《大秦哀歌》 第1章 奇怪的梦 初秋的大地不但有着夏日时的绿色,还渐渐多出了一缕金黄与火红之色。 加之头顶的蓝天与白云,以及远处的成群牛羊,使得草原的景色越发优美, 正是绿草如茵,一碧千里,如此景色下,不乏让人情不自禁的心旷神怡。 但远处的马蹄声与人的叫喊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此时的草原上,正在上演着一场追逐战。 前面的男人正玩了命一样的奔跑,而后面却是一队骑兵,最开始的距离确实相距很远,但战马的速度不是人可以比拟的,不会儿,前后的距离仅剩下百余步,前面在疯狂奔跑人,听着马蹄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越发的胆寒与紧张,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前方也出现了一队人马,男人顿时慌了神,脑海中只剩一个想法,夺下一匹战马,做奋力一搏,只见男人拔出佩剑,径直冲向了前方,但步兵哪是骑兵的对手,仅一个照面,就被前方的骑兵一记长戈打翻在地,这时候后面的骑兵队伍正好也冲了上来。 带头的将领说道,“公子,追了你一月有余了,终于找到你了,拿上你的人头,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时男人已经仿佛认命一般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了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将领已经走到了跟前,拿起佩剑径直向男人的脖颈砍去,这时时间都仿佛放慢了一样,在剑刃马上横砍在男人脖颈的时候。 睡梦中的男人突然惊醒,顿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口中深喘着气。 “呼,呼” 平复了好一会,才平静下心神,自言自语道,“这已经是连续五个晚上做这个梦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平行宇宙中的我在被追杀???那也不能一直做这个梦啊。” 此人名叫秦臻,成长于孤儿院中,当年在襁褓中时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院长捡到他时,包裹在秦臻的棉被之中,只有白纸写着他的名字,其他的任何信息都没有,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中,锻炼了他独立自主的性格,再加上自己也争气,一直是学校中名列前茅的存在,家长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早在高二的时候就被各大重点院校看中,成了他们争抢的学子,大学毫无意外的取得了全额奖学金,再加上自己文学功底过硬,闲暇中写写论文,短篇小说之类的,秦臻便早早赚取了人生中第一桶金,从小对于始皇陵有着浓厚的兴趣,遂专攻考古学,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对秦皇陵有所深层次的探究,且对于历史也有一定的研究,对于秦朝的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常常沉浸在那些古老的书籍中,想象着那个遥远的时代,那个大争之势的风云变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二十六岁的年龄拿到了考古学硕士的学位,在五天前进入到了秦皇陵的研究小组。 研究小组的宿舍距离秦皇陵不远,自打搬到这之后,秦臻每天晚上都会做这个怪梦,到长剑逼近自己脖颈的瞬间就会被惊醒。 ”哎,搞不懂这梦是在表达什么,梦境如身临其中一般“,秦臻自言自语道,看了一眼屋内钟表的时间,已经凌晨五点,天也已经蒙蒙亮了,秦臻被梦境折腾的也是困意全无,决定早早去皇陵内部探究一番,待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直接奔向目的地出发。 骑着电动车行走在小路上,约莫十分钟就抵达皇陵的入口,入口处常年都有人常驻在这,毕竟要保护好这个地方,里面还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秦臻性格外向活泼,早已和门口的大叔熟悉了。 ”小秦今天来这么早啊,昨天晚上忙到这么晚不多休息会儿“ 秦臻苦笑道,”李叔,我也想多睡会儿啊,就是做了个怪梦,醒了就睡意全无了,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早点来这看看了“ ”估计是你刚换了个环境,等着适应适应就好了,不过年轻人就是精气神十足啊,像我这把老骨头,我熬这一宿我咋也得缓两天才能缓过来,得亏这换班的多,你王叔去厨房做饭去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顺便多做一份,你拿着对讲机,等好了我叫你“ ”那谢谢了啊李叔,这么一说我都有点饿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李叔“,说罢秦臻向李叔摆了摆手拿着对讲机就往皇陵内部走了。 现在已是2065年,人类的科技已经可以在不破坏皇陵的情况下进入到内部,但皇陵内部错综复杂,探索到的地方也仅仅是冰山一角,在狭长的走廊中,配合着柔和的灯光,一件件珍贵的文物述说着秦朝的辉煌与沧桑,由于科技的飞速成长,这些文物还如刚出世般展现着原有的色彩。 秦臻刚进到这个小组,最近几天也是一直在跟前辈交流经验,并没有对这些文物深层的观摩,今天刚好只有自己在,秦臻一个一个细细的观察着这些文物,缓缓走过狭长的走廊,眼神中充满了对历史的敬畏与好奇,但当眼神中停在一把青铜剑的时候,他仔细的观察着上面的纹路与图案,心中不禁感叹古人的精湛技艺,但是越看越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梦中所持的那把佩剑,不禁大惊失色,秦臻正还在惊讶之中之时,一道奇异的光芒突然从青铜剑中射出,秦臻生活在现代,哪见过这种情况,惊恐的想要躲避之时已然已经来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将其笼罩在内,只觉得一阵耀眼的光芒,接着便是失去了意识。 待光芒散去,早已不见秦臻的身影,只剩下了空中漂浮着的灰尘,还有秦臻在慌乱之中丢在地上的对讲机,仿佛刚刚没有人来过一般。 第2章 穿越? “喂,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秦臻悠悠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树林中,面前蹲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只见这少年面如冠玉,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清秀的眉目,狭长的眼,斜飞的英挺剑眉稍稍向上扬起,英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头发如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盘在头顶,更能衬托出少年少年完美的脸型,身着一身粗布麻衣,也挡不住少年清新脱俗的气质,这副外貌走在路上,定然会成为所有女性的焦点,看着眼前的少年,秦臻满脸的疑惑,为什么穿的这么复古,难道是爱好古风的人在这拍照片吗。 “我这是在哪。”秦臻迷糊中说道 “这是云梦山,看样子你才垂髫(tiao)之年,怎会孤身流落到这。” “什么???”秦臻惊呼,他何尝不知道垂髫之年是古代形容三至八岁的孩童,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怎么会用这个称呼形容自己,配上眼前少年的穿着打扮,脑海中闪出一个点,“难不成我又做怪梦了?”想到这秦臻赶忙掐了一下大腿。 “哎呦”,大腿传来的疼痛感告诉秦臻,这不是在做梦,心里又想是不是研究小组的人趁自己昏睡的时候搞了一场恶作剧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转念一想,研究小组的人哪有时间来搞这些,都是在忙正经事,想到这秦臻开口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 但是当秦臻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声线竟真变成了如孩童般的声音,不可思议中慌忙的抬手撑地想要坐起来,但是当看见自己身体的一霎那,秦臻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如孩童般大小,大脑一片空白又昏死了过去。 等到了晚上,秦臻再度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茅屋中,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被吓晕,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圆睁着,在想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又是怎么来的,想到少年口中的云梦山,不正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鬼谷子晚年隐居的地方,带着疑问站起来推门来到院子中,在找着白天遇见的那个少年,心想定是这个少年把自己带到这个茅草屋中,果然在院子中看见了坐在草席上的少年,还没等秦臻开口说话,那少年说道。 “醒了啊,你是哪国人?怎会流落到这?为何穿着如此奇特?”少年看着秦臻问道。 这连环三问直接给秦臻问蒙了,咱不都是中国人么,我身上穿的不正是现代服装,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穿的跟古人一样,至于为什么会在这,秦臻也不知道,那把剑射出的光芒照到秦臻身上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少年见秦臻没说话,便站起身来行了一个礼,说道,“在下徐福,这是云梦山地处魏国地界,尔可先在塌下歇息一夜,我师傅年事已高已经入睡,待明日见了我师傅在说。”说完少年便走向了旁边的茅屋中。 秦臻听完后脑回路有点转不过来,云梦山、魏国、徐福、师傅,少年名叫徐福,那他的师傅不就是鬼谷子,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看样子还没有出山,自己了解的历史徐福生卒年不详,徐福出山的时候,是秦始皇登基前后、 李斯的时代,那他现在身处的年代,大概率可能是在秦昭襄王的时代,秦昭襄王驾崩到秦始皇登基,也就差了四年的时间,难不成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了?但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如孩童般大小,秦臻见院子中有口井,走上前去想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走到井口,秦臻把脑袋伸到井口,借着月光秦臻看到,这不正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秦臻的cpu瞬间就又要烧了,强行平复着心情走到草席跟前坐下,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难以消化,早上被莫名其妙的梦惊醒,在皇陵的走廊被青铜剑迸射出的光芒被带到了这里,然后又遇到的这个自称徐福的少年,秦臻是个科学论者,从不相信神鬼穿越之说,但是又活生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秦臻心中充满了不解,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丝的线索。 环顾四周,那也是在简单不过的茅草屋,但是想着明天能见到历史上神秘的鬼谷子,心里却又莫名的有些激动。 “算了,先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能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秦臻说着便走到了刚才的茅草屋,躺在了木塌上,在现代他习惯了便捷的生活,有着各种各样的现代化设施和舒适的居住环境,而在这茅草屋内,一切显得那么原始和简陋,一张木床,便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家具,木塌上的被褥也是粗糙的布料制成,睡起来很不舒服,想到这里,秦臻便开始怀念在现代的生活,又想到自己可能会在这个时代待上一段时间,又不免的有些着急,只想快点找到让自己回去的方法,万一在这个时代,自己一不小心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轨迹,那就不好了,想着想着秦臻便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得异常的踏实,没有之身穿越到古代的紧张,也并没有在做那个怪梦。 第3章 拜师鬼谷子 第二天清晨,秦臻悠悠转醒,推开门看见昨日那少年依旧坐在院子的草席上,似是在等着秦臻一般。 少年见秦臻出来,便向秦臻行了个礼,秦臻见状赶忙照做了一下,古代对于礼数来讲是非常看重的,放在这个时期更是尤为重要,秦臻不敢马虎,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法则。 秦臻刚要脱口而出“兄弟,现在是何年了。” 但是转头一想,这是古代,这么说对方肯定会不明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幸会,在下秦臻,我乃是随远方来的旅人,那里的人穿着与这里不同,家父家母听闻在遥远的东方大地有着发达的文化,就带着我来到了这里,但是路遇盗寇跟家父家母走散了,流落到了这里,”秦臻可不敢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要是说穿越来的,就算是眼前的人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徐福估计也不能相信。 “原来如此,我师傅去后院摘采药材了,我师傅也对你感到好奇,在这一起在等等吧。”徐福平静的说道,又行了个礼,秦臻也赶忙回礼。 两个人就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也是幸亏秦臻对历史有着深深的研究,也懂得古代的说话方式,礼数礼仪这种,要不然说句实话,交流起来都很困难,以现代人的沟通方式对比古代,要简单的太多太多了,通过徐福口中得知,现在是秦昭襄王四十年,周赧王四十八年,秦臻推理一番后知晓现在是公元前267年,根据历史记载昭襄王明年就要彻底收复王权,驱除四贵正式独揽大权了,秦臻在历史课讲到昭襄王的时候就对他很感兴趣,昭襄王在现代被称为战国大魔王,在位五十六年熬死了六国十六位王,要是算上其余小国,还有鲁国的鲁平公和鲁文公,宋国的宋康王,卫嗣君和卫怀君等小国君主。也把六国打废了,为秦国统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孝文王赢柱与庄襄王赢子楚在位的时间都非常短,理论上秦始皇等于是接了他曾祖父的班。 没过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一位老者,老者身穿麻布长衫,满头白发,就连胡须都已经苍白,前额头已经完全秃了,但步伐看起来好似轻盈,一点都不像上了岁数的老人,老者走到跟前看着秦臻,摸了摸秦臻的头,面带笑容道,“你是怎么流落到这的。” 秦臻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者听闻摸着自己的胡子道 “尔先在这住下,我让徐福下山的时候看看打听一下尔父亲母亲的下落。我已经五十年没有下山了,六年前在山腰碰见昏迷的徐福收为徒弟,本以为他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现如今又遇见了尔,这就是缘分,不知你是否愿意当我的关门弟子。” 秦臻听闻赶忙施以礼数,回到这个时代能拜师到鬼谷子门下暂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况且现在的秦臻变成了幼童,就算下山也没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赶忙跪下说道 “师傅,还请教我。” 鬼谷子听闻满意的笑了笑,行使过了古代复杂的拜师流程,由于秦臻现在兜里啥也没有,不能送礼给鬼谷子,他表现的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在意这些,仿佛只要是秦臻当为他弟子就可以,鬼谷子一生阅人无数,仅一眼就看出秦臻的不简单,虽是孩童,但眼神中迸发出是神采,是他生平所见过孩童中绝无仅有的,料定此子以后的才能不可限量,仿佛又看到了他之前的四个弟子。 秦臻误打误撞成为了鬼谷子的门徒,徐福变成了他的师兄,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 公元前257年 清晨,在云梦山的半山腰处的茅草屋外,鬼谷子还像十年前那般打扮,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身材也有些佝偻了,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粗布麻制过膝长衫的少年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有棱有角的脸异常的秀气,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脑后的头发随意用布绳扎起来,两侧的头发自然披散着,两个人正围着一个棋盘对弈。 围棋,出自尧舜时期,可以说是棋类之鼻祖。先秦典籍《世本》记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 在这个时期,围棋已经很多人都会下了,韩宣惠王更是酷爱下棋。 “师傅,您下棋太过思前想后,是否过于优柔寡断了。” “臻儿,这你就不懂了,虽说弈棋讲究一个弈字,但必然是要保存实力,留有余地,上兵伐谋才是正解。” “上兵伐谋只是其一,但是我认为对弈的关键是底蕴,若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就是胜者,就像长平之战,秦军虽是惨胜,但是重创赵国,赵国自此是无力回天了!”少年话语间挥斥着豪气,说着便落下一枚黑子。 五枚白子瞬间就被弈下,当然,从棋面上看,只要老者落下一枚白子,黑子也会损失掉四枚棋子。 “我早就说过,弈棋就是对弈天下,棋子是兵,也是天下的百姓,每损失掉一子,就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老者面无表情的教育着少年。 少年沉默了,对于这句话,少年还是非常认可的。 第4章 适应 老者见状叹息一声,“哎,你的性子与我曾教导的苏秦相似,思想中从来都是从大局出发,但大局之外,还有小局,不应该为了大局,而舍去小局。” 老者口中的大局,就是国家大事、天下事,小局就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上位者,从来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一件件丰功伟绩被记载入史书中,但没有人想过,一件件丰功伟绩下埋葬的是深深白骨。 “师傅,我的性子不像任何人,您说的道理我明白,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并且要善待天下黎民百姓”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两人,老者便是鬼谷子,曾经的楚国宰相,后来隐居在云梦山。 鬼谷子原名王婵,又名王诩,纵横派创始人,纵横家、道家、阴阳家、兵家集大成者。 一为数学:日月经纬、在其掌中、占卜往来、言无不验; 二为兵学:三韬六略、变化无穷、行军布阵、神鬼莫测; 三为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开; 四为出世:修身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引导、平底飞升; 当然,言无不验、平地飞升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说鬼谷子长于持身养性和纵横捭阖之术、精通兵法、武术、奇门八卦,着有《鬼谷子》兵书十四篇传世,世称王禅老祖,得其一门,既可威震天下。 鬼谷子教过不少弟子,而要说鬼谷子的徒弟,最出名的当属鬼谷四友,孙膑、庞涓主修兵法,兼通武术、奇门八卦。张仪、苏秦主修纵横术 但像是商鞅、吴起、包括白起、李牧、李斯等人,这些都不是鬼谷子的徒弟,都是后世为了神话鬼谷子,给他胡乱安上的。 虽然后世有些夸张了鬼谷子,但是鬼谷子确实活的要比很多人要久,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足50岁的年代,活了这么久确是实属罕见。 至于少年,正是秦臻,六七岁的年龄穿越到这个时代,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 十年间他想过无数的办法回到现代,但始终都没有成功,后来就断了这个念想,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渐渐地也适应了古代的生活方式。 “师傅,臻,饭好了。” 就在师徒二人还在对弈的时候,一个比秦臻大一些的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为徐福,也是鬼谷子的徒弟,也是秦臻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过的人。 按照鬼谷子的说法,徐福与秦臻,便是他最后的弟子。 只不过,二人修习的跟他们几位不同,徐福学的是阴阳家和道家的一些学说,醉心于针灸炼丹制药。 至于秦臻,本是现代人,心性跳跃,并不完全是跟鬼谷子学,鬼谷门下的书简,他学习了纵横论以及兵家部分东西。 鬼谷子精通奇门八卦,想要知晓这方面的学术,就要对墨家有所涉猎,所以秦臻对墨家也略知一二,尤其是数学,他在现代的时候是高材生,数理化就本身就不差。 他看书还极快,而且对这个时代的东西都比较好奇,所以对儒、法、道都有兴趣,为此他还特地求着他的师兄徐福,在下山采买必需用品时,顺便带来这三家的书简。 再加上他在现代的一些网络熏陶,让他什么都了解一点点,学起来自然就快了,并且还有着自己独到的认知。 刚开始的时候鬼谷子让他专修一门就好,专攻一个点,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哪位高人能全修这些学问(这个时候吕不韦还没有出名),他并不知道秦臻来自于未来,但时间久了鬼谷子发现,秦臻想法与常人迥异,学的多说不定真的可以走出自己的路。也就不再多管了,听之任之。 一盘水煮白菜,一碟咸菜,三碗栗米粥,这就是早饭。 这时候的人们,都是两顿饭,晚饭要等日落。早晨吃的叫朝食,大概九点十点左右。下午吃的叫晚膳,大概下午五点六点左右,中午不吃饭。 在这个时代,能吃上饭就很不错,偶尔会打只野鸡做叫花鸡,或打个兔子烤了,这就算改善伙食了,也不是每天都能抓到,至于别的食物,山上物资较为匮乏,始终是制作不出来。叫花鸡这还是秦臻发明的,不然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当秦臻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都想死回去,不仅仅是现代有他从小长大的亲朋好友,再就是古代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这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吃的还不好,就算是白菜,也没有经过后世的选种培育,口感自然比不上后世的白菜之类的肥大甜美。其口感基本上也就比野草要好一些。水果确实不少,但是现在的水果都是经过了几千年特别的选种培育嫁接等技术才能如此的甜美可口,在两千多年前,水果主要的味道不是甜,而是酸和苦,而且果实果肉普遍都比不上现在的肥美,其主要作用还是为了保证自己舌头的味蕾不至于退化。根本不像现代大鱼大肉随便吃,外卖随意订,出门就能打车的生活,更主要的,这里没有手机,在现代一部手机就能闯天下,翻个抖音就能尽知天下事,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还是太慢了。 “师傅,我下山买东西,听闻秦国的大将白起,被处死了。”徐福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块白菜,放下碗筷道。 “这个屠夫,终究是被反噬了。”鬼谷子听闻这个消息,展现出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秦臻则是叹息了一声“到底是死了,只是可惜了这个戎马一生的大秦战神了。” 白起算是秦臻现代的偶像之一,在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他认为白起死的太可惜,那么现在他则是认为白起的死几乎是注定的,谁也救不了。 第5章 头铁的师兄 首先,白起功高盖主,公然反抗王命,就算战功在大,地位再高,也会被朝中大臣吹耳边风,并且此时的大秦最少有一半以上的将领都是白起提拔起来的,威望太高,恐怕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放心。 白起是忠臣,一生为大秦戎马一生肝脑涂地,昭襄王能成功上位也跟他有关系,但是无关对或者错,帝王只要是觉得有风险,他就必须死。 就算白起在长平之战后灭了赵国,恐怕帝王也不会放过他,后世有太多太多例子了,比如刘邦不会放走韩信等,每朝每代开国后都会有这样的事,因为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太高,太会打仗了。 可以说,白起死于政治。 战国四大名将,白起、廉颇、李牧都不得善终,只有王翦急流勇退,没有继续活跃在政治舞台,避免了许多功高盖主的大臣常有的悲剧结局,他的智慧和谨慎不仅体现在军事策略上,也体现在他对于政治风险的敏锐洞察上,他吸取了白起等人的教训,请求秦始皇赏赐田地和房屋,认为他只在乎财物封赏,消除对他的顾虑,以及在胜利后主动告老还乡,回归田园生活,更是彻底消除了秦始皇对他的猜忌,确保了自己的安全,这种明智的选择让他得以善终,成为历史上少有能够安全退休的武将之一。 在战国时期,武安君更是一个高危职业。 吃过早饭,就是到了秦臻与徐福对练武艺的环节,鬼谷子在旁指导,他已经老了,只能在场下教导二人,最多也就是比比招式之类的,他们两个也不敢跟鬼谷子对练,都是年轻人生怕自己出手没轻没重给这老头送走。 比试了三炷香的时间,两个人也累了。 “你们俩的武艺是越来越精进了啊” “哈哈,还是师傅教导的有方。”秦臻说着给鬼谷子拿了一壶自制的槐花茶,徐福在旁顺势接过茶壶给鬼谷子倒上了。 “师傅,我先去炼丹了。”鬼谷子点了点头,徐福起身行了个礼后便前往屋内,抱着包裹往后山走了过去。 这时期的药,基本上都是用陶锅或者铜炉炼制而来的。 “师兄,我认为你炼丹,丹砂这个就不要在放了,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秦臻提醒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醒徐福了。 这个时期,正是炼丹术野蛮般的发展时期,这时候炼药,就喜欢放丹砂。丹砂加热就会分解出水银,长时间无保护或者长期服用,可能会引发大脑受损,等神经系统的损害,所谓是药三分毒,而这种丹药重金属严重超标,没病的人吃了也会得病,秦始皇突然暴毙沙丘,必然是长时间服用这类丹药导致的。 “此话怎讲?师傅都没说丹砂不让放。”徐福拒绝道。 秦臻顿时无语了,“师傅虽然没说,但是早就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没看你炼制的丹药,师傅都没吃过吗?” 如果鬼谷子真的天天嗑药,估计早就升天了,断然不能像现在一样活得这么久。 “师兄,难道你忘了那只猝死的野兔跟野鸡了吗?” 两人之前做过实验,炼完丹药后喂野鸡野兔,不过半年就死了。 最后在秦臻的努力说服下,才给这俩可怜的小动物埋了,要不徐福肯定就烤了吃了。 “那必定是个体太小,不受药而已,我调整好比例不就好了。”徐福有理有据的说道,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秦臻有些无奈,摆摆手,“早知道我就不埋那俩小动物了,等着我在抓一只野鸡给你做实验,在给你说说这个弊端,对了师兄,我要下山去买硝石跟石中黄,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东西就不用了,帮我打一只野兔就行,今晚上我想吃肉了。”徐福一脸面带谄媚的笑容说道。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看两个人经常拌嘴吵闹,但是关系处的确实挺好。 秦臻两手一摊,“那就看我的运气了。” 至于为什么要买硝石跟石中黄,他是已经把这里的书都翻遍了,实在无聊,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能不能把火药研制出来。 早在春秋时期,对两者的作用已经有记载了,《范子计然》一书中,上面清楚的写了硝石和石中黄的作用。传闻说这本书出自范蠡,硝石后来也被记录在了《神农本草经》中,被当作了药材。 至于火药,秦臻也仅是知道简易配方,毕竟他在现代的时候,也不是做炸药的,至于配比,那就不知道了,还是得一点一点的去摸索。 发明火药本来秦臻是想把这个伟大可以名留千古的事情借助徐福的手来完成,毕竟徐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过的人,也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但这个师兄一直沉迷于炼药,并且下手没轻没重,就怕他这个头铁的师兄不知深浅,再给自己炸了,那就不好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先自己研究,起码自己知道这个东西的危险性,知道躲远点。 为什么说他头铁,秦臻永远也忘不了他在山下河里抓鱼的时候,跟师兄开玩笑一直不冒头,徐福以为他被水淹了直愣愣的就跳到了河里救他,但是徐福根本不会游泳,差点被水淹死,还得上了感冒,也多亏了徐福这会儿年纪轻身体好,但是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有劲下床,师兄也没有怪罪自己,被捞上来的时候都接近昏迷了,还一个劲的问秦臻有事没有,那次可把秦臻感动坏了,决定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报答一下他这个师兄。 至于让徐福研究,史书记载未来他东渡小日子,会不会把这个带过去,带来隐患,秦臻倒没放在心上,首先小日子没这个条件,而且秦臻也会把这个方法记载下来流传给后世,小日子没有机会。 另外,在古代早在西汉时期就有记载,‘含雷吐火之术,出于万毕之家。’这就是烟花的雏形,也就是在一百余年之后,就有人开始玩火药了,不过就是不知道最佳的配比。 第6章 下山 数月后,这天,后山的茅草屋中“嘭”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只见茅草屋已被炸塌了,接着便冒出来滚滚黑烟。 秦臻灰头土脸的,刚开始有些惊魂未定,接着便是欣喜,“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不过这声巨响,把鬼谷子和正在做饭的徐福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往后山跑,徐福先跑过来,看到这被炸塌还燃烧着大火的茅草屋,顿时心痛不已,这是他这么多年炼丹的地方,里面还有他不少的丹药呢,心都开始疼了。 他看着激动的手舞足蹈,脸上还带着熏黑痕迹的秦臻咬着牙大声训斥,“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你有什么看师兄我不顺眼的,要烧我房子,平时我可没亏待你啊。” 秦臻看着已经要哭出来的徐福抱歉道,“师兄莫怪,失误,失误,我现在就给你盖一个更大的。” 随后赶来的鬼谷子,看着这燃烧的房子,再看秦臻一脸狼狈且带着欣喜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主意。 这小子从拜了师之后,他就发现这小子鬼心思特别多,就喜欢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要是墨子见了他,肯定也要收他为徒。 从改造锄头和铜镐,再到还做了口锅,小到等等.......他这动手能力,真的与墨家相配。 ...... 三年后,腊月中旬。 “臻儿,你在我这已经没有什么可学的了,虽未弱冠,但你心智早成,是该像你的前几位师兄一样,下山去历练一番了。” \"师傅,你要赶我走吗?\"秦臻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可不想下山啊,想想这乱世,还是在山上待着更安全一点。 “难道你想在山上待一辈子?碌碌无名走完这一生?”鬼谷子瞪着眼睛反问道。 “也不是不可以,在这山上待着多舒服,没事跟师傅下下棋,跟师兄比比武,等等等等......”秦臻一脸调皮的说道。 “混账,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功名富贵,名留青史,总要追求一样东西,待腊月过了,你就滚下山。”秦臻说的这番话可给鬼谷子气的够呛,想想他之前的几个徒弟,哪个下山后不是闯出了一份功名,名扬天下。 鬼谷子很早就知道,秦臻远比自己想的要聪明,另外秦臻说的很多话,他都觉得是歪理邪说,小小年纪心中的观点就已形成,经过多次教导虽说纠正了一部分,但也仅是嘴上说说,背地里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所以也想让他下山历练一番。 鬼谷子不知道的是,秦臻本就是现代成年人,接触的事情也多,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早就定型了,哪里这么容易就改变。 “师傅,我不想名留青史,我没这么大志向,就想安心的过好百年,像你一样隐居山里,后面在收个徒弟养老就好。”他是真的不想下山。 只见鬼谷子脸都要被气绿了,转身拿起藤条,一脸怒气腾腾的看着秦臻,“腊月过后必须走,不走,后果自负。” “别师傅,我走还不行么,再说我都多大了,师傅你还要打我。”秦臻看着这藤条,便后背发凉,他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挨揍的画面,话说鬼谷子已经很久没有打他了。 接着鬼谷子叹息了一声,一脸伤感,“臻儿,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如果你若没有才学,承欢膝下也未尝不可,但是你有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要你想,都是有机会实现的,我老啦,你师兄跟你是我最后的弟子,不知道我这鬼谷的名声,能否继续传下去。” 鬼谷子知道他还是不想下山,便打起了感情牌。 “好好好,待腊月后我就下山,我必定创出一个名堂,让鬼谷的名声再次响彻天下,师傅我先去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去抓只野鸡做叫花鸡给你吃。”秦臻说着站起身,转身进了屋内。 鬼谷子看着离开的秦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满意道,“小样,我还治不了你,要拿不准你的弱点,我这一百多岁就白活了,感情就是你的弱点,还是需要下山在历练一番啊。” 这也是鬼谷子希望的,想让秦臻下山后把感情用事的毛病改改,有时候真的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入夜,秦臻想着白天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要下山了,心里就莫名的紧张,毕竟在这乱世,独自出行还是相当危险的,好不容易睡去,又是各种做梦。 梦里又见到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朋好友,还有和蔼可亲的院长,这些记忆早就被他埋在了心底,只不过总会在某个夜晚,突然的钻出来。 转眼腊月已过,秦臻早已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其实没有多少东西,除了身上穿的丝绵衣和贴身衣物外,就带了一件长袍,一件短衫,一柄青铜剑,仅此而已。 另外还有一些布条,上面是凭着他的记忆写的一些现代笔记,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想起一些就写一些,用的都是现代简体字,就算被别人看了,他们也看不懂。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过多的悲伤,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秦臻便要下山了。 “师傅,我走了,请受徒儿一拜,师傅保重。”说着秦臻跪在鬼谷子的跟前,磕了三个响头。 “在名声没有超过你的四位师兄,没有响彻天下之前,不许你回来。”鬼谷子坐在榻上,握紧拳头,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舍,这个一百余岁的老人,终究还是舍不得的,这俩人打小就拜师鬼谷子,跟他生活在一起,算是都当自己儿子养了。 秦臻微微颤抖着身子,恭敬的行礼说道,“谨遵师命!!!” “走吧,这点盘缠你拿着,七国流通的钱币都有,还有两块金饼,下山后必定用得上。”说着鬼谷子把准备好的钱袋拿出来递给秦臻,鬼谷子虽只收了四个徒弟,但早年来求学的也是不少的,钱财之物倒是没缺过。 “多谢师傅!”秦臻接过钱袋拜别鬼谷子,又拜别徐福。 “师弟,世道不安,你要多加小心。”徐福不舍的说道,这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师弟,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师兄,我走了,好好照顾师傅,今日我秦臻下山,定要见识下这世间的精彩。”说着,便坦然的转身快步走下山去。 望着秦臻快步走下山的背影,徐福表现出一脸向往的神色,转头道,“师傅,你既然舍不得师弟,为什么要让他下山。” “你师弟还在束发之年,就已经有了这等造诣,跟在我身边太可惜了,就是你师弟胸无大志,不知民间疾苦,历练一番必然有好处,至于你。” 鬼谷子看出了徐福见自己小师弟下山,心里也心痒难耐,“你在阴阳家与道家的天资不输于我,也许有一天你会超过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于炼药方面,就自己琢磨吧,为师现在也帮不了你多少了,另外,我的大限可能也快到了,总要有人留下给我处理后事的。” 鬼谷子已经一百六十多岁了,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大限将到,能活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于青年时收下孙膑和庞涓,知天命之年收张仪和苏秦,暮年收下徐福和秦臻,这一生,算得上圆满了。 不想让秦臻见到自己的死亡打击到他,希望他找到自己的方向,不虚度年华。 第7章 目标邯郸 正如同鬼谷子所说,秦臻来到这个世界后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当个咸鱼,也从没想过改变什么,因为他认为历史有着自己的方向,他阻止不了,也不想去阻止,一切按照正轨的方向发展就好。 见证若干年后的大秦统一,再到分裂,再见证汉朝建立,历史是有着修正性的,就像他看过的一些穿越剧一样,即使他运用现代所学去改变了一些什么,但是总会回归到原有的道路,接下来该发生什么,还会发生什么,唐宋元明清恐怕依旧会出现。 未来的华夏依旧是那个华夏,百姓吃饱饭,不愁吃不愁穿,屹立在世界之巅,还是他熟悉的华夏。 虽然可能秦臻不经意间的举动,会给后世留下一些什么东西,但是他并不想强加干预。 更不想着当皇帝什么的,皇权固然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皇帝的背后,有着太多太多的心酸、血与泪,正常的君王每天早早就要起来上朝,批改奏折,甚至唐太宗李世民睡了个懒觉还得被魏征在朝堂上骂,还不能反驳,这种生活,甚至比现代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都不如,他才不想做呢! 所以刚开始下山的秦臻,想着只是游历一番,见识一下这个时代,没想太多,但是后面的故事与他想的大相径庭,没等下山他的想法的就变了。 其一,他答应了鬼谷子,定要闯出个名堂。 其二,他也得吃饭啊,虽说他临走前鬼谷子给了他不少钱,但总会有花光的时候,所以他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寻个好去处,找个安身之处解决温饱问题。 其三,这个时代还是太乱,加上他独自在外,确实有些危险。 先是想了想去哪,他现在所处的云梦山,位于现代的河南省鹤壁市淇县,在这个时代有个响当当的名字------朝歌。 原先是商朝国都,后几经辗转现在属于魏国管辖,魏国作为战国时代开启后最先崛起的国家,曾经鼎盛一时,阴晋之战更是以五万魏军击溃秦国五十万秦军的神话战绩,把秦献公险先,在进一步估计就能灭了秦国,但随着后面的决策失误变相导致秦国崛起,虽说看来现在是决策失误,但是在两千多年前看来,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最后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是魏武侯永远也想不到的。后来随着魏武卒被全歼,经常受到其他国家欺负,现在就是个小受,光挨揍了,而且听说魏国现在在抓壮丁,秦臻生活在大山之中并且经常打猎,身体素质自然要好于常人,这就是上好的壮丁啊,这要是被抓去跟秦国交战,万一死了那不就太可惜了,自然不能留在魏国。 至于南下的楚国,现在被屈景昭三家把控朝堂,内部更是有一百余个分封君侯,妥妥的就是西周刚开国的模样,乱的不能再乱了,也不是个好去处。 齐国自五国伐齐后,差点灭国,恢复过来后偏安一隅,早已不参与列国纷争,可能是战国七雄中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去齐国博出个名位也是难上加难,所以也不在考虑当中。 至于韩国跟燕国,秦臻想都没想过。 三晋最后的赵国,刚经历完长平之战,国力远不及当年,虽有忠臣良将,唯一缺的就是治国大才,秦臻如果在赵国闯出名堂,说不定还真能拯救赵国,但是等到被现代称为秦国第一战神郭开登场于历史的舞台的时候,赵国还是会被秦国吞并,且有郭开这等佞臣在,秦臻怕是有去无回了。 那最后就剩下了秦国,想着选择大于努力这句话,秦臻要是想闯出个功名,怕是只有去秦国了。并且也想亲眼目睹一下昭襄王的风采。 “哎,先说见不见得到,就是现在秦法也太严了,再说我没有路引和验,这要是被抓起来,估计我就得被当成流民拉去种地了,被卖了变成奴隶也说不准,就算进了咸阳城,走在大街上看我闲逛,就会有人问我有没有验,我是真没有啊,他们为了换几个赏钱还是要把我送进官府,在秦国黑户寸步难行啊!!!”秦臻叹息道。 看着从山上拿下来的地图,“老家伙非要我做出点事,好,那我先去赵国吧,试试看说不定能碰见小嬴政,后面随他去秦国也不是没可能。” 刚走到山下秦臻便想好了去处,在走了一会儿到了自己熟悉的小城镇,用四块小圆钱买了八个栗米饼,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出了镇子,得赶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镇,要不晚上就要露宿荒野了,这可不太行。 走在夯实的土路上,秦臻望了望远方,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在云梦山,他与鬼谷子弈理,小嘴叭叭的,之前最多也就来过镇子上采买物品,经常徐福也跟他一起下山,这次独自出镇子,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 秦臻走了一段时间想着,在现代,从淇县距离邯郸也就130多公里,开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但是这在古代,只能靠两条腿儿走过去,这时候的马匹价格过于昂贵,他是真消费不起。 “算了,还是走吧,从这到邯郸也不算太远,没几天也就到了,赶着天黑前得寻个落脚点。” 想到这秦臻咬了咬牙,站起来就又开始上路了。 第8章 偶遇韩非 五天后,安阳河边,望着远处的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和蜿蜒曲折的小路,秦臻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豪情,过了安阳河,很快就可以到达武城和赵南长城,到了这里,能看见人明显的多了,过了赵南长城,就快到赵国都城邯郸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踏上一段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征程。 由于腊月刚过,天气尤为寒冷,所以秦臻走的并不快。 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人来人往,秦臻好奇的四处张望,感受着小镇的不同,走到一个小食铺的时候。 “客,天气寒冷,要来碗热汤暖暖身子吗?” 一个身穿半身短衫,身着丝绵衣,腰间系着腰带,绑着裤腿儿的老汉笑着招呼道, 这个时期的人们,都穿着过屁股的长衫,只有赵人穿短衫。 赵武灵王以非凡的勇气大胆推行胡服骑射,对军事制度大力进行了改革,同时把衣服剪短了,并缩窄了衣袖,要不骑马不舒服,宽大的袖子还耽误战斗,所以赵国此时的平民,也都流行起了短衫。 而秦臻身着过膝长衫,长发盘着用一根木簪固定,皮肤白皙,跟着鬼谷子多年自是带着仕子的气质,一看就与普通人与众不同。 “好,来一碗热汤,再来一碗粥,再来两个栗米饼。”秦臻便迈步走向这个食铺。 “好嘞,客稍等。” 不多时,一大碗热汤和一碗粥两个饼就被端了上来,另外老汉还端来一小碟绿叶菜。 “客,这是老汉自酿的,附赠的,还请慢用。” “多谢!”秦臻摆手道。 咸菜配粥,自然是不错的,但是这个时候咸菜,入口只有淡淡的咸味,根本不能称为咸菜,但是他很满足,来到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吃上口饱饭就很不错了。 食盐一直都是老百姓的重要物资,每一家都很节省,但是这并不包括达官贵族,他们并不缺盐。 由于靠近海边,齐国早就发明了煮盐法,造就了富有的齐国,战国初期也是雄霸一方的存在。 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食物,将栗米粥吃干净后,秦臻放下一枚布币。 “客,下次再来。”老汉热情的打着招呼。 靠山吃山,靠河吃河,眼前的安阳河,也叫洹水,确实养活了不少人。 秦臻见天色快到傍晚,便寻思在这继续落脚一晚,明日在启程便是,主要也是他这走了一路脚底板生疼。 ....... 四日后 在邯郸西城的某个角落,秦臻支了个摊,在给人写信,找了个事做赚钱糊口。 家书抵万金,华夏传递家书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商朝了,有甲骨文记载,商代的陆路交通,已有驲传制度。乘车传递的叫驲、传;乘马传递的叫递、驿。 然而现在这个时代,各诸侯国为了政治、军事活动的需要,几乎每隔三十里就设一驲置(即驿站),备良马固车,专门负责传递官府文书、接待来往的官吏和运送货物等,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邮驿制度。 这时候的平民由于识字的不多,都是请人代写,写在木渎上。 既然离开了云梦山,总得要自力更生的,况且因为要长住邯郸城,秦臻还花血本买了个一处小房产,小房产不大,就是用木制框架和茅草屋顶构成的,带一个小院子,他还斥资买了条小狗崽跟两只老母鸡,小狗自然是养大了看家护院的,虽然这时候吃狗肉盛行,但是秦臻并没有吃狗肉的习惯,老母鸡就是单纯为了产蛋吃鸡蛋了,省的到时候再去买。 这时期有六畜,分别是猪、牛、羊、鸡、狗、马,这六种都可以养殖,并且十分普遍,是这时候肉食的主要来源,不过因为当时年代的需要,每种动物的作用也相差很多。其中马用来服役,当时就规定马主要用于骑兵训练,禁止宰杀。羊和牛也是一样,但是一般只有在祭祖、祭天时才能够宰杀,况且穷人也吃不起。猪和狗的地位就尴尬许多了,越国曾经为了增加人口,规定只要家中有女儿诞生就会奖励一头小猪(这时候叫小豚)和两壶好酒,而如果是男孩诞生就会奖励一条狗和两壶好酒。 鸡则是农家普遍饲养,基本上现在家家户户都养鸡,也是人们最常使用的肉类渠道。 “好...好字,君子下笔铿锵有力,铁画银钩,实乃非生平所见第...第一人。” 秦臻抬头,发现一位身着长衫,外套裘皮衣,腰佩长剑,年龄约莫二十二三,与自己师兄年龄相仿的人,正在看向自己。 “韩非???”秦臻心中所想,看这身打扮,自称非,还结巴,历史上恐怕就这么一位。 见韩非夸自己的字,秦臻也不含糊,立马来了一句商业互吹,“公子非谬赞了,吾远不如公子非。” 韩非露出惊讶之色,“非与君...君子素未谋面,君子怎知非。” “论当今天下自称非,还有这等气度,当属公子非。”秦臻继续商业互吹。 韩非不知道,他原本就来源于现代,放在这个时期,跟上帝视角没什么差别。 “君子尊姓” “在下秦臻” “不知臻兄是否愿意舍下一聚。”韩非邀请道。 秦臻想了想,初到邯郸能结识到韩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是有认识人了,想了两秒钟,秦臻行礼道,“吾求之不得。” “哈哈,走,去我的院子。”韩非显然很高兴,他这次前来赵国,其一是为了请隐居在赵国的信陵君魏无忌,想把他邀请到韩国,其二,就是见荀子。其三,此时赵国卧虎藏龙,看是否能为韩国招募大才,见秦臻的表现,他自是很高兴的。要是能把他招募到韩国,必然对自己会有所帮助。 这时候的赵国名人还是很多的,荀况、魏无忌、廉颇、李牧,还有嬴政,这个时间,历史上那位千古一帝秦始皇,还是个小屁孩,留在邯郸还天天遭遇霸凌呢。 第9章 论法 “臻兄是哪家学派的门子。”走在街上韩非问道。 “吾师从云梦山鬼谷,算是学杂家的。”秦臻笑着介绍道。 认真说起来,他真就是杂家。 鬼谷子都是因材施教,孙膑庞涓修兵家,张仪苏秦修纵横,徐福是阴阳家与道家。 而秦臻与其他人不同,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对什么都有兴趣,所以都懂一点点,若不是对纵横之术不感兴趣,他纵横术也会懂。 如果说,最不喜欢天下统一的,那绝对是纵横术,一旦天下一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听到他自称杂家,还说是鬼谷门徒,韩非顿时来了兴趣,要不是他说自己是鬼谷门徒,韩非都以为鬼谷子死了呢,毕竟鬼谷子成名太早了。 “臻兄,鬼...鬼谷先生是卫国…人吧,上月赵伐卫,魏国也对卫…国,虎视眈眈,卫国危险了。”韩非又开始了结巴。 “师傅年岁已高,早就不关心这些事了。”秦臻淡淡的道。 “不得不佩服鬼谷先生的长寿啊。”韩非忍不住赞叹。 秦臻看着此时的韩非,虽年龄与自己师兄相仿,但与师兄洒脱且带着一丝逗比的性格不同,韩非的眉宇间总会漏出淡淡的忧愁,想必肯定是为韩国的事情发愁。 到了韩非的院子,秦臻忍不住赞叹,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等以后发达了肯定也要买一间这么气派的房子。 韩非贵为韩国公子,不差钱,到处游学,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买个住处。 他也是今天刚到邯郸,宅子里也没有吃的,刚才路过商铺的时候顺手买了两只鸡跟一壶酒,秦臻见韩非要亲自动手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不能白吃啊。 “公子非,交给我就行。” 随即从韩非手里接过鸡,熟练的拔毛,开膛破肚,然后拿了两个木棍洗净穿上去,然后架火填柴,直接拿着开始烤了。 韩非看了这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目瞪口呆。 在烤着鸡的时候,韩非问道,“臻兄修杂家,对各门各派有何见解。” 不知道韩非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秦臻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鬼谷,绝不能打哈哈。 秦臻组织了下语言,“天下学派无数,谁能融入这大争之世,强国富民,谁便是正道,否则便是空谈。” 韩非顿时瞪大了双眼,也不结巴了,“那臻兄认为如何才能富国强民。” “从魏国变法开始,到现在的秦国虎视六国,证明了法治的重要性,法度虽然是用刑法严肃平民行为,但同样也在贵族脖子上套上了枷锁,孟子曰: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有法度在,那么,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这就是法的重要性。” “彩!” 听着秦臻的话,韩非眼前一亮,韩非的观点就是依法治国。 世人只知道鬼谷一门,精通纵横与兵家,没想到他自称鬼谷门徒,对法家也有这等见解,这是韩非,比较吃惊的点。 “我也认为大……大争之世,法家是解决乱世的关键,强兵富国,离不开法制,就比如秦国的商君,就…就是明证。” “公子非,虽在这乱世,法家是解决的关键,但长远来看,单凭法家,没法持久,商君之法也是存在弊端的。” 虽然商鞅变法使得秦国成为强国,但也是为秦国的灭亡埋下了祸端,这是他非常不喜欢的。 他遵从强权无上限,打压民众无上限。完全是把老百姓当成没有尊严的奴隶,不会思考的机器,不懂感情的炮灰来对待。 就是因为他这一套法制,到了秦国统一后依旧没有改变,弊端自然就显现出来了,汉承秦制,却是先用的黄老之学休养生息,方为正道。 有句话说的好,法不爱民,无以立足。 “难道你赞同荀子的礼、法并用?”韩非道。 荀子曾经游历秦国,对秦国政治予以肯定,说“秦四世有胜,数也,非幸也”,同时又对秦国重视刑法吏治,轻视仁德士君子的方略不以为然,需以礼辅佐,甚至礼先后法。 “礼法并用还不够,需道、儒、法、墨,这四家都离不开。”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度,一定会存在着弊端,禁不住时间的侵蚀。 “此话怎讲?” 秦臻看了一眼韩非,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秦臻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起烤鸡轻咬了一小口,感觉可以了就递给了韩非一只。 两人吃着鸡,韩非把酒开封,浑浊的酒倒入碗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酒,这都算是好酒了。 秦臻对于这个时代的酒,就两个字的评价------难喝。第一次喝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粮食多了,一定会亲自酿酒,不过这个时代的酒,度数普遍较低,最多也就十几度左右,元朝开始,高度酒才流行于华夏,也就是度数低武松喝了十八碗也能过景阳冈,这要是给他换成衡水老白干,别说十八碗,八碗都下不来炕,秦臻与韩非对饮了一碗后,心里想到。 鸡吃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两人脸上也是红扑扑的。 “臻兄,你应该是刚出云梦山,这是想要入天下局吗?” “还不确定。”秦臻摇摇头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他已经确定了是要去秦国了,只是没明说,怕打击到韩非,推杯换盏中他已经能看出来韩非有邀请他去韩国的想法了。 “臻兄,如果想要入天下,非诚邀入韩。”韩非向秦臻行礼道。 “公子非,吾还没有想好,在下想游历一番在做打算。” 韩非略感失落,不过也没有气馁,以后在做打算也不迟。 “非兄,天色已晚,吾先回舍下了。”秦臻提到告辞。 “臻兄舍下在何处,吾送臻兄过去,吾在邯郸也要住上一阵,也方便去找臻兄。” 秦臻见推脱不得,只好与韩非一同回家。 一路同行,秦臻虽说话不太多,但对韩非法治的理解给了很多提示,也给了他很多新的思路。这让韩非知道自己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韩非还是想要把姜妄带到韩国,两人一起对韩国进行变法,一定会让韩国强大起来。 第10章 初遇嬴政 来到秦臻的家,韩非问道,“臻兄,你打算在邯郸...住多久?” “不知道,我也不太确定。”他说的是实话,邯郸只是他第一个目的地,不过根据时间推算,嬴政会在公元前251年入秦,按计划实施的话,他可能会在邯郸居住两到三年左右。 算了算日子,他现在应该是6岁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秦臻得知韩非来邯郸的目的,请隐居在邯郸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入驻韩国。这确实很难,魏无忌毕竟是现今魏王的兄弟,即使是被自己的亲哥哥猜忌,不得不隐居,但也不能服侍韩国啊。 这期间韩非也邀请秦臻去他的宅子中居住,被他推脱了,毕竟还不是太熟,也不想欠太多人气,韩非也没在继续说。 过了一会儿,韩非告辞,秦臻便也洗漱准备睡了,这时候没有手机,晚上没事干只能早早就睡觉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带着自己独有的旋律,这种呼吸法,来自于鬼谷子,是鬼谷子养生的关键。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锻炼身体,这也是从云梦山养成的习惯。完事后便照常出去摆摊。 几天后,秦臻跟往常一样在替人写家书,不远处一个幼小瘦弱的身影在前面踉跄着奔跑着,后面几个大孩子快步追着。 “野种,你还敢跑,要是被我追上,我弄死你。” 也就跑了没几步,前方那幼小的身影便被追上,大一些的孩子一脚踢在他的后背。 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 他吃力的起身,看着围上来的几个大孩子,也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不由怒视他们。 “赵偃,你要如何?” “终于让我逮到你这个野种了”,对方为首的孩子笑道。 “我不是野种,我父乃当今大秦太子嫡子。” “哈哈哈。”接下来便是一阵哄笑,小巷里充满了他们快活的气息。 “与你有何干系?你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野种弃子罢了,要不是父王仁慈,你以为你还能长这么大?” \"你胡说!!!\" “哎呦,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父亲不要,母亲为娼的狗东西。”说着赵偃还侮辱似的拍了拍他的脸,“是吧?” 这个小个子,正是幼年的嬴政。 这句话顿时点燃了嬴政的怒火,“不许说我阿母。” 他双拳瞬间攥紧,怒目圆睁,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猛然扑向了为首的赵偃,一拳砸在赵偃的脸上,赵偃被打懵了,疼痛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小嬴政第二拳刚抬起来的时候,就被赵偃身旁另一个少年一脚踹倒在地。 这个少年也不简单,名叫郭开,号称战国末年第五战神,仅凭一己之力干掉了战国四大名将之二。 终于缓过神来的赵偃,他吐出口中的血水,一脸茫然。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不知道是被揍的,还是耻辱。 对于他而言,嬴政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岂能容忍被贱民伤害? “竟然敢打我?给我打,打死他。”赵偃见到嬴政这个小不点敢打自己,顿时暴怒。周围的几个少年闻言纷纷上前,上去对着嬴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正在给一个人写着家书的秦臻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眉头一皱。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见到了嬴政,还亲眼见到幼年嬴政被霸凌。“果然,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有霸凌的存在。”秦臻说着放下了笔,迈步走了过去。 可能是越打越气的关系,赵偃竟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要杀了嬴政。 小嬴政只能双手护头,蜷缩在角落,无助的抵抗着。 秦臻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公子偃,让你的人收手吧。” “你又是从哪冒出的鸟人?”郭开看向秦臻,一点没惯着说道。 他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做为赵偃的伴童,郭开异常讨好他,但对其他人可是相当高傲的。 秦臻看了眼郭开一眼,对着赵偃拱拱手: “公子偃,从你们的口中得知,这个孩子是先前那位秦国质子之子,我听闻他现在成为了大秦太子嫡子,如果你杀死了他,一旦秦国问罪,会让赵王难做的,秦赵两国刚结束战事,我是为了你好,还请公子三思。”这个时间点,嬴异人改名为嬴子楚,是真真正正的嫡子。 这时候,不远处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见到这等场景,怒视赵偃,“你这是何干,快住手。” 来人乃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赵胜,就算当今赵王也得叫他一声叔父,也是异常尊敬他。。 “现在刚停了战事,留着他还有用,你要是给他打死了,你怎么跟你父王交代。”赵偃见了他马上也是没了脾气,后背一紧,叫停了属下,“住手吧。” 擅自杀害质子,会让己国名声破败。而小嬴政的身份有些特殊,理论上他并不属于秦国送过去的质子,而是质子在赵国诞下的儿子。说他不是质子吧,又是正宗王室血脉,确实让人为难。万一真杀了他,秦国有了正当理由,又来攻赵怎么办?赵国不敢赌。 不过质子在敌国确实不好生存,被欺辱都是很正常的,一有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就算后面回到母国了,也会受到排挤针对,初归秦国的赢异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赵偃不由得楞了一下,从小也并不讨赵王喜欢,赵王早把他归为纨绔子弟,当今赵国也立了太子,如果这件事让父王生气,赵偃不敢想象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送到秦国为质也说不准。 他也不想在属下面前丢了面子,“哼,今天暂且放过你这个野种,等下次见到你还打你。” 留下这句话,赵偃瞪了眼多嘴的秦臻,没等继续说话便被赵胜拉上了马车,随后郭开也瞪了眼秦臻。 秦臻并没在意,“瞪我,我还能掉两块肉是咋滴。”其他人也各自分散开了。 虽说赵偃这个时候不靠谱,后期上位后也干了几件让人诟病的事,但是后期也确实成为了秦国统一最大的阻碍,单凭他的谥号就能看出来,襄是个美谥,可不是一般君王能获得的,比如秦昭襄王。当觉得自己废掉廉颇不对后,便主动派使者去请廉颇,这显然是承认自己事情做错了。将面子放在后面,可以看出,赵悼襄王虽然不是名君,但还真不是一位昏君。 “君子怎称呼?”赵胜也对秦臻来了兴趣 “吾叫秦臻,乃一介布衣。”秦臻拱手道 平原君看了他一眼也没做停留,不过根据刚才他说的话,也有兴趣把他招为门客了。这时候的贵族还是惜才的。 目送着赵偃等人离去,秦臻视线落在了倒地不起,蜷缩身体,护住脑袋的小嬴政身上,这是都被打出经验来了。 “感觉怎么样?” 嬴政听着这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秦臻那温和的脸,以及随意垂在两侧的头发。 “谢谢” 小嬴政说着撑起手臂想要站起身,却感觉剧痛,没撑住一下再次倒在地上。 秦臻见状,微微皱眉,伸手拉住了小嬴政的胳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应该是肩膀骨头错位了,忍着点。”秦臻在山上跟师兄学过一些,接骨倒是没问题的。 小嬴政大喊了一声,随即活动了一下肩膀,有些感谢的看着秦臻。 在旁人看来,可能是举手之劳,但是以现在的小嬴政看来,这完全不一样,自打父亲离开赵国后,就受尽屈辱霸凌。最主要的是,整个赵国,除了母亲,挚友燕丹,以及师傅姬昊之外,其他的人都排斥他、仇恨他。长平之战埋下的种子,给在赵国为质的小嬴政带来了苦楚。 …… (注:这时候嬴政还没认祖,应该叫赵政,方便写作就直接写成嬴政了哈) 第11章 疏导 虽说有些感激,但是小嬴政受尽屈辱霸凌,照比别的孩子要早熟很多,这时候没有失去理性。 “你叫什么,你是秦人么,是我父派你来的吗?”嬴政带着疑惑问道。在他想来,可能只有秦人且是自己父亲回国后的派过来的部下,才会如此照顾他。 “我叫秦臻,并不是秦人。”秦臻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这时候小嬴政更疑惑了。 此时的嬴政才6岁,这个年纪,能想到为什么陌生人会帮助他,已经很不错了,换成别的小孩还在糊泥巴呢。 “帮你,是出于同情你,我小时候也受过跟你一样的待遇。”秦臻忍不住感叹道,回想起来自己刚记事上学时候场景。 “小时候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把伞。”秦臻自言自语道。就算在几千年之后,遇到霸凌,姜妄也会阻止,更别说现在了,对象还是嬴政。 “你可知我的身份吗?” “他们叫你嬴政,你应该是留在赵国的质子吧。” 听到他的话,嬴政有些失落,他现在连质子都算不上,他是被抛弃的,是弃子。 “他们说我是弃子,说这辈子我都要留在赵国了” “人的一生起起伏伏,有低谷就会有站在顶峰的时候,而处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沉淀自己,然后等待时机。就说你秦国,献公早年流亡在外,三十有九才回国即位,拉开了秦国崛起的序幕,惠文王早年也被流放,即位后不断向外扩张,收回河西之地,攻灭巴蜀,让巴蜀地区成为大秦的粮仓,为秦国东出铺平了道路,当今秦王,曾也在燕国为质,现在更是俯瞰关中六国。 记住,凡事发生,皆有利于自己,现在你的遭遇,是在为你的未来做准备,所以啊,不要认命。你我相遇就是有缘,一起吃顿饭吧。”秦臻邀请道。 他来邯郸确实是想见识一下幼年嬴政,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见他身材瘦小,明显的营养不良,寻思带着他吃点好的。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 没想到这个时期的小嬴政,还有点小自卑,一脸的不好意思。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巧,小嬴政的肚子这时候叫了。顿时别过头有些尴尬。 “走吧。”说着背起自己的案几,拉着小嬴政就往家走。 路过店铺的时候顺手又买了两只鸡,由于离家不远,很快就到了。嬴政看见屋内的小狗,眼睛一下就亮了,“小狗?”说着就抱起小狗开始玩闹。 秦臻见状笑了笑,架起火堆,熟练的把四只鸡拔毛开膛破肚,拿着他收集好的一堆树叶贴在了鸡身上,包的满满当当,心想开春一定要去摘点荷花,最后再拿小绳子固定系紧。本来他今天就打算吃叫花鸡的,提前准备了泥巴,用泥巴把鸡包好,放进了火堆。然后又焖了栗米饭。 秦臻看着跟小狗玩成一片的嬴政,默默说了句,”不管以后你会立下如何的丰功伟绩,现在依旧是个孩子啊。“ 等了一段时间,叫花鸡也差不多好了,砸开土,当把鸡拿到小嬴政身前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他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吃法,闻着味道还很香,满脸透露出---想吃。 鸡肉入口,嬴政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他没有大口的吃,反而吃了一口后开始回味起来,他祖父本是地方富豪,一开始虽为质子,但生活过的还算滋润,自嬴异人逃离赵国后,赵王欲杀之,祖父后来帮他跟赵姬逃过一劫,但是后面也被清算了,祖父祖母流亡在外,自此就过上了苦日子,想着后来一连串的欺辱与霸凌,再看到眼前的秦臻,尚在年幼弱小的他突然感觉有些委屈,眼圈一下就红了,这是最近几年,他吃过最美味,最舒心的食物了。 看着快要掉下眼泪的嬴政,秦臻感同身受的,默默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很快,两个人把两碗饭,两只鸡也快没了,嬴政看着自己那只鸡仅剩的鸡脖子、鸡腿、鸡翅,犹豫了一下问道,”兄长,我能不能把这些拿回家,带给阿母。“ 嬴政还是非常惦记自己母亲的,如今的赵姬,为了养活嬴政,非常不易,作为一个弱女子,要保住嬴政的性命,还独自把他拉扯大,可想而知的心酸。赵姬的身上很好的体现了为母则刚这句话,在没有回到秦国前的赵姬,是让人钦佩的。 秦臻也是预料到了嬴政的这份孝心,所以都提前准备出来了。 ”这有何不可,不过这些你都吃了,把这个拿回去吧,百善孝为先,这是给你的奖励。拿回家砸开就行。“ 说着秦臻把另一个没有砸开的土包交给他,见嬴政至孝,愿意成全这份孝心。 嬴政的眼圈又红了,不过坚强的他,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满满的感动。 ”快回去吧,后会有期。“秦臻笑着说道。 嬴政点点头,走到门口,有些不舍的看着秦臻,”兄长,我有时间能来找你吗?“ 对于现在的嬴政来说,他太需要朋友了,现在整个邯郸,只有燕太子姬丹是他的朋友。眼前的人虽然比他大不少,但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所以本能的想要抓紧秦臻。虽然未来是千古一帝,但现在依旧是个孩子。 ”当然可以,我要是在邯郸,你随时都可以来。“ ”那我们改天见。“听到这话,小嬴政露出了笑容。说了这句话,他挥了挥手,与秦臻做了告别。 秦臻看了眼离去的嬴政,笑了笑,转身拿起另一个土包,关好门往韩非的宅子走去,有礼有还,他想把这只鸡送给韩非吃。 没想到刚走到拐弯处,就遇到了正往秦臻家赶的韩非。 韩非见到秦臻先是一愣,看着他手里抱着的土包问,”臻兄这......是去哪?“ ”去你宅子啊,把这个送给你。“秦臻刚开始也是愣了一下。 ”臻兄这是何物?家里煮了,,,,,,肉汤,咱们在聚一聚。“韩非看了眼土包不明所以,不过他确实也是来邀请秦臻去他家吃饭的,因为他的确很喜欢跟秦臻论法。 ”待会非兄就知道了。“秦臻先卖了个关子。 ”哈哈,走走。“说着韩非兴奋的便拉着秦臻走去他的宅子。 第12章 搬家 来到韩非的宅子,他煮的肉汤也刚刚好,打开盖子,秦臻一看是羊肉汤,心里感叹道,“不愧是韩国公子啊。” 这也是秦臻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见吃羊肉的。 “臻兄,现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了吧。”韩非指了指他抱着的土包。 秦臻微微一笑,在韩非诧异的眼神中砸开土包,拿出里面的叫花鸡,解开扒开树叶后,鸡肉泛出的飘香让韩非这等贵族都眼神一亮。打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也没见过这种做法的。他迫不及待的盛出了两碗栗米饭。 “非兄,家里有鸡蛋和葱吗?” “有的,就在灶台。” “等我一下,我再给你露一手。”说着秦臻拿起饭走到了灶台前,点火添柴,等青铜鼎热了后放猪油、葱段、鸡蛋,放盐巴、然后把两碗栗米饭倒进去翻炒,不多时,两碗蛋炒栗米饭就被盛了出来。 再看韩非,坐在一边,就像是望夫石一样等着秦臻。这个做法,也是他第一次见。 “很好吃的,来吧。”说着 秦臻就把炒饭放在了案上。 韩非见状,也把酒开封,两个人边吃边喝,韩非也连连赞叹他的手艺。 再看小嬴政这边,刚刚到进了家门,后脚赵姬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政儿,阿母给你带吃的来了。” “阿母,我吃过了。” “吃完了?在哪吃的?” “今天结识了一位兄长,在他家吃完了,还给阿母带回来了。”说着,嬴政拿出了那个土包,砸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鸡。 赵姬看着鸡肉,也是眼神发光,自打嬴异人离开邯郸后,母女两人过着苦日子,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荤腥了。但是赵姬还是相对理智一些,赶忙问了问今天发生的事。嬴政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后,赵姬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的赵姬,似乎已经断了去大秦的幻想,她与嬴政这时期来说,确实就是弃子,似乎早就被遗忘了。 “他为什么会对政儿说这些,难道是异人派来邯郸的吗,我们真的有希望回到秦国吗?” 记得在刚生下嬴政的时候,赵姬是对回到秦国抱有很大希望的,因为嬴异人对她保证过,吕不韦也对她保证过,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到大秦。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他们两个独自逃离邯郸,刚开始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希望两个人回到秦国后会发动势力解救他们母子俩,逃离这个魔窟。 但如今已过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有任何音讯,最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是自打他的父亲母亲被清算逐出邯郸后,后来又因为局势动荡几次差点被杀死,虽保住了性命但是后面过的生活,简直连猪狗都不如,东躲西藏,这时候就已经对嬴异人、吕不韦失望了。而此时秦臻说的话,又让她内心产生了一些波动。 “嗯,对了,兄长还养了条狗,很可爱的。” 只有在自己母亲面前,小嬴政才会表现出孩童般的纯真。 “臻兄,我我...韩非能结交到你,我这次来邯郸,不白来。”两个人这时候已经把一坛酒都喝了,韩非这边是明显的已经喝多了。 “非兄谬赞了,我能结交到公子非,也是深感荣幸。”秦臻倒没有喝多,毕竟这个时候酒的度数还是低。 “如果...臻兄不嫌弃,就搬到舍下住可好,我们一起交流心得。” 秦臻想了想,韩非宅子的院子确实要大上很多,现在他想研究一些东西,比如石墨一类的,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这对于他来讲还是挺简单的,寻思着等着做出来了,送给韩非,就算是报答他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秦臻再次谢过公子非了。”想到这,秦臻拱手说道。 “哈哈,好,来...咱们在饮一樽。” 喝完最后的酒,韩非已经快不省人事了,但还没忘给指了指秦臻的房间,然后就趴在了案上。 秦臻叹了口气,就先给他扶到了他的房间。然后收拾了一下碗筷,坐在台阶上习惯性的迷茫了一会儿,便也回去睡觉了。 ....... 第二天早上,秦臻习惯性的早起做着锻炼,不久后韩非也醒来了,见状也没去打扰,便去准备早饭了,韩非这等贵族没有任何架子能放下身段去给一介布衣准备早饭,反映出韩非不是拿着自高自大的人,足以见其人品,也能反映出,韩非对于秦臻的重视。 两个人吃早饭的间隙,在交谈中得知,最近几天他要经常去见见魏无忌,试试看能不能给他请到韩国,韩非自己也知道这确实很难,但也不会轻易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若真能把魏无忌请到韩国,另外还有刚结识到的秦臻也请到韩国,那么他一直推崇的变法图强,真就有可能实现了。 两个人吃过早饭后,韩非说是要先去帮着秦臻拿行李,秦臻赶忙推脱,“非兄还有正经事,我的东西也不多,我自己来就行,就不劳烦非兄了。” 韩非也没矫情,拱了拱手给秦臻递了一把钥匙就出门了。秦臻收拾了收拾,也准备先回家搬东西了,要说东西也没多少,从云梦山带下来的那些衣裳,就剩下笔、墨、案几、被子褥子了,当然,还有条小狗。 刚要收拾完,秦臻就看见嬴政屁颠屁颠的就跑过来了。看到他在搬东西,甚至有些失落,以为秦臻要离开邯郸了,“兄长,你这是要走了吗?” “不是,是要搬家。” 嬴政大喜,幸好不是离开邯郸,要是他离开了,小嬴政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又没了,整个邯郸城,之前也仅仅姬丹是他的朋友。 “兄长,我来帮你。”说着嬴政接过了被子跟小狗,秦臻带路,两个人抱着东西就往韩非的宅子走。 “对了,昨天你不是说每天上午有夫子教导你,你没去学习吗?” “去了,夫子教了我一会儿,但是夫子临时有些事情就让我先走了,出门的时候还碰见了昨天那几个人,他们说我是没有价值的人,跟他们吵了几句夫子就出来了,然后给他们都赶跑了,夫子怕我受到欺负还是亲自给我送回家的,夫子对我可好了。”说到这嬴政不由得有些高兴。不过因为这些小孩儿说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人,虽说昨天秦臻已经开导他了,但是不免的还是有些失落。 古代从三四岁就开始学习了,就像是后世的幼儿园一样,从认字等基础开始,这时候学习量并不多,等到七八岁,才开始多了一些,嬴政的启蒙老师叫姬昊,历史上对于他的记载并不多,早期是一个狂生,脾气不太好,但的确有真才实学,嬴政能够做出这等丰功伟绩,姬昊的贡献很大,他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狂生,经常拜师没几天就离去,理由便是不如自己,最后出走半生,落落无为,但是始终没改掉牛脾气,经常与人互怼,一来二去,整个邯郸城也没有人拜在他门下学习,至于嬴政,本身在邯郸就不受待见,只有姬昊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关系,他特别稀罕嬴政,对欺负他的人更是一点不惯着,对嬴政更是照顾有加。 “兄长,我跟夫子说了你的事,夫子说,若是一个人对我好,一定是有求于我,兄长,那你是有求于我吗?”嬴政抬头问道。 其实嬴政是怕主意打到自己阿母身上,因为这种人,他见了很多,甚至有几次有些歹人差点就得手了,阿母拼死相逼才没让歹人得逞。 第13章 欲行拜师 “小嬴政,你夫子教的不错,他说的有道理。”秦臻承认,姬昊教导的很有道理。 闻言,嬴政抬起脑袋看着秦臻又问道,“兄长,那你是有求于我吗?” 秦臻则是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嬴政的脑袋反问,“你有什么值得我求的吗?” 嬴政闻言,想了下他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除了他的阿母。 “嬴政,对于昨天那种情况,任何一个孩子在我面前,我都会救,当然,若是希望我有求于你,那就当求你的身份吧!” “我的身份?”嬴政不解,自己仅是弃子啊,而且今天那几个人说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人,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确实如此。 秦臻看出来了他的疑惑,耐心为他解答。 “记住,你并不是弃子,也不是没有价值的人,你是大秦襄公第26代子孙,高祖惠文王之玄孙,当今大秦君王之重孙,当今大秦太子安国君赢柱之孙,太子嫡子嬴异人之子,你的身份注定是大秦王室,身份尊贵,怎么可能是没有价值的人,以后不要对外人说自己是弃子,你是大秦王室嬴政,若是天意在,未来你一定会回到秦国,你忘了秦国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 就在嬴政还在震撼,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臻摸着他的脑袋说,“把奇货可居这四个字带给你夫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兄长。” 来到韩非的宅子,嬴政一直待到天黑,吃饱喝足后挺着肚子才离开。 看着离开的嬴政,秦臻感觉这个小东西还挺有意思。 ...... 回到家,赵姬见嬴政回来,“政儿,怎么才回来?给你留了吃的,快吃吧。” “阿母,我吃完了。” “嗯?吃完了?在哪吃的。” “在秦臻兄长那里吃的。” “今天不是去姬夫子那里吗?你没去?”赵姬闻言,脸色一沉就要训斥嬴政。 当初千辛万苦,才找到在邯郸愿意教导嬴政的先生,是多不容易。 “阿母,我去夫子那了,夫子教我的我学会记下来了,然后才去找的兄长。” 小嬴政在赵姬的面前,站的笔直,两只手的指头互相勾来勾去的,当即,就把姬昊教他的东西说出来了。 赵姬听完才脸上回暖。 “对了阿母,秦臻兄长说我不是弃子,也不是没有价值的人,他说我是高祖惠文王之玄孙,当今大秦君王之重孙,当今大秦太子安国君赢柱之孙,太子嫡子嬴异人之子,说我未来一定会回到大秦,跟父亲团聚。”嬴政说着说着有些兴奋的手舞足蹈。 在古代,孩子成熟的很快,很多孩子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被称为小大人了。 赵姬则是很惊讶,“他真这么说的?” “是的,还让我把奇货可居这四个字带给姬夫子。” 赵姬没有说话,而是思索了起来,可能大概,他就是嬴异人派来邯郸照顾他们母子的人,待有机会把他们带回秦国。 ...... 第二天上午,秦臻像往常一样的在摆摊写着家书的时候,不远处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带路的是嬴政,后面则是跟了一位老者,老者五六十岁的年纪,留着山羊胡,当秦臻看到两人的时候,已经猜到了老者是谁,正是小嬴政的夫子姬昊。 两个人走到跟前,姬昊看着秦臻,“吾乃姬昊,阁下便是秦臻吧。” 这时候的姬昊甚是和蔼,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张狂,只有在有人欺负嬴政的时候,他才会发脾气。 “正是在下。”秦臻拱拱手说道。 姬昊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来往的人过多,便小声对着秦臻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秦臻拿起案几带着两人来到了他自己的家,并没有去韩非那。 两个人唠了很多,姬昊没让嬴政听,他就蹲在一边拄着手等啊等,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姬昊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直接给他敲精神了,拽着嬴政就往他家走。 可怜的小嬴政还一句话没来得及跟秦臻说呢。 秦臻见状感叹道,“这老家伙还对嬴政挺上心的,怕他碰见不法分子啊。” 他摇了摇头,便继续去摆摊了,为了生计没办法,赚钱吗,抛头露面不寒掺。 ...... 姬昊来到了嬴政的家,正巧今天赵姬没出门。 “夫人,我见过政儿说的秦臻了,他是鬼谷之徒,确有才华。” 赵姬听闻有些惊讶,这两天嬴政一直在跟她说秦臻的事,但是从没说过他是鬼谷之徒,连嬴政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他真是鬼谷之徒,那么他说嬴政可能会回到秦国,这个可信度就高了。 虽然说鬼谷是小门小派,但从来没有人敢小看鬼谷,他的每个徒弟,都已然闻名于天下。 “夫人,我建议让政儿也拜他为师,老夫老矣,能教的东西有限,这小子出自鬼谷,如若政儿有朝一日回到秦国,有他辅佐,必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说到这,姬昊甚至有些兴奋。 闻言,嬴政睁大了眼,“夫子,你想让我在拜兄长为师,可是,他是我兄长啊。” “他可以当你师。”姬昊严厉的对着嬴政说。 “夫人觉得如何?” 赵姬若有所思,按照嬴政与姬昊所说,秦臻应该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若是有他的相助,那么是不是自己的政儿回到大秦的概率会大大增加?那么就是说,自己回到大秦的概率也会增大。赵姬本身是非常想要回到大秦的,而对于他来说,脱离现在的生活,貌似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秦国。 而他虽然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傻子,他想要秦臻帮忙,最好的办法就是拜师,赵姬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对着姬昊说道,“一切全听夫子的。” “好,那夫人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过来找你们。”姬昊也没做过多停留,直接就离开了。 见姬昊走了,嬴政看着赵姬,“阿母,我真要拜秦臻兄长为师吗?” “我认为他可以当你师。”赵姬摸着嬴政的额头笑着说道。 第14章 与孔慎的对弈 “阿母,那我下午还约了姬丹一起去兄长那,那我要跟兄长说拜师的事吗?” “政儿先不用说,待明天我跟姬夫子一起去的时候,再说拜师的事。”赵姬说道。 “知道了阿母。” ...... 下午,嬴政就来找秦臻了,这次还领来了一个人,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孩童。 这时候秦臻在做石墨,他想尝试给豆腐研制出来。 “他是甚?”秦臻问道。 “兄长,他是姬丹,乃是燕国太子,与我一样,质于邯郸。”嬴政为秦臻介绍起来了身边的孩童。 秦臻闻言,看了眼燕太子丹,这两个人年幼时质于邯郸,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互为挚友,不过最后两个人也是分崩离析,相恨相杀。 “欢迎!”秦臻笑着把两个人让进来。 见秦臻没有不欢迎自己的好友,他也放下心来,其实一开始嬴政并没有想带姬丹过来,只不过姬丹这两天找不到嬴政的影子,由于两个人在邯郸没有朋友,之前他们每天都会见面的,所以姬丹就去了姬昊家,便问了嬴政这两天都去了哪里。 嬴政这才说认识了一个兄长的事情。 嬴政喜欢来找秦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秦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不起他,还开导他,其次,在这位兄长这里,他不会无聊,秦臻总能找到些有意思的事情做。 比如,秦臻自己做了一副名叫’象棋‘的东西,跟后世的象棋一样,只不过把楚河汉界,变成了秦赵。当然,小嬴政不会承认在这里吃的比较好这个事情的。昨天,韩非外出回来的时候,也见过一次嬴政,他也没有说什么,也会跟秦臻讨论一些事情,他虽然基本上都听不懂,但依旧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今天,韩非下午回来的时候,带过来一位年龄稍微三十岁左右的人,此人身穿长衫,袖子宽大,腰佩长剑,秦臻看了一眼便觉得像是儒生,因为孔子喜好这身打扮,他后世的儒生,不管走到哪大多数都是长衫在身,经过介绍,秦臻得知这便是孔子七世孙------孔慎。一开始秦臻还以为韩非早就认识孔慎了,但从两人的话语中得知,韩非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君子打扮,是儒生吗?”孔慎询问秦臻。 “不是,在下秦臻,师从云梦山鬼谷。”秦臻拱手道。 听到秦臻自称鬼谷门徒,孔慎顿时热情减了不少,随意客气了句,“原来是鬼谷门徒。” 鬼谷一脉虽然名气不小,但毕竟只是一个小派别,人数少,这时期的儒生,除了儒家儒家以外,其他派别都是潜在的敌人,尤其是墨家,孔慎作为孔子的直系血脉,更是觉得儒家老大,他老二。 期间,孔慎时不时还问秦臻疑问,似是有考校的意思,只不过秦臻与他不熟,只是点到为止。而嬴政姬丹两小只,则是完全听不懂三人的谈话,领着小狗便在韩非的宅子乱逛游玩, 韩非也没有管他俩。 三个人谈话中,孔慎一直摆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甚至有时候连荀况都不放在眼里,韩非做为一个有涵养的人,也不会去刻意怼他,秦臻也懒得理会,甚至坐在地上左手跟右手下棋了。 “看样子,西河学派与荀况之论,哼,完全就是违背先祖遗训,按他的理念,礼崩乐坏是早晚的事。”他想着其他学派的理念,孔慎怒斥道。 这时候,谦逊的韩非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对荀子是很尊敬的,并且这几天在面见荀子之后,已经决定是要拜在荀子门下了,自然是不能容忍他人诋毁荀子。 “先生,现如今....今天下,已经是礼崩乐坏,法治当优于....礼治与仁治,以法确立制度,方一视同仁,魏国李悝变法,楚国吴起变法,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及秦国商鞅变法,无一...不在告诉 ’法‘ 的中重要性。” “韩非,你的想法更要不得,法治,不过是搬弄权谋之学,乱天下之学,不施以仁治,只会带来杀戮。” 在孔慎听来,韩非的以法治国违反周礼,就是歪理,作为孔家子孙,他一定要出言相怼。 “不...不是。” “苛政猛于虎。” 两个人竟开始辩论起来,这可苦了韩非这个结巴。 他往往话音未落,就被孔慎打断,然后搬出孔孟之言辩驳,几次想反驳孔慎的观点,但是根本插不上话,一旁的秦臻不得不承认,这个孔慎,对于孔孟言论倒是背的滚瓜烂熟,怼的韩非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双拳都握紧了。 秦臻见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能袖手旁观了,再就是,这个孔慎确实太能装13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人,起身便说,“先生此言差矣。” 孔慎也把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趾高气昂的说了句,“不知道鬼谷高徒,有何见解?” “先生称法治仅是权谋之法,在下不敢苟同,法治是为强化吏治,让恶人受到法律制裁,天下之治,不在空谈,从魏国开始,到现在的秦国,无一不在透露法治的重要性,至于先生说的苛政猛于虎,这话没问题,但是谁说法治就是苛政,法度虽然是用刑法严肃平民行为,但同样也在贵族脖子上套上了枷锁,孟子曰: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有法度在,那么,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这就是法的重要性。” “彩!”韩非听完后,略带得意之色的看着孔慎。 秦臻最后又重复了前几天对韩非说的话,孔慎听完,脸色很难看,顿时阴沉了下来,直接驳斥了他的观点,最后还用孟子的话怼了他,近年来儒家仁治学说不受列国待见,但是孔慎却听不得别人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就是质疑儒家学说的人,再就是他辩不过的人,眼前这黄口小儿,通过孔孟自相矛盾的地方,说的他恼羞成怒。 “哼!当年周公以礼仪与井田制治理天下,致使天下四海升平,安居乐业。然而如今,礼崩乐坏,道德沦丧,社会秩序混乱不堪。你看看现在的天下,各国连年征战不休,百姓苦不堪言。唯有恢复周礼,才能实现天下安定太平啊!”孔慎慷慨激昂地说道。 秦臻听后不禁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反驳道:“真是可笑至极!八百多年的周朝统治史,天下诸侯却打了足足八百年之久!难道先生您视而不见吗?如果恢复旧制真能解决问题,那么当今七国之间长达数百年的战争又该如何解释呢?更别提三家分晋、田代齐氏这些历史事件了。” 孔慎眉头微皱,固执地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仁义之理,需要通过教育来感化他们。” 秦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道:“需要被教化的人实在太多了,比如匈奴连年侵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孔夫子曾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并非只是一句空话,而是教导我们要将所学付诸实践,而非纸上谈兵。” 孔慎微微皱眉,他再次强调道:“儒家教化,乃是以仁爱为本,教育民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培养其道德品质和社会责任感。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引导和规范,旨在促进社会和谐、人民幸福。而匈奴等蛮夷之地,他们的文化与我们截然不同,价值观亦有差异,若强行用儒家之道去教化他们,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引起更多的矛盾和冲突。” 秦臻听后,心中不禁冷笑一声。他深知儒家思想虽博大精深,但在现实中往往难以付诸实践。尤其是面对那些野蛮无知的匈奴人,单凭儒家的仁义道德说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需要的是更直接、更有效的手段来征服和管理这些地区。 想到这里,秦臻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冷冷地回应道:“先生所言甚是。然而,儒家之道虽然美好,但对于那些未开化的蛮夷而言,或许过于理想化了些。他们并不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只知道弱肉强食、掠夺资源。若不采取强硬措施,如何能让他们臣服?” 孔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气得脸色铁青。 第15章 怒怼孔慎 两个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大,嬴政和姬丹这两个小家伙也被吸引了过来。嬴政一脸坚定地站在了秦臻的身后。而姬丹则露出了一张纠结的小脸,心中暗自琢磨着是否应该选择战队。姬丹深知,自己在燕国时曾见过孔慎,当时父王对他可是盛情款待,因此他并不想轻易得罪孔慎。然而,看到自己的好友嬴政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秦臻身后。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姬丹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嬴政的步伐。尽管心中仍有一丝纠结,但他明白友情的重要性。于是,他慢慢走到嬴政身边,站定了脚步,表示支持秦臻。 “哼!”孔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自信:“我中原大地广袤无垠,人口众多,但不教化者确实存在。然而,这正是我们儒生一展身手、传播教义的机会。一旦中原大地安定下来,我们将毫不犹豫地踏上征途,前往其他地方,推行教化之道。” 他坚信儒家学说的力量能够改变人心,带来社会的和谐与进步。 孔慎继续说道:“我们儒生以仁义道德为核心,以教育为手段,致力于培养人们的品德和智慧。通过传授经典知识,引导人们追求正义和善良,我们相信可以让更多的人受益于儒家思想的启迪。” “空谈?好一个空谈大道!你们这些儒士,只会如那云端之上的仙人,高谈阔论,夸夸其谈!又有几人真正感受过饥饿的折磨,又有几人真正体验过百姓的艰苦生活?倘若老百姓都无法生存,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谁还会在意你们那所谓的仁礼?”这句话的反问,恰似当初子夏质问老师孔子一般。 秦臻犀利的言辞让孔慎为之一愣。 “哼,竖子小儿之流,鬼谷子莫非仅授你巧言令色之术,却不教你礼仪规矩?亦或是你鬼谷一脉皆是如此?若不明礼数,与那畜生又有何异?鬼谷子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孔慎眼见辩论不敌,便转移话题,拿秦臻刚才的坐姿大做文章。 此时期之人,惯于跪坐,因春秋战国之际尚无裤子,彼时之人皆身着一种名曰“兜”之物,实则开裆裤,只为方便如厕。一旦盘坐,便会袒露胯下之物,此亦为众人着长袍之缘由。而赵国虽历经胡服骑射之变革,然跪坐之习未改,秦臻却偏爱盘腿而坐,遂改穿裤子。孔慎适才恰见秦臻盘腿而坐,便借机加以讥讽。闻得孔慎之嘲讽,秦臻面色瞬间阴沉如墨,他并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说自身,却绝不容忍有人诋毁鬼谷子,更不容有人轻视鬼谷一门。 在另一侧的韩非,面色亦为之大变。吾出于礼数将你带至舍下,与吾友辩论不敌你便口出此等粗俗之语,竟妄称孔夫子之后裔。指着孔慎怒斥道:“你这厮好生无礼!枉你身为儒家后人,却如市井无赖一般胡言乱语!” 或许是因为生气,说话都利索了。 秦臻看着孔慎,“我鬼谷一派行事随心,岂会如尔满口仁义道德。说我无理,你儒家可有此资格?” 秦臻之言,瞬间让孔慎破防了。 “狂口小儿,竟敢如此轻视儒家。”说着,孔慎竟欲拔出佩剑。 秦臻在云梦山天天跟师兄对弈,不能说剑术高超,起码如孔慎这种虚张声势之人比不了的,还没等孔慎拔出佩剑,青铜剑快速出鞘,已经将剑横在了孔慎的脖颈上。 “尔要试试吾宝剑锋利否?”秦臻略带戏谑性的看着孔慎。 孔慎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但嘴上仍强撑道:“你敢!我乃孔夫子之后裔,你竟敢对我无礼!”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已经被秦臻的气势所震慑,但仍然试图维护自己的尊严。 “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在的儒生,这等人如何可以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见到这一幕,秦臻忍不住哈哈大笑,对着周围人说,然后收起青铜剑。 孔慎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甩了下袖子怒哼了声,连拱手行礼都忘了,直接走出了门。 韩非看着孔慎离去,也没去追,叹了口气,“没...没想到,孔夫子后裔竟...竟这般如此,臻兄,此人在儒家地位不低,今日之事他必定会仇恨与你,伺机报复也说不准,臻兄要当心了。” “这等人,只会耍嘴皮子,怕他作甚。”秦臻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与人博弈,神清气爽。 “儒家这一套现在行不通,只有法治才适用于当下。”经过这几天的交流,他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再加上秦臻今天的话语,让韩非更加确定了要以法为根基治国。豁然开朗的感觉,韩非感觉心情大好。 嬴政看着秦臻,他此时对秦臻很是崇拜,怼的孔慎负气而走,这就是能力啊,而姬丹则是有些纠结,他这等于是间接得罪了孔慎,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天色渐渐暗去,秦臻看着他俩,“你们饿不饿?” “嗯!”嬴政用力的点了点头。 秦臻笑了笑,便走向了厨房,韩非也跟了过去。 待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案几上,姬丹也就忘了刚才的郁闷,大口吃了起来。 秦臻想着刚才的对话,想着自己拿剑架在别人脖子上感觉有些过了,但是他肯定不后悔,他不允许别人轻视鬼谷。 韩非还是在劝着他要小心一些,谨防这货报复。 秦臻只是淡淡回了句,“只会逞口舌之快的腐儒,何足惧哉。” 虽然嘴上说着腐儒,但是大多数的诸子百家,还是君子的,比如孔子、孟子、墨子,可以反驳他们的言论,但是不会反驳孔孟的为人,可以反驳墨子的异想天开,但不会反驳墨子的德行与操守。 吃过饭,秦臻把剩余的剩饭给小狗拿了过去,一开始还没给他起名,小嬴政见他通体黄色,就给他起了个很贴切的名字---小黄,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小黄眼巴巴的趴着看他们,哈喇子忍不住的留着,但也不靠近案几,这就是中华田园犬的优秀基因啊。 看着秦臻端着剩饭,小黄立刻站起来摇着尾巴,待把剩菜剩饭放到他的食盆,便大口吃了起来。 ...... 吃过饭,嬴政跟姬丹也要回家了,俩人走到分岔口便分开,不久嬴政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赵姬见嬴政才回来便问,“又吃过了?” “嗯!在兄长那吃的。”嬴政迫不及待的把今天的事情讲给自己阿母听。 “兄长今天太厉害了,说的那个人哑口无言,负气而走,尤其是他那句,尔要试试吾宝剑锋利否?”嬴政说的手舞足蹈。让他现在想起来也是热血沸腾。 赵姬想着嬴政的话,内心更加坚定了要让嬴政拜秦臻为师的念头。 “政儿,阿母有件事要同你说。”赵姬一脸认真地看着嬴政。 嬴政疑惑道:“何事?阿母但说无妨。” 赵姬轻声说道:“待你拜师后,要向他用心学习知识和剑术。” “我明白,阿母。”嬴政郑重点头,他也很钦佩秦臻的才华和智慧,“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辜负阿母的期望。” 赵姬微笑着摸了摸嬴政的头,表示满意。 次日一早,姬昊来到了嬴政家中,赵姬拿着一块腊豚肉就带着嬴政上门拜师了,这块腊豚肉已经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第16章 嬴政拜师 韩非如往常一样一早就出门,而秦臻也打算收拾收拾就准备继续出门摆摊了。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汪汪汪~” 小黄很负责任的叫了起来。当秦臻打开大门,发现了嬴政与姬昊,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只见陌生女人拉着小嬴政的手,他感觉到这个人就是赵姬。 果然,“兄长,这是我阿母赵氏,还有姬夫子。” 不得不承认,能被吕不韦与嬴异人相中,赵姬的颜值还是很抗打的。 “妾身赵姬,见过先生,这些时日政儿多亏君子照顾。”赵姬微微弯腰对秦臻见礼。 嬴政这几天一直在吹嘘这个兄长,姬昊也对他颇有赞赏,赵姬见到后,果然觉得此人气度不凡,虽身着粗布麻衣,但遮不住他的风雅之姿。身躯凛凛,面容俊俏,比起那些贵族公子丝毫不逊色。 “先生不敢当,快快请进。”秦臻说着赶忙把三人请进屋内。 来到屋内,姬昊赵姬与秦臻寒暄了几句,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赵姬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妾身听闻先生师从鬼谷,对于鬼谷夫子,妾身一直心怀敬仰之情。妾身深知先生您作为鬼谷夫子的弟子,必定拥有非凡的才能和深厚的学识。妾身希望政儿能够有机会向先生学习,汲取先生的智慧和经验,因此,妾身今日特来拜访,希望能得到先生的应允,让政儿拜入先生门下,接受先生的教导。” “夫人想让嬴政拜我为师?”秦臻大吃一惊。 “还请先生成全。”赵姬盈盈拜倒,她的眉宇间充满了一种吾见犹怜的气质,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之情。那一双媚眼如同清澈的湖水,水汪汪的望着秦臻,此刻的赵姬,就像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的美丽和妩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她,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秦臻心中一震,然而却不敢对眼前这女子有丝毫杂念。 且不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时候的赵姬,看起来也就能比自己师兄稍微年长一些。但是这可是自己小兄弟的母亲啊,不敢有任何想法,那不就成了嫪毐了。 他赶忙说道:“婶子,虽然我比嬴政年长,但他称呼我为兄长,如果我再担任他的老师,这身份就显得有些混乱了。而且,我自认为才疏学浅,实在不敢......” 姬昊打断了秦臻的话说道:“如果说鬼谷高徒都才疏学浅,如此一来,整个天下便无博学之士了。政儿,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跟先生学习吗?现在机会来了,还不赶紧跪下拜师!”他说完后,目光转向嬴政,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听到这句话后,嬴政一下就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脸上充满了激动和期待的神情,目光紧盯着对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兄长,哦不,先生,请您教我!\"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和渴望。好像迫切的希望得到秦臻的指导和教诲。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仿佛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智慧。 秦臻只觉得一阵头疼,虽然培养未来的始皇帝确实很有成就感,但他也担心会误人子弟。毕竟,他自认为并不是一个正经的人,如果不小心将嬴政带偏了怎么办?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还不到二十岁就要收徒了,这哪跟哪啊。原本他只是想结识嬴政,并没有想过要收他为徒。现在突然要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此外,他还担心自己的某个举动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从而改变历史的走向。想到这里,秦臻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子虽质于邯郸,但有着大秦正统血脉,他日如若回到秦国,如若有君子指导,必定成就一番大事。”姬昊目光炯炯的看着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和期待。 他看着嬴政,又看了看秦臻,仿佛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周游列国,也想着帮诸侯建立霸业,但因自己性情狂傲,奔走了十几年,没有一个诸侯愿意收留他。见自己年过半百,终于不再折腾回到了邯郸,见到嬴政后,姬昊相信,这个孩子拥有着非凡的天赋和才能,也深知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大秦的血液,意味着他肩负着巨大的责任和使命。尽管现在他身处异国他乡,但只要有机会回到秦国,得到正确的引导和培养,他一定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潜力。 秦臻凝视着跪在地上,托着一块豚肉的嬴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教导未来始皇帝的成就感,他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道:“嬴政,我只怕自己才疏学浅,会误人子弟。不过,你若真心想跟我学东西,我自当倾囊相授。至于师徒相称,倒也不必了,日后,你还是叫我兄长吧。” 嬴政恭恭敬敬的一拜,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地说道:“老师是传授道理、教授学业之人,应当被称为夫子或者先生。” 这一拜不仅表达了对秦臻的尊重和崇拜,也正式确认了秦臻作为嬴政师父的地位。然而,对于嬴政的启蒙教育,姬昊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姬昊可以更好地引导嬴政学习和成长。虽然秦臻也有自己的才华和智慧,但在教育孩子方面可能相对缺乏经验。因此,姬昊将承担起嬴政的启蒙教育工作,而秦臻则会在其他方面给予支持和帮助。这样的安排既能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优势,又能确保嬴政得到全面的教育和培养。 嬴政对秦臻的称呼也从兄长变成了先生。 秦臻也默许了,他没有让嬴政叫自己夫子,这个太老了,他现在才不到二十岁。虽然都是一个意思,但是称呼夫子的,大多数都是老者。 赵姬和姬昊是高兴的,一直担心嬴政的成长和安全问题。然而现在,她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和照顾嬴政的人,这让她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心情格外舒畅。而姬昊则有着不同的感受。本来年过半百,岁月的磨砺早已消磨掉了他心中的理想和抱负,看到嬴政与秦臻后,深深的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已经熄灭的火焰,让他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和热情。 就这样,嬴政开启了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 这期间,姬丹知道了嬴政拜秦臻为师,他也心动了,对此,秦臻并没有拒绝,虽然长大后的姬丹有着很多小心思,但现在终究还是个孩子,只是让他没事可以跟着嬴政过来。 秦臻没有什么教徒经验,只是想到什么教什么。 在这期间秦臻也给鬼谷子写了家书,告诉了他现在身在邯郸,结识了嬴政的事,寄存在了他和徐福经常采买物资的那家店里,待徐福下山就能拿到,鬼谷子看到他的竹简后感到很欣慰。 “这孩子貌似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 第17章 韩非赴楚、初见李斯 一边的徐福也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家书,有些担忧地问道:“师傅,那师弟这是打算辅助秦国了吗?可是这样一来,他后面的处境会不会像张仪师兄那样被人陷害呢?” 他想起张仪师兄当年也是因为才华出众而受到重用,但最终却因为权力斗争而陷入困境,甚至险些丧命。现在师弟也要踏上同样的道路,徐福不禁担心起他来。 “那就要看这孩子的造化了。”鬼谷子看着远方,缓缓地说:“如今各国纷争不断,民不聊生。而秦国实力最强,最有可能结束这乱世,统一六国。现任秦国太子只有两个儿子,如果这嬴政回秦后,能够得到秦王的喜爱和信任,日后继承了王位,那么他就会成为天下之主。以你师弟的才能,必定能在秦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鬼谷子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但是,这一切都要看天意和机遇。嬴政能否平安回到秦国,是否能够得到秦王的宠爱,都是未知数。而且,秦国宫廷内部也存在着激烈的权力斗争,嬴政要想站稳脚跟并不容易。此外,还有其他国家对秦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动战争。所以,我们看看这孩子的命运如何。不过为师相信你师弟。” 说完,鬼谷子沉默片刻,然后转身离去。留下徐福一人,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他知道,师父说得没错,未来充满了变数和挑战,但他相信自己的师弟一定能够克服困难,实现自己的抱负。 徐福的脸上还是有些担忧,他怕师弟步入张仪的后尘,也怕如商鞅范睢那样,但是他忽略了一点,秦臻对权力的欲望并不是那么强烈,不会对君王的权威构成影响,而嬴政,也不会对有功之人过多的猜疑。 徐福望着天边,心中思绪万千。师弟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追寻。在院子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的清凉。随后,他转身离开,向着后山走去。那里有他的炼丹炉和药材,那是他一直以来的寄托。 在后山,徐福开始炼药。他熟练地将各种草药放入炼丹炉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火候。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和尝试,他终于掌握了一些窍门。如今,他炼药时不再需要使用丹砂,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替代的方法。 徐福专注于眼前的炼丹工作,希望能通过炼药找到内心的平静。虽然他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找到答案。 ......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邯郸城。 韩非与秦臻、嬴政三人围坐在桌旁共进晚膳。 饭毕,韩非注视着正在收拾碗筷并逗弄小黄的嬴政,好奇地向秦臻发问:“臻兄,你收...下他作为弟子,是否意味着你...看好秦国的未来呢? ”秦臻微微一笑,回答道:“算是吧! ”韩非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如今秦国...对六国虎视眈眈,韩国还有...没有崛起的机会?” 秦臻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非兄,当前的天下局势已经明朗,不是秦国就是楚国,长平之战前的赵国或许有一定的实力,但大战过后,唯有楚国能够与秦国一较高下了。” “那能否维持现在这种局面?”韩非眉头紧锁地问道。 “非兄,天下已经乱了五百年,秦国历经几代君王,统一之势已是势不可挡,如果不尽快结束这乱世,老百姓将会继续遭受战火的折磨,生活困苦不堪。” 韩非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拿出了秦臻发明的象棋,试图通过下棋来打发这段思考的时间。 “臻兄,我们来杀两盘吧。”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对弈。然而,他们的棋风却截然不同。秦臻主攻,每一步都大开大合,攻势凌厉;而韩非则主守,他喜欢慢慢地布局,等待时机。但此刻的韩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似乎并不全在棋盘上。 在嬴政走后,韩非告诉秦臻:“臻兄,过几日我便...会离开邯郸,跟随荀子...一起去楚国学习一番,虽机会渺茫,但还是要...试着为我韩国的存续而努力。待我走后,臻兄还是住在这就行,我们相交虽短,非已经把你当作至交好友。” 他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把秦臻请回韩国,虽然他年纪小,但这段时间已经看到了他的能力。如果两人联手,说不定真能解了韩国的难题。 “也好,人总归要有一些追求的东西,臻在这预祝非兄成功!”经过这段时间,他也把韩非当作了朋友,但是他也并不想去韩国,虽说韩非是法家的坚定拥护者,但他自己也知道,在韩国变法图强到底是有多难。 ...... 三日后,中午! 韩非带过来一个同行的人,年纪看起来和秦臻相差无几,秦臻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好奇。待韩非介绍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便是后面大名鼎鼎的李斯。然而,当秦臻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时,心中却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一个是韩国的公子,另一个后面会成为秦国的丞相。这种对比让秦臻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在这一刻,秦臻突然意识到,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向前。 而他自己也身处在这个时代的洪流之中。如果未来有一天,他真的有机会改变历史,那么他希望能够在不改变历史走向的前提下,保住韩非的性命。 期间李斯也问了秦臻一些问题,秦臻也是对答如流,李斯听着后也是眼中闪出光芒,秦臻的话,也给李斯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他不禁感叹道:“此人竟有如此独特之见解,实乃难得之才!” 韩非收拾好了行李,买了一辆马车,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就要出发前往楚国了。 此时,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秦臻,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微笑着递给他一块玉佩,并说道:“臻兄,如果你...还留在邯郸的话,就一直住在这里。倘若...有一天你到了韩国,来找我,非定会...扫榻以待。” 秦臻接过玉佩,随即笑了笑,拱手回礼道:“期待我们有缘再相见,非兄。” 韩非也笑着回应道:“一定会再见的!” 说完,韩非便跳上马车,扬起马鞭,喊道:“驾!”随着马蹄声响起,韩非的马车渐渐远去,留下秦臻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尽头。秦臻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缓缓走进了门内。 回想起与韩非共度的这段时光,秦臻感慨万千。他们之间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但争议更多,但他们彼此都将对方视为知己,相互尊重和欣赏。 韩非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守护韩国,让其得以延续下去。他为此付出了无数努力和心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而秦臻则坚信,大一统才是历史发展的趋势,只有实现天下统一,才能给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宁和幸福。 两人的理念截然不同,一个坚守国家的独立性,一个追求天下的统一。 尽管他们是知己、是朋友,但因为理念的差异,注定无法同行。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也是人生的无奈。然而,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奋斗。 看着韩非走后,嬴政抱着小黄,问出了自己内心渴望的问题:“先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秦国?” 秦臻摸了摸他的头:“这取决于你父在秦国的地位,还有秦赵两国之间的局势。二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你归秦之日。” 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乎还有些疑惑。他抱着小黄,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早日回到秦国的那一天。 第18章 争霸,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非离开后,秦臻的生活就变得平静了很多,白天出摊,晚上回来,小嬴政则是每天上午先去姬昊那,然后下午来找他。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而又充实。 在这期间,小嬴政的状况依旧没有变好,还是会有人欺负他。不过现在跟秦臻学习了技击,再加上他本身的个头就比同龄人要高不少,照比之前是好了很多,但是依旧架不住一群人一起欺负他。 “又被打了?”秦臻看着嬴政浑身是土,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见嬴政眼中闪烁着愤怒和屈辱,咬着牙说道:“又是郭开那个混蛋!我真想杀了他!”他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对郭开充满了怨恨。 秦臻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身处邯郸,必须伺机而动。记住,你要学会蛰伏,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意图。在这个时候,忍耐是非常重要的。” 嬴政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而决绝:“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要忍多久。每次看到郭开那张可恶的脸,我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他拼命。” 秦臻叹了口气,轻声道:“政儿,你要有耐心。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他们,待你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你完全可以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们。如果连这点挫折、委屈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完成秦国历代君王的愿望?今日你遭受的苦难,未来都是你珍贵的东西。” 对于秦臻,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鼓励嬴政,这里是邯郸,是人家的地盘。 “先生,那我们能不能偷偷逃回秦国?” 秦臻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却显得十分认真地看着嬴政。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嬴政来说至关重要。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期待着秦臻的回答。然而,秦臻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痴心妄想了,自打你父逃离邯郸后,你与你母亲定是赵国严加看管的对象。” 嬴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充满希望的目光也黯淡下来。他紧紧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助。 秦臻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不要记恨你父,如果你父不逃离邯郸,那么现在你们三人可能都死了。” 嬴政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轻声说道:“我明白,父亲也是迫不得已。” 秦臻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自赞叹嬴政的成熟和坚韧。他相信,经历过这些困难和挫折,嬴政必将成为一个坚强而有担当的人。 “不过这个郭开,多半是受了赵偃的吩咐,他日你若回到秦国,这两个人的你倒可以利用一下。” 嬴政不解地问道:“先生,他们两个有什么可利用的?” 秦臻微微一笑,解释道:“如果赵偃即位赵王,那么必定会重用郭开,他必定会搅乱朝堂,让赵国陷入混乱之中。这样一来,赵国的国力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你说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此外,郭开也是名门望族,也有着人脉关系,如果能够巧妙地利用他,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我认为你可以将郭开视为一个潜在的盟友,等待时机成熟时再出手。待完成自己的目的后,这个郭开不就任你处置了?。” 嬴政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政儿明白了,如果赵偃成为赵王,任用郭开,待赵国朝堂大乱之时,就是大秦灭赵之时,那就是政儿报仇雪恨的时候。” 秦臻很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嬴政的肩膀,鼓励道:“很好,政儿,你已经开始懂得运用智慧来解决问题了。记住,在面对敌人时,不仅要有勇气,更要善于思考和谋划。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嬴政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先生放心,政儿明白了。” 过了片刻后,嬴政皱着眉头,一脸迷茫地看向秦臻,轻声问道:“先生,那各国争霸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臻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可能,是为了欲望吧。” “欲望?”嬴政面露疑惑之色,显然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秦臻深刻地认识到,自从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任何一个朝代都不能持续存在超过三百年。因此,对于皇权、争霸、天下等问题,秦臻认为,这一切都源于人类的欲望。而那些身居高位的统治者们,又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天下百姓的福祉呢?或许他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是的,这是人性的一部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最大的欲望就是活下去;而对于那些王公贵族来说,他们的欲望则是权力和地位。”秦臻耐心地解释道。 “先生,难道争霸,就是为了满足这些人的一己私利吗?”嬴政继续追问。 秦臻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也不完全是这样,秦国在建立之前只是一个负责给周王养马的部落,但经过数代人的不懈努力,最终获得了诸侯的身份。秦国曾经崛起过,也曾经落魄过,但始终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国的争霸之路也是为了存国,为了让自己的国家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小嬴政陷入了沉思,他还是不明白。“先生,争霸要只是为了某位掌权者的一己私利,那天下何时才能太平?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听着嬴政的话,秦臻也不由得微微咋舌,好一个嬴政,好一个始皇帝! 这哪是后世所传的暴君??他才七岁,就有了这等见解。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嬴政早年在邯郸为质的经历,确实让他体会到了百姓的疾苦。 他转身看着秦臻,眼神坚定而又充满期待地说:“先生,我认为争霸应该是为了实现国家的统一和繁荣,为了给百姓带来和平与安宁。只有这样,天下才能真正太平,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秦臻微微点头,微笑着说:“嬴政,你的想法很有远见。争霸确实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权力和欲望,更重要的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然而,实现这个目标并非易事,需要有强大的领导力、智慧和决心。\" ”首先你要有一颗仁爱之心,关心百姓的疾苦,倾听他们的声音。然后你要善于用人,选拔忠诚且有才华的人为你所用,共同推动国家的发展。” 嬴政认真聆听着先生的建议,心中渐渐有了清晰的方向。 然而,想着想着,小嬴政的肚子开始发出咕咕声,他摸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秦臻。 秦臻看到这一幕,微笑着并没有说话,因为天色已晚,他也要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了。 \"先生,昨天我听你说石墨已经准备好了,它真的可以做成食物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秦臻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多解释。 嬴政感到困惑,但也没有深思,自从结识秦臻以来,他确实享受了不少美食。 秦臻并不挑食,但始终无法适应现今的饭菜口味。因此,他将大部分空闲时间用于研究饮食。尽管他不想过度深入研究现代科技以改变历史,但对于美食,他却毫不含糊,甚至希望能够调配出火锅蘸料。 第19章 赵国不敢杀嬴政 数月后,秦国、咸阳城。 太子嫡子赢子楚忧心忡忡的从咸阳宫走出来。他在担心那远在邯郸的妻儿。 当他回到自己的府邸时,沿着小径漫步,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吕不韦迎了过来,向赢子楚行礼后说道:“公子,您回来了。” 赢子楚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吕不韦:“先生,我远在邯郸的妻儿现在怎么样?平原君这老家伙有没有为难他们?” 吕不韦连忙回答道:“公子,平原君没有为难他们,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在小公子受欺辱的时候,他还会出面保护,他不敢让小公子有生命危险。另外还有姬昊在,请公子放心。” 赢子楚听了吕不韦的话,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仍然有些担忧。他知道平原君虽然不敢伤害他的儿子,但可能会用其他方式来威胁他。 他始终对自己当年独自逃离邯郸的行为感到愧疚和不安,在这段时间里,他曾试图通过外交途径将自己的妻儿带回秦国,但每次都遭到了华阳夫人的阻挠。华阳夫人坚决反对他接回妻儿,并不断地向他施压,要求他立韩夫人为正妻。这件事情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对妻儿的思念和责任感,另一方面是华阳夫人的压力。内心非常挣扎。 “公子,探子还传来一个消息,说小公子又拜了一任老师。”吕不韦站在赢子楚面前,轻声说道。 赢子楚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嗯?此人底细如何?” 吕不韦连忙回答道:“探子已经查清楚了,此人来自云梦山,但在此之前的信息却无从得知。” 赢子楚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名字——张仪。当年张仪也是出自云梦山,后来成为秦国的相国,为秦国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是鬼谷之徒?” 吕不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赢子楚的猜测。赢子楚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他知道鬼谷弟子的能力和才华都是非常出众的。但他仍然有些担忧,毕竟自己曾在赵国做过多年人质,深知质子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命探子继续核查此人的信息,另外还请先生,想想办法,尽快迎回我那妻儿。” 吕不韦看着赢子楚一脸严肃的表情,他点头答应:“不韦会尽快想办法的。” 说完,吕不韦便转身离去。 在他看来,赢子楚不应该想那些儿女情长,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仍然是讨好太子安国君赢柱以及华阳夫人。毕竟,赢子楚能够成为嫡子,其关键因素在于他认华阳夫人为母亲。尽管华阳夫人一生没有子嗣,但她依然是安国君赢柱最宠爱的夫人。为了突破华阳夫人心房,吕不韦不惜倾尽家财,甚至重金贿赂阳泉君作为说客。正是通过这些努力,他才得以成为太子嫡子,并改名为赢子楚。 况且,赵姬和嬴政原本就是吕不韦手中的棋子,是他为了实现自己目的而利用的工具。对于吕不韦来说,他们只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存在,没有真正的价值。而目前,吕不韦最关心的人只有赢子楚一人。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赢子楚身上,希望通过他来实现自己更大的野心。 ...... 邯郸城,韩非的宅子。 此时的秦臻正专心致志地制作椅子,而小嬴政身旁则是放了一堆栗米穗,认真地用石板充当石碾,剥去栗米穗的外壳。宅子里的前院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但秦臻看到后,认为空地不用也是浪费,不如种些栗米来节省开支。 而让嬴政干活,则是为了让他多体验体验老百姓的生活,后面能更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能让嬴政更好地了解人民的疾苦和需求,对于秦臻的吩咐,小嬴政也是听之任之。虽然他年纪尚小,但已经经历过许多磨难和困苦,心智也比同龄人更为成熟。 在他饱经风霜的成长道路上,秦臻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他的出现就像一道光,将他灰暗的童年,悄悄照亮。 而且,经过几个月的教导,小嬴政的心智成熟了不是一点半点。 同一时间,在赵国朝堂。 一客卿正在讲述嬴政最近的变化。 “大王,臣恳求,立即诛杀嬴政。” 话音刚落,一旁的平原君则陷入了沉思。 在赵国百姓看来,秦人乃毫无道德之念、肆意胡为的狂徒。而今统治秦国之君主嬴稷,其王位之获亦颇具戏剧性。秦武王嬴荡于洛邑举鼎,欲为大秦谋取更多气运,然不幸的是,其于此壮举中骤然暴毙。因嬴荡无子,秦国遂陷入短暂之混乱与危机。 芈八子借其弟魏冉之力举兵谋逆,立誓迎回在燕国为质的嬴稷。昔年之公子稷,在赵燕两国护送下归秦。秦国众臣多有异议,反对立嬴稷为王,赵国旋即施压。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最终嬴稷登上了秦王之位。 至于后来,嬴稷成为了攻赵最多,杀赵国人最多的秦国君主。 一手扶持的嬴稷尚且如此,那在赵国备受欺辱的嬴政,万一让他当上秦王,又会如何? 若不铲除,日后可能会成为大患。但若此时动手,势必引起秦国的强烈反扑,赵国恐难以承受。 但这话给赵王丹却吓了一跳;“爱卿何出此言?” “此子虽为稚童,但现在善于隐忍,且看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吴,此子断不可留。” 赵王丹不解,不就是一个七岁小孩,你在害怕什么?“秦王对他不理不睬,看起来都不知晓有血脉滞留赵国,嬴异人都回去四年了,换言之,根本就不在乎,他能构成什么威胁。” 平原君也在一边对着这客卿说道;“但你可知,万一杀了他,秦国知晓后,会有什么后果?” 平原君还是不敢赌。 “无非就是秦国发兵,但如今,赵韩楚魏四国联合,又有何惧?” 赵王丹在一边摇头否决:“你太天真了,虽为联盟,但并不牢固。倘若寡人真派人刺杀嬴政,于情于理不合。到那时候,他们怕是未必会出兵救援” 从赵王丹的立场来看,此举无疑会加速赵国的覆灭。他的忧虑不无道理,毕竟无人愿做率先撕破脸皮的一方。长平之战后,他险些斩杀嬴异人,如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倘若当时真的手起刀落,赵国或许在大战之后便会亡国,而秦国定然不会接受投降割地,势必会直取邯郸。 “列国质子制已存数百载,从未有质子被杀之先例,倘若如此行事,赵国必将陷入不仁不义之境地。”赵胜沉凝而言,初时他尚有些许迟疑,但身为战国四公子之一,他从心理上亦难以接受这般作为。 此时期君子之风备受尊崇,其余诸侯国极有可能作壁上观,盖因他们亦惧百家之口诛笔伐。 赵王丹沉凝片刻,缓声道:“当下之策,唯有将其严密监管,断不可任其踏出邯郸半步。” 平原君颔首应道:“大王圣明。此外,吾等尚需强化与其余三国之通联,以防秦国生变。” 客卿拱手道:“大王,微臣还有一策。吾等可借嬴政之力,与秦国相谈,谋取更多之利。” 赵王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详谈。” “我们可以以嬴政为人质,迫使秦国在某些方面做出让步。同时,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秦国的态度,为今后的决策提供依据。” 赵王丹微微点头:“此计可行。但此事须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此外,我们还需派使者前往各国,阐明赵国的立场和意图,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客卿进一步建议道。 赵王丹沉思片刻,点头表示赞同:“嗯,此法甚好。只是这使者的人选,需得慎重考虑。” 平原君自荐:“臣愿往。臣与其他三国素有交情,定能不辱使命。” 赵王丹欣慰地笑了笑:“如此甚好。平原君乃赵国之重臣,此次出使,务必小心谨慎,莫失了赵国的颜面。” 平原君郑重说道:“臣遵命。定当竭尽所能,为赵国谋福祉。” 数日后,平原君带着赵王的嘱托,踏上了出访之路。 第20章 姬昊的教育之道 秦国、咸阳城。 韩夫人的院子里,成蟜已经学会了蹒跚地走路,他摇摇晃晃地迈着小步子,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子楚和他的生母夏姬陪在一旁,看着成蟜欢快地玩耍。 夏姬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子楚说:“子楚,最近吕不韦可真是活跃得很呢!他四处奔走,结交权贵,几乎每天都设宴款待他们。不仅如此,他还招揽了许多门人,你还是提醒一下他,让他收敛些,以免引起华阳夫人的猜忌,对我们不利。” 子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安慰道:“母亲放心,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吕先生谈谈此事。不过,吕不韦确实有过人之处,他的智谋和人脉对我也有所帮助。只要他能把握好分寸,不引起华阳夫人的反感,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夏姬轻轻点头,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来应对这些事。 “赵姬与政儿于邯郸可安好?” “尚好,母亲,政儿现今随一名士修习,且据吕先生之探子所报,政儿又拜鬼谷之徒为师。赵王也亦未再刁难他们。”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她们何时方能归来。” 子楚听母亲提起来赵姬娘俩,看到成蟜的样子。 不禁又忆起政儿蹒跚学步时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还有赵姬那如盛开的桃花般美丽妩媚、似燃烧的火焰般激情似火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四年了,政儿如今都七岁了。” 回到自己的府邸,此时,有侍者前来禀报,说吕不韦求见。 子楚心想来得正好,便让侍者将吕不韦请进院中。吕不韦进入院中,向子楚行礼后,两人在庭中踱步交谈。 子楚将夏姬的担忧转达给吕不韦,并提醒他言行需谨慎,莫要引起华阳夫人的猜忌。 吕不韦表示明白,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子楚,日后定会注意。 ...... 邯郸城、今年的冬天照比往常要冷上许多。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姬昊站在雪地中,手中握着一根木棍,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 在他面前,一个年幼的孩子正努力的扎着马步,他的小身板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孩子身上,他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但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只要稍有晃动,屁股上就会挨上一棍子。他的双腿已经麻木,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姬昊静静地看着孩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个孩子是他的学生,他对他有着严格的要求和期望。默默地数着时间,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棍子,示意孩子可以进屋休息了。 孩子如释重负,缓缓站起身来,小嬴政一进屋,就赶紧跑到火炉旁取暖,秦臻顺势把丝绵衣套在了小嬴政的身上。 天寒地冻,冷风刺骨,秦臻担心姬昊和赵姬母子受冻,于是提议他们搬到韩非的宅子里一同居住。这样一来,还能更方便的教导嬴政。随着院子里的人数增多,气氛也变得越发活跃起来。 每天清晨,秦臻会亲自下厨准备早餐,赵姬则在一旁帮忙,而嬴政则坐在桌前,迫不及待地等待着美食。饭后,姬昊会开始给嬴政授课,讲解各种知识和技能。有时候,秦臻也会参与其中,共同探讨问题,分享自己的见解。 休憩片刻后,秦臻款步走到小嬴政身前,朗声道:“今日便教你《商君书》。” 秦臻虽对商鞅不甚喜爱,但还是传授了不少《商君书》的精要,他不得不承认商鞅所提出的诸多理念亦有可取之处,譬如律法需与时俱进,每条律法皆有时效之限。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嬴政站起来说:“意思是治理国家,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因时,因需要随时变化才行,只要有利于国家,那就没有必要去遵循什么旧制” “嗯,回答的好。” 秦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若是有人违背了新法,应当如何处置?” 小嬴政想了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依法惩处,绝不能姑息。” 秦臻笑了笑,心想这孩子果然聪慧过人,他进一步引导道:“若那人是王公贵族呢?” 小嬴政神色坚定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秦臻心中暗喜,嬴政能有此等觉悟实属难得,满意地说道:“不错,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 “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没有哪条律法能够如坚不可摧的磐石般长期适用。因此,当国情如风云变幻般转变时,律法也必须如灵动的舞者般随之转变,方能适应时代的需求。日出日落,宛如亘古不变的旋律,每日重复演奏,然而,今日你所经历的事情,真的与昨日如出一辙吗?” “先生所言甚是。政儿定当铭记于心。” 姬昊在一旁附和道;“任何国家皆因变法,方才踏上富国强兵之道。然而,倘若后世君王胸无大志,亦或墨守成规,那么最终必将走向没落,致使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故而,为王者,务必勤加自省,万不可懈怠放纵。否则,必定沦为无道昏君。是以明主谨守法制。凡言语不合于法者,不听;行为不合于法者,不高;事务不合于法者,不为。” “政儿,你且说说,此乃何意?”姬昊问道。 “圣明之君,当慎遵法度。言不符度,弗听;行不符度,弗崇;事不符度,弗为。” “善哉,一切行止皆应以法度为准绳,即便是君王亦当如此。” “今周朝既亡,数百载诸侯纷争,礼教崩坏,社稷大乱,此时再行孔孟之学,显然不合时宜,唯以严刑峻法,方可使各阶层行为有规可循,政儿需知晓,治世需贤臣,乱世需能臣,此乃真理。” \"姬夫子说的对。\"秦臻赞同姬昊的话,转头又对嬴政说。 \"如今世道纷乱,人心不古,孔孟之道虽为正道,但已难以拘束众人。严法酷刑,方可震慑不法之徒,使百姓安居乐业。\" 姬昊站在一旁,神情严肃,语气凝重地说:“然而,严刑峻法并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一种手段。总有一天,当天下太平的时候,律法也需要根据新的形势进行适时的调整和改变。到那时,孔孟之道也许能够再次兴起,用来教化万民。但是,治理国家,儒家、法家、道家、墨家这四家的思想都是不可或缺的。”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诺,政儿懂了。“ 姬昊的思想固然存在一定的社会局限性,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种观念无疑具有准确性和实用性。因此,他的理念几乎奠定了小嬴政世界观的基石。小嬴政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姬昊见此情景,心中明白他已领悟其中深意。 小嬴政认真聆听着姬昊的教诲,他深知姬昊的这套思想对于秦国的统治至关重要。 秦臻站在一旁,目光也投向了姬昊。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对这位老人的钦佩又增添了几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秦臻深刻感受到嬴政之所以能够成就如此伟大的功业,姬昊的教诲功不可没。姬昊不仅传授给嬴政知识和智慧,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果断决策的能力。可以说,没有姬昊的悉心教导,就不会有嬴政日后的辉煌成就。秦臻暗自庆幸自己能与这样的智者相遇。 第21章 赢稷去世 这时候赵姬也走了进来,她看到嬴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嬴政兴奋地跑向赵姬,说道:“阿母,姬夫子和先生今天教了政儿好多东西呢!政儿一定要好好学习,还要好好练功,将来保护阿母。” 赵姬听着儿子稚嫩而坚定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感到甜蜜,又不禁有些心酸。 她紧紧地将政儿搂在怀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我的政儿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肯定会比他父亲更强。到时候,你就能好好保护阿母了。” 嬴政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等政儿长大了,一定不会让阿母受到任何委屈。” 孩子对母亲的爱是如此纯真,毫无保留,他们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此时的赵姬确实令人钦佩,她坚强地面对生活的困境,给了嬴政无尽的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他们并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秦国,结束这种生活。 ...... 两年后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流转而过,转眼间来到了公元前251年。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 此时的嬴政已经年满九岁,正处于成长的关键时期。此时小黄已经变成了大黄,它被秦臻精心饲养,长得圆滚滚的,就像一个煤气罐子。 同样,在这一年,压制的其余六国喘不上气,而那位被誉为超长待机王的秦王,也是历史上着名的大魔王——秦昭襄王赢稷,不幸去世了,终年七十五岁,结束了自己辉煌的一生。 秦昭襄王在位期间,秦国国力强盛,对外战争频繁且取得了一系列重大胜利。 他的统治对于秦国的发展和统一六国的进程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然而,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完成一统天下的大愿,他,成为大秦历代先君的一员,随着他的离去,秦国的政治局势也发生了变化,新的挑战和机遇摆在了面前。 嬴稷驾崩秦国上下举国哀悼,停止了一切征伐和庆祝,太子赢柱顺理成章的即位,追尊已故生母唐八子为唐太后与昭襄王合葬。立太子妃华阳夫人为王后,而赢子楚,则从太子嫡子的身份,转变为太子。 ...... 赵国,赵王宫。 平原君赵胜一路小跑着来到赵王丹的宫殿内,他脸上满是尘土和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赵王丹看到平原君如此匆忙地跑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平原君气喘吁吁地跑到赵王丹面前,大声说道:“大王,老秦王死了!” 赵王丹听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平原君,急切地问道:“叔父,你说什么?” 平原君再次重复道:“老秦王死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赵王丹仍然有些怀疑,皱起眉头问道:“当真?为何宫中无人奏报?” 平原君连忙解释道:“吾王,千真万确,这是臣安插在咸阳的密探,日夜兼程送回来的消息!”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递给赵王丹。 赵王丹接过竹简,仔细阅读起来,脸上逐渐浮现出惊喜的笑容。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赵王丹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竹简也掉落在地上。 “老贼死了,老贼终于死了。” 一直以来,大魔王嬴稷都是赵王丹面前无法逾越的大山,自赵王丹上位,赢稷带给他的压力就压力山大。 嬴稷太能活了,他熬死了六国十六位君王,长平一战,更是直接把赵国的底蕴给打没了,大战结束,举国挨家挨户皆挂白布。 而如今,这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 赵王丹的笑声回荡在宫殿之中,他的心情无比畅快。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嬴稷的阴影之下,如今终于得以解脱。 待他笑够了,才慢慢止住笑声,重新捡起竹简,对平原君说道:“叔父,此乃天助我赵国啊!” 平原君也笑着点头道:“不错,大王。” 要知道嬴稷一死,那么就是嬴柱继位,对比嬴稷,才干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正在平原君赵胜想着接下来秦国如果决策出现错误,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一举削弱秦国的实力,为赵国的崛起创造条件。赵王丹却语出惊人。 “老贼死了,秦国王位交替,政权不稳,叔父,寡人决定明日朝会整顿大军、调集粮草,兴兵伐秦,把之前秦国带给我赵国的耻辱,占领的土地,全部夺回来。” 赵王丹目双手紧紧握拳,语气坚定而决然,充满了决心和斗志。 平原君赵胜听到这话,连忙上前一步,焦急地劝阻道:“不可大王,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大王可别忘了,老秦王虽然死了,但其军事力量依然雄厚,秦国可是带甲百万,我们想要击败秦国,还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平原君紧皱着眉头,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明显。他深知此时并非开战的最佳时机,老秦王刚刚离世,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兵攻打秦国,必然会被人抓住把柄,留下话柄。 然而,赵王丹却不以为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哼,秦国虽然强大,但近年来频繁对外征战,国内民生疲惫,军队士气低落。此时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果断,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赵胜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自己这大侄子太过冲动,缺乏深思熟虑。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妥,便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大王,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啊……” 然而,还没几句,他这个大侄子就不耐烦了。赵胜看着赵王丹那副模样,心中无奈至极。他也明白,此刻若不支持赵王,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王,臣并非反对您的决策,只是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战争不仅需要勇气和决心,更需要策略和智慧。我们应该充分了解秦国的情况,制定出合理的作战计划,确保我们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赵王丹听了赵胜的话,稍微冷静了一些,但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叔父,您说得有道理,但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我们犹豫不决,可能就失去了最佳的战机。我相信赵国的将士们,他们一定能够战胜秦军,夺回失地。寡人心意已决。” 赵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赵王心意已决,再多说也无益。他只能默默祈祷。 ...... 秦国、咸阳城。 这回赵国整顿兵马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秦国。 嬴子楚的府邸。 “先生,先王薨,赵国趁我大秦王位交替,政权不稳之际,暗中与各国联系,誓要攻我大秦啊。” 吕不韦轻声道;“公子,赵国尚未从长平之战的重创中缓过来,便如那无头苍蝇般贸然兴兵,殊不知我秦国雄兵百万,猛将如云,谋士似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赵国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必将永无翻身之日。 对于赵国的小动作,吕不韦自是成竹在胸,毫无担忧之色,毕竟秦国带甲百万,能臣武将数不胜数,即便是六国联军来袭,亦无所畏惧。 听着吕不韦的话,赢子楚缓缓走到他身前。 “我唯恐战争一旦爆发,我那身处邯郸的妻儿会遭受牵连。” 又过了两年,整整六年了,嬴异人一直没有忘记赵姬与嬴政。他深知此次战争的凶险,而他的妻儿还身处敌国,令他忧心忡忡。 言罢,嬴异人转头凝视着吕不韦。 “先生,六年已逝,昔日您曾言定会救我妻儿,此刻,您也该践行昔日之诺了。” 第22章 营救计划 吕不韦面色微凝,拱手躬身,语气郑重地说道:“太子,如今正值国丧之际,稳定秦国局势并应对赵国大军才是当务之急。” 听到这句话,赢子楚神情激动,他站起身来,眼中满含怒意。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还在赵国作为人质,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他无法再等待下去,他必须尽快将他们接回来。 “先生!” 赢子楚声音有些低沉,他看着吕不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不甘。 “子楚由衷感激先生将我从邯郸解救出来,并帮助我逐步登上太子之位。但是,当年我独自逃离邯郸舍弃了妻儿,这个决定让我终日寝不安席,难以忘却。您曾许诺会让我的妻儿回到我身旁,难道此刻要食言吗?” 吕不韦深知赢子楚的心情,他知道赵国不会轻易伤害赢子楚的家人,因为他们是赵国手中的重要筹码。 然而,面对赢子楚的愤怒,吕不韦不得不再次强调:“太子,请您务必以大局为重。如今新王已经登基,我们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智。只要我们能够稳定国内局势,应对赵国的威胁,那么未来的天下必将属于您。” 吕不韦见赢子楚并没有说话,只是双眼依旧满含怒意在盯着他,看的吕不韦直发毛。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开始苦思冥想,试图想出一个能够成功营救赵姬和嬴政的计策。 半晌之后,吕不韦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缓缓地说道:“太子殿下,燕赵两国之间经常有边境之争。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大秦可以对外宣称秦太子为了营救妻儿,预计出兵五十万抗击赵国。燕赵两国乃是世仇,燕国窥视赵国代地、鄗邑已久,必定会趁机攻赵,这样一来,赵国必定会分兵防御燕国,首尾不能相顾。此时,他们必然会主动找我们和谈,这样就能迎回太子的妻儿了。而且也不会让我秦国落下话柄。” 听到吕不韦的话,赢子楚顿时激动万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彩!!!我就知道先生一定有办法。\"他紧紧握住吕不韦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吕不韦冷静地看着赢子楚:\"太子,佯装出兵赵国之事还需你劝说大王。我会即刻派人去燕赵两国放放口风,让赵国得知我们的意图。一旦赵国得知燕国出兵的消息,他们必定会主动找我们寻求和谈。我先去做些准备工作。\" 赢子楚深吸一口气。 \"好,先生,我这就进宫与我父王商讨。\"他拱手向吕不韦告别,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房门。 屋内只剩下了吕不韦一人,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琢磨着这件事情的成功率。虽然他答应帮助赢子楚,但内心深处却对这件事并不看好。 吕不韦擅长投资,被后世誉为 \"天使投资人\"。 然而,对于营救赵姬母子一事,他并未将其视为一项重要的投资。他认为,相较于出兵击退赵国来说,营救赵姬母子的重要性相对较低。此外,他也考虑到新王刚登基不久,未来的局势尚不明朗。因此,他更倾向于等待时机,观察局势的发展。 然而,吕不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今秦王仅仅正式即位三天便突然暴毙而亡。紧接着,赢子楚也在即位后的三年内不幸离世。 半晌之后,他逐渐意识到,嬴政该救。 他的情况与当年赢子楚何其的相似,若是救了嬴政,他一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如果嬴政未来能够顺利继位,届时,他会成为整个秦国最有权势的人。那么收获会有多大? 吕不韦越想越激动,他一定要投资嬴政,也会助他上位,这样我吕家就成秦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了,摆脱商人这卑微的地位。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有丝毫闪失。当下便筹集资金和人力,与此同时,他也利用自己的智谋和人脉,散布各种假消息,迷惑赵国的视线。 ...... 邯郸城。 古代城池晚上都宵禁,油灯对于平民来说。也浪费不起,所以平民大多都早早睡下。 秦臻拿着小板凳坐在屋内的火炉旁,闲来无事的他正在研究怎么做着纸张,大体步骤他是知道的,因为天天捧着竹简看,实在太累了,另外,他也是真的受够了用厕筹了(就是竹子或者木条,用来刮奥里给,每次用完还要洗一洗方便下次继续用),天暖的时候秦臻都是薅树叶,这一到冬天太遭罪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敲门声,小嬴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先生,你休息了吗?” “没,进来吧。”秦臻回答道。 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洁,嬴政仰头望向明月,随后关上房门,走到秦臻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先生,月亮上是否真有嫦娥与玉兔?后羿射日又是否确有其事?” 秦臻埋头答道:“那不过是些神话传说罢了。” “那么,这世上存在神仙吗?”小嬴政紧接着追问。 秦臻闻听此言,抬眼望了望嬴政,缓缓说道:“世间并无神仙,所谓神仙,无非是前人编造出来骗取百姓的钱财罢了。阿政,倘若日后有人告知你凡人可成仙、长生不老,切莫轻信。此外,丹药皆为慢性毒药,切勿食用!” 嬴政微微一愣:“先生似乎对成仙长生之事颇为反感?” 秦臻回答道:“生老病死乃人生常理,应在有限的生命里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名垂青史,万世流芳,岂不乐哉?就如我的师父一般,他的名字注定将被载入史册,流芳百世。此外,如果修习鬼谷养生之道,平日里勤加锻炼,保持身体强健,同时注重保养,那么延年益寿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嬴政迟疑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缓缓说道:“要达成如此成就,恐怕比登天还难啊。” 听到这话,秦臻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反驳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然而,下一刻,小嬴政的神情变得沮丧起来,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先生,你说父亲是不是不要阿母与政儿了,又过了两年,父亲是不是都把我们忘了,为何还不接我们返秦,我都快记不住父亲长什么样了,先生,你说今生我跟阿母还能返回秦国吗?” 说到这里,小嬴政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接着说道:“赵人骂我是野种,连宗庙都进不去的野种,说我今生注定要接受赵人欺辱。”小嬴政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仿佛这些话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此时,小嬴政紧紧地握住拳头,额头青筋毕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屈和愤怒。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曾经辱骂他的人付出代价。 秦臻安慰道;“你父亲肯定有苦衷,他肯定是非常想念你们母子,另外现在老秦王仙逝,秦国朝堂不平稳,他日朝堂稳定,必是你们母子二人返秦之日。” 小嬴政平复了下心情,期待着问道;“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秦臻摸了摸小嬴政的头;“先生我何时骗过你?相信不久,你们母子二人便会返回秦国了。” 说完他自己也算了算日子,估计是真的快回秦国了。 听到这,小嬴政的心情顿时缓和了很多,也期待着回到秦国过上好日子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即使回到秦国,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凶险。 第23章 志向,大一统 秦臻看着小嬴政。 “目前邯郸城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他们都说老秦王已经去世了。而且,最近赵国的兵马频繁调动,显然是有所行动。我觉得,赵国这次出兵要么是攻打秦国,要么是攻打燕国。但是根据我的分析,赵国攻打秦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长平之战才过去没多久,赵国人对秦国的仇恨还没有消散。不过,如果秦国此时出兵抵抗赵国,那么燕国很有可能会趁机加入战局,与秦国联手攻打赵国。这样一来,赵国就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如果你父亲能够利用这个机会,通过外交手段与赵国进行谈判,那么你们母子回归秦国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 在秦臻的记忆里,他记得,历史好像就是这么发展的,赵国主动寻求与秦国和谈,并将嬴政及其母亲赵姬送回秦国。但是具体细节就不得而知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这其中吕不韦发挥了重要作用。无论如何,根据历史的走向,小嬴政即将踏上回归秦国之路,而现在说出来也并无大碍。 听到秦臻的话,小嬴政的脸上猛然就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但这惊喜之色很快就被一抹忧伤所取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喜悦的是,他知道自己归秦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而忧伤的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曾祖父竟然已经离世了。 秦臻看出了小嬴政的表情变化,沉默了片刻严肃说道;“今天在教你一课。” “先生请讲。”小嬴政看到秦臻突然严肃起来,顿时坐直了身体。 “阿政,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我便对你说过,你绝非一个毫无价值之人。恰恰相反,现如今你可是当今大秦太子的长子,体内流淌着老秦人高贵的血脉!然而,切莫因此而沾沾自喜。当你返回秦国之时,将会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其凶险程度或许远超当下。” 小嬴政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迷茫和困惑。 他心中暗自思忖:“我回到秦国后,难道不应该过上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生活吗?”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作为秦国的王孙,他理应享受荣华富贵,被人呵护备至。然而,现实却与他的期望大相径庭。 秦臻微微一顿,然后接着说道:“由于你的父亲乃是大秦的储君,所以一旦你返回秦国,便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嫡子的最有力竞争者,甚至有望成为大秦未来的王。然而,这样的地位必定会引起他人的觊觎和嫉妒,你将会面临诸多敌人的挑战。其中,不乏包括你的亲人在内,他们都可能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你如今已经回到秦国,但对于大秦宗亲、外戚、外客等各方势力而言,谁是你的朋友,谁又是你的敌人,你仍然难以分辨。甚至,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秦臻顿了一下;“阿政,你怕吗?” “不怕。”小嬴政一脸决绝的说道。 “那你的志向是什么?”秦臻反问。 “大一统,实现国家的统一和繁荣,给百姓带来和平与安宁。” 说到后面,小嬴政的声音突然就没有了之前的底气,毕竟实现大一统意味着要灭掉其他六个国家,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天知道这个志向到底有多难。 秦臻跟小嬴政已经相处了三年,对于他的心思和想法自然是非常了解。 “底气不足,今日我就替你立下志向,我要助你灭六国,成为整个天下的王,完成大一统的霸业。” “秦孝公,发布“招贤令”,幸得商君卫鞅,变法致使秦国变强,重新夺回河西之地,遥望山东六国。为后世君王打下坚实的基础。” “秦惠文王,做为大秦第一位王,合纵连横,取得多次对外战争,攻义渠,灭巴蜀,取商於,东出函谷。天下卑秦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秦武王,平蜀乱,拔宜阳,设三川,窥周室,为大秦东出开路,肉体凡胎以身举鼎,他是鲁莽吗?他是想要告诉天下人,秦国问鼎中原,争霸天下的雄心,撼动周王室气运。” “你曾祖父秦王稷,东出扩张,取“远交近攻”之策,以一国之力重创六国,致使六国均无力独自对抗大秦,夺九鼎,灭周王室。他无愧大秦的列祖列宗,他做到了秦王所能做到的极致。” “哼!”秦臻冷哼一声道:“你祖父跟你父亲也定不是庸碌之辈,他们一定会给你铺好道路。未来如若你身为一国之主,不实现大一统,你对得起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责备,让小嬴政不禁心生敬畏。 说到这,秦臻竟有些失态了。 “灭六国,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周王室将天下分为九州,但实际上,阴阳家提出了大九州的说法。而我的师兄对这方面有着深入的研究和见解。或许这个天下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广阔得多。” 至于九州之外的地区,秦臻没有说太多,毕竟统一六国后,要休养生息,持续征战可能会带来反噬。如若以后有这个实力,他再给嬴政灌输这个也不迟。 再看小嬴政,他瞪大眼睛看着秦臻,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到秦臻如此严肃地与自己说话!要知道,平日里的秦臻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但同时也感到一股莫名的激动涌上心头。他从未想过,这个淡然的先生竟会有如此热血沸腾的一面。此刻,小嬴政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也被点燃了,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 半晌,秦臻平复了一下气息。 “阿政,你要知道的是,你要做未来秦国的王,荡灭六国,才不负你这些年在邯郸遭受的屈辱,大秦历代先君,均为一统天下而奋斗,你定要完成历代先君之愿,方不负大秦之血脉,先生在问你一次,你的志向是什么?” 小嬴政睁大双眼,挺起胸膛大声道;“放心吧先生,政儿定不负大秦血脉,定要完成大秦历代先君之愿。” 秦臻欣慰的笑了笑。 但是转头小嬴政就问道:“先生,那……燕国呢?” 他知道如果自己要一统天下,就必须灭掉六国,但这其中最让他感到为难的就是燕国。 因为燕国的太子姬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要好。但若是不灭燕国,又无法实现大一统。因此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秦臻见状,也不以为意,他理解小嬴政内心的纠结和矛盾。 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对待燕国,你可以试试尝试劝降。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战争带来的破坏和伤亡,也能保留与姬丹之间的友谊。” 小嬴政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明白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今天晚上秦臻的话,对于小嬴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24章 得知消息 咸阳城。 嬴子楚在见到父王嬴柱之后,将吕不韦的计策详细地告诉了他。 嬴柱深知战争的残酷,特别是在国丧期间,他并不希望再添战火。然而,这个计策不仅可以避免战争,还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和妻儿团聚,他年轻时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理解其中的苦楚,因此欣然接受了吕不韦的建议。 得到嬴柱的诏书后,便开始行动起来,首先,先把消息传递到军营中的各个将军手中,做出整备军队的假象,接下来,散播出消息,声称大秦太子为了营救自己的妻儿,决定派出五十万大军,一举踏平邯郸城。 与此同时,吕不韦这边,他派遣门客前往燕、赵两国,散布秦国即将派五十万大军攻打赵国的消息。此外,他还用重金贿赂了燕国的多位大臣,通过他们向燕王吹风,强调赵国尚未从长平之战中恢复元气,国内成年男丁短缺,国力相对较弱,正是夺取赵国领土的绝佳时机。 燕王喜好大喜功,在听到各位大臣的谏言和民间传来的消息时,心中的欲望被彻底点燃。 多年以前,齐国非常强大,燕国与赵国结成紧密的联盟以应对威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国逐渐衰落,燕国和赵国都开始心生扩张之意。于是,曾经坚固的联盟渐渐淡漠。 此后,秦国采取了远交近攻策略,不断挑拨燕赵之间的关系。再加上两国前代君主不讲诚信,使得双方产生了仇恨。 如今,燕王喜对赵国的代地和鄗邑觊觎已久,并坚信这些地方原本就属于燕国,只是被赵国侥幸获得。在当前形势下,燕王喜看到秦国举兵攻打赵国,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燕国此时出兵,不仅能够夺取代地和鄗邑,还可以占领更多土地,甚至有可能一举消灭赵国。这种诱惑让燕王喜难以抵挡。 东拼西凑后凑了二十万军队,并调动了三万运输兵。此外,他还从奴隶、劳役、仆人和民夫中紧急招募了数万人,对外宣称出兵六十万大军,扬言要一举消灭赵国。 这些消息传到赵国朝堂,那帮大臣们听后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不禁感到惶恐不安。 如今赵国的军队数量严重不足,这使得他们在面对外敌时显得捉襟见肘。与此同时,要是两路出兵,军粮也会出现短缺现象。此外,可用的大将寥寥无几,这时候李牧尚未成名,且仍在北长城抵御匈奴,庞煖则负责镇守邯郸城。这样一来,赵国的军事力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赵王丹原本打算派遣廉颇进攻秦国,但如果燕国趁此机会来袭,那么赵国将陷入两面受敌的困境,形势将变得异常危险。 “大王,燕国要是真来攻我赵国,我们兵力不够啊,现在调李牧回师已经来不及了。”平原君忧心忡忡地劝谏道。 “是啊大王,还请谨慎对待。”有平原君带头,其他大臣们纷纷附和。 赵王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对燕国派六十万大军的消息持怀疑态度,觉得这不过是谣言罢了。他随意地挥挥手,命令道:“再去探!” 赵王丹固执己见,坚持要等待更多的情报确认后再做决定。 ...... 出了赵王宫后,平原君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信陵君的住所。 当他踏入信陵君的府邸时,信陵君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屋里品茗,见到推门而入的平原君,微笑着问道:“姐夫,今日来访,有何要事相商?” 平原君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当前的局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信陵君。 要说战国四公子之中,信陵君魏无忌的智谋最为出众。 他迅速理清思绪,冷静地分析道:“依我之见,目前的形势并非无解。秦国新王初立,国内正值大丧期间,想必不愿挑起战事。而秦国太子的目的显然是要接回他的妻儿,燕国与赵国所求的都是土地。 我们不妨主动与秦国和谈,答应送回他的妻儿,让她们母子成为谈判的筹码。如此一来,若和谈成功,待秦国撤军后,赵国便可全力以赴抵御燕国的入侵。我认为以廉颇将军的军事才能,燕国不足为惧。况且,进攻燕国同样能够获取领土,何乐而不为呢?” 赵胜沉思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廉颇将军的能力我自然也是相信的,如此一来赵国确实能够获得不少好处,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对于放回赢异人妻儿这件事本身,赵胜其实并不在意,真正让他感到犹豫的并非放回赢异人的儿子,而是忌惮鬼谷一派的秦臻。虽然目前秦臻的名头尚未打响,但鬼谷一派的人每次出山都会名震天下,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通过对嬴政母子情况的深入了解,他得知嬴政拜了秦臻为师,并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此外,赵胜也对秦臻的背景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魏无忌微微一笑,直接猜出了赵胜的心思:“你是担心放虎归山吧?虽然鬼谷一派的每个人都曾引起过轰动,但赢异人的儿子如今只是个稚嫩的孩童罢了。姐夫不必过于担忧。” 魏无忌也是知道秦臻的,赵胜没事找他聊天的时候谈到过秦臻,邯郸城就这么大,他出门的时候也见过秦臻,有过一些交流,但不多。 两个人又敲定了一下方案,平原君便出门继续忙活去了。 ...... 深夜,韩非的宅子里静悄悄的,一片安宁。 然而,突然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过围墙,悄然进入了院内。这个人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罩,看不清面容。 大黄原本还悠然的躺在屋内的火堆旁边,听到门外轻微的声响警惕的站了起来;“汪汪汪!” 秦臻正在整理物品,看着大黄的举动。他警觉地拿起佩剑,迅速打开房门,高声喝问:“谁?”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听到秦臻的呼喊声,其余三人也纷纷推开门,手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他们神情紧张,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黑衣人缓缓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平凡而陌生的面孔。 他的目光落在秦臻身上,轻声说道:“阁下就是秦臻吧,我是吕先生的门客,此次前来是为了探望夫人和小公子,并无恶意。” 秦臻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吕不韦?”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的到访,可能是为了接回赵姬母子而来。 黑衣人点了点头:“正是。” 接着,他迈步走向赵姬,恭敬地拱手道:“夫人,秦太子和吕先生已经制定好计划,派我来散布消息。” 赵姬听闻,心中涌起一股激动和期待之情。 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信物,紧紧握在手中,双眼不禁涌出泪水。 一旁的小嬴政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他终于能够回到秦国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地方。 赵姬努力平复情绪,轻声问道:“还要多久时间?” 这句话充满了强烈的期盼,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这邯郸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夫人,还需要一些时日,但太子和吕先生正在加紧筹备,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实现。” 听到这个回答,赵姬只能强行压制内心的躁动。 随后这门客又问了问情况,并提醒赵姬提前做好准备。接着,他取出一袋沉甸甸的刀币递给赵姬。 赵姬接过这袋钱,心中感慨万千。自打她父母被逐出邯郸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想起过去那些艰苦的岁月,她曾为人做各种杂务、洗衣劳作,突然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秦臻见她这一副样子,转过身不忍再看,一边的姬昊同样如此,不过他俩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阿母,我们要回秦国了。”嬴政抱着赵姬的腿,小家伙很是兴奋。 一边的赵姬轻声,“嗯” 了一声,内心也满是欢喜。 然后小嬴政又跑到秦臻身边。 “先生真乃神人,这就是先生说的时机吗?”刚刚那门客说的,也验证了秦臻的话。 “是的,不过阿政回到秦国后,要记得先生前几天跟你说的话。” “放心吧先生,政儿定要完成大秦历代先君之愿。” 第25章 告别姬昊 天气寒冷,秦臻邀他们进入屋内谈论此事。 此刻的小嬴政依然非常兴奋,虽然秦臻之前曾说过回到秦国后仍将面临许多挑战,但至少能够摆脱在邯郸的生活。他在屋里蹦蹦跳跳,手舞足蹈。 站在一旁的赵姬想起她和儿子回到秦国后,除了丈夫和吕不韦外没有其他熟人,便希望将姬昊和秦臻一起带回秦国。 “回到秦国后,政儿还需要两位的教导。妾身希望姬夫子和秦先生也一同归秦。”赵姬在一旁拱手说道。 秦臻原本就打算前往秦国,于是点头表示同意,并欣然接受了邀请。 而在一旁的姬昊却微微摇了摇头,叹道:“老夫老矣,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舟车劳顿了。有秦先生在,老夫也放心了,我还是留在邯郸吧。”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感慨,仿佛对岁月的流逝感到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其余三人都是劝说着姬昊。 但是他们又想到姬昊已经年迈,长途跋涉对他来说确实不易,于是便不再继续劝说。 这时,赵姬将之前那个人留下的刀币全部拿出来交给姬昊,并说道:“姬夫子,这些钱您拿着吧。” 姬昊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这份心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臻每天都会下厨烹饪美味佳肴,大家一起享受着宁静而美好的时光。 这一次的分别,或许意味着今生再也无法相见,因此每个人都格外珍惜与姬昊共度的每一刻。 他们知道,这段时光将成为彼此心中永恒的记忆,无论未来如何,这段情谊都将永远铭记在心。 ...... 几天后,燕国二十万大军已驻扎在代地的消息传到了赵胜的耳朵里。 顿时他惶恐不已,风尘仆仆的就往赵王宫跑,虽说燕国之前放出的消息是举兵六十万,说实话他也是不相信燕国能凑出六十万军队的,虽说现在只来了二十万,但是万一呢,万一这二十万只是先头部队咋办? 来到赵王宫,他把竹简递给赵王丹。 赵王丹看着竹简上的内容,突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惊慌失措之下,他猛地将手中的竹简甩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代地、鄗邑,这些都是先祖赵武灵王历经千辛万苦才打下来的土地!如今已成为我赵国之要地,燕国竟然胆敢抢夺我们赵国的领土!\"赵王丹愤怒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平原君见状,急忙走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道:\"大王息怒,依臣之见,当务之急应当立刻派遣廉颇将军整顿兵马,以抵御燕军的入侵。\" “那秦军呢?” “大王,赵国绝对不可以同时面对两个战场啊,如果我们把大量兵力用于和秦军对抗,那么代地和鄗邑将会被燕国夺走啊!” 平原君说着都快哭了,他恨啊,他恨这个大侄子太刚愎自用了。 “但是对于秦国的深仇大恨,寡人实在难以忍受,长平四十五万赵人的冤魂,寡人永远不会忘记。” 平原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终于是忍不住了,痛心疾首道:“大王,忍不下也要忍,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否则我们赵国将面临亡国的危机啊,请大王三思!” 如果不是在赵王丹的寝宫,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要是在朝廷上,不管赵王丹多么莽平原君都不敢这么直接怼他。 赵王丹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他无力的瘫倒在榻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眼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叔父有何办法化解此危机?” “大王,我们可以将质赵的嬴异人妻儿作为筹码,送回秦国。这样一来,既可以缓解秦赵之间的紧张关系,又能给秦国一个台阶下。同时,我会与嬴异人周旋一番,尽量争取更多的利益和时间。而大王则可派遣廉颇将军全力抵御燕国,以确保赵国的安全。如果一切顺利,我们甚至有可能夺取燕国的土地,此乃两全之策。” 赵王丹听着赵胜的话,想到能夺取燕国土地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自己向秦国服软,眼中的两行清泪也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传寡人诏命,命廉颇整顿兵马,速速赶往代地抵御燕军。” 随后顿了一下。 “还请叔父尽快赶往秦国和谈,至于嬴异人的妻儿,叔父要带,便带去吧,与秦和谈之事,全凭叔父处理。” “大王圣明,臣这就去着手办理。” 平原君拱拱手就退出了赵王丹的寝宫。只剩下了赵王丹一人,他痛心疾首,甚是不快,泪水又夺眶而出,他太想报长平之仇了,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报此仇。 ...... 第二天大早,上完早朝,廉颇就开始整顿兵马,赶往代地。 与此同时,平原君的一名属下匆匆赶到韩非的宅子里,轻轻敲响了门扉。 此时,赵姬正在院子里忙碌着,听到敲门声,她急忙前去开门。 当她打开门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人,那人告诉她,他是平原君的下属,奉命前来将她们送回秦国。 赵姬瞪大了眼睛,仿佛出现了幻听一般。 终于,可以走了。 “夫人先收拾收拾东西吧,午时前,我们会来接你们。” “好好!”赵姬赶忙答应。 待这人走了后,赵姬赶忙叫来三人;“我们可以走了,午时前,他们就会来。” “真的?”小嬴政愣住了,虽说几天前就知道可以返回秦国了,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喜悦,随后就看向了秦臻。 “那我们收拾收拾吧!”秦臻说道。 “老夫在这里祝候各位顺利抵达秦国。” 姬昊在一边表现的异常洒脱,但眼神中的不舍却无法掩饰。他知道这次离别意味着什么,但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悲伤和担忧。 几人也都表达了对姬昊的不舍,快速收拾好东西,都在与姬昊做着告别。 大黄也是知道这是要走了,不住的再姬昊跟前摇着尾巴。 姬昊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深情。感受着与他们最后的时光。 “夫子,那我们不用跟姬丹告别吗?” “不用,你都要回咸阳了,你想想要是他知道了该多难受,这邯郸城就只剩他了,另外,这几天城内传的消息也不少,赵国把你们送回秦国肯定是要与秦国和谈了。若秦国撤兵,这样燕国独自面对赵国,燕军必败,虽未联盟,但不免会记恨秦国。” 秦臻也是赞同姬昊的话。 小嬴政在一边点了点头。 不过说巧不巧,几人在寒暄的时候姬丹正巧跑了过来,看见这个情形,他也是知晓了情况。 “嬴政,你们要走了吗?” 姬丹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不舍。嬴政竟然先一步离开了。 “是啊,姬丹,我们后会有期!” “哦哦,后会有期,秦先生,你也要一起离开吗?”他看向秦臻问道。 虽然这几年主要是教导嬴政,但是他对姬丹也是很好。 “是的,有缘我们终会再见面,你估计也快回燕国了。”秦臻只能这样安慰姬丹。 时间不长,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前。秦臻把宅子的钥匙递给了姬昊,他没要,事实上,他并不认识韩非,而且,以姬昊的个性,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绝对不会选择住在这里。尽管这座宅子看起来豪华而舒适,他也不愿轻易入住其中。 随后,三人一狗上了马车,挥手做着最后的告别。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姬昊强忍着泪水,微笑着向他们挥手道别。 随着姬昊的挥手,众人纷纷踏上前往秦国的道路。他们回头望着姬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中也充满了泪水,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祝福。而姬昊则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 看着马车在自己的视线越来越小,姬丹痴痴的望着,身形落寞,眼眶微红,从今天开始,在邯郸城他没有伙伴了。 其实姬丹来是想探探底的,他知道秦军与燕军的动态,要是两国能结盟一起进攻赵国,那么自己回燕的希望也大大增加,现在这种情况,看样子赵国是肯定想去找秦国和谈了,但是自己这边没有收到能回燕国的消息,等于说是赵国要还击燕国了,他不傻,在说他比嬴政年长两岁,自然是能想到这个层面,燕国啥实力他自己也清楚,独自面对赵国肯定是打不过,到时候自己在邯郸的情况恐怕更加煎熬。 想到这的时候,姬丹不免的产生一些恨意,仇恨的种子其实在这个时候就生根发芽了。 第26章 归秦 马车并没有直接离开邯郸城,而是先来到了平原君的府邸。 他想着先是集合好人手,再一起出城。 当他们到达平原君府邸时,门口已经有一群人在等待着。这些人都是平原君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精兵。 这次入秦,明面上平原君一共带了四十来人,六辆马车,其中两辆装的是财物,用作在秦国打通关系。队伍则是带了一队骑兵、两队剑盾兵和一队弓箭手。此外,平原君还特意安排了四个斥候,让他们先行探路,确保队伍的安全。 至于暗地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员相随,那就只有平原君自己知道了。 六辆马车在门口依次排开,每一辆都装饰得极为精美。待会秦臻三人还是要换马车的,这几辆马车自然是要比他们现在坐的要气派许多,平原君虽说是去和谈,但脸面不能失,该要的排场还是要的。 在距离平原君府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嬴政探出小脑袋瓜,一眼就看见了赵偃。 “是赵偃,他来干什么?”嬴政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秦臻看了看确实是他,回答道;“估计是气不过你离赵,来找茬的。” 赵偃确实是来找茬的,他气不过嬴政离开赵国,还想着来找找场子。等他们到了府邸门口下马换车的时候,赵偃就走了上来。郭开人模狗样的在后面跟着。 “你这个狗杂种,真想一剑杀了你!!!” 听到赵偃的辱骂,嬴政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但他还是努力控制住情绪,只是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偃。 他永远不会忘记赵偃和郭开给自己带来的羞辱,心中暗暗发誓,下一次来到邯郸时,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赵偃看着嬴政的眼神,却越发得意起来,挑衅地说:“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此时,嬴政的怒火已经快到极限,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臻连忙走上前,对着赵偃拱手行礼,恭敬的说:“公子偃,送大秦太子夫人与大秦太子长子回国,这可是赵王与朝堂大臣们商议后的决定。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任何意外发生,恐怕会影响到赵国与秦国之间的和谈。” 秦臻的声音非常响亮,意思也很明显,将赵姬和嬴政送回秦国是赵王的旨意,如果有人胆敢阻挠这个计划,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甚至暗示,如果你破坏了这个计划,可能会引发秦军大规模进攻赵国,你老子把你送到秦国当人质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臻这话直接给赵偃怼没电了。 此外,秦臻特意提高音量,也是为了让院子里的平原君听到。 果然,就在秦臻刚刚说完话时,平原君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偃儿!\"随着一声低沉的呼唤,平原君来到了赵偃面前。 \"这是你父王的决定,不要乱来。\"平原君的话语简短而严厉,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赵偃原本还有些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就在这时,赵胜缓缓地走上前来,微笑着邀请他们三人登上马车,并示意属下先行驾车离开。随后,赵胜表示需要处理一些事务,待处理完毕后再跟上。 在这个过程中,赵胜不自觉地多望了秦臻一眼,心中暗自赞叹:“鬼谷纵横一派,果然才思敏捷。” 此刻,他心中甚至涌起了将秦臻留在赵国的念头,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阻拦他与嬴政母子一同离去。 赵胜看着赵偃,当马车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后,他才开口说道:“收起你的心思吧,叔祖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给嬴政添一把火,让他主动出手,然后再将他杀死。但这种方法并不可取。” 说完,赵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忧虑和无奈。他转身登上了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 赵偃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赵胜离去。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失望又有不甘。他原本以为赵胜会支持他的计划,但现在看来,一切都需要重新考虑了。 但是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另一个主意。 派人穿上秦人的服饰,并派遣这些人前往秦国的领土拦截并杀害嬴政和他的母亲。然后,使用秦国人的箭矢射死他们,再将罪名嫁祸给秦人。他急忙赶回自己的府邸,寻找自己的老师寻求帮助。他的老师有四个儿子,都在长平之战中丧生,对秦人怀有深深的仇恨,自然会赞同赵偃的计谋。更何况,这次要刺杀的对象是秦国太子的儿子,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心头之恨,还能发泄心中的怨气。于是,他立刻开始安排这件事情。 然而,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自从他们三人离开韩非的宅子,吕不韦早已在暗中安排了眼线跟着他们。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在看到赵偃匆忙离去后,吕不韦的眼线决定分出一人去探查赵偃的行动目的。能够被吕不韦派往邯郸担任眼线,其自身的能力必定不容小觑。在成功探听到赵偃的计划后,这名眼线迅速与其他同伴会合。当所有人得知赵偃的计划时,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队眼线,一共有十个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人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领头的人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目光落在其中的两个人身上。\"你们两个,去盯紧赵偃的师资,不要让他们发现。然后赵偃这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他指示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我们剩下的人跟在小公子的大部队后面,保持距离,但要密切关注他们的行动。\" 所有人都默默地点头,表示明白任务。接着,领头的人又补充道:\"吕先生那头也往这边走了,希望到时候能尽早汇合。\" 大家再次点头,然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 咕噜咕噜! 车轮碾压在官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时赵胜的大部队也是刚刚走出城门,嬴政与赵姬看着后面逐渐变小的邯郸城,整个人有些恍惚。对于母子二人来说,这座邯郸城就如同监狱一般,如今终于走出来了。 “先生,我们真的......出来了吗?”小嬴政看着秦臻,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窗口,仿佛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秦臻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他想起了在邯郸城中度过的那些艰难岁月,想起了被人欺负、挨饿受冻的日子。而现在,他们终于摆脱了这些苦难,迎来了新的希望。 赵姬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把心放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秦臻借用李白的诗句,笑着安慰着小嬴政。 一旁的赵姬,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开始憧憬起去到咸阳城后的生活,她觉得终于不用在邯郸继续过苦日子了。 然而,只有秦臻知道,这一路将会异常的凶险。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了邯郸城,但有着上帝视角的他,知道这归秦之路会有人截杀,所以自打离开邯郸城,他就开始做着充分的准备。 ...... 咸阳城,太子府。 当韩夫人得知赢子楚要将赵姬和嬴政接回咸阳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拳,然后,她用力一推,将面前的案几掀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良人竟然要把这个贱人接回来?”韩夫人大声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韩夫人,是赢子楚的第二个夫人,她出身于韩国,为赢子楚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名叫‘成蟜’。她一直以来都对赢子楚情有独钟,希望能得到他更多的关注和宠爱。然而,如今听到赢子楚要接回赵姬母子,她心中的嫉妒和怒火顿时爆发出来。 看到韩夫人如此发怒,前来报信的人不禁感到一阵恐惧,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夫人,据我所知,此时赵姬母子可能已经离开了邯郸。” 韩夫人沉默不语,她深知良人一直未曾忘怀赵姬母子。尽管她早已心知肚明,但此刻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怒气依然难以抑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试图保持冷静。 韩夫人坐在榻上,眼神有些阴沉地看着眼前的属下,开口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她本是韩国公主,当年嫁入秦国时带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此刻,她心中忧虑重重。 属下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头看向韩夫人,语气严肃地说:“夫人,赵姬不足为惧,她不过是个来自赵国邯郸的村妇罢了,怎能跟夫人相比?然而,我们真正需要忌惮的是嬴政,他毕竟是太子的长子。如果他受到宠爱,极有可能被立为嫡长子。” 韩夫人微微点头,这些她自然清楚。即使现在嬴政并非嫡长子,但作为长子,其地位依然举足轻重。这无疑成为了自己儿子的巨大阻碍。 此外,如果他们母子受到宠爱,是否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这也是韩夫人十分关注的问题。她紧盯着属下,继续追问:“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属下沉默片刻后,并未回答,而是比划了一个手刀的手势。 韩夫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轻声道:“你先下去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属下恭敬地向韩夫人行礼,随后退出房间。韩夫人独自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在未想出完美对策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第27章 前方安邑 在房间内,韩夫人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中,最终决定要去拜访华阳王后,并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在现今的秦国后宫中,存在着两大势力:一方是以华阳王后为首的强大势力;另一方则是以夏姬为代表的较小势力。 然而,夏姬之所以能够在宫廷中立足,完全是依靠其儿子——太子。 而太子又仰仗谁呢?正是华阳王后。因此,可以说华阳王后才是真正掌握后宫权力的人。 夏姬深知这一点,处处讨好华阳,并没有展现出争夺权力的野心,一心养老。她明白,只有通过取悦华阳王后,才能确保自己的儿子得到足够的支持。同样,出自韩国王室的韩夫人更为聪明,不止讨好同样身为韩国宗室的夏姬,对华阳也是处处讨好。 因为这样,自己的儿子才会获得支持,再韩夫人的精心经营下,华阳和夏姬都对成蟜喜爱有加。 但是,经过几年的相处之下,韩夫人发现夏姬对做为质子的孙子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和牵挂。她担心一旦让夏姬知道自己的意图,夏姬会将其转达给太子,从而断绝自己的后路。 相比之下,华阳王后则不同。自老秦王逝世后,她显示出有成为第二个宣太后的潜力。如果华阳王后决心支持成蟜,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将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因为这样一来,成蟜可以获得太子嫡子的地位,华阳王后能够更轻松地掌握权力,而自己也能从中获益匪浅。因此,韩夫人下定决心带着成蟜直接去见华阳王后。 到了咸阳宫,韩夫人紧紧地拉住成蟜,一同跪在华阳王后面前。 韩夫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诉苦。 “一个赵国的村妇和一个野孩子就失了神,当真是没有王室的气度。” 听到这句话,韩夫人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两个称呼意味着即使他们母子二人回到咸阳,华阳王后也不会对他们特别喜爱或重视。 她老实的说道:“阿姑说得对,当妾身得知良人打算将他们接回咸阳时,心中确实有些慌乱。” 华阳王后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静地反问道:“那么,你是为赵姬而慌乱呢,还是因为那个野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韩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冷汗从额头渗出。她低下头,不敢与华阳王后对视,沉默不语。 华阳王后看着韩夫人的反应,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成蟜,眼中流露出慈爱之色。 她温和地说道:“成蟜这孙儿,我非常喜欢。” 韩夫人听后大喜过望,连忙叩头谢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妾身在此拜谢阿姑!妾身先行告退。” “你退下吧,成蟜留下来。” “诺!” 韩夫人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门,待成蟜坐到华阳王后身前,她摸着成蟜的额头,眼神看向远方,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随后命人传唤阳泉君芈宸过来。 而出来的韩夫人,则是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叫来了属下,吩咐着一些什么。 ...... 兵贵神速。 到了秦国境内,秦臻就发现了很多不同。 首先,从穿着打扮来看,赵人与秦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赵人的发型较为随意,而秦人则大多数都将头发束成扁圆髻或单板长冠,这与兵马俑上的形象如出一辙。此外,秦人通常身着过膝长袍,与赵国的服装风格有所不同。 然而,最让秦臻感到惊讶的是秦国的驿站系统。 这个起源于商朝,最初是为了传递家书和情报。 但秦国的驿站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每隔十几里就能见到一个,而且还时常能看到邮递员们在官道上架着马车或驴车忙碌地奔波。 这样的密集程度实在让人惊叹不已。 秦国的驿站不仅可以传递家书,甚至日用品、钱财等,也可以通过驿站来寄送。尽管秦臻之前已经听说过秦国的相关情况,但亲身体验后才真正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当他停下休息时,好奇的向周围人询问起这些,而且还得知,如果送的东西要是丢了,是要受处罚的,要是传送诏书或者加急的文书,应当立即送达,就算不急的,当日也要送完,不能搁押,否则也要受罚,基本上在秦国境内,都可以准确无误的送到家门口,这可是两千多年前啊,秦臻不禁感叹道:“这不就是邮政吗?” 这种感慨充分体现了秦国驿站系统给他带来的震撼和新奇感。 总之,秦国的驿站系统给秦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车队后面,有二十余个身影,他们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前方的队伍,生怕被发现。 这一行人皆是赵偃派遣而来的刺客,目的便是刺杀嬴政。 其中一名领头人物低声对众人说道:“等他们快要抵达安邑时,我们便动手。到了那里更容易嫁祸给秦人。” 众人纷纷点头。一路上,他们巧妙的避开了负责核查 ''传''和''验''的人,悄悄地跟在队伍的后方。 然而,这些刺客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还有另外十个身影悄然跟随,默默地潜伏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 又过了几天,队伍继续前行。六辆马车,四队士兵,再有几十里就要到安邑了。天 外面下起了大雪,天色逐渐暗下来,道路变得湿滑泥泞,给前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平原君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这恶劣的天气状况,眉头紧皱。他迅速拿起笔,写下一封信函,然后叫来一名斥候。 “前方几十里处便是安邑了,将此信交予秦人,告诉他们我们的困境,请求他们多派些人手协助清除障碍,我们在此等候他们的到来。” 平原君是来找秦国和谈的,秦人肯定是能满足他这个要求。 说完,平原君将木渎和随身信物一同交给了那名斥候。这名斥候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跨上战马,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平原君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次和谈能够顺利进行。 一行人找到了一片开阔之地,赵胜吩咐其他士兵搭建帐篷并点燃篝火来温暖身体。很快士兵们搭建起一座帐篷,这自然而然地归属赵胜、嬴政几人使用。 \"前方几十里处便是安邑,但路况不佳。我已派遣人手前往求援,我们在此稍作等待。我会让人点燃篝火为夫人取暖。\"赵胜和善地向众人解释道。 如果身处邯郸,赵胜或许不会理会赵姬,更不会如此客气地与她交谈。 然而,此刻情况不同,为了确保行程顺利,他必须对赵姬等人表现出友善态度。至少在抵达咸阳之前,他希望赵姬不要给他带来麻烦。 “多谢平原君。\"赵姬感激的回应道。 而在一边盘坐在秦臻身边的小嬴政,手拿一块栗米饼,仰头看着秦臻,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先生,我想吃豕肉汤饭了。” 自从跟随秦臻以来,小嬴政的口味也变得愈发挑剔。 秦臻笑了笑:“等我们到了咸阳再说吧,你想吃的那种豕肉需要重新养殖。” 听到这话,小嬴政转头看向手中的栗米饼,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平原君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不禁皱起眉头。当得知嬴政想吃豕肉时,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豕肉腥味浓重且带有骚味,他从未尝试过。 在这个时代,豕通常生活在厕所下方,天天吃矢,而且尚未经过阉割处理,长大后早已腌入味了,口感自然不佳。 然而,小嬴政口中的豕与普通的豕有所不同,它是经过秦臻改良的品种,其味道与现代的猪肉几乎无异。 第28章 遇袭 就在秦臻一行人在帐篷里烤火的时候,与此同时,在他们前方大约五里远的地方,有一支队伍悄然埋伏在树林之中。 这支队伍人数约有三十,他们静静的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突然,一个身影迅速的从远处跑来,他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首领,他们已经在前面扎营了。\"这个人影气喘吁吁的报告道。 听到这个消息,那位被称为首领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低声说道:\"很好,弟兄们准备好,我们马上前往他们的营地。记住,事成之后,大家要分散开来逃跑,最后在平山集合。\" 众人齐声应诺,随后,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准备行动。 在首领的带领下,这支队伍悄悄的离开了树林,朝着秦臻等人的营帐方向前进。 ...... 而在营帐后方十里左右的位置,有二十来个人同样是隐藏在树林中。 这伙人的头头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平原君他们扎营了,现在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记住,待会动手的时候切莫伤到我赵人,目标只有那个贱人跟她的野种。最后若是事成了,我们分散开回到赵国。分成四队,分散开包围过去。\" 说完,他挥手示意大家散开,悄悄的向平原君的营地摸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赵偃派来的刺客约五里处,有九个人根据脚印默默的潜伏在他们身后,这时,一个人从前面快速跑过来,拉下面罩对着众人说道。 \"他们貌似是要动手了,正往前方快速跑着,我们怕是等不到吕先生的援军了。\" 领头的人咬了咬牙,表情严肃的说:\"不管了,保护好小公子要紧。吕先生对我们有大恩,我们一定要完成他的嘱托。我们快些,绕一下路,尽量争取到他们前面找到小公子与夫人。\" 其余人答应了一声,这个十人小队也全速前行了起来。 在寂静的黑夜中,三支队伍都在紧张的行动着,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展开…… ...... 至于营帐这边,一直趴在秦臻旁边的大黄突然警惕的站了起来,警觉的望向前方。 霎时,突然对着前方大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怎么了?”小嬴政有些疑惑。 秦臻则是感觉到不对劲,大黄平日里不会乱叫,必定是嗅到了危机。 大黄出了帐篷,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树林,呲牙咧嘴警惕的注视着。 秦臻以为都到了这里,应该就是安全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直接向平原君说道;“赵相,前方那片树林有些不对劲,还请派人去核查一下。” 平原君则是不以为意,秦国的律法严苛,治安一向很好,他不认为有山贼流寇之类的,只是觉得这条狗在瞎叫。 不过赵姬跟嬴政都在这,也没有反驳,还是对着外面的斥候吩咐道。 “你们几个,去前方的树林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诺!” 这三个斥候应了一声,拿起武器就走向了树林。 树林内,已经到了他们跟前的一行三十人均听见了狗叫,然后也听到了平原君吩咐斥候去探路的话。领头的人看着队伍暗自咬了咬牙,低声说道。 “娘贼的,印,你带两个人待会儿先把那三个人射杀,岐,你带十个人对准那几个骑兵,剩余的人目标营帐,他们肯定待在营帐内,我们先来两轮箭矢,等着射完箭后,我们一起冲出去,弟兄们,等着完成任务后我们一起去领赏。待会儿看我指令。” 领头的人拿起一把弓,弯弓搭箭一一吩咐道! “是!”这些人都轻声答应了一声,纷纷开始搭箭。 他的话音刚落,印便带着两个射手悄悄的靠近了那三个斥候。而岐则带领着十名弓箭手瞄准了营帐外的几名骑兵。其余的人则手持弓箭,瞄准了营帐。 见所有人准备好后,领头人抬起来手,周围人见状都屏住了呼吸,这人停顿了一小会儿后,轻声说道;“放箭。”随即放下了手。 此时,那三名斥候已经走进了树林,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嗖嗖嗖~ 霎时间,三十支箭矢从树林深处,快速朝着前方射去。 一支箭矢从暗处射出,射中了其中一名斥候的喉咙。另外两名斥候惊恐的看着同伴倒下,但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的箭矢就如雨点般袭来。三名斥候瞬间被秒。 与此同时,岐率领的十名弓箭手也开始对营帐外的骑兵发动攻击。瞬间,数名骑兵被射中落马。 “箭雨!!!小心。”秦臻一直是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向,见到这密集的箭雨,他脸色大变直接跑回了营帐拔出了青铜剑直接把嬴政跟赵姬按倒在地上。 这时候大黄已经快速跑向了四周的阴暗处。 外面的骑兵和剑盾兵中的一队一直在守着的,时刻保持警惕,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秦臻大喊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敌人的攻击,并迅速做出反应。 然而,由于敌人的袭击来得突然且范围广泛,骑兵队中有七名士兵不幸身亡,而这一队剑盾兵也有四人牺牲。 剩下的士兵们紧密的举起盾牌,护住营帐,以保护里面的人员安全。 其他帐篷内的一队剑盾兵和弓箭手听到动静后,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冲出帐篷。这一队剑盾兵负责掩护弓箭手寻找敌人的方位,但由于敌人隐藏在暗处,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就在此时,第二轮箭雨再次袭来,骑兵队全军覆没,这一队剑盾兵和弓箭手也遭受了一定的伤亡。幸运的是,经过这一轮攻击,弓箭手终于找到了敌人的位置,开始向前方还击。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向对方,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然而,还未等他们准备好第二轮攻击,这群歹人已如疾风般冲到了赵卒面前,展开近身搏杀。 在营帐内。 秦臻紧张的注视着外面模糊的景象,心中满是惊险和担忧。一路上,他一直保持警惕,但当稍稍放松时,意外便接踵而至。 平原君也迅速反应过来,望着从自己头顶飞过的箭矢,惊得冒出一身冷汗。 这种激烈的战斗场景,在场的四人都是首次经历,无不感到惊愕与恐惧。 尤其是一旁的赵姬,作为一名女子,她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美丽的面容因惊恐而失去了光彩。 幸亏外面的剑盾兵反应迅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平原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秦臻:“这些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山贼?” 秦臻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继续紧张的通过营帐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不断传来激烈的厮杀声,伴随着金属撞击和喊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平原君心中暗自思忖,赵国大旗耸立,没想到竟然遭遇如此突然的袭击。他带来的四个队伍共有四十余人,但其中只有一支弓箭兵队伍。本来就是单纯走个过场,却未曾料到真的有人胆敢前来袭击。他有些后悔没有带长矛手,如果有长矛手在,这群歹人想近身恐怕很难。 而之所以只带了一队弓箭兵,是因为在赵国,弓手被视为精锐兵种。培养一名合格的弓手需要至少半年时间,他们不仅要擅长射箭,还必须具备近战能力,因此他们所学习的技能比其他兵种更为多样化。 赵国的弓手们仅射出一轮箭雨之后,那群贼人便如潮水般冲向营帐附近展开近身搏斗。 这群人的身份正是韩夫人所派遣而来的。这些人都是随着韩夫人一同来到秦国,他们的武力值自然不容小觑。然而,与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赵卒相比,他们还是稍微逊色了一筹。 尽管如此,他们却凭借着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让赵卒们措手不及。 由于对方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他们损失惨重。三分之一的赵卒不幸被敌人直接射杀,这无疑给赵卒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赵卒们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们依然顽强的坚持战斗。 此刻,这群人的攻势异常凶猛,已经快要接近营帐了。如果让他们成功闯入营帐,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29章 搏杀 而就在这时,有几个歹人绕过了前方的赵卒,奔向营帐而来。 见此情形,守在帐篷外的六个剑盾兵,也开始了搏杀。 秦臻见状,感觉不能继续窝在这里了,他要知道外面的情况,才能制定接下来的计划。他之前一直是打嘴炮,这种厮杀从来没经历过,但是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他也不能退缩。 “赵相,夫人,阿政,你们待在营帐内千万不要出去,我看看外面的情况。”秦臻拿起青铜剑,直接就出了帐篷。 随后帐篷内传出了三声;“先生。” 待他出来了后,看见外面的情景,倒吸了一口凉气。 骑兵全部阵亡,剩下的剑盾兵与弓手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经过这一轮拼杀,平原君带过来的赵卒伤亡快半数了。而那群歹人,现在的人数跟赵卒旗鼓相当。 但赵卒毕竟是训练有素,短时间内这群歹人想要攻下了也不可能。 这就是正规军和野路子的区别啊。 这时,对方带头的人看见了刚出帐篷的秦臻,并且见这群赵卒推进有序,转头吩咐自己的弟兄;“印、岐、去杀营帐里的人,他们是目标。” 这两人听到吩咐,转头看向了营帐。 “随我杀。” 这两人一马当先,试图继续绕过前方的赵卒,跑向营帐。 这时候赵胜也探出了脑袋,见到这一幕,平原君也是脸色大变,惊呼;“保护好赵姬母子。” 这两个人可是他带过来秦国谈判的筹码,要是这个时候被杀了,那还谈个啥,秦赵直接就开战了。 听到平原君的命令,前方刚刚打出一些优势的赵卒只能分散开来,分出几个人保护营帐,这样一来,前方的战场就又变成势均力敌了。 就在秦臻思索间,这时候另一侧的印、岐两人也带人杀了过来。 先突破赵卒防线的印直接一剑向秦臻砍来。 秦臻侧身躲过劈来的剑,瞬时闪过印,用拿着剑的右手用力砸向了印的后脖颈,剑把砸下去的同时,印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他知道哪个位置能一击将人击晕。他还不想杀人。 但是这个念头,转瞬就消失了。 因为就在他侧身砸倒印的时候,后背就漏出来一个空档,另一个歹人直接挥剑向他而去。 “先生小心。”帐篷内的小嬴政大喊。 就在这时候,刚刚躲在阴暗处的大黄冷不丁冲出来咬到了这人的小腿。 这人吃痛,分神看向大黄。 就这么一分神,秦臻反应过来横起剑转身就划向了这个歹人的脖颈。 呲~ 剑锋划过,这个人脖颈处喷出一道血线,随后瞪大了眼睛捂住脖子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秦臻仿佛梦回在云梦山与师兄对练的日子。 肾上腺素飙升,他根本来不及感受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因为他身边又围过来了几个人。 快速的捡起地上的盾牌,冲着背后帐篷内的人喊道;“不要出来!” 秦臻一手剑一手盾,护着帐篷。双眼死死盯着围过来的四个人。 “杀!” 最左侧歹人向秦臻挥剑劈来。 当! 他用盾牌挡住了剑,但是其余人不给秦臻反应的机会,同时向秦臻劈来。 见状,秦臻快速转身,盾牌跟着一块转过来,护在身前,挡住了刺来的剑,随即灵巧的半蹲下来,用剑刺向了最右边人的脚筋处,挑断了这人的脚筋。 这个人捂着脚踝痛苦的向后倒去,失去了战斗力。 而这时,其中一个歹人看准空挡,直接提剑刺向了秦臻,他想完全躲开已经来不及,只能稍微向左偏了偏身体,但是也被剑在肋骨处划出了一道伤口。 见状,秦臻左手举起盾牌,脚下用力跳起来用力砸向了左侧的两个人,借着右边这个人还没收剑的空档,右手抬剑直接划向了这个人的脖颈。 又是喷出一道血线,这人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从边上冲出来一个拿着长矛的人,正是岐,冲着秦臻刺过来。 他尽可量的躲避了要害,但还是刺在了右肋下方,他借机夹住了长矛,陡然间往前大跨两步,直接将青铜剑刺向了岐。 噗呲~ 手中的青铜剑有一瞬的顿挫感,半截剑身刺入了岐的身体,随即秦臻转动了两下,一脚将岐踢开。 这一幕顿时让那两个人慌了心神,这可是这伙人里除了首领以外最强的,结果被秦臻秒杀。 这两人瞬间没了斗志,丢了斗志,也注定了他们的命运。 秦臻快速杀向了两个人,这两人没了战意,挥出的剑也软绵无力,秦臻找准空档直接斩杀了二人。 他不知道的是,跟随鬼谷练习多年,他的实力岂是这些人能比的。 秦臻看了下战场,帐篷外还守着四个剑盾兵,主战场两方还剩下各十余人在搏杀,那群刺客再想突过来也是不可能了,秦臻直接就守在了帐篷前。 帐篷内的三人见到此刻的秦臻,都张大了嘴巴。所有人都不知道秦臻在剑术方面还有这等实力。 小嬴政跟随他多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犀利的剑术。 而赵胜最开始以为他就会耍嘴皮子,也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实力。 ...... 这时候,赵偃派来的刺客也赶到了外围,他们见到这等场景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有刺杀的人。 这队人领头的看此状况后,果断下令;“快,杀了那贱人和野种,然后帮助赵卒解围,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我赵人。” 所有人答应了一声,便快步跑向了营帐。 秦臻刚开始见到他们是秦人打扮的时候,还以为是帮手到了,稍微放松了下心神,但是看到这帮人的眼神冲着帐篷露出了深深的杀意,随即惊呼;“不好。” 随即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一辆未被箭矢射中的马车,对着平原君嬴政赵姬说道;“快,快上马车,这群人也是刺客。” 这群人来势汹汹,平原君也不敢耽搁,对着旁边的赵卒喊道;“快保护赵姬母子上马车。” 周围的赵卒护住了他们三人,向着那辆马车跑去。 这时,这群刺客也是到了他们身前。 铛铛~铛铛~ 空气中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简单交手过后,秦臻又砍杀了两人,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身上也是多了数道伤口。 一手剑,一手盾,秦臻护在赵姬与小嬴政的身前,朝着马车走去。 至于平原君这边,他的压力基本上没有,不管是韩夫人派的刺客,还是赵偃派来的刺客,目标都不是他,他现在已经被赵卒的保护下成功上了马车,继续吩咐着其余赵卒掩护赵姬母子上马车。 待秦臻到了马车边上,他依旧背对着母子二人,大喊道:“快点,上车。” “阿母,你先上。”此时的小嬴政刚刚踏入十岁,但随着这场近距离搏杀,唤起了老秦人骨子里的血性,血脉觉醒般的拿起了地上的青铜剑掩护着母亲。 在他俩的掩护下,赵姬向马车爬去,但终究是一介女流,哪碰到过这等场景,手脚不听使唤的怎么也上不去。 秦臻心下着急,转头对着平原君跟嬴政大喊;“快把她扶上去。”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赵偃这群刺客中一人又是挥剑砍向了秦臻,这一剑秦臻是当真躲不过去了。 在这危急时刻,躲藏在阴暗处的大黄神出鬼没般的跳起来直接咬向了这人的脖颈处,他的脖子上直接多了几个血窟窿,顿时这人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般的倒退了几步,随即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好狗!”秦臻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这时又有一把剑向秦臻劈来,他举起盾牌抵挡下来,在刚要还击的时候,在下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举着剑对着这个刺客的心脏直接刺去。这只小手的主人正是已经上了马车,又跳下来的小嬴政。 这个刺客应声倒地。 这个时候保护平原君的赵卒也围了上来。 “谁让你下来的,快上去。”秦臻对着嬴政大喊。 “政儿要跟先生一起战斗。”此刻小嬴政的眼中充满了斗志与血性。 “好小子,先生没白教你,但你要知道你肩膀上的重担,你不能有任何闪失,我掩护你,快上马车,我们一起走。” 小嬴政点头应了一声。 不给秦臻多说话的时间,赵偃这群刺客又冲了上来,秦臻掩护着小嬴政且战且退,虽说这些刺客人数不少,但是面对着赵卒,多是束手束脚,面对自己则是全力砍杀,这些都被秦臻看在了眼里。 也是多亏了这群刺客不想伤到赵卒,时常会有赵卒挡在秦臻身前,要不恐怕他早就凉了,但身上也是又多了几道伤口。 就在秦臻拼尽全力将小嬴政护送上马车的时候,远处奔来了十个人,冲入了战场。 看到这群人,秦臻顿时就慌了,这群人如若也是刺客,那今晚注定逃不过去了。 然而,待这群人走近之后,秦臻看到其中一人,正是前一阵子找过赵姬的那个吕不韦的门客。 “公子夫人莫怕,吾等来也。” 这一伙人是生力军,直接冲散了这群刺客的队形,打的他们只有招架之力。 而且前方那群第一批刺客,均被赵卒砍杀在地,皆失去了战斗能力。 秦臻看着现在这种情形,顿时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跳上了马车,伴随而来的就是浑身剧痛,这时候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十二道伤口。 大黄见周围安全了,也跳上了马车。 “先生,你...你浑身都是血。”赵姬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出。 秦臻低头看了下,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 平原君这时候喊来两个赵卒驾着马车快速朝安邑的方向驶去,然后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扯出无数个布条;“快包扎上,把血止住。” 这时候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了,亲自为秦臻包扎伤口。 小嬴政的眼神看向秦臻,眼中透出一丝崇拜与担忧,今天的秦臻,在他心里仿佛就如同战神一般。 马车疾驰,放下紧绷的心神,秦臻眼前一黑,顿时向后倒去。 旁边的平原君立马扶住他。 “先生!” 赵姬跟嬴政也是闪身到秦臻的边上,惊呼道。 “阿政,待安全后,命...命人回来取回我的包裹,里面有清创药,伤口要温水清洗......” 还没交代全,秦臻就昏了过去。 第30章 吕不韦到 “快!再快点啊!” 平原君心急如焚地冲着驾驶马车的赵卒大声呼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与焦虑。他那原本沉稳的面容此刻因紧张而显得有些扭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嬴政和赵姬坐在马车内,同样神色慌张,他们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赵姬紧紧抓住嬴政的手,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她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马车一路疾驰,车轮滚滚向前,马蹄声响彻在道路上,仿佛是急促的鼓点,敲打着人们的心弦。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支约莫有百人的队伍正朝着这边匆匆赶来。人群之中,秦旗高高飘扬,格外引人注目。 赵胜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先前派出去的斥候也在这支队伍当中。 他连忙挥手示意赵卒停下马车,然后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对嬴政说道:“公子,情况紧急,快快亮出你的身份!” 嬴政神色匆匆地从母亲赵姬的手中一把接过那块象征他身份的玉佩,紧接着便敏捷地下了马车。只见他高高举起那枚玉佩,用略显稚嫩却充满坚定的声音大声呼喊。 “我乃是当今秦王之孙,大秦太子之子!我急需尽快抵达安邑!” 话音未落,小嬴政像是生怕对方没有听清似的,又迅速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我乃是当今秦王之孙,大秦太子之子!我急需尽快抵达安邑!” 与此同时,一旁的平原君赵胜也急忙下了马车,手持一份文书,同样高声喊道。 “我乃是赵国使者赵胜!在此可为证,这位正是秦太子之子政,多年来一直于邯郸作为人质。我这里持有赵国所颁发的文书,可以证实其真实身份!” 此时,秦军带头的那位军官策马来到了近前。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从嬴政手中接过玉佩,然后又仔细地审视起赵胜递过来的文书。 一番端详过后,这位名叫黄深的军官毕恭毕敬地对着嬴政拱手施礼,并说道:“安邑二伍佰主黄深,拜见公子。” 平原君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所谓的“二伍佰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千人”,这一职位在军中属于中级军官。 黄深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狼狈的众人,也看见了躺在马车里的秦臻,接着开口道:“公子,你们难道似乎遭遇了袭击?” “是的,我们被袭击了,有人身负重伤,情况危急。需要速速赶到安邑接受医师治疗。” 黄深怒道;“白战,你带一百五十人速速赶回安邑,去军营找最好的医师,剩下的五十人随我去前方,我倒要看看何人胆敢袭击我大秦王孙。” 这时斥候跑到了平原君的身前说道;“相邦,营帐内遇袭了?” 平原君点点头。 黄深在得到斥候传来的紧急消息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对前来送信之人的身份和信物进行了仔细的查验。确认无误之后,他当机立断,迅速调集了整整两百名士兵,准备以最隆重的方式迎接这位王孙。 黄深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在王孙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给他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那自己未来可就有望飞黄腾达了! 快速的分好队伍,就在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嬴政向他叮嘱道。 “待返程归来时,记得要顺带将马车内的那些包裹一并带回营地。” 黄深闻言,赶忙恭敬地朝着嬴政拱手示意,表示一定谨遵吩咐。随后,他毫不犹豫的率领着其中五十名精锐士卒,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前方疾奔而去。 与此同时,白战则小心翼翼地护卫着嬴政,一同快马加鞭,朝着安邑城所在的方向一路飞驰。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阵阵雪花。 而此时此刻,那场激烈战斗也逐渐接近了尾声。韩夫人所派遣而来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赵国的士卒经过一番浴血奋战之后,仅仅只剩下十余个人,他们虽疲惫不堪,但依然坚守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赵偃派出的那群刺客眼见此次行刺未遂,无奈之下只得丢下十条人命,匆匆逃离战场。至于半途突然杀出的吕不韦的门客,没造成伤亡,仅有几个人受到了轻伤。 ...... 夜。 安邑军营的一处营帐内,不断的有人在忙前忙后。 白战心急如焚地赶回安邑之后,立刻下令召集军营内的所有医师前来救治秦臻。 此时,秦臻身上那狰狞恐怖的伤口已经被仔细的清理干净,并妥善的包扎好。然而,由于失血过多,此刻的秦臻仍然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迟迟未醒。 在这段令人揪心的时间里,嬴政、赵姬以及赵胜等人始终坚守在营帐之内,未曾有一刻离去。 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赵胜,此刻也不禁暗自懊恼,心中暗暗感叹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他原本以为鬼谷之徒不过是些耍嘴皮子功夫的家伙,却万万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秦臻竟能如此英勇无畏,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不知不觉间,赵胜对秦臻心生敬佩之情,甚至开始懊悔当初为何没有早早将其招募至麾下,若是能将这样的人才留在赵国,那该有多好! 而就在不远处,大黄也静静地趴在地上,如今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躺在榻上的秦臻,目光中满是忧虑和关切。仿佛它也知道主人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只能默默地守护着,期盼着秦臻能够早日苏醒过来。 在嬴政的叮嘱之下,黄深也取回了包裹内的清创药,待用温水轻柔地洗净伤口之后,医师也小心翼翼的将粉末均匀地撒在了伤口之上。 这种清创药还是在秦臻的提示下,由徐福精心研制而成。 与当下常见的清创药相比,其药效更为显着,对于促进伤口愈合有着极佳的效果。 “公子、二伍佰主,他身上所有的伤口皆已处理妥当,流血也成功止住了。只是,此次他失血实在太多,何时能够苏醒过来,恐怕唯有听凭上天安排了。倘若他能醒转过来,那便不会再有大碍,只需静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 虽说这伤势并未造成穿刺伤害,但要知道在如今这个时代,哪怕仅仅是如此严重的皮外创伤,亦是极为凶险之事。 其潜在含义便是,极有可能再也无法睁开双眼。一切,都得看秦臻自身的命运如何了。 若是此刻秦臻处于清醒状态,肯定会叫他们都出去。毕竟在当下,尚无“人多细菌多”这般科学理念存在。 这一晚,夜凉如水,月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嬴政静静地坐在那张从邯郸带过来的小板凳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秦臻。身旁的赵姬想着秦臻昨晚对他们母子二人的坚守保护,同样一脸担忧地注视着塌上的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只见黄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营帐,来到嬴政和赵姬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秦先生这里由卑职看着,夫人与公子还请去歇息吧。” 嬴政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坚定的眼神透露出他不愿离去的决心。 赵姬见儿子如此执拗,心疼的劝道:“走吧政儿,有将军在这儿守着,咱们也能放心。” 然而,小嬴政却倔强地再次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稚气但又十分坚决:“阿母去歇息吧,政儿还不困。” 赵姬皱起眉头,语气稍微严厉起来:“不行!必须去睡,你若是再病倒了,让阿母可怎么办?难道你连阿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面对母亲的斥责,小嬴政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来,随着赵姬缓缓走出营帐。 黄深赶忙叫来士兵,将嬴政和赵姬领到了营地中最好的两间营帐,并安排人手在营帐外严加把守。小嬴政与赵姬分别之后,进入到其中一间营帐,他躺在榻上,思绪万千,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秦臻为保护他们母子受伤时的情景,心中满是忧虑和牵挂,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终于渐渐袭来,小嬴政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最终沉沉睡去。而在他睡着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担忧,似乎即使在梦中,他的心依然系在秦臻身上…… 就在他沉沉地睡去没多久之后,只见一队气势恢宏、旌旗飘扬的车队缓缓驶入了安邑城。那队马车上高高竖着一面面黑龙旗,而这支车队的目的地,赫然便是城中的军营。 不多时,这队车马便停在了军营门口。从中走出一人,来人正是吕不韦。中途得到消息的他,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夜路来到了安邑。 他在与门客们的交谈之中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嬴政和赵姬在返程的路途当中,竟然遭遇了刺客的袭击!而且令人震惊的是,此次前来行刺之人居然是两组,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展开突袭。 其中一组刺客乃是赵国公子赵偃所派遣,并且有幸留下了几个活口。然而,对于另外一组刺客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目前仍是一无所知。 更为棘手的是,那唯一知晓些许内情的活口‘印’,在苏醒过来之后竟突然奋起反抗,最终被当场斩杀。 吕不韦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轩然大波。 于是,他面色凝重地告诫自己的一众门客道:“诸位,今日之事切不可轻易声张出去,尤其是绝对不能让赵相知晓半分。至于那些活着的刺客,务必要严守秘密,速速将其押解回咸阳审讯。” 商人依旧是唯利是图,他见嬴政母子二人并无大碍,想着拿这个筹码争取在谈判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门客们纷纷颔首应诺,表示一定谨遵吕相之命行事。随后,那些并未受伤的门客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将刺客们五花大绑,匆匆忙忙的押送上路,朝着咸阳的方向而去。 这边厢,吕不韦在确认了赵姬与嬴政母子二人仍在营帐中安然熟睡之后,也不敢贸然前去惊扰。他略一思索,随即转身带领着手下众人,马不停蹄的直奔平原君所在的营帐而去…… 当小嬴政终于悠悠转醒时,外面的阳光已经倾斜到了西边,时间已然来到了下午时分。 他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子,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便是秦臻的身影。他匆匆穿上衣物,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整齐,便迫不及待的跑出来。 到了秦臻所在的营帐内,迫切的询问起二伍佰主关于秦臻的状况。 “二伍佰主,先生醒过来了吗?”嬴政一脸焦急地问道。 那名二伍佰主连忙躬身回答:“回禀公子,秦先生还未醒来。不过医师已经前来检查过多次,据医师所言,秦先生身心强健,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什么大问题。依目前的情况推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快明天上午就能苏醒过来。” 嬴政听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见黄深快步走了过来。 黄深赶忙行礼继续说道:“公子,上午的时候太子傅吕不韦来过。当时见夫人和公子都还在休息,他便没有打扰,自行离开了。” 赵姬此时也恰好缓缓走到了营帐前方,她听到黄深提到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怔,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一般。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是谁。 “谁?”赵姬打开门帘疑惑的问道。 “太子傅吕不韦。”黄深又重复了一遍。 吕不韦此次献计有功,秦王柱龙颜大悦,对他赞赏有加。被封为太子傅。 赵姬闻言心中一动,立刻对黄深道:“快把他给我叫过来!” “喏!”黄深领命而去。 第31章 苏醒 没过多久,吕不韦缓缓的走进了营帐之中。整个人面容严肃而庄重。 \"大秦太子傅吕不韦,见过太子夫人,见过秦王长孙、秦太子长子政。\"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极其正式的身份稽首行礼,显示出对眼前之人的尊重。 赵姬坐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盯着吕不韦。六年的时光仿佛在一瞬间涌上心头,那些在邯郸所遭受的种种委屈和苦难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她的双眼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还有何脸面来见我母子二人!你可知道我们这六年来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赵姬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猛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吕不韦大声怒吼道。那声音充满了怨恨与不甘,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回想起当年,吕不韦竟然以她们母子作为诱饵,吸引赵国的注意力,然后趁展调虎离山,成功将当时的嬴异人安全带出了邯郸。尽管赵姬心里明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些痛苦的回忆便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难以释怀,心中对吕不韦的愤恨也愈发强烈起来。 \"夫...秦太子夫人,当...当年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走,太子生命就会受到威胁,望...望夫人海涵。\"吕不韦也是自知理亏,说话也不利索了起来。 “那为何直到如今才将我们解救回秦呢?整整六年啊!这段时间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赵姬满脸怒容的质问道,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解的光芒。 一旁的吕不韦赶忙躬身回答:“回太子夫人,太子殿下如今所面临的难题众多。不过,太子夫人相信,太子殿下在这过去的六年当中,无时无刻都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妻儿。” 吕不韦这话倒是所言不虚。赢子楚虽然贵为太子,可尚未正式获得册封。 他在宫廷之中处处受到华阳王后的掣肘和限制。 即便是日后得以正式册封,这样的状况恐怕也难以得到根本性的改变。此前,他一直想把妻儿接回到身边,却始终苦于找不到一个恰当合理的借口。而此次之所以能够成功的接回妻儿,实际上也是因为华阳王后迫于当前的局势不得不做出让步。 但如果想要让嬴政成为嫡孙,那就必须先立赵姬为正妻。可是,这一点却是华阳王后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应允的。目前而言,赢子楚尚且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抗衡华阳王后的想法。不过所幸,嬴政作为长孙的身份,倒是已经能够确凿无疑地确定下来了。 刚刚那句 ''秦王长孙'',便是给他一个新的身份。 吕不韦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说完那句话后,仿佛逃避什么似的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与赵姬对视。只想赶紧找个新的话题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氛围。 于是,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嬴政。 此时,小嬴政缓缓开口道:“我记得你。” 对于吕不韦这个人,小嬴政的印象可谓十分深刻。在他四岁以前的那段模糊记忆中,吕不韦的身影时常出现。而且,自那以后的整整六年时间里,阿母也经常会在不经意间提及此人。 吕不韦听到嬴政还记得自己,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赶忙回应道:“公子能够记得我,不韦深感荣幸至极!” 接着,他又面露关切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听闻夫人与公子昨日遭遇袭击,不知身体可曾有碍?” 嬴政闻言,微微转过头去,望向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秦臻:“阿母和我都安然无恙,昨日若不是有先生出手相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吕不韦早有耳闻秦臻之名,知晓他乃是鬼谷一脉的传人。只是此前由于秦臻年纪尚轻,吕不韦对他并没有太多的重视。然而,当他从赵胜那里听说了关于秦臻昨日的事迹之后,心中不禁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全新的认识,甚至萌生出了爱才之意。 这一晚,他与嬴政聊了很多,与赵姬聊的更多。 本来赵姬就是他的舞姬,早时关系更为亲近,后来送给了赢子楚。只不过,两人虽为旧相识,但吕不韦这个时候可不敢招惹赵姬,也不敢有招惹她的想法,毕竟有赢子楚在。 ...... 次日清晨。 小嬴政又在秦臻的榻前守候了整整一宿。他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疲惫不堪,但目光始终紧紧的锁定在昏迷不醒的秦臻身上。 就在这时,赵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盘饭菜。 看到小嬴政憔悴的模样,赵姬心疼不已,轻声说道:“政儿,快过来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小嬴政听到母亲的呼唤,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案几前。 正当小嬴政拿起筷子准备用膳时,吕不韦也迈着步伐走进了营帐。 他双手拱起,恭敬地对着嬴政说道:“待公子用完早膳,我们便要出发了。” 嬴政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抬头看着吕不韦问道:“出发?去哪里?” 吕不韦微微一笑,回答道:“回公子,自然是前往咸阳。” 嬴政皱了皱眉,继续追问道:“回咸阳?那先生怎么办?” 吕不韦连忙解释说:“不韦已然安排妥当,秦先生在此处安心养伤即可。我们先行赶赴咸阳,待到秦先生苏醒之后,再由黄深负责安排人手将其护送回咸阳便是。” 原来,昨日吕不韦与赵姬曾商议过后续的行程安排。赵姬认为秦臻乃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二人方才身负重伤,若此时将他独自留在此地,实在有些不妥当。 于是,她便让吕不韦前来找嬴政再行商讨一番,最终由嬴政来做决定。 然而,嬴政听完吕不韦的话后,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不行!先生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才遭受此等重创,如今怎能抛下他自顾自离去?” “公子,大局为重啊,切不可意气用事!”吕不韦劝说道。 只见嬴政剑眉紧蹙,满脸不悦的反问道:“何为意气用事?” 吕不韦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气盛的公子,心中不禁暗自叹气。 “公子乃大秦王室之后,当务之急应当速速返回王宫,面见秦王和太子殿下。需以大局为重,切莫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事。公子日后若想成就一番伟业,就必须学会克制自己的情感,将个人私情暂且搁置一边。” 然而,小嬴政抬起头来,用那略带稚气的声音但却异常坚定的反驳道:“先生昔日教导过我,这个我自然知道。为王者,称孤道寡,凡事皆应从利益出发考量。可是,此次先生乃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才身负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倘若此时我弃他不顾,独自离去,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如此行径,日后还有何人愿意信服于我?又怎能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业呢?” 说到此处,小嬴政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追问道:“再者说了,你说我是秦王长孙,难道我所说之话便毫无分量可言吗?我已决定在此等候恩师醒来!” 吕不韦闻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应了声:“诺!” 心里却在感叹他的锐气。 同样是在邯郸为质,赢子楚就像是被打磨没了棱角一般,变得圆滑。 但嬴政比他父受到的欺凌更为严重,却依旧满身锐气,虽是父子,但性格差异太大了。 至少,在吕不韦眼中,此时已经到了必须要好好教导嬴政的时候了。他表现得太过锋芒毕露,如此行事风格,必然会引来更多有心人的敌视与针对。 面对嬴政的主意,一旁的赵姬并未多言,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吕不韦,轻声问道:“关于袭击我们的那件事,可有查到些什么线索?” 吕不韦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缓声道:“夫人,袭击你们的那些刺客分为两组行动。第一组如今已然全军覆没,他们也未留下丝毫有用的信息。至于第二组刺客,虽然有幸存者,可无论如何审讯,都拒不吐露半个字,目前已被押送至咸阳等候进一步审查。” 对于这第一组刺客,其实吕不韦倒是有些怀疑对象,然而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暂且不敢妄下定论。 赵姬听后,面露忧色,语气略带焦虑地说道:“太子傅,此次遇袭实在令妾身心有余悸,务必尽快查明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妾身真担心我和政儿还会遭受其他不测……” “太子夫人请放宽心,不韦定当竭尽全力彻查此事,揪出幕后主谋。待到了咸阳,相信便无人再有胆量敢伤害你们了。”吕不韦在一边打着包票。 小嬴政坐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着食物。但是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头看向趴在不远处的大黄。 只见大黄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小嬴政心中不忍,将自己面前的饭菜端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大黄的面前,柔声说道:“你也吃点吧,从前天到现在,一点儿东西还没吃过呢。” “呜~” 大黄听到小嬴政的话,只是呜咽了一声,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地上的饭菜,仍旧目光呆滞地望着秦臻所在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大黄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眼睛一下子亮了,紧接着迅速站起身来,欢快地摇动着尾巴,嘴里还不停的发出“汪汪汪”的叫声。 小嬴政见状,急忙转过头去,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大声喊道:“先生,你醒啦!” 躺在榻上的秦臻微微睁开双眼,声音沙哑地说道:“嗯,给我口水喝。” 此时的秦臻,嘴唇干裂得厉害。 小嬴政连忙倒了一碗水,快步走到秦臻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碗送到他嘴边。 一碗水下肚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喉咙里一阵清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一旁的赵姬看到这一幕,她连忙对吕不韦喊道;“快快去请医师过来!” 吕不韦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退出了营帐。 “我……睡了多久?”秦臻虚弱的问道。 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又沉重的梦,身体异常疲惫。 “先生,你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两夜了!可算是醒过来了,医师之前说只要能醒来,就无大碍了。” 一旁的赵姬看向秦臻;“先生,饿不饿?我去叫人弄点吃的。” 秦臻点了点头,赵姬连忙吩咐人去准备,这时,大黄兴奋起来,只见它将两只前爪搭在床榻边缘,拼命地冲着秦臻摇动尾巴,嘴里还发出欢快的呜呜声。 秦臻看到大黄如此激动,微笑着向它挥了挥手:“放心吧,我没事了。” 得到主人的安抚后,大黄似乎终于安下心来,但紧接着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让它意识到自己也饿得不行了。于是,它一溜烟儿的跑到放在地上的那盘食物跟前,开始狼吞虎咽、大口朵颐起来。 没过多久,医师匆匆赶来。 他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秦臻的面色,然后伸出手指搭在其手腕处认真地把起脉来。过了一会儿,医师松开手,面带微笑地对众人说道:“秦先生身心强健,现在无碍了,如今脉象平稳有力,已无大碍。只需再稍稍静心调养一阵,便可完全康复如初。” 听到医师这番话,在场所有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大家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主要还是失血过多,好在他年轻力壮,又常年保持锻炼,体质确优于常人,挺过来了。 “对了,这位是吕不韦,现任太子傅。”赵姬把吕不韦介绍给了秦臻。 “久仰久仰。”秦臻坐在床榻上对着吕不韦拱拱手。 “秦先生,不韦佩服,此次若非有秦先生挺身而出,拼死相护,那秦太子夫人和秦王孙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而且在邯郸,也是多亏有秦先生照料。”吕不韦同样拱手作揖,笑着恭维。 不得不说,对于秦臻全力保护赵姬母子这件事情,吕不韦打心眼里感到由衷的敬佩。毕竟,如果没有秦臻的舍命守护,前天那场变故究竟会如何发展,谁都难以预料。 几个人交谈了一会儿,秦臻也知道了吕不韦着急让嬴政回咸阳的事,也了解到原来吕不韦如此急切的想要送嬴政返回咸阳,其中缘由乃是因为老秦王尚未入土为安,而作为王室子孙的嬴政则务必参加葬礼。此外,还有认祖等一系列重要事宜亟待处理,所以自然是越早抵达咸阳越好。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秦臻也劝诫着嬴政先回咸阳。等自己这边将身体休养好了,也会赶赴咸阳与之会合。 然而,无论如何都拗不过小嬴政。 无奈之下,秦臻只好转头向吕不韦说道:“太子傅,要不你先动身前往咸阳,着手安排一下认祖归宗的相关事宜。我们明天就即刻启程,一同赶往咸阳。” 吕不韦沉思片刻,觉得这个提议倒也可行,于是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两人又简单的交流了几句,随后吕不韦便起身告辞了。 在临走前,他在营帐外跟赵姬说了嬴政目前仍然需要有人给予正确的引导和教诲,而自己非常愿意成为嬴政的老师。 对于吕不韦的才能,赵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因此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表示待会儿就会跟嬴政提及此事。 其实相比于吕不韦,赵胜显得更为焦急。要知道,此时燕国的大军已经进入了代地。如果不能尽快与秦国达成协议,赵国才能专心对付燕国。但是他真害怕了,只有自己亲眼见到赵姬母子二人回到咸阳,他才能放下心来。 第32章 咸阳城下 又过了一小会儿,赵姬把目光落在了小嬴政身上,轻声说道:“政儿,先生现在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别打扰到先生歇息了。” 小嬴政听闻母亲所言,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好的,阿母。” 接着,他转向秦臻:“先生,那我们先出去了。” 秦臻微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安心养病。 待到赵姬和小嬴政离开营帐之后,秦臻原本平和的面容渐渐凝重起来。他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之中——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这回归秦国的路途之上对嬴政痛下杀手? 他心里清楚,此番归秦之路必然充满艰难险阻,可万万没有料到竟会如此危机四伏、凶险异常。 夜幕悄然降临。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就在这时,只见小嬴政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小嬴政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秦臻身旁坐下,皱着眉头说道:“先生,阿母她想要让我拜在吕不韦门下。可是……”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愈发不满起来,“我觉得跟着先学习就很好啊!”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抱怨道,“那个吕不韦实在是太过于看重利益了,整天把那些所谓的‘大义’挂在嘴边。而且,他老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样子跟我讲话,动不动就让我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任性妄为、独断专行。哼,他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指责我今日不肯随他离去是错误的嘛!” 秦臻聆听着小嬴政的叙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亦师亦友。每当小嬴政遇到烦心事时,总会第一时间跑来找秦臻倾诉和吐槽。 秦臻思索片刻后说道:“阿政,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吕不韦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老师。等我们回到咸阳以后,你还得依靠他的协助呢。” 小嬴政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秦臻轻轻拍了拍小嬴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解释道:“首先呢,如今大秦的太子能够有今日这般地位,吕不韦绝对是功不可没的。他真的非常有才能,无论是他的诸多构想,还是那套为人处世的方法,对你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值得你好好学习借鉴一番。 再者说,等咱们回到咸阳城之后,那里的局势错综复杂,而你对这些全然不知。 常言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你渴望有所作为,甚至是成为统御整个天下的君王,那就更需要一些可靠的助力了。而吕不韦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你最理想的帮手,绝无仅有。” 听到这里,小嬴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仍透露出些许迷茫。 秦臻微微一笑,接着又补充道:“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他劝诫你凡事应以大局为重,这话一点儿也不假。身为一国之君,必须时刻将国家的利益置于首位,这可是每一位王者所必备的品质。只有这样,才能够带领秦国走向繁荣昌盛,实现称霸天下的宏伟目标。” 秦臻并不反对他拜师吕不韦,反而很支持,就目前而论,他觉得自己还是比不上吕不韦的。 “先生,若是无法依照自身的意愿去行事,即便登上王位成为天下之主,那又能有何乐趣可言呢?” 嬴政眉头微皱,一脸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秦臻。 秦臻微微颔首,缓声道:“商王朝帝辛,其能力不可谓不强,但最终却因他的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让周文王有机可乘,致使大好河山毁于一旦。同样的例子还有周幽王,身为一国之王,其所作所为不仅关乎着整个国家的兴衰荣辱,更与无数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紧密相连。怎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要知道,君王不经意间的一个决策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无数无辜之人命丧黄泉!” 秦臻语调平稳,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然而这番话语落在嬴政耳中,却是如雷贯耳,令他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政儿受教。”嬴政恭恭敬敬地向秦臻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敬畏与感激。 这三年来,秦臻对他关怀备至,给予了他无尽的温暖和教导,使得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逐渐成长。因此,对于秦臻所说的每一句话,嬴政都奉为圭臬,铭记于心。 “对了,待我们回到咸阳后,你务必要改掉这盘坐的习惯,要跪坐才行。” 听到这话,嬴政开口问道:“啊?为何啊先生,盘坐更为舒适啊。” “盘坐确实舒服,但你与我相处时自可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然而一旦抵达咸阳,你便是尊贵无比的公子政,身为大秦王孙,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不经意间的举动,都极有可能被他人当作攻击你的把柄和借口。” 嬴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又好奇地追问:“可是先生不也一直都是盘坐着的么?” “我与你不同,我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草民罢了,那些人根本不屑于找我的麻烦。” 嬴政若有所思地应声道:“是,政儿明白了。”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之事一般,连忙又开口询问:“先生,此前您曾经提及过,一旦回到秦国,或许将会遭遇更多的危险和困境,那么如今是否意味着咱们已然踏上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了吗?” 秦臻闻言苦笑着说道:“算是吧,其实我早就有所预料,可能会在路上遭逢袭击,所以这一路行来始终小心翼翼的加以防备。只可惜未曾料到情况竟会如此严峻,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劝说平原君多带上一些人手才好。” “那先生有猜到是谁要杀我吗?” “眼下存在着两组人,虽然心中已有怀疑的对象,由于缺乏确凿的证据,无法下定论。待到我们抵达咸阳后,阿政切记不可轻信任何人,包括侍奉在你身边的仆人也不例外。” “先生,不知您究竟怀疑何人呢?” “这个嘛……通常而言,谁能从某件事情当中获取最大的利益,那就怀疑谁。” 他没有证据,并无真凭实据能够证实自己的猜测。而且,对于如今秦国的实际状况,的确知之甚少。以往所阅读过的史书记载,恐怕与真实情形大相径庭。经过这一路走来的诸多经历,他已多次验证了这样一个事实:史书所述未必全然可信。 “另外,你现在要蛰伏。在邯郸之地,你需得隐忍行事,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心性与意图。待到返回咸阳之时,你依旧要保持这份隐忍与蛰伏,切不可掉以轻心。同时,对待长辈,不仅要恪守孝道,还要极力去讨好他们,博得他们的欢心。更为重要的是,你必须学会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深深埋藏于心底,绝不能让旁人窥探出你的所思所想。” 说这番话的目的,便是希望嬴政能够提前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并拥有足够的时间来逐渐适应这种状态。 然而,小嬴政却似乎对此颇有微词,只见他面露不忿之色,回应道:“先生,为何总是教导我忍耐?究竟要忍耐到何时才是尽头阿?可是依我所见,先生您在行事之时,却是从未有过丝毫忍耐之意啊!” 面对小嬴政这般直率的质问,秦臻不禁哑然失笑。 稍作停顿之后:“正是因为我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草民罢了,自然无需像你这般顾虑重重。而你则不同,你将来可是要成为统御天下之人的,所以就必须要如此行事才行。此外,待你回到咸阳以后,切记一定要拜吕不韦为师。” 听到此处,小嬴政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应道:“是,政儿记住了。” 只是此刻的他,心中难免感到些许气馁。在此之前,他原本还满心期待着一旦回到咸阳,便能摆脱束缚,自由自在地做回真正的自己。可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实现了。 ...... 赵姬母子途中遇袭的消息,传到了华阳王后的耳朵里,她梳理了一下最近的事情,觉得很大可能就是韩夫人指使的,直接命人传唤韩夫人来见她。 待她到了后,华阳问了问情况,韩夫人自知隐瞒可能会受到更大的处置,还不如直接就跟华阳王后坦白了,备不住还能帮她摆平此事。 “混账东西!怎敢做出这等之事?简直有失王室的身份!” 华阳王后怒不可遏地吼道,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话音未落,只见她扬起手掌,狠狠地朝着韩夫人甩去一个响亮的耳光。 “啊——”韩夫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脸颊瞬间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然而,疼痛并未让她停止求饶,她赶忙双膝跪地,再次扑倒在华阳王后面前。 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阿姑,请息怒!妾身当时确实是鬼迷心窍,一时想不开才犯下如此大错。可是……可是那日妾身前来找阿姑商议此事时,感……感觉阿姑也是赞成妾身的想法了。” “住口!胡言乱语!我何时曾赞同过你这般行径?我不过是表示支持成蟜而已,可从未允许你指使他人去谋害嬴政!” 华阳王后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着。说罢,她再度举起手来,毫不留情地又给了韩夫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啊~~~阿姑,妾身真的知错了!” 韩夫人被打得头晕目眩,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仍苦苦哀求着。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我会将你的所有侍从统统换掉,没有我的准许,你休想踏出太子府半步!若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定不轻饶!”华阳王后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喏~妾身……妾身知道了。”韩夫人战战兢兢地应道,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华阳宫。 待韩夫人走后,她在沉思,如果被查到是韩夫人所为,必然能知晓在她实施计划前来找过自己,自己定是脱不了干系,这属于给自己坑了,心里在骂着韩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想着怎么把自己摘出去。 旁边的阳泉君上前;“姐,族弟倒是有个办法。” “哦~细细道来。” “派人去核查有没有留下活口,如若有,安排人灭口即可。” 她想了想,现在只能这么办了;“好,就依你所言,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喏,姐姐尽管放宽心便是,族弟定能把姐姐摘的一干二净。” 华阳王后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对这位弟弟的办事能力向来颇为认可和信赖,相信这次也不会让自己失望。于是点了点头。 接着,华阳王后又转头看向阳泉君:“另外,你再去仔细探查一下他们的行程安排,搞清楚他们究竟何时才能抵达咸阳。等确定好时间之后,你亲自前去迎接一番,知道吗?” 阳泉君心领神会;“喏~” 其实,华阳王后心里倒没有想过要如何为难嬴政。毕竟嬴政也是她的孙儿,然而,相较于嬴政,成蟜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感情自然更为深厚一些。 所以当面对从未见过面的嬴政时,她的情感天平不自觉地就偏向了成蟜这边。说到底,华阳王后之所以如此态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单纯瞧不上赵姬的出身罢了。 ...... 第二天早上,嬴政一行人就开始赶往咸阳,这回赵胜也是长记性了,与安邑守城将官聊了一下,多派了些人手护送他们赶往咸阳。 一路快马疾驰,眼下就快到咸阳城,赵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秦臻拖着受伤的身体,卧在马车上,遥望着咸阳那高耸的城墙,相对于秦臻,小嬴政与赵姬明显的要更加激动,终于归来了。 到了咸阳城门,然而,就遇到了阳泉君芈宸。 同一时间,华阳王后也借着秦王柱在与秦国宗室讨论如何处理老秦王丧葬事宜的时候,把嬴政母子回到咸阳的消息挡在了门外。同样也把负责传递消息的吕不韦以议事为由,派人将他限制在了府邸内。 “阳泉君,好久不见,我来带秦王孙返秦。”平原君向芈宸拱手示意。 芈宸拱手回礼;“见过赵相,不过赵相说的王孙,谁是王孙?”然后四周打量着。 “我身边这位就是。”平原君把嬴政介绍给了芈宸。 “赵相说笑了,我王有命,请赵相至章台宫觐见,大丧之际,其余人需得到口谕,否则不得入城。” 听到说不让进城,嬴政举起玉佩朗声道;“我乃当今秦王之孙,秦太子长子政,有信物为证。” “哼,凡赢氏子弟,需得到当今大王的口谕,还有赢氏宗族的承认,才有身份,仅凭一块玉佩,断不能确认身份。” “敢问阳泉君,这是何意啊?此子确是秦王孙。我这有文书作证。”赵胜问道。 “赵相不必多问,进宫便是,其他人若想进宫,我再去禀告大王。” 秦臻这时候探出了脑袋,再想着阳泉君在阻碍嬴政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是真没想着到了咸阳,还能碰见这么档子事。难道是下马威吗? 第33章 面见赢柱 平原君坐在马车内,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猜想定必定是有人暗中插手,干扰嬴政母子进城之事。不过,既然我的任务已然完成,多说无益。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件事不再上心。 “也罢!我已成功地将他们二人护送到咸阳城,至于后续如何处置,那就不是老夫所能左右的了。一切都交由秦王来决断吧。” 平原君喃喃自语着,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此时,秦臻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到赵胜面前,恭敬地向他拱手行礼:“赵相,待稍后您面见秦王之时,烦请您务必告知秦王,秦太子夫人与长子目前仍被阻拦在城外。” 赵胜微笑着摆了摆手,回应道:“此乃自然。老夫定会如实禀报。” 秦臻心里清楚,只要这个消息能够顺利传达到秦王耳中,秦王必然会召见嬴政与赵姬。如此一来,阳泉君这招就不攻自破了。 而对于平原君来说,他之所以愿意相助此事,原因有二。 其一,他希望能尽快推动秦赵之间的和谈进程,以避免两国爆发大规模战争。 其二,通过制造秦国朝廷内部的权力争斗,可以让赵国获得更多喘息之机,从而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与燕国的对抗当中。想到这里,平原君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赵姬见平原君已经入城,但是把他们都晾在这里,不免有些着急,看向秦臻;“先生,他们不让我们进城,怎么办?” “夫人稍安勿躁。待到平原君将消息传递给秦王之后,咱们就能够顺利进入城中了。” 小嬴政此时心中满是愤怒,他刚刚想要迈步向前,去找阳泉君理论一番,却被秦臻一把拉住。 只见秦臻朝着阳泉君拱了拱手:“阳泉君,这位公子虽然尚未经过正式的认可,但毫无疑问乃是嬴氏子孙后代。阳泉君今日这番举动,如果被秦王知道了,真不知道秦王会不会因此而怪罪呢!” 阳泉君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秦臻,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而是反问道:“你又是何人?有何资格在这里多嘴?” 秦臻不卑不亢地答道:“在下乃是鬼谷之徒、秦臻,同时也是秦太子长子政的老师。” 听到这话,阳泉君冷哼一声,说道:“刚才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如今正值国之大丧期间,必须要等到秦王的亲口谕令,否则任何人都不许入城。等收到准许的命令后,自然会让你们进去的。” 说完,阳泉君似乎觉得跟秦臻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休息起来。毕竟以他的身份,此刻确实瞧不上秦臻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对于秦臻所说的那些话,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秦臻已经猜出了大概,心中暗自思忖着眼前的局势。 他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大致情况,阳泉君虽然能够暂时制造一些麻烦和阻碍,但只要给予嬴政一个合适的身份,那么当前面临的难题便能迎刃而解。毕竟,阳泉君此刻所做的不过是虚张声势、先来个下马威罢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毫无疑问,定然是华阳王后! 想到此处,秦臻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因为此时此刻,贸然硬闯绝非明智之举。 一旁的小嬴政目睹这一切,并未多言。经过前些日子秦臻的悉心教导,他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轻易将内心的不满表露无遗。只见他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默默的将阳泉君芈宸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之中。 没过多久,平原君也终于得以面见秦王。 他恭敬地向秦王行礼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将秦太子夫人与长子被阻拦在城外的消息如实禀报。 秦王柱听完,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略微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与赵国和谈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本王需先与秦国的宗亲们共同商议先王葬礼的相关事宜。平原君且先移步至驿站稍作歇息,等候消息。” 平原君闻言,连忙应诺,随后退出了大殿。 待到平原君离开大殿之后,站在一旁的赢子楚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想却被华阳王后抢了先…… “是妾身不让他们进城的!如今正值大丧期间,怎可任由这些来历不明之人轻易进城呢?” 站在下方的关内侯满脸不悦地反驳道;“王后,平原君可是持有赵国的文书作为凭证,由此可以推断,前来之人必定是我赢氏子孙,又怎么能说是来历不明之人呢?” 关内侯据理力争。 “关内侯,难道赵国背信弃义之事做得还少吗?仅仅凭借一份文书,如何能够确凿无疑的认定其便是赢氏子孙?”王后言辞犀利,毫不退让。 就在关内侯准备再次出言驳斥之时,秦王柱忽然伸手拦住了他,并轻轻摆了摆手,然后将手指向身旁站立的寺人,吩咐道:“你速速下去安排一番,将他们带至大殿来见寡人。” “喏!”寺人恭敬的应诺一声后,便转身离去执行命令去了。 待到获得秦王的准许之后,赢子楚当即跪地叩头:“多谢父王恩准!” …… 没过多久,秦王柱的口谕便传达到了城外。 阳泉君见到此情此景,也并未多言,也是毫不犹豫的打开城门放行。 这一行人的脸上皆流露出欣喜之色,其中尤以赵姬最为兴奋。 当他们从阳泉君身边经过时,赵姬恶狠狠的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瞪视着阳泉君,而阳泉君则对此报以轻蔑一笑,似乎对赵姬的敌意毫不在意。 待进了城,小嬴政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这座繁华热闹的城池,但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秦臻。 只见他微微抿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期待,轻声问道:“先生,待会儿就要面见王祖父了,我……我该说些什么?政儿心里有些紧张。” 秦臻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稚嫩却又聪慧过人的孩子,温和的笑了笑,安慰道:“无需太过担忧,只需将你心中真实所想的说出来即可。” 大丧之际,嬴政与赵姬在进宫前,都换上了一身孝服。 几人已经来到了章台宫门外。秦臻就进不去了,只能在外面等待。 小嬴政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秦臻,只见他面带微笑,那温暖而鼓励的神情仿佛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 于是,小嬴政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朝着大殿走去。 一路上,小嬴政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先生和姬夫子平日里对自己的悉心教导。 那些关于礼仪、治国之道以及为人处世的道理此刻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也让他原本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中,一个自信的笑容浮现在了他那张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庞上。 终于,小嬴政走进了大殿。当他抬起头时,瞬间看到了站在殿中的父亲赢子楚、还有坐在高位之上的秦王和王后。 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赢子楚、赵姬、嬴政三个人六只眼睛就这样对视着,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分别六年之久,如今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一时间他们竟然忘记了拜见秦王和王后。 就在这时,一旁的关内侯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音如同警钟一般敲醒了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众人。 赢子楚率先回过神来,他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 然后,他红着眼眶,强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连忙拉过身边的赵姬和小嬴政,恭敬的说道:“快!快快向大王、王后行礼问安!” 赵姬恍然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迅速的转过头去,目光投向那正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两个人。 然而,这一瞬间的对视让她感到一阵慌乱和无措,于是她又急忙将视线转向身旁的赢子楚,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求助。紧接着,赵姬略显仓促的向着秦王以及华阳王后微微躬身行礼,但动作显得有些生疏和僵硬。 华阳见状,便露出鄙夷之色。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嬴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初与秦臻初次相遇时对方对自己所说过的那些话语。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勇敢的向前迈出几步,然后双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那件象征着身份的信物,声音洪亮而坚定的朗声道:“我乃大秦襄公第二十六世子孙,高祖惠文王之玄孙,大秦先王稷之曾孙,当今秦王之孙,秦太子之子政!今日,自邯郸归来,特来拜见王祖父,拜见祖母王后。恳请王祖父恩准孙儿能够认祖归宗,回归我大秦宗室之列!” 此时,高台上传来了秦王柱的注视。 他之前听闻嬴政自幼质于邯郸,缺乏王室应有的教导时,心中原本还存有一丝疑虑。但此刻亲眼见到眼前这个孩子面对如此庄严场合,却能表现得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沉稳从容之气度,不禁心生些许满意之情。 只听秦王柱缓缓开口赞道:“嗯,此子果然不错,看其行走间如龙行虎步,英姿飒爽,眉宇之间更有几分当年先王的风采神韵。” 在高台之下,关内侯赶忙附和着说道:“大王圣明!此子自幼便在敌国为质,历经诸多艰难困苦,却能拥有如此不凡的气度,实在是难能可贵至极。” “关内侯所言甚是有理。孙儿,快快起身吧,走上前来,好让祖父好好瞧瞧。” 台下的赢子楚听到这番话语之后,内心顿时充满了喜悦之情。他深知,父王此举意味着已经认可了政儿这个孙儿。 而此时的小嬴政却愣在了原地,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身为一国之主必然是无比威严、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然而眼前这位王祖父却是这般和蔼可亲,这使得他一时间竟然感到有些局促和紧张。 高台之上的秦王柱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嬴政的紧张情绪,于是他用温和而又沉稳的语气缓缓说道:“孙儿无需紧张害怕,只管走上来便是。” 小嬴政听闻到王祖父的安抚之言后,努力的将脑海中的各种杂乱念头抛开,然后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而又缓慢的步伐朝着高台走去。 只见他神情自若、步履从容,丝毫没有被周围众多目光所影响。 当小嬴政逐渐靠近高台时,台下那些宗室族人们不禁纷纷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他们惊讶地发现,此子年纪虽小,但心境竟是如此淡定沉着,比起他的父亲赢子楚当年可要出色许多。 想当初,赢子楚回归秦国面见老秦王赢稷之时,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模样。 不过这倒也不能全然怪罪于赢子楚胆小怯懦,毕竟那位威名远扬的大魔王赢稷,其自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确实足以令任何人都心生敬畏之意。相较而言,如今的秦王柱则要显得和善亲切得多了。 “王孙,政,拜见王祖父,拜见祖母王后!”伴随着清亮稚嫩却又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小嬴政已经来到了那高高矗立的台子前,恭敬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此时的赢柱坐在上方,眼神专注的自上而下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小嬴政来。 只见这孩子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英武,一对浓密的剑眉下是炯炯有神的星眸,高挺的鼻梁更是增添了几分坚毅之色。尤其是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玄墨双眸,看似平静无波,内里却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故事和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却又无法轻易窥视其中的奥秘。 “嗯,不错!”看着如此出众的孙子,赢柱脸上不禁露出了和蔼亲切的笑容,并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向王座旁边的那个空位,温和的说道:“政儿,上来坐。” 此语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皆惊得瞠目结舌,一时间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要知道,大王邀请子孙与其一同就座于王座之上,这样的举动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实在是非同小可。 而一直静静的站立在台下的赢子楚,听到这话后,原本低垂的头微微抬起,嘴角悄然浮现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一旁的华阳王后,却是眉头紧蹙,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然而,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小嬴政并没有立刻欣喜若狂地冲上前去。 相反,他先是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恭谦有礼的回应道:“王祖父,您的厚爱孙儿心领了。但此举实在有违礼法规矩,孙儿万万不敢……” 尽管内心深处对于那个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王座充满了向往,但小嬴政十分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应有的礼节。 “规矩?”赢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台下的众人,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规矩乃是由人所制定,寡人如今身为秦王,这规矩自然也是由寡人说了算!又有何人胆敢在此妄加议论?诸位宗亲,你们可有人觉得此举有所不妥啊?” 赢柱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此时,台下鸦雀无声,没有人敢与秦王唱反调。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秦王啊,谁敢轻易得罪?于是乎,大家纷纷齐声高呼道:“全凭吾王意志!”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华阳王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赢柱转头看向自己的孙子嬴政,微笑着说道:“政儿,你听到了吧?他们都在叫你上来呢。” 嬴政抬头看了一眼赢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起身走上前来,稳稳的坐到了王祖父的身旁。 待到嬴政入座之后,赢柱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轻声问道:“政儿,你在赵国为质期间,可曾受到过什么委屈?” 嬴政闻言,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王祖父,孙儿确实受过一些委屈。” 赢柱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道:“那么,如果有朝一日你成为了秦王,面对曾经让你受苦受难的赵国,你是否会选择直接出兵报复呢?” 赢柱这番话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他想要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嬴政是否具备大局观和长远的眼光。 嬴政稍稍思考片刻,然后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王祖父,孙儿不会这么做。先生曾经教导过我,行军打仗之事切不可莽撞行事,必须要学会隐忍。我们应当先积攒足够的实力,等待时机成熟之时,再派出大军一举将赵国消灭掉,以报昔日之仇。” 嬴政的话语虽然稚嫩,但其中所蕴含的智慧和决心却让人不容小觑。 这种想法,竟然与赢柱心中所想完全一致! “你有师傅?” 小嬴政连忙点头应道:“回王祖父,政儿在邯郸确实有两位老师。其中一位名为姬昊夫子,作为政儿的启蒙,他学识渊博,对政儿悉心教导;而另一位老师,则出身于鬼谷一脉,名叫秦臻。” 提及自己的老师时,小嬴政的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崇拜之色。 赢柱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哈哈,这个姬昊,寡人倒是有所耳闻。但没想到政儿不仅师从姬昊,居然还拜入了鬼谷纵横家门下,而且此师还是秦姓,实在是有缘啊!” 要知道,对于鬼谷纵横一派,赢柱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同为鬼谷一脉的张仪,凭借着出色的智谋和辩才,为秦国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战功。 此时的小嬴政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先生曾经讲过,纵横一脉虽然精妙绝伦,但更适用于战火纷飞的乱世。然而如今天下局势渐趋稳定,已经不再适合纵横学说大行其道。所以,先生并未传授纵横之道,反而将儒、法、墨、道、农以及兵家等诸家之学倾囊相授给政儿。此外,还有那部着名的《商君书》。” 听到这里,赢柱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许。紧接着,他饶有兴致地追问道:“既然孙儿得如此良师教导,学习了这么多学问,那么不知孙儿日后可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呢?” 小嬴政昂首挺胸,朗声说道:“先生常常教导于我,大秦历代先君,无一不是为了实现那统一天下的目标而不懈努力、奋力拼搏着!政儿必定要继承先辈们的遗志,将那六国尽数扫荡歼灭,如此一来,方才不会辜负大秦王室之血脉!” 赢柱闻听此言,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他瞪大双眼,失神落魄的凝视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王孙。 心中暗自思忖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先王离世之前,曾经特意召见他进宫。当时,先王也是这般神情庄重的对他谆谆教诲道:“吾大秦好儿郎,切不可忘却东出之志,务必振兴我大秦江山社稷,达成那统一天下的千秋大业!” 谁曾想,仅仅过去短短数月时间,竟然再次从这位王孙的口中听到了与先王一模一样的话语。 他在心里默念:“有此曾孙,若父王在泉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这番豪言壮语一出,不仅令站在一旁的赢柱啧啧称奇,就连台下众多的赢氏宗亲也都不禁在心底暗暗惊叹不已。毕竟,这样气势磅礴、壮志凌云的话语,可着实不像是能够从一个年仅十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来的! 于是乎,众人对于嬴政口中所说的那位“先生”,不由得纷纷心生好奇之意。 与此同时,站在一侧的华阳王后亦是满脸惊愕之色。 她未曾料到这从邯郸来的小子,竟会有如此过人的见识和抱负。不过,尽管心中对嬴政稍有赞赏之情,但在她的心里面,那杆衡量轻重的天平依旧还是稳稳的倾向于成蟜那边。 半晌之后,赢柱方才如梦初醒般从嬴政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他那充满慈爱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孙儿身上,心中喜爱之情愈发浓烈。 只见赢柱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妙哉,此子当真不凡!这孩子好啊,这孩子好啊!如此气魄,方显我大秦男儿之本色!彩~彩~彩~” 笑罢,他微微收敛神色:“政儿,这些年你在邯郸受苦了,其中艰辛不言而喻,实乃为国立下大功一件。如今既已归来,可有何心愿?但说无妨,只要是王祖父力所能及之事,定当重重有赏!” 小嬴政闻听此言,稍作思索后答道:“身为嬴氏子孙,为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分内之事,政儿不敢奢求奖赏。” 随后他略微停顿片刻,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缓缓转向身旁的赵姬,继续言道:“如若赏赐,恳请王祖父将恩宠赐予我的母亲以及姬昊夫子和秦先生。这些年里,阿母含辛茹苦照料孩儿,历经诸多磨难。政儿在邯郸,也全赖两位恩师悉心教导之功。再者,此次政儿得以顺利归秦,更是承蒙秦先生,救政儿于危难之中。” 赢柱听完这番言辞,脸上笑意更浓,不禁再次放声大笑起来,其声震屋瓦:“哈哈哈~甚好!吾孙果真聪慧懂事,重情重义!既然如此,那就所有人皆有封赏!” 赢柱再次开口问道:“孙儿的两位师资,可有一同归秦?” 小嬴政连忙恭敬的回答道:“回王祖父,姬夫子称年事已高,身体已然难以承受舟车劳顿之苦,便决定留在了邯郸。不过,秦先生倒是一路跟随孙儿回到了秦国。” 赢柱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赢子楚,缓缓说道:“子楚,你即刻派人务必将姬昊安全的接到咸阳。姬昊和秦臻要继续担当政儿的师资,不可有丝毫疏忽。至于其他的封赏事宜,就交由你来妥善定夺。” 赢子楚赶忙拱手应道:“喏,儿臣明白了。请父王放心,儿臣定会安排妥当。” “三日之后,便是为先王举办葬礼之时。届时,孙儿一同前来参加。从理论上来说,政儿需要先返回雍城的秦宗庙去认祖归宗,但如今时间紧迫,已然来不及完成这一仪式。所以只能等待先王葬礼结束之后,孙儿再赶赴雍城去施行认祖归宗之礼。” 听到这个决定,小嬴政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应道:“喏!” 他那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而站在台下的赢子楚和赵姬,此刻也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欣喜之色。 然而,如果此时阳泉君在这座大殿之内,恐怕他脸上的表情就会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第34章 落户 爷孙二人相谈甚欢,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 这时,赢柱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站立着的子楚。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政儿,这些年来,你父亲对你们母子可是日思夜想,牵挂不已。如今总算是一家团聚了,实乃幸事一件!寡人还需与诸位宗亲商议一些重要事宜,所以今日就委屈政儿先回太子府去好好歇息一番,待到明日再来找王祖父。” 小嬴政听闻此言,赶忙拱手应道:“喏!孙儿知晓了,那政儿便先行告退,明日再来。愿王祖父、祖母王后,圣体康泰。” 说罢,只见他又恭恭敬敬的朝着赢柱和华阳王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赢柱见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嬴政的额头,眼中满是慈爱之色,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于这个孙儿的喜爱之情。 而后,他转头对着子楚吩咐道:“子楚,你且带着他们母子回太子府好生歇息吧。” 子楚连忙躬身施礼,回应道:“喏,儿臣谨遵父王之命,这便告退。” 站在一旁的赵姬也紧跟着向赢柱和王后行礼告辞。随后,一家三口迈着步伐,徐徐退出了这座庄严肃穆的大殿。 ...... “良人” 待远离了大殿,赵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如一只归巢的飞鸟般,径直扑进了赢子楚的怀中。 赢子楚亦是情难自禁,双臂紧紧的将赵姬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夫人,你……你终于回来了!”赢子楚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张平日里沉稳冷静的面庞此刻却满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激动之色。 赵姬伏在赢子楚的胸口,呜咽之声不绝于耳,泪水浸湿了赢子楚胸前的衣衫。 “呜呜呜,良人可知这六年我们母子在邯郸是如何艰难度日的?那些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啊!”赵姬边哭边诉,那凄楚哀怨的哭声令人闻之动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子楚定会好好疼爱你们,再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赢子楚轻轻拍打着赵姬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赵姬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离开了赢子楚的怀抱。她转过身去,将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嬴政拉到身前。 “快,快拜见你父。”赵姬看着小嬴政说道。 小嬴政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身上。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过。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声唤道:“父……父亲。” “好孩子,快过来,让父亲好好看看。”赢子楚眼中泪光闪烁,伸出双手向小嬴政招呼着。 小嬴政咬了咬嘴唇,眼眶红红的,一步一步地走向赢子楚。 当他走到近前时,赢子楚一把将他揽入怀中。那一刻,小嬴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感,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瞬间弥漫开来。 “父亲。” 小嬴政又叫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赢子楚的腰,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份来之不易的父爱就会再次离他而去。 父子俩紧紧相拥了好一阵子,赢子楚才缓缓松开双手。 目光慈爱的看着嬴政,轻声问道:“政儿,方才我听说你们此番能够顺利归秦,乃是承蒙了秦先生出手相救,将你们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所为何事?” 就在这时,赵姬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来,她那娇美的面容上满是感激之色。 对着赢子楚说道:“良人,此次行程若不是有先生多亏了先生拼死保护,恐怕我们早已遭遇不测,无法平安回到秦国了。刚才大王也说了,关于对先生的封赏之事,一切都交由良人你来处置,良人要多多赏赐先生。” 赢子楚闻言不禁一怔,眉头微皱,惊讶的说道:“嗯?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夫人、政儿,快快道来。” 原来,自从吕不韦前几日归来之后,便立刻被华阳王后派人叫走,并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以至于根本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告知赢子楚。 而今日在大殿之上,当赢子楚看到平原君时,心中还颇感诧异,后来才得知自己的妻儿已然回了秦国。 紧接着,嬴政和赵姬便将这一路上所遭遇的种种危险以及秦臻如何英勇无畏地力挽狂澜等细节一一讲述给了赢子楚。 赢子楚听后,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低头沉思片刻,脑海中将这些事情与华阳王后阻拦他们进城的举动相互联系起来,越想越是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后怕。 “良人,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彻查清楚!否则我们母子俩依旧每日都会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赢子楚听后微微一笑,原本那副沉浸于深思之中的面庞也瞬间收敛起来,他深情的望向自己的妻子说道:“夫人尽管安心便是,待到了咸阳之后,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到哪怕半分的冤屈与苦楚。” 说罢,他微微侧过身来,接着询问道:“不知秦先生现今身在何处呢?” 只见一旁的小嬴政连忙抬起小手,朝着宫门的方向指了指:“就在宫门外边儿呢。” 赢子楚点了点头,应声道:“甚好,等咱们出了这宫门,我定要好好谢谢秦先生。而后,咱们便一同前去拜谒你的祖母。” ...... 几人出了宫门,小嬴政快步走到马车前向秦臻介绍着赢子楚。 “在下秦臻,见过秦太子。” 赢子楚赶忙上前托起秦臻的胳膊:“先生,子楚要好好谢谢你,感谢先生在邯郸照顾他们母子二人,更感谢先生拼死救我妻儿性命,受子楚一拜。” 赢子楚深深的向秦臻拱了一个大礼。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堂堂的太子啊!竟然向着自己行礼,如此举动着实令他感到受宠若惊。 待到赢子楚起身之后,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便热情的伸手将他拉上了马车。 上了车后,他方才知晓此行的目的地——原来是要去拜见夏夫人,也就是赢子楚的亲生母亲。一路上,车内的几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而和谐。 只见赢子楚举止优雅、风度翩翩,全然没有身为太子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反倒如同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众人闲聊间,话题不知不觉围绕着他们在邯郸的经历展开。 其中,小嬴政最为活跃,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而在众多故事之中,提及最多的便是秦臻对于他们的关怀和照料。 自然而然的,小嬴政也谈到了秦臻那令人赞不绝口的厨艺。据他所言,这几年来一直跟随在秦臻身边,嘴巴可真是享福不少呢! 听到这里,赢子楚微笑着说道:“听政儿这般描述,子楚日后定要有幸品尝一下先生的手艺。” 面对赢子楚的期待,秦臻连忙点头应道:“一定一定,届时还望太子多多指教。”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嬴政那张洋溢着笑意和幸福的面庞之上,心中暗自感叹:或许只有在此时此刻,嬴政才能真正展现出内心深处那份纯真的快乐吧。 马车缓缓的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停在了夏夫人的府邸门前。秦臻原本心中有所顾虑,并不太想进去的,但面对赢子楚的邀请,他实在难以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一同走进府内。 在接到士卒通报赢子楚稍后会带着邯郸的妻儿过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夏夫人起初满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然而,短暂的震惊过后,她的脸上迅速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欣喜之情,赶忙吩咐下人速速去筹备丰盛的晚膳,并走到案几前坐下,满心期待地等候着亲人的到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欢声笑语,只见赢子楚率先步入屋内,身后紧跟着赵姬与年幼的嬴政。 当他们踏入房门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夏夫人身上,尤其是嬴政,在看到夏夫人那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面容时,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或许正是由于那份血脉亲情,嬴政甚至顾不上旁人的引见,径直朝着夏夫人飞奔而去,然后双膝跪地,用稚嫩却充满感情的声音说道:“祖母,政儿回来了。” 夏夫人见状,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起身走下台阶,一把将小嬴政紧紧拥入怀中。 说来也是可怜,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孙子。一边仔细端详着嬴政的脸庞,每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再亲吻一下,仿佛怎么也爱不够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站在一旁的赵姬见此情形,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同样屈膝跪地,恭敬地说道:“妾身赵姬,拜见母后。” 夏夫人远远的瞧见赵姬走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欢喜之情。 待赵姬走到近前,夏夫人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越看越是喜爱。相较于华阳王后那满心的权谋和勃勃野心,夏夫人显得质朴单纯得多。她所求不多,只盼着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相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更何况,赵姬还为自己生下了如此可爱聪慧的大孙子,这怎能不让夏夫人心花怒放? 只见夏夫人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赵姬,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赵姬的心间,勾起了她多年来所受的苦楚和辛酸。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赵姬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她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真是令人心疼不已。 站在一旁的赢子楚见状,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便走上前去安慰了起来。 这番温馨的场景,任是谁见了恐怕都会为之动容,心生怜悯。 然而,就在众人皆沉浸于这感人至深的氛围之中时,秦臻却是一脸的不自在。他向来受不了这种过于煽情的场面,于是默默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向这边。 此时此刻,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想起了那位对他影响深远的师父——鬼谷子。自从三年前下山以来,虽说他时常与鬼谷子及徐福互通书信,但内心深处对他们的思念却是日益浓烈。 正当秦臻陷入沉思之时,夏夫人忽然留意到了这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年轻人。便询问了起来。赢子楚连忙解释道:“母亲,这位便是秦臻,政儿在邯郸时的老师。” “在下秦臻,见过夏夫人。” 赢子楚又把保护他们母子入秦的事简单告诉了夏夫人。 夏夫人听闻之后,对秦臻充满了感激之情,连连点头称赞道:“原来如此,当真是位忠勇之士!快快请坐,今日定要好好答谢一番才是。” 她将目光缓缓地转向了赢子楚,轻声说道:“子楚,大王已经明确表示赏赐之事全权由你来处置。依我之见,不如给秦先生赐予一个合适的官职如何!” 赢子楚微微颔首,他恭敬的回应道:“喏,母亲所言极是,子楚明日便会去向父王请示。” 一旁的秦臻听到这番话,他连忙上前一步,赶忙行礼道:“秦臻在此谢过夏夫人。” 夏夫人微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扶起了秦臻:“秦先生快快请起,日后对政儿的教导,可就要多多仰仗先生费心了。政儿尚需悉心引导,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秦臻再次躬身施礼:“夏夫人放心,臻自当竭尽全力,用心教导公子,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候,晚膳也被端了上来。众人纷纷入席。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而温馨。 待用完晚膳之后,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一行人与夏夫人告别后,转身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秦臻跟随着众人一同来到了太子府,经过一番安排,他被妥善安置在了一处幽静舒适的房间里。从此,他将在这里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深夜时分,经过漫长而艰难的等待,吕不韦终于迎来了解除限制。他迫不及待的迈着匆匆的步伐,径直朝着太子府走去。 “太子,对于今日所发生之事,有何看法?” 赢子楚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说道:“王后对政儿和赵姬似乎并不怎么喜爱,但好在如今都已平安归来,不必再让他们母子在邯郸受苦受难了。” 吕不韦目光锐利地看着赢子楚,直言不讳地说:“看来华阳王后仍然给太子施加了不少压力,她是不是依然执意要立成蟜为嫡子呢?” 赢子楚沉重地点了点头,叹息道:“政儿和成蟜皆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实在不忍心这么早就将他们卷入这场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然而……相较于成蟜,我内心深处其实更为倾向于政儿。一来政儿乃是我的长子,二来若真的立成蟜为嫡子,朝堂之上恐怕将会重蹈当年宣太后时期的覆辙——芈姓势力再次掌控朝政,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赢子楚稍稍停顿了一下。 接着又继续说道:“不过今日政儿在大殿之上的表现着实令人惊叹!他的聪慧、果敢以及过人的胆识深得父王欢心,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紧接着,他详细的将当日在大殿上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吕不韦听。 吕不韦听闻后,不免的心底有些震撼,如赢子楚所说,嬴政身上有着王者应该有的气魄。 “公子当真不凡,如若如此,乃是大秦之幸。”吕不韦说道。 赢子楚此刻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眼中满是对儿子嬴政的赞赏之意。他心中暗自思忖道,没想到为质十年,漂泊在外,未曾想到政儿竟能有如此不凡的见识和远大的抱负,实在是难能可贵!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赢子楚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吕不韦,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赢子楚紧盯着吕不韦,语气低沉地问道:“先生,关于政儿与夫人此次遇刺之事,是否已有了清晰的头绪?” 吕不韦闻言,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向赢子楚禀报说:“太子殿下,夫人与公子在归秦的路途之中,遭遇了两拨刺客的袭击。其中一组刺客的来历,我已然查明,乃是赵国的赵偃所派遣而来。目前,那几个活口仍被我的手下羁押着,由我的门客在城外严密看守。而至于另外一组刺客……很可惜,现场并未留下一个活口,也未发现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物品或线索。” 听到这里,赢子楚不禁眉头紧皱,疑惑地追问道:“赵偃?如今秦赵两国正在和谈,他为何要派出刺客行刺呢?” 吕不韦略一思索,回答道:“依臣之见,想必是那赵偃与公子之间结下了仇怨,故而想要趁此机会伺机报复罢了。所幸的是,公子与夫人最终都平安无事,此次遇刺事件或许可以成为我们与平原君谈判时的一个重要筹码。” 赢子楚眉头紧蹙,面色阴沉,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张了张嘴,正欲开口斥责,吕不韦却抢先一步再度发声。 “太子,请息怒。如今正值国丧期间,实在不适宜大动干戈、挑起战事!大王也是此意,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积蓄实力。待到守孝期结束之后,不韦定会全力协助公子出兵讨伐赵国,以报此深仇!” 嬴子楚听了这番话,虽然心中依旧愤懑难平,但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毕竟能够登上太子宝座之人,其心智必定沉着冷静,绝非等闲之辈。他自然也清楚此时此刻并非发动战争的绝佳时机,于是只得紧紧的咬了咬牙,将满腔的愤恨暂且忍耐下来。 稍作停顿之后,嬴子楚又继续问道:“那么先生,对于另外一组刺客,可曾有所怀疑的对象?今日阳泉君竟然胆敢在城门口阻拦夫人和政儿入城,不知这二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呢?” 吕不韦闻听此言,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凝重地看着嬴子楚,迟疑的反问道:“莫非太子怀疑……是华阳王后?” “正是如此,先生对此有何高见?”嬴子楚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吕不韦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回答道:“依不韦之见,恐怕并非如此。华阳王后向来做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况且自从老秦王驾崩以后,芈姓一族的势力如日中天,占据了上风。在这种形势之下,不韦认为华阳王后绝不会轻易涉险做出这般举动。” 赢子楚微微颔首:“先生言之有理,不过烦请先生继续深入核查此事,务必查明真相。”说罢,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吕不韦。 吕不韦恭敬地应道:“喏!” .......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厢房中,秦臻正坐在案几前奋笔疾书。他刚刚完成一封要寄给鬼谷子的书信,信中详细地讲述了他已经成功进入到了秦国。 当秦臻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吹去竹简上未干的墨汁后,起身缓缓走到房门前。他伸手轻轻推开房门,秦臻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他静静的凝视着那轮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在这强大的秦国落下了户。他不禁感慨万分。 “自己终于落户秦国了……”秦臻喃喃自语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犹如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 从此以后,他将在这里开启全新的人生篇章,面对未知的挑战和机遇。 而这一切,都让他既兴奋又期待。对于未来,他既感到兴奋不已,又怀揣着几分期待与忐忑。然而,无论道路如何曲折,他都已做好准备去勇敢迎接、奋力拼搏,书写属于自己的辉煌传奇。 第35章 秦律 秦臻自踏入这个时代以来,历经无数风雨,岁月如梭,如今已完全与这个时代融为一体。那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从未停止过它的步伐,就在这风云变幻之际,嬴政终于回到了秦国。 这些年来,秦臻见证了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百姓们在乱世之中漂泊不定,居无定所,饱受战乱之苦。 他们渴望着和平与安宁,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秦臻心中亦是如此,他深知苍生之苦,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愿望——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他要尽自己所能去做些事情。 每一次看到流离失所的人们,秦臻的心都会被深深刺痛;每一回听闻孩童因饥饿而啼哭,他都恨不得立刻变出粮食来填饱他们的肚子。他默默的发誓,一定要让这片大地恢复和平,让百姓们不再遭受战火的蹂躏,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第二天。 赢子楚走进了秦王寝宫,准备向父王赢柱提出为秦臻封官的请求。 赢柱此时正端坐在王座之上,目光直直的盯着赢子楚。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人难以捉摸他心中真正的意图。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就封他一个大夫吧。此人为政儿在邯郸时悉心教导,功不可没,理应封爵。况且依他所立之功,本应得到更多的封赏,但他毕竟初来秦国,若是一下子将爵位封得过高,恐怕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和嫉妒。所以,暂且先赐予他较小的爵位,待日后观察其是否确有过人之才能,再行进一步封赏亦为时未晚。” 听到这里,赢子楚连忙恭敬的答道:“喏!儿臣稍后便会去办理相关事宜。” 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没有把嬴政回秦途中遇刺之事告知赢柱。 自从赢柱登上王位之后,整日被繁忙的国事缠身,几乎没有片刻闲暇。倘若此时听闻这件事,定然会大发雷霆。赢子楚心想,还是等将事情彻底调查清楚之后,再向父王禀报。 这段时间里,他明显感觉到父亲在当上秦王后的短短几个月间,已经苍老了许多。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父亲因为这些烦心事而动怒伤身。 赢柱这时候看向他:“子楚,现任丞相蔡泽,前日来找过寡人,说要辞去相邦一职。” 说到这里,赢柱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 然后接着说道:“这个蔡泽,乃是由应侯范睢所举荐而来。其能力自是毋庸置疑,但要说魄力,比起应侯可就相差甚远!想当年,先王在世之时,尚能巧妙的制衡宗室、外戚以及外客这三股势力,并使之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先王已然仙逝,那蔡泽面对宗亲与外戚的屡屡发难,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担当起相邦这一重任!不知子楚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呢?” 对于蔡泽这个人,赢子楚可是打过不少交道的。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算得上是个人才,只可惜正如赢柱所言,其魄力实在是太过欠缺。赢子楚听完父亲的话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赢柱,回答道:“父王,儿臣认为吕不韦足以胜任相邦一职。” 赢柱闻听此言,眉头微微皱起,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这吕不韦确实颇具才华,且单论魄力而言,他能够成功的将子楚从赵国接回秦国,这份能耐不可小觑,堪称大才无疑。只是此人在朝中根基尚浅,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一介商人出身,要想令满朝文武对他心悦诚服,恐怕并非易事。 赢柱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来:“这个吕不韦,依其才能,确实足以担当相邦一职。然而,他目前根基尚浅,若此时贸然登上高位,恐怕宗亲与外戚定然不会心悦诚服。即便他能够上任,也仍需要隐忍蛰伏一段时日才行。 这样吧,当下他仅担任太子傅之职。此前,他有将你接回秦国的功绩,而接回政儿一事亦是由他想出的良策。按照我大秦律法,于情于理,都可将他擢升为左庶长。如此这般,便能让他先稳固根基,待到寡人守丧结束正式继位之时,再仔细观察他究竟能否胜任相邦之位。” “喏,儿臣谨遵父王旨意,已然明晓其中深意。” 说话间,赢柱轻轻放下手中紧握的竹简,似乎心中已有定夺。 紧接着,他又开口问道:“对了,子楚,政儿现今状况如何?昨夜在太子府歇息可还舒适?” 听到父亲关切的询问,子楚赶忙躬身答道:“回禀父王,政儿昨夜睡得十分安稳香甜,还请父王不必担忧挂念。” 听闻此言,赢柱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欣慰地点点头道:“那就甚好!速速命侍人去传唤政儿进宫,寡人着实想念我的孙儿,想要见一见他。” 自从昨日初见嬴政之后,赢柱便对这位聪明伶俐的孙子满心欢喜、牵肠挂肚,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回父王,儿臣在前来章台宫之时,特意将政儿一同携来了,此刻他正候于宫外呢。” 赢柱眉头一皱,伸出手指着他嗔怪道:“真是岂有此理!既然已将政儿带来,为何不一并带入宫内?你还杵在这里作甚?速速前去传唤!” 赢子楚眼见父王佯装发怒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慌乱,赶忙应声道:“喏~儿臣这便亲自前往宫外唤政儿进来面见父王。” 言罢,他匆匆忙忙的退出了寝宫。 待看到赢子楚的身影消失在寝宫门后,赢柱不禁伸手轻抚着下巴处的胡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他暗自思忖着那个聪慧伶俐的小孙子赢柱,心中对其喜爱之情愈发浓烈。每每想到此处,赢柱脸上的笑容便又深了几分。 ...... 至于秦臻这一边,此时此刻,他正全神贯注的研读着手中的《秦律》。 要知道,如今既已身处在秦国这片土地之上,那么率先对当下的律法有一个清晰且深入的了解便显得至关重要。 回想往昔,当他还身处云梦山之时,曾经于鬼谷子的藏书之中简略的浏览过一部分与《秦律》相关的内容。然而,由于那些记载着法律条文的竹筒实在太过沉重,以至于在云梦山中所收藏的关于《秦律》的竹筒数量可谓是凤毛麟角。 为何秦臻直到此时方才开始认真研读《秦律》。还真不是临阵磨枪、临时抱佛脚。 之前他一直逗留在赵国境内,而在赵国的领土之上若公然阅读《秦律》,那是自寻死路啊!毕竟,赵国和秦国之间存在着诸多仇恨,稍有不慎,便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直到如今顺利抵达秦国之后,秦臻才有机会看《秦律》。 《秦律》是商鞅入秦实行变法后,以战国初期魏国政治家、法家重要代表人物李悝的《法经》为蓝本,构建的律法。 其中不仅有《法经》的六篇内容《盗律》、《贼律》、《捕律》、《囚律》、《杂律》、《具律》。 另外还有《田律》、《效律》、《置吏律》、《仓律》、《公律》、《金布律》等内容,而且还会不定时更新,所以,除了在秦国本土外,很难能看全《秦律》。 望着眼前那案几之上满满当当、堆积如山的竹筒,秦臻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袋瓜子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然而,即便心中有着万般不情愿,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逼迫着自己将目光投向那些竹筒。 自从开始研读那部厚重的《秦律》之后,秦臻方才真正深刻的领悟到,秦国之所以能够如此强盛,其背后所蕴含的道理和力量究竟何在。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这部律法实在是有些过于严厉苛刻了。 就拿之前他在赵国的经历来说吧,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摆个小摊做点小生意,只要掏出足够多的钱财,甚至还能够轻轻松松的雇人干活或者买下一辆马车。 可如今身处秦国,情况却截然不同。 在这里,摆摊这种行为被明令禁止,毫无商量的余地;不仅如此,就连购买马车这一简单的愿望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秦国,人们日常出行所能选用的代步工具,都受到了极其严格的限制,必须与个人所拥有的权力和社会地位相匹配才行。 普通的平民百姓,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自己的双腿艰难前行。 哪怕他们辛辛苦苦积攒下了一大笔财富,也依然没有资格购置马匹或车辆用于出行。 因为在这个国度里,一切都有明确的规定和界限,不容丝毫逾越。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律法也是在变相对老百姓施加压力,激励他们在耕战体系之中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努力提升自己的爵位,从而获得更高的待遇和更多的自由。 不仅如此,就连出行活动的范围也是受到诸多限制的,绝对不可随心所欲的四处走动。 即便有人幸运的拥有了马匹,这看似便捷的交通工具其实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因为律法明确规定,每五户人家编为一伍,每十户人家组成一什。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改变居住地,并且邻里之间还要互相监督、互相检举,如果发现违规行为却没有及时告发,那么整个伍中的五户人家都会被一同治罪。 此外,每隔三十里就会设置一个驿站传递消息,而每十里便设有一座亭子,负责巡逻的亭长需要不停的在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内巡查。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饲养家禽这样普通的事情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 养鸡必须要远离粮仓,以防止鸡对粮食造成破坏;而且每户人家所能养殖的家禽数量也是有限定,一旦超出规定数量且并非必要饲养的家禽,就必须将其出售处理掉。 最不可思议的是,哪怕是在发明创造方面,同样存在着种种限制。 自从商鞅实施变法之后,他为每个人都添加了籍贯信息,并详细记录了各自的职业。一旦确定了从事的职业,那就必须专注于此,律法严格规定同一类人只能从事一项特定的工作,绝不允许跨界行事。 这种种严苛的规定和限制,使得人们的生活变得格外拘束和刻板。 官吏就更加严格了,官吏的首要任务就是做好分内之事,别的不能掺和。 这些繁多且严密的规定与约束,宛如一道道无形的枷锁,牢牢的禁锢住了人们那原本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 只要有人胆敢逾越籍贯上明确标明的既定职业范畴,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惩罚。 《商君书》也强调了,想晋升或者获得爵位,唯有依靠耕战这两条途径方可达成目标。若是逃避,这样是对秦国不利的。 如此一来,秦国就变成了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这个国度里,每一个人都需要坚守自己的岗位、履行各自的职责。 通过这种方式,确实能够在短期内迅速促使秦国变得强盛起来,但从长远角度审视,这般做法无疑极大程度的遏制了民众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毕竟,当所有人都被局限于固定的模式与框架之中时,又怎能期望迸发出那些充满创新精神与独特构想的火花呢? 长此以往,或许会使得整个国家逐渐失去发展的活力与动力,陷入一种僵化的状态之中。 然而,在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之下,这种高度集中化、规范化的管理模式却也是秦国走向强大的必经之路…… 任何东西,有利就有弊,不可否认,以当时秦国的实际情况来看,商鞅变法没错,秦臻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治国大才,这也是秦臻也有教嬴政《商君书》的原因。 但是弊端,这一套变法下来,就是愚民五术,君贵民贱,奴役百姓,天下百姓供养一个君主,商鞅分析了所有人,但是唯独没分析君王。 秦臻不禁暗自思忖道:“这律法在这个方面而言,竟然与印度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如今的印度,其国内状况可谓是混乱不堪、问题重重。社会阶层分化严重,贫富差距悬殊巨大等等诸多难题交织在一起。而眼前所见之律法,竟与之存在如此雷同之处,实在令人忧心忡忡!” 而且最让秦臻恼火的是,商鞅无形中给他也坑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他也深知底层老百姓的疾苦,即使不想过多的干预历史,起码也是要把曲辕犁这种利民的东西研发出来的,单纯只是为了让老百姓产出的粮食更多,少饿死些人而已。 他又想了想,如果他以嬴政的名义把这些东西献出去,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事还得慢慢研究。当务之急是有时间的时候去办一下‘验’。 要不他在秦国还是寸步难行。 第36章 昭襄王,赢稷下葬 就在秦臻依旧全神贯注的仔细研读《秦律》时。 一阵急促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旋风般冲了进来,正是一脸兴奋的小嬴政。 “先生,先生!王祖父有诏啦!” 小嬴政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填满喜悦一般。 “嗯?什么诏?” 秦臻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小嬴政那激动的模样,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好奇来。 就在此时,只见赢子楚迈着步伐,双手紧握着一份文书,神情肃穆地缓缓走进屋内。 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秦臻身上,沉声道:“秦臻,接诏。” 秦臻微微一愣,心中虽感讶异,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低头恭听。 只听得赢子楚用庄重的语气宣读道:“我王诏命,秦臻,于邯郸照护秦太子夫人、秦王孙有功,特封为大夫之爵,并继续担任秦王孙政之师资。” 听到此处,秦臻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此之前,他刚刚对秦国的爵位等级有所了解,深知大夫乃是第五级爵位,不仅能享有食邑、田亩和房产等丰厚赏赐,更可拥有自己的仆人。昨日夏夫人确实也曾提及此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幸福竟会如此迅速地降临到自己头上。 “民,秦臻,领王诏谢大王恩赐。” 秦臻恭敬的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诏书,然后向赢子楚深深拱拱手。 接着,他直起身子,面带微笑,继续拱手说道:“太子放心,臻必当竭尽全力,悉心教导公子。” 赢子楚微微点头,眼中满含信任和期待之色,缓缓说道:“有先生这般德才兼备之人教导政儿,子楚自是放心无比。还望先生两日之后能与我等一同参与先王葬礼。” 秦臻连忙应道:“喏!” 要知道,按照常理而言,即便如今秦臻已被册封为大夫,但从身份地位上来说,他原本是并无资格参加先王稷的葬礼的。 然而此次却获邀出席,由此可见,赢子楚对秦臻的重视程度着实非同一般。 赢子楚又与秦臻寒暄了几句,这才转身迈步出门而去。 原来,他此行乃是要去寻找吕不韦。自从回归秦国以来,赢子楚可谓是日理万机,一刻也未曾停歇过。 而一直在旁边默默观瞧的小嬴政,在听闻秦臻受封爵位之后,那兴奋之情简直溢于言表。甚至比起秦臻本人还要激动几分。 毕竟,在赵国邯郸之时,秦臻给予他的诸多帮助和关怀,不可谓不多。那些温暖的记忆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小嬴政的心间,所以此刻见秦臻得此殊荣,他自然是由衷的感到开心。 “对了先生,我觉着祖母王后,似乎对我有些冷淡呢。”嬴政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秦臻。 秦臻微微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公子莫急,你也是刚刚回到秦国,与祖母王后尚不熟悉,这才会觉得她有些冷淡罢了。等过些时日,您多多去向王后请安问候,想必情况便会有所改善。” 嬴政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撅起小嘴嘟囔道:“可是夏祖母就对我特别好呀!” 秦臻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每个人的性格都各不相同,或许王后每日需要操心诸多国事,难免无暇顾及太多。越是如此,越应该常去请安,以表孝心和敬意。” 嬴政似懂非懂地再次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之中。 而秦臻心中却十分清楚,华阳王后一直较为偏爱成蟜,只因唯有成蟜登上王位,他们芈姓一族方能获取更多的权力。 然而这些复杂的权谋之事,他并不想过早地让年幼的嬴政知晓,以免给他带来过多的政治负担。毕竟此时的嬴政,尚需无忧无虑的成长一段时间。 秦臻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大夫是有封赏房屋的,我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时机便搬出去独自居住吧。” 站在一旁的小嬴政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急切问道:“先生住在这儿不是很好吗?就如同咱们先前在邯郸那般啊!” 说着,他的小手紧紧攥住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不舍与焦急,显然不愿意看到秦臻就此离去。 秦臻见状,赶忙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小嬴政的肩膀,安慰道:“公子莫要着急,即便我搬出去了,也依旧身在咸阳城中啊。只要你想见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寻我。况且,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吃豚肉嘛,可这东西若要饲养起来,唯有到外头方可实现。难不成,你真想让我在这太子府里养豚不成?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听了秦臻这番话,小嬴政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如此说来,倒也是这个理儿。好吧,那就依先生所言。” 尽管心中仍有几分不愿,但想到日后都还能与秦臻相见,并且还有机会品尝到秦臻改良过的豚肉,小嬴政的心情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决定搬出了太子府,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 其一,他渴望能够自由地去尝试制作某些新奇的物品,但身处太子府时,诸多限制让他感到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其二,则是因为居住在太子府里总是令他心生不适。只要踏出自己所居的院子,无论行至何处,身后总有一群侍卫与隶臣如影随形。这样无时无刻被人监视着的生活状态,着实不是他所喜欢的。 而说到他一心想要钻研的事物,那便不能不提纸张了。 当秦臻目睹那一册又一册密密麻麻、堆叠如山的《秦律》时,内心对于研究纸张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毕竟当下所用的竹简,受限于其存储空间有限,书写之时必须尽可能做到简洁明了,仅仅只是为了节省那么一点空间而已。如此一来,许多内容往往晦涩难懂,非得要专门找人加以解释说明,方能使人理解其中真意。 然而一旦拥有了纸张,人们便无需再为了节省空间而刻意简言简语,可以更加详尽地记录各种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众多造福百姓的发明创造等待着他去实现呢! 对此,他心中早就已经定下了明确的目标。 曾几何时,鬼谷子也曾对他言道:“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这句话犹如一盏明灯,始终照亮着他前行的道路,激励着他勇往直前,不断探索未知的领域,为天下苍生谋取更多福祉。 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总归还是需要给自己找寻一些目标的。 就像此前的秦臻,当他初临这个时代时,心中所想不过是做一条安安稳稳、无所事事的咸鱼罢了。那时的他,觉得只要能得过且过的混日子便已足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所经历和见识到的事物越来越多,那些曾经被他忽视或者未曾留意的东西开始一点点地触动着他的心弦。在这不断积累的阅历之中,他原本那想要庸碌一生的想法,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 两日后的清晨,天色微明。 整个咸阳城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秦王稷的葬礼如期而至。 这一天,注定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重要节点——那位威震天下、纵横捭阖的战国大魔王,统治秦国长达五十六年之久的超长待机王,秦王赢稷即将入土为安。 赢柱身着素服孝衣,静静的站立在章台宫大殿之前。 他目光凝重的凝视着前方不远处放置着的父王的棺椁,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些与父王共同度过的时光,或激昂,或艰难,此刻都如同画面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映。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赢柱的沉思。 只见赢子楚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快步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父王,六国使臣均已抵达。” 赢柱微微颔首,表示知晓,然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吩咐下去,先王葬礼即刻开始。” 赢子楚恭敬应诺一声:“喏!”随后转身离去传达命令。 没过多久,秦国的宗亲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怀揣着对先王一脉相承的敬意;外戚们也接踵而至,这些与王室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们,脸上同样流露出悲痛之情;而众多的外客以及数不胜数的重要官员们,则井然有序的站立在章台宫内两侧,形成一道长长的队列。 秦王稷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岳,依旧稳稳当当地停放在原处。 它承载着一代雄主的躯体和灵魂,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此时,丞相蔡泽缓缓走上前来。他清了清嗓子,面对着众人,声情并茂的述说起嬴稷自登基以来的种种丰功伟绩。 他的声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婉转,将嬴稷在位期间的文治武功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听着蔡泽的叙述,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心中对这位已逝的君王充满了深深的敬仰和缅怀之情。 作为秦国历史上当政时间最为长久的一代君王,他终其一生,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了不计其数的敌军。 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他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建立起了数不胜数的丰功伟绩。 他的赫赫战功犹如璀璨星辰照亮了整个战国时代的天空,率领着虎狼之师,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将六国打得溃不成军。 曾经强大无比的山东诸国在他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他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六国的实力削弱到极点,为日后秦国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可以毫不夸张说,未来秦国能够横扫六合,成就千秋霸业,他绝对是居功至伟! 在现代社会,翻开那一本本厚重的语文课本,可以看到许多耳熟能详的成语以及脍炙人口的典故皆源自于他在位的那段波澜壮阔的时期。而这其中大部分都与这位伟大的君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是他辉煌人生的一个个生动注脚。 当蔡泽声情并茂地念道:“先王稷,功业盖世,谥号称昭襄。”时,六国使臣也在礼仪官的引领下鱼贯而入,他们神色凝重地分立在大殿两侧。 此时,初升的朝阳洒下万道金光,映照得整个宫殿熠熠生辉。 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巨大的青铜棺椁被数十名力士稳稳抬起,然后缓缓向前移动。尽管他生前只是一方诸侯王,但他的葬礼规格却堪比天子级别。 只见六匹毛色纯白如雪的骏马昂首挺胸,拉着灵柩徐徐前行。 与此同时,诸侯列国也纷纷派遣出规模庞大的使团前来吊唁。 秦国众人表情肃穆的站立在两旁,齐声唱起了激昂雄壮的秦军战歌——《无衣》。 那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如同一股洪流奔腾不息,久久回荡在空中。 众人用这种方式来送别这位威震天下的秦昭襄王,为他送上最后的敬意和祝福。 今日,便是与这位传奇人物的最后诀别。从此以后,世间再无他的身影,但他的英名和事迹将会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流芳百世,千古传颂。 秦臻被安置于角落里,他静静的观望着眼前这一幕盛大而庄严的景象,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只见那精美的棺椁,在众人小心翼翼的护送下,缓缓的从章台宫中移出。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随着棺椁逐渐远离章台宫,最终走出了整个咸阳宫。 所有人都跟上了棺椁,一路上,所有咸阳百姓腰间皆系着白色麻布,都出来恭送他们的先王。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身强力壮的青年,还有年幼懵懂的孩童,但此刻每个人心中所想皆是相同——恭送这位曾经引领国家走向繁荣昌盛的伟大君王。 大部队要一直护送到之前选好的陵墓,还将举行一系列复杂而隆重的仪式。这场盛大的葬礼才算是真正画上了句号。 整个葬礼,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酉时才算正式结束,待众人回到咸阳城,接着便是群臣设宴,秦王赢柱与华阳王后在章台宫面见列国使臣,赢子楚则是先在章台宫迎接他们,待全部入场后,再回太子府与群臣设宴。 嬴政与成蟜不免的就会相遇。 就在这时,七岁的成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赢子楚面前,直接抱住了赢子楚。 “父亲,人家想你了。” 见状,赢子楚将小儿子抱在怀中,再安慰着成蟜。 这一幕,自然而然的就被嬴政与赵姬看见,他们都知道赢子楚在回到咸阳后,又娶了一房夫人,还生下了儿子,嬴政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但是赵姬的眼中,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 第37章 宴会风波 “父亲,他究竟是谁呀?”小家伙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 要知道,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嬴政!虽说他们俩一同住在太子府里,但却并非住在同一侧。平日里,如果不是特意去寻找对方,那基本上是碰不到面的。 别说是他了,就连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文武百官们,也都是今日才有机会见到嬴政。 而且,最近这几日,赢子楚一直忙着操办葬礼之事,每次回到府上的时候天都已经很晚了,自然也就没时间向其他人介绍嬴政。 此时,只见赢子楚轻轻地捏了捏成蟜那肥嘟嘟的小脸蛋,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这可是你的兄长啊。”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是那个从邯郸回来的人嘛。哼,他干嘛不好好在邯郸待着,非要跑回来干什么?”听到赢子楚的介绍后,成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过那稚嫩的语气当中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无理与任性。 站在一旁的赢子楚见状,脸色微微一沉,当即开口训斥道:“不得无礼!快快拜见你的兄长!” 而嬴政这边,原本对于这个弟弟,他心中其实并未存有丝毫的反感之情。 可谁曾想,这弟弟竟如此无礼,不仅对自己毫无应有的礼仪,甚至还口出狂言、言语不敬。刹那间,嬴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秦臻曾经告诫过他的话语——一定要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于是乎,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强行将那满脸的不悦之色尽数抛开。 紧接着,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极为和善的笑容,并开口说道:“族弟,今日咱们可是初次相见,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可另一边的成蟜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对于嬴政所说的这番话,他直接选择了无视,依旧我行我素地啃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似乎根本就没把嬴政放在眼里。 此刻的小嬴政站在一旁,虽然内心里早已被愤怒填满,但他依然努力克制着不让这份怒火表露出来。只见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副和善的笑容,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身为他们父亲的赢子楚,自然是希望能够看到兄弟之间和和睦睦的相处。 但没想到,这两个儿子才刚刚第一次碰面,就闹出了这么一出不太愉快的事情来。 他无奈的低下头,看向了嬴政,当瞧见嬴政那强颜欢笑的模样时,他的心猛地一颤,忍不住暗暗心疼道:“政儿,真是太过懂事了。” 只不过,此时的他倒也没有立刻去责怪小儿子成蟜。 毕竟,成蟜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偶尔有些调皮捣蛋、不懂礼数也是情有可原,可以慢慢教导改正的。 秦臻则静静的站在一旁,毕竟是嬴政的家事,不能掺和进来。 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文武百官以及宗室外客们。 嬴政自小在赵国邯郸受尽欺凌,这使得他身上丝毫不见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流露出一种质朴纯真之气。尽管这些人皆是初次见到嬴政,但对他的第一印象却是出奇的好。 如此一来,优劣之分瞬间显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如果将来王位要在嬴政和成蟜两人之间做出选择,那么身为太子长子的嬴政无疑会成为首选之人。 秦臻心中暗自思忖着:“就凭成蟜这般模样,哪怕有芈姓一族全力支持,恐怕也难以登上王位。” 而站在一旁的赵姬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满之情。她向来性子急躁,根本顾不得其他许多,当即就要迈步向前,准备指责成蟜。 然而就在此时,从另一边缓缓走来的阳泉君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成蟜啊,好了,莫要再多说了。” 紧接着,他转过头来望向赢子楚,赔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成蟜不过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罢了,请切莫与之计较......” 可他的话尚未说完,赢子楚便已用那犀利的眼神狠狠的瞪向了他。阳泉君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语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我们自己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阳泉君芈宸也没敢继续多言,毕竟他现在贵为太子,虽说自己是华阳王后的胞弟,但当下也不敢惹他,而且还在宴会上。 在一旁的小嬴政,思绪忽然飘回到了前些日子的一幕——自己竟然被阳泉君堵在了城门外!一想起此事,他心中便不忿,径直走到阳泉君身前。 别看嬴政如今不过才区区十岁年纪,但个头却长得飞快,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似的。 说来也巧,这阳泉君芈宸身材矮小,此时的嬴政站在他面前,几乎快要与之平视了。更令人瞩目的是,嬴政小小年纪,身上竟散发出一种气势,连阳泉君的气场也完全压制住了。 只见嬴政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朗声道:“公子政,见过阳泉君。不知阳泉君这爵位,究竟是否依靠裙带关系所得来呢?” 要知道,小嬴政跟随姬昊学习已有数年之久,不仅学问日益精进,就连嘴上功夫也变得刁钻厉害起来。尤其是在最近这几日里,他更是四处打听有关阳泉君的种种事迹和传闻。 此刻这番言语一出,直接怼到阳泉君肺管子上了,他最忌讳别人这么说他。 阳泉君闻言,脸色骤变,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瞪大双眼,怒视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口中怒吼道:“你……”然而,话刚出口,他突然意识到此地乃是宴会场合,若在此贸然发作,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他强忍着心头的愤怒,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阳泉君狠狠地咬了咬牙,猛地转过头去,面向赢子楚,躬身施礼后说道:“太子殿下,这公子政刚刚从邯郸归来不久,想必一路上舟车劳顿,疏于管教。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对其严加约束,以免日后闯出大祸端啊!” 他气的牙痒痒。 赢子楚站在一旁,目光悠然的落在嬴政身上,缓缓开口说道:“政儿,不得如此无礼!怎可目无尊卑?快快给阳泉君赔个不是。” 这番话语虽是责备之意,但那语气却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丝毫没有半分真正责怪的味道。 只见嬴政听闻此言后,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迅速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向下一撇,流露出一抹可怜兮兮的模样来。 随后,他连忙双手抱拳,恭敬的朝着阳泉君行了一礼,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政儿年纪尚幼,童言无忌,口不择言,如有冒犯之处,还望阳泉君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这看似乖巧认错的言辞背后,实则暗藏玄机。原来,嬴政巧妙的借用了阳泉君方才所说之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阳泉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赢子楚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就在众人都未曾留意之际,他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欣赏之色。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阳泉君那张此刻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看的面庞。阳泉君心中暗自思忖着,若再在此处多做停留,恐怕只会招来更多人的耻笑。于是,他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而后猛地一挥衣袖,愤愤然转身离去。 倘若此时姬昊在场,想必定会轻抚着下巴上的胡须,满脸欣慰地微笑着说道:“此子颇有吾当年之风范啊!” 其实这一切都是算计,成蟜的现身亦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蓄意安排。 妄图利用成蟜来刺激嬴政,使其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举动,并让在场的文武百官亲眼目睹。随后,再将此等消息迅速传递至秦王耳中,从而彻底扭转秦王对于嬴政的看法和态度。 如此一来,华阳王后便能抓住这个绝佳机会,向秦王进言,提议立韩夫人为正妻,同时册立成蟜为嫡子。 到那时,赢子楚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加以阻挠。 这时,韩夫人心中有鬼似的匆匆拉走了成蟜。原来,她仍在为先前指使他人行刺嬴政之事感到惶恐不安、心虚不已。 然而,这场小小的风波并未给宴会带来太大的影响,一切依旧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 赢子楚此时已经重新投入到款待文武百官的事务当中,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与众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和谐。 借着这个空档,赵姬找到了吕不韦:“先生,我们如今已经来到了秦国,还是处处受人欺凌!那华阳王后和阳泉君等一众芈氏族人看待我们,简直就如同仇敌一般。已经无数次出言讥讽,就连太子殿下,面对这般情形,也不肯替我们出面撑腰!” 说着,赵姬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吕不韦听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此事确实棘手,夫人莫急。现如今,太子殿下自身也要依靠王后才能稳住地位,实在是身不由己。然而,若是想要彻底扭转当前这不利的局势,使得政儿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与支持,夫人务必得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行。” 赵姬闻此,面露疑惑之色:“这……如何才能拿住太子呢?” 吕不韦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悄悄告诉赵姬道:“唯有让太子心中仅有夫人一人,方能成事。” 说罢,吕不韦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姬一眼。对于此类事情,赵姬向来都是颇为擅长的。 “现今王后之所以更为看重成蟜,并非是由于他能力出众,亦非因与其感情深厚,而是因为成蟜此人乖巧听话,易于掌控和摆布。而政儿刚刚从邯郸归来,在此地尚无深厚根基。眼下若要化解这一难题,唯一可行之法便是拿住太子。” 吕不韦有条不紊的剖析当前形势,条理清晰。 赵姬聆听完吕不韦这番分析之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另外,以后我也会多抽出时间,教导一下小公子,也给他说说目前秦国朝堂的状况。” 吕不韦现在为太子傅左庶长,更多的时间是帮助赢子楚处理一些事务,暂时他的重心还需要在太子身上。 只有赢子楚当了王,他才算是真正的投资成功。 “政儿如今能具备如此学识,真是多亏了秦先生!”赵姬提起了秦臻这个名字。 吕不韦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赵姬所言:“的确如此,夫人说得一点都不错。” 其实,吕不韦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他应该找个机会和秦臻好好谈一谈,共同为嬴政谋划一番未来。 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小嬴政的心目当中,秦臻这位先生还是极具话语权的。 ...... 待宴会结束,小嬴政兴致冲冲的跑到了秦臻面前。 “先生,今天我表现得如何?瞧那阳泉君的脸色,真是太好笑了!” 他兴奋的在一旁手舞足蹈着,也唯有在秦臻面前,小嬴政才能毫无顾忌地展现出属于孩子的天真活泼。 秦臻面带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不错,公子今日之举甚是巧妙。然而,公子往后行事还需多加留意。那些家伙可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正暗中谋划着伺机报复。此时此刻,更需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行。倘若控制不住,便恰恰中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政儿明白了,多谢先生教诲。” 秦臻微微颔首,接着问道:“对了公子,不知大王可有告知于你,何时前往雍城举行认祖仪式?” 小嬴政眨了眨眼睛:“三日之后,只是王祖父年岁已高,此次就不便一同前往了。届时,父亲以及赢氏宗族的一些长辈们将会随行,先生,要不要一起去?” 秦臻沉思片刻后,看向身上那些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这次我怕是不能与你们一同前往了,得先把这伤势养好才行。如此一来,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制作一些新玩意儿。估计等到你从雍城归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完成了!另外明日我要去补办一下‘验’。” 小嬴政懂事的点点头道:“那好吧先生,你就在咸阳好好养伤吧。只是……先生您这次准备做些什么呀?” 说罢,小嬴政也不免的好奇起来,毕竟以往秦臻所研制出来的物品都能让他眼前一亮。 看着小嬴政一脸期待的模样,秦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神秘兮兮的回答道:“这个嘛,暂时保密!等你回到咸阳之后自然就会知晓!”说完,还冲小嬴政眨了眨眼。 小嬴政见状,小嘴嘟囔着,心里虽然很是好奇,但也只能无奈地应声道:“……” ...... 章台宫中,各国派遣而来的使臣们皆已陆续退场。 此刻,华阳王后缓缓走到了赢柱跟前。她微微欠身行礼,而后轻声问道:“如今先王已然下葬,不知大王打算何时正式登基呢?” 说话间,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 原来,华阳王后心中另有盘算。她想要为自己的弟弟阳泉君谋取一个丞相之职,如此一来,芈姓一族便能掌握更多的权力和话语权。而实现这个目标的关键,便是赢柱能够尽快正式就任秦王。 面对华阳王后的询问,赢柱略微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且待一年之后吧,寡人需为先王守丧整整一年。” 华阳王后闻听此言,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深知赢柱为人孝顺至极,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再强行劝说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于是,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伸出双手,轻柔的为赢柱揉捏起肩膀来。 其实在此之前,赢氏宗亲以及那些外客臣子们也曾多次向赢柱进谏,提议在秦昭襄王下葬之后,便举行仪式,让赢柱正式登基成为新一任的秦王。 然而,这些建议无一例外都遭到了赢柱的否决。 他是个孝顺人,执意要为老秦王守丧一年。就算现在,他日常还是身着太子服饰。 第38章 以曲辕犁开始 待秦臻刚刚熄灭油灯,正欲就寝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秦先生歇息了吗?”一个略带醉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原本趴在一旁的大黄瞬间警觉的站起身来,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秦臻侧耳倾听,很快便分辨出来人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轻轻拉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形略显臃肿、面带几分红晕的男子,正是太子傅吕不韦。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显然他方才饮过不少美酒。 “拜见太子傅吕先生,请进。” 秦臻微微躬身行礼,将吕不韦请入屋内。吕不韦迈步入内,目光随意一扫,便瞧见了摆放在案几上的那套厚重的《秦律》。 “听闻秦先生近日借阅了一套《秦律》,不知看得可有所得?”吕不韦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太子傅,还算不错,已读过大半,差不多快要读完了。” 秦臻回答道。事实上,他与吕不韦并无过多交集,甚至连交谈也不过寥寥数句而已。 吕不韦点了点头,微笑着继续说道:“不韦曾听闻,小公子的诸多学识,乃至技击之术,皆是由秦先生悉心传授。秦先生如此博学多才且尽心尽责,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堪称德高望重的师者!” 其实还有一句话吕不韦并未言明,那便是如今秦臻与他在某些事情上乃是处于同一阵线之人。 秦臻闻听此言,连忙拱手谦逊道:“太子傅谬赞了,公子能拜于我的门下,乃是我的荣幸。身为师长,自当尽心尽力教导公子,此乃份内之事罢了。” “秦先生当初究竟因何缘故才会收公子为徒呢?”吕不韦一脸好奇的看着秦臻。 只见秦臻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当初在邯郸,吾偶然间看到公子在那邯郸城中备受欺凌,一时心生怜悯,便忍不住出手相助。而后与公子相处下来,竟在其身上发现了巨大的潜质。吾认为,小公子日后必定能够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就像我的师兄张仪曾经说过的那样,若是能够辅佐一位贤明之主,无论是名声还是利益,都可兼得!正因如此,我这才决定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给公子。” 其实,这番话语之中还暗含着一层深意,那便是——既然吕不韦能够慧眼识珠,看准时机去投资嬴子楚,那么我秦臻又何尝不能在这小嬴政身上押下重注呢? 吕不韦显然也是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他饶有深意的看了秦臻一眼,随后笑着附和道:“彩啊!不韦也坚信公子将来定然能够有所作为,成就非凡霸业。”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说道:“既是如此,那你我二人可得齐心协力,共同为公子的前程而努力!” 秦臻闻言赶忙点头应道:“诺!只是在下初到咸阳,人生地不熟,往后诸事恐怕还得多仰仗太子傅您多加提点和关照。” 此时的秦臻刻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吕不韦却是摆了摆手,笑道:“秦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如今先生可是堂堂的五等大夫,论起起点,可比当初刚刚来到咸阳的不韦可要高出许多!” 紧接着,吕不韦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竹简,然后面带微笑的将其递到了秦臻面前。 并缓声说道:“此乃授予秦先生的的田宅所在之位置以及相关契约,乃是太子嘱托不韦转交于秦先生的。” 秦臻赶忙伸出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这份竹简,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秦王和太子对我的厚爱!臻必定会竭尽全力辅佐公子。只是今后诸事繁多,恐怕还要多多仰仗太子傅从中周全谋划呢。” 说罢,他微微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流露出谦逊与恭敬之意。 吕不韦闻言,轻轻摆了摆手,笑着回应道:“秦先生言重了,日后咱们自当相互协助才是。” 随后两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场面话,吕不韦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秦臻站在原地,目送吕不韦远去之后,方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手中那份竹简之上。他打开竹简,仔细端详起上面所记载的内容。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的移向了放置在床榻边上那三个装满了金饼的箱子。这些无一不是来自秦王的赏赐。 他想到了五等大夫的封赏,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爵位封号,同时它还代表着一种官职。在军队当中,这个职位相当于百夫长了,可以统领百名士兵作战。 虽然只是处于官员体系中的最底层,但对于秦臻来说,这已然意味着他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根据规定,作为五等大夫,每年可以领取二百五十石的俸禄。 这里所说的秦一石约合30.75公斤,主要是以粟米的形式发放。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也能够按照一定比例兑换成相应数量的布匹。 如此一来,温饱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除此之外,还有五顷良田以及五处宅地。 宅地的标准为三十见方的土地为 “一宅” ,差不多一宅的面积为15米*15米,也就是相当于225平方米,五宅那面积可就大了。 其次,还有300户食邑的税收。这意味着从今往后,秦臻再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了。哪怕他从此什么都不做,每日只管尽情享受生活,也能够过得无比惬意和滋润。 自从他仔细研读了秦国的军功制度之后,更是深深体会到了想要升爵是何等艰难之事。 对于普通平民而言,想要晋升一级爵位,往往需要经历九死一生的战斗,拿自己的性命去拼搏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即便是成功晋升到第二级“上造”,其难度之大已然超乎想象;而要想再进一步升到第三级“簪袅”,则堪称是难如登天。至于晋升至第四级“不更”,从理论上来说倒是可以光荣退伍了。 然而,一提起这第四级爵位“不更”,就不能不让人感叹商鞅的心思之狡诈。 按照规定,拥有“不更”爵位之人,可以免除轮流服兵役的义务,可其他诸如劳役之类的差事,却依然必须照常承担。这样的规定乍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合乎情理:明明军功是用于奖赏士兵在前线奋勇杀敌的英勇表现,怎么到了第四级反倒能够免除服兵役呢? 但如果再往上晋升一级,那就变成了“大夫”,这可属于实打实的官爵了!如此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呢? 这时候的秦臻突然有种咸鱼翻身的感觉,秦王此番出手之豪爽实在令人咋舌。直接就将他的爵位封赏到了五级。 然而,此时的秦臻却并不知晓,其实秦王最初的想法远比现在更为慷慨大方。秦王本有意直接将他的爵位封赏至八级的公乘高位。只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秦王考虑到秦臻刚刚来到咸阳城不久,如果一开始便给予其过高的爵位,恐怕会引起其他臣子们的嫉妒和不满,甚至可能给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祸端。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此,秦王才不得不暂时压制住自己想要大力封赏秦臻的冲动,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方式,先将他的爵位提升到五级,等待日后时机成熟之时再行擢升。 ...... 次日。秦臻为大黄制作了一条结牵绳。拉着大黄,与小嬴政走在街上。 这是秦臻自来到咸阳之后,头一次如此悠闲地漫步街头。 他饶有兴致的四处张望着,想要好好领略一番这座城市的独特风貌。只见那宽阔笔直、纵横交错的道路如同一条条巨龙蜿蜒伸展向远方,虽然比起后世闻名遐迩的秦直道来稍显逊色,但相较于赵国的道路而言,却已然胜出许多。 不仅如此,秦国如今正严格施行着一项名为《弃灰法》的法令。 此令一出,整个咸阳城的道路都变得异常干净整洁。倘若有人胆敢肆意在地上乱扔垃圾或是倾倒灰烬,便会遭受黥刑——即在脸上刺字以示惩戒。 要知道,在秦国,人们通常都会露出额头,但凡见到用头发或头巾遮住额头之人,十有八九都是曾经犯下罪过之徒。 说起这《弃灰法》,其实它源自商代,并一直传承至今。 眼下,赵国也同样推行着此项律法。究其原因,乃是由于马匹在当时属于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其地位尊崇无比。 若道路之上存在垃圾与灰烬这类杂物,一旦被马匹误食,极有可能导致它们生病、流产甚至死亡。正因如此,秦赵两国对于马匹重视到了极点,出台这样的律法规定也就不难理解了。 此外,在秦国,随意在公共场所大小便可是一项明令禁止的行为,如果有人胆敢触犯这条规定而被抓到现行,那必然会遭受严厉的惩处。 虽说牛马等牲畜在道路上无法自控,时常会随地大小便,但好在秦国有着一套完善且高效的清洁机制。那些负责清扫街道的“隶妾”们总是能够迅速行动起来,将这些排泄物及时清理干净。 所谓“隶妾”,其实就是官方的女性刑徒。 她们所承担的大多都是相对较为轻松的工作任务。 而这些被收集起来的排泄物并不会被浪费掉,而是会通过特殊的处理方式进行废物利用——用于农田施肥。在这个时期,堆肥这种做法已经开始流行开来。 今日,秦臻来到咸阳城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开开眼界,那便是去补办自己的“验”。 这“验”乃是由商鞅所创造出来的,可以说是秦国独有的身份证明物件。是封建社会第一代身份证,也是封建社会最后一代。 在这小小的“验”之上,详细记录着持有者的各种信息,不仅包括姓名、肤色、脸型,甚至连身高、财产状况、性别、住址、年龄以及个人品性都有所涵盖。 倘若有人想要离开自己原本居住的地方,那就必须得持有亭长开具的介绍信才行。 这种介绍信在当时被称作“传”。所以说,无论是“传”还是“验”,二者对于人们出行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 值得庆幸的是,秦臻此次前来补办“验”时,身边既有盖着嬴子楚印章的木牍作为证明文件,又有小嬴政一路相随。 因此,他办理“验”的整个流程进展得异常顺利,没过多久便全部完成了。 随后他便按着木牍上所记载的地址,找到了赏赐给他的宅子。 当终于抵达目的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微微一怔。只见数间宅院错落有致的矗立在那里,仿佛沉睡已久。秦臻迫不及待地逐间推开院门,并踏入房中查看。果不其然,这些房间显然已经闲置多时,尘埃落满了每一个角落,给人一种陈旧而荒凉的感觉。 然而,即便如此,秦臻内心依旧感到十分满意。 虽说将院子也算在内的话,整座房屋的占地面积实际上并不算特别宽敞,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此次赏赐下来的这几处宅院彼此相邻。若是能够巧妙的将它们连接成一片,那么整体规模可就相当可观了,甚至比韩非在邯郸的那座宅子还要大。 想到从今往后就能在此定居,秦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与先前居住于太子府时截然不同,如今这里才真正算得上是属于他自己的窝。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拥有这样一处独立的住所,将会极大的方便他开展各种研究和制造工作。 之前在邯郸的时候没必要研究,因为即使做出来了,也带不来秦国,就像他之前做的石磨,就留在了邯郸。 他想第一个制作的东西就是曲辕犁。相较而言,纸张的制作流程极为复杂繁琐,不仅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反复试验,成功几率也相对较低。 反观曲辕犁,由于他在现代的时候在孤儿院也经常下地干活,对此并不陌生,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制作成功后,他后面还会把砻磨、水车这些利民的东西,一一研制出来。 第39章 刑徒 两个人在那五处宅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之后,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当他们踏上返回之路时,隔着老远便能瞧见前方似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秦臻定睛一看,只见一伍(古代军队编制)身着黑色甲胄的秦卒正气势汹汹地将两男一女三个身形瘦小的孩童团团围住。那个女孩看起来年龄稍长于另外两个男孩,此刻她已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秦卒紧紧围在了中间,并被粗暴的压倒在地。 其中一名秦卒头目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隐官刑徒,活还没干完居然就敢擅自休息,究竟是谁给你们如此大的胆子?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未落,其余四名秦卒纷纷扬起手中的藤鞭,毫不留情的朝着地上的三个孩童狠狠抽打过去。 只听得“啪啪啪”一阵脆响,藤鞭无情的落在孩子们瘦弱的身躯之上,瞬间皮开肉绽,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 “宰上大人,求求您发发慈悲,不要再打我的姐姐!姐姐是因为把仅有的食物都给了我们,所以才会没有力气继续干活的,请宰上大人开开恩!”两个小男孩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嚎着,一边奋不顾身的扑到姐姐身前,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住姐姐免受鞭打之苦。 然而,面对孩子们的苦苦哀求,那名秦卒头目却冷哼一声,满脸狰狞地骂道:“哼,你们这帮小杂种屡教不改,总是偷懒耍滑,就算今天打死你们也都是活该!” 说罢,他也挥舞起手中的藤鞭,朝着孩子们猛抽下去…… 待秦臻与嬴政走近一些,才看清情况。 “先生,这是隐官刑者。” 所谓“隐官”,其实是一个专门用来收容那些曾经遭受过刑罚,但后来因为立下功劳而获得赦免的罪人的特殊机构。身处于“隐官”之中的这些罪人,必须通过从事各种劳动来赎罪,其本质与后世的劳动教养所颇为相似。 根据《秦始皇本纪》中的记载,其中既提到了“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又写道“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由此可以推断出,“隐官”这样一个机构在当时随处可见,那前往始皇陵参与劳作的多达“七十余万人”的徒刑者,都是从各个地方的“隐官”当中精心挑选并输送过去的。 秦臻自从来到秦国之后,这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刑徒的模样,而且竟然还是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 他满心狐疑的想着,这么小的孩子究竟能够犯下什么样的罪行呢? 只听见那几个孩子一边涕泪横流地大声哭叫着,一边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们了!” 看到眼前这般凄惨的场景,秦臻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像这样的情形,在当下这个时代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而这无疑是一种令他深感无奈且无力改变的社会现状。 然而,只要让他碰上了,哪怕只是绵薄之力,他也觉得自己应当出手相助。于是,秦臻毫不犹豫的提高音量,朗声喊道:“给我住手!” 突然间,一声高呼如平地惊雷般炸响,惊得那几个正在忙碌的秦卒浑身一颤,手中动作戛然而止,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发声之处。 “你们这是在做何事?”秦臻目光扫过眼前众人,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带头的秦卒身上,又问道:“我且问你,此三人究竟所犯何罪?” 那带头的秦卒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很快恢复镇定,拱手答道:“回大人,小人不知您是何人,不敢轻易回话。” 秦臻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证明身份:“吾乃太子府大夫秦臻!今日路经此地,见此情形心生疑虑,特来一问。” 若是这些孩子并非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或许自己还能出手相助;但若果真如此年幼便作恶多端、罪孽深重,那也只能作罢。 毕竟,在这秦国,奴隶买卖之事向来有之,无论是官方与私人之间相互交易,还是私人家中的奴隶忤逆不从,都可将其卖予官府加以调教管束。想到此处,秦臻不禁再次望向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孩童,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怜悯之意。 那带头的秦卒见状,脸色微变,连忙上前几步,仔细端详了一番那块玉牌,确认无误后,赶忙躬身行礼道:“小的拜见大人。” 接着直起身躯,继续解释道:“这三人之母乃是赵国俘虏,因触犯秦法致使其身有残缺。待刑满获释之后,被安排在隐宫之中。而这三人皆是在隐宫出生,其母亡故之后,发配于隐官。” 听闻此言,秦臻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仅仅是因为这几人的出身太过低微,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地被当作奴隶来对待。 看着眼前这三个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孩子,秦臻不禁心生怜悯之情。他开口说道:“他们三个都还年幼,根本无法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而且像这样毒打他们一顿,短期内更是不可能让他们正常劳作了。倒不如将他们卖给我吧!” 按照秦国官方所制定的价格标准来看,一名成年奴隶的售价通常为二甲。 而对于这几个尚处于孩童阶段的奴隶来说,其价格自然就要减半了。要知道,二甲可相当于一套盔甲的价钱啊! 在当时的秦国,一套盔甲价值 1350 钱。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足足需要一家人整整一年不吃不喝,拼命干活儿才能积攒下来! 此外,还有一条明确的法律条文规定着:凡是从事文绣女红以及制作衣物工作的女子,一律不准赎回。 倘若想要通过私下交易从他人手中购买这些奴隶,那么对于那两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男童而言,很有可能其中一人会被直接当作赠品送出去。 毕竟,他们实在是太过年幼了! 说着,只见秦臻缓缓地将手伸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摸索片刻后,掏出了一块金饼。这块金饼足有五两之重,按照当时的货币换算,这一块金饼是两千五百钱! 然而,秦臻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点金子恐怕不够。于是,他抬起头,目光对着面前的众人说道:“剩下的钱财诸位且随我到太子府上支取。”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时,为首的秦卒向前一步,恭敬的抱拳行礼道:“大人,不必如此麻烦。若是您想要带走这几个刑徒,小的只需向上禀报一声即可。” 秦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心中不禁感叹道:还是这大夫的身份好用啊,办事都方便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阁下了。” 秦臻微笑着向那名秦卒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随后,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那三个一直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孩童身上,轻声问道:“孩子们,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那三个孩童先是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很快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急忙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奴愿意永远追随主人!” 秦臻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朗声道:“那好,我们走吧!” 说完,便当先迈开脚步,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而那三个孩童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仿佛生怕会被落下似的。 “先生,如果你想要隶臣,完全可以去直接申请那些已经成年的呀,为何偏偏收下他们这几个呢?”小嬴政满脸疑惑地问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秦臻。 秦臻微微俯身,注视着小嬴政,缓缓开口说道:“这其中缘由,或许是出于同情吧。就如同当初我为你仗义执言一样,你小时候历经苦难,但其实还有许多与你相似的小家伙们,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便被打上了隶臣妾的烙印,命运比你还要凄惨得多。所以,我们应当怀有一颗同理之心,设身处地地去感受他人的痛苦,你说是吗?” 在秦国,奴隶所生下的孩子,自小便背负着奴隶的身份标签,仿佛永远无法摆脱这沉重的枷锁。然而,如果他们能够立下功勋,还是有机会被赦免成为庶人的。 接着,秦臻继续解释道:“此外,倘若日后你能登上王位,统治这片广袤的土地,那么这些曾经身为刑徒之人当中,说不定就隐藏着一些得力的左膀右臂。此前我也曾向公子提及过,一县之中的人才已然足够平定天下。正是这个道理啊!世间的人才比比皆是,关键在于是否能够独具慧眼、善于发掘罢了。” 小嬴政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政,受教了。” ...... 回到太子府之后,嬴政带着这对姐弟来到了下人居住的区域,紧接着,他又唤来府中的医师,让其尽快为他们处理伤口。 医师手法娴熟,很快便完成了伤口的清理和包扎工作。 当一切结束,姐弟三人感激涕零,纷纷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朝着秦臻与嬴政连连叩头拜谢道:“谢公子大恩,谢主人大恩,此等恩情,我们没齿难忘!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秦臻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轻轻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缓声道:“起来吧。今后啊,自然会有需要你们报恩的时候。不过呢,别再称呼我为主人了,叫我先生便可。” “喏。”姐弟三人齐声应道,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待嬴政和医师离开房间后,秦臻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之色,轻声说道:“公子,后天你就要动身前往雍城认祖归宗了。我看看明天就准备准备搬过去,公子明天帮我找一辆车吧。” 小嬴政闻言,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好的先生,此事就包在政儿身上!” 夜幕降临,秦臻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准备烧些热水来泡一泡脚,以舒缓一天的疲劳。 就在他刚拿起柴禾,准备生火之时,那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孩悄然走近。 她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先生,这种粗活还是交给奴来吧,怎能劳烦先生亲自动手。”话音未落,只见她轻柔地躬下身子,双手稳稳抱住那沉重的青铜鼎,然后小心翼翼的向着门外走去。 秦臻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自从这三个孩子来到太子府后,仿佛就从未停歇过片刻。 即使未曾有人向他们下达具体的任务指令,他们也总是能够主动找到各种事情去做,一刻都不肯闲下来。甚至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这几个孩子也会默默地走向角落里,从不与秦臻同桌共餐。这便是这个时代隶臣妾们的真实写照啊! 秦臻自幼成长至今,自懂事起就几乎未曾享受过他人如此悉心的照料。 他向来独立自主惯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没过多久,那个小女孩便再次出现在秦臻面前。这次,她手中端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步履轻盈地走到了秦臻的床榻之前。小女孩将木盆轻轻放在地上,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向秦臻,柔声说道:“先生,水已经烧好了,请让奴为您洗脚吧。” 他向来独来独往,自由自在惯了,实在是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着。 此刻,他望着眼前这个乖巧懂事、满脸期许地盯着自己的小丫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其实,秦臻原本是打算婉拒她的好意,表示无需她伺候,自己动手即可。 然而,当他转念一想,如今身处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之下,如果贸然说出这番话,很可能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对她心生嫌弃。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人都刚烈,自缢都有可能。 思及此处,秦臻终究还是默默地脱下了袜子,将双脚轻轻放入那只盛满温水的木盆之中。见此情景,小丫头立刻心领神会,动作轻柔地开始为他洗脚。 秦臻一边感受着小丫头细致入微的照顾,一边随口问道:“你们可有名字?” 小丫头微微颔首,恭声回答道:“回先生,我们姐弟三人自打出生起便一直在这隐宫中生活,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名字。” 听闻此言,秦臻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之情,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唤他们二人一同进来吧。” “喏。” 第40章 月泓的与众不同 没过多久,这个小丫头就领着两个小男孩儿快步走了进来,然后乖巧的让他们俩一起跪倒在了秦臻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秦臻心里不禁微微一动,毕竟被人这样跪着,他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些不太习惯。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那不如就让我来帮你们取一个可好?”秦臻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问道。 听到这话,三个小家伙先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赏赐一般。随后,他们纷纷再次将身子俯得更低,几乎整个脸都要贴到地面上,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请先生赐名!” “都快起来吧,别总是跪着。”秦臻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外随意地望去。 只见此刻夜空中高悬着一轮皎洁如银盘般的明月,洒下清冷而柔和的光辉。 收回目光之后,秦臻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丫头,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做月汝吧。很适合你这般乖巧的小丫头。” 接着,他又将视线移到那两个小男孩儿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至于你们兄弟俩,哥哥就叫做月泓,弟弟则称为月浔。不知对于我所取的名字,你们可满意?” 话音刚落,他们便迫不及待的再次匍匐在地,无比恭敬的齐声回答道:“多谢先生赐名!” 秦臻望着眼前跪着的三个孩子,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快快起来吧。从今往后,见到我不必再行此下跪之礼了。” 那三个小孩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为难之色。 毕竟,在这个时代,隶臣妾们所受的奴化思想影响颇深,早已习惯了对主人毕恭毕敬、行礼如仪。 秦臻见他们迟迟未动,只是沉默不语,心中明白他们的顾虑。 于是,他无奈地再次说道:“这是我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三个小孩这才如梦初醒般,齐声应道:“喏。” 接着,秦臻语气平静地告诉他们:“明日,我将会搬离太子府。届时,你们随我一同离开。” 三个小孩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应:“喏,我等愿意永远追随先生。” 秦臻微微颔首,然后挥挥手说:“好,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三人恭敬的答道:“喏。”随后,便转身退出了房间。而月汝则顺手将一旁的木盆端起,也跟着走了出去。 夜,寂静无声。屋内的秦臻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几个年幼的孩子便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们迅速穿好衣物,拿起扫帚,开始轻轻地清扫起地面来。 在这个时代,身为隶臣妾的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对于这些日常工作,他们毫无怨言的主动承担。因为他们心里清楚,逃跑并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即便能够侥幸逃出这里,身无分文且没有合法身份的他们,最终还是会被官府抓住遣送回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严厉的惩罚。 当秦臻缓缓睁开双眼,伸着懒腰走出房间的时候,整个小院已经焕然一新,地面被清扫得一尘不染。 然后像往常一样活动起身体,开始了每日必行的锻炼。动作流畅而有力。 没过多久,嬴政迈着轻快的步伐跑来:“先生,马车我都安排好了!”嬴政喘着气说道。 秦臻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着回应道:“辛苦公子了。” 然后招呼着月汝三人:“走,咱们一起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吧。” 走进屋子,需要搬运的物品并不算多。 除了赏赐下来的那三箱金饼外。还有一套完整的《秦律》,剩下的则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如被褥、衣服等等。当然,还有秦臻自己研制的一些小玩意儿,它们或许并不起眼,但却凝聚了秦臻的心血。 小嬴政这次特意找来的是太子府专用的马车。 要知道,在秦国有着严格的规定,公家马车只有八等公乘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使用。以秦臻目前所拥有的爵位,按照律法他只能乘坐简陋的牛车出行。不过,这条规定对嬴政可不起作用,毕竟他乃是太子的长子,身份尊贵无比。 只见秦臻忙前忙后,一副即将举家搬迁的模样。一旁的大黄则吐着舌头,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停地左右摇晃着,紧紧地跟在秦臻身后。 “我知道你啊,我怎么可能会把你给扔下啊?”秦臻停下脚步,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大黄的脑袋。此时,与他们一同前行的还有赢子楚身旁的一名侍卫,帮忙驾驶马车。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达了目的地。 众人将所有的物品都放置在了其中一处宅院里。小嬴政跟秦臻待在一起的时候一点架子没有,也动手开始搬东西。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三个小隶臣瞬间慌了神,连忙劝阻道:“公子贵体金安,怎可亲自做此等粗活!还是让我们来吧。” 说罢,他们三人迅速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余的物品整理妥当,并仔细地清扫起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嬴政抬头望向秦臻,说道:“先生,待会儿我得去拜见王祖父,下午还要前往夏祖母处拜访一番,之后明日就要启程前往雍城了。” 秦臻微微点头,回应道:“好,那公子先行忙碌,待归来之时,再来此处找我便是。” “嗯,那政儿就此告辞了。” 说完,小嬴政向秦臻拱手行礼,随后转身迈着步伐登上了马车。随着那侍卫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秦臻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暗自思忖着:“待到他顺利完成这认祖之事后,便能开启下一步计划了,我得要全力以赴为嬴政铺好前行之路啊!” 注:其实行完认祖典礼后,他才能被叫做嬴政。 秦臻回头看了看宅院,也开始整理起东西来。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吕不韦也与平原君赵胜就秦赵之事谈判结束了。 赢子楚由于需要亲自前往主持嬴政的认祖仪式,所以和谈事宜,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身为太子傅的吕不韦肩上。 就在这段时间里,从邯郸方面传来了捷报:廉颇将军率领着十六万将士,成功击溃了燕国六十万军队!不仅如此,他们还乘胜追击,一举夺取了数座城池。 当赵王得知这个好消息时,心中先是一阵狂喜,紧接着却又涌起了深深的懊悔之情。 他不禁暗想,如果能够早些知晓会有这般战果,那么赵国完全可以先集中兵力攻打燕国,待大获全胜之后再转头进攻秦国。一念及此,赵王立刻派遣使者将这个喜讯迅速传递给正在咸阳的平原君。 平原君收到消息后,顿时信心爆棚,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就连说话的底气也比之前足了许多。 此时此刻的他,甚至开始打起了向秦国索要城池的如意算盘。 然而,令平原君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吕不韦手中居然还隐藏着一张威力巨大的王牌——他亮出了赵偃企图刺杀嬴政的确凿证据!并且,在吕不韦重金贿赂之下,那些被抓获的刺客最终还是松了口,纷纷站出来一同充当人证。 赵胜得知此事后,在心中对赵偃破口大骂,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无奈的以割让五座城池作为代价,答应了吕不韦所提出的和谈要求。 当他返回赵国朝堂之时,心中怀揣着复杂而沉重的心情。走到殿中央,他深吸一口气后,率先将那割让五座城池的消息禀报给了赵王丹。 紧接着,他正欲揭露赵偃的种种劣迹和罪行,但话才刚刚起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赵王丹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起来,额头上青筋暴突,双眼瞪得浑圆,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怒不可遏地指着赵胜大声吼道:“什么?你竟然割让了我赵国的五座城池给秦国!” 那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朝堂上空炸响,震得在场众人都不禁心头一颤。 赵王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口中不停的怒骂着:“好一个平原君!你究竟收了秦人多少好处,居然敢答应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你这简直就是卖主求荣、通敌叛国之罪!”此时的赵王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给赵胜任何解释的机会。 就在平原君赵胜想要开口辩解几句时,赵王丹却粗暴地打断了他,怒吼道:“不必再说了!从今日起,寡人要收回你的相印,罢去你的相位!” 说罢,赵王丹随手一挥,示意身旁的侍从上前夺取赵胜手中的相印。 赵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心为国,竟会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赵王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他的身体晃了几晃,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曾经位高权重、声名显赫的平原君赵胜,就这样死在了朝堂之上…… ...... 当秦臻听闻这个消息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惋惜之情。 他对于平原君的遭遇感到遗憾,你可以质疑平原君的眼光和决策,但绝不能忽视他朴实、知人善任和拳拳爱国心。 而秦臻获取此消息的途径,则是通过关内侯之口。 就在这段时间里,秦国宗室竟然主动找上了门,表示希望能够与秦臻建立良好的关系。想当初,小嬴政刚回到咸阳并踏入章台宫之时,就曾对自己的先生秦臻赞不绝口,毫不掩饰内心的钦佩之意。 至于芈姓外戚扶持成蟜一事,宗室们对此可谓是恼怒异常。 因为一旦日后成蟜得以成功登上王位,那么宗室必将遭受来自华阳太后的重重打压。面对如此局势,他们别无选择,只得去扶持其他势力以求自保。放眼太子赢子楚的子嗣,当下唯有嬴政和成蟜二人。 于是乎,宗室们果断地将目光投向了嬴政,并向其示好。自然而然的,身为嬴政师资的秦臻,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宗室拉拢的关键目标。 在此期间,芈姓外戚同样没有闲着,也曾派人前来拜访秦臻。只不过这次来访之人并非阳泉君,而是芈启和芈颠。 另外,经过这些日子的发现,秦臻感觉到月泓的与众不同。 月汝要比嬴政大两岁,月泓跟月洵都是八岁,三个人常年营养不良,都异常瘦弱,但是月泓却不一样,力气照比同龄孩童要大上许多,而且更让秦臻惊讶的是他的记忆力。在秦臻借阅一些竹简读阅的时候,月泓在旁边干活的功夫,他就能把秦臻所读的内容都记住并且背下来,但是他常年劳作,根本没学过写字,只是单凭记忆力,这都快赶上嬴政了。 遂,秦臻产生了教他们写字的念头,月泓也是学的最快的。 秦臻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些阵子几人已经把五处宅院都打理好了,他也找人打通了各个院子。 这天,秦臻早起推开房门,几人如往常一样在干着杂活。 “先生,那是个耕犁吗?怎么照比正常的直犁不太一样?”月泓见到秦臻出来,看着院子当中摆放着一件物品,好奇的问道。 秦臻在昨天已经把曲辕犁做了出来,现在就放在院子中。 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几个孩子已经跟秦臻混熟了,也经常主动找他问话,不过还是隶臣对主人的态度。他们之前是经常下地干活的,所以对于耕犁也很熟悉。 “对,是耕犁,不过是经过我改良的。”秦臻看了眼月泓说道。 “啊,那先生,这个与直犁有什么区别吗?”月浔也问道。 “这个嘛,比直犁更省力,而且效率更高。等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第41章 赐秦王剑 时光匆匆流逝,半月多的时间转瞬即逝,嬴政终于从雍城顺利的完成了认祖之事,并赶回了咸阳。 此刻,庄严肃穆的章台宫内殿之中。 秦王赢柱双目紧紧凝视着面前的棋盘,手中轻轻捏着一颗漆黑如墨的棋子,眉头微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只见他时而微微摇头,时而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正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各种可能的棋局变化。 在赢柱的对面,年幼的嬴政则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端坐着,身姿挺拔,神情专注。同样紧盯着棋盘,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似乎想要从中寻找到一丝转机。 然而,面对赢柱精妙绝伦的棋艺,嬴政一时之间也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赢柱举棋不定之际,他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了棋盘的一角。突然,他那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眉梢轻轻一挑,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落下了手中那颗关键的黑子。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伺候着的老寺人刘易见状,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这刘易自小便开始侍奉赢柱,多年来与赢柱朝夕相处,主仆之间的感情可谓是非同一般。如今,他已官拜中车府令。 赢柱察觉到刘易的笑声,抬起头来,略带疑惑看向他问道:“你这老家伙,究竟在笑些什么呢?” 刘易连忙躬身行礼,笑容满面地回答道:“恭喜大王!依老奴之见,此局大王已然胜券在握。刚刚落下的这一子堪称神来之笔,大龙之势已成,王孙政输了。” 听到刘易的话,嬴政脸上丝毫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反而微笑着拱手说道:“王祖父棋术果然精湛非凡,政儿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赢柱听后爽朗的大笑起来,他满脸欣慰地说道:“政儿真是够谦虚的!像你这般小小的年纪,就能拥有如此棋艺造诣,实属不易!再者,寡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老了,这双眼睛,如今是越来越不中用喽,下棋的时候,这棋局常常都会被我看错行、看错列,有时候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才能好不容易发现那个关键的位置。” 站在一旁的刘易赶忙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大王您可别这么说,依臣下之见,大王您的精气神儿还是十分充足!想来只是近些日子奏疏看得太多了,一时之间有些眼花缭乱罢了。” 嬴政紧接着附和道:“刘府令所言极是,王祖父您并非是眼花了,而是因为太过勤政了。孙儿恳请王祖父不要过度操劳,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 赢柱面带微笑,慈爱的看着嬴政。 缓缓说道:“寡人又何尝想让自己如此劳累?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国事繁重,每一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事务需要去处理。要是当天的事情不全部处理完毕,到了第二天便会积压成一堆,那可就耽误事儿了。而且,更不能忘了祖宗遗训。” 这时,小嬴政抬起头来:“王祖父,可是朝中不是还有那么多大臣、宗亲,以及国相大人从旁辅佐吗?王祖父实在不应该如此辛苦操劳的。” 刘易面带微笑的说道:“王孙政,身为一国之君,必须要有乾纲独断的气魄和能力才行!即便臣子们再有才能、实力再强大,那也是万万不可越俎代庖的!” 赢柱听后,不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刘易,略带嗔怪之意地说道:“你可别在寡人的孙儿面前卖弄!还不快去弄些酒菜过来?” “喏。”只见刘易应声道。 像他这般身份的寺人,平日里基本上都无需亲自跑腿办事了。只需动一动嘴巴,挥一挥手,那些个小宦官以及宫娥侍女们自会乖乖前去操办。 倘若这些小宦官和侍女们连这么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恐怕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没过多久,棋盘便被侍女们收拾拿走了,酒菜也陆陆续续地被端了上来。 赢柱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宦官和侍女们退下。他们很是识趣地弓着身子,缓缓倒退而出。眨眼之间,赢柱身旁就只剩下刘易和小嬴政二人了。 这时,刘易正准备伸手去拿起酒壶,却被眼疾手快的小嬴政给拦住了。 只听得小嬴政诚恳地说道:“刘府令,政乃是晚辈,今日就让我来为王祖父斟酒吧。” 刘易连忙推辞道:“王孙政您这可是折煞老奴我了!尊卑有序,万万不可乱来,且安坐还是让老奴来吧。” 赢柱轻轻地抚摸着自己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缓缓的开口说道:“刘易,寡人的孙儿想要亲自给寡人斟酒,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刘易听到这番话语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哎呀呀!老奴真是糊涂至极啊!王孙政此举乃是尽孝道之举,与尊卑有序并无关联。都是老奴一时嘴笨,说错了话,请大王重重责罚!” 赢柱没好气地瞪了刘易一眼,语气略带不满地说道:“哼,你明知道寡人向来宽厚仁慈,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迁怒责罚于你,还说这等话作甚?” 说完之后,赢柱便将目光转向了摆在面前的餐盘,仔细打量了一番盘中的菜肴,最后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盘肉说道:“寡人想吃那块肉。” 刘易见状赶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了食盘里面。 正当他准备端起食盘,先行替赢柱试吃一下是否有毒时,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原来是嬴政站了出来,只见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刘府令,还是让我来吧。” 刘易顿时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孙政,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大王,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赢柱思考了片刻,冲着外面的寺人招了招手:“你来试试。” “喏。” 只见那寺人小心翼翼的将那块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一番后便吞咽了下去。然后他的面色依然平静如水,丝毫不见任何异常,更没有出现七窍流血的恐怖场景。 就在此时,小嬴政看到这番情景,毫不犹豫的夹起一块肉,轻轻的放在赢柱的食盘中。赢柱微笑着接过肉,放入口中品尝起来。 片刻之后,他满意的点点头,赞叹道:“嗯,这肉确实美味可口!传旨下去,赏赐十金给今日负责烹饪此肉的庖厨。” 站在一旁的刘易赶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老奴在此替庖厨多谢大王赏赐。大王,实不相瞒,今日这肉的味道与往日相比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今日陪伴大王一同用膳的人有所不同罢了。所以,大王您不妨连同王孙政也一并赏赐了吧。” 赢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爽朗而洪亮:“哈哈哈哈,几十年来,你这家伙简直快要变成寡人肚子里的蛔虫了!不过,你所言极是。正是因为有我的孙儿在这里陪着,寡人无论吃什么都会觉得格外香甜。孙儿啊,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开口直说便是。” 嬴政听了这话,连忙起身离座,恭恭敬敬地朝着赢柱行了三个大礼。 然后才缓缓说道:“孙儿伺候王祖父饮食乃是应尽的孝道,岂敢奢求赏赐?孙儿只愿王祖父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如此孙儿便心满意足了。” 赢柱满脸欣慰之色,伸手轻轻拍打着刘易的手背,感慨的说道:“你听听,还是寡人的孙儿最会说话,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刘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缓声道:“大王,王孙政自降生之后,便一直作为人质羁留于赵国。在异国他乡,历经诸多苦难与艰辛,这样的经历使得他比旁人更能深切地体会到亲情的珍贵和难得。所以呢,大王,王孙政不仅言辞恳切、而且实际行动也是毫不逊色!” 赢柱听着刘易所言,目光移向眼前的嬴政,眼中满含赞赏之意,点头应道:“嗯,确实如此,真是个不错的孩子,理应多多给予奖赏才行!孙儿,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只见赢柱伸手从身旁取出一把宝剑,缓缓递到小嬴政跟前。 小嬴政定睛一看,瞬间脸色大变,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猛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道:“这……这乃是秦王剑!孙儿万万不敢接受这般贵重之物。” 赢柱此刻却神色一正,面容变得无比严肃,沉声道:“孙儿,莫非你已经忘却了当初初见寡人之时所立下的那些豪言壮语不成?” 小嬴政连忙叩头,额头紧贴地面,颤声回答道:“孙儿从未忘记,孙儿无时无刻不在铭记大秦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宏伟大愿!” 赢柱大手一挥,厉声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快接下这把剑,休得再行推辞!” 小嬴政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簌簌落下,紧咬牙关,犹豫片刻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回道:“喏,多谢王祖父赏赐!” 说罢,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那柄象征着秦王无上权威的轱辘剑。 赢柱脸上挂着欣慰而满意的笑容,微微颔首。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嬴政的一举一动,心中对这位孙儿愈发赞赏有加。嬴政展现出的非凡气质和才能让赢柱坚信,此子将来必定能够引领大秦走向辉煌,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 此时,刘易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地喊道:“恭喜王孙政,贺喜王孙政!” 小嬴政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激动情绪,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缓缓开口说道:“刘府令免礼,今后还望府令大人多多帮衬。” 虽然年纪尚幼,但嬴政说话间已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自信。 “老奴遵命。”刘易连忙应道,仍不忘偷瞄一眼赢柱的脸色。 赢柱见状哈哈一笑,心情大好之下,顺势伸手轻轻拍了拍刘易的肩膀:“快起来吧。” 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刘易使了个眼色,刘易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向门外的宦官吩咐几句。不一会儿,只见一名宦官领着一个孩童走了进来。 这孩子看上去约摸十岁左右,个头与嬴政不相上下。 赢柱打量着他,而后转头看向嬴政,温和地说道:“从今往后,就让他来负责照顾孙儿你的饮食起居。” 说完,目光又重新回到那个孩童身上。 “喏。”听到命令后,那孩童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整个人几乎都匍匐在了地上,以示自己的顺从与忠诚。 “孙儿!他叫刘高,乃是寡人为你精心挑选之人。他的技击造诣与学术造诣,都是上乘之选。从今往后,就让他伴随于你的左右,犹如当年刘易辅佐寡人那般。” 听到这话,小嬴政连忙恭敬的应道:“喏,孙儿多谢王祖父。” 说罢,便微微躬身行礼。 至此,嬴政的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宦官。 随后,赢柱又看了看小嬴政,轻声问道:“孙儿,不知你是否曾品尝过美酒的滋味?” 小嬴政微微抬起头,看着赢柱,乖巧的回答道:“回王祖父,孙儿尚未有饮过酒。” 赢柱听后,不禁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碗中的酒水,示意道:“既然如此,不妨尝试一番。” 小嬴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声道:“喏。”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碗,轻抿一口,瞬间一股辛辣之感在口中散开,但他并未露出丝毫不适之色,反而觉得颇为新奇有趣。 就在众人享用美食之时,窗外的天色已逐渐黯淡了下来。夜幕悄然降临,这一晚,小嬴政自是要留在章台宫中过夜了。 为了让他不至于太过孤单,赢柱特意精心挑选并召唤来了几位容貌姣好的侍女前来陪伴着他。 这些侍女个个身姿婀娜、面若桃花,一颦一笑间都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随后,赢柱轻轻地拍了拍小嬴政那稚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孙儿,日后倘若你能够成为一国之君,切不可对某一人过于专宠。因为过度的专宠极易导致国家陷入混乱,唯有做到雨露均沾,方能稳固江山社稷,成就一番伟大的霸业。此乃治国之道,亦是为君之本啊!” 说完这番话后,赢柱微笑着转身离去,并吩咐刘高守候在门外。 而此时的小嬴政哪里见过如此阵仗? 眼前这莺莺燕燕的景象和王祖父方才那番严肃而又深刻的话语交织在一起,令他感到既兴奋又紧张,不知不觉间,小脸已经变得红扑扑的。 待第二天从章台宫出来的时候,小嬴政先是跟赢子楚说了下昨天的事,但刻意隐瞒了晚上的事情,然后便拿着秦王剑兴高采烈的去找秦臻了。刘高也跟在了他身后。 第42章 献宝 当秦臻仍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之际,一阵清脆而响亮的马车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紧接着,一声充满兴奋与喜悦的呼喊打破了宁静:“先生,先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嬴政。 转眼间,小嬴政便风风火火的跑入院内,边跑边喊:“先生,王祖父把秦王剑赏赐给我了,先生快来看看!”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的将手中那柄秦王剑递到了秦臻面前。 秦臻定睛一看,只见此剑剑身寒光闪烁,工艺精湛无比。 他心中不禁暗自一惊,着实没有料到小嬴政竟能如此之快地得到秦王的青睐和认可。然而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孩子可是日后一统六国、威震天下的秦始皇,这般成就倒也不足为奇。 秦臻微笑着对小嬴政说道:“由此可见公子已然深得秦王之心,连这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荣耀的秦王剑都赐予了你,其中深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 何不借此机会,将自己率先研制出来的曲辕犁和水车以嬴政之名献出去呢?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进一步增添小嬴政的功绩,更有助于巩固他在秦王心目中的地位。 正当秦臻欲张口向小嬴政提议之时,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小嬴政身后紧跟着的那个人身上。此人个头跟嬴政差不多,相貌堂堂,但神情却略带几分拘谨。 秦臻心生好奇,遂开口问道:“公子,不知这位是何许人也?” 嬴政转过头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先生!” 只见那刘高微微躬身,态度恭敬的回应道:“隶臣刘高,拜见先生。乃是秦王派遣小人前来悉心照料王孙政殿下的起居生活。” 刘高?秦臻心中暗自思忖,按照自己脑海里所熟知的那段历史记载,此刻站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赵高吗?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或者说他日后将会被赐予新的名字改为赵高?想到这里,秦臻不禁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面色白净的小男孩,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摇了摇头不再深思此事。 毕竟就算此人真是后世史书中所记载的那个赵高,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稚童罢了,根本无法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只要日后多加留意,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于是,秦臻对着刘高轻点了一下头,随后便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嬴政身上,缓声道:“公子,请先进屋,有要事相商。”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身后的月汝等三人,朗声道:“你们三个也一同随我进来。” “喏。”三人齐声应道。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和接触,秦臻明显感觉到他们三人品行端正、心地善良,行为处世皆无可挑剔之处。因此,他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要再次出手相助于他们。 待众人纷纷进入屋内后,秦臻先是环视了一圈四周,而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面前的三人身上,开口问道:“不知你们是否有意向转变自身的身份,成为庶民呢?” “啊?真……真的吗先生,我们竟然还有机会能够恢复庶人的身份?” 听闻此言,月泓和月浔两人满脸惊愕,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身为隶臣之人,无一不渴望能够摆脱这种低贱的身份,重新成为自由之身、平民百姓。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两人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 然而,与他们相比,年纪稍长一些的月汝反倒显得较为冷静沉着。她微微躬身行礼,恭敬的问道:“先生,不知您需要我们为此具体做些何事呢?” 只见秦臻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院子角落里放置着的耕犁,缓声道:“想必这几日你们都已用过那耕犁了吧。届时我自会宣称,此乃你们所提供的建议,而后经由我之手将其制作而成。待到公子政把它送至少府之后,其中必有你们一份不小的功劳。如此一来,应当足以让你们脱离隶臣之列,成功转变为庶民了。” 需知,少府乃是一个专门负责管理专供王室的赋税收入以及各类手工业的重要行政机构。 通常而言,任何新制出的器具都必须先经过少府的严格检验测试,唯有确定其实际效用显着之后,方能论功行赏。而一旦获得少府的认可与肯定,那么这份功绩几乎可与上阵奋勇杀敌相媲美,相应的奖赏自然也是极为丰厚可观。 不过,要知道在强大的秦国之中,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随心所欲地去制造各种器具的。 若是私下里悄悄自用或许还能勉强应付过去,但倘若未归入百工籍便擅自上交此类物品,等待着的恐怕就只有严厉的惩处了! 在大秦那部《工律》之中有着明确的规定表述:倘若并非出自百工籍贯之人呈上曲辕犁的话,不但难以获取应有的赏赐与封赠,反而会遭受严厉的惩处且绝不姑息! 秦臻并不具备百工之籍,所以即便如今他是五等大夫,却依旧不能径直将此物呈献上去。若要成功地把曲辕犁进献给朝廷,他必须得借助嬴政之手才行。 毕竟嬴政身为王孙,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存在任何阻碍,同时还能够间接的为嬴政增添一份显着的功绩。 “先生,这……此耕犁完全是先生您独自一人精心打造而成,我们这些人怎敢妄图贪图这份功劳呢?” 一旁的月汝听闻此言后,顿时焦急万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的予以拒绝,只因这件事情与她们毫无关联可言。 在此之前,她们时常亲身下地劳作耕耘。就在前些日子里,月泓偶然间察觉到了这曲辕犁的存在,并亲自试用了一番,月汝随即惊喜的发觉这种新型耕犁比起传统的直犁来,不仅更为省力,而且在转向操作方面也要便捷许多。 就连月泓和月浔二人此刻心里也有些不太自在,因为事实的确如她所说,这曲辕犁的问世压根儿就和她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别着急!这些奖赏归我所有,你们只不过身份转为庶民而已。怎么着,难不成你们真想一辈子都做隶臣妾吗?”秦臻一脸笃定地说道,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听到这话,那三个人不禁犹豫了片刻。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喏,先生大恩大德,我们姐弟三人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能报答先生的恩情,定当万死不辞!” 秦臻见状,连忙伸手示意他们起身:“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稍后我还有另外一样好东西要介绍给你们。” 说罢,秦臻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先是挥手让那姐弟三人先行退下,以便自己好好筹划接下来的计划。 他要介绍的另一件东西是水车,秦臻心里清楚得很,这次先拿出这两样物品恰到好处。马上也要到耕地季节了,这两件物品能马上用得上。 至于其他东西,秦臻想晚一些在献上去,不能一下子将自己手中的底牌全部亮出。 若是一次性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交上去,恐怕不仅难以体现出其真正的价值,反而有可能引起他人的猜疑和嫉妒。因此,还是一件一件慢慢地拿出来比较妥当,这样才能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待三人退出屋子之后。 小嬴政脸上满是鄙夷之色的盯着秦臻说道:“先生,你竟然说是他们给你出的主意,然后由先生做出了这个耕犁,说实话,连我都压根不信!他们不过还是些小孩子罢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见解?” 秦臻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小嬴政的脑袋瓜,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将这份功劳给予他们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最为关键的在于,这几个小家伙可是公子你所救下的,如果接下来公子再把这耕犁推荐给少府,有功于大秦,此乃重中之重之事!” 小嬴政听了这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疑惑不解的问道:“啊,难道这几个人不是先生出手相救的么?” 秦臻摇了摇头:“我当初前去解救他们的时候,对外宣称乃是代表太子府行事。而我身为你的师资,那么这份救人的功绩自然而然便要归属于公子了。” 小嬴政听完这番话,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满心欢喜地向秦臻拱手行礼道:“先生当真是煞费苦心,政儿在此多谢先生的一片好意与深谋远虑了!” 秦臻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虽然如今公子已经得到了秦王剑,而且秦王也对你青睐有加,但是切莫掉以轻心!要知道,太子育有两个子嗣。所以,公子不仅仅需要赢得秦王的赏识,更重要的是,还得让整个秦国上下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焦于身上,并且深信不疑的认为公子便是那个能够带来福气和好运、引领大秦走向崛起之路的关键人物。唯有如此,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才会真心诚意地拥护你!” 这两样东西,以及日后秦臻源源不断贡献出的各类新奇发明。 足以让整个秦国都深刻认识到嬴政正是那位天命之子。毕竟,处于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人们对于上天旨意始终保持着坚定的信仰与敬畏之心。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今后秦臻持续不断地为嬴政铺设道路,那么他必然会被世人视为真正的天命之子,最终稳稳当当地登上那秦王宝座。 然而,只有当自己亲身去经历这段波澜壮阔的历程时,才能深切体会到史书之中仅仅用寥寥数语所描述的嬴政登上秦王之位。 然而,这看似普普通通、寥寥数语之中,实则潜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风险。 且不提宗室中的嬴傒,单说那深受华阳太后宠爱的成蟜,二者皆对嬴政构成了不容小觑的威胁。尤其是这段日子与宗室有所往来之后,秦臻愈发深刻的认识到,嬴傒所带来的威胁相比起成蟜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所展现出的形象和做派,与现代影视剧中的刻画截然不同。 秦臻暗自思忖,如果不是吕不韦抢先一步将赢子楚送回咸阳,哪怕仅仅只是再晚一年光景,凭借嬴傒自身的能耐,说不定就会被册立为嫡子。 正因如此,秦臻必须竭尽所能确保嬴政能够顺风顺水地登上秦王之位。此刻的他满心忧虑,唯恐由于自己不经意间引发的蝴蝶效应,导致嬴政最终未能荣登大宝。 倘若真出现那样不堪设想的局面,一切可就全完了! 两人在屋内相谈甚欢,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过去。嬴政微微起身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前往校营了。” 秦国明令禁止私斗,若有人想要切磋武艺或者一较高下,只能到校营这个特定的场所。 而提议让嬴政常往校营走动,正是赢柱的主意。 赢柱深知人脉与势力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希望嬴政能够在校营中结识众多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才,并逐步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力量和班底。 如今的嬴政,每日的行程安排可谓紧凑有序,如同一条精准运行的流水线一般。 他需要往返于多个地点,秦王赢柱的居所,然后是吕不韦的府邸,接着还要拜访夏夫人那里,再到秦臻这边来,最后才是返回家中。 原本,秦臻还向小嬴政提议,让他闲暇之时多多去向华阳王后请安问好,然而,嬴政依言前去了两次之后,却发现华阳王后每次都是冷着脸相待,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喜爱和欢迎之意。自那以后,任凭旁人如何劝说,嬴政都坚决不再踏足华阳王后的寝宫一步。 待嬴政离开之后,秦臻也缓缓走出了屋子。 此时,院子里正站着三个小家伙,他们一脸好奇的望着秦臻,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秦臻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地为三小只讲解起曲辕犁的结构以及制作原理。 让这几个孩子能够理解透彻,以便万一被人问起时,可以顺利的回答出来,不至于露出破绽。 ...... 快到晚膳点的时候,小嬴政又来到了秦臻这,只不过是灰头土脸的。 秦臻见状:“这是没打过别人吗?” 第43章 赢子楚光临 “是一个小矮胖子,我与他相比,力气明显处于下风。每次他一靠近我,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想起这些,小嬴政不禁皱起眉头,满脸都是不服气的神情,嘴里嘟囔着说道:“哼!真是可恶,我居然会输给他!” 站在一旁的秦臻听到这番话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不给嬴政这位太子长子丝毫颜面。笑罢,秦臻收敛笑容,神色认真的说道:“大王让公子前往校营,本就是希望能够结交一些日后国家的栋梁之才。那么,在校营之中,可有相识之人呢?” 小嬴政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挺起胸膛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其中便有蒙氏兄弟二人。他们是上将军蒙骜的孙子。此外,还有王翦将军家的亲戚,名叫王枭,好像是他的侄子。不过,但都不是我的对手!” 说到这里,小嬴政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秦臻微微点头,表示赞许,接着又好奇地追问道:“既然如此,今日能将公子击败之人究竟是谁呢?” 小嬴政摇了摇头,语气略显懊恼地说:“这个倒未曾打听清楚,只知道好像是蔡相家里的小子。先生,快快教教我战胜他的方法,我着实心有不甘!” 此时的嬴政早已迫不及待,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取胜之法,被一个小矮胖子给揍了,而且年龄还没他大,肯定不甘心。 蒙氏兄弟,秦臻当然知道,一文一武。 蒙恬在秦统一六国后,北击匈奴,收复河南之地,威震匈奴,誉为“中华第一勇士”。 蒙毅更是掌朝政在内辅佐秦始皇,官拜上卿,深受亲近,外出同乘一车,居内则侍从秦始皇左右。 不过这个王翦家的王枭,他没听过,秦相蔡泽的子嗣,更没听过。 “我对这个实在不甚了解,公子将来可是要成为一国之主、登上王位的人!需要学习的乃是如何用人之道。即便要亲自下场动手,也要做万人敌,身手方面只需过得去便足矣。” 秦臻确实不懂贴身肉搏,鬼谷子没教过他。 听到这里,嬴政不禁好奇的追问道:“那么,究竟什么才称得上是万人敌呢?” 秦臻解释道:“像技击和近身搏斗这类功夫,都只能算是单人对抗的手段,哪怕一个人的武艺再怎么高强、勇猛无比,顶多也就是能够对付十个人罢了。而真正意义上的万人敌,则是兵法韬略以及权谋之术。只有掌握了这些,才能做到驾驭手下众人,仅仅挥一挥手,便能让无数敌人瞬间化为灰烬;动一动嘴巴,就可令敌对国家的江山社稷土崩瓦解。” 说到此处,秦臻继续举例道:“昔日我的师兄张仪,仅凭其三寸不烂之舌,一番巧言善辩之后,竟然能成功的从魏国手中讨要回河西之地。还有那司马错将军,率领大军一举收复了巴蜀地区,从而使得秦国拥有了源源不断的充足粮草供应。此外,应侯范睢以及武安君白起等人,无一不是能够左右战局、威震天下的万人敌!” 稍作停顿后,秦臻目光坚定的看向嬴政,语重心长的说:“然而,公子与他们是有所不同的。所要达成的目标,并非只是成为其中一员而已,而是要成为那个有能力统领并指挥这些万人敌的一代雄主!” 秦臻给小嬴政说着这些事,一旁的月泓月浔也听的有些入神。 傍晚时分,嬴政留在秦臻这里用膳。 待到饭饱之后,秦臻放下碗筷:“公子,今晚向太子通报一声,明日我打算先将这两样东西呈交给他过目。等他看过之后,咱们再一同前往少府。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这件事一定要记得告诉太子,这是公子所救下的隶臣提供给我的建议,受到他的启发,我才得以发明出这两样东西。” “知道了先生。”嬴政拱了拱手。 ...... 赢子楚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回太子府,嬴政便冲了过来。 “父亲,明日我想您随我一同前往先生那里走一趟。”嬴政一脸认真的说道。 “政儿,去那儿所为何事呢?” 赢子楚眉头微皱,他心里清楚,自己明日清晨尚有重要事务亟待处理,实在难以抽出太多空闲时间。 “是这样的父亲,近日我…我招募了几个隶臣,他们给了先生灵感,先生成功做出了两件物品,我认为这两件物品对于咱们大秦而言益处多多,可以大大增强秦国的国力。” 嬴政犹豫了下,还是按照秦臻的话说了出来。 然而,赢子楚听完之后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是兴趣,只是淡淡回应道:“政儿,小孩子可不能随便说大话呦。”显然,此时的他并未将嬴政所言放在心上。 见此情形,嬴政不禁有些着急起来,连忙解释道:“父亲,孩儿绝无半句虚言!只要明日随我前去看上一眼,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姬走上前来,温柔的劝说道:“良人,政儿不是那种喜欢胡搅蛮缠、肆意妄为的孩子。而且,你之前不也总是念叨着想品尝一下秦先生厨艺吗?再说了,明日确实有事要忙,既然政儿如此坚持,倒不如咱们现下就过去瞧瞧如何?说不定真有什么惊喜等着呢。” 说着,她轻轻挽住了赢子楚的胳膊,目光中充满了恳切之意。 “好。”面对赵姬的目光,嬴子楚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一家三口安坐马车内,车夫熟练的挥动马鞭,驾着马车,不久便来到了秦臻的居所。 “太子到!” 正在屋内忙碌的秦臻听闻不禁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竟会在此时前来拜访。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赶忙整理衣装,快步迎出门外。 “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夫人。”秦臻恭敬的躬身行礼问候。 赵姬微微颔首示意,紧接着开门见山的问道:“先生,听政儿说他招募了几个隶臣,还给了先生灵感从而做出两样对国家有益之物?此事可当真?” 说话间,她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秦臻,毕竟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在赵姬眼中,秦臻向来都是个可靠之人,所以对于嬴政所言之事,她自是十分重视,需得亲自向秦臻求证一番才行。 “正是如此。”秦臻微笑着回答道,同时转身朝着身后喊道,“快出来见过太子、太子夫人。” 听到召唤,月汝等三个小家伙急忙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着嬴子楚和赵姬行了大礼。 嬴子楚目光敏锐,仅是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些许端倪。 然而,他并未当场戳穿,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免礼。” 然后他转头看向秦臻:“先生发明的是哪两样东西?” 秦臻赶忙应了一声,将那曲辕犁取了过来。 “太子殿下,此乃便是曲辕犁。如今咱们所使用的直犁,存在诸多不便之处。其一是转弯不方便,其二则是掀土时异常费力。而这曲辕犁,则是在直犁的原有基础之上,将笔直的辕杆改造成了弯曲的形状,并把原本竖直而立的犁铲设计成了倾斜的尖状。如此改进之后,不论是耕牛来驱使,亦或是人力操作,于耕地之时都会轻松省力。” 嬴子楚从未亲身参与过农耕之事,尽管觉得秦臻所言颇有几分道理,但毕竟没有亲身体验,因而对于曲辕犁究竟能节省多少力气,并未有太深的感触。 心思细腻的秦臻很快便瞧出了嬴子楚心中所想,于是连忙说道:“太子殿下,不如在下现场演示一番,分别试用这两种耕犁,好让您直观感受它们之间的差异。” 说着,他先从身旁取出了直犁,将前方的麻绳套在了直犁之上,随后又招呼月泓和月浔前来帮忙,让他们二人站到直犁后方,手扶着犁身。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三人一同发力,紧紧拉住直犁,艰难的向前行进。 随着步伐的移动,他们逐渐感到越来越吃力,好不容易才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垄沟。 他回过头来,望着嬴子楚,缓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请看,这便是当下我们正在使用的直犁。实在是太过耗费人力了。” 紧接着,秦臻拿来曲辕犁。秦臻同样套上了前方的麻绳,开始前行。随着他的动作,犁头深深地切入土地之中,转眼间便又成功地犁好了一根垄。 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的赢子楚,此刻惊讶地发现这几人的步伐越来越轻盈,仿佛毫不费力一般。待到他们顺利走到垄的尽头时,更是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转身,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赢子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他迫不及待说道:“来,让我也来试一试!” 秦臻微笑着应道:“喏,请太子殿下一试。” 随即,赢子楚来到了秦臻方才所处的位置,而秦臻则退至其后,推动着犁身。 当赢子楚亲自上手操作之后,立刻感受到了这曲辕犁带来的巨大便利。它不仅行进平稳,而且的确非常省力,使得原本繁重的劳作变得轻松许多。兴奋之余,赢子楚又尝试使用了一下一旁的直犁。然而,与曲辕犁相比,直犁的操作明显要吃力得多。 体验过后,赢子楚卸下身上的麻绳,不住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先生,此乃神物啊!有了此物,我大秦必能节省大量人力,同时还能够开垦出更多的良田,妙哉妙哉!” 正当赢子楚对曲辕犁赞不绝口之时,秦臻接着说道:“太子殿下莫急,还有一物。” 说罢,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物件——是一个缩小版的水车模型。 望着眼前这个新奇的玩意儿,赢子楚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先生,这又是何物?” 此时此刻,他的好奇心已被彻底勾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这个东西的用途和奥秘。 “回太子殿下,此乃水车。此处无水,容在下为殿下讲解一番水车之原理。若将水车规模巨大化,便可矗立于河流之畔。届时,凭借河水流动之力推动其旋转,而后便能引水灌溉农田。哪怕是处于地势较高之处的土地,亦能够得到充足的水源滋养,无需百姓们再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去挑水灌溉。倘若大力推广此物,必可解放众多人力。” 秦臻言辞恳切的向嬴子楚阐述着水车的种种妙处。 嬴子楚静静聆听着,虽对农事并不精通,但通过秦臻生动形象的描述,他仍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幅水车运作、水流源源不断灌溉田地的画面。 “好好好!此言甚是有理,真乃良策!先生,明日务必将这些详情先行呈报给少府。待我也去向父王禀报此事。”嬴子楚不禁连连称赞道。 然而,至于这水车究竟实际成效如何,是否当真如秦臻所言那般神奇,尚需少府进一步查验方能知晓。 但此刻,嬴子楚已然对这新奇之物充满了期待。 只见他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此时,一旁的秦臻看准时机:“太子殿下,此次小公子无意间救下的三人,遂才能给我启发从而成功制作出了这两样物品。此乃大秦之福!拥有这样的宝物助力,天佑大秦。相信不久之后,大秦必能一举扫平六国、荡清天下,成就千秋伟业!” 嬴子楚听了秦臻这番话语,心中更是欢喜得不得了,他一把搂住身旁的嬴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哈哈哈,说得好!政儿,你可真是我大秦的福星,亦是国家社稷的福祉所在!” 紧接着,赢子楚缓缓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秦臻以及月汝等三人。开口说道:“先生所发明的这两样物品,实乃大秦之幸!子楚在此代表秦国,先行向先生致谢。还望先生能够接受子楚这深深一躬。” 说罢,只见赢子楚郑重其事的向着秦臻深深地拱起身子来。 要知道,横扫六国、统一天下,一直以来都是大秦历代君王梦寐以求的宏伟目标和伟大心愿。如今,似乎看到了实现这一梦想的曙光,怎能不让人激动万分呢? 秦臻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同样恭敬地施了一礼,回应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为秦国效力乃是臻之荣幸,臻必定会竭尽全力效力秦国。” “待我明日禀告大王,若少府推行后,大王定当重重有赏赐。” 一旁的赵姬听到嬴子楚所说之话,也忍耐不住脸上的笑容。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对了先生,太子殿下刚刚回到府邸,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连晚膳都尚未享用。” “哎呀!”秦臻闻言不禁惊呼出声,急忙说道,“太子稍作等待片刻,臻这就立刻前去准备。” 说罢,他吩咐月汝三人:“速速去将那两只鸡宰杀干净,仔细清洗一番。” “喏。”月汝三人齐声应和了一句,也去准备了。 待到秦臻转身走进屋内之后,赵姬则轻轻地挽起嬴子楚的胳膊,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轻声细语地道:“先生的厨艺堪称一绝,待会儿良人品尝过后,定会赞不绝口。” 而站在一旁的小嬴政虽然已经用过膳食,但当他看到那两只即将被宰杀的肥鸡时,小肚子似乎又咕咕叫了起来,忍不住接连吞咽了几下口水,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仿佛它们已经变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自己面前一般。 第44章 兴奋的赢子楚 深夜,在太子府的床榻之上。 赢子楚正兴奋得难以入眠,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内心的激动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而依偎在他身旁的赵姬,自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这份异样的情绪波动。 \"良人,今日为何如此兴致勃勃、情趣高昂呢?莫不是因为秦先生所发明的那两样新奇物品?\" 赵姬娇柔的声音在赢子楚耳边轻轻响起。 \"哈哈,夫人说的没错。且先不提那水车,单单就说这曲辕犁,它的出现简直就是我大秦之幸事!\" 赢子楚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搂住怀中的赵姬。 \"此犁设计精妙绝伦,操作简便灵活,极大提高耕作效率,节省大量人力。一旦经过少府确认,并得以广泛推广,必定能够开垦出数量众多的肥沃良田。到那时,我大秦的粮食产量必将大幅增长,粮仓也将变得更加充实丰饶。\" 赢子楚越说越是激动。 此时,赵姬轻柔地趴在嬴子楚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她深知,自己必须时刻抓住机会,悄悄地提升嬴政在嬴子楚心目中的地位。 于是,她柔声细语地接着说道:\"政儿果真是良人的福星!他只是随意出手救下了几名小隶臣,竟然就能给予秦先生如此巨大的启发。\" 赢子楚感慨万分地说道。 听到这里,嬴子楚不禁轻声一笑,说道:\"夫人所言极是,政儿不仅是为夫的福星,更是我大秦的福星。不过,夫人可别真的认为这两样发明,仅仅只是因为那几个小小的隶臣才应运而生的。\" 说完,他宠溺地刮了一下赵姬小巧玲珑的鼻子。 “难道不是?” “他们那么小,可能吗?一定仅出自秦先生之手。”嬴子楚笑呵呵的说。 他只是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他傻。 “可是,为什么秦先生要把他们加进来?”赵姬不解。 “也许是收揽人心,不过把他们算进去,只是小事而已。其他的才是重中之重。”嬴子楚说了句。 “为何,妾越来越不懂了。”赵姬更疑惑了。 赢子楚缓缓的坐直身子,开口道:“秦先生此番所为,实乃用心良苦! 其一,他借政儿之名招募了数名隶臣,如此一来,众人皆会认为即便是政儿随意之举,亦能为大秦带来无尽的好运与福气,从而为政儿积累下赫赫功绩。 其二,当下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暗潮涌动,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不休。尤其是近来宗室与芈姓势力皆妄图将秦先生招揽至麾下,以为己所用。然而,秦先生却将此物先呈于我面前,这般举动无疑清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全力支持政儿,亦是对我的拥护,亮明了自己的立场。 其三,政儿乃是我的亲生骨肉,他为政儿积攒功绩,那么我在朝堂之中自然也有了更多的底气。至于这最后的一点嘛……” 说到此处,赢子楚不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秦先生并非出身于百工籍,唯有借助政儿以及我的力量方可顺利交予少府手中。确实能够收获颇为丰厚的赏赐呢。秦先生当真不愧是鬼谷高徒,巧妙周旋,绕了如此之大的一个圈子,最终使得我们每个人皆从中获益匪浅!” 此刻,他现在有些佩服秦臻了,对于秦臻所采取的行动也是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啊?竟然如此复杂!” 赵姬不禁惊呼出声,以她的才智,确实难以理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紧接着,她满脸疑惑的再次发问:“妾身不太明白良人所说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究竟是什么意思。良人您如今不是已然贵为太子了吗?” 赢子楚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姬,缓缓解释道:“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虽然我的太子之位目前还算稳固,然而宗室和芈姓却一直在觊觎着丞相一职。 宗室那边有意推举赢傒,而芈姓则力挺阳泉君。 不仅如此,芈姓甚至还主张立成蟜为嫡子。倘若真让他们得逞,那大秦恐怕又会重蹈昭襄王前期芈姓独揽大权的覆辙。这可是我和大王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局面。说实话,我本不想让政儿和成蟜过早地卷入这纷繁复杂的政治漩涡之中,只是事到如今,即便不情愿,也别无他法了。当下,我和大王一致决定支持立政儿为嫡子。” 说到大王与赢子楚皆对嬴政表示支持,赵姬闻之,面上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 思绪飘转间,想起秦臻,嬴子楚接着说道:“不知夫人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大王于大宴之上询问政儿有关算术及诸子学之事?政儿不假思索对答如流。 单以算术而论,就连我也需仔细计算一番方能得出答案,而这一切皆得益于秦先生的教导。由此可见,秦臻实乃才华横溢之人!此前未曾料到,鬼谷一门不仅精于纵横捭阖之术与兵家之道,其学问涉猎之广更是超乎想象。 子楚今日心中欢喜,并非仅仅因获至宝,更为重要的是得遇如此贤才。倘若他能全心全意辅佐政儿,襄助于我,那我大秦必能日益强盛,称霸天下亦未可知。” 言至此,赢子楚稍作停顿,继而感慨道:“如今大王已将秦王剑赐予政儿,日后再有秦先生从旁助力,子楚怎能不为之欢欣鼓舞呢?” 然而此时的赢子楚尚不知晓,在不久之后,秦臻还将献出砻磨、碓臼等物,若能与曲辕犁以及水车相互配合使用,必将使大秦国力大幅提升,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 次日清晨,嬴政便直奔秦臻所在之处。紧跟其后的刘高,依旧恭敬地侍奉左右,他们所乘坐的依然是那辆太子府的马车。今日,嬴政也将前往少府。 不多时,秦臻带着月汝等三人拿着曲辕犁跟水车模型还有画着水车结构的布,走出房门。 “先生,如果此次研制的这些东西能够成功,究竟会得到多少奖赏?” 秦臻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此事恐怕还要看少府如何评定。至于具体能获得多少奖赏,我现在确实也难以断言。”说罢,众人纷纷登上马车。 刚一上车,嬴政便愁眉苦脸地望向秦臻,忧心忡忡说道:“先生,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下次我去校营的时候,到底该怎样才能战胜蔡相家的那个小子?” 秦臻略作思索,虽然他觉得没必要过分在意这种比试,但考虑到嬴政需要树立起足够的威严,适当挫败一下对手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解释道:“公子,斗技并非仅仅依靠勇猛之力就能取胜,关键在于运用智慧。像那蔡相家的小子,他的打法往往过于激进,最害怕无法近身攻击敌人。所以,下一次较量之时,不妨直接与他比试木剑。你身材高大,而他相对矮小,灵活性也不如你。如此一来,只需保持一定的距离,手中的木剑便能发挥出巨大的优势,不出几招,想必他就难以抵挡了。” 对于自己传授给嬴政的剑技,秦臻内心还是很有信心的。 此时,坐在一旁聆听的小嬴政,听到秦臻所言后,那双原本就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更是瞬间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只见他用力地点点头,满脸认同的说道:“没错啊先生,正如你所说,上阵杀敌得是用武器的!”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炷香左右的时间,马车缓缓停在了少府门前。 众所周知,少府乃是三公九卿之中的九卿之一,其规模之宏大、职能之繁杂令人咋舌。除了王城咸阳外,下方各个郡县都设有分支机构。 每年,少府都会向各地的郡县下达一系列的任务指标,并由咸阳总部统一发放各种物品的参照标准。例如某件兵器的长度、大小以及宽度等参数,如果下面制作出来的成品与这些参照物存在差异且不符合规定要求,那么相关责任人必将受到严厉惩罚。 秦臻带着众人下了马车,径直朝着工部走去。到了门口,他拱手对着守卫说道:“烦请通报一下,在下乃是大夫秦臻,今日特来献宝。” 那名守卫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臻,丝毫没有怀疑对方会假冒身份。于是客气地回应道:“大人,请问您是否属于百工籍呢?如果是的话,想要献宝恐怕得先前往本地郡县接受评定,只有通过之后才有资格将宝物呈送上来交给工部。” 在一旁为嬴政驾驭马车的那位侍卫见状,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昨夜太子殿下已然亲自查看过秦大夫所要敬献的宝物,对其甚是满意,故而今日特命他们前来此处,烦请速速前去通禀一声。” 门口的那两名守卫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那辆刻有明显太子府标识的马车。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便转身快步跑进府内通报去了。 “考工!考工!有人要来献宝!”这名守卫一路小跑着,口中高声呼喊着。 正在屋内处理事务的考工令卢祥听闻呼声,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问道:“哦?是何处之人?” “回大人,乃是咱们咸阳城的大夫秦臻。他们乘坐的是太子府的马车,并且说太子殿下已先行看过那件宝物了。”守卫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地向考工令禀报着情况。 闻听此言,卢祥猛的站起身来,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宝物,想来必定非同凡响。 于是,他开口说道:“走,随我一同出去瞧瞧。” 他丝毫不担心门外之人会撒谎或是冒名顶替,毕竟这种行为一旦被查实,可是要遭受严厉刑罚的。 不多时,卢祥一行人便来到了府邸门前。 考工令放眼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静静地停放在那里,车身上那鲜明的太子府标志赫然入目。确认无误之后,卢祥向前迈了几步,说道:“我便是考工令,不知此次究竟是何人要献宝?” “正是在下,这乃是我手下的隶臣给予我的启发,成功制作而出。”秦臻面带微笑的说道。 “您便大夫秦臻吧!叫我考工就行,快请进。”卢祥先是恭敬的向着秦臻行了一礼,随后侧身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众人进入院内。秦臻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一行人缓缓步入大院,卢祥朝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那人立刻会意,开始进行登记。毕竟这是规矩,即便最终献宝未能成功,也是需要留下相关记录的。在秦国,这种留存凭证的做法极为盛行。 “大人,验我需要登记一下。”负责记录的人恭声说道。 听到这话,秦臻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验”,那是一根竹条。紧接着,他又示意月汝等三人一并将各自的“验”取出。这三人乃是秦臻买下他们时重新为其办理的,上面所记载的身份均为隶臣,关于他们姓甚名谁以及主人是谁等关键信息皆被清晰地镌刻其上。 负责记录的人仔细地将他们“验”上的各项信息逐一记录下来。待全部记录完毕后,卢祥迈步上前,满脸好奇的问道:“秦大夫,不知此次所献之物究竟为何物?” “都在这里。”只见秦臻朝月泓和月浔示意,二人赶忙将手中的曲辕犁与水车模型拿了出来。紧接着,秦臻便详细介绍起各项功能。 介绍完毕后,秦臻看向对方:“考公,不知此处是否有可供耕种的田地呢?倘若有田,不妨亲身一试,感受一下它们。” 听到这话,卢祥微微颔首,并回应道:“自然是有的,请随我来。”说着,他便当先一步引路前行。 众人来到了一座侧院之中。就有一大片田地,是用来观察生长情况,估算产值的。 站在田边,秦臻指着那曲辕犁说道:“考公,此耕犁相较传统直犁而言,不仅更为省力,而且转向灵活自如。可寻觅几位精通农事之人亲身体验一番,如此一来,其效果将会更为直观明显。” 一旁的卢祥听闻此言,当即转头吩咐身旁的随从:“速去将伍工师和清工师请来。” 没过多久,两位工师便匆匆赶来。 待他们听清卢祥的指示之后,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其中一人迅速套上了曲辕犁前端的麻绳,另一人则稳稳扶住了曲辕犁的尾柄。 曲辕犁与直犁的操作手法如出一辙,毫无上手的难度可言。 伍工师专职于农事之人,起初,他依旧依照拉动直犁所需的力量去牵拉曲辕犁。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意想不到的轻松感猛然袭来,他一个猝不及防,险些因为惯性而闪到腰。 “这......” 他满脸惊愕之色,迅速转过头去查看刚刚犁出的沟壑,心中满是疑惑和诧异。紧接着,他试探着迈步向前走去,却发现步伐越来越轻盈,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根完整的垄便呈现在眼前。 随即,两位工师默契配合,他们身形一转,手中的曲辕犁顺势而动,眨眼间又成功犁出了另一根垄。 此时,卢祥开口问道:“感觉如何?是否真的省力?转弯的时候便利吗?” 听到这话,伍工师难掩激动之情,大声回应道:“考工,实在是太令人惊喜了!依我之见,使用这曲辕犁可比我们平常所用的直犁节省足足一半的力气啊,不,甚至可以说是至少能省下七成的力气!” 话音刚落,站在后方的清也连忙附和道:“考工,不仅如此,就连转弯也变得极为便捷顺畅!” 一听这话,卢祥顿时两眼放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果真像这两个人说的那样,那么节省下来的人力和畜力将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啊! 节省了力气可不只是单纯的轻松,而是意味着有更多的精力去做其他事情,可以开垦出更多的土地、种植更多的作物。如此一来,生产效率自然会大幅提升,收成也必然会增加不少。想到这里,卢祥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然而,尽管心中兴奋不已,但卢祥并未因此而失去理智。 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他决定还是要用耕牛再进行一次实地试验。只见他果断下令道:“准备耕牛,立刻将这片土地耕完,清,这件事由你来负责,一定要仔细记录下所用的时间。” 一旁的工师清听到命令后,连忙拱手应道:“喏!” 第45章 爵位升级 待众人回到了大院,卢祥满脸好奇的盯着秦臻手中那个模型:“秦大夫,手上所拿之物究竟为何物?” 秦臻微微一笑:“考工,此乃水车也。若寻得一处小水潭,可做一番简单的实验,这便是其结构图。” 说着,秦臻将手中的结构图递到了卢祥面前。 随后,秦臻把模型放置在了水流潺潺之处。只见他伸出手指,缓缓的转动起水车来。随着水车的转动,下方的清水被源源不断地带了上来,而后浇灌入地面之上。 卢祥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一颗鸡蛋。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仅仅这么一个小小的模型就能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如果将其按照比例巨大化,所能解放出来的人力简直难以估量啊! “考工,你要知道,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模型而已。若是想要真正展示它的强大功效并将其放大制作,恐怕就得借助于河流之力才能完成演示。”秦臻微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话,卢祥连连点头,激动不已:“秦大夫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召集一些工师们过来,咱们一同前往城外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试验!” 说完,卢祥对着秦臻恭敬地拱了拱手,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内院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带着一群工匠走了出来。粗略一数竟有五六十人之多。 秦臻目光扫过人群,暗自猜测其中定然不乏那些心向秦国的墨家弟子。 众人朝着城外而去。在秦臻以及众多工匠的协作之下,大约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稍微简陋的水车就造好了。尽管此刻这座水车尚未竖立起来,但仅仅是看到它大致的模样,卢祥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期待,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走!咱们立刻前去试一试!\" 卢祥难掩内心的激动,大手一挥。 随即,他迅速吩咐手下之人抬起水车,一行人向着不远处的那条河流进发。 这条河流规模并不算宏大,然而其潺潺流淌的涓涓细流,恰好为此次试验提供了绝佳的条件。抵达河边后,在秦臻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一众工师们开始动手架设水车。这个过程并没有太多复杂繁琐的步骤,所需要耗费的不过是些许时间罢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炷香的工夫转瞬即逝,而水车也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了预定位置之上。 秦臻深吸一口气,伸手抽掉了卡住水车的木棍。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传来。 哗啦~哗啦~ 原本静止不动的水车,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那水车转动得极为缓慢,每一次舀出的水量少得可怜。 此时此刻,站在一旁的卢祥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然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的秦臻却是一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车的速度逐渐加快,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 那原本涓涓细流般的舀水之势,此刻速度也越来越快,舀到的水越来越多,紧接着,从水车中倾倒而出的水流更是源源不断,砸落在地面上。 没过多久,在他们的眼前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如果这里有条沟渠的话,想必这些水定会沿着沟渠流淌而去,奔向远方的田地。 更为关键的是,水车竟然没有人去推动它,可它却始终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舀水的动作,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秦臻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卢祥,开口说道:“考工,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型的水车罢了。若是能够制作成更大规模的,甚至高达十丈的巨型水车,其引水灌溉的效果必然会更加显着。” 卢祥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下巴处的胡须,转过头来望向身旁的随从,吩咐道:“快去告知那些工师们,本考工决定要打造一个更大尺寸的水车,并将其放置在沟渠附近再次进行试验。” 卢祥行事向来小心谨慎,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先制作一个大型水车并经过实际测试之后,才能更有把握地上报。否则,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那名随从应了一声:“喏!” 随后便匆匆离去,传达卢祥的命令去了。 卢祥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秦臻身上:“秦大夫,待到我将此次试验完成之后,如果能够取得成功,我定会立刻向府令禀报此事。秦大夫先行回去等我消息便可。”秦 臻微微颔首,表示应允。 紧接着,一行人纷纷登上马车,朝着城内而去。 卢祥也返回了少府,当他踏入大门时,发现那两位工师早已恭候多时。 只见他们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卷卷竹简。卢祥接过竹简,只见上面记录着曲辕犁与直犁各项数据的详细对比。 “天哪!这速度居然能快如此之多!”卢祥忍不住惊叹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旁的伍和清同样难掩激动之情,兴奋的说道:“考工大人,咱们这回可真是捡到宝啦!”要知道,按照秦朝的制度,对于有功之人必有奖赏,而他们既然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自然也是能够分得一杯羹的。 “嗯,确实不错。”卢祥一边轻声应道,一边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竹简,不住地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改进后的农具将会给农业带来的巨大改变。 同一时刻,城外几十个工匠照着图纸围聚在一起,开始忙活起来。毕竟这次要做的是稍大一些的,且这些工匠们在此制作方面的经验并不丰富,因此一开始进展得较为缓慢。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按照图纸进行操作,不敢有丝毫疏忽。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个约摸五丈高的巨大水车终于矗立在了众人眼前。 随着水流被引入水车上方的木水槽,发出一阵清脆的“哗啦~哗啦~”声。 水沿着水槽缓缓流淌而下,最终顺利地流入了远处的农田沟渠之中。接着,水流顺着沟渠涌入了一片片田地里。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工匠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纷纷兴奋地大吼起来。 “壮哉!有此物,灌溉不愁也!”卢祥哈哈大笑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定会认为此乃天方夜谭,根本无法实现之事。 ...... 当下,卢祥便携带着曲辕犁,水车模型跟结构图,还有报告,去上报尚书丞了。 当尚书丞看到卢祥呈上的这些宝贝时,随着仔细研究和了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亲自携带这些物品,马不停蹄上报给了少府。 少府见到这些东西后,同样被震撼到了。如果能够大规模应用这些技术,可以大大提高农田灌溉效率,增加粮食产量,愈发重视起来,毫不犹豫决定立即上报给赢柱。 说来也巧,赢柱恰好正在与赢子楚议事。少府赶忙上前参拜,并呈现给二人面前。赢子楚先是一愣,随即便向赢柱解释起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赢柱听闻后思索了一会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不过他也没点破,只是看着赢子楚:“彩啊!政儿随便的这么一件小事,竟能够给我大秦带来如此重大的利好。此子果真大秦之福星!此次参与此事的所有人,皆重重有赏。至于具体如何奖赏,就由你来全权处理。” 听到父亲这番话,赢子楚连忙躬身答道:“喏,父王。儿臣谨遵王命。只是,儿臣尚不清楚该赐予秦先生何等赏赐,还望父王明示。” 赢柱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道:“至于他嘛,哈哈,爵位先给他提升两级!不过,暂时先别赐予他官职,就让他再低调蛰伏一段时间。待到他积累起足够的名望之后,寡人必定会对其委以重任!像这样的大才,如果能够全心全意地辅佐大秦,那可真是秦国的一大幸事!” “喏,儿臣明白了,这就立刻前去办理此事。”赢子楚恭敬的应道,随后两人又围绕着其他一些事务交谈了片刻,赢子楚便向赢柱躬身施礼后告退离开了。 没过多久,只见华阳王后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华阳王后轻轻弯下腰,缓声道:“妾身参见大王。” 此时的赢柱正全神贯注阅读着嬴政所撰写的一篇策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华阳王后,朝着她招了招手,笑道:“快些过来瞧瞧,这是政儿写的策论,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就拥有如此出众的才学,当真是无愧于我嬴氏子孙之名!” 说罢,赢柱又将刚才少府前来汇报的事情详细地讲述给了华阳王后听。 华阳王后听闻后,又看了看策论,脸色变得阴沉难看起来,然而尽管心中有所不满,最终还是勉强挤出一丝赞许之色:“确实不错,政儿真乃大秦之福,并且政儿在赵国多年,倒是没落下功课。” “是啊!” 就在这短短数月之间,嬴柱发现嬴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对他越来越满意,内心深处渐渐萌生出了立他为太子嫡子的念头。也把秦王剑赏赐给了他。 当华阳王后得知这个消息之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忧虑之情。 遥想去年,那个横空出世的嬴政夺了本该是成蛟的嫡子之位。对此,她虽然嘴上未曾多言,但心中的怨气却是与日俱增。 此刻,她终于按捺不住,面露忧色地向嬴柱进言道:“大王……妾身近日听闻欲立政儿为太子嫡子。虽说政儿身为长子,可毕竟年纪尚小,如此仓促决定,是否显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嬴柱微微一怔:“大秦向来不以长幼来确定身份地位的尊卑。本王既已认定,早一些确立其太子嫡子的身份又有何妨?再者说,王后与寡人为夫妻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本王当年未登王位之时所经历的种种心酸吗?” 嬴柱拉着华阳王后的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怎能不知华阳心中所想,她是楚国贵族,成蛟母亲亦是她安排的,秦国的王不可再有楚国血脉,嬴政母亲赵姬是赵国人但无妨,她背后没有势力可渗透秦国。 华阳王后听着嬴柱所言,朱唇轻启:“妾身知道了。” 虽然口头上如此应承着,心里却是有些不情愿,一心想要巩固芈姓在秦国的地位和影响力。如今,这个计划眼看就要落空,叫她如何甘心?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蛰伏,走一步看一步。 三日后。 秦臻和其他人待在庭院之中,一名小吏急匆匆赶来,传召他们前往少府。 而此时,嬴政恰好正在这里与月泓对弈,听闻此消息后也跟了去,他好奇到底能赏赐多少奖赏。 当众人来到少府时,只见尚书丞早已等候多时。 他见到秦臻等人前来,从怀中取出一份盖着秦王大印的诏书,然后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大夫秦臻,隶臣月汝、月泓、月浔,速速接诏!” 话音刚落,秦臻等四人连忙双膝跪地,低下头来,静静聆听着诏书的内容。 尚书丞面色庄重,一字一句清晰地宣读起来:“隶臣月汝、月泓、月浔三人,因献策有功,特赐予你们脱去奴籍,转为庶民之身,各赏五十金。此外,大夫秦臻,鉴于你所贡献的曲辕犁以及水车,今将你的爵位晋升两级,拜公大夫,赏赐五百金!” 秦臻抬起头,这赏赐着实大大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且不提赏金,爵位晋升两级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要知道,从五级大夫跃升至七级公大夫,绝非易事。 如今身为七级公大夫的他,可享受350石岁俸,9处宅地,良田9顷,还有300户以上食邑的税收。 然而,这些物质上的赐予固然诱人,但真正令他感到震撼的,还是身份的蜕变。从此以后,他跻身于高级官员乃至贵族之列。 秦臻颤抖着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接过诏书。 此时,站在对面的尚书丞赢永面带微笑,向着秦臻拱手作揖道:“恭贺公大夫秦臻!” 秦臻赶忙回以一礼,其实,他是认识赢永的。在关内侯的府邸之中,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的他未曾料到,这位赢氏宗亲竟然会在少府任职。 然后赢永走到月汝三人面前:“稍后我会开出简牍,给你们更换验,免去隶臣身份。” “谢大人恩典。”听着赢永的话,三人跪下答谢。 赢永点点头,走到嬴政的面前:“公子,听闻他们是你无意间救的。” “正是。”小嬴政抬头挺胸。 “公子真乃慧眼如炬。”赢永夸赞道。 不多时,几人乘坐马车离开,连带着拿走的,还有那几箱金饼,秦臻看着这些金饼,眼睛都亮了,他接下的计划,需要大量的钱。 第46章 巧遇王贲 坐在一旁的嬴政,眼睛盯着那几箱金饼,喉咙不自觉滚动着,吞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唾沫。尽管如今他已不再为温饱发愁,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但如此数量惊人的财富摆在眼前,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更别提月汝三人了。 一行人回到了宅子,待把几箱子金饼搬到屋子里的时候,月汝三人又是习惯性的打扫了起来。 秦臻见状,连忙开口说道:“先别忙着打扫了,跟我出去一趟,给你们每人都添置几件新衣裳。” “喏!” 听到这话,三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毕竟他们年纪尚小,对于新衣服总是充满了期待与渴望,此刻能够拥有新衣裳,怎能不让他们欢欣雀跃呢? 随后,秦臻转头望向嬴政,微笑着问道:“公子,今儿个想吃点什么肉?” 嬴政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其实他心里最想吃的还是秦臻经过改良之后的豚肉,可惜眼下并没有。 于是他眼珠一转,回答道:“那就吃狗肉吧。” 谁知话音未落,原本趴在嬴政脚边懒洋洋的大黄突然“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对着嬴政就是一通不满的汪汪大叫,仿佛在抗议着。 突然听到大黄的叫声,嬴政心中一紧,连忙出声安抚道:“好了嗷,不吃狗肉了。” 仿佛听懂了嬴政的话一般,大黄这才停止了叫唤。 一旁的秦臻见到这般情形,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肉铺再瞧瞧。” 嬴政点了点头,于是,刘高熟练的驾着马车,带着众人朝着肉铺缓缓驶去。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肉铺前。 只见那屠夫眼尖,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衣着整洁、气质不凡,心想定是达官显贵前来光顾,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的迎上前去开始推销起自己的货物。 “君子,快请这边看!这块可是今日猎户刚刚送来的上好鹿肉,鲜嫩无比啊!”屠夫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了拍摆在案板上的鹿肉,以显示其肉质的新鲜程度。 秦臻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自从他下山以来,确实还未曾品尝过鹿肉的滋味,如今一见,不禁有些心动。他指着那块鹿肉说道:“嗯,不错不错,那就来这块吧。”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分量。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公子政。” 秦臻和嬴政闻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与秦臻相仿的青年,他的身旁还跟着三个少年郎。只见这四人皆是典型的秦人装扮,那青年下巴上蓄着胡须,身穿着威武的秦甲;而那三个少年则身着黑色长衫,头发以斜绑的方式束起。 “王中郎,你们怎么在这?” 青年开口回答道:“启禀公子,我们刚刚从校营出来,想着顺路一同买些肉食再归家。” 秦臻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略作思索,心中很快就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公子,想必这几位就是您曾提及过的王贲、王枭以及蒙氏兄弟吧。”秦臻微笑着说道。 嬴政微微点头:“正是。” 此时,王贲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秦臻,礼貌的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还没等秦臻回应,一旁的小嬴政抢着说道:“这位乃是我的师资,秦先生,如今已拜公大夫!” 王贲恍然大悟,思绪被拉回到之前的宴会之上。 那时,秦王嬴柱饶有兴致的向嬴政提出了一系列问题,而嬴政竟能够对答如流,特别是在算术方面,简直如同信手拈来一般,没有丝毫犹豫,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嬴政当时就坦言称,自己所拥有的这些知识和才能皆是得益于恩师的悉心栽培。 “原来是公大夫秦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是我等之幸,方才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王贲赶忙行了一礼,站在他身旁的三个少年见状,也纷纷跟着向秦臻行礼。 秦臻微笑着回了一礼,而后发出邀请:“正所谓相逢便是缘,既然咱们在这里相遇了,倒不如一同前往寒舍享用晚膳如何?” 其实,他之所以如此提议,心中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 他深知眼前的王贲以及蒙氏兄弟,在日后都会成为秦国的栋梁之才,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至于那个名叫王枭的少年,虽尚不知其具体情况,但既然出生于王翦之家,想来其能力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对于嬴政而言,如果能与这些杰出之人多多交往,无疑会带来诸多益处。 秦臻这般想法并非出于功利之心,而是作为嬴政的师资,他一心想要帮助嬴政登上高位。为此,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为嬴政创造有利条件,铺平道路。 “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不决。 王贲作为在场众人中年岁较长者,心中暗自思忖着。眼前这位可是秦太子长子的师资啊,他亲自相邀共进晚膳,这个面子实在不好不给。想到此处,王贲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臻微笑着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蒙氏兄弟。 只见这二人年纪尚轻,脸上满是懵懂之色,显然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年龄稍长一些的蒙恬犹豫片刻后,开口说道:“这......我们已经答应家父了,晚上回去吃。” 秦臻微微一笑:“无妨,你们且回去请示一下便是。只需告知令尊,乃是公子政发出的邀请,必定会应允此事的。” 蒙恬听后,觉得秦臻所言不无道理,于是也拱手行礼道:“既是如此,那我等便回去请示一下。”说完,与弟弟一同转身离去。 王贲见此情形,也连忙说道:“在下家中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也需先回府一趟。待处理完毕,再前来赴宴。”言罢,拉着王枭也离开了。 待几人离开后,嬴政一脸疑惑地望着秦臻,眉头微微皱起,开口说道:“先生,我可从来都没有表示过想要邀请他们啊?” 秦臻目光深邃而睿智,缓声道来:“公子,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些人虽然眼下看似平凡无奇,但谁又能断言他们在未来不会成为公子登上高位后的有力支柱呢?或许在某一天,他们将会是公子能够完全信赖之人。” 嬴政听着秦臻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仍有些许疑虑未解,继续问道:“即便如此,先生何以认为一定要与他们结交呢?” 秦臻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回答道:“公子,不妨仔细想想,如今你身边的真正朋友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广结善缘、多交朋友,对于公子日后的发展必然大有裨益。 即便是前些日子在比试中胜过公子的那个小子,一旦公子战胜他,也未尝不可尝试将其收服于麾下。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彰显公子的大度胸怀,还能为自己增添一份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 太阳逐渐向着西边倾斜而去,几人也回到了宅院。 这时候天气也开始暖和了,秦臻便熟练的开始生火,准备烤鹿肉。 见有肉吃,一旁的大黄兴奋得不得了,尾巴摇的更欢实了。 而月汝几人则走进厨房,认真细致的清洗着鹿肉,并将其切成均匀大小的块状。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没过多久,王贲几人顺着秦臻说的地址也找了过来。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了月汝的声音:“肉已经切好!”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把切好的肉块端到了院子里。 “快过来,就等你们了!”秦臻招呼着众人,拿出几个小板凳,邀请着几人入座。 随后,他把肉放在他自制的烤盘上,随着火势越来越旺,烤盘上发出了“滋滋滋”的美妙声响,不一会儿功夫,诱人的肉香便如同一股无形的魔力,飘散在空中,弥漫在整个宅院中。 闻到这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王贲还算淡定,但跟他一同前来的那几个少年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烤盘,直勾勾的,好像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口美食。 又过了一小会儿,秦臻看着肉熟了,便笑着对大家说道:“嗯,可以吃了!” 紧接着,他又拿出了他自制的酱料:“来,大家吃的时候记得蘸着这个,这样才香!” 话音刚落,秦臻便夹起一块肉,轻轻蘸取了些许酱料后,缓缓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嬴政早已轻车熟路地开始大快朵颐,甚至还向其他几人招呼道:“没错,就是像我这样蘸着吃,味道简直绝了!” 其余人也纷纷有样学样,夹起肉来蘸上酱料品尝。随着美食不断被送入腹中,原本紧张拘谨的氛围渐渐消散,众人也逐渐放松了心情,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秦臻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月汝、月泓、月浔和刘高,招手示意他们一同过来用餐。 不过这四人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连连摆手推辞。 毕竟,他们是奴隶,尽管如今月汝三人已然摆脱了隶臣的身份,但也依旧是下人。而对于秦臻而言,他向来喜爱那种热热闹闹、大家围坐在一起共同用餐的氛围。每日看到这几个人总是蹲在院子外面吃饭,心中着实感到十分不忍与别扭。 秦臻见状,也是叹了口气,直接夹了满满一盘子肉,给他们放在案几上,拿了几个小凳子,让他们坐在这里吃,这四人也还是推脱。 这时候嬴政也开口了:“既然先生叫你们吃,你们就吃吧。” 听闻,几个人这才坐了下来,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 虽然仅仅只是一顿普普通通的肉餐,但他们还是很感动,毕竟他们身份卑微。 刘高还好点,他先前常年在宫中,偶尔还能够有幸享受一下口腹之欲。 然而月汝三人,从小过着食不果腹的艰难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吃肉简直就是一种奢望,在未被秦臻收留之前,甚至连一口肉都未曾品尝过。对于秦臻,他们更是感激涕零。 嬴政、王枭、蒙恬以及蒙毅这四人,年龄相仿,不知不觉间便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与此同时,秦臻这边与王贲相谈甚欢,他也熟通兵家,王贲跟他聊的也挺投机。 秦臻凝视着眼前的王贲,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脑海中浮现出韩非那张面容。时光荏苒,一别三年,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在见到他,毕竟,这韩非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提及好友,自然不能忘记鬼谷子和徐福。一个是自己的师父,另一个则是师兄。 虽然彼此相处融洽、交谈甚欢,但此次相聚却少了美酒助兴。 只因秦国在某些特定的时节,例如春耕秋收之际,会下达禁酒令。这样做一来是担心饮酒误事影响农活进度,二来也是为了确保宝贵的粮食不会被白白浪费掉。 自从秦臻踏入秦国以来,仅仅只喝过一次酒,而且还是在参加完昭襄王的葬礼之后。 坐在桌旁的这几位,包括大黄,都挺能吃,买的这一大块肉,竟然被吃没了。 待众人饭饱之后,此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几人也提出了告辞。毕竟咸阳城有着宵禁制度,在晚点就回不去了,今天王贲不当职,他也不行。 王贲拱拱手:“多谢今日盛情款待,若有机会,还请公大夫秦先生来吾府上一聚。” “有机会一定去拜见王翦将军。”秦臻回礼道。 蒙恬几小只也向着秦臻拜别。 月汝三人开始打扫战场,小嬴政今天也会住在这,他在出门的时候提前请示完了。 王贲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说道:“今日承蒙如此盛情款待,实在感激不尽!倘若日后有缘得闲,还望公大夫秦先生能够莅临寒舍相聚一番。” 秦臻听闻,赶忙上前一步,同样拱手作揖回礼道:“能与王中郎相识,实乃在下之幸事。若有机会,定当前往贵府拜访王翦将军。” 一旁的蒙恬几个小伙伴也纷纷走上前来,向着秦臻恭敬地行礼道别。 待几人走后,月汝等三人开始打扫战场。小嬴政今天也会留宿在此。他在出门之前就已经提前请示完了。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嬴政兴致勃勃的拉起月泓,邀其与自己一同切磋技击。令人惊叹的是,月泓的学习能力特别快,几乎只要秦臻教导一遍,他便能领会其中的要领,将技巧掌握得七七八八。 如今,月泓已然成为了嬴政的切磋搭子。 第47章 复仇,比剑 夜幕降临,秦臻和嬴政同处一室就寝。 不知为何,今夜的秦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望着另一张床榻上熟睡正酣、呼吸平稳的嬴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秦臻轻轻起身,走到嬴政的床榻边,轻柔的拉起被子,为嬴政盖。而后,他静静回到自己的床上,仰望着黑漆漆的房顶,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意奔腾。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事,他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终于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然而,这一夜的睡眠并不安稳,天刚刚破晓,秦臻便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翻身下床,拿起放在一旁的青铜剑,走出了房门。 清晨的空气清新宜人,带着丝丝凉意。 秦臻来到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如往常一样开始了每日必行的晨练。只见他手持青铜剑,身形灵动,剑势凌厉。就在全神贯注之时,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各种纷乱的念头。担忧起未来的局势,心思全然不在眼前的剑术之上。 没过多久,月汝、月泓和月浔三人也相继来到了院中。月汝转身走向厨房,着手准备早膳。而月泓和月浔则跟随着秦臻一同晨练,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但动作却是有模有样。 此时,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 正在屋内安睡的嬴政被这缕阳光照在了脸上,他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秦臻不见了踪影。于是,他迅速穿好衣服,匆匆走出房门。 当嬴政来到院子里时,一眼便望见了正在晨练的秦臻等人。他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矫健。自从拜秦臻为师以来,嬴政从未间断过晨起锻炼,即使再辛苦也从不抱怨。 就这样,众人在晨光中挥洒汗水。直至月汝将早膳准备妥当,大家前去洗漱、重新梳理发髻,然后享用早膳。 “对了公子,自回到咸阳至今,也有好些日子了,不知可曾遇见过墨徒?”秦臻一脸认真地问道。 嬴政微微摇了摇头,回答道:“尚未遇到,不过吕不韦倒是提及过,言称墨家乃是乱国之根。” 秦臻听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公子日后倘若真遇见了墨家之人,不妨将其收服为己所用,就算直接把人交予我亦可,如今我正急需墨徒呢。” 原来,秦臻心中暗自盘算着招收一批墨徒,以助自己顺利达成某些重要计划。 闻得此言,嬴政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要知道,昔日在邯郸之时,姬昊便曾教导于他,就连那《商君书》之中亦有所记载,再加上吕不韦的教诲,无一不是在诉说墨家的种种弊端。于是,嬴政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众人皆言墨家乃祸乱天下之根源啊。” 秦臻微微一笑,缓声道:“凡事皆具两面性,有利必有弊。实不相瞒,平日里教导于你的诸多知识和理念,其实不少皆是源自墨家。须知这诸子百家,每一家都有其独特之处,缺一则不完整。况且,将来若公子您欲成就王霸之业,墨家更是不可或缺之力。” 显然,秦臻所思所想与旁人截然不同。 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 墨家积极的将底层人民紧密团结在一起,这种行为无疑对统治者的地位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要知道,当时诸子百家中,唯有墨家一门心思扑在了科学研究之上。令人惋惜的是,这个时代,仅有秦臻一人领悟到科学所具有的举足轻重的意义。 “先生,既然如此,那为何所有人都要不遗余力地去打压墨家呢?”嬴政满脸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只见秦臻不紧不慢的回答说:“原因其实很简单,墨家成员之间相互联合,逐渐凝聚成一个个小型团体。这些团体并不遵循国家制定的律法来行事,一旦有人犯下过错,他们便依照自家内部所谓的‘墨规’予以惩处。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对国家的安稳局势产生巨大冲击,因此,才会打压和抓捕墨徒。” 可以想象得到,当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开始普遍认可墨规,并对国家法律表现出不满与抗拒时,他们自然而然就会站出来公然与法律相对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初步具备了后世所谓帮派组织的雏形特征。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那句广为流传的俗语——“侠以武犯禁”。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墨家向来秉持着义气当先的原则,其成员身上往往散发出一种如同侠客般洒脱不羁、充满浪漫色彩的气质。而这种独特的浪漫情怀,可以说是专属于我们华夏民族自身的宝贵精神财富! “先生,那抓他们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嬴政紧紧的盯着秦臻,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执着。他似乎一定要从秦臻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秦臻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对于国家而言,抓捕他们自然是正确之举。毕竟,国家需要维护自身制定的律法,以确保社会秩序井然有序、稳定安宁。然而,墨家所倡导的理念并非全部错误,其中亦有可取之处。我们应当汲取其中的精华部分,摒弃那些糟粕。唯有如此,方能不断进步和发展。” 听完这番话,嬴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后,他迅速地吃完了早膳,然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一旁站立的月泓说道:“月泓,来!在比划比划。” 说罢,两人便开始切磋起来。一时间,木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嬴政额头上已微微见汗,但脸上却洋溢着兴奋之色。而此时,刘高也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了门前。看到嬴政,刘高下马行礼后说道:“公子,请上车吧。” 嬴政应了一声,拜别秦臻后便登上马车,朝着太子府疾驰而去。 待到回到太子府,嬴政更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紧接着便起身赶往校营。今天,正是他的复仇之日,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 阳光洒在校营的操场上,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的嬴政走了进来。 他锐利的目光远远地就锁定在了那个身影上,正是丞相蔡泽的小儿子——蔡傲。 嬴政昂首挺胸,迈着步伐朝着蔡傲走去,同时高声喊道:“你,今日可还敢与我一战!”声音如洪钟一般,在校营里回荡开来。 说起这蔡傲,当真是人如其名,骄傲得不可一世。 平日里,无论是谁,他都从不放在眼里,哪怕对方是公子政,他也照样不给丝毫情面。就在前几日,他竟将嬴政打败,并在获胜当日,迫不及待的跑回家去炫耀自己的赫赫战绩。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可谓是好大喜功至极。一到家,他便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向家人讲述起自己如何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的精彩场面。尤其是说到把那个人一顿暴揍时,更是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 待他讲完之后,一直在旁边默默倾听的兄长蔡尚突然摇了摇头,沉声道:“那可是公子政啊!” 此言一出,一旁的父亲蔡泽脸色大变,谨慎了起来。急忙追问蔡傲究竟把公子政打成了什么样子。蔡傲嘴上依旧逞强,描述道:“我把他打得满脸是土,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其实真实情况远没有他说的这般严重,他只是夸大其词。 蔡泽坐在那里,越听心中却越来越不是个滋味儿。 如今这朝堂之上可谓是风云变幻、一点儿都不安宁。而自己家中的这个逆子居然敢招惹公子政,万一因此让太子心生怨恨,那可如何是好?思及此处,蔡泽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先狠狠的揍了蔡傲一顿。 待到第二日,蔡泽便急匆匆的拉着蔡傲直奔太子府而去,准备当面向太子赔罪认错。然而,事有不巧,他们到达太子府之后,并未见到嬴政本人,仅仅只有赢子楚出来接见了他们父子二人。 蔡泽赶忙恭恭敬敬的上前,对着赢子楚一阵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好在这赢子楚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昨天见过嬴政之后,发现他身体并无大碍,倒也没有责备他们。 只见赢子楚微微摆了摆手,语气平和的说道:“校营之中本就不分尊卑贵贱,孩子们之间偶尔有些打打闹闹实属正常之事,丞相大人无需为此过于挂怀。” 蔡泽闻言如蒙大赦,连连躬身作揖,表示感谢之余,又赶紧示意身旁的蔡傲继续向赢子楚请罪。 蔡傲站在一旁,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心里不禁暗自撇嘴嘟囔道:“哼!我才不愿意跟你动手呢,就算打赢了你,回到家里肯定还是会挨父亲的训斥。” 就在这时,嬴政从旁边走了过来,一脸自信满满的看着蔡傲,挑衅般地开口说道:“怎么?不敢跟我打?要是个真正的大秦男儿,那就放马过来吧!” 蔡傲本来还有所顾忌,但被嬴政如此一激将,瞬间把在家里时蔡泽对他的教导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见他双眼圆睁,怒视着嬴政,大声回应道:“你这家伙,上次明明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再来,咱们重新一战!” “今日我们不比拳脚。”嬴政负手而立,神色淡然地说道。 “不比拳脚,那比什么?”蔡傲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 只见嬴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比剑!”说罢,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武器架走去。那武器架之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器械,琳琅满目。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不可公子,比剑万一伤到可如何是好?”原来是蔡尚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与谨慎。 相比起蔡傲,这两兄弟可谓是两个极端。蔡尚完全继承了其父的聪明才智,心思缜密;而蔡傲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猛将胚子,勇猛无畏。 然而,嬴政却不以为意,朗声道:“怕甚!正所谓‘实践出真知’,若此刻不加以练习,日后上得战场岂不是要畏手畏脚?”话音未落,他已伸手从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把木剑,握于手中轻轻挥舞几下,剑势凌厉,带起一阵风声。 蔡傲见状,心中豪气顿生,大踏步走到武器架前,毫不犹豫地也拿起了一把木剑,口中喝道:“谁怕谁,来吧!”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见到蔡傲上钩,嬴政那俊朗的面庞之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狡黠如狐狸般的笑容,只见他缓缓地抬起手,握住剑柄,剑尖直指蔡傲,声音洪亮而又充满自信地说道:“我嬴政跟随我师学剑四载,今日你就是我第一个手下败将!” 听到嬴政这番话语,蔡傲气焰嚣张的回应道:“哼!那我蔡傲必然不会让你如愿以偿!今天就让我来打败你!” 此刻的蔡傲虽然个头较矮,然而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嬴政。话音未落,他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嬴政冲过去。 嬴政见此情形,原本略带笑意的面容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双目凝视着迅速逼近的蔡傲。 就在蔡傲即将冲到身前的一刹那,嬴政身形一闪,巧妙的模仿着之前秦臻所用过的躲闪动作,敏捷地移动到了蔡傲的侧身位置。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木剑顺势一横,稳稳当当地架在了蔡傲的脖颈之上。 蔡傲眼见自己一招失利,心中自是不甘示弱,他那双怒目圆睁,满脸不服输的神情。紧接着,他迅速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朝着嬴政劈砍而下。 不过,嬴政的反应速度显然更胜一筹,只见他双手紧握剑柄,毫不犹豫地对着蔡傲当头劈去。 速度上要慢了些,蔡傲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避动作,无奈之下只得匆忙用双手横起自己的剑,企图硬生生地抵挡住嬴政这凌厉的一击。 只见两柄木剑猛然相交,刹那间,蔡傲只觉得一股剧痛从手腕处传来。 要知道,这可并非普通木材制成的木剑,这可是硬木,其反震之力异常强大。仅仅只是这么一击,蔡傲便险些无法握住手中的木剑。 然而,还未等蔡傲有丝毫喘息之机,嬴政的第二剑已然如泰山压顶般当头劈下。 紧接着,便是“梆~梆~梆~”三声脆响接连响起,嬴政竟是一口气连出三剑!如此迅猛的攻击之下,蔡傲终于再也无力握住那把木剑,眼睁睁地看着它脱手而出,掉落于地。 站在一旁观战的蔡尚见状,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 别看蔡尚年纪不大,却极为聪慧机敏。平日里,他也曾偶然听到父亲谈论起朝堂之上的种种事宜,因此对于当下局势也是心知肚明——如今朝堂之中暗潮汹涌,万万不可轻易得罪眼前这位公子政。 此刻见此情景,蔡尚还以为族弟蔡傲听从了先前的劝告,故意对公子政手下留情呢。 “蔡傲,你败了。”此时的嬴政满脸皆是神采飞扬之态,显然心情大好。 而另一边的蔡傲,则依旧呆愣愣地望着地上的那把剑,心中满是疑惑与不甘。虽说家中长辈确实曾嘱咐过他要适当放水,但他现在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方才交手之时,自己绝对没有半点留手之意啊! “我不服,再来!”蔡傲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向嬴政,大声喊道。 第48章 收服蔡傲 “随你便是,吾既能败你一次,便能再度将你击败,乃至第三次、第四次……”嬴政面色平静地回应道。 蔡傲没说什么,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伸展了一番身体,活动了几下筋骨,随后弯腰捡起那柄木剑。 这一回,蔡傲显得格外谨慎,他手持木剑,小心翼翼地绕着嬴政踱步游走,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然而,嬴政却毫不迟疑的选择主动出击。只见嬴政身形一闪,手中木剑如疾风骤雨般朝着蔡傲攻去,招式凌厉狠辣,有劈、斩、削、刺等多种变化。 嬴政凭借着自己身材高大且动作灵敏的优势,巧妙控制着距离,始终不让蔡傲有近身攻击的机会。 诚如秦臻所言,一旦无法近身,蔡傲擅长的近身搏斗便难以施展威力。 而说到技击技巧,嬴政深得秦臻真传,这几日更是一直与月泓相互切磋练习,更是日益精进。此外正所谓一力降十会,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势,蔡傲逐渐感到有些应接不暇。 只听“梆”的一声脆响,蔡傲一个不慎,手中的木剑再次脱手而出,掉落于地。 嬴政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挑衅地问道:“你可服气?” 蔡傲紧咬牙关,倔强的回答道:“不服!”嬴政朗声道:“好,那就继续再战!” …… 过了十回合之后,只见蒙恬带着弟弟蒙毅,两人一同迈步走向了校营。而在校营的另一头,王枭则独自一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此时,蒙恬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在此的蔡尚,他开口道:“蔡尚,没想到你来得如此之早!不知蔡傲可曾前来?哎?公子政也在这里呢!瞧这架势,莫非又是在与蔡傲比试武艺不成?” 蒙恬向来性格开朗外向,说话也是直爽大方,丝毫不加掩饰。 蔡尚见蒙恬等人到来,赶忙迎上前去招呼道:“诸位终于来了,族弟和公子政已经激战了十个回合!目前比分可是九比一。” 听到这话,蒙恬不禁微微皱眉,面露急切之色,脱口而出道:“什么?九比一?蔡傲这家伙怎会如此鲁莽冲动,竟然又让公子政输了这么多次?” 然而,还未等蒙恬话音落下,蔡尚就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实际情况是族弟一比九落后于公子政,如今更是已到第十局,且公子政已然取胜了。” 说罢,蔡尚转过头去,再次看向正在比试的二人,接着又补充道:“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族弟有意放水,但经过这许多轮的较量下来,可以明显看得出,族弟的技击的确要比公子政逊色不少。” 蒙恬、蒙毅以及王枭三人听闻此言,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边。果不其然,他们看到蔡傲正狼狈不堪的倒卧在地,脸上满是愤恨之色。 此时,嬴政微微喘着粗气开口道:“蔡傲,事已至此,你可服气?” 他全神贯注的与蔡傲交手了十几回合,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会气喘吁吁。 然而,蔡傲却并不甘心就此认输,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喊道:“我不服气!有种咱们比比拳脚功夫!” 显然,他还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来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 嬴政看着蔡傲那副倔强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反问道:“若真是到了沙场上,面对手持利刃的敌人,难道他们会放下兵器跟你比拼拳脚吗?明明手中握有致命的武器,却弃之不用,就凭你这般说辞,难道真能指望敌军会傻到与你空手相搏不成?” 嬴政这番话犹如重锤一般砸在了众人的心间,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沉默之中。 确实如嬴政所说,秦国向来重视实际功效,无论是军事策略还是日常训练,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够在战场上克敌制胜。如今大家在此刻苦练习,目的正是为了将来能够在血雨腥风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而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又有哪个敌人会傻乎乎地舍弃武器,选择与对手赤手空拳地展开肉搏呢? “彩!公子说得对!”蒙恬率先打破沉寂,高声喝彩起来。 紧接着,蒙毅和王枭二人也纷纷附和称赞道:“没错,公子所言极是!这才是真正的实战之道!”三人的叫好声在空旷的校场上传出老远,引得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投来了目光。 随后只见蔡尚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弟弟,丝毫没有惯着他的意思,大声呵斥道:“族弟,既然已经战败,那就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吧!快快向公子稽礼!” 蔡傲听到兄长这般话语,心中不禁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蔡尚。 说起这蔡傲,别看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深处真正惧怕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他威严的父亲,而另一个则正是眼前这位对他管教甚严的兄长。 想当年蔡傲还是个顽皮捣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时,可没少被他们俩狠狠收拾过,以至于到如今那些记忆仍如噩梦般萦绕心头。 尽管心有不甘,蔡傲最终还是乖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嬴政深深地行了一稽礼,并低声说道:“公子,此次比试确实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认输了。” 嬴政见状,走到蔡傲身前,心情大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豪迈地说道:“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今日甚是开心,今晚就请诸位吃肉!” 嬴政这几日积压在心头的郁闷之气仿佛随着这爽朗的笑声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经过这场激烈的较量,嬴政成功的将蔡傲彻底驯服,也算是正式融入了这个小小的团体之中。 这时,蔡傲好奇的问道:“公子政,咱们是要前往太子府吗?” 嬴政想起之前秦臻曾提醒过自己,应当多多带着身边亲近之人举行聚会以增进感情,于是果断回答道:“非也,此番咱们不去太子府,而是前往我师家中款待大家。” 嬴政离开校营后,匆匆的朝着秦臻家赶去。 尽管他口头上说得轻松随意,但必须先行向秦臻报备一番。而秦臻,向来豁达开朗,自然是欣然接受,从不拒绝。毕竟,像他这样喜爱热闹之人,巴不得有人时常前来。 只不过在吃的方面,秦臻可没少费心思。昨天刚刚享用过烤肉,今日他决定换换口味,改吃火锅。 于是乎,他亲自将一张大桌子拆解开来,测量尺寸后,小心翼翼的剔除掉中间多余的部分。接着,又将这桌子与一口鼎结合在一起,并在鼎的下方垫上合适的物件以保持平稳。就这样,经过一番精心打造,一张独具特色、专为涮火锅而制的专用桌子应运而生。 就在秦臻制作桌子的空档,嬴政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吕不韦处继续学习。 实际上,嬴政每日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十分繁忙,过着典型的“多点一线”式生活。 与此同时,在如今的咸阳城中,一则关于嬴政的传闻正悄然流传开来——嬴政乃是上天特意恩赐给大秦的福星! 这一消息竟是吕不韦授意其门下食客们伺机散布出去的。 吕不韦本人对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可谓心知肚明,但对于秦臻在此事中所采取的一系列举动,他同样表示由衷的赞赏。因此,他积极配合着对外宣扬那些对嬴政有利的信息,以期能进一步提升嬴政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 跟着吕不韦学习,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向西偏移。 嬴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这才缓缓起身,朝着与蒙恬等人约好的聚集地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跟随吕不韦学习。原因无他,只因吕不韦所教授的许多知识和观念,与秦臻传授给他的大相径庭。 这种相悖之处让嬴政时常感到困惑和迷茫。 当刘高驾着马车带着嬴政到达聚集地时,蒙恬等一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众人见嬴政到来,一行人便一同前往秦臻宅院。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王枭突然凑到嬴政身旁,一脸好奇的问道:“公子,当时是如何拜得秦先生为师的?依我看,那秦先生的年纪似乎与我家兄长相差无几呢。” 听到王枭的问题,嬴政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轻咳一声,淡淡的回答道:“我与先生乃是在邯郸偶然相遇。当时,我便察觉出先生拥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拜其为师。” 说完这番话,嬴政便不再多言。 他本就是一个个性要强之人,那些曾经在邯郸遭受屈辱的日子,实在不愿再过多提及。 “你们都不知道吗?” 蔡尚款款而谈,“我曾听闻!秦先生身处邯郸之际,那大儒孔慎不知因何缘故与其展开争辩。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辩论最终以孔慎的落败告终。孔慎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想要拔出佩剑来教训一下秦先生。可谁能料到,秦先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起自己的宝剑,并将其稳稳架在了孔慎的脖颈之上。 就在此时,秦先生更是说出了一句 ‘尔要试试吾宝剑锋利否?’ 直把孔慎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最后便负气而走。” 听到这里,嬴政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面露惊讶之色,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见蔡尚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公子,家父曾奉命出使赵国,下榻于驿站之中。也正是在此期间,偶然间听闻了旁人讲述这段轶事。” 与那些出身武将世家之人不同,蔡尚和蔡傲的父亲乃是一介文臣。因其职务所需,常常需要游走于各个诸侯国之间,故而见识广博,阅历非凡。知晓这样一件奇闻异事,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 在太子府内,嬴子楚正悠然的坐在案几前等待着晚餐。他身旁的赵姬亦是仪态万千,美丽动人。 嬴子楚微皱眉头,开口问道:“政儿今日又不回来用晚膳了吗?”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赵姬轻轻点头应道:“嗯,方才让刘高传了话回来,说是在秦先生那里用膳。”她的声音温柔婉转。 嬴子楚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孩子,天天都在外头用膳,实在是不成体统!” 然而,稍作思索后,他的神色忽然一转,接着说道:“不过那秦先生的厨艺倒是当真了得,今日恰好我也有些空闲时光,要不咱们一同前去拜访一下?” 赵姬听后,欣然应允道:“好啊,如此甚好。” 于是乎,赢子楚带着一壶酒,两人便即刻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并整理行装,准备动身前往秦臻的宅院。 马车一路行驶到目的地,赢子楚便听到院子里秦臻说了一句:“要是有酒就好了。” 也听见了里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好不热闹。 赢子楚先是没让侍卫通传,而是与赵姬下马车,来到了门口。 他静静的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秦臻、嬴政以及其他众人身上。他们正围聚在一个稍高些的案几四周,时而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赢子楚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嬴政吸引过去,只见嬴政那稚嫩的面庞上绽放着灿烂而纯真的笑容。看到这般情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吕不韦向他描述过嬴政,称其寡言少语,面容自带威严之气,即便不发怒也自有一番令人敬畏之感。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欢笑中的嬴政,或许才是最为真实和快乐的模样吧。 回忆起自己的幼年时光,赢子楚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那时的他,数月都难以见到父亲一面,而母亲对他的教导却时刻萦绕于耳:“身为秦王之孙,当具风范,行走之间需仪态端庄;跪坐之时更应身姿端正;务必时刻保持君子之风,与人交谈之前必先行礼,切不可肆意狂笑,亦不可随口胡言乱语……” 如此种种约束,使得年幼的他过早失去了许多无忧无虑的欢乐。 成年之后,嬴子楚便替父进入赵国为质,开始了他那如同噩梦一般的质子生涯。 在这片土地上,他过着一种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的生活。每一天都仿佛是一场与死亡的博弈,而每一个夜晚则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忧虑。 几乎每个夜晚,嬴子楚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心中不断地揣测着:明天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是否会有一群凶神恶煞的赵人突然闯入,毫不留情的将他斩杀?这种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喘息。 然而,在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里,也并非毫无一丝温暖和喜悦可言。 回想起过往的时光,嬴子楚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其中最为刻骨铭心的,便是赵姬为他生下儿子嬴政的那一天。那一刻,初为人父的喜悦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重重黑暗,照亮了他那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 看着怀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嬴子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可是,这样的快乐对于嬴子楚来说实在太过短暂。望着嬴政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暗自叹息。自己这一生,好像从未能够像儿子那样自由自在的欢笑。 不过,这些纷繁杂乱的念头仅仅只是在嬴子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便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它们统统甩出脑海。 第49章 秦相 他乃是堂堂秦太子,身负大秦未来储君之位,以后要肩扛着整个秦国的江山社稷,注定要沿着这条艰巨的道路砥砺前行。 对于常人所追求的那些简单快乐,如高兴之类的情绪,于他而言已然成为一种奢侈之物。 然而,此时此刻,当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能够如此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地开怀大笑时,身为父亲的嬴子楚心中那根柔软的弦终究还是被拨动了。尽管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不允许过多地沉浸在这种情感之中,但面对孩子纯真的笑容,他又怎能不为之动容呢? 嬴子楚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秦臻的身影之上,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是因为秦先生的存在,才使得眼前这番欢乐的场景得以呈现?” 想到此处,他不禁微微一笑。若是嬴政能够这般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只是如今,无论是父王还是自己,都已坚定的将嬴政视作未来秦国的王者。 倘若日后真由嬴政继承王位,那么此刻就让他尽情享受这份难得的欢愉吧,毕竟往后等待着他的必将是无尽的责任与压力。 就在这时,嬴子楚微微颔首,向身旁的侍卫示意。 侍卫当即心领神会,高声喊道:“太子,太子夫人到!” 赢子楚手中提着一壶美酒,轻声说道:“秦先生,不是想要喝酒吗?这不,酒我带来了。” 秦臻等人听到声音传来。他们纷纷转过头去,目光恰好落在了嬴子楚身上。只见嬴子楚携着太子夫人赵姬一同前来,那威严而又亲和的气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臻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施礼道:“公大夫秦臻,拜见太子,拜见太子夫人。” 与此同时,围坐在桌旁的蒙恬等几人也不敢怠慢,紧接着匆匆起身,整齐划一地稽首行礼:“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夫人。” 就在众人向嬴子楚夫妇行礼之时,蔡傲这个调皮鬼却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的伸出筷子,企图从蒙恬的碗里夹走一块香喷喷的肉。然而,正当他快要将那块肉送到嘴边的时候,听到了侍卫通报的话语。 他心中一惊,匆忙扭过头看去,慌乱之中竟将刚偷到手的肉一下子塞进了嘴里。可是,这块肉实在是太烫!蔡傲被烫得呲牙咧嘴,根本来不及咀嚼便赶紧吐了出来。 然后最慢一个稽首。 这时,一直蹲在旁边眼巴巴望着众人用餐的大黄,瞅准时机跑上前去,迅速舔了两下蔡傲吐在地上的那块肉,然后心满意足地叼起肉块跑到了一旁。 仿佛在说:“哈哈,这地上掉的可都是我的美味佳肴!” 嬴子楚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地对众人说道:“快快免礼吧,我听闻你们这群小家伙在此宴会,特意过来瞧瞧。”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好奇的问道:“不知你们今日吃的是什么肉?” 秦臻这也算是和赢子楚与赵姬熟悉了,笑着回答道:“回太子,我们吃的是鹿肉。太子、太子夫人若不嫌弃,不妨一同入席品尝。” 嬴子楚听后欣然点头,爽快的应道:“好啊!” 就这样,嬴子楚与赵姬毫不推辞,加入到了这场宴会之中。 见到这般情景,蒙恬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嬴子楚却满脸笑容、毫无架子的向他们招着手说道:“来来来,大家一起过来吧!”说完之后,他便自顾自的走到桌旁,站立在那里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高案几。 只见他一边打量着那张几乎与自己腰部平齐的桌子,一边忍不住称赞道:“嗯,你这个高案几做得真是相当不错!” 听到嬴子楚的夸赞,在一旁的秦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后回答说:“回太子,这个物件我给起名为‘桌子’,并且还是经过特别定制而成的。通常情况下,普通的桌子中间不会设计这样一个镂空的部分。等到后面还会搭配上几把椅子一同使用。” “椅子?”嬴子楚显然对这个新鲜词汇感到十分陌生,毕竟在当下这个时期,人们所习惯使用的家具大多是那种较为低矮的案几罢了。 于是他带着疑惑的神情望向秦臻,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更详细的解释。 秦臻赶忙继续说道:“没错,太子。所谓的椅子就是一种能够供人坐下休息的器具。有了它以后,就不必再像以往那样长时间地跪坐在地上。”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的嬴政突然开口说道:“父亲,椅子坐着真的非常舒适!” 原来,早在邯郸生活的时候,嬴政就曾经见识过秦臻亲手制作出来的椅子。不过那个时候所做的椅子尺寸较小一些,仅仅比他们平日里所坐的板凳略微大那么一点儿而已,看上去就好像如今小学生们使用的椅子似的。 “那如果事成之后,还望先生莫要忘了子楚,也能分润一些于我。”嬴子楚微笑着看向秦臻,眼中满含期待之色。 “喏!太子,请品尝一下我的手艺。这是特制的蘸料,只需用筷子夹起肉片,放进蘸料中轻轻一蘸,随后放入口中即可。”秦臻边说边示范起来,动作很熟练。 嬴子楚饶有兴致地看着秦臻的操作,然后依葫芦画瓢般地站起身来,伸出手中的筷子,夹住一块鲜嫩多汁的肉片,缓缓将其放入蘸料之中。待肉片充分裹满蘸料后,他轻轻的把它送进嘴里。 刚一入口:“嗯,口感嫩滑无比,香气四溢,比起平日里所食的水煮之肉,简直美味数倍有余啊!”赢子楚忍不住连连称赞,脸上洋溢着笑容。 听到嬴子楚对这道美食如此赞誉有加,坐在一旁的赵姬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加入到行列中来。 然而,由于嬴子楚和赵姬在此,原本围坐在一起吃得正欢畅的蒙恬等人却突然变得拘谨起来。他们一个个挺直了身子,不敢像之前那般随意大快朵颐。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反倒是蔡傲毫不顾忌这些,依旧我行我素。他时不时的夹起一口肉送入嘴中,丝毫没有让自己受饿的意思。 嬴子楚很快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笑着挥挥手说道:“来来来,小家伙们不必拘束,尽管开怀大吃便是。切莫因我在此而有所顾虑!” 赵姬见状,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太子向来平易近人,绝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大家放心享用美食吧!” 得到二人的宽慰,众人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秦臻则给其他人夹肉,使得现场氛围愈发融洽和谐。不一会儿工夫,众人便彻底抛开了束缚,尽情品尝着眼前的佳肴,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院子之中。 “如此佳肴,有酒甚好!”嬴子楚来了兴致,笑容满面的伸手将一旁酒壶拿了过来。 要知道,秦臻近日才刚刚晋升了爵位,按常理来说,自此之后他在日常生活中便拥有了饮酒的资格。然而,由于这一变化太过突然,以至于他的宅邸之中尚未备下酒水。但像嬴子楚这样的宗室贵族可就不同了,其府邸之内自然是储存着大量的美酒佳酿。 话说回来,虽然秦国明令禁止民众饮酒,但这条禁令主要针对的乃是平民百姓。至于那些贵族或者朝中官员们嘛,则依旧能够偶尔小酌一番。 就在这时,赵姬满脸慈爱地看着嬴政,边给他碗里夹了一片肉,边开口问道:“政儿,方才阿母瞧见你们几个聊得那般热闹,究竟都在谈论些什么?” 嬴政听后,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乖巧地回答道:“阿母,先生刚才给我们讲述了姜太公钓鱼的故事呢。” 坐在一旁的蔡尚也迫不及待地插话进来:“先生,您之前讲到西伯侯曾先后派遣人手去邀请姜太公出山,可是前两次都未能成功将他请来,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呢?” 原来,刚才众人之所以会这般嘻嘻哈哈、气氛热烈,正是因为这位秦臻所讲的姜太公钓鱼的故事实在太吸引人了,大家围绕着其中的人物情节展开了讨论,各抒己见,好不热闹。 “自然是西伯侯猛然惊觉,这位钓鱼之人必定是国家的中流砥柱!如此大才,非亲自出马前去相邀不可。于是,便带着厚礼,前往番溪去邀请太公。西伯侯抵达目的地时,太公竟然钓到了一条大鱼!西伯侯见状,不禁惊愕失色,脱口而出道:‘姜太公钓鱼,离水三尺,愿者上钩。’至此,西伯侯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姜太公所钓之鱼并非寻常之物,而是他本人! 紧接着,西伯侯赶忙收起满心的惊诧,恭恭敬敬、诚心诚意的向姜太公发出出山相助的邀请。姜太公眼见西伯侯此番前来确实满怀赤诚之心,真心实意想请自己出山,遂欣然应允,表示愿意为其效力。 此后所发生的种种故事,想必诸位也都是耳熟能详了,周代商而兴八百载。”秦臻面带微笑,侃侃而谈。 “那么先生,现今周王室已然覆灭,不知先生觉得最终这天下又将会落入谁人之手呢?”嬴子楚迫不及待地问道。 “毫无疑问,必然是大秦!当下王鼎已然归入秦国囊中,待到一举剿灭山东六国之后,便可名正言顺地取代周朝,成为新的天下共主。” 秦臻斩钉截铁、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是嘞,我大秦兵锋甲天下,大秦威武!”蔡傲满脸骄傲地高声喊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那无尽的荣耀都汇聚在了其中。 “大秦威武!” 蒙恬、蒙毅、王枭和蔡尚四人也不由自主地齐声高呼,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之情,那是对大秦深深的崇敬和热爱所散发出来的光彩。 秦臻静静的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从他们坚定的目光和激昂的呼喊声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地崇拜着大秦帝国。这种情感真挚而纯粹,毫无半点虚假之意。 看着眼前这几个以大秦为荣的孩子,嬴子楚不禁开怀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放,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信心。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或许就是秦国的希望所在,是大秦未来的中流砥柱,日后更有可能成为自己儿子嬴政的得力助手。 就在这时,秦臻率先拿起酒壶,为嬴子楚斟满了一碗美酒,随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只见他端起酒碗,轻轻地抿了一小口,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他的味蕾。这酒应该是他目前为止,来到这喝过度数最高的酒。 “好酒,此酒堪称极品,太子,臻敬你。”说罢,他双手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向嬴子楚示以敬意。 “来!”嬴子楚此时尽显老秦人豪迈奔放的本色,端起酒碗,与秦臻相对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之间,不知不觉一壶美酒已然见底。 只见赢子楚面色微微泛红:“先生,你乃是鬼谷一门大才!如今我大秦分设左右丞相之位,不知先生是否有意出任我大秦的左相呢?”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秦臻耳边炸响,原本有些醉意朦胧的他瞬间酒醒了大半。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赢子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摆手推辞道:“太子,实在是折煞在下了!我这个人向来懒散惯了,平日里就喜欢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那些官场中的诸多规矩和条条框框,恐怕会让我感到压抑和不自在。再者说,我自觉能力有限,实在难以承担起左相如此重要的职务!” 这番话倒的确是出自秦臻的肺腑之言。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偶尔能捣鼓出一些新奇的小发明,也能够尽心尽力地教导嬴政,但要论及治国理政、统领百官,他自认为还远远不够格。别说是担任丞相这样位高权重的职位了,就连踏入那朝堂,他都从未有过这般念头。 然而,赢子楚却不以为意,依旧面带微笑:“先生太过谦虚了!以子楚之见,先生的才华不在张仪范睢之下。他们能当得了秦相,难道先生觉得自己无法担任吗?更何况眼下并非急于一时,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子楚必定会效仿当年西伯侯诚心诚意邀请姜太公出山一般,请先生相助!” 秦臻听闻后,倒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把壶中最后的酒倒了出来,又敬了赢子楚一杯。 赢子楚口中的时机,就是他与父王赢柱将朝堂彻底凝聚在自己手的时候。赢柱为秦昭襄王守孝一年,其一便是他孝顺,其二,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将王权收复到自己手中。 第50章 云梦山来信 一晃数日过去。 秦臻悠然的站在新搭建起来的猪圈前,目光落在里面那四只憨态可掬的小猪身上。 这时,一旁的月泓走上前来,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小猪,疑惑的问道:“先生,为何您要将这些小豚安置在此处?怎不放在茅房后面?” 秦臻微微一笑,神秘的回答道:“此中缘由,且待时日,你自会知晓。不过眼下,先去替我寻一个屠夫来。” “诺!”月泓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而此时,一直默默观察着的月汝忍不住凑到秦臻身边,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先生,这些小豚尚如此幼小,难道就要宰杀它们吗?” 嬴政看着猪圈里的小豚说道:“非也,并非要杀这些豚。经先生改良之后,待到它们长大,味道那才鲜美。”说罢,他又转头看向猪圈里的小猪,眼中满是期待。 没过多久,月泓便带着一名屠夫回到了院子里。 这屠夫正是平日里众人常去光顾买肉之人。只见他见到秦臻后,询问道:“大人,不知此次唤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秦臻也不客气,直接拎起一只小猪,指着其下身部位对屠夫说道:“你瞧这小豚,烦请你将下面这两样物件割下,但切记不可伤其性命,且伤口需越小越好。” 说完,他便将小猪递到了屠夫手中。 原来,秦臻此番所为乃是要给小猪施行阉割之术,也就是俗称的骟猪。 “大人,为何要将这小豚的宝物切割下来?”屠夫满脸疑惑地问道。 “你无需多问,照我说的去做便是。”秦臻回应道。 听到这话,屠夫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应声道:“好嘞,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小的遵命就是。不过……我担心这豚儿会因此丧命啊,要是真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此时,屠夫面露难色,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毕竟他害怕因为此事而惹得秦臻不高兴。 然而,秦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大手一挥,说道:“无妨,即便这豚儿死了,也由我来承担,你尽管动手吧。”说罢,便将那只小豚递到了屠夫面前。 得到秦臻的保证后,屠夫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仔细摸索着小豚的胯下位置。紧接着,他抄起一把锋利无比的剔骨刀,准备下刀。就在这时,眼看刀子即将落下,秦臻突然出声喊道:“且慢!”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吓得屠夫浑身一颤,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剔骨刀。他定了定神,望向秦臻,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先别急着动手,用热水清洗一下刀具和这小豚。”秦臻吩咐道。 一旁的月泓连忙应声,迅速取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屠夫按照要求,先是将剔骨刀放入水中浸泡片刻,然后又给小豚冲洗身体。 经过一番清洗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秦臻微微点头,表示可以继续了。于是,屠夫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手中的剔骨刀,朝着小豚的要害部位缓缓靠近。 或许是感受到了接下来的命运,那小豚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间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声,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这屠夫让几人按住小豚,丝毫无法动弹分毫。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小豚胯下猛地一划。两道血口出现,他双手用力一挤,两颗椭圆形的物体便从伤口处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屠夫迅速取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酒,用酒消毒,然后又给包扎起来。 待消毒完毕,屠夫将小豚的伤口仔细包扎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小豚的伤口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站在旁边的秦臻开了口,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月泓:“去拿两个半两钱给这位屠夫。” 月泓点头应道:“喏。” 屠夫接过钱,躬身谢道:“多谢大人赏赐!” 公猪好骟,毕竟那两个东西明显,母猪就不好骟了,他在邯郸的时候找人试过,最后母猪第二天就死了。 不过,眼下先处理这些公猪即可。只要把公猪都变成太监猪,它们失去了旺盛的精力,那些母猪即便有心想要怀孕恐怕也是难如登天了。 ...... 时间平淡的流逝着。 这一天,秦臻和嬴政坐在院子里闲聊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平静。秦臻起身走向门口,缓缓打开大门。站在门前的,赫然是两名传差。 \"未请教,可是公大夫秦臻大人?\"其中一名传差恭敬的问道。 秦臻微微颔首,答道:\"正是,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那名传差连忙拱手行礼道:\"拜见公大夫,这里送来一份木渎,请过目。\"说着,便将手中的木渎递到了秦臻面前。 秦臻接过木渎,随意扫了一眼,然而仅仅只是这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原来,这封木渎竟是徐福传来的,上面寥寥数语却如重锤般砸在了秦臻的心间——鬼谷子病危! 一直以来,鬼谷子都未曾想过要将自己病重的消息告知秦臻。 对他而言,生死不过是人生必经之路,死后也无非就是化作一抔黄土而已,无需弄得那般悲戚和伤感。可徐福心中却有着另一番思量,此事若瞒着秦臻,怕以后记恨自己。于是,经过一番挣扎后,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书信。 秦臻紧紧握着手中的木牍,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心中焦急万分,不敢有丝毫耽搁。开始收拾起行囊,准备立刻动身前往云梦山。 一旁的嬴政见状,心生疑惑,连忙开口问道:“先生,如此匆忙,究竟所为何事?” 秦臻满脸慌乱之色,声音略带颤抖的回答道:“我必须赶紧赶往云梦山,我师鬼谷子病危!”说完,他又加快了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 嬴政见此情形,赶忙伸手拉住了秦臻:“先生莫急,咸阳距离云梦山路途遥远,单凭步行前往,恐怕难以及时赶到。请随我先回太子府,我给先生安排一辆马车。” 秦臻听后,如梦初醒般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糊涂。刚才一收到消息,他整个人都慌了神,完全没想到若是依靠双腿赶路,根本无法赶在师父临终前再见他最后一面。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月汝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先生,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月汝愿随先生一同前去,也好在路上照顾先生一二。” 秦臻略作思索,觉得月汝所言不无道理,于是微微点头应道:“也罢,那便一起。” 就在此时,恰好刘高替嬴政传递消息,身边并未备有马车。无奈之下,众人只好一同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秦臻向月泓、月浔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并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暂且先带着大黄在太子府住下。 待几人终于抵达太子府时,消息很快传到了赢子楚那里。得知秦臻需要即刻动身前往云梦山,赢子楚毫不犹豫的下令派遣一队精锐侍卫随行护送。因为在他眼中,如今的秦臻可是无价之宝,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在一番详尽的安排之后,一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启程向着云梦山疾驰而去。 他们日夜兼程,几乎未曾停歇片刻。一路上马车换了好几匹马,就这样,一路快马加鞭经过整整十天,秦臻才终于回到了云梦山。 当他来到山腰处,那座熟悉的茅草屋映入眼帘。 秦臻心情激动,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前去,轻轻推开了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 屋内,鬼谷子正静静的卧在榻上,徐福陪侍在旁边,听到声响缓缓抬起头来。 秦臻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惊。只见鬼谷子面容憔悴,身形佝偻,仿佛历经沧桑岁月的打磨,已然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形容枯槁得让人痛心。 第51章 鬼谷之殇 “师傅……”秦臻的声音微微发颤着,显得极不平稳。 听到这声呼唤,鬼谷子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秦臻身上,紧接着又转向一旁的徐福,开口问道:“是你让他回来的?” 徐福轻轻的点了点头,刚要解释些什么,却被鬼谷子抬起的手给打断了。 只见鬼谷子摆了摆手,缓声道:“回来也好,如此一来,老夫此生便再无憾事了。” 秦臻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唇微张着喃喃道:“怎……怎么会这样?” 就在离开赵国之前,他曾经回过这里一趟,那时的鬼谷子身体尚还康健得很,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可如今不过短短数月时间,眼前的老人竟已变得如此憔悴衰弱。 “大概是寿命到了吧,人终有一死,而我这一生已然活得够长了。”鬼谷子语气平静地说道,对于生死之事,他看得十分豁达通透。 沉默片刻后,鬼谷子将目光重新投向秦臻,轻声问道:“下山这么久,你如今也已经到了秦国,这一路走来,可有看到民间百姓生活之苦状?” 秦臻咬了咬嘴唇,略微思索一番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苦!”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是饱含了他一路上所见所闻的种种辛酸与无奈。 这天下已然陷入混乱长达五百年之久,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此时,鬼谷子正静静的躺在榻上,微微闭着双眼,思绪如潮水般涌动。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徒儿,为师并非逼迫你一定要成就惊天动地的伟业,亦非仅仅为了让咱们鬼谷一脉的声名得以延续。而是身处这乱世之中,理应手提三尺长剑,建立不朽功勋。即便不为其他,单只为那些深陷于水深火热、饱受苦难折磨的黎民百姓,也应当挺身而出。” 不可否认,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能够创立诸子百家学说之人,其内心皆怀有广博无私的大爱。或许人们可以对他们各自的学术理论提出质疑和探讨,但不能对他们的品德和操守产生丝毫怀疑。 站在一旁的秦臻,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气息日渐衰败的鬼谷子,郑重其事的说道:“师傅,弟子已然明悟了自己前行的道路。既已来到秦国这片土地,那我便要竭尽全力协助秦国实现统一天下之大任,为后世开创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 话音未落,只闻得秦臻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鬼谷子听闻此言,原本微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欣慰之色:“如此甚好!既然你已有明确抉择,那么就沿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奋勇前进吧。” 紧接着,他稍稍转动头部,将目光再次落在秦臻身上,和声问道:“且说一说你抵达秦国之后所经历之事。” 秦臻恭恭敬敬地将自己入秦之后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桩桩件件之事,毫无保留地向鬼谷子和盘托出,其中自然包括如今已获封公大夫一事。 鬼谷子听完秦臻所述,微微眯起双眸,手抚下巴沉思片刻,而后语气平缓道:“依为师之见,此番这秦王,对你可真是青睐有加,关照备至。” 秦臻听闻此言,面露疑惑之色,忙问道:“师傅何出此言呢?眼下秦王已然赐予徒儿爵位,难道还不足以表明对徒儿的看重吗?” 鬼谷子微微一笑,轻启双唇缓缓说道:“徒儿,你有所不知。想当年张仪入秦之时,初来乍到便直接官拜相邦,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隐患重重。其根基尚未稳固,待到惠文王驾崩,新君即位,他因与秦武王政见不合,再加上自身在朝中缺乏深厚根基,自然而然就遭到了弃用。此后在整个秦国可谓是步履维艰,最终无奈之下只得黯然离秦,抱恨终生。” 鬼谷子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他目光深邃的看着秦臻,缓缓说道:“以你的才能和功绩,秦王如今必定已经心知肚明。然而,尽管你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劳,虽然获得了爵位的封赏,但却并未被授予具体的官职。这其中缘由,实则是秦王希望你能够先稳固根基,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再进入朝堂为官。那时,你所占据的职位必然会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秦臻聆听着鬼谷子的话语,心中犹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他瞬间领悟到了秦王的深意,同时也明白了此前赢子楚所说的“时机未到”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鬼谷子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回答道:“徒儿已然明白。” 鬼谷子微微颔首,满意地看着秦臻,接着问道:“那么,对于当今天下局势,你有怎样的看法?” 秦臻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许久才开口答道:“徒儿认为,如果以秦国作为主导来审视当下局势的话,其他六国便宛如六只形态各异的鹤。” 秦臻的这个比喻让鬼谷子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追问道:“六只鹤?此喻作何解释?” “征服六国就如同驯服六只姿态各异、性情不同的鹤一般。” 秦臻嘴角微扬,仿佛眼前正有六只鹤振翅欲飞。 他接着道:“其中那两只相对较弱的鹤,只需略施一些小巧的手段,它们便会变得服服帖帖,乖乖听从指挥。”说到此处,秦臻不禁轻笑一声。 “而另外那两只强壮的鹤,它们的性子颇为刚硬,不易驯服,但即便如此强硬,终究也只是鹤而已。只要运用一些巧妙的招数和策略,花费些许时间与精力,同样能够成功地将其制服。” “最后那两只既不算强大也不算弱小的鹤。它们没有坚定的主见,亦无鲜明的个性,就好似随风而动的影子一般。一旦察觉到形势对自身不利,无需他人鞭策驱使,自然而然地就会主动迎合,翩翩起舞来。” 秦臻话音刚落,一旁的鬼谷子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赞赏之光,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啊!好一个精妙绝伦的驯鹤之论!” 然而,鬼谷子稍稍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这驯鹤之论固然精彩非凡,但从整体上来看,仍存在少许美中不足之处。” 说罢,他转头望向秦臻,继续阐述道:“依为师之见,如果首先联合距离自己较远的那只鹤,同时稳稳的控制住处于中间位置的两只鹤,那么此时,集中全力去彻底制服那两只距离自己最近并且实力相对较弱的鹤,或许这样的策略会更为妥善。” 秦臻微微颔首,在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秦臻猛的抬起头:“当以利诱之术笼络燕齐,使其与秦国交好;其次,需用安抚之策稳住楚魏,令其不敢轻易妄动;再者,则是迅速消灭韩赵两国。便可对其余各国逐个击破!如此一来,天下必将尽归大秦所有!” 接着道:“此时秦国拿下两国后,已经成为不可阻挡之势,即便其余四国联合,恐怕也难以抵挡大秦。因此,接下来只需按照计划行事,先对楚魏两国出手,逐步削弱其实力,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与燕齐二国展开最终的决战!届时,这天下必定能够平定!” 一旁的鬼谷子静静地听完秦臻所言,不禁当场爽朗大笑起来。 他原本只是抛出了这样一个关于收服六国顺序的观点,却没想到秦臻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其中深意,并加以完善和拓展。这份超乎常人的天赋和敏锐洞察力,着实让鬼谷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暗自思忖: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或许真能助秦国实现一统天下的目标。 ...... 秦臻回到这里的第三天午后,阳光逐渐西斜,柔和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昏黄。就在这片温暖的光影之中,鬼谷子缓缓的合上了双眼,仿佛被那落日的余晖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过多的悲恸哭声,因为他们都深知,踏入鬼谷一门的那一刻起,便要学会坦然接受命运中的种种不如意。身边人的离去早已成为一种常态,这是无法抗拒的天道规律。 秦臻和徐福将鬼谷子安葬在后山的一处宁静之地。 随后的七天里,他们一同守孝。 这段时间里,月汝暂居于后院,而跟随秦臻前来的侍卫们则被先行安置到了山下的小镇上。 七日之后,三人站立在门前。 徐福先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月汝,接着又转头看向秦臻,突然间,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秦臻自然明白这位师兄心中所想,但他并未急于做出任何解释。 “臻,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徐福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秦臻稍稍仰头,目光望向远方:“我准备返回咸阳。师兄,你呢?” 第52章 百家大会 “我……”徐福一脸迷茫地挠了挠头,似乎思绪还沉浸在某种困惑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打算先前往一趟王屋山,道家的道场。听说百家大会要开始了,我想去那里瞧瞧是否能遇到志同道合之士,一同去游历一番。而且,我也很想亲自验证一下,传说中的大九州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 听到徐福这番话,秦臻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百家大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个?” “百家大会每隔五年便会举办一次,而此次正巧选在了王屋山。每次前夕,都会有专人提前前来发出邀请。不过,师父已经连续拒绝了多次的邀请。” 秦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又追问道:“师兄,算起来我在这云梦山也住了整整十年,可为何从未见到过那些前来邀请之人?” 徐福略带鄙夷地瞥了秦臻一眼,没好气地说:“上上次人家来邀请师父的时候,你那时年纪尚小,自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至于上次,你那段时间每天睡醒之后就直奔后山的茅草屋,整天埋头捣鼓些不知所谓的玩意儿,一待便是一整天,哪里还有心思关注这些事情!”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件事情——秦臻竟然将他专门用来储存丹药的屋子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当秦臻听到这件往事被提起时,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他想了想,既然是百家大会,如果能招募一些能人义士的话也还可以。 过了片刻,秦臻开口说道:“那师兄,这次我一同前往王屋山走一遭吧。反正也顺路,咱们可以结伴而行。” 徐福听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如此甚好。而且王屋山恰好就在秦国境内,如果不是有你同行,恐怕我一个人还真不知该如何才能顺利抵达目的地。” 话毕,徐福凝视着眼前的秦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缓缓说道:“臻,如今你既然已经投身于秦国,凡事可一定要多加小心谨慎才是。千万莫要重蹈我们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张仪的覆辙!” 尽管徐福平日里一心专注于对阴阳家和道家学说的深入探究。 但对于秦国朝堂之上那些谋士们多舛的命运,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无论是推行变法图强却最终惨遭车裂之刑的商鞅,还是纵横捭阖、名动天下但晚景凄凉的张仪,亦或是同样历经坎坷的范睢,他们无一不是令人唏嘘不已的前车之鉴。想到这些,徐福不禁暗暗替秦臻捏了把汗。 “放心吧,师兄!” 秦臻拍着徐福的肩膀说道,“人活一世,总得做出点什么事情才不枉此生!之前我或许还有些迷茫,但现在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我可不想来到这个世上仅仅就是走个过场、凑个数而已。” 纵观秦始皇一生,好像没怎么杀过功臣。 当他们几人一同走下山时,很快便与侍卫们会合了。徐福抬眼望去,只见秦臻身边簇拥着众多侍卫,一个个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看到这番景象,徐福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想想自己这位师弟不过才下山四年时间,竟然就能拥有如此待遇,着实令人惊叹。而相比之下,徐福对于自己未来将要踏上的路途则感到些许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这条路是否能够一帆风顺呢? ...... 数日后,众人抵达了秦轵县——也就是现今的河南省济源市。 考虑到随行的众多侍卫一同上山恐有不便,秦臻便做出决定。他让那些侍卫暂且留在镇子里歇息,最后只带了四个侍卫同行。就这样,一行七人开始前往山上的道场。 道家的道场坐落在王屋山的一个幽静山谷之中。 这里四周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淌,水声清脆悦耳,仿佛一曲动人的乐章。整个山谷弥漫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秦臻心中暗自赞叹:道家能够选中这样一处地方作为他们的道场,真是独具慧眼啊! 道家最出名的代表人物,是老子与庄子,这二人可谓是名垂千古的人物。 等走到山门前,跟守在门口的道童报上名号之后,几人便进入了道场,道童带着他们安排好了住宿,也告诉了他们明日就会举行百家大会。 天色已晚,几人便留在这过夜,静静等待着。 次日清晨。 或许正是因为百家之人纷纷汇聚于此的原因,这座原本宁静祥和的道家道场此刻竟多出了几分尘世的烟火气息。 百家之人几乎尽数到齐,秦臻跟徐福都坐在比较靠后的蒲团之上。 只见那道家代表人身着一袭白色道袍,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在座的众人拱手行礼,然后朗声道:“时隔五年之久,承蒙诸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莅临我王屋山,老朽在此深表谢意!” 要知道,百家之学散布于七国各地,彼此相隔甚远。有些人若想赶来这王屋山参加此次盛会,甚至需要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动身启程。 秦臻安静地坐在后方的蒲团之上,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很快,他就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其中两人,便是韩非与李斯。此时此刻,他们正端坐在前方不远处。而在他们二人身前,还有一位气质儒雅的老者安然端坐。秦臻心中暗自思忖:想必这位老人,应当就是荀况了。 就在这时,韩非似乎察觉到了来自秦臻的注视目光,他转过头来,正巧与秦臻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刹那间,韩非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终于又见到了挚友。 至于另一个熟人,那便是孔慎,而孔慎则是用恶狠狠的眼光瞪视着他。 秦臻则是不以为意。 接下来,百家辩论正式拉开帷幕! 只见道家代表人抛出了一个论点——七国究竟该何去何从? 此问一出,孔慎率先站起身来。只见他面色凝重,环顾四周后缓缓开口道:“诸位,七国之间的争霸已经持续了百余年,各国相互攻伐,战火纷飞,致使无数生灵惨遭涂炭,民不聊生!”说到此处,他不禁长叹一口气。 稍作停顿之后,他继续说道:“依吾之见,当务之急乃是七国停止干戈,平息战乱。唯有如此,方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治国之道,应以仁、义、礼、智、信五个字。只有将这五个方面贯彻落实到治国理政之中,才能真正实现天下大治,国泰民安!” 他所言完全都是按照儒家思想而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孔慎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秦臻所在的方位。 只见他嘴角上扬,仗着自己人多,略带一丝轻蔑地笑道:“这不是鬼谷高徒吗?怎么也有闲情雅致跑来这儿凑热闹了?” 随着孔慎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喧闹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紧接着大家不约而同地顺着孔慎所望的方向看去,一道道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秦臻身上。 一时间,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之声:“鬼谷之徒竟然再次出世了?” 有人小声嘟囔道:“这可是多年未曾听闻过的事儿啊……”另一个人附和着。这些议论声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此时,道家的那位代表人物也将视线转移到了秦臻身上,他捋了捋下巴处的胡须,语气平静但暗藏玄机的问道:“不知这位鬼谷高徒对此事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听到这话,秦臻心中不禁一动。他回想起此前与赢子楚交流时对方提及的那个所谓的“时机”,再联想到秦王希望他能够先稳固根基。秦臻意识到,眼前或许正是自己一举成名的绝佳契机。 于是乎,秦臻缓缓站起身来。他环视四周:“在下认为此事不尽然!” 第53章 舌战百家 待秦臻话音落下,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秦臻不紧不慢,缓缓走到大厅正中央处立定。他先是向着在座的百家众人施礼,然后才说道:“孔先生适才所言,恕在下实难认同。” 稍作停顿后,他继续侃侃而谈道:“儒家所倡导之理念,于太平盛世或许尚有可用之处,但倘若依孔先生之意行事,任由各国如此这般无休止的发展下去,那么请问这混乱不堪、硝烟弥漫的乱世究竟要待到何年何月方能终结呢?” 秦臻这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引得在场的法家代表们连连颔首称是,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孔慎面色一沉,再次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想当年周朝凭借着礼仪规范以及井田制度治理天下,那时可谓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然而时至今日,由于礼制法度崩坏废弃,致使诸侯列国相互征伐长达数百载之久。若能重新恢复昔日的周制,相信天下重归安定祥和之日必当为期不远矣!” 闻听此言,秦臻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孔先生,关于此等论调,早在数年之前我便已给出过明确答复。倘若周礼和井田制当真行之有效,那么又怎会爆发延续数百年之久的战火纷飞呢?更不会有后来的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之事发生了吧!”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之中又有一名儒生站了出来,坚定的说道:“倘若我们能够实施恰当的教化,让每个人都秉持着君子之风行事,通晓仁义道德之理,那么你所提及之事必定会销声匿迹。故而,教化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秦臻听闻此言,缓缓转过头来,眼神看着这位儒生,反问道:“然而,难道你们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便是正确之举吗?你们把子嗣区分为嫡出和庶出,同样都是国家,却还要把诸侯细分为公、侯、伯、子、男等等不同等级。儒家所推行的这套制度,已然将不平等深深地铭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正因为存在如此这般的不平等,所以弱小者渴望变得强大,而强者欺凌弱者也似乎成为了理所当然之事。试问,是否是这样?” 孔慎又被他说破防了,伸出手指着秦臻怒喝道:“你……你简直就是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秦臻这番话虽然简短,但却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中了在场众多儒士们的要害之处。尽管他们对于秦臻所言甚是不满,可是一时间竟难以找出有力的论据来予以驳斥。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坐在远处的荀况,正目光炯炯的凝视着秦臻,脸上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这位鬼谷之徒所言的确有些与众不同,荀况此人平生也经常怼百家,对于各种学说观点均有着独到的见解。尽管从表面上来看,荀况归属儒家学派,但实际上,他对法家的理念颇为认同。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年轻人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他双手抱拳,向着众人微微施礼后,朗声说道:“在下乃墨家弟子,宋羽。” 接着,他继续阐述道:“我墨家向来坚决反对一切战争,始终帮助那些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们,并尽最大努力去减少因战争而导致的人员伤亡。”说到此处,他的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仿佛是在强调墨家立场的坚定性。 “然而,即便如此,各路诸侯依旧频繁发动战争,致使天下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不管未来局势如何变幻,我墨家都会坚守‘兼爱非攻’的信念,不辞辛劳游走于七国,实现真正的和平共处。” 若要将儒家所倡导的仁爱之道做一个比喻,那便是首先关爱自身,把自己置于核心位置,然后再依次递减地去关心他人。相比之下,墨家的核心理念则是兼爱,即秉持一种毫无保留、一视同仁且不分亲疏远近的大爱,将这份爱意平等地施加给每一个陌生之人甚至包括世间万物。 毫无疑问,这样的理念充满了对和平的美好向往,实乃善举。 可惜的是,在这乱世之中,墨家的理想显得太过理想化了些。况且,由于各地纷纷成立墨社,其影响力逐渐扩大,引起了统治阶层的警觉和排斥。他们担心墨家的思想会动摇现有的社会秩序和权力结构,因此皆对墨家采取了打压和限制的手段。 秦臻微微摇了摇头,双手拱起:“敢问宋兄,倘若人人皆如你这般想法行事,那这天底下究竟何时方能迎来真正的安宁之日呢?” “强者完全能够吞并弱者,甚至实现统一天下之大任,如此一来方可让黎民百姓彻底摆脱战乱之苦。然而,正因为有墨家的存在,使得这一进程变得异常艰难!” 秦臻这番话语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场便引发了在场除法家和兵家之外其他百家之士们强烈的反感与排斥。 统一天下谈何容易?一旦真让某一国成功统一了天下,那么百家还会存在?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宋羽据理力争,义正辞严反驳道:“此言差矣!我墨家向来所秉持的理念乃是‘兼爱’‘非攻’,我们致力于帮助那些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们,其目的正是为了让强者亲身感受到痛苦,深刻领悟到痛苦的滋味,从而杜绝战争再次爆发!” 秦臻听后冷笑一声,再度开口说道:“人皆存有私欲,而墨家所谓的主张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幻想罢了,它仅仅存在于虚无缥缈的理想世界之中。唯有实现天下大一统,方能还给世间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百家之人听闻秦臻所言,纷纷摇头表示无法认同,甚至有人对其言论嗤之以鼻。毕竟,一旦天下得以大一统,百家学派恐怕将不复存在。 一时间,各种指责之声不绝于耳:“胡说!这纯粹就是胡言乱语!” 此刻,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齐声怒斥秦臻的想法太过骇人听闻、独断专行且专制霸道。然而,面对如此汹涌的批判浪潮,秦臻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毫不退缩的与百家之人展开激烈辩论。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场激烈的争论当中,唯独兵家与法家选择保持沉默。 究其原因,对于他们二者而言,即便一个国家实现了统一大业,也决然不可能舍弃兵和法这两项至关重要的元素。说到底,百家所真正担忧的并非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而是自身学派能否长久兴盛、传承不衰。 就在这时,一位儒家的年长老者站出来,用手指着秦臻冷嘲热讽道:“你们鬼谷一派向来倡导纵横捭阖之术,怎么如今竟也走上这条路了?” 他这番充满讥讽意味的话语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然而,面对这般质疑与嘲讽,秦臻并未动怒,他缓缓开口说道:“纵横之术的目标无非就是让一国变得强大无比,进而能够称霸四方。而我所追求的,则是选择一个实力强劲的国家,通过巧妙运用合纵连横之策,最终实现天下大一统,结束这连绵不断的战乱纷争。”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要知道,各国之间相互征伐已有数百年之久。 即便是昔日的战神白起,都没有这个本事,最终反而落得了个悲惨身死的结局。如今,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出头、乳臭未干的年轻后生,居然胆敢放出如此豪言壮语,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和怀疑呢? “哼!本以为鬼谷一脉又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人,没想到,竟又是一个像赵括那样只懂得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人罢了!”那位年事已高的儒生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听到这话,秦臻非但没有退缩避让,反而迎着对方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反问道:“敢问前辈,赵括只会纸上谈兵,可有何确凿证据支持此观点?” 那老儒冷哼一声,不屑的答道:“他在长平之战中惨败给白起,致使四十万赵国降卒惨遭坑杀,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他只是一个空有理论、毫无实战能力的庸才吗?” 第54章 与韩非的谈话 百家大会其影响力不仅局限于百家之人,就连列国有时都会派遣使者前来参与。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期望能在此发现人才,以便招至自己的阵营之中。 这位老儒发表了这番言论后,当场引起了在场赵国使者的不满。 而秦臻此刻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倘若前辈担任赵国的统帅之职,不知能否成功应对白起将军呢?”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那位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老儒,此刻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憋得满脸通红,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我......” 便再也无法继续言语下去。 这一幕令在场的百家众人皆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够回应。似乎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会突然出现。 要知道,赵括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那可是战无不胜的白起!白起一生历经无数次大小战役,从未尝过一败。民间流传着一句俗语:“胜败乃兵家常事。” 可若是这话传到白起耳中,恐怕他只会轻蔑一笑,认为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毕竟,对于他来说,失败二字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 虽然赵括最终败给了白起,但这并不能就此断言他仅仅只有纸上谈兵的本事。 战争的胜负往往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或许只是当时的局势不利于赵括发挥,又或者是其他一些难以掌控的变数导致了最终的结果。 就在此时,只见兵家那位代表人物缓缓站起身来:“吾以为君子所言甚是!遥想当年,那赵括也曾一度将白起逼至绝境之中。若非其贪功冒进、急于求成,白起想要取胜,怕是绝非易事。” 毕竟对于这等关乎战争胜负的大事,兵家之人自然是最具权威性和发言权的。 就连一旁的墨家巨子听闻此语之后,也不禁眉头微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他们暗自思忖着,如果当时换作自己处于赵括之位与白起对阵,恐怕结局亦难称乐观,未必能成为白起的敌手。 说到底,并非是赵括太过无能,实在是白起太过强大,令人难以招架。 此刻,在场诸人竟无一人能够辩驳得过秦臻。一时间,整个会场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鸦雀无声,场面异常冷清。 恰在此时,道家之人站出来打破僵局,朗声道:“诸位,如今已至午时时分,暂且休会吧。大家可先返回各自的住宿之所稍作休憩,待午后再行商议。” 于是乎,众人纷纷起身离座,鱼贯而出。 此次百家大会之上,秦臻无疑是大放异彩,展现出了非凡的才华。想必用不了多久,他的赫赫声名便会传遍列国。 ...... 待回到居所后。 徐福一脸忧虑的看向秦臻,皱着眉头说道:“臻,刚刚你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些过头了?你那番言辞,恐怕已经将儒家和墨家彻底给得罪透了!” “他们所关心的根本就不是天下苍生的死活与安危,而仅仅只是自家学派是否能够长盛不衰罢了。如此这般迂腐守旧之人,就算真的把他们给得罪了,那又能怎样呢?况且如今我身在秦国,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秦臻端起桌上的水杯,悠然地抿了一口水,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回想方才那场辩论,秦臻可谓是毫无保留、火力全开,压根儿没有给其他诸子百家留下任何情面。既然是辩论,就要说的对方哑口无言,这才是辩论的最终目的。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 坐在一旁的月汝闻声而起,快步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了门扉,秦臻便看到了韩非的身影。 只见韩非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几人。 先是对着徐福和月汝彬彬有礼的施了一礼,随后,他径直走向一旁的秦臻:“臻……臻兄,许久未见!非,甚是想念。” 秦臻见状,连忙微笑着回以一礼:“吾亦同公子非一般,心中时常挂念着。” 这时,韩非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道:“臻,我...我们出去走...走如何?叙旧畅谈一番。” 面对韩非的邀请,秦臻没有拒绝,转身向着徐福拱手。就这样,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来到了道家那宁静清幽的后山。 行走间,韩非率先打破沉默,关切问道:“臻兄,不知如今身居何处?是...是否依旧留在...在邯郸城呢?” 秦臻微微一笑,坦然回答道:“公子非有所不知,吾现今已然投身于秦国门下了。” 听到这个答案,韩非脸上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惊讶之色。 只因当初他们同在邯郸之时,秦臻就曾收下嬴政作为弟子,而且自那时起,秦臻便始终对秦国寄予厚望、颇为看好。种种迹象表明,他迟早都会选择入秦效力。 “好……好吧。”韩非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应下了。 紧接着,秦臻转过头来,看向韩非:“那么你呢,公子非,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只见韩非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向远方:“待...待百家大会结束之后,吾便要踏上返程之路,返...返回韩国了。无论结果怎样,非...非都定当竭尽全力一试!” 说罢,他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对家国命运的忧虑和无奈。 他还是想着在为韩国存续而努力。 一旁的秦臻此时也将目光投向了韩非,缓缓说道:“公子非可知道,现今这天下大势,能够胜过秦国的,恐怕唯有秦国自身了。山东六国曾多次合纵抗秦,最多也只能逼迫秦国暂时退回函谷关内。只要稍作休整,过不了多久,必定会再度东出,而且每一次的进攻都会愈发凶猛凌厉。” 说到这里,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如今的秦国日益强大,其国力如日中天、锐不可当;反观其余六国,则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气息奄奄、苟延残喘。依吾之见,这天下归于一统之日,怕是已经为期不远了。” 韩非闻听此言之后,浮现出一抹洒脱不羁的笑容:“臻……臻兄,你应当前往,如此方...方才不会辜负你的惊世才华。非……虽自负拥有经天纬地之能,然而面对如今韩国所处之困局,只怕也是无力回天、难以拯救。 但是,即便如此,吾终究还是想要放手一搏,奋力一试!臻……臻兄倘若胸怀大志,自当不应让自己的才能被埋没于世。” 此时的秦臻不禁对韩非如此宽广的度量感到些许惊叹,连忙开口问道:“非兄,若是吾真的进入秦国朝堂,韩国恐怕危矣。” 韩非闻言,却是突然挺直了身躯,神色严肃的回应道:“他……他日,倘若你能够官居高位、位极人臣,那就无需对我或者韩国存有丝毫怜悯之心。” 秦臻凝视着眼前的韩非,深深鞠了一礼,对于他的气度,甚是佩服。 随后半开玩笑似的说道:“非兄,如果我说我日后定要成为秦国的丞相,那到时候秦相会主动让出相位给我吗?” 韩非听罢,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朗声道:“肯!” 就这样,两人并肩站立在后山之中,迎着微风,各自放声大笑,久久不散。 而就在这一天,秦臻与韩非仿佛又回到了数年之前他们在邯郸相遇时的情景一般,开始高谈阔论、纵论天下之道。 第55章 赌约 一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两人才互相告别,各自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秦臻迈着步伐走进房间,目光落在徐福身上,开口说道:“师兄,我感觉明天恐怕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的场面了。我打算先收拾行装,准备下山去了,不知师兄你作何打算?” 要知道,此次百家大会举办的核心意义,便是让众人齐聚一堂,各抒己见,针对当下的天下大势展开辩论。然而,经过今日秦臻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论,在场的百家学者们竟纷纷哑然失色,一时间无人能够再提出有力的反驳观点。 如此一来,对于秦臻而言,继续留在此处似乎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徐福回应道:“师弟,明日我仍会选择留下。其实就在你离开之后,我与阴阳家和道家之人交流探讨了一番。我们相谈甚欢,所以我决定再多待一日,等待他们的进一步消息,然后一同踏上归程。” 秦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也好,师兄一路小心。” 这一夜,前来拜访秦臻的人也有,各家皆有人前来。而最令秦臻感到意外的,当属现今仍身处赵国朝堂之上的姚贾。只见姚贾面带忧虑之色,一见到秦臻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起许多有关秦国的情况和问题。 原来,这姚贾在赵国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其特殊的出身背景,他在赵国朝廷备受排挤和打压,处境艰难。因此,他也开始寻思寻找其他的出路和发展机会。 第二天。 秦臻站在王屋山道场门口,他身旁站着韩非和徐福,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情。 “臻……一路保重!”韩非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舍。 徐福也紧接着开口道:“师弟,此番入秦,千万要小心行事。” 秦臻转过头来,对二人拱了拱手,说道:“公子非,师兄,我们后会有期!”说罢,他转身向着山下迈开脚步,身后的侍卫们紧紧跟随。 韩非和徐福默默地注视着秦臻渐行渐远的背影。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李斯的身影静静地矗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秦臻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 转眼间五日过去了。 经过漫长的奔波,秦臻终于抵达了咸阳城。 还没等他走进自家宅院,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等着他。 为首的正是嬴政和蒙恬等人,原来嬴政跟守在咸阳城门口的秦卒打了招呼,等秦臻进了咸阳就第一时间通报他。 只见嬴政一脸兴奋,等看到秦臻,他向身边的刘高喊道:“快,快去告诉蔡家兄弟和王枭,先生回来了!” 刘高领命而去,驾着马车离开了。 等到秦臻走到近前,嬴政高呼:“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秦臻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诧异,他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等蔡家兄弟跟王枭到了,我们在一起说。”嬴政说道。 “好,那先进屋。” 秦臻打开了房门,走进了院内。 就在这个时候,月泓缓缓地走上前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先生,这一切都怪我不好。” 秦臻听闻此言,心中愈发疑惑不解,眉头紧皱着问道:“我离开一个多月,在此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月泓微微低下头,声音略带颤抖地回答道:“都是我的错……我实在不该跟着公子们一同前往校营。” 站在一旁的嬴政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月泓的肩膀,安慰道:“此事怪不得你,自先生走后,我每日都会带着月泓前往校营,而且时常会与他人相互切磋。” 说到这里,嬴政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然后,他继续讲述道:“有一次,我们在校营与另外一伙人进行比试。当轮到月泓上场时,对方那个人竟然口出狂言,说月泓根本没有资格与他交手,甚至还对月泓恶语相向。听到这些话,我们所有人都不乐意了,于是便和他们打了起来。然而,打着打着,对方突然冒出一句‘你们若是能够会骑射之术,那我就服气!’” 嬴政说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结果呢,蔡傲那个火爆脾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谁曾料到,这件事情居然传到了王祖父那里。” 说完这番话,嬴政摇了摇头,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想要掌握骑射之技绝非易事。 等他说完,这蔡家兄弟跟王枭都进了院子。 只见蔡尚揪着蔡傲的耳朵,边走边说:“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这叫公子政怎么收场?” “兄长!兄长!这段日子父亲已经狠狠揍了我好几回了!我早就认错求饶了!可事已至此,那又能怎样?公子政说秦先生一定有法子可以解决的,咱们暂且听听先生怎么讲吧。” 此时的蔡傲,五官仿佛都扭曲到了一块儿,好不委屈。 就在这时,嬴政快步走了过来,将蔡尚拉到一旁,紧接着目光望向秦臻,急切地开口说道:“先生,当初定下的期限是一个月,如今四天都过去了。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不知先生是否有应对之策?” 说话间,只见秦臻伸出右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在心底深处暗暗思量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心中不禁暗想道:“如此看来,莫非那骑兵三件套得提前现世不成?” 一念及此,秦臻转过头去,看向眼前这群满脸期待的小家伙们,然后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缓声道:“关于骑射这件事情,其实倒也好处理,我确实想到了解决之道。” 嬴政一听这话,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来,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连忙追问道:“先生当真已有妙计在胸?” 毕竟嬴政向来都是个极其爱面子之人,既然当时带领着大家应允下了这骑射,那么无论如何,哪怕是硬着头皮,他也一定要想尽办法达成才行。 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公子把心放肚子里,我自有解决办法。” 听闻这话,让在场所有人原本高悬的心也都放了下来。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已成为一个整体。谁也不愿意掉链子、丢面子。 人群中的蔡傲显得格外兴奋,只见他满脸通红:“先生可真是我的救星啊!前几日家父带回了一些美酒,我这就赶紧去取一壶来,请先生品尝一番!” 话音未落,他便如疾风般飞奔而出。 目睹此景,一旁的蔡尚不禁皱起眉头,面露些许尴尬之色。他无奈地转过头来,对着秦臻抱拳赔礼道:“先生莫要见怪,我这族弟向来如此,性子急躁。” 秦臻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这蔡傲性格直爽,长大后肯定也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好手,也是嬴政的一大助力。 第56章 马镫、马鞍、马蹄铁 等到了傍晚,秦臻自是又整了一桌子美食,犒劳了一下自己,而这些小家伙们在听闻秦臻有解决办法后心情也大好,也是解了最近几天的阴霾,痛痛快快的享用起来晚膳。 待他们走后,嬴政走到秦臻跟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先生,之前所提及的那个办法究竟是什么?” 此时的秦臻笑了笑,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从旁边取出一个小板凳。 只见秦臻将这个小凳子递到嬴政面前,并说道:“公子,试着踩到这个凳子上面去看看。” 嬴政看着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凳子,心中虽然充满疑惑,还是伸出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之上。就这样,嬴政反复尝试了好几次,可依旧没能弄清楚秦臻此举的真正意图。最后,他满脸迷茫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秦臻:“先生,这是何意?” 面对嬴政疑惑的眼神,秦臻开始阐述其中的道理:“公子,如今我们在骑马的时候,脚下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蹬踏借力的东西。如此一来,在急速奔跑之中,只能依靠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以保持平衡。 这样一来,双手自然而然就得全部用于稳定身体,无法腾出多余的力量来进行诸如骑射之类的动作。但是,如果我们能安装一种可供蹬踏的物件,使得双脚有了支撑点,双手也就能够解放出来,从而轻松自如地完成各种复杂的操作了。” 嬴政听完秦臻这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他激动万分地大声赞叹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先生真乃神人也!” ...... 等嬴政走后,秦臻开始拿着一块布开始画了起来。 这个时代由于没有马镫也没有高桥马鞍,对骑兵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 哪怕是赵国,也很难大规模推广“胡服骑射”。 马镫、高桥马鞍以及马蹄铁这三样物品,在漫长的冷兵器时代里,被人们赞誉为最为杰出的三项重大发明,它们对于骑兵战斗力的提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起马镫,众多史学家曾在西晋的墓葬当中挖掘出一只铁制的马镫,并据此推断其最早诞生于南北朝时期。然而,这样的论断是否过于狭隘呢?难道马镫就只能局限于铁质材料制成吗? 或许它最初只是由一对简易的绳索编织而成,亦或是一块粗糙简陋的木头经过简单加工制作出来的,甚至有可能是用皮革精心打造而成的。只可惜,以上这些材质相对于铁质来说,要想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两千多年后的今天实在太过困难。 此外,还有一部分史学家坚信,马镫其实早在战国时期的赵国就已经率先出现了。 可是仔细想想,马镫本身并不是一种多么繁杂高深的物件,当秦国与赵国军队交锋之时,亲眼目睹了“胡服骑射”所展现出的强大威力,他们难道就不会暗中效仿学习吗? 遗憾的是,事实并非如此,当时的战国七雄之中,唯有赵国大力发展并运用骑兵作战,而其他诸侯国大多依旧依赖传统的战车冲锋陷阵。 一直等到后来,人们在霍去病的陵墓中发现了有关马镫存在过的蛛丝马迹,由此才能够相对确切地将马镫的出现时间向前追溯至西汉时期。 说起马鞍这玩意儿,秦臻对它的了解确实算不上深入。 他仅仅只知道个大概,要说与马鞍真正近距离接触的经历,那还得追溯到曾经学校组织的一场室外活动。当时,他有幸骑过一回马,并亲眼目睹了马鞍的模样。 除此之外,他对于马鞍的认知基本上都来源于各类影视剧作品中的呈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如今马鞍已经变得相当普遍了。伴随着漫长岁月里无数次的战争洗礼,马鞍也在不断地进化和完善。而秦臻,他所做的无非就是将现有的普通马鞍稍作改动,改成了高桥马鞍而已。 ...... 且说朝堂之上,原本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不想竟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揪住了辫子,成为众人热议之事。 以蔡泽为首的那些外来客卿臣子们,坚称此事不过是几个孩童随口胡诌罢了,岂能当真? 然而,芈姓一系的众多外戚势力却是不依不饶,死死咬住不放,他们言辞凿凿地强调:既然秦王孙已然应承下来,那就必须言出必行! 面对如此局面,秦王赢柱与赢子楚不禁陷入两难之地。 芈氏一族所言倒也并非毫无道理,倘若秦王孙所许下的诺言都无法兑现,那王室一脉的威望岂不是荡然无存? 在此期间,赢柱也曾私下寻到嬴政,向其询问是否有应对良策。 怎奈嬴政却将希望寄托于秦臻身上,觉着他必然能够想出万全之法来化解这场危机。 如今,赢柱已是黔驴技穷,正所谓覆水难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亦只能暗自为嬴政忧心忡忡。若此番赌约最终落败,那么此前为嬴政精心谋划铺设的道路恐怕就要前功尽弃,化为泡影了。 ...... 次日清晨,秦臻带着嬴政一同前往拜访少府尚书丞赢永。 相互见礼之后,秦臻取出连夜准备好的几张图纸,递到赢永面前:“尚书大人,今日来访,实在叨扰。这里有几张图纸,还望能安排最好的工师帮忙制作成实物。” 赢永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那几张图纸上分别画着马镫、高桥马鞍以及马蹄铁等物件,十分清晰明了。赢永看罢,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秦大夫,这些都是何物?” 秦臻伸手指向其中一张图纸解释道:“此乃马蹄铁,只需寻少府内的一匹马蹄子的尺寸试做即可。至于其他两件物品,根据图纸大小进行仿制即可。” 接着,他又补充道:“这些东西皆是依照公子政所言所绘而成,如果能够成功制造并应用于军中,定能大大提升大秦骑兵马匹的速度与耐力,同时还可以加快骑射技能的训练进度。”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嬴政忽然转过头来,满脸惊讶且不可置信地望着秦臻。 然而面对嬴政的目光,秦臻只是不动声色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不要多言。 于是他迅速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秦臻的说法。 随后,秦臻再次开口说道:“烦请尚书大人尽快安排,后续或许还会有所改动调整。” “好的,我这就前去安排。” 赢永应承下来后,便离开了此地。 就在赢永刚刚离去不久,嬴政满脸疑惑地看向秦臻,不解地问道:“先生,这不是你绘制的吗?怎么又安到我头上了?” 秦臻解释道:“跟之前的曲辕犁与水车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积累功勋。只有拥有足够多的功绩之后,才能够赢得大秦朝堂上更多人的支持与拥护。” 嬴政听完秦臻这番话,此举乃是出于对自己的良苦用心,连忙拱手行礼:“政儿在此多谢先生的一片好意了!” 第57章 少府的效率 赢永离开不久之后,蒙恬、蒙毅、王枭、蔡尚和蔡傲五人便结伴来到了少府。 秦臻昨晚有告知他们今日前来此处相聚。 众人见到秦臻后,纷纷行礼问候。蔡尚则在一旁恭敬地拱手问道:“公子、先生,不知此次唤我等前来,可有何事需要我们去办?” 由于他年龄在几人中最大,已经成了这个小团体的二号人物。 只见秦臻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目前倒还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你们去做之事。但,待这几样物件制作完成后,将会迎来一个出尽风头机会!不知道你们可感兴趣?” 说罢,他那双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秦臻似乎想玩把大的。 听到这话,急性子的蔡傲立马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迫不及待的抢着问道:“是什么好机会?先生请讲!” 秦臻见状:“既然之前骑射一事你们都已经应了下来,那么倘若你们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学会基本的骑射之术,你们觉得如何?对此可有信心?”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面露惊愕之色。 尤其是蒙恬,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打算在一个月内教导我们掌握骑射之技?” 显然,对于这个要求,不仅是蒙恬感到意外,其余几位少年也同样被震惊得合不拢嘴。毕竟,骑射之术并非朝夕之间就能轻易学成,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过紧迫。 他们虽然都是将门之后,君子六艺都学过,可是要说到骑射,即使放在成年人身上也没几个能做到,何况他们现在年纪还小,最大的蔡尚也才十二岁。 而如今那些将门世家在教导自家子弟时,都不太重视骑马,反而更为青睐驾驭战车作战之法。 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射者绝非易事,其关键在于拥有极为强健的腰腹以及腿部力量。只有具备这样的身体素质,方能在骑行过程中紧紧地夹住马匹以维持自身平衡,从而腾出双手来施展骑射。所需经历的训练乃是长年累月、持之以恒的积累,绝非短期内可以一蹴而就之事。 正因如此,朝堂之上那芈姓一族才会对此紧咬不放,毕竟在他们眼中,根本无法相信有人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训练出来骑射。 秦臻听闻此言后微微颔首,励众人道:“你们相信自己,就能够做到,届时定能在万众瞩目之下,策马奔腾,尽情展现骑射风采。” 听到秦臻这番激励人心的话语,向来喜欢出风头的蔡傲瞬间两眼放光:“我自然是对先生和公子政深信不疑!” 其余几个小家伙也彼此对视一眼,纷纷跟着附和起来:“没错,我们同样信任先生与公子政。” 唯有站在一旁的蔡尚此刻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内心似乎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至于为何如此纠结,就是他父亲蔡泽认为,这件事情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完全没有可能得以实现。 正因为此事,蔡泽在家已经揍了无数次蔡傲了。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微妙,如果处理不当,搞不好连自己都会受到牵连。万一被别人抓住把柄,借此将他从丞相之位上拉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虽说他当下确实不太想继续担任丞相了,可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罢相,那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兄长,难道你不相信先生和公子吗?”蔡傲转过头来,满脸疑惑的向蔡尚发问。 听到弟弟的质问,蔡尚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这……我自然是相信先生的能力,也相信公子的为人。只是你也应该明白,咱们的父亲……唉,父亲他说过,这件事情想要成功几乎是天方夜谭。” 这时,秦臻插话进来:“令尊所说的话倒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然而问题在于他的思维已然被传统观念所束缚住了。我们必须要解放思想、开拓创新才行。你们可是国家的未来之星,就如同虞夏商那个时代的人们一样,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当今社会竟然能够发展得如此。所以,一定要坚信未来是掌握在年轻一代手中的。” 秦臻在云梦山中,翻阅过鬼谷子的藏书。其中一部古卷里也明确记载着,在夏朝之前还存在过虞朝。然而,就连鬼谷子都说:“虞朝时期社会发展尚不发达,许多相关的记录早已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难以寻觅其踪迹了。” 闻听此言,蔡傲毫不犹豫的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言语之间流露出满满的憧憬之情。只见他眉飞色舞的说道:“妙哉!先生所言极是,我们迟早会取而代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他甚至开始幻想有那么一天,身为说客的父亲在与他国谈判时不幸遭遇失败并被敌方俘虏。就在这时候,蔡傲挺身而出,成功将父亲解救出来,并一雪前耻。当父亲看到儿子如此出色的表现时,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握住蔡傲的手,口中不停念叨着他是整个蔡氏家族的骄傲。 想到这里,蔡傲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夺目。 周围的几个人则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蔡傲。 在他们这个小团体当中,蔡傲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真可谓是“记吃不记打”啊! ...... 咸阳城少府的那些工师们,可以说是整个大秦最技艺精湛之人。 秦臻让他们去打造骑兵三件套,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呈现在眼前。 随后,秦臻叫来了刘高,让他将嬴政马车所套着的骏马牵至跟前。少府的工师配合着秦臻先把马鞍装在了马背上,然后就是两只马镫。 这马镫的外形设计出自于秦臻脑海的记忆,其模样和现今常见的马镫毫无二致,而上方则使用了两条坚韧的牛皮加以连接。然后将这两条牛皮自马鞍下方穿过去,并牢牢地固定住位置。 完成之后,他还用双手紧紧拉住,用力拉扯以检验其牢固程度,一番尝试下来,感觉还算得上结实。 就在下一个瞬间,秦臻左手扶住马鞍一侧,同时左脚踏上马镫,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眨眼之间便轻松自如的跨坐于马背上。 然而他却迅速翻身下马,并非因为担心马匹受惊,毕竟这可是秦王孙的车驾,所用之马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训练有素且性情最为温顺的良驹。 真正的原因仅仅是他感觉到系着的牛皮留的有些长,导致马镫踩踏时感觉不太舒适。 下马之后,他开始对牛皮和马镫进行简单的调整。不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调节工作。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再次跨上马背,准备重新尝试骑行。 这一次,情况明显好转许多,他能够感受到双腿能够借力于马镫之上,驾驭起马来也变得得心应手。 一直在旁注视着这一切的尚书丞赢永见状,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 身为赢氏子孙,他自然参与过战事。虽说未曾担任过骑兵,但对于骑兵作战的场景也是屡见不鲜。然而,他也从未见过有哪一个普通骑兵能够像秦臻这般轻松惬意地驾驭战马。 第58章 首次骑射 “是那对脚踏之物的原因!!!”身为少府尚书丞的赢永,瞬间便洞察到了关键所在。 正当赢永满心讶异之际,一旁的秦臻突然开口询问道:“尚书大人,不知此处可有弓箭?只需一把短弓即可。” 听到这话,赢永毫不犹豫的回应道:“自然是有的,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取来。”说罢,他赶忙吩咐身旁的下人前去取弓。 没过多久,只见那名下人匆匆返回,手中拿着一把短弓,以及若干支绑着羽毛的箭矢。 秦臻见状,迅速伸手接过短弓,然后轻轻抖动缰绳,口中高呼一声:“驾!” 随着他的指令,胯下的骏马开始缓缓小跑起来。 这少府的前院虽然算不上极为宽敞,但也颇具规模。在秦臻的驾驭之下,马匹围绕着前院小跑着。而秦臻骑坐在马背上的身躯,则随着马匹的奔跑而不断上下起伏。 就这样,秦臻骑着马在前院中连续跑了数圈之后,他双腿发力,用力蹬在了马镫之上。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握住短弓,右手拉住弓弦,对准了位于少府前院正中央的一棵小树。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朝着那棵小树飞射而去。 箭矢擦着树干,射到了地上,秦臻这一箭并没有射中目标,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却似乎都对他是否射中毫不在意。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事实——秦臻成功完成了骑射! 院子里的几个人目光都聚焦在了秦臻身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完成了骑射。尽管马匹的速度并不快,但那也算是骑射啊。 随着一声“吁!”声响起,秦臻紧紧拉住缰绳,马匹停住了脚步。 随后,秦臻转头看向嬴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问道:“公子,有信心完成赌约吗?” 嬴政的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脸上满是神采飞扬的笑容:“当然有信心,先生真乃神人也!” 说着,他还情不自禁的擦了擦手掌,紧接着,又开口说道:“先生,政儿也想要试一试。” 听到嬴政的请求,秦臻下了马,并点头表示同意。 同时,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刘高喊到:“刘高,你过来与我好好看护着点公子,千万不能让公子受到任何伤害。” 作为这个小团体的头头,骑射对于嬴政来说不仅是一项技能,更是一种必要的能力和历练。但是,也要确保嬴政在学习过程中的安全。 闻言刘高连忙快步的跑向了嬴政。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的赢永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可是秦王孙啊,待会可能这些功勋贵族的子嗣也要尝试。万一不小心受了伤,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只见嬴政翻身上马,然而,站在一旁的秦臻却察觉到一丝异样。发现嬴政踩着马镫时似乎有些别扭,动作稍显局促。于是赶忙走上前去,示意嬴政先下马。 嬴政依言而下,秦臻则蹲下身子,检查并调整着马镫的位置和高度。经过一番调试,马镫被调到了适合嬴政的状态。重新跨上马背,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与之前不同。那恰到好处的马镫让他的双脚有了更稳固的支撑。 秦臻关切地问道:“公子,这回感觉如何?” “可以了先生,非常舒适!”说罢,只见嬴政轻抖缰绳,双腿微微一夹马腹,就骑着马围着前院小跑了起来,嬴政稳稳坐在马上,双脚有力地蹬在马镫上,那种踏实感令他信心倍增。 跑了数圈后,嬴政将目光投向那棵小树。 他与小树相距大约二十步远,紧接着,弯弓搭箭。 嬴政深吸一口气,手臂缓缓拉开弓弦。 咻~~~ 最终,箭矢射中了小树的边缘,博得了满堂喝彩。 在嬴政也心满意足过足了瘾后,秦臻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位小家伙:“你们想不想也来试一试?” 话音刚落,这几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想!” 待嬴政下了马,蔡傲立刻迫不及待地冲到了马边,高声喊道:“我先来!” 正当蔡傲兴致勃勃小跑向马匹的时候,只听秦臻忽然开口说道:“等等。” 蔡傲个头矮,需要在调教一下马镫,否则双脚借不到力。 待改装好后,秦臻向蔡傲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马尝试一下。 蔡傲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缰绳,由于他个子矮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马背。坐在马上也有些摇摇晃晃的。见此情形,秦臻伸手扶住了蔡傲,以防他不慎跌落下来。 此时,蔡傲对秦臻说道:“先生,我没问题的,让我也试着跑一跑吧。” 闻听此言,秦臻缓缓松开了手,慢慢地走到一旁,并将一把短弓和箭矢递到了蔡傲手中。 蔡傲接过弓箭,口中高呼一声:“驾!” 他迫不及待的骑马小跑着,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很快就发现驾马竟是如此轻松,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就这样骑着马小跑了两圈之后,距离小树十步左右距离的时候,蔡傲弯弓搭箭。 \"哈哈,看我今日来个百步穿杨!\" 随着一声自信满满的呼喊,箭矢从蔡傲的手中飞出,然而,这支箭擦着小树大约一步的距离,飞了过去。 蔡傲显然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不服,他眉头微皱,嘟囔道:\"哎呀,怎么会这样?先生,再给我一支箭吧,这次我一定能射中!\"说着,他满怀期待的看向一旁的秦臻。 秦臻见状,摇了摇头说道:\"先下来吧,让其他人也都试试,以后练习的机会还很多。\"这蔡傲没心没肺,秦臻看着他骑着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赶忙让他先下来。 ”好吧!“蔡傲闻言只能拉动缰绳慢慢降速,然后蹦了下来。 “果然是好箭法!”蒙恬看着蔡傲下马,一本正经的夸了句。而一旁不爱说话的王枭和蒙毅则满脸笑容,紧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十步的距离偏出了一步多,这等精准的箭法当真是世间罕见!” 听到这几人一唱一和的调侃,蔡傲大怒:“你们给我闭嘴!有本事自己来试试,说不定你们还不如我呢!” 就在蔡傲怒火冲天之时,蔡尚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瞪大眼睛瞅着他。蔡傲看到兄长这般举动,满腔的愤怒烟消云散,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然而此刻,内心最激动、最兴奋的人非蔡尚莫属。 且不提秦臻与公子政如何,单说自家这个弟弟,他可是清楚得很——蔡傲平日里连马都没骑过几回,更别提骑射了。没想到今天初次尝试练习,便能这样。 如果假以时日,那能熟练到什么程度? 同时,通过这件事情,蔡尚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一直以来,在家中无论大小事务,自己总是毫无条件的顺从父亲的安排。但如今看来,父亲偶尔也会判断失误。既然如此,那日后自己是否便无需再对父亲言听计从,可以稍稍违背一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呢?至少这次,完全可以拿弟弟骑射之事当作挡箭牌,小小的抗争一番。 第59章 悲催的蔡傲 就在蔡尚心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一旁的蒙恬已经身手矫健地跃上了马背。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哚~” 一支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棵小树。 蔡傲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从马背上下来的蒙恬,只见他气定神闲,仿佛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看到此情此景,蔡傲不由得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紧接着,蒙毅和王枭也相继上马,同样将箭射中了那棵小树。 待他们都顺利完成之后,望着他们三人那一脸淡然的表情,蔡傲的心情更不美丽了,被他们装到了。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尚书丞赢永自始至终都观察着几人的表现。 当他亲眼目睹这几位孩童皆能一次性成功完成骑射时,心中不禁大为震惊。他意识到,这次要打芈姓外戚一族的脸了。想到这里,赢永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么个小小的物件,居然能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惊讶之中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平静。 秦臻开口说道:“尚书大人,接下来的几天里,还得麻烦再制作二十套这样的装备。此外,关于此事,请尚书大人暂且保守秘密。” 听到这话,赢永连忙回过神来,点头应道:“没问题,我会立即召集一些人手过来帮忙。二十套装备,我保证在三天之内交付给姜大夫。” 他是宗室成员,能打芈姓的脸,这事他愿意做。 “那就有劳尚书大人了。此外,烦请您再对这马蹄铁进行一番测试,以查看其成效究竟如何。”秦臻拱手说道。 只见那赢永微微颔首,而后朝着身后众人轻轻一招手:“好,且随我前来。” 言罢,便带着众人一同走向了少府内的一处开阔之地。 到得此处,开始着手对马蹄铁展开测试。随着测试进程不断推进,结果也逐渐清晰明了——那些安装了马蹄铁的马匹,无论是在奔跑速度还是持久耐力方面,均有着显着的提升! 看到这样令人惊喜的成果,赢永不禁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那模样就好似能直接塞进一个鸡蛋似的。今日所发生之事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在此之前,其实就连秦臻,心中对马蹄铁也是没有十足把握的。毕竟,他对于这马蹄铁的了解着实有限。然而当目睹了确切的效果之后,他缓缓转过头去,目光看向身旁的另外几小只,开口叮嘱道:“有关骑射方面的相关信息,暂且还需守口如瓶。但这马蹄铁能够增强马匹速度和耐力一事,倒是可以先行告知各自家中的长辈。” “知道了,谨遵先生吩咐。”蒙恬等几人齐声应道。 随后,秦臻再次将头转向嬴政:“公子,请随我走一遭。” “好。” 随后,蒙恬等人先返回了自家府邸,而秦臻则带着嬴政赶往了买卖隶臣妾的地方,刘高对咸阳城的道路可谓轻车熟路,没用多长时间就将两人带到了目的地。 到了之后,秦臻精挑细选,最终又选定了十二个年龄与嬴政相差无几,个头略微高一些的孩子。 当办理手续时,嬴政望向秦臻,开口问道:“先生,吩咐少府加急赶制出二十套装备,如今又买了这么多隶臣,难道先生是打算让这些隶臣在我们约定的那一天,一同于校场之上展现骑射吗?” 秦臻点了点头,回应道:“正是如此,公子。待到那日,这十二名小隶臣再加上月泓与月浔二人,将同时施展骑射,其场面必然极为壮观。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届时定能令在场之人皆为之惊叹!” 待秦臻话音落下,嬴政的眼眸之中顿时闪耀出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其他人目睹这一场景时脸上所浮现出的惊愕之色。 毫无疑问,这次买的这些小隶臣,自然而然地被秦臻全都归入了嬴政的名下。 ...... 王翦的府邸。 待王枭也把消息告诉给了王贲与王翦,这时候他们正在议事,打发走王枭后。 “父亲,骑兵真的能够提升速度和耐力吗?而且据王枭所说,他似乎对在短期内训练出骑射信心满满!”王贲面露疑惑之色,轻声向王翦问道。 王翦微微摇头,缓声道:“若是当真存在此等妙法,军中的战车恐怕早已被骑兵所取代了。” 春秋战国之际,战车可是一支极为强大的兵种。即便一统天下后,战车依旧未被淘汰。 恰在此刻,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正是极理,老夫亦认为此事绝无可能。”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乃是另一位大秦宿将——桓齮。作为王翦的顶头上司,今日前来,正是为了与王翦议事。 而在议事厅的另一侧,则端坐着蒙骜与蒙武父子俩。 听闻此言,王贲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开口道:“老将军,如果这番话是出自公子政的师资秦大夫之口,那我倒是认为真有可能,不瞒您说,小侄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这秦大夫,有点能力。” 尽管仅仅只有一面之交,然而王贲对秦臻的才华和能力却有着相当高的评价。 桓齮听了王贲所言,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小子,莫要信口胡言!我劝你呀,还是少去掺和这些事情为妙。” 他显然并不相信王贲对秦臻的看法,认为这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冲动的判断罢了。 与此同时,在一旁的蒙武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蒙骜,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父亲,你怎么看?” 只见蒙骜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其实,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同样持否定态度,在他想来,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他根本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而在另一边,蔡傲匆匆忙忙赶回家里,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他的父亲。 说来可真是凑巧得很!今日蔡泽于朝堂之上吃了瘪,满心的郁闷无处宣泄,心情糟糕透顶。 恰在此刻,那不知好歹的混小子竟然又将烦心事给提了出来,这下子可算是点燃了蔡泽的怒火。便又狠狠的揍了蔡傲一顿。 而对于蔡傲方才跟他所说的那些话,蔡泽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只觉得那纯粹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蔡尚却出乎意料的站出来替蔡傲求情了。 蔡泽心里也犯嘀咕了,要知道,以往每次当他教训蔡傲时,由于蔡傲确实调皮捣蛋,这个大儿子从未有过半句求情之言。此次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令蔡泽心生疑惑,不禁暗自思忖道:“难不成当真还有什么转机不成?否则以这孩子一贯的性子,怎会如此反常呢?” 想到此处,蔡泽原本坚定的心开始有些动摇了…… 第60章 与吕不韦的赌约 而在另一边,秦臻自然也没闲着,他来到了吕不韦的府邸之中。 此刻的秦臻正端坐在吕不韦宅邸内的一间雅室之内,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缓声道:“这几日以来,有关公子政与他人对赌骑射之事,想必吕先生也是略有耳闻了吧?” 吕不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回应道:“不韦确实知晓,只是不知道秦先生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就在这时,只见秦臻稍稍往前倾了倾身子,脸上流露出一抹神秘之色,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有办法促成此事,只不过嘛……在此过程当中,还需要烦请吕先生出手相助一二!” 吕不韦一听这话,原本平静的面容之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浓厚的兴趣之意,他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秦臻,追问道:“哦?竟不知秦先生究竟想出了何种妙策?此外,又需要不韦去做些什么具体的事情呢?” 其实吕不韦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不仅早已知晓了此事,并且在内心深处也认定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此,他甚至都已经开始暗中筹备起应对和破解之法来了。 然而,当听到秦臻如此自信的宣称自己有办法时,他那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被一下子给勾了起来。 “此事暂且保密,不过在下需要借用吕先生的人脉,在咸阳城中散播些许消息。只需宣称公子政已然掌握能于短期内训练出骑射之术的法门,并且还有妙法可提升马匹的速度和耐力。” 要知道,吕不韦手下门客众多,想要散布这样的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然而,此刻他所顾虑的并非此事难易程度,而是倘若最终未能成功达成目标,那么所引发的麻烦就会变大了。 吕不韦听完这番话后,面色凝重地回应道:“秦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虽说散布消息并非难事,但万一到了既定日期仍无法完成任务,那后果不堪设想!” “吕先生请放心,臻既然敢夸下海口,自然有把握能够在规定时限内让公子政及其小伙伴们掌握骑射技巧。” 说到此处,秦臻微微一顿,而后再次补充道:“吕先生,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臻若是输了,那么便心甘情愿投身到吕先生的麾下,从此成为你的下属;但要是我侥幸胜出,只求吕先生能为我购置一座宅院。不知吕先生意下如何呢?” 见秦臻那副模样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吕不韦则在一旁,微微眯起双眼,暗自揣摩着眼前这这小子。他也知道秦臻并非那种信口开河之人,而且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复思考和权衡,自己已然寻得了应对之策。 就算最终事与愿违,以失败告终,大不了也就是给自己增添些许麻烦罢了,但都尚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以内,而且身边还会多了秦臻这等大才为自己效力。再者说,如果一切果真如同秦臻所说那般,得以成功的话,那么嬴政的声名必将远扬四方,而自己也能省去诸多烦恼。至于为此需要额外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区区一座宅院罢了。 要知道,钱财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之物。 不愧是从商多年之人,吕不韦在心中暗暗思忖道,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为划算的,因此他打心眼里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吕不韦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定格在秦臻身上,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先生所言,不韦即刻便吩咐门客们散布消息,静等一月后的赌约。” 秦臻拱手施礼,回应道:“如此一来,便有劳吕先生费心了。” 话音刚落,两人互相对视,目光交汇在一起,紧接着不约而同的展颜轻笑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里,赢永亲自进行监督。要求少府的工师和众多工匠们日夜兼程,轮班转,确保尽早完成需求数量。在此期间,秦臻还对马镫和高桥马鞍改了改,使得使用起来更为舒适。 而秦臻本人,由于自家院子空间有限,无法满足训练所需条件,便将地点选在了少府内部一处较为隐秘之所。在这里,他悄无声息的训练着。 说起秦臻为何要向吕不韦打赌索要宅院,其实正是因为他以后还会买过来一些小隶臣,对宅院的需求面积自然而然就变大了,现在他的宅院大小肯定是不够的。 他现在每日便是围绕着训练孩子们骑马,然后好吃好喝供着。 与此同时,嬴政、蒙恬、蒙毅、王枭、蔡尚以及蔡傲这几个小家伙,每日都是早早出门,直至夜幕降临才归家。有时甚至在完成一天的训练之后,他们会径直前往秦臻那里享用晚膳,并留宿于此。 这般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他们各自长辈的关注和好奇。 然而,无论大人们如何旁敲侧击地询问,这几个小鬼头总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点风声,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他们究竟在暗中筹划着何种神秘之事。 太子府内。 赢子楚端坐在案几前,眉头微皱,与吕不韦相对而坐,正低声商议事务。随着话题的展开,不知不觉间便聊到了近期发生的事情。 “先生,如今只剩下五日之期,你觉得政儿他们是否能够完成那赌约呢?”赢子楚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手轻敲着案几,显示出内心的些许忧虑。 吕不韦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太子莫要过于忧心,依在下之见,那秦先生想必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再者,即便此次打赌失利,不韦亦早已有应对之策,定能妥善处理好后续事宜。” 听到吕不韦这番话,赢子楚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担忧之色仍未完全消散,只是轻声应道:“但愿如先生所言吧。” 紧接着,他将目光移向身旁站立的侍卫,开口问道:“近来少府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侍卫连忙的答道:“回禀太子,关于少府方面暂时并无特别消息传出。然而,属下发现近日在院子外面时常传来欢快的声响,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另外,据属下所知,尚书丞赢永在前些时日曾召集了上百位工师以及众多工匠,此后更是闭门谢客,甚至连他本人如今也不再归家,整日整夜留在少府。” 听完侍卫的禀报,赢子楚与吕不韦不禁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涌起一丝好奇之意。 但他们毕竟都是历经风雨之人,性格沉稳,倒也不至于迫不及待地前去一探究竟。于是,二人继续商谈其他事务。 第61章 前奏 话说那少府之内,一群少年正热火朝天地练习着骑马。 只听得一声声清脆而响亮的呼喊:“驾!驾!”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自从有了马鞍和马镫之后,这些少年们只要能够战胜内心对于高高在上马背的恐惧,便能迅速掌握驾驭在马上的技巧。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这帮小家伙们已然可以娴熟自如地操控马匹,并进行骑射。然而,若要说这射箭的精准度,那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至于马匹,秦臻先是向少府借来了六匹良驹,再加上嬴政车驾所配备的那两匹,即便如此,数量仍相差十三匹。 至于为什么是十三匹,秦臻前一阵把目光投向了刘高的时候,看着他个头儿几乎与嬴政不相上下。不仅身强力壮,而且力气更是远超同龄之人,当机立断,将他也纳入了骑兵队伍之中。 至于那尚缺的十三匹马,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其他几位少年的肩头。 好在他们家中或多或少都养有马匹,起初,那蔡傲竟然异想天开地提出要从自家偷偷牵出马来充数,但这个荒唐的提议很快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否决。 此外,秦臻为了让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骑兵小队显得更加整齐划一,特意给每个成员都量身定制了一套统一的服装——总共二十一袭清一色的黑色劲装。 等到了晚上,当其他人早已沉浸在梦乡之中时,嬴政却依然在月光下加练骑射。 秦臻,刘高则在一边关切的看着他。 此时的嬴政正在尝试踩着马镫站立起来并完成骑射。然而,这绝非易事,每一次尝试几乎都会以失败告终。 \"噗通~\" 随着一声闷响,嬴政再一次重重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但好在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草席和其他柔软之物,避免了严重摔伤。 嬴政迅速站起身来,疼得呲牙咧嘴,一边轻轻揉搓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秦臻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关切地说道:“公子,如今你已经能够熟练完成常规的骑射技巧了,我认为没必要再练习这种危险的动作。坐于马鞍上进行骑射,已经足够了。” 嬴政紧咬牙关,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行先生,此技我一定要练成!” 话音未落,他便不顾身上的疼痛,再次敏捷的爬上马背,调整好姿势,准备继续尝试。 秦臻看着嬴政如此执着,心中不禁暗暗感叹。 这些天以来,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嬴政放弃这项训练,但无一例外全都遭到了拒绝。每当嬴政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后,总是稍作休息,然后便毫不犹豫地重新跃上马背继续苦练。 面对这样倔强的嬴政,秦臻再多的言语也是徒劳无功。于是,他静静的注视着嬴政一次次跌倒、爬起……然后在一边给他提供一些建议。 ......... 五天,转瞬即逝。 一早,所有即将参与的人皆已换上了清一色的黑色劲装。 人群之中,身穿黑色锦衫、外披红色披风的蒙恬面色略带紧张地开口问道:“先生,不知公子政如今身在何处?” 站在一旁的秦臻闻言:“他约定时间与地点去了。” 说罢,秦臻将视线投向在场的众人,高声喊道:“先行喂饱马,并与之再熟悉一番。” “喏!” 秦臻缓缓走到那些马匹前,仔细打量起来。这些马儿皆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良驹,不仅性格温顺,易于驾驭,更是对主人的指令言听计从。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这些小家伙们与马之间早已建立起了默契,彼此熟悉无比。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同样身着黑色劲装、身披红色披风的嬴政正骑着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其身后紧跟着同样装扮的刘高。待两人来到近前,嬴政翻身下马,满脸兴奋地大声说道:“我已与对方约好了时间,巳时正式开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前往校场吧!”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这些孩子们的表情各异,有的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有的则显得有些紧张,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其中最为兴奋的当属蔡傲了,只见他摩拳擦掌,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心中已经开始幻想起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如何大显身手、出尽风头了。 与此相反,那些感到紧张的孩子,则是因为担心今天不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他们不停地在脑海中回忆着平日里训练的每一个细节和动作要领。 所有人都紧紧的牵着自己的马匹,跟随着嬴政缓缓向外走去。 当他们来到少府外面那宽阔的街道上时,嬴政突然振臂高呼:“上马!” 哗啦! 听到嬴政下达的指令后,所有身穿黑衣的少年们瞬间行动起来,就如同黑色浪潮般,迅速翻身上马,场面极为壮观。 “驾~驾。” 随着嬴政的呼喊,所有人少年骑兵,跟在了嬴政身后,向着校场的方向前进。 而秦臻,则是坐在一辆马车内,跟在了他们后方。 由于吕不韦之前散布的消息,整个咸阳城都知道了此事,现在家家户户听到外面的声响,纷纷好奇的出门看着,一瞬间所过之处都是议论纷纷。 至于校场内。 今日过来的人数众多,远超往日,皆是因提前得知了相关风声。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乃是从隔壁军营特意赶来凑热闹的。 在校场的某个角落里,数位年龄稍长于嬴政等人的少年正聚拢一处,低声交谈着。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芈盛,依你之见,他们此番能否获胜?” 被唤作芈盛的少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回应道:“他们凭何取胜?我父亲已然断言,他们必败无疑!” 这时,另一名身材略显肥胖的少年插话进来:“然而近一月以来,整个咸阳城内皆流传着有关他们的传闻,说是公子政已掌握能够在短期内训练出骑射技艺的法门。” 芈盛闻听此言,不禁皱起眉头,沉声道:“此等消息,我父亲自然也曾耳闻。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坚信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倘若他们当真赢了赌约,那我芈盛自此往后便不再踏足这校营一步!” 原来,这群少年皆是校营中的常客,且在此前曾多次与蔡傲、蒙恬等人发生冲突,甚至大打出手。自从嬴政到来以后,双方虽然自上次那件事前未产生争执,但蔡傲等人对他们仍然心存芥蒂,彼此之间相看两厌。 就在这时,马蹄声渐起,嬴政等人到了校场外之后,慢慢停了下来,只在门口,没有深入。他们在等着文武大臣们。 第62章 风头 章台宫。 赢柱正翻阅着从各个地方源源不断送来的竹简。这些竹简上记载着各地的政务、军情以及民生之事,每一卷都承载着重要的信息和责任。 关于赌期的事情,赢柱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其实,他原本心中也颇有兴致想要亲自前往一观究竟,但当目光落在那堆积如的竹简时,这个念头瞬间就被打消了。 赢柱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刘易,眼中闪过一丝期许之色,缓缓开口道:“刘易,你且代寡人走一趟吧,去校营看看,待有了结果,务必第一时间返回告知寡人。” 刘易躬身应道:“喏!”随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此时的赢柱轻轻地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对于今日赌局的结果,他心中着实难以预料。然而,每当回想起前日嬴政前来面见自己时所展现出的那份自信与从容,他不禁对这位由自己亲手选定的未来大秦接班人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或许,嬴政真能在这场赌局中大放异彩?想到此处,赢柱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之后,赢子楚携着赵姬的手,与朝中众多的文武大臣一同缓缓地来到了校营。令人意外的是,就连韩夫人竟然也得到了华阳王后的准许,离开了太子府,还带着她的儿子成蟜一同赶到了这里。 众人刚一抵达校营,那芈姓一族的人们便一眼望见了门口整整齐齐的队伍。不禁暗自吃惊不已。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赢子楚则表现得较为平静,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早已有所预料。而那些文武大臣们,则呈现出不同的反应。除了蒙家、王家和蔡家之外,其余大多数都被这阵仗惊讶到了,纷纷低下头去,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此时,人群中的尚书丞赢永却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想要看看那些一开始不看好这件事情的人待会儿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变化,尤其是那芈姓一族。想到此处,他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就在这时,秦臻看到所有的人都已经到达了点将台上,于是他迈步走向嬴政:“公子,大臣们都已就位,可以开始了。发挥出你们在平日训练时的状态即可。稍后,我将会亲自为你们击鼓助威!” 说罢,他转身朝着鼓手所在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鼓声骤然响起,在整个校场回荡着。 \"公子,去吧,让所有人见识一下你这位秦王孙,同时也让他们好好瞧瞧你们辛苦训练的成果。\"秦臻注视着嬴政,语气坚定的对他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只见他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如鹰隼一般,大声喊道:\"上马!仔细检查各自的弓箭!\" 随后二十一个人纷纷翻身上马。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鼓点声传来,咚咚~咚咚~咚咚~节奏愈发紧凑激烈。 \"击鼓,进军!\" 嬴政大喝一声,手中缰绳猛力一拉,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红色披风,在队伍的正前方。 他身后,蒙恬、蒙毅、王枭、蔡尚、蔡傲、月泓、月浔、刘高,按照金字塔形紧随其后,最后面则是跟着秦臻新买过来的十二个小隶臣。 \"啊~良人,政儿怎么亲自骑上马了!\" 在赢子楚身旁的赵姬看到此情形,不禁花容失色,满脸忧虑的喊道。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揪住衣角。 赢子楚听到妻子的惊呼,连忙转过头来,轻声安慰道:“没事夫人,政儿定能应付得了这般场面。” 然而,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但此时此刻,周围众多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其中不仅有朝中的文武大臣,更有许多从军营赶来的士卒。若是在此刻贸然叫停,恐怕会让众人看笑话。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看向那匹缓缓前行的战马,只见嬴政稳稳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神情坚毅。 尽管战马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赵姬的心上。 而此时,周围的大臣们将目光聚焦在了后面这些孩童身上。 当他们踏入校营时,见过那些孩子们。他们面容稚嫩,却带着受过刑罚的烙印,显然并非经过长期刻苦训练的骑射好手。 就在这些人依然沉浸于深深的讶异当中时,嬴政率领着一行人,已经围着校营绕了一圈。等到他们再次回到起点后,嬴政那锐利的目光锁定在校场中央的五个草靶之上,他猛地扬起头来,声嘶力竭地咆哮道:“目标左右两侧各两个草靶,谁愿前往?” 话音刚落,只见蒙恬、蒙毅、王枭以及蔡尚齐声高呼道:“我愿前往。” 嬴政闻听此言,随即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前方,大吼一声:“射!” “驾!驾!” 听到指令,蒙恬等四人纷纷催动胯下骏马,朝着目标点狂奔而去。马匹在他们的操控下速度越来越快。待到离草靶约莫还有三十步之遥时,四人动作整齐的弯弓搭箭,然后瞬间松手。 咻咻咻咻~ 四支箭矢同时飞射而出,直直的命中了目标处的四个草人。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除了秦臻和赢永二人之外,其余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待四人返回来的时候,只见嬴政稳坐马背之上,气定神闲的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前方不的四个草人,口中沉喝一声:“继续!” 闻得此言,蔡傲、刘高、月泓和月浔四人齐声道:“喏!” 四人奔向目标点,与之前四位一样,都精准射中四个草人。 等着这四个人再回来,嬴政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骑马快步奔向最中间的草靶,就在战马奔腾的途中,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嬴政竟然双腿稳稳支撑在马镫上,整个人霍然站立而起,英武非凡。 一旁观战的秦臻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暗暗为嬴政捏了一把冷汗。 而端坐于点将台上的赵姬,更是花容失色,全然顾不得仪态,惊惶失措的站起身来,扯开嗓子大声呼喊:“政儿小心!”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默默关注的赢子楚亦是心弦紧绷,一双大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 待到嬴政与那中心草靶相距约莫四十步之时,他忽地弯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咻~ 只见利箭疾驰而出,准确无误的射向那草人的头部。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箭头深深嵌入其中,甚至连草人的头部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就连一向沉稳的赢子楚都绷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彩!” 听到赢子楚的叫喊声,校营内的文武大臣们以及众多秦卒们纷纷响应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彩!”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响彻云霄。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芈姓外戚与芈盛那一伙人。他们此刻的面色铁青,尤其是芈盛。 等嬴政回到队伍中后,他又是咆哮一声:“一字排开,目标草靶,齐射。” 第63章 少年英雄气 在听到嬴政的指令后,众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瞬间整齐划一,迅速地一字排开。 他们紧紧跟随在嬴政的身后,驾驭着胯下的骏马,向着校场中央狂奔而去。 马蹄声响彻整个校场。策马奔腾了一段距离之后,只见在场的二十一人纷纷弯弓搭箭。 咻咻咻~ 二十一支箭矢同时疾射而出,朝着校场最中央的几个草人飞去。然而,由于此次射击的距离较远,超出了平时训练的常规范围,所以准度难免有所偏差。 紧接着,嘚嘚嘚……嘚嘚嘚……急促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骑兵队绕着偌大的校场急速奔跑了一大圈。 待他们重新回到出发点时,嬴政那充满力量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目标草靶,全体抛射!” 闻言,所有人再次弯弓搭箭。 咻咻咻~ 又是二十一支箭矢应声而出。这一次,这些箭矢并非直射,而是以抛射的方式飞向远处的草靶。不过,抛射这种技巧还需要更多长时间练习才能熟练掌握,因此这一轮的准度相较之前更为逊色。 再次绕着校场跑完一圈后,嬴政目光注视着前方,高声喊道:“目标草靶,自由散射!” 随着嬴政的指令,众人纷迅速调整姿势和角度,开始自由射击。 原本整齐划一的射击节奏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各自为政、灵活多变的攻击方式。他们或侧身挽弓,或俯身疾驰,展现出各自的技巧。 看到这二十一名少年如此轻松自如的施展出匈奴骑兵和赵边骑所擅长的齐射与抛射技艺,在场的文武大臣们全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就连那些大秦悍卒们也不禁呆住了,有些人甚至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怀疑眼前所见是否真实。 要知道,这些少年接触骑马射箭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啊!尽管他们的射技还有些生疏,准头也未必精准,但仅仅能够熟练驾驭马匹并同时进行射击,就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当最后一支羽箭飞射而出,嬴政心中明白,精心策划的训练计划至少已经完成了大半。此时此刻,他那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兴奋之情。 只见嬴政将双腿撑起,稳稳地站立在马镫之上,屹立于马背之上。他仰天长啸:“诸位,今日过后,我倒要看看谁还胆敢轻视吾等!” 一旁的蔡傲同样兴奋异常,满脸通红地跟着大吼起来:“哈哈,公子所言极是!从今往后,恐怕再无人敢小瞧咱们!” 一时间,整个校场上回荡着众人激昂的呼喊声,气氛热烈到了极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与喜悦。 “诸位,是否还记得大秦历代祖训?还有前几日我对你们所训之话?”嬴政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记得。”这些声音虽然略显稚嫩,但却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降速,跟我一起念!大秦男儿,勿忘东出,兴我大秦,一统天下。” 随着嬴政的降速,其他人也纷纷随之调整节奏,一字一句的跟着高声吟诵起来。一时间,整个校场回荡着这激昂慷慨、气势磅礴的口号声。 接着,那二十一名少年再次齐声呐喊:“大秦男儿,勿忘东出,兴我大秦,一统天下; 大秦男儿,志存高远,气吞山河; 勿忘东出,铭记初心,勇毅前行; 兴我大秦,血染征袍,在所不惜; 一统天下,荣宗耀祖,威震九州!” 所有人稚嫩的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每一个字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豪情壮志,抒发着属于他们的那份少年英雄气概。 话毕,嬴政带头唱起了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到了最后,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激情与热血。众多围观的悍卒们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情绪,情不自禁地跟着放声歌唱起来。远处的秦臻目睹此情此景,也没想到嬴政能玩这么一出,此刻的他,也深深被眼前这少年所震撼,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在人群之中,蔡傲的嘶吼声最为响亮。而混在其中的月泓和刘高二人,其嘶吼声也是格外突出,此时此刻,他们仿佛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小奴隶。 伴随着《无衣》落下帷幕,嬴政控制着战马停在了点将台前。随后下马。 跟在他身后的二十人见状,也纷纷迅速跃下马来,整齐的列于嬴政身后。 嬴政站定之后,目光环视着四周,大声问道:“诸位,除了蒙恬等人之外,其余的这十二人目前仍然只是登记在册的小隶臣而已,此事有据可查。不知今日我们的骑射,是否满意?” 现场先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随后所有支持他们的人率先回过神来,纷纷高声回应道:“满意!” 此时,一直在观礼台上坐着的赢子楚也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满意!政儿果真是我大秦之福!” 听闻这句话,在一旁的韩夫人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还在啃着手指头的成蟜,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她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道:“如今看来,当初半年前行刺嬴政之举实在是太过鲁莽冲动了。我儿成蟜虽说比起嬴政还要小三岁,可就凭他这般,想要超越嬴政怕是此生无望了!” 然而,阳泉君此时却突然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吾听闻,公子政还有能够提升马匹速度与耐力的方法,不知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们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大家心里都明白,今日能够目睹速成骑射技艺足矣了,阳泉君此时提出这样的问题着实显得有些多余和不识趣。 面对阳泉君的发问,嬴政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嘴角上扬,阴阳怪气道:“有谁愿意给咱们大秦的阳~泉~君~展示一下此技?” 说到“阳泉君”这三个字的时候,嬴政还特意拖长了声音。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之中一个身影迅速闪出,高声喊道:“我愿意!”此人正是蔡傲,每逢遇到这类事情,他似乎永远都是第一个冒头的,随后便翻身上马,绕着校场跑。 “驾!” 见到这一幕,蔡泽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就在嬴政刚刚准备开口解释战马是如何提升速度与耐力之际,关内侯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警觉,他担心有六国内奸。于是,关内侯赶忙迈步向前,对着赢子楚拱手说道:“太子,如此机密之事,切不可在此处轻易谈论。理应回到王宫之内,再行深入探讨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赢子楚闻听此言,略作思考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关内侯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那所有的战马一律先归入章台宫妥善安置。都随我一同前往面见大王。其余事宜待见到父王之后再做定夺。还有……” 说到此处,赢子楚将目光投向了嬴政:“政儿,把秦先生一起叫上。” 嬴政点头应诺下来。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王宫而去。在回宫的路途上,几位武将相互对视几眼。他们心照不宣,且不说别的,单从骑射的效率来看,未来军队的列阵模式恐怕将会发生改变了。 而那些原本对此事不看好、甚至冷嘲热讽之人,此时此刻一个个都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了。 第64章 赢柱的欣喜 章台宫内,归来的刘易把校场内的事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了秦王赢柱。 赢柱静静聆听着刘易的叙述,起初,他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然而,当听到关键之处时,他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待刘易说完之后,赢柱并未立刻回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片刻过后,赢柱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微微上扬,他轻声说道:“就知道政儿不会让寡人失望,此子果真是我大秦之麒麟儿!”言语之间,流露出对嬴政满满的赞赏。 紧接着,赢柱吩咐刘易道:“等他们到了,叫他们前来内殿见寡人,寡人随后就到。”刘易连忙应诺一声,旋即转身离去。 待到刘易离开之后,赢柱喃喃自语起来:“政儿啊政儿,自从你归来这短短半年时间里,你一次又一次地给寡人带来惊喜。无论是才智还是胆识,皆远超同龄人,实乃我大秦之幸也!” 想到此处,赢柱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心中满是欣慰与欢喜。 ...... 等众人齐聚章台宫殿外的时候,赢柱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嬴政:“政儿,之前听闻你有办法能够增加战马的耐力和速度,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妙法?” 嬴政躬身行礼,恭敬的回答道:“回王祖父,此乃因在马蹄之下加装了一件特殊的物件。如今所乘战马,由于诸多外在因素影响,其马蹄时常会遭受损伤。然而,一旦加上这件东西,便能有效地保护战马的马蹄免受伤害。 秦先生为此物取名为‘马蹄铁’,有了这一物件之后,战马在奔驰之时,马蹄便不会再出现磨损情况,而且也不必担忧遇到坚硬之物,如此一来,战马的耐力与速度自然也就随之提升了。” 嬴政有条不紊的将秦臻向他讲述过的话语逐一复述了出来。 此时,秦臻静静站立在角落处,他并不打算代替嬴政解释,于他而言,只需默默站在嬴政身后给予支持即可,并不会抢他的风头。 赢柱听完嬴政所言,略作思索后,旋即将视线转向那些一同前来的武将们,吩咐道:“诸位将军,既然政儿已将此法道出,你们上马亲身一试,先感受一下政儿口中所说的马镫与马鞍究竟效果如何。” “喏。” 蒙骜等一众武将首先便上马试了试,当他们刚一跨上马背,刹那间便领悟到了其中蕴含的精妙道理。 只见蒙骜满脸欣喜之色,抱拳向大王回禀道:“回禀大王,这是好东西!拥有此物后,我们便能借助脚蹬之力稳固身形,从而空出双手弯弓搭箭,施展射术。如此一来,我军将士在马背上作战时的战斗力必将大大增强!” 在一旁的麃公闻听此言,亦是连连点头:“大王,蒙骜将军所言极是,其确实能给我军带来极大的助益。” 赢柱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站在另一侧的赢永,开口问道:“尚书丞,不知此物的制作过程是否方便呢?又可否实现批量生产?” 赢永赶忙拱手施礼:“回大王,很方便,只要后续工艺逐渐娴熟,产量必然会不断提升,而且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批量生产绝非难事,请大王放心。” 听到赢永这番肯定的答复,赢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紧接着,他果断下令道:“既然如此,蒙骜,你即刻从骊山大营之中挑选出一千名骑术精湛的士兵,为他们配备此种装备,组建一支骑兵队。赢永,速速命令少府的工匠尽快赶制出一千套来,务必早日让这支新型骑兵队成型。” “喏~喏。”蒙骜与赢永在一边连忙拱手回应道。 随后,赢柱将目光移向嬴政,透露出一丝好奇:“政儿,方才听你提及那马蹄铁,究竟是何模样?让寡人一观” 嬴政连忙拱手作揖:“回王祖父,那些马蹄铁皆已钉在了马蹄之上。” 赢柱微微颔首,随即对着蒙骜吩咐道:“蒙骜将军,烦请速速去牵一匹马来。” “喏!” 不多时,蒙骜便把自家的那匹马牵了过来,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 ‘哒哒’ 声。这声音听起来与寻常的马蹄声大不相同。 此马乃是蒙骜自家所养,再加之蒙骜的驭马之术,没过多久,战马便顺从的卧躺于地,四只蹄子底部也展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马蹄之上:“这便是马蹄铁么?” 嬴政站在一旁点了点头:“没错,这些马蹄铁皆是用青铜打造而成。不过,若是能够采用铁来制作的话,会更加坚固耐用。” 阳泉君此刻依旧是不信,但面对在场的赢柱,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见赢柱果断下令道:“赢永,就依政儿所言,先用铁打造出几套成品,然后交由少府那些人去仔细试验一番。” “喏。”赢永回应道。 紧接着,赢柱微微侧身,压低声音询问一旁的赢子楚:“政儿师资秦臻可来?” 赢子楚赶忙拱手回道:“回父王,儿臣已将他一同带来了。” 赢柱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把他唤过来吧。” “喏。”赢子楚应声后,朝着角落里招了招手。众人目光随之望去,见状,秦臻快步朝着赢柱所在之处走来。 随后,赢柱将目光移向了那个身影。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秦臻,只见他气宇轩昂,眉宇之间更是隐隐透出一股子不凡的英气,让人难以忽视。又听闻前阵子百家大会他一人舌战全场,赢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之意。 秦臻稳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稽首礼:“公大夫秦臻,拜见秦王!” 赢柱微微颔首,回应道:“起来吧。” 听到此言,秦臻再次躬身行礼:“谢秦王恩尊。”而后才直起身来。 此时,赢柱开始仔细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秦臻,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过了片刻,他才意味深长的说道:“秦先生,你所做之物,先是有曲辕犁和水车,如今又增添了这几样新事物。虽说皆是政儿所提出的建议,但其中少不了你的协助与付出。有功之人理当受赏,不知你想要什么?” 赢柱心里也清楚,这几件物件皆源自秦臻之手。而他自己,则把大部分功劳都让给了嬴政。 只听得秦臻恭谦地说道:“大王,能为大秦效力乃是臻的荣幸。况且,大王已然赐予我爵位,此等厚恩,臻知恩于心,实在别无所求。” 秦臻自从聆听鬼谷子对他所言之后,便已洞悉了秦王深意。所以才这么表达。 赢柱又岂会听不出秦臻话语中的真意?目中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缓声道:“好一个知恩于心!秦先生今后还请继续教导政儿。” 秦臻闻得此言:“喏,谨遵大王旨意,竭尽所能辅佐公子政。” 赢柱立于高台之上,再次轻点其首。其实,面对如此大才,赢柱何尝不想早日将其招揽至朝堂之中委以重任呢?只是一来,秦臻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二来,他不过刚过弱冠之年。赢柱怕他年纪尚轻,难以压住朝堂之上这些老家伙。故而,尽管心有不舍,赢柱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下急切之心,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行重用秦臻。 “好。” 随后赢柱又把目光看向赢子楚:“子楚,凡有功者,皆有赏赐,你去安排一下。” “喏,儿臣遵命。” 华阳王后则是静静伫立在赢柱身旁,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然而,在她那看似平静如水的表情下,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嬴政身上,若有所思。 心中对嬴政的看法逐渐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起初,或许只是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王族后裔,但此刻,这个少年所展现出的非凡气质和过人才能,让她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之人。 “难道这嬴政果真是天命之子吗?” 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在华阳王后脑海中浮现,想到此处,她的心情愈发复杂起来。一方面,如果嬴政真的是天命所归,那么对于秦国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样一个强大的人物崛起之后,是否会威胁到自己以及家族的地位和利益呢? 在这纷繁复杂的心绪交织下,华阳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第65章 为日后做准备 至此,咸阳城的大街小巷都开始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嬴政乃是上天赐予大秦的天命之子!” 毫无疑问,这句话必然是出自吕不韦之手。 此时此刻,吕不韦的全部精力依然集中在赢子楚的身上,没有太多精力花在嬴政身上,不过有秦臻替他给嬴政积累名望,他自然感到无比愉悦。 吕不韦也很大方,在秦臻赢得赌约后,毫不吝啬的给他在咸阳城的繁华之地购置了一处豪宅。这座宅院占地约五十亩,差不多相当于三个足球场大小。其中,前院宽敞开阔,正院布局精巧,正堂气势恢宏,而后院则清幽宁静,后宅更是舒适宜人,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当秦臻第一次踏入这座宅院时,也被眼前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暗自感叹道:“吕不韦当真不愧为富商巨贾!出手就是阔绰!” 而秦臻,也开始了自己的另一个计划,那便是为嬴政打造出一个可靠的班底。 这天,秦臻让刘高拉着他和嬴政又来到了官舍,来买隶臣。 在秦国,隶臣被划分成了三个不同的种类。 第一种被称为“城旦舂”,这些人主要负责承担修筑城墙之类的体力活儿。城旦为男,舂为女,这份工作的辛苦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第二种隶臣,要么是技艺的工匠,要么是擅长女红的人。由于拥有技能专长,所以相对而言,他们所享受的待遇以及所处的境遇都会稍微好那么一些。而且按照《秦律》的规定,这类具备手艺的隶臣是不允许去从事诸如赶车或者其他苦累劳役工作的。 至于最后一种隶臣,则是那些在城内活动的人员。他们平日里所干的活儿相较于前两种来说,算得上是最为轻松的了,就跟大户人家府邸里的那些下人差不多。 另外,在秦国,身为奴隶的子女,自出生起便注定依旧是奴隶身份。 不过,秦国对于年幼的小奴隶倒是有保护措施,相当于现在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即便如此,这些小奴隶们到了适当年龄之后,依然还是需要参加劳动的。 此时此刻,秦臻正引领着嬴政,与那位掌管官舍事务的大夫面对面地商谈价钱…… “秦大夫,您想要购买的隶臣数量,能够满足您的需求。不过您提出要赎买工匠这一点,实在是抱歉,小的确实无法答应您。上头有规定不准许的!”说话之人满脸无奈的看着秦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歉意。 原来,秦臻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想买几个工匠回来帮忙干活儿。毕竟多几双手,很多事情就能做得又快又好了。但是见对方忠实的遵守秦律,遂只能退而求其次。也不好强求,心想日后再另寻办法吧。 于是乎,他略微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就先不考虑带有手艺活儿的。这样吧,就买三十个小隶臣,另外再加四个成年的隶臣妾就行。” 官舍大夫听了秦臻的话,点了点头:“嗯,这个没问题。按照律令来说,自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么,请秦大夫随我进来挑选一下吧。” 说罢,便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秦臻往里面走去。 待秦臻将新购入的这批小隶臣带回之后,加上此前买下的那些小隶臣,这个硕大的院子便开始充满了人气。 细数下来,如今这三十名小隶臣加上先前的十二人,便是秦臻想为嬴政所打造的班底。待到日后嬴政入宫时,他们将会一同随行相伴。当然,秦臻后续仍有继续购买隶臣的计划,但考虑到一次性买的过多可能难以妥善管理,所以目前只能循序渐进的逐步扩充人数。 此次一同被买入的还有四名成年隶臣妾,其中男女各两名。他们的主要职责便是打理各种杂务,并照料这些小隶臣的日常起居之类的。 自从小隶臣们迈入这座宅院的那一刻起,秦臻就对他们展开了 “洗脑” 行动。目的便是让这些年幼的孩子们深深地铭记:此生此世,必须全心全意效忠于嬴政一人! ......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去,转眼间,数月已逝。 在此期间,正值收获的季节来临,而就在这个时候,秦臻又把砻磨与碓臼献了出来。 无疑极大地提高了粮食加工的效率,让收成工作变得更为快捷。大部分功劳自然都被归结到了嬴政的名下。 他还是怕他的到来,产生蝴蝶效应,尽管嬴政在咸阳城中已然声名远扬,但每一份功绩对于巩固地位都是至关重要的。因此,他依旧将这份功绩给了嬴政,希望能为他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 当献出砻磨与碓臼之后,众人皆认为如此大功应当得到丰厚的赏赐,至少秦臻的爵位会继续提升。但令人意外的是,秦臻却只求一些财物即可。如今,他的财富可谓相当可观,仅存放在仓库中的金饼就有整整十箱。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臻的名字逐渐为人所熟知。许多人都认为他不过是个贪图钱财之人,对于他这种行为感到不解甚至鄙夷。然而,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 而此时的秦臻宅院内。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小虎,你可别偷懒!”只见三十个孩子在月泓的带领下,进行着训练。 与此同时,后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一名隶臣手捧着装满食物的大盆,唤着豕圈内的豕,豕圈内原本懒洋洋趴着的十头肥硕无比的豕扭起圆滚滚的屁股,欢快地向食槽奔去。它们迫不及待的将脑袋伸进食槽里,大口大口咀嚼着的食物。 几个月前,它们还只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豚。在秦臻的培育下,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就长成了现在这样,长成两百多斤的成年豕了。由于失去了烦恼根,这些豕每天的生活变得格外简单纯粹——除了吃饱喝足,便是呼呼大睡。如此一来,不长膘才怪呢! 至于嬴政,早在两个月前就对它们垂涎欲滴,他馋这口快一年了,不过都被秦臻拒绝了,说没到时候。 而位于章台宫内的嬴柱,正在为明日做着准备。 就在今天,漫长的守孝期结束;而明天,则是他正式登上王位的日子。整个宫殿内弥漫着紧张而的气氛,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新君即位后的崭新篇章。 第66章 赢柱薨 公元前 250 年,十月己亥日,对于嬴柱来说意义非凡,一年的守孝期限正式结束。 自今日起,嬴柱不再身着那代表太子身份的服饰,而是换上了只有秦王专属的黑色玄鸟纹衮服。这件衮服以其神秘深邃的黑色为主色调,上面绣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玄鸟图案,仿佛诉说着秦王的荣耀与威严。 在这个时代,龙尚未成为皇权的象征。 大约是从汉朝时才渐渐有了明确的定义,并在唐宋时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然而此刻,嬴柱身披的黑色玄鸟纹衮服已然足以彰显他作为新一任秦王的身份。 当天举行的大朝会上,嬴柱高坐于王座之上,目光扫过殿下群臣。 先是宣布大赦天下,将罪犯放逐,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紧接着,又按照功劳大小对先王的功臣们予以表彰。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白起,她仅恢复了昔日的封爵,其子孙后代亦受到了丰厚的恩泽赏赐。 此外,范睢同样得到了再次的重赏,这份殊荣自然也惠及到了他的子嗣。 当一切封赏事宜尘埃落定之后,秦王嬴柱当即又发布了一则讣告,再次表达了自己继承先王遗志的决心和信念。整个朝堂上下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众人皆深知,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重赏范睢倒也罢了,但恢复白起的封爵之举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如此大孝之人的赢柱,甫一登基便推翻了先王的谋判。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实不过是一种笼络人心的高明手段罢了。要知道,当今大秦的武将们,十有八九皆是由白起一手提拔起来的。 大王此番作为,无疑大大安抚了众武将之心,使其心甘情愿为大秦效力。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现任秦王竟还亲自为白起平反昭雪,此等仁义之举,瞬间赢得了无数人的赞誉与拥戴。众人皆认为,这位大王实乃仁义之君。 随后,嬴柱正式追封已故生母唐八子为唐太后;而后又册立正妻华阳夫人为王后;同时,将其子子楚册立为秦太子,确保了王位继承的有序性。至此,秦国宫廷内部的格局已然重新洗牌,权力分配得以进一步稳固。 除此之外,赢柱也知道有些宗室子弟对赢子楚被册立为太子可能心存不满。于是,他提高了宗室的待遇。那些原本对赢子楚被册立为太子心怀怨怼的公子们,见此情形,心中的不满情绪也渐渐平息了不少。 毕竟,与其冒险去争夺王位,不如安安稳稳地做一个逍遥自在、尽享荣华富贵的王子王孙来得惬意。 潜在意思就是:“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难道不好吗?何必非要执着于那王位之争呢?本王又没有亏待你们,这丰厚待遇,满不满意?” 此举使得在场的一众王子们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丝毫异议。因为若是此时还有人胆敢提出反对意见,那无疑会被视为不知天高地厚、不识时务之人。 而关于丞相一职,目前尚未确定新的继任者,仍然由蔡泽担任着。 之所以没有立即更换人选,原因在于赢柱已经将蔡泽派遣至燕国商议相关事务,需要等待他归来之后再更换相位。面对这样的安排,就连华阳王后也不再多言。 其实,在赢柱早已选定了未来的丞相人选——那便是听从了赢子楚的建议,准备提拔吕不韦出任丞相一职。然而,赢柱认为现在就让吕不韦登上相位可能时机尚不成熟,还想要给予他更多的时间来积累声望和功勋。 于是,才特意派出蔡泽前往燕国执行公务。 毕竟燕国距离秦国路途颇为遥远,蔡泽此行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恐怕难以返回。三个月的时间,赢柱觉得够用了。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赢柱始终未曾对外发动过战争,而是致力于整顿朝纲、肃清内政。如今,当他终于正式登基成为秦王,并成功完成了对朝政的清理整顿工作后,正满怀雄心壮志的计划着大施拳脚、一展宏图之际,意外却发生了。 三日之后,正值亥时。 赢柱正全神贯注的在秦王宫内殿批阅各类竹简,双眸紧紧盯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各类竹简。手中的毛笔不时轻轻挥动,在竹简上留下一道道字迹。整个内殿只有竹简翻阅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终于,当最后的竹简被他仔细审阅完毕后,赢柱缓缓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迅速淹没了他的意识。只听得“噗通”一声闷响,赢柱的身躯毫无征兆的重重栽倒在地。 一旁侍奉的刘易见状,心中猛地一惊,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冲上前去,伸出双手试图将赢柱搀扶起来。可是,当他把赢柱扶着坐起身时,不料赢柱猛然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随着这口鲜血的喷出,赢柱原本还有些微弱起伏的胸膛骤然停止了动静,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生命的木偶般靠在了刘易的身上,再无半点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秦王宫刹那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宫女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四处乱跑,内侍们则面色惨白地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当今天下除了秦臻,谁也没想到,嬴柱会突然暴毙。 【《史记·卷五·秦本纪》:孝文王除丧,十月己亥即位,三日辛丑卒,子庄襄王立。】 ....... 丑时已至, 作为秦国太子的赢子楚却毫无睡意,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此刻,赢子楚面色凝重地站立在秦王宫内殿之上,目光扫视着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群臣。猛的一声怒吼:“肃静!” 紧接着,赢子楚又是一声厉喝:“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在场的每一个大臣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纷纷低头不敢再言语。 这时,关内侯走到赢子楚面前:“太子,当务之急,应当筹备先王的奠礼事宜。” 赢子楚点了点头:“来人,速速将先王王体,移步至寿宫!”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十几名寺人动作轻缓且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嬴柱和刘易的遗体,一步一步朝着寿宫走去。 刘易乃是伺候赢柱的近侍,赢柱暴毙之后,他选择了自缢身亡,追随自己的主子而去。 此刻,众臣眼睁睁看着赢子楚指挥着一切,心中暗自感叹这位太子在关键时刻所展现出的沉着冷静和果敢决断。 幸得先王明智,于三日之前正式册封确立了太子之位。 若非如此,大秦恐怕就乱了。 赢子楚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诸位大臣:“诸臣且先行退下吧,即日起暂闭朝堂七日。” “喏~” 群臣纷纷告退,一时间殿内只剩下赢子楚与吕不韦二人。 此时的吕不韦,心中正暗自窃喜。他怎么也未曾想到,幸福竟然会降临得如此之快。多年的投资,终于见到回报了,待赢子楚正式登基的这一刻,就是他吕不韦彻底翻身的一天。 然而,面对赢柱的突然猝死,吕不韦还是感到一丝惋惜,另外,如果没有了赢柱的暗中庇护,他吕不韦一介商贾的出身,想在朝堂彻底站稳脚跟,也不是一件易事。 遂,他还是表现出一副悲悯的神情,安慰嬴子楚:“太子,还请节哀。” “唉~你也退下吧。” 吕不韦走后,赢子楚这时茫然的扫视一周,内殿空荡荡的,死了父亲,就算能登基为秦王,他还是很悲伤。 坐在赢柱刚刚批阅完的竹简前许久,赢子楚终于踉踉跄跄的起身,前往华阳宫。 ........ 第二日,嬴政听闻这则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什么?王祖父他……怎么会这样?” 站在一旁的刘高低声俯身说道:“是的,太子传来消息,让小人叫公子去寿宫。” 嬴政来不及多想,赶紧跑了出去,刘高急忙赶着马车拉着嬴政和赵姬一同朝着寿宫而去。一路上,嬴政的心绪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凌乱不堪。 在嬴政的心中,王祖父一直都是那个和蔼可亲、对他关爱备至的长辈。 犹记得初回秦国那日,王祖父召见他,便让他坐在王座之旁,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又赐予他秦王剑,这份殊荣令他倍感自豪。而在平日的生活里,赢柱更是对他关怀有加,让自幼质赵的嬴政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那种梦寐以求的温暖亲情。 然而,他刚回秦国不到一年,王祖父就这么突然长逝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狠狠地劈在了嬴政的心灵,他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嬴政抵达了寿宫。 他缓缓走向棺椁之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终于,他来到了棺椁前,看见那棺椁里面,躺着一个人,正是他的王祖父。 赢子楚身着素衣,看着缓缓走来的嬴政,他轻声呼唤道:“政儿,快来祭拜你王祖父。” 嬴政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原本明亮灵动的双眸此刻却显得有些茫然无神。只见他脚步略显僵硬,失去了灵魂一般,径直朝着摆放着王祖父棺椁的方向走去。 这是嬴政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而逝去之人是那位一直以来对他关怀备至、疼爱有加的王祖父。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年幼的嬴政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王祖父常常会派人将他寻到跟前,耐心给他讲述许多人生的道理和感悟;每当看到嬴政有所领悟时,赢柱总是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并慈爱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想着想着,嬴政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棺椁之前。 他凝视着眼前的棺椁,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然而,尽管内心悲伤至极,但嬴政却始终没有泪水夺眶而出。因为真正的哀伤到了极致,反而让人无法哭泣。 赢子楚默默的注视着儿子的一举一动,看到嬴政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让儿子继续留在这里。 于是,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姬:“还是先带政儿回去吧。” 赵姬微微点头。 在离开寿宫的途中,嬴政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的望着赵姬,声音颤抖的问道:“阿母,王祖父他……真的就这样永远地离开我们了吗?” 赵姬不知道作何解释,安慰人,不是她的强项,只能沉默的将儿子抱在怀中。 与此同时,整个咸阳城都沉浸在一片悲痛肃穆的氛围之中。 大街小巷渐渐挂上了白色的挽饰,全城举目尽哀。 嬴政则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寿宫门口,呆呆地望着远方,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华阳宫,这座宫殿承载着赢柱生前无数的足迹与记忆。 它是赢柱时常光顾的寝宫,因为其中居住着他挚爱的姬妾——华阳夫人,故而得此名讳。 深夜,华阳王后身着挽服,坐在案几之前。身躯微微颤抖着,掩面哭泣。 这里,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摆设都留存着她与赢柱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曾经相濡以沫的日子如今已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往,只能在回忆中追寻。 原本,华阳王后一直守候在寿宫之中,陪伴着已逝的夫君。 然而,沉重的悲伤汹涌袭来,吞噬着她的心灵。终于,她无法承受这般巨大的痛苦,身体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赢子楚怕了,他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让侍医好生检查一番后。赢子楚便让人将华阳王后送回了华阳宫。 “大王,妾身记得,在未登王位之时,您时常叹气,‘何时才能感受到王座的感觉?’ 后来,终于登上王位,然而,即便是坐上了宝座,也曾多次发出叹息之声,向妾身倾诉此刻方才深深体会到当年昭襄王所承受的种种辛苦与劳累。 但即便如此,大王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引领大秦去实现昭襄王未曾达成的遗愿!可谁能想到,正当大王刚刚正式登基,正欲大显身手之际,竟这般匆匆地离我们而去……” 华阳王后擦了擦眼角,踉跄的站起身来,芈宸在一边上前扶住她无力的躯体。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华阳王后仿佛就已经衰老了许多。 毕竟,人世间最为悲哀之事,莫过于是失去自己挚爱的亲人。不管是生养自己的双亲、相濡以沫的配偶、血脉相连的子女,又或是关系亲密无间的挚友,当他们永远地离开了人世,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曾几何时,一直都是华阳王后温柔的搀扶着嬴柱,而此时此刻,她自己竟也需要旁人的搀扶方可站稳身形。 她无力的说道:“芈宸,带我去寿宫。” “姐,还请多歇息一下,待明日再去吧。”阳泉君芈宸有些担心的说道。 华阳抬起了头看了眼芈宸,这时候的她,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杀伐果断,有的,只是无比的哀伤。 芈宸见此情形,没有在多言,只是轻声说道:“姐,弟弟带你去。” 第67章 华阳放权 过了没多久,芈宸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华阳王后,来到了寿宫门前。 刚到门口,他们就看到了依旧静静地席地而坐、神情恍惚、仿佛失去灵魂般的嬴政。华阳原本想要开口喊嬴政一同进去,但当她瞧见嬴政那副落寞失神的样子时,心中不禁一软,实在不忍心再去打扰这个孩子,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转头看着芈宸,轻声问道:“这孩子从始至终都一直这样坐在这儿吗?” “是的姐,确实如此。听说不论是谁前来叫唤,他都未曾挪动分毫。” 听完这番话,华阳王后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想着此时的成蟜,可能还在呼呼大睡呢吧,再看看眼前备受煎熬的嬴政,两人之间的差距瞬间一目了然。 就在这时,华阳王后的内心深处悄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等到了赢柱的棺椁前,赢子楚眼见此景,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母后!” 然而,华阳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紧接着,看了眼芈宸,淡淡地说道:“你暂且退下吧。” “喏!” 待芈宸退下之后,华阳王后手中紧紧握着赢柱生前佩戴过的冠冕。 她的目光落在赢子楚身上,眼中满是哀伤,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道:“你父王不幸,即位三日而亡。” 说着,华阳王后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又继续缓缓开口说道:“可如今眼下这局势紧迫,切不可如你父王那般守孝整整一年。七日之后待大王下葬,你就开始掌管朝政,待大王元年一过,你就立刻正式即位为王!” 听到这里,赢子楚依旧没有从赢柱突然逝世之中回过神来。他低垂着头,嗫嚅着说道:“母亲,从前有父王在,儿子做事尚有依靠。可如今父王就这样匆匆离去,儿子实在惶恐不安,唯恐自己的才能不足以担当此大任。所以母亲,儿子……儿子还想再等等,多些时日准备。” 华阳闻听此言,随即便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冠冕,握住赢子楚的手,缓声说道:“你也三十有二了,这些年来历经风雨,积累了不少阅历和经验,莫怕。况且有我,还有大秦众多忠心耿耿的臣子、将士们全力辅佐于你。只管按你心中所想去做便是了。” 赢子楚见此情形:“喏,儿子知道了。” 随后便在无言语,两个人一起在寿宫给赢柱守灵。 此时的华阳王后,也不想在为芈宸的相位而操心了,如今的她,以后只想着好好度过余生,不想再过多过问朝中和后宫之事。 ...... 翌日。 赵姬见嬴政还是这般待在这里不走,也不吃不喝,只好把秦臻与姬昊请了过来。 毕竟嬴政也算是他们两个看着长大的,也很听他们的话,可能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两个能说动嬴政了。 姬昊在几个月前,就被从邯郸请了过来,留在了太子府居住。 他走上前去,看着嬴政:“政儿,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在老夫看来,虽然你的王祖父匆匆去了,但只要政儿心中不忘大王,那大王的的爱将永远陪伴着你。” 秦臻此时也走上前,搂着嬴政的肩膀:“姬夫子说的对,只要公子心有所想,那么大王并没有离去。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嬴政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依旧还没接受这个消息:“姬夫子,先生,我......”嬴政抬头,迷茫的看着他俩。 这时候姬昊继续说道:“政儿,相信你的王祖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嬴政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想到了王祖父前日与他说的话:“寡人定要完成先王之愿,带领大秦一统天下。” 口中喃喃自语:“王祖父请放心,政儿发誓,定要完成历代秦王之愿,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嬴政抬起头看着二人,躬身行礼道:“政儿受教了,我继续去给王祖父守灵了,还请姬夫子与先生,放心。”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嬴政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去。这时候,说太多也没什么用,只能让嬴政自己慢慢恢复了。 ...... 秦国在短短一年之内,连续痛失两位君王!此等噩耗犹如晴天霹雳,瞬间让整个朝堂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太子赢子楚临危受命,肩负起国家的重任。 在此期间,秦国稳住了所有的兵团,令其按兵不动。同时,赢子楚果断暂停了先王赢柱即将发兵进攻六国的诏令。 可以说,嬴柱的暴毙,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华阳王后没想到,吕不韦也没想到,嬴氏宗亲也没想到。甚至山东六国,也没有想到。 与此同时,已返回韩国的韩非迎来了他回国后的首次挫折。 韩非察觉到秦国此刻朝堂不稳,认为这正是天赐良机。于是,他毫不犹豫上表韩王,请东周作为领袖,联合关中六国,再度起兵征讨秦国。 可惜的是,韩王并未采纳他的建议。 在韩非眼中,当下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毕竟,一年内连丧两王,秦国国内局势必定动荡不安。若能趁此机会一举出击,或许能够打破秦国长期以来的统治地位。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当这个提议刚刚被抛出的时候,就遭到韩国朝堂所有人的反对。 他们都没有胆子在去主动带头招惹秦国,而在过去的这些时间里,韩非所提出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严重损害了所有朝廷官员的利益。从始至终,这些人就对韩非有意见。 如今,他又提出这样一个冒险至极的建议,无疑成为了点燃众人怒火的导火索。 于是乎,朝堂之上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一场针对韩非的激烈人身攻击就此拉开帷幕。这些大臣口诛笔伐,接连说韩非的不好,算上之前所提出的改革,统统称之为是误国之举。 面对如此指责,韩非这个本就口吃的人显得越发窘迫和无助。他涨红着脸,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总是在关键时刻结结巴巴,难以清晰地表达出心中所想。 而那些大臣们则抓住他这个弱点,愈发肆无忌惮的加以嘲讽。渐渐地,韩非的脸色由红转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屈辱,愤然转身离去。 回想当初,韩非满怀壮志豪情从楚国归来,那时的他可谓是信心满满,想着能够凭借自己为国家带来一番新气象。然而,短短数月时间过去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如今的他在朝中已是举步维艰,处处碰壁,不仅得不到他人的支持与理解,反而遭受着无尽的诋毁和攻击。 回到自己略显冷清的府邸之后,呆坐许久,愤而给亲爹韩王写劝谏书。 提起毛笔,饱蘸墨汁,开始奋笔疾书。 韩非虽然平日里说话结巴,但笔头子犀利。由于心中的愤慨之情难以抑制,他越写越快,越写越激动,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谏言都倾注其中。 两个时辰悄然流逝。韩非自始至终都未曾停歇片刻,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篇洋洋洒洒的劝谏书就此完成。 这便是后来《孤愤》的最初模样。 待心情稍稍平复下来之后,韩非抬起头,看着铜镜里那个头发散乱不堪、衣衫不整、毫无形象可言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这一刻,他哪里还有半点韩国公子的风度翩翩?简直如同街头巷尾的那些地痞无赖一般。 然而,笑着笑着,韩非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一股深深的思念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秦国的挚友秦臻。回想起与秦臻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可谓是无话不谈,韩非从未想过,在这个世上竟然会有如此与自己心意相通、频率一致的人。无论是他曾经遇到过的文人雅士,还是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没有一个能够像秦臻那样理解他、支持他。 想到此处,韩非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愁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臻兄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 待赢柱下葬后的当晚。 咸阳宫内,赢子楚和华阳王后相对而坐,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凝重而又略带神秘的气氛。两人低声交谈着,声音仿佛在空气中交织成一曲微妙的乐章。 尽管尚未正式册立,但按照礼数,此刻的华阳王后已然应当被尊称为华阳太后了。 只见华阳太后神情严肃的说道:“大王,正如我们此前所言,秦国短短一年内连丧两王,朝局动荡,因此,明日便举行大朝会,以安抚群臣之心。” 说到此处,华阳太后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此外,如果可行的话,也是时候确立一位正妻了。毕竟,后宫不可无主,国亦不可无后!” 听到这话,赢子楚心头一紧,他犹豫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母后,我……寡人现有三位妻子,不知母后觉得应立哪位为正妻呢?” 言语间,透露出他内心的忐忑与期待。 他一直认为华阳太后心中依旧盘算着立韩夫人成为正室之位,但自从赵姬自邯郸归来之后,情况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当赢子楚与赵姬缠绵悱恻、共赴云雨之际,在那身心舒畅的时刻,他也曾亲口对赵姬许下诺言。 再者说,先王和他本人对于嬴政都是格外看重的。如此一来,赵姬无疑成为了正妻的首要人选。 华阳太后又岂能不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若是换作以往,或许她还会为了此事争个高下。然而时至今日,她已然没了那份心思。 只见她面色平静如水,淡淡地开口说道:“至于究竟立谁为正妻,一切全凭大王自行决断就好。只不过……嬴政这孩子着实讨人喜欢,大王不妨让政儿时常前来探望于我。” 赢子楚闻听此言,瞬间领悟到了华阳太后话中的深意。 但此时此刻,他并未急于表露自己的态度,而是恭敬地拱了拱手,回应道:“母后的建议,子楚记下了。” 华阳太后微微颔首,随即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赢子楚见状连忙相送。 待华阳太后渐行渐远,吕不韦这才从后方的屏风后面踱步而出。 “吕不韦,太后刚才所表达的意思,想必你已经心知肚明了吧?”赢子楚转过头来,目光看着吕不韦问道。 “大王,臣已然明白。太后如今怕是已失去了昔日的心劲儿了,看来是有意将权力下放于大王手中啊。”吕不韦微微躬身回答道。 赢子楚听闻此言,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寡人如今既然已登上这秦国王位,吕不韦,寡人之前就曾许诺过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大秦的丞相!此乃寡人与先生之间的约定。” 话音刚落,只见吕不韦双膝跪地,伏地叩首,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臣吕不韦,在此叩谢大王隆恩!” 此时此刻,他心中感慨万千,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经那些冒着巨大风险的投资与付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丰厚回报。 “先生,你与寡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嬴子楚上前将吕不韦扶了起来。 吕不韦起身之后:“大王,臣若当真出任丞相一职,恐怕依旧阻碍重重。况且现在没了先王的庇护,即便如今太后改变了态度,恐怕阳泉君、芈姓那关还是不好过。” 要知道,吕不韦虽心中窥视丞相一职已久,但若说毫无担忧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想要稳稳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想当初,在赢柱尚未驾崩之时,阳泉君芈宸的府邸便常常门庭若市,前来巴结讨好之人络绎不绝。那时由于有华阳太后的庇佑,有时竟自称为丞相,并开始插手处理部分本应属于丞相的事务了。 “不管怎样,寡人定会全力支持先生担任丞相之职!”嬴子楚目光坚定,语气坚决如铁般说道。 虽说如今华阳太后已然放权,但芈氏一族的势力依旧庞大。若是让阳泉君芈宸再登上丞相之位,那么整个秦国的朝堂岂不成了他芈氏一家独大了? 在这一点上,嬴子楚与那些嬴氏宗亲们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 第68章 赢子楚的谋划 翌日。 这一天对于秦国来说意义非凡,新王秦王子楚即将举行他继位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咸阳宫门口处,人头攒动,百官们纷纷汇聚于此。 人群之中,阳泉君芈宸无疑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只见一群官员紧紧围绕在他身旁,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其中一些人为了讨好阳泉君,甚至早已准备好精美的拜帖,满脸谄媚地说着恭喜恭喜之类的话语,同时殷切地表达着希望日后能得到他多多提携的愿望。 很显然,这些官员都是与阳泉君交往密切之人,他们满心期待着阳泉君能够顺利被立为丞相,认为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毫无悬念。 面对众人如此热情的追捧和恭维,阳泉君此刻满面春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然而,他还是故作谦逊地开口说道:“诸位莫要急躁,大王尚未正式册封丞相之职,此时此刻谈论此事尚为时过早啊。”尽管嘴上这么说,但他心中却是暗自窃喜不已。 听到阳泉君这番话,那些急于巴结他的人们立刻连连附和道:“阳泉君实在太过谦虚了!依我们看,拜相之事就在今朝,怎会为时尚早呢?” 阳泉君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回应道:“一切皆需听从大王的旨意来决定,我可不敢妄自尊大、自居功劳。”言罢,他朝着咸阳宫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以现任相邦蔡泽为首的一众外来客卿们却个个面色凝重、愁眉苦脸。 过去的这一年里,他们好不容易才与先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本指望能借此机会在秦国朝堂之上一展宏图。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先王突然驾崩,而蔡泽本人又因被外派至燕国而无法及时赶回。 如今新王即位,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他们不禁感到惶恐不安,深恐自己在这场权力更迭的浪潮中失去立足之地。 对于秦国的政治体系而言,来自他国的外客臣子们纷纷赶赴秦国谋求官职,期望能够在此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并成功翻身。然而,这些外客臣子们在秦国就是外来户一般,还要承受来自宗室以及外戚势力的重重排挤。 正因如此,外客臣子若想在秦国站稳脚跟、有所作为,就必须竭尽全力获取秦王的绝对信任与坚定支持。因为一旦失去了秦王的信赖,对于整个外客集团而言无疑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往昔那些惨痛的事例历历在目,数不胜数。 故而当徐福得知秦臻已然踏入秦国之时,心中便时常涌起深深的忧虑之情。 等着百官入殿后,内侍高声呼喊:“秦王到!” 赢子楚迈着步伐走进大殿。此时的他尚未正式登基,身上所穿着的依旧是象征太子身份的服饰。但即便如此,其举手投足之间仍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之气。不紧不慢的朝着大殿中央的高台走去,并稳稳坐在了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王座之前。与此同时,华阳太后也在赢子楚身旁落座。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地行礼,齐声高呼道:“拜见大王,拜见太后,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赢子楚微微抬手:“众爱卿平身。” 随着话音落下,依序起身,百官左文右武分开,双手持玉板站立在大殿两侧。 秦臻站立于大殿的末端。他目光平静,但内心却充满了疑惑和揣测。此次受邀前来,让他颇感意外,毕竟如今的他尚无任何官职在身。暗自思忖着:“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难道只是想让我先来这里混个脸熟不成?” 正当他思绪纷飞之际,上方传来了赢子楚的声音。 只见赢子楚端坐于王位之上,神情庄重,朗声道:“寡人初登秦王之位,心中惶恐不安。唯恐在施政之时有所失误,从而伤及我大秦社稷之根本,更无颜面对大秦历代先君以及天下百姓!还望众位大臣能够鼎力相助寡人,共同治理好秦国。” 话音刚落,殿内群臣齐声回应道:“吾等必不负大王重托!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紧接着,赢子楚伸手拿起放置在案几上的诏书,并吩咐道:“宣诏。” 内侍不敢怠慢,赶忙躬身接过诏书,向后退步三步后,方才转过身来,面向下方群臣,以同样嘹亮的声音喊道:“大王诏令,百官接诏。” 众臣纷纷跪地,俯身叩头,齐声高呼:“臣等接诏。” 只见那内侍高声朗读道:“列国虎视眈眈,战乱此起彼伏。我大秦当以强大自身为为己任,继承历代先王强国之良策,延续秦人东出争霸之治理方略。今寡人初登秦王之位,特赦天下。凡年满六十岁之人,赐予布帛一匹、鲜肉十斤、美酒一斗以及粟米一石;所有大秦军民,爵位均晋升一级;各级官员,皆赏赐一年俸禄。” 话音刚落,殿内大臣纷纷跪地叩头:“多谢大王恩典,臣等谨遵王诏。” 这时候的赢子楚,还是要示之以任,在赏赐百官,安抚万民,后面再慢慢提拔心腹,不可过于急躁。 此外,华阳被尊为“华阳太后”,赐太后玺宝,掌管后宫事务,宗室成员读书,婚娶等事务!嬴子楚的生母夏姬,被尊为“夏太后”。不过,目前尚未正式册立王后。 听到赢子楚的封赏旨意后,华阳太后微微躬身行礼,表示接受王命:“尊王令。” 对此,华阳太后并没有说什么,嬴柱的突然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功名利禄已无心再念。她已经让赢子楚放手去干了。 紧接着,赢子楚又拿出两道诏书,继续吩咐道:“接着念。” 内侍接过诏书,清了清嗓子:“今册封芈启为昌平君、芈颠为昌文君,赢傒,特封为四车庶长,速速上前领诏!”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三人身上。 只见他们略带兴奋的快步走到大殿中央,而后齐齐跪地俯身行礼:“臣等谨遵王令,叩谢大王隆恩浩荡!” 待这三人谢恩完毕退至一旁之后,内侍拿出了最后一道诏书。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侧静静观瞧的阳泉君突然微微扬起了嘴角,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似乎对这道即将宣读的诏书内容早已心知肚明并且胸有成竹。 只听那内侍用比之前更为响亮的声音朗声念道:“大王诏令,左庶长吕不韦,屡建奇功,实乃我大秦之栋梁也。自即日起,擢升为大秦丞相,册封为文信侯,赐予蓝田十二县作为其封地。望日后能一如既往,忠心耿耿辅佐寡人治理天下,莫负寡人之所托!” 此诏一出,满朝文武皆为之侧目。 吕不韦闻言,连忙迈步向前,双膝跪地行大礼参拜道:“臣吕不韦承蒙大王厚爱,定当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以报大王知遇之恩,绝不辜负大王之殷切期望!” 赢子楚此时笑了笑,伸手说道:“丞相起身。” 吕不韦闻声应道:“多谢大王。”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袂和冠带,而后稳稳立于百官队列的最前端。 台下的众多官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新任秦王会雷厉风行的做出这样的决策。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充斥着嗡嗡的议论声,众人交头接耳,纷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道:“这也太快了吧!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而此时站在人群中的阳泉君芈宸更是脸色铁青,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那模样简直比吃了一只苍蝇还要难看百倍。 就在这时,赢子楚拿起了一份辞呈,说道:“这乃是原相邦蔡泽所递之辞呈。在前往燕国前便已将此交予先王。其中言道,因自身患有严重的头疾,常常头痛欲裂,难以忍受,唯恐因此耽误国家政事,故而特向先王请求辞去相邦之职。” 说到这里,赢子楚稍微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大臣们,紧接着又继续说道:“寡人心系社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由吕不韦接替蔡泽担任我大秦的相邦一职。诸位爱卿若有异议或其他事情需要上奏,尽可直言;若无本要奏,则可以退朝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仅阳泉君当场懵住了,就连其他大臣们也都惊得合不拢嘴。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许多人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然而,还未等大家回过神来,阳泉君已然怒不可遏地大步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气急败坏地高声喊道:“启禀大王,吕不韦原乃一介商人耳,何德何能担当得起大秦丞相这一重任?恳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赢子楚听闻,站了起来,看着台下的阳泉君:“阳泉君,听寡人一言。” 阳泉君急了,根本不管这是在朝堂之上,怒道:“大王,若不是当初太后.......” 这时,华阳太后打断了他的话:“阳泉君,休要多言,还请听大王如何表示。” 见状,阳泉君也闭上了嘴。 此时此刻,赢子楚身立高台之上,紧握着剑柄,目光坚定:“忆往昔,寡人十六岁奉先昭襄王诏令,入赵为质,期间受尽欺辱,若不是寡人当初遇到了义士吕不韦,他为了寡人能够成功返秦,散尽家财,如今寡人已为秦王,吕不韦对寡人有大恩,寡人焉能不报,那天下人不都耻笑秦王是一个知恩不报,有功不赏的君王?岂不令天下人耻笑寡人?” 说到此处,赢子楚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后,接着又言道:“再者,寡人实是了解吕不韦之才具,大秦一年连丧两王,亟需振作。先昭襄王以及孝文王等大秦历代君王的遗志,亦亟待后人去继承。吕不韦之才,必能辅佐寡人治理国家,助大秦早日实现东出之志!” 台下的阳泉君听闻此言,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气喘如牛。心中暗骂道:“一介低贱商人,简直是气煞我也!” 刚想要开口反驳之时,却不想一旁的关内侯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拱手施礼后高声说道:“大王实乃一位有恩必报的显明之君!我大秦能够拥有像大王这般贤明的君主,实乃是大秦之幸、百官之幸,更是这天下苍生之幸!我等宗室不才,但愿意竭尽全力报效秦王,完成历代先君之大业,听从大王训令!” 对于关内侯来说,只要不是芈氏外戚一族夺取了那相位,其他任何人担任他都是可以勉强接受的。至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留待日后再从长计议吧。 见到关内侯如此表态,那些外客臣子们也赶忙跪拜在地,齐声高呼道:“大王圣明,我等定当遵旨奉行。” 此时,阳泉君等人作为芈氏一党,则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华阳太后,满心期待着她能够站出来说句话,扭转当前的局面。 然而,只见华阳太后始终紧闭双唇,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眼见局势已然无法挽回,看木已成舟,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纷纷屈膝跪地,跟着附和道:“大王圣明。” 尤其是阳泉君,在说出这句话时,甚至是紧咬牙关,满脸的不甘与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赢子楚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得意。随后,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诸位大臣,朗声问道:“众爱卿可有本要奏?” 台下的臣子们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之中。 见到这一幕,坐在高位上的赢子楚提高声音说道:“丞相明日开府理事,若有国事需要呈奏,直接交给丞相处理便可。” 他的话语清晰而坚定,不容置疑地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听到赢子楚的诏命,一直站在一旁的吕不韦慢慢转过身来。只见他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对着满朝文武大臣拱手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明日一早,不韦就在府上恭迎诸位大驾光临。” 这时,赢子楚与华阳太后站起身,缓缓走出大殿。 文武百官见此情景,连忙齐声高呼道:“恭送大王!恭送太后!” 然而,当赢子楚和华阳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后,原本安静下来的朝堂瞬间又变得嘈杂起来。 大臣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在这群大臣当中,阳泉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他紧咬嘴唇,嘴角微微抽搐着,一双拳头紧紧握起,由于用力过猛,指关节都已经泛白。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的光芒,显然极为不满。 第69章 愤怒的阳泉君 阳泉君坐着马车愤愤的返回自己府上,此时他脸色铁青,怒气未消。 等到了门口,家丁赶忙准备迎接他,哪知阳泉君直接跳下马车,对着家丁喝到:“滚,没有眼力劲的东西。” 说罢,只见阳泉君面色阴沉,双眉紧蹙,大步迈进了府邸。 门口的几个家丁见此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皆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本应是阳泉君春风得意、荣升丞相的大喜之日,为何此刻却这般怒气冲冲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不成? 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家丁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壮着胆子凑近马夫,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然而,还未等他话音落地,就迎来了马夫恶狠狠的一记瞪眼。没好气的训斥道:“这也是你们能够随意询问的?闭嘴!不该问的别瞎打听,小心惹祸上身!” 听到这话,那几个家丁顿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他们连忙挺直身子,规规矩矩站好,生怕再招来一顿责骂。 在那略显昏暗的屋子内,阳泉君伫立其中。他紧紧握着剑柄,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前方,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摆在床榻之上的那块牌匾时,他不禁浑身一震。 只见那牌匾上,赫然刻着\"丞相府\"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犹如三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向阳泉君的心窝。 他死死地盯着这块牌匾,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和屈辱感。此刻,那牌匾似乎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对着他肆意嘲笑。越想越是气愤,他觉得如今自己已然沦为了朝堂之上众人的笑柄,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 怒不可遏的阳泉君猛地抡起身边的案几,朝着牌匾狠狠地砸去。牌匾瞬间被砸得粉碎,木屑四处飞溅。然而,这还不足以平息他心头的怒火。 紧接着,阳泉君像是发了疯似的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在屋中胡乱劈砍起来。一时间,屋内噼里啪啦作响,破碎的木块和杂物散落一地。 同时,他的口中不停地破口大骂道:“吕不韦你个小人,你给我等着。” 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词从他嘴里源源不断脱口而出。 屋外的下人们听到阳泉君如此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以及一阵阵地乱响声,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询问,更别提进屋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此时,只见华阳太后缓缓走了过来,她见阳泉君朝堂之上憋闷有气,就过来看看,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失控。 华阳太后目光缓缓扫过众多下人,声音冰冷地说道:“今日之事乃是绝密,若是有谁敢向外泄露哪怕半分消息,格杀勿论!此外,未得本太后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此地一步!” 众下人闻言,一个个噤若寒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犹如捣蒜一般。 待看到下人们都匆匆离去之后,华阳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走向门口,把门推开。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阳泉君的怒喝声:“大胆!尔等莫非是想作死吗?是谁准许你们擅自闯入的?”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看清来人竟是自己姐姐华阳太后时,那满腔的怒火瞬间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硬生生将后面尚未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华阳太后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她瞪大双眼,厉声呵斥道:“芈宸,还不快把门关上!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我大秦阳泉君该有的气度与风范!” 阳泉君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几步,迅速合上了房门。接着,他一脸惶恐地看向华阳太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姐,您怎么突然来了?” 华阳太后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道:“哼!我若是再不前来,只怕你这府邸就要被你一把火烧个精光了!给我跪下!” 阳泉君向来对这位姐姐敬畏有加,此刻听闻此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直直跪了下去。只见他满脸委屈之色,眼眶微红,带着些许哭腔道:“姐,我……” 华阳太后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怒从心起,呵斥道:“都已年逾四十,怎还如此沉不住气!你平素里的那点儿能耐此刻都跑到哪里去了?那吕不韦现今已贵为大秦丞相,你却在此处肆意谩骂,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成何体统?莫非你真的想要自寻死路吗?” 阳泉君瞪大双眼,满脸涨得通红,愤愤不平地嚷道:“姐姐,弟弟实在心中不服啊!想当初,若不是有咱们姐弟二人全力相助,那嬴子楚又能凭何种手段登上这王位?可如今呢?他刚即位便过河拆桥,这般重用亲信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一介贱商!依我看,他这个王怕是坐不稳,迟早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华阳太后猛地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阳泉君一记响亮的耳光。阳泉君猝不及防,被打得头晕目眩,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他下意识的捂住脸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待回过神来,只见他满眼惊恐地望着华阳太后,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华阳太后余怒未消,指着阳泉君厉声道:“住嘴!芈宸,你给我听仔细了!大王乃是我与先王的嫡子,容不得你如此放肆无礼、信口胡诌!你若还妄想继续安安稳稳做这大秦的阳泉君,最好从此刻起便打消与大王作对的念头。你须明白,你、我,以及整个芈氏家族的地位究竟是拜谁所赐!那芈启与芈颠,不也都被封君了。” 阳泉君一脸委屈地说道:“姐姐说得对,都是弟弟考虑不周。” 然而,话锋一转,他接着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可那贱商吕不韦居然当上了丞相,弟弟实在难以服气啊!一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华阳太后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的盯着芈宸,语气严肃地问道:“哦?难不成你打算派遣死士去执行那刺杀之事吗?” 阳泉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弟弟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我一定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芈氏一族可不是好欺负的,绝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踩在我们芈氏的头上作威作福!” 华阳太后听到这番言论后,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吼道:“蠢货!你如此莽撞行事,只会给整个芈氏家族招来灭顶之灾!今日,我便代替叔公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不快给我跪下!” 说完,她随手抄起一根棍棒,毫不留情的朝着阳泉君狠狠地抽打过去。 面对姐姐的严厉责罚,阳泉君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但却丝毫不敢躲闪。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硬挺着承受着那一下下沉重的抽打,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待那棍棒挥舞得手臂发酸、气喘吁吁之时,华阳太后方才将手中的棍子狠狠掷向一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缓缓站直身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眼前一脸倔强的芈宸身上,语重心长道:“芈宸啊,你可曾想过,倘若此时你贸然派遣死士去行刺吕不韦,恐怕全天下之人都会知晓此事乃出自芈氏之手。且不说此次行刺能否成功,即便真能侥幸得手,大王、宗室以及那些外客臣子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他们定然会群起而攻之,要求咱们芈氏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而这代价,绝非咱们所能轻易承受得起的!谋反罪可是要腰斩弃市,夷三族的!” 说罢,华阳太后转头看向一旁满脸不忿、似乎还欲争辩的阳泉君,眉头微皱,抬起一只手摆了摆,沉声道:“你暂且莫要开口,且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阳泉君:“你若是打算行刺吕不韦,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你都已经处于劣势之中。天下之人定会觉得你阳泉君心胸狭隘、毫无度量可言,自然也会对你轻视有加。倘若你心中有所不服,大可以选择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地与吕不韦展开较量,将其击败。要知道,像你这般只要一与人结怨,便立刻想到行刺这种手段,待到那时,别说是在大秦,恐怕就连整个芈氏一族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因此,你要凭借自身实力,光明磊落的战胜吕不韦,从而向秦王、满朝文武以及天下百姓证明,你阳泉君曾经所失去的一切,必定能够再度夺回!切记一定要走正道、行大道,切不可采用行刺这种卑劣的小人行径。此外,你更需要亲自前往吕不韦的府邸表示祝贺之意,以此来展现出你阳泉君豁达大度、能屈能伸的胸怀!” 然而,阳泉君听到这番话后,却是脖颈一挺,满脸怒色的急切喊道:“我绝对不会去的!我没有动手杀他就已经算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让我去恭维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华阳太后满脸怒其不争的瞪着芈宸。 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与责备:“你啊你!平日里那般睿智,怎如今却如此糊涂?那些睿智都跑到哪里去了?这一趟,无论如何你都是非去不可,这并非仅仅是关乎于你个人,而是做给当今秦王以及全天下之人看的。倘若你执意不肯前往,那么整个大秦,甚至是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会知晓我芈氏一族尽皆为毫无度量之辈。” 阳泉君听到这番话后,原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开始静下心来思考其中利害关系。 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道:“姐姐所言极是,是弟弟太过执拗了。即便只是佯装,我也定要装得逼真,不能让他人瞧出破绽。暂且隐忍蛰伏一段时日,暗中积蓄力量而非贸然出手。待到时机成熟之际,便是我芈氏一族重振雄风之时。” 阳泉君芈宸向来以睿智着称,然而此次却是因为一时的怒火攻心,致使理智被蒙蔽。当他逐渐冷静下来,将思绪理清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华阳太后的良苦用心及深谋远虑。 华阳太后看着眼前的阳泉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她那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她担心阳泉君心有不甘,走上错误的道路,那样不仅他自身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连整个芈氏家族恐怕也要为之陪葬。想到这里,华阳太后再次开口问道:“都想明白了吗?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吧?” 阳泉君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明白了姐,我这就去安排。” 华阳太后微微颔首,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飘回到先王离世之时。 自那时起,她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雄心壮志和权谋欲望。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提点一下阳泉君,希望他能够带领芈氏家族继续前行。然而,她深知自己年事已高,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未来,芈氏家族的兴衰荣辱,都将压在阳泉君一人的肩头。 “现在我还能提点你几下,但我还不知道有几年活头,自此以后,芈氏家族的重担,就要落在你肩上了。遇到事情一定要多加思索,因为在你的背后,站着所有芈氏族人。你要成为他们的依靠,为他们遮风挡雨。这既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使命。但同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顾忌呢?”华阳太后语重心长的对阳泉君说道。 听到这番话,阳泉君眼眶泛红,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华阳太后,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姐姐为何要说这样丧气的话?姐姐还如此年轻啊!” 华阳太后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阳泉君的话语。 她轻轻地站起身来,走到阳泉君身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她转过身,伸手推开房门,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只留下阳泉君独自站在原地,凝望着华阳太后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70章 郁闷的吕不韦 春耕时节前夕,整个大秦首要任务便是全力赶制曲辕犁。这种新型农具以其独特的设计和高效的性能,迅速成为了农业生产中的宠儿。无论是城镇周边还是偏远的乡村田野,人们都在忙碌着制造曲辕犁,以便能够尽早将其投入使用,开垦出更多肥沃的良田。 与此同时,水车的制作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少府的工坊里灯火通明,工匠们日夜不停地加班加点。 这些水车将被运往各地,用于灌溉农田,让更多的土地得到充足的水源滋润。 而对于砻磨与碓臼等工具的推广,大秦则采取派遣工匠深入乡村,手把手教导平民如何正确使用这些新玩意儿。 数个月匆匆而过。 治粟内史官站在咸阳城郊外,极目远眺。只见眼前那大片大片的农田宛如绿色的海洋,微风拂过,轻轻摇曳,此起彼伏。此情此景,令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他暗自思忖道:“今年必定是一个丰收之年啊!即便不能超越去年的产量,但至少也不会逊色太多。不对,肯定会比去年更好!” 作为专门负责管理大秦农事的官员,治粟内史对于农业事务自然有着深刻的了解。 他在去年看到这几样宝贝贡献上来后,当即就察觉到了其巨大作用,到了今年,几样物品有条不紊的逐一进行推广,收成必然会超过去年。 赢子楚自即位以后,大秦蒸蒸日上,其面容更是愈发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然而,与赢子楚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这几个月来愁眉苦脸、郁闷至极的吕不韦。尽管吕不韦已贵为大秦丞相,但由于他曾经身为商贾的身份,始终无法摆脱众人轻视的目光。 即便宗室关内侯此前曾在朝堂之上公开表示对秦王任命他为丞相一事予以认可,但实际上,关内侯依旧瞧不起这位出身商人的丞相。 至于芈氏一族,那就更不用提了。 自从阳泉君开窍之后,他表面上对吕不韦表现得极为友善和客气,可暗地里却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将吕不韦一军。令人惊讶的是,如今已步入不惑之年的阳泉君竟然开始研读起兵法了! 个中缘由自然是不言而喻。 吕不韦在朝中可谓是举步维艰,处处受到其他大臣们的排挤和打压,他推行的政策必然就推行不下去了。 秦王宫内殿,赢子楚坐落在案几旁,对面则坐着吕不韦。 吕不韦面色沉静,缓声道:“大王,近日来臣听闻东周君暗中蠢蠢欲动,企图联络六国再度兴兵伐秦。倘若其中一国应允了东周君的请求,其他列国恐怕亦会纷至沓来。到那是在出兵相抗,必累及军民,依臣之见,应当趁着列国尚且犹豫不决之际,果断主动出击,先一步,灭了东周君之国。 如此一来,其一,可以对六国形成强大的威慑; 其二,能够彻底断绝他们相互勾结、图谋不轨之事由; 其三,更是为大秦东出扫除了最后的一道障碍。” 赢子楚闻言,手中轻轻摩挲着一块木质简牍,头也未抬地问道:“若贸然灭掉东周国,是否会产生列国非议?” 吕不韦连忙拱手答道:“大王,事已至此,顾不了这么多了,毕竟此次乃是东周先犯我大秦,我们迅速予以剿灭,实乃师出有名,合乎情理。” 赢子楚微微颔首,似是认可了吕不韦所言,随即将手中的木渎搁置于案几之上,抬起头直视吕不韦道:“既然如此,丞相以为此番攻打东周,派遣何人出征较为妥当呢?是蒙骜?王龁?还是麃公?” “回禀大王!众所周知,大秦以战立国,此次出兵东周君之国,由臣去最为合适,臣立下军功,可使秦廷上上下下都明白,大王用臣、信臣,并非任人唯亲;同时,臣身为大秦丞相,亦为大秦建功立业,也是为自己正名!”吕不韦自荐道。 赢子楚微笑着将视线转向吕不韦:“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局势复杂多变,这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此番主动请缨,莫非丞相心中已有万全之计?” 在赢子楚眼中,吕不韦是文臣,从来都没有行过兵道,文臣领兵,风险有些大。 而吕不韦,手中确实有一张王牌,便是犯秦法被贬为庶人的赢摎,现在是他府上的门客。 听到赢子楚这番话语,吕不韦连忙再次躬身行礼,言辞恳切地解释道:“大王明鉴,臣继任丞相已经有近半载,可谓是举步维艰。究其原因,无非是尚未取得显着功绩所致。臣虽然是个商人,但对兵家并不是一窍不通,恳请大王准许!” 话音未落,吕不韦便深深地行了一礼,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 看到吕不韦如此态度,嬴子楚赶忙走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扶起吕不韦:“丞相快快请起,何须行此大礼呢。” 吕不韦缓缓起身,双手依旧恭敬的拱着:“大王,臣昔日不过一介商贾之流,常年辗转于各国谋求生计。如今臣有幸得大王器重,委以大秦丞相之重任。然而此番领命出征,想必定会遭到其他诸国的讥讽嘲笑。但是,待臣灭东周,破合纵后,必能震慑列国,扬我大秦君威。” 听到吕不韦这番豪言壮语,赢子楚不禁拍案叫绝:“彩!寡人倒要让这全天下之人都瞧瞧,寡人所选定的丞相,究竟是怎样的豪杰!” 吕不韦赶忙再次躬身施礼:“多谢大王信任。” 紧接着,赢子楚将目光转向吕不韦,似笑非笑地说:“丞相啊,谢恩怕是太早喽。” 吕不韦闻言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望向赢子楚。 只见赢子楚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丞相欲要领兵出征之事,并非寡人一人所能决断。丞相要劝说的不是寡人,若领兵出征,要先过了上将军蒙骜与寡人太叔公关内侯那关。” 嬴子楚虽已为王,但他绝非那种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之人。遇到重大决策,他都会召集众大臣在朝堂之上共同商议决定。大秦朝堂中,芈姓楚系一脉不管如何都不会同意让吕不韦领兵,那就必须搞定赢氏宗亲与武勋集团了。 其中,赢氏宗亲以关内侯马首是瞻,武勋集团以蒙骜、王龁、麃公为首。 倘若国家面临战事,按照常理来说必定是由武将们统领军队出征。 然而,如果想要让吕不韦担任领军之职,那么首先就得让武勋集团松口。不仅如此,宗室方面也必须持有支持的态度,只有这样,芈姓一族才不会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和借口。 吕不韦听到这里,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大王所担心的这些问题,臣其实早已考虑到了。他们这等重臣对不韦不甚了解,臣正是要借此机会,令所有人信服。” 赢子楚听完吕不韦这番话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 当天下午,吕不韦怀揣着满心期待,率先前往求见关内侯与嬴傒。不过吃到了闭门羹。 “太叔公,为何未见那吕不韦呢?”嬴傒满脸疑惑地问道。 关内侯轻蔑地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不屑之色,说道:“吕不韦乃一介贱商,老夫又何必接见他?当初在朝堂之上,老夫之所以说出那些话,无非是想给大王一些颜面,同时借机打压一下芈姓一族而已。” 嬴傒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赶忙劝说道:“太叔公,可那吕不韦毕竟是我大秦的丞相……” 关内侯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嬴傒的话语,接着说道:“吕不韦此人善于投机取巧,若不是有事相求,绝对不会主动找上门来。他今天前来拜访,定然是有所图谋,不见也罢!” 不得不承认,关内侯看人的眼光确实精准独到。 听完这番话,嬴傒也觉得颇有道理。 被赢氏宗亲拒之门外的吕不韦,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但他并没有放弃,转身又匆匆赶往蒙骜将军的府邸,希望能从那里得到支持。可惜事与愿违,他在蒙骜处同样遭遇了闭门羹。 “丞相大人,我家上将军有军务在身,一早便出门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家仆对着吕不韦说道。 吕不韦闻听此言后,心中虽然恼怒,但却无法当场发作出来。他只得强行咽下这口气,转身登上马车缓缓驶离此地,向着自己的府邸归去。 回到府中的吕不韦,径直躺到了床榻之上,整整一夜,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经过反复思量,吕不韦终于意识到,要打破眼前困局的关键人物非嬴政莫属。 嬴政与蒙骜将军的孙子私交甚笃,如果能通过这层关系,自然能够轻易接近蒙骜本人。 并且只要嬴政愿意为自己牵线搭桥,那么想要面见关内侯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然而,让吕不韦感到为难的是,他实在拉不下脸去找嬴政开口求助。 就在吕不韦苦思冥想之际,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他的心头——秦臻! 据他所知,秦臻和关内侯之间一直相处融洽。若是能请动秦臻从中斡旋,此事想必就能顺利许多。想到此处,吕不韦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匆匆起身收拾一番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秦臻所住的宅院而去。 ......... 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秦臻过的比较惬意。 这段时间以来,诸如椅子,桌子之类的,都已经造出来了。这些新奇的家具一经问世,便迅速赢得了咸阳高层们的青睐。 此时此刻,秦臻正教导着月泓和月浔二人,忽然间,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先生,丞相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秦臻不禁微微一怔:“哦?丞相现在何处?” 只听门外的月汝赶忙回答道:“在前厅呢。” “好。”应了一声之后,秦臻随即站起身来,迈着大步朝门外走去。 来到了前厅,秦臻就看到了吕不韦,连忙拱手行礼:“拜见丞相大人,有失远迎,还望丞相大人恕罪,久等了。” 吕不韦见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也是刚刚才到而已。” 说罢,秦臻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对吕不韦说道:“走,丞相大人,请移步至正堂。” 就这样,秦臻亲自带路,两人一路来到正堂,而后双双落坐于椅子之上。 待二人坐稳之后,吕不韦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将目光落在了身下坐着的椅子上,然后面带笑意地开口夸赞道:“秦大夫,你所发明出来的这些桌子和椅子,如今可是在整个咸阳城中渐渐流行起来了。” 之所以会如此快速地风靡全城,其缘由倒也不难理解。 风靡的原因,自然是秦臻给了赢子楚一套,随后又让嬴政送于华阳太后一套。 大臣们在不经意间瞥见之后,不禁眼前一亮,脸上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一番打听之下,众人方才得知此物竟是出自秦臻之手。遂都来找他询问起来。 一时间,迅速传遍了咸阳城的高层圈子。 “丞相大人过奖了,在下不过是偶然之间受到些许启发罢了。” 说完这句话后,场面忽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秦臻心里很清楚,吕不韦今日前来拜访,绝非仅仅是为了称赞他这么简单,想必是有事相求。要知道,平日里他俩之间的联系并不算密切,如果没有重要之事,吕不韦绝不会轻易登门造访。 在这咸阳城中,除了时常光顾他府上的嬴政和他那帮小伙伴之外,与他往来较为频繁的就要数关内侯了。 此刻,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终于,还是吕不韦打破了僵局,率先开口说道:“近日我得到密报,东周君妄图联合其他列国,组成合纵联军共同攻打秦国。若不能妥善应对,恐会危及我大秦社稷。因此,我有意亲自领军出征,抵御外敌入侵。然而,在此之前,还需得到赢氏宗亲以及蒙骜将军等人的全力支持方可成行。而此事……恐怕还需公子政出面协调一二。” “丞相大人!公子也是你的弟子,这事丞相大可以直接去找公子的,他肯定不会拒绝。” 然而,只见吕不韦微微摇头,缓声道:“虽说公子的确是我的弟子,但他与你之间的关系可要比跟我亲近得多。再者而言,论及你与关内侯以及蒙家的交情,那可比我深厚多了。” 见秦臻沉默不语,吕不韦目光如炬,直截了当的言道:“秦大夫,你我二人皆是公子的支持者,如果我能率先在这朝堂之上稳稳立足,对于公子而言,绝对是大有裨益之事。” 闻得此言,秦臻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后,深知此番若不施以援手怕是难以推脱了。 况且吕不韦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再加上自己如今居住的这座宅院,还是当初与吕不韦打赌之时,由他出资购置而来的,权且当作是偿还这份人情吧。 于是乎,秦臻深吸一口气,应道:“好,丞相大人,此事臻定当全力以赴。蒙骜将军那边,我自会去与之沟通协调。到时还烦请丞相亲自与他商谈具体事宜之细节。至于关内侯那里么……臻亲自与其商议,不过最终能否成事,可就不好说了。” “彩!有秦大夫这句话,就足矣!”吕不韦在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后,满意的笑了。 随后,他们二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会儿。没多久,吕不韦便离开了。 秦臻看着吕不韦远去的背影,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头,开始思考起如何帮助吕不韦。 蒙骜那里,毕竟有着嬴政这层关系在,要给吕不韦创造一个与蒙骜详谈的机会,应该不会太过困难。接着再考虑到关内侯这边,亲自去跟他详细解释其中缘由,想必也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就这样,秦臻越想思路越是清晰明了。 想到最后,他站起身来,朝着月泓走去吩咐道:“月泓,快去寻一下屠夫,让他先宰只豕回来备用。” 第71章 关内侯 没过多久,一口硕大的铜锅便架设在了院子中央。 锅中翻滚着的浓汤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而这浓汤中的配料,则是经过秦臻精心挑选和巧妙调配而成。猪肘子、猪腿、排骨、猪耳朵以及猪头肉,全都在锅里熬煮着。 这是秦臻自回到咸阳之后,首次宰杀自己养了许久的大豕。不过对于味道来讲,跟在邯郸的时候应该一样。只见他拿起一双筷子,轻轻从锅中夹起了一小块猪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尝起来。片刻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正在院子里的嬴政等几个小家伙也嗅到了这股诱人的香味。 “好香啊!先生,这是今天要吃的吗?跟在邯郸时候吃的味道一样!” 嬴政满脸兴奋之色,迫不及待地快步朝着那口大铜锅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用力地吸着鼻子,闻着大鼎里飘来的香气。 历经数月时光,嬴政终于逐渐从王祖父离世所带来的沉重阴霾之中缓缓走出。然而,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嬴政对待陌生人时,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相比从前,如今的他更显得阴沉内敛。 唯有与自己的小伙伴以及相熟之人相处时,他那童真的一面方才得以展露无遗。 此刻,秦臻微笑着说道:“嗯,没错,不过这些是给别人准备的,你们吃其余的纯肉。”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头去,只见蒙恬等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秦臻赶忙招呼道:“来得正巧!待会在这吃豕肉。” 这时,蔡傲这个显眼包又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不对呀,先生,你说这是豕肉?这不应该啊!为何竟能如此香气扑鼻?” 在他的印象当中,豕肉充斥着浓烈的腥臊气味,即便相隔甚远,也能够轻易嗅到。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品尝豕肉的经历。 不仅是他,其他几位小家伙同样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望向秦臻。 此时,唯有嬴政一人站在旁边暗自偷笑,他嘴角微微上扬:“这是经过先生之手精心改良过的美味佳肴,待会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嬴政的话语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和期待。 “没错,正如公子政所言,这豕肉的确是由我改良而成。月泓,火候已到,可以将其尽数捞出了!”秦臻向月泓示意道。 不一会儿功夫,大鼎内的豕肉便被全部捞了个精光。 紧接着,秦臻将之前尚未放进锅里的棒骨重新投入锅中,继续熬制肉汤。 同时,他还指挥着下人们迅速将几大块纯肉切割大小,并摆放在桌子上,供大家率先享用。 当肉端上桌时,阵阵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在场的几个人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前的美食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范围。 众人纷纷找到椅子坐了下来,而刘高则是小心翼翼用自己的袖子将嬴政的椅子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旁,看着几人吃,喉咙不时地上下滚动,显然也是馋得不行。 秦臻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随即夹起一部分豕肉,转过身来递给身旁的月泓:“你们去那桌吃吧。还有刘高,你也一同过去。” 尽管秦臻心中对这个名叫刘高的孩子日后是否会成为像赵高那般令人不齿的人物尚无定论,毕竟他着实瞧不上史册记载中的那个赵高。 然而,即便眼前这孩子真有可能步其后尘,可眼下他终究只是个年仅十岁的稚童而已。 “先生,我……我还是不吃了。”刘高再次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怯生生地说道。身为下人的他,在其根深蒂固的观念之中,自己仍然是没有资格与主子们一同用餐的。 就在这时,嬴政忽然开了口:“先生既然叫你去,你便去吧。” 随着嬴政话音落下,其余的孩子们也纷纷点头应和,这段时日以来,这群孩童之间相处得颇为融洽。 听到众人这般说,刘高犹豫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应道:“喏!” 接着,他缓缓走到另一张桌子前,轻轻地坐下。但他那小屁股仅仅只敢坐上去一半,身体绷得紧紧的,显得十分拘谨。 而且,他时不时地还会扭过头来,瞄上一眼主桌这边。 桌上,一人一大块肉,再加上一碗饭,几个孩子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肚皮滚圆。 待到酒足饭饱之后,秦臻朝着月泓招了招手。 只见月泓很快便将先前分好的那些豕肉端了上来,并取来了几根结实的麻绳。都绑了起来。 秦臻拎起那些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肉块,逐一将它们递到众人手中。他首先看向蔡尚:“蔡尚,这份你带回去给令尊尝尝。”说着便把其中一块放到了蔡尚面前。 蔡尚面露难色:“这......” 秦臻拍了拍蔡尚的肩膀:“拿着吧!你先别管别的,就说说这肉好不好吃?既然你都已经品尝过了,如果不让令尊也尝一尝,岂不是显得你不够孝顺吗?再者说了,令尊刚刚出使齐国归来,一路奔波劳累,正该好好享用一番。” 站在一旁的蔡傲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点头应和,同时伸手紧紧抓住蔡尚的胳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对那块肉的渴望,嘴里还嘟囔着:“兄长,就听先生的吧。” 蔡尚见状,思索片刻,终于不再推辞,躬身说道:“多谢先生了。” 随后秦臻又把这些分给蒙恬、王枭他们,几人也说道:“多谢先生。” 待众人收之后,就纷纷告退了。 然后秦臻看着剩下三份中的一份,招呼着嬴政:“公子,随我走一趟。” 嬴政不解的问道:“我们去哪啊?” “去找你叔祖父关内侯。” ......... 刘高驾驭着马车,带着秦臻与嬴政一路来到了关内侯的府邸。 “关内侯,公子政与秦大夫到了!” 府中的下人高声通报。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回应:“哦?他们来了,快请他们进来。” “喏。” 没过多久,秦臻、嬴政以及刘高三人便踏入了正堂:“小子秦臻,见过关内侯。” 秦臻向关内侯行了一个晚辈之礼。要知道,按照辈分来算,这关内侯可是嬴子楚的太叔公,更是昭襄王的亲弟弟,乃是整个赢氏宗亲当中最为年长之人,那辈分可就太大了。 嬴政也不敢怠慢,一稽到底:“嬴政拜见叔祖父。” 一旁的刘高自然也跟着一同行礼。 关内侯见状爽朗大笑,挥手示意道:“哈哈,都起来吧。今日你们怎会得空前来?秦大夫还拿着东西,有事要求助于老夫我啊?” 秦臻站在一侧,脸上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将手中捧着的豕腿和豕脸呈递给关内侯,并开口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晚辈确实有事想拜托关内侯。这是晚辈精心调制而成的豕肉,已经彻底去除了其中的腥骚之气,您老尝尝。” 听闻乃是豕肉,关内侯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嫌弃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随意地从盘子里撕下了一小块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吧唧~吧唧~ 关内侯吧唧了两下嘴,露出了回味的神色,拍了拍椅子:“哈哈!果然是秦大夫,这味道当真不错!” 秦臻连忙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晚辈岂敢欺瞒关内侯,若是您老还想吃,晚辈随时给您老取些过来。” 然而,此时的关内侯却并未回应秦臻的话,而是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片刻之后,关内侯缓缓开口问道:“说吧,今日你特意前来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 秦臻张了张嘴,但念头一转,又觉得此事不宜在此处明言。于是,他看向关内侯,轻声说道:“关内侯,我们借一步说话。” 关内侯略作思索,随即点了点头。 随后,他起身带着秦臻朝着正室的方向走去。 嬴政在一边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坐在原处等待。 不多时,关内侯和秦臻便来到了正室。 秦臻笑着说道:“不瞒您说,晚辈此次前来拜访,实乃为了那吕不韦之事……” “哦?”关内侯微微挑了挑眉,简单应了一声,随后便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下文。他心中其实早有猜测,对方此次前来多半就是为此事,不过他倒很想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要如何来说服自己。 只见秦臻深吸一口气,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开口道:“如今虽说华阳太后有意将手中权力放归于大王,然而阳泉君却似乎得到了指点一般,其行事作风与往昔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在这一段时间里,晚辈听闻阳泉君大有成为当年穰侯般的人物! 此外,据我所知,阳泉君迄今为止显然更为支持公子成蟜。这是一个十分听话的孩子,虽说眼下华阳太后已然放权,可是倘若阳泉君等人所代表的芈氏一族势力再度膨胀壮大起来,如果真那么一天公子成蟜即位,关内侯,您老说这大秦是宗室赢姓的大秦,还是他楚系芈姓的大秦?” 秦臻并未直接提及吕不韦之事,反而将话题引向了成蟜。 听着秦臻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关内侯原本还较为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秦臻所言,可谓是一语中的,深深的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为担忧的地方。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坎里。 要知道,大秦历经数代君王,对外戚势力的膨胀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曾经的宣太后和穰侯,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力之大,令整个朝堂都为之侧目。而作为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关内侯,对此更是有着切肤之痛。 如今,眼见着外戚势力似乎又有崛起之势,他怎能不忧心忡忡? 秦臻紧接着又说道:“关内侯,您老瞧瞧,与公子成蟜相比,公子政可就大不相同!他所能依赖和仰仗的,唯有自家的赢氏宗亲而已。”说完,秦臻目光炯炯的看向关内侯。 关内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秦臻的观点。的确,公子政在朝中并无太多外援,只能依靠赢氏一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然而,若是芈姓的力量日益强大起来,单凭嬴氏宗亲之力,恐怕难以与之抗衡。想到此处,关内侯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秦臻再次开口分析道:“不过,虽说吕不韦只是一介商贾出身,但不可忽视的是,他目前乃是公子政的师资。至少从当下的局势来看,他算得上是公子政的一大助力。但想要真正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并给予公子政更加强有力的支持,吕不韦急需立下一场功绩才行。” 关内侯轻抚着那花白的胡须,目光中满含赞赏之意,由衷的赞叹道:“秦大夫当真是能言善辩,口才了得!不愧是出身于鬼谷一派,依老夫看来,恐怕丝毫不逊色于那张子!只是不知秦大夫何以如此笃定我定会支持公子政呢?” 秦臻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公子政若登上大位,势必需要倚仗赢氏宗亲之力方能稳固根基,然而公子成蟜又如何呢?” 这句看似简短的反问,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一般,顿时令整个局势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嬴政上位肯定是要依靠宗室的,但成蟜,还真不需要宗室。 关内侯在一旁不禁抚掌大笑,高声赞道:“哈哈,此乃鬼谷纵横之术啊!精妙绝伦,令人叹服!” 他心中暗自感慨,这鬼谷一门着实是人才辈出,但凡有弟子下山入世,必能掀起一番惊涛骇浪,成为搅动风云的人物。 过了没多久,几人离开了关内侯的府邸,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行进。 “刘高,速速带我们前往蒙府。” 秦臻朗声道。在一旁的嬴政面露好奇之色,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先生,方才与叔祖父究竟谈论了些什么呀?” 第72章 说服蒙骜 “吕不韦想要出兵攻打东周君之国,昨日他还亲自前来拜访关内侯,但当时关内侯并没有接见他。所以这才劳烦我来做说客,另外,公子从今往后要常常去拜见你叔祖父,他是你的长辈,赢氏宗亲也是你后面所要仰仗的力量。” “喏,谨遵先生吩咐。” 说完这话,三个人便一同登上了马车,径直朝着蒙府而去。 而在此之前,蒙恬和蒙毅兄弟俩早就已经带着秦臻送过来的那些豕肉回到府上了。 “祖父、父亲,这是秦先生特意让我们给带回来的豕肉,可以直接食用,那味道可比平常的豕肉好吃百倍!”蒙恬站在一旁说道。 “没错,味道确实可口。”蒙毅也在旁边随声附和着称赞起来。 听到自己这两个小孙子如此夸赞这些豕肉,蒙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脸上却还是带着一丝怀疑的神情,缓缓开口说道:“这豕肉真能有那么好吃吗?” 要知道,在如今的秦国,像他们这样的贵族阶层基本上都不会去吃豕肉的。 “祖父,你尝一尝,就知道了。”蒙恬轻轻撕下一块肉,递给了蒙骜。 蒙骜看着孙子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便接过那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刚嚼几下,不禁赞叹道:“嗯,还真不错,秦大夫是怎么做的?” “回祖父,据公子政所言,这豕肉是经秦先生自己改良的。” 此时,一直端坐在一旁的蒙武,心中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于是也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尽管此刻肉已经稍稍变凉,但是味道确实可口。 蒙武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转头看向蒙骜,笑着提议道:“父亲,今日难得秦大夫如此有心,不如就让儿子陪着您小酌几杯如何?” 蒙骜听后白了一眼,指着蒙武道:“依老夫看,分明就是你这小子自己酒瘾发作了吧?不过也罢。蒙恬,快去把酒取来。” “喏!” 蒙恬应了一声,赶忙起身去取酒。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抱着一个精致的酒坛回到案几前。一家三代人,一起坐在案几前吃着肉,期间蒙恬负责倒酒。 就在这时,一名家仆跑来禀报:“禀告上将军,门外公子政与秦大夫前来拜访。” “哦?” 蒙骜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送肉过来的含义。 “快请进来!” 蒙骜说着便站起身,准备出门迎接,蒙武随后。 那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的公子政与名头日渐响亮的秦大夫前来拜访,作为主人家,出于礼数,他们得迎接。 “见过上将军,见过蒙武将军,今日贸然来访,多有叨扰,还望二位莫怪。” 见到出门迎接的蒙骜与蒙武,秦臻拱手道。 话音刚落,紧跟在秦臻身后的嬴政与刘高也连忙拱手施礼,嬴政更是语气沉稳道:“嬴政见过上将军,见过蒙武将军。” “政公子与秦大夫,快请进!”说罢,他与蒙武同时向旁边侧身,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等众人来到了正堂,秦臻就看到了案几上的酒菜。 “上将军在饮酒啊。” 蒙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指着桌上的菜肴说道:“哈哈,这可多亏了秦大夫送来的豕肉,我便忍不住与吾儿一同小酌了两口。” 秦臻听后,谦逊的说道:“能得上将军如此夸赞,实乃在下之荣幸。不瞒上将军,在下家中还养着不少豕呢,如果上将军觉得合口味,日后我会定期派人送些过来。” “那就不必劳烦秦大夫了,老夫可不是那种贪图口腹的人!” 要知道,他可是国之重臣,又怎会轻易收下他人的馈赠呢?即便这次是通过孙儿之手,接受了秦臻一两次的礼物,但这已经算是极限了。 说完这番话后,蒙骜还是赞许道:“不过别说,秦大夫这养豕的方法不错!老夫还从未吃过如此毫无腥骚异味的豕肉。” “其实这并不复杂,只需先将小豚的祸根摘除,选一个干净的豕圈来饲养它们,杀掉之后先把血放干净,腥骚味自然就没了。” 听到蒙骜的称赞,秦臻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当场说出方法。 秦臻这份坦荡,令蒙骜与蒙武父子二人感到一阵惊讶。 然而对秦臻而言,他巴不得这些养豕的窍门能够尽早得到广泛传播和应用。 毕竟只有越多的人掌握了这种方法,才能让更多的普通老百姓吃上肉,人们养猪的多了,能吃上肉的也就多了,如此一来,老百姓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秦大夫,坐,一同与我们饮几觞!”蒙骜这时邀请秦臻坐下。 秦臻也没客气,直接跪坐于案几对面。 喝了一樽酒后,他缓缓开口说道:“上将军、蒙武将军,在下此次陪同公子政一同前来拜访,也是有事想与你们商谈,而我此番前来,乃是受丞相所托充当说客而来。” 听到这话,蒙骜微微眯起双眼,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淡定的神情:“哦?那秦大夫不妨说来听听。” 闻言,既然蒙骜直白的问了,而且似乎并不打算避开蒙恬等人,秦臻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就说了。 “上将军,东周君欲联合诸国合纵攻打我大秦,丞相有意亲自统率大军出征讨伐东周国。” 话音刚落,蒙骜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眼中满是不屑之意,冷哼一声后说道:“哼!他吕不韦不过是区区一介商贾之流,能够登上我大秦丞相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妄图领军作战?难道他就不怕因为自己不通军事而贻误了国家大事吗?” 不得不说,蒙骜这番话倒是不无道理。 毕竟,将象征着军权的兵符轻易交到一个毫无军事经验的商人手中,实非明智之举,这无疑是对整个国家安危的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上将军,吕不韦此人的确颇具才华。瞧现如今大王对待他的态度,便能略知端倪。” 蒙骜神色平静的回应道:“才华固然重要,但关键在于如何运用。这吕不韦从未有过领兵作战的经验,难不成他想当第二个赵括吗?” “上将军所言极是!正因如此,吕不韦真要领兵出征,还望上将军能施以援手,帮衬一二。毕竟,大王期望吕不韦能够立下赫赫战功。在此,臻斗胆代表公子政,欠下上将军一份人情。要知道,公子政与蒙恬、蒙毅两兄弟向来关系都不错。” 此时,只见蒙骜坐在一旁,微微眯起双眼。 秦臻这番话,可谓是蕴含多层深意。 其一,明确指出这是大王赢子楚所期盼之事; 其二,表明自己代嬴政欠下蒙家这份人情; 其三,嬴政与你两个孙子交情不错,日后若嬴政得以继位,对于蒙恬和蒙毅两兄弟而言,亦会大有益处。 身为秦国上将军的蒙骜,久经沙场,阅历丰富,又岂能不明其中深意? 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他缓缓开口说道:“老夫忠于大王,此心天地可鉴。若是大王有令下达,老夫自当谨遵王命,绝无二话!” 蒙骜这么说,意思就是他选择忠于秦王,而秦王让他做的,他就做。 听到蒙骜的表态,秦臻连忙拱手施礼道:“多谢上将军!您的忠诚令人钦佩不已。若是他日大军出征,吕不韦也会以上将军马首是瞻,在下稍候便去告知一下吕不韦,让他前来与上将军商议一下细节。” 蒙骜在一边点了点头。 ......... 从蒙府出来之后,秦臻带着嬴政返回了自己的宅院。 一路上,嬴政眉头微皱,心中满是疑惑,终于忍不住向秦臻发问:“先生,如果父王想让吕不韦领兵出征,那么父王直接下达命令即可,为何还要先征得叔祖父与上将军的同意呢?难道连这点事情我父王都无法做主吗?大秦难道不姓赢吗?” 嬴政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不解,这个问题犹如一把利剑,问的很犀利。 秦臻听到嬴政如此犀利的质问,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如今大王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还未能真正做到独断朝纲。朝中之事错综复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人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利益的争夺。在这朝堂之上,更是如此。无论是嬴氏宗亲、武勋集团、外戚集团还是外客集团,各方势力为了自身的利益,都会本能的选择相互抱团。 整个朝堂就如同一块肥肉,早已被这些势力划分得干干净净。吕不韦若想分得更大的份额,吃到更多的肉,势必要从其他势力手中抢夺。然而,那些势力又怎会轻易拱手相让?他们必然会奋起反抗。倘若吕不韦实力不济,抢不过人家,那他也只有另寻援手,寻找支持自己的力量了。” 说到这里时,秦臻稍微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又仿佛是想要让接下来的话语更具分量。 片刻之后,他才接着开口说道: “再说这独断朝纲,大秦虽姓赢,但却不是大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就拿商君来说,他的变法得罪了贵族利益,孝公在世之时,碍于孝公对商鞅的倚重和支持,那些贵族就算心中有万般不满,也不敢轻易动商鞅一根汗毛。 然而,等到孝公驾崩之后呢?贵族们便如同饿狼一般,纷纷群起而攻之,最终商鞅竟落得了一个被车裂处死的悲惨结局。惠文王多么英明神武,为了平息贵族们的怒火,也要把商君献祭出去。” 坐在马车里的秦臻,向嬴政讲述着这段历史背后隐藏的种种缘由与利害关系。 其实对于这些事情,他原本并不打算在此时此刻就告诉嬴政的,他本想着要等到日后嬴政顺利登基成为秦王之后,再教导于他。毕竟眼下嬴政年纪尚小,现在教为时尚早。 “那先生,到底要怎样做才能独断朝纲?” 嬴政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在他如今的思维当中,身为一国之君,只要下达命令,臣子们就应当毫无条件的立刻执行并遵从才对。 “若是未来公子当了秦王,届时朝堂之上尽皆您亲自擢升之士,如此一来,或许便能独揽朝纲了。然而,若欲令大秦绵延万载,所需付诸努力之事则不胜枚举,尚须权衡各方势力之消长。且看那赢氏宗亲、武勋集团、外戚集团以及外客集团,无一不是盘根错节之团体。 若真想独掌朝纲,势必要推行中央集权之举,将王权收拢于一人之手,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同时不露声色的剔除部分因循守旧之辈,务使其深知自身并非不可或缺。此等众人,俱为掌中棋子,但凡有哪一颗用着不够趁手,即刻换下,换上称手者便是。” “再者,对各方旧势力加以打压,绝非仅仅着眼于个人之权势,而更多乃是出于对黎民百姓之考量。毕竟,那些陈旧贵族久而久之,便会肆无忌惮地掠夺百姓之财物,侵吞百姓之田产。长此以往,必将导致民生凋敝,社会动荡不安。故而,唯有坚决打压此类旧势力,方能保得一方安宁,使百姓安居乐业,从而实现国家之长治久安。” “在邯郸时我就与公子提及过,百余年前,响彻大秦军民的口号 ——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大秦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只是历代君王的努力,其中更离不开无数秦人百姓舍生忘死的前仆后继。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无畏无惧的牺牲,才换来了今日大秦的繁荣昌盛。然而,倘若有那么一天,老百姓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物以及赖以生存的田地,全都被那些上层贵族蛮横霸道的吞并侵夺而去,那他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为了稳固统治,不得不打压老一代军功和贵族。 可是,要想真正治理好天下,又必须选拔任用一批新人来填补空缺。而这些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往往又会逐渐演变成新一代的贵族势力。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即使到了现代社会,这种现象依然存在,难以根除。 秦臻滔滔不绝的讲完这番话后。 只见嬴政在边上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先生曾经说过,如果底层老百姓连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长年累月生活在饥饿困苦之中,那么他们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悲愤终将转化成为强大的力量,从而奋起反抗。” “是的,当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想办法去抢了。”秦臻点点头说道。 他说的这些话,说给嬴政听还好,毕竟相处了也好几年了,若是说给别人听,对方则会嗤之以鼻。 第73章 事成 如今所处的时代,尚处于一种半奴隶制度之下,平民百姓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世家之间,地位的悬殊简直如同天壤之别。平民们每日都在为了温饱而苦苦挣扎,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更别提产生起义这样大胆的念头了。 然而,秦臻知道农民起义的巨大威力,这种力量一旦被激发出来,足以颠覆整个王朝。 “先生,那么赢氏宗亲是否可以算作门阀士族呢?”嬴政一脸好奇地问道。 秦臻微微颔首:“没错,他们无疑是最为庞大且强大的门阀世家。要知道,如果……这里只是假设一下,如果他们心存异志,想要篡权夺位,其带来的威胁可要远远超过外戚干政所能造成的影响。” 听到此处,嬴政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 紧接着,嬴政又开口道:“那先生,像蒙恬、蒙毅的祖父以及王枭的叔父等人,应该就算是武勋集团了吧?”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秦臻。 秦臻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应道:“正是如此,这些人凭借着赫赫战功,在朝廷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其周围,必然簇拥着一大批由他们亲自选拔和提携的将领。不仅如此,或许他们之间还会通过相互联姻等方式,逐步构建起一个紧密相连、利益共享的团体。 就像武安军白起,想当初,军中恐怕有近七成的将领皆是经他之手得以晋升,他无疑成为了武勋集团当之无愧的核心。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可谓是功高盖主! 白起之前是穰侯魏冉提拔起来的,倘若他有一天一心与芈姓交好,你说昭襄王怕不怕?即便昭襄王仍然需要仰仗武安军,但出于对自身王位的稳固性,也不得不将其铲除。” 闻听此言,嬴政顿时神色一正,表情严肃的追问道:“先生,既然如此,那究竟应采取何种策略方可顺利打压那些门阀贵族以及武勋集团呢?” 秦臻见嬴政如此急切,不禁哑然失笑,随后语重心长的回答道:“公子啊,以你目前的年纪而言,思考这些问题尚嫌太早。毕竟,你如今不过才 11 岁而已啊。” “不过公子既然问,那我便告诉你,若打压门阀贵族,关键在于扶持寒门子弟,乃至布衣、庶人,所谓寒门,实际上是破败的贵族,虽家道中落,但底蕴尚在,布衣与庶人则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还是有机会成为地方上的一名小吏的。倘若他们确实具备过人的才能,甚至可以进入朝堂。我那师兄张仪,与后来的应侯范睢,起初不也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布衣吗?待到那些门阀贵族察觉到自身并非无可替代之时,自然会争先恐后地前来向你示好献殷勤了。” “至于武勋集团,要是他们自以为功勋卓着、威望颇高,从而耍起性子闹脾气的话,那不妨暂且将其搁置一旁不予理会。转而扶持新的将领就好了。其实这与打压门阀贵族的策略如出一辙,只需耐心等待这些新被提拔起来的将领们在军中逐渐站稳脚跟,届时那帮老一派武勋集团也就难以构成威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臻稍稍停顿下来,他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再次缓缓地张开嘴巴说道:“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便要做到平衡各方势力,昭襄王这点就做的很棒!提拔范睢,巧妙使各方势力达到一个平衡点。不仅如此,而且有些昭襄王想做又不想出面但又不得不做的。那么这个时候,范睢便成为了昭襄王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武器,可以替他铲除障碍。” “这些话,公子记住就好,待公子日后登上王位,会用得到。”秦臻叮嘱嬴政。 听完秦臻这番教诲,嬴政郑重的点了点头。 秦臻接着又开口说道:“对了,之前我与公子去买的那些小隶臣,也都是为公子准备的。等回头再好好培养一番后,将来会随你一起入宫。能力差的就让他们当一个内侍,专门负责替公子尝试食物以及跑腿之类的杂务;有能力的,公子可以留在身边,当做未来的班底。” 就在秦臻说话间,刘高已经驾着马车回到了秦臻的宅院。 下了马车之后,秦臻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深邃的望向刘高。 他微微眯起眼睛,轻声开口道:“方才我与公子之间的交谈皆属机密之事,万不可泄露于他人之耳……” 刘高一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颤抖着,额头紧贴地面,惶恐不安的回应道:“先生放心!刘高绝不敢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定会守口如瓶,对公子忠心不二!” 这时,一旁的嬴政面露疑惑之色,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道:“先生,为何这些话语旁人都不能知晓呢?” “是的,谁也不可以。” 然而,话音未落,他随即又补充说道:“不过嘛,如果要向大王禀报此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他转过头来,再次将目光投向仍跪在地上的刘高,缓声道:“好了,起来吧。” 听到这话,刘高如蒙大赦一般,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臻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平日里教授于你的那些,可都背下来了吗?” 刘高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答道:“回先生,已经全背下来了。”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个刘高将来是否会像历史上的赵高那样权倾朝野、扰乱朝纲,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秦臻惊讶的发现,刘高不但身形上不输于嬴政;而且在搏斗以及学术造诣上,都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由于刘高几乎天天跟在嬴政屁股后面,形影不离,秦臻便有意无意的对他加以指导和教诲。 秦臻点了点头:“好好学,明天你开始读《论语·里仁》。” 要知道,《论语·里仁》这里面有讲忠君爱国的,秦臻正是想要借此机会来好好教育一下刘高,让他明白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和责任。 听到秦臻的吩咐,刘高连忙应道:“喏!” 其实,在刘高的内心深处,对秦臻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想当初,他只不过是宫内一名地位卑微的小隶臣而已,自幼受尽欺凌和压迫。自从来到来到这里后,秦臻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同时更让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关怀与温暖。 不多时,秦臻让嬴政给赢子楚和华阳太后带走了最后两份豕肉。 而他自己则转身去找吕不韦,告诉他事成了。 ......... 三日后,在朝会上。 吕不韦说出了东周君欲联合六国,欲再次合纵攻秦的消息。 同时,他也提出了欲亲自领兵讨伐东周国。 他的话语刚落,那些平日里与他亲近的外客臣子们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阳泉君第一个挺身而出,表示坚决反对吕不韦领军出征。 他言辞犀利的指出:“大王,臣认为,丞相一职固然显赫无比,但行军打仗实非易事。更何况,丞相大人对兵法战略并不精通,又怎能轻易领兵出征呢?如此行事,简直就是将将士们的生死置之度外!” 随着阳泉君的发言,昌平君、昌文君等一众芈姓势力也纷纷站出来,毫不掩饰他们的反对态度。 昌文君芈颠更是随声附和道:“没错,大王!吕不韦不过是一介商籍,岂能让他统领大军?” 就在这时,阳泉君芈宸猛地转过头来,瞪了芈颠一眼,然后佯作怒容呵斥道:“住嘴!吕不韦乃是我大秦丞相,怎还可说乃一介商籍。” 吕不韦如何能不清楚阳泉君何意?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韦确实如昌文君所言,乃是商籍出身。但却也精通兵法,如今承蒙大王厚爱,舔为大秦丞相,不韦的报国之心愈发炽热啊!” 阳泉君听闻此言,拱手施礼后反驳道:“丞相大人一片赤诚报国之心,天下皆知,在下对此也深信不疑。至于精通兵法一事,既然丞相说了,那在下也相信丞相。但在下更认为,领兵之事,交由上将军蒙骜或者常年戍守边关的王龁将军去执行,恐怕会更为妥当一些。” 一时间,朝堂之上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就在这时,赢子楚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打断道:“暂且安静!吕不韦,若是此番由你来率军出征,你觉得需要多少兵马方可成事?” 吕不韦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步,躬身答道:“回禀大王,臣只需五万兵马足矣!” 此语一出,满朝文武皆惊,阳泉君等人更是一阵鄙夷。 这时,赢子楚先看向了关内侯:“太叔公,你为我大秦柱石,怎么看?” 只见关内侯拄着拐杖,缓缓踱步而出,开口回应道:“大王,老夫觉得既然丞相大人主动请缨,想必定有万全之策,因此,老夫认为可以。” 听罢,赢子楚点了点头,接着又把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蒙骜:“上将军,你认为呢?” 蒙骜这时也走了出来,先是躬身一礼,然后转头望向关内侯,开口说道:“大王,臣同意由丞相率军征讨东周君,没有意见,臣身为士伍,王有所命,必竭力所成!” 此刻,站在一侧的阳泉君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的左顾右盼起来。 要知道,这俩可是之前最瞧不上吕不韦的。 而如今他们竟然会如此表态支持吕不韦,着实让阳泉君感到一头雾水。 赢子楚这时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视着朝堂众臣:“好!既然太叔公和上将军都同意,想来诸位爱卿也再无异议了吧。” 面对关内侯与蒙骜二人所言,朝堂上的群臣同样面露讶异之色,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还是保持沉默最为明智,于是纷纷识趣的闭口不言,并未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沉默了片刻后,赢子楚看着吕不韦:“丞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回禀大王,此番出征,策应之事,还需上将军协助。” “善!诏命,丞相吕不韦,领五万兵马,出征征讨东周君之国,即日启程,上将军蒙骜全力协助。” “吕不韦谨遵王命。” 赢子楚这时看了看阳泉君:“阳泉君,可还有异议?” 阳泉君见状,也不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躬身说道:“臣,无异议。” “大王,兵之大事,还需多考虑一二。”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华阳太后说道,她的担心也并无道理。 赢子楚此时脸上挂着笑容:“母后,寡人太叔公,上将军蒙骜都认为可以,寡人相信他们。” 说罢他继续朗声道:“再任命蒙武为讨周副将,丞相接虎符” “喏!” “喏!” “喏!” 吕不韦,蒙骜,蒙武,三人躬身说道。 大秦调兵,都必须持有虎符。 这虎符可不是普通之物,被分为一阴一阳两半。其中一半牢牢掌控在大秦君王手中,而另外一半,则分散掌握在各个将军手中。 只有当这阴阳两半虎符合而为一时,方可顺利地调动军队。 就在此时,寺人接过虎符,走下高台,吕不韦接下了虎符,并高高举了起来。 赢子楚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目光落在蔡泽、王龁和麃公身上,再次开口吩咐道:“蔡泽、王龁、麃公,速速上前听令!” 三人随即上前,同时躬身说道:“还请大王吩咐。” 赢子楚朗声道:“诏命,蔡泽即日起便出使楚国,强调此番大秦讨伐东周,合情合理,楚国胆敢出兵,大秦便视为侵国!至于其余五国……韩魏不足为虑,若他们出兵,蒙骜将军顺路就能解决,齐燕路途遥远,即便有心支援东周,也是鞭长莫及,不必过于担忧。 故而,当下重中之重便是应对赵国。王龁、麃公,你二人务必做好万全准备,严密防守边境。倘若那赵王胆敢出兵踏出赵境一步,无需与其多言,当全歼之!” “喏!谨遵王命。” 蔡泽,王龁,麃公,三人齐声说道。 看事情已成定局,阳泉君也只是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关内侯与蒙骜都站在了吕不韦这边。 至于华阳太后,心中甚至有些欣慰,这赢子楚,越来越有秦王风范了。 第74章 大军出征 华阳太后心中暗自思忖道:“先王,您的在天之灵倘若能够目睹子楚如今的模样,想来也能够安心长眠了吧。先王放心,妾身定会拼尽全力辅佐子楚,助他达成您的遗愿。” 未过多久,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们便开始三三两两地退朝离去。 就在此时,昌平君和昌文君一同走到了芈宸的跟前。只见昌文君率先开口问道:“叔父,难道咱们就这样任由那个贱商领兵出征吗?要不要再去找华阳太后商量商量对策?” 昌平君芈启听闻后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大王已然下达诏书任命,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而且此次出征的人里面,说不定我也会位列其中。若是真有此机会,说不准还能积累一些功勋呢。” 听到这话,昌文君芈颠顿时面露不满之色,愤愤不平的说道:“你这又算得上哪门子积攒功绩的好法子?大头不都明摆着算在那贱商头上了!要知道,那东周国实力如此羸弱不堪,更何况还有上将军负责策应。别说是吕不韦了,就算换成我去领兵作战,恐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我恨不得自己亲自率军出征呢!” 芈宸此时轻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满和责备之意:“大王已然颁布诏命,吾等只需听从便是。再者说,咱们效忠的是秦王,只要能尽心尽力做好自己份内之事,难道还愁日后会缺少立功获赏的机遇不成?” 言罢,稍稍顿了一顿,接着转过头来,目光凝视着芈颠,继续言道:“你这小子,别以为吾不不晓得你所想何事!无非就是暗中做点阻挠罢了。吾劝你趁早将此念头打消掉为好。且不说咱芈姓一脉并无掌控兵权,就连手中的权利与富贵亦皆是承蒙秦王陛下所赐予。倘若你胆敢有所妄动而不慎被查出端倪来,所受牵连的可绝非仅仅你一人而已,恐怕连整个芈姓家族都难以幸免!你呀,还是多向你兄长学习吧,安生点,大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让我们做的,少掺和。” 芈颠闻得此言,不由得脸色大变,浑身一颤,惊惶失措间赶忙应道:“喏,侄儿定当谨遵叔父的教诲!” 阳泉君此刻并未再多言,仅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芈颠的肩膀。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到数月之前,那时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着眼前的芈颠,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当时的自己,内心的想法与此刻的芈颠竟是那般的如出一辙,而且相比之下,恐怕还要更为激进许多。 .......... 至于另一边,王翦与王贲父子两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如今的王翦,与那些声名远扬的将军们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不过是桓齮麾下一名校尉罢了。由于军务繁忙,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外面度过的。而今日,对他来说可谓是难得的闲暇时光,因为他刚好不当值,得以赶回家中。 “良人,饭菜已然备好,你们先吃吧,妾身这便去唤王枭前来。”王翦的妻子柔声说道。 王翦父子闻听此言,移步至一旁摆放着案几的地方缓缓落座,几名隶臣妾则赶忙上前,伺候着他们。 “今儿个可真不容易啊,能在家里歇着,下午也无需当值,咱爷俩喝上几樽!那豕肉还有吗?”王翦问了问。 王贲摇了摇头:“父亲,豕肉已经没有了。” 王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与那秦大夫私交甚笃,找个合适的时机不妨向他请教一番,问问他这豕肉究竟是如何烹制而成的,待日后咱家也学着做做。” “喏。”王贲应了声。 说起来,这段日子里,王枭时常前往秦臻府上,有时甚至会待到天色渐黑方才离去。正因如此,王贲常常前去寻找弟弟,一来二去,他与秦臻也就逐渐熟络了许多。 这时,王枭正巧走了进来:“伯父,侄儿可以帮你去询问一下秦大夫。” 王翦和王贲听到这话后,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王枭,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然而,他们并没有没接他这个茬,反而谈起了这次大战。 王贲率先开口向王翦问道:“父亲,此次大王派遣丞相统率大军,征讨东周国,不知父亲对此事有何见解?” 王翦微微眯起双眼,略作思索之后回答道:“依我之见,若单论实力而言,东周国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抵御我大秦铁骑的进攻。况且又没有其他六国前来援助,想必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大获全胜了。” 虽然此刻王翦仅仅担任校尉一职,但对于弱小的东周国,他依旧充满了不屑之情。 王贲接着说道:“可是,如果此番韩国和魏国突然派出军队支援东周国,那么这场战争是否就会拖延更长时间?大王命令调集五万将士,这次我大概会在其中。” 面对儿子的担忧,王翦胸有成竹的摆了摆手:“无需多虑!韩魏两国皆曾多次败于我大秦之手,如今早已对我大秦心生畏惧。即便他们真的胆敢出兵协助东周君,只要我方以极快的速度随意击溃任何一方,剩下的另一方必然会心惊胆战、士气低落,届时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这一点,上将军,与蒙武将军都明白!” 王翦认为这场仗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这是对大秦将士的自信。 随即,他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另外,为父倒认为,韩魏两国并不会出兵相助东周君,丞相肯定会直扑东周国都城巩邑,那么韩魏极大概率选择落井下石,出兵抢东周国其他城池,这时上将军出兵策应,韩魏两国肯定就仓皇出逃了,至于其他四国么,蔡尚出使楚国,为父认为这只是大王再给华阳太后等芈姓一族的面子,若不给他们面子,那就像赵国那样,楚国出多少兵,那我大秦就歼灭之,可别忘了桓齮将军还按兵不动呢,至于燕齐两国,就像大王说的,即便有心支援东周,也是鞭长莫及。” 到底是与白起、廉颇、李牧,并称战国四大名将,这时期还是校尉的王翦,就展现出极强的能力。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枭突然插话进来:“伯父、兄长,前些日子我曾听闻秦先生所言,他断言东周必然会在短期内覆灭。” 听到这话,王翦原本平静的面庞上顿时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追问道:“哦?那秦大夫究竟是怎么说的?” 只见王枭稍稍回忆了一下,便开口讲述起来:“当时公子政询问之际,我等皆在场。秦先生言道,那东周君居然妄图联合其他各国共同讨伐秦国,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之举,必定会首先遭到秦军的重击而灭亡。” “在之后.......”说到这里,王枭顿了一顿,似乎在努力回想后续的话语。 接着又继续说道:“而后……嗯……后面好像提到这将成为秦国向东扩张的开端,在后面就记不得了。” 话锋一转,王枭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兴奋的充道:“对了!此前公子政还和我们讲过,如果将来他能够登上王位,那么不仅仅是要灭掉六国而已,还要征讨匈奴,平定百越,为大秦开拓更为辽阔的疆土。而且公子政已经向我们许诺,待到那时,我等都会成为大秦开疆辟土的先锋!” 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的王枭,此刻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甚至满脸都是亢奋之色。 谁料,王贲照着王枭的脑袋就是一下。 啪! “休要胡言!你们年纪尚小,懂得什么!” 然而,王枭却丝毫不服气,他揉着被打的脑袋,梗着脖子争辩道:“兄长此言差矣!你十五岁便已入军,如今我眼看着就要满十二岁了,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难道我就不行吗?” 说完,他还不服气地瞪向了王贲。 紧接着,王枭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王翦,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继续说道:“伯父,先前曾听人提及,兄长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饮酒了。而侄儿我与他不过只差两岁而已,那么照此说来,我是不是也能够尝尝这酒的滋味?” 王翦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倔强、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侄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爱之情。 笑罢,王翦竟然当真拿起桌上的酒壶,为王枭斟满了一樽美酒,并豪爽的说道:“哈哈,好小子!果然不愧是我王家的儿郎!有胆魄,有志气!” 王枭是王翦堂弟的儿子,王翦与堂弟同时投军,后来他堂弟战死,留下了当时年幼的王枭,王翦就把他接了过来,养在了身边。 随后又看向王贲:“吾儿,你觉得那秦大夫怎么样?” “秦大夫平日里为人随和,展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但出身鬼谷,他对诸多事情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另外,他对兵家之事也甚是了解,本事不小,儿子觉得,他若是从军,也能打出一份功名出来。” 王贲稍稍思索片刻,将心中对于秦臻的这些印象娓娓道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王枭连忙接过话茬说道:“秦先生是有大才的,从之前贡献出来的物件就能看得出来,而且,公子政所学所知,皆是由秦先生教导出来的!” 说罢,王枭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 只见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向在座众人施礼道:“伯父、兄长还有婶娘,侄儿已约好一同前往校,我先走了。” 言毕,他转身迈出房门,身影渐行渐远。 待到王枭离去之后,王翦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王贲身上:“吾儿,你也应当多与秦大夫走动往来。倘若日后公子政果真继承王位,那么此刻你与之建立起的良好关系,必将对你大有裨益!” 王贲听了父亲的这番话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道:“诺,孩儿明白了,请父亲放心便是。” ......... 两天之后,吕不韦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征了。 只见那旌旗蔽日,黑色的玄鸟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五万大军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秦臻带着嬴政等几小只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着出征的队伍。 从他们充满渴望和羡慕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些小家伙们心中对战场充满了向往,恨不得立刻投身其中。 此次出征所调集的兵马皆由蒙武将军亲自统率,初出茅庐的王贲与昌平君芈启两人,都在其中。 现阶段的秦国,总计拥有不到六十万的军队。 其中,东军和中军的兵力最为雄厚,承担着保卫国家核心区域的重任; 北军和西军则肩负着抵御匈奴入侵的使命; 至于其余的军队,则分散部署在各个郡县之中,维护地方的治安和稳定。 在回城的途中:“先生,那芈盛之前曾经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我们能够完成骑射,他就从此不再踏入校营。可是如今,他不但不遵守承诺,现在依旧领着他那帮人来校营,我们不予理会就罢了,他们偶尔还过来挑事,昨天傲差点儿又跟他们起了冲突,还好有王中郎及时出面阻拦,才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嬴政有些气愤的说道。 随行的几小只也叽叽喳喳不满的说着。 秦臻听闻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大丈夫一笑泯恩仇,待到下一次与他们相见,你们务必要展现出自身宽广的胸怀才行!尤其是公子,你是秦王长子,更是需要以身作则,充分展示出这种大度的风范来。如此一来,他们日后必定会对你心服口服,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你的得力臂助呢!” “先生,那要是你,能够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吗?难道不会记恨在心吗?”嬴政不禁皱起眉头,愤愤不平地问道。 “那不能,另外我这人从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这话秦臻说的很干脆,想当初,孔慎随口说了他几句不中听的话,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佩剑横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这一幕,嬴政至今仍记忆犹新。 此刻,不仅嬴政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向来崇敬的先生,其余几小只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其中,蔡傲忍不住说了句:“先生啊,连你自己都做不到,却还要强求我们能做到,这不是太难为人了嘛!” “你们跟我能一样吗?公子政是未来要做王的人!他的胸怀自然要向这天下一样辽阔。” 说罢,秦臻将目光缓缓转向其余几小只,接着道:“而你们将来也是大秦的中流砥柱!所以,一定要以公子政为榜样。至于我嘛……我向来与世无争,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说到这儿,秦臻开始耍起了无赖。 “.........”嬴政一脸无语的看着秦臻,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其余几小只也都面面相觑。 “下午还是来我这里吃吧,你们在聚聚,听闻过几日大王就要住进秦王宫了,公子政也会过去,以后想这么疯玩,经常来我这里,怕是不容易了。”秦臻给嬴政的衣袖拉上。 原来,赢子楚此前一直住在太子府。 然而,随着国事日益繁忙,每天这样来回奔波实在太耗费时间与精力。 他便决定提前入住秦王宫,以便更方便处理政务。 而此时仍然处于秦王柱元年,距离赢子楚真正开启属于自己的元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第75章 醇乐 待众人返回秦臻的宅院后,只见秦臻快步走向仓库。 片刻之后,他取出一个酒壶走了出来,并将其递到了嬴政手中。 “公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送给秦王的礼物” 嬴政接过酒壶,目光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它,疑惑地问道:“先生,此乃何物?这是酒吗?父王那里可不缺酒啊。” 秦臻却胸有成竹地摆了摆手:“公子有所不知,这酒不一般!与如今普天之下的所有酒类皆大不相同。待到大王亲口品尝过后,自然便会知晓其中奥妙所在。”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尽管秦臻的生活过得颇为闲适惬意,但是也一直没闲着。 目前尚有两件至关事亟待他去完成。 其一,乃是要竭尽全力尽早造出纸张来。毕竟相较于沉重繁琐的竹简而言,纸张不仅能够节省大量的存储空间,而且使用起来也要便捷许多,另外就是,他现在树叶也都用烦了; 其二,便是潜心钻研酿酒技艺。 如此一来,既能一饱自身的口腹之欲,另一方面,他的想法又可为大秦带来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嬴政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既如此,那便有劳先生费心了。” 然而,就在嬴政准备继续追问之时,他突然心念一转。 要知道,秦法向来以严苛着称,特别是针对粮食酿酒所下的禁令,更是被视为重中之重。毕竟当下战事频频,粮草资源本就极度匮乏,如果有人胆敢擅自酿酒,一经察觉,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嬴政不禁面露忧色地说道:“先生啊,可你也知晓那秦法明令禁止私自酿酒,不知先生这美酒又是从何而来呢?” 谁料。 秦臻这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反客为主的反问起嬴政来:“公子,可是否清楚为何大秦律法会对私自酿酒之事管制得如此严厉?不仅会被罚没全部家产,甚至可能遭受极刑惩处?”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难懂,自然是为了确保军粮的充足供应。如今我大秦随时会有战事发生,粮草乃是重中之重,又怎能容忍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而去肆意挥霍那些珍贵无比的粮食呢?” 说完这番话后,嬴政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回味自己刚才所说的观点。 秦臻点点头,赞许到:“公子所言极是,确是如此,不过嘛,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将其视作一项能够实现富国强兵的良策呢?想想看,这酿酒之法倘若运用得恰到好处,不但不会对国家实力造成任何损耗,反倒有可能给我大秦带来巨额的财富收益。如果真能如此,那么公子觉得大王是否会对此予以默认和支持呢?” 嬴政听到这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在他的观念里,酿造大量的酒简直就是对粮食资源的一种肆意挥霍,怎么可能会创造出财富呢?他满心狐疑地凝视着秦臻,等待着他的解释。 然而,秦臻并没有立刻回应嬴政的疑问,反倒是缓缓的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他静静地眺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秦臻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始有条不紊的讲述起自己心中那个早已精心策划好的宏伟蓝图。 “此酒味道醇厚,香气扑鼻,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将其推广开来,除了满足口腹之欲外,还有更为重要的意义。我们完全可以销往山东六国,从他们那里换回大量的财物,从而充实国库,有了充足的财物,就能够更好的供养大秦锐士们!” 嬴政听闻点了点头,但他心中的疑虑依然没有完全消除,紧接着追问道:“可是先生,即便如此,酿酒终究还是需要耗费相当数量的粮食吧,这不照样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吗?” 面对嬴政的质疑,秦臻却是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回答道:“跟寻常不同,这是采取的特殊的方法,可以极大提高酒的产量和质量,与此同时,还能够降低粮食的消耗量。关于这一点,我早就试验过了,效果显着!” 他所说的就是蒸馏技术。 “另外……” 说到这里,秦臻停顿了半晌,随即说道:“另外此法可助大秦……纳六国为秦!” “纳六国为秦!”秦臻再次重复道。 这五个字掷地有声,在嬴政的脑中回荡着。 嬴政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的望着秦臻,难以置信地问道:“先生,此法究竟如何能够帮助我大秦将六国纳入大秦版图呢?” “起初,我们并不需要大规模酿酒。相反,应当有所选择开展这项工作。首先,可以小批量的酿造美酒,施以高价,专门供应给山东六国的贵族们享用。 由于数量稀少,必然会营造出一种 ‘物以稀为贵’ 的氛围。 当这种需求逐渐被激发起来之后,待到时机成熟,便可以逐步提产量。所赚取的钱财,在以略低的价格购买他们的粮食,接着,用购得的粮食进一步扩大规模,从而实现良性循环。这样一来,大秦不仅无需耗费本国的一粒粮食。” 秦臻稍稍顿住话语,略加思索之后,接着说道:“此外,咱们去收购山东六国那些贵族们的粮食。要知道,一旦他们府上的存粮减少甚至短缺,那他们必定会从平民百姓身上搜刮掠夺。如此一来,将会导致更多的黎民百姓被迫流离失所,成为无家可归之人。 而这些流民呢,自然而然就会纷纷投奔到大秦。这样不仅能增加我大秦的人口和劳动力,而且对于山东六国的国力也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长此以往,纳六国入秦也将不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嬴政听完这番话,起初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然后抬起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望向秦臻:“先生啊,政儿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没想到竟然能想到如此精妙深远的计策。” 秦臻哈哈一笑,拍了拍嬴政的肩膀:“公子将此酒送于大王,并向他详细地陈述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依我之见,大王对此定然会饶有兴致的。” “喏!政儿知道了。” ......... 与咸阳城的轻松不同,大秦出兵征讨东周国的消息,已传递到韩国。 正如王翦之前精准剖析的那样,韩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东周君背后捅刀。 韩国都城新郑,得到消息后的韩非心急如焚,一路小跑直奔大殿而去。 当他终于站定在大殿之上时,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韩非急忙向王座上的韩王行礼并开口道:“父……父王,秦国……国已然出兵,依儿臣所见,他们必定会径直杀向巩邑!此时此刻,我韩国……国……应当有所行动才是!” 话音未落,一位大臣紧接着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没错,大王,秦国向来都是虎狼之国,此番兴兵来犯,东周君定然难以逃脱劫难。臣以为,我韩国正好可趁此良机出兵,一举夺取东周国其余的城池,如此一来,我国疆土必将得以扩张。” 然而,还未等这位大臣把话说完,韩非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和愤怒,只见他整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怒视着那位提议出兵的大臣,大吼道:“不……不行!父王不可。” 此刻的韩非,因为激动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此举愚蠢至极,父王,虎狼之秦。若是东周君覆灭,韩国必然会成为秦国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唇亡齿寒,望父王明鉴!” 情绪激动到极点的韩非,竟然在下意识间爆出一句粗口,也不结巴了。 韩国的右丞相张平这次站出来表示支持韩非:“大王,臣认为公子非所言极是。此事,应当伸出援手帮助东周国。” 张平就是张良的父亲,张家世代在韩国担任相国一职,历经五代,乃是韩国首屈一指的大贵族。 看到丞相张平也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韩非一方,原本态度坚决的韩王不禁开始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毕竟,张平作为韩国的重臣,其意见不可小觑。 然而,朝堂之下却响起了一片反对之声。有人高声喊道:“大王万万不可相助啊!我韩国已朝于秦,如今秦国并无正当理由对我们动手。倘若我们贸然出兵援助东周国,那不正好给了暴秦一个兴兵讨伐的借口吗?” “对啊对啊!秦国眼下确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攻打我们韩国。可要是我们去帮助东周君,那就等于主动把把柄送到了秦国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大臣们也随声附和道。 一时间,整个朝堂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 早在昭襄王统治时期,韩国便朝贡于秦,岁岁进贡,成为了秦国的藩属国。此时的韩王然还亲自去秦国觐见于秦昭襄王嬴稷。 如此一来,秦国暂时失去了对韩国发动战争的借口。 毕竟在这个时代,任何一场大规模的战事开启之前,都必须寻得一个名正言顺、能令世人信服的理由,正所谓“兵兴于义”。 韩非心急如焚,赶忙进谏道:“父......父王,倘若东周国就此覆灭,那接下来遭殃的必定会是我们韩国,请父王务必深思熟虑!” 可是无论韩非怎样苦苦哀求,言辞恳切,韩国上下却早已被秦国的赫赫军威吓得肝胆俱裂,根本不敢有丝毫反抗秦国之意。 最终,在其余众臣的述说下,韩王然下达了落井下石的策略。 得知此事后,韩非心如死灰,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大殿。 在他眼中,此次或许真的就是韩国能够抓住的最后一线生机了。如果能够及时联络魏国出手相助,共同保护岌岌可危的东周,拖延时间等待其余四国派遣援兵抵达,那么来势汹汹的秦军定然不战自退。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遥想当日,在那邯郸城中,秦臻与他相对而坐,共同推演着天下大势。 彼时,秦臻那句话语,犹如洪钟一般不时在韩非耳畔回响:“待秦国积蓄起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后,其首个要覆灭的目标便是东周,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韩国!” 记得那时,尽管韩非口中对这番论断并不认同。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却无比清楚地知晓,韩国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之中。如何能让韩国存续,成为了韩非心中最为执着的梦想。 时光荏苒,如今韩非回到韩国已然快一年了。 他绞尽脑汁,试图寻找拯救韩国于危亡的良方妙计,可惜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韩国国内的贵族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分毫。 他所倡导并全力推行的变法和法治理念,遭遇了重重阻碍,举步维艰。 此时此刻的韩非,内心充满了沮丧与失落。 面对韩国积重难返的种种弊端,他曾无数次向君王进谏,然而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实在是太难了!哪怕仅仅迈出变革的第一步,都是如此艰难险阻。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即便是那些与他有着深厚私交的人,如亲兄长韩安以及丞相张平等,竟然也未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方,支持他的变法主张。 由于他的变法之举触犯到了贵族们的既得利益,朝堂之上当然都不同意。 ......... 就在这个时候,嬴政手持着一个酒壶来到了秦王宫,找到了赢子楚。 也把酒拿给了他。 当听到这酒竟是由秦臻所酿造时,他那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目光严肃地看向嬴政,询问道:“政儿,难道秦先生不知道我大秦律法严明,严禁私自酿酒之事吗?” 嬴政连忙回答道:“回父王,秦先生自然知晓此事,但他也言明,此酒对于我大秦军队实力的提升有着极大的益处。” 赢子楚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他口中所言有利于寡人成就大业、能够壮大我大秦兵力,究竟有何所指呢?” 嬴政不敢怠慢,赶忙将之前秦臻对他所说的那些话语原原本本地又向赢子楚复述了一遍。 待他讲完之后,嬴政拿出酒壶,放在了案几上。 然后恭声道:“父王请品鉴。” 赢子楚凝视着眼前的酒壶,心中虽然仍有些疑虑未解,但还是缓缓伸出手去拿起它。 当他揭开壶盖的那一刻,一股异常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赢子楚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惊愕之情。因为仅仅只是闻到这股酒香,他便能感觉到这酒与他以往所饮过的任何一种酒都无法比拟。 就连一旁的赵姬,此时也是满脸惊讶,美眸之中流露出好奇的光芒。 “政儿认为,先生说的没错,此酒不仅可以满足我大秦子民的需求,另外六国贵族皆好奢靡之物,此等佳酿定能让他们趋之若鹜。若真如此,我大秦便可源源不断从六国换取钱财之物。” 嬴政语气激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而此时,赢子楚却缓缓将手中的酒壶放回到案几上,看不出喜怒。 沉默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嗯,此事确有几分道理。不过,这酿酒一事可绝非小可!现今我大秦正处于频繁用兵之时,虽有巴蜀粮仓作为后盾,但粮草实际上仍旧颇为紧张。若是在此刻贸然大规模的开展酿酒,恐会引起民怨。” “父王明鉴。”嬴政连忙解释。 接着,便又把从六国贵族处购买粮食酿酒在出售给他们的事,详细的讲述起这个计划的具体实施以及其中可能带来的种种好处。 赢子楚沉吟片刻后,似乎被打动了一些,他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的看着嬴政,没有再继续追问,似乎心中有所触动。 暗自思忖道:“这孩子提出的计划着实大胆,然而细细思量一番,倒也并非毫无实现的可能。若真能按照此计行事并取得成功,所带来的利益必将不可估量。” 想到此处,赢子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嬴政见父王没有反对,就来到他身边,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接下来的计划,随着话语不断从口中流出,他越说越兴奋,甚至仿佛已经看到大秦一统天下的盛况。 “父王!就在方才回宫的途中,政儿灵机一动,还给此酒起了个名字,唤作 ‘醇乐’ 。父王觉得如何?” 他的声音在内殿中回响,清脆而响亮。 然而此刻的嬴政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赢子楚的眼神正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那笑容中似包含着欣慰,又似隐藏着其他深意。 稍顷,赢子楚将目光转向母子二人,缓缓说道:“既然今日别无要事,咱们且去听一听秦先生还有何高论。” 第76章 狡黠的赢子楚 “好啊,确实好久都没有品尝到秦先生的美食了!”赵姬在一旁说道。 赢子楚听闻此言,亦是微微颔首。 就这样,一家三口让刘高驾着那辆秦王专属的辂车,又随行了一队侍卫,朝着秦臻的宅院赶去。 傍晚。 他们并未让隶臣妾先行通报,秦王赢子楚带着赵姬与嬴政大部走入了秦宅。 然而,就在赢子楚踏入院门的瞬间,眼前所呈现出的场景却令他惊愕得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只见那身为堂堂大秦长子之师的公大夫秦臻,此刻竟然浑身沾满了泥土,正全神贯注在院子当中和着稀泥! 而在他身旁,月泓和月浔则忙着打下手。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不远处还有上将军蒙骜的两位孙子——蒙恬和蒙毅;现任大秦典客蔡泽的两个儿子——蔡尚和蔡傲;以及校尉王翦的侄子王枭一共五个人,全都齐刷刷的蹲在那里,双手不停地和着泥巴。 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无一例外地布满了脏兮兮的泥土。 这般举动,哪里像是那些贵族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蒙恬、蒙毅!快点,先生那边的泥眼看着就要用光啦!”蔡傲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我知道了,你别老是这么急吼吼催促行不行!” 蒙恬和蒙毅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应着,只见他们一边说着话,边用碎草屑扔入泥土中,紧接着,又抄起一旁的木锹,翻动起那些混合着草屑的泥土来。搅拌均匀后,再铲到秦臻那里。 秦臻则把这些泥土糊在一个圆形的建筑上。 “先生,父王和阿母来了!”嬴政跑到秦臻身边,提醒道。 听到这话,原本还蹲在地上专心干活儿的秦臻猛的抬起头来,果然瞧见赢子楚携着夫人正朝这边走来! 秦臻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站起身来:“拜见大王,拜见大王夫人。”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稽首。 赢子楚面带微笑,然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群略显狼狈的人,好奇的开口问道:“免礼,先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王,这是在做烤炉。”秦臻实事求是的说道。 听了秦臻的解释,赢子楚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说道:“哈哈哈……先生啊先生,你在这饮食上,也算是深有研究了,看来寡人一家三口来得可真是时候!” “大王,实不相瞒,我这人最喜欢逞口腹之欲了!再说这炉子,如果日后能够造出更高的炉子,或许有可能改变当下的炼铁工艺!” 秦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实对于高炉这种东西,他所知晓的确实不算多,后续要想深入研究,还得靠自己一步步慢慢的摸索才行。 听到这话,赢子楚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追问道:“竟然还能改变炼铁工艺?” “大王,目前这都还只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而已,具体行不行,还得等我再好好琢磨琢磨。不过大王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想必是询问关于酿酒方面的事情?” 秦臻一脸自信地看着赢子楚。 赢子楚微笑着点了点:“嗯,正是如此。” “大王快进屋,月泓,把那泥炉里点上火,先好生烧它一遍。月汝,给大王沏一壶茶水过来。” 喏! 喏! 月泓和月汝齐声应道,然后便各自忙碌起来。 紧接着,秦臻又转头对着其他几个小家伙喊道:“蔡尚,你带着他们几个去清洗一下,待会儿就可以开始烤肉了!” 说罢,秦臻把赢子楚与赵姬领入了屋内,而嬴政则被赢子楚留在了屋外。 进入内堂后,赢子楚坐在主位上,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秦臻,缓缓地开口问道:“秦先生啊,我听政儿讲,使用新的方法来酿酒竟然能够节省大量的粮食,这究竟能省下多少呢?” 秦臻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大王,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种新方法至少可以节省三分之二的粮食投入。当然,如果后续我们不断改进和完善,那么所能节省下来的粮食数量还将会进一步增加。” 听到这个数字,赢子楚不禁微微一惊,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 他稍作思考之后,紧接着又追问道:“既然如此,如果将这些酒销往六国,你计划定价几何呢?” 秦臻垂首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条理清晰地说道:“据在下所知,六国的贵族们向来喜好奢华之物。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依在下之见,参照咱们秦国的物价,可以将每壶酒定价为 300 秦半两。等量按照其余六国物价定制就行。” 话音刚落,赢子楚猛睁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多少?300 秦半两一壶!这……这价格可不低啊!” 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眼前的秦臻,心中暗自讶异。 只见那秦臻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尽显君子风范,然而谁能料到这样一副看似正直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如此腹黑的心呢?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统治阶层眼中,商人们往往被视为投机取巧、不务正业之徒。 他们既不参与实际的生产活动,又专靠盘剥处于社会底层的农民和工匠来谋取暴利,对于国家的发展与稳定可谓毫无贡献可言。 不过,赢子楚转念一想,虽说这秦臻手段或许不太光明,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给秦国谋求更多的利益。 于是,他微微颔首,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得到许可后的秦臻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开口解释道:“启禀大王,在下以为首先应当营造出一种‘物以稀为贵’的氛围。反正我们都是卖给六国的贵族士人,他们有的是钱财!只要让他们觉得这些商品稀缺难得,价格再高也会有人趋之若鹜的。” 他秦臻不坑普通百姓一分一毫! 紧接着,只见秦臻犹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他精心构思的计划。 他一边讲着,口中的唾沫星子更是四处飞溅,就如同一个走街串巷的神棍正在卖力吆喝兜售着什么神奇法宝似的。 只听得他眉飞色舞的描述道:“此等美酒一旦问世,必将迅速风靡于六国的贵族圈子之中!那些达官显贵们定会对其趋之若鹜,争相抢购品尝。如此一来,咱们大秦便能借此收获源源不断的巨额财富!” 不仅如此,他甚至连后续酒坛上的图案和装饰品都设想的一清二楚。 此刻的秦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未曾留意到一旁的赢子楚,其眼神正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变得愈发深邃起来,而嘴角边挂着的那抹笑意也是越发显得意味深长。 赢子楚静静的听着他的高谈阔论,时而还会微微颔首,似是对于秦臻的计划十分赞同。 待到秦臻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之后。 赢子楚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感叹了一句:“按先生的计划,那么所获利润必然极为可观,这是抱了个聚宝盆啊!” “当然,另外大王,公子政的意思是酿此酒要交重税,并且后续通过此酒所获得的财富,其中一半将会被送入少府,充当大王的私库。” 倘若让秦臻独自一人操持这项生意,那么毫无疑问,必定会令所有人都眼馋不已。毕竟那些顶级贵族,可不会忌惮他的身份。 然而,如果背后有官方作为后盾和支持,情况则会截然不同。 只听得赢子楚面色一沉,厉声道:“胡闹!寡人贵为堂堂秦王,怎可行商贾之事?” 尽管他嘴上如此说着,但是自打他来秦宅,秦臻就知道他心动了。 归根结底,主要这利润太大了。 更何况,此举对于整个秦国而言,的确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假以时日,若是以后提升产量,那么所获取的利润势必会更为惊人。 “大王,我们可以试想一下,从六国贵族那里赚取而来的巨额钱财,无论是为大王建造一些宫殿,或是供养大秦军备,无疑都是大有裨益的啊。”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确实言之有理。 要知道,这些钱在那些达官贵人手中,实际上也很难将其完全花费掉。 秦臻眼见赢子楚沉默不语,再次开口补充道:“大王,待在下将酿酒之法授予少府,由他们负责酿造和销售。” 赢子楚微微眯起双眸,略微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应道:“嗯……也罢,既然先生如此提议,寡人若执意反对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只是……” 说到此处,赢子楚突然顿住话语,随即又语重心长的说:“先生此次提出此等良策,于国于民皆有益处,功劳自是不可磨灭。至于这收益分配方面嘛,寡人自当有所表示。依寡人之意,咱们就按九一吧。” 此时正端着茶壶准备给赢子楚斟水的秦臻,闻听此言,手臂不由得一抖。 他小心翼翼向赢子楚求证道:“大……大王,是......是就分我一成收益吗?” 他试探着问了问。 赢子楚脸色一沉,威声问道:“怎么?莫非秦先生嫌少吗?” “可......喏!谢大王恩典!”秦臻赶忙躬身施礼,苦笑着答应。 不过话说回来,他其实本就打算凭借这一手酿酒技艺在赚一笔钱。虽说目前手头还算宽裕,并不缺钱花,但正所谓多多益善,又有谁会嫌弃自家的钱财太多呢? 他就寻思与官方合作一下,有个靠山,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平日里看上去和善、宽厚待人的赢子楚,此刻竟然展露出了狡黠且腹黑的一面。 随即秦臻想到:“虽说自己只有一成收益,这或许依然会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到豁然开朗,心中的纠结也随之烟消云散。 秦国虽然打压商贾,但大商贾也有不少,像吕不韦这样的巨贾自不必说,还有乌氏俚以及巴寡妇清等等。 与嬴子楚聊了片刻后,秦臻便开始准备烤肉了。 而此时此刻,内堂中的赵姬则埋怨起来赢子楚。 “大王,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先生?想当初,先生于邯郸之时,便全心全意教导政儿。而后更是不辞辛劳,一路护送我们归秦。这一路上可谓是险象环生!如今,先生所提出的这个方法切实可行。依妾身看,理应给予重重赏赐才对!可大王倒好,仅仅只给了先生一成的收益作为奖赏。你怎么不全都要过来?” 赵姬说着,便白了赢子楚一眼。 赢子楚一脸苦笑:“夫人啊........” 可赵姬不等他说话,打断道:“还有,之前的曲辕犁等物你也都说是先生做的,再有那马蹄铁之类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先生的功劳?先生对大秦有功,大王就这般对待有功之臣的吗?这样岂不是会让人感到心寒?” “夫人,且听寡人一言,寡人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是为了保护先生,绝无恶意。” 赢子楚赶忙安抚起赵姬的情绪来。 然而,赵姬哪里肯轻易罢休,娇嗔道:“哼,那好啊!既然大王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先生,那到底是为何呀?妾身倒是要好好听听,看看大王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只见此刻的赵姬,柳眉微微扬起,美目圆睁,那副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不可的娇嗔模样,当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且说那嬴子楚,自打从邯郸城起,便对赵姬这般模样心生欢喜。 她蛾眉皓齿、面若桃花,身姿婀娜多姿,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迷人的魅力,试问天下又有哪个男子能够不为之心动呢? 待到嬴子楚将其中的利弊向赵姬一一讲述完毕后,只见赵姬轻启朱唇,娇柔的轻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啊。” 而后,赢子楚缓缓说道:“秦先生实乃当世之大才,料想他也能懂寡人的用意。况且,先王在位之时,也曾有意让秦先生暂且隐忍蛰伏一段时日,待积攒出足够的名望之后,再行委以重任,使其入朝为官。” 赢子楚稍稍顿住话语,沉默片刻后,方才再度开口说道:“想我大秦设有相邦之职,其后又增设左右丞相。然而,自应侯范睢之后,这相邦一职便始终处于空缺。如今放眼整个朝堂,唯有吕不韦一人担任丞相之位。 倒并非其他人皆无才华,实乃寡人心存顾虑,不敢轻易提拔他人!于这满朝文武之中,寡人能够全然信任者,恐怕也就仅有吕不韦一人罢了。倘若秦先生能够更进一步,声名远扬,那么寡人便可放心将其引入朝堂为官了。” 言罢,赢子楚不禁深深地叹息一声,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忧虑与无奈。 一旁的赵姬见此情形,急忙出言宽慰道:“大王莫要忧心,妾身相信秦先生定不会令大王您失望。” 话虽如此说,但她所能做的,也仅仅是这般言语上的安抚而已。 其实,赵姬心中亦是充满担忧之情。 自从赢子楚登上王位之后,她从未曾见到过他如今天这般轻松自在。唯恐他会重蹈先王的覆辙。毕竟,身为一国之君所要承受的压力与责任,实在是非比寻常。 第77章 暗中势力 翌日,清晨。 就在这时,可以看到秦臻所收养的那四十多个孩子,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在月泓的带领之下,精神抖擞的面向初升的朝阳,用洪亮的嗓音齐声诵读着《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离孩子们不远的地方,秦臻微微闭着双眼,安静聆听着这群十几岁少年们的朗诵声。 站在他身后的月汝,则为他梳理着头发,嘴里也在轻声跟着念着《秦风·无衣》。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秦风·无衣》是每天的必修。 另外,孩子们还要修习君子六艺当中的数、射、礼和书这四项。 至于礼与乐两项,秦臻认为没有教授的必要,便暂时未将其列入范畴。 待所有的结束之后,则正好到了早膳时间。 当~ 随着钟声的回荡,月泓带头,其他孩子们见状也纷纷停下动作,然后迅速洗漱,准备吃饭。 青铜钟,兴起于夏朝,盛于春秋战国直至秦汉。 进入饭厅后,秦臻坐在主桌上,而其他人则依次在旁边的长桌上落座。 秦臻语气和缓地问道:“孩子们,之前教给你们的乘法表,现在学得如何?” 坐在一旁的月泓赶忙站起身来:“回先生的话,我们都已经背熟了。” 秦臻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另一边正襟危坐的小虎,轻声问道:“小虎,你说说,六乘以八等于多少?” 只见小虎毫不犹豫,迅速开口:“四十八。” 秦臻接着继续出题考问:“那十三乘以十一又是多少呢?” 这一次,小虎略微迟疑了片刻,但很快便低下头开始在心中默算起来。 仅仅过了几秒钟,小虎就抬起头,自信的大声说道:“先生,是一百四十三!” “不错。”秦臻夸奖了他一句。 随后又说道:“奖励你,等下次公子政前往校营时,你可以跟随月泓一同前去。” 小虎一听,顿时兴奋不已:“喏,多谢先生!” 毕竟像他们这般年纪的孩子,哪个不是整天想着能有机会出去玩耍一番呢?即便是这些身为小隶臣的孩子们也不例外。 其他孩子见状,纷纷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秦臻则是突然把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月汝:“月汝,12*12是多少?” 被点名的月汝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回过神来,急忙开始掰动起自己的手指头。 “12*12........”她嘴里念念有词,认真计算着。 然而,随着数字越来越大,她很快就发现手指头根本不够用了,月汝不禁皱起眉头。 “哎!”秦臻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众多小隶臣中,一个名叫枫林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来。 他高高举起右手,自信喊道:“先生,我知道!结果是 144!!!” 秦臻点点头:“好,到时候你可以一并前去校营。” “喏!多谢先生成全。”说完,他心满意足的缓缓坐下。 随后,秦臻把目光望向月汝:“你啊,你学这个,比他们都早,但是到现在还没掌握。” “先生,你不是说过,每个人的天赋会不一样,可能......也许我的天赋不在这里。”月汝低头说了句。 “那你说说,你的天赋是什么?” 月汝自信的说:“是照顾先生,照顾各位公子。” 说着说着,月汝竟脸红了。 “算了,先吃早膳吧。”秦臻拿起了筷子。 见状,另一张长桌上的孩子们,这才开始动起筷子。 今天,也是嬴政住进咸阳宫的一天,稍后他也会过来。 按常理而言,嬴子楚其实早就可以入住咸阳宫了,但这位恪守孝道的君王,此前依旧居住于原先的太子府,但随着事务日益繁忙,为了能够更方便处理各类政务,嬴子楚最终便决定提前搬入咸阳王宫内。 至于韩夫人,已经先一步带着成蟜住进了咸阳宫。 ......... 不多时,刘高便驾着马车带着嬴政过来了。 “今天就要入住咸阳了,以后就不能总出来了,我得叮嘱公子几句。” “先生请讲。”嬴政躬身道。 “在咸阳宫内,公子谁都不要相信,如今尚无法确定是否仍有人企图谋害于你。日后在用膳之时,哪怕只是一顿简单的饭菜,刘高,你务必尝试一下。倘若刘高恰好不在场,那么就让其他隶臣来试。需等待一刻钟之后,如果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公子方可放心进食。” 说罢,秦臻将目光缓缓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刘高。 刘高连忙躬身应道:“喏,定当谨遵先生教诲,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嬴政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追问道:“先生,难道是担心依旧有人会对我不利?就连华阳祖母太后,她对待我的态度也与往昔大不相同了?” “唉!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吧,然而小心驶得万年船,多做些防备总归是有益无害的。所以凡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确保公子的安全无虞才是重中之重。” 秦臻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回答道 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喏,政儿明白了,我定会处处小心在意的。”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一些,约莫三炷香后,秦臻看着嬴政:“公子,该启程了。” 稍微顿了顿后,他又说道:“之前交代过公子的,不要忘了。” “喏,先生之言,政儿不敢忘。”嬴政拱手说道。 “还有,公子,入住咸阳宫后,不要总阴沉着脸。”秦臻又叮嘱了一句。 自从那赢柱薨逝之后,嬴政的面色便时常显得阴沉无比。 面对不熟悉的人,几乎不苟言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不怒自威。而对待那些完全陌生之人时,除非是有着某些特定的目的,否则嬴政绝对不会轻易多说一个字。 如今就连秦臻自己都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因为有他以及嬴政身边的这些小伙伴们存在着,情况将会变得多么糟糕。 值得庆幸的是,此次进宫,姬昊也将一同前往。 如此一来,或许能够稍稍缓和一些。 待一切叮嘱完毕之后,秦臻转过头来高声喊道:“月汝,月泓,你们过来!” 紧接着,只见二十个年龄各异、但大致都在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缓缓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秦臻看着眼前这群少年们,缓声道:“公子,从今往后,月汝就专门负责照料你的起居。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公子对她要更为熟悉一些。至于月泓和刘高,日后只要公子去哪,他们两个人就跟到哪。剩余的这些人往后也跟在你身边,听候差遣。倘若大王另外再安排了其他的仆从,那么可以考虑将他们分散开来,安置于咸阳宫中的各个角落。” “喏。”嬴政点了点头。 秦臻把月汝跟月泓也一并加了进来,他们俩与嬴政更熟悉,这也是之前跟他俩交流好的。 毕竟,月汝照顾起居;而月泓则与刘高形影不离、时刻守护在嬴政身旁。 至于月浔,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秦臻决定将他留在自己身侧,毕竟,他也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随后在秦臻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此时此刻,月汝与月泓,还有其他人有些不舍,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承蒙秦臻才得以脱离苦海,因此内心深处对秦臻的感激之情自是深厚无比。 然而,既然先生有命,那么无论是出于报恩,亦或是其他缘由,他们必定会谨遵教诲、毫不违背。 马车开始缓缓行走,其他人,则步行跟随着。 此时的庭院之中显得格外宁静,唯有那些隶臣妾们清扫地面时所发出的轻微声响,不时传入耳际。 秦臻望着咸阳宫的方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他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一切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吕不韦归来在朝中站稳脚跟,从而更好的为嬴政保驾护航。 此时此刻,对于华阳太后的态度,秦臻经过深思熟虑后并不将其视为敌人。 毕竟,华阳太后与赢子楚之间存在着共同的利益纽带。 仅从华阳太后并未下定决心去阻挠吕不韦领兵这件事便足以看出端倪。 正因为少了华阳太后这一强大的阻力,即便芈姓之人妄图兴风作浪,恐怕也不会如他们所愿那般轻易得逞。 至少就当前局势而言,秦臻确实难以想出还会有何人胆敢公然对嬴政不利。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麻痹大意之心。 毕竟,他不觉得嬴政以后的上位之路会如此简单,绝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样一帆风顺。 但是,他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 在咸阳城繁华喧嚣的一角,有一家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酒馆。 这家酒馆平日里生意兴隆,但鲜有人知其内部竟设有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 此刻,只见一个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人轻移莲步,缓缓走进了房间。 坐在屋内的男子见状,急忙起身迎向门口。 他神色警觉,先是迅速地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周围并无异常后,才以极快的速度合上了房门,并顺手插上了门闩。 关好门后,男子迫不及待的走到女人面前,急切的追问起来:“我听闻那赢子楚要入住咸阳宫了?此事可是当真?还有,魏柔公主,那赢子楚如今待你如何?” 女人微微垂首,朱唇轻启,用轻柔的声音回答道:“不错,他今日就要正式搬进咸阳宫了。稍后,我也将随之前往。只是……自那赵姬归来以后,赢子楚便甚少前来寻我侍寝了。”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哀怨与无奈。 听到这里,男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继续问道:“如此说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不知魏柔公主可曾去找过韩夫人?她对这嬴政又是持何种态度呢?” 魏柔点点头,但紧接着,便浮现出一抹沮丧之色:“其实,我早就去找过她了,然而,如今的她实在太过软弱,一味的委曲求全。更糟糕的是,她手上根本就没有半点可以依靠的势力。不仅如此,就连她身边原本的侍从们,也全都被替换掉了,取而代之的尽是华阳太后的心腹之人。若是让她加入我们,恐怕只会成为累赘罢了。” 听完这番话,那个男子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魏柔:“魏柔公主,依在下之见,目前唯一可行之计,便是您能够怀上嬴子楚的孩子。唯有如此,我们方能顺利推进后续的计划。为此,在下恳请魏柔公主能够有所舍弃,做出一定的牺牲。” 魏柔听后,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为了我的母国,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不过,还望刘君切莫忘记我们两国之间所立下的盟约。” 男子赶忙弯下腰去,郑重其事的回答道:“请魏柔公主放心,我国定会信守承诺,愿与贵国世代交好,共抗暴秦。” 魏柔轻轻叹息一声:“以后我也就要入住咸阳宫了,此后想要时常外出恐怕并非易事。若有新的计划,届时我自会安排侍从传递出来。时间紧迫,我这便先行告辞!” 说罢,魏柔摆了摆手,缓缓走出了房间。 待魏柔离开之后,男子回到了座位上,他的眼神有些迷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待朝会结束后,赵姬便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就大张旗鼓的搬入了咸阳宫。 在华阳宫内,阳泉君芈宸正一脸不满的向华阳太后吐槽着:“姐姐,您瞧瞧那赵姬今天可真是出尽风头!上百个仆从簇拥着她,浩浩荡荡地抬着她进入了咸阳宫!” 按照常理来说,华阳太后理应居住在甘泉宫中才对。然而,她对于赢柱思念有加,所以至今仍然居住在华阳宫内。 听到芈宸的话语,华阳太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其实,她以前一直不太喜欢嬴政这个孩子,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着实看不上赵姬。在她眼中,赵姬出身低微,行为举止也不够端庄大方,实在难以配得上尊贵的王室身份。 一个舞姬而已,她行事风格大胆奔放,毫无顾忌的展现自己。 然而,这种行为在华阳太后眼中,却是肤浅且缺乏规矩的表现。 对于华阳太后来说,作为一国之后应当端庄稳重、恪守礼仪规范。而这名舞姬的举止显然与之背道而驰,难以符合她心目中理想的王后形象。 可这些在华阳太后眼里视为缺点的特质,在赢子楚那里却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或许正是因为那股不受拘束的劲儿,让赢子楚为之倾心。 不过,身处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国之君王婚姻往往并非单纯基于个人情感。 九成是要与他国贵族或宗室联姻的,巩固两国之间的政治联盟; 又或是选择与本国的官宦世家结亲,借此增强自身势力。毕竟,这些家族所拥有的深厚底蕴,才被认为是真正意义上门当户对。 反观赵姬,原本只是一介舞姬罢了。 她虽有着几分姿色,但也不过是如薄柳般柔弱。 无论从出身还是家世来看,她都远远无法与那些名门望族相提并论,怎么能够当正妻。 正因如此,这是华阳太后之前与嬴子楚的冲突点之一。 第78章 入宫 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平民之女被立为正妻,做王后的。 但,若是让这些女人掌权,心理就会过于膨胀,遗祸无穷。 “无所谓了,就算是大王把她立为王后,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华阳太后轻声说道。 “话虽是这么讲,但姐姐您仔细想想,族弟始终觉得那韩姬才最为适合成为王后!无论是从她的出身上来看,还是论及她平日里的行为举止,相比之下,那赵姬就稍显逊色了。而且,如今成蟜那孩子也逐渐懂事了。再说说那魏柔,就算跟赵姬相较起来,相比于赵姬,也显得优秀不少。” 芈宸一边聆听着华阳太后所言,一边顺口提及道。 此时,华阳太后将目光投向芈宸,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开口问道:“你这般言语,莫不是在充当韩姬与那魏柔的说客不成?亦或是她们二人皆有所求于你,特意恳请你来此替她们美言几句?” 面对华阳太后的质问,芈宸赶忙回应道:“回姐姐,她们确实未曾前来找寻过我!我之所以说出这番话语,完全是出于对咱们芈姓一族未来的考量!” 但接下来,华阳太后语出惊人:“那韩姬,暂且不提了。平日里看似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可一旦面临重大关头,其心智便会瞬间崩坍,完全失去应有的理智和判断能力。切莫忘记,她还曾派遣杀手前去谋害公子政!至于那魏柔,现在还没有大王的子嗣,自然也就不在所考虑的范围之内。 而且,不知为何,哀家总是隐隐感觉这个女子有些怪异之处。为此,我也曾特意派遣人手在暗地里对她监视,只可惜始终未能察觉到任何异常端倪。或许只是我自己太过谨慎罢了。” 说到这里,华阳太后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 稍顷之后,她才又缓缓开口道:“嬴政那个孩子倒是当真出类拔萃,颇为不凡!我决定将他接至身旁亲自教养。” “啊?”芈宸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是没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过后:“姐,您之前不是一直都对成蟜那孩子宠爱有加么?怎么突然之间……” 只见华阳太后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解释道:“哀家的确喜爱成蟜那孩子不假,然而相较之下,嬴政无疑更为适合被立为储君。倘若能够让成蟜一生一世都无忧无虑生活着,远离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权谋漩涡,对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华阳太后心中对成蟜的喜爱之情依旧深厚,但嬴政毕竟也是赢子楚的血脉之子。 随着这段日子以来与嬴政的接触,华阳太后逐渐萌生出一个念头 —— 将嬴政接至自己身旁,亲身教导他一段时日。 另外也是要近距离再观察一下嬴政。 “姐姐,若嬴政当真被册立为储君,那赵姬岂不是会愈发嚣张起来?”芈宸面露忧色,向华阳太后道出了自己心底的顾虑。 华阳太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芈宸的脑袋:“你呀!何必如此惧怕于她?只要你忠心耿耿效忠大王,其他事情无需过多担忧。” 芈宸连忙点头:“喏,姐姐所言极是。” ............ 下午,华阳太后的话,就通过芈宸的嘴,传到了韩姬的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韩姬就一阵失望。 “舅父,太后把嬴政接到身边,是为了什么?”韩姬试探着问道。 “可能大概率是讨厌那赵姬,也许不想让她把公子政带坏吧。” 阳泉君猜测着说道。 韩姬没在说话,只不过听闻这个消息,她算是死心了,虽说现在华阳太后有意放权,但是在秦国,依旧是没有人可以无视华阳太后。 自从秦武王因强行举鼎绝膑而亡后,芈氏一族便扶持嬴稷登上王位。 那时的昭襄王嬴稷年纪尚浅,根本无力掌控朝局,于是宣太后牢牢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除了嬴稷之外,宣太后另外两个儿子 —— 高陵君嬴悝和泾阳君嬴芾。 此外,加上她的两个弟弟新城君芈戎以及穰侯魏冉,他们共同构成了当时国内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并被称为 “秦国四贵” 。 这股势力长期把控着朝政,而宣太后更是凭借此等权势统治秦国长达四十一年之久。 在此期间,芈氏一族在秦国可谓如日中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年轻的华阳太后,在宣太后的精心安排之下,成功嫁于嬴柱。 不仅如此,华阳很快就成为了嬴柱最为宠溺的女子,其地位无人能及。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昭襄王嬴稷开始重用范雎,并听从他的建议,毅然驱逐了 “秦国四贵” 。 这一举动致使芈姓楚系的势力急剧衰减,一时间,整个芈姓家族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可以说那段日子对于芈姓而言无疑是最为艰难困苦的时期。 不过,华阳能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被赢柱立为正妻,足以说明华阳太后的不凡,后来随着昭襄王年老,直至身死,楚系势力在华阳的带领下也慢慢渗透进了高层。 若是她想,完全有能力成为第二个宣太后。 所以不管怎样,韩姬压根儿不敢产生丝毫怨恨的念头。 然而,内心深处仍存一丝希望的她,决定再尝试一下。于是乎,韩姬辗转寻觅到了同为韩国宗室出身的夏太后。 入夜,甘泉宫西宫。 此时的甘泉宫,分为了东西两宫。 按照秦国一贯以来以右为尊的传统,本应是华阳太后居于东宫。 但是她没入住进来,所以东宫目前尚且无人居住。 而与之相对的右侧西宫,则成为了夏太后的栖息之所。 “这么晚了,你来此所为何事?”夏太后坐在榻上,轻声问着跪地请安的韩姬。 韩姬跪在夏太后的面前,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君姑,今日有一则消息,不知您是否已经有所耳闻?” 夏太后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哦?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你这般匆忙赶来告知于我?” 韩姬紧咬嘴唇,犹豫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如实地回答道:“回君姑,妾听闻……听闻华阳太后有意将公子政带至自己身旁,欲要亲自加以教诲培养。” 说完这句话,韩姬垂下头颅,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听到这番话,夏太后开始上下打量着眼前跪着的韩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莫非是害怕嬴政得到华阳太后的宠爱与青睐之后,会彻底舍弃成蟜不成?” 虽说夏太后平日里对诸多事务皆采取不闻不问、置身事外的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愚笨无知,一眼就看出了韩姬的心思。 “我且问你,华阳太后是不是还挺喜欢成蟜这孩子?” “是。” “那不就得了!你究竟还有什么可忧心忡忡的?我明白华阳太后的意思,成蟜那孩子一直无忧无虑的成长,这未必见得就是一桩坏事。再者说,你身为大王的妻子,这辈子都过得上锦衣玉食的人上人生活,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话至此处,夏太后漫不经心的随口补充道:“依我看,政儿确实要比成蟜更适合被册立为储君。摆正心态,切莫妄图去争抢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命中注定属于你的事物,终究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而那些与你无缘的东西,即便你绞尽脑汁去争夺,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听闻此言,韩姬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丧失了所有的希望。 她神情落寞,语气沮丧地应道:“喏,妾身已然明了。此刻夜色已深,还望君姑早些安歇。妾身就此先行告退了。” 言罢,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转身朝着房门口走去。 夏太后静静地注视着韩姬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华阳太后确实厉害,然而,夏太后同样不可小觑,错综复杂的咸阳城政治漩涡之中,她将局势看得通透无比。 她默默观察着一切,审时度势,巧妙避开一个个陷阱与危机。 而就是这样的处世之道,使得夏太后成为了唯一能够在这场政治斗争中独善其身之人。众人皆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唯有她置身事外。 不仅如此,她的陵墓也是迄今发掘的 ‘秦国’ 境内第二大的陵墓,仅次于秦穆公。 ……… 咸阳城,秦宅内一片宁静祥和。 秦臻坐在院子当中,摸着大黄:“也不知道嬴政在王宫里过得怎样,王宫规矩繁多,可不像在这外头这般啊。” 想到此处,秦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忧虑。 毕竟,宫门一入深似海,嬴政身处宫廷之中,所要面对的压力和挑战定然不小。 “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是天选之子,对不对?” “汪汪~”大黄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心思,欢快地叫了两声。 “声音太大了,小声点。”秦臻笑着轻声呵斥。 大黄立刻乖巧的压低了嗓音,发出一阵呜呜的低鸣。 “哈哈,真是只好狗!” 秦臻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准备转身回到屋里去。 “先生!” 月浔快步走来,躬身后说道:“先生,有人来拜访。” “这么晚了,是谁?” 秦臻有些意外,这都快宵禁了,怎么还有人特意赶来找他? 月浔连忙回答道:“是关内侯与四车庶长嬴傒。” “快快请他们进来。” 听闻是这二人,秦臻不敢耽搁,同时也朝着门外走去。 不久,关内侯与嬴傒便走了进来。 “哈哈,秦大夫,这么晚来,未曾打扰到秦大夫吧?”关内侯热情道。 秦臻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微微躬身作揖道:“哪里哪里,关内侯这话这是折煞晚辈了,何来打扰之说!快快有请,请移步内室入座。” 说着,秦臻将二人引入内室,让下人去准备热水,好为两人冲泡香茗。 待众人坐定之后,秦臻问道:“关内侯、四车庶长,这马上宵禁了,这个时辰来晚辈这儿,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其实,秦臻心里也明白,以关内侯一贯直爽的性子,如果不是有要紧之事,断不会如此匆忙来访。 所以,他索性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询问起来。 “是这样的秦大夫,刚才与大王用膳之际,见大王拿出了一壶酒,甚是佳酿啊,老夫心里好奇,便询问大王出处,大王说出自秦大夫,老夫便前来,这酒还有吗?” 关内侯说出来目的。 “有的,此酒乃是前些日刚酿造出来,有些仓促,晚辈应该早早送于关内侯与四车庶长品尝的,是晚辈考虑不周!我这就去取。”秦臻说着便走向了仓库。 片刻后,秦臻便拿出了两壶,之前给赢子楚就拿了一壶,若是多给他俩,就显得不好了。 “这便是新酿之酒。只是这酒浓度较平日里所喝的酒略高一些,所以关内侯和四车庶长饮酒之时还需适量,切莫多饮。”说罢,他轻轻退到一旁。 两个人接过酒,打开盖子闻了闻。 “好酒!今日就连大王都对这酒赞誉有加。” 秦臻谦逊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承蒙二位喜爱,实乃在下荣幸。目前寒舍仅存这两壶了,不过晚辈正在尝试以其他原料替代粮食酿酒,如果能够研制成功,晚辈再送于关内侯与四车庶长府上。” “哈哈,那老夫却之不恭了。”关内侯也没客气,他来就是这个目的。 末了,关内侯向前探起身子,面庞上流露出一丝谨慎之色:“秦大夫,大王已经向老夫讲述过这个计划了,确实甚妙,不过,老夫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问。” “关内侯请说。”秦臻躬身道。 “老夫想问一问,这酿酒技艺,除了少府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回关内侯,目前仅在下,与少府知其酿造之法。” 听完秦臻的答复,关内侯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如此甚好,但秦大夫务必要牢记,此法切不可让他人知晓,恐怕以后咸阳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此技艺是出自秦大夫,其中便可能夹杂着六国细作,切莫小心。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大王也保不住你。” 出于对秦臻的友好关系,关内侯出言提醒。 “多谢提醒,还请关内侯放心,晚辈自会守口如瓶。”秦臻对着关内侯一稽。 送走了关内侯与嬴傒,秦臻叹息了一声。 正如关内侯所说,秦臻手握此技艺,肯定会让人眼红,或者招来六国细作,那么所有阴损手段就都接踵而来。 这些事,他想到了,但他必须要做。 至于有人要给他扣罪名,给他打小报告,这点他倒是不怕,他确实是私酿了不假,但是他已经把技艺传授于少府,于国有利,并且秦王也是点头应允的,不会让别人有给他扣罪名的机会。 第79章 谋害嬴政 时光荏苒,转瞬之间已是两个月之后。 咸阳宫中。 此时的赢子楚正端坐在内殿,正翻阅着竹简,手中朱笔不时落下批注。 就在赢子楚全神贯注翻阅之际,一名侍卫匆匆而来:“启禀大王,洛邑传来捷报!丞相吕不韦率领大军大破巩邑,东周君现已向我大秦纳降。此外,蒙骜上将军亦成功击退韩魏两国之军,东周国全境尽皆归入我大秦版图!” 闻得此讯,赢子楚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之色,朗声道:“彩!此乃丞相给与寡人的绝佳厚礼!” 说罢,不禁满意地点头微笑起来,接着又赞叹道:“不错,丞相果真没有辜负寡人对他的期望!” 言语之中满是对吕不韦的赞赏与信任。 待到将所有奏折妥善处理完毕,赢子楚稍作休憩,便起身离开内殿,朝着后宫行去。 一路上,他心中挂念着自己的儿子嬴政,待回到后宫,便问向赵姬: “政儿如今身在何处?待会去秦先生那里看看,许久没品尝到秦先生的手艺了,另外还有一事,少府方才传来消息,首批‘醇乐’已然酿制而成,寡人需亲自前往少府查看一番。” “政儿方才才从那华阳宫回来,屁股都还未坐热,只与我匆匆说了两句便又火急火燎去甘泉宫找夏太后了。近些日子以来,他甚少前来探望于我,往往都是夜里径直返回他自己的寝宫歇息去了。” 赵姬轻蹙着眉头,言语间难掩心中的不悦。 “政儿如今也长大了,需要接受诸多的教导和学习,其时间安排自然会变得紧凑起来,怕是难以像以往那般时常来寻你了。” 赢子楚听闻此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实际上,早在之前,华阳太后就找了他,并表示想要亲自将嬴政留在身旁,对其进行一番悉心的教诲。不仅如此,华阳太后甚至还特意嘱咐赢子楚,让嬴政这段时期尽量疏远赵姬。 然而,这番话赢子楚却是万万不敢向赵姬吐露半句的。 赵姬幽幽地叹息一声,似是无奈道:“既是如此,那咱们便也先不等政儿归来了。妾身且先陪着大王一同前往那少府走一遭吧。” 赢子楚点了点头,二人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 而此刻的甘泉宫西宫,气氛显得宁静而祥和。 只见嬴政和夏太后端坐在案几之前,摆放着一道道膳食。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一个寺人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桶。 走到嬴政跟前时,寺人躬身施礼,然后轻声说道:“公子,这是华阳太后特意为您准备的膳食,特地命小人送过来。” 嬴政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自言自语道:“咦?我方才刚从华阳宫离开,祖母为何没有直接交给我?”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问,但嬴政还是接过了木桶。 “你先下去吧。”嬴政又对着那寺人说道。 “喏。” 待到寺人离去之后,陪侍在嬴政身旁的枫林走上前去,打开了木桶,把里面的膳食也摆在了案几上。 这时候嬴政没有怀疑,动起筷子刚要品尝一下。 一旁的枫林却突然出声阻拦道:“公子,且慢!我先试试。” “这是华阳祖母送来的,不必如此麻烦了吧!” 这时候夏太后轻声说道:“政儿,让他试试。” 听闻,嬴政也点了点头。 枫林见状,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吃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一直关注着情况的嬴政开口询问道:“枫林,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枫林笑了笑,轻声回答说:“多谢公子关心,我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嬴政和一旁的夏太后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安好之时,谁料,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安然无恙的枫林间面色剧变,他捂住嘴巴,一股猩红的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一般,向后倾倒在地。 刹那间七窍流血,短短片刻功夫,枫林便已失去了所有生机,再无半点气息。 见此情形,嬴政顿时慌了神。 站在旁边的夏太后也是心头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毕竟她经历过不少风浪,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迅速恢复了理智。 她扭头看向门口负责看护的侍卫,高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此事非同小可,立刻禀报给大王知晓!” 至于另外一边。 载着秦王子楚与赵姬的辂车就停在了少府门前。 进了大院,赢子楚看见秦臻也在这。 众人见到秦王与赵姬后,纷纷稽首说道:“拜见大王,拜见大王夫人。” 赢子楚摆摆手,缓声说道:“免礼,赢永,秦先生,听闻 ‘醇乐’ 酿成了?寡人前来看看。” 赢永躬身说道:“回大王,已经酿造完毕,下官找来秦先生,敲定一下具体事宜。” “大王,只需再赶制出一批酒坛来,就能销往六国了。”秦臻述说着。 只见赢子楚点了点头,满意道:“彩!如今从洛邑那边已然传来了捷报,这第一批 ‘醇乐’ 也终于酿制成功,天佑我大秦。” 想到这里,赢子楚不禁涌起一股自豪之情,心里更是舒服不已,这都是他赢子楚的功绩,他不得不感到高兴。 然而,正当赢子楚沉浸于这份喜悦之中时,一名侍卫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还未等侍卫站稳脚跟,便气喘吁吁的喊道:“大……大王,不好了,出事了!有人想要毒害政公子!” 听到这话,赢子楚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与担忧。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吼道:“你说什么?” “回……回大王,有人要毒害政公子!” ......... 甘泉宫西宫。 当赢子楚与赵姬、还有秦臻匆匆赶来的时候,整个宫殿气氛异常的凝重。 当众人目光扫过那案几前,发现嬴政此刻正静静坐着,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后,众人的心才不由得微微落下。尽管在此之前,那些侍卫已经表示过嬴政安然无恙,但仅仅通过耳朵听闻和亲自用双眼目睹,所带来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只见赵姬满脸惊慌失措之色,跑着来到嬴政身前,赶忙抱起嬴政查看他的情况,同时急切的打量着,检查他是否真的毫发无损。 “政儿啊,你现在感觉如何?”赵姬的声音因为过度担忧而显得有些颤抖。 嬴政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阿母,政儿没事,并无大碍。只是……枫林他……”说到这里,嬴政看向了不远处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少年。 枫林,乃是秦臻派遣过来的孩子们中的一员。 而且,在这些孩子里面,除了月泓以及小虎之外,就数枫林最得他的重视。 赢子楚眉头微皱,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个寺人来送华阳祖母给政儿准备的膳食,里面有毒,枫林为我试吃,约莫一刻钟,就这样了。” 嬴政现在说着,心里还感到有些后怕,之前除了在回咸阳途中那次袭击外,他这是第二次感受到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而且这一次,更为严重。 “子楚,哀家已经派人去寻那个送膳食的寺人了。” 夏太后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她现在也感到一阵心有余悸,若是嬴政这时候出事,那麻烦就大了。 秦臻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枫林的身旁。 他静静看着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那略显稚嫩的面庞,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先生之恩,枫林定当牢记于心,涌泉相报!” “先生,这就是肉吗?我还从来没吃过呢,都是给我们的吗?” “先生,你看我学的怎么样?小虎现在都败在我手下了,以后我一定会超过月泓。” “先生,你说未来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每个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这是真的吗?” “先生,枫林定不忘先生之命,为大秦强大而努力。” “先生,你说公子政乃是大秦的未来,若是公子政真有危机,那么枫林肯为公子政流尽最后一滴血!” 秦臻还清楚记得,在离别前的一晚,枫林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嘭嘭作响。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的性格,是众多小隶臣当中性格最为开朗活泼的一个,对于枫林,秦臻也颇为看重。 然而此刻,两人却是阴阳永隔 秦臻怒火熊熊燃烧,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地绝非他可以肆意发泄愤怒之地。他只能狠狠的咬着牙,仿佛要将那满腔的愤恨嚼碎吞入腹中一般。 赢子楚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目光凌厉的看向侍卫:“立刻封锁甘泉宫和华阳宫,不得有任何疏漏!此外,派人去通知华阳太后,就说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准进出华阳宫!” “喏!” 侍卫领命,快步走了下去。 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出去的刘高与月泓也走了进来,月泓的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哀伤; 而刘高,当他接触到秦臻投来的目光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倒在地,膝盖磕在了地面上。 “先……先生,小的方才在替公子传递消息,刚刚才赶回来。小的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枫林负责公子食膳方面的事情,我......” 刘高一边解释着,一边磕头如捣蒜般哀求着。 秦臻见状,轻叹一声,拍了拍刘高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起来吧,此事怪不得你,这是谁都未曾预料到的,谁都不想的。” 这事确实怨不着他,谁都怪不上。 “自来到宫中后,公子平日用膳的流程是什么?” 尽管方才嬴政已经言明这份膳食据那寺人说是华阳太后吩咐送来的,但是他想把这方面的事,都打问清楚。再者说,他不认为华阳太后能用这么卑劣的伎俩。 只听刘高徐徐道来:“公子所居之寝宫设有专属的膳房。每到晚膳时分,均是由膳房中的人送来。再由我或者交由枫林接手。而后,我们二人需先行试吃,确认无虞后方才呈给公子享用。此外,有时公子前往华阳宫用过膳了,归来之后若腹中饥饿,也会当做夜食,随意吃上一些。” “至于在华阳宫用膳,那边有专门的人负责试吃。” 就这样,刘高详细讲述着每日固定的用膳流程。 “大王,不论此次事端究竟出自何处,能够暗中动手脚的,恐怕就藏身在这膳房众人之中。”秦臻说着看向了赢子楚。 赢子楚此时也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此刻,赵姬却咆哮了起来:“大王!要为政儿做主啊,妾身与政儿在赵国受尽了凌辱,简直不堪回首。好不容易回到了秦国,可即便如此,我们母子俩还是三番五次被针对。如今,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想要加害于政儿,大王还让不让我们母子活了?” 话音未落,只见赵姬径直冲向赢子楚,一下子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赵姬这个刀,补得恰到好处,精准拿捏赢子楚。 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泪水肆意流淌,柔弱而又无助。 见此情形,赢子楚又看了看嬴政,他沉声说道:“放心,寡人一定会彻查此事,找出那个胆敢对政儿下毒手之人。无论是谁,寡人不会心慈手软,绝不姑息!” 见此情形,夏太后也走了过来,抱住赵姬安慰起来。 ......... 当晚,咸阳宫、甘泉宫和华阳宫等宫殿内,乃至整个咸阳城都灯火通明。 尤其是那华阳宫,更是显得格外耀眼。 当华阳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大为震怒,这是有人企图陷害于她!盛怒之下,立刻下令将整个华阳宫膳房的人全部抓捕起来,一时间,这些人只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按秦律,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人做出了不法之事,若是没有时察觉并及时举报,极有可能会遭受连坐之罪。 在秦律中,连坐分为三种:首先是家属连坐,即若一人犯罪,则其亲属往往也难逃罪责; 其次是什伍连坐,就如商鞅所说:“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意思是以亭里作为基本单位,每十户或五户人家编为一组,如果一户人家中有违法乱纪之举,周边的其他四户必须迅速向官府报告,否则全体都会受到牵连; 最后一种则是官吏因下属犯罪而承担失职连坐责任。 这种连坐制度甚至还在秦国的军队中得到了广泛应用。一旦军中出现违纪行为,相关责任人及其上级将领都可能面临严惩。 军队中都在实行,王宫内的膳房怎么可能不实行连坐制。此刻,被关押在牢房中的那些膳房之人,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们清楚,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何等的悲惨结果…… 第80章 彻查 咸阳狱中,气氛异常凝重。 赢子楚和华阳太后正襟危坐,目光如炬的盯着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膳房众人。 “大王,太后,华阳宫内负责给公子政准备膳食之事,一直以来皆是由凌安操办,此事真的与卑下毫无关系!”其中一名膳夫磕头哭诉着。 赢子楚脸色阴沉,他怒目圆睁,厉声道:“那凌安如今身在何处?” 此时,下方跪着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他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回……回大王,卑下每次将膳食烹制完成后,都会交由内侍清转呈至公子处。” 华阳太后闻言微微皱眉,开口问道:“那这内侍清又去了哪里?” 对于这个内侍清,她自然是知晓其身份的。 只见那中年男子面色惨白,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道:“她……她不知去向,消失无踪了。” 听到这里,赢子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的一拍案几:“找!就算是挖地三尺、翻遍整个咸阳城,也必须要将她以及那个给政儿送膳食的寺人给寡人揪出来!若有半点差池,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喏!” 堂下一众亲卫齐声应诺,随即纷纷拱手领命而去。 公子政险些遭此毒手,身为亲卫,此番定当全力以赴展开调查。 ……… 清晨时分,亲卫们与甘泉宫内侍在咸阳城郊外发现两具尸体,走近一看,这赫然便是内侍清与那送膳之人。 亲卫们不敢怠慢,他们一路小跑,抬着尸体急匆匆赶到了咸阳宫内殿。 “大王,我们找到了他们俩,但他们都已经没了气息,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丑时到寅时这段时间。”一名亲卫向嬴子楚汇报着。 嬴子楚皱起眉头,眼神凌厉地盯着亲卫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寡人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丧命的,是否有人故意杀人灭口,更重要的是,寡人必须弄清楚他们背后隐藏的势力。” 还未等亲卫回答,嬴子楚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快说!” 亲卫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回应道:“大王息怒,这两具尸体身上均未发现任何明显的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可以判断都是自尽而亡。” 听到这话,嬴子楚顿时火冒三丈:“好一个自尽!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继续给寡人查,一定要把所有相关的信息都挖出来!” “喏!” 不得不说,这些亲卫的办事效率极高。 当天空逐渐放亮,一份详细的关于内侍清和送膳之人的资料已然摆在了嬴子楚面前。 据资料显示,内侍清乃是韩国人士,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进入了华阳宫侍奉; 而那位送膳之人则来自楚国,在三年前进宫的。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平日里这两个人几乎没有往来和交集。 赢子楚看着面前简短的资料,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捏住手中的木牍,仿佛要将其揉碎一般。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上面所记载的信息——韩国人、楚国人。 深吸一口气之后,赢子楚镇定下来,转头对着身旁的亲卫沉声吩咐道:“立刻去查,所有与他们有过交集的人,统统给寡人单独分出来!不得有误!” “喏!” 待亲卫离去,赢子楚稍作沉吟,然后抬起头来望向站在一旁的秦臻,缓声道:“秦先生,你来看看这份木牍吧。”说罢,将手中的木牍递向了秦臻。 吕不韦还未归来,赢子楚能完全信任的文人,恐怕就剩一个秦臻了。 秦臻接过了木牍。他低头仔细阅读起上面的文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本平静的面容渐渐泛起一丝波澜,眼神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思索半晌后,目光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嬴政,开口问道:“公子,不知近些时日以来,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分别对你如何呢?” “先生,华阳祖母如今对我还算不错,只是她平日里要求颇为严格,时常会教导政儿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治国理政之术;至于夏祖母,则一直对政儿关怀备至,十分慈爱温和,政儿也非常喜欢待在夏祖母身边。” 嬴政想了想,如实说道。 “先生,究竟是谁如此狠毒,想我死?”嬴政满脸狐疑地问道。 秦臻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回答道:“公子,目前尚无法确定幕后黑手,但可以断言,此事定然不会是你的两位祖母所为。” 说罢,他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赢子楚,拱手施礼后接着言道:“大王,依在下之见,此事显然是有人企图‘祸水东引’。其目的便是利用这两人的身份,挑起大王与两位太后之间的矛盾,从而制造混乱。此人心思阴险,绝非善类!” 听完这番话,赢子楚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秦先生所言极是。” 紧接着,他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刚刚度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 心中暗自思忖:年纪轻轻,却在权谋之道上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敏锐洞察力。短短数语之间,竟让自己产生一种正在与吕不韦交谈的错觉。 想到此处,赢子楚不禁释怀一笑,毕竟秦臻乃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在权谋方面有所专长倒也不足为奇。或许,这正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呢。 这时,秦臻再次开口:“大王,在下建议应当尽快与两位太后坦诚相告,阐明事情原委,以防彼此之间心生芥蒂,影响王室内部的和睦团结。” 赢子楚听后略作思索:“嗯,不错。”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华阳要害政儿?” 赵姬在看过木渎之后,眼神之中立刻流露出对华阳太后那满满当当的敌意来。 毕竟在赵姬的心里,夏太后一直都是个和蔼可亲之人,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此事会与夏太后有关联,甚至在心中暗暗揣测着,会不会是华阳太后指使那个韩国人故意诬陷夏太后。 要说赵姬为何会如此敌视华阳太后,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华阳太后平日里对赵姬那种蔑视态度,深深地刺伤了赵姬那颗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一旁的秦臻赶忙开口提醒情绪激动的赵姬:“夫人息怒,眼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我们还需进一步调查才行。” 然而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赵姬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咬牙切齿的反驳道:“除了她还能有谁?若政儿真的遭遇不测不幸身亡,那她所宠溺偏爱的成蟜可不就得逞所愿、满心欢喜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赢子楚不禁皱起眉头,伸出手揉了揉自己那因整夜未眠而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瓜子,然后和声细语安慰赵姬说:“夫人莫急且放宽心,这件事情寡人定会亲自追查到底,无论如何也要将那行凶之人给揪出来。寡人此刻得去面见一下两位太后,这一宿闹腾下来,大家也都累坏了,夫人和其他人就暂且歇息去吧。” 说完这番话之后,赢子楚便起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咸阳宫内殿。 待赢子楚走远后,嬴政缓缓转过头来,:“先生,此般景象便是你说的 ‘宫门一入深似海’ 吗?” “公子,眼前所见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待到数年之后,你就会明白 ‘寡人’ 二字的意思了,到那时,公子你只能相信你自己。”秦臻淡淡的说道。 嬴政听后却是摇了摇头,语气异常肯定道:“不论何时何地,哪怕世间众人皆不可信,但我嬴政永远都会相信先生!” 秦臻闻得此言,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不禁微微一动。 然而就在此时,站在一侧的赵姬却仍旧执拗不休地追问道:“先生,你说是不是那华阳老太婆妄图要害政儿?” 秦臻顺着赵姬的话语反问道:“夫人不妨试想一下,倘若您此刻身处华阳太后之位,欲行不利之事,您是会选择启用那些显而易见来自韩楚两国的人士呢,还是会挑选与您毫无瓜葛、根本不会令人疑心至您身上之人?” 赵姬闻言眉头紧蹙,稍加思索后答道:“自然应当选用与妾身毫无关联之人。” “如此说来,答案已然明了。” 随即他又说道:“就先这样,我先回去一趟处理一下枫林的事情。” “先生,我让刘高备车驾送你。” “也好。” ……… 华阳宫中,赢子楚将刚刚调查得到的结果,率先告知了华阳太后。 “楚人?韩人?” 华阳太后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昨夜到现在,她几乎未曾合眼,一直也在动用自身的力量全力彻查真相。 稍作停顿后,华阳太后又面色平静地缓缓说道:“大王,哀家昨日的确曾下令让膳房之人准备一份膳食送去给政儿。然而,下毒一事,绝非出自哀家之手。” 听到这话,赢子楚连忙回应道:“母后,您多虑了!寡人怎会怀疑母后,母后乃是政儿的祖母,况且就连政儿也曾亲口对寡人言及,近日在母后这里过得甚是开心愉悦。” 闻得此言,华阳太后的面容缓和了一些,轻声叹道:“不管之前如何,政儿终究是哀家的亲孙。身为祖母,又怎会忍心加害自己的亲孙子呢?” 而后,她紧接着又说道:“这件事要好好查,至于华阳宫膳房的那些人,不值得信任,大王都处理吧,再重新找一批人,另外,哀家建议咸阳宫与甘泉宫膳房之人,也重新安排一批信得过的,至于与这二人交好的人,不管是楚人还是别国人,全部调查清楚,就算是没罪,也要贬为城旦舂,没必要姑息。” 华阳太后这是在告诉赢子楚,无论是楚人还是韩人,都不必有所顾虑,放手彻查此事! 不多时,赢子楚便离开了华阳宫,赶往甘泉宫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华阳太后紧紧握着手中的木牍,脸色愈发阴沉。猛的将手中的木牍狠狠拍在了那张赢子楚当初送来的桌子上。 桌上的玉器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华阳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脸上却露出一抹冷笑:“好啊,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到哀家头上来了!” 这件事情能够引起如此轩然大波,值得怀疑的对象其实并没有几个。 华阳太后心里清楚,不是自己所为。那么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断,最大的嫌疑人极有可能便是韩姬。 想到此处,她对着门外喊道:“来人!速速传阳泉君进宫!” 华阳太后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甘泉宫西宫之中,在赢子楚走后,夏太后站在原地,面色铁青,同样大为恼火。 哗啦!面前的案几被她掀翻在地。 \"速传韩姬来此,哀家要见见她!\" 夏太后怒不可遏的吼道,她也把韩姬定为了第一怀疑目标,毕竟就在前些日子,韩姬曾因成蟜之事亲自前来找过她,这让夏太后不得不心生疑窦。 倘若此事真的是韩姬所指使,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极有可能会牵连到自己。 然而,就在话音刚落之际,夏太后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她那原本充满怒火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警觉之色,马上又对着侍卫说道:“速速备马,去华阳宫。” “喏。” ……… 在夏太后返回甘泉宫的路上,她命人传韩姬来找她。 基本上两人前后脚来到了甘泉宫。 进入内殿之后,夏太后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和内侍,只留下自己与韩姬二人独处其中。 夏太后端坐在主位之上,眼神冷冽如冰,盯着跪坐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韩姬。 \"你可知道?公子政险些遭逢不测,还是在这甘泉宫西宫!\" 夏太后面无表情的问。 韩姬微微抬起头来:\"君姑,此事妾身已然有所耳闻,闹得很大。\" 夏太后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韩姬的面庞,似乎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些破绽。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夏太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以一种近乎漫不经心的口吻轻声问道:\"那么,是不是你所为?\" 听到这句话,韩姬娇躯一颤,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副无比委屈和无辜的神情。 她赶忙俯身叩头,带着哭腔哀求道:\"君姑,此事与妾身毫无关系!还请君姑明察……\" 谁料,此时的夏太后,一改往日的和蔼:沉声说道:“哼,大王如今就两个子嗣,若是公子政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是你韩姬。你觉得哀家会不会怀疑你?华阳太后会不会怀疑你?” 听到夏太后的话语,韩姬心中一惊,声音颤抖的哀求道:“回……回君姑,这件事真的跟妾没有关系,请您一定要相信妾,帮帮妾身!” 一直以来,在众人眼中,夏太后总是以一副温和慈祥、平易近人的形象示人。然而此时此刻,夏太后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那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瞬间被严肃和威严所取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不输于华阳太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韩姬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望着夏太后,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涌出。 夏太后突然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怒视着韩姬再次质问道:“当真不是你所为?” “君......君姑,真的不是妾做的,定是有人存心陷害妾身。”韩姬一边抽泣着,一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闻听此言,夏太后脸上那暴怒的神情稍稍收敛了一些,语气略微缓和的说道:“韩姬,倘若真是你做下的这桩错事,你如实告知哀家倒也无妨。毕竟你我同属韩室宗族,看在同族的情分上,哀家自当想办法帮你善后。” “君姑明鉴,此事真……真的与妾身无关!妾身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担保,如果此事确系妾身所为,那么妾身宁愿死无葬身之地,死不入宗庙!” 此刻的韩姬,内心已然紧张到了极点,生怕夏太后不肯相信自己所言。 过了好一会儿,夏太后点点头,又变成了往日那副和蔼的模样:“嗯,既然此事并非你所为,那么等会儿你就带上成蟜一同前往华阳太后那里请罪吧。” 看着情绪自由转换的夏太后,韩姬愣愣的抬起头,怯生生的问道:“君姑,为何要妾身去请罪?” 只见夏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如今你被视作最大的怀疑对象。你想想看,若公子政不幸身亡,你自然便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与此同时,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最大嫌疑者。所以很显然,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对你进行栽赃陷害。” “喏…喏!”韩姬如捣蒜般连连点头。 待韩姬转身离去之后,夏太后阴沉着脸,一双眼眸微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在思考究竟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动机做出如此之事呢?不多时,另一个人的名字突然浮现在了夏太后的脑海里。 第81章 吕不韦归来 想到此处,夏太后不禁浑身一颤,瞳孔骤然缩紧,心中暗自思忖着各种可能性。 她眉头紧皱,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然后开始在内殿之中焦急的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承载着忧虑和不安。夏太后的思绪愈发纷乱如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不多时,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渐渐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在咸阳城繁华热闹的街头,一家酒肆里正上演着另一幕场景。只见那掌柜的满脸笑容,殷勤的迎着一名寺人,寺人手中提着一只木桶。 “这是魏柔夫人需要的膳食,请过目。” “喏,我这就去准备。” 掌柜的连忙伸手接过木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然后顺势接过木桶,缓缓朝着厨房走去。 进入厨房后,掌柜将木桶放在地上打开木桶盖子。他先把里面摆放的餐具一一取出,放置在一旁。 在木桶的最下层,赫然还有一个夹层! 打开后,只见藏有一块布匹,他迅速取出拿在手中,然后迫不及待的低头阅读起来。 随着目光在布匹上移动,掌柜脸上的表情时而紧张,时而释然。 当看完最后一行字时,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如今各个宫内都在筹备更换一批膳房的人员,正是趁机安插眼线的好时机。只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起眉头,流露出些许担忧之色,“赢子楚与两位太后之间看似依旧和睦,尚未产生明显的嫌隙,而且也没能成功毒死嬴政,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话音未落,掌柜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布匹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瞬间,火苗舔舐着布匹,很快将其化为灰烬。 ......... 秦宅。 秦臻阴沉的抱着枫林的身躯缓缓走进大门。 月浔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浔声音颤抖的问道,充满了震惊和悲痛。 秦臻深吸一口气:\"枫林遭人毒害了。月浔,寻一个棺椁来,先将枫林好好安葬。\"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喏!\" 月浔连忙应声,悲伤的看了一眼枫林,回忆起他平日里总是面带笑容、性格开朗的模样,与府中的每个人相处得都十分融洽。月浔曾经还认为,秦臻或许会让枫林留下来,与自己一同担任府邸的家宰。 \"月浔,你可知枫林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在世?\" 秦臻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眉头紧蹙的询问道。 听到这话,月浔稍稍停顿了一下,努力思索片刻后方才答道:\"先生,据我所知,枫林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他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双双死于战乱之中。\" 秦臻听后长叹一声:\"唉,真是个命运多舛的苦命孩子啊。\" 说罢,他吩咐下人处理好枫林的后事。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臻依旧静静坐在那张石凳之上,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心不在焉地在地面上胡乱比划着,脑海中则不停地推算究竟是谁想要加害于嬴政。 首先,要说这最大的嫌疑人,那无疑便是韩姬了! 毕竟,她可是此次事件中的直接获益者。无论换成谁来分析,头一个被怀疑到的人必定是韩姬,她有着足够的动机去策划这样一场阴谋。 其二,则要数阳泉君芈宸了。 秦臻之所以将他列为嫌疑者之一,原因在于他曾经阻挠嬴政进入咸阳城。想来,他心中定是惧怕嬴政最终登上大位后对其展开报复。如此一来,为保自身周全而出此下策也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 其三,秦臻想到了嬴傒。 倘若嬴政遭遇不测,那么嬴傒自然而然便会成为受益人。 赢子楚现今仅有两个儿子。万一这俩儿子皆死去,而后赢子楚又不巧发生点什么意外状况,身为赢柱长子的嬴傒势必能够获得宗室们的一致拥戴,从而顺理成章的继任下一任秦王之位。秦臻与嬴傒可是打过不少交道,此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行事沉稳老练,若他果真怀有这般心思,精心谋划个十年八载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倒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至于那华阳太后,秦臻压根儿就未曾将其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依着华阳太后的心机和手段,倘若真是她出手,想必定会采用更为高明、隐晦的方式才对。 最后,秦臻紧皱眉头,一只手紧紧捂住脑袋,目光落在那片被自己胡乱划过的地面上。 气愤的一把将手中握着的树枝扔到一旁,嘴里还不停暗自嘀咕着:“这可如何是好?根本就无从下手啊!我怎么感觉这里面谁都有可能是嫌疑人呢!!!” 他重重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困惑。 虽然如今他为公大夫,但手中却没有丝毫实际权力可言,更别提能调动什么人手来协助调查此事了。 即便他想要亲自去彻查真相,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此刻,秦臻觉得周围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值得信任,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明白唯有依靠自己才能够解决问题。 尽管嬴政已经入宫,他秦臻还是要继续给嬴政铺路。 然而,由于消息闭塞,秦臻对于一些关键情况竟然一无所知。 比如,他压根儿就不清楚赢子楚原来还有第三位夫人存在。另外,赢子楚也对魏柔极为冷落,王宫大臣也没有支持她的,所以不管是谁,都没有跟秦臻说起这第三位夫人,而且,秦臻向来很少参与集体行动,唯一的那次经历也就是昭襄王的葬礼,他还是离得最远的那个。 倘若他事先得知这个重要的消息,那么以他的思维,必定会立刻联想到这位神秘的第三位夫人,并制定出一系列严密的补防措施,以防万一。 整整五日过去了,赢子楚和华阳太后可谓是殚精竭虑、全力以赴展开调查工作。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却依然未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或确凿的证据来解开谜团。面对如此困境,二人实在别无良策,最终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将咸阳宫、华阳宫以及甘泉宫内所有负责膳食供应的人员统统更换掉。 与此同时,吕不韦正率领着大军朝咸阳赶来!赢子楚暂时只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 而在另一边,趁着嬴政出宫的空隙,秦臻再次悄悄拉住他疾行至官舍。 此时,正在与官舍大夫谈价钱。 “秦大夫啊,并非有意不卖,只是您此次所要购买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一次性竟然就提出要买下三百个小隶臣,即便按照赎刑制度,这样的数目也是我难以向上级交代的啊。” 官舍大夫满脸为难之色,显然被秦臻的需求给震惊到了。 秦臻却据理力争道:“我大秦向来以法治国,如今我手中资金充裕,再者说,秦律之中似乎并未明确规定不允许购置如此众多的小隶臣吧?” 说话间,他取出自己的玉牌,并示意身旁的嬴政也拿出其玉牌。 见到嬴政手中那块玉牌后,官舍大夫恭恭敬敬的向着嬴政和秦臻拱了拱手,语气谦和的说道:“既是如此,按大秦律法,此事自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就在当日,整整三百名小隶臣便被秦臻顺利买下并带回了自家宅邸之中。 还好秦臻的宅院规模够大,足以容纳下这众多新购入的小隶臣们。 嬴政站在庭院中央,目光疑惑的望着正悠然自得坐在石凳上的秦臻,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先生,为何会突然间一次性购置如此之多的小隶臣?” 秦臻看了一眼嬴政,缓缓解释道:“自从上次发生了毒害事件之后,那就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了,我们得化被动为主动!” 在此之前,他暂时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例如提醒刘高务必先行试吃膳食等措施。 然而,即便如此,这一次还是险些酿成大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嬴政目前的防护度还需提升,遂,他要将防护等级强化至令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根本无从下手的地步。 “化被动为主动?先生,难道这些小隶臣也要统统安排给我不成?”嬴政问道。 “没错,看那吕不韦,他府上更是养着足够多的门客。公子你为何不能拥有自己的门客呢?此外,公子身边的那些小伙伴们,也是时候将他们全都带进宫中了。此次乃是借华阳宫之人妄图加害于你,谁知下一次会不会借助你寝宫之人再度行此卑劣之事呢?倘若日后整座宫殿皆是公子的心腹之人,试问还有谁敢轻易对您动手?” 话说到此,秦臻稍稍停顿下来,轻咳两声清清嗓子,接着又侃侃而谈:“再者说了,广纳门客之举不仅能够增强自身的实力,同时亦可为将来选拔贤能之士奠定坚实的基础!” 门客,也称食客,是属于这个时代独有的产物。 诸多古籍史册,其中不乏有关他们种种传奇经历的详细记述。这群特殊的人物,或穿梭于各诸侯国的宫廷之间,或现身于贵族豪门的宅邸之内,其身影可谓无处不在! 门客的种类繁多且各具特色。 其中,不乏才华出众、学富五车之士,他们能够出口成章、落笔成文; 亦有武艺高强之辈,凭借着精湛的技艺闯荡江湖; 还有那些重情重义、一诺千金的侠义之士,以诚信为本行走天下。 除此之外,更有如 “鸡鸣狗盗” 这般身怀独特技能之人,虽看似微不足道,但关键时刻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些门客虽然依附于各自的家主,但与普通仆人的身份截然不同。 他们享有绝对的自由,无需从事繁杂琐碎的杂务工作,便能轻松获取应得的酬劳。若无家主明确下达指令,平日里的生活可谓相当闲适自在。 如毛遂,李斯等,都是门客出身。 对于秦臻而言,为嬴政寻觅并培育未来的杰出人才,始终都被纳入其长远规划之中。 只不过这一构想迟迟未能付诸实践。 这一次,他决定提前着手推进此事,以期早日为嬴政打造一支精英团队。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此番秦臻购置而来的那三百名小隶臣,经过一番筹谋之后,被划分为了十五个组别,每一组皆由二十人构成。在此之前留存下来的那批小隶臣,同样被他拆解开来,安排每个人各自带领其中的一个小组,每日进行着操练。 至于嬴政这边,他亦将蒙恬、蔡尚以及其他一众小伙伴们聚拢到了自己身旁,将他们视作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人。 而朝堂之内,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启奏大王,臣吕不韦幸不辱命,已成功为大王剿灭了东周国。” 吕不韦此时行走在咸阳宫的大殿之上,只感觉自己的腰杆都直了。 “彩!不愧是寡人所选的丞相,讨灭东周国,实乃我大秦之幸事!至此天下再无周矣!”随即大手一挥。 “丞相吕不韦接诏。” 吕不韦连忙跪地叩头应道:“臣在!” 赢子楚朗声道:“你身为丞相,亲自统率大军剿灭东周,此乃大功一件,现寡人再赐你洛邑十万户!” 朝堂之上,众人听闻这一赏赐之后,顿时一片哗然。 此前已经赐予蓝田十二县,而如今再度恩赐洛邑十万户!如此一来,吕不韦已然成为了大秦境内当之无愧的第一封主。 “蒙武接诏。” “臣在。” “蒙家两代忠臣良将,此次你征讨东周国有功,擢升为右庶长,并委以重任,从今往后,由你统领咸阳城的守军,掌控住咸阳的门户,守护我大秦都城的安宁与稳定。” 此番赏赐,一方面是因为蒙骜在此番行动中积极协助吕不韦,赢子楚为了给蒙骜这个老功臣一个面子,也重赏了蒙武。 蒙武闻言,心中大喜,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喏,谢大王恩泽,臣领命。” 而对于芈启,赢子楚则考虑到了华阳太后的情面,同样给予了擢升,任命其为左庶长。 最后赢子楚看着手中的木牍,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最终落在了王贲身上。 相较于蒙武而言,王贲的确显得年轻许多。 若论起年纪来,他也仅仅比秦臻略微年长些。如此具备潜力的青年才俊,无疑是大秦新一代的生力军。 “王贲,上前接诏。” “臣在!” “念你伐周期间,献计有功,擢升你为官大夫。望你日后能继续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建立更多功勋!” “喏!谢大王恩泽,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时此刻,赢子楚将成功覆灭东周国视为一个吉祥的征兆。 就在吕不韦凯旋而归的当天,他便下旨设宴,邀请吕不韦与其他有功之臣,还有朝中的诸位大臣和宗亲贵族们一同前往兴乐宫,举办宴会。 第82章 与郎中令的赌约 至于秦臻这边对此毫不知情,完全不晓得赢子楚已然设宴款待群臣之事。 当日,他心急火燎的找上了嬴政,让嬴政带自己进宫。 要知道,如今的赢子楚已贵为堂堂秦王,不再像往昔那般居于太子府邸。倘若想要亲自见到他,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故而唯有依靠嬴政,方才有机会踏入这咸阳宫。 现在就连赵姬也已入住咸阳宫内,若无重大事宜缠身,基本极少踏出宫廷一步,如此一来,往后在宫外想要与赢子楚见上一面,几乎不可能了。 然而,等他们到了咸阳宫后,却扑了个空,经过一番周折,经刘高多方打听,方才得知原来赢子楚此刻正在兴乐宫中大摆筵席,闻此讯息,一行人则直奔兴乐宫。 兴乐宫,坐落于咸阳城西北方向五公里之处。 后来在项羽大火焚烧咸阳城之中侥幸保存了下来,随着时光的流转,它有了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汉·长乐宫。现虽然只是秦国众多离宫当中不起眼的一座,到后来却成为了汉朝的宫室之祖,傲然挺立在广袤的关中大地之上,承载着两千年前汉人的无尽骄傲。 当一行人抵达兴乐宫门前时,嬴政随即命人通传。 秦臻站在一旁,目光捕捉到寺人们忙碌的身影正不断将食物送进宫殿之内。猜到了里面多半正在举办宴会。不禁令他稍稍犹豫起来,此刻或许并非拜见赢子楚的最佳时机。 正当秦臻苦思冥想是否应当改日再来寻找赢子楚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方才进去通传的寺人跑了回来,恭敬地向他们行礼道:“公子,大王有请!” 听到这话,秦臻见状也只得踏入了兴乐宫。 进入宫内,虽说如今大秦的权贵们在日常生活中大多已经开始使用桌椅,但在重要的场合下,还是习惯用着案几和跪坐。 进入到大殿内,秦臻目光扫过四周,一眼便瞧见了蒙骜、关内侯、吕不韦等熟悉的人。 走在前方的嬴政已经步入了大殿中央。 “嬴政,拜见父王,拜见两位祖母!”嬴政朗声说道,然后一稽到底。 秦臻同样躬身稽首,高声说道:“公大夫秦臻,拜见大王,拜见太后!” 此时,坐在上方的赢子楚满脸通红,显然已是酒过三巡。 他看到秦臻到来,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大手一挥:“免礼免礼!秦先生,今日寡人设宴,寡人还说要叫你呢,哈哈,来得正好,快来入座一起赴宴!” 赢子楚此言一出,下方那些尚未见过秦臻的臣子们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个看上去不过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人,心中暗自揣测着此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得大王如此礼遇,称其一声“先生”。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秦臻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心中却在暗暗思量该如何开口。 眼下这般场合,人员众多且嘈杂喧闹,实在并非谈论要事的好时机。于是,他决定暂且按捺住内心的焦急,等待宴会结束之后再找机会与赢子楚私下商议。 想到此处,秦臻再次向着赢子楚拱手施礼,诚恳道:“多谢大王还记得在下,这份恩情,在下定当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言罢,他便依旨入席,静静地坐于一侧,看似在专心品尝美食美酒,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 待宴会结束之后,赢子楚向众人挥挥手,除了关内侯、吕不韦以及蒙骜等寥寥数人被留了下来之外,其余的臣子们纷纷行礼告退,缓缓走出了兴乐宫。 当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时,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赢子楚原本那醉意朦胧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仿佛刚才的酒醉只是一层伪装。 他微微眯起眼睛,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下方不远处的秦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轻声问道:“秦先生今日竟然亲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秦臻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原以为赢子楚真的已经喝多了,没想到原来他是装醉的。 不过他很快就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拱手施礼道:“大王,前些日子公子政遭遇危机,可谓是九死一生。故而今日特来面见大王,希望能够加强公子政寝宫的防护。” 说到这里,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赢子楚的表情变化。 见对方并未打断自己,于是继续说道:“所以,在下斗胆恳请大王应允,让在下为公子政挑选一批可靠之人,进入其寝宫,取代现有的那些奴仆和士卒,专职负责保护公子政的安全。” 听到秦臻的这番话语后,吕不韦和蒙骜瞬间瞪大了双眼,露出惊愕之色,他们刚刚风尘仆仆赶回咸阳城,对于这件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 此时,赢子楚将目光转向了吕不韦以及关内侯,缓缓开口问道:“丞相,太叔公,对此事,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呢?” 吕不韦略微沉吟片刻,然后谨慎回答道:“大王,依臣之见,此举恐怕有些不妥之处,并不合规矩。” 虽然说王子豢养门客并非罕见之事,但拥有兵权则万万不可。 更何况此次乃是秦臻自行挑选人手,并且还要接管嬴政寝宫的防卫工作,从常理上来说,实在难以令人接受。 他一边说着,心中暗自思忖着,其实秦臻提出的这个要求对他而言,犹如开启了一扇通往权力之路的窗户。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如果自己手中握有的权势足够强大,未尝不可效仿而行。 然而就在这时,关内侯竟然出人意料地站在了秦臻一方,表示支持其提议。 只见关内侯拱手向赢子楚进言道:“大王,老夫反倒认为此计甚妙。秦大夫既然身为公子政的授业恩师,那么其所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员必定深得公子政的信赖。因此,老夫认为这样安排并无不妥之处。” 吕不韦闻听此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反驳道:“关内侯,此事无论怎样权衡,终究是不符合规矩的吧!” 关内侯却是不以为然的回应道:“丞相,所谓规矩不过是由人制定而成罢了。” 关内侯是嬴政坚定的拥护者,而秦臻此次提出的建议实际上对嬴政大有益处,所以关内侯自然而然表示赞同。 听到这里,赢子楚不禁将视线投向了蒙骜和蔡泽,开口询问道:“对于这件事,不知二位爱卿有何看法?” 只见蒙骜和蔡泽两人对视一眼后,双双拱手:“一切全凭大王定夺!” 这让赢子楚犯了难,他不是一个独断朝纲之人,虽然心下其实颇为认可秦臻的这个建议,然而那郎中令瞿要毕竟是先王身边的近臣,如果贸然同意这个建议,恐怕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他实在不愿意轻易去招惹这位先王的旧臣。 思来想去之后,赢子楚对着众人说道:“此事还是需要再仔细斟酌一番。秦先生暂且留在这里,其余人先行退下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向赢子楚行礼告退,然后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等到大殿之中只剩下赢子楚、嬴政以及秦臻三人时,赢子楚的目光才重新落到了秦臻身上,缓缓开口说道:“秦先生,你所提出的办法寡人自然是明白其中好处的,只是那郎中令瞿要身为先王的近臣,若是想要同意你的这个建议,也得让他信服方可。” 说句实在话,赢子楚心中对翟要着实感到不爽快。 然而,但碍于他与宗族是亲家,再加上他那作为先王近臣的身份,不想这么早就把他拿下来。 此刻,见到赢子楚这般表态,秦臻察觉到其中似乎大有可为,于是赶忙开口道:“大王,此事交于在下就行,我亲自与郎中令交谈此事。” “好,寡人便给秦先生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赢子楚旋即转头看向身旁寺人:“速速传唤郎中令翟要前来觐见!” “喏。” .........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之后,郎中令翟要便来到了兴乐宫。 “臣,拜见大王,拜见公子政。” “免礼。” 接着,赢子楚伸手指向一旁站立着的秦臻,介绍道:“这位乃是政儿的师资公大夫秦臻,今日他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议一番。” 翟要听闻此言,将目光转向了秦臻,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不知秦大夫有何指教?” 秦臻迎着翟要的目光:“实不相瞒,是想与郎中令商讨一下关于公子政身边护卫人选之事。” 话音刚落,翟要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简直是胡闹!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莫非你觉得郎中令以及卫尉麾下的宫廷卫士都不足以信赖不成?” “我对于大秦将士们信任有加,但我所挑选之人,或许会更为合适一些。”面对翟要的质问,秦臻平静的回应。 翟要听后,不禁冷笑一声,嘲讽道:“哼!你倒是说说看,你所选之人究竟能比得过我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大秦锐士吗?我看你这完全就是狂妄自大、信口胡诌!大王,此人竟敢在这大殿之上如此大放厥词,臣恳请大王下令将其逐出宫外!” 随即翟要转头拱手:“大王,我看他不知兵事,却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地信口胡诌!不过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之辈,表面上装作一心为公子政考虑,实则臣觉得其居心叵测,怕是想要加害于公子政!还是说,难道秦大夫这番话竟是酒后失言不成?” 其实,这便是赢子楚对翟要不待见的缘由所在,此人性情太过张狂。 然而面对翟要的质问,秦臻肯定的说着:“我绝非醉酒之言。” 听到这话,翟要冷笑道:“既然不是醉酒所言,那就是口出狂言了?” “郎中令,不如这样可好?由我亲自挑选出两人,再加上我自己一共三人;而郎中令这边也同样选出三人。咱们比试一番,若是在下胜了,那么可否应允我的提议呢?” 此刻的秦臻竟然直接跟翟要谈起了条件。 “哈哈哈哈,好好好!莫不是秦大夫想要用言语来刺激我不成?我还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你凭什么有此信心?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呢?” 翟要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质疑。 “若是在下落败,那便甘愿引颈受戮!” “先生!”见秦臻这么说,嬴政有些担忧,一边的赢子楚也皱了皱眉头。 “好,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就成全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十日之后,咱们就在校营一较高下。你若是胜了,我就同意了你的要求。大王,还请下诏。” 翟要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赢子楚,只见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先生,此乃大事,不可戏言。” 此时的赢子楚却是感到颇为无奈,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秦臻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他拱手向赢子楚行礼后说道:“回大王,在下赞成郎中令之言。” 赢子楚思量了一番,眉头微皱,见此情形也不得不下诏了:“好,既然如此,那寡人就此诏命,十日之后,秦先生和郎中令翟要各自挑选出三个人再校营比试,倘若秦先生能够获胜,寡人自当应允。” 然而,赢子楚巧妙耍了个心眼儿,对于秦臻万一失利后的处置只字未提。 “喏!” “喏!” 秦臻与翟要拱手领命。 接着,翟要再次向赢子楚拱手说道:“大王,若没臣什么事,那臣先告退了。” 赢子楚点了点头。 “秦大夫,我们十日后校营见。”翟要又张扬的对着秦臻说了一句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待到翟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门之外,赢子楚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用略带几分无奈的眼神看向秦臻:“秦先生啊,郎中令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寡人的确是有意挫一挫翟要翟要的锐气,但你这话说的确实有点重了。” 秦臻则是摇了摇头:“大王,但在下认为此事不能再耽搁了。” “先生,倘若你输了,那不就......”言语之间,满是对秦臻的关切之情。 然而,秦臻这时给到了嬴政一个放心的眼神:“公子放心,我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的,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赢子楚,躬身施礼道:“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大王,在下先行告退,且回去准备一番。” “下去吧,秦先生莫要令寡人失望!至于政儿,暂且留在宫中。” “大王放心!在下肯定不会让大王失望。” 秦臻再次向赢子楚稽首行礼,便转身离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培养,这些小隶臣已经暂时达到了秦臻的标准。 他今日前去拜见嬴子楚,就是想要把这些完全忠于嬴政的人安排在他身边。 如此一来,便能够有效遏制住那些见不得光、卑劣龌龊的手段与阴谋诡计。同时,秦臻提出这个请求并不仅仅为了确保嬴政的安全,也想要为嬴政培养班底。 除了现在他的这些小伙伴外,秦臻还打算去军营之中,去筛选出一部分大臣家的子弟,并将其安排至嬴政左右。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将更多朝中的大臣紧紧地与嬴政联系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纽带,有助于巩固嬴政的地位。 第83章 特训 待返回秦宅后,秦臻轻车熟路的取出了一块布匹,然后摊开在一张桌面上。手持一支毛笔,蘸满墨汁后便开始在那布匹之上龙飞凤舞的写写画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间已至酉时。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嬴政带着一众小伙伴风风火火的踏了进来。 “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秦臻听到声响,抬起头问道。 嬴政的神情看起来略显低落,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先生,你今日与郎中令所立下的赌约,是否过于冒险了一些?” 秦臻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嬴政心中的忧虑所在。 于是微笑着安慰道:“公子可是为此事感到担忧?” 嬴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位足智多谋且深得自己信任的老师,他向来都是毫不掩饰内心真实想法的。 “公子请放宽心便是。此次打赌,我与郎中令约定各自派出三人进行比试。对于我自己的身手,我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只要能在剩下的两局之中成功赢下一局即可。” 说到此处,秦臻的脸庞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 稍稍停顿片刻之后,秦臻接着又补充道:“而且,公子或许不太明白我此举背后的用意。要知道,门客与私兵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通常情况下,门客大多只能招揽到一些寒门子弟或是普通庶民。然而,如果能够得到大王的应允让我亲自挑选人手,并将他们安排进公子的寝宫负责护卫工作,还有别的深意。” 嬴政有些懵懂地摇了摇头。 只见秦臻挺直了身躯,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公子现在已经把你的小伙伴都安排到了你的寝宫。未来,这些小伙伴背后的家族势力都会是你的助力,但是目前来看,还远远不够,倘若此次我能够赢得这场赌约,我还会替公子选更多的贵族子弟去你的寝宫。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所安排的每一个人,无一不是对公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之人。如此一来,日后在这寝宫之内,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你的人身安全构成任何威胁了。这点,才是重中之重!” 说一千道一万,那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护得嬴政周全,并帮助顺利成长为真正的王者,这才是最要紧的。 嬴政大致上理解了秦臻这番话中的意思。 紧接着,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秦臻,询问道:“既然如此,先生,关于此次的比试,除了你之外,其余的那两个人,您究竟打算派遣谁前去应战呢?”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人群之中,蔡傲走到前方,大声说道:“先生,方才我听到公子政提及你在兴乐宫与郎中令打赌一事。先生啊,我蔡傲绝对坚定地支持你!” 蔡傲向来性格张狂不羁,下克上,但在他自己眼中,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义士之举。 紧接着,蔡傲满脸兴奋之色,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情绪,急切说道:“先生,既然如此,不如将那其中一个名额赐予我吧。有此机会能一展身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然而,一旁的蒙恬却在此时毫不留情的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此次参与比试之人皆是郎中令麾下训练有素的大秦锐士,仅凭你,又怎能轻言取胜呢?” 听到蒙恬这番话,蔡傲顿时不服气起来,他高高举起自己紧握的拳头,反驳道:“蒙恬,难道你不晓得何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吗?我偏要凭借这一双铁拳,让那些所谓的大秦锐士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之处!” 正当蔡傲气势汹汹地想要继续争辩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蔡尚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住口!” 蔡傲见状,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半句,只是那眼神之中依旧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紧接着,蔡尚将自己的视线缓缓移向了秦臻,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光芒:“先生,不知是否有事需要吩咐我等去操办?倘若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让蒙家的家兵上阵亦可。毕竟,在这场赌约之中并未确切指明先生所选之人的具体范畴。依常理而论,蒙家的家兵理应具备参与其中的资格!” 不得不说,蔡尚此番话语可谓是切中要害,他的分析精准且到位。 就在此时,静静聆听的蒙恬,听到蔡尚所言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只见他连忙拱手施礼,急切的说道:“是啊,先生!蔡尚所言极是。我蒙恬必定毫不犹豫的前去恳请祖父和父亲应允此事。” 一旁的蒙毅见此情形,亦是随声附和道:“先生,我愿与兄长一同前往,共同向祖父和父亲陈情,恳请他们准许我蒙家家兵参战。” 兄弟二人一心想要助秦臻一臂之力,神情显得格外恳切。 正当众人纷纷建言献策之际,王枭这时候也开口了:“先生,让我兄长王贲也加入进来吧!相信以他的实力定能有所作为。” 嬴政默默倾听着小伙伴们的讨论,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了蔡尚身上,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稍作停顿之后,嬴政再次转过头来,望着秦臻:“先生,正如蔡尚所说,如此行事未尝不可啊。” 只见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即便这般做能够获胜,可他们定然不会心悦诚服的。” 此时,嬴政面露焦急之色,赶忙开口道:“哎呀!先生,何必去在意他们是否服气呢?只要能赢得这场赌约便足矣。” 然而,秦臻却坚定的回应道:“仅仅只是赢得胜利远远不够,必须要让他们从心底里折服才行。哪怕是借助蒙家和王家的家兵之力相助于我,最终若侥幸取胜,他们也必然会绞尽脑汁寻找各种借口和托词。更何况,依我之见,大王想必对那郎中令翟要亦是颇为不满吧。这次我正好替大王挫一挫郎中令的锐气!” 就在这时,蔡尚也快步走上前来,忧心忡忡的附和着说道:“先生,听闻公子政说,如果此次赌约落败,先生可是要引颈受戮的!” 说罢,他与嬴政一道,劝说起秦臻来。 “尽管放心好了,关于此次应对之策,我已然心中有数。虽说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的胜算,但起码有着八成的把握能够取胜。此外,你们皆为秦臻重臣之子,如果贸然登场参战,他们大概率不会全力以赴地应。 同样也会以此作为借口和托词,因此,我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心服口服,叫他们根本挑不出我秦臻哪怕半点儿毛病和破绽!” 说到此处,秦臻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再者说了,即便此番较量最终失利,以我的推测,大王也会把我保下来。” 嬴政等一众小伙伴听完这番话后,纷纷无奈的叹息一声。 嬴政满脸忧虑之色,开口问道:“那么先生,不知此次打算选派何人上场应战呢?想来先生心中定然早有人选了吧。” 秦臻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嬴政后方:“月泓,刘高,你们过来。” 听闻此言,两人缓缓走上前来。月泓率先向前一步,恭敬的拱起双手,开口说道:“愿听从先生的一切吩咐!” 然而,站在一旁的刘高却显得有些畏缩不前。 他那双原本机灵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显然,这个聪明的家伙已经猜到了秦臻此番举动的意图 —— 挑选他上场参加比试。 刘高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先……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要挑中小的我吧?我……我恐怕难以胜任啊。” 秦臻见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刘高的肩膀:“刘高啊,你可知你的优势所在吗?” 听到这话,刘高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秦臻。 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先生,小……小的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势啊!我不过是公子政身旁的一个小小的隶臣罢了,平日里也就是负责照料公子政的生活起居以及替公子政驾驭马匹而已。若要让我去跟那些大秦锐士们一较高下,小的真是万万做不到啊!” 说着,刘高的五官因为极度紧张而几乎扭曲到了一块儿,额头上更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足以见得他内心深处是何等的胆怯。 “你呀,你瞧瞧你!怎能如此不相信自己?单论你的身量而言,已经和那些成年人相差无几了,再说说这力气,更是丝毫不逊色于他们!只要经过一番训练,胜过他们绝非难事!我会给你和月泓量身定制一件兵器。若是训练得当,胜于他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听到这番话,刘高不禁面露难色,嗫嚅道:“先生……这……”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被秦臻挥手打断。 “好了,不必多言,一切就照我说的来!” 然后秦臻看向嬴政等人:“算起来,你们也是好久没没来了。既然如此,今天暂且就在我这儿住下吧。武器的造型我也设计好了,明日我就去找少府帮忙打造。待兵器制成之后,即刻展开特训!” 闻听此言,刘高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倒是一旁的月泓,拱手施礼应道:“谨遵先生吩咐。” 见此情景,刘高也只得跟着拱了拱手:“喏。” 嬴政和其他人看到秦臻已经做出了决定,尽管心中或许存在一些疑问,但他们也知道秦臻绝非轻率之人,每一个决策背后必然有着充分的考量和缘由。 所以都选择相信秦臻,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的刘高,内心却无法平静。 他不停的在心里问着自己:“我真的可以吗?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这种自我怀疑让他感到无比恐慌,他对于自己非常不自信,就怕自己输了,造成什么影响,内心非常紧张。 可实际上,刘高无论是在学术,还是技击方面,他都拥有着相当出色的造诣。 倘若他能够调整好自身的心态,摒弃那些束缚手脚的顾虑,再经过一番调教,那么他所能展现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相较于刘高的忐忑不安,月泓则显得淡定许多。 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家伙,面对这样的局面时,并未流露出丝毫慌张之色。 秦臻一直以来都对月泓的技击能力颇为赞赏,别看月泓年纪尚小,但他悟性极高。每当秦臻传授给他新的技巧或知识时,月泓总能迅速领悟,并在此基础上举一反三。 久而久之,他已然深得秦臻剑术精髓。而在平日与众人的切磋之中,月泓更是从未使出过全力,总是有所保留。 .......... 第二天,秦臻就把武器设计图给到了少府。 他可是少府的常客了。 少府的工匠们接过秦臻递来的设计图后,也是全力去配合,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少府就制作完成了! 给月泓设计的武器是双铁齿,又被称为“钗”。 此兵器轻巧便携,可以藏匿于腰间而不为人察觉。其独特的设计专门用于克制刀剑等常见兵刃,一旦施展起来,可让敌人防不胜防。而月泓本人身形灵动敏捷,使用这样一件武器简直是相得益彰。 再看为刘高打造的那件,则是一根沉甸甸的锏。 锏的分量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然而,对于刘高而言,这件兵器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哪怕是身披重甲的对手,稍有不慎被锏击中,甚至可能被活活砸死当场,杀伤力十分可观。 随即,秦臻便开始对两人特训。 教导刘高时还算顺利,毕竟锏技之法和剑法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之处。而秦臻自身所精通的鬼谷剑法完全够用,足以教授刘高锏技的需求。 然而,轮到指导铁齿的时候,难度系数明显增大许多。 秦臻的确要花心思好好琢磨一番。 所幸,秦臻在还未穿越前曾看过不少武侠片,凭借着那些记忆片段,他多多少少能够对铁齿的一些招式有所了解。再加上月泓具备极高的天资,仅仅经过两天时间,月泓就已经成功掌握了铁尺的基本用法,并能够熟练运用。 第84章 比试 七天后,而经过秦臻的特训,两人手中的武器挥舞起来,如今变得愈发娴熟,更是得心应手。 特别是刘高,在秦臻不断的鼓舞之下,原本还有些怯场的他,此刻也越发的自信了起来。 看着二人把手中的武器挥舞的虎虎生威,就连一旁围观的蒙恬等人都看得心中暗自羡慕不已。 这些小家伙们一个个眼睛放光,盯着铁齿与锏,看的是心痒痒。 他们纷纷在心底盘算着,要是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件称手的兵器该有多好啊! 然而,他们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眼下正值非常时期,并非开口索要的时候,于是便都懂事的按捺住内心的渴望,谁也没向秦臻提出这个要求。 不过,就在大家都默默忍耐的时候,蔡傲按捺不住了。 只见他蹑手蹑脚的朝着秦臻慢慢靠近过去。来到秦臻跟前,然后满脸期待的轻声说道:“先生,你瞧,他俩现在可都有了趁手兵器,你看看我们……” 话虽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秦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蔡傲的肩膀:“放心,不用这么着急。等着这事过了自然给你们量身定制。” “哈哈,那就多谢先生了!”听到这话,蔡傲顿时喜出望外 说罢,蔡傲向着秦臻拱拱手,然后朝着后面走去,等回到众人身旁的时候,蔡尚无奈的看了眼自己这个弟弟,摇了摇头。 至于王贲,此刻他正在充当刘高的陪练,在此前一个夜晚王枭回家的时候,无意间提及此事。再加上此前王翦所提出的建议,王贲为了与秦臻增进关系,也自告奋勇的参与了进来。 而此时此刻,只见刘高手握双锏一挥。王贲顺势抬剑一挡。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王贲手中的剑竟被刘高硬生生劈断。 见到这般情景,刘高心中暗叫不好。 但由于用力过猛,加之惯性使然,他手中的锏已然无法及时收回。 眼看就要劈落在王贲身上之际,秦臻眼疾手快,直接向后拉了王贲一下。刹那间,锏重重砸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了阵阵响声。 王贲看着地面被砸出的小坑,有些心有余悸,稍作平复后,他转过身去,转身随即向秦臻拱拱手:“多谢秦大夫!”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刘高则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他满脸通红,急匆匆快步走到王贲跟前,言语之间都带着些许结巴:“王……王中郎,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还不停地搓着手,一副惶恐万分的模样。 王贲摆了摆手,脸上丝毫没有怪罪之意,反而带着几分释然的说道:“与你并无关系,是这锏的原因。你本就是大力之人,再加上这锏在手,威力更是倍增。普通的青铜剑遇上它,确实难以抵挡!也怪我对这锏不够了解,才会贸然用剑去阻挡。唉……”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稍作停顿之后,王贲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秦臻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秦大夫,依我之见,如果能够将这锏推行与军中,我大秦锐士的战斗力又可提升一个档次!” “王中郎放心,待此事后,我自然会向大王举荐此锏。此外,王中郎的佩剑已然折断,在下晚些时候定会亲自为王中郎设计一柄新的利器。”秦臻说道。 王贲闻听此言,心中大喜,连忙对着秦臻拱手施礼:“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秦大夫费心了!” 秦臻把目光看向刘高与月泓,缓声道:“待到比试那日,你们二人所用之武器皆需更换为木质。特别是刘高,若是一个不慎失手将他人击毙,恐怕此事就难以善了了。” “喏。” “喏。” 就在此时,另外几只小家伙也凑了过来,纷纷围拢在刘高身旁,好奇的打量起来刘高手中的锏。 ......... 三日之后,到了校场比试的日子。 众人皆以齐聚于校场。 就连赢子楚也来了,站在高台之上。在他身旁,相随而立的还有吕不韦、关内侯以及华阳太后等寥寥数人。来的都是朝堂之上位高权重、举足轻重之辈。 此次比试,赢子楚并未将消息广为传播,甚至还特意清空了校场内的大部分人员。 这其中缘由,正如秦臻所言,如果他不幸失手落败,那么赢子楚必然会保住他。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秦臻爵位降级,倘若前来观战者过多,事情一旦闹大,赢子楚也就不好这么干了。 再看校场中央,泾渭分明站着两拨人。 一边是以郎中令翟要为首的一群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护卫; 另一边,则是由秦臻带领的童子军。 翟要斜睨着眼前这群天真无邪的稚童们,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秦大夫啊,既然你提出要比试一番,那不知你想怎么比试?” 只见秦臻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的回应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取一根绳索围成一个圈。然后双方各自派人进入这圈子里一较高下。倘若其中一方能够成功将对手驱赶至圈外,又或是能将手中的兵器横着架到对方的脖颈之上,就算输。咱们以三局两胜来定胜负如何?” 说罢,秦臻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翟要,不卑不亢。 翟要听后,旋即点了点头,应道:“行!我就从了秦大夫的心愿。” 紧接着,他转头望向身旁站着的那位副手,眼神示意其出战第一场。 这位副手心领神会,当即双手紧握一柄木质长剑,昂首迈步朝着圈内走去。 当他踏入圈内时,目光扫视了对面的秦臻等人,同样也不禁心生轻视之情,暗自思忖着这场比试自己断无失败之理。 而此时,秦臻则将视线转向了月泓,并轻声嘱咐道:“月泓,此次由你来打头阵。” 月泓闻得此言,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下来:“喏!” 随后也缓缓走了进去。 翟要的副手斜睨着他,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哟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上来比试,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毛都还没长齐呢吧,等会儿输得一败涂地,可别哭鼻子哦!哈哈哈哈哈……” 然而,面对对方如此嚣张的挑衅,月泓却纹丝不动,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静静凝视着他,仿佛眼前之人不过是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罢了。 见到月泓这般反应,这位副手顿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冷哼一声道:“哼!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今天,就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罢,他猛的一提手中的木剑,朝着月泓跑而去。 这副手见月泓站在原地没动,心中想着:“难道是被吓得不敢动弹了?” 他快到月泓身边的时候,高高举起手中的木剑,向着月泓劈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月泓身形一闪,由于他的个头还比较矮,轻轻俯下身子就能轻松躲过这一剑。 见此情形,这位副手不禁瞪大了双眼,心中暗叫不好,轻敌了!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转身应对时,而月泓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只见月泓身形一闪,快速的绕到后面一脚踹在他膝盖上,这人吃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单膝跪在了地上。月泓趁势快速拔出腰间的铁齿,将其横在了此人的脖颈之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沓之感。 月泓淡淡的说道:“你输了。” 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见到这般景象,在场之人除了秦臻外,无一都惊掉了下巴。 而观战的赢子楚,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目光也是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月泓会如此轻易的战胜对手。 待回过神来之后,赢子楚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吕不韦,缓缓开口说道:“听闻这月泓,一年前政儿和秦大夫买下他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隶臣罢了。短短一年光景,就有了这般造诣!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赢子楚感叹道,其实一开始,对于这场比试,他心里多少还是对秦臻有些不太放心的。 但如今月泓一出手,让赢子楚彻底打消了之前的顾虑。 “大王,依先前所言,这曲辕犁与水车也跟这个月泓有一定关系,此皆归功于政公子独具慧眼、善识英才啊!” 吕不韦不紧不慢地说道,言语之间尽是想方设法吹捧嬴政。 再看那高台之下,宽敞的校场上气氛热烈非凡。 众人也从惊讶之中缓了过来,待到月泓步履从容的回到己方阵营时,只听嬴政高声喊道:“好小子,敢情之前与我对弈之时,你一直都有所保留吗?” 月泓憨厚的摸了摸脑袋,然后缓声回应道:“并非如此。公子,只不过是他过于轻敌了。” 确实诚如月泓所说,如果不是那人过分轻视他,又怎会落得如此一败涂地的下场呢? 此时,位于秦臻一方的众人个个显得兴奋异常,欢呼雀跃之声此起彼伏。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阵营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只见翟要黑着脸,目光冰冷的盯着身旁刚刚落败的副手,眼中满是责备与恼怒之情。 而其余的秦卒们,也纷纷低垂着头,面露羞愧之色,也皆是为此感到丢人。 “大人……小的轻敌了!小的罪该万死!”只见这人浑身颤抖不已,说话都哆哆嗦嗦起来。 “哼!你以为就只是丢了你自己的脸面吗?是丢的我郎中令的脸!从今往后,这里再也容不下你这等无能之辈给我滚蛋!” 听到这话,他苦苦哀求道:“大人……求大人开恩!” 他摸爬滚打十余年,奋斗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然而,翟要根本不为所动,不耐烦挥了挥手,对着身旁的众人吩咐道:“给我把他拉走。” 而后,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另一人,厉声喝道:“戾!接下来这第二局由你上场,倘若你落败,那么等待你的将会跟他一样的下场!听清楚了没有?” “喏!” 戾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道,紧接着提起木剑,缓缓走向圈内。 另一边,秦臻见状,转头看向身边的刘高说道:“刘高,这一局就交由你来应对了,自信点。” “喏!先生尽管放心便是,刘高定然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先生的期望!”刘高闻得此言,神色一正,赶忙回应道。随后也缓缓走了进去。 就在此刻,如果秦臻选择亲自上阵,那么十有八九能够轻而易举将戾制服。 然而,秦臻心中另有盘算,他想要让翟要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所以想亲自与他交手并将其一举击败。 当两人缓缓步入圈内时,刘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与之前月泓所采用的战术截然不同,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冲向戾。 见到这般情形,戾有了前车之鉴,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拎起手中的木剑,也朝着刘高奔来。 就在二人在中心处交接的时候,刘高猛然抬起手中的木锏,朝着戾的右侧狠狠抡砸过去。 戾见刘高来势汹汹,也没硬接这一招,于是身形一闪侧身躲开。可尚未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一阵破风声,刘高的第二击已然接踵而至。 戾匆忙举起木剑横于身前试图抵挡。 “砰。” 在两柄武器交锋的一刹那,空气中发出了阵阵响声,而戾被震的虎口发麻。 紧接着,刘高的第三下攻击又朝他抡了过来。 戾赶忙躲闪,不再去硬接,一瞬间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刘高一路横劈竖砍,把他逼向了角落。 此刻,身处绝境的戾不禁心中一紧,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稚童会有如此大力,如果这是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恐怕早就被他砸死了。 当刘高将他逼至边缘时,只见刘高纵身跃起,双手紧紧握住锏柄,全力向他劈去。 戾连忙双手举起手中的长剑,咬紧牙关,准备奋力挡下这一击。 就在这一刻,校场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围观的人都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两人的一举一动。 “咔嚓。” 刘高一锏劈下,硬生生将戾手中的木剑砸成了两截!木锏重重砸在了戾的肩膀上。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以为胜负已分,刘高已然胜券在握。 然而,只见戾猛的向前一个跨步,他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刘高,使出全力将刘高用力甩了出去。 随着刘高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圈外的地面上。 见到这般情景,观战的翟要那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下来。他暗自庆幸,还好这一局没有再次输掉,否则自己可真是颜面扫地了。 高台之上。 关内侯逐渐靠近了站在前方的赢子楚。 “大王,依老夫之见,若是这刘高手中的武器,换成常规器械的话,那么此刻与他对峙的这位副官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被他活生生地砸死当场!” 赢子楚听着关内侯的话,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他的观点。 只见他眉头微皱,目光深邃的注视着下方,心中暗自思忖道:“此二人的确身手不凡,倘若他们时刻守护在政儿左右,并辅以其他得力之人,想必政儿的安全将会得到极大程度的保障。” 想到这里,赢子楚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而校场中央,刘高落寞的走回了己方阵营。 只见他低垂着头,满脸懊悔之色,当他来到秦臻面前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与悔恨:“先……先生,我……我没能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秦臻看着眼前这个略显沮丧的刘高,脸上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这不怪你,若还是使用先前的兵器,而非这根木锏,恐怕他早已败下阵来。” 经过两轮较量,虽然最终刘高遗憾落败,但从整体局势来看,这两人都展现出了碾压的趋势。 尤其是在第一场比试中,并非翟要手下的大秦锐士能力不足,实在是因为上场之人太过轻敌,完全没有将月泓放在眼里。倘若一开始便能拿出应有的水平和态度,那么结局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月泓也不至于赢的这么彻底,甚至有可能会输。 至于第二场比试,情况则有所不同。 刘高凭借自身的力气,配合着锏,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正因如此,对方才会在短时间内陷入被动,表现得极为狼狈不堪。 第85章 胜出 第三局的比试终于来临,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于场地中央。 这一局,将由秦臻与翟要展开交锋,只见翟要踏入中央区域,他的眼神紧紧的凝视着不远处的秦臻。 \"秦大夫,请赐教!\" 翟要拱手一礼。 秦臻神情自若,缓缓走向一旁放置武器的架子,从中挑选出两把木剑。随后,手臂轻轻一挥,其中一把木剑朝着翟要而去。 \"郎中令,不必客气,尽管出招便是。\" 秦臻透着一股自信。 翟要稳稳接住木剑,此刻,他的目光变得愈发谨慎起来,因为在前两轮比试中,那两个稚童所展现出的实力让他不可小觑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秦臻。 翟要微微蹲下身子,手中的剑尖斜指向地面,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 与此同时,秦臻则平举木剑,剑尖正对着前方。 仅从两人的起手式便能看出,翟要是准备主动出击,欲压制对手; 而秦臻则依旧选择了后发制人的策略,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喝~\" 只听翟要口中发出一声低喝,全身的劲力涌动起来。 他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向着秦臻疾驰而去。场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场激战。 只见翟要手腕轻轻转动,这柄剑犹如灵动的青藤一般在晃动着。直逼秦臻而去。 当剑尖即将抵达秦臻身前时,却突然转向,以迅雷之势刺向了秦臻胸口上方的颈部。 嗖~ 简简单单的一剑,就发出来一阵破空声,要知道,翟要身为郎中令,负责统领殿前侍卫,其身手也堪称翘楚。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投向秦臻,心中暗自揣测他将如何化解。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谁都未曾见识过秦臻的技击如何,然而,唯有嬴政对秦臻充满信心。因为在他之前返回咸阳的途中,秦臻所展现的英姿,至今仍记忆犹新。 砰砰~呼! 一瞬间,秦臻已然挡住了这一剑。 他右手紧握剑柄,手中的长剑横于咽喉前方。而那原本疾刺而来的剑尖,则不偏不倚撞击在剑脊之上,被牢牢挡了下来。 随即,秦臻并未有丝毫停顿,顺势展开了反攻,朝着翟要攻去。 只见秦臻身形向前迈出一小步,与翟要擦肩而过。随着他手臂的挥动,他手中的木剑急速刺向翟要的咽喉! 面对这一击,翟要不慌不忙,他整只手臂迅速有力的在甩动起来。抖出一个弧形的剑圈,反向切向秦臻的手臂。 秦臻手臂微微一收,巧妙避开了翟要的反击。 紧接着,两柄木剑瞬间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随后,秦臻向后退开半步,但他的攻势并未停止。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大开大合起来,手中的木剑或是猛的一拍,或是用力一甩,在翟要的身旁横来摇去。那木剑就像长出了无数根摇曳的青藤一般。 翟要被秦臻这一连串猛烈的攻击打得有些应接不暇,只能勉强招架,疲态尽显。 此时,站在高台之上观战的赢子楚不禁面露惊叹之色,以赞赏的口吻说道:“寡人是万万没有想到,想不到秦先生竟有如此身手,怪不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刘高与月泓调教得如此出色。” 一旁的关内侯听闻此言,点头附和道:“大王所言甚是,秦大夫来到咸阳城已经近两年了,平日里从未显露出他的技击如何。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华阳太后站在一侧,她之前只见过秦臻一次,当时两人并未有过交谈,对于这位嬴政口中时常提及的先生,也仅仅只是听闻其名而已。然而,今日再见到,眼神之中不由自主流露出赞赏之意。 而反观吕不韦,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视线转向校场中央,只见翟要的胸膛急剧起伏着,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原本锐利的眼睛此时透露出无比的紧张之色。 看着秦臻平静的眼神和变得越来越凌厉的气势,他觉得秦臻尚未全力以赴,但自己在对方眼中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般,让翟要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屈辱之感。 他深吸一口气,在躲闪之余,毅然选择了铤而走险,主动发起攻击,企图以奇招制胜。 就在这一瞬间,全场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翟要的这一剑,显然成为了这场胜负的关键所在! 然而,反观秦臻,就在翟要抬起长剑、准备主动出击的那一刹那间,他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秦臻突然大喝一声:“等的就是你这一下!” “啪!” 只见他手腕一抖,他的剑横了过来,从下往上狠狠打在了翟要的剑身上。 然后秦臻的脚步灵巧的绕到了翟要的身后,与此同时,欲将木剑横在他的脖颈处。 只在这一瞬间,翟要便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危机。可是此刻,想要转身躲避已经为时过晚,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动作。 只见秦臻手中那把木剑,稳稳停在了翟要的脖颈之处。 此时的翟要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骤然僵硬,他明白,自己输了。 秦臻手握木剑,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持剑不再攻击。 呼的一声,高台之上,观战的赢子楚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两人比试的同时,明眼人都能看出秦臻获胜的几率颇高,但赢子楚也怕中途出现意外,内心也是有些紧张,直到看见这一幕,他心里的大石头才渐渐落下。 与此同时在校场内,一片欢呼声在嬴政等人所聚集的地方响起。 “先生赢了!先生赢了!” 嬴政等人快步冲到秦臻身前,把他围在了中间,不断的在庆祝着。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站在校场另一角的翟要。 此时此刻,翟要沉默不语,他的大脑已然陷入一片空白。 对于刚刚结束的那场较量,他很清楚自己与秦臻的差距。完全想不到身为堂堂郎中令的自己,竟然会输给他。给自己心里带来了极大的冲击的同时,更让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屈辱之感。 再看翟要身后那些跟随他一同前来的护卫们,此刻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翟要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秦臻走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满是不甘和恼怒。 待行至秦臻面前时,他强忍着情绪,极其不情愿的拱了拱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败了,一切就按秦大夫所言去办吧!”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了这句话。 秦臻见此情形,连忙还礼,微微躬身说道:“大人,此次比试在下实乃侥幸获胜,承让了!”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毛病,秦臻表现的也是很谦虚,但落在翟要耳中,却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恰在这时,赢子楚也缓缓踱步到了校场中央。 秦臻见状,急忙趋前几步,恭敬的躬身行礼:“拜见大王,拜见太后。不知我们的表现能否令大王和太后满意?” “寡人甚是满意。”赢子楚称赞道。 这时秦臻并未多想其他,而是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大王,还有件事。” “但说无妨。”赢子楚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秦臻提醒了一下赢子楚:“大王,此前曾提及我为公子政挑选护卫的事情?” 这才是与翟要对赌的大戏。 听到秦臻此时提对赌的事,赢子楚瞪了他一眼,貌似在说他不懂事。 显然,赢子楚原本只是想在私底下跟秦臻讨论此事,但如今在场众人众多,他并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驳斥翟要的颜面。 而此时的秦臻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所不妥,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眼看着有些冷场,华阳太后缓缓开了口:“关于你与郎中令翟要之间的赌约一事,哀家已经知晓。此次既然是你胜出,那么按照约定,你有权亲自为政儿挑选护卫。不过……哀家也听说你买了不少小隶臣。但是有个前提,如果还需要其他人选的话,你只能在军中的良家子里挑选。” 所谓良家子,便是指那些背景干净、未受过刑罚惩处的秦人。 “喏,太后圣明。” 秦臻这一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让原本就心情不错的华阳太后更是高兴。 华阳太后半开玩笑似的问道:“怎么?若哀家不同意你的请求,那就不圣明了?” 秦臻连忙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回答道:“那自然不能,在秦臻的心中,太后是自大秦开国以来,最为圣明的太后!” 这话,他确实有奉承的成分,但是照比宣太后来说,华阳太后的确更为通情达理一些。 “秦大夫,之前政儿一直对哀家说,自己的先生如何了不得。如今哀家证实了,鬼谷出身之人,没有一个是平庸之才。稍后你便与政儿一同前来华阳宫用膳吧,哀家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秦大夫。” 秦臻闻言,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华阳太后竟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赶忙应道:“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与郎中令对赌这件事,华阳太后也早有意要见一见嬴政时常挂在嘴边的这位先生。 这一次,再算上之前的 ‘醇乐’ 、骑兵三件套、曲辕犁等物,使得华阳太后心里相信,秦臻就是鬼谷一脉的绝世大才! 纵观鬼谷一脉,从当年威名赫赫的孙膑和庞涓,到后来搅动风云的张仪和苏秦,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无疑是能够左右天下局势发展走向的关键人物。 而眼前的秦臻,在华阳太后看来,他就是鬼谷一脉集大成者的那个人。 尽管之前已经做过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华阳太后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番话时,郎中令翟要仍旧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恨情绪。 毕竟,他所率领的护卫职责就是巡视和守卫各个宫殿,如今,秦臻竟然堂而皇之的夺去了公子政所在寝宫的守卫权,这无疑等同于公然抢夺属于他的权力! 然而,作为先王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翟要自然也是懂得退进取舍的重要性。因此,即便心中充斥着满满的不悦与不甘,他也只能强自忍耐下来。 而赢子楚在听闻华阳太后发出对秦臻的邀请后,心中也是陡然一颤。刹那间,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脑海:莫非华阳太后有意拉拢秦臻? 不过很快,他便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 毕竟,华阳太后此前已然主动放下了手中的绝大部分权力,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为此事过度担忧呢? 想到这里,赢子楚原本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些。 ......... 下午时分,秦臻和嬴政一同前往华阳太后那里一趟,还在那里吃了晚膳。 阳泉君芈宸与昌平君芈启与在旁作陪,也许是华阳太后知道芈宸与他们有过些许不快,所以也想缓解一下他们与芈宸之间的关系。 至于芈颠,华阳太后没叫,华阳太后觉得芈颠为人处世尚不够圆滑,怕误事。 相比之下,昌平君芈启则成熟稳重许多。 他年龄稍长于秦臻,且一直以来都是华阳太后着重培养的芈姓熊氏下一代的接班人。因此,在席间,芈启表现得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 就在嬴政和秦臻在华阳宫中享用晚膳之时,另一边的赢子楚与吕不韦正端坐在咸阳宫内殿之中。 此刻,吕不韦手中正拿着秦臻之前进献出的 ‘醇乐’ ,仔细的端详起来。 “大王!此酒若能依计而行、顺利推行至那山东六国,必定会在极大程度之上,削弱他们的国力,如此一来,不仅能够遏制住他们,还可以让我大秦从中获取到颇为丰厚的利益回报!” 就连吕不韦都不得不承认,这秦臻所构想出来的策略,确实是妙哉。 第86章 欲赐婚 赢子楚点点头,满意的说道:“确实如此!第一批‘醇乐’已经顺利销往山东六国了,相信很快我们就能看到显着的成果。倘若这次计划能够成功推行,那无疑将会成为寡人实现统一天下大业的强大助力。”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完成这大业,赢子楚就难掩内心的兴奋之情。 一旦事成,他必定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受到千秋万代子民们的景仰。 吕不韦听闻后,沉思了片刻说道:“启禀大王,臣认为对于这‘醇乐’的酿造之法,可以仿照对盐铁的管理方式来处理。” 众所周知,盐铁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向来都由国家牢牢把控。 “丞相所言极是,其实寡人早就有所安排,秦先生早已将酿造之法传授给了少府,另外寡人也特别嘱咐过他,切莫在私酿。” 听到赢子楚的话,吕不韦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赢子楚此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吕不韦问道:“丞相,你觉得政儿如今状况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吕不韦没有丝毫犹豫:“回大王,政公子乃是天之骄子、是大王的麒麟儿!自从政公子回到咸阳之后,大秦所发生的种种变化可谓是有目共睹。” “是啊,寡人之子,岂能是平庸之辈!”赢子楚微微仰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骄傲和自信。 紧接着,赢子楚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继续问道:“今日母后将秦臻唤去,母后那边寡人自是放心。但倘若阳泉君与昌平君有心拉拢秦臻归入芈姓一脉,丞相觉得应当如何应对才好?” 于吕不韦而言,赢子楚对他可谓是毫无保留、推心置腹。 但凡心中有一丝一毫的忧虑,赢子楚都会毫不迟疑的向吕不韦述说。 虽说秦臻当下的爵位并不甚高,但自从秦臻带着嬴政踏入咸阳城的那一刻起,整个大秦便已悄然发生着改变。像这样的人物,赢子楚自然是一心想要将其收归己用。尽管如今他对华阳太后颇为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也能同样信赖其他芈姓之人。 吕不韦听闻赢子楚所言,脸上浮现出一抹从容的笑容,缓声道:“大王尽可放宽心,秦大夫乃是政公子的授业恩师,又岂会轻易投身他人门下。” 过了好一会儿,吕不韦眼见赢子楚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便轻咳一声,再次开口道:“大王,要说拉拢人心,通常也就是从权力、财富和女人这几方面入手。就拿秦大夫来说,依臣下之见,他目前似乎对权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至于钱财,他有 ‘醇乐’的一层收益,自然不会缺财。不过,臣倒是觉得,以秦大夫如今这般年岁,也确实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吕不韦这番话一出口,立刻赢得了赢子楚的连连点头称赞:“嗯,丞相所言极是!” 接着,两人又交谈了片刻后。 吕不韦瞅准时机,压低声音进言道:“大王,那郎中令翟要此人平日里过于张狂,且目中无人,眼下秦大夫越过职权,亲自去挑选人手来护卫政公子,依微臣之见,翟要心中定然会有所不满和怨念。何不顺水推舟,趁此良机将其拿下,然后换上大王信得过的亲卫长,这样一来,能让大王身边多一个得力之人。” 听完吕不韦的谏言,赢子楚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翟要是孝文王的心腹,但不是他赢子楚的。 吕不韦所言甚是,郎中令此等敏感之职,确应由自己的亲信担当才更为妥当! “他其实一直做的还算不错,而且他与宗室还是亲家,关内侯这次已经是给够了寡人面子了,若是直接将他替换掉,恐怕关内侯那边会有想法的。” 如今赢子楚与赢氏宗族相处得还算和谐,他担心此番贸然行动,换掉翟要之后,会致使二者之间产生嫌隙甚至裂痕。 “既是大王心有顾虑,那不妨暂且再拖延些许时日吧。” ......... 入夜,咸阳宫寝宫中。 赢子楚和赵姬相依躺在榻上。 赵姬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赢子楚,柔声问道:“大王,您似乎有什么心事呢?不妨跟臣妾说一说。” 赢子楚微微侧过身来,伸出手臂搂住赵姬的香肩,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缓缓开口道:“夫人,其实也不算是心事。寡人只是在思量秦先生的事情罢了。” “秦先生?他怎么了?”赵姬不禁心生好奇。 赢子楚微微一笑,解释道:“秦先生现在不小了,按照他这般年纪,正常情况下早就应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所以,寡人寻思着想给他安排一门亲事,正在想着哪些王室女子合适。” 面对赵姬,赢子楚向来坦诚相待,知无不言。 赵姬眼珠一转,略作思索后说道:“妾身倒是知晓关内侯有个小孙女,芳龄正好十六岁,与秦先生的年龄差的也不算太多。” 然而,赢子楚却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赵姬的话语:“不妥啊夫人。寡人深思熟虑了半天,决定将自家的姊妹许配给秦先生。” 他所提及的这些王室女子,皆是他赢子楚的亲姊妹,并不包括其他旁支宗亲。 这场婚姻不仅仅是简单的男女结合,更是一种政治联姻。 对于赢子楚而言,无论是芈姓楚系势力也好,亦或是赢氏宗亲也罢,任何一方若是过于强大,都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局面。唯有让双方保持一种微妙的制衡关系,相互牵制、相互约束,如此一来才是最为理想的状态。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自身的权力不受到过度的威胁,从而能够更好掌控朝局。 至于这秦臻,赢子楚当然要收入自己的麾下,来辅佐自己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秦国。 左丞相的位置,还给他留着呢。 此时,赵姬稍作思索后开口道:“大王的姊妹之中,如今似乎就只剩下若离一人了,不知大王可还记得这若离公主芳龄?妾身记得她年岁尚小呢。” 孝文王赢柱膝下儿女众多,光是儿子便多达二十余个,此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女儿。 而这若离公主,则正是他所有子女当中年龄最小的那个,乃是赢柱与齐国的一位宗室所生。 “年纪不小了,具体多大年龄,寡人一时还真记不太清了,似乎也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吧,也该出嫁了。” 实际上,赢子楚对于这个问题心里也没有个准数。 虽说他对待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向来不错,吃穿用度从未短缺过。 然而,要说特别上心和关怀备至倒也称不上。 “已经十五六岁了?那确实该出嫁了。”听闻此言,原本斜倚在床榻上的赵姬坐起身子,不经意间便露出了她洁白的肌肤。 赢子楚点点头:“嗯,想来应当就是如此年纪,待到明日,寡人会亲自去找若离母亲谈一谈这事。” 话音刚落,只见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拽,将赵姬重新拉回到身旁躺下,并顺势将其搂入怀中。 ......... 翌日。 吕不韦命令自己的家宰亲自前往稷下学宫和列国都城,去寻有才华之人,自灭东周国后,如今他已经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需要大量有才能智人来帮他出谋划策。 而此时的秦臻,则带着嬴政、蔡尚、蒙恬等人正往军营缓缓前行。 大黄已经闷在家中有一段日子了,早上当它瞧见秦臻准备出门时,摇着尾巴也跟了上来。索性,秦臻便任由大黄一路跟随在马车旁边。 只是如今的大黄因为终日饱食无忧,身材变得愈发肥胖圆润,现在就像是一个大煤气罐一般。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大黄终于支撑不住了。 只见它耍赖似的瘫倒在地,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动不动,嘴里还不停的喘着粗气。 “先生,大黄躺那里不动了!”蔡傲说着。 秦臻听到呼喊声后,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的大黄。 此刻的大黄正累得气喘吁吁,舌头伸得长长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看到这一幕,秦臻不禁无奈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上来吧。” 话音刚落,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大黄瞬间来了精神,迅速从地上起身,然后爬上了秦臻所在的马车。不过以它如今这臃肿的体型,想要再像两年前那般跳跃起来扑到人身上,恐怕是不太可能实现了。 一路来到卫尉军营,秦臻取出了那枚印着秦王大印的木牍,呈现在卫尉军营门口的卫兵面前时,便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要知道,秦国如今拥有四大军团,这其中,关中军更是秦国当之无愧的根基所在,实力在四大军团之中堪称翘楚。 而关中军内部又细分为三个重要部分: 其一;为亲卫军,由郎中令统率。这里面的士兵大多出身于大秦贵族世家,对于这些贵族子弟来说,秦王的利益就是他们自身的利益,因此亲卫军对秦王可谓忠心耿耿。 其二;为卫尉军,与亲卫军有所不同的是,他们专门负责守卫宫门以及城门,统帅之人便是九卿之一的卫尉。 其三;为中尉军,它无疑是关中军中最为核心绝对主力。中尉军承担着保卫整个咸阳城及其周边地区之重地。 华阳太后原本的意思,是让他从亲卫军中选人。 然而,秦臻却首先来到了卫尉军这边。当然,稍后他也会前往亲卫军进行选拔,不过届时他只会选择那些家族背景对嬴政有益处的人选。 当他们一行人踏入卫尉军营地时,只见一位面容严肃的将领迎上前来。这位将领便是卫尉德诚。 他见到嬴政后,立刻稽首行礼:“卫尉德诚,拜见公子政!” “将军不必多礼。” 紧接着,秦臻以及蔡尚等众人也纷纷向卫尉稽首问候。 卫尉德诚看着秦臻说道:“秦大夫,起初我还猜想你可能会直奔亲卫军而去,没曾想竟先莅临我这卫尉军了。” 秦臻则谦逊的躬身回应道:“德诚将军见笑了,今日在下恐怕得多有叨扰。” 听到这话,德诚豪爽的大笑起来,并回答说:“无妨无妨,秦大夫尽管吩咐就是。只是不知秦大夫此番究竟打算怎样甄选?” “贵部之中年龄未满二十之年轻士卒里,可有表现出众者?”秦臻稍稍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 显而易见,秦臻内心深处早已确定好了清晰明了的目标范畴。 尽管此次前来的目的乃是遴选出合适之人用以护卫嬴政周全,但也是为了寻觅那些具备培养潜力的英才,以便将来能够成为嬴政的得力辅弼之臣。 毕竟,年龄稍长一些的士卒,其能力和性格往往已然趋于稳定成型,难以再有较大幅度的提升与转变。 “有的,在下这就去命人把他们都叫过来。”卫尉德诚说道。 秦臻则拱了拱手,并接着说道:“且慢,德诚将军,不知此刻军中是否正在日常训练呢?若是如此,倒是有意先行观摩一番。” 闻听此言,德诚很给面子,旋即转头对身旁的属官吩咐道:“速速传令下去,除却正在执行值守任务的将士外,其余全体卫尉军兵士一律迅速出营集合,各自演练所擅长的技艺。” 面对此情此景,秦臻着实未曾料到身为九卿之一的卫尉竟会如此爽快,要知道,此番举动从某种意义上讲,或多或少算是得罪于卫尉了。 然而眼下看来,德诚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表现得极为配合与支持。 众人走在军营中,耳边不时传来阵阵激昂的呼喊声,秦臻这算是第一次见到大秦军队是如何操练的了。 只见军营之内,每一名士兵皆各司其职,犹如一台战争机器的零部件一般,每个人所要做的,便是全身心投入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当中。 日复一日的严格训练早已成为这些士兵们生活的常态,而每天所练习的内容也正是他们各自所需掌握的技能。 秦臻不断的看着一个个训练的士兵,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住。 是一个少年郎正与一名壮汉对练着。 那少年出手每一招一式皆是有板有眼、颇具章法。在秦臻眼中,此少年显然自幼便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第87章 挑选 秦臻缓缓将目光移向德诚,开口问道:“将军,不知那少年郎姓甚名谁?观其身手,想必自小就受到过高人悉心指点!” 德诚闻言,顺着秦臻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即回答道:“秦大夫,此子名为章愍,乃是去年方才投身的新兵。至于他此前是否有接受过其他训练,在下也不甚清楚。此前因见这小子身手不凡,我也曾好奇过,但并没有对其细问。” 秦臻点了点头应了声,心中却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随后,他便迈步继续前行。 但没走出几步远,秦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住了脚步,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章愍……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呢?难不成……他便是秦末名将章邯之父?史书中关于章愍的记载寥寥无几,近乎于无,但对于其子章邯的事迹描述,那可是数不胜数!” 秦臻暗自思忖着,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 不过,秦臻并没有急着转身去向德诚求证此事,而是选择继续向前走去。 他心里想着,或许在这偌大的军营里还能碰到更多让他觉得熟悉的人物。于是乎,他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又绕着营地走了整整一圈。 这一圈下来,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秦臻抬眼看到嬴政和蒙恬等人皆已面露疲态,额头上也渗出了些许汗珠。便决定返回去。 “走吧,回去了。” 当秦臻踏入卫尉营帐时,一眼就注意到营帐内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只见这少年静静的跪坐在营帐一角,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待秦臻和嬴政等人走进营帐后,那少年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步伐走到卫尉身旁,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嬴政和秦臻躬身说道:“拜见公子政,见过秦大夫!” “将军,这位是……?”秦臻有些疑惑,转头看向卫尉德诚,开口问道。 德诚眼中闪过一丝慈爱之色,解释道:“秦大夫,此乃我义兄之子,名唤涉英。我那义兄不幸战死于长平,其夫人亦早逝,临终前将这孩子托付于我。今日带他前来,实是希望能让他拜入秦大夫门下,跟随学习。” 听到这里,秦臻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德诚之前一直好言招待,竟是为此事做铺垫。 然而此刻,秦臻并未过多在意这些,他的心思已然被眼前这个名叫涉英的少年所吸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刚才遇见章愍,现在又见涉英?莫非他就是涉间之父?” 要知道,若与历史上那位在秦末乱世中几乎力挽狂澜、为大秦延续国祚的猛将章邯相比,涉间或许在名气方面稍逊一筹。 但若是单单论及骨气,涉间无疑称得上是秦末三将之中最为刚正不阿之人。 同样都是遭遇兵败,但结局却各不相同。 王离不幸被俘,其麾下军队最终向诸侯军缴械投降; 章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归顺项羽。 至于涉间,一生都为气数将尽的秦朝效力,至死不愿意投降,即使是在为一位昏君效力,也要坚守心中那份对国家和君主的忠诚,最终以身殉国。 “没问题将军,他完全可以一同加入公子政的护卫队。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全力去栽培他,定不辜负将军的期望!” 秦臻没有丝毫犹豫的应承下来。 对于秦臻而言,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会竭尽全力,将自己挑选出来的人才培养成为栋梁之材。 接着秦臻便让德诚把卫尉军内,表现不错的二十岁以下青年都召集过来。 卫尉德诚点了点头,他的效率很快,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将近一千多名青年已经整齐排列在了卫尉营帐的前方。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颇为壮观。 “政公子、秦大夫,这些便是近两年内进入我们卫尉军营,并且表现都相当出众的年轻人!” 秦臻翻开面前送上来的竹简,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游走。这些竹简上记载着所有人的名字以及相关信息。 没过多久,他的视线便停留在了章愍的名字上。 只见秦臻微微抬起头,对着身旁的德诚说道:“这个章愍,麻烦将军帮忙把他给叫出来。” 德诚点了点头,随即大喊:“章愍,出列!” “喏!”随着这声呼喊,人群之中立刻传来一声回应。 紧接着,一名少年应声而出。 此人正是章愍,他迈着大步快速走到了队伍前面。待看到德诚向自己摆了摆手之后,更是加快脚步,迅速跑到了营帐前方。 秦臻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章愍,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开口问道:“刚才看过你的技击,发现其中并不完全是大秦传统的技击之法。不知你从前是否还有其他练习经历?” 章愍闻言,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大人,小时候确实曾经练习过,自小的时候开始,我父便已经开始教导我了。” 秦臻一听来了兴致,追问道:“哦?那不知道令尊名讳为何?而这技击之术又是源自何处呢?” “禀报大人,家父名唤章历。小时候曾听家父提起过,当年他偶然救下了一名奄奄一息之人。那人感激家父的救命之恩,于是便将自身所掌握的部分剑术传授给了家父。后来,家父再将此套剑法悉心传授给了我。” 章愍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答道 秦臻心中暗自思忖着:“对上了,此人果然是章邯的父亲!”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既然如此,不知令尊如今身在何处?还有,当初传授令尊剑术之人,可曾听令尊提及过其姓名?” 只见那章愍一脸悲戚之色,拱手答道:“回大人话,家父不幸已于先前的战事中战死。据家父生前所言,那人名叫盖聂,乃是榆次人士。” 秦臻闻听此言,不禁长叹一声,然后轻轻拍了拍章愍的肩膀。 同时,他心中暗暗琢磨起来:“原来竟是盖聂!若有机会,定要拜访一番才好。” 随后,秦臻将章愍唤至身前,但并未向他透露此次召唤所为何事。 因为在这秦军之中,向来有着严格的军纪军规,士卒们对于上级下达的任何指令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待章愍站定之后,秦臻再次仔细端详起手中的竹简,然而,逐一扫视过后,却并未发现有自己熟悉的人名出现。 于是,秦臻便迈步走进人群当中,开始逐个挑选起来。 只见他首先审视众人的面容长相,试图通过观察面相来初步判断每个人的心性如何。 一旦遇到看起来较为合适的人选,便会进一步上前询问一些其他相关的信息。 毕竟此番挑选乃是为嬴政培养属于他自己的班底,自然容不得丝毫马虎与草率。 秦臻走在人群之中,一个一个的挑选,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经过他深思熟虑,秦臻从众多士卒当中选出了两百人。 随后,秦臻走到德诚的面前,躬身说道:“将军,差不多就是这两百人了。” 德诚点了点头,约莫半个时辰后,所有相关手续均已办理妥当。 秦臻便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的就离开了卫尉军营。 这些士卒皆已接受过严格且正规的训练,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纪律性,都堪称上乘。 对于秦臻而言,他们几乎无需再进行过多的基础调教。 不过,秦臻心中另有盘算,他计划将这些人与此前自己购置的那些小隶臣们放在一起,然后从中进一步筛选出一部分适合的人员,对其展开特殊训练。 而此刻,秦臻下一个目的地,乃是亲卫军军营,郎中令翟的老窝。 剩余的人,秦臻需要挑选贵族子弟。 这些贵族子弟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势力,恰恰正是嬴政能够加以利用的资源。 来到了亲卫军大营,向大营守卫出示了秦王的批示,守卫查看之后便放行了。 尽管翟要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但面对秦王与太后的旨意,他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索性,翟要早有准备,干脆借口生病,直接躲在家里不露面了。 此次前来迎接秦臻和嬴政的人,他们并不陌生,正是时任安邑城二伍佰主的黄深。 经过之前那件事,他已被赢子楚提拔,如今已然成为了赢子楚亲卫军中的心腹人物。 当守卫将秦臻和嬴政到来的消息通报给黄深时,他没有丝毫耽搁,迅速迎了出来。走到近前,黄深躬身行礼,朗声道:“千夫长黄深拜见政公子,见过秦大夫。” “不必多礼,你我不是外人,当初还多亏了你!”嬴政这番话讲得极为坦率。 秦臻也拱手回礼,感慨万分的说:“当初在安邑城,情况危急万分,幸得千夫长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秦大夫客气了。” “千夫长,公子政的亲卫军目前尚缺人手,想在此处挑拣些合适之人,怎么样?”秦臻面带微笑的说道。 “自然没有问题,在下此前已收到指令,定会全力配合秦大夫!来来来,请进帐内详谈。”黄深回应道,并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这样,黄深将秦臻和嬴政迎入了营帐之中,其余人则先都留在营帐之外等候。 一进入营帐,秦臻环顾四周,随后对嬴政说道:“公子,暂且先藏身于这屏风之后。” 嬴政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依言躲到了屏风后面。 当黄深拿出人员名单后,他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第一个选择的就是李信。 紧接着,秦臻又选中了桓齮之子桓横以及王龁之子王登。 虽说这两人年纪稍长,但此次在此处选人,更多的还是出于拉拢各方关系的考虑。 除了以上三人,秦臻后续所选定的赢战、赢讫、陆凡、卢彪等人,皆有着各自的家族势力。 不多时,被秦臻选中的这些人纷纷来到了营帐之内。 秦臻站在中央,逐一仔细打量着他们。 其中,他特别关注了李信、桓横以及王登三人。 这三人当中,李信自不必多说,未来有过闪光点;而桓横和王登,则是将门虎子。 “今日将诸位召集至此,乃是有意要将你们调入公子政的寝宫任职。然而,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向诸位讲明白。自从踏入宫门起,你们便成为公子政所属之人。此刻,若各位存有任何异议或疑惑之处,尽可直言不讳的提出来。” 毕竟眼前这些人与卫尉军中的那些士卒有所不同,他们皆是出身贵族之家的子弟,其中不乏心高气傲者。 因此,他特意给予了众人发言的机会,因为他很想借此察知他们内心的想法和态度。 话音刚落,只见桓横上前一步,朗声问道:“秦大夫,倘若我等进入公子政的寝宫后,是否仍隶属于亲卫军?” 秦臻闻言摇了摇头:“自然不再属于亲卫军了。” 言罢,他扫视着在场众人的面庞,留意着他们的神情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有半数人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原本轻松的氛围也陡然间凝重了许多。 随后,秦臻缓步走向他们,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在下向来不喜强人所难之事,公子政更是如此。倘若你们心中不愿前往别处,大可以坦诚直言相告,毕竟此刻公子政并不在此处,各位无需担忧会因此开罪于他。”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皆相互对视起来,一时间竟无人言语。 半晌,秦臻眼见仍无一人出声回应,于是他再次缓声说道:“没有人愿意发表意见吗?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就此定下吧。” 就在这时,秦臻的这番催促之语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让场面变得紧张起来。 只听得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留在此地。”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王登紧紧咬着牙关,说出了这句话。 有了王登率先带头表态,紧接着又陆续有七个人纷纷开口,表示自己同样期望能够留在亲卫军中。 对于他们而言,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与氛围,更何况亲卫军乃是秦王直属的亲兵部队,论及日后获得提拔晋升的机遇,相较于其他地方显然要多得多。 秦臻将目光投向首先起头开口的王登以及随后附和的桓横时,他的眼神之中不禁流露出些许淡淡的失望之色。 他点了点头:“嗯好,既然如此,那各位都回去吧。” “喏!” 只见那八人彼此对视一眼后,齐声回应道,随即便离开了营帐。 此刻,原本略显拥挤的营帐内,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剩下了十二个人静静站立着。 秦臻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再次开口询问道:“可还有想要离开之人?你们想清楚了,因为一旦错过此次机会,日后若想反悔,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半晌,营帐之中却始终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应答。 秦臻见无人答话,于是将头转向站在一旁的黄深,说道:“千夫长,那就他们了。” 黄深略作思索,紧接着问道:“秦大夫,不再补充八个了吗?” “不用了,有他们足矣。”说话的是嬴政,话音刚落,他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李信与赢战等人脸上有些惊讶。 从亲卫军大营这里离开,嬴政带着他们返回了自己的寝宫。 待到众人站定,秦臻把所有人,包括之前买的那些小隶臣,也都召集了过来。 “从今日起,尔等将在此处当值!记住,从今往后,你们皆是公子政的人了,一切需全权听从公子政指挥调遣!” 看着面前的五百多人,秦臻朗声道。 第88章 操练 这些人听着秦臻的话,大部分人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神色。 尤其是那些小隶臣们,他们原本已经对未来感到绝望,因为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他们接下来的人生只能日复一日的从事着繁杂琐碎且低贱卑微的杂役工作。然而此刻,眼见自己转变了身份,不管以后如何,至少都不用在去做杂役了。 而对于那些来自卫尉军的人们来说,此次能够越级成为公子政的亲卫,无疑也是一件喜事。 不过,就在众人沉浸于这份喜悦之情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秦臻接着说出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卫尉军以及原本就是亲卫军的士卒们心头猛的一沉。 “诸位切莫以为踏入了这宣春宫的大门,往后便能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了。实话告诉你们,在此处所要付出的努力,将会远超乎你们以往在各自所属军营中的程度。而且,我还将制定出一套考核制度,如果有人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始终无法取得合格的成绩,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淘汰,并遣送回原籍。” “喏!” 闻得此言,现场先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但很快便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回应声。 显然,尽管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众人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 看到大家的反应,秦臻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口说道:“今日乃是各位刚刚抵达宣春宫之时,所以今晚你们好生歇息。待到明日辰时初刻,请务必准时在此处集合。” “喏!” 随即,秦臻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刘高,开口问道:“给他们都安排好房间了吗?” “先生,小的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随时可以住进来。” 秦臻点了点头,跟嬴政打了个招呼,便缓缓朝着宫门外走去。临走前还带走了章愍与涉英,这两个人他要精心教导。 ......... 待他从宣春宫返回到自己的宅院时,只见月浔领着两名气质沉稳的成年人迎面走来。 “先生,此二人自称乃是墨徒,专程前来拜访您。”月浔向秦臻禀报着。 闻听此言,秦臻微微眯起双眸,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两人身上。 仔细端详之下,这两张面孔有些眼熟,原来是去年他于王屋山舌战群儒之后,主动来找他的墨徒。 “秦大夫,自去年一别后,吾等早已想赶赴咸阳拜会秦大夫。只可惜家中琐事缠身,以致耽搁了不少时间,直至今日方才得以成行!” 其中一个人拱手对秦臻说道。 秦臻点了点头:“来得正是时候,眼下我这边确实正急需用人,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从即刻开始归到我名下吧。我会书写一份木渎,明日就让月浔带你们重新办一下验。” 原来,这两人乃是亲兄弟,哥哥名为张景,弟弟则叫做张义。 秦臻对于这兄弟俩的印象颇为深刻,当时,他还特意留给了他们一份木渎,以便他们日后有机会来咸阳寻找自己时能够有所凭证。 听闻此言,张景和张义这对兄弟急忙弯下腰,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多谢秦大夫收留我们!” “不知你们家中是否尚有长辈?” 张景连忙应道:“有的,吾父吾母都在。” 听到这话,秦臻略作思索,然后转头对着张景说道:“这样,张景你暂且先留在我这里,帮我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此外,我会开具一份木牍给你弟弟张义,由他前去将令尊令堂一并接过来。如此一来,也方便你们就近照顾。” 两兄弟听完秦臻的安排,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旋即再次向秦臻深深一躬:“拜谢秦大夫!吾等兄弟定追随秦大夫左右,竭尽所能,尽吾等绵薄之力。” 秦臻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俩的肩膀,待两份木牍写就,秦臻唤来了月浔,吩咐道:“月浔,你带他们四人去安排一下住处。” 月浔应声,然后带着张景、张义以及章愍、涉英一同离开了房间。 而此时的秦臻并未停歇,只见他重新坐回到桌案前,开始仔细浏览起先前挑选出来的亲卫军与卫尉军的名单。 他逐一审视着每一个名字,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如何进行有针对性的分组,以确保合理有序,不至于出现混乱的局面。 如果说刚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时,秦臻满心都只想着能够赶快寻得方法,重新回到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时的他,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熟悉环境的思念。 然而,当他在云梦山四处探寻返回之法无果后,他开始慢慢接受现实,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既然无法回去,那就索性做一条无忧无虑的“咸鱼”,在这全新的世界里安然度过此生。 待下了云梦山找到嬴政后,他想或许可以借助这位未来一统天下的帝王之手,为自己谋得一份舒适惬意的生活。 于是乎,他开始有意接近嬴政,希望能在其身边获得一席之地。 时光荏苒,随着与嬴政接触日益频繁,以及亲眼目睹了百姓们所遭受的种种苦难,秦臻内心深处原本的想法渐渐被一种更为宏大的志向所取代 —— 他想要尽己所能,帮助大秦帝国源远流长,不再重蹈历史上二世而亡的覆辙。 同时,他也渴望凭借自身之力,改善黎民百姓的生活状况,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此时此刻,曾经萦绕心头的关于蝴蝶效应的担忧早已被他彻底抛诸脑后。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已然不可避免会给这段历史带来了某些改变。 不过,对于那些可能引发巨大影响的关键事件,他保持着谨慎态度,并不会强加干预。 就像当初月泓即将随嬴政入宫之时,他便曾私下叮嘱月泓,平日里一定要多加留意周围是否存在一个名叫赵高之人。 一旦有所发现,务必尽快回来通知他。 然而,对于如何处置赵高,秦臻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他从未动过将赵高置于死地的念头,只是想暗地里对其进行严密监视,以防止此人心术不正、权势滔天进而扰乱朝纲。 诚然,如果果断取赵高性命,或许能带来一时之快,但倘若赵高命丧黄泉之后又有其他人取而代之,那么局面恐怕会变得更难以掌控。 待到秦臻将众人分组完毕之时,夜幕已然降临,正是享用晚膳的时刻。 在饭桌上,起初张景和张义两兄弟以及章愍、涉英四人皆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们察觉到秦臻毫无架子,态度亲切随和时,紧张的情绪逐渐得以舒缓,话匣子也随之慢慢敞开。 ......... 第二日卯时初刻,秦臻便早早起来了,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晨练。 吃过早膳后,他唤来月浔交代了几句。 安排妥当后,秦臻带上章愍、涉英以及大黄,前往了宣春宫。 等他赶到宣春宫的时候,五百余名亲卫早已在嬴政的指挥下站好了队形。而蔡尚、蔡傲、蒙恬、蒙毅和王枭也均已到场。 众人正在低声交谈,似乎在猜测今日会进行何种形式的操练。 秦臻走到了队伍的正前方,开始了重新分组。 待全部分组完成后,秦臻将视线投向了月泓,开口道:“月泓,接下来你先带着小虎他们开始操练。” “喏!” 月泓应了声,然后转身面向那三百余名小隶臣,高声喊道:“全体听令!以组为单位,排成三列纵队,每个人都要看好自己的组长,迅速行动!” 言罢,下面混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三百余人的队伍,分成了十五个组为一个集体,快速调整着,不过毕竟这些人教导的时间短,照比第一批小隶臣效果差了一些。 待全部站好队形后,由月泓带头先行,其余三百余人跟在了他的后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预备起!\" 月泓率先高声呼喊出口号。 随即,所有小隶臣都开始齐声诵读着《秦风·无衣》。 随着口号声的落下,这群孩子们正式开始了他们每天早晨的必修课,跑操。 这种训练方式,像极了秦臻在现代时,在学校里跑操的队形。 亲卫军们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独特而新颖的操练方式,一个个目不转睛。 啪啪啪! 众人循声望去,秦臻身站在他们的正前方拍了拍手,把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些亲卫军,不算章愍与涉英是210个人秦臻将这些人分成了 10 个小组,并为每个小组挑选出一名能力出众的组长。 “看到他们的训练了吗?” “看到了。” 秦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天,乃是你们接受训练的首日。从今日起,这样的训练将会成为你们每日的必修。等会儿,你们便要像他们一样,在这宣春宫内开始跑步。都听明白了吗?” “喏!” 亲卫军们齐声回应道。 尽管对于秦臻所布置的任务,这些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解。 毕竟,这与他们以往所习惯的训练方式截然不同。然而虽然疑惑,但没人敢出来质疑。 见到无人言语,秦臻缓缓走了下来,目光看着眼前略显杂乱的队伍。只见他将第一组的组长以及四名身材最矮小的士卒挑了出来。 “所有队伍注意,从今往后,每组的组长站在队伍的最前端,而其他成员则要按照各自身高的高矮顺序,排成整齐的四列纵队。记住,每一列都要以那四位个子最矮的士兵作为队首。现在开始重新排序!” 哗啦! 听到秦臻的号令后,迅速动作起来。毕竟大秦军队素以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着称,对于这种简单的队列调整自然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原本混乱不堪的队伍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秦臻见他们都排序完毕后,他领着章愍涉英来到了整个队伍的侧方。 对着他俩嘱咐道:“你们俩跟在我后面。” 说完,他再次面向那群亲卫军,高声说道:“跟着我的脚步,跑起来!展现出大秦锐士的风采!” 话音未落,秦臻已然迈开双腿,开始带头跑起来了。 见状,所有亲卫军们便开始跟他跑开了。 在见到秦臻领着队伍跑步的时候,嬴政也跟上了脚步,快速地朝着秦臻所在的方向奔去。 在奔跑的同时,嬴政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享受之色。在身处邯郸之时,秦臻就时常对他加以操练,这样的经历对于嬴政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秦臻却并未将蔡尚、蒙恬等人一同纳入这次的行列之中。 在秦臻看来,这些人以后所要接受的训练远比眼前所见更为严苛和艰苦,因此,此刻暂且让他们站在一旁观摩,以后有他们受的。 目睹这一幕场景,王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同样准备紧跟而上。 就在这时,蔡傲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并开口问道:“王枭,你为何也要跟着一起跑?” “我大伯有意让我拜入秦先生门下。如今先生正在跑步,身为其弟子,又怎能旁观?况且连公子政都已经跟上去了!” 言罢,王枭不再犹豫,便大步跑了起来。 听到王枭这番话后,蔡尚与蒙恬、蒙毅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纷纷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最后只剩下蔡傲一人还留在原地,望着其他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咬咬牙,拖着那仿佛灌满铅块般沉重的双腿,缓缓跟了上去。 顿时,整个宣春宫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然而,唯有大黄依旧悠闲的趴在那里。 索性,宣春宫的场地足够大,足以容纳下这么多人时在此演练。 亲卫们的年龄相较于嬴政等人和那些小隶臣们确实要年长许多,因此他们的步伐迈得更大。秦臻心思细腻,特意将身材最为矮小的人员安排至队列的最前端,以防身形高大者站于前列而导致前后间距过大,影响整体队形。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两刻钟。 此时,秦臻察觉到不少队伍的队形逐渐开始松散零乱,于是便叫停了。 毕竟这只是首次训练,凡事都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听到叫停的声音,蔡傲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气喘吁吁的停留在原地,汗水如雨般从额头滑落,紧接着便是一阵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之声。 其他人员也陆续停下脚步,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不过,当众人亲眼目睹秦臻面不改色心不跳、气息平稳如初时,这些亲卫军们不服输的性子也被勾了起来,势必以后也要像他这样。 经过短暂的休憩之后,秦臻教了他们仰卧起坐、他会的,都会给这些人安排上。 与此同时,刘高以及月汝等宣春宫的一众宫女也没有闲着,在秦臻的安排下,正忙碌的为这些亲卫军们准备糖水之类的补品,毕竟,秦臻怕他们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大的训练量,身体吃不消。 至于下午,则是会安排这些亲卫军一对一各自进行实战对弈,由月泓带领他们。 然而,当这些亲卫军们得知让月泓这个稚童做他们领队后,许多年长些的亲卫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服气。 不过,这种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当那些心存质疑的亲卫主动上前与月泓对弈较量之后,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他们纷纷败下阵来。 至此,所有原本抱有异议的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轻视这位小领队。 而那些小隶臣,下午则是以学习识字与算术为主。 在接下来长达十几天的时间里,整个宣春宫内的训练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 而在宫门外,在听到宣春宫内此起彼伏的训练声后,甚至不少将领都被吸引了过来。 ......... 而此时的徐福,则与一众志同道合的人乘坐着船,在海上漂流着。 第89章 若离公主 他们已然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一月有余,日复一日面对着蓝色海洋和变幻莫测的天空。 徐福此时正站在船头,手中紧握着地图,目光眺望着远方那片逐渐浮现出轮廓的陆地。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稚嫩、身形娇小的小童走到了徐福身旁。 他仰起头,好奇的注视着徐福,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开口问道:“师傅,看远处那片陆地,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扶桑吗?” 徐福微微皱眉,凝视着远方沉思了片刻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并非如此,徒儿。那片陆地乃是瀛洲,若要抵达扶桑,往东北方向航行才可能会到达扶桑。那里将会是我们下一个目的地。” 小童认真地聆听着徐福的话语,频频点头。 接着,徐福又补充道:“待我们登上瀛洲后,可以先在岛上四处探寻一番,瞧瞧是否能发现一些罕见新奇的草药或者其他珍稀之物。待有所收获之后,再启程前往扶桑也不迟。” 小童听完徐福的计划,立刻恭敬地躬身应道:“喏!徒儿明白了,一切全听师傅安排。” ......... 咸阳城,咸阳宫后花园内。 此时,赢子楚正与秦臻相对而坐,两人商讨着有关‘醇乐’之事。 待拟定出了后续的详细方案后。 赢子楚轻舒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随即便开口问道:“秦先生,近日寡人有所耳闻,据说你在宣春宫亲自训练政儿的那些亲卫。每每听到那阵阵训练之声传来,众多将领皆为之吸引,纷纷欲前往一窥究竟,但却都被拒之门外。不知此种独特的训练方式是否乃是鬼谷一门所传的练兵之法?” 秦臻闻听此言,不动声色的点头应道:“回大王,正是如此。此乃鬼谷一门秘传的练兵之法。” 说罢,他故意微微扬起下巴,流露出一丝自豪之色。 他这是在给鬼谷造势。 赢子楚闻言不禁面露惊讶之色,惊叹道:“果真如此!想来这宝贵的练兵之法,确实不宜轻易示于他人。” “大王,这才仅仅是个开端!不瞒大王说,当下这种程度的训练,主要目的就是增强他们的服从意识以及团队合作能力。等到后面取得一定成效之后,在下定会将成果呈献给大王过目。另外,公子政现今也是亲身参与其中,他与所有的亲卫们同案而食,如此一来,必定能够极大提升这些亲卫们对于公子政的忠诚之心。” 秦臻一脸轻松的解释道。 要知道,与士卒共同进餐这件事情的开创者实际上乃是吴起。 然而,在当今这个时代,人们之间的身份差异犹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那些自认为高贵的贵族人士,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放下身段,与普通士兵同桌共食。就拿先前的吕不韦来说,即便他贵为一国之相,但当他想要前去拜会关内侯和蒙骜时,那二位根本就不屑于接见他。 听到秦臻这番话语,赢子楚不禁心生好奇,连忙追问道:“政儿居然会选择和那些士卒一块儿吃饭?他真的心甘情愿这么做吗?” 毕竟如今嬴政已经住进了宣春宫,不再与自己同住一处。 平日里,嬴政也就只有每天下午的时候才会向自己请安,如此一来,父子二人相互交流沟通的机会着实比以前减少了许多。 “大王!想那公子政昔日于邯郸为质之时,什么样的苦楚未曾经历过?眼下这点小困难,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呢,这种状况不过是暂时如此罢了。” 秦臻笑着向赢子楚解释道。 此刻对于他而言,正处于与这些亲卫们增进情感阶段,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能越发忠诚于嬴政。 听闻此言,赢子楚稍稍沉默下来,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少顷,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用一种满怀感慨且语重心长的口吻轻轻拍了拍秦臻的肩膀,并缓缓开口说道:“秦先生,虽说寡人的比你大上十二岁,然而你毕竟是政儿的授业恩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可以和寡人以同辈相待!再者说,秦先生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这般年岁之人,按理来讲早就应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赢子楚主动提及起秦臻的个人私事来。 秦臻自从十六岁下山闯荡以来,先是在邯郸度过了三年时光,紧接着又来到咸阳定居至今,掐指一算,如今已然年满二十一岁了!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里,男子到了他这般年纪,很多人家中的小孩怕是都已经能够满街跑着打酱油了! “大王,如今在下的确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整日忙忙碌碌,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无牵无挂,如此状态,于我而言,未必就不好。” 秦臻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他确实未曾考虑过。 “哈哈,秦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倘若能有成家立业之喜,岂不是锦上添花?寡人恰好有一胞妹,名曰灵,受封为若离公主。年方二八,正值豆蔻年华,且与秦先生年岁相仿,亦是到了谈婚论嫁之时。” 秦臻闻听此言,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十六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也还算合适。 然而,他虽然身为嬴政的领路之人,但内心深处却着实不愿与王室产生过多牵连纠葛。 想到此处,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声婉拒道:“大王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始终觉得,婚姻之事当以两情相悦为本,强求不得。况且,所谓姻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皆需看缘分如何安排。” “秦大夫啊,寡人此举实乃一片好意。想你贵为鬼谷派关门弟子,又是政儿的授业恩师,怎能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呢?” 赢子楚见到秦臻似乎还想要开口辩驳些什么,便将自己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他身上。直直射向秦臻,令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赢子楚再次提高了声音,声色俱厉道:“待你洞房花烛之后,多的是时间供你们二人去培养感情、两情相悦!莫非秦先生怕寡人妹子容貌丑陋不堪入目?嫌弃寡人的小妹不成?以至于都无法通过秦先生那挑剔的眼光吗?” 听到这话,秦臻心中一惊,赶忙拱起手来,否定道:“大王,在下不敢!” 只见赢子楚微微眯起双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继续说道:“秦先生不必紧张,寡人可以向你保证,寡人的妹妹那可是生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之貌,而且她性情温柔婉约,绝对是世间难得的佳人。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今晚就在这咸阳宫中安排你们相见一面,也好彼此之间先留个好印象。” 说罢,赢子楚根本不给秦臻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秦臻见状,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王,这……这进展是否有些过快了呢?” 就在此时,只见赢子楚的亲卫长,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 待走到近前时,亲卫长微微躬身,凑近赢子楚的耳畔,快速说了几句什么。 赢子楚听着亲卫长的禀报,他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着秦臻开口说道:“走吧,秦先生,若离公主与其母已经抵达咸阳宫,正在内殿等候着我们呢。咱们这就过去吧。” ......... 两人一路来到咸阳宫内殿,刚一踏入殿门,秦臻便瞧见赵姬正与一名看上去比赢子楚略微年长些许的女子相谈甚欢,她们身旁还立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 “大王,带着秦先生来啦!” 赵姬眼尖发现了他们,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那名稍年长些的女子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行礼道:“田姬见过大王。” 而那个小丫头则怯生生的细声细气道:“若离见过大王。” 赢子楚面带微笑,随意地摆了摆手:“免礼,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多礼。” 说罢,他引领着众人各自落座。 待大家都坐定之后,赢子楚转头看向秦臻,开始介绍起来。 “田姬,这位便是秦臻,乃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更是政儿的授业恩师,实乃当世之大才!”赢子楚对秦臻赞誉有加,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田姬听闻此言,不禁将目光投向了秦臻。 只见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气质不凡,随即向着赢子楚拱了拱手,恭顺的说道:“田姬一切皆听凭大王做主。” 当秦臻踏入内殿时,她不禁多瞧了几眼这位被秦王再三称赞有才学之人。 秦王对秦臻才能的肯定让她明白,此人必定有着非凡之处。就算是她不满意,也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 然而,相较于她的平静,一旁的若离公主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只见这小姑娘时不时地偷偷瞄向秦臻,眼中闪烁着好奇与羞涩。如今已然十六岁的若离公主,对于许多事情早已心知肚明。 而秦臻察觉到了若离公主那频繁投来的视线,于是他将目光缓缓转向若离公主。 紧接着,他展现出一种极具风度的微笑,并轻轻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和笑容,刹那间,若离公主那张白皙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不远处的赢子楚与赵姬目睹了这一幕,两人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抹 “姨母笑” 。 夜晚,秦臻迈着缓慢的步伐,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宫门之外。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糊里糊涂的,莫名其妙就被定下了一门亲事。这可叫我如何应对才好?” 想到这里,秦臻不禁皱起了眉头。 脑海中浮现出师兄徐福的面容,他心想是否应该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 毕竟他们师兄弟之间情谊深厚,如此重要之事理当分享。 然而,秦臻却犯了难,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徐福此刻身在何处。或许,这位师兄早已离开七国之地了。茫茫人海之中,又该到哪里去寻找他? “罢了罢了!等到日后师兄来到咸阳时,再当面与他细说此事吧。”秦臻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想起初见那若离小丫头的时候,秦臻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虽然只是短暂的一面之缘,但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倒是相当不错。 至于在咸阳宫寝宫之内。 只见赵姬满脸兴奋之色,娇声说道:“大王,以妾身来看,秦先生似乎对若离公主并无反感之意。” “哈哈,夫人所言极是!若离她相貌不错,且知书识礼,秦先生又怎会心生反感?再者说,寡人既已金口玉言开了这个口,秦大夫自然不能反对。” 赢子楚笑着,自信满满的回答道。 他身为一国之君,既然他都开口了,秦臻就算不想,也不能拒绝。 听到这里,赵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不迭催促道:“那大王,如此好事岂容耽搁?不如明日就降下圣旨,将此事速速定下来吧。” 然而,赢子楚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夫人莫急,此事尚需先请示一下两位太后才行。毕竟,田姬虽是若离公主的生母,但华阳太后与夏太后同样也是若离的母亲。依我大秦宫廷规矩而言,还是应当向两位太后禀报一声才好。” 闻听此言,赵姬有些不高兴。 原来,近些时日以来,赢子楚对自己颇为宠爱,她便渐渐起了心思,想要借此机会树立起自己在后宫的权威,从而分得一部分权力。 如今眼看事情即将告成,却横生枝节要去请示两位太后,这怎能不让她感到气恼? ......... 两日之后,咸阳城的宫廷之中传出旨意。 两位太后以及秦王赢子楚共同颁布诏令,决定将若离公主许配给公大夫秦臻。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咸阳城的高层皆为之惊愕。 要知道,若离公主乃是先王的小女儿,不仅生得碧月之貌、更是性格温婉、知书达理,实乃众多贵族子弟梦寐以求的佳偶。 因此,不少人觊觎着她,妄图通过联姻攀附上王室这棵大树。 然而如今,若离公主竟然毫无征兆被赐婚于秦臻。 秦臻其爵位而言,与公主相比实在相差甚远,这场婚姻无疑是典型的 “下嫁” 之举。 但也正是如此,从侧面反映出了秦王对于秦臻的看重和信任。 第90章 子楚元年,大秦新篇章 秦国的结婚礼仪依据着《仪礼·士昏礼》中的规定执行。 古代的结婚步骤要更为繁琐一些,尤其是在男女双方正式见面之前,更是有着一连串程序需要逐一完成。 根据周礼,男子到了二十岁时会举行加冠之礼,表示已经成年,可以娶妻成家;而女子则在十五岁行及笄之礼后,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然而,秦国却并未遵循这一以年龄为准绳的规则,身高做为标准。 具体而言,当男子的身高达到六尺五寸,女子的身高达到六尺二寸之时,便被视为成丁之人,此时方可嫁娶。 按照《士昏礼》所记载的流程,整个婚礼需要依次历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多个环节。 首先是“纳采”,男方家派遣使者带着礼物前往女方家中求婚,表达对女方家族的尊重以及对这段姻缘的诚意。 接下来便是“问名”,使者会询问女方的姓名、生辰八字等信息,以便后续进行占卜吉凶。 若占卜结果显示吉利,那么男方将会进行“纳吉”这一步骤,再次派遣使者向女方通报喜讯,并送上相应的礼品表示祝贺。 随后就是“纳征”,也称为“下聘礼”,男方会准备丰厚的财物送给女方家庭,以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之后进入“请期”阶段,男方选定良辰吉日并告知女方,征求对方的同意。 最后,则迎来了最为热闹的“亲迎”环节,新郎亲自率领迎亲队伍前往女方家中迎娶新娘。 女将行,家长致戒。 如张负嫁孙女与陈平,临行,戒曰:“毋以贫故事人不谨!事兄伯如事乃父,事嫂如事乃母。”既行,家人送之。 迎至后,行同牢礼,饮合卺酒,及妇见公婆等礼。 婚日,亲朋故友,上司下属,皆往贺,夫家具酒肉以飨之。 甚至还有 ”闹洞房“ 之习俗。 婚后三月,新婚夫妇拜见祖庙,婚礼告终。 即便秦臻已然同若离公主见过面,但那些应有的礼数步骤仍旧不可省略,这是对女方的尊重。 然而,身处咸阳城中的秦臻举目无亲,一时之间竟为此事感到颇为棘手。 最初,他曾打算请关内侯出面代他操办 ‘纳采’ 之礼,毕竟他与关内侯交情匪浅。 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秦臻又觉得此举似乎不太妥当。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王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心里有了想法,便想让王翦出面帮他行 ‘纳采’ 一事,于是,秦臻赶忙与王贲交流起来,在与王贲沟通一番之后,他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秦臻的请求。 随后,王贲赶回自家府邸,向父亲王翦说了此事。另外还有王枭在一边鼓捣,王翦答应的更爽快。 日子选的也很快,确定在了十月初六,吉日。 同时也是赢子楚正式登基并改元之后的第六天。 这时期许多人的婚期都选择在了冬季,因为冬日里无需从事过多繁重的田间劳作,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憩和调养,有利于孕育下一代。 此外,秦国十月过年,且整个十月份皆被视作年节,会休息一个月,放松身心。 而此时正值秋末时分,乃是丰收的季节,全国上下沉浸在果实丰收,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因此,在这样的月份举行婚礼,会更热闹些。 这个月也是秦国允许老百姓喝酒的。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公元前 250 年的九月。 正值秋收之际,放眼望去,金黄色的麦浪此起彼伏,微风拂过,麦穗轻轻摇曳。 治粟内史伫立在咸阳城门外,看着这一大片农田。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驿站的使者骑着快马停他的面前。 “报,内史大人!安邑一带的农收已然全部完成!”使者高声喊道,并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牍。 治粟内史连忙接过木牍,迫不及待的查看。 当他看到上面所记载的数据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激动之情:“天佑大秦!竟然有三石之多!这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木牍,声音因兴奋而略微颤抖。 要知道,以往栗米的亩产量最多也不过一石半而已。然而如今种植小麦,另外还开垦了很多荒地,每亩的产量居然直接飙升到了三石!这意味着产量足足提高了一倍!想到这里,治粟内史满心欢喜。 倘若将整个关中地区全算上,总产量会提升多少?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之前自己所做出的判断果然没有错,看来今年必定会是一个丰收年! 想到此处,他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国的粮仓新树立起无数个。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他依然伫立原地,耐心等待着其他驿传的到来。 午时,陆续有三个驿传到来,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三份文书无一例外都记载着各地粮食产量大幅飙升的好消息。 连续四份报告,使得他对于其他地区的收成情况充满了信心。 于是乎,他当机立断,转头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待到所有的驿传都送达完毕之后,你们务必要尽快统计出此次能够新建起多少座粮仓,同时还要精确计算相较于去年而言,粮食产量究竟提升了多少。记住,容不得半点差错,只有等一切数据都核实无误之后,方可呈报给大王知晓。” “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着,终于,迎来了赢子楚正式改元的前夕。 在此期间,嬴政的亲卫们训练成果可谓是有模有样,各类技巧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当晚,秦宅内飘出缕缕炊烟。 只见一群小伙子正忙碌着。有洗肉切肉的,还有架火的。 他们吵吵闹闹的帮忙干活,但相比之下,远没有秦臻家中的那几位隶妾干活利索。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居然能够心甘情愿与隶臣妾一起干活。 秦国可是等级森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毕竟,他们在家中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体验过这般辛苦的体力劳动。 这也算是他的言传身教。 秦臻则是静静站在屋内,恭敬的注视着摆放在正中央的灵位。 灵位之上赫然写着 —— “恩师鬼谷之灵位”! 如今回不了云梦山,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对着灵位虔诚祭拜一番,来表达自己对恩师的感激与思念之情。 不多时,豕肉已经被炖上了,旁边还烤着羊肉。 明天就要过年节了,秦臻便把嬴政与他的一众小伙伴都叫来了。 尽管年纪尚小,但他们却模仿着大人们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端起酒杯,秦臻也没有拒绝。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戌时末。这几小只早已不胜酒力,一个个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还有喝不了硬喝的,比如蔡傲,嘴里不停嘟囔着含混不清的酒话,一边吐。 看着眼前这些小家伙们纷纷喝醉熟睡过去,秦臻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先抱起嬴政,就往屋里走,把他放在床榻上后,又回来抱蔡尚和蒙恬等人。 ......... 第二日清晨,朝阳升起,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 此时的嬴政早已收拾妥当,精神抖擞的站在庭院之中。 作为秦王之子,今日乃是父王正式登基的大日子,他自然是需要亲临现场的,来接他的马车已经到了秦宅门口。 在门口处,秦臻望着嬴政:“公子,帮我转达一句话给大王。就说待到我的婚礼结束之后,我将会再送给大王一份特别的礼物。” 嬴政点点头:“喏。” 尽管对这份礼物略有几分好奇,但他并未多言追问,而是转身迈步登上了马车。 随着嬴政登上马车,其余侍从们也纷纷跟上步伐。 待嬴政走了后,他将昨日未曾动用过的那些豕肉和羊肉打包好,然后交到蔡尚等人手中,让他们带回家去,给家中的长辈享用。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秦臻陷入了平静,五天后就是自己的婚期,要布置布置了。 当当当~ 一声声钟声在咸阳宫不断回响着,仿佛在向整个天下宣告着大秦新王的正式登基。 赢子楚缓缓走向大殿高台之处,他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华阳太后和夏太后。 一身正装的嬴政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与赵姬站在一起,另一侧,韩夫人牵着成蟜也静静地伫立着。而魏柔,则站在最后一侧。 赢子楚正式登基改元,三人做为秦王的女人,肯定是要在场。 “启禀大王,臣有捷报呈上!去年各地农田的亩产大多为一石半,然而经过各郡县详细的统计与汇报,今年的亩产相较于去年足足提升了两倍之多!经过臣与众位栗官的核算,按照目前的收成情况,我大秦如今可以增设两百余个粮仓以储备粮食!” 听到治粟内史的话,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不已。 嬴子楚听闻此言,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彩!此乃天佑我大秦!” 待朝会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散去,嬴政则稳步走向了赢子楚所在之处。 只见嬴政来到赢子楚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道:“父王,先生托我向父王转达一句话。先生言道,待其婚礼结束之后,将会献给父王一份厚礼。” 听闻此言,赢子楚不禁面露好奇之色,连忙问道:“哦?政儿,不知此乃何等厚礼?快快说来与父王听听。” “这……先生并未透露具体所赠何物。” 得到这样的答复,赢子楚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的笑了起来,并轻轻摇了摇头。 心中暗自思忖着,这秦臻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然而尽管如此,对于秦臻此次将要献出之物,赢子楚内心依旧充满了期待。毕竟过往以来,秦臻所献之物从未令他有过丝毫失望之感。 ……… 初六这天清晨,秦臻站立在鬼谷子的灵位之前。 许久,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师傅,今日徒儿就要成婚了!若将来有机会,徒儿定当带着我的妻子一同前往云梦山祭拜您老人家。”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的冲着牌位鞠了一躬,便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他换上一身喜服,吉时,便骑着马前去迎亲了。 而作为做为弟子,嬴政更是早早来到了秦宅,此外,蔡尚、蒙恬等几小只,也跟来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秦臻骑马离去的背影,嬴政不禁流露出一丝艳羡之色。 轻声呢喃道:“不知何时我方能迎来自己的亲事。” 言罢,他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宅院里正忙碌不停、前后奔走的月汝身上。 此时,机灵的蔡尚凑到近前,巴巴说道:“公子,你都这么高了,依大秦律法,早就可以成亲了!也不晓得哪个贵族家的小姐如此有幸,会被选作公子的佳妻。” 听闻此言,嬴政的双眉微微一蹙:“为何非得是贵族家的小姐不可?” “因为你是公子啊,更是秦王长子。”蔡尚有些不明所以。 待迎亲队归来之后,此时便是开宴之时了。 此次秦臻成婚,前来道贺的宾客可谓络绎不绝。 无论是与他有交情之人,还是那些平日里未曾有过太多往来的,几乎全都纷至沓来。 这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秦王亲自下诏赐婚,仅凭这一点,就值得他们过来。另外,秦臻身为公子政的师资,也值得他们过来。 公子政的名头,在他刚来咸阳的时候,就超过了公子成蟜。 而如今,尽管赢子楚尚未正式册立王后以及嫡长子,但诸多明眼人心中皆已认定,公子政就是当下的储君。 毕竟,赢子楚曾亲口称赞嬴政乃自己的麒麟儿。 随着新娘子被接回秦宅,秦臻便开始忙碌着迎接一位位接踵而至的贵客。 第91章 小别胜新婚 蔡傲在门口不断的高声呐喊着。 “宗正关内侯到!” “驷车庶长嬴傒到!” “上将军蒙骜携带其孙到!” “上将军麃公、王龁到!” “校尉王翦携子到!” “卫尉德诚将军到!” “典客纲成君蔡泽到!” “阳泉君芈宸、昌平君芈启、昌文君芈颠到!” 蔡傲嗓门极大,他自告奋勇的充当起了秦臻成亲的唱和人。 每有宾客到来,他都会扯着嗓子高声唱和,将现场气氛烘托得十分热烈。 而秦臻则站在正院门口,笑容满面的亲自迎接每一位来宾。 当看到关内侯和驷车庶长时,秦臻连忙上前几步,恭敬说道:“关内侯,驷马庶长,您二位能拨冗莅临,晚辈真是倍感荣幸,快请里边入座。” 关内侯则是爽朗的大笑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秦臻的肩膀:“哈哈,恭喜秦大夫新婚之喜!不必如此客气,老夫我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就行。” 说罢,他便携同嬴傒一起大步走进了正院。 秦臻又赶忙转身对上将军蒙骜拱手行礼:“蒙将军,欢迎大驾光临,里边请。” “王校尉、王中郎,多谢赏光,快快有请。” “麃公将军,王龁将军,这边落座!” 此时的麃公和王龁,在秦国众多武将之中,其地位仅稍逊于蒙骜。这二人原本与秦臻之间并无过多的交情往来,今日也双双亲临此处。 只听得麃公爽快一笑,开口说道:“老夫可是有所耳闻,此次大王为了秦大夫的大喜之事,特意取出了不少的珍藏美酒!今日老夫定要趁着秦大夫喜结良缘之机,开怀畅饮,哈哈哈……” 秦臻连忙拱手应道:“麃公将军所言极是,待稍后宴席开始,晚辈必定会亲自向您老敬上几杯美酒!还望您老莫要推辞才好。” “甚好甚好!” “恭贺秦大夫今日喜结连理!”蔡泽面带微笑的拱手说道。 秦臻赶忙回礼:“谢过纲成君!纲成君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常常奔波于列国之间,若不是如此,晚辈早就想去府上登门拜访了。” 蔡泽轻轻地拍了拍秦臻的肩膀,目光先是投向正在屋内忙着给宾客们带路的蔡尚,接着又瞧了一眼站在门口唱和的蔡傲。 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如今秦大夫可是大王跟前的红人!而且,我那不成器的犬子能有今天的长进,可真是多亏了秦大夫的悉心教导。理应是老夫亲自拜访秦大夫才对,我家这两个小子日后的成长,还得仰仗秦大夫多多费心指点啊。” 说罢,蔡泽再次向秦臻拱手行礼。 不得不说,作为靠口才谋生的人,蔡泽这番话讲得着实听着入耳。 秦臻闻此:“哈哈,纲成君尽管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教导令郎二人!” 这些人不过才仅仅是一个开端而已,紧接着,以芈姓众人以及其他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地抵达现场。 而最终,则是赢子楚所乘坐的辂车缓缓停靠在了府邸门前。 只听见蔡傲高声唱道:“大王到!” 随着蔡傲的唱和,正院内的所有人,全部起身:“吾等拜见大王,拜见太后。” 只见赢子楚行走于人群中央,两位太后身居两侧。 赵姬、韩姬、魏柔三人依次排列在后,彼此之间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在后面,则是吕不韦、蒙武、黄深以及一群亲卫们。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一同走进了秦宅之中。待到赢子楚一行人悉数落座后,时间恰好来到了吉时。 秦国如今有名气的武将们,除却身负重要军务而未能到场的桓齮之外,其余之人几乎皆已齐聚于此。 此时此刻,王龁目光落在那正与众人谈笑风生、你来我往的秦臻身上,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 就在数月之前,他的儿子王登有幸被秦臻选中,欲让其担任公子政的亲卫一职。 然而,自己这个儿子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绝了。 起初,对于儿子如此果断的抉择,王龁并未过多在意。 可直到今日,亲眼目睹秦臻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相谈甚欢,甚至还包括芈姓一脉的人。 特别是看到蒙骜、蔡泽、王翦等人也和秦臻交往密切时,王龁的心头一震,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站队?” 这些老家伙们,莫非早已决定支持公子政,并悄然站在公子政身后了? 想到此处,王龁眉头紧蹙,这般举动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呢?他认为此时就明确表态似乎并非明智之举啊。 王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局势早已不再仅仅局限于他们是否选择站队这么简单了。实际上,秦臻一直以来都巧妙利用着他们的后辈作为桥梁,持续不断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秦臻隔三岔五便会让那几个小家伙往家里拿东西,久而久之,双方的关系自然而然变得愈发熟络起来。 而且王翦此次也亲自为秦臻操办了 “纳采” 之事。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蒙骜等人只能被动接受。 然而,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自从自家后辈跟在秦臻身边之后,与公子政之间的关系的确亲近了许多。 不仅如此,这些孩子们也确实成长了不少。 就以去年校营骑射为例,当时蒙家兄弟、蔡家兄弟以及王枭可谓是大放异彩,而到了今年,他们的种种变化几家大人都一一看在眼里,自然是脸上有光。 王龁微微眯起眼睛,先是将目光投向麃公,然后又缓缓移向了正在招待宾客的涉英身上。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涉英的父亲以及如今担任卫尉之职的德诚,曾经都是麃公麾下的副将,关系自然不一般。涉英的父亲于几年前战死。而此刻麃公与秦臻展现的这么亲近,想来其中这缘由,或许也是在感谢秦臻对涉英的栽培和教导! 念及此处,王龁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满是苦涩滋味。想想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将来恐怕难以得到重用了! 若此时此刻桓齮也在此处,想必他定会与王龁有着同样的感慨。 ......... 这场喜宴,直至申时初刻方才缓缓落下帷幕。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向新人致意后告辞离去。 一时间,只剩下寥寥数位老将们难得清闲,留下来继续开怀畅饮。 待夜幕降临后,府中的隶臣妾们和随若离公主一同前来的仆人们开始收拾着宴会后的残局。 此时,秦臻脚步略显踉跄的走进了卧房。 由于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此刻他的脑袋也是晕沉沉的。 他眯着双眼,看到那个乖巧跪坐在床榻之上的小丫头,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下喝了起来。 想起这场婚事,秦臻无法拒绝。 毕竟赢子楚贵为一国之君,其旨意谁敢不从?倘若自己胆敢违抗,不仅是拂了赢子楚的面子,更会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以可乘之机,借机对他进行抨击。 感觉到有人进入房间,若离公主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然而,她左等右等,秦臻却始终没有靠近她一步。 就在她心中满是疑惑、正暗自思忖之际,秦臻走过来轻轻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当那红盖头被揭开,若离公主那张娇俏动人的面容便展现在了秦臻眼前。此刻,她的双颊微微泛着一抹羞涩的红晕。 秦臻心头一动,随即赶忙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杯子递到若离面前:“渴了吧,喝点水。” “不……不渴。” 秦臻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转头对若离说道:“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还要前去面见大王,尚有一些事务需得前往偏院处理一番。你若......若是感到疲倦劳累,尽可先......宽衣歇息。倘若想要如厕,不必去到屋外,在外屋那里便置有夜壶。” 说到此处,不知为何,秦臻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别看平日里秦臻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可他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他可谓是一窍不通。 即便是在曾经生活的那个现代社会之中,他甚至连小姑娘的手都未曾牵过呢。 听到秦臻这番话语,若离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动着,朱唇轻启道:“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面对若离突如其来的发问,秦臻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一副尴尬的神情,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明知故问的反问道:“啊?是什么事情啊?” “母亲有交代过,咱们既已成亲,今晚就必须得行周公之礼、圆房啊!你此番外出,也不知何时方能归来,倘若今夜未能圆房,叫我明日如何向母亲、大王以及太后交代?难不成……你并不喜欢我吗?” 只见若离小嘴微微一撅,娇嗔的埋怨道。 闻听此言,秦臻不禁感到一阵窘迫,他只得继续干笑着回应道:“不不不……并非如此,只是……只是我尚未完全做好准备。” “哦?这是什么意思?”若离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秦臻。 面对若离这般追问,秦臻一时之间有些语塞,狡辩道:“哎!圆房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不行!明日我怎么跟母亲交代?”若离摇了摇头。 紧接着,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调侃道:“莫不是 ‘秦大夫’ 害羞了不成?往日听闻, ‘秦大夫’ 可不是这样的啊,在校营之时,我可是听说那郎中令与你对弈可是毫无招架之力!那个时候的 ‘秦大夫’ 威风凛凛,哪像如今这般忸怩作态啊!” 说到 “秦大夫” 这三个字时,若离还故意加深了语气。 秦臻眼神闪烁不定,还妄图继续狡辩:“你就说我们已经圆房就好了,别想太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若离便伸出玉手,一把拉住了秦臻的胳膊,猝不及防之下,秦臻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 下一刻,两人一起躺在了床榻上。 刹那间,整间屋子里除了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秦臻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由于内心的紧张情绪所至。 而一旁的若离吐气如兰,顺势将粉嫩的樱唇轻轻印在了秦臻的嘴唇上。 这一下,秦臻是真抵抗不住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一切都顺着本能发展下去,秦臻这也算是活了快五十年第一次体验男人的快乐。 ......... 次日清晨,秦臻睡眼惺忪间,就看到了若离正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呢!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啊?” 只见若离小嘴轻轻一撇,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妾身看着自家的夫君,有何不妥?” 闻言,秦臻无奈的笑了笑。 紧接着,他翻身坐起,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对若离说道:“今日我需出门一趟,先去面见大王。待午后时分,还得再去一趟宣春宫。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夫君身负要事,妾身不便相随。妾身去向母亲交代一下。” 秦臻点了点头。 随后他与若离交谈了一番,便起来洗漱吃早膳,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拿起一个箱子,然后便出门了。 在出门之前,秦臻的目光看着章愍和涉英两人,轻声嘱咐道:“你们先行一步前往宣春宫吧,我下午会过去。” “喏!” 于秦臻而言,儿女情长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有他的事要做。 另外,今日也是对宣春宫的亲卫们进行考核的日子。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咸阳宫外。 出示了玉牌,护卫见状后行了个礼,随即让出道路,放行秦臻踏入了咸阳宫。 赢子楚在昨日给了他一个玉牌,这样他便可以随时进入咸阳宫了。 在咸阳宫的后花园,赢子楚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秦臻。 只听赢子楚调侃道:“小别胜新婚,寡人原本以为秦先生刚刚成婚不久,定会沉浸在新婚燕尔的甜蜜氛围里多享受几日呢,却不曾料到秦先生在新婚后的次日便急匆匆赶来见寡人。” 第92章 造纸 秦臻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大王,关于那儿女情长之事,还是等日后能落得清闲时再去思量也为时不晚。现今,在下着实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 赢子楚闻言,不禁用赞赏有加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臻,然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说吧,秦先生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据政儿所言,似乎还备下了一份厚礼要赠予寡人?” 话刚说完,他的脸上已然流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只见秦臻不慌不忙取出一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部分草纸。 接着,他向赢子楚介绍道:“大王您请看,此物名曰‘纸’。可以完全替代以往所用的竹简和木简。人们也能够在此物之上随心所欲地进行书写,实在是方便!另外……” 说到此处,秦臻稍作停顿,再次伸手入箱,这次取出了两本装订精致的线装书。 “大王,这便是利用那些纸张制作而成的书籍,在下今日特意前来,正是要将这敬献给大王!” 秦臻边说边恭敬的双手托起那两本线装书,缓缓递到了赢子楚的面前。 赢子楚听到这里,心中的好奇被点燃,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眼前这包装精美的线装书所吸引了。 从秦臻手中接过来后,他便迫不及待的犹如鉴赏般,开始仔仔细细端详起来。只见这第一本线装书的封面上,赫然竖着书写着两个大字 —— 《秦史》。 他试着翻开书籍,一行行工整的小篆字体展现在眼前。 这本书从秦非子开篇,详细记录着秦国历史长河中的种种重大事迹和关键节点。每一个段落之间,都有着清晰可见的标点符号作为隔断,让人一眼便能看明白。 随着阅读的深入,赢子楚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共鸣。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赢子楚发现此书竟一直记录到自己前几日刚刚正式登基的那一刻,完完全全就是秦国发家史。 望着书中所记载的一桩桩往事,赢子楚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他会不懈努力,争取不辱没大秦历代掌权者。 赢子楚缓缓合上《秦史》。 片刻之后,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第二本书籍 —— 《秦律》。 不久,赢子楚慢慢合上书籍。 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旁边那一摞草纸之上。 他拿着草纸缓缓转过身朝着凉亭走去,秦臻跟在了他后面。 两人很快来到了凉亭之中。 赢子楚将手中的草纸平放在亭中的案几之上,接着,他伸出右手提起笔,就在笔尖刚刚接触到纸面,墨汁便顺畅的流淌开来。 墨汁也没有渗透到纸张的背面,而是稳稳留在了表面,形成了一幅浓淡相宜的墨迹。 站在一旁的赢子楚目睹此景,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片刻之后,他在最上方的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字。 当纸被拿起,赫然写的便是秦字。 赢子楚看着手中的草纸,赞不绝口:“妙哉!在这之上书写竟是如此清晰明了,更可贵的是,相较于以往使用的竹简和木简,更为轻巧便携,方便随时书写” 他一下就意识到了纸张的巨大好处。 回想过去,无论是处理政务时所用的竹简还是木简,无一不是沉重笨拙,携带不便。 而如今有了这样轻薄的纸张,无论是自己平日里的批阅文件,还是那些前来上书进谏的臣子们,都将会感到轻松许多。 此外,如果这种纸张的产量足够充足的话,那么完全可以将各种需要记录的事务记载得更加详尽完整,不会再因为篇幅限制而有所遗漏或者简略。 “秦先生,这纸由何种材料所制而成呢?其消耗几何?”赢子楚轻轻摇了摇手上的草纸问道。 秦臻恭敬的拱手说道:“启禀大王,此纸乃是以稻草、各类杂草以及树皮等诸多寻常之物作为原材料,再历经一连串处理之后方可制成。然而,在下反复试验摸索发现,若单论品质优劣而言,则当属用稻草和杂草所造者最为上乘。至于其消耗方面,实乃微乎其微。” 听到这里,赢子楚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果真如此么?” “千真万确,大王!” 紧接着,赢子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开口追问起来:“那么秦先生,这种纸张能够实现大规模量产?” “可以,只是目前暂时数量少了些。” “彩!快,派人去传丞相!”赢子楚对着旁边的寺人说道。 “喏。” 待那寺人离去之后,赢子楚凝视着眼前的秦臻,目光之中满是赞赏之意。 他一边点头,一边连声赞叹道:“妙哉!妙哉啊!此物出自秦先生之手,实乃大秦之幸事!不仅向世人充分证明了我大秦人才济济,更有力驳斥了山东六国对我大秦 ‘虎狼之国’ 的污蔑。恰恰相反,我大秦乃是名副其实的礼仪之邦,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大国!” 言罢,赢子楚稍作停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秦先生,如今你已与我赢氏一族喜结连理,成为亲家。且这两年来,声望也积攒的足够了。去年,寡人曾经询问过秦先生,对于出任我大秦左相一职,意下如何?时至今日,不知先生对此高位可还有兴趣否?” 秦臻赶忙拱手施礼,谦逊的回应道:“大王谬赞了,在下虽略通一些文墨,但自知自己并无治国之才,恐难以担当此重任。不过,在下近来倒是有个想法,想要尝试开办一家私学,旨在传授学问、培育人才,若能得大王恩赐一字,那将是在下无上的荣耀。”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思量,秦臻就目前而言,暂无入朝拜相的打算。 “开私学?”听到这个提议,赢子楚露出惊讶之色。 “没错,在下出身鬼谷,虽不敢妄言自己知识有多么渊博,但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将这身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后世之人。” 这时期的大秦是不禁止私学的。 赢子楚听后,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依秦先生所言。寡人将咸阳城西郊外的三百亩土地赐予秦先生,用作开办私学之所。” “秦臻拜谢大王!”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大王,在下将纸的制作方法仔细整理一番后,便会像之前的‘醇乐’那样,将此交予少府管理。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满足国内之需,更可将草纸贩卖给山东六国,获取丰厚利润。” 赢子楚闻听此言,点头应道:“甚善!至于这其中的收益分配,依旧按照先前 ‘醇乐’ 那般,将一成收益赐予秦先生。” “谢大王恩典!” 没过多久,只见吕不韦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来到凉亭外,正准备行君臣之礼时,却被赢子楚抬手打断了:\"丞相免礼!今日秦先生可是给寡人献上来一份厚礼,快进来看看。\" 说完,赢子楚随即将头转向身旁的秦臻:\"秦先生,你且把这纸的来龙去脉跟丞相讲讲。\" 秦臻便将纸的制作过程和功能一一向吕不韦进行了一番解释。 待秦臻讲解结束之后,吕不韦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先仔细观察起摆在案几上的那些纸张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 随后,然后便拿起来那本《秦律》看着。 当看到书中密密麻麻但又清晰可辨的文字都整齐书写于这轻薄的纸张之上时,他不禁发出赞叹:“彩!大王,此物意义非凡!” ......... 一直在咸阳宫待到未时初,秦臻才缓缓走出咸阳宫。 一路来到宣春宫,秦臻对嬴政的亲卫军进行了考核。 “恭喜你们!此次考核,你们表现出色,每个人的成绩都合格了。从今天起,你们的第一期训练正式结束,全体都有。” 哗! 面前的二百多人全部站齐。 秦臻接着高声喊道:“之前实行的小组制度即日起取消。李信、赢战、赢讫、陆凡,出列!” 话音刚落,四人随即站了出来。 秦臻朗声道:“按照考核成绩为准,任命你们四人为宣春宫亲卫屯长。至于你们各自所管辖的人员名单,稍后将会下发给你们。” “喏!”四人齐声应道。 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禁好奇起来,最后的两个百夫长职位究竟会花落谁家? 按照大秦军营的常规配置,五十人为一屯,设屯长一职;而百人则设有更高一级的百夫长职位。 秦臻先是巡视了一圈,最后才说出了答案。 “章愍、郭骐出列。” 两个人这时站了出来。 “今日命你二人为宣春宫亲卫军百夫长。” “喏!” 章愍此人,可以毫不夸张说,从训练到个人能力,十分强,无疑是天生的武将胚子。 相较之下,郭骐则是秦臻于近期方才挖掘出来的人才。 若论及个人能力,或许他尚不能算是出类拔萃,但经过这段时间秦臻的观察,却发现郭骐有着一项旁人难以企及的优势,那便是他的学识。 “即日起,由你二人率领队伍,全面接手宣春宫的防御工作。” 话音刚落,只见章愍和郭骐齐声应道:“喏!” 不过对于蔡家兄弟、蒙家兄弟以及王枭,秦臻并未将他们归入亲卫军之列,只是让他们跟随在嬴政左右。 以当前情况来看,他们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看着那一群跟随在嬴政身后的亲卫军,涉英身后那些新买回来的小隶臣们,一个个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之色。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那样,加入到公子政的亲卫当中!”其中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涉英听到声音后,看了他一眼:“先生说过,待你们长大之后,自然都会有跟随在公子政左右。然而眼下,你们需要学习诸多其他方面的知识,这才是重中之重。” 其实对于这些孩子们,秦臻早就做好了周全的安排。 那些具有一定潜力和资质的孩子,日后将会被留下来由他亲自逐一教导;而相对来说潜力稍显不足的,则会根据情况分批次归入到亲卫军中去历练成长。 至于涉英本人,以他目前的年龄和各方面条件而言,已然具备了进入亲卫军的资格。 在此之前,秦臻还曾询问过他,是否有意担任亲卫军的千夫长一职。 只不过他拒绝了,因为经过与秦臻相处的这段日子,他想清楚了,相较于投身于亲卫军的行列,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继续留在秦臻身旁。 秦臻本来还想去赢子楚赏赐他的那块地去看看。 不过见天色渐晚,他便走到涉英身边,招呼着众人:“走吧,先回去,明日去城西郊外看看。” ......... 待他回到自己府邸,秦臻缓缓走向后院。 只见张景和张义正忙碌的穿梭于一堆堆原材料之间。 秦臻走上前去,拿着手中的草纸,看向他俩:“那三个隶臣,现在一天能出多少张纸?” 听到问话,张景停下手中的动作,稍稍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先生,目前为止,一天最多能产出五十张,这是极限了!” 秦臻点了点头,以现在的人力,三个人确实最多只能做这些了,不过他后面会把方法交予少府,那么每日的产量必定会大幅提升。 “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俩着实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 言罢,秦臻便让月浔拿出一个袋子,交到了两兄弟手中,里面放有十块金饼。 张景接过袋子打开后,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先生,这份礼物实在太过厚重了,您能收留我们兄弟二人在此处安身立命,又允许我们将家中年迈的双亲接来同住,我们两兄弟已经很感激了,万不可收先生如此厚礼。” 秦臻摆摆手:“不必多言,只要做得好,就应当得到奖赏。这些都是你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所应得的,无需推辞。” 听到这番话,两兄弟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感动之色。 接着,两人再次向秦臻躬身行了一礼,齐声说道:“多谢先生慷慨赏赐!” 此时,秦臻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月浔,继续吩咐道:“另外,那些负责干活儿的三名隶臣,每人也赏赐一千钱吧。” “喏。” 不得不说,秦臻此番出手确实大方。 有了醇乐与纸的各一成收益,他往后再也不必为钱财之事而发愁了。 而且,张家两兄弟以及后来新买进来的那三名隶臣,个个任劳任怨,表现都很不错。 正因如此,秦臻对待他们毫不吝啬于钱财。 第93章 生产流水线 当晚,秦臻正全神贯注的构建起学院的设计图。 训练场要有,教室要有,住宿的地方也要有。 秦臻一边思考着这些细节,一边回忆着自己大学的布局,那些场景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他拿起笔,在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线条逐渐交织成一幅初步的设计蓝图。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若离公主引起了秦臻的注意。 只见她双手托腮帮,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忙碌的秦臻。被这样专注的目光注视着,秦臻不禁感到一阵不好意思,手中的笔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定下心来,继续沉浸在对学院的构想之中。 ......... 次日清晨,在吃早膳的时候。 秦臻拿出一卷图纸,缓缓展开,开始向涉英详细讲解起上面绘制的建筑结构。 他指着图中的每一个细节,耐心解释道:“你看这里,我们需要先搭建几座房屋供学生们居住和学习,然后再规划出一片空地用于日常操练……” 涉英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讲完之后,秦臻将图纸递给涉英,并嘱咐道:“你拿着这张图纸去找少府,请他雇佣一些劳工和工匠来帮忙施工。” “喏。” 与此同时,秦臻则带领着嬴政、蔡尚、蒙恬等一行人,以及一屯的嬴政亲卫,朝着目的地进发。 他们所前往的是赢子楚赏赐给秦臻的那片土地,位于咸阳城西外三十里处。 此地临近渭水,风景优美,同时也是秦王园林的一部分。 当众人抵达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坡,十几分钟就能爬到山顶的那种。 不过山下的一大片平地杂草丛生,暂时什么建筑也没有。显然,秦臻想要把这里作为他私学的根基,的确需要好好建设一番。 “大黄,以后这片土地都属于你了!可以尽情地在这里撒欢儿、撒尿做标记!”秦臻看着走了一路,累的直吐舌头的大黄,笑着说。 听到这话,大黄摇了摇尾巴,似乎听懂了秦臻的话一般。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十月即将逝去。 在这期间,秦臻的学堂也快速拔地而起。 之所以能有如此之快的建设速度,便是这里伙食好,工钱更是给得十分到位。工人们自然是干劲十足。 此时的咸阳宫,一座偏殿之内。 赢子楚端坐在主位之上,其左侧坐着吕不韦,右侧则是秦臻。 只见赢子楚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人。 稍作停顿之后,他轻轻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香茗,然后将视线转向吕不韦,缓声问道:“丞相,不知如今少府那边关于纸张的制作进度如何了?可否开始进行大批量的生产了?” “启奏大王,臣已抽调了一千余名娴熟的工匠,并安排他们在咸阳城外建起与之相应的建筑。此外,秦先生也不辞辛劳,亲自指导少府的众多人员如何操作。至于所需的各种原料,也是早已准备齐全,毫无短缺之忧。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展开大规模生产了!” 紧接着,吕不韦稍稍停歇了片刻,然后又继续开口讲道:“臣提议,待到这纸张能够实现大规模量产之后,应当首先满足咸阳城中各级政务机构的需求,确保事务得以顺利开展。而剩余的部分,则按照一定的比例抽取分配给各个郡县。至于往后产量进一步提高,那么更多的纸张就完全可以远销至山东六国,并以高昂的价格出售出去,从而充盈国库。” 赢子楚听完这番话后,点头道:“甚善!” 紧接着,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秦臻,眼中满含赞赏之意:“这一切成果,都要归功于秦先生。寡人最开始实在小瞧了先生的才华和能力,如今看来,大秦能有先生这样的贤才相助,实乃幸事!” 言罢,只见赢子楚忽的站起身来,竟然做出一副要向着秦臻躬身行礼致谢的姿态。 见此情形,秦臻急忙也跟着站起身子,快步上前伸手拖住赢子楚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动作:“大王莫要折煞在下,在下之所以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全靠大王信赖!” 听到秦臻这番谦逊之辞,赢子楚不禁露出更为满意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再次开口说道:“寡人反复思量斟酌,秦先生立下如此不世之功,理应给予重重的奖赏才行。秦先生,倒是说说看,寡人究竟该怎样赏赐你呢?” “大王对在下已经非常厚待了,想在下如今不过弱冠之年,承蒙先王厚爱与赏识,得以封为大秦七等公大夫,这已是无上荣耀。不仅如此,如今大王还慷慨赐婚,让在下更是感激不尽,些许之功怎能再提赏赐。” 言罢,他将目光缓缓移向一侧的吕不韦。 吕不韦何其聪慧之人,自是领会到其中深意。 只见他稍作思索,而后拱手言道:“大王,秦大夫所言甚是有理。然若就此不予赏赐,恐怕难以令众人信服,亦有损大王仁德之名。依臣之见,倒不如将这份赏赐赐予那些不辞辛劳的工匠以及众多劳工们。如此一来,既能彰显我大秦君王的仁爱之心和宽厚之义,亦可激励臣民们更加勤勉奉公!” 赢子楚听闻吕不韦也这么说,便只好打消了继续赏赐秦臻的念头。 见赢子楚放弃了继续提拔自己的念头,秦臻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以自己如今所拥有的爵位而言,和同龄之人相比已然是相够高了。 若是再往上升迁,恐怕就会触及到朝堂之上众多大臣们手中的权力了,这无疑将会给自己招来诸多麻烦。 而眼下这种局面,对于秦臻来说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 从当前的局势来分析,有赢子楚站在前方顶着,吕不韦与众臣整体来说还是挺好的。 再者,秦臻自知自己也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心操持更多事。 待赢子楚将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吕不韦:“丞相,目前骊山大营那边已经成功组建起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营,而且其训练成果颇为显着,稍后你与少府沟通一下,如今时间已至十一月,寡人希望在开春之前,可以看到大秦全军的战马都能配备好马蹄铁。此外,还要额外赶制出五万套马镫与马鞍。” 吕不韦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大王,大秦拥有数十万匹战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此外还要加上五万套马镫和马鞍,要想在开春之前将这一切都准备妥当,恐怕实在难以达成啊!” 赢子楚也理解吕不韦所说的困难,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丞相,寡人自然清楚这件事的难度颇高。然而,寡人想在开春后开启东出之路,所以这些军备物资必须尽快筹备齐全。” 说罢,他转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秦臻。 语气略带期许的问道:“秦先生向来以才思敏捷,若是开春前完成是否真的毫无可能?其中最大的难处并非在于运输环节,而是即便让咸阳城中所有的工匠们一同赶工,怕是也难生产出这么多,不知秦先生对此可有什么良策妙计?”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不容忽视,那就是每一匹战马的体型都各不相同,因此,我们还需要先对这些战马的体型进行详细的统计工作,然后才能根据具体情况去安排生产,这样一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就更愈发紧张了。”吕不韦听闻后,也补充道。 看着吕不韦此刻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秦臻觉得眼下还是应该先出手帮他一把。 毕竟,自己后续还有些事需要仰仗吕不韦呢。 于是,秦臻说道:“大王,丞相,在下思量再三,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可行之法。” 话音刚落,只见赢子楚和吕不韦两人皆是眼睛一亮:“秦先生快快请讲。” 秦臻先是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随后缓缓说道:“我们不妨随机抽取一千匹战马作为样本,先将这些战马按照其体型,大致划分成若干个不同的类型。详细调查并记录每个体型大概所占的比例。如此一来,只要再结合秦军现有战马的总数,便可大致计算出每种类型大概生产多少件马蹄铁。 这样就可以省去繁琐的逐个统计,大大提高效率。等到所有马蹄铁都制作完成以后,在查漏补缺即可,若是制作过多,那也无妨,留下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便是了。” 然后秦臻稍稍停顿下来,继续说道:“至于制作数量上所面临的难题,我们可以将需要生产的物件分解成几个部分。打个比方,这马蹄铁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工匠只生产铁蹄,另一部分工匠只生产铁钉,等到所有部件都完成制作之后,再集中精力进行组合就快多了。而且还能够充分发挥每个工匠的专长,同样的道理,马镫与马鞍也同理。” 吕不韦听完后,立刻大喜:“秦先生言之有理,此种方法的确行之有效,必能大大加快工程进度!” “彩!秦先生当之聪慧。”赢子楚也颇为赞赏。 秦臻听闻后,脑子里思考了一会儿。 稍顷,只见他再次站起身来,朝着赢子楚行了一礼后再次说道:“大王,在下心里还有一些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赢子楚见状,连忙抬手示意:“哦?秦先生但说无妨。” 只见秦臻酝酿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大王,在下最近有了一些启发。” “就拿这纸张与骑兵三件套来说,它们的制作工艺流程其实并不算特别繁琐,只要合理安排人力物力,一旦开始大规模投入生产,所能带来的收益绝对不容小觑。” “大王明鉴,在下认为当下我大秦对开发新事物的重视程度明显不足,我大秦现在已经俯瞰山东六国若能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加大对开发新事物以及推动生产技术革新的力度,必能让我大秦如虎添翼,国力大增,山东六国与大秦之间的差距也必将越拉越大。” “大王,在下之所以敢如此断言,乃是因为有着切实可靠的证据支撑。遥想当年,在商君入秦推行变法之前,大秦存在许多荒地无人耕种,粮食产量有限,百姓生活困苦。 然而自商君主政以来,主导变法,大力提倡并鼓励百姓从事农业生产。使得我大秦的国力有了质的飞跃。 时至今日,大秦更是地域辽阔,肥沃田野延绵数千里。” “此外,且说那长平之战,大秦与赵国对峙三年之久。赵国粮食供应严重匮乏,士兵们个个面黄肌瘦。反观大秦,坐拥巴蜀粮仓,能够保证士兵每餐都有热粥可食。这种鲜明的巨大反差,得益于李冰父子修筑都江堰,无疑是技术不断进步所产生的影响。” “基于种种因素考量,在下斗胆进言,理应专门设立一个负责致力于技术提升的工部。通过这样一个机构,可以面向全国范围,甚至包括山东六国,广招能工巧匠前来为大秦效力。同时,为这些人才提供丰厚的酬劳,好让他们能够心无旁骛专注于开发更为先进的技术工艺。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鼓舞并支持他们大胆展开各式各样的创新,设立奖励标准。 倘若真有人能能够取得成功,那么我们应毫不吝啬的赐予相应的爵位与奖赏。唯有如此,方能激励更多人才踊跃投身于技术革新之中。” “在下相信,若是如此行事,必定大大增强大秦国力,让大秦永远屹立于不败之地!” 秦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这番话时,已是满脸通红,额头微微冒汗。 “彩!秦先生此言甚善!” 坐在上方的赢子楚听完秦臻的言论,大声赞道。 这段时间以来,赢子楚感受到了工艺进步给秦国带来的种种变化,觉得秦臻所说句句在理。 但是做为秦王,决策之事不可轻率,还需听取各方意见。 想到这里,赢子楚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吕不韦:“丞相,对于此事,不知你有何看法?” 吕不韦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道:“大王,方才秦先生所言,条理清晰,论据充分,不韦实在找不出丝毫反驳之由。此计确实不失为一条良策,若能顺利推行下去,对我大秦必将大有裨益。” 第94章 鬼谷学苑 “就在须臾片刻之间,臣在心中已经大致地进行了一番盘算和思考,若是当真将此政策推行下去,大秦所需付出的,无非就是拿出部分的爵位用以赏赐积极参与之人;然后再额外提供几处场地;再加上些许人力物力罢了。细细思量,这些投入相比可能获得的回报而言,简直就是微乎其微,一旦事成,所能收货的收益恐怕将会无法衡量。” 吕不韦稍稍停顿了一下,稍微缓了口气之后接着又继续说道:“再者,此举不单单能带来实打实的益处,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样一个契机,还能够大量吸收招揽六国人才。长此以往,必有助于吸引六国的民众前来归附于我大秦。” “依臣之见,秦先生所提之事,于情于理皆可行,为有利无弊之举。因此,不韦对此提议没有丝毫异议。” 说完这番话语之后,只见吕不韦先是朝着嬴子楚拱手施礼,紧接着他又转过身面向秦臻同样拱手示意。 秦臻见状,赶忙还礼。 “甚善!既然如此,大秦今日起将成立工尉府,这工尉府的建设事宜以及后续相关政策的推行实施,都交由秦先生你来全权处理,望秦先生切勿再次推脱。” 赢子楚看着秦臻说道,眼中满含着信任 秦臻站起身来,拱手道:“喏,谨遵王命,在下必当竭尽全力,绝不会辜负大王的重托!” 赢子楚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不韦:“由于这工尉府初立,诸事繁重,秦先生在执行任务时若需人力、物力等方面,皆可与丞相进行商协。丞丞相需配合秦先生,完成工尉府诸般架构,本王期待能在半年之内看到工尉府之成效。” “喏。” “喏。” 秦臻与吕不韦二人纷纷应诺。 关于工尉府的设立事宜,吕不韦承诺,表示一旦完成所需的骑兵三件套的制作后,便会配合秦臻设立工尉府。 而且,吕不韦表现得也极为大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对秦臻有求必应。 在原先赢子楚赐予秦臻的那片土地外,吕不韦又单独规划出一块面积大约也是三百亩左右的空旷之地,用于建设工尉府。 ......... 腊月初二,位于咸阳城西侧的郊外呈现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往昔那片荒芜、杂草丛生的空旷之地,如今已然建起了一座座建筑,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这片土地之上。 当前已经竣工的私学院,仅占据了这片空地的东北角一隅。 其余的大部分空间都被预留出来,其中一部分暂且规划成了试验基地,而剩下的那些土地,充当备用,以待将来某一天能够派上用场,为学院的进一步扩建提供支持。 走进这座学院,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鬼谷子的石像,高约三丈有余,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此时,秦臻与嬴政的一众小伙伴们聚集在此处,正在等待着赢子楚的到来。 眼看临近正午时分。 秦臻从远处望见赢子楚的辂车正缓缓向着这边驶来。 没过多久,车队便抵达目的地,停靠在了秦臻等人的面前。 与赢子楚随行的人有、赵姬、吕不韦、关内侯、嬴傒、蔡泽、蒙武、王贲等。 见赢子楚等人下了马车。 秦臻快步迎上前来,恭恭敬敬施礼道:“拜见大王!历经两个月,在下的学院已然竣工,今日有幸邀请到大王亲临现场,还请大王为此提字!” 话音刚落,他便朝着人群挥了挥手,示意将事先准备好的牌匾搬运出来。 片刻后,几个壮汉从后方抬着一张牌匾缓缓走了过来。 而秦臻则取来了一支毛笔,递给赢子楚,然后侧身站在一旁,恳请赢子楚亲自题字。 然而,就在此刻,赢子楚的目光却被学院正院门口悬挂着的一张木板吸引住了。 只见那木板之上,赫然用浓墨重彩书写着一行大字,而且每个字的轮廓还用了金色的染料加以包裹勾勒,使其看起来格外醒目耀眼。很显然,这也是秦臻提前早早准备好的。 “这字……”看到木板上的字,赢子楚等人愣住了。 一旁的蔡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将那几行字念了出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错,秦臻借用了一下张载的《横渠四句》。 这是秦臻此时的梦想和抱负。但他也知道,要想真正实现,这很难。 但正如那句俗语所说: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它真实现了呢? 读完这四句话,蔡泽整个人呆住了。 或许对于像蒙武与王贲这样的武将而言,他们难以立刻领悟其中蕴含的深意。 但是,作为文臣的蔡泽懂啊。 “秦先生,这究竟是谁所写?”不等蔡泽说话,赢子楚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鬼谷秦臻。”他指向了木匾右下角那一行蝇头小楷。 “为天地立心;天地本无心,但人有心,人的心也就是使生之为人能够秉具博爱济众的仁者之心,学者之事,莫要于识仁求仁,好仁恶不仁,能如此,乃是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关心民生,以民为本,从物质上让百姓丰衣足食,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使百姓安身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融汇一切真理,并在前人的基础上创新,建立更先进的理论,孟子在孔子的基础上提出了性善论和仁政思想,荀子在孟子学说之上提出了性恶论和法制思想,诸子百家,都有其优点,需取百家之长,去百家糟糠。” “为万世开太平;在前面三句话的基础上,努力推动天下的进步与繁荣,为建立理想的社会而努力,所有学子自进入我学院之日起,首要任务便是为千秋万代开创永世太平的基业而努力。” 当秦臻将那四句话说完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而他所说的关于学院成立的初衷,便是为了储备天下人才,以应对充满变数的未来。 此刻,听着秦臻这番话语的蔡泽,内心涌起一股深深的钦佩之情。 他知道,自这一刻起,秦臻已然为天下人树立起了一个崇高的理想和目标。 然而,蔡泽同样意识到,眼下的秦国并没有为百家思想发展提供出适宜的环境。 一直以来,秦国都是以《商君书》作为治国之根本方略,其核心要义在于强调农战以及法制的推行,对于大规模传播那些深奥的知识学问,显然并不持支持态度。 虽说大秦允许民众识字读书,但却绝不允许开启民智之举。 想到这里,蔡泽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他已经隐约预感到了秦臻所创办的这座学院最终可能面临的结局。 不过,秦臻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理念和想法与当前秦国的国策存在着明显的冲突。 只是他坚信 “事在人为” 这个道理。 毕竟,如今的他是嬴政的师资啊!凭借这份特殊的身份,或许他真的能够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赢子楚慢慢从秦臻所说的话里回过神来。 略微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秦先生,不知你的私学究竟打算起一个怎样的名字?如果你已经有所想法,那么寡人现在便亲自为你题字。” “回大王,齐国不是有个稷下学宫么?既然在下出自鬼谷一脉,那么不妨就叫做 ‘鬼谷学苑’ 吧。”只见秦臻微微一笑,眼神之中闪烁出一丝骄傲和自信。 他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口气也很大。 显然,他提出以“稷下学宫”作为参照对象,并取如此名字,便是有意要让自己的私学能够与之相媲美、甚至超越它。关于这个名字,他早就想好了。 “秦大夫,难道你的私学要与那稷下学宫并论?”关内侯随口问道。 面对关内侯的询问,秦臻话语间带着自信道:“关内侯,如今虽然 ‘鬼谷学苑’ 刚刚起步,但假以时日,或许将来这天下之人都只会知晓我大秦的 ‘鬼谷学苑’ ,而忘却那稷下学宫也未可知!” 说罢,他的脸上流露出满满的自信之色。 听闻此言,关内侯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秦臻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彩!好一句 ‘或许将来这天下之人都只会知晓我大秦的鬼谷学苑’ ,此等豪情壮志当真是我大秦男儿所应有之自信!” “彩!说得好!秦大夫既有如此雄心壮志,寡人自然也要全力支持,寡人这便为你题字。” 待赢子楚提完字后,等墨迹稍干,工匠们便将这幅由赢子楚亲手书写的牌匾悬挂在了学府大门上方最显眼之处。 ......... 当当当!!! 钲声响起,预示着鬼谷学苑在此刻正式成立。 人群之中,蔡泽对着身旁的两个儿子喊道:“尚儿、傲儿,快快前去拜见先生。” 尽管此时此刻,蔡泽对于鬼谷学苑的前景并不是十分看好,但他心里也清楚,那秦臻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之士。所以,蔡泽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让自己这两个儿子前来拜师。 “蔡尚拜见先生,还请先生收我。” “蔡傲拜见先生,还请先生收我。” 两人听到自己的老爹的话,他们迅速整理起自己的衣冠,接着,他们各自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 “束修” 。 《礼记》曰: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也就是说,在拜师之前,首先必须要将自己的衣冠整理得规整顺遂。 而所谓的 “束修” ,其实就是一份见面礼,它代表着一种敬意与尊重。 在民间,不论是上下级关系,还是亲戚、朋友之间,都会相互赠送礼物以表心意。 就像数年前,赵姬便是凭借一条腊肉,成功让嬴政得以拜入秦臻门下。 至于见面礼究竟该准备些什么,这个问题可着实让蔡泽苦恼了许久。 此前,他曾听闻自家那两个儿子提及过,秦臻此人并不缺钱,其仓库里眼下甚至还存放着十几箱金饼。如此一来,如果单单只是送上一些钱财当作礼物的话,恐怕实在难以入得秦臻的法眼。 于是乎,蔡泽经过一番打听之后,终于寻觅到了两颗夜明珠,来充当此次的 ‘束修’ 。 此刻,只见蔡尚和蔡傲将这两颗夜明珠端在手中,恭敬的呈递给了秦臻。 看着蔡尚蔡傲两人端在手中的夜明珠,显然,对于这份 ‘束修’,他很满意。 “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便成为我鬼谷一脉的弟子,今日起便进入鬼谷学苑学习。” 一直在旁边默默注视的蔡泽,见到秦臻收下了自己两个儿子,脸上也不由浮现出笑容。 因为从今往后,他的俩儿子这便是与公子政彻底站在一条船上了,可谓是一荣俱荣。 蔡泽坚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以公子政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将来必定能够被立为储君。待到他日公子政顺利登基成为秦王之时,那么他蔡家自然也将会在这大秦继续绽放光彩,延续辉煌。 而站在一旁的王贲,则没有蔡泽这么多心思,他拍了拍王枭的肩膀。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王枭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我王枭愿拜入先生门下,恳请先生收我!” 话音刚落,他便拿出一柄精美的玉剑,稽首拜下。 这柄玉剑,剑身闪烁着光芒,剑柄处镶嵌着几颗宝石,一看便知其乃稀世珍品。 这柄玉剑乃是此前王翦攻城时收缴的战利品之一,如今,王翦为了王枭能顺利拜入秦臻门下,特意将此剑取出作为拜师之礼。 秦臻点了点头,收下了这柄玉剑。 其实,王枭此次拜师之举,自是出于王翦的授意。若不是有军务在身,他就自己来了。 看着那三人拜师,跟随一同前来的蒙武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面部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好几下。 他早就听闻王枭有意要拜师,本想着让他两个儿子也跟着一起拜入秦臻门下倒也未尝不可,如此一来,便能更进一步拉近他们与公子政之间的关系。 可谁曾料到,竟没有人提前告知他今日便是拜师之时! 然而事已至此,眼见着那三人已然成功拜师,蒙武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儿子今日必定也要顺势拜入师门才行。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他那挂着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 第95章 第一堂课 只是此刻令他感到颇为棘手的是,自己身上仅仅只带了这么一块能够拿得出手当作拜师礼的玉佩。但自己却是有两个儿子,这叫他犯了难。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王贲之际,一个主意便涌上心头。 只见他悄无声息的移步至王贲身旁,趁着旁人不注意,迅速伸出手来轻轻一拽,便成功将王贲腰间所佩戴的那枚玉佩摘了下来。 紧接着,他压低声音,凑近王贲耳边轻声说道:“这块玉佩是大王先前一同赏赐的,巧得很,我父亲身上也有一块。待今日返回蒙府,我便将我父亲那块玉佩归还于你,在给你一袋金饼。” 说罢,未等王贲做出任何回应,蒙武便匆匆走开了。 待回到原位,蒙武又悄悄把两块玉佩分别递给蒙恬和蒙毅:“快些去拜师。” 蒙恬与蒙毅心领神会,连忙接过玉佩,随即转头拜倒下去,齐声说道:“先生,我兄弟二人也想拜入先生门下,恳请先生收留。” “嗯!”秦臻点了点头。 而至于涉英和章愍这两个人,他们俩之前刚到秦宅的时候,秦臻便收下了他二人。 随着私学正式开启,按照惯例当日便要开始授课讲学、传授技艺给这些新入门的徒弟。 实际上,当鬼谷学苑的开启仪式圆满结束之后,按照常理来说,赢子楚等一干人等已经能够离开了。 然而就在此时,赵姬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笑意盈盈的转头看向身旁的赢子楚,娇声说道:“大王,先生就要开始他在学苑中的首次授课了。要不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而且,顺便晚上还能再尝一尝先生的手艺!” 其实这单纯就是赵姬馋秦臻的厨艺了。 听到赵姬这么一说,赢子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回应道:“哈哈,好,正好今日寡人本也闲来无事,那就一同前去聆听一下秦先生的授课好了,说不定真能从中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真知灼见。” “大王,折煞在下了。” 面对赢子楚的这番话语,秦臻赶忙露出一丝苦笑,谦虚的拱手作揖道。 “快进去吧,秦先生莫要推辞。” 赢子楚一边说着,一边握住赵姬的玉手,朝着学苑内走去。 “秦先生,这是大王没把你当外人,既然如此,就讲一讲吧,让我们也听一听鬼谷高论。”吕不韦顺着赢子楚的话说。 闻言,秦臻也不再推辞了,向着众人做出来一幅 ‘请’ 的手势。 鬼谷学苑此刻被划分成一大一小两间教室。 其中宽敞的那间教室乃是供全体学子们共同聆听课程之用,而相对较小的那间,则专门留给那些亲传弟子使用。 秦臻引导着所有人踏入了那间大教室。 “李信,这里还有很多空位,你们也进来,刘高,你也是。” 待赢子楚及其余人纷纷走进大教室之后,秦臻紧接着又将今日随同前来、负责守护嬴政安全的李信唤入室内。 等到所有人皆已安稳就座,秦臻走向了位于前方的那个大讲台。 他站定之后,目光缓缓看着坐在下方的赢子楚等一众官员。 说实话,他着实未曾料到,这鬼谷学苑正式创立之后的首堂授课,竟会讲予堂堂秦王来听。 然而,尽管面对如此众多的人投来的目光注视,秦臻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怯意。 只见他略微沉思片刻,然后开口说道:“今日咱们暂且只做一个简要概述。想来诸位应当都知晓,在下乃是出自鬼谷门下。那么在此,不知各位可曾想过,我鬼谷一派最为厉害之处究竟在于何处呢?” 听到这里,只见蔡傲迅速的举起手来,霍然站起身说道:“先生,我知道,想当年那孙膑和庞涓二人,正是师从鬼谷,这其中最为厉害的,自然就是兵家一脉。” “族弟此言差矣,依我看应当是鬼谷一门中的纵横一脉,纵横家以捭阖之术闻名天下,昔年我大秦相邦张仪,便是靠着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于诸侯列国之中翻云覆雨,搅动天下大势。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蔡尚摇了摇头,反驳道。 张仪为大秦做出的功绩,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的确如此,尽管鬼谷一脉相较于其他门派而言规模较小,但他们门下走出的每一个弟子,无一不是能够左右一国乃至整个天下局势发展的绝世之才。 秦臻点了点头:“你们兄弟二人所言皆不无道理,但我需告知于你们,我鬼谷一门所涉猎之学可谓浩如烟海、包罗万象,兵家与纵横术不过只是其中区区两门罢了。至于其他种种学问,我亦会逐步传授予你们。然而今日这第一课的内容并非上述二者,而是……” 说到此处,秦臻缓缓转身,手持毛笔,在木板之上写下了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六王毕,四海一”。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令下方在座之人情不自禁心头激荡,感到热血沸腾。 “如今乃是风起云涌、波澜壮阔之时代,更是华夏大地悠悠数千年历史长河之中最为光辉璀璨的一段岁月!在此时代,我们必将亲眼目睹华夏大地重归一统之盛景。 倘若幸运有加,我们皆有可能成为这段伟大历史的创造者之一。而我大秦,定当铸就一座远胜虞夏商周的不朽王朝,使其屹立于天地之间,永载史册!” 这看似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要说别人了,就连赢子楚都感觉到一股壮志豪情从心中迸发出来。 此时的赢子楚双目炯炯有神,紧紧握起拳头,心中暗暗立下誓言:“若是再给寡人些许时日,寡人必定倾尽全力,定将使天下凝一。” “先生,我们大秦肯定会一统天下吗?”蒙恬问。 “那是自然,大秦历经数代君王的励精图治,其底蕴之深厚,绝非山东六国所能比拟。忆往昔,孝公高瞻远瞩颁布求贤令,商君入秦,正式拉开了大秦崛起的序幕,待他日工尉府成立,必将进一步吸引六国众多有识之士前来投奔效力。届时,到时候试问整个天下,谁的底蕴能超过大秦?” 秦臻一脸自信的说道。 “秦自献公起始,重振秦君之威望,解决困扰大秦许久的困境。直至当今大王此代,已然传承过六位君王。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这般丰功伟绩,想想不免让人兴奋吗?” “故而,大秦的后辈们,日后务必要要好好努力,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独属于你们的璀璨光芒,于这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之中,深深镌刻下属于自己的足迹。” 秦臻这几句话,听的嬴政,蔡尚、蒙恬等这些少年,身体都激动的轻微颤抖着。 待心情稍稍平复,冷静下来后的蔡尚,若有所思的缓缓开口问道:“那先生,以吾等如今尚且年幼之躯,待到我们真正成长起来以后,莫非大秦早已完成一统天下之大业?” 此言一出,原本还沉浸在激昂情绪中的众人不禁一愣。 就连一旁的蔡傲,听到自家兄长这番言语后,也有些傻眼,随即说道:“先生,兄长说的没错啊,如果大秦要是短短十年八载便能横扫六国,那岂不是真没我们这些后生晚辈什么事儿了?” 至于这个问题,其实早在邯郸的时候,秦臻就已经向嬴政简略的讲述过一番了。 然而此刻,见到蔡傲如此发问,秦臻心中暗自思忖:既然机会难得,不如就让在座的诸位都大开眼界一回吧! 于是乎,秦臻反问道:“非也,蔡傲,不知你是否知晓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呢?” 还未等蔡傲来得及回应,秦臻已然转过身去,拿起一支毛笔,在那块宽大的木板之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几笔下去,一幅当今天下的大致轮廓图便跃然于眼前。 秦臻稍稍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既然蔡傲提及到了此点,那么在下便在此为在座的各位详细阐述一下。记载于我鬼谷一脉之中那些鲜为人知的秘辛。” 言罢,他伸出手指,依次指向了木板上所描绘出的七国位置。 “诸位请看,这里是大秦;这边则是三晋之地;再看这边,乃是齐国与燕国所在之处;而最下方的,就是楚国了。在这七国之内包含着长江与黄河。自古以来,我们的祖先们就是世世代代倚靠着这两条河流才得以繁衍生存。正因如此,无论身处哪一国,我们都拥有着一个共同的始祖,那便是炎黄。凡七国之人,皆源自同一个种族。” 说到此处,秦臻凭着记忆,开始画着世界地图,先是向西边延伸而去。继续朗朗说道: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尚有不计其数的其他种族存在。若往西而行,越过义渠与犬戎之后,将会有一片辽阔无垠、亟待开垦的土地展现在眼前。此地资源充沛至极,可谓是遍地宝藏。若是继续往西行进,那更为宽广的天地便会映入眼帘。” 言罢,他稍作停顿,目光转向地图的西南方向,手中的毛笔随之落下。 “往西南方向,越过大雪山,在那里,生活着一大群肤色略显黑黄的族群。他们的统治者乃是一群白皮肤高鼻梁的野蛮种族。想当年,这群人还妄图侵占我华夏大地,不过被武丁赶跑了。而那些被这些种族盘踞的土地,同样流淌着两条河流,足以滋养无数生民百姓。” 然后,他又把毛笔落在了地图的东北方向。 “此处乃是燕国以北之所在,此地拥有一片肥沃丰饶的巨大田地,丝毫不逊色于巴蜀粮仓!若是能善加利用这片土地,其所产粮食足以养活不计其数之人。” 紧接着,他再次提起毛笔,再次将笔尖点在了西北方向。 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至于再往西行进,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居住着众多种族,他们金发碧眼,不能人语,过着茹毛饮血般的生活,可谓真正意义上的蛮族。 然而,切莫小觑这些未开化的蛮族,尽管他们尚不懂得如何耕种获取食物,但在那片土地之上,却生长着无数能够填饱肚子的农作物。而且,这些蛮族生性野蛮,会不断扩张地盘,可以预见,终有一日,这些种族必将试图挥师东进,对我们的家园发起征伐之战。” 说完,秦臻缓缓移动手中的毛笔,直至它停留在地图的最上方。 “此处气候极为严寒,同样存在着数不胜数的族群聚居于此。只是此地环境太过恶劣,酷寒程度甚至远超燕国,堪称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若要在此地生存发展,实非易事……” 随着秦臻的话音缓缓落下,在七国之外的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幅地图虽略显粗糙,其中或许存在诸多不够准确之处,但大致的地理位置却已清晰可辨。 在座的众人听闻秦臻所言,皆是一愣,就连嬴政也不例外。 此前,他曾听秦臻提及过七国以外的广袤土地,但那时也只是在一旁耳闻罢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秦臻亲手绘制而出的这张地图之上。 秦臻之所以如此这般向众人展示并讲解,其目的便是要让这些年轻后辈们明白,他们所熟知的这片天下实则辽阔无垠,切不可在完成一统六国之后,便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 这其实就是一个开眼界的事情,当人们的视野变得宽广时,追求也会随之膨胀起来,野心也就大了。 随着野心不断蔓延,眼前的世界就小了。 “且看这东海之畔,在那浩渺波涛之外,尚有一座岛屿。此岛之名虽载于《山海经》之中,但对其描述却是多有夸大之嫌。” 秦臻边说着,边将手指向东面方向。 此时,他留意到蔡尚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开口问道:“蔡尚,莫非你知晓这座岛屿不成?” 第96章 涉英欲入墨家 还没等蔡尚来得及站起身来开口说话呢,只见蔡傲眼疾手快一下子伸手紧紧拉住了他。 紧接着自己迅速站起身子,大声说道:“先生,我知道,在《山海经·海内北经》内有记载,这座岛屿名叫蓬莱,岛内有仙人居住,宫室皆以金玉为之,鸟兽尽白,望之如云,在渤海也。” 此时此刻的蔡傲也不怕蔡尚了,一心只想在众人面前出个风头。 然而,秦臻直接否定了蔡傲。 “那破岛里面压根儿不存在什么仙人,更称不上是什么仙人岛!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无非就是《山海经》把它给过度夸大渲染罢了。依照我们鬼谷一脉所流传下来的相关记载,我鬼谷一脉曾出过一位大航海家,这位前辈更是登入过此岛。那岛屿之上不过只是生活着一群身材如同猴子般矮小的低等种族而已,同样不能人语,不过根据记载来看,那地方倒也值得前去探索一番。只要建造大船,穿越海浪即可到达。” “秦大夫,难道鬼谷子并非鬼谷一脉的开山鼻祖吗?” 吕不韦疑惑的看着秦臻,充满了不解和好奇。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实不相瞒,我鬼谷一脉已然传承了十余代之久!”只见秦臻点点头,并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 听到这里,一旁的嬴子楚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秦先生,你方才说鬼谷一脉已经传承了十余代?” 秦臻再次点点头,解释道:“没错,大王。我鬼谷一脉源远流长,每一代的掌舵人皆被尊称为 ‘鬼谷子’ 。每当老一辈的鬼谷子仙逝之后,新一任的鬼谷子便会继承其衣钵,同时带领着自己的弟子们云游四海、探寻世间奥秘。 而这些种种事迹,皆是历代鬼谷子不懈努力探索所得来的。” 秦臻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接着说道:“只可惜,到了吾先师那一代时,天下动荡不安、战乱频繁。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早日终结这乱世纷争,让天下百姓不在受裂土之苦,先师迫不得已只好搁置继续探索的计划。唉……!” 说完这番话后,秦臻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佛真的感到无比痛惜一般。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善于讲述故事之人,就连他自己在讲述的过程中都差点信了! 无形之中,秦臻竟将鬼谷一脉渲染得如同神话一般。 “秦大夫,既然如此厉害,那为何吾等从前从未听闻过?即便在诸子百家的记载当中,也未曾有只言片语提及!”吕不韦继续追问道。 显然,秦臻今日所讲述的一切,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不仅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惊到了,都在等着秦臻的解释。 “丞相有所不知,我鬼谷一脉向来与世无争,只求逍遥自在。因此,对于世间俗事甚少关注和参与,诸子百家自然也就难以知晓我们的存在。一直到吾先师这一辈,鬼谷一脉方才正式现身于世人面前。” 说罢,秦臻看着吕不韦,反问道:“丞相大人,在此之前,可曾听闻过曲辕犁以及骑兵三件套之类的东西吗?” 此言一出,吕不韦愣住了。 不仅仅是他,其余众人亦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显然同样对此一无所知。 看到众人都沉默不语,秦臻轻咳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的师兄徐福,他博学多才,通晓医学、天文、航海等知识,除此之外,他还对道家学说和阴阳家思想有着高深的造诣,可以说是融会贯通。” 秦臻停顿了一下,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继续说道:“去年自王屋山分别之后,师兄便说他决定追随鬼谷一脉的前辈们的步伐,继续去探索这个世界,待到他归来之日,定会前来秦国找寻于我。而到那时,便能验证我今日所言非虚。” 秦臻思维跳跃,原本不在他计划之内的这些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然而,不过有人问,秦臻就给他们解答了。 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成功让所有人都开了开自己的眼界。 同时也让他们知道了,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七国。 但与此同时,秦臻心里也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当老师的人。 毕竟,他讲起来往往过于随性而为。 因此,从一开始,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长期担任授课之职。 但这并不影响他后续的计划,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还要邀请更多诸子百家的贤能之士前来讲学授业。 他只是进行引导,而真正授课的任务,则交由那些来自各家的巨子们来完成了。 夜幕降临之际,一盘盘豕肉被侍者们端上了餐桌。 这一晚上,三头猪、一只羊以及数不清的鸡,又没了。赢子楚和其他人纷纷留在了鬼谷学苑享用晚膳。 席间,赢子楚红着脸举起酒樽,对着坐在对面的秦臻说道:“秦先生,今日你所说的那句 ‘六王毕,四海一’ 寡人听着甚是入耳。就冲着这句话,寡人今日要单独与你饮一樽。” 说完,他豪爽的端起那酒樽,向秦臻示意。 秦臻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双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樽,回应道:“喏,承蒙大王厚爱,能够与大王同案饮酒,实乃在下莫大的荣幸。我先干为敬!” 话音未落,他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彩!” 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叫好,现场充满了欢声笑语。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作为现在一个休息的季节,赢子楚所需处理的事务相对较少,这才能腾出来这么多时间。 相比起春、夏、秋三个季节,那时的他几乎整日都得待在咸阳宫里处理各种繁杂的政务,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外出走动。 ......... 在随后的时光里,鬼谷学苑便开始正式开课授业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伴随着鬼谷学苑的诞生,渐渐传遍秦国四方。 如今,学院暂且划分成了两个班级。 其中,秦臻亲自教导嬴政等几小只,而那些后来被秦臻买下的众多小隶臣,则大多时候由月浔和涉英带领学习。 他们二人跟随秦臻已有不短的时日,尤其是月浔,教导起这些小隶臣足够了。 只不过自打私学开启后,他俩反倒变成了最忙的人。 再看张家两兄弟这边,在秦臻的指导之下,依旧继续研究着其他发明。 总之,鬼谷学苑内的一切事务皆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各尽其能。 在教学之余,秦臻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各家的巨子们。首先便是儒墨两家。 对于墨家,他心中早已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去挖少府的墙角。 至于儒家,在众多儒家学者当中,唯有荀况一人引起了他的兴趣,并让他动起了招揽的念头。 毕竟当代儒家群体,恐怕也只有荀况能够真正入得了秦臻的法眼。 倘若能够顺利将荀况挖到这边来,那么前来求学问道之人必然络绎不绝,招揽荀况,也是为了解决秦国当下的现状。 秦国目前,除了法家之外,其余各家都对其不太待见。 然而实际上,在秦国这片土地之上,百家之士的身影却并不少见,那王屋山道家道场,就在秦国。 ......... 寒冬腊月的下旬,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 咸阳城也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此时的鬼谷学苑内,秦臻正在吃着早膳,不多时他瞧见嬴政缓缓朝他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刘高与月泓两人。 \"你们用过早膳了吗?若是没有,坐下来吃一口。\" \"先生,我们都吃过了。”嬴政说。 待吃过早饭后,时间不长,蔡家兄弟、蒙家兄弟以及王枭也相继来到了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涉英与月浔也忙完了手上的事,也过来了。 至此,所有人全部到齐了。 秦臻见所有人到齐,便缓缓说道:\"今日,便给诸位讲解一下算术。听过的人都在温习一下,至于尚未接触过算术之人,或许会认为它无足轻重。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一句话,直接就说到了没听过算术的人的心里。 见有些人有些疑惑,秦臻便说:“莫要不以为然,算术实则乃万事之基石。小到日常生活,大到行军打仗、治理国家等,无一不需要依靠算术来规划。” 这时候,总会有个显眼包出现。 “先生,这行军打仗与算术能有何关联?” 此人正是一向心直口快的蔡傲。 嬴政在一边说了:“关系大了,你设想一下,日后若由你来带兵打仗,那么首先你得清楚自己所率领的士兵人数究竟几何; 其次,从出发之地抵达目的地,其间路程长短需心中有数,还要算出所需耗费的天数; 再者,出征之前应准备多少帐篷以安营扎寨之用,以及每日军队所消耗的粮食和所需的补给量等等,身为一军之将,这些皆需精准掌握。倘若对这些都不懂,那还如何指挥作战?如此这般,倒不如老老实实当个普通士卒更为妥当!” 嬴政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蔡傲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秦臻在边上点点头,随即说道:“诚然如此,治国理政同样离不开算术。目前大秦各郡有多少户数,多少人口,每年税收多少,只要通过精确的计算和分析,便能判断出哪些地方合理得当,哪些地方存在着不足之处。倘若都了解了,甚至可以做到人在咸阳城,便知晓各郡事。” 这话,他曾经对嬴政讲过,而今日他再次将此观点讲述给眼前的众人听。 随后,秦臻便给他们讲解算术,对于其余的那些小隶臣,算术亦是他们的必修课。 待到授课结束之后,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此时,涉英却朝着秦臻走了过来,神色略显沮丧的说道:“先生,我想与那张家兄弟一样,研习墨学,但是德诚伯父还有麃公将军,他们皆坚决反对,绝不允许我涉足于此道。” 听到涉英所言,秦臻叹了口气:“百家之学,每一家都有着其独特之处和可取之长,墨家不应该被否认。” 对于涉英而言,如今的大秦出现了曲辕犁,骑兵三件套等物,而不久更是出现了纸张。而且秦臻还时常提及墨家的一些优点,这些都使得涉英内心原本就有的想法愈发坚定不移。 要知道,现今的秦国与墨家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裂痕。 然而,回溯往昔,情况却并非如此。 曾经,秦国对墨家充满信任。墨家秉持着“兼爱”、“非攻”的理念,一向帮助弱者。 百余年前,那时的秦国国力衰弱,在众多诸侯国面前只能忍气吞声,备受欺凌。恰在此时,墨家踏入秦国这片土地,并逐渐与秦国建立起紧密的合作关系。 时光荏苒,当商鞅来到秦国并推行一系列变法举措之后,秦国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昔日那被他国肆意欺压的局面得以扭转,秦国开始调转矛头,向其他列国发起反攻。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墨家与秦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后来随着各地墨社的不断壮大,其影响力日益增强,秦国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于是对墨家展开了打压行动。 在大面积清除完境内的墨社后,但出于对墨家技艺的重视,秦国还是在少府以及其他诸多工部机构中保留了不少与墨家相关的职位。 由于墨社被大范围清除,众多墨徒纷纷选择离开秦国,前往山东六国另谋出路。 成立了形形色色的墨社,继续在各自的领域发挥着影响力。 而对于麃公和德诚来说,他们也见识过墨社带来的危害和潜在威胁。 正因如此,当面对涉英想要研习墨学时,他们坚决表示反对,并明令禁止,最多允许他帮着秦臻做些辅助性的工作,打打下手之类的事情,仅此而已。 第97章 挖少府墙角 “涉英,此事我自会帮你解决,待巳时过后,我先去趟卫尉军营,和卫尉好好商谈一下。待到下午时分,我还要赶去少府走一遭,顺道再跟麃公沟通一番,怎么样?你随我一块去。”秦臻对涉英说道。 听到秦臻如此表态,涉英不禁喜出望外,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先生!只是……” 话未说完,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 秦臻见状,轻轻拍了拍涉英的肩膀:“放心,等我与麃公以及德诚二人好生商谈之后,他们定然会应允此事的。而且眼下大王正筹备着要设立工尉府,此次我下午去少府,正是为了邀请几位墨家贤士先入驻鬼谷学苑。然后再进入工尉府,倘若你有此意,届时你也可以一起进入工尉府。” 闻言,涉英兴奋道:“诺!先生,不知此刻张家兄弟正在忙些什么呢,我先去看看。” 言罢,涉英向着秦臻拱了拱手,转身便欲离去。 这时,秦臻却叫住了他,并吩咐道:“且慢,涉英,你去安排人手宰杀一只豕。” “诺!” ......... 午时二刻,秦臻手中提着一部分制作好的豕肉,身旁紧跟着涉英,两人缓缓向着卫尉军营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卫尉军营前。 此时,恰巧麃公也在这里与德诚在交谈着什么。秦臻便将涉英的诉求详细的向二人讲述了一番。 麃公和一旁的德诚听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两人经过一番商讨后,也算是松了口,给了秦臻一个面子,但同时也提出了条件。 涉英学墨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加入墨社。 而涉英听到这个结果,也喜出望外,连忙躬身施礼:“多谢二位伯父成全!” 商议完毕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随后秦臻便带着涉英告别了麃公和德诚。当他们走出卫尉军营时,也才刚到未时,时间还算充裕。便驾起马车,朝着咸阳城的方向驶去。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秦臻目前所拥有的爵位,按常理来说,他实际上并没有资格使用马车这种交通工具。 然而,嬴子楚考虑到日后秦臻需要长时间留在鬼谷学苑,而此处距离咸阳城尚有一段距离,为了便于他往来奔波,也破格让秦臻可以使用马车了。 对此,其他人倒也并无太多异议。 待到抵达少府门前时。秦臻信步上前,朝着侍卫拱手作揖问道:“少府尚书丞赢永大人此刻是否在府上?” 那名侍卫见到来人是秦臻,脸上立刻露出恭敬之色,连忙答道:“尚书丞大人正在府内呢。我这就去替秦大夫通传一声,秦大夫先请进吧。” 说话间,这名侍卫快速跑了进去,另一名侍卫也向秦臻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秦臻是这里的常客,两名侍卫也是认识他的。 见状,秦臻拎着剩余的豕肉,带着涉英踏入了少府院内。 没过多久,尚书丞赢永缓缓走了出来:“秦大夫,不知今日赏脸来到少府所为何事?” 秦臻哈哈一笑,回答道:“尚书丞大人说笑了,自从私学开启之后,我一直忙于处理各项事务,我便没来过咸阳城。今日前来有些事宜,顺便来少府瞧瞧,我们不妨舍下一聚。这不,还特意给大人带了些豕肉。” 说罢,秦臻扬了扬手中提的豕肉。 赢永忙不迭应道:“哈哈,既然秦大夫盛情相邀,那我岂有不应之理?快快有请,请随我来。” 说完,赢永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当先领路向内室走去。 进了屋内,秦臻先是环顾四周,转头随后开口道:“尚书大人,不知这里可还有酒?今日出门匆忙,竟忘了携带酒水前来!” “有的有的,在下这就去取来,稍等片刻。”说罢,赢永便匆匆忙忙的走出了房门。 待到赢永离开之后,秦臻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一旁的涉英身上。 随后向涉英眨了眨眼睛。 涉英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在酒桌上,秦臻和涉英两人轮番向着赢永敬酒。 这赢永也实在,毫不推辞,每每都是仰头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半分迟疑。 众人推杯换盏,气氛愈发浓烈起来,赢永也渐渐有了些许醉意。脸上泛出微微的红晕,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了。 看到这般情形,秦臻心中暗自思忖道:时机已到! 于是,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赢永拱了拱手:“尚书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拜访,实则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还望尚书大人能够应允。” 听到秦臻此言,他摇晃着脑袋,含含糊糊的回应道:“秦……秦大夫啊,但说无妨,你为少府做了那么多事情,解决了不少难题,我.....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客气。只......只要是我赢永力所能及之事,我......我绝对不会有半句推脱之言!” 说着,他还用力拍了拍胸脯,以显示自己的决心。 “哈哈,尚书大人就是爽快,那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其实,在下想要李锐与杨无介二人,让他们暂且先入我鬼谷学苑。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不得不承认,这秦臻的眼光也够毒的。 要知道,那李锐可是少府内部墨家领域的领军人物;而杨无介,则是负责谷货事务(也就是农事相关工作的单位)的头号精英。 “噗!!!” 闻听此言,原本正悠然自得的喝着酒的赢永,嘴里含着的酒水瞬间全都喷了出来。 他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再看看眼前那香气扑鼻的豕肉,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只见赢永一脸苦相,对着秦臻说道:“秦大夫啊,你可真是会挑人啊!这两位可都少府内的重点人才。之前为了培养他们,少府也是废了不少心血,真不是我不愿意帮这个忙,实在是因为这两人对少府而言太过关键,太重要了,这样秦大夫,我会亲自为你挑选两个好手,归于你的鬼谷学苑。” 说这话的时候,赢永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不行啊,尚书大人,其余人帮不上我什么忙,而且你想想看,如果让他二人进入鬼谷学苑,必定能够带出来更多的墨家学子。” 秦臻厚着脸皮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谄媚的笑容。 然而,赢永却连连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不行,他俩肯定不行。” 面对赢永的拒绝,秦臻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便滔滔不绝的讲述起各种理由和好处来。 随后,经过秦臻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之下,赢永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妥协道:“哎!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让他俩随你一同返回鬼谷学苑没问题。但是秦大夫你可得亲自去与他们商谈此事,倘若他们并无此意,不愿意前往鬼谷学苑,那么秦大夫你也万不可强逼人家啊!” 听到赢永总算答应放人,秦臻顿时喜笑颜开,赶忙拱手施礼谢道:“哈哈,好!多谢尚书大人成全!” 就在这时,赢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事先说明一下。正如刚才秦大夫所说,待到日后鬼谷学苑发展壮大、日臻成熟之时,希望秦大夫能够归还少府两名学有所成的墨者。” 秦臻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赢永缓声道:“尚书大人尽管放心便是,日后在下必定竭尽全力,多多举荐一些墨者来为少府效力。另外待得工尉府正式成立之后,那些愿意归于大秦的墨者必然肯定会更多。莫说区区两个墨者,届时我定当归还少府二十个经验丰富的成熟墨者。” 听到这话,赢永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无奈的说道:“唉……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差人将他们给领过来吧。” 说罢,他便欲转身离去安排此事。 秦臻赶忙开口阻拦道:“此等琐碎小事又怎敢劳烦尚书大人亲自动身前往,涉英,你速速前去通传一声即可。” “喏!” ......... 没过多久,只见少府的考公卢祥快步走了进来,开口说道:“尚书大人,李锐和杨无介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赢永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然而一旁的秦臻一把拉住了赢永的衣袖:“尚书大人留步。我自己与他们两人交谈就行了。” 说罢,也不等赢永回应,秦臻便拉着身旁的涉英,退出了内室。 见到这般情形,卢祥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随即转头向赢永询问道:“尚书大人,不知此番叫他们二人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赢永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道:“唉,方才我已应下了秦大夫所求之事,答应将李锐和杨无介交到他手里。只是具体如何,还需他自己去与那二人商谈。不过,以秦大夫那口才,恐怕这李锐和杨无介都得被他给挖走了。哎!!!” 说完,赢永又是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卢祥满脸疑惑,不解的问道:“啊?尚书大人怎会如此轻易就应下了秦大夫?此二人于少府而言,那可是至关重要之人啊。” 赢永一脸懊悔的摇着头,嘴里嘟囔着:“喝酒了呗,这酒可真误事,从今往后,我定再不贪杯了。” 说罢,他便垂头丧气的转身回到了屋内。 而此时,屋外的院子里,秦臻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将李锐和杨无介引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只见他轻咳一声,然后缓声说道:“李老、杨老,实不相瞒,在下所创办的鬼谷学苑正欲广纳贤才。二位皆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若能屈尊莅临我学苑,那简直就是蓬荜生辉!而且,我学苑之内还有两位精研墨家的门徒,他们目前正在钻研一些新奇之物。相信以二位前辈之博学多才,一旦加入进来,必定能够大放异彩,绝不会令两位前辈感到后悔的。” 说到此处,秦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仿佛已经看到了李锐和杨无介点头应允的场景。 在他眼前站着的李锐,因为改良过诸多事物,成为秦国少数被封爵的墨者,至于杨无介,其乃谷货大才,之前曲辕犁、水车等物,就是他负责监督制造的。 “现在在研发什么东西?”李锐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 面对李锐的疑问,秦臻却卖起了关子,神秘兮兮的回答道:“这个么……晚辈先保密。不过,如果能有幸得到两位前辈出手相助,待到这件物品问世之际,必定能够令墨家之名再次响彻天下!” 听到这番话,杨无介脸上露出明显的怀疑之色,质疑道:“此话当真?可莫要信口胡诌。” “自然是千真万确!晚辈岂敢欺骗二位前辈?若有半句假话,晚辈便枉为鬼谷弟子!” 秦臻一脸的真诚,说罢,他竟还将自己的师父鬼谷子给搬了出来,以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紧接着,秦臻继续趁热打铁,语气诚恳的劝说道:“二位前辈,现今大秦墨家可谓是人才稀缺,日渐式微。然而,我鬼谷学苑之中,有许多孩子皆对墨家之术充满浓厚兴趣,就如同我身旁这位涉英一般。所以,振兴墨家之事,刻不容缓啊!” 一旁的涉英闻听此言,连忙随声附和起来:“是啊二位前辈,秦先生所言极是。” 李锐和杨无介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互相点了点头。 紧接着,李锐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好吧,老夫便相信于你。明日,我二人将会一同前往你的鬼谷学苑一探究竟。” 经过一番短暂的商议之后,他们最终决定先行踏入鬼谷学苑去瞧个究竟。 “哈哈,那自然甚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位能够应允前来,令在下倍感荣幸,” 凭借着自己那张能说会道、巧言善辩的嘴皮子功夫,秦臻成功将这两位墨者挖了过来,真可谓是应了那句老话,只要锄头挥得妙,哪有墙角挖不倒。 向赢永辞别过后,秦臻带着众人徐徐走出了少府。 而站在原地的赢永,则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依旧还是有些悔恨。 顺利地将两位墨者挖过来后,秦臻又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荀况身上,他显然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就连送给荀况的见面礼都已然准备好了,乃是一本精致的线装书。 想来这份礼物,定能深深触动荀况的心弦吧。 第98章 给荀况的信 秦臻心中本来想着要亲自前往楚国探望荀况,只有亲身前往才能充分展现出自己的诚意和对荀况的敬重。 然而,如今情况却让他感到十分无奈。 秦国距离楚国路途实在太过遥远,而他手头上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根本无法脱身远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秦臻最终决定还是派遣他人代为传话。 当秦臻返回鬼谷学苑时,他立刻坐于案前,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封饱含深情厚意的书信。 这封信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荀况的仰慕。 写完信后,秦臻轻轻吹干墨迹,将其仔细折好装入信封,并唤来张义。 只见张义快步走进房间,来到了他身边,秦臻缓缓开口说道:“张义,烦请你代替我前往楚国兰陵,务必将此信件亲手交予荀况之手。另外,纲成君明日将会出巡楚国,你可跟随他一同前行即可。此事我已提前与纲成君打过招呼,他自会安排妥当。” 说罢,秦臻向张义招了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一些,说道:“我在叮嘱几句,到时候把这些话也带给荀况。” 张义依言上前几步,来到秦臻近前。 秦臻开始向张义详细交代一些需要转达给荀况的话语。 张义聚精会神的聆听着,不时的点着头。 待秦臻嘱咐完毕,张义躬身行礼,郑重应道:“喏!” ......... 时光日复一日,转眼间,张义已然抵达了楚国的兰陵城。 “荀夫子,门外有一人求见,此人自称张义,乃是秦国公大夫秦臻的门客。他言称携带有礼物要献给夫子。” “哦?秦臻吗?” 荀况听闻此名,脑海中浮现出去年于王屋山道家道场与那少年相遇的情景,当时那少年的风采和言论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快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只见张义迈着步伐走进正堂。 他抬眼望去,只见正堂中央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想来这位定然就是荀况荀夫子了。 于是,张义赶忙上前几步,恭敬的稽首拜下。 礼毕之后,张义直起身来,随即自我介绍道:“在下乃秦国公大夫秦臻座下门客,晚辈张义,托主人的话,今日特来拜见荀夫子。” 荀况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缓缓开口问道:“你便是秦臻的门客?” “正是。” 张义连忙应道,并接着说道,“此次前来,秦先生特意嘱托晚辈代他向荀夫子问安。此外,秦先生还精心为荀夫子备下了一份薄礼,还望荀夫子笑纳。” 说话间,张义将身后背着的布兜轻轻解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只见布兜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本精美的线装书籍,以及一封封口处用火漆密封好的书信。 这时候,荀况的弟子拿过来礼物,并将其递至荀况面前。 荀况接过那个布兜,打开来后,起初并未急于拆开其中的书信。 他的目光被放置在布兜上方的一本线装书所吸引住了,荀况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翻开书页,开始浏览起书中的内容来。 “这是何物?”荀况轻声呢喃道。 原来,这本书里竟然详细地记录着孔子、孟子以及荀况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语。 然而,对于书上所记载的这些言论,荀况此刻并没有过多关注,反而是那张轻薄如蝉翼般的纸张深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站在一旁的张义见状,连忙开口解释道:“回荀夫子,此乃秦先生前段时间精心研制而成之物,名曰‘纸’。这种‘纸’相较于以往我们所用的竹简和木简而言,有着诸多优势。它不仅质地轻薄,易于书写,而且携带起来也极为便利。” 说话间,张义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自豪感。 要知道,现如今咸阳所生产的纸张数量尚且无法满足本国国内的需求,更遑论传播到其他国家去了。 而张义本人有幸参与了整个造纸的工程,随着造纸术的问世,他的身份地位也是随之水涨船高。以至于近来有不少人纷纷前来讨好巴结于他,只为能够获取这神奇的造纸之法。 然而,真正令张义深感骄傲和自豪的并非仅仅如此。 他最为引以为傲的,乃是自家主子秦臻竟然有能力创造出这般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东西。 倘若没有秦臻,张义以及他的兄长张景恐怕至今仍会籍籍无名。当初兄弟二人选择追随秦臻左右,如今看来,现在被他俩认为是最明智的选择。 闻听此言之后,荀况不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缓缓将手中那本线装书籍轻轻放置一旁,而后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封书信。 或许是由于首次接触到信封这类新奇之物,荀况显得格外谨小慎微。 只见他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信封的外观,然后才开始动手拆解。待到他成功拆开信封,并展开其中折叠整齐的信纸时,一行行笔力遒劲、铁画银钩般的字迹赫然跃入眼帘。 信中的内容写道:“荀夫子,晚生秦臻拜之。现今,我已于咸阳城中开办了一所私人学府,一心想要使之能与往昔那稷下学宫相媲美。因此,晚生诚心诚意邀请荀夫子莅临此地讲学授业。此处汇聚了众多莘莘学子,他们皆对荀学心怀向往与敬仰之情。” “即便夫子并无意愿进驻我所创办的学苑,但仍希望夫子能够再度踏上秦国这片土地。亲自见证那纸张的横空出世,感受它带来的革新。同时,也不妨借此机会好好审视一番,看看这些年来秦国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日新月异的变化……” 这洋洋洒洒的一篇书信,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秦臻对于荀况满满的诚挚邀请之意,盼望着这位大儒能应允前来。 当荀况轻轻翻开第二张信笺时,他的目光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吸引。 这封信乃是秦臻对于天下归一后世界的畅想与思考,信中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和雄心壮志。 只见开头处写道:“荀夫子,晚辈自知才疏学浅,但仍斗胆在此抒发一些心中所想。接下来我所言或许有些好高骛远、异想天开,但若有不当之处,万望夫子能不吝赐教,予以指正。” 紧接着,秦臻在信中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夫子,晚辈虽不属于百家任何一家学派,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晚辈坚信治理国家之道应当博采众长,汲取百家学说之精华,舍弃其中的糟粕短处。唯有如此,方能构建一个繁荣昌盛、长治久安的国度。” “以儒学为例,孔夫子大力倡导仁和礼,并提出要以道德来治理国家。晚辈妄言,孔夫子所讲究的礼法,从一定程度上来看,确实蕴含着法治的理念。然而,它却并非那种纯粹意义上的现代法治概念。孔夫子主张的礼乐制度,要求根据人的三六九等、地位,与职业进行细致的分工,不同阶层的人需要各司其职,各安其位。晚辈认为这无疑束缚了人们积极向上的进取心,也不利于百姓晋升,广大百姓也就很难有机会去改变自身所处的固有定位,整个社会自然也就难以实现真正的发展与进步了。” “法家所倡导的法、术、势之理念,固然存在值得借鉴与汲取的精华部分,然而,世间万物皆需依法而定,那无疑会将人们视为国家的一种器物,一个零件。人非草木,亦非机械,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思想,若仅以法为本,忽视了这些人性的层面,或许能够实现短期内的秩序井然,但从长远来看,却不利于整个社会的健康发展与进步。” “墨家主张兼爱非攻,恕晚辈之言,人性本趋利,毕竟人非圣贤,又如何能够真正做到平等的爱所有人?这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了。然而,我们也不能因此而全盘否定墨家思想,墨家主张节用、非命、尚贤等,鼓励人们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变命运,无疑具有强大的激励作用,更是提倡选拔有才能之人担任要职,特别是墨家对于发明创造的重视,是对当今社会发展有着重大用处的。” “纵横家.........” “道家.........” “兵家.........” “依晚辈愚见,治国之道犹如烹制佳肴,需广纳百味之长,去其糟粕之短。且应因事而异,灵活选用不同的方略与手段。然而就总体而论,晚辈斗胆进言,当推行外儒内法之制,如此方可兼得礼义道德之美与法治规范之严,从而达成真正意义上的长治久安、国泰民安。” 这封书信之中,秦臻不仅将自身对于诸子百家思想精髓的理解娓娓道来,更抒发了对于天下一统之后宏伟蓝图的无限憧憬与美好畅想。 等看完后,荀况神色动了动,紧接着连声道:“不拘一格!随势而动!外儒内法!妙哉!妙哉!妙哉!” 他情不自禁地一连赞叹了三声,满是欣赏之意。 过了许久,荀况方才缓缓放下手中那张信纸,若有所思的问道:“秦臻可还有其他话语要你转达于我?” 张义略作思索,旋即答道:“回夫子,秦臻先生有言在先,不论夫子是否应允前往秦国效力,他每月皆会派人送来一部分纸张,以供荀夫子您日常书写所用。” 言罢,张义恭敬的立于一旁,静候荀况的回应。 荀况坐在案几前,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荀况终于做出了决定。 等着开春之后,便去秦国先见识一番,在考虑考虑是否入秦臻的学苑。 于是,荀况抬起头来:“秦臻曾言及秦国如今变化颇大,令人瞩目。此刻寒冬腊月,万物俱寂,但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我定当亲赴秦国,好好领略一下这些年来它的发展与变迁。至于是否要进入秦臻的学苑讲学授业,待到那时再做定论也不迟。” ......... 待张义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后,荀况缓缓地将目光移向站在身前的弟子:“李斯,为师知晓你一直心向秦国,不知开春之后,你是否有意与为师一道前往呢?” 李斯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回应道:“夫子,学生暂时不想随您一同奔赴秦国。待到开春之时,学生打算再四处游历一番,而后再动身前往秦国。” 荀况点了点头,也并未多言。 然而,实际上李斯心中自有盘算。 倘若他与荀况结伴同行去往秦国,他知道荀况心动了,若是凭借着师徒这层关系,看在自己夫子的面上,届时自己恐怕只能留于秦臻的学苑之中。 可是对于进入秦臻的学苑这件事,李斯着实没有半分兴致。 其实早在最初萌生出前往秦国这个念头时,李斯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不可否认,秦臻的确堪称经天纬地之才,若能常伴其左右,李斯相信自己必然能够获益匪浅、学有所成。 但问题在于,如此一来,距离实现自身的远大抱负将会遥遥无期。 因此,当他真正踏上秦国后,唯一的选择便是投靠吕不韦门下,以期借助对方的权势和资源来一展宏图、成就伟业。 秦臻是支持嬴政的,他现在尚不及束发之年。 再看吕不韦,这可是当今秦王最为倚重、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如果能够在吕不韦的身旁做事,或许就能更快接近权力核心,从而早日实现自己的伟大抱负。 对于李斯而言,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并无不妥之处。 毕竟,如果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秦臻身上,虽然秦臻支持嬴政,但如今的秦王正值壮年之际,而且目前尚未确立太子之位。 就算日后嬴政真的能够顺利继承王位,恐怕也要等到十多年乃至二十多年之后了。 到那时,自己已然步入不惑之年,精力和心力都难以再像年轻时那般充沛,又怎能有足够的劲头去追逐并实现自己曾经的远大抱负呢? 更别提什么功成名就、名利双收了。 第99章 琉璃与瓷瓶 因此,从现实角度考虑,自己眼下投身于吕不韦门下无疑是最为明智的抉择。 然而,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李斯怎么也未曾料到,赢子楚竟然会这般短命。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赢子楚离世之后,吕不韦会如此权倾朝野,这与他的主张完全背道而驰。 面对这种局面,李斯也不得不去撇开自己是吕不韦门客的身份。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吕不韦也完成了赢子楚下发的任务,随着最后一道工序的结束,骑兵三件套的制作,全部完工了。 吕不韦也兑现了他对秦臻的承诺,迅速调集了一千多名工匠和劳工,投入到工尉府的建设当中。 与此同时,清晨,这时候的鬼谷学苑里静逸无比。 学苑内,秦臻正与墨家的李锐以及杨无介三人站在锅炉房外,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锐手中那个略显粗糙的瓷瓶之上,几人面面相觑。 李锐紧紧握着这个瓷瓶,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向秦臻,然后语重心长地问道:“小秦啊,这是第几次诓骗我等了?” 他的话语透露出一丝质疑。 听到李锐这番问话,秦臻眼睛一立,反驳道:“李老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晚辈向来都是诚实守信之人,何时曾有过诓骗二位的举动?” “嗯?没有诳骗于我等?可先前说好要研制琉璃之事,如今究竟进展如何?怎失败后便改为研制那表面光滑的瓷瓶了,且不提那琉璃,单说这瓷瓶,都尝试过几次了?却依旧未能成功,此外,你怎能如此肆意妄为、擅自做主修改我墨家经典?” 一边的杨无介怒目而视,瞪大双眼盯着秦臻,那愤怒的模样就差上手了。 面对杨无介这般质问,秦臻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只见他小声嘟囔道:“哎......常言道 ‘失败乃成功之母’ ,每一次的失败其实都是迈向成功的基石。若是未曾经历过这些失败,又怎能最终取得成功?” 然而,尽管嘴上如此说着,但其话语之中明显透着一股底气不足的味道。 原来,在此之前,秦臻曾信誓旦旦向这两位老者承诺必定能够成功制作出琉璃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经历了数不清的试验以及一次又一次失败所带来的打击后,在百般无奈之下,秦臻也只能迫不得已把自己的目标转移到相比起来稍微简单一点的瓷瓶上面去。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即便做出了这样的改变与调整,一直到现在为止,所面对的结果依然还是一连串的失败。 有了如今这般资源,制作琉璃这件事情便顺理成章被秦臻排进了日程安排当中。 现在冬天的生活实在是太过难熬了,而且目前还没有办法能够将之前的那些蔬果好好储存起来留到冬天的时候再拿来享用。 所以,秦臻就想到可以利用琉璃具有聚光的功效,尝试着去建造一个专门用来种植蔬果的大棚。 其实早在西周时期,曾经就有能人,机缘巧合之下成功炼制出了琉璃。 当时这些琉璃制品可是被当作最为宝贵稀有的贡品呈献给了上层统治者,只可惜,后来关于如何炼制琉璃的具体方法却并没有能够流传下来…… 秦臻对于炼制玻璃所需的原材料可谓是心知肚明。 然而,他同样知道琉璃在古代之所以未能广泛传播开来,其关键因素在于缺乏一种能够助力燃烧的碱。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年代,开采技术尚不成熟,而这种纯碱通常被用作助熔剂。 可是,那些天然碱要么深埋地底难以获取,要么地处偏远不易寻觅。没有碱,那么所制成的琉璃在透明度方面也会大打折扣。 面对如此困境,他曾试图运用侯氏制碱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但经过数次尝试后,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尽管遭遇挫折,秦臻却依然探索着其他可能的方法。 在此期间,他不仅继续钻研制碱之术,还吩咐手下人建造了一座小型的土质高炉,并采用人工加热的方式来提高温度。 既然在制取琉璃的道路上屡屡碰壁,秦臻决定先尝试制作瓷瓶。 然而,历经这么多次的失败,秦臻对于能否取得成功,他自己也毫无把握。 正当秦臻满心焦虑之时,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从不远处的另一间锅炉房传来:“先生,你们快来看!” 那是张义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 尽管此时的张义满脸尘土、狼狈不堪,但从他那略带颤抖的语调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 众人目光齐聚之处,只见张义双手捧着一只瓷碗,其表面光滑细腻宛如羊脂白玉,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李锐手中那个略显粗糙、质地不均的瓷瓶。 瓷碗一亮相,在场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秦臻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对张义开口道:“很好,继续依照此等工序,再制作出一批这样的瓷瓶来。” “喏。” 张义恭声应诺之后,便匆忙转身继续着手后续的安排了。 此时,秦臻嘴角微微上扬,用着示威性的眼神看着李锐与杨无介二人。 就在这时,张景满脸灰尘、蓬头垢面的从那间锅炉房里快步冲了出来,同时还兴奋的高声呼喊着:“先生!有变化了!” 听闻此言,包括秦臻在内三人皆是精神一振,急忙迈开脚步朝着锅炉房内奔去。 进入锅炉房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被烈火烧灼的白灰粉末此刻竟然正一点一点的逐渐软化下来。 看到这一幕,秦臻脸上也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欣喜之色。 当机立断,向着张景说道:“此前定然是温度不足所致,你们再加把劲!继续往炉子里投入更多的石炭,另外派人在叫些人过来,加大力度踩踏风箱,务必要让火势更旺!” “喏。” 石炭其实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煤炭,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古人便已开始使用这种物质了。 不过那时所用的并非是无烟煤,而是被人们称作“石碳”或“石涅”。在《山海经》中,记载了煤炭即为石涅。 随着炉火温度持续攀升,粉末渐渐开始融化,缓缓顺着事先预留好的小孔流淌而出。 站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秦臻见状,连忙吩咐下人取来方形陶盆,将那些液体接入其中。然后,他又让人把装满液体的陶盆放置到一旁,静静等待其逐渐冷却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炽热的液体终于冷却凝固。 只见那陶盆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块呈现出淡淡蓝色的玻璃。 待其彻底冷却之后,秦臻迫不及待伸手拿起这块刚刚诞生的玻璃,仔细端详起来。 他着手中的这块玻璃,心中暗自思忖:倘若将此物件置于后世,恐怕它只能算是一件残次品,根本无法通过市场的检验。但此时此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样一块玻璃却是宝贝。 一直守候在旁的李锐和杨无介两人也双双快步凑上前去。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块淡蓝色的玻璃以及旁边的瓷碗之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此时就像是看着宝贝一般。 然而实际上,他们所关注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两件物品本身,更多的则是潜藏在它们背后的知识。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秦大夫竟然真的制造出了玻璃和这般精美的瓷器!”李锐惊叹了一声。 就在这一刻,李锐对秦臻的称呼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方才还叫着“小秦”呢,这会儿已经改口称其为“秦大夫”了。 秦臻用着自信的声音回应道:“我鬼谷一门向来博学多才,这点技艺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随即将这两件东西拿在手中,接着转向二人展示起来,并继续侃侃而谈:“你们身为墨者,而且还是墨家难得的人才,理应效仿墨子那般格物致知才对!瞧瞧,这不就是通过不断探索实践,才有了如今这琉璃和瓷瓶么。《墨子·经说》当中,里面的实用知识晚辈的确让你们教了啊,但你们也不能总是热衷于拉着那些咸阳城里的贵族子弟们大谈特谈所谓的大爱思想,一味强调爱的奉献吧。” 《墨子·经说》像其中的《大取》《小取》《经上》《经下》等篇章,里面所讲述的实用知识,内容包含了几何、数学、光学、力学等。 秦臻其实对于让他们来教授这些知识并无太多异议,但他也知道墨家的某些思想绝不可随意传授。 就在这一段时间内,陆陆续续有咸阳城的众多贵族子弟纷纷前来拜入鬼谷学苑门下求学。 然而,墨家竟然整日向这些贵族子弟谈论那些敏感且具有争议性的墨家思想。如此情形之下,显然是极不妥当的。 墨家学说素来注重亲身实践、身体力行。 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们又有哪一个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况且,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长辈也决然不会准许自家的子孙后代深入接触并融入墨家学派之中,涉英之前就是很好的例子。 此时,一旁正专注于欣赏和观察琉璃以及瓷碗的杨无介突然抬起头来,听闻了秦臻刚才所说之话后,勃然大怒。 只见他双目圆睁,狠狠瞪视着秦臻,大声呵斥道:“墨家经典乃是我墨家最为珍视之物,岂容得你这般信口胡言,说改就改!” 闻听此言,秦臻反驳道:“你急什么?来到此地已经有些时日了,性子怎的还是这般急躁,一点都未曾改变?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了,如今少府已然将你们剔除了,那么除了此处,你们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难不成连教导张家兄弟和涉英这件事,你们都打算放弃了不成?” 秦臻用着温和的话语说道,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直直刺向对方的心窝。 “岂有此理!!!”杨无介听闻这番言语,顿时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秦臻。 然而,经过短暂的僵持之后,杨无介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再继续与秦臻争论下去。 与热衷于制造各式各样新奇事物的李锐大相径庭,杨无介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寻觅到合适的人选,来传承自己所掌握的墨家技艺和理念。 在这鬼谷学苑当中,秦臻并未出手阻拦他们招收门徒弟子,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杨无介还意外发掘出了张家兄弟以及涉英这三位极具潜力的好苗子。 招收普通的墨徒倒还算容易,只需对着那些身处社会底层的人们稍加洗脑诱导,便能轻而易举招揽一大批追随者。 但相对而言,墨者却少之又少,若想真正培养一个成熟的墨者,条件也是非常苛刻的。 这两个人,皆已被秦臻拿捏住了要害所在,虽说彼此之间的争论未曾停歇,可即便杨无介屡次放言威胁说要拂袖而去,也不过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实际上压根儿就没动过真格想要离开的念头。 正当秦臻与杨无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打着口水仗时,只见月浔步履匆匆走来,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 “先生,荀夫子回信了!” “什么?谁?”李锐和杨无介闻言不禁双双一愣,随即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了月浔。 “乃是荀况,荀夫子。”月浔赶忙又重复了一遍。 闻此言语,李锐和杨无介面面相觑一番后,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秦臻,齐声质问道:“怎的?难不成你竟与那个老家伙还有往来?莫不是你打算把他给召唤到此地?” “这哪里能说是叫?分明应当称作请才对。我有心邀请荀况前来开课授业。莫非……李老和杨老竟是心生怯意,惧怕见到荀况不成?” 秦臻随意说了一句,紧接着便迫不及待伸手从月浔那里接过书信,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看样子是准备进屋仔细研读一番了。 第100章 工尉府成立 而留在原地的杨无介,被气的冲着秦臻离去的背影扯开嗓子大声吼叫道:“好你个秦臻,休得胡言乱语!我堂堂墨家子弟,岂会惧怕他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匹夫?” 站在那锅炉房外,两人静静地望着秦臻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缓缓地将目光移向对方,并对视了一眼。 沉默片刻之后,李锐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开口说道:“看来果真如同秦臻所言,鬼谷学苑居然真有打算吸纳诸子百家的意思,此事恐怕已成定局了。” 杨无介闻言,轻哼一声,应道:“哼~倘若荀况当真亲临此地,咱们更是万万不可离去了。否则,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惧怕他那儒家?” 话虽如此,可杨无介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与李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墨者罢了。 而那荀况却是稷下学宫开创者之一,更是当今天下儒家巨子。 想到此处,杨无介不禁暗自叹息。 就在这时,李锐突然灵机一动,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这样吧,咱们不妨再去邀请一些身在咸阳城的其他墨家兄弟前来相助。只不过……眼下却不知我墨家巨子究竟身处何方。” 杨无介听后,略作思考,然后点了点头:“嗯,此计甚妙。暂且先观望一番也好,依老夫之见,秦臻这小子未必就能够与荀况和睦相处!” ......... 秦王子楚元年,二月初。 路面上白雪皑皑。 这天,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最终停在了咸阳城的城门跟前。 驾车的马夫从车上跳下,将一块刻有字迹的木牍递给了守城的士兵。士兵仔细查看过后,向马车内的人点了点头,随即挥手示意放行。 于是,马车便再次启动,沿着宽敞的街道徐徐前行。 不多时,便停在了吕不韦的相府门前。 随后一个青年从马车内跨步而出,他看上去与秦臻年纪相仿。 来人正是李斯,此次前来乃是应吕不韦之邀。 在拿着之前相府家宰开具的木牍后,无论是经过关隘还是城镇,凭借着这块木牍,李斯都未曾遇到任何阻碍。甚至当他抵达安邑之时,还有专门的马车在此等候接应,护送他顺利抵达咸阳。 此刻,站在相府门前的李斯整了整衣衫,然后跟随引路的下人迈步入内。 “丞相,楚人李斯到了。”下人通传道。 此时的吕不韦,正在正堂之中浏览各地呈上的奏报,在听闻下人之言后,抬起头:“哦?李斯?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李斯被引入了正堂。 他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吾乃楚国上蔡李斯,今日有幸得见秦相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此时吕不韦上下打量了李斯一番,片刻之后,吕不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邀请道:“快快入座!本相在上蔡和兰陵两地的门客之中,常常能够听到有人提及你。” 说罢,吕不韦还亲自伸手示意李斯就座。 待李斯坐定后,吕不韦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而是先与他闲聊了几句家常话。 然而,没过多久,吕不韦话锋一转,发问道:“李斯,此次你踏入我大秦之地,不知你觉得秦国比起楚国来,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李斯闻得此言,知道这是吕不韦在考校他,如果能回答得令吕不韦满意,或许就能得到他的赏识和重用。 李斯西行来到秦国,就是为了想要一展抱负。 早年间,他不过是一名小吏,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厕所中的老鼠肮脏不堪吃不洁之物,总是过着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的生活; 而反观那些住在粮仓里的老鼠,则个个养尊处优、衣食无忧。 真乃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由此,李斯明白了一个道理:“鼠在所居,人固择地。” 于是乎,他辞去官职,离开楚国,转而前往赵国,并拜在了荀子门下,潜心学习治国理政之道。 后来他跟随荀子来到了兰陵。 历经数年的刻苦学习,他对于各国局势已然有了独到的见解。 在众多诸侯国当中,唯有秦国令他最为看好,认定其未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伟业。 之前恰逢吕不韦广派门客,四处招揽天下间的贤能之士。得知此消息后的他,当时就与相府的家宰说过了,表示自己明年就会奔赴秦国。 其实在此之前,他也在心中思量了一番。 通过对当前局势的分析,他察觉到,当冬季过去之后,秦国必将兴兵出征,矛头直指韩魏。 所以,他便决定先荀况一步,提前入秦。 他听着吕不韦这么问,稍作停顿之后,李斯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随后挺直脊梁,不卑不亢且自信的回应道: “丞相,依在下之见,楚国虽说地域辽阔,地阔五千里,带甲百万。然却沉迷于旧周时代,其朝堂之上更是动荡难安。屈、景、昭三家牢牢把控朝政大权,致使政令不通,上下混乱。而楚王则终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毫无重振朝纲之志。如此一来,朝野之间人心惶惶,皆如一盘散沙,松散游离,整个国家好似一个卧榻不起的病人一般,病入膏肓,积重难返; 再看齐国,自威王后,便再未出过一代雄主。尤其是经历五国伐齐之后,已然元气大伤,只得偏安一隅,以求自保。然而,这种偏安苟存之举终究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绝非长远发展之道; 至于赵国,尽管表现出些许进取之心,其国力也稍有恢复之势。但遥想当年长平一战,可谓损失惨重,国内成年男子数量锐减。再者说,当今赵王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丝毫不听取他人意见。如此情形之下,只怕赵国想要重现昔日之辉煌鼎盛,怕是比登天还难; 至于魏、韩、燕三国,国力本就相对弱小,实在不值一提; 遍观当今天下,唯有大秦,自献公以来,历经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六位君主的励精图治,如今已是国富兵强。更难得可贵的是,大秦之君、臣、将同心,众志成城,照此形势发展下去,扫平六国,一统华夏大地,恐怕真的是指日可待!” 李斯将自己总结的观点,与韩非等同门的见解融合在了一起,然后有条不紊、条理清晰的阐述了出来。 他的话语刚落,吕不韦不禁眼前一亮,面露赞赏之色。 “彩!果然不愧是荀子门下的弟子,这番言论实乃真知灼见。若合意,不妨来我相府麾下做个舍人可好?不知可愿意?” 李斯闻听此言,心中暗喜。 但面上却保持着谦逊有礼的姿态,连忙站起身来,向吕不韦行了一礼,应声道:“承蒙丞相厚爱,李斯自是求之不得,乐意至极。” 吕不韦笑了笑,点了点头。 在他眼中,这李斯乃是他家宰为其寻觅到的诸多人才当中,才华最为出众的。 两人又继续交流了一会儿之后,吕不韦随即说道:“一路长途奔波而来,想必你也定是舟车劳顿,疲惫不堪了吧。不如暂且先好生歇息一番。今日那工尉府正式设立,本相还需要亲自前去查看一番。” “既然丞相大人尚有要事在身,那就请放心去忙便是。李斯自当谨遵吩咐。”李斯赶忙再次拱手作揖,回应道 没过多久,吕不韦整理好了衣服,便出了门。 “在下冒昧的问一下,这工尉府是从事何种事务的?不知可曾了解掌管此工尉府之人是谁?竟然让丞相这么重视。” 在吕不韦离开后,李斯好奇的问相府的仆从。 那仆从态度恭谦的回答道:“关于其具体所司何事,小人确实并不清楚。不过曾经听丞相提及过,似乎此处乃是公子政师资、公大夫秦臻而负责管理的。而且听说,今日大王都会亲自前往,要为这工尉府题写匾额呢!” “公子政的师资?公大夫?秦臻?” 仆从的话语甫一落下,李斯不禁面露惊愕之色。 “正是。” 仆从轻点了下头,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此刻,只剩下李斯一人静静地伫立原地,他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遥想当年于邯郸匆匆见过一面之后,到如今不过才短短四年多的时间而已。 若从秦臻入秦开始计算,更是仅仅过去了两年有余罢了。 然而就在这短短时间里,秦臻已然成为了秦国的公大夫,这般晋升的速度实在是有点快啊! 不仅如此,刚刚成立的工尉府居然也交由秦臻来负责管理,这充分说明了秦臻深得秦王的信任! 这个情况着实令李斯感到十分意外。 当然,李斯还有没预料到的,那就是只要秦臻愿意,他现在就位居于左丞相了。 ......... 吕不韦调集了千余人投入到工尉府的建设之中,工期自然是提前了许多。 目前所建成的工尉府,实际上也仅仅占据了规划用地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而剩下那片紧邻山峦的土地,与鬼谷学苑一样,被留存下来作为未来扩建之用,以满足日后可能不断增长的需求。 此时此刻。赢子楚带领着吕不韦以及一众朝堂重臣,站立在工尉府的大门之前。 他们看着这些建筑,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接着,赢子楚侧身,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秦臻:“秦先生,寡人现在就为工尉府题字。” “喏!” 说罢,秦臻向着后方挥动起手臂。 不多时,只见八个壮汉正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缓缓走来,随着大汉们逐渐靠近,牌匾最终停放在了赢子楚的面前。 赢子楚望着眼前这块巨大的牌匾,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仅仅‘工尉府’三个字完全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 他缓缓将目光移向身旁的秦臻,开口问道:“秦先生,这?” “启禀大王,依常理而言,确实只需题写上‘工尉府’三字即可。然而,在下恳请大王提笔,书写‘大秦帝国工尉府’这七个字!” 赢子楚闻听此言,微微一怔:“这作何解释?” “回大王,之所以提议题此七字,乃是为了向普天之下的万民昭示,大秦统一天下的决心!‘帝国’二字,寓意深远,代表着我们对秦国未来的期许和憧憬。 想当年,昭襄王曾自称西帝,后来迫于压力而不得不放弃称帝之举,如今我大秦国力愈发强盛,已然超越往昔。更是俯瞰山东六国。因此,我们更愿助大王成就那至高无上的帝位,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听到秦臻这段话,也感染了一同来此的朝堂重臣。 他们齐声道: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赢子楚此时站立于人群中央,他的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 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经过短暂的自我调整,平复了心绪后说道:“秦先生,现今谈论帝国确实尚早。虽说那六国已然日渐衰微,但其底蕴尚存,余威犹在。所以此刻贸然提及‘帝国’二字,实非明智之举。” 稍稍停顿片刻,赢子楚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继续说道:“不过寡人向你们承诺,再给寡人十年光阴,寡人定能为我大秦打下大大的疆土!待到功成之日,寡人必将亲笔题写大秦所有工部之牌匾,并将它们高悬于各工部大门之上,让世世代代都铭记这一刻的荣耀!”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拱手作揖,齐声高呼:“大王英明!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随后,赢子楚又命人重新拿过来一块牌匾,亲手为其题字。 完成题字之后,便率领着一众臣子们开始在这工尉府内视察起来。 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申时。 赢子楚也结束了这次视察,因尚有事务亟待处理,他不得不移步离开工尉府。 自那招贤令颁布以来,众多工匠纷至沓来。 这一局面带来的直接益处便是能够稍稍减轻少府目前所承受的压力。 当下而言,秦臻在对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进行着系统的梳理。 另外,他也会带领这批新加入的工匠们研制出一些新的东西,就像先前的玻璃和瓷瓶,这些新来的工匠亦曾参与其中。 此外,秦臻还计划从他们中间尝试挖掘并筛选出一批有发展潜力之人,以便日后委以重任。 第101章 荀况入秦 冬去春来,河流开化,大地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就在这春意盎然之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秦国的地界。 在行驶了四日之后,坐在马车内的荀况透过车窗,他注意到田地里矗立着一个个巨大的圆形物体,这些物体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毛亨,先停一下。”荀况喊道。 “吁~” 赶着马车的毛亨连忙停下车。 见荀况准备下车,毛亨来到车门旁,伸出双手搀扶着荀况,还不忘取出一个板凳,放置在地上,以便荀况落脚。 荀况下得车来,走向那几个水车边上。 此时正值河流开化之际,河水源源不断流淌而过,推动着水车持续的转动起来。 随后,他的目光被一些正在忙碌着翻地的农户吸引住了。 视线不由落在了那些农户手中的耕犁之上,他迈开脚步,缓缓朝着那群农户走去。 一路上,荀况目不暇接,见识到了秦国这几样新发明,这让他大开眼界。 此外,荀况还听到周围有许多人在传颂着秦臻所说的那四句话。 这四句话他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他初次听到时,也是让他启聩振聋。 每每想起这段话,荀况都会引发更深层次的思考,令人回味无穷。更是坚定了要亲自踏入咸阳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想看看秦臻能够整出什么名堂。 ......... 这天,秦臻在书房内整理着各类书籍和笔记,试图系统的梳理和归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书房中的宁静。 只见月浔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先生,荀夫子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臻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嗯?来的这么快?”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准备亲自去迎接荀况。 远远的,秦臻就看到了头发花白的荀况,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待走到近前,他恭敬向荀况行礼道:“晚辈秦臻,恭迎荀夫子。” 荀况看着眼前的秦臻,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意,笑着说道:“小友,没想到自王屋山一别,且才一年多的光景,今日再次相见,你可是做了不少令人瞩目的事情。” “与夫子比起来,这算什么大事。” 接着,他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说道:“荀夫子,请里面请。” 荀况点了点头,随着秦臻一同走进了鬼谷学苑。 一路上,秦臻向荀况介绍着学苑的布局和设施。当他们来到一处宽敞明亮的建筑前时,秦臻指着它对荀况说道:“夫子,这里便是我们学苑的讲室。目前学苑设有大小两个讲室,其中大讲室主要用于面向所有学生授课;而另一间稍小些的讲室,则会针对那些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以及我的亲传弟子们进行专门的教学。” 荀况饶有兴致的听着秦臻的讲解。 随后,两人继续漫步于学苑之中,秦臻给荀况介绍着学苑的方方面面。 在缓缓前行的途中,荀况轻声开口问道: “此前观小友书信所述,其中字句屡屡提及‘人’这个字,想来小友对于这普天之下之人定有独到且与众不同的见解。不知小友是否愿意与老朽分享一二呢?不知在小友的心目之中,那所谓的天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下?而所憧憬和向往的天下百姓,又是何种模样?” 秦臻闻听荀况这般询问于他,停下脚步。先是躬身施礼,随后道: “荀夫子,晚生我所构思和畅想的天下,乃是这样一番景象;所有的黎民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过着衣食无忧的的生活;社会推崇并弘扬道德之美善,人人秉持行正义之事。 与此同时,要保障每一名百姓都可以获得与其能力相匹配的机遇。 不论其出身是高贵还是贫贱,只要凭借自身的奋斗以及不懈的努力进取,便能够充分展露个人的才华,进而顺利实现自我价值。” 荀况聆听完秦臻这番话语之后,微闭起双眼,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之中,静静思考起来。 许久之后,荀况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悠悠然转向了身旁的秦臻。 荀况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然后缓缓开口道:“为国为民,心怀大爱,小友与老朽心中所想竟是如此一致,不谋而合,小友选择的道路,尽管放手去做吧。” 然而,话锋一转,荀况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和惋惜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可惜啊,老朽如今已是风烛残年,恐怕难以亲自见证小友口中所描绘的世界降临于世矣。” 荀况的言语之中,流露出遗憾和不舍。 秦臻听了荀况这番话语,连忙谦虚的行礼。 随着两人的步伐,秦臻把荀况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荀况看着秦臻桌子上的一大摞草纸,以及太师椅和桌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这便是传闻中的桌椅吗?老朽曾听那些来往来商贾提起,说是如今秦国贵族们已然舍弃了传统的案几,转而采用这种新奇的桌椅。想来,眼前所见之物便是如此了吧?” 荀况轻声问道,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话音未落,他便径直走到太师椅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刚刚坐稳,荀况就忍不住轻轻前后晃动起来,稍顷,他感叹道:“还别说,这椅子坐着果真舒适。” 站在一旁的秦臻点了点头:“荀夫子说的没错,现如今,咸阳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几乎都已经开始使用桌椅了。” “不错。” 接着荀况将目光投向了桌上那一摞草纸,若有所思的问道:“倘若老朽决定留在此处讲学授业,那么这些纸……” 未等荀况说完,秦臻连忙接口道:“荀夫子请放心,尽管随意取用便是。此处不仅备有充足的纸张供自用之需,而且这里还单独设有专门的造纸工坊,可以生产出更多的纸张来。即便是荀夫子所带来的众多弟子,他们用纸也是毫无限制的。” 荀况点了点头,对于像他这样以思想和着述闻名于世的人来说,纸张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以往使用竹简和木简时,由于空间狭小,书写受到诸多限制,而且携带也颇为不便,因此不得不尽量精简文字,以免篇幅过长而难以处理。 然而,有了纸张之后,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可以更加详尽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理念。 紧接着,秦臻与荀况围绕着各种话题展开了讨论。 时间在两人的交流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西斜。 对于荀况的到来,秦臻便决定亲自下厨招待。 待秦臻走后,荀况静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轻声呢喃起来:“秦国当乃天命所归,历经六代君主皆为贤明之君,又遇此等大才,看来这天下,不久便已属秦已!” 荀况已然预见到了未来秦国一统天下的画面。 ......... 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讲学授业和着书成为了荀况于鬼谷学苑中的日常事务。 在此期间,荀况曾两度向秦臻提出更改鬼谷学苑名称的建议,他认为这样更能吸引诸子百家的学子汇聚于此。然而,他的提议被秦臻委婉拒绝。 提议了两次之后,荀况便不再多言了。 其实,对于鬼谷学苑这个名称本身,荀况倒是看的开,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荀况之名头可谓如雷贯耳。 当得知这位大儒竟也现身于鬼谷学苑时,咸阳城中的贵族们纷纷踊跃将自家子弟送入其中。一时间,前往鬼谷学苑求学的人数骤增。 不仅如此,甚至就连赢子楚都慕名而来,与荀况见了一面。 经过一番交流,荀况察觉到赢子楚是个友善之人。这得荀况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他想提前请赢子楚推行儒法并用之道。 上一次他入秦,试图说服昭襄王采用儒法并施之策来治理国家,然而却事与愿违,只能铩羽而归。 这一次,他决定再度尝试。 只可惜,尽管赢子楚对他态度友善,可此时此刻的赢子楚一心想着要统一天下,根本不觉得秦国现行的国制存在任何问题。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任何可能动摇国体的举动都被视为大忌。 在赢子楚这里碰壁之后,秦臻也劝荀况,现在改制还不是时候。 于是,他暂且放下了这个念想,全心全意投入到讲学授业以及着书立说之中。 在此之前,鬼谷学苑里大多都是墨家子弟,而自从荀况到来以后,因其名声在外,许多仰慕其学说的儒家学子纷纷慕名而至。 一时间,鬼谷学苑变得门庭若市,好不热闹起来。 ......... 另一边,自那玻璃和瓷瓶研制成功之后,锅炉房便日夜不停的冒出黑烟。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秦臻挑出了一部分成色好的玻璃与瓷瓶,被安在了鬼谷学苑的各个房间里,甚至连那些用于讲学授业的教室也没有例外。 剩余的,则是放在了仓库内。 至于那些残次品,处理方式也是各不相同。 对于玻璃来说,它们就只是被随意搁置在了锅炉房里面,等待着下一次的回炉重造;而对于瓷瓶而言,则是干脆直接交给了当初负责制作它的工匠们手中,随意他们带走。 这一连串举动让李锐忍不住连连摇头,口中直呼暴殄天物。 几日后,赢子楚携着赵姬一同来到了鬼谷学苑,找到了秦臻。 只见赢子楚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秦先生,不知近日你又做了什么了?竟有人前来向寡人进谏言,说你如今行事过于奢靡无度,就连那窗户居然都是用琉璃制作的?而且房间里面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瓷器?” 这一天清晨时分,秦臻吃完早膳刚要授课之时,听见月浔传报赢子楚来了,便赶忙去迎接赢子楚。 “回禀大王,此非琉璃也,在下将其命名为玻璃。用作窗户,实乃再合适不过矣,至于瓷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摆件罢了,亦仅作装饰之用,怎算得上奢靡过度。”秦臻赶忙躬身解释道。 “哼。” 赢子楚神色不动的轻哼了声,然后便牵着赵姬的手走入了学苑内。 跟在他们身后的嬴政,此时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来,有人暗中向赢子楚打小报告尚属次要之事,更为关键的是,嬴政此前曾随手拿走了一小块玻璃球以及一只瓷碗。当日去咸阳宫向赵姬请安的时候,恰好被赵姬瞧见了。 赵姬心生好奇,遂开口询问。 待得知这些皆是秦臻最新制作而成时,不禁心痒难耐,这才央求赢子楚带她前来一探究竟。 两人缓缓踏入学苑之后,赢子楚在一边愣住了,赵姬也愣住了。 他们就这样盯着眼前的窗户以及房间里摆放着的那些瓷瓶,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玻璃明亮,而透过它能够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这与现在常用的木条丝布窗户完全不一样。 在这个时代,琉璃可是珍贵稀有且价值连城的宝物,但秦臻却这么随意的当成了窗户。 再看房间里的瓷器,表面光滑细腻宛如羊脂白玉,没有一丝瑕疵或粗糙之处。 赢子楚不由自主伸出手来,轻轻敲响了一下那块玻璃。 当当! 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琉璃……” 而另一边的赵姬,则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和喜爱之情,快步走进了房间。 她拿起其中一个瓷瓶,开始端详起来,看着眼前的玻璃和瓷瓶,赵姬眼睛都放光了。 过了一会儿,赵姬转过身来,把赢子楚拽到一边。然后,娇嗔地撒起娇来:“大王~” 此刻的赵姬,显然对眼前的玻璃和瓷瓶喜爱至极。 面对美人的求助,赢子楚面不改色的向她点了点头,接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随后他漫不经心的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踱步而来,背着手看向秦臻说道:“秦先生,寡人方才看着琉璃和瓷瓶不错,寡人甚是喜欢。” 第102章 制作精盐 “既然大王喜欢,那么待些许时日之后,那在下就为大王精心特制一批更为上乘的玻璃和瓷瓶,为大王的宫殿好生装扮一番。”秦臻说道。 赢子楚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嗯,此次你献上这般好物,也算是有功劳。秦先生想要什么奖励?不妨说来听听。” “为大王尽忠,岂敢奢求奖赏……只不过,小人心下确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王海涵,不知可否斗胆一说?” 赢子楚大手一挥,爽快应道:“但说无妨。” 秦臻微微垂首,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须臾之后,他抬起头来,拱手行礼道:“大王,关于销往山东六国的琉璃和瓷瓶一事,仍以高价出售。其中九成收益依旧敬献给少府。然而,如果是在秦国国内销售的话,价格则可与在山东六国保持一致。此外……此外,在下斗胆请求获得五成利润。” 听到此处,赢子楚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 毕竟,秦臻向来对秦国有功,即便是将全部利润赐予他,赢子楚也不会有丝毫吝啬之意。 但此刻见到秦臻如此提议,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于是,他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秦先生不妨详细道来,所为何故?” “大王明鉴,山东六国的贵族们皆是富贵之人,钱财对于他们而言并非稀缺之物。而我大秦本国的贵族亦不例外,同样拥有丰厚的财富。若能将这笔巨额资金交予少府,用以增强我国军备实力,远比让它们闲置在那些贵族手中毫无作为要好得多。再者,在下所求的这五成利润,一则是为了奖赏辛勤劳作的工匠们,二则也是为日后继续研发新奇物品积攒资本。” 如今,鬼谷学苑和工尉府已然设立起来,随着规模的逐渐扩大,秦臻所要养活的人数亦是与日俱增。 如此一来,他手头可用的资金便显得愈发紧张起来,于是乎,他琢磨出了这个应对之法。 然而,秦臻心里也十分清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的道理。 因此,尽管心中有所盘算,但他并未贸然向赢子楚提出索取全部利润的要求。 而赢子楚,自然也是个精明之人,对于秦臻的心思,他可谓是心知肚明。 此刻,只见赢子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同时伸出手指轻轻朝着秦臻摇了摇,并开口说道:“准了。” 听到这话,秦臻赶忙拱手行礼,恭声说道:“谢大王恩典!” 紧接着,赢子楚拉起一旁的赵姬,继续迈步向着鬼谷学苑内部走去。 行走之间,赢子楚目光随意扫过四周,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顺口问道:“秦先生,不知你这琉……玻璃还有这瓷器究竟是如何制作而成的?” 说罢,他的视线落在了秦臻身上。 秦臻闻听此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源源不断冒出滚滚黑烟的锅炉房,然后缓声道来:“大王请看,这玻璃乃是通过高炉将沙子、石头之类的原材料加以炼化,而后再掺入适量的草木灰便可制成。至于这瓷器,则相对来说工序稍显复杂一些,其中有许多环节都需要依靠人力手工去完成。” 秦臻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难道也是你们鬼谷一门的传承吗?” “正是如此,此乃我鬼谷一门之秘传技艺。” 稍作停顿,秦臻略微思考一番后继续说道:“大王,除此之外,在下近来还钻研了一种全新的制盐方法。一旦成功,所制成之盐不仅纯净无瑕,更无丝毫安全隐患。” “制盐?” 听闻此言,赢子楚来了兴趣,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 当下所用之盐巴,其提炼手法粗陋,致使其中混杂着诸多杂质乃至毒素。若长期食用此类盐巴,必然有损健康,甚至缩短寿命! “没错大王,然而目前此法尚处于试验阶段,不过从理论角度而言,距离大功告成已然不远矣。” “果真如此?秦先生啊,你方才所言那纯净且安全的盐巴,不知寡人何时方能亲眼得见?”赢子楚此时是相当的和颜悦色,他自然是知道这个的重要性。 秦臻略一沉吟,而后回答道:“大王若急于一睹其风采,不出三日,想必便可如愿以偿。” “甚好!那寡人便静候佳音,三日后定当再次亲临此地。”赢子楚说着,重重的拍了拍秦臻的肩膀。 ......... 当天下午,秦臻的书房中。 秦臻身旁跟着涉英和张家兄弟。而此刻,他把李锐与杨无介二人也找了过来:“二位前辈,今日请你们前来,有件事需要配合我一下。” 李锐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秦大夫,何事如此紧急?找我们二人所为何事?” “乃是关于制作新型盐巴一事。现今所用之盐巴,其中所含杂质甚多,且具有一定毒性,想必二位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然而,百姓们却又须臾离不得盐巴,若长期食用此等有害之盐,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我也与秦王打了包票,承诺数日内定当研制出一种全新的、无害的盐巴。” 听闻此言,李锐与杨无介不禁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们当然清楚人对于盐的依赖程度,但如今的盐,吃了有毒,不吃还会死,长此以往,必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 只是短短几天时间,真能攻克这个难题么? 似乎察觉到了两人心中的疑虑,秦臻便说道:“二位前辈不必担忧,我已然想出数种新的提炼方法。不仅能够有效去除盐巴中原本存在的杂质与毒素,更可使其质地纯净、安全无害。” 不过要将其普及,并能够大规模向普通百姓提供,那绝非易事,还需投入大量的人力才行。待会晚生将会亲自操作一遍这个流程,烦请两位前辈在旁观看,待之后再由你们辛苦将此技艺传授给其他众人。” 听到这话,李锐和杨无介涌起一阵好奇之意,忙问道:“秦大夫,这提炼方法从何而来?” “说来也巧,这方法乃是在下一次偶然发现的,后来经过一番钻研琢磨,感觉其可行性相当高。但要是真想把它大范围普及开来并且加以推广运用,那恐怕就得仰仗二位前辈多多费心了。”秦臻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应付过去。 听完这番解释,两人对视一眼,也是纷纷点头。 秦臻见状,随即开口吩咐道:“涉英还有张家兄弟,你们再多召集一些人手过来,到库房去取来足量的盐巴、若干口铁锅以及足够数量的草木灰……” “喏!” 不多时,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先生,所要之物已经全部寻得了。”门外便传来了涉英等人的呼喊声。 闻得此言,三人快步起身出了书房。抬眼望去,就见三人带着十余人拿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外。 秦臻点了点头:“先把这些铁锅架起来,再用火将它们烧热。” 听到秦臻下达的命令后,在场的众人纷纷始行动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这几口铁锅是秦臻为了能够满足口腹之欲,造出来了不少,还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个时代,人们通常所使用的容器和炊具要么是青铜制品,要么就是瓦罐之类的东西。相比之下,铁器显然更为实用。 另外由于秦国地处内陆,缺乏沿海地区那种便利的晒盐条件。 所以在尚未实现统一之前,想要获取精盐就只能依靠水溶、蒸馏以及烧碱这三种方法了。 然而,秦臻计划先用蒸馏和烧碱作为主要手段来提炼精盐。 因为相比于水溶这种方式而言,蒸馏和烧碱的效率更高一些,可以更快得到纯净的精盐。 要完成蒸煮这个步骤,需要耗费大量柴火与煤炭。秦臻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他把之前那些烧完剩下的草木灰收集了起来,用以烧碱法提炼矿盐。 蒸馏法只能应对普通盐巴,而秦国此地多盐矿,秦臻也打定主意打算大力挖掘矿盐。 至于这些矿盐若想要被成功提炼出来,那就唯有运用烧碱法方可达成目的。而这一方法需要经历一连串的步骤,最终通过蒸发的方式获取纯净且毫无杂质的食盐。 秦臻有条不紊的操作着,同时还不忘向周围人详细讲解每一个环节:“首先得往锅中加入适量清水,接着把盐巴倒进去,然后用旺火蒸煮一段时间……” 伴随着他的话语声,只见锅内原本颗粒分明的盐巴逐渐融入了滚烫的沸水中。随着大火燃烧,使得锅内很快便冒出了滚滚的蒸汽,竟令人难以看清锅内的具体状况。 秦臻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伸手捏住两块厚厚的布料,将热锅拎至一旁放置好,并说道:“眼下这火候已然恰到好处,接下来只需将其搁置在此处,静静等待锅内残存的盐液自然地冷却下来即可。” 语毕,他转身移步至另一口锅前,将矿盐投入其中。 紧接着,他又弯下腰,从方才燃烧过的火堆里扒拉出一部分草木灰,轻轻撒入锅内。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涉英见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珠子仿佛都要掉出来一般。 他满脸惊愕地指着那满满一锅的草木灰,难以置信的问道:“先生,如此这般操作之后,这……这还能够供人食用吗?” 秦臻看着他,微笑着缓声道:“当然,这草木灰之中蕴含着大量的碱性物质,这些碱性物质一旦与盐液相遇,两者之间便会发生反应,待会只需要往里面添加适量清水加以稀释,然后再把其中的杂质过滤掉,最后在经过蒸发结晶就可以得到干净的食盐了。” 语罢,他目光看向在场众人,接着说道:“两位前辈,还有涉英以及张家兄弟,这种方法最好拿来提炼矿盐。不然效率没有刚刚的方法来得快,此法,也会更干净些。” 言及此处,只见秦臻顺手拿起一根木棍,轻轻伸进锅里开始缓慢搅动起来,使得草木灰能够充分且均匀与盐液相互交融混合在一起。 没过多久,锅中逐渐泛起一层细腻的泡沫。 见此情形,秦臻继续讲解道:接下来,就是准备过滤了,去除杂质。” 说完,他便往锅内加入了一些清水,同时手中的木棍依旧来回搅拌着。 片刻后又取来一张粗布,并将其平整铺在一个事先清洗干净的容器上方。 紧接着,秦臻端起铁锅,慢慢倾斜过来,让锅内的液体沿着锅壁缓缓流淌而下,透过粗布的缝隙一点一点滴落进下方放置好的容器当中。 李锐和杨无介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开口说道:“如此一来,那些无法溶解的物质便能够被有效过滤掉了。想来,这些东西多半应当属于有毒或者有害的物品吧。” 站在一旁的秦臻点了点头。 待所有工序终于逐一完成后,秦臻又将已经过滤完毕的盐液再度加热蒸发,渐渐的,容器内部开始发生变化。只见容器壁上慢慢凝结起一层雪白结晶,缓缓展现在了众人眼中。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牢牢吸引住了。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这个过程,充满了期待。 “哈哈,成功了!” 全神贯注操作的秦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情不自禁咧开嘴大笑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尝试这种方法。 他的思路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完全正确,若是这次不能顺利提炼出精盐,那么恐怕就得集思广益,让所有人共同摸索研究新的方法了。 幸运的是,第一次就成功了。 这时,秦臻连忙用粗布包着容器,缓缓取了下来,而后涉英快步上前,将一把小刀递到了秦臻的手中。 秦臻接过小刀后,开始用小刀仔细地刮取着容器壁上那些精盐。 一旁的张景急忙端起一只青铜碗,在下方准备接住那些精盐。 第103章 善待伤残秦卒 看到这番情景,李锐与杨无介也连忙凑了过来,他们紧紧围绕在秦臻身旁,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这些精盐。 不多时,青铜碗中的精盐逐渐堆积成了一小堆。 秦臻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小刀和容器放置在一旁。接着,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蘸取了一点点精盐。随后将手指送入嘴中,细细品味起来。 片刻之后,秦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周围的众人,说道:“你们也来尝尝看吧。” 听到这话,李锐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指,蘸取了少许精盐,然后也送入口中,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李锐才结结巴巴开口道:“这……这味道竟然一点儿都不苦!秦大夫,这莫非就是无毒精盐不成?” 秦臻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唯有这般纯净细腻的晶体,方可被称作真正意义上的盐。”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一堆如雪般晶莹的盐粒上,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一旁的涉英不禁感叹道:“以往我们所食用的那些粗劣盐巴与今日所见之精盐相较而言,简直如同泥巴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此时此刻,众人听闻此言后皆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纷纷快步走上前来。他们伸出手指,轻轻蘸取些许精盐放入口中品尝。刹那间,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纷纷赞叹不已。 “秦大夫,真乃神人也!” 然而,面对赞誉,秦臻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缓声道:“诸位莫要心急,虽说此等精盐品质上乘,但它的提炼过程的确稍显繁杂。目前其产量尚属有限。不过若能于海边大规模推行晒盐之法,不仅操作简便易行,而且生产效率颇高,届时精盐的产量必定大幅提升。” “先生快看,这口锅中的精盐……似乎……似乎也已经炼制完成!”一旁的涉英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指着另一口锅大声喊道。 秦臻闻言,转身朝着那口锅走去,顺手拿起一把小刀,沿着锅底轻轻地刮动了几下。 紧接着,他将刀尖凑近鼻尖轻嗅一番,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这运用蒸馏法制取精盐的法子同样可行,其味道与方才所制之盐毫无二致。” 见到此情形,众人纷纷再次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凑近那口铁锅,品尝用蒸馏法提炼出的细盐究竟是什么滋味。 涉英率先伸出手指蘸取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后大声赞叹道:“先生,这味道果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秦臻微点了点头,看向他们,然后说道:“李老、杨老、涉英以及张家兄弟,接下来你们亲自上手操作一番。等熟练之后,便能够将这个方法直接传授给少府众人。毕竟会这种技艺的人越多,我们交付给少府的速度也就越快。” 他的话语刚落,众人随即点了点头,早已按耐不住的开始自己动手操作起来。 秦臻则静静站在一旁,观察着每个人的操作步骤,并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二。 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直到太阳落山,然而,沉浸在实验中的众人却浑然不觉,依旧全神贯注的忙碌着。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他们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反复尝试和实践,再加上秦臻在旁边的指导,从他们手中成功提炼出来的精盐竟然已经多达十几斤之多。而且通过这次实际操作,这些人对于蒸馏法和烧碱法的运用已然彻底掌握了,完全有能力将自己所学到的经验传授给其他人。 ......... 三日后,鬼谷学苑。 只见秦臻打开瓷罐盖子,用手指捏起一小撮精盐,放在赢子楚摊开的手心。那精盐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这便是精盐吗?”赢子楚目光紧盯着手上的精盐。 赢子楚的瞳孔微缩,凝视着手心的精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作为一国之君,他见识过无数珍宝奇物,但眼前这看似平凡的精盐却让他感到颇为震撼,不亚于之前秦臻献上的诸多宝物,精明的赢子楚几乎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精盐。 “正是,大王。这就是在下所炼制的无毒精盐,为确保其品质,在下已亲身试验多次,并召集众人一同品尝,确认此盐纯净无虞,请大王放心。” 赢子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秦先生,此话当真?” 他抬起头,再次审视着掌心的精盐,脸色逐渐从最初的震惊转变成无法抑制的狂喜。 “精盐……这竟然真的是无毒的精盐!”赢子楚惊叹道。 话音未落,赢子楚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迫不及待想要一尝这精盐的滋味。他毫不犹豫伸手蘸取了一大把精盐,准备放入口中。 秦臻急忙出言提醒:“大王,少蘸点,吃多了会觉得太咸!”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赢子楚已经迅速将那一把精盐送进嘴里。 看着赢子楚已经全部吃了进去,秦臻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询问道:“大王,不知您觉得这味道如何?” 赢子楚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豪迈,他一边笑,一边不住的点头称赞:“哈哈,不错不错,秦大夫啊,你这次可真是又给了寡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说罢,还伸手拍了拍秦臻的肩膀。 要知道,平日里若是其他人送东西过来,先不说赢子楚自己不敢随意去品尝,就连那些他身边的一众大臣以及内侍们,也是万万不敢让他就这样直接尝试的。 然而,面对秦臻所献之物,赢子楚却没有丝毫犹豫,这足以证明他对秦臻的信任。 听到赢子楚的夸赞,秦臻连忙拱手作揖,谦逊地回应道:“大王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尽了些许绵薄之力,为大秦略尽一份心力而已。” 这时,赢子楚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继续问道:“秦先生,如此精盐,必定能够大大提升我大秦百姓的生活品质。只不过……” 说到这里,赢子楚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接着说道:“只不过,寡人想了解一下,这精盐的造价几何?是否能够大量提炼?能否让我大秦的每一位百姓都有机会品尝到这盐?” 秦臻听后,嘴角微微上扬,回答道:“回大王,提炼此种精盐,其实并非难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无论是从矿山开采出来的矿盐,还是来自大海的海盐,都可以通过特定的方法轻松提炼出精盐。而且,在下已经将这种提炼方法传授给了一部分人,他们完全有能力再将其传授给少府。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大秦各地便能广泛生产这种优质的精盐。” 秦臻心中早有盘算,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把提炼精盐这件事藏着掖着。 相反,他还准备借助秦国的力量,将如今人们日常食用的普通盐巴含有毒素这一消息传播至山东六国。如此一来,一方面可以让山东六国的民众对本国所售的盐产生质疑和恐慌;另一方面,对于向外销售的精盐,仍可维持高价卖给六国贵族,谋取丰厚利润。 然而,在秦国国内,情况则完全不同。 秦国统治下的百姓们依然能够以现有的盐价,买到经过精心提纯后的精盐来享用。 可想而知,当这个消息传到山东六国时,那些国家的老百姓必定会群情激愤。 这样一来,就能吸引更多来自山东六国的流民涌入秦国,从而进一步壮大秦国的实力。 说到这里,秦臻略微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随即庄重的向赢子楚进言道:“大王,在下计划应当首先将目前储存的盐全部提炼成精盐。与此同时,要不遗余力加大对盐矿的开采力度。” 接着,他稍作思考,继续补充道:“至于开采所需的人力……在下认为可以从正在服徭役的人群当中抽取一部分出来,专门负责盐矿的开采工作。不仅如此,如果能够给这些参与盐矿开采的徭役人员适当减轻刑罚,那么相信他们在后续的劳作中将会更加积极主动,开采盐矿的效率也必然会大幅提高。” 赢子楚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此事寡人届时会直接交予丞相去全权处置,秦大夫尽可安心便是。” 听到这话,秦臻连忙拱手作揖,恭敬地应声道:“喏,大王英明!” 紧接着,他稍作停顿后又继续启口说道:“大王,除此之外,尚有另一桩事宜,非得要得到大王您亲自允诺才行。” 赢子楚闻言爽朗一笑,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哈哈,秦先生尽管直言,无需有所顾虑。” 此时此刻,赢子楚的心情可谓是好到了极点,仿佛无论秦臻提出怎样的请求,他都会欣然应允一般。 见赢子楚如此爽快,秦臻赶忙说道:“如今开采盐矿的可用人手已经有着落了,然而这提炼精盐的工艺,万万不可轻易地流传出去。并且执行此任务之人,还须得是绝对值得信赖之辈才成。 毕竟一旦精盐得以广泛推广开来,使得我大秦的子民都能够有盐食用的话,那么所需要的供应量必定极为庞大。而负责提炼精盐的人数自然也是不能太少,仅仅依靠少府的那些人,恐怕是远远无法满足需求的。” 秦臻这番话语刚一出口,原本笑容满面的赢子楚瞬间就愣住了。 方才他只顾着心中欢喜,一时之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给遗忘掉了。 不过只是短暂的愣神,赢子楚便迅速回过神来。 毕竟,秦臻敢如此断言,想必心中已然有了解决之策。 于是,他目光凝视着秦臻,急切问道:“秦先生,既然你这么说,不知已有妙计可以化解当前困局?” “回大王,在下确实心生一计,若依此行事,或可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话,赢子楚大手一挥,朗声道:“快快讲来!” 秦臻先是轻叹一声,紧接着缓缓开口道:“大王,如今天下战火纷飞,连绵不绝。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自是不必多言,那些浴血沙场的兵卒们亦是饱受磨难。暂且不论那些战死疆场、马革裹尸的将士们,单说那些身负重伤以致残疾的兵卒。 他们拖着残躯,虽领了抚恤返回家乡。但这些人从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倘若家中尚有妻儿老小相伴左右,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好歹有人悉心照料。然而,那些抚恤金终究有用尽之时!” 说到此处,秦臻顿了一顿,随后他稍稍提高音量继续说道:“可是大王想过没有,更为凄惨的是,众多士卒应征入伍时尚未成年,尚未成家立业,更何来妻室子女呢?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家中都有着年老体弱、亟待奉养的双亲!” 这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随行而来的黄深,他那张向来坚毅沉稳的面庞上,此刻也不禁泛起了丝丝涟漪,内心亦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身为千夫长,之前常年征战沙场,对于军中的种种隐秘可谓是心知肚明。 那是道不完的辛酸泪。 然而,即便他的心早已被岁月打磨得如同顽石般坚硬,但当触及到那些深埋心底、道不尽的辛酸与泪水时,仍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唉……” 赢子楚此时也是长叹一声,眉宇间也尽是哀伤之色。 是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到这其中百姓和士兵们所承受的苦难呢?国家繁荣昌盛的表象之下,掩盖的竟是无数人用鲜血和汗水铸就的基石,那是沉甸甸的血与泪! 赢子楚沉默片刻后,缓缓抬起头来,轻声说道:“秦先生,既然话已至此,想必你心中已有定计。但说无妨,只要寡人能够做到,定会应允。” 此时的赢子楚已然大致猜到了秦臻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秦臻这时候稽首,朗声道:“大王,在下斗胆恳请您下令,抽调那些因为伤残而被迫返回家乡的秦国士卒。让他们与少府相互配合,承担起提炼精盐这项工作。 若是搬运重物有所不便,那就安排他们去做搅拌之事; 倘若连搅拌也难以胜任,那就从事过滤等较为轻松的活儿。 总之,无论如何,总能找到适合他们干的事情。如此一来,既能让这些曾经为大秦出生入死的老秦人通过自己的劳动赚取一份应得的酬劳,用以维持家庭生计,同时也可为国家的盐业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岂不是两全其美之计。” 第104章 大张旗鼓 就在此时,只见其中一名身披甲胄的秦王亲卫跨步而出,站出来说道:“秦大夫既然对这些将士心怀感念之情,那为何不干脆直接发放钱财给他们?这样岂不是更为省事便捷?又何必让他们拖着伤残之躯,如此辛苦劳累的前来操持事务呢?” “闭嘴。”黄深训斥这个亲卫道。 他显然是已经明白了秦臻的意思。 然而,秦臻却并未因这小小的插曲而动怒,然后继续耐心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的大秦国力强盛,钱粮充足,即便这些受伤的将士们从此不再劳作,也完全有能力供养他们一生衣食无忧。但是,之所以不直接给他们发钱,是因为......” 还未等秦臻把话说完,一旁的赢子楚已然开口接过话头:“是为了尊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大王英明!这些将士们昔日皆是身体健全、意气风发的好儿郎,只因保家卫国而浴血奋战,不幸身负重伤,落下残疾之躯。岂可将他们视作沿街乞讨的无用废物?” 秦臻这话,回荡在随行而来的这些亲卫们的耳中,经久不息。 此时,千夫长黄深迈步上前,对着秦臻躬身说道:“秦大夫善举,吾等敬佩。在此,在下愿代表千千万万的士卒,感谢秦大夫对他们的关怀与体恤!” “秦大夫广施善举,吾等敬佩。吾等在此代表万千士卒,感谢秦大夫对他们的关怀与体恤!”随行而来的亲卫们,也齐声高呼。 赢子楚此时目光坚毅,语气铿锵有力的说道:“朝堂若不知民苦,何以安邦定国?国之根本,在于百姓!待返回咸阳宫后,寡人定当亲自与丞相商议,看看还能够提出哪些可行的之计来照料那些因战负伤致残的大秦锐士们。” “大王英明!”众人纷纷稽首道。 “大王,此事虽刻不容缓,但亦不可操之过急。当下局势正朝着良好的态势稳步发展,日后必然会涌现出更多适合伤残士卒担任的职务空缺。即使不能给他们荣华富贵,至少也要确保他们能够温饱无忧,同时使其亲人子女也能享受到一定程度的优待。” 如今秦国对待伤残兵卒的政策,虽然在七国之中已属上乘,但目前来看,在秦臻眼里仍有进一步完善提升的空间。 赢子楚点了点头:“寡人定会将此嘱咐转达给丞相,绝不能因为吝惜那区区些许钱财,而寒了我大秦锐士之心。” 经此一事,鬼谷学苑内的气氛有些沉寂,过了没多久,赢子楚便离开了。 ......... 翌日,咸阳宫大朝会。 当群臣鱼贯而入、朝拜完毕之后。 跪坐在高台之上的赢子楚缓缓开口:“诸位爱卿,寡人意欲再次成立一个全新的工部。将专门负责对我大秦全国范围内卸甲的士卒们进行详尽的统计工作。不仅要仔细记录每一位士卒的家庭境况,还要准确评估他们所受伤残的严重程度。这一重任,寡人决定交由丞相全权负责。” 说到此处,赢子楚微微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殿中的大臣们,接着说道:“我大秦锐士,向来英勇无畏,为国家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理当获得无上的荣耀,光宗耀祖。 然而,目前国力有限,虽无法给予他们更加丰厚的赏赐,但暂且可为这些重伤以致残疾的士卒们谋取一份差事,使其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所需。且其待遇,暂定于较常人高出三成。” 稍作停歇后,赢子楚再次提高嗓音,朗声继续道:“不过,寡人在此承诺,待到天下安定、四海一统之时,诸多工部之中将会涌现出众多职位。那时,那些伤势较轻或者尚且能够行动自如的卸甲老兵们皆可进入这些工部任职; 即便是因伤重而无法行动者,我大秦也定会从国库中调拨足够的钱粮,每月发放足额的抚恤金与粮食等,务必保证他们的生计无虞。” 话到此处,赢子楚的声音低沉而又铿锵:“至于那些不幸战死沙场的忠勇之士,亦不能忘!!!” “大王英明,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朝堂之上,群臣齐声高呼。 这时,蒙骜站了出来,向着赢子楚说道:“启禀大王,末将有一事要恳请大王恩准。如今众多大秦锐士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末将提议于大秦各地塑造英魂碑,以供战死之大秦锐士魂有所依,让我大秦锐士不做那无依孤魂。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慰藉这些忠勇之士的在天之灵,更能激励我大秦万千子民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话音未落,麃公这时也走了出来:“上将军所言极是!想我大秦锐士,远赴他乡浴血奋战,多少好儿郎埋骨异国土地。若能立下这英魂碑,便可让他们的英灵得以回归故土。” 一时间,朝堂上的诸位武将纷纷附和,眼中满含悲痛与惋惜之情。 他们想起自己麾下那些曾经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的兵卒,如今也有不少已长眠地下,阴阳两隔。尽管他们在战场上已经竭尽所能想要减少将士们的伤亡,但那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依然压得他们几乎无法喘息。 “善,丞相,这件事就交予你着手去处理,不得有丝毫疏忽懈怠。” “喏。” 赢子楚继续说道:“此外,凡是家中独苗男丁战死沙场者,大秦自当肩负起赡养其双亲直至终老的责任,免其农税,衣食住行,疾病用药等,这些全部都由大秦一力承担。 非家中独子者,尚无子嗣留存于世,便免其同族兄弟农税十年,以便让他们能够安心赡养父母。 若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子嗣,便赐良田二十亩,并同样免除其农税十年。 若上无高堂,下无子嗣,便免其伍三年农税,封其伍为英魂之伍,另分耕牛十头。” 言罢,赢子楚抬眼扫视朝堂之臣:“诸位爱卿对此可有其他要补充的意见?亦或者对所定之策存在有不同看法?” 只见众武将纷纷摇头,他们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在他们看来,赢子楚已经将这个问题处理得非常妥当完善了。 不过,就在此时,文臣队列之中有个人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启禀大王,此番举措诚然甚佳,但是给予的恩赐是否过多了一些?如此一来,恐怕会给大秦带来负担。”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众位武将怒目而视。 “大王,待到天下安定之后再施行此政策,诚然乃是一桩美事。然而当下,统一天下的大业尚未完成,仍有诸多事务亟待用钱财去解决。这般高标准的保障举措,恐怕会令大秦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哼。” 见这文臣如此解释,在场的武将们不禁冷哼一声。 此时他们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许,但依旧还是怒不可遏。 这些武将们始终觉得,那些整日身处朝堂、远离战场生死的文臣们,根本无法体会到底层将士们所经历的种种苦难与艰辛。在他们眼中,这些文臣纯粹就是一群只会空谈阔论、不知民间疾苦,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吕不韦眼见气氛愈发变得尴尬起来,连忙出言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刚才所言倒也并非全无道理。毕竟,统一天下的大业与对士卒们的保障之间,确实存在一些冲突。” 见到吕不韦说出这样一番话语之后,在场的武将们原本就已经有些低沉的情绪,此刻更是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虽然他们皆是从行伍之中成长起来的武将,然而长时间身处朝堂之上,对于各种政治事务和财政状况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因此,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自然也明白此保障对大秦的压力极大。 如此,这难道是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无论是赢子楚选择等到大业完成之后再来推行这个规划,还是暂且将统一天下的目标搁置一旁,都无疑会令这些一心为国征战沙场的武将们感到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赢子楚再次开口说道:“诸位无需担心钱财方面的问题。可别忘了,大秦现如今掌握着醇醇乐、造纸术,而且现在甚至还能够制造出琉璃以及上等的精美瓷器。若是将这些物品源源不断销往山东六国,那么自然而然就能获得数之不尽的钱财!” “将士们的保障寡人要给,这大业也绝不能耽误,寡人有这个自信!” 赢子楚这自信满满的话语,照亮了众人的心田。 ......... 秦王子楚元年,三月中旬时分。 春天已然悄然降临大地。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一辆辆马车徐徐驶入了鬼谷学苑。 “来,一定要轻拿轻放,否则容易碎。” 只见涉英与张家兄弟正忙碌指挥着众多劳工,小心翼翼的将一块块玻璃以及与人一般高大的瓷瓶,缓缓放置于马车上。 正在此时,秦臻从学苑内走了出来,他注视着眼前的场景,然后高声喊道:“刘高!你速回咸阳城再去筹备二十驾马车过来!” 接着,他转头看向涉英,叮嘱道:“涉英,记住,每架马车只需安放一块玻璃和一个瓷瓶即可。另外安排一人站立其上,务必将它们稳稳竖起。待一切就绪后,你们便沿着道路迂回返回咸阳宫,但要尽量选择行人较多的路线行走,以便让更多的人能够目睹此番景象。” 听到这番话,涉英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啊?先生,难道我们不需做一些保护措施吗?而且一架马车仅运输一块玻璃与瓷瓶,数量是否显得过少了些?如此一来,恐怕需要耗费整整一天时间才能完成搬运完成。” 站在一旁的嬴政同样感到十分不解。 “如此行事,其中自是蕴含着深意,且务必得让那整座咸阳城的权贵们皆能亲眼目睹。”秦臻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说罢,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依次扫过蔡家兄弟、蒙家兄弟和王枭几人:“尔等归家之后,亦需各自备妥五驾马车,拉三块玻璃以及两个瓷瓶,权当作赠予诸位长辈之礼。不过,在运输回程之时,定要大张旗鼓穿行于街市之间,甚至刻意绕远道而行,在返回自家府邸。” 这个也是他之前与赢子楚合计好的,要弄得尽人皆知。 让所有咸阳城的贵族们全看到。 这般大好时机用以宣传推广,实乃绝佳之机,秦臻自然不能放过。 而关于这制造玻璃与瓷器的技艺,赢子楚没有索取之意,从制作到销售,全然交予秦臻独自处置。 “喏,多谢先生。”听到秦臻的话,蔡尚等人也没有拒绝,纷纷领命。 待所有玻璃与瓷器都纷纷抬上马车后,缓缓朝着咸阳城的方向驶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秦臻与嬴政二人转身便往着学苑内走去。 走着走着,嬴政开口问道:“先生,如此大费周章将这些玻璃和瓷瓶运往咸阳城,其目的是否就是为了吸引城中的所有达官显贵前来争相购买?” 秦臻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也是与大王共同商议拟定之策。想来用不了多久,整个咸阳城都会知晓鬼谷学苑有能力制造出玻璃与瓷瓶。你想想看,连咸阳宫都已率先用上了,那些贵族们必定会争前恐后来求购,就像当初的桌椅一样,目前阶段,暂且只针对咸阳城的权贵阶层,待到日后产量提升上去了,再逐步拓展至其他地方。” “我明白了先生,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获取那些贵族们手中大量的财富,将其收归国有。得到这笔钱财之后,既能够投入到持续不断的技术创新之中; 又能把它们分配给那些不辞辛劳的劳工们,让他们的努力和付出都得到应有的回报。不仅如此,还可以充分利用这些钱财来改善民生福祉,真正做到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从而赢得民众的衷心拥护和爱戴。” 嬴政思维敏捷,对答如流道。 秦臻点点头,赞了句:“孺子可教。” 第105章 儒墨之仇 果不其然,就如同秦臻事先预料的那般,玻璃与瓷瓶招摇过市,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咸阳城中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些新奇之物。 更有甚者,主动上前向蔡尚、蒙恬等人士打听这些玻璃和瓷瓶究竟来自何处。 面对众人的疑问,蔡尚和蒙恬毫不犹豫将鬼谷学苑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当那一批精心制作并运往咸阳宫的玻璃终于安然无恙抵达目的地时,负责接收的工匠们立刻忙碌起来。他们搬运着这些货物,并迅速着手准备为咸阳宫进行玻璃的更换工作。 不仅如此,未来咸阳城中的其他宫殿也将逐步换上这种玻璃并安放瓷瓶。 会来事,且善于迎合人心的秦臻,更是向华阳太后所居住的华阳宫、夏太后所居住的甘泉宫以及关内侯的府邸等,分别送去了数量可观且品质上乘的玻璃和瓷器作为礼物。 这一举动无疑更是大大打了一波广告,为这些物品做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免费宣传。 当天下午,所有被运送到咸阳城的玻璃和瓷器都按照预定路线顺利送达了各自的目的地后。 消息传播得很迅速,很快便引来了众多权贵的关注。 他们纷纷赶到鬼谷学苑,急切的想要了解关于这两种物品的详细信息,尤其是它们的价格究竟如何。 “先生,现在有好多人想要来购买咱们这儿的玻璃和瓷瓶,咱们要不要卖给他们?”月浔找到秦臻问道。 只见秦臻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卖啊,当然卖。” 然而,听到这话的月浔却是微微一愣,赶忙解释道:“啊,先生,但是眼下仓库里面已经没有存货了。之前那批存货早就被运走送出去了,而且关于这定价方面……先生打算怎么制定?” 秦臻一听,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价格忘了!!!” 紧接着,他低头沉思片刻后,才缓缓抬起头来:“嗯,暂时就这样吧。凡是成色能够达到标准要求的,不管做出多少数量,全部都拿出来卖掉。至于这具体的价钱……像那种横宽和竖长都是两尺左右大小的玻璃,一块就定价为三百钱;要是尺寸再大一些,比如达到五尺的话,那就稍微卖便宜一点,五百钱一块好了。如果有人想要定制比这些规格还要更大的玻璃,那就得另外再加收些费用才行。这个价格么,你去跟那些权贵们商谈就行。 至于瓷瓶,高度差不多两尺的,也同样定为三百钱一个;而像那种几乎与人等高的大型瓷瓶,那就直接标价一千钱一个。这样的价格对于那些贵族们而言,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罢了,根本算不上昂贵。” 在价钱方面,赢子楚给予了秦臻充分的自主权,允许他自行定价,但前提是不能过于离谱。 秦臻琢磨着,对于所设定的价格,他自认为还是相当合理的,并没有定得过高。 眼前这些瓷瓶已然达到了质量上乘、毫无瑕疵的境界,以这样的品质配上当前的价格,他觉得完全称得上是良心之选。 然而,谈到那玻璃制品时,情况就稍有不同了。 虽然目前它们看起来也算不错,但实际上其中仍夹杂着不少杂质。 秦臻心中早已有了盘算,等到日后成功研制出纯净无杂的玻璃之时,一定要好好再次宣传造势一番,再吸引那些贵族们前来买一轮,从而实现不断收割的目标。 只可惜,秦臻并不敢贸然提出所谓的预售政策。 秦法明令禁止预售行为,所有商品都必须以现货形式出售,并明确标明价格。 若有人胆敢违反此项规定,那就等同于触犯了秦法,即便是深受赢子楚器重的他,恐怕也难以得到庇护。 “喏。” 一旁的月浔听着秦臻的话,当话音落下时,他先是点头应喏一声,然后便转过身去,正打算迈步离开。 然而,就在刚刚迈出一小步之际,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月浔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犹豫的神情,嘴巴张合了几下。 最终还是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先……先生,这……这价格是不是定得太高了一些?这制作的成本才三十钱都不到,可咱们这两尺长的物件居然要卖到整整 300 钱之多,这……万一要是让大王知道了此事,他会不会怪罪于先生您啊?” “莫要担心,这销往秦国国内的玻璃与瓷器,其中将会有五成的收益都会按时上缴到少府之中。再者说,这些高价出售的物品主要面向的都是那些贵族们,他们财大气粗,对于这点价格根本就不会在意的。关于这个定价策略,这我也与大王商议过,没问题。” “喏!” 月浔听了秦臻这番解释之后,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正当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去之时,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了秦臻的声音。 “且慢,月浔!关于制作玻璃和瓷瓶一事,需得将生产规模再扩大一些。在增加十条线。另外,那些劳作的工匠们也应当得到更好的待遇。从今往后,每成功制作出一块玻璃或者一只瓷瓶,参与该项制作工作的工匠,每人都可额外获得十钱的酬劳。” “喏!”月浔拱手应道。 其实,秦臻所开设的这两条生产线,给出的工钱一直以来都颇为丰厚。 在此处做工之人,仅凭一己之力便能让全家人都过上富裕安稳的日子。 此次扩充规模不过是个开端罢了,待到日后对玻璃和瓷瓶的需求量进一步增大时,秦臻定会再次加大投入、继续扩张生产规模。 ......... 秦臻开着学苑,管理着工尉府,除此之外,顺便还卖着玻璃和瓷器,可谓是身兼数职。 平日里,秦臻几乎每日都会教导嬴政等几小只。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生活逐渐趋于平静且充实。 另外,随着咸阳城内外对玻璃和瓷器的需求日益增长,尤其是众多贵族纷纷前来购置,就连周边城池的人们也特意赶来选购。 如此一来,秦臻的财富开始迅速积累,身上已然散发出富人的气息。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生产线的提升,还有工匠们待遇的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鬼谷学苑因为荀况的到来,许多咸阳城内的官员们时常慕名而来,偶尔也会来听一听荀况的数论。 使得鬼谷学苑声名远扬,吸引了更多学子前来求学。 当然,世间之事皆有两面性,有好的,就也有坏的一面。 因为秦臻招来了荀况,李锐与杨无介也找来了不少墨者来镇场面,随着两家人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些许交集,最近墨家学子与儒家学子爆发了两次冲突,都是马上要动手的架势,这让秦臻头疼不已,不管怎么去劝,都没有用,两家学者依旧是剑拔弩张。 然而,当秦臻仔细思考一番后,心中的疑惑便逐渐消散开来。 想当年,墨子在其早年时期曾经深受孔子儒家思想的影响,并潜心研习过诸如《诗经》《尚书》《春秋》之类的儒家经典着作。可随着时光的推移和阅历的增长,墨子渐渐察觉到儒家学说存在着诸多弊病与瑕疵。 尤其是对于儒家那繁琐复杂且形式化严重的礼乐制度,墨子更是心生厌倦之情。 墨子最终舍弃了儒学之道,转而另辟蹊径,开创出属于自己的墨家学派。 不仅如此,墨子后来还亲自撰写了一部书籍,矛头直指儒家,毫不留情的拆解儒家观点和理论,揭露其短处和不足。 甚至还对孔子及其众多弟子们的言行举止逐一加以驳斥。 书籍里由于带有着墨子极为强烈的个人情感色彩,字里行间犀利尖锐,直刺人心,简直就是某些人口中的所谓 “贞节牌坊” 一般虚伪做作。 面对墨子如此激烈的言论,即便是像荀况这样特立独行的儒家人物,连同他所带领的一众弟子们,也都难以承受和认同。 由此可见,儒墨两家之间的矛盾可谓根深蒂固,积怨已久,堪称不折不扣的世仇宿敌。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所目睹和经历的种种事情,秦臻觉得如果这两派人士在外相遇,甚至会先讲 ‘物’ 理,在讲道理。 这两家的矛盾,秦臻发现自己根本调和不了,不禁感到束手无策。 想当初,他意欲让鬼谷学苑广纳天下百家之人,现在想想,现实无情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且说那涉英,原本一心只想钻研墨家学说,但自从受到秦臻的影响之后,他开始广泛涉猎其他学派的知识。 本以为这样能够博采众长、融会贯通,没想到却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烦恼。 在这鬼谷学苑之中,儒墨两派之人常常因为观点不合而争吵不休,甚至发展到要大打出手的地步。 每次见到这种场景,涉英总是忍不住要上前劝解一番,可是这劝架之事谈何容易?往往这边刚刚安抚好一方情绪,那边又会燃起新的战火,搞得涉英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劝起架来也为难了不少。 就在儒墨爆发第三次激烈冲突之时,情况变得糟糕起来。 这一次,双方不仅言辞激烈,更是直接抄起了家伙,大有一决生死之势! 眼看着局面即将失控,一直在旁旁观的秦臻终于坐不住了。 只见他大声呵斥道:“尔等在此争论归争论,吵闹归吵闹,但务必把握分寸,不可扰乱我鬼谷学苑之秩序!若有胆敢私自斗殴者,休怪我将其逐出学苑,并依秦法严惩不贷!” 秦臻这番话,顿时令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在秦臻的手腕下,儒墨两派之人总算稍稍收敛了一些。 不过,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表面上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可只要双方一碰面,还是免不了要相互讥讽几句,似乎非要争出个高下胜负才肯罢休。 然而,就这样简单的辩论,墨家的学子完全无法与那些儒家之士抗衡。 不过此次被李锐邀请至鬼谷学苑的众多墨者之中,有那么一位是有些人脉关系的。 只见他毫不迟疑的挥笔疾书一封信函,并迅速将其传送至齐国。 没过多久,便来了六位齐墨抵达了鬼谷学苑。 至此,鬼谷学苑内的儒家学子算是碰上对手了,自此以后,这两大学派几乎每日都会展开辩论会,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那场面丝毫不逊色于百家大会。 而这场学术较量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甚至不少人从咸阳城特地赶过来在一边旁听。 讲到这,就不得不提相里氏之秦墨、邓陵氏之楚墨、相夫氏之齐墨,三墨之间存在的差异了。 众所周知,秦国明令禁止墨社的存在,而且还对墨社采取了持续性的打压政策。 正因如此,那些留在秦国土地上的墨者们,大多安排进入到少府或者谷货等部门任职。 也正是由于这样特殊的历史背景,使得秦国本土的墨者当中,擅长各类工艺技巧的能工巧匠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 楚墨,对于反战这个问题所秉持的观点跟孟子可谓如出一辙。 多是反对各个国家那些不正当的战争行为,并且是以侠客的身份活跃在世间各处,践行着正义之举。他们反对各国的战争,认为这些战争其实不过是那些权贵为了满足自身的私利而悍然发动的,对于普通老百姓的生存和发展根本毫无益处可言。 自孝公起,秦国便采用法家的理念来治理国家,经过岁月的积累和发展,从边陲小国逆袭成第一强国。 然而随着实力的日益增强,秦国也逐渐走上了对外频繁征伐的道路。 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当时有很多秦国的墨者纷纷选择离开,转而投身到了楚国,并积极参与对秦国不义之战的抵抗行动之中。 至于齐墨,这个流派最为注重的便是墨家关于治世之学以及逻辑辩论学等等方面的理论学术研究。 第106章 吕不韦的算计 齐墨之人常常周游列国,不辞辛劳向众人传授墨家所倡导的 “兼爱” 思想。同时,齐墨并不赞同楚墨的‘诛暴行义’,也不赞同秦墨的‘以战止战’。 相比起前两者的手段,齐墨更倾向于采取一种相对更为柔和的方式去谋求和平的到来。 正因为如此,齐墨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整个墨家学派当中最为理想主义的一个分支。 就比如先前在百家大会之上同秦臻展开辩论的那位墨者宋羽,就是齐墨。 因此,可以看出齐墨之中多有辩论高手,能说会道,经常与百家辩论,虽说齐国如今可是儒家思想的重要传播中心,然而即便如此,齐墨依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充分证明了这些齐墨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自从鬼谷学苑迎来了这批齐墨的加入之后,原本同处一个屋檐之下的儒家弟子们,凭借嘴皮子已经占不到什么优势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秦臻选择听之任之,并没有过多地加以干涉。 毕竟,对于那些已经性格和学术观念基本定型的学子来说,想要对其进行有效的管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对于那些年纪尚轻的学子,秦臻则表现得格外关注。 为此,他还特意亲自编写了好几门学科,并将这些课程规定为年幼学子们的必修科目。 不仅如此,甚至秦臻每个月还会亲自去考核。 ......... 然而,伴随着鬼谷学苑和工尉府的声名日益远扬,影响力也在不断扩张,吕不韦在一边倒是不安分了起来。 尽管迄今为止,他们二人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合作关系,并且互相帮助过很多次。 但眼看着秦臻在咸阳城中的威望节节攀升,且能与宗室以及外戚始终维系着融洽和睦的往来,吕不韦心中也是暗自不爽。 尤其令他恼火的是,嬴政与秦臻之间的关系过于紧密。 自从秦臻长期驻留在鬼谷学苑之后,嬴政前来找他的次数愈发稀少,每次都以时间紧迫为由推脱搪塞。 面对这样的情形,吕不韦着实感到束手无策。 他想要打压秦臻的发展势头,可眼下的秦臻已然深得赢子楚的信任,以至于吕不韦也难以寻觅到一个合适的由头来对其加以抑制。 然而,李斯所言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吕不韦恍然大悟。 就在吕不韦向李斯吐槽的时候。 李斯谏言道:“丞相,倘若将那秦臻调离出咸阳城周边区域,岂不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吕不韦何等聪明之人,根本无需过多言语赘述。 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稍作思索,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 仅仅片刻功夫,吕不韦心中便已有了定夺。 ......... 秦王子楚元年,公元前 249 年,五月份。 经过长时间紧锣密鼓的筹备,所有的军备物资和充足的粮草皆已完备无缺。 此时的赢子楚,那颗按捺已久、充满勃勃野心的帝王之心再也无法平静,下定决心要率先向韩国发起攻击。 章台宫大殿之内,赢子楚跪坐在那高台之上,他扫视着大殿内的一众文臣武将,缓声开口道:“诸卿,寡人意欲出兵攻韩,不知你们对此有何高见?” 话音刚落,朝堂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短暂的嘈杂之后,只见吕不韦身形一闪,率先大步向前迈出一步,拱手说道:“启禀大王,韩国所占之地,实乃兵家必争之要地,恰好处在我大秦东进的咽喉要道之上,如果能够逐步蚕食韩国领土,那么我大秦东出之路必将变得畅通无阻,再无任何阻碍可言!” 吕不韦这番话,引起了朝堂之上一阵不小的骚动。 而紧接着,上将军蒙骜也站了出来,向着赢子楚抱拳行礼后说道:“大王,末将完全赞同丞相所言。此外,自应侯范睢入秦以来,我大秦始终奉行 ‘远交近攻’ 之方针。更何况韩国紧邻我大秦边境,而且其国力相较而言颇为薄弱。此刻正是出兵攻打韩国的绝佳时机,实乃恰到好处,正好与国策相得益彰。” 听到这两人的话语之后,在场的众位大臣们随后纷纷点起了头,表示赞成。 赢子楚缓缓扫过下方群臣,见众人都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心中不禁一阵欢喜。 毕竟,今年可是他正式登上秦王的第一年,他一定要在这一年里干出一番功绩来,也好让全天下之人都能清楚了解到他所具备的雄才伟略。 于是乎,赢子楚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高声问道:“既然众卿都如此认同攻韩之举,那么不知有哪位愿意挺身而出,替寡人率领大军出征,为我大秦开辟更多疆土?” “大王,末将愿意亲自统率大军前去征伐韩国,为大王、为大秦开拓疆土,扬我大秦之雄风。”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回在队列中的蒙骜毫不迟疑的向前大步踏出,然后抱拳铿锵有力道。 赢子楚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也流露出赞赏之意:“彩!上将军威武,真乃我大秦之幸事!不过……上将军还需明白一点,那就是韩国境内所拥有的众多丰富矿山,对我大秦而言,其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此番攻韩,如果能够顺利夺取那些矿山,必能再次大大充实我大秦军备,为日后的大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吕不韦听到嬴子楚如此言语,连忙附和道:“大王圣明,此番出征必然能够势如破竹、旗开得胜,扬我大秦之威名。” “善!诏命,命上将军大庶长蒙骜担任攻韩之统帅。着其速速调集中军以及东军,待朝会结束之后,上将军需立即着手点兵点将之事,不得有误!” “喏!末将领旨,定不负大王所托。” ......... 散朝之后,蒙骜带着王贲,缓缓走进了章台宫内殿。 “官大夫王贲,拜见大王!启禀大王,近来这些时日,夜里臣常与秦大夫相聚而论兵道。秦大夫对于兵法可谓独具慧眼,臣听闻,也是受益良多。臣以为,若是将秦大夫置于军中,必能使其才华得以充分施展,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因此,臣斗胆恳请大王,准许此次攻韩之战,由秦大夫与臣一同担任上将军蒙骜的副手。” 赢子楚闻听此言,眉头微微一皱。 且不论王贲所言是否属实,单就秦臻而言,于赢子楚心中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做为鬼谷弟子,能力莫测,常常在他手中经常会出现新东西,创造出新的精妙策略。 正因如此,赢子楚对秦臻极为重视。如今王贲谏言要让秦臻随军出征,赢子楚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认同。 在赢子楚看来,秦臻可是个宝贝。战争无眼,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遇不测。 倘若秦臻在此战中有个三长两短,受到损伤,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赢子楚不禁陷入沉思,权衡利弊起来。 他对于赢子楚而言,当下的确不宜在战场上崭露头角。 毕竟此时此刻,仍有众多事务亟待赢子楚去妥善部署和安排给秦臻处理。 不过,出于对人才的重视以及内心深处那一丝好奇,赢子楚终究还是忍不住向蒙骜发问:“上将军,你两个孙子都已拜入秦先生门下,想必对于秦先生是否通晓兵略之事应该有所知晓吧。不知他们可有跟你提及过秦先生对于用兵之道的独特见解?” “回禀大王,末将那两个孙儿,时常聆听他对兵事的精妙阐释,可谓受益良多,就在刚刚退朝之后,王贲贤侄还特地寻到末将,说了此事,对此末将与王贲贤侄一拍即合,皆认为秦大夫若投身军中,定能够大放异彩、建功立业,报效大秦。” 闻得此言,赢子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暗自纠结起来。 要说王贲尚且年轻气盛,他这般言论或许尚需斟酌考量。但对于久经沙场的上将军蒙骜所说之话,赢子楚却是毫无保留的深信不疑。也正因如此,此刻这才让他颇为纠结。 经过短暂的沉思之后,他缓缓开口道:“至于是否要让秦先生随军一起出征这件事情,寡人确实需要再仔细斟酌考量一番才行。” “喏。” “喏。” 在打发走蒙骜和王贲后,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吕不韦心中暗自窃喜。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向赢子楚躬身说道:“大王,不韦以为,此次出征恰好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一下秦大夫在用兵方面究竟具备怎样的才能与实力。” “哦?不知丞相对此有什么见解或高论?说来听听。” “启禀大王,如今我大秦,像蒙骜、王龁以及麃公这些老将们都已经步入暮年,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而处于中年一代的将领之中,也只有桓齮将军能够称得上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再往下看去,蒙武的统兵作战能力尚且有所欠缺,暂时还无法独当一面。至于桓齮将军麾下的校尉王翦,此人的确是相当出色,可仅凭他一人之力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此外,放眼整个大秦年轻一辈的将领里面,目前也仅有王贲刚刚开始展露锋芒而已,若是秦大夫通晓兵法策略而且还深谙统兵之道的话,那么假以时日,待其成长起来之后,必定会对我大秦未来的发展产生极为有利的影响!” 听到吕不韦那番鞭辟入里、头头是道的分析之后,赢子楚此时心动了。 他微微眯起双眼,心中稍稍思量了一番后,做出了征召秦臻这次出征韩国的打算。 而吕不韦之所以极力劝说赢子楚选择征召秦臻出征,自然是有原因的。 此番秦臻随军出征,没有一年半载恐怕难以归来。如此一来,在这些时光里,嬴政身旁便只剩下他吕不韦这唯一的老师。 倘若秦臻在军中的表现不尽人意,未能取得战功或犯下错误,那么毫无疑问,这必然会极大动摇他在赢子楚心目中的地位。 届时,赢子楚身侧的亲信大臣之中,恐怕唯有他吕不韦了。 即便秦臻此次在战场上发挥出色、屡立奇功,但吕不韦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会抓住这个机会,向赢子楚进谏,将秦臻长期留在军中的种种好处说出来。 如此一来,秦臻便会被牢牢锁定在军队之中,难以脱身返回咸阳。 这样一来,吕不韦便能有更多的时间与嬴政朝夕相处,潜移默化影响嬴政的思想和行为,逐渐取代秦臻在嬴政内心深处的重要位置。 这般谋划真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能排除异己又能巩固自身权势,实在是高明至极。 然而,即便是像吕不韦这般智谋无双之辈,却也难免会存在疏漏之处。 要知道,嬴政身边可不仅仅只有秦臻和他吕不韦这两个老师,还有姬昊这个夫子。 他如今正居住于宣春宫中。 若是按嬴政心目中,把这些人的地位做个排序的话,刨去父母亲人之外,秦臻若是占据第一,那么紧随其后位列第二的,必然非姬昊莫属了。 毕竟,从嬴政尚且年幼之时开始,姬昊便已经教导他的启蒙,可以说是一路陪伴着嬴政成长起来的。 ......... 此刻的鬼谷学苑内一片静谧,秦臻伫立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手中那封调令,整个人有些愁眉苦脸。 站在一侧的涉英察觉到了秦臻神情中的异样,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愁容满面?” 秦臻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心中略有疑惑罢了。你来瞧瞧这个就知道了。” 说罢,他将手中的调令递向涉英。 涉英接过调令,定睛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即日起,秦臻调入关中军,任上将军蒙骜副手,主管参谋事宜。” 看到此处,涉英不禁也是一惊,满脸诧异抬起头看向秦臻,喃喃自语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有这样的安排?” 第107章 整装待发 “我也正为此事疑惑呢。现在要打仗了,我却被卷入其中。可眼下,我手头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军中之事。” 秦臻苦笑着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摊开双手。 夜幕降临之后,当王贲火急火燎的赶到鬼谷学苑,秦臻的疑惑便全解开了。 秦臻闻声而来,看着此时的王贲,他不禁心生疑惑,这么晚过来找他所为何事? 还未等秦臻开口询问,王贲便迫不及待说道:“秦大夫,大喜啊!大王已经应允此次由你和我一起担任上将军蒙骜的副将,共同出征攻打韩国,” 说罢,王贲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秦臻眉头紧紧皱起,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所有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秦臻怨恨的看着王贲,悻悻的说道:“王贲兄弟,我平日里待你可不薄吧?无论你何时到我这儿来,我哪一次不是好酒好菜、热情周到的招待于你?你为何要让我去那战场之上。” “秦大夫肯定没亏待过在下,对我也极为义气,而且,能与你一同并肩作战,共赴沙场,实乃在下之荣幸。” 说着,王贲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秦臻无奈的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王兄啊,能与你并肩驰骋疆场,同样也是小弟我的无上荣光。但是此时此刻,时机尚未成熟。” 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曾预想过将来终有一日会踏上战场。 只是就当下而言,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实际行动方面,他都尚无此等计划和准备。 毕竟,鬼谷学苑以及工尉府内尚有诸多事务亟待他去处理和解决。 “哦?秦大夫此言究竟何意?依愚兄之见,秦大夫身怀不世之才,如今蛰居于此实在太过屈才了。再者说,往昔你屡屡与我于酒酣耳热之后共同推演沙场战略,在下深信,倘若秦大夫能够投身军中,必能将自身才华淋漓尽致施展出来,进而大放异彩。更何况此番进攻韩国,其难度系数着实不算过高。 此次出征更是由上将军蒙骜亲自挂帅统领全军,如此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就连上将军本人亦曾与我一道劝诫大王务必携你同行参战。待到他日胜利凯旋之时,爵位必定得以再度擢升。故而,你我二人携手共赴沙场立功,岂不美哉妙哉!!!” 秦臻满脸愁容,眉头紧蹙成一团。 继续无奈的叹息道:“哎,王兄啊,如果我真心想要提升自己的爵位,目前来说压根儿就用不着奔赴战场。此前,大王曾有意让我进入朝堂为官,但都被我婉言推辞掉了。如今,这学苑和工尉府里的事务繁多,一桩桩、一件件都亟待我去处理解决,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能够分出来应对军中那些事啊?” 秦臻这番话倒的确所言非虚。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他所掌握的提炼精盐之术,便足以成为他加官晋爵的有力筹码。 凭着这项技术,他完全有可能擢升一级乃至更高爵位的殊荣。 就连赢子楚也曾私下找他商谈过关于给他提升爵位的事宜,然而秦臻却没要,仅仅只是索要了一些钱财而已。 况且,他现在是国婿,身为若离公主的夫君,日后自然少不了获取军功、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听完秦臻的这番解释,王贲才幡然醒悟。 他顿时就露出了懊悔的神色,嘴巴张得大大的:“啊!竟然是这样,秦大夫如今根本就没有上战场的念头啊,以前咱们每回推演沙场战事的时候,你总是能够挥洒自如、应对裕如,在下当时还误以为秦大夫心中一直渴望能亲身踏上战场呢。此次攻打韩国,我寻思着必定能够事半功倍,咱俩也能趁机立下军功。这才和上将军一同极力举荐你。” 秦臻静静聆听着王贲这番话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几次,他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那些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仔细想来,王贲此举倒也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毕竟大家相识已久,而且平日里私交不错。 他与王贲年龄相仿,又因王贲之弟王枭拜入他门下,时常光顾鬼谷学苑,二人得以常常相聚,一同饮酒对弈。久而久之,彼此之间的关系愈发融洽,可以说是相当投缘。 此刻,眼见秦臻一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王贲略微思索片刻后,拍着胸脯说道:“既然事已至此,秦大夫不必为此忧心忡忡。明日一早,我便找上将军一道去拜见大王,请大王收回成命。不管有任何问题,一切责任皆由我一人承担。哪怕被下旨贬为庶民,在下也心甘情愿,断不能让秦大夫感到为难。” “别了!王命哪有那么容易收回?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只能暂且如此了。”秦臻摇了摇头说道。 “秦大夫此话在理,既然事已至此,那咱们也就别再纠结多想了。此次就跟着一同前去便是,这份功劳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王贲顺势接过话头,顺坡而下。 听到这话,秦臻猛的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王贲,心中暗自思忖道:“好你个小子,原来在这里给我设套等着呢!” 而王贲感受到秦臻那充满怨念的目光后,不禁感到一阵尴尬,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做贼心虚一般,不自觉的四处飘忽起来。 先是胡乱张望了一番周围,然后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哎,秦大夫,你这字写得真不错......” 王贲一边说着,还一边装模作样的点着头,对秦臻的书法赞不绝口。 ......... 秦王子楚元年,正值五月中旬时分,此时的秦军已然完成了所有战前的筹备工作。 今天就是他们出征的日子! 在秦宅内,气氛显得凝重而又带着丝丝离愁别绪。 若离公主亭亭玉立的站在秦臻身旁;涉英和月浔也在身边,透露出对即将远行之人的关切与不舍。 若离公主首先拿起那件黑袍,细致入微的为秦臻穿上。 黑袍加身之后,紧接着便是坚韧的皮甲。 当皮甲完全贴合秦臻的身躯时,月浔在一侧默默递过来一套青铜甲。这套青铜甲由众多部件组合而成,防护能力极强。 若离公主接过青铜甲,然后再次亲手为秦臻披上。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的金属,心中却是万般柔情。 “夫君,战场之上刀剑无情,此去必定危机四伏,请务必多多保重自己。”若离公主轻声说道,眼中隐隐泛起泪光。 秦臻看着眼前深情款款的妻子,宽慰道:“夫人莫忧,此次出征,我担任上将军的副手,相比之下危险系数会降低不少,定会安然归来与你团聚。”说话间,他挺了挺胸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信。 这是秦臻生平第一次穿上战甲,众人定睛观瞧,只见他身披黑袍、皮甲,再加上那青铜甲,刹那间还真有了几分将官模样。 待到一切装备穿戴妥当,秦臻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出房门,迈向那未知的征程。 在见到若离也缓缓走出来之后,秦臻赶忙开口说道:“夫人,就送到这里吧,无需远送,只需安心在家中等候我凯旋归来的捷报即可。涉英、月浔,你二人与我一道出城,待出城之后你们径直返回鬼谷学苑便可。” 言罢,秦臻朝着若离轻轻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迈开大步登上了马车。 只见涉英跳上车辕,手中缰绳一抖,轻喝一声:“驾!” 马车便沿着宽敞的街道,直奔咸阳城外驶去。 坐在车中的秦臻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小的府邸和那道伫立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的倩影。 此时此刻,城中的大街小巷里,各个被征召入伍的年轻士兵们也都陆续走出家门。 他们身背行囊,步伐坚定却又略带沉重。 有的紧紧握着亲人的手,眼中满含不舍;有的则默默拥抱一下年迈的父母,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 而那些站在门前送别自己孩子的长辈们,望着自家儿郎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老泪纵横。 然而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些年轻人此番出征乃是为了守护这个温馨的家,更是为了整个国家在奋斗。 “孩儿,到了战场上千万要多加小心,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儿子远去的衣角,但最终只能无力的垂下手臂。 “父亲、母亲,尽管放心好了。孩儿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待到孩儿凯旋而归之时,还要仰仗大王恩赐爵位,好好孝顺二老呢。父亲、母亲,保重!!!”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回过头来,大声喊道。 随后他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去,随着队伍一起向着集合点快步走去。 大秦儿郎们!‘民闻战而相贺也,起居饮食所歌谣者,战也,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这句话所言非虚。 自商鞅变法后,整个秦国老百姓对于打仗之事不仅毫不畏惧,反而充满期待和兴奋。 他们每日起居饮食时所谈论、所吟唱的主题无一不是战争。 对秦国百姓而言,战争不再是可怕的灾难,而是改变命运、实现梦想的绝佳机会。 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立功勋,就能摆脱贫困卑微的生活,一跃成为令人敬仰的英雄人物,从而跨越社会阶层,走上人生巅峰。 因此,那些心怀壮志、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们,无不渴望着战争的到来,期望能借此一展身手,成就非凡伟业。 当下达诏令后,众多大秦男儿主动申请出征,丝毫没有后世儒家所描述的那种厌恶战争、逃避兵役的现象存在。 此时此刻,咸阳城外一片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一支支士气高昂的军队正在迅速集结。 此次出征,中军与东军各自出动五万人马,分作两路同时进发,目标直指韩国。 秦王赢子楚静静站立在咸阳城那城墙上方,亲自前来为即将踏上征程的英勇将士们送行。 而嬴政则陪伴在父亲身旁,身躯挺得笔直,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城墙下方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望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嬴政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情,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军凯旋而归的时刻。 就在此时,一直关注着城内状况的刘高发现了秦臻那辆显眼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城墙,朝着嬴政急切的喊道:“公子,先生的马车到了。” 嬴政闻听此言,将目光投向城内方向,果然瞧见了那熟悉的马车轮廓。 他急忙转身面向赢子楚,禀报道:“父王,先生已经抵达,儿臣想去和他道别一番。” 赢子楚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去吧!” 得到许可后,嬴政迅速奔下城楼。而与他一同前来送行的月汝和月泓见此情形,也紧随其后,匆匆忙忙跟着跑了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城门口,嬴政眼疾手快,伸手拦下了秦臻的马车。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涉英见状:“先生,公子政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车帘被轻轻掀开,秦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嬴政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眼前的秦臻身着一袭戎装!在他的记忆当中,这可是秦臻首次身披战甲,如此英姿飒爽的模样着实令人惊叹。 嬴政稍稍愣神片刻之后,很快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先生,此次亲赴沙场,还望万事多加小心。” “放心吧,不过是攻打韩国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后,秦臻慢慢转过头来,目光依次扫过涉英和月浔,缓声道:“好了,我要出发了,鬼谷学苑和工尉府就交由你们二人负责打理了。” “先生,我陪同您一同前往吧!先生此去路途遥远,身边怎能无人照料起居。”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月汝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她也是得到嬴政的应允了。 第108章 秦军出征 听到月汝的请求,其他人也都按捺不住了,纷纷开口道:“先生,恳请也带上我一起去吧!” 一时间,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气氛变得有些热烈起来。 然而,秦臻这时候笑了,摆了摆手说道:“莫急,此次出行乃是前去征战沙场,并非游山玩水、贪图享乐之事。月汝,你还是留在咸阳城,悉心照料公子吧。月泓和刘高,你们也要务必时刻紧跟在公子政身旁,须臾不可分离。至于涉英和月浔,倘若你们随我而去,那鬼谷学苑和工尉府又该如何运作? 我可不希望等到我归来之时,看到这两个地方乱成一锅粥啊。所以,还望你们能够尽心竭力替我管理好一切事务。另外,切莫忘记给大黄喂食,但切记不可投喂过量,以免它吃得太多。” 说罢,秦臻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咸阳城外缓缓走去。 望着秦臻渐行渐远的背影,众人齐声高呼:“恭送先生,愿先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只见后方的嬴政、涉英、月泓、月汝、月浔和刘高等人,还有今日负责嬴政安保的章愍,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纷纷稽首道。 而此时的秦臻却并未回头,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然后就迈着步伐朝着前方的秦军方阵走去。 咸阳城门外,猎猎作响的旗帜随风高高飘扬。 秦臻抬起头来,目光逐一扫过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想要寻找到王贲的身影。然而,尽管他仔细搜寻了许久,但始终未能发现王贲的踪迹。 就在秦臻仍在不停地四处张望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一辆战车停在了秦臻身旁。 战车上的王贲面带微笑,向着秦臻招了招手,并高声喊道:“秦大夫,快上来!” 秦臻看着王贲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庞,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最终还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王贲见状,迅速伸手一把将秦臻拉上了战车。 待秦臻站稳之后,王贲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咱们二人今日总算能够并肩作战了!” 听到这话,秦臻却是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见到这种情况,王贲连忙开口说道:“秦大夫,家父尚有一件战利品,是把好剑,我曾数次央求想要一窥其风采,但家父却始终不肯应允。然而这次,待到我们凯旋而归之后,我定会亲自向家父求情,将这把宝剑赠予秦大夫。家父他定然会欣然同意的。” “这还像句像样话,不过既然令尊喜爱那把剑,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不可,在下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秦大夫才行。” 言罢,只见王贲轻挥马鞭,驾驭着战车迅速调转方向,朝着蒙骜所在之处而去。 呜~~~呜~~~呜~~~ 不多时,低沉而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只见一面面秦国的大纛缓缓升起。 随着大纛的升起,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兵卒们,瞬间挺直了身躯,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目光紧盯着前方,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 站在高台上的赢子楚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大秦万年!” 紧接着,他开始训话。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风!风!风!”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风!风!风!”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风!风!风!” 前排的士卒率先响应秦王的号召,他们高举手中的兵器,齐声怒吼起来,迅速向后传递。 后排的士卒们听到前方传来的呐喊声,也加入其中,扯开嗓子高呼,刹那间,山呼海啸般的声响此起彼伏,直冲九霄云外。 在这阵阵呐喊声中,赢子楚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感受到了士兵们高昂的士气和信念。 随后,他猛的抽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锋利的剑尖直指东方。 赢子楚再次高声喊道:“出征!!!” 这两个字宛如一声冲锋的号角,让所有的秦军将士热血沸腾。 咚~咚~咚~ 呜~~~呜~~~呜~~~ 战鼓声响起,五万人的中军团,缓缓动了起来。 ......... 咸阳城城墙上方,赢子楚迎风而立,目光看着远方缓缓离去的大军,以及那连绵不绝的补给队伍。 他就这般静静伫立着,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赢子楚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转过头来,将视线投向站在身旁的吕不韦,问道:“丞相,依你之见,此次出征可否一举灭掉韩国呢?” 就在去年,秦国成功攻灭了东周,这场胜利极大刺激了赢子楚的野心,使其迅速膨胀起来。而这一次的攻韩,更是让他满怀憧憬和希望。 吕不韦听到赢子楚的问话后,思索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大王,我大秦军队向来勇猛无比,锐不可当。以不韦之见,上将军蒙骜智勇双全,定能率领大军旗开得胜,顺利踏出东进的关键一步。” 不得不说,吕不韦这番话讲得甚是巧妙且颇具艺术性。 因为倘若最终未能成功灭掉韩国,责任便可以推到蒙骜身上;然而实际上,在吕不韦内心深处,他并不认为现在是灭韩的最佳时机。 只是此时此刻,众多大臣们皆在场,为了顾及赢子楚的颜面,他不便直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罢了。 然而,站在另一侧一直默默倾听两人对话的嬴政,此时却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他似乎隐藏着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忧虑。 或许是出于对父亲赢子楚的尊重,亦或是意识到此刻并非发表个人意见的恰当场合,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赢子楚敏锐捕捉到了嬴政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于是开口问道:“政儿,看你的样子,似乎对当下局势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不妨说来让为父听听?” 嬴政抬眼扫了一下周围众多的大臣们,嘴唇微微动了动,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然而,赢子楚似乎看穿了嬴政的心思,他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鼓励道:“政儿,你心里究竟有何想法,尽管直言便是。寡人是你的父,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与寡人分享的么?” 听到赢子楚这番话语,嬴政原本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拱手向赢子楚施礼:“父王,依孩儿之见,此次出征若能成功夺地,便已然算得上是一场胜利了。” 赢子楚眉头微皱,追问道:“哦?何以见得?” 嬴政略作思索,接着有条不紊的解释起来:“大秦去年刚刚灭掉东周,此等壮举定然令山东六国为之胆寒。如今又欲攻韩,如果这场战争真的发展到关乎韩国生死存亡的地步,那他们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向外求援。而在诸多邻国之中,首先响应的恐怕就是赵魏两国。正所谓‘唇亡齿寒’,一旦韩国面临灭顶之灾,赵魏怎可能袖手旁观? 况且,我大秦固然拥有灭韩的实力,但倘若短期内无法彻底将其消化吸收,那么不出三年时间,其余五国势必会趁机相助韩国复国。到那个时候,六国合纵之势必将再度形成,而且其规模和威力很有可能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合纵攻秦,甚至堪比当年五国伐齐之时!” 嬴政条理清晰的述说着,言辞之间逻辑严密。 一旁的赢子楚皱起眉头,心中暗自诧异。 就算自己这个儿子颇具不凡,但这番话语可不像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此等言论,莫不是秦先生传授于你?” 嬴政闻言轻轻点头,如实回答道:“正是如此,父王。这些话乃是前些时日,先生与王中郎交谈时所言。儿臣恰好听闻,便铭记于心。” 得知这些话源自秦臻,赢子楚陷入沉思,脑海中开始不断回味并思索其中深意。 而站在一侧的吕不韦此刻也同样保持缄默,他心中不禁暗惊,未曾料到秦臻的所思所虑竟与自己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 韩国新郑,韩王宫内气氛凝重。 此时此刻,一群大臣们神色焦虑的聚集在此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不安与忧虑,他们已得知秦国出兵的消息了。 韩王然正跪坐在高台之上,面色此刻也因焦急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们,焦急的询问道:“诸卿,秦国的中军和东军已经在洛邑完成集结,并仍在持续行军之中。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暴秦极有可能将矛头指向我们韩国。如今诸卿可有应对之策?寡人究竟应当如何是好?” “......” 然而,面对韩王然的发问,朝堂之上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下方一直沉默不语的韩非整理好了思绪,准备张嘴发言。 可还没等他说出只言片语,高台上的韩王然却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和气恼。 只见他站起身来,指着台下的大臣们,怒极反笑道:“你们看看,平日里朝堂之上何等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可到了这关键时刻,怎就突然变得如此鸦雀无声了?难道真要等到国破家亡之时,你们才肯开口说话吗?” 就在众人噤若寒蝉之际,有位大臣站了出来,试图宽慰韩王然,拱手说道:“大王息怒,请听微臣一言。依微臣之见,此次秦国调动大军,其目标未必就是我们韩国。毕竟, 秦国去年刚刚攻克了巩邑,也许此时巩邑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或动乱,需要秦军前往镇压。所以,大王不必过于忧心忡忡,还是暂且放宽心吧。” 当那位大臣如此言语时,韩非闻之,顿时就绷不住了。 只见他瞪大双眼,不等那大臣话音未落就大声训斥道:“胡……胡说八道!巩邑距离我韩国如此之近,倘若真有什么事端发生,我......我等又岂会不知晓?秦军此番行动,其目标定然是指向韩国无疑。” “公子非,怎能如此笃定秦军的目标就必定是咱们?暂且不提巩邑之事,就说赵国,它同样与秦国相邻接壤,凭何断言秦军就不会去攻打赵国?”那大臣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面对大臣的反问,韩非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些后,才继续回应道:“若……若是秦军意在攻赵,那么他们集结兵力之地就……就绝不会是洛邑,而应该是上党一带才对!” 韩非只觉得跟这位大臣交流非常心累,快要被这个大臣气死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丞相张平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向韩非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然后转身面向韩王,拱手施礼道:“大王,此次臣赞同公子非的见解。” “父王,儿臣亦赞成臣弟的看法。”在旁观望的韩安也站了出来,也选择支持韩非的言论。 听到这两位站出来说话,其他大臣们才陆陆续续地开始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若是此番秦国真的是来攻我韩国,应当如何?诸卿赶快给寡人想出一个应对之策。”韩王然道。 一时间,朝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 而此时的韩非,刚刚因为与那位大臣争论而气得不轻,此刻正紧闭着双眼,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情绪,所以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就这样,整个朝堂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一直注视着韩非的张平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不知你有何见解?” 听到张平的询问声,韩非缓缓睁开了眼睛,吃力的说道:“若是单......单凭我韩国自身的军力,是无法战胜秦国的。我建......建议立即派遣使者前往赵国和魏国请求援助。唇亡齿寒这个道理,相信他......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张平点了点头。 随即朝着韩王然抱拱手道:“大王,依当下局势来看,咱们别无他法,唯有速速派人前往他国请求援助才行了。与此同时,还得赶快集结兵马,积极筹备作战事宜。” 第109章 秦臻论兵 随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万一那秦国真的胆敢兴兵来犯,咱们也必须让他们看看我韩军将士的勇武,待到与赵国、魏国成功联合之后,必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听到这番话,韩王然点点头。 随后嘱咐道:“嗯,那就按照丞相所言这般行事吧。立刻派遣使者分别奔赴赵国和魏国,争取尽快结成同盟;其次,也不要忘了向秦国派出使节,打探清楚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虽说咱们需要提前做好应战的各项准备,但绝对不可以贸然率先挑起争端,以免被秦国抓住把柄,陷入被动的局面。” “喏。”张平拱手领命。 ......... 六月七日,此时,秦军大部队已缓缓离开了洛邑。 蒙骜他并未选择急行军,如果采取急行的策略,估计此刻他们早已抵达韩国的边境了。 秦臻和王贲并肩而立,站在蒙骜所乘坐的战车上。 只见蒙骜手中握着一张详细的地图,目光从地图上移开。 转头看向身旁的秦臻问道:“秦大夫,此乃洛邑至韩国西部一带的地图,你看看,不知对于这场战役,你有何高见?” 他时常听闻自己两个孙儿倾听秦臻谈论兵道之术,今日倒也想考校他一番。 秦臻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苦笑着回答道:“上将军,实不相瞒,晚辈此前从未上过战场啊,面对如此情形,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蒙骜见状,爽朗笑道:“无妨无妨,你但说无妨,有任何想法皆可直言不讳。” 听到这话,王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应和道:“是啊,秦大夫,不必拘谨,只管说出你的见解便是。” 秦臻稍稍犹豫了一下,定了定神,看向蒙骜和王贲二人说道:“那在下便斗胆献丑了。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上将军莫要怪罪。” 说着,他便从蒙骜手中接过了那张地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思考一番后开口说道:“这一切都取决于上将军此次出征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意在灭韩,一举将其纳入大秦版图;还是仅仅想要迫使韩国割地求和,以获取一定的利益,那么所采取的战略将会截然不同。” 听到这番话,蒙骜不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追问道:“哦?那依你之见,如果我选择发动灭国之战,情况又当如何呢?倘若只是要求韩国割地求和,又有何不同之处?” 秦臻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比划起来,同时解释道:“若是决心覆灭韩国,那么绝对不能贸然进攻成皋、丘邑等战略要地。诚然,凭借我大秦锐士的勇猛无畏以及精良装备,打下这些城池并非难事。然而一旦成功攻克这些地方,我国的疆域便会直直伸向大梁城。 正所谓唇亡齿寒,到那时,魏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必定会派遣大军支援韩国。如此一来,这场战争的规模将会急剧扩大,局势也会变得愈发复杂难以掌控。” 秦臻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蒙骜脸上的表情变化。 蒙骜听着有些惊讶,他一下说中了自己心中所想。 实际上,蒙骜此番率领十万大军出征,目标就是冲着灭国来的。 而且,除了眼前这支先头部队之外,他早已部署好了多路援军,目前皆在原地待命。 秦臻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讲道:“因此,如果我们发动灭国之战,那就攻打从这里到新郑方向沿路的各个城池。然而,采用这种策略成功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尽管上将军已经部署并安排了多条路线的援军,但仅仅依靠咱们现有的这区区十万先头部队,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一路杀到新郑,难度太大了,有这个时间,说不准三晋再次结盟共同对抗大秦了” “照你这么说来,难道老夫让援军按兵不动竟然做错了不成?难不成就凭这支先头军当真无法灭掉韩国吗?” 其实,秦臻所表达的这个观点,与桓齮以及王翦此前提出的看法如出一辙。 他俩都坚信当下绝非灭韩的最佳时机,即便真要打响这场灭国之战,起码也要集结至少三十万大军,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形成碾压态势,方可一举将韩国彻底击溃。 只可惜,论及在军中的话语权,桓齮和王翦尚不及蒙骜等将领。 再者,如今秦王赢子楚一心渴望迅速东出,身为臣子的他们纵有不同意见,也唯有谨遵王命行事。蒙骜也将二人一并编入了援军的队伍之中。 秦臻缓缓开口道:“上将军,此次先头军就十万人,即便是再算上后勤,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八万人左右。虽说韩国国力相对较弱,但它毕竟不是那东周国,想要凭借这点兵力就将其灭国,恐怕并非易事。上将军也太看不起韩国了吧,倘若把韩国逼得走投无路,很有可能会割让土地给赵国和魏国,以此来促成三国结盟。一旦三晋联盟形成,那对大秦而言,形势必将不利。” “那么,如果换成你是上将军,对于这场战事,你觉得该如何打?” 秦臻摇摇头:“如果我是上将军,我定然会劝谏大王暂且不要轻易发动这场战争。刚刚覆灭东周国,已令关东六国心生胆寒。此时此刻,大秦最为明智的做法理应是暂时收敛锋芒、收起野心,想办法迷惑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 与此同时,我们则需暗中默默积蓄力量,待到积攒够了,再如消灭东周国那般,一举灭掉一两个国家。随后,逐步蚕食、慢慢消化这些被征服的领土,如此一来,实现统一天下的大业便指日可待了。” 在秦臻眼中,此刻的赢子楚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若能够凭借自己所献上之物,再潜心发展个一到两年时间,那么届时秦军必定实力大增,可以轻而易举将韩国一举歼灭,并长驱直入逼近魏国的大梁城。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其他各国再度联合起来组成合纵联盟,恐怕也是难以阻挡秦国的强大攻势。 一旁的蒙骜听到秦臻这番言论后,瞪大了双眼紧盯着他,刚要开口。 然而,还没等蒙骜来得及开口,秦臻就连忙抢先说道:“上将军,请恕在下直言。我并无任何实战经验,就好比当年那赵括一样,纯粹就是纸上谈兵罢了。若是因为我的胡言乱语,以至于贻误了战机,那这个罪责可不是我所能承担得起的。” 的确如此,对于战争,秦臻实在是缺乏相关经验。 此前,他虽然曾与王贲一起在酒后推演沙场,但那些终究不过是停留在想象层面的假设而已。 谁料,蒙骜压根不吃他这套,甚至还轻轻哼了一声。 “难道你真以为赵括只是个一无是处、毫无能力的庸才吗?其实,他之所以会战败,更多原因是赵国在外交上出现了重大失误。若不是切断了他的补给,赵括又怎会在无奈之下贸然发动进攻。 这赵括自幼熟读各类兵书典籍,想当初他刚刚抵达长平之时,确实给我大秦军队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损失。倘若能够给予他足够多的时间和机会,假以时日,说不定他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输给他爹。只可惜,他时运不济,人生第一战就碰到了武安君。” 说到这里,蒙骜不禁微微眯起双眼,仿佛思绪已经飘回到了长平之战。 稍作停顿之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秦臻,紧接着催促道:“别再啰嗦了,快说。” “那晚辈就斗胆直言了,如果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上将军不要责怪于我。依我之见,当务之急应当迅速再调集至少五万大军,一举攻下成皋与荥阳两地。一旦得手,便直扑新郑,从而逼迫韩国不得不割地求和。此外,还要恳请大王派遣纲成君出使魏国,就说去年大秦攻打东周之际,韩国竟然胆敢出兵,给我大秦军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如今咱们兴师动众不过是为了报此一箭之仇而已,此次出兵完全针对韩国,跟魏国毫无关系。倘若魏国能够按兵不动、作壁上观,那么不管韩国最终是否选择求和,咱们都大有机会夺取更多的土地。” 听到这里,王贲不禁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秦大夫,假如咱们先行攻占下成皋与荥阳二城,难道不会让魏国更加急切想要与韩国结成同盟来对抗咱们吗?” “恰恰相反,打下成皋与荥阳之后,它们便成为了咱们此番与魏国谈判上最为重要的筹码。只要这次魏国不肯发兵救援韩国,那么三年之后,这两座战略要地秦国将会拱手相送于魏国。” 王贲听后仍是将信将疑,追问道:“嗯?如此条件,魏国真的能够应允吗?” 秦臻微微扬起嘴角:“纲成君口才甚好,想必此次定能成功促成此事,而且,大秦亲自出面与其商谈,那魏王又岂敢不应允?只需等待三年之后,便能白白获得两座城池,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虽说需要牺牲掉成皋与荥阳,但我大秦必能夺取更多的土地。不过中阳、修鱼不可动,需将其留作缓冲之用。倘若连这两地都被一举攻下,恐怕魏国便会如惊弓之鸟般了。” 蒙骜与王贲听闻此言后,心里也开始思索起来,琢磨着其中利弊得失。 秦臻也知道,目前不能给魏国逼急了,那魏无忌如今尚在邯郸养老呢,若真将魏国逼迫至绝境,他们再把他请回来,就不好说了。 只要有他坐镇魏国,魏国实力便不容小觑,局势亦难以预料了。 “若是此次能够顺利与魏商谈成功此事,那么成皋和荥阳在三年之后岂不是真就要这样平白无故拱手相让给魏国了?到那个时候,魏国必定会全力加强对这两个地方的防守部署,如此一来,日后想要攻克这两处可就愈发困难了!”王贲眉头紧蹙,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 “关于到底要不要在三年之后将这两座城池交给魏国,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大王手中啊,在此期间,咱们可以利用一些手段来散布一些流言蜚语。比如说,可以宣称魏无忌在赵国蠢蠢欲动、心怀不轨,他正妄图再度联合其他各国组成合纵联盟共同对抗秦国。 只要有了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咱们便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交出这两座城池,不仅如此,甚至还能够以此作为正当的借口,顺势出兵讨伐魏国。” 王贲一边听着秦臻的这番话,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末了,他用一种饱含深意且略带调侃的眼神看了秦臻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说:“你这家伙的心机谋略,倒是颇有当年张子风范。” “嗯,你这一番分析倒也并非毫无道理可言。只不过……朝中的那些大臣们普遍都不太看好赵魏两国会出兵援助韩国这一可能性。” 听完秦臻的详尽剖析之后,蒙骜思考后道。 “上将军,遥想当年邯郸之战,朝堂之上众人皆以为楚国和魏国定然不会出兵援助赵国。然而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最终赵魏楚组成了联军,最后,秦军非但未能战胜赵魏楚联军,反倒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损失可谓极其惨重。若将长平之战的损失也算在内,那么秦国所损耗的兵力丝毫不亚于赵国。 单纯从兵力对比来看,双方顶多算是打成了平局而已。虽说秦国根基深厚,底蕴犹在,可此次战败着实对其造成了巨大影响,极大削弱了秦国的实力。正因如此,秦国原本计划一举灭掉赵国,甚至实现统一天下的宏伟目标,都不得不因这一挫败而暂时放慢脚步。” 在那长平之战中,武安君白起先是通过一系列战术部署,成功歼灭了部分赵军;而后更是采取了坑杀手段,致使赵军全军覆没。 此战中赵国损失的兵力超过四十五万,这无疑几乎将赵国所有的有生力量尽数消灭殆尽。经此一役,赵国元气大伤,国力一蹶不振。 《史记?白起传》原文“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然而再看秦国,其伤亡人数同样不容小觑,战死近二十万人。 第110章 抵韩边境 当秦赵两国于战场上交锋之际,秦军就已经出现了一定数量的伤亡。 而后,白起运用地形优势,成功引诱赵军踏入包围圈,并切断了他们的补给线路。如此布局,目的便是将赵军团团围困,直至无力抵抗。 在此期间,赵军展现出了刚烈的性格,他们一次又一次发起突围行动。 面对赵军的拼死冲击,秦军虽然凭借坚固的防线抵挡住了大部分攻势,但自身亦承受了相当程度的损失。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适时调整战略。 他们在包围圈上方点燃篝火做饭,阵阵饭菜香气飘入被围的赵军阵营之中。 这种心理战术极大刺激了饥饿难耐的赵军士兵,起初的几次突围,赵军尚能给秦军带来一些创伤。可到了后期,由于长时间缺乏食物供应,原本善战的赵军士兵饿得面容憔悴、身体虚弱,战斗力急剧下降。 最终,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之下,赵军不得不选择放下武器,向秦军投降。 然而,白起却并未就此罢休,他下令坑杀了大部分降卒。 在白起看来,通过这一手段,可以给予赵国致命一击,从而一举荡灭赵国。 就在此时,远在咸阳的范睢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楚国一直在等待时机进攻,眼下秦国经过这场大战,国力已然受损,如果楚国趁虚而入,恐怕难以招架。 当昭襄王听闻范睢的谏言之后,心中不禁开始顾虑起来。 然而,他所担忧的可远不止于此。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昭襄王决定与赵国展开谈判,并要求赵国割让领土以求和平。 这场和谈结束后,赵国内部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以大臣虞卿为首的反秦派人士态度异常坚决,强烈反对向秦国割地求和。 不仅如此,这群人还另辟蹊径,打算将原本要割让给秦国的土地拱手献给其他诸侯国,企图再度联合各国共同抗衡秦国。 消息传到昭襄王耳中,他顿时火冒三丈。 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王竟敢如此出尔反尔!盛怒之下,昭襄王毫不犹豫下达了再次出兵的命令。 就这样,邯郸之战轰然爆发。 而在当时的秦国朝堂之上,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一致认为,其他诸侯国绝对不会出手援助赵国。 毕竟,面对如日中天的大秦,谁又敢贸然卷入这场生死较量。 然而,就在赵国面临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赵王丹派遣廉颇率领赵军奋起抵御强敌。 一时间,整个赵国上下齐心协力,人人皆奋勇当先,个个都勇往直前。面对如此赵军,秦军的进攻显得极为艰难,战局对他们愈发不利。 时间来到公元前 258 年,秦昭襄王眼见战况胶着不下,当机立断又派出十万精锐大军前去增援王陵。 得到增援后的王陵再次对邯郸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未能攻克这座坚城,反倒折损了四万秦军士卒。 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尤其是白起坑杀赵军降卒的行为,更是令所有赵人心生恐惧和愤怒。 在这种情况下,赵人们认为哪怕选择投降,最终也难逃一死,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还不如豁出性命去拼死抗争到底。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历史上着名的 “毛遂自荐” 以及 “信陵君窃符救赵” 的典故应运而生。 而经过一番激烈鏖战之后,秦军终遭遇惨败,伤亡惨重。 听完秦臻的这番讲述,蒙骜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遥想当年那邯郸之战,秦国确实输得很彻底。 ......... 当晚,夜幕笼罩大地,蒙骜率领大军选定了一处地点下令安营扎寨。 士兵们忙碌的搭建帐篷、燃起篝火,整个营地逐渐热闹起来。 安顿好一切后,蒙骜独自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营帐。 他点亮油灯,将一幅地图平铺在桌面上,然后凝视着它,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接下来要打的这场仗,他制定着计划。 蒙骜是想直接打成皋和丘邑的,如果能够顺利拿下这两个关键之地,他们便可以对荥阳形成强大威胁。 然而,如果想要直取韩国的都城新郑,那就不得不首先攻克阳城。 可问题在于,阳城周围山峦起伏,地形复杂,并不利于大规模军队的行进。一旦在此处受阻,势必会贻误战机。 经过反复权衡利弊,蒙骜越发觉得把目标放在荥阳才是上策。 只要能成功占领这座重要城池,即使无法一举消灭韩国,此次战役也足以称得上是大功告成。正如秦臻之前所言,掌控了荥阳,就等于拥有了一把直指魏国大梁城的利剑,可以对其构成巨大威慑。 如果想要进攻大梁城,对于蒙骜来说并非毫无头绪。 因为他曾经担任白起的副将,对白起所提出的策略了然于心。 想当年,白起提议用水淹之法攻打大梁,以此来威慑魏王,最终成功让三国联盟土崩瓦解。而如今,蒙骜面对眼前的局势,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荥阳这个地方,有着“两京襟带,三秦咽喉”的美誉。 自古以来就是兵家与商家争夺的焦点所在。 这里不仅地理位置重要,而且东边有鸿沟连通着淮河和泗水;北边依靠着邙山,与黄河相邻;南边则临近索河,与嵩山相连;西边越过虎牢关就能抵达洛邑。 其地势险要异常,交通也极为便利。 相比较之下,大梁城的地势就显得较为低垂了。 倘若能够顺利攻占荥阳,那么就等于是牢牢掐住了大梁城的咽喉要害。正因如此,不管是秦国还是魏国,长久以来都对荥阳这块肥肉垂涎欲滴。 此刻,蒙骜站在中央大帐之中,目光紧紧盯着面前摊开的地图,仔细研究着从这两个方向发起进攻的利弊得失。 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蒙骜决定先集中兵力迅速夺取成皋和丘邑等地。 随后,蒙骜采纳了秦臻所提出的构想,并立刻吩咐手下撰写了一封书信送往赢子楚手中。 在这封信里,详细阐述了秦臻所构思出的计划。 还着重提及了关于派遣蔡泽赶赴魏国展开谈判的提议。 因为即便最终这场谈判以失利告终,起码能够为秦军赢得更多备战时间。 另外,他也是受命于赢子楚,试探一下秦臻在军事策略方面究竟有着怎样的才能。 经过今日这番探究,单从战略角度来看,蒙骜心中暗自思忖着,秦臻确实颇具独到的眼光,已然初步展现出了成为一名领军将领所需具备的潜质。 蒙骜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岁月不饶人,如今的他以及王龁、麃公等人都已步入暮年。 倘若将来有一天他们去了,那么放眼整个秦国的下一代将领之中,现阶段有实力担当起大规模军队统帅的人物,恐怕也就唯有桓齮及其麾下的王翦而已。 即便是蒙骜自家的儿子蒙武,目前尚且难以企及此等高度。 念及此处,蒙骜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可仅仅只是一瞬间过后,他便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唉……老夫若是贸然提出让此人重回军中统领兵马,恐怕我蒙氏一族将会因此遭受池鱼之殃啊!” 次日清晨,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大秦军队迅速行动起来。士卒们动作娴熟开始收拾营帐,他们手脚麻利的将帐篷折叠起来,放入马车之中。 一时间,原本整齐排列的营帐区域变得空旷起来。 数日后,这支十万秦军经过长途跋涉,抵达了秦韩边境。 蒙骜眺望着远方,他下令让士兵们在距离韩边境二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安顿好营地之后,蒙骜亲自率领一部分副将前往韩边境查看具体情况。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高地,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便是丘邑。 蒙骜伸手指向前方,对着秦臻说道:“前面那个便是丘邑了。” 秦臻定睛看去,但除了发现两国的边境线上都有各自的驻兵之外,并没有看出其他特别之处。 一旁的王贲此时按捺不住心情,开口问道:“上将军,我们该如何进攻?” 还未等蒙骜回答,另一名副将迫不及待发表意见:“上将军,依末将之见,不如派遣一部精锐攻占韩边境处,然后直接长驱直入,杀他个措手不及!” “孙副将所言极是!小小一个韩国,根本不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周章!” “就是,韩国非秦国一合之敌,上将军,直接横推过去,扬我军威!” 蒙骜身旁的副将叽叽喳喳说着。 但是蒙骜则是陷入了沉思,随即看了看天色,缓缓说道:“先回营帐,明日大军攻城。” “喏!” ......... 夜晚,秦臻和王贲来到了中央大帐前,待通传后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只见蒙骜正端坐在案几之后,目光注视着他们。 “这么晚前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秦臻上前一步,抱拳施礼说道:“上将军,吾认为,如今的大秦应当以仁义之师,绝不能轻易发动师出无名的战争,以免给其他列国留下口实,借机大做文章。” 秦臻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改变天下百姓对秦国长期以来形成的刻板印象。 一旦秦国成功实现统一天下的大业,那么这些百姓将会更容易接受并依附于秦国的统治。 然而,秦臻的这一番言论却让蒙骜不禁皱起了眉头。 长久以来,秦军向来是以雷厉风行着称,从来都不会讲什么多余的废话,只要目标明确便会毫不犹豫冲锋陷阵。如今突然要讲究出师有名,这对于习惯了直来直往的蒙骜来说,着实有些难以适应。 “上将军莫要为此感到困惑,且听晚辈细细道来我的全盘计划。”秦臻赶忙接着解释道。 听到这话,蒙骜微微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道:“秦大夫,请讲。” 说完,他顺手朝着旁边的座位指了一指。 秦臻深开始有条不紊的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构想一一道出。 随着他的讲述,蒙骜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眼中也渐渐泛起一丝亮光。 待秦臻全部讲完之后:“秦大夫,此计甚妙!不过老夫需要好好思量一下,若是按照这个计划行事,应当派遣何人前去执行最为合适。” “上将军,在下愿前往。”秦臻拱手道。 听闻此言,只见蒙骜眉头微微一蹙,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冒险了些?况且出征之前,赢子楚已然郑重的嘱托于他,务必要保护好秦臻的安全。 想到此处,蒙骜不禁长叹一声,转头看向秦臻:“秦大夫,在临行之前,大王可是千叮万嘱,命老夫无论如何都要护得你的周全。岂容你这般轻率地涉足险境? 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遇不测。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叫老夫如何去向大王交代。” “上将军,您麾下的那些将官们固然勇猛无畏,但他们身上军人气息太浓烈了,保不准会被韩军一眼看穿。然而,在下则不同,韩军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自然不会有所防备。依此看来,上将军,您说谁比我更擅长?” “这......” 听到这里,蒙骜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因为秦臻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只见王贲大步向前一步:“上将军,末将愿跟随秦大夫左右,全力保护秦大夫的安全。” 原来,这正是方才秦臻与王贲二人暗中商议好的计策。 且因他俩彼此相熟,平日里配合默契,若一同行动,想必能事半功倍。 蒙骜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大夫,此行还需注意安全,王贲,你也要定护秦大夫周全。” “喏!” “喏!” 第二天。 秦臻和王贲带着他们所管理的一曲编制,在军营内就换上了边境驻兵的装扮,代替了原驻兵。 此刻,双方的士卒正按照日常惯例开始进行巡视工作。 第111章 秦臻谋划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刻,王贲突然大喊起来:“将士们!去年攻打东周的战役,可恶的韩军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秦军发动攻击!这等恶行,天理难容!上天可鉴、日月可为证!大家说说看,咱们应不应该去报仇?” “风!风!风!” “风!风!风!” 剩余的秦军将士纷纷回应。 那些原本还在正常巡逻的韩军驻兵听到这番动静后,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然而,秦军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只见众将士齐声怒吼之后,毫不犹豫拔出腰间锋利无比的长剑,朝着韩驻军的方向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周围灌木丛中的另外三千名秦军也突然冲杀而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众韩驻兵顿时慌了神,有口难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彻底傻眼了。 “秦彘,你们……” 秦军不给韩驻兵们任何废话的机会,直接冲到韩驻兵身前砍杀了起来。 这些边境驻兵因所处位置的重要性,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配甲。而按照军规,每斩获一颗敌方首级,便可获得晋升爵位。 整整三千名秦军士兵,狼多肉少。 秦臻见此情形,大喊:“以招降为主。”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局面,但显然收效甚微。 王贲发出了进攻的指令后,身后一大群秦军像是饿狼扑食一样,疯狂朝着韩驻兵猛扑过去。 在混战之中,秦臻发现,一些士兵竟然为了争抢一个敌军的首级,彼此之间产生了短暂的冲突。 身处后方的王贲却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 他似乎完全视而不见,毫无出手制止之意。 这场面,比他几年前在路上遇袭一事,胜过十倍。 秦臻目睹此情此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可怕的秦军,不愧为虎狼之秦。 孝文王嬴柱谨遵孝道,整整守孝一年,在此期间未曾有任何行军打仗之举。 赢子楚这一年,也就对东周国发动了一场的战争,但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血腥厮杀场面。 换句话说,秦国已然连续两年不曾向山东六国出兵征讨了。 那些渴望驰骋沙场建立功勋的士卒们,如今终于再度踏上战场,岂能不兴奋。 没过多久,留守在边境地区的韩国驻军便被秦军士兵斩杀殆尽。 那些斩获敌人首级的秦卒们,兴高采烈的欢呼着,争先恐后纷纷跑去监军官那里登记。 秦臻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捂住鼻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挥动着,他小心翼翼缓缓走向了弥漫着血腥气息的主战场。 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秦臻强忍着胃里的翻涌,目光在这些尸体间搜寻着。 终于,在一堆血肉模糊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牌子。 与此同时,一直在不远处的王贲见状,也快步跟了过来。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和几片精心挑选过的竹片,蹲下身去开始忙碌起来。 那块被秦臻找到的木牌被随意放置在一旁,两人盯着手中的竹片,对照着木牌上的图案雕刻着。 韩国的“登人证”,上面还刻画着花纹。 之所以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复刻这些“登人证”,乃是因为两人早已有了一个计划。 据《商君书·境内》记载:“攻城围邑斩首八千以上,则盈论;野战斩首二千,则盈论。” 然而,想要达成这样的杀敌指标绝非易事。 若直接选择强攻城池,虽然可能会取得一时的胜利,但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己方大量士卒的伤亡。 因此,秦臻和王贲决定采取伤亡风险相对较小的策略,凭借复刻的“登人证”混入丘邑。 一旦进入城中,他们便可以出其不意制服守城士兵,而后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秦军大军入城。 就在昨天,当秦臻提出这个计谋时,一旁的王贲想要去向蒙骜将军申请,把此次行动的主将之位换成秦臻。 然而,秦臻却轻轻地摆了摆手,婉言拒绝:“无需这般麻烦,宜速不宜怠。” 要知道,像这样主动让出军功的事情,在以军功论英雄的秦国实属罕见。 这一举动让王贲感动的够呛,令他不禁感慨万千:“果不其然,当初与秦大夫结交,真是明智之举!” “你我兄弟一场,何必如此客气。” ......... 而此时,秦臻和王贲都已经各自弄好了一块“登人证”。 他们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紧接着,只见王贲走向人群,环顾四周,然后高声喊道:“诸位大秦锐士们,我现在还需要十八位个人,可有谁愿意跟随我以及秦大夫一起潜入丘邑?” 然而,听到王贲这番话之后,原本整齐站立着的三千秦军士兵却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大部分开始犹豫不决,心中暗自思量。 毕竟大家都很清楚,丘邑的城门守卫数量至少也在百人以上,以区区二十人之数去对抗这百人之众……除非是拥有高超技艺的强者,否则绝不敢轻易尝试这样危险的任务。 虽说完成此次行动能够获得颇为丰厚的军功奖励,但前提是得有那个本事活着回来领取才行啊! 尽管大多数人因为风险过高而心生顾虑,但是面对着如此诱人的军功诱惑,终究还是会有勇敢之士挺身而出。 没过多久,有人举起手大声喊道:“我去!” 王贲见状,迅速朝着那人投去赞赏的目光,接着扭过头向其示意让他站到这边来。 看到有人率先报了名,那些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士兵们顿时受到鼓舞。 在巨大的军功诱惑面前,越来越多的人纷纷高高举起手来,争先恐后表示愿意参加这次行动。 不一会儿工夫,报名的人数就已经多达四十三人。 王贲和秦臻对视一眼,随后开始认真对这些报名者进行筛选。 经过一番仔细斟酌和考量,最终从这四十三人中挑选出了最为合适的十八个人。 之所以只选择这么少的人数,也是出于谨慎考虑,参与行动的人越多,暴露行迹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韩军边境驻兵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进行一次换防,这意味着时间非常紧迫。必须赶在下一批韩军出城之前,将所有需要的假证件准备齐全。 王贲在给这些人讲着计划,他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晚就选人了。 秦臻则是在一边制作假证,花费半个时辰后,秦臻成功仿造出了十八张“登人证”。 当他依次把这些竹片发放给其余人员时,还不忘细心叮嘱大家:“记住,一定要在这些假登人证上写下你们各自的名字。如果有人还有姓氏的话,记得改成其他国家的姓氏。” 对于名字,秦臻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 然而,就在他不经意间瞥向其中一名士卒所填写的名字时,心中不禁一惊,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你名为喜?” 只见这名士卒大约有七尺有余,如果将其放在众多秦兵中间比较,或许只是比较普通的存在;但倘若与寻常老百姓站在一起,那就绝对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虽然秦国律法规定,每个男子都必须依法服兵役。 只不过,能够真正踏上战场杀敌并博取军功的人,其身形条件自然是要较为出众才行。 要不然的话,他们要么只能充当运输兵之类的后勤角色,要么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种地务农。 总不可能让一个个子矮小的人,手握三米长戈去冲锋陷阵。 这名士兵听到秦臻的询问后,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挠了挠头说道:“军侯大人,我就是有点儿想家了,心里想着儿子,一不留神就把他的名字给写上去了,此乃吾儿之名。” 秦臻听后不禁感到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界竟然如此之小,自己竟会在这里遇到喜的父亲。 于是,秦臻好奇地问道:“既然这样,那么你叫何名?” “回大人,小人名叫哀。” 秦臻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又问:“所以,你就给自己儿子取名为喜?” “正是,大人,我不希望吾儿像我一样,都已经入伍八年了,到现在也不过才是个公士而已,这辈子怕是碌碌无为了,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喜’字。” 听完哀的这番话,秦臻陷入了沉思之中。 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和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都对自己的孩子寄予了厚望,期望着他们能够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步自己的后尘,整日为生计奔波劳累。 秦臻回想起方才的情景,这位叫哀的士兵的确是第一个地举起手来报名这次任务的。 想必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一次改变命运、出人头地的绝佳契机。 想到这里,秦臻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所以说,你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来了?” 只见哀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回答道:“是啊大人,若是我有幸,能升至大夫,那吾儿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一名秦吏了。” 秦国的军功制度,其晋升方式并不仅仅局限于战场杀敌这一单一途径。 事实上,通过许多其他行为同样能够实现爵位的提升。 比如,当一个人见义勇为制止了一场抢劫或者凶杀事件,并成功将犯人押送交给官府时,他便能因此而获得爵位的提升。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虽然通过这些方式可以提升爵位,但如果想要成为一名秦吏,则有着更为严格的规定和限制。 首先,若要担任秦吏,不能在自己的出生地或长期居住的地方任职,以避免因乡情关系而影响公正执法。 其次,秦国对于吏者的选拔设定了一系列明确的条件,包括爵位、出身、年龄和资历等等。具体而言,那些拥有四级不更及以下爵位甚至没有爵位的人,会按照自上而下的顺序被优先考虑录取;但若是曾经触犯过秦法以至于受到刑罚处罚的人,又或是俘虏过来的隶臣,则一律禁止担任官吏一职。 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着不良记录,即使改过自新,也永远不会被录用。 此外,关于年龄方面的要求,必须年满十八岁且尚未正式入伍;而在资历方面,如果某人过去曾在县级官府工作表现出色,那么他将会得到优先录取的机会,就如同从临时工顺利转正一般。 总之,想要成为一名秦吏绝非易事,需要满足诸多苛刻的条件方可如愿以偿。 正因如此,哀才会拼了命的在战场上厮杀,就是为了给子孙,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虽然他明知道是九死一生,也毅然奔赴战场。 ......... 过了一小会儿,只见秦臻、王贲以及其他众人纷纷换上了寻常老百姓所穿着的衣裳,有的人手中还握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将自身打扮得如同平民一般模样,然后分成几个批次准备潜入丘邑之中。 率先行动的是王贲和其中一部分人,他们提前抵达了城门下方,并静静等待着接受入城检查。 此时此刻,王贲心中不禁泛起些许紧张之感,因为这次他身上并未穿戴盔甲。不过幸运的是,经过一番细致的盘查之后,他们并没有露出破绽,最终成功踏入了城中。 与此同时,在远处静静等候的秦臻也耐心计算着时间。 按照之前与王贲约定好的计划,再过两刻钟左右,他们将会分别从城内外同时展开行动。 转眼之间一刻钟便过去了。 此时,已经进入城内的王贲带领着十二名秦军士兵在一条狭窄幽静的小巷子里悄然集结起来。他们先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环境,接着便开始商讨并制定出了一整套详细周全的行动计划。 王贲一脸严肃的对着身旁这十二位秦军说道:“诸位兄弟,大家务必要牢记在心,如果不幸遭遇危险状况,一定要当机立断选择先行撤退隐匿身形,切不可因贪恋军功而贸然行事,以至于丢掉性命。” 听到这话,这十二名秦军士兵皆点了点头。 第112章 攻城 然而,尽管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但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够完全克制住内心对于军功的渴望? 此时的秦臻,也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徐徐前行。 一路上,他与随行的士兵们仔细交代着计划,也跟随行的士兵交代好了,除非到了迫不得已、否则千万不可轻易取走韩军士卒的性命。 只需将其击昏即可,每成功打昏一人,军功照样会记在你们的名下。 秦臻也告诉了他们,攻击哪些部位能够使人瞬间昏厥过去。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臻继续迈步向前,不多时便抵达了城门前。 只见他拿出“登人证”,向守城官展示过后,便与那县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暗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与此同时,位于城内的王贲正小心翼翼紧贴着泥房的墙壁,伺机而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十二名秦卒,眼神交汇间传递出无声的指令。 紧接着,王贲右手迅速抽出腰间那把短小的青铜剑,做好准备后,他悄无声息的向着最近的一名守城卫摸去。 待到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王贲猛伸出左手,迅速捂住那名守城卫的嘴巴,使其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随后,手中的青铜剑划过对方的脖颈,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守城卫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王贲轻轻地其身躯放倒在墙边,依旧保持着紧贴墙壁的姿势,而后猫着腰,如法炮制,蹑手蹑脚的向着下一个目标悄然逼近。 城外的秦臻,心里也默默数着时间。当他估摸时间差不多时,右手缓缓地伸向身后,握住了藏于暗处的一根甩棍。 没错,这也是他之前自制的。 只见秦臻若无其事的抬起左手,随意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并开口说道:“县官大人,您看那边好像有什么情况。” 那名守卫听到秦臻的话语,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谁料,就在守卫目光移开的瞬间,秦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果断,他挥动手中的甩棍,用棍柄击打在了这名守卫的后脖颈处。 只听一声闷响,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身体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软软倒了下去。 而此时,正在后面排队准备进城的众多韩国百姓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秦臻见状,迅速将食指竖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朝那些百姓眨了眨眼。 这些百姓像纷纷回过神来,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声响。 紧接着,秦臻故意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扯着嗓子朝城门方向大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县官大人突然倒下了,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还是遭遇到了什么意外。” 城下的十名守城卫士原本正各司其职,冷不丁听到秦臻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不由得面面相觑。 短暂的沉默过后,其中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一名卫士向同伴们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迈步朝着这边走来。 只见那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秦臻出现在他身后,朝着他的后脖颈又是一击。 “噗通”。 这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就直直的栽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砰~~~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和扬起的尘土,一声巨响传来。 众人惊愕的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守城卫竟然从城门上方径直跌落下来,重重砸在了离秦臻不远的地方。 那守城卫落地之后,一动不动,显然也是昏死过去了。 直到这一刻,丘邑的守城卫士们这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好,敌袭!敌袭!” 他们顾不上秦臻这边,因为他们已经知晓城墙上出事了。 其中有两名守卫转身向城内飞奔而去,想必是去通知城中的其他同伴并请求支援;而剩下的七名守卫则急忙冲向城门后方,想要合力将城门关闭,以阻止可能出现的更多敌人进入城内。 “县官大人,我们可还都没进城呢!”人群中有人不满的叫嚷道。 一名守城卫回头不耐烦的喊道:“你们先在城外老老实实待着,等我们把敌人清理干净自然会放你们进来!”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秦臻身形一闪。 眨眼之间,他已来到这名守卫身旁,手臂一挥,手中的甩棍砸在了对方的后脖颈处。 不过,秦臻对力道的掌控恰到好处,这一棍下去只是让那守卫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并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你也是刺客?” 旁边稍近的两个守城卫见状,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即手持长戈,朝着秦臻猛刺而去。 只见秦臻身形一闪,避开了这攻击。 紧接着,他手臂一挥,狠狠砸在了长戈的中段部分。 “咔嚓” 坚硬的长戈竟被砸成了两段,其中一段直接变成了木棍。 这让两名守卫不由得愣了一下,但秦臻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两声闷哼响起,两名守卫便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见到这一幕,原本在后方排队等待盘查的秦卒们顿时群情激奋。 他们突然冲了出来,径直奔向那些还在城门前试图关闭城门的守卫。这些秦卒们显然受到了秦臻的鼓舞,学着秦臻的样子,不过片刻功夫,其余的守城卫士皆已被秦臻等人迅速解决掉。 随后,众人不敢耽搁,纷纷加快脚步冲进了城内,并将沉重的城门缓缓关上。 当所有人进了城后,哀忽然发现远处有一名韩军正匆匆忙忙地跑向烽火台。 哀眼疾手快的从旁边守城卫的身上一把拽过一副弓箭,张弓搭箭,瞄准那名韩军便是一箭射出。 “嗖”。 眨眼之间,箭头准确无误的穿透了那名韩军的脖颈。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那名韩军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便身体一歪,直直的从城墙上跌落下去,当场毙命。 哀成功杀了一名敌人之后,他双眼放光,握住手中的匕首,迫不及待想要去割下对方的耳朵。 在最初的时候,秦军战士们通常会选择割下敌军的脑袋,并将其悬挂在腰间作为杀敌的证明,以便后续前往营地登记军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军中涌现出许多勇猛无比的将士,他们的腰间能够挂满一圈敌方的头颅。 如此一来,严重影响了士兵们自身的行动灵活性,使得他们在战场上更容易成为敌人反击的目标,甚至有可能因此遭遇不测而被反杀。 鉴于这种情况,秦国不得不修改了规则:如今,只需要割下敌方的耳朵便足以作为战功的凭证。 此刻,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悄然逼近的危险。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韩军士兵,正轻轻靠近他,手中紧握着武器,准备给予哀致命一击。 就在这名韩军即将出手之际,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刹那间剧痛袭来,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昏倒在地。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这个倒霉的韩军士兵艰难扭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偷袭了自己。 映入眼帘的,竟是刚才那个在城门外带领众人冲进来的那个人。 只见秦臻动作迅速而利落,他从倒地的韩军身上抽出了登人证,然后扔在了哀的脚下。 “送你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全神贯注于割耳之事的哀不禁愣了一下,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嗯?” 随后,他转过身来,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后竟躺着一名失去意识的韩军。 若不是秦臻及时出手相助,此时此刻的哀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只见哀满脸感激涕零之色:“多谢秦大夫救命之恩!谢谢大人!小人永生难忘秦大夫的大恩大德!” 他一边连连道谢,一边眼中闪烁着泪光。 “日后行事切记要加倍小心谨慎些,切莫再如此鲁莽冲动了。战场上立功的机会比比皆是,可别白白丢了性命。莫忘了,家中尚有妻子儿女以及年迈双亲在盼望着你能安然无恙的归家团聚呢。” 言罢,秦臻便转过身来,脚步匆匆的朝着城墙上方飞奔而去。 “喏!” 哀赶忙应了一声,迅速拾起地上那张登人证后,也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停留,急忙迈开大步紧紧追随在秦臻身后。 秦臻身先士卒,率领着身后包括哀在内的总共六人,一路向前推进。 由于他常年修习鬼谷剑术以及近身搏斗,因而在此可谓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若非此前在前往咸阳城的路途当中遭遇一场袭击,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身竟拥有这个本事。 紧跟在秦臻身后的那些秦卒们见状,就高兴了。 秦臻似乎对杀敌立功一事表现得并不是特别热衷在意,反倒是这帮秦卒们显得格外积极主动。 每当发现有尚未完全昏迷过去的敌人时,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补上一下;若是碰到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则会眼疾手快直接抽走对方身上所携带的登人证,以便战后拿去统一登记论功行赏。 此时,总共二十名装扮成普通“黎民”模样的秦国士兵,竟然毫发无损的全部跑上城墙。 站在城墙上的秦臻很快便发现在另一侧几乎在同一时刻登上城头的王贲,于是他迅速与之会合到一处。 “你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只见王贲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之情:“我这边六十二名敌军,全歼,我方没有任何伤亡。” 跟秦臻所采取的策略不同,王贲选择了最为直接和血腥的方式,将那些韩军尽数斩杀。 听到这里,秦臻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每个时代都有着属于它自身的游戏规则,而这些规则并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够轻易改变得了的。 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秦臻接着说道:“我这边也没有伤亡,另外我这三十九名敌军,已经全部丧失了作战能力。现在可以通知城外的那三千秦兵赶紧进城了,而且我们的动作必须得快,一定要抢在城内韩军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妥善完成才行。” 王贲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快步走到城墙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箭矢,然后搭弓引弦,射了出去。 就在那不远处,负责守卫此处的秦卒一眼便望见了那飞驰而来的箭矢,他迅速吹响了口哨。 随着哨声响起,原本隐藏起来三千秦军,闻声而动,快速朝着丘邑急速奔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这三千秦军刚刚离开不久,竟又有五千秦军跑了过来。 他们行动迅速,眨眼间便抵达了指定地点,并迅速搭起来帐篷。 与此同时,先前进入丘邑的三千秦军已经悄然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最佳的隐蔽位置。 秦臻站在城楼上,俯瞰着下方忙碌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随后,秦臻把刚才外面那些普通百姓也放了进来,并且允以承诺,若愿意归秦,每人可获十亩良田,耕牛两头。 听到这话,百姓们先是一阵沉默,彼此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开始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归附秦国。 毕竟,对于这些常年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来说,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耕牛,过上安稳的生活,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待到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秦臻点燃了烽火台。 ......... 当城中的韩军发现不对劲之时,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集结城内三万韩军,赶往城门前。 当丘邑守城将军匆匆抵达城门时,四处看了看,高声大喊道:“你们百夫长阳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第113章 拿下丘邑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一名身着韩军甲胄的身影,正是秦臻,他回应道:“回将军,百夫长亲自率领一部分弟兄前去探查敌情了。” 守城将军眉头紧皱,追问道:“嗯?可有什么险情?情况究竟如何?” “据前方回报的兄弟传话,他们发现城外有大约五千秦军,正蠢蠢欲动,似乎图谋不轨,所以这才赶紧点燃了烽火台向城中示警。” “五千?”守城将军心生疑虑,并没有轻易相信这个数字。 于是,他果断下令先派遣斥候出城探查一番。 不多时,外出探查的斥候赶回城门,带来了确切消息,在距离城池不远处果然发现了秦军营帐,而且经过粗略估算,其兵力数量大致与之前所报相符,差不多就是五千人左右。 听到这里,丘邑守将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大声喊道:“看来只是秦军的一支先头部队罢了。哼,区区五千人马就敢来犯我丘邑,真是不自量力!众将士听令,除留下必要的守城卫士外,其余所有人随本将军一同出城迎战,今日务必要将这些秦军一举歼灭,让他们知道我们丘邑守军的厉害。” 丘邑守将率领三万气势汹汹的韩军士兵,踏着充满自信的步伐,缓缓走出了丘邑城。 然而,这位自恃甚高的守将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三万大军刚踏出城门不远的时候,却听见了城墙上的大笑声。 众人惊愕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敞开的城门竟也关闭了。 一时间,三万韩军面面相觑,满脸都是疑惑与不解:“???” 还未等这些韩军士兵反应过来,无数巨石狠狠砸向人群;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箭矢也朝他们射了过来。 刹那间,惨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队伍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站在城墙上,王贲俯瞰着下方那些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韩国士兵,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放声狂笑起来。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出城迎战的韩军反倒变成了攻城的一方。 可是,他们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下四处躲避,被动承受着来自上方的猛烈攻击。 纵使 “天下强弓劲弩尽出韩国” ,但此刻处于劣势的韩军即便手中握着精良的弓箭,想要从低处朝上射击命中目标也是难上加难。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墙上的秦军则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他们居高临下,轻松瞄准下方的敌人,每一支射出的箭矢都精准无误的收割着韩军的生命。 就在这片混乱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五千秦新型骑兵也向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转眼间,这支秦军便冲入了战场,与城墙上的秦军相互呼应,对韩军展开了一场无情的绞杀。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韩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至极点。 最终,在秦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他们再也无力抵抗,只得纷纷投降。 就这样,秦军几乎是以零伤亡的极小代价,成功攻克了丘邑城。 当蒙骜率领秦军大部队缓缓踏入丘邑城门时,他那颗久经沙场的心竟也变得波澜起伏起来,一时间真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描绘自己当下复杂至极的心情。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竟然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天时间。 而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秦军仅仅只阵亡二十余人,另有负伤三百余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伤亡轻微的军队,居然成功击败了三万之众的韩军,并最终将这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丘邑收入囊中。 而且,最关键的是,此次作战秦军仅仅出动了区区八千名士兵而已。 此时的蒙骜扫视四周,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场胜利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与收获。 紧接着,他蒙骜叫来了王贲,询问起事情经过。 “上将军,这一仗,多亏了秦大夫。”王贲没有独自揽工,一切如实告知。 蒙骜静静聆听着王贲的叙述。 “......” 待王贲讲完之后,蒙骜沉默良久,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计划他昨晚就已经知道了,但如今再次听到王贲这么一说,仍旧感到难以置信。 这一连串的行动计划表面上看似乎进展得异常顺利,可实际上每一个环节都暗藏着风险。稍有不慎,只要其中任何一步出现差错从而引起韩军的警觉,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导致秦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在这场战局之中,秦臻就显得至关重要。 正是凭借他那以假乱真的演技,成功蒙蔽了丘邑守城将军的双眼。 倘若换成蒙骜麾下的其他副将前来执行这项任务,恐怕难以如此顺利的瞒天过海。 就连蒙骜自己都不敢去设想,如果计谋未能得逞,那么此前潜入丘邑的那三千秦兵,将会陷入怎样的绝境,无疑会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想到此处,蒙骜不禁无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小子……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这样的战绩,即便是身为秦国堂堂上将军的蒙骜,也是从未敢有过丝毫奢望和想象的。 然而此时此刻,令蒙骜陷入沉思的并非只是眼前这份令人惊叹的胜利成果,还有此次攻城之战所取得的战果实在是过于惊人与夸张了一些。 哪怕是将这份战功如实禀报给秦王赢子楚,想必他也未必能够轻易置信。 甚至极有可能怀疑蒙骜是否在故意虚报军情,以此来邀功请赏。 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众多兴奋不已的秦卒们纷纷簇拥在一起,将秦臻紧紧地包围在了人群中央。他们齐心协力将秦臻高高举起,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向上抛掷着。 “秦大夫威武!风!风!风!” “秦大夫威武!风!风!风!” 夜晚,蒙骜站在丘邑城墙上。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开口询问道:“上将军,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去疾,你文笔甚好,写一封战报,详细记录此番攻城事宜,然后派人速速加急送至大王手中。” “喏!” ......... 新郑,韩王宫。 大殿之上,几个满脸惊恐、衣衫褴褛且伤痕累累的士兵正艰难的向前走着。这些人正是从丘邑拼死逃回来的极少数守军。 “大……大王!” 其中一名士兵声音颤抖着喊道,“秦军已经攻破了丘邑,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直奔成皋了。” 此语一出,整个韩国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大臣们面面相觑,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实在难以相信,拥有三万多守军并且守城武器堆积如山的丘邑,居然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被秦军轻易攻陷。 韩王然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怒声喝道:“丘邑可是布置了三万多精锐韩兵,而且城中各种守城器械一应俱全,囤积充足。为何秦军能够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将其攻克?据所获线报,此次秦国出兵不过才区区十万之众而已!” 那名逃回的丘邑守军浑身战栗着,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大……大王,秦军使用了奸诈之计,成功骗过了丘邑守城将军,这才导致陷落。” “快快讲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奸计?”韩王然心急如焚,催促道。 这名丘邑守军便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整个经过。 当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谁也没有想到,秦军竟然仅派出区区八千人马,就能如此轻松地攻破丘邑城,并且对方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了,以至于许多人都怀疑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大家都在争论着这件事的真实性,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秦军已然成功夺取丘邑这一事实。 就在这片嘈杂混乱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依旧能够保持清醒和理智。 只见韩非满脸焦虑之色,急匆匆快步走上前:“父……父王,如今秦军既然已经顺利拿下丘邑,那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定就是成皋了。 成皋绝对不容有失。目前那里现.....现在部署了五万韩军,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依儿臣之见,应.....应当立即增派援兵前往成皋,加强其防守,这样或许还.....还来得及抵御秦军的进攻,确保成皋无虞。” 韩国地处四战之地,近年来,韩国的日子愈发艰难,领土面积不断缩小,让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深深的危机之中。 而成皋这块地方,对韩国而言至关重要,它乃是韩国北门户,不容有任何闪失。 此时的韩王然满脸都是沮丧之色。 面对秦军那猛烈攻势,他着实被吓得不轻,嘴里喃喃自语道:“只怕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就在众人一片沉默之时,丞相张平站了出来。 大声说道:“大王,还来得及,眼下局势尚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可以派出士兵,沿着汜水河,穿过浮戏山,直插秦军后方,截断他们的粮草补给线。如此一来,必能延缓秦军进攻的步伐。” 然而,这番话刚一出口,便立刻有人表示质疑。 只见一名朝堂臣子皱着眉头说道:“秦军此刻想必是以洛邑作为其补给,即便我们成功切断了这条线路,恐怕也难以起到太大作用啊。再者说,浮戏山一带说不定早就已被秦军所占领了呢?” 一时间,殿内众臣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有的赞同张平的计策,认为值得一试;有的则觉得此举风险过高,未必能够奏效。 而韩王然则是倾听着众人的争论,心中亦是纠结万分。 “浮戏山被占了,我们完全可.....可将其重新夺回。若是成功占据浮戏山,那么就相当于彻底切.....切断了来自洛邑的补给线路。”韩非说道。 “没错,公子非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一旁的张平立刻点头。 “丞相,你是否已有应对之策?”韩王然激动的说道。 “回大王,臣确有一计可行。” 说罢,他便快步走向放置于大殿中央的那块巨大木质地图前。 站定之后,伸出手指着浮戏山所在的方位,接着说道:“就在此处,臣知晓存在着一条小道,可以直通丘邑。我们只需派遣一支奇兵从此小道悄然潜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截断秦军的补给线,而无需与秦军正面交锋。” “此地怎会存有这样一条隐秘小路?丞相又是如何得知?”其中一名大臣面露疑惑之色,质疑道。 “正所谓 ‘世上本无路,走.....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成了路’ 。大人整日在新郑城内养尊处优,当.....当对此类偏僻小径一无所知。” 这条小路韩非也是知道的,不过以他这个嘴皮子,还不忘借机嘲讽这位大臣一番。 随后,韩非拱手向着韩王说道:“父......父王,儿臣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按.....按照丞相所提出的策略,我们完全可以尝试一番。此外,儿......儿臣请求能够亲自奔赴魏国,去游说魏......魏王,请他发兵援韩。” 听到韩非此言,韩王不禁皱起眉头。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彻底激怒秦国了?”实际上,此刻韩王内心深处早已萌生出割地求和的念头。 站在一旁的张平眼见韩王犹豫不决,心急如焚。 连忙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劝说道:“大王,眼下局势危急,容不得再继续迟疑了,唯有奋起抵抗,将那秦军打怕了,打疼了,才能让他们真正重视起我们来。若是一味委曲求全、示弱退让,只会令秦国愈发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啊。” 韩非见韩王仍未被说服,心中焦急万分。 赶忙再次开口劝解道:“是啊,父王,正如丞相所言,只.....只有狠狠给秦军一个教训,日后当他们再有侵犯我国之意时,方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才.....才会三思而后行。” 第114章 新任务 随后,其他大臣也纷纷上前规劝,随着大臣们言辞恳切的劝说,韩王然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既然都如此认为,那本王便听从你们的建议。丞相、韩非,这两件事,就交予你们二人去办了。” 此时的韩国,可谓是内忧外患,人才凋零。 放眼整个朝廷,能够真正担当重任、为国家排忧解难之人寥寥无几。 除了丞相和韩非之外,几乎再难找到值得信赖和倚重的臣子了。 想到此处,韩王然不禁感到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喏!”张平和韩非齐声应道。 退朝之后,韩非与张平一同走出了宫殿大门。 走在前面的韩非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张平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丞……丞相,关于切断秦军补给之事,就有.....有劳丞相费心了。而在下,则需要立刻回府安.....安排一番,然后赶赴大梁城。” 张平点了点头,他向韩非拱了拱手,却并未多说什么,匆匆忙忙离去了。 张平的年纪虽说比韩非大了些,但两人也算得上是挚友,韩非在韩国,也只有张平这一个朋友,两个人经常有共同话题一起探讨。 韩非若不是提出变法,撬动了韩国整个贵族的利益,除此以外韩非提出的任何事,张平都愿意支持,但是变法,这个动作太大了,牵扯到的事情,也太多了,就连张平,也不得不否决这一举措。 望着张平远去的背影,韩非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也快步走出宫门,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朝着自己的府邸疾驰而去。 ......... 丘邑城的战报,很快便被送至咸阳宫。 在咸阳宫内殿之中,赢子楚迫不及待拆开信封,随后,他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 然而,就在他读到某一处时,突然停下了目光,满脸惊愕之色。 只见他眉头紧皱,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文字。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因为过度疲劳而看错了,但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他继续沿着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迹向下看去。 随着阅读的深入,赢子楚脸上的惊讶之情愈发明显。 他瞪大了双眼,越往下看,越惊讶。这份战报竟然宣称仅区区八千秦军,就成功击败了三万之众的韩军。 而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秦军在此役中的伤亡极其轻微,仅仅阵亡二十余人,负伤三百余人而已。 赢子楚简直难以想象,这样战果究竟是如何达成的。 在这个时代,各个诸侯国之间虽然存在一定程度的实力差距,但远未达到装备完全碾压对方的地步。纵使秦国使用了骑兵三件套,但在攻城战这种残酷的战斗形式下,想要取得如此惊人的胜利几乎是天方夜谭。 毕竟,攻城作战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双方都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因此,类似于后世那些一千骑兵竟敢冲击数万步兵的神奇战局,在当下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随即,赢子楚目光投向了呈上战报的裨将,问道:“与寡人细细说来,这整个过程如何?” 负责呈上战报的裨将,不仅需要对这场战事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若稍有差池、无法回答上来,也必将遭受惩罚。 正如《尉缭子·兵教》所记载:“伍长教成,合之什长;什长教成,合之卒长;卒长教成,合之伯长;伯长教成,合之兵尉;兵尉教成,合之裨将;裨将教成,合之大将。” 由此可见,裨将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大将,属于名副其实的副将。 而此刻前来咸阳宫汇报战况的这位裨将名叫舆,在此之前,他一直担任着秦国名将蒙骜的副手,并跟随大军出征作战。 只见舆恭敬的抱拳行礼,然后朗声道:“回禀大王,此次能够成功攻取丘邑,其计谋乃是由秦大夫策划……” 紧接着,舆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如实且详尽的向赢子楚禀报着。 赢子楚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裨将舆的详细汇报,他边听边在脑海里迅速将所有事件前后串联起来。 随着思路逐渐清晰,他不禁眼前一亮,心中暗自感叹道:“哈哈,好一个绝妙的计谋,环环相扣,实在精妙至极。” 想到这里,赢子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眼中满是赞赏之意,出言夸赞道:“秦先生啊秦先生,你可真是一直在给寡人惊喜啊。” 这不仅契合了出师有名的战略要旨,还能够如此出色的达成预定目标,可谓是将兵法运用得淋漓尽致,兵不厌诈、瞒天过海之类的计策,在此番谋划之中皆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尽管这一系列行动计划表面上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实际上却是步步惊心,稍有差池便可能前功尽弃。 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无疑是秦臻。 此刻,赢子楚的思绪早已飞到了战场上那激动人心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秦军士气高昂,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凯旋而归。 “秦先生,待你凯旋归来之时,寡人必定重重有赏!” ......... 丘邑。 一早,王贲就带着命令来找秦臻了:“秦大夫,我们的新任务已经下达了,昨晚上将军仔细研究地图后,认为韩军有可能派遣一支队伍从浮戏山一带迂回穿插,企图截断我方的补给线。因此,接下来咱们任务便是牢牢守住浮戏山。” “浮戏山?如此一来,那接下来进攻成皋和荥阳,就用不到咱们了。” 此前,他曾仔细查看过地图,对这片区域的地形可谓了然于心。 他清楚记得,浮戏山位于汜水支流附近,乃是韩国南北通行的重要通道。倘若韩军真要从新郑出兵,确实存在选择这条道路的可能性。 王贲点了点头,应道:“不错,此路崎岖难行,不利于大军行进,故而不太可能出现大批韩兵从此通过。然而,如果韩军决意冒险走这条路,想必只会派遣轻装步兵前来,试图切断我军的补给。” 接下来进攻成皋和荥阳,韩军定然早已有所防备。 面对这种情况,唯有采取常规的攻城战术,逐步推进。毕竟,那里已然算得上是韩国的腹地,敌军必然会拼死抵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蒙骜决定不让秦臻跟随自己一同出征,而是给他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差事。 两炷香的时间,鼓声响起,大军开始动了起来。 而在这丘邑城中,蒙骜留下了一万守军以及两万的辅兵,以此来守城。 说起这些辅兵,其实他们都是因为触犯了秦法的刑徒。 他们为正规秦军服务,其中一部分人负责处理后勤事务,保障军队物资供应的顺畅;而另一部分人,则跟随部队踏上战场。 在行军途中,中尉军也同样分流出了一万人,并带领着两万辅兵沿着汜水的支流一路向南挺进。 与此同时,蒙骜亲自率领着其余的大军,浩浩荡荡向着成皋方向进发。 昨夜,他又就近调集了五万援军跟八万辅兵,按照预计,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批增援力量便能与蒙骜所率的主力部队会师。 此次蒙骜出征时所携带的辅兵数量相较于以往而言,可以说是相当稀少。 不过后续随着军需物资运输而来,还将会有更多的辅兵陆续抵达前线,以满足战争对于人力的需求。 一般来说,当行军路程越是漫长遥远,所需配备的辅兵数量自然也就越多,这样才能更好保证整个军队的正常运转和作战能力。 “我们此次为何携带如此众多的刑徒?”秦臻站在战车上,目光远远眺望着后方正缓缓行进着的一群群辅兵们。 身旁的王贲随口回应道:“或许是乌桓将军另有安排,需要他们去完成一些特殊任务吧。” 乌桓,乃是蒙骜麾下的一员得力战将,官拜左庶长之职,此次负责镇守浮戏山这片重要之地。 沿着汜水一路走来,可以看到沿途分布着许多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这支由左庶卫率领的军队经过时,为了防止消息被走漏出去,乌桓竟然下令将所有途经村庄的无辜村民统统强行拘捕,并毫不留情将他们编入到辅兵队伍之中。 对于那些稍有反抗之意的村民,乌桓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会对其施加刑罚;而对于那些反抗激烈甚至试图逃跑的人,等待他们的则只有冰冷无情的刀剑。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惨状令秦臻看得眉头紧皱,这个乌桓,行事手段似乎过于狠辣残忍了些。 就在这时,大军抵达了位于浮戏山中的一座山寨前。 这座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一处绝佳的防守据点。乌桓丝毫不讲道理的迅速占领了此地,并着手加强山寨的防御工事。 只见乌桓站立在山寨大门之前,他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山峰方向,指了指高声喊道:“传我命令,命第一曲和第二曲速速上山,务必尽快完成山上各处的防御部署,不得有误。” “喏。” 此处地形复杂,道路崎岖难行,但却是能够让韩军出其不意偷袭秦军补给线的绝佳地点。 然而,乌桓却并不认为韩国会选择这条路线,毕竟直接派遣大批援军火速赶往成皋,死死拖住秦军主力部队,似乎才是更为明智的战略决策。 待一切部署妥当之后,乌桓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了远处第六曲的驻军所在方向。 脑海之中不断回想起临行前蒙骜对自己的嘱托:“乌桓,此次前往浮戏山执行任务,你有两个任务。 其一,务必要牢牢守住这浮戏山,绝不能让韩兵有机可乘,偷袭并切断我们军队的补给线路; 其二,则必须全力以赴确保第六曲的秦臻安然无恙。 此外,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和问题,皆可向秦臻征询意见,并将其所提出的建议逐一详细记录下来。待到大军成功会师之时,再将这些记录完整交予我手中。” 回忆起当时蒙骜那严肃的语气,乌桓知道秦臻重要性。 况且,乌桓是中尉军的人,秦臻这个名字,他自是听说过的。 公子政的师资,更是鬼谷一脉的杰出弟子,其智谋与才华堪称当世罕见。 同样身为关中军的一员,即便是向来以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着称的卫尉德诚,对待秦臻时甚至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这可是极为罕见的场景,能让这位冷面将军如此相待之人可谓凤毛麟角。 而放眼整个咸阳城高层,几乎无一例外都和秦臻有着良好的私交。 若不是当日秦臻大婚之时自己有军务在身,乌桓就想着亲自前去恭贺了。 秦臻看着眼前这防御工事,韩军应该不会选择来强攻这里,而且就算发现敌人,即使打不过也会第一时间撤退,不管是退回到丘邑,还是选择退回洛邑或者巩邑,都可以。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蒙骜所统率的大军,如今已成功与援军顺利会师。他们接连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当下已经攻克了成皋。 此役过后,秦军长驱直入,直指荥阳城。 而在另一方面,蔡泽代表秦国与魏王展开的谈判,同样进行得相当顺利。 为了推动谈判朝着有利于秦国的方向发展,秦国不惜耗费巨资去收买魏国朝堂中的众多大臣。这些被收买的大臣们纷纷为秦国说话,积极推进相关事宜。 所以,当魏王获悉秦军已经成功攻占成皋城这一消息时,他不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显得有些洋洋自得,因此完全没有出兵援助韩国的想法。 至于赶到大梁的韩非,此刻却只能无奈的待在驿馆里,苦等魏王的召见。 可日复一日,始终未见魏王有任何动静。 最终,经过一番打听和探寻,韩非总算了解到了魏王的真实态度。 愤怒不已的韩非忍不住破口大骂,大骂魏王目光短浅。满心失望的他不愿再继续浪费时间,负气之下直接选择离开了大梁,直奔邯郸而去。 第115章 韩军出击 赵国,邯郸城。 魏无忌的府邸,一名门客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木牍,脸色凝重的匆忙朝着内室走去。 当他来到内室门前时,轻轻叩响了房门,并低声说道:“主人,韩国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而且有人在邯郸城内,看到了韩国公子非的身影。”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道声音:“快进来!把木牍给我看看。” 门客闻声立即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魏无忌身前,双手将那块木牍递了过去。 魏无忌接过木牍后,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那木牍之上仅仅写着寥寥数字:“秦起大军攻韩,已夺丘邑、成皋。” 看完这些文字,魏无忌不禁皱起眉头,深深叹了口气道:“下一步,秦军恐怕......” “主人,怕是秦军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便是荥阳了,秦军若是连荥阳也攻占了......” 说到这里,门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倘若荥阳果真成为了秦国的囊中之物,想必魏王绝不会坐视不理。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还是明白的。” 然而,就在此时,那名门客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主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公子非必定是先前往了大梁,试图寻求魏国的援助,而后才辗转来到邯郸的。可奇怪的是,至今为止,我们尚未收到任何有关魏国出兵相助的消息。所以,在下认为这其中定然存在某些隐情。” 听闻这话之后,魏无忌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站在一旁的那名门客见状,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又继续说道:“主人,如果真如在下所猜测那般,其中存在某些隐情,致使魏国这次没有出兵援韩,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秦国必定会一举夺下荥阳。如此一来,只怕魏国将会面临更为严峻的危机。” 在他看来,眼下只有魏无忌能够将六国拧成一股绳,由此对抗强秦。 听着这门客的话,魏无忌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若是魏国有难,他是一定要回魏国的。 说实话,他确实一直都有着返回魏国的念头,只不过,魏王现在依旧还是没能原谅他。 尽管在赵国这里生活得无忧无虑,每天都能享受着舒适惬意的日子,但魏国始终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更何况,他身为魏国的公子,应该身在魏国。 想到此处,魏无忌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唐雎,你去替我邀请一下公子非,请他到舍下一聚,我需要从他那里了解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喏。” 当晚,韩非就急匆匆赶到了魏无忌的府邸。 在见到魏无忌后,韩非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非,见......见过信陵君。” 说罢,他便将魏王的决定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了魏无忌。 魏无忌听完后,眉头紧皱,长叹一声:“这分明就是秦国的奸计啊,秦国怎么可能会轻易把成皋和荥阳送给魏国?这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罢了。” 韩非面露难色,苦着脸说道:“是......是的,信陵君所言极是。可如今秦国已经买通了魏国朝堂大......大部分大臣,这些人沆瀣一气,一同前来游说魏王。而魏王对他们的说......说辞深信不疑。” 说到此处,韩非不禁摇头叹息,显得十分无奈。 魏无忌沉默不语,只是用手轻轻敲击着案几,思考着应对之策。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韩非说道:“公子非,事已至此,你且听我一言。唯有如此这般,或许还能挽救当前的局势。” 接着,魏无忌凑近韩非耳边,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韩非静静聆听着魏无忌所言,越往后听,他那原本有些迷茫的双眼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当魏无忌将所有的话语都说尽时,韩非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领悟到了精髓。 只见韩非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向着魏无忌躬身说道:“多谢……谢信陵君指点,非这便立刻赶回韩......韩国去与丞相会合,将计划全盘托出,抵挡......挡暴秦,至于赵国出兵援韩之事,就有劳信陵君费心周旋了。” 说完这番话,韩非又一次稽首拜向魏无忌。 此时的魏无忌连忙伸手扶住韩非:“公子非,你我皆是为了抗秦,不必这样......”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至于浮戏山这边,基本上每隔两天,就会收到蒙骜大军传回来的消息。 但随着时间步入八月,这种规律却被打破了。 自那时起,浮戏山便再也未能接收到任何来自蒙骜大军的传讯。 在连续五天没有收到消息后,乌桓察觉到了其中潜藏的异样,于是,他当机立断,迅速召集了自己麾下所有的校尉和军侯前来商议对策。 “诸位想必也都清楚了,译传已经五天没音讯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是发生了意外状况。” 在秦国,译传工作可是至关重要之事。 那些差人和斥候们,每日穿梭于各地之间,只为及时传递各种重要的情报信息。 然而,现今竟然已连续五日未曾收到丝毫消息,这八成就是出事了。 “将军,眼下似乎唯有沿着他们往常的路线去寻找一番,或许还能发现一些端倪。” 乌桓点点头:“没错,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去寻找一番才行,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译传为何到现在为止依旧杳无音信。”他目光扫过营帐内众人,神色凝重。 “将军,吾所率之第三曲愿意领命前往!” 然而,乌桓却轻轻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此次前去探查情况,人数不宜过多,以免打草惊蛇。这样,岂,由你从本曲中挑选出一队斥候,沿着译传可能行走的路线仔细侦察一番。” “喏!” 那被唤作岂的军侯当即应诺一声,随后转身走出营帐开始着手安排。 不多时,一支斥候小队便准备就绪。 斥候小队一般为五人一队,这五人均是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可谓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久,五匹快马出了山寨,朝着远方奔去。 半山坡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经验丰富且敏锐异常的斥候队长在靠近这片区域时,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猛的勒住缰绳,高呼一声:“吁!” 他迅速翻身下马,其余四名斥候见此情形,也不敢怠慢,纷纷停在了原地,并开始警惕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伍长,看这边,地上的草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迹象,而且看样子有人刻意对这些痕迹进行了清理。” 一名眼尖的斥候指着不远处的草地报告道。 斥候队长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顺着那名斥候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草地上原本应该自然生长的青草此刻显得有些凌乱不堪,仿佛遭受过一场不小的扰动。 他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用严肃的声音吩咐道:“大家都散开,仔细查找一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记住,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对于这些斥候来说,寻找线索就如同猎人追踪猎物一般,需要极度的细心和耐心。 他们深知,无论敌人如何狡猾,只要有所行动,必然会留下一些可供追查的线索。 于是,五个人迅速分散开来,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展开搜索。 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着重要信息的角落。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地搜寻之际,突然间,从队伍的左侧传来了其中一名斥候的呼喊声。 “伍长,快来这边看看,这里好像有情况。” 听到这声招呼,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了起来,他们快速朝着发出喊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众人聚拢到一起之后,只见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中,几片杂草上赫然沾染着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看起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定是译传之人落入了敌人设下的埋伏之中。必须要继续深入探查一番,方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此之前,咱们得先在这里做个标记,留下石冢。” 其余四名队员听到伍长的话语之后,皆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众人便开始动手忙活起来,准备留下石冢。 所谓石冢,乃是他们这群斥候专门用于留存情报的特殊记号,唯有像他们这样被划归为斥候的士卒方才知晓其中含义。 倘若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不幸遭遇意外,那么后续赶来的其他斥候就可以通过寻找这些石冢获取到他们所发现的重要情报。 不多时,五个人便已分别在不同的位置成功地留下了石冢。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再次翻身上马,继续朝着前方行进。 这一支斥候小队连夜赶路。眼看着就要离开浮戏山这片区域之际,原本静谧无声的夜晚却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斥候队长凭借其敏锐的听觉以及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瞬间察觉到距离自己大约百米之外的地方传来一阵颇为可疑的响动。 那阵声响显然并非普通的风声所能造成的。 就在他刚想要出声提醒队友们提高警惕之时,只见十几道黑点划破夜空,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边而来。 “不好!是弩箭!大家小心!”斥候队长脸色骤变,高声示警。 面对百米外的弩箭,斥候队长怒吼着,连忙拿出盾牌下马抵挡。 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得一阵密集而急促的声响传来。 弩箭倾泻而下,纷纷射在了盾牌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然而,其中一名斥候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和战马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这名斥候连同他胯下的战马一同被弩箭射倒在地。 战马当场倒地身亡,而这名斥候也是瞬间失去了生机,再也没有了一丝气息。 与此同时,斥候队长奋力挥舞着手中的盾牌,成功挡住了三支飞速袭来的弩箭。 他随即转过头来,急切的吩咐其余三人道:“快!赶紧剁掉马腿,带走马鞍,动作要……”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又有一支强弩径直穿过了他的胸膛。这一箭,不仅将他射穿,就连他身旁的战马也未能幸免,同样被一箭洞穿。 “伍长!” 看到自己的伍长就这样倒了下去,其余三名斥候下意识想要冲过去营救。 见到这番场景,尽管生命垂危,但斥候队长的脑海中所想的并非自己的生死安危,而是任务的重要性。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艰难的再次提醒道:“剁……剁掉马腿,带……带走马鞍……” 听到伍长的嘱托,剩下的三名斥候咬了咬牙,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手起刀落,马腿应声而断。 紧接着,他们又飞快的斩断了马鞍与马背的连接之处,并用力将其抽离出来。 “快……快走!!!” 斥候队长躺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喷出大口的鲜血,看着他们三个,连忙催促着。 三名斥候咬了咬牙,怀揣着沉重的心情,果断的翻身上马,向着山寨的方向疾驰而去。 ......... 山寨之中,秦臻正与一人闲聊着,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哀。 说来凑巧,原来哀也隶属于第六曲。今日恰好轮到哀不当值,这才使得他有机会能与秦臻聊上几句。 至于秦臻,他想让王贲将哀安排到身边。如此一来,日后就无需总是让哀冲在前线。毕竟,哀是喜的父亲,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喜的父亲牺牲。 攻占丘邑,秦臻带着哀刷了不少军功,正因如此,足以让哀的爵位顺利擢升至四级不更。 在此之前,哀已经在军中默默无闻度过了许多年。 这些年来,哀的爵位未得到过任何提升。如今,一下子能够从公士擢升到不更,对于哀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此刻的他,内心充满了满足和喜悦之情。 第116章 狼狈不堪 “哦?对了,我之前好像有瞧见,就在即将撤离丘邑的时候,你急匆匆的朝着邮人的营帐方向跑过去。难不成,你是去写家书了?” 哀听到这话,不禁笑逐颜开的点了点头:“是的秦大夫,小人劳烦军中的刀笔吏,帮忙代写了一封家书。” “嗯,这倒是挺不错的。在外征战久矣,给家中亲人报个平安也是应该的。想来你的家人收到你的书信之后,定会倍感欣慰的。” 春秋战国时期,各个国家对于邮驿通信都有着各自的称呼。 有“遽”,“驲”,“置”等等,各不相同。 而在秦国,“邮” 专门承担着长途公文书信的传递重任;至于距离较近的传递,则采用 “步传” 的方式。 两个人将话题转到家庭时,哀脸上露出了憨厚朴实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吾儿喜,如今已然十三岁了。” “那么,你就只有喜这么一个儿子吗?” “秦大夫,小人还有个女儿,她比喜小了三岁。” 说到此处,哀忽然好奇心起,询问道:“秦大夫,不知道您家里的子女现今多大年纪了?” “我啊,不久前才刚刚成家立室,所以目前尚且未有一儿半女。” “啊?” 听到这话,哀先是微微一愣,不过他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像秦臻这般,年纪轻轻就已经贵为七等公大夫,想来必定是出身于名门望族。既然如此,晚点再要孩子倒也实属平常之事。 不像他,早在十几岁时,哀便接受了家中长辈的安排而成婚,并很快有了自己的子嗣。 毕竟他家世代务农,若不能早日成家立业,待到他随军出征之后,家中年迈的双亲无人照料,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像他的儿子喜,早已就能帮着家里操持农活了。 而且在这个时期,养育一个孩子所需的成本并不高昂。 除了多添一双碗筷之外,几乎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开销。所以对于大多数普通农家而言,多生几个孩子不仅能够增加劳动力,更是一种家族延续和生存保障的方式。 就在两人正聊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待靠近些时,哀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被派出去的斥候。这三人此刻看上去颇为狼狈,面容憔悴,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守在门外的士卒们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这三位斥候让了进来。 秦臻望见这一幕,心头不禁一沉,顿时就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当那三名斥候来到近前,气喘吁吁向着乌桓禀报情况时,他心中最坏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将军,肯定是那韩人在后面捣鬼了。” “可那些韩人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防线,抵达咱们身后的?”另一名军侯皱起眉头,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也问到了其他的心里,按照常理来说,如今秦军已然牢牢掌控住了整座浮戏山,按理说韩人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突破防线,并且还能够悄无声息的潜伏到山下而不被察觉。 况且,如果韩人选择从大路上行军,那么必然会被蒙骜大军的探子所发现。 然而,事实却是韩人不仅成功绕到了秦军后方,还截断了秦军的补给线,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诸位,眼下纠结于韩人是如何做到这一切已无太大意义。当前最为紧迫的乃是思考应对之策,毕竟这帮韩兵已然切断了补给。”秦臻说了句。 乌桓点了点头:“是的,目前摆在我们面前最紧迫的问题,是要考虑如何解决掉这些韩兵。” 然而,与此同时,乌桓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他需要保全秦臻的安全,如果秦臻在此遭遇不测,那如何与上将军交代。 再者,他所率领的这支队伍,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葬送于此。 想到这里,乌桓霍然站起身来,神色凝重的大声说道:“如今当务之急,首先咱们必须弄清楚究竟有多少韩人士卒驻守在山脚下。除此之外,至关重要的是要打通补给线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校尉常听令!” “校尉常,在!”只见一名将领迅速站立而起,拱手道。 “即刻着手组织兵力,由你所统领的两千人部校,再带上三千韩人隶臣,作为先头部队,立刻出击,灭了山下的韩兵。” “喏!”校尉常,一口应下。 紧接着,他迅速开始召集人手,不多时,一支五千人的部队便出了山寨,直奔山下而去。 当校尉常带领军队下山后,乌桓转过身来,看着其他众人:“我们也准备准备,即刻下山。” “喏。” ......... 就在校尉常带领着那五千名士兵刚踏上半山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大片弩箭。 \"防!\"校尉常扯着嗓子大声吼叫起来。 身后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闻声而动,动作整齐的迅速取出半身盾牌,高高举起,形成一道道防线。 只听得一阵密集而又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哆哆哆~~~ 秦军反应速度极快,盾牌成功抵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弩箭。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弩箭穿透了盾牌之间的缝隙,射中了部分士兵,致使他们被射倒在地。 \"进!\" 随着校尉常的命令,秦军的剑盾兵立刻迈动脚步,他们高举盾牌,紧密相连,将后面的弓手、弩兵以及长矛兵牢牢护在了身后,向前推进着。 \"放箭!\"校尉常怒吼着。 得到命令的秦军弓弩手们纷纷挽起强弓,搭上利箭,向着前方韩军射去。 看到秦军开始反击并稳步推进,韩军的指挥官也下达了射击命令。 而此时的韩军阵营内,见到秦军当中有不少的韩人隶臣,纷纷面面相觑,内心不禁泛起一阵迟疑。 “将军,敌方阵营有我们的同胞,真要继续放箭吗?”其中一个副官道。 韩将咬了咬牙,做出了继续放箭的手势。 当他们看到韩军将领毫不留情的再次下达放箭的命令时,一个个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心中的不忍,将手中的箭矢无情的射向秦军。 咻咻咻~~~ 一时间,手无寸铁的韩人哀嚎声遍野。 双方就这样展开了一场对射,你来我往。每一支箭矢都像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瞬间,双方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亡。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韩军凭借着地形优势和先一步发动攻击,显然占据了上风。 眼看着与韩军的距离愈发缩短,校尉常目光冷冽的注视着前方。 这个时候,乌桓率领着其余的秦卒也赶到此地。 望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也知道现在自己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不管怎样,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要打通这条路,否则我们就得被困在这里,如同那长平之战的赵军一样。”乌桓斩钉截铁的说着。 他不想在继续耽搁下去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所携带的补给已然所剩无几,如果不能尽快突围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 “进!” 乌桓亲自开始了指挥,继续向着韩军推进,并再次开始了还击。 然而,现实却远非如此乐观。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拉近,韩军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向秦军倾泻而来。尽管秦军奋力还击,但由于韩军数量众多且占据有利地形,他们射出的箭矢远远多于秦军。 一轮又一轮的对射过后,乌桓心中渐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攻防大战,本来就对攻击的一方极为不利,更何况如今的韩军不仅在数量上丝毫不逊色于秦军,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下,乌桓的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果不其然,仅仅半个时辰不到,秦军便已损失惨重,不得不狼狈的退回山寨。 望着满地的伤者,乌桓气得咬牙切齿,怒声吼道:“可恶!这些韩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会有如此之多。” 面对眼前这严峻的局势,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很显然,对方人数多于己方,作为攻方的秦军此时几乎已经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没别的办法,眼下唯有等到夜晚再行进攻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打通这条通道。”乌桓沉声道。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之时,秦臻忽然开口问道:“乌桓将军,不知此刻我们的补给还能维持几日?” 这个问题让在场之人如梦初醒。是啊,如果补给耗尽,就会真如同长平之战赵军那样了。 对此,乌桓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只见他面色凝重的回答道:“目前粮草仅够维持三日之需,正因如此,我才会这般急切的下令火速出兵!” “三日么……应当还是足够的。” 乌桓闻言,不禁疑惑的看向秦臻,追问道:“怎么?难道秦大夫已经想到了突围之法不成?” “确有一计,但此计着实有些铤而走险。” 乌桓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催促道:“秦大夫,事已至此,不必再有顾虑,请快快将计策道来吧。” 见乌桓如此焦急,秦臻也就不再迟疑:“据我推测,这韩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迂回到我方后侧,定然是知晓了一条不为常人所知的隐秘小道,从而得以成功避开我军的耳目。 既然如此,我想那些被俘虏而来的韩国隶臣或许也晓得这条小路所在,若能许以重金厚赏,说不定便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其指引出来。” “秦大夫啊!倘若真按照你所说的这般行事,那不就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些韩人的身上了?万一他们与韩军相互勾结,反过来对咱们不利,到那时,咱们岂不就成了韩军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吗?”乌桓满脸忧虑的说道。 “将军,刚才的情形你也亲眼瞧见了,如果继续像先前那般不顾一切的强行冲锋,咱们压根儿就没办法突破重围。 回来的途中,我也曾考虑过放火烧山这个办法,但问题在于当下风向变幻不定,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导致大火反噬,连咱们仅存的最后一条退路都会被彻底截断。事已至此,目前看来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可行之策了。” 听完秦臻这番话,乌桓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他心里清楚得很,正如秦臻所言,如果依旧选择盲目硬冲,毫无疑问依然无法冲破敌军的包围圈;而若想要向前挺进,想必那韩军既然能够成功阻断他们的后路,前方道路之上必定也早已布下重重陷阱和埋伏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乌桓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道:“罢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大夫,就依你所言。” 他把宝,选择压在了秦臻身上。 毕竟,此前能够如此顺利几乎零损伤夺取丘邑这一战略要地,可全都是仰仗着秦臻所提出的妙计。 秦臻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出了营帐。 与他同行的还有王贲,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抵达了辅兵营之中。 进入营地,秦臻便提高嗓音,大声说道:“就在方才,想必诸位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吧。韩军可毫不留情的连你们也一起射杀了,根本不顾及你们的死活。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一个难得的求生机遇,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不仅能够保住性命,还可以收获丰厚的赏赐。不知在座各位当中,可有谁愿意一试?” 话音刚落,有个胆子大的韩人站了出来。 只见他怒目圆睁,满脸愤慨之色:“哼!若非你们蛮横无理的将我们强行编入辅兵之列,我们又怎么可能遭此磨难?” 此人的这一番话,瞬间引发了众多韩人的强烈共鸣。 原本还有些胆怯犹豫的众人,此刻也像是被点燃了怒火一般,纷纷鼓起勇气站起身来,齐声附和、呵斥不止。 一时间,整个辅兵营内充斥着愤怒与不满的声音。 第117章 逆转战局 见到眼前这般情景,负责看守着他们的秦军士兵们向前迈动脚步,手中紧握的长戈高高举起,锋利的矛头直直地对准了这群韩人。 就在此时,秦臻缓缓抬起手来,朝着那些秦军轻轻摆了摆,示意道:“且慢动手,容我先与他们讲完这番话。” 原来,负责看守这帮韩人的秦军乃是隶属于第六曲的队伍。 眼见自家长官已然发话,这些秦军士兵们相互对视一眼后,便纷纷顺从的向后退却数步,并将长戈稳稳立了起来。 而秦臻则迅速将目光锁定在了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韩人身上。 紧接着,秦臻继续说道:“不错,秦军确实是将你们强行编入了辅兵之列。然而,自从你们加入以来,可曾遭受过秦军的虐待?若依照过往对待战俘的惯例,方才那场激战,岂不是会直接让你们冲在最前方充当那毫无生还可能的炮灰?但实际情况呢? 如今的秦军可有驱使你们去冒死冲锋在前?再者说了,自从你们被编入秦军之后,每一餐饭食都不曾短缺,皆是管饱供应,正因如此,才致使当下的军粮变得如此紧张。” 秦臻的这一番话语,使得这些韩人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为秦臻所言句句属实,根本无从辩驳。 而且此时此刻,韩人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他们原本满怀希望的期盼着韩军能够挺身而出,拯救他们脱离困境。 然而事与愿违,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韩军居然如此冷酷无情,毫不犹豫将那一支支箭矢射向了自己的同胞。 这一幕场景让这些韩人实在是心寒至极。 就如同秦臻刚刚所说的那样,虽然他自己身处秦营之中,但除了平日里需要干一些活计之外,如果排除掉那些反抗情绪特别强烈的人,似乎秦军从未有过虐待俘虏的行为。 不仅如此,就连每日的饭菜供应,都远比他们在自己家中时吃得更为丰盛、饱腹。 其实在此之前,秦臻也曾向乌桓提出过一个建议,那就是应该善待这些被俘的韩人。 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在日后更加顺利的接纳六国的民众归附秦国。 对于这个提议,乌桓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欣然接受了下来。毕竟如今的秦国已经拥有了像曲辕犁这样先进的生产工具,粮食的补给问题早已不再是困扰他们的难题。 眼看着这些韩人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秦臻抓住时机,开始发表起一场演讲来。 只见他时而晓之以理,时而动之以情,不断对这些韩人进行着忽悠和安抚。 站在一旁静静聆听的王贲,听到秦臻这番言论后,忍不住连连摇头,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家伙不愧是开办私学的,这口才当真是厉害。” 在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话语后,秦臻停下嘴巴,喘了好几气。 稍作调整后,又接着开口道:“倘若你们当中有人了解浮戏山的小道所在之处,只需将其位置告知秦军,并且带路,那么就能够获得一百亩良田,并且还能免除二十年的赋税。” 当这番极具诱惑性的话语传入在场众人耳中的时候,一些韩人的内心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毕竟他们长年累月在此处生活起居,对于这片土地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条隐秘的小路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只是需要将这条小路的具体方位透露给秦军,顺便带个路,便能收获如此丰厚的奖赏,百亩良田以及二十年免税的待遇,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这样巨大的利益诱惑。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有一名韩人霍然站起身来。 他用充满疑虑和警惕的目光紧紧盯着秦臻:“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这些话?空口白话谁都会讲,但真要兑现承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听闻此言,秦臻直视着众人,坚定的说道:“倘若尔等能够对秦国有所功绩,待他日返回咸阳之时,我定会亲自向秦王谏言,赐予诸位应有的奖赏。若有违此诺,就如同我的这缕发丝一般。” 说罢,只见秦臻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刀,手起刀落间,竟生生割下了自己的一缕长发。 在那个时代,人们一直秉持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的观念。 因此,断发之举无异于自斩头颅般严重。 然而,秦臻却对此毫不在意,不仅如此,他平日里甚至还时常自行修剪头发帘。 见到这般情形,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的韩人终于彻底信服了秦臻所言非虚。 毕竟,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面对如此诱人的承诺,许多韩人纷纷挺身而出,争先恐后的表示知晓那条隐秘小道的所在之处。 秦臻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了下来,并郑重的点点头,表示一旦回到咸阳城,必定会遵守自己许下的承诺。 而且,他还得知了一个消息。 原来,所谓的小路,并非仅有一条那么简单,实际上存在着三条小路。 乌桓将军在得知这个重要情报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命令,派遣三支斥候小队迅速行动起来。 每个小队都配备一名熟悉当地地形的韩人作为向导,分别对这三条小路展开深入的探查和验证,以确定其真实情况以及是否能够成为大军突围的通道。 此时,身处山寨之中的秦军将士们暂时只能按兵不动,静静等待着斥候小队带回的消息。 乌桓此时走到秦臻面前:“秦大夫,如果此次你所提供的方法真能帮助我军成功突围,摆脱当前困境,我定会向上举荐你。” ......... 次日午后时分,山寨内气氛紧张而凝重,众人翘首以盼着斥候小队归来的身影。 终于,伴随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三支斥候小队先后返回了山寨。 只见这些斥候们满脸尘土,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兴奋和疲惫交织的光芒。他们翻身下马,快步走向乌桓所在之处。 齐声说道:“启禀将军,我们已经探查清楚,确有三条小路存在。” 接着,为首的一名斥候详细描述起来:“其中一条小路能够径直通向韩军后方,而且道路较为平坦;另外两条,则分别位于韩军阵营两侧的制高点处,可以居高临下观察敌军动向。” 乌桓听闻此讯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他当机立断,立刻将麾下所有的校尉以及军侯统统召集到一起。 众人迅速聚拢而来,围站在乌桓四周,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乌桓环视一圈,吩咐道:“诸位,如今局势危急,我们必须尽快突围出去。明日清晨,我军兵分三路发起进攻。一路沿着那条直通韩军后方的小路直捣黄龙,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 其余两路则分别从韩军阵营两侧的制高点小路出击,配合正面部队形成夹击之势。此次行动,务必要一举突破重围。” “喏。” .........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韩军阵营中。 一连两天过去,这段时间里,韩军这边渐渐地感到有些诧异和疑惑,因为对面的秦军竟然一直按兵不动,毫无进攻的迹象。 张平为了能在这里抵挡住浮戏山的秦军,甚至还想要一举消灭这些秦军,足足在这里安排了一万韩兵。 此刻,韩军阵营的两侧制高点以及后方,早已悄悄埋伏好了大批士兵,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对韩军阵营发动突袭。 秦臻站在韩军右侧的制高点上,俯瞰着整个战场,一切尽收眼底。 在看到左侧制高点和韩军后方乌桓亲自率领的秦军都已经准备完毕,确认各方都已就绪之后,秦臻缓缓开口说道:“嗯,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向将军发出鸣笛和旗令了。” 话音刚落,战车边上的一个士卒拿出弓箭,就对着天空射了出去。 嗖~~~ 一阵破风声传出,与此同时,在他们这边,传令兵跃上了最高处,手中紧握着令旗,一下又一下的挥舞着。 乌桓见状,扯起嗓子大声喊道:“将士们,轮到我们反击了,巨弩准备好,剑盾兵听令,御!!!” 得到命令后,众多剑盾兵迅速举起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紧接着,乌桓再次高声呼喊:“进!” 随着这一声指令下达,只见韩军后方由乌桓亲自率领的秦军剑盾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缓缓的向前推进。 剑盾兵方阵后方,紧随其后的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弓兵和弩手。 再往后看,是只拿着盾牌的盾兵,他们的作用,就是保护弓兵和弩手的。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十六把巨型弩机稳稳被固定在地面之上,随着操作手们的用力拉动,一支支弩箭呼啸而出,直直射向韩军阵营。 而韩军两侧的制高点,部署在此处的秦军士兵同样开始朝着下方的韩军阵营射出箭矢。 这一次的进攻,乃是乌桓孤注一掷的进攻,只见他立于阵前,亲自指挥着这场战斗。 借助着众多剑盾兵开路,他们相互掩护,一步步地向着前方的韩军阵营逼近。 当这支队伍逐渐进入到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时,隐藏在后方的弓手们瞬间发动攻击。 弓弦震动之声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韩军阵营。 与此同时,位于队伍最后方的巨弩也在不断调整角度和位置,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巨响,一支支粗壮的箭弩呼啸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冲向敌阵。 被包围在中间的韩军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一时间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们仓促应战,手忙脚乱的举起盾牌试图抵挡漫天飞来的箭雨,但无奈箭势太过凶猛密集,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被射中倒地。 他们的防线在秦军的猛攻下摇摇欲坠,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反击。 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然而,尽管此时乌桓所率领的队伍已经深入韩军的射程范围之内,但乌桓却丝毫没有下令停止前进的意思。 相反,他目光注视着前方,驱使着部队继续毫不退缩的朝着韩军阵营步步紧逼。 直至抵达韩军阵营前沿之处,乌桓一声令下,指挥着麾下的秦军朝着敌军扑去,欲展开近距离搏杀。 韩军将领目睹此景,面色骤变,匆忙下达指令,命令韩军的近战兵士迅速列阵于前,形成一道防线,企图抵挡住秦军凶猛的攻势。 与此同时,韩军的弓弩手们则占据高处,向秦军射箭。 然而,如此一来,原本分散的韩军士兵却不自觉地聚拢在了一起,恰好给了埋伏在韩军上方左右两侧的秦军弓手机会。 这些秦军弓手将聚集成堆的韩军视作绝佳的活靶子,精准点射着每一个暴露在外的敌人。一时间,韩军中箭者不计其数,惨叫连连。 秦军在乌桓的巧妙调度下,三面协同作战,彼此呼应,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见他们很快便突破了韩军的防线,冲入了韩军的阵营之中。 这,也预示着战斗的结束,结局已定。 当韩军望见左右两侧的秦军亦如潮水般涌来,并纷纷加入到近距离搏杀之中时,士气瞬间崩溃,恐惧和绝望笼罩心头,再也无心恋战,纷纷转身溃逃而去。 望着狼狈逃窜的韩军,乌桓兴奋得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他高声呼喊道:“将士们,加把劲,抢夺他们的补给。常,你带领你的部下立刻前去追击,务必不能让这群败军逃脱。其余的辅兵统统留下,赶紧将此地的补给物资整理妥当。” 就在这时,秦臻也赶到了战场之上。 “秦大夫,你这一招可真是绝妙啊,要是还像最初那样硬冲,恐怕这场仗很难打得下来。”乌桓一见到秦臻朝这边走来,便立刻哈哈大笑着迎上前去。 第118章 韩军设计 秦臻微微一笑,谦逊的回应道:“将军过奖了,只是一些小小的计策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然而,他脸上那自信从容的神情却难以掩饰内心对于此次策略成功实施的自豪。 紧接着,秦臻神色略微凝重起来,转头对乌桓说道:“将军,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但此刻绝不能有丝毫松懈。我建议让队伍稍作休整后立即出发,因为依目前的形势来看,韩军极有可能已经暗中破坏掉了我们的补给线路。如果不尽快行动,后续的战事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乌桓听后眉头微皱,略加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秦大夫所言甚是。不过,关于补给线是否真的已被破坏,咱们只需审问一下刚刚抓获的那些俘虏便能知晓。” 说着,他扭过头来,命令自己的下属:“快去带一名俘虏过来。” 没过多久,只见几个士兵押着一名韩军俘虏匆匆而来,并将其推到了乌桓和秦臻面前。 乌桓瞪大眼睛,盯着这名俘虏,厉声喝道:“小子,你可想活命?若想活命的话,待会儿我们问你什么,你都要老老实实回答清楚,否则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 那名俘虏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止,听到这话更是连连点头。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来了多少人?”秦臻问道。 “我们是从浮戏山的一条小路过来的,具体人数,应该是三万左右,留守在这里有一万,剩下的,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俘虏忙不迭道。 “那你们这次领兵之人是谁?” “最开始是丞相张平领兵,后来,公子非也来了,本来一开始三万人都是留守在这的,公子非来了后,跟丞相一起带走了剩余的两万人。” 听到韩非这个名字,秦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韩非也来了。 随后秦臻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对着乌桓点了点头。 乌桓朝着秦卒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 “尔等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此次前来共计多少人马?”秦臻问道。 那俘虏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我们从新郑出发,是从浮戏山的一条偏僻小道过来的。至于具体人数,大概在三万上下。不过,留在这边驻守的约有一万人马,而其余的去向,就不知道了。” 秦臻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追问道:“那么,此次领军之将又是何人?” 那俘虏连忙应道:“起初,是由丞相张平统领全军。可后来,公子非也赶来了此地。原本,这三万士卒皆是奉命留守在此处,但自从公子非抵达之后,他便与丞相一同率领着余下的两万兵马离开了此处。” 当听到“韩非”二字时,秦臻愣了一下,他万没有想到韩非也来了。 稍稍定了定神之后,秦臻又接连抛出数个关键问题,那俘虏皆如实作答。 待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秦臻缓缓转过头来,向着身旁的乌桓点了点头。 乌桓见状,随即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一众秦卒喊道:“把他带下去吧。” 秦臻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须臾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向乌桓:“将军,依在下之见,我们应当速速派出一队斥候前往巩邑一探究竟。因为,据我推测,此时的巩邑恐怕已然落入了韩军之手了。” “秦大夫,这巩邑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敌军所占?要知道,巩邑原先可是东周国的都城啊。历经多次加固修缮,城防可谓坚如磐石。莫说区区两万韩军,即便是五万大军,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攻克巩邑,也是难如登天之事。” 乌桓闻听此言,不禁瞪大双眼,满脸狐疑之色。 面对乌桓的质疑,秦臻并未慌乱,而是移步至装满粮食的大麻袋跟前。 只见他伸手解开其中一个麻袋口,然后示意乌桓上前查看。 乌桓满腹狐疑地走上前去,当他看到麻袋中满满当当的金黄色小麦时,瞬间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自从秦臻将砻磨与碓臼进献出来之后,秦国境内开始大规模种植小麦。 此次出征,他们所携带的补给物资,绝大多数都是小麦。 而眼前这些小麦,似乎正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乌桓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这些小麦意味着什么。 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问道:“那么,秦大夫,难道巩邑当真已经沦陷于敌手了不成?可这韩军区区两万人马,究竟是用何种手段做到的?” “依我之见,这巩邑怕是八成已经沦陷了。咱们当初攻克丘邑所用之计策,敌军照样能够如法炮制。倘若他们当真占据了巩邑,那溃败的韩军必然会直奔巩邑而去。如此一来,韩军势必会在此处布下陷阱,只待我军自投罗网。 故而,咱们万万不可轻易在巩邑附近现身。所以我提议先行派遣一批斥候前去打探虚实。至于队伍休整之地,我觉得不妨暂且撤回至浮戏山的山寨之中,安安静静等待斥候传回的消息再作定夺。” 闻得这番话语,乌桓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双眉紧蹙,目光凝视着远方,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点了点头,接受了秦臻的提议。 紧接着,他迅速下达命令,调遣出两支斥候小队,并叮嘱他们要兵分两路、沿着不同的路径朝着巩邑方向前行探查。 与此同时,在浮戏山脚下原本属于韩军的营帐之内,乌桓亦留下了一部分人马。 这些士兵们纷纷换上了韩军的甲胄,严阵以待。一旦有韩军妄图从小道迂回到浮戏山脚下,他们便可立刻发动反击,给予敌人痛击。 此外,乌桓方面更是派遣出了一支斥候小队,朝着丘邑城悄悄进发。 在此之前当秦军大部队撤离丘邑的时候,曾留下了足够维持丘邑至少一个半月的粮食。 而且,当时统领秦军的上将军蒙骜曾经下达过一道严令,在整个秦军凯旋回归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城。 不过,乌桓想要通过这次派出去的斥候小队再一次确定,此时此刻的丘邑城究竟是否依然牢牢掌握在秦军的手中。 ......... 巩邑,此刻正弥漫着紧张与混乱的气氛。 一部分惊慌失措的韩军溃军涌进了城中,他们狼狈不堪。 而韩非此时恰好身在巩邑。 当他得到浮戏山韩军阵营被秦军攻破这个消息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什么?他们死守山下,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被……被打败了?\" 韩非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理解为何精心部署的防线会如此迅速的崩溃。 那位逃回来的千夫长满脸尘土和疲惫,他喘息着说道:\"公子,这确实是事实啊,据我所知,应当是有一些韩人投靠了秦军。导致我军遭受了秦军三个方向的猛烈夹击。尽管将士们拼死抵抗,但终究还是无力抵挡秦军的攻势。\" 听到这番话,韩非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他紧咬嘴唇,沉默片刻后:\"随……随我一同去见丞相。\" 而就在同一时刻,乌桓派出的两队斥候,悄然离开了浮戏山的地界。 潜入了巩邑区域。 随后,他们沿着各自不同的路线一路疾行,抵达了洛口城附近并成功实现汇合。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们便望见了洛口城城墙之上,依旧高高悬挂着秦国的黑色旗帜。 “看,那是咱们大秦的旗帜,看来眼下洛口城依然牢牢掌控在我方手中,如此说来,巩邑那边想必也不会有事吧。” 其中一名斥候指着远处洛口城上方迎风招展的黑旗说道。 然而,另一队斥候小队的队长却并未如他那般乐观。 只见其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话虽如此,但切莫掉以轻心。想当初,咱们不也是凭借计策才得以顺利夺取丘邑吗?既然咱们能够做到这点,难保韩军同样可以,使出相同手段来对付我们。这样,我带领一队人先进城打探情况,你们在此处原地待命,一旦有了确切消息,立刻返回向乌桓将军禀报。\" 另一队的斥候小队伍长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也好,忠,你们定要小心谨慎一些,若是有什么差错,务必要速速退回来。” 斥侯忠点了点头,回应一声之后,朝着身后自己手下的几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他们没有骑马,脚步轻快的朝着洛口城方向快步走去。 远远的,忠掏出自己的验传,高声喊道:“吾乃大秦中尉军第三左庶·斥侯忠!” 接着,他一步一步向城门走去。 当走到城门口时,忠停下脚步,伸出手将验传递给守城的卫士。 那名守城卫士接过验传,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说道:“是真的,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然而,面对这一问询,忠却并未回应。 就在这时,只见忠突然出手,迅速抓住守城卫士递回验传的手臂,猛的用力一拽,将其整个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紧接着,忠另一只手飞快抽出腰间的短剑,毫不犹豫的横在了这名守城卫士的脖颈之上。 从靠近城门开始,忠的眼睛便一直紧紧盯着眼前的这群人。 尽管他们说着地道的秦语,身上穿着标准的秦军甲胄,但作为一名生性警觉的斥候,忠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之处。 只是这种异样非常细微,难以确切描述。 直到他瞧见在城墙之上,竟然有一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 看到这滩血迹,忠心中的疑虑瞬间得到证实。 此时,他对着眼前被控制住的守城卫士厉声喝道:“你们有问题,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与忠一同前来的这支斥候小队的其他成员们,也纷纷反应过来,也纷纷拔出青铜剑 “放开他。” 见事情败露,城门下其余人也不藏着掖着了,迅速抽出腰间武器,而且,这些人的口音也不再是秦语,而是变成了韩语。 此时,忠依旧紧紧挟持着那个人,脚步缓慢向后退去,目光冷冽的扫过眼前这群暴露身份的敌人,口中冷冷说道:“果然,你们就是那可恶的韩人!” 与此同时,一直潜藏在暗处的另一支斥候小队也察觉到了这边情况的变化。 只见其中一名斥候站起身来,手中佩剑瞬间出鞘,作势便要冲向前方支援。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的斥候队长一把拦住。 “切莫冲动!待在离近一些,我们在去救援。贸然出击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听到这话,那名斥候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咬了咬牙,又匍匐在了地上。 此刻,而在洛口城的城墙之上的韩兵,眼看着他们即将撤退,大批手持弓箭的士兵突然出现在城头,弯弓搭箭,齐刷刷的对准了下方的斥候小队。 就在忠抬头望向那些突然冒出的弓箭手时,只听得一阵弓弦震颤之声传来,一支支箭矢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嗖~~~ 刹那之间,箭矢命中了那五名斥候。 他们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缓缓地向后倒去。甚至连那名被挟持的韩兵,也一同倒在了血泊之中。 “忠!” 目睹此景,藏匿于暗处的斥候队长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声嘶力竭地怒吼出声。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洛口城上原本飘扬着的秦旗竟然徐徐降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崭新的韩旗在城头迎风招展。 而此时此刻,韩相张平也悠然现身于城墙之上。 望着眼前的场景,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只可惜,此番仅仅杀掉了这些秦军的斥候而已。” 原来,他和韩非最初拟定的计策,乃是要将整支秦军诱入城中,然后一举歼灭。 然而事与愿违,眼下这个局面显然并非他们所期望的那般理想。 第119章 开始反击 这支仅存的斥候小队眼见形势危急,当下也顾不得许多。 他们紧紧咬着牙关,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砍断了五匹战马的马腿,并迅速解下马鞍背在身上,快速向着浮戏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自从韩非受到魏无忌的点拨之后,他不仅想要截断秦军的补给线,让其陷入弹尽粮绝的困境;更是妄图给秦军设下一个天罗地网,来一场瓮中捉鳖。 在此之前,三万韩军兵马全部集结于浮戏山脚下,后来随着韩非的到来,局势发生了变化。韩非找到张平,就向他转达了魏无忌的计谋。 两人达成默契,立马率领着两万韩军展开行动。 秦军猝不及防,一番激战过后,韩军不仅成功夺取了秦军的补给线,更是夺了他们的验传跟衣服。 紧接着,身着秦军服饰的韩军混入巩邑,与秦臻使计攻下丘邑如出一辙。 巩邑城内留守的士兵数量本就稀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无力抵抗。 尽管韩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代价,但他们还是迅速攻占了巩邑,将其全境纳入掌控之中。 倘若此次计策得以顺利实施,那么必定能歼灭乌桓所率领的秦军。 此时,巩邑已落入韩军之手,而远在前线的蒙骜对此却一无所知,到了那时候,蒙骜所率领的大军没了补给,真就到了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 待消息回传到浮戏山山寨之时,乌桓听闻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立刻传令下去,让全军迅速整顿军备,准备攻打洛口城。” 站在一旁的秦臻听到乌桓这决定,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目前所有的兵力加起来,包括那些辅兵在内,也不过才刚刚两万而已。 然而,对于攻城而言,这些辅兵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真正能够参与攻坚的只有那些正规秦军,但仅凭这点兵力想要攻克洛口城,根本打不下来。 “将军,莫要冲到,眼下我军将士都已疲惫不堪,疲态尽显,如果强行发动攻击,恐怕胜算不大。”秦臻赶忙走上前一步,轻声劝说道。 可是,乌桓却并没有因为秦臻的劝阻而改变主意。 “秦大夫,根据之前从韩人口中得到的情报来看,他们已经抽调了两万人马出去。如此一来,倘若他们真的顺利攻占了巩邑,那么必然会有大量的韩军驻守在那里。相比之下,洛口城的守军数量必定不会太多。 再者说,就算我们成功夺取了山下韩军的补给物资,但以现有的储备量,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洛口城。” 听完乌桓这番分析,秦臻沉默不语,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他。 乌桓所言不无道理,此时此刻,他所率领的军队人数有两万人,而前方还有蒙骜的大军。如果没有巩邑作为后勤支撑,他们想要长时间坚守下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此外,这支军队真正意义上的最高统帅乃是乌桓。 而秦臻充其量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军侯罢了。 不过,乌桓才刚刚向前迈出去几步,便突然间止住了脚步,紧接着又缓缓倒退了回来。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选择贸然对洛口城发起攻击的话,其困难程度会远超于之前攻打山下韩军营地的时候。 此时乌桓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地形者,兵之助也。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驻守在洛口城内的韩军数量至少应该在两千人以上。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去强行攻城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倘若韩军的援兵及时赶到,那么我们所面临的处境将会变得愈发凶险万分,还是要重新思考其他的作战策略才行。” 从古至今,但凡涉及到攻城与守城之间的较量,往往都是前者处于明显劣势地位。 尤其是那些规模较大、防御工事完备坚固的城池,哪怕城中仅有区区一万名守军,也足以让十万大军望而却步。 即便像洛口城这般规模不大的城池,要想攻克它,起码也需投入五倍以上的兵力才有一战之力。 更别提此时此刻,乌桓所率领的这支军队,除了弩机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大型的攻城器械可用。 再说那韩军方面,他们早就清楚这支秦军缺乏大型攻城装备,就连丘邑城那边也是如此状况。张平与韩非拿定了这一点,如果敌军胆敢强行发动攻城战,那么他俩绝对有把握将所有秦军统统埋葬在此地。 “秦大夫,倘若不去攻打洛口城,当下还有何办法?难道此时只能去找上将军求援了吗?但是现在这情况,我无颜面对上将军。” 当初蒙骜交给他的任务,那便是务必守住浮戏山。 然而历经诸多波折之后,虽说浮戏山最终还是成功守住了,并且也探查到了那条隐秘的小路所在之处。 可问题在于,大军的补给线路却被切断了。 乌桓其行事风格硬朗至极,每逢作战之时,他总是热衷于硬碰硬。 然而,身为一军之将领,仅仅拥有勇猛无畏的特质显然远远不够。须知,为将之道,不仅需要深谙兵法韬略,更需精通算术筹谋。 倘若这两项关键技能皆不通晓,那么至多也只能算作一个只会盲目冲锋陷阵的一介武夫罢了。 就在方才,乌桓经过一番计算后发现,己方所储备的粮草依旧无法支撑太久。 一时之间令他心急如焚,竟有些乱了方寸。 但好在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冷静下来。 若是不能尽快攻克洛口城,那么韩军必定能够坚守待援,等待来自巩邑的援兵抵达。 一旦如此,局势将会对己方愈发不利。 而后他转身,目光恰好落在了秦臻身上。这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项任务,务必确保秦臻的人身安全万无一失。 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之后,乌桓缓缓开口道:“秦大夫,明日清晨时分,我将会亲自调遣一支精锐护送你前往丘邑亦或是成皋。此二地当下仍然处于我秦军牢牢掌控之中。以我之见,返程至丘邑或许更为稳妥可靠些。 尽管上将军曾经明令禁止,在大军尚未归返之际,任何人均不得擅自踏入丘邑一步,不过丘邑目前的守城将也是认识秦大夫的。想来,只要你亲自出面说明情况,对方定然会予以通融的。” 听闻此言,秦臻微微扬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之色。 轻声回应道:“将军不愿撤军,实不相瞒,在下亦有同感。毕竟,此次出征乃是我人生中的首次战役,若就这样草草收场、黯然败退,实在令人心有不甘。” 说到此处,秦臻挺了挺身躯,目光坚定而自信。 需知,他可不单单只是一名普通的谋士而已,他是鬼谷子关门弟子。 如今的他更是嬴政的老师,鬼谷学苑的苑长,又怎能容许自己这般轻而易举退缩逃避。 倘若真的就此狼狈撤离,也有损他的颜面。 “可是……秦大夫,上将军有令在先,务必要确保你的安全。”乌桓快步走到秦臻身旁,压低声音焦急的说道。 “将军,孙膑与庞涓作为我鬼谷一脉最先出世的弟子,他们也都是我的师兄,但同为鬼谷门下,他们知兵事,我一样知兵事。” “在下自然是知晓秦大夫知兵事的,若不是有秦大夫出谋划策,我们此时恐怕还被困在浮戏山中,进退不得。” “那就是了,如今局势虽然看似危急,但还算不上真正的绝境。只要我们善用兵法谋略,定然能够找到扭转战局之法。” 说罢,秦臻脸上流露出无比自信的神情。 听到这里,乌桓不禁眯起双眼,陷入沉思之中。 没过多久,乌桓便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问道:“秦大夫,莫非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从这浮戏山的小路悄然前行,趁敌不备,寻机切断韩军大部队的补给线?如此一来,敌军必然阵脚大乱,而我方则可趁机反攻,一举破敌。” “没错,既然韩军能够截断我方的补给线路,那咱们大可以如法炮制,也将他们的补给线给断掉。先前攻打位于浮戏山山脚下的韩军营地之时,虽说山脚设有伏兵,但韩军阵营左右两侧的制高点却并无韩兵把守。由此,我敢断言,这两处道路韩军定然并不知晓。倘若能巧妙运用起来,它们必将成为我们扭转战局、反败为胜的关键所在。 只是目前尚不清楚这两条路究竟通往何处,此事仍需向韩人打探一番才行。至于另一条小道,依我之见,韩军此刻想必已在其入口处安营扎寨了。不过无妨,咱们可以乔装成韩军模样,穿上他们的甲胄,趁其不备一举将其拿下。 如此一来,便能成功阻断身处巩邑的韩军与外界的联系,使其消息无法传递出去。尽管当下整个巩邑都已落入韩军之手,但咱们大可派遣斥候绕道而行,返回洛邑,并截断从洛邑到巩邑的补给路线。 与此同时,还可派人前去搬取救兵前来增援。 如此这般部署,被困于巩邑之中的韩军,必然插翅难逃,只能坐以待毙,就会被活生生困死在此地。” “我们完全可以借鉴围魏救赵之法,截断他们的退路。”秦臻最后又补充道。 听完秦臻所言,乌桓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这个计策虽然存在一定风险,但相较于直接强攻洛口城而言,确实要高明许多。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乌桓紧咬牙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此计甚妙,就连在下都深感佩服,自愧弗如!秦大夫才智过人,我乌桓愿将接下来所有的军事行动,全部交由你来指挥调度。” 话刚出口,乌桓心中已然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毕竟行军打仗之事,局势变幻莫测,谁也不敢保证能够百分之百的取得胜利。 倘若最终不幸战败,他决定倾尽最后的兵力守护秦臻杀出重围。待确认秦臻安然无恙的脱离险境之后,他便会拔剑自刎以谢罪。 然而,面对乌桓的提议,秦臻却连连摇头推辞道:“万万不可,将军,这支军队只有你亲自指挥才最为妥当。而臻,不过是略献薄策罢了,充当一个参谋角色便已足够。” 秦臻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于领兵作战并无十足把握,指挥权依旧交予乌桓,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乌桓此人向来行事果决,听闻秦臻所言之后,心中立刻明悟其中深意。 于是乎,他转头看向秦臻,开口问道:“秦大夫,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究竟应当采取何种行动?” “依在下愚见,目前我军应先休整一晚,养精蓄锐。待到明日清晨时分,再从军中精心挑选出十数名士兵,让他们换上韩军的甲胄。切记,人数不可过多,否则极易引起韩军的警觉。与此同时,还需派遣一批斥候,沿着小道一路探查韩军的动向。一旦探清韩军的驻扎之地,便即刻让伪装成败军的十几人混入敌军阵营之中。 我们则悄然跟随其后,静待良机到来。待到时机成熟之际,我们便可驾驭着战车冲入敌阵,一举将其击溃荡灭。如此一来,便能占据韩军所熟知的这条小路了。” “好!!!众将士听令,全军今夜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准备开拔。”乌桓大吼。 “喏!” 营帐之内的校尉和军侯们,纷纷领命。 待众人皆退出营帐之后,王贲悄悄找上了秦臻。 只见他一脸忧虑的压低声音问道:“这个办法当真可行?我怎么总觉得其中风险太大,似乎有些过于冒险了啊。” “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能想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不成?眼下局势紧迫,必须当机立断!”秦臻瞥了一眼王贲。 随后继续说道:“先别计较这些了,咱们先去打问好这条小路的入口通往哪里。”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朝着辅兵营走去。 第120章 攻入韩军阵营 此时,一群群韩军俘虏正被秦卒们押解而来,现场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出于保密原则,秦臻先让秦卒将这些韩军俘虏暂时带到别处看管起来,他先是问向了这群辅兵,得知了这三条小路的入口处,离着阳城很近。 但秦臻并未完全放下心来。 紧接着,秦臻又前往关押韩军俘虏之处,对他们逐一进行盘问。 经过一番审讯,最终从这些俘虏口中得到了与之前辅兵所言一致的答案,那条小路的入口确实离阳城很近。 “现在就好办了,山下的出口已然被我军牢牢占据。接下来只要能够成功攻克驻守在入口处的韩军营地,那么此路便会被彻底封锁。如此一来,留守于巩邑的那些韩军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倘若韩军的守军并非如我们所料那般部署在入口处,而是选择在中路设防又当如何?” 王贲指出了这个计划的漏洞。 “若他们真在中部设下防线,那么我们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径直改走其余两条小路便是。待行至其设防小路时,再折返回来,依然能够按照原计划行事。即便不在此处执行计划,直接通过另两条小路离开也行得通。不过在此之前,需留下一部分兵力在此处防守,以防万一即可。 要是韩军将守军安置在了入口处,那咱们就按部就班的照常施行既定计划便可。咱们中尉军中可有不少通晓韩语之人。届时让他们换上韩军的甲胄,混入对方阵营之中。待到时机成熟之际,突然发动强攻杀进去。” 秦臻这般行事,无疑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旁的王贲满脸钦佩之色,开口赞道:“彩,我早就说过,你整日里窝在咸阳城,守着你那鬼谷学苑,实在是大材小用。依我看,你天生就是当将领的好料子。倘若日后再有出征之机,我定会毫不犹豫再次向大王举荐于你。” 然而,面对王贲如此盛情美意,秦臻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果断的一口回绝道:“王兄此言差矣,那工尉府和鬼谷学苑尚有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眼下时局未稳,诸事繁杂。待日后琐事尽皆料理妥当,再商议随军出征之事亦不为迟。” 王贲听后,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应道:“也罢,那就暂且依你所说吧。只是希望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你可莫要推脱才好。” ......... 当晚,秦军在这里休整了一夜。 经过一夜的休息,晨曦初现的时候,士兵们纷纷起身,待吃过早膳之后,乌桓便率领着两千秦兵踏上了征途。 由于有熟悉地形的韩人作为向导,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行进速度颇为迅速。 待走到申时末,太阳逐渐西沉,天色渐暗。 秦臻抬头看了看天空,向乌桓进言道:“将军,眼看天色马上要黑了,我认为应当暂时在此等候斥候带回消息。我们需要确切了解前方是否真有韩军,若有,还需弄清楚他们的防备情况究竟如何。” 乌桓听后点了点头,并立刻下令再派出一支斥候小队,前去接应前方已经派出去的斥候队伍。 为了确保行动的顺利,每支斥候小队中都特意配备了一名归降的韩人。 与此同时,秦臻也将昨夜寻找到的那些会说韩语的秦卒召集起来,让他们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韩军甲胄。 为了使伪装更具真实性,所选用的甲胄皆是那种显得破败不堪的;就连武器方面,也只是在每个人的腰后别上了一柄短剑而已。 大约过去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只见远处有一名斥候狂奔而来。 待到近前,急匆匆来到乌桓和秦臻面前禀报情况。 “启禀将军,前方确实存在韩军的阵营。经过仔细观察,他们此刻的状态相当松懈,似乎对于出口已被我方占据一事浑然不觉。粗略估计,他们的人数大约在千人上下,且营地周围并未设置哨塔。” 听到这个消息,乌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彩!” 随即便将目光投向那一群早已换上韩军甲胄的秦卒们:“接下来,便是你们建功立业之时了。你们要去尝试混入韩军阵营之中,如果能够顺利打开寨门,记你们头功。” 秦臻见状,紧接着补充道:“尔等切记我刚才对你们所说之话。无论此次行动最终是否成功,你们家中的亲人们都无需担忧,我定会妥善照料,保其衣食无忧。” “喏!” 在距离两人几米远的地方,那十八名精通韩语的士兵齐声应道。 望着那十八人的身影迅速远去,秦臻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待这些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他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乌桓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就绪,可以按照计划展开行动了。 乌桓心领神会的看了一眼秦臻,随后下令道:“众将士听令,速速前行,另外将我们的战车全部准备妥当,一旦能够成功破开寨门,所有的战车便要直冲入内。但是,如果寨门未能顺利开启,大家务必立刻停下,等待进一步的指令,再议破敌良策。” “喏!” 两刻钟后,韩军阵营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此时,秦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逐渐靠近寨门的十八名秦卒。 眼看着他们距离寨门越来越近,乌桓也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当他确认时机已到时,猛的一挥手臂:“战车,冲。” 战车驭手们闻令而动,手中缰绳一抖,第一时间就催动战马动了起来。 “驾!” 一时间,那二十余架战车仿佛化身成为一只只凶猛狰狞的巨兽,朝着寨门方向猛扑过去。 秦国的战车,通常都是由四匹马所牵引着,这种战车被称为驷马战车。 是秦国战车当中最为常见且备受倚重的一种类型。 在战场之上,驷马战车能迅速的发起冲锋,凭借其速度以及冲击力,撕开敌人的防线。 一辆秦国的战车通常需要三个秦兵共同协作操控。 位于中央位置的那位便是御手,负责驾驭战车;而在左侧的兵卒则手持长弓,时刻准备将箭矢射向远处的敌军目标;至于右侧的兵卒,则紧握手中的戈或矛等近战兵器,不仅要在近距离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还要留意清除掉在战车行进途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障碍物。 这种配置使得秦国的驷马战车具备了极高的战术灵活性。 无论是远距离的精准射击,还是近身短兵相接时的激烈厮杀,亦或是发起冲锋以突破敌阵防线,都能应对自如。 轰隆隆~ 战车车轮碾压过的地面,发出阵阵的轰鸣声。 即便是此时此刻仅有区区二十余架战车,但它们集结在一起所散发出的那种气吞山河的气势,依然令人胆寒心惊。 与此同时,在韩军寨子的大门口,那些负责站岗放哨的守卫们远远望见一群人正快步行进而来。 他们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反应纷纷迅速取出背后的弓箭,并搭箭上弦,瞄准逐渐靠近的人群,做好了随时发射的准备。 见此情景,那十八名秦卒连忙佯装起自己的身份,朝着对面的韩卒大声喊道:“别,千万别射箭,咱们可是自家人。”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此时,带头的韩卒一脸狐疑的走上前来,手中的弓箭依然紧绷着,他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是从浮戏山那头拼死逃回来的。唉,这次真是倒了大霉,秦军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守在浮戏山出口处的兄弟们,一下子杀将过来,根本抵挡不住。没办法,路都被秦军给死死堵住了,我们回不了巩邑跟丞相大人汇合,只能先往这边逃出来了。” 听到这里,那带头的韩军百夫长眉头紧皱,追问道:“嗯?秦军到底是如何察觉到咱们守在浮戏山出口处的守军的?” 然而,还没等他得到答案,另一名秦卒便迫不及待的嚷嚷起来:“先别问了,我们整整跑了一整天,累得快要散架了,先放我们进去歇歇脚吧,等到了里面,我们再详细向军侯禀报。” 其他秦卒见状,也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秦军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后头穷追不舍呢,要是再不快点让我们进去,一旦被追上,大家可都要遭殃了。” “快快快开门吧,能逃出生天,可真不容易,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儿……” 就这样,这群秦人操着一口流利的韩语,七嘴八舌的哀求着。 一时间,竟真的把那些韩军守卫给弄得有些迷糊了,毕竟光听口音,确实很难分辨出真假。 “急什么,都别慌,你们先把登人证拿出来,待我查验之后,再去向校尉大人禀报。”那名韩军百夫长脸上带着一丝威严和谨慎。 “好,给你,赶快去禀报吧!”其中一人急忙将登人证递了过去,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就在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轰鸣声,起初声音还很小,但没过多久,这轰鸣声却变得越来越大。 “这……这是什么声音?”韩军百夫长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的问道。 而那些秦军假扮成的韩卒们,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大变,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立刻被惊慌所取代。 他们惊恐的大吼起来:“不好,是战车,是秦国的战车来了,快点开门放我们进去啊。” “求求你了,快开门啊,再不进去我们都会没命的,”另一名秦卒也跟着哭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是啊,快点开门吧,我们真的还不想死。” 更多的人纷纷附和着喊道,一时间,门外乱成了一锅粥。 “我们都是阳城人,咱们可是自己人啊,求求你行行好,赶紧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吧。” 有人甚至直接跪在地上哀求起来。 面对这群人的苦苦哀求,以及那越来越近的轰鸣声,韩军守卫心中也开始动摇了。 毕竟眼前这些人的扮相看起来毫无破绽,再加上他们此刻惊慌失措的表现,实在很难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的迷惑住了韩军守卫。 负责看守大门的韩军百夫长,瞧见这番情形之后,不禁先是犹豫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手中紧握着的那张登人证上面,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对着身旁的士兵大声喊道:“先把寨门打开,让这些人进来再说。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抵御秦军,等把他们放进寨子之后,你们立刻火速前去向校尉禀报,就说秦军已然来袭。” 话音未落,这位百夫长便当先一步跃上了那用松木搭建而成的高墙之上,凝视着远处逐渐逼近的秦军队伍,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听到百夫长发号施令,其余的韩卒们纷纷行动起来。 只听得一阵声响起,那扇木质大门被缓缓推开。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那十八名秦卒迅速走进了韩军的营地之中。 待到这十八名秦卒全都进入到韩军的阵营之内时,他们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看似平静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紧接着,这十八名秦卒同时发难,只见他们两两一组,动作异常敏捷的从腰间抽出短剑,朝着近在咫尺的韩兵猛扑过去。 每一组秦卒配合得极为默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一个韩兵合力扑倒在地。 倒地后的韩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手中的长剑或长戈便已被秦卒硬生生夺去。 刹那间,喊杀声响彻整个营地,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韩军百夫长整个人都呆住了,与此同时,其他那些毫无防备的韩卒们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一刹那间,寒光闪烁,已有九名韩卒瞬间命丧黄泉。 “不好!!!他们皆是秦彘派来的细作,快快将他们诛杀殆尽,立刻紧闭寨门。”韩军百夫长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此刻他正惊惶失措的站在松木墙上,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着。 第121章 鼓舞士气 而当他刚刚吼完这句话时,那些秦军细作已然迅速行动起来,眨眼之间便组成了一个严密的扇形阵势。 只见抢到盾牌与长剑的人冲在了最前方,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用盾牌构筑起一道防线,同时挥舞着长剑,奋力阻挡着敌人的攻击; 而抢到长戈的士兵们则稳稳站立在后方,他们手持长戈,伺机而动,一旦发现敌人的破绽,便会毫不留情的刺出致命一击。 至于那些未能抢到常规武器的秦卒们,也并未慌乱,而是从同伴手中接过短剑,双手各持一柄,悄然移动至长矛手身后,严严实实做好了掩护工作。 此时此刻,这十八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神色。 此次任务艰险万分,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黄泉,但只要能够成功将寨门开启,并拖延时间等待秦军主力赶到,那无疑将会立下赫赫战功。 在这战场上,向来有着四大功勋殊勋;陷阵、先登、斩将以及夺旗。 所谓第一名陷阵,便是冲向敌阵,打乱敌方严整的阵势。径直撕裂对手的防线,又或是直捣黄龙,深入敌营腹地。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令敌军陷入混乱无序之境,更可极大程度打击对方的士气。 而他们现在所做之事,正是向着这份无上荣耀奋勇前行。 乌桓此前已然放言,倘若众人能够顺利的开启寨门,那便会将首功记于他们名下。 与此同时,秦臻亦曾郑重许诺,不管最终行动成败如何,他定会悉心照料他们的家眷,力保其后半生衣食无忧。 而且,他们的后代子嗣还可以进入鬼谷学苑。 万一有人在此番激战中不幸捐躯,秦臻亲自表示将会给予每人高达十金的抚恤。 须知,按照一金饼等同于五两金来计算,这十金换算下来有两万五千钱。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或许终其一生都难以积攒到如此巨额的财富。 正因如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今日这番惊心动魄的举动,实则是在为自家亲人拼杀出一片光明璀璨的美好前程。 为了家人们,这十八位秦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甘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只听得他们齐声高呼:“大王万年!大秦万年!杀!” 而就在此时,先前悄悄摸过来并隐藏在四周的那些斥候们,听到战车声响后,也加快步伐,飞速朝着韩军阵营疾驰而来。 没过多久,这些斥候们就和秦军的战车方队几乎同时抵达了韩军阵营的附近。 “驾,驾,冲,破敌阵!” 伴随着御手奋力挥动马鞭以及口中发出的阵阵怒吼,跑得最快的一辆战车迅速冲到了韩军阵营的大门前。 咣当! 这辆战车,直接将一大片韩卒撞飞,惨叫着倒飞出去。 紧接着,这辆战车丝毫没有停留之意,径直向着韩军中央营帐冲杀过去。 就在此刻,只见一名浑身浴血、趴伏于血泊中的秦卒,正艰难的喘着粗气,生命之火仿佛风中残烛般微弱,但他仍死死盯着那辆疾驰而过的秦战车。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大……大王万年!大秦万……万年!将……将军,秦大夫,勿……勿忘诺啊。” 这名秦卒,身体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然而,在他那即将熄灭的脑海深处,一幅幅温馨美好的画面却不停的闪现。 那是他与家人欢聚一堂的幸福时光,妻子的笑容、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以及父母慈祥关爱的目光,一一掠过。 最后,伴随着对家人深深的眷恋和无尽的思念,和怀揣着对子嗣未来的憧憬,这名秦卒的瞳孔开始慢慢扩散,最终失去了所有光彩,缓缓合上了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随着第一架秦战车成功冲入敌阵,瞬间撕开了韩军防线的口子。 紧接着,一辆又一辆的秦战车鱼贯而入,源源不断的杀向韩军阵营。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混乱。 “风!风!风!” 待所有战车都顺利驶入之后,秦军步兵也冲了进来。 面对秦军如此猛烈的攻势,原本还负隅顽抗的韩军顿时乱作一团,士气迅速低落下去。 可以预见,这场战斗,随着秦军战车的长驱直入已然胜负分明。 韩军的溃败已成定局,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如果缺乏有利的地形作为依托,区区一千左右数量的韩军又怎么可能与虎狼之秦相抗衡。 还不到三刻钟的工夫,韩军阵营内的战斗便已然落下帷幕。 \"王贲,我想问问那十八个人如今情况如何?\" 只见王贲缓缓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后说道:\"哎!其中十二人已经战死沙场,另有四人身负重伤,此刻也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恐怕难以熬过这一劫,生存下来的希望极其渺茫。只有昱和祟二人受了一些轻伤,暂无性命之忧。\" 听闻此言,秦臻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语。 这十六个人的名字,在秦臻心中逐一划过。每一个名字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嵌入他的脑海深处,他牢牢记住了这十六个人的名字。待回到咸阳之后,定要兑现先前许下的承诺,绝不食言。即便是昱和祟,也一样要优待。 哀是跟着秦臻一块来的,当他听到这话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同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本来也是要来的,但由于他根本不懂韩语,被刷了下来。 就在这时,王贲抬起头来,缓缓开口说道:“如今我们成功攻下此地,也就意味着整个浮戏山的全境已然尽在掌握之中了。” “没错,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彻底斩断了巩邑方面韩军的所有消息通道。无论是入口处还是出口处,都已被我秦军稳稳占据。” ......... 洛口城内,韩非与张平两人跪坐于案几前,两人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酵。 按理来说,当秦军得知巩邑已经完全落入韩军之手时,以他们一贯的作风,必然会强行冲杀过来,试图重新夺回这座战略要地。 可是,自从韩非和张平将来到洛口城外的秦军斥候击杀过后,情况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韩军方面,迅速派出自己的斥候前往浮戏山方向探查秦军的动向。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人大跌眼镜,驻扎在浮戏山山脚下的秦军竟然毫无动作,一直按兵不动。 “这秦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所携带的粮草有限,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这样按兵不动的状态。如此反常的行为,没道理啊。” 张平眉头紧皱,思索了许久,但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可就是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 只见韩非站起身来,朝着悬挂在墙上的地图走去。 他来到地图跟前,目光盯着上面错综复杂的线条和标记,韩非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地图,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念头不断涌现又被迅速否定。 过了好一会儿,韩非终于动了动身子,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向张平:“丞……丞相,依我之见,目前当务之急乃是派……派出斥候,前往浮戏山入口一带仔细探查一番。 如今咱们身处此地,消息来……来源极为有限,可以说是处于一种闭目塞听、信息不畅的状态。唯有确切掌握那里的实际状况,方能做……做出明智的决策,规划出下一步打算。” 张平听到韩非所言,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伴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五支韩军斥候小队出发了,向着浮戏山方向飞奔而去。 ......... 就在秦军成功攻下了韩军阵营后,秦臻迅速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稍作休整后,秦臻找到了乌桓,向他提议:从浮戏山山寨处再调集过来一千五百名辅兵和一千名秦兵。 对于这个提议,乌桓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秦臻究竟有何打算,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以及战争形势的考虑,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乌桓便立即向身边的斥候下达命令,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回山寨传递这一消息。 同时,他还特意嘱咐那些留守在山寨和出口处的秦军将领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死守整个浮戏山,确保后方的安全无虞。 时间转眼就到了次日戌时三刻。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就在这时,只见一千五百名辅兵和一千名秦兵赶到了浮戏山入口处的韩军营帐前。随着这批人的加入,加上原有的一千多名秦军,原本略显空旷的营帐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当晚,秦臻赶忙将所有的辅兵召集到一起。 众人围拢在篝火旁,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情。 秦臻站在人群最前面,目光扫视过每一张面孔,然后清了清嗓子。 “你们或许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下,吾乃秦臻,乃是秦王长子公子政的师资。同时也是鬼谷学苑与工尉府的负责人。而此刻你们目前仍处于隶臣之列。 不过,如果此次我们能够一举击溃韩军,那诸位可就都是有功之人。届时,我定会向大王进谏,恳请大王免去你们隶臣的身份,让你们转变为庶人。” 秦臻用尽全力的向着眼前这群隶臣高声喊道。 哗!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哗然之声响起。 这些原本士气低落的辅兵们纷纷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在场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摆脱隶臣这个身份,从此过上庶人的正常生活。 “大人,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有机会成为庶人?” “当然是真的,我以我的爵位担保。”秦臻大声说道。 “吼!!!” 听到这话,这些被召集过来的隶臣们,顿时发出了巨大的喜悦声。 乌桓看着这些被秦臻激发出士气的隶臣们,他也明白了秦臻的用意。 目前补给严重不足,正规军还好,若是再不给这些隶臣们点甜头,不提高一下他们的士气,那军营很容易出事。 若是因为这些隶臣,导致事情脱离掌控,那就得不偿失了,若是胜了韩军,待回到咸阳后将他们的身份转变为庶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人,您……您说的可是当真?我们真能有机会摆脱这隶臣的身份,成为庶人吗?”其中一名隶臣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当然是真的!我在此以我的爵位担保,绝不食言。”秦臻目光坚定的注视着众人,大声回应道,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隶臣的耳中 “吼!!!” 刹那间,一阵欢呼声响起。 这些原本神情萎靡、士气低落的隶臣们,此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脸上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们尽情欢呼着,宣泄着内心积压已久的情绪。 站在一旁的乌桓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这些被秦臻成功激发起士气的隶臣们,他也明白了秦臻的用意,心中不禁暗自感叹。 如今军中补给严重短缺,对于正规军而言或许还能够勉强支撑,但若是再不给予这些隶臣们一些激励和甜头,任由他们继续消沉下去,恐怕整个军营都将会陷入混乱之中。 一旦局面失控,那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如果此次能够战胜韩军,待到返回咸阳之后,将这些隶臣们的身份转变为庶人倒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乌桓对秦臻的决策暗暗称赞,同时也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更多的信心与期待。 随后,只见乌桓朝着不远处高声喊道:“来人,把谭校尉叫来。” 没过多久,一名神情严肃的校尉便匆匆赶来。 他来到乌桓面前,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第122章 准备突袭 紧接着,乌桓带着谭校尉以及秦臻,一同迈步走进了自己那简陋的营帐之内。 进入营帐之后,乌桓表情凝重的看向谭校尉,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谭校尉,接下来交给你的任务,那便是死死守住此处营地。先前那一千多名大秦锐士归你统领指挥,除此之外,这座营寨里所有的粮食储备也全都留给你们。 切记,你和驻守浮戏山山寨以及出口处守军的任务一样,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在此地,决不能让敌人攻破防线。关于物资补给方面,洛邑那边自会想办法开辟出一条崭新的运输通道,确保各类补给能够顺利运抵浮戏山。 当然,如果期间有韩军前来进犯,你们大可以果断出手,抢夺他们所携带的补给。总而言之,务必要坚守到底,直至这场战争最终落下帷幕。” 乌桓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秦臻微微点头。 并再次补充道:“没错,谭校尉,目前韩军尚不清楚我们已然成功攻占此地的消息。他们甚至都来不及点燃烽火台向后方传递警报。所以说,如果真有韩军队伍从此处路过,咱们完全有能力将其一网打尽,不过若是有投降的,可以留他们一命,归为辅兵阵营。” 谭校尉一脸肃穆的说道:“喏,将军、秦大夫,请二位放心,在下在此立下誓言,定会死死守住此地。此寨在,则我在;若寨亡,我亦绝不苟活于世。” 秦臻摆了摆手:“谭校尉,切莫如此紧张。乌桓将军所期望的,不过是让你成功封堵住韩人的消息通道而已。以浮戏山这三处的守军实力而言,完成此项任务应当不在话下。”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乌桓,继续说道:“将军,新来的那些将士们长途跋涉了一整天,想必此刻已是疲惫不堪。依在下之见,不如让他们好生休整一宿,养精蓄锐之后,待明日再行启程。届时,便轮到咱们展开反击了,务必一举切断敌方大军的补给线路。” 乌桓听后,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乌桓便已起身,迅速将一千五百名辅兵和一千名秦兵集结完毕。 高声下令道:“传我军令,即刻开拔。” 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向着既定目标进发。 呜~~~ 呜~~~ 呜~~~ 三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秦军缓缓出了寨门。 ......... 这场战斗,韩军最终却无一人能够逃出来。 他们或战死,或不幸沦为俘虏。 而张平派出的那些斥候们,也未能探知到在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入口处所发生的剧变,不知秦军早已将其牢牢占据。 而在浮戏山,韩军有一支斥候小队选择铤而走险,沿着一条崎岖难行的道路摸索前行。 当他们抵达了浮戏山秦军山寨的附近时。恰巧乌桓派来的斥候正紧锣密鼓的调集大批人马,朝着浮戏山小路入口处急速进军。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负责监视秦军一举一动的韩人斥候眼中。 这些斥候发现后,意识到情况危急万分,以最快速度赶回洛口城,向张平与韩非禀报这个发现。 当张平和韩非接到这个消息时,两人皆是一愣,紧接着,他们脸色大变。 “丞……丞相,难道说……?”韩非瞪大双眼,开口问道。 然而,张平并未立刻回应韩非的疑惑,反倒是将视线投向了那名斥候。 紧接着追问道:“你能否万分肯定,昨日清晨时分,秦军确实是朝着西北方向行进的?” 只见那名斥候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回答道:“回禀丞相,此事千真万确,小的绝无半点隐瞒和谎报。” 听到这番话后,张平和韩非不禁双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长出了一口大气。 随后,张平缓缓地把目光移向了韩非,并开口说道:“公子,你此前不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么?到了此时此刻,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缘由了吧?” 言罢,张平伸手指向摆在桌上的那张地图,接着补充道:“这西北方向,浮戏山的这条小路,恐怕此处已经出现状况了。” 不得不说,张平不愧是后世谋圣张良的生父,更是能够稳坐于韩国丞相之位的人物,仅仅通过秦军的行军动向,便猜测到了可能存在的问题。 听到张平的话语之后,尽管韩非心中其实已经大致猜测到事情很可能就是如此发展,但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抱有最后那一丝丝渺茫的侥幸心理。 只见他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即便……就算是秦军真的发现了那条隐秘小路,然而在山下的入口之处可是有着韩军构筑的防御阵地。那个地方的地……地形,根本就不具备让敌军展开大规模进攻的条……条件。而且,我们在那里还驻扎了上千名士兵,绝对不可能轻易失守。 退一万步讲,就算秦军真的胆敢进攻那个地方,那么我方将士们肯……肯定会立刻点燃烽火台向后方示警。那些负责在外围游……游荡侦察的斥候以及驻守在三十里之外的韩军,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烽火信号。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只要秦军攻……攻打那里,韩军一定可以及时做出反应,并成功抵……抵御住秦人的进攻。” 不得不说,韩非所说的这番话确实不无道理。 若是秦军真的采取正常的战术手段对韩军发起攻击,那么韩军的守军必然能够迅速点燃烽火台,而无论是四处巡逻的斥候,还是远在三十里之外的韩军,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发现敌情并赶来支援。 然而,令韩非始料未及的是,秦臻竟然再次采用了诈开城门这一策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韩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甚至来不及点燃烽火台发出信号。 “哎,事已至此,如今也唯有寄望于另一边安然无恙了。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派人前去探查一番,弄清楚具体状况才行。” 想到此处,张平转头对身旁一名将领吩咐道:“再派出一队人马,绕道前往浮戏山入口处,务必将那里的情况打探清楚后速速回报。” “喏!” 就在同一时间,成功夺取成皋且对荥阳虎视眈眈的蒙骜,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之感,也派出了一小部分兵力返回巩邑探查情况。 原来,之前他所率领的大军已经连续六天都未曾接收到来自巩邑方面的任何传讯和物资补给。这种异常情况让久经沙场的蒙骜立刻警觉起来,他清楚,其中必定有什么变故发生。 于是,蒙骜当机立断,迅速派遣出一批斥候,命令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巩邑,务必尽快查明那里的真实状况。 然而,令蒙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奉命出征的斥候们刚到了巩邑周边,便遭遇了由张平和韩非派出的韩军伏击。 这打得秦军斥候措手不及,最终究寡不敌众,未能抵达巩邑,全军覆没。 又过了几天,蒙骜始终没有等到那些派出去的斥候归来。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断定巩邑肯定出事了。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蒙骜决定抽调出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向巩邑进发。 只可惜,由于之前斥候遇伏以及后续一系列部署所需的时间,这段行程不可避免的被拖延下来。 直到如今,这支队伍才终于踏上通往巩邑的道路。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在巩邑的事情上遇到了重重阻碍,但秦军在战场上依旧势如破竹,由于之前顺利攻克成皋。如此一来,至少在粮草补给等方面,秦军目前还不至于陷入困境,可以支撑军队继续作战一段时间。 ......... 数日之后,乌桓亲自率领着 2500 名秦军将士,抵达了距离阳城约三十里之外的一座山腰处。 经过一番紧张而有序的忙碌后,这支军队在此地安营扎寨,暂时停歇下来。 并且,为了确保营地的安全以及及时掌握周边的动态,乌桓还布置了多处暗哨,让这些士兵隐匿于山林之间,时刻保持警惕。 正当乌桓暗自思虑之际,多名负责侦查的斥候冲进帐中,单膝跪地禀报:“启禀将军,此刻阳城外的韩兵正在集结,看其动向似乎是准备向荥阳城押送大批粮草物资。” “彩!” 这一消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因为他等待已久的战机终于来临了。 乌桓快速下达命令:“速派更多斥候前去详细探查敌军的兵力部署、行进路线以及粮草数量等重要情报。” “喏!” 同时,乌桓留下了一个带队的斥候,紧接着,乌桓走出营帐,召集全体士兵紧急集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2500 名秦军士兵便已整齐列队完毕,个个士气高昂。 乌桓高声喊道:“将士们,我们苦等多日的机会终于到来了。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定要给韩军以沉重打击。” 话音未落,众将士齐声高呼响应,声震云霄。 一旁的王贲也紧紧握着手中长剑,眼中透露出丝丝寒意:“没错,这次一定要重创韩军。” 秦臻点点头:“若能成功夺取这批粮草,那么上将军攻下荥阳,就事半功倍了。” 在山谷之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光辉。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唯有轻柔的微风拂过,引得山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就在靠近山谷的一处极为隐蔽之地,一名斥候正静静地守候在此。 只见乌桓猛地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前进的步伐,他开始全神贯注的审视起周围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透过茂密枝叶间的缝隙,乌桓清晰的看到了阳城之外的景象。 那里,一群韩国士兵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他们不停的搬运着一包包沉重的粮草和各类军需物资。 粗略估算下来,这支运输队的人数大约在五百人上下。 乌桓略作思索后,果断向身旁的两名斥候下达命令:“你们速速前去探查一番他们所行走的路线,并寻找一处最适宜我们发起突袭的绝佳地点。一旦确定好位置,立刻回来禀报于我。 “喏!” 两名斥候齐声应诺,随即身形一闪,便朝着目标方向疾驰而去。 而乌桓则率领着其余的秦军,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山谷之内。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每一个人都等待着那场即将爆发的战斗。 远远望去,只见那群韩国士兵们忙着搬运补给,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却对潜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秦军毫无察觉。 乌桓伏在草丛之中,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敌军,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将领们部署道:“待会儿你们分成两队行动,缨、峪,你们二人各自带领手下的一千名将士,兵分两路展开包围之势。剩下的那五百人,则紧跟在我的身后,等待时机,伺机给予韩军致命一击。” 他心中清楚,待会时间紧迫,此次行动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让韩军有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 “喏。” “喏。” 缨、峪二人纷纷领命,随后两人转身快速离去,分别去召集各自所统领的士兵,准备开始各自的行动。 没过多久,韩军就在城外完成了集结工作,开始朝着荥阳的方向进发。 阳城周边峰峦叠嶂,山势起伏不定,道路崎岖蜿蜒,这样复杂的地形对于大规模军队的行军来说极为不利。 不过此时此刻,这种环境反倒成了秦军绝佳的埋伏之地,可以出其不意的发动突袭。 乌桓等人继续耐心地潜伏着,静静等待着斥候回传消息。 又过了一小会儿,之前被派出侦查情况的斥候迅速飞奔回来。 “将军,前方十里左右的地方,周围树木繁茂,乃是一处绝佳的设伏之地,非常适合发起突袭。” 闻听此言,乌桓微微眯起双眸,并没有开口回应。 第123章 攻克荥阳 只见他缓缓地高举起右手,向着身后那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用力一挥。 秦卒们训练有素,看到主将的手势后瞬间心领神会,一个个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毫无拖沓之感。 前方的斥候引领着大部队快速朝着目标地点挺进。 待秦军抵达目标地点之后,所有将士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熟练的弯弓搭箭,每个人都静静潜伏在草丛或树后,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动了即将到来的敌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一直观察着四周动静的秦臻突然眼睛一亮,他压低声音说道:“来了。我看见韩军的身影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王贲紧紧握住手中的秦剑,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振奋,此刻,他在心中默默念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与此同时,其他士兵们也都发现了逐渐逼近的韩军。 大家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没有人乱动分毫。 他们全都紧绷着神经,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手指轻轻搭在弓弦之上,蓄势待发,只等乌桓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给韩军以迎头痛击。 乌桓立于高处,面色冷峻的注视前方逐渐逼近的韩军队伍。 此时,他的右臂高高举起,当韩军终于踏入射程范围内时,乌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猛的用力一挥,将高举的右手狠狠落了下来。 这一动作就是一道命令,刹那间,秦军将士们整齐划一地拉弓搭箭。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破空声响起,近 2500 支箭矢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向着韩军飞射而去。这些箭矢带着凌厉的气势笼罩住了毫无防备的韩军。 噗~~~ 只听得噗噗噗的声响不绝于耳,无数箭头轻易穿透了韩军士兵的肉体。 一时间,血花四溅,惨叫连连,许多韩军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中箭倒地。第一轮齐射过后,原本浩浩荡荡的韩军队伍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敌袭!敌袭!”韩军的百将们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示警,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开来,瞬间打破了整个山谷原有的宁静。 那些尚未被箭矢射中存活下来的韩军士兵,则纷纷惊慌失措的举起手中盾牌,试图抵挡住接下来攻击。 然而,面对秦军如此猛烈且精准的箭雨袭击,韩军士兵们的抵抗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乌桓霍然站起身来,对着麾下将士再次怒吼一声:“放!” 话音未落,又是一轮近 2500 支的箭矢呼啸而出,直扑韩军而去。 尽管这次韩军有所防备,但由于双方人数相差实在太过悬殊,而且秦军准头极高,所以即便是韩军竭力用盾牌抵挡,依旧无法避免伤亡。 经过接连两轮箭雨的洗礼,韩军阵营已是一片狼藉。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横七竖八倒卧着的尸体和伤者,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而能够继续站立着战斗的韩军士兵,已然不足百人。 “放!” 就在此时,又一轮箭雨铺天盖地朝着剩余的韩军袭来。 那密集的箭矢再一次无情的射向了剩余的韩军。 刹那间,惨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韩军在这一轮齐射中近乎死伤了大半。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韩卒们,望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他们,再也没有人愿意继续这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于是,他们纷纷丢盔弃甲,转身四散奔逃,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修罗场。 \"时间紧迫,不能让他们跑掉,将士们,冲,迅速打扫战场!\" 乌桓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之前安排好的两名校尉心领神会,立即率领各自的兵卒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对那些正在溃逃的韩卒形成合围之势。 没过多久,双方就在山谷之中相遇在了一起。 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 乌桓也带领着剩下的五百名人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韩军猛扑过去。 秦军将士们个个奋勇当先,对那些已经丧失斗志的韩卒展开了一场血腥的追杀。 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些韩卒在秦军的强大攻势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然而,乌桓曾特意下令要留下一些活口,以便获取更多有关敌军的情报和筹划下一步行动。 眼见这场激烈的战斗逐渐趋近尾声,秦臻缓缓走向乌桓所在之处。 他来到乌桓身前,拱手行礼后说道:“将军,眼下战局已定,必须尽快清扫这片战场,将韩军的尸首妥善处理并全部带走。有了这些韩卒身上的甲胄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这样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乌桓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此刻时间紧迫无比,容不得半分耽搁。 于是,他立马转身面向全体秦军将士,高声下达命令:“众将士听令,速按既定部署清理战场,莫让一具韩军尸体遗留此地,收集其所用甲胄及各类补给,动作务必要快。” 在此之前,秦军对此早已有了周全的应对之策。 早在开战之前,相关的人员调配和任务分工就已明确传达至每一名士兵耳中。 此时,只见 2500 秦军士卒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有的负责搬运韩军的粮草辎重;有的则抬起一具具韩军尸体;还有一些则仔细搜寻战场上遗漏的兵器铠甲等物品。 没过多久,秦军便完成了战场的清理工作。 他们他们带着韩军的补给,抬着韩军的尸体,迅速撤离了战场,朝着山谷中快速走去。 甚至连地面上的斑斑血迹,也被秦军以黄土细心掩盖起来,仿佛此处从未经历过血腥厮杀一般。 至此,这条道路已然恢复如初,再也难以寻觅到一丝一毫刚才战斗所留下的痕迹。 ......... 在随后的日子里,乌桓在秦臻的建议下,带领着这些秦军一路翻山越岭,最终抵达了距离荥阳城约八十里外的一处半山腰上。 此地地势险要,与那浮戏山上的山寨颇为相似,具有极强的防御优势,易守难攻之地。 一路上,这支队伍神出鬼没,袭击并摧毁了多条韩军的补给线路。 每一次成功的突袭都让他们收获颇丰,所缴获的粮草堆积如山,可以说是抢的盆满钵满。 然而,这些丰硕的战果并非只为他们自己所用,而是需要转交给由蒙骜统率的秦军主力部队。毕竟此前韩军截断了秦军的补给通道,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秦军大部队的补给必定会出现严重问题。 因此,当他们决定在这个地方安营扎寨之后,乌桓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派遣众多斥候外出,旨在迅速探寻到蒙骜所率大军的确切位置。他得尽快将这些补给,送给上将军蒙骜的军队。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些斥候刚刚踏出营地没多久,便与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的蒙骜派出的斥候不期而遇。 双方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意识到彼此都是友军,脸上纷纷露出欣喜之色。 从这些人的口中,乌桓所派遣出去的斥候获知了一个重要情报,那便是荥阳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原来,留守在荥阳的那八万韩军,因为长时间未能获得粮草供应,导致士兵们饥饿难耐、体力不支。 更为糟糕的是,他们派出求援的信使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始终无法盼来援军。就这样,在秦军最后一轮猛烈的攻城战中,韩军士气一落千丈,毫无抵抗之力,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荥阳城被蒙骜率领的大军攻破。 当蒙骜踏入荥阳城之后,经过一番调查和了解,他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此次攻城能够如此顺利的真正原因竟然是韩军的补给线出了问题。 然而,蒙骜心中对此仍存有一丝疑惑,好好的韩军,为何其补给线会突然间断了? 不过,此时身处在荥阳城的蒙骜,听到斥候回传过来的消息的时候,所有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待听完斥候将近期乌桓部队所经历的种种事情详细叙述完毕后,蒙骜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情不自禁的点头称赞道:“这小子,果真是有一手。” 就在此刻,乌桓、秦臻以及王贲,三人一同站立于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之上。 乌桓一边审视着四周是否存在哨兵部署方面的疏忽和漏洞,一边紧紧盯着那一车又一车堆积如山的粮草,同时还留意着那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辅兵们。 “多亏了秦大夫,在此前对于这些辅兵的鼓舞实在太重要了。一开始即便每天只喝到稀粥,但这些辅兵依然能够保持如此高昂的斗志。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他们,虽说后来粮草逐渐充裕起来,大家的日子相对变得安逸了一些,但是他们的干劲却丝毫没有减退。” 乌桓不禁感慨道。 秦臻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大王向来宽厚仁慈,如果这次战役我们能够大获全胜,顺利凯旋而归,甚至要是能够成功擒获堵截在巩邑的韩相张平或是公子非的话,那么我相信,只要我等向大王请求免除这些人的隶臣身份,大王必定会欣然应允的。” 秦臻之前向着这些人许下承诺,倘若此次战斗最终获胜,他将会亲自前往大王面前替所有人请功。 就算是那些身负重罪的红衣刑徒,也都会被免除刑罚,并直接获得庶人的身份。 由于之前在物质上没法满足他们,使得他们士气一度陷入低谷。 然而,若能给予他们充足的精神滋养,那无疑将成为他们最坚实的支撑力量。 而王贲,在这段时间里对于秦臻愈发钦佩有加。 从理论上来讲,此次两人一同随军出征,均作为上将军蒙骜的副手参与作战行动。 如果回归到各自所属的部队之中,王贲乃是正职将领,而秦臻则会成为他的副职下属。 可是,自从踏上征途那一刻起,实际情况却与预期大相径庭。 王贲宛如秦臻的贴身护卫一般,几乎无论秦臻走到何处,他都会紧紧跟随其后。而且,这种行为完全出自于王贲的心甘情愿。 自出征以来,他亲眼目睹着秦臻一次又一次展现出的谋略智慧。 每一次秦臻所策划的计谋都独具匠心、与众不同,往往在初始阶段令人感到茫然无措、难以捉摸其真正意图所在。 然而,但越是这样,王贲就越来越感兴趣。 他渴望能够洞悉秦臻所施展的每一项谋略以及背后隐藏的真实意图,因此,他心甘情愿跟随在秦臻身旁。 历经此次战役之后,王贲意识到将秦臻置于实战环境之中,远远比以往他们二人在咸阳城中单纯进行军事推演要更为切实有效得多。 尤其是在鼓舞将士们的士气方面,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效仿秦臻的做法。 此时此刻的王贲,距离将来陪伴其父王翦一同剿灭各国、建立赫赫战功的那个成熟稳重的将领形象相去甚远,毕竟现在的他,尚显青涩稚嫩。 如果不是因为秦臻先前屡屡回绝,王贲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向赢子楚进谏,恳请让秦臻下次继续随大军出征。 正当三人依旧持续观察之际,此前被派遣出去的斥候匆匆返回营地。 待这名斥候将秦军已然成功攻克荥阳的捷报传递给乌桓时,他如释重负般长长舒出一口憋闷已久的气息。 那颗一直高高悬起、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安稳落地。 甚至还与旁边的秦臻开起了玩笑来,眼中带着几分轻松之意,笑着道:“秦大夫,之前准备的那个方案如今可派不上用场了,上将军已然成功将荥阳城给攻占下来了。” 第124章 张平的无奈 秦臻闻听此言,脸上也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回应道:“这是好事,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后续诸多风险,不必再去冒险行事了。” 话音刚落,秦臻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紧接着,他又惬意的伸了伸懒腰。 乌桓点了点头:“既然上将军已经攻克了荥阳城,那咱们就一起前往荥阳,面见上将军吧。” 言罢,乌桓转过身来,面向身后众多将士,下令道:“将士们,先将此次作战所缴获的各类补给整理妥当,同时看管好那些被俘获的韩军,切莫让他们有任何逃脱之机。随我一同前去荥阳。” “喏!” 秦臻之前的计策,依旧旨在给韩军来个措手不及。 他打算让士兵换上韩军的甲胄,并利用所抓获的韩军俘虏,佯装成运粮队伍,试图以此诈开荥阳的城门。 尽管此次他们手中握有韩军的运粮官作为俘虏,但秦臻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了。 不过蒙骜现在已经成功占据了荥阳,这也省了事了。 ......... 进入秦军大本营之后,乌桓先去找寻蒙骜,并向其禀报一些重要事宜。而其余众人,则都是在营帐外等待。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只见一名侍卫快步走了出来,径直停在了秦臻和王贲的面前。 “公大夫秦军侯,官大夫王军侯,上将军有请二位入帐。” 听到这话,秦臻与王贲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好。” 随后,两人一同朝着蒙骜的营帐走去。 “中尉军左庶,第六曲军侯王贲,见过上将军!” “中尉军左庶,第六曲军侯秦臻,见过上将军!” 蒙骜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 此役,秦臻作为那个出谋划策之人,其展现出来的超群才智令人惊叹不已。每一个策略都环环相扣,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就连久经沙场的蒙骜也不禁眼前一亮。 而王贲,则是作为计划的执行者,将每一项任务都完成得极为出色,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 两人的多次配合,显得天衣无缝,使得整个作战计划得以完美施行。 看着眼前这两位青年才俊,蒙骜的心中涌起一股欣慰之情。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国的未来。 “秦大夫,老夫方才仔细聆听了乌桓对你这一次次谋划的讲述,不错,很厉害,老夫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作是我身处当下那样的局势,恐怕未必能想出像你这般精妙的谋略。” 蒙骜称赞道。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王贲:\"还有王贲你,此次战役中的表现亦是可圈可点。你们俩此番立下赫赫战功,待回到咸阳之后,大王必定会重重赏赐你们。\" “上将军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应尽之责罢了。”听到蒙骜这番话,秦臻和王贲连忙一同拱手施礼,齐声说道。 “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大王必定会重重赏赐。然而当下,还需探讨一下后续作战方略。你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去打这场仗?” 蒙骜目光看着秦臻,想要知晓他心中对于接下来战事的盘算。 在此之前,蒙骜刚刚获知了一则情报,据传,赵国有意出兵南下,现在已经开始在整顿大军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原本打算乘胜追击的蒙骜不得不暂且压下了继续进攻的念头。 “上将军,眼下已临近九月,年关将至。此刻驻守于巩邑的韩军是由韩相张平以及公子非统领。此时,若是联合洛邑方面的守军,将他们包围起来并非难事。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与韩王展开谈判,将这些被围困的敌军当作筹码,迫使韩王割让土地给大秦。” 秦臻提出与韩王然谈判,直接索取大片土地。带着满满收获,然后秦军凯旋而归。 “倘若这次谈判果真取得成功,那么明年一举灭韩的计划岂不就要落空了?” “上将军,方才在前来此地的途中,我也曾有所耳闻,据说赵国有意派遣援兵支援韩国。如果赵军真的踏入韩国境内,那么在短时间内想要攻克韩国剩下的那些城池恐怕将会变得艰难起来。如此看来,倒不如趁此机会直接与韩国展开谈判更为明智且切实可行。” 闻言,蒙骜稍稍沉默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在心中仔细权衡利弊得失。 不多时,他像是做出了某种决断一般,不再纠结于刚刚那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又询问起一些其他方面的情况来。 当晚。 蒙骜便决定,在成皋与荥阳两地留下数量充足的守军之后,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带领余下军队返回丘邑。 同时上报给咸阳,商讨与韩国进行谈判的事宜。 ......... 至于洛口城这边,局势变得紧张了起来。 此前,为了探查浮戏山小路的情况,张平派出了三支斥候小队。 这三队斥候绕过秦军防线,向着小路的入口处疾驰而去。 经过一番艰苦跋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然而,正如张平所担心的那样,这条小路果真出了事。只见小路入口处布满了秦军的重重守卫,显然对方早已有所防备。 正当这些斥候们准备以最快速度将这一至关重要的情报传递给韩非和张平时,不料,被秦军在此地暗中布置的岗哨发现了。 这些韩军斥候终究寡不敌众,经过一轮惨烈的拼杀之后,仅有一名幸运儿杀出重围,带着满身伤痕和情报艰难的返回了洛口城。 当他面见韩非和张平并汇报完所见所闻后,两人顿时大惊失色,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丞……丞相,那暴秦果然心思歹.....歹毒,他们不仅占领了浮戏山小路的入口处,还在山脚下的出口处原本我们的控制的地方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想要彻底截断我们的退.....退路。”韩非满脸焦虑的说道。 此时的他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直接盘腿坐在榻上,眉头紧锁,神情异常严肃凝重。 原本还算乐观的形势,此刻突然急转直下,变得对他们极为不利。 一开始看似胜券在握的局面,如今却是风云突变,让韩非张平措手不及。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们对于蒙骜大军已然成功攻克荥阳这一重要情报仍旧一无所知。 尽管张平心中对此事略有怀疑,但尚未能确凿地下定论。 倘若他们连这条消息都已洞悉,那么毫无疑问,他们恐怕将会陷入绝望。 若真如此,他们布置在巩邑的韩军,已然彻彻底底被秦军包围了起来,进退维谷,全然失去了任何可供选择的余地。 他们的形势之严峻,可谓危如累卵。 “唉……”一声长叹从张平嘴中悠悠传出。 “看来我们着实是大大低估了这些秦人,而且我现在怀疑,那留守于浮戏山的秦军不过是个迷惑我们视线的幌子罢了。 极有可能,秦军早已暗中抽调部分兵力,以浮戏山作为起始点,悄然对我们的补给线展开了打击。按照常理推断,如果秦国大军的补给线遭到破坏,失去了粮草支持,他们理应早早便下令全军撤退才是,不至于拖到现在。” 张平此刻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他意识到眼前局势的严峻性,这种认知甚至超过了韩非。 此时,他们所面临的状况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如果不能妥善处理,不仅留守在巩邑的韩军会陷入绝境,就连他自己,都极有可能把性命葬送在此地。 然而,对于自身是否会命丧于此这个问题,张平倒是看得颇为豁达。 对他来说,死亡并非最可怕之事,张家历经五代辅佐韩国,如今的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已然与国家休戚与共、命运相连。 国君以国士之礼相待于他,那他自然也要以国士之身报效国家。 若非心系韩国的存亡兴衰,贵为韩相的张平又怎会亲身涉险、奔赴战场。 既已踏上这片战场,他便早早作好了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的准备。 即便是韩非,亦是怀着同样的决心而来。 一旦置身于这沙场之中,便意味着早已将个人的生死荣辱全然抛诸脑后。 “什……什么?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咱们必须要早.....早做好应对之策了。”韩非说道。 一旁的张平点点头,缓声道:“我目前也仅仅只是心存些许疑虑而已,不过,好在信陵君已然成功联合赵国诸位大臣,顺利说服了赵王,使其应允发兵援助韩国。 只可惜,魏王那边却仍旧毫无动静,显然已彻底被秦人所迷惑蒙蔽。即便如今赵国愿意出兵援救韩国,咱们也万不可再在此处长久滞留下去了,必须尽快筹谋下一步计划。唉,原本我还妄图能够重创一下蒙骜大军。” 话至此处,张平不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魏王看不清当....当下局面,实乃鼠....鼠目寸光,难成大器。” 韩非说到这里时,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眉头紧蹙,忧心忡忡的望着远方,似乎想要看清未来的道路究竟在何方。 在此之前,他曾经尝试做出各种各样的努力,无论是在国内推行变法图强之举,亦或是积极与魏国取得联系,以期双方能够携手共同抵御强秦的虎狼之师,但所有这些举措都未曾取得丝毫实质性的进展,这一切令他深深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无尽的疲惫。 然而,当韩非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番之后,心中倒也逐渐释然了不少。 毕竟要想在国内大力倡导并实施变法革新之事,难度之大超乎想象。 至于魏国这边,如果魏王真的格局以及独到的眼光见识,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会弃用信陵君魏无忌这样的贤能之士。 想到此处,韩非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平出言安慰道:“事已至此,我们也无需过于忧心忡忡。毕竟人力有时而尽,我们已然竭尽所能去应对当前的困境了。虽然未能达成预期中的目标,但至少成功延缓了秦军进攻的步伐,这也算是有所收获吧,如此这般其实也还算不错。” 听完张平这番话语,韩非点了点头。 接着,张平继续说道:“明天清晨,咱们就得准备好充足的返程物资补给,以便顺利返回新郑。至于那些无法带走的粮草,则统统予以烧毁处理,以防再次落入秦人之手。待诸事妥当之后,我们就要立刻动身撤离此地。” 正如方才张平所提及的那样,所谓的并非一无所获,指的正是成功减缓了秦军进击速度这件事。 他们成功对此次秦军的补给线发起了袭击,这一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给秦军带来了诸多困扰和不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秦军原本凌厉的进攻态势。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尽管取得了这样的成果,但距离他们最初设定的目标仍然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倘若他们能够趁此机会牢牢掌控住巩邑全境,并彻底切断蒙骜大军与洛邑之间的直接联系通道,如此一来,或许就能顺利达成最初预设的战略目标。 如果真能实现这个目标,极有可能会使得蒙骜所率领的庞大军队由于粮草供应短缺而陷入崩溃,即便不能将其一举击溃,至少也能够迫使蒙骜大军无奈撤回。 这无异于全面挫败了秦国此次攻打韩国的图谋,待到蒙骜大军被迫撤退之后,届时他们再选择从容撤离战场,无疑将会是一个堪称完美无缺的作战计划。 怎奈天不遂人愿,正是由于秦臻所提出的一系列应对策略,秦军巧妙运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战术手段,通过一连串环环相扣的计谋,令整个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正因如此,当前的形势对于韩军而言已经变得极为不利,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当机立断选择撤军。 第125章 围堵韩军 否则的话,只要他们稍有迟疑继续逗留原地,一旦蒙骜大军洞悉了巩邑这边的实际状况并且折返杀回,那么等待韩军的必将是被秦军包饺子般围剿歼灭的悲惨结局。 “我们……到底该往何处撤退?浮戏山如今已然走……走不通了。”韩非反问。 “倘若选择走浮戏山这条路,那就唯有继续拼力一战了。若能够成功攻克此地,或许一切尚能维持原状,可一旦战败,咱们必然会被困于此地,难以脱身,此计断不可行。 不如绕道而行,先朝着轩辕的方向进发,而后前往阳城,最终再折返新郑。如此一来,虽路途稍显迂回,但却多了几分胜算。” 张平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片刻之后,做出了这个抉择。 “嗯!”韩非听后,缓缓点了点头。 他明白,此时局势紧迫,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而张平所提出的方案,虽然并非十全十美,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无疑是最为稳妥可行的。 没过多久,两人便相互道别,张平离开了韩非的居所。 在宁静的庭院内,韩非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望着张平渐行渐远、略显落寞的背影。 他轻轻摇了摇头。 \"唉!\" 韩非轻叹一声,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此时竟然连丞相都要亲临战场了,而父王却依旧无法下定决心推行变法改革以图强国之路。 臻兄此前所言极是,身处这乱世之中,必须采用严厉的法典,面对久病沉疴,唯有下猛药方可奏效。难道想要让韩国有所改变,当真如此艰难吗?\" 想到这里,韩非眉头紧锁,神色愈发沉重起来。 韩国,目前最大的弊病便是在人才选拔方面存在严重问题。 在现行的推荐制和引荐制之下,那些韩国贵族圈子所推举出来的人,几乎无一不是他们自家的嫡系子弟。 这些人大多不学无术、庸碌无为,纯粹只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然而,韩国并非缺乏真正有才华之人,只不过都被埋没了,据韩非所知,光是已经被迫离国出走的贤能之士便已有数十人之多。 每当看到这些优秀人才因为国内体制的束缚而不得不黯然离去时,韩非总是感到痛心疾首,想要挽留却又无能为力。 ......... 次日清晨。 大火在巩邑,洛口镇,乃至巩邑全境,骤然升腾而起,肆意吞噬着一切。 此前,从洛邑运往巩邑的大量补给堆积如山,除了一部分被韩军带走之外,其余的全都被韩人一把火给烧了。 紧接着,留守在巩邑的一万名韩军迅速行动起来,他们裹挟着巩邑当地的部分青壮男子,径直朝着洛口镇而去。 待到与洛口镇的五千守军成功汇合之后,这支队伍一起绕路选择返回新郑。 加上洛口镇的五千守军,不算辅兵,韩军共计一万五千人。 此次出征,张平所带领的军队皆是正规军,其中并未包含任何一名辅兵。 辅兵在军队中,他们平日里主要负责构筑防御工事、搭建营帐,和运送粮草补给。然而,在此前韩军计划快速穿越浮戏山那狭窄崎岖的小路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由于山路艰险难行,行动速度变得尤为关键,那些原本不可或缺的辅兵此时反而成了沉重的负担。 所以,张平决定在这次行动中只携带适量的补给物资,完全舍弃了辅兵一同前行。 毕竟,他们盘算着一旦成功夺取巩邑,便可以就地抓捕当地的壮丁,来充当此次的辅兵。 不过,这些韩军万万没有想到,自从留守在巩邑的队伍撤离之后,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每一个举动,其实都已经落入了隐藏在暗处的秦军斥候的严密监视之中。 ......... 巩邑。 一支负责打探韩军动态的斥候小队,迅速行动起来,第一时间分出两个人,迅速要将所获取的关键情报传递给奉命驻守洛邑的桓齮。 “桓齮将军,经过我们深入探查,目前巩邑全境的韩军已全部集结于洛口镇,并已开始撤离。据观察,他们的行军路线似乎是打算先前往轩辕,而后再绕道返回新郑。” 听完斥候的报告,桓齮点了点头。 他转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站立的王翦,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王翦,还真是被你言中了,韩军果然选择了走这一路线。” 王翦拱手回应道:“将军过奖了,依末将之见,根据上将军蒙骜传回来的消息,如今整个浮戏山皆已处于我军牢牢掌控之下。韩军若想要得知此条战报并非难事。如此一来,他们若欲安全返回新郑,恐怕也唯有走此路线别无他选了。” “嗯!此次行动至关重要,你需速速与我一同率领五千骑兵和五千战车部队,展开急速行军。务必赶在敌军之前抵达缑氏,截断他们的退路。这其中有着韩国的丞相以及韩国公子,记住,一定要将他们活捉,若能成功将此二人生擒,便可直接押送回巩邑。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为了我们与韩国谈判时极为重要的筹码。 至于其余的韩军士卒,如果有人愿意投降,那就直接将他们编入辅兵营;倘若有人负隅顽抗,拒不投降,那就无需手下留情,就地坑杀处决便是。 不过也不用与他们死战,上将军给我们的任务只是堵住他们的去路,浮戏山中已预先设置好了多处埋伏点,因此咱们只需完成堵住敌军退路并将其逼回浮戏山即可,在那里,自会有伏兵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尽管以我方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将这些敌军一举歼灭,不过那样势必会增加我军伤亡,尽量减少我方伤亡才是上策。既然浮戏山内有完善埋伏点,那能少造成点伤亡,就少造成点。另外,还需立刻派遣一队人马迅速攻占巩邑,彻底封锁住敌人的逃亡之路。” “喏!”王翦应道。 ......... 此时此刻,韩军正马不停蹄的朝着前方行进着,已经抵达了距离缑氏仅有四十里之遥的地方。 就在同一时刻,桓齮率领着他的大批兵马,同样早早就就赶到了这里,并迅速布下防线严阵以待。 当桓齮收到斥候回报回来的消息之后,他没有犹豫的就下达了命令,直接带领着五千精锐骑兵以及五千战车部队,总计两万余人,向着韩军所在的方向迎面杀去。 而韩军这边派出的斥候,在极远之处便发现了远处汹涌而来的秦军身影。 刹那之间,这些斥候个个大惊失色,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掉转马头,拼命狂奔回自家的大部队,向领军将领张平紧急禀报这一惊人的情况。 当这个消息在韩军之中传开时,整个军队瞬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混乱之中。 “该死!秦军居然会在此条道路设下埋伏。”张平紧紧咬着牙关,心中暗骂道。 然而,事已至此,留给他思考应对策略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 一旁的韩非满心不甘的开口说道:“丞……丞相,如今形势危急,我们恐怕别无选择,只能暂且先......先往回撤兵了。先撤离此地,再另寻良策返回新郑吧。” 听到韩非的话语,张平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哎,也只能如此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面对眼前这般局势,唯有保存实力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随后只见他面色凝重的吩咐道:“众将士听令,将所有的粮草辎重统统放置于战车上,如果实在放不下的,就直接原地丢弃,不得有丝毫犹豫,速速向巩邑方向撤退。” 张平的命令,很快传遍了整个韩军阵营。 一时间,原本已经平静起来的阵营,顿时变得嘈杂起来,一万五千名士兵紧张的忙碌了起来。 前有秦军来袭,韩卒们深知形势危急,不敢有片刻耽搁。 没过多久,一切便已整理完毕。 见韩军都准备完毕,张平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想到被自己抓来的那些秦国壮丁,他本想狠狠的出一口恶气,但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在此处浪费时间。 于是,他强忍着怒火,当机立断地下达了全军迅速撤离的命令。 一个多时辰之后,桓齮和王翦率领着大部队抵达了这片土地。当桓齮看到满地都是韩军匆忙逃离时丢下的补给物资以及那些茫然无措、站立在一旁的秦人时,他没有过多思考,迅速下达指令,让士兵们尽快整理好这些粮草,并妥善安排人手护送这些秦人返回巩邑。 就在这时,王翦快步走到桓齮身旁:“将军,依末将之见,此时韩军想必尚未逃远。如果我们现在立刻追击,或许还有机会能够追上他们。” 只见桓齮抬起手掌,缓声说道:“不必追击,穷寇勿迫。依我之见,此时巩邑定然已被我大秦重新夺回掌控。那韩军若要退,唯有通过浮戏山这一条道路可行,而我方在此早有伏兵严阵以待。咱们径直返回巩邑,安心等待上将军传来捷报便好。” “喏!” 当韩军率先狼狈不堪的逃回洛口城时,众人极目远眺,却赫然发现城头之上飘扬着的竟是秦国那黑色大纛。 “丞相,只怕眼下……我们别无他法,唯有强行攻打浮戏山了。此处道路,也……也已被秦军死死封堵住了。”韩非说道。 张平凝视着洛口城城头上迎风招展的秦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奈和挫败感。 原本大好的局势,不知为何竟会急转直下,演变成如今这般糟糕的境地。 “或许,确实也只能如此行事了。只是我着实好奇,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运筹帷幄?竟然连魏无忌那计策都能够轻易破解。罢了,暂且先寻得一处安身之所让将士们歇息一晚,待到明日,待将士们饭饱之后,再全力强攻浮戏山。”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那浮戏山险要之处,秦臻早已精心布置好了埋伏,正虎视眈眈的等待着韩军自投罗网。 ......... 翌日,辰时末刻。 留守在浮戏山下营寨的校尉常正站在了望台上,目光扫视着远方。 突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了远处出现的韩军身影,然而,此时的校尉常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反而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哈哈,终于轮到我们围剿你们这群家伙了。”常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早在昨日清晨时分,秦臻就回了浮戏山,连带着乌桓和王贲,以及之前所率领出去的秦军将士们,都回来了,而且他们还从蒙骜那里,又带回来两万秦卒。 与之前出走浮戏山不一样,这一次,他们可谓是满载而归,士气高昂。 就在昨晚,乌桓将常召唤到了浮戏山上的山寨之中,秦臻就向校尉常说了,明日韩人大有概率会抵达此处。因此,必须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能掉以轻心。 校尉常听到这话,在结合之前秦臻的一系列出谋划策,对于他的判断深信不疑。 于是,在接到命令之后,常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着手组织士兵加强防御工事,并对各种武器装备进行仔细检查和维护。 昨夜经过一番紧张而有序的忙碌,整个营寨已经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充分准备。 此时,他转头望着营寨内的秦卒,振臂呼喊:“韩人来了,再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大秦虎狼之师,大王万年!大秦万年!风!风!风!” “风!风!风!” “风!风!风!” “风!风!风!” 营寨内上千秦卒,瞬时发出了怒吼声。 之前这里留下了两千人,不过被抽调过去了一部分,剩余的人则是都被校尉常安排在了后方,在后面准备给韩军大礼。 留在这里的秦军,只是开胃小菜。 此时的韩军,距离秦军营寨越来越近,他们这时仗着自己的射程远,张平下令,韩军把五个方阵五千弓弩手直接顶在了最前面。 第126章 浮戏山的埋伏 伴随着脚步声,韩军一步步逼近秦军营寨。 “止步!” 几个传令兵扛着韩旗,骑着马快速大喊道。 “弩满弦。” 此时,只见他转过头去,望着营寨内的秦卒们,振臂呼喊:“韩军已然来袭,就让他们再次领略一番我大秦虎狼之师的威名吧,大王万年!大秦万年!风!风!风!” “风!风!风!” “风!风!风!” “风!风!风!”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怒吼声响彻云霄。原本安静肃立的上千名秦卒,此刻齐声咆哮起来。 在此之前,这座营寨里原本留下了两千士卒。 不过其中有一部分人已经被临时抽调走了。剩下的这些将士,则全部听从校尉常的调遣,被安排在了后方严阵以待,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给予韩军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而此时此刻留守在这里的秦军,仅仅只是这场大战中的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与此同时,远处的韩军正浩浩荡荡的向着秦军营寨逼近过来。他们这时仗着自己的射程远,张平当机立断下达命令,将麾下五个方阵共计五千名弓弩手直接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伴随着脚步声,眼看着韩军离秦军营寨越来越近,气氛也愈发紧张起来。 “全军止步!” 几名身背传令旗号的骑兵从韩军队列中出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一边高声喊道。 随后,又是一声威严的喝令响起:“全体弩手,满弦备战!” 刹那间,只见韩军阵营之中,五千名弓弩手将手中的弩放置于地面之上,而后他们纷纷弯下腰来,用脚掌稳稳地托起弩身。然后这些弓弩手们双手紧紧握住弓弦,使出全身力气向后拉扯,直至将弓弦拉至满月之状。 此时,锋利的箭头直直指向那不远处的秦军营寨。 \"五百步,抛射!\" 嗖嗖嗖~~~ 随着一声令下,刹那间,弓弦发出阵阵轰鸣声,利箭以惊人的速度离弦而出。 眨眼之间,五千支箭羽铺天盖地的飞射出去,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网,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夺命光芒,朝着秦寨射去。 事实上,人们以往在电视上所见到的那种遮天蔽日、威力惊人的秦弩,其真正的制造者并非秦国,而是韩国。 韩国在弩的制造技术以及工艺流程方面可谓拥有着极为深厚的历史沉淀与传承。 早在很久以前,韩国制作的弩就因其精良的品质和强大的杀伤力而声名远扬,令各国所畏惧。 正所谓\"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这句话也反映了韩国在弩制造方面的领先地位。 倘若此时秦臻身处此地,目睹这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一定会被现在的景观惊叹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漫天箭雨,秦军一方并未乱了阵脚。 “箭雨,举盾,御!” 校尉常见此,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御!\" \"御!\" 营寨内其他传令兵,也纷纷扯着嗓子跟着大声呼喊起来,以便让每一个士兵都能听到指令。 闻听此言,只见营寨之内,所有秦卒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而有了十足的准备,此刻秦军所举起的盾牌竟并非单层,而是双层的。 这无疑大大增强了抵御箭矢攻击的能力。 铎铎铎~~~ 一阵箭雨倾盆而下,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在双层盾牌之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即便是如此坚固的双层盾牌,在这密集的箭雨冲击下,也是不停的剧烈晃动着,不过,好在由于秦军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这一轮猛烈的箭雨并未给他们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当第一波箭雨刚刚停歇,校尉常便放下了手中沉重的盾牌,他仰天长笑:“哈哈哈,吾乃大秦校尉常,尔等韩人,若有胆量,就速速放马过来与我一战。” 然而,他的笑声尚未完全消散在空中,迎接他的却是韩军的第二轮箭雨。 “该死!乃公的!” 眼见新一轮箭雨又至,校尉常口中咒骂一声,急忙再次举起盾牌防御。 “御!” 待到这一轮箭雨过去,校尉常刚要放下盾牌,抬头向前方张望一番,却不想韩军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第三轮箭雨已然接踵而至。 一时间,校尉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之感,但转瞬间他又暗自思忖道:“罢了罢了,如此也好,至少能够借此机会多消耗掉一些韩军的箭矢。” 想到此处,他咬咬牙,继续高举盾牌,抵御着韩军源源不断射来的箭雨。 韩军这边,已经连续进行了三轮抛射,但见秦军的防守竟是如此严密和坚固,丝毫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再这样无休止的消耗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张平当机立断,下达了新的指令:“剑盾兵,迅速前进!” 与此同时,看到韩军终于有所行动并且开始向前推进时,校尉常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愈发兴奋起来。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选择主动出击迎敌,而是出人意料的高声喊道:“乃公的,爷爷我现在要上山了,尔等有种你们就追上来取爷爷我的性命,全体将士,撤退!” 闻听此言,只见所有秦卒纷纷扛起盾牌,向着山上狂奔而去。 不仅如此,就连盾牌上刚刚被韩军射中的那些箭矢,他们也毫不费力的带走了。 至于那些落在地上的箭矢,只要伸手能够得着且方便拔出的,秦卒们自然不会放过;而对于那些实在难以拔出且无法携带的,则在奔跑途中干脆利落的斩断了事。 韩军眼见此情此景,一个个的也是一脸懵,按照以往对秦军作战风格的了解,还从未见过他们不战而逃的情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韩军摸不着头脑。 不过,张平也没有停下进军的脚步,而是快速的带着韩军抵达了秦军营寨内。 一进入营寨,张平便立刻下达命令:“快快四处探查一番,务必仔细查看是否存有可供我方使用的补给。”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多士兵立即分散开来,对整个营寨展开全面搜索。 没过多久,张平便陆续接到来自各个千夫长的消息反馈。 令人失望的是,整个营地之中,除了那些被秦军遗弃在此处的帐篷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有用之物。 得到这样的结果,张平不禁微微皱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而另一边,昨晚上秦臻交给校尉常的任务,便是负责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并设法消耗掉对方一部分箭矢。 一旦发现韩军开始向前推进,则需要当机立断带领部下撤回山上。 就在此时,一名韩军将领匆匆赶到张平身旁:“丞相,依末将之见,此番秦军行动如此诡异,想必一定是在山上设下了重重埋伏。” 面对这名将领的担忧之言,张平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如今形势紧迫,我们已然别无他法可选,眼前唯有继续前行这唯一道路可行。即刻派遣出斥候,上山去详细探查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况。” “喏!” ……… 就在此时,校尉常已然率领着一千余名秦卒,神不知鬼不觉的绕道而行,悄然抵达了浮戏山左侧的另一条小径。 此处乃是秦军的一处埋伏地点,只要再往前行走五里路程,便能行至这条小路的尽头。 站在那尽头之处,可以居高临下的将下方整个阵营尽收眼底。 然而,秦臻却认为,此地并非最为理想的埋伏之所。 昨夜,历经两个时辰的筛选与斟酌,秦臻方才最终敲定将埋伏之地选定于此。而至于右侧方向,则正是由秦臻本人以及王贲守在那里。 “秦大夫,韩军已经来了,如今他们已成功占领了山下的营寨。只是目前尚不清楚他们究竟会选取哪条道路继续进军,如果他们决定从此处进发,那么大约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会抵达咱们所在之地。”一名斥候如快步奔回,气喘吁吁的向秦臻禀报 “好,王贲,我们立刻做好应对准备。” 随后,秦臻缓缓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斥候,神情严肃的说道:“速速前去告知校尉常,务必让其率领部下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旦察觉到我方有所行动,他们也要毫不犹豫的立刻动手,阻击前来进犯的韩军。” 那名斥候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抱拳应道:“喏!” 至于为何要精心挑选此处作为伏击之地,其中自然有着诸多考量和精妙之处。 相比起浮戏山的入口而言,此地的道路显得更为狭窄逼仄,就如同一条羊肠小道。 不仅如此,左右两侧部署的秦军之间的距离相较之下也更为接近,随时都能够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此外,左右两侧小路的直径是小路尽头的三倍有余,这种地形无疑为藏匿各种作战武器提供了绝佳的条件,例如石块以及滚木等等。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韩军不明就里的闯入这片区域,那么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这些事先隐藏好的石块和滚木将会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下,令韩军猝不及防、无处可逃,从而彻底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再者,校尉常所负责的埋伏地点相对于秦臻所在之处还要略微向前推进一些。 如此一来,从整体布局上来看,秦臻与校尉常所处的位置恰好处于同一条平行线上。 然而,左右两方其他秦卒的排列顺序却与此截然相反,呈现出一种完全颠倒过来的态势。这样的安排使得两处埋伏点之间形成了一个较长的纵深跨度,死死封锁住了韩军撤退的路径。 只要韩军胆敢踏入这个陷阱,就休想轻易逃脱出去。 至于韩军妄图从下方攀爬上来,那更不可能,此处左右两侧乃是近乎垂直的陡坡,倾斜角度接近八十度,坡面甚至连一块稍大些可供借力的石头都寻觅不得。 韩军若想凭借自身之力攀爬上这等险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之事。 与此同时,身处山脚下的张平,在经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取道于此。 尽管他心中明了此地定然设有伏兵,但相较于他所知晓的那条羊肠小道而言,他权衡利弊之后坚信,从此处突破敌军防线的成功几率反倒要高出不少。 时光悄然流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预先埋伏在此的秦臻极目远眺,忽然发现远处有一小队韩军的斥候正小心翼翼的朝着这边逼近。 再往后方眺望约三里之处,便能瞧见黑压压一片,多达一万五千余名韩军士卒正在徐徐行进而来。 秦臻见状,面色一沉,压低声音道:“全体趴下,迅速隐藏身形,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发出丝毫声响。” 闻听此言,距离较近的秦卒们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齐刷刷的俯身趴下,尽量将自己的身躯隐匿于草丛之中。 而位于后方的秦卒见前方战友有所动作,心领神会之下,亦是纷纷效仿。 而这时,下方的韩军斥候小队正沿着道路一路而来。 他们每前行一段路程,便会仔细探查周边环境,约摸走上几里路之后,便会则返回去向将领汇报所探查到的情报,这便是身为一名斥候应尽的职责所在。 为首的斥候,当他率领众人踏入这片区域时,一种异样的氛围扑面而来。 四周异常安静,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直觉告诉他,此处可能隐藏着危险。 “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务必小心谨慎,密切留意周围的一切动静。” 他压低声音叮嘱道,同时自己也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然而,他一时间却暂时未能察觉到任何明显的异常之处。 秦臻为了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让所有人寅时吃了一顿饭,便早早抵达了这里潜伏起来。 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如果有人想要如厕,那小解还算方便,只需转过身去,就地解决即可。但如果是要大号的话,那就必须等到每隔一个时辰,集体前往距离此地两里之外的地方,挖好坑后再一起解决,完事之后在掩埋妥当,以免留下被敌人察觉。 第127章 四目相对 在漫长的行军打仗岁月里,排泄物成为了一个极易暴露军队行踪的关键因素。 就拿长平之战来说,当时秦、赵两国的军队规模庞大,每日产生的排泄物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咋舌,其总量不亚于士兵们每天所消耗的粮食量。 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大多数将领都会采取集中处理的方式来应对。 他们要求士兵们统一到指定地点解决个人生理需求,随后再挖掘深坑将这些排泄物掩埋掉,尽最大努力去掩盖行迹。 如果附近恰好有河流经过,有些将领则可能会贪图方便,选择让士兵直接将排泄物排入河中。 但对于这种做法,秦臻不太苟同。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任何一条河流因为人们的不当行为而变得污浊不堪,最终沦为像后世那声名远扬的 “恒河” 一般。 没过多久,韩军的斥候便从这片埋伏区域缓缓走过。 直到确定对方没有察觉到异常情况后,一直紧绷心弦的秦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过去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韩军的先头部队也逐渐逼近了秦臻所在的埋伏点。 此时此刻,只见秦臻将自己的右手弯曲着高高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藏身于他身后的众多秦卒也都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秦臻举起的右手,静静等待着他下达攻击的指令。 只要他的右手一旦落下,即刻发出信号。 片刻之后,只见秦臻的右手急速下落。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卒毫不迟疑的拿出一支信号箭,然后用力拉满弓弦,瞄准天空射了出去。 吱~~~ 只听得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那支信号箭瞬间打破了原本寂静的天空。 紧接着,在道路两侧埋伏多时的秦军纷纷站起身来。 此刻,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不同的武器,有些人紧握着石块,而有些则是好几个人齐心协力共同抬着沉重的滚木。 “砸!” 随着秦臻一声令下,那些秦军士兵们用力将手中的石块和滚木朝着下方狠狠砸去。 刹那间,无数的石块和滚木犹如暴雨倾盆而下,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冲向正在前进中的韩军先头部队。 “撤,快撤!” 韩军的先头部队看到这一幕慌了,顿时乱作一团。 然而,此时此刻想要撤退又谈何容易?另一侧的校尉常同样下达了攻击指令,指挥着麾下的秦卒继续将更多的石块和滚木源源不断的投掷下去。 砰砰~邦~ 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猝不及防的韩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许多人被从天而降的石块和滚木击中,倒地不起;还有些人为了躲避这些攻击,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甚至有人在慌乱之中不慎撞倒了身旁的同伴,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一时间,整个韩军先头部队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人仰马翻。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际,秦臻和校尉常也双双站起身来,他们站立在高处,开始正面指挥这场战斗。 ………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席卷了整个韩军大部队,原本还算整齐有序的队伍刹那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斥候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秦军在这里设下埋伏,他们居然没有察觉。”张平怒吼着。 不得不承认,与秦国的斥候相比,韩国的斥候能力确实相差甚远,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倘若刚才是秦军的斥候发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情况,他们必定会采取行动。 首先,会将整支斥候小队全部派遣出去,然后分散开来,小心翼翼的上山进行反复探查。只有在确定四周真的毫无异样之后,才会派人返回后方,向大部队传递安全的消息。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差距,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秦国,士兵们能够通过军功获得晋升的机会。 只要他们成功发现重要线索或者准确找出敌军的埋伏地点,就能立下赫赫战功,得到丰厚的奖赏和提拔。 因此,秦军的斥候们在执行任务时自然会格外谨慎细致,不敢有丝毫马虎。 久而久之,经过无数次实战经验的积累和磨练,他们的专业素养也得以大幅提升。 然而,再看看韩国这边的情况。 即使是士卒们凭借自己的努力立下功勋,但等到战争结束后,最大的功劳往往还是归属于那些将领或是贵族阶级,而非这些冲锋陷阵的普通士卒。 在这样的制度之下,韩国的士卒们又怎么可能像秦军那样尽心尽力的去履行侦察任务。 两者之间所受到的待遇简直有着云泥之别,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沉淀,秦国斥候展现出的能力之强,已经将其他各国远远甩在了身后,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正当韩军的诸位将领们聚拢到一起,焦急的商议着下一步究竟该采取何种策略之时,眼尖的韩非突然瞪大了眼睛,直直朝着远方望去。 只见他的视线锁定住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虽然还相隔甚远,但韩非却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谁。 “果......果然是他!”韩非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 “谁?为何公子如此失态?”一旁的张平见状,连忙凑上前去询问道。 此时韩非的脸色有些难看,缓缓说道:“鬼......鬼谷秦臻,其实从一开始我心中就有所怀……怀疑,此次攻韩,他很有可能也参与其中。如今亲眼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更……更是确凿无疑地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想,果然就是他。” “秦臻?”张平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由得微微一愣。 因为在此前他与韩非交流的时候,就经常会听到韩非提及这个名字。 而且每当说起此人时,韩非总是对其赞不绝口,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想到此处,张平不禁皱起眉头追问道:“这么说来,秦军近来这一连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莫非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面对张平的疑问,韩非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恐......恐怕的确如此。” 韩非话音刚落,恰巧秦臻也发现了下方的韩非,此时,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四目相对。 自从在王屋山分别之后,韩非心中便预感到终有一日,他和秦臻将会在沙场上兵戎相见,然而,他未曾料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此刻的韩非,缓缓抬起右手,只见他的食指与中指紧紧并拢,轻轻抵在了自己的眼角处。 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他俩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想当年两人在邯郸之时,这个动作就经常做。 最初是由秦臻开始做起这个动作的,而韩非见状,则依葫芦画瓢般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久而久之,这个动作仿佛成为了他们之间一种独特的默契象征。 “公子,这是在作甚?” “无妨,只是......” 韩非说到此处,稍稍顿了一顿,似是在斟酌用词,而后接着道:“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与他叙……叙叙旧罢了。” 言罢,韩非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远处的秦臻见此,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少顷,他嘴角微扬,也缓缓抬起了右手,以同样的姿势回应着韩非。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保持着相同的动作,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渐渐远去。 韩非见到这般景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随后转头看向身旁一脸严肃的张平,缓声道:“丞相,要……要进攻了,但是切记一点,无论如何都得留下那秦臻一条性命。 按他……他的行事风格,即便咱们成功突破了秦军眼下所设下的这道防……防线,前方也定然还会遭遇重重拦截。所以,唯有将他生擒活捉,留个活口在手,咱们方……方能安然无恙地从这里撤离出去。” “好。”张平点点头。 这时,两军开始交战,只见韩军这边在迅速调集弓手。 与此同时,一部分韩卒亦被抽调而出,试图爬上陡峭的山坡,目标直指位于两侧的秦军阵营。 而另一边,身处高处的秦臻远远眺望着韩军这番举动,不禁轻轻摇了摇头:“看来他们此番选择孤注一掷了。” 言语之间,似有几分惋惜之意。 正如韩非所料想的那样,其实他在后方确实设置了埋伏点。不过,他也没想着怎么着韩非。 实际上,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捉住韩非,那么他最大的想法就是将韩非带回秦国,并把他安置在鬼谷学苑之中。 尽管如此这般设想,但如果韩非本人并不情愿前往秦国,秦臻依然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他看来,这样做至少可以确保以后韩非的生命安全无虞,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韩非对于韩国那份执念会逐渐淡化乃至消失不见。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韩非会慢慢接受并融入新的环境,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秦臻内心深处的美好期许罢了。 至于最终事情将会如何发展演变,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 至于战场之上,韩国军队不得不去直面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那便是山坡上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的石块和滚木,给他们造成了巨大且难以承受的伤害。 那些原本进攻的韩卒们,此刻犹如陷入噩梦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而反观秦军一方,仿佛拥有用之不竭的石块和滚木资源似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向山下投掷而去。 没过多久,这些韩卒便损失大半。 更有甚者,一些好不容易爬上一小段距离的韩卒,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或粗壮的滚木狠狠击中,瞬间命丧黄泉。 他们那失去生机的躯体在重力作用下开始自由落体,直直坠落的同时,又如同炮弹一般重重砸向后边紧跟而上的韩卒。 韩军此时无路可退,除了不断的进攻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拼死挣扎,却始终无法突破秦军这道由石块和滚木构成的死亡防线。相反,越来越多的韩卒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一批接一批被无情击退。 渐渐的,山坡之下已然堆积起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尸体,将本就狭窄崎岖的山路彻底掩盖住,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尸墙。 半炷香后,韩军的弓手们终于全部抵达了战场,只见他们迅速的排成整齐的队列,弯弓搭箭,将箭头瞄准上方的秦军,射了过去。 “御!” 见此,秦臻和校尉常同时大喊,瞬间传遍整个秦军队伍。 紧接着,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厚重坚实的盾牌,在此之前,秦臻早已未雨绸缪,提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每个秦军士兵都配备了三层盾牌,大大提高了防御能力。 不仅如此,由于山坡狭窄,角度十分刁钻,这使得韩军弓手们的射击视野受到极大限制。 即便此时有多达五千名弓手同时放箭,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也难以真正给秦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五千韩军弓箭手,而每一轮这样的攻击,都意味着要耗费足足五千支箭矢。 如此这般持续不断的射击下去,用不了多久,韩军原本充裕的弓箭储备将会被消耗殆尽。 站在战场后方观察局势的张平心急如焚,但面对眼前的局面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再这样放任弓箭手无节制的射击下去绝非良策,于是只得下达命令让弓箭手们暂且停止射击,转而继续尝试攀爬山坡。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激战愈发惨烈。 在两侧山坡之下,堆积如山的尸体越来越多,那些死去的士兵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起。 然而,这些堆积起来的尸体竟然成为了韩军攀爬山坡的垫脚石。 借助这些尸体的高度和支撑,韩军士卒们爬坡的难度似乎降低了不少,他们的进攻势头也因此越发凶猛。 一直在指挥战斗的秦臻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当机立断。 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秦卒高声喊道:“看这情形,韩军已然是铁了心要攻上山坡了,我们原先布置在后方的埋伏此时已失去作用,速速派人前去通知后面的将士们加快行军步伐,赶到山坡下方,全力抵御韩军的进攻。” 第128章 运筹帷幄 “我去吧,然后我亲率众将士前往山坡下抵御敌军。”此人正是王贲。 秦臻看着王贲,点了点头:“甚好,那就有劳王兄了。” 战况紧急,刻不容缓。 王贲也不再多言,他转过身,快速朝着队伍末尾飞奔而去。 到达队尾之后,他一个箭步跃上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向着半山腰处冲去。 秦臻仅仅在左右两侧各自部署了一千名精锐的秦卒埋伏于此地。 然而,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对于秦军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即便韩军妄图凭借人海战术,前仆后继、源源不断的向上冲锋,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攻克这个据点,绝非易事。 毫不夸张的说,别说是成功攻占此地,哪怕只是让韩军稍稍往前挪动几步,都会面临重重阻碍。 就在这时刻,校尉常果断下令,要求他所统领的秦军将士迅速调整位置,与秦臻这边的士卒保持平行,并共同在此处顽强抵御来势汹汹的韩军。 一时间,双方喊杀声震耳欲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王贲率领着五千士卒赶来增援,瞬间涌入主战场。 刹那间,喊杀之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再一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快!全体将士听令,全力向前推进,绝不能一直在此地与他们纠缠不休。”趁着刚刚击退韩军一波猛烈进攻的短暂间歇,王贲转过身去,向身后的秦卒高声呼喊下令。 此刻,战场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高。 韩军此时站在尸体上,占据了高处,从而能够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位于山坡下方的秦军。 如此一来,山坡下的秦军明显处于劣势地位。 那两侧山坡之上的秦军见状,当机立断调整了作战策略。 他们配合着山坡下方的秦军,纷纷弯弓搭箭,箭头闪烁着寒芒向着韩军阵营射去。 起初,韩军凭借着人数众多的优势,采取人海战术,奋勇抵抗。 一时间,双方竟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逐渐发生了变化。韩军的伤亡人数不断攀升,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反观秦军这边,经过长达两个时辰的激烈交锋之后。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秦军队伍的后方突然涌现出五千秦军。他们迅速替换掉了前方已经激战多时的秦军士兵,投入到与韩军的战斗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韩军的心上。 原本就已渐渐处于下风的韩军,此刻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士气瞬间跌入谷底。 面对秦军如此凶猛的攻势,韩军开始节节败退,整个战场局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这一仗,从巳时一直打到了申时。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部分韩卒眼睁睁看着战斗持续了如此之久,却始终未能取得哪怕一丝一毫的进展。他们心中的信念逐渐开始动摇起来,尚未等到冲锋陷阵,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撒腿就跑。 这些韩卒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继续留在此处强行攻打,那等待着他们的结局必定是死路一条。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乱逃离战场,兴许这样还能给自己博得一线活命的机会。 一旦有韩卒临阵脱逃,那就意味着整支军队的溃败即将拉开序幕。 果不其然,越来越多的韩卒受到影响,纷纷效仿那些率先逃跑的同伴,整个战线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不能再这样一味地强攻下去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突破秦军的防线。而且,已经有不少士兵开始偷偷跑了。” 心急如焚的张平匆匆忙忙找到韩非,向他表示当下所发生的严峻情况。 听闻此言,韩非不禁面露沮丧之色。 这里走不通,但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有效的应对之法了。 “丞……丞相,此处打不过去,眼下咱们该……该当如何?” 张平略微沉思片刻后回答说:“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黑了,若是天黑了,这更没法打。既然正面攻击毫无胜算,我们当下唯一可行的方案便是下令全军向后撤退,然后设法寻找一处合适的地点,渡过汜水。” 张平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张平所言,韩非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只见他缓缓说道:“丞相,此事恐怕有所不妥。我……我军中尚有部分将士根本不通水性,如果就这样强行渡河的话,岂不是会让许多无辜生命白白葬送?再者说,如今已然入秋……秋,天气渐凉,夜晚更是寒意袭人。若在这样的条件下强……强行渡河,只怕伤亡会更为惨重。” 然而,面对韩非的担忧,张平却是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你可曾想过,如果咱们继续在此强攻下去,我军肯定全军覆没,相比之下,即便冒险渡过汜水,或许仍能保存一部分有生力量。 如此一来,总好过全都命丧于此,更何况,只要我们撤离,一旦秦军贸然追击,离开了这片对他们有利的战场,说不定就能给我们创造出绝佳的反击机会。” 听完张平这番话语,韩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韩非心里明白得很,自己原本想要捉住秦臻的想法,恐怕是难以实现了。 对于张平所说的话,仔细想来确实不无道理,如果继续这般激战下去,韩军的阵营必然会分崩离析,甚至极有可能发生士兵倒戈相向、叛变投敌的情况,如此一来便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没过多久,伴随着张平下达的命令,韩军开始缓缓向后撤退。 面对韩军的这一行动,秦臻并未打算穷追不舍,因为这正是他所期望见到的局面。 于是乎,他仅仅是让各个校尉各自派遣出数支斥候队伍,紧紧跟随着韩军。 韩军察觉到了身后的秦军斥候,无奈之下也只得调遣自己这边的斥候前去驱逐。 就这样,双方的斥候展开了一场追逐与缠斗。 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天色渐黑,两方的斥候依然在不停的相互较量。 借助于这些斥候成功拖延住的时间,张平率领着大部队终于寻觅到了一处极为适宜渡过汜水的绝佳地点。 当韩军将士们一个接一个纵身跃入汜水中时,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这番举动竟然被一队悄然隐匿在黑暗角落里的秦军斥候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为首的那名秦军斥候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对同伴们喊道:“动作要快,咱们坐小船过河,务必赶在前面将他们的行踪向乌桓将军禀报清楚。” “喏。” 秦臻昨夜便未雨绸缪的派遣了一队斥候前往河岸边,并准备好了数只小船。 这些小船被藏匿在隐秘之处,静候着关键时刻的到来。 而另一边,当张平率领着韩军大部队顺利渡过汜水,抵达了汜水河边上。 此时,他们距离附近的成阳镇仅有十五里之遥。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一幕场景令张平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只见秦将乌桓站立在此处,身后跟着一支严阵以待的秦军队伍。显然,他们早已有备而来,正等待着韩军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当乌桓看见渡河过来的韩军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夜秦臻对他说的那番话。 当时,秦臻就已经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出了种种预测和判断。 并向他提出了一些应对之策。 “将军,明日一战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分开行动以伏击韩军。您需要前往另一个关键地点设伏,因为如今除了这浮戏山之外,韩人仍有其他路径可选。” 乌桓眉头微皱:“去哪里?” “留守于浮戏山小路入口处的秦军,他们已经击杀了不少前来侦察的韩军斥候。但是其中必定有人逃脱并将消息带回给了韩军。如此一来,韩人必然知晓我们已彻底占据了这条小路。若他们想要安全返回新郑,目前摆在面前的共有四条道路可供其选择。” 昨夜,当秦臻提及此事时,他缓缓伸出了四根手指。 “其一,韩军此番若要撤退,定然首先考虑从轩辕绕道返回新郑。然而据上将军所言,他早已派遣桓齮将军率重兵驻守洛邑。一旦韩人决定从巩邑撤军,其一举一动都将难以逃脱桓齮将军的监视。届时,桓齮将军必定会调遣兵马予以拦截。韩军肯定不敢轻易迎战,最终唯有落荒而逃,退回巩邑。” “其二,待他们逃回巩邑之后,便会发现此时的巩邑早已重归我方掌控。如此一来,他们或许会选择走那条小路以求脱身。不过此路地形险要,可谓易守难攻。只需派出一千兵卒在保证武器补给充足的情况下设伏,便能抵挡住至少五万敌军。 所以以张平和韩非之智谋,未必会轻易踏上这条凶险之路,但兵法云 ‘兵者诡道也’ ,凡事皆有可能。因此,我们仍需未雨绸缪,在那里布置好天罗地网,以防万一。” “其三,要说可能性最大的地点,那就非浮戏山大路莫属了。然而,此处恰恰也是我方防守最为森严之处。倘若韩军从此处进犯,他们定然难以攻克,一旦进攻受挫,必然选择撤退逃离。而当他们开始逃窜时,唯一可行的路径便只剩下泅渡汜水了。 依我之见,若他们果真决定泅渡汜水,那么最有可能上岸的地点无非就是成阳镇与平乡两地。想必韩相和韩非肯定是知道这两个地方的。 若是韩军能成功抵达成阳镇,那么意味着他们已然突破了我方的防线。但需注意的是,从汜水河岸至成阳镇尚有足足三十里路程。因此,只要在河岸边布防,便能有效将其拦截于途中。 至于平乡,由于此地山间小道纵横交错,如果韩军遁入山林之中,想要寻得他们的踪迹可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同样需要在河岸边暗中设伏,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总而言之,无论是成阳镇还是平乡这两条线路,都有一定概率。” 说到此处,秦臻稍稍停顿下来,似乎在整理思绪。 而后接着说道:“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是韩军选择直接泅渡汜水。然而此刻正值秋季,河水冰冷,况且他们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甲胄,行动必然受到极大限制。若非到了万般无奈、别无他法的绝境,依我之见,他们应当不会轻易踏上这条道路。” “因此,将军,你需要率领余下的那一万人马,务必在那两个关键地点精心设下埋伏,如此方能将韩人的去路彻底封堵住。” 听完这番话后,乌桓迅速在脑海里思索起来。 时间不长,只见他注视着秦臻,开口问道:“那么秦大夫,这样一来,你这边可就只剩下一万两千余人了。不知是否能应付得过来?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状况?” “没问题的将军,我这里地势险要,绝对易守难攻,只要韩军敢来进犯,定然会让他们吃尽苦头。”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反倒是将军那边需要多加小心,如果韩军在泅渡汜水之后发现你出现了,那他们必然会感到走投无路,陷入绝境之中。 到那时,谁也无法保证这些被逼急了的韩军不会像当年的赵军一样,不顾一切的豁出性命拼死一战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变成那样,恐怕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恶战。”秦臻分析着,说了一句。 若是阻挡韩军活下去唯一的路,保不准就会是一场恶战,这就要考验乌桓怎么安排了。 乌桓此刻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韩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昨天两人交谈时的情景。 就在此时此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从他的后背缓缓升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129章 俘获韩相 直到这一刹那,乌桓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上将军蒙骜为何要下达这个命令,哪怕是死,也必须确保秦臻安然无恙。 之前他刚开始接到了这个任务,一直认为秦臻是大王身边的红人,蒙骜将军要刻意保护他。 然而此刻,当那股凉意侵袭而来时,所有的谜团似乎都在瞬间解开了。 秦臻完完全全就是预料到了对方接下来该怎么走一样,对于对手的下一步行动能够如此精准的预判。 韩军在他面前,简直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每一步都被秦臻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可怕了,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就连乌桓此刻也暗自庆幸起来,心中暗自思忖:“还好秦大夫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若是他成为我们的敌人,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乌桓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不过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了张平身上。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说道:“韩相,时光荏苒,一别八年,别来无恙啊,对了,公子非如今身在何处?没与韩相一同渡过这汜水吗?” “哼!说实话,本相着实不愿再次见到你。我此刻已然站在此处,要杀要剐皆悉听尊便了。至于公子非……唉,真是天不遂人愿,在渡汜水之时,他不慎落水了。若你们有心寻找,那就自行前往汜水探寻吧。” 听闻这番话语,乌桓脸上立刻流露出一丝轻蔑与鄙夷之色。 他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反驳道:“韩相,可莫要拿这种话来哄骗于我。倘若公子非当真落水,你们必定会舍生忘死的全力营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命丧汜水之中?况且,据我所知,你们泅渡汜水所能选择的落脚点仅有两个地方,其一是此处,而另一个则是平乡。实不相瞒,我们同样也在平乡设下埋伏,就等着你们呢。” 乌桓的这番话狠狠砸在了张平的心口之上。 原本已经丧失斗志、一心只想束手就擒的张平,刹那间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近几日以来,他们遭遇了一连串的挫败和失利,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张平的心态彻底崩溃。 此时的他,满心都是愤怒与不甘。 “传我军令!全军突围!”已然失去理智的张平,声嘶力竭的朝着那些泅渡汜水而来的韩军咆哮道。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面容狰狞扭曲,下达了这道命令。 然而,当这道命令传到那些韩卒耳中的时候,他们却丝毫提不起上前迎战的勇气。 再加上他们才刚刚历经艰险渡过河流,此刻不仅体力消耗殆尽,更重要的是,他们心中早已被恐惧和疲惫所占据,哪里还有心思去与敌军厮杀。 可是,军令如山。 尽管万般不情愿,但在军纪之下,这些韩卒也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缓缓向前推进,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见此,对面的乌桓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也没有跟他们废话。 “众将士,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如狼似虎的秦卒们立刻发出喊杀声,气势汹汹的朝着韩军扑了过去。 刹那间,两支军队便冲撞在了一起。 秦军这边士气如虹,人人奋勇当先;反观韩军,则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完全处于下风。而且,由于秦军在人数上占据明显优势,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果不其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韩军就开始支撑不住了。 先是个别士卒转身逃跑,紧接着便是成片成片的士兵溃败而逃。 有些人眼见逃生无望,竟然直接扔掉手中的兵器,高举双手向秦军投降起来。 一时间,整个战场混乱不堪,韩军彻底崩溃。 张平站在后方,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情绪。 他这几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向失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一切。 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一群秦军士兵冲了过来,迅速将张平牢牢抓住,并毫不留情的押解着他走到了乌桓的面前。 乌桓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道:“韩相,你放心吧,我们自然是不会取你的性命的。只不过,从现在开始,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恐怕你就得暂时留在我们秦营之中了。” 说罢,乌桓还故意轻笑了几声。 此刻的张平可谓是狼狈至极,原本整齐的发髻早已散开,几缕乱发耷拉在脸颊两侧;身上的衣服也是残破不堪,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然而,面对乌桓的话语,他并没有选择回应,而是默默抬起头来,用一种冰冷且带着几分邪气的目光直视着乌桓。 紧接着,他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抹邪笑。 看到张平这般模样,乌桓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样诡异的笑容?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可是一时之间,任凭乌桓如何绞尽脑汁去思索,都无法猜透张平那邪笑背后的真正含义。 就这样,两人静静的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气氛紧张。 过了没多久,乌桓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据悉韩军在巩邑全境布防一万五千人,而这边却连一千人都不到。如此算来,如果渡河赶往平乡的敌军数量和此处相同,也只有千人。 那么此次渡河而来的韩军总数就仅有区区两千多人罢了。但是短短一天时间内,韩军绝无可能伤亡这么大,快,这里暂且留下一百人立刻乘船过河,先将张平先行押送回巩邑,其余所有人跟随着本将军火速奔赴平乡。” “喏。”众多秦军将士齐声回应道。 就在这时,被俘虏的张平看到乌桓此刻心急如焚的样子,开始肆意地仰天大笑起来。 经过一整天的交战,韩军损失惨重,伤亡人数接近八千。 原本浩浩荡荡的大军只剩下区区七千余人。 张平与韩非在泅渡汜水的途中,面对眼前未知的道路和局势,他们做出了分路走的决定。 最终,张平抵达了此地,那么按照常理推断,韩非必然是朝着平乡方向赶去了。 但是,此次分头行动中,张平仅仅带领了将近一千人,而大部队,都在韩非那里。 这时候,乌桓率领着秦军走在前方。 突然他听见了张平的笑声,乌桓回头匆匆一瞥,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带领着秦军朝平乡方向挺进。 ......... 翌日午后时分,浮戏山山寨,秦臻在这里等待着乌桓的战报。 未时三刻。 就在这时,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飞奔而来:“报!乌桓将军命小人前来传递战报。今日丑时至卯时之间,我军于成阳镇及平乡两地分别与韩军展开激战,最终大获全胜,共俘获四千余名韩军士卒。” 听闻此讯,秦臻的脸上并未泛起一丝涟漪。 事实上,对于这场战事的各种可能走向和结局,他已在自己的脑海里反复推演过无数次了,仿佛这样的战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尽管对整体战局胸有成竹,但秦臻心中仍有关切之事。 只见他问道:“可有捉到张平和韩非二人?” 秦臻关心的是,是否捉住了他俩,确切的说,是关心有没有捉住韩非。 那名传令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挠了挠脑袋面露难色道:“这……秦大夫,小的并不知晓详情。乌桓将军未曾告知属下关于此二人的具体下落。” 秦臻略作沉吟后摆了摆手,接着又继续询问道:“无碍,那么将军此刻身在何处?” “回秦大夫,乌桓将军现正驻扎于平乡。” “好,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前往平乡走一遭。” 两个多时辰之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秦臻和王贲二人抵达了平乡。 此刻,时间已然到了酉时,夜幕正缓缓降临,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在得知秦臻到来,乌桓赶忙迎了出来,亲自迎接。 “秦大夫,此次行动虽然中途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俘虏了韩军四千多人,你让我乌桓得了个大功。” 刚一见面,乌桓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向秦臻述说着捷报。 秦臻向乌桓拱了拱手:“将军言重了,此乃大家共同努力之成果。不过,不知在这些俘虏之中,可有那张平和韩非二人?”秦臻忙问。 闻听此言,乌桓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懊恼之色:“哎,昨日我在那成阳镇和平乡河边两地,分别驻守了五千秦军,静静等候韩军自投罗网。而我则亲率一军镇守于成阳镇。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在这里便等来了张平,也将他擒住,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这张平只带了不到千人,其余大部分兵力竟都派给了韩非。 待到我察觉出局势有异之时,顿感大事不妙,于是即刻率领众将士马不停蹄的火速赶往平乡。当我们抵达此地时,发现两军已然激战多时。起初,由于我方留守在此的秦兵数量,相较于泅渡汜水而来的韩军要少一些,故而双方一度陷入僵持局面。 待我来了后,那些原本还负隅顽抗的韩军见状,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待这场交锋彻底结束之后,本将听秦卒说,就在双方刚刚交战之际,他们便瞧见有好几百人护送着一小队人马急匆匆朝着那深山中奔去。 当时,我军士卒本欲奋起直追,怎奈那韩军拼死阻拦,使其无法脱身追击。依我看,那小队人马当中,必定藏有韩非无疑。” 说到这里,乌桓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要把心中的懊恼和不甘都发泄出来似的。 他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沮丧与失落,嘴里喃喃自语道:“没能捉到韩非,此次终究还是不够圆满。” 想到这里,乌桓忍不住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秦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没有多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将军,大可不必如此自责。能够成功擒住韩相,也算得上是圆满了,至于那韩非未能被捉住,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之事吧,而且这也并不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然而,乌桓似乎并未因为秦臻的这番安慰之词而感到释怀。 “哎......”此时,乌桓那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充满了自责,浓黑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川”字形状。 见此,秦臻转移了话题:“将军,那么接下来咱们应当如何?还请将军示下。” 乌桓眯起双眼,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少顷,他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上将军已然将他那边的战况急报传至咸阳城去了,如今时近年关,依我之见,想必我们是要撤军了。至于其他地方,上将军自然会有妥善的部署和安排。 我们将整个浮戏山牢牢占据便可,但也无需在此留下过多的兵力驻守。其余的将士们暂且先行返回巩邑,安心等待大王进一步的旨意便是。” 说完这番话,乌桓轻轻捋了捋下巴处的胡须。 “是啊,如今那韩相落入了咱们手中,与韩国谈判,这是一个大筹码。”秦臻点点头,说道。 当晚,众人纷纷在平乡停歇休整,度过了平静的一宿。 待到次日清晨,乌桓便统率着全体秦军,开始前往了巩邑。 当他们抵达巩邑之时,桓齮早已恭候多时。 两人迅速完成了部分事务的交接之后,桓齮即带领着自己所属的部众离开了巩邑。 待乌桓重新全面掌控巩邑之后,他立刻派遣专人撰写了一份详尽的战报,快马加鞭送往咸阳城。 ......... 咸阳宫,内殿之中。 赢子楚翻阅着手中那份刚刚送达的战报。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份战报,越看越心惊。 第130章 准备谈判 这份战报详细记载了自秦臻抵达浮戏山开始,一直到他重新返回巩邑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首先攻下韩军在浮戏山上精心构筑的两处营地。 在到秦臻巧妙阻断韩军向荥阳的粮草供给,使得敌军陷入了缺粮少食的困境。 再到回到浮戏山后的整体战略布局,到最后完全切断了韩军的退路,犹如一盘棋局中的高手落子,步步紧逼,让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还成功俘获了韩相张平。 这些事情,一一详细记录在了这则战报上。 赢子楚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着战报上的内容,心情愈发激动。 “这……这……”他喃喃自语道,言语间已有些语无伦次。 这场仗,比之前秦臻献计攻打丘邑,给他带来的震撼更大,此时,他深深被秦臻的军事才能所折服。 赢子楚的心中暗自思忖着:“莫非,这秦先生,就是堪比武安君白起的军事天才吗?不,秦先生此时才刚及弱冠之年,恐怕这个时候的武安君,也不及秦先生。” 想到此处,赢子楚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 他仰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政儿真是寡人的福星啊!给寡人,给大秦带来如此一员猛将!此乃天佑大秦!” 笑罢,他将目光转向站在一侧的寺人,高声吩咐道:“快,去传纲成君前来面见寡人。” “喏。” 半个时辰后,蔡泽走进殿内,来到赢子楚面前:“臣蔡泽,拜见大王。” “免礼!” 赢子楚面带微笑,然后兴致勃勃的说道:““此次出征,上将军已然攻克了丘邑、成皋、荥阳这三处重地,而且左庶长乌桓也完全占据了整个浮戏山地界,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如果继续打,必然能够夺取更多的土地。 不过,如今赵军已然出兵援韩,此刻不宜再与韩军僵持耗着了,所以,你速速赶赴韩国,代表大秦与之展开谈判。虽说这样不能速灭韩,但以目前所取得的这些战果,寡人也甚是满意。” 蔡泽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么大王,希望这次谈判达成怎样的结果?” 赢子楚朝着蔡泽招了招手:“纲成君,你且靠近一些,咱们进一步详谈此事。” “喏。” 与此同时。 在宣春宫内的嬴政,一名内侍也将这份战报呈到了他面前。 嬴政接过战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期待之情。 他迅速的扫过上面的文字。 仅仅是粗略一看,他便忍不住喜形于色,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先生,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兴奋之余,嬴政一把拉住身旁月汝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脸上满是欣喜之色:“汝姐,快,随我一同前往姑母那里传递这一捷报。刘高,快快备好马车,月泓,也安排人,将这个消息传给身在鬼谷学苑的涉英和月浔。” “喏。” “喏。” 而此刻,生活在秦宅中的若离公主,则每日都站在庭院之中,遥望着远方,满是期盼之色。 她满心牵挂着战场上的情况,盼望着能够尽早收到嬴政送来的关于大军的最新战报。 无独有偶,整日待在鬼谷学苑以及在工尉府忙碌的涉英与月浔,也是同样的心情,焦急的等待着好消息传来。 不仅如此,那些曾经受到秦臻施以恩惠的其余众人,如今也都心怀感激,殷切盼望他能够早日凯旋而归。 此时的嬴政在激动之余,紧紧握着月汝的手,快速朝着宫门方向跑去。 而此时此刻,月汝那张原本白皙娇嫩的小脸,不知何时竟泛起了一抹红晕。 她微微低垂着头,娇羞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没过多久,刘高驾驭着马车,拉着嬴政等人来到了秦宅门前。 车帘掀开,嬴政率先跳下车来,此时的他一脸兴奋,甚至此刻都顾不上让下人们前去通报,便迫不及待的径直朝着院子里跑去。 在见到若离后,嬴政难掩内心的喜悦:“姑母!前线刚刚传来捷报,上将军率领大军一举夺取了丘邑、成皋和荥阳,而且,先生更是以奇谋成功剿灭数万韩军,稳定住了大军的粮草补给线,确保我军无后顾之忧。此次战役能够大获全胜,先生实在是功不可没。” 嬴政若是按照赢子楚那边的亲属关系而论,就要称呼若离一声“姑母”;然而,如果从秦臻这边的渊源来看,他则需尊称若离为“师母”。 闻听此言,若离亦是激动万分,她站起身来,急切的追问道:“既然打了胜仗,那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凯旋而归了?” 嬴政点了点头:“没错,姑母!相信用不了多久,先生就能回来了。” 得到嬴政确切的答复之后,若离的脸庞上顿时绽放出无法掩饰的灿烂笑容。 与此同时,这则消息也迅速传到了鬼谷学苑之中,得知此事后的涉英与月浔同样也是激动不已。 ......... 当天,赢子楚就将蔡泽派往韩国与之谈判。 与此同时,他又命上将军蒙骜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迅速抵达阳城,并在距离阳城五十里之处安营扎寨,以此来震慑韩国。 转眼间十天过去了。 这一天,蔡泽带着赢子楚的王诏,在途中路过巩时,顺便来看看秦臻。 “秦大夫,老夫久闻你近日立下大功,成功歼灭了来犯巩邑的韩军,待到返回咸阳之后,大王必定会重重赏赐。” 刚见到秦臻,蔡泽便满脸笑容的上前拱手作揖,恭贺道。 秦臻赶忙笑着迎上去回礼:“见过纲成君,与上将军蒙骜攻克成皋、荥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如此区区小事怎敢劳烦纲成君如此挂齿。” “秦大夫切莫太过自谦,此次不仅成功俘获了韩相张平,更是将来犯巩邑的数万韩军精锐打得落花流水。除去俘虏,其余韩军几乎全部死伤殆尽,这无疑给了韩军沉重一击,使得他们元气大伤,绝对称得上是大功一件。” “纲成君谬赞了,一路舟车劳顿,来,快里面请。”秦臻做出来请的手势。 “请~” 蔡泽同样回以请的手势,然后两人并肩走进了正堂。 待到双方分别落座之后,秦臻随口问道:“纲成君,此番与那韩国谈判,不知大王所提出的条件究竟是怎样的?” 说实在话,秦臻这般询问有些不符合规矩,这些都属于机密之事。 然而,秦臻身份不一样,蔡泽与他皆是处于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再加上单就蔡泽和他之间的关系而言,即便将这些内情告知于秦臻,似乎也并无大碍。 只见蔡泽稍稍压低声音说道:“此番我大秦已然成功占领了浮戏山全境、丘邑、成皋以及荥阳等地。而在此之外,现今大王心中所想乃是继续夺取格氏和市丘这两处要地。一旦能够顺利拿下这两个地方,那么往东便可进军魏国的大梁,往南则可以直驱韩国的新郑。 不过,大王倒也并未打算将那韩国逼迫到绝境之中,毕竟赵国此时已然发兵而来。除此之外,大王还想让韩国每年都能够向我们进贡一部分铁矿。” 需知现如今的秦国早已拥有了自身的炼铁技术,实际上对于韩国的铁矿需求并非那般迫切。但是,如果每年都能够白白得到一部分来自韩国的铁矿,这无疑也是一桩相当不错的事情。 秦臻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缓缓开口说道:“要不然这样,纲成君,此次我愿随你一同奔赴韩国,如此一来或许能更好应对各种局面,然后……” 然而,他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只见蔡泽连连摆手示意,打断道:“万万不可,秦大夫,大王这次特意嘱咐过我,切莫让你在继续走动了,你可饶了我吧,还是安安稳稳留在巩邑为好。我此番前来巩邑,不过是想和你叙叙旧罢了。” 这一次的情况,赢子楚看了后虽然是感到欣喜万分,另一方面,又着实为秦臻捏了一把汗。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贸然涉险了。 于是,赢子楚让秦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老老实实的待在巩邑。 秦臻见蔡泽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己见。 稍作思索后,他接着说道:“既然如此,纲成君,那不妨在谈判之时将韩相纳入其中,并以此作为我们手中的重要筹码。倘若条件允许,最好能够设法将韩国公子非与其韩相之子带回秦国,充作人质。” 听到这里,蔡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问道:“张良?” 秦臻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此人,没想到纲成君竟也知晓张良之名?” “秦大夫,如果说是将那公子非带来当作人质,我尚且还能够理解其中缘由。去年我出使韩国之时,确实听闻韩相张平于两年之前喜得一子,并为之取名为张良。然而如今这孩子不过才区区两岁而已。秦大夫要他作甚?”蔡泽满脸疑惑的问道。 话刚说到此处,只见蔡泽再次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面前的秦臻来,眼神之中似乎透露出某种猜疑之色:“莫非……?” 秦臻见状,心中已然明了蔡泽此刻的想法肯定已经跑偏了。 于是连忙开口解释道:“纲成君,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你就听我的就行,尽去将那小娃娃也一并带回来即可。一路舟车劳顿,纲成君请先饮一樽美酒解解乏吧。” 一边说着,秦臻拿起酒壶,给蔡泽满满斟上了一樽酒。 张良么,秦臻心里早就有所盘算,想着要将其收归己用,并且打算从这孩子尚年幼时便开始对其施加影响和教导。 如此一来,或许日后这张良长大成人之后,便不至于会对韩国抱有太多难以割舍的情感与执念了。 而至于韩非,秦臻依然坚定着最初的念头,要将他带回秦国。 秦臻甚至都已经拿定了主意,待到韩非抵达秦国之后,就直接将他安置到鬼谷学苑当中去。就让这位大才子安安心心在那里着书立说、撰写传世之作吧。 如此这般,将来他也能够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了。 ......... 当晚,王贲脚步匆匆,来到了秦臻所在之处。 “秦大夫,我有些不理解啊,为何如今不再继续攻占城池了?我军粮草充足,且兵多将广,即便是在这冬季交战,我们的胜面也很大啊。” 不得不说,现在的王贲,还是太稚嫩了。 此时的秦臻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堆竹简和笔墨纸砚,他看似悠闲,实则正专注于整理给鬼谷学苑准备的功课。 闻听此言,秦臻并未抬头看他一眼,手中的动作不停,淡淡回答道:“此乃大王之诏命。” “当下局势,韩军已然疲弱不堪,而我军则士气高昂。我认为理应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直接杀向新郑方为上策。” 说到此处,王贲开始阐述自己对于战局的分析以及后续作战计划,说得可谓是头头是道。 “我认为,此时我们已然成功占领了整个浮戏山,还有丘邑、成皋以及荥阳等地也尽归我方掌控。此次战役所取得的丰硕成果,使得韩国上下为之胆寒。而且还成功俘获了韩相张平,想必他们如今必然处于极度的惊恐与煌惑之中。 即便是赵国此刻出兵援助韩国,依我之见,其胜算也是微乎其微,未必能够战胜我们。因此,于情于理,我都觉得目前绝非撤军之时。” 秦臻这时抬头:“此乃上将军之意,并且乌桓将军同样认为当下应当撤军。再者而言,现今大王已然下达了诏令,纲成君将于明日动身离开巩邑,前往韩国与他们展开谈判事宜。” 听闻此言,王贲不禁满脸失落,重重叹息一声:“哎……” 事已至此,军令如山,纵使王贲心中存有再多的不满与不甘,却也不敢再有半句怨言。 毕竟,在秦国的军队当中,军纪严明,服从命令乃是每一名将士必须恪守的准则。 第131章 加官进爵 而事实上,秦国的诸位武将们向来都是个性鲜明且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从昔日的武安君白起身上便可略窥一二。 秦臻见到王贲这般,便缓缓放下手中的笔记,上前安抚道:“王兄你有所不知,在出兵攻韩之前,大王和上将军确实是一心想要灭掉韩国的。然而,时过境迁,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局势也发生了变化。如今,大王和上将军的真实意图已然不再是单纯攻占韩国这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实际上,他们眼下的目标并非韩国,而是日后对赵国发动进攻。此次我们攻打韩国,进展相当顺利,不仅成功拿下了成皋和荥阳这两座战略要地,而且只要等跟韩国的谈判一结束,还有其他韩地也都会尽数归入秦国版图之中。不过,这皆只是几处跳板而已,真正剑指之地,乃是赵境。” 听完这番话,原本眉头紧锁的王贲突然间双眼一亮。:“秦大夫,何以见得?” 秦臻将其引领至一幅地图之前,伸手指向荥阳城所在之处:“王兄你看,倘若这周边一带皆被我大秦所占据,那么向东则能够径直抵达魏国大梁城,向南更是可以直接逼近韩国新郑。待到那时,再集结兵力发兵攻打赵国。 同时,派遣使者警告魏、韩二国不得出兵援助赵国。若他们胆敢违抗,我大秦便能长驱直入,直捣两国的都城。如此一来,你觉得他们还有胆量发兵救援赵国吗?一旦这般局面形成,三晋之间再也不会联盟了。” 此时听到这里,王贲双眼绽放出更为明亮的光芒:“既然如此,依你之见,大秦究竟何时挥师攻赵?”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想知晓确切的时间,你得去问大王跟上将军。”秦臻摊摊手。 秦臻这番话一出口,给王贲气的够呛:“你......不当人子也,说了这么多,结果等于什么都没说。” ......... 秦王子楚元年,九月中旬。 韩国割让格氏、市丘两地于秦,以此来换取暂时的和平与安宁。 并且将韩相张平的儿子,作为人质送往秦国。 然而,韩国并没有将韩非送去充当质子。 其给出的理由是,韩非目前行踪成谜,不知所踪,实在无法满足秦国的要求。 而事实上,情况也的确如韩国所言,此时的韩非正不知躲藏在何处呢。 不过在蔡泽的谈判下,成功使韩国将原本每年需向秦国上缴的三千斤精铁数量大幅提升至五千斤。 当蔡泽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他立即挥笔写下一道文书,并迅速发往巩邑,指示将张平送回韩国。 只是,在此期间却发生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小插曲:原来,张平并非只有一个儿子。 他府邸的家宰,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应当是将张平嫡长子张良送去秦国才对。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家宰却反其道而行之,竟没有选择送张良前往秦国,反而将比张良仅仅晚出生了三个月的庶长子张鸣给送去了。 这家宰将张鸣送到了蔡泽的手中,并让其充当起了人质。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家宰竟然还给张鸣改了名字,就叫做张良。 这两个孩子本就年龄相差不大,都还是年幼的时候,再加上他俩模样生得颇为相似,所以,一时之间居然成功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未能察觉出其中有什么异样来。 半个月后,出征的秦军将士们完成了使命,踏上归程。 那些被攻占下来的城池里,一部分将士奉命留守,以确保新占领土的稳定和安全;而其他大部分人马,则向着咸阳城进发。 赶在十月年节前,大军终于抵达了咸阳城下。 此时,秦臻站在战车之上,心情激荡不已,他抬头望向城头,只见嬴政、若离等人站在这里。 他们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脸上满是期待与喜悦之情。 ......... 咸阳宫,大殿之上。 刚刚归来的一众将领们并未选择径直返回各自的居所休整歇息,而是首先匆匆赶到咸阳宫面见赢子楚。 高台之上,赢子楚缓缓扫视着下方站立的一圈将领,脸上流露出欣喜和振奋之情。 只见他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寺人宣读此次出征的军报。 寺人双手捧着那份军报,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字字珠玑,这份军报详尽地记载了此番出征所有将士们的功绩,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详细记述了所有战事之经过,再到最终取得胜利,皆被生动描绘出来。 当读到关于秦臻的部分时,朝堂上的群臣听着更是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 待到寺人念完这份战报后,赢子楚霍然站起身来。 他满脸笑容,眼中闪烁着赞赏之意,情不自禁的开口赞叹道:“秦先生,真乃寡人之股肱也,这一次丘邑和浮戏山的大捷,乃至上将军成功攻下荥阳,皆是得益于秦先生的筹谋,实乃其智勇之功。” 说完这番话,赢子楚心情大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关内侯此时拄着拐杖,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对着赢子楚拱手说道:“大王圣明,大秦能够得到秦大夫这样的贤才,实乃国家社稷之大幸。” 赢氏宗族见到关内侯出言,纷纷站出来捧哏。 赢子楚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秦臻,两人自此结为亲家。 如此一来,秦臻便与赢氏宗族成为了自家人,赢子楚赐予秦臻的权力越大、爵位越高,对于整个赢氏宗族而言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即便不提关内侯平日里与秦臻私交甚好,但仅仅凭着这层关系,他也定会毫不犹豫为秦臻美言几句。 这时,有一些芈姓众臣,也开始附和起来,同样帮着秦臻说话。 一时间,朝堂之上如沸如羹,各种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而身处这场风暴中心的秦臻,此刻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众人的赞誉,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是在这个时候过于谦逊推让,恐怕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故作姿态,太过矫情。 然而,正当秦臻绞尽脑汁思考应对之策时。 只见吕不韦那张本就阴沉的脸庞,此刻因为众人对秦臻的夸赞而变得愈发漆黑,仿佛能滴出墨来。 就在此时,赢子楚抬手示意,打断了正在议论纷纷的众臣:“此次秦先生此番立下赫赫战功,屡建奇功,如此功劳,寡人岂能吝啬赏赐?不知诸卿有何想法,觉得寡人应当如何嘉奖秦先生才好?” 赢子楚话音刚落,群臣闻听陛下垂询,又低声商议了起来,都显示出对秦臻功绩的认可。 这时,关内侯继续迈步向前,拱手说道:“启禀大王,依老朽之见,自从秦大夫入秦以来,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是为了大秦的繁荣昌盛着想。尤其这一次,更是连出奇谋致使此战大捷。实乃大秦之瑰宝。 应当提升其爵位,还要将他委以重任。此外,改日由大王亲自赐宴,以此彰显天恩浩荡。如此一来,亦可让大秦子民见贤思齐。” 关内侯一番话毕,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大王,关内侯所言极是。” “是啊,大王,臣完全赞同关内侯所言。” 一时间,朝堂之上热闹非凡,气氛再度变得热烈起来。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站立在一旁的秦臻迈步而出,先向着赢子楚拱手施了一礼,然后又转身面向满朝文武官员,同样礼数周到的施了一礼。 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开口:“大王,还有诸位大人谬赞了。此次能够取得这般战功,绝非臻一人之力所能达成。此乃大秦众多精锐之士群策群力、共同奋斗的结果,实乃万千将士之功,臻,实不敢贪功。” 赢子楚听着这番话,倍感欣慰。 他心想,能有像秦臻这样既有能力又如此谦逊、不贪图功名与私利之人来辅佐自己,简直是太舒心了,而且,从秦臻刚才所言可以看出,既然他说了这句话,就证明他舍得分润利益,而非自私自利独占所有好处。 “彩!说得好!寡人得秦先生,实乃我大秦之幸事!” 紧接着,他大手一挥:“秦先生,上前接诏。” 听到赢子楚的命令,秦臻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跪地稽首:“臣在,恭聆圣谕。” 整个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臻身上,静待接下来即将颁布的诏令。 “你此番攻韩之功,绝非区区金帛所能酬,但该有的赏赐依旧不能少。寡人心意已定,即刻赐予秦先生金两千镒、万亩肥沃良田、骏马百匹以及无数奇珍异宝。并晋爵至五大夫,以彰其功。三日后,寡人将亲自设下御宴!” 赢子楚话音刚落,群臣们纷纷弯下身子,齐声高呼:“大王圣明!” 秦臻听到这番话后,连忙再次叩头拜谢道:“多谢大王恩典!” 他明白,此次爵位被擢升为五大夫意味着什么,那些赏赐反倒成了其次。 在秦国,公乘氏就是普通百姓通过斩获敌人首级所获得的最高军功爵位,而庶民能够凭借战功一路攀升至八级公乘者,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了。 虽然说五大夫只是卿大夫阶层中的最低级别,但在此之下八个等级都属于民爵范畴。 能拥有第九级的五大夫爵位,已然达到了所谓的“大夫之尊”。 当年昭襄王在位之时,身为五大夫的王陵,都是领大军围攻邯郸的将军了。 换句话说,秦臻此时的爵位,若是在晋升一级,那便是与现在的乌桓同级了。 与此同时,乌桓和王贲二人,也因为这次战役,他们所拥有的爵位纷纷得到了晋升,每人各晋一级。 凡是这次攻韩参与者,赢子楚自然不会亏待这些将士们。 他对所有参战者都给予了奖赏,根据每个人功绩的大小不同,或多或少的为他们提升了爵位。 这其中,最为欣喜若狂的当属哀了。 一直以来,他都怀揣着能够获得更高爵位的梦想,并为此奋斗着。 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成功从最低级别的公士,擢升至不更。 ......... 待朝堂之上众人散去、退朝之后,那些平日里与秦臻关系颇为熟稔的大小官员们,一个个皆簇拥而来,争相向他道贺。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于耳,好不热闹。 而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的吕不韦,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后,也知道自己已无法再继续保持缄默。 只见他缓缓踱步上前,来到秦臻面前站定,双手拱起面带微笑道:“恭喜秦大夫此番得以擢升官职爵位。” 秦臻闻听此言,赶忙回礼,亦是拱手笑道:“丞相大人言重了,与丞相一举荡平东周所立下的不世之功相比,这点小小的功绩实在是微不足道。 想那时候,丞相大人亲率大军出征,横扫东周国,不仅为我大秦开疆拓土,更是让天下诸侯为之震恐。如此,方乃真正的大秦之福。况且在下此次能够获得晋升,全赖大王恩泽。日后,在下自当竭尽全力,为我大秦鞠躬尽瘁。” 秦臻还不忘恰到好处的轻轻拍了吕不韦一记马屁。 其实,早在此前的行军途中,秦臻便曾私下找机会询问过王贲有关自己出征之事的诸多具体细节,对于其中的来龙去脉已然了然于胸。 经过一番打听和了解,秦臻也获知了事情背后隐藏的一些内情。 当蒙骜和王贲向赢子楚进言提议让自己随军出征时,起初赢子楚对此事抱有迟疑不决的态度,然而,就在那时,吕不韦恰好也在现场。 待到蒙骜与王贲离开之后,吕不韦究竟跟赢子楚讲了些什么话,外人便无从知晓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正是由于这次不为人知的交谈,最终才促成了秦臻此次随军出征。 第132章 庆祝 尽管秦臻并不清楚吕不韦到底对赢子楚说了哪些具体内容,但是具体缘由,他大致能够猜测出其中的一鳞半爪。 想来无外乎是因为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声望已经超出了吕不韦原本的预料范围,再加上嬴政又与自己关系密切、走动频繁,这一系列情况自然会引起吕不韦的介意。 面对这样的局面,秦臻心中难免感到有些不快,但此时也不宜表露对吕不韦的不满情绪,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没办法,尽管如今他已深得赢子楚的信赖,但面对吕不韦,他还是难以与之正面抗衡。 况且从长远来看,秦国后续仍需仰仗吕不韦来治理一段时日,权衡利弊之下,秦臻也知晓此时与吕不韦彻底决裂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秦臻也没有立刻跟他翻脸。 当秦臻缓缓步出咸阳宫大殿时,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宫门方向望去。远远的,他便瞧见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嬴政、若离等人。 若离在看到秦臻身影的瞬间,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全然不顾及自身公主应有的端庄仪态,提起裙摆,径直朝着秦臻飞奔而来。 待到近前,若离才恍然发觉周围尚有众多旁人在场,她不得不稍稍收敛一下自己想要扑进秦臻怀中的冲动,但那双紧紧握住秦臻手掌的玉手却丝毫未曾放松。 只见若离双颊绯红,美眸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娇嗔道:“良人,你可算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秦臻亦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轻声回应道。 说罢,他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回握了一下若离的小手。 与秦臻一同走来的关内侯见到眼前这一幕场景,不禁开怀大笑起来,豪爽的说道:“秦大夫,老夫今日就不再叨扰你们了。” 那些平日里和秦臻私交不错之人,此刻也纷纷走上前来,同样面带笑容的向着秦臻拱手行礼。 原本,这些人心中盘算着晚上拉着秦臻叙叙旧的,并借此机会祝贺秦臻此番得以加官进爵。 然而,眼下看到这般情形,众人心中知晓不便再做挽留,于是便纷纷打消了原先的念头。纷纷拱手示意,想着三日后大王设宴之时,在好生叙叙旧。 面对诸位的道别,秦臻亦不敢怠慢,赶忙一一回以拱手之礼。 就在这时,远处的嬴政也走了过来。 待走近之后,嬴政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嬴政在此,特来恭贺先生!” 与此同时,跟随在嬴政身旁的月泓、刘高以及章愍三人,也异口同声的说道:“我等在此,恭贺先生!” “你们就别见外了,快快随我一同前往秦宅,今夜,我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都已经在筹备当中了,先生。蒙恬和蔡尚他们此刻正在秦宅等候呢,只待先生回去了。” 说到这,嬴政滑头的笑了笑。 “哈哈,走。” 说罢,只见秦臻握着若离的手,向着宫门外停放马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几人的马车在距离秦宅还有一段路程时,原本正悠闲的趴在大门外的大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迅速朝着马车飞奔而去。 眨眼间,大黄便冲到了马车前方不远处,但却停住了脚步。它一边欢快的摇着尾巴,一边抬起头,冲着马车里兴奋的叫唤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坐在马车内的秦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伸手拉开了车帘,目光落在紧跟在马车旁边迈着小碎步的大黄身上。 “好狗,真是没白养你。不过……你这家伙怎么好像又长胖了不少?” 汪汪汪~~~ 大黄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嘴里依旧不停的叫着。 随着马车停在了秦宅门口,院子里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纷纷迎了出来:“恭迎先生。” “都先进去吧。刘高,你辛苦再跑一趟,去鬼谷学苑请荀夫子、李老和杨老过来一叙。”秦臻说道。 “喏。” ......... 当晚,秦臻怀着满心欢喜,再次将那口熟悉的大锅架在了炉灶之上 他已经离开这里将近五个月,这段时间里,简直快要被馋疯了。 嬴政在得知秦臻今日将会返回咸阳之后,便早早下令给刘高,叫人杀豕宰羊,并把蒙恬蔡尚几人都叫到了秦宅,开始熟练的切肉改刀。 一时间,秦臻喜欢的烟火气又回来了。 正当秦臻忙着手中活计之时,月浔走了过来:“先生,那个韩人稚童,又开始哭了。” “嗯?难道是你们欺负他了不成?”听到这话,秦臻不禁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 月浔见状,急忙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先生,只是这个孩子不知为何,总是没来由的哭。据说自从被送到秦宅以后,就已经断断续续哭过好几次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他带过来吧。” “喏。” 没过多久,只见月汝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韩人稚童快步走了过来。 他眼睛哭得通红,当他远远瞧见秦臻时,小嘴一撇,再次哇哇大哭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 见此情景,秦臻赶忙拍了拍手,将他接过来后,把他放在了椅子上,接着便开始逗弄起这个小家伙来。 “好了好了,小男子汉可不能随便掉眼泪。”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原本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稚童竟然渐渐止住了哭泣,转而破涕为笑。 “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了,他叫张良,以后我也会收他做为弟子,将来他会常住于鬼谷学苑之中。月浔、涉英,日后你们可得多多照顾他。” “喏。” “喏。” 自从他被送送入秦使之后,就被当做了弃子。 毕竟,此时对于一个年仅两岁的幼童来说,生命实在太过脆弱。在那行军路途之中,哪怕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轻易的夺走他幼小的生命。 秦臻最初其实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当蔡泽完成使命归来并途经巩邑时,秦臻就把这张良要了过去。 面对秦臻的要求,蔡泽并未表示出任何反对意见。 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稚童罢了,只要事后如实禀报给赢子楚即可。 就这样,在这段时间里,张良逐渐与秦臻熟络起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身处秦国的张良,秦臻已然成为他唯一熟识之人。 曾经,秦臻也曾暗自思忖过,即便自己此刻将张良带回身边,日后或许仍会有其他人取代他的位置。 然而,索要张良这就是捎带手的事情,并不费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难料,秦臻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张良,根本就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张良,完全是两个人。 ......... “兄长,你看到了吗?先生似乎对那个韩国幼童很好啊。” 蔡傲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老实实坐在秦臻身旁的张良,一边缓缓放下手中的猪大肠,然后快步走到蔡尚面前好奇的询问道。 “先生向来待人宽厚温和,无论对谁都是极好的呀。”此时的蔡尚正一门心思在揉着面团,他头也不抬,随口回应道。 “嗯……话虽如此,不过我听说这个韩人幼童是作为人质被送到咱们秦国来的。按常理讲,怎么着也应该是韩王世子才有资格被送来当人质吧?” 蔡尚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这你就别管了,先生行事向来深谋远虑,自有其道理和用意,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能妄加议论。你还是赶紧把那些猪大肠洗干净吧。” “就是,我们这边都快要完工了,别磨蹭了,你要再多磨蹭会儿,等会儿开饭的时候我们可就先吃不等你了。”就在这时,蒙恬双手端着一个装满切好肉片的大盘子,走了过来插话道。 蔡傲一听这话,顿时不再追问关于张良的事情。 转身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那堆还未处理完的猪大肠,开始忙活起来。 就在秦臻逗弄着张良的时候,都被屋内的若离尽收眼底。 只见若离轻倚窗边,美眸望着屋外那有趣的场景,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道:“莫非良人对孩子有着特别的喜爱之情?” 半个时辰后,此时,原本就放置在烤炉之上的烤全羊已然被炙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与此同时,一旁准备好的豕肉也已经处理妥当,也开始逐一下锅了。 烤的烤、炖的炖,还有准备切片涮煮的,也被端上了桌。 刹那间,整个秦宅的院子里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这股香气引得院子里的几小只们忍不住频频吞咽起口水来。 就连张良,在嗅到这股扑鼻的肉香之后,目光也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直勾勾盯着桌上摆放着的那些美味佳肴。 就在这个时候,刘高驾驶着马车,拉着鬼谷学苑的几个老夫子也来了。 秦臻见状赶忙快步迎上前去,满脸笑容的对着为首的荀夫子、李老以及杨老等人拱手作揖道:“荀夫子、李老、杨老,快快请这边入座。” “老朽在马车上时,便已听刘高与我们讲述了今日之事。在此,老朽向秦大夫表示祝贺。”荀况轻抚着下巴处的长须,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 其余几位老者纷纷朝着秦臻拱手作揖,向着秦臻祝贺着。 “哎,各位前辈莫要再提,来来来,请快快入座吧。” 说罢,他将儒、墨两家的夫子以及他们所带领的弟子们引至一处座位,并安排在一起。 这一桌除了秦臻和若离之外,还有嬴政、张家兄弟以及涉英在,儒墨两家在此相聚倒也相安无事,并未像往常那般发生激烈的争辩与口角之争。 至于其他人,则被秦臻安置在了另外一张大桌子旁。 待众人纷纷落座之后,鬼谷学苑的几位夫子先是向秦臻问候了一番,随意聊起一些事。 不多时,秦臻轻轻一招手,便吩咐一旁的隶臣妾仆们可以开始上菜了。 烤全羊也让自家的屠夫肢解开来,然后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待众人喝了一樽酒,吃了几口菜后,嬴政率先举起手中的酒樽,站起身来朗声道:“先生,今日嬴政在此,再次衷心祝贺先生凯旋而归,此次征战,大获全胜,实乃扬我大秦之神威。”说罢,便仰头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好!” 他目光落在眼前已数月未见的嬴政身上,如今他的个头竟直追自己,秦臻笑着拿起酒樽,一饮而尽。 一旁的嬴政见此,同样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樽酒一饮而尽。 然而,令秦臻始料未及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尚未等他停歇下来,安安稳稳吃上几口肉食,紧接着,蔡家兄弟、蒙家兄弟、王枭、张家兄弟以及涉英等人也如法炮制,相继站起身来,依次向秦臻敬酒。 而平日里一向性子软的刘高都站起身,此刻竟也加入到这场敬酒的行列之中。 显然,这几小只打定主意要将秦臻给灌多了,而且还是提前有预谋的那种。 秦臻还没吃几口肉,就被这几小只们一轮又一轮的敬酒。 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在一旁偷偷发笑的嬴政,压低声音轻声问:“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是你,还是蔡尚那小子?” 这样的事情,蒙家兄弟和王枭绝对是想都想不到的,他们向来忠厚老实。 蔡傲更是个直肠子,如果真打算让自己喝酒,肯定会第一个冲上来,端着酒杯跟自己单挑。 再看看张家兄弟以及涉英、刘高等人,他们同样也不可能做出这般举动。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嬴政和蔡尚,满肚子的鬼点子。 听到秦臻的问话,嬴政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副滑头的笑容,坏笑道:“哪有人提议啊,我们可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且这么久不见先生,大家心里可是时刻都惦记着先生,再说了,得知先生此次凯旋而归,我们自然想要好好庆祝一番。” 第133章 咸阳城的变数 “对对对,先生,这都是我们自发的,可不是谁特意安排的。”与此同时,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蔡尚也连忙跟着附和起来。 听到这话,秦臻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你们这点小伎俩,怎能瞒过我,不过,今日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酒量。”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酒过三巡之后,原本还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秦臻,这会儿说起话来竟开始变得含糊不清,甚至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这些小子,秦臻有点小瞧他们了。 “诸位可知晓,此次战役最为关键之所在便是寻得了那条隐秘小径。倘若未能摸清此条小路的确切位置,那么韩军便可轻松自如在浮戏山一带穿梭往来。 即便在一开始,秦军在浮戏山一役中大获全胜,那么韩军也可依仗这条小路源源不断的调兵遣将,并再度牵制住我方的后方粮草补给线路,如此一来,秦军危矣。” 此时的秦臻,面色红润,显然是有了要喝多的迹象。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如同一个说书先生那般,向众人讲述着这场战事。 而围坐在一旁的几小只,则同样也是面泛红晕,一个个听得全神贯注。 说着说着,秦臻话锋一转,开始说起如今所用的攻城手段实在太过落后。 紧接着,他兴致勃勃的讲述起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攻城战,究竟该是何种模样。 “首先,得在那大型投石车上,把那些硕大的石块浇满火油,然后再一把火给点着了。随后将这些熊熊燃烧着的巨石抛射出去。想象一下吧,数十枚炽热且沉重的巨石天空坠落而下,狠狠砸向那夯土城墙,亦或是直接落入敌军密集的方阵之中。面对这般恐怖的攻击,试问又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啊?” 稍稍停顿片刻后,秦臻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接下来,可以动用那种名为‘临车’的攻城利器。里面配备了各式各样机弩、弓箭以及戈矛剑戟等兵器,同时还装载了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待到发起进攻之时,众人将车推至城脚之下。 它高数丈,长数十丈,其内部划分成了好几层,每层都设有方便上下的梯子。这临车的顶部能够与城墙持平,如此一来,我方的将士们就能够顺着梯子迅速冲上城头与敌人拼杀,车下方还有诸如撞木之类的工具,可以用来破坏城墙。” “如果想要攻破城门的话,也可以借助撞车,咱们可以指挥士兵们操纵着撞车,一下接一下的撞击城门。每一次的撞击,都会使得那城门摇晃不止。就这样持续不断的冲击下,最终必然能够成功破开城门,杀进城内。” 末了,秦臻总结道:“只有像这样的攻城方式,才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城战。” 秦臻这时候,把自己心中所想象的攻城场景讲了出来。 秦臻的话语,使得在座的李锐、杨无介、张家兄弟,乃至所有墨者,都不禁听得入神,眼前一亮。 而秦臻本人,则因为情绪高涨,一杯接一杯的喝,不知不觉间便已醉意朦胧。 最后,秦臻脚步踉跄,被人搀扶着进了屋后,仍不忘回过头去,用手指了指那些同样喝多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小子们。 ......... 第二天清晨。 秦臻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如安静的蜷缩在他怀里的若离。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轻轻起身穿好衣物后,便来到了院子。 秦臻洗了把脸,精神也为之一振,待洗漱完毕后,他迎着初升的朝阳,开始了锻炼。 等他快练完,嬴政和其他几个小家伙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 “先生,你怎么又这么早起来了?” 秦臻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头也不回的说着:“早起是要锻炼的,依我看,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是不是都开始懈怠了?” 随后他继续说道:“这个需要持之以恒,就像吾师鬼谷子,他老人家每天都会早起晨练,正因如此,才能寿至一百六十有余。如果你们不从现在就开始坚持练习,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先生,稍等片刻,我们这就练。”嬴政带头说着,然后便率先行动起来,去洗了把脸,接着便投入到练习之中。 几小只见状,也纷纷加入了练习。 而对于鬼谷子所传授的这套养生法门,秦臻向来毫不藏私。 能教的,基本上都教给他们了。 毕竟,越早让他们接触并掌握,对他们未来就越是有益处。 而且,这种养生法门尤其适合在他们这个年纪开始练习,越坚持练越好。 如果中途中断练习,或者等到长大以后才想起要修炼此法门,那么就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 在咸阳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一角的一家酒肆内。 此刻,酒肆内人声鼎沸,但在内部的一间隐蔽房间内,两个人在这正在交谈着什么。 “魏柔公主,我听说了,此次大秦攻打韩国,已然大获全场,而且还夺下了丘邑、成皋、荥阳这三处战略要地。就连韩相张平的儿子,都被带了回来当做质子,如此一来,那夏太后和韩姬对此有怎样的反应?”说话之人满脸好奇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魏柔公主。 魏柔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轻声说道:“唉,说来也是令人失望。那夏太后终日悠然自得的居住在甘泉宫里,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而至于那韩姬,就更别提了,根本难堪大用。 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之前跟她有过些许往来了。倒不是害怕她这个人本身,以她的脑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的。我真正担心的,是怕她多嘴乱说,万一不经意间与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说些什么,引起她们的猜疑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魏柔公主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件事情颇为忧虑。 夏太后出身于韩国的贵族世家,只不过如今她家在韩国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从前,顶多也就是能够保证衣食无忧罢了。 不过,如果她真能有幸活到秦国灭掉韩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凭借着她的身份地位帮衬一下自家的族人,或许这样还能让她的家族最终不至于落得一个太过凄惨的下场。 同样,韩姬也出身于韩国的贵族世家,如果日后韩国不幸走向覆灭之路,而她本人又未能在秦国占据一席之地、获得一定的地位,那么她背后的整个家族恐怕都将面临极为不利的局面。 正因如此,此刻的韩姬别无选择,唯有紧紧依附在夏太后身旁,以求自保。 自从夏太后远嫁至秦国以来,她便逐渐将注意力从自家韩国的族内事务转移开来。 即便心中偶尔牵挂着那些亲人,想要管,却也往往因为相隔甚远而感到力不从心、鞭长莫及。 况且,对于秦国的军国大政要事,尽管夏太后会有一定程度的关注,但她自始至终从未真正深入参与其中哪怕一丝一毫。 即便是涉足,也根本无法对局势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毕竟,夏太后手中所握有的权力,其根源完全在于她身为秦太后这一身份,而非源自她原本作为韩国贵族女子的背景。 对于这一点,夏太后看得可谓无比清晰透彻。 韩姬在看到夏太后那一副什么也不想参与的模样后,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之感,也仿佛认命了一般。 然而,为了能给成蟜谋一个安稳的后半辈子,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开始频繁带着成蟜去向两位太后请安。 此时的韩姬,再也没有了曾经想要让自己儿子成蟜跟嬴政一较高下的念头了。 如今的局势对她们母子来说极为不利,如果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恐怕只会带来更多的灾难和不幸。 “嗯,这倒无事,如果之前韩姬真的在两位太后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按照两位太后的心思和手段,怕是早就去找魏柔公主的麻烦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日后不跟那韩姬来往就是了。” 魏柔点点头:“这倒也无妨。” 接着,又忧心忡忡的说道:“不过,此次秦国出兵攻打韩国一事,倒是让嬴政的师资秦臻大放异彩。秦王也给他升了爵位官职,他也是嬴政坚定的支持者之一。除此之外,吕不韦、宗室以及芈姓的部分人,现在也全都站在了嬴政那边。如此一来,嬴政身后的势力可谓是太过庞大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柔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大概算是明白了韩姬现如今为何变得如此唯唯诺诺了。且先不提其他人,光是那秦臻,年纪刚刚到了弱冠之年,就依靠谋略击败韩军,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将韩相都给俘虏了回来。 仅仅只是他一个人支持嬴政,便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嬴政那个小子倒也的确有些本事。这样算下来,那成蟜想要在未来有所作为,恐怕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此时,正坐在魏柔公主对面的那位男子听她这么一说,叹了口气:“关于这场战役,我倒是略有耳闻。据说那秦臻提出了一条策略,如果魏国不出兵援助韩国的话,那么等秦国顺利攻下成皋和荥阳之后,只需再过三年时间,秦国就愿意把这两处地方当作礼物送给魏王。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赢子楚也采纳了这个提议。 最为关键的是,秦国派出使臣前往魏国与魏王展开谈判,最后居然还真就成功了。 正因如此,魏国最终选择按兵不动,没有出兵去支援韩国,这才使得秦国能够轻而易举的攻克韩国。” “哎!父王他被那秦使以及那些被重金收买的朝堂众臣所迷惑住了,如此浅显易懂的缓兵之计,居然都能让他深信不疑。” 魏柔听到男子这番话后,也觉得有些理亏,并未出言反驳。 “事已至此,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 不过说到这的时候,这男子向前挺了挺身子:“不过我留在赵国的探子给我回传过来的消息,韩国公子非已然抵达邯郸。此刻,想必他正与信陵君在一起。依我之见,如果将来有朝一日信陵君能够重返魏国,以他的威望和才智,定然会再次牵头联合列国共同讨伐强秦。唯有如此,或许才能力挽狂澜。” “恐怕也真就只能这般行事,才能救得了魏国了。”一旁的魏柔听闻此言,淡淡的回应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这男子向后退却了身子,目光锁定在了魏柔那隆起的小腹之上。 嘴角上扬,笑道:“不过,我们倒也并非是没有任何的进展,魏柔公主如今都已经怀上了那秦王的骨肉了。” “刘君,若是顺利诞下孩子,那么接下来又应当要怎么做才好?” 闻得此言,男子当即抬起头来看着魏柔,此刻他的双眼之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般的光芒,压低声音说道:“只要等到魏柔公主您能够顺利的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到时候,我们可以从嬴政的出身做文章。” “嗯?具体究竟该如何做?”魏柔露出疑惑不解之色问道。 男子冷笑一声回答说:“其实我早就已经派遣人手前去仔细调查过,据我所知,那个赵姬,最初的时候本来就是吕不韦府上的一名舞姬罢了,而且在此之前她这个人的行为举止向来都是十分放荡不羁。 像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咱们完全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她,从而在整个秦国进而搅乱他们原本安定有序的局势。” “可是……那你有证据吗?” --------------------------------------------------- ps:书友们,准备回家过年了,新年期间诸事繁忙,更新可能会跟不上。 还请大家理解一下!!! 第134章 阳光房 “这种事情,压根儿就用不着什么证据。咱们只需要将相关的消息在咸阳城里大肆传播就行了。 若是信陵君回到魏国,并成功促使列国合纵伐秦,秦必溃之。 那么赢子楚必然会因为这件事怒火攻心、病倒不起,咱们便把这个谣言散布出去,如此一来,整个秦国都将会陷入混乱之中。” “刘君,倘若秦国真的乱了以后,接下来咱们又应该怎么做?” “请魏柔公主放心,至于下一步该当如何,待到时机成熟之时,自然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协助我们共同完成这件大事。”这男人一脸神秘地回答道。 “谁?” ......... 此时的秦臻,正坐在一辆马车里,向着鬼谷学苑驶去。 一路上,他很想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鬼谷学苑发生了哪些变化。 在晃晃悠悠的马车内,秦臻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呼呼大睡的大黄。 只见这家伙比起自己离去时,明显又胖了整整一圈。 秦臻不禁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涉英和月浔问道:“之前在我走之前,我叮嘱过别喂它太多食物,怎么如今这大黄不仅没有瘦下来,反而还胖得如此离谱?” 听到秦臻的问话,涉英和月浔对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先生,其实我们真的按照你的吩咐,每顿都没有给它喂太多吃的……但……但是这黄夫子它……” “嗯?黄夫子?”秦臻打断道,被这个称呼弄得一头雾水。 他饶有兴致的追问道:“这名字倒是有趣,是谁给它起的?”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两个一直都是您之前给出的指示来喂它的。 可自从这学苑里的人数逐渐增多之后,每当有夫子要在那大教室授课时,它总会跑到门口那儿去,然后横在那里,拦住那些前来的学子们,愣是不让他们踏进教室半步。” 涉英向秦臻解释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哭笑不得。 一旁的月浔忍不住插嘴补充道:“后来慢慢的,这事儿就传开了。学子们发现只要给它投喂一些食物,它就会心满意足的摇着尾巴离开,放行让大家进去听诸位夫子讲学授业。 就这样日子一久,学苑里面开始流传出一段话 ‘若是想听夫子授课,那就得先把这位黄夫子的肚子给填饱’ 。久而久之,鬼谷学苑内的所有人,都称呼它为黄夫子了。” 听到这里,秦臻顿时就无语了。 他瞪大了双眼,伸出手指指向正在自己脚边悠然自得、闭目养神趴着的大黄,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呀你。” 汪汪汪~~~ 似乎是听懂了两人对它的议论,原本还在地上悠闲趴着的大黄突然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冲着两人大声叫唤起来,仿佛是在极力抗议着什么似的。 当秦臻来到鬼谷学苑的仓库后,他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成一个大大的“o”型,整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的仓库此刻竟然已经被扩建了数倍,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上百块大尺寸的玻璃,和无数个一人高的瓷瓶。 看着这满仓的货物,秦臻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好家伙,现在都有这么多库存了吗?” “没错,先生,而且这里其中一部分是要运往雍城的,如今可不单单只有咸阳城的贵族们对咱们的玻璃和瓷器感兴趣,其他地方的贵族听闻之后,也是纷至沓来来购置的。 另外这些工匠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手艺也是越发娴熟了,制作速度比以前也快多了,所以我们俩和张家兄弟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把仓库给扩大些,能更好地应对需求。” 涉英站在一旁,向秦臻介绍道。 “嗯,做得好!真有你们的!” 接着,秦臻便开始在鬼谷学苑和工尉府里四处走动查看。 所到之处,但见各项事务皆安排得井然有序,无论是人员调配还是生产流程,无一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秦臻心中暗自欢喜,心想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两个地方能被涉英和月浔打理得如此之好,实在是难得,不住的夸赞着两人。 ......... 三日后,鬼谷学苑内,一片繁忙的景象映入眼帘。 李锐手持着秦臻绘制的图纸,正指挥着一群工匠们干活。 秦臻则站在一旁,目光注视着一根根木桩被工人们抬了过来,这些木桩即将被打入双阳面土坡上的土地之中。 \"这个不行!这根木桩打得太浅了,必须要再往下深挖一些才行,否则一旦遇到风雨天气或者其他外力影响,它很容易就会倾倒的。\" 李锐眉头微皱,快步走上前去,对着正在施工的工匠们交代着。 另一边,杨无介也来到了这里,他缓缓走向秦臻:\"秦大夫,如你所言,如果搭建完成,真的能够在这里种植各种瓜果蔬菜吗?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有所收获?\" \"理论上来讲,是可行的。不过在实际操作中,可能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不断尝试和摸索才能找到最适合的方式。\"秦臻思考片刻后,缓缓说道。 闻言,杨无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继续观察着工匠们的进展情况。 就在三日前,秦臻画好图纸后就找到了李锐跟杨无介二人。 当李锐和杨无介从秦臻手中接过那图纸时,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他们在拿到图纸后,秦臻又细致的向两人讲解了一番。 李锐和杨无介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疑问,秦臻则一一解答,确保他们完全理解自己的意图。 在对图纸有了了解之后,李锐和杨无介又召集了几位墨者,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再次针对这份图纸展开讨论。 甚至为了验证这个的可行性,他们特意找来了几块小型的玻璃,并做起了实验。 最后发现,在阳光持续照耀下,玻璃内的空间温度果然逐渐升高。 这个发现给所有人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第135章 人格魅力 因为如果真能如设想般利用玻璃来提高局部环境的温度,那么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这里也很有可能成功种植出各类新鲜可口的瓜果蔬菜。 想到此处,那些墨者们不禁激动万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而此时,另一边的工匠们已经顺利完成了打木桩的工作,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将一个个连接的木板逐一安装到位。 这些木板可不是随意拼凑起来的,它们之间采用了榫卯结构进行穿插固定,中间还会安装上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玻璃。 几十个工匠效率很快,没过多久,当人们站在远处眺望时,便可以看到一座独特的建筑已然初现雏形,一个前后左右、还有顶端全部由一块块玻璃和木头组成的房子就出现了。 这个时候,嬴政站在一旁,满脸疑惑的询问道:“先生,为何如此急切的要建造一座这样的房子?” “自然是为了即使在冬季,也能够满足那口腹之欲啊。” 嬴政听后,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如梦初醒般说道:“我知道了先生,这莫非就是先生先前提及过的阳光房。” “正是,如今冬日里之所以缺少新鲜的瓜果蔬菜供应,其关键原因便是温度过低所致。咱们关中地区可不同于温暖的巴蜀之地,可以实现一年两收。然而,如果我们拥有了这座特殊构造的房子,那么菜苗在寒冷冬天无法存活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秦臻满意的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解释道。 此刻的他内心满是期待,倘若这次尝试真的能够如愿以偿,那么这个漫长的冬季,终于可以品尝到新鲜可口的果蔬了。 算起来,他已有二十多个年头未曾在寒冬时节享用到新鲜的东西了。 “先生,种子我们取过来了。” 正当秦臻和嬴政聊天之余,涉英和月浔二人正一路小跑着向这边赶来。 闻言,秦臻转过身去,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王贲。 “好,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明日记得派人前来将这块土地翻整一番,要一个垄接着一个垄。” 说罢,他伸出手,从涉英手中接过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其中一袋装的是桃子的种子,另一袋装的则是大葱籽儿。 今年,他暂时就准备种植这两种了。 大葱籽好弄,毕竟葱是这个时期人们的主要食材之一。 而对于水果的选择,秦臻最初其实是打算种植甜瓜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误以为甜瓜是后来才传入国内的。然而,之前赢子楚给吕不韦举办宴会的时候,秦臻偶然间瞥见他们的案几之上竟然摆放着甜瓜。 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个时期,甜瓜已然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上了。 不过有一说一,甜瓜籽有些不太好弄。 究其原因,乃是人们在品尝甜瓜时,往往会将其中的种子一并吞入腹中。 再者,于当下这个时期而言,甜瓜堪称上品佳果,唯有王室及贵族方能享用得起。 前些日子,秦臻心中不禁懊悔万分,早知这甜瓜籽如此难以寻觅,他早就该提前着手收集了。 无奈之下,只得另寻他法,这才退而求其次,最终决定改种桃子。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问候传来:“见过政公子。” 原来是王贲已然走到了嬴政和秦臻跟前,并朝着嬴政拱手施礼。 嬴政见状,点了点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来听听,你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秦臻则将手中的种子收了起来,目光转向王贲。 “秦大夫,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能过来走走?” 然而话音未落,他便迅速转移了话题:“不过,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件要事想要请教一下。就在昨日的宴会之上,听闻你对大王提及有一种物品,能够让人在相隔数里之外便能发现敌人的踪迹,不知此乃何物?” 听闻此言,秦臻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在赢子楚举办的晚宴之上,自己曾兴致勃勃的与赢子楚谈论起一件神秘的神器,为千里眼。 据他所言,这件物品,能够让人清晰的观测到数里之外的事物。 “是千里眼,不过目前为止我尚未做出来呢。” “嗯,无妨,既然尚未制成,那便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此时已临近晚膳时分,不知今日吃什么?” 秦臻像是早已猜到王贲的心思一般,脱口而出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专程跑来蹭饭的。” 在一旁的嬴政,此刻他那紧绷着的小脸之上,嘴角竟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了好几下。 嬴政察觉到,似乎无论是谁,只要与自家先生有所结交,那么在性格方面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化。 就好比眼前眼前的王贲说,初次见面时,留给嬴政的印象便是此人彬彬有礼、举止得体,同时那张面庞上还透露出一种威严之气,活脱脱就是一位年轻军侯形象。 就算现在,当王贲在应对其他人的时候,依然保持着这样一种姿态。 然而,每当王贲面对着秦臻之时,这种一贯以来所展现出的姿态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嬴政不禁在心底暗暗思索道:“难道真的如我所想那般,是因为先生自身所具备的个人魅力,方才致使这些人与以往相比发生了如此明显的转变吗?记得先生曾经提及过,在每一个特定的时代之中,那些被世人誉为天之骄子的人物,无一不是拥有着属于他们各自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 想到此处,嬴政望向秦臻的目光之中,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崇敬之意。 ......... 时间来到了秦王子楚二年,十月中旬。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秦国境内又是百余粮仓拔地而起,听到这个消息,赢子楚颇为满意。 这期间,惠文王时期优待的商人黄梁重孙黄旦,从塞北也返回了秦国。 黄家世代跑塞北,对于塞北来说了如指掌。 第136章 交换 自从他返回咸阳以后,得知秦国新出了一种全新的佳酿,其名唤作 “醇乐” 。 仅仅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便让黄旦瞬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乎,通过多方辗转托人帮忙,最终有幸得以品尝到这款传说中的美酒。 就在那一小口入喉之际,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当时就被这深深吸引住了,心中暗自思忖:如此绝世佳酿,如果能够将它贩卖给那些对酒情有独钟的匈奴人,必定会大赚一笔。 经过一番打听,他了解到这款“醇乐”眼下正由少府所掌控着。 事不宜迟,他直奔少府而去,准备与对方商谈这笔可能带来巨额利润的买卖。 赢永也与黄家经常打交道,所以也并未直接拒绝。 不过赢永听完他的诉求之后,也没有与其展开谈判,而是第一时间上报给了赢子楚。 毕竟 “醇乐” 乃是秦国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他也不能轻率的私自决定其去向和用途。 当这个消息传至赢子楚那里时,他首先询问目前库存究竟几何,另外在开春之前又还能够产出多少数量。 在得到少府的答复后,赢子楚经过片刻的思索,他做出了决定,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赢永。 对于黄旦提出想要醇乐这一请求,赢子楚表示没问题,但同时也开出了一个条件,必须拿出草原良驹来作为交换。 草原马相较于关中马而言,具有更强的耐力和适应长途奔袭的能力。 这种马匹在军事行动以及长途运输等方面都有着不可忽视的优势。 当黄旦听到这个要求时,非但没有面露难色,反而表现得极为乐意。 毕竟塞北之地,最不缺的就是骏马。 经过一番协商后双方达成协议,黄旦将会提供一千匹优良的草原马,以此来换取五千斤的醇乐。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赢子楚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更为诱人的条件。 他表示,如果日后黄旦能够一直持续前往草原开展商业活动,那么他便允许黄旦继续以草原马来换取醇乐。 不仅如此,还可以让黄旦的子嗣入驻鬼谷学苑,待到心智成熟之时,他的子嗣便有可能被派遣至地方担任一名吏官;倘若在此期间展现出非凡的才能,那么其晋升之路的上限便是入朝为官。 这样一来,等同于赢子楚亲手将黄旦子嗣的身份从商籍提升为民籍,给予了他们家族一次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面对如此厚礼,黄旦激动得痛哭流涕,向赢子楚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并表示有生之年都会全心全意效忠于大秦。 当黄旦怀揣着赢子楚开具的文书,将自己年幼的孩子送到鬼谷学苑时,看在赢子楚的面上,秦臻当场就接纳了这个小家伙。 而就在这时,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话题展开了。 原来,在经过一番交谈后,秦臻得知黄旦耗费千匹草原良驹换取醇乐之后,这一举动引起了秦臻浓厚的兴趣。 “黄君,不知此次你带到咸阳城的草原良驹,如今还剩下多少匹?” 听到这话,黄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之色,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了商人所特有的那种狡黠笑容,回答道:“不瞒秦大夫,眼下尚余数二百余匹。怎么?莫非秦大夫对这些良驹也产生了兴致不成?” 秦臻点点头:“既然如此,黄君不妨请随我来。” 言罢,他便迈步前行,领着黄旦朝着鬼谷学苑内的仓库走去。 由于黄旦刚回咸阳,而且也是一路疾驰过来的,并不知晓秦国,已然掌握了能够批量生产玻璃与精美瓷器的高超技艺。 对于即将展现在眼前的景象,黄旦全然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当黄旦踏入那座堆满玻璃和瓷器的巨大仓库时,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彻底傻眼了。 眼前这些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以及色彩斑斓的瓷器,让他感到既震惊又兴奋。 “黄君,我想用这些玻璃与瓷器,跟你交换草原良驹,意下如何?” 黄旦回过神来,目光转向秦臻,只见他眼中透露出自信。 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商人,黄旦仅仅用了一瞬间便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 塞北之地的人们从未见识过如此精美的物品,一旦将它们带到那里去销售,必定能够卖出极高的价格。 想到这里,黄旦心中一阵激动,回应道:“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秦大夫打算怎样进行交换?” 秦臻抬起手,指向那些货物:“这样吧,一块大玻璃,加上一个一人之高的瓷瓶,再配上两个瓷碗,用来换取一匹上好的草原良驹,觉得怎么样?” 黄旦听后,心下暗自思量起来。经过一番快速计算,如果把这些东西卖给塞北人,保守估计至少也能赚到五倍以上的利润,这笔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可以,不过我要四个瓷碗。” “成交。” 就在听到秦臻所言之后,黄旦本欲再度启齿,似乎还有不少话语想要一吐为快。 然而,未等其言语出口,便被秦臻挥手示意打断。 “黄君,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亦能理解你的意图。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此次交易,我所能给予你的数量便是如此之多。倘若你一次性将过多货物拿走,这对于今后长期的销售而言,绝非良策。” 闻听此言,黄旦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常态,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秦臻所言非虚,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于是黄旦点了点头,不再继续纠缠此事。 ......... 第二天,黄旦便率领着一支马队缓缓向鬼谷学苑进发。 当黄旦抵达鬼谷学苑时,秦臻与他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开始着手进行马匹的交接事宜。没过多久,两百余匹马全部顺利移交到了秦臻手中。 黄旦,也从鬼谷学苑拿走了相应的玻璃与瓷瓶。 秦臻拿到这些马匹后没有丝毫耽搁,他立刻将这些马分配给了嬴政的亲卫们,让他们练习骑射。 这些亲卫们年纪稍长,再加上有专人负责指导他们训练,所以对于如何练习骑射,秦臻并不需要过多操心。 第137章 儒墨私斗 而秦臻自己的那两百余名小隶臣,此时正使用着赢子楚赏赐给他的一百匹马,轮流进行着骑射等项目的练习。 与此同时,秦臻也没闲着,他置身于阳光房中,全心全意投入到对桃子和大葱的培育工作当中。 就这样,所有事情都在井然有序的推进着,预示着未来将会迎来更多令人欣喜的变化。 然而,随着年节的悄然离去,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今年的冬季,相较于往昔岁月,似乎来得格外早且迅猛,自十月中旬伊始,气温便急剧下滑,寒意愈发浓烈。 “涉英,赶紧把这份图纸送到工尉府去,这段时间别忙活别的了,集中精力打造这个,数量越多越好。” “喏。” 秦臻焦急的吩咐着,一边注视着着屋外那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这场雪,下得既急又猛。 他没料到,今年的大雪竟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大。 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会因此遭受严寒的侵袭而被冻死冻伤,更糟糕的是,大雪已然封锁了山脉,即便想要向外运送石碳,此刻也是难如登天。 在这个时期,贵族们在寒冷的冬天可以依靠皮草来保暖,而平民百姓则只能使用麦秸秆和干草等简陋的材料御寒。 每到冬季来临之际,总会有一些不幸的人因为严寒而失去生命。 黄昏时分,就在秦臻正带着嬴政等人围坐在桌旁享用晚膳之际,只见涉英与月浔两人气喘吁吁的快步跑进房间。 秦臻见状,刚抬起手想要招呼他们过来一同用膳。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涉英便迫不及待的喊道:“先生,不好了,墨家学子和儒家学子在食堂里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秦臻不由得心头一紧,他疑惑的问道:“什么?他们不是已经相安无事好长一段时间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又打起架来了?” 说罢,他连忙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前往食堂查看情况。 自从秦臻此前制定下相关规矩以后,儒家和墨家的学子们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展开激烈的辩论而已。像这样直接动手打架的情形,尚属首次发生。 “先生,就在你先前离开之际,已经有好几次两家人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了,但好在每次都被我们还有张家兄弟给拉开了。可今天任凭我们怎么阻拦,都根本无济于事。”涉英站在一旁,面露难色的向秦臻诉说着情况。 听闻此言,秦臻也没说别的,便一言不发地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这种因道统之争引发的矛盾冲突,想要妥善解决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倘若有人胆敢对鬼谷之论妄加非议、横加指责,那么秦臻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众人眼见秦臻朝外走去,原本还围坐在饭桌旁的其他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迅速起身准备紧随其后一同前往。 然而,当秦臻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若离竟然也跟着站起身来之时,他连忙转过身去:“夫人,此等场面颇为混乱,你就不必跟过去了。还有月浔,你也留在这,好生照看一下张良。” “喏。” ......... 就在秦臻与众人匆忙赶到大食堂时,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应该井然有序、安静祥和的食堂,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混乱不堪的战场,互相谩骂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看那食堂中央的位置,只见张家兄弟正手忙脚乱的试图劝解着情绪激动的双方,但显然他们的努力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此时此刻,两伙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极点,甚至有的人已经抄起了身边的凳子,而那些木制桌子则早就被他们掀翻在地,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见到如此失控的局面,秦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瞪大双眼,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食堂内部走去,同时口中怒吼道:“住手!你们这般行为成何体统?身为堂堂士子,竟然在此当众闹事斗殴,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儒墨两家的弟子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秦臻所在的方向。当他们看清来人正是秦臻之后,两伙人立刻呆立当场,随后又非常自觉的迅速分开,各自退到一边站立。 秦臻阴沉着脸,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开口说道:“我之前就曾三令五申的强调过,若是扰乱我鬼谷学苑之秩序,尤其是胆敢私自斗殴者,一律严惩不贷。不仅会被逐出学苑,而且还将依照大秦律法予以重罚。难道这些话你们全都当成了耳边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吗?” 话刚说完,秦臻的目光便缓缓移向了自己脚边,那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馒头。 那馒头沾染了些许尘土,显得有些脏兮兮的,然而,秦臻却毫不在意,弯下腰去,伸出手将它捡起。 紧接着,秦臻大步走向了人群的正中央。 他举起右手中握着的那个馒头,左手则指向馒头,表情严肃的继续大声说道:“尔等看看这是什么?这是食物,难道就被你们这么轻易的糟蹋吗?如今这场大雪下了整整四天,毫无疑问,必定会引发严重的雪灾。 尔等可曾想过,此时此刻,又有多少人正在忍饥挨饿,甚至连一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又有多少人因为这场雪灾,被活活冻死或者饿死在家中?” 说到这里,秦臻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随后,秦臻先将矛头对准了那些墨家弟子们,伸手指了指他们,怒声呵斥道:“尔等今天算是让我长见识了,如今这般,难道这就是你们一直所秉持的墨家理念吗?” 众所周知,墨家的核心理念本应是全心全意为天下最底层的百姓谋福祉、求安宁。 此时,在场所有墨家弟子看着秦臻手上那个还清晰可见着鞋印的馒头,他们一个个都惭愧的垂下了脑袋。 第138章 雪灾 然后秦臻缓缓转过身,将目光看向了那些儒生们:“还有你们,学苑大门前那四句醒目的话语到底是如何讲的?‘为生民立命’,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给生民立命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难道尔等就是以这种方式来修身的吗?” 这句话,说的那些原本还稍显镇定的儒生们此刻也是面红耳赤。 他们纷纷低下头去,根本不敢与秦臻的目光相对视,生怕从对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鄙夷和失望。 言罢,只见秦臻张开嘴巴,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那块已经沾满灰尘和鞋印的馒头。 他用力咀嚼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每一下咀嚼似乎都蕴含着愤怒和不满。 几口之后,他便将嘴里的馒头吞咽了下去。 随后,只见他走向最前方,他站定之后,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儒墨弟子。 接着,他再次提高音量,声音朗朗道:“我费尽心机创建这鬼谷学苑,可不是为了让尔等在此处进行无休止的学派之争。在我眼中,诸子百家之间的学派争论,对于这天下而言,没有丝毫实质性的作用。尔等难道就不能将自己的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吗?就算你们在这场短暂的学派之争中取得胜利,那又能怎样呢? 你们应该把自己的视线从眼前的狭隘利益移开,放眼去看整个天下啊。你们必须拥有一种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的使命感。整天只是在这里耍弄口舌之利,却不去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像这样进行毫无意义且狭隘的争论,到底是对国家有利,还是对民众有益?” 说到此处,秦臻伸出右手食指,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吾之身躯,兼容并蓄百家之长,汲取其中的精髓所在,剔除那些无用的糟粕。这是我有要终结这长达七百年乱世,立志还天下黎民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太平盛世。为何尔等却无法拥有这般使命感? 想这天下已然乱了七百余年之久,七国之间的战火也已持续两百余载,如今局势更是更是到了关键时刻。倘若大秦能够一举平定这乱世,便能够将视线投向七国之外,让大秦的文明得以远播四方。难道尔等就不曾期望诸子百家的思想智慧能伴随大秦的文明一同传颂于世吗?” 稍作停顿后,秦臻再次高声警告道:“在此,我最后郑重告诫尔等一回,切记,我鬼谷学苑所培育之人,必当对国家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为民谋福祉。若有人无法做到此点,那就尽早收拾行囊离开鬼谷学苑吧。 此外,我现今再给予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从今往后,但凡再有私自斗殴之事发生,一律按照大秦律法严惩不贷,望尔等好自为之。” 就在秦臻声色俱厉训斥着在场众人时,德高望重的儒家夫子与墨家夫子也来了,他们在一边静静聆听着秦臻的话语。 面对秦臻那义正言辞的陈词,儒家夫子和墨家夫子皆沉默不语。 因为秦臻所言,乃是关乎天下苍生福祉之大事,此等为天下、心系万民之举,已然达到最上层的高度了,而这恰恰也是他们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目标。 秦臻目光扫视过众人之后,并未再多说什么,转身迈步朝着食堂门外走去。 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恭送祭酒!” 原来是荀况率先站出来,向着秦臻稽首。 他此举,无疑是以自身的威望和声誉,来表达对秦臻的支持。 有了荀况的带头,其他众多儒生也纷纷效仿起来,齐声高呼道:“恭送祭酒!” “恭送祭酒。”一旁的墨家夫子及其弟子们见到此情此景,见状也全部稽首。 儒墨之争,对于秦臻而言,这仅仅只是一个插曲罢了。 秦臻也知道,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争斗便如同影子般难以摆脱。 而儒家与墨家之间的纷争,恐怕在未来的日子里依旧会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过,至少在这鬼谷学苑之内,秦臻尚有能力牢牢压制住。 但此次事件过后,他不禁陷入深思:倘若此时有道家一脉在此,或许可以充当起儒家与墨家之间的调和剂,缓和双方紧张的关系,从而避免更多不必要的冲突发生。 念及此处,秦臻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的师兄徐福的身影来。 倘若此刻他能身处此地,想必局面定然会有所好转吧?只可惜如今徐福行踪飘忽不定,不知究竟身在何方。 念及此处,秦臻摇了摇头,暗自思忖道:“也不晓得他现在跑到哪去了,是否已经前往了倭国。” ......... 待众人返回并纷纷落座之后,嬴政缓缓开口说道:“先生们,近日听闻据咸阳令所呈上来的奏书所言,如今这场罕见的大雪,已然给咸阳城周边地区带来了巨大灾难。众多房屋因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而轰然倒塌,被压死和冻死之人不计其数,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咸阳城附近的情况而已。 由于当前大雪封山、封路,其他更为遥远之地的消息根本无法及时传递回来,想必那里的状况只会比我们所知的更加糟糕。再者,此前咸阳城内囤积的大量木炭,如今也因为道路受阻而难以运输出去,以至于绝大部分郡县内的木炭价格一路暴涨,那些普通的黎民百姓面对如此严寒之冬,竟不知该如何取暖以度过这个寒冬。” 听到嬴政这番话后,坐在一旁的蔡尚放下手中的碗筷,紧接着附和道:公子所言极是,先生,我也曾听家父提起过,如今还有许多人家因夜间烧炭取暖,以致全家老小皆不幸毙命于这寒夜之中。” “先生,我祖父也刚从蓝田大营返回。听他描述,下雪当天就有大量的营帐不堪重负,纷纷坍塌。而在归途中,更是目睹了许多房屋在这场雪中倒塌。为了救灾,不得不从蓝田和骊山这两处大营紧急抽调出众多兵卒前往支援。 但是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那些刚刚清扫干净的地面,转瞬间便再度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蒙恬在一旁也缓缓开口道。 第139章 解决办法 嬴政接着补充道:“明日父王将会在大朝会上召集群臣,共同商议该如何妥善处理此次灾情。先生足智多谋,不知对此是否已有良策?” 说完,嬴政满怀期待的将目光投向秦臻。 与此同时,围坐在桌旁的其他几个小家伙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碗筷,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到秦臻身上,静静等待着他说话。 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窗外那呼啸的风声和不时传来的雪花飘落声打破这份宁静。 少顷,只见秦臻开口说道:“有!” 嬴政闻听此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忙不迭的追问道:“先生快快道来,究竟是何良策?” “我已安排涉英将相关图纸送往工尉府了,而且明日还会再送一份到少府那里去。待制作完毕得以广泛传播和应用后,至少能有效解决当下的取暖问题。即便是在夜间使用取暖,也不至于对人们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不过,目前仍有一个棘手的难题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如何才能顺利将这些物资运送出去。眼下这大雪漫天飞舞,道路已然被积雪封堵得严严实实。看来唯有等到这场大雪停歇之后,再派人往路上撒些盐巴,以此加快积雪的融化速度才行。” 嬴政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先生,如此这般真的就能让积雪迅速消融吗?” 秦臻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待众人吃完晚膳,仆人收拾碗筷之际。 屋内,众人正围坐在火盆边。 而此时,蔡傲却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他来到院子里蹲下身子,双手迅速抓起两把雪,然后转身朝着屋里飞奔而去。 回到屋中,蔡傲瞅准时机,趁着王枭和蒙毅毫无防备之际,将手中冰冷的雪球猛地塞进了他们二人的后颈处。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王枭和蒙毅不由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 得逞后的蔡傲,迅速冲出屋子,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 屋内,王枭和蒙毅先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发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们顾不上整理身上的积雪,连忙弯下身子,伸手往自己的后颈处去捞那些已经开始融化的雪。 然而,由于雪在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后迅速融化成水,顺着衣领流进了衣服里面。 两人掏弄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无法摸到那些雪花。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将手抽了出来。 他俩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湿漉漉的水渍。 “竖子,尔不当人子也!”王枭和蒙毅怒目圆睁,异口同声地咆哮道。 话音未落,他们便嗖地一下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直扑向正在门口笑得前仰后合的蔡傲。 不多时,蔡傲就被两人扑倒在地上,奋力的往他身上泼雪。 眼看着蔡傲被那两人齐心协力埋在了厚厚的雪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蒙恬见状,嘴角微微一勾,悄悄凑上前去,也加入到这场欢乐的 “战斗” 之中。 “蒙恬!我又没有招惹你,你过来作甚?” 蔡傲刚刚费力的抬起头,就瞥见了蒙恬正不怀好意地朝这边走来,不由得气急败坏的咆哮起来。 蒙恬却是一脸坏笑,双手不停的揉搓着一个硕大的雪球,嘴里振振有词道:“哼,谁让你胆敢欺负我族弟,身为兄长,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然要为我族弟出头。” 说罢,只见他将手中那个已经被揉得紧实无比的大雪球用力塞进了蔡傲的后颈处。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冰凉从蔡傲的脖颈传遍全身,他浑身一颤,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兄长,快救我!!!” 正在屋子里面的蔡尚听到外面传来的呼救声,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一口气之后,便跑了出来,随即加入了战团。 通常情况下,此刻的嬴政应该早已兴致勃勃的冲入战团,与小伙伴们尽情嬉闹,共同享受这场欢快的雪仗。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此时此刻的嬴政却静静伫立在原地,双眼微微眯起,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而站立在他身旁的秦臻,也是一脸凝重之色,同样沉默不语,似乎也在思考着某些重要的事情。 良久,嬴政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先生,对于眼前这纷纷扬扬的大雪,我想到或许有一种更为巧妙的处置方法。” 说罢,只见秦臻快步走到门外,伸手抓起一大把雪花,然后转身走回屋内,摊开手掌后,那原本冰冷的雪花瞬间融化成一滩清水,顺着他的手指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水渍。 看着地上的水渍,秦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公子莫非是想将这些积雪收集并储存起来?待到春暖花开之际,再取出这些积雪所化之水,直接用于灌溉农田以及滋养其他农作物?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充分利用冬季的降雪资源,还能缓解春季可能出现的干旱问题。” “知我者,乃先生也!”听到秦臻这番解读,嬴政拱手施礼朗声道。 紧接着,嬴政缓声道来:“此外,先生,遥想咱们两年前刚返回咸阳之时,那时我亲眼所见,关中之地,竟然仍存有众多尚未开垦的荒地。其缘由恐怕便是由于缺乏充足的水源来滋润那些农田罢。倘若能够成功将水源引至关中地区,想来我大秦定然能够再添至少万亩肥沃良田!” 听到此处,秦臻点了点头:“此事我也曾于年节期间向大王禀报过。然而,若要修筑这般规模的水渠,必然得耗费海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方可成事。当大王听完我大致估算出来的所需数字之后,却以明年即将出兵征伐赵国为由,婉转回绝了此项提议。” 话刚说完,秦臻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只见他抬起右手,摩挲着自己的额头。 第140章 大朝会 少顷,秦臻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再次缓缓开口说道:“然而,若与修筑水渠相较而言,储存雪这项工程可就要简便许多。而且还能够迅速显现出成果。依我之见,大王定然会对此予以应允的。待到明日的大朝会之时,咱们一同前往。届时,我会把相关的物品都携带过去。待我先说罢之后,公子再来向大王禀明这储存雪之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嬴政闻言,连忙拱手应道:“喏。” 紧接着,秦臻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依旧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之上。 望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深深的愧疚之情。 他暗自思忖着,如果早在去年的时候就把此物献出来,那么或许今年也就不会有如此众多的百姓遭受这场灾难之苦了。 想到此处,秦臻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 ......... 翌日,天空依旧飘洒着鹅毛般大雪,整个咸阳城被一片洁白所覆盖。 咸阳宫内大朝会正在举行。 大雪天气,关中地区其他地方的灾情相较咸阳周边而言,要严重得多。 据少府令所述,许多地方的房屋因积雪过重而坍塌,百姓们流离失所,生活陷入困境。听到这些消息,大殿内的众大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此时,秦王赢子楚跪坐于高台之上,注视着殿下的群臣。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如今天降大雪成灾,房屋大量坍塌,而咸阳城外的炭价更是直线上升。黎民百姓连购买木炭取暖都成为奢望,如此严寒之下,他们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大王,此次大雪来得既急且猛,以致木炭未能及时送达各地,这皆是臣失职所致,请大王责罚。”话音刚落,吕不韦便率先站起身来,向赢子楚稽首行礼,朗声道。 吕不韦此言一出,其余众大臣也纷纷稽首齐声说道:“臣等办事不力,致使百姓受苦,请大王重重责罚。” 一时间,朝堂之上气氛紧张起来。 赢子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案几,发出一声声清脆而又急促的声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在场大臣们的心坎儿上。 “请罪?如今你们请罪又有何用?能够化解我大秦子民因寒冬无暖可取所遭受的苦楚吗?诸卿难道就这般束手无策?” 听到赢子楚这番斥责之言后,殿内的众多臣子纷纷面面相觑。 一时间竟无人敢率先开口答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齐跪地叩头道:“臣等无能,请大王恕罪。” 然而,面对群臣的齐声告饶,赢子楚猛的站起身来:“难道你们当真没有办法解决万千子民的取暖以及用炭难题吗?” 此刻,大殿之外大雪纷飞,鹅毛大雪飘落下来,厚厚的积雪已经将山峦与道路尽数封锁,使得运输木炭的工作变得异常艰难,几乎陷入了绝境。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不仅下得早,而且规模之大超乎想象,着实让朝中各位大臣们猝不及防。 就在这令人感到压抑的氛围之中,只见秦臻手持笏板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他走到殿前中央位置,然后恭敬向赢子楚行礼说道:“启禀大王,臣秦臻有计可解万民的取暖问题。并且此计施行之后,即便是在夜间燃烧炭火,也不会对百姓们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果真如此?”赢子楚满脸惊喜的脱口问道。 “千真万确,大王!” 这时,吕不韦微微眯起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发言,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闪出,正是此前与秦臻结下过梁子的郎中令翟要。 只见他站了出来,高声反驳道:“秦大夫,此事关系重大,乃是关乎我大秦的天大事宜,你当真能够解决吗?可要知道,依照我大秦律法,若有欺瞒君王之举,那可是要遭受重刑处罚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秦臻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拱手向郎中令行礼后回答道:“回郎中令大人,解决之法的实物此刻就放置在殿外,只要一试便能知晓真假。小臣虽刚及弱冠之年,年纪尚轻,但万不敢有丝毫欺君之心。” 听到这里,赢子楚急忙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寺人,迫不及待的命令道:“速速传人将殿外之物呈上来。” “喏!”寺人恭敬应了一声,随即快步朝殿外走去。 没过多久,只见几个侍从小心翼翼的抬着一个炉子和一只水壶,缓缓走进了大殿之内。 此外,他们还带来了一些正在燃烧着的木炭。 这个炉子整体青铜铸造而成,炉子的内胆则采用了胶泥制作,这种材料具有良好的保温性能,可以有效的保持炉内的温度。 炉子的底部设置了一个坚固的三脚架,支撑着整个炉子的重量。 在炉子的下方,设有一道封口,可以根据需要灵活控制通风量,从而调节炉火的大小。 而炉子的顶部,则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盖子,可以防止热量散失。 此外,炉子的一侧还预留了一个出气孔,通过这个孔用于安放管道,可以将燃烧产生的煤气顺利排出屋外,以确保室内空气清新,防止人员中毒。 朝堂之上的群臣们看到这件新奇且奇怪的物品,一个个都露出了满满的疑惑之色。 秦臻这时候走到了炉子旁边,对着赢子楚行了一礼,然后朗声道:“大王,臣这就演示一下此物的用法。” “快!”赢子楚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秦臻再次向赢子楚拱了拱手,紧接着,他拿起一把钳子,从旁边的火盆中夹起了一块正燃烧得旺盛的木炭,放入了炉子之中。 片刻之后,秦臻转过身来,面向众多大臣,微微躬身行礼后说道:“诸位大人,请上前一试,感受一下这炉子散发出的温度如何。” 话音未落,关内侯便拄着他那根拐杖,率先走了过来。 第141章 嬴政觐见 此时关内侯眯起双眼,将手慢慢靠近炉子上方,仔细感受着那股温热的气流。 不一会儿,他便面露惊喜之色:“咦!这果然有温度。” 听闻此言,吕不韦也走了过来,当他走到近前时,毫不犹豫的伸出右手,将手掌伸向炉子上方。 刹那间,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高台之上的赢子楚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 只见他身形一闪,迅速从高台上飞奔而下。 落地之后,他快速冲到炉子旁边,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炉壁。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后,赢子楚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紧接着,他笑道:“果然如此。” 一旁的秦臻见状,连忙躬身行礼:“大王,且容臣继续详细讲解和演示用法。” 赢子楚大手一挥,催促道:“秦先生快快说来!” 秦臻赶忙应道:“回禀大王,每次只需往炉膛内放入四块木炭便可保证其持续燃烧供热。而且,在这炉子的下方特意设置有通风口,以确保空气能够顺畅流通,让炉火燃烧得更为旺盛。” 说罢,秦臻夹起三块木炭,放入炉膛之中,然后拿起一把扇子,在通风口处扇动起来。 随着他手中扇子的挥动,火苗也变得更为旺盛起来。 秦臻一边操作,一边继续介绍道:“若是到了夜晚需要使用这炉子的时候,只需要将通风口关闭,并给它盖上盖子。随后,再取来一只水壶装满清水放置于炉子上方。 这里特别设计了一处排气孔,咱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用青铜管、铁皮管或者陶瓷管道与之相连接。通过这些管道,就能将燃烧所产生的废气顺利排出屋去,从而避免出现因夜间使用不当而导致中毒的危险状况。” 说着,只见秦臻撸起袖子,将那炉子抬起,一步步朝着大殿门口挪去。 待到达目的地后,他放下炉子,然后从一旁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简易排烟管,动作迅速的将其安装好。 紧接着,产生的燃烧气体顺着那根排烟管,悠悠然飘向了殿外。 这时,秦臻直起身来,对着赢子楚拱手行礼,朗声道:“大王,就是这般操作,当这些燃烧所产生的气体被顺利排出之后,屋内之人便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吸入过多有毒气体而中毒身亡了。” 一旁的少府尚书丞赢永听闻此言,好奇的走到炉子旁边。 他先是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新奇之物,接着又凑上前去,轻轻嗅了嗅从炉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 片刻之后,赢永满脸惊讶之色,转过头对着赢子楚高声赞道:“大王,果真是如秦大夫所言,这炉子里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异味传出。” 听到赢永这番话,赢子楚顿时开怀大笑起来:“彩!妙哉!秦先生,依寡人之见,此物除了能够用来取暖之外,应该也能用于烹饪膳食吧?” “大王英明,的确如此。” “善,甚善!” 赢子楚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么,不知这炉子制作起来难度如何?是否能够实现大规模批量制作?” 秦臻走到赢子楚身前,躬身道:“回禀大王,此物的制作其实并非难事。臣昨日下午已下令让工尉府的工匠们暂且停下手中其他所有事务,全力以赴赶制这种炉子。仅从昨日下午开始直至今日清晨这段时间内,工尉府已然成功制作出四百余套。” 紧接着,秦臻迅速来到了赢永的面前。 他微微躬身,然后目光转向赢子楚,接着开口说道:“大王,如果我们能够调动工尉府和少府里所有的工匠来集中制造这种物品,那么仅需一天的时间,就完全可以生产出一千套。” 听到这番话后,赢子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甚善!少府尚书丞赢永接诏。” 此时,站立在一旁的赢永听闻召唤,赶忙快步向前走去,来到赢子楚跟前,俯首叩头行礼,高声回应道:“臣在,请大王示下。” “诏命,从今日起,少府要全力配合工尉府加紧赶制此物。 另外,立即派遣专人前往各个郡县的少府工部,将详细的制作图纸以及此物品的样本一并送达过去,在开展救灾的同时,抽调出一部分工匠,同样投入到此物的全速制造当中。 此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着手办理,不得有丝毫延误。” “喏,臣赢永,定当谨遵王命。” 赢永对着赢子楚稽首行礼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恰在此时,秦臻也走了过来。 他来到近前,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然后将其递到了赢永面前,并开口说道:“尚书丞,此乃所需之图纸。涉英以及一部分来自工尉府的工匠此刻正在宫门外静候,若有需要,他们可为少府的工匠们提供些许助力。” 赢永闻听此言,也没有丝毫耽搁,连忙对着秦臻拱手施礼。 紧接着,他转身迅速朝着殿门方向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取暖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原本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阴霾总算稍稍散去了一些。 然而,赢子楚却依旧眉头紧蹙,目光凝视着殿外那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脸上再度浮现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他情不自禁地低声呢喃起来:“这场漫天飞雪究竟何时才能停歇……” 言语之间,尽显无奈与惆怅之情。 就在这时,守候在宫殿门外的寺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王,公子政正在殿外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赢子楚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政儿?他怎么突然跑来?究竟所为何事?” 那寺人连忙躬下身子,回答道:“回大王,小的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公子政说了,他此次前来是有要紧的事情想要跟大王当面商议。” 赢子楚低头沉思片刻后,心想:嬴政如今才仅仅十一岁而已,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大事需要在这朝会上禀报? 第142章 嬴政献计 于是赢子楚随意的摆了摆手,对寺人吩咐道:“就先让他去内殿等着寡人,待朝会结束之后,寡人自会前去寻他。” 得到命令后的寺人赶忙应诺一声,然后正欲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然而,正当众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秦臻却站了出来。 只见他拱手向赢子楚行礼后说道:“大王,请恕臣斗胆直言。公子政此番求见想必是真有极为重要的事务要与大王商谈。” “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要事,竟然非得要在这大朝会之上讲不可?” 就在赢子楚刚刚把那句话说完之后,秦臻正要张嘴回应,结果始终跪坐在那高高台座之上的华阳太后竟然抢先一步开了口: “大王,政儿这孩子向来聪慧,而且他性子沉着稳重,绝不会轻易做出鲁莽之事。如今他选择在这大朝会上前来觐见,想必正如秦大夫所言,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与我们商议。如果不是关乎重大事宜,以政儿的品性,断不会如此贸然前来觐见的。” 听到华阳太后这番话,赢子楚也沉默了。 毕竟,对于自己儿子嬴政的性格特点,作为父亲的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少顷,只见赢子楚将目光转向站在身旁的那位寺人,吩咐道:“去,传政儿进来。” “喏。” 那名寺人连忙弯下身子应道,紧接着便转过身去,面向大殿之外,提高了嗓音朗声喊道:“宣~~~公子政,觐见~~~” 没过多久,只见嬴政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进入殿内后,嬴政双膝跪地,深深躬下身去,朗声道:“嬴政拜见父王,拜见祖母太后。” “起来吧,政儿。你且说说,如此匆忙赶来咸阳宫,究竟是何事这般紧急?”赢子楚在一边说道。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华阳太后亦开口问道:“政儿,哀家都不禁对你所说之事感到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迫不及待的前来面呈?” 听到父王和祖母太后的询问,嬴政直起身子,但仍保持着躬身之态,然后回答道:“父王、祖母太后,政儿以为,当前这场雪灾所带来的损害已然难以逆转。然而,我们未尝不可巧妙借助这些积雪,开展一些其他有益之举。” 说到此处,嬴政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如何?”赢子楚问道。 嬴政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嗓子,接着继续说道:“父王,这关中地区,尚有大片荒地闲置着,无人去耕种它们。儿臣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不妨挖掘一些深坑,把那些积雪储存进去。紧接着,再想办法把附近的水流引过来与这些坑相连通。 待到春暖花开之际,之前储存起来的冰雪自然也就融化成水。如此一来,这些原本用来存雪的深坑岂不是成为人工湖泊。并且连接水源后,有源源不断的水注入其中,这湖水必将生生不息、永不干涸。 接下来,只需借助水利工程之巧思,巧妙引导这些湖水流入那些荒芜的田地之中,使其得到充足的滋润和灌溉。这样一来,关中这片土地便能再度开垦出不计其数肥沃丰饶的良田。” “彩!” 嬴政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吕不韦便情不自禁夸赞道。 他一边赞叹着,一边迅速将目光转向了赢子楚,进言道:“大王,依臣之见,公子政所提出的这个计策可谓高瞻远瞩。若能付诸实践,必当成效斐然。因此,臣恳请大王斟酌考虑,批准施行此计。” “大王,臣与丞相大人想法一致,都觉得此计甚妙,应当速速施行方可。”秦臻站在一侧,躬身向着赢子楚抱拳道。 说罢,秦臻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向赢子楚。 赢子楚的目光缓缓从吕不韦身上移开,落在了秦臻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也开始思考了起来。 关中之地幅员辽阔,但仍有大片荒地尚未开垦利用。 关于这一点,他曾听秦臻提起过。 那时,秦臻提出应当颁布一道招贤令,面向七国寻找精通水利之术的能人志士,前来秦国主持修建一座大型水渠。 这个提议固然不错,如果能够成功建成水渠,无疑将极大促进秦国农业的发展,为国家带来丰厚的收益。 然而,当赢子楚了解到实施此项工程所需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和财力时,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据估算,整个工程可能需要动员数十万民众参与劳作,耗费无数的物资和钱财。 如此庞大的资源消耗,必然会对他正在筹备中的伐赵计划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毕竟,战争所需的兵力调配、粮草辎重等都需要充足的准备,若是因为修建水渠而分散了精力和资源,恐怕会让伐赵之战陷入被动局面。 因此,尽管明知修渠之举利国利民,赢子楚当时并未当场应下此事。 可是此刻,嬴政所提出的方案却让赢子楚看到了新的希望。 按照嬴政所言,其策略完全可以大幅降低工程成本,而且还不会干扰到伐赵的进程,最主要的是,嬴政所提之策,完全是巧妙利用起这些积雪,有变废为宝之举。 想到这里,赢子楚也有些心动了。 “善!寡人亦觉此计甚妙,当速速拟下一纸诏命,宣蜀郡太守李冰来咸阳觐见。” 话音未落,朝堂之上便有一位臣子站了出来,躬身施礼后说道:“大王,蜀郡太守李冰如今已然年逾古稀,身体状况怕是难以承受此番长途跋涉前来咸阳,想必……” 然而,未待这位臣子把话说完,赢子楚便大手一挥,朗声道:“无妨,那李冰虽年事已高,但他膝下不是尚有一子名曰李二郎么?此人一生追随其父左右,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治水之术想必也是深谙其道。此项浩大工程交予他手,寡人相信定能顺利完工。” 闻听此言,一旁的吕不韦连忙点头应和道:“大王所言极是。” 第143章 匈奴之患 接着,他向着赢子楚深深一揖:“大王放心,臣这就遣人将诏命发往蜀郡,召那李二郎火速入咸阳觐见。” “甚善!丞相,此事关乎国之根本、社稷民生,意义重大非凡。寡人决定将此重任交予你,由你来全权监督并跟进此事。 不可有丝毫懈怠疏忽之处。 待到明年开春之际,寡人定要看到显着成效,切不可辜负寡人的期望。”赢子楚注视着吕不韦,嘱咐道。 吕不韦连忙躬身施礼,回应道:“喏,臣谨遵王命。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大王所托。若有差池,愿领罪责。” 赢子楚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环视了一下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们,朗声道:“退朝,秦先生,你随寡人过来。”说罢,他迈步朝着殿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秦先生听到赢子楚召唤自己,赶忙应道:“喏。”便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华阳太后也开口对嬴政说道:“政儿,来,你随哀家一同返回华阳宫。” “喏。” “恭送大王!”群臣躬身道。 ......... 咸阳宫内殿之中。 \"秦先生,政儿这次所提之策,于国于民都有益处,若是效果相比修水渠而言,成效几何?\" 闻言,秦臻微微躬身行礼后,回答道:\"大王,依臣之见,此策或许不及修水渠带来的效益之十分之一。然而,若能妥善处理其中细节,待到开春之际,便可初见成效。\" 赢子楚听后,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说道:\"寡人自然深知修水渠对国家和百姓的重要意义,但以目前大秦的国力而论,实在难以在攻城略地的同时兼顾此事。不过待时机成熟,寡人定当全力兴修水渠,以造福关中之地以及生活于此的子民们。\" 秦臻连忙拱手作揖,高声赞道:\"大王圣明。\" 此时,赢子楚突然话锋一转,面带疑惑之色,随口又问:\"秦先生,你是政儿师资,此次政儿所提出的策略,当真出自他之手吗?政儿如今方才年仅十一岁啊。\" \"回大王,千真万确,臣绝不敢有丝毫欺瞒之意。\" “哈哈,政儿果真是寡人的麒麟儿,他如今展现出的这般聪慧思维,着实令人欣喜不已。而这一切,也都多亏了先生的悉心教导。” 赢子楚满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秦臻,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大王谬赞了,能成为公子政的师资,实乃臣之荣幸。”秦臻赶忙躬身行礼,谦逊的回应道。 听到这话,赢子楚不禁开怀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秦臻的肩膀,表示对其认可。 随后,赢子楚抬起手来,指向内殿中的那些椅子:“坐,先生就留在这咸阳宫,用膳罢。” “喏,多谢大王。” 秦臻谢过之后,便走到椅子前,慢慢坐了下去。 然而,他的屁股刚刚接触到椅面,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又站了起来。 “大王,臣尚有一言。” “秦先生但说无妨,坐下说话便是。”赢子楚见状,连忙示意秦臻重新落座。 “喏。” 得到许可后,秦臻再次缓缓坐回到椅子上。 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开口说道:“大王,天降大雪,灾情严重。依臣之见,这场雪灾对于草原之地而言,恐怕要远比关中地区更为惨重。大量的牲畜必定会被严寒冻死,如此一来,塞北之人将会失去重要资源。倘若他们走投无路,无法维持生计,很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大规模入侵我大秦边境,以求一线生机。” 听闻此言,赢子楚坐直了身体,他双眉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恍然。 之前只顾着思考如何救灾,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一旁的秦臻见到赢子楚如此反应,继续有条不紊的分析道:“然而,大王不必为此事过度忧心忡忡。即便这些匈奴人果真选择南下入侵,他们内部必然会首先陷入激烈的争斗之中。毕竟,各个部族之间向来存在着错综复杂的矛盾与利益纠葛。 一旦面临外敌威胁,他们定会争先恐后地推举其他部族充当进攻的先锋部队,其真正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削弱敌对部族的实力罢了。 倘若此次南侵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那么那些幸存下来且实力受损的部族,必将成为其他部族竞相吞噬的对象,以此来迅速扩张自身的势力范围。” 赢子楚一边听着秦臻的剖析,点了点头,但心中仍对如何应对匈奴的潜在威胁感到不安。 于是,他继续追问道:“那么,面对匈奴可能发动的南侵,大秦究竟应当采取何种策略予以应对?” 秦臻略作沉思后回答道:“回禀大王,目前而言,臣也仅仅只是推测匈奴有可能会南侵而已。因此,现阶段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命令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加强戒备、严密防守。 同时,若有匈奴民众因战乱而逃亡至大秦境内,不妨将他们收编入伍,编入辅兵阵营之中,或者安排他们从事一些劳动工作。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有效增加大秦的人口数量,更为日后大秦统一天下的大业奠定基础。臣认为,大王可以开始做准备了。” 听闻此言之后,赢子楚眯起眼睛,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须臾过后,只见他眉头舒展,似乎心中已有定夺。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身旁恭立着的内侍,吩咐道:“速速前往传召上将军蒙骜、王龁以及麃公三人进宫议事。此外,再告知膳房多准备几份膳食。” “喏。” 秦臻自伐韩一役初次崭露头角以来,其军事才能便逐渐显露无遗。 每逢商议兵家大事之际,赢子楚总会将他唤至跟前,一同参与讨论。 而此次事关匈奴之患,赢子楚亦是将秦臻留在宫中,欲与诸位将军共商良策。 大约过了三刻钟左右,内侍步履匆匆来到内殿门前,禀报道:“启禀大王,上将军蒙骜、王龁和麃公已然抵至殿外。” 第144章 内殿议事 赢子楚闻听此讯,当即大手一挥:“快传几位将军进殿。” “喏。” 随着内侍的一声应答,很快,几道身影步入了内殿之中。 待行至殿前,众人纷纷拜倒道:“吾等拜见大王,不知今日大王急召吾等前来,所为何事?” “几位老将军请起,不必如此多礼。且先行入座罢。” “多谢大王赐座。” 待那几位将军纷纷落座之后,赢子楚看向了一旁的秦臻,缓声开口道:“秦先生,请再将有关匈奴之事向几位将军详细的讲述一遍吧。” “喏。” 然后秦臻目光转向在座的诸位将军,先是礼节性的点头示意,接着便开始阐述起自己对于匈奴可能意欲南侵的种种看法和推测。 待到秦臻终于讲完之后,整个内殿之中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片刻,赢子楚才缓缓抬起头来,环视在座的将领们:“寡人命三位老将军前来共商要事,正是为了应对这场极有可能爆发的战事,需要大家群策群力。” 蒙骜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启禀大王,老臣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对于秦大夫刚才所言之语深表赞同。如果此次塞北之地也遭受雪灾肆虐,那么匈奴必定会陷入绝境之中。当他们走投无路之时,极有可能选择铤而走险,挥军南下入侵我大秦国土。然而,此番受灾的可能并非仅仅只有匈奴。东边的东胡,西边的月氏以及羌人等部落,恐怕都难以幸免这场天灾。 倘若这些部族同时起兵南下,那么秦、赵、燕三国的边境必将陷入一片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混乱局面。” 说到此处,蒙骜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不过,请大王放心,目前局势尚未到需要我方匆忙出兵应对的时候。依老臣之见,我们只需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即可。 此刻正值严寒隆冬之际,实非出兵之良时。若贸然发动军事行动,我军将士必将面临极度寒冷的考验,遭受大量冻伤及死亡的威胁,如此一来,势必不利于作战。故而,目前我方只需在边疆地区广泛增设烽火台。 一旦有匈奴来犯,即刻燃起烽火示警。而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则可凭借有利地势严密防守,抵御外敌入侵。与此同时,大王亦可从容自关中调集军队前来增援,定能及时给予有力支持。” 就在这时,王龁亦起身进言道:“大王,臣敢断言,匈奴、月氏、东胡以及羌人等并不会急于在此刻南下。相反,他们之间很可能会率先爆发争斗。 究其原因,无非是这些部落都担心自身起兵南下之时,后方老巢空虚,遭他人乘虚而入。依臣推测,他们在这寒冬时节多半不会轻易出兵。即便真要发兵南下,恐怕也要等到春耕前后了。” 就在此时,只见麃公也站起身来,拱手进谏道:“大王,臣也认同秦大夫所言,此次倘若真有匈奴人因战乱、灾祸等原因而逃难来到大秦境内,那么把他们收编入辅兵的阵营之中,无疑是目前来看最为妥当可靠的办法。 或者,就如同我们以往对待那些来自六国的流民一般,将这些匈奴人迁移到关中一带,又或者是蜀郡等地。让他们在那里开垦荒地、从事农耕生产活动。毕竟,大秦若要实现统一天下的目标,强大且稳定的后勤保障可是绝对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秦臻聆听完这三位老将军所发表的意见之后,随即也站起身来。 他先是向着赢子楚拱了拱手,然后才开口说道:“大王,三位老将军言之有理,乃某国之良言善策!” 听闻此言,赢子楚陷入了短暂思索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匈奴、月氏、东胡、羌人……这些外族势力,无一不是大秦的心腹大患。然而此时出兵征讨,时机尚未成熟。当下之急,应当集中精力,将矛头首先指向山东六国。 寡人正值壮年,若能在有生之年成功灭掉六国,定当挥师北上,对那些外族人展开征伐。只是目前而言,唯有暂且加强边关的防御工事,严密防守,以阻挡他们南下侵扰。” “大王圣明!”四人同时躬身说道。 紧接着,赢子楚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此外,既然日后终将对匈奴等外族发动进攻,那么此刻便需未雨绸缪,预先做好各项准备工作。上将军,待到这场大雪停歇之后,立刻从关中军调拨大批精锐斥候,火速赶赴塞外各地。 他们的任务便是深入敌境,仔细探查地形地貌、敌军分布以及其他重要情报,并精心绘制出一份详尽准确的最新地图。此地图对于未来的军事行动至关重要,务必确保其精确无误,以供我大军日后攻伐之用。” “喏,末将蒙骜谨遵王令。” “王龁听令,至于抵御匈奴南下,修建相关防御工事等事宜,寡人就交由你处理,不可掉以轻心。” “喏,臣定不负大王所托,即日起便亲赴边疆,督建防御工事,确保我大秦边境不可攻也。” 赢子楚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随后转向一旁的麃公:“麃公,你所率的边军负责抵御赵国。若是匈奴蠢蠢欲动,为谋生计有可能南下入侵。而那赵国与我大秦素有积怨,可谓不共戴天。 他们见此情形,难保不会趁火打劫。 故而,命你所属边军继续加强戒备,严密布控。一旦发现赵军有越境之举,无需与之多言,务必将其全歼,绝不容情。” “喏,臣麃公谨遵王命,必让那赵国贼子不敢越赵境半步。” 最后,赢子楚缓缓将目光投向了秦臻,开口道:“秦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劳烦你的工尉府和少府齐心协力,一同赶制这种炉子。只要是能够抽调出来的工匠,无论如何都要统统调过来,全力以赴加紧赶制。寡人期望它能够尽快在整个大秦境内广泛普及开来。” 第145章 内殿议事2 “喏,请大王尽管放心!属下定当不辱使命,竭尽全力完成此项任务。”听到赢子楚的这番话,秦臻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其实按照常理而言,秦臻所掌管的工尉府,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分走了少府的一部分权力。 不过,与那位郎中令翟要不同的是,赢永对于秦臻不仅毫无一丝一毫的怨恨之意,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愈发紧密起来。 这两个人已然通力合作过多次,暂且不论他们私下里交情究竟如何,就单单秦臻屡次对少府施以援手,帮助解决诸多难题这件事来看,赢永便断不可能会去记恨于他。 而且,秦臻所掌管的工尉府自从正式成立以来,那可是向少府输送了大量人才。 仅凭着这一点,赢永自然会对秦臻以礼相待。 就在赢子楚把所有事情都仔细交代完毕之后,只见一名内寺走了过来,禀报道:“启禀大王,所需的膳食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 赢子楚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就都呈上来吧。” “喏。” 没过多久,便有好几名内寺走了进来,端着制作完成的膳食,放置在了几个人面前的桌子之上。 待到内寺们把所有的膳食都一一品尝过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赢子楚这才开口说道:“诸卿,都先用膳罢。” “喏,多谢大王恩赐。” ......... 待众人用完膳食之后,只见寺人走了进来,通传道:“启禀大王,丞相正在殿外求见。” “宣丞相进来。” “喏。” 不多时,吕不韦便步入了内殿,躬身说道:“臣拜见大王,之前大王交代传召李二郎入咸阳之事,臣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一切事宜,请大王放心。” “善。” 赢子楚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接着又说道:“丞相你来的正好,寡人正与几位老将军与秦先生议事。” 紧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在座的几位老将军以及秦臻:“关于未来可能出现的草原部落入侵大秦边境一事,诸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听闻此言,王龁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启禀大王,如今正值寒冬之季,那边疆之地气候恶劣异常寒冷,戍守边疆的士卒们实在是苦不堪言。 明日臣即将赶赴边疆,在此之前,臣斗胆恳请大王能够先行运送一批取暖用的炉子前往边疆,以解那些戍边将士们的燃眉之急,让他们不至于再受严寒之苦,避免出现更多被冻死冻伤的情况发生。” “好,就依将军所言。”赢子楚点了点头,朗声道。 这时,秦臻向着王龁说道:“王龁将军尽可放心,待到将军明日路过我工尉府时,下官定会将工尉府内存有的所有炉子库存,全部交付到将军手中,以供将军运往边疆之用。” 听到这话,王龁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向着秦臻拱手致谢道:“多谢秦大夫慷慨相助。” 秦臻则微笑着拱手回礼,表示这不过是自己分内之事罢了。 上将军蒙骜此时开口道:“当下边疆那里不但极度缺乏取暖用的材料,就连抵御严寒的衣物也是严重不足。” 一旁的吕不韦微微皱起眉头,接过话头说道:“要说起御寒之物,最为常见的当属茅草和皮毛了。然而今年所收成的茅草,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捣乱,本已做好了运往边疆的准备。 至于那皮毛……大秦拥兵百万,而今年这大雪却来得这般早,再加上关中地区还有数十万户百姓受灾,所需皮毛数量庞大,实在难以满足需求。” 听到这里,赢子楚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在座的几人,随后先将目光停留在了吕不韦身上:“丞相,面对此等困境,你有什么良策应对?” “启奏大王,现今正值隆冬时节,实非出兵的良辰吉日,臣斗胆进言,不妨先行将茅草与皮毛等物资,火速送往边疆,以供戍边将士们抵御严寒之用。 至于关中一带的士卒,如果没有十万火急之事,大可让他们轮番归家避寒。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切实缓解当下我大秦所承受的压力,若遭遇战事,可迅速于附近征召士卒入伍参战。” 赢子楚闻听此言,无可奈何的回应道:“唉……恐怕目前也唯有这般行事了。 至于其他地方,暂且只能静待大雪停歇之后再作计较。 大秦百万户之众,所需的取暖炉子也数量众多,绝非短短一两日便可制造完工。若要使大秦子民彻底摆脱这取暖之苦,怕是至少还得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话毕,赢子楚深深的叹息一声,继而又言道:“此乃寡人之过。” 此时,内殿中的数人纷纷叩首拜倒:“臣等无能,未能替大王分忧,恳请大王降罪责罚。” “起来罢,继续进言。” “大王,如今严寒之季已然降临,茅草和皮毛等物资优先供应给戍守边疆的士卒们,想来此举不会引发太大的问题。 然而,就像方才所提到的那样,为了防范匈奴可能会趁机南下入侵,士卒必须要不间断去边境巡视。如此一来,将士们就要面临严峻的考验。由于长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中,他们身体极易受到冻伤,其中尤以手指、脸部以及耳朵最为脆弱。 如果士兵们的手指被冻伤,那么他们连弓弦都难以拉动,更别提握住长矛奋勇杀敌了;相比之下,匈奴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之上,那里有着众多的牲畜可供利用。所以单从保暖方面来说,他们的确更具优势。”蒙骜说道。 这都是老生常谈。 每逢深冬来临之际,严寒的天气便会侵袭着那些戍守边疆的士卒们。 在刺骨的寒风之中,无数士卒被冻伤,其中尤以手部、脸部以及耳朵最为严重。 当赢子楚听闻此言后,一阵头疼。 这样的问题,已经困扰着大秦长达数百年之久,但始终未能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 第146章 嬴政的愤恨 同时,其他六国所面临的情况亦是如出一辙,就连那些游牧民族也难以幸免。 尤其是手指一旦被冻伤,对于士兵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们连拉开弓弦和握持长矛都变得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上阵杀敌、奋勇征战了。 正因如此,在这个时期里,各国往往都会尽量避免在冬季动用兵力。 因为一旦选择在深冬时节出兵征战,由冻伤所导致的战斗减员数量很有可能远远超过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们。 这种巨大的人员损失无疑将会对军队的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使得整个作战计划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两千多年之后的欧洲战场,拿破仑与希特勒也是于冬季遭遇了战败。 那个时代尚有棉衣可供士兵们抵御严寒,但时光倒流至华夏战国时期,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保暖衣物。 这个问题,秦臻反倒是忽略了。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思索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大王,请放心,关于此事臣已有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赢子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光。 急切的追问道:“究竟该如何解决?快快说来让寡人听听。” “回禀大王,待臣返回住所之后,将会立刻着手绘制相关的设计图纸。届时只需将这些图纸交予少府以及工尉府中的皮匠们,令他们同时开工赶制即可。相信凭借大秦能工巧匠们的技艺,定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足够数量供将士们使用。” “善,既然如此,那么此物也要和炉子那样,加急制作。” “喏!请大王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王所托。” 秦臻又解决了一项困扰大秦的问题。 此时此刻,赢子楚望着眼前这屡次为大秦排忧解难的秦臻,心中满是欣慰与赞赏之情。 随即,赢子楚缓缓将目光投向在场的众人,缓声问道:“诸卿,可还有其他需要补充之处?”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再无其他意见要提出。 “回大王,臣等皆已无话可说。” 听到这话,赢子楚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都退下吧。丞相且慢走一步,寡人还有些事情需与你商议。” “喏!臣等告退。” 待四人退出内殿之后,秦臻转过身来,面向蒙骜与麃公二人。 开口说道:“二位将军,此防护之物,依我之见,待第一批制成之后,应当先行送往王龁将军所率领的边疆戍卒中去。毕竟那里地处边陲,戍卒们更急需这些防护装备以抵御外敌入侵。至于后续制作出来的物资,则可以再陆续运往二位将军的军营之中。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蒙骜与麃公对视一眼,稍作思索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蒙骜率先表态道:“嗯,秦大夫所言极是。相较于我们,边疆戍卒确实更为迫切地需要这批防护之物。” 听闻此言,只见王龁朝着秦臻拱起手,诚挚说道:“那就烦请秦大夫多多费心了,老夫在此代表所有驻守边疆的将士们,致以感谢!” “老将军言重了,千万莫要如此说,这是折煞在下了,这些本就是我份内该做的事情罢了。”秦臻见状,连忙快步向前,同样拱手还礼,谦逊的回应道。 话音刚落,秦臻紧接着又开口继续说道:“老将军放心,待到明日出行时,路途经过工尉府之际,在下便会将所有现存火炉的数量,尽数交付到老将军的手中。” “有劳了,多谢秦大夫。”王龁听后,再次拱手表示感激。 在场众人站在宫门外,彼此之间又相互寒暄了几句。 随后,大家纷纷登上各自的马车,匆匆离去,开始着手安排接下来相关的各项事务去了。 就在秦臻刚刚准备登上马车之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刘高驾着马车朝他驰来,在距离秦臻不远处停下。 待停稳之后,车厢内的嬴政伸手拉开了车帘,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对着秦臻开口问道:“先生,是要返回鬼谷学苑吗?” “公子,我还需先前往一趟少府处理些事务,之后再回鬼谷学苑。” 嬴政听后,稍稍思索片刻,随后说道:“既然如此,先生,那一起吧,等忙完少府之事,我们再一道返回鬼谷学苑。” “也好。”秦臻闻此提议,点头应道。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等待的车夫,吩咐道:“先一同开去鬼谷学苑吧。” “喏。” ......... 秦臻缓缓登上嬴政的马车之后,月泓见状,自觉的退了出去,与驾车的刘高一同坐在车头。 看到这一幕,秦臻心中似乎若有所悟,好似明白了一些什么。 马车内,嬴政看似漫不经心的与秦臻闲聊着。 在随意交谈了几句话之后,嬴政突然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说道:“先生,华阳祖母有意想要缓和我和那阳泉君之间的关系,但说实话,我至今仍对阳泉君心存厌恶。” 听到嬴政如此直白的话语,秦臻紧接着问道:“公子如此记恨他,是因为三年前他在咸阳城城门前,阻碍公子入城那事?” “没错!我身为父王的长子,他阳泉君究竟有何资格胆敢阻拦我堂堂正正的进入咸阳城?这简直就是对我的莫大羞辱。”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愤愤不平的回答道。 听闻此言,秦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当时所处的立场有所不同而已。回想一下,来到咸阳至今已有三年时光了。想必公子对之前的局势已然有了清晰明了的认知。 你也知道,想当年芈姓一族相当看好成蟜,而且当初大王尚受华阳太后的制约。你作为大王的长子,芈姓一族如此看重成蟜,无非就是要给公子一个下马威。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华阳太后对待成蟜仍旧很好,但与此同时,她亦将你视作自己的亲孙儿般,还悉心教导你。正因如此,芈姓一族的势力逐渐开始向公子聚拢过来。而且,现今芈姓一族中的众人,也对公子以礼相待,包括那阳泉君芈宸。” 第147章 赶往少府 “现在华阳祖母对我很好,就像先生所言,芈姓一族中的其他人,他们对于我的态度也发生了显着的转变。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那阳泉君了,如今他每次与我相见时,他总是满脸堆笑的迎上来,仿佛我们之间有着无比深厚的情谊一般。” 当提及到阳泉君芈宸时,嬴政咬了咬牙:“即便他现在对我表现得如此殷勤,但我仍然打心底里瞧不上他。” 听到嬴政这番话语后,秦臻回应道:“公子,那阳泉君实际上,其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自从华阳太后逐渐放权以来,已有不少时日过去了,而芈姓一族的所有事务,如今都尽数交由阳泉君来掌管打理。 现在他能够将各种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其处理事务的能力丝毫不逊于当年的华阳太后,倘若日后公子登上王位,想要完全掌控整个朝堂局势的话,恐怕还是离不开芈姓一族的大力支持才行。” “先生,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 嬴政话还未说完,便被秦臻打断了:“公子,有句话我要说给你听。” “先生,但说无妨,无需如此。” 秦臻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公子,自古以来,忠臣都被世人所称赞和敬仰,其忠诚确实难能可贵。但是,有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小人,他们的忠诚度,甚至要超过忠臣,难道不是这样吗?” 嬴政听到此处,心中暗自思忖着秦臻这番话语背后的深意。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先生所说的……莫非指的是那阳泉君吗?” 秦臻点了点头:“诚然,时光荏苒,如今来到咸阳城已然过去了三年。在此期间,我与那阳泉君打过多次交道。 我虽说未曾亲眼目睹过应侯范睢,但是依旧能听到关内侯他老人家时常提起他。 在我看来,这阳泉君和那范睢确有诸多相似之处。倘若能够善加任用,此人必将成为你手中的一柄利剑,遥想当年昭襄王铲除四贵,之所以能够大功告成,不正是因为巧妙的运用了范睢吗?” “再者说,他是你的舅祖父,毕竟是你的长辈,如今他拉下脸主动向你示好,公子也切莫将之前的不愉快记在心上。” 嬴政闻听此言,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须臾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秦臻,双手行礼道:“我明白了先生,政已明悟其中深意,今日这番教诲,政定当铭记于心。” 见此情景,秦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正好这个时候,马车也行驶到了少府门口。 “公子,我恐怕还需要在少府稍作停留一段时间,你是与我一块进去,还是留在这马车里等我?” 嬴政想了想,说道:“我随先生一起进去吧。” “好。” 说着,秦臻就跳下了马车,而嬴政见状,亦是紧跟着跃身而下。 在一旁的刘高和月泓二人,也跟在了嬴政的身后。 就这样,一行四人一同朝着少府的方向走去。 尚未等到秦臻开口向少府门口的侍卫询问相关事宜,那侍卫便迈开大步,径直朝秦臻迎了上来,拱手说道:“秦大夫快请进,尚书丞早已有所交代,若秦大夫前来此地,无需通报,直接入内便可。” 秦臻点了点头,随后言道:“烦请带路,带我前去面见尚书丞吧,我有事与他相谈。” “喏,请秦大夫随小人这边走。” ......... 待赢永见到秦臻之后,他手持着一件刚刚制作完成的火炉,便朝秦臻走来。 走到近前时,赢永开口说道:“臻兄,这是刚做好的,还未来得及进行试验。刚好你过来了,看看这炉子是否合乎规格要求?” 说罢,赢永将手中的火炉递到了秦臻面前。 秦臻接过炉子,然后上下打量起来。 过了一会儿,秦臻点了点头,对赢永说道:“嗯,没有问题,按照这样的标准继续制作即可。” “好!既然如此,我马上就去把这个标准告诉那些工匠们,让他们抓紧时间多做一些出来。” 说完,赢永朝着秦臻拱了拱手,转身准备带着炉子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秦臻突然拉住了赢永,并开口说道:“尚书丞,请稍等片刻。我这里还需要用到纸笔,另外有一件物品急需赶制出来,所以我想先去画一下相关的图纸。” “纸笔的话,内室里就有。” 说着,赢永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卢祥身上,吩咐道:“卢祥,你暂且先留在秦大夫身边等候差遣。” “喏。” 安排好之后,赢永再次面向秦臻,拱起双手。 便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忙忙的直奔工坊而去。 此时,留在原地的卢祥对着秦臻说道:“秦大夫,请移步这边,如果有任何需要交代或者安排的事情,尽管告诉我便是。” 秦臻点了点头,随即迈开步子跟随着卢祥前行。 待秦臻来到内室后,顾不上稍作歇息,直接开口对着卢祥说道:“卢考公,麻烦辛苦一趟,前去把涉英叫来。” “喏。” 待到卢祥离开之后,秦臻走到屋内摆放着的一张书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纸笔,略微沉思片刻之后,便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当绘制进程过半之时,嬴政盯着画纸瞧个不停。 嬴政微微俯身,面露好奇之色,开口问道:“先生,你画这人手,是为何?” “此非人手,是一种被称作 ‘手套’ 的物件。其外部采用羊皮或者其他动物的皮革制作而成,而内里则可以填充羊毛之类等。 每至寒冬时节,双手若长时间裸露于寒冷空气之中,极易冻伤,尤其是那些手握长戈的兵卒们。然而只要戴上这种手套,便能有效抵御严寒侵袭。 其实这玩意儿在楚国亦有所见,但大多只是那些权贵之人使用,尚未能广泛普及至民间百姓家中,更别提在军营里大规模使用了。” 第148章 返程 嬴政闻听此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再追问更多细节。 手套画的很快,在涉英刚赶来时便已画完了。 “你来的正好,我吩咐你些事......” 待秦臻将事情原委详细讲述完毕之后,涉英拱手道:“我明白了先生。” “还有这份图纸,务必尽快将它交到杨老和李老二人手中。以二老之经验,他们自然能看懂。让工尉府内的皮匠同样快速赶制,事不宜迟,现在就坐我的马车火速赶回工尉府,我稍后坐公子政的马车便是。” “喏,先生,我这便启程返回。” 言罢,涉英从秦臻手中接过图纸,转身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秦臻又完成了另外一份同样的图纸。 他放下手中笔墨,转头看向一旁等候的卢祥,开口说道:“好了,现在带我去见尚书丞吧,这份新绘好的图纸需要当面交予他。” “诺,秦大夫请随我来。” 待秦臻来到工坊之后,秦臻上前将手中攥着的那张图纸递到了赢永面前。 并开口说道:“尚书丞,这份图纸所绘制之物和之前那个炉子一样,务必安排工匠们火速赶制出来。” 赢永赶忙伸手接过图纸,将其展开来仔细查看。 看着上面描绘的图案与详细描述的文字,他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赢永抬起头来,目光看向秦臻:“没问题,我这就亲自吩咐少府内的皮匠,以最快的速度制作。” “有尚书丞亲自督查,如此甚好,我这也便返回工尉府了,去交代一些相关事宜。” 赢永点头,然后拱手作揖道:“嗯,臻兄慢走,我这边确实事务繁多,实在无法抽身相送了,还望臻兄莫怪。” “尚书丞言重了,留步便是。若是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进一步协商的地方,咱们随时联系。”秦臻同样拱手回礼道。 “甚好。”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转身离去。 ......... 当嬴政车驾,缓缓的驶近鬼谷学苑时,时间已然悄然滑到了未时末尾。 “公子,这是打算去寻找蒙恬他们吗?”秦臻轻声询问道。 只见嬴政点了点头:“没错,先生。蔡傲吃了大亏,昨日那场雪仗我也没参与,蔡家兄弟二人与蒙恬他们三人对垒,结果惨败收场。蔡傲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定要一雪前耻,昨日在返回咸阳城的路途之中,他便邀我一同参与今天的对垒。况且,我也是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了,正好借此机会好好舒展一下身子。” 嬴政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 此刻的嬴政,与往日那阴沉的面孔不同,盈满了与他如今这个年纪相契合的青春朝气。 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灵动和活力。 “那正好,公子的车驾暂且借我一用,我欲前往工尉府走上一遭。” “先生尽管拿去使用便是,无需如此。刘高,你就先跟随在先生左右,负责为先生驾车出行。至于月泓,你且随我一同前去,若是能见到月浔,就让他也一起。” “喏。” “喏。” 两人应喏一声后,四人便各自分头行动起来。 在前往工尉府的途中,马车缓缓前行着。 秦臻坐在车内,心中思索着一些事情。 这时,他伸手拉开一侧的帘子,将头探出窗外,对着前方驾马的刘高说道:“刘高!你和月泓一直跟随在公子政身旁,经常出入各个宫殿。我之前曾吩咐过你们,要查查在咸阳城的宫殿里,是否存在一个名叫赵高的寺人。可有什么结果?” 听到秦臻的问话,刘高连忙转过头,恭敬的回答道:“回先生,经过这段时间的探访,公子政所居住的宣春宫并未发现有叫做赵高的寺人。此外,像咸阳宫、华阳宫以及甘泉宫这些公子政常常去的宫殿,我们也都逐一打听询问过,同样也没有找到相关线索。 至于兴乐宫之类的宫殿,由于公子政较少涉足,所以暂时未能彻底探查清楚。不过就目前而言,尚未发现名为赵高的人。只是那章台宫,因为公子政从未去过,也无法进去查探了。” 秦臻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留意吧,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说罢,他便陷入了沉思。 “喏。”刘高非常识趣的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追问为何要调查此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在咸阳城的民间,是否存在一个名叫嫪毐之人?关于此人,你们可有查到什么消息?”秦臻再次开口问道。 听闻此言,刘高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极为怪异,只见他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他苦笑着说道:“先生啊,不瞒您说,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月泓派出了大量人手,几乎将整个咸阳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但却始终未能找到名为嫪毐之人。 且不说别的,单就这名字而言,实在太过充满了侮辱性,哪有人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再者,先生您曾经提及过,此人身怀绝技,能够以其阴关转动桐木车轮前行。唉,这世上真会有如此奇异之士吗?” 说到这里,刘高忍不住皱起眉头吐槽道:“若是真有此人,真不知道他取这名字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臻听后,追问道:“确定吗?” 刘高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先生,这点大可放心。我和月泓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我们还让章愍带领着公子的侍卫们,将整个咸阳城都仔细排查了一遍,可以说是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整个咸阳城目前确无此人。” 秦臻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应了一句:“好,这个也再继续留意一下。” “喏。” 接着,秦臻缓缓退回了车驾内。 在马车内,秦臻静静坐在那里,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秦臻心中一直存在一个疑问,究竟是怎样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如此特别且引人注目的名字? 第149章 雪停 这个名字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但却始终让人感到困惑不解。 他曾经无数次的推测过其中的缘由。 然而,随着对那段历史的深入了解,秦臻越发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秦臻一直认为嫪毐与赵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他策动那场惊心动魄的蕲年宫叛乱,使得这个人原本的名字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遂,才将其名污名化为“嫪毐”。 人们往往将其视为邪恶、狡诈的象征,但忽略了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秦臻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仍然一无所获。 最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算了,不想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要紧。” 说完这句话,他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开始专注于当前面临的任务。 ......... 待秦臻赶到工尉府那繁忙的大工坊时,他一眼望去,只见偌大的工坊内,只有张义一人站在那里,监督着工匠们的工作进程。 秦臻心生疑惑,快步走上前去,开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兄长、涉英,还有二老都去哪儿了?” 听到秦臻的询问声,原本正专心致志向工匠们嘱咐的张义这才回过头来。 他连忙躬身行礼,回应道:“先生,昨日夜里开始,二老和我兄长就带领着工尉府的众多工匠们忙碌起来,一直持续到今日午时末刻。 至于涉英,他也是在外奔波劳累了整整一天,我直到今天清晨才得知工尉府有紧急任务。所以,我赶紧召集了原先负责制作玻璃和瓷瓶的工匠们前来此地帮忙。 待到午时末刻,工尉府的工匠们和兄长还有二老已疲惫不堪,我便让他们先暂且放下手头的活儿,去好好休息一番,顺便享用些膳食。 等都养精蓄锐之后,再回来接着赶制炉子和手套这急需完成的物品。” 听闻此言,秦臻点点头:“如此甚好,毕竟这些炉子和手套的制作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即便要赶工完成,但在忙碌之余,亦需注重休息调养,切不可过度劳累,以免影响后续工作进度。” “做的不错。”说罢,他将目光转向张义,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如今,秦臻已将张家两兄弟分别安排至不同的地方。 其中,兄长张景受托,代为管理工尉府各项事务;而弟弟张义则帮他照管鬼谷学苑内部有关玻璃与瓷瓶的工坊事宜。 此二人皆为人忠厚老实、任劳任怨。 正因他们这般勤勉尽责的态度,使得所经手之事务皆能有条不紊的推进,故而深得秦臻的信赖与倚重。 “承蒙先生谬赞,此乃在下分内之事,理应尽心尽力为之。”面对秦臻的夸赞,张义赶忙躬身施礼,谦逊的回应道。 随即,张义接着说道:“先生,目前学苑之内的众多墨者已然得知了此事。他们稍作准备之后,将会带着学苑内的墨家弟子一同赶赴工尉府,尽自己所能提供协助。” “如此甚好。待到这些墨家弟子到来之时,可以从中精心挑选出一部分适宜之人,对其加以培养。日后,就让这些被选中之人跟随于你左右办事。 另外,记得与你的兄长知会一声,让他同样拣选一批可靠之人留下来供自己差遣。 毕竟无论是这工尉府,亦或是学苑内的那些工坊,往后的发展规模必然是愈发庞大。而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唯有把自身手头现存的事务妥善交托给值得信赖之人打理,方可抽身而出,集中精力去处理那些更为关键和重要之事。” 听闻此言,张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他的脑海里正在迅速分析和理解秦臻话语中的深意。 片刻之后,张义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朝着秦臻行礼道:“多谢先生的教诲,张义受教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全权交托给你们处理了。” 张义连忙再次躬身施礼应道:“喏,请先生放心,吾等定当全力以赴。” ......... 三日之后,那场罕见的暴雪终于是停歇了下来。 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山川、河流、田野和村庄。 当晚,秦臻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那寂静的雪景,心中却十分清楚,雪停并不意味着寒冷就此结束,相反,接下来才是真正大幅度降温的时候。 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人们对于温暖的需求将会变得更为迫切。 在此期间,少府内的那些画师们夜以继日的工作着,复刻了数百份火炉与手套的图纸,并附上了同样数量众多的样品,被迅速分发到了秦国各地。 其中一部分距离咸阳城较近且道路状况良好的城邦已经收到了,当地的工匠们立刻投入到生产之中,同样全力以赴的赶制更多的火炉和手套,以便能尽快满足民众的需求。 而在咸阳城内的少府和工尉府内,火炉与手套的制作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每天都会有专人对当天的产量进行详细的统计和汇总。 按照预定计划,其中的五分之一将留作供给咸阳城以及周边村落居民使用;而剩下的大部分,则会根据不同郡县的实际情况,分批次源源不断的运往各地。 清晨时分,鬼谷学苑内。 秦臻像往日一般,早早便已经醒来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若离,见她还在熟睡。秦臻没有吵醒她,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轻手轻脚的下床穿上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卧房,来到了外屋开始了晨练。 待到晨练结束,他洗漱一番,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仪表。 随后,秦臻轻轻推开了房门。 就在屋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寒冷的气流猛然钻了进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迅速将房门关闭,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便朝着书房走去。 当他刚刚踏入书房并在书桌前坐下时,便看到月浔正从一旁缓缓走来,手中端着一些膳食。 第150章 嬴政送裘衣 而涉英也紧跟在月浔身后,一同走进了书房。 “你们用过早膳了吗?没吃坐下来一起。”秦臻说道。 听到这话,涉英和月浔不约而同齐声回答道:“多谢先生关心,我们已然用过早膳了。” “先生,还有一件事,昨日晚间的时候,少府那边有人前来传话,说是用来制作手套的羊毛,就算全部用上,顶多也就只够维持一个月的生产制作。 昨天我还前往工尉府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如果按照先生所设定的标准来进行制作的话,那么所需要用到的羊毛,其数量真的是过于巨大了。”涉英站在一旁,向秦臻汇报着这件事情。 听到这话,秦臻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既然如此,那便这样,你们俩安排人手去找寻一些猎户,让他们帮忙去捕捉一些兔子回来。 咱们这空地还多,可以提前专门划出一块区域,等这些兔子都送到学苑里之后,都圈养起来。现在天气尤为寒冷,猎户们外出行动也很不方便,只要他们每送过来一只兔子,就给予二十钱作为报酬。” “明白了先生,兔子繁殖速度快,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用它们的皮毛来替代羊毛进行使用。” 秦臻点点头:“正是如此,涉英,关于选地这件事,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 “喏。” “喏。” 两人应喏一声,就准备退出书房。 “等一下!” 就在涉英与月浔即将转身离去之际,秦臻出声拦住了他们。 闻言,两人转过身来,月浔问道:“先生,不知还有何要事需要吩咐?” 秦臻略作思索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这样,你们再向那些猎户们传达一个指令。 若有猎户能够成功捕获到活着的成年犀牛,并且将其送到学苑这里,那么就给予此人一千钱作为奖赏;倘若送来的是犀牛幼崽,则会得到三百钱的奖励。 此外,咱们这学苑的后山不是还有一大片尚未被开发的土地么。从那里专门划分出来四分之一的区域,用来专门建造围栏,然后圈养这些犀牛。 同时再去咸阳城找一些经验丰富的驯兽师过来,负责对这些犀牛进行驯化和调教,务必让它们能够听从指挥。” “犀牛?” 听到这里,两人不禁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些许迷惑之色。 他们实在想不通秦臻为何突然会对犀牛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然而尽管两人心中满是狐疑,他们却并未多问,只是齐声应喏后,便缓缓退出了书房。 待到这二人离去之后,秦臻便坐在桌前,开始吃着早膳。 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嬴政。 此刻的嬴政,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裘衣。 而嬴政也是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先生,先生!快瞧瞧我给你带来何物。”嬴政满脸笑容的快步走来。 “嗯?不知公子所携之物究竟为何?”话音刚落,他的目光便被此刻嬴政握在手中的那个毛茸茸的物件吸引过去。 只见嬴政手臂轻轻一抖,一件黄色的大裘就出现了。 “先生,此乃裘皮也,乃是义渠特意进献给大秦的。” “义渠何时献上的?怎么到公子手上了。” 嬴政连忙答道:“先生有所不知,这些裘衣乃是他们昨日方才敬呈上来的。总共敬献了二十余件。父王特地嘱咐我从中挑选出一件送来与先生御寒保暖。 就是可惜……这二十余件裘衣当中,仅有一件是黑色的,其余皆是如这般明黄之色。”说到此处,嬴政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 在秦国,黑色被视为尊贵之色,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而那仅有的一件黑色裘衣,肯定轮不到秦臻了。 “先生,快来试试这裘衣如何。”嬴政开口道。 “好。” 说罢,他缓缓伸出双手,在嬴政的协助之下,将那件裘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待穿戴整齐后,秦臻不禁感叹道:“嗯,果然不愧是上等的裘衣,穿上之后感觉立刻暖和了许多。” 接着,他站起身来,左顾右盼一番,仔细打量着身上这件略显臃肿的裘衣。 虽然外观稍显笨拙,但其出色的保暖性能却足以让人忽略这点不足。 嬴政见状,笑着问道:“这大裘还合先生心意吧?” 秦臻点头道:“大裘不错,不过话说回来,公子今日你来的如此之早,可曾用过早膳?没吃我叫人再送来一份。” “吃过了先生。” “那好,稍作等待,估摸再过一会儿,蒙恬他们应该就快抵达此处了。今日着实寒冷异常,待会儿我去吩咐屠夫宰杀几头豕,晚上炖汤暖暖身子。” 待秦臻吃过早膳没过多久,蒙恬、蔡尚以及其他众人便陆陆续续赶来了。 ......... 下午,秦臻刚刚结束了在工尉府的事务,此刻正赶回鬼谷学苑。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臻兄!今日出门时,瞧见有猎户打着一头野鹿在街边叫卖,新鲜得很,我觉着不错便买下了。这不,赶忙就送了过来,也好让咱们尝尝鲜,改善一下伙食。” 秦臻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之人正是王贲。 待到马车靠近,秦臻定睛一看,车上竟真的载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鹿。 “贲兄,哎你这,你这实在是太客气了。”说话间,他满脸笑意的打量着眼前这头硕大的梅花鹿。 王贲笑着摆了摆手道:“臻兄说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何须这般见外。” 秦臻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身旁的涉英道:“涉英,你还愣着作甚?快些去招呼人手把这鹿给卸下来。这可是军侯王大夫的一番美意,咱们岂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 “喏!” 闻言,涉英这才反应了过来,随即快步朝着学苑内跑去,急忙前去叫人。 第151章 吏官班 寒冷的冬季对于猎户们来说,无疑是他们最为期待的季节。 当雪花飘落大地,那些隐匿于山林之间的动物们也会因这场大雪而留下各种各样清晰可见的痕迹。 让他们可以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经验,轻而易举的追踪到猎物的行踪。 甚至,有的猎户们还会组队专门猎熊。 众所周知,熊在进入漫长的冬眠期之前,需要大量进食以积累足够的脂肪来维持生命所需。 猎户们深知熊的习性,通常会选择在熊开始冬眠大约一个多月之后行动。 待找到它们的时候,此时的熊已经深深陷入沉睡之中,猎户们会在旁悄悄布置下致命的陷阱。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再惊醒沉睡的熊。 此时,王贲站在一旁,目光注视着那些仆从们正在卸鹿,他缓缓移步,朝着秦臻所在的方向走去。 当王贲走到秦臻身旁时,秦臻侧头,瞥了一眼他,然后随口说道:“说吧,眼下这天气如此严寒,你却不辞辛苦的赶来我这鬼谷学苑,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又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助于我?” 话音刚落,只见王贲那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流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悲愤之情。 他正欲开口狡辩一番,试图辩解几句时。 但是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秦臻打断道:“你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我能不清楚吗?无非就是心心念念着那千里眼罢了。不过近来你也知道,我一直忙于其他事务,实在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来捣鼓这个玩意儿。” 听到秦臻这般直言不讳,王贲先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索性不再掩饰,坦率的点点头应道:“正是如此,臻兄果然了解兄弟。” “先别急,等着倒出功夫的,在说眼下正值寒冬时节,也不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按照常理推断,至少三个月之后秦军才有可能出征。所以,你急个甚?” 王贲听后,觉得秦臻所言不无道理,心中稍安,于是笑着凑近秦臻,略带讨好的说道:“那好,待到你腾出空儿把这千里眼给制作出来,可别忘了给兄弟我送上一份。” 秦臻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回应道:“瞧你这副德行,行,等我做好了第一批成品,肯定少不了你的份儿。” “哈哈,那就有劳臻兄了,兄弟在此先行谢过!” 言罢,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头梅花鹿身上。 此时,几个屠夫正熟练的将其肢解开来,望着眼前这番场景,王贲不禁思忖道:“这钱花的倒是颇为值得。” ......... 除了这头鹿以外,秦臻还额外让屠夫宰杀了十头豕。 除却自己身边人外,其余的则被秦臻分成了两个部分。 其中较小的那一部分,经过包装后,由专人送往咸阳城中与秦臻相熟的友人手中;而更大的那一部分,则全部被运至学苑的食堂里,让其他学子们也有都能够吃到。 如今在这鬼谷学苑之中,秦臻饲养着上百头猪。 之所以如此大规模的养猪,正是因为他希望学苑里的人们能够时不时的可以吃上肉。 在这里,达官显贵们将自家子弟送来求学时,秦臻会酌情收取一定的费用,但对于那些出身平凡、家境一般但又怀揣着强烈求学渴望的家庭来说,如果他们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秦臻都会免去所有学费。 特别是那些战争孤儿,更是得到秦臻的照顾,得以在这学苑里成长。 在此前伐韩期间,伪装成韩卒诈开寨门所牺牲的那十八名秦军。 为了照顾好他们的家人,秦臻做出了妥善的安排,他们的长辈以及留下的子嗣,都被接到了鬼谷学苑。 对于这些人的子嗣而言,如果他们渴望通过学习来充实自己,那么他们便可以选择进入学堂接受教育。 夫子们传授各种经史子集、礼仪道德等方面的知识,帮助他们成长为有学识的人才。 而那些长大后继续参军的,希望长大后能够像父辈一样驰骋疆场的孩子们,则会由专门的人教导他们各种技击技巧和兵法韬略。 无论是走进学堂还是投身军中,这些人的子嗣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继承着父辈的遗志,努力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此外,在讨伐韩国的那段时间里,秦臻偶然间听闻了哀所表达出的某些想法。 待他返回秦国之后,便开始反复思考琢磨这观点。 在获得了赢子楚的许可后,秦臻便正式开设了一个独特的吏官培训班。 为此,他还邀请到了一位已经退休的秦国老吏官任教。专门教授这些有意向长大后当一名秦吏的孩子。 在课堂之上,老吏官耐心细致的为孩子们讲解着秦法,引导他们逐步理解掌握秦法;同时,还言传身教传授给他们各种处世之道,教导他们如何才能成长为一名真正合格称职的秦吏。 如今,这个吏官班已然吸引了一百多名孩子前来求学问道。其中还包含哀的儿子喜。 在经历伐韩一战后,王贲看在秦臻的面子上,将哀提到了自己身边,在听闻王贲说鬼谷学苑开设了吏官班后,也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儿子送了进来。 此时的喜,也期望将来能像父亲所期待的那样,能有所作为。 除此之外,秦臻的养猪之法,如今也在秦国推广开来。 一些达官显贵们,早已开始自己养猪。 甚至在一些郡县之中,还专门设立起大规模的养猪场。 而此时,大黄正盯着蔡傲手中那块即将抛向它的骨头,其眼神充满渴望,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也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淌而出。 “族弟,你好好吃,你手上这根骨头上,还残留着这么多肉呢,太浪费了。”蔡尚一脸严肃的教训道。 “兄长,这......这都啃不下来了,我都费了好大劲儿了。” “休要巧言令色,肆意狡辩。勤俭节约乃是鬼谷学苑一贯秉持的作风,岂能容你如此轻易践踏?” 第152章 锣鼓声 “没错,蔡尚所言极是,先生曾经教导过我们,每一碗粥、每一粒米都得来不易。蔡傲,你这样做实在是太浪费食物了,蒙家兄弟,你们说是不是。”一旁的王枭忙不迭的点着头,表示非常认同蔡尚的话。 与此同时,从他说话的语气当中还隐隐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情。 只见那蒙恬和蒙毅两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口说道:“嗯,确实如此,我们兄弟二人也是极为赞成蔡尚所言。” “哎,你们可别误会,我这不是要给黄夫子么,以黄夫子的食量,肯定能够将这些肉吃得一干二净,这也不算浪费啊。”蔡傲辩解道。 “黄夫子自然有它自己的食物,而且,黄夫子已经吃下那么多东西了,先生之前可是特别交代过,要让它减重。” 汪汪汪~~~ 大黄听到这番话后,表示出极度的不满,冲着众人叫唤着,仿佛在抗议对它饮食的限制。 “我......我吃就是了。”蔡傲恼火道。 说着拿起刚才的那块骨头,气呼呼的塞进嘴里,狠狠啃咬起来。 看着此时桌上‘和谐’的画面,秦臻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他喜欢的烟火气,仿佛能将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抛出脑后。 一顿饭吃完,不知不觉天色已逐渐黯淡了下来,篝火照亮了整个院子。 正当秦臻吩咐人收拾饭后的残局时,突然间,一阵密集且清脆的锣鼓声响了起来,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秦臻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响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生,是示警声!恐怕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了!”一旁的涉英见状,急忙开口说道。 秦臻点点头,转身回屋取出了佩剑:“我去看看。” 一直安静待在角落处吃饱喝足腆着肚子悠哉躺在地上的大黄,当它瞥见秦臻手持佩剑走出来的那一刻,瞬间就瞪直了眼睛。 紧接着便一下翻身而起甩动了几下身子,快步朝着秦臻走来。 嬴政等几小只看到秦臻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也都纷纷停下嬉戏打闹的动作。 “先生,我随你一同前去。”嬴政连忙说道。 “先生,我们也跟你去。”蔡尚等人也跟着说道。 秦臻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环顾四周,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章愍,你带陆凡以及他所在的屯,随我一起; 涉英,你带人火速赶往工尉府,通知那里加强戒备并实施戒严; 月浔,你去组织人手,务必确保整个鬼谷学苑处于严密的警戒状态; 李信,你带着你们屯的人留守在此处。” 自从上次嬴政遭遇险情以来,他身旁的护卫就从未间断。 倘若嬴政只是在咸阳城内活动,那么其身后会跟着一个屯的亲卫。 然而,如果嬴政需要出城,那随行的亲卫数量至少会增加到两个屯。 待将所有需要交代的事宜都一一吩咐完毕之后,秦臻目光凝重的就往门外走。 这是自从鬼谷学苑和工尉府建立伊始至今,第一次传出示警声。 他从声音的方向判断来看,是从学苑内的工坊之处传出来的。 此次这般突兀的敲响示警之锣,毫无疑问,必然是出了事情。 众人听闻秦臻的吩咐后,纷纷按照他的要求行动起来,一时间整个场面显得有些忙碌但又井然有序。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众人只能拿着火把。 秦臻带着人来到距离工坊大约还有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时。 一同前来的大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停下脚步,朝着一个方向狂叫起来。 见此情形,秦臻皱起眉头,低低头看着大黄:“那边有人吗?” 他的话音未落,后方便传来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是张义带领着工坊内众多的工匠们,急匆匆的追赶而至。 “张义,锣鼓是你敲响的?发生什么事了?” 张义一路小跑来到秦臻面前,赶忙回答道:“回先生,是我敲响的锣鼓。方才我正领着一队人从工尉府返回工坊,就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从一侧翻墙而入。不知先生是否看到有可疑之人从此处经过?” 闻听此言,秦臻转过头去,将视线投向先前大黄狂吠不止的那个方向:“依我看,那人很可能朝着那个方向逃窜而去了,速速前去搜寻一番。” “喏。” 随即张义连忙向身后那些工匠们一招手:“随我来,定要将那贼人擒获!” “章愍,你也带三十人,去搜一下。”秦臻吩咐道。 “喏。” ......... 没有用多少时间,张义带着工匠们,就抓住了一个贼人。 张义看着眼前之人,惊异的喊道:“怎么会是你?赶紧押住他,随我一同前去见先生。” 不一会儿功夫,张义押解着那名被制伏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了秦臻面前。 “先生,刚刚我看到了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可目前只捉到了这一人。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贼竟然是咱们自家的人。” 自从工尉府创立以来,秦臻便把学苑内的工坊交由张义全权打理。 张义也非常负责,除了日常的管理工作,而且每晚都会亲自带着工匠在工坊周边巡逻数次,以防有宵小之徒趁机捣乱或行窃。 此人想必是瞧着张义这些天领着工坊里的工匠们成天待在工尉府忙碌不休,于是便心生邪念打起了坏主意。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正当他欲行不轨之际,恰巧赶上张义归来。 此刻,秦臻看着被按压在地的那个人,满脸无奈的开口质问道:“李屠啊,难道是我付给你的工钱太少不成?” “先生所给予的酬劳已然相当丰厚,实乃小人生平所见最为慷慨大方之人。”听到这话,李屠紧咬双唇,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做出这般背主偷鸡摸狗之事?与你一同作案的另外两个人究竟是谁?如今他们身在何处?” 第153章 黑衣人 只见李屠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颤声回答说:“他俩并非咱们学苑内部之人,事发之后我们便分头逃窜,至于他们现下身处何方,小人确实不知晓。先生,都怪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求您高抬贵手,就饶恕小人这一回吧,小人往后再也不敢了。” 言罢,李屠双膝跪地,不停的用力磕头,一边磕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哀求起来,脸上满是懊悔与愧疚之色。 秦臻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之后,便对着张义开口吩咐道:“看好了此人,另外那两人也不要放过,继续搜寻,务必将其全部抓住。全部抓住后,待到明日再一并押送至廷尉府。” “喏。” 待吩咐完毕之后,秦臻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嬴政身上。 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公子,如今这般局面,这便是少威的后果,身为上位之人,必须要深知如何恩威并施方可才行。” 听到秦臻这番话语,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身处社会底层之民众,往往心中有着诸多的小心思和盘算。 倘若对这些人过于仁慈宽厚,他们很容易就会产生一种 ‘对我好乃是理所当然’ 的错误观念。 久而久之,这种心态便会进一步滋长他们内心的贪欲,使得他们不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状况。 更有甚者,或许还会认为领头人软弱可欺,进而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正因为洞悉到人性之中存在着这样的劣根性,所以商鞅才提出奸民治国论,用恶人管理百姓的理念。 《商君书·去强》:“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 ......... 随着秦臻的吩咐,众人再度投入到忙碌之中。 整个鬼谷学苑的民众在得知有贼人潜入后,也开始自发的加入到搜寻另外两名贼人的队伍当中。 一时间,原本宁静的学苑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就在秦臻正返回自家院子的途中,他的步伐却戛然而止。 秦臻这时候一把就拉住了嬴政,并示意其他人停下脚步,然后缓缓拔出了手中的佩剑。 与此同时,大黄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大黄这时候不停的用鼻子嗅着周围的空气,然后嘴巴微微张开,呲着牙,喉咙里不时发出低沉而具有威胁性的吼声。 “呜~汪,呜~汪。” 此刻,大黄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处民房之上。 现如今,整个鬼谷学苑的人,大黄都认识了个遍,几乎已经熟悉了学苑内所有人的气味。 如今它表现出如此反常的举动,那就意味着它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先生,难道说……这户人家里面藏着我们要找的贼人?”一旁的嬴政见状,连忙开口问道。 秦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整个鬼谷学苑此时此刻都已经被动员起来,家家户户皆是灯火通明。然而唯独这一家,不仅院子里静得出奇,甚至连一盏灯都未曾点亮,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闻此言,章愍等人也反应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迅速抽出各自的佩剑。 “章愍,带人将这院子团团围住,派人谨慎入内检查一番,务必小心行事。”秦臻神色严肃,目光紧盯着那紧闭的院门。 “喏。” 只见众亲卫在章愍的带领下,迅速散开并包围了整个院子。 接着,数名亲卫推开院子大门,手持长剑,一步一趋的向着房门缓慢逼近。 哐当~~~ 然而,就在众人距离房门仅有几步之遥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竟突然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 与此同时,两支凌厉的箭矢,直直朝秦臻和嬴政激射而来。 看到朝着自己射过来的箭矢,秦臻瞪大了双眼,快速做出反应。 哆~ 他反应极快,几乎是在房门开启的一刹那间,便已下意识的挪动身躯向一侧闪躲而去。 躲避的同时,他抬起手中的青铜剑,精准的劈在了箭矢上。 而另一支直冲嬴政而去的箭矢,则被眼疾手快的章愍在一旁挥剑挡下。 见到眼前这一幕,秦臻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很显然,对方已然陷入绝境,妄图要取他与嬴政的性命。 起初,秦臻本以为剩下的那两个人只不过是寻常的小毛贼罢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中暗忖此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 就在这时,嬴政也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满脸怒容道:“他在里面,快进去抓住他!” “喏。” 听到嬴政的命令,章愍等众人毫不犹豫,纷纷提起手中长剑,迅速冲进屋内。 然而,他们刚刚进入屋子没过多久,便又缓缓倒退而出。 只见一名身着黑衣且蒙着面的男子,手持一把剑,正死死横在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脖颈之上,挟持着她一步步走出房门。 “李夫人!!!” 秦臻见到这一幕,大吼道,死死盯着这个黑衣人。 这座小院的居住者,乃是先前那十八名秦卒中其中一员的妻子,此刻,她正被那黑衣人当作盾牌,牢牢护在自己身前。 “统统给老子滚开!让老子离开此地,如若不然,老子立刻取了这女人的性命!”黑衣人面目狰狞的吼道。 “放开李夫人!这里可是咸阳,任你插翅也难逃出去。”秦臻开口道。 “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癫狂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但在临死之前,老子好歹还能多拉一个垫背的!” 说罢,他那双阴鸷的眼睛看向李夫人隆起的腹部。 嘴角扬起一抹极其邪恶的笑容,接着继续恶狠狠的说道:“不,应该说是两条人命才对!用一条贱命换她们母子俩的命,老子赚到了。只可惜,没能成功杀掉你和嬴政。” “千万别冲动!只要你现在放开李夫人,并如实交代出幕后主使之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留你一条活路!”秦臻听到这话,连忙出言安抚道。 第154章 黑衣死士 然而,黑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冷哼一声,不屑的回应道:“想让老子投靠秦彘?简直痴人说梦!” 话音未落,只见他手臂一动,作势就要划破李夫人的脖颈。 “别,别冲动,我可以放你安全离开这里。”秦臻连忙开口安抚。 一边挥着手,示意周围的其他人迅速后退:“都退后。” “都快给我让开。”黑衣人大声怒吼着,同时也紧紧搂住李夫人的脖颈,一步步向着门口缓慢移动过去。 在场的众人面对如此紧张的局面,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但由于黑衣人手握人质,大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无奈且被动的缓缓让出一条通道来。 在此之前,秦臻曾再三叮嘱过。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鬼谷学苑里的这些战争遗孤遭受到半点伤害。 然而,就在黑衣人与秦臻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间,他却突然用力将怀中的李夫人狠狠推向了秦臻。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柄剑也直直朝着秦臻刺去。 “去死吧!”这一刻,黑衣人的双眼之中闪烁着疯狂。 “先生小心!”一旁的嬴政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不由得大声呼喊起来。 不过,此时看似毫无防备的秦臻其实早有准备。 这个黑衣人,十之八九便是死士。 就在方才,当秦臻与其对视的那一刹那,便清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那嗜血光芒。 仅仅只是这一眼,秦臻心中已然明了,倘若让此人身处有利之机,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向他和嬴政发起致命攻击。 不过此时此刻,嬴政正处于一众亲卫严密的护卫之中,如此一来,这黑衣人的目标,便只剩下他自己了。 此时,秦臻迅速伸出左手,接住了一旁的李夫人,并将她护于身后。 紧接着,双脚灵活的转动着,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已移至黑衣人的侧身位置。 黑衣人的剑尖,几乎是紧贴着秦臻的身躯划过。 同时,秦臻手中的长剑顺势自下而上一挥,直接划到了黑衣人的手腕处。 哐当~~~ 只听得一声闷哼响起,黑衣人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剑。 这个时候,亲卫们也迅速反应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纷纷朝着黑衣人扑杀而去。 “且慢,莫要下死手!”秦臻急忙提醒道。 但是晚了一步。 噗呲~~~ 只听得一阵利器刺破肉体的声音传来,章愍率先冲过去一剑刺穿了黑衣人的胸膛,其他亲卫们也将手中的剑刺了过去。 扑通~~~ 待亲卫们将剑拔出来的时候,那黑衣人身体一软,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他的口中不断涌出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尽管如此,这名濒死的黑衣人却依然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秦臻,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恨与不甘。 “先生。” 就在这时,章愍缓缓走了过来,只见他满脸歉意之色,低着头说道:“刚刚没有收住手。” 说完这话,章愍叹了口气。 “这不怪你,即便方才留着他一条性命,恐怕也难以从其口中撬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罢了。”说罢,秦臻拍了拍章愍的肩膀。 紧接着,秦臻迅速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李夫人,关切地问道:“李夫人,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妾身没事儿,多谢秦大夫救了妾身一命,妾身在此代表我的夫君,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再次向秦大夫道谢。” 话音未落,只见李夫人双膝一曲,就要朝着地面跪下去。 秦臻见状,赶忙伸手扶住李夫人:“李夫人请起,无需如此。” ......... 这一晚,鬼谷学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之相邻的工尉府同样也是热闹非凡。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之中,那第三个贼人始终没有找到。 那个家贼李屠,还没来得及等到第二天天明。 发生了这事之后,秦臻便吩咐那些顺路回咸阳城的众人,在当天夜里就将他押送至廷尉府。 当晚,他便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黑衣人的具体身份他不知晓,李屠仅仅是通过对方数次联络而被这两人收买,不断打探整个学苑以及工尉府的情况。 第二天,在赢子楚得知鬼谷学苑的情况后,他第一时间就下令严查此事。 并从卫尉军营中,命人抽调两百名精锐秦卒,让他们火速前往鬼谷学苑,从此以后就长期驻守在此处。 而至于如何抓捕那个神秘人,也好说。 秦国一直施行着严格的验传制度,凡是出行者都必须持有当地亭长所开具的“传”,才可以在秦国境内通行。 所以只要封锁住各个交通要道,并对过往行人进行仔细盘查,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将那神秘人抓住,那人若是想跑出秦国,还真不好跑。 在严查“传”的局势下,第四天在距离咸阳城不远的樗里城,经过一番严密的搜索和排查,最终发现了他的踪迹。 面对重重包围穷途末路之际,最后他看自己逃脱无望,便自刎身亡。 此事过后,秦臻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意识到,这次事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如今,自己恐怕早已成为了山东六国暗中关注的对象。 .......... 时光荏苒,匆匆而过,转眼间便来到了十二月下旬。 此时,那场大雪所引发的灾情已然得到了彻底的处置。 在工尉府和少府的齐心协力、夜以继日的赶工下,火炉以及手套迅速在几乎整个大秦的疆域内广泛传播并普及开来。 与此同时,在吕不韦亲自监督管理的情况下,再加上杨二郎和众多精通水利之士的不懈努力,关中地区精心规划设计好的十几个人工湖,也已经接近尾声。 只待来年春暖花开之际,这些人工湖便可正式投入使用。 而在位于咸阳城西部的工尉府内,一座座巨大高炉已然拔地而起。 此时正源源不断的向外喷吐出滚滚浓烟。 第155章 赢子楚欲伐赵 这是在赢子楚的授意下,秦臻和赢永合作,少府主持调遣了数万隶臣参与其中,建造的巨型炼铁厂。 与之对应的,在工尉府以及鬼谷学苑之中,那些小型高炉同样也是炉火熊熊,不断的冒着黑烟。 以赢子楚的野心来看,可以预见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这种炼铁厂的规模也必将日益扩大,直至完成他一统天下的夙愿。 待到那时,天下太平,再无战乱纷争。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 咸阳宫内殿之中,众臣恭立于此,向赢子楚禀报着各项事务。 “启奏大王,据大秦各郡县少府工部呈报上来的消息,如今我大秦全境之内,家家户户都已经配备了火炉。而至于手套方面,大秦的百万将士也均已人手配备了一套。” “大王,关中地区经过一番建设,已有十几个人工湖顺利竣工。此前,杨二郎等一众精通水利之术的贤才对这些人工湖进行了详尽的测试和检验。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日,这些人工湖便可正式投入使用。届时,它们将极大改善当地的灌溉条件。” “大王,边疆的防御工事现已全部建造完成,并已悉数投入使用。” “大王,还有一事,这是近半年以来,咱们大秦所产的‘醇乐’销往山东六国后所获得的收益。收益相当可观,足以支撑我大秦百万甲士整整两年的军费开支。” 内殿内,吕不韦、王龁、秦臻、嬴永等人依次上前,有条不紊的向赢子楚汇报着各自负责领域的情况。 赢子楚静静聆听着这些上报,顿时喜笑颜开。 只见他抬起手,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同时口中更是大声呼喝着:“彩!!!” 赢子楚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今国内的忧患都已经被成功解决,正是大秦继续向东拓展、扩大版图的绝佳时机。 想到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即开口说道:“诸卿,大秦内患如今都已解决,国力日益强盛。不过此时大秦兴建大型炼铁厂,对于木炭的需求量必将与日俱增。再加上百姓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用度,现有的木炭产量恐怕难以满足大秦全境的使用需求。” “大王,待到冬天过去,便是我大秦进攻赵国的时机,夺取太原之地。太原一带有着众多的煤山,如果大秦子民能够用煤来替代木炭用以取暖,就可以大大缓解木炭供应不足的难题。 而且,有了火炉这种东西的存在,普通老百姓就算在夜里烧煤取暖,也不必再忧心会因中毒而丢掉性命。”吕不韦拱手进言道。 “甚善!丞相所言甚是!与寡人想法心中所想简直不谋而合。” 赢子楚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便将目光投向在座的诸臣,朗声道:“诸卿,对于伐赵之事,你们可有什么见解或看法?” 蒙骜这时候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大王,依臣之见,这攻打赵国无非就是一个字——‘打’!纵使长平一战已过多年,如今的赵国多少恢复了一些元气,但是依旧难敌我大秦锐士。” “上将军所言甚是!单从国力方面来衡量,赵国与我大秦相比,确实存在着不小的差距。然而,不可忽视的是,赵人善战,赵边骑更是扬名天下,且对我大秦怀有深深的仇视之意。 这种仇恨之情一旦被激发出来,必将使其战斗力大幅提升。 所以,倘若真要与赵国开战,即便是我大秦的精锐之士恐怕也难以轻易占到上风。此外,赵国可不是韩国那般弱小之国。如果赵国派遣使者去游说其他各国再度合纵抗秦,那么此次合纵成功的可能性将会比当初韩国主导时大得多。 毕竟,赵国在诸侯之中还是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吕不韦端坐在一侧,目光注视着蒙骜,缓声说道。 吕不韦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故意骇人听闻。 事实上,尽管秦国实力强大并不惧怕赵国,但凡事皆需考虑周全。 若将赵国逼迫到走投无路的绝境,谁也无法保证赵国不会像以前的邯郸之战那样,通过割让土地等手段换取他国支持,进而联合各方力量共同进攻秦国。 那场战争至今仍令许多人心有余悸。 邯郸之战充分证明了被逼至绝路的敌人往往能够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和决心。 因此,对于是否要对赵国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必须慎之又慎。 若是列国合纵,这对于秦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暂且不提与大秦相距较远的齐国在内,燕国和赵国从井陉关进军,韩国和魏国则对函谷构成威胁,若是南方的楚国再威胁逼近武关。 如此一来,大秦便会陷入三面受敌的艰难处境之中。 秦国固然实力强盛,不惧任何一国,但也终究还是不愿意应对列国合纵。 “大王,如果我们想要攻打赵国,并且成功阻止列国再度形成合纵,就必须采用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只要能够稳住齐国、楚国以及燕国,不让它们参与到合纵当中,那么即便三晋联合起来,也绝对不会是我大秦的敌手。”吕不韦此时站了起来,对着赢子楚拱手道。 话音刚落,内殿中的众臣相互对视一眼,紧接着齐声拱手附和道:“吾等赞同丞相的高见!” 闻言,赢子楚沉思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片刻后,赢子楚缓缓说道:“诚如丞相所言,现今纲成君已然出使齐国。再给他送去一封信函,想尽一切办法务必要稳住齐、楚、燕这三国。如此一来,待攻赵之时,韩魏必定会有所顾忌而不敢轻易妄动。这样的话,大秦便可泰然自若的攻赵了。” “大王圣明!” 这时,赢子楚紧接着又说道:“倘若这三晋不联合,那大秦攻赵之时势必会取得事半功倍之效。诸爱可有什么良策能够确保这三晋无法结成同盟?” “大王,臣有一言。” “秦先生但说无妨。”秦王大手一挥,示意秦臻畅所欲言。 第156章 伐赵谋略 秦臻这时候拱了拱手,说道:“大王,臣斗胆断言,如果大秦伐赵,魏国定然不会派出援兵援助赵国。去年伐韩的时候,纲成君便已经成功与魏国达成了协议。 想必此时此刻,那魏王正翘首以盼着大秦能将成皋和荥阳之地拱手相送于魏国。所以一旦秦国对赵国发起攻击,即便赵国派人去向魏国求援,那魏王也绝对不会予以理会的。” 秦臻说完这句话后,在场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才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在此之前,秦国与魏国还曾有过这个协议存在着。 然而,对于是否真要将那两座城池拱手相让,众人心里都很清楚。 秦臻稍稍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道:“至于韩国那边会不会参与进来,其实倒也无关紧要。倘若韩国选择援助赵国,那么我们大可以连带着韩国一块儿打,以大秦如今的实力,攻赵期间多打一个韩国又何妨?” “善!秦先生言之有理。”赢子楚说道。 “大王,臣尚有一言。” 只见赢子楚抬手示意,朗声道:“但说无妨,继续讲来便是!” 秦臻清了清嗓子,而后缓缓开口道:“大王,如今这列国之所以能够联合起来形成合纵之势,无非就是因着唇亡齿寒罢了。然而,倘若他们彼此之间开始相互征伐,那必然会无暇顾及再去合纵攻秦了。” 闻得此言,赢子楚眼前一亮:“不知秦先生可已有计策能挑起他们之间相互征伐?” 赢子楚此时的言语之中,难掩其期待之情。 秦臻朗朗道:“大王,臣以为,咱们完全能够以煤山作为突破口来大作一番文章。如果我们把这煤炭描绘成一种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并详细阐述它经过一系列加工之后,能够完美取代木炭用于各种用途,那其他列国势必会对这种燃料高度重视起来。 当年臣还在云梦山追随恩师之时,曾经翻阅过不少珍贵古籍。其中有记载提到,魏国大梁城西南方向,也就是原来应国所在的旧址那里,存在着一座规模不小的煤山。 并且,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煤炭的开采活动。 大秦不妨将如何加工煤炭的方法广泛传播开来,然后再有意无意的放出一些风声,宣称在魏国境内的原应国之地,蕴藏着极为丰富的大型煤矿资源,可供连续开采长达数百年之久。太原相比,这个地方距离齐、楚、韩都要近得多。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争夺此地。” 随后,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假如齐、楚、魏、韩这四国之间爆发战争,如此一来,便只剩下燕赵两国还未卷入战局。 而对于燕国而言,大王只需要派遣纲成君率少府内那些精于寻矿之人进入燕国,这些人将全力协助燕王在其本国领土范围内找寻煤山,主动与燕国达成同盟。而且,我们完全可以故技重施,把之前用于对付魏国时所采用的策略再度运用到燕国这边来。 再加上燕赵最近几代结下的仇恨,若此记可成,不管赵国如何竭尽全力去争取燕国的援助,燕国都绝对不可能出手驰援赵国。” “这样一来,此时那么大秦所需面对的,就仅仅只有一个赵国罢了。”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露出惊喜之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魏国境内果真存在规模庞大的煤山资源,那么各国必然会为了争夺这些财富而展开激烈的争斗。一旦这种相互攻伐的局面形成,彼此间的仇恨将会日益加深。 到那时,六国想要再次实现合纵抗秦恐怕将再无可能。 此时,赢子楚的目光落在了秦臻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叹。 在此之前,秦臻在其他领域所展现出的卓越才能太过于耀眼,甚至完全掩盖住了他在纵横谋略方面的才华。 他师承鬼谷,而且还是其关门弟子。 鬼谷一门,其中便以纵横捭阖之术而闻名于世,作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秦臻对于这门学问自然也是深谙其道、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赢子楚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便是真正的鬼谷纵横之术,无需亲身涉险,仅凭一番智谋就能将六国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一招可谓是一策乱六国,实在是高妙至极!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恐怕也完全不输张仪苏秦。” 此时需要明确的关键问题在于,魏国地域范围内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规模宏大的煤山。 除此之外,还有秦臻所提及的关于加工煤炭这件事情。 思绪至此,赢子楚不禁开口发问道:“秦先生,方才提到的将煤炭进行加工处理后,可以替代木炭,不知道其中缘由究竟是什么?” “启禀大王,此前臣曾与尚书丞协作,历经多番尝试,昨天才成功炼制出成品。由于时间仓促,尚未来得及向大王详细禀报此事。 经过实践发现,利用这种经过加工后的煤炭来取暖与炼制玻璃等,不但能够显着减少对木炭的消耗数量,而且从煤炭本身的使用成本以及用量方面来看,都可以实现大幅度的节约。” 待到听完秦臻这番话语之后,赢子楚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赢永。 而此时的赢永则连忙拱起双手,回应道:“回大王,正如秦大夫所言,情况的确如此。” 听闻二人之言,赢子楚内心深处的好奇之火瞬间被点燃起来。 “快给寡人讲讲,具体到底是怎样做到节省的?” “大王,此物件乃是由六成的碎煤以及四成的胶泥制作而成,而那用胶泥制成的部分,正是能够节省下大量煤炭的关键所在。” 听到这里,赢子楚不禁皱起眉头:“胶泥?是否会影响质量?” “回大王,没有胶泥此物便成不了形,不过大王放心,就算添加了这么多的胶泥,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其正常的使用效果。倘若大秦的百姓们都能用上这东西烹饪膳食和取暖,一天只需十块足矣。”秦臻说道。 “彩!”赢子楚兴奋道。 第157章 拟定策略 一旁的吕不韦赶忙走上前来,拱手进言道:“大王,依臣之见,如果此事当真可行,当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查明魏国境内究竟是否存在煤矿。” 言罢,吕不韦微微一顿,目光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 “不,即便并无煤矿,然我大秦既言其有,那便自然有之。” “善!甚善!倘若其他各国因争夺这煤矿而纷争迭起,想必他们便会自顾不暇,无暇顾及大秦征讨赵国之举了,此乃天赐良机!!!” 须臾,赢子楚目光缓缓转向了一旁的赢永:“尚书丞赢永,着将加工煤炭之法,巨细无遗的告知于丞相。” “喏。” “丞相,待到你与赢永完成交接之后,此事刻不容缓,便即刻调拨安排人手,向齐、楚、燕、韩、魏诸国散布有关煤炭加工之法的消息。此外,另备书信一封,呈予纲成君,同时从少府之中遴选出四名精擅寻矿的能士,让他们跟随纲成君一道前往燕国。” “喏,臣吕不韦领命,定当谨遵大王旨意。” 待这两道诏令颁布完毕之后,赢子楚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秦臻和赢永二人,略微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此物若在春、夏、秋这三个季节进行制作,以当下的人力、物力调配,其产量能否满足我大秦全境百姓冬日取暖之需?” “回禀大王,敬请大王宽心。这煤炭的加工步骤甚是简便易行,无需过多复杂的工艺。只要物资供应及时,定然能够顺利生产,只需一季,便可满足整个大秦在寒冬时节的取暖之需,这点大王无需担忧。” 听闻此言,赢子楚神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他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在殿中来回踱步,沉吟片刻后,继而徐徐道来:“诸卿,若将这煤炭加工之法散布于列国,那些门阀士族向来唯利是图,料想他们定会迅速垄断此业,进而肆意抬高煤炭售价。 如此行径,到头来,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列国的黎民百姓。” 说到此处,赢子楚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满是对百姓的怜悯。 “大秦如今国力渐盛,当有长远谋划,待到时机全然成熟之时,不妨再放出一则消息。但凡列国流民奔赴大秦,那么在其入秦后的首个年头,便赐予他们足以使用一年的煤炭用量。 这不仅是对他国百姓的恩泽,更是彰显我大秦之胸怀。 当然,重中之重的是,关于这煤炭本身的价格,务必得做到让大秦上下的所有子民皆能负担得起才行。” “大王圣明!”众人闻听此言,纷纷拜倒道。 随后,嬴子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又与众人稍作寒暄了数句,而后说道:“诸卿今日便暂且退下吧。” “喏!臣等就此告退。” 众人齐声回应着,而后便井然有序的退出了内殿。 就在嬴子楚刚刚伸手拿起那卷竹简,正欲展开细细审阅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大王,秦大夫求见。” 内寺上前恭敬的禀报道。 “嗯?不是才离去吗?” 嬴子楚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恢复如常:“宣秦先生进来。 “喏。” 不多时,便见秦臻步履匆匆的又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大王,臣还尚有一事相求,还望大王应允。” 彼时,赢子楚正全神贯注的审阅眼前的竹简,头都没抬一下,随口应道:“秦先生无需如此多礼,有何事,但讲无妨。” “启禀大王,臣恳请大王颁布一道诏令。此诏意在令大秦全境捕捉一百头犀牛,而后将它们送至鬼谷学苑。待到这些猎户将犀牛顺利送达学苑之际,臣自会予以他们丰厚酬报,以表谢意,定不让他们白白辛苦。” 早在两个月之前,秦臻就已经对涉英说过自己想要捕捉犀牛的想法。 当这个消息传到猎户们耳中的时候,他们瞬间兴奋起来,毕竟那赏金高达一千钱,何等诱人。 一时间,众多猎户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的涌入山中,试图捕获那犀牛。 但是事与愿违,时光悄然流逝,一日又一日过去。 这两个月以来,竟然没有一个猎户发现哪怕一头犀牛的踪迹。 “犀牛?” 闻言,赢子楚微微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目光投向秦臻,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显然,对于秦臻为何提出要捕捉犀牛之事,赢子楚一时之间还摸不着头脑。 不过,身为秦王的赢子楚,自然有着敏锐的思维和洞察力。 片刻之后,经过短暂而又快速的思考,赢子楚便一下子便领悟到了秦臻此举的意图。 只见赢子楚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抬手指了指秦臻,赞道:“秦先生,果非常人,此计甚妙。寡人即刻就让内寺拟定诏书,以成此事。” “多谢大王应允。”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臻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开口说道:“大王,臣在此之前曾经向您进献过一套强身健体以及呼吸吐纳之法,不知大王这些时日,每日都按照臣所授之法去修习?” “寡人自然是有勤加练习的。” 赢子楚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正在研读的竹简,缓缓而言:“不得不说,秦先生所献上的这套功法当真是精妙至极,自从开始修习之后,寡人明显感觉到自己每天都精力充沛,往昔的疲惫之感一扫而空。” “大王英明。”秦臻躬身,恰到好处的恭维了一句。 然而,秦臻这句略带奉承意味的话语,却引来了赢子楚一阵爽朗的笑声,尽显老秦人的豪迈之气。 只见赢子楚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几分调侃和诙谐的语气说道:“哈哈,怎么?莫不是若寡人未好好修习你所传授之功法,便称不上英明了?” 那语气,像是与老友打趣,而非君臣之间的对话,让气氛瞬间轻松了几分。 “那怎么能,大王乃大秦至今最为圣明之君主,此乃天下人所共知。自大王登基以来,大秦国力蒸蒸日上,这圣明之名,实至名归,岂是一套功法修习与否便能衡量的。” 第158章 桃树结果 赢子楚是一个仁义君王,更是一个极为难得的贤明之君。 在秦臻心中,若命运能顺遂人意,他真心希望赢子楚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毕竟嬴政尚处年少,未来之路布满荆棘,他可以为嬴政保驾护航。 如今华阳太后不干政,只要赢子楚能端坐在朝堂之上,无论是赵姬还是吕不韦,都会老老实实的,绝不敢肆意妄为,做出逾越规矩之事。 听到秦臻这般言语,赢子楚伸出手指,指了指秦臻:“你啊你!!!不过,这两套功法,莫不是鬼谷子高寿的秘诀所在?” “大王,正是如此。” ......... 彼时,所有紧迫且重要的事务皆已被妥善处置完毕,秦臻也是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暂别朝堂之纷扰。 除开每日的例行事宜之外,他将大多数时间与精力,都倾注进了那阳光房中。 转眼间,便来到了秦王子楚二年,一月末。 就在这一天,月浔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小教室,找到了嬴政:“公……子,先……生让你赶紧去一趟鬼谷山的山坡那儿。” “先生可曾提及所为何事?”听到这话,嬴政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籍,疑惑的询问道。 “未曾明言,我也是刚刚收到张义兄长传来的消息告知于我的,具体情形,我也不甚了了,只觉此事颇为神秘。” 月浔凑近嬴政一些,压低声音悄悄说了一句。 一听说此事颇为神秘,嬴政当下便不再多问什么,站起身来整理衣冠,便欲朝着门外走去。 见到嬴政悄悄溜走,蔡尚和蒙恬等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不过尽管好奇心作祟,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选择留在原地,并未贸然上前询问。 彼时,刘高与月泓注意到嬴政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于是二人也紧跟其后,随着嬴政一同去往了鬼谷山。 而另一边,月浔则没有跟随他们一同前往,他转身匆匆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等三人来到山坡,嬴政站定身形,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的阳光房中,秦臻正在里面来回踱步。 由于距离稍远,嬴政一时间也未能看清具体情况。 怀着好奇,待到嬴政走近一些,才看见秦臻正将一个个熟透了的桃子放入一旁的竹筐之中。 看到这一幕,嬴政不禁微微一愣,满脸惊讶地开口问道:“先生,这些桃树竟然结果了?” 嬴政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数月之前,这里还是光秃秃的。现在那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如今已然挂满了累累硕果。 “嗯,这些都已熟透了,公子快来尝尝看。”说着,秦臻转头递给了嬴政一个。 嬴政接过桃子后,不禁好奇的打量起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刘高赶忙说道:“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打些水来清洗一下。” 说罢便准备转身出门。 “不必如此麻烦。”嬴政摆手制止,随后轻轻掂了掂手中的桃子。 接着剥开外皮,任何便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咬下一大口,瞬间点燃了所有味觉神经。 在冬日里能够品尝到桃子的香甜,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好吃,从前万没有想到过,竟会在寒冬时节也有机会品尝到这般新鲜的水果。”待他咽下一口桃肉之后,赞叹道。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阳光房内那一片充满生机的绿色。 这片绿色与外界寒冷、萧瑟的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种反差让他感到有些惊叹。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在严冬季居然还能成功种植出水果。 不过,这份惊叹也仅仅只是持续了片刻。 很快,嬴政便回过神来,开始专心致志品尝起眼前的桃子。 “咔呲,咔呲……” 没几下,一个桃子就已经被嬴政消灭掉了。紧接着,他伸手从旁边的筐子里又拿出来一个,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月泓在刚刚看到这阳光房中的景象时,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就直接朝着阳光房外面的张义打问起来细节。 此时同样也是接过了张义手中的桃子,在吃着。 阳光房内此刻唯有秦臻、嬴政和刘高三人伫立其中。 跟随着嬴政步入房间的刘高,目光始终紧紧跟随在嬴政身上。当他看到嬴政那大快朵颐的模样时,喉咙不禁微微滚动,咽下一口唾沫。 然而,尽管心中馋意难耐,他却依旧静静站立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就在刘高稍稍走神的瞬间,一个桃子朝着他直直飞来。 刘高一愣,但身体反应却是极快,只见他慌忙伸出双手,手忙脚乱地试图接住这个突然袭来的桃子。 “这里还有这么多呢,月泓在外面都已经吃起来了,你还在这里傻乎乎地站着干嘛?”秦臻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话,刘高先是一怔,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桃子,随后说道:“先生,我……我只是一个隶臣。” 说话间,他仿佛觉得这并非一颗普通的水果,而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你如今好歹也算我的半个弟子了,无需想得如此繁杂。”秦臻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上,头也不回的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又专注于抬头寻觅那些已然熟透的桃子去了。 站在一旁的刘高,听到秦臻这番话,原本就性格软的他,眼眶就泛红了起来。 只见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略微颤抖的呐呐的道了一声:“多谢先生。” 随后刘高抬起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桃子看了看,连皮带肉,一口便咬了下去。 对于刘高来说,这次的桃子无疑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甜、最美味的果品。 哪怕日后凭借他的身份能够随时享用各种上等的水果,但都难以比得上此时此刻手中这普普通通的桃子所带来的满足,都没有这一次的甜。 在一旁的嬴政,现如今其身高已然接近七尺五寸(秦尺大约为 23.1 厘米),他身材高大,而且胃口极佳,风卷残云般一口气就吃掉了五个桃子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 第159章 惊讶的众人 而另一边,秦臻早已将那些已经熟透了的桃子全部挑选了出来,拎起那两大筐,向着门外阔步走去。 嬴政与刘高瞧见这一幕,赶忙快步上前去接,这时候月泓也走了进来。 “公子,我俩来就行。”话音未落,刘高和月泓便一人接过一筐。 待众人来到嬴政的车驾旁,秦臻随即取出布匹,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归类。 只见他一边忙碌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这是给大王和你母亲的,要尽快送过去,切莫使其受了寒气; 这是给两位太后的; 这是给......” 须臾之间,秦臻已经把东西都分好了。 “先生,如此之多,全都要让我自己去送吗?”嬴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满满登登的桃子。 “倒也并非如此,大王以及你的母亲、两位老太后、关内侯还有丞相,这些需要由你亲自去送。至于其他人等,你可以吩咐刘高或者月泓等人帮忙送去即可。” 对于秦臻来说,自己去送并无太大意义,但若是嬴政去送,则意义大不相同。 这代表着秦王长子,堂堂王子之身,这无疑彰显出他对这些人的惦念之情。 “喏,政儿知晓了。” 秦臻点点头,接着叮嘱道:“好了,快快动身吧,务必要尽早送到。” 桃子虽然熟了,然而面对严寒,如何防冻到成了棘手难题,只好尽量多包裹一些草絮。 “好,先生,那我这便启程。” “嗯。” 望着秦臻跃下马车,随后刘高扬鞭策马快速下山。 荀况,这位受邀方才抵达此地的大儒,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涌起诸多感慨。 这秦臻,真可谓是将嬴政的诸事都操持得井井有条,丝丝入扣。 “当下,虽说秦王尚未册立太子,亦未立正宫王后,然以老朽之见,这大秦未来的太子之位,嬴政实乃不二人选。”荀况负手而立站在一旁,语气淡然却又透着笃定的缓缓说道。 “那是自然。”秦臻神色自信,仿佛在诉说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如今,只要嬴政自身不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其地位定然无人能够轻易撼动。 但是事与愿违,嬴政的登基之路,依旧布满坎坷。 ......... 彼时,嬴政听闻秦臻所言之后,心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咸阳宫。 “父王,阿母,政儿来给你们送吃的来了!”嬴政人未到声先至,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 此时的咸阳宫内殿之中,嬴子楚、赵姬和吕不韦三人正在交谈着,听到嬴政的呼喊声,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嬴政手提一个包裹,快步走进殿内。 “什么东西?这么风风火火的,难不成又是从秦先生那里带回来什么新奇玩意儿了?”赵姬率先开口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赢子楚看着嬴政,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赵姬的话。 就在这时,嬴政也注意到了吕不韦,他放下手中的包裹,拱手行礼道:“嬴政见过丞相。” 秦臻是他的老师,吕不韦同样也是他的老师,无论何时何地,嬴政都会严遵师徒之礼。 “见过政公子,公子这是刚从鬼谷学苑归来吧?”吕不韦笑着说。 听闻此言,嬴政点了点头,缓声道:“父王、阿母还有丞相,这些桃子乃是刚从先生那儿摘下来的,你们快尝尝。” 言罢,只见他将包裹放置在了木桌上,然后伸手打开。 随着包裹被缓缓解开,三人看见包裹内熟透了的桃子,脸上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政儿,难道说秦先生真的成功研究出了能在冬天结果的桃树吗?”赢子楚霍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桌前,惊异的打量起面前的桃子。 “父王所言极是,此次的成果跟之前的青葱一样,也是在先生的阳光房内长出来的。” 听到这里,赢子楚伸手从中拿起了三个硕大的桃子,吩咐身旁候立的内寺道:“去将这几个桃子清洗一下。” “喏。” 没过多久,那洗净的桃子便被端了上来。 只见赢子楚伸出手,拿起其中一颗桃子,递给身旁的赵姬,接着他又示意内寺将另一颗桃子送到吕不韦那里去。 看着嬴政期待的眼神,赢子楚把桃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后便扒开了桃子皮率先吃了一口,开始细细咀嚼起来。 “嗯,味道不错。”赢子楚咽下去后,点点头道。 听到赢子楚如此夸赞,赵姬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在冬日里,她之前从来没想过可以吃到新鲜水果。 一口下去,赵姬的表情都开始丰富了起来。 “不韦不得不承认,秦先生,当真是鬼谷一门当之无愧的奇才。”吕不韦一边凝视着手中的桃子,纵使他不想承认,可此次还是再一次被秦臻惊讶到了。 “这桃子不知还剩下多少?挑些品相好的送去给你两位祖母尝一尝。”赢子楚说道。 “回父王,桃子还有很多,政儿早已准备好了,这些都是给父王、阿母享用的,当然,也给丞相准备了。” 说罢,嬴政转头看向身旁的刘高,挥了挥手示意他前去取来包裹。 不一会儿,刘高便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快步走了过来,并将其递到了吕不韦面前。 “多谢政公子。”吕不韦伸手接过了包裹,并未推辞这份好意。 嬴政向三位长辈行了个礼,轻声说道:“政儿就此拜别父王、阿母以及丞相,先前往华阳宫了。” 此刻,刘高驾着马车拉着嬴政,月泓以及负责今日随行保护嬴政安全的章愍,则是进入咸阳城之后,就按照预定的路线,依次前往各个府邸送。 待来到华阳宫见到华阳太后以后,嬴政立刻上前,恭敬的稽首见礼道:“嬴政拜见祖母。” “政儿来了,多日不见,哀家心中甚是想念,正想着要传唤孙儿来此呢。” 嬴政赶忙回应道:“政儿多谢祖母惦念,此次前来,政儿特地带了些礼物献给祖母,以表孝心。”说着,嬴政提着包裹走上前去,轻轻放在桌子上,并慢慢解开。 第160章 眼镜 随着包裹被打开,里面装着的桃子,瞬间映入了华阳太后的眼帘。 华阳太后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拿起其中一个仔细端详起来,疑惑的问道:“这是桃子?怎么会在这个季节还有桃子呢?” “回禀祖母,此乃先生于阳光房中种植出来的。虽然如今已是冬季,但凭借先生独特的种植之法,依然能够让桃树开花结果。” 华阳太后听闻此言,点了点头,随即便吩咐一旁的侍女:“取之洗净,哀家倒要尝尝这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鲜桃,看看究竟是何滋味。” “喏。” 待到侍女离开之后,华阳太后目光转向嬴政,缓声开口询问道:“政儿,可曾前往过你夏祖母那里?” 华阳太后心中自是清楚,嬴政既已为自己准备了,那么定然也不会忘记给夏太后同样准备一份 。 “尚未去那里,孙儿自父王那里出来以后,一刻也未曾耽搁,便径直来到祖母这儿了。” 听到嬴政如此回答,华阳太后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好!” 就在此时,趁着侍女前去清洗桃子的间隙,嬴政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件重要之事一般:“对了,这个祖母戴上试试。” 只见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物件来,边说边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递到了华阳太后面前。 原来,此物正是秦臻昨日交予嬴政的一副眼镜。 彼时,秦臻在制作千里眼之际,顺便做了一副眼镜出来,昨日便将其交与嬴政,并叮嘱他务必将其呈至华阳太后手中。 在此前的朝会之上,殿内群臣分列两旁,秦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列席的华阳太后。 只见她手中正拿着一份呈奏,眉头微微皱起,手臂不自觉地伸直,试图将那竹简上的字迹看得更清楚些。 而后的宴会,华阳太后欲看清盘中菜肴,亦是将食案上的食器拿得远了些。 秦臻由此推断,她日常视物时的这些细微举动,或许双眼早已患上老花之症,故而制作了这副眼镜。 “此乃何物?” “祖母,这是眼镜,乃是先生专为祖母所制。听闻只要将它佩戴于眼部,就能助祖母看东西看得更为清晰。先生昨日便将此物交付于孙儿手中,孙儿本欲昨日即刻送来给祖母,怎奈那时天色已暗,孙儿唯恐惊扰了祖母休息,斟酌再三,故而才推迟至今日。” “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她的好奇心被点燃,对这副眼镜顿时就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她接过眼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就准备戴上试试看。 过了一会儿,她便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嬴政:“政儿,祖母这便戴上试试。” 言罢,便开始动手准备将眼镜戴到脸上。然而,可能由于从未接触过这种新奇之物,华阳太后怎么也无法顺利戴上。 “祖母,政儿来帮你。” 眼见华阳太后好像不会用,嬴政便来到了她身前,为其戴上。 当眼镜戴好的那一瞬间,华阳太后只觉得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过,这种不适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 很快,她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清晰了许多。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视力逐渐衰退,她已经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清晰地看清周围的事物了。 “鬼谷一门,果真是奇术精妙,令人叹服。”戴上眼镜之后的华阳太后,一边忍不住连连点头夸赞道。 在此之前,尽管秦臻也研制出不少东西,给大秦带来了诸多变化。 但对华阳太后而言,日常也只对那玻璃瓷器尚能有所感受。 但那些终究只是外物,而这副眼镜,却能实实在在的改善她的生活,是她最为真切的切身之享。 此时,华阳太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眼前那道高大而又英武不凡的嬴政身上。 眯起眼眸,神色间满是感慨,喟然叹曰:“哀家一直都明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道理,然而却怎么也未曾料到,鬼谷一门的真传弟子竟能厉害到如此地步。” 对于秦国而言,关于上代鬼谷门徒张仪的记载,可谓连篇累牍、数不胜数。 张仪以其纵横捭阖之术,周旋于各国之间,凭借着一张利嘴,搅动天下风云,为秦国的崛起立下汗马功劳,其事迹在秦国上下广为流传。 然细细比对,张仪之才,在谋略与口才上虽极为出众,可相较秦臻所展之奇能,却显得黯然失色。秦臻之能,仿若世间诸事,皆无所不通,无所不能。 至此,这诸多迹象,这让阅人无数的华阳太后不禁心生怀疑,或许,张仪只不过是鬼谷子之寻常弟子罢了;而秦臻,方才称得上是鬼谷子真正意义上倾囊相授的真传弟子。 “先生之才,恐怕远不止目前所见到的这些。”嬴政言辞间,尽是对秦臻的推崇之意。 “哀家闻知,在鬼谷学苑开讲授课的首日,秦大夫于众人之前,言鬼谷一门,已有十代之传承。政儿,依你之见,这秦大夫他自身究竟领悟和掌握了其中的几分精要?”华阳太后一边将嬴政拉至自己身旁坐下,一边柔声询问道。 “回禀祖母,这……政儿实难确切知晓。” 嬴政微微欠身,沉思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以政儿浅见,想来,先生必定是将那十代传承之学问尽皆融会贯通、了然于胸了。” “嗯,倒是不无可能。” 华阳太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轻抚了一下镜框,面带微笑的接着说道,“此物名为眼镜吧?哀家甚是喜欢,着实不错。待你下次再见到秦大夫时,记得替哀家传话,请他务必入宫一叙,哀家定要好生答谢一番。” 说话间,她的视线又落在了刚刚由侍女端放到桌案之上的桃子上面,继续言道:“当然,政儿也不错,知道惦念祖母。” “孙儿孝敬祖母,理所应当,能博得祖母欢心,政儿便心满意足了。”嬴政连忙说道。 第161章 不平凡的一年 此刻,华阳太后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说道:“好了政儿,去给你夏祖母送一些过去吧。你夏祖母向来喜爱这些鲜果,你亲自送去,她必定欢喜。另外别忘了传召秦大夫入宫。” “喏,政儿记住了。祖母,那政儿就先行告退了,明日再来探望祖母。”嬴政起身稽首道。 须臾,嬴政离开了华阳宫,登车往甘泉宫西宫而去。 他在马车上,心中思绪万千。 嬴政回想起自己初入咸阳之时,初见华阳太后,那时候由于阳泉君的关系,嬴政稚嫩的面庞上对她满是警惕与倔强。同时他虽贵为秦王孙,却因久居异国,与这位祖母之间,也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薄纱,再加上起初华阳太后也是不待见他,嬴政更是心中对她满是抵触与隔阂。 但到了赢柱薨后,华阳太后时常宣嬴政至宫中小叙。 起初,嬴政言语谨慎,应答寥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彼此之间交流的增多,逐渐地,嬴政紧绷的心弦开始放松。昔日嫌隙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亲生祖孙般的感觉。 如今,嬴政能够深切体会到,华阳太后待他如嫡亲血脉,关怀备至,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至于夏太后,自嬴政归来后,一向对他关切有加,与之相处,皆如春日暖阳,让嬴政如沐春风。 此番至甘泉宫西宫,夏太后与嬴政祖孙二人相对而坐,促膝长谈。 殿内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待至近一个时辰过去,嬴政方起身告辞,赶往了关内侯的府邸。 ......... 时光荏苒,寒冷的冬天刚刚过去,时间来到秦王子楚二年,三月中旬。 果不其然,如同秦臻此前所预料的那般,匈奴、东胡、月氏以及羌人等游牧民族,在度过漫长的冬季之后,纷纷开始向南侵袭。 刹那间,秦、赵、燕三国的边境之地战火纷飞,各方势力陷入了厮杀与争斗之中。 然而,秦国却早有防备。 他们提前做好了充分的战备工作,边军将士们个个磨刀霍霍,士气更是高昂。 面对来势汹汹的匈奴,秦军在强大的战斗力和精良装备的双重优势下,匈奴军队很快就被打得狼狈逃窜。 王龁所率领的边疆戍卒,在骑兵三件套的加持下,大有目标剑指河套地区。 此消息一经传出,周边的楼烦和林胡两个部落大为震惊。 秦国此时的军威正盛,如果继续与之对抗,恐怕会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于是,这两个部落匆忙派遣使者前往秦国,表示愿意归附,以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当赵燕两国遭遇匈奴人的攻势时,局势却变得颇为严峻起来,给赵燕两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就在赵国全力抵抗匈奴之际,赢子楚察觉到这一良机。 他直接下达命令,派遣上将军蒙骜率领精锐之师北上进攻赵国。 此时的赵国由于与匈奴作战,兵力已然匮乏,难以应对秦国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击。 秦军如虎狼之势般席卷而来,赵国军队节节败退。 最终,秦国没费多少时间就顺利攻占了太原,并乘胜追击,相继拿下了榆次、狼盂等城池,这场胜利使得秦国在北方地区的势力得到了扩张。 至此,赢子楚果断在此地设立了太原郡。 为了进一步巩固统治并开发当地资源,他还吸纳了来自草原的流民。 这些流民被有序的遣送到太原郡,参与到矿山开采和煤炭制造等工作当中。 秦王子楚二年,风云变幻,注定成为不平凡的一年。 开春之际,先是草原人入寇,秦赵燕三国与草原人死战;就在赵国全力抵御匈奴入侵,军力疲惫不堪之际,秦国捕捉到了战机,突然发动猛攻。 与此同时,有关制煤以及魏国境内蕴藏着大量煤矿的消息不胫而走。齐国、楚国和韩国得知后,顿时纷纷对魏国的煤矿资源产生了觊觎之心。 于是,三国立即各自派出大批人手前往魏国,暗中探查煤矿的具体位置和储量。 至于燕国这边,赢子楚派去麻痹燕王喜的那四名精于寻矿之人,此时正在燕国全境寻觅煤矿的踪迹。 经过一番探寻,他们也确实在燕境找到了一些规模可观的煤山。 燕王喜闻讯后大喜,不仅对这四人予以优厚款待,更是赶忙向秦国发出友好国书,表示在秦国攻打赵国时,燕国绝对不会出兵援助赵国。 这一系列事件相互交织,使得整个天下局势变得愈发错综复杂起来,各方势力都在秦国布置的棋局中,明争暗斗。 楚王派出的众多人手,终于在魏国境内原应国旧址探寻到了煤矿的踪迹。 这一发现让楚王熊丸兴奋不已,他心中经不住诱惑,直接下令发兵攻打魏国,妄图强行夺取魏国所拥有的煤矿资源。 消息传到魏国,魏王圉得知此事后惊恐万分,深知以魏国一己之力难以抵挡楚军。 魏王圉迅速派遣使者火速前往秦国请求援助。 为了能打动秦国出兵相助,魏王圉甚至甘愿割舍一部分煤矿资源献给秦国。 然而,此时的赢子楚本就想着局势越是混乱对秦国便越有利,况且如今秦国已坐拥太原的煤山,对于魏国的那些煤矿资源并非急需。 于是乎,赢子楚毫不留情的狮子大开口,向魏国提出了索要衍城和修鱼这两块城池。 面对秦国如此无理的要求,魏王圉自然是坚决不肯答应。 但眼下形势危急,若不能得到外援支持,魏国必将陷入麻烦。 经过深思熟虑后,魏王圉决定忍痛割爱,拿出本国三分之一的煤矿资源作为筹码,成功的说动了韩国。 最终,韩魏两国达成同盟协议,双方决定共同抵御楚军。 一开始,韩魏同盟与楚国之间的战争一时间难分胜负。 然而,局势很快发生了变化。 魏王眼见战况僵持不下,心生一计,便派遣使臣前往齐国。 这些使臣带着丰厚的礼物和诱人的条件,对齐王展开了一场游说行动。 第162章 兴乐宫宴会 经过一番谈判,齐王看到了现在与韩魏两国结盟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于是欣然应允了魏国的请求。 就这样,韩魏齐三国正式结成同盟,共同对楚国发起猛烈攻击。 有了齐国加入,楚国顿时陷入被动局面,在战场上连连受挫,损失惨重。 情急之下,楚王熊丸赶忙派出使者火速出使秦国,希望能得到秦国的援助。为了能打动秦国,楚国不惜割让三座重要的城池,欲让秦国援楚。 秦国朝堂之上,赢子楚在权衡利弊,又与众位大臣商议后,最终,决定接受楚国的意愿。随即,赢子楚任命桓齮在函谷关一带频繁调动军队,摆出一副即将出兵救援楚国的架势。 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韩魏齐三国的恐慌,若是一旦秦国参战,战局对他们来说将变得极为不利。 于是,三国匆忙派出使臣紧急奔赴秦国,试图劝说秦国改变立场或者保持中立。 在成功获取来自三国的众多丰厚利益之后,赢子楚决定邀请四国君王齐聚洛邑举行会盟,此次会盟旨在实现四国之间的停战修好、罢兵修和。 与此同时,接下来赢子楚提出的要求,才是这次举行会盟的重中之重。 他向诸位君王提出了一项强硬的要求:即在秦国讨伐赵国这段时间内,其余各国绝对不允许对赵国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或军事支持。倘若有哪一国胆敢派出哪怕仅仅一兵一卒去增援赵国,那么秦国将会毫不犹豫将其视作为侵国,秦必伐之。 齐国和楚国原本就没有打算要支援赵国,因此他们很爽快的就应允了下来。 韩王然与魏王圉在赢子楚那咄咄逼人的威势面前,无奈之下也只好点头同意了赢子楚所提出的这一要求。 至此,秦国未耗费一兵一卒便获得了楚国的三座城池以及十几万户人口。还从韩、魏、齐三国那里获取到了诸多丰厚利益,此等喜讯一经传来,整个朝堂之上振奋异常。 同年,上将军蒙骜进攻赵国,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 自秦军出征赵国以来,一路势如破竹。 时至九月时节,秦军已然接连攻克了赵国三十七座城池。每当前线的捷报源源不断传回到咸阳宫中时,赢子楚皆是喜不自禁,龙颜大悦。 此时也快要过年节了,赢子楚就下令大军班师回朝。 待大军顺利凯旋而归抵达咸阳之后,就在兴乐宫内举行庆功盛宴,以此犒赏三军。 ......... 兴乐宫内,此时灯火辉煌。 “这一年,诸位爱卿为大秦立下了不世之功,今日在此,我们一同尽情享受这宴饮之乐。来来来,且随寡人共饮此觞!”此时,赢子楚微笑地站起身来,向着兴乐宫内的众多大臣高声说道。 话音刚落,在座的众人纷纷迅速起身,齐声高呼:“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紧接着,他们举起酒杯,与赢子楚一同豪迈的一饮而尽这庆功美酒。 随后,宴会现场顿时热闹非凡,众人开始相互敬酒、推杯换盏,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就在这时,嬴政缓缓走到赢子楚面前,躬身施礼,轻声说道:“父王,众臣为大秦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儿臣斗胆提议,由儿臣代替父王再次前往各席向众臣敬酒一觞,以表敬意。” 坐在一旁的华阳太后与夏太后听到嬴政这番话后,都露出满意的笑容,连连点头赞许。 赢子楚听完这话后,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赞赏之色,大声说道:“彩!不愧是寡人的儿子,去吧!” 得到父亲的默许之后,嬴政先是走向了武将们所在的一侧。 只见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当他走到武将们面前时,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樽道:“嬴政在此敬各位将军一觞,感谢你们为我大秦出生入死!” 众武将见此情景,很快便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乃是大秦的长子,秦王虽未立太子,但是谁都清楚,这嬴政,就是未来的储君,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乎,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樽,齐声回应道:“多谢公子!吾等愿为大秦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时间,殿内气氛热烈非凡,叫好声此起彼伏。 敬完武将之后,嬴政又转身向着文臣们走去。 待到文臣们跟前时,嬴政依旧礼数周到的举起酒尊,谦逊有礼的说道:“嬴政敬诸位大人一觞,还望日后多多提点。” 文臣们见状,赶忙起身回礼,口中连连称谢。 待敬完文臣之后,嬴政来到了秦臻和吕不韦的身旁。 他先向秦臻点头示意,然后转向吕不韦,再次举起酒樽,朗声道:“此觞,敬两位先生。” 古人常言:“师长如父。” 眼前这两人皆是嬴政的师资,在此等重要场合之下,无论是出于私人情谊还是为公之礼仪,嬴政都理应向他们敬上一觞美酒。 只见秦臻目光落在此刻身穿着一袭黑色劲装、腰间佩戴着秦王剑的嬴政身上,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历经这匆匆一年时光,嬴政的身形仿佛又拔高了些许,那张原本还略带稚气的面庞如今也褪去了不少青涩。 回想起初次见到嬴政时的情景,犹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间,竟已过去六个春秋。 众人推杯换盏,酒意渐浓,不知不觉间已然酒过三巡。 正在此时,一名寺人来到嬴子楚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礼,缓声道:“启禀大王,阳泉君到了。” 嬴子楚闻言微微一怔,面露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嗯?阳泉君此前并未一同前来么?速速传他入殿,一同参加此宴。” “喏!” 阳泉君芈宸很快便是来到了这大殿之中,他稍作整理衣冠后,便对着上方的赢子楚躬身施礼道:“大王,芈宸来迟了,请大王恕罪!” “阳泉君何罪之有?快快入座。不过既然迟到了,那可得自罚三觞,好尽快赶上寡人与诸卿啊!哈哈……”说罢,赢子楚仰头大笑起来,轻轻摆了摆手,显然此刻心情甚好,甚至开起了玩笑。 第163章 伶优之戏 这时,坐在一旁的华阳太后,只见她伸出手从桌上拿起一觞酒:“哀家也愿自罚一觞。阳泉君此番来迟乃是受了哀家之命,前往筹备些许事宜,故而耽搁了些时辰。” “母亲,不知让阳泉君所准备之事究竟为何?”待华阳太后饮完酒后,赢子楚好奇的看向她问道。 “近日听闻咸阳城中出现了一些伶优,其甚是有趣。今日既是庆功盛宴,若能让这些伶优前来献艺助兴,岂不美哉。于是哀家便差遣芈宸去寻觅这些伶优。不知大王可有兴趣观赏一番?” “母亲安排的伶优之戏,寡人焉有不观之理?” 随后,赢子楚转头看向阳泉君道:“将他们带上来吧,也好给这场庆功宴增添几分乐趣。” “喏!” 此时,坐在宴席中的秦臻已然酒过三巡,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也泛起了微微红晕。 但当他听到“伶优”二字时,心中不禁一动,仿佛想起了些什么。 刹那间,那股醉意竟也消退了些许。 不一会儿,只见几名伶优缓缓走到台前。 赢子楚见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众伶优齐声回应:“喏。”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伶优的表演可谓中规中矩,并未有太多出格之处。随着剧情的推进,众人也被他们精彩的演绎所吸引,时不时发出阵阵哄堂大笑之声。 然而不多时,画风却突然一转。 此时这些伶优,表演的是一名神色落寞的公子正独自徘徊,满脸忧愁。 恰在此时,一名贵人出现在他面前,并慷慨赠予了这位落魄公子一名女子作为妻子。 如此情节发展,此戏映射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秦臻盯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见那场景越发荒诞不经,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任由这场闹剧继续上演下去,恐怕绝对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此刻,坐在赢子楚身旁的两位太后、赵姬和嬴政也反应了过来,赵姬此时的脸色尤为难看,她们这时候意识到情况不妙,正准备开口喝止,并下令责罚那些伶优们。 然而,就在这时,却被赢子楚抬起手来打断了。 而在台下观戏的众多大臣,也有许多人纷纷醒悟过来。 其中最为显眼的就当数吕不韦了,他原本红润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眼见事态愈发失控,吕不韦连忙要上前想要加以阻拦,但同样被高台之上的赢子楚伸手拦下。 赢子楚倒要看看这群胆大包天的伶优,究竟还能搞出来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映射吕不韦角色的伶优竟然与映射赵姬的伶优亲昵地纠缠在一起,两人旁若无人般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看到这不堪入目的一幕,赢子楚此时也被气得咬紧牙关,怒目圆睁。 紧接着,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原本一直呆立在原地,未作丝毫动作的伶优,突然间蹲下身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从映射赵姬的那名伶优的胯下钻了出来。 最后,那名映射吕不韦的伶优更是面露狂喜之色,得意洋洋地指着刚刚钻出胯部的伶优大声叫嚷道:“哈哈!吾今日喜得一子!” 话音刚刚落下之际,秦臻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而能够在这宫殿之中持佩剑上殿之人,唯有腰间悬挂着秦王剑的嬴政。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人的动作竟然比嬴政还要迅速。 此人正是立于台下的阳泉君。 只见他抄起身旁的案几,朝着其中一名伶优狠狠地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怒吼响起:“贱婢!尔等究竟受何人指使?胆敢在此胡作非为!” 与此同时,嬴政也冲至台下,手中的秦王剑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直直地指向那个映射吕不韦的伶优,眼看就要将剑刺下去。 就在这时,秦臻眼疾手快,早在嬴政抽出秦王剑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站起身来。 此刻,他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按住了嬴政握剑的手腕,并压低声音劝说道:“公子,请三思!秦法向来严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贸然挥出这一剑,恐怕就会落入他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从而正中敌人的下怀,切莫冲动。” 闻听此言,嬴政原本因愤怒而有些混沌的头脑,此时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尽管心中依旧怒火难平,但他终究还是强压下了冲动,只是用充满怒意的眼神死死瞪着那些伶优们。 “来人!速速将这帮人押解下去,立刻打入咸阳狱。”赢子楚霍然起身,双目圆睁,满脸怒容的高声喊道。 随着赢子楚的话音落下,须臾之间,殿外数名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甲士行动迅速,将他们牢牢抓住,然后像拖死狗一样粗暴的拖拽着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廷尉也走出人群:“大王,臣这就前去审理此案,尽快查明真相,给大王一个交代。” “准!” 廷尉闻言,躬身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此地,一刻也不敢耽搁。 “大王,臣识人不当,竟然让这些下作之人混入宫廷,酿成如此大祸。不仅搅扰了大王和诸位大臣们的兴致,更是有损大秦王室的颜面。恳请大王重重责罚臣,以正国法。”阳泉君这时候跪了下来,对着赢子楚说道。 “此事怪不得你,阳泉君起身吧。” 接着,他又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留在吕不韦和秦臻身上,沉声道:“丞相、秦先生暂且留步,其余诸卿都先行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兴乐宫。” “喏。” 随后只见赢子楚缓缓转过身去,目光平静地看向身后的众人,缓声道:“母亲、夫人,你们也都先下去吧。” 听到这话,华阳太后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犹豫着停住了。 片刻之后,她才轻声说道:“大王……” 第164章 暴怒的赢子楚 赢子楚见状,言辞恳挚,饱含慰藉之意:“母亲勿忧,寡人心中自有定见。此事定然与母亲没有半分关系。 想必应是有那心怀叵测之贼人,见我大秦如今上下齐心、国力日盛,心生嫉妒,故而妄图以这等卑劣手段,图谋不轨,意在扰乱我大秦朝纲,动摇我大秦根基。” 华阳太后听后,轻轻点了点头。 面容上忧色稍减,闪过一抹欣慰之色,开口回应道:“如此甚好,既然大王已有明断,那哀家也就安心了。然此等大事,干系重大,容不得半分疏忽。哀家现在就前往咸阳狱,与廷尉一同审理此案。还大秦朝堂一片清明。” 言罢,华阳太后便离开了大殿。 与此同时,夏太后与赵姬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向赢子楚行礼告退。依次走出了兴乐宫大殿。 ......... “混账!!!”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宫殿,赢子楚那因愤怒而涨红的面庞,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待得众人都退去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掀翻了面前的案几。 站在一旁的吕不韦,见此变故,顿时面色惨白,颤抖着说道:“大......大王。” 声音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丞相,莫要惊慌,寡人并非那般心胸狭隘、胡乱猜忌之人。你助寡人归国,扶持寡人登上王位,桩桩件件,寡人皆铭记于心。你依旧是我大秦之丞相,亦是寡人之挚友!”赢子楚缓了缓神,尽量平和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吕不韦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稍稍落回了肚里。 他连忙叩头拜谢道:“臣吕不韦,谢大王信任!大王之恩德,臣没齿难忘!” 赢子楚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朝着一直静静立于殿中的秦臻走去。 来到秦臻面前,赢子楚放缓了语气,带着期许与嘱托说道:“让秦先生见笑了。政儿这孩子向来与先生亲近,今日想必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说不定此刻正在宫外焦急地等待着先生。劳烦先生能够多多开导于他,切莫让他因此事而一蹶不振。” “臣,自然从命!请大王放心。” 随后,秦臻皱起眉头,陷入深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看向赢子楚,缓声道:“大王,依臣之见,这咸阳城中看似平静无波,但实则暗潮涌动,仍有诸多不稳定因素潜藏其中。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使大秦陷入危机四伏之境。” 闻听此言,赢子楚不禁长叹一声,满脸愁容道:“唉!诚如先生所言,是寡人疏忽了。寡人一心只想着如何挥师东进,成就那统一天下的宏图霸业。 却未料到,内部竟也如此不稳。若是不能将那幕后黑手揪出,任其在暗中肆意搅乱局势,长此以往,必成我大秦之大患,危及社稷根基。” 言罢,赢子楚缓缓转身,背对着二人,双手负于身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几人的轻微呼吸声,打破这令人压抑的宁静。 半晌过后,赢子转过身来,眼神犀利而深邃,注视着二人:“丞相,秦先生,依你们之见,究竟会是哪一国在背后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大王!臣不韦之见,如今齐、楚、燕三国已和秦国盟好,以目前局势来看,他们断无理由做出此等破坏联盟、挑起事端之事。毕竟一旦与大秦交恶,他们亦将承受巨大损失,这显然不符其利益诉求。 然,这两年来,大秦针对赵国和韩国频频发动战事,赵国向来不甘示弱,对秦国的扩张极为警惕,而韩国在秦国的步步紧逼下,国土日蹙,生存空间被严重压缩。此两国心怀怨恨,嫌疑无疑是最大的。极有可能妄图搅乱我大秦局势,以缓解自身压力。 不过,魏国或许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吕不韦此刻已重拾往昔那副精明睿智之态,其声音朗朗,条理清晰地剖析局势。 “秦先生,不知对此事有何高见?” 秦臻略加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拱手行礼,缓缓开口应道:“大王,臣与丞相所见略同。想那魏王虽说平日行事昏聩,目光短浅,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成皋与荥阳那两地,并不愿跟大秦发生正面冲突。 然而,魏国国内其他众人可未必都如魏王这般想法。 诚如丞相所言,魏国亦不可轻易排除在外,同样有着一定的嫌疑。 魏国虽历经数代衰落,国力渐不如前,但地处中原要冲,战略位置重要。其国内不乏妄图借助外力重振国威的势力,他们或许会为自身利益,不惜冒险在秦国背后发难,以此谋取利益。 故而,臣推断,这幕后指使之人必定是来自韩、赵、魏这三国之人。 此三国与大秦接壤,多年来纷争不断,对大秦的崛起心怀忌惮,有足够的动机与理由策划此类阴谋。” “再者,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三国之人暗中密谋勾结,共同谋划了这件事情。”沉默了片刻后,秦臻继续说道。 “三国虽各怀心思,但在对抗大秦一事上,利益有相通之处。若他们摒弃前嫌,联手合作,所产生的威胁不容小觑。 秦大夫所言极是,不韦对此亦表赞同。大王,臣觉得当下只能需从两个方向展开调查。 其一,便是廷尉府对其严加审讯,看能否通过各种手段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交代所知之事;其二,则要依据这些人的验传信息,仔细核查他们的户籍情况,大秦登记向来严谨,每一处细节皆可能暗藏玄机,以便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眼下,看来也确实只能这般行事了,丞相,此事就全权交予你来处理。” “喏,大王放心,不韦必定竭尽全力,将那隐藏于幕后的指使者给揪出来,以正国法!” 说罢,他抬头看向赢子楚。 只见赢子楚淡淡的注视着他们二人,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你们都暂且退下吧,寡人想要独自静一静。” “喏。” “喏。” 接着,两人便向赢子楚行礼告退。 第165章 夜谈 “尔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 见两人走远,赢子楚目光又变得阴沉了起来,随即抄起一旁的酒樽,愤怒的摔在了地上。 刹那间,他只觉气血翻涌,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面上。 见到这一幕,把侍奉一旁的中车府令吓坏了,扯着嗓子连忙喊道:“大王!侍医,快传侍医!” 殿外亲自值守的黄深,听到殿内惊呼,神色骤变,迅速冲入殿内。 待看清殿内情形,他连忙几步奔至赢子楚身旁。 与中车府令左右相扶,小心翼翼的一起将赢子楚扶了起来。 “大王,感觉怎么样?” 赢子楚紧闭双眼,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气血。 “无碍,此事切莫声张。”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缓了口气,摆摆手说道。 ......... 待走出兴乐宫大殿后,吕不韦并未有丝毫的耽搁,行了一礼之后便拜别秦臻,匆匆赶往咸阳狱。 待秦臻迈出了宫门,心中还在回味着与赢子楚方才的交谈。 果不其然,正如赢子楚所言,他一眼便望见了嬴政的车驾正停驻在前方。 嬴政此时面色阴沉至极,回想起方才在兴乐宫之时,他怒发冲冠,暴怒异常。 然而,当这阵暴怒渐渐平息下来后,此刻他的内心深处竟悄然萌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 \"先生!\" 嬴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和无力。 秦臻闻声望去,只见嬴政一脸颓丧,仿佛在被抽离了所有精气神。 \"怎么?为何如此模样,跟丢了魂魄似的。\" 嬴政长叹一声,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困惑与迷茫,喃喃低语道:\"先生,你说这……难道我当真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吗?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仅仅一场伶优之戏,在嬴政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居然令他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公子怎能有这般荒唐的想法?\" 秦臻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头:“不过是一出伶优之戏罢了,怎就能够轻易动摇公子的心志。这等戏子之言,当不得真,万不可为此忧心,乱了自己心神。” 秦臻此刻的面容罕见的严肃了起来,与三年前在邯郸时,质问嬴政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凝视着眼前的嬴政,语气低沉的说道:“公子,你可是大秦未来的储君,难道仅仅因为这伶优之戏,就因此丢了斗志?仔细瞧瞧这把秦王剑,它乃是孝文王赐予你的。 它所代表的意义远非仅是一把剑那么简单,它承载着的是大秦历代先君,千千万万大秦子民们的期望与重托,更是整个大秦的江山社稷。” 说到此处,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追问道:“还有,你究竟是对大王缺乏信任呢,还是对你的母亲心存疑虑?” 嬴政闻言抬起头来,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回应,秦臻便再次抢过话头急切说道:“公子身份之事,当以血脉为证,怎可仅凭一场戏便妄下断言。 更何况,以大王的英明睿智,他心中自然清楚,如果你当真并非赢姓正统血脉,怎会对你如此宠爱有加、悉心栽培? 倘若你并非赢氏之后,那些宗亲贵胄们又岂会认可并支持你? 若公子因这等虚无之事而自乱阵脚,岂不正中他人下怀。 请公子务必牢牢铭记在心,你毋庸置疑就是当今秦王的亲生骨肉,对此必须坚信不疑、毫不动摇。” 短短数语之间,秦臻如醍醐灌顶一般,将嬴政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赋予了他莫大信心。 嬴政沉默良久,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原本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决绝。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回答道:“先生所言极是,政儿明白了!我嬴政绝不会因这等小事而自乱心智!” “不过先生,可是之前你曾言及三人成虎、五人成章啊,我着实心有顾虑,唯恐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嬴政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接着说道。 “公子无需担忧,世上之事本无绝对之万一。 但凡有所发生,于公子而言皆是有利之机。或许早在你刚踏入咸阳城之时,某些人便已对公子的血脉心怀叵测,妄图借此大做文章。 然,此番风波未尝不是一个绝佳契机,正可借此将那些隐匿于暗处兴风作浪之徒一一揪出。”秦臻不紧不慢的说道。 稍稍停顿,随后他又缓缓开口:“而且,此次事件亦是为公子的未来扫除阻碍的重要机遇。若能妥善处置,定当让公子今后之路更为坦荡无阻。” “先生,那么当下我应当如何行事?” “目前,华阳太后、丞相以及廷尉等人皆已全力彻查此事。故而此刻公子只需耐心等待即可,无需操之过急。再者,我断不认为那些暗中捣乱之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倘若他们胆敢继续搅扰大秦安宁,其破绽定然无所遁形。” ......... 甘泉宫西宫,殿内烛火摇曳,光影于壁上肆意舞动,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凝重而压抑。 夏太后高踞于案几之前,她昔日慈眉善目、常带笑意的面容,此刻却笼罩着一层肃穆之色,令人望而生畏。 只见她目光锐利,牢牢锁住眼前的赵姬,仿佛要透过她的外表将她深埋心底的秘密逐一剥离。 这是赵姬头一回见到夏太后这般冷峻的模样,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战战兢兢地站立在一旁,始终低垂着头颅,甚至连抬头与夏太后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这静谧中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死寂被打破了。 夏太后缓缓开口,不容置疑道:“昔日你于邯郸之际,诸事纷扰,哀家亦有耳闻,但却从未曾过问过其中细节,未曾详察。然今日之事,哀家不得不问你,你先前与吕不韦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一种关系?” 第166章 夜谈2 言罢,夏太后目光愈发犀利,直直射向赵姬,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隐瞒和回避。 赵姬听闻此言,瞬间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于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她声音颤抖,满是急切与惶恐,忙不迭说道:“母后,妾身之前的确曾身为吕不韦府上的一名舞姬,但妾身初入府邸,尚未及熟悉府中诸事,便被他献予大王。 妾身与那吕不韦之间,清清白白,绝未发生过哪怕半点逾矩之举。至于政儿……政儿更是大王的亲生骨肉无疑,妾身绝无欺瞒母后。” “当真如此?” 仅仅四个字,就在赵姬耳边炸响开来。 她本就因恐惧而略显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气,只剩满心的惊惶与无助。 赵姬神色慌乱,颤颤巍巍的回应道:“回……回母后,妾身……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纵有天大的胆子,妾身也断然不敢对母后有所欺瞒。” 她此时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身躯微微瑟缩,尽显惶恐之态。 听闻此言后,夏太后陷入了短暂而深沉的思考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夏太后缓缓舒展开眉宇间的褶皱,脸上重新浮现出平日里那种和蔼可亲的笑容。 只见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柔和的说道:“起来吧,哀家自然是信你的,而且哀家也坚信政儿必定是大王的亲生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啊,那躲在暗处蓄意搅乱局势之人,实在太过阴险恶毒。” 话语间,夏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母后,那妾身……妾身往后是否应该彻底与丞相斩断一切往来?” “不可,倘若你真这么做了,岂不是等于向旁人昭示你自己心中有鬼、底气不足么?故而,从前怎样行事,日后依旧照做便是。切不可因一时惊慌失措而乱了方寸。” 她明白,任何一丝异常举动都可能被敌人利用。 “喏,妾身谨遵母后教诲,明白了。” ......... 子时已至,此时的华阳宫内。 华阳太后自廷尉府匆匆折返,步履间隐现疲惫与愤懑。那一群原本娇柔妩媚的伶优们,自从被带出兴乐宫之后,竟像是换了一副面孔。 她们一改往日里低眉顺眼的姿态,人人面上浮现坚毅之色,仿佛生死之事皆被决然抛却。 面对廷尉的严厉审讯,这些伶优竟然无一人吐露半字有用的信息。 哪怕是廷尉在得到华阳太后的首肯后,当着他们的面,当场对一名伶优施以极刑,其余人等亦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这般异于常人之举,无疑昭示着这绝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布局、筹谋已久的阴谋。 此刻,华阳太后端坐在殿内正位之上,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双眼燃烧着怒火。 她面色阴沉得可怕,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语不发,让在一侧的阳泉君芈宸不禁感到心中阵阵发怵。 过了好一会儿,华阳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口中罕见的爆了粗口:“尔等狗彘鼠虫之辈,狼子野心。” “大王所言极是,这帮贼子定然是妄图趁着这个事搅乱大秦的朝纲,其用心实在险恶至极!” 闻言,华阳太后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自己弟弟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怀疑问道:“关于此事,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之人想必有些手段和能耐,你应该没有掺和其中吧?” “怎……怎么可能呢,姐姐可千万不要误会。族弟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卑鄙龌龊之事来的!”只见阳泉君此时五官扭曲在了一起,连忙摇头否认道。 随后,阳泉君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稍稍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姐啊,你仔细想想,如果我真打算那么做,早在政公子回到咸阳之时便做了,又怎会拖延至今? 再者说,如今政公子和族弟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 单就冲着这一点,族弟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 想当初,因为华阳太后对赵姬和嬴政心存不满,一心想要拥立成蟜成为嫡子,阳泉君自然是选择站在了华阳太后以及芈姓族人这边。 如此一来,他不可避免地得罪了嬴政。 然而,自从嬴政受到秦臻的开导之后,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他们二人之间的紧张关系的确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面对自己的姐姐,阳泉君向来都是直言不讳、知无不言的。 而且他也很在乎自己姐姐,这些伶优可是华阳太后亲自下令让他去寻找的,谁能料到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事端。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可能觉得赢子楚或许只是一时冲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迁怒于华阳太后。 在兴乐宫的时候,他想到这里,这才无法抑制的当众暴怒起来。 听闻此言,华阳太后点了点头,自己弟弟这话在理。 她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颇为棘手的地步,必须果断采取措施以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 于是,她稍稍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在这件事情背后推波助澜的之人,想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极有可能后续还有其他小动作。 大秦那些朝堂重臣自然不会轻易借题发挥、兴风作浪。 但很难保证其他人不会抓住这次机会大做文章。 特别是那咸阳城中的普通民众,一旦这消息在他们中间传播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你得替哀家牢牢盯住,但凡发现有在背地里议论此事的人,统统处以车裂之刑!这件事我自会告知大王,你无需有任何顾虑,只管放手去执行便是。” “喏,族弟明白该怎么做了,请姐姐放心便是。” 过了好一会儿,华阳太后叹了一口气:“唉,那个赵姬啊,我早就料到,她迟早都会给政儿惹来麻烦。 之前吩咐你去调查吕不韦跟赵姬之间过往之事,如今可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进展? 是否还是跟我们之前所查到的情况相同?” 第167章 吕不韦与赵姬往事 “姐姐,族弟再度差人详加探查,遍访知晓内情之人,对往昔诸事展开更为详致的探查。然几经周折,可得出的结论,依旧与先前毫无二致。 在大王与赵姬之前,吕不韦与赵姬虽有相识,却并无逾矩之举。 再者,依时间推算,政公子的生辰与大王临幸赵姬之时,一切皆能吻合。故而可以断言,政公子确为大王亲生血脉,千真万确。” 闻听此言,华阳太后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欣慰的说道,:“嗯,如此甚好!只要能确认政儿身世清白正统,秦国国本便稳如泰山。此子聪慧过人,又胸怀大志,秦国的社稷传承便有了稳固根基,此乃秦国之幸也,亦为万民之福。” 事实上,情况的确如阳泉君再次所深入查探的那般一致,并无二致。 吕不韦与赵姬的父亲相识于生意场上,二人皆从事着商贾之业。 一日,机缘巧合之下,二人于高朋满座之筵席相逢。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吕不韦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侧,恰是这匆匆一瞥,让他瞧见了赵姬。 赵姬生来便是一副妩媚动人、娇艳欲滴的模样,只需一眼,便能将男人的心牢牢攥住。 果不其然,吕不韦在初次见到赵姬时,便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对这位美人产生了爱慕之情。 同样,赵姬对于风度翩翩且颇具才情的吕不韦,亦是心生好感。 此后,二人来往渐密,情愫在一次次交谈、一回回相处中暗暗滋长。 不久之后,吕不韦便将赵姬接入自己府邸,本想着往后与佳人相伴,共享岁月静好。 然而,还未等到吕不韦有所行动,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彼时,吕不韦正宴请赢子楚,为使气氛更加融洽,特意安排赵姬席间献舞。 赵姬莲步轻移,步入厅中,随悠扬乐声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尽显万种风情。 赢子楚见之,目光瞬间被其牢牢吸引,自赵姬开场,便深陷其中,仿若周遭一切都不复存在,眼中唯有这位翩翩起舞的佳人。 吕不韦见赢子楚痴迷之态,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然转念又思及自己那心中宏伟政治抱负,若欲于秦国朝堂有所建树,扶持赢子楚上位乃关键之举。 权衡再三,吕不韦忍痛割爱,最终还是决定将赵姬拱手献给赢子楚,冀以此为契机,为仕途铺就康庄大道。 ......... 此事究其根源,说到底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罢了。 其背后乃是心怀不轨之徒,妄图搅乱秦国朝政,动摇国本的小伎俩,却终究是蚍蜉撼树,难以得逞。 毕竟秦国历经数代变法图强,根基稳固,绝非这等小伎俩所能撼动。 再者说,当日有幸赴兴乐宫宴会之人,皆为秦国朝堂之上位高权重的肱股之臣。 他们久居高位,个个都是洞悉时务、深明大义的明智之士,面对这毫无根据的风波,他们岂会轻易被蛊惑,更不会妄加议论传播,以免扰乱朝纲,危及秦国安稳。 故而,此事于兴乐宫仅泛起些许涟漪,便迅速平息,尚未传至宫外,市井百姓对此事更是毫无耳闻。 吕不韦作为秦国丞相,效率极高。 事发之后,他即刻着手调查,没过多久,便成功查明了那几个始作俑者的户籍情况。 原来,这几人皆来自魏国,同属一亭,三年前以流民的身份辗转来到秦国。 掌握这一线索后,吕不韦当机立断,秉持着 “宁错杀,不放过” 的原则,下令将同一时期、同一批次来到秦国的所有魏国人,不论男女老幼,统统贬为城旦,充作苦役。 他此举意在以雷霆手段杜绝后患,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维护秦国朝堂的安宁与稳定。 与此同时,咸阳狱中伶优们,也陆续吐露了幕后主使者的真实身份。 同样,此人乃是魏国人, 当廷尉得知这一消息后,当即率领一众手下,朝着咸阳城的指定地点疾驰而去。 彼时,那人正安坐于自家府邸庭院之中,正悠然自得地喝着酒,脸上满是惬意之色。 待廷尉带领着手下破门而入,那人见状,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似的。 面对廷尉怒目而视的呵斥和拘捕,他甚至连起身都懒得动一下,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廷尉。 那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镇定与从容,似乎眼前的危机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就这样,他未做任何反抗,任由廷尉及其手下上前将他架起带走。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坦然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没过多久,这个人便被带到了廷尉府,在廷尉的确凿证据面前,此人全盘招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待廷尉带着审理的结果前去面见赢子楚后,他面色骤沉,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厉声下令:“立刻割去他以及那几名伶优的舌头,以戒其妄言;然后就地烹杀,以儆效尤。” 廷尉领命而去,行刑之际,惨叫声响彻刑场,须臾便归于死寂。 这件事,乍一看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似已尘埃落定,画上句点。 涉事者既已严惩,仿若一切皆已平息。 然大秦朝堂之上,一众饱经世事的臣子们,皆敏锐地察觉到,事情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此人明知出口大逆不道之言的后果,却仍口出狂悖之语,种种迹象皆表明,其极有可能仅是被推出顶罪的弃子。 稍有差池,这看似已然了结的事件,依旧可能如星火燎原,再度掀起轩然大波。 故而,朝堂上下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与疏忽,时刻严阵以待,唯恐遗漏任何一丝可能引发变故的线索。 ......... 马上快要年节了,此时的咸阳城内,谈笑声此起彼伏,尽显繁华喧嚣之象。 而在这人声鼎沸的街道一隅,一家酒肆内。 酒肆之中,宾客们或推杯换盏,或高谈阔论,热闹非凡。 第168章 幕后黑手 然而,在酒肆深处一个极为隐蔽的房间里,气氛却与外面大相径庭。 屋内光线昏暗,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桌上茶盏已凉,二人却未动分毫。 他们眉头深锁,神色凝重,正低声密谈着极为关键之事。 女子容颜姣好却满含忧虑,轻声叹道:“刘君,此次计谋当真可成?且事成究竟还需等待多长时间?君可知,如今已有诸多魏人因此事而受牵连,我实不忍再睹更多无辜魏人因此受苦受难矣。” 听闻女子此般质问,对面男子神色泰然,语调沉稳,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公主,且先稍安勿躁。世间诸事,本就难有绝对之论。 秦国朝堂之上,众人目下确未对嬴政血脉存疑。然而,观当下局势,实难再寻出比此更为妥善、可行的计策了。 那嬴异人若迟迟不对魏用兵,以魏王当下之见,于秦国日盛之下,断难幡然醒悟。 唯有促使三晋再度结盟,凭借三国合力,方有望勉强抵御秦国东出之锐势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国力日隆,欲图天下之心从未止息,东出之志坚定不移。 只要秦国再度兴兵伐魏,必然会令魏王如梦初醒,忆起信陵君之诸多贤能,进而摒弃前嫌,召回信陵君。 待素有贤名、威望甚高之信陵君重返魏国,以其于列国积攒之人脉与声名,想要成功游说齐、楚、燕等列国再度合纵抗秦,想来也并非毫无可能之事。 更何况,现今那韩国公子非一直在信陵君身边,公子非一心致力于抗秦,以其智谋辅信陵君之威望,二人携手共商合纵抗秦之大事,此关乎天下格局之变,成功几率大增,大有大功告成之望 。” “哼!刘君怕是瞧着秦国在短短一年间,如虎狼掠食,连下赵国三十七城,心急如焚了吧?你赵国在秦国毫无可用之人,无计可施之下,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魏柔闻言,顿时柳眉倒竖,重重冷哼一声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哎!公主,当下事态紧急,此时纠结这些已无益处。不妨细想,若秦国此番真能一举踏平赵国,岂会放过在诸侯间威望颇高的信陵君?秦国怎会容他威胁自身。 再者,秦国解决赵国后,那如饿狼般的矛头,必然会指向魏韩两国。 魏国如今与楚国正闹得不可开交,战火隐隐有重燃之势,双方兵力皆被牵制于此。齐国与秦国商贸频繁,上至丞相,下至庶民,皆在贸易往来中获利颇丰。 如此利益驱使下,齐国绝对会为了自身利益,作壁上观,更别指望他们能出手相助了。 如此一来,魏国此时恐怕唯有与韩国结盟。 公主自然深知其中利害关系,仅凭韩魏两国之力,如何抵挡秦国的虎狼之师? 若想让魏国摆脱眼前这艰难困境,说难亦难,说易亦易。 除非魏王能够放下过往成见,摒弃前嫌,与信陵君重归于好,再度启用这等贤能之士,否则一切皆是空谈罢了” 闻听此言,魏柔原本满是怒气的面容瞬间僵住,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沉默不语。 她心中思绪万千,既为魏国未来忧心忡忡,又深知让魏王与信陵君和解谈何容易,满心皆是纠结与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这些道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得很。倘若信陵君真能成功组织起合纵联盟,且于战场克敌制胜,大破秦军,接下来又该怎样呢? 到那时,吾子又当如何顺利登上那秦王之位?” “魏柔公主此前不一直在好奇,究竟还有谁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吗? 稍待须臾,那人即刻便至。此人于秦宫之中亦颇具威望,只要有他出手相助,扶子登秦王大位之事,必可成也。” 闻此,魏柔公主眸光一亮,闪过一抹期待之色,转瞬却又被愁云遮蔽,忧色尽显。 紧接着,她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狠厉说道:“然秦臻此人,当如何处置?今嬴政在其全力辅佐之下,于咸阳城声名鹊起,扶摇直上。故而,秦臻断不可留,务必要除之而后快。” “他,定然是必须除去的,只是如今局势愈发棘手起来。他如今深居简出,仿若蛰伏之龟。每日除了上朝之外,其余时日皆隐于鬼谷学苑之中。 且不说那鬼谷学苑如今内部已然戒备森严,每一寸土地皆被秦军笼罩,其外出之时,身边亦是众多护卫环绕,如此严密防护,欲对其下手,难如登天,显然已无法再像从前那般,轻易派遣死士前去刺杀了。 为此,吾曾叮嘱过那信陵君的门客唐睢,万不可再派出死士去刺探鬼谷学苑的情况。 待大事功成之日,公主只需颁下一道诏令,便可将嬴政及其同党一网打尽,以谋反大罪论处,统统处以极刑。”说到此处,此人的眼眸之中猛然闪过一丝凶狠之色。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而又急促的敲门声自门外传来。 此人闻声缓缓站起身来,移步至门前,伸手轻轻打开房门。 门开之际,魏柔一眼望见来人,不禁面露惊愕之色:“是你?” ......... 邯郸城。 “公子非,刘君那边传来书信了。”信陵君的门客唐睢,来到了韩非的宅子前,寻到了正于庭中踱步沉思的韩非,说道。 “快.....快给我看看!”韩非急切地伸出手,接过唐睢递来的书信,仔细阅读起来。 目光随文字游走,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缓。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放下信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光芒,欣慰与期待交织其中。 “看…… 看来,我们的谋划已成功一半。秦……秦王因这桩事,终究还是决定对魏国发兵了。也唯有如此,或许方能令魏王…… 如梦初醒,看清当下局势。” 唐睢闻言,郑重地点点头,目光坚定道:“届时,主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的返回魏国。以主人之威望与经天纬地之才,必能促成合纵联盟,联合各国之力,共御秦国东进。” 第169章 与荀况弈棋 “是..... 是的。眼下,恐怕也唯有此途了。” 韩非长叹一声。 “然而,这招终究是一步险棋,稍有差池,便有满盘皆输之虞。且众多魏人受此牵连,无辜蒙难。” 此刻,唐雎一脸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韩非,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公子非,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守口如瓶,切莫让我家主人知晓分毫。” “非自当…… 知晓轻重。” 二人又低声交流了片刻之后,忽然唐雎话锋一转,神色严肃的说道:“公子非,近日我在这邯郸城市井之内走动时,察觉到许多陌生脸孔频繁出没,实在可疑。” “皆...... 皆是什么样的人?” 韩非听闻,不禁追问道,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好奇。 唐雎略作思索,缓缓开口回答道:“公子非,这些人大多还未到束发之年,观其言行举止,行迹可疑,十有八九便是秦国派来的细作。对于这些人,我们是否应当采取行动……” 言及此处,唐雎目光一凛,不露声色地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刀下劈的动作。 “不...... 不可。” 韩非神色骤变,急忙摆手。 “倘若他们果真是秦国的细作,贸然诛杀,必...... 必定会引起秦人的警觉。一旦察觉眼线被除,必将变本加厉,广布耳目于赵。届时,我等一举一动皆在其监视之下,反倒易打草惊蛇。依...... 依韩非之见,唐兄只需暗中留意其动向,安排得力人手紧盯便可。” 唐雎听后,觉得韩非所言不无道理。 于是,他点头应道:“也好,就依公子所说行事,我这便安排人去盯着。” ......... 鬼谷学苑中,静谧祥和之象尽显。 彼时,秦臻正姿态闲适,悠然闲坐于此。身旁,是已然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荀况。 二人围坐在火炉旁,兴致勃勃的下着棋。 秦臻手持黑子,目光专注,落子之际,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荀况的满头银丝之上。他的思绪也飘回到了往昔。 回忆起曾经在云梦山,与鬼谷子对弈的情景。 那时的他,不过一介布衣,怀揣着对天下局势的憧憬。 而如今,时光匆匆,快七个年头已然过去,他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而是秦国朝堂之上备受瞩目的五大夫、鬼谷学苑的祭酒、工尉府的负责人,身份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正当秦臻沉浸于往昔回忆,神色间流露出些许感慨之时。 荀况微微抬起头,忽而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友啊,老朽近日听闻秦相竟将诸多魏国流民皆贬为城旦,此事似与秦国向来推行之国策大相径庭。秦国素以广纳贤才、招徕流民以充实国力,此番举措,着实令人费解。不知其中缘由究竟为何?” 言罢,荀况手中棋子轻轻落下,“啪” 的一声脆响,在这宁静学苑中尤为清晰。 他那满是皱纹的面庞上,一脸好奇的望向秦臻问道。 听到荀况所言,秦臻先是微微一怔,手中的落字动作也停了下来。 但转念一想,他与荀况相识已久,深知其为人,荀况绝非喜好搬弄是非、传播流言之人。 于是,秦臻稍作思索,于脑海中梳理一番,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要地向荀况讲述了一番。 不过,在说完之后,秦臻神色凝重,最终还是开口提醒道:“荀夫子,关于这件事,关系重大,切记千万不能让其张扬出去。若此讯不慎传开,恐生诸多事端,于各方皆为不利。” 听到这话,荀况神色肃然,缓缓点点头,应道:“此节老朽自明,只是…… 依老朽看来,这件事情恐怕远远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下巴处那花白且浓密的胡须,眉头微皱,在深思熟虑之中探寻着背后隐藏的真相 。 “那么,荀夫子以为,这隐匿于暗处的势力,下一步将如何布局?”说话间,秦臻手中轻轻拈起一枚棋子,他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将其落在棋盘之上一处极为关键的位置。 面对这个问题,荀况先是沉默了片刻,眉头微蹙,像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 随后,他缓缓摇头,轻叹一声,苦笑道:“唉,老朽并非圣人,实在难以揣测这背后黑手的心思。人心诡谲,权谋复杂,局势犹如这棋局,瞬息万变,实难捉摸。” 话音刚落,荀况也迅速出手,手中棋子稳稳落下。 不偏不倚,巧妙化解了刚刚的棋局之危。 随后,只见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用一种平淡而又沉稳的语气说道:“不过依老朽之见,此次事件背后的操纵者,极有可能与此前潜伏进学苑的那些死士来自同一个势力。那些死士行事狠辣,其谋划绝非偶然。 当然,如果并非同一股势力,观其行事风格与时机把控,那么他们之间想必也存在着暗中的往来和勾结。世间权谋争斗,错综复杂,利益纠葛之处,各方势力往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番这般行径,说不定已经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或是利益交换,或是野心契合,促使他们走到一起。老朽,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秦臻闻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显然,荀况的这番分析,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二人目光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对当前局势深深的担忧。 秦臻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此前发生的那次事件当中,当时两个死士悄然潜入鬼谷学苑,径直闯入工坊,并且企图取自己性命。 经这段时日的深思熟虑,秦臻心中已然有了笃定的判断。 他断定,这些死士绝非源自秦国国内潜藏的隐秘势力所为。 若这些人真的属于潜伏在本国境内的暗处力量,那么那个成功逃离鬼谷学苑之人,完全没有必要如丧家之犬般继续仓皇奔逃。 在熟悉的环境内,他大可以从容不迫地返回自己的巢穴,继续隐匿于暗处,静待下一次时机,根本无需如此狼狈逃窜。 第170章 众弟子的发展方向 甚至,秦臻在心底暗自揣测着,这件事或许说不定与韩非都脱不了干系。 设身处地去思考,韩非身为韩国公子,对各国局势和人才状况了如指掌,与秦臻相处过一些时日,也深知他的才能。 秦臻自辅佐秦国以来,为秦国出谋划策,推行诸多变革,桩桩件件都令秦国国力蒸蒸日上。 韩非一心匡扶韩国,面对这个状况必然内心焦急万分。 站在韩非的立场,若想拯救韩国于水火,似乎也的确有暗中搅弄风云的动机 。 尽管韩非与秦臻私交甚笃,往昔常于月下煮酒论道,畅谈天下大势,情谊深厚。 然而,韩非身为韩国公子,自幼饱读经史子集,深谙唇亡齿寒之理,于国家大义面前,心中自有一杆秤,孰轻孰重,他断不会混淆。 在这战国乱世,韩国在强邻环伺下,国势衰微,岌岌可危。 秦国虎狼之师,东进之心昭然若揭,韩国首当其冲,成为秦国扩张路上的绊脚石。 同样,韩非自己心里也清楚,秦臻向来力主秦国向东扩张,为秦国开疆拓土不遗余力。 虽说秦臻或许并不认为韩非能对自己下手,但经历去年那场伐韩之战,情况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韩非亲眼目睹家国破碎,心中满是悲愤与不甘。 他深知,若秦国继续如此迅猛扩张,韩国灭亡只在转瞬之间。 此时,若能除掉秦臻,即便无法扭转乾坤,至少也能稍稍延缓秦国发展势头,为风雨飘摇的韩国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在这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韩非内心痛苦挣扎。 一边是多年至交,情谊深厚;一边是家国命运,万民福祉。 但最终,他或许会痛下决心,狠下心来采取行动。 待成功杀掉秦臻后,韩非或许会孤身前往秦臻坟前,倾诉往昔情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愧疚。 随后,他或许会抽出佩剑,在秦臻的坟头以死谢罪。 以此向这位昔日好友表达深深歉意,也向世人表明,他对国家命运无奈却又坚定的抉择,即便付出生命代价,亦在所不惜。 至于那策划伶优之戏之人,秦臻经过反复权衡之后,最终认定此乃潜藏于秦国之内的暗中势力精心谋划的手笔。 这一事件背后,显然是有人意图搅乱局势,从中渔利。 凭借其缜密的推理能力,已然对幕后黑手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方向,只是尚未掌握确凿证据,一切还在暗中查证之中。 彼时,秦臻正与荀况二人沉浸于棋局之际,屋外传来脚步声,月浔领着小张良走进了房间。 “先生,这小家伙听闻你在此处,非得吵着嚷着要来找你,我拗不过他,便把他给带来了。” 而那张良,此刻睁着一双明亮且好奇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秦臻看。 随后,小张良迈着稚嫩的步伐,摇摇晃晃朝着秦臻径直走去,而后一把抱住了秦臻的小腿。 他那软糯的小手紧紧抓着秦臻的衣袂,如同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 秦臻低头瞧着眼前这小东西,那些萦绕心头、关于暗中势力的烦心事,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笑了笑说道:“来来来,乖徒儿,为师今日便教你如何弈棋。” “哈哈,小友啊,依老朽之见,你怕是真心欲将此子纳入鬼谷门下了。”荀况捋着胡须,目光在秦臻与张良之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洞悉世事的笑意。 此子年未及四,却聪慧过人。 平日里,只要秦臻授课,他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聆听。 那些由秦臻亲自修订过的课程内容,晦涩难懂之处颇多,可小张良却已能背诵不少。 即使见多识广的荀况,偶然间见到此子展现出的天赋时,眼中满是惊叹,口中连连叹道:“此子天赋异禀,日后必成大器!” “当然了荀夫子,此乃吾儿徒也。” 秦臻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赏,笑着说道:“此子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我鬼谷一门之奇才,于这乱世之中,展其不凡身手。” “那么公子政呢?他又如何?” 荀况捻着胡须,目光中透着浓厚的好奇,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至于公子政,乃晚辈之爱徒也。” 秦臻言辞之间,尽是自豪之意。 听到这话,荀况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洞察世事的调侃,说道:“依老朽看来,小友与公子政之间的关系,倒颇有些像当今秦王和秦相那般,何其相似乃尔。” 闻听此言,秦臻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未作任何辩驳。 不过认真回溯起来,在秦臻门下众多弟子之中,他倾囊相授、悉心栽培的,实则仅有两人而已。 其中一人正是嬴政,而另一人,恰恰是站在眼前的张良。 对于这两人,秦臻早早就为他们规划好了各自的未来之路。 倒也不能断言秦臻对其他弟子不上心教导,像张家兄弟、涉英、蔡尚以及蒙恬等众人,秦臻皆秉持着因材施教的理念。 任由他们顺其自然地成长着,因而在学习方面,弟子们全部都是各取所需,专注于某一门技艺或学问,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不断精进,以期在未来可以崭露头角。 譬如张家兄弟与涉英,三人皆对墨家学说怀有浓厚兴趣,秦臻便传授他们有关墨学的知识,还为他们提供诸多典籍以供研读,与此同时,秦臻也给予他们充足的自主探索和发展的余地。 至于蔡尚与蒙毅,二人自幼便对谋略策略等方面展现出浓厚的兴趣,秦臻洞察到他们的潜力,于是将鬼谷纵横之道悉心传授给他们。 从合纵连横的奇谋布局,到揣摩人心的纵横话术,秦臻毫无保留,倾尽全力教授给他们。 蒙恬、王枭、蔡傲以及章愍这批人,天生就对行军打仗之事兴致盎然。他们时常围坐一处,探讨兵略战术,幻想有朝一日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 秦臻因材施教,依据他们的特质,着重传授鬼谷兵道之精妙。期望他们能在军事之道上有所建树,日后为秦国的霸业添砖加瓦 。 第171章 芈宸与华阳太后的交谈 然而,在秦臻的诸多弟子当中,却存在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异类,那便是月泓。 无论秦臻讲出何种话语,月泓只需聆听一次,便能将其精准无误地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并且他思维敏锐,常常能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以远超年龄之成熟,给出独到见解。 别看他身形瘦弱,然其小小身躯之中,却潜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 在这般年幼之时,就能已经成功让两百余名嬴政的亲卫军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对其俯首称臣。 每当秦臻目睹他与众人对弈之际心中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错觉:待到月泓长大成人以后,说不定连自己都难以成为他的对手。 此时此刻,望着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的二人,张良面上作全神贯注状,然而实际上,他的目光却不时飘向棋盘旁摆放的那盘香瓜上面。 只见他那双小手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要伸过去抓。 “又馋嘴了!难道你忘记上次因为贪吃,囫囵吞枣,结果牙齿都被咯掉一颗之事了?” 秦臻恰在此时将张良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赶忙开口制止。 说罢,又迅速一把将那盘香瓜端起,挪到了离张良更远的案几之上,让他伸手也够不着。 听闻此言,张良原本灵动的眼眸瞬间黯淡几分,小嘴不自觉地微微撅起。 不过,思忖片刻,想到上次疼得眼泪汪汪的狼狈模样,最终还是安分了下来。 ......... 秋意渐消,冬日悄然而至。 这一年的冬季,虽未如去年那般骤降暴雪,可严寒却依旧在秦国的每一寸土地上肆意横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秦国的境内,火炉已在朝堂的大力推行下,广泛分布于大秦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寻常百姓家中,也因这小小的火炉,得以在寒冬中享受到暖意融融。 老者们围坐炉边,谈论着往昔冬日里被极寒冻得手脚生疮的苦日子,感慨万千;孩童们则欢笑着在屋内奔跑嬉戏,满是幸福之态,全然没了往昔冬日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然而,在这看似祥和的景象背后,宫廷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 自兴乐宫宴会遭人蓄意挑衅后,赢子楚气急攻心,致使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然其心忧东出大计,未敢有丝毫懈怠。 每日天未破晓便匆匆起身,与诸位大臣齐聚一堂,商讨政务要事。 赢子楚端坐高位,认真聆听每一个建议,力求为秦国东出之志觅得良策。 至午后,赢子楚又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他手持毛笔,逐字逐句审阅,每有批示,皆深思熟虑,力求精准得当。 案几上的烛火渐次燃尽,又不断更换新烛,往往忙碌至夜深人静,整个咸阳宫唯有他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繁重的国事,让赢子楚心力交瘁。 加之夜间过度操劳,使得他连平日里秦臻传授的养生之法都无暇顾及。 往昔,他闲暇时尚能在宫内依照养生之法活动筋骨,如今却只能在忙碌的间隙稍作休息。 长此以往,赢子楚原本还算强健的体魄,渐渐难以承受这般高强度的工作,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姐姐,族弟我今日于咸阳宫朝会上,瞧见大王的状况实在令人忧心。朝会期间,大王先是几声闷咳,继而愈演愈烈,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毫无往昔精神抖擞之态,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疲惫与病容。 就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十分低沉,仿佛有气无力一般。”朝会一结束,阳泉君芈宸便匆匆赶至华阳太后居所,满脸忧虑的将朝堂所见之事道出。 华阳太后一听,脸色骤变,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蹙,急切问道:“侍医对此又是如何诊断的?大王这病,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侍医之前曾与我等细细讲过,大王之症,仅仅不过是气血略有不畅罢了。侍医叮嘱,让大王切勿过度忧心操劳,只需安安静静调养数月,必能复昔日之康健。 可问题在于,如今大王 ,每日所思所想皆为明年攻打赵国与魏国之事。朝堂之上,与群臣往复研讨作战方略;退朝之后,仍在书房批阅各类奏折,竟无片时之闲。 照这样继续下去,族弟我实在忧心,大王这般日夜操劳,本就亏虚的身子骨,又怎能承受得住如此重压?真恐大王累垮啊。” 听到这番言论,华阳太后不禁神色黯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满是忧愁,感慨万千的自言自语道:“哎!这大秦的君王究竟是犯了什么劫数?先是先王,便因操劳过度而亡;如今子楚,亦是这般殚精竭虑。 难道说,莫非是当年昭襄王留下的遗嘱,于他们而言,压力太过沉重,才致使一个个如此心力交瘁?” 说着,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无尽的无奈。 “姐姐,立太子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秦国若无明确储君,恐危及社稷根基。” 彼时,秦太子之位至今仍未确定人选,如今,也差不多到了该做出决断的时刻了。 “你现在还想着拥立成蟜为太子?” 华阳太后听闻此言,微微挑眉,不禁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审视。 阳泉君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着几分恳切,缓缓说道:“姐姐,单就芈姓一族的私利而言,族弟内心的确更偏向于让成蟜登上太子之位。 成蟜这孩子乖巧,且极为听话。况且,其母在朝中根基浅薄,毫无势力。 说实在的,放眼整个朝堂,他唯一能够倚仗、仰赖的,便是我们芈姓一族。 倘若来日成蟜能顺利继承王位,那么咱们芈姓一族在秦国朝堂,必然能稳如泰山,牢牢立足。朝中官员欲有所作为,势必与我们交好,我们便可借此巩固家族权势。 姐姐,虽说如今你已将大部分权力下放,但以姐姐之能力以及积攒下的赫赫威望,只要姐姐心中有此念头,完全有可能成为秦国第二位宣太后。 到了那时,以大秦如今之强盛国力,在姐姐的英明引领下,定能横扫六国,踏平诸侯,成就那统一天下、青史留名的千秋伟业!” 第172章 探望赢子楚 对于自己的姐姐,阳泉君满心赤诚,此事关系重大,事关家族兴衰,遂将心中筹谋毫无保留的娓娓道来。 阳泉君这番话,条理分明,恰似一把利刃,直戳华阳太后心底要害。 自从嬴柱薨逝之后,华阳太后仿若历经了一场灵魂的浩劫。 往昔,她凭非凡智谋与雷霆手段,于秦国翻云覆雨,彼时,野心与欲望如熊熊烈火,将她的心填得满满当当,对权势的追逐令她不知疲倦。 然嬴柱一去,好似抽走了她生命中的主心骨,她的心仿佛瞬间死去一般,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兴致。 每日深居宫中,看着庭院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只觉一切皆如过眼云烟,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去追寻的东西。 而阳泉君此刻所言,若能精心谋划,扶持合适之人登上王位,自己便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大秦统一天下后的首位执掌朝政的女太后。 想象着自己高坐朝堂之上,受满朝文武顶礼膜拜,决策天下大事,这份无上的荣耀与权柄,于她而言,仍有着难以抵御的诱惑。 言至于此,阳泉君稍稍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继而缓声道:“从为公的角度考量,政公子在诸多方面着实要比成蟜出色太多,无论是在咸阳城中所拥有的影响力且其自身所展现出的才能与智慧,更是令人赞叹,绝非常人可及。 反观成蟜,纵使其也在努力,可这一生怕是都难以企及政公子的高度,所以政公子无疑是太子之位最为合适的人选。 并且,族弟我心里也清楚,姐姐如今对政公子极为看重,平日里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 只是族弟心中,实有隐忧啊……” 阳泉君此时欲言又止,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忧虑。 “你可是担忧,怕有那么一天政儿即位之后,凭着他那刚硬且强势的性格,会打压我芈姓在大秦朝堂的影响力?”华阳太后出声打断道。 “诚如姐姐所言,这确实是族弟心中最大的忧虑所在啊。想当年,芈姓一族在昭襄王时期遭受过重创,诸多族人被封地削减,权力旁落,在朝堂之上几乎没了立足之地。 那一段岁月,芈姓族人们在秦国艰难求存,受尽冷眼与排挤。 好不容易在历经无数波折,才又重新获得现今这样的威望,实在是来之不易啊。”阳泉君芈宸满脸愁容,声音之中,尽是无奈与惶恐,向华阳太后倾诉着内心的不安与忧惧。 闻听此言,华阳太后微微皱眉,轻蹙之间,旋即恢复往昔平静。 她缓缓开口,声虽不高,却具穿透人心之力,语气淡然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哀家跟你讲过的这些话。 只要我芈姓族人能够始终如一的保持对秦王的忠诚之心。 平日里谨言慎行,朝堂议事时奉公守法,不结党营私,更不做出任何忤逆或者谋叛之事,那么芈姓一族必定会长盛不衰下去。 况且,政儿自幼于赵国历经磨难,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见识过世间百态,并非那种养尊处优、不讲道理、是非不分之人。 他聪慧过人,心中自有乾坤。 倘若将来有朝一日他成功登上秦王之位,而芈姓又能切实为大秦立下功劳,或是在开疆拓土,或是在政务上革新除弊,相信政儿绝对不会亏待咱们芈姓一族的。 阳泉君若有所思,眉头紧蹙,心底反复权衡局势。 良久,缓缓俯首,语气恭顺而庄重,轻声应道:“族弟知晓了,必当谨遵姐姐教诲。” “走吧,随哀家一同前去探望大王。” 与此同时,就在华阳太后打算去找赢子楚的时候,另一边的秦臻,也迅速赶回了鬼谷学苑。 他拿了一些猪肝,而后,他又迅速找到嬴政,说道:“走!随我一同前往咸阳宫面见大王。” 方才在朝堂之上,秦臻就留意到嬴子楚面色略显苍白,身形透着几分虚弱,一举一动间皆似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身体状况似有不佳。 而且,他心中暗自思忖,以当下情形来看,现在绝非攻打魏国的最佳时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秦臻便决定再次进宫劝谏赢子楚。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寻一合适时机,委婉地的提醒一下赢子楚,劝其在晚间一定要多加留意休息,以免过度劳累影响身体,使得本就欠佳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 ......... 咸阳宫深处,秦王的寝宫之内,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榻上,赢子楚见到华阳太后,面色略显苍白,正欲从床榻之上起身见礼。 “子楚见过母后。” 他声音虽轻,却透着几分恭敬。 就在这时,华阳太后迅速迈动脚步,眨眼间便来到了床榻之前。 她伸出双手,稳稳扶住了赢子楚的肩膀,目光自上而下细细打量,眼中满是关切。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轻轻握住嬴子楚那略显冰凉的手掌,微微皱眉,缓缓坐在床榻边缘。 “快躺下,莫要乱动。哀家听闻阳泉君说大王身体不适,心中甚是担忧,特来探望。” 华阳太后轻声说道,语气中却饱含忧虑,神色间的关切毫无半分作伪 。 赢子楚闻言,旋即强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微微摇了摇头,声音略带沙哑,缓声说道:“母后,寡人并无大碍,只是近日不慎染上了些许风寒罢了,不碍事的。” 尽管他竭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恙,但那一阵紧似一阵、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将他虚弱的实情毫无保留地揭示出来。 “依哀家看来,这恐怕并非仅仅是感染风寒那么简单吧?身为一国之君,固然身负匡扶社稷、统御万民的重任,但切不可丝毫忽视自身身体。 即便面临诸多压力,可越是如此,越需懂得保重身体,切不可过度操劳。 尤其是夜间,更应多加留意休息,以免病情愈发严重。” 第173章 立太子之事 华阳太后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话里有话,其潜藏的深意已然昭然若揭。 她直到此刻依旧认为,赢子楚对赵姬这般近乎痴狂的宠溺,绝非国家社稷之福。 赢子楚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泛起一抹不自然的尴尬之色。 嘴角微微抽搐,勉强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局促与不安。 然而,此时此刻,千言万语皆堵在他的喉咙口,终究是未言语半句。 过了好一会儿,华阳太后缓缓开口说道:“大王,依哀家之见,眼下已然到了应当册立太子之时了。” 听到这话,赢子楚先是微微一怔,仿佛思绪被拉回现实。 少顷,他才抬眼望向华阳太后,带着一丝试探的口吻问道:“母后,寡人也正欲与母后商谈此事。既然母后率先提及,寡人的意思是,政儿乃是寡人的嫡长子,他聪慧过人,一举一动皆有王者风范,立政儿为太子实乃顺应天理、合乎人情之事,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赢子楚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语气更是斩钉截铁的说着。 “那大王以为,成蟜这孩子怎么样?”华阳太后神色自若,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显然是想要探听赢子楚对这件事的真实想法。 闻得此言,赢子楚心中顿时明了,自然清楚华阳太后这看似随意一问背后的深意。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成蟜与嬴政的种种情形。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凝重道:“成蟜这孩子,平日里与政儿相较而言,确实显得乖巧听话许多。 然而,若以一国之君的标准来考量,依其性情而论,他终究缺乏足够的魄力和手段,来震慑住朝堂之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 若无雷霆手段与果敢魄力,又如何能驾驭这复杂局势,掌控朝局。” 说罢,赢子楚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间已然清晰的表示出自己对成蟜并不看好。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声音清晰而有力道:“母后,且不论其他,单就这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们而言,丞相吕不韦、上将军蒙骜等朝中柱石,平素对政儿赏识有加。 甚至不少朝中大臣的子嗣,都与政儿交往甚密。 加之如今有鬼谷秦臻对政儿的全力襄助,秦臻先生智谋超群,承蒙其悉心教诲,政儿获益匪浅。 相信母后现在,应该也已经亲身感受到他的才能了。 自从政儿返回秦国之后,诸多迹象表明。 政儿就是我大秦当之无愧之天命所归。” 这段话所表达出来的含义其实非常明确,相较于成蟜,嬴政显然具备更为出色的能力去应对和处理朝堂之中错综复杂的各种势力关系。 并且,他还能够赢得这些大臣以及他们子嗣的衷心拥护和大力支持。 然而反观成蟜,无论是在掌控朝堂局势方面,还是在获取他人支持这一点上,成蟜都远远无法与嬴政相提并论。 可以说,成蟜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实力,自然也就难以获得那些在朝堂上举足轻重之人的青睐和相助了。 再就是,两人只论及了嬴政和成蟜,赢子楚的第三子,被两人完美的忽略了。 听到赢子楚的这番话语,华阳太后赞同的点了点头,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赢子楚的肩膀,缓声说道:“大王所言极是,政儿这孩子,确实具备成为一名出色太子的资质。 假以时日,悉心雕琢,定能成为一代好秦王,带领我大秦走向更为昌盛之境。” 华阳太后在面对大秦兴衰,以及自身留名青史这般抉择之时,内心虽有过一瞬的波澜,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已拿定主意。 只因在她如今的心中,大秦的江山社稷稳稳摆在首位,相较之下,个人的功名利禄、身后荣誉,皆如过眼云烟,显得微不足道。 另外,这个时代,天命之说深入人心,众人对此皆深信不疑。 自嬴政回归秦国以来,大秦似有一股蓬勃朝气注入。 朝堂之上,政令推行愈发顺畅,诸多新政有条不紊地施行;民间亦是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大秦的国力有蒸蒸日上之势。 这些变化皆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嬴政便是引领大秦走向辉煌的不二人选。 此外,还有秦臻在背后运筹帷幄,有意无意的为嬴政造势。 通过各种手段,一步步悄然拉近了嬴政与朝堂势力间的距离。 时日迁延,华阳太后在诸多迹象与舆论的影响下,内心深处已悄然认定,嬴政便是上天赐予大秦的真命天子。 于华阳太后而言,大秦的兴衰荣辱,才是重中之重。 同时,她也深知国运昌盛才是根本。 如今,若能亲眼见证大秦在嬴政的统治下走向繁荣昌盛、国富民强,比起个人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虚名,无疑要重要得多。 ......... 秦臻跟嬴政来到咸阳宫,当他们快要抵达赢子楚的寝宫时,远远地便望见一个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寝宫门外。 待走近一看,原来是阳泉君芈宸。 “见过阳泉君。”两人拱手道。 芈宸亦微笑着向他们回礼,言道:“见过政公子,见过秦大夫。” “阳泉君在此地,想必华阳太后此时正在里面吧。”秦臻目光扫过芈宸,而后随口问道。 “正是如此,不知秦大夫今日前来此处,所为何事?” 秦臻提起手中的猪肝,示意道:“给大王送来一些膳食。” “秦大夫真是有心了。”阳泉君笑着说。 就这样,三个人就在赢子楚的寝宫外随意的闲聊起来。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只见那扇紧闭着的门缓缓被打开了,华阳太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过太后。\" 见过祖母。” 秦臻和嬴政见到华阳太后现身,赶忙恭敬地躬身施礼道。 “不必多礼。” 随后,她目光转向嬴政,轻声说道:\"政儿啊,还有秦大夫,等你们离开了咸阳宫之后,就顺道来我这华阳宫走上一趟吧。\" “喏。” 第174章 劝诫 “芈宸,咱们回去吧。” 华阳太后点点头,说道。 “恭送太后。” “恭送祖母。” 二人目光跟随着华阳太后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这才去叫寺人通传求见赢子楚。 待两人进了赢子楚的寝宫后,只见他此时正半倚在床榻之上。 脸色略显苍白,透着久病未愈的憔悴。 瞧见二人进来,他抬起头,声线虽弱,却仍不失王者威严:“秦先生,今日前来寻寡人所为何事?” “大王,臣此次前来,乃是有一件要事想与大王商议。” 秦臻话语之中满是郑重之意。 “秦先生但说无妨,哟,秦先生不仅亲自前来,还特意给寡人带了膳食过来,真乃有心之人也。”赢子楚笑意盎然,略带打趣的说道。 秦臻将猪肝轻放到一旁案几之上,随即神色肃穆,拱手说道:“大王,臣斗胆进言。如今我大秦之势虽盛,然依臣之见,来年实不必如此匆忙兴兵攻打魏国。 今年,我大秦巧用连横等诸多谋略手段,全力以赴针对一国展开行动,成效斐然。这般策略,不妨来年继续沿用。 退而言之,即便需同时应付两个战场,若再攻韩国,以韩国之疲敝,我大秦亦有十足胜算。但魏国,此时万不可轻举妄动!” 之所以不着急去攻打魏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那信陵君魏无忌尚在人世。 听到此处,原本靠在床榻之上、神态略显慵懒的赢子楚,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哦?说来听听,究竟为何不必急于攻魏?” “大王,此事说来复杂,大王应该有所耳闻吧,那信陵君魏无忌如今仍身在邯郸城中。 自其窃符救赵后,便一直滞留于此。 邯郸城如今对他而言,既是避风港,也是他与各国势力暗中往来的枢纽。 倘若我们贸然急切的攻打魏国,以魏国当下的国力,瞬间便会使其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那魏王本就昏庸,此前因猜忌信陵君,将其逼离朝堂。 可一旦魏国生死一线,他定然会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届时必定会放下身段,想尽办法再次恭请魏无忌出山相助。 这魏无忌可非等闲之辈,早年,他广纳门客,三千食客遍布天下,其中不乏奇能异士。 不仅与赵国、楚国和齐国都有着极为深厚的私人交情,而且其在各国间享有的威望更是不容小觑。 只要有他振臂一呼牵头组织,以其在各国的人脉与影响力,恐怕诸国便会迅速响应。 从而轻而易举的促成合纵联盟再次集结兵力前来攻打大秦!”说到最后,秦臻刻意将事情描述得愈发严峻,试图引起赢子楚足够的重视。 如今的秦国,经多代君主励精图治,实力已然拥有一举荡平天下之态势。 然而,六国虽已呈颓势,却也深知唇亡齿寒之理。 一旦联合起来,汇聚各方力量,竟也能形成一股令秦国难以轻易抵挡的强大压力。 闻言,赢子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几分孤傲与不屑的笑容,而后缓缓开口:“堂堂军国大事,向来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区区一个落魄公子便能随意左右的? 再者说,那魏无忌虽然声名显赫,但正因如此才遭到了魏王的猜疑和妒忌。 若魏王全然信任,委以重任,他又怎会多年来一直被困于邯郸,有家难归,空有一身抱负而不得施展?想要让这样一个被君主猜忌、君臣嫌隙已深的人与魏王重新修复关系,实乃难如登天,绝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便可达成。” 提及魏无忌,对于其赫赫威名,赢子楚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不过相比之下,他对魏无忌而言,远远比不上秦臻对其的忌惮程度。 紧接着,赢子楚稍作停顿,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次补充道:“更何况此次事端乃是由心怀叵测的魏人挑起在先,寡人决定出兵讨伐魏国,实乃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之举。 秦先生,关于这件事情就无需再多做讨论了,寡人心意已定,绝无更改的可能。” 秦臻眼见赢子楚的态度如此坚决且强硬,深知自己即便再怎么苦口婆心,从利弊得失各方面细细劝说,也是徒劳无功。 最终只能无奈作罢,于是便不再多言。 半晌之后,秦臻的声音缓缓响起:“倘若大王果真下定决心要攻打魏国,那信陵君魏无忌实乃我军东进之劲敌。 那么臣认为,当务之急,应当是多派遣些死士前往邯郸城,将魏无忌置于死地。 如此一来,我军征伐之路方能顺遂许多。” 站在一旁的嬴政听到这番话后,不禁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秦臻。 他那还带着略微稚嫩却已透着坚毅的脸庞上,此刻满是难以置信和惊讶之色。 嬴政对往昔记忆深刻,当年他尚且身处邯郸之时,曾经多次目睹秦臻与魏无忌并肩而坐,两人交谈甚欢。而且,嬴政也曾跟随在秦臻身后,一同前往魏无忌的府邸用过膳,秦臻还与之对弈下过棋,那场景仿若昨日。 那段寄人篱下却又偶得温暖的时光,在嬴政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然而此刻,令嬴政始料未及,秦臻会主动提议将其击杀,此时心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听闻此言后,赢子楚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赢子楚目光中透着几分审慎,缓缓开口说道:“关于此事,寡人定当细细考虑。寡人记着,那魏无忌身旁,目前还跟随有上百门客吧。” “回禀大王,确实如此。” “这件事情,寡人会和丞相商讨一番。他在邯郸,还有棋。” 赢子楚如今也很重视秦臻的谏言。 若不是魏人从中作梗,赢子楚此时伐魏心切,满心想着一举踏平魏国,说不定真会听从秦臻的建议,重新权衡当下局势。 沉默了半晌,赢子楚问道:“那么,就当下秦国册立太子一事,秦先生怎么看?” 第175章 宽厚的赢子楚 “大王,臣斗胆进言。”秦臻拱手,而后目光坚定道: “依臣之见,应当册立公子政为太子。想我大秦,自秦非子养马受封起,国祚绵延数百年,历经无数风雨,方有今日之强盛。 古往今来,凡有太子者,可使国本稳固,便可确保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传承有序。 唯有早早定下储君,方能令朝堂之上诸臣心有所向,稳固如山,朝野上下齐心协力,共谋大秦之昌盛。 如今,我大秦外有六国环伺,虽国力强盛,但亦不可掉以轻心; 内有诸般事务待理,百废俱兴。此时确立储君,实乃顺应时势之最佳时机,既能安抚人心,又可凝聚国力,一举两得。” 嬴政站在一旁,本是安静听着两人言语,闻听秦臻此言,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闻言,赢子楚会心的笑了笑,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秦臻的肩头,声线平稳且笃定地说道:“秦先生所言极是,方才太后亲临此地,与寡人参详过这立嗣之事。 关于此事,寡人心中已然有所计较。 寡人乏了,想要歇息一番,你们暂且先行退下吧。”说罢,赢子楚神色略显疲惫,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喏,臣告退。” “父王保重身体,政儿告退。” 嬴政跟着秦臻,一同退出了赢子楚的寝宫。 ........ 待两人缓缓走出咸阳宫之后,嬴政的车驾之内。 “先生,依你之见,你觉得父王……当真会立我为太子吗?”嬴政眉头微皱,眼神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与期待相互交织,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锦袍,轻声问道。 嬴政自幼在赵国为质,历经诸多艰难险阻。 虽归秦已有数年,但在这权力的漩涡之中,心中始终对未来的储君之位存有不安。 坐在一旁的秦臻,语气坚定的回答道:“当然会!”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身子微微前倾,迫切的想要从秦臻口中探寻到那足以慰藉他内心不安的答案 闻言,秦臻开口,耐心的解释道:“大王乃是世间少有的贤明之君,更是一位慈爱且开明的父亲。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历练中愈发优秀,足以担当家国重任时,大王只会感到由衷的喜悦与欣慰,根本不会生出嫉妒亲子的荒谬念头。 再者说,公子自归国以来,如今已经得到了宗亲、武勋集团以及以丞相为首的众多朝臣们的支持。 尤为关键的是,华阳太后身为楚系外戚之首,现在把心思也放在了公子身上,在她的影响下,芈姓中的大部分族人,也开始逐渐倾向于站在公子这一边。 如今朝堂内外,人心所向,大秦太子之位,除了公子之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了。” 纵观华夏数千年的漫长历史的长河之中,那些登上皇位、坐拥天下的帝王们,其内心世界往往极为复杂。 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儿子竟能赢得众多人的拥护与支持时,内心的波澜可想而知。 帝王之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而这份权力的独占性,使得帝王们对任何潜在的威胁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旦察觉到儿子势力的膨胀,必然会绞尽脑汁,想出一系列应对之策。 以遏制这个儿子日益增长的势力和影响力。 在历史的浩瀚篇章中,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刘邦之于刘盈,李世民之于李承乾,以及康熙主导的九子夺嫡等。 九子夺嫡,更是堪称历史上皇子争权的经典案例。 身为一国之君,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绝对不会容忍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自身皇权统治、分散其手中权力的因素存在。 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生儿子,若对其放任自流、任其势力坐大,也极有可能致使权力旁落。 毕竟在朝堂之上,大臣们本就心思各异,一旦某位皇子权势过度膨胀,便极易引得他们心生觊觎,暗自盘算如何在皇子身上押注,以期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 长此以往,朝堂中便会渐渐传出对皇帝掌控力的质疑之声,众人会暗自揣测,皇帝是否已无力约束诸子,对整个国家的把控是否已大不如前。 而这种猜疑一旦在朝堂中蔓延开来,便很容易滋生出各种不同的派系和朋党。 使得原本应该团结一致、齐心协力辅佐君王治理国家的朝堂变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 如此一来,政令难以畅通,国家的发展也必将受到严重阻碍 。 就在这个时刻,那些文臣们心中的想法是:“是否能够借助从龙之功,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若是能成功辅佐新君登基,那些平日里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 而另一边武将们的想法是:“战场厮杀虽能建功立业,但拥立新帝即位,无疑是一条更为便捷的进阶之路,为自己挣得一份封妻荫子的荣耀和奖赏。” 回溯历史,在涉及储君之事的处理上,朱元璋可谓后世帝王中的佼佼者。 历经数年与赢子楚的频繁接触,秦臻内心笃定,赢子楚同样能做到朱元璋这般,甚至在某些方面,会更胜一筹。 赢子楚为人宽厚且睿智,行事风格既有王者的威严,又不失细腻温情。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不是赢子楚,倘若换作其他君王,面对秦臻这般为嬴政广结朝堂权贵、全力铺路的举动,大概率会心生猜忌,将视其为对自身权力的挑战。 但是赢子楚并没有这么做,他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胸怀,他不仅对秦臻的作为毫无猜忌之意,反而给予了充分的认可与支持。 在他看来,秦臻的这些举措皆是为了嬴政的未来。 在替他赢子楚,为秦国培养一位出色的接班人。 正因如此,秦臻才会发自肺腑的称赞赢子楚不仅是一位贤明之君,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嬴政听闻此言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176章 秦王子楚三年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神色间满是思索,开口问道:“先生,我依稀记得那魏无忌,往昔先生曾与他多次交谈,彼时我也曾跟随你一同前往他的府邸用膳。那时先生与魏无忌相谈甚欢,如此说来,你们应当称得上是朋友关系吧?可为何如今先生却建议父王率先将其铲除?” 嬴政又问起了魏无忌的事情,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 在他年少的认知里,曾见秦臻与魏无忌相处融洽,这般转变令他难以理解。 而秦臻,则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朋友?实在谈不上,我与那魏无忌不过仅有寥寥数次会面罢了,其间也只是下过几回棋而已。棋盘之上,落子间虽有交流,却也不过泛泛而谈。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顶多就算是彼此相识罢了,远称不上朋友。” 说到这里,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与魏无忌相处的那些短暂时光。 然而,细细想来,尽管有过这般几面之缘,可魏无忌于秦臻而言,的确只能算作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毕竟,在这战乱频仍的时代背景之下。 两人在行事理念、政治立场上有着天壤之别,在这乱世之中,必然会走向针锋相对的对立面。 ”况且,要除掉信陵君,绝非仅仅只有这一个缘由。“秦臻收回思绪,神色一凛,继续说道。 秦臻这话,激起了嬴政的好奇心,追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原因?“ “公子,之前闯入鬼谷学苑的死士,可还记得?” 嬴政闻言,面露讶异之色,忙问道:“先生,你的意思是,那两个死士,难道他们竟是魏无忌所暗中派遣而来?” “正是如此,这世间之事,想要完全隐匿,谈何容易。” 秦臻点了点头,继续缓缓说道:“自从那次事件发生之后,我便从那两百名隶臣当中筛选出一批年纪略长、心智成熟之人。我将他们秘密派遣至各国都城,隐于市井之间,成为我安插在暗处的眼线,悄然铺陈开来。 然而,这些眼线才刚刚各就各位不久,一封加急密函便从邯郸快马加鞭地送了过来。 密函中提及,在邯郸城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里,纯属巧合之下,初一在偶然间听到一段极为关键的对话。 彼时,一人正神色匆匆地向魏无忌的门客唐睢,详细禀报此事。 而当时,这二人正在交谈,丝毫没有察觉到,初一正从一旁经过,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秦臻淡淡的说道。 “先生,依你之见,那此事究竟是否真的是由魏无忌授意所为?” 只见秦臻嘴角微扬,缓缓应道:“即便事实并非如此,但既然他魏无忌的门客已然牵涉其中,那无论真相如何,这账我便记到他魏无忌的头上。 有时,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这局势为秦国谋利。” 稍稍顿了一下之后,秦臻在脑海中重新梳理着过往的种种线索,接着缓缓开口说道:“包括上次那伶优之事,初时只觉蹊跷,如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也总算能够推测出他们背后隐藏的真实意图了。 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挑起秦国对魏国的进攻,然后将魏王逼至绝境之中。 魏王此人,忌惮魏无忌的才能,对其多有防备。 可一旦秦国大兵压境,他走投无路之时,魏王必然会想尽办法恳请魏无忌出山相助,而魏无忌素有贤名,振臂一呼,便能联合其他各国形成合纵之势来共同攻打秦国。 他们打的,大概便是这般如意算盘。” “先生,如此说来,私仇不过是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嬴政言辞笃定道:“这才是你下定决心除掉魏无忌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一旦成功铲除了魏无忌,那么魏国便再无良才可用,犹如一块摆在案板上的肉,任秦宰割。为秦国大业计,魏无忌实乃不得不除之人。” “嗯,不错,公子分析得丝毫不差。” 听到这番话,秦臻眼中难掩赞赏之色,脸上亦露出欣慰笑容。 “那先生,策划伶优一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先生可有眉目?”嬴政剑眉微蹙,神色凝重的问道。 “自然是有,不过然当下局势波谲云诡,稍有差池,便会打草惊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公子。况且,我如今也仅是心生怀疑而已,尚未掌握确凿证据。但是,只要是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我定然将之揪出来,令真相昭然于世。”秦臻肯定的说道。 嬴政听闻,心中虽仍存疑惑。 但也知道秦臻为人沉稳审慎,既如此言,必有其考量,遂不再多问,将这份疑虑暂且按下。 彼时咸阳城内,并非只有秦臻对伶优一事背后的阴谋有所察觉。 朝堂之上,一众老臣,在经过多日的观察与思索后,亦隐隐猜出了此计划的最终目的。 然而,除却秦臻外,众人皆如赢子楚一般,对素有贤名、智谋过人的魏无忌有所轻视,皆默契的选择缄口不言。 .........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到了秦王子楚三年初春之际。 此时的秦国,在函谷关内频繁调动着兵马。这一系列举动,使得韩、赵、魏三国警惕之心骤起。 三月底,空气中却弥漫着紧张的战争气息。 以上将军蒙骜为首,统率着精锐的中尉军以及东部军团,汇聚于三川郡。 其兵锋所指之处,正是三晋之地。 秦国此番兵分两路,赢子楚命蒙骜直取高都和汲;另一路则由王龁统领,剑指上党。 魏国,大梁城。 “大王,秦军此刻已然朝着高都和汲城方向进发。”就在这当口,只见魏相一脸惊惶之色,脚步匆匆地闯进了大殿之中。 他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原本弥漫在殿内的歌舞升平之气。 此时此刻,魏王圉正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眼前那群舞姬们曼妙的舞姿,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里。 然而,魏相这一声急报,驱散了魏王此时的几分醉意。 第177章 魏王的无奈 “什么?秦国怎么会无缘无故对我魏国发起攻击?”魏王圉站起身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与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瞪大了双眼,直直盯着魏相,似乎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虎狼之秦,行事向来乖张狠辣,他们此番攻魏,又何须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另外,王龁也率领着大批秦军经由太原,径直扑向上党而去,其兵力数倍于上党的守军。 此时蒙骜想必已率秦军,怕是已经抵达汲城城下了。”魏相焦急的说道。 “暴秦!暴秦!简直欺人太甚!这……这究竟要让寡人如何应对才好?”魏王圉此时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拳。 稍作思索之后,他连忙对着魏相高声喊道:“丞相,事不宜迟,快快下令调集大军,务必星夜兼程,赶去支援汲城!另外,速速派出使者分别前往赵国和韩国,恳请他们即刻出兵相助,共同抵御虎狼之秦。” “大王!” 魏相一脸凝重的拱手作揖道:“韩赵两国的使者,早在昨日便已抵达大梁,此刻正暂居在驿馆之中。臣之前已同这二位使者见过面并交谈过一番。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国的军队总数加起来,大致与秦军相当。 赵王和韩王,亦深知唇亡齿寒之理,皆有意与我魏国携手,共同抗击秦国。 只不过......” 魏相语气一转,神色愈发凝重:“当下最为关键的问题在于,这统领三军的统帅一职,究竟该由谁来担任还尚未确定。再者,虽说单论三晋的实力,齐心合力之下,抵御秦军的进攻尚有几分把握,但想要彻底击败秦军,却绝非易事。 倘若真想把暴秦击退,必须联合齐楚燕三国中的两国,组成五国联军,方有胜算。 否则,仅凭三晋之力,败秦之事,怕是只能沦为空谈,无从提起。”魏相这个时候神情苦涩的说道。 “为何没有确定统帅之人?”魏王一听这话,皱起眉头反问道。 “大王,此事说来着实棘手。韩赵两国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韩国极力主张让他们的丞相张平来出任统帅之职; 而赵国那边,则一心想让廉颇来担当此重任。双方各持己见,谁也不肯让步,所以这才一直僵持不下,多方斡旋,却迟迟无法达成共识。” 魏王本就心焦此事,听闻这般冗长复杂的汇报,愈发不耐烦起来。 冲着魏相嚷嚷道:“行了行了,丞相,你就别跟寡人卖关子了,这般弯弯绕绕,听得寡人头疼。赶紧说说你的办法,如何打破这僵局,促成合纵之事。” “大王,依臣之见,想要拉拢韩、赵两国并非难事。韩赵与秦素有积怨,只要我方晓以利害,许以好处,不愁他们不与我们齐心。 然而,齐国与那秦国之间一直有着商贸往来,若要劝说齐王参与抗秦之事,恐怕难以成功。 所以,除了韩、赵之外,唯有楚国和燕国尚存一线希望能够在此事上与我们达成共识。 为此,臣愿亲自出使楚、燕二国,竭力说服楚王和燕王出兵,共同合纵以抗击暴秦。”魏相拱手,向魏王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至于这统帅合纵之人.......” 说到此处,魏相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魏王,似在斟酌言辞,并未立刻将后面的话道出。 魏王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焦躁,连忙催促道:“丞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继续讲下去!这统帅合纵之人究竟为谁?” 语气中满是急切与不耐。 “关于这统帅合纵抗秦之人,臣认为应由信陵君出任合纵长一职,统领合纵联军对抗秦军。”在魏王急切的追问之下,魏相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 话音刚落,魏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只见他双眼圆睁,直直盯着魏相,嘴角微微抽搐,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八度:“为何非得是魏无忌不可?难道各国就找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质疑与愤怒。 显然,魏王听到他的名字,且魏相提出让信陵君担当合纵长,感到极为不满。 毕竟信陵君威望极高,在魏国乃至各诸侯国中都声名远扬,这让魏王心中一直隐隐有着忌惮。 “大王!!!此次合纵抗秦之事,诚如臣先前所言,唯有信陵君方可促成。 放眼天下,也只有信陵君担任统帅之职,其他各国才会安心出兵,并放心地将本国的兵马交付于统帅之手。 若换作他人,恐各国心存疑虑,联盟之事便难有进展,更别提对秦国形成有效威慑。”魏相言辞恳切,试图以利害关系打动魏王。 见魏王依旧毫无决断之意,魏相心中愈发焦急气恼,声音也不自觉提高高声喊道:“除此之外,大王再细思量,若不让信陵君统帅大军,而是任用其他列国之人来统领,大王当真能放心地将我魏国的士卒,交予联军掌控吗? 他国将领,或有私心,或存异志,我魏国士卒性命、国家安危,皆悬于一线,实乃险招。” 魏相这一番陈词,直接把魏王那因常年安逸享乐而浑浊的脑子震得清醒了几分。 听着他的分析,魏王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信陵君虽有大才,却因昔日窃符救赵之事,与自己心生嫌隙,多年来一直居住在邯郸而不归。 如今要启用他,魏王心中着实不甘。 可魏相所言句句在理,若不如此,合纵大计必将功亏一篑。 过了好一会儿,魏王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开口说道:“罢了罢了,寡人就依照丞相所言。此事全权交由丞相定夺便是。” 说完这句话后,魏王似乎整个人都泄去了力气,眼神迷茫而又无助。 “若想要信陵君归魏,还请大王拿出一些诚意来。”魏相言辞恳切的说道。 “什么?岂有此理!!!”魏王圉一听这话,原本就因信陵君之事烦躁不已的情绪瞬间被点燃,顿时又来了劲儿。 第178章 魏无忌遇袭 他怒不可遏的瞪大双眼,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整张脸涨得通红。 紧接着,他猛的一拍桌案,气愤的继续吼道:“还要寡人拿出诚意?寡人是谁?寡人可是堂堂魏国的王!哪有王去求一个臣子的道理?传出去,寡人的颜面何存?魏国的威严何在?” “大王!”一旁的魏相见状,连忙出声劝阻。 然而,魏王圉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解,依旧怒火冲天。 大口喘着粗气,嘴里还不时嘟囔着对信陵君的不满与对魏相建议的驳斥。 魏相见此,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他知道如果不能劝服魏王,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气不打一处来的咆哮道:“大王!今时今日,魏国危如累卵,城外敌军压境,城内人心惶惶,必须立刻抉择。 大王到底是要魏国,还是要那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所谓脸面? 如今魏国正处于危难之际,信陵君乃是能救国于水火之人,只要他愿意归来,魏国便还有一线生机,可保社稷安稳。 难道大王真的要因为往昔的龃龉,一时之气,而置国家存亡于不顾吗? 任由魏国大好河山沦陷,沦为秦国刀俎下的鱼肉?” 魏王圉被魏相如此这番言辞激烈的怒斥,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怔怔的看着魏相,嘴唇微微颤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瘫坐了下去,神情显得无比疲惫和无奈。 良久,他仰天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与不甘,缓缓开口说道:“寡人...... 寡人当然是要魏国,丞相说说,寡人究竟需要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方能展现出寡人的诚意?” 魏相这个时候看到魏王服软,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大王,如今局势紧迫,值此危难关头,恳请大王能够宽宏大量,饶恕信陵君窃符杀晋鄙将军之罪。 想当初,信陵君为解邯郸之围,拯救赵国于水火。 同时亦是为保我魏国唇齿相依之势,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且信陵君一心为国,其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应当尽快恢复他原本所的一切职务。如此方能凝聚魏国上下人心,共御外敌” 魏王圉听完这番话后,并没有立刻回应。 他眉头紧锁,双眼微闭,似乎在内心深处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毕竟,对于信陵君魏无忌,他在魏国朝堂与民间皆有极高威望,于魏王圉而言,对这位异母弟始终存有几分忌惮之意,这复杂的情绪萦绕心间,令他一时难以出声。 扑通~~~ “请大王快快决断,魏国的生死存亡,就在大王的一念之间。” 魏相见此情形,心中焦急如焚,连忙跪了下来,声音因急切而颤抖,近乎哀求的催促着。 “哎!” 一盏茶后,魏王圉终于长长叹息一声。 那叹息声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无奈与纠结,仿若要将积压在心底的烦闷一口气吐尽。 最终,他缓缓张开嘴唇,声音中满是疲惫与妥协:“罢了罢了,既然丞相如此坚持,那就依照丞相所言去办吧。希望丞相能不负众望,挽救魏国于水火。” 听到这句话,魏相如释重负般重重叩头:“多谢大王信任,臣定当竭尽全力。” ......... 魏王派过来的使臣,一路风尘仆仆抵达了邯郸。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魏无忌的居所时,却发现魏无忌仍然对魏王可能会因为他之前的行为,而心生恼怒感到担忧不已。 待到使臣说明来意,并转身离去之后。 魏无忌望着使臣远去的背影,脸色愈发凝重。 他缓缓转身,对着众多门客厉声告诫道:“今日起,若有谁敢替魏王的使臣前来通报传达消息者,一律处死。” 听到这话,众门客不禁面面相觑,彼此间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异议。 此时此刻,聚集在魏无忌身旁的众多门客,大多都是往昔毅然背弃魏国,一路追随他远至赵国之人。 面对如此峻厉的告诫,众人皆心怀畏惧。 谁也不敢贸然以身犯险,去劝说魏无忌回魏。 见此情形,前来魏无忌府邸拜访的韩非与唐睢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间已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眼见着魏无忌转身步入内室,二人略作迟疑,随后便悄然寻觅到毛公和薛公,与他们商议对策。 四人围坐一处,一番深入探讨后,毛公与薛公便决定再度尝试,前去劝诫魏无忌。 当晚,毛公与薛公径直找到魏无忌,开门见山地劝说道:“公子所以重于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魏急而公子不恤,一旦秦人克大梁,夷先王之宗庙,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 未等两人把话说完,魏无忌的脸色瞬间大变,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消息一般。 紧接着,魏无忌站起身来,立刻高声吩咐侍从备车,决意即刻返回魏国救援。 就在众人匆忙准备车辆之时,魏无忌突然遭遇了一场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袭击。 ......... “主人,上百门客,死伤过半。”唐睢声音低沉而悲怆,向魏无忌禀报着这一惨烈的消息。 魏无忌听闻,尽管事先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听闻这残酷噩耗的瞬间,身体仍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他竭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平日里的沉稳与从容,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难掩内心的精痛。 他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唐睢身上。 只见此刻的唐睢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更是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与飞扬的尘土,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他那原本坚毅的眼神中,此刻却弥漫着深深的哀伤与痛楚。 顺着唐睢的视线望去,可以看到摆在他们面前的是那一排排冰冷的尸体。 魏无忌凝视着这些尸体,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惋惜。 第179章 坦白 这些人皆来自魏国,他们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追随魏无忌至此,各个忠勇可嘉。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他最为信赖的心腹,往昔的无数次危机,他们都携手共度,情谊坚如磐石。 而在魏无忌的身后,还有不少赵国的士兵正在忙碌的清理着战场。 整个场面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 魏无忌曾在赵国施下大恩大德,于邯郸之战时,他窃符救赵,带领魏军解邯郸之围,赵国百姓免遭秦军屠戮,赵国社稷得以存续。 因此赵国对他极为敬重,将其奉为上宾。 不仅如此,赵国为表感恩与敬重,时常派遣一小队精锐的赵卒前来此地,专门负责保障信陵君的安全。 就连给他安排的住处,其规格与昔日平原君所居住的相府相比,毫不逊色。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宽敞宏大的庭院却已变得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了。 若不是因为有这群赵卒们,死死拖住刺客,使得有人能第一时刻便迅速向邯郸城的守军传递消息请求支援,恐怕信陵君早就已经遭遇不测、命丧黄泉了。 “主人,我等已将现场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这些凶手皆是死士,而且他们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能够表明其真实身份的东西。” 唐睢满脸愤恨,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向魏无忌禀报着搜查结果。 魏无忌摇了摇头,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席地而坐,目光直直地落在薛公与毛公的尸体上,有些哀伤。 “若不是薛公和毛公挺身而出,舍身相救,恐怕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魏无忌喃喃自语,眼眶微微泛红,话语中满是对两位挚友的感激与痛惜。 在魏无忌初抵赵国之际,没过多久,他就听闻在邯郸城中隐匿着两位奇人,虽才华横溢、德行高洁,却并未涉足政坛之人。 其中一位名叫毛公,此人平素隐匿于一群赌徒之中;另一位则是薛公,他藏身之处乃是 “买浆家” ,也就是专门贩卖酒水之地。两人于烟火日常里冷眼观世。 魏无忌对这二人深感好奇,并渴望与他们结识为友,引为知己。 然而,当他表达出这份意愿时,毛公和薛公却选择躲藏起来,对这位来自异国的贵族公子避而不见。 在他们看来,魏无忌身为魏国公子,与自己等草野之人有着云泥之别,贸然结交恐生事端。 尽管遭遇闭门羹,但魏无忌并未轻言放弃。 他深知真正的贤才往往隐匿于市井,越是难以接近,越值得用心去结交。 经过一番努力打听,他终于探得这两人藏匿之所的确切位置。 于是,在某个日子里,魏无忌悄然踏上拜访之路。 当他最终找到毛公和薛公时,两人见魏无忌态度诚恳,眼中并无半分傲慢,心中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双方一见如故,交谈甚欢。 此后,他们时常相聚往来,彼此皆视对方为知己好友,每一次的相处都令人愉悦无比。 这次更是两人说服了魏无忌,在魏国局势危急之际。极力劝说他返回大梁,拯救陷入困境中的魏国。 魏无忌在二人的劝诫之下,他毅然决定放下在赵国的安逸生活,踏上归途。 在刚刚遇袭之时,袭击者的目标异常明确,径直取魏无忌性命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毛公和薛公毫不迟疑的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躯替魏无忌挡住了一轮又一轮的致命弩箭。 若不是他俩舍生忘死,以命相护,恐怕魏无忌早在首轮箭雨的攻势之下,便已血溅当场,命丧黄泉。 “主人!你得振作起来,这些人处心积虑、一门心思想要置你于死地,怎么能就这样轻易遂了他们的愿?”眼看着魏无忌此刻因挚友身死,又逢此大难,流露出些许颓废,他身旁的另一位门客朱亥,急忙开口出言相激。 只见魏无忌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思索,喃喃自语道:“此次前来袭击我的人,极有可能是那秦人。 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秦人会在我刚刚准备动身返回大梁之际就贸然出手了?难道说,他们事先就已经获知了相关的消息不成? 可若真是如此,从得知消息到部署袭击,他们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以魏无忌的聪明才智,刹那间便如抽丝剥茧般,精准推断出此事幕后黑手必是秦人。 毕竟,放眼天下,唯有秦人对他怀有如此敌意,有着充足的动机。 而且,早在踏上归途之前,心中便隐隐泛起不安。 料想此番前往大梁,途中大概率会遭遇秦人的袭击。 然而,任凭他如何神机妙算,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场袭击竟然来得如此之早,如此迅猛,如此猝不及防。 就在他才刚开始萌生出返大梁的念头之时,就遭到了袭击,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主人,都是……都是我的错。” 唐睢此时战战兢兢的走到魏无忌身旁,双膝跪地,头深深地低垂着,声音中满是惶恐与愧疚,嗫嚅着说道。 “嗯?与你何干?”魏无忌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唐睢。 听到这话,唐睢不敢再有丝毫迟疑与保留,连忙将自己和刘君等人事先密谋策划的一切细节,原原本本的向信陵君全盘托出。 “真是一群混账东西!” 待听完唐睢的叙述后,魏无忌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一脚狠狠踹在了唐睢身上。 只见唐睢被踢得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魏无忌瞪大双眼,指着倒在地上的唐睢,大声怒吼道:“你们行事可曾仔细思量过?这样做将会给魏国带来怎样的灾难吗? 若不是如此莽撞,秦国怎会轻易找到借口攻打魏国? 又怎会派遣死士前往邯郸发动突然袭击?这一番祸事,造成了魏国上下多少无辜百姓死伤,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唐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跪好。 第180章 再劝赢子楚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颤声说道:“主人息怒,是我的错,如今事已至此,我唐睢愿意以死谢罪。倘若还有来生,我唐睢仍愿矢志不渝,誓死追随主人左右,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此时,唐雎满心激愤与决然,双膝跪地,头颅低垂,身躯微微颤抖着。 片刻后,他缓缓直起身子,对着魏无忌郑重其事的连续行了数个大礼。 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他对魏无忌的敬意与决绝。 行礼完毕,唐雎站起身来,右手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地指向自己的脖颈。 就在剑刃即将触碰到肌肤之际,魏无忌这时候冲了过来,死死按住了唐雎握剑的手。 待将剑从唐睢手中拿下来之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魏无忌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眼紧紧凝视着唐雎,一言不发。良久,魏无忌那原本紧绷的面容,一点点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他轻启双唇,淡淡吐出四个字:“备马备车。” 言罢,他转过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唐雎望着魏无忌离去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感激,再次伏倒在地,用尽全力大声喊道:“谢主人!”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朱亥走上前来,扶起了唐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而后便默不作声的跟着魏无忌一起向着门外走去。 ......... 咸阳宫内,赢子楚看着手中那封来自邯郸城的线报。 即便得知派往邯郸的行动遭遇失败,但他亦未改变早已谋划妥当的既定策略,依旧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攻魏的计划。 与此同时,战场上的局势,正朝着对秦国极为有利的方向迅猛发展。 上将军蒙骜率领秦军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他麾下的大军,迅速攻克了高都和汲城这两座城池。 消息一经传开,整个魏国为之震动。 魏国都城大梁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仿佛秦军的铁骑随时都会踏入城门。 另一边,王龁所率领的秦军部队,亦是进展顺利,他们距离将上党之地收入囊中已然为时不远,有望在短时间内达成这一战略目标。 在这接连胜利的鼓舞下,整个秦国军队上下士气高昂,每一位秦军将士的眼中都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们怀揣着对荣耀与战功的无限渴望,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事。 鬼谷学苑内,此时宁静的氛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只见月浔神色匆匆走进一间书房,手中紧握着一张小纸条。 “先生,初一那边传回来消息了。”进入房间后,月浔径直走到书桌前,将纸条递到了秦臻面前。 秦臻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行小字:“行动失败,魏无忌无恙。” 看到这简短的消息,他原本沉稳的面容上,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 轻轻叹了口气,秦臻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时也命也,看来这魏无忌命不该绝。此次错失良机,短时间内再寻变数,怕是难上加难了。” ......... 翌日,咸阳宫的朝会如期举行。 而此时,秦臻走出队列,再次向赢子楚进言:“大王,恳请请听臣一言。当前局势下,依臣之见,此时应即刻停止对魏国的征伐之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朝堂众人,见众人皆面露思忖之色,方才接着说道:“大王,细观当下局势,命上将军蒙骜坚守高都和汲城,实乃上上之策。暂且放缓对魏国的攻势,集中精力修建防御工事,以此全力抵御魏国极有可能发起的反击; 此外,派遣桓齮将军率领大军火速驻守武关,此事至关重要,万不可疏忽。此举可以预防楚国背信弃义,如今我军主力在外征伐魏国,楚国极有可能趁我后方空虚,挥师攻打秦国,武关乃秦国南部之重要关隘,一旦武关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可令麃公将军可领军奔赴上党,与王龁将军会师一处。 我军可以摆出志在必得、定要夺取上党的强硬阵势。 诸国若商议合纵抗秦,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会调遣兵马赶赴上党地区进行阻击。我军正好可借此机会,预先挑选一支精锐部队,秘密埋伏在上党的必经之路上。 待敌军大部队通过时,出其不意地给予迎头痛击!如此一来,必能瞬间打乱敌军部署,为我军在战场上夺得优势创造极为有利的条件。” 这是秦臻苦思冥想之后,为了能够迎合赢子楚那渴望向东扩张的强烈意愿。 同时又得有效抵御其他各国联合起来对秦国发起攻击,在权衡利弊后,所能够想到的最为稳妥可靠的应对策略了。 不过,如此殚精竭虑想出的计策,竟然还是遭到了赢子楚的断然拒绝。 “大秦如今连战连捷,函谷关外,大秦虎狼之师纵横驰骋,所到之处,敌军望风披靡。士兵们个个斗志昂扬,这种大好形势之下,怎可放弃主动进攻,转而采取消极的防守态势? 此乃示弱之举,绝不可行。 即便诸国真的联合起来组成联军,以大秦之强,以秦军之勇,寡人也有信心将他们一举击溃。 让那些妄图挑衅大秦威严的敌人们,见识到大秦锐士的赫赫军威!”只见赢子楚站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高声说道。 话音未落,朝堂之上立即传来一阵阿谀奉承之声。 “大王英明!” “如今我大秦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岂惧他国联军!” “大王英明神武,所言极是。我军目前占据着明显的优势,若是不趁此良机全力进攻,更待何时?焉有不攻之理?” 甚至有人开始指责起秦臻来:“没错,秦大夫,当下我军士气正盛,前景一片大好,你却在这朝堂之上提出这样的建议,莫不是被敌军吓破了胆? 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如此言论,实在不该出自你口。” 第181章 王翦的分析 位列武将之列,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翦,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可抬眼扫了扫周围或激昂或附和的众臣,又瞧了瞧高台之上的赢子楚,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缓缓低下了头,选择了保持沉默。 将心中所想埋在了心底,并未当众表达出来。 朝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众臣们议论纷纷,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或是出于对局势的判断,或是为了迎合秦王,皆对秦臻所提出的提议表示强烈反对,并纷纷引经据典,展开了激烈的驳斥。 就连平日里与秦臻关系尚算不错,交情匪浅的关内侯,此时也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静静站在一旁,双唇紧闭,始终未发一言 秦臻如今深陷困境,朝堂之上,诸多大臣对他言辞犀利,质疑与指责如潮水般涌来。 这情形,竟与当年韩非在韩国朝堂之上所遭遇的如出一辙。 那时的韩非,满怀革新之策,却因触动旧贵族利益,被众臣围攻,孤立无援。 此刻的秦臻,亦是如此。 在这咸阳宫的朝堂中,面对大臣们的发难,处境艰难。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非议和指责,秦臻并未如常人一般,急于与这些大臣们争辩不休。 他心中清楚,在这朝堂之上,冲动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他神色镇定,目光坚定的再次望向赢子楚。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正准备再度开口,向赢子楚细细阐述自己观点背后的考量。 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话头却再次被赢子楚硬生生截断。 只见赢子楚抬起手来,示意其噤声,制止道:“秦先生,关于此事,无需再多言!以大秦如今之国力,寡人相信上将军,定能一举荡平魏国。” 听到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语,秦臻微微一怔,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他心中虽仍有未尽之言,但深知王命难违,只能暗自叹息一声。 “喏。” 随后秦臻脚步缓缓向后退去,每一步都带着几分不甘与失落。 稍过片刻之后,赢子楚脑海中思绪万千,越想越觉得楚国极有可能趁秦国对魏用兵之际,发动突然袭击。 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桓齮,下令道:“桓齮将军,寡人命你即刻点齐五万精锐秦军,火速赶往武关,与那里的守军会合一处,严阵以待。 共同抵御楚国可能发起的突袭行动。务必确保边境安全无虞。” “喏,末将领旨!” ......... “父亲,你说秦大夫究竟是如何思量的?”在归家途中,王贲满怀疑惑的望向身旁的王翦,急切的开口问道。 王翦听闻,并未如往常般即刻回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说道:“秦大夫此刻所采取的策略,或许是目前状况下最为稳妥可行的方法了。” “父亲何出此言?如今我军屡战屡胜,将士们士气如虹,正值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继续进攻的绝佳时机,况且……” 王贲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军再度大破敌军的盛景。 话未说完,只见王翦抬起手来,神色严肃,打断道:“贲儿,你可还曾记得当年的邯郸之战?” 王贲听到 “邯郸之战” 四个字时,原本激昂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父亲,那一战我自然铭记于心。当时秦军虽然兵强马壮。然而,赵国军民拼死抵抗,久攻不下。 最后遭遇了赵军与诸国联军的内外夹击,最终还是未能攻克邯郸,反而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王贲回忆起那场惨烈的战役,不禁心有余悸。 “我听闻,此次丞相策划、旨在狙杀信陵君的行动,最终功亏一篑。信陵君在魏国威望极高,若能安然返回魏国,为了制衡秦国,他必定会倾尽全力促成列国合纵。 齐国向来奉行 “事秦谨” 的外交策略,以图偏安一隅,加之距秦国较远,受到直接威胁较小,此次大概率不会参与合纵。 韩国与赵国,一直深受秦国东进之苦,领土被蚕食,国力渐衰。 若得知信陵君有意合纵抗秦,定会积极响应,成为合纵的坚定力量。 楚国,地域辽阔,实力雄厚。春申君黄歇同样心系楚国霸业,倘若他听闻信陵君再度出山,牵头组织合纵,出于对抗强秦、提升楚国影响力的考量,定会极力劝说楚王参与其中。 毕竟,合纵若能胜秦,楚国可在土地、资源、威望等方面收获巨大利益,重振昔日雄风。 燕国局势则较为复杂,它与秦国不接壤,且一直对赵国有所忌惮,目前还无法准确判断它的态度。 不过即便燕、齐两国没有加入到合纵的阵营之中,大秦所要面临的压力依然不容小觑。 韩、赵、魏、楚四国,同处中原,疆土相连,若组成联军,兵源、粮草等资源整合后,实力将相当雄厚。 届时,秦军东进之路,必将面临一场恶战,难度必将大幅增加。”想到此处,王翦不禁面色凝重,缓缓说出了这番话。 “父亲,即便如今列国合纵,从军队人数上来看,咱们大秦与诸国相比,亦是旗鼓相当,这场战争仍旧有得一拼。”王贲反驳道,他的面容透露出自信和不服输的劲头。 只见王翦微微皱起眉头,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缓缓开口,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呀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气盛,略显浮躁了些。为父今日便好好问问你,依你之见,我大秦锐士真正的优势究竟体现在何处?” “孩儿认为,大秦锐士无论是在战斗素养方面,还是装备素养以及将领素养等诸多层面,都远胜于列国。 此外,在粮草补给这一块,大秦近年来更是兴修水利,巴蜀沃野千里,粮草产量丰饶。能够源源不断将粮草输送至前线,这是他国难以企及的优势。” 第182章 冯去疾 王翦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王翦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忧虑,沉声道:“没错,这些确实都是我大秦锐士实打实的长处所在。 大秦锐士之强,天下皆知,可列国也并非毫无应对之策。 倘若列国真的成功合纵对抗我大秦,必然会整合各方资源,调遣各国精锐之师,届时,我们之前所仰仗的那些优势,在联军的庞大体量与协同作战之下,必将荡然无存。 到那时,大秦再无周旋的余地,唯有正面交锋,硬碰硬死战一场。 就算最终凭借我大秦锐士的坚韧与勇猛,我方能够艰难获胜,可这场胜利恐怕也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大概率只能落得个惨胜的结局罢了,国力也会因这场大战而元气大伤。” 听完这番话,王贲沉默了。 原本脸上洋溢的自信满满,此刻已全然被凝重之色所取代。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惨烈的战场画面,意识到局势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峻。 见自己儿子沉默不语,王翦叹了口气,王翦说道:“你可知道,为何自邯郸之战后,我大秦于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关键便在于,我等将士充分发挥出了大秦自身最大的优势所在。 邯郸之战,我大秦虽折戟沉沙,却也从中汲取了宝贵教训。 避其锋芒,伺机而动,如此方能做到百战百胜。 为将者,不可只知逞匹夫之勇,还要深谙谋略之道。 要善于运用伐谋破交等精妙策略,瓦解敌人的联盟,孤立敌军,为我大秦创造与敌人一对一交锋的有利局势,此乃上上之策。 昔日张子横强、范睢远交近攻之策,便是伐谋破交的典范,成功为大秦拓展疆土,奠定了如今的根基。” 说到这里,王翦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郎朗说道:“此次秦大夫所提出的应对策略,可谓是深思熟虑,切中时弊,在当前形势下,堪称最为稳妥可靠的办法。 若是信陵君促成合纵之势,联军来势汹汹,我军若贸然出击,正中敌人下怀。 故而,我们应当全力做好防守姿态,只要联军长时间无法攻克我方防线,时间一长,他们粮草补给便会出现问题,后勤难以为继。 军中无粮,军心必乱,士兵们的士气也会随之逐渐低落。 到那时,所谓的合纵联盟,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如纸糊一般,内部矛盾丛生,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我军便能以逸待劳,趁势出击,一举击溃敌军,大获全胜。” “那父亲,我大秦此刻面临如此局势,究竟应当采取何种策略来应对?”王贲问道。 他眉头紧蹙,目光急切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王翦轻捋着胡须,微微叹息一声后缓缓说道:“大王一心想要灭掉魏国,这决心已定,任谁都难以更改。如今之计,恐怕只能寄望于上将军的了。” 说罢,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话音刚落,两人乘坐马车也返回了自家府邸。 “贲儿,为父不日即将与桓齮将军一同奔赴武关。在此期间,你可要多学学秦大夫的为兵之道,用心揣摩其中精髓。相信这些知识在日后必定会对你大有裨益。”王翦进入内室后,便开始更换甲胄,随后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喏!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定当勤加学习,不负父亲的期望。” ......... 而此时,魏无忌也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魏国大梁城。 这个时候,整个大梁城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之中。 得知魏无忌归来的消息后,魏王在魏相的极力劝谏之下,彻底放下身段,亲率群臣出城迎接魏无忌。 距离 “窃符救赵” 事件已然过去了十个春秋。 这十年来,魏无忌和魏王兄弟二人天各一方,如今得以重逢,往昔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两人四目相对,不禁潸然泪下。 紧接着,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以及城中百姓们的面,魏王将上将军大印交到了魏无忌手中,并当场宣布正式任命魏无忌为上将军,领兵抵御秦军。 公元前 247 年,刚刚上任的魏无忌立刻派遣使者前往各国,将自己出任魏国上将军这一消息,通报给了列国。 ......... 五日之后,鬼谷学院内。 此时的小教室内,显得格外热闹。 只见嬴政、蔡尚、蒙恬、王枭、蒙毅、蔡傲、章愍、郭骐、李信、赢战、赢讫、陆凡、冯去疾、王贲等人都聚集在小教室内。 冯去疾,他与李斯年纪相仿,面容清瘦,透出一股儒雅之气,往昔,他于中军军营中担任笔头官之职,处理军中各类文案事宜。 凭借着自身扎实的文字功底与严谨的办事态度,在军营之中小有名声。 此刻,他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正不时的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当初蒙骜将军出征前夕,秦臻曾亲自前往其府邸拜访。就在那时,秦臻偶然间遇见了一同前来拜见蒙骜的冯去疾。 后来,在征得蒙骜的同意后,秦臻便将他挖了过来,暂时安置在了嬴政的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前方。 秦臻将一幅七国地图,高高悬挂于讲堂之上。 那地图上,城池分布、关隘要道,均以不同颜色与标识勾勒,仿若将整个天下浓缩于这一方丝帛。 自五天前在朝堂之上因战略建言遭受挫折吃瘪之后,秦臻每日都会特意留出时间,跟这些学生们,一同推演战场。 他以地图为依托,不断提出各种各样的行军路线方案。 详细讲解如何展开进攻以及怎样有效进行防守。 秦臻不仅引导他们思考常规的战术安排,还时常设想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而后,再指导他们应对之法。 而王贲,在被王翦教育了一番后,这些日子,只要军中事务稍有空闲,他便会赶到鬼谷学苑。 有时暮色深沉,他索性直接带着王枭,在学苑内留宿。 第183章 推演战场 “昨日便已同诸位讲过,如今这大秦,于今年的东进之途,实存诸多可供抉择的路径。 在此,我且先细细阐述其中几条最为稳健可靠的策略。 首先,我们可以将成皋和荥阳设定为补给点,同时派遣大军向阳城以及市丘挺进。阳城地处要冲,周遭地势平坦,利于大军行军布阵;市丘则连接数地,战略位置关键。一旦成功攻克这两地之后,秦军便能凭借着完善的补给体系,长驱直入,毫无阻碍的向韩国的都城新郑发起猛攻,一举灭韩; 其次,则是集结兵力,迅速夺取汲城,并将其建设成为重要的补给点。 紧接着,需要围绕阳武、修鱼、衍城还有中阳等地展开争夺。 阳武乃交通要道,贯通东西南北;修鱼周遭地形复杂,可攻可守; 衍城土地肥沃,能为大军提供粮草;中阳则在军事防御上有着独特的战略意义。 而最终的战略目标应当锁定在荥口,荥口之地扼守水路要津,地势险要。若能够顺遂拿下荥口之地,大秦军民同心协力,不出半月,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巧妙运用河水灌淹大梁,让魏国都城陷入绝境。” 秦臻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沿着秦国的地图,一一指向这些地点,详尽阐述着秦国在这些关键据点的军事布局与战略意义。 随后,他将指尖缓缓移动,对准了赵国,继续说道: “最后,便是如同去年一样,将矛头再度对准赵国。 我们以仇由作为战略根据地,仇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周边地形复杂,便于我军屯兵储粮,进退自如。 从仇由出发,联合燕国,燕国与赵国相邻,两国边境线绵长,燕赵之间多有龃龉,我大秦与燕国结盟,可使赵国腹背受敌。 结盟之后,大军直扑中山。直至推进至新处以及庆都一带。 如此一来,就能够成功切断代地、鄗邑等赵国北方领土和其都城邯郸之间的联系。诸位皆知,赵国缺粮,且成年男性尚显不足。 与燕国结盟后,若一切进展顺利,按照此战略布局,代地、鄗邑等赵国北方土地,都将尽数纳入我大秦版图。 再者说,这片地域距离中原腹地较远,群山环绕,地势复杂。只要我大秦在境内依据地形,设置好完善的防御工事,就算是韩、赵、魏、楚四国联合起,妄图进犯,恐怕也难以阻挡我大秦铁骑的步伐。”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臻微微皱眉,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众人留出思考的时间。 紧接着,他神色凝重,再度开口说道:“诸位皆知晓,行军打仗,策略至关重要,凡事都会存在着最佳的选择方案,昔年白起将军长平之战,巧用奇谋,截断赵军粮道,一举大破赵军,此乃绝佳战略之典范。” 他微微一顿,语气一转,神情愈发严肃:“但是,自然也就会有最为糟糕的选项存在。而那个最不理想的策略,便是分散兵力,采取齐头并进的方式,同时去征伐任意两国。大秦锐士虽勇,可若如此行事,兵力一分为二,便难以凝聚力量。 如此一来,不仅会让我方的军事力量变得分散,无法集中优势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且还有可能因为战线过长导致补给出现困难,粮草乃行军之根本,战线一旦拉长,从咸阳等地运送粮草至前线,路途遥远,险阻众多,稍有不慎,便会延误军需。 届时,前方将士腹中空空,又如何全力作战?最终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军队进不能迅速克敌,退又恐遭敌军追击,士气低落,军心不稳。 因此,这种做法实非明智之举。” 此番出征,秦军两线作战,同时进攻两国,而且攻伐对象,还是拥有着信陵君所坐镇的魏国。 这无疑是一场难度系数极大的战事,但是,赢子楚与秦国一众武将们却偏偏就选择了这个。 赢子楚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决策,其一,便是魏国伶优之事,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其二,是赢子楚内心深处,对秦国的国力与秦军的战力,有着强烈且坚定的自信。 而那些武将们,同样个个信心满满。 自邯郸之战后,秦军此后便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 特别是在最近这两年间,秦军东出,攻城掠地,屡战屡胜。 使得秦军将士们士气如虹,已然将胜利视为常态,正因如此,此刻的他们自然没把韩魏放在眼里。 就在众人对此次行动充满期待之时,秦臻却泼出一盆冷水:“诸位,若是采用前面所说的三种策略,大秦获胜的几率至少能有八成到九成。” “但倘若采取这最后的策略,胜算恐怕还不到五成,稍有差池,便可能满盘皆输。”秦臻话锋陡然一转,眼中满是忧虑之色,继续说道。 李信听闻此言,满脸狐疑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此乃大王、朝堂诸位大臣以及数位上将军共同商议定夺下来的决策啊。 朝堂之上,众人皆是大秦之肱骨之臣,所谋所划皆为大秦之大利,怎会有如此大的偏差?” 不仅是李信感到难以置信,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除去王贲、郭骐和冯去疾之外,听闻秦臻这般言语,无不面露惊讶之色。 毕竟,谁也未曾料到,秦臻竟会对这个策略提出如此悲观的看法。 “即便是老虎,也难免会有偶尔打盹儿的时候。同样,没有任何人能够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在任何情境下都是绝对正确无误的。包括我,亦不敢有如此妄言。” 说到这,秦臻抬手郑重的指了指自己胸膛,随后继续说道:“大秦的将士们,近些年来连战连捷,攻克了一座又一座坚城,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然而,正所谓物极必反,在这些接连不断的胜利面前,许多人开始飘飘然,逐渐滋生出了一种过度自信的心态。” 第184章 推演战场2 说到这,秦臻顿了一下,继续缓缓而谈: “他们看着身边因军功而封爵受赏的同袍,急不可耐的渴望自己也能够斩获更多的功勋,从而得以晋升自己的爵位。 可是,如果这种自信一旦超越了某个限度,那就不再是单纯的自信,而是彻底演变成了自负。当人们深深沉醉于胜利所带来的喜悦之中时,便很容易失去应有的清醒和理智,无法客观评估自身可能犯下的错误。 长此以往,这种盲目自信将会使人变得愈发自大起来,终日沉溺于过往的成就里难以自拔。”言罢,秦臻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仿佛已经预见了危机。 事实上,不仅仅是王翦一人,蒙骜等那些一众老将们,对于所潜藏的种种隐患也是心知肚明的。 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构建起耕战体系,这一体系虽为秦国崛起奠定根基,却也使得秦军在对外征伐中陷入一种难以挣脱的惯性。 众老将们为了自身在军中的地位与威望,更为了能给自己麾下那些追随多年、浴血奋战的部将们谋取更多的军功,不得不咬紧牙关,顶着压力往前冲。 “先生,大秦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在对外战事中屡屡奏凯,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运用伐谋破交之策略。将列国之间原本微妙的平衡瞬间打破,使之陷入混乱无序的泥沼。如此一来,大秦方能在战场上势如破竹,赢得这般轻松。”冯去疾缓缓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坐在一旁的郭骐听闻此言,也紧跟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认同的神色,附和道:“骐也深以为然,与去疾兄长所见略同。去年,燕国一心忙着探寻煤山,心思全然被此占据,根本无暇他顾,对周边列国间的纷争置若罔闻。 而韩、魏、齐、楚四国,率先乱成一团,彼此间矛盾激化,为了些许利益,相互争斗不休。 值此之际,我大秦只需单独应对赵国便可,兵力与精力得以集中,自然是游刃有余。 更何况,即便那赵国想要向外求援,可其余四国自身正深陷纷争的漩涡,自顾不暇,又哪里还有余力前来相助。” “正是此理!大秦拥山川之险、锐卒之强、粮草之富,更兼变法革新之利,理应善用自身禀赋,洞察敌阵破绽,乘隙而入。如此行事,必然能够做到每战必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秦臻提高嗓音,大声说道。 紧接着,只见秦臻抬起手来,指向了大梁所在的方位,一字一顿的说道:“另外在告诉你们一则重要情报。我于大梁安插的眼线,加急传来密报,魏无忌已悄然重返大梁城。并且被委以重任,出任上将军一职。” 言罢,秦臻的手指迅速移动,分别指向了晋阳、函谷以及武关这三个关键地点。 接着又沉声道:“诸位且看,倘若魏无忌成功说服其他各国,再次联合起来组成合纵之势,彼时,燕赵于晋阳,欲从北路直捣秦国侧翼; 韩魏于函谷,此地乃秦国东出之锁钥,亦是东方诸国西进的必经之路; 而楚国,向来觊觎秦国南部疆土,定会于武关屯兵,寻机而动。 三国若于这三个方向同时向秦国发动猛攻,秦国防线必将承受巨大压力。 亦或是集中所有兵力,孤注一掷,直击函谷,函谷关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一旦被破,秦国腹地将无险可守。面对这样的局势,秦国该如何抵挡?” 随即,秦臻踱步至地图前方,开始给下面的人详细分析着这一战的己方优势,敌方优势等。 他推演着秦国应当采取何种策略,如可利用地形优势,于险要之处设伏,亦可采取分化瓦解之策,离间各国关系; 同时,推测出对手可能会采用怎样的进攻手段。 “先生,回溯往昔,齐国曾深陷绝境,偌大邦国仅余即墨与莒两座孤城,尽显凄凉与衰败之态。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穷途末路的齐国,最终竟然能够绝地反击,一举扭转乾坤,大破燕军,成功实现复国。 此乃举世瞩目的以少胜多、以弱克强之经典战例。 如今我大秦虽面临列国合纵之危局,兵力相较诸国总和或有不及,但这又何足为惧? 古往今来,诸多战役中强弱之势瞬息万变,胜负难测。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我坚信大秦亦能如那些先贤一般,纵使敌众我寡,亦可战而胜之,将诸国合纵之势彻底粉碎。”蔡傲这个时候挺了挺腰板,慷慨激昂道。 他认为,即便大秦兵力在数量上弱于列国总和,却拥有深厚底蕴与顽强斗志,定能以弱胜强。 “那还不是因为燕昭王薨逝后,时任太子乐资继承了王位。早在乐资还是太子之时,就曾与乐毅产生过嫌隙,并且一直对乐毅心怀怨恨。 而就在此时,田单便察觉到了这个机会,并加以利用。 于是,田单暗中派人前往燕国四处散播谣言,宣称乐毅在齐国大肆收买民心,根本没有急切想要消灭齐国之意,其真实目的竟是妄图自立为齐王。 这番言论很快便传入了燕王乐资的耳中,原本就对乐毅心存芥蒂的他,这下更是深信不疑。 他心中既对乐毅的 “不忠” 感到愤怒,又担心乐毅一旦在齐国自立,燕国将失去这位名将,还会凭空多出一个强敌。 随后,燕王乐资当即决定派出自己的心腹骑劫赶赴前线,替换回乐毅,并责令骑劫尽快发动对齐国即墨城的进攻。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了:田单策划了一系列妙计,成功激发起了即墨城中百姓们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决心和勇气,利用火牛阵大破燕军。 在此之后,燕军士气一落千丈,陷入了极度低落的状态。 而田单率领的军队则士气大振,一路高歌猛进。 所到之处,原先的齐国人纷纷响应,那些被燕军压迫已久的民众,纷纷拿起武器,加入到反抗燕军的行列中来。” 第185章 合纵攻秦 “就这样,田单手中掌握的兵力日益增多,实力愈发强大。 每收复一城,便有更多的百姓踊跃参军,军队规模不断扩充,装备也在不断完善。 不出数月时间,曾经被乐毅攻占的七十余城,全部都被田单重新收复回来。 田单凭借着这一系列奇谋,力挽狂澜,让齐国得以复国。 这不也是利用谋略,通过巧妙掩饰自身兵力、物资短缺等弱点,深入挖掘并充分利用敌人骄傲轻敌、军心不稳的破绽和短处,从而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秦臻不紧不慢的讲述道。 秦臻今日所言,字字重锤,将在座众人长久以来奉为圭臬的认知击得粉碎。 自古以来,多少脍炙人口的故事传颂着以弱克强、以寡敌众的传奇,令人们始终坚信着一个理念,即便实力处于弱势,亦能战胜强者。 然而,就在今天,秦臻却毫不犹豫的抛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观点: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以弱胜强之说。 此观点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蔡傲刚才提及到以弱胜强以及以少胜多之事,那么接下来,就让我再跟诸位探讨一下这个话题吧。” 秦臻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在大多数人看来,以弱胜强似乎是一种充满传奇色彩,且令人心驰神往的胜利方式。 但表象之下,又藏着多少真相?不过是浮于水面的冰山一角,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 当我们摒弃浮躁,沉下心来,以审慎、严谨之态,仔细去剖析那些被世人传颂千古,奉为以弱胜强经典战例之时,就会惊觉,在历史的尘埃之下,隐匿着许多不为人知、错综复杂的因素,绝非简单的强弱对抗这般浅显。” 言罢,秦臻离开地图前,向前走了几步,郎朗说道:“回溯古今,那些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役,总是能被世人口口相传,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之所以会这般,究其根源,无非是大多数人都会从内心深处,对那些身处弱势地位的一方怀有悲悯同情。 尘世众人,多为平凡之躯,在生活的浪潮中,难免遭遇困境,恰似那些战场上的弱势军队。 故而,人们渴望从这些看似绝无可能的胜利中,汲取到一些经验,用以鼓舞自己,亦或激励身边之人,直面接踵而至的艰难险阻与严峻挑战。” 说到这里,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再次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然而,今日于此,我要郑重告诉各位一个事实,平日里众人常挂在嘴边的以弱胜强,究其根本,不过是徒具表象的虚幻假象罢了。 诸位不妨细想,于那生死相搏的战场之上,又岂会真有所谓以弱胜强的奇谈? 所有的胜利,追根溯源,皆是强者将弱者征服,其间差别,不过体现在不同层面罢了。 差别何在?仅仅在于是整体强,还是局部强;是表面强,还是本质强。 譬如,当我方整体实力在与敌方的对比中处于劣势时,善战者,可以通过战术安排和战略部署,于战场之上寻得契机,创造出局部的强大态势。 集中我方有限兵力,在特定的区域内,形成在局部范围内以多打少的绝对优势局面,如此一来,看似是以弱攻强,实则是以强击弱; 再比如,有时候一方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具有更精良的装备以及更高水平的综合素养,从外在表象看,他们仿佛坚不可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不可战胜的。 决定胜负的关键在于利用天时、地利、人心等一系列综合性因素,善于用兵者,可将其转化为内在的强大动力,让己方看似薄弱的本质力量实现蜕变,从根源上扭转强弱局势,达成本质意义上的以强胜弱。” 秦臻所言,借鉴了来自两千年后的顶级战争哲学,那是一位非凡人物在历史的风云中凝练出来的智慧,一直以来都被秦臻奉为圭臬。 就在今天,秦臻便将这个战争哲学,分享给在座诸位。 与寻常讲授兵家之道的方式大相径庭,秦臻并未急着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两军于沙场正面短兵相接的厮杀策略之上。 反倒是着重阐述了后勤补给、底蕴以及人口上。 至于两军对垒的排兵布阵之法,秦臻有意放在后面讲述。 待到这些铺垫完成,才谈到了在真实的战场上,应当怎样巧妙结合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条件,从而最大限度的激发将士们的战斗潜能。 而接下来的日子,秦臻每天下午都会定时将大家召集起来,带领众人继续研究并反复推演各种可能出现的战场情况。 从敌军的常规进攻策略,到突发的奇袭战术,从天气骤变对行军的影响,到粮草补给路线的潜在危机,无一遗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 至于山东六国,自魏无忌被任命为上将军的消息传开后,各种消息不胫而走。 韩赵楚三国闻此讯后,皆大为震动。 他们对魏无忌统领大军对抗强秦充满信心,迅速纷纷行动起来。 各自调动国内精锐兵马,均认为这是遏制秦国东进的绝佳契机,积极准备参与这次合纵攻秦之战。 与此同时,燕国这边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燕王本就对是否要卷入这场战争心存顾虑,参与合纵攻秦虽可能带来利益,但若是一旦战败,燕国脆弱国力恐难以承受。 但在魏国丞相苦口婆心的劝解之下,加之又收到了魏无忌的一封言辞恳切的亲笔书信。 燕王反复思量后,最终还是决定加入到此次合纵计划之中。 同月,魏、赵、韩、楚、燕五国迅速调动国内精锐兵力,在极短时间内完成集结,再次合纵攻秦。 由信陵君魏无忌担当联军统帅,他亲自坐镇指挥,率领着五国联军一路西进,意图在河外(今河南西部黄河以南地区)设伏,狙击秦军的东进之路。 第186章 昏迷 在魏无忌的指挥下,五国联军摒弃前嫌,彼此呼应,协同作战配合得无比默契。 很快便在战场上占据主动,局势悄然逆转。 首战,联军便对蒙骜所率秦军发起攻击,杀得秦军措手不及,致使秦军狼狈逃窜。 蒙骜率残部且战且退,试图稳住阵脚。 紧接着,士气大振的联军乘胜追击,不给秦军丝毫喘息之机。 在第二场战斗中,又成功击溃了从函谷关内匆忙赶来驰援的麃公,秦军防线彻底崩溃。 一时间,五国联军以两场大捷,声名大振,令天下人为之瞩目。 上将军蒙骜与麃公,面对来势汹汹、魏无忌所率领的五国联军,秦军在其猛烈攻势下,难以抗衡,无奈只得采取战略转移,力求保存有生力量。 然而,他们在撤退的道路上也是重重困境。 先是大部队在混乱中被冲散,各自为战,彼此间联络断绝,号令无法统一,完全难以凝聚成有效的抵抗力量。 而身后紧追不舍的五国联军,则是依旧死死咬住秦军不放。 一路之上,联军士气高昂,不断冲击秦军的后队,秦军且战且退,苦不堪言。 联军此役乘胜追击,直至函谷关下,兵锋直逼秦国的咽喉要地,大有破关而入之势。 蒙骜与麃公竭尽全力,一边收拢沿途散兵,一边艰难地向函谷关退去。 待秦军退守至函谷关后,他们赶忙凭借这坚固城关组织防御,勉强抵挡联军如潮水般的攻势。此时的秦军士气极为低落,人人皆无出关迎战的勇气,只能蜷缩在关内。 眼见秦军龟缩不出,五国联军并未继续强攻,决定鸣金收兵。 但这并不意味着联军就此罢休,他们稍作整顿,直接调转行军路线,向着上党疾驰而去。 十年间,两次重创秦军,此役过后,信陵君名震天下。 各国来的宾客都向他进献兵法,魏无忌将之编写成书,后世称为《魏公子兵法》。 对于秦国而言,此战是继邯郸之战后,遭遇的又一次重大失利。 经此一役,秦国东进的步伐,再一次遭到遏制,不得不暂时停下扩张的脚步。 ......... 公元前 247 年,秦王子楚三年,四月。 咸阳宫,朝会之上。 此时,赢子楚手中正握着那份册立嬴政为太子的诏书,眼神中透着笃定与期许,正要将诏书郑重交给一旁候着的寺人。 这时候,于大殿之外,传来了裨将的急报。 听闻此声,赢子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朝堂之上众多大臣们,也纷纷交头接耳,脸上皆带着些许自信的笑容。 他们认定,此番必定又是前线将士们凯旋的喜讯,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无需置疑的惯性。 毕竟近年来秦军势如破竹,连连取胜,此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宣他进来。”赢子楚吩咐道。 “喏。” 此时,大殿之内,不少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当那裨将神色惊惶失措,脚步踉跄,狼狈不堪地踏入大殿之时,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他身上。 他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一般,刚刚进入殿内,原本还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便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和恐惧,重重跪了下来。 此时,裨将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哭腔说道:“大……大王!魏无忌率五国联军,于河外大败我军,我军折戟......” 说到这,裨将仿佛被绝望彻底笼罩,整个人几乎完全趴在了地面上,身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继续颤抖着汇报:“我......我军伤亡惨重,折戟十五万,上将军带着残部,退守至函谷关内,那五国联军,此刻正朝着上党进发。” “什……什么?” 赢子楚闻言,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的众多大臣们,也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或瞪大了双眼,或微张着嘴巴,脸上的表情凝固,一时间,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他们都明白,这场败仗,对于大秦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单单是一场战事的失利,而是关乎大秦的威严、国力,甚至是未来的走向。 “十五万!整整十五万的大秦锐士!!!” 赢子楚此时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少顷,只见他身体一颤,随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随后他的身体直接从高台上直直倾倒下去,直直滚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大王!” “大王!” 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一团,大臣们惊恐万分的呼喊起来,满是惊恐与惶然。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有些人急忙冲到赢子楚身旁,试图将他扶起;而另一些人则呆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完全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侍医,快传侍医!”高台之上,华阳太后焦急的大声喊道。 一向沉稳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华阳太后,在此刻也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心中充满了慌乱。 她深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或将彻底改写秦国的命运轨迹。 嬴子楚这一年来,凭借着对东出大业的执着信念,以病弱之躯勉力支撑。 他在病榻之上,满心期待着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秦国挥师东进,横扫六国,实现统一天下的宏伟霸业,为此殚精竭虑。 朝堂之上,他强撑着病体,与群臣商议军政要事,力求每一项决策都能为东出之路夯实根基;他亦时刻关注着前线战事与各国局势,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影响大局的细微变化。 可如今,多年来的呕心沥血与谋划,在这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这对于赢子楚而言,无疑是一记足以致命的毁灭性打击,将他所有的希望与憧憬,都无情的碾碎。 第187章 太子政 赢子楚骤然吐血昏迷,一时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咸阳城瞬间乱作一团。 朝堂之上,众臣惊慌失措,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混乱局面。 好在,历经诸多风雨的华阳太后迅速调整好了状态,毅然再度走上台前,临危接管朝堂,混乱的局面这才渐渐稳住。 紧接着,她展现出果敢决断的一面,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首先,她指示蒙骜麃公务必死守函谷关,绝不可有失。 随后,又调遣了三万轻骑兵,火速赶往武关,防止楚国进攻南郡。 最后,再命王龁,率军撤回太原郡,谨防赵军趁秦国此时变故,趁机来袭。 在华阳太后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整个秦国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士卒们闻令而动,奔赴各自的岗位,咸阳城也在紧张有序的调度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秩序。 虽然形势依旧严峻,但由于华阳太后的及时出面和妥善安排,成功避免了更大的混乱与危机,为秦国在风雨飘摇中,暂时稳住了阵脚。 ......... 一天之后,时间已至亥时。 在这静谧的深夜里,赢子楚那紧闭多时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了。 此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双眼虽然勉强睁开,但其中却透露出无尽的空洞与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刹那间,泪水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角滑落,慢慢浸湿了枕畔。 赢子楚口中喃喃低语,声音微弱却又饱含无尽的悔恨:“寡人当初,为何就没能听信秦先生的谏言? 大秦历经十载殚精竭虑,竟然就这样毁于一旦,皆因寡人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所致。可怜我十五万大秦锐士,他们为大秦浴血奋战,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寡人愧对大秦子民,更无颜见大秦历代先君! 他们辛苦打下的基业,在寡人手中蒙羞,寡人真是罪该万死。” 说到此处,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不禁哽咽起来,心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倘若当时他能摒弃急功近利之心,接纳秦臻的提议,暂且按捺住伐魏的冲动,或许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沿着美好的轨迹前行; 假如他能对秦臻的谏言予以足够的重视,并增派更多的人去铲除魏无忌,那么,就不会有这次五国合纵; 又或者,在最后的时刻,他采纳秦臻的策略,那么这场仗的结局,极有可能是秦军大破五国联军,乘胜追击,继续歼灭五国的有生力量,为实现大秦统一天下的目标,进一步夯实根基。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赵姬和嬴政正在榻边小憩,恍惚间,一阵熟悉却又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声音。 两人瞬间惊醒,急忙起身来。 “父王!!!” 待到二人来到赢子楚床前时,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微闭,但口中仍喃喃自语着什么。 “大王,你终于醒了!”赵姬扑到床边,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赢子楚看到眼前的赵姬与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为人父、为人夫的满足。 然而,这丝笑容很快就被疲惫所取代,他有气无力的开口问道:“寡人……昏迷多久了?” “快两天了,大王,这两日臣妾和政儿一直守在这里,日夜盼望着大王能醒来。” 赢子楚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速传两位太后、丞相还有秦先生入宫,让他们速来见寡人。另外……将诏书交予华阳太后......咳咳咳.....”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也随之颤抖不已。 他的脸色变得愈加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终于,在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之后,他再度昏迷了过去。 见到这令人揪心的一幕,赵姬和嬴政的心瞬间又悬到了嗓子眼儿,急忙让人去找侍医。 ......... 就在侍医与嬴政刚踏出赢子楚寝宫之际,华阳太后也赶了过来。 还未站定身形,华阳太后便满脸焦急的开口问道:“大王现在情况如何?哀家听说大王苏醒片刻后,竟再度陷入昏迷之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太后,大王这一年以来,身体状况本就极为虚弱,长期积劳成疾,脏腑皆已受损。此次气血翻涌,更是雪上加霜,对其体内脏腑造成了极大损伤,恐怕......”说到此处,老侍医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虽然他并未把话说透,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 “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吗?”华阳太后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期待的看向老侍医。 “太后,臣目前能做的,唯有先给大王开具一些温补之药,以缓和其气血,或许……或许会有一定帮助。”老侍医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老侍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 匆忙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份诏书,双手呈递到华阳太后面前:“这是大王在昏迷前的嘱托,让转交给太后。” 华阳太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伸出手来,接过了那份诏书。 与此同时,秦臻也赶到了赢子楚所居住的寝宫之外。 嬴政站在寝宫门口,身影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 他那张原本紧绷着的小脸,此刻更是充满了忧虑与沉重之色,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秦臻,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先生,父王……父王他究竟会怎样?” “公子莫要太过担心,大王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然而,说这话时,秦臻自己心里其实也毫无底气。赢子楚如今的病情,怕是很难挺过这一关了。 秦臻此时满心不甘,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改变这一切。 而华阳太后也没有耽搁,在拿到诏书之后,当即传旨召集诸位大臣火速赶往咸阳宫。 待到众人齐聚一堂,她便当着满朝文武之面,正式宣布将册立嬴政为太子一事公之于众。 第188章 谣言四起 自那日起,赢子楚就一直卧病在寝宫之内,整日卧床不起。 而且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精神状况愈发萎靡不振,每日清晨,侍医便会前来把脉,脸上的愁容愈发凝重,所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赢子楚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 就在嬴政被册立为太子后的第十天,在咸阳城的大街小巷内,一则令人震惊的传闻迅速在市井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并呈现出愈演愈烈的态势。 茶馆酒肆之中,人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窃窃私语间,引得众人惊惶侧目。 “听闻了吗?太子政并非秦王亲生血脉,追根溯源,实乃吕不韦之子!” 此消息一出,瞬间让整个咸阳城陷入一片哗然之中。 街头巷尾,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瞠目结舌,满脸难以置信;有人眉头紧锁,暗自揣测局势走向;更有甚者,添油加醋,将这传闻传得愈发离谱。 起初,这则流言在咸阳城的街巷间悄然弥漫,人们对其半信半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借助着市井中人们的口口相传,迅速地向四方蔓延,传播得越来越广泛。 这则流言一经传出,始作俑者的用心可谓极其险恶,短短三天,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高坐朝堂、出入府邸的达官贵人,几乎人人都听闻了这个传闻。 甚至,正在病榻之上的赢子楚,也没能逃过这流言的侵扰。 这消息,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房。 原本就身体虚弱、病情严重的赢子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心如刀绞,气血攻心。 至此,赢子楚的病情,更是急剧恶化,每况愈下。 单从吕不韦来看,他助赢子楚从赵国脱身回到秦国,历经艰难险阻,才走到今日之局面。 这般关于嬴政身世的传言,无疑如同在他们的情谊之间,狠狠楔入一根巨大的钉子。 此传言若细细探究,并无实据,纯属子虚乌有之事。 可人心向来易生疑,哪怕只是在赢子楚心中泛起一丝疑虑的涟漪,这微小的间隙,也会迅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吕不韦凭借着自身谋略,登上秦相之位。看似稳如泰山,实则根基全赖与赢子楚之间的信任。 一旦这份信任出现裂缝,那他的丞相之位,便难以长久保住。 再看赢氏宗亲那边,情形更是复杂棘手。 秦国宗室向来重视血脉正统,对王室子嗣的身世极为敏感。 宗亲中那些头脑简单、不明事理之人,平日里就惯于捕风捉影,听闻此等消息,顿时如获至宝,奔走相告,一时间,流言蜚语在宗亲间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被谣言冲昏头脑,竟妄想当面向赢子楚求证此事真伪。 他们全然不顾朝堂礼仪与赢子楚的身体状况,聚众商议,打算集体进宫,向赢子楚讨要说法。 好在关键时刻,关内侯和赢傒挺身而出。 二人见势不妙,迅速召集宗亲中的核心人物,表明态度,严令禁止众人妄动。 凭借着他们在族中的崇高威望以及果断强硬的手段,才勉强将这些蠢蠢欲动之人压制住,暂时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实则暗流涌动。 众人虽暂时被压制,但心中的疑虑和不满并未消除,私下里,仍有人窃窃私语,暗中调查。 “太叔公,此事该如何看待?” 赢傒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亦开始疑虑起来。 毕竟,王室血脉的纯正与否,关乎秦国国本,容不得半分含糊。 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朝堂动荡,危及社稷安稳。 关内侯听闻此言,斩钉截铁地说道:“大王绝非昏庸之辈,岂会被轻易蒙蔽?若太子政真的是吕不韦之子,大王怎会允许其踏入秦国半步? 从当初迎回太子政的诸多细节便可看出,太子政无疑是我嬴姓纯正之血脉。” 言罢,关内侯略作停顿,语气强硬的吩咐道:“你即刻再去与那些宗族们强调一番,将其中利害关系剖析清楚。若还有人胆敢私下议论此事,肆意揣测王室血脉,休怪老夫不顾及宗族情面,到时候定要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喏。” 然而对于五国联军而言,这条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的流言蜚语,恰似上天赐予他们的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妙契机。 如果这则流言能够在秦国境内掀起轩然大波,引发民众和朝堂上下的广泛关注与热议,那么整个秦国内部必然会瞬间被卷入一片巨大的混乱漩涡当中。 一旦这流言传开,百姓们心中的信仰便会动摇,社会秩序也将面临严峻挑战。 倘若未能妥善应对这一棘手局面,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诱发一场惊心动魄的内部政变。 届时,秦国各方势力定会围绕着权力展开一番激烈争夺。 可以预见,在如此动荡不安的局势之下,秦国原本雄厚的国力必将遭受重创。而此时,无疑是趁虚而入、大肆蚕食秦国领土和资源的最佳时机。 此计可谓阴毒至极,因为不管秦人最终是否相信这一流言,那颗充满猜忌与怀疑的罪恶种子,都已然在他们心中悄悄生根发芽了。 秦国百姓对王室的信任出现了裂缝,君臣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即便秦国最终能够识破这一流言的阴谋,要想彻底消除其带来的负面影响,也绝非易事。 倒是嬴政,当听闻此条流言之际,其反应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暴怒。 起初,他先是闪过一丝惊怒之色,可转瞬之间,便被他强行压制下去,周身气息逐渐平稳,很快便镇静下来。 想当初,因着怜忧之事,嬴政曾深陷迷茫与痛苦。 幸得秦臻一番开导,才令他如梦初醒。 自那时起,嬴政便意识到,人生之路充满变数,有危亦有机。 此次流言蜚语的袭来,于他而言,绝非单纯的灾祸,既是一场考验,亦是一个难得的契机。若能安然渡过此劫,那么他身为秦太子以及未来大秦储君的地位,必将坚如磐石,再无人可撼动分毫。 第189章 咸阳宫的危机 而此时的秦臻,则悄然居于咸阳城内的宅邸之中,静静观察着局势的发展,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以便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 当然,吕不韦也绝非那种甘愿受人欺凌摆布之辈。 当那流言蜚语刚刚传播开来的第一天,他便下达命令给廷尉,责令其立刻派遣人手,去缉拿那些肆意在城中各处,于酒肆茶馆、街头巷尾散播谣言之人。 然而,尽管吕不韦动作迅速,可这股流言任凭如何压制,都无法彻底平息下去。 至于华阳太后,她亦向廷尉下达懿旨,严令其必须在十日之内,将整个事件的真相彻查得水落石出。 而且,还进一步加强了咸阳宫的守卫数量。 更是从中尉军中火速调集了三支兵马,每支军队皆有五千名精锐秦兵。 这些士兵们分别向着咸阳城的正北、东南以及西南三个方位迅速安营扎寨。 如此一来,这三支军队彼此之间遥相呼应,呈现出互为犄角之势的防守布局。牢牢守护着咸阳城,以防备城中任何可能突发的变故与危机。 ......... 申时,吕不韦神色凝重的来到了赢子楚寝宫外。 片刻之后,待得到准允后,吕不韦整了整衣冠,缓缓踏进了寝宫内。 当他踏入寝宫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吕不韦定睛望去,只见那张宽大的床榻之上,只见赢子楚面色苍白如纸、身形也明显瘦了一圈,往日的英气已被病容消磨殆尽。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与自己一同畅想秦国未来,如今却病入膏肓的身影,吕不韦心头不由得一颤,眼眶也微微湿润了起来。 二人之间,历经多年风雨,不仅是君臣,更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往昔那些一起畅谈天下大事、共同谋划宏伟蓝图的场景历历在目,然而此刻…… 少顷,吕不韦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绪平复下来。 而后缓缓跪了下来,俯身稽首道:“大王,不韦斗胆一问,大王心中可有疑虑?倘若大王对臣存有一丝的怀疑,臣愿以死明志,谢此不白之冤。” 良久,只见赢子楚招了招手,内侍见状,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赢子楚从床榻上扶起,靠坐在床头。 待赢子楚艰难的靠着床头坐直身体之后,语气淡然的开口说道:“丞相何罪之有?寡人又怎会无端怀疑于你?想当初,自夫人怀有政儿开始,一直到政儿降生之时,寡人始终陪伴左右。那些所谓的谣言,不过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罢了。 更何况,寡人与丞相同舟共济已然多年,早已是挚友,丞相的为人,寡人再清楚不过。这般荒谬之事,决然不会发生,断无可能。” 听闻赢子楚这一番饱含赤诚与信任的话语,吕不韦缓缓抬起了头,眼眶微红,满含感动的看着赢子楚。 两人的目光交汇之间,吕不韦从赢子楚坚定的眼神深处,看到了满满的信任。 “承蒙大王厚爱与信任,臣,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吕不韦稽首道。 随后,只见他面色凝重,微微躬身接着说道:“大王,这则流言毫无征兆的就在咸阳城内迅速传播开来。臣已命廷尉于城中各处追查那些肆意散播流言蜚语之人。华阳太后听闻此事,亦是极为重视,已亲自出面,正着手处理此事。” 听到这里,赢子楚神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随后,赢子楚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轻声叹道:“要快,寡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所剩时日已经不多了。 此事若不尽快调查清楚,你和政儿便一直深陷这莫须有的谣言之中,难以解脱。 必须要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你和政儿一个清白。 大秦历经无数风雨,自秦孝公变法图强,再到昭襄王开疆拓土,历代先王们殚精竭虑,方有今日之盛景。这来之不易的基业,绝对不能因为这等毫无根据的谣言,而陷入混乱之中,让先王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喏!”吕不韦听闻此言,再次拜倒在地。 随后,他语气坚定的说道:“大王福泽深厚,如江河行地,自可履险如夷,转危为安,大王尽管放宽心便是。另外大王放心,臣必定会竭尽所能,彻查此事,给大王、给王后、给太子,也给大秦上下臣民,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赢子楚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他自己的身子,又怎会不清楚,如今,不过是在勉强撑着罢了。 “下去吧!” “喏。” 吕不韦应了一声,缓缓退出赢子楚的寝宫。 在这寂静无声的廊道之中,他刚迈出几步,身后那紧闭的门后,骤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每一声咳嗽,都似重锤,狠狠敲在吕不韦的心间。 闻听此声,吕不韦身形一顿,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失落之感将他笼罩。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泪水,脚步沉重的向着宫外走去。 ......... 子时已至,整个咸阳宫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然而,在咸阳宫的值房内,却有一群人正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重要之事。 “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了,中尉军的守卫将于明日全部驻扎在咸阳城的周边。一定要赶在他们驻扎完成前,,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否则我们便再无机会。” 只见刘君眉头紧蹙,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而后靠近翟要,然后压低声音说:“嗯,确实如此。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不过,这里的人……” 说着,刘君的眼神又向四周扫视起来,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疑虑。 翟要似乎明白了刘君的担忧,缓缓说道:“放心,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亲信,跟随我已久,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定不会有半分差池” 听到这话,刘君原本而紧绷的双肩微微下垂,紧握的双手也悄然松开。 心中那高悬的巨石,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第190章 造反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向翟要禀报:“大人,夫人已经接到传唤,此刻正在赶去秦王寝宫的路上,预计片刻之后便能抵达。” 翟要闻言,转头看向刘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时机已到,不容错过。” 话音未落,刘君和翟要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两人便先走出了值房。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二十余名守卫以及十几名寺人,一行人脚步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他们一路来到了赢子楚的寝宫时,今日负责在此处值守的黄深远远便望见那涌动的人影,如此大的阵仗让他心中不禁 “咯噔” 一下,瞬间紧绷起来,整个人立刻变得谨慎万分。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快步迎上前去,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担忧之色。 只见黄深快步走到翟要面前,躬身行礼道:“郎中大人,不知深夜匆忙前来,所谓何事?” “不必惊慌。” 站在前方的翟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随后从容不迫的回答道:“本郎中此番前来,乃是替换你们。如今咸阳城内局势稍有动荡,大王安危关乎社稷。为保大王万全之策,由本郎中亲自前来驻守于此,守护大王的安全。” 听到这番话,黄深的眉头微微皱起,面露难色的说道:“郎中大人,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吧。此前华阳太后曾有诏令下达,明确指示让郎中大人驻守在咸阳宫外。这乃是太后懿旨,岂敢轻易违背?” 闻言,只见翟要嘴角透露出一抹冷酷,右手猛地一抽,腰间的佩剑瞬间出鞘。 剑光一闪即逝,眨眼间,剑尖便直直刺进了黄深的胸膛,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黄深身后的那些守卫们被眼前的突变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他们回过神来之后,立即挥舞兵器,想要冲向翟要。 谁料,翟要这边的人,却似提前知晓一切,早有周密准备。 就在翟要拔剑刺向黄深的同一时刻,他身后的人也毫不犹豫的同时出手,迅速刺向了黄深身后的守卫。 此时的黄深,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瞪大双眼,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死死望着翟要,眼中除了震惊,更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或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相信,平日里看似恭顺的翟要,竟然会在此时蓄意谋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哼!” 翟要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的盯着面前的黄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本来看在你父与我尚有几分交情的份上,原本打算饶你一条性命。 可谁知你如此执迷不悟,竟敢忤逆我的意思,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下去见你父吧。” 话音刚落,只见翟要用力一拧,将刺入黄深胸膛的剑,在他体内猛的转动了一圈。 黄深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身体无力的朝后倒了下去。 就在此时,翟要的手下们也顺利完成了对其他人的处置,他们出手狠辣果决,动作迅速而利落,在对方毫无防备之时,利刃已封喉,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他们动作迅速而利落,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与此同时,在赢子楚寝宫前方,剩下的那些守卫,也被翟要的人用弩箭精准射杀。 眼看着局势已然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翟要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随后,他环顾四周,对着身旁的属下低声命令道:“速将此处清理干净,另外,以秦王口诏,传召华阳太后、吕不韦、关内侯以及赢傒前来觐见。记住,动作要快!” “喏!” 这个时候,魏柔身边簇拥着数十个寺人,也赶到了此地。 ......... 而此时,位于寝宫之内的赢子楚,正沉浸于睡梦中。 赢子楚在榻上辗转反侧,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在赵国邯郸为人质的艰难岁月,正于街头躲避着赵国士兵的追捕,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陡然间,一阵嘈杂之声从屋外传来,直直传到进了他的耳中。 紧接着,一股寒意裹挟着夜风,猛扑向他,惊得他眼皮一颤,瞬间睁开了双眼。 待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竟是推门而入的魏柔和七八个寺人。 只见魏柔面容冷峻的盯着赢子楚,身后的寺人们,则个个神色肃然。 “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难道是想要造反不成?”赢子楚躺在床榻上,怒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的声音因久病而略显沙哑,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魏柔对于赢子楚的质问仿若未闻,她径直走到床边。 待停下脚步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羸弱不堪的赢子楚,冷冷的回应道:“妾身,自然有办法进来。大王所言不错,妾身此番前来,正是要恳请大王改立子婴为秦国太子。” 说完,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回想起自从自己踏入秦国之后,日子便过得如履薄冰。 无论是面对赢子楚,亦或是其他权贵之人,她始终都处于劣势,像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处处受制于人。 然而就在今日,不知因何缘故,她竟突然觉得自己已然站在了上位。 当她那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传入赢子楚耳中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心底已隐隐猜到了几分端倪。 只见赢子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笑容:“痴心妄想,况且,嬴政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了,立储诏书也早已昭告咸阳众臣,又岂是能随意更改之事?秦国法度森严,祖宗成例在前,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闻听此言,魏柔眼中寒光一闪。 当即,他伸手从身旁寺人手中夺过一把佩剑,横在了赢子楚脖颈之上。 此刻的魏柔仿佛变了一个人,往昔的卑微怯懦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狠厉和决然。 ------------------- 以下不算字数。 《李斯列传》记载,秦始皇有二十余子,长子扶苏,少子胡亥。 《集解》则称胡亥并非最幼,排行十八。 胡亥即位后,在咸阳诛杀十二公子,别处杀六公子,公子高上书求陪葬以保家人,公子将闾兄弟三人囚于内宫被逼自杀,加上之前遇害的扶苏,共二十三位公子死于非命。 这些兄长作为皇位有力争夺者,大多未能幸免。 ------------------- 作者有话说最多支持三百字,所以一部分就加在这里了。 第191章 咸阳宫急报 她紧咬双唇,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敬畏的男人,冷冷说道:“可以改诏!只要你愿意重新拟定诏书,废了嬴政,立子婴为太子,那么我尚可饶你一命;但若你执意不肯,就休怪妾身心狠手辣了。” 当然,身为秦王的赢子楚,岂会轻易被这般恐吓所动摇。 秦国自孝公变法以来,历经数代君王的励精图治,他身为秦王,又怎会因些许威胁就乱了方寸。 只见他嘴角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但那笑声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子婴如今尚处于襁褓之中,他若为王,你是妄图把持秦国朝政吗?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寡人身为堂堂秦王,岂会惧怕死亡?” “若是大王不肯拟诏,妾,自当代劳。只要能拿到你手中的秦王大印便可。” “就算给了你这秦王大印又能怎样?秦国律法森严,调兵遣将需虎符方能生效,没有虎符在手,你终究是无法调动我大秦的兵马。更何况,此刻这秦王大印根本就不在寡人这里。”嬴子楚听闻,轻声嘲笑道。 “不在你手里又能怎样?秦王大印,无非就在华阳太后、吕不韦以及关内侯这寥寥几人手中。至于虎符,情况亦是大同小异。 现在,说不定他们已然在赶来的路途之上了。 嬴异人,不妨你来猜一猜。猜猜看,以当下的情形,这大印和虎符,究竟我有没有可能将其顺利收入囊中?” 说话间,只见刘君踏入了寝宫内,脸上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紧接着,他径直走向床榻旁边,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冷笑:“嬴异人啊嬴异人,自邯郸一别,我们确实已经好久不见了。” “是你,刘颉!”赢子楚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稍作停顿之后,他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怒不可遏的吼道:“想来,给政儿下毒之事,还有那怜忧之戏,乃至四处散布那些谣言等等。 这一桩桩、一件件阴险至极的行径,皆是由你一手策划并实施的吧。 你蛰伏许久,处心积虑,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面对赢子楚的质问,刘颉只是略带嘲讽意味的轻笑一声,对于他的问题却是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过了一小会儿,赢子楚喘着粗气,艰难的继续开口道:“翟要是何时跟你们勾结在一起的?你们究竟向翟要许诺了何种诱人的好处,竟能让他罔顾君臣之义,甘愿沦为你们的爪牙,协助你们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也许真的是所谓的回光返照,此刻的赢子楚,原本混沌不清的意识,变得清晰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咸阳宫守卫森严,如果刘颉能够如此肆无忌惮、毫无阻碍的在其中自由行动,背后必定少不了郎中令翟要暗中给予的配合。 翟要身为宫廷卫戍长官,掌管宫廷宿卫、门户等诸多要职,若没有他的默许,刘颉根本无法踏入咸阳宫半步。 赢子楚深知,他们恐怕早已勾结在一起了。 并且,赢子楚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活不了。 魏柔、刘颉与翟要,这三人不会放过他,因为只有他死了,魏柔拿着他所谓的遗诏,才能发挥作用,她才有一丝可能战胜嬴政,夺得那太子之位。 然而,在赢子楚的眼中,这三个利欲熏心之人已然陷入癫狂之态。 即便魏柔手握遗诏,但放眼整个朝堂之上,绝大多数大臣们,都是支持嬴政的。 嬴政才智非凡,且秦国历经数代先王积累,朝堂风气以法治国,众臣看重的是秦国未来的发展,嬴政的才能与抱负显然更契合秦国的长远利益。 就凭他们几个人,妄图凭借一份遗诏来篡夺太子之位,他们能胜利吗? 赢子楚在心底冷笑,答案不言而喻。 朝堂之上,那些历经风雨的大臣们,怎会轻易被一份来路不明的遗诏左右。 就算是有一丝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胜算可言。 “相邦,事成之后,他便是秦国相邦。”面对赢子楚的质问,刘颉面无表情,淡淡的回应道。 ......... 就在咸阳宫内发生事端之后,只见一道黑影从宫殿的阴影中窜出,眨眼间便来到了咸阳宫一处隐蔽的角落。 那道黑影在角落处稍作停顿,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不多时,便找到了一扇暗藏玄机的暗门,轻轻一推,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黑影警惕的环顾四周,见并无异样,一闪身便钻了进去。 没过多久,又是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同一扇暗门前。 这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也进入了暗门之中,并沿着黑暗的通道迅速离去。 “先生,咸阳宫急报!”涉英在听到传回来的消息后,迅速来到了秦臻的居所门口。 他此时也顾不上平日的礼数,未敲门便直接大声喊道:“魏柔和郎中令翟要勾结在一起,妄图谋逆。” 屋内的秦臻,原本正斜倚在床榻上,闭目沉思。 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他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他……原来如此,所有事情一下子都想通了。” 说罢,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瞬间洞悉了所有阴谋背后的真相。 话音未落,秦臻已迅速翻身下床,手脚麻利的穿上衣物。 紧接着提起佩剑,一把推开房门,对着门外的涉英高声喊道:“快,备马!即刻前往宣春宫。” “良人!”若离这个时候身披大衣,匆匆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那娇美的面庞此刻布满了忧虑之色,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与不安。 “夫人放心吧。” 秦臻转过身来,目光柔和的看着若离,轻声安慰道:“此番前去,局势固然错综复杂,但我心中早已有应对之策,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待到天亮之前,我便会处理好一切,安然归来。” 第192章 偶遇蒙武 说罢,秦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笃定与自信。 随后,他毅然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当他走到大门口时,门外等候的涉英也安排好了一切。 与涉英一同站立的,还有二十余个护卫,此刻也早已整装待发。 此时此刻,秦臻已然顾不得所谓的宵禁了。他立刻翻身上马,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纷纷向着宣春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 秦臻此时神色焦急而凝重,二十余人骑着快马,转眼间,便抵达宣春宫外。 秦臻翻身下马,大声喊道:“快开门!” 今夜负责在此守门的乃是李信,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急忙定睛仔细看去。 待看清来人是秦臻后,他连忙打开了宫门。 “先生,这么晚了,怎会突然至此?”李信满脸疑惑,拱手问道,眼中满是不解。 “快,咸阳宫政变,局势危急!立即紧急集合,召集所有亲卫,让他们每人准备一根火把,动作要快!”秦臻顾不上多做解释,直接下达命令道。 “喏!” 李信一听,当下也不再追问,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冲着宫内大喊起来:“尔等都聋了吗?都别磨蹭了,快,即刻紧急集合,敲响铜锣!” 呼喊罢,他又转头对身旁的陆凡道:“我这便去找太子,这里的事你先盯着,务必要迅速集结好人手。” 言毕,李信一刻也不敢耽搁,迈开大步径直朝嬴政的寝宫飞奔而去。 “不必了,你留在原地一起召集人马,我去找太子便可。”话音刚落,只见秦臻一抖缰绳,战马再度疾驰而去。 今夜负责守卫宣春宫寝宫的章愍,此刻,他正如往常那般,神色专注地巡视着四周。 忽然,在听到了锣鼓声后,章愍心头一震,当即下令手下士兵加强戒备。 不多时,章愍远远望见一个黑影,骑着战马正快速朝这边奔来。 “来人止步!弓箭手准备射击!”章愍不敢有丝毫大意,不假思索,第一时间就下了命令。 待到距离稍近一些,章愍借着摇曳的火光,这才看清来人竟是秦臻。 他连忙制止住了众人:“且慢,不可放箭,此乃先生。” 此时,秦臻已然纵马来到了他们面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先生,出了何事?”章愍上前一步,询问道。 “咸阳宫发生政变,速速将太子叫醒,让所有人紧急集合,快。”秦臻面色凝重,催促道。 听闻此言,章愍也没有多问,立刻去执行秦臻所下达的命令。 此时的嬴政,听到锣鼓声,预感到可能发生了变故,遂匆匆起身,快步走出寝宫。 “太子,请速速随我一同入咸阳宫。”看到嬴政,秦臻说道。 “先生,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匆忙?” “魏柔和郎中令翟要相互勾结,密谋造反,如今这咸阳宫恐怕已落入他们之手了。”秦臻一边说着,一边拉住嬴政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外走,边往外走边把事情讲了出来。 嬴政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之色。 他猛的转身,对着身后的刘高大喝一声:“快,备马。” “喏!” 不多时,嬴政与秦臻等人来到了宣春宫的宫门口的时候,嬴政的两百余名亲卫军,早已在此严阵以待。 在平日里,嬴政的亲卫军向来是以百人为一组,依照编排的值守次序轮流执勤。 但即便是处于轮休状态时,他们夜晚依然会留宿于宣春宫内设立的值房中。正因如此,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集结,以最快速度响应。 此刻,两百多人,每人手中皆紧握着一根火把,快速向着咸阳宫的方向急速挺进。 才刚刚走出没多远,前方道路上陡然出现另一队秦兵。 只见这些秦兵队列严整,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同时,一声嘹亮的呼喊声远远传来:“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秦臻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立刻大声回应道:“吾乃五大夫秦臻,身旁乃是太子政,今日可是蒙少将军在此当值吗?” 话音未落,坐在马车上的嬴政,此刻也从容的走下车来。 秦臻紧握着手中的火把,护在嬴政身前,两人一步步向前走去。 对面的蒙武听闻此言,定睛一看,当即认出了来人身份。 “果真是秦大夫与太子。” 蒙武满脸尽是疑惑之色,急匆匆迎上前去,拱手施礼后连忙问道:“太子,秦大夫,不知此番深夜出行,所为何事?这夜色深沉,如此贸然外出,可是有要紧之事?” “蒙将军,事态紧急!魏柔和郎中令翟要二人,意欲谋反。如今恐怕他们已然掌控了咸阳宫,父王此刻正身陷险境。”嬴政忙说道。 闻听此言,蒙武不禁面色骤变,满脸惊愕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那郎中令翟要一向对大王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如此忤逆之事?”蒙武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消息。 “蒙将军,此事绝对千真万确,在下刚刚才从咸阳宫里拼死逃出来,绝无半句虚言。”就在这时,队伍里的白战走了出来,说道。 白战,便是秦臻留在咸阳宫的内应,为这一刻的变局埋下伏笔。 “蒙将军,当下形势危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现有人手明显不够。 情况紧急万分,还望蒙将军能即刻从咸阳城守军里,再多调拨一些兵力前来支援,不能在耽搁了,每拖延一刻,大王面临的危险便会增添一分。”秦臻急忙说道。 听到这话,蒙武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毕竟,调动守军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过少顷,蒙武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了咬牙,目光坚定的看向秦臻。 随后,蒙武转过头来,果断下达命令:“好!事不宜迟,快去,再调集五百守军,直接前往咸阳宫,随我一起去救驾,快。” “蒙将军,深明大义。”秦臻由衷的赞了一句。 随即,蒙武先率领着眼前这队秦兵,与嬴政麾下的二百余亲卫军,一齐向着咸阳宫方向走去。 第193章 被蛊惑的赢氏宗亲 就在同一时间,华阳太后、吕不韦、关内侯以及赢傒,皆先后收到了那道口诏。 华阳太后与关内侯和赢傒三人,此时也已经到了赢子楚的寝宫。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落入了魏柔布下的陷阱之中,被牢牢控制住了。 而吕不韦,在接到口诏之后,则是前往了甘泉宫西宫。 两炷香前,当那道口诏送至丞相府时,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往昔,但凡赢子楚有要事相商并传唤于他时,前来传达旨意的都是那位与他颇为熟悉的专门寺人。 可此次前来丞相府传旨之人,竟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眼神之中还隐隐透着紧张与不安。 吕不韦何等精明,仅仅是这一点细微的差别,就让他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心中立刻涌起警觉之意。 他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眼色,身旁的护卫直接控制住了这个寺人。 吕不韦缓步上前,脸上挂着威胁的神情:“你最好老实交代,咸阳宫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敢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说罢,他轻轻挥了挥手,护卫手中的利刃寒光一闪,抵在了寺人的脖颈上。 紧接着,在他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寺人哆哆嗦嗦的将咸阳宫此刻的真实状况和盘托出。 当听到有人竟敢蓄意造反这一惊人消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此事关乎秦国国运,容不得半分耽搁。 几乎是不假思索,他立刻下达命令:“速去,命家宰即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诸位大臣,一同前往咸阳宫救驾,迟则生变!” 而他自己,为确保万无一失,先行一步赶往甘泉宫,准备亲自将这一消息告知夏太后。 当他匆匆赶到甘泉宫时,只见夏太后正端坐在殿内。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刚开口想要禀报此事:“太后……” 话还未说完,就被夏太后抬起手给打断了。 “哀家已然明了此事,那魏柔和翟要二人,竟敢妄图谋逆造反,行如此忤逆犯上之举,丞相尽可宽心,只要有哀家在,他二人休想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见夏太后此刻,周身气势陡然一转,往昔那副慈祥和蔼的面容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凝重之色,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场,竟是丝毫不逊色于华阳太后。 闻得夏太后这番话语,吕不韦何等精明之人,瞬间便领会到了其中深意。 于是连忙躬身应道:“谨遵太后懿旨。” “丞相,速速随哀家一同前往咸阳宫,营救大王。” “喏!” 待到众人步出甘泉宫之后,吕不韦抬眼望去,不禁心中一惊。 只见跟随在夏太后身后一同出宫的,赫然有着多达上千名身披厚重甲胄的护卫将士。 ........ 至于赢氏宗亲那边,局势陡然生变。 就在他们平日里时常相聚、商议要事的那个地方,此刻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喧闹声震耳欲聋,气氛异常沸腾。 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特别引人注目,此人名叫赢肃。 他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他在众多宗亲当中威望颇高,此次,正是他紧急传唤众人前来。这时候,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目光锁定在他身上,迫切想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赢肃满脸焦急之色,他举起双手,试图让周围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 待现场稍微平静一些后,赢肃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诸位,半个时辰前,老夫刚刚接到了一份来自咸阳宫的密函。 根据密函所述,如今那吕不韦竟然闯入了咸阳宫中,并且还挟持了大王。 更可恶的是,此等乱臣贼子,妄图即刻扶持他自己的私生子吕政登上王位,从而彻底掌控整个秦国的朝政。秦国如今危在旦夕,局势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众人听闻,顿时一片哗然,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与咒骂。 有人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有人紧握拳头,恨不得立刻冲去咸阳宫诛杀吕不韦。 赢肃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还有更为糟糕的情况。 据密函所言,此时关内侯以及赢傒也不幸中计,双双被吕不韦骗进了咸阳宫,目前已被他给囚禁了起来。 至于那吕政,据说他现今仍然躲在宣春宫里。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尽快采取行动才行。” 最后,赢肃提高音量,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迅速将吕政擒拿起来,然后以他作为人质,逼迫吕不韦马上释放被其挟持的大王,以及关内侯和赢傒。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秦国存亡,在此一举,让我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老者,缓缓走出人群。 他面色凝重,双目圆睁,振臂高呼道:“诸位,想我堂堂赢氏宗族,世代簪缨,岂能容忍那奸佞小人吕不韦,凭借商贾之术,肆意操弄朝堂,如今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今日,我们若不挺身而出,大秦的基业危矣! 必要将其碎尸万段,解救大王于危难之中,也要救出被困的关内侯和赢傒。” 伴随着这位老者的这一声怒喝,其余众人亦是群情激愤,纷纷附和起来。 他们异口同声的高声呼喊着:“擒贼救王,弑杀吕不韦,保我大秦!” 一时间,怒吼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院落。 此刻,这些赢氏宗亲们心中的愤怒,瞬间便吞噬了他们仅存的一丝理智。 他们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一个个仿佛失去了控制,陷入到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当中。 于是乎,在这种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的驱使之下,他们疯狂的从宅院中狂奔而出。 刹那间,夜晚这原本宁静的街道,变得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百余名赢氏宗亲手持兵刃,气势汹汹的朝着宣春宫的方向而去,一心想着要将那传闻中身世存疑的嬴政抓获。 第194章 夏太后救场 而就在秦臻与嬴政等人,向着咸阳城一路疾驰而去之时。 突然间,前方道路上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秦臻他们的队伍,毫无防备的与此时气势汹汹的赢氏宗亲撞在了一起。 那些宗亲手持兵刃,硬生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坐在马车内的嬴政,感觉到马车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眉头微微一皱,正欲伸手掀开帘子,出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嬴政的动作还未完成,却被秦臻伸手拦住了。 秦臻目光中透着谨慎,轻声对嬴政说道:“太子莫急,且由我前去探察一番。” 说罢,他上前拱手作揖道:“陵阳君,不知今日为何率领这么多宗亲在此聚集,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秦大夫,此事与你毫无关系,莫要多问。且看你们,无端聚集了这么多人,究竟意欲何为?吕政是否就在马车内?”赢肃盯着秦臻,平日里两人交往频繁,这让赢肃不禁起了疑心,觉得嬴政此刻或许就藏身于这辆马车之中。 而且,看到秦臻平白无故地召集了这么多人,赢肃内心的警惕愈发浓重,下意识便将他也归入了吕不韦那一党阵营之中。 这般思量间,赢肃微微挥动了一下手臂,向身后的众人发出了准备动手的信号。 秦臻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些宗亲们显然是受到了他人的挑唆和利用了,只是如今这般局面,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谈何容易。 局势紧迫,每耽搁一刻,危机便加重一分。 于是,他强压心头怒火,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诸位宗亲,且听我一言,如今那魏柔和翟要暗中勾结,妄图发动叛乱,大王现在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我等正要前去救驾,陵阳君,眼下情况万分紧急,关乎大王安危,万万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休得在此信口胡诌!” 赢肃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翟要侍奉先王、侍奉大王多年,向来对大秦忠心耿耿,而且还与我宗室联姻,亲上加亲,岂会做出这等忤逆犯上、大逆不道之举? 依老夫看来,分明是你心怀叵测,暗中勾结吕不韦那个唯利是图的奸佞小人,妄图谋反吧!” 紧接着,赢肃又进一步补充道:“况且,咸阳城中谁人不知,你与吕政往来频繁,种种迹象都透着蹊跷。今日这马车上藏匿之人,定然就是那贱商吕不韦的私生子无疑。你还想如何狡辩?” 赢肃言辞凿凿,语气中满是笃定,似乎已将秦臻的 “罪行” 坐实。 说罢,只见赢肃一挥手,大声下令道:“诸位,速速上前搜查这辆马车,绝不能让奸计得逞。”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众多宗亲被赢肃的情绪所感染,纷纷齐声响应,呼喝着向前涌去。 众人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急切,似乎都盼着能立刻揭开马车中的秘密,将所谓的 “阴谋” 大白于天下。 刹那间,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剑拔弩张,一场激烈的冲突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蒙武也冲了出来,大声喊道:“陵阳君,莫要再在此继续拖延时间了,若是想要了解真相,那就跟随我们一同前往咸阳宫便是。待真相昭然之时,自当向众人一一分说,以正视听。” 说着,他身后的一队咸阳守军随他一起走出了人群。 赢肃抬眼望见蒙武现身,心中顿时不悦,此时也没好气道:“蒙少将军,这件事情乃是我赢氏宗亲内部的事,蒙少将军作为外人,恐怕不太方便贸然插手其中吧。我等自家之事,自有处置之法,岂容他人随意置喙。” 然而,面对赢肃这番略带责难的话语,蒙武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宗亲之事,在下自然不该过多言语干涉。但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太子,且又关乎王储之位,王储之位乃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蒙家受大王之恩,食君之禄,理应为大王尽忠职守。 如此关乎秦国未来国运之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蒙武毫不示弱,朗声道。 话音未落,只见宗亲之中又冲出来一个人,伸出手指向蒙武,厉声呵斥道:“哼!你父蒙骜不过就是一介外客罢了。 想当初,他不过仗着跟在武安君身后,参与了几场胜仗,学了些武安君的用兵之道,就这么侥幸忝居上将军之位。 这赢氏宗亲之事,哪怕是你父此刻站在这里,也绝无你们蒙家置喙的余地。” 此言一出,瞬间在宗亲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原本就心怀不满的赢氏宗亲们听了这话之后,又变得激愤起来,纷纷叫嚷着:“对,赢氏宗亲之事,岂容他们蒙家人来指手画脚。” “走,随我一同前往马车之处,瞧瞧那吕政究竟在不在其中。” 刹那间,原本稍显平静的场面再度失控,再次陷入混乱当中,气氛愈发凝重,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而就在这局势眼看着即将完全失控、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际,骤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太后神色肃然,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急匆匆赶到此地。 “我看谁敢再往前一步!”夏太后怒目圆睁,脸色愈发阴沉起来,冷冷扫视着在场那些满脸愤慨的赢氏宗亲,同时高声怒吼道。 两方人听到夏太后的吼声后,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和口中的叫嚷声,朝着夏太后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礼道:“拜见太后。” 这时,一直坐在马车上,未曾露面的嬴政,听闻声响后也走下车来,躬身稽首。 然而,那些赢氏宗亲们在看到嬴政之后,却又开始蠢蠢欲动,人群中发出阵阵低语,逐渐扩散开来。 “吕政果然在这里。”一个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气氛。 第195章 说服宗亲 这一声叫嚷,仿佛是一个信号,让宗亲们心中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 “住口!政儿乃堂堂正正的大王之血脉,你们这些宗亲为何要轻信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难道就仅凭几句流言蜚语便要对大王不敬吗?”面对宗亲们的指责,夏太后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反驳道。 吕不韦这时候也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对着一众宗亲们,他朗声道:“诸位,吕不韦在此。既然我都已经现身于此,那么所谓 ‘闯入咸阳宫挟持大王’ 的说法,自然就是无稽之谈了吧。还望各位宗亲能够明辨是非,不要受人蛊惑。” 见到来人竟然是吕不韦,原本气势汹汹的赢氏宗亲们顿时面面相觑。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有些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没有想到吕不韦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些人的眼神中则透露出一丝犹豫和疑惑,显然对于当前的形势感到有些捉摸不透。 紧接着,夏太后也走上前来,淡淡说道:“各位宗亲,你们此番行径实乃受人蒙蔽了,丞相根本未曾踏入咸阳宫半步,真正心怀不轨、意图谋反作乱者,乃是魏柔和翟要二人。 他们暗中勾结,妄图搅乱朝堂,谋取私利。 至于你们对政儿血脉的种种质疑,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轻信谣言,待到面见大王之后,一切自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诸位宗亲请随哀家一同入宫,暂且稍安勿躁。 在此之前,万不可仅凭一时冲动,被他人误导,便妄下定论,以致误判真假,最终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夏太后的这番话语,敲在每一位宗亲的心间。 让原本群情激昂、亢奋不已,叫嚷着要讨个说法的宗亲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一个个满脸惊愕之色,心中暗自思忖着夏太后所言是否属实。 一时间,现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皆沉默不语,开始仔细回味起夏太后话中的深意,思索着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真相。 正当这时候,嬴政也缓缓踱步而出。 只见神色镇定,目光坚定的扫视着在场或愤慨、或疑惑的赢氏宗亲,缓缓开口道:“诸位宗亲长辈,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我嬴政如今已了然于胸。 诸位皆为大秦宗室贵胄,一心心系大秦江山社稷。 这般赤诚之心,嬴政内心钦佩不已,大秦有诸位这般肱骨宗亲,实乃国之幸事。 不过此时此刻,局势紧迫,还望诸位宗亲长辈能够暂且冷静下来,当下这咸阳宫已然落入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掌控之中,情况万分危急。 我等正准备即刻前往营救父王,待到宗亲们亲眼见到父王之时,想必你们心中所有的疑惑和谜团,都会自然而然解开,真相亦会大白于天下。 倘若事实果真如同外界所传扬的那般不堪,我嬴政让大秦血脉蒙羞,王室尊严受损,那么,无需他人动手。 我嬴政愿在此立下重誓,甘愿自行了断,自缢在诸位宗亲面前,扞卫大秦王室之尊严。” “诸位宗亲,此次之事关乎我大秦之兴衰荣辱,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其中定有诸多阴谋诡计隐藏其后,稍有差池,我大秦数百年基业便可能毁于一旦。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必能破除迷雾,拯救大秦于危难之间。”嬴政目光坚定的看着宗亲们,言辞恳切而有力。 宗亲们静静聆听着嬴政的话语,起初,他们面上还带着几分犹疑与观望。 可随着嬴政条理清晰的剖析局势,将种种潜在危机一一道来,众人的神色渐渐凝重。 当看到嬴政如此信誓旦旦时,眼中满是对大秦未来的忧虑与担当,心中不禁一动。 渐渐地,他们开始意识到事情远非表面这般简单,其严重性和复杂性超乎想象。 突然,一位年的宗亲轻惊呼出声:“莫非……我们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所利用,沦为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此语一出,重重砸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刹那间,宗亲们面面相觑,脸上皆浮现出一抹羞愧之色。 他们回想起过往种种,发现自己的确在许多事情上盲目跟从,未曾深思熟虑。 如今想来,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已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一步步将大秦拖入危险的深渊。 沉默片刻之后,赢肃回过味来,拱手朗声道:“太子所言极是,我大秦宗亲,世受国恩,此时正是我等为秦国效命之时。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我愿亲率族中子弟,一同前往咸阳宫营救大王,万死不辞!” 紧接着,其余宗亲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全力以赴,听从几人的调遣,为拯救大秦、营救秦王贡献自己的力量。 随后,在夏太后一声令下后,三方势力迅速汇聚一处,一同向着咸阳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 待队伍行至距离咸阳宫不远之处,周遭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秦臻快步上前,来到夏太后身前,俯身压低声音,谨慎说道:“太后,据在下所知,咸阳宫内藏有一条密道。 此密道修筑得极为隐蔽,入口巧妙隐匿于宫墙暗处。 若此时单独分出一批人手,借由此密道悄然潜入咸阳宫,届时内外呼应,或能出奇制胜。” “秦大夫布局深远,此人果然为麾下之人。” 夏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后,她开始思索起来,脑海中快速权衡着利弊。 短暂的沉默后,她缓缓开口:“如此也好,你便带领你麾下之人,再带上政儿的亲卫,前去营救大王,此去需万分小心。 哀家则率其余人手,在前方大张旗鼓行动。 尽可能的吸引叛贼的注意力,为你们争取更多时间,务必确保营救之事万无一失。” “喏。” ......... 由白战在前头领路,众人紧紧跟在其后,在穿过几条曲折幽深的廊道后,很快就寻得了这隐匿在暗处的密道处。 第196章 潜入咸阳宫 “先生,这密道是你所修建的吗?先生果真高瞻远瞩。” 嬴政踏入密道,目光在四周粗糙的石壁上扫过,脚下的石板路虽有经年累月的斑驳,却被清理得干净,他不禁开口问道。 “不是,我怎么敢在咸阳宫修建密道,这密道是白战近些天才发现的,而且......” 说到这,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方才缓缓说道:“这密道夏太后肯定知晓,而且听前些阵子白战跟我讲述,他在城中巡查时,莫名被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吸引,那老者有意无意地在他前方引路,七拐八拐后,便将他带到了这密道的入口,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这入口处本就被一堆杂物遮掩,寻常人难以发现,若不是那老者指引,白战也绝无可能找到。” 秦臻的声音在密道中幽幽响起,带着一丝深思熟虑后的笃定继续说道:“我现在认为,夏太后可能一早就知道我在咸阳宫有内应,只是一直没戳破此事,暗中观察许久。最后认定我没有歹意,不会对秦国造成威胁,方才指引白战寻得这密道的。” 秦臻脑海中回想起刚刚与夏太后交谈时,她那看似不经意却又暗藏深意的眼神,还有言辞间的微妙态度,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高瞻远瞩的不是我,而是夏太后,她瞒过了所有人。” 此时,秦臻的语气中满是钦佩:“她可能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这般局面,所以早早布局。 她此时身后带头跟着的侍卫,我记得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寺人装扮,低眉顺眼,毫不起眼。 谁能想到,如今竟直接化身成为了精锐之士,一看便是好手,这都是夏太后的筹谋。” 话刚说完没多久,几人便成功抵达了密道的出口处。 秦臻率先踏出了密道,其他人紧随其后,等到最后一名亲卫走出密道之后,众人将手中的火把一一熄灭。 他们借着月光,向着赢子楚的寝宫方向缓缓走去。 众人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守卫乃至寺人,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你们看,从离开密道到现在,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守卫。依我之见,想必夏太后已然率领人马闯入了咸阳宫,并正在与翟要展开对峙。 正因如此,翟要才会匆忙调动所有的守卫前往增援,好去应付夏太后那边的局势。 所以,咱们必须尽快赶紧赶到大王的寝宫才行。”走在队伍前方的秦臻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说罢,他快脚步,由原本缓慢的行走变成了小步快跑。 其余人见到秦臻突然提速奔跑起来,纷纷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一同向前冲去。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顺利抵达了赢子楚的寝宫门前。 这里,同样也是一个守卫也没有,就连那些平时侍奉左右的寺人也不见踪迹。 就在众人准备加快步伐,欲朝赢子楚的卧房疾驰而去时,忽然,月色之下,他们远远瞧见一名寺人手执火把,神色慌张、步履匆匆的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那寺人的身影在幽暗中显得格外突兀,火把的微光,映出他扭曲惊恐的面容。 无需任何言语交流,在场之人皆心领神会,这般鬼祟模样,此人绝非己方。 “快,射杀他!”嬴政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下达命令道。 话音未落,章愍与李信二人反应迅速,直接举起手中弓弩,瞄准那寺人的身影便是一箭射出。 嗖嗖~~~ 刹那间,两支箭矢精准命中了那名寺人。 啪~~~ 只见那寺人身躯猛地一颤,手中的火把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而那寺人甚至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眼见一击得手,众人没有丝毫停留,脚下步伐愈发加快,直奔赢子楚的卧房。 众人屏气敛息,脚步却匆忙急切,悄无声息的快速来到了卧房之外。 此刻,赢子楚的卧房外,守着多名士兵以及寺人,他们神色紧张,警惕的巡视着四周。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秦臻,目光瞬间便捕捉到了这些守卫的存在,眼神闪过一丝寒光。 那些士兵和寺人自然也察觉到了秦臻一行人的靠近。他们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抹慌乱,但本能让他们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们的第一念头便是立刻进去报信,其中一个寺人刚要转身去推门,动作急促而慌乱,连脚步都变得踉跄起来。 然而,秦臻一行人又怎会轻易给他们这个机会。 秦臻眼神陡然一凛,毫不犹豫地抬手开弓,一支羽箭直直射向那正要报信的寺人。 与此同时,嬴政身后的亲卫们也纷纷张弓搭箭,一时间,密集的箭雨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那些守卫们倾泻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士兵与寺人们毫无防备,瞬间乱了阵脚。 他们惊慌失措,试图躲避,却因慌乱而动作变形;有的举起武器试图抵挡,却在这密集的攻势下徒劳无功。 箭镞穿透他们的身躯,沉闷的声响不断传来。 在这密集的箭雨之下,众人纷纷倒下,或扭曲、或挣扎,最终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咣当!” 秦臻一马当先,猛地一脚踹开卧房的门。 随后他大步向里面走去,在他身后,章愍李信一行人紧紧跟随。 彼时,刘颉与魏柔神色殷切,满怀期待的待在这房间里,正与华阳太后、关内侯及赢傒进行着谈判。 这二人试图说服眼前这几位在秦国朝堂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竟妄图想得到他们的支持。 他们心里都清楚,唯有得到这几位关键人物的助力,后续一系列计划方能稳步推进。而重中之重,便是拿到那象征着秦王至高权力的秦王大印。 有了它,诸多谋划才有可能化为现实。 就在他们费尽口舌,谈判陷入胶着状态之时,房间里蓦地传来一阵隐隐约约、从远处飘来的嘈杂之声。 第197章 解救赢子楚 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卧房内,所有人都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原本还在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屋内,一名靠近窗户的寺人,听到这异样的声音后,出于本能,他缓缓朝着窗户挪去。 他眯起眼睛,透过琉璃向外看去,只见夜色中影影绰绰,有许多模糊的人影在晃动。那些人影,行动迅速,正朝着这边快速逼近。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有...... 有人过来了,很...... 很多人。”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在房间里回荡着。 听到这话,刘颉与魏柔的身体当即僵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心中满是惊惶与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翟要亲自驻守在咸阳宫前,手下有着众多精锐士兵把守,戒备森严,怎么还能有人突破重重关卡,径直赶到这里? 二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本还算镇定的面容,刹那间被惊惶所占据。 “快,挟持嬴异人!” 刘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急促而慌乱,仿佛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就在他那带着惊恐与急切的话音还在屋内回荡之时,秦臻与嬴政已然带着一众亲卫,猛地闯了进来。 秦臻一踏入屋内,瞬间便看到了刘颉和魏柔妄图挟持赢子楚。 他毫不犹豫,迅速弯弓搭箭,伴随着一声低喝,一箭射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章愍和李信也反应迅速,同样迅速搭弓射箭。三支利箭,带着破风声,朝着刘颉和魏柔呼啸而去。 “啊~” “啊~” 两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刘颉和魏柔两人的身体猛的一颤,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伤口,身子摇晃了几下,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魏柔的小腹被羽箭穿透,她口中发出微弱且痛苦的呻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反观刘颉,境况更为凄惨。 一支利箭射穿他的大腿,另一支则直直钉入锁骨,他双手颤抖着紧紧捂住伤口,五官扭曲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痛苦,狼狈不堪。 而另一边,原本被侍卫挟持的赢傒,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一直在寻找挣脱的时机。 当秦臻等人出现,局势陡然生变。 刘颉和魏柔被箭射中,周围一片混乱,那些歹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失神。 他趁着这些歹人还没反应过来,用力挣脱开身边侍卫的束缚,顺势夺下他手中的长剑。 紧接着,他向着围在他们三人身边的歹人冲了过去,不过眨眼间,便迅速解决掉了这些妄图行凶的歹人 。 众人看着魏柔和刘颉狼狈的跌倒在地,还试图挣扎着爬起来。 章愍和李信这时候迅速冲了上来,正欲补箭,了结这二人的性命。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射出的时候,床榻上的赢子楚费力地抬起一只手,虚弱却又掷地有声的出声阻拦:“暂且留他们一命。” 他的声音因身体的虚弱而显得微弱,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独有的威严,不容置疑。 赢子楚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缓了缓神,气息微弱的继续说道:“到时候将他们直接交给廷尉便可,廷尉知道该怎么做。” “喏。”章愍和李信应道。 他们收起弓箭,站到一旁,目光依旧警惕的盯着地上的魏柔和刘颉。 此时,嬴政心急如焚的跑到了床榻前。 焦急的目光紧紧盯着赢子楚,眼中满是担忧,急切问道:“父王,你怎么样?” “暂且无碍,政儿,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赢子楚强撑着精神,看着嬴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 他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之色,可很快,又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情况?” 嬴政如实答道:“是先生找到了孩儿。” 话音刚落,赢子楚的目光瞬间转向秦臻。 他上下打量着秦臻,片刻后,由衷的说道:“秦先生,好手段。” “大王过奖了。” 随即,秦臻与白战二人快步来到了赢子楚的床榻前。只见他们跪了下来。 秦臻率先俯身,稽首道:“大王,臣擅作主张,私自于咸阳宫布下眼线。此等行为,逾越了臣子本分,实在是有违规矩,还请大王降罪惩处。” 赢子楚听闻,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容之色。 随后轻轻摆了摆手,声音虽虚弱却透着真诚:“秦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先生此次相救,寡人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寡人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实乃寡人该向先生致谢才是。” 赢子楚说完这话,微微眯起眼睛,整个人陷入了思索之中。 片刻之后,赢子楚猛的回过神来,神色间满是疑惑,继续说道:“如今这咸阳宫,里里外外皆被翟要牢牢掌控,你们究竟是用了何种法子,才能突破重重关卡,进到寡人的寝宫?” “大王,咸阳宫深处藏有一条极为隐秘的密道,其一端连通着外界一处极为隐蔽之所,常人难以察觉,可以悄无声息的伸进咸阳宫内部,让人直接从外界毫无阻碍地潜入宫中。 此刻,在咸阳宫前殿之处,夏太后正带着人,与翟要那逆臣对峙。 翟要为了在前殿压制住夏太后,可能已然抽调了所有能调动的士兵前去抵御。 如此一来,后方防卫变得极为空虚,我们便趁着这时机,顺着密道潜入宫中,这才顺利来到了此处,见到了大王。” 秦臻解释道。 “快,快带寡人去前殿,将这二人一同押解前往。” 咸阳宫的守卫,大多仍被蒙在鼓里。 若不及时制止,一旦叛乱骤起,刀兵相向,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绝不可再徒增这般无谓的伤亡了。 母后、关内侯、兄长,你们随寡人一起去,定要阻止这场叛乱,保我咸阳宫太平。”赢子楚心急如焚,声音中满是焦急。 “喏。” 第198章 对峙 言罢,嬴政不假思索,立刻上前一步,将赢子楚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力将他背了起来。 嬴政背着赢子楚,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众人沿着长长的宫殿走廊匆匆前行,一路上,他们能隐隐听到前殿方向传来的嘈杂声,随着他们的靠近,那声音越来越近,好似一场厮杀即将来临的前奏。 听到这愈发逼近的喧嚣,众人的脚步愈发急促,步伐不自觉加快。 他们心里都清楚,留给他们阻止这场灾祸的时间已然不多,必须尽快赶到前殿,阻止这场叛乱的蔓延。 ......... 此时的咸阳宫前,气氛剑拔弩张,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夏太后神色坚毅,她的身后跟着一众神色凝重的百官,夏太后带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前殿行进。 而在大殿前,翟要紧紧握着长剑,他率领着一群宫廷守卫,满脸戒备的拦在大殿前,准备着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翟要满脸戒备,他就那样拦在大殿前,与夏太后一行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太后,你携百官强行入宫,意欲何为啊?”翟要朗声道,打破了这紧张到极点的寂静。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夏太后。 “郎中令,哀家且要先问你,你与魏柔究竟意欲何为?”夏太后目光直视翟要,质问道。 咸阳宫的前殿内,众人的目光,此时皆聚焦在这二人身上。 “你们竟妄图发动政变,阻拦百官。” 夏太后越说越气,她的声音这时候陡然提高,满含着愤怒与质问:“你们这是要将大秦朝堂搅乱,你们如此胡作非为,置大秦的根基于何地? 大秦的江山,是列祖列宗历经数代才打下的,怎能容忍你们这般肆意践踏。 况且你与宗室联姻多年,享受着先王赐予你的荣华富贵,本应心怀感恩,为大秦社稷鞠躬尽瘁。可你如今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勾结魏柔,妄图颠覆朝堂,这是对大秦列祖列宗的亵渎。” 翟要站在上方,听到夏太后这番严厉的质问,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闪躲了一下,下意识避开夏太后的目光,双手也微微握紧。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须臾,他脸上扯出一抹冷笑。 梗着脖子,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强装镇定的模样反驳道:“太后,可不能随意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我不过是奉命驻守在这咸阳宫,守护宫廷安危,一切皆是按照大王的指令行事。” 就在这时,吕不韦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朗声道:“郎中令,你莫要再徒劳狡辩。 如今朝堂局势危急,你这等行径,分明就是想将秦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莫要在执迷不悟了,速速让开道路,放百官入宫,尚可从轻发落。 可若是你依旧冥顽不灵,等待你的,必将是大秦律法的严惩。届时,你不仅会身败名裂,沦为世人唾弃的罪人,还会连累你的家人和宗族,让他们也因你蒙羞受难。” “大王此时病重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进宫惊扰大王。” “吾等臣子,只是想探望大王,并无他意。 大王乃我大秦之主,如今病重,我等身为臣子,心中忧虑万分,只想进宫看上一眼,亲见大王安康,以表臣子之心。 郎中令,你这般阻挠,到底是何道理?”赢肃高声道,言辞间满是对郎中令的质疑。 翟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赢肃,丝毫不为所动。 他再次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已再三言明,大王病重需要静养,大王此刻病重,亟需静养,不见任何人。”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后继续说道:“今日这宫门,若无大王的诏命,谁也不能踏进来半步。 若是你们胆敢强行闯入,就休怪我依照秦法,秉公处置。” 一时间,前殿的气氛剑拔弩张,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这时候,夏太后深吸一口气,再次高声说道:“翟要,你且转过身去,好好看看你身后的这些将士们。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大秦的好男儿,是秦国的栋梁。 他们的职责,本应是手持利刃,站在秦国的边疆,抵御外敌的入侵,保家卫国;是守护在秦国的街巷,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享受太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裹挟着,跟着你犯下这谋逆大罪,成为千古罪人。” 说完,她微微眯起眼睛,将视线缓缓地对准了翟要身后的士兵们。 她向前迈了一步,继续说道:“将士们,你们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 你们若是跟着翟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参与这场叛乱,又如何对得起秦国?对得起家中的父母妻儿吗? 如今,你们还有回头的机会,尚可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让家人免受牵连。 可要是你们继续跟着翟要,继续执迷不悟,不仅你们自己会身首异处,还会连累家人,让他们也遭受到灭顶之灾,从此家破人亡。” 闻言,翟要身后的将士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有的人眉头紧锁,一脸的沉思,似是在反复衡量着夏太后话语中的利害关系; 有的人眼神闪烁,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恐惧,显然是被夏太后的话,触动了内心; 还有的人则是低声议论着,相互交换着彼此的看法,试图寻得一丝清晰的方向,眼神中满是不安与迷茫。 一时间,翟要身后的士兵们,不安的气息肆意蔓延,将众人紧紧笼罩其中 。 站在前方的翟要,听到夏太后的话语后,他猛的转过身,脸上满是愤怒。 对着身后那些将士们大声说道:“休要听她胡言乱语,这不过是想扰乱军心,妄图用这些不实之言来动摇你们。 夏太后所言,毫无根据,不过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编造出的谎言罢了。 大家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坚守住自己的职责。” 第199章 平定叛乱 随后,翟要又迅速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夏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太后,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我等一切皆奉大王诏命行事,每一步行动都是遵照大王的旨意。 你如此无理取闹,在这里肆意污蔑,究竟是何居心? 若是你们再敢靠前一步,休要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刀剑无眼,可不会管你是什么太后身份。” “蒙武!”夏太后在这肃杀的气氛中高声喊道。 “末将在!” “调集弩机,攻进去。哀家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如何阻拦我们。” “喏。” 少顷,八台重弩机便被守城将士们推了过来。 眼见于此,夏太后深吸一口气,率先缓缓朝着翟要逼近。 众人见状,纷纷拔出佩剑,亦是紧紧跟随着夏太后的脚步。 “我等要面见大王!”夏太后率先喊道。 “我等要面见大王!”吕不韦等百官,还有赢氏宗亲以及将士们,神情严肃,此时也纷纷齐声喊道。 见此场景,翟要眉头一皱,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的高高举起手,大声命令道:“弓弩手,准备迎敌!” 刹那间,四周的城楼之处,纷纷涌出大量手持弓弩的士兵。 这些士兵将弓弩搭弦上箭,箭头齐刷刷的指向夏太后众人,只要翟要一声令下,箭矢便会齐齐射向他们。 此时,一场血腥的厮杀似乎一触即发 。 就在眼下这弥漫着紧张与肃杀气息的咸阳宫前殿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嬴政背着赢子楚,步伐匆匆,快步来到了夏太后众人的后方。 赢傒这时候迅速跑到嬴政的身前。 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吼道:“王驾在此,持刃者杀!” 听到这吼声,原本正准备发起攻击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向后方望去。 只见这时候嬴政背负着赢子楚,正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嬴政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他那坚毅的轮廓。 见到这一幕,下方所有人原本紧握佩剑的手缓缓松开,立刻将佩剑归入鞘中。 紧接着,所有人躬身,齐声高呼:“吾等拜见大王,参见太子” 这一声呼喊,让翟要身后的一众咸阳宫守卫与城楼上的守卫们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原本紧张的神情瞬间消散,手中紧握的武器也垂落下来。 纷纷跪拜道:“拜见大王,参见太子。” 而此时,翟要与他的心腹们瑟缩在一旁,眼神慌乱的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章愍、李信等人押着魏柔和刘颉缓缓走来。 魏柔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膀上,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刘颉则低着头,脚步踉跄,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扑通~~~ 翟要目睹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身体颤抖不止。 他的心腹们也皆如此,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此番谋反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残酷的刑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腰斩、被车裂的凄惨结局。 此刻,前殿上一片寂静,而嬴政背负着赢子楚,继续缓缓前行。 ......... 由于嬴政背着赢子楚及时赶到现场,原本混乱不堪、一触即发的场面,局势瞬间便稳定了下来。 翟要原本还对着夏太后嚣张跋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赢子楚交汇的瞬间,所有的傲慢与嚣张都在瞬间烟消云散,直接放弃了所有的抵抗,这场叛乱就这样被迅速被平息,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叛乱平息之后,赢子楚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咸阳宫大殿。 他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神依旧犀利,扫视着跪在殿下的一众叛乱者。 翟要及其一众心腹,还有那些直接参与叛乱之人,此刻颤抖着身体,一个个都不敢直视赢子楚的目光。 赢子楚心中怒火中烧,对于这些妄图谋逆之人,他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废话。 直接革了去他们的职务与所有封邑,当即下令拉去刑场,予以车裂腰斩之刑。 赢子楚虽然对翟要等人严惩不贷,但他毕竟也是一个念旧情之人。 翟要侍奉赢柱多年,也曾为大秦立下过一些功劳。 他并没有下令处死翟要的家人。 然而,秦法不可轻易违背,翟要的家人与其联姻的那宗亲一脉,全部被贬为了庶人。 至于魏柔和刘颉,则被交到了廷尉的手中。 赢子楚强撑着病体下令,可以使用任何招数,务必让魏柔和刘颉供出这咸阳城,到底还藏匿着多少细作。 当天清晨,天色还未完全放亮,赢子楚便派廷尉展开了一场全方位的大逮捕行动,全力抓捕那些还藏匿在咸阳城,继续企图散播谣言之人。 在秦国,如果真想彻查某个人,那此人根本就没法跑。 尤其还是在这秦国的都城咸阳,周围到处都是监督的人。 《秦律》中规定,每五家为一伍,这五家之间有着互相监督的权利,将每一个人都联系在一起。若是其中有人知情不报,那么这五家都要按连坐处理。 而对于那些收留被调查者或者帮助嫌疑人脱逃的人,上造以上的爵位拥有者,要被罚去做鬼薪之刑,每日砍柴以供宗庙祭祀。 需终身服役,除非获特赦,否则世代为贵族墓地看护。 而公士以下的平民,一旦犯了这样的罪,直接被贬为城旦,发配到城墙边,或是阴暗潮湿的矿洞里,去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直至生命的尽头。 寅时,整个咸阳城依旧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廷尉府的官差们在廷尉的带领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全力抓捕。 到了辰时,官差们陆陆续续将抓获的嫌疑人押送到了廷尉府的大牢之中。经过一番清点,竟然有三百余人之多。 在这三百余人当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同样都是魏人与赵人。 面对这些企图扰乱大秦朝纲,散播谣言之人,廷尉没有丝毫手软。为了能够最快的拿到结果,抓获更多的细作,廷尉决定直接上酷刑伺候。 第200章 交代后事 因为这个,还被与其同行,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发生了争吵。 《秦律》中有一条规定,面对犯人,不可直接上酷刑。 《秦律》《封诊式》中的《治狱》篇写道:“治狱,能以书从迹其言,毋笞,谅而得人情为上;治谅为下;有恐为败。” 意思就是说:审讯囚徒之际,依其口供线索彻查,不使用刑讯拷打,便能洞察其罪行真相者,堪称上等审讯之法;若以拷打逼供获取供词,则属下等;而审讯手段令犯人惊惶失措、难以从容陈词者,便视为失败。 当廷尉对那些所谓的 “罪人” 施以酷刑时,御史大夫本欲依照律法进行干预。 但由于吕不韦与华阳太后等人的介入,多重压力之下,御史大夫权衡再三,这才不再干预廷尉继续上酷刑。 秦臻自朝会结束之后,这段时间一直静静的待在赢子楚的寝宫外。 他看着那些来来回回从廷尉府传来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自言自语道:“唉,就算这些散播谣言之人如今被抓了,但有关嬴政的那些流言蜚语,早就传到咸阳城外了。 说不定此刻,这些谣言已经传到了山东六国之人的耳目中去了。 司马迁老爷子,他也是从民间收集各种传闻来撰写史记的。若干年后,估计他也是听到了这则谣言,才会把这事编进史记里。” ......... 而在赢子楚的寝宫内,此时唯有他与嬴政二人。 赢子楚半倚在榻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他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丝决然,缓缓说道:“政儿,为父......为父大限将至,恐难再撑。” 经此一夜波折,赢子楚的生命就如同那即将燃尽的烛火,油已尽,灯将枯,整个人摇摇欲坠,精神也近乎崩溃的边缘。 嬴政原本挺直站在榻前,听到他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悲痛,正欲开口说话。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赢子楚便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嬴政即将出口的话语。 赢子楚气息微弱却又强撑着,他伸出手,轻轻拉住站在榻前的嬴政,声音低沉而又郑重的说道:“政儿,听为父说。 待你继承王位后,秦先生你可大用,他太聪明了。 经过近些年的种种考量,为父确信他可能的确是数代鬼谷传承之集大成者。 他发明了多种物件,这些物件,使秦国国力得到显着的提升,让我大秦在七国之中的地位愈发稳固。 此等人物,却还精通儒法墨兵家等学,都能信手拈来。 他就像是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每一页都有着让人惊叹的智慧。 这次,更是推算出了此次东出的失败。 当时朝堂之上,众人都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东出争霸,只有他,冷静的分析,指出了此次东出的诸多弊端。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秦军此次在战场上遭遇了重重困难,损失惨重。 且先不说你夏祖母如何,他同样是第一时间知晓这次咸阳宫发生的事情。他在事情还未发生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提前做好了准备。 此等先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太聪明了,聪明的有些可怕。 所以,待日后你成为秦王之时,根据当下的实际情况,不得不对他多一些防备。 他的智慧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你要学会驾驭这把剑,让它为大秦所用。” 赢子楚这一次没有再称寡人,而是称为父。 显然,他这是在交代后事。 “政儿,今日为父也要与你好好说说朝堂之事,吕不韦,日后大可以重用他。 你重用他,他便能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利刃,帮你去制衡芈氏和宗亲。不过,为父并非是让你与芈氏、宗亲为敌。 这三方势力,就如同鼎之三足,缺一不可。 芈氏一族跟随先王多年,在大秦根基深厚,他们熟悉大秦的诸多事务;宗亲乃是王室血脉,他们与大秦的兴衰休戚与共;而外臣们,他们来自列国各地,带来了不同的思想和见解,能为大秦注入新的活力。 若你有朝一日想要一统天下,不能单单依靠一人之力。 你要让朝堂上下的臣子们都团结一致,君臣同心,共同为东出荡灭六国的大业而努力。只有这样,大秦的铁骑才能踏平六国,让这天下重归一统。 但是,你也要时刻记得权衡这三方势力,不可让任何一方势力再变得强大。 三家分晋、田氏代齐,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不能让大秦也重蹈这样的覆辙。 任何一方势力一旦变得过于强大,就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到时候朝堂必将陷入混乱,大秦的大业也将毁于一旦。 这么多年来,七国纷争不断,唯有我大秦在历代先王的带领下一直稳步发展。 如今,大秦的国力日益强盛,天下一统已是大势所趋。 看看那周朝,曾经也是天下共主,可就是因为分封诸侯,给予臣子过大的权力,导致诸侯们各自为政,相互攻伐,这才使得天下陷入了数百年的混战之中。 待到你有朝一日统一天下之时,为了让天下百姓不再受刀兵之苦,为了让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得以长久,你必须将权力凝于一人之手。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再次出现诸侯割据、战乱不止的局面,才能让大秦的江山永固,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这是为父对你的期望,也是你作为大秦未来君主的责任所在,切不可忘记。” 嬴政认真的听完赢子楚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父王,孩儿记住了。” 此时的赢子楚,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赢子楚看着面前虽年幼却眼神坚毅的嬴政,继续开口道:“此时你年纪尚浅,许多事理还需慢慢琢磨。为父这些话,政儿暂时记在心里便可。” 说完这些话,赢子楚仿佛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担子,长出了一口气。 第201章 托孤 嬴子楚神色凝重,望向远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秦国朝堂的格局。 在他心中,未来嬴政登基之后,起初应如他一般,运用平衡之术,制衡芈氏、宗亲与外客三方势力。 嬴政需精心维持着这微妙的平衡,令三方彼此掣肘,彼此牵制,任何一方都难以独揽大权,以此确保大秦朝堂的稳定与安宁,为秦国的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还将自己的日后的打算,将心中谋划娓娓道来。 他叮嘱嬴政,待到其能够独当一面之时,切不可再一味维持这种平衡态势。 届时,必须要着手集权,将所有权力都牢牢集中在自己手中。 唯有将权力紧握在自己手中,方能避免重蹈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的覆辙。 一番长谈之后,赢子楚只觉一阵虚弱如潮水般袭来,身子似被抽去了筋骨,他勉强靠在榻上,缓了半晌,气息依旧微弱。 此时,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不堪,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政儿,速替为父传唤两位太后、丞相、关内侯、驷车庶长、秦先生、蒙武觐见。” “喏。” .........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纷纷响起。 众人接到宣召,皆神色匆匆地步入赢子楚的寝宫。 “吾等,拜见大王!” 赢子楚身躯在榻上微微一动,缓缓抬起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召诸位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告。 今日,欲请母后、关内侯、丞相等做个见证。嬴政,自是寡人亲生血脉无疑,他自幼聪慧过人,行事果敢,深合寡人之意,实乃大秦理想的继承人。 若寡人身故,大秦的江山社稷,便交予他继承,嬴政,便是寡人的继承者。” 此时的赢子楚,可能自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此时无疑是在托孤。 “大王!”众人齐声惊呼,眼神之中皆充满了悲痛,纷纷欲开口宽慰赢子楚几句。 但赢子楚却缓缓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制止了他们。 “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最是清楚,如今恐已时日无多了,诸位,暂且听寡人把话说完。”赢子楚的声音略微颤抖,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他的目光依旧坚定,缓缓扫过众人。 他的这一番话语,让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寝宫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凝重。 说到此处,赢子楚稍微停顿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平复了一下气息,才继续说道:“政儿,自今日起,你便尊称吕不韦为仲父。丞相,你便擢升为大秦相邦。 政儿登基之后,此时他年岁尚浅,难以独自执掌这偌大的秦国。 母后、关内侯以及相邦吕不韦,你们共同执掌国事,一起辅佐政儿,直至政儿举行加冠之礼,能够亲政之时。” 说完这些,赢子楚神色中满是期许,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似是在传递着身为父亲的信任与嘱托。 嬴政站在那里,双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纵使有着万般的不情愿,但父命不可违。 短暂的沉默后,嬴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下台阶。 待来到吕不韦的面前,嬴政撩起长袍,庄重的拜倒道:“嬴政,拜见仲父。” 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动作迅速的将嬴政扶起,紧紧握住他的手,随后,二人并肩一同走到赢子楚面前。 他低头叩拜,坚定的说道:“不韦在此郑重承诺,此生必将肝脑涂地,倾尽所能的辅佐嬴政,以报答大王的知遇之恩!” 听到吕不韦的誓言,赢子楚脸上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赢傒和蒙武,缓缓说道:“诏命,兄长,此番你擢升为渭阳君,望你日后继续为大秦社稷尽心竭力; 蒙武,自今日起,由你暂代郎中令一职,接替翟要的所有事务,掌管宫廷宿卫诸事,护我大秦宫廷安危。” 赢傒和蒙武对视一眼,一齐拜倒道:“喏,臣领命,谢大王恩典!” 赢子楚心中其实早有盘算,他平日里便对黄深的能力和品行极为赞赏,在他心中,黄深原本是极为合适接替翟要担任郎中令一职的。 然而,世事无常。 令人遗憾的是,黄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之中,不幸被翟要暗下毒手。 想到此处,赢子楚不禁神色黯然,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最后,赢子楚强打精神,将目光转向了秦臻,开口说道:“秦先生,此番你在寡人危难之际救驾有功,护寡人周全。 寡人决定擢升你为左庶长,往后,工尉府和鬼谷学苑仍由你掌管,为我大秦培养和吸纳更多经世致用的人才,助力大秦迈向昌盛。” “喏,谢大王恩典!臣定当竭尽所能,为大秦效力,不负大王所托!” 待下完这最后的诏命后,赢子楚重重瘫倒在床榻上,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走了。 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原本明亮、曾闪耀着雄心壮志的双眼,此刻已然彻底失去了光彩,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悄然远去。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大王!” “大王!” 众人见状,皆面露惊恐之色,都惊慌失措的围拢过来,焦急的呼喊着。 过了好一会儿,赢子楚的喉咙才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政……政儿,在背寡人一次,去咸阳宫了望台。” “喏!”嬴政眼眶瞬间泛红,连忙应声答道。 他神色焦急,快步走到赢子楚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然后缓缓蹲下身子,让赢子楚伏在自己的背上。 此刻嬴政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稍一用力,便会让赢子楚本就孱弱的身躯再添伤痛。 他感受到赢子楚的身体此时异常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嬴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稳稳背起赢子楚,仿若扛起了整个秦国的命运。 随即迈开步子,率先朝着寝宫大门走去。 第202章 赢子楚最后的心愿 寝宫内原本有些慌乱的众人,见到嬴政背起赢子楚向外走去,急忙跟随着他的脚步一同前行。 寝宫外,赵姬、韩姬以及众多朝堂大臣,神色各异却都带着几分凝重,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当嬴政背着赢子楚缓缓走出寝宫时,他们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赢子楚身体面容憔悴,显得异常虚弱,嬴政背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了望台走去。 众人望着这一幕,心中都不禁涌起一股酸楚之情,默默跟在嬴政身后,纷纷跟了上去。 “放……放为父下来。”等到了了望台下面,赢子楚气若游丝,虚弱的冲着嬴政说道。 嬴政听到赢子楚的话,连忙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说道:“父王,孩儿背你上去吧。” 赢子楚费力的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坚决的说道:“不……不可,快放为父下来。”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清,但语气却异常坚定,不容反驳。 嬴政见父亲如此坚持,心中虽然有些不忍,却也只能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了下来。赢子楚的双脚刚一触碰到地面,身体便猛地一晃,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去,险些重重摔倒在地。 “父王!” 嬴政见状,急忙伸手将他扶住,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赢子楚转过头,望向嬴政,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笑容中,透露出一种父亲对儿子的深深关爱和自豪。 待赢子楚勉强站稳身形,他抬起手,轻轻拿开嬴政搀扶着的手,微微喘息着,却毅然决然地朝着了望台的方向缓缓走去。 此时的他,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步显得有些拖沓、吃力。 然而,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步伐异常坚定。 当他踏上了望台的第一个台阶时,身后的华阳太后、夏太后和赵姬等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纷纷上前想要搀扶他。 然而,赢子楚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他的目光坚毅,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微微佝偻的身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众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 他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自己走上了望台。 众人见他如此坚决,劝阻的话语在嘴边徘徊,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便不再强行搀扶,只是目光中充满了担忧,随时做好准备,以防他不慎跌倒。 此时的赢子楚,双手紧紧搭在大腿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身体的稳定。 他的双腿微微颤抖着,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与阻力抗争,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然而,尽管如此艰难,他紧咬嘴唇,直至渗出一丝鲜血,他依然没有让任何人去搀扶自己。 整整两刻钟,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赢子楚呼吸沉重而急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羸弱的身躯,终于艰难的走完了这段并不算长的路程,来到了了望台。 待赢子楚来到这里,站定后,先是将目光毅然投向了咸阳城的东方。 那东方,是函谷关的方向,更是通往广袤中原大地的要途。 他凝视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多年来,他怀揣着东出函谷、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宏伟梦想。 之前,他在赵国为质时忍辱负重,归国后又历经无数权谋争斗才登上秦国王位。 那片东方的天地,承载着他的梦想和未竟的事业。 可如今,命运却要无情的斩断他与这未竟事业的联系,他此时只能伫立在此,默默注视着,往昔的壮志豪情在心中如汹涌波涛般翻腾,却再也无法付诸行动。 随后,赢子楚慢慢转过头,目光开始环顾四周。 眼前,是这偌大的咸阳城,巍峨的宫殿、繁华的街市、穿梭的行人。 这座城邦宛如一位沉默的史官,见证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见证了他在权力巅峰时的荣耀,朝堂之上,群臣俯首,政令一出,四方响应; 也见证了他在诸多困境中的无奈,宫廷斗争的波谲云诡。 宫门外,涌动着咸阳的百姓们,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赢子楚此刻的复杂心境。 但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的存在,却让赢子楚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这些百姓,是他以秦王之名统治下的万千子民,也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赢子楚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仿佛要将每一张或质朴、或沧桑、或年轻的面容深深镌刻进脑海。 他心中清楚,此次或许是生命中最后一次俯瞰自己的子民了。 良久,赢子楚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人群中抽离,再度转向东方。 那是他霸业开始的方向,也是他诸多未竟之志的寄托所在,他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约莫一刻钟后,赢子楚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嬴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政……政儿,再带寡人去庙堂。” “喏。” 说着,他快步上前,扶住了赢子楚,而后缓缓将他背了起来。 此时的嬴政,心中百感交集,他真切地从赢子楚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对咸阳城、对这个国家的深深眷恋。 这目光,恰似在诉说着一生的壮志与未竟的期许。 待嬴政走下了望台后,他背负着赢子楚,一步一步地朝着庙堂走去。 一路上,一片死寂,众人皆垂首不语,唯有赢子楚偶尔发出的咳嗽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少顷,赢子楚再度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政儿,此次叛乱乃是魏柔一人所为,纯为她一己之恶念,与子婴毫无干系。他如今尚在襁褓之中,还不谙世事,切莫牵连于他。 子婴与成蟜一般,皆是你的胞弟,血脉相连。 日后寻个妥当之时,将他幽居至望春宫,保他余生安稳便好。” 嬴政眼眶微微泛红,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喏,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第203章 子楚薨 第203章 子楚薨 当他们抵达庙堂时,嬴政将赢子楚缓缓放下了后,赢子楚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庙堂之内,幽暗的光线让气氛愈发凝重。 秦国历代先君的灵位庄严肃穆的排列着,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紧接着,与赢子楚一同踏入庙堂的嬴政、华阳太后、夏太后、关内侯、赵姬、夏姬等人也都纷纷跪地。 此时此刻,赢子楚的精神状况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此次东进失利的种种画面,内心被无尽的自责和悔恨所吞噬。 “子楚,愧对历代先君!”赢子楚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此番东进,本欲扬我秦国之威,开疆拓土,却因谋划不周,未能成功。辜负了先君们的期望,更让秦国十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一朝前功尽弃。子楚,愧为秦王!!!”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最终无力的匍匐在地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那悲痛欲绝的哭声在空旷且寂静的庙堂中不断回荡,每一声都仿佛在敲击着众人的心弦,令人心碎不已。 接下来的时间里,赢子楚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昭襄王的面容,那是大秦霸业奠基者的雄姿;又闪过孝文王短暂在位时的身影,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沧桑。 半个时辰之后,赢子楚的精神状况陡然有了些许好转,恰似回光返照。 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血色,原本黯淡的眼眸也有了些许光亮。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虽然依旧虚弱,可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毅。 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嬴政的手,转过头,注视着嬴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政儿,须铭记,大秦男儿、勿忘东出、兴我大秦、一统天下!” 嬴政看着赢子楚,眼眶瞬间泛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少年壮志被点燃的光芒。 他挺直了脊梁,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坚定有力,答道:“喏,父王放心,政儿在有生之年,定当完成父王,乃至大秦历代先君的遗志。” 嬴政此时红着眼眶,眼神中满是哀伤,大声吼道。 听到嬴政的吼声,赢子楚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那力度较之前更重了几分。 他望向嬴政,从这少年坚定的目光中感受到了磅礴信念,不禁露出了欣慰笑容。 紧接着,赢子楚微微仰头,目光穿透庙堂的屋顶,喉间缓缓地、低声吟唱起来《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 庙堂内的几个人,以及庙堂外站着的群臣们,听到这熟悉的曲调,先是一怔,紧接着神色渐渐凝重。 他们静静聆听着,不知不觉间,也跟着赢子楚一起吟唱起来。 刹那间,庙堂内外,歌声回荡,气势磅礴,仿佛化作了一曲气吞山河的战歌。 这首战歌,宛如拥有魔力一般,它穿越了咸阳宫的高墙,裹挟着万千秦人对家国的忠诚,如同一股洪流,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当咸阳宫的守卫们听到从庙堂方向传来的声音时,手中紧握的长矛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炽热。 同样开始不由自主的跟着大声吟唱起来。 那歌声,起初还因各自的惊讶与仓促显得有些杂乱,可没过多久,守卫们便在共同的情感牵引下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吟唱声逐渐整齐划一,愈发高亢,震得整个咸阳宫都为之颤动。 激昂的战歌从咸阳宫悠悠传出,歌声穿透重重宫墙,飘向了宫外的大街小巷。 咸阳城内的百姓们,原本还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然而,当这雄浑的歌声飘入他们耳中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事务。 那激昂的战歌,好似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 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先是三两低语附和,随后声音渐高,逐渐融入这磅礴的歌声之中。 不多时,整个咸阳城都被这战歌所淹没。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深宅大院,人们都在放声歌唱。那歌声此消彼长,逐渐相互交织在一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词宛如声声战鼓,敲击在人们的心头,唤起众人心中的壮志豪情。歌声越发激昂,众人沉浸其中,情感澎湃,声音也愈发高亢嘹亮。 庙堂之内,赢子楚的声音随着战歌临近尾声,也逐渐开始微弱了下来。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垂下了头。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仍在努力发出声音,似乎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时光,还想继续唱下去, 但最终,他还是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体缓缓滑落下去,彻底没了生息。 “父……父王!” 嬴政踉跄的上前一步,轻声呼唤了一下赢子楚,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仿佛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能将他唤醒一般。 然而,赢子楚却毫无反应,身姿僵硬地伫立在原地,静静地垂首在那里。 嬴政双腿一软,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颓然跌坐在地上,面容扭曲,神色间写满了悲戚,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试图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喉咙被一股巨大的悲痛堵住,无论如何挣扎,都发不出一丝声响。 “大王!” “大王!” “大王!” “子楚!” “异人!” 庙堂之内,华阳太后、夏太后、关内侯、赵姬、韩姬等人也都匆匆围拢过来,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悲痛,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在庙堂内回荡。 赵姬泪流满面,悲声呼喊道:“大王,你怎能如此狠心,抛下我们而去!” 嬴政紧紧咬着嘴唇,他的内心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悲痛所淹没,这股悲痛在他的胸膛里翻涌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悲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204章 挫败感 第204章 挫败感 以至于嘴唇都渗出了血丝,但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中充满了悲痛和坚毅,仿佛在这一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促使他蜕变,好似突然长大了许多。 往昔的稚嫩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肩负家国重任的成熟与担当。 华阳太后此时涕泗横流,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怨念,她怒斥着老天的不公:“四年,短短四年,秦国连丧三王。 先是昭襄王崩逝,紧接着孝文王即位三日便匆匆离世,如今子楚也撒手人寰。这难道是对我大秦兴兵动武的惩罚吗?” 她的声音在庙堂内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愤恨。 而一旁的夏太后,则早已泣不成声,她的身体此时不停的颤抖着。 “大王!” 庙堂外的吕不韦,目睹眼前这一幕,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不由得跪倒在地,泪声俱下。 不管此后他如何权倾朝野,但都无法否认的是,在赵国邯郸的艰难岁月里,他与嬴子楚朝夕相伴,共同熬过无数艰难险阻,二人结下的情谊,纯粹而深厚。 吕不韦独具慧眼,认定嬴子楚 “奇货可居”,不顾旁人的质疑与劝阻,毅然散尽家财,全心全意的辅佐嬴子楚。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他们二人携手,共同周旋于赵国的权贵之间,只为谋得一线生机;回到秦国后,局势依旧错综复杂,他们面对重重困境,彼此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这份患难与共的友谊,更成为了秦国历史上一段不可磨灭的传奇。 吕不韦的哭声,在众臣间激起层层涟漪。 庙堂外的其他大臣们,原本还强忍着情绪,此刻见此情景,纷纷跟着痛哭流涕起来。 赢子楚,以仁义治国,礼贤下士,不仅广纳贤才,还对百姓、伤残士兵关怀备至,因而深得秦国上下的爱戴与拥护。 众人眼见他离世,自然悲痛之情难以言表,为这位贤明君主的逝去而痛心疾首。 秦臻在外面注视着这一幕,不由得情难自抑。 他自入秦以来,凭借着超前的见识与谋略,为秦国带来了诸多变革。甚至秦国的秘密武器骑兵,都还未曾大规模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同时也把鬼谷呼吸吐纳之法教给了赢子楚,却依然无法真正的延续赢子楚的寿命。 这一结果,让秦臻陷入了无比的挫败之中。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却未曾料到,却在面对生死这个永恒的难题时,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力。 一时间,咸阳宫沉浸在一片无尽的悲痛与混乱之中。 悲哭声、哀叹声此起彼伏,这些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整个宫殿,都被阴霾所笼罩。 这时候,阳泉君芈宸抬手缓缓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他定了定神,步履沉重,缓缓走到吕不韦面前。 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缓缓说道:“相邦......大王虽已薨逝,但秦国未乱,朝堂秩序尚在。相邦与大王相知多年,若不想有负大王的信任与托付。 当务之急便是完成大王的遗诏,助力秦人挥师东进,扫平六国,实现这天下归一的宏愿。” 吕不韦听闻此言,红着眼,忙抬手擦拭了一下泪水。 努力强行调整着悲恸的状态,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双腿微微颤抖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缓走进了肃穆的庙堂内。 “太后、关内侯,大王归天,遗体停放于此恐有不便,暂且将大王遗体,迁至......迁至寿宫妥善安置,方为稳妥之举。”吕不韦躬身,声音因为悲伤与紧张而微微颤抖,对着庙堂中神色哀伤的众人说道。 听到这话,华阳太后、夏太后与关内侯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悲戚与无奈,轻轻点了点头。 少顷,众多寺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缓缓抬起赢子楚的遗体,向着寿宫方向走去。 在这悲伤的氛围中,吕不韦等一众大臣,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迅速着手筹备赢子楚的葬礼诸事。 他们清楚,操办先王葬礼乃是当务之急,然而,更重要的是如何在这新旧交替之际,辅佐年幼的嬴政,让秦国的朝局得以稳固,不致陷入动荡。 赢子楚薨逝的噩耗,迅速传遍了咸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当民众看到所有宫殿的屋檐之上,皆已挂上了纯黑旗帜时,城中百姓们的心情,也随之愈发沉重起来。 他们为这位仁义的君王的离去而深感哀伤,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伤残士兵,更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纷纷痛哭流涕。 赢子楚在位时间虽短短三年,却以广施仁政而声名远扬。 他关心百姓疾苦,致力于改善民生;他减轻赋税,让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正因如此,秦国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将他视为贤明之君。 与此同时,街头巷尾都在纷纷议论,大家皆在哀叹着秦国的命运多舛。短短四年之间,三代君王相继逝世,这一连串的变故,让百姓们不禁为秦国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 .........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庙堂内原本熙攘的人群此时早已散去,仅剩下寥寥数位身影还伫立在原地。 而嬴政,依旧维持着之前那副颓丧的姿势,一直瘫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这场景,竟与三年前,赢柱薨逝之时,他所呈现出的状态如出一辙,皆是那般失魂落魄。而这时候的嬴政,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崩塌。 秦臻和嬴政的那群小伙伴们,此刻皆静静地伫立在庙堂之外,默默注视着嬴政。 这些年轻人虽然年纪尚轻,却也都深谙嬴政此刻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故而选择用这般默默陪伴的方式,给予嬴政无声的支持,让他知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就连许久未曾现身于众人视野的姬昊,也出现在了这里。 一个时辰前,蔡尚等人看到嬴政如此消沉,本欲踏入庙堂之内,去慰藉一下嬴政,却被秦臻与姬昊拦住了。 第205章 愤怒的嬴政 第205章 愤怒的嬴政 他二人知道,此时任何宽慰的话语,在这个时候可能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极有可能因不合时宜,徒增嬴政的心烦意乱。 所以,他俩权衡之下,决定让嬴政依靠自己,慢慢抚平内心的波澜,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过了一会儿,嬴政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他猛地站起身,双眼布满血丝,愤怒,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冷之气。 他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径直走出庙堂,对周遭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嬴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谁也没有上前阻拦或询问。 嬴政脚步急促,径直朝着一旁垂首而立的寺人走去。 那寺人似乎早有察觉,此刻正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 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嬴政的怒火。 嬴政几步上前,来到寺人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寺人满脸惊恐,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徒劳的望着嬴政。 “带我去子婴的寝宫!” 嬴政紧咬牙关,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冰冷而严厉,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喏……” 那寺人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 嬴政松开手后,那寺人仿若蒙获大赦,赶紧跌跌撞撞的走在前面引路,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 嬴政面色冷峻,紧跟其后,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寺人的心上,令寺人愈发胆战心惊,背上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磨蹭什么,快点!”嬴政不耐烦的吼道。 这一声怒吼,震得寺人一个激灵,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众人远远的瞧见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纷纷跟了上去。 ......... 在子婴的寝宫内,他稚嫩的啼哭声响彻其间,此时,他正被乳母紧紧抱在怀中,轻摇身躯,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撞击声传来。 咣当~~~ 寺人弓着身子,带着嬴政来到了这里后,此时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子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他的哭声瞬间变得更大了。 子婴的乳母见嬴政愤怒的冲进来,吓得脸色惨白,双手慌乱的将子婴轻轻放在床榻上,而后整个人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看嬴政一眼。 嬴政径直走到子婴的床榻前,目光死死凝视着那个正在啼哭的婴儿。 子婴的哭声在嬴政的耳边回荡,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心神也愈发烦躁。 终于,嬴政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怒火,他猛的抽出腰间的秦王剑,剑尖直直指向了子婴。 就在这个时候,秦臻和姬昊等人也来到了这里。 目光触及眼前这番景象,秦臻与姬昊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默契的没有去上前阻止。 与秦臻、姬昊的沉稳不同,性格大大咧咧的蔡傲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就想要上前去制止嬴政的行为。 就在他身形刚动之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入目之处,竟是兄长那满含深意的面容。 蔡尚并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第一个转过身去。 他这一转身,仿若引发了连锁反应,蒙恬等人起初面露诧异之色,目光在蔡尚与嬴政之间来回游移,很快,他们便洞悉了蔡尚此举的深意。 于是,他们也纷纷效仿蔡尚,一个个转过身去,不再直视那边的情形。 他们明白,有些事,无需亲眼目睹。 秦臻和姬昊目睹众人的反应,再度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而后转身,他们直接转身离开了子婴的寝宫。 此时的嬴政,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手持秦王剑,剑尖与子婴的咽喉仅有毫厘之差,仿佛只要再轻轻往前递上一寸,便能轻易结束这个年幼孩子的性命。 然而,嬴政却迟迟没有动手,他目光深邃,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年幼的孩子,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在嬴政犹豫不决的时候,方才转过身去的蔡傲,却慢慢地移步到了嬴政的身旁。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每一步都裹挟着内心的挣扎,却又透着坚定的决心与决绝。 终于,蔡傲走到了子婴的床榻之前,站定。 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子婴那稚嫩的面庞上,刹那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那是人性中本能的怜悯。 但很快,这一丝不忍便被冷酷的神色彻底掩盖。 蔡傲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太子,若是下不去手,就让傲来帮分忧吧。此事与太子毫无关系,一切后果,傲愿一人独自承担。 待此事了结之后,无论太子如何惩处傲,傲绝无半句怨言。” 话音未落,蔡傲便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将子婴抱了起来。 蔡傲抱着子婴,缓缓将尚在襁褓中的子婴举过头顶。子婴此时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蔡傲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脸,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显然,要亲手结束一个毫无反抗之力、无辜孩子的生命,哪怕是久经沙场、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都会心生犹豫,更何况蔡傲并非天生的冷酷无情之辈。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抽搐。 但蔡傲的决心已定,他紧闭双眼,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欲将子婴扑杀于地。 子婴的哭声,此时变得愈发凄厉,仿佛他已经预感到了灾难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 一旁的乳母,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根本不敢上前去阻拦。 蔡傲咬了咬牙,正要倾尽全身力气之时,嬴政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还因愤怒而满脸通红的他,情绪瞬间平复下来。 第206章 缩短守制之期 第206章 缩短守制之期 嬴政这时候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蔡傲的动作。 他的眼神此时变得异常冷静,他抬起手,轻轻落在蔡傲的肩膀上。 随后,嬴政从蔡傲的手中接过了仍在啼哭不止的子婴,将他抱在怀中。 子婴此时在嬴政的怀抱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原本尖锐、持续不断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偶尔的抽噎。 嬴政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子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将子婴递到了乳母面前,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从今往后,你带着他,便移居至望春宫,务必悉心照料,不得有丝毫懈怠。” “喏。” 乳母闻言,颤抖着双手接过子婴,不敢再多言半句。 随后,嬴政继续说道:“此后,你们便终身不得踏出望春宫半步。” 嬴政的声音落下后,整个寝宫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踱步,就这样缓缓朝着寝宫外走去,他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当他行至门口,脚步蓦地停下,他看到了秦臻和姬昊正站在门外。 “夫子,先生。” 嬴政低声向着两人问候了一句。 然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两人身旁走过,离开了此地。 他,要去为赢子楚守灵了。 为父守灵,这是他作为儿子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是他对父亲最后的敬意。 在这清冷的天色里,嬴政心中清楚,从这一刻起,秦国的重担将彻底压在他的肩头,而他,已无退路,唯有负重前行。 ......... 当晚,吕不韦身着素白的麻冠和丧服,面色凝重的出现在华阳太后、夏太后和关内侯面前。 他来到众人面前,缓缓躬身,难掩内心的忧虑。 随后,用低沉而恳切的声音说道:“诸位,大王新丧,本是举国悲痛之时,按常理,此时实不应提及其他事务。” 吕不韦微微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沉痛与无奈: “然而,如今我大秦命运多舛,四年之内连丧三王,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民间亦是流言纷纷,局势动荡不安,实乃国之不幸,亦是我等臣民之痛。” 吕不韦说罢,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稍作停顿后,目光缓缓环顾四周。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为了尽快安定民心,稳固我大秦之根基,不韦斗胆恳请太后与关内侯,将守制一年之期缩短至一月。 此举虽看似有违祖宗传统,但实乃当下无奈之举。当此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 缩短守制之期,一来,在这一月之内,我等仍可隆重操办先王丧仪,以最高规格的祭祀和礼仪,彰显我等对先王的孝心,让先王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二来,能让太子尽快登基秦王之位。 太子年轻有为,皆为我大秦臣民所熟知。若能早日继位,必能稳定朝堂,安抚民心。 同时,这也可使列国知晓我大秦虽遭此变故,但新王继位迅速,国家根基依然稳固。如此,方能熄灭他们再度攻秦的念头,保我大秦江山社稷,使之目下,免遭战火涂炭。” 吕不韦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撞击着众人的心弦。 夏太后此时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神情悲戚,从白天到现在,唇齿间始终未吐出半分言语。 华阳太后和关内侯,这时候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仿佛在刹那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随后,关内侯缓缓开口说道:“相邦适才所言,细细想来,确有几分道理。 然守制一事,绝非寻常小事,此乃关乎国之根本、宗庙社稷兴衰存亡的重中之重,万不可因一时之念便草率定夺。 其中牵扯甚广,需审慎对待,尚需与诸位朝中大臣悉心商酌,集众人之智,方能共同制定出一个既合乎礼法,又妥善周全的计策。” “关内侯所言极是,高瞻远瞩。不韦即刻便召集众臣,一同就此事展开详商,务必寻得最佳之策。”吕不韦姿态谦逊有礼,躬身说道。 ......... 没过多久,蔡泽等一众朝堂重臣,纷纷神色匆匆地赶到了此处。 他们神色凝重,脚步匆忙,显然对此次突如其来的紧急召集感到万分诧异。 当吕不韦屏退侍从,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之后,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时,御史站了出来,拱手,神色严肃地说道:“相邦,此事绝不可行。守制一年,乃是彰显孝道的根本体现,自古以来,历代先王皆遵循此例,从未有过更改。 若贸然违背祖制,必定会遭天下人议论诟病。这不仅有损太子的声誉,更会影响我大秦的国祚啊。” “御史大人,你所言虽引经据典,看似合乎旧制,却未洞察当下之局势。 如今局势动荡,列国虎视眈眈,函谷关外暗流涌动,秦国朝堂内外亦波谲云诡。 若此时一味墨守成规,拘泥于旧制,置国家危亡于不顾,秦国必将危如累卵。当以秦国当下局势为要,以大局为念,依据实情做出妥善处置。” 早日让太子登基,稳定朝局、安抚民心,才是当务之急。”蔡泽反驳道。 “上卿大人所言极是。”有人附和道。 他微微前倾着身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继续说道:“如今局势紧迫,太子乃国之储君,名正言顺,理应早日登基。 唯有如此,方能稳定朝堂之动荡,安抚民心之不安。 若再拖延时日,各方势力难免蠢蠢欲动,恐生诸多变数,届时后果恐不堪设想。” 吕不韦听着众人的争论,一直未发一言。 此时,他微微抬起头,缓缓开口说道:“现今秦国正值多事之秋,他国频繁侵扰边境,战火随时可能重燃。 若因守制而贻误了稳定局势的良机,致使秦国陷入混乱,那我等岂不是有愧于大秦历代先祖?又如何面对秦国万千黎民百姓的期盼?” 第207章 承诺 第207章 承诺 就在此时,蒙武这时候也出列说道:“相邦所言极是,末将久在军中,深知我大秦百万将士,皆盼着朝堂稳固。 太子早日登基,军心便稳,我大秦锐士征战四方之时,亦无后顾之忧。 此举更能对外震慑那些心怀不轨、妄图窥探大秦疆土的敌人。令其不敢轻举妄动,实乃关乎国之安稳的大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汇聚在关内侯身上。 只见他一直沉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脑海中在权衡着利弊得失。 过了好一会儿,关内侯才缓缓抬起头,缓缓说道:“此事,就目前情形来看,确实如此处理较为妥当,可以适当缩短守制的期限。 如此,可顺应时势,让大秦早日步入正轨。 然而,在其他方面,万不可疏忽。 太子乃国之储君,一举一动皆为万民所瞩目,还需要太子多行孝道之举,厚葬先王,抚恤遗属,广施恩泽。 唯有如此,方能慰藉先王在天之灵,亦能安抚民心,稳固大秦根基。” “如此甚好,不知众卿意下如何?”华阳太后这时候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平稳的询问道。 大臣们见状,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少顷,众人纷纷躬身拱手,表示赞同。 华阳太后见众人再无其他异议,心中稍安,接着说道:“既已议定,那便继续着手筹备先王丧葬事宜。 先王一生,功绩卓着,其丧葬之礼,务必极尽隆重,以彰其功,以显我大秦对先王敬重之至。 待先王下葬之后,便即刻开始着手准备政儿登基一事。 政儿年少,朝堂诸事尚显生疏,尚需众卿尽心辅佐。 在此期间,众卿当各司其职,勤勉奉公,不可有丝毫懈怠,共保秦国安稳。大秦之昌盛,系于众卿之手。” “喏,谨遵太后懿旨。”众人齐声应道。 ......... 十日后,咸阳宫正殿之中。 赢子楚的棺椁,静静停放于正中央的位置。 此时的咸阳宫内,如今已全然被素白与玄黑笼罩,巨大的白色帷幔从殿顶垂下,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似在为这位离世的秦王悲歌。 殿内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映照着嬴子楚的棺椁,更添几分肃穆与悲凉。 宗室成员、朝堂众臣,皆身着素净的白色麻衣,头戴白色孝帽,腰系麻带,缓缓走到棺椁前,所有人都整齐的跪地,随后依次叩头拜祭。 叩拜时,他们的动作缓慢而庄重,额头纷纷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相邦吕不韦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此时更是悲痛万分。 他身上穿着的麻衣,粗糙的质地摩擦着皮肤,带来持续的刺痛。 然而,然而这身体上的不适,与他心中的哀伤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吕不韦缓缓走到棺椁前,声音带着哽咽:“先王,你放心。不韦在此立誓,必定倾尽所能,全力辅佐新王,绝对不会辜负你的重托,定保大秦江山稳固,昌盛繁荣。” 言罢,他双膝一弯,伏地不起,久久没有起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被身旁的官员搀扶起来。 嬴政此时身着一袭素白的丧服,仿佛与周遭凝重肃穆的环境悄然相融。 他的面容憔悴不堪,双眼红肿,眼眶四周还泛着淡淡的乌青,一看便知是因长时间沉浸在悲痛中,哭泣许久所致。 此刻,他静静伫立在赢子楚的棺椁前,神色凝重的迎接前来吊唁的各国使者、宗室贵族、朝廷大臣以及地方官员。 在这段时间里,嬴政一直居住在赢子楚的棺椁前。 虽然当下秦国正处于国君新丧的悲痛时期,但国不可一日无主,政务更是不能完全停滞。 在吕不韦以及华阳太后等人的协助下,嬴政已然开始逐步接触一些至关重要的事务。慢慢丰富着自己的政治经验,为日后登上王位,肩负起治理国家的重任做好充足准备。 就在这时,秦臻缓缓走到了灵堂前。 他身着丧服,走到棺椁前,郑重叩首,额头久久触地。 片刻后,他微微抬起头,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说道:“先王,安息吧。我定会竭尽全力,辅佐新王完成大秦历代先君之遗愿。 这不仅是我身为臣子的责任,更是上天赋予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向赢子楚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 说完,秦臻再次深深叩首,而后缓缓起身,静静站在一旁,与嬴政并肩而立,一同守望着棺椁。 在灵堂的一侧,乐师们身着素衣,神情肃穆,手中的乐器,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低沉而悲怆的声音。 埙声呜咽,婉转悠扬,仿佛在诉说着嬴子楚坎坷的一生,又像是在为这位已逝的君王轻轻吟唱着挽歌,又像是在为这位已逝的君王轻轻吟唱着挽歌。 那曲调中,似乎夹杂着嬴子楚早年远在赵国为质子时,独在异乡的孤寂与落寞; 也饱含着他后来在吕不韦的帮助下,一路登上王位,自此得以一展宏图,想要开疆拓土的壮志豪情 。 与此同时,咸阳城内的百姓们也自发地在家中设置灵堂,为赢子楚守孝。 在自家的宅院内,人们纷纷议论着赢子楚的功绩。 “先王在位时,真是一位明君啊。”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哀伤,感慨的说道:“先王仁慈,减轻了我们的赋税,让我们的生活变得轻松了许多。还兴修水利,使得我们的庄稼得到了充足的灌溉,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如今先王薨逝,实乃秦国的巨大损失啊。” 这位老者独臂残缺,衣袖随风轻轻摆动,显然曾受惠于嬴子楚对待伤残士卒的优抚之策。 他的话语,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更添了几分哀伤的氛围。 咸阳城的集市上,一片冷清和寂寥。往昔那般喧嚣熙攘、繁华热闹的盛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08章 守孝完毕 第208章 守孝完毕 放眼望去,街道两旁的商户们大多紧闭店门,停止营业,仅有寥寥几家仍在勉强支撑,店内的掌柜与伙计们,个个面容憔悴、神色萎靡,满心都是忧愁,毫无心思去招揽顾客。 今日,正是赢子楚的出殡之日。 按照秦国的礼制,国君的葬礼,理应持续七七四十九天。 期间举国上下,一切庆典、娱乐活动皆需停止,官员们也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葬礼的筹备和各项仪式中。 然而,经过朝堂众臣的商议,最终决定提前出殡。 在赢子楚出殡后的一个月,嬴政将正式登上秦王之位。这个决定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可放眼当下局势,嬴政尽快即位,似乎成了维系秦国稳定的最优选择。 这一天,整个咸阳城万人空巷,街道上空无一人。 然而,当赢子楚的灵柩缓缓驶出咸阳宫时,原本空荡的街道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百姓们从各个角落涌出,纷纷涌上街头,自发站在道路两旁。目送着先王的灵柩渐行渐远,朝着骊山脚下的秦东陵行进。 灵柩由八匹骏马牵引着,灵柩的装饰华丽而庄重,其规制之高,与天子的葬礼规格毫无二致,足见秦国上下对赢子楚的尊崇。 此时,嬴政身着素缟重孝,面容冷峻而坚毅。 这时的他,神色间隐隐透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他步伐沉重,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列,引领灵柩缓缓前往墓地。 在他的身后,是一列庄严肃穆的仪仗队伍。 士兵们身披黑色的铠甲,手持长矛,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在嬴政的后面,每一步落下,都发出沉重的声响。 在灵柩之后,是宗室成员和朝廷大臣们,按照官职大小依次排列,身着素服,步行跟随。其中既有白发苍苍、历经数朝的元老重臣,也有正值壮年、锐意进取的朝堂新贵。 此刻,他们皆被哀伤笼罩,共同送别先王。 在道路的两旁,闻讯赶来的百姓们纷纷跪地相送。 他们衣衫朴素,所有人默默流泪,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哀伤,许多人家中虽不富裕,却依旧在路边摆上简陋的祭品,点燃香烛,以此表达对先王嬴子楚的敬意与怀念。 送葬队伍缓缓前行,所经之处,扬起一片尘土。 这场葬礼,不仅是秦国上下对嬴子楚一生功绩的缅怀与追思,更是秦国迈向全新篇章的开端。 新王嬴政,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即将在这片土地上,继承先王的遗志,开启属于他的一段震古烁今、波澜壮阔的伟大征程。 ......... 待赢子楚的葬礼隆重操办完毕,咸阳城的哀伤氛围尚未完全消散,身为太子的嬴政便开启了守孝之行。 依循秦国传承已久的礼制,他需要搬入那专为守孝所设、地处宫闱深处的居所。 此处屋舍朴素,陈设简单,与往昔的奢华大相径庭。 不仅娱乐活动一概戒除,饮食起居也极为简约,每一处细节皆彰显节俭之风,一切都以节俭为主,一心只为先王守孝,心无旁骛。 每日,当晨曦初破,天色尚明,嬴政便早早起身,前往宗庙向先王赢子楚的牌位上香,而后长跪于蒲团之上,闭目凝神,沉浸在对先王谆谆教诲的追忆之中。 思绪也飘向秦国未来的漫漫征途,思索着如何能承继历代先王遗志,让秦国愈发强盛,一统天下。 守孝之地,定在了咸阳宫的庙堂。 嬴政身着素缟麻衣,每日晨曦初露,便踏入这里,直至夜幕深沉,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暂歇。 这一方天地,他视作与已逝父王赢子楚灵魂对话之所,其间时光,大多都沉浸在与赢子楚往昔相处的回忆里。 他在这里,会诵读赢子楚的遗训,那些治国理政的教诲、为人处世的道理,仿若赢子楚的声声叮嘱,在这庙堂内悠悠回荡。 往昔赢子楚带他游历宫闱、讲解秦国兴衰的画面,也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点滴过往,皆化作如今心头沉甸甸的怀念,让他深深体悟着赢子楚给予的恩泽与智慧。 除了在宗庙守孝,嬴政还需遵循祖制,定期前往赢子楚的墓地举行祭祀大礼。 每次祭祀,他都会恭恭敬敬地摆放好祭品,而后长跪于地,以最虔诚的姿态表达对赢子楚的敬意与感激。 在墓前,嬴政会默默祈祷,祈求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庇佑秦国,风调雨顺,让百姓免受饥寒之苦;让国家安稳昌盛,抵御外敌侵扰,国泰民安。 守孝的日子虽然艰苦,可嬴政从未有过一丝懈怠,更无半分怨言。 他清楚,他身为秦国太子,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义务;作为赢子楚的儿子,这是心底深处最纯粹的敬重与缅怀。 在这段时间里,嬴政于孤寂中静思,翻阅着秦国历代先君的治国典籍,研读他们留下的诏令文书。 愈发清晰的理解了历代先君治国理念的精髓,以及他们对秦国繁荣昌盛的殷切期望。 而这份领悟,也照亮了嬴政前行的道路,让他心底成为伟大君主的决心愈发坚定,矢志要带领秦国走向更辉煌的未来,不负父王期许,不负秦国臣民。 ......... 守孝的第三十天,华阳宫。 今日是守孝的最后一天,嬴政在赢子楚的墓地举行完祭祀仪式后,听闻华阳太后身体抱恙,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探望。 待得到华阳宫内侍准予进入的通报后,嬴政轻轻走进了华阳太后的寝宫。 他此时身着一袭素净的麻衣,面容因连日守孝略显清瘦稚嫩,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坚毅沉稳,仿佛历经了诸多风雨洗礼。 华阳太后正半卧在榻上,她见嬴政进来,原本略显疲惫的面容上缓缓绽出一抹笑意,缓缓起身。 嬴政见华阳太后起身,快步走到榻前,跪地请安道:“祖母,身体可好些了?” “政儿,哀家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倒是你,守孝这些日子,辛苦了。” 第209章 嬴政的变化 “孙儿不辛苦,这是孙儿应该做的。”嬴政连忙摇头道。 “为父守孝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再辛苦也不足为道。”随后他继续说道。 华阳太后目光凝注,细细打量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心中不禁暗自感叹。 嬴政此时身着一袭素衣,虽朴素无华,但却更衬托出他的清逸俊朗。 其面庞线条刚硬,轮廓分明,剑眉星目,双眼深邃而明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显露出一抹与生俱来的倔强。 “政儿,哀家瞧你面容虽仍带几分稚嫩,可此刻周身尽显坚毅之态。秦人崇武尚勇,大秦的王,便该有如此风范。” 华阳太后轻声开口,语调轻柔,却饱含着深深的赞赏之意。 嬴政听闻华阳太后之言,内心涌起一阵感动。 他知道这几年,华阳太后始终对他寄予了极高的期望,这时候,更是满心期待他能成长为一位有担当、有作为,足以引领大秦走向昌盛的秦王。 而此时此刻,嬴政看着华阳太后的目光深处,捕捉到了对自己的认可与期许。 而华阳太后,目光紧紧落在少年嬴政的身上,仿佛已然预见了他未来的英武。 这三年悠悠岁月,她亲眼目睹着嬴政的成长,对其洞察细致入微,早已入木三分。 嬴政弓马娴熟,学识渊博,即使与当年的武王、昭襄王相较,当下嬴政在阅历等方面或暂有不及,可若横向对比同时期的其他诸国公子,他却远超众人,毫不逊色。 “政儿,要悉心研习,知晓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王,更要立下宏愿,成为天底下最尊贵、最具权势的王!切不可忘却秦国历代先君们一统天下的大愿!”华阳太后目光深邃,满是期许,语重心长地说道。 言罢,她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祖母太后放心,孙儿时刻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敢忘记,大秦历代先君之志,孙儿定当全力以赴,定不辜负先君们的期望!”嬴政听闻,赶忙拱手作揖,铿锵有力的回应道。 嬴政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其中蕴含的坚定信念,透露出对实现这一目标的决心。 少顷,华阳太后慢慢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神色间满是疲惫,苦涩道:“哀家感觉有些乏了,暂且先退下吧。” “祖母,若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孙儿这便亲自去叫侍医过来。”听到华阳太后说身体不适,嬴政连忙关切地问道。 “有劳政儿费心了,哀家没什么大碍,只是近日偶感了一点风寒,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孙儿就不打扰祖母太后歇息了。等举行完登基大典之后,孙儿定当沐浴焚香,再前来探望祖母。” 言罢,嬴政整了整身上的素衣,朝着华阳太后躬身行礼道:“孙儿暂且告退,祖母好生歇息。” 看着嬴政渐行渐远的背影,华阳太后沉默不语,静静注视着他。 直到嬴政那挺拔,却依旧带着些许少年稚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华阳太后才微微前倾身子,轻声呢喃道:“此子年仅十三岁,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周身气质又添了几分沉稳,历经世事打磨,竟然又变得成熟了不少,这般蜕变,实乃大秦之幸。” 华阳太后轻轻闭上双眼,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嬴政这几年的成长轨迹。 从初入咸阳时的懵懂孩童,再到如今这般,嬴政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仿佛让时光都为之惊叹,连她这位见惯宫廷沉浮的太后,都忍不住感到惊讶。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感慨与欣慰,她不得不承认,嬴政确实太过优秀了。 想起几年前自己的那两个决定,如今看来,无疑是无比正确的。 此时的嬴政,就像一颗在大秦宫廷中悄然种下的种子,在岁月的浇灌下,正以惊人的速度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未来必将成为大秦的参天栋梁。 然而,随着赢子楚突然薨逝,华阳太后也意识到,目下已不容她再像以前那样置身事外、安享尊荣了。 嬴政此时年纪尚轻,虽聪慧过人,但在这朝堂之上,难免会面临诸多明枪暗箭。 为了大秦的未来,她自己必须要重新参与到朝政之中,凭借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与政治经验,为嬴政出谋划策,在他身旁保驾护航,辅佐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明君。 ......... 华阳宫外。 此时吕不韦身着素衣,自他与嬴政完成祭祀归来后,便一直伫立在此。 当他看见嬴政的身影从宫内缓缓走出来后,吕不韦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关切问道:“太子,华阳太后她……情况如何?” “祖母太后身体并无大碍,仲父不必担心。” 吕不韦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嬴政微微仰头,望向灰暗的天空,稍稍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着什么。 而后,他缓缓看向吕不韦,随即躬身施礼,姿态恭谦,语气平稳的说道:“仲父,国政暂时就交给你了,政儿在此拜托了。” “太子不必如此!” 吕不韦见状,连忙侧身避开嬴政的行礼。 随后语气肃然道:“先王遗命,臣自当肝脑涂地、竭力效命。 往昔,臣与先王携手同行,历经风雨,如今先王骤然薨逝,留下这偌大秦国与太子。 臣唯有殚精竭虑、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方不负当年先王知遇之恩,不负秦国上下万千臣民所托。” 听到这话,嬴政的眼神微微一动,目光闪烁了一下。 短暂思忖后,嬴政朝着吕不韦开口,难掩关切之意的问道:“仲父,自先王殡天,朝堂之上历经一番动荡,如今总算是暂时平静下来了,那么那几位上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显然,此时此刻,嬴政最为关注的事情便是这个了。 “太子,蒙骜和麃公目前仍然坚守在函谷关内,纵使之前五国联军攻势汹汹,亦未能踏入关中半步。 如今,联军内部粮草补给不济,已然各自撤兵回国。” 第210章 探望夏太后 随后,吕不韦神色恭敬,微微欠身,有条不紊的向嬴政禀报道:“只是,据臣多方探听来的消息,赵国对晋阳,似有觊觎之心。 他们正暗中调兵遣将,蠢蠢欲动,意图谋取晋阳。 臣已经派人给王龁将军送去了书信,令他务必尽快率军,日夜兼程赶往晋阳,全力抵御赵军,守护我大秦疆土不失。” 嬴政听后,旋即点了点头道:“好,那一切便依仲父所言行事。” 紧接着,嬴政微微仰头,稍作沉默,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吕不韦,缓缓说道:“政儿近日心中一直挂念着夏祖母,打算前往一趟甘泉宫探望她老人家。 宫中事务繁杂,祖母又年事已高,政儿许久未曾请安,心中实在不安。仲父政务缠身,若有空暇,不知可愿与政儿一同前往?” “臣稍后要与关内侯等宗亲,仔细拟定两日后太子登基大典诸事,其间事务繁杂,臣分身乏术,便不与太子一同前往了。” 吕不韦微微躬身,说道。 嬴政听闻,点了点头:“好,大典筹备之事至关重要,那便有劳仲父了。” “太子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自当竭尽全力,不负太子所托。” 两人又就大典的大致安排等事宜,简单交谈了几句后。 吕不韦整理了一下衣袖,再次躬身行礼道:“臣,暂且告退,太子若有吩咐,可随时差人唤臣。” “好。” 嬴政简短回应,目送吕不韦离去。 嬴政这时候也登上了马车,朝着甘泉宫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车内静谧无声,嬴政身姿笔挺的坐在车中,神色凝重,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登基大典的相关事宜。 大典流程、礼仪规制、桩桩件件皆需慎重考虑。 行至半途,嬴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神色一动,伸手拉开了帘子。 对着正在驾车的刘高吩咐道:“许久没见先生了,先生向来足智多谋,对大典诸事或能给我提点一二。待会替我去找一下先生,就说今日我诚心相邀,想与先生在咸阳宫一同用膳,共商大事。” “喏。” ......... 甘泉宫西宫。 嬴政此时正恭敬的跪坐在夏太后面前,微微垂首,眉眼低垂,显得十分谦逊。 尽管时光已悄然流逝一个多月有余,可赢子楚的突然薨逝,仍如一道沉重的阴霾,死死笼罩着夏太后。 她斜倚在榻上,身形愈发显得单薄。 眼眶因长久的哀伤而泛红,泪水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然而她强忍着悲痛,目光中带着慈爱,缓缓落在嬴政身上。 过了一会儿,夏太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政儿,秦国能有今日这般强盛,皆是历代先王们不懈努力的成果。 如今,命运的重担已然落在你肩头,你即将登上秦王宝座,成为这片广袤土地的主宰。”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关切和期望。 夏太后微微坐直身子,目光深沉而殷切。 继续谆谆告诫道:“你不日便登上秦王之位,当知肩上责任之重。秦国的兴衰荣辱,全系于你一人之身。你需时刻铭记先王们的遗志,日夜勤勉,以图富国强兵,使秦国在这乱世之中愈发强大,方能不负列祖列宗的期许。” 嬴政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的与夏太后对视。 他的眼神中,满是专注与决绝,仿佛在这一刻,已然将这使命深深刻入心底。 他明白夏太后话语中的深意,也深知自己所肩负的使命,有多么艰巨,却又不容有丝毫退缩。 少顷,夏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治国理政,首重民生。百姓乃国家之根基,根基若不稳固,国家便如空中楼阁,难以长久繁荣。 秦国这些年来,连年征战四方,百姓们虽深明大义,全力支持秦军作战,可长久的战乱,已让他们疲惫不堪。 田园荒芜,民不聊生,这般景象,你定要记在心中。 待你正式登基之后,务必将民生之事放在首位,多多兴修水利,整治农田。唯有如此,百姓们方能有田可耕,有粮可食,得以安居乐业。 百姓富足,国家才有稳固的后方,方能兵强马壮,在这诸侯纷争的乱世中屹立不倒。” 嬴政在心中默默记下夏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 而后恭敬的开口问道:“祖母,兴水利之事,千头万绪,具体该如何着手?” 夏太后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往昔李冰父子倾尽全力,于蜀地修筑的都江堰。既可防洪,又能灌溉。使得原本水旱无常的蜀地,成为沃野千里、肥沃富饶的 ‘天府之国’ ,这便是兴修水利的绝佳典范。” 稍作停顿,夏太后又看向嬴政,眼中满是赞赏。 接着说道:“之前你曾提议挖掘深坑引水灌溉农田,此想法新颖且具实效,可见你对农事水利颇为上心,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举措。 兴水利非一人之力可为,你需广纳贤才,遍寻天下精通水利之能士。 让这些能人志士奔赴秦国各地,仔细勘察山川走势,寻觅适宜之地。 而后依地势地貌,修建灌溉用的水渠,将江河之水引入其中,让大秦的土地皆能得到润泽,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国家仓廪日渐充实。” “再者,用人之道亦为关键。” 夏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道:“朝堂之上,若无贤能之臣从旁辅佐,这国家便如无根之木,难以长治久安。 昔年秦国依靠商君变法崛起,商君虽出身他国,却凭借卓越才能,为秦国奠定富强根基。因此,需用人唯贤是举,切不可因出身卑微而轻慢,更不能因亲疏远近有所偏颇。 文臣提笔能安邦定国,谋划国策,使百姓安居乐业; 武将执剑可保家卫国,冲锋陷阵、抵御外敌,护我大秦山河。 唯有让他们各司其职,相互配合,方能使国家繁荣昌盛,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 第211章 噩梦 嬴政听后,眉峰微蹙,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的目光在殿内诸物间游移,似在权衡斟酌。 而后缓缓抬起头,神色间满是求知的诚恳,问道:“祖母,政儿该如何辨别贤才?” “所谓贤才,当是心怀天下之人。 心中装着苍生万民,方能有长远之见、宏大之志。且要有真才实学,绝非徒有虚名之辈,文能安邦,武可定国,于诸般事务皆有独到见解与应对之能。 再者,需忠诚于秦国,秦国是其施展抱负之根基,只有一心为秦国昌盛谋福祉,才可堪大用你可广开言路,昭告天下,但凡有才之士,皆能上书献策。 如此,四方贤能听闻,必纷纷响应,将各自胸中韬略、见解呈于你案前,届时,便能从中发现诸多有识之士。 此外,还可派遣得力之人,奔赴各地,深入民间寻访。 山林之中,或许隐匿着淡薄名利却身怀绝技之人;市井街巷,亦可能藏着洞悉民生、聪慧过人的贤才。只有深入民间,才能将这些隐世之才挖掘出来。 然而,无论通过何种途径寻得的人才,你都需亲自考察。 与他们交谈,听其言论,观其应对之策,可探其学识深浅;观察其日常言行,于细微处看其品德,是否正直善良;更要设置试炼,或让其处理政务,或令其带兵演练,试炼其才能。 只有这般多番考量,方能确定其是否真为贤才,是否值得委以重任。”夏太后目光深远,望向殿外的景色,说道。 “还有,外交之事,关乎国家兴衰,不可不慎。” 夏太后正了正神色,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秦国虽强,然列国虎视眈眈,列国合纵之危未除,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与他国交往时,必须要审时度势,把握好分寸,既不能过于谦卑,授人以柄,也不能傲慢无礼,徒增敌国。 或合纵,或连横,无论采取何种策略,都要以秦国的利益为首要考量。 昔年苏秦佩六国相印,合纵攻秦,函谷关岌岌可危;张仪以连横之术,破六国合纵,为秦国东出奠定根基。 此二人之策,皆因应时而变。 当以秦国利益为出发点,方为上上之策。” 夏太后目光深邃,语气中满是忧虑,继续缓缓说道:“切不可轻易言战,战争一旦开启,生灵涂炭,国力损耗,后果往往难以预料。 长平之战,秦国虽胜,然亦伤亡惨重,国内空虚。 但同时,亦不可畏战,若他国胆敢侵犯我国,必须果断应对,坚决扞卫国家的尊严和利益。秦国历经数代君王的努力,方有今日之基业,断不可在你的手中辱没。” 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嬴政每日研习典籍,对当前的局势已经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嬴政自幼在赵国为质,饱经世态炎凉。 对外交局势的诡谲多变与国内各方势力的博弈暗流涌动,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敏锐感知。 他现在深知外交事务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差池,便可能让秦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夏太后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在他混沌的前路中点亮了一盏明灯,字字句句皆为金玉良言。 于是,嬴政身形微微前倾,目光坚定,神色庄重的回应道:“孙儿定当铭记祖母教诲,将秦国的兴衰荣辱系于一身。 绝不辜负秦国,不辜负历代先君,更不会辜负秦国万千黎民百姓。” 听闻此言,夏太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她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嬴政的十足信心与殷切期望,仿佛透过眼前的少年,已然看到了秦国未来的盛景。 紧接着,夏太后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嬴政的手,充满了温暖和慈爱。 语重心长地说道:“政儿,如今,这秦国的未来,便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祖母期盼着,你能成就一番霸业,让秦国之名,威震天下。” 嬴政闻言,身躯陡然挺直,他的目光坚定而锐利,透露出一种决心。 他凝视着夏太后的眼睛,眼中满是敬重与坚毅,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甘泉宫内,嬴政驻留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离去。 夏太后给了嬴政许多建议和指导。 在嬴政踏出甘泉宫的那一刻,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他的步伐显得格外稳健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仿若承载着整个秦国的希望和未来 。 ......... 丑时,夜幕笼罩着咸阳宫,四下里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睡。 踏踏~~~ 在这静谧的夜晚,远处悠悠传来亲卫们夜间巡逻的脚步声,那声音在空旷且幽深的宫殿内不断回荡,敲碎了嬴政的浅眠。 嬴政猛地从卧榻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恰似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微弱且带着几分寒意的光芒。 此刻,他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胸腔的束缚,破体而出。 那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令他心有余悸。 在梦中,他瞧见了父亲赢子楚,往昔熟悉的面容此刻却冰冷得可怕,毫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神仿若在打量一个全然陌生之人。 而大臣们的目光则或冷漠、或窥视,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其中,让他无法逃脱。 嬴政只觉一阵寒意自脊背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不禁颤抖了一下。 这个梦,勾起了他潜藏心底许久的过往。 那些被岁月尘封、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如同汹涌的潮水,冲破心防,滚滚袭来。良久,嬴政缓缓从榻上起身,慢慢穿上鞋子。 他的动作迟缓,眼神还带着些朦胧,仿佛还未从深沉的梦境中完全挣脱出来,周身萦绕着一种尚未清醒的气息。 嘎吱~~~ 当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门前,抬起手,轻轻推开那扇木门,门轴发出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第212章 迷茫 嬴政踏出房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如同一股寒流穿透了他的身体,引得他身躯一颤,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股冷风,好似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刹那间,将他沉浸在混沌思绪里的神魂彻底唤醒。 嬴政只觉灵台清明,头脑瞬间变得清醒无比。 他挺直脊背站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外面这片被夜幕笼罩的世界。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落在宫殿的屋顶和墙壁上,泛出一层清冷的光芒。 这光芒照亮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却也让整个宫殿显得更加庄严肃穆,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威压。 嬴政伫立在庭院之中,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宫墙,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这里是他赢子楚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琉璃瓦,都承载着他的回忆,都似在无声诉说着往昔岁月,承载着他父王赢子楚生活多年的点点滴滴。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父王的身影重叠,往昔父王教诲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却只剩他孤身一人。 明天,他就要登上秦王之位,接过这沉甸甸的权力,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这是他的荣耀,可此刻,在这荣耀的背后,却是重重的阴霾和未知。 未来的路,该如何去走,他的心中满是困惑。 “父王……” 嬴政轻声呢喃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无助。 他微微仰头,似是想从夜空中寻得父王的一丝踪迹,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心中对父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同时,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未来,也被迷茫填满。 赢子楚的骤然薨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年仅十三岁的嬴政身上。 这个原本,应该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成长的少年,命运却无情地将他推向权力的漩涡中心。 他被迫褪去稚嫩,直面这残酷冰冷、波谲云诡的权力世界,稚嫩的双肩,不得不扛起整个秦国的命运重担。 朝堂之上,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 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窥视着这位年轻的君主,各自心怀鬼胎,盘算着如何能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他们表面上对嬴政毕恭毕敬,可那一双双看似温和的目光背后,却隐藏着难以揣测的心思与阴谋。 而吕不韦,这位被尊称为仲父的权臣,更是让嬴政心生警惕。 吕不韦对他关怀备至,日常嘘寒问暖,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总会站在他身旁,看似为其出谋划策,言语间满是对嬴政的教导与辅佐之意。 然而,嬴政却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于吕不韦那看似温和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有时,吕不韦提议某项政令,嬴政能感觉到吕不韦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试探,仿佛在考量嬴政的反应,又像是在暗示嬴政该如何抉择。 这让嬴政不禁怀疑,吕不韦对他的好,究竟是真心实意,出于对秦国社稷与对幼主的忠诚,还是别有用心,暗藏着想要把控朝政、将自己当作傀儡的野心? 除了吕不韦,那些宗亲们同样令嬴政心生不安。 平日里,宗亲们在朝堂与府邸之间,明争暗斗从未止息。 为了争夺权力与地位,他们有的结党营私,拉拢朝中大臣为自己造势;有的在嬴政面前故作忠诚,实则暗中窥探,企图寻得可乘之机以壮大自身势力。 他们在商议国事时,各执一词,只为打压对方。 如今,嬴政距离正式登基仅有一步之遥,宗亲们的态度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嬴政不禁暗自揣测,他们究竟会如何应对? 是依旧沉溺于内部的明争暗斗,为了眼前的私利继续相互倾轧; 还是会暂时放下成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那些对秦国心怀不轨、企图算计自己的势力? 嬴政在心底反复思索着这些问题,他知道,即将踏上的秦王之路,必将荆棘丛生,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危机。 但嬴政也十分明白,自己身为嬴氏血脉的正统传人,肩负着秦国历代先王的遗志,承载着统一天下的重任,绝无退缩的可能,必须直面这一切。 明日,他便要正式加冕成为秦王,接过秦国至高无上的权柄。 嬴政独自站在空旷的庭院之中,仰头望着那轮高悬天际的明月,月光洒在他坚毅的面庞上,而他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思索着秦国未来的宏图霸业与自己即将开启的征途 。 “太子,夜深了,此时寒凉,还望太子多加保重。” 不知何时,月汝悄然出现在嬴政身后。她手中捧着一件厚实的锦袍,步履轻盈地走到嬴政身旁,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锦袍披在他的肩上。 锦袍的温暖,透过嬴政身上单薄的衣衫,传递到嬴政的身上,让他不禁微微一颤。 这一颤,仿若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他缓缓转过头,借着月光,看清了月汝那张清丽的面庞。 月汝的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而在她身后,月泓和刘高二人也静静站着,他们的目光同样落在嬴政身上,那里面蕴含的情感,与月汝如出一辙。 是忠诚,是关切,更是在这冰冷宫廷中难得的温暖与守护。 在这冰冷的宫廷中,这一丝突如其来的暖意,穿透了嬴政心头的阴霾。 他凝视着眼前的三人,心中,竟悄然泛起一丝涟漪。 “汝姐,你说……我真的能当好这个秦王吗?”此时嬴政放下了伪装,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一丝颤抖,那是少年面对未知的忐忑。 月汝抬眼,注视着眼前这个略显稚嫩的少年。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的,不单单是对那未知且迷雾重重的未来的迷茫,更有着对即将肩负起秦国江山这千钧重担的深深恐惧。 他的肩膀还未完全长成,却要承担起秦国历代先王的遗志与万千百姓的命运。 第213章 登基进行时 然而,月汝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仿佛能够穿透嬴政内心的迷雾:“太子天纵英才,定能带领秦国走向昌盛,这是先王的遗愿。 而天下百姓,在这乱世之中,渴望的正是一位明主,能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过上太平日子,这一切,都系于太子一身!” 月汝躬身行礼,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钉子,牢牢钉在嬴政的心头。 闻言,嬴政微微点头,嘴角却扯出一抹苦笑。 嬴政内心清楚,月汝这番话语,满含着对自己的信心与殷切鼓励,然而,这终究难以驱散他心底那如阴霾般厚重的忧虑。 毕竟,成为秦王,意味着他将扛起整个秦国的命运重担,面对无数的挑战和困难。 而这前路,荆棘密布,充满了未知和变数。 “太子,切莫焦虑,尚有先生在侧。” 刘高见嬴政神色凝重,心事重重,赶忙快步上前,来到嬴政面前,垂首躬身,态度恭敬而诚恳的说道: “先生智谋超群,令人难以望其项背,腹中韬略更是犹如浩渺沧海,深不可测。往昔诸多棘手之事,于先生而言,皆能从容应对,将难题一一化解。 此番,先生定然也会毫无保留,倾尽全力,辅佐太子。 为太子出谋划策,拨开眼前重重迷雾,助太子成就一番宏图伟业。”刘高继续说道。 嬴政听闻此言,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抹欣慰且满足的笑容。他知道,刘高所言句句属实,秦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有他在身边,恰似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明灯,嬴政心中那沉甸甸的焦虑,瞬间也减轻了许多。 在这朝堂局势之下,众人各怀心思,或谄媚逢迎,或暗藏机锋。 唯有秦臻,自始至终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身旁。 此时此刻,嬴政心中已然明晰,无论前路如何,秦臻都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而这一点,绝非嬴政一时兴起的想法,也不仅仅是因为秦臻的才华和智谋,是因为他在白日里与夏太后的言谈中,意识到了秦臻的重要性。 夏太后在言谈中提及的贤才,绝非泛泛之辈,实乃关乎秦国未来兴衰的栋梁之选。 当下朝堂之上,诸多臣子或是因循守旧,拘泥于祖宗成法,不知变通;或只顾谋取私利,罔顾国家大局。 相比之下,秦臻心怀天下,志存高远,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悲天悯人的仁善品德。 嬴政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在他心中,秦臻就是那个与 “贤才” 二字最为契合的人,也是能够辅佐他成就霸业、一统天下的不二之选。 此时,不远处的钟鼓楼传来阵阵低沉的钟声,那声音穿越了厚重的宫墙,每一下都像是在为他的命运转折倒计时。 嬴政心中明白,这声声钟鸣,既是旧时代的丧歌,也是新时代的序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挺直了自己的脊梁,像是要扛起整个秦国的未来,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深沉的夜空。 夜空中繁星闪烁,嬴政凝视着那点点星光,仿佛从中看到了历代秦王的期许,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光为他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然而,这丝疼痛未让他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自己如今已站在权力的风口浪尖之上,身后是秦国数百年的基业,面前是诸侯纷争的乱世。 无论前方的道路有多么崎岖险峻,他嬴政既已被命运推至此处,就绝无退缩之意。 明日,他将以秦王的名义,正式踏上属于他自己的征途。 这条路,或许会充满血雨腥风、会有阴谋算计、会有生死较量,但他毫无惧色,心中唯有一个信念:要在这片天地中闯出属于秦国的辉煌,让秦国的旗帜飘扬在每一寸土地之上 。 ......... 翌日,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咸阳城就被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所唤醒。随着时间的推移,市井街巷间,喧嚣之声渐次响起。 今天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年仅十三岁的嬴政,即将登上秦王之位,这一消息早已传遍了秦国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对此事满怀好奇与期待,街头巷尾,皆是对这位年轻新王的热议,众人纷纷揣测,这位少年将以怎样的智慧与谋略,引领秦国继续前行。 嬴政登基的地点,被选定在了章台宫。 此时,章台宫的前广场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官员们冠戴整齐,神色间无不流露出庄重肃穆之感。 彼此之间,他们低声交谈着,话语中既有对这场盛大仪式的期待,也有对新王的期许和祝福。 而那些身着甲胄的士兵们,则整齐矗立在广场四周。 他们身姿笔挺,手中紧握的戈矛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个即将开启的秦国新篇章。 这时候,内宫之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见嬴政身姿挺拔,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内宫稳步走出。 十三岁的嬴政,身着一袭黑色玄鸟纹衮服,此乃唯有君王方能穿戴的服饰,其形制、纹饰皆遵循着古老而严苛的典制。 衮服之上,那精心绣制的玄鸟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那玄鸟随时都能从衣服上振翅高飞,翱翔于天际,向天下宣告着王者的降临。 嬴政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玉带,玉带上镶嵌着硕大的美玉,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泽,无声地彰显着王者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 此时的嬴政身高七尺五寸,虽年纪尚幼,可他周身气度不凡,丝毫不见孩童的稚嫩与怯弱。 他的步伐稳健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让人不禁为之倾倒。他的面庞轮廓分明,线条硬朗,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自信与威严。 端详之下,嬴政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全然不见十三岁孩童的天真烂漫与懵懂无知,其沉稳姿态、王者风范,令人心生敬畏。 第214章 封禅祭 在满朝文武百官或惊叹、或赞赏、或期许的目光注视下,嬴政一步一步,朝着为登基仪式特意搭建的高台走去。 这座高台由巨大的青石精心垒砌而成,四周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 有象征着秦国崛起的威武猛虎,那锋利的爪牙、昂扬的身姿,仿佛能撕裂一切阻碍,似乎在诉说着秦国一路的披荆斩棘、开疆拓土的艰辛历程; 有寓意着福泽绵延的祥瑞祥云,轻柔飘逸,寄托着秦国上下臣民对国家昌盛繁荣、国祚永延的美好祈愿; 还有记录着秦国历代先王赫赫战功的生动画面,他们金戈铁马、纵横沙场,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当年战场上的激烈厮杀,以及先王们那气吞山河的壮志豪情。 这些画面不仅是对先王们的敬仰和纪念,更是犹如高悬于嬴政头顶的明灯,时刻激励和鞭策着他。 让他时刻铭记先辈们的丰功伟绩,传承他们的壮志豪情,继续书写秦国的辉煌篇章。 当嬴政的脚刚刚踏上高台的第一级台阶时,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震。 紧接着,广场上骤然爆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呼喊声: “大秦万年,秦王万年!” “大秦万年,秦王万年!” “大秦万年,秦王万年!” 这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呼喊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在咸阳城的上空回荡着,久久不散。 高台之上,按照古老祭祀规制,各种祭祀用品早已被精心摆放得整整齐齐,有象征着五谷丰登的粮食,有代表着吉祥如意的美玉,还有用于祭祀的三牲。 嬴政站在高台中央,神情庄重而恭敬。 他先是面向东方,双手稳稳托起三牲祭品,那是他对天地的敬意和诚意。 它们是秦国最上等的祭品,用以敬献至高无上的天地神只。 他将祭品高高举过头顶,身子微微前倾,然后郑重地向天地献祭:“祈愿上苍,庇佑秦国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护我社稷安宁,朝堂清明;愿万民皆享太平之福,各安其业。” 随后,他转过身来,面向西方。 西方,是秦国历代先王陵寝所在之地,那里沉睡着开创秦国基业的先辈们。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樽美酒,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他微微弯腰,然后缓缓倾倒在地上,以告慰秦国历代先王的在天之灵。 他的眼神坚定而炽热,仿佛能穿透时空,与先王们的目光交汇。 在这一刻,他似乎与先王们建立了一种无形的联系。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期望和嘱托,嬴政默默地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开疆拓土,让秦国的威名响彻四方。 就在这时,关内侯缓缓走上高台,他手中捧着象征着秦王权力的王玺。 王玺在朝阳的映照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它是秦国历代君王权力的象征,如今即将交到嬴政的手中。 关内侯的神情肃穆,他将王玺高高举起。 而后,他走到嬴政面前,微微俯身,以极为庄重的将王玺递给了他,口中念道: “今将王玺授予秦王嬴政,望秦王上膺天命,顺应上天旨意,以彰显秦国之正统; 下抚黔黎,关爱天下百姓,使万民安居乐业; 振举秦国,建不世之殊勋,垂青史之荣光,为后世所敬仰。” 嬴政听闻,脸上神色愈发凝重,他恭敬的双手接过王玺,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与此同时,站在章台宫广场上的秦臻,目光紧盯着高台上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关内侯亲自为嬴政戴上象征着秦王身份的冕旒时,秦臻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 秦臻不禁感叹,自己有幸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 未来的始皇帝嬴政,此刻正站在这高台之上,接受着满朝文武的朝拜,正式登基成为秦国的新一任国君。 “封禅祭,起!” 随着关内侯的一声嘶吼,整个场面原本就肃穆的氛围,陡然间更添了几分凝重。 紧接着,祭台上、广场上,近千名乐师同时奏响了庄重的乐曲。那乐声悠扬而宏大,震撼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灵。 这交织在一起的乐声,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着秦国新王的登基。 封禅祭:封以昭告上苍,禅而酬谢后土,其源起可追溯至三皇五帝之世。 秦始皇嬴政,乃史料确凿记载的泰山封禅第一人,然而,封禅仪式却并非由他始创。 嬴政举行登基典礼之际,毅然择取了唯有周天子才有资格操办的 “封禅祭” 大礼,这一举措背后,是他勃勃的野心在熊熊燃烧。 回溯大秦历代先君,从秦非子养马受封,到秦襄公护送周平王东迁而位列诸侯,再到秦穆公称霸西戎,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图强,秦惠文王称王后南征北战,秦昭襄王蚕食六国,他们虽皆为一代雄主,却无一人举行过如此规格的仪式。 究其根源,彼时大秦不过是周天子治下的诸侯,名分上低人一等,纵有称霸天下之心,也不敢僭越周天子的专属礼制。 但嬴政继任秦王之时,天下局势已然改天换地。 随着东周覆灭,周朝彻底灰飞烟灭,大秦历经数代君主的苦心经营,国力蒸蒸日上,兵强马壮,已然具备了统一天下的雄厚实力。 嬴政深信,大秦将承接这天地间的磅礴气运,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故而以 “封禅祭” 昭告天下,彰显大秦的无上地位与他本人的志向。 嬴政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众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王玺。 当嬴政举起玉玺的那一刻,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人们的呼吸都似乎变得急促起来,他们瞪大眼睛,紧盯着嬴政手中的王玺。 然而,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秦万年,秦王万年!” “大秦万年,秦王万年!” “大秦万年,秦王万年!” 刹那间,全场再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第215章 此刻,叫秦王政 嬴政站在高台上,静静地聆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神色冷峻,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波澜不惊。然而,但从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对这一幕感到非常满意。 少顷,嬴政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高远的天空。 刹那间,他嘶吼了起来: “秦王政,谨以玄牡之牲,昭告我大秦列祖列宗:先王遽然薨逝,魂归五行。政,承蒙上天眷顾,谨遵先王遗命,誓成先君未竟之业。”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振臂高呼,声浪滚滚: “敬告四帝,昭告后土。政,谨遵圣谕。” “夙兴夜寐,勤勉于政。经纬宇内,从善如流。” “除疑立制,明法定规,使万民咸知所循。广施仁泽,施惠于百姓,惠及牛马生灵。” “大秦东进,剑指八荒。荡涤六合,混一宇内。” 接着,嬴政吟诵祭文的声音陡然停顿,他目光注视着高远的天空。 彼时,万里晴空澄澈如洗,不见一丝云彩。 随后,他平静的说出了祭文的最后一句: “顺天应命,秦祚恒昌!!!” 轰~~~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巨大的雷声轰然响起,雷电从遥远的天际迅猛劈下,那雷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这道雷霆划破了天际,在嬴政的身后炸裂开来。 刹那间,那刺目的雷光将嬴政挺拔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遮蔽,不过须臾之间,狂风呼啸而起,肆虐着宫殿外的旗帜,旗帜在狂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百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一颤,呆呆地望着天空,满脸惊愕。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开始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 这莫不是上天听到了王上的祈愿,给出的回应?” 一位年迈的官员颤抖着声音说道,眼中满是敬畏。 “定是天要兴我大秦!此乃大吉之兆啊!” 另一位官员激动地附和着。 百官们的声音虽不算响亮,但在这诡异且安静的氛围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而嬴政,身姿稳稳地立在高台之上,丝毫未被这天地异象所撼动。他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愈发衬得他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仿若天生便是主宰天地的王者。。 他的目光穿越重重云雾,直直望向东方。 东方,那是六国所在之地,亦是他心中霸业的征途指向。 在这庄严肃穆的封禅仪式中,嬴政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成为了秦国的新王。 他站在祭台上,俯瞰着台下的文武百官,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此刻都恭敬地低垂着头。 嬴政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思索。 他明白,这些臣子们各怀心思,有的是衷心拥护,有的或许还在观望试探。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人群,最后停留在了远处的山峦和天空上。 他内心无比清楚,从这一刻起,自己将肩负起秦国的命运,踏上那充满荆棘与荣耀的帝王征程。未来等待他的,不仅有无数的挑战与机遇,还有那无尽的权力与责任。 然而,嬴政的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自幼在赵国为质时饱尝人间冷暖,这经历早已铸就了他坚毅刚强的性格。 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积累的智慧与勇气,一定能够带领秦国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书写属于自己和秦国的壮丽史诗。 他誓要让秦国的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照耀千古,永不磨灭。 他誓要让后世千秋万代,每一户人家的窗台之上,大秦的明月必朗照之,让大秦的威名与荣耀,随着月光,洒遍天下每一寸土地。 ......... 登基大典的余韵还在咸阳城上空悠悠回荡,嬴政,迎来了他作为秦王的第一次上朝。 随着一声悠长且极具穿透力的:“秦王上殿~~~” 这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嬴政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出了走向朝堂高台的第一步。 他依旧身着玄色王袍,头戴的冕旒之上,十二串上等玉珠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又庄重的声响,他的每一步都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似是向众人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早已整齐列班,手持笏板,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十三岁的新王身上。 这些目光中,既有对新王的敬畏,也不乏观望。 嬴政的每一步都显得沉稳有力,他的脸上看似波澜不惊,可此刻,在他内心深处,思绪却飘回了赵国邯郸那段艰难的岁月。 在那里,他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那段日子充满了苦难和屈辱。 那些过往的画面,在嬴政心中挥之不去。 他曾被人欺凌,曾忍饥挨饿,也曾在生死边缘徘徊。 往昔的那些鲜活面容,此刻如走马灯般在他心间一一浮现。 他忆起母亲赵姬温柔却满是忧愁的面容,在艰难岁月里给予他仅有的温暖; 也记得曾有几位好心的邻人,在他们最窘迫时,偷偷递来些许食物,那是黑暗日子里难得的善意; 而更多的,是那些面露狰狞、肆意欺辱他们的赵人面孔,他们的打骂、嘲讽,如毒刺般扎在嬴政心底。 彼时,他只不过是秦国留在赵国的质子,确切的说,是弃子。 在邯郸的街头巷尾,他和母亲赵姬相依为命,日日遭受赵人歧视与欺凌。 数九寒冬,那破旧狭小的屋子根本无法抵御凛冽寒风,寒风总能从四面透风的缝隙中呼啸而入,肆意侵袭着他们的身体,使得年幼的嬴政手脚长满冻疮,肿得像馒头,稍一触碰便疼得钻心,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强忍着,在这无尽的苦难中默默挣扎。 无数个凄冷的夜晚,凛冽寒风呼啸着钻进破陋的居所,年幼的嬴政在饥寒交迫的双重折磨下,一次次从睡梦中被冻醒,饥饿与寒冷如影随形,常常令他腹中绞痛。 他蜷缩在薄被中,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他抬眼,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对秦国的深深向往。 第216章 第一次朝会 秦国,那片遥远的土地,在他的想象中,是温暖的避风港,是能让他摆脱这无尽困苦的希望之地。 那个从未踏足却魂牵梦萦的故乡,成了他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他满心期许着能早日踏上那片土地,彻底挣脱这寄人篱下、饱受欺凌的悲惨生活。 然而,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每天嬴政怀着忐忑又无奈的心情外出时,他所面对的只有赵人轻蔑目光和无尽的侮辱。 那些赵人,毫不掩饰他们对他这个秦国人的厌恶和歧视。 街边的孩童,在大人的耳濡目染下,也对这个秦国人充满恶意,时常有孩童朝他扔石子,嘴里还恶狠狠地叫嚷着:“秦彘,滚回你的秦国去!” 这些屈辱的场景,一次次刺痛着他幼小的心灵,却也在不经意间,锤炼出他超乎常人的坚韧。 面对那些恶意和嘲笑,他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咬紧牙关,紧紧攥起自己的小拳头,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深埋在心底。 然后默默护在母亲身前,用自己瘦弱的身体为她挡住那些可能的伤害。 他犹记儿时,每逢月黑风高、心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之时,母亲赵姬总会紧紧抱住他,轻声安慰道:“政儿,莫要害怕,我们一定能够回到秦国。” 赵姬的话语,给予嬴政无尽慰藉。 而父亲赢子楚,尽管身为秦国公子,可在赵国为质期间,却处处受限。 在异国他乡,皆有赵国眼线紧盯,一举一动皆被监视,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灾祸。 然而,无论生活多么不易,赢子楚仍将嬴政视作心头至宝,想尽办法抽出时间陪伴在侧。他他常把年幼的嬴政抱于膝头,认真教导他识字读书,讲述着秦国的历史和文化。 嬴政至今仍清晰记得,某个烛火摇曳的夜晚。 赢子楚手指指着竹简上的 “秦” 字,声音沉稳,耐心解释道:“政儿,此乃我大秦之 ‘秦’ ,自先祖披荆斩棘、立国开疆,历经数代,方有如今之秦国。 这一字,承载着无数先辈的心血,更系着我秦国未来的兴衰。”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向他传递着秦国传承的重任和使命,顺着指尖,深深烙印在嬴政心间。 那时候的嬴政虽年纪尚小,却已敏锐捕捉到父亲眼中炽热的期望,以及那份对秦国矢志不渝的热爱,一颗壮志的种子,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 而姬昊,在教导嬴政启蒙之时,还会为他讲述秦国的壮丽山川、先辈们的英勇事迹,秦穆公如何广纳贤才、称霸西戎,秦孝公怎样力推变法、使秦国崛起。 “嬴政,你定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目光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真诚与期待,回荡在嬴政的耳边。 姬昊的话语,仿若点点星火,在嬴政幼小的心灵深处,悄然种下了一颗希望,以及对秦国炽热眷恋的种子。 寒来暑往,时光悠悠流逝,嬴政在这日复一日的教导中渐渐长大。 然而,他的生活却并不顺遂,他依旧日日遭冷眼与歧视,在异国他乡艰难求存。 直到后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嬴政于邯郸的狭窄街巷之中,偶然遇上了秦臻。 彼时,嬴政正遭受赵偃和郭开等人的欺凌与侮辱,被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邯郸的街巷中狼狈的逃窜,好几次险些摔倒,心中满是孤立无援的无助。 秦臻的出现,恰似一道破晓之光,刹那间穿透阴霾,为嬴政那昏暗无光、满是凄苦的生活,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和希望。 踏入秦国的那一刻,面对吕不韦,嬴政的内心满是警惕与思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初次见面时,吕不韦那看似温和却暗藏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嬴政至今难忘。 而现在,吕不韦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对权力的强烈掌控欲。 他以长辈的身份教导嬴政朝堂礼仪和治国之道,嬴政虚心受教,可也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被吕不韦完全左右,必须保持独立思考和决策的能力。 还有蒙骜等一众老将,他们初见嬴政时,眼神中满是期许与忠诚。 从这些老将身上,嬴政看到了秦国数百年积累的军事智慧,与他们对秦国的一片赤诚之心,让嬴政深感敬佩。 一步又一步,嬴政离朝堂高台越来越近。 往昔的苦难、亲情的温暖、权力的博弈、前辈的期许,都如同一股股力量,汇聚在他的体内。当他终于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炬,逐一扫过殿下群臣,往昔的种种经历都已化作他眼中的坚毅与睿智。 “拜见大王!” “拜见太后!” “参见相邦!” 当他站定在高台之上时,殿内的群臣齐声高呼道。 “众卿平身。” 嬴政面带微笑,右手扶住腰间的秦王剑,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清脆却有力,在空旷朝堂中回响。 此时此刻,嬴政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展现在众人面前,他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而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坚定决心的秦王。 秦国的未来,也将在他的引领下,踏上波澜壮阔的新征程。 他将承接历代秦王的壮志雄心,成为秦国数百年宏愿的集大成者。 在他的构想中,秦军铁骑必将如狂风暴雨般挥师东出函谷关,以摧枯拉朽之势扫灭六国,成就 “六王毕,四海一” 的千古伟业,让秦国的旗帜飘扬在九州大地的每一寸土地上。 这一刻的嬴政,是如此的雄心壮志。 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那是对权力的渴望,对荣耀的追求,更是对国家和人民的责任。 “谢大王!” 随着百官齐声高呼,纷纷谢恩起身,一时间,殿内一片衣袂飘动之声。 就在这时,跪坐于高台中段的吕不韦,缓缓站起身来。 目光落在嬴政身上,拱手行礼,而后朗声道:“大王,如今列国合纵之势已告一段落,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列国对我大秦依旧虎视眈眈、心怀不轨。 依臣之见,当务之急乃是稳固国内局势,整顿吏治刻不容缓,选拔贤能之士,让真正有能力、有操守之人各司其职。 同时,要大力加强对各郡县的管控,将大秦政令切实推行至每一处角落。 如此,方可保我大秦根基稳固,长治久安。” 第217章 第一次朝会2 吕不韦神色自若,语气平和、字斟句酌地复述着。 然而,在他的话语间,却似乎隐隐透露出一种对朝政的主导之意。 他的言辞谦逊有礼,每个字都经过精心斟酌,尽显对嬴政的尊崇。 其语气温和,却又暗藏波澜。 于这恭谨之态下,每一言皆藏玄机,如绵里藏针,令人难以捉摸。 他口中的尊崇之语,究竟是发自肺腑,还是为了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刻意为之? 这背后是否有着更为深远的谋划,是在为自己的家族谋取私利,还是在为秦国的未来布局?让人不禁陷入深思,难以看透其中的深意。 “仲父所言,实乃金玉良言。秦国能有今日之盛,仲父辅佐先王功不可没,又对政儿悉心教导,此等恩情,政儿铭记于心。 然而,这整顿吏治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干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极易生出疏漏,稍有差池,便可能误伤到朝堂之上那些忠良之士。 若因此寒了他们的心,朝堂上下再难齐心,秦国的大业又谈何稳固?”嬴政听闻吕不韦之言,微微点头,缓缓说道。 说话间,他坐姿端正,神色沉稳。 他言辞之中,既有对吕不韦的敬重,却又巧妙地透露出自己对整顿吏治之事的审慎态度。 语气不卑不亢,既未盲目迎合吕不韦的提议,也未直接出言反驳,而是用这般委婉却又周全的方式,将自己的观点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刚从函谷关风尘仆仆返回咸阳的蒙骜,快步走出队列。 他抱拳施礼,高声说道:“大王,老臣愿再度请缨,率领我大秦锐士,出征讨伐敌国!老臣定当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一雪往昔之耻,为我大秦再立战功,扬我大秦之威!” “蒙将军忠心可嘉,我大秦能有今日之赫赫战功,离不开将军这样的虎将。” 嬴政目光中满是赞赏,看向蒙骜,缓缓而谈:“上将军多年来南征北战,纵横沙场,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大秦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将军的心血。 往昔岁月,上将军那一幕幕战绩,至今仍在大秦军民口中传颂。 然而,如今国内局势刚刚稳定,先王新丧,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尚在磨合,秩序亟待整顿;民间百姓,历经多年征战,疲惫不堪,急需休养生息。 若此时贸然出兵,大量人力、物力投入战事,百姓恐不堪重负,徭役赋税加重,民生恐陷入艰难困苦之境,于国于民皆为不利。 再者,眼下正值国丧期间,举国哀悼先王。出师征伐,于礼不合,恐遭天下人非议,此时出兵,实非良策。 嬴政话语稍作停顿,环顾朝堂。 接着继续说道:“不过,大秦若要长治久安,必须不断开疆拓土,此乃大秦历代先王之宏愿,亦是我大秦崛起之根本。 自孝公变法图强以来,我大秦历代君主皆为此目标不懈奋斗。 当下可先加强军备,精研战术;同时广积粮草物资,确保后勤无忧。待时机成熟之时,我大秦铁骑再度挥师东进,定能一举荡平敌寇。” 嬴政神色自若,条理清晰的分析着局势,声音朗朗传遍大殿。 其稚嫩面庞上,已然隐隐浮现出一代君王独有的睿智与沉稳,眼神坚定,透着远超年龄的成熟。 朝堂之上,大臣们闻听此言,不禁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他们或微微皱眉,或暗自点头,彼此目光交汇间,皆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此前,众人皆以为这位年仅十三岁便匆匆登上王位的少年,在面对这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朝政大事时,定会惊慌失措、茫然无措。 然而此刻,眼前的嬴政却表现得如此从容不迫,思维缜密,决策果断,毫无半分犹豫。 他的每一句话,都似重锤,敲在大臣们的心间。 如此惊艳出众的表现,实在令人对其刮目相看,令大臣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坐在高位上的年轻君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数位朝中大臣陆续站出来,针对水利建设、农业发展等诸多关乎国本的重要领域,逐一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和建议。 嬴政身姿端正,神色专注,聚精会神的聆听着每一位大臣的陈词。 他双眼熠熠生辉,不放过任何一个关键细节,恰似在字里行间探寻着国家兴盛的密码。 当听到认同之处,他便会下意识地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而当面对一些复杂棘手的问题时,他则会陷入沉思,仔细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待大臣们陈述完毕后,嬴政主动会与他们展开讨论,询问细节,从实施步骤的先后顺序,到可能遭遇的阻碍应对,未雨绸缪,力求将一切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又与大臣们热烈探讨其可行性,从人力物力的调配,到对国家长远发展的影响,事无巨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关键之处。 整个朝堂之上,气氛热烈却不失秩序,大臣们纷纷各抒己见,积极参与讨论。 嬴政端坐在王座之上,不动声色间将朝堂局势尽收眼底,始终掌控着局面,游刃有余地引导着讨论的方向。 每当大臣们观点出现分歧,他总能迅速洞察问题关键所在,以简洁有力的言辞化解纷争,推动众人朝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前行。 他的每一句发言,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思维敏捷而清晰。 这般出色的表现,全然不似年少君主,反倒展现出远超其年龄的深厚政治素养,以及那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 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至午时,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和决策后,今天的朝堂议事才告一段落。 嬴政缓缓站起身来,扫视着朝堂上的群臣,高声说道:“今日与众卿共商国事,获益良多,诸位所陈之言,皆为秦国发展良策。往后,望众卿继续秉持忠心,为秦国尽心竭力,携手共创秦国之辉煌。” 第218章 踌躇满志 言罢,他稍稍停顿片刻,目光再度扫过众人,而后再次朗声道:“退朝!” “恭送大王!” 在众人的叩拜声中,嬴政转身,大步迈向宫殿深处。 “刘高,速速前去,传一下先生,告知先生,我于章台宫了望台静候,盼与他一叙。”返回内殿的嬴政,向身旁侍奉的刘高吩咐道。 “喏。” ......... “臣秦臻,拜见大王。” 不多时,秦臻来到了章台宫了望台,他远远便望见了身穿玄色王服的嬴政,正站在了望台上,俯瞰着整个咸阳城。 此时嬴政周身笼罩着的气场,与往昔作为公子政、太子政时已大不相同。 秦臻快步上前,至距离嬴政十步之处,双手交叠,俯身稽首,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 “先生,你我无需如此拘礼。”嬴政察觉到身后动静,转头见是秦臻,眼中闪过一丝亲切,连忙小跑过来,意图扶起秦臻。 在嬴政心中,往昔与秦臻相处,多是亦师亦友,情谊深厚。 然而,秦臻却微微侧身,躲开了嬴政的搀扶。 他摇了摇头,说道:“昔日,公子政在求学问道时,与臣可畅所欲言,不拘小节;太子政之时,臣也能直言进谏,不必拘泥礼数。 但如今,大王你贵为秦王政,是秦国的至高主宰,身负秦国兴衰之重任,一言一行皆关乎社稷。秦国上下,万民仰赖。 这君臣之礼,乃是维系国之根本的纲常,不可因私谊而废。” 嬴政听了秦臻这番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如今自己登上王位,秦国的命运便扛在了肩头,不能再如往昔般随性而为。 于是,他只好收起双手,挺直腰杆,神色恢复了身为秦王的庄重,默默接受了秦臻的拜见之礼 。 “举行完封禅祭、如今正式登基,这感觉如何?” 两人并肩缓行,一同来到了望台的一侧,举目眺望着宫外那熙熙攘攘的街巷。秦臻转头看向嬴政,微笑着问道。 嬴政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秦臻的问题,眼神中透着思索之色,像是在内心深处反复掂量着诸多事宜。 少顷,嬴政缓缓抬起头,目光注视着秦臻,突然开口说道:“先生,自邯郸初见先生,我便被先生之才学与见识所折服。如今,我想让先生担任秦国的丞相。” “大王,身为一国之君,应自称寡人,此乃规矩。 再者,若我成为丞相,那相邦该如何自处?丞相之位权重,这岂不是在分他手中之权力,恐朝堂之上会因此生出诸多事端。”秦臻神色从容,嘴角依旧挂着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疾不徐的说道。 嬴政似乎早已料到秦臻会有此一问,从容的解释道:“早在武王时期,便曾分设两个丞相,各司其职。如今,这两个丞相的位置,皆暂时空缺着。 以先生之才学、智慧与谋略,丞相之位,放眼大秦,非先生莫属。有先生为相,大秦如虎添翼,霸业可期。” “大王,如果需要我的帮助,臣必定会全力以赴地辅佐大王。 然而,官位之事,还请恕我难以从命。 如今工尉府与学苑的事务繁多,学苑那边,又在推行新学,编订教材、延揽名师等事务千头万绪,臣分身乏术,实在无力再兼管丞相之职。”秦臻婉拒了嬴政欲任其为丞相的提议。 嬴政见秦臻如此坚决的拒绝,不禁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秦臻的苦衷。 此时的嬴政,虽贵为秦王,可自己手中尚未掌握真正的权力,很多事情都还需要依靠他人的支持和协助。 看着此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嬴政,秦臻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大王莫不是已按捺不住,想要大展宏图,开启那逐鹿天下、成就雄图霸业的征程了?” 嬴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自信与决然。 他挺直了身躯,朗声道:“先生,以你之见,若是以你为将,可有把握击败那魏无忌?” “大王,魏无忌素有贤名,帐下门客众多,实乃当世劲敌,绝非等闲之辈。 不过,臣必当殚精竭虑,想方设法将其除掉。 只是,大王在朝堂之上也说过,目前并非出兵的最佳时机。即便将来时机成熟,出兵之事亦需慎之又慎,诸多关键因素需先摸得透彻明白。”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首先,粮草是否充足至关重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军队便难以持久作战,稍有不慎,便可能因粮草匮乏而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其次,我们还需了解大秦子民的生活状况,唯有百姓生活安定,衣食无忧,方能凝聚人心,为战争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支持。若百姓苦不堪言,自顾不暇,又怎能奢求他们全力支援战事? 再者,大秦骑兵如今的编制情况如何,是否已经训练有素,将士们是否能熟练掌握骑射之术,能够直接投入战场厮杀,这些皆关乎我大秦铁骑的战力,亦不可不察。 此外,大秦地域辽阔,各地的情况千差万别,时有天灾人祸发生。哪里发生了灾难,哪里需要拨款救济,这些情况我们都必须了然于心。 唯有如此,方能保障后方稳定,为前线战事筑牢根基。 最后,箭簇、长戈、甲具等军备物资,其数量多寡、质量优劣,直接影响着战争的胜负,也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秦臻的一番话,让嬴政不禁愣住了。 稍作沉默后,嬴政回过神来,说道:“这些,我自然是需要知晓的。只有在充分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我才会决定是否发起战事。” “如今大王尚未行加冕大礼,两位太后监国,相邦从旁辅佐,这一切都是先王的遗诏所定。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在大王尚未正式加冕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大王直接掌管秦国大政。 毕竟,此时还远非大王可以随心所欲、肆意而为之时。所以,目前大王最要紧之事,便是待在他们身旁,以谦逊之态虚心学习为政之道,默默隐忍,等待时机。” 第219章 王绾 正当嬴政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之际,秦臻却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嬴政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无奈与失落。 他皱起眉头,看着秦臻,略带愤慨地说道:“先生,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回想在邯郸之时,受尽磨难,先生便教导我要忍耐;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到咸阳,先生依旧让我忍耐。 如今,我已然登上秦王之位,坐拥这万里江山,难道还要继续这般忍耐下去吗?难道我嬴政这一生,便注定要在这般忍气吞声中度过,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 “大王,需称寡人。吕不韦此人,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至少以大王目前的情况而言,首先要学会的,便是治理这偌大秦国。”秦臻语气平缓的回答道。 嬴政听着秦臻的话语,心中思绪万千,缓缓踱步至台阶旁,缓缓坐下。 他抬起头,注视着秦臻,眼中既有迷茫,又有几分坚定。 沉默片刻后,嬴政终于开口说道:“还请先生现在助我……助寡人一臂之力。” “大王放心,臣既入秦国朝堂,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大王成就大业。” 言罢,秦臻也在嬴政身旁缓缓坐下,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谋划。 秦臻微微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说道:“大王,当下需暂且安心跟随在太后和相邦身边,用心去学习他们的优点。 相邦吕不韦,其为人处世之道,暗藏诸多玄机,大王可深入探究,日后定能从中受益; 华阳太后,仪态威严,霸气果敢,其行事风格,令人由衷钦佩; 而夏太后,看似温婉,平日里隐忍不发,暗中却精心布局,一旦时机成熟,便如雷霆乍响,一鸣惊人。 这等智慧,亦是大王应当学习之处。 此外,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不可偏听偏信,要广开言路。 还需着手建立自己的人手,安插于各大宫殿、咸阳城内各处,乃至关中要地。 如此,朝堂动向、宫廷秘闻,关中民生诸事,大王皆能及时知晓。唯有做到这般心中有数,方能不被他人蒙蔽。” 闻言,嬴政抬起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嬴政抬起头,目光与秦臻交汇在一起,旋即开口说道:“先生,寡人近日发现一人,此人颇具大才。” “哦?大王所言究竟是何人,竟能得大王如此高的赞誉??”秦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连忙问道。 “此人名为王绾,其才学出众,谋略过人,且为人沉稳持重,行事不骄不躁。在频阳任职期间,他推行诸多利民之策,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政绩卓着,成绩斐然。 特别是在治理地方的关键问题上,颇有独到之见解,对于谋略、朝堂局势等诸多方面的问题,他都能应对自如,对答如流,丝毫不显慌乱。” 说到这里,嬴政稍稍停顿了一下,神色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 过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但,他乃是相邦吕不韦所举荐之人。” 嬴政昨天已经亲自接见了王绾,一番长谈后,对他的学识、见地及理政才能均有了深刻认知,心中颇为赏识。 王绾谈吐间条理清晰,令嬴政眼前一亮。 然而,王绾乃吕不韦举荐而来,这让嬴政对此不得不谨慎行事。 听闻嬴政之言,秦臻眯起了双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徐徐开口说道:“大王,相邦权势虽盛,然其举荐之人,未必皆为其党羽。这王绾既有真才实学,能够在频阳取得如此显着的政绩,足见他并非徒有其表、名不副实之辈。” “先生所言,寡人亦曾深思熟虑。 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吕不韦势力盘根错节,寡人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掣肘。”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吕不韦势力的忌惮和无奈。 接着,嬴政的目光落在了秦臻身上,继续说道:“若重用王绾,寡人担忧他会被吕不韦以权势、利益拉拢,成为其安插在寡人身边的眼线。如此一来,寡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嬴政此时眉头紧锁,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大王,用人之道,在于制衡。 王绾之才,若能为我所用,于秦国而言,无疑是一大助力。且大王已亲自考察过他,对其见识和品性应有判断。 依臣之见,不妨先将王绾纳入朝堂,委以适当之职,再暗中观察。 引导王绾效忠于秦国,效忠于大王,而非只听命于相邦。” 嬴政听后,目光闪烁,显然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先生之意,是让寡人试探王绾对寡人的忠心?”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似乎对这个建议仍有些犹豫不决。 秦臻拱手道:“正是如此,大王可交予王绾一些机密事务,这些事务既要关键,又需隐秘,观其行事作风与应对之策。 在处理这些事务过程中,便能判断出他的真实意图。 若他一心为秦国、为大王,自会全力以赴;若心怀不轨,企图与吕不韦勾结,在处理机密事务时,必能露出马脚。” 嬴政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果断说道: “好,那就依先生所言。这王绾,寡人暂且先用一用。若是他果真能为我大秦效力,寡人必定不会亏待他;可若是他胆敢与吕不韦暗中勾结,妄图协助吕不韦独揽朝政,寡人也绝不姑息。” 说罢,嬴政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大王英明!” 紧接着,秦臻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嬴政。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伸手接过册子。 他轻轻翻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两百多人的名字整齐罗列,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详细地记录着他们所在的地点。 细细看去,这些人分布极为广泛,咸阳城的各个角落,皆有他们的踪迹。 山东六国各地,亦遍布眼线,列国的核心要地,皆在其监视之下 。 第220章 为嬴政的谋划 嬴政心中一动,知晓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必是秦臻耗费多年布局而成。 秦臻解释道:“大王,这些人都是我近年来暗中部署在各地的眼线,他们会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列国朝堂上的风吹草动,还是市井间的流言蜚语,皆能及时探知。往后,他们皆听从大王调遣,为大王所用。 臣已提前给他们送去了书信,信中明确告知,今后但凡有重要情报,需直接向大王汇报,不得有误。” 实际上,这些人皆来自秦臻之前买下的那一批小隶臣。 在过去一年里,秦臻将他们分别派往了各个不同的地方,让他们充当自己的眼线,以便及时获取各种重要的情报信息。 而这本册子,秦臻则是一早就将其带在了身上。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今天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把这本册子当作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嬴政。 看着手中的名册,嬴政此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些看似普通的名字背后,隐藏着的是一张张遍布六国的眼线之网。 他抬起头,目光与秦臻交汇在一起,那眼神中满是对秦臻的感激与信任。 紧接着,嬴政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冠冕与袍服,然后深深躬身,向秦臻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道:“先生,如此大礼,寡人理应向先生行此一拜。 这些眼线,日后必是我秦国纵横捭阖、洞察天下的关键耳目。 先生为秦国,为寡人,真可谓殚精竭虑!” “大王言重了。” 秦臻赶忙起身,扶起嬴政,继续说道:“为秦国效力,乃臣之职责所在。 他们皆是前些年精心挑选买下的那批小隶臣,历经数年调教,如今虽分散各地,但皆是忠心耿耿之人,定能为大王搜集到关键情报。 如今这六国局势错综复杂,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涌动,有了这些眼线,大王便可以对各方的动向都了如指掌,行事自然更加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嬴政继续翻开册子,他的目光扫视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心中暗自盘算着。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先生,咸阳城乃是秦国之根基所在,眼线的布局固然重要,但必须要谨慎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六国之地,着重关注各国朝堂的动态、军事部署以及民间的舆情。特别是赵楚两国,他们实力强劲,对我秦国的东进之路威胁最大,必须严密监视。” “大王所言极是,咸阳城的眼线,臣已经安排妥当。 他们平日里各自营生,看似与常人无异,隐匿于茫茫人海之中。但实际上,他们皆在暗中留意着各方的动静。只有在遇到紧急情报时,他们才会出面传递消息,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六国那边,臣会立刻传信,让他们加强对赵国和楚国的监视。 务必做到事无巨细,朝堂上的只言片语、军营中的一举一动,都要详尽汇报。 此外,臣还有一个建议,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嬴政见状,连忙说道:“先生但说无妨,先生之才,寡人素仰,若有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臣认为,当务之急,我们可以在各国的边境要地广布眼线,安插我方细作。 时刻留意各国军队的一举一动,但凡有粮草辎重调动、兵卒集结等风吹草动,务必快马加鞭,将情报送至咸阳。 如此,我大秦便能在诸国异动之初,便掌握先机,提前谋划应对之策,不至于仓促应战。” 嬴政听后,略作思考,然后长叹一声道:“先生一心为国,所思所虑皆是为大秦之安危。此计甚妙,实乃高瞻远瞩之举,寡人铭记于心。” “至于军队方面,有蒙骜、麃公、王龁这三位上将军坐镇,老秦人肯定会全心全意地支持大王。桓齮、王翦、蒙武、王贲这些人,也都是值得信赖的良将。 不过,大王还是需要逐步安排自己的亲信进入各个关键部门,以确保对军队的掌控。 月泓和刘高,始终随侍大王左右,就让他们继续留在大王身旁; 章愍虽出身庶人,却在大王亲卫军中威望甚高,由他守护大王安危,最为稳妥; 冯去疾和郭骐头脑灵活,善于应对复杂局面,可将他们安置于少府丞麾下, 陆凡为人刻板,行事过于较真,不适于需灵活变通之职,但其性格在廷尉府却能发挥长处,可让他前往廷尉府历练; 赢战与赢讫在宗室人脉广泛,安排他们入宗正,负责管理宗室事务,再合适不过; 李信志在军旅,欲建奇功,可送其入中尉军,历炼锋芒; 蔡尚能言善辩,成熟稳重,有能力接替蔡泽担任典客,可逐步让他接手此职; 至于蒙恬、蒙毅、王枭、蔡傲四人,大王可将他们编入亲卫军,他们定是大王可全心信赖的心腹,以为股肱。” “至于咸阳宫的密道......” 讲到这,秦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目光在嬴政脸上稍作停留。 片刻后,他轻吸一口气,随后缓缓说道:“咸阳宫的密道,如今知晓之人甚多,恐有泄密之虞,为保大王安危,以臣之见,当务之急是将其彻底拆除,不留隐患。 此外,为应对紧急变故,各个行宫亦需妥善安排。 在各宫之中,暗中修筑一条隐秘密道,务必确保其能径直通往大王的寝宫,全程曲折隐蔽,沿途设有多重机关暗哨。 此等机密之事,知晓之人务必越少越好,只选那最忠诚可靠、口风甚紧的心腹之人参与修筑,待完工之后,相关工匠也需妥善安置,以防消息外传,如此方能为大王安危再添一层保障。” 接下来,秦臻详细地向嬴政讲述着他接下来需要去做的事情。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云“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嬴政贵为秦王,他身旁那些忠心耿耿、一路相随的亲信,自然也将迎来命运的转折,有机会平步青云,在大秦朝堂崭露头角。 第221章 人事任命 秦臻着重向嬴政点明,需对这些心腹之人妥善安置,既要给予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又要确保他们能在关键位置上为嬴政稳固权力、把控局势提供助力。 这一夜,章台宫内烛火摇曳,秦臻与嬴政促膝长谈,从大秦的治国方略、外交制衡、军事征伐等国家大事,到嬴政日常起居、个人喜好等琐碎小事,无所不及。 他们的交谈氛围,恰似几年前在邯郸那段时光,轻松而愉快。 可今时不同往日,往昔在邯郸,嬴政不过是秦国质子,虽身处困境却无太多家国重担。 如今,嬴政已身着冕服,头戴冕旒,成为大秦的一国之君,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和使命。 这一晚,秦臻与嬴政一直聊到了亥时。 当晚,秦臻留宿于章台宫偏殿,而嬴政回到寝宫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尽管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各种问题。 他静静躺在床榻之上,周身气息沉稳,唯有眉心微蹙,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嬴政双眼微闭,脑海中不断回想秦臻所说的每一句话。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面庞上,映照出他那紧锁的眉头和深邃的目光。 嬴政心里清楚,秦臻为他精心谋划的这一系列安排,绝非戏言。 而是关系到整个秦国未来走向的重要决策。 同时,更直接关乎他嬴政,能否在未来的岁月里,真正、彻底地将秦国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实现心中那宏图霸业。 “蒙骜、麃公、王龁,这三位上将军,的确是大秦柱石,有他们坐镇军中,目下军队局势暂且可安。” 嬴政喃喃自语道:“正如先生所言,仅凭此三位老将,于长远而言远远不足。 寡人需徐徐布局,着手培养忠于自己的亲信力量,将他们安插在各个关键部门,方能步步为营,确保万无一失,为大秦的千秋伟业夯实根基。”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床榻边的佩剑上。 这不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剑,它更是他权力的象征,代表着他对整个国家的掌控和统治。 这把秦王剑,承载着他的责任和使命。 嬴政每一次握起它,便感觉那冰冷的触感沿着手臂直抵心间,似在低吟又似在警示,提醒着他身为秦王,身负秦国历代先王的期许,万不可有丝毫的懈怠与疏忽。 “月泓与刘高,追随寡人时日已久,始终忠心耿耿。他们日夜伴在寡人左右,有他们在,寡人心中安稳。” 接着,他的思绪转向了章愍:“章愍于亲卫军中一呼百应,只要他坐镇亲卫军,寡人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然而,嬴政的思维并未就此停歇。 他继续缜密的琢磨着其他人的安排:“冯去疾、郭骐二人,头脑灵活,若将他们放入少府丞麾下,凭借他们对事务的洞察与变通之能,或可在财政这一领域,为寡人开拓新的局面,带来意想不到的助力。 陆凡为人刻板,凡事较真,行事一板一眼。 这般性格,在别处或显迂腐,然而在廷尉之处,却正合适,陆凡若能在廷尉处历练,以他的执拗性子,定能公正严明地处理案件,维护秦国的律法。” 嬴政深知,秦国的律法是国家的基石,必须要有像陆凡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来坚守。 “赢战和赢讫身为宗室子弟,入宗正署,可进一步巩固宗室的力量,强化宗室纽带,为王室增添臂助。 同时,将他们置于宗正的眼皮子底下,也能让寡人更好地掌控宗室的动向,令宗室诸事皆在掌控之中。 如此,宗室内部方能得到更有效的管理和监督。 宗室根基稳固,秦国朝堂才能更加安稳,此乃固本之策。 而李信,一心志在军伍,将他送入中尉军历练,若能有所成长,必能为秦国军事增添一份坚实力量。 蔡尚,在寡人一众玩伴之中,最为年长,且能言善道,平日里行事成熟稳重,颇具长者风范。 如今蔡泽年事渐高,朝堂邦交伐谋之事急需有能者接替。 蔡尚聪慧机敏,若能让他逐步接替蔡泽,负责邦交事宜,凭借其出色的口才与谋略,或许能在纵横捭阖间,为秦国争取更多的利益和优势,在列国博弈中占得先机。” 嬴政思绪愈发清晰,心中对秦臻的安排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精妙,认可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蒙恬、蒙毅、王枭和蔡傲这四人,多年来与寡人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完全可视为寡人的心腹臂膀。 他们各有所长,让他们跟在寡人身边,无论是出谋划策,还是护卫周全,必定会成为寡人最坚实的后盾,助寡人成就大业。” 嬴政微微点头,神色坚定,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明日一早,便开始着手安排这些事情。 务必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充分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为秦国的崛起添砖加瓦。 ......... 翌日清晨。 嬴政端坐在章台宫内殿的主位之上,神色冷峻而威严,他微微点头,向身旁的刘高递去一个眼神。 刘高跟随嬴政已久,对其心意了如指掌,立刻躬身领命,脚步匆匆的出了内殿。 只见他快步穿梭于宫廊之间,一边口中高声传令,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传唤众人的各项事宜。 很快,命令就被传达下去,众人得知嬴政的传唤后,都不禁心中一紧。 他们神色各异,每个人心中都交织着忐忑与期待,怀揣着各自的思量,匆匆朝着章台宫内殿赶去。 章愍等人因为本来就在章台宫,听闻传唤,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奔赴内殿,因此来得很快。当蔡尚和蒙恬一行人也抵达此处时,内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嬴政看着众人陆续到齐,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此时内殿里一片静谧,唯有嬴政那沉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神色冷峻,有条不紊地宣布着一项项任命,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第222章 嬴政的日常 随着嬴政的话语落下,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众人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眼眶泛红,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和感动。 他们纷纷整齐地拱手作揖,异口同声的说道: “谢大王信任,吾等必当不辱使命,愿为大王赴汤蹈火!” 嬴政看着眼前这群忠诚,而又充满斗志的少年们,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众人。 “今日起,你们便各自奔赴新的职位,为秦国的崛起拼搏。寡人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秦国必将繁荣昌盛!!!” 嬴政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众人再次跪地,齐声高呼:“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就这样,一场关乎秦国未来命运的权力布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正式拉开了波澜壮阔的帷幕。 而对于王绾,嬴政特意选在章台宫侧殿,单独召见了他。 侧殿内,嬴政的目光缓缓落在下方的王绾身上。 此时的王绾,神色间满是恭敬,垂首而立,等待着嬴政的指示。 片刻后,嬴政沉稳开口:“王绾,寡人观你才学俱佳,心思缜密,实乃可造之材。如今,寡人决定将你暂时安排在治栗内史门下,参与历练政务。 这一职位虽不算高,却能接触钱粮赋税等诸多要务,希望你能借此机会,从中熟悉朝廷运作,积累经验。日后,待你羽翼丰满,寡人必当委以重任。” 王绾闻言,心中一凛,连忙跪地叩谢道:“承蒙大王赏识,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王所望。” 嬴政这一系列任命,很快便传至华阳太后、夏太后与吕不韦耳中。 但,她们并没有过多干预。 在她们眼里,这不过是嬴政日常的人事安排,只能算得上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孩子,倒是有模有样地学着理政了。”华阳太后微笑着说道,话语间透露出一种长辈对晚辈初涉世事的宽容与纵容。 在她眼中,嬴政此番作为,不过是依照秦国朝堂既定惯例,行使大王的人事任免权罢了。 这些任命看似面面俱到,实则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并无出格之处。 与此同时,夏太后端坐在甘泉宫之中。 她的身旁,几位女官低垂着头,呈上一份份宫中琐事的记录,低声细语地汇报商议着。 当嬴政任命官员的消息,悄然传入她耳中后,夏太后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须臾,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政儿有此举动,足见其用心。他懂得为秦国的朝堂注入新血,实乃好事。” 她的声音温和而平稳,在她看来,嬴政所做的这些安排,既彰显了大王的权威,又未对朝堂局势造成任何冲击,可谓是恰到好处,拿捏得精准无比。 在这两位太后眼中,嬴政的这些任命,不过是日常朝堂运作中的小波澜而已。 这些人事变动,并不会对秦国的大局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正因如此,两位太后不但没有丝毫干预的想法,反而对嬴政的这一番作为颇为满意,眉眼间皆是认可之色。 而彼时的吕不韦,正在相府的书房内,审阅着堆积如山的政务文书。 就在这时,一名门客神色匆匆,脚步急切地走了进来。 门客的脚步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吕不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像是被这不合时宜的声响惊扰了思绪。 但手中批阅文书的动作却并未停下,依旧有条不紊地在纸上书写着批注。 门客走到书桌前,恭敬地说道:“相邦大人,有个消息要向相邦禀报。” “什么消息?”吕不韦头也不抬,淡淡地问。 “大王刚刚任命了一批官员......” 听到这些任命,吕不韦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颤,但这细微的动作稍纵即逝,也仅仅是一颤而已。 他的动作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手中正在审阅的文书上移开。 只是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哦。” 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门客见吕不韦如此反应,心中不禁大为诧异。 他原本以为这个消息会引起吕不韦的重视,然而,吕不韦的表现却如此平静,仿佛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吕不韦继续书写着,他的笔触依然稳健,没有丝毫的慌乱与迟疑。 在他看来,嬴政所任命的这些人,虽然其中不乏有才干之人,但在整个秦国朝堂的权力架构中,都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这些任命,远远不足以撼动他吕不韦在秦国朝堂所构建的权力根基。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嬴政将秦臻的教诲铭记于心,每日清晨便赶赴朝堂,正襟危坐,处理着一桩桩的政务。 朝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宫廷之中,时而陪伴在华阳太后与夏太后身侧,聆听她们历经岁月沉淀的宫廷智慧与治国见解; 时而又虚心求教于吕不韦,在相邦府中,与吕不韦探讨治国方略、权衡朝堂局势。 即便政务繁忙,嬴政仍不忘前往咸阳城各处的工部巡视。 踏入工坊,他会亲自查看各类器械的制作工艺、物资的储备状况,详细了解各项事务的推进进度。 他与臣子们围坐一处,耐心倾听他们的见解与谏言,从实际操作中的难题到长远规划的设想,嬴政都一一认真思索。 这天,在朝会结束后,嬴政在章台宫内殿,再次召见了秦臻。 待秦臻稳步踏入殿内,恭敬行礼后,嬴政毫无拖沓,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先生,你还未告知寡人,若以你为将,面对魏无忌,能否一举将其击败?” 秦臻看着嬴政,郑重答道:“大王,魏无忌麾下人才济济,其中不乏精通兵法韬略、深谙用兵之道的能臣良将。 以当下的局势审慎分析,若与之正面战场交锋,我取胜的几率恐难超五成。不过......” 第223章 利用魏王圉 “不过,倘若能设法除掉魏无忌,那我们便无需在战场上与他一决高下。”秦臻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接着说道。 嬴政听闻此言,本就聪慧过人的他,瞬间便洞悉了秦臻话中的深意。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莫非,先生是打算再度施展离间之计?” 此前秦国便曾用离间计,在各国间搅弄风云,收效颇丰,此刻嬴政瞬间联想到此。 “正是如此。” 秦臻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成竹在胸的笃定。 他神色沉稳,开始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魏王圉生性庸碌无为,每日只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心思全然不在国家大事之上。 既缺乏治国理政的雄才大略,更无识人之明,难以分辨忠奸贤愚。 反观魏无忌,其屡立赫赫战功,威名远扬,如今已然功高震主。如此情形,若能巧妙加以利用,魏王圉必定会对魏无忌心生忌惮。 大王不妨细想,魏国朝堂之上,本就派系丛生,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相互倾轧不休。 魏无忌虽贤能无双,可正因其战功卓着,引得诸多朝中权贵心生嫉妒。 我们只需,暗中派人在大梁城散布各类谣言便可。 同时,重金收买魏国朝堂之上那些与魏无忌素有嫌隙的大臣,让他们在魏王圉面前不断进献谗言,诋毁魏无忌的声誉,离间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 如此这般,何愁魏国不乱,何愁魏无忌不倒。” 嬴政听后,双手抱在胸前,微微皱眉,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语:“这般谋划,以魏王圉那生性多疑的脾性,确实极有可能对魏无忌生出猜忌之心。 可仅仅凭借这些,当真就能确保魏王圉会对魏无忌下手吗?毕竟魏无忌于魏国功勋卓着,在朝堂与军中皆有根基。” “大王刚刚也说了,魏王圉生性多疑,尤其是当下魏无忌手中牢牢掌握着兵权,这无疑是魏王圉的心腹大患。” 秦臻微微欠身,尽显沉稳与从容。 脸上带着一抹成竹在胸的自信,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开口道:“望大王能暂且放下对魏国的仇恨。 目下局势微妙,魏王圉与魏无忌相处尚称和睦,魏国国势正盛,不容小觑。 我们可以再派遣一位深谙外交之道的使者,前往魏国与魏王圉和谈。言辞务必恳切,展现出秦国求和的诚意,务必让魏国对秦国放下戒备之心。” “暂且放下仇恨?” 嬴政闻言,眼中陡然一紧,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权衡这其中利弊。 魏国多年来与秦国积怨颇深,赢子楚之仇,更是犹如一根刺扎在嬴政心底,可若能借此机会除掉心腹大患魏无忌,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嬴政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若是能成功除掉魏无忌,寡人自当愿意再多忍耐一些时间,待除掉魏无忌之时,便是寡人为先王报仇之日。” “如此精妙布局,以魏无忌如今在魏国的威望,功高盖主之势已十分明。 待魏王圉放松警惕,朝堂安稳下来,他本就生性多疑,面对如此,心底的猜忌必然会再次悄然滋生。 从而再度仇视魏无忌,且愈发强烈。”嬴政继续道。 此时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仿若已预见魏国朝堂之上,君臣离心的场景。 “哪怕魏王圉暂且不动杀心,也必定会设法夺取他的兵权,将其架空,让他无法再对秦国构成任何威胁。 如此一来,魏国便不足为惧。” 可不过转瞬之间,嬴政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 他沉思片刻后,神色凝重地说道:“只是当下纲成君蔡泽已奉命出使齐国,所议之事亦关乎秦国未来布局,不容有失。 而与魏国的和谈同样干系重大,选派何人担此重任,着实需要细细斟酌。 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两国战事,于秦国当下而言,影响深远。” 秦臻闻听嬴政所问,思索片刻,建议道:“大王,可派遣擅长言辞、心思缜密的人前去魏国。此人需对魏国朝堂局势了如指掌,更要有随机应变之能,以应对途中和魏国朝堂上可能出现的各类突发状况。” 嬴政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期待。 秦臻见状,接着说道:“在鬼谷学苑中,恰有一人符合这些要求,他名叫姚贾。 姚贾本是魏国人,后来在赵国担任官职。然而,由于他的出身,在赵国朝堂之上,常常受到赵国朝堂上那些权贵们的轻视和排挤。” 闻言,嬴政眉头微皱,面露不悦之色,显然对这种以出身论人的行径颇为反感。 秦臻继续说道:“臣与姚贾相识于之前的百家大会,去年,他进入鬼谷学苑,一直致力于向学子们传授纵横之学。 此人言辞锋利,辩论之时,往往能直击要害,尤其擅长游说之术。 若派他前往魏国,或许能肩负起此等重任。” 嬴政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轻抚下巴,思索片刻后,果断说道:“好,就依先生所言。寡人用人,从不看出身,只看重才能与才干。 既然先生如此推荐,那此事便交予姚贾去办。 寡人会亲自任命他为秦国使者,并为他准备充足的财物,作为他在魏国上下打点各方的筹码。” “先生,你不妨为他详细谋划一下,确保能够万无一失。”嬴政补充道,眼中满是对秦臻的信任。 嬴政听闻秦臻对姚贾的举荐,未作丝毫犹豫与迟疑,当即便允准下来。 这份信任,不仅是对秦臻的认可,更是对姚贾能力的期待。 “臣遵旨,臣定会与姚贾深入商讨,制定出周全的计划,争取早日除去魏无忌这一劲敌,为秦国东进之路扫清障碍。”秦臻拱手领命。 ......... 申时,鬼谷学苑。 在学苑的一间客房内,秦臻和李斯两人相对而坐,涉英侍奉在旁,屋内茶香袅袅,几碟精心烹制的豕肉置于桌上,散发着诱人香气。 对于今日秦臻的邀请,李斯心中满是惊讶。 第224章 与李斯的交谈 他知道荀况在鬼谷学苑任教,所以自己也常常来此拜访荀况。 每次在这里与秦臻碰面,李斯皆恭敬有加,言语间满是尊崇之意,毕竟秦臻如今在秦国的地位,让他心生敬畏。 然而,秦臻对李斯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 交谈时,秦臻目光淡然,回应简短,让李斯深感困惑。 他暗自思忖,自己行事向来谨慎,礼数周全,不知何处触怒了秦臻,引得对方如此冷淡。 尽管心中不解,李斯每次面对秦臻,依旧礼数丝毫不差,不敢有半分懈怠,只盼能寻得契机,化解彼此间的微妙隔阂。 如今,李斯凭借吕不韦的引荐,谋得了郎官舍人的职位。 吕不韦身为秦国相邦,其举荐之人,自然能谋得一席之地。 但对于胸怀大志的李斯而言,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郎官一职,在秦国的官僚体系中,品级不高,职责也相对简单,主要负责宫廷侍卫、侍从等工作。 然而,看似平凡的职位,实则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 在秦国的朝堂之上,那些朝中权贵,无不希望自家子弟能在秦王身边任职。 郎官这一职位,恰好成为了他们眼中的 “香饽饽”,成为了子弟们仕途起步的绝佳跳板。 许多权贵子弟,凭借家族荫庇,轻而易举地进入郎官队伍。 他们在郎官任上,只需按部就班地熬过几年,积累些看似 “丰富” 的履历,便能依靠家族背后的人脉资源,迅速升迁至重要职位。 这就好比前往基层镀一层金,而后借助家族的门路,顺利地跃过龙门,从此平步青云。 因此,在秦王宫的郎官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有着深厚的背景。 或是宗亲的旁支后裔,或是朝中重臣的嫡亲子侄,他们行事风格各异,却都在这小小的郎官职位上,暗自为自身未来的仕途积攒资本。 而李斯,出身楚国上蔡的一个普通家庭,孤身来到秦国,在这异国他乡,毫无根基可言。 在这样一个被背景深厚之人充斥的职位中,李斯若想崭露头角,其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他只能悄悄蛰伏,等待时机。 “李斯,这豕肉味道如何?”秦臻突然开口,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早就听闻鬼谷学苑祭酒、左庶长秦大人厨艺精湛,堪称一绝,今日斯有幸得以品尝,实乃三生有幸!”李斯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拱手作揖,一本正经的夸赞道。 秦臻微微一笑,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被一声叹息所取代。 “哎,吾等在此大快朵颐,吃得倒是极为畅快,只是可惜,最近大王却有些食欲不振。”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 听到秦臻的话,李斯心中一动,他意识到,秦臻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于是,他故作惊讶地问道:“哦?大王为何会如此?难道是身体不适?” 秦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非也,大王的身体并无大碍,但却有心事,大王的心事,在于魏,那信陵君,便是大王如今的心病。 他的存在,就如同大王心中的一根刺,让大王始终无法释怀。 有他在,大王就无法忘记丧父之痛。” 李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秦臻这番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其中必定隐藏着某种深意。 秦臻则继续不紧不慢的讲:“长平之战后,赵国已然是强弩之末,大秦本应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攻下邯郸,成就一番旷世奇功。 然而,那信陵君,窃符救赵,率领魏军与赵军里应外合,致使我秦军大败而归。 这一役,秦军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可谓是元气大伤。 而这次先王攻魏,又是那信陵君在背后促成了五国合纵攻秦,大败秦军,致使我大秦折损十五万精锐,先王也因为这场败仗而忧愤成疾。 后来又是魏国公主意图谋反,虽很快平息叛乱,但是先王在当天,便抱憾离世。 这血海深仇,大王怎能轻易忘怀?” 李斯听着秦臻的叙述,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闪动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大人所言甚是,这信陵君确实有勇有谋,而且在山东六国中威望颇高。 如今魏国以他为支柱,大秦若想东进,信陵君无疑是最大的阻碍。 只是这信陵君,行事向来谨慎,而且深得民心,要想对付他,恐怕并非易事。” 秦臻目光深沉,望向咸阳城的方向,故作深沉道: “大王近日以来,日夜苦思冥想,然而却始终未能想出一个良策。魏国朝堂之上,虽有庸臣掣肘信陵君,但他在军中根基深厚。 一旦魏国遭遇战事,魏王恐怕还是不得不倚重信陵君。 如今大秦东进之势锐不可当,魏国迟早会成为我大秦的囊中之物。可若我们不能先除去信陵君这个心头大患,那么当大军压境之时,他必定会拼死抵抗。 如此一来,到时又将是一场恶战,徒增我大秦将士伤亡。” 秦臻的这番话,让一旁的李斯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一直苦苦等待的良机终于来了。 他这时候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沉思良久,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人,既然明面上难以撼动信陵君,那么不妨从暗处下手。 信陵君这个人,向来喜欢结交门客,其府上门客众多,鱼龙混杂。 我等完全可以暗中派人潜入魏国,买通他的门客,然后寻找机会对信陵君不利;或是散布谣言,离间信陵君与魏王之间的关系,让魏王对他心生猜忌。 如此,或许能削弱信陵君的势力,为大秦东进扫除障碍。” 秦臻闻言,眼中一亮,赞道:“斯兄此计甚妙!不过,只是这买通门客之事,需万分谨慎,一旦走漏风声,不仅计划败露,还可能引发两国争端; 离间之计,也需斟酌谣言内容,如何能让魏王深信不疑,也是关键。” “此事确实棘手,不过只要谋划得当,并非没有胜算。” 第225章 李斯的选择 李斯神色坚定,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斯,愿为大王分忧,此番,我愿亲赴大梁,深入调查信陵君府中门客情况,务必寻得那可利用之人;同时,也会细细思量离间之策,定要让那信陵君无法再成为大秦东进路上的阻碍。” “但你毕竟是相邦的门客,这般行事,是不是有些......” 话到嘴边,秦臻微微顿住,话语并未完全吐出。 他眯起双眼,眼神里透着一丝审视,静静打量着李斯。 李斯注意到了秦臻的反应,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大人,古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相邦于我,确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然李斯心中所求,乃是辅佐明主,成就那千古未有之不世功业,以彰我法家治国之能。 如今秦王心怀天下,我一心只想为秦王分忧,盼能在秦王麾下,施展抱负,为大秦的宏图霸业倾尽心力。” 李斯面容坚毅,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 他此刻所讲,乃是他一生笃定的信念。 他深知自己的目标和追求,自己背井离乡奔赴秦国,一心只为侍奉秦王,渴望在这大争之世,借秦王之手,施展自身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而非只是投身吕不韦门下,成为其党羽。 同时,他这段日子在咸阳城中,他冷眼旁观朝堂局势,已然洞悉,一个只对吕不韦忠心耿耿之人,秦王绝不会委以重任。 嬴政志在扫六合、并八荒,以后怎会容忍身边之人对他人亦步亦趋。 听闻此言,秦臻目光中满是满意。 他抬眼望向李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声赞道:“彩!有斯兄出马,此事便有了几分把握。 斯兄腹有良谋,才思敏捷,绝非池中之物。我相信以斯兄的才智和能力,定能不负所托。 我再给你一千金,助你顺利入魏行此事。 若此事能成,斯兄必将立下大功,我定会亲自在大王面前举荐你,让你得到大王的赏识。” 李斯闻听此言,不禁涌起一股激动之情。 他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言辞恳切道:“斯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望,更不负大王之恩。愿为大秦霸业,肝脑涂地。能为大王分忧解难,乃斯之荣幸,义不容辞。” “彩,相信斯兄一定能马到成功。” 没过多久,李斯面上若有所思,起身向秦臻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而一直侍奉在旁、沉默不语的涉英,见李斯身影消失在门外,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看向秦臻,眼中满是疑惑:“先生,这计策你分明早已成竹在胸,可为何不直接告诉李斯?反而要费尽周折,让他自己去思考,然后再由他说出来?” 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李斯此人,才华横溢且野心勃勃,绝非池中之物,他心中对权势地位有着强烈的渴望。 倘若我直接把计策和盘托出,在他眼中,不过是旁人给予的指令,最多也就是按部就班地去执行,内心未必能全然认同,行动上自然也未必能全力以赴。 然而,若是引导他自己去思考、去琢磨,在这过程中,他会反复权衡利弊、推演局势。 等他想出来之后,这计策便烙印上了他的印记,成了他的心血。 为了证明自己的所思所想确实可行,也为了借此机会向众人彰显自身的能力,谋取更高的地位,他必定会倾尽全力,不遗余力。” 闻言,涉英若有所思,眉头微微皱起。 片刻后,他接着问道:“这么说来,先生是想借此试探李斯的才能?” 秦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试探只是其一,朝堂之上人才济济,若想知晓一个人的才能,方法众多。 但更为重要的是,我要让他明白,在这朝堂之上,若想崭露头角、有所作为,仅凭满腹才华不过是基础,远远不够。 还需要懂得如何去揣摩大王的心意,主动为大王排忧解难。 我今日有意引导他说出这个计策,看似不经意,实则步步为营。 日后他便会养成主动思考、积极献策的习惯,长此以往,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为大王着想。 如此,方能成为大王真正倚重的股肱之臣。” “而且。” 秦臻目光一闪,紧接着补充道,“若我直接给出计策,他或许会以为我不信任他的能力,觉得我看轻了他。 甚至会认为我并不信任他,在他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 但现在这样做,既能让他施展才华,赢得他人的认可与赞赏,又能让他对我心生感激。 如此一来,日后在朝堂之上,他便会与我站在同一阵营,携手共进,为实现我们共同的抱负而努力。” 涉英听后,先是一怔,继而眼神骤亮。 突然恍然大悟,眼中满是钦佩之色,感叹道:“先生深谋远虑,思虑之周全,涉英佩服不已。 只是这离间信陵君与魏王之计,乍听之下,确实精妙绝伦。 可细细想来,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那魏王本就对秦国心怀忌惮,若知晓被算计,必定震怒,恐再次派信陵君促成合纵联盟,再次与大秦死战到底,到时局面恐怕难以收拾。” “此计风险确实不小。” 秦臻点点头,而后继续坚定道:“但正所谓 ‘富贵险中求’ 。 只要运作得当,被识破的几率微乎其微。况且,此次前往大梁城,并非李斯一人孤身犯险,姚贾也会一同前往。 李斯此番主要负责在大梁城中暗中运作,散布谣言,扰乱人心;而姚贾则负责进宫面见魏王,商谈求和之事,稳住魏王心神。 他们二人分头行动,各司其职,一暗一明,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必定能够事半功倍。”秦臻说罢,神色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姚贾的能力,旁人或许难以洞悉,秦臻却再清楚不过。 第226章 后招 姚贾出身寒微,其父早年于大梁充任监门小吏,身为 “门吏之子” 的姚贾,毫无地位与尊荣可言,备受轻视。 后因盗窃之嫌,他遭乡党驱逐,在大梁再无立足之地。 无奈之下,姚贾投奔赵国,成为赵国谋臣,有合纵之谋,意图联合楚国与三晋共同攻秦,后因秦国用反间计,在赵国朝堂上下散布不利于姚贾的言论。 宣称姚贾早年于魏国为盗,此番出使三国,实则是妄图借机谋取贿赂。 加之姚贾出身低微,本就饱受赵国权贵的轻视与猜忌,一时间谣言漫天,众人纷纷指责他心怀不轨。 称其在赵国朝堂上的种种谏言,皆是为了谋取私利,扰乱赵国朝纲。 赵王闻之,即刻命人彻查,果然发现姚贾有此前科。 在秦国的间谍活动,以及赵国朝堂内部对其出身偏见的双重打击之下,姚贾很快便失去了赵王的信任。 赵王派人召回姚贾,并将其驱逐出赵国,一时间,姚贾再度沦为朝堂弃子。 后来韩非更是直斥其为“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 虽再遭此沉重打击,可姚贾却并未如常人般一蹶不振。 他细细分析,秦国向来广纳贤才,接纳四方有识之士,此前诸多事例皆可佐证。 之所以对自己设下陷害之举,绝非因其自身才能有亏。 实则彼时他正效力于赵国,为赵国出谋划策,在秦国眼中,已然站在了对立面,这般立场,秦国自然难以容他。 经深思熟虑,姚贾认定,秦国求贤若渴,自己如今已脱离赵国,只要转投秦国,凭借自身的才能,秦王必定能慧眼识珠,予以重用。 后面,事态的发展果如姚贾所预料的那般,分毫不差。 入秦之后,他非凡的智谋与辩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在朝堂之上,他言辞犀利、逻辑缜密,总能一语中的,其仕途由此一路顺遂。 在秦国,他屡立奇功,多次主动请缨,奉命出使各国。 带着大量财货,面对各国权贵,他凭借巧舌如簧,晓之以利,诱之以财。以重金贿赂、分化离间等手段,一次次瓦解列国合纵抗秦的图谋,堪称大秦 “第一外交部长” 。 涉英思索片刻,又问道:“先生,即便我大秦与魏国和谈顺利,可若魏王并非那般容易轻信谣言,信陵君依旧牢牢手握重权,我大秦又该如何应对这般局面?” “若此计不成,我还有后招。” 秦臻微微眯起双眼,负手踱步,稍作沉吟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魏王生性多疑,而信陵君屡立奇功,已然功高震主。 即便此次离间之计未能奏效,我等亦可耐心等待,继续寻觅合适时机行事。 往后,可安排细作在魏国朝堂内外,不断散布各类真假难辨的谣言。 今日传言信陵君私下与他国往来密切,似有不轨之心;明日又传其暗中扩充军备,意图谋反。如此这般,魏国朝堂上下必然会被这些谣言搅得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长此以往,魏王心中对信陵君的猜忌必然会疯长,君臣之间的嫌隙也将逐渐加深,直至无法弥合。 待到时机成熟,魏国朝堂内忧外患之际,大秦便可趁机出兵攻打魏国。” 言罢,秦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涉英听闻秦臻所言,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钦佩,拱手赞道:“先生此计,当真高明至极!以谣言扰乱其朝朝堂,使其自乱阵脚。 待魏国内部因这谣言生出变故之时,我大秦只需静候时机,便能轻易坐收渔利,此等妙策,实乃上上之选。” 秦臻微微点头,目光深邃,接着说道:“况且,初二入大梁一年有余。他为人机敏,善于察言观色,让他对大梁城的各方情形都了如指掌。 城中街巷何处暗藏玄机,哪些势力在暗处涌动,他皆心中有数。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他在大梁城人脉广泛,上至达官显贵的府邸,下至市井小巷的角落,都有与他交好之人。 甚至在魏国朝堂之上,还有一位官员与他暗通款曲。 因此,可让他协助李斯,暗中指使一些市井之人,由他们在大梁的大街小巷散布谣言。 同时,再让他安排几名行事机敏之人混入魏国权贵府邸,在这些权贵们的家仆之间传播这些谣言,如此双管齐下,定能让谣言迅速扩散。” 有初二这般熟悉大梁局势且人脉广泛之人在暗中协助李斯,此事定能事半功倍。” 涉英沉思片刻,又问道:“先生,信陵君智谋过人,若他察觉这些谣言乃是有人蓄意而为,进而加强防范,甚至很可能会主动向魏王表明忠心,以图消除魏王心中疑虑。 如此一来,那这计策,岂不是依旧要落空?” 秦臻嘴角上扬,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耐心的解释道:“信陵君固然聪慧过人,可魏王生性多疑,猜忌之心极重,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他的疑虑的。 即便信陵君真的采取了某些行动,欲表忠心,亦可安排一些得力细作,伪造信陵君与他国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书信。 而后,寻得恰当时机,让这些伪造书信悄然落入魏王手中。” 他微微顿了顿,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道:“与初二暗通款曲的那位官员,官职虽不高,在朝堂之上无足轻重,却负责掌管宫廷内的文书传递。 届时,令初二将伪造好的书信交予此人,此人便可趁着每日呈递文书的日常公务之便,将书信混入其中,一同呈递给魏王。 如此一来,既能确保书信顺利到达魏王眼前,又可最大程度降低暴露风险,让人难以察觉其中玄机。 有书信为证,届时魏王岂会不信? 再者,李斯此次势在必得。 此次任务于他而言,关乎仕途前程,一步登天或是沉沦下僚,皆系于此。 故而,所以无论遭遇何种棘手难题,他必然会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加以破之。 至于那个负责传递书信的官员......” 第227章 台宫谏言 秦臻说到此处,稍稍停顿,眯起眼睛继续缓缓说道:“自从初二与这位官员建立联系之后,我便命人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 他早年在仕途起步阶段,犯下过严重过错,依照魏国律法,本应遭受罢官严惩,甚至可能身陷囹圄。 好在秦国线人未雨绸缪,为了结交他,在暗中运作,将此事遮掩过去,他才得以保住自己的官职。 这般大恩,他自是铭记于心,他对秦国感恩戴德,对我们自然也是言听计从。 再者,初二手中还握有他早年过错的铁证,这便是实打实的把柄。 真到了关键时刻,他顾虑自身安危,忌惮把柄被曝,决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况且,初二心思缜密,早已在这位官员身边安插了可靠之人,对其一举一动都密切监视,一旦有任何异常情况,皆能及时应对,采取妥善措施。” “先生智谋过人,这般布局,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实乃我大秦之幸!”涉英听闻,满脸钦佩,忍不住拍案叫绝。 ......... 当然,彼时的嬴政虽贵为秦王,却尚未亲政,朝堂之上诸多要事,他皆需请示监国太后,亦要与吕不韦、关内侯等朝中重臣反复商议,方能定夺。 翌日、章台宫后殿。 嬴政带着秦臻来到了这里。 此时殿内气氛凝重,华阳太后、吕不韦、关内侯、赢傒等人围坐在一起,此刻,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秦臻身上。 夏太后并没有出席这次会议,早些时候,她向嬴政请求了一项特权,可不参与寻常朝会。 平日里,除了宴会、祭祀等不可或缺的场合外,夏太后极少在公众视野中露面,朝堂纷争、权力博弈之事,她也一概不参与。 唯有嬴政前来请安,虚心请教治国理政之策、权谋权衡之道时,夏太后才会耐心的为其答疑解惑,倾囊相授。 盼着嬴政能在朝堂局势中站稳脚跟。 “左庶长,派遣使者入魏,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赢傒满脸疑惑地问道。 “派遣使者,自然是为了与魏国进行谈判,寻求和平解决争端,暂时缓解当下两国之间的紧张局势。”秦臻言到。 听到秦臻的话,渭阳君赢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那大秦东出的计划该如何继续?这可是关系到我大秦的未来啊!” “左庶长,你既然有如此谋划,不妨详细给诸位讲讲,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华阳太后的表情则显得较为淡定,缓缓说道。 “太后,臣的真正目标,其实是魏无忌。”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只见众人皆露出疑惑之色,便继续说道:“暂时与魏国谈和,只是为了让魏王对秦国放下戒心。 魏国朝堂之上,魏王圉难保忌惮魏无忌已久,唯有秦国展现出缓和姿态,魏王圉才会有机会再度架空魏无忌,并收回他的军权。 届时,魏国朝堂失衡,军事力量削弱,我大秦东出之路,便能减少一大阻碍。” 秦臻剖析着局势,缓缓说出了此记的目的。 众人听闻,皆若有所思。 吕不韦在一旁静静听着,神色专注。 须臾,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插话道:“原来如此!待诸事顺遂,魏国朝堂彻底被我们布局渗透。 魏无忌正式被架空失势,手中再无实权之时。 那便是我大秦再度厉兵秣马,准备挥师伐魏的绝佳时机。” “正是如此,虽说当下我们与魏国谈和了,但这份一纸协约并非不可更改。” 说到这,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继续道:“到时候,只需随便寻个由头,譬如魏国边境驻军异动,或是他们对秦国商贾苛待,便可轻而易举地撕毁协约,再度对魏国发动攻击。 这种事,山东六国为了利益,可没少做,秦国行事,又何须瞻前顾后,顾虑太多虚名。” 秦臻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坦然,毫无愧疚之色,一脸的理所应当。 在战国进入中后期之后,天下局势变得愈发错综复杂。 各国皆心怀鬼胎,在这乱世中谋夺霸权,明争暗斗一刻不停。 在这个充满权谋与算计的时代,诚信似乎成了一种奢侈品,各国之间的承诺,常常被轻易违背,出尔反尔的事情屡见不鲜。 各国君王眼中只有利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日盟友,明日便可能兵戎相见。 就拿去年楚国来说,彼时楚国面临着来自魏韩齐三国的压力,形势危急。 楚国朝堂之上,群臣无不失色,君王亦愁眉不展。 在这危机关头,楚国毫不犹豫地向秦国发出求援信号,言辞恳切,期望秦国能念及两国旧情,施以援手。 秦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答应了楚国的请求,并派出了军队前去支援。 然而,世事无常,仅仅过了一年,楚国就翻脸不认人了。 朝堂之上,新的利益诱惑让楚国君臣动了心思。 楚国在权衡之下,竟不顾道义,不仅没有对秦国的援助表示感激,反而加入了合纵联盟,与其他国家歃血为盟,一同调兵遣将,剑指秦国。 “出尔反尔”这个成语,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 --- 出自《孟子·梁惠王下》。 孟子以此语针砭时弊,讽刺那些言行不一、反复无常之人。 这个成语的出现,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战国时期各国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社会现实。 在政治舞台上,国家利益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核心准则,稳坐主导地位。 在利益的天平面前,那些看似庄重严肃的协议,实则不过是基于当下各方势力激烈博弈而达成的权宜之计,仅仅是无甚根基的口头承诺罢了。 在这一过程中,各方势力权衡自身得失,为争取最大利益在谈判桌上你来我往。 此类协议既因缺乏坚实的利益捆绑,无法使各方形成真正紧密的利益共同体,又没有可靠的强制执行力作为保障。 一旦局势发生变动,各方利益诉求随之改变,它便在瞬息万变的局势里,随时可能如泡沫般破碎,继而消散于无形。 第228章 敲定计策 旋即,嬴政又提及欲遣李斯潜入魏国大梁,在朝堂内外、市井街巷,大肆散布谣言,以此扰乱魏国朝堂视听,还有后续等一系列计划,纷纷告知众人。 秦臻早在众人前往章台宫之前,便已将此计告知嬴政。 待大梁城中谣言四起,秦国再适时派出使者,如此一来,辅以巧妙的说辞。那么整个谋略布局便得以环环相扣,形成闭环了。 “那由谁来出使魏国?”关内侯面带疑虑,缓缓开口问道。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秦臻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笃定秦臻能给出一个妥善的答案。 赢傒瞧向关内侯的举动,心中也泛起同样的疑惑。 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秦臻,追问道:“如今纲成君已奉命出使齐国,局势微妙,魏国那边关系重大,究竟选派何人出使魏国,方能万无一失,不至于因用人不当,而误了大秦的大事?” “臻,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巧舌如簧,论及口才,丝毫不逊色于纲成君。”秦臻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哦?” 华阳太后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饶有兴趣的光芒:“咸阳城目下可还有此等大才,哀家久居宫中,但耳目也算灵通,竟未曾听闻有这等人物?” 秦臻连忙应道:“禀告太后,此人名为姚贾。自入秦以来,便在鬼谷学苑授课讲学,深受学子们的推崇。 他对各国局势,更是颇有见地。 此刻,他就在章台宫外候着,太后若想见他,可随时召他入宫。” 闻言,华阳太后缓缓转头,目光看向身旁的侍从。 那侍从跟随太后多年,对其心意早已心领神会,立刻拱手领命,旋即快步迈出殿门。 章台宫后殿外,侍从声音清朗,高声宣召姚贾进殿。 没过多久,姚贾便来到了章台宫后殿。 踏入章台宫后殿的刹那,他便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如炬,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审视,有好奇,更有试探。 然而,姚贾面色如常,眼神坚定,不卑不亢地向众人行了个标准的揖礼,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与局促,尽显其从容气度。 待姚贾站定后,后殿中神色各异的众人,纷纷按捺不住,开始对他展开考校。 有人抛出刁钻至极的问题,试图试探他的应变能力;有人要求他阐述对当下局势的独特观点,以考量其见识与谋略。 面对这接踵而至的考验,姚贾目光坚定而沉稳,神色自若。 他昂首而立,声音清朗而有力,条理清晰地应对着每一个问题,言辞间逻辑严密,滴水不漏。 在阐述观点之时,他时而慷慨激昂,挥动手臂以增强语气,话语中满是纵横捭阖的气势;时而又娓娓道来,以细腻的分析引人入胜。 其口才之精妙,思维之敏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暗自惊叹。 就连那些原本心存疑虑,对他的能力半信半疑之人,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流露出称赞之意。 “嗯,确实不错,可以一试。” 华阳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对姚贾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吕不韦此时也点头赞成:“嗯,若此计进展顺利,信陵君再度被魏王弃用,那么他,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关内侯与赢傒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也纷纷点头,一致赞成姚贾为秦国使者,出使魏国实行此计策。 众人正说着,忽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侍从匆忙入内,向嬴政呈上一封加急密函。 嬴政伸手接过密函,迅速展开,随着目光在密函上逐行扫过,阅毕,他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见嬴政这般神情,秦臻忙问:“大王,出何事了?” 嬴政先是将密函递给了华阳太后,随后目光看向众人,沉声道:“魏国朝堂之上,有几名与魏无忌过从甚密的大臣,已联名上书魏王。 请求魏王加大对秦国间谍的清查力度,势要将秦国在魏国的眼线一网打尽。” 嬴政微微停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仅如此,他们还提议在魏国组建专门的情报机构,广布耳目,以此严防他国渗透。 若此提议通过,那我们这次在魏国的诸多布局恐会受到严重影响。” 此言一出,后殿内的众人,众人的神色皆是一凛,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华阳太后收起密函,思索片刻后,说道:“如今局势紧迫,事已至此,需加快谣言传播进程,时间紧迫,务必赶在魏国新举措实施之前,让魏王对信陵君的猜忌达到顶点。 事不宜迟,立刻传令姚贾和李斯,让他们即刻准备,星夜兼程前往大梁。 他们此去大梁,要多招募一些人手,越多越好,让这些人日夜不停地在大梁城散布谣言,将那些对魏无忌不利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务必做到人尽皆知。 同时,让细作加紧行动,尽快伪造出信陵君与他国勾结的证据,这些证据必须做得天衣无缝,看起来真实无比,让人毫无质疑的余地。 一旦准备妥当,无需耽搁,立刻呈递给魏王,让他对信陵君的怀疑彻底坐实。” 随后,吕不韦目光一凛,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缓缓说道:“同时,亦可安排细作,暗中仔细搜集那些大臣们的各种把柄与弱点,哪怕是最细微的破绽,都不可放过。 同时暗中散布他们贪污腐败、徇私枉法的消息。 让这些负面传闻在魏国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令那些大臣们的阵脚,自顾不暇。 再者,可买通、暗示部分大臣,怂恿他们这些人提议组建情报机构。表面上是为了魏国利益,实则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心怀不轨。 如此一来,便能成功分化魏国朝堂势力,干扰他们的决策,先让他们在内部争斗中消耗精力。” “彩!相邦此计,实乃妙绝!”秦臻识时务的拍了个马屁。 这时,华阳太后目光看向秦臻:“左庶长,那么此事就劳烦你与那李斯沟通,记住,务必要让他想尽一切办法促成此事,不得有丝毫懈怠。” “喏。”秦臻拱手领命。 第229章 抵达大梁 魏无忌,这位在山东六国之中声名赫赫,威望极高的人物,对于秦国而言,无疑是其东进称霸之路上一道难以逾越的雄关,令秦国君臣日夜难安,务必将其拔除而后快。 就在当天下午,咸阳城的东门缓缓打开。 姚贾和李斯带着秦王的殷切期望,便离开了咸阳城。 姚贾,出身市井,这位以辩才和纵横捭阖之术闻名的谋士,此时眼神中透着精明与果决; 李斯,彼时不过是初入仕途的有志青年,虽尚未位极人臣,可举手投足间,已流露出不凡的政治抱负,那股子想要改天换地的谋略劲儿,在其眼中尽显无遗。 为确保此次任务万无一失,华阳太后精心筹备,慷慨赐予了姚贾十车财货。 车中所载,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让人心动不已,这些皆是用于贿赂、收买魏国朝堂之上关键大臣的重磅筹码。 此外,考虑到任务执行中或需足够多的人手协助,华阳太后又拨给李斯两车活动资金。 车内满满当当,一箱箱金饼码放得整整齐齐。 随着马车行进,车身颠簸,金饼相互碰撞,清脆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李斯坐在车内,听着这悦耳声响,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中底气也足了几分。 这些黄澄澄的金饼,可都是实打实的硬通货,足够他招募一大批人手。 怀揣着众人交付的密令,以及重金,这些承载着使命与厚望、沉甸甸的财富,让姚贾与李斯二人眼神中透露出决然,一路马不停蹄,朝着大梁城疾驰而去。 ......... 在车马劳顿抵达大梁城后,李斯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设法与初二取得联系。 二人在一处隐蔽的居所会面,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先从收买大梁城的市井之人入手。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李斯和初二躲在幕后,派人四处奔走。 这些人穿梭于酒肆、茶楼、集市,巧妙利用带来的这些财货。 或是在不经意间对某个生活窘迫的小贩慷慨解囊,或是在众人面前宴请一群无业流民,借此与众多市井小民建立起联系。 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与恰到好处的利益诱惑,他们成功拉拢了一大批大梁城的底层民众。 这些市井之人在得到好处后,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纷纷按照指示,开始在城中散布有关信陵君魏无忌的种种言论。 有人在街头对着一群好奇的百姓,口若悬河地讲述信陵君如何礼贤下士,如何在困境中力挽狂澜; 有人在茶馆里故作神秘,将魏无忌描绘成一个英明神武、能洞悉天下局势的人物,甚至将其誉为魏国的救星,好似只要信陵君在,魏国便坚不可摧。 这些充满夸张色彩的话语,迅速在大梁城蔓延开来,很快便引起了魏无忌的注意。 谨慎的魏无忌听闻这些传闻后,心中顿生疑虑,他知晓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 这般过度吹捧的言论背后,极有可能暗藏玄机。 于是,他立刻下令,命麾下得力门客展开全面排查,誓要揪出幕后推手,弄清楚这一系列舆论风波究竟从何而起。 然而,李斯与初二行事极为缜密,他们深居幕后,从不轻易现身人前,与市井之徒以及那官员的往来,皆借由重重隐晦曲折的途径,让人难以察觉。 魏无忌秉持着一贯的严谨,亲自率领一众精干之士,于大梁城的街巷里展开数天地毯式的排查。 然而,所获线索皆是一些看似零散、毫无关联的线索,难以串联成完整的线索链条,始终无法追根溯源,揪出真正操纵全局的幕后黑手。 况且,再看那李斯与初二为散布谣言所招募之人,大多都是些在大梁城中没有固定居所、四处漂泊流浪的人。 这些人往往居无定所,行踪飘忽不定。 今日或许还在城东的破庙中栖身,明日便可能已流落至城西的荒郊野外,想要追踪其行迹,谈何容易。 一旦谣言散布之事完成,他们就会被李斯与初二的安排下迅速遣散,或是隐入人群,消失在大梁城的大街小巷;或是离开城池,奔赴未知之地,从此踪迹全无。 如此一来,就算信陵君有通天的本领,想要在这茫茫人海中寻觅到这些散布谣言者的蛛丝马迹,也无疑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彼时大梁城内,这些市井街巷间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太过困难,便毫无遮拦的传至魏王圉耳中。 众人皆赞信陵君魏无忌之贤能,更是称其往昔窃符救赵之举,实乃大义凛然,不仅保全赵国于危难,更彰显出非凡谋略与果敢气魄,如此功绩,足以名垂青史。 谈及当下局势,众人皆言唯有魏无忌能引领魏国走出困境,重拾昔日辉煌。 当魏王圉听闻这些极尽阿谀的溢美之词,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那微微颤抖的嘴角,似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使得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在他看来,那些谄媚之人对魏无忌的赞美,每一句都宛如一把把匕首,直直刺向他那高高在上,却又脆弱不堪的自尊。 身为魏国国君,本应掌控一切,却在此时沦为众人眼中无奈召回贤才的落魄君主,这让他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他心底十分清楚,此番召回魏无忌,实乃万不得已之举。 魏国边境遭秦军侵扰,百姓流离失所。大片国土接连沦丧,无数城池落入秦军之手,曾经坚固的防线如今千疮百孔。 战场上,魏军节节败退,兵力折损惨重。 朝堂之上,往日那些能言善辩、自诩智谋过人的众臣,之前皆面面相觑,一个个低着头,紧闭双唇,无一人能挺身而出,献上哪怕一条退敌良策。 他在这重重压力之下,他身为国君,却深感无力。 权衡再三,最终不得不放下身段,摒弃前嫌,以极为谦卑的姿态,恳请魏无忌出山相助。 这对向来习惯发号施令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屈辱的妥协,每一个字说出口,都好似在撕裂他的尊严。 第230章 担惊受怕的魏王圉 与此同时,就在这段时间里,李斯在暗地里紧锣密鼓地忙碌着,继续悄然展开了一系列精心谋划的行动。 在奔赴大梁的途中,李斯毫不吝啬手中的钱财,在沿途的各座城邑广撒钱网。 他目光敏锐地搜寻着一系列可用之人,这些被他盯上的人,大多都是闲散之士与落魄门客。这些人在尘世中漂泊,或因怀才不遇而潦倒;或因家道中落而流离。 对于这些处于人生低谷的人来说,李斯抛出的钱财诱惑,恰似久旱逢甘霖。 在金钱的驱使下,他们纷纷心动,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李斯的安排,踏上了前往大梁的土地。 一到大梁,这些人便按照李斯的指示,他们皆以敬仰信陵君之名,成群结队涌向魏无忌的府邸求见。 每至府邸门前,众人便言辞恳切,声泪俱下,话语中饱含对魏无忌的倾慕之情。 “信陵君威名远扬,吾等久仰大名,愿为君鞍前马后,生死相随!哪怕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他们的呼喊声,响彻在府邸门前的街道上。 一时间,魏无忌府邸门前呈现出一片车水马龙之景,热闹非凡。前来求见的人摩肩接踵,把府邸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府邸的门丁们忙得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有的门丁一边忙着登记访客信息,一边还要维持秩序;有的门丁则在人群中穿梭,试图安抚那些急切求见的访客,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而魏王圉在宫中又听闻此消息时,原本稍微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他对魏无忌的威望与影响力再清楚不过,当年魏无忌在赵国时,各国宾客皆争相归附,声名远扬。 如今这般情景重现大梁,怎能不让他心生忌惮? 他在寝宫内来回踱步,眼神中透露出不安与忧虑。 思量再三,魏王圉即刻招来心腹,命他们乔装打扮,潜伏在魏无忌府邸周边。 这些暗探们,密切监视着每一个前来拜访的人,详细记录其言行举止、以及来去踪迹。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些暗探不断将收集到的情报,传回王宫。 魏王圉看着摆在案几上的一摞摞竹简,心中满是忐忑。每展开一卷竹简,他的眉头便不自觉地蹙紧一分,木牍之上的文字,看得他神色愈发凝重。 他得知此刻魏无忌的府邸前,人来人往,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前来拜见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或身着华服,气宇轩昂;或长袍布履,儒雅斯文。 但无一例外,他们皆是怀揣着崇敬之心,前来拜见魏无忌。 众人在门前恭敬等候,眼中满是对魏无忌的倾慕与敬仰,那场景热闹非凡。 这让魏王圉感到无比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魏无忌的影响力有所预估,可此刻才意识到,魏无忌此时的威望,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远超自己的预估。 更令魏王圉脊背发凉的是,当下的魏无忌,不仅在魏国朝野上下备受尊崇,还掌控着魏国的军权。 军队向来是国家的命脉,如今军权旁落他人之手,还是如此备受爱戴的魏无忌。 这一残酷事实,压得生性多疑的魏王圉喘不过气来,再度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难以自拔。 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幅幅可怕的画面: 魏无忌身披战甲,率领着魏国精锐之师,振臂一呼,麾下将士纷纷响应,矛头直指王宫。 自己的王位,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摇摇欲坠。 这些可怕的设想,像跗骨之蛆般,紧紧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连续数天里,魏王圉仿佛变了一个人。 甚至平日里最能让他放松的舞姬表演,此刻也无法勾起他丝毫兴趣,他再也没有兴致与舞姬们纵情享乐。 他面容憔悴,神色萎靡,朝堂之上,大臣们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可他却毫无心思去翻阅、处理。 他整日将自己幽闭在寝宫之中,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时而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时而呆呆地坐在榻上,眼神空洞,望着前方,心中对魏无忌的疑虑与忌惮,也与日俱增。 ......... 大梁城内,姚贾独坐于一处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满是算计的面庞。 于这城中蛰伏半月有余的姚贾,深知时机已来临,心中那蓄谋已久的计划,此刻即将蠢蠢欲动。 终于,他要开始出手了。 他缓缓扫过手中罗列的魏国朝臣名单,很快,他便锁定了那些对魏无忌心怀嫉恨的大臣们。 这些人,平日里因魏无忌的卓越功绩,在朝堂之上被比得黯然失色,内心自是极度的不满,只要稍加利用,便能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于是,他不惜花费重金,带上巨额财物,秘密前往那些大臣府邸。 有着金钱开道,不过短短数日,他便买通了数位这样的大臣。 解决了朝堂势力,姚贾并未就此满足。 接着,他又将注意力转向了魏国的贵族们。 他明白,这些贵族在魏国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么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于是,他再度挥金如土,结交了多位魏国贵族,并向他们阐述,提议欲组建情报机构的大臣,无一不是与魏无忌过从甚密之人。 姚贾巧妙利用了这些贵族心底对财物、权力的无尽贪婪,以及对魏无忌日益壮大势力的忌惮。向他们分析道:“诸位细想,若这情报机构组建之事顺利促成,魏无忌手中权力必将如虎添翼。 假以时日,那么他极有可能对魏王之位构成实质性威胁。 一旦魏无忌成功架空魏王,诸位觉得,以他的行事风格,会容忍你们这些贵族继续坐拥权势、尽享富贵吗?届时,他第一个开刀的,恐怕就是诸位啊!” 姚贾这番入木三分、直击要害的话语,瞬间引得这些贵族们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第231章 姚贾发力 那些贵族们,长久以来沉溺在权势财富编织的美梦中,整日只知追名逐利,对魏无忌势力的悄然扩张,虽偶尔有所察觉,却只当作无关痛痒的小事,未曾深挖其中利害。 直至姚贾登门拜访,一番暗藏玄机的话语,他们这才如梦初醒。 开始意识到,若任由魏无忌的势力无节制膨胀,自己苦心经营的地位与丰厚利益,都将随时可能覆灭。 在姚贾那高超话术的持续攻势下,这些平日里自恃身份高贵、精于算计的贵族们,竟轻易就被说服了。 他们暗自咬咬牙,纷纷在心底拿定主意,要在朝堂之上对组建情报机构一事横加阻拦,绝不能让魏无忌的势力再有壮大的机会。 一时间,魏国贵族圈里暗流涌动,一场针对魏无忌的无形风暴,悄然在酝酿。 而在这决定魏无忌命运的关键时刻,姚贾此前通过重金贿赂等手段买通的那些大臣们,以及心怀鬼胎、各有盘算的众多贵族,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开始接二连三地向魏王圉进献谗言。 “大王,信陵君如今在列国间威望如日中天,门客众多,广施恩泽。 他在外手握重兵,号令群雄,如今更是门庭若市,天下人只知有信陵君,不知有大王啊!长此以往,恐怕会对大王的王位构成威胁,动摇我魏国根基。” 一位平日里深得魏王信任的老臣,故作忧心忡忡,声泪俱下地谏言道。 他说着,竟 “扑通” 一声跪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此言一出,其他大臣和贵族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将魏无忌描述成了一个意图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 “大王,信陵君此举,分明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啊!” “是啊,大王,再不加以遏制,魏国危矣!” 与此同时,这些心怀不轨之人,还将秦国派遣使者,秘密前来大梁商谈议和之事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如实禀报给了魏王圉。 “大王,秦国此番遣使前来,诚意十足,愿与我魏国罢兵言和,共享太平。 若能达成和议,魏国百姓可免受战火之苦,国家也能休养生息,实乃我魏国之福啊!”有人谏言道。 魏王圉一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就被众人谗言搅得心烦意乱的他,此刻更是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都没有静下心来多加思考,脑海中只想着能尽快平息事端,保住自己的王位。 于是,他立刻不假思索地表示同意与秦国议和。 紧接着,他心急如焚,马上命令身旁的侍从,以最快的速度传唤姚贾进入魏王宫后殿,共同商议这所谓的 “议和大事”。 当姚贾踏入魏王宫后殿时,他早已成竹在胸。 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他昂首阔步,其神态自若,目光坦然地扫过殿内众人,仿佛这魏王宫后殿便是他的主场。 他微微欠身,向魏王圉行了一礼,随即直起身来,充分发挥了自己能言善辩的才能,开启了这场精心准备的游说。 “大王,秦国主动求和,此乃天赐良机,这一战,也让魏国损耗巨大。 如今秦国愿放下干戈,与魏国议和,既能保魏国太平,又能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重拾安居乐业的生活。 这于魏国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魏王圉的表情,见魏王圉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心中暗自得意。 “至于那些说信陵君威望过高的言论。” 姚贾话锋一转,面色平静,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带着故作诚恳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最后一段话:“大王,信陵君一心为国,出生入死,为魏国立下赫赫战功。 他的威望皆是在战场上拼杀而来,在百姓心中积攒而成,此乃魏国之幸。 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无稽之谈,大王切勿轻信,以免寒了信陵君的心,也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呐。” 姚贾口若悬河,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真的是在为魏国的大局着想,为信陵君鸣不平。 这时,人群中有人借着姚贾的话,对着魏王圉附和道:“大王,但为防万一,此时削弱信陵君的兵权,才是万全之策啊。 毕竟信陵君手握重兵,虽忠心可鉴,但兵权过重,总归是个隐患。 如今与秦国议和,也无需如此多兵力在外,正好借此机会,稍稍调整一下兵权部署,既能保魏国安稳,又能让信陵君安享太平,岂不妙哉?” 这人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偷偷看了看姚贾,似乎在寻求认可。 闻听此言,一众大臣和贵族们,在一旁不断地帮腔附和。 有的频频点头称是,嘴里还念叨着 “所言极是”;有的添油加醋,将削弱兵权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 “大王,此举确实稳妥,可保魏国无虞。” “是啊,大王,信陵君劳苦功高,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交织在一起。 在这一片言辞攻势之下,本就摇摆不定的魏王圉,听着这些看似有理的话语,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倾斜。 一方面,他渴望与秦国议和;另一方面,他又对信陵君的兵权心存忌惮。 此刻,这些人的话仿佛给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既能与秦国议和,又能削弱信陵君的兵权。 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很快,他便被说服了。 此时的魏王圉,正处于极度的焦虑和不安之中。 他感到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而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能救他一命的那根稻草,便是消除内心深处对弟弟魏无忌的恐惧与担忧。 魏无忌,这个名字如今像梦魇一般,令他日夜难安。 当初,他登上魏王之位时,为了巩固魏国统治,同时彰显兄弟情义以拉拢人心,不假思索地封魏无忌为信陵君。 彼时的他,未曾料到,这一决定竟在当下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自秦军在魏无忌率领的联军攻击下败退之后,信陵君魏无忌的声望瞬间如日中天。 第232章 悲凉的信陵君 大梁城内,百姓们谈及信陵君,无不竖起大拇指,眼中满是崇敬与爱戴。 街头巷尾,到处传颂着他的英勇事迹,引得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不仅在大梁,在整个魏国乃至山东六国,魏无忌的大名亦是如雷贯耳,成为了抵御强秦的一面旗帜。 魏王圉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他意识到自己给了魏无忌太多的权力,使得他如今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朝堂之上,臣子们在讨论军国大事时,总会不自觉地提及信陵君的意见,仿佛他才是真正的魏王。 魏王圉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却又无力改变。 尤其是魏无忌还掌握着魏国的军权,这一事实更让魏王圉坐立难安。 每当日落西山,魏王圉独自一人站在宫殿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的军营,心中便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最近这些日子,每当夜深人静,魏王圉躺在床榻上,一想到魏军将领们对魏无忌唯命是从,军队仿佛成了魏无忌的私人武装,他便辗转反侧,冷汗浸湿了被褥。 魏王圉深知,在这乱世,军权意味着什么,拥有军权的魏无忌,随时都可能成为颠覆他统治的最大威胁。 他时常暗自揣度,倘若魏无忌心生异志,振臂一呼,凭借其在军民心中的地位,极有可能发动一场雷霆政变,届时自己这王位怕是岌岌可危,瞬间便会被取而代之。 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着曲沃代翼的那场权力更迭,小宗曲沃桓叔及其子孙历经三代,不惜发动多次战争,最终取代大宗成为晋国国君; 还有田氏代齐,田氏一族在齐国苦心经营,逐步掌控朝政,历经数代,将姜姓齐国彻底颠覆。 这些谋朝篡位之事,令他日夜忧惧,生怕这般以下犯上、鸠占鹊巢的灾祸,有朝一日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这种恐惧不断在他心中蔓延,搅得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曾试图安慰自己,魏无忌是自己的亲弟弟,不会做出谋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那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他心中疯狂生长,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而且,彼时大梁城络绎不绝求见魏无忌的盛况,让魏王圉真切地感受到魏无忌的声望。 求见者从府邸门口排出去老远,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脸上洋溢着热情,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信陵君的功绩,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反观王宫这边,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百姓路过,也只是匆匆一瞥,毫无敬畏之意。 魏王圉站在宫殿的高台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相较之下,自己身处王宫,却在民间的威望远不及魏无忌,这怎能不让他心生妒意与惶恐。 恰在此时,秦国使者到访,言辞恳切地提出与魏国和谈。 经多番周旋、商议,两国最终达成和解。 这意味着外患危机,已然解除。 现在,他要考虑内忧的问题了,他心中反复盘算的,唯有如何才能稳坐这王位,不被他人觊觎、颠覆。 待姚贾告辞,身影消失在王宫宫门之外,魏王圉并未就此遣散众人。 他目光缓缓扫过群臣,略作思忖后,沉声道:“今日秦国来使,与我等和谈,此乃大事。 然诸位爱卿想必也清楚,国中之事,并非仅止于此。 如今外患暂且平定,可内忧犹存,寡人以为,当务之急,需商议一番如何稳固我大魏根基,保我王室安稳。” 言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几位大臣脸上停留。 这几位大臣,平日里便是魏无忌的政敌,在朝堂之上,双方针锋相对,诸多政策、主张皆水火不容,矛盾早已根深蒂固,难以调和。 此刻,听闻魏王圉这般话语,众人心中皆是一动,察觉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他们纷纷心领神会,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你一言我一语,不遗余力地数落起魏无忌的种种不是。 有的痛斥魏无忌手握重兵,肆意妄为; 有的指责魏无忌广纳门客,培植私人势力,意图扰乱朝纲; 还有的甚至声称魏无忌暗中勾结他国,心怀不轨,对魏国江山社稷构成了极大威胁。 一时间,后殿之上,对魏无忌的声讨之声此起彼伏。 ......... 翌日,天色阴沉,在魏国朝堂之上。 魏王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厉声命令魏无忌交出虎符。 紧接着,魏王圉又将目光,缓缓扫向那些曾建议组建情报部门的臣子。 此刻,在他多疑的心中,这些人已然全都成了魏无忌的党羽。 只见他大手用力一挥,口中吐出冰冷的字眼:“将这些人,全部罢免!” 随着魏王圉的话音落下,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被他视为魏无忌党羽的臣子们脸色剧变,纷纷跪地求饶:“大王,开恩啊!臣等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 他们不断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希望能以此打动魏王圉,让他网开一面。 然而,魏王圉的决心已定,根本不为所动。 他微微眯起双眼,冷漠地看着下方苦苦哀求的臣子,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很快,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将这些臣子们强行架起。 这些人一边挣扎,一边呼喊着冤屈,可最终还是在绝望中,被侍卫拖出了朝堂。 他们的呼喊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大殿之外。 朝堂之上,魏无忌身形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的伫立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哀伤。 他默默看着魏王圉,嘴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片刻之后,他缓缓伸出手,动作迟缓的从怀中掏出了虎符。 那虎符在他手中,承载着他的抱负、责任,以及如今的无奈与悲凉。 待魏王圉接过虎符的刹那,他紧绷的脸上,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得偿所愿的快意,又透着几分对权力的贪婪与掌控。 第233章 魏无忌的消沉 在这一刻,权力的欲望似乎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忘却了往昔与魏无忌之间的兄弟情谊。 魏无忌,此时孤身立于这大殿内,他环顾四周,看着四周那些得意忘形的群臣,心中充满了悲凄。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在高台之上,那此时看不清面容的哥哥,往昔兄弟间亲密无间的时光,在魏无忌脑海中一一闪过。 儿时,他们一同在宫中玩耍;长大后,他们一同在宫中下棋、谈论国事。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亲密无间,相互扶持。 而此刻,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又无形中,开始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鸿沟,是权力,是猜忌,是岁月无情的侵蚀。 “哀莫大于心死……”魏无忌喃喃自语道。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上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这笑声中,藏着壮志难酬的愤懑,他本有满腔的抱负,想要振兴魏国,却因兄长的猜忌,一切化为泡影; 藏着被兄长猜忌的委屈,他对魏国忠心耿耿,却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更藏着对魏国未来深深的忧虑。 如今魏国朝堂如此混乱,内耗不断,未来必将陷入危机。 悲凉之意如潮水般,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迅速淹没了他的整个身心。 笑声渐歇,魏无忌猛地转过身去,他的步伐有些踉跄,脚步虚浮,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那是一种对这朝堂彻底失望后的决然。 他一步一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别过去的自己,告别曾经的抱负与期望。 他再未回头看一眼,这曾承载他无数抱负与期望的朝堂。 仿佛,这个朝堂已经与他再无关系。 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愈发孤寂,最终,缓缓消失在王宫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之外,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模糊。 ......... 待魏无忌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王宫后。 宫门之外,唐睢与朱亥早已翘首以盼,远远便望见他那落寞憔悴的身影,心中皆是猛地一紧。 二人对视一眼,赶忙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 他们走到近前,看到魏无忌凌乱的发丝、黯淡的眼神,眼中满是关切,正要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魏无忌只是抬手无力地一挥,声音低沉而沙哑:“莫要靠近。” 他们看着魏无忌远去的背影,停下了脚步,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魏无忌满心皆是疲惫与伤痛,只想寻一处无人之地,独自舔舐伤口,在这纷扰喧嚣的尘世之中,觅得一隅能让自己暂时忘却烦恼的宁静之所。 他踽踽独行在大梁的街巷,身旁的行人来去匆匆,或高声谈笑,或为生计奔波,却无人留意这个失魂落魄的公子。 街边的小贩叫卖着货物,声音在他耳中却如同遥远的回响,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片灰暗。 站在自家府邸门口,魏无忌看着那依旧门庭若市,宾客往来络绎不绝的景象,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又嘲讽的冷笑。 他心中了然,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秦国的阴谋。 秦国蓄意散播谣言,无非就是想让魏王对自己心生猜忌。 而如今,从魏王方才那冷漠疏离、充满怀疑的眼神与态度来看,秦国的奸计显然已经得逞了。 尽管魏无忌已洞悉这是秦国的离间毒计,但此刻,他满心皆是无力与疲惫,已经没有丝毫的心思再去做任何徒劳的辩解了。 他悄然从后门进入府邸,避开了那些前来拜访、实则各怀心思的人,径直走到了书房。 一踏入书房,魏无忌的目光便扫过满架的兵书与策论。 那些竹简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似乎还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他缓缓踱步到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熟悉的竹简,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烛火摇曳。 他沉浸在兵法谋略之中,心中满是对魏国未来的憧憬。 那时的他,豪情万丈,坚信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才能,定能让魏国在乱世中崛起,抵御强秦的威胁。 然而,那些曾经的壮志豪情,在如今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却仿佛只是一场遥不可及、可笑至极的梦罢了。 他心中的悲愤不已,再也无法抑制,随手抓起一卷竹简,狠狠掷向墙壁。 竹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却又透着无尽悲凉的声响,仿佛是在无情地嘲笑他的天真与愚蠢。 这声响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更添了几分凄凉。 他望着满地的竹简,身体摇晃了一下,缓缓跌坐在地上。 双手抱头,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绝望之中。 “笃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魏无忌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对世事的厌烦。 他张开嘴,正准备出声喝退这贸然打扰之人,却在那一瞬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而又沉稳的声音:“公子,是我,唐睢。” 魏无忌微微一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进来吧。” 唐睢轻轻推开门,踏入书房,屋内弥漫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一眼望去,便是满地杂乱的竹简,而在这狼藉之中,魏无忌正坐在地上,身形落寞。 看到这一幕,唐睢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刺痛,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谈笑间便能运筹帷幄的公子,如今却如此消沉。 “公子,我知道公子此刻心中痛苦。” 唐睢走到魏无忌身边,缓缓蹲下,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期许,轻声说道:“但魏国依旧需要公子,朝堂上下混乱不堪,万千百姓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唯有公子能凝聚人心,带领魏国走出困境,魏国还需要公子振作起来。” 魏无忌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自嘲。 第234章 兴奋的嬴政 他长叹一声,声音里裹挟着无尽的无奈与绝望,缓缓说道:“唐睢,你且看看如今这魏国的局势,大王对我再起猜忌之心。 朝堂上下混乱不堪,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政令难行。 我即便有满腔抱负,又能如何?” “公子,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你挺身而出啊!” 唐睢目光坚定,言辞恳切:“公子你在魏国军民心中威望甚高,多次带领大家抵御外敌,只要振臂一呼,定能凝聚魏国上下的人心,再度携手共抗秦国。” 魏无忌看着唐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被唐睢这番肺腑之言所触动的感动,亦有面对当下复杂局势的犹豫。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窗外,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已经消散,天色正渐渐暗下来,他凝视着那片黑暗,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无奈。 “唐睢,容我再想想吧……” 许久,魏无忌终于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丝疲惫。 唐睢默默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轻轻为魏无忌掩上房门,悄然退了出去。 “吱呀” 随着房门关闭,房间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寂静之中。 唯有魏无忌那孤独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落寞。 ......... 当姚贾、李斯、初二听闻魏国朝堂之上风云突变,那一系列变故后,三人的心情瞬间被难以抑制的激动所填满。 这一切的走向,竟比他们精心谋划、反复推演的预期还要顺遂许多。 此前,为应对各种复杂状况,他们筹备了一连串环环相扣的后招。 从备用的人脉疏通,到应急的舆论引导,桩桩件件,无一不耗费了大量心血,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无数次的斟酌与打磨。 可如今,局势的发展让这些精心准备似成了多余,仿若一场虚设。 姚贾与李斯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期待。 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局势超乎预料顺利的惊喜,又有对回到咸阳后的憧憬。 他们简单交流了几句,紧接着,二人向初二点头示意,带着几分急切。匆匆打了个招呼,连晚膳都无暇顾及,就与初二道别,连夜离开了大梁城。 与此同时,初二也没有闲着。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顾不上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径直走向书桌,铺开纸张,挥毫泼墨,写下了一封密函。 密函之中,他详细记录着魏国朝堂所发生的事件,事无巨细;同时,还附上之前搜集的相关情报,从朝堂上的政敌到暗中勾结的同盟,都被他用简洁的文字勾勒出来; 势力布局亦是清晰呈现,哪一股势力占据着哪一片朝堂的 “版图”,在他的笔下一目了然。 写完密函后,初二将其密封好,随后,他高声唤来一名亲信。 他郑重嘱咐亲信道:“此封密函干系重大,务必日夜兼程,尽快将其送到秦王政的手中,一刻都不得耽搁!” “喏。” 亲信怀揣着密函,在夜色中快马加鞭,一路扬起滚滚尘土。 初二望着亲信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其眼中满是对这封密函能顺利送达秦王手中的殷切期许,以及对魏国局势后续走向的思量。 而此时,姚贾与李斯在匆匆离开大梁城后,一路疾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他们严肃而又兴奋的面庞。 他们二人都清楚,此次魏国朝堂的风云突变,是大秦东进征程中难得的机遇。 途中,姚贾忍不住对李斯说道:“此番局势对我大秦如此利好,待归咸阳,秦王得知消息必定大喜,我等谋划,初见曙光。” “诚然,此乃破局之首要举措。魏国朝堂已然乱象丛生,摇摇欲坠。接下来,大秦当将目光迅速投向他国,寻觅新的战略契机,从而进一步拓展宏图霸业之边界。” 李斯直视前方,有条不紊地回应道。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热烈讨论着天下局势。 他们的思维,迅速而敏锐地剖析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 每一个环节、每一种变数,都在他们的脑海中被反复推演,从不同角度考量利弊得失,力求为大秦制定出最周全、最有利的战略决策。 ......... 咸阳、章台宫。 嬴政此时正秉烛夜读,全神贯注地审阅着吕不韦批阅完毕后,送上来的奏折。 案几上的那些奏折,皆是关乎大秦江山社稷的要务,每一篇他都细细研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的眉头时而紧皱,似乎在沉思着奏折中的某个重要问题;时而又微微舒展,流露出对某些建议的赞赏之意。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天下局势每一个细微变化的敏锐洞察;更有毫不掩饰、欲掌控一切的决心,仿佛要将整个天下都纳入自己的掌心。 就在嬴政沉浸于政务之中时,殿外传来刘高那恭敬而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大王,有一封加急密函。” 嬴政闻言,心中一动,一种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觉得,这封密函,极有可能与魏国之事息息相关。 他迅速放下手中还未读完的奏折,抬起头来,高声道:“快呈上来!” 待刘高将密函呈送上来后,嬴政迅速伸手接过。 迫不及待将之拆开,而后微微俯身,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他的目光在密函上缓缓移动,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庞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丝笑意,起初还很细微,但随着他阅读的深入,笑意愈发明显,逐渐蔓延至整个脸庞,最后,他竟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起来。 “彩!彩!彩!”嬴政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不禁高声喝彩道。 他的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要将心中的喜悦通过这一声声喝彩宣泄出来。 “寡人就知道先生独具慧眼,不会看走眼,他们二人果真不负所望,把事情办妥了。好一个魏国朝堂之乱,此乃天助大秦,实乃我大秦之幸也!” 第235章 泼冷水 读完密函,嬴政将其重重拍在案几上,仿佛这样还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激动。 他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一边走,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自言自语道:“魏国朝堂之乱,这可是大秦的一个绝佳机会。若能善加利用,必能给魏国造成重创。” 想到这里,嬴政的心情愈发激动,他立刻转身,对着刘高果断下令道:“速速去传华阳太后、相邦、关内侯,驷车庶长,来此见寡人,一同商议应对魏国变局之策。 另外,你亲自前去,务必把这则消息原原本本告诉先生,再转告先生,明日寡人定会亲临学苑拜访他,共商大计。” “喏。”刘高躬身领命。 而后,他迅速转身,走出殿外。 ......... 待众人聚齐之后,嬴政将密函内容简要告知给了众人。 密函上的消息,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寡人提议,即刻出兵!”嬴政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案几上,目光炯炯,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趁魏国朝堂混乱之际,大秦铁骑当再度挥师东进,再度一举夺下高都和汲城。” 话语间,仿佛那两座城池已然被纳入大秦版图。 在他心中,这无疑是天赐良机,怎能轻易放过?此刻的嬴政,也不管国丧了,满心只想着开疆拓土,成就不世之功。 “不可。” 此时,华阳太后却提出了不同意见:“魏王必定惊慌失措,届时,大概率还会求魏无忌出山。 诸位都清楚,有魏无忌在,他的谋略与威望,依旧会给我大秦东进之路造成不小的麻烦。 当下,应先继续利用外交手段,分化魏国各方势力,待其内部矛盾激化、分崩离析之时,再寻战机,方为上策。” 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正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嬴政头上。 他身形一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缓缓坐回原位。 嬴政微微皱眉,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思索。 他不得不承认,华阳太后所言,句句在理。 若贸然出兵,引得魏无忌再度出山,局势恐将陷入胶着。 嬴政沉默片刻,缓缓低下头,开始沉思起来,脑海中权衡着利弊得失。 过了一会儿,嬴政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吕不韦的身上,他开口问道:“仲父,你意下如何?” 吕不韦上前一步,面带微笑,拱手施礼道:“大王,依臣之见,目前形势下,我大秦可采取双管齐下之策。 其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当务之急,应当立即着手筹备战争所需物资补给。 从粮草辎重到兵器甲胄,均需细致安排、妥善筹备,务必确保我大秦军队在战场上兵强马壮、无后顾之忧。 其二,继续需派遣能言善辩之士前往魏国,与潜伏在魏国的细作紧密配合。 或在朝堂之上挑拨离间,或在权贵之间散布谣言,进一步扰乱魏国的朝堂局势,激化各方矛盾。让魏国朝堂陷入混乱纷争,自顾不暇。” 言罢,吕不韦再次拱手,语气坚定且自信:“如此一来,待到时机成熟之际,我大秦便可顺势挥师东进。 彼时,魏国上下混乱不堪,我大秦军队以雷霆之势出击,内外交困之下,魏国必如摧枯拉朽一般,我大秦定能事半功倍。” 华阳太后闻听吕不韦所言,点了点头。 她心中暗自思忖,吕不韦此计确实周全,既考虑到了战争的实际需求,又能继续利用外交手段来削弱魏国的实力,实乃上策。 沉吟片刻,华阳太后开口赞成道:“相邦所言,深合哀家心意。待魏无忌身故,魏国再无可用之才,也再无能够抗衡我大秦之人。彼时,便是大秦东出的绝佳时机。” 关内侯和赢傒见华阳太后与吕不韦意见一致,也纷纷附和道: “太后与相邦所言甚是,此计甚妙。” 嬴政此时也已经从兴奋中恢复了些理智,他负手而立,开始沉思起来。 见众人皆对吕不韦的计策表示赞同,心中虽然也觉得此计甚为稳妥,但他并未立刻做出决定。 于是,他决定待明日再去询问一下秦臻的意见。 或许能给他一些不同的看法和建议,说不定能从不同视角,为这盘棋局找到新的变数。 ......... 翌日清晨,嬴政匆匆用过早膳,便迫不及待地赶往鬼谷学苑。 此刻的咸阳城,街巷中已渐有人声,百姓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而嬴政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市井烟火之上,满脑子皆是军国大事,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鬼谷学苑,故而一路毫无耽搁。 而鬼谷学苑内,秦臻早早便在门口恭候嬴政。 当嬴政的车驾缓缓驶近,秦臻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臣秦臻,拜见大王。” 嬴政听闻,迅速下了马车,快步走向秦臻,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 他连忙扶起秦臻,说道:“先生快请起。” 嬴政的目光落在秦臻身上,带着几分期待。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甚至顾不上客套,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先生,此番魏无忌再度遭到魏王弃用,寡人于昨日晚间与华阳太后、相邦等人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说罢,嬴政便将华阳太后和吕不韦的计策一一道来。 他说得极为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要点,仿佛在重新梳理整个策略,期望从秦臻这里得到不一样的见解。 “先生,你且细细思量,说说可有不同见解?”待阐述完毕,嬴政满怀期待地询问道。 秦臻眉头微皱,似在权衡利弊,又似在推演局势的发展。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说道:“大王,依臣之见,华阳太后与相邦所提之策,在当下局势中,确实堪称最为稳妥的选择。 魏国如今虽然朝堂动荡不安,但即便如此,魏无忌尚在。 华阳太后所言甚是,只要信陵君一日在世,其便能凭借自身的威望和才能,整合魏国各方力量,筑起坚固壁垒,我大秦绝不可贸然将主要精力倾于攻魏之上。” 第236章 目标韩国 “那依先生之见,目下该当如何?”嬴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 “目下,应当按照相邦的建议,全力筹备战争所需的物资和补给。 粮草需充足囤积,兵器要精心打造,车马亦需妥善备齐,此乃兴兵作战的根基。 根基稳固,方能战无不胜。 待到姚贾返秦之后,可继续派遣他前往魏国。 他善于利用各国朝堂矛盾,此番再入魏境,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联络魏国朝堂内与信陵君不和的势力。 煽动他们的争斗之心,进一步搅乱魏国朝政,令其朝堂决策陷入混乱。 比如,他可暗中挑拨魏国的老世族与新贵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为了权力和利益相互倾轧。 如此一来,魏国朝堂内部各方势力的矛盾必将愈演愈烈,相互掣肘,无暇顾及我大秦动向,为我大秦创造有利战机。” 他顿了顿,接着侃侃而谈:“等到时机成熟,大秦挥师伐魏之时,魏国朝堂已然混乱不堪。 外有我大秦虎狼之师压境,内有各方势力纷争不断,在这双重压力之下魏国上下必然手忙脚乱,自乱阵脚。 届时,倘若魏王在慌乱之中做出错误决策,我大秦锐士便可趁势而上,一举拿下高都和汲城。 甚至有可能顺势扩大战果,将魏国大片土地纳入大秦版图,亦非不可能之事。”秦臻条理清晰,将自己的想法有条不紊地阐述出来。 随后,秦臻继续言道:“至于魏无忌,于我大秦而言,始终是个隐患。 臣命初二,继续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其日常行踪、往来宾客,皆不可放过,务必将他的所有动向及时报予大王知晓。”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秦臻的书房门口。 嬴政伸手轻轻推开门,率先迈步而入。 一进入书房,嬴政便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时而驻足沉思,时而微微摇头,细细品味着秦臻的建议。 良久,嬴政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嗯,那便依先生所言。至于魏无忌那边,事关重大,就劳烦先生要多多费心了。” “喏,臣领命。” 少顷,秦臻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 然后再次开口说道:“大王,当下贸然攻魏,时机尚不成熟。但韩国,国力孱弱,也无魏无忌这般贤才,此刻对其用兵,倒值得一试。” 嬴政听闻此言,原本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先生可有良策?” 言语之中,透露出他对秦臻的信任与期待,在嬴政心中,秦臻每次献策,皆能切中要害,化解难题。 “臣建议,大王可速下军令,集结精锐部队,于韩境边境地区,摆出一副剑拔弩张、即将大规模进攻韩国的态势,给韩国造成压力。 挑选秦国最精锐的部队,在边境扎营,每日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练,让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让韩国的斥候远远便能望见,心生恐惧。 同时,派遣使者前往韩国,与韩王进行和谈。 但此番和谈,需向韩国提出一些极其苛刻的条件,比如割让数座城池、献上大量粮草辎重等。” 秦臻顿了顿,接着解释道:“韩国如今国力疲软,面对我大秦的强大压力,必然会心生恐惧。 他们与我大秦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为了避免战争的爆发,韩王极有可能选择妥协,答应我们的要求。 如此这般,我大秦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达到扩充疆土、增强国力的目的。” 嬴政听完秦臻的分析,不禁抚掌称赞:“彩!先生所言,甚合寡人心意。真乃天助我大秦,得先生这般贤才!” ......... 嬴政得到秦臻的谋划后,眼中光芒大盛,内心畅快之意溢于言表。 此谋划,与他长久以来深藏心底的战略意图不谋而合。 于是,嬴政当机立断,一刻也不愿耽搁,决意即刻将此计划付诸实践。 当天,嬴政在返回章台宫后,便高声传令,急切传唤华阳太后、吕不韦,以及朝中数位足智多谋的肱骨大臣。 不多时,众人齐聚于章台宫议政大殿后。 嬴政将秦臻所献之策,从起因,到实施步骤,再到预期结果,详详细细地讲述给众人。 众人皆屏气敛息,静静聆听,待嬴政话音落下,殿内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同之声。 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对这一谋划赞不绝口。 当天下午,在成功征得华阳太后与吕不韦的首肯后,嬴政不再迟疑,当即下达紧急军令。 传令官奔赴军中,命蒙骜等一众将领迅速集结军队,准备向韩国边境进发。 一时间,大秦境内马蹄声疾,士兵们闻令而动,身披铠甲,手持利刃,脚步匆匆,迅速列阵集合,只待一声令下,便准备前往函谷关外。 与此同时,负责后勤保障的各个部门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依照吕不韦先前制定的筹备方案,各级官员指挥若定,调度有方。 粮草辎重源源不断从各地粮仓运往军营,兵器和车马亦是妥善调配,确保军队的物资供应充足。 就在各种物资开始运往边境,做好充分准备的时候。 纲成君蔡泽风尘仆仆地从齐国返回秦国,他的马车缓缓驶入自家府邸,还未踏入内室。 家宰便神色匆匆地跑来,手中拿着一封盖有秦王印玺的加急信件,告知他嬴政正在章台宫召见。 蔡泽听闻,深知事态紧急,不敢有片刻耽搁。 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立刻转身出门,登上马车,急忙赶往章台宫。 在章台宫后殿,嬴政和吕不韦接见了蔡泽。 嬴政向他说明了此次召见的目的,并将一份苛刻的和谈条件交给他,命令他携带这些条件前往韩国都城新郑,与韩国方面进行谈判。 蔡泽接过和谈条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快马加鞭赶往韩国。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蔡泽入韩,嬴政特别交代,一定要将蔡尚也一同带上。 第237章 蔡泽访韩 韩国,新郑。 王宫内,韩王然正端坐在王座之上,目光凝重,与群臣们商议着国家大事。 此时的朝堂,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韩国近来局势动荡,外有强秦环伺,内有民生困局,每一个议题都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众人心头。 突然间,一名内侍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匆匆跑进殿内。 他身形未稳,便急促地禀报道:“启禀大王,秦国使者到!” 韩王然闻言,心中一紧。 秦国使者突然来访,莫非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秦国向来虎视眈眈,如今使者突兀而至,必定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怕的猜测,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还未等韩王然回过神来,那内侍又接着说道:“据闻,秦国边境大军压境,形势危急!”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神色惊恐。 有的眉头紧锁,小声议论,声音中满是对秦国动向的担忧;有的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不知所措。 纷纷猜测秦国此番来意。 有人说是来宣战的,有人说是来勒索的,还有人说是来劝降的,各种说法不一而足,恐慌的情绪在朝堂上蔓延开来。 韩王然此时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强作镇定,努力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在短暂的安静后,然后高声喊道:“宣秦国使者上殿。” 声音虽然尽量保持平稳,但仍难掩其中的紧张与不安。 不一会儿,蔡泽昂首阔步走进大殿,脸上故意带着一丝傲慢之色,眼神轻蔑地扫过韩国朝堂上的众人。 蔡泽走到殿中,动作敷衍的向韩王然行了一礼,只是微微弯腰,双手随意一拱。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国书,呈给韩王然。 呈上嬴政的国书后,蔡泽挺直腰杆,便高声宣读和谈条件:“韩国需割让缑氏、轩辕两城予大秦,且需在一月之内献上粮草五千石、精铁一万斤,以供大秦军需。 若韩王应允,大秦可罢兵休战,否则……” 蔡泽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视着韩国朝堂上的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 接着,他猛地提高音量,高声说道:“为报列国合纵之仇,我大秦铁骑将率先踏平韩国!” 韩王然听闻这个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国书险些掉落下来。 他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惊得发不出声来。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蔡泽,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恐惧。 蔡泽却毫不在乎韩王然的眼神,他上前一步,行了个拱手礼。 他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吾在驿馆,静待韩王的消息。” 言罢,他便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径直朝着殿外走去,似乎完全没有把韩国君臣放在眼里。 待蔡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之后,韩国朝堂上的大臣们终于回过神来,顿时议论纷纷。 有的大臣满脸怒容,双目圆睁,主张韩国应该坚决抵抗秦国的无理要求,绝不能在强秦面前示弱,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而另一些大臣则面露忧色,不住摇头叹息,建议韩王然暂且妥协退让,以避免与秦国直接冲突。 他们指出,韩国目前的实力与秦国相差悬殊,若贸然开战,百姓将生灵涂炭,国家也可能就此覆灭。 韩王然心烦意乱,目光在群臣中慌乱扫过,急切地想要寻求一个可靠的主意。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丞相张平的身上。 他微微前倾身子,急切问道:“丞相,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张平眉头紧蹙,苦苦思索着应对眼前困局的良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大王,秦国如今势大,兵强马壮,锋芒正盛。反观我韩国,国力孱弱,兵力不足,若贸然与秦国正面交锋,以卵击石,定将一败涂地,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非素有远见卓识,此番远赴大梁,若是能够说服信陵君,那么列国齐心,再度合纵抗秦,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然而,信陵君如今也被魏王弃用,自身处境艰难,且列国之间各怀鬼胎,合纵之事谈何容易。所以,臣认为,眼下之计,或许只能暂且答应秦国的条件,以换取一些时间,再从长计议。” 张平的声音低沉而无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韩王然听闻此言,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他紧紧握着拳头,他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向秦国屈服。 但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韩国与秦国相比,无论是兵力、财力,还是疆域、资源,都相差甚远,实力悬殊。 在这强弱分明的天平之下,韩国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 韩王然在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和犹豫后,他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罢了,便依秦使所言吧。” 然而,就在韩王决定妥协之后,太子韩安这时候站了出来。 韩安快步走到大殿中央,稽首说道:“父王!切不可轻易答应秦国的无理要求。 秦国向来贪得无厌,今日割城献粮,明日便会索要更多。 若此番轻易妥协,我韩国将永无宁日,沦为秦国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韩王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看着韩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也有一丝期待。 他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父王,儿臣以为,当下之计,我们可先设法拖延时间。表面上答应秦国的条件,暗中加紧备战。 一方面,继续催促公子非在列国间奔走,争取促成合纵联盟,若能联合诸国,以合纵之力对抗秦国,秦国纵有虎狼之心,也得有所忌惮; 另一方面,整顿国内军队,清查军中弊病,撤换无能将领,激励士兵士气。加强城防建设,招募勇士,训练新军。 此外,可派遣密使前往赵国和楚国,许以重利,请求他们暗中支援。 若能联合赵、楚两国,我韩国便有了抗衡秦国的底气,届时再与秦国周旋,或许能有转机。” 第238章 韩国妥协 韩安的一番话,让朝堂上的气氛为之一振,一些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韩王然则是陷入了沉思,他明白,韩安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若能成功联合其他列国,以合纵之策对抗秦国,或可力挽狂澜。 但同时,他也有着诸多顾虑,秦国向来睚眦必报,此等拖延之策,极有可能激怒秦国,从而招致更为猛烈的进攻。 韩国本就国力衰微,若真如此,恐怕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丞相张平再次开口:“大王,太子所言虽有道理,但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列国之间利益纠葛复杂,各自心怀鬼胎。 往昔合纵之事,多次因各国间的猜忌、私利而功亏一篑,如今短期内欲成合纵大业,谈何容易。 况且,秦国耳目众多,若一旦察觉到我韩国此乃拖延之计,提前发动进攻,韩国恐难以抵挡。 不过,臣亦以为,不可轻易答应秦国的全部条件。 依臣之见,可先与秦国使者周旋,设法降低割地和纳贡的要求,为我韩国争取更多的时间,积攒力量,谋取更多利益。” 韩王然听着两人的建议,心中愈发纠结起来。 他的目光在朝堂上扫过,试图从那一张张或凝重、或忐忑的脸上,寻觅出破解当下困局的完美答案。 良久,韩王然喉间发出一声叹息,声音低沉而缓慢:“此事关系重大,容寡人再仔细思量。众爱卿若有良策,可随时上奏。今日暂且退朝。” 退朝之后,韩王然独自回到寝宫,坐在榻上,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朝堂上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以及蔡泽提出的苛刻要求。 而此时,远在驿馆之中,蔡泽正悠然自得地等待着韩王的答复。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美酒佳肴,蔡尚坐在他身前,正在给他的父亲斟酒。 待酒斟满,蔡泽拿起酒樽,轻轻摇晃,杯中的酒水泛起层层涟漪,映着他嘴角那一抹自信又略带嘲讽的笑意。 他心中笃定,韩国国力孱弱,在秦国的强大威压之下,根本无力抗衡,最终定会乖乖屈服。 此番出使,不过是走个过场,他只需静候佳音,待韩国同意秦国的条件,他便能带着这份大功,风光无限地返回秦国。 ......... 事实上,事态的演进恰如蔡泽心中所料那般,丝毫不差。 咸阳城内,嬴政与群臣敲定对韩施压策略时,蔡泽便已预见韩国大概率会在重压之下选择妥协。 这份预见,源于他对秦国强大国力的自信。 更来自他多年来纵横列国、洞悉各国局势的经验。 就在当天下午,韩王然便紧急召见了丞相张平和太子韩安,责令二人即刻与蔡泽展开谈判,以商讨关乎两国局势的具体事宜。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陷入了激烈的讨价还价和反复周旋。 蔡泽身着秦国官服,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上,对面的张平和韩安则神色凝重。 他凭借其出色的口才和敏锐的洞察力,巧妙应对着张平和韩安提出的各种条件和要求。 蔡泽时而引经据典,阐述秦国实力与立场: “自秦孝公以来,我秦国变法图强,历经数代君主努力,国力蒸蒸日上,兵强马壮。 如今我大秦之威,已令天下震动。韩国若执意对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时而晓以利害,剖析拒绝条件后韩国将面临的严峻后果: “若韩国不答应秦国的要求,大秦铁骑一旦南下,韩国城池将如几年前那般被轻易攻破。 到那时,生灵涂炭,韩王的宗庙社稷也可能将毁于一旦。韩王难道忍心看着韩国百姓受苦,祖宗基业毁于战火?” 其言辞逻辑严密,环环相扣,令张平与韩安一时难以招架。 张平与韩安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据理力争,试图为韩国争取更多权益: “秦国所提条件实在苛刻,缑氏和轩辕乃是韩国重镇。 割让此二城,韩国防线将被撕开大口。 且粮草精铁,皆是韩国百姓辛苦劳作所得,如此大量征收,百姓将苦不堪言。” 但面对蔡泽的强硬与巧辩,他们的努力显得有些艰难。 经过一番谈判,最终双方达成了协议:韩国无奈之下,同意割让缑氏和轩辕这两座城池给秦国,同时在一个月内上缴三千五百石粮食和八千斤精铁,以示好。 这一结果虽比秦国最初要求的有所减少,但对韩国而言,依旧是沉重的负担。 在这整个谈判过程中,蔡尚始终静立于蔡泽身侧。 他屏气敛息,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父亲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被蔡尚逐字捕捉。 他看着蔡泽在谈判中如何巧妙地把握时机,在张平和韩安言辞激烈时,以平和之语安抚;在对方提出异议时,又以强硬态度坚守底线。 蔡泽在言辞间纵横捭阖,以绵里藏针之语,在复杂的利益纠葛中,巧妙推进己方诉求,尽显高超谈判技巧。 这一切,蔡尚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暗自揣摩学习。 待谈判结束后,蔡泽迅速地拟定好了一份详细的契约书,然后将其交给了张平。 契约书上,条款清晰,明确了韩国需履行的各项义务,以及秦国相应的承诺。 张平接过契约书,展开细细研读,目光逐行扫过,确认无误后,便带着它返回了韩王宫。 在韩王宫内,韩王然坐在寝宫内,神情落寞。 他接过张平递来的契约书,简单浏览了一下其中的条款,没有过多的犹豫,他果断拿起王玺,盖在了契约书上。 王玺落下的那一刻,韩王然心中五味杂陈。 韩王然本以为,秦国新君年少即位,朝堂根基未稳,自顾不暇,必无余力东顾,韩国便可暂享太平,迎来一段难得的休养生息之机。 然而事与愿违,这位少年君主,竟展现出远超年龄的勃勃野心。 年纪轻轻,便将目光锁定韩国,使韩国上下陷入危机之中。 第239章 魏无忌的现状 当蔡泽拿到这份已经盖上了王玺的契约书时,他同样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快马加鞭,将之火速送往咸阳。 他仿佛,已经看到嬴政收到契约书时满意的神情。 以及秦国朝堂上为又一次胜利而欢呼的场景。 ......... 当消息传回咸阳,嬴政得知韩国答应割地献粮,大喜过望。 他不禁赞叹道:“先生之策,果然妙极!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两城与大量物资,实乃奇谋也!” “大王圣明!” 朝堂之上,嬴政的声音刚落,众人也纷纷附和,对秦臻的智谋表示赞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对这一结果感到满意。 吕不韦虽然没有公开表示反对,但近些日子以来,他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待朝会散去,吕不韦私下找到嬴政,向他进谏道:“大王,此番对韩之策虽获成功,但臣心中仍有顾虑。” 嬴政此时,正坐在案前翻阅奏折。 闻言,他抬起头,看着吕不韦,问道:“仲父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吕不韦走到嬴政身旁,缓缓说道:“大王,此番对韩之策,从表面上看大获成功,大秦轻而易举便得两城与大量物资,国力大增。 然而,臣细细思量,韩国此番割地献粮,这般示弱之举,其他诸国必然看在眼里。 以臣对列国的了解,他们向来忌惮我大秦日益强大,如今见此情形,极有可能再度联合起来,重拾合纵之策抗秦。 一旦如此,届时大秦恐将面临诸多困难。” 嬴政听闻吕不韦之言,微微皱眉。 片刻后,嬴政沉声道:“仲父所言,确有其理。 然若只因惧怕列国合纵,便畏首畏尾,大秦反倒会错失良机。 寡人以为,可一边加强,加强对各国朝堂动向、军事部署的严密监视,务必及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边加快国内发展,提升我大秦的实力。 如此,即便列国再度合纵来犯,我大秦亦有万全之策,可从容应对。” “大王圣明!依臣之见,大秦根基在于农桑,当继续大力鼓励农桑之事,兴修水利,确保粮食丰收,增强大秦根基。 此外,在外交上,我大秦亦可采取分化六国之策。 可拉拢一些诸侯国,特别是齐国,齐国富庶,且偏居东方,向来与他国多有龃龉。 若拉拢齐国,使其与我大秦结盟,共同对抗其他抗秦势力。如此一来,列国之间便会产生裂隙,大秦便可坐收渔利。” 闻言,嬴政采纳了吕不韦的建议。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农田里,农民们辛勤劳作,水利工程也在紧锣密鼓地修建。 与此同时,秦国的使者们也开始频繁出访各国。 他们带着丰厚的礼物和秦王的旨意,穿梭于各国之间,施展着纵横捭阖之术。 有的使者与齐国的君臣密谈,商讨结盟之事; 有的则在其他诸国中游说,挑拨离间,制造矛盾。 在大梁城的初二,并没有因为之前密函的送出而有丝毫的懈怠。 初二严格遵循着秦臻的指示,继续隐匿于暗处,密切关注魏国朝堂各方势力,尤其对魏无忌的一举一动格外留心。 为了更高效地完成任务,初二将大梁城的眼线们分成了两拨人。 第一拨人负责在大梁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他们时而乔装成普通的商贩,时而又装扮成闲散的书生,让人难以察觉。 这些眼线们通过与形形色色的人交流,悄然收集着各方信息。编织起了一张庞大而无形的情报网,只等关键时刻到来,便能发挥出关键的作用。 而初二则亲自率领着另一拨线人,日夜潜伏在魏无忌的府邸周边。 他们监视着魏无忌的日常行踪、与宾客的往来情况等,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并将这些细节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哪怕是魏无忌与某位宾客交谈时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被记录在册。 这些情报,会定期被送往咸阳,呈交给嬴政。 自从魏无忌被魏王圉收回所有权力之后,他便彻底变了模样。 遥想短短数月之前,他还亲率五国联军大破秦军于河外,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战场上,金戈交鸣,魏无忌身披战甲,挥剑指挥,将士们在他的指挥下士气高昂,喊杀声震天。 联军士气如虹,一路势如破竹,打得秦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诸国纷纷遣使交好,魏国朝堂之上,一时风光无限。 那一战,魏无忌的威名传遍天下,魏国也一扫往昔颓势,扬眉吐气,成为各国瞩目的焦点。 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每日清晨,阳光洒进房间,魏无忌却仍醉卧榻上,宿醉未醒。 房间之中,酒气弥漫,到处都是酒壶和凌乱的丝竹乐器。 待他醒来后,也毫无洗漱整理之意,任由自己的头发蓬乱不堪,眼神迷离。 随后,便又开始新一轮的放纵狂欢。 他命府中家丁,四处奔赴大梁城的街巷坊市,不惜重金,寻找城中最负盛名的歌姬舞女。 将她们一一请请到府中庭院,大摆筵席,日夜笙歌,好不热闹。 仿佛要用这无尽的喧嚣,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与不甘。 曾经的信陵君府,可谓门庭若市,每日都有四方门客纷至沓来,他们或高谈阔论,或展示自己的才华,满心期待能在信陵君面前崭露头角,获其赏识重用,自此平步青云,实现自己的抱负。 然而,如今的信陵君府门外,却显得格外冷清,往昔的热闹景象早已荡然无存。 曾经那些如蝇逐臭、趋炎附势之徒,见他失势,早已作鸟兽散。 在门客纷纷离去的萧瑟之中,唯有府中的歌姬们,依旧坚守在此。 她们依然身着轻薄艳丽的衣衫,在信陵君面前翩翩起舞。 然而,信陵君却只是麻木地看着,眼神空洞。 往昔的壮志豪情,如今已被现实的沧桑消磨殆尽。 只是偶尔举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任由酒水顺着嘴角流淌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襟。 第240章 堕落 与此同时,魏国的朝堂之上,此时局势愈发混乱。 魏王圉在罢免了众多臣子之后,竟发现朝堂之上竟无人能为他排忧解难。 那些留下来的臣子们,要么是谄媚奉承之徒,只会一味迎合他的心意,言辞间尽是谄媚之语,却提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要么就是庸碌无为之人,面对日益复杂的局势,完全束手无策。 当魏王圉得知韩国被迫割地献粮,屈辱地与秦国求和的消息后,他眉头紧皱,他深知秦国狼子野心,韩国既已屈服,下一个遭殃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魏国,灾祸或许随时都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可他,却又无计可施。 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魏无忌。 那个曾经以智谋着称的弟弟,如今却被遗忘在角落。 然而,心中的猜忌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任凭魏无忌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跨越这道由魏王圉亲手筑起的障碍。 使得他始终无法放下身段,去重新启用这个弟弟,哪怕魏国如今已危如累卵。 一日,唐睢实在不忍心看到曾经敬仰的公子,如此消沉下去,如今竟这般消沉,实在是痛心疾首,鼓起勇气去求见魏无忌。 彼时,庭院之中一片喧嚣,酒气熏天,唐睢眉头微皱,艰难穿过正在肆意狂欢的人群,一心朝着魏无忌所在的厅堂奔去。 踏入厅堂,只见屋内透着几分奢靡之气。 只见魏无忌半躺在榻上,身旁有两个歌姬正为他斟酒。魏无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唐睢见状,心中悲戚更甚。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含泪说道:“公子,国势危如累卵。 如今秦国虎视眈眈,朝堂乱象丛生,政令不行,可怜我魏国万千百姓,深陷于水火。公子素怀匡扶魏国之志,岂能就此消沉,一蹶不振?” 魏无忌听闻,缓缓抬起眼皮,淡淡瞥了唐睢一眼,扯出一抹带着嘲讽与苦涩的冷笑。 他端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落,带来一阵烧灼感,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唯有满心的怅惘与愤懑在肆意翻涌。 放下酒樽,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满心的苦涩,自嘲与无奈之意尽显:“匡扶魏国?实乃荒谬!自年少懂事起,我便一腔热血倾于魏国,矢志不渝,唯魏国安危是念。 朝堂纷争、列国倾轧,哪一次不是我挺身而出,殚精竭虑。 然所获者何?乃兄长无端之疑忌,朝堂诸公之倾轧。一片赤诚,换来的却是满身伤痕。 你以为我不想有所作为吗?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能为魏国做点什么! 方方面面,我哪一件不尽心竭力?可如今呢……” 他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越发高亢:“如今大王对我猜忌至此,朝堂之上皆是阿谀奉承之徒、只知争权夺利之徒。 纵怀匡济之心,奈之若何?徒具经天纬地之才,竟无可用武之地。” “砰!” 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来,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愤懑,将手中的酒樽狠狠摔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身旁的歌姬们花容失色。 唐睢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劝解:“公子,切莫如此,还请冷静……” 话未说完,魏无忌怒目圆睁,对着唐睢吼道:“你不必再劝!如今我已心死,魏国之存亡,与我何干?这么多年,我为魏国付出一切,换来的却是这般结局,我累了,也倦了!” 说罢,他命令手下的人将唐睢强行拖了出去。 唐睢挣扎着想要留下,嘴里还不停喊着:“公子,三思啊!此刻沉沦,魏国危矣!”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关在了门外,消失在了寂静的夜空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无忌的沉沦愈发彻底。 渐渐地,他陷入了酒色的温柔乡难以自拔,酒,非佳酿不饮,每日都要在醉生梦死中度过;色,专挑那些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女子相伴,日夜笙歌,不理外事。 他不仅沉迷于酒色,甚至迷上了豪赌。 在自己的府邸之内,特意开辟出一间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赌具。 每天,他都会和那些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溜须拍马的所谓狐朋狗友,早早聚集在此,终日沉迷于赌博。 在赌局中,魏无忌往昔的沉稳睿智全然不见,只剩下疯狂与放纵,他大手一挥,毫不吝啬的挥霍着钱财。 一局下来,即便输掉上千金,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嘴角一直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意。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赌桌上的胜负,曾经对魏国的满腔热忱,胸中那匡扶社稷、纵横天下的抱负与理想,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个曾经心怀魏国、智谋超群的信陵君,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玩世不恭、自甘堕落的浪荡公子。 ......... 当初二精心撰写好密函后,将这段时间魏无忌于大梁城中的种种行迹,事无巨细地详细记录下来。 并将其加急传递到咸阳,呈于秦王案前。 而此时此刻,嬴政正端坐在鬼谷学苑的一间静室里,与秦臻对弈。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 黑白棋子交错纵横,他们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棋盘之上,每一步棋都仿若在权衡天下局势,深思熟虑,久久才落下一子。 就在这一片静谧的氛围中,月浔脚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 他一路疾行,手中捧着一封密函,走到嬴政面前后,将密函呈递上去。 嬴政见状,微微挑起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缓缓放下手中刚拿起、尚未落下的棋子,然后伸出手,接过了月浔递来的密函。 嬴政轻轻揭开火漆,展开密函。 瞬间,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密函上的字迹。密函上的内容显然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 原本他那平静的面容上,开始泛起了层层涟漪。 第241章 探查细作 那涟漪起初细微,随后不断扩散,使得他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怡悦的神情。这是一种只有在看到对自己有利的局势时,才会悄然流露出来的欣喜。 秦臻自嬴政拆函起,便默默观察其表情变化。 见嬴政这般反应,他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 抬起头,目光与嬴政交汇,然后轻声问道:“大王,可是大梁那边传回来消息了?” 嬴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紧接着点了点头。 他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将手中密函递到秦臻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感慨与自得:“先生,你且看看,如今这魏无忌,已然堕落至此。” 秦臻赶忙接过密函,而后迫不及待地展开,逐字逐句阅读起来。 他的目光在密函上快速移动,一行行文字在他眼前闪过。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惊讶之色愈发浓重。 待他将密函读完,忍不住微微摇头,长叹出声,心中感慨,一个人的堕落竟能如此迅速、如此彻底。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很多。 如今的信陵君,恰如那句俗语所言: 人性最大的丑陋,就是需要你的时候百般讨好,不需要你的时候翻脸无情。 就在这一刹那间,嬴政的眼中,突然掠过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这丝光芒中,既包含着对魏无忌如此堕落的深深感慨,也蕴含着对秦国未来局势的审慎深思。魏国局势的变化,无疑将对秦国产生重大影响。 “信陵君曾是魏国的顶梁柱,支撑着魏国朝堂。如今这般颓然倒下,魏国的朝堂必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魏国朝堂本就暗流涌动,如今信陵君失势,那些蛰伏许久的势力必定蠢蠢欲动。此乃我秦国之良机也。”嬴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说道。 而此时的秦臻,也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的脑海中,正迅速盘算着秦国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步骤。 然而,就在秦国君臣为这一变故暗自谋划的时候,魏国的信陵君府邸内,那间摆满了各种赌具的房间里,却依旧是热闹异常,喧嚣不止。 屋内烛火摇曳,酒气弥漫,混杂着众人的嬉笑怒骂,仿若将外界的纷扰隔绝在外。 魏无忌面色潮红,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神色。 他发髻微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衣襟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中衣。 此时此刻,他正与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们,在赌桌上展开着新一轮激烈的角逐。 众人围坐于宽大的赌桌旁,桌上堆满了筹码,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有人高声呼喊着下注,有人紧盯着骰子碗,神色紧张。 魏无忌猛地将一把筹码推向前,大声喝道:“这局我全押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与放纵。 他丝毫不知,自己的堕落行为竟然已经引起了秦国朝堂的广泛关注和讨论。 更不知,魏国的命运,正因为他的改变,而悄然发生着变化。 赌局中,骰子在碗中翻滚碰撞,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场荒诞至极的堕落狂欢奏响着一曲诡异的乐章。 每一次骰子的滚动,都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与呐喊,魏无忌在这喧嚣中,愈发迷失了自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小小的赌桌和那不断翻滚的骰子 。 随着日升月落,时光悄然流转,魏国朝堂之上也开始风起云涌。 由于魏无忌的放纵和沉沦,原本被他的威望所压制的各方势力,此刻都纷纷开始蠢蠢欲动。 往昔,一些原本对信陵君心存忌惮的大臣们,眼见他如此自甘堕落,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纷纷跳出来,或是结党营私,或是明争暗斗,试图为自己谋得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朝堂之上,党争不断,政令不通,朝令夕改、相互掣肘之事屡见不鲜。 魏国的国力,也在这无休无止的内耗中,逐渐被削弱。 反观魏无忌,却依然沉醉在那纸醉金迷、豪赌狂欢的生活中无法自拔。对于魏国潜在的危机,他完全置身事外,任由自己继续在堕落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 咸阳城,繁华喧嚣,车水马龙。 而在这热闹的表象之下,各国细作如隐匿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大王,咸阳城此时的各国细作,陆凡探查的如何了?”秦臻轻声询问道。 此时,秦臻已随嬴政抵达咸阳城,与他一同巡察少府辖下的各个工坊。 工坊内,热浪滚滚,炉火熊熊燃烧。 匠人们身着粗布麻衣,脸上满是专注之色,他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 敲打声、锻造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独特的劳作乐章。 嬴政嘴角上扬,手中正随意把玩着一支箭镞。那箭镞在他的指尖灵活地转动着,其上清晰地刻着吕不韦的名讳,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自从刘颉与魏柔招供后,咸阳城内,如今已不见赵魏两国细作的踪迹。”嬴政不紧不慢的说道。 秦臻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欣慰之色,这对秦国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少了赵魏两国细作在暗处窥探、搅局,秦国朝堂与民间都能安稳不少,各项军政事务推行起来也会顺畅许多。 “这还得多亏了先生。 此前,陆凡用尽各种手段,刘颉与魏柔这二人却牙关紧咬,守口如瓶,未吐露丝毫有用信息。 然而,先生建言,采用皮鞭浸泡盐水之法后,效果立竿见影。 据陆凡呈报,仅仅一鞭子落下,这两人便将所知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不过,陆凡并未有丝毫懈怠。他继续在咸阳城展开全面搜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匿这余孽的角落。”嬴政缓缓放下手中箭镞,目光坚定地看着秦臻,继续言道。 此时,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秦国绝不允许任何威胁国家安全的因素存在。 第242章 嬴政的疑虑 秦臻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既然陆凡搜查如此严密,想必已有成果。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处置这二人?” 嬴政听闻,双眼瞬间闪过一抹冷厉。 他的声音也变得冷酷无情:“他们既已失去可用之处,便与那翟要及其党羽一般,按例处置。 昨日,寡人亲率将士,将他们深埋在了先王的陵墓前。 此后,他们将永困于此,在先王英灵的注视下,为自己的罪行忏悔,赎清罪孽。” 嬴政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闻听此言,秦臻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他心中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唯有铁血手段,才能保秦国安稳。 嬴政此举,虽看似残忍,却也是为了秦国的未来着想。 工坊内的敲打声、锻造声仍在持续。 嬴政身姿挺拔,目光从秦臻身上缓缓移开,再度落定在那熊熊燃烧、跳跃不止的炉火之上。 其面容冷峻,可若仔细瞧去,在那深邃的眼睛深处,隐隐透着几分复杂神色。 事实上,嬴政的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相反,一种新的疑虑悄然涌起,转瞬之间,便将他的思绪淹没。 “先生,近日来,陆凡有所发现,此事让寡人颇为棘手。”沉默片刻后,嬴政微微抬头,目光看向秦臻,开口道。 “哦?大王所指何事,竟如此棘手?” 嬴政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随后缓缓说道:“先生,陆凡所查到的那些魏人细作当中,有人与姚贾频繁通信往来。 这般情形,实在是不得不让寡人心生疑窦,姚贾他…… 莫不是魏国安插在我秦国的间谍?” 说到此处,嬴政的声音愈发低沉,隐忧之色愈发明显,话语间,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秦臻听闻此言,神色一凛,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思索之光,仿佛在脑海中急速梳理着应对嬴政质疑的思路。 沉吟片刻后,秦臻抬起头,直视着嬴政的眼睛。 字斟句酌地缓缓说道:“大王,臣以为,这其中或许存在一些误会,切不可贸然定论。 姚贾自踏入我秦国朝堂,便将满腔热血倾付于为秦国效力之事。 凭借着谋略与胆识,他奔走魏国,成功瓦解了魏无忌一党,此等功绩,于秦国而言,解了燃眉之急,实乃大功一件。 如今,仅仅凭借这通信一事,便仓促断定他为间谍,恐有不妥。” 秦臻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显得沉稳而有力,试图让这位年轻气盛的秦王先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一事件。 “况且......” 秦臻说到此处,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嬴政,似乎在等待嬴政能对他前面的话有所思考。 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自古以来的用人之道。 若我等仅凭一些蛛丝马迹,便轻易对臣子心生猜忌,长此以往,朝堂之上,众臣人人自危,又怎能全心全意为秦国效命?那恐怕会寒了众臣之心。 再者,有魏无忌的前车之鉴在前,因魏王无端猜忌,最终自甘堕落。 万不可重蹈魏王的覆辙,轻易猜忌臣子,以免误了秦国大业。” 秦臻条理清晰,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剖析,还搬出了魏无忌的例子,希望能引起嬴政足够的重视。 嬴政听了秦臻的话,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显然对秦臻的观点有所触动,但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先生所言,寡人亦知晓。” 嬴政目光深沉,随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思忖后的笃定,缓缓说道,“可是,魏人为何偏偏与他频繁联络?若他心中无愧,为何从未提及此事?” 秦臻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大王,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并不简单。 也许是魏人觊觎我大秦日益强盛,心怀不轨,故意设下陷阱,想要诬陷姚贾; 又或者是姚贾在之前处理某些事情时,不得不与魏人有所接触,但他深知此事敏感,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所有人的误会,所以选择了隐瞒。 其本意或许是不想让朝堂众人为这些琐事分心,专心谋划大秦的宏图霸业。” 嬴政微微点头,他抬手轻抚下颌,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而,他的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些疑虑,虽被秦臻的解释驱散了些许,却依旧在心底徘徊不去。 “大王,姚贾之才,实乃举世罕见,这一点众人皆知,毋庸置疑。 然而,此次通信之事,却透着诸多蹊跷。这通信往来,或许其中另有隐情,未必如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依臣之见,不妨先派遣陆凡去彻查一番。 陆凡心思缜密、行事较真,定能探得实情。 查查与姚贾通信之人,是否这一切皆是他蓄意捏造。 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姚贾在过些日子,就会从大梁返秦,届时,大王可单独召姚贾前来,不动声色地试探一二,只需观其言行举止,细微之处,便能洞察真相,再做判断。”秦臻言辞恳切,继续向嬴政进言劝诫道。 秦臻是百分百可以肯定,姚贾对秦国忠心耿耿,绝无半分二心。 但如今嬴政心生疑虑,此事关乎重大。 为了打消嬴政心头的疑虑,他提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计策,希望能借此为嬴政解开谜团。 他认为,在姚贾从大梁返回秦国之前,时间充裕,以陆凡的能力,定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此,既能宽慰嬴政,又能还姚贾一个清白,稳固当下的安稳局势。 嬴政听闻秦臻所言,神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良久,他开口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 然而,那姚贾为人极为缜密,心思细腻。若他当真怀有二心,以其过往行事作风,又怎会如此轻易暴露出自己的破绽?” 嬴政对姚贾的能力,可是心知肚明。 这般精明之人,若真有谋逆之心,绝难轻易被察觉。 不禁有些担忧,深恐此番试探不仅无法探出真相,反而打草惊蛇。 第243章 骊山狩猎 秦臻见状,目光愈发坚定,连忙说道:“大王,姚贾纵然聪慧过人,但正所谓做贼心虚,只要他心中有鬼,在大王的试探之下,定会露出端倪。 大王与他交谈之际,只需巧妙布局,以言语加以引导,同时仔细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是最细微的反应,都不可放过,如此必定能有所收获。 况且,若姚贾对大王忠心耿耿,那么此番试探,不仅可消除大王心中疑虑,更能让他日后更加全心全意,为秦国的霸业倾尽全力。” 秦臻试图说服嬴政,让他尝试这一方法。 嬴政思索再三,下定决心道:“好,寡人便依先生所言。待姚贾返秦后,即刻召他进宫。” “大王圣明。”秦臻拱手道。 嬴政听闻秦臻一番言论,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誉之色。 原本紧紧负在身后的双手,此刻也缓缓松开,大步走到秦臻面前。 只见他神色间,老秦人的豪迈气魄展露无遗,朗声道:“与先生此番长谈,寡人心中诸多困惑,顿时豁然开朗! 近来诸事繁杂,政务堆积如山,寡人已许久未得狩猎之趣。 骊山之地,山水环绕,向来是猎物繁多之所。 先生可愿与寡人一同前往,在那骊山之上,尽享弯弓射猎之趣?暂抛尘世纷扰,放松身心?” 言罢,嬴政目光远眺,兴致勃勃之情溢于言表。 “臣,求之不得。”秦臻拱手道。 “彩!刘高,备马!” “喏!” ......... 不多时,骏马嘶鸣,刘高已依照吩咐,将备好的马匹牵至少府门前。 此时的嬴政,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佩长剑,整个人英气四溢。 只见他身姿矫健,一个利落翻身,便稳稳跨上了他那匹通体雪白的追风马上。 这追风马,似是感知到了主人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情绪,刨蹄长嘶,仰头长嘶,发出一声清亮的嘶鸣。 嬴政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追风马的脖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对此次狩猎的期待。 与此同时,秦臻也稳稳骑上一匹棕红色的骏马。 这匹马虽不及嬴政的追风马那般神勇,在气势上稍逊一筹,但也是塞北之地,百里挑一的良驹。 它的毛色油亮,双目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灵动与机警。 秦臻刚刚坐稳,那骏马便轻轻晃了晃脑袋,马鬃随之摆动,似乎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与这位新主人打招呼。秦臻见状,轻轻拍了拍马颈,以示回应。 人与马之间,似乎瞬间便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蒙恬、蒙毅、王枭、蔡傲四人,此刻也同样身着戎装,神情都显得异常亢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纷纷跨上自己的坐骑。 这四人还有蔡尚,与嬴政一同长大,一同追逐嬉戏,一同研习兵法谋略,一同经历了无数的欢乐时光,在长久的相伴岁月里,几人之间的情谊早已坚如磐石。 蔡傲翻身上马后,微微侧身,朝着嬴政咧嘴一笑,高声道:“今日定要与大王一较高下!” 嬴政听到蔡傲的话,不禁仰头爽朗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带着一种豪迈与不羁:“求之不得!” “你们可不要让着寡人啊!”嬴政目光扫过眼前的这四位好友,继续说道。 “喏!别的能让,狩猎可不能让。”蒙恬回应道。 嬴政闻言,他指着蒙恬,脸上带着一抹玩笑般的笑意,半真半假地说道:“任何事都不能让着寡人,否则寡人拿你们试问。” 他的话语中虽是威胁之语,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亲昵与调侃。 “喏!”四人齐声应道。 嬴政早就将他们纳入了自己的亲卫军,平日里,他们跟随嬴政出入朝堂,一同商议国事,如今,他们整日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嬴政身旁,守护其左右。 就这样,嬴政一马当先,秦臻紧随其后,后面跟着蒙恬、蒙毅、王枭、蔡傲四人,再往后,是刘高与月泓等一众亲卫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骊山方向进发。 此时,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的英勇无畏,仿佛要去征服整个世界。 骊山脚下,草木繁茂,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微风轻拂,带来一丝丝清新的气息,让人闻之便觉心旷神怡。 当队伍行进到途中时,忽然,一只雉鸡从路边的草丛中惊飞而起。 蔡傲眼疾手快,迅速搭弓射箭,紧盯那只雉鸡。 “嗖!” 只见羽箭疾驰而过,擦着雉鸡的身体飞过,惊得雉鸡叫声连连,拼命扑腾着翅膀。 这一幕。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待到众人抵达骊山时,嬴政望着眼前绵延起伏的山峦,豪情顿生。 一拉缰绳,座下追风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他手持长弓,双腿轻夹马腹,那追风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山林深处飞驰而去。 “驾!” 嬴政放声高呼,声音雄浑有力,在山间不断回荡。 此刻,他那豪迈的身姿,仿佛瞬间回到了去年之时,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纵横驰骋的模样。 那时,他尽情享受着驰骋的快意,那段无拘无束的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蒙恬等人见状,心中涌起一股热血,也不甘示弱,纷纷驱马跟上。 一时间,山林间马蹄声哒哒作响,密集而急促,尘土飞扬。 嬴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一只受惊逃窜的野兔。 此刻,他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高声喊道:“骊山已至,且看今日谁猎获的猎物更多!” 话音未落,嬴政便行动起来,迅速拉满弓弦。 “嗖!” 一支羽箭裹挟着劲风破风而出,准确无误射中了那只逃窜的野兔。 “彩!大王好箭法!”众人见状,齐声喝彩。 嬴政听闻喝彩,嘴角笑意更甚,得意地将手中的弓高高扬起,随后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秦臻骑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前方的人群,目光悠然,静静欣赏着这热闹非凡的狩猎场景。 第244章 孤寂的赵姬 山林间,众人策马奔腾,呐喊声、马蹄声、猎物的惊叫声交织成一曲激昂乐章。 就在这时,秦臻眼角余光瞥见刘高正默默跟在自己身旁。 便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开口问道:“如今大王常驻于章台宫,你可曾寻得那名叫赵高的寺人? 还有,咸阳城市井之中,依旧没有寻得一个叫名嫪毐的人吗?” 刘高听闻,神色一凛,迅速凑近秦臻,快速回答道:“回先生的话,小人一直谨遵先生的吩咐,在各处暗中留意。 各个宫殿内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往来之人,小人都仔细观察。 然而,至今尚未发现有叫赵高之人。 至于市井街巷,小人确实曾寻到过数十名嫪姓之人,可依照先生所描述的特征,这些人皆与先生所言大相径庭。” 秦臻听闻,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然而,这丝疑虑稍纵即逝,他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望着远方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二人的行踪。 就在这时,嬴政手中长弓再度振响,正中一只獐子肩胛。 那獐子吃痛,身体一颤,挣扎着跑了几步,前腿一软,便倒下了。 嬴政见状,畅快大笑,驱使追风马快步来到猎物跟前。 他勒住缰绳,随即调转马头,目光朝着秦臻所在之处投去。 “如此畅快之事,先生也该一展身手啊!”嬴政高声喊道。 听到嬴政的呼喊,秦臻笑了笑,从容抬手,顺手接过刘高递过来的弓箭,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围的密林之中。 他的目光在茂密的草丛和树林间来回扫视,寻找着合适的猎物。 忽然,他瞧见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秦臻反应迅速,在野兔现身刹那,便瞬间拉满弓弦。 “嗖!” 羽箭离弦,迅猛的穿透了野兔的身躯。 “彩!先生好箭术!”嬴政赞道。 “彩!” “彩!” “彩!” 众人也异口同声道,秦臻这一箭,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这等箭术,即便在军中,也是佼佼者才能拥有。 蔡傲驱马缓缓靠近秦臻,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啊! 平日里只见先生谋略过人、技击凌厉迅猛,今日方知先生箭术亦是如此高超,实乃全才啊!” 闻言,秦臻笑着摆摆手。 在这骊山之上,众人尽情享受着狩猎的乐趣,欢声笑语不断。 有的人骑着骏马在山林间驰骋,追逐着逃窜的猎物;有的人则在一旁弯弓搭箭,瞄准目标。 他们暂时,忘却了朝堂的纷争与尘世的纷扰,仿佛置身于一片世外桃源。 然而,秦臻心中,却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望着眼前热闹的狩猎场景,眼神却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他的思绪,开始萦绕着赵高和嫪毐的事情。 这两人,未来皆会成为大秦朝堂上的两颗毒瘤,随时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危机。 望着远处嬴政等人继续追逐猎物的身影,秦臻的思绪飘向了未来那充满未知的朝堂局势之中。 他在思考,如何为大秦的未来开辟一条光明之路。 他的心中,既有担忧,又有坚定的信念。 ......... 嬴政登基后,配合着华阳太后与吕不韦等人,将大秦治理得井井有条,朝堂之上政令通达,民间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朝着繁荣昌盛的方向蓬勃发展。 而就在这看似风平浪静、蒸蒸日上之时,赵姬无法平静,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甘泉宫东宫,如今却似一座困住赵姬的华丽牢笼。 她独自坐在自己宽敞却冰冷的寝宫内,双眼直直地望向窗外。 庭院中,日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可这一切在赵姬眼中,不过是徒增寂寥的景致,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久久无言。 赵姬此时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焦虑。 她身处权力核心,尽享荣华富贵,衣食住行皆是顶级规格,绫罗绸缎缠身,山珍海味入口,身边奴仆成群,可即便如此,她的内心深处却如被挖空了一般,感到无比的空虚和寂寞。 与此同时,夏太后年事渐高,厌倦了宫廷中的种种纷扰,为了求得一份难得的清净,决定搬离了甘泉宫西宫,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居所。 而华阳太后,本身就不居住在甘泉宫。 如此一来,这偌大的甘泉宫内,只剩下赵姬一人独守空闺。 夜幕悄然降临,甘泉宫陷入一片昏暗中,唯有赵姬所在的寝宫,烛火微微摇曳。 然而,这看似温暖的光芒,无法驱散那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的孤寂,将赵姬彻底笼罩其中。 赵姬这时候斜倚在榻上,身姿虽仍保留着往昔舞姬的绰约,可眼神却空洞而迷茫,直直地望向窗外那一方被宫墙切割的夜空。 星辰闪烁,然而,这点点星光,却照不亮她内心的灰暗。 自赢子楚骤然离世,嬴政顺利登上王位后,这偌大的甘泉宫对于赵姬来说,便成了她的囚牢。 嬴政自从登基,便一头扎进纷繁复杂的国事之中,周旋于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间,很少有闲暇来探望她这位母亲,请安问好更是寥寥。 偌大的宫殿,侍从们屏气敛息,脚步声都刻意放轻,这寂静反倒衬出赵姬内心的孤独与冷清,她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日复一日,默默度过那漫长而寂寞的时光。 虽说她如今贵为太后,享用着世间最奢华的供奉,但在朝堂之上,她的权力却受到了诸多限制。 她以嬴政母亲的身份,本应是有资格过问国家大事的。 然而,她终究只是一介妇人,而且还是舞姬出身,对于政治和治国安邦之道,可谓一窍不通。 尽管她有心参与朝政,试图在这朝堂上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无奈才疏学浅,连续几次在决策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之下的窃窃私语,朝堂之上的侧目而视,都让她在这朝堂中的地位愈发尴尬。 第245章 甘泉宫谋划 自华阳太后再度于秦国朝堂之上展露峥嵘,她所构筑的势力便如同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 朝堂之中,诸多官员皆为其羽翼,一举一动皆受其掌控;后宫之内,更是处处安插亲信,每一处角落都难以逃脱她的眼线。 在这等局势之下,赵姬行事多有掣肘。 大小事务,但凡涉及赵姬的利益与决策,总会莫名受阻,或是被以各种堂皇理由驳回,或是在执行过程中遭遇层层障碍,令她有力难施。 这种被限制和约束的感觉,让赵姬倍感憋屈,寂寞与空虚更是如影随形。 华阳太后的楚系外戚势力,如同一座大山,无论是日常的宫廷礼仪,还是涉及朝政相关的后宫事务,赵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被这股庞大的势力紧盯不放。 稍有不慎,便会招来诸多责难与非议,使得她在宫廷的每一步前行,都显得举步维艰; 至于相邦吕不韦,这个曾经与她关系密切的人,如今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平日里,吕不韦在众人面前,对赵姬依旧礼数周全,恭恭敬敬,言语之间满是尊崇之意,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提防着她。 吕不韦时常会以政务繁忙为由,减少与赵姬会面的次数。 即便偶然相见,交谈之中也多了几分客套与疏离,往昔的亲昵与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他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与赵姬拉开距离,像是生怕靠得太近,便会惹上什么麻烦。 如此种种,都让赵姬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在这宫廷之中,实则愈发孤立无援。 赵姬心中明白,若想在这朝堂中站稳脚跟,进而提升自身在朝堂格局中的地位与分量,绝非易事,必须有所依仗。 在这以权力为尊的朝堂,若是孤身一人,稍有风浪便会被无情吞没。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最立竿见影的办法,莫过于拉拢朝中那些手握重权、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了。 这些人在朝堂的议事决策中,往往能左右局势走向。只要能将他们纳入自己的阵营,便能为自己筑起一道坚固的权力屏障。 赵姬于昏暗的宫室内踱步,心中暗自盘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觉得目前朝堂之上,能够与她结成紧密利益同盟的,无外乎吕不韦、嬴傒和秦臻这三个人。 吕不韦身为外臣之首,位高权重,朝堂上下诸多事务皆需经他之手,其能力之卓越、影响力之深远,无人敢小觑; 嬴傒出身宗室,在宗室势力中颇具威望,背后有着庞大的宗室力量支撑; 秦臻身为嬴政的师资,又是邯郸旧相识,自然而然也闯入了赵姬的谋划之中。而他,更堪称大秦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世间万物,仿若无所不窥。 尤为关键的是,秦臻在嬴政心中所占分量极重,嬴政诸多决策的权衡考量,皆会倾听秦臻的见解,对其倚重程度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赵姬觉得这三个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那就是,她早已习惯了有男人陪伴在侧的日子。 长夜漫漫,若无人倾诉,那寂静能将人吞噬。 尤其是吕不韦,这可是她的老情人,往昔短暂的相处时光,虽已成为过往,却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如今吕不韦权势滔天,位高权重,他的能力和影响力都是不容小觑。 赵姬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得到吕不韦的支持和帮助,她在朝堂上的日子必定会顺遂许多,诸多难题或许便能迎刃而解。 说干就干,赵姬下定决心后,便决定明日一早就着手行动,绝不再拖延。 然而不巧的是,彼时,吕不韦竟亲自前往洛邑视察。 这使得赵姬的计划,不得不稍作调整。于是,她将目光暂时投向了赢傒和秦臻这两个人。 ......... 翌日清晨,赵姬便已从榻上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启今日的谋划。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匆匆唤来一众侍女,让她们为自己精心梳妆打扮,力求将自己最妩媚动人的一面展现出来。 巳时,在工尉府内,秦臻正忙碌地处理着各种事务。 工尉府当下还负责秦国诸多工程建设事务,每日往来的公文、图纸堆满了他的案桌。 突然,一名宫中内侍匆匆赶来,向秦臻宣读了赵姬传唤他前往甘泉宫一叙的口谕。 “啪!” 听到这个消息,秦臻手中拿着的玻璃瓶,直接掉落于地,摔得粉碎。 刹那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心中仿若掀起惊涛骇浪。 遥想当年,秦臻与赵姬在邯郸初见时,赵姬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光流转,赵姬如今已荣登太后之位。 此番,竟突然传唤自己前往甘泉宫。消息传来,秦臻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秦臻平日里对赵姬在甘泉宫的生活状况,也略有耳闻,他非常清楚赵姬此时感到无比的寂寞和空虚。 同时,也知晓她在朝堂上,想方设法提升自己的权势与影响力,试图在这政治舞台上站稳脚跟。 然而,秦臻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料到,他自己竟然会被卷入其中。 得到传唤的那一刻,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秦臻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太后此举,绝非简单的寒暄问候。 如今大王初登秦王之位,我若贸然前往,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若是抗旨不遵,公然违抗太后懿旨,亦是死罪。” 在这两难的绝境中,秦臻犹豫了许久,去,可能是龙潭虎穴;不去,亦是死路一条。 最终,权衡利弊之下,秦臻还是决定前往甘泉宫。 他心中想着且见机行事,务必要与赵姬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当秦臻踏入甘泉宫内堂时,他立刻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氛围。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姬有意还是无意的,踏入内堂的刹那,他便察觉到,此处此时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第246章 赵姬手段 赵姬此刻正斜倚在榻上,身姿慵懒。 一袭艳丽红衣,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得娇艳欲滴,勾人心魄。当秦臻踏入房间时,赵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风情万种、妩媚至极的笑。 随后,她轻声说道:“秦先生,多日不见,可还记得邯郸的旧时光?” 话音未落,赵姬缓缓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向秦臻走来。 手中轻轻摆弄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在撩拨人心。 秦臻见状,心中不禁一紧。 急忙低下头,拱手行礼道:“太后,往昔之事,臻自当铭记于心。不知太后此番传唤,所为何事?”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垂落在地面,未有丝毫偏移。 赵姬走到秦臻身前,伸出玉手,似乎想要抚摸秦臻的臂膀。 同时还娇嗔道:“秦先生,何必如此拘谨。本宫幽居这甘泉宫,每日对着这四方宫墙,实在是孤寂难耐,唯有偶尔追忆往昔岁月,方能寻得一丝慰藉。 那些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却充满了烟火气,每一个片段,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温暖而亲切。 所以,本宫不过是想寻旧友来此,共话当年,排解这满心的寂寞罢了。” 她刻意将“旧友”二字说得极为亲昵,语气中满是缱绻之意。 然而,面对赵姬如此亲昵的举动和言语,秦臻却不为所动。他侧身一闪,避开了赵姬的玉手,而后向后退了一步,与赵姬保持一定的距离。 紧接着,他面容肃然道:“太后如今身份尊贵,臻不过是一介臣子,岂敢有丝毫逾越之举。若是太后对朝堂诸事存有疑问,或是想了解民间舆情,臻必定竭尽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未落,他挺直脊背,双手高高拱起,行起了标准的臣子之礼,面色淡然。 而赵姬显然并未就此罢休,她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咬了咬下唇,又向前迈了一步,步步紧逼秦臻,仿佛要打破这层他刻意营造的隔阂。 此时,赵姬身上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散开来,萦绕在秦臻身侧。 她微微侧身,以一种极为柔媚的姿态,凑近秦臻,柔声说道:“秦先生,朝堂之上整日皆是权谋争斗,那般无趣,本宫实在厌烦。 今日难得闲暇,就想与先生聊聊咱们过去的那些趣事。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邯郸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赏灯的情景吗? 那时候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那时的时光,是何等惬意。” 话语间,她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怀念和感慨,仿佛那段时光就在眼前。 接着,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那段回忆之中。 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哀家犹记归咸阳之际,路途之上凶险万分,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觊觎,欲置我母子二人于死地。 可秦先生你,舍生忘死,手持长剑,拼死护卫我母子二人周全,那刀光剑影之中,先生的身姿英勇无畏,于汹涌攻势中屹立不倒。 其情其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哀家没齿难忘。” 言罢,她微微仰头,眼中流露出一种追忆往昔的神情,试图勾起秦臻的回忆。 说话间,她又试图抚摸秦臻的臂膀。 见此,秦臻微微皱眉,再次后退,与赵姬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拱手说道: “太后如此挂念,臣深感荣幸。只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如今大王初掌朝政,百废待兴,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因此,还望太后能够以国事为重,不要过多沉溺于过去。” 秦臻声音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赵姬见秦臻如此不解风情,心中不禁恼怒起来,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面上却依旧强装笑颜,她深知欲速则不达,只能耐着性子,与秦臻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诸如近日的天气、宫中新进的珍玩,话语间还不时夹带着些许妩媚的浅笑与撩人的眼神,试图再次勾起秦臻的兴致。 然而,无论她怎样施展自己的魅惑手段,或有意无意地凑近,让那淡雅的香气萦绕在秦臻身侧,或用那婉转柔媚的声音轻言细语,秦臻都仿若一块顽石,不为所动,眼神始终清澈而疏离。 赵姬心中的挫败感愈发强烈,却又无计可施。 最终,在这漫长而煎熬的周旋后,她不得不强压下满心不甘,挥了挥手,让秦臻先行退下。 看着秦臻渐行渐远的背影,赵姬心中充满了不甘。 不过,赵姬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她迅速调整好心态,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赢傒。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借口,她决定以商议宗室事务为名,将赢傒召至甘泉宫。 当赢傒踏入内堂时,只见他气宇轩昂,一袭玄色劲装,更衬出他宗室子弟的不凡气度。 赵姬屏退了左右侍从,一时间,偌大的内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赵姬款步走到赢傒面前,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大伯,如今朝堂局势错综复杂,咱们宗室之人更应齐心协力、相互扶持才是。” 说话间,她伸出手,作势要去拉赢傒的衣袖,眼中满是期待与试探。 赵姬故技重施,眉眼含春,举手投足间,满是撩拨之意。 赢傒见状,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赵姬此举意图,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身形一闪,向后退了一步,慌乱中险些撞翻身后案几上的酒盏。 赵姬岂会轻易罢休,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继续向前迈了一小步,不着痕迹地再次拉近了与赢傒之间的距离。 此刻,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气息相闻,气氛愈发暧昧。 赵姬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赢傒,柔声说道:“大伯,这是怎么了?见到哀家,如此惊慌失措,可是心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罢,她微微侧身,故意让自己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丝质长袍滑落些许,露出细腻的肩头,而后缓缓靠近赢傒。 第247章 历史的车轮 她身上所散发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赢傒的鼻腔,沁人心脾。 赢傒只觉喉咙干涩,他的额头开始冒出一层细汗,他的心跳也愈发急促起来。 赵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如同羽毛一般,一下又一下,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令他的理智在这暧昧氛围中摇摇欲坠,几近崩溃边缘。 “大伯,为何如此惧怕哀家呢?”赵姬的声音愈发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 说着,赵姬伸出玉手,轻轻搭在赢傒的肩膀上。 赢傒像是被烫到一般,浑身猛地一颤,迅速甩动身子。 刹那间,他那原本已近乎涣散的眼神陡然一凛,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得凝重无比。 旋即拱手沉声道:“太后,臣一心只为大秦宗室的荣耀,为大王尽忠职守。朝堂之上,法度森严,诸事自有大王英明裁决。 请太后自重,切不可行逾矩之事。” 言毕,他挺直腰杆,眼神坚定地看着赵姬,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赵姬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她显然没有料到赢傒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她,心中不禁恼怒起来。 她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道:“大伯所言极是,哀家一时糊涂,倒是忘了规矩。” 赢傒见状,心中原本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微微欠身,说道:“太后深明大义!朝堂之事繁杂,臣眼下还有诸多要务亟待处理,实在不便在此久留。” 说罢,赢傒果断转身便走,径直朝着内堂之外走去。 待跨出内堂门槛,他骤然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重重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那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赵姬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赢傒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的恼怒不已,怎么也无法平息。 接连两次碰壁,赵姬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 她在甘泉宫内堂来回踱步,思索良久,她最终只能将全部希望的目光,锁定在了吕不韦身上。 吕不韦,那个曾经与她有过纠葛的男人,忆起二人曾经的过往,赵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如今的吕不韦,虽然已经位极人臣,朝堂之上,一言一行皆能掀起风云。 可赵姬心中笃定,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只要略施那些曾用过的手段,凭借往昔旧情,定能让他再次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这般想着,赵姬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转身走到案几前,缓缓坐下,亲自研墨,提笔蘸墨,在素白的绢帛上,写下了一封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暧昧的书信。 待吕不韦归咸阳后,便邀请他前来甘泉宫一叙。 写完后,她仔细端详着信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在她的脑海中,已然清晰勾勒出吕不韦收到这封信后的种种反应。她仿佛瞧见吕不韦于书房之中,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继而被她情真意切的话语所打动,看到他迫不及待地前来甘泉宫与自己相见。 赵姬相信,凭借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重新掌控吕不韦。 ......... 当秦臻缓缓地推开工尉府的大门,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府内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待他进入书房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坐在书桌前,而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虑的情绪如影随形。 书房的桌子上,一系列文书与设计图纸杂乱地摊开着。这些平日里被他视为珍宝的物件,此刻却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思绪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狭长的光影。这些光影在地面上交织、蔓延,恰似秦臻此刻纷乱如麻的思绪,让人无从梳理。 \"这局面,棘手得很啊。\" 秦臻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他清楚,历史的车轮正朝着既定的轨迹滚滚前行,而赵姬与吕不韦之间那段不伦之事即将再度上演。 这不仅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而后续由此引出的嫪毐之乱,更是会给秦国朝堂带来巨大动荡。 可他,一个来自后世、知晓这段历史走向的 “闯入者”,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如历史所记载的那般发生。 他的内心满是挣扎与不甘,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在心底翻涌,催促着他要做出改变。 直接告知嬴政?秦臻心中念头一转,不禁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情。 嬴政虽自幼聪慧过人,其心智之成熟,远超寻常孩童,但在嬴政那尚显稚嫩,却已颇具坚毅的内心深处,母亲赵姬一直都是温柔慈爱、无可替代的存在。 然而,如今嬴政尚处年少,正处于性格塑造与观念形成的关键时期。 若此时,他毫无准备地骤然听闻母亲赵姬那些不堪之事,以嬴政骨子里的执拗与重情,势必会遭受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这打击或许会将他内心构建的美好世界瞬间击碎,甚至极有可能对他未来性格的走向,以及治国理政理念的形成,产生一系列无法预估、影响深远的负面效应。 秦臻深知,这绝非是他能轻易承受,或是秦国能够承担得起的后果。 “得想个周全之策……” 秦臻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一边在脑海中细细回溯,努力回忆着史料中关于这个时期的蛛丝马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蕴含转机的线索,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一边在心底暗暗盘算起诸多事宜,反复权衡,思量着如何在确保秦国朝堂安稳、不引发任何动荡的前提下,妥善处理好这件棘手至极的事情。 毕竟,秦国如今正处于发展的关键节点,任何细微的变动,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这便是秦臻此前,为何要想办法延长赢子楚寿命的缘由,若赢子楚仍在位,嫪毐之乱便无从谈起。 第248章 三方制衡 同时,秦臻心里也很清楚,当下秦国朝堂的安稳,极大程度上仰仗吕不韦、华阳太后与夏太后构建起的三角势力均衡。 吕不韦,以商贾之身纵横捭阖,凭奇货可居之谋,辅佐秦子楚登上王位,自此平步青云,权倾朝野,被尊为仲父。朝堂之上众多官员纷纷依附,其所提出的政令、主张,大多能顺利推行,对秦国的政治走向、军事部署乃至民生政策都有着决定性话语权。 华阳太后,出身楚国贵族,于秦宫内深耕多年,根基深厚,她在错综复杂的宫廷势力网中巧妙周旋,诸多宗室子弟、朝中大臣皆唯其马首是瞻。她的每一次表态,都能在朝堂掀起波澜,影响局势的走向。 朝堂之上,大半官员或是入了吕不韦的门下,在他麾下为其出谋划策、执行政令; 或是投身华阳太后阵营,依仗她的权势谋求晋升之路,朝中诸多要职皆被这两派势力把控,重要决策也往往在他们的权衡博弈下诞生,局势发展的脉络全然在他们掌控之中。 相较而言,夏太后虽然在朝堂上鲜少抛头露面,从不直接参与朝政议事。 然而,她的身份却极为特殊。 她是嬴政的亲祖母,这一血缘关系,使得她在宫廷中同样具有极高的地位和影响力。 尽管在势力范围上,她不及吕不韦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也逊于华阳太后在宫廷的人脉错综复杂。可在宗室内部,凭借多年积累的威望与亲和待人的作风,同样聚拢了一批对她忠心耿耿的支持者。 这些宗室子弟,或是感怀夏太后的恩情,或是敬重她的为人,在关键之时,都愿为其挺身而出。 夏太后更是对嬴政关怀备至,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庇护和悉心教导。 传授他为人处世之道、治国理政之法,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 每当嬴政在遇到难题时,夏太后总是第一时间给予指引,堪称嬴政在这宫廷中最为坚实可靠的后盾。 凭借着在宗室中的崇高辈分和威望,夏太后在朝堂之上实则也有一定话语权。 当嬴政面临困境或者需要支持时,她能够挺身而出,为嬴政发声,全力维护嬴政应有的权益。 目前,吕不韦、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这三方势力相互制衡,营造出一种微妙的平衡态势。 这种态势虽然并非完全和谐,但却在客观上维持了秦国朝堂表面的稳定。各方势力都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平衡,以免引发更大的政治动荡。 吕不韦要想在秦国朝堂站稳脚跟,巩固相邦之位,就必须借助华阳太后与夏太后背后的势力,确保自身政治地位的稳固。 他只有与这两位太后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才能在朝堂上获得更多的支持和资源; 同时,华阳太后与夏太后也明白,秦国正值发展关键期,嬴政年幼,需要一位如吕不韦这般有能力、有威望的权臣居中调度,辅佐秦王治理国家。 推动秦国在平稳中开疆拓土、富国强兵,唯有秦国持续昌盛,她们各自家族及所属势力的利益才能得以稳固。 两位太后在审视秦国局势后,也默契的达成共识,在朝堂诸事上给予吕不韦一定的支持,默认吕不韦在秦国大政方针上的主导权。 前提是,吕不韦的决策不能损害她们的根本利益。 于是,三方在维持秦国稳定这一共同目标上,各怀盘算却又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然而,如果秦臻为阻止赵姬与吕不韦之事,贸然打破这微妙平衡,后果将不堪设想。 秦臻的举动可能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吕不韦因私情败露,被两宫太后视为朝堂之耻,进而失去相邦之位。 更为严重的是,吕不韦在秦国经营多年,从朝堂中枢到地方郡县,诸多官员皆出自其门下。 一旦他因私情而失势,这苦心经营的庞大势力集团必将瞬间土崩瓦解。届时,朝堂之上将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各方势力怎会坐视不理? 素有野心的宗室子弟,觊觎相位已久,定会趁机联络朝中旧臣,企图组建自己的势力班子; 原本蛰伏于暗处的他国细作,也会瞅准时机,煽风点火,搅乱秦国朝堂,为自己国家谋取利益; 就连那些平日里在朝堂上谨小慎微的官员,也会在利益的驱使下,纷纷投身于权力角逐的战场,不择手段地争夺权力与利益。 如此一来,秦国朝堂将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各方势力相互倾轧,弹劾奏章如雪片般飞向秦王案头,朝堂之上争吵不断。 这种内乱,不仅会严重破坏国内的政治稳定,令原本有序的政令推行受阻,各级官员无心政务,社会秩序随之陷入混乱。 也会让百姓们生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社会的发展也会因此受到极大的阻碍。 在外部,六国对秦国虎视眈眈。 若秦国因朝堂内乱,无暇顾及对外扩张,军事部署停滞,边防松弛。 原本在秦国强压之下的六国,见秦国自顾不暇,便会蠢蠢欲动。 秦国,素有 “虎狼之国” 的威名,其疆域广袤,易守难攻,凭借强大的国力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在战国纷争中,稳稳占据着上风,令六国侧目。 朝堂之上,政令通达,军事力量锐不可当,粮草辎重储备丰饶,俨然一副霸主崛起之象。 然而,一旦国内发生内乱,局势将急转直下。 曾经令六国敬畏的强国地位,也将摇摇欲坠。 六国向来对秦国的强大心怀忌惮,时刻窥探着秦国的一举一动,寻找可乘之机。 若见秦国陷入内乱,岂会轻易放过。 他们定会迅速结成联盟,以 “伐无道,诛暴秦” 之名,兵分多路,对秦国发起攻击。 秦国在国内混乱未平之际,仓促应对外部强敌,防线处处告急,使秦国陷入被动挨打之境,往昔的辉煌瞬间化为泡影,国家命运危在旦夕。 突然,秦臻脑海中灵光一闪,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第249章 荀况寻访 吕不韦虽精于算计,且权倾朝野,然而,尽管吕不韦权势滔天,可他为人处世却极为谨慎,对于秦国局势的把控,有着自己独特的考量和判断,绝非轻易能被左右之人。 秦臻心想,或许从吕不韦这边寻突破,尚有一线生机。 然而,念头刚起,新的难题便接踵而至,究竟该如何去劝说吕不韦? 秦臻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不觉间,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他就这样贸然前去见吕不韦,然后用最直白的言语,将未来那些尚未发生、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别说吕不韦这样多疑且心思深沉之人,换做旁人,怕也不会轻易相信,弄不好,还会将他视作疯子,甚至还可能招来无妄之灾; 可要是采用委婉暗示的法子,话里藏话,旁敲侧击,且不说吕不韦每日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能否有闲心去细细琢磨话中深意,就算领会了,他又能否真的改变主意,同样是未知数。 秦臻又想到了赵姬。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秦臻对与赵姬直接碰面一事,感到无比抵触。 况且,即便鼓足勇气见到了赵姬,又该以何种言辞去规劝?赵姬生性风流,在这方面早有前科,要让她从此收敛心性,谈何容易。 秦臻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反复在脑海中斟酌着每一种可能的说辞,试图找到一条既能保全赵姬颜面,又能让她幡然醒悟的途径。 然而,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都觉得每一种可能的方式都似乎难以奏效。 一时间,秦臻只觉四面楚歌,每一条路似乎都行不通。 但他内心深处那股想要改变历史、拯救嬴政和秦国的信念,却如同一簇顽强的火苗,即便身处这狂风呼啸的绝境,依然顽强地摇曳着,始终未曾熄灭。 这股信念,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给予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书桌前,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然不可不谋也。” 嬴政虽已登基,却尚未真正亲政,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决定放手一搏,这不仅是为了助嬴政早日掌控大权,更是为秦国的未来开辟一条光明大道。 权衡再三,秦臻决定暂时隐忍,不去轻易触碰这微妙的平衡。 在时机尚未成熟之际,任何轻率冲动的举动都极有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若行动失败,不仅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更严重的是,秦国朝堂可能因此陷入混乱,多年积累的国力和发展势头将被打断。 给整个秦国带来灭顶之灾,让秦国一统天下的宏愿化为泡影。 所以,他将会密切观察各方势力的一举一动,静静等待那个既能打破旧有格局,一举铲除阻碍嬴政亲政、秦国发展的绊脚石,同时又能确保秦国朝堂,在平稳过渡中顺利迈向新繁荣的绝佳时机。 届时,他将雷霆出击,助力嬴政开启秦国的崭新时代。 ......... 数日后,鬼谷学苑内,一切都显得静谧祥和。 此时荀况踱步慢行,他的身形略显佝偻,步伐蹒跚,却眼神坚定,手中牢牢攥着一封书信。 他穿过学苑的回廊,最终,他停在了秦臻的门前。 “小友!”荀况轻声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醇厚。 秦臻正在屋内专注阅读手中的文书,听到荀况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荀夫子,来了。”秦臻迅速起身,迎向荀况。 “小友,百家大会在即,你可有意前往?”荀况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臻听闻,略作思考,然后回答道:“嗯?荀夫子,这次百家大会是在何处举办?” “此次盛会,于楚国楚墨在下邳所设之墨社举办。那是一处颇具灵气之地。” “那荀夫子可有意前往?共襄盛举,为天下明大道。”秦臻问道。 荀况抬手轻轻扶住桌沿,在椅子上缓缓落座,动作间透着年迈体衰带来的迟缓,目光温和却透着岁月的沧桑。 一阵沉默后,荀况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中透露出些许无奈:“小友啊,老朽如今年事已高,这长途跋涉怕是力不从心了。 如今老朽这副身子骨,实在经不起这般车马劳顿了。” 话落,他抬手轻揉太阳穴,稍作停顿。 少顷,又接着说道:“小友年轻有为,才情与见识皆非常人能及。此去百家大会,定能再次大放异彩,为天下解惑。 依你的学识和见解,定能在这场盛会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闻言,秦臻心中虽涌起一丝遗憾,然目光触及荀况那满是倦容却又饱含期许的面容,亦能理解。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说道:“晚辈定当不负夫子所望,在百家大会上竭力而为。” 此时,秦臻的内心早已泛起波澜。 对于即将到来的百家大会,他是肯定要去参与的,于秦国而言,乃是绝佳的契机。 秦国欲在这乱世中成就霸业,不仅需凭虎狼之师,更要以先进理念服众。 故而,他下定决心,要在百家大会上,以正大秦之声,将秦国的抱负与理念昭告天下,让四方诸国知晓秦国统一天下、结束纷争的雄心壮志。 然而,除了这些政治上的考量之外,秦臻心中还有两个更为私人的渴盼。 其一,便是能在百家大会上,与韩非一叙。 韩非,一直以来都是秦臻心中的挚友,他期待着与韩非再次相聚。 再者,秦臻还有一位牵挂已久之人,那便是他的师兄徐福。 自上次百家大会匆匆分别后,徐福便音信全无。近年来,秦臻时常在处理完政务后,望着东方的天际出神。 他担忧师兄的安危,不知徐福漂泊何方,是否遭遇凶险; 亦牵挂师兄的行踪,不知其是否已回到中原,是否一切安好。 此次百家大会,天下贤能汇聚,各方消息灵通,秦臻也希望能够通过形形色色的人脉与渠道,打听到一些关于徐福的消息。 第250章 入楚 翌日,秦臻便早早来到朝堂。 待朝会结束,众人纷纷散去,他便神色匆匆地找到了嬴政。 “大王,臣有要事启奏。”秦臻躬身道。 “先生免礼,有何事但说无妨。”嬴政见状,连忙摆手道。 秦臻直起身子,缓缓说道:“大王,近日在下邳楚墨的墨社,即将再度举办百家大会。届时,各方贤能、诸子百家皆会齐聚一堂,共商天下大势与治国之道。” “哦?百家大会?”嬴政听闻此言,不禁微微挑眉,原本目光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微微前倾身体,追问道,“先生提及此事,莫不是想去参加?” “正是,如今我大秦欲扫六合,天下归一,此乃千古未有之大业。 方今天下,诸侯纷争已久,百姓苦不堪言,唯有我大秦有实力、有决心结束这乱世之局,使四海升平,万民安康。 然,百家学说繁杂,各执一词,致使人心不一,众说纷纭。 儒家倡导仁义礼智信; 墨家主张兼爱非攻; 道家推崇无为而治; 各家之说虽有可取之处,但于这乱世之中,唯有我大秦之法,方能以严明之纪、强大之力,迅速整合各方,实现天下大统。 臣承蒙秦王厚爱,忝为秦王师资,当代表大秦,前往下邳参加这百家大会,以正我大秦之声,以明天下大道。 届时,臣定当在百家齐聚之所,据理力争,宣扬大秦律法之公正、国力之雄厚,以及一统天下之必然趋势。 让天下人知晓我大秦统一天下的决心与治国理念,为日后的大业奠定人心基础。”秦臻言辞恳切道。 闻言,嬴政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少顷,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明亮。 目光坚定地看着秦臻,开口道:“先生所言甚是,此百家大会,实乃我大秦宣扬国威、阐明大道之良机。 如今,列国皆对我大秦虎视眈眈; 且列国百姓,因地域之隔、舆论误导,对大秦之法,亦多有误解,以为严苛冷酷,不通人情。 若能借这百家大会,让天下贤能之士真正了解大秦之法的精髓,明白其旨在强国富民、维护公正,知晓大秦统一天下乃是顺应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之举,此于我大秦霸业而言,实乃大有益处。” “那先生准备何时启程?”嬴政又关切地问道。 “两日后。臣需这几日时间,梳理我大秦治国之要,事无巨细,皆需一一理清。以便在大会之上,能准确无误地阐述我大秦理念,让四方贤能之士皆能心服口服。” 嬴政闻言,点了点头:“还是先生考虑得如此周全!如此甚好,那便依先生所言。两日后,寡人定会亲临学苑,为先生送行。愿先生此去一帆风顺,早日凯旋而归。” “谢大王!臣定会在百家大会上,让大秦之声响彻天下。”秦臻拱手道。 回到居所后,秦臻便开始筹备此次出行。 他将平日里记录的治国理念一一整理出来,反复翻阅,查漏补缺。 ......... 两日后,阳光明媚,学苑外早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好不热闹。 秦臻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腰佩长剑,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嬴政亲自率领着一众朝臣,浩浩荡荡地前来为秦臻送行。他身后的朝臣们都身着朝服,个个神色庄严肃穆。 这阵仗,可谓是给足了秦臻排场,彰显出嬴政对他此次出行的极度重视。 嬴政走到秦臻面前,亲自将一樽酒递给他,目光中满是期许:“先生此去,肩负大秦之重任,那百家大会乃天下贤才汇聚之所,望先生能在会上纵横捭阖,尽显大秦之雄威,让天下人皆闻我大秦之声,见识我大秦之风采。” 秦臻先是躬身行礼,随后双手接过酒樽,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他看着嬴政,郑重说道:“大王放心,臣定当不负所托,为大秦争得无上荣光。” 说罢,秦臻挺直腰杆,转身面向鬼谷学苑的众人以及嬴政带来的一众朝臣们,拱手作揖,向他们一一辞行。 众人纷纷回礼,有的高声呼喊:“祝愿左庶长此去一路顺风。” 有的目光关切地点头示意,声声祝愿交织,饱含着对秦臻的殷切祝福,愿他此去一路顺遂。 随后,秦臻登上马车,涉英挥动马鞭,马车渐行渐远,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向远方。 此次听闻秦臻将奔赴下邳,若离听闻后,如孩童般哭闹着执意要一同前往。 秦臻向来对若离心软,见她这般模样,终究还是拗不过,只得应允,带着她一同踏上行程。 除此之外,秦臻此次出行还带上了涉英。 他一直就对墨学颇感兴趣,时常研读墨家典籍,与学苑内的夫子探讨墨学要义。而此次目的地下邳,正是楚墨的大本营所在。 对于这样一个墨学圣地,涉英自然是渴望一探究竟。 另外,此次出行有若离相伴,嬴政也考虑到秦臻与若离的安全考量,特意从中尉军中抽调了百余名精壮士卒,命他们一路随行,务必确保秦臻与若离的安全无虞。 一路上,山川壮丽,众人在欣赏着风景的同时,涉英还与秦臻探讨着即将到来的百家大会上,可能出现的争论焦点。 涉英微微皱眉,神色认真地分析道:“此次百家大会,儒墨之争恐将再起。 儒家主张克己复礼,以仁政治国;墨家则倡导兼爱非攻,节用节葬,二者理念大相径庭,怕是会引发激烈争论。” 秦臻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回应:“你所言极是,不过百家争鸣,本就是思想碰撞。” 当他们穿越魏国,踏入楚国境内后,秦臻顿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楚国独特的风土人情扑面而来,与列国全然不同。 这是三人初次踏上楚国的土地,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不暇接。 秦臻看到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的服饰色彩斑斓,与秦国那简约质朴、以黑色为主调的风格大相径庭。 第251章 大会伊始 秦臻在楚国的街头,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发现楚国的建筑风格也独具特色,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相较于秦国建筑的大气雄浑,楚国这里更注重装饰和细节。 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一家挨着一家,各类商品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然而,在这看似繁华喧嚣、一片祥和的背后,秦臻还是察觉到了一些隐藏的问题。 街边时不时能看到一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无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衣着华丽、乘坐着马车的达官贵人,他们神态傲慢,招摇过市。 这些普通百姓在权贵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怜无助。 毋庸置疑,彼时秦国百姓的生活,相较楚国百姓而言,显然更为富足安稳。 历经多日的车马劳顿,秦臻一行人终于踏入了楚国重镇下邳。 下邳素有 “楚之通衢” 的美誉,乃是楚国交通的重要枢纽,往来商贾、墨客不绝于途。 秦臻等人初至此地,人生地不熟,四处向路人打听,循迹来到了楚墨墨社。 当他们来到墨社大门前,目光瞬间被眼前的建筑风格所吸引。 楚墨墨社,作为墨家在楚国的一处重要据点,其建筑风格处处渗透着墨家 “兼爱非攻” 的核心理念。 巨大的青铜齿轮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处,与精巧复杂的机关装置相互映衬,彰显着墨家精湛的技艺。 此刻,墨社之外早已是人头攒动,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皆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异,既有一袭长衫、气质儒雅的文人雅士,也不乏身着简朴麻衣、神情坚毅的诸子百家门徒弟子。 他们或三五成群,挥舞着手中的书卷,争得面红耳赤;或独自徘徊,口中念念有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时间,儒家的 “仁政” 理念、道家的 “无为” 思想、法家的 “法治” 主张,诸般学术观点交织碰撞,气氛异常热烈。 墨社之中,一众墨徒见远处烟尘滚滚,来人阵仗颇大,心中不禁暗自揣测。 待马车停住,秦臻刚刚走下马车,便有墨家弟子上前迎接,拱手行礼,恭请其入内,并禀报道,盛会即刻便要开始。 秦臻拱手回礼,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景象,抬腿便要朝墨社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墨社大门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神色平静,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袋钱财,然后递到领头的护卫手中,同时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在护卫耳边嘱咐了几句。 待秦臻交代完毕,那护卫直起身子,与其他早已换上便装的护卫们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些人心领神会,随即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眨眼之间,他们便四散而去,没了踪影。 如此一来,原本那整齐划一、略显突兀的护卫阵势便得以消解,不至于太引得旁人侧目。 待秦臻、若离、涉英三人踏入墨社,嘈杂之声瞬间涌入耳中。 众人正为 “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这一论题争得面红耳赤,这恰好是儒家与法家长久以来争论不休的焦点之一。 主厅之中,规整有序地排列着一张张长案,案上摆满了竹简、笔墨。 此时,百家的代表们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或独自一人静坐沉思,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思想交锋暗自蓄力。 秦臻目光沉稳,扫视一圈后,便带着两人在主厅的一角寻得一处空位,缓缓坐下,静静等待着百家大会的正式开始。 当一行三人坐定后,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认出了秦臻。 一位身着长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眯着眼,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瞧,那便是大秦来的人,为首者乃鬼谷门下高徒,上次盛会,他凭一己之力,于百家舌辩之中独占鳌头,那风采,当真是出尽了风头,引得众人瞩目。” “吾听闻,他如今已获封大秦左庶长之位。以其这般年纪,便能登上如此高位,怕是大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左庶长了。”他身旁一位年轻后生,眼中满是惊叹,忍不住接话道。 这时,一个身着粗布麻衣,面色阴沉的汉子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开口:“哼,大秦虎狼之国,行事作风狠辣,其推崇的学说,想来也是霸道得很,只讲强权,不顾道义。” 众人的议论声,源源不断传进了三人耳中。 若离与涉英皱了皱眉,而秦臻却仿若未闻,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若离眼中这时候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靠近秦臻,娇声说道:“良人,听他们说,上次百家大会之上,你以一己之力舌辩百家,如此精彩之事,快与我细细说来,也好让我一饱耳福。” 说着,还俏皮地拉了拉秦臻的衣袖。 秦臻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夫人莫急,这其中曲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待我们踏上归程,我再慢慢讲与夫人。” 大会伊始,只见一位身着长袍的墨家老者,缓缓走上高台。 待老者站定,双手拱起,向着台下众人行了一圈大礼。 而后他高声宣布:“百家大会,正式开始!今日,吾等儒、道、墨、法等诸子百家齐聚于此,便是为了论道天下,共寻那治国安邦之良策。 在此,老夫以墨家之名,诚邀诸位畅所欲言,哪位愿率先发言,为这乱世点亮一盏明灯?” 儒家代表率先上台,引经据典,大谈仁义之道,阐述着以仁爱之心治理天下,君爱民、民拥君,构建和谐有序社会的美好愿景; 道家代表则随后登台,论及无为而治,顺应自然,以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为例,娓娓道来,主张君主不应过多干预百姓生活,让世间万物按照自身的天性自由发展; 墨家代表更是慷慨陈词,主张兼爱非攻,他痛陈当下战乱频频,百姓生灵涂炭,唯有人人相爱,不分贵贱、亲疏,摒弃攻伐,方能让天下重回太平。 第252章 大会进行时 就在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之际,秦臻起身,稳步走上高台。 他环视一周,然后朗声道:“诸位,我大秦以法治国,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 如今乱世,唯有以法为纲,方能定天下之乱,止百姓之苦。”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法家学子们纷纷面露赞同之色,有的不住点头,有的小声附和,认为法治确实是乱世中稳定社会的有效手段,能让国家迅速走上正轨; 但场内绝大多数人,或是皱眉沉思,或是面露不满,都对他的看法提出质疑。 认为过于强调法律,会忽视人性的本善,会压抑人性,破坏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信任。 一时间,各种观点激烈碰撞,争论声不绝于耳。 此时,一位儒家老者率先发难,高声反驳:“此言差矣,法虽能治人,却不能治心。古往今来,唯有仁义,方能感化人心,使天下归心。 诸位且看,秦国一味强调以法治国,律法条文细密严苛,刑罚手段冷酷无情。百姓在繁重的劳役与严苛的律法下,苦不堪言。 这般治国之道,只重刑威,不顾民生,怎可称正道?” 面对儒家老者的质疑,秦臻微微一笑,回应道:“老先生,夫法者,所以兴功惧暴也:律者,所以定分止争也:令者,所以令人知事也。 法律政令者,吏民规矩绳墨也。” 秦臻双手背后,踱步于高台之上,掷地有声:“当今之世,群雄并起,烽火连天,唯有秉持法治之道,以严明律法整肃纲纪,方可安邦定国。 秦国之法,虽严却公正,赏罚分明。 有功者必赏,激励民众奋勇向前;有罪者必罚,震慑奸邪不敢妄动。 也正因如此,秦国方能在这乱世中迅速崛起,成为一方强国。 如今,秦国之盛势日隆,国基愈固,百姓亦渐享承平之福,如今,俱呈安稳之象。 不妨细想,若无律法约束,人心私欲横流,强者肆意欺凌弱者,天下岂不更乱? 老先生,仁义之说固然美好,然乱世之中,人心惶惶,朝不保夕。若无律法约束,仁义道德恐怕也只能是空谈罢了。 试问,若无律法,何来秩序?若无秩序,百姓何以安居乐业?仁义又该从何谈起?” 听闻此言,儒家老者面色微微一变,嘴唇开合,却一时语塞,难以反驳。 就在这时,台下的孔慎从人群中缓缓站起。 台下众人见此,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目光纷纷聚焦于他。 与秦臻几年前的记忆相比,孔慎的变化着实不小。 岁月在他脸上悄然留下痕迹,神色间成熟了些许,往昔光洁的下巴,如今也蓄起了胡须,透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 他身着儒服,手持玉笏,待站定之后,他环视四周,然后缓缓开口道:“以礼义教化民众,此乃正道也。 秦国弃仁义而重刑罚,以暴制暴,如此做法,恐失民心。 严刑峻法之下,百姓虽惧,却难生敬服之心,长久以往,社稷根基不稳。” 他微微皱眉,言辞间对秦国现行律法的批判毫不掩饰。 “当今天下,乱象丛生,唯有重拾周礼,以仁治国,用仁德滋养百姓,使百姓归心,方能使天下太平,重现大同之世。”说到此处,孔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抬手将玉笏微微举起,似在向众人昭示这治国之理。 他的言论,引得儒家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人群中响起阵阵低声附和。 有人小声议论:“孔先生所言极是,正是此理。” 然而,秦臻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望着孔慎,只见他的模样虽然较几年前稍有变化,但其眼中对道义的执着,言辞间对教化的激情,与七年前相比,竟未曾有丝毫削减。 七年前,秦臻尚在邯郸之地,彼时的孔慎在与人交谈时,便将仁义道德、教化之道奉为圭臬,言辞间满是热忱,仿佛这世间唯有此道可解万民之困、可兴邦国之运。 少顷,秦臻的目光坦然地直视孔慎:“早在几年前,我便曾与先生提及此事。 如今天下大乱,礼崩乐坏,仁义之说听起来固然美好,可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之中,却难以迅速见效。 百姓在战火中四处逃亡,居无定所,常常食不果腹。 当下,他们心底最为渴盼的,是生活能重归安宁,有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居所,有足以饱腹的食物。 秦国之法,赏耕战,严惩奸佞,使得民众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国家日益强盛。 只有国家强大,方能结束这连年战乱,给百姓带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宁。” 听到这番言论,孔慎微微皱眉,轻捋胡须。 稍作思忖后,他反驳道:“刑罚只能使人畏惧,却不能使人向善。 秦国以法为纲,短期内虽能强军富国,但律法过于严苛,难免会让民众心生不满与畏惧,长此以往,必定会损伤民心。民心若不能凝聚,又何谈建立万世之基? 儒家所倡导的仁政,以道德来感化民众,使他们从心底认可并自觉遵守社会秩序,唯有如此,方能实现长治久安,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 秦臻闻听此言,神色依旧从容不迫,而后快速开口回应:“孔先生所阐述之观点,实乃关乎治国理政的根本要义,其间利害得失,容不得半点马虎,不得不详加探讨。 秦国律法虽严,却绝非不顾民生疾苦,肆意妄为。 法之制定,旨在规范行为,维持秩序,确保农有其田、工有其业、商有其道。 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并无贵贱之分。上至权贵,下至黎庶,皆受其约束。唯有如此,方能保证公平公正,何来伤民之心? 且说道德教化,秦国亦非忽视。 大秦在推行法治的同时,亦鼓励民众向善,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作为准则。 法治为表,德治为里,表里相辅相成。 当民众在律法的保障下,生活日益富足,得以安居乐业,内心安稳之时,自然便会更加容易接受道德的滋养与熏陶。 此二者协同并举,相互促进,此乃秦国长治久安之道。” 第253章 大会进行时2 “况且时代不同,治国之策万不可抱残守缺,须得与时俱进。 如今各国纷争不断,局势动荡不安。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里,倘若依旧墨守成规,仅凭古之仁政来治理国家,如何能立足? 秦国之所以能够崛起,从偏居一隅的弱小之国逐渐走向强盛,正是因为顺应了时代潮流,果断摒弃旧制,毅然决然选择以法治国。 诸位不妨细观当下,在这乱世之中,周礼虽美,仁义道德虽善,却难收实效,无法为国家带来实质性的改变与保障。 而我大秦以法家为治国之本,法令严明,赏罚分明,公正无私。 百姓们亦清楚知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为了获取奖赏而积极努力,因畏惧刑罚而不敢肆意妄为。 如此一来,国家得以繁荣发展,军队也日益强大。 待到天下一统之时,再辅以教化,让百姓们懂得礼义廉耻,又有何不可? 且观当下,秦国百姓积极耕战,国力蒸蒸日上,此乃法治之功。”秦臻言辞激昂,高声驳斥道。 孔慎听了秦臻的一番言论,心中尚有诸多想法欲要反驳。 刚要开口再言,却被周围的学者们纷纷点头认可秦臻的话语所打断。 一时间,整个厅堂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了秦臻身上。 紧接着,一场更为激烈的论道就此拉开帷幕。 此时,只见一位墨家子弟身着粗布麻衣,大步上前。 他走到厅堂中央后,先是向着厅堂内的众人拱手施礼,然后挺直了身子,高声说道:“依在下之见,即便秦国法治能强国,但其不断征伐四方,致使无数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战场上,鲜血染红了大地,百姓家园被毁,亲人离散。 这与我墨家兼爱非攻之道完全背道而驰,战争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毁灭,又何来真正的和平?” 秦臻听到这番话后,将目光转向墨家子弟,神色认真道:“墨家之义,令在下敬佩。 墨家以兼爱为核心,欲消除世间纷争,其心可嘉。 但在这乱世之中,各国之间相互攻伐,战乱频频,百姓深陷水火。若不依靠强大的武力来终结这种纷争,那么百姓将永无宁日。 秦国之所以进行征伐,并非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实现大一统的目标。 当今之世,诸侯割据,天下大乱,若不征伐,何以统一? 唯有如此,方能止戈息武,实现真正的和平。待到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墨家的兼爱思想亦能得到更好的推行和实践,惠及天下万民。” 闻听此言,墨家子弟眉头紧皱。 他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继续追问道:“可战争中无辜百姓死伤惨重,这又该作何解释?纷飞战火之下,多少人家破人亡,老弱妇孺横遭屠戮。 此等惨状,难道就可被轻易忽视?” “战争本就是残酷之事,这一点无可否认。” 秦臻微微叹息,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开口道:“刀兵既起,生灵涂炭,实乃人间至悲。 然,近年来秦国在战争中,也在极力减少百姓伤亡。 每攻克一地,秦军将领皆会严令士卒,不得滥杀无辜,而后,迅速派出官吏安抚当地百姓,开仓放粮,救济饥民。 组织劳力修复被战火损毁的房屋、农田,恢复生产,让他们尽快恢复正常生活。 如今七国纷争不断,年年战乱不休。 各国为扩充军备,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若任由各国继续混战下去,百姓遭受的苦难只会更深重,亦将永无宁日。 以一时之痛,换取万世之安,这,便是秦国的使命。” 秦臻神色一凛,郎朗说道:“秦国之志,在于结束乱世,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届时,四海归一,百姓方能永享太平,免受战乱之苦。此乃大义之举,虽道路坎坷,亦当砥砺前行。” 话落,道家的一位老者轻抚长须,神色平和,悠悠说道:“秦先生的言辞确实雄辩滔滔,思维缜密,令人叹服。” 顿了顿,老者接着道:“然我道家讲究无为而治,顺应自然。 天地万物皆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如同四季更迭、草木荣枯,无需外力过度干涉。 秦国如此大动干戈,强行以严苛法治来改变天下格局,全力推行耕战之策,使得举国上下皆为耕战奔忙,又大兴律法,事无巨细皆以律法约束。 这般做法,是否已然违背了自然之道? 人力过度干预,就如同强行扭转河流走向,虽可逞一时之效,却恐生诸多祸端,打破天地间原有的平衡。” 秦臻抬头,定睛望向这位老者,记忆瞬间回溯至上届百家大会。 彼时,在那王屋山之巅,正是这位老者,站在高台之上主持着大会进程。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担任主持,足见此人在道家的地位定然不低。 见此,秦臻先是恭敬地向老者行礼,神色诚挚,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夫子或许有所误会,秦国当下之举措,并非违背自然,恰恰相反,实则是顺应自然之举。” “哦,你且说说,为何为顺应自然之举?”道家老者饶有兴趣的问。 秦臻直视他,款款而谈:“夫子,当今天下分崩离析,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般惨状,无疑是自然失衡之象。 而秦国以法治国,让民众们各安其职,恢复生产,稳定社会秩序,这难道不是秦国竭尽全力,试图纠正这种失衡吗? 再者,推行耕战之策,鼓励民众开垦荒地,大力发展农业,夯实国家根基。只有国力日益强盛,才有足够的底气抵御外敌入侵,守护百姓安危。 这何尝不是顺应民众求生存、求和平的自然之愿? 道家讲究无为而治,顺应自然。 但如今之世,各国纷争不断,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此时依旧奉行无为,对乱象放任不管,任由局势恶化,又怎能实现自然和谐,还世间太平? 诸侯纷争不休,百姓生灵涂炭。若无为,何以救百姓于水火?大秦之法,正是顺应天下大势所趋,以积极之态,去努力还天下太平。” 第254章 辩驳阴阳术士 秦臻稍稍顿了顿,随后接着郎朗道: “况且,无为并不意味着完全无所作为,其真意乃是指不过度去干扰和扰乱民众的生活,让万事万物遵循自身的规律发展。 秦国之法,从律法条文的制定,到各级官吏的执行,皆是在保障民众权利,给予发展空间,看似政令繁多,实则是在‘有为’中实现‘无为而治’的精髓。 秦国一系列举措,皆是在引导百姓走向安定和繁荣,而这,其实也是顺应时代发展趋势的一种‘自然’选择。 待天下真正实现太平之后,秦国自然会依据彼时的实际情况调整策略。 到那时,定能让民众能够在一个稳定、安宁的环境中休养生息,而无为而治的理念,自可顺利推行。” “人为干预过多,必然会破坏自然的循环规律。秦国以严苛律法来约束百姓,大小事务皆有律法管制。这无疑让百姓失去了他们原本应有的自由天性。”道家老者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反驳道。 秦臻挺直脊背,坚定地回应道:“律法并非束缚自由,而是保障自由!” 他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流露出悲悯之色,继续慷慨陈词:“在这混乱的世道中,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障,又怎能奢谈自由? 秦国之法,细致入微,从农耕渔猎,到商贾行旅,皆有章法可循,旨在让百姓各安其位,各得其所。 春耕之时,官府督促耕种,提供良种;秋收之际,又确保粮谷归仓,免受掠夺。 律法严明,盗贼不敢肆意妄为,良民得以安心营生。 只有在这样一个井然有序的环境中,百姓才能真正去追求属于他们的自由。 可以在劳作之余,与家人共享天伦;可以在学有所成后,游历四方施展抱负。” 闻言,这位道家老者默默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便不再言语。 一时间,论道场里鸦雀无声,众人皆沉浸在秦臻的这番言论之中。 有人微微皱眉,似乎在心底反复咀嚼着每一句话; 有人则目光放空,思绪飘远,思索着自家信奉的学说在这乱世之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真正价值和意义,又该如何在这乱世,为苍生寻得一条出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人对秦臻的观点表示赞同,认为他所言句句在理,剖析精准到位;但依旧有更多人,对他的言论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和反驳。 面对这些截然不同的声音,秦臻不慌不忙,引经据典,一一回应。 其犀利的言辞、缜密的逻辑,让在场众人皆暗暗佩服。原本有些对他的观点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自觉地陷入沉思,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哼!” 然而,就在秦臻向众人继续阐述着法家在当下如何契合时势、具有诸多优势时,一道身影突兀地从席位中站起,险些碰翻了面前案几上的茶盏。 此人未发一言,只是冷哼一声,那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不屑与质疑。 仔细瞧去,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袍上绣着繁复的阴阳鱼图案,正是阴阳家独有的服饰装扮。 他这突如其来的冷哼声,瞬间打破了现场原本专注于聆听秦臻言论的氛围。 原本或专注、或思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术士面色冷峻,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冷笑。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在寂静的场中显得格外清晰:“秦先生所言,实在难以令在下苟同。秦法看似严谨高效,可依我之见,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真正能够掌控天地万物的根本,绝非人力所定之法,而是阴阳之道。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阴阳平衡则万物昌盛,阴阳失调则灾祸丛生。 若不能顺应阴阳,即便一时之间凭借严苛律法使得国力看似强盛无比,可从长远来看,终也难以逃脱盛极而衰、走向覆灭的命运......” 他言辞犀利,直直刺向秦臻刚刚发表的言论核心。 然而,面对这毫无预兆的突然打断,以及这般毫不留情的反驳,秦臻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恼怒之意。 相反,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他慢慢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后悠悠说道:“术士所言,看似有理,实则大谬。所谓阴阳之道,玄之又玄,以其为根本掌控天地万物,不过是虚幻之谈。” 说罢,他目光扫视一圈,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 秦臻停顿了一下,方才接着说道:“试问,阴阳之道究竟如何具体指引治国理政?又如何切实保障民生安稳?更重要的是,它能否有效抵御外敌的入侵? 这些问题,你,如何作答?”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直直盯着这阴阳家术士,目光中满是压迫感。 随后,他没等术士开口作答,继续说道: “而我秦国所倡导的,是以严明的律法来规范民众行为。使人人知晓可为与不可为,如此方能构建一个井然有序的社会。 在法的框架下,农者安心耕耘,仓廪得以充实。 在律法的保障下,百姓不用担心收成被无端剥夺,如此一来,粮食满仓,百姓无饥馁之忧; 工者专注技艺,器物得以精良。 匠人们在工坊中,依照律法规定,专心钻研工艺,打造出的器具皆属上乘,为国家发展贡献力量; 士者也会尽忠职守,国家自然得以稳固如山。 朝堂之上,士大夫依据律法各司其职,尽心尽力为国家出谋划策,使得国家在运转中井然有序; 当国家强大到足以顺应时势时,何谈覆灭的可能?” 他凝视着眼前的术士,而后继续侃侃而谈:“反观阴阳家,他们只是一味强调顺应阴阳,却无实际举措。若遇灾荒,是指望通过推演阴阳来消弭灾祸,还是依靠我大秦所推行的兴修水利、储粮备荒等务实之举? 再者,若逢战乱,是凭借那阴阳之术念几句咒语,便能让敌军望风而逃? 还是凭借法家训练有素的军队与完备的军事制度,在战场上纵横捭阖,御敌于国门之外?” 第255章 崭露风华 此言一出,那阴阳家术士脸色大变,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插嘴反驳。 可秦臻神色从容,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依旧继续滔滔不绝的阐述着:“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但此 ‘顺’ 绝非顺应那看不见、摸不着,缥缈难测的阴阳变化,而是顺应社会发展之规律,顺应民众内心深处对安稳生活、富足日子的殷切期望。 我大秦之国策,正是精准洞察了这一规律。 自孝公起,便以法治国,自上而下,建立起一套严谨完备的律法体系。 从农田开垦、商贾贸易,到百姓的日常言行举止,皆有法可依。 凭借这套完善的律法,大秦让整个国家有条不紊地在发展的轨道上稳步前行,举国上下,齐心协力,最终实现如今这般繁荣昌盛的局面。” 秦臻的话语,直插这阴阳家术士的心脏。 言辞犀利而有力,让人无法抵挡。 “术士若不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治国理政之法,仅凭空洞的阴阳之说,妄图驳倒我大秦之策,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他微微一顿,环顾四周,声音愈发高亢:“大秦之所以能崛起,靠的是严刑峻法和高效的行政体系。 自商君变法以来,秦国令行禁止,民众皆以耕战为本,国家方能日益强盛。 这些都是经岁月磨砺、实践检验的真理,绝非你们那些虚无缥缈的阴阳之说所能比拟。” 秦臻这番慷慨陈词,逻辑严谨,环环相扣,每一句都有理有据,将术士的观点批驳得体无完肤。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沸腾,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有的暗自点头,对秦臻的这番高论心生敬佩;有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似是被这番言论点燃了思绪。 反观那阴阳家术士,此刻显得狼狈不堪。 他张了张嘴,试图反驳秦臻的观点,却发现难以找出一句有力的反驳之词。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众人或审视或嘲讽的目光下,只能悻悻坐下,不再言语。 一时间,整个论道场,再无一人出声质疑秦臻对大秦推崇法家的阐述。 在台下众多听众之中,一位身着朴素麻衣的少年尤为引人注目。 那麻衣质地粗糙,一看便是寻常百姓家的粗布所制,腰间仅系着一根同样质朴的粗布带。此时那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正慷慨陈词的秦臻,眼神中透着一股超乎常人的专注。 他与嬴政年龄相仿,那张稚嫩的面庞上,同样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 此刻,他的眼中光芒不住闪烁。 秦臻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若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在那扇门后,一个充满法家智慧与治国方略的新天地正徐徐展开,令他沉醉其中。 这时候,兵家阵营中的一位老者缓缓站起身子,拱手道:“秦先生所言极是!如今诸侯纷争不断,生灵涂炭。 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凭借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方能实现和平。 秦国以法治国,推行耕战之策,百姓闻战则喜,其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此乃结束这连年战乱的关键所在。” “秦国重视农耕,实乃明智之举!”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粗布麻衣,满手老茧的农家代表紧接着开口:“百姓有田可耕,仓廪渐实,生活渐趋安稳。在这乱世,能让百姓吃饱饭,这,便是最大的善政。 秦国兴修水利,奖励耕织,使得巴蜀沃野千里,万民富足,此为万民之福。” 秦臻在百家大会上,与诸子百家激烈辩论,丝毫不落下风。 他以大秦之法为根基,娓娓道来。 谈及法家之严,他强调律法的公正严明,是国家秩序的基石; 说起兵家之勇,他称赞秦军的无畏冲锋,是守护和平的利刃; 论及农家之实,他赞赏秦国农耕的繁荣,是民生稳定的保障。 他巧妙融合各家之长,将法家的严苛、兵家的果敢、农家的质朴,条理清晰地阐述着天下一统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他言辞犀利,逻辑清晰且严密,一环紧扣一环,令人难以辩驳。 令在场的众人都不禁为之折服。 在这场百家大会期间,秦臻四处探寻着韩非与徐福的踪迹。 韩非,并未现身于此次百家大会,只是听闻他近日曾在大梁城的街巷间留下身影,彼时的韩非神色冷峻,步伐匆匆,似是奔赴着极为紧要之事。 转瞬之后,便再无人知晓其去向。 这与秦臻此前所掌握的情报,毫无二致。 至于徐福,秦臻细细描述其特征,向道家的几位年轻弟子打听后,终获些许消息。 据他们所言,去年,徐福现身于齐国安陵之地,身旁还带着一个神色懵懂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紧紧跟随着徐福,眼神中满是崇敬。 他们在安陵短暂停留后,徐福便再度带着小弟子踏上了下海的征程,不知又去探寻何处仙山去了。 然而,除了这些零星线索,秦臻再难寻得两人更多的消息。 他望着那熙熙攘攘的大会人群,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秦臻下榻之处热闹非凡,仿若集市一般。 每日清晨,当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那扇紧闭的院门就已经被人轻轻叩响。 来拜访秦臻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百家弟子,他们身份各异,有的是寒门士子,有的是世家旁支,怀揣着不同的期待与抱负。 其中,最早抵达的往往是法家弟子。 他们着装简洁干练,眼神中透着笃定与坚毅。 其中一位法家弟子,手持竹简,竹简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在院外与同伴低声交流着:“秦先生对法家思想的阐释,精准抓住了当下治国理政的关键。 秦国以法为纲,自商君变法以来,移风易俗,国力蒸蒸日上,已傲然屹立于诸侯之列。 而如今,秦先生在大会上更是将法家理念进一步升华。 从律法的制定到执行,从官吏的监察到民众的奖惩,清晰展现出其对国家秩序构建、民众行为规范的强大效力,这正是我们一直追寻的大道。 入秦,定能将我们所学施展于实际,借助秦国,成就一番大事业,青史留名。” 第256章 宾客云集 旁边一位稍显年轻的法家弟子,眼神中透着热忱与坚定。 闻言用力点头,补充道:“没错,秦国律法严明,赏则重金奖掖,罚必严惩不贷,举国上下,无论是朝堂重臣,还是市井小民,皆能在各自位分上恪尽职守。 耕者因赏勤垦,兵者因功勇战,整个秦国在律法的规制下高效运作。”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视众人,加重语气道:“依在下浅见,当今这乱世之中,唯有法家之术,以法为纲,以刑止乱,方可拯救苍生。 而秦国,无疑是实现法家理想的不二之选。 我们既学法家之学,当投身秦国,协助完善律法体系,让法家的光芒普照天下,还世间一个太平盛世。” 没过多久,儒生长衫的儒雅之士、墨家短褐的坚毅之人,以及身着纵横家特有服饰、目光锐利的访客,也陆续赶到。 他们在院外恭敬等候,眼神时不时望向院内,透着按捺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每个人脸上都仿佛写着对未来的憧憬,只盼能踏入秦国,一展胸中抱负。 有的手持自己精心撰写的策论,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们对自家思想在秦国发展的独到见解; 有的则低声与同伴交流着,言语中满是对能入秦效力的渴望。 “秦先生对法家的解读鞭辟入里,字字切中要害。 法家秉持重刑名法术之理念,倡导以法治国,然秦先生剖析其精髓,将法、术、势三者融会贯通,驱散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迷雾,令人茅塞顿开。 近日我在思索,若能在法家的治国方略中,巧妙融入我儒家的仁爱思想,以礼义去教化百姓,用法令来规范行为,两者相辅相成,定能事半功倍,从而打造出一个既井然有序,又充满和谐仁爱的盛世。 倘若有幸能追随秦先生,西入秦国,在那片土地上施展平生所学,辅佐君王成就霸业,必能大展宏图,将心中的理想抱负一步步化为现实,如此,此生便再无遗憾矣。” 一位年轻的儒家弟子,微微前倾身子,双手交叠于胸前,捋着下巴那稀疏的胡须,满脸感慨,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是啊,秦国如今国力强盛,又有这般先进理念引领,正是我等施展才华的绝佳之地。”身旁一位农家弟子附和着,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两人的话语,引得身旁一位身着道袍、束发簪冠的道家弟子不住点头。 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二位所言极是,正合我意!秦国如今变法图强,政策开明,又广纳贤才,前景一片光明。 若能投身其中,以吾等所学,必定能施展抱负,有所作为。” 秦臻一一接待了这些满怀热忱的各家弟子,他与众人促膝长谈,从诸子百家的治国之道切入,深入剖析当下局势,描绘出秦国的发展蓝图。 每一次交谈,都让其对秦国的认识更加深刻,也让他们愈发坚定了入秦施展抱负的决心。 此般之景,四方宾客云集,恰是秦臻渴望目睹的盛象。 此番前来参与百家大会,缘由颇为深远。 其一,秦国历经数代国君的励精图治,已然有了逐鹿天下的雄厚根基。 自然是要将秦国那锐意进取、蓬勃向上的理念广而告之,于这诸子云集之所,宣扬秦国之志,让天下有识之士皆能知晓秦国的抱负与追求,向世人展现秦国一统天下的坚定决心。 再者,人才乃强国之根本。 秦国欲成就大业,离不开各方贤才襄助。 正所谓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故而,他盼着能在这百家汇聚的盛会之中,慧眼识珠,发掘出那些潜藏在人群中的精英栋梁,使其为秦国所用。 而重中之重,秦臻明白,百家争鸣,各有其长。 他意欲博采众长,将百家思想精华汇聚融合,为秦国制定一套统一后的治国方略。 唯有汲取百家之长,方能构建起稳固的治国之基,使秦国在统一天下之后,长治久安,开创万世之基业。 同时,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变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需要稳步推进的漫长征程。 变法之举,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动荡。 如今秦国虽然形势大好,但未雨绸缪方为明智之举,当下恰是到了提前谋划、布局未来的时候了。 对于这些心怀壮志、欲投身秦国一展抱负的各家弟子,秦臻亲自提笔蘸墨,为他们每人都开具了一份文书。 这些文书,详细记录了每位弟子的姓名、籍贯、所学技艺等基本信息。 并特别注明,持此文书者踏入函谷,便可领取丰厚盘缠。 这笔盘缠数额,足以支撑他们一路顺畅抵达咸阳,不必为路途资费忧心。 当各家弟子们看到这一细节时,心中纷纷涌起一股暖意。 他们之中,许多人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来投奔,未曾想,秦臻竟然如此重视他们,这般诚意,不仅亲自为他们开具文书,还考虑到了他们长途跋涉所需的费用问题。 一时间,厅堂之内,他们整齐有序地排成队列,依次上前,双手恭敬接过文书后,随后后退一步,纷纷向拜谢秦臻,言辞间满是感激与敬仰。 在这熙熙攘攘的众多访客之中,那位身着粗糙麻衣的少年,显得格外不同。 他身形单薄瘦小,双肩微微内扣,与周围那些意气风发的百家弟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然而,他那一双眼睛,却透着旁人难有的灵动与澄澈。 他亦如虔诚的信徒,每日破晓便起身,顶着晨光匆匆赶来,悄然伫立在秦臻居所外。 身旁,百家弟子们或高谈阔论,或神色匆匆,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 少年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追随着每一个出入的身影,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每当屋内传来秦臻那滔滔雄辩之声,少年总会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神色里满是深深的折服;可当他望向远方,思绪飘远时,又难掩迷茫之色,却又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第257章 平凡少年的非凡志 未来于他,神秘而未知,不知通向何方,却又满含期待。 少年心中思潮翻涌,秦臻在百家大会上的慷慨陈词,字字句句皆穿透众人的心防,亦让少年仿若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本生于平凡乡野,茅檐低矮,四野荒芜。 虽自幼心怀青云之志,却常于长夜独坐,望着窗外墨色,满心皆是困惑。 在这乱世之中,他常常暗自思忖,该凭借何种本事,觅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更不知应以何种理念,作为前行的指引,去实现心中的抱负,让百姓免受疾苦,让世间重归太平? 这般难题压在他心头,久久无法释怀。 然而,秦臻在百家大会上的激昂陈词,如同一束强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法家思想在秦臻的阐述下,在少年听来,每一句都似是为自己量身定制,与自身的志向、追求完美契合。 此刻,少年静静聆听法家弟子们的言论,心中也不禁泛起波澜。 那些关于律法如何规范社会、保障民生,如何激励民众奋进、促进国家强大的话语,让他愈发感受到法家思想蕴含的强大力量。 他想到自己身处的乡野间,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面黄肌瘦,蹒跚而行,饿殍横陈于道,目不忍视。 且楚国权贵们竞相攀比,奢靡成风,极尽奢华之能事。 甚至宴会上,一餐之费竟能抵百姓数年之生计。 在这等铺张浪费之下,底层百姓却苦不堪言,赋税繁重,农桑生产亦受其扰,致使民生凋敝。 在这样的环境下,平民的生命如草芥一般,毫无保障可言。 而秦臻所谈及的秦国律法,却能让百姓各安其位,各得其所,使得整个秦国社会秩序井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黎庶安居乐业,好一幅太平盛景。 这,仿佛为这混乱世道提供了一种可行的解决之道,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的内心深处,渴望能像那些拜访秦臻的百家弟子一样,有机会前往秦国。 在那里凭借自身所学,施展自己的才能,辅佐明主,为天下苍生谋得一份福祉,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思潮翻涌间,他缓缓闭上双眼,刹那间,脑海中幻景骤起:只见自己昂首立于秦宫的朝堂之上,周遭皆是秦国位高权重的大臣,或神色冷峻,或眼神犀利,而他毫无惧色,围绕治国理政之策,与众人各抒己见。 时而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的上古贤明,到商周兴衰的前车之鉴,信手拈来; 时而慷慨陈词,诉说着当下乱世弊病与革新之法。 试图为这饱受战乱之苦的天下,勾勒出一幅长治久安、百姓富足的未来蓝图。 然而,少年心中也有一丝担忧与自卑。 自己不过是一介平凡少年,既没有百家弟子们的学识渊博,也没有他们的名门出身。 而他,出身卑微,家中不过是寻常百姓,既无丰厚的家底供他求学问道,亦无显贵的门第为他铺就前路。 那些弟子们能手持精心准备的策论,在秦臻面前侃侃而谈,言辞之间尽显经天纬地之才。 反观自己,囊中羞涩,身无长物,别说拿得出手的策论,就连一本完整的典籍都难以拥有。 可他内心深处,对于改变现状的强烈渴望,驱使他每日都来到这里,期待着能有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能与秦臻说上一句话,或者得到他的一点指引也好。 每当看到秦臻与其他各家弟子们交谈甚欢时,他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羡慕之情。 少年默默在一旁倾听,竖起耳朵,将那些精彩的言论一字一句铭刻在心底,反复琢磨这些话语,思索其中的深意。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多么艰难,都要努力研习法家思想,提升自己。 或许有一天,也能像这些弟子一样,满腹经纶,堂堂正正地走到秦臻面前,坚定的表达自己入秦效力的决心。 在秦国这片土地上,为实现心中的理想而拼搏,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让世人知晓,平凡之人亦能有不凡之志,亦能成就非凡之功。 ......... 数日之后,这场备受瞩目的百家大会,在一片赞誉中圆满落幕。 下邳城中,热闹的喧嚣渐渐散去,只留下各家学子仍在热议的话题余音。 秦臻在大会结束后,又于下邳城中短暂驻足了三日,处理完未尽事宜后,便踏上了返回咸阳的归途。 在离开的那一天,各家学子听闻消息,纷纷从城中各处赶来送别。他们围在秦臻身边,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秦臻的敬仰之情。 “秦先生,此番聆听教诲,犹如拨云见日。待吾等安顿好家中琐事,即刻奔赴秦国。”一位身着素袍的年轻学子,言辞恳切,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坚定。 周围的学子们纷纷附和,话语中尽是对未来的期许与奔赴秦国的决心。 秦臻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些心怀壮志的面孔,心中满是欣慰,一一与他们话别。 当车队缓缓驶出城外时,秦臻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向后回望。 只见远处,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依然站在远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车队。少年的眼神炽热而坚定,仿若要用这股子执拗,把马车的轮廓刻进心底。 那少年的眼神中,有对未知前路的迷茫,却更有对秦臻所描绘的未来的向往。 马车内,若离也透过车窗,将少年的神情瞧得真切。不禁被少年的执着所打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心中一动,靠近秦臻,轻声软语道:“良人,你瞧那少年,望向你的眼神里,满是敬仰,眼神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让人难以忽视。 在鬼谷学苑内,妾身也见过诸多求道求学之人,可似他这般赤诚纯粹者,实属罕见。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他一同带走? 将他带回秦国,不过是多添一人的事。 若将他带在身边,你可悉心教导,以你的学识与谋略,定能雕琢出一块美玉; 若安置在鬼谷学苑,让他在那学府中潜心学习,接受系统的教育,日后也能为秦国所用,岂不是一桩美事?” 第258章 抉择之思 “是啊先生,夫人所言极是!” 在外驾着马车的涉英,将车内对话听得清楚,忍不住在一旁附和:“那少年眼中的光芒,一看就是可造之材,这般人才若是错过,实在可惜。” 秦臻目光望向车窗外,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思。 少顷,他缓缓说道:“夫人,这几日,我自是留意到了他。他的身影虽不起眼,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坚韧。 我也曾在心底反复思量,带他回秦国,送去鬼谷学苑。 只是鬼谷学苑之中,富家子弟众多,言行举止间满是世家风范。 出入皆有仆役相随,谈论的不是诗词歌赋,便是天下大势,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旁人难以企及。 相比之下,这少年出身平凡,自幼在底层摸爬滚打。 若骤然置身其中,每日目睹这般差距,难免会在心底滋生出自卑情绪,这种情绪一旦扎根,便会在岁月的侵蚀下,如影随形,消磨他的志气。” 若离秀眉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须臾,她再度问道:“可是,学苑里良人不是也收留了不少平民子弟,他们不也能在其中求学问道,与富家子弟一同成长。” “那些平民子弟,皆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自幼便浸润在秦国的风土人情之中,身上有着秦国百姓特有的归属感与认同感。 彼此之间,凭借着乡情纽带,初入学苑便能迅速融入集体。 平日里,若有谁遇着难处,众人定会相互帮衬。 可这少年来自异乡,语言、习俗皆有差异。 孤身一人在学苑,即便众人对他并无恶意,然而,日常相处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生疏与隔阂,便足以让他在这陌生之地倍感孤独。 长此以往,他初入学苑时对知识的满腔热情,亦会如被冷水浇灌,渐渐冷却。”秦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再者。” 秦臻手中把玩着一枚竹简,稍稍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若将他带在我身边,看似是为他铺就了一条捷径,实则暗藏诸多不利。” “先生,能在你身边聆听教诲,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怎会不利?”涉英回头满脸狐疑地看着秦臻,不解地问道。 “对啊,为何会不利?”若离也附和着发问,眼神中透露出困惑。 秦臻看着他们,沉默片刻后,缓缓解释道:“你们想想,如今我日常公务缠身,往来皆是秦国朝堂的重要事务与各方权贵。 在我身边,他接触到的大多是权力斗争与复杂的政治周旋。 今日听闻某位大臣为争权夺利,暗中构陷对手;明日又目睹朝堂之上为推行新令,各派唇枪舌剑,手段尽出。 以他目前的阅历和心智,很容易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从而误将精力放在迎合权贵、钻营仕途之上,而忽略了对各家学问的深入钻研。 诸子百家,学问浩瀚如海,法家之法、儒家之仁、道家之无为、墨家之兼爱非攻,皆是修身立世的瑰宝。 一旦陷入此漩涡,醉心于权谋,便再难静下心来,沉浸于学问的世界。 此外,大秦如今所推行的法家思想,根基在于为国家立规矩、为百姓谋福祉。 可如今官场之中,却有人曲解法家之意,背地里借律法之名,行苛政之事,滥用权力。 若过早沾染官场的不良风气,他便难以纯粹领悟法家的精髓了。 那法的公正、平等,那令行禁止背后的家国情怀,都会在追名逐利中被渐渐遗忘。” 听到这番话,两人皆沉默下来,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两人像是被一丝灵感击中,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恍然,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少年的前路岂不是布满荆棘?”若离担忧道。 秦臻望着远方,坚定地说道:“乱世虽险,但荆棘之路亦是成长之路。 他身处民间,每日与百姓一同劳作、生活,能真切体会到百姓在苛政下的艰难,知晓律法缺失之处对世道造成的危害。 那田间的悲苦叹息,市井中的无奈挣扎,都会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这些亲身经历,将会成为他学习各家优秀思想的最生动、最真实的注解。 诸子百家的学说于他而言,不再是晦涩难懂的文字,而是能切实改变世道人心的良方。” 秦臻微微眯起双眼,而后接着缓缓道: “我虽未带他同行,但已命在郢都的初六派人暗中留意他。只要他能始终坚守自己的本心,不被乱世的污浊所染,将来必能寻得属于自己的机遇。 等他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之后,再进入秦国,凭借自身实力站稳脚跟。到那时,他便能够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以所学所思,为建立一个太平盛世而努力。” 若离轻轻点头,轻声叹道:“如此说来,倒是妾身想得过于简单了。只盼这少年郎,往后能不负良人这番殷切期望。” 秦臻这时候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又仿若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未来的种种谋划,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都在他心中反复推演。 车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少年的视野里。 那少年望着秦臻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微风吹过,撩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那满是失落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眼神。 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萦绕不去,使得他久久无法释怀。 直至暮色笼罩,少年这才如梦初醒,缓缓转过身来,脚步沉重,拖沓地朝着城内走去。 一路辗转,少年终于回到了自己那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屋内简陋至极,除了一张破旧的草席和用石头垒成的案几外,别无他物。 少年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墙壁,眼神呆滞地望着屋顶,心中思绪万千。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秦臻在百家大会上的激昂陈词,阐述着秦国之宏图、变革之决心。 而他,身处在人群之中,仰望着台上的秦臻,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心中满是对秦国的无限憧憬和向往。 第259章 顽童惊遇 秦国,那个此时在他心中充满希望与机遇的国度,此刻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内心愈发激荡,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心头。 借着月光,他翻开从各处搜罗来、拼凑而成的各家典籍残卷,逐字逐句研读起来。 遇到难以理解的地方,便皱起眉头,反复思索,时而摇头,时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翻阅竹简的哗啦声和偶尔的低声沉吟,在这静谧的夜晚中回荡。 ......... 秦臻此次参加百家大会,恰似是命运的一次巧妙安排,就此彻底扭转了这个出身平凡乡野少年未来的人生轨迹。 他生长于偏远乡野,自幼目睹民生疾苦,壮志的种子悄然种下,驱使他渴望改变这一切。 未来,他步入秦国朝堂,凭借自己的才学与一腔热忱。 在秦国这片土地上,大展宏图,将自己的抱负一点点付诸实践。 他的建议和方案,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和采纳。 他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不仅改善了百姓的生活,也提升了国家的实力。 凭借他的所思所想,再配合秦臻、张良等人的治理理念,真正改变了未来天下的格局。 几人共同推动的一系列举措,不仅稳固了秦国的根基,更间接加快了秦国一统天下的进程。 而这一切的变化,皆源于他亲眼目睹秦臻在百家大会慷慨陈词的那一刻。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一个平凡少年的命运就此扭转,他用自己的智慧与恒心,在新的历史长河中,掀起壮阔波澜。 为天下苍生的安宁与太平,倾尽心力,立下不朽功勋。 ......... 数日后,秦臻乘坐的马车沿着蜿蜒小道悠悠前行,车轮碾过夯实土路,发出有节奏的 “嘎吱” 声。 这日午后,马车正平稳行进,忽然,一阵清脆的孩童嬉笑打闹之声从前方传来,打破了旅途的宁静。 秦臻听闻声响,微微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溪边,两个十来岁模样的孩童正玩得不亦乐乎。 其中一个身形略显壮实,圆圆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一股狡黠劲儿;另一个身形清瘦,跟在壮些的孩子身后,满脸笑意。 壮一些的孩童远远便瞧见马车,眼睛一亮,兴奋地对着旁边的孩童喊道:“看这马车气派不凡,身边还跟着这么多随从,说不定车里坐着的是哪位贵人,咱可得去好好瞧瞧。” 说罢,他便毫不迟疑地大步朝马车走来。 “别!”瘦一点的孩童神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惶。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担忧,在这略显寂静的氛围中格外突兀。 然而,壮实的孩童却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脸上带着一抹满不在乎的神气 撇嘴回应道:“哎!你怕什么?要怕你就别去!” 说完,他竟然开始小跑起来,丝毫没有将瘦一点孩童的阻拦当作一回事。 看到这一幕,瘦一点的孩童僵立原地,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他一方面对未知的情况感到恐惧,另一方面又不想被壮实的孩童嘲笑胆小。犹豫片刻后,他终于还是咬咬牙,拔腿朝着壮实孩童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涉英见有人靠近,警惕地握紧缰绳,看向车内的秦臻。 “无碍!两个稚童而已。”秦臻微微点头,示意涉英不必紧张。 随后,他又拉开车帘看向旁边的护卫头领,缓声道:“在这歇歇脚吧。” “喏。” 当秦臻扶着若离缓缓走下马车时,那个壮实的孩童由于跑得太急,没能及时刹住脚,眼看着就要直接撞上秦臻。 好在秦臻反应迅速,侧身一闪,避开了这一冲撞。 孩童则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差点摔倒在地,一番摇晃后,才慢慢稳住了身形。 他昂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秦臻,眼睛睁得溜圆,满是好奇与探究。 “你这孩童,如此莽撞,可是家中大人没教好?”涉英满脸不悦,在一旁斥责道。 然而,这孩童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反倒咧嘴一笑:“嘿嘿,我刘季向来如此,跑得急了些。我和我兄弟卢绾瞧见这马车气派,便过来瞧瞧。” “你叫刘季?”秦臻心中一震。 他身处这乱世,过往无数次在脑海中推演历史的走向。 却从未想过,会在这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小道旁,与年仅十岁、尚显稚嫩的未来汉高祖,这般毫无征兆地相遇。 “对啊,怎么了?”壮实的孩子胸脯一挺,大声说道,言语间带着几分不羁劲儿。 说罢,他那胖乎乎的小手随意的往后潇洒一挥,指向刚从远处走来的同伴,介绍道:“他就是卢绾,打小跟我一块儿长大,是我的好兄弟!” 秦臻暗暗稳住心神,面上不动声色,脸上挂起笑意道:“没怎么,只是乍一听,便觉得这是个好名字,朗朗上口。 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玩耍?不知这里,是不是距离沛县已经很近了?” “正是,在往前走五十里,就到沛县了。” 刘季丝毫没有寻常孩童面对陌生人时该有的怯意与畏缩,只见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前,脑袋瓜左摇右晃,上下打量着秦臻。 随后,他脆生生地继续道:“我们哥俩平日里就在这附近瞎转悠、找乐子,今儿个没打算去沛县。 倒是先生,坐着这么气派的马车,瞧这行头,定是从老远的地方来的吧?又要去哪儿啊?” 秦臻目光紧紧锁住刘季,试图从这个顽童的身上,探寻出未来那开创大汉王朝的帝王影子。 顿了顿,秦臻开口答道:“我刚参加完百家大会,正要返回秦国。” “百家大会?那是啥玩意儿?好玩不?” 刘季眼睛瞬间亮起,满脸好奇。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在马车上摸来摸去。 站在一旁的卢绾则显得有些怯怯的,身形微微蜷缩,静静听着秦臻和刘季的对话,不时地用余光瞄一眼秦臻,那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又藏着些许好奇。 第260章 顽童眼中的自由 “这可不是玩乐之事,乃是天下贤能之士汇聚一堂,共同探讨治国安邦之策、民生疾苦之道的盛会。各方大家在会上各抒己见,争论得好不热闹。”秦臻看着刘季那充满好奇的样子,耐心解释道。 “哦?那先生在大会上讲的啥呀?” 刘季一听不是玩乐,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些,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我讲的是法家之道。” 秦臻耐心的解释着:“法家所倡导的,讲究以严明律法规范人的行为,让国家秩序井然。法令衡量着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大到朝堂之上的官员,小到市井之中的百姓,皆需遵循。 唯有如此,国家才能强盛,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刘季听后,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只觉头皮发痒,仿若那律法也如这恼人的瘙痒,徒增烦扰。 眼珠子滴溜一转,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肆意玩乐的画面。 旋即满不在乎地撇嘴开口:“这听起来太麻烦啦,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图的不就是个自在。要是一举一动都被律法管着,整日里畏首畏尾,那日子还有啥滋味,活着都没了乐趣。” 说罢,他还冲卢绾挤挤眼睛。 像是在传递只有他俩才懂的默契,仿佛在暗示这律法之事不过是笑谈。 卢绾见状,连忙捂住嘴巴,可那上扬的嘴角与眼中溢出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肩膀微微抖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秦臻微微一怔,笑着反问道:“那依你之见,究竟怎样才算是自在?倘若没有规矩,人人都肆意妄为,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刘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脖子一梗,大声嚷嚷道:“自在,就是想干啥就干啥呗!这天下这么大,为啥非得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 你瞧瞧咱,在这田野里想跑就跑,想闹就闹,无拘无束,这才叫活得痛快,这才是自在!” 随后,刘季越说越兴奋,兴致勃勃地分享道:“我俩平日里最爱去溪边抓鱼!这溪里的鱼可机灵了,稍有动静便没了踪影。 不过,我可有独门诀窍,总能想法子抓到它们。” 话音未落,刘季便朝着溪边飞奔而去。 到了溪边,他迅速挽起裤腿就下了水,手脚并用,在水中搅和起来,溅起一片水花。 卢绾在一旁瞧着,受刘季欢快情绪的感染,也紧跟着踏入水中。 秦臻站在岸上,看着他们泛起一丝笑意,开口问道:“刘季,你这般活泼好动,可曾思索过以后要做些什么? 人活一世,总要有个志向,若整日只知玩乐,白白虚度这大好时光,岂不可惜?” 刘季听到秦臻的话,停下动作,从水中抬起头,甩了甩脸上的水珠。 他满不在乎地咧开嘴,大声说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呗!当下我就只想尽情玩耍,才不愿费神去想那些。 要是事事都按先生方才讲的那般,可就太不自在、太约束人啦!” 秦臻听了刘季的话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 依旧保持着笑容,耐心解释道:“刘季啊,正所谓 ‘无规矩,不成方圆’。就如同这马车一般,如果没有车辙的引导,它便会迷失前进的方向。 律法,看似给人们的言行上了一道道枷锁,约束着行为举止,可细细想来,它何尝不是在这纷扰世间,为你我撑起一片安稳天地? 有了律法,市井中的商户方能安心营生,旅人可无畏远行,寻常百姓家也能夜夜安枕,不惧盗匪横行、恶霸欺凌。” 刘季听完秦臻这番话,浓眉紧蹙,歪着头,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良久,刘季抬起头,目光中仍旧带着股执拗劲儿:“先生,这番道理我懂,我明白你是为我好。 可我打小在沛县中阳里长大,性子野惯了,总觉着这人活一世,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先生今日所言,我定会放在心间,反复琢磨。” 随后,秦臻与刘季倚靠着车身,又交谈了几句。 话题涉及到了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再到对往后日子的种种念想。 刘季此时不过黄口之年,身形尚未长成,但他的言辞却异常犀利,对秦臻的每一个观点都能迅速回应,毫不退缩,尽显桀骜不驯之态。 交谈间,秦臻从车内取出一些点心,递给了刘季和卢绾:“瞧你们玩得满头大汗,吃些垫垫肚子。 刘季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点心。 也不顾仪态,大口吞咽起来,嘴角沾着碎屑,边吃边含糊说道:“真好吃!” 而卢绾则显得有些腼腆,轻轻接过点心,然后小声向秦臻道谢。 说完,还不自觉往刘季身后躲了躲。 分别之际,秦臻细细打量着刘季,意味深长地说道:“刘季,你这孩子头脑灵活,聪慧机灵,这是旁人都比不了的长处。 只是你这性子太过跳脱,若能收敛一二,静下心来好好研读那些经史子集,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了不起的大作为。” “先生,读书实在是太苦啦!我可对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不感兴趣。 不过,还是要谢谢先生的点心,而且,我相信自己以后肯定能闯出些名堂来的!”刘季听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道。 秦臻瞧着刘季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袍袖一甩,转身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秦臻在车内坐定,心中却仍牵挂着方才之事,忍不住抬手掀起车帘一角。目光落在路边,只见刘季和卢绾依然在那里嬉笑玩耍。 刘季满脸通红,他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石子,手臂奋力一挥,石子贴着地面 “嗖” 地飞了出去,在土路上蹦跶了几下。 卢绾在一旁拍手叫好,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眼前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秦臻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或许,这便是人生吧,如同一团迷雾,充满了各种难以捉摸的可能与未知。 第261章 夜梦帝王象 马车缓缓前行,车内摇晃中带着几分静谧。 若离静静坐在车内,她的目光轻柔地落在秦臻身上,清澈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过了一会儿,若离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良人,今日见你对那两个孩子,尤其是刘季,格外上心。还与他说了许多肺腑之言,这是为何?” 秦臻闻言,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自然清楚知晓,刘季日后将成为开创大汉基业的汉高祖刘邦,而卢绾也会在其人生中扮演重要角色,与之携手走过诸多风雨岁月。 可这等惊世骇俗的真相,又怎能直言相告。 他思索片刻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夫人,你看那刘季,虽年纪尚小,却透着一股灵动劲儿,眼神中满是不羁与聪慧。 这般独特的孩子,实在让我心生期许,忍不住想要引导一二。” 若离轻轻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 追问道:“可聪慧的孩童,鬼谷学苑内就不在少数,在下邳见到的那少年郎,亦是如此。 为何独独这刘季能入得良人的眼,还引得良人对他未来的作为抱有这般大的期望?” 听到这话,秦臻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少顷,他故作高深地说道:“这世间之人,皆有其独特的气场与缘分。 我与这刘季,初见便觉投缘,似有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 或许他将来未必能有惊天动地之举,但我总觉得,若能在他年少时给予些许点拨,无论对他个人,还是对这世间,总归是有益处的。” 若离看着他,眼中的疑惑渐渐化作了理解与温柔。 她轻轻靠在秦臻的肩头,柔声说道:“良人向来有识人之明,既如此,想必这刘季定有过人之处。只是希望良人莫要太过操劳,一切随心便好。” 秦臻听了若离的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是觉得这刘季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会想要帮他一把。不过你说得对,我也不能太勉强自己了。” 秦臻抬手轻轻拍了拍若离的手,心中却暗自庆幸,暂时瞒过了这一茬。 马车渐行渐远,车轮滚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扬起的尘土慢慢消散,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道路尽头。 而在溪边,刘季和卢绾的嬉闹声却依然不绝于耳。 待到太阳渐渐西斜,玩累了的刘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望着天边的晚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秦臻说的那些话。 “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话,悄然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刘季不禁开始思考,这看似简单的话语,究竟蕴含着怎样深刻的含义? 它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卢绾,你说那先生讲的那些,真有那么重要?” 刘季突然偏过头,看向身旁同样累得瘫倒在地的卢绾,开口问道。 卢绾显然没有料到刘季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 随即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我也不太懂,不过那先生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所言之事,或许自有其道理吧。” 刘季听完,未再多言,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着。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罢了,走,咱们回家,今天玩得够尽兴了。” 言罢,转身朝着中阳里的方向大步走去,步伐间带着几分洒脱。 卢绾抬眼望向刘季的背影,赶忙抬脚跟了上去。 夜晚,刘季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白天秦臻提到的法家之道,以及对他未来的期许,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知不觉间,他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此刻他身处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之中。 贩夫走卒们挑着担子,吆喝叫卖;妇人们挎着竹篮,精挑细选;孩童们在人群中嬉笑穿梭,一片太平盛景。 众人脚步沉稳,往来间秩序井然,丝毫不见乱世常见的惶恐与混乱。 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一辆华丽无比的天子驾六中,头戴冕冠,身着一袭帝王服饰。 车驾四周,甲士们身披厚重铠甲,手持长戈利刃,将他牢牢护在中央,仿佛他成了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他拉开车帘,向外望去。 这一看,他不禁愣住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邻村那个时常与他不对付的雍齿,竟然也赫然在列。 不过此时的雍齿,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对他嚣张跋扈的神态,而是一脸恭敬地护在马车边上,眼神中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嚣张,尽是敬畏与顺从。 看到这一幕,刘季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梦中自己那威风凛凛、众人敬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尤其是雍齿,平日里与他针锋相对,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挑衅。 可在梦中,却毕恭毕敬,那充满恭敬的眼神,谦卑得近乎谄媚,与现实中的水火不容形成了天壤之别,这般反差,让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缓缓坐起身来,黑暗中,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不禁回想起梦中的种种细节,自己身着帝王服饰,冠冕上的旒珠随着车辇的行进轻轻晃动,碰撞出清脆声响。 梦中的自己,端坐在天子驾六的华丽车辇之上,身旁旌旗招展,华盖如云。 所经之处,百姓们夹道欢呼,山呼万岁。 这一幕,如梦如幻,却又真实得仿若触手可得。 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尽管平日里,刘季总表现出一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常与乡里的伙伴们在田野间肆意玩耍,在溪边光着脚丫抓鱼嬉闹,没个正形。那时的他,似乎从未想过未来会有何不同。 可这个梦,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他再难平静。 梦中的景象,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第262章 祭拜鬼谷子 “难道我刘季真有那般命数?能登上帝王之位,受万民敬仰?”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在田野间肆意玩耍、在溪边抓鱼嬉闹的顽童。 往昔的不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思索。他的眼神中,开始透露出一丝迷茫,却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他回想起秦臻白日曾说过的那些话,再与这个奇特的梦交织在一起。 竟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想,他莫名感觉秦臻的话里,似乎藏着对他未来的某种预言,虽模糊,却让他对未来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刘季再次躺倒在榻上,却依旧辗转反侧。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白天与秦臻的交谈。 秦臻口中的法家之道,起初他满心抵触,他认为那是一种束缚自由的枷锁,会让人失去天性和个性。 人活于世,怎能被这般规矩死死捆绑,失去自由随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想法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当他想到那个奇怪的梦境时,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若真如梦中那般,他成为了主宰一方的人物,要想让这片土地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似乎唯有律法,才能稳稳维持秩序,让一切步入正轨。 刘季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开始重新审视秦臻的话语。 或许,这并不是他原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和束缚,而是乱世中,拨乱反正、安邦定国的必要手段。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刘季终于在疲惫与思索中迷迷糊糊睡去。 ......... 数日后,秦臻的车队已行至秦魏边境,距秦国国境已不过半日之程。 车队首尾相连,在归秦的漫漫征途上平稳前行。 车内的秦臻起初静静坐在窗边,目光透过车窗,望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景色。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臻的内心却渐渐泛起了涟漪。 归秦之路渐近,可他心中对师傅鬼谷子的思念,却愈发浓烈。 曾经鬼谷子的谆谆教诲,仿佛在耳畔回响。 鬼谷子是秦臻来到这个世界后,生命中的重要人物,他不仅传授给秦臻无尽的知识和智慧,从经史子集到兵法谋略,从阴阳五行到纵横捭阖之术,倾囊相授; 更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指引秦臻在乱世中找寻自己的方向。 “涉英。” 秦臻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正在驾驭马车的涉英听到呼喊,微微侧身,恭敬回应:“先生,有何吩咐?” 秦臻目光望向远方,神色凝重:“调转马车方向,先行奔赴朝歌,前往云梦山。” “喏。” 涉英虽心中有些疑惑,但他跟随秦臻多年,深知秦臻行事必有深意,并没有多问。 言罢,他轻轻一抖缰绳,口中吆喝一声,调转了方向。 而后方的车队依照他的指引,缓缓转向,朝着朝歌的方向驶去。 坐在一旁的若离,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与担忧,轻声问道:“良人,为何突然要去云梦山?行程突然更改,会不会耽误要事? 且路途这般遥远,听闻那云梦山山势更是险峻,你此去......” 秦臻见状,伸手轻轻握住若离的手,安抚道:“夫人,我自咸阳外出,难得有此机会。 咸阳之事,稍缓几日无妨。 云梦山乃恩师鬼谷子隐居之地,我已多年未曾前去拜祭,心中实在愧疚。 此去,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你与其余护卫在山下等候,我带着涉英和几个护卫上山,不会有危险的。” 若离微微点头,眼中满是理解:“既如此,夫君定要多加小心。”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云梦山脚下。 秦臻吩咐剩余护卫在山下安营扎寨,好好照顾若离,安排妥当后,他便带着涉英以及几个护卫,踏上了上山之路。 抬眼望去,云梦山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仿若人间仙境。 秦臻一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徐徐前行,山上树木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响,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秦臻手持祭品,带着众人沿着这条再熟悉不过的山路缓缓而上。 每一步落下,都唤起他对往昔的回忆。 涉英跟在秦臻身后,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先生,这云梦山于先生而言,定有着非凡意义吧?” 秦臻脚步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怅惘与怀念:“是啊,涉英。 曾经,我在此处日日聆听吾师的谆谆教诲,学习纵横捭阖之术、洞察世事之能。 那些时光,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亦是奠定我一生之路的基石。”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景致豁然开朗,几间茅草屋静静坐落于此。 茅草屋虽显得有些破旧,部分屋顶已微微塌陷。但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却透着一股别样的宁静。 步入院子,石桌上刻痕斑驳,似乎还残留着昔日师徒三人围坐于此,热烈研讨学问时的痕迹。 秦臻快步走向茅草屋,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但陈设依旧如往昔一般,简单而整洁。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走到屋内的案几前,手指轻轻抚过,感觉似是有人过来打扫过。 “看来,师兄也曾回来过。”秦臻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 走出茅草屋,秦臻带着一行人朝着不远处的一片幽静之地走去,待走到近前,那里便是鬼谷子的墓地所在。 当秦臻看到墓地时,心中更是笃定了徐福来过的想法。 墓地四周土地平整,没有一丝杂草肆意生长,显然有人精心清理维护过。 “师兄想必也同我一样,心中挂念着恩师。” 他缓缓走到墓前,整理了一下衣衫,将祭品摆放整齐,神情庄重地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口中默默念道:“恩师,弟子多年未来看望,实在不孝。 岁月匆匆,尘世纷扰,弟子忙于奔波,竟疏忽了对恩师的祭拜,愧疚之感,日夜难安。” 第263章 嬴政布局揽贤良 他微微顿了顿,抬眼望向墓碑,眼中满是坚定: “师傅放心,弟子定会竭尽全力,让世间百姓早日摆脱战乱之苦,迎来太平盛世。 不负恩师教诲,不负苍生所望。” 同时,他也在心中默默回溯着这些年的经历。 一旁的涉英见秦臻跪地行礼,丝毫不敢懈怠,赶忙有样学样。 他神色庄重,双手交叠于身前,屈膝跪地,他的眼神专注而虔诚,尽显恭敬之意。 涉英早已拜入秦臻门下,在这师徒传承的体系里,依循辈分,鬼谷子确是涉英的师祖。 于他而言,鬼谷子的威名如雷贯耳,虽未曾谋面,却早已从秦臻的口中听闻诸多教诲与事迹,这般行礼,于情于理,都是他应当之举。 拜祭完毕后,秦臻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周围缓缓踱步,仔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秦臻时而驻足,抬手轻轻触碰碑身,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鬼谷子的缅怀,又有对当下局势的思索。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 秦臻这才转身对涉英以及护卫们说道:“我们走吧。” 言罢,他率先举步,带着众人转身离开,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朝着山下走去。 此时,山下的若离和护卫们正焦急地等待着,目光不时望向山上。 当他们看到秦臻一行人安全归来,若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秦臻看着若离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温暖。 在山下休整一夜后,秦臻一行人再度启程,朝着咸阳的方向继续前行。 ......... 秦臻尚在归返咸阳的漫漫路途之中,有关他于百家大会上激昂宣扬秦国之志的消息,却早已迅速传至嬴政耳中,让他激动不已。 此时,嬴政正身处章台宫的后殿之内。 他脚步急促地来回踱步,眼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欣喜与热切的期待。 正当他在殿内这般焦急踱步之时,忽见刘高快步走了过来。 嬴政见状,脸上的急切之情更甚,开口询问道:“先生一行人如今到了何处?还有多久方能抵达咸阳?” “大王,据前方传信回报,先生他们距离咸阳已经不远了,再有三日,便能抵达。”刘高一路小跑到嬴政面前,俯身行礼道。 听到这个消息,嬴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然而,他那股急切和期待的情绪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浓烈,恨不得立刻见到秦臻,仔细听听他在百家大会上的具体经历。 “大王,先生此番壮举,无疑再度为大秦铺就了一条广纳天下贤才的光明坦途。”蔡尚这时候适时上前,进言道。 闻言,嬴政眼中光芒大盛,转头看着他,用力点头,声音中透着难掩的兴奋:“的确如此!先生之才,实乃寡人之福,更是大秦之福。 仅凭一人之口,便能将我大秦之志传遍天下。 待先生归来,寡人定要与他好好谋划,仔细探讨如何将这贤才广进之事办得尽善尽美,让大秦成为天下英才心之所向之地。” 恰在此时,李斯手持一叠文书,前来奏报其他事务。 由于李斯此前在魏国时,将事务处理得极为妥当,如今也已得到了嬴政赏识,任命他为传书小吏,专司文书传递之责,往来于朝堂内外,传递着大秦的机要信息。 嬴政一眼瞥见,连忙招手示意:“李斯,你来得正好。你素有见识,对先生此番百家大会宣扬秦国之事,有何见解,不妨细细说来与寡人听听。” 李斯听闻,赶忙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左庶长以纵横之术,于百家纷争中脱颖而出,宣扬我法家所尊崇的强国之道,让大秦之声传遍四方,实乃国之幸事。” 他微微欠身,条理清晰地继续阐述:“左庶长以法家之严为根基,融合兵家之勇,农家之实等理念,阐述天下一统之必要。 让世人真切看到了法家思想在治国理政、强军富民方面蕴藏的强大力量。 这一举措,不仅极大提升了秦国在天下的威望与声誉,更让众多心怀壮志、渴望在这动荡之世一展宏图的贤能之人,看到了在秦国实现抱负的希望,堪称大秦在崛起进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话语至此,李斯再次停顿,神色间多了几分思索,随后继续道: “然,依斯之愚见,左庶长之才,远不止于口舌辩论之能。其对天下局势之洞察,对强国之策的见解,定能为大秦带来深远影响。” 李斯素来推崇法家,对于秦臻的法家见解本就颇为认同。此时,他更是毫不吝啬自己对秦臻见解的赞美之词。 嬴政听闻,满意地展颜而笑,高声赞道:“彩!你所言,正合寡人心意。” 说罢,他微微挺直身躯,继续说道:“如今寡人听闻众多贤才,皆对我大秦心生向往,有意前来投奔。 为妥善安置这些贤才,寡人欲在咸阳城内寻觅几处开阔之地,将其改建为馆舍。 这馆舍,便专门用以安顿那些远道而来、投奔我大秦的贤能之士。” 嬴政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视着众人,神情愈发郑重: “同时,还需设立一套全面且合理的考核制度。依照他们各自的才学专长,分文韬、武略、吏治、农桑、律法等不同科目,进行细致考核。 唯有如此,才能精准洞察他们的真实能力。 文韬者,考其经史子集; 武略者,察其兵法谋略; 吏治者,验其理政之能、断案之明; 农桑者,观其农事之精、水利之善; 律法者,核其律条之熟、执法之公。 唯有这般全面考核,方能精准洞察他们的真实能力。待考核完毕,再依据考核结果,授予他们相应的官职。 才高八斗、文韬出众者,可为寡人出谋划策,草拟诏书; 技击高强、武略过人者,可破格提升为簪袅,投身军中,为大秦开疆拓土; 精于吏治者,可任地方官员,治理一方,造福百姓; 擅长农桑者,可主农事,兴水利,促民生; 谙熟律法者,可掌司法,明断是非,维护律法尊严。 如此这般,方能确保人尽其才,使大秦的朝堂成为汇聚天下贤能的一方高地。” 第264章 市井传秦声 待阐述完毕后,嬴政将目光投向李斯,开口道:“李斯,他日诸多贤才汇聚,然安置之法尚需斟酌。不知你可还有良策,能协助寡人更为妥善的安置这些人才,使他们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为大秦所用?” 李斯听闻嬴政这般言语,微微垂首,脑海中迅速将嬴政所提之策的各个细节,从人才筛选标准,到食宿安排考量,再到后续任用规划,仔仔细细过了一遍。 片刻思忖后,李斯躬身道:“大王此策,洞察入微,实乃精妙绝伦。斯才疏学浅,反复揣摩思量,竟觉此策已臻完美,实难再添一言。”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暂且这般定了。待先生归来,寡人再与他一同仔细商议,将这诸事安排得周详完备。 李斯,至于寻觅场地之事,寡人便交付与你,不得有误。”嬴政语气斩钉截铁道。 “喏!斯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王所托。” .......... 而此时正在归途中的秦臻,丝毫不知章台宫内,因他而掀起的这一番热烈议论与精心筹谋。 这一日,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秦臻一行人风尘仆仆,途径封陵辖下一处规模不大,却热闹非凡的小镇时,他们打算在此稍作停歇,补充一些干粮、清水等物资,然后便不再耽搁,日夜兼程赶回咸阳。 当秦臻在街边驻足时,忽闻不远处几个百姓模样的人,正围作一团,谈论得热火朝天。 只听其中一人挥舞着手臂,满脸兴奋地说道: “诸位可曾听闻?左庶长秦大人,此番在百家大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秦大人一番高谈阔论,直接镇住全场。 现在坊间都在传言,各国那些能人异士,被秦大人说得心动不已,纷纷将目光投向咱秦国,都打算来这儿寻个前程,谋份出路!”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百家大会一般。 众人围坐在一起,皆听得全神贯注,入神之处,有人下意识微微点头,口中不时发出“嗯”“正是如此”这般附和之声。 另一个人连忙接话,脸上满是惊叹之色:“是啊!另外咱们大王虽尚处束发之年,但据传言,平日里大王与臣子们议事,谈及治国强军之策、天下局势走向,那见识、那胸中抱负,丝毫不输大秦往昔诸位先烈。 他边说边比划,情绪愈发高涨:“而且,大王身边还有相邦这般治国理政的大才,以及左庶长这样谋略过人的肱骨之臣辅佐。 朝堂之上,君臣齐心,共商国事。依我看,咱们秦国日后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说不定,真能如先辈们所盼,成就统一天下的不世之功!” 话语刚落,人群里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高声喊道:“正是!我与自家兄长,自幼便听闻先辈们战场杀敌的英勇事迹,心驰神往。 平日里在家苦练技艺,早就盼着能有机会奔赴沙场,上阵杀敌。 盼着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光宗耀祖,也为秦国的霸业出份力。” 闻言,周围的几个人纷纷转头看向他,目光中满是赞许。 “这才是我大秦男儿,有志气!” 一位年长些的汉子,独臂之下仍不减豪迈,伸出那仅存的右臂,重重拍了拍这后生的肩膀。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胡须。 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也不住地点头称赞道:“若是我大秦年轻后生都如你们这般,心怀壮志,大秦何愁不能东出称雄!” “正是,正是!” 旁边另一位束发少年满脸涨得通红,情绪激昂,兴奋地附和着老者的话:“待下次征兵之时,我也定要参军入伍,奔赴疆场,报效大秦。”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秦国的未来满怀期待,那热议声裹挟着豪情壮志,在这并不宽敞的街边久久回荡。 马车内的若离,听闻这般言论,缓缓将目光投向秦臻,溢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而刚提着干粮匆匆回来的涉英,脚步一顿,站在车旁,同样将视线聚焦在马车内的秦臻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既有对秦臻谋略的钦佩,又带着几分对未来征途的信心。 .......... 就在秦臻抵达咸阳的前一日,吕不韦也结束了在洛邑的视察,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咸阳。 而赵姬在听闻吕不韦归来的消息后,也迅速展开了自己筹谋已久的行动。 她毫不犹豫的唤来寺人,命其将之前写好的信件传给吕不韦,另外还告诉传信之人,言称自己身体抱恙,盼相邦前来一叙。 除此之外,赵姬还特别嘱咐传信之人,一定要亲手将信交到吕不韦手中。 待吕不韦面见嬴政,详尽汇报完视察洛邑的情况后,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刚刚回到自己的相府之时,赵姬派来的传信之人已然在相府门口等候多时。 吕不韦接过信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 他走进书房,屏退左右,拆开信封,阅读着信中的内容。 随着目光在信纸上的移动,刚看了几行,吕不韦脸色就变了。他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吕不韦心里很清楚赵姬的意图,此举意在与自己重新建立紧密的联系,重拾往昔那段特殊的情谊。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若与赵姬再有过多牵扯,必然会在这权力的漩涡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风险。 不禁心中暗自思忖着,权衡着利弊。 若是直接拒绝赵姬,以她如今太后的身份和那偏激的性格,定会引起她的强烈不满,说不定还会在暗中给自己使绊子,给自己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太后懿旨,又岂敢轻易违抗?吕不韦的内心纠结万分。 犹豫再三,吕不韦长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尽管心中满是不情愿,但他终是不敢有丝毫推辞,摇了摇头,吕不韦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前往甘泉宫。 第265章 旧情作饵,相权为钩 “太后,相邦来了。” 赵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被内侍的通报声打断。 “快请进来!”赵姬急忙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臣吕不韦,拜见太后。” 吕不韦踏入甘泉宫,便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内堂之中,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开来,那香气暧昧而勾人,无端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旖旎的情思。 “相邦,你我之间,就不必这般拘礼了,坐下说话吧。”赵姬一脸笑容,请吕不韦坐下。 吕不韦谢过赵姬后,缓缓落座。紧接着,内侍们便端上一盘盘精美的佳肴。 酒菜上齐,赵姬轻轻挥了挥手,一众内侍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片刻间,堂内便只剩下赵姬与吕不韦二人。 此时赵姬坐在案几前,朱唇轻启:“相邦,多日不见,可一切安好?” 吕不韦闻听此言,不敢怠慢,微微躬身,恭敬道:“太后安好,不韦便安心。不韦听闻太后身体略有不适,故而特来探望。” 赵姬听后,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吕不韦走来。 口中幽幽叹道:“相邦,这宫中的日子实在难熬,哀家整日孤孤单单,无人倾诉。 如今哀家虽然身处这甘泉宫,看似尊贵无比,实则如囚鸟一般,华阳太后处处打压,我连喘口气都难。唯有见到相邦,哀家方能寻得一丝慰藉。” 说着,赵姬已走到吕不韦身旁,她伸出手,亲自为吕不韦斟满一樽酒。 放下酒壶的瞬间,她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轻轻触碰了一下吕不韦的手。 “来,丞相,哀家敬你。”赵姬端起了酒樽,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 吕不韦见状,心中虽然有些犹豫,但面对赵姬如此热情的敬酒,实在不好推辞,只得端起面前的酒樽。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最终还是将酒樽举到了唇边。 见状,赵姬仰头一饮而尽,直接干了,吕不韦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干了。 这一樽酒下肚,吕不韦心中便萌生出离开的念头,在心里便盘算着找个合适的由头离开。 然而,他还未及开口,赵姬便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臂膀上,以一副楚楚可怜之态说道:“相邦,你当真忍心看我如此艰难?哀家在这宫中,实在需要相邦多多帮扶。” 赵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怨,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同情。 吕不韦身子微微一僵,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当他感受到赵姬的手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迅速地躲闪开来。 紧接着,吕不韦猛地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有些仓促,甚至显得有些狼狈。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躬身说道:“太后切勿如此,不韦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还望太后自重。 另外,请太后放心,不韦身为秦国相邦,一心只为秦国社稷,自当为秦国鞠躬尽瘁,为太后排忧解难。” 他的声音虽然平稳,但其中的紧张和惶恐却是难以掩饰。 额头上,甚至还渗出了一层细汗。 赵姬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哀怨,带着些许苦涩道:“相邦这话虽好,可如今满朝文武,真正将哀家放在眼里,听哀家之言的又有几人? 我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妇人罢了,空有太后之名,却无太后之实。” “太后切勿妄自菲薄,秦国上下,谁敢对太后不敬?” 吕不韦连忙说道。 赵姬慢慢向前凑近了几步,最终几乎与吕不韦贴身而立,轻声道:“相邦,你我相识多年,你当真不知哀家的处境? 如今这朝堂之上,若无相邦全力支持,哀家这太后之位恐怕也岌岌可危。” 吕不韦见赵姬来势汹汹,后退几步,拱手道:“太后,不韦对秦国忠心耿耿,对太后亦是敬重有加。但朝堂之事,错综复杂,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赵姬并没有被吕不韦的话所打动,继续向前凑近了一些。 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吕不韦的耳畔,娇嗔道:“相邦,你我心里都清楚,朝堂之上,权力的天平瞬息万变。 若你我再度携手,以你的智谋,加上我的影响力,何愁不能掌控局势?华阳太后又能奈我们何?” 说话间,赵姬用手指轻轻划过吕不韦的手背。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吕不韦心中一惊,忙侧身避开,一脸正色道:“太后,万不可再如此,请太后自重。” 赵姬看着吕不韦的态度,心中不悦,但仍未放弃。 她转身,缓缓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的景色,悠悠说道:“相邦,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年在邯郸的日子? 那时有着诸多美好回忆,如今物是人非,哀家时常怀念。 相邦,你我许久未曾这般单独相处了。” 吕不韦心中一动,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仿佛回到了与赵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那时的她,眼神清澈,笑靥如花,美得动人心魄。 吕不韦的眼神中这时候闪过一丝温柔,但转瞬之间,便又恢复了冷静:“太后,过去之事已矣,如今你我身份不同往昔,当以秦国大局为重。” 赵姬猛地转身,眼中已然蓄满泪水。 “秦国大局?”赵姬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若无哀家当年相助,你吕不韦又怎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你我曾有过那般情谊,如今我身处困境,你竟然如此狠心,当真忍心弃我不顾?” 闻言,吕不韦沉默不语,赵姬的话句句在理,他无法反驳。 随后,赵姬继续说道:“如今,哀家只求你能在朝堂之上帮我一把,让我能够站稳脚跟,拥有更多话语权,这又有什么错? 只要你肯帮我,我定不会亏待你。 朝堂之上,我愿为你说话,助你稳固权势。” 赵姬心里清楚,吕不韦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思索再三,她改变了之前策略,决定从这一关键之处入手,试图从这一点来打动他。 第266章 旧情复燃 此刻,赵姬的眼神炽热,满是对权力的渴望,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诱惑,仿佛要将眼前的吕不韦融化。 她嘴角轻扬,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妩媚笑容。 吕不韦望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有过一段短暂感情的女子,往昔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时的他们,在邯郸城的市井街巷漫步,也曾有过简单纯粹的快乐。 可如今,时移世易,他身为秦国相邦,权倾朝野,却仍不满足于现状,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泛起层层复杂的涟漪。 他自是明白赵姬此举的深意,意在借助自己提升朝堂地位,可他也深知其中的风险。 一方面,赵姬那令人心醉神迷的妩媚模样,再加上朝堂上更大权势的诱惑,对他有着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审慎考虑到这种行为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和深远影响。 这一切,就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可能为他带来无尽的荣耀和权力,让他站在权力的巅峰俯瞰众生; 也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切化为乌有。 一时之间,让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吕不韦眉头紧锁,正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今的秦国,由华阳太后、夏太后以及他自己这三股势力共掌朝政。三家势力虽相互制约,却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正是因为这种微妙的平衡,秦国才能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下稳步前行。 吕不韦不禁想到,如果自己能够与赵姬联手,凭借赵姬太后的身份以及自己手中的权势,精心布局,徐徐图之,或许真能打破眼前这微妙的权力平衡,实现独揽大权的野心。 毕竟,以自己的谋略和手段,未必不能让秦国在他的统治下发展得更为昌盛。 想到这里,吕不韦的内心开始产生了动摇,对权力的渴望,逐渐吞噬着他的理智防线。 然而,吕不韦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片刻的狂热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 此事风险实在太大,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一旦败露,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政治事业将毁于一旦,身败名裂尚是小事,整个吕氏家族,皆会因自己的这一冒险之举遭受灭顶之灾。 赵姬瞧出吕不韦神色间的犹豫,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闪动不定的目光,无一不显示出他内心的动摇。 心知此时若不乘胜追击,恐怕就会错失良机。 于是,她赶忙趁热打铁,靠近吕不韦,娇声说道:“相邦,你我携手,定能掌控朝堂局势,让秦国更加昌盛,名垂青史。” 吕不韦听闻此言,心中剧烈挣扎。 赵姬身上那股熟悉的、独属于她的馥郁香气,悠悠钻进他的鼻腔,以及往昔两人相处时的美好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曾经,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为此不惜忍痛割爱,将赵姬拱手送给了赢子楚。 如今赵姬主动投怀送抱,这让他又怎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而且,赵姬还承诺会在朝堂上全力协助他,这对于他巩固自身权势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几息之间,吕不韦只觉仿佛历经了数年的煎熬。 赵姬见吕不韦始终闭口不言,心中暗自焦急,思索再三,咬了咬牙,心中一横,决意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只见她又向前迈了一小步,缓缓靠近吕不韦,周身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紧接着,她压低声音说道:“相邦,我为你舞一曲如何?” 话音未落,赵姬根本不给吕不韦任何反应的时间,便迅速褪去了身上的外衣。 此时的她,也才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风华正茂之时,岁月似乎也格外眷顾她,未在她的面容上留下过多痕迹。 其肌肤依旧雪白嫩滑,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之态,风情万种,令人心醉神迷。 吕不韦见状,只觉口干舌燥,心里一阵慌乱。 不过他还能自制,他想要多一些时间思考应对之策,便强自定了定神,便想开口告辞离开,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平静,正想开口告辞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赵姬却似早有预料,身形一闪,拦住了他的去路。 “相邦,你若是此刻离我而去,哀家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赵姬朱唇轻启,声音里裹挟着一丝决然。 双眼满含着执拗与不甘,紧紧锁住吕不韦的身影,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吕不韦离开。 感受着赵姬的体温,听着赵姬这般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吕不韦不禁叹息了一声。 他暗自攥紧拳头,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赵姬的话语却如影随形,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理智告诉他,身处这朝堂与后宫交织的漩涡中心,万不能被情感轻易左右。但在这一刻,他心中的理智防线却在赵姬的柔情攻势下,轰然崩塌。 欲望与野心,在这一瞬间彻底占据了上风。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愈发加快。赵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挑逗他的神经,让他渐渐失去了控制。 在赵姬的步步紧逼和那饱含深情劝说下,吕不韦终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旧情复燃,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两人的身影渐渐交织在一起,再次陷入了一段充满权谋与欲望的纠葛之中。 .......... 一日后,秦臻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咸阳城外。 在城门处,刘高、蔡尚、冯去疾三人早已在这恭候多时,他们不时踮起脚尖眺望远方,目光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由于嬴政身负重要政务,无瑕亲自前来迎接,于是特地派遣他们在此等候。 待秦臻的车队缓缓映入眼帘,刘高立刻眼前一亮,赶忙快步上前迎接。 他来到秦臻马车旁,微微欠身,恭敬说道:“先生,大王得知先生归来,特命我等在此迎接先生,烦请先生随我等速速入宫,大王已在宫中恭候多时。” 第267章 秦臻归秦献良策 秦臻听闻此言,微微点头,便转头向着涉英说道:“先送夫人回学苑吧。” “喏。” 随后,秦臻又对涉英叮嘱了几句,便大步向着城内走去。 而那百余名护卫,一路护送至此,见自己任务完成,也纷纷向秦臻行礼道别,然后转身离去,向着中尉军大营的方向走去,准备回营复命。 此刻,章台宫内,嬴政也刚刚处理完诸多事务,案几上的奏折,被他摆放得整整齐齐。他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殿门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期待。 待秦臻入宫的消息传来,嬴政亲自迎至殿门,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先生一路辛苦了!此番百家大会,先生为大秦立下奇功,寡人感激不尽。 众多贤才皆有意奔赴大秦,愿为大秦效力,实乃大秦之幸,寡人之幸!” “大王过誉了,此乃臣分内之事,能为大秦尽绵薄之力,是臣之荣幸。 再者,臣不过是将大王之志、大秦之愿如实相告,百家之士心怀苍生,见大秦以天下太平为己任,自然愿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秦臻连忙行礼道。 嬴政连连点头,口中更是不吝言辞,对秦臻赞誉有加。 待众人走进后殿内,嬴政神色间难掩急切,迫不及待的说道:“先生,如今诸多贤才欲来投奔,寡人近日苦思冥想,已初步思量出安置与考核之事。 只是心中仍有疑虑,还望先生不吝赐教,给出高见。” 说罢,嬴政移步至案几旁,展开一幅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图纸。 将自己的谋划,从馆舍选址、人员调配,到考核流程、评判标准,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与秦臻详细阐述了一遍,言语间满是对这份规划的期待。 待嬴政讲完,秦臻微微点了点头,思考片刻后说道:“大王所谋,高瞻远瞩,甚善! 不过,臣认为,除了设立馆舍与考核,还需在细微处彰显对贤才的关怀。”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解释道:“可在馆舍内安排学识渊博之士,每日与贤才们交流切磋。 这些学识之士,既能为贤才答疑解惑,分享大秦风土人情、治国理念,又可借此增进贤才对大秦的了解,让他们真切感受到大秦对他们的重视与尊重,从心底生出归属感。 稍作停顿,秦臻语气加重几分,继续建言:“另外,对于考核优秀者,可给予适当的奖励,除了依才授予相应官职,还可有田宅财物等丰厚赏赐。 良田美宅,可安其身;财物器具,可解其忧,如此方能激励他们毫无保留,为大秦全心效力。” 闻言,嬴政不住点头,眼中满是赞誉:“彩!就依先生之见。” 言罢,他身姿一转,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李斯,吩咐道:“李斯,此事依旧由你负责,皆需你亲力亲为,务必将诸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喏。”李斯领命。 随后,秦臻又详细地向嬴政讲述起百家大会的相关事宜。 嬴政的目光紧紧锁住秦臻,听得极为专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时而因疑惑微微皱眉,尽显思索之态;时而轻轻点头,那点头的幅度虽小,却满含肯定之意。 随着秦臻的讲述,嬴政仿佛真真切切地置身于百家争鸣的场景之中,心情也随之起伏。 约莫两炷香后,秦臻与李斯并肩走出后殿。 殿外,微风轻拂,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声响,似在为这场关乎秦国未来的谋划而和鸣。 李斯这时停下脚步,微微欠身道:“左庶长之才,天下共睹。 此次宣扬秦国之志,条理清晰、高瞻远瞩,斯,仿若已预见秦国未来之辉煌。此番作为,实乃开了大秦招揽贤才之新局面。 斯虽才疏学浅,却也深知此举对大秦意义非凡。” “斯兄过誉了!秦国之辉煌,绝非一人之功。大秦向来求贤若渴,自孝公以来,便广纳天下英才,我不过是将这份心意,以平实之语如实传达罢了。 往后秦国招揽贤才之路,道阻且长,还需依靠斯兄多多助力,为大秦广纳栋梁。 斯兄对律法、政务见解独到,往后大秦的发展,更离不开斯兄这样的大才。”秦臻谦逊有礼道。 李斯闻听此言,赶忙躬身,姿态放得极低道:“左庶长谬赞了,李斯初入章台宫,这诸多规矩、多事务,还不甚熟悉,日后还望左庶长多多指教。” “斯兄客气了,此前魏国那桩事,你处理得可谓是滴水不漏,足见才华。往后共事,我等常交流、共同探讨便是。”秦臻回应道。 两人走在出宫的路上,李斯的目光不时落在秦臻那清瘦却挺拔的背影上。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再次开口道:“左庶长,方才与大王所议之事,看似不过是安置贤才的细务,若细细思量,实则暗合经纬。 此乃 '' 收天下才思于公器,而非囿于私门 '' 之大道也!” 秦臻听到李斯的话,缓缓停下脚步,心中不禁对他的敏锐暗自赞赏。他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平和地说道:“愿闻斯兄高见。” 李斯见状,深吸一口气,继续侃侃而谈:“昔日相邦文信侯广纳门客,相府之中食客盈门,号称三千之众。然诸人进入相府,每日忙忙碌碌,并非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亦非为了天下的百姓苍生。 而仅仅只为奉一人之命,为其个人的权势与私欲奔走效劳罢了。” 说到这里,李斯紧握腰带,声音中带着几分激愤。 他的思绪回到了初入咸阳的时候,那时他目睹了吕不韦门客体系下的权力倾轧。那些所谓的门客们,表面上附庸风雅。 实际上,却只是为了满足吕不韦的私欲而四处奔走。 这一切,与李斯秉持、日夜钻研的法家理念背道而驰。 在李斯心中,法家所倡导的,是公正严明的律法,是为国家富强、百姓安居而设的制度。可眼前这充斥着权谋私利的门客体系,让他深感失望和不满。 第268章 台宫议政 如今的李斯,回想起自己投身相府的经历,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本以为在吕不韦的麾下能够一展才华,为秦国的发展贡献力量,但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 “彼等名为宾客,实乃权臣羽翼。如今大王求贤,以学舍为熔炉,以考核为砺石,化贤士锋芒为大秦锐器......” 言罢,李斯忽然敛衽一礼,真诚道:“斯素以治国自许,往昔常觉自己已将治国之道洞察透彻。然,今观左庶长之谋,方知昔年所见所悟,不过井底观天。” 秦臻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李斯,目光扫过宫墙摇曳的树影,忆及吕不韦专权时君权旁落之危,也明白嬴政将来欲求打破旧局的迫切。 想到此处,秦臻心中感慨万千。 “文信侯养士,意在植私党、固权势;而大王求贤,志在并六合、安苍生。两者出发点不同,手段自然相异。” 随后秦臻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六国人才若只是为谋衣食而聚,终是浮萍。唯使才志与大秦国脉相连,方能真正成为支撑秦国崛起的栋梁之材。” 闻言,李斯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拱手朗声道:“左庶长,若将此用人之道编纂成典章,大秦得贤才,更可得万世基业!此诚王霸之略也!” \"善!不过此事,非一人之功,需汇聚百家之长,博采众家之优。待四方贤才纷至沓来,当召法、儒、墨、道等名家之士,共同研讨,方能将这用人之道雕琢至臻。 而斯兄深通律法,对法家精义了然于心,届时诸多繁杂事务,还需你多担重任。\"秦臻眼中含笑道。 他深知,人才的培养与任用,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而此时的李斯,必将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李斯深深一揖,道:“斯,愿为大秦,效犬马之劳!” 话说至此,两人不知不觉间便已行至章台宫门前。 秦臻稍稍驻足,转头看向身旁的李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就送到此处吧,关于纳贤一事,还需从长计议、细细谋划。” 转身离去时,秦臻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而李斯望着秦臻远去的背影,在原地伫立良久。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追随的不是某个人的权势,而是一个更为宏大、更为崇高的目标,足以让天下万民归心、让大秦繁荣昌盛的理想。 而他,渴望成为这个理想的坚定践行者。 想到这,他引经据典,高声吟诵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大秦之兴,舍斯其谁!\" .......... 嬴政在与秦臻敲定完纳贤之事后,神色愈发凝重,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容不得半点耽搁,需即刻与众人商议。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站在一旁候命的刘高,沉稳下令道:“刘高,你速速去派人宣华阳太后、相邦、关内侯以及驷车庶长赢傒入宫,告知他们,寡人有紧急要事相商,片刻不得延误。” “喏!”刘高躬身领命。 当消息传到华阳宫时,华阳太后正与芈宸商议着楚系外戚的事情。 听闻嬴政紧急宣召的消息,她微微挑眉,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何等要事,竟如此急切。 不过,她并未多做耽搁,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便吩咐侍人备车,准备立刻前往章台宫。 与此同时,吕不韦面容略显憔悴,正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试图缓解身体的疲惫。 当家宰接到嬴政的传讯的消息后,不敢耽搁,疾步来到吕不韦的身边通报道:“相邦,大王宣你即刻入宫,有要事相商。” 闻言,吕不韦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然而,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坐起身来,整了整衣冠,开口问道:“可有说大王所为何事?” “回相邦,传讯人并未言明大王召见的具体事由,只是说大王的语气颇为急切。” 吕不韦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此匆忙召见,究竟所为何事? 是朝堂局势生变,还是与近日的军政要务相关?一时间,诸多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起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关内侯和赢傒正好在一起,也在接到传讯后,当下也不再多言,立刻吩咐家仆准备马车,匆匆赶往章台宫。 没过多久,华阳太后、吕不韦、关内侯以及驷车庶长赢傒便齐聚在了章台宫的后殿之中。 众人见礼后,嬴政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神色郑重地开口:“今日寡人召诸位前来,是因先生在百家大会成果斐然,众多贤才都对大秦心生向往,有意前来投奔。 寡人已与先生商议好了关于这些贤才的安置与考核事宜,特来与诸位共商。” 众人听闻,皆是神色一振,纷纷表露出浓厚的兴趣。 然而,此时的吕不韦却与众人的反应略有不同。由于昨夜刚刚与赵姬共度春宵,此刻仍有些恍惚,身形微微摇晃。 他的精神状态尚未完全恢复,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嬴政的目光在吕不韦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关心地询问:“仲父,寡人看你面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闻言,吕不韦心头猛地一紧,一股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然而,他毕竟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深谙喜怒不形于色之道。不过转瞬之间,便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面上已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只见他拱手回答道:“承蒙大王厚爱,臣并无大碍。只是昨日刚刚返回咸阳,积压的诸多政务亟待处理。昨夜臣挑灯审阅公文直至深夜,故而只是稍感疲惫罢了。” 嬴政微微点头,目光中仍带着几分关切:“仲父为我大秦日夜操劳,实乃国之栋梁,大秦之幸也。只是政务虽重,还望仲父多加保重身体。 若有任何不适,切勿强撑,身体乃安身立命之本,应及时歇息调养。 如今大秦正值用人之际,仲父之康健更是关乎国之根本,不容有失。” 第269章 台宫议政2 闻言,吕不韦强装镇定,连忙再次拱手道:“大王放心,臣不过是略感疲乏而已,并无大碍。以臣之体魄,稍加休憩,自能恢复如初。” 他这般言辞,似乎想要借此彻底打消嬴政的疑虑。 待见到嬴政轻轻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吕不韦暗中长舒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也愈发警惕起来,生怕自己与赵姬之事露出端倪。 等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华阳太后环视众人,然后缓缓点头,开口说道:“大王此举,深谋远虑,实乃明智之举。广纳天下贤才,大秦兴盛指日可待。 只是这些贤才来了之后,他们的安置以及考核之事千头万绪,需得慎之又慎。” “太后所言极是,大秦向来重视人才,此番更要让天下人领略我大秦求贤若渴的诚意。”关内侯轻抚胡须,微微欠身,言辞间满是赞同之意。 “大王,臣担心,在这考核选拔之时,会不会有心怀不轨之徒趁机混入,妄图浑水摸鱼、滥竽充数?”赢傒眉头紧锁,沉声道。 嬴政听到赢傒之言,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伯父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先生刚刚已与寡人详细商定,这考核制度必定严谨细致,依才学专长分科目考核,定要让真正有能之士在重重考验中脱颖而出,为大秦所用。” 吕不韦在一旁静静听着几个人的对话,此刻,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他知道,这纳贤之事如果能够顺利推行下去,那么朝堂上的势力恐怕会发生一些变化。他在秦国朝堂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可这突如其来的变革,是否会危及自己的地位?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大王,纳贤之举,实乃强国之策,固然重要。然秦国朝堂历经数代经营,现有秩序井然,也不可轻易打乱。 新引入的贤才,大多怀揣着新奇的理念与抱负;而原有的旧臣,他们在秦国扎根已久,熟悉秦国的各项事务。 这两者之间,若不能妥善平衡,极有可能生出龃龉,影响朝堂稳定。” 嬴政听闻此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吕不韦,目光中似乎蕴含着几分深意:“仲父所言,寡人记下了。不过秦国向来赏罚分明,律法严明,不论新臣旧臣,皆以才能功绩来评判。 唯有如此,方能激励群臣奋进,确保朝堂上下一心,共图秦国大业。” 华阳太后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玉镯,缓缓说道:“这安置贤才之处,倒也值得细细斟酌一番。将精于吏治与擅长农桑者外派地方,自是为地方发展考虑。 可若将其余众多贤才皆安置于咸阳,怕是会让城中局势变得复杂。 依哀家之见,不妨同样先将一部分贤才分派到各个郡县去。 其一,能让他们深入秦国各地,真切了解风土人情、民生百态,在实际事务中得以历练,增长见识与才干; 其二,也可极大减轻咸阳的压力,避免人才过度聚集引发的混乱,使都城的秩序更为安稳,朝堂之上也能少些不必要的纷争。” 赢傒听闻华阳太后的决策,眉头微皱,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虑。 虽说华阳太后此举意在历练人才,可其中潜藏的问题却也不容忽视。 沉思片刻后,他拱手说道:“太后,郡县之地确实是磨砺人才的上佳之所,可若将贤才皆尽数外派,那么朝堂在纳贤的初期,恐难吸收其精华。 而且,郡县官吏与这些新贤才磨合,亦需时日。 若有不轨之徒趁机暗中从中作梗,怕是误了贤才,也误了郡县之事,影响大秦根基。” 关内侯听了赢傒的话,点了点头,接过话茬道:“赢傒说得有道理,大秦此番大规模纳贤,应该以充实朝堂中枢为要,先拥有稳固的核心,而后再徐徐分派至郡县,如此方能做到纲举目张,政令通达。” 吕不韦在一旁微微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不过,这考核选拔之法,乃重中之重,具体如何实施,还需细究。 毕竟天下贤才,所学所专各异,若考核不当,恐有遗珠之憾。” 嬴政倒是目光坚定,扫视众人后说道:“寡人之见,此次选拔贤才,当设文试与武试。文试可细分为策论、经史、律法等科目,以考察治国理政之能、学识底蕴以及对大秦律法之理解。 策论需他们针对当下局势,提出切实可行的治国方略; 经史旨在检验其对古今兴衰的洞悉;律法则关乎我大秦法治根基,不可不察。 武试则着重考校技击、兵法谋略等。 技击考校勇士们实战身手,关乎战场拼杀;兵法谋略考量将领之才,事关行军布阵。 唯有文试武试通过者,方可再依其专长,分配至相应官职历练,使其能在实践中施展所学,为大秦效力。” 华阳太后听闻,点头称赞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可全方位选拔人才,各尽其才,为大秦所用。” 然而,她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这主考官之选,却也至关重要。文试武试皆需精通之人主持,方能公正评判。稍有差池,便可能埋没贤才,亦或让庸人蒙混。” 吕不韦闻得此言,心中一动。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若能掌控主考官之位,便可在纳贤过程中安插亲信,为自己谋利。 届时,朝堂之上,自己的势力必将进一步壮大,诸多事务也能更顺利地按照自己的意愿推进。 略作思索后,他拱手说道:“大王,臣以为,文试可由学识渊博的博士官主持。 这些博士官常年钻研学问,博古通今,定能对贤才之学识底蕴作出精准评判,从答卷中洞察士子们的真才实学; 武试则可交予军中威望颇高的将军负责,他们久经沙场,历经无数战役的洗礼,于兵法谋略、实战经验等方面自是行家。在他们的评判下,武试之人的优劣将无所遁形。 如此,一文一武,各司其职,必可保考核之公正,为大秦选拔出真正的栋梁之才。” 第270章 烦闷的吕不韦 听到这句话,赢傒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怎会不知吕不韦的心思。 看似为大秦选拔人才建言献策,实则是想借机安插自己的势力,进一步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赢傒沉默片刻,在心中权衡再三,直言不讳道:“相邦所言看似有理,可细细想来,其中颇有不妥之处。 如今博士官和军中的军侯们,多有相邦门下之人。如此选拔,旁人难免会对选拔的公正性心生疑虑,质疑其中是否藏有私心。” 吕不韦听闻此言,脸色微变,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赢傒会如此直白地指出问题所在。 正想要开口反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还未等他出声,却被嬴政抢在了前面。 “伯父所言,不无道理。此事关乎大秦未来,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私心杂念。” 他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寡人认为,文试可由御史大夫牵头负责。挑选数位不同学派、公正严明的博士共同主持。 如此一来,不同学派的思想得以碰撞,也能确保选拔标准的多元与公正。” “至于武试。” 嬴政话锋一转:“武试可交由上将军蒙骜来负责,上将军久经沙场,战功赫赫,且向来公正无私,由他挑选军中那些同样公正且有识人之明的将领来主持武试。 这样一来,各方都能起到监督的作用,方能确保选拔过程公正无偏。” 众人听完嬴政这一番条理清晰、思虑周全的安排,皆觉嬴政此安排甚是妥当,纷纷称是。 吕不韦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可此时嬴政目光坚毅,众人态度鲜明,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继续反驳下去了。 这时,关内侯又提出:“大王,新贤才入秦,待遇、府邸安置等亦是大事。若安排不当,恐寒了贤才报效之心。” “太叔祖但放宽心,此事交由少府负责即可。视其能力,赐予相称的田宅,授予适配的官职。 定要让这些远道而来的贤才,在我大秦之地寻得归属感,毫无后顾之忧,一心一意为我大秦效力。”嬴政坚定的说道,透露出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和决心。 “如此安排,甚善!”关内侯赞同道。 经过一番讨论,纳贤之事的大致框架已经稳稳敲定。 众人开始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比如如何选拔贤才、如何考核他们的能力、又如何确保他们的忠诚度等等。 嬴政认真倾听着众人的意见和建议,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他明白,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问题,对于整个纳贤计划的成功至关重要。 经过长时间的商议,当所有的细节问题都被逐一敲定下来后,嬴政点了点头,宣布散会。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嬴政的眼神中,既藏着对大秦昌盛的深切期待,又满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知道,大秦的崛起之路,离不开这批贤才的汇聚与任用。 唯有将他们妥善汇聚、委以重任,大秦方能如虎添翼。 而他,作为大秦的君主,定要牢牢把握这个机遇,让大秦迈向新的辉煌。 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而对于嬴政来说,这场关乎大秦未来的纳贤大计,才刚刚拉开序幕,往后还有无数挑战与机遇,正等着他去一一攻克、把握。 吕不韦在离开章台宫后殿时,一边踱步,一边在心底默默盘算,这次纳贤之举,虽然未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掌控局面,但也并非全然没有机会。 只要在后续贤才安置和考核过程中,巧妙布局,仍可在朝堂新势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延续并巩固自身权势。 待他回到相府,刚一踏进内室,便疲惫地瘫坐在榻上。 这时候,吕不韦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赵姬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若是自己与赵姬之间的私情一旦被嬴政察觉,后果将不堪设想。 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地位,乃至身家性命,都将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愈发烦闷起来。 就在吕不韦心烦意乱之际,一名门客匆匆走了进来,向他禀报:“相邦,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大王已经下令,将此次纳贤士子的安置诸事,全权交由李斯负责。 这李斯近来在大王身边颇为得宠,风头正盛,恐怕......” 吕不韦眼神一凛,坐直身子:“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刻前来禀报。” “喏。” 与此同时,秦臻也回到了学苑。 而当他踏入学苑的大门时,涉英早已等候多时。 涉英见到秦臻回来,急忙迎上前去,面露忧色:“先生,此番百家大会虽收获颇丰,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我刚听闻,有些老臣对大王广开贤路、破格纳贤之举,颇有微词,恐怕会借机生出事端。” 秦臻听了涉英的话,微微皱起眉头。 沉思片刻后,他缓缓说道:“纳贤革新,触动他们的利益,遇到阻力在所难免。秦国若想在这乱世中继续强大,逐鹿中原,就不能因为旧势力的反对而退缩。” 随后他看着涉英,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多留意一下各方动向,尤其是那些反对之人的举动,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即刻来报,切莫耽搁。” “喏。” .......... 而在相府之内,吕不韦此时在内室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反复权衡着局势。 李斯,那个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如今被委以纳贤安置的重任,这让他深感局势紧迫。 他自然并非庸常之辈,因畏惧权势旁落而自乱阵脚。 毕竟,他吕不韦在秦国已经苦心经营多年,根基稳固,岂是因为这等事情就会轻易动摇的。 他所忧虑的,是纳贤一事对于大秦的重要性。 这不仅关乎着大秦兴衰,更是关系到国家未来的发展。作为相邦,自己肩负着辅佐君王、振兴大秦的重任。 每一个决策、每一步举措,都可能改变大秦的发展轨迹。 唯有广开门路,招揽到天下贤能之士,才能为秦国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推动大秦不断向前发展。 第271章 前期筹备 吕不韦心中虽有扩充自身在秦国势力的念头,可一旦关乎大秦兴衰时,他也绝非那种不择手段的腹黑之人。 多年来,他为秦国的发展殚精竭虑,从商贾起步,所做的桩桩件件,皆是为了让秦国愈发强大,屹立于七国之巅。 他在朝堂之上苦心培植势力,也不过是希望在政治漩涡中,能够拥有更多的助力,以便更好实现自己心中对于秦国发展的规划。 此刻,他听闻嬴政将纳贤士子的安置诸事,都交由李斯负责。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摇头,在他看来,李斯虽才华横溢,腹有经纶。 可到底资历尚浅,又太过年轻,骤然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恐难周全,稍有差池,便可能误了秦国的大事。 “来人!” 吕不韦突然停下脚步,唤来家仆:“将本相那几个得力门客速速唤来,我有要事商议。” 家仆领命而去,不多时,数十位门客便齐聚在吕不韦的内室之中。众人皆是神色恭敬,垂手而立,等待吕不韦开口。 这些人,皆是吕不韦精心挑选\/悉心留在身侧的大才。他们或智谋过人,或能言善辩,或擅长处理各种事务,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见人都到齐了,吕不韦环视一圈,旋即开门见山道:“如今大王纳贤,此乃大秦之幸事。然而,此事大王交由李斯负责安置。 此事干系重大,关乎大秦未来,容不得半分差池。 诸位皆是本相倚重的智囊,可有良策,既能助力纳贤,又能确保万无一失?” 吕不韦言罢,内室瞬间安静下来,门客们纷纷低头沉思。 片刻后,一位门客站了出来,拱手行礼后,说道:“相邦,依在下之见,吾等不妨梳理过往选拔贤才的经验,剖析其中的利弊得失,为李斯提供详实的参考。 如此,一来能让考核标准更加完善,二来也能向大王彰显相邦对纳贤一事的关切与支持,可谓一举两得。” 吕不韦听闻,微微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思忖:“此计确有可行之处。不过,本相担心李斯年轻气盛,若无人从旁提点,安置贤才之际,极易引发勋旧老臣的强烈不满,影响朝堂稳定。” “相邦,依属下之见,相邦不妨主动进宫,面见大王。彼时,与大王再度商讨纳贤后续事宜。 交谈间,先以委婉之词,提及勋旧老臣或因新政利益受损,恐生事端,再顺势呈上相邦谋划周全的应对之策。如此,既能彰显相邦对大王决策的拥护,又能展现相邦为秦国大局尽心筹谋、思虑深远。”另一位门客提议道。 吕不韦听了这番言论,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赞叹道:“彩!就依此计。再替本相思量一番,一同谋划出可行的应对之策。” 与此同时,在鬼谷学苑内,涉英也匆匆走进书房。 他喘了几口气,稍作调整后,向着秦臻汇报道:“先生,我打听到,咱们学苑内的学子,有人昨日便听闻,那些对纳贤之举不满的勋旧老臣们曾私下联络,谋划着欲联名上书,妄图反对大秦大规模任用外来贤才。” “意料之中,他们长久以来养尊处优,一心只保自身利益,面对纳贤革新这等触及他们根基之事,怎会无动于衷,定会有所行动。”秦臻脸色凝重道。 “那先生,当下这局势,咱们该如何应对?” 秦臻站起身,踱步沉思:“必然不能坐以待毙,这些人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利益,全然不顾大秦的长远未来。 纳贤革新,此乃大秦继续走向昌盛之根本所在,关乎大秦兴衰,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继续紧盯他们的动向,若他们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立刻禀报于我。” “喏。” .......... 至于李斯这边,自从领命之后,已然全身心投入到了筹备工作中。 同时,他也知晓六国人才背景复杂,各自带着迥异的文化烙印与政治理念,从山东六国纷至沓来。 要想让这些来自不同文化和政治环境的人才顺利融入秦国,并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首要之举便是为他们打造一个适宜的居住环境,让他们初来乍到便有宾至如归之感。 至于馆舍的地点,他选在了咸阳城郊的一处废弃的府邸群落。 此地虽荒废已久,荒草丛生,尽显破败之态,但占地广阔,足以容纳众多宾客。 其位置更是得天独厚,距离咸阳城中心不远不近,既隔绝了城中的喧嚣纷扰,又能在需要时迅速与朝堂取得联络。只要稍加修缮,便能改造成一处宜居之所。 此时,李斯手持嬴政开具的文书,匆匆来到少府。 少府丞赢永见了文书,连忙道:“既是大王旨意,我等自当全力以赴,竭诚配合。先生但说无妨,少府内的工匠,任先生调配。” 李斯闻言,拱手致谢,正色道:“如此,便有劳少府丞了。此次六国贤才齐聚秦国,关乎秦国未来,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赢永点头称是,即刻召集了少府内的大部分工匠,又考虑到工程量巨大,人手或许不足,特意前往工尉府,借来了一部分人。 一切安排妥当后,便亲自带领他们来到现场勘察,着手规划修缮方案。 与此同时,为了让远道而来的六国之人能迅速洞悉秦国的风貌,李斯可谓煞费苦心。 他于咸阳城的主要街道与屋舍集中区域,精心设立了数处宣讲点。 如此一来,不论贩夫走卒,还是文人雅士,但凡路过这些地方,皆能听闻秦国的详细介绍。他甚至还特意亲自编写了一份《秦国启蒙典册》。 在撰写过程中,他查阅大量典籍,反复斟酌字句,力求内容精准详实、通俗易懂。 内容涵盖了秦国历史变革、当下政治格局以及未来发展宏图等各个方面。 力求让初来乍到的贤才们,翻阅之后便知秦国的底蕴与现状,进而知晓自己在这片充满机遇的土地上,如何大展宏图、施展才华。 第272章 吕不韦的助力 然而,随着工作的逐步推进,来自秦国勋旧老臣的阻力也开始显现。 这些人担心六国人才的大量涌入,会对他们的既得利益和政治地位造成冲击。 于是,他们便在暗中开始盘算对策,企图给李斯制造麻烦。 有的人居心叵测,企图散播谣言,恶意中伤秦国此次纳贤之举,妄言秦国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做样子而已,最终并不会真正重用那些外来的人才; 更有甚者,暗中密谋在之后的人才考核的现场蓄意捣乱,妄图破坏选拔的秩序。 而李斯,也很快便察觉到了勋旧老臣们隐秘的动向。 他们暗中串联,试图凭借在秦国多年积累的根基,阻碍新的纳贤政令推行,意图维持旧有的权力格局。 李斯深知,若任由这些暗流涌动发展,纳贤之路必将受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先从舆论方面入手。 为此,他特意去拜访荀况,并在鬼谷学苑内找来了一些昔日在兰陵的同窗好友,众人纷纷各抒己见,很快便拟定了详尽的应对之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奔赴咸阳城的各个角落,如集市、茶馆、客栈等地,向民众讲述秦国纳贤的重要意义。 他们强调这是大秦持续走向强盛、实现统一天下大业的关键举措。 只有广纳天下贤才,秦国才能不断强大,招揽各方奇能异士,为军事、政治、经济等各个领域注入新鲜血液,最终成就千秋霸业。 通过这种方式,李斯等人成功引导了舆论的走向。 咸阳城的民众们,原本对朝堂之上的权力争斗、纳贤新政懵懵懂懂,在他们的讲述下,逐渐对秦国纳贤有了更为清晰和正确的认识。 民众们开始自发地在街巷中议论,对那些别有用心的谣言嗤之以鼻。 如此一来,那些谣言如同无根之萍,自然就失去了可信度,其传播空间也被大大削弱,在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中再难掀起波澜。 而另一边,吕不韦也在相府内时刻关注着李斯的工作进展情况。 起初,吕不韦见李斯如此年轻,对让其承担这般重任,心底难免泛起疑虑的涟漪。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到李斯有条不紊地在推进各项工作,一桩桩、一件件,皆处理得井井有条。吕不韦瞧在眼里,心中也不禁暗暗赞赏。 为了助力他,吕不韦召集了自己门下的众多门客,吩咐他们尽快整理出一份关于秦国过往招揽人才经验与教训的纪要。 在众人整理完毕后,吕不韦亲自审阅了这份纪要,遇到存疑之处,便又唤来门客细细询问,反复斟酌,务必确保其中内容精准无误,且对当下招贤事宜具有切实可行的参考价值。 确认无误后,他便派人将其送给了李斯。 这份纪要中,笔触细腻详尽,把秦国历史上几次大规模招贤活动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一一记录在案。 从筹备阶段遇到的棘手难题,像是各方势力的暗中掣肘、信息传播的重重阻碍,到应对之策,如巧妙运用人脉关系,再到最终的成效,吸纳了多少贤才、这些贤才为秦国带来了怎样的变化,都写得清清楚楚。 不久,这份纪要便送到了李斯手中。 李斯打开纪要,目光迅速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不禁面露惊喜之色。 他发现其中对考核流程、人才安置等方面的见解十分独到,许多地方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也从中汲取了许多宝贵的经验,思索着如何借鉴这份纪要,完善自己的筹备工作。 同时,李斯心中也对吕不韦的相助颇为感激,他忆起过往,意识到自己可能对吕不韦存在诸多误解和偏见。 如今经此一事,方才彻悟,自己忽视了吕不韦对秦国的一片赤诚。 吕不韦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凭借高超的政治手腕,为秦国营造了相对稳定的局面,这份功绩不可磨灭。 在秦国未来这一宏大愿景面前,个人的偏见是何等微不足道。 想到此处,李斯心中豁然开朗。 当下唯有放下过往龃龉,携手各方有识之士,汇聚众人之力,方能为秦国开辟出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 而在鬼谷学苑内,秦臻也没有闲着。 他时刻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尤其是在得知勋旧们已悄然开始有所行动之后,当机立断,迅速布局,采取了一系列缜密且直击要害的应对措施。 书房内,他看着涉英道:“挑选一些聪慧且口才出众的学子,让他们前往咸阳城内,在城中各处,宣称以往入秦的外来贤良们,早已在大秦各领域取得显着成效。 细细阐述纳贤革新对大秦民生、军事、经济等诸多方面的益处,以理服人,从正面回击勋旧老臣的短视言论。 将这些成果通过学苑学子、市井百姓之口传播出去,营造纳贤革新深得民心的舆论氛围,使得勋旧老臣们的反对之声,在民众支持浪潮中显得苍白无力,无法产生实质性的阻碍,彻底被淹没在这滚滚的民意之中。” “先生高见,我这便去安排。” 涉英领命后,便快步走出书房,准备将秦臻的指令一一落实。 .......... 半月之后,章台宫。 这天,嬴政比平日更早的来到了内殿,他的案几上,已然堆满了吕不韦已经批阅完毕的各种奏折。 嬴政坐在案前,认真审阅着这些奏折,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在处理完这些政务之后,嬴政并未如往常那般立刻起身舒展疲惫的身躯,而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他在思索,接下来如何将六国士人真正融入大秦的朝堂与各个机构,发挥出他们的最大作用,成了关乎大秦未来长治久安、开疆拓土的关键所在。 这不仅是一场人才的吸纳,更是一场文化与制度的融合博弈。 正当嬴政沉浸在思考之中时,刘高踏入内殿,轻声禀报:“大王,李斯求见。” “宣他进来。”嬴政微微点头,说道。 第273章 朝堂争论 须臾,李斯走进内殿,向着嬴政行礼后,便有条不紊地汇报起近些日子的进展。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将各项事务都汇报得井井有条。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关键,都被他精准无误地呈现在嬴政面前。 嬴政听完后,点头称赞道:“你所做之事,寡人甚为满意。不过,咸阳近来有些风声,你可有所耳闻?” 嬴政虽每日过着咸阳宫与章台宫两点一线的生活,看似只专注于政务,实则对于咸阳城内的各类风声,并非毫无察觉。 他明白,纳贤之举触动了某些勋旧的利益,朝堂之上必然会暗流涌动。 “大王,斯听闻,有些勋旧对纳贤之事颇有微词。但斯认为,秦国若要继续图强,广纳天下贤才乃必由之路,绝不能因些许阻力便轻易放弃。” 嬴政再度点点头,神色凝重道:“寡人既决心纳贤,便不会被阻碍动摇。 只是,日后安置贤才时,还是要多加小心,莫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这些贤才乃秦国之瑰宝,若是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反倒会成为秦国的隐患。” 想到这,嬴政转头看向刘高,吩咐道:“去传御史与上将军。让他们速速前来,寡人有要事相商。” “喏。” .......... 几日后,咸阳城的街头巷尾已能见到不少操着六国口音的外来之士。 他们或背着书卷行囊,目光中满是对大秦机遇的期待;或三两成群,低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仕途可能。 正如嬴政所料,就在这六国人才陆续步入咸阳城之时,朝堂之上,已然暗流涌动。 那些反对纳贤的勋旧们,手持联名上书,整齐地站成一排,显然早已事先商议妥当,谏言嬴政停止如此大规模招揽外来士子。 为首的朝堂勋旧上前,言辞恳切地谏言道:“大王,我大秦基业历经数代先王艰苦打拼,方有今日之盛。 如今贸然招揽任用众多外来之人,朝堂局势恐生变数,还望大王能审慎思量,莫要轻易行此险招。” 嬴政听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看着众人:“诸位,此事绝非一时兴起,而是关乎我大秦未来兴衰的长远大计,岂容你们随意阻拦。 你们只知叫嚷朝堂生乱,可曾静下心来仔细想过,若不广纳贤才,大秦如何能在诸侯纷争中,持续保持优势,脱颖而出,实现大秦历代先王一统六国之夙愿?” 勋旧们被嬴政的气势所震慑,彼此对视,一时语塞。 但片刻后,为首的这位老臣,硬着头皮再次上前:“大王圣明,只是这些外来之人,皆来自山东六国,人心隔肚皮,心思实在难测。 万一其中混入六国派来的细作,刺探我大秦机密,扰乱朝堂政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大秦多年积累的根基恐将毁于一旦!” 就在朝堂气氛愈发紧张之时,秦臻从群臣之列中稳步走出。 他先向嬴政行礼,而后转身面向勋旧们,条理清晰地反驳道:“诸位大人,选拔贤才一事,自有一套严苛且完备的考核流程。 从身世背景的详细核查,到学识才能的层层筛选,再到品行操守的多方考察,无一不是严谨细致。在如此缜密的考核之下,何来奸细之说? 若只因担忧尚未发生的未知之险,便裹足不前,放弃强国之路,实乃短视之举,恐将贻误大秦千秋大业!” 秦臻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支持纳贤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称赞其深谋远虑;而反对的勋旧们则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又一时难以找到有力的说辞。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整个朝堂陷入一片激烈的争论之中,气氛剑拔弩张。 秦臻目光坚定,继续扫视着勋旧众人:“诸位大人,秦国僻处西陲,曾屡遭他国欺凌。历经数代先君艰苦开拓,方有今日之规模。 往昔穆公重用由余、百里奚等外邦之士,遂称霸西戎,令秦国声威远扬; 孝公任用商君推行变法,秦国得以崛起于乱世之中,为后续东出争霸奠定坚实基础。 今大王胸怀壮志,欲复穆公、孝公之伟业。然诸位却因一己之私,拘泥于门户之见,妄图阻拦纳贤。 此举与秦国之大义背道而驰,试问诸位,将秦国之未来置于何地?将列祖列宗之遗志置于何地?”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对者们个个面面相觑,一时语塞,有人面露尴尬之色,仿佛被人当众揭穿了谎言一般;而另一些人则紧咬嘴唇,心有不甘,暗自握紧了拳头,似乎还想争辩几句。 原本气氛就极度紧张的朝堂,此刻更是陷入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这沉默之中,关内侯、蔡泽等支持纳贤的大臣们纷纷点头,对秦臻的话语表示赞同。 这时候,稳坐在高台中段的吕不韦,缓缓站了起来。 他先是对着嬴政稽首,而后目光缓缓扫向朝堂上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开口道: “大王圣明,欲广纳贤才,以图大秦千秋伟业,此等宏略,实乃上上之策,臣举双手赞成。 左庶长方才所言穆公、孝公重用外邦之士成就霸业之事,桩桩件件,皆为我大秦崛起之典范,足见纳贤之利。” 他稍作停顿,随后目光转向那些勋旧,语气柔和了几分:“然诸位大人所忧,亦非毫无道理。大秦能有今日之根基,离不开诸位勋旧多年来的耕耘,若骤然涌入众多外来士子,于诸位大人而言,心中难免会有所不安,此乃人之常情。 大王,依臣之见,纳贤之路乃大秦兴盛之必由,绝不可废。然,亦当适当兼顾勋旧们的利益。” 吕不韦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臣以为,可设一过渡之法,让外来贤才与勋旧势力相互磨合。如此既能为大秦注入新血,又可保朝堂安稳,此等两全其美之策,岂不妙哉?” 朝堂之上,众人听闻吕不韦所言,顿时交头接耳,随后皆望向嬴政,等待着他的裁决。 而嬴政,则是微微眯起双眼,陷入沉思。 第274章 书房沉思 他心中清楚,吕不韦之言切中要害,也更清楚,平衡各方势力的重要性。 秦国若要持续发展壮大,就必须引入新鲜血液,推动变革; 然而,秦国勋旧们在朝堂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处理不当,朝堂必然会陷入动荡,多年积攒的根基也可能动摇。 权衡再三后,嬴政开口道:“仲父所言,不无道理。从今往后,大秦若想成就霸业,就需不拘一格,吸纳天下英才。”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朝堂上的众人,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诸位皆当以秦国大业为重,招揽贤才之事不可懈怠,务必继续全力推进。选拔流程亦要更加严苛,仔细甄别,以防他国细作混入,扰乱我大秦朝堂。 同时,御史需尽快制定一套妥善安置之法,既要给贤才施展才华的机会,又要让勋旧们各司其职,共享大秦发展之利。 上将军,御史,后续安置贤才之事,可与相邦商议,听取其建议,行事务必做到兼顾各方,切不可偏废,唯有如此,方能共图霸业。” “喏!” “喏!” 而后嬴政扫视朝堂,见局势渐稳,便扫视朝堂众人,神色严肃道:“从今往后,朝堂之上应将精力聚焦于如何助力纳贤,而非无端内耗。凡有蓄意阻碍者,定严惩不贷。” 随后,支持纳贤的大臣们纷纷出列,齐声高呼:“大王圣明!” 反观那些勋旧大臣,虽仍有不甘,但见嬴政心意已决,且再思及吕不韦方才提出的折中方案,权衡之下,终是明白此时强行反对也无济于事。 他们暗自咬牙,开始在心底盘算起,如何在新的局势下维护自身利益。 一时间,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这各方的反应,渐渐缓和下来。 一场关乎大秦未来走向的争论,在嬴政的决策与各方势力相互妥协下,暂时落下帷幕。 .......... 咸阳城的夜晚,灯火辉煌。 嬴政再度孤身伫立在章台宫的了望台上,俯瞰着整座都城,心中满是对秦国未来的憧憬与谋划。 他清楚,今日朝堂之上的争论,不过一个开端。 往后的漫漫征途,他要面对的困难与挑战还有许多。 朝堂之中,那些功勋旧臣,长久以来仰仗着自身积攒的权势,盘根错节,妄图维系旧制,他们害怕变革触动自身的利益根基,不惜一切代价,抗拒革新的浪潮; 而山东六国,同样心怀鬼胎,对秦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度联手遏制秦国的崛起。 然而,嬴政那坚毅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惧色。 他坚信,秦国定能冲破重重阻碍,实现一统天下的霸业。 怀揣着这满心沉甸甸的思虑,嬴政缓缓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稳步走去。 此刻,他急需一方宁静之所,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将今日朝堂议事所暴露出来的林林总总问题梳理清楚。 他要率先思考,大秦未来该如何应对各方势力的角力。 书房内,嬴政缓缓铺开纸张,拿起毛笔,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刘高屏气敛息,轻手轻脚的跟在嬴政身后踏入书房。他就站定在书房外,双眼时刻留意着屋内的动静,生怕惊扰了嬴政的思绪。 片刻后,月泓与月汝端着一些膳食,来到了书房外。 三人先是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刘高微微点头,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先静静候在门外,等待嬴政的传唤。 嬴政这时候仿若心有所感,缓缓抬眼,目光扫过门外三人,开口道:“都进来吧。” “喏。” “喏。” “喏。” 月汝款步来到嬴政身边,微微俯身,将一碗参汤递至嬴政面前,轻声说道:“大王,喝口参汤,补补身子,大王已劳累许久了。” 嬴政接过参汤,微微仰头,浅抿一口,随后看向他们三人:“今日朝堂之上,各方争论不休,你们怎么看?” 闻言,月泓先是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鸿以为那些老臣太过保守,只顾及眼前利益,对大王与大秦的宏图大业多有掣肘。” “月泓所言极是,老臣们墨守成规,不利于大秦开拓进取。”刘高紧接着也上前一步,恭敬说道。 闻听此言,嬴政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月汝道:“汝姐,你认为呢?” 月汝见状,稍作思考后,轻声说道: “大王,当汝还在先生府上时,便听闻百姓们对秦国满怀期望,皆盼着秦国愈发强盛,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朝堂之上,若能多推出些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的政策与举措,让百姓能安居乐业,想必民心将会愈发稳固。 百姓乃国之根本,若这些贤才的到来,能让百姓切实受益,民心便会向着王上。” 她稍作停顿,轻抿双唇,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而对于那些勋旧们,他们根基深厚,断然不可贸然行事。或许可以适当给予一些小恩小惠,暂时安抚他们的情绪。 但从长远计,也要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以免他们对朝政产生过大的掣肘,阻碍秦国的变革与发展。” 嬴政听着月汝丝丝入扣的分析,不禁陷入了沉思。 手中的毛笔微微颤抖,在纸上留下一道歪斜的墨痕,好似此刻大秦复杂难测的局势。 他静静凝视着案几上那跳跃的烛火,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盘算着。 究竟该如何在众多利益交织的相互交织的困境下,精准地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充分发挥贤才的能力,为大秦注入新的活力;又能巧妙且有效地压制各方势力膨胀的野心,确保大秦在稳健中逐步崛起。 刘高站在一旁,再次开口谏言:“大王,依小的愚见,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宜徐徐图之。当下可先设法拉拢一批衷心拥戴大王的臣子,待势力稳固,再徐徐推行大王的政令。” 嬴政的目光微微一闪,显然对刘高的这番建议,心中已生出些许认同之意。 第275章 各方布局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嬴政便轻轻摇了摇头。 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缓缓说道:“你说得固然轻巧,但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搅得大秦朝堂天翻地覆。” 言罢,嬴政再度陷入了沉思,一边在心中默默回忆起今日朝堂上的每一次争论、每一个人的表情,他皆细细回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仔细复盘着这些场景,试图从中挖掘出那些被忽视的线索,以及能够一举打破各方势力僵局的关键所在,为大秦开辟出一条独一无二的兴盛坦途。 嬴政端坐在案几前,目光在纸张和烛火之间来回游移。 烛光摇曳,映照着他那坚毅而专注的面庞。 他手中的毛笔轻点,伴随着沉稳的呼吸,在纸张上写下一行行字迹,那一笔一划皆是他对大秦未来布局的初步构想。 每一笔落下,都倾注着他对大秦的殷切期望和坚定决心。 他时而眉头紧皱,仿若被当下局势的复杂荆棘所困,时而又微微舒展,似是觅得破局之法。随着思绪的起伏,字迹也愈发清晰起来,就像一幅逐渐展开的宏图,承载着大秦崛起的希望。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然而嬴政却仿若置身于时间之外,浑然不觉。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对大秦未来的谋划之中,令他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那书房内的烛火,依然顽强地燃烧着,虽然已经渐渐黯淡,但却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为这位年轻的君主照亮前行的道路。 嬴政明白,目前这每一个构想都只是开端,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它们付诸实践。 他微微停顿,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揉了揉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挺直腰背,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坚毅起来。 他清楚,这不仅是对大秦能否在乱世中铸就霸业的考验,更是对自己作为君主的能力和智慧的一次严峻检验。 唯有深思熟虑,精心谋划,方能上不辜负大秦历代先王的遗志,下不辜负这千千万万翘首以盼、渴望太平盛世的臣民的期望。 就在嬴政凝神沉思之际,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清晰,仿佛让他瞬间找到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突破点。 .......... 在朝堂上的争论暂时平息后,表面上看起来各方势力都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实际上,他们都在暗中加紧布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悄然展开。 而李斯深感责任重大,深知后续安置贤才的工作若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更大的波澜。 于是,他日夜忙碌,穿梭于馆舍之间,与工匠们探讨修缮细节,事无巨细,皆力求完美,力求为六国贤才营造出最舒适、惬意的居住环境。 并且还亲自请求嬴政,恳请让自己也参与到考核流程的优化之中。 这日,李斯穿梭在忙碌的工匠之间,仔细查看每一处施工进度。 此时,负责督造的考工令卢祥,满头大汗,脚步匆匆地跑来,汇报道:“大人,这馆舍的排水改造遇到难题。 此地原有的布局复杂,若要重新规划,不仅需要拆除大量已建好的部分,而且涉及诸多人力、物力的调配,工程量浩大,怕是要耽误工期。” 听到这个消息,李斯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果断地说道:“工期绝不能误,有劳考工令立刻召集所有工匠,吾等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不一会儿,工匠们便纷纷围拢了过来。 一位年长的工匠建议道:“大人,依我之见,我们不妨顺着原有的排水走向,局部拓宽加深,再增设几个集水池。 如此这般,或可解当下排水不畅之急。此方案耗时短,能快速见效。” “大人,老丈所言虽有可取之处,但长远来看,实非万全之策。若遇暴雨,积水恐难迅速排尽,仍会危及根基。 依小人浅见,不如咬咬牙,重新规划排水系统。 此方案虽耗时费力,却能一劳永逸,彻底杜绝后患。”另一位年轻工匠却提出异议。 众人听了,纷纷各抒己见,一时间,现场争论声此起彼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李斯站了出来。 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然后说道:“二位所言皆有道理。然当下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确保工程如期推进。 先依老匠人的法子应急,缓解排水难题,确保工程不停滞。 同时,安排人手,研究新的规划方案。待馆舍初步完工,再依新方案进一步完善排水系统,如此方可兼顾时效与长远。” 工匠们听了李斯的话,纷纷点头称是,随后,他们便各自散去,各司其职,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与此同时,秦臻也并未松懈,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学苑内的学子们深入民间。 继续去宣扬秦国纳贤的决心,以及过往那些外来贤才对秦国发展所做出的巨大贡献,营造出利于招贤的良好氛围。 “此次前往井市,务必将秦国因招贤纳士而越发兴盛的事例,讲得生动详实、入木三分。”秦臻一脸严肃地对一众学子叮嘱道。 闻言,涉英站出来问道:“先生,若在宣讲途中,遇到百姓质疑,比如说六国贤才可能心怀不轨,该如何应对?” “如此,你便反问他们,穆公时重用由余、百里奚,彼时秦国的国势如何?又看孝公任用商君变法,推行一系列革新举措之后,秦国又当如何? 事实胜于雄辩,让他们明白,贤才于秦,只有益处,是秦国不可或缺的助力。”秦臻缓缓道。 “喏。” 涉英与众学子们领命,纷纷离开了学苑。 而在相府之中,吕不韦端坐在主位之上,也召集一众门客。 此刻,他们正围绕着嬴政提出的关于安置贤才与兼顾勋旧利益的要求,展开深入的讨论。 第276章 嬴政施计 “诸位,大王之意已明,安置贤才,又不能寒了勋旧的心,此事极为棘手,大家畅所欲言,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吕不韦环视众人,然后开口说道。 话音未落,一位门客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相邦,依我之见,可给勋旧们增设一些荣誉官职,无实权却有尊荣。再给他们的子嗣谋取一些职位,这样一来,既能安抚他们,又不影响大王之意。” “这怕不妥,勋旧们看重的是实打实的权力,这般虚职,他们怎会买账? 依我看,不如划出部分新职,让勋旧和贤才共同担任,让他们利益共享,相互制衡。”另一位门客立刻反驳道。 吕不韦听了两人的发言,微微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他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两个提议皆有可取之处,继续探讨,务必拿出一个周全之策。”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咸阳城的街头巷尾,六国贤才们的身影愈发频繁地穿梭其中。 他们或漫步于集市,与百姓们亲切交谈,询问着秦国的风俗习惯和民生百态;或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着秦国的政治局势以及自身未来的发展道路。 然而,就在这表面上看似和谐融洽的氛围中,嬴政的计划却在暗中悄然推进着。 深夜,章台宫内,烛火摇曳。 嬴政独自坐在殿内,屏退左右,秘密召见了几位平日里看似与其他勋旧往来密切、在朝堂上低调处世的老臣。 他们步入殿内,躬身行礼,齐声问道:“大王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嬴政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他们身前,目光深邃而坚定:“诸卿平身,寡人今日找诸位,是有一件关乎大秦未来的要事相商。” 众人闻言,微微低头,脸上都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心中暗自揣测着究竟是何等要事,竟需深夜密召。 “大王但说无妨,吾等定当为大王赴汤蹈火。”隗壮这时候向前一步,拱手开口道。 嬴政背过身,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凝重道:“诸卿,大秦欲成不世霸业,广纳天下贤才乃当务之急。然现今朝堂之上,部分勋旧之臣却一味因循守旧,其顽固之态,已然阻碍了这一进程,长此以往,大秦的宏图大业恐将受阻。” 隗壮心中一惊,连忙恭敬回应道:“大王圣明,老臣亦深知广纳贤才对我大秦之重要,关乎大秦兴衰。 只是这些勋旧势力在朝堂经营多年,早已根深蒂固。不知大王心中,是否已有应对之良策?” 这时候,嬴政转过身,目光紧紧盯着他们:“寡人已有一计,只是此计施行,还需诸卿全力以赴,紧密配合。 你们需联合起来,往后在朝堂之上佯装强烈反对纳贤之事,平日里也要处处摆出抗拒的姿态。同时,暗中指使各自府中仆从制造事端,寻机去骚扰前来秦国的六国贤才。 但切记,此事必须要做得天衣无缝,绝不能露出丝毫寡人授意的痕迹。” 嬴政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冷峻,补充道:“记住,此事也要做得逼真,以达到迷惑众人的效果,却又绝不能有丝毫闪失,伤了贤才性命。 待事情败露,寡人便会在朝堂之上,依律严惩你们,将你们贬为庶人,发配至上郡。” 嬴政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交汇间,满是困惑与不解。 他们眉头紧锁,对嬴政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感到茫然无措,完全摸不着头脑。 唯有隗壮,听闻此言,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他微微皱眉,眼神闪烁,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挣扎,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沉吟良久,隗壮深吸一口气,拱手行礼,鼓起勇气说道:“大王,若依此计,吾等名声恐将受损,且要前往那苦寒之地......”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嬴政,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示出内心的不安。 嬴政看着隗壮,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轻声安抚道:“放心,寡人心中自有盘算,诸卿不必过于担忧。此事过后,寡人会暗中补偿你们。 你们的子嗣,寡人也会妥善安排,让他们到地方担任要职,给他们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至于诸卿,待诸事步入正轨,寡人便会将你们重新召回咸阳,继续为大秦效力。” 嬴政顿了顿,接着说道:“寡人之所以这般行事,实乃为了彻底打压那些冥顽不灵的勋旧气焰,为大秦广纳贤才之路,扫除一切阻碍。 那些顽固的勋旧势力,一直以来都对大秦推行的新政阳奉阴违。表面上,他们恭顺领命,可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甚至还在暗中极力阻挠纳贤之事。 长此以往,大秦欲图霸业,何其艰难?寡人若不采取果断措施,恐怕大秦的未来将会受到严重影响。” “吾等愿为大王分忧,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众人听闻嬴政之言,心中原本的疑惑顿时释然。纷纷俯身叩拜,表露出愿意全力配合嬴政计划的决心,誓要为嬴政排忧解难。 嬴政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此事机密,干系重大,切不可走漏风声。一旦消息泄露,全盘计划皆会落空。” “喏!” 众人再次叩拜,而后悄然退下。 按照嬴政的指示,这些人在离开大殿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细细商讨着如何指使仆人在街巷骚扰六国贤才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策划,力求万无一失,能顺利达成嬴政的目的。 .......... 一天傍晚,忙碌一日的六国贤才,结束了在咸阳城内各处的交流与考察,正沿着熟悉的路径,缓缓朝馆舍踱步而去。 当他们拐入一条幽静的小巷时,突然,一群身着各异服饰之人从暗处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脚下随意地踢着石子,意图寻衅滋事。 第277章 嬴政施计2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六国贤才们措手不及,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涉英带领着鬼谷学苑的学子们恰好路过此地。见状,涉英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挡在了六国贤才们的面前。 “你们是何方宵小?为何无故拦住他们的去路?”涉英一脸怒色地喝问道。 然而,那些闹事之人却对涉英的质问仿若未闻,脸上依旧挂着戏谑的笑。他们手持各种武器,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陆凡恰到时宜的带着一队廷尉府的衙役及时赶到。 “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陆凡的身影迅速穿过人群,来到了人群中央。 他目光冷峻,扫视一圈,当他的目光落到涉英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随即,陆凡的目光转向那些闹事之人,朗声道:“吾乃廷尉府之人,奉大王密令巡查四方,尔等当街寻衅滋事,扰乱市井,究竟所图何事?” 那些闹事者听闻此言,面上瞬间浮现出假意的慌乱之色,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妄图趁乱逃窜。 然而,早已待命的衙役们眼疾手快,迅速呈扇形散开,将他们团团围困。 “陆凡,这些人蓄意刁难六国前来的贤才。” 涉英见陆凡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便走上前去,拱手道。 闻言,陆凡微微点头,转身再次看向那些闹事者,语气冷厉,吩咐道:“将这些扰乱治安、意图不轨之人,尽数押往廷尉府,一刻不得耽搁,速速交予廷尉大人亲自审理。” 衙役们齐声应和,迅速行动,押着闹事者,向着廷尉府走去。 此事,借助市井间的流言蜚语,迅速传遍了咸阳城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皆在议论纷纷,对事件背后的隐情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秦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一个引导舆论、推动秦国纳贤大业绝佳契机。 他当机立断,立刻招来涉英,吩咐道:“涉英,速速带领一些口齿伶俐、机敏聪慧的学子,前往咸阳城人流量大的集市、广场等地。 务必要向民众们着重强调,此次闹事之人居心叵测,恐怕是妄图阻碍秦国纳贤,以达到破坏大秦未来之险恶目的。 要让民众明白,大王对纳贤之事的决心坚定不移,绝不能被这些宵小之徒的恶劣行径所误导。” “喏!” 涉英领命后,未有丝毫拖沓,迅速挑选了一批学子,向众人详细交代任务与注意事项后,便分成数队,各自奔赴咸阳城各处。 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集市中,涉英站在一处高台之上,大声说道:“诸位,想必大家都听闻了近日六国贤才被骚扰一事。 这些贤才们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来到我们秦国,本是为了大秦的未来而贡献自己的力量,他们怀揣着满腔抱负,一心只为大秦的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可如今却受到这般不公对待!”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台下人群,接着道:“这背后,实则是一些自私自利之人为保住自身权势,不愿看到大秦广纳天下英才,故而故意指使这些宵小之辈寻衅滋事。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是企图将这些贤才赶走,让大秦错失发展良机。” 涉英的话语,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民众们三两成群,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涉英的话表示出高度的赞同。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如此行径,全然置秦法于不顾!” 台下,一名鬼谷学苑的学子隐匿于熙攘的人群之中,看似不经意间嘟囔了一句,却以一种极为隐蔽且极具煽动性的口吻,不动声色地挑动着民众的情绪。 众人闻言,皆被这番言辞感染,不住点头,接连出声附和: “就是啊,这些贤才千里迢迢来帮助秦国,理应奉为上宾,怎能遭受这般对待?” “说不定真的是有人故意指使,想搅乱秦国发展的大局!”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对这种行径深感不齿,言辞间满是谴责,唾弃着那些自私自利之人。 涉英瞧着群情激愤的场面,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慷慨陈词:“大家要明白,大王一心为大秦谋发展,纳贤之心坚如磐石,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小人的阻挠而有丝毫动摇。 这些远道而来的贤才,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将为大秦带来无尽的机遇与强盛的希望,绝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奸计得逞!” 涉英的这番话,将民众们的热情彻底点燃。 人们纷纷振臂高呼: “不能让他们得逞!” “坚决支持大王纳贤!” 一时间,集市上气氛热烈异常,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舆论的风向彻底倒向了纳贤一方。 而在朝堂之上,嬴政看着手中关于此事的密报,逐字逐句看完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抹冷笑中,带着成竹在胸的自信,他心中明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是时候收网了。 .......... 数日后,早朝时分,朝堂之上群臣肃穆而立,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嬴政稳坐于高台之上,目光冷峻地扫视着下方群臣:“今日,寡人要处置一件关乎大秦律法与纳贤大计的要事。” 嬴政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威严十足。 话音刚落,廷尉快步出列,双手捧着文书,朗声道:“启禀大王,经臣多日彻查,已查明前日骚扰六国贤才之事,乃隗壮......等人主使。 他们为一己私利,吩咐自家仆人,在街巷公然滋事。 这些人寻衅挑衅,污言秽语不断,甚至故意制造冲突,意图抹黑贤才名声,扰乱我大秦纳贤大局。如今证据确凿,皆在此文书之中。” 说罢,廷尉将文书递给台下的刘高,他上前接过,快速呈于嬴政案前。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群臣们彼此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第278章 颇为逼真 有的官员满脸惊愕,嘴巴微张,似乎对这一结果感到难以置信;有的则满脸涨红,面露愤怒,纷纷指责这等行径简直就是对大秦声誉的严重亵渎,是阻碍秦国发展的绊脚石。 那些平日里与隗壮等人交往密切的臣子们,此刻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他们眼神慌乱,四处游移,不敢与他人对视,生怕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波及。 双脚也像不听使唤一般,不自觉地往后挪动。 秦臻站在一旁,微微皱眉,脑海中飞速运转,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吕不韦、华阳太后、关内侯等人,只见他们皆神色如常,看似平静无波,然而眼中却暗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了然。 看到这一幕,秦臻心中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极有可能是嬴政精心策划的一场戏,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打压那些嚣张跋扈,且对纳贤一事百般阻挠的勋旧势力。 对此,秦臻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嬴政的高明手段,对他的做法给予了高度肯定。 他以雷霆手段布局,巧妙利用这一事件,既维护了大秦律法的威严,又能对勋旧势力予以沉重打击,让他们不敢再肆意妄为,为秦国的纳贤之路扫除障碍。 想到此处,秦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未来又多了几分信心。 待嬴政接过刘高呈上的文书后,佯装着快速浏览着其中的内容。 陡然间,嬴政猛地将文书拍在案几上,怒声道:“诸卿!寡人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一心只为大秦广纳天下贤才,图谋那千秋霸业! 可如今,瞧瞧这些腌臜之事!这些人,却为一己私利,竟罔顾大秦律法,妄图破坏纳贤之举,扰乱我大秦朝堂的秩序,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勋旧们佯装恐惧,摆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纷纷跪地求饶。 “大王明察啊!” 隗壮反应极快,双膝跪地,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臣等一时糊涂,绝无破坏大秦之意!只是......只是长久以来,对他们心存疑虑,担心他们心怀不轨,这才出此下策,望大王开恩,饶臣等这一回啊!” 嬴政听闻,装作一副怒极反笑的样子,那笑声中还带着不屑与嘲讽: “哼,心存疑虑便可行此恶事?寡人早就有言在先,朝堂之上,尔等皆可畅所欲言,尽情抒发己见。可尔等却在背地里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大秦律法,乃是立国之本,如今被尔等践踏成这般模样,尔等将大秦的未来又将置于何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上不断回荡。 一时间,朝堂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众臣皆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嬴政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在朝堂之上扫视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些抵触纳贤的勋旧之人。 见此,他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隗壮身上:“念在尔等往日为大秦略有功劳,寡人今日便免去你们的死罪。但大秦国法难容,即日起,将隗壮等一干人等贬为庶人,发配至上郡,让尔等在那苦寒之地好好反省,看清楚大秦的未来之路!” “大王,臣等知错了,求大王开恩!” 隗壮等人听闻此令,瞬间泪如雨下,那哭声仿若被精心排练过一般,凄厉且悲怆,演得颇为逼真。 他们伏地叩首,额头与冰冷的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想以此唤起嬴政的怜悯。 而高台之上的嬴政,他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对这些人的举动甚为满意。外表下则是依旧面色冷峻,不为所动。 “还不来人,将他们即刻押解出朝堂,速速送往贬谪之地,不得有误!”吕不韦这时候适时的说道,带着几分急切与催促。 随着这一声令下,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们整齐地踏入朝堂。迅速上前,将隗壮等人强行拖了出去。 隗壮等人一边挣扎,一边口中还在不断哭喊着求饶,那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大殿之外。 朝堂之上,随着隗壮等人的哭喊声渐渐消散,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嬴政扫视着下方群臣,高声道:“今日处置隗壮等人,便是给诸位一个警示。大秦欲图霸业,一统天下,绝非守着旧规、排斥贤能便可达成。 自商君变法以来,大秦因何能从偏居一隅之弱国,逐步崛起,令山东六国胆寒? 是因敢于破旧立新,广纳天下有才之士!他们带来新的谋略、新的技艺,注入了大秦蓬勃发展的活力。 而大秦朝堂之上,竟有人妄图阻断这条强国之路,企图蒙蔽寡人的双眼,实乃愚蠢至极!” 说到这,嬴政的语气愈发凌厉起来。 “往后,若再有谁固步自封,阻碍贤才入秦,妄图以一己私利,坏我大秦千秋大业,隗壮便是前车之鉴!寡人绝不姑息,必以国法严惩!” 他的话语,狠狠砸在那些勋旧们的心头上,他们纷纷垂首,大气都不敢出。 “大秦之未来,在于不断进取,在于海纳百川。诸位当铭记于心,莫要再犯糊涂,齐心协力,共铸大秦之辉煌!” 言罢,嬴政长袖一挥,重新落座于高台之上。 “大王圣明!大秦万年!大王万年!”台下,秦臻率先朗声道。 “大王圣明!大秦万年!大王万年!”群臣也随即齐声附和道。 见此情形,嬴政冷峻的面庞上,悄然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似有若无的浅笑。 .......... 数日之后,在咸阳城外的一处行宫内,嬴政在此秘密召见了那些 “受罚” 的人。 当他们见到嬴政时,纷纷跪地,稽首见礼。 嬴政嘴角轻扬,浮现一抹和煦微笑,抬手示意:“诸卿平身。此次纳贤之事得以顺遂推进,全赖诸卿倾力相助,诸位所做的牺牲,寡人都一一铭记于心。” 第279章 水患肆虐 他的话语,字字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隗壮听了嬴政的话,心中激动不已,高声说道:“能为大王分忧,为大秦的未来出一份力,实乃吾等无上的荣幸。 只是臣等心中一直挂念,不知何时方能再度投身大秦政务,重回朝堂,在大王效犬马之劳?” 嬴政目光坚定,沉稳地说道:“待朝堂局势更加稳固,纳贤大业稳步前行,寡人自会召回诸卿。彼时,大秦离不开诸卿殚精竭虑之谋划、披肝沥胆之辅佐。” 这寥寥数语,让众人心中的期待愈发炽热。 言罢,嬴政挥了挥手,刘高会意,立即呈上几卷文书。 嬴政一一将这些文书递到众人手中,缓缓说道:“诸卿的子嗣、家眷等,寡人已妥善安排。诏令已快马加鞭,纷纷送至各地。 相信他们在地方定会有所作为,为大秦的贡献自己的力量。” 接着,嬴政指了指众人手中的文书,神色愈发凝重,继续说道:“此外,诸位手中这卷文书,详尽记录了各自所负的使命,这都是寡人日夜思忖、反复权衡后确定下来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文书之上,皆印有秦王王玺之诏令,以示郑重。此乃寡人对诸位的信任,亦是诸位行事的凭证。” 嬴政稍作停顿,目光扫视一圈,又接着道: “与此同时,寡人还会为诸位各遣得力人手,暗中奔赴大秦各郡县。 他们将密切配合诸位,详尽搜集当地民生疾苦、吏治得失、经济兴衰等各类情状,着重监察各地对大秦政令的执行是否畅达无阻。 大秦律法严明,政令当传至四方。凡有阻碍政令推行之举,无论是豪门权贵,还是地方小吏,皆需如实奏报,不得有丝毫隐瞒。” 隗壮等人静静听完嬴政的话,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他们双手恭敬地接过文书,紧紧攥在手中。 紧接着,众人整齐地再次躬身,齐声说道:“吾等定不负大王所托,以性命担保,定将任务圆满完成。” 说罢,他们的目光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对嬴政的绝对忠诚,亦是对自身使命的无上担当。 在这一刻,他们心中对嬴政的忠诚与信任已然攀升至极致,,每一个人都在心底暗暗发誓,哪怕身处艰苦之地,也要为大秦的繁荣昌盛竭尽全力。 经此一役,那些原本嚣张跋扈的勋旧势力,其气焰被彻底打压。 往日里他们暗中裹乱,阻碍新政推行,如今在嬴政的手段下,只能灰溜溜地蛰伏起来,再不敢肆意妄为。 与此同时,六国的贤能之士们听闻了秦国朝堂之上这一番举措,目睹了秦王对于纳贤之事的高度重视,以及对破坏招贤大计行为毫不留情的严惩。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让他们更加坚定了留在秦国一展宏图的决心。 他们坚信,在这片天地里,凭借自身的真才实学,便能实现心中抱负。 而朝堂众人,则依旧在为秦国的纳贤大业日夜忙碌着。所有人都有预感,秦国的未来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光明迈进。 .......... 在秦国积极推行纳贤大计的热潮中,咸阳城内车水马龙,朝堂上下更是呈现出一片忙碌景象。 御史忙碌地穿梭于各个公府之间,文书堆积如山,各种讨论接连不断。 经过众人层层严格的考核和筛选,众多来自六国的贤才脱颖而出,如今,他们皆已被妥善安置在各自擅长的职位上,开始发挥他们的专长。 他们有的凭借卓越的谋略之才,成为嬴政身边的智囊,为国家大政方针出谋划策,那一字一句,皆为秦国的未来精心绘制蓝图; 有的凭借精湛的吏治之能,背负行囊,奔赴地方郡县,致力于革新政务、造福百姓,为百姓谋福祉,让秦国的基层治理更加高效有序,使得那偏远之地,也能感受到秦国新政的温暖; 还有精通兵法韬略者,他们投身军营,为秦军的战略战术注入新的活力。 这些贤才的到来,宛如为秦国这台庞大的国家机器注入了新的润滑剂。使其各个部件之间的协作更加紧密,运转得愈发顺畅。 秦国也因此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国力蒸蒸日上。 然而,在这一片繁荣的盛景背后,吕不韦与赵姬之间的关系,早已悄然生变。 自从两人旧情复燃后,他们之间的往来,变得愈发频繁。 他们常常在甘泉宫中秘密相会,商议着如何应对华阳太后的压力,以及如何巩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为日后的长久之计做好铺垫。 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吕不韦和赵姬的野心,不断蔓延。 他们暗中策划着一系列的手段,试图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占据上风。吕不韦心思缜密,凭借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与谋略,利用自己相邦的权力,暗中继续安插自己的亲信到各个重要的职位上,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而赵姬则在宫中四处活动,以利益为诱饵,以情感为纽带,拉拢那些对华阳太后心怀不满的势力。 一时间,宫中那些或明或暗的势力,渐渐在赵姬的运作下,有了向他们靠拢的趋势。 而这一切,皆在秦国的宫廷深处悄然上演,无人知晓其中的端倪。 .........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来到了公元前247年9月。 这一日,咸阳城东部,渭水与泾水交汇之处,秦岭以南的太白山附近,连日暴雨倾盆而下。滔滔河水最终冲垮堤岸,洪水肆虐。 尽管当地秦国军民紧急动员,全力抢救与围堵,决口处终被成功堵住。 然而,洪水已造成的破坏难以挽回,渭水以南部分地区沦为一片汪洋,放眼望去,皆是浑浊洪流,受灾百姓多达数十万,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此时,章台宫偏殿内。 嬴政端坐于案几之后,面庞虽依旧尚显稚嫩,但那挺直的脊背与沉稳的坐姿,却已隐隐透露出王者气象。 第280章 吕不韦独断专行 他的目光盯着面前摊开的奏折,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秦国近日的政务要事,眉头不时轻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吕不韦则坐在一旁,举手投足间尽显久居高位的老辣与沉稳。 此刻,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此时,两人正就秦国的诸多事务展开商谈,气氛看似和谐。 嬴政时而对秦国的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提出自己的见解,吕不韦则面带微笑,耐心地倾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对嬴政的观点表示赞同或提出一些补充意见。 表面上看,君臣二人相谈甚欢,言辞间满是对秦国未来的规划,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却潜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暗流。 “哒哒哒” 恰在此时,殿外长廊上传来一阵急促且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刘高脚步踉跄地冲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大王,相邦,出大事了!因连日大雨,河水泛滥成灾,多地堤坝被冲垮,高陵、栎阳等多地突发水患。 洪水肆虐,大片农田被淹,庄稼颗粒无收,好多村子被洪流吞没,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嬴政闻言,原本专注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焦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霍然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毫不犹豫地开口:“速拟诏令,寡人要......” “且慢。”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吕不韦骤然出声,抬手打断嬴政的话。 吕不韦缓缓站起身,看向刘高,沉声道:“你且先退下。” 声音虽平稳,却裹挟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喏。” 刘高显然被吕不韦的气势所慑,身子微微一颤,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言,躬身倒退几步,转身匆匆退出殿外,并顺手带上了殿门。 待刘高退下后,吕不韦转过身来,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自信笑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场秦国突如其来的水患,也不过是他棋局里一颗轻易便能掌控的棋子。 然而,这看似寻常的笑容,在嬴政看来,却显得格外刺眼。 嬴政自登基以来,虽年幼但心怀壮志,吕不韦这般姿态,在他看来,无疑是对他秦王威严的一种公然轻视。 吕不韦直视着嬴政,语气笃定地说道:“大王,水患之事,臣必定会妥善处理。臣在各地广有人脉,于各地民生事务也多有涉猎,颇为熟悉。 此番定能巧用各方资源,调配人力物力,将这灾祸彻底平息,安抚好饱受苦难的万千百姓。 大王只需安心于朝堂之上,专注学习历代秦王的治国之道,大秦的诸多事务,自有臣等一众肱骨之臣为大王谋划。” 吕不韦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欠身,姿态看似恭敬,可话语中的主导意味却十分明显。 仿佛秦国的朝堂,真正的掌权者是他吕不韦,而非眼前这位少年秦王。 嬴政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僵,微微一怔,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那是被冒犯后的愤懑,也是对自身处境的不甘。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要涌出,欲要驳斥吕不韦这番僭越之语,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缓缓坐回原位,看着吕不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 吕不韦的这番举动,无疑是全然越过了自己,这般重大之事竟不与自己有丝毫详商,便擅自做主、独揽主导。 这让他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同时也对吕不韦的专断独行感到不满。 然而,吕不韦在秦国根基深厚,其影响力早已渗透到朝堂的各个角落。 众多势力与他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种情况下,嬴政即便恨不得当场发作,斥责吕不韦的僭越之举,但理智告诉他,此时绝不能冲动行事。 他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满情绪,眼睁睁地看着吕不韦,缓缓躬身告退。 直到吕不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之外时,嬴政才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面前的奏折上,可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吕不韦的种种行径。 .......... 这一切,都被前来送文书的李斯尽收眼底。 他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忖。 嬴政虽贵为秦王,可在吕不韦面前,有时竟似被缚住羽翼的雏鹰;吕不韦则仗着自身的影响力,行事愈发肆意。 当李斯离开章台宫,赶赴内史府传递文书的这一小段空隙里,他寻得王绾。 彼时,王绾正于案牍前审阅公文,见李斯前来,神色间透着几分疑惑。 李斯凑近,压低声音,将方才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王绾。 王绾听闻吕不韦又一次越权,未与嬴政商议,便擅自下令处理水患,手中握着的毛笔 “啪嗒” 一声,掉落于案几之上,溅起一小片墨渍,心中同样忧虑不已。 毕竟,朝堂之上,诸事皆有定规,这般行为不仅公然违背了正常的政务流程,长此以往,更极有可能动摇大秦根基,对大秦的稳定和嬴政的权威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因着自身官职所在,李斯与王绾时常于宫廷内外有机会会面。每一次碰面,二人交流政务、探讨时局,话语间颇为投机,久而久之,彼此之间已相当熟识。 于是,在经过一番私下商议之后,他们决定一同前往拜访吕不韦,希望能够当面劝诫他,让他认识到这种行为的不妥之处,莫要再这般肆意妄为,以免给大秦的未来埋下隐患。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相府门口。 李斯目下因常在秦王嬴政身边,日夜见证嬴政处理纷杂机要事务,自身的气度也悄然生变。如今的他,眉眼舒展,举手投足间满是近臣特有的自信与从容。 反观站在李斯身旁的王绾,面容沉稳依旧,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心底的忧虑。 第281章 相府博弈 “此次面见相邦,实乃关乎大王日后亲政的大事,斯兄日日在大王身边侍奉,出谋划策,自然深知其中利害,务必说服相邦。” 王绾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期许。 李斯微微点头,缓缓道:“斯承蒙大王信任,自当为大王分忧解难。相邦虽位高权重,在秦国朝堂屹立多年,对秦国亦有诸多贡献。但如今大王已登基,时过境迁,局势不同往昔。” 说罢,李斯与王绾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他们清楚,此番踏入相府,将面临一场艰难的博弈。 二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而后并肩朝门口的门吏走去,向他施礼并请求拜见吕不韦。 门吏点了点头,转身疾步入府。 不过须臾,门吏折返,抬手示意二人跟随,引领着李斯与王绾踏入相府。 二人跟随门吏的步伐,不多时便穿过曲折的回廊,踏入宽敞的厅堂,吕不韦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案几上堆满了文书卷宗。 吕不韦抬头,见李斯和王绾进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一贯的和煦笑容,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待两人坐定后,吕不韦方才开口问道:“二位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关中水患一事?” 李斯与王绾对视一眼,二人眼神中似有深意流转。 短暂对视后,李斯身形微微前倾,身姿恭谨,缓缓说道:“相邦明鉴,我二人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水患之事。 如今大王虽年纪尚轻,但毕竟已是一国之君,然身为一国之君,其聪慧远超常人,平日里种种言行,皆已显露出君临天下之志。 故而朝堂之上的诸多军国大事,理当让大王知晓,并参与其中,共同商议对策。唯有如此,方能在众臣与百姓面前,彰显大王的威严和地位。 斯常伴大王身侧,日夜侍奉,常见大王废寝忘食,一心扑在研习政务之上。 无论大事小情,大王皆极为上心,每有见解,往往鞭辟入里。 此次水患,灾情严重,大王得知后,本欲亲自下诏安排应对水患的事宜,以解百姓于倒悬。然,相邦却先行决断,斯担心,长此以往,恐于大王日后亲政不利。” “大王亲政,乃大秦既定之未来。若大王长期被隔绝于重大事务决策核心之外,待大王亲政之时,面对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与诸多政务,恐难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掌控全局。 朝堂之上,一众臣子对大王的认可度与服从度,亦会因之大打折扣。 且如今六国依旧对大秦虎视眈眈,若大秦内部因权力之事生出嫌隙,导致朝堂动荡,国本不稳,恐将给外敌可乘之机。 斯认为,往后朝中诸事,相邦应多与大王商议。 如此行事,一来可使大王尽早熟悉政务流程,积累经验,培养处理大事的能力;二来,亦能彰显相邦对大王的尊崇与辅佐之心。 如此这般上下齐心,大秦必将更加繁荣昌盛,岂不美哉。” 听到李斯的话语,吕不韦嘴角笑意未减,神色间透着几分悠然,只是漫不经心地轻轻摆了摆手,似乎对李斯所言并不放在心上。 他身姿微微后仰,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李斯啊,你有所不知。如今大王年纪尚浅,这般繁杂琐碎又关乎万千百姓生死存亡的救灾事务,莫说大王毫无经验,便是寻常成年君主,处理起来怕也力不从心。 本相在秦国多年,从先王执政起,便周旋于朝堂内外,历经风雨,处理此类事务早已轻车熟路,本相深知其中门道,能以最快速度调配物资、组织人手,将水患平息,让百姓们早日恢复往昔正常的生活。” 吕不韦话语稍顿,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 “再者,水患当前,形势刻不容缓,此时实在不宜让大王卷入其中。他还年幼,心智尚未完全成熟,此刻最该专注于经史子集、帝王之术的学习,为日后亲政打下坚实根基,不应被这等棘手之事干扰。” 说到此处,吕不韦神情庄重,声音微微提高:“本相辅佐先王多年,又辅佐当今大王,大秦的江山社稷,哪一步没有我吕不韦的心血? 从朝堂上的权力制衡,到民生领域的水利兴修、农事督导,桩桩件件,本相皆是殚精竭虑。 本相一路辅佐先王与大王,对大秦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所做的一切,皆是在为大王的未来铺路,为大秦的长治久安考虑。 如今大王年幼,许多事务尚不明了,本相自是要为他多担待些,这也是本相作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言罢,吕不韦缓缓放下茶杯,直视着李斯,那语气,仿佛在说,这不过是他吕不韦作为秦国相邦,再平常不过的分内之事。 王绾连忙接话,微微欠身,语气极为恭敬:“相邦自入秦以来,辅佐大秦,功绩卓着,满朝文武无不对相邦钦佩有加,大秦百姓更是将相邦的恩德铭记于心,感恩戴德。 只是大王天资聪颖,对朝政诸事也极为上心,时常主动与众臣探讨,其见解独到,令人惊叹。 相邦若能在处理军国大事之时,适当让大王参与,一来可让大王在实践中积累经验,二来也能让大王充分施展其才华。 假以时日,待大王亲政之时,凭借这些积累的丰富经验,再加上自身与生俱来的才能,定能带领大秦走向更辉煌的未来,成就不世之功业。” 听到这话,李斯在一边拱手附和,语气也愈发显得恳切: “相邦,诚如绾兄所言。如今大王年岁尚幼,却仍需在繁杂的日常政务磨砺中积累经验,如此,方能在日后亲政之时,面对大秦的万千事务,游刃有余。 此次水患肆虐,波及大秦多地,百姓苦不堪言。 然危机之中亦有机遇,若大王能妥善应对,解救万民于水火,便是大王展现仁德、树立威望的绝佳契机。 大王心怀天下,以苍生为念,只需在此事中显露身手,必能赢得臣民的爱戴与敬仰。 相邦一心为大秦殚精竭虑,自入秦以来,内修政理,外御强敌,诸多举措皆为大秦长远计,功绩卓着,令朝野上下无不钦佩。 大秦有相邦这般肱骨之臣,实乃大秦之福,苍生之幸。” 第282章 二人的无奈 李斯顿了顿,目光微微下垂,而后抬起,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但长此以往,大王在臣民心中的形象恐被遮掩,难以树立起绝对的权威。 待日后亲政,政令推行或会遭遇诸多阻碍,实非我大秦之幸事。 大王聪慧过人,对天下局势,心中亦有自己的见解。若能参与此次水患治理,定能从中领悟诸多治国理政之法,为日后亲政奠定坚实的基础,大有裨益。 再者,如今朝堂内外,已有不少臣子私下议论相邦的诸多举措。” 李斯眉头轻皱,压低声音,继续道:“若不加以改变,恐会影响朝堂和谐,动摇大秦根基。 大秦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一旦人心不稳,后续推行新政、整军经武等一系列强国之举,皆会受到重重阻力,宏图霸业或将受阻。” 王绾见吕不韦神色依旧未动,站起身来,定了定神。 他神色诚恳,继续劝诫道:“相邦,大秦历经数代先君披荆斩棘,方有如今这般强盛基业,而大秦的未来,全系于大王一身。 如今大王虽年幼,可那份聪慧,众人皆有目共睹,心怀大志,实乃大秦之幸。 相邦何不趁此时机,引导大王逐步参与政务,让大王在实践中不断学习和成长。 就拿此次水患处理来说,这无疑是个绝佳的开端。 水患当前,若相邦继续独揽大权,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即便最终救灾结果圆满,可大王在一旁,难免会心生被疏远之感,长此以往,大王与相邦之间怕是要生出隔阂,于大秦的长远发展不利。 以绾之见,可先由相邦拟定初步救灾方案,随后,再呈于大王御前,详细讲解其中利弊。 让大王也参与到讨论中来,提出自己的想法与建议,君臣共同探讨,权衡利弊,最后敲定最终方案。” 王绾目光灼灼,看向吕不韦,诚挚地说道:“如此一来既能保证救灾工作依照相邦的筹谋,高效有序地推进,又能让大王在这关乎民生的大事中,亲身实践、不断成长。 同时,在一来一往的讨论交流中,也能增进大王与相邦之间的默契与信任。 相邦向来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定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为大秦的未来铺就更坚实的道路。” 闻言,吕不韦下意识地抚着胡须,目光深邃。 在这略显昏暗的厅堂之中,此时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 沉默良久,吕不韦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二位所言,细细想来,确实不无道理。 然,当前水患肆虐,多地百姓流离失所,农田被淹,房舍倒塌,形势刻不容缓,此时若还按部就班,在朝堂之上从容商议,只怕等到决策定下,灾祸已然酿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说到这,吕不韦微微皱眉,神色间满是焦急,继续说道:“本相必须当机立断,迅速调配各方资源,唯有如此,才能将此次水患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待此次水患平息之后,本相自会静下心来,重新梳理政务流程。届时,定会更加注重引导大王参与其中,朝堂诸事皆可让大王发表见解,使其在实践中培养治国理政之能。 不过,朝堂之上人心复杂,大王尚且年幼,心智尚未完全成熟,本相实在担心,过早让他涉足这些纷争,稍有不慎,便会让他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说到此处,吕不韦神色庄重,右手抚胸,沉声道: “我吕不韦对大秦的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自辅佐先王以来,所做的一切,上为守护大秦的锦绣江山,下为护佑大王的锦绣前程。” 他长叹一声,无奈道:“只是在这过程中,为了达成目的,难免会有些行事方式不被众人所理解。 但本相每一步皆权衡利弊,实乃迫不得已。 还望二位能够体谅本相的一番苦心,携手共度这艰难时局。” 闻言,李斯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语气愈发谦卑,一字一顿道:“相邦所言极是,吾等皆曾在相邦麾下效力,自是对相邦敬仰有加。 只是,相邦若能在一些至关重要的事务上,主动与大王共同商议,如此一来,既能在朝堂上下彰显大王的圣明,又能让相邦一心为公、辅佐君王的美名在秦国传颂千古,流芳百世,成为后世臣子竞相效仿的楷模。 相邦为大秦操劳半生,这般善举,必将在秦国朝堂之上留下一段佳话,被世世代代之人传颂不息。” 听到李斯的这番话,吕不韦笑容依旧,带着几分从容。 他目光缓缓扫过二人,摆了摆手,声线沉稳,缓缓开口道:“本相自执掌秦国权柄以来,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皆非草率为之,都是经过反复权衡、深思熟虑的,每一项举措皆是为了大秦的长远发展筹谋。 大王年纪尚轻,如今尚需在诸多事务中历练打磨,积累经验。 本相这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无非是想在大王羽翼未丰之时,为大王遮风挡雨,护大王周全罢了。 至于朝堂局势走向,以及与大王之间的相处之道等其他事情,本相心中早有定数。你们二人在各自职司上勤勉做事即可,自是不必为此等事担忧。” 吕不韦的这番话,语调平缓,阐述的云淡风轻,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然而,他那看似温和的笑容背后,似有深意,让人难以看透其中深意。 李斯和王绾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吕不韦面上态度看似温和,然而在这看似亲和的表象之下,实则固执己见。他对自己的观点和决策有着异常坚定的信念,任旁人如何苦口婆心,都难以让他动摇半分。 李斯与王绾心中清楚,此番前来相劝,怕是难以改变他的行事作风。 然而,他们身为大秦臣子,又不能不尝试去劝说,毕竟这关系到大秦的未来和嬴政的统治。 厅堂之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第283章 亲赴灾区 良久,李斯和王绾意识到今日劝说已然无望,再多言语亦是徒劳。 于是,二人整了整衣冠,再次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厅堂。 “相邦执念太深,此事恐怕不会轻易了结。”走出相府后,王绾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担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李斯听了王绾的话,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默默望着远方。 远处章台宫的轮廓在阴霾天色下影影绰绰,那是大秦权力的中枢,亦是他们一心侍奉的大王嬴政所在之处。 此刻,李斯的目光显得异常坚定。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坚毅:“无论如何,为了大王,为了大秦的未来,吾等定当竭尽全力。” 两人心中都隐隐担忧,如果吕不韦行事风格愈发刚愎自用,若始终这般固执己见,长此以往,嬴政与吕不韦之间的嫌隙,怕是会越来越深。 而这对大秦的未来,无疑是暗藏的巨大隐患。 不知会引发怎样难以预估的动荡,给大秦的崛起之路带来何种未知的变数。 .......... 与此同时,咸阳城的街巷间,百姓们因水患传言而人心惶惶。市井之中,街头巷尾,皆在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如野草般不胫而走。 有传言称洪水滔天,将淹没整座咸阳;亦有流言道是河神发怒,灾祸将至。 众人脸上满是惶恐与不安,往日里热闹喧嚣的街市,如今也笼罩着一层阴霾。 秦臻听闻水患肆虐,灾区惨状不断传入耳中,也正欲前来章台宫与嬴政商议此事。 章台宫书房内,气氛压抑。 案几之上,那堆积如山的水患灾情奏报,压在嬴政心头。 此时,他正对着这些奏报愁眉不展,其神色间满是焦虑与凝重。 他眉头紧皱,嘴唇紧抿,双手不停地翻阅着那些奏报,纸张翻动间,发出沙沙声响。时而摇头叹息,时而喃喃自语。 他的话语中,满是对受灾百姓的忧心与对局势的考量。 这些奏报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王,先生求见。”刘高这时候步履匆匆的步入书房,轻声唤道。 闻言,嬴政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急切地说道:“快宣先生进来。” “喏。” 刘高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不多时,秦臻便匆匆步入书房。他步伐稳健,但却难掩心中的焦急。 他清楚嬴政此刻所承受的压力,也明白这场水患对秦国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秦国多年积累的国力与民心都将受到重创。 “拜见大王。”秦臻躬身道。 嬴政心急如焚,见秦臻赶来,忙小跑到其身边。 扶起他,言辞中满是急切:“先生,此次水患来势汹汹,多地受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惨状令人痛心疾首。寡人正愁对策,不知先生可有良策能解此困?” “大王,臣愿自告奋勇,亲赴灾区救灾。臣虽不才,但凭借所学,或许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尽力缓解灾情。”秦臻神色凝重,拱手行礼后,坚定说道。 嬴政闻言,眼中瞬间涌起感动之色,可转念一想灾区那混乱、危险,疫病横行、洪水滔滔的复杂状况,忧虑又悄然爬上心头。 “先生,灾区如今一片狼藉,状况百出,危险无处不在,先生此番前往,寡人实在难以心安,万一有个闪失......”嬴政眉头紧皱,满是担忧。 “大王不必忧心,臣定当小心谨慎,周全行事。且当下救灾十万火急,每耽搁一刻,百姓便要在水深火热中多煎熬一分,多承受一分苦难。”秦臻连忙宽慰道。 嬴政陷入沉思,踱步至桌案前,目光落在堆积如山、记录着各处灾情的文书上。 稍作思忖后,开口道:“先生,寡人命李斯与你一同奔赴灾区。 他办事极为用心,他现在正在为寡人整理各类灾情信息,对各地受灾状况了如指掌,有他在旁,定能为先生出谋划策,助力良多。 另外,寡人再调拨二百中尉军供先生调遣。他们可在灾区协助维持秩序,确保救灾物资顺利发放、各项救灾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为救灾工作保驾护航。” 秦臻拱手谢恩:“多谢大王体恤,思虑如此周全。有李斯与中尉军的协助,此番救灾之事定能更有保障,早日还百姓安宁。” .......... 当天,秦臻便带着李斯、二百中尉军,以及工尉府内的墨家弟子和初入秦国的墨家众人,踏上了前往受灾距咸阳最近的高陵邑的路途。 一路上,众人皆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即将面对的,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翌日、辰时。 当他们抵达高陵邑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呆立当场。 受灾严重的区域,放眼望去,一片汪洋。 昔日的村庄和田地已被洪水淹没,只余下一些屋顶和树木孤零零地露在水面上。 百姓们流离失所,哭声震天。 衣衫褴褛的人们扶老携幼,在高处聚集。 孩童们因饥饿和恐惧而哭泣,老人们望着被摧毁的家园,老泪纵横。年轻力壮者虽努力维持着秩序,但眼中也满是绝望与迷茫。 他们的家园被毁,粮食被冲走,生活陷入了绝境。 众人站在高地上,看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心中满是悲痛。 秦臻的双手紧握成拳,当即召集当地官吏,神色严肃地说道:“诸位,当下重中之重,乃是将百姓转移到安全地带。 你们熟悉本地情况,速去统计周边高处可容纳百姓的地方,组织百姓有序撤离。务必保证每一位百姓的安全,不得有丝毫懈怠!” “喏。”官吏们纷纷领命而去。 然而,还未等众人从紧张的救援筹备中缓过神来,一位官吏匆匆穿过熙攘人群,径直朝秦臻走来。 他躬身行礼后,难掩焦急之色,说道:“左庶长,有些百姓们舍不得家中财物,拖延不肯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第284章 特殊的检验 “当下,人命关天,财物不过是身外之物。 你们即刻再去晓谕百姓,把凶险、紧迫一五一十讲清楚。若还有冥顽不灵者,为保其性命,即便强行带离也在所不惜。并向他们表明,同时告知他们,此番因灾损失的财物,本官会一并补偿给他们。”秦臻听闻,斩钉截铁地回应。 站在一旁的李斯紧接着补充道:“左庶长所言极是,诸位务必安抚好百姓情绪,让他们知晓朝廷对此次灾情极为重视,定当全力以赴救援。 待洪水退去,亦会协助他们重建家园,重拾往昔安稳日子。 此刻,我们当务之急是迅速统计受灾百姓人数,唯有如此,后续救灾物资发放才能精准无误,不落下一人。” 在安排妥当百姓疏散事宜之后,秦臻并没有丝毫松懈,开始着手解决物资供应的问题。 他找到负责物资调配的官员,神色关切,开口问道:“如今救灾物资储备情形如何?能否应对接下来的救援工作?” 那位官员一脸愁容,眉头紧紧皱起,满脸无奈地回答道:“大人,实不相瞒,眼下状况不容乐观。 物资储备有限,加之多地道路被洪水冲垮,运输队伍行进艰难,诸多物资难以按时送达。依下官估算,现有的物资恐难以满足受灾百姓的庞大需求。” 听闻此言,秦臻神色凝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须臾,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当下局势紧迫,当务之急,应即刻挑选得力使者,奔赴周边尚未遭受灾患的地区。征集各类物资,尤其是粮食、衣物以及药品等生活必需品,缺一不可。 再者,需迅速组织人力物力,全力以赴抢修道路,务必确保物资运输的道路畅通无阻。 此事刻不容缓,需全力以赴,昼夜不息。 此外,要精确统计每日所需物资的具体数量,必须精确统计,不得有丝毫疏漏。而后及时向咸阳方面如实禀报,陈明灾区严峻形势,恳请给予支援。” 李斯在一旁全神贯注,迅速记录着秦臻的每一条指令,待秦臻言罢,他点头应道: “左庶长所言甚是,斯这就去配合吏官,安排人手实地勘察道路损毁状况,绘制道路损毁图。详细标注出各处道路的损毁程度、路段长度,以及抢修工作的难易程度等关键信息。 如此一来,便可依据实际状况,合理调配人力,确保抢修工作有条不紊、高效推进。” 他们都清楚,救灾物资的合理发放,直接关系到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绝不容有丝毫差错。 在这严峻形势下,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失误,都可能致使物资分配不均,便可能导致无数百姓饿殍遍野。 然而,就在秦臻等人紧锣密鼓地筹备救灾事宜,全身心投入到安置灾民、调配物资的忙碌之中时,一些风言风语,却悄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彼时,救灾营帐连绵成片,灾民们或虚弱地瘫坐,或眼神空洞地四处张望,维持秩序的中尉军们脚步匆匆,气氛压抑。 有传言称,有贪官污吏在粥食供应环节上,克扣粮食,以次充好,甚至用劣质发霉变质的食材来糊弄饥肠辘辘的灾民。 秦臻闻听此讯,端着赈灾账目审阅的手猛地一顿,心中不禁一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若这些传闻属实,对于那些本就因灾荒流离失所、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灾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将他们推向更深的绝望深渊。 为了彻查此事,还灾民一个公道,也为了确保赈灾工作能够顺利推进,秦臻在权衡利弊后,决定来一场特殊的检验。 这检验,关乎着万千灾民的生死,也关乎着他对朝堂、对百姓的承诺。 当天,在领取粥食的场地,四周满是密密麻麻、面黄肌瘦的灾民。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期待与担忧,紧紧盯着煮粥的大锅,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今日的粥食是否能多些分量、好点质量。 秦臻毫无征兆地现身,身边簇拥着几名神色严肃的侍卫,他一声令下,迅速召集来当地负责赈灾粥食供应的官员。 这些官员们,有的额头瞬间冒出细密汗珠,眼神闪烁;有的强装镇定,却不自觉地绞着手指。 秦臻神色冷峻,目光落在了几大锅刚刚煮好被抬过来的粥食上。 见此,锅边围拢的灾民们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让出一片空地。 秦臻迈步走到锅前,侍卫立刻呈上一把筷子。 他接过筷子,高高举起,然后高声喊道:“今日,本官宣令,筷子浮起,人头落地!” 他的声音,瞬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灾民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一丝期待;那些官员们则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微微颤抖,大气都不敢出。 随后,秦臻神色凝重,环顾四周,提高音量说道:“这些粥食,本是朝廷心怀黎民,对受灾百姓的深切关怀。 每一粒粮食,都承载着大王的悲悯与期望,意在助大家熬过这艰难时日。 若有人利欲熏心,胆敢从中作梗,贪墨赈灾粮食,致使这救命的粥食稀薄,那么这筷子插入粥中,便会浮起,此乃判断粥食是否被克扣的法子。 而涉事之人,罔顾百姓生死,践踏朝廷恩义,必受律法严惩,以儆效尤!” 说罢,秦臻不假思索,干脆利落,直接将筷子插入面前一锅粥内。 一时间,周遭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那几双插入粥中的筷子。 只见筷子在粥中先是摇晃了几下,不过须臾,竟真的浮在了粥面上。 周围百姓见状,先是一阵惊愕,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愤怒与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秦臻怒目圆睁,猛拍桌案,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些贪官污吏即刻拿下!在这百姓生死攸关之际,竟敢如此丧心病狂,肆意妄为,实乃天理难容,国法难恕!” 第285章 同甘共苦 此刻,对于这些贪官污吏,秦臻的脸上再也寻不见往日的半分和善。 他冷冷扫过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此刻却面露惊恐的官吏们,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对这些人的厌恶与鄙夷。 以往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面容,此刻布满寒霜,嘴角微微下撇,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仿佛在向这些贪官污吏宣告,他绝不会对他们的恶行有半分姑息与纵容。 听到秦臻的指令,中尉军的士卒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行动起来。 将那些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瘫倒在地的官员们一一控制住。 而李斯,则在一旁协助记录,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秦臻的一举一动,对他这果敢而又极具威慑力的手段,心中暗自佩服。 同时,他也加快速度,仔细核查着相关账目,务必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一丝贪腐的线索,以免让这些贪官污吏有可乘之机。 在此之后的日子里,秦臻每日都会安排中尉军和墨家弟子去巡查各个粥食供应点。 墨家弟子们以他们敏锐的观察力和严谨的态度,穿梭在各个粥食供应点之间。认真检查着每一锅粥的浓稠度,同时也监督着粮食的发放流程,每一个环节都不放过。 一旦发现任何问题,他们便会立刻上报,绝不姑息。 处理完这些害群之马后,秦臻立刻投入到救灾行动中。 他组织墨家弟子们发挥所长,利用墨家精湛的工程技艺,协助加固堤坝。 在堤坝边,墨家弟子们分工明确,井然有序。有的负责勘测地形,有的制作工程器械,有的带领民夫施工。 将堤坝不断加固,抵御着洪水的再次侵袭。 在加固堤坝的工地上,秦臻为了鼓舞士气,全然不顾身份,亲自参与劳作。与民夫们一同搬运石块、填埋沙袋,动作娴熟,丝毫不见平日里持笔理政的文弱之态。 正当秦臻与民夫们一同忙碌于堤坝修复工作时,一位官吏匆匆赶来。 待走近看清秦臻灰头土脸、汗流浃背,正奋力搬运土石的模样,不禁大惊失色,脸上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赶忙上前,伸出双手,试图拦住秦臻,急切地说道:“大人,万万不可啊!左庶长乃朝堂重臣,身负重任,怎能屈尊在此,与这些民夫一同干这等苦力活? 现场混乱危险,若大人有个闪失,叫下官如何向大王交代” 官吏眉头紧皱,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满脸的焦急与担忧。 秦臻却并未因官吏的阻拦而停下手中动作,他直起腰,用满是泥土的手背随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随后,目光坚定地看着官吏,语气不容置疑:“莫要阻拦!如今水患当前,百姓深陷苦难,生死攸关。吾等食秦国俸禄,身为秦国臣子,理当与百姓同甘共苦。 我在此劳作,并非逞一时之勇,而是要让百姓看到,朝廷与他们并肩作战,共度难关。 唯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早日加固堤坝,抵御洪水,守护家园。 若只因身份地位便置身事外,又怎能赢得百姓信服,更何谈凝聚民心,共克难关?” 秦臻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周围原本忙碌劳作的的民夫们,听到秦臻这番话,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此刻都怔怔地看向秦臻,眼中满是敬佩之意。 其中,有一位年纪稍长的民夫,眼眶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大声喊道:“大人说得对!有大人与咱一起干,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定能早日把堤坝修好!” 一时间,工地上响起一片附和声,众人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备受鼓舞,纷纷吆喝着,重新投入劳作,干起活来也变得愈发卖力。 官吏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无法改变秦臻的心意。 思索片刻后,他默默退到一旁,抬手解开官袍衣带,将那象征着身份地位的黑色官袍缓缓脱下,整齐叠好放在一旁,而后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修复堤坝的阵营中。 不多时,其他在别处忙完手中事务的官吏们听闻消息赶来,看到这般场景,也纷纷效仿。 他们一个个脱下官服,投身到忙碌的劳作之中,与民夫们一同为修复堤坝、抵御洪水而努力。 秦臻见到这一幕,再次弯下腰,与众人一起,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劳作之中。 一时间,号子声、劳作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汇聚成一曲众志成城、抗击水患的激昂战歌。 李斯穿梭在人群中,一边协助指挥,一边快步走到民夫身旁,轻声询问需求、留意状况。 就在他忙碌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名民夫,那民夫正咬着牙,忍着疼,可手掌处仍有鲜血从磨破的伤口缓缓渗出,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刺眼。 李斯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忙乱,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包扎的物品。 见状,他赶忙跑回临时营帐,翻找出布帛和草药,亲自为受伤民夫包扎。 一边包扎,一边叮嘱道:“大家在这里劳作,务必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什么需要,或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切不可逞强硬撑着。” 与此同时,那两百中尉军严阵以待,一丝不苟地遵循着秦臻的指令,他们身着甲胄,整日在灾区内来回巡视。 他们严格按照秦臻制定的检验方式,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吏官的工作情况,哪怕是最细微的偏差、最隐晦的操作不当,都难以逃过他们的眼睛,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滋生贪墨现象的细节。 同时,他们也在维护着灾区的治安,日夜值守,防止有人趁乱哄抢物资,保障了救灾工作的有序进行。 然而,在救灾工作稳步前行的背后,灾区的卫生状况也让人忧心忡忡。 洪水退去后,污水四处横流,死禽家畜的尸体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恶臭。 这样恶劣的环境,无疑为瘟疫的滋生与爆发提供了绝佳的温床,一旦瘟疫蔓延开来,以灾区此时脆弱的状态,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286章 平定水患 面对如此严峻且紧迫的形势,秦臻当机立断,迅速开始着手部署防疫工作。 他紧急召集当地官吏与墨家弟子,神色凝重地安排任务:“当下,预防瘟疫亦是头等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即刻组织军民,将所有淹死的牲畜集中起来,一头都不能遗漏。 这些牲畜的尸体已然成为疫病传播的潜在源头,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大祸,所以必须全部焚烧,彻底断绝后患。 对于那些不幸遇难的百姓,要以最快速度妥善集中掩埋,在掩埋处大量撒放生石灰。” 接着,他又转向负责水源管理的人员,强调道:“即刻传令下去,周边方圆十里的区域,必须全面撒放生石灰,一处都不得遗漏。 且务必让百姓知晓,严禁饮用生水,但凡入口之水,必须煮沸烧开方可饮用。 在各个村落与临时安置点,火速设置专门的烧水处,安排专人负责烧水,并供应给百姓,务必确保每个人都能喝上干净的开水,绝不能让疫病借水传播。” 为遏制疫病进一步肆虐蔓延,秦臻略作思忖后,果断下令: “把所有染病的百姓,暂时都先集中隔离起来,绝不能让病患与健康之人有丝毫接触。即刻从中尉军里抽调一部分人,配合墨家弟子,尽快搭建起隔离营帐。 同时,火速派人奔赴四方,召集各地医者,安排他们到隔离区全,全力救治病患。” 然而,政令推行之初,诸多百姓囿于认知局限,对集中隔离的举措满心不解,心存顾虑。 有人害怕被隔离后缺医少药、无人照拂,还有人担忧这是官府的阴谋,一时间人心惶惶。 秦臻得知后,亲自前往各个安置点,与百姓们面对面交流,解释集中隔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他不辞辛劳地走遍了每一个角落,与每一个心存疑虑的百姓耐心交谈。 “诸位,听我说。” 秦臻站在人群中间,声音清晰且坚定:“把生病的人集中隔离,绝非是要抛弃他们,相反,这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和治疗。 大家不妨仔细想想,如果让生病的人继续留在人群中,瘟疫极易四处传开。到那时,更多的人将会遭殃,咱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生活又将被彻底打乱。 只有将患病之人集中起来,我们才能更有效地控制疫情,保护大家的健康和安全。” 秦臻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百姓们的心中。 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详细解释了瘟疫的传播途径和集中隔离的依据。 他告诉百姓们,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按照要求做好防疫措施,这场灾祸很快就能过去。 在秦臻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劝说下,百姓们原本紧绷的神情渐渐舒缓,眼中的抵触情绪也慢慢消散。 开始相互交流,讨论着如何配合防疫工作; 有的主动提出帮忙搭建隔离区的帐篷; 有的表示愿意协助照顾患病之人。 经过秦臻与众人日夜不懈的努力,灾区内井然有序。 尽管环境艰苦,条件有限,但并未出现因发烧或者疟疾等疾病导致的死亡现象。 灾区内之前弥漫着的紧张与恐惧氛围,也逐渐被希望与勇气所取代。 没有瘟疫的发生,上至官员,下至灾民,皆长舒了一口气。 灾民们从最开始对这一系列措施的不理解,后面随着时间推移,取而代之的是对秦臻的由衷信服,如今,但凡秦臻下达指令,众人无不令出必行。 ......... 时光匆匆,转瞬一月已逝。 高陵邑的救灾事宜,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渐入佳境。 废墟上,搭起了成片的帐篷,使得难民们有了遮风挡雨之所; 粥棚前,百姓们依序排队,领取热乎饭菜,不再有饥饿之虞,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秦臻与李斯并肩而立,眺望这片逐渐回归平静的灾区,看着百姓们虽面带疲惫,却已重拾生活希望,心中满是欣慰。 然而,二人深知,当下的成果不过是漫长救灾路上的第一步,后续诸如重建家园、恢复生产、安抚民心等诸多事宜,桩桩件件,皆任重道远。 待秦臻踏上返回咸阳复命的路途,一路车马劳顿,满心都在思索秦国长久发展之策。 他思考着,若是想要彻底解决秦国的水患问题,保障农业生产,兴建大型水利工程,已成当务之急。 唯有如此,方能一劳永逸,让百姓免受水患之苦,让秦国的农业生产蒸蒸日上。 .......... 咸阳城,章台宫后殿。 “大王,此次臣奔赴安陵邑处理水患,幸不辱命。经过一番努力,如今安陵邑内积水已基本排空,街巷渐露原貌。 且为了长远之计,防止水患再次肆虐,还安排了专人巡查堤坝,一旦发现有隐患之处,便立即上报,调用工匠与物料,及时进行修缮加固。 眼下,安陵邑的水患补救工作已然步入正轨,市井间重现烟火气息,百姓们也陆续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秦臻站在殿中,向嬴政禀报着此次前往安陵邑处理水患的情况。 “彩!先生亲自出马,寡人属实放心。 此次安陵邑水患能妥善解决,全赖先生的功劳,百姓也会铭记先生的付出。先生之功,寡人定当厚赏。”嬴政听完秦臻的汇报,赞叹道。 随后,嬴政挺直了身板,目光中透着深邃与凝重,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着他内心的思虑重重。 他稍作停顿,语气变得愈发深沉,缓缓开口:“先生,此次秦国水患,在各方齐心协力之下,虽已暂时得以平定。然而,秦国诸多郡县近来频发的水患,始终令寡人寝食难安。 寡人近来日夜思索,若要从根源上彻底解决水患难题,保障秦国农业长久稳定,唯有修建大型水利工程,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之策。” “大王圣明!秦国多地频发的水患,已然成为制约国家发展的顽疾。 当下,尽管凭借着各级官员的殚精竭虑以及百姓们的众志成城,暂时稳住了局面。 但依臣之见,要想从根本上解决秦国的水患问题,保障农业生产,尽快着手修建大型水利工程,已然是迫在眉睫之事。” 第287章 修渠之策 说着,秦臻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备好的羊皮卷地图,缓缓展开,继续说道: “大王,臣此前就曾向先王进言过此事。若这水渠一旦建成,关中大片农田将拥有稳定且丰沛的灌溉水源。庄稼得水滋养,粮食产量必将大幅提升,仓廪亦会随之充实。洪涝和旱灾对农业的侵袭将得到有效遏制,极大增强秦国国力。 如此一来,将为秦国日后的霸业,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 秦臻一边讲解,一边详细阐述工程的走向与预期功效。 嬴政听得全神贯注,目光紧紧锁定在地图上,仿佛已透过这张羊皮卷,看到了水渠建成后秦国沃野千里、百姓富足的盛景,心中对这项工程的期待也愈发强烈。 待秦臻话音落下,他缓缓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嬴政的身形骤然停住,站定在大殿中央,沉声道:“先生所言,正合寡人心意。 此乃富国强兵之良策,亦是关乎秦国千秋万代的大事。 水利不修,农田无水灌溉,粮食难丰,农业根基不稳,国本又何以牢固?秦国欲图大业,根基稳固方为首要。” 只是这般浩大工程,所需人力、物力、财力甚巨,朝堂之上,恐有异议。” 见状,秦臻拱手坚定道:“此虽工程艰巨,需开山辟路、引渠修堤,但长远看来,益处无穷。 但只要筹备充分,精心调度,定能成功。 此工程若成,关中之地将得水利之便,沃野千里,成为秦国永不枯竭的粮仓。为大王日后东出扫六合,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撑。” 嬴政听闻,眯起双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片刻后,嬴政睁开双眼,目光中满是决断,重重点了点头:“好!不过此事干系重大,于明日朝会,寡人便与众臣共同商议,务必谋定而后动,让这利国利民之策早日落地。” .......... 翌日,章台宫大殿内气氛凝重。 嬴政端坐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视着下方群臣,手中紧紧攥着秦臻呈上来的策论。 长久的沉默过后,嬴政缓缓开口道:“诸卿,左庶长呈上来一份提议,欲在我秦国境内,修建一条规模宏大的大型水渠。 此渠若能顺利建成,可保秦国水患永息,农田亦将灌溉无忧。这对我大秦成就霸业,其意义不可估量。今日,便就这一议题,大家尽可畅所欲言,无需拘谨。”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这个提议引起了他们的广泛关注。 这时候蔡泽站出来,躬身道:“大王,臣以为此乃天赐良机!当下,我大秦国力蒸蒸日上,此时修建水渠,恰逢其时。 不仅可以将各方力量凝聚在一起,齐心协力,共同为国家的长远发展贡献力量,更能为秦国的长远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水患平定后,饱经忧患的百姓们,对安居乐业充满渴望,让他们投身到水渠的建设中来,可谓一举两得。 既能让他们为国家出力,又能借此解决他们的生计难题,得以养家糊口。 如此这般,必定能极大地激发百姓心底的热情与积极性,使他们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项工程之中。 再者,秦国向来以耕战为本,水渠建成,粮食产量必将大增,使得大秦兵强马壮。到那时,何愁六国不平,天下尽归我大秦所有!” 话音刚落,立刻有反对的声音响起。 昌文君芈颠神色凝重,缓缓走出队列,忧心忡忡地躬身说道:“大王,修建大型水渠,从长远眼光审视,固然对秦国大有裨益,能润泽千里沃野,稳固国之根基。 可其中艰难险阻,实非言语所能尽述。 此工程所需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恐难以估量。 如今水患初息,百姓们流离失所,家园尽毁,即便侥幸存活,也疲惫不堪,且尚在艰难重建家园。 国府亦因全力救灾,府库空虚。 此时若贸然大兴土木,恐怕会让百姓们不堪重负,久而久之,甚至会引发民怨,动摇国之根本。” 芈颠的话语,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共鸣,纷纷点头。 吕不韦听闻,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他抚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大王,臣亦深以为然,与昌文君所见略同。当下秦国虽呈蓬勃发展之势,但根基仍需稳固。 修建水渠这般浩大工程,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险。 故而,确实需要深思熟虑,从长计议。” 吕不韦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待国家更为富强,百姓更加富足之时,再来谋划修建水渠之事,亦为时未晚。 毕竟,如此浩大的工程,复杂无比,若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付诸东流。更甚者,可能动摇大秦国本,使大秦多年积累之功毁于一旦!” 秦臻见状,急忙跨步出列,神色恳切地说道:“相邦,诸位大人!此次水患虽已暂且平定,但隐患仍在,仍在威胁着秦国万千百姓。 放眼望去,那些被洪水肆虐过的村庄,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仍历历在目。 若不趁此时机修建水渠,日后一旦再遭水患侵袭,百姓恐怕又将陷入生灵涂炭、饿殍遍野的绝境。 至于耗费,诸位大人不妨将目光放远。 当下六国贤才纷纷汇聚于秦,他们带来了各地的技术与理念,定能在工程中发挥巨大作用,从而极大降低成本。 而且,我们完全可以合理规划,将其分为若干个阶段,分期实施,逐步推进。 先从水患频发的重点区域入手,集中人力物力,打造样板工程,积累经验后再向周边拓展。 如此这般,既能有条不紊地推进工程进度,又不会给百姓们带来过大的负担,也不会对国府造成难以承受的压力。 再者,一旦这条水渠建成,将是福泽后世之举。 不仅能彻底解决水患之忧,还能灌溉农田,让秦国的土地年年丰收,为秦国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充实国库,增强国力。 这等利国利民的千秋大业,何乐而不为?” 第288章 荒唐的赵偃 然而,秦臻这一番言辞恳切的陈词,并未让朝堂瞬间达成一致。 一方认为修建水渠确实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水患问题,对秦国的长远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益处; 而另一方则担心工程耗费巨大,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一旦工程中途出现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朝堂之上,争论反而愈发激烈起来,支持和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嬴政静静听着群臣的争辩,神色凝重,心中也在不断权衡着利弊。 修建水渠,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现问题。 可若成功,秦国粮食产量必将大幅提升,人口得以繁衍,国力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在诸侯争霸中进一步占据绝对优势。 他的目光,在群臣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秦臻坚定的脸上,陷入了沉思。 .......... 赵国,邯郸城。 赵偃所在的公子府内,一片喧闹。 他此刻,正与一群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围坐在一起,饮酒作乐,内堂中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姬们身姿婀娜,气氛热烈。 赵偃斜倚在主位上,怀中拥着美姬,那美姬眉眼含情,更衬得赵偃悠然自得。他眼神迷离,醉意已渐渐上头,脸上带着一丝肆意的张狂。 他手中握着酒樽,不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放声大笑,与周围的人一同纵情狂欢。 突然,一名家仆匆匆入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到赵偃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偃原本微醺泛红的脸,在听完家仆的话后,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然而,他并没有发怒,反而爆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笑声在厅内回荡,惊得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一时间,歌舞停歇,丝竹声断,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赵偃身上。 “哈哈哈哈!” 赵偃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案几,眼中满是畅快:“秦国水患,嬴政那小子这下可有的受了!”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幸灾乐祸。 郭开见状,连忙凑上前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公子,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嬴政尚在束发之年,就登上王位,向来风光无限,这秦国遭了如此天灾,也算是折折他的锐气。” 听闻此言,赵偃一把推开面前酒盏。 他身形一晃,猛然站起身来,在厅堂内急促地来回踱步,脸上的嫉妒之色愈发明显。 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声音中满是不屑与怨怼:“哼,嬴政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想当年,他在邯郸做人质的时候,身处我赵国之地,一举一动皆受辖制,还不是要看本公子眼色行事。 他那副模样,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赵偃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目圆睁,眼眶里布满了嫉妒的血丝。 “他凭什么能如此轻易便登上秦王宝座,尽享世间尊荣,风光无限?那君王之位,何等尊崇,无数人梦寐以求。 我赵偃,论出身,身为赵国公子,身份尊贵; 论胆识,本公子行事果断从不畏缩,何事可曾有过半点惧色。到底哪点比他差了!” 赵偃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一边怒吼着,一边伸手抓起面前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他像是要将满心的不甘与嫉妒都发泄出来,将酒盏狠狠摔落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内堂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原本或坐或站,神色各异的人们,此刻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刚才还热闹非凡,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内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赵偃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赵偃本就性格乖张,情绪喜怒无常。 平日里行事做派,更是一贯的嚣张跋扈,全然以自我喜好为行事准则,丝毫不会去顾及别人的眼光和感受。 就在不久之前,他更是干出了一件足以令赵国朝堂上下震惊、乃至整个邯郸城都为之哗然的事,他竟然罔顾世俗的眼光,执意娶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娼女为妻。 此等行为,在等级制度森严、门第观念根深蒂固的战国时期,无疑是对家族门楣的一种公然践踏。 在那个时代的社会观念里,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关乎着家族的声誉和地位。 赵王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的神情先是一滞,随即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 然而,他碍于国事缠身,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处置赵偃这荒唐事。 但好巧不巧的是,今日朝堂诸事处理得异常顺利,赵王丹终于是从繁忙的政务中腾出了时间,便立即传令宣赵偃进宫觐见。 正当赵偃因为愤怒而摔碎酒盏,内堂的众人都吓得屏息噤声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传诏官匆匆踏入厅门,高声道:“大王宣公子偃即刻前往龙台宫,不得有误。” 赵偃听闻这道诏令,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三天前,那时,那娼女被大张旗鼓地抬进府中,父王得知后,派来斥责的老臣,也是这般趾高气扬的模样,对他这堂堂公子都不屑一顾。 想到此处,赵偃怒意更甚,怒吼道:“告诉父王,本公子今日喝多了,去不了!” 那吼声中,满是压抑已久的不甘与叛逆。 闻言,传诏官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正欲开口,郭开一脸焦急,急忙上前,扯住赵偃衣角,将他拉到一边。 郭开微微侧身,挡住传诏官的视线,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公子三思!大王得知公子拒娶魏国公主,转而却.......” 说到这儿,郭开偷瞄一眼不远处正竖着耳朵听的传诏官,确认没有引起对方过多注意后,才继续道:“此时抗旨,怕是要触怒大王。” 第289章 盛怒的赵王丹 “触怒又如何?” 赵偃用力甩开郭开的手,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一旁的立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眼神中满是倔强与不甘,大声吼道:“父王眼里只有赵佾,连我娶个女人都要管!在他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闻言,郭开语气愈发恳切:“当年先王杖杀触詟之子,不过因他私改王命文书。如今公子公然违抗大王赐婚旨意,而后又抗旨拒绝前往龙台宫,这罪名......” 话音刚落,郭开又轻轻咳嗽了起来。 随后,目光迅速瞄了一眼那传诏官,身子微微前倾,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那老奴方才盯着公子的眼神,他分明是把公子刚刚说的每个字,都记进骨子里了!” 闻言,赵偃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郭开。 郭开见状,顺势继续说道:“再者,大王如今耳目遍布邯郸,若是不妥善处理,公子今日所说的这句话,恐怕明日就会一字不差地传到大王耳朵里。 公子也清楚,大王本来就对赵佾颇为看重,若公子此刻受人以柄......” 待郭开把话说完,赵偃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备车,即刻去龙台宫!” “公子英明!小人这就去安排。”郭开连忙应道。 然而,就在郭开转身的一刹那,赵偃伸手拉住了他,冷冷说道:“那传诏官的嘴,你去堵上。给他一箱金饼,绸缎十匹。记住,此事办得要干净利落,莫要留下一丝痕迹。” “喏,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 “砰” 此时,寝宫内的赵王丹脸色阴沉,见到赵偃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猛地一拍桌案。 “逆子!你好大的胆子!放着魏国公主不娶,却偏偏娶了个娼女!” 赵偃显然还未从醉酒中完全清醒过来,脚步虚浮,几缕头发垂落在脸颊旁,衣冠也不整。 听到赵王丹的呵斥,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站稳,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微微摇晃。 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惧意,反而梗着脖子反驳道:“父王,儿臣喜欢她,这又有何错?魏国公主又如何,儿臣不喜欢,难道就要勉强自己吗?”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目光直视着赵王丹,声音虽然因醉酒有些含糊,却透着一股执拗。 闻言,赵王丹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赵偃,怒吼道: “你.......你这逆子!列国公子,哪有娶娼女为妻的? 你身为赵国公子,身负赵氏荣耀,竟做出如此荒唐、有辱门楣之事!娶一个娼女,你可曾想过,这让赵国的颜面该往何处搁?你这分明是在打寡人的脸,是在丢我赵国的颜面!” “啪!” 赵王丹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直接将一把竹简摔在地上。 赵偃的酒劲,似乎被赵王丹的斥责稍稍压下去了一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倔强。 仍然顶嘴道:“父王,这是儿臣的私事,与赵国的颜面何干?” 赵王丹闻言,只觉气血上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手指颤抖着指向赵偃,双唇抖动,却因满心的愤怒,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太子赵佾神色匆匆,大步跨进殿来。 他快步走到赵偃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劝道:“族弟,莫要再与父王争执了,你今日这一番言行,确实有失妥当。 父王也是为了赵国的声誉着想,你就暂且退一步,莫要再惹父王生气了。” 说罢,赵佾身姿一转,面向赵王丹,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父王息怒,族弟他年纪尚轻,心性未定,又兼脾气急躁,一时冲动才会如此,还望父王念在他年少,海涵一二。” 赵王丹听了赵佾这番话,紧绷的眉头微微舒展,点了点头。原本愤怒涨得通红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随后,他长叹了口气,目光从赵佾身上缓缓扫过,满是欣慰,继而缓缓说道:“佾儿,你看看你,再看看偃儿。 你自幼行事稳重,凡事都能顾全大局,朝堂上下,皆对你赞誉有加。 偃儿就该多向你讨教学习,莫要再如此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妄为,坏了赵国的规矩与颜面。” 话锋一转,赵王丹又看向赵偃,厉声喝道: “你若能有你兄长一半的沉稳持重,我这颗心,也能少操不少。” 赵偃听闻此言,本已稍有收敛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懑。 他紧握双拳,内心的冲动,咬紧牙关,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再与赵王丹争执。 只是眼神中依旧充满怨愤,冷冷地看着赵王丹和赵佾。 赵王丹看着赵偃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寡人尚有诸多军国要事亟待处理,今日便暂且不与你计较。你回去之后,好好闭门思过,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 日后若再这般肆意妄为,罔顾规矩,可休怪寡人不念父子之情,到时定不轻饶!” 赵偃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只能强行压抑着心中的不满。 他不情不愿地对着赵王丹行了一礼,随后转身,抬脚便欲离去。 就在这时,赵佾追了上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族弟,父王也是为赵国着想,你切莫心生怨恨。倘若心中有何委屈,可与兄长说说。” 赵偃闻言,斜眼瞥了赵佾一下,紧接着冷哼一声,用力甩开赵佾伸过来的手,脚下步伐加快,大步朝着龙台宫外走去。 佾望着赵偃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 赵偃满脸怒容,气冲冲地踏出王宫,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令他几近失去理智,脚步都有些踉跄。 就在他踏出宫门的一刹那,他那狂躁的目光,与早已守候在宫外、眼神殷切的郭开交汇。 第290章 愤怒的赵偃 郭开此刻正伸长脖子,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宫门方向,目光须臾未曾离开。 赵偃那阴沉至极的脸色刚一映入眼帘,他便心中一凛,赶忙快步迎上前去。 此刻,郭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如何了?可是在大王那里受了委屈?” 赵偃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哼,还不是怪我娶了夫人,竟说我丢了赵国的颜面。 还有那赵佾,在父王面前装模作样,假惺惺地劝我,那副虚伪的嘴脸,真让本公子厌恶!” 郭开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那赵佾不过是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整日在大王面前邀宠罢了。公子论才华论胆识,哪点不比他强? 公子腹有良谋,心怀壮志,赵佾不过是徒有其表,空有太子之名罢了。” 赵偃听了郭开的这番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眼神中依旧闪过一丝阴狠: “哼,赵佾,你别得意太早,终有一日,本公子会让你知道,谁才是这赵国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公子莫要动气,要不,小的带公子去女闾寻寻乐子,那儿有美酒佳人。醇乐入喉,美人在怀,定能让公子消消气。”郭开继续谄媚的说道。 赵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狠狠点了点头,闷声说道:“走!” ..........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家女闾门前。 这家女闾坐落于邯郸最为繁华的街道一隅,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女闾在一片喧嚣中,更显独特。 里面的侍女们皆身着锦绣罗裙,裙摆随风轻扬,笑容可掬,眉眼间满是热忱,迎接着每一位到访的客人。 这般热情周到,让踏入此地之人,心情便不自觉地愉悦起来。 表面上看,这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风月场所,宾客与侍女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实则,却暗藏玄机。 这间女闾,正是由初一所精心经营。 为了掩人耳目,同时也为了能够更方便探收集情报,女闾自然而然变成了绝佳的场所。 在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都会聚集,各种消息也会源源不断地涌入。 宾客们在这个温柔乡里放松了警惕,酒过三巡,言语间不经意间说出的只言片语,都有可能成为重要的线索。 这些信息对于初一而言,都价值千金。 初一在女闾的各个角落都安插了眼线,有的扮作侍女,看似在为宾客斟酒添茶,实则竖起耳朵聆听;有的则是在角落里打扫的杂役,默默观察着一切。 一旦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就会迅速将其传递出去。 就在这时,初一站在女闾的门口,眼尖的他远远便看到赵偃和郭开正沿着青石小径,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极为热情的笑容,脚下更是一刻不停,快步迎上前去。 初一长期在这繁华市井中摸爬滚打,眼神透着精明,每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将商人特有的圆滑世故展现得淋漓尽致。 “公子再度大驾光临,这可真是小店莫大的荣幸!” 初一一边满脸堆笑,一边躬身说道,那谦卑的姿态仿佛面前的赵偃是世间最为尊贵之人。 说罢,他亲自在前引领着二人,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幽静且装饰奢华至极的雅间。 踏入屋内,一股淡淡的熏香瞬间萦绕身旁,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与此同时,丝竹之声从远处若有若无地传来,曲调悠扬婉转,显然是特意营造出这般令人放松的氛围,好让客人在此尽情消遣。 赵偃一迈进雅间,便毫不顾忌形象地一屁股重重坐在榻上,满脸皆是不悦之色。 郭开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在一旁寻了个角落坐下,脸上赔着笑。 初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下立刻有了盘算,赶忙吩咐手下:“快去,把咱们这儿最上等的醇乐取来,再配上那些精致点心,动作麻利些!” 安排妥当后,他便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雅间的门。 没过一会儿,便有几个小厮进来,将美酒佳肴一一摆满了案几。 郭开弓着身子,为赵偃斟满酒,满脸讨好地说:“公子,先喝口酒,消消气。这气大伤身,可犯不着为那些琐事坏了自己的身子。” 赵偃眉头紧蹙,一把端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懑,都通过这一樽酒宣泄出去。 随后,他重重将酒樽拍在案几上。 此时的赵偃,瞪着双眼,冲着郭开便滔滔不绝地发起牢骚来:“郭开,你说这父王也太偏心了!父王他总是对赵佾偏袒有加,事事都向着赵佾,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不对。 我也是父王的儿子,流着同样的赵氏血脉,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对待赵佾那样对我?” 赵偃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声音也越来越大,几近嘶吼: “再瞧瞧那嬴政,不过是生在秦国,占了个天时地利,就当上了秦王。如今耀武扬威的,风头无两,我赵偃哪点比不上他! 我赵偃日后定要成为赵王,坐拥赵国山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赵偃比嬴政强百倍!” 他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和嫉妒,似乎对嬴政感到极度的愤恨。 说完,赵偃又猛地伸手抓过酒樽,接连猛灌了几樽酒。 不多时,他的脸色便涨得通红,眼神愈发迷离,情绪也愈发激动,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郭开听着赵偃这番大逆不道之言,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他下意识地伸手,颤抖着捂住赵偃的嘴,结结巴巴地说:“公子,慎言呐!这王位,岂是说当就能当的。这话要是传出去,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那可......” 然而,此刻的赵偃,满心被对王位的渴望与长期积压的愤懑填满,理智早已被抛诸脑后,根本听不进郭开的劝告。 只见他双眼通红,满脸怒容,愤怒地一把推开郭开。 第291章 助推赵偃上位 郭开猝不及防,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心中既惊又惧。 赵偃站起身来,瞪大双眼,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我说能当就能当!论出身,我乃王室贵胄;论谋略,我也不输旁人。 我赵偃有何比不上他人?这赵王之位,迟早是我的!” 吼完之后,赵偃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稍稍缓了缓情绪,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顿了顿,赵偃渐渐从狂躁中回过神来,眼神也有了些许清明。 他看着郭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说道:“你郭开要是能助我当上赵王,我必不会亏待你。我便让你做赵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如何?” 郭开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睛顿时两眼放光,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 “扑通” 郭开竟然直接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叩了一个响头。额头与地面碰撞之处,似都泛起微微红印。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赵偃,双眼之中,满是浓烈得近乎疯狂的渴望与期待。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信誓旦旦地说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肝脑涂地,必定全力助公子登上赵王之位!” 恰在此时,初一亲自端着新温好的酒走进雅间。 他本就脚步轻盈,再加上屋内的两人,全身心都沉浸在这番激烈且机密的对话里,情绪激昂,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初一踏入的动静。 初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暗吃惊,意识到这消息的重要性。 当下,他面上不动声色,一边佯装成往日那般,有条不紊地摆放酒壶,手中动作不疾不徐,趁着二人未注意,脚跟轻点,悄然无声地向后退去。 退出雅间后,他没有丝毫耽搁,迅速将消息整理好,通过往来商贾间的秘密渠道,欲这重磅消息迅速传递到秦国。 .......... 当密报加急呈至嬴政手中时,彼时,他正在与秦臻在后殿内,商议着水渠之事。 待嬴政看完密报,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随后,他将其递给秦臻,问道:“先生,这赵国之事,可有谋划?赵偃野心勃勃,欲夺王位,秦国当如何应对,方能谋得最大裨益?” 言罢,他微微向后靠了靠,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在思忖着赵国局势所带来的诸多变数。 随即,嬴政微微眯起双眼,继续说道: “先生,回想当初于邯郸之时,你曾提及赵国或有可乘之机。如今看来,契机已然浮现。 赵佾此人,虽资质平平,并无过人之处,但一旦他继承赵王之位,为稳固国本、保境安民,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重用廉颇与李牧。 有他们二人辅佐,赵国朝堂上下或将齐心,各项政令推行顺畅,国家也会平稳过渡。如此一来,赵国实力得以稳固,这无疑会为秦国东进之路筑起一道壁垒。” 嬴政的话语中,既有对赵国局势的精准剖析,又隐隐透露出对赵国强大后可能阻碍秦国霸业的担忧。 嬴政稍稍停顿片刻,随即缓缓说道:“反观赵偃,其为人性情乖张,好大喜功,心胸狭隘,又被权力欲望彻底冲昏了头脑。 其行事风格,只图满足一己私欲。 若他侥幸登上赵王之位,依其脾性,必然会将郭开这等只知阿谀奉承、整日挖空心思谋取私利的佞臣提拔至高位。 郭开此人,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一旦得势,定会在朝堂之上肆意排除异己。并且大肆任用亲信,将朝堂上下搅得乌烟瘴气,朝堂纲纪亦会被其彻底搅乱。 到那时,赵国朝堂必然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一众忠臣良将空有报国之志,却难以施展自身抱负,甚至可能会因触犯郭开等人的利益,被迫害打压。 如此恶性循环,赵国国内局势必将动荡不安,百姓生活困苦,国力也将在这内耗中日渐衰弱。而这,对我秦国而言,不正是天赐良机!” 秦臻接过密报,细细研读,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目光深沉,缓缓开口:“不错,赵佾若登王位,赵国朝堂以廉颇、李牧这等名将为梁柱,凭借他们的军事才能与忠诚之心,或可保赵国一时安稳,如此一来,对我秦国东进之路,无疑会形成极大的阻碍。 而赵偃若得势,重用郭开这等奸佞小人,赵国朝堂必将乌烟瘴气,内乱丛生。朝堂之上政令不行,各方势力争斗不休,此乃我秦国之大契机。 如今,赵偃与郭开的野心已然暴露,这是赵国朝堂的一大变数,亦是我秦国可乘之机。” “先生,当下该如何行事,怎样才能推波助澜让赵偃上位。”嬴政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沉声道。 秦臻缓缓起身,踱步至殿中,略作思忖。 少顷,秦臻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十足的把握:“依臣之见,如今赵偃既有此勃勃野心,且与郭开狼狈为奸,只需稍作引导,让他们的动作愈发大胆,引起赵国朝堂更多纷争。” 秦臻边说边微微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点几下,似在谋划着一幅棋局: “可让初一安排能言善辩、心思缜密之人混入郭开身边。凭借自身的出众能力,逐渐取得郭开的信任,成为其心腹之人。 随后,在关键节点上,寻得恰当的时机进言。 郭开本就惯于阿谀奉承,待此人成为郭开心腹后,顺势引导郭开去蛊惑赵偃做出一些激进之举。如此一来,赵偃与赵佾之间本就微妙的矛盾,必将被彻底激化。” “至于赵佾。” 说到这,秦臻顿了顿,继续说道:“那赵佾,可以待时机成熟之后,秦国可与赵国展开谈判,提出让赵佾质于秦国的要求。 如此一来,赵佾远离赵国朝堂,自然更方便赵偃上位。” 第292章 弃仇图霸 嬴政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就依先生所言。只是暗中助力赵偃之事,需让初一做得极为隐秘,切不可让赵国察觉是我秦国在背后操控。 若稍有差池,引得赵国朝堂团结一致对抗我秦国,那我秦国的东进之路必将困难重重,多年的谋划也将付诸东流。” 秦臻闻言,立刻拱手应道:“大王放心,臣定会安排妥当。况且初一是这几人当中,能力最为出众之人,心思缜密且手段灵活,所以臣才会将他派入邯郸。” 秦臻对初一的能力,极为自信,言语间满是信任。 闻言,嬴政不住的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赞叹道:“确实如此啊,这小子鬼头鬼脑的,满是机巧。 他尚在咸阳之时,寡人便对他印象深刻,一言一行皆透着旁人不及的聪慧。” 嬴政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回忆初一在咸阳的种种表现:“其机灵劲,与当年的枫林相较,竟也不遑多让。” 提及枫林,嬴政的声音略微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怅惘。 而秦臻也愣了愣神,脑海中同样浮现出枫林的身影。 此时,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少顷,秦臻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中带着几分审慎,问道:“大王,那对于赵偃,大王当真能暂时放下心中仇恨?毕竟他曾在邯郸......” 闻言,嬴政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握紧了拳头。 宫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嬴政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片刻后,嬴政缓缓松开那紧握的拳头,仿佛在一点点松开心中缠绕的仇恨枷锁。 随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生,在国家利益面前,寡人的私仇微不足道。赵偃此贼,行事卑鄙,寡人铭记于心,迟早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绝不是现在。 如今,秦国的当务之急是东进,一统六国,建立不世之功业。 待赵国平定,寡人自会向他讨回一切,让他知晓冒犯秦国、冒犯寡人的后果!” “大王深明大义,以天下苍生为念,此等胸怀,实乃秦国之幸,万民之福。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大王成就霸业。”秦臻微微躬身,诚挚赞道。 嬴政听闻此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那笑容中,既有对未来宏图霸业的笃定,更有对秦臻的全然信赖。 他站起身来,踱步至窗边。 嬴政凝望着远方,目光坚定,他心中暗自思忖:“得先生相助,寡人何愁大业不成? 待那六国尽皆平定,四海归一之日,定要与先生并肩而立,共享这天下的无上荣耀,让先生之名,与这盛世一同,千古流芳。” 须臾,嬴政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中已然没了片刻之前的悠然,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决绝与凌厉。 他重新坐定,与秦臻商议起暗中助力赵偃的具体计划。 两人一来一往,你一言我一语,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关节,皆被反复推敲、斟酌。 桩桩件件,将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细致入微,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这章台宫后殿之中,一场针对赵国的阴谋,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讨论中,悄然拉开了帷幕。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国,却还浑然不知,一场足以颠覆国运的巨大危机,竟悄然逼近,彻底将整个赵国卷入无尽的深渊。 .......... 申时末刻,章台宫后殿内静谧无声,唯有嬴政与秦臻二人相对而坐,面前铜盘中盛着两只香气四溢的叫花鸡。 四下无人,嬴政褪去了往日庄重的神色,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汁水顺着嘴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岁月悠悠,然寡人对这滋味的喜爱,依旧如往昔那般。”嬴政将最后一块肉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着,随后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秦臻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幸得大王青睐多年,如今市井之中,因大王钟情此物,叫花鸡也愈发盛行。 百姓们虽身处街巷闾里,每日为生计奔波,却也能同大王共享这一味珍馐,实乃佳话。” 嬴政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欣然,感慨道:“市井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能让百姓与寡人同享美食之乐,亦是一桩幸事。” 随后,秦臻思索片刻,然后开口问道:“此前大王曾对姚贾心存疑虑,臣自百家大会归来后,便再未见过他。 朝堂诸事繁杂,臣一直未能细问,不知大王如今对他是否还有疑虑?” 闻言,嬴政微微靠向椅背,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姚贾此人,机敏聪慧,辩才无碍。 他自魏国归来后,便径直入宫求见寡人,坦诚相告,将之前种种令人心生疑虑之事,一一详细解释。皆因当时局势复杂,不便过早透露。” 嬴政微微眯起双眼,陷入回忆之中,继续说道: “寡人听其陈述后,细细思量,他所言之事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确实合乎情理。 加之他此次魏国之行,成功离间了魏国君臣。 至此魏国国君对诸多臣子心生嫌隙,政令难行,国力大损,大大削弱了魏国的实力,为我秦国东进之路扫除了一大障碍,足以证明他对秦国的忠心与能力。 如今,寡人深思熟虑后,已将他派至齐国。 齐国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以他的本事,定能如鱼得水,继续周旋其中,为大秦谋取最大的利益。” 秦臻神色专注,静静听完嬴政所言,随后缓缓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姚贾具备这样的才能,且一心只为秦国昌盛,始终将秦国之利益置于首位,毫无私心杂念。 这般赤胆忠心之人,定能在外交之上为秦国立下赫赫功勋。 如今他奉命出使齐国,齐国向来富庶,且与各国关系微妙,若能继续说服齐国保持中立,甚至与秦国达成某种默契,那列国在东方将再无强援。” 第293章 谋齐乱赵 闻言,嬴政目光灼灼,望向东方。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齐国田氏,历经数代传承,虽坐拥膏腴之地,尽享鱼盐之利,然如今亦如迟暮老者,日渐腐朽不堪。 朝堂之上,党派林立,争权夺利之风盛行。 姚贾此去,寡人给了他足够的财货,命他找准齐国朝堂的症结所在,对症下药。以利诱惑,以势威逼,务必让齐国置身于纷争之外。” 秦臻听闻,沉思片刻,建议道:“大王,依臣之见,不妨让姚贾暗中联络齐国朝堂内外那些尚未被奢靡之风完全侵蚀的有识之士。 他们空有报国之志,却因朝堂乱象难以施展。 若许以重利,再向其描绘大秦一统之后的太平盛景,定能让他们心向大秦,为我所用,逐步培植起亲秦势力。” 顿了顿,秦臻接着说道:“再者,安插在临淄的初四,亦是可堪大用之人。 齐国商业繁茂,往来商贾众多,各方势力在这利益的漩涡中相互牵扯,关系错综复杂。 而初四,凭借着过人的胆识与决断力,于这重重纠葛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善于捕捉商贾往来间的细微利益纠纷,巧妙添柴加薪,将小矛盾化为大冲突,以此分化齐国各方势力。 让他们在彼此争斗中消耗实力,齐国的整体国力也将顺势被削弱。” 嬴政听完秦臻这一番建议,眼中光芒更盛,连连点头,赞道:“先生所言极是,字字切中要害。” 说罢,他将目光投向殿外垂首而立的刘高,果断下令道:“刘高,你立刻代寡人草拟一份文书,务必言辞精准、条理清晰,即刻传书于姚贾,将先生此计详细告知于他,让他根据齐国实际局势,让他见机行事。” “喏!” .......... 时间来到公元前247年,12月中旬。 自那日嬴政与秦臻商议定夺之后,初一接到传书,便立刻开始在邯郸城内展开了紧锣密鼓的行动。 他精心挑选了手下一名能言善辩、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初一为其化名为阿福,适时的安排其悄然混入至郭开所处的圈子。 阿福初时不起眼,却凭借着自身出众的才智,在各种场合为郭开出谋划策,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 日子一天天过去,郭开对阿福的依赖与信任与日俱增,最终成功成为了郭开的心腹,成了其身边须臾不可离之人,也顺势结交到了赵偃。 与此同时,邯郸城内的局势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赵偃本就性格乖张,有了郭开这个 “军师”,如今又在阿福的有意引导下,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郭开得了秦国 “阿福” 的锦囊妙计,开始在暗中散布关于赵佾的谣言。说他暗中与秦国勾结,意图出卖赵国利益,以谋取自身的富贵。 这些谣言,慢慢在赵国朝堂上扩散开来。 那些原本在赵佾与赵偃之间保持中立,秉持着观望态度的大臣们,在听闻这些绘声绘色的谣言后,心中对赵佾的信任也开始产生动摇。 而那些平日里就与赵佾因政见不合、利益纷争而素有间隙的大臣们,眼见这难得的机会,更是趁机煽风点火,在赵王面前参奏赵佾的种种不是。 赵王丹俯瞰着朝堂上群臣激昂的争论,听着那些关于赵佾的种种指控。 他看着赵佾长大,对其品性自然了解,理智告诉他不可轻信这些毫无实据的谣言。 然而,在这众口铄金的朝堂之上,在这满城风雨的谣言氛围之中,他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疑虑。 这日,龙台宫之内,赵王丹正在这里处理政务。 突然,一名传令官神色匆匆,快步踏入殿内,呈上一封密信。 赵王丹微微挑眉,放下手中毛笔,接过密信。当他展开信件,目光匆匆扫过其上文字,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原本平和的眼神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密报中称,赵偃近日行为愈发乖张,竟与一群来路不明的江湖术士频繁来往。 这些术士还口出狂言,宣扬赵偃天生异相,龙行虎步,日后定能登上王位,成就一番千古霸业。 赵王丹深知赵偃素日里便行事荒唐,不成体统,如今竟与这些心怀叵测的江湖术士勾结,妄图谋逆,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且自己身为赵国之君,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觊觎他的权位。 如今听闻儿子赵偃竟有如此行径,怎不令他暴跳如雷。 赵王丹强压心中怒火,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速速传令,先将郭开控制起来,切莫打草惊蛇。再宣赵偃即刻进宫,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喏!” 传令官领命后,迅速退下。 彼时,郭开正身在市井之中,与一群酒肉朋友肆意欢笑,推杯换盏。 他满面红光,醉意醺醺,他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挥舞着,正口若悬河地吹嘘着自己近日如何在城中呼风唤雨,引得身旁众人纷纷附和,哄堂大笑。 他沉浸在这纸醉金迷的氛围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变故。 就在郭开正喝得酣畅淋漓之时,酒肆门口突然一阵骚乱,数名神色冷峻的侍卫出现在人群中。 他们拨开众人,径直朝着郭开走了过去。 酒肆内的众人见状,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投来好奇而又畏惧的目光。 还未等郭开反应过来,这群侍卫们便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名领头的侍卫,上前一步,神色冰冷地说道:“郭开,奉王命,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郭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惊恐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却因醉酒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侍卫们的双手,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叫嚷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侍卫们对他的叫嚷和挣扎完全无动于衷,然后一左一右架着他,将他带出了酒肆。 第294章 巧言辩冤 郭开一路上依旧骂骂咧咧,却丝毫改变不了被押解的命运。 酒肆内众人见状,皆噤若寒蝉,原本喧闹的酒肆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暗自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传诏官匆匆赶到赵偃的居所,宣读王命,令赵偃即刻进宫。 “父王此番召见,所为何事?” 赵偃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喃喃自语道:“但愿不是因我近日行径而起。” 此刻,尽管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王命难违,他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忐忑,硬着头皮起身前往龙台宫。 一踏入赵王丹的寝宫,赵偃便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赵王丹满脸怒容地坐在那里,身旁的侍从皆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儿臣拜见父王。”赵偃小心翼翼地跪地请安。 “哼!” 赵王丹冷哼一声,厉声道:“你可知罪?” 赵偃心中一惊,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但他迅速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他抬起头,面上露出不知的神情,恭敬地问道:“父王,儿臣不知犯了何罪,还请父王明示。” “你与那些江湖术士暗中勾结,妄言自己身具王者之相,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天理难容,你还敢狡辩?”赵王丹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父王息怒,儿臣冤枉啊!” 赵偃听到这话,吓得脸色瞬间惨白,连忙跪地磕头,口中急切辩解道:“那些术士不过是信口胡诌,儿臣从未与他们有过勾结。 儿臣自小在父王身边长大,对父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对王位也绝无觊觎之心啊!”闻言,赵偃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磕头辩解。 然而,赵王丹久经朝堂,见惯了阴谋算计,根本就不相信赵偃的话。他见赵偃到此时还如此嘴硬,心中怒火愈发旺盛。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吼道:“逆子!你还敢嘴硬!来人,将郭开给寡人带来!” “喏!” 不多时,郭开便被几名侍卫押解着匆匆走了进来。 他一抬头,目光扫到殿内正跪着的赵偃,心中 “咯噔” 一下,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郭开与赵偃本就是一根利益绳上的蚂蚱,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必须要和赵偃一起共渡这个难关,方能有一线生机。 “扑通!” 郭开直接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大王,冤枉啊!小的对大王、对赵国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哪有半分胆量,敢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定是有奸佞之徒,蓄意陷害公子和小的,好搅乱赵国朝堂,想破坏赵国的安稳啊!” “父王,你看郭开如此忠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赵偃向前爬了一步,急切地说道,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委屈:“这肯定是有人嫉妒儿臣,绞尽脑汁编造出这等荒谬谣言,就是要离间我们父子,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父王,可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 赵王丹紧紧盯着赵偃,声音愈发冰冷:“你还敢狡辩!有人亲眼瞧见,你与那些术士,在那偏僻幽深的小巷之中密会。 你们交头接耳,交谈甚欢,难道这也是他人凭空捏造不成?” “父王,这千真万确是一场误会!” 赵偃听闻此言,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强装镇定地解释道:“儿臣近日因心中烦闷,只是外出寻个清净,散散心罢了。 路过那条小巷时,那些术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莫名就纠缠上了儿臣。 儿臣心中厌烦,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绝无勾结之意。” 闻言,郭开连忙伏地叩首,急切附和道: “大王,公子所言句句属实,小的近日一直随侍公子左右,可谓是形影不离,公子的一举一动,小的都看在眼里。 这些时日,从未见公子与那些术士有过任何私下谋划、暗中往来。依小的愚见,这背后必定隐藏着心怀不轨的奸人,精心设下此等毒计,意图祸乱赵国。” “哼!” 赵王丹并未被他们的言辞所打动,冷哼一声,冷冷一声:“就算你们所言句句属实,可寡人心中仍有疑虑。这天下术士众多,为何他们单单盯上了你?还口口声声说你有王者之相? 这天下公子王孙多如牛毛,为何不见他们去追捧别人,却偏偏选中了你赵偃?” 赵偃听到赵王丹的质问,再次重重磕头,磕得地面砰砰作响。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说道:“父王,儿臣对此也深感诧异。想来定是那些心怀叵测的术士,为了博取名利、故意造势,才编造出这般荒诞不经的言辞。 儿臣对父王的忠心,天地可鉴,儿臣若有一丝一毫觊觎王位之心,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郭开见赵偃这般声泪俱下地表明心迹,也赶忙跟着发誓道:“大王,小的愿以自己卑微的性命担保,公子绝无谋反之意。” 赵王丹看着眼前这一主一仆,一个磕头如捣蒜,一个信誓旦旦。心中的怒火虽然稍稍平息了些许,但那阴沉的脸色表明,他显然并未完全消气。 殿内一时陷入死寂,只有赵偃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磕头的闷响 沉默良久,赵王丹终于缓缓开口:“此事,寡人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赵偃,你平日里行事就太过张扬,肆意妄为,如今又传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实在令寡人失望。 即日起,你便禁足于府中,闭门思过。 没有寡人的命令,不许踏出府门半步,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郭开,厉声道:“郭开,你身为赵偃的伴读,本应时刻警醒、规劝引导于他,可你却放任他如此胡作非为,你难辞其咎! 日后,你必须谨言慎行,时刻辅佐公子走上正道。 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寡人定不轻饶,定将你们主仆二人严惩不贷,以正国法!” 第295章 谋乱赵,嬴政定策 “父王英明!” “大王英明!” 赵偃和郭开听闻王命,忙不迭地跪地谢恩,口中高呼着。 郭开偷偷瞥了一眼赵偃,低声道:“公子,咱们先出去,从长计议。” 赵偃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随着郭开在侍卫的押送之下,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龙台宫。 回到赵偃府中,两人匆匆关上房门,二人皆是眉头紧锁,满脸愁容。 “公子,此番被禁足,咱们筹谋许久的计划可如何推进?”郭开忧心忡忡地说道。 赵偃咬了咬牙,双手紧握,恨恨地说道:“本公子费尽心机,怎能就这么轻易放弃?本公子一定要登上王位。 只是如今被这禁令缚住手脚,困于这府中,该如何是好......”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赵偃和郭开对视一眼,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只见窗棂处,一个黑影正小心翼翼地撬动窗栓,随即轻巧地翻身跃进屋内。 “阿福,你怎么来了?”赵偃又惊又喜,忙压低声音喊道。 阿福双脚刚一落地,便赶忙躬身施礼,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轻声说道:“小人听闻公子遭遇了这等变故,心急如焚,便寻机溜进府中,特来为公子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赵偃满脸尽是苦涩之意,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绝望,叹息道:“如今本公子被父王禁足于此,一举一动皆受监视,又有何希望可言?” 阿福站在一旁,神色镇定,胸有成竹地开口劝慰道:“公子切莫这般灰心丧气,如今局势虽对我们颇为不利,但绝非到了山穷水尽、毫无转机的地步。公子只需如此这般......” 说罢,阿福凑近赵偃与郭开,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赵偃原本黯淡无光、满是绝望的双眼,随着阿福的讲述,渐渐有了光亮。 他越听越觉得阿福此计巧妙至极,眼中那浓郁的绝望之色,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起的希望之火。 刹那间,赵偃情绪激动不已,紧紧握住阿福的手,说道:“阿福,若此番大事真能顺遂成功,本公子必定不会薄待于你,定让你尽享荣华富贵!” 阿福闻言,脸上的谄媚之色更甚,嘴角高高扬起,露出讨好的笑容。 身子也躬得更低了,赶忙说道:“公子这话可折煞小人了,小人能有幸为公子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实乃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与荣幸。” 与此同时,秦国朝堂上,嬴政和秦臻也在密切关注着赵国的局势。 当刘高呈上赵偃被禁足的消息时,嬴政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先生,赵偃被赵王禁足,这一变故于我们此前谋划的计划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嬴政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说道。 闻言,秦臻微微眯起双眼,神色从容不迫。 抬手轻抚着下巴,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大王不必过于忧虑,那阿福既然能设法潜入赵偃府中,且据回传过来的消息来看,赵偃在见到阿福后又惊又喜,似抓到救命稻草般的反应,想来他所献之策,应颇具可行性。 依臣之见,阿福在赵国蛰伏已久,与初一一样,扎根在赵国。 多年来,他们广结人脉,其手段更是灵活多变。 他既然敢在赵偃被禁足,行动受限,局势艰难时现身献策,想来必然是深思熟虑,心中有几分胜算。” 嬴政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追问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阿福的计划究竟能否扭转赵国局势,助赵偃摆脱眼前困境,登上王位,如今看来,尚是未知之数。 我等在此干等,任由事态发展,也绝非良策,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说道:“大王,如今赵国边境局势动荡不安,屡遭匈奴侵扰。 匈奴人烧杀抢掠,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失所,赵国边防将士虽奋力抵抗,却也难以抵挡匈奴的频繁攻势,致使赵国国力损耗严重。 待时机成熟,我大秦可出兵攻赵,必定能给赵国以沉重军事压力,届时赵国定然自顾不暇。” 嬴政听闻此言,眼神一凛,旋即追问道:“先生,若是大秦贸然出兵,赵国上下必定知晓我军意图,会不会就此激发赵国军民心底的同仇敌忾之情。 如此一来,是否会对我们后续的谋划不利?” “大王不必担忧,此次出兵,我们并非要将赵国一举歼灭。这一战,我军只需稍作试探,点到为止即可。 此番出兵的目的,便是要让那赵王丹深切意识到当下局势危急,使其陷入恐慌之中。”秦臻摆了摆手,解释道。 嬴政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紧接着又开口问道:“待赵国因我秦国的军事压力而阵脚大乱之际,我大秦便可趁机提出谈判?” “且谈判条件,便是让赵佾入秦为质?”嬴政接着问道。 秦臻点了点头,应道:“正是如此。彼时,赵国国内形势极为严峻,不仅要应对北方匈奴的频繁侵扰,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还要承受我秦国的军事压力,腹背受敌,可谓是内忧外患。 在这般艰难的处境下,赵王丹为了能给赵国求得一丝喘息之机,大概率会答应让赵佾入秦为质。 毕竟,与赵国的存亡相比,一个赵佾的去留,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只要赵佾一旦离开赵国,赵国国内便再无能够有力竞争王位之人。如此一来,那赵偃登上赵国王位便成了板上钉钉的定局。” “若赵王丹坚决不答应,该如何是好?”嬴政面色凝重地问道。 “若他冥顽不灵,我们便加大攻势,联合匈奴,让赵国腹背受敌。然而,赵王丹为了保住赵国,理应不会走到那一步。”秦臻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沉稳而自信。 嬴政听闻此言,眼中光芒大盛,猛地一拍桌案,紧接着高声赞道:“先生果然深谋远虑!此计甚妙!” 第296章 依计行事 说罢,嬴政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脑海中仔细思考着具体的实施方案。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转身对秦臻说道:“就依先生所言,即刻筹备出兵与后续谈判事宜。 不过,此时正值冬季,粮草运输艰难,将士们在严寒中也极易冻伤、染病,行军作战多有不便。 待开春之后,气候转暖,而赵国又与匈奴周旋一整个冬季,国力必定疲惫不堪。我方军队能以逸待劳,胜算自然更大。” “大王圣明!” .......... 与此同时,在赵偃府中,气氛异常凝重。 雕梁画栋间,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这些时日,赵偃、郭开与阿福,围坐在案几前,反复权衡利弊,不知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终于敲定了后续一系列行动计划。 此刻,郭开在一旁连连点头,不禁赞叹道:“阿福,你这计划看似简单,实则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可寻。 只是,诸事知易行难,计划一旦付诸实践,还需格外小心谨慎行事,稍有差池,此前所有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前功尽弃。” 阿福闻言,赶忙躬身施礼,谦逊地说道:“郭先生谬赞了,小人既然斗胆提出此计,自是反复斟酌,将种种可能都思量周全,有十足的把握。 接下来的关键,便是要让公子在这禁足期间,表面上继续装作安分守己,该读书时读书,该请安时请安,一言一行都不得有丝毫差错。 背地里却要按照计划暗中行事,以此来麻痹那些监视之人,切不可让他们察觉到一丝异样。” 赵偃本就对王位觊觎已久,此刻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好,就依阿福所言。本公子蛰伏许久,这是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这王位从手中溜走。” 说罢,三人随即再次凑近案几,脑袋几乎贴在一起,继续低声商讨起计划实施的具体细节。 烛火跳动,映照着他们时而凝重、时而兴奋的面庞,屋内的气氛紧张而又充满期待。 .......... 在赵偃府中,三人经过彻夜商讨,将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细细推敲,反复打磨,直至其精细入微,再无丝毫疏漏。 眼见天刚蒙蒙亮,阿福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踏上出门的行程。 临行之际,他神色凝重,目光依次扫过赵偃与郭开,郑重地说道:“公子,郭先生,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关乎成败,容不得半点闪失。 小人即刻便去联络各方,依照计划行事。” 赵偃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决绝,沉声道:“阿福,你此番前去,责任重大,务必小心谨慎,事事留意。若此番能一举成功,助本公子达成心愿,本公子定不会亏待于你。” 阿福深施一礼,而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待阿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中,赵偃与郭开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他们旋即开始在府中忙碌筹备起来,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每日破晓,晨曦初照,赵偃都会准时在庭院中诵读诗书,声音朗朗,路过的家丁们纷纷投来恭敬的目光。 而那些隐匿在暗处、肩负监视重任的眼线,也将这诵读之声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宁静的庭院里,赵偃日复一日地展现着自己的勤勉好学。 待请安的时辰一到,赵偃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端坐在书房之中,神色凝重,而后全神贯注地撰写书信。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字里行间满是对赵王丹的尊崇与孝顺。 往日里那心底的张狂与勃勃野心,在这书信中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谦卑与顺从。 书信写就,他便唤来侍从,将其送至龙台宫,呈给赵王丹。 日复一日,赵偃坚持不懈地这般行事。 那些暗中监视他的人,起初还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见赵偃每日皆是如此,诵读诗书、请安尽孝,生活平淡而规律,毫无异常之处。 渐渐地,警惕之心便松懈了下来,对他的监视也不再如往日那般严密。 郭开身为伴读,每日不离赵偃左右,明面上,郭开负责照料赵偃的日常学习起居,实则暗中肩负着传递消息的重任。 这一天,郭开像往常一样,借着出门采买笔墨的机会,悄悄离开了赵偃府。 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避开那些可能的眼线,悄然前往城中各个联络点。 他先是七拐八拐,来到了城中一处不起眼的书肆前。 书肆内,顾客寥寥无几。 郭开佯装挑选书籍,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向四周。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悄然走到他身旁,两人目光交汇,微微点头,随即走进了书肆后面的一间小屋内。 屋内,郭开与阿福安排的接头人正式碰面。 郭开装作挑选书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 趁店主不注意,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凑近接头人,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一切安好,按既定计划行事,近日务必加快动作。” 接头人听闻,只是微微点头,动作极为隐蔽。 他从袖间悄然取出一张事先写满信息的布条,看似随意地翻找一本古籍,而后不着痕迹地将布条夹入其中,旋即把古籍放回书架,整个人仿若无事发生,继续在书肆中踱步。 郭开见状,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册古籍,付了钱,便匆匆离开了书肆。 他脚步匆忙却又竭力保持平稳,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让这来之不易的情报功亏一篑。 回到赵偃府后,郭开谨慎地关好房门,从怀中掏出那本古籍,随后取出布条,双手呈递给赵偃。 第297章 暗局谋变 赵偃按捺不住急切,快速展开那卷布条。 只见其上字迹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布面。他的目光逐字扫过,原本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此刻却皱了皱眉,愈发凝重起来。 “阿福说,军中那几位将领虽有动摇,但仍左右观望,举棋不定,还需再加把劲。郭开,依你之见,当如何破局,方能让他们彻底倒向吾等这边?” 赵偃抬起头,目光紧锁郭开,眼神中既有焦虑,又带着一丝期待。 郭开听闻,右手下意识托着下巴,目光低垂,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笃定:“公子,依我之见,要不我设法接触一下他们的家眷? 听闻其中一位将领的母亲近日身体抱恙,咱们若能设法寻来一些珍贵药材,再附上公子对其为国效力的钦佩之语,借探望之名送去,或许能打动他们,让他们站在公子这边。” 赵偃听闻郭开之言,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此等要事便交付于你。但你务必小心谨慎,行事周密,切不可露出半分马脚,让旁人瞧出端倪。” “喏!”郭开领命而去。 几日后,他再次来到赵偃房间。 此时郭开脚步轻快,满脸皆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一踏入房门,便迫不及待地向赵偃拱手禀告:“公子,大事已成!那几位将领的家眷收到东西后,很是感动。 听闻诸位将领也在营帐之中私下商议,皆认为公子心怀仁义,已有心转而支持咱们。” 赵偃听了郭开的汇报,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他靠在榻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夸赞道:“好,做得好!看来咱们这一步棋走对了。” 与此同时,在邯郸的另一个角落,阿福正穿梭于邯郸的大街小巷之间。 阿福此时裹着一件不起眼的褐色长袍,头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使得他的面容完全隐匿在阴影之中,让人难以窥探他的真实模样。 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前行,每一步都看似随意,却又似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凭借着初一多年来在赵国苦心经营、精心编织的情报网络,阿福得以与各方势力秘密接头,传递着那些不为人知却又至关重要的消息。 不多时,阿福穿过曲折幽深的小巷,便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院前。 他停下脚步,神色凝重,警惕地环顾四周。 良久,他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缓缓抬手,轻轻地叩响了院门。 “笃笃笃”。 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院门 “吱呀” 一声,极为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露出了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审视着院外的阿福。 阿福微微俯身,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云开见月,贵客临门。” 门后的人听到这句话,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将院门完全打开。 阿福见状,迅速闪身而入。 小院里,一位身着戎装的偏将正背手而立。 偏将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 “阿福,如今局势复杂,你此时来找我,所为何事?”偏将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阿福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将军,小人此番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如今赵国局势堪忧,匈奴铁骑屡屡进犯,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而朝堂之上,诸多决策却太过保守被动,只知一味防守,致使我军在战场上处处挨打,先机尽失。 将军久经沙场,想必也深感无奈与憋屈吧? 长此以往,赵国危如累卵,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偏将长叹一声,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愤懑,说道:“我于军中已然沉浮多年,个中利害又岂会不知? 匈奴屡屡犯边,赵国边疆百姓苦不堪言,我军战略亦弊病丛生。 这些年,我多次奋笔疾书,上书建言,力求革新军事策略,却每每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毫无回应。” 阿福听闻偏将之言,眼中蓦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他微微前倾身子,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偏将说道“将军,如今这朝堂上下,局势波谲云诡,却有一人,或能扭转乾坤,改变这困局,不知将军可愿出手相助?” 偏将闻言,连忙追问道:“哦?是何人?” 阿福嘴角微扬,轻声说道:“此人便是公子偃。将军常年在军中,或对朝堂诸事有所疏漏,公子偃对将军的军事才能可是早有耳闻,钦佩不已。 且公子偃亦深知将军对当下军事策略积弊的不满,与将军实有诸多共识。” 说到这里,阿福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锁住偏将的面容,细细观察其神色变化。 只见偏将眉头微蹙,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兴趣,阿福心中暗喜,遂继续娓娓道来:“公子偃素有鸿鹄之志,若他能登上王位,必以雷霆手段大力改革军事。 他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组建一支精锐的轻骑兵。 此轻骑兵,人人皆选骁勇善战之士,配备良驹利刃,机动性极强,可主动出击,直插匈奴腹地,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再者,公子偃还计划在边境要害之处修筑更为坚固的防线。 同时屯兵囤粮,打造一座坚不可摧的军事堡垒。 匈奴见我赵国边境防御森严,兵强马壮,又有精锐轻骑兵随时可出击,定不敢轻易来犯。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有效抵御匈奴的侵扰,更能主动出击,给予他们沉重一击,扬我大赵国威!” 偏将听完阿福的话,眼中明显露出一丝动容之色。 然而,他毕竟久经沙场,在这军事争斗中摸爬滚打多年,行事向来谨慎入微。 此刻,他虽心中已因阿福所言泛起波澜,却仍面露疑虑。 犹豫再三后,他缓缓开口说道:“你所言之事,细细听来,确实令人振奋,若真能成事,对我大赵军事而言,大有裨益。 只是当下公子偃被禁足于府邸之中,前途未卜,我等此时贸然支持,恐怕......” 闻言,阿福依旧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地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第298章 困局破局 随后阿福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请看,这是公子特意让我带来给将军的。公子说了,他对将军的才能十分赏识。 此次若能顺利度过难关,定不会忘记将军今日之恩。 且如今秦国虎视眈眈,赵国边境屡受侵扰,急需像将军这样有识之士力挽狂澜。 公子心怀大志,一旦上位,军事改革势在必行,以将军之才,定能在新的局势下大展拳脚,成就一番不世之功。” 偏将目光一凛,伸手接过玉佩,置于眼前仔细端详。 只见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美,单从这玉佩的材质与雕工来看,便知价值不菲。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玉佩乃是赵偃的信物,它代表着赵偃对自己的认可与信任。 偏将心中权衡再三,最终一咬牙,下定决心道:“好,我信公子一次!我在军中有些威望,定会为公子争取更多支持。” “将军大义!”阿福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他连忙躬身,身姿弯得极低:“将军此举,实乃赵国之幸,公子日后定当厚报。” 接着,阿福又与这偏将详细述说了一些关于公子计划的细节问题,两人你来我往,交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将诸多关键事宜商讨妥当。 待一切都交代清楚后,阿福便起身告辞,继续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不多时,他来到了邯郸城中最大的行帮所在之处。 他在门口报上名号后,很快,便被引入内堂。 行首坐在主位上,见阿福进来,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神色间满是忧虑,丝毫没有平日的热情与豪爽。 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这世道,赵国的赋税重得压死人,边境又战事不断,商旅往来艰难,我这行帮的生意是一落千丈。 往日里一趟生意,还能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却是入不敷出。 你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阿福面不改色,依旧不卑不亢地微微拱手,脸上挂着诚恳的笑意,缓声道:“行首莫急,小人今日前来,正是为行首排忧解难。行首可知公子偃?” 行首闻言,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后,满脸不屑地说道:“公子偃?不就是那个被赵王禁足的公子吗? 他如今被圈在府中,自身都难保,又能对我这行帮有何帮助?” 阿福见状,不慌不忙地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压低声音:“行首有所不知,公子赵偃素有大志,虽被禁足,却时刻关注着赵国局势,对如今赵国商贸之困境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他若能上位,必定会推行轻税政策。 就拿以往的赋税来说,如今行帮一趟生意下来,利润的大半都被赋税吞了。可若按公子的设想,赋税能降低至少三成。行首想想,这能多赚多少? 而且,公子偃还计划修缮商路,保障商旅安全,如此一来,行帮的生意必将迎来转机。” 行首正端着一盏茶,轻抿了一口,听闻阿福所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心中不禁怦然一动,抬眼看向阿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然而,久经风浪的他很快便收敛神色,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阿福,追问道:“赋税之事,向来盘根错节,哪有这般容易更改?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有什么凭证?” “公子为表诚意,早已召集一众智囊,日夜研讨,拟定了极为详细的税改方案。如今方案已然完备,只等时机成熟,便可昭告赵国,全面推行。” 阿福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说道:“再者,当下边境战事频仍,商路受阻,货物积压,这无疑是行帮如今面临的一大棘手难题。 公子偃郑重承诺,他若登上王位,必定会大力加强边防兵力,派遣良将驻守,全力保障商路安全,让行帮的货物能够畅通无阻地运往各地。 到时候,行帮的货物能顺利运往各地,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行首听完阿福的话,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心中暗自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仍带着一丝犹豫:“你说的这些,确实诱人,可如今公子偃被禁足于府中,行动受限,他能有几分胜算登上王位? 我若仅凭你这番话,便贸然支持,岂不是将整个行帮都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地?” 行首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担忧,毕竟政治斗争充满了不确定性,稍有不慎便可能给行帮带来灭顶之灾,让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阿福见行首眉头紧蹙,眼神中仍满是犹疑,忙拱手作揖,继续解释道:“行首放心,公子虽遭禁足之困,却并未失势。仍有诸多忠勇之士敬服于他,甘愿为其奔走谋划。 再者,他精心拟定的税改方案,旨在减轻百姓负担,激发农桑商贸活力,一旦推行,定能让赵国百姓享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收获万民拥戴。 只要我们行帮在关键时刻给予他一定的支持,公子偃登上王位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行首听了阿福的解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认同。 可转瞬之间,那原本舒展的眉头又重新拧紧,神色凝重,未立刻表态,而是陷入了更长久的沉思,在房内来回踱步。 沉吟许久,他终于停下脚步,再度抛出疑问:“你所言之事,虽句句契合我等商人所求,但空口无凭,叫我如何相信? 毕竟此事关乎行帮兴衰,容不得半点闪失。” 阿福似乎早就料到行首会有此一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他微微欠身,当即言辞恳切地回应道:“公子偃素有远见卓识,深知行首顾虑重重,此番特意让我带来一份密函,便是希望能解行首心中之忧。 此函之中,公子将他未来数年的详细计划,都巨细无遗地写了下来。 以及对行帮的郑重承诺,皆一一详实阐述。行首细细看过,自能领略公子偃的赤诚之心与十足诚意。” 言罢,阿福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封的信件,双手高举,毕恭毕敬地递给行首。 第299章 商援暗聚 随后,阿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行首不必担忧!如今朝堂上下,已有不少大臣慧眼识珠,察觉到公子的贤能,并纷纷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 而民间的百姓们,相信未来也会对公子寄予厚望,对他充满了期待。 况且,公子暗中已有诸多布局,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行首若能在此关键时刻果断出手,支持公子,那么待到公子他日登上王位之时,定不会忘却行首今日的这份恩情。 如此一来,咱们行帮在赵国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尽享荣华富贵,生意更是能做到四海通达、八方来财。” 行首眉头紧蹙,眼神中仍旧透露出一丝犹豫,他看了阿福一眼,嘴唇微张,却又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最终没有回话,而是再次低头看着密函。 这密函关乎重大,一个决定,便可能改变整个行帮的命运。 阿福见行首一直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密函,丝毫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便接着继续有条不紊地阐述道: “如今赵国局势危急,若不改变,商贸更是难以为继。 与其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局势不断恶化,倒不如赌上一把,支持公子,说不定能迎来转机,为自己寻出一条活路。” 闻言,行首缓缓放下密函,随后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踱步。 此刻,堂内寂静无声,唯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少顷,他停下脚步,原本纠结的目光此刻变得无比坚决,直直地看向阿福:“好!既然如此,我信你这一回,也信公子偃。 我这行帮,愿意在财力上给予公子全力的支持。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发动行帮众人,凭借我等多年积攒的人脉,在民间为公子偃造势,为他塑造一个贤能的形象,让百姓归心。” 听到这话,阿福心中大喜,连忙再次拱手施礼:“行首深明大义,小人代公子谢过行首。 待大事成后,必定不会忘记行首今日之恩,定会与行首共商赵国商贸之繁荣大计。” 话一说完,阿福便与行首靠近几步,两人压低声音,凑在一处。 仔细商讨起一些具体的支持方法,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络暗号来,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一番密谈后,阿福神色间满是心满意足,朝行首恭敬一揖,便转身阔步离去。他身形匆匆,继续奔赴下一个秘密联络点。 在那里,又一场关乎公子赵偃前途的谋划即将展开。 时光悄然流逝,赵国朝堂之上的风向悄然转变。 往日对赵偃噤若寒蝉的大臣们,如今在赵王丹面前渐渐有了新的动向。 朝堂议事时,总有几位大臣找准时机,以委婉言辞提及赵偃的长处,意图让赵王丹重新审视对赵偃的处置。 与此同时,民间市井也掀起了波澜。 街头巷尾,百姓们围聚在茶肆酒坊,低声议论着公子偃。 传言说,赵偃虽遭禁足,却并未因此消沉。日夜苦思拯救赵国之策,立志将赵国从当下的困境中解救出来,重现往昔辉煌。 这些传言,在邯郸城的每一处角落肆意蔓延。 街头巷尾,百姓们交头接耳,眼中对这位被禁足的公子多了几分期待,仿佛看到了赵国未来的一丝曙光。 .......... 在赵偃的府邸内,此时的气氛异常凝重且诡谲。 赵偃、郭开与阿福三人围坐在案几旁,案几上摆放着几卷竹简与未喝完的残酒,酒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却丝毫未能冲淡这紧张的氛围。 阿福这时候凑近赵偃,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公子,小人目下尚有一计,是关乎一件能改变公子命运的大事。” 闻言,赵偃原本稍有醉意的精神瞬间一振,直起身子,急切地问道:“哦?是何妙计?快快道来!” 阿福又一次环顾四周,确认屋外皆无人偷听后,才微微前倾身子,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将此计策娓娓道来。 待阿福阐述完毕,赵偃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笑声中带着丝丝寒意,道:“这倒是个绝妙之计。父王向来迷信鬼神之事,此计若成,赵佾必定失宠于父王。 如此一来,本公子便有机会取而代之,登上那王位。” 阿福所说的计策,乃是秦臻传书送来的巫蛊之策。 这一计策先是落入初一之手,再由初一暗中转达给阿福。 “公子英明!如今太子佾在朝中势力与日俱增,朝堂之上,诸多臣子皆对其趋炎附势,若不加以遏制,公子大业恐难实现。 若不尽快行动,公子恐将永无出头之日,再无翻身上位之机。 此计一出,定能搅他个天翻地覆。”郭开满脸堆笑,身子微微前倾,谄媚地附和道。 “公子,此事虽妙,但施行起来难度不小。 毕竟事关重大,稍有差池,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且如何实施,才能既达到目的,又能避开嫌疑,不牵连到我们自己,还需从长计议。”阿福皱了皱眉,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 那模样,仿佛真的在为赵偃的安危殚精竭虑。 闻言,赵偃沉思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我自然知晓其中难处。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此时退缩,此前种种谋划皆成泡影。”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确实需要好好谋划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法。”赵偃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有了!可先从宫中的内侍入手,宫中之人繁杂,定有那些对现状不满、见钱眼开之辈。 可以暗中买通几个,许以重金,再许他们日后飞黄腾达。 让他们趁夜潜入王宫内院,在那隐秘之处,小心布置巫蛊之物。之后,再设法让赵佾的贴身之物与这些人偶扯上关联,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第300章 巫蛊设局 阿福听闻,赶忙拱手作揖,应道:“公子英明!只是,这巫蛊之物一旦被发现,定要有替罪之人出面,否则难以取信于大王,恐生变故。” “这有何难?” 郭开坐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阴恻恻地说道:“只需寻得几个宫中的奴婢或侍卫,略施小计,便可让他们乖乖听话。 威逼利诱之下,他们岂敢不从? 待到事成之后,咬定是太子佾的人所为,如此这般,,大王必定深信不疑。” 赵偃点了点头,赞同道:“此计甚妙,就依你所言去办吧。” 说罢,赵偃神色一凛,继续吩咐道:“阿福,此事至关重要,你去挑选合适之人,切记,务必保证他们守口如瓶,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稍有差池,咱们都将万劫不复。” “郭开,你也去暗中利用你平日里结交的人脉,在宫外散布一些关于赵佾心怀不轨的流言。做得隐蔽些,莫要让人看出破绽,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好铺垫。” “喏!” “喏!” 三人又就诸多细节反复商讨,你一言我一语,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待郭开与阿福离开后,赵偃独自一人在庭院中徘徊踱步。 他抬头望向天空,心中暗自思忖:“父王啊,您在位多年,赵国在这乱世中艰难求存,秦国虎视眈眈,边境战事不断。 莫怪儿臣心狠,实乃赵国已到生死存亡关头。 这赵国的王位,儿臣是志在必得。唯有我登上王位,重用贤能,改革军政,才能带领赵国走向强盛,抵御秦国的虎狼之师。” 念及此处,赵偃握紧了拳头,眼中的神色愈发狠辣。 .......... 翌日,阿福凭借着错综复杂的情报线,多方打探,终于寻得了几个在宫中地位卑微,却急需钱财的侍卫和奴婢。 通过数日的打通关系,阿福终于是将他们凑在一起,带到了邯郸城内的一处隐秘的居所。 这处居所隐匿在一条偏僻小巷的深处,四周高墙环绕,仅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供人进出。 此地,正是秦臻当年初来邯郸时的落脚之处。 阿福站在众人面前,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局促不安的面孔,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显得有些紧张和拘谨。 他嘴角上扬,直接搬出一个箱子,打开箱盖,刹那间,满箱金饼映入众人眼帘。 见此,众人的眼睛瞬间被金饼所吸引,眼中的贪婪之色也愈发浓烈。 阿福见状,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想不想要这金饼?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这箱金饼便归你们了,足以让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用力点头,嘴里忙不迭地应和着,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满是对财富的渴望。 见此,阿福压低声音,将计划一五一十、详细地告知众人。 然而,当他说完之后,众人脸色变得煞白。 其中一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颤声道:“这......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啊。一旦事发,我们的亲人都得跟着遭殃,这可如何使得!” 闻言,阿福嘴角一勾,轻轻拍了拍手。 刹那间,屋内涌现出数十个手持利刃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随即,阿福神色一凛,冷哼一声:“诸位,若不答应此事,今日你们便休想踏出这扇门半步。况且,只要事情做得干净漂亮,没人会发现。 即便日后真被人发现,凭我家主人的手段,也定有办法保你们性命无忧,荣华富贵依旧。” 说罢,他目光冷冽,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在阿福的这番威逼利诱下,众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相互对视,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无奈。 许久,有人率先咬了咬牙,低声应下,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点头,最终无奈答应下来。 几日后,趁着夜色深沉,这几个侍卫和奴婢偷偷潜入王宫内院。 他们按照阿福事先的详细指示,来到赵佾时常出入的一处幽静小径。 几人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便小心翼翼地埋下了刻有赵王丹生辰八字的人偶,以及一些被施以诅咒的巫蛊之物。 一切布置妥当后,他们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才悄然退去,等待着计划的下一步。 与此同时,郭开暗中也在偷偷摸摸地四处活动着。 他命人在街头巷尾、酒肆茶楼,与那些三教九流之辈闲聊时,继续有意无意地透露太子佾似乎有不轨之心。 这些流言就像风一样,再一次在民间传开。 百姓们对这些传闻半信半疑,可茶余饭后,还是忍不住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谈论着这桩宫廷秘闻。 一时间,整个邯郸城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赵王丹虽身处宫闱深处,亦能听闻那些隐隐约约传来的言论。 加之近来他身体每况愈下,常常莫名地感到疲倦,精神萎靡不振,四肢乏力,动辄便觉头晕目眩,心中不由泛起阵阵嘀咕。 又过了数日,负责清扫内院的老宫女如往常一般,沿着赵佾时常踱步的小径仔细清扫。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见路边草丛中似有异物,凑近拨开杂草一看,竟是些被草草埋下的巫蛊之物。 老宫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敢隐瞒,慌慌张张地将此事上报给了赵王丹。 赵王丹得知后,怒不可遏。他无法容忍有人竟敢在他的宫廷里,使用如此邪恶的巫术来诅咒他,在他看来,这是对他的公然挑衅与亵渎。 盛怒之下,赵王丹当即下令,务必彻查此事,掘地三尺也要揪出幕后黑手。 一时间,宫廷内外流言四起,都传说是有人正用巫蛊之术诅咒赵王。 而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们,在阿福等人的暗中操纵和安排下,被无形的牵引,很快就将调查的矛头指向了太子赵佾。 诸多人为伪造的证据纷纷浮现,似是确凿无疑地表明太子佾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这让赵王丹对赵佾的怀疑越来越深。 第301章 赵佾禁足,章台宫论策 待证据呈到赵王丹面前,看着那些被呈上的人偶和巫蛊之物,其制作之阴森、咒文之恶毒,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 朝堂之上,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 一些平日里便与太子赵佾不和的大臣,再次趁机进言,话里话外皆在隐晦地暗示此事极有可能与太子有关。 赵王丹此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下方议论纷纷的大臣,心中充满了愤怒。 太子赵佾得知此事后,心下骇然,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进宫向赵王丹哭诉自己的清白。 然而,赵王丹此时已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 他冷冷地俯视着跪在脚下的赵佾,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愤怒:“平日里,你在寡人跟前,表现得一副恭顺模样,没想到竟如此狼子野心! 妄图用那巫蛊之术来谋害寡人,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寡人多年来对你的悉心栽培,可对得起这赵国太子的尊位?” “扑通!” 赵佾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父王,儿臣真的冤枉啊!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绝无此等大逆不道之心。” 赵王丹却不为所动,下令将太子赵佾禁足于他的寝宫,等待进一步的处置。 消息,瞬间传遍了赵国朝堂。 得知此消息后,赵国朝臣顿时议论纷纷,整个朝堂陷入一片哗然。 支持太子佾的大臣们,深知太子为人,他们联名上书为太子佾求情,力陈此事诸多蹊跷之处,恳请赵王丹切勿轻信谗言,仓促定罪,以免错杀无辜,寒了赵人的心。 而那些本就与赵佾政见不合的官员们,则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地数落着太子的 “罪行”,主张必须严惩太子,以儆效尤,还朝堂一个 “清明”。 与此同时,赵偃得知计划初步成功后,心中暗自得意。 他迫不及待地将郭开、阿福二人召来,三人再度聚首,围坐在一起,谋划着下一步更为阴毒的计划。 此刻赵偃,兴奋地笑道:“如今,父王已然对赵佾起了疑心,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需乘胜追击,让父王彻底对他失望。 尽早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如此,这赵国的天下,迟早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郭开献媚道:“公子所言极是,依小人之见,我们不妨再散布一些谣言,说太子佾暗中勾结外敌,意图颠覆赵国江山社稷。 如此一来,就算大王念及父子之情,也不得不重罚太子佾。 那时,公子上位便彻底没了阻碍。” 闻听此言,阿福却有些担忧:“公子,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如今朝堂局势微妙,若谣言太过离谱,不仅难以取信于人,反而容易引起他人的警觉和怀疑。 依我之见,倒不如我们先沉下心来,耐心观察几日。且看大王对太子佾禁足之后,究竟是何态度,是打算轻轻放过,还是准备严惩不贷。 待摸清楚大王的心思,然后再见机行事,如此方能更为稳妥,不至于打草惊蛇。” 赵偃闻言,一手摩挲着下巴,略作思索。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权衡着两人所言。 许久,他觉得阿福所言不无道理,若贸然行事,确实可能弄巧成拙。 遂停下脚步,点头应道:“阿福所言有理。那就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管,需得密切关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郭开,你继续安排人在宫外周旋,扩大流言的影响,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把这水搅得越浑越好; 阿福,你则要加强情报收集,宫里宫外,朝堂上下,各方势力的动向都不能放过。广撒耳目,多花些钱财,务必保证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到最新的消息。” “喏!” “喏!” 郭开与阿福齐声应道。 .......... 咸阳、章台宫后殿。 此时嬴政毅然立于丹墀之下,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祖母太后、仲父、太叔祖、伯父,如今赵国巫蛊之祸愈演愈烈,局势已然失控,赵偃上位的时机已然成熟。 此乃天赐良机,吾等当果断出手,再助他一臂之力!” 吕不韦此时抚着胡须,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谨慎与忧虑,说道:“大王,依臣之见,暗中扶持赵偃之事,实乃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相邦此言差矣!” 秦臻闻言,拱手行礼后,连忙反驳道:“赵偃若登上王位,赵国朝堂必然陷入混乱,各方势力争斗不休,国内必将大乱。届时,不正是我大秦良机?” “良机?” 吕不韦微仰头,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案上摊开的舆图,缓缓开口道:“赵偃此人,臣对其性格了若指掌。他贪功好利,急于求成,且刚愎自用,听不进他人谏言。 早在数年前,因其行事风格残暴狠辣,便有了‘暴鸢’之称。 臣当年尚处邯郸之时,曾亲眼目睹赵偃的一名门客因言语不慎触怒了他,他竟当场大发雷霆,下令将那门客活埋于邯郸城外。 如此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若吾等助其登上赵国王位,以他对秦国的仇恨与野心,必以伐秦为首要目标。 他日,必成我秦国心腹大患,也定会倾尽赵国之力,与我大秦死战。 若赵国上下在赵偃的鼓动下团结一致,我军恐难轻易取胜。” 说罢,吕不韦展开了一卷帛书,只见帛书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赵偃近年来的种种暴行。 随后,吕不韦缓缓起身,目光依次扫过在场众人。 稍作停顿,他沉稳开口:“反观赵佾,若他上位,朝堂之态虽会如当今赵王般重用廉颇、李牧等良将。 然其性格更为谨慎,遇我大秦攻势,定更愿以缓兵之策周旋。 我大秦铁骑虽锐不可当,但征战之道,讲究谋定而后动。 此时,亦可采取迂回之策,避其锋芒。先按兵不动,待其懈怠,再徐徐图之,逐步蚕食上党、雁门之地。 灭六国乃宏图大业,需步步为营,万不可急于一时,以免功亏一篑。” 第302章 扶偃之辩 华阳太后听到吕不韦之言,抬手扶了扶眼镜,缓声道:“相邦所言,甚是有理。 遥想当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亦是在长久相处,待其完全松懈,毫无防备之时,方才果断动手,一举奠定秦国后方安稳。 如今,山东六国经我大秦数次征伐,早已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若我大秦暗中扶持赵偃登上赵王之位这等机密之事一旦暴露,局面必将大乱,诸多变故恐难以预料。 届时,若是引发动荡,其余五国必定趁机以‘尊王攘秦’之名合纵,联起手来共抗大秦。 我等不如静待其变,何必主动入局?” “大王,此事关乎大秦数百年基业,还望三思。 赵偃若真如相邦所言,野心勃勃且狡黠多诈,如今扶持他,岂不是养虎为患,日后恐成我大秦心腹大患?”赢傒沉默良久,开口道。 此刻,殿内众人神色各异,气氛凝重。 唯有关内侯抚掌大笑:“非也!左庶长之计,妙就妙在‘乱中取利’!” 说罢,他从案几上缓缓举起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箭镞。 关内侯目光炯炯,扫视众人,继续说道:“诸位可知此物?这是老夫于长平之战时,于战场上亲手拾得的赵军箭矢。 你们细细瞧来,这箭杆之上,还刻着‘赵王雍十九年造’。岁月虽已让它斑驳不堪,可这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提及长平之战,众人神色皆变,那场惨烈的大战,大秦与赵国死伤无数,至今仍是两国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痛记忆。 关内侯微微眯眼,似是陷入往昔回忆,片刻后,他收回思绪,继续道:“赵国如今军备更新缓慢,军中新老兵器混用。 老将们倚仗旧物,不愿更换新械,新兵却因兵器老旧,难以发挥实力,如此乱象,赵国军事已然埋下隐患。”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接着说道:“赵偃若是上位,必强行推行新政新政推行,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国的粮草、兵器、兵源调配必然会陷入混乱。 政令朝出夕改,各方势力为保自身利益,定会纷争不断。 他越是急于求成,想要在短时间内让赵国焕然一新,便越是会露出破绽。而我大秦只需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待赵国自乱阵脚,便可趁虚而入,给予赵军致命一击!” 殿内众人听了关内侯的话,各执一词,争论声此起彼伏。 嬴政垂眼凝视案头羊皮舆图,那舆图上绘制着各国山川地势,线条繁复。他的指尖无意地摩挲着赵国边境的山川轮廓,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立于角落的秦臻身上,缓声道:“先生,你且替寡人为诸位详细说说,为何要执意扶赵偃上位。” “喏!” 秦臻应了一声,从容上前,来到后殿中央展开的赵国舆图前。 他躬身稽首,声音清朗道:“赵偃此人,刚愎自用,听不进良言,此乃他最大的弱点,亦是我大秦的机会。” “左庶长莫不是认为,赵偃上位后会自毁长城?”吕不韦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正是。” 说着,秦臻缓缓走到那幅舆图前,舆图之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皆清晰可辨。 他伸出手指,在舆图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邯郸城的方位,缓缓开口:“赵偃此人,野心勃勃却又急功近利,若登上王位,必定会急于推行新政,妄图以此快速树立自己的威望。 然而,赵国的积弊,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解决的? 无论是军事改革还是赋税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亦需假以时日,逐步推进,才能见到成效。 但赵偃显然缺乏这般耐心,他急于求成,若不顾实际情况强行推进新政,如此行事,朝堂之上必然会因各方利益冲突、政令推行不畅而陷入混乱,局面失控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 秦臻说到此处,微微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愈发深邃,继续说道:“加之郭开擅于逢迎,为求上位不择手段,阿福又能从中周旋。 此二人若在赵偃身边,相信不久,赵国朝堂之上必将是乌烟瘴气,一片混乱。” 言罢,他目光环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诸位可知,赵人近年最恨何事?” 接着,秦臻抬眼望着吕不韦骤然收紧的眉峰,继续娓娓道来: “正是那层层叠叠、压得百姓与商贾喘不过气的苛政赋税!赵偃为拉拢商贾,早已许下轻税之诺,言辞间满是笃定。 然而,他既无当年商君变法之铁腕,又缺乏统筹全局、治国理政的雄才大略。一旦他贸然减税,看似是惠及商贾,实则后患无穷,以此所造成的国库亏空又该如何填补? 据阿福密报,赵偃为表诚意,在那税改方案上煞费苦心,写得事无巨细,连商贾们每年少缴的三十石粟米都计算得一清二楚。 可他全然不顾赵国边境战事吃紧,戍卒们的粮饷又该从何而来?这岂不是让前线将士寒心!” 话一说完,秦臻便迅速展开了一卷绢帛。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无数的数字,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皆关乎赵国命脉。 他伸出手指,逐一点着这些数字,向众人详述道: “诸位且看,赵国如今每年的军费开支,约需金十万镒,这是维持军队运转、购置军械粮草、抚恤伤亡将士的必要开销。 而按照赵偃拟定的税改方案,细细估算下来,预计将会减少四成的收入。 这四成,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此一来,若赵偃强行推行这个税改方案,不出三年,赵国戍边将士恐要饿着肚子去守城,到时军心大乱,边境防线岌岌可危,赵国危矣!” 吕不韦静听秦臻侃侃而谈,原本捻动胡须的手指,在秦臻话音落下之际,不自觉地微微一顿。 他面色凝重,稍作思索后,缓缓开口反驳道:\"即便赵国内乱,但若是赵偃妄图以攻伐大秦来转嫁国内矛盾,倾举国之力挥师西进,我军能否轻易将其抵挡在外?\" 第303章 秦臻析赵 “相邦,如今赵偃所面临的困局,恰似当年长平之战时的赵括。” 秦臻神色自若,话语中带着几分笃定。 言罢,他忽而展眉而笑,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 他轻抖帛书,使其完全展开,随后语气沉稳地继续说道:“想当年,赵括年轻气盛,何尝不是想要急于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 结果呢?最终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而如今赵偃的处境,相较赵括而言,艰难程度何止十倍。” 话音未落,秦臻便快步走到悬挂的列国形势图前,他手中握着一支朱笔,毫不犹豫地在图上重重地圈出了代郡、雁门等几处重要的战略要塞。 “诸位且看。” 秦臻侧身而立,指向那些被圈出来的地方,继续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如今与赵偃暗通款曲的这批将领,大多是些不学无术之辈。 他们上位之路并非凭借真才实学与赫赫战功,而是靠大肆贿赂权贵,才得以跻身高位,实则不过是徒有其表的酒囊饭袋罢了。” “就拿新晋的雁门守将牛金来说。” 秦臻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此人原本不过是邯郸街头一个游手好闲、横行霸道的泼皮无赖。 谁能料到,前些年机缘巧合之下,他不知从何处寻得一件西域夜光樽,便以此贿赂赵国朝堂权贵。 这一番运作下来,竟奇迹般摇身一变,成为了手握两万大军、镇守雁门要地的主将。 如此荒诞之事,足见赵国朝堂如今的腐朽与混乱。” 说罢,秦臻指了指代郡。 他身形微微前倾,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且细细端详这代郡防线,廉颇在这里苦心经营十余载,不仅沿着地势修筑了三重坚固的烽火台,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还在隐秘之地,精心设置了诸多暗堡,内藏精锐弓弩手,时刻警惕着敌军来犯。 可赵偃若重用阿福所推荐的那些偏将,那些人一心只求立功升迁,眼里哪有什么战略大局。 一旦掌权,必然会弃守代郡这些天然险要之地,转而采取看似勇猛,实则激进的骑兵突袭战术。\" 话落,秦臻俯身,从一旁的木盒中,取出一个制作精巧的沙盘模型,放置在案几之上。 这沙盘,以细腻的沙土塑形,高山、河流、关隘一应俱全,真实还原了赵秦边境的地貌。 随后,秦臻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签,开始演示起赵军可能出现的错误部署。 “诸位请看。” 他指着沙盘上一处模拟赵军营地的地方,详细解释道:\"赵军若这般冒进,如此这般排兵布阵,乍一看,好似是主动出击,攻势凌厉,可实际上,却如同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他们防线各处的破绽,在我大秦锐士眼中,将无所遁形。 秦臻话锋一转,竹签轻点沙盘上的马邑位置,神色冷峻:“届时,我军只需在马邑设下伏兵。待赵军深入,我军便可轻而易举地截断赵军的退路,将他们困于绝境。\"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陷入沉思。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华阳太后,忽然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静谧。 她的目光在秦臻与众人之间缓缓游移,声音沉稳却又带着几分考量:\"就算赵偃当真自毁长城,犯下如此大错,可若他真有手段成功整合赵国上下,凝聚国力。 届时,我大秦又该当如何应对这变局?\" \"太后圣虑深远,实乃大秦之幸,臣佩服。\" 秦臻俯身稽首,言辞间满是恭敬:\"不过,只是赵国积弊已久,绝非一朝一夕便能革除。\" 言罢,秦臻侧身,向一旁的刘高使了个眼色。 刘高心领神会,即刻双手捧起一方檀木匣,上前几步,呈于华阳太后身前的案几之上。 当匣盖开启时,半卷染着污渍的丝帛显露出来,边缘还残留着撕裂的毛边。 \"太后请看。\" 秦臻微微俯身,指尖拂过帛面的朱砂印鉴,缓缓说道:\"此乃阿福冒死送出的密约,为能避开赵国重重关卡,顺利将其送出,特意将其分作七段,辗转多地传递。 终是历经千辛万苦,才送到臣的手中。\" 他的话音未落,刘高已迅速展开丝帛。一时间,丝帛之上密密麻麻地盖着二十余枚赵国重臣的私印,清晰可见。 \"赵偃在暗中,向这些重臣许下诸多诱人承诺。他言道,若能登上王位,便会将代郡盐铁之利分予他们。” 秦臻微微顿了顿,目光在丝帛上的印信间一一扫过,随后继续说道:“而令人深思的是,这其中近半数印信,恰恰来自那些曾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力主赵国实施《盐铁专营令》的朝堂重臣。\" 当华阳太后看清帛上 \"永不追责私铸钱币\" 的条款时,不禁嗤笑出声,声音中满是嘲讽: \"这赵偃,倒是会空言许诺!盐铁,向来乃国之命脉,他既想取悦商贾,又妄图以此安抚朝堂之上守旧的老臣,这等行径,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臻闻言,赶忙点头,恭敬应道:“太后所言极是,以臣之见,赵偃一旦登基,日后光是为了平衡各方利益,便足以焦头烂额,届时赵国朝堂乱作一团,亦是可以预见之事。” 听到这里,华阳太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案上那凌乱不堪的密报,若有所思地说道:\"若真如你所言,那倒是哀家多虑了。\" 秦臻望着华阳太后眉间舒展的笑意,赶忙躬身,口中称道:\"太后圣明!赵国朝堂就如同一盘棋局,各方势力相互交织,如今早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随后,他话锋陡然一转,继续说道:\"况且郭开此人,此前为了讨好赵偃,可谓不择手段,早就与赵国的宗室以及一众权臣们结下了仇怨。 赵偃曾经亲口说过,若是郭开能够助他登上王位,那么他一定会让郭开担任赵国的丞相。 以郭开的性子,待到赵偃正式登基之后,他若真的如愿坐上赵国丞相的高位,必定会为了昔日的恩怨,大肆报复那些人,进而触动这些宗室、权臣们的切身利益。 如此一来,赵国朝堂之上,一场激烈的内讧恐怕在所难免。\" 第304章 敲定方略 说到这里,秦臻抬手探入怀中,从中掏出了一叠厚厚的密报。 秦臻轻轻展开密报,接着继续款款而谈:\"更妙的是,阿福已在赵军将领中埋下了离间的种子。 他暗中结交赵军偏将,借酒酣耳热之际,巧妙散布谣言,让猜疑的种子悄然萌芽。 如今只需一封伪造的书信,精心模仿笔迹,添上几分细节,就能让驻守北疆的李牧与南线的司马尚互相猜忌,令赵国军队自乱阵脚。\" \"就算内乱,赵国底蕴犹在,若其......\"吕不韦一直静静听着秦臻的讲述,皱起眉头,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终于开口说道。 \"底蕴?\" 然而,吕不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臻忽而打断。 只见秦臻侧身,从怀中取出个小巧的青铜酒爵,然后躬身施礼,笑着对吕不韦说道:“相邦,望海涵,在下贸然打断相邦所言,实在是失礼了。 不过相邦请看,这是阿福送来的赵军粮册。” 他缓缓将酒爵倒扣在案上,只听“啪嗒”一声,几粒发黑的谷米滚落而出,掉落在案几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那谷米形状干瘪,表面布满霉斑,凑近细看,还能瞧见丝丝缕缕的霉菌痕迹。 \"赵军的粮草,其中三成竟是陈年霉变的粟米!如此一来,赵军士兵食不果腹,军心必然不稳,何谈底蕴?\" 紧接着,秦臻神色郑重,又从袖间缓缓拿出一卷残破的布告,展开后平铺在案几上。 他指着布告,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请看,这是邯郸百姓私下传唱的民谣:‘赵王仓中米生虫,将士腹内饥如鼓’。短短两句话,却将赵国当下的困境展露无遗。”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眼神中透着洞察先机的锐利:“由此可见,赵国的粮食储备,已然出现了极为严重的问题。 粮仓乃一国之根基,如今赵王仓中米粮生虫,足见其管理之混乱、储备之空虚。 若赵偃贸然发动战事,以赵国如今的粮食状况,后勤补给必然大乱。一旦后勤补给出现问题,前线将士军心必不稳。 到那时,我军只需略施小计,截断其粮道,赵军便如同无根之萍,不战自溃。” 言罢,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更不用说,初一已依照计划,与沿途的粮商达成秘密协议,关键时刻......” 秦臻伸出手掌,做了个截断的手势,没有把话说完。 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霎时间,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嬴政凝视着案上的那几粒谷米,沉默片刻后,忽然抚掌大笑起来:\"彩!有此等谋划,何愁赵国不灭?\" 少顷,秦臻再次走到后殿中央,他神色庄重,躬身稽首后,款款而谈:“诸位,赵偃此人,虽野心勃勃,却无治国之能。 一旦他登上赵国的王位,那急于彰显自身的心,定会促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拳脚,展示自己所谓的‘雄才大略’。 可改革之事,千头万绪,绝非朝夕之功。 其中需要考量的因素众多,从政策的制定、权衡各方利益,到推行时的步骤规划,皆需精心谋划,且在漫长的时间里稳步实施,方能有所成效。 以赵偃那刚愎自用的性子,听不进逆耳忠言,对良策视而不见。 相反,他定会重用如郭开这般善于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小人。郭开之流,只知谋取私利,会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而阿福,如今已深得赵偃信任,犹如在赵偃身侧埋下的一颗棋子。 日后在赵国朝堂之上,阿福便能瞅准时机,从中作梗,搅乱赵国的内政布局。 如此下去,赵国内政必乱,朝堂必腐。待其乱象丛生、各方矛盾彻底激化之时,我大秦挥军东进,乘虚而入,届时必能事半功倍!” 就在秦臻条理清晰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时,殿外的回廊之上,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太后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她的视线逐一扫过殿内之人,而后步履不停,径直走到嬴政身侧。 随后微微俯身,伸出手指,轻轻按住案上那几份散落的密报,缓声道:“政儿,哀家相信你的判断。赵国若陷入混乱,于我大秦有利。 况且,我大秦还有一众忠心耿耿、智谋双全的臣子相助,何惧之有?” 夏太后的到来,仿佛给这场讨论画上了一个句号。 华阳太后的眉头此刻缓缓舒展,抬手扶了扶眼镜,目光悠悠落在夏太后鬓间那晃动的银丝上,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抹轻笑。 那笑容里既有对夏太后的认可,又带着几分对局势的洞察: “既夏太后来了,这事儿便有定论了。 此等关乎大秦未来的大计,自是该当机立断。这盘棋局,大秦向来主动落子,如此,方能在这乱世中占得先机。” 殿内众人听闻华阳太后松口,气氛骤然一松。 关内侯更是抚须大笑,满是畅快与自信:“如此甚好!老臣倒要看看,那赵偃究竟要如何自掘坟墓! 待他登基之后,若倾举国之力以伐秦,无疑是以卵击石。 大秦虎狼之师,岂会容他肆意妄为。届时,大秦必以雷霆之势予以回击,让其为自己的鲁莽之举付出惨痛代价。” “臣附议”赢傒紧接着附和道。 吕不韦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将他们或坚定、或释然的神色尽收眼底。 当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秦臻所展示的铁证之上时,他的面容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他凝视着那些证据,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随后,吕不韦深吸一口气,整肃衣冠。 对着嬴政所在的方向,郑重行礼,说道:\"既如此,臣遵王命。此计关乎大秦兴衰,臣必当尽心竭力,日夜筹谋,确保此计万无一失。 愿苍天庇佑此计顺遂,保我大秦万世基业,福泽绵延。\" 第305章 相府纷扰 嬴政听闻此言,缓缓起身,朝着殿前走去。 走到殿前,他停住脚步,望着殿外的夜色,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嬴政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长剑,低声道:“赵国,很快就要变天了,这场棋局,如今,也该寡人落子了......” 这场谋划已久的棋局,随着华阳太后漫不经心的首肯,终于在夜色中落下了关键一子。 后殿内,此时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时而拉长时而扭曲。 华阳太后望着嬴政坚毅的背影,暗自思忖着这少年君主的气魄,只是不知,此番棋局,他又能走出怎样的精妙步数; 吕不韦轻抚着案上的帛书,眼神深邃,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后续布局,如何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为大秦稳占上风,成了他心头萦绕不去的难题; 秦臻则默默将散落的密报收起,目光中闪烁着成竹在胸的光芒,仿佛已然预见了这场博弈的走向。 一场关乎天下大势的博弈,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就此缓缓拉开序幕。 ......... 翌日,相府之内,一片宁静祥和。 然而,在这表面的静谧之下,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吕不韦端坐在书房内,此时他眉头紧锁,目光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间游移。每一道目光的触及,都似在探寻着破解难题的关键。 窗外,阳光透过层层树荫,洒下斑驳光影,却丝毫未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彼时的秦国,正值多事之秋,外有六国虎视眈眈,内有朝政诸多繁杂事务,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政策的推行与变革、民生的安抚与治理,桩桩件件,无一不需要他亲力亲为、谨慎权衡。 更让吕不韦感到棘手的是,赵姬那日渐炽热、几近疯狂的情思,成了他难以摆脱的枷锁。 赵姬自秦庄襄王薨逝后,便陷入了寂寞和孤独之中。 而吕不韦,作为她的旧情人,自然成为了她情感的寄托。 起初,吕不韦为了巩固自身权势,内心经过一番权衡与思量后,面对赵姬的示好与纠缠,并未拒绝。 彼时,他或许以为,这可以成为维系自身地位的一枚筹码,是在复杂局势中多添的一份保障。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无法承受这份重压 岁月不饶人,年事渐高的他,精力早已大不如前,如今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往昔的欢娱时刻,在时光的冲刷下,如今已化作沉重的负担。 彼时,赵姬于宫中的索求日甚一日,变得愈发无度。每一次与她幽会,吕不韦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危险与疲惫并存。 这般日子,令他整日提心吊胆,时刻警惕,深恐行迹为人所察。 这宫中眼线众多,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揪住把柄,一旦如此,他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届时,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多年苦心经营的权势与威望也将瞬间崩塌。 吕不韦心中十分清楚,若继续这般沉溺于与赵姬的私情之中,长此以往,迟早会惹出大祸。 可当下,他绞尽脑汁,一时之间竟实在想不出能够解脱的良策,内心烦闷不已。 “相邦。” 正当他为此事烦恼不已时,家宰的轻声呼唤,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吕不韦抬眼望去,只见家宰神色匆匆,脚步急促,眼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忧虑,欲言又止,仿若藏着难言之隐。 “何事?但说无妨。” 吕不韦随手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乱赵策论》,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语气之中满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说罢,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家宰莫要顾忌,直言相告。 家宰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紧接着,他微微侧身,凑近吕不韦,刻意压低声音。 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与忧虑,缓缓说道:“相邦,府中的门客赢摎,近日行径愈发荒唐,竟又偷偷前往女闾。女闾之地鱼龙混杂,实非我相府门客该去之处。” 他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担忧:“此事已然在府中上下传开,众门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如今这咸阳城内,各方势力都盯着相府,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大肆宣扬。 长此以往,实在有损相府清誉,于相邦声名有碍啊。” “荒唐!” 吕不韦听闻此言,原本就因诸事烦忧而阴沉的脸色,更是变得愈发难看。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奏折也随之散落了些许。 随即怒目圆睁,怒斥道: “这赢摎,当真屡教不改!当我这相府是他寻欢作乐的场所不成?平日里我是如何告诫他们的?府中的规矩都抛诸脑后了? 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相邦,还有没有这相府的纲纪?” 在相府之中,门客作为吕不韦招揽的人才群体,他们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皆被外界视作吕不韦本人的行事风格与道德标杆,代表着吕不韦的脸面和声誉。 赢摎这般放纵不羁、罔顾规矩的行径,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给吕不韦抹黑,令其威严受损。 相府的名声一旦受损,将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此刻的吕不韦,气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地瞪着家宰。 “相邦息怒。” 家宰见吕不韦盛怒,心中一颤,脊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连忙上前一步,言辞急切地劝慰道:“小人这就去将他逐出相府,以儆效尤。也好让府中其他门客都知晓,在相府之中,行为举止需严守规矩,绝对容不得这般肆意放纵。 否则,相府威严何在,往后又如何招揽天下贤才?” 家宰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吕不韦的神色。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愤怒。 这短暂的片刻,他脑海中思绪万千,相府的声誉、门客的管理、朝堂的局势,诸多事宜如乱麻般缠绕在一起。 须臾,他睁开双眼,闪过一丝决绝,咬了咬牙,厉声道:“去,即刻便去办,莫要再让这等不知检点之人继续留在相府,败坏我相府风气。 相府乃人才汇聚之地,岂容这等放纵之徒肆意妄为!” 第306章 吕不韦筹谋脱身计 “喏!” 家宰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他抬脚跨出门槛的瞬间,像是憋不住话一般,嘴唇微动,小声嘟囔起来: “这赢摎,平日里瞧着倒是规规矩矩,一副本分老实的模样,见了相邦,更是恭恭敬敬,行礼问安从不曾懈怠,怎就迷上女闾那地方了。 不过,听闻他在女闾之中,竟有一门奇术,能以阴关转动车轮,这事在那儿传得可神了,好多人都去瞧热闹。 那女闾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流言蜚语多如牛毛,唉,本不该再提这荒唐事......” 家宰一边嘟囔,一边暗自后悔,心里直骂自己管不住嘴。 “你说什么?” 吕不韦本在思索别的事情,冷不丁听到家宰的这番话,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神色凝重地问道。 他的眼神中透着疑惑与探究,似乎对家宰所言之事有了几分兴趣。 家宰心中一紧,暗自叫苦,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怪自己多嘴。 他赶忙转过身,重新躬身,声音也愈发低沉,带着浓浓的悔意:“相邦,小人失言了。 这不过是坊间的传闻而已,当不得真。 据说那赢摎在女闾施展奇术,能以阴关转动马车车轮,可马车车轮那般沉重,怎是人能以如此诡异方式转动的,实在荒诞不经,小人本不该提这无稽之谈,还望相邦恕罪。” 家宰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吕不韦的反应,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吕不韦正满心恼火,听到家宰这番话后,瞬间愣住了。 原本因盛怒而瞪大的双眼,此刻缓缓眯起,脑海之中,一个大胆至极、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快速划过。 他的目光中,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探寻的光亮。 吕不韦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此时的他,眼神中满是思索之色,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 若真如传言所说,赢摎有这般奇特本领,那么将他献给赵姬,岂不是既能满足赵姬那难以言说的欲望,又能让自己与赵姬愈发复杂、尴尬且危险的关系中脱身。 想到这儿,吕不韦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那是对解脱的渴望。 然而,转瞬之间,他又想到了此事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此事一旦泄露,不仅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还会牵连到整个吕氏家族。 想到这儿,吕不韦的后背一阵发凉,冷汗浸湿了衣衫。 可是,眼下除了这个看似冒险至极的办法,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在这两难的抉择之间,吕不韦在心中反复思量着。 在这漫长的思索过程中,吕不韦负手踱步,书房内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 思索良久,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决绝,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家宰,目光坚定,缓缓说道:“先别逐出相府,你即刻把赢摎给本相唤来,莫要耽搁!” 家宰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原本低垂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他对吕不韦的决定感到有些意外,本以为相邦定会严惩赢摎,将其逐出相府,以正相府纲纪。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可在这相府之中,吕不韦的命令便是天条,岂敢多问半句。 “喏!” 他连忙应了一声,掩饰住眼中的惊讶,转身快步离去。 ......... 不多时,一阵略显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赢摎便被带到了吕不韦面前。 他踏入书房的那一刻,吕不韦的目光便犀利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赢摎身形微微佝偻,脊背不再挺直,全然没了往昔身为宗室成员时,在朝堂之上昂首阔步的飒爽英姿与精气神。 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衣角处还有几处补丁,头发随意束起,用一根破旧的麻绳勉强系着,几缕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旁,更显得他的落魄与憔悴。 他的脸上虽还残留着几分往昔的英气,可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却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消沉与迷茫。 当他看到吕不韦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刹那间,赢摎急忙跪地叩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惶恐:“相邦,小人实在愚昧,不知何处冒犯了相邦,还望相邦明示,小人定当洗心革面。” 吕不韦微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赢摎,目光中带着审视与考量。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听闻你在女闾行事荒唐,败坏我相府名声,可有此事?” 赢摎听闻此言,心中一紧,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汗珠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中满是懊悔与哀求: “相邦,小人......小人不过是一时糊涂,被那奢靡享乐迷了心智,贪图享乐,还望相邦宽宏大量,饶小人这一回。 小人自从被贬为庶人,多年来四处漂泊,尝尽人间冷暖,受尽他人白眼与欺凌。 如今有幸能在相府谋得一处容身之所,实是小人的福气,小人不该如此放纵自己,做出这等蠢事,还望相邦恕罪。” 言语间,赢摎满是落魄之人的卑微与悔恨,那声音几近哽咽。 “哼!” 吕不韦面色愈发阴沉,冷哼一声:“你这糊涂行径,坏的可是我相府声誉。在这咸阳城,相府之名举足轻重,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岂容你这般肆意损毁。 相府是秦国人才汇聚之地,代表着秦国的颜面,你却如此不知轻重!” “不过......” 吕不韦突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转瞬即逝:“若你能证明自己还有些用处,本相倒是可以法外开恩,网开一面,饶你这一次。” 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紧紧盯着赢摎,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应,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第307章 险途与盘算 闻言,赢摎心中一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忙不迭躬身,动作急切而慌乱,差点因用力过猛而向前扑倒。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急切说道:“相邦但说无妨,小人承蒙相邦多年照拂,相邦慈悲,收留小人于相府,给了小人安身立命之所。 这份恩情重若泰山,小人没齿难忘。 如今若能为相邦效力,哪怕赴汤蹈火,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相邦大恩。” 此时赢摎心中满是忐忑,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在相府的所作所为已触碰到吕不韦的底线,若不能抓住此次机会,往后便没了活路。 故而满心盼着能求得吕不韦的原谅,语气中带着近乎哀求的恳切。 这时,吕不韦眯起眼睛,盯着赢摎,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听闻你身怀奇术,能以常人难及之法施为,此事可是真的?” 赢摎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开始闪烁不定,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躲避吕不韦的目光。 可面对吕不韦的问询,又哪敢有丝毫隐瞒,他清楚,此刻自己的命运,全系于吕不韦一念之间。 犹豫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声音带着几分不自在:“回相邦,确有此事。 只是这奇术......太过诡异偏门,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平日里小人也羞于提及,只在那女闾之中,为求一时之欢,糊涂之下才施展过,实在是有辱相府名声,小人罪该万死。” 说着,他又重重磕了个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哼!” 吕不韦冷哼一声,厉声道:“此时还顾得上什么雅俗?速速演示给本相看!若真有奇效,本相自然会斟酌考虑。若是胆敢欺瞒,你该知道后果!” 他的声音冰冷而强硬,不容置疑,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赢摎见状,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眼神中满是纠结。他的目光扫了扫四周狭窄的空间,书房内摆满了各种书架和案几,桌椅之间的空隙极为有限。 他心中衡量一番,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应道:“相邦,此处空间局促,难以施展,还望相邦移步至府中庭院,如此方能让相邦得见全貌。 庭院宽敞开阔,小人施展起来也能得心应手,定能让相邦满意。” 说罢,他再次低下头,静静等待着吕不韦的回应,大气都不敢出。 吕不韦闻言,眉头微皱,略一思忖,旋即点头应允。 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庭院走去。 一路上,吕不韦心中暗自揣测,赢摎究竟要如何施展奇术。 待至庭院,只见家宰早已依照吩咐,指挥着一众家仆,将一辆废弃的马车安置妥当。 那马车停在庭院中央,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可车轮却高大厚实,辐条粗壮,寻常壮汉想要推动,都需憋足了劲,费一番大力气,更别说用它来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了。 赢摎稳步走到马车旁,脚步坚定却又带着一丝紧张。 站定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借此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接着,他双手缓缓伸向腰间,解开束带,随着外裤缓缓褪去,一条特制的皮带显露出来,皮带上镶嵌着几个铜环,不知暗藏何种玄机。 周围的家仆们见状,都忍不住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呼,可又瞬间意识到此举失态,赶忙迅速捂住嘴巴,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惊讶,紧紧盯着赢摎的一举一动。 接着,赢摎将下身对准车轮的轴杆,随后把铜环精准地套在轴杆之上。 一时间,庭院中一片寂静,众人都屏气敛息,目光死死地盯着赢摎。 只见赢摎浑身肌肉紧绷,逐渐开始发力。 他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咬紧牙关,发出沉闷的声响,身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微微扭动,带动着下身缓缓转动起来。 起初,车轮只是轻微晃动,发出 “嘎吱” 的声响。 随着赢摎不断加大力气,车轮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呼呼” 生风。 周围的家仆们,完全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慑住了,嘴巴大张,惊得目瞪口呆,纷纷交头接耳。 有的甚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窃窃私语之声,逐渐在庭院中蔓延开来: “这......这简直闻所未闻!世间竟有如此奇人奇术!” “是啊,从未见过如此奇术,这人莫不是有神通?” 吕不韦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惊讶之色,原本半信半疑的态度,此刻瞬间烟消云散。 他喃喃自语:“竟真有这般奇人奇术,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好了。” 少顷,吕不韦抬手,示意赢摎停下。 他这时候背着手,踱步思忖,心中暗自惊叹:这赢摎果然有几分本事,若能将此善加利用,或许真能成为自己摆脱困境的关键。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如今所处的复杂局势,与赵姬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此刻,赢摎的出现,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赢摎。” 吕不韦轻声唤道,此时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随和:“你这本事,若是用对了地方,日后定能飞黄腾达。我且问你,可愿为本相办一件大事?” 赢摎心中忐忑,却也明白这是自己翻身的机会,一旦错过,或许再难有出头之日,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无疑是命运的转折。 于是,他忙不迭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相邦吩咐,小人万死不辞。小人如今这副落魄模样,承蒙相邦垂怜,实乃小人的造化,小人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相邦大恩!” “扑通” 说罢,赢摎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吕不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缓声道:“此事若成,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皆可收入囊中。 从今日起,你便听我安排,静待时机......” 第308章 军事筹谋 说罢,吕不韦在赢摎耳边细细叮嘱起来。 赢摎时而皱眉思索,时而点头称是,神情愈发凝重。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任务的恐惧,又有对未来的憧憬,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待赢摎离去后,吕不韦重新回到书房内,目光变得幽深莫测。 他清楚,这场冒险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之路。他只能步步为营,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 ......... 公元前247年,十二月已近尾声。 这天,秦臻坐在马车内,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朝着关中军营疾驰而去。 自从半年多前被擢升为左庶长,秦臻便陡然承担起一部分军政职责。 但朝堂之上诸事繁杂,牵扯了他大量精力,也正因如此,使得他一直未能踏入军营。直至今日,诸事渐趋平稳,他才有机会前往关中军营。 一路上,秦臻靠在车内,思绪飘飞。往昔在伐韩战场上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在这大半年间,秦臻将军中的大小事务,无论日常操练、粮草调配,还是士兵奖惩、军备修缮,都一股脑地交由王贲负责。 在秦国当下的军政制度下,王贲现在也算是他的副手,将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秦臻虽身在咸阳,却也时常听闻军中的良好状况,心中对王贲满是信任。 此刻,身为右庶长的乌桓,正在关中军营内。 在官职上,他依旧是秦臻的上司。 一路风尘仆仆,马车终于抵达了关中军营。 厚重的辕门紧闭,两侧高大的了望塔上,哨兵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秦臻伸手掀开帘子,一股军营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后,他利落地走下马车,一身戎装、腰配长剑,显得英姿飒爽。他站在营门口,望着营中整齐排列的营帐,听着士兵们操练的呼喊声,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王贲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寒风中,他的脸颊被吹得通红,却丝毫不减他的热情。 他远远便看到秦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紧接着,王贲立刻面带笑容地迎上前去:“臻兄,可算把你盼来了!” “王兄,许久未见,劳你久等了。”秦臻也赶忙迎上,拱手道。 随后他环顾四周,见王贲身后的士兵们精神抖擞,队列整齐,不禁赞叹道:“咱们曲部在你的操持下,愈发有精气神了。” 王贲谦逊地笑了笑,与秦臻用力握了握手,然后两人并肩朝军营内走去。 一路上,沿途士兵们他们见了纷纷行礼,目光中满是敬畏。 秦臻微微点头示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士兵们的敬意予以回应。 王贲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向秦臻介绍着军营的近况:“臻兄,这大半年来,咱们曲部一切安好,日常操练未曾懈怠。 前些日子将士们听闻你要来,都兴奋得很,盼着能让你瞧瞧大家的训练成果。” “臻兄,此次前来,可是有要紧事?”随后王贲又好奇地问道。 秦臻正准备回答,忽然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口号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校场上,士兵们正在按照他之前训练嬴政亲卫们的那种方式进行队列训练。 校场上,士兵们步伐一致,动作整齐划一,口号声响亮而有力,震耳欲聋。 秦臻驻足观看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王贲说道:“正是,此番前来,身负重任,需挑选近千名精锐之士,开展特殊训练。 大王,相邦等人,也对此十分重视。 这特殊训练关乎秦国未来战事,意义重大,不容有失。” 闻言,王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点头,严肃道:“如此重任在肩,臻兄但放宽心。我定当倾尽所能,全力襄助,不负所托。” 没过多久,秦臻和王贲就一同来到了帅帐前。 尚未踏入帐内,便听到里面传来蒙骜和乌桓的声音,显然正在商议着军务。秦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戎装,然后稳步踏入帅帐。 当秦臻踏入帅帐时,蒙骜和乌桓两人见他进来,二人皆起身相迎。 “左庶长,稀客啊!”乌桓笑着说道,眼中满是亲切。 蒙骜虽年事已高,但依旧精神抖擞,开口道:“你可算来了,自你升任左庶长之后,这军营里的人可一直盼着你呢,盼着你能再来指点一二。 大家都念叨着你在浮戏山上的事迹,都想着能跟你多学学本事。” 秦臻见状,赶忙恭敬行礼:“参见上将军,参见右庶长。此次冒昧前来,实有要事相商,关乎大秦未来之军务。” “哈哈,你如今已是大秦的左庶长,还这般拘礼。不过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蒙骜爽朗地大笑几声,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问道。 秦臻直起身,神色严肃道:“上将军,在下此番前来,欲从军中精心挑选近千精锐之士,开展一场秘密特训。 此特训绝非寻常,其关乎大秦未来战事走向。” 此言一出,帅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蒙骜闻言,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与担忧,疑惑地问道:“秘密特训?究竟所为何用?如今秦国军队,在老夫与麃公、王龁的掌管下,各项操练皆有既定章法与安排。 此刻贸然开展秘密特训,怕是会打破现有节奏,扰乱军心。” 听到蒙骜的质疑,秦臻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两卷帛书。 随后,他展开其中一卷,呈给蒙骜:“上将军请看,这是在下根据当下局势,所做的详尽谋划。 此支特殊部队,需掌握极为独特的战术与技能,方能在未来战事中出奇制胜。 正因如此,必须进行秘密特训,以防消息不慎泄露,被山东六国那些无孔不入的细作察觉。” 秦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帛书上的内容,眼神专注而认真,试图让蒙骜能更清晰地理解他的计划。 言罢,秦臻又展开第二卷帛书,再次对蒙骜说道:“在下深知此事重大,已提前向大王与相邦详尽请示。这,便是大王亲赐的诏令。” 第309章 千军铸刃 蒙骜接过帛书,眼神立刻变得严肃,仔细端详起来。 乌桓和王贲见状,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赶忙凑过去一同观看。 许久,蒙骜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从帛书上移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左庶长,你这谋划细细想来,倒是颇有些意思。只是训练这千人精锐,绝非易事。 所需的粮草、兵器等物资,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尚需挑选合适的将领来负责训练,这些你可有周全的打算?” 闻听此言,秦臻目光顺势看向王贲,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王大夫一直代我悉心负责军中诸多事务,对士兵们的习性、能力等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这大半年来,军中事务繁杂,王大夫处理得井井有条,士兵们对他也是信服有加。 此次挑选精锐士兵,自然离不开王大夫从旁助力。”秦臻说着,转头看向王贲,眼中满是肯定与期许,王贲也微微点头,回以坚定的目光。 接着,秦臻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所需粮草,直接从我账下调拨即可,若是后续还有需求,在下自当会向军需官协调,凭借大王对此事的重视,粮草供应定能得到保障; 兵器方面,工尉府如今也负责兵器铸造之事,少府也会全力支持,他们自会全权负责,这一点上将军无需担忧,有他们二者协同,兵器的质量与数量都能满足此次训练的需; 至于训练将领,我自会亲自带他们操练。 且此事,在下也已经获得大王的批准,大王对训练这支精锐之师极为重视,给予了诸多支持。” 如今的秦臻,手握万亩良田,每年产出的粮食不计其数。 还掌控着多条生意线,四方财富,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口袋。 毫不夸张地说,他仅仅依靠着每个季度‘醇乐’的分红,就完全有能力养活这支即将组建的千人队伍,为训练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醇乐” 作为他旗下最早的产业,如今在山东六国的贵族圈颇受欢迎。 那丰厚的利润,如同滚滚江水,流入秦国的国府,也为他带来不菲的财货。 听到这里,蒙骜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目光中满是欣慰之色:“还是你思虑周全,行事果决,有你主持此事,老夫放心。 不过训练期间,若遇到棘手之事,或是需要老夫出面协调的,尽管开口,老夫也会提供支持。” 蒙骜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秦臻的肩膀。 “上将军所言极是,左庶长此举,实乃高瞻远瞩。既能提升我大秦军队战力,又将各项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实乃我大秦之幸。 假以时日,这千人精锐经过精心训练,必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为我大秦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乌桓紧接着也附和道。 闻言,秦臻再次行礼道:“多谢上将军、右庶长支持。有二位相助,此次训练精锐之事,定能顺遂。” 蒙骜听闻此言,仰头豪爽地大笑起来,说道:“你对挑选士兵若是有何要求,尽管提,我和乌桓全力支持你。 我大秦将士,各个皆是铁血儿郎,任你挑选!” 蒙骜一边笑,一边拍着胸脯,眼神中满是对大秦军队的自豪与对秦臻的信任。 “我需要的士兵,不仅要自身素质过硬,弓马娴熟,更要有灵活的头脑,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随机应变。”秦臻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坚定。 言罢,秦臻稍作停顿,继而继续说道:“此次秘密特训,训练内容极为严苛,从体能的极限挑战,到战术的精妙研习,非一般人能承受。 稍有不慎,便可能落下伤残,甚至危及性命。” 说罢,他缓缓扫视一圈,观察着蒙骜和乌桓的反应。 闻言,蒙骜将目光投向乌桓,神情严肃且带着几分嘱托之意:“乌桓,这挑选士兵的事儿,你可得多费心,务必从万千将士中选出好苗子交给左庶长。” “上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乌桓闻言,立刻抱拳领命。 随后,众人又就训练的细节问题展开了深入讨论,大帐内气氛热烈。 蒙骜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用手中的马鞭在地图上比划着,讲述着过往战场上的经验。 乌桓则不时点头,偶尔也提出一些建议。 秦臻详细阐述着训练计划的每一个环节,从训练场地的布置,到训练时间的安排,都一一说明。 大家各抒己见,激烈地讨论着,一时间,帅帐内充满了浓厚的军事氛围。 待商议完毕,秦臻和王贲一同走出大帐,准备着手挑选士兵。 二人在军营中并肩而行,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王贲扭头看向秦臻,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关切,犹豫片刻后,终是开口道:“臻兄,此次挑选士兵进行秘密特训,为何非要你亲自去? 以你的身份,大可坐镇后方指挥,何必如此操劳?” 秦臻微微仰头,目光越过眼前的营帐,直直望向远处那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营帐。 营帐周遭,士兵们往来忙碌,或是整理兵器,或是搬运物资,处处透着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气息。 他神色坚定,缓缓说道:“王兄,此次训练意义非凡,实乃关乎大秦未来的战略布局。这些士兵,日后将成为插入列国腹地的利刃,需一击致命,故而必须确保训练效果万无一失。 再者,我对训练内容和方式有独特考量,融合了战场实战之经验与兵法谋略之精髓。 只有我亲自指导,方能将这些意图精准无误地传达给每一个士兵,使其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效用。” 王贲听了秦臻的话,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臻兄,若是如此,你这担子可不轻。不过,你既已下定决心,我自当全力支持,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王贲与秦臻一同迈步,行走在各个营帐之间。 二人目光锐利,在一个个士兵身上扫过。 第310章 关中选卒终成队 “臻兄,你看他。” 王贲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说道:“此人叫李二牛,是从乡间招募而来。 这小子力气大得很,单手便能举起百斤重物。 且为人忠厚老实,心眼实诚,从不偷奸耍滑,在日常训练中,总是最卖力的那个,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王贲一边说着,一边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 秦臻顺着王贲的手指看去,只见那李二牛身形高大壮硕,犹如一座小山般。 此刻,他目光坚毅,直视前方,眼神中透着对训练的专注与对战场的渴望。 “不错,就他了。” ......... 接下来的几日,秦臻与王贲、乌桓一同忙碌于挑选士兵之事。 他们穿梭于各个曲部,每到一处训练场地,他们都驻足许久,仔细观察着士兵们的训练情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对每一个候选人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包括身体素质、战斗技能、纪律性等等方面,无一遗漏。 经过层层筛选,终于,近千名符合要求的士兵脱颖而出。 “诸位大秦锐士!” 秦臻身着戎装,腰配长剑,站在校场点将台上,将这些被选中的士兵单独召集过来。 台下,千名士兵整齐列队,目光坚定地望着台上的秦臻,眼神中满是崇敬与服从。 秦臻目光逐一扫过台下众人,而后高声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将接受秘密特训。此特训,乃是大秦为应对未来战局所筹备,其中艰难困苦,远超你们以往经历。” 秦臻的声音越发激昂,在寒风中回荡:“在往后训练的日子里,你们将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在寒夜中坚守苦练。 但这一切的磨砺,皆为大秦之荣耀,为我等在那残酷战场上克敌制胜、扬我大秦军威。你们可有信心完成训练?可愿全力以赴?” “有!” 一千名士兵齐声高呼。 见此情景,秦臻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王贲:“王兄,此番挑选精锐士卒,过程顺遂,实乃仰仗王兄大力襄助。 若不然,这等要事,断难如此高效毕功。” “臻兄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些做甚。能投身于这等的大事,是我的荣幸。”王贲摆摆手,豪爽地说道。 “王兄,我已思量妥当,明日便打算整队启程,带领这批士卒返回咸阳,即刻着手筹备训练的一应事宜,尽早让他们成为大秦军中的利刃。”秦臻微微眯起双眼,开口说道。 王贲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臻兄,既然你行程已定,那我便与你一同折返咸阳。 我对臻兄此番谋划的秘密训练满怀好奇,也想亲眼见识见识,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王贲一边说着,一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此甚好!有王兄同行,一路之上也可商议诸多事宜。”闻言,秦臻欣然应允。 ......... 翌日,天色尚早,秦臻与王贲便从榻上起身,一同前往帅帐。 二人在与乌桓、蒙骜商议完特训的具体细节后,秦臻便准备带着挑选出的士兵即刻返回咸阳,为后续的特训做进一步筹备。 “上将军,右庶长,在下这便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待特训有了成果,定第一时间向二位汇报。”秦臻拱手行礼道。 蒙骜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期许:“好,一路小心,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切莫逞强。” “左庶长,万事顺遂,我等静候佳音,盼你早日凯旋,让我等见识特训之成效。”乌桓亦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关切,开口道。 秦臻与王贲闻言,再度躬身施礼,而后转身出了营帐。 帐外,千名挑选出的士兵早已整齐列队,秦臻登上高台,目光扫过每一位士兵,高声下达出发指令。 随着一阵激昂的号角声响起,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关中军营。 一路上,士兵们精神抖擞,彼此间相互激励,他们或是分享着对未来训练的期待,或是交流着过往战场上的经验。 他们皆满怀热忱,渴望在特训中磨砺自身,成为秦国战场上的利刃。 秦臻望着这支队伍,心中豪情万丈。 待秦臻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完全消失在道路尽头,蒙骜依旧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彼时,日光洒落在他久经沙场的身躯上,映出几分肃穆与期许。 良久,蒙骜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乌桓。 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开口说道:“乌桓啊,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乌桓听闻,身形微微一正,恭敬回应道:“上将军,依属下之见,他有勇有谋,此次秘密特训,依其往昔展现出的果敢与谋略,或许真能给我大秦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乌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伐韩期间,秦臻在面对复杂战局时冷静分析、果断决策的模样,那股子精气神令人印象深刻。 当初,秦臻巧妙运用地形,成功击退敌军,扭转了战局,那一战,让乌桓对他刮目相看。 蒙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道:“正是如此!这小子年纪轻轻,于兵法韬略、技击骑射皆有不俗表现,有如此实力和潜力,实在是令人惊叹。” 蒙骜忆起秦臻过往的亮眼之举,心中满是欣慰。 “假以时日,精心雕琢之下,他必能成为我大秦的中流砥柱,于疆场之上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战功,护我大秦万里河山。” 蒙骜的语气坚定,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中透着对大秦未来的美好憧憬。 乌桓连连点头,应道:“上将军所言极是!属下也对他寄予厚望,观其平日言行,便能知晓他心怀大志且脚踏实地,相信他定不会辜负上将军的期望。 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他如何凭借自身才智,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 乌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与蒙骜一同望向远方。 在他们心中,秦臻承载着大秦军事未来的希望,而他们,也满心期待着见证这颗新星的崛起。 第311章 学苑后山的秘密 当秦臻带着他们抵达鬼谷学苑后山那片开阔地时,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沙砾掠过众人面颊。 千名士兵整齐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王贲紧了紧披风,与这一千名士兵同时抬眼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荒芜的野地,此刻竟化作一座森严堡垒,矗立着一排排奇异的设施。 最醒目的是三座高耸的木质塔楼,每座足有十丈之高,塔楼周身缠绕着错综复杂的绳索与滑轮; 稍远处,由巨大原木搭建而成的框架纵横交错,构成一座庞大的立体迷宫。 框架内,倾斜的木板泛着潮湿的青苔,角度刁钻得令人望而生畏,间隔不一的圆木高低错落,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 框架四周还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铁环,不知是何用途;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一片片坑洼的壕沟,壕沟底部插满了密密麻麻的柔软物件,暂时用来代替竹刺。 同时,在各个壕沟之间,还暗藏着可以翻转的木板陷阱,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下去。 王贲猛地攥住腰间剑柄,忙不迭地向秦臻问道:“臻兄,我在军中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设施,这些到底都是做什么用的?” 他的目光在各种设施间来回扫视,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王兄莫急,你以后就知道了。”秦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每一处设施,都是为了让咱们的士兵在特训中脱胎换骨,待三个月后,他们便能在真正的战场上如履平地。” 王贲心中虽有满腹狐疑,却也知道秦臻向来行事周全,必有深意,便不再多问。 他松开剑柄,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这片神秘的特训场。只见士兵们虽面露惧色,却也难掩眼中的跃跃欲试。 然而,就在王贲准备不再追问那些奇特设施时,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后山牧场。 那片草地上,几十个黑影正缓慢而沉重地移动着。 王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瞳孔再次猛地收缩。 只见牧场之中,成群结队的犀牛正在悠然踱步,犀牛脖颈处缠绕着厚重的铜铃,随着它们的步伐,铜铃发出沉闷的嗡鸣。 这些犀牛身躯庞大,粗糙的灰黑色皮肤褶皱纵横,每走一步,似乎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它们那强壮的四肢和锋利的角,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臻兄,这......这后山牧场怎会有如此多犀牛?”王贲结结巴巴地问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转头看向秦臻时,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秦臻顺着王贲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在牧场中缓缓移动的犀牛群,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平静。 他淡淡地说道:“王兄有所不知,这些犀牛自有用处。” “不过,这些犀牛并非让士兵训练用,我会特意挑选出一部分目力过人、耳音敏锐善于驭兽的士卒,又重金请来百越驯兽师,单独对他们实行训练” 秦臻一边说,一边伸手遥指那些犀牛,眼神深邃而坚定:“这些驯兽师精通与野兽沟通的技巧,能将这些看似凶猛的巨兽,训练成战场上的得力助手。” “至于最终目的......” 秦臻突然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眼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再言语,任凭王贲满心好奇。 闻言,王贲不禁挠了挠头,望着逐渐隐入谷中的犀群,心中对秦臻的计划越发感到好奇和疑惑。 他实在想不明白秦臻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又不好直接追问,只能在心里暗暗猜测,想象着这些巨兽未来在战场上可能发挥的作用。 就在秦臻与王贲交谈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秦臻抬眼望去,只见涉英额发凌乱,与张景、张义两兄弟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三人跑到秦臻面前,整齐地行了一礼,齐声说道:“先生,你可算回来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三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疲惫。 “好,你们做得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了。”秦臻点了点头,说道。 涉英这时候上前一步,说道:“先生,我们按照你的吩咐,将训练所需的物资都整理归类,妥善存放。 箭矢三万支已全部入窖防潮,玄铁打造的锁子甲都用油布裹好,连马料都按每十日份分堆标记。”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继续说道:“那些从各地再次寻来的驯兽师,也都安排在了合适的居所,随时可以开展训练。 百越的训犀师阿蛮最是厉害,他说三日便能让犀牛听懂指令。” “是的,先生。” 张景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补充道:“训练场地已用荆棘围出三重屏障,暗桩每隔十丈设一了望台。我们也安排了可靠的人手,不会让无关人员靠近,确保训练的隐秘性。”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竹筒: “这是新制的警报器,一旦有异动,吹出的声音能传十里。” 接着,张义晃了晃手中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满营帐分布图:“给士兵们准备的营帐、炊具等生活用品,也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遗漏。” 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显然是刚从营地回来。 秦臻摩挲着腰间玉佩,听着三人此起彼伏的汇报,看着他们眼底的血丝与衣摆的磨损痕迹,心中甚是满意。 “往后,还有许多任务需要你们出力。” 闻听此言,三人同时挺直脊背,齐声应道::“谨遵先生教诲!” 声音震得远处休憩的犀牛群都抬起了头,铜铃的嗡鸣与他们的誓言交织在一起。 此后,秦臻迅速开展行动。 他穿梭在一千名士兵之中,仔细甄别。他时而驻足观察士兵与马匹的互动,时而询问他们过往的经历,很快便挑选出那些在过往经历中,素有驭兽天赋的士兵。 第312章 战阵革新计划 这些被选中的士兵满脸兴奋与期待,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们扛着特制的皮鞭与绳索,在驯兽师的带领下,前往犀牛所在的牧场周边,开启了与巨兽相伴的特殊训练之旅。 牧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臊味,混杂着草料的气息。 驯兽师们指着牧场围栏上爪痕累累的木桩,神情严肃,将犀牛角的杀伤力、易怒的性情等特点娓娓道来。 说话间,有头独角犀牛突然用蹄子刨地,发出 “咚咚” 的声响,惊得几个新兵下意识后退半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接着,驯兽师们开始言传身教。他们动作娴熟,教导士兵们如何观察犀牛的行为,如何通过特定的动作和声音与犀牛建立起信任关系,以及在紧急情况下,如何巧妙应对犀牛的突发状况。 真正的训练,从喂食开始。 驯兽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混着草药的草料捧在掌心,喉咙发出类似犀牛低吼的震颤声,那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 巨兽先是警惕地甩动尾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驯兽师手中的草料,继而试探着伸出粗糙的舌头。 士兵们屏住呼吸,模仿模仿着驯兽师的动作和声音,有人因紧张将草料撒落,引得犀牛喷着鼻息撞翻木槽。 暮色降临时,半数人掌心被犀牛角蹭出红痕,却没人喊疼。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坚韧与执着,此时,他们已能用简单的手势让犀牛短暂驻足。那一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仿佛看到了驯服这些巨兽的希望。 训练的第七日,成了转折点。 这天,不知因何,二十头受惊的犀牛冲向营地。 营地里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手足无措。 其中一个士兵情急之下,挥起染血的驯兽鞭,口中嘶吼着训练时的口令,竟让领头的犀牛生生刹住脚步。 这场意外让士兵们明白,驯服不仅是技巧,更是与巨兽建立生死互信的过程。 犀牛的体型巨大,力量惊人,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危险。 但是,他们并没有退缩,逐渐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他们逐渐与这些看似凶猛的犀牛熟悉起来,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在不断加深。 训练场上的烟尘尚未散尽,带着犀牛皮毛气息的风掠过山坡,秦臻站在了望塔上,望着远处蜿蜒的山道。 他将手中记录着驯兽进度的笔记收起,又将目光投向了骑术领域。 这一次筛选,比驯兽更为严苛。 秦臻亲自设置了三重考核:先是在布满碎石的山道上进行负重奔袭,考验耐力; 接着是穿越临时搭建的火圈障碍,测试胆量; 最后则是蒙眼听声辨位,驾驭马匹绕过预设木桩。 经过三日的高强度选拔,三百名骑术出类拔萃的士兵被单独挑出。 这些士兵有的曾在追击战中单人冲散敌阵,有的能在马背上完成七次连续劈刺,个个都是军中翘楚。 为了让这些精锐发挥所长,秦臻特意命人打开新建成的马厩。檀木栅栏内,三百匹草原良驹昂首嘶鸣,鬃毛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这些战马皆是黄旦从塞北草原跋涉千里带回的珍品,每一匹都经过严格筛选。 随着时间推移,秦臻与黄旦之间,往来也愈发频繁。 塞北的商队总是在深秋时节到来,车队首尾相连。 大概每半年的时间,黄旦都会从塞北归来,车队中不仅载满了塞北特产,更有数百匹精心挑选的骏马。 而每次黄旦都会特意留出一部分,用以换取鬼谷学苑工坊新制的琉璃等物品,这些稀罕物件,在塞北贵族中极受欢迎。 某日晌午,王贲站在马厩外,望着正在驯马的三百骑兵。 他们身姿矫健,时而俯身摘取地上的枯枝,时而在疾驰中挽弓搭箭,箭簇破空声与马蹄声相得益彰。 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大步走到正在查看训练记录的秦臻身旁: “臻兄,你这又是在谋划什么?给这些士兵配上如此良驹,还要进行秘密特训,这到底有何深意?” “王兄,稍安勿躁。这特训的目的,此刻说出来便没了惊喜。待时机成熟,你定会眼前一亮。”秦臻故技重施,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王贲望着好友自信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轻笑,对秦臻的故弄玄虚感到好笑。 他想象着这些骑兵未来驰骋沙场的模样,心中却暗自期待着那个即将揭晓的答案。 而这些被选中的士兵,早已换上秦臻为他们单独打造的玄铁锁子甲,也投入到紧张的秘密特训之中。 破晓时分,晨雾尚未散尽,他们便已点燃训练场上的火把,检查马鞍系带,反复摩挲着绳结,又仔细为战马套上特制的护膝甲胄。 随后与自己的坐骑一同在山间小道、旷野平地上疾驰。 士兵们驾驭着战马,他们时而跨越一道道障碍,时而迅速变换队列,从雁形阵转为锥形阵,在高低起伏的丘陵间急速转向。 每当经过陡坡,士兵们便俯身贴紧马背,与战马融为一体,在复杂的地形中继续磨炼骑术,与马匹之间的默契,也在一次次的挑战中得到提升。 为了让士兵们的训练更加专业和有效,秦臻特意从上郡请来一位入秦多年,并在大秦扎根的匈奴老骑手阿古达木,对他们进行指导。 这位曾在漠北草原征战十余载的老骑手,腰间挂着刻满战绩的青铜腰牌。 他手持马鞭,站在训练场中央的土丘上,用带着草原口音的秦语大声喊道:“控马时膝盖要像铁钳,手腕却得软如羊皮!” 每当有骑兵动作变形,他便便飞身上马,亲自示范。 那匹枣红马在他胯下如同驯服的羔羊,原地旋转、倒退疾驰一气呵成,引得士兵们阵阵惊叹。 有个年轻骑兵模仿时险些落马,老人迅速甩出马鞭缠住他的腰,将人稳稳拽回马背,严厉道:“在战场上,一丝差错就是丢命!” 第313章 赵王丹的悔悟 与此同时,驭兽营地传来阵阵低沉的吼声。 犀牛背上加装了特制的铁架鞍,架上固定着青铜弩机。驭兽士兵们手持驯兽长杆,杆头绑着浸透盐水的鹿皮。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原本野性难驯的犀牛,如今已能听从哨声,在他们的引导下排成整齐的方阵。 整个后山,骑兵的呼喊声、马蹄的奔腾声、犀牛的吼声,与驯马的口令、驯兽的哨音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暮色降临时,训练场上燃起熊熊篝火,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擦拭兵器,讨论着当天的训练。 有人展示自己被马鞍磨破的手掌,笑着说这是 “战神的印记”; 驭兽士兵则分享着如何让犀牛听话的心得,气氛热烈而激昂。 而秦臻,负手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灯火通明的训练场,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在他心中,早已勾勒出一幅宏伟的蓝图: 当这些骑兵如闪电般撕裂敌阵,当犀牛军团带着雷霆之势冲撞敌营,大秦的军旗必将插遍六国疆土。 此刻的每一声呐喊、每一次挥鞭,都在为那一天积蓄力量。 ......... 赵国、邯郸城。 此时,赵王丹在偏殿内来回踱步,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刻满咒文的人偶,檀木人偶表面已被指甲掐出数道月牙形凹痕。 烛光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使得他的面容显得愈发阴沉和苍老。 三日前,太医令的话犹在耳畔。 彼时,太医令叩首时额间沁出冷汗,尽管声音微微发颤,却仍沉稳有力:“大王脉象虚浮,乃是积日忧思耗损心神所致,并非巫蛊作祟。” 随后,他望着案头堆积的奏疏,忽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奏疏,都是关于太子佾的。 他颤抖着拿起其中一封谏言,上面的谏言赫然在目:“太子清白,实乃遭人诬陷。” 此刻,在他眼中,那些文字却扭曲变形,仿佛化作了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无情地嘲笑他因盛怒而失察的昏聩。 烛火摇曳间,灯芯爆出的火星溅落在他袖袍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十数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如昨:年幼的赵佾跪坐在他病榻前,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焦急,整夜握着他的手,为他试体温、喂汤药。 那时的他,因长平之战的失利咳血不止,小太子便守在床榻前,衣不解带三日三夜,眼睛熬得通红,却始终不肯离开半步。 回忆起这段往事,赵王丹的喉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他抚着突突作痛的太阳穴,忽然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他又想起这些年赵佾的勤勉,每当夜幕降临,太子宫的灯火总是最后熄灭,朝堂之上,那些利国利民的谏言多,十之八九都出自太子之口。 他的思绪愈发混乱,不禁喃喃自问:赵佾身为储君,若真要夺位,何须用这等拙劣的巫蛊之术?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是否有奸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意图搅乱赵国朝局? 想到这里,赵王丹眼神一凛,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备驾,去太子宫!” 与此同时,太子宫深处的寝殿里,赵佾正蜷缩在榻上,往日束发的玉冠歪斜地卡在发间,苍白的面容,在斑驳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憔悴。 他的身体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听闻脚步声,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迎接,然而连日滴水未进,双腿发软,一个踉跄便跌倒在榻边。 赵王丹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赵佾身上,看到儿子腕间被锁链勒出的血痕,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印仿佛烙铁一般刺痛了他的心。 烛火摇曳中,赵王丹看着赵佾鬓角新添的白发,心中一阵抽痛。 他想起他自幼熟读《周礼》,连祭祀时的玉帛摆放都分毫不差,老祭司曾对他赞不绝口,这样谨小慎微、恪守礼法的孩子,怎会做出如此拙劣的巫蛊之事? “父王!” 赵佾突然抓住赵王丹的袍角,眼中满是焦急与委屈:“儿臣愿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说到这,赵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沫。 赵王丹的手指微微颤抖,忽然瞥见墙角被老鼠啃咬的竹简,借着月光,他看清竹简上字迹,与巫蛊人偶上的墨痕全然不同。 “起来吧。” 他挥退左右,亲自扶起赵佾,语气中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丝关切:“寡人会彻查此事,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赵佾感激地望着父王,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当赵王丹返回龙台宫偏殿时,已过三更。 赵王丹面色阴沉,心中的怒火在燃烧。 “来人!” 赵王丹突然拍案,震得案上竹简簌簌作响:“传廷尉府连夜彻查巫蛊案卷宗,寡人要见最初发现巫蛊的老宫女!” 侍卫们不敢怠慢,迅速领命而去。 三日后,廷尉府内堆积如山的供词被翻出破绽。 当赵王丹看到那几个 ‘认罪’ 的侍卫和婢女供词如出一辙,甚至连错字都完全相同时,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 他猛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向石柱。 赵王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定要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还赵佾一个清白,也还这宫廷一片安宁。 ......... “大事不妙啊!” 随着一声喊叫,郭开跌跌撞撞冲进赵偃府邸内的密室,他的锦袍已被冷汗浸透。 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半晌才缓过气来:“大王似乎对巫蛊之事起了疑心,刚调了三城卫戍军封锁宫门,廷尉的人正在逐一审问当夜当值的宫人!” 他说话时,喉结剧烈滚动,眼神中满是惊恐。 闻言,赵偃手中的酒樽坠地,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郭开:“不可能!怎么会......” 话音未落,他突然抄起案上茶盏狠狠砸向墙壁。 第314章 毒谋 此时的郭开额角沁出冷汗,咬牙切齿道:“定是那些替太子说话的老匹夫在背后作祟!还有那个老宫女,前日我见她往廷尉府的方向去...... 公子,不如让我今夜便带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不可!” 阿福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一把按住郭开的手腕:“杀了老宫女,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大王若派人彻查她的死因,咱们苦心经营的局面便会全盘崩塌。” 赵偃闻言猛然转身,衣摆扫落案上竹简:“阿福,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郭开,你也别光在那儿干瞪眼,把你平时那些鬼点子都抖出来!” 赵偃此刻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和愤怒。 郭开搓着双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少顷,他脖颈向前一探,开口说道:“既然不能直接杀掉老宫女,那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她‘病死’。我认识个游方术士,常在邯郸城郊的破庙里栖身。”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有本事调配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服下后先是倦怠嗜睡,三日后咳血不止,待第七日寅时阳气最弱时......” 然而,还没等郭开说完,阿福就皱着眉头要开口阻拦。 郭开见状,连忙摆了摆手: “这次不亲自动手!咱们只需买通后宫之人,在她每日必喝的安神药里掺毒。 再用百金收买太医院的王侍医,让他在老宫女死后写一个暴病而亡的折子呈上去。届时大王就算起疑,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阿福听了,还是觉得不妥,眼珠警惕地扫过密室门缝,确认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道: “万万不可,不管老宫女如何身死,依旧会加重大王疑心。” 话音未落,阿福掀开袖口,从暗袋里抽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在密密麻麻的字迹间点出一处,然后递给赵偃。 赵偃接过帛书,仔细看了看阿福所指的地方,上面记载着一些关于三年前的事情。 “这是?” 阿福这时候解释道:“大王既然要重审,那我们不妨主动出击,把水搅得更浑一些。公子,你可还记得三年前被太子训斥过的那个膳房管事孙德吗?” 赵偃听了,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克扣宫婢口粮,被赵佾当众杖责二十的家伙?” “正是此人。” 阿福趋前半步,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孙德怀恨在心已久,如今常年在城内的醉仙居借酒消愁。 前日我遣人探听,那厮竟攥着酒壶嚎啕,说什么‘若不是太子断我财路,何至于沦落至此’。 若此时有人‘无意’听到他酒后吐露‘太子指使巫蛊’的秘辛......”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赵偃逐渐舒展的眉头。 郭开一拍大腿:“彩啊!再买通几个市井泼皮在街头传扬,市井百姓最信这些,不出三日,便能传遍邯郸城。 到时候即便大王想翻案,满朝文武和百姓也未必信服!” “好!就依此计行事。 阿福,你明日便去醉仙居安排。记住,要让孙德觉得是天赐良机; 郭开,你盯着那些流言的散播,务必让每个街角都有人议论,事成之后,本公子定有重赏。”赵偃抚掌大笑道,笑声中透露出一股阴险狡诈之气,眼中凶光更甚。 “喏!” “喏!” 两人跪地,齐声应了一声。 赵偃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收住笑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将案头竹简劈成两半。 断裂的竹片飞溅而出,其中一片擦过郭开脸颊,划出细细血痕。 他凑近二人,压低声音说道:“本公子的耐心,可比这剑锋更薄。若这次再出纰漏,你们提着脑袋来见我!” 阿福和郭开浑身一颤,连忙再次叩头,异口同声地说道:“小人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赵偃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挥挥手让他们起身。 而后,阿福慢慢站起身,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公子,小的还有一记!纵使大王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小的也有办法让公子荣登赵王之位。” 阿福压低声音,从袖中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时,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 赵偃闻言,心中一动,猛地抬头看向阿福。 而此时的阿福,已展开一卷泛黄的帛书。 那是二十年前秦赵渑池之会的密档,上面详细记载了当时两国之间的种种交易和约定。 帛书末端,赫然写着‘赵若无长君,秦必伐之’。 阿福指尖划过‘质子’二字时,缓缓说道:“公子,若此时秦国提议让赵佾入秦为质,大王为保赵国安宁,不得不应允。而一旦太子离赵......” 赵偃抓起帛书,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狞笑:“阿福,你这刀,比我的剑更狠!” 密室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惊得梁上老鼠窜出,撞落的灰尘纷纷扬扬。 ......... 七日后,咸阳章台宫内。 嬴政独坐于书案前,他缓缓展开手中密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密报上的字迹,工整如刻,显然是出自阿福之手:“大王,来年便可向赵国施压,以表‘赵秦之好’为由,邀赵太子入秦。” 嬴政反复摩挲着 “太子” 二字,指甲在纸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一旁的吕不韦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密报后,突然抚须大笑:“好个一箭双雕!赵佾若入秦为质,赵国大权将来必落入赵偃党羽之手; 若赵王拒绝,我大秦铁骑便能以‘轻慢邦交’之名,名正言顺兴师问罪。”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舆图,指尖重重戳在邯郸城的位置。 与此同时,邯郸城茶楼酒肆里,一段绘声绘色的 “秘闻” 不胫而走。 台下茶客们交头接耳,不时有人倒吸冷气。 当醉醺醺的孙德被狐朋狗友架着跌出醉仙居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撞在青石阶上,正巧被巡街的侍卫撞个正着。 第315章 深宫内的欲望交易 “太子巫蛊... 要弑君...” 含糊不清的呓语混着酒气飘出,侍卫们的脸色瞬间煞白。 不久,孙德在挣扎中被押入大牢。 此时,赵偃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细雪,若有所思。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他转身,将一个箱子交给阿福,箱盖打开的瞬间,里面码放的金饼泛着冷光,足够让孙德在大牢里‘病死’十次。 而此时的龙台宫深处,赵王丹独自一人坐在案前,手中握着新呈上来的证词,望着孙德按满手印的供状,眉头越皱越紧。 他想起赵佾被下令禁足那日,声泪俱下的模样不似作伪。 可如今满朝文武的质疑、市井间流传的巫蛊童谣,以及孙德跪在阶下时笃定的‘小人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的誓言,搅成一团乱麻,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赵王丹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笔尖悬在竹简上方迟迟未落。案头堆积的竹简上,弹劾太子的奏疏与保太子的谏言杂乱堆叠,如同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在这烛光的映照下,赵王丹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和犹豫。 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笔尖终于缓缓落下,写下了一道旨意:“太子赵佾暂解禁足,仍需闭门思过;巫蛊案暂缓彻查,待冬后再审。” 写完最后一字,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当消息传到赵偃耳中时,他正在试穿一件偷偷制成的王袍。 赵偃站在铜镜前,满意地打量着镜中自己身着王袍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得意,抬手整理冕旒的动作熟练得如同真正的君王。 阿福望着镜中意气风发的赵偃,低声道:“公子,巫蛊案暂缓,倒是给了我们周旋的时机。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邯郸城染成一片素白,却掩盖不住暗处涌动的阴谋与杀机。 ......... 咸阳城、相府。 吕不韦择了个时机,以商议秦国政务为由,前往甘泉宫拜见赵姬。 他隔着车帘望着宫墙,思绪飘回到多年前。 “执棋人还是棋子...” 他低声呢喃,忽然想起商人最忌的便是情感羁绊,可他终究还是在这盘大棋里落了子。 马车缓缓停在甘泉宫前,随后吕不韦整理了一下衣冠,稳步踏入宫中。 赵姬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当她看到吕不韦走进来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在那笑意之中,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相邦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赵姬慵懒地靠在榻上,声音柔媚。 吕不韦心中暗叹,他当然知道赵姬心中所想,面上却堆起恭谨的笑。 他躬身行礼,恭敬道:“太后,如今秦国诸事繁杂,臣特来与太后商议一二。” 说着,他展开一卷帛书,指尖划过 “巴蜀火井”“函谷屯兵” 等批注,余光却瞥见赵姬耳坠轻晃,显然心思并不在政务上。 待到正事商议得差不多了,吕不韦微微沉吟,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随后,他笑着对赵姬说道: “太后,臣除了商议政务之外,还有一事想禀报太后。” “哦?相邦还有何事要禀报本宫?”赵姬支起身子,好奇地看着吕不韦,问道。 吕不韦稍稍靠近赵姬,压低声音说道: “臣此次前来,还为太后带来了一位奇人,此人颇有奇能,或许能为太后解解宫中烦闷。” 赵姬听闻吕不韦所言,顿时来了兴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微微挑眉,娇声问道:“哦?是何奇能,竟能入得相邦法眼,不妨说来听听。” 吕不韦此时看着赵姬骤然亮起的眼眸,这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年在邯郸的深宅里,她也是这样眼巴巴望着他送来新衣裳。 见状,吕不韦轻轻拍了拍手。 随着他的动作,只见赢摎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 今日的赢摎显然是特意收拾过一番,褪去了往日的粗布麻衣。 虽仍穿着朴素,却已全然不见那日的落魄模样。他身姿挺拔,束起的长发下,棱角分明的下颌透着几分铁血之气,倒有几分别样的英气。 只是微微攥紧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待赢摎走进殿内,他抬眼望见雍容华贵、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寂寞的赵姬,心中紧张不已,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连忙伏地叩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人赢摎,见过太后。” 赵姬的目光落在赢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嘴角微扬,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缓声道:“相邦所言的奇人,便是他?他有何奇特之处?” “太后,此人身怀异术,定能让太后大开眼界。 只是此处地方狭小,诸多器具不便摆放,演示起来多有局限,恐扰了太后雅兴。待太后恩准,可让他在合适之地展示,定能让太后尽兴。”吕不韦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说着,他向嬴摎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闻言,赵姬心中愈发好奇,当即点头应允:“既如此,那便依相邦所言吧。” 当晚,赢摎便被安排在赵姬寝宫附近的一处偏殿。 此时,赢摎坐在床榻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吕不韦的叮嘱,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 夜幕降临,甘泉宫的宫灯次第熄灭,唯有赵姬寝殿的窗棂漏出一线昏黄烛光。 赵姬斜倚在床榻上,心中却难以平静。 她一直惦记着赢摎的异术,搅得她辗转难眠。 “传赢摎。” 终于,赵姬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唤来了赢摎。嬴摎接到传唤时,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赶往赵姬的寝宫。 当赢摎踏入寝宫时,赵姬正坐在榻上,烛火摇曳,映得她面容愈发妩媚动人。 “扑通” 赢摎跪地时刻意让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小人不知太后召见,有失远迎。” 他俯身叩首,额头触地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玫瑰香。 喉结滚动间,他偷眼望去,正对上赵姬含着笑意的眼神,那目光像带着钩子,见此,赢摎不禁咽了咽口水。 第316章 甘泉春梦 “你身怀何奇术,且说来听听。” 赵姬端起茶盏,继续说道:“莫要藏着掖着,哀家可没什么耐心。” 见状,嬴摎心中忐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吕不韦的叮嘱:“需让太后信你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却又要让她瞧出你的妙处。” 于是他微微低头,装出憨厚模样,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太后,小人这奇术......能以常人难及之法施为,只是太过奇特,恐污了太后耳目。” 他故意将“难及之法”四字咬得含混,像青涩少年般欲言又止。 闻听此言,赵姬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但说无妨,哀家在这宫中,还能有何事未曾见过。” 赢摎犹豫片刻,缓缓开口,将自己的奇术简略说了一番。赵姬听得聚精会神,柳眉微挑,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当真如此神奇?”待赢摎讲完,赵姬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惊得站起身,锦袍曳地,却浑然不觉。 此时,赢摎又想起吕不韦那句低语: “太后越喜欢你的‘奇术’,你便越要让她觉得,这世上唯有你能解她的寂寞。” 遂,赢摎趁热打铁道:“太后若不信,可亲眼见证。 赵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笑道:“那便让哀家开开眼界吧。” 随后,赢摎在寝宫内便施展起来。 赵姬斜倚在榻上,起初还带着几分矜持,轻托香腮。 可随着嬴摎的动作,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朱唇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与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气氛愈发暧昧。这一夜,甘泉宫的宫墙仿佛隔绝了外界,赵姬与赢摎共度,彻底沉沦其中。 她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妙人,能带给她这般前所未有的欢愉,过往的寂寞,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 对于赢摎,赵姬满心满意,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痴迷与眷恋。 翌日清晨,赵姬容光焕发,她嘴角含笑,眼波流转间满是春意,对跪在一旁的赢摎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后,她的指尖轻点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声音柔媚:“倒真是个会解闷的。” 说罢,她指尖轻叩案几,思索片刻后朱唇微启: “宣相邦即刻入宫。” “喏。” 殿外宫娥俯了俯身,随后疾步而去。 当吕不韦踩着晨露匆匆赶来时,额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踏入寝宫,他一眼便看到赵姬眉眼间藏不住的喜悦,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依旧恭敬无比,躬身行礼道:“臣参见太后。” 赵姬倚在榻上,眼中满是赞赏:“相邦,你倒是寻了个妙人。” 吕不韦心中一喜,却不动声色,连忙再次躬身道:“能博得太后欢心,实乃臣之荣幸。只是此人身份特殊,留在宫中恐惹人非议。” “那相邦对此有何打算?”赵姬微微皱眉,显然对吕不韦的顾虑有所不满。 吕不韦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枚竹简,竹简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刻痕,正是一枚新开具的‘验’。 他上前几步,将竹简呈给赵姬,低声道:“臣以为,可令其假受宫刑,拔去胡子,再为他改个名字。” 他指着竹简上写就的“嫪隐”二字,声音压得极低: “如此一来,既合宫规,又能掩人耳目,让他留在太后身边,也好侍奉太后。” 赵姬盯着那两个字良久,忽然轻笑出声:“就依相邦所言。” 她伸手接过竹简,指尖轻抚过 “嫪隐” 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这看似平和的对话背后,一场隐秘的谋划已然成型,而这,也将在秦国朝堂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 很快,吕不韦便立刻着手安排此事。 随着一声尖锐的锣响,家宰扯着嗓子宣布:“舍人嬴摎冒犯秦律,即刻施以宫刑,逐出相府!”消息一经传出,相府上下顿时议论纷纷。 膳房里,老厨子一边剁着肉,一边压低声音:“前日还见他帮夫人搬琴,怎就犯了大罪?” 话音未落,家宰的皮鞭突然甩在门框上,吓得众人慌忙散开。 在吕不韦的威压之下,没有人敢继续过多地去探究此事的真相。 接着,赢摎被带到一间密室之中,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几个身形魁梧的家仆站在赢摎面前,将对赢摎实施了一场假的宫刑。 整个过程中,赢摎心中翻涌着无尽的屈辱与紧张,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努力挺直脊背,配合着这场戏码,只任行刑之人拔光了他的胡子。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屈辱的闹剧终于结束,此刻,赢摎的下巴变得光滑如镜,原本浓密的胡子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了些许变化,显得更加苍白和憔悴。 少顷,密室的门再度开启,吕不韦亲自来到赢摎面前。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赢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与警惕。赢摎则低着头,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不敢与吕不韦对视。 良久,吕不韦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赢摎,而是嫪隐。隐去过去的一切,包括你的身份、你的名字,甚至你的记忆。 过往种种,皆如过眼云烟,需尽数抛却。” 他上前一步,伸手托起嫪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 四目相接的瞬间,嫪隐在吕不韦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扭曲的倒影,以及深不见底的权谋。 “往后,你要好生侍奉太后,讨得太后欢心。这是你飞黄腾达的机缘,亦是你唯一的生路。若有差池......” “莫怪本相府无情。”说着,吕不韦指尖骤然发力,嫪隐的喉间发出闷哼。 话音刚落,嫪隐已重重叩首在地,应道:“相邦大恩,嫪隐没齿难忘,嫪隐定当不负相邦所托,万死不辞!” 此刻,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将永远与甘泉宫的红墙、太后的笑意,还有吕不韦深不可测的权谋,紧紧纠缠在一起。 第317章 犀骑震野 而这场精心策划的戏码,不过是更大棋局的第一步,在权力的漩涡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此后,赢摎便以全新的身份,彻底隐匿在宫中。 他改头换面,成为了嫪隐,全心全意地陪伴在赵姬身旁。 这位没落宗室子弟深谙宫廷生存之道,他知道何时该垂首敛目,何时该抬眼含笑。 每当赵姬晨起梳妆,他总能适时递上温热的蜜水;暮色降临时,又会在回廊转角处备好熏香的披风。 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王室礼仪,此刻化作讨好太后的利器。 而赵姬,也对他宠爱有加。 “瞧你这记性。” 赵姬指尖划过他新长出的胡茬,笑得眼波流转,嫪隐顺势握住那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 一日,赵姬慵懒地斜倚在榻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嫪隐。 她嘴角含笑,轻声问道:“嫪隐啊,你且说说,还有何新奇玩意儿能逗本宫开心?” 嫪隐叩首,恭敬地回道:“太后,小人还有些民间趣事,定能让太后开怀一笑。” 说罢,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赵姬听得如痴如醉。 随后,他又从袖中取出个胡桃木匣子,打开时竟是机关精巧的百戏人偶。 随着指尖拨动,彩绸翻飞间,人偶忽而化作持剑的侠士,忽而变作扑蝶的仕女。 赵姬看得入神,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而吕不韦,默默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切,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场危险的棋局,往后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这场局中局,究竟是解脱的契机,还是更深的泥潭? 但此刻,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嫪隐能彻底满足赵姬,从而让自己与赵姬那段复杂危险的关系中彻底解脱出来。 而后在秦国的朝堂局势中,继续稳固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相邦,魏使求见。” 家宰的声音,打断了吕不韦的思绪。 他对着铜镜整理冠带,瞥见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商君书里的话:“恃人不如自恃也。” 这场始于权谋的局,早已分不清谁是执棋人,谁又是棋子。 ......... 三个月,转瞬即逝,时间来到秦王嬴政元年,三月。 三月的风,裹着寒意掠过鬼谷学苑后山,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此刻的秦臻,站立在观武台的顶端,望着下方那支整装待发、气势磅礴的千人队伍。 在这漫长的训练期间,秦臻几乎没有离开过后山半步,他日夜坚守在这里,熬红的双眼见证着这些士兵的蜕变。 手背也因频繁书写训练方案而布满冻疮,却始终未曾有过一丝懈怠。 “传令,演练开始!” 秦臻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涉英,话音未落,号角声已骤然响起。 随着令旗挥动,首先登场的是犀牛战阵。 只见二十头披挂重甲的犀牛,踏着整齐的鼓点向前推进,厚重的身躯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而在犀牛的背上,驭兽兵稳稳坐在特制的铁架鞍上,手中紧握着操控青铜弩机的绳索,眼神锐利,死死盯着百步之外的草人目标。 “嗖” 当犀牛战阵逼近靶区,震耳欲聋的鼓点突然转为急促的节奏。驭兽兵们拉动绳索,箭矢疾驰而出,射向百步外的草人。 刹那间,箭矢穿透草人的身体,扬起一阵草屑,部分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惊起一片尘土。 突然,右侧山谷传来此起彼伏的铜锣声,模拟敌军的火把在林间熊熊燃起。 见此,驭兽兵们立刻吹响骨哨,迅速变换队形,犀牛群如同训练无数次那般,眨眼间便组成了一个紧密的锥形阵。 为首的犀牛昂首怒吼,尖锐的犀角泛着寒芒,直扑 “敌营”。 驭兽兵李二牛青筋暴起,将腰间青铜兽铃摇得叮当作响。他扯开嗓子,嘶吼着发出一串特殊的指令。 “嘿!冲!” 他的声音充满力量,让人不禁为之振奋。手中那根浸透了盐水的鹿皮长杆,在空中挥舞得虎虎生风。 杆头的铜铃撞击声与犀牛的脚步声、战鼓声融为一体。 而犀牛仿佛也听懂了他的召唤,鼻孔喷出粗气,四肢肌肉紧绷,速度骤然加快,以势不可挡地气势向前冲去。 在犀牛群的身后,扬起了一片尘土,这片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敌营”都吞噬进去。 在尘土飞扬中,李二牛手持长刃,寒光一闪,精准割断了预设在 “敌营” 前的绊马索。 犀牛群趁机发起最后的冲锋,前排犀牛用锋利的犀角撞碎木制拒马,后排驭兽兵则操纵弩机向 “敌军” 投射火矢,模拟战场上的箭雨火海。 一时间,“敌营” 内火光冲天,整个后山仿佛化作真正的战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三百骑兵如风一般,突然从斜刺里杀出,迅速掠过校场。 他们身着的玄铁锁子甲,展示着令人惊叹的骑术。 “看!” 王贲激动地拽了拽秦臻的衣袖,手指着前方:“那个小个子!”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骑兵单手持盾,身姿轻盈如燕。那盾牌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灵活地格挡着空中飞来的 “飞箭”,盾牌与箭矢碰撞时,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另一位骑兵则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他一个倒挂金钩,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伸手轻松拾取地上的令牌。众人见状,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更有甚者,在疾驰中完成三次连续弯弓,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弓弦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箭箭命中百米外的靶心,箭尾的羽毛在风中猎猎作响。 匈奴老骑手阿古达木站在一旁,腰间的青铜腰牌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抚须大笑,笑声爽朗而豪迈: “这群娃娃,如今比草原上的狼崽子还凶!当年我在阴山遇见这般骑手,怕是要连夜卷着帐篷逃命!” 他用带着浓重草原口音的秦语喊道,眼中满是赞赏。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也想加入这场激烈的演练。 第318章 猛火秘炼 演练的高潮,出现在两军“遭遇”之时。 只见骑兵们,呈雁形阵迅速迂回到犀牛战阵的侧翼,与之相互呼应,马蹄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激昂的战歌。 犀牛阵则以厚重身躯正面冲击,展现出强大的冲击力,同时,青铜弩机不断发射,持续压制 “敌军”。 当模拟的攻城器械出现时,骑兵迅速做出反应,突然分散成小队,从马背上解下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陶罐。 “放!” 随着秦臻一声令下,士兵们齐声高呼,奋力将手中的陶罐掷出。 “砰” 陶罐砸在“城墙”上轰然碎裂,浓稠的黑油瞬间泼洒而出。 这些由巴蜀火井之油与松脂熬炼而成的猛火油,遇风即燃,眨眼间便在木质城墙上腾起数丈高的烈焰。 负责防守的“敌军”见状,急忙手持湿布扑火,然而他们越是奋力扑救,火苗反而窜得更高。 原来,秦臻早命人在黑油中混入了磷粉,磷粉遇水后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导致火势更加凶猛。 浓烟滚滚中,城墙木质结构在烈焰的灼烧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犀牛战阵抓住时机,以雷霆万钧之势加速冲撞。 李二牛在犀背上挥舞赤铜令旗,指挥巨兽撞向燃烧的城门。 八头犀牛同时发出震天嘶吼,湿牛皮包裹的犀角在火光中泛着暗红,踏着整齐的鼓点,狠狠撞在焦黑的城门上。 “轰隆” 在一声声巨响中,三道碗口粗的门闩应声而断,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 观武台上,王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后退半步,他腰间的佩剑几乎要出鞘。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那倒塌的城门,喃喃道:“这... 这黑油竟比火攻更凶猛!臻兄,你何时......” 王贲喉结滚动,面容扭曲成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秦臻,却见对方神色从容,披风在火光中猎猎作响。 秦臻望着战场上蔓延的火势,眼中跳动的火苗与嘴角的笑意相互映衬:“数月前,我命人寻访到巴郡擅炼火油的方士。” 他抬手指着燃烧的城墙,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烧伤疤痕,那是亲自参与炼制时留下的印记: “普通火油虽能助燃,但难以持久。但加入巴蜀特产的磷石研磨成粉后,这火油便有了遇水则炽,遇风更烈的特性。”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截焦黑的麻布残片,上面还残留着磷粉燃烧后的痕迹 “若再裹上浸油麻布投掷,风助火势,三日三夜都难扑灭,堪称攻城破阵的利器。” 阿古达木这时候猛地扯下腰间酒囊,仰头痛饮。 酒水顺着虬结的胡须滴落:“草原上的萨满也唤不出这般烈火!秦人,果然藏着能烧穿云层的智慧!” 他的赞叹声中,演练场上的火势愈发猛烈,照亮了所有人震惊又兴奋的面容。 闻言,王贲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去年咸阳酒肆,有赵国伶人借献舞之机,用胡笳曲传递密信。六国细作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此等秘术若被他们探得,非但我等心血尽毁,大秦一统山河的宏图......”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仍在燃烧的模拟城墙,眉间的忧虑愈发浓重。 “王兄尽管放心。” 秦臻立刻会意,伸手按住王贲的手臂:“关于此次炼制之事,在下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契约:“所有参与炼制之人,已命人以血契为引,若有泄密,必遭天谴。” 说罢,他指向不远处的工尉府:“况且,工尉府工坊亦布下天罗地网,方圆百步之内埋有连环弩机,一旦触发,箭矢如雨,有来无回。” “如此甚好!”王贲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看着战场上如猛虎下山的骑兵与犀牛,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少年时,在函谷立下的誓言,此刻,胸腔里燃起久违的热血:“有此神兵利器,六国城墙何足道哉!” 就在这时,训练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激昂的战鼓声。 伴随着战鼓的节奏,骑兵们高举着绘有玄鸟图腾的战旗,与犀牛战阵迅速会合。 只见他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锋矢阵。 骑兵在两翼展开,如锋利的刀刃;犀牛居中,如坚实的矛头。 整个阵型气势如虹,仿佛能撕裂一切阻挡。 秦臻站在观武台上,高举令旗猛地一挥:“杀!” 刹那间,马蹄声、犀吼声、战鼓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朝着最后的目标发起总攻。 ......... 演练结束后,最后一声战鼓的余韵消散在暮色里,原本喧闹的校场逐渐安静下来。 千人队伍在观武台前列成方阵,他们身姿挺拔,尽管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汗水与泥土混合的痕迹,衣摆被火燎出焦黑的破洞,甲胄上还留着演练时的碰撞凹痕,但他们被硝烟熏黑的脸上却腾起灼人的英气。 那些浸透汗渍的甲片下,跳动着比烈日更炽热的军魂,就连战马都昂首嘶鸣,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仿佛还未从战斗中回过神来。 秦臻缓步走下高台,他踏着满地箭镞与折断的戈矛,在队列间穿行。 他驻足在李二牛面前,这位力大无穷的士兵,此刻竟能单手将三百石强弩拉成满月。 他如今已能娴熟操控犀牛背上的巨弩,掌心的老茧层层堆叠,摸上去如同砂纸。那是日夜训练的见证。 “好小子!” 秦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让你的犀牛尝尝真正的战场!” 闻言,李二牛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露出一口白牙,胸前的青铜兽铃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不远处,那位曾在训练时险些落马的年轻骑兵,此刻身姿挺拔,腰间新配的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寒光,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第319章 鬼谷遗策 “诸位!” 秦臻再次跃上高台,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三个月前,诸君初临此地,或有惶惑。然今时今日,汝等已脱胎换骨,淬炼成大秦锐卒,锋芒无匹! 明日,王驾将至,当于此地亲阅! 汝等当展雄姿,彰显大秦军威,令大王亲眼目睹这新锐之师的雷霆之势!” “锵~~~” 接着,秦臻猛地抽出佩剑,挥剑劈向身旁木靶,木屑纷飞间,剑锋一转,直指东方天际: “更要让山东六国知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大秦铁骑所踏之处,皆为大秦疆土!” 秦臻的声音愈发激昂,这句话如燎原星火,瞬间点燃了千人方阵的热血。 前排的百夫长青筋暴起,率先抽出长剑高举过头: “大秦!必胜!风!风!风!” “大秦!必胜!风!风!风!” “大秦!必胜!风!风!风!” 回应声从方阵前排层层向后推进,士兵们高举戈矛,铠甲碰撞声与呼喊声交织,这呼喊声震耳欲聋,惊起远处山林中的飞鸟,它们在空中盘旋,似乎也被这激昂的士气所震撼。 整齐的呼喊声中,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对荣耀的渴望,是为大秦征战四方的决心。 当晚,特训场燃烧的篝火,彻夜未熄。 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士兵们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们卸下铠甲,围坐在一起,分享着训练的酸甜苦辣。 “还记得那次被犀牛顶翻铁架鞍吗?” 一个老兵笑着推搡身旁的同伴:“你摔在泥坑里的样子,活像只落汤鸡!” 众人哄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 有人掏出酒囊,辛辣的酒液在士兵们手中传递,每个人都只抿一小口,却足以驱散训练的疲惫。 角落里,几个年轻士兵凑在一起,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白天演练的阵型。 “要是城门两侧再加两队弩手...” 其中一人话音未落,立刻有人反驳:“可犀牛冲锋时扬起的尘土会影响视线!” 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又相视大笑,眼中满是对战术精进的渴望。 篝火旁,笑声、歌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活力与激情的画面。 不知谁捡起块陶片,敲击着盾牌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战歌。 苍凉的歌声从低沉渐至高亢:“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起初是零星的独唱,渐渐有人用佩剑敲打铠甲伴奏,有人用靴子踏地应和节奏。 当 “与子偕行” 的副歌响起时,整个营地化作沸腾的海洋,千人合唱的声浪直冲云霄。 歌声里裹挟着秦人世代相传的倔强与骄傲,那些在渭水河畔耕作的祖辈,在函谷关下戍守的父兄,仿佛都化作音符,在篝火上空盘旋。 火光中,秦臻与王贲站在稍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看着士兵们相互擦拭伤口,分享着风干的肉脯; 看着年轻骑兵将捡到的飞鸟羽毛插在头盔上,得意地向同伴炫耀; 看着阿古达木手把手教他们打磨箭头,嘴里念叨着:“战场上差之毫厘便是生死之别”。 这一刻,跳动的火焰不仅照亮了士兵们的脸庞,更照亮了大秦未来的征途。 在这个夜晚,士兵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大秦的忠诚和对胜利的渴望。 秦臻和王贲并肩而立,望着漫天繁星。 王贲摩挲着护腕上的饕餮纹饰,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臻兄。” 他突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身旁神色沉静的秦臻,开口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想到将犀牛、骑兵与黑油三者相结合的?这般奇思妙想,当真闻所未闻!” 说着,他攥紧腰间剑柄,眼中满是钦佩与困惑: “自打与你相识后,我便知你胸中藏兵书,可这次......” 秦臻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篝火堆,嘴角微微上扬,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帛书。 展开的刹那,只见那帛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和修改的痕迹,红色的朱砂与黑色的墨迹相互交错,显然是经过了无数个日夜的反复琢磨和推敲。 “此乃吾师鬼谷子留下的 《八阵图》 残卷。” 秦臻指尖划过帛书上残缺的卦象图,解释道:“当年在云梦泽畔,吾师曾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结合当今战局,反复推演,将犀牛的冲击力比作山岳崩塌、骑兵的机动性视为疾风骤雨,再辅以巴蜀黑油的烈焰焚天......” 他突然顿住,目光越过王贲,落在了不远处训练场上那些正在擦拭兵器的士兵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 “六国合纵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各怀心思。只要我们敢为人先,敢于创新,大秦铁骑必能踏破山河,无往不利” 王贲听了秦臻的话,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 随后他重重点了点头,胸中热血翻涌,忍不住向前半步,重重拍了拍秦臻的肩膀:“彩!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自商君变法后,秦人便不信天命,只信手中刀剑!” ......... 黎明破晓时分,千人队伍早已整齐排列在营帐前,身着铠甲,整装待发。 马蹄声、犀角碰撞声与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宛如一首战歌,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士兵们身姿挺拔,眼神中充满期待与坚毅,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检阅。 而在章台宫中,嬴政已然准备妥当,正欲前往鬼谷学苑后山。 他抬手轻抚腰间的鹿卢剑,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车驾即将启程之际,他望向鬼谷学苑后山的方向,低声自语:“秦之锐士,当如星火燎原。” 话音落下,车轮滚滚,向着充满未知与期待的训练场疾驰而去。 待朝阳初升,嬴政的辂车转过最后一道山坳时,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骤然停歇。眼前的景象让人为之震撼。 前方,千人方阵的气势瞬间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屏息凝神。 第320章 千军演武惊王驾 犀牛铁甲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青芒; 骑兵们身披玄铁锁子甲,他们的呼吸声整齐划一,竟压过了林间的鸟鸣。 嬴政身着玄色王袍,在二百余亲卫的簇拥下,缓缓步入观武场。威压,随着他的脚步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将士们的身姿愈发挺拔。 他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支严阵以待的千人队伍,心中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嬴政微微前倾身子,目光落在了千人队伍前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上。 只见秦臻一袭素白深衣,在千人甲胄的映衬下,清雅脱俗却又气场全开。 他腰间未佩刀剑,只悬着一枚云雷纹玉佩,周身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自有一股掌控全局的气势。 见嬴政到来,秦臻立刻上前行礼:“臣,恭迎大王!” 嬴政快步上前,伸手亲自将秦臻扶起,眼中流露出敬重与欣喜:“先生无需多礼,三月不见,先生可安好? 今日,寡人终于能亲眼目睹先生训练的精锐之师,心中甚是激动!” 他的声音虽沉稳,却难掩其中的震颤。 “承蒙大王挂念,臣一切安好。 这支队伍,正是臣为大王精心准备的惊喜,还望大王检阅!”秦臻微笑着回应道。 此时,王贲率领着众将士整齐地拜倒在地,齐声高呼:“拜见大王!” 嬴政点了点头,然后迈步登上观武台,在主位上稳稳落座。 他环顾四周,看着台下严阵以待的军队,最后落在秦臻手持令旗的身影上。 紧接着,嬴政抬手示意,得到指令后,三十六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 随着鼓声的响起,一场震撼人心的军事演练正式拉开帷幕。 秦臻站在指挥台上,手中紧握着令旗,注视着前方的模拟敌阵。随着第三通鼓点擂响,三十头犀牛轰然踏步而出。 它们脖颈处的青铜铃齐声震颤,发出沉闷的轰鸣,与战鼓声混作一团。 巨兽每迈出一步,地面都随之凹陷,宛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城墙,朝着模拟敌阵缓缓推进。 犀牛背上的驭兽兵们目光如鹰,紧紧锁定着前方的目标。手中的青铜弩机闪烁着寒光,弓弦紧绷,蓄势待发。 “放!” 当进入射程范围后,秦臻毫不犹豫地挥动令旗,高声喊道。 刹那间,驭兽兵手中的青铜弩机骤然嗡鸣,箭矢破空声中,瞬间将模拟敌阵的草人射得千疮百孔。 草人身上的稻草漫天飞舞,有的甚至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露出内部填充的麻絮。 嬴政看得双目圆睁,情不自禁地拍案而起,案上的青铜酒樽应声翻倒,大声喝彩道:“彩!好一个犀牛战阵!此阵进可破坚城,退可守险隘! 如此威力,足以令敌军闻风丧胆!这战阵当真妙极!”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校场西侧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三百骑兵自烟尘中疾驰而出。 他们身上的玄铁锁子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精湛的骑术令人叹为观止,一气呵成。 阵列最前方的游骑突然加速,俯身摘取地上的旗帜,动作行云流水; 几乎同一时刻,第二列骑兵齐刷刷挽弓,十二张角弓同时拉开,弓弦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箭矢离弦的瞬间,十二支箭矢破空而出,箭无虚发,精准命中远处的靶心。 骑兵们还不时变换阵型,时而呈雁形阵,时而变为锥形阵,犀牛战阵厚重如墙,骑兵灵动如风,两者相互呼应,展现出强大的协同作战能力。 嬴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演武场,高声赞叹:“此阵竟能将骑射之利与重甲之威融为一体! 先生训练的骑兵,骑术之精、配合之妙,远超寡人之想象!有此骑兵,大秦铁骑必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嬴政的赞叹声中,满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话音未落,演武场西北角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 只见三十名骑兵组成的突击小队,他们的马鞍两侧都悬挂着陶制火罐,罐身缠绕着浸满桐油的麻绳。 随着秦臻一声令下,骑兵们突然加速,在距离模拟城墙十丈处,他们同时扬鞭,战马长嘶着立起,骑手们借着这股冲力,将火罐奋力掷出。 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城墙上。 “砰” 陶罐砸在城墙上碎裂,猛火油瞬间泼洒而出,遇风即燃。 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观武台上的众人被呛得咳嗽不止,却都死死盯着战场,不愿错过分毫。 模拟城墙上的草人瞬间被烈焰吞没,在狂风中扭曲成焦黑的残骸,火焰中不时迸发出青紫色的火星,那是磷粉在剧烈燃烧。 与此同时,剩下的骑兵们并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齐声呐喊,与犀牛阵迅速合流。 李二牛在犀背上挥舞着赤红令旗,三十头犀牛踏着整齐的鼓点,与骑兵们组成三十丈长的锋矢阵,再次向模拟城墙发起冲锋。 嬴政站在高处,屏住呼吸,双手紧握栏杆,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当李二牛带领的犀牛阵撞开最后一道防线时,巨大的轰鸣声中,少年秦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响彻整个战场,惊起了林间的群鸟: “彩!彩!彩!” 嬴政的笑声中,满是少年得志的豪迈:“好一个雷霆之师!先生当真将《八阵图》化腐朽为神奇!有此强军,何愁六国不亡!” 说着竟不顾秦王威仪,用力拍了拍身旁月泓与刘高肩膀,他眼中迸发的神采,恰似咸阳宫阙永不熄灭的烛火。 ......... 演练结束,硝烟尚未散尽,秦臻已领着千人队伍整齐排列在观武台前,有人脖颈处还挂着未擦净的硝烟痕迹,却都如标枪般笔直挺立,等待着嬴政的检阅。 嬴政缓缓从观武台上走下来,待走到秦臻面前时,他忽然抬手按住对方欲行大礼的臂膀。 指尖触到秦臻袖口因日夜操劳磨出的毛边,语气中带着难掩的赞赏:“先生这三月,果然不负寡人所望。” 第321章 人心为刃,岱宗之约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仍在燃烧的模拟城墙残垣上,继续说道: “这猛火油的威力、犀牛阵的凶猛,还有骑兵那奇诡的战法......” 嬴政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到六国城池在这虎狼之师前颤抖的模样:“六国若见此军,恐怕连城门都不敢开。” 闻言,秦臻躬身行礼:“大王谬赞。此乃将士们日夜苦练之功,臣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此刻,阳光洒在士兵们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身上的汗水蒸腾成雾,却无一人稍作晃动,前排的弩手仍保持着拉弦的姿势,每个人都笔直地站立着。 嬴政缓步穿行在军阵之间,甲胄相撞的轻响、粗重的喘息声、偶尔的兵器坠地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他驻足在一名满脸硝烟的驭兽兵面前,对方脖颈处还留着犀牛缰绳勒出的红痕,却挺直脊背与君王对视。 嬴政伸手抚过士兵胸前的青铜护心镜,镜中倒映着残阳与战士坚毅的面容。 “诸位将士!” 嬴政突然跃上战车,声音响彻整个训练场:“今观诸位虎狼之姿、雷霆之势,当真不负 “大秦锐士” 之名!” 说罢,他抽出腰间鹿卢剑,剑锋直指苍穹: “昔日商君变法,铸我大秦魂魄;今日诸君苦练,砺我虎狼之师! 待到他日金戈挥舞之时,必使崤函之外烽烟尽熄,有此雄师在手,何愁九州天下不纳王土?” 士兵们被嬴政的话语所激励,沸腾的热血冲上心头。 李二牛率先将犀角号角抵在唇边,吹出震天长鸣; 年轻骑兵高举弯刀,刀刃反射着残阳; 全体将士齐声高呼,声浪排山倒海:“大秦!必胜!大秦!必胜!” 呼声中,远处的山峦仿佛都在震颤,惊得栖息的飞鸟成群掠过天空,与地上如钢铁洪流般的军阵,共同绘就一幅气吞山河的壮阔图景。 暮色漫过演武场的断壁残垣,嬴政踏着满地焦土与箭矢残骸,缓步来到李二牛面前。 他紧紧盯着李二牛那布满老茧的双手:“驾驭犀牛,可比驾驭烈马难? 李二牛抬头的瞬间,看见君王眼中跳动的火光,比训练场的篝火更炽烈。 “回禀大王。驾驭犀牛,确实要比驾驭烈马难。” 随后他单膝跪地,喉结滚动,坚定道:“但左庶长说了,只要心中有大秦山河,再难的路也能踏出坦途。” 闻言,嬴政忽然转身,踏着满地焦土向秦臻走来。 他的目光扫过士兵们染血的粗布带、结茧的手掌,最后落在秦臻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上。 那道新添的疤痕蜿蜒至腕间,与四年前留下的旧伤交织成网。 四年前,秦臻在安邑为护他突围,被刺客所伤;如今,那道疤痕旁又添了新痕,是调试猛火油时被灼的印记。 “先生教他们驾驭猛兽,可曾想过。” 嬴政缓步上前,冕旒下的眼神灼热:“自己才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刃?” 山风掠过演武场,将秦臻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他屈身行礼:“臣只愿这把刃,能劈开六国合纵的迷雾。” 闻言,嬴政忽然上前一步,握住秦臻的手腕。 当他的指腹触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时,声音泛起丝丝动容:“寡人听闻先生数月未离后山,今日所见......” 他的目光扫过秦臻熬红的双眼、染着油垢的衣领:“这双手何止握得笔杆,更握住了大秦未来!” 言罢,嬴政缓缓向后退了三步。 少年秦王猛然撩起广袖,然后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竟以标准的稽首大礼重重伏于地面,郑重向秦臻行了一个弟子礼。 像极了八年前在邯郸行拜师礼时,眼中闪烁的求知光芒。 “今日所见,胜过百卷兵书。” 他的声音闷在泥土里,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士兵的耳朵:“先生告诉寡人,何谓强军,何谓破局!” 话音未落,演武场上的喧嚣骤然消失,唯有远处未熄的篝火在风中噼啪作响。 见状,秦臻单膝跪地,连忙扶起嬴政。 “刘高!”待嬴政起身后,突然高声呼喊。 话音刚落,只见刘高捧着剑匣,膝行上前。 檀香木剑匣打开的刹那,寒芒骤起,剑柄上镶嵌的和田玉,在火光中温润如血。这柄剑,正是昔年义渠王征战西戎时的佩剑 —— “焚星”。 剑鞘上的饕餮纹还凝结着古义渠的风雪,剑身上的血槽里曾浸满义渠王的热血,此刻却要承载新的使命。 “先生八载授业,教授寡人治国之道、兵法权谋、更授大秦强军之策。” 嬴政接过“焚星”,随后双手持剑,递到秦臻身前:“昔年此剑见证义渠归秦,今赠予先生,愿它随先生剑锋所指,扫平六国,成万世之业!” 接着,嬴政忽然单膝跪地,双手将剑举过头顶:“待六国毕,天下一,先生当与寡人共登岱宗,勒石封禅!” 这句话不仅是誓言,更是穿透时空的邀约,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泰山之巅,君臣二人俯瞰着统一的山河。 秦臻闻言,喉头滚动,跪地接过佩剑。 郑重道:“臣定不负大王所托,持此剑,斩尽一切阻碍大秦一统的荆棘!” 当他抬头时,他的目光与嬴政交汇在一起,他发现,少年秦王眼中跃动的火焰,比猛火油更炽热,那是将九州山河纳入囊中的磅礴野心。 此时,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向东方六国的方向。 秦臻望着嬴政眼中倒映的火光,忽然想起鬼谷子曾说:“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 而眼前的少年君王瞳孔里跳动着两簇火焰,正以铁血为开,以谋略为阖,在这乱世中辟出一条阳谋大道。 山风呼啸着吹过观武场,卷起了两人的衣袍。 嬴政腰间螭纹玉珏与秦臻的云雷纹玉佩在风中轻碰,发出清越鸣响,恰似君臣二人此刻心意相通的共鸣。 李二牛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训练时秦臻说过的话:“真正的兵器,不是青铜戈矛,是人心。” 第322章 雄图与无奈 此刻,他望着嬴政屈身相敬的背影,终于明白,大秦虎狼之师,锻造它的不只是淬火的兵刃,更是君臣相契的信念。 嬴政这时指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先生看那太行,恰似大秦利剑的剑锋;再看漳水,便是系在剑柄的红绸。” 说着,他拾起地上一枚断箭,在沙土上划出六国疆域: “待平定天下,寡人要在每座关隘刻上‘秦’字,让后世子孙知道,这万里河山如何一寸寸纳入大秦版图!” “当年商君在栎阳南门立木,靠的是信;如今大王得此强军,凭的是明。臣愿为大王执鞭坠镫,让这‘明’与‘信’,化作照耀九州的烈日。”秦臻坚定的说道。 言罢,嬴政与秦臻相视而笑。 他们身后,是千人方阵挺直的脊梁,远处是六国尚未征服的山河,而他们的双手,正握着大秦的现在与未来。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观武场上,给这场盛大的演练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嬴政与秦臻并肩而立,望着眼前这支精锐之师,心中满是豪情。 嬴政凝视着阵列中寒光凛凛的戈矛,忽然忆起幼年在邯郸为质时,曾隔着城墙眺望过赵国铁骑。 而眼前这支大秦锐士,青铜戟的锋芒比赵国的兵器更凛冽,玄甲上凝结的血锈见证着无数次严苛训练,每一道划痕都在诉说着与当年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 此时,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大秦铁骑未来将踏破山河的壮志。 暮色渐浓时,嬴政的辂车缓缓返程。 然而,少年君主却频频回首,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演武场上那个依旧挺立的身影上。 秦臻一袭素白深衣在风中翻飞,却比任何铠甲都更显坚毅,他手持令旗的姿态,此刻在嬴政的心里,宛如定海神针。 嬴政知道,秦臻不仅为大秦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更是在他心中点燃了一团足以荡平六国的烈火。 这团烈火自幼年被压抑的屈辱中燃起,随后在秦臻的教导下熊熊燃烧。 如今,这团烈火将激励着他,去实现统一天下的目标。 辂车的车轮声渐行渐远,但嬴政的思绪却并未随之远去。 他抬手按住心口,那里奔涌的热血,正与方才演武时的战鼓同频震颤。 “有此良师,何愁天下不定?”嬴政的呢喃混着辚辚车声,消散在渐浓的暮色中。 这句话既是对秦臻的赞誉,也是他对自己未来的期许。 此刻的他,要让大秦的旗帜插遍天下每一寸土地,要让当年在邯郸城下受过的屈辱,化作六国覆灭的丧钟。 ......... 赵国、邯郸城。 三个月来,赵佾深居太子宫,仿若与外界隔绝。今日,终于等来了赵王丹的召见。 他踏入龙台宫的刹那,熟悉的沉水香扑面而来。 那香气幽微绵长,瞬间将他拉回往昔,这是母妃生前最钟爱的香薰,曾经,母妃的宫殿里整日弥漫着这股香气,如今在这龙台宫中再次闻到,赵佾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赵王丹斜倚在榻上,身形憔悴。 他鬓角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又添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愈发苍老。案头摆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蒸腾的雾气中浮着几片当归,仿佛在诉说着赵王丹身体的虚弱。 “佾儿,坐近些。” 赵王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不复往日的威严。 他抬手指了指榻边的绣墩,示意赵佾坐下。 赵佾依言坐了过去,目光落在赵王丹的脸上,只见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突然,赵王丹的视线定格在了赵佾手腕的疤痕上,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又难以启齿,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沉默片刻,赵王丹缓缓说道:“那日在太子宫,你说的话,寡人都记着。” 闻言,赵佾心中一暖,正欲开口回应,却见赵王丹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 他动作迟缓,像是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帛书展开,上面的字迹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冷光。 赵佾定睛看去,原来是廷尉府最新的密报。 密报上清晰地写着:“孙德突然‘暴毙’于狱中!阿福频繁出入邯郸各处,与朝堂众臣过从甚密。郭开府中突然多了三车金饼,却无入账记录。” “父王的意思是......”赵佾微微皱眉,指尖轻轻拂过帛书上“阿福”二字。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如今是赵偃身边最得宠的谋士,坊间传言,此人手段了得,能在短短七日内散尽千金,四处结交权贵,在邯郸城搅弄风云。 就在这时,赵王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手背上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赵佾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走到赵王丹身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父王!父王!” 赵佾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另一只手忙不迭地去够案上的参汤,却见碗中汤药早已凉透。 过了好一会儿,赵王丹的咳嗽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巫蛊案......不能再拖了。”赵王丹喘着粗气,虚弱地说道。 少顷,赵王丹伸出枯瘦的手,按住赵佾的手腕:“明日早朝,寡人要你当众宣读《罪己诏》。” “父王!” 赵佾惊得后退半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儿臣何罪之有?这分明是奸人构陷!” “佾儿,你以为,如今寡人真的相信那些巫蛊之说吗?” 赵王丹忽然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又很快被更深的疲惫淹没:“可满朝文武的嘴能堵得住吗?市井百姓的舌头能割得断吗?你看看如今这邯郸城......” 他突然剧烈喘息,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报:“现在连三岁小儿都会唱‘太子蛊,弑君父’的童谣!” 说罢,他猛地将案上的参汤扫落在地。 第323章 赵佾心死龙台宫 “寡人要的是赵国不乱!” 赵王丹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又在尾音处泄了气:“只要你暂避锋芒,待寡人揪出幕后黑手......” “所以儿臣就该做这个替罪羊?” 赵佾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看着父王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疲惫不堪的面容,心中某根弦忽然“嘣”地断了。 那些年在太子宫熬夜挑灯阅读的夜晚,那些为了赵国灾民生死请命的朝堂争执,那些在城楼上与将士们同守寒夜的时刻,此刻都成了笑话。 他曾那么努力地想要为赵国做点什么,可如今却被父王当作平息舆论的筹码。 赵佾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掌心:“佾儿,在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 那时他不懂,如今却在这龙台宫的沉水香里,终于懂了。 “父王若要儿臣的命,儿臣自当奉上。”赵佾退后两步,对着赵王丹缓缓跪下。 他的声音闷在地面上,听不出情绪: “只是这《罪己诏》......”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写的究竟是儿臣的罪,还是赵国的错?” 赵王丹看着儿子伏在地上的身影,忽然想起十数年前那个在太子宫里蹒跚学步的孩童,那时他举着青铜剑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眼里满是对英雄的崇拜。 如今那双眼依旧明亮,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光。 “佾儿......”赵王丹开口,却再也说不出下文。 少顷,赵王丹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要继续解释些什么,却听见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内侍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脸色煞白:“大王!秦国使者到了!已过了朱雀门,距龙台宫只剩三条街!” 赵王丹神色骤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玉榻边缘。 他看向赵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又被冷硬所取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佾儿,你且退下,在偏殿等候。” 赵佾尚未及开口,便被两名侍卫半推半请地带出了主殿。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却无处释放。 约莫半炷香后,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与衣袍摩擦的窸窣声。 赵王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缓缓走进殿内的蔡泽身上。只见蔡泽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踏入殿内。 “秦使蔡泽,拜见赵王。”蔡泽来到赵王丹面前,躬身施礼。 赵王丹强撑着站起身,礼数周全却难掩疲态:“秦使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秦王此番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他瞥见蔡泽身后侍卫抬着的朱漆礼盒,金丝缠绕的锁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蔡泽抚须轻笑,随后抬手示意随侍呈上礼盒。 礼盒打开的瞬间,满殿皆惊,里面竟是一套华丽的质子服饰,上面用金线绣着秦国的玄鸟图腾。 “我王念及秦赵旧谊。” 说着,蔡泽从袖中取出一卷诏书:“请赵王肯让太子入秦为质,一来,两国便可永结盟好,共享太平。二来......”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看向赵王丹骤然收缩的瞳孔:“也能让太子亲身领略一番我大秦的风土人情,增长见识。” 言罢,空气突然凝固。 这时,随蔡泽一起进来的廉颇豁然来到他面前,满脸怒容地说道:“秦国此举分明是狼子野心!想以我赵国储君为人质,日后好拿捏我......” “廉颇!”赵王丹厉声喝止,额间青筋暴起。 “休得无礼!” 他望着那套刺目的质子服饰,只觉眼前发黑。 他知道,这是秦国的阳谋,若拒绝,便是给了秦国出兵的借口;若答应,便是亲手将儿子推向万丈深渊。 “容寡人......考虑几日。”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 喉间涌上的血腥味提醒着他,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横刀立马的赵王。 闻言,蔡泽继续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难掩眼底的得意:“赵王不必着急,外臣会在邯郸城静候佳音。” ......... 夜幕降临,赵偃府邸的密室中烛火摇曳。 当赵偃得知秦使向父王提出让赵佾入秦为质的消息后,心中一阵狂喜,当即在自家府邸的密室中设宴庆祝。 此时,郭开喝得满脸通红,他踉跄着扑到案前。 随后再次端起酒樽,向赵偃敬酒,谄媚地说道:“恭喜公子啊!如今太子佾已是笼中鸟,这赵王之位,迟早是公子的!” 赵偃猖狂大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中翻涌的快意。 随后,他望着酒樽内晃动的倒影,望见自己扭曲的面容,那双眼睛猩红如血,像极了幼时在猎场见过的饿狼。 “父王?” 他忽然喃喃自语:“他眼里从来只有赵佾那个伪善的蠢货。” 说着,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三年前,他听闻邯郸城附近山中马匪横行,他冒死亲自带着府中门客荡平马匪,换来的却是父王一句 “身为公子,本该如此”;而赵佾不过写了几篇治国策论,便能得到父王亲手赏赐的玉珏。 他想起了往日里,父王看他时,永远都只是冰冷的眼神,对他的态度,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这种冷漠,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失落。 想到这,他握紧酒樽,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郭开这时候谄媚地凑过来:“公子何必挂怀?待公子登上王位......” “住口!” 赵偃突然暴怒,酒樽狠狠砸在墙上,碎瓷飞溅间,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要的,是他亲口说一句‘偃儿,做得好’!” 他要的,不止是赵国的王位,更是父亲的认可,是让所有人知道,他赵偃,才是赵国的天命所归。 密室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 赵偃望着墙上晃动的影子,忽然冷静下来。 第324章 吕不韦的威胁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眼中闪过阴鸷的光:“阿福。” “小人在。”角落里的阿福应声而出。 “明日你再去秘密安排一下,让那些老臣‘联名’上奏,恳请父王送太子入秦。 赵偃此时擦拭着佩剑,剑身倒映出他嘴角的狞笑:“记住,要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赵国的安危。” “喏!”阿福垂首应下,心底却浮起一抹讥讽。 他想起今早刚从初一手中接过秦臻送来的密函,这些赵国贵族,那些朝堂老臣,在他眼中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人究竟是谁,恐怕连赵偃都未必清楚。 ......... 与此同时,咸阳城的相府密室里,吕不韦正对着案上的舆图沉思。 摊开的舆图上,用朱砂标记着赵国邯郸的方位,另外,案上还摆放着两封密报,一封来自邯郸,是关于“太子巫蛊案”的进展; 另一封则是甘泉内侍长呈报的 “嫪隐深得太后欢心”。 吕不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 “哒哒” 的声响。 “赵偃这步棋倒是狠辣。”他盯着舆图上邯郸的标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就在他沉思之际,门外传来家宰恭敬的声音:“相邦,嬴摎求见。” “叫他进来。”吕不韦收回思绪,端起案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却只觉苦涩在舌尖蔓延。 “喏!”家宰应声而去。 少顷,密室的门缓缓推开,如今已化名嫪隐的嬴摎走进密室,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谨慎与讨好。 一踏入密室,他便跪地呈上一个锦盒:“太后命小人转交相邦。” 吕不韦接过锦盒,缓缓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是一枚蓝田玉扳指,正是他去年精心挑选,送给赵姬的生辰礼。 扳指通体晶莹剔透,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当他将扳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内侧刻着的细小铭文 “君幸食” 时,瞳孔不禁微微收缩。 他当然明白这密语的含义,这是赵姬暗示“嫪隐已可大用”的密语。 “你可知太后近日常说什么?” 他抬起头,直直盯着嫪隐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愣住了,他竟在嫪隐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丝与赵姬如出一辙的狡黠,那熟悉的眼神,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嫪隐故意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太后说。” 他顿了顿,观察着吕不韦的神色,才缓缓道: “相邦的茶,比从前更苦了。” 吕不韦心中一凛,这是赵姬在讽刺他,为了权力和朝堂之事,渐渐疏远了她。 他忽然想起商君书中“与君共治天下者,必先制其欲”的警句,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明日起,你照旧常侍太后左右,但记住......” 吕不韦缓缓起身,绕过案几,走到嫪隐面前。 他猛地攥住嫪隐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你的舌头是相府给的,若敢乱说话,本相便剜了它。” 说罢,他狠狠甩开嫪隐的手,转身回到案前,拿起密报继续阅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嫪隐额头上冷汗涔涔,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 他一边用袖子慌乱地擦拭着汗水,一边赔笑道: “小人省得。太后近日迷上了齐国的《鸡鸣狗盗》戏本,整日念叨着孟尝君的奇谋,小人正在苦思冥想如何编排一出新戏。 将那狡兔三窟的计策,编得比市井的说书先生还要精彩三分。” 吕不韦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 “哒哒” 声,仿佛在敲打嫪隐紧绷的神经。 “戏本之事你自去安排,切记别让太后觉得寂寞,若是伺候得不好......”话音未落,却又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威慑意味在空气中蔓延。 说完,吕不韦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他忽然想起邯郸的质子之争,随意的说道:“对了,你可曾听闻过‘赵若无长君,秦必伐之’这句话?” 闻言,嫪隐瞳孔骤缩,他当然记得,那是渑池之会后,藏在秦国密档里的绝密盟约。 当年作为将领,他曾在深夜的军帐中,反复研读这份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文书。 此刻,吕不韦提起这句话,就像在他耳边敲响了战鼓。 只见吕不韦从暗格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帛书,正是当年的秦赵盟约:“若赵佾入秦为质,赵偃必掌大权。而我们......” 他指尖划过 “质子” 二字,露出狠戾之色:“要让赵国自己选出最蠢的君主。赵偃越是心急,我们越要在暗处推波助澜。待到他登上王位,赵国......” 吕不韦冷笑一声,没有说完的话语,却在密室中回荡出令人胆寒的意味。 ......... 三日后,龙台宫内烛火昏黄,赵王丹盯着案上赵佾的《请罪疏》,指尖反复摩挲着竹简边缘,将竹片磨得发了毛。 自巫蛊案暂缓彻查以来,满朝文武对太子的质疑声虽有所减弱,但市井间关于“太子弑君” 的流言却愈演愈烈。 更令他不安的是,秦国突然派使者前来,以“巩固邦交”为由,邀太子赵佾入秦为质。 “大王,秦国此举恐怕另有图谋。” 代相廉颇跪坐在青铜鼎旁,语气中满是担忧:“当年楚怀王入秦而不得返,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赵王丹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落在案头那枚刻满咒文的檀木人偶上,心中一阵烦躁:“寡人又何尝不知?但如今秦国势大,若公然拒绝,必然会给秦国出兵的借口。”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禀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启禀大王,秦国使者求见,言称我王久候太子,若赵王再拖延,怕是难以向秦国军民交代。 若太子不入秦,便视为赵国轻慢邦交,大秦铁骑将踏平邯郸!” “啪!” 赵王丹闻言,手中的玉杯砸在地上。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和不甘,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第325章 赵佾的质子悲歌 不过,比这更疼的,是四十五万赵国儿郎埋骨他乡的哀嚎,是如今要亲手送儿子入虎口的剜心之痛。 他缓缓抬头,望着满地狼藉的碎片,忽然想起赵佾幼时在太子宫追着蝴蝶跑的模样。 那时他总说:“父王,等我长大了,要带赵国铁骑踏平函谷关。” 如今这话还在耳边,却要看着儿子走进秦国。 “大王三思啊!” 廉颇膝行半步,额头触地:“臣愿率二十万大军驻守边境,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不能让太子涉险!” 赵王丹转身看向窗外,暮色已经漫过邯郸城的角楼,远处的丛台阁在阴云中若隐若现,宛如赵国摇摇欲坠的国运。 案几上的铜炉腾起袅袅青烟,赵王丹摩挲着腰间玉珏的指节微微发白。 二十年前,那个在武关会盟时,敢于怒目秦昭襄王的少年君主,终究在岁月的磨蚀下褪去锋芒。 如今他不再愿以赵国存亡为筹码豪赌,他看着竹简上平原君当年的谏言,恍然惊觉那些过往被自己嗤笑过的谨慎,竟成了此刻最稳妥的活局。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要么送太子入秦,换得片刻安宁;要么拒绝秦国,面临铁骑压境。 最终,他缓缓闭上眼睛,眼角的皱纹里积满了疲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一声叹息从胸腔深处溢出,重得仿佛压着整个赵国的命运:“传旨,册封太子佾为春平侯,即日起前往秦国为质,三日后启程。” 赵王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无奈和悲凉。 消息一经传出,邯郸城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对赵王的决定表示理解,认为这是为了赵国的和平;也有人对太子的命运感到担忧,毕竟入秦为质,前途未卜。 绣楼中,少女们望着太子宫方向,悄悄为太子祈福;而在赵偃的府邸里,密室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张开利爪的恶狼。 此时的赵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知道,他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待太子入秦,公子就是赵国的破晓星芒!”郭开捧着酒樽,谄媚地说道。 赵偃盯着手中的玉珏,那是赵王丹赏给赵佾的生辰礼,如今却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他忽然狂笑起来:“破晓星芒?不,我要做赵国的烈日,让所有人都仰望着我!” ......... 在赵国的太子宫中,赵佾正站在房间中央,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行装。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案头的一卷兵书上,那是他曾经日夜研读的宝贝。 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母妃亲手为他在兵书扉页题字:“愿吾儿如赵括般骁勇,却比他多三分审慎。” 此刻墨迹仍新,而兵书主人却要以质子之身,被迫离开自己的国家,前往敌国为质,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表。 正当赵佾沉浸在回忆和感慨中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太子,这是王后临终前留给太子的遗物。” 赵佾闻言,心中一痛,接过锦盒,缓缓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那是母妃的贴身之物。 他轻轻抚摸着玉佩,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他的双眼。 母妃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想起母妃临终前的叮嘱,他心中更是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他知道,自己肩负着赵国的未来和希望,不能轻易放弃。然而,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他却感到如此无力。 “太子......” 侍女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墙角堆积的甲胄上,那是赵佾为抵御秦军特意命人打造的,此刻却成了无用的摆设。 他想起昨夜在龙台宫,偷听到父王与廉颇的争执: “若不送佾儿入秦,赵国必亡!” “可送他入秦,与杀了他何异?” “去把这卷兵书也装上。”赵佾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侍女一愣,忙去收拾案头书卷,却见兵书下压着半张帛书,上面是未写完的《强赵十策》,“屯田”“练骑” 等字被墨汁晕染,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佾慌忙用袖口擦拭眼角的泪痕,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赵王丹的贴身内侍弓着背走进来。 “太子,大王命老奴前来,给太子送件东西。”内侍说着,然后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 赵佾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剑,一把他再熟悉不过的剑。 这把剑,正是父王曾经佩戴过的剑,象征着赵国的荣耀和尊严。 “这把剑......” 赵佾注视着这把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大王说,希望太子带着这把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赵人。”内侍的声音在赵佾耳边响起,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赵佾闻言,紧紧握住剑柄:“请你转告父王,儿臣定当不负所望,纵使身处敌国,也绝不会辱没赵国的尊严。” 内侍点了点头,深深一揖,随后转身离去。 赵佾目送着内侍的背影消失在宫殿的转角处,然后缓缓合上了木盒。 此刻的龙台宫,赵王丹正盯着案上未喝完的参汤发呆。当内侍传回赵佾的誓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心中满是无奈和痛苦。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亲手将儿子推向深渊,但他却没有别的选择,为了赵国的百姓,为了赵国的未来,他必须这么做。 “佾儿,希望你能理解父王的苦衷。” 他望着空荡荡的宫室,喃喃自语道,显得格外凄凉:“父王不是不在乎你,只是......父王要为赵国的百姓负责。” 说着,赵王丹的眼中泛起泪光。 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但他只能将这份痛苦埋在心中,继续扮演一个冷酷的君王。 ......... 三日后,赵佾站在太子宫的廊下,指尖轻抚过廊柱上斑驳的朱漆。 “太子,该更衣了。” 贴身内侍捧着秦国送来的质子服饰,微微颤抖着,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 第326章 舆图骨棋 赵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内侍为他褪去身上那象征着赵国太子身份的锦袍。 当那件玄色长袍披在身上时,他不禁想起幼年随父王出席盟会时,曾见过秦国使者身着类似的服饰。 当时的他,只觉得那身衣服庄严威武,然而,如今这同样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却只剩刺骨的寒意。 “走吧。”赵佾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宫门。 待来到宫门处,赵佾见到了自己的亲信们,他们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见到赵佾,众人连忙迎上前去,脸上都露出了担忧和不舍的神色。 “你们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赵国的利益为重,赵国需要你们。” 赵佾走下马车,看着这些与他一同长大、一同经历风雨的亲信们,继续说道:“如果我不幸遇难......你们就辅佐新的太子,让赵国重新强大起来。” 亲信们闻言,纷纷跪地,眼中泛起泪光:“太子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所托,誓死保卫赵国。” 赵佾点点头,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即将踏上一条不归路,但赵国还有希望,还有愿意为赵国付出一切的人。 “太子,该启程了。” 秦使蔡泽的声音从宫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催促。 闻言,赵佾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他转过身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宫,然后转身离去,眼中充满了决绝,那决绝的背影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待赵佾的车队来到邯郸城东门时,他端坐在马车上,望着车窗外熟悉的城墙,心中满是苦涩。 他的目光扫过城楼上飘扬的赵国旗帜,这旗帜曾经是赵国的骄傲,代表着荣耀与责任,曾经他以为这旗帜能庇佑赵国子民。 可如今,在他看来,却更像是一种无情的嘲讽。 赵王丹伫立城门前,望着儿子即将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送行的队伍可以出发了。 随着马蹄声的响起,赵佾缓缓回头,看向城门前的父王。 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多余,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知道,此去秦国,或许再无归期。 “父王,儿臣此去,定当谨记自己是赵人。”赵佾的话语中,既透露出一股坚定,又夹杂着些许无奈。 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冲破侍卫阻拦,往他的车驾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几个温热的胡饼:“太子保重啊!这饼裹了蜜,路上吃着不苦......” 车驾并未停留,继续缓缓前行。 而城门前,赵王丹仍保持着挥手的姿势,直到车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当赵佾打开布包,胡饼的香气里混着艾草味,那是邯郸百姓为他驱邪祈福的一片心意 他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墙,想起父王昨夜塞给他的玉佩,上面刻着“赵”字的铭文,仿佛在提醒他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根。 然而,当他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布包的底部时,却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他好奇地将其取出,发现竟是一条短木牍。 待他定睛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显然是匆忙间所写:“太子蛊,赵偃铸。” 看到这几个字,赵佾如遭雷击,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原来,所有的阴谋,都藏在这小小的邯郸城里。 藏在他昔日,他自以为最亲近的人中间。 而他,即将踏上一条不知归期的路,身后是父王那饱含无奈的目送,是赵国百姓沉重的叹息,还有那在暗处若隐若现、闪烁着寒光的刀光剑影。 此时此刻,嬴政独自一人站在章台宫的了望台上,目光穿越重重山峦,望向赵国的方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酷而又轻蔑的冷笑。 他手中紧握着一份密报,上面的“赵佾入秦”四个字被朱砂圈得通红,而在这四个字的旁边,还有一行批注: “赵偃已解除禁足令,如今已结党二十三人,郭开趁机收贿金千镒。” 这寥寥数语,刺破了表面的平静,揭示出了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和权力斗争。 远处,函谷关的烽火台突然亮起,火光直冲云霄,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是为迎接赵国质子,而准备的“礼遇”。 然而,这看似隆重的欢迎仪式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算计和阴谋? 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阴谋与背叛的大戏,就在这夜幕的掩盖下,悄然拉开了帷幕。 ......... 翌日清晨,李斯独自来到章台宫的玄宫传书。 这是嬴政隐匿于重重宫墙后的秘密书房,四壁刻满了星象图,中央的舆图足有三丈见方,粗粝的绢帛上,六国山河以丹砂勾勒得棱角分明。 舆图中,赵国版图突兀隆起,恰似一头俯卧的巨兽,横在秦国东进的咽喉要道。 李斯的指尖摩挲过舆图边缘,望着雁门关外蜿蜒的长城,喉间溢出一声低叹:“这赵国,倒像是横在咽喉的一块骨头。” 正当李斯凝视着舆图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骨头再硬,也抵不过铁齿铜牙。寡人要啃下这块骨头,可这骨头里藏着一根刺,那便是赵佾。” 李斯转头看去,只见嬴政正站在阴影中,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棋子,正是按照赵国版图浇铸而成,边缘处刻意凿出的缺口,恰似太行山脉间易守难攻的天井关。 “赵太子佾在赵国素有贤名,若他在,赵偃一党便不敢轻举妄动。”李斯缓缓说道,目光仍停留在舆图上的邯郸位置。 “所以寡人要让这根刺,变成扎进赵国心脏的刀。” 嬴政突然将棋子拍在舆图上的长平战场:“你可还记得,赵国在长平损失的四十五万大军?” 李斯点头,指尖抚过舆图上 “长平” 二字:“斯记得,赵括的母亲曾上表赵王,说‘括不可为将’。” “如今赵佾即将入秦为质,赵国无长君。” 第327章 铁律与诡道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且说说,赵国的‘赵括’,该轮到谁了?” 李斯忽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君王,忽然想起荀子的教诲:“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 “大王是想让赵偃上位,逼赵国自毁长城?”李斯低声道。 他终于明白,为何秦使会在此时提出质子之请,为何邯郸城内会突然爆发出巫蛊流言,这场棋局,似乎早已布下。 “正是。” 嬴政放下棋子,负手立在窗前:“赵偃刚愎自用,却偏爱听人吹捧,郭开那等谄媚之徒最善投其所好。 在先生的教导下,如今阿福善谋,只需几句谗言,便能将赵偃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赵偃独掌赵国大权,何愁赵国不亡?而赵佾......” 他忽然转身,目光如刀:“就让他做个眼睁睁看着家国覆灭的‘贤明太子’吧。” 李斯看着嬴政眼中跳动的火焰,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寻常的权谋算计,这是真正的阳谋,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借势而为,让对手自己走进早已布好的局。 “就像驯兽,不是靠蛮力征服,而是让野兽自己选择臣服。” 李斯心中暗自感叹,这举重若轻的阳谋,才是掌控天下的不二法门。 荀子曾说 “人性本恶”,李斯此刻却在嬴政身上看到了对“人性”最精准的操控,赵偃的贪婪、郭开的虚荣、还有阿福这颗致命棋子,都成了大秦手中的缰绳。 “斯明白了。赵佾入秦,赵偃必然蠢蠢欲动,赵国的内乱,指日可待。”李斯躬身行礼。 嬴政点点头,随即从案头拿起一本书,正是《商君书》,嬴政将书轻轻翻开,注视着商鞅留下的文字,仿佛要透过墨迹,与那位改变秦国命运的先辈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 良久,嬴政抬起头,问道:“你可知,商君为何能让秦人‘怯于私斗,勇于公战’?” 闻言,李斯的思绪如飞,渭水河畔的刑台、堆积如山的私斗首级、街巷间悬挂的《垦草令》布告,还有那些在军功爵制激励下奋勇杀敌的老秦人,一一在眼前闪过。 少顷,他挺直脊梁,迎上嬴政灼灼的目光:“因为商君让秦人明白了,何为‘公’,何为‘私’。 私斗者死,公战者荣,当个人之‘私’与国家之‘公’泾渭分明,百姓自然知道该往何处用力。” “不错!” 嬴政将《商君书》重重拍在案上:“商君之法,是将‘公’刻进秦人骨髓;而寡人将来要让天下人知道,顺秦者昌,逆秦者亡。这,就是大秦的‘公’道。” 言罢,他忽然抓起案上的毛笔,饱蘸朱砂,在舆图边缘写下“一统”二字,墨滴溅在 “赵” 字铭文上,宛如鲜血绽放。 李斯望着那两个大字,想起周王室的衰落,不正是因为“公”道崩塌,诸侯各怀私心? 而眼前的少年君王,正要用铁血与阳谋,重新定义这天下的“公”道。 “臣恳请为大王草拟《质子策》。” 李斯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以赵佾为饵,钓赵偃上钩;以郭开为线,搅乱赵国朝堂;再以阿福为棋,让赵国自断栋梁。 待赵国人心离散,便是我大秦铁骑东进之时。” 嬴政闻言,忽然露出赞许的微笑。 他将《商君书》推到李斯面前,书页恰好翻开在“开塞”篇:“夫开民者,信赏必罚,民畏而乐利;闭奸者,刑严而必,淫邪无所生。” 嬴政的指尖划过 “信赏必罚” 四字,抬头时眼中已无半分少年意气,唯有征服天下的冷冽。“去做吧!记住,这天下的‘公’道,只能由大秦来书写。” 玄宫外,暮色渐浓,咸阳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李斯捧着《商君书》走出书房,回望那座被阴影笼罩的宫殿,忽然觉得嬴政方才的笑容,与商君画像上的神情竟有几分相似。 都是看透人性的清醒,都是志在天下的孤绝。 ......... 鬼谷学苑后山的演武场上,秦臻握着玄铁令旗,正在指导士兵训练新的战阵。 “先生,赵佾要入秦为质了。”涉英匆匆赶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秦臻听闻此言,手中原本挥动的令旗稍稍一顿,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迟疑,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继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变换阵法。 只见他手中令旗飞舞,精准控制着每一个动作。 随着他的指挥,士卒们整齐划一地踩着鼓点,迅速变换成鹤翼阵。 直到最后一名伍长将木盾收回腰间,整个阵法才算完成。秦臻这才将令旗重重插在沙土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秦臻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一旁的涉英身上,缓缓说道:“赵国朝堂青黄不接,赵王丹如今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早失了当年的胆魄。 送赵佾入秦,实乃以质子之身行缓兵之计罢了。 长平一战,赵国十室九空。 能勉强续命,原是平原君散尽家财招募三千死士、其门客李同以死激励军民、毛遂以智促成联盟、信陵君窃符救赵、春申君率兵驰援的结果。 可眼下呢?信陵君沉溺酒色、平原君已故、孟尝君老死薛地。昔日纵横捭阖的四公子,如今只剩春申君残烛摇曳。 再者,列国的名将贤臣接连陨落,短时间内无法促成合纵联盟。 纵使促成合纵,列国已无合适人选担任合纵长,如此,这盟约不过是一纸空文。在这种情况下,赵王丹此时若与秦国正面硬拼,不过是以卵击石。 而他送赵佾入秦,不仅可以借质子之名,暂时稳住秦国东进的脚步,避免两国直接开战; 又能为赵国腾出整军备武、培养新锐的时间。这步险棋,是赵国最后的生机。” 闻言,涉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缓缓说道:“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我听说赵偃自从被解除禁足之令后,便在邯郸城中大肆招揽门客。 每日在府邸大摆筵席,郭开之流在他门下如鱼得水,如今阿福更是被他奉为座上宾。 如此看来,这赵国怕是要乱了。” 第328章 以战止战 “乱得好。” 秦臻听后,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缓蹲下身子,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慢慢地勾勒出太行山的大致轮廓。 边画边说:“赵国越乱,秦国的刀就越锋利。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锐气,如今早已被那酒池肉林给消磨殆尽了。 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赵偃虽刚愎自用,但还是有点手段的。 去年初一曾传信,信上说那赵偃暗中资助代郡马商,三个月内便组建起了一支五百轻骑,这份魄力不容小觑。” “先生早就料到赵国必乱?”涉英问道。 秦臻笑了笑,抬头望向咸阳方向:“鬼谷弟子观天下,如观棋。吾师曾说,‘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如今赵国的“势”已乱,秦国的“利”,也该来了。” 此时,暮色渐浓,归营的号角声隐约传来,士卒们扛着木盾退下,秦臻望着那些逐渐散去的士卒,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下次演练,不用木板。让他们尝尝真刀劈在城墙上的分量。”少顷,秦臻起身,看了看远处的土坡,突然开口说道。 闻言,涉英瞳孔微缩,顺着秦臻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土坡。 “先生的意思是......”他似乎明白了秦臻的意思。 “明日去工尉府,抽调出一半的工匠。” 秦臻这时候解下腰间的青铜令牌,继续说道:“再去少府,让少府丞调卢考公过来督监。随后再去廷尉府,让廷尉调过来五百城旦。 要那种犯了‘盗徙封’罪的,他们对丈量土地最熟,在那里搭建一座真城墙。 三丈高,两丈厚,城头望楼要设八处箭垛,城下壕沟宽五尺。待建造完成后,再次实行演练。” “喏。” 待涉英起身时,秦臻忽然瞥见他腰间挂着的杨无介给他的墨门令牌,上面刻着“非攻”二字。 “还记得我说过的‘以战止战’之道吗?” “先生说过,墨门‘非攻’是守一城,而我们要守的是天下。”涉英握住令牌,想起秦臻第一次讲这句话时,手里捧着的正是《商君书》的“开塞”篇。 “不错!” 秦臻将令牌递给涉英,语重心长地说:“如今少府、工尉府新铸的青铜弩机,射程比旧款远三十步,他们都是止戈之器。待六国平定,它们便会熔铸成农具,耕遍天下荒田。” 闻言,涉英眼中一亮。 随后,他将青铜令牌贴身收好,他想着“非攻” 二字与秦臻话语中的“以战止战”在心底反复碰撞。 涉英摸了摸腰间的墨门令牌,又触到秦臻给的青铜令,忽然觉得这两枚令牌此刻不再矛盾, 一个要止戈于当下,一个要止戈于万世,终究都是为了天下无战。 他望着秦臻,意识到,先生的筹谋,藏着比墨门更宏大的济世理想。 ......... 三日后,五百城旦戴着镣铐抵达后山。 他们衣衫褴褛,却在看到工尉府工匠运来的青石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为首的工尉府老石匠抚摸着石面凹陷的凿痕,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 带着些许沧桑和感慨,说道:“当年修函谷关的石料,也是这般纹路。” 秦臻站在土坡高处,看着城旦们用粗粝的手掌丈量土地。 他解下披风抛给一旁的涉英,露出内里沾着铁锈的玄色软甲:“再去转达王贲,让他带领将士们来观摩夯土。 城墙每筑高一尺,便让士卒轮番攀爬,仔细记录砖石松动之处。” 他的目光随后扫过老石匠腰间晃动的凿子,继续说道:“告诉工匠,卯榫处多加三道铁箍。” “喏!” 深夜,城墙工地上,火把如点点繁星,照亮了这片繁忙的景象。 秦臻独自一人登上望楼,注视着工地的进展。 少顷,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涉英提着一份膳食走到秦臻面前,轻声说道:“先生,这是夫人亲自为先生准备的膳食。 今日学苑内又来了三位法家学子,都是上次出席百家大会时的面孔,月浔已按先生吩咐,都将他们妥善安排在了学苑内。” “好。” 秦臻接过涉英手中的膳食,就在这望楼上吃了起来。 突然,涉英好似想到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说道:“先生,今日与廷尉交接时,廷尉说这批城旦里有个墨家逃徒,曾在少府任职,擅长机关术。” 涉英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迅速掏出一份资料,递给秦臻。 秦臻见状,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过涉英递来的资料,仔细翻阅起来。 “带他来见我。”过了一会儿,秦臻看完资料,对涉英吩咐道。 “喏!” 在转身的一瞬间,涉英想起杨无介告诉他的墨门祖训“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他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工地,心中似乎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他突然明白,秦臻之所以总是强调“止戈为武”,并不是简单地倡导和平,而是因为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那些野心家们望而却步,不敢轻易发动战争。 或许,真正的和平,从来都不是靠空谈“非攻”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让敌人不敢轻易挑衅。 ......... 当墨家逃徒被带到望楼时,他背着的木箱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铜铃声。 那人脚步沉稳,即便脚踝镣铐相撞,却丝毫不影响他走出墨家特有的方正步伐。 他蓬头垢面,却在抬头看见秦臻腰间的玄鸟令牌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那是当年邓陵氏楚墨一脉与秦军血战函谷关时,令墨者闻风丧胆的“玄鸟煞”标记。 秦臻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逃徒,缓缓问道:“你就是墨枢?” “正是。” 逃徒攥紧袖口,露出腕间褪色的墨门刺青。 那是他曾经荣耀的象征,如今却成了逃亡的枷锁。 接着,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左庶长既然知道我墨家机关术,该明白‘非攻’之道......” 第329章 棋子反噬预警 秦臻却突然打断了他,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上:“听说你能让一丈木鸢载人滑翔至十里外?能改良连弩使其射程增加七十步?还能设计出自动触发的拒马机关?” 墨枢一愣,他没想到秦臻对自己的技艺如此了如指掌。 这些都是他倾注心血的杰作,却因违背墨门“非攻”的教条而被视为禁忌。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秦臻见状,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一些。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鲁班经》递到墨枢面前,书页间还夹着几片残破的机关图纸:“我要你在咸阳城墙内设暗格,藏弩箭、储滚石。具体方案,需一个月内完工。” 墨枢盯着图纸上秦臻所画的弩车改良图,那些巧妙的设计让他这个机关术行家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但同时,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左庶长这是要将城墙变为杀人堡垒?我墨家机关术,本是为守护而生,不是用来制造杀戮的!” “若不筑此堡垒,将来会死更多人。” 秦臻的指节叩击着地面,继续说道:“天下纷乱已久,六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只有结束这无休止的纷争,才能真正实现太平。 你的机关术,不该困在墨门的规矩里。当天下一统后,它们会成为守护太平的盾,而不是杀人的矛。” 闻言,墨枢浑身一震。 他望着工地上的淡淡火光,忽然从木箱中取出一个青铜齿轮:“左庶长可愿试试‘墨守’机关?若将这飞轮嵌入墙内,一旦有人凿墙,齿轮带动铜铃,百步内皆可听闻。” 秦臻盯着齿轮上的“非攻”铭文,伸手按住墨枢的肩膀:“可以。不仅如此,待咸阳城墙改善完毕之日,我会在城头立一块碑,刻上所有参与筑城者的名字,包括你这样的墨者。 也会恢复你庶人的身份,并让你入驻鬼谷学苑,将机关术传给更多有志之士。” 闻言墨枢浑身一震,眼中泛起泪光。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以这样的方式重获认可。他看着秦臻坚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未来。 下一刻,他重重叩首在地,声音中充满了决绝:“愿为左庶长效犬马之劳!” ......... 翌日,咸阳城相府的书房内。 此刻,吕不韦手中拿着一封密报,眉头紧皱。 密报上写着:“赵佾已启程入秦,赵国朝堂动荡,赵偃蠢蠢欲动。” 吕不韦低声念道,心中暗自思忖:“赵偃这小子,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赵偃”两个字上,想起多年前那个在邯郸街头见过的纨绔公子,如今竟果真妄图染指赵王之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越是心急的人,就越容易被人牵着走。”吕不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只见家宰匆匆走进密室:“相邦,太后召见,车驾已在府外等候。” 吕不韦心中一凛,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便踏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马车抵达了甘泉宫。 吕不韦下车后,快步走了进去。此刻甘泉宫内,赵姬正斜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簪。 嫪毐则跪在一旁,低垂的眉眼间却藏不住得意,双手有节奏地为她捶腿。 “相邦来了。” 赵姬见到吕不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说道:“昨日政儿来请安,说起赵佾要入秦为质的事,相邦怎么看?” 吕不韦躬身行礼,回答道:“回太后,赵佾入秦,赵国必乱。赵偃无德无才,贪图享乐,若是日后由他掌权,赵国上下必生祸乱,正是我大秦东进的天赐良机。” 他抬头时,目光与嫪隐短暂相撞,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警惕。 赵姬闻言,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转向嫪隐身上:“嫪隐,你说呢?” 嫪隐心头一紧,连忙赔笑,语气谦卑地说道: “太后和相邦深谋远虑,小人愚钝,这些军国大事,小人知之甚少,实在不敢妄言,只知一切听凭太后和相邦吩咐便是。” 说话间,他偷偷瞥了眼吕不韦的脸色。 赵姬轻笑一声,挥了挥衣袖:“罢了罢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她又与吕不韦随意交谈了几句,便示意他退下。 吕不韦缓缓步出甘泉宫,心中却愈发沉重。 他敏锐地察觉到,赵姬对嫪隐的宠爱正在与日俱增。 这个他亲手捧上太后床榻的棋子,短短月余时间,此刻竟能在太后身侧露出这般从容笑意。 从他的眼神中,吕不韦看出他似乎隐隐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不安分的野心也开始悄然显露,不再如往昔般对他言听计从。 想到这,吕不韦不禁开始担忧起来,这颗棋子未来是否会脱离他的掌控,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大麻烦? 待出了甘泉宫,吕不韦登上马车,他靠在车壁上,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相邦!” 突然,一声呼喊打破了吕不韦的沉思。 他定睛一看,只见刘高正站在相府门口,显然已等候多时。 “你此番前来,大王可是有要事与本相相商?” 吕不韦抬手示意免礼,目光扫过刘高腰间新配的青铜符节,那是只有亲近侍臣才有的信物。 刘高连忙躬身施礼,恭声道:“相邦英明!大王确有要事与相邦商议。” 随后刘高凑近,压低声音道: “相邦!大王命小人告知,左庶长训练的千人锐士,战力惊人。大王观战后击节赞叹,有意扩编为万人‘玄甲营’,特命小人来询问相邦之意。” 吕不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玄甲营?倒与当年商君铁鹰锐士的名号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王竟有如此想法,不知这扩军之事,可有具体计划?” 刘高忙不迭回道:“回相邦,小的只是奉命前来告知相邦一声,具体计划尚未确定。不过此事需与两宫太后、关内侯共议,大王想先听听相邦的意思。” 第330章 赵佾入秦 吕不韦沉吟片刻,缓缓道:“大王英明,扩军乃强国之本,自然是好事。不过,扩军需要大量粮草和兵器,这并非易事,还需从长计议。 粮草需提前筹备,妥善存储;兵器打造更要保证质量,每一环都马虎不得。” “相邦所虑极是,小人定将相邦的顾虑转达大王,小的先行告退。” 言罢,刘高再次躬身施礼,动作利落,随后转身离开了相府。 望着刘高离去的背影,吕不韦不禁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他知道,嬴政在秦臻的影响下,正在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势力。这个鬼谷来的年轻人,正在重塑秦国的筋骨。 而他,身为秦国相邦,秦国权力中枢的关键人物,又该做点什么,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把控秦国的局势呢? 可是,具体该如何去做?从何处入手?吕不韦陷入了沉思之中...... ......... 半个月后,咸阳城章台宫内,嬴政正与秦臻正商议着关于玄甲营的事情。 这时,刘高匆匆走进宫殿,禀报道:“大王,据前方来报,赵太子佾的车队已过灞桥,再有大约两个时辰便会抵达咸阳。” “先生觉得,我们该如何对待这位赵国太子?”嬴政听闻这个消息,沉默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闻言,秦臻想起邯郸谍报中,赵佾在太子宫挑灯夜读,研习兵书的场景。 “应礼遇之,却又防之。” 思考片刻后,秦臻缓缓开口:“赵佾在赵国素有贤名,若以诸侯之礼相待,可让天下人见大秦胸襟;但若放任其与赵国暗通款曲,恐成大秦东进路上的绊脚石。” “先生所言极是。” 嬴政转身看向六国舆图,他伸手按住赵国边境的太行山脉纹路,继续说道:“就依先生所言,以诸侯之礼迎之,赐府邸、赠车马,却在其身边安插三重暗卫。” 他想起密报中,赵佾已收到的“太子蛊,赵偃铸”木牍,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要让他明白,在大秦的土地上,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寡人的眼睛。” 接着,嬴政又补充道:“稍后,还请先生与寡人,一同见见这位赵国的‘贤明太子’。寡人倒要看看,这位被赵国百姓寄予厚望的太子,如今是否真有传闻中那般能耐。” “喏!” 嬴政思考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语气中,少年特有的锐气与王者的威严在眼中交织:“先生,寡人欲带赵佾参观鬼谷学苑,让他看看我大秦新锐的演武场、机关坊,还有玄甲营的训练盛况,先生觉得如何?” 他顿了顿,声音里暗藏锋芒,“你说,他会作何感想?” 闻言,秦臻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说道: “大王此举,意在让赵佾目睹秦赵之间的天壤之别,从而令其知难而退。但若是他借机窥探我军机密,将大秦新军的消息透露出去,该当如何?” “知寡人者,先生也。” 嬴政闻言,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朗声道:“不过在大秦的土地上,若是赵佾真有如此能耐,能够将我秦国的消息传递出去,那寡人便以客卿之礼送他归赵!” 言罢,嬴政与秦臻的目光交汇到一起,两人相视而笑。 这笑声中,有对权谋的精准掌控,更有对大秦霸业的志在必得。 ......... 当赵佾入秦的队伍缓缓抵达咸阳城外时,时间已来到申时。 “太子,前面就是咸阳了。”随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赵佾掀开帘子,目光投向远方。只见远处的咸阳城廓若隐若现,城头的玄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面上的玄鸟纹张牙舞爪,像极了秦国使者递来质子文书时的眼神。 见此,赵佾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以赵国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与秦国的君臣们商讨两国之间的大事。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他如今竟然是以质子的身份踏入这咸阳城。 在他的想象中,质子的生活应该是充满屈辱和困苦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坦然面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赵佾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先一步返回咸阳的蔡泽。 蔡泽见到赵佾,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拱手道:“赵太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我王已经在章台宫备好宴席,为太子接风洗尘。” 赵佾强颜欢笑,回礼道:“有劳秦使了,赵某初至贵国,还望多多指教。” 随后,赵佾在蔡泽的带领下,前往章台宫。 一路上,他默默观察着秦国的风土人情,街道两旁的酒肆饭铺人声鼎沸,商人们操着各国口音讨价还价,却人人腰间悬着秦国的半两钱,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心中既有惊讶,也有不甘。 他惊讶于秦国的繁荣和强大,同时也对自己国家的现状感到无奈和不甘。 而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在秦国的日子将会如何度过,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赵国。 当路过一处演武场时,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赵佾掀开帘子,只见数百名秦国士卒正在演练战阵,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盾牌相撞发出的声响如同雷霆。 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些士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狂热的战意,仿佛随时准备扑向敌人。 他下意识摸向怀中赵王丹所赐佩剑,却摸到了那块刻着“赵偃铸”的木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蔡泽注意到他的神情,微微一笑: “太子可是对我大秦新军感兴趣?这些士卒都是从关中子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日操练六个时辰,个个能以一当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佾腰间的玉佩上:“听说赵国近年来军备松弛,连边军的甲胄都要靠齐国走私,真是令人叹息啊。” 赵佾闻言,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愤懑,淡淡道:“赵国自有赵国的章法,不劳秦使费心。” 第331章 台宫博弈 当赵佾步入章台宫时,他知道,从踏入这扇门开始,他的身份就不再是赵国太子,而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挺直脊背,因为更他清楚,他的身后不仅有自己的命运,更有赵国的尊严。 ......... 章台宫偏殿内,气氛凝重。 嬴政身着玄色王袍,端坐在主位之上,腰间鹿卢剑散发着森冷寒光,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庞。他目光深邃,静静等待着。 少顷,赵佾踏入殿内。 他身着一身质子服,长途跋涉的疲惫虽未完全从他脸上褪去,但身姿依旧挺拔,彰显出赵国太子的气度,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屈的傲气。 嬴政望着下方的赵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往昔,他曾在邯郸为质期间,与赵佾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被人轻视的质子,受尽冷眼与欺辱;而彼时的赵佾,身为赵国太子,尽享风光荣耀。 可时光流转,命运的轨迹发生了惊人逆转。 那个曾经在邯郸为质的少年,已然成为威风凛凛的秦王。 而赵佾却沦为秦国的质子,境遇天差地别。 “赵太子,别来无恙。” 嬴政开口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佾,拜见秦王。” 赵佾并未露出丝毫惧色,躬身行礼,声音清朗且不卑不亢。 嬴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缓缓说道: “赵太子请起。当年在邯郸,寡人与赵太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场景,寡人至今记忆犹新。不想今日竟在这秦国朝堂相见,当真世事难料。” 赵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命运的捉弄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语气沉稳地回应道:“是啊,世事无常,谁又能真正料到命运的走向?” 一旁的秦臻突然抚掌轻笑:“太子这话颇含玄机,倒让在下想起《孙子兵法》所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知太子研习兵书时,可有这般体悟?” 赵佾目光转向秦臻,见其目光如炬,似要洞穿自己心思,拱手道:“先生谬赞,佾不过粗通兵法皮毛,怎及秦国智囊深谋远虑?” “听闻太子在邯郸夜读兵书,不知太子所读,可有涉及破秦之策?”秦臻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佾,说道。 赵佾心中一紧,却拱手笑道:“秦先生谬赞。 佾不过是研习先祖遗策,何谈破秦?倒是久闻先生辅佐秦王,如商君再世,不知可否赐教,秦国如何能让商贾皆用半两钱?” 嬴政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对秦臻道:“先生莫要吓着贵客。” 随后,嬴政政将目光投向刘高,微微点头示意。 刘高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为赵佾安排座位。 待赵佾安稳落座后,嬴政才再次开口道:“先生与赵太子皆是饱学之士,方才所言倒让寡人想起一事。 赵国北境李牧将军的雁门骑射之术,与我大秦弩阵相较,孰优孰劣?” 秦臻执樽轻抿,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李牧之骑射贵在灵动,然秦军弩阵可御万军。不过在下曾听闻,赵太子曾向赵王谏言改良车战之法,可见赵国亦非无变通之人。” “秦先生消息果然灵通。” 赵佾指尖摩挲着酒盏边缘,笑道:“只是兵无常势,赵人习骑射百年,秦人善强弩数代,若真有一战,胜负恐非阵法可定。” 嬴政突然放声大笑:“好一个兵无常势!赵太子既如此通达,稍后寡人便带你观摩鬼谷学苑,看看我大秦新锐之术,赵太子若有雅兴,也可与先生讨教一二兵机!” “若能一睹秦国精粹,佾求之不得。只是秦国机密,秦王当真放心让质子观看?” “太子在赵国素有贤名,若连这点胸襟都无,如何让天下人信服?”秦臻意味深长道。 闻得此言,赵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少顷,嬴政缓缓道:“赵太子既来秦国,便是秦国的贵客。 寡人已特意吩咐下去,在咸阳为赵太子精心准备了一处舒适的居所,衣食住行皆会安排妥当,绝不会有丝毫怠慢。 希望赵太子在秦国,能过得舒心自在。” 赵佾听闻,连忙起身,恭敬地再次行礼致谢:“多谢秦王如此盛情款待。佾此次前来秦国,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促进两国之邦交,愿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促成秦赵和平。” 秦臻抚掌而笑:“太子胸怀天下,令人钦佩。只是不知赵国朝堂,是否也如太子这般期盼和平?” 赵佾直视秦臻,正色道: “赵某虽为质子,却也知唇亡齿寒之理。秦赵若战,只会让他国坐收渔利。” 嬴政微微抬手示意赵佾坐下,神色平和地说道: “赵太子言重了,只是两国之间的邦交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不过,赵太子放心,在秦国期间,若有任何需求,无论大小,尽管告知寡人,寡人定会尽力满足。” 赵佾再次欠身行礼,言辞间满是感激:“秦王厚爱,佾铭记于心。” 然而,他心中却十分清楚,这不过是秦王的客套话罢了。 自己如今身处秦国,身为质子,一举一动都在秦国的严密监视之下,所谓的自由不过是镜花水月,又怎敢真的有所奢求。 随后,三人同时举杯,酒液相撞声清脆悦耳,却掩不住暗流涌动。 嬴政眼中算计,秦臻暗藏试探,而赵佾举杯的手微微收紧,在这谈笑风生间,已然开始了新一轮的博弈。 酒过三巡,嬴政看着赵佾,随意地开口问道:“听闻赵太子在赵国素有贤名,颇得民心,不知太子对赵国未来有着怎样的谋划?”” 赵佾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嬴政这看似平常的询问背后,有意试探自己。 他强自镇定,脸上堆起谦逊的笑容,微微欠身回答道: “佾如今身为质子,寄居于秦国,心中已无他念。只盼秦赵两国能摒弃前嫌,永结盟好。如此,两国百姓方能免受战乱之苦,得以安居乐业,这便是佾最大的心愿了。” 第332章 嬴政的威慑 说罢,他悄悄抬眼,观察着嬴政的神色。 “若赵王执意攻秦,太子当如何自处?”秦臻这时候忽然插话道。 赵佾指尖轻颤,却依旧平静道:“佾既为质子,自当劝阻。但若事不可为......” “秦强赵弱,佾也只能劝父王审时度势。”他抬眼直视两人,继续说道。 嬴政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那笑容,竟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端起酒樽,轻轻晃了晃,缓声道: “赵太子果然深明大义,心怀苍生。来,我们共饮此觞,一同祝愿秦赵两国永结盟好,世世代代,不相攻伐。” 言罢,嬴政率先举起酒樽,向赵佾示意,而后仰头一饮而尽,动作潇洒而豪迈。 赵佾见状,也只得举起酒樽,与嬴政、秦臻一同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赵佾却只觉苦涩无比,他分不清这苦涩究竟是来自酒的味道,还是自己满心的忧愁与无奈。 饮罢,三人放下酒樽,目光在空中交汇。 嬴政嘴角带着掌控全局的笑意,秦臻眼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而赵佾则藏起眼底的警惕,三人对视一眼后,又同时微微一笑。 然而,这看似和谐的笑容背后,却是各怀心思。 嬴政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利用赵佾这颗棋子,在赵国朝堂掀起波澜,以此牵制赵国,为秦国东出扫平障碍,实现秦国利益的最大化; 秦臻在思索如何将赵佾的每一句话都拆解分析,探寻赵国的真实意图; 而赵佾则在心中默默思考着,该如何在这充满陷阱的言辞交锋中,不暴露赵国虚实。 后续又该如何在秦国这个虎狼之地生存下去,不仅要保全自身性命,更要寻机为赵国谋取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哪怕只是一丝生机。 ......... 章台宫的宴席结束后,嬴政将赵佾带到了鬼谷学苑。 当赵佾在鬼谷学苑后山见识到‘玄甲营’后,不免的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胆寒之色。 席间,赵佾注意到案几上摆着一个犀角雕成的烛台,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照出嬴政的面庞,使得他的脸色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久闻大秦锐士威猛无比,今日亲眼目睹,果然名不虚传。如今竟然还能够驾驭猛兽,实在令人惊叹。” 赵佾举起酒盏,目光落在庭院里静静吃草的战马上,那是一匹来自塞北的宝马,此刻却乖顺得像只绵羊。 嬴政淡淡一笑,用竹筷轻轻拨弄着盘中鹿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猛兽也好,人也罢,本质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习性有所不同罢了。” 秦臻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敲击着桌面:“赵太子可知,玄甲营训练猛兽时,最看重的是什么?” 闻言,赵佾警惕地看向这位他,拱手道:“愿闻高见。” “服从。” 秦臻目光锐利,继续道:“就像驯兽兵手中的皮鞭,看似粗暴,实则是教它们认清自己的位置。” 此时,嬴政忽然抬眼,烛火在瞳孔里跳动:“赵太子可曾想过,为何犀牛见了驯兽兵会如此俯首帖耳?” “愿闻其详。”赵佾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因为它们知道,驯兽兵手中所握的并非皮鞭,而是它们的生路。” 紧接着,嬴政忽然放下筷子,直视赵佾的眼睛:“就像赵太子此刻坐在这宴席之上,手中所握的并非仅仅是一只酒盏,而是赵国的安危。” “听闻赵太子在邯郸时酷爱驯鹰,可曾试过饿鹰七日,再以半块肉诱其俯冲?” 秦臻顿了顿,继续说道:“有时候,希望比恐惧更锋利。” 闻言,赵佾握着酒盏的手微微发抖。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秦王,还有鬼谷学苑的祭酒、大秦左庶长秦臻,远比他想象中可怕,他们的剑锋不只是兵器,更是人心。 “此话何意?秦王与先生如此比喻,莫不是要教佾做那俯首的‘猛兽’?”赵佾的声音在暮色中发颤,却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 “赵太子不必惊慌。” 嬴政起身,目光望向东方,缓缓道:“寡人是说,那些猛兽,只要懂得顺从,自然能在大秦的土地上,活得滋润。” 席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演武场传来士卒的呼喝声。 秦臻转动着酒樽,适时添了句,似笑非笑道:“听说赵国特产的璞玉,不经雕琢难成大器。赵太子这趟西行,或许正是天赐的‘雕琢’良机。” 赵佾望着嬴政,又瞥向神色莫测的秦臻,忽然想起邯郸街头的刽子手,他们行刑前总会在刀刃上抹一层椒酒,既是敬天,也是让受刑者少些痛苦。 此刻的嬴政与秦臻,又何尝不是握着一把无形的刀,在他脖颈上游走? “佾......明白了。” 赵佾喉间发苦,终于认清,在这秦国,自己不但早已不是赵国太子,更是嬴政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驯服赵国的棋子。 而那所谓的“玄甲营”,所谓的“驯兽术”,不过是这君臣二人向他展示的铁律:在大秦的土地上,顺者生,逆者亡。 ......... 约莫半个时辰后,嬴政与赵佾并肩往学苑外走去。 嬴政随意指着远处山峦:“赵太子可知函谷关的夯土配方?用的是关中黄土混合石灰,再以糯米浆浇筑,比邯郸城墙的夯土多三道工序。” 赵佾望着嬴政指尖的方向,喉间泛起苦涩。 他知道这看似随意的“赐教”,实则是赤裸裸的威慑。如今秦国的强大,体现在每一寸城墙的肌理里,而赵国的邯郸城,此刻或许正在赵偃的折腾中摇摇欲坠。 他强压心绪,面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敷衍回应道:“秦王博学,佾孤陋寡闻,还望秦王赐教。” 赵佾的话语间,满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便招来祸端。 就在此时,刘高轻步绕到秦臻身侧,压低声音道: “先生,之前按先生的吩咐调转调查方向,果然在女闾查到一人,符合先生所描述的特征。但是此人并非叫嫪毐,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