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香了》 第一章 含苞(1) 楔子： 十年后，当郭比希重新站在这颗夏栎树前，她一定会想起那天宋蒂夫像变戏法似的，给她带来的惊喜。 20岁的年纪，我们会懂爱情吗？这个话题似乎有点大，有点缥缈。但沉浸其中的人都会说出一点关于“爱情”的感受。当然，她也不例外。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就是：仿佛胸腔都被挤满了莫可名状的气流，想冲出去，又无法冲出去。这股气流，只能在身体里小心翼翼地四处乱串。也难怪，这或许是她头二十年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如潮水般涌动的感情。 再具体点：吃饭的时候，想他——满脑子都是他。于是，在她脸颊左右两边各多了几粒白米；洗衣服的时候，想他——洗衣泡里都是他的影子。于是，洗发水和洗衣液莫名其妙地就用反了；跟同宿舍的女生闲聊八卦，她还是不自觉地在想他——主角配角都是他，他嫣然成了八卦的靶子，而她则是编制美好故事的小编辑......，爱情，一点也不好玩儿，甚至有点折磨人呢！ 久而久之，女友就开始受不了了，经常地的埋怨她：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讲话？ 有时候，在上床睡觉前，她迷迷糊糊地像撞了鬼似的，竟能看到他。他睁着眼睛，嘴唇一张一翕，像是在说什么话，又好似只是在喘气，什么都没说。而他那深沉凹陷的双眼，像极了男版的美杜莎，让她既想看，又不敢大胆的去看。她生怕，只一眼自己就会立刻石化。然而，她终是忍不住的，像是个贼偷窥了一下。她本人是没有石化，然而，她与他的记忆却像是完全被石化了般，想忘也忘不掉，想抹也抹不掉。 如恶魔般，他成了她头脑里的那喀索斯——忘不掉、抹不去。然而，真正挥之不去的原因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根本就不想从大脑中把他赶走。（那喀索斯：希腊神话里的美男，美到自己都恋着自己。） 还有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噗嗤一下傻笑起来，脸颊上若显若现的小小的酒窝里，藏着她心中那神秘而美好的小秘密。可这笑容持续不了多久，只要被她自己的意识察觉，便硬生生地给收回去。其实，她更怕被其他人窥了去。 这近乎透明的若有若无，逐渐逐渐地沉淀成了她二十岁的花季里里，数不尽的金光闪闪的细沙。 第一章： 她叫郭比希，某财经大学文学系二年级的女生。认识他这一年，郭比希二十岁，风华正茂。而他就是学校新来的外国文学老师：宋蒂夫，有着一双深凹黑眸的中英混血。郭比希被那黑眸只偷偷掠过一次，就莫可名状地跌入那一汪深不见底的泥沼。话说回来，那偷偷一掠，或许还是郭比希自己臆测出来的。 起初，郭比希只知道他姓宋，并不知道全名。女生们私底下都叫宋蒂夫为宋玉。为什么她们会叫他宋玉呢？这还是得夸人家文学系的女生有才华。一般学院里的理科生肯定是一头雾水，但只要不嫌麻烦，上网搜它一搜，便也能知道个大概。这宋玉原是战国时期的人，又名子渊，算是中国古典四大美男之一。 宋玉好楚辞。楚辞那可不简单，那得懂生活懂得美的人，才能创作出来的。楚辞简直活脱脱地就是浪漫小诗歌的代言人。话说人家宋玉写过一首《神女赋》。在这首诗歌里，宋玉说神女是“含阴阳之渥饰”的丽人。用人话说就是女神太美了，但凡天上地下的灵气和美好，都在她身上有所展现。只要看上女神一眼，那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所以说，宋玉在这帮文学系的范二青年里，那就是唐僧骑的那匹白龙马——还是有些地位的。 宋蒂夫是何德何能，空降文学系就得了如此美名。其实，女生们心里也明白，唐僧他们是决然不会挑战滴，但是调戏调戏唐僧的坐骑——白龙马，同样是会让一个花痴女生儿获得一点儿欢愉和满足滴。说白了，文学系也该外聘几个眼窝深陷、看起来贼拉绅士的教书匠了。 的确，作为中英混血，宋蒂夫在这群女学生眼里，是有些优势的。首先，就身高而言，宋蒂夫那足足一米八九的个儿，整整碾压东方学生几个厘米。女生们瞬间就对他垂青有佳，那些平均身高低于一米七八的纯正中国男生，根本入不了文学系女生的眼。咱都读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可是没有人会在读故事的时候，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嫁给七个小矮人吧。往宋蒂夫身边一站，中国男生顿时矮了个小半截。 在这群文学系女生中，郭比希自认为自己比她们都成熟一些、理性一些。郭比希认为，她绝对不会跟风去喜欢一个血统复杂的混血，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老师。郭比希早早就在各种书籍、小报上领教过什么叫做“师生恋”。甚至有些不入流的花边新闻的b版小小的贴着个不入流的标题：“千难万险过高考，大学却被老师搞”。所以，郭比希认定，纵使大学四年没有男朋友，也绝对不可能去碰那个禁忌。 然而，就在郭比希第一次上宋蒂夫的课之后，她整个人就沦陷了。那天晚上，郭比希反复地问自己：“郭比希，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这可是一见钟情？”此时的郭比希，完全忘记了自己对“师生恋”的认知，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上铺的小莉莉揉搓着双眼，侧个脑袋说：“小希，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郭比希对着上铺的木板特有仪式感地点点头，自己也在嘀咕“是该睡觉了，不过，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那天上课，郭比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郭比希本人，也不大记得了。她只是看着宋蒂夫从门口夹着一本厚厚的《西方文学史》走了进来，然后看到了宋蒂夫被金黄色刘海盖住的前额，郭比希屏住呼吸，想知道这刘海下面藏着怎样一双异域风情的双眼。 宋蒂夫，并没有让郭比希失望。他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微向上翘了翘，好巧不巧眼神射出去的光线不偏不倚，直射到郭比希眼中。瞬间，郭比希被电了一下，她不能动，只微微的喘息着、静静地回望着宋蒂夫——地球不转了，郭比希的大脑也静止了。在郭比希眼中，宋蒂夫棱角分明的脸上，散发着谜一样魅惑的彩光。 接着，宋蒂夫开始点名，然而郭比希也已经陷入了一种类似游移的状态，她眼里只剩下宋蒂夫和自己。教师、黑板、讲台、同学，甚至是宋蒂夫在点名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虚化成一团雾气腾腾地白色。当宋蒂夫用他并不标准的中文念到“郭比希”三个字的时候，郭比希毫无反应。 宋蒂夫自言自语：“又没来？”在宋蒂夫的点名册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一边在点名册上画了一个小小的x，一边思忖着：这孩子要是再不来上课，那她就该重修了。想到这儿，宋蒂夫抬起头，看到了大教室里一张张青春、稚嫩、充满希望的脸，又把那个小小的x涂成了一个黑黑的、模糊的圈。 其实，宋蒂夫也不希望看到有同学重修。他只身带着妻儿来到异国他乡，本来就要谨慎做事儿。他热爱教学工作，也希望让中国孩子更多了解西方文化。但，如果他的课重修的同学多，那只能说明他能力不足，课程不受欢迎。好在，每次教室里都是满满当当，多少让宋蒂夫心安。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很多女生是倾慕他的颜值，慕名来上课的。 此时，宋蒂夫打算多负点责任，于是他朝着教室操着不太标准的中文提了提音量大声说：“谁认识郭比希同学，务必让她下节课一定要来上课。她要是再不来，可能就得重修了。”说完，宋蒂夫打开《西方文学史》，开始在黑板上写起板书来。 小莉莉第三次拍郭比希的时候，力道稍微大了一些。她实在是不知道，郭比希是撞了哪门子邪性，一节课都跟神游一样。当郭比希终于被小莉莉拍醒了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小莉莉，你怎么在这儿？” “郭比希，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小莉莉旁边的崔佳洁绕过小莉莉，说道：“刚才点名，你干什么呢？宋蒂夫说了，你已经是两次没来，下次一定要到。否则，你就得重修了。我说郭比希，上节课没来就算了，这节课你来了，点名的时候怎么不答‘到’啊？真是伤脑筋。一会儿下课，你去跟宋蒂夫解释一下，就说你忽然耳鸣，没听见。”说完，崔佳洁坐回了位置上，没事儿人似的继续上课。 郭比希看着讲台上的宋蒂夫，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根本没听见崔佳洁说的话，她只觉得眼前、讲台上的这个男人，她已经认识了很久了。 郭比希，她恋爱了。 此时此刻，她脸颊绯红，活像一只熟透了的蜜桃。 “郭比希，郭比希”，崔佳洁又叫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反应，典型的花痴模样。崔佳洁摇了摇头，没想到宿舍里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四，竟然也跟其他女生一样，被这个混血给迷住了？郭比希不是崔佳洁第一个遇到，有这种表情的女生。她无奈的朝小莉莉摆摆手，说道：“小莉莉，我先回去了，别管她，有她受的。” 小莉莉不明就里，跟在崔佳洁身后，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她小声说道：“郭比希怎么了，以往她不这样？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崔佳洁不耐烦地说：“再不走，你爱吃的小炒肉又卖光了。”小莉莉只好跟着崔佳洁走出了教室。 话说，这都下课了，郭比希还是六神无主的杵在那里。此时，宋蒂夫正在讲台上整理他的书和本。郭比希看着宋蒂夫合上书，把书装进公文包，又合上笔记本，郭比希猜那是笔记本，她又看着宋蒂夫把笔记本放进公文包里。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一双白嫩的手，想象着这双手就是小时候，总是按时给她送来圣诞惊喜的圣诞老人那双手。这双手实在是太白了，白得郭比希忽然有点嫉妒了。她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撑开手指，郭比希透过指缝又看到了宋蒂夫。虽然是背影，可丝毫不影响郭比希的心情，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还笑出了一对酒窝。 郭比希想，此时此刻，在此情此景下，不应该只有宋蒂夫和她，还应该有一段动人的旋律和一杯迷人的美酒，这才般配。郭比希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想象着，她和宋蒂夫在一间宽敞的大厅里。这间客厅宽敞而并不明亮，灯光有些暗却是那种暧昧的暗，正好把所有隐晦的情愫都偷偷地藏起来，让所有美好若有若无般动人心魄。这个时候，侍者端来美酒，郭比希和宋蒂夫一人一杯，两个人在酒精的芳香里，放下了最后一丝防备......也难怪，都大二了，郭比希还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内心对爱的渴望就像是沉寂了千年的喷泉，一旦泉眼打开，甘泉就无止境的往外冒。 “同学，你是郭比希？” 正陶醉在幻象之中的郭比希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宋蒂夫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尽管是阶梯教室，可宋蒂夫在郭比希面前依然显得那么高大、清瘦，他像一堵墙，郭比希得仰视才行。 郭比希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第一次她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宋蒂夫，一颗心早已乱成了一群小鹿。 见眼前的女学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宋蒂夫有点不自在，他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这样，两个人眼神对着眼神，看了好久。 最后，宋蒂夫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他又往前上了一个台阶，说道：“同学，你是郭比希吗？” “嗯”，郭比希机械般地点点头。 “嗯嗯，下次点名的时候，记得要答‘到’，否则你就得重修了。我记得，在中国的学校里，重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宋蒂夫看着眼神呆滞、一脸花痴的郭比希，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一时着急，竟忘了怎么说中文，最后，宋蒂夫来了一句：“please，payattentiontothenexttime.”说完，宋蒂夫转身离开了，留下傻傻的郭比希。 郭比希看着黑板上的双语板书，不住地发着呆，她心想：“这人长得帅也就罢了，字写得也这么潇洒，就真是没有天理了！”郭比希不自觉地把双手拄在了下巴上，这个姿势特别好，能让她舒舒服服的长时间地看这张布满线条的黑色幕布。虽然，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但于郭比希而言现在是夜幕降临时刻，而这幕布也好似银河系般，闪闪发着光。 郭比希美美地沐浴在阳光之中，她心情好极了，可以说从来没这么好过。怎么形容呢？仿佛是心里长了个太阳，照得郭比希暖暖的、痒痒的。 奇怪吗？并不！爱情一开始，都是一个人的事情。 没高兴太久，郭比希眼前就忽闪忽闪地掠过一股阴影。“那个，同学，这节课是《高等物理》吗？” “啥？”郭比希一个趔趄，下巴差点磕在桌子上。她本能得想要发火，再仔细一看，眼前站着的男生眉清目秀，一米八五的身高也十分扎眼。此时，男生陪着笑脸，弯着腰特别特别诚恳地看着郭比希，让她把到口的火气都压了回去。看着眼前还算赏心悦目的脸，郭比希稳了稳情绪，心想：晚上得管小莉莉要点双黄连，去去火。 “那个，你说啥？没听清啊？再说一遍？”郭比希装出一副二百五的模样。 “我是问啊，这节课是《高等物理》吗？”男生依旧不慌不忙、小心翼翼。 “什么？《高等物理》？”郭比希一看表，已经下课了。郭比希再一看，教室里早就没什么人了，宋蒂夫也消失了。慌乱中，她收了收课本，就跑了。也不顾后面那张错愕的脸。 跑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那个瘦削的男生，大喊道：“不好意思哈，我也不知道。我是文学系的，不是物理系的。”喊完，郭比希大刺刺地跑开了。 身后，阶梯教室里，那张清秀的面容，从错愕到偷笑再到久久地凝视...... 第二章 含苞(2) 这张清秀的面容，有着一个清秀的名字：宋玉。虽然说，这个名字跟物理系男生摆在一起总有点不那么协调，但单看这张嫩白的小脸蛋，我们也就释然了，恐怕能生出这样的粉面男生的母亲，一定是个美女，而且是个极富书香气质的淑女。只是，此宋玉非彼宋玉，如果知道他的语文成绩是何其狼狈，恐怕宋玉他老人家非要掘地三尺，也要出来看一看这个同名的晚辈后生吧。 不过，已然大三的宋玉，可是费了宋爸爸不少银子，才进入这高等学府：财大。宋爸爸算是个企业家吧，他多少有点见识，也认识一些有能力有关系的人。其实，宋爸爸一辈子清廉，这些老关系都用到宋玉身上了。 宋玉从初中开始，就喜欢打篮球。然而，宋玉是一个很执拗的孩子，这一打就上瘾了，它白天打晚上打。最终，竟然因为打篮球影响了学习。老师找了宋爸爸几次，却依然无法解决问题。倒是体育老师跟宋爸爸说，或许可以让宋玉走体育生这条路。宋爸爸灵光一闪，还真把宋玉送到了一个专业的篮球队去了。 渐渐的，宋玉篮球越大越好，然而奇怪的是，班里的尖子生峰子期的学习成绩开始每况愈下。老师一问才知道，这个峰子期被宋玉拐得总是出去打篮球，也没时间学习了。班主任这下可坐不住了，她不得不找到宋爸爸，希望他能找宋玉好好聊聊，让这孩子离峰子期远点。但是，老师又不好意思把话说白了，于是，小李老师对宋爸爸说：“宋玉爸爸，您也知道，宋玉这孩子喜欢打篮球。但是，你看看”，说着，小李老师把宋玉的语文试卷和峰子期的语文试卷放在一起，拿给宋爸爸看，她接着说：“你看看，这两孩子整天在一起打篮球，可这分数，是不是差得也......，您看，既然分数差这么多，是不是叫宋玉跟峰子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李老师意味深长的看着宋爸爸，觉得他这老江湖，怎么也该懂了。 结果，宋爸爸“啪”的一掌拍在了两张试卷的正中央，“蹭”得一下就站起来了。吓得小李老师老师本能的向后仰了仰，她轻咳了两声说道：“宋爸爸，您别着急，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这话说道一半，宋爸爸立刻给老师鞠了一躬：“小李老师，你对宋玉这孩子真是费心了。明白，我都明白。明天，我就把峰子期接到家里，晚上我就让他们俩一起学习。周末，我也争取给他们创造条件。您看看子期这孩子，真是了不得，这语文试卷都接近满分了。小李老师，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们家宋玉学习都扶不上墙了，您还让子期帮他。” 小李老师一听，立马慌神了。她想解释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宋爸爸接着又鞠了一躬说道：“小李老师，有您这么照顾宋玉，我决定了，不让他考什么体育生了，我原来就觉得宋玉这孩子还是有救的，没想到您也这么认为。行，我懂，我懂，我争取让他也跟着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高中，要是将来再能考个好大学，您就是我们老宋家的贵人。” 小李老师被宋爸爸的自说自话给说蒙了，大脑有一刻钟的时间忽然就断片了，等她再回过神儿来，宋爸爸已经不知踪影了。 不过，到此宋玉的好日子也结束了。之后，宋爸爸真的是狠下心来，逼儿子学习。宋爸爸当然也明白小李老师的意思，他知道人家老师是怕宋玉影响峰子期学习。不过，宋爸爸也是做了很大的努力，这一年数学、语文请了名师一对一辅导，英语请了外教专门陪宋玉口语，至于物理、化学宋爸爸就亲自操刀了。 想当年，宋爸爸也是科大的高材生。六十年代的人，别说考上北京知名科技大学了，就是能考上个大学那都是社会精英。很明显，宋爸爸当年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他指导宋玉，完全没有问题。 就这样一番折腾，宋玉还真考上了一所市级的重点高中。而峰子期也不负众望，考上了小李老师最希望看到的省重点高中。 毕业典礼上，小李老师止不住的眼泪，她主动走到宋玉面前，把他一把抱在怀里，不住的点头，也不顾这小子已经渐渐地长到一米八的身高。而宋玉只感觉脸颊绯红，小李老师丰满的前胸在他胸前紧紧贴着，宋玉既不敢动，也不想动。不过，这竟然开启了宋玉青春时代的脸红心跳。 上了高中，宋爸爸先是松了口气。他认定宋玉已经被他打牢了基础，在高中一定可以乘胜追击。谁料，宋玉在高中开始早恋了。那个女孩儿叫宋佳佳，跟宋玉一个姓。宋玉第一次见到女孩儿的时候，就觉得她面熟。 这份天然的亲切感，让宋玉总是忍不住在她周围晃悠。直到他们的恋情被找家长，宋爸爸气哼哼地说了那句“你看看你那欣赏水平，怎么找了个小李老师”的时候，宋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宋佳佳确实是有几分像是自己的初中班主任，小李老师。也就这一瞬间，他对宋佳佳完全失去了兴趣。 所以，当宋爸爸提出要给他转校的时候，宋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宋爸爸倒是感觉意外，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浪子回头，便欢欢喜喜地去给宋玉找新学校。 还真别说，宋爸爸算是神通广大，按照宋玉的成绩、宋爸爸的关系，宋玉还真进了一所差不多的重点高中。这中间，宋爸爸也花了不少钱。不过，宋爸爸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这次转校，宋玉确实收了心。因为，宋爸爸削减了宋玉一半的零花钱。他还警告宋玉，如果再出现此类事件，他另一半零花钱也保不住了。但，宋爸爸给了宋玉另一个承诺，那就是大学可以自由的谈恋爱。如果，宋玉考了个好大学，那么这几年克扣的零花钱会全部还给他。 也不知道是爱神还是财神帮了宋玉，他后两年的高中生涯就在无数的复习题中度过。但，事实上宋玉一点也不痛苦，他反而越学越快乐，尤其是在数、理、化上面。 这直接导致了宋玉的偏科。英语还好，因为宋爸爸始终坚持对宋玉外教一对一，但是语文就真的很差。好在，宋玉高考那年，开始施行文理分班。他毫不犹豫的而选择了理科，宋爸爸也陡然松了一口气。 结局是好的，宋玉考上了财大的物理系。宋爸爸简直是乐不可支，当天就把这几年扣下的零花钱全部换给了宋玉，并且很爷们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好样的”。而宋妈妈则流着眼泪悄悄跟儿子说：“快去抱抱你爸爸，这几年他为了你添了一头的白发。” 经此一役，宋爸爸在宋玉心里的地位陡然增高，高到了无法撼动的地位。用宋玉的话说：“我爹的话就是圣旨”。 顾小虎问道：“那，圣旨都说了些啥？” 宋玉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地看着顾小虎说道：“圣旨上明文规定，大学期间：恋爱自由！” 就这句“恋爱自由”，像一道彩虹，开启了宋玉七色的大学生活。那是大二的学姐，他们相识在迎新会上。宋玉回忆，他是爱上了学姐的歌喉。那天学姐唱了一首邓丽君的《甜蜜蜜》。按理说，这一年是2008年，那时候哪还有年轻人喜欢邓丽君啊，都在追周杰伦呢。或许，就因为少见，忽然一个女孩子能唱出邓丽君的甜和美，就真的让人受不了了。 那天，拜倒在学姐歌喉下的大一新生不止宋玉一人，但只有宋玉大着胆子定了一束玫瑰花，第二天就到学姐楼下表白。谁料这学姐虽然已经是大二了，但从未谈过恋爱。她一颗小女生一样稚嫩的心扉就这样被宋玉的一束红玫瑰打开了。或许是禁锢得太久，学姐二话没说，泪眼娑婆地就冲进了宋玉怀里。 爱情来得太快，还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宋玉竟然没有那种小鹿撞怀的惊喜。他问顾小虎：“小虎，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顾小虎啃了一口黄瓜，然后啧啧啧了两下说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不可能”，宋玉斩钉截铁道：“可是我追的她，我追的，我主动追的。我不喜欢她，我还追，我有病啊？” 顾小虎继续啃着黄瓜，看着报纸点了点头。 那一夜，宋玉跟顾小虎讨了不少方法，主要的目的就集中在一点上：怎么跟学姐分手，还得不伤和气。用顾小虎的话说，那就是扮可怜，拿家长说事儿，把一切罪行、恶性都推给宋爸爸，就说宋爸爸知道之后，坚决禁止宋玉早恋，说如果不分手，宋爸爸就要亲自来学校解决这个事儿。 宋玉摇摇头，他觉得学姐是那种不轻易放弃的人，而且她第一次谈恋爱，这拒绝的理由太敷衍，宋玉对顾小虎说：“那老宋要是一直不来，我就一直跟她耗着？” 顾小虎又想了想，一拍大腿：“宋玉，你就干脆点儿，告诉她你移情别恋了，然后趁这段时间，哥们给你物色一个。你带着新女友去见学姐，凉她也不好意思在坚持。不过”，胡小虎神秘的抛来一个不怀好意地媚眼：“哥们，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思想准备？” “挨揍的思想准备呗”。 果不其然，当宋玉带着新女友来到学姐面前，还未等开口，脸巴子上就被“啪啪”打了两个手掌印，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两个，实实成成的两个。 看着学姐离去的背影，宋玉摸着自己的脸小声嘀咕：“中气真足！” “那就是你前任？”一旁的姑娘说道。 “嗯，是啊。对了，今天真的是十分感谢啊。”宋玉一边揉着脸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精美的swachi手表：“这个送给你，聊表心意。” 姑娘看着那只手表，没有伸手去接。宋玉一抬头，正好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委婉说道：“姑娘嫌礼物太轻？” 姑娘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问道：“你叫宋玉是吧，我叫顾菁菁，是顾小虎的妹妹。”说完，姑娘竟接过那只手表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我收了谁的礼物，就是谁的人了。所以，现在，我是你女朋友”。说完，顾菁菁一转身，走了。留下一脸呆滞的宋玉，面如死灰。 “顾小虎，你是玩儿我呢吧？”宋玉一回去，就去找顾小虎兴师问罪。顾小虎正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略微抬了抬眼皮，看着宋玉说道：“你就先试试，不行再说。你不是恋爱自由嘛。” 宋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刚分手，怎么也得喘两天气儿吧。” 顾小虎也晃晃悠悠坐起来：“喘什么气，你搬砖呢？这是谈恋爱，是找幸福。我就问你，顾菁菁长得如何？” “大眼睛，高鼻梁，白白的，小细腰......我语文不好，别的词儿我也说不出来。” “那我问你，你看着喜欢吗？有没有心乱的感觉？” 宋玉点点头：“还真有一点。” “比学姐如何？” “比学姐好那么一点点。” “那不就行了！谈恋爱谈恋爱，不谈怎么爱啊。这东西是需要积累经验的。你先多谈几次，万一哪天遇见你的真命天女，可是你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你怎么俘获人家的芳心？” 宋玉看着顾小虎，微微点点头，骂道：“你真他妈的坏！” 顾小虎躺在床上，晃悠着二郎腿说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学着点儿吧。” 隔了一会儿，宋玉又问道：“再问个问题，顾菁菁真是你妹？” “你妹？她就是社团认识的，一直让我帮着找男朋友，这不跟我一个姓嘛，非叫我哥。看这姑娘嘴甜，我就收了她做干妹妹。” 宋玉坏笑着说：“那你怎么没收她做女朋友啊？亲上加亲！” 顾小虎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要找个有钱人，我的理想是傍富婆。这种幼稚的小女生还是留给你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傻白甜吧。” “呸”...... 第三章 含苞(3) 这天，风和日丽的，宋玉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他正好睡在靠窗户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一大片蓝得晃眼睛的天空，太美了。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云南大理的洱海。小时候，宋爸爸经常带他去那里，因为奶奶在洱海有几栋民宿，一直经营着。 小时候，宋玉最喜欢去奶奶家。奶奶特意为了宋玉，留了一间充满童趣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奶奶经营的民宿的二楼，面对大海，是所有房间里位置最好的。多少带孩子的游客，都想带着孩子住在这间房间里，可是他们出再高的价格，都被奶奶回绝了。奶奶说，这是专门留给自己孙子的，不往外租。 事实上，这是一间神奇的房子。宋玉记得，每当自己在那个房间醒来，就很恍惚，仿佛自己真的睡在了大海上一样。其实啊，是因为奶奶的民宿就在洱海边，而且奶奶还特意在二楼的位置建了一个游泳池。乍一看，游泳池和洱海是相连的，放眼望去，人们是很难分辨哪里是游泳池，哪里是真正的洱海。所以，宋玉才会每次都有一种从海上睡醒的错觉。可是小时候的宋玉哪里懂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去到了童话世界，一边是游乐场般的童趣屋里，一边是海天一色的美景。不过，有时候也很恐怖，宋玉总怕自己真的会掉进海里，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游泳。 而此时此刻，宋玉忽然有点想念奶奶了。他自从上了大学，还没回去过呢？奶奶只是在电话里得知自己考上大学的好消息。 宋玉莫名地叹了口气，那片洱海的确很美，但要想走出那片孤独的魅力，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宋爸爸当年是以全云南第一的分出考出去的，正因为宋爸爸走出了那片人迹罕至的荒凉，宋玉才能跟着沾了沾光。可是，重土难迁，奶奶却一点都不想走出洱海，与奶奶而言，热闹喧哗才是真正的孤寂。所以，奶奶独自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手机响了，宋玉低头一看，显示屏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本能的接通问道：“您好，哪位？” 不成想，对方的尖锐声险些刺破他的耳膜：“宋玉，我是顾菁菁，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走，咱们一起吃午饭去。” 宋玉一看表，已然11点钟了。他赶紧穿好衣服，用手接着自来水在脸上简单扫了两下，就准备出门了。 正当宋玉拉开把手的时候，顾小虎扯着嗓子喊：“哥们，带钱了吗？” 宋玉一拍大腿，又折了回去。 “这要是没带钱，你带姑娘食堂都吃不起。” “谢了”，宋玉拿上包急急地走了出去。 外面，顾菁菁双手后背，来回走着。宋玉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走来走去的，像一只春天漫天飞舞的蝴蝶，倒是有点醉人。宋玉走过去的时候，顾菁菁经还没发现，她忽然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玉走上前去，轻轻地蹲在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排排的小蚂蚁们，正在搬家。 “你来了”，顾菁菁一抬头，差点撞上宋玉的脸。宋玉脸一红，点点头。“咱们走吧，吃饭去。”顾菁菁说着，宋玉又点点头。他脸颊羞红，又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太没男人味儿了，怎么会比女孩子先脸红。这或许就是顾小虎说的——缺乏恋爱经验。 顾菁菁带宋玉来到食堂，他们排着队一前一后。顾菁菁雪白的颈部如天鹅般白皙，宋玉有点透不过气，他换了个方向，却看到顾菁菁手臂上戴了前天他送给她的那只swachi手表。宋玉感叹：“真是好看，美女戴什么都好看。”然而，宋玉隐约间感受到了一个并不友好的目光，它让他浑身一颤，紧接着宋玉拉起顾菁菁就往外走。 走到食堂门口，顾菁菁才问了一句：“怎么了？前女友？” 宋玉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菁菁：“你怎么知道？” “嗨，还能有什么人让你这么害怕！一个大一的新生，能拉仇恨的恐怕就只有前女友了吧。”顾菁菁挑了挑眉。 宋玉真想给她个大大的赞，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宋玉心里一阵不舒服的感觉：“莫非，这姑娘恋爱经验很丰富？”想到这儿，刚才的脸热心跳全然都消失了。宋玉还暗暗骂自己：“宋玉，你是新时代的年轻人，不能这么封建。人家之前的恋爱经验，不能作数。现在她是你女朋友，你只需要珍惜现在就行了。”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宋玉心里还是有点别扭。那天，他带着顾菁菁去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小食馆，两个人很洋气的吃了顿自助小火锅。顾菁菁倒是胃口很好，但是宋玉却食不下咽，没吃两口。顾菁菁还挺关心的问他：“要不，咱们换一家？”宋玉摇了摇头，挤出个微笑说：“不用，不用，就这儿挺好，我这两天胃疼，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其实，宋玉是个单纯的大男孩儿。他对于爱情全靠书本和电视剧，如果还有点啥，那就是一点点幻想。他理想的感情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不理想的是啥，他似乎越来越知道了。 当天，他把自己的想法就跟顾小虎说了，顾小虎让他别着急。顾小虎告诉他：“你这是受家庭影响比较大。你出生于传统家庭，从小接触的东西都太正规了，所以，你需要来点新鲜的。你看，顾菁菁就是最好的人选。宋玉，你先别着急对人家下结论，先相处相处再说。” 宋玉觉得顾小虎说得也有道理。的确是这样，着什么急呢？上大学又不是就谈恋爱这一件事情。不过，慢慢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把他刚燃起的爱情之火给熄灭了——顾菁菁脚踩两只船。 刚得知这个事儿的时候，宋玉还不敢相信：脚踩两只船，你没看错吧。要不是顾小虎告诉的宋玉，宋玉还真就不信。那天，顾小虎在校外很远却口碑极好的一家小饭馆吃饭，他屁股还没坐稳，就从玻璃窗户看见顾菁菁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说巧不巧，他们正好也在这家小馆子里吃饭。一进门，顾菁菁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顾小虎，她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即就正常下来。顾菁菁笑眯眯的来到顾小虎身边，大大方方的介绍到：“哥，给你介绍介绍，这个是我朋友，张山峰。” 那个陌生的男人很有礼貌的笑了笑，顾小虎却差点一口饭没喷出来。他冷哼了一声，心想：“张三丰？你怎么不叫霸天虎啊？又能打又能抢。” 顾菁菁也看出顾小虎的态度，她跟那个“张三丰”小声嘀咕了两句，两个人就走了出去，再也没回来。当晚，顾小虎就把事情告诉宋玉了。 宋玉起初还为顾菁菁辩解两句，说：“那有可能是她哥，再不济，是她爸。” 顾小虎骂道：“你怎么不说是她妈呀？” “那不明显一男的吗？”宋玉辩解道。 “嗯，也对”，顾小虎点点头：“也就是你，被她骗。告诉你，以哥们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这姑娘绝对是脚踩两只船。宋玉，我说实话，要不是咱们俩这关系，外加我是介绍人，否则孙子才跟你说这掏心掏肺的话。这姑娘，你也别太认真了，我明天就找她说去。” 宋玉想了想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又不是我爸。” 顾小虎点点头。 第二天，宋玉整装待发，准备出门。顾小虎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执意要跟着宋玉一起去。两个人来到顾菁菁宿舍楼下，就看到顾菁菁从楼梯上下来，正好在推玻璃门。顾小虎嘀咕着：“来得正好”。 就这样，三个人面对面，有点像三国演义的劲头。可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还是顾菁菁先开的口。她先给宋玉鞠了一躬，承认错误。 这时候，顾小虎就想着替宋玉出口恶气，他说道：“这种事儿可是人品问题，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原谅你。” 顾菁菁瞟了一眼顾小虎，没好气儿的说：“哪儿都有你，我又没要求宋玉原谅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得，你说你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顾小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有点恼羞成怒。一旁的宋玉反倒成了陪衬，宋玉暗自好笑：合着不是他宋玉被人绿了，而是他顾小虎。 顾菁菁转脸看向宋玉：“咱们分手吧。这件事儿是我做得不好。我真心向你道歉。我不想解释太多，你要怨我也好，怪我也罢。”说着，顾菁菁从手腕上拿下那只swachi手表，放到宋玉手中，转身走了。 顾小虎要追上去，宋玉却一把拉住顾小虎，拽着他往男生宿舍走去。顾小虎气急败坏地问：“你不生气？就这么放过她？” 宋玉点点头，说道：“小虎，说实话，我不光不生气，还松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不喜欢她。” 听到宋玉这么说，顾小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来，顾小虎终于摸清了顾菁菁和那个“张三丰”的底细。原来那个男的是顾菁菁的前男友，因为已婚，所以顾菁菁跟他分了手。现在，那男的净身出户，又重新来找顾菁菁。顾菁菁也是性情中人，她没想到这个张山峰真能为了她离婚。所以，一感动，姑娘就范了。 宋玉听完就留了一句话：“都什么狗血剧情，这是玩儿我呢！”本来不生气的宋玉，在听到这段之后，竟然真的动了气，并且他一气之下，发誓自己在大学的前两年绝对不再谈恋爱。用顾小虎的话说就是：“宋玉，你认命吧，虽然你爸爸自由还给了你，但似乎你爸的信念一直紧紧跟着你，让你就算有了恋爱的自由，也没有人可以去恋。你收收心，好好学习，争取做一枚合格的接班人吧。” 宋玉只给了顾小虎一个字：“滚”！ 遇到郭比希的时候，宋玉已经是大三的老油条了，也到了该解除誓言的年纪。那天，他作为物理课代表，早早的就到了物理教室。因为物理老师说，他们原来的教室临时被征用，所以他们这几个月就暂时换到别的教室去。 那天，宋玉就是踩点儿去了。他到了教室，就看到一个包子头、马尾辫女生傻呆呆地看着门口，他于是就好奇的走了上去。郭比希不知道的是，在宋玉跟她打招呼之前，已经看了她两分钟了。 在这不多不少的两分钟里，宋玉被这个女孩子的迷住了。换句话说，郭比希打开了宋玉心里封闭已久的欲望——想认真谈个恋爱的欲望。 宋玉看着郭比希远去的身影，不自觉的溢了满脸的笑容，直到顾小虎到的时候，狠狠拍了宋玉的肩膀头，宋玉才反应过来。他突然跟睡醒了似的，一拍大腿：“我靠，忘了。” “你忘什么了？”顾小虎一边把书放在课桌上，一边拿出早起买的豆浆。他得意的把两个吸管一前一后的插进豆浆里，慢悠悠的喝着，喝完一口看着宋玉还发呆的样子，又问了一句：“你到底忘了什么呀？” 宋玉看向顾小虎：“我忘了跟那姑娘要电话号码？” “姑娘？什么姑娘？”顾小虎都快两年多没有从宋玉嘴里听到跟“姑娘”有关的话题了，一口豆浆吸得急，全从嘴里喷出来了。 “顾小虎，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宋玉拿出纸巾，递给顾小虎接着说：“这一个吸管还不够，你还非得弄两个？” “你不懂，这叫双光齐下，我好不容易跟老板要的。我容易嘛！下回你也试试，我给你弄一个。” “得了吧。”宋玉心情不佳，刚才只顾看姑娘，竟然忘了跟姑娘要联系方式了。这姑娘住在哪栋楼？大几的？什么系？他一概不知。他唯一只知道：自己动心了。 看着宋玉不吱声，顾小虎用肩膀顶了顶他说道：“你说说，那姑娘长啥样？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她！” “真的？”宋玉喜出望外。他努力回忆，紧接着一脸的花痴模样说道：“她扎着个马尾，上身穿一件t恤，下身好像穿一条湛蓝色的牛仔裤。嗯，就是长这样。”宋玉说完，也没看顾小虎，继续沉浸在回忆里。 顾小虎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眯缝着眼睛看着已然失魂的宋玉说道：“我说，小宋啊，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能给你找辆皮卡，装满你说的那种女生。” 宋玉看着顾小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她穿得确实普通了点。可是，她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没化妆，我敢可定。可没化妆还能长得那么清秀，那么好看，真是少见。你是没看到，她不需要穿得很惊艳，就已经够美的了。”宋玉看着顾小虎，抬了抬下吧：“你知道模特吗？” 顾小虎点点头。 “你有没有发现，模特长得都不咋地。” 顾小虎又点点头，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模特的目的是为了展示衣服，模特太好看，看衣服还是看人？” 顾小虎这一次没点头，狐疑的看着宋玉：“你就是变着法夸那姑娘好看。得，好看就好看，但我可警告你，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知道的......”顾小虎亮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宋玉眯缝着眼睛看着顾小虎：“喝你的豆浆吧，穿那么朴素，绝对不是你的菜”。 “得嘞！”说着，顾小虎又开始琢磨他的双管齐下了。 第四章 含苞(4) 宋玉失眠了。这是他20多年生命里，第一次失眠。因为，在宋玉眼前，总是会出现一个姑娘的影子，就是物理教室的那个姑娘。躺在床上，宋玉辗转反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半夜，宿舍里鼾声四起，宋玉掀开被子，赤脚走在水泥地上，从顾小虎床底下掏出半瓶农夫山泉，一饮而尽。 随后，他又蹑手蹑脚的在宿舍里徘徊了两圈，才坐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宋玉满脑子都幻化着女孩儿的样子，随意给她变换着服饰，他没有察觉，自己嘴角挂满了笑意，这笑意竟然陪着他一起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宋玉梦到自己穿着猩红色的长袍，来到了寒冷的瑞士山间。就在他举目四望之际，他看到了一间被漆成蓝黄相间小木屋。小木屋有两层，每层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缓缓地，袅袅炊烟从小木屋的最顶端烟囱里斜斜升腾开，又散落下来，不偏不倚围绕在宋玉周围，它们不多也不少，恰好驱散了宋玉一身的焦寒。 五点，宋玉睁开了眼睛。但那座小木屋犹在眼前，清晰可见。宋玉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洱海，回到了奶奶的怀抱。那小木屋看似不起眼，却让人眼前一亮，很是心动。只是宋玉并不知道，这正是那个姑娘在他心中的模样。 女生宿舍里，那个让宋玉失眠的姑娘，她也失眠了，失眠的原因跟宋玉相差无几，只不过对象不同，她眼前晃悠的是《西方文学史》的老师宋蒂夫。 可以说，郭比希比宋玉陷得还要深，宋蒂夫只给她上过一节课而已，可她已经完全沦陷了。用郭比希自己的话说：完了完了，全都完了。每天每天，她想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时候该去上《西方文学史》。 郭比希还时长捶胸顿足，悔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耽误了一节课，为什么没有第一节课就去积极的上。 其实，《西方文学史》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课。在文学系里面，这节课跟选修课也差不多，只是被列入了必修课里。相比其他必修课而言，《西方文学史》还是挺好过的。可是，郭比希拿这节课比其他课都重视。 宋蒂夫的《西方文学史》一周三次课，每次课两个小时。而宋蒂夫跟其他老师有点区别，那就是其他老师会一个小时下一次课，而宋蒂夫基本上都是两个小时一起上课，中间不休息。所以，很多学生举手抱怨：“老师，尿急啊。”可是，宋蒂夫佯装听不见，他会操着特别标准的英式汉语，装傻充愣地说：“鸟什么集？是《飞鸟集》吗？我们下节课可以一起读一读这本书，非常好。” 最终，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败给了宋蒂夫。虽然说，他两节课一起上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大家越来越愿意上他的课，因为他的课太生动了，有时候是充满温情的故事，有时候是暗含讽刺的野史，总之，上宋蒂夫的课，大家是很少睡觉的，因为根本睡不着，每个人都生怕遗漏任何有趣的内容。常常都是到下课，大家还沉浸在他的故事里，忘记了自己已经因充盈而哀怨的膀胱。 比如说今天的课，宋蒂夫给大家讲了一个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他说：“我出生在英国南部的一个小镇，那个小镇距离伦敦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你们都知道大英博物馆吧，它就位于伦敦市内。但是，很可惜，我小时候从来没去过。不过，我一直很想很想去，于是，我就把它作为愿望，写在了日记本里。” 宋蒂夫讲到这儿的时候，底下许多女生已经把她们的双手放在下巴上，开始托腮而听。这完全不是大学上选修课的架势，而是听一位老爷爷讲故事的架势，更何况还是这位一位帅气的、年轻的、充满异域色彩的“老爷爷”。 郭比希边听边翻开《西方文学史》第一页，在扉页上写下“我要去大英博物馆”八个漂亮的宋体字。一旁的小莉莉凑了过来，她看着郭比希写下的字，说道：“比希，那地方没啥好看的，全是书，除了书啥也没有，还不如乐高中心呢？” “你当我三岁还是五岁，还乐高中心！”郭比希瞟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小莉莉，你这个孩子啥啥都不错，就有一点不太好。” “那点那点，你说说”，小莉莉饶有兴趣的看着郭比希，睁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看着郭比希。 “就是，你书读得太少”，说着郭比希拿起手中的笔，在小莉莉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小莉莉捂着脑袋，假装很疼的样子：“郭比希，今天中午刷你的饭卡。” “为什么呀？”郭比希把笔放进嘴里。 “你得补偿我，看我头疼的。”小莉莉说着说着，手已经伸到了郭比希的小包包里。 郭比希看都没看，继续说道：“很可惜，我没带。”说完，一挑眉继续柔情默默的看着宋蒂夫。 崔佳洁倒是没听故事，她一直环顾四周，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停地拍着小莉莉，说道：“莉莉，莉莉，你看看，你看看。” 小莉莉顺着崔佳洁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脸无聊的又转回头来看着崔佳洁：“亲，要我看什么？” 崔佳洁使劲儿拍到小莉莉头上，气愤地说：“你没发现吗，今天教室人特别多吗？不仅如此，很多都是生面孔，你看看，哎呀，仔细看看。”崔佳洁急的直喊，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她显得有点生气，把手指捏得“咔咔”直响，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这帮人是不想混了吗？” 郭比希也抬起头来，她顺着崔佳洁的目光一扫，果不其然。她立刻警觉起来，教室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女的，这明摆着是朝着宋蒂夫来的。郭比希太了解这些女生脸上迷离的神情了，一个个跟花痴般，这不就是跟前几天的自己一样吗？ 郭比希也不高兴起来，她一不做二不休，对崔佳洁说：“咱们举报她们吧！” 崔佳洁咽了一口水：“你傻呀！举报？学校领导高兴还来不及呢！这说明什么，说明宋蒂夫有人缘、课讲得好，大家都喜欢上他的课。”崔佳洁阴阳怪气地，明显对此情景很不高兴。 其实，郭比希了解她，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崔佳洁这个人，看着很豪爽，可是就有一点，就是接受不了那些免费蹭课的。她崔佳洁辛辛苦苦一边打工一边攒学费，才上得起这么贵的学，能听一个外国老师来到中国给她讲课。可她们，她们凭什么就能这样轻轻松松的上，还是免费的。退一万步说，蹭课可以原谅，可这明摆着是“对人不对事儿”，她们不是为了听课，是为了泡“妞”，在崔佳洁心里，这帮小女生简直是十恶不赦——不仅不珍惜这堂课，还影响她的听课效果。这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瞄着本该属于她们的老师，跟黄鼠狼盯鸡似的，崔佳洁就是不爽，很不爽，实打实的十分不爽。 虽然看起来，崔佳洁有点小题大做，但她却是个可怜的好姑娘。话说，财大宿舍的标配是四张床、四个桌子、四个柜子和四把椅子，当然这些配置结合到一起，需要四个人。但，当初只给612分配了三个人：郭比希、小莉莉和崔佳洁。 其中，小莉莉是个富家女，从小也没受过苦。18岁之前，就游遍了大半个地球，什么东欧、北欧甚至是北极圈的极光她都看腻了，就差到月球上走一走了。她原名叫欧阳茉莉。从小学开始，就总是有同学好奇的问：“你为啥叫欧阳呢？欧阳也是姓？四个字好怪啊，你是日本人吗？” 开始，小莉莉觉得很自豪，因为她是复姓，她也总会给同学们简单科普一下。但是，问的人多了，就让她觉得很烦。终于，熬到了大学了，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于是乎，她索性就让同学们喊她小莉莉。甚至于，考试卷纸上、参加各种比赛的报名表上，她填的都是小莉莉。当然，这闹了不少笑话。小莉莉的爸爸也是太疼了，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带着小莉莉去了一趟公安局，光荣的把她的名字改成了欧阳莉。爸爸对小莉莉说：“以后，我们也叫你小莉莉，但是千万记得，考试卷纸上，别在写‘小莉莉’三个字了，要不，你的成绩就要被都取消了。还有任何正式的地方，得跟身份证一样，记得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慢慢的，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习惯她叫小莉莉，再也没人问她那些恼人的问题了。 崔佳洁呢？她与小莉莉情况正好相反。崔佳洁从农村来，家庭条件一般。好在，她没有弟弟妹妹，只有一个姐姐。姐姐早就嫁人了，家里就剩她一个还在念书的孩子。但，即便如此，崔佳洁家里要拿出钱来供她读大学还是有点困难。所以，父母多次劝说这个小闺女：“娃儿，要不咱就不念了。你看，你明年要是高中毕业了，算是咱们村学历最高的。你看看你姐姐，初中都没毕业，但是她嫁了户好人家，现在过得不也挺好的。我们也希望你能跟你姐姐似的，一个女孩子，混得再好不如嫁得好，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同样一句“知道了”，小莉莉换来了名字的自由，崔佳洁换来了一脸无奈和惆怅的泪水。 可泪干了之后，崔佳洁又理性的告诉自己，她不能像姐姐一样，她必须要去读大学，只有如此，她才能真正的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崔佳洁思前想后，半夜独自一人走了很久的路，跑到了姐姐家。 见到姐夫，崔佳洁憋了很久终于开口说：“姐夫，我肯定能考上大学，你能帮我出学费吗？我算过了，2万5，就2万5。至于生活费，我自己解决。” 姐夫笑着说：“你怎么解决？” “嗯，我要考的是大城市，有的是赚钱的地方。我一定能行的。姐夫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个借条。如果你肯借我2万5，将来我还你5万，怎么样？”崔佳洁胸有成竹的望着眼前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姐夫摇了摇头，从茶几上拿了三打钱递给崔佳洁说：“佳洁，这是三万块钱，你好好拿着，别丢了。还钱的事儿，再说吧。你好好学习，让你姐姐少操点心，就够了。”说完，姐夫就转身进屋了，不带任何情感，他的动作娴熟而机械。崔佳洁莫名的心下一沉。 后来崔佳洁才知道，姐夫之所以那么痛快，是因为姐姐。就在崔佳洁去姐姐家借钱之前，姐姐、姐夫大吵了一架，姐姐因此流产了。这事儿，姐夫特别后悔。他觉得自己又不是出不起这点钱，虽然农村人都不富裕，但是他爹好歹是一村之长，拿三万块钱没啥压力。 于是，就有了崔佳洁借钱，姐夫很痛快的给他这一幕。那天，崔佳洁只是着急借钱，也没想着见姐姐一面，想来姐姐当时应该在床上做小月子！ 还好，崔佳洁说到做到，她真的如愿考上了大学。现在，每个月崔佳洁都出去兼职打工，有时候做家教，有时候发传单，最近崔佳洁扫了一批货，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在学校附近的“商业一条街”上卖。 612不是四张床三个人吗嘛，正好空出一张床来让崔佳洁放货。让郭比希佩服的是，崔佳洁每个月的生活费真的都是自己赚来的。而且，她赚得还特别多，别说养一个崔佳洁，就是再捎带上她们俩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有时候郭比希感叹：佳洁，你就不该考什么中文系，你该去金融系，或者学个工商管理啥的，你绝对是未来的企业家。 别看崔佳洁是从乡下来的，可是她品味却不低。城里孩子有的她都有，好吃好喝好穿，她一个也不少。有时候郭比希也纳闷，会质疑崔佳洁，她总是问：“佳洁，你说你赚钱那么辛苦，就为了提高品质，这么挥霍，妥吗？” 每当郭比希问的时候，崔佳洁都一副鄙夷的神色：“人靠衣装、马靠鞍。郭比希，你好好瞅瞅你，每天都是一个模样——白衬衫加牛仔裤。还有，你那牛仔裤都是洞洞，你是要奔向豆腐渣的趋势啊......，郭比希，你看看，你哪里像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美少女？就算你有几分姿色吧，也是丐帮帮主的闺女，乞儿美少女。” 郭比希也不气恼，她摆摆手：“行行行，我是一碗豆腐渣，你和莉莉是两朵水仙花。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我当什么美少女？我又不找夜礼服假面。” “夜礼服是什么衣服？这个我倒是没听过，说来听听。” 郭比希啃了一口苹果，叹了口气：“哎，佳洁，除了时尚，我觉得你还得补补脑。咱们是文学系的，是文学系的，不是服装系。”说完，郭比希拿着苹果走了。 “等等，等等”，崔佳洁叫住郭比希。 “还什么事儿呀？”郭比希挑眉看着她，嘚嘚瑟瑟跟个小盲流似的。 “你还没说呢，夜礼服是什么呀？” 郭比希翻了个白眼：“夜礼服是人名，美少女的老公。”说完，她麻溜儿的走了。 其实，崔佳洁打扮起来挺标志，看着也不俗气。虽然崔佳洁没有一个有钱的爹，但凭借努力，她嫣然成为了郭比希心里和眼里名副其实的“白富美”。 事实上，真正让郭比希喜欢崔佳洁的地方是她的脾性。崔佳洁的家境虽然不太富裕，却不会为五斗米折腰。大学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拒绝过三个“高富帅”的追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她偏要靠实力。 有时候，郭比希真替那些男生抱打不平。就说最后一个，叫什么郭比希忘记了，但是男孩子长得真心不错，除了钱多以外，没一点缺点。追崔佳洁的时候，男孩儿每天在他们宿舍楼下蹲坑，手里拿着一束花。今天是白玫瑰，明天是康乃馨。可是，崔佳洁从来都没正眼看他一眼。 有一天，郭比希实在看不下去了，“蹬蹬蹬”一路小跑到楼下，呼哧带喘地说：“哥们，你知道白玫瑰是送给小三，康乃馨是送给老妈的吗？” 男生一脸错愕，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束娇艳的黄菊花，看着郭比希弱弱地问：“那菊花呢？” 郭比希叹了口气，说道：“送给故人的，或者故去的人。”从此以后，宿舍楼下少了一个送百花的，多了一个只送红玫瑰的。 不过，就是这样，崔佳洁最终也没有真正看过那个男生一眼。甚至有一天，崔佳洁竟然问郭比希：“楼下总有一个捧着花的，看来这鲜花市场行情不错啊！要不，我跟他买几朵，试着卖卖？” 郭比希斜眼看着崔佳洁，没好气儿的说道：“大姐，你不知道那是你的追求者，那花是送你的？” 崔佳洁阴阳怪气的：“谁告诉他我喜欢红玫瑰的？” 郭比希立刻满脸堆笑：“谁啊！小莉莉，是不是你？”郭比希想把这黑锅甩给小莉莉，结果床铺上一看，小莉莉根本没在宿舍...... 第五章 含苞(5) 不过话说回来，宋蒂夫课堂真是要人满为患了，连郭比希她们这些真正听课的学生，都要提前占座才行。 有一次，郭比希和崔佳洁紧紧就是迟到了五分钟，就几乎看不到座位，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说起这件事，两个女孩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小莉莉来得早，已经给郭比希和崔佳洁占了座。 那天，崔佳洁没好气儿的看来看讲台上的宋蒂夫，小声嘀咕道：“一个靠脸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哼！”郭比希不以为意，她倒认为，这些女生还是很有眼光的。但正因为这一点，她心里也一阵的反酸，醋意浓烈。所以，她最后倒戈崔佳洁，帮腔道：“就是，就是，都有病，得治”。 其实，她们俩气归气，但就是过过嘴瘾，翻不起什么大浪，两个人决定下次带着早饭来占座。小莉莉却不是，她是真的有点烦了。再加上看着好姐妹一上《西方文学史》就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样，小莉莉决定用一次特权。于是，她给欧阳青山打了一个电话。 周五的早上，郭比希和崔佳洁早早就准备好了，她们不住地催着小莉莉赶紧起床，因为第一节就是宋蒂夫的课。小莉莉揉了揉眼睛一看表，嘟囔道：“才7点，不是9点上课吗？” “小莉莉，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咱们得赶紧去，要不晚了没票了。” “什么票？” “不是，不是，我都被急晕了，我是说，晚了就没座了。”郭比希每年都是全班排队买票的代表，几乎每次她都是大半夜拿着个小马扎坐在售票点，一蹲一宿。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肯定有座。”小莉莉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崔佳洁急急忙忙穿上鞋对郭比希说道：“别管她了，她就喜欢赖床。一会儿我帮她占一个，咱们俩赶紧走。”说着，两个人夺门而去。 崔佳洁和郭比希两个人坐到教室的时候，时针正好摆到了7点，而分针也准时的来到了6的位置，此时此刻，正正好好7:30。教室里除了她俩一个人也没有。两个人松了一口气，得意洋洋地把书本放好，双双卧倒在课桌上睡了起来——起得太早，太困了。结果，等到小莉莉蹦跶蹦跶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也就十来个人。 “嘿，两个瞌睡虫。醒醒，快醒醒。”小莉莉在郭比希和崔佳洁两个人的脑门上，各自弹了一下。 两个人揉了揉眼睛，一看，这教室里怎么才这么点儿人呢？她们面面相觑，一脸错愕。最后还是小莉莉开了口，她说道：“别想了，是我干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动用了点特权。现在好了，就咱们三个班，不过四十来人。不过，今天貌似很多该来的人没来，管他呢！”说着，小脸脸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笑容。 郭比希和崔佳洁一起看向小莉莉：“莉莉，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摆平？” “嗨，这都不算事儿。我爸跟校长是老朋友了。我从小是看着校长长大的。” “嗯？” “呵呵，不对，校长是看着我长大的。”小莉莉咽了个口水，乖乖坐下继续说：“我就是通过我爸，到校长室告了她们一状，说她们影响我们学习。” “就这样？”郭比希问道。 “嗯，要不然呢？”小莉莉噘着嘴，一副自信的模样。 郭比希瞬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心想：官二代家的娃是不一样。 人少了，上课效果果然不同凡响。前几次人多，宋蒂夫根本就没点名。这一次，很多人没来，可能他们以为人多好混，反正老师也不点名。结果呢，我们帅气的宋老师从课桌上拿起了那本久违的点名册。 崔佳洁撇撇嘴说道：“这外国人也入乡随俗，真狠啊！” 郭比希一脸不屑的样子说道：“做得对，当初我还上过名册呢！” “你还有脸说......” 两个人正辩解呢，宋蒂夫已经开始在黑板上写板书了。宋蒂夫的板书很有特色，是中英文混合的。当然，大部分都是中文，只有极少部分英文。而且，在每节课前，宋蒂夫都会提出一个问题，然后随机抽取一个同学来回答。前一阵子，因为人数众多，宋蒂夫就取消了提问，但是今天人数又回归正常了，于是，宋蒂夫像往常一样，开始提问。 宋蒂夫今天的问题是：“丘比特的母亲是谁？” “谁啊？”、“丘比特还有妈？”、“回去赶紧补补希腊神话”、“谁？”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回荡着各种声音，就是没有一个声音是答案。最后，大家只能低下头，假装专心看书找答案。事实上，谁知道丘比特的妈妈是谁，大家根本不知道爱神丘比特还有个妈。 宋蒂夫拿出点名册，上上下下的看着，忽然在“郭比希”三个字上停留下来，他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女生。既然熟悉，那就她吧。宋蒂夫叫道：“郭比希，你来回答吧。” 郭比希左看看、右看看，她发现，就在宋蒂夫叫她名字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打心眼里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地支持着她，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她肯定不会。确实，她真的不知道答案，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郭比希，朝宋蒂夫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谄媚之态真是让大家动容，因为每个人都能理解她。 宋蒂夫看到郭比希站起来，还神采奕奕、胸有成竹的笑着，于是说道：“郭比希同学，告诉大家，丘比特的母亲是谁？” 郭比希皮笑肉不笑了两下，她说道：“我猜猜吧。嗯，维纳斯？” 崔佳洁扯了扯郭比希的袖口，低声说道：“你还真的就只知道维纳斯啊！” 郭比希看着崔佳洁：“死马当活马医吧。” 启料一抹笑容从宋蒂夫脸上铺展开，他用手打了个响，最后拇指和食指交叉着落在空中，他兴奋的说道：“goodjob，郭比希，youareright。bingo！”（做得好，郭比希，你说对了。） 其实，郭比希口语不太好，虽然宋蒂夫说得很简单，但是她没听懂，只听懂了最后的一个bingo，她知道自己答对了。当然，坐下之前，她也不忘回应宋蒂夫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莉莉拍乐拍郭比希的肩膀：“你可真厉害啊！” “呵，呵”，郭比希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了两下嘴唇，心想：“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崔佳洁轻咳了两声：“瞎猫撞上死耗子，郭比希，你可得好好补补你的西方文学知识了。” 郭比希坐下之后，宋蒂夫接着讲他的故事，他说：“大家都知道丘比特是爱神。可是，爱神为什么长大不呢？” 郭比希看看崔佳洁，崔佳洁看看小莉莉，大家都摇摇头。 宋蒂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续说：“因为，爱情是年轻的、稚嫩的，既然丘比特是爱神，他就要永远长不大，永远年轻，永远新鲜而稚嫩。不知道，你们这个岁数有多少人谈过恋爱，不过你们大都读过类似的书籍，知道什么是爱情。其实，书里男男女女在恋爱的时候，都是像小孩子一样的，无论他们年纪有多大，只要身在爱情之中，他们就是孩子，永远的青春张扬，就像你们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丘比特就是一个小孩子。” 讲到这儿，在座的有大一半的女生脸都红了，郭比希尤其红润，她看着宋蒂夫入了神，仿佛宋蒂夫是在给她一个人上课，用小莉莉的话说：“郭比希，你那一脸花痴的表情，真是让我一言难尽”。 宋蒂夫看了看同学们，继续讲到：“因为，爱情会让一个人无法成长，所以丘比特的母亲维纳斯很着急。做母亲的，都怕孩子永远不长大，那样他们就无法保护自己。可丘比特偏偏就是个无法长大的孩子，怎么办呢？想来想去，维纳斯只好再生一个，而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作anteros”，说道这儿，宋蒂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到：“实在抱歉，这个词儿我翻译不好。不过，就是这个名字。”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上写下anteros几个字母。 郭比希看着黑板，立刻把这几个字母记了下来。她看着宋蒂夫挠头的样子，很是可爱。郭比希感叹，要是她会画画就好了，一定要在anteros几个字母旁边画一张宋蒂夫的脸，爱神的，宋弟弟蒂夫这个颜值够格。 崔佳洁看了看郭比希的笔记，说道：“这个你也记，他都不知道怎么翻译。” 郭比希白了一眼崔佳洁，不耐烦道：“赶紧听赶紧听。” 宋蒂夫接着讲：“这个anteros是谁呢？他是热情之神。在希腊神话里，爱只有跟热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成长。就这样，丘比特一直跟着自己的弟弟anteros，他终于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美少年。可是，anteros总不能一直跟着丘比特吧，他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使命，最终离开anteros的丘比特又变成了小孩儿。这就是真实的丘比特。” 郭比希兴奋地说：“变小了好，又可爱又单纯。” 宋蒂夫像是听到郭比希的话似的，摇了摇头，说道：“变小了可糟糕了。丘比特成了小孩儿，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整天闭着眼睛乱射箭......”讲到这儿，宋蒂夫自己竟然笑起来，笑得跟孩子似的。 郭比希瞬间就看傻了眼，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师，你笑什么呀？” 宋蒂夫稳了稳情绪，看着在座的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道：“你们就是丘比特射箭的对象。其实，大学里的爱情是有点盲目的，就像丘比特之箭一样，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们每个人在大学里，都收获幸福。” 郭比希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老师，您不反对我们恋爱吗？” 宋蒂夫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环视了一圈说道：“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感受美好爱情的年纪，你们有资格享受恋爱。只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这堂课，让郭比希又多认识了一点宋蒂夫，至少她觉得自己了解了这个男人。但是，有一点还是很让郭比希头疼的，那就是她的西方文学知识真是少的可怜。比如，今天讲的丘比特，她就知之甚少。在郭比希的知识储备里，她只知道丘比特是爱神，根本没有考证过这个爱神它爸是谁，他妈是谁，而且他还竟然有了一个弟弟。 不过，通过这堂课，让郭比希也认识到，她需要认真开始学习了，尤其是西方文学。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郭比希到图书馆办了一张借阅卡，打算在图书馆生根发芽了。这一点，崔佳洁和小莉莉倒是很支持她。 同时，崔佳洁也提醒郭比希：“你英语也该补补了，这么简单的词儿都听不懂，将来大四毕业了，你可怎么办？本来长得就不太出众，英语再不好，你找工作面试的时候，一开始就得被倒扣分数。郭比希，你好好想想吧。” 虽然，崔佳洁的话有点难听，但话糙理不糙，这一次，郭比希觉得应该听她的。所以，郭比希从图书馆借的第一本书就是《voa慢速》，郭比希觉得，这本书就是她通向国际大道的那条“大马路”。 不过，voa是听力，上哪儿练去呢？突然，郭比希想到，她可以早起去学校后山的树林练习。那地方她曾经去过一次，还是在初秋。当时，是因为郭比希妈妈送她到学校，她顺便带老妈参观校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片树林。在郭比希记忆里，那片树林环境清幽，树不多，人也不多。虽然人不多，但算不是偏僻，很安全很安静，正好适合晨读。而且，在每条小路上，都安装了样式各异的长椅。当时，郭比希就跟她妈妈说：“老妈，我觉得这里早起学英语不错。” 郭比希她老妈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女儿，笑着说：“学英语是不错，可是不适合你。”说完，哈哈大笑着走过。 这一次，郭比希得让她妈妈也刮目相看。想到这儿，郭比希更打定了早起去树林练习听力的决心。 人啊，就怕努力，一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有一件事儿能——睡懒觉。 周五的晚上，郭比希早早就睡下了，她把闹表定在了早上五点。或许是由于太兴奋，郭比希失眠了。翻来覆去之间，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郭比希眯缝着眼睛，看着手机。透过那层微弱的晨光，郭比希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了。郭比希放下手机，无奈的把头埋在枕头里——她真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了。 估计是后半夜，也不知道几点了，郭比希迷迷糊糊晕了过去。她是真困了，闹表把崔佳洁和小莉莉弄醒的时候，她还在会周公。几次之后，崔佳洁和小莉莉开始抗议，让郭比希放弃晨读的想法。这天周六的晚上，郭比希再次跟大家保证，只要11点前没睡着，她肯定不再定闹表。功夫总是要辜负说大话的人，郭比希终于在自己的各种美好幻想中，又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郭比希顶着黑眼圈，看着崔佳洁和小莉莉，摆摆手跟她们说：“你们出去逛街吧，我得睡觉，困死我了。” 崔佳洁硬是把郭比希拉了起来说道：“你起来，再这么下去，你非得成国宝不可。今天，跟我们出去溜达一天，晚上保准你睡得香，明天能早起。” 郭比希盯着肿眼泡算是起来了，她堆坐在床边，看着穿戴整齐的崔佳洁和小莉莉，哀求道：“不去不行吗？” 两个人齐刷刷地摇了摇头。郭比希只好硬撑着起来，穿好衣服，又用湿纸巾擦了一把脸，就算是可以出去了。整个过程也就五分钟，看的崔佳洁和小莉莉有又一次摇了摇头。 不过，这一天真的很累，跟着崔佳洁和小莉莉，郭比希从商场一层到五层，又从五层到了不知道的第几层。崔佳洁和小莉莉逛得很嗨，两个人不停地买买买，郭比希一来没那个心情买，二来也没她们俩有钱，于是她的角色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助理——专门拎包。 终于挨到了中午，三个人去附近吃饭。一屁股坐下，郭比希才发现自己比早上还困。她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说道：“你俩是故意的，你俩就是想让我给你们拎包。” 崔佳洁拿过菜谱，陪着笑说道：“哪有的事儿，我们就是想让你晚上睡个好觉。” 小莉莉陪着笑附和道：“就是就是。” 不过，不论她们到底怎么想的，这一招确实好使，郭比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好在，她的闹表被定成了从周一到周日每天都响，否则她铁定因为睡得太好，又一次与早起错过。 第六章 待放(1) 9月的早晨，五点半的天空已经微白，郭比希轻轻地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她本能的唤了一声“妈”，然后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继续揉眼睛，直到眼皮周围被摩擦得渐渐红了起来，她才罢手。待再次睁开眼睛，郭比希发现自己坐在宿舍的床上，这里哪有妈妈啊！郭比希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她想家了。 其实，郭妈妈是个女强人，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工作中，都表现得极为强势。换句话说，郭妈妈说指东，没有人敢往西看。但此时此刻，郭比希反倒思念起这位强势的母亲来，想起这个女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料，她忽然觉得，有人给准备好吃的、穿的、用的，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情。郭比希有点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珍惜，哪怕那些被照顾的日子有点虐心。 叹了口气，郭比希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隔夜的水——真凉。郭比希打了个哆嗦，本能的滚回到床上，用被捂住了自己。就在这时，闹表响了，她一个激灵，本能的伸手去关闹表，随后又朝小莉莉和崔佳洁床铺上看了看，发现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重新钻回到被窝里。只不过，这一下子折腾得她彻底醒透了。 “得，六点，听听力去。”郭比希像往常一样，迅速的穿好衣服，因为昨天睡得太快，郭比希忘了准备听力书，她又怕找书动静太大，再把崔佳洁弄醒了，自己不免挨骂，于是她从自己床头的小书架上胡乱的拿了一本带英文词儿的书，悄悄地推门出去了。 六点十五分，郭比希来到了财大后山的林荫小路。前一次这么早起还是在高考前的几天，这都两年过去了，郭比希又闻到了朝露的味道，那是青草和露水混合出来的清新香气。她边走边闻，边闻边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时代，那些已经死气沉沉的细胞又似乎满血复活，正亢奋的在郭比希那弱小的身躯里沸腾咆哮，在清晨的洗礼下准备迎接各种挑战。 郭比希拿着书，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还没找到，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虽然是背对着她，但那将近一米九的高度，绝对是一眼就能辨认出他是谁，财大除了宋蒂夫，就没有第二个一米九的男人了。顿时，郭比希的小心脏开始不太平稳的跳动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那个背影，想确定一下，但是她又不敢靠得太近。忽然，那个背影动了一下，郭比希立刻犹如惊弓之鸟，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管不顾地纵身一跃，跳进了一旁的矮树丛。这或许是郭比希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跨障碍跳跃，好在矮树丛里面是一小撮松软的泥土，否则郭比希的屁股可要见血了。 宋蒂夫转过身来，他看书看得有点累了，想靠着大树休息一下。他左晃右晃，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停了下来，渐渐闭上了眼睛，沐浴在晨光中。 当郭比希爬起来的时候，正正好好的看到了双目微闭着的宋蒂夫。从郭比希的角度看过去，宋蒂夫与树干之间正好成一个75度角，他那英式的笔直的双腿随意的落在土地上，既潇洒又随性。忽然，在郭比希脑中浮现出一些罗曼蒂克似的画面，那些曾经让她她牵肠挂肚、眼神迷离的美男子一一出现在画面中，尤其是崔佳洁一直闹不明白的那位“夜礼服假面”。他们并排站在画面中，逐渐合成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眼前那个倚靠在大树旁，闭着双目，拥有女人都艳羡的大长腿的《西方文学史》老师宋蒂夫。 忽然，画风一转，郭比希又噗嗤一笑。她脑海里的画面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英国绅士，他紧咬牙关面容看起来异常尴尬，而坐在他面前的是中国的康熙皇帝。郭比希想起来了，在中国历史上，英国人朝拜皇帝，向来是不跪的。因为，他们总说他们的膝盖不能打弯，所以不能跪。 郭比希曾经在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就心下存疑，怎么可能不能打弯，不能打弯的话，那英国人是怎么骑自行车的，他们就是存心不想跪。但是，今天她看到了宋蒂夫，郭比希又有点怜香惜玉，她觉得宋蒂夫可以不跪，因为他站着更耐看。 美好的早晨，就这么梦幻般的过去了。宋蒂夫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款步走了。郭比希本也想跟着回去，可一抬脚才发现脚上湿乎乎的占了一大摊泥。她原以为自己只是跳进了沙堆里，谁聊是湿软的沙堆——一个大泥坑。她那一双雪白的运动鞋，此时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浆，郭比希撇了撇嘴，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值了。 不过，回到宿舍，郭比希就没那么好名了。在崔佳洁和小莉莉的注视下，郭比希连着裤子和鞋都脱在了宿舍门口。回到宿舍，郭比希庆幸：中国大学还是很讲究滴，男女生从来不在同一个宿舍楼。 崔佳洁没忍住，看了看郭比希问道：“比希，大早上就给我们来这么刺激的？” “崔佳洁，你稳住、稳住。我说比希同学，你一早上去哪儿了？这一脚一腿的泥，你是打算改行学建筑还是雕塑啊？不过，这两专业好像咱们学校都没有啊？”小莉莉一边说一边笑。 郭比希点了点头，对小莉莉竖起了大拇指：“莉莉，你嘴上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啊！”说完，郭比希自顾自的开始整理床铺。今天的她有点不一样，以往小莉莉这么说，她肯定是要怒怼回去的，然而今天她不生气反而还一副喜悦的表情。 崔佳洁最先看出了端倪，但是碍于小莉莉在，她不方便说。于是，她继续喝着牛奶，打算暗中观察观察。 郭比希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自顾自的笑着，像是一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小女生，她穿着拖鞋哼着歌慢慢走进了卫生间，一边冲洗白球鞋上的泥土，一边回味早上偷窥的美好时光。就这样，三个人又按部就班的上课去了。 今天是周一，第二节是宋蒂夫的课。郭比希带着课本，早早就到了教室，她还给崔佳洁和小莉莉都占了座。崔佳洁到的时候，远远就望见郭比希，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摸了摸郭比希的额头说道：“姐们，你没事儿吧？” 郭比希甩开她的手，骂道：“说什么呢？姐姐我好得很。” “好得很？是成精了吧！起那么早，还这么积极上课。”崔佳洁“啧啧啧”了两声，然后随口说道：“难道你也是花痴，为了早点来看宋蒂夫？” 一语中的，戳到了郭比希心尖上，她磕磕巴巴回道：“谁是花痴，我，我，我像吗？”说着，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崔佳洁看着眼前慌忙掩饰的郭比希，心想：“这小姑娘莫不是真的喜欢上宋老师了？”为了确认心里的疑虑，崔佳洁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比希，你怎么看待师生恋？” 被崔佳洁这么一问，郭比希更慌了，脸比刚才还红。她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要是搁往常，她肯定能义愤填膺的地出100个反对师生恋的理由，可是如今她一个也说不出来。 宋蒂夫走了进来，像惯常的那样，开始写起板书。不过，今天郭比希被崔佳洁问得心乱如麻，压根没好好听课，取而代之的是满脑子的“师生恋”问题。 她其实没想过那么多，她就是单纯的喜欢着宋蒂夫，她曾经觉得自己对这个老师是一时的好奇，觉得这个老师就是有魅力，就是有吸引力，她就是想多看看宋蒂夫，没别的想法。但是，今天误打误撞的被崔佳洁点了点之后，郭比希有点清醒了，倒是认真的开始细想这个问题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喜欢，是不是单纯的崇拜。如果是，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不是呢？那会是什么？是爱？这个想法一出来，把郭比希自己给吓了一跳。她在心里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在她心里，“师生恋”是不齿的、是伤风败俗的、是绝对不被允许、不被看好的。曾经，师生恋在郭比希心里，比早恋还可恶。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宋老师的的确确是动了心了。 整整两节课，郭比希都被这种思想纠缠、折磨。以至于，下课铃声一响，她就草草收拾了笔记本，跑了出去。在教室里，实在太憋闷了，她需要出去透透气。 门口，宋玉已经在那里蹲了好一会儿了。他记得，上次就是在这个教室遇到的郭比希的，他打算守株待兔，还在这里等待这个女生。宋告诫自己，上次因为一时疏忽，忘记跟女孩子要电话，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但是，这一次宋玉又要失望了，因为郭比希走得实在是太快、太急，根本没看到门口还立着一个大活人。他就这样，嘴巴开没张开，那个“‘你好’的‘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硬生生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像一阵龙卷风一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此时此刻，一首凄凉的旋律飘进宋玉脑中，并且直抵心尖：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待宋玉回到宿舍，顾小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本来要开口问，一看到宋玉耷拉着脑袋，他突然一个急刹，控制住了自己那呼之欲出的好奇。都说好奇害死猫，顾小虎懂，一看宋玉这副一蹶不振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搞砸了。 顾小虎就是顾小虎，他瞬间变脸，换了一张“与君同销万古愁”的面容，与宋玉感同身受地说：“玉儿，没事儿哈，一次不行，咱们就来两次；两次不成，哥们帮你上，怎么样？” 宋玉看着顾小虎，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猛得抬起头来说道：“两次不行，我也自己上！” 顾小虎点点头，在宋玉面前默默奉献出自己的大拇指，他要的就是这个——点燃宋玉泡妞的小宇宙。 郭比希在外面转悠了很久，中午也没回宿舍。到最后，她也没想明白，索性先吃了一锅双份的米线，结果撑得自己够呛，悻悻地回到了宿舍。她推开门，关上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也不跟崔佳洁和小莉莉打招呼，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怎么了？”小莉莉小声问崔佳洁。 “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崔佳洁不咸不淡地。 郭比希也不搭理她们，草草洗了脸就睡下了。一夜无眠。 第二天，郭比希五点就起来了，眼眶周围的黑眼圈若隐若现，这一次真真成了个大熊猫。简单穿了身运动服，郭比希推门走了。走到小树林，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书。郭比希自嘲：“那我来这儿干什么？” 正要回去，迎面看到宋蒂夫朝她的方向跑来。郭比希屏气凝神，忘记了呼吸，她注视着宋蒂夫，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跑过，风一样的男子，郭比希看得入了神，以至于她仿佛感觉到宋蒂夫认出了她，还跟她打了招呼。但平静下来，郭比希仔细搜寻，却在记忆中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这天好了，郭比希又陷入到记忆的领域，她左想右想，试图找到那点如梦似幻的错觉。不过，见到宋蒂夫，总归是开心的事情，郭比希心情大好。 她顺着小树林往回走，一抬头就看着刚刚升起的一轮太阳，那光线并不刺眼，而是柔美得很。郭比希感叹，二十多年来，她似乎从未看到如此美丽的晨光，这以前是不是白活了？于是，她决定要记住这一天，要好好享受此时此刻的好心情，而她享受的方式就是早饭的时候给自己多加一份小笼包。 话说，财大最好吃的就是这小笼包。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杭州请的师傅，不过大家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他们这是学校，不是五星级的米其林餐厅，没必要为了小笼包如此破费。不过，这小笼包是真心叫绝，并且每天早上在小笼包前面排队的人是项背相望，比去老虎滩游玩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今天，郭比希算是起得早的，所以她早早的就排到了小笼包。这小笼包单独吃已经唇齿留香了。然而，郭比希更会吃，为了增加小笼包的风味，额外加了两份烤肠，烤肠和小笼包一起，那简直是人间美味，舌尖上的福利！ 不过，这样吃热量很高。郭比希曾经把它推荐给小莉莉和崔佳洁，她们对此嗤之以鼻，并且用了各种方法组织郭比希吃。用崔佳洁的话说：“郭比希，你能为了612宿舍，提升一下自己的品味吗？”当然，郭比希也付出了努力。为了提升612的品味，她从来都是偷偷的吃，或者心情好的时候偷偷的吃。 今天心情好，郭比希当然不会错过美味。当崔佳洁和小莉莉也洗漱好，来到到食堂的时候，郭比希的碗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小笼包和最后一口烤肠了。两个人坐在郭比希身边打量着她，崔佳洁看着油腻腻的餐盘说：“哼，比希同学，今天心情不错呀？” 郭比希嚼着包子，美美地点点头。 “比希，说说，什么事儿那么高兴。看你这餐盘，你一早上吃了两屉小笼包吧。”小莉莉好奇地问。 “嗯，因为我早起啊，我背了好多单词，我觉得应该慰劳一下自己。” “骗人”，崔佳洁刚要说话，小莉莉撅了个嘴，她根本不信。不过，小莉莉实在太饿了，也顾不上调戏郭比希，她赶紧出去打饭，同时拉走了崔佳洁。 “小莉莉，我不饿”，崔佳洁还想跟郭比希聊两句，硬被小莉莉拉走了：“赶紧赶紧吧，吃完上课去。” 接下来的几天，郭比希天天早起。她再也不觉得早起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了，相反，现在对于郭比希来说，就是让他4点到小树林晨跑她都愿意。要不是因为，女生宿舍楼五点开门，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随着观察的深入，郭比希完全掌握了宋蒂夫的晨练习惯：宋蒂夫，每周来三天，一般是一、三、四。在这三天里，宋蒂夫都会先晨跑半个多小时，然后到一颗大树下，拿出报纸来读。而且，让郭比希惊喜的是，宋蒂夫是认树的，他总会在同一颗树旁边读报纸，从来没换过树。宋蒂夫的这个行为，被郭比希用一个褒义词形容，那就是——专一。郭比希想象着，有一天宋蒂夫或许也会对自己这么专一。 每每想到这里，郭比希的脸就会红。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就是这么容易动情，一点点的小的幻想都会被她们脑补出无限的可能。 当然，我们的比希有一半还是理性的，当她脸红的时候，她都会轻轻地、近乎柔情般给自己两个抚摸般的小耳光，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清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第七章 待放(2) 半个多月过去了，郭比希渐渐地习惯了早起。她晚上定好闹钟，早上只要闹钟一开始响起，她就立刻坐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关上它。不过，即便如此，有时候闹钟的声音还是会吵醒崔佳洁和小莉莉，于是郭比希索性改成了手机闹钟，并且把闹钟模式调成了震动。至此，她再也不用担心闹钟会吵到人了。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穿好鞋刚准备出去，就听见身后微弱的声音很勉强地说道：“比希，比希，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郭比希可是吓了一大跳，她回过头去发现崔佳洁醒了，于是小声说道：“大姐，你吓死我了。这得亏是天亮了。” 崔佳洁还是很迷糊，她坐在床上左摇右晃，又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说：“我也想去跟你一起晨读。”说完，就坐在床上不动了。 郭比希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发现崔佳洁完全没有反应，她是又睡着了。“真好”郭比希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她才不想带崔佳洁一起呢！要是一起，她还怎么偷窥自己的男神。 走在林间小路上，郭比希皎洁地偷笑了两下。或许是因为今天摆脱了崔佳洁，郭比希格外珍惜这个早晨。 9月底的早晨混杂着一股子青草香味，郭比希站在一丛矮树旁，贪婪地吸吮着清晨的芬芳，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身处草原之上，穿着藏服与大自然和谐相融。此情此景，郭比希真想作诗一首，她刚想到一句，还没等念出来，就听见由远及近有人在念：“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郭比希点点头，觉得这几句甚是应景，只不过此时此刻是夏末秋初，而这首诗这两句写的是饱含朝气的春天，季节有些偏差。再仔细听，郭比希不禁笑出了声，这念诗的不是别人，就是宋蒂夫。郭比希寻声望去，原来宋蒂夫今天拿了一本诗集，他是在学习中国的古诗词呀！ 郭比希站在远处，看着全情投入的宋蒂夫，满眼的欣赏和敬佩。想来，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外国人，是多么让人喜欢啊！想着，郭比希一张小脸又红了。本来一切都将继续发展下去，郭比希也将继续上演脸红心跳的戏码，谁料宋蒂夫突然来了句“少装不奴隶，老打徒伤心”，郭比希的脸忽然又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带她调整好自己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的憋死。 最终，郭比希还是学究似的摇了摇头，心想：外国人的口音是有硬伤的，对他们学中文这件事儿，不能要求太高。好好一首悲凉的诗，被宋蒂夫读出了喜剧的味道。郭比希觉得，这个时候她有必要回避一下，忘记刚才的一切。 其实，宋蒂夫念到这儿的时候，也觉出那里不对，所以他就反复的念。于是郭比希就一直听着这句“老打徒伤北，老打，不不不，老打，nonono，老大，ohyesigotit......” 正在宋蒂夫高兴的时候，他手机忽然响了。只见宋蒂夫看了看手机，脸上的喜悦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愠色，随后，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又叹了口气，匆匆的离开了。 郭比希看着这一幕，心里倒是觉得好笑：“原来，宋老师也会生气呀！”在她心里，宋蒂夫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他是老师，是外国人，其实在郭比希心里他一直充满神秘色彩，就像阿拉丁的神灯，什么都能做，并且脸上总是洋溢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回到宿舍，崔佳洁已经起床了。她走到卫生间，一边看着正在刷牙、洗脸的郭比希，一边郑重其事的说：“郭比希，明天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晨读，你不许再一个人溜了。” 郭比希吐了一口泡沫，不紧不慢地说：“行，行，行。不过，崔佳洁同志，那也得看你是几点起床的吧。” “哼”，崔佳洁嘟着小嘴说道：“放心，我肯定能起来。” 周五的早晨，崔佳洁真的说到做到，郭比希一起来，崔佳洁就跟着起来了。实际上，崔佳洁困得很，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用寒凉的自来水驱散脸上的困意。两个人穿好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崔佳洁跟着郭比希，来到后山的树林。崔佳洁越走越精神，她兴奋地说：“比希，这地方不错呀，我来学校一年多，怎么也不知道咱们学校还有这种地方——简直是晨读的天堂？” 郭比希心想：这地方再好，跟你有啥关系，你就只知道赚钱，啥时候看你重视过学习。不过，想归想，她可不敢当面跟崔佳洁说。所以，脱口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我也是陪老妈游园的时候，才到过这里一次。要不是我那个妈非要走一遍学校，恐怕我毕业了都不知道咱们学校有这么个世外桃源。”郭比希眉眼一挑：“我也如此的虚伪，真是打脸。” 两个人沿着小路走着，走过宋蒂夫常常倚靠的那棵树，郭比希的小心脏忽然没来由的一紧，看到宋蒂夫没来，她又放松下来——今天是周五，宋蒂夫一般不到这里来。这时候，崔佳洁忽然问道：“比希，你天天早上来这里，不是学英语的吗？” 郭比希轻咳了两声，回过神来说道：“嗯，是啊，学英语的！” “那你学得怎么样？书呢？我也没见你那本书啥的。”崔佳洁疑惑的看着郭比希。 郭比希大刺刺的一笑：“嗨，我是今天没带，以前都带。” “是吗？那期末考试，我倒要看看你英语成绩是不是有所提高。对了，比希，这次四级考试，你报名吗？” 听崔佳洁这么问，郭比希一愣：“什么四级考试？” 崔佳洁也是一愣，她看着郭比希：“难道你学英语不是为了参加四级考试？” 郭比希一笑，这回是傻笑，问道：“什么是四级考试？” 崔佳洁摇了摇头，差点喊出来：“郭比希同学，你连四级考试都不知道吗？” 当天回去，崔佳洁就给郭比希全面普及了一下大学英语四级考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郭比希倒是满不在乎的说：“嗨，不就是个英语考试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崔佳洁狡黠一笑：“这可是大学必考项目之一！” 郭比希放下水杯，说道：“什么！”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们系还有一项特殊的规定，那就是咱们大三之前必须过四级考试，否则......” “否则什么？你赶紧说吧。” 小莉莉在旁边插嘴道：“否则不予毕业！郭比希，这个我都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郭比希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大学二年级了，她天真的以为这辈子的英语都学完了呢？当年高考的时候，她英语就是最差的。人家文科生都是数理化差，她却是英语差。还好，郭比希记忆力很强，在老妈的高压下，她背了一年的新概念，竟然把《新概念2》和《新概念3》通通背下来了。还真别说，确实有用，郭比希当年高考英语几乎考了满分，否则也上不了财大。但是，骨子里郭比希还是很惧怕英语的。 小莉莉看了看郭比希说道：“比希，我记得你的英语成绩是全系最高的，就算你不知道有这个考试，也没关系，你底子好！” 郭比希心虚的笑了笑，她哪是底子好，那就是临时抱佛脚，只不过人家抱两三天，她整整抱了一年。郭比希想着，现在恐怕连第一章是啥都不记得了。 “我出去打水，你们谁去？”小莉莉提溜着水壶问道。 “我去我去”，崔佳洁伸出一条腿，滋溜从床上跳下来。走之前，她还不忘跟郭比希说：“明天早晨，别忘了带本英语书！”说完，蹦蹦跶跶地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郭比希按时起床，乖乖的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等着崔佳洁。崔佳洁一会儿涂睫毛，一会儿弄面霜，郭比希好奇的问：“崔佳洁，你是打算相亲去啊？” 崔佳洁白了一眼郭比希说道：“我上次跟你出去的时候发现，晨读、晨练的人太多了。我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以这副倦容示人呢？平时，我崔佳洁都是打扮得精致得体”，说着崔佳洁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买的运动服给郭比希看：“哝，你看，这件怎么样？我新买的，正好晨练。你读你的书，我跑我的步。” “你不是大学不谈恋爱吗？弄那么美给谁看啊？” “美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知道吧。” 郭比希刚想说：“那上次出门，怎么不见你这么捯饬。”结果小莉莉迷迷糊糊的抱怨道：“你俩赶紧出去吧，我还想睡觉呢！”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郭比希，你先走吧，我一会儿找你去。” 郭比希想想也好，于是一个人先走了。她今天拿了本《慢速voa》，想来在后山也找个小树，靠一靠，读一读。这《慢速voa》明明是听力，硬被郭比希弄成了阅读。 因为知道崔佳洁会来，所以郭比希本能的避开了平日里经常去偷窥宋蒂夫的那个角落，她往反方向走，却无意间与宋蒂夫擦肩而过。“咦，宋蒂夫怎么周六还来？”郭比希疑惑之间，脚不听使唤的跟着宋蒂夫后面跑起来。 其实，晨跑的同学很多，大家都是绕着树林不同的小径一圈一圈的跑，所以谁在谁身后跑，大家都不会太在意。郭比希跟了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的。她停了下来，正巧停在她经常蹲坑的地方。本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谁料宋蒂夫跑了两圈，也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就在郭比希前面，就在那颗他经常倚靠的大树旁。 今天的宋蒂夫手里什么都没有，很显然他不是来读报纸的。他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悠闲地倚靠在树干旁。今天的宋蒂夫只是默默的站在树旁边。他像是在思考，但是从郭比希的角度看，他更多的是在默哀。这个词儿不太好，郭比希立刻摇了摇头，自己也“呸呸呸”了三下。 “郭比希，你在这儿呢！呸什么呢？”崔佳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郭比希身后，吓了她一哆嗦。 “崔佳洁，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一会儿了。”崔佳洁实话实说，她确确实实站了好一会儿。如果硬要说清楚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那就是从郭比希入神的观察宋蒂夫开始。 一开始，崔佳洁也是吓了一跳，她寻着郭比希的目光，远远的看到了宋蒂夫。眼前的景象正印证了她前几天的猜测——郭比希喜欢上了这个西方文学史老师。 郭比希看着崔佳洁，脸逐渐变红变热，她有点恼怒、有点害羞、有点尴尬、有点不知所措。她想着，一会儿不管崔佳洁问她什么，她都否认就对了。 谁料，崔佳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其实，宋蒂夫这个老师还是很有魅力的，你们这些小女生暗恋他、欣赏他也是正常。” 郭比希没想到崔佳洁是这个态度，她突然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拉住崔佳洁的手说道：“你不反对师生恋？” “反对，谁说我不反对？” “你不是刚刚才说，宋蒂夫有魅力，欣赏他也是正常的吗？” “是呀，可我没说跟宋蒂夫谈恋爱呀？师生恋和欣赏可不一样！”本来崔佳洁就是随意那么一说，现在她反倒认真起来，崔佳洁眯缝着眼睛看着郭比希，不无怀疑地说道：“难道你想跟宋蒂夫谈恋爱？” 郭比希没吱声，她自己也不清楚。 崔佳洁立刻严肃地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比希，我告诉你，人得现实点儿，跟老师谈恋爱，没钱途，尤其是大学老师。” “你是指金钱的钱？” 崔佳洁点点头：“那还能是哪个钱？” “太俗了吧？” “俗？等你没吃没喝没穿的时候，你就知道俗有多么可爱了。” 郭比希倒是了解崔佳洁，跟别人她大可以反对这种金钱至上的理论，可是面对崔佳洁，郭比希就没有那个勇气。她知道钱对崔佳洁意味着一切。如果不是她姐夫那三万块钱，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参加考试，更不要说来到大学校园读书了；如果没有那三万块钱，她现在或许已经像她姐姐那样，嫁给某某村的村长或者村干部家的儿子，了此残生了。可以说，是金钱改变了崔佳洁的命运，让她走上了自由的生活。 “比希，我是过来人。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的理论也同样适用于爱情。我跟你说，一个人可以爱上很多人，但是这些人的层次都不一样。比如，你可以在资质平平的人里面选择爱上一个人，你也可以在层次更高的人群中爱上一个人，当然你也可以在学校里爱上一个拥有异国情调的男老师。这全在于你的选择。你可以看一看，其实选择一类人就是选择了一种人生。你到底应该选择谁，就要看看你究竟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郭比希抬头看着崔佳洁，她说得有点道理。 崔佳洁接着说：“比希，别的不说，咱就说说如果爱上老师。第一，如果这个男人已婚呢？你爱上了，不可自拔，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可能影响你一辈子的恋爱观。” 郭比希抬头看了看崔佳洁，天真的问道：“那他要是单身呢？” 崔佳洁叹了口气，朝郭比希脑袋上就是一弹：“我倒希望宋蒂夫是已婚人士，省着某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胡思乱想。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郭比希仰起头来看着崔佳洁，一副失神落魄的表情。 “更何况，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你了解吗？他是否有前科，犯罪或者犯法，他在英国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为什么要来中国？这些，你都知道吗？一个中国男生，哪怕是中国男老师，我们都有办法把他搞清楚，可宋蒂夫是英国人，你真的要劳民伤财去英国调查他的背景？万一，调查之后发现他是渣男，那得不常失，你图什么？” 说着，崔佳洁拉起郭比希就往宿舍走。郭比希呢，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乖乖的跟在崔佳洁身后，乖乖的亦步亦趋。 第八章 待放(3) 周末两天，郭比希都把自己关在图书馆里，直到快接近宿舍关门的饿时候，她才匆匆赶回宿舍。一来，她可以躲着崔佳洁，以免她再问东问西；二来，她是真的可以多学习一些东西，尤其是英文。不过，郭比希现在也没弄明白，她始终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暗戳戳的对宋老师单相思，并且，她想永远单相思下去。 事实上，单相思都是一个人的事儿，快乐也好，痛苦也罢，郭比希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单相思有一天会成为事实。所以，她在学习英语的时候，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肆无忌惮的单相思，脑补自己与宋蒂夫的各种故事。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学习，郭比希拿着《西方文学史》回到宿舍。可当她一踏进宿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宿舍的气氛出奇了的安静。郭比希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小莉莉和崔佳洁都在宿舍，宿舍也依旧干净得不象人居住的地方。可是，郭比希就是能感受到一股寒气扑鼻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平时不是这样，平时就算她们俩不说话，小莉莉也会嚼着口香糖，或者吃着薯片看杂志。而崔佳洁不是化妆、试衣服，就是倒腾她那些货。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莉莉看到郭比希回来了，立刻蹦下床来，仔细打量着她说道：“比希，牛啊！我支持你！” 郭比希一时摸不着头绪，她侧头看向崔佳洁，崔佳洁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傻样。郭比希又重新看向小莉莉，问道：“支持我什么？” “谈恋爱啊，跟老师谈恋爱啊！郭比希，你太牛了，我觉得你才是活出了大学生的本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你这是勇于追求自我，解放自我......” 小莉莉还想说，被郭比希一把捂住了嘴：“莉莉，是这样的，我没和老师谈恋爱。” “跟我，你还怕什么。崔佳洁都说了，你看她那样，好像她闺女要嫁人，她气得跟什么似的。” 郭比希斜眼瞄了崔佳洁一眼，然后跟小莉莉说：“我真的没跟老师谈恋爱，我就是单相思。”这话说完，郭比希还有点泄气，可不是嘛，自己就是单相思，谁没有过纯纯的蠢蠢的单相思呢？ “比希，你别怕”，此时的小莉莉像是潘多拉的魔鬼盒子，打开就合不上，她根本收不住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比希，不用害羞，很多人都说师生恋是禁忌之恋。比希，什么是禁忌之恋啊？就是普通人根本没机会谈的那种恋爱。真是让人羡慕，太梦幻了，太美好了。比希，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安排好的，就是这财大都是我妈给我报的名。哎”，小莉莉叹了口气：“我这辈子，算是交代了。看起来做得全是对的事儿，可没一样是凭我个人意愿来的，没一样是我喜欢的。比希，我敢跟你打个赌，就算将来我要嫁给谁，我妈都替我准备好了，说不定打我从娘胎出来，她就规划好了......” 小莉莉这种自嘲的手法，成功的让郭比希和崔佳洁一起笑出了泪花。 崔佳洁也不再保持她那冰冷的沉默，她说道：“莉莉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小莉莉谁跟你说她谈恋爱了，我明明告诉你她是暗恋，暗恋。” 郭比希眯缝着眼睛，用一种怨毒的神情看着崔佳洁。 “郭比希，你别看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嘴里能藏住事儿吗？再说，莉莉是谁啊，是家人，又不是外人，对不对。我就是跟莉莉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救你于水火，把你从泥潭里挖出来，不让你失足落水......”崔佳洁觉得自己这些词儿好像越用越惊险，还是住了嘴。 “郭比希，我郑重告诉你”，小莉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由于用力过大，疼得“嗷嗷”了两声：“我支持你，一百个支持你，别听崔佳洁胡说，她根本没谈过恋爱，她懂什么？” 崔佳洁“啧啧啧”道：“我说欧阳茉莉，你懂啊，你懂啊，你懂啊.......” 小莉莉一脸尴尬：“我，我也不懂，就算我不懂，你也不至于叫我大名吧。”小莉莉一脸严肃的对着崔佳洁说：“以后不许叫我欧阳茉莉，那是我妈叫的，她一叫我就浑身哆嗦，现在都有条件反射了。” 崔佳洁笑着点点头。她此时此刻到真心希望小莉莉能够谈一场真正的恋爱，这孩子别看家里有钱，但日子过得却平淡得很，像一汪清水，孤独的藏在沙漠一角，只是偶尔路过一些饥渴难耐的旅人，她才有可能成为有用的绿洲。 其实，小莉莉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刚进校门那会儿，当大家还在跟风诺基亚的一款白色智能手机的时候，小莉莉已经拿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款iphone手机，那是她妈妈去北京的时候，特意给她带回来的。那是苹果公司刚进军中国的第一款iphone3g。而那个时候的崔佳洁还不知道手机是个什么东西，郭比希稍好一点，不过也只是拿了一个零件坏了都不知道上哪里修的商务通。 吃的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小莉莉的父母从来不给她零花钱，而是直接给了她两张银行卡：一张信用卡，一张借记卡。信用卡没有额度限制，借记卡里面有很多钱，至于多少，大家没问过，小莉莉也没说过。总之，小莉莉的物质条件是很优越的，她从来不思考有关钱的问题。 但，小莉莉在学校里，就像个透明人。她本来长得就娇小，往人堆里一扎，根本看不见她。再加上她也不善于表达自己，无论什么活动，她都喜欢躲在崔佳洁和郭比希身后。久而久之，大家基本上都把她忽略了。她就是传说中那个“透明人”。 这到也正合小莉莉的心意，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两个字：自由。但即便上了大学，她也始终被操控在她妈妈手心里。每个月小莉莉的母亲都会到学校来，同时她会带着一个小梯队一起来。这个小梯队可忙了，有的帮小莉莉铺床、叠被，有的帮小莉莉洗衣服、整理柜子，还有一批专门给小莉莉送吃的，比如矿泉水、各地新鲜水果、有营养的零食，总之，小莉莉完全是被妈妈包围着。莉莉妈就差丢下一个助理给她使唤了。 在外人艳羡的目光中，小莉莉总是觉得无地自容。每每这个时候，她就羡慕那些个不叫欧阳茉莉姑娘！ 小莉莉很大方，她妈妈带的各种美味都会拿出来分享，而且是毫无保留的分享。而她也不是白分享的，她要崔佳洁何郭比希陪她一起吃街边摊。用崔佳洁的话说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方才知道野鸡的鲜美。 不过，说到街边摊，我们也不得不夸夸小莉莉的眼光，财大的街边摊可是一道不可错过的风景。每天晚上6点，小摊就摊开了，各式各样的小吃一应俱全，四川的麻辣烫、江西的米粉、东北大腰子、韩式烧烤、日本小烧酒、各种鲜酿啤酒简直是应有尽有。 崔佳洁最喜欢吃的是“鸡脆骨”，郭比希则喜欢撸串，尤其是东北大腰子，而小莉莉最喜欢的竟然是“煎饼果子”。她简直对“煎饼果子”欲罢不能。用小莉莉的话说：“人间因为有了煎饼果子，还算值得。她认为太宰治应该来中国好好尝一尝这套煎饼果子。” 第一次陪小莉莉吃煎饼果子的时候，崔佳洁根本无法相信，有人到了20岁，还没吃过煎饼果子，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小吃叫“煎饼果子”。那个时候，崔佳洁总以为小莉莉是矫情，故意要显得自己高人一等，没吃过这种街边摊。但是，看小莉莉看着煎饼果子冒光的双眼，崔佳洁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那简直是饿狼看到了羊。 说财大的“煎饼果子”论套卖，一点也不夸张。一张硕大的煎饼里面，有油条、鸡柳、培根、腊肠，有时候还可以选一些自己喜欢的硬货加进去，外加新鲜的小香葱和清香扑鼻的香菜碎叶，简直不要太好吃呦。 不仅如此，这张小小的煎饼果子，还引起了文学系612宿舍的一些思考，比如： 小莉莉问：“郭比希，你笑什么？” 郭比希说：“没事儿，我就是替太宰治悲伤一会儿。” 小莉莉又问：“崔佳洁，你看我干什么？” 崔佳洁就会回答：“我没在看你，我在看太宰治”。 小莉莉：“......” 转眼，周一又来了。宋玉还是老样子，蹲在大门口，等着《西方文学史》结束，他好跟郭比希来个偶遇。这一次，宋玉不是自己来的，他带了顾小虎。人多壮胆，宋玉觉得顾小虎多少能给他点勇气。结果，让宋玉始料未及的是，顾小虎带给他的不是“勇气”，而是“力气”。 下课铃一响，宋玉就开始故态复萌——在门口徘徊不定。顾小虎看着宋玉，真想一巴掌拍醒他——这么大的男生，追女生的勇气都没有？顾小虎心想：大一追女生的那股子劲儿哪儿去了！ 徘徊了好几分钟，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宋玉还没胆子进去。顾小虎急中生智，趁着宋玉朝教室方向徘徊的空档，一脚踹在宋玉屁股上，直接把他一个趔趄踹进了教室。不偏不倚，宋玉一个满怀撞到了崔佳洁胸前。崔佳洁“哎呦”一声，差点倒地，宋玉本能往回一拉，正好把崔佳洁稳稳抱在怀里。 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崔佳洁的脸逐渐红了起来。说句实在话，崔佳洁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么抱过，即使是她的父亲。就在宋玉怀里这三五秒，崔佳洁闻到了一股陌生的男人身上的荷尔蒙的气息，这气息让她惊恐又好奇。没来由的，她被这味道深深吸引了，竟想留住它。然而，身体本能的抗拒，还是让她一把推开了宋玉，离开了那个怀抱。瞬间，崔佳洁内心复杂了起来，一股失落、悲伤、羞涩的情绪统统涌了上来。 “同学，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看看，哪儿受伤了吗？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刚才撞得好像挺严重。”宋玉左看右看，仔细检查眼前的女生。 宋蒂夫拿着课本走下讲台，跟宋玉说：“这位同学，你留意下崔佳洁的手机号吧，要是有事情，你们再联系。” 郭比希正好走过来，她关心地看着崔佳洁，对宋玉说道：“15677886942，你记一下，这是佳洁的手机号，也就是你面前这位美丽、大方、可爱的姑娘。我告诉你啊，她要是有事儿我们可得找你！” 宋玉看到郭比希，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瞳孔放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张好看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引得外面站着的顾小虎捧腹大笑，他还没见过宋玉这么狼狈的时候呢！ 等崔佳洁、郭比希走了之后，宋玉走出来，怒瞪着顾小虎，忽然他露出一抹邪笑：“老弟，咱们回宿舍好好聊聊？” 顾小虎连连摆手：“别，别，哥们，我那是祝你临门一脚，你得感谢我。请客吃饭就算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说着，顾小虎一溜烟跑了。 回到宿舍，宋玉拿出手机，看了看那个手机号，他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是郭比希的，但总算是跟郭比希有了交集。只要有了接触，以后的事儿都好办。宋玉忽然觉得，顾小虎说得没错，他是帮了他临门一脚，他应该请小虎吃顿饭，于是宋玉拨通了顾小虎的电话，问道：“小虎，中午想吃什么呀？” 顾小虎在电话那边嬉皮笑脸地说：“哥，不都说了嘛，请客吃饭就算了。”顾小虎胆战心惊的。 宋玉语气温和的说：“真想请你吃饭，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今天多亏了你，所以真心想气你吃饭。全家桶怎么样？” “真假的？”顾小虎有点吃惊。 “嗯，快回来吧，我给你买。想来想去，今天你功劳最大，回来让我踹一脚，咱就算扯平了。”宋玉说着窃笑起来。 “呸”...... 话说，崔佳洁回到宿舍之后，心里一直漂浮着异样的骚动，让她坐立不安。有时候，她会不自觉得笑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随即又恢复过来。郭比希看着崔佳洁，有点担心的说：“佳洁，你哪儿不舒服吗？” 崔佳洁不理她。 郭比希又问：“佳洁，哪儿疼吗？” 崔佳洁不理她。 郭比希看了看小莉莉，说道：“莉莉，崔佳洁是不是被撞傻了？” 小莉莉使劲儿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傻，跟平时不太一样。” “崔佳洁！”小莉莉使劲儿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 崔佳洁一个激灵，还真恢复了点理智。她怒瞪着小莉莉，刚要挥拳，只见郭比希已经提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对着莉莉说道：“你小点儿声，吓死我了。万一把崔佳洁真吓傻了，怎么办？晚上你守着她，我守着她？” 小莉莉似懂非懂，点点头。其实，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崔佳洁是恋爱了，一副害了相思病的面容。只可惜，郭比希和小莉莉谁也没真正谈过恋爱，没有经验。 “你才傻呢？”崔佳洁推开挡在眼前的郭比希。 “你没傻啊？嗨，我们以为你撞傻了呢！叫了你半天你没反应，你要是再没反应，我和小莉莉就打算去找那个男同学，我们得让他对你负责任。” 崔佳洁脸一红：“找他干什么？我没事儿！” 小莉莉也拍了拍郭比希，小声嘀咕道：“咱们什么时候说去找那个男生了？” 郭比希对小莉莉挤了挤眼睛，嘟着嘴，不出声做着口型：“编的编的。” 小莉莉心领神会，于是她问道：“即使不负责任，也得带着水果来看看我们佳洁吧？” 崔佳洁眼里放出光芒，她附和道：“嗯嗯，莉莉，你说得对，得让她带点好吃的，到时候咱们大家可以一起吃嘛！” 话到这儿，郭比希和小莉莉谁也没有往下接，而是各自干各的去了，显然，她们觉得崔佳洁好了，能正常交流了。至于，那个男生到底来不来，她们才不在乎呢！然而，如果她们肯多观察一下，或者停顿一下，就能在崔佳洁的脸上，看到一线曙光，一线期待的曙光。 第九章 待放(4) “同学您好，伤势如何？我是大三物理系宋玉，那天不小心撞到的你......”，宋玉看了看短信，觉得写得有点刻意，不太自然，于是他删了短信重新写道：同学您好....... 顾小虎在一旁边看边笑：“同学您好，还您呢！” “那你说，怎么写？这么写不是显出咱们比较有教养嘛！我不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是是是，留个好印象。”忽然，顾小虎眼睛一转说道：“宋玉，你不是又看上这个妞了吧？老毛病又”，一个“犯”字还出口，就收到了宋玉的一个“滚”字。 宋玉懒得看顾小虎，继续编辑他的短信。好半天，他终于满意地按下了发送键。随着信息已发送的提示音，宋玉的一颗小心脏腾得就悬了起来，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和期盼。 此时的崔佳洁正在《先秦文学》课上，讲台上的老师肆无忌惮的喷着唾沫星子，而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进入了梦乡，有的在会梦中情人，有的在描绘自己梦中情人的样子。 就这样，当崔佳洁手机在桌子上“咚咚咚”震动的时候，整个教室一半的学生都蹭的一下子从桌子上起来了，他们嘴里留着哈喇子，一副被摄魂了的表情，自言自语道：“谁？谁？。”同时，讲台上的老师也是一晃神，吓了一跳的样子。他顿了三秒钟，然后“咳咳”两下，说道：“都好好听课哈！” 小莉莉在一边捂着嘴笑，崔佳洁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别笑了，你没看把老头吓着了嘛！”小莉莉拿过崔佳洁手机说道：“我看看，我看看，是谁这么会踩点！这个，这个，这个是那个抱你的男生发来的吧。”说完，小莉莉给一旁也惊愕的郭比希一个眼神，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崔佳洁夺过手机，就看到了如下一行文字：“同学，伤况如何？那天实在抱歉，你在哪个宿舍，我来看看你。” 崔佳洁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一张瓜子儿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小莉莉看着崔佳洁的表情，故意说：“佳洁，这个男生还挺文艺”，她噗嗤一笑：“还伤况如何？这是实战转播比赛吗？”说完又捧腹起来。 “哈哈哈哈哈......”顾小虎的笑声简直是响彻了整个男生宿舍楼。 “你小点声儿......”，宋玉大段顾小虎。 “我，我也想小点声，实在是没忍住”，顾小虎表示自己很委屈。他真的不想嘲笑宋玉：“只不过，宋玉，你这个‘伤况’是个什东西？以后，别说你有文化啊......”说着，顾小虎又开始忍不住的大笑。 “‘伤况’不就是伤势情况嘛！那你说，让我怎么写？” “宋玉，你真关心人家？你不就是想知道她身边那姑娘住哪儿吗？据我观察，她们俩是好朋友。” “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好办啊，你可以请她吃饭啊！然后对她说，让她带上朋友们，请大家一起吃饭，算是赔罪。” “不错啊，小虎，这主意真不错”，说着朝顾小虎肩膀猛拍下去。 “打我干嘛？”顾小虎被拍疼了。 “这么好的主意，不早说，该打！”。 郭比希正催着崔佳洁赶紧回短信：“佳洁，赶紧给他回，让他过来看看你。我觉得这男生不错呦！”话音刚落，新的短信又来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对了，叫上你朋友一起，算是赔罪。” 郭比希点了点头，说道：“这男生还挺懂事儿，这个短信发的到位。” 崔佳洁看了看小莉莉：“你也同意？” 小莉莉点点头：“吃饭谁不去啊，我也同意比希的，这个男生很懂事呦，不错，不错”。 看到自己的两个好友都是积极的态度，崔佳洁满意的点点头，发了一个“好”。 接到回复，宋玉几乎要跳起来，他赶紧跟顾小虎商量地点，然后把形成安排编辑成短信，给崔佳洁发了过去。 周末，崔佳洁五点就起来了。郭比希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说道：“佳洁，6点起来再晨读就行，你今天太早了。我还得睡会儿。”说着闭上了眼睛。等到了6:30，郭比希准时起了床，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崔佳洁依然坐在镜子前面，她凑过去傻傻地笑着说：“等我呢？” 崔佳洁却并没有看郭比希，而是一个劲儿的瞅镜子里的自己问道：“比希，我好看吗？” 郭比希吓了一跳，她使劲儿摇了摇崔佳洁，问道：“佳洁，你，你没事儿吧？” 崔佳洁噗嗤笑了一声：“你才有事儿呢！对了，比希，今天我不去晨读了。” “啊？那你还起来那么早？” “我，我是早起化妆！”崔佳洁说着话，脸上一副俏娇娘的模样。 郭比希张大了嘴巴：“啊~啊，我明白了，你是为了见那个男同学。”说着郭比希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把小莉莉都吵醒了。 “哪个男生？郭比希，你刚才说的啥？”小莉莉戴上眼镜就开始搜寻郭比希的位置。 “一对八卦精。行了，你们都准备准备，今天咱们去滨江饭店吃饭。”崔佳洁说完，又转头看着镜子，自顾自的开始画眉。 “滨江饭店？那里很贵的！”小莉莉斜眼看了看郭比希。郭比希也朝小莉莉点了点头。 小莉莉接着说道：“在那儿请吃饭，这个男生家境不错呀！佳洁，你可以考虑考虑，万一是你的菜呢？” “还是我的饭呢？我说小莉莉，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纯小女生，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你的菜我的菜的。”崔佳洁白了小莉莉一眼。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说，滨江饭店我多熟啊，常客，老板我还喊他叔叔呢！到时候，要是看到老板，还能给你家那谁打个折。” “别我家我家的，他就是请咱们吃个饭。他跟我没关系哈！”崔佳洁解释道。 “行，跟你没关系，比希，到时候咱们俩看看，要是男生好，咱们俩合计合计，就直接给留下了，不用管崔佳洁哈。” 郭比希看着她们打嘴仗，恍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三个女生的小空间，三个女生的小世界。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馨和美好：一个女生遇到一个男生，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出主意，好的、坏的、馊的、歪的，大家开着彼此的玩笑，却没有谁真的生气，因为这个小世界是她们彼此的家，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好呢！ 郭比希受不住此时自己内心涌起的澎湃情感，拿起一本英语书走了出去。 “她又晨读去了？”小莉莉拿起苹果啃了一口。 “嗯，又去了......”，崔佳洁说这话的时候，隐隐地透着一丝担忧。 等郭比希回来，崔佳洁和小莉莉已经打扮得体。两个人在镜子面前争地盘，左扭右扭做着各种让她们自己满意的姿势。而在郭比希脑中，只出现了一个词儿——花枝招展。 “你才花枝招展呢？”小莉莉别过红着的脸。 “人家崔佳洁打扮我也能理解，毕竟是她去约会，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莉莉还没回话，崔佳洁却反驳道：“谁，谁约会了，是请吃饭。” “得得得，行，你俩，挺好。”说完，郭比希就偷笑着走进卫生间。 9点左右，三个女生准备就绪。事实上，郭比希穿得还是早起那套运动服。本来就是周末，她也懒得换。崔佳洁老大不乐意，觉得郭比希对此次行动的重视程度实在不够，她诸多抱怨。然而，郭比希则跟崔佳洁解释道，她就是个绿叶，弄得太好看，谁还看红花啊。 小莉莉不服气，说道：“绿叶就是绿叶，打扮打扮是绿的，不打扮就是落叶。哼！” “报复我是吧，小莉莉”，说着郭比希伸手就要揉小莉莉的头发。那可是她精心梳了半个小时的小马尾，娇俏可爱的，这要是让郭比希弄乱了，她估计直接就回宿舍了。 崔佳洁眼看郭比希就要得逞，大喊一声：“行了行了，别闹了。郭比希，你是要砸场子？” 郭比希陪着笑脸说道：“开个玩笑，我怎么舍得欺负我们家的小茉莉呢！” “不许叫人家茉莉，哼！”说着，小莉莉先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三个女孩子齐刷刷的站在一起。崔佳洁和小莉莉站在两旁，郭比希站在中间。崔佳洁穿着一身红色露肩的连衣裙，美得不像个大学生，倒像个社交场上的名媛。小莉莉一席浅绿色的连体裤，配上她的小马尾，既活泼又娇俏，让人看了就喜欢。郭比希呢？一身淡黄色的运动服，运动服上衣是敞开的，里面配了一件白色的跨栏背心。要不是因为有崔佳洁和小莉莉在场，其实她这么穿也还过得去。但是，跟小莉莉和崔佳洁一比，她看着确实不像去大饭店吃饭的，而是去大饭店跟着大厨讨薪的。 顾小虎远远就看到这三个女生，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穿绿色连体服的小莉莉。顾小虎拍着宋玉的肩膀说道：“这个美女是谁啊？” 宋玉警惕的说：“哪个？别跟我抢哈！” “哼”，顾小虎冷哼一声，说道：“宋玉，就你那眼光，你喜欢那姑娘今天是跟你去哪个旮沓游行的？你看看她穿的，是去饭店勤工俭学吗？我说宋玉，旁边那个，就那个你给人家撞了的那个，我觉得她到是真的不错，特适合你。”顾小虎一边说，一边看着小莉莉。 宋玉懒得理顾小虎，说道：“像你这种庸俗的人，只知道看外表。” 顾小虎叹了口气，说道：“是，是，是，我就喜欢看外表。” 说着话，两个人就走到了三位姑娘身边。宋玉盯着郭比希看了一会儿，才扭头跟崔佳洁说道：“上次实在抱歉，现在好点了吗？” 还没等崔佳洁开口，郭比希就笑嘻嘻的把脸凑过来跟宋玉说道：“好？哪有那么快！你看你把我们佳洁撞得，愣了好几天神儿，估计脑袋给撞坏了。我说，这位同学，你得负责啊！” 崔佳洁侧身瞪了郭比希一眼，然后再朝宋玉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别听她瞎说，我没事，就撞了一下，根本没什么大事儿，你看你还这么破费，还请我们去滨江吃饭。” “她说得对”，宋玉看着郭比希，此时郭比希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双手交叉绕在胸前，左摇右晃好不高兴。宋玉看着郭比希美滋滋地样子，心里也十分高兴，继续说道：“我应该负责，应该负责。那请问这位同学”，宋玉对着郭比希，完全把崔佳洁晾在了一旁：“你觉得，我该怎么负责呢？” 郭比希看了故作老成的挑了一下眉，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嗯，你呀！请吃一顿饭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吧，你再给我们佳洁打一个月的水吧，怎么样？”说完，郭比希眯缝着那双摄魂小眼睛，挑衅地看着宋玉，脸上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像极了拦着新郎要份子钱的伴娘。 而在宋玉眼里，郭比希的可爱又多了一分。他竟然被郭比希的眼神又一次电到了，浑身有一种酥麻瘙痒的感觉。他心里纳闷，眼前着小妮子到底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惊喜。 调整了下呼吸，宋玉咧着嘴，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说道：“好呀，没问题。但是，我觉得这样还是没有多少诚意，要不这样，我给你们三个女生都打一个月的水，你觉得怎么样？” 崔佳洁在一旁扯了扯郭比希的袖子说道：“郭比希，别太过分哈！” 郭比希轻轻甩开崔佳洁的手，转头温柔的看了看崔佳洁，一面示意她“放心放心，不会为难他的”，一面又继续跟宋玉说道：“好呀！那真是谢谢你了，我和小莉莉就算是沾了你和佳洁的光了！” 这谈话越说越离谱，崔佳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哦，对了”宋玉又把目光投向郭比希。 “反悔了？” “哪能啊？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我要是连名字都不知道，那我太吃亏了。”说着宋玉掏出手机。 郭比希接过手机，笑眯眯地说道：“明白、明白，不就是名字嘛，我连电话号码一起给你。”说着，她迅速的把三个人的手机号存进了宋玉的手机里。 顾小虎看着宋玉一顿神侃，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宋玉背后做了一个大大的“赞”。 宋玉接过手机，嘴里念着：“崔佳洁、郭比希、小莉莉。那你叫什么？” “崔佳洁”、“郭比希”，崔佳洁和郭比希几乎是异口同声。郭比希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误会了，这个男生怎么可能是问她呢，于是她赶紧说道：“她叫崔佳洁、崔佳洁。” 宋玉收了手机回道：“嗯，我知道了，郭比希。” 接下来，宋玉把顾小虎介绍给了大家，这就算是都认识了。一行五个人，打了两辆车，就往滨江饭店走去...... 第十章 待放(5) 滨江饭店里，大厅的闪闪金光把这五个年轻人照得分外耀眼，不是因为好看的外表，而是因为他们稚嫩的脸庞。 环顾四周，走来走去的都是一些看似精英一般的商业人士。崔佳洁看着他们笔挺的身板，跟她小时候磨过的铅笔一般，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在她心里，他们是她的理想和未来。 崔佳洁一瞟，看到身边的宋玉，他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既青春又活力，却是跟这些铅笔人没法比。忽的，宋玉在崔佳洁眼里就减了一些分。 小莉莉拉着郭比希的手，说道：“最讨厌这种地方，都装什么装。比希，你不知道，这些人啊，白天西装革履的、人模人样，晚上回家，为了维护这好形象，得把西装悬挂起来，以保持西装的垂度。所以说，我看着他们都累。而且，这种人都特别虚伪，白天当老板的受气包，晚上回家就给家人气受。” 郭比希同情的点点头。 “还有啊，比希，你看他们里面穿的衬衫，你知道吧，那个衬衫必须每天都洗。为什么呢？因为衬衫特别薄，像他们那个年纪的叔叔阿姨们啊，只要穿一天衬衫，腋窝里都是汗臭味，不洗衣服第二天都没法穿，还有，还有......” 小莉莉刚要数，被崔佳洁打断了：“宋玉，我们怎么走？” 宋玉本来听小莉莉讲得热闹，差点忘了正事儿。他跟上崔佳洁说道：“二层，樱花苑。走吧，我们带你们去。” “还是包间！”郭比希嘲讽道。话说，郭比希见到宋玉就觉得很亲切，好像跟他说什么都很放松，所以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紧张感。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郭比希觉得太爽了。所以她有事没事就调戏调戏宋玉，而且奇了怪了，郭比希发现宋玉并不生气，反而是崔佳洁总跟她挤眉瞪眼的。 樱花苑很大，可以坐下10个人。 服务员小姑娘是跟着大家一起走进来的，她拿了两本菜单，分别递到宋玉和崔佳洁手里，然后就走开了。崔佳洁看着菜单有点犹豫。虽然平日里她的“地摊”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赚的钱跟小莉莉一起逛一下商场还是可以的，她很少花钱到这种地方来吃饭。 看着她有点窘迫的样子，郭比希拿过菜单，说道：“给我吧。” 崔佳洁感激地看着郭比希，心想：“还是你这个丫头对我好。” 小莉莉听着郭比希说完感叹道：“姐姐，你昨天还没说你来过呢？” “都是我妈，她们来开会的时候，在这儿吃过几回。我呢，就是一蹭吃蹭喝的。等有朝一日，姐姐我也能自食其力，再请你们来吃哈。” 小莉莉兴奋地摇头晃脑，她不无同期地看着郭比希点点头：“大女子志在四方，试图冲破家族封锁，令在下佩服佩服。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滚，最近武侠看多了吧。”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看得旁边顾小虎倒是来了尽头。他本来是对小莉莉有些好感，现在倒是对郭比希来了兴趣。但是，顾小虎也知道，对于郭比希，他只能偷偷观察，因为那是宋玉的菜。其实，顾小虎找女朋友的标准只有两个，第一：长得过得去就行；第二：就是要有钱。 顾小虎是单亲家庭，爸爸离开他们之后，一分钱生活费也没给，整个家庭都是由顾小虎的妈妈一个人撑着。她平日里不仅要上班，下班了还要继续打工，才能勉强巩固小胡读书。而顾小虎的妈妈又十分要强，她一直逼着顾小虎认真读书，她要顾小虎出人头地，给那个没有良心的男人看一看。用顾小虎妈妈的话说就是：小虎，你得好好学习，将来我死了才能瞑目。 不仅生活有压力，没了爸爸之后，顾小虎在学校也经常受人欺负。放学的路上，顾小虎经常被攻击，有时候是小石头子儿，有时候是一个脏兮兮的水气球。 直到有一天，顾小虎妈妈实在烦闷，又不得不给儿子洗脏校服，于是朝顾小虎吼道：“你一天天的，早上的校服，晚上回来就脏兮兮的。你是要累死我吗？你爸爸丢下我们，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你看看你，我为了照顾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能给我省省心吗？”顾小虎妈妈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把校服往地下摔。到最后，她似乎憋闷太久，把浑身的怨气统统发泄到顾小虎身上，那是第一次，她打了顾小虎，就仿佛顾小虎是他爸爸的替身，妈妈狠狠的一巴掌一巴掌的扇了下去，打在顾小虎脸上、身上、后背，打出一道道鲜红的手掌印。这在顾小虎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永远的阴影，甚至比爸爸的离去还要严重。 顾小虎也终于没忍住，哭着把实情都说了出来。妈妈听完差点崩溃，她是误会了孩子，又拿孩子撒气，后悔不已。母亲可能就是这样，每每打完孩子，每每又总会后悔。 那天之后，顾小虎的妈妈就把他送到了武道馆学习跆拳道。妈妈只对顾小虎说了一句话：“如果以后有谁再欺负你，你就用拳头打回去。”顾小虎看着妈妈，坚定的点点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小虎也总会挨欺负，但是渐渐地他开始反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打架越来越厉害，没人敢再欺负他。顾小虎知道，这都是在武道馆训练的结果，但是他也知道，妈妈为了让他能在武道馆学习跆拳道，晚上也兼了一份职。有时候，看着不到35岁的妈妈，半头的银发，顾小虎就觉得心疼和心酸。所以，他对钱很敏感。 不过，顾小虎也算是争气，考上了数一数二的财大。只是，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黑瘦幼小的身板下，是承载了多大的压力。 所以，当顾小虎看到小莉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挖到了金子，这样的女孩才是他的菜，才是能拯救他的人。先下手为强，在吃饭的时候，顾小虎故意坐到了小莉莉身边，自己创造条件。 郭比希看着顾小虎对小莉莉热情的样子，主动往崔佳洁那边挪了挪，她小声对崔佳洁说道：“佳洁你看，那边有情况。”说着瞄了一眼小莉莉和顾小虎。 崔佳洁偷偷笑了一下，拍了拍郭比希的菜单：“赶紧点菜！” “好好好”。 过不了一会儿，郭比希已经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了，各种海鲜应有尽有。顾小虎凑到宋玉身边说道：“哥们，看着架势，这姑娘是想一顿饭吃死你啊！不好养活，你再好好想想。” 崔佳洁也凑到郭比希身边，她脸上稍有愠色，看着郭比希严肃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是四星级酒店，你是准备在这儿吃大排档吗？” 郭比希和小莉莉在一旁窃笑，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玉。宋玉则轻声跟顾小虎说了两句话：“放心”，就再也没吱声。顾小虎看着宋玉，在心中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哥们牛逼，为了追姑娘，真是舍得！ 菜一道道上，郭比希一道道吃。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这一桌子赶上一个月的伙食费了，但是于郭比希却是稀松平常。倒不是因为她有钱，实在是来这里次数太多，这家酒店几乎成了她童年记忆里的大食堂。 每次妈妈忙着应酬不能回家的时候，她都是在这里解决的晚饭。也怪了，郭妈妈总是在这里吃工作餐。那时候，包间里坐着十几个叔叔阿姨。他们谈工作是觥筹交错，郭比希就在一旁愉快的大吃特吃，她谁也不看，谁也不管，也没有人搭理她。事实上，跟她妈妈的工作餐比起来，今天她郭比希算是手下留情了。 宋玉看着郭比希吃饭的样子，越看越入迷。郭比希吃海鲜很有一手，比如她吃虾，她扒过的虾壳依然完整的摆在盘子里，想一件艺术品。如果，你不上手摁一摁虾壳的话，肯定以为那还是一只没有被吃掉的完整的虾。宋玉看得饶有兴趣，他不禁好奇地用手一指：“郭比希同学，你那是怎么做到的？” 郭比希笑了一下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崔佳洁看着宋玉，对着他摇了摇头。在崔佳洁心里，郭比希属于那种古灵精怪的小孩儿，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干得出来。而宋玉呢，却当没看见似的，还真站了起来，然后直挺挺地走到郭比希身边空着椅子边，坐了下来，眉毛一挑：“现在就教吧。” 郭比希也是有点紧张，她起初就是吓唬吓唬宋玉，给他个下马威。谁料，他还真就过来了。郭比希也不好缩吧，只能硬往上顶，她小声说道：“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还真很听话”。 谁料，宋玉并不生气，而是看着郭比希笑眯眯地说：“嗯，我特别听话。” 这话说完，郭比希倒是脸上微微有点热，还没有那个男生离她这么近，说话这么温柔，还这么听话的。宋玉的这一些列的骚操作，让郭比希有点喘不过来气。郭比希只能用笑来掩盖她的慌张，用高冷掩饰她的羞涩，她说道：“看着点哈，我要扒了”。 看着郭比希和宋玉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的亲密样子，崔佳洁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明显能感觉到宋玉对郭比希的好感，但是她又不能确定这好感的真假，一个奇怪的年头闯进了崔佳洁的脑中。崔佳洁努力回忆着她与宋玉相识的过程，突然一个疑问悬在了心间：当初宋玉为什么会撞到她身上？明明是物理系的他，为什么会去文学系的教室？ 带着这些疑问，崔佳洁看向宋玉和郭比希，郭比希倒是很认真的在扒虾，她好像故意不让宋玉看清楚，提高了扒虾的速度。郭比希扒虾本就手法娴熟，再加上速度快，宋玉使劲儿看也看不懂。可，宋玉似乎很享受被虐的滋味，始终在旁边认真的看着，也不抱怨、也不生气，并且，他就那么看着，根本没有伸手要学习。 看了一会儿，崔佳洁感觉到，宋玉是喜欢郭比希的，她不知道宋玉什么时候认识的郭比希，她心里突然有点酸涩的抽搐了一下。 宋玉没想到，郭比希这么有意思。当初，郭比希只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傻白甜”的印象，让宋玉感觉自己回到了纯真的初中时代。今天，郭比希在宋玉心里又留下了一种古灵精怪的调皮模样。 此时此刻的宋玉，就坐在郭比希身边，这也是他没想到的——幸福来得实在太快。他本以为，怎么也得靠崔佳洁同学的引荐，才能跟郭比希说上话。谁料，郭比希是一个这么活泼的姑娘。这么一对比，崔佳洁反而表现的有点羞涩。 菜一道道的摆满了桌子，宋玉放下手里没扒完的虾，站了起来。他拿起可乐瓶，给崔佳洁到了一杯，又给郭比希到了一杯，当然顾小虎也赶紧给小莉莉到了一杯。就这样，五个人举起了饮料杯祝酒。 “不打不相识，我们今天就算认识了。”宋玉举起酒杯，高兴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不是来道歉的吗？”整个席上就只有郭比希没有站起来，她还在专心致志的扒着她的虾。 “比希，起来啊，大家一起喝一杯。”崔佳洁小声嘘嘘她。 “没事没事，她吃她的，咱们喝咱们的。”宋玉紧着替郭比希说话，让一旁举杯的崔佳洁心里一沉，一杯可乐一饮而尽。大家看着崔佳洁把饮料喝了，也跟着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吃饭、闲聊。整个一个多小时里，宋玉一直凑在郭比希身边，跟着她学吃海鲜，就好像他宋玉这辈子都不知道地球上还有一个物种生活在海里异样。而顾小虎一直围着小莉莉东拉西扯，崔佳洁反而成了个透明人。崔佳洁孤零零杵在一旁：难道今天的主角是她？ 忽然，郭比希像是从海鲜中醒过神儿来似的，忽然说道：“宋玉，你怎么总围着我呀！今天的主角是佳洁，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佳洁吗？扒虾这种事儿，你没兴趣就算了。”说完，站了起来：“佳洁，我去洗个手，全是海腥味。”说完，郭比希起身走了。 郭比希的话虽然说完了，却让宋玉和崔佳洁有些尴尬。顾小虎是明白人，他赶紧起身说道：“我看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晚上都没事吧，咱们一会儿去唱歌吧。” “这个点子好，等郭比希回来，咱们就去。”宋玉也跟着附和着。 崔佳洁看着宋玉的表情，他提到郭比希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兴奋的神采。这一次次的印证，崔佳洁已经确认得八九不离十了，宋玉故意撞她，为了接近郭比希。崔佳洁一下心里凉了半截，她原来是枚棋子。 可即便如此，她也生不起气来。只要抬眼看宋玉一眼，她的怒火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对郭比希的妒火。可，郭比希是她的好姐妹，她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崔佳洁也没有办法把火力完全冲着她。 忽然，“宋蒂夫”的名字，就这么恍恍惚惚的飘进了崔佳洁的脑海里，她忽然高兴起来：郭比希有喜欢的人，就这一点，宋玉也不可能跟郭比希在一起，换句话说，郭比希也不会跟宋玉在一起。 这复杂的心理活动，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崔佳洁松了一口大气，忽然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起来，她又见到了光明。 第十一章 待放(6) 郭比希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大家已经穿戴整齐，她向桌子瞟过去，桌子上还剩了许多海货，有的菜大家碰都没碰，于是郭比希皱了皱眉问道：“就这么走了？太浪费了吧。” 小莉莉走过来拉了拉郭比希的袖子小声说：“人家结账都没心疼，你心疼什么！”小莉莉凑到郭比希耳边说道：“那个谁，宋玉说，要请咱们k歌去，你不是最喜欢唱歌嘛。” 一听唱歌，郭比希把浪费这件事直接抛在了脑后。她赶紧穿上大衣，笑嘻嘻地说：“走吧走吧，赶紧的”。 顾小虎拍了拍宋玉肩膀，说道：“这姑娘没一句靠谱的，说浪费的是她，说不浪费的也是她。那到底还打包不打？” “打什么打，走吧”，说着宋玉抢先一步为女士们打开了包间的门。顾小虎在后面翻了个白眼：“这贱皮子。” 唱歌的地方不远，就在吃饭的酒店附近。他们走了三五分钟就到了。宋玉今天是哞足了劲儿要给郭比希一个好印象，他点了个特大大包间，要了三箱啤酒和一个超级至尊无敌大的水果拼盘。顾小虎看着宋玉，额头微微冒汗：“哥，我知道你有点小钱，可这今天是不是过了？” 宋玉摆摆手，凑近顾小虎的耳边说道：“舍不得银子，套不着姑娘。” 顾小虎点点头，深以为然。 郭比希呢，一进包间就跑到电脑前，不停的刷着歌。她喜欢唱歌，特别喜欢，什么王菲的《我愿意》、《天上人间》，她最拿手了。不一会儿，郭比希就在点歌平台上预约了好几首。 小莉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曾经她一开口，就把一个小婴儿肠哭了。所以，她只是陪着郭比希点歌，但几乎从来不唱。可是，待在郭比希这个麦霸身边，又十分的无趣，小莉莉索性坐到了顾小虎身边，跟着他一起喝起酒来。 小莉莉本不是自来熟，但跟顾小虎在一起，她就会很自然的放松下来，不自觉的主动跟他说话。两个人聊到各自的大学生活，聊到文学系和物理系的差别，小莉莉调侃郭比希，顾小虎拿宋玉的糗事儿当调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顾小虎也渐渐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单纯善良得像个孩子，跟他接触过的女孩儿都不一样。顾小虎能看出她的腼腆，他尽量微笑着，好给对方最大的鼓励，让她卸下所有的包袱，能够轻松自在的跟自己在一块。 而小莉莉，的确是轻松自在的。毫无疑问，她喜欢上了顾小虎，愿意待在他身边，跟他亲近。 正在两个人融洽的时候，顾小虎又开了两瓶啤酒，他递给小莉莉一瓶，自己留一瓶，举起酒瓶子说道：“莉莉，咱们干一个。” 小莉莉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为了什么？” 顾小虎一双明媚的眼睛转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小莉莉的眼中：“为了，认识你”。 小莉莉的脸颊瞬间就像涂上胭脂的蝴蝶，飘飘然得红了起来，她不敢看对面的顾小虎，但内心又十分欢喜。不知所措的小莉莉把酒瓶轻推过去，与顾小虎的碰到了一块儿。紧接着她不顾一切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酣畅淋漓。她不知是自己真的口渴，还是内心的一种对美好爱情的渴望，总之小莉莉完全沉浸在这份朦朦胧胧的贪婪中，一口一口地喝进了爱情里。 昏暗的灯光下，崔佳洁已经喝了两杯。而宋玉就坐在她身边，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崔佳洁，我能叫你佳洁吗？” “可以啊！不过，怎么我的姓有问题？”崔佳洁故意装傻的问。 “也不是，两个字叫着舒服，听着亲切。” 崔佳洁笑了一下：“果然”。 “什么果然？”宋玉问道。 “我小时候，父母因为起名字，费了不少劲。”崔佳洁说。 “看来，他们很重视你！”宋玉押了一口酒，朝郭比希的方向偷瞄了一眼。 “嗯，是很重视我。他们怕我太脆弱，活不下来。于是，就给我找了一个民间算命先生”，崔佳洁大喝了一口：“我这名字就是这算命先生给起的。说这名字叫起来像个男孩子，男孩子的命一般都硬，能活得长。” “这是封建迷信，不过寓意到是很好。”宋玉又偷偷瞄了郭比希一眼。 “宋玉”，崔佳洁凑过来，离他很近，说道：“你是为了比希吧？” “什，什么郭比希？”宋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崔佳洁问得这么直接，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这么早就被拆穿了，宋玉有点不好意思：“佳洁，你别误会，我不是......” “明白明白，不用跟我解释。可是，你跟比希是怎么认识的？”崔佳洁酸酸地问。 “一见钟情！我跟她是一见钟情，不过是我钟情于她，而她毫不知情。”宋玉说这话的时候，活像个初恋都没谈过的小男生。 崔佳洁冷笑了两下，点了点头。她抬眼朝郭比希的方向看去，此时此刻郭比希正在唱李圣杰的《痴心绝对》。崔佳洁真想走过去敬郭比希一杯，这歌唱的真是绝了，完全唱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声。崔佳洁一边喝着酒一边问自己：“我对宋玉，也是一见钟情吧。”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又转头落在了宋玉身上，却发现宋玉的眼睛里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郭比希的身上了。 过了好久，郭比希才唱累了，她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坐到崔佳洁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佳洁，唱首歌啊！” 崔佳洁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喝。 郭比希狐疑地看向宋玉，眯缝着眼睛说道：“宋玉，是不是你，惹我们佳洁生气了？” 宋玉赶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我可没有，我跟佳洁好着呢！” “佳洁？”郭比希伸出手来指着宋玉和崔佳洁，怪笑着说道：“叫得这么亲密，你们俩进展很快嘛！” 宋玉听郭比希这么一说，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害羞了不是？”郭比希绕过崔佳洁，坐到宋玉身旁，小声对着他耳朵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懂我懂。宋玉，干杯！”说着，郭比希伸出酒瓶，直挺挺撞到宋玉手中的酒瓶上。 宋玉有点急，还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崔佳洁看到他那副尴尬的模样，说道：“郭比希，想什么呢？我们刚刚聊天，还挺投缘，现在我跟宋玉是好哥们，好哥们懂不懂？”说完，崔佳洁起身：“我去个卫生间，你们慢慢聊。” 郭比希很快喝完了一瓶，她又开了一瓶，朝着宋玉挤了挤鼻子说道：“你们俩怎么都那么腼腆呢！我告诉你啊，我们佳洁以前不这样，以前她爷们着呢，估计是遇到你了，才变得女孩子一些。宋玉，我告诉你，你可得好好珍惜佳节，她可是个好姑娘。”说着，又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宋玉看着郭比希，眼前这个女孩儿真是与众不同：远看很淑女，近看又有种巾帼的气概，喝了酒像个豪放的爷们，唱起歌又像个多情的戏子，真是变化多端。 这个时候，小莉莉点了一首歌《aslongasyouloveme》。郭比希听着听着，开了第三瓶酒。小莉莉的英语还不错，唱得不快，也清晰。郭比希迷离得听着，眼前忽然就闪出宋蒂夫的模样，他似乎高高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高大的样子，遮住了郭比希眼前的光。 郭比希伸出手，却什么都摸不到。 “比希，你喝醉了。”宋玉看着郭比希伸手不住的往前够着，以为她喝醉了发酒疯。 “醉？是啊，看到你我就醉了。”郭比希一边喝着，一边深情地看着眼前的宋蒂夫。 “看到我吗？”宋玉有点受宠若惊，他侧脸看着郭比希，此时郭比希也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宋玉从郭比希眼中看到了他期待的深情，他内心狂喜着，不相信幸福来得这么快，他还什么都没做，难道两个人是心有灵犀？ 忽然，顾小虎推门进来，他拉起宋玉就往外走。 “怎么了怎么了？”宋玉问道。 “赶紧的，救人。” 只见三个男生围住了崔佳洁，她刚刚去卫生间有点醉，谁知怎么惹了这几个坏小子。此时，这三个男生就在走廊里，嘴里说着一些猥琐不堪的话。其中一个人的手已经附上崔佳洁的肩膀，落在她裸露白皙的胳膊上。 宋玉平生最看不起欺负女人的人，他嘴里骂了一句“拿开你的蹄子”，就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腹上，那人的一只猪蹄子立刻离开了崔佳洁的肩膀，“嗷”的一声倒在地上。另外两个男生见状，一起冲了上来。 顾小虎也不是善茬，十年的跆拳道不是白练的，妥妥的黑带9段。别说打赢眼前这俩货，就是当跆拳道老师也是不在话下。顾小虎只一脚一拳，就把两人撂倒。两个男生像是凯旋的战士，双手掐腰。 小莉莉早就从包间出来了，崔佳洁的酒也醒了，总算有惊无险。崔佳洁看了一眼宋玉，满心都是复杂的情绪。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崔佳洁没想到，宋玉真是为了郭比希，当她听到宋玉说自己对郭比希是一见钟情之后，崔佳洁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很难过，她需要出来透透气。于是，借着要去卫生间，崔佳洁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包间。可一出来，她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开始流泪，好不容易撑到卫生间，看到里面没人，她大着胆子开始哭泣、发泄，甚至自言自语地说自己还没恋爱就已经失恋了。 谁料，哭着哭着，走进来三个男生。崔佳洁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男卫生间。三个男生也不是吃素的，看着崔佳洁脸上的泪痕和醉醺醺地模样，就起了歹心，这才有了后来一系类的事儿。 当崔佳洁酒醒了之后，她也清醒了，认清了现实。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崔佳洁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怎么会受困于这种小情小调。她坐在包间里对自己说道：“我可是崔佳洁，我要找的人绝对不是宋玉这样稚嫩的小男生。我怎么可能在大学谈恋爱，都是一帮小屁孩儿......”说着说着，崔佳洁眼圈红了。 郭比希已然是喝晕了，就在宋玉和顾小虎还有小莉莉出去救崔佳洁的空档，她又独自喝了四五瓶。大家一进来，就看到郭比希张牙舞爪地又唱又跳。 郭比希一见到宋玉，就把他拉到身边：“宋玉，咱们唱歌。哦，对，你不擅长唱中文歌曲吧，咱们唱英文的。”说着说着，郭比希竟然哭了，她对着麦克风说：“可是，我英文不好怎么办？” 崔佳洁算是听明白了，郭比希说的是宋蒂夫。她赶紧把郭比希拉到沙发上。 郭比希发现是崔佳洁，继续哭道：“佳洁，我英文不好怎么办？连跟他说话都说不了。佳洁，我该怎么办？” 崔佳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小莉莉英语好，让莉莉教你。” 宋玉也坐了过来，他有点慌神，他完全听不懂郭比希在说什么。还好，郭比希嘴里一直叫他的名字，让他多少安心点。 郭比希发现眼前又被黑影遮住，就拉住黑影的衣角说道：“宋，我英语不好，你会不会嫌弃我？” 宋玉听到郭比希叫自己“宋”，骨头都酥了，温柔地说道：“没事没事，我英语也不好”。 郭比希立刻撅起了嘴，不高兴地说：“骗人，你英语不好？你英语不好，谁好？” 宋玉看着崔佳洁，崔佳洁无奈的摇着头，她怎么解释，她没法解释。宋玉只好耐着性子说道：“行行行，我英语好，我教你行不行？” “行！”郭比希一下薅住了宋玉的衣领，把宋玉抓到自己面前娇嗔地说道：“你说的，不许反悔”。 宋玉脸颊绯红，心跳急速，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距离郭比希这么近，近到他能闻到郭比希嘴里喷出的啤酒花的香气，宋玉本能的点点头。 郭比希终于彻底醉了，她闭上了眼睛，躺在崔佳洁怀里，特别安静。崔佳洁看着她，心想：“这个傻丫头，梦里你会梦到你的宋蒂夫吧。”一抬头，她看到宋玉。此时的宋玉，面若桃花，一看就是陷入恋爱的样子。崔佳洁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宋玉说清楚，以免将来伤害的是两个人。 于是，她说道：“宋玉，郭比希刚才说的那个人不是你。你别想多了。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她刚才说的那个宋玉，确实不是你。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男生，我倒是希望她喜欢的是你，但她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叫宋玉。” 宋玉瞪大了眼睛，脸色又粉转白，白得瘆人。 “不过，你也不用气馁，那个宋玉还不知道，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默默地喜欢他。所以，你还有机会，有很大的机会。” “那，那个宋玉是谁？是我们学校的吗？”宋玉急急地问。 “这个，你就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了。我，不能告诉你”...... 第十二章 情窦(1) 安静的大包间里，柔性霓虹彩灯转着圈地闪着，它轻轻地扫过每个人睡脸，偷偷窥探少男少女的那些隐秘的小心思。 宋玉，直直地坐在包房的沙发上。他的脑袋斜向右边，看起来已经睡熟了。但是，他的右手却并没有熟睡的松垂感，而是用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因为，郭比希的头靠在他的左肩膀上。 郭比希，很显然是醉过去了。她脸颊是霜一样的白里透粉，可见昨晚没少喝。可是，谁也不知道大家在外面打架的时候，这个家伙自己喝了多少。大家只是知道，再进屋的时候，桌上、箱子里的酒瓶子都是空的。 崔佳洁呢，一手支撑着下巴，微闭着双眼，半睡半醒。从她脸颊的侧面，还可以微微发现两道不易察觉的泪痕，那痕迹很浅很浅，或许只有崔佳洁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心里那份酸酸的涩涩的味道。 小莉莉侧身躺在顾小虎的大腿上，长发遮住了她娇俏的瓜子脸。顾小虎一手搭在小莉莉的胳膊上，一手拄着沙发，同样支撑着身体，他的姿势跟宋玉差不多。 五个人正睡得香甜，“当当当”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敲醒了宋玉和崔佳洁。宋玉微微睁开眼，却看到崔佳洁缓慢起身往门口走去。原来是吧台小哥来催了，他们快到时间了，该结账了。崔佳洁跟着服务生走了出去，过了十来分钟，她又回来。 “佳洁，多少钱，一会儿我转给你。”宋玉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用，不用，这点钱，谁拿不一样。”崔佳洁是真不在乎这些钱。这钱花出去，对崔佳洁心里也是一个安慰，感情得不到，但是面子不能输。 “比希，醒醒，该走了。一会儿还上课呢！”崔佳洁说着，摇了摇郭比希的肩膀。 郭比希揉揉眼睛，一看是崔佳洁，问道：“佳洁，今天起来这么早。一会儿，咱们接着去晨读。” 崔佳洁看了一眼郭比希，一脸无奈的笑，她看了看错愕的宋玉，说道：“她没醒呢，以为还在宿舍里。” “你们还晨读？”宋玉敬佩地看着她们俩。 崔佳洁只能尴尬的笑着，她心想：“我要是跟你说，郭比希为什么去晨读，估计你更佩服她。”想到这儿，崔佳洁不禁笑出声来。她一想到郭比希喜欢宋蒂夫，就觉得很可笑，一个刚上大学不久的小女孩儿，怎么就会喜欢上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岁的外国老男人呢？虽然说，这个宋蒂夫长得是一表人才，算是很帅的吧，但是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国籍摆在那儿，将来这一关关的难题，她怎么解？ “怎么？那么开心的笑？”宋玉看着崔佳洁。 “没事没事，你赶紧把她弄醒吧。”说着，崔佳洁去叫小莉莉。 其实，小莉莉早就醒了，她只是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她头一次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腿上，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和激动。现实像是一场梦，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破坏掉它。这场梦太美，她生怕会转瞬即逝般地失去它。 “小莉莉，几点了”，郭比希坐起来，就开始问。她迷迷糊糊发现小莉莉没有回话，又问崔佳洁：“佳洁，佳洁，你去看看，小莉莉是不是又......” 又什么还没说出口，小莉莉一个激灵就起来了：“郭比希，你醒醒，咱们不是在宿舍，是在练歌房。” 这句嗓门极大，郭比希一下子就醒了。她转头就看到了宋玉脸上那抹大大的笑容。郭比希本能向后退了一点，然后挤出一些笑容问道：“你好，您哪位啊？” 宋玉干咳了两下，喉咙里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他看了看眼前粉嘟嘟、白嫩嫩的郭比希，反复做了三下深呼吸，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郭比希，你好。我是物理系大三的，叫宋玉，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宋玉还伸过一只手。 郭比希“噗嗤”一笑，轻拍了一下宋玉悬在空中那只手说道：“跟你开玩笑呢！我记忆力没那么差，再说你长得还不错，不是大众脸，我记得住。” 这话说得宋玉心里就一个字“美”。 “几点了？”还没等宋玉美透呢，郭比希问道。 “6点，怎么了？”崔佳洁回答。 “不行，佳洁我得回学校去。”郭比希显得有点慌，还有点着急。 “怎么？还晨读？”宋玉问道。 郭比希斜眼看了看宋玉：“你怎么知道？”她转头看向崔佳洁，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 “我可什么都没说，就说晨读了。”崔佳洁赶紧解释。 “佳洁，赶紧吧，我想回去了。”郭比希是真着急了，一周就那么几天能“偶遇”宋蒂夫，她是一天都不想错过。 “好好好，已经结账了。赶紧穿衣服，咱们打车回去。”说着，几个人陆陆续续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 走出ktv，五个人拦了两辆出租车，小莉莉刚要上车，顾小虎拉住了她的手。小莉莉顿了一下，没有反抗，她对着郭比希说道：“比希，你跟我和顾小虎坐这辆车吧，让佳洁和宋玉坐那辆车。” 郭比希傻不拉几地点点头，她还不住的夸小莉莉说：“你个小家伙，这事儿办得好。” 可是，上车之后，小莉莉才知道，原来宋玉的目标是郭比希，而不是崔佳洁。她朝顾小虎吐了吐舌头，并发誓会帮助他们的。不过，坐在副驾驶的郭比希却全然不知。 另一辆车上，崔佳洁和宋玉坐在车后座上，不知说些什么。尴尬的气氛，让崔佳洁索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两人一路无语。 刚到学校，宋玉就跳下车，走到另一辆出租车前面。他殷勤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郭比希殷勤地说道：“请，下车”。 郭比希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下车。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崔佳洁，用一种疑惑地眼神又看了一眼宋玉。不过，她的心早就飞到了晨练的小树林，顾不得那么多，就急急地往树林走去。 宋玉跟在郭比希身后，想陪她一起，可他刚走到崔佳洁身边，就被拦了下来。崔佳洁看了看宋玉说道：“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一会儿你也也有课吧。郭比希那边，我陪着她就行了，一会儿我们回女生宿舍。” 宋玉还想跟着，崔佳洁又补充了一句：“追女孩子，得慢慢来。”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宋玉觉得崔佳洁说得有道理，这才停下了脚步。 另一边，顾小虎和小莉莉依依不舍的拉着手。宋玉看了心里酸酸的，明明是他的主场，自己还没怎么样，这个顾小虎倒是抱得美人归了。 回到宿舍，顾小虎洗了把脸，就往床上躺。 “你不上课了？”宋玉问道。 “哥们，帮我答个到，我今天就不去了。”顾小虎脸颊有点红，继续说道：“我得好好回味回味今天发生的事儿。” “你你你！哎，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宋玉没好气儿。 “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是兄弟，你跟我计较什么。再说了，我把郭比希的同宿舍拿下，不也是在帮你嘛。到时候，我让莉莉多说点你的好话，那不就全都有了，你还担心什么！”说完，顾小虎就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宋玉想了一下，觉得顾小虎这句话也很有道理，他不再跟他打嘴仗，而是洗洗去上课了。 “比希，比希”，崔佳洁在她身后跟得很累，大声喊道。 “佳洁，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说着，郭比希加快了脚步。等她来到小树林，来到常去的那颗树旁，却并没有发现宋蒂夫。郭比希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好好的摆放在6的位置，分针也恰巧停在此地。郭比希叹了口气，心想：原来是我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想到这儿，郭比希有点失落，她缓步走到宋蒂夫常常倚靠的树下，慢慢地俯身坐了下去。这一坐不要紧，郭比希就这样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郭比希又梦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她想伸手去抓，却又顾自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抓住？ 然而，这一次她真的抓住了。郭比希悠悠转醒已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她感觉很舒服，迷迷糊糊转了个身，她以为自己正睡在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上，身边靠着她的宠物毛绒玩具。 忽然，一丝凉意微微冲进郭比希的鼻翼，让她险些打了个喷嚏。她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徐徐落了地，眼前不是自己那张绵软的大床，而是，而是小树林。郭比希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矮树丛，又向旁边测过脸去。当她迎上宋蒂夫那张笑脸的时候，郭比希整个人都不自然了。 宋蒂夫倒是很热情，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拿过放在郭比希身上的西服，最后朝郭比希伸出了手。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的手，本能伸了过去，却又瞬间缩了回来。 宋蒂夫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学生，郭比希的羞涩、尴尬，他统统看在了眼里，看进了心里。来的时候，他看到他常驻的那颗大树下睡着一个少女，宋蒂夫心里就颤抖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读的《睡美人》，心里一阵阵的翻涌起一丝丝的怜悯之情，想要保护眼前的“睡美人”，甚至想把她拥入怀中。但，他终究还是没这么做，他毕竟不是能唤起睡美人的那个王子。 于是，宋蒂夫只是把衣服搭在少女的身上，以免她着凉，又朝少女靠近了些，做了她的人肉靠垫。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如此羞涩腼腆，宋蒂夫只要又一次把手朝郭比希伸了过去，并说道：“别怕，我拉你起来。” 听到宋蒂夫这句话，郭比希没有再拒绝，她牢牢的抓住了这只她渴盼已久的手，曾经她一位这一切只能出现在梦里，然而现在，这一切活生生的就摆在她面前，是那么鲜活，那么真实，让她觉得眼前的一秒钟可以抵得过过去的十九年。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郭比希明知故问。 宋蒂夫粲然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我几乎每天都来，都在这儿。我反倒要问问你，怎么在树下睡着了？” “我，嗯，我，那个”，郭比希断断续续也没说明白。 “没关系，但是，下次记住多拿件衣服。要不，着凉了可就麻烦了。”宋蒂夫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退去，它像一道光，照得郭比希身上暖洋洋的。 郭比希看着眼前的宋蒂夫，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这种情况下。郭比希不好意思地问道：“宋老师，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宋蒂夫看了看手表，说道：“两个小时前吧。” “啊？您在这儿陪了我两个小时”，郭比希断断续续地说道。 “嗯”，宋蒂夫嘴上回答着，目光却落在郭比希脸上，他看着她的那双东方人特有的黑眼睛，出了神。 “那，那，您没着凉吧？”郭比希的千言万语，最后就剩下这一句绕指柔。 宋蒂夫摇摇头：“走吧，咱们回去。你上午还有课吧？” 郭比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忽然她抬头大声说道：“老师，就是您的课。十点的课。幸好，幸好。” 宋蒂夫笑了笑说道：“幸好没睡那么久？没耽误我的课？” 郭比希咧着嘴点了点头，今天她真是太太太幸福了。 “其实，你再多睡会儿也没关系。” “为什么？”郭比希狐疑地看着宋蒂夫，心想：难道我记错课表了？绝不可能，宋蒂夫的课表，我倒着都能背下来。 宋蒂夫没有立刻回话，他轻轻地把手放在了郭比希略显杂乱的头发上，像抚摸一只金毛犬那样揉搓了两下，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在这儿陪着你，所以他们没有老师啊！” 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借着十点多斜斜的太阳光，郭比希侧过脸去，从宋蒂夫脸上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七色彩虹。 第十三章 情窦(2) 宋蒂夫的课是被调到了上午的倒数第二节。当两个人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到了一半的学生，崔佳洁和小莉莉也已经到了，正窝在课桌上闲聊。 看到郭比希和宋蒂夫一起走进来，崔佳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比较自然的面部表情。不等郭比希坐好，她就着急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郭比希支支吾吾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她本能的觉得崔佳洁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却又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这是她的私事儿，她暂时还不想跟别人说，舍友不过就是比较亲近的“别人”罢了。 “你和宋蒂夫啊？你们怎么在一起？”崔佳洁好像要刨根问底儿。 “佳洁，你别那么八卦好不好，我们，我们就是恰巧碰到的，恰巧就一起进来了，这不很正常嘛！”郭比希的语气逐渐加重，眉毛也跟着上扬，开始不自然的喘着粗气。她坐在座位上，拿出课本，“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倒是给小莉莉吓得一个机灵：“郭比希，你轻点儿，吓死宝宝了。” 看着郭比希既笨拙又愤怒地样子，崔佳洁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忽然就有了点生气，可她觉得自己不该生气，也没理由生气。郭比希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关自己什么事儿，可她就是很生气。崔佳洁也转过头来，不再往郭比希的方向看。她看向前方，既没有听课，也没有看黑板，而是看到前方白茫茫的一大片，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像是一股瘴气，又像是一团雾气，这白晃晃的一篇让她的头有点晕。 崔佳洁赶紧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从这瘴气之中抽身出来，然而睁开眼睛，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于是，崔佳洁又把头转向郭比希，看到她笑颜如花的对着宋蒂夫，眼神里流露出一些闪亮亮的液体，像是被阳光关照过的海水。崔佳洁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宋玉。 这节课，宋蒂夫讲得很慢，好像他在讲课的时候大脑总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他时不时朝郭比希的方向看去，发现郭比希也在看他，就本能的扬起嘴角，报以微笑。终是在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微笑的瞬间，宋蒂夫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紧接着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 宋蒂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过身去写板书。其实，他不过就是把刚才讲过的内容再写一遍罢了。因为他实在是有点害羞，此时此刻，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绯红的脸颊和颤抖的心跳。 其实，作为过来人，宋蒂夫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恋爱了，为一个中国女孩子。宋蒂夫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被她的什么地方吸引了。他就是觉得有一股强大而眩晕的力量在拖拽着他，让他脚上慢慢的浸了泥，陷了进去。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需要挣扎着出来，否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他或许忘记了，陷入沼泽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挣扎。 黑板有如一面无底的深渊，让宋蒂夫有点喘不过气，他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教室里满是稚气未脱的脸，他们新鲜、充满活力，而他是一名外籍教师，他有他的本职工作，有他需要坚守的道德底线，他要不辱使命，好好教书育人。想到这儿，宋蒂夫总算找回了些成年人的理智。于是，他收敛了情绪，开始认真上课，只是后半堂课不住的打着喷嚏。 其他同学渐渐习惯了宋蒂夫的喷嚏，不再做声，认真听课。只有郭比希，随着宋蒂夫的喷嚏，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心里就难受一次。她心想，要不是早上，宋蒂夫把衣服给了自己，他也不会感冒。郭比希担心着，要是宋蒂夫真的生病了怎么办？那样的话，她可能就好多天见不到他，晨练也见不到，课堂上也见不到，或许宋蒂夫会先感冒再发烧也说不定。越想越焦虑，郭比希如坐针毡，双腿不停的抖动着。 崔佳洁拍了郭比希两下，骂道：“别抖了，男抖穷女抖贱，你不知道啊？” 郭比希瞪了崔佳洁一眼，说道：“你这都哪儿学来的封建糟粕！” 崔佳洁一直看着她，显然没有让步的意思。 郭比希只好妥协道：“得得得，我不抖了，不抖了还不行吗？”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腿还是控制不住的抖动着，最后郭比希只好用手摁住腿，强行让它安静一会儿。 总算熬到了下课，郭比希连书包都懒得收拾，直接往崔佳洁身上一丢：“佳洁，帮我拿回宿舍，我有点事儿。”说完，她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阶梯教室已经空空的了。郭比希走上讲台，把从医务室买来的各种感冒药放在讲台上。在讲台上，宋蒂夫的书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人却不见了。郭比希有点内疚，心想：“一定是很难受，所以宋老师才会把书忘在了教室。”正想着，宋蒂夫却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郭比希先是一惊，然后咽了咽口水，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就这样，两个人，一个站在讲台上，一个站在讲台下，久久地对望着。而郭比希，即便站在讲台上，也比宋蒂夫矮了半截。她近乎仰视着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手指无力的垂在身体两边，好似被一丝隐秘的小电流击穿了般，动弹不得。 宋蒂夫则显得自然很多，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国女孩，笑眯眯地。不过，他也没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跟等一份盖浇饭的时间差不多那么长，郭比希才缓缓地说道：“那个，宋老师，这个是给你的。”她拿起那袋感冒药，高高举过讲台，放在宋蒂夫面前。这袋感冒药，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两个人中间，形成了一道壁垒，挡住了两个人的双眼。 宋蒂夫缓缓抬手，接过袋子，依旧彬彬有礼地笑着，回了一句：“谢谢你，郭同学。” 听到“郭同学”三个字，郭比希的眼睛里射出了异样的光彩：“他知道我的名字？” 上课铃声响了，打断了郭比希的思路，还好，这间教室没有课。郭比希回过神儿来，朝宋蒂夫腼腆一笑，就跑开了。 宋蒂夫转身，注视着这个像小麋鹿一样的可爱姑娘，内心升腾出一种异样的温暖和悸动。他深吸了一口气，久久地注视着门口，尽管那里空空荡荡，可在宋蒂夫模糊的视线中，依然可以看到一个少女朝他微笑。 郭比希从教室里走出来之后，就回到了宿舍。可当她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这节是《近代史》课。郭比希一拍脑门：“完蛋！” 果不其然，崔佳洁一推门就气哼哼地朝郭比希大吼：“郭比希，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郭比希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我，我给忘了。我，我真给忘了。” 崔佳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得直喘：“忘了？你是不是也忘了，这节课我们三个是一组，需要一起讲述关于近代史的一系列事情，而你，郭比希，你是为我们放幻灯片的，我就问你，我们的幻灯片呢？” 郭比希求饶似的看着小莉莉，她不敢看崔佳洁。小莉莉赶紧救急，她故意骂了郭比希两句，然后又说：“虽然，比希没有及时把幻灯片给我们放出来，但是，我们最终也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是不？佳洁。” 郭比希特别殷勤地给崔佳洁倒了一杯水：“佳洁，喝点水，润润口，再接着骂。”说完，郭比希还朝崔佳洁仰了仰眉毛，活像一个没有节操、赖皮赖脸的小丑。 崔佳洁咂摸了两口水，看着郭比希又气又好笑。她小小的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说道：“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虽然，没有幻灯片！”她又在“幻灯片”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小莉莉赶紧跟了一句：“就是就是。” 崔佳洁接着说：“不过，郭比希，一下课你就跑了，到底去哪儿了？” 郭比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咬了咬唇边，憋了半天，也没答话。 崔佳洁放下水杯，转过脸盯着郭比希看，她没说话而是一直盯着郭比希看，一直盯着看。忽然，崔佳洁转向小莉莉：“莉莉，中午你吃什么？” 小莉莉一脸的懵，她看着崔佳洁纳闷：“这脑回路太强大，话题好跳跃。” 崔佳洁没回应小莉莉的反应，反而催促着她说道：“小莉莉，你出去帮我们买点吃的吧，我还得教育她两句。”然后，她朝小莉莉使了个眼色说道：“单独教育。” 小莉莉伸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崔佳洁：“什么？” 崔佳洁推了推她，小声说：“我单独跟她说两句话，省着她不好意思。今天你帮我们定点好吃的，我请客。”还没等小莉莉再反驳，崔佳洁就使劲儿一推，把她推了出去，然后关上门。 郭比希眨了眨眼，陪着笑脸看着崔佳洁，问道：“佳洁，我也帮你定点好吃的，咱学校的路，我比莉莉熟。” “不用，你就坐哪儿！”崔佳洁一只胳膊横在了郭比希面前，她插着腿问道：“郭比希同学，你说说，你早上都干什么了？” 郭比希嘻嘻哈哈地说：“我，没干什么，就是去晨读。” “遇到宋蒂夫了？” “没有，都那个点儿了，人家早就回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上课时间改了？” “什么时间改了？” “宋蒂夫的课啊。” “我不知道啊？我晨读的时候睡着了，真的睡着了，喝太多酒，太困了。结果就迟到了，谁知道，我命好，课还改时间了！” 崔佳洁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反驳道：“合着，这课是专门为你改的。” 郭比希笑了笑，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佳洁，我把你当好姐们，但是你可不是我妈。”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怒气，她不知道这怒气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她妈。郭比希说得没错，她又不是她妈，她喜欢谁，跟谁谈恋爱，找谁，关她什么事儿？她崔佳洁是谁啊？有什么权利和资格去管？何况，什么年代了，婚恋自由啊！再说，她也没和宋蒂夫怎么样！ 可是，道理是道理，崔佳洁心里就是很生气，她不希望郭比希跟宋蒂夫扯上关系，在她第一次知道郭比希喜欢上了老师的时候，她心里就一阵阵的不爽，她觉得郭比希是在作践自己。现在，她喜欢的男生喜欢郭比希。如此一来，她更见不得郭比希再跟那个宋蒂夫眉来眼去的。她宁愿郭比希也爱上宋玉，她宁愿看到自己心仪的男生和自己一直很重视的姐妹在一起，起码在她心里，这样才般配。 对，崔佳洁觉得郭比希跟宋玉在一起才行，她坚定地看着郭比希说道：“比希，你说得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和同龄人谈恋爱？比如，比如前两天那个叫宋玉的？” 郭比希瞪大了眼睛看着崔佳洁说道：“佳洁，你没事儿吧，宋玉不是你的菜吗？他费尽心机的接近你，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崔佳洁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假的，他费尽心机想接近的，是你。”说完，崔佳洁的目光暗淡下去。 “别傻了，佳洁，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那个叫宋玉的。我和他，我和他不合适，真的不合适。你是因为他，才反对我吧。佳洁，别想那么多，人应该追求自己喜欢的？生命只此一次，为什么不努力追求呢？” “真的可以吗？”崔佳洁忽然有一点心动。 “当然可以，就像我和宋蒂夫。我知道他是老师，可是我还是想试一下。”郭比希认真地看着崔佳洁：“我真的很喜欢他。佳洁，我知道你看出来了，可是人家毕竟是老师，我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就是暗地里喜欢、欣赏一下罢了。宋老师又不喜欢我，何况我知道我们年龄差得有点大，仰慕还不行吗？佳洁，你看看我，我明知道自己的爱情是无望的，但还是想要去憧憬一下，想一下总不犯法吧。你呢，你既然喜欢宋玉，你们又年龄差不多，又都是单身，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呢？” 郭比希看着崔佳洁，眼神里有点温润的东西在流淌。崔佳洁看着郭比希：“真的可以，试一试吗？” 郭比希点点头。 崔佳洁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好，那我也不再反对你。但是，比希，你要记住，如果你发现不对，就要立刻转身回来，不要越陷越深。” 郭比希努力地点点头。但，她知道她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且她骗了崔佳洁，她想要结果的，她并不是简单的憧憬一下那么简单，她要她的幸福，她要宋蒂夫。 第十四章 情窦(3) 宋蒂夫回到外籍员工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外籍员工宿舍在整栋员工宿舍的二层，这一层住的都是财大的外籍老师。虽然说都是外国人，但是彼此之间都不怎么来往，都是各过各的，隐私得很。所以，谁也不知道宋蒂夫夫妻两个的事情。 财大也有自己的规矩，财大的外籍老师们以人数为单位，分配宿舍的大小。有的外籍老师就是一个人，他就分到一个单间，像宋蒂夫这样拖家带口的，他的宿舍就要大一点，是个一室一厅。别看只有一室一厅，但70平方米的面积，还算是比较宽敞的。 宋蒂夫轻轻地拖了鞋，把它放在门口矮小但却精致的鞋柜上。这个鞋柜是他的妻子凯特从宜家商场买回来的。宋蒂夫还记得，那一天的宜家，人特别的多。他们为了买这个鞋柜，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宋蒂夫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他几次想劝说凯特放弃买那个小鞋柜的念头，却终于是没开口。 每一次，两个人意见不一样，凯特就会义愤填膺的说：“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来到中国？”而只要凯特这么说了，宋蒂夫就会就范，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凯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宋蒂夫都要想尽办法帮她摘到。 事实上，宋蒂夫有点厌倦了。他当初来中国，是怀着对中国文化的一腔热爱。他希望能到东方这片土地上，切身体会她的神奇与魔力。但是，他的母亲就是不让他走。宋蒂夫很在乎母亲的意见，因为是母亲一手拉扯他长大，给了他现在的生活。父亲的不辞而别，让母亲成了一位坚强且倔强的女人，她不允许第二个男人离开他，她想要拴住自己儿子一辈子。 而宋蒂夫呢，他明白、理解母亲，所以他不想忤逆她的意思，于是在英国待了一年又一年。可是，他有自己的理想，想过自己的生活。第四年，他再也坐不住了，偷偷买了机票。就在临走的前一夜，那张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机票被母亲发现了，于是，母亲当着宋蒂夫的面撕碎他的梦。 至此，宋蒂夫消沉了两年，再也没动过来中国的念头。 两年后的一个盛夏，就那么一个并不炎热也不凉爽的盛夏的午后，宋蒂夫的母亲拿着两张机票坐到了宋蒂夫身边。他本是倚在树下无聊的看着闲书，却看到母亲也附身坐下来，先是一惊，再看到母亲手里的机票，那上面赫然印着“china”五个字母，宋蒂夫的眼泪几乎要掉落下来。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宋蒂夫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却诡异的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很想去中国”，她假装叹了口气说道：“我同意了，我也不想看到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宋蒂夫从来没想过，母亲真的会同意，于是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点个没完，他充满热情感激地说道：“您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母亲又重复了一遍。 “嗯，什么都答应”，宋蒂夫又回答了一遍。 “那好，这是两张机票，下个月的。一张是给你的，另一张是给一个姑娘的，我要你娶了她，带着她一起去中国。”说完，母亲似乎如释重负般，她看了看宋蒂夫，又补充道：“如果，你们能再生个小宝宝，就带回来陪我。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内，有孩子了，你可以永远待在中国。如果五年内，你们没有孩子，那你就回来吧，永远陪在我身边。” 宋蒂夫先是一愣，在他的人生中，母亲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手段来胁迫他。母亲一向很尊重他，虽然她很固执、很强势，却从来没有威胁过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宋蒂夫想不明白。但是，这样的结果，他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他本来就对爱情没有什么概念和奢求，一切随缘，既然母亲选好了姑娘，他愿意接受，在宋蒂夫看来，母亲的眼光要比他强。 从小逆来顺受的宋蒂夫，并没有反抗，而是很自然的就接受了母亲的建议。他娶了凯特，这个在他头脑中并没有留下多少记忆的姑娘，并且带着这个姑娘来到了中国，在财大安家落户。 怎么形容凯特呢？凯特不是第一眼美女，她长得很一般，但也并不让人讨厌。第一次看到凯特，宋蒂夫只觉得她还可以，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但是，他对凯特却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就是内疚。他不知道凯特喜欢他什么，所以他认为凯特也是跟他一样，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跟他结婚。但这些他并没有问，凯特也没有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这微笑化解了两个人相处中的一切尴尬。就这样，他们一起来到了中国。 所以说，一直以来，宋蒂夫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和关心凯特，他对凯特的感情更像一个兄弟或者父亲。正因为如此，宋蒂夫和凯特第一年的婚姻很平淡，更像是两个亲人在一起生活。同时，两个人的这种结合的方式，让他们没办法睡在一张床上，更别提夫妻那点床笫之欢，与他们而言，那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 内疚加上点负罪感，宋蒂夫一来到中国就积极的为凯特找寻在中国工作的机会，最终在财大英语系系主任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正规的教育机构。凯特可以在那里作为外教老师，教小孩子说英语。这样一来，夫妻俩就算在中国有了稳定的工作，渐渐落了脚。 时间如流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年的光阴就这么转瞬即逝。宋蒂夫还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凯特睡在床上。眼看五年之约快到了，宋蒂夫很着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于是，一个夜晚，他准备了一瓶葡萄酒，跟凯特一人一杯喝个精光。也是在那一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宋蒂夫不敢问凯特的想法，他就是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生。而凯特呢，接受宋蒂夫的一切，就像当初宋蒂夫接受了母亲的一切一样，也是逆来顺受。 那一夜过后，宋蒂夫问过凯特：“你，爱我吗？” 凯特没有回答，却一直微笑。 其实，对于宋蒂夫来说，有没有爱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的一颗心都在研究中国文学史上，对于女人，他总是摇摇头，觉得自己少根筋。所以，面对同样对感情寡淡的凯特，宋蒂夫越来越觉得母亲是有先见之明的，她的决策没有错，凯特确实是最适合自己的女人。至少，凯特对他不抗拒，也不依赖，更不纠缠。如果不是为了跟母亲的约定，宋蒂夫和凯特就真的可以忽略性别，相安无事的一辈子了。 但，今天，宋蒂夫改变了想法，他忽然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也就明白了没有爱情的苦涩。他放下一只鞋，又放下了另一只，缓慢的动作让他自己都难以相信。他并没有走进卧室，而是到冰箱拿了一杯冰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气儿。此时此刻，宋蒂夫满脑子都是那个中国女孩儿，她笑起来的样子，她睡着的样子和她害羞的样子。想着想着，宋蒂夫不禁笑了起来，他想起在讲台前，那个中国姑娘羞涩的把药递到自己手中，然后红着脸跑开。而他呢，就像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傻傻的、呆呆地就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 宋蒂夫使劲儿挣扎了两下，终于站起来款步走进卧室。凯特已经睡下了，他瞟了一眼床上睡熟的人，她与自己是那么熟悉，却也那么陌生。宋蒂夫没有逗留，而是走出了卧室。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此时此刻他想回归单身的日子，在梦里好好的做个美梦，梦到他的青春年少，梦到他遗失多年的爱情。 这一夜，宋蒂夫又一次睡在了客厅。当然，半夜凯特醒了也没有出来寻他。她给了他充分的自由。 第二天一大早，宋蒂夫就被叮叮当当的锅铲声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系着围裙的凯特，便依旧如常的走到了卫生间，习惯性的拿起牙刷开始刷牙。 凯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一边换着卫生纸，一边问道：“怎么没进卧室睡？” 宋蒂夫急匆匆吐掉一口的牙膏，他看着镜子里的凯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回来晚了，看你睡了，怕打扰你休息。”说完，他又把牙膏塞进了嘴里。 凯特笑了笑，没说什么。早餐一如既往：美式和司康。宋蒂夫拿起一块，塞到嘴里问道：凯特，你说中国人爱吃司康吗？ 凯特微微抬头，手里也拿了一块：“这么美味的东西，谁不爱吃呢！” 宋蒂夫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他想着有机会给那个中国学生也带几块，就算是作为她给自己买药的回报吧。 亏欠，确实是最好的礼物。你送我一个，我回你一个，名正言又顺。 可是吃完早餐，宋蒂夫又后悔了。他看了看收拾碗筷的凯特，那背影又熟悉又亲切。就是这双手，每天都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就是这双手，都把衬衫洗好熨平再放上法式香料挂在柜子里；也是这双手，在他熬夜埋头于枯燥泛味的资料时，为他煮一壶地道的英式伯爵红茶。 宋蒂夫本能得看了看红茶杯，那杯子擦得亮晶晶的，就像刚买回来一样精致。于是，宋蒂夫摇了摇头，他打消了给郭比希送几块可口思康的决定，并决心与她保持点距离。 吃过早餐，和凯特道别之后，宋蒂夫就往学校走去。今天，他只有两节课，是英语系的英语课。莫名的，宋蒂夫想到只要不是《西方文学史》的课，他心里就倍感轻松，一路上，叶子开始渐渐枯黄，有一两片还落到了他的西服外套上。宋蒂夫用手拂去叶子也拂去了心事，他会心一笑，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不易察觉的呼救。 宋蒂夫先是吓了一条，随即寻声找了过去，好巧不巧，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陈楚楚，那是他英语系的一个学生，平时表现很棒，每次英语考试几乎都是第一名，所以宋蒂夫记得她。 再往里一看，宋蒂夫眉头就皱了起来。还有几个女同学，宋蒂夫数了数四个，人数还不少，她们一起围在陈楚楚周围，其中有一个女孩子，梳着长长的马尾，正毫不留情的踩在陈楚楚的左脸上，无情的撵着她的脸。 陈楚楚嘴角渗出一些血来，却也不敢大声喊叫，只是轻微的仿佛从腹部传来的一丝丝的哀求声：“求求你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看到此情此景，宋蒂夫实在忍无可忍，赶紧冲了过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推开带头的那个女生。 几个女生一看是自己的英语老师，先是吓了一跳，齐刷刷的看着那个带头的女孩儿，女孩儿却转了一副笑脸说道：“teacher.宋，这是在中国，有些事儿你最好不要管”，说完，她缩回脚，朝曲颖超啐了一口：“呸，今天就放了你，下回你小心点儿。”说完，她朝其余几个女孩子使了个眼色，又朝宋蒂夫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说道：“teacher.宋拜拜。”随后，几个女孩子如风一般，淡出了宋蒂夫的视线。 宋蒂夫不明就里，只感觉浑身发麻，他难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女孩子的脸竟然说变就变。 就在宋蒂夫震惊之余，陈楚楚缓慢地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污迹，拿出一张纸巾，又往纸巾上到了些矿泉水，敷在了自己疼痛的左脸上。 宋蒂夫转身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关切、怜悯和同情，陈楚楚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也挡住了抑制不住的眼泪。 “要不要我帮你，我跟校长还算熟。”宋蒂夫蹲下来看着眼前轻轻啜泣的女生。 “不用了，老师。给您添麻烦了。”陈楚楚说完，起身跑开了。留下宋蒂夫一个人，在草地上怅然若失。对于女孩子，他不懂得还太多太多。 第十五章 情窦(4) 在郭比希暗恋宋蒂夫、宋蒂夫为自己感情迷茫、陈楚楚不知所谓被霸凌、顾小虎和小莉莉如火如荼地陷入爱情的时候，我们的崔佳洁小姐姐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 这不，眼看秋天将至，崔佳洁进了一批唇膏，价格便宜效果好。她囤了十小箱，把那张空出来的床堆得满满当当。每天612宿舍里人来人往，小莉莉总是不住的对着崔佳洁点头：“你不赚钱谁赚钱！” 同时，郭比希、小莉莉各买了为了支持崔佳洁的工作，每个人买了二十只。郭比希看着床头摆着的花花绿绿的唇膏，叹了口气说：“佳洁，你说我哪年能用完？” 小莉莉也跟着附和：“佳洁，要不我们把唇膏存你那儿，你以后不是还进新的吗？到时候，再把新的给我们，省着过期。” 崔佳洁说：“不行，万一以后新的贵呢？我岂不是要亏本。” 小莉莉摇了摇头说：“我们可以补差价啊！” 崔佳洁撇了撇嘴，摇摇头：“差价，谁信啊？那是后话，我可不能现在就答应你。”崔佳洁又看了看郭比希：“你就用吧，你用不完可以带回家，给你妈妈用，或者给你妹妹啥的，谁没有几个妹妹啊，是不？” 郭比希脑补了一下她回家的画面，她想象着，如果她把十块钱一只的唇膏给她妈，会是什么情景。郭比希浑身一哆嗦，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我还是努努力，自己用吧。” 不过，还真别说，只一个月的功夫，崔佳洁竟然把货都卖光了。郭比希和小莉莉都纳闷，这唇膏那么好用吗？直到她们在《比较文学》这堂课上，看到洪老师掉落在讲台上的唇膏，她们俩终于服了——崔佳洁不仅是搞定了同学，还搞定了老师。两个人频频对崔佳洁点头，觉得这姑娘很不一般，将来一定会在商界混出点名堂来。 以至于，小莉莉和郭比希都决定跟崔佳洁义结金兰，至少从长远看来，崔佳洁绝对是个绩优股。崔佳洁则摇了摇头故作深沉地说：“结什么金兰，将来有我的，就缺不了你们俩的。咱们同塌而眠，早就是一家人了。” 郭比希看了一眼小莉莉，那眼神就是在说：“莉莉，咱们还是自己努力吧，我听说这个人要是没文化，一般路都走不远。” 小莉莉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郭比希，那眼神好像在问：“崔佳洁是怎么考到中文系的？她真的知道同塌而眠的意思？” “你们俩干嘛呢？眉来眼去的。”崔佳洁敲了敲桌子。 两个人异口同声：“同塌而眠、同塌而眠......” 就在小莉莉和郭比希感叹崔佳洁的商业才能之际，崔佳洁又做了一件让她们不得不刮目相看的举动——贩卖四、六级答案。 其实，距离四、六级考试两个月前，崔佳洁就打起了做四、六级答案的主意。她在英语社团认识了一个关系户，据说这个关系户很有关系，他不仅可以搞到三个省的四、六级考试试卷，还能让监考老师帮忙瞒天过海。 但是，在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三个省的题虽然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题目的顺序不同，而至于他们财大用哪套题，只有考前五个小时，他们才能知道。但是，现在，他们可以知道其中一种类型的考试题。而关系户说，他已经找了全英语系成绩最好的五个学生，分别给出答案，最后再统一批改，最终得出一份同学需要的满意答卷。换句话说，这最终的参考答案，差不多也是个99%的标准，离最终的满分也就差了1%而已，无关紧要。 在这个产业链中，崔佳洁的工作就是销售，她需要秘密联系那些需要答案的同学，并收取一定的服务费用，跟他们留下确定的联系方式，等到考前的那几天分批次的往他们的qq里发答案。崔佳洁告诉郭比希，谁先交钱，就能先得到英语大作文和小作文的题目。作文题目是不变的，也就是固定的。这个需要大家自己找资料去研究，总不能所有人都是一份作文答案。所以，整篇卷子是没有作文答案的。 郭比希听完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没想到啊，这个行业这么有组织、有纪律、有操守”，“操守”两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崔佳洁傲娇地回答：“那可不！” 小莉莉跟着说：“佳洁，你不怕吗？” 崔佳洁说道：“怕什么？” “被抓啊？这可不是小事儿，这属于集体作弊吧，你们的性质属于怂恿作弊，对就是怂恿作弊，那罪名可大了，说不好你学籍都保不住！”说完，小莉莉给郭比希使了个眼神儿。 “就是”，郭比希接话道：“佳洁，趁着你现在什么都还没干，你就别参与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了，四六级考试都是追求公平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作弊过了算什么英雄好汉。” 郭比希说完，小莉莉跟着点点头。 崔佳洁却不以为意，她回答道：“你们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英语不好的同学，你们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每年都考四级，到大四还没过的同学，你们想过他们的感受吗？求职的时候，没有四六级考试成绩单的同学，与好工作失之交臂，你们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们扪心自问，四六级考试过了，就能漂洋过海，跟老外对话入流了？四六级考试过了，就能看英文小说毫无障碍了？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应试考试，有多大用处，咱们心知肚明，就别自欺欺人了。所以说，我做的事情是很有意义的，我就是要帮助这些同学，让他们起码对得起自己花的500大洋。” “多少钱？”郭比希几乎是和小莉莉异口同声。 “500啊？500一份！不贵不贵一点也不贵。”崔佳洁说着，啃了一口苹果。 “那，佳洁，你这一单下来能赚多少钱？”小莉莉急切地问道。 “十几万吧。”崔佳洁不以为然。 “什么？十几万？这么多？”小莉莉看了一眼郭比希，发现郭比希也是对此十分意外，于是她鼓起了勇气说道：“那个，你那儿还缺人吗？” “小莉莉，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你缺钱吗？”郭比希放下手里的杂志，有点气闹。在她的观念里，有些钱是不能拿的，拿在手里不仅烫手，有时候还能把手烫伤、烫破，甚至烫出个大窟窿来。 “郭比希，你别生气，不是我，我就是替我们家小虎问问。” “嗯？你们家小虎？什么情况？”郭比希来了尽头，把崔佳洁跟四六级答案都抛在了一边。 “我，我们，我们就是谈个恋爱。”小莉莉说着脸就红了。 崔佳洁看了看郭比希：“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呢？上次k歌，你真没发现吗？顾小虎对我们莉莉那叫一个殷勤，当天他们俩就牵手了。你不是跟他们一个车回来吗？这点觉悟都没有？” 郭比希撇撇嘴：“我还真没看出来。” 小莉莉早已经羞红了脸，她不敢看郭比希，也不敢看崔佳洁，一个人在一边狂喝矿泉水。 郭比希憋着笑，走到小莉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对着小莉莉耳边吹气儿，边吹边说：“小莉莉，今天什么时候见啊？” “去去去”，小莉莉瞬间耳朵根一路飘红。 “郭比希，你还说人家，你自己的事儿弄明白了吗？”崔佳洁反问道。 “我什么事儿啊，我什么事儿都没有。”说完，郭比希穿上运动鞋就出去了。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话题的主角。 当天下午，郭比希照常去图书馆看书，小莉莉则约了顾小虎。两个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水吧，小莉莉要了两瓶柠檬汁，把今天从崔佳洁那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对顾小虎说了个全。顾小虎听完，眼睛放光，他哀求小莉莉到：“你帮我跟佳洁说说，我能不能也参一股。” 小莉莉有点不高兴，噘着嘴说道：“怎么‘佳洁’都上来了，叫得这么亲热。不就是十几万嘛，不用那么费劲，我也能给你。” 顾小虎一看小莉莉吃醋了，心里还有点得意，但嘴上立刻改口叨扰到：“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高兴的吗。你给的可不行，那不一样。你的钱是你爸妈的，你给的就相当于他们给，到时候我怎么好意思见他们。我得证明自己，起码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把女儿托付给我。” “谁要把女儿托付给你？”小莉莉羞红了脸颊，别过脸去。 顾小虎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轻轻地说了一声：“真美！” 两个人不再说话，但其实，顾小虎是在想事情，想他的好事儿。但他不知道的是，听完小莉莉的转述，郭比希直接把他否定了。郭比希不太喜欢顾小虎，看着他那一身行头，就是小市井的样子，这样的人在郭比希眼里只有三个字“占便宜”。但因为崔佳洁的出身也不高，所以郭比希不好意思明说。 而崔佳洁也是直接否定了顾小虎，她不同意他加入，也是因为不信任他。崔佳洁的理由很充分，顾小虎她不熟悉，是不可信任的人，这件事儿风险大，入伙的人需要绝对的信任。 用崔佳洁的话说，她唯一信任的只有郭比希和小莉莉两个人，要是她们俩入伙，她还可以勉强同意。话毕，崔佳洁看了她们俩一眼说道：“你们要不要报个名，我给你们打七折。” 还没等小莉莉开口，郭比希连连摇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要，就一个四级考试还要作弊，将来还能干点啥？”小莉莉本来想加入，可是被郭比希这么株连，也跟着加不成了。其实，她本来还打了个小九九，想着实在不行，就加入，偷偷把题再给顾小虎。可是，被郭比希这么一捣乱，她一时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说加入，连买题的勇气也没有了。 另一边，顾小虎把崔佳洁要卖四级答案的事情告诉了宋玉，宋玉一听就急了，他问道：“顾小虎，你没加入吧？” 顾小虎看宋玉这表情，赶紧摆手：“没，没，没，我怎么能干这事儿呢！” “没加入就对了，我告诉你，去年物理系秦昊你还记得不？” “记得，跟明星一个名字，却长了张‘隐形贫困人口’的脸的那个。” “就是他，知道吗，他去年就是干这个行当，还赚了不少钱。这哥们嘚瑟得不行，又请人吃饭，又请女生唱歌，最后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举报了。你看，这一学期他都没露脸。其实，他被开除了。” “这么严重？” “不仅如此，据说，他因为性质恶劣，三年内都不允许再参加高考。小虎，你想想，就算他再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毕业也快三十了，有意思吗？他这辈子，就算是跟大学无缘了。上了这种黑名单，这辈子就算废了。”宋玉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小虎：“我不是吓唬你，小虎，咱们是兄弟，你妈供你读书不容易，千万别趟这浑水。将来，你好好学习，肯定有大出息。” 顾小虎点点头，他觉得宋玉说的对，但也不全对：“有抓到的，也有没抓到的不是，只要毕业之前没被抓到，又赚了钱，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何乐而不为呢？”顾小虎心想，你宋玉家庭条件好，不在乎这点钱，可我不行，我在乎。今年不行，我就明年。我今天多下点功夫，跟崔佳洁搞好关系，明年她一样让我加入。顾小虎还想，今年不加入也是好事儿，看看行情，万一崔佳洁出事儿了，他也算是没趟这趟浑水，但万一崔佳洁成功了，他就可以跟着一起上船了。 这么想着，顾小虎满意的睡去了，在梦里，他梦到自己拿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十万块钱。他拿着这张卡，亲手把它递到母亲手里，喜滋滋对妈妈说：“妈，这是儿子孝敬您的，您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第十六章 情窦(5) 宋玉走在操场上，百无聊赖。他一边踢着石头子儿，一边找石头子儿踢。这操场也忒干净了，这么干净连找个石头子儿踢踢都难。不远处，他看见一对小情侣，男同学一手搂住女同学的腰。宋玉仔细看了过去，那女同学长得一副秀丽的模样，腰是真的细，盈盈一握，宋玉叹了口气“哎，小小年纪不学好。” 看着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宋玉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气着嘴里就不住地骂道：“财大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群小青年带坏的，哼。”一股无名之火冲掉了宋玉的冷静和理智，他决定好好教育教育前面这对儿在操场上大摇大摆的学弟学妹。 谁料，还没等走过去，对方倒是先挥起手来。原来是顾小虎和小莉莉，两个人刚确定关系，正处在热恋中。宋玉强挤出一个笑向小莉莉打了一声招呼，又瞪了一眼顾小虎，从看似闭合的唇缝中间挤出一句话：“对人家小姑娘好点儿，知道不？”说完，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宋玉还真是，挺不错。”小莉莉羞着脸说道：“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不太高兴。” “嗯，是不高兴。”顾小虎答道。 “怎么了？”小莉莉好奇地问。 顾小虎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小莉莉看着顾小虎心里有事儿的样子直着急，催促着：“你这是什么表情？” “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怎么说。”顾小虎看着小莉莉。 “赶紧说吧，咱们俩之间还有秘密？”小莉莉撅起了小嘴儿。 “嗯，那好吧。是这样的，你知道宋玉请你们吃饭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泡崔佳洁嘛，我们宿舍的都知道。” “什么？你们宿舍都知道？” “对呀。” “那郭比希知道吗？” “知道啊！”忽然，小莉莉觉得这话锋转得有点奇怪，跟郭比希什么关系，于是问道：“跟郭比希什么关系？” “哎，你不知道吧，宋玉喜欢的不是崔佳洁，是郭比希。” “什么？”小莉莉差点就脱口而出，说郭比希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她觉得，这事儿通过她嘴说出来可能不妥。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没错，宋玉这小子喜欢的就是郭比希，郭比希肯定也不知道。小莉莉，我实话告诉你吧，宋玉曾经在阶梯教室里遇到过郭比希，那时候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只可惜，宋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时候他忘记留郭比希的联系方式了。所以，他才会天天蹲在你们阶梯教师门口等着，就是为了再一次偶遇郭比希，就像守株待兔。不过，还真被他守住了。第一次，这小子没敢进去。第二次，他也没敢，是我在后面使劲儿踹了他一脚。结果，好巧不巧，你们那个崔大姐正好从教室里出来，就这么的，一脚把宋玉踹到崔大姐身上了。这不就是闹了个误会嘛！”顾小虎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他舒展了双眉，心满意足的看着小莉莉心想：果然，秘密得有人分享才行啊。 小莉莉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哦，原来如此。那，崔佳洁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 “什么？崔佳洁知道宋玉喜欢的不是她？”小莉莉惊呼：“这怎么可能！”的确，小莉莉确实吃惊，崔佳洁怎么会咽下这件事儿？ “怎么不可能，当天他们俩就说清楚了。”顾小虎看了一眼小莉莉，揉了揉她的头：“想什么呢？” “没事，我就是在想？”小莉莉看了看顾小虎，露出一颗小虎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实际上，她觉得郭比希应该也会知道这件事，否则宿舍的气氛不会这么欢乐祥和。 “郭比希？我估计她不知道。”顾小虎冷哼一声。 “为什么？”小莉莉假装好奇地问。 “你们宿舍，我看就郭比希比较神经大条。那天，我们宋玉已经很殷勤了，她不理就算了，还总把宋玉和你们那个催大家往一起捏。”顾小虎摇摇头。 “那是有原因的。”小莉莉自己小声嘀咕了两声，忽然她猛地抬头，一只手摁在顾小虎胸前，说道：“以后千万别在崔佳洁面前，崔大姐崔大姐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傻呀！” 说着两个人笑嘻嘻的继续围着操场转。 回到宿舍，小莉莉就奔到崔佳洁床边，她犹犹豫豫、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崔佳洁不耐烦地看着小莉莉。 “那个，佳洁，宋玉喜欢郭比希，你知道吗？”小莉莉一边问，一边看向崔佳洁。 崔佳洁听到宋玉，先是心里咯噔一惊，但很快的点点头表示默认。她没有抬头看小莉莉，事实上，她不想聊这个话题。 但小莉莉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那，那郭比希知道吗？你告诉她了吗？” “我喜欢宋玉。”崔佳洁用五个字，完美的结束了与小莉莉的对话。小莉莉坐在崔佳洁床上，半晌没吱声儿。崔佳洁换了一个声音，调侃地问道：“还不走？” 小莉莉立刻跳了起来，跟电击了似的，一边站起来，一边嘴里念叨着：“走，走，这就走。”其实，小莉莉心里在嘀咕：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到了晚上，她也想明白了，她觉得这样也好，既然郭比希有自己喜欢的人，那还不如让崔佳洁搞定宋玉，这样省着宋玉将来再找郭比希麻烦。 然而，麻烦该来还是一件也不少的来了——宋玉开始对郭比希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每天都给她发短信。 郭比希看着手机，对崔佳洁说：“佳洁，那个宋玉是不是记错手机号了，怎么总是给我发短信。” 小莉莉欲言又止，崔佳洁却显得很无所谓的说道：“他喜欢你，我不是跟你说过嘛。” “什么？我以为你开玩笑。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我认识他是谁啊！难不成一见钟情！笑话。” 小莉莉立刻说道：“比希，他还真是一见钟情，其实，那个宋玉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 “什么意思？”崔佳洁和郭比希异口同问，两个人站起来一起看向小莉莉。 于是，小莉莉在她们俩逼迫的目光中，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从顾小虎那里听来的故事，完整的复述了一遍。听完小莉莉讲述的前因后果，崔佳洁算是全明白了，郭比希却一拍大腿：“我嘞个去，演戏呢！” 但很显然，郭比希需要给崔佳洁一个说法和交代，她到底怎么想的。于是，郭比希果不负众望，她坚定的对崔佳洁说：“我喜欢宋蒂夫，目前为止，只喜欢他一个人，而且我也希望，我将来也喜欢他，一直一直就喜欢他一个。”说着说着，脸红了。 “比希，你是跟佳洁保证呢？还是跟宋蒂夫告白呢？他可是咱们老师，你那种喜欢顶多算是暗恋，能当真吗？” “小莉莉，你别插嘴。”崔佳洁看着郭比希说道：“我最近忙着赚钱，我也想了想，虽然我喜欢宋玉，但是我的这种喜欢跟你们说的那种“爱”又不太一样。我觉得，我对赚钱更感兴趣。比希，说心里话，我到希望你考虑考虑宋玉，那个宋蒂夫，哎，我也不干涉你。不过，我觉得小莉莉说得很有道理，他是老师，或许你只能在课桌上仰视，永远走不到他身边。我在这里给你个底儿，跟你说说心里话，宋玉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宋玉，我也知道。但是，我也始终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所以，宋玉我不想占着，也占不着，强扭的瓜不甜，我决定顺其自然吧，既然他现在在追你，你就考虑考虑他。我呢，我希望将来找一个追我的人，也体会一下被爱的感觉。”崔佳洁看了看小莉莉，又看了看郭比希：“宋玉的事儿，就此打住，我不需要爱情，我只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郭比希叹了口气，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她其实很羡慕崔佳洁的好爽，对爱情的淡漠，而她自己，始终是做不到。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一身轻松，现在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而且她根本也不想轻松起来。她就想陷进去，陷进爱情泥泞的沼泽中，她需要被包裹，她想要那种轰轰烈烈的窒息感，为此，她愿意飞蛾扑火。 小莉莉回到自己床上，她忽然觉得崔佳洁特别爷们，特别义气。这样的女生，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她觉得郭比希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儿了，她有自己爱的人，有爱自己的人，有呵护自己的姐妹。忽然间，小莉莉眼睛湿润了。 崔佳洁的眼睛也湿润了，只不过她的泪水掺杂了酸涩和苦楚。她关上床头灯，默默地在黑暗里流着泪。而那眼泪是见不得光的，它门由点连成片，划过崔佳洁的脸颊，顺着脸颊又流到嘴角。崔佳洁伸出舌头尝了尝——又咸又涩还有一点淡淡的苦味。这苦涩咸的味道，她独自吞咽进肚，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今夜，就是她埋葬爱情、祭奠爱情的一夜。等过了今天，一切又重新开始，大好的人生在等着她。 郭比希则在漆黑的夜里迷茫起来。她反复琢磨崔佳洁话里有关她和宋蒂夫之间的话题，他是老师，她是学生，他们似乎很远，但又触手可及。她真的就这样，只能仰视他吗？他真的离自己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吗？ 郭比希深处手，借着月光，她能清晰的分辨出自己的五个手指，根根分明，就在眼前。郭比希觉得，她和宋蒂夫之间的关系，也犹如黑夜和手指之间的关系，看似一片浑浊，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看到想看的模样。 郭比希陷进去了，她不满足于暗戳戳的偷窥、暗恋，她要来真的，她要拥有自己的爱情，她已经成年了，为什么没有选择爱情的自由？郭比希觉得她可以，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她有权有资格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只要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挡她，尤其是爱情，她憧憬过无数回的爱情。 三个女孩儿，就这样怀着各自的想法，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宋玉的短信就轰了过来：“郭比希，早上好啊！” 郭比希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扫了一眼短信，又呼呼睡了过去。 宋玉在短信那一边挠了挠头，他看向顾小虎：“小虎，你给小莉莉发短信，她都多久会回复？” “我家小莉莉，我家莉莉立马就回，那是一秒都没有延迟，就是，就是平常网页上总说的那种‘秒回’，懂不懂？” “哼，秒回！”宋玉心里不服气，又发了一条短信：“郭美女，咱们一起吃个早饭啊！早饭人多，我帮你占位置。”发过去之后，宋玉就穿好鞋，准备往食堂走。 果然，这一回，他收到郭比希的回复：“不用了，我们第一节没课，不着急吃饭。” 好嘛，他刚踏出去的那只脚又无趣地缩了回来，宋玉坐在床上，看着课表——他们第一节也没课，他索性重新盖上被子，呼呼大睡起来。用顾小虎的话说，这叫：“一睡解千愁”。 两条短信，终于让郭比希醒了过来。昨天崔佳洁告诉她，宋玉喜欢她，而现在她又频繁的接到宋玉的短信，不用问，郭比希也知道宋玉的用意。只是，她该怎么回绝这份好意呢？她不想直接拒绝，却也不想回应宋玉的热情。郭比希挠了挠头小声嘀咕：“真是烦人。” 中午，宋玉的短信又来了：比希同学，咱们食堂新出了一道菜，外面吃不到，是财大特色菜，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郭比希拿着手机，摇了摇头，说道“不要”，但是握着手机的手却不知道怎么发短信，才能圆满完成“不要”这两个字。 她躺在床上，仰床长啸：“我太难了！”她索性关了机，仰面躺在床上。她想，如果发短信的是宋蒂夫该有多好。就这么想着，她渐渐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又一次来到那颗树下，又一次躺在了宋蒂夫的肩膀上...... 第十七章 初开(1) 又到了宋蒂夫的课，郭比希早早就到了阶梯教室。她兴冲冲的占了靠前面的位置，以方便近距离偷看宋蒂夫。 海边的十月，天气并不算太冷，人们只需要穿一件长袖就足以抵御外面的寒凉。今天的郭比希，她穿了一件阿迪的红色运动套装，显得很精神也很炸眼，远远看过去活像一只不愿夏天离去的小龙虾。 当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往郭比希的方向扫那么一两眼，她实在是太鲜红了，鲜红得可爱。 小莉莉和崔佳洁是最后才走进来的。两个人先是跟其他同学一样，看了看郭比希，然后小莉莉没忍住拍了拍郭比希的肩膀，笑着说道：“姐们儿，怎么，被人煮了？” 郭比希撇撇嘴：“你才被人煮了呢？”郭比希一仰脖：“你不懂，这是今年的流行色。” 小莉莉撇了撇嘴发出一个“切”音。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说道：“我和莉莉周末逛街，咋也没发现这件如此骚气的红色呢！”说着，崔佳洁与小莉莉相顾一笑。 郭比希脸瞬间红了，她害羞却又难掩兴奋地说：“你们不知道，这是现在英国最流行的穿法，我昨天在杂志上看到的。” “谁告诉你的？我昨天刚看完时尚杂志，也没看到这么一款。”小莉莉摇了摇头。 “就是学校旁边那家店，新开的，你们没去过？这套，花了我600人民币，我这月生活费都搭进去一大半。”说着，郭比希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比希，我就说下次去商场，你一定得跟我们去，你这样根本不行，会被骗的。”小莉莉说道。 崔佳洁也跟着点点头。 话说着，宋蒂夫夹着书走了进来。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朝郭比希的方向看去。可以说，宋蒂夫是今天唯一没有看郭比希的人。郭比希无趣的低下头，她心疼自己那600人民币。 宋蒂夫这节课讲的是雪莱。宋蒂夫站在讲台上，自顾自讲到：“雪莱是英国著名的作家，他也是浪漫主义诗人。他的代表作是《西风颂》。” 郭比希在底下一听到雪莱，兴奋劲儿又来了。昨天，她在图书馆正好读了一首雪莱的《爱的哲学》。本来，她想看英文版的，但是查了一个小时字典，她也没学明白，甚至有些单词读音也不准确。所以，她最终放弃了用英文背诵全诗的打算。但是，中文版的《爱的哲学》，她确实老老实实的背诵了下来。 当宋蒂夫讲《西风颂》的时候，她在底下又自顾自的顺了一遍《爱的哲学》。自觉已经熟练的郭比希，就等着在课程结束，来个一鸣惊人。可是，宋蒂夫的《西风颂》似乎就讲不完了似的，一句接着一句，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郭比希看着宋蒂夫，觉得外国老师就是不简单，郭比希在想，宋蒂夫是不是还准备用英文把这篇《西风颂》再来一遍呢？ 真说不准！ 最后，郭比希几乎都要放弃了，只好认认真真的听着。当她听到“假如我是一片枯叶被你浮起，假如我是能和你飞跑的云雾，是一个波浪，和你的威力同喘息”的时候，她竟不自觉的身子僵直，泪眼娑婆。郭比希不知怎么了，是自己读懂了雪莱，还是雪莱读懂了她。总之，就在宋蒂夫吟诗的那一刻，她似乎与诗产生了共鸣。 有那么一瞬间，郭比希完全进入了《西风颂》的世界，她成了那个少年，那个站在西风中凌舞的少年，宋蒂夫就是那凌厉的西风。此时此刻，她似乎领悟到了，被西风裹足的少年，因为有了西风而更加自由，随着西风怒放着生命。虽然，西风又冷又寒。 当宋蒂夫不经意间看向郭比希的时候，竟也被她的眼神中射出的光线线震撼住。他原就是简单讲一讲，不想这小姑娘竟然会真的听了进去，从郭比希如醉如痴的目光中，宋蒂夫的心停顿了两下。他本能的捂住胸口。宋蒂夫曾经觉得，一般的人是很难读懂雪莱的自由和激情。而只有像他这样被压抑、被束缚的灵魂，才会真正走进雪莱。 如今，站在讲台上的宋蒂夫好像从这个中国姑娘眼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巨大的震颤面前，宋蒂夫不敢多想，他强行让自己理智起来，渐渐收回了目光。低头看表，宋蒂夫点点头，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他终于可以逃离欲望的洪流，让自己到岸上休息休息了。 于是，他想停止讲诗，让大家自行思考。于是，他问大家：“还有同学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吗？我们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你们可以好好读一读这首诗。” 宋蒂夫话音刚落，郭比希就高高的举起手，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好半天了。 宋蒂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围，只有郭比希一个人举手。于是，宋蒂夫自嘲般摇了摇头，叫道：“那位同学。” 郭比希站了起来，但心里老大不乐意：前两天还叫人家郭同学，怎么现在就成了“那位同学”。先不管那么多了，郭比希还是希望自己把准备好的《爱的哲学》背完。于是，她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说道：“老师，我很喜欢雪莱，我想给大家背一首《爱的哲学》”。 宋蒂夫眼前一亮，半信半疑地看着郭比希，问道：“你喜欢雪莱？” 郭比希使劲儿点点头。 “那好，你给大家朗诵一下《爱的哲学》吧。老师，曾经也很喜欢这首诗。” 郭比希站在那里，开始了她的朗诵： 泉水总是向河水汇流， 河水又汇入海中， 天宇的轻风永远融有一种甜蜜的感情； 世上哪有什么孤零零？ 万物由于自然律都必融汇于一种精神。 何以你我却独异？ 你看高山在吻着碧空， 波浪也相互拥抱； 你曾见花儿彼此不容， 姊妹把弟兄轻蔑？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月光在吻着海波；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 要是你不肯吻我？ 读完，全班静悄悄的，连门口的宋玉都听得有点脸红，他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本来鼓起的勇气，也被害羞的脸颊所替代。而讲台上的宋蒂夫，却听得着了迷，因为此时此刻，这首诗再也不是雪莱众多诗作中的一首了，它有了新的意义，至少对宋蒂夫来说是这样的。宋蒂夫此时心潮澎湃，像是找回了遗失很久的初恋。 他久久凝视着郭比希，那颗被压抑的感情蠢蠢欲动。就在郭比希坐下那一刻，宋蒂夫为她鼓起了掌。 同学们看到老师鼓掌，也跟着附和起来。门口的宋玉听得出神，不知不觉也使劲儿的鼓着掌，以至于，教室里的掌声已经消失了，门口却依然还有“啪啪”声。 宋蒂夫寻声打开门，不料宋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教师里的同学们先是抬起头一愣，随即爆笑起来。宋玉则嘻嘻哈哈的陪着笑脸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师。 “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宋蒂夫问道。 “我，我认识这个班的同学。我，我就是在门口等她。”宋玉实话实说。 “那就进来吧，你就坐到你同学旁边吧，我们再有一会儿就下课了。”宋蒂夫的话既温柔又有温度，让宋玉一下子就不再窘迫。 宋玉环顾了一圈，在崔佳洁旁边找到了郭比希，她身边正好空着一个座位。于是，宋玉猫着腰急速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郭比希身边。他先是朝郭比希笑了笑，那种嬉皮笑脸让郭比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随后朝宋蒂夫笑了笑。 宋蒂夫本是想给这个男生一个台阶下，却不料他坐到了郭比希身边。他微微皱了下眉，脸上稍显不愠的神色。 铃声识时务般得响了起来，打破了所有人的尴尬。同学们纷纷离开教室。 宋玉也很高兴，他看着郭比希笑着说：“比希，一起吃午饭啊？”郭比希摇了摇头：“减肥，不吃。”宋玉好不容易鼓起了一次勇气，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于是他咽了咽口水，又说道：“比希，晚上一起吃吧？” “我最近减肥，不吃午饭也不吃晚饭。不信？你问崔佳洁，她最了解我。”郭比希朝崔佳洁使了使眼色。 崔佳洁无奈的点点头。 “那，咱们一起去图书馆，我听小莉莉说，你最近总是去图书馆学习，正好，我要准备四级考试了，咱们一起去。”宋玉提议。 “四级考试？这个事儿你最好找佳洁，她是行家，说不定还能给你点福利。”郭比希边说边收拾书包，还往崔佳洁那边使了使眼色。 讲台上，宋蒂夫的目光始终看向郭比希和宋玉，他的眉头没有舒展，始终皱着眉，他在猜：这个男生是谁？是郭比希的男朋友吗？事实上，这种想法有一瞬间占据了宋蒂夫的整个大脑，并且让他有点恼火。不过，不多久这种想法又消失了，他从郭比希的表情看，她并不是特别喜欢亲近这个男生，这么一想宋蒂夫又感到轻松不少。这起起落落的感觉，让宋蒂夫陡然有一种活起来的错觉，似乎过去的三十年，他都是一枚行尸走肉，不气不恼，生活如水般平静。反倒是现在，他有了一种活力。 “比希，你就跟宋玉吃个饭吧，我们一起去。今天，你就别减肥了。”崔佳洁凑到郭比希耳边小声说道：“宋蒂夫在讲台上可看你们半天了，答应他吃个饭，省着这家伙不停的纠缠。” 郭比希朝讲台望去，正巧与宋蒂夫四目相对，她心里一惊，生怕宋蒂夫误会，却又没有理由解释什么，于是她朝宋蒂夫笑了笑，转头看向宋玉说道：“中午一起吃饭？” 宋玉瞳孔放大：这是同意了？他连忙点头，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可以走了？”郭比希继续说道。 “嗯？什么意思？” 郭比希假装笑笑：“咱们中午食堂见。” “行，一言为定。”说着，宋玉起身走下阶梯教室。然而，他走几回就回头看一眼郭比希，郭比希也只能陪着笑脸。 总算送走了宋玉，郭比希一抬头，宋蒂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教室。郭比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可笑，宋蒂夫老师怎么可能关注她呢！崔佳洁和小莉莉着急占座，她们急急忙忙的赶往下一个阶梯教室。 郭比希慢吞吞的收拾东西，等到她走出教室大门，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郭同学” 郭比希转头，竟然看到了宋蒂夫。郭比希心想：“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在教室？”郭比希不能相信的停下脚步，站住不动。 宋蒂夫朝郭比希走了过来：“今天，你念得很好，perfectandlovely。” 郭比希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宋蒂夫：“lovely？” 宋蒂夫温柔的点头，眼神直直看向郭比希的瞳孔：“你很棒！” “thankyou”郭比希用英文尴尬地回复了一句。上课铃声响了，郭比希在羞赧的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就转身跑开了。但在她脑袋里，一直回荡着宋蒂夫说的那句“lovely”，郭比希想“love”是爱的意思，那么“lovely”难道就是可爱的意思，还是说宋蒂夫对我也有我对他的那种意思？ 想了一节课，郭比希也没想明白。 中午，郭比希、崔佳洁和小莉莉三个人准时出现在食堂。宋玉不仅早早就到了，还摆了一桌子的盖浇饭。顾小虎也在，他朝小莉莉摆摆手，小莉莉蹦跶蹦跶的就跳了过去，活像只快乐的小兔子。郭比希似乎从崔佳洁眼里看到了一丝鄙夷，还听到了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话“春天啊，发情的季节”。郭比希只觉得周身一凉，她不想多想，瞟了一眼崔佳洁，就跟着小莉莉一并坐到了她身边。 宋玉本想坐到郭比希旁边，却不料被崔佳洁捷足先登，他也只好依次坐到了崔佳洁旁边。五个人，一桌子的盖浇饭，吃得不亦乐乎。 小莉莉先发话：“宋玉，你故意的吧，虽然说是食堂见，不过这一桌子的盖浇饭，还真是硬气啊。” 宋玉刚想开口，崔佳洁插话道：“这不挺好嘛，有菜有肉，全聚德啊！” 一桌人哈哈大笑，只有顾小虎有点囧，实际上，这桌子菜是顾小虎点的。宋玉本想着一种菜装一个盘子，虽然说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看着好看。虽然是吃食堂，却也有下馆子的感觉。可是，顾小虎却不同意，顾小虎的理由是，第一次吃饭就已经很破费了，宋玉你再有钱也是一穷学生，花的都是父母的钱，所以食堂就得吃出食堂的样子，于是顾小虎觉得“盖浇饭”才最能代表食堂的风格，于是弄了这一盘盘的盖浇饭。 谁料，先是被小莉莉鄙视了一顿，后听崔佳洁说完，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土，所以一脸的不高兴，然而，单纯的小莉莉却根本没有看出来，一勺子一勺子吃着她喜欢的茄子，殊不知此时身边人的脸也如茄子般青一阵紫一阵...... 第十八章 初开(2) 整个午饭期间，郭比希始终一言不发。 今天，她显得比较安静。宋玉、崔佳洁、小莉莉全都十分活跃，这份活跃似乎把她淹没了。看着他们自顾自的说着，郭比希忽然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主角。崔佳洁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宋玉说着话，也解决了她的烦恼。郭比希心想：至少，我不用跟这个人没话找话。 就这样，一顿饭下来，郭比希都在认真仔细的幻想有关“lovely”这个单词的一切，而宋玉不仅没有挨着郭比希吃饭，还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 回到宿舍，宋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看到大腿上的几粒盖浇饭粒，心中烦闷。他看向顾小虎，说道：“小虎，我怎么觉得，我今天还是在余约崔佳洁吃饭呢？郭比希对我爱答不理的，我这饭请得真憋屈。” 顾小虎阴阳怪气地：“我说宋玉，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人家崔姑娘钟情于你，而人家郭姑娘根本没睁眼而瞧你吗？你是才看出来吗？你别告诉我，你不都知道崔佳洁喜欢你？”顾小虎一点没客气，他心里也烦着呢，这顿饭吃得不痛快。 “喜欢我？不可能？我都一五一十的跟她说清楚了，我喜欢郭比希，我就是为了郭比希来的。”宋玉冷哼两下。 “那你就再说清楚点，或许，还不够清楚。或许，你是说清楚了，可是人家崔姑娘还是执意喜欢你。” 忽然间，宋玉想到了什么，问道：“小莉莉有没有说过，郭比希有喜欢的人了？” “你怎么这么问？”顾小虎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她肯定知道你喜欢她吧，你三番五次的找她，但是她始终不怎么搭理你，说明什么？说不定，她有男朋友呢？” “这不可能，肯定是没有，但喜欢的人或许有。”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顾小虎问道。 “小虎，你帮帮哥们，你去问问你家莉莉，她肯定知道。”宋玉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不去”顾小虎十分认真的回答。 “为什么啊？” “今天，丢大人了，一个礼拜我都不想找她。哼，看不起人！”顾小虎转过脸，一脸的丧气。 宋玉看着顾小虎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不再追问。反正也不着急，要万一真问出点什么，他就是着急也没有用了。宋玉只希望，郭比希没有喜欢的人，只是单纯的不想谈恋爱罢了。 夜已经深了，郭比希还在看书，她身边摆了许多本跟英国史有关的书，什么《英国通史》、《周末读完英国史》、《牛津英国史》，还有各种英语字典，总之林林总总。这些全都是下午她从图书馆借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lovely”查个明白。可直到熄灯，她也没搞清楚这个“lovely”的确切深意。 这个“lovely”可把郭比希折磨得够呛。最后，宿舍熄灯了，她就合上书、合上字典，专心致志地查度娘、搜google。终于，她得出了一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答案：lovely只是一种表扬，跟good和well差不多，只是英国人更常用而已。 除此之外，郭比希还了解到，如果一个美国人说“youarelovely”，那可能代表这个男生喜欢你，但是一个英国人说“youarelovely”，那他可能只是跟你客气客气。郭比希极其不情愿的承认，是她自己想多了。 其实，郭比希以前读《西方文学史》的时候，就知道，英国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很有礼貌，实际上却冷漠得很，不是很亲近的人，他们都保持一定的心里距离。所以，英国人在郭比希心里一直是一类如“吸血鬼”般的“冷血人”的角色。 然而，遇到了宋蒂夫，郭比希还是心存侥幸。她总是会忽略他是一个英国人这件事，从而总是以中国人的标准来评判宋蒂夫。比如，中国男生就很少会夸女孩子可爱，尤其是中国男老师，那就更不可能了。中国男老师，即便认为你优秀，也会跟你说：“这位同学，你可以表现得更好。” 或许是外国老师更直接吧，郭比希自嘲道：“宋蒂夫只是觉得我读得不错，没别的什么意思。哎，怎么就不能有点别的意思呢？他怎么就是个英国人呢！” 整个一天，郭比希都在“喜欢我和不喜欢我”这两个问题上纠结。直到晚上，她终于在一本《英国历史》中找到了答案，她确定，宋蒂夫真的不是喜欢她，那个lovely也不过就是泛泛的表扬，没什么实际意义。 夜深了，再深一点就是明天了，郭比希终于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宿舍里静悄悄的，剩下的都是梦...... 当微阳划过脸颊，郭比希喊了一句：“别走”，然后双手一抓，抓住了一缕迟到的空气——已是早上八点半了。她揉了揉眼睛，逐渐清醒过来。宿舍里依然静悄悄的，就像昨夜她熬夜看书的情景，只不过此时太阳已经暖暖的升了起来。 她盲喊了两声：“崔佳洁？小莉莉？”发现没有人答话，于是看了看表，滋溜就下了床：“这都八点半了，这两个家伙也不说叫我起床。一定是我昨天睡得太晚了，怎么就没起来呢？” 郭比希赶紧穿好衣服，穿好鞋，简单摩挲了一下脸，就背着挎包出了门。赶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郭比希走到崔佳洁身边，一屁股坐下来：“怎么早上不叫我起床？” “不叫你？我和莉莉就差往你身上泼冷水了！昨天晚上你都干什么去了，睡得跟死猪一样。郭比希，我真是服了，我们连饭盆都敲了三遍，你除了推了我一把，眼皮都没抬起来。佩服、佩服。要不是你还有呼吸，我们就准备打120了。” 小莉莉也跟风说道：“我还想学着电视里面的剧情，往你身上倒盆水，被崔佳洁拦住了。她说，我们把你弄湿了，还得把你弄干，太麻烦。”说完，小莉莉朝郭比希眨了眨眼睛。 郭比希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天熬夜看书来着，我连早饭还没吃呢！” “该！”崔佳洁说完，翻开课本。今天这节课还是宋蒂夫的课，郭比希睡眼惺忪的看着宋蒂夫，她此时全然没了昨天的花痴模样，此时此刻，她只想滚回床上，继续睡觉。她看着眼前的黑板，越看越晕，不自觉的就趴在课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会周公去了。 下课了，崔佳洁收回书本，一扭头却看到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的郭比希，她摇了摇头：“莉莉，这个教室好像下节也没课，让她睡会儿吧，咱们俩去上课。” 小莉莉点点头，心想，下课铃声这么大她都没醒，那真是太困了。睡吧睡吧。就这样，崔佳洁和小莉莉赶往下一个阶梯教室，留下郭比希独自伏在桌子上。 郭比希本能的擦了一口哈喇子，然后伸了个懒腰。 “醒了？” 郭比希使劲儿眨眨眼，一个激灵，这说话声音好耳熟啊？她抬眼一看，吓了一身汗，不住地说道：“宋，宋老师，您怎么在这儿？”郭比希在环顾四周，原来是阶梯教室。怎么，自己又睡着了？郭比希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用一个“又”字？她忽然恍然，上一次在晨读的时候，她也是睡着了，而且还睡在宋蒂夫身边。崔佳洁和小莉莉又把她拉下了，回去就找她们算账去。 “怎么睡着了？”宋蒂夫关切的问。 “嗯，那个，昨天失眠了。”郭比希看了看宋蒂夫，难道我能说是研究你们国家的历史，研究到半夜？ “失眠了？这么年轻就失眠？上课我就发现你睡着了，下课又看到你独自在这儿，女孩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早睡早起。”宋蒂夫中文说得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意思确是很暖的。 郭比希点点头，开始收拾课本。她发现，只要自己单独跟宋蒂夫相处，就会很紧张。她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紧张、羞涩的尴尬氛围中，她得挣脱出去，赶紧离开这儿。不知道为什么，郭比希越喜欢宋蒂夫，就越害怕单独跟他相处，她似乎是没有自信能镇得住比自己大十岁的这个英国混血老师，所以本能的逃避他；又或许，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可是，腿不好使，刚站起来腿却出奇的绵软，差点又跌回座位，好在宋蒂夫轻轻扶住了她。 一触碰到宋蒂夫，郭比希的脸就红了。她尽量克制自己急切的喘息，尽量缓慢的呼吸着身旁稀薄的空气。同时，她又似乎闻到了宋蒂夫身上特有的清香，来不及多想，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附上自己的额头，那只又厚又软的手掌在郭比希额头停留了三秒钟，旋即离开了，宋蒂夫自言自语地说道：“没发烧。” “我，我，我没吃早饭，估计是饿的。”郭比希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走吧，我带你去吃饭。”说着，宋蒂夫没有给郭比希考虑的时间，径直往门口走去。 郭比希先是一愣，随后乖乖的跟在宋蒂夫身后。此情此景，让郭比希突然想到了《源氏物语》里的那些谦卑恭顺的小女人。她眼睛一闭，心想：豁出去了。 这个点，食堂刚刚准备好饭菜，其他同学还有一刻钟才会下课，所以食堂里人很少。当然，财大的外国人并不少，欧美老师很多，所以食堂大妈早已经对金发碧眼的长相不以为然了。天生对外国人脸盲的那些食堂大妈们，对于一个老外带着中国学生吃饭也就见怪不怪了。郭比希想到这儿，心里稍微放心了些，她可不想被其他同学看到，自己跟自己的老师在一起吃饭。 想到这些，郭比希又有点心虚：“跟宋蒂夫在一起，那么见不得光吗？我干嘛那么害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担心源自何处，为此懊恼了一小会儿。 不过，宋蒂夫并没有带郭比希去食堂吃饭，而是带着她径直走出了校园，来到了一间典雅质朴的咖啡馆。 在学校待了两年，郭比希也不知道，学校附近竟然有这么一个地方。咖啡馆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从外表看，这家小店很有欧洲风情。一抬头，郭比希就看到了一架小巧可爱的风机。这种风机她以前看过，都是饭店门口轰隆隆的大型排风扇，吵得很。然而，这台小风机就像一个摆在那里的装饰，只那么看一眼，整个人身心都像呼吸了新鲜空气。 “走吧，看什么呢？”宋蒂夫笑眯眯地问道。 郭比希已然注视着咖啡馆大门口，笑着回应宋蒂夫道：“你看，除了窗户明亮通透，门框和窗框都是褐色的，teacher宋，我怎么觉得这咖啡馆就是欧洲搬到这里的呢！” 宋蒂夫点点头：“一会儿你进去，就知道了。” 两个人打开古朴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柔和的黄色灯光。宋蒂夫带着郭比希来到一块靠窗的位置坐下。郭比希看向窗外，一辆红色的自行车就停在咖啡馆门口的邮筒旁，郭比希想：“现在还有人用邮筒吗？莫非只是装饰品？”这么想着，郭比希也就多扫了两眼，这邮筒却也很别致，整个邮筒是绿色的。乍一看是长方形，但长方形的四个角已经被磨得又圆又滑。 “想什么？”宋蒂夫看着郭比希。 郭比希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来，指了指窗外的邮筒说道：“我猜设计这个邮筒的是个年轻人，还是个淘气的年轻人。” 宋蒂夫来了兴致，充满期待的看着郭比希问道：“为什么呢？” 郭比希想了想，说道：“嗯~，你看这邮筒，本来是长方形，他非要磨去它的四个棱角，还把它变成了上窄下宽的模样，让人一看就联想到迪士尼的一部动画电影里可爱的会动的灯饰和茶杯茶壶。”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只是一个用中文，一个用英文；一个嗓音稚嫩绵软，一个声音浑厚有力。 “美女与野兽”...... “beautyandthebeast”...... 郭比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英语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她听懂了。两个人转瞬间，都哈哈笑了起来。 这氛围，怎么说呢？太像谈恋爱了，郭比希别过脸，在天空看到了一条倒挂的彩虹笑脸。 第十九章 初开(3) 服务员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深褐色的圆盘，圆盘上放着两杯冰水。他先把一杯放在郭比希面前，又把另一杯放到宋蒂夫面前。宋蒂夫绅士般地朝侍者笑了笑，就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郭比希看着他，觉得有点冷。最近她总去图书馆，也从书里了解过，英国人很多都是很客气很客气，用本地化叫：假客气，也就是说，他们表面上对你微笑，转脸就不认识你谁了。如果你真的以为他们友好，那就是太天真了。 当时，郭比希看到这种介绍，还很不舒服，为宋蒂夫鸣不平。可今天自己亲临现场，亲自观看了一次英国人的本土绅士风，她完全叹服了。此时郭比希只是对自己的认知感到害臊——真打脸啊！ 然而，转念一想，郭比希又觉得自己在宋蒂夫眼里是特殊的。因为以这种冷漠的绅士风来说，宋蒂夫不应该会请一个毫不相干的中国女学生吃饭，这不符合英国做事情的底层罗。从宋蒂夫对待服务员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分析到此处，郭比希不自觉的咧开了嘴，她内心已经笑开了花——她在他心里有点分量，是不一样的。 不多时，服务员又拿来两份餐单，一份放在宋蒂夫面前，一份放在郭比希面前。郭比希有点窘迫，中国菜她倒是门清，但是西餐她真的就一点也不懂了。她看了看菜单，快速的从头翻到后。随后，郭比希从点餐的食谱上无辜的弹出头来，求救般得笑眯眯地看着宋蒂夫。 宋蒂夫嘴角只是一个清扬，朝服务员比划了两下，服务员就识趣的走开了。很显然，他点好了。郭比希看不懂也研究不明白，他刚才的那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只看宋蒂夫的脸部表情，郭比希就完全放松下来。他虽然看起来似笑非笑，但却让人感到十分放松。 不过，宋蒂夫只是微笑，喝水，再微笑，再喝水。 郭比希拿着手中的冰水杯子，寻思着：“这外国人都这么矜持吗？要不，我主动点儿？”正想着，却不经意地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特别会制造气氛，仿佛一个提示，又或者给两个人制造了一些交流的机会，以至于宋蒂夫迅速地起了身，把自己身上的薄西装脱了下来，搭在了郭比希肩膀上。 郭比希先是不知所措，然后又张嘴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她不知道是该坐下来说声“谢谢”，还是站起来，一边说“谢谢”一边鞠个躬，就在她左右徘徊的时候，宋蒂夫说道：“你们喜欢＆热水，这种冰水可能喝不惯。”说完，他有一个手势，不一会儿一杯热水就被端到了郭比希面前。 紧跟着，服务生又端着圆盘走了过来，这一次在深褐色盘子上的是两个马克杯，每一个杯子里都装着深褐色的液体，香气四溢，郭比希仔细闻了闻，好像是咖啡。 郭比希喝过咖啡，但那是速溶的，而且整体感受并不好。她还记得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她朝里面放了好多糖，可是越放越苦，比小时候喝的中药还要难喝。就那一次，郭比希看见咖啡就浑身一抖。而且，她清楚地记得，那一晚自己整整失眠了一夜。 所以，郭比希只看了一眼这杯深褐色的液体，郭比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不过，这液体闻起来却有一种清香，跟以往的记忆有很大不同。郭比希抬头看向宋蒂夫，他很享受的喝着，仿佛什么琼浆玉液般。郭比希叹了口气，她真希望宋蒂夫喜欢的不是咖啡，而是啤酒。 不过，看宋蒂夫喝咖啡确是一件特别享受的事儿。宋蒂夫是典型的英国人，他穿着马甲、西装和白衬衫，标准的英伦三件套。他本就清瘦，穿起西装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衣服架子。郭比希脑补了一下，如果把宋蒂夫摆在商场里，那么那些已婚妇女会毫不犹豫的打开钱包，拿出她们的银行卡，想都不想买下同款西装，回家装饰自己的老公。 “想什么呢？”宋蒂夫放下马克杯，炯炯地看着郭比希。 郭比希脸一红，笑着说：“没想什么？老师，您一直都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吗？” 宋蒂夫轻轻弯了一下嘴，似笑非笑地看着郭比希，然后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待宋蒂夫再次放下马克杯，重新恢复看着郭比希的状态，说道：“尝一口，试一试。” 郭比希挠了挠头，表示很为难的样子。 宋蒂夫说：“就喝一口”，宋蒂夫在郭比希面前比划着。 郭比希心一横，为了爱情豁出去了。于是，她拿起马克杯，把唇轻轻的放在杯子边，浅浅的喝了一小口。并没有那么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水果清甜。郭比希又大胆的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清甜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郭比希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蒂夫，脸上露出了惊艳的感觉。 宋蒂夫则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咖啡里的苦是香香的，甜甜的！”郭比希一边喝着，一边瞪大了惊喜的眼睛。 “对”，宋蒂夫又拿起马克杯，继续说道：“咖啡豆也是一种果子，我总是喜欢把它看成是水果。好的豆子煮出来的咖啡，会有许多水果的味道。” 郭比希又喝了一口，喝完还不忘夸了一句：“真神奇啊！”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的样子好笑，在英国，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女生会因为喝杯咖啡而惊喜，而他的太太凯特喝咖啡就跟喝水一样，既不优雅又没有什么乐趣，甚至宋蒂夫都想不起来凯特喝咖啡的样子。 就这样，宋蒂夫久久地注视着郭比希，而沉浸在咖啡香气中的郭比希全然没有发觉。 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上了一筐小面包，里面足足有七八个，各个形状各异，好看极了。郭比希用手指数着：“有八个呢？这个就是西餐的主食？”她问道。 “这个是赠品。在吃西餐的时候，大多数饭店都会赠一些餐前小面包。”宋蒂夫说道。 “那先吃面包，岂不是就吃饱了，还用吃别的菜吗？”郭比希问道。 宋蒂夫大笑了起来：“郭比希，你可太有趣了。我还从没见过先把面包吃掉的人呢！” 郭比希撅起嘴来，有点恼：“你是在挖苦我？” “挖苦？”宋蒂夫对这个词儿不是特别明白：“挖苦是什么？苦能挖出来？” 这一次，换郭比希哈哈大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解释道：“挖苦就是讽刺的意思，讽刺就是”，郭比希想了想：“讽刺就是嘲笑，换句话说，你看不起人，在嘲笑我！”说到这儿，郭比希又变得一脸严肃。 宋蒂夫看着那张生气得泛了红的小脸，心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赶紧喝了口咖啡，然后站起身来，朝郭比希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 郭比希没想到宋蒂夫真当回事儿了，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也起身朝对方鞠了一躬。两个人好巧不巧，一抬头额头撞到了一起。 宋蒂夫本能的伸手摸了摸郭比希的前额：“areyouokay？” “嗯？”郭比希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蒂夫又觉得自己错了，赶紧说回中文：“你没事儿吧？” 郭比希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其实没生气，逗你玩儿的。” 宋蒂夫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面前这个调皮的中国女孩，笑也不是气也不是。但是，他接着说道：“其实，餐前面包是有故事的。” “嗯？还有故事？”郭比希瞪大了眼睛：“快给我讲讲”。 “很多很多年前，其实西方社会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那时候，西餐店很少，而且不是从早上到晚上都营业。有时候，西餐店营业时间很晚，而且只提供一餐。这样，很多人都是在家吃个半饱才去吃西餐。这样，吃得也就不太好，很多人吃过一次西餐就不再去吃了。那西餐店也就受到了冷落。后来，西餐店为了让大家早点来，不在家吃东西，于是总是会在用餐前，给客人端上来一份开胃的小面包。这样，西餐店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人们越来越喜欢到西餐店吃饭了。” 郭比希嘟着小嘴：“我还是觉得，面包会吃饱，吃饱了就餐体验一样不好。” 宋蒂夫说：“那都是故事。其实，要我说，这面包一会儿沾着菜汤，比如牛排汤和鹅肝酱才是最美味的呢！” “还有鹅肝吗？”郭比希问道。 “当然，这家店你别看不起眼，鹅肝可是一流的。”宋蒂夫说着，服务员已经端上了牛排。 郭比希咽了口口水，默默地数着自己的钱包口袋，不知道这顿饭吃饭，是否能顺利走出这家餐厅。郭比希想着，外国人都是aa制，刚才看菜单，大都是39-59-89这样的价格，要是说宋蒂夫点了三份菜，怎么也得个200吧，再不济300差不多了吧。 郭比希仔细算了算，这个月生活费还有一大半，前两天请崔佳洁吃了个盖浇饭，给小莉莉买了个肯德基。郭比希想着，小莉莉还没换我钱呢！不过，加上上个月剩的，怎么说兜里也有个七八百的。这么算了，郭比希算是松了一口气，切牛排的底气也足了足。 话说，她没吃过西餐，但是牛排却经常吃。所以，切牛排她比宋蒂夫显得还要娴熟。 宋蒂夫停下手里的刀叉，欣赏的看着她：“经常吃牛排？” 郭比希得意的点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她说道：“我爸爸最爱吃牛排，但是，他从来不做饭，他也不会做。我妈妈又忙，于是她总会买回家很多那种半熟的。”郭比希切好了，看着宋蒂夫继续说道：“我不光切牛排厉害，我煎牛排更厉害。宋蒂夫老师，我们中国孩子命苦啊，我从小就承担起了给我老爸煎牛排的重任，煎不好还扣零花钱呢！”说着，她自己先笑了。 “怎么？”宋蒂夫不解。 “我想起我老爸吃牛排的样子了。他可没您吃得这么高雅，他吃牛排简直像是跟牛有仇似的。宋蒂夫老师，有机会，你可得到我们家做客，我让您也见识见识。” 宋蒂夫大部分都没太听懂，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郭比希邀请他去家里。于是，宋蒂夫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你家呢？” 郭比希被宋蒂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给问住了。她脸一红：“不是说英国人都是客气客气吗，我也就是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怎么办？怎么办？” 郭比希“吨吨吨”的喝着白开水，切好的牛排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叉子了。宋蒂夫的眼神一直跟着郭比希，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好在鹅肝上来了，这多少也转移了宋蒂夫的视线。他不再用追问的眼神看着郭比希，也没有刚才那股子热情，自顾自的开始吃鹅肝。郭比希只好用叉子捅那些牛排。她终于体会到老郭那种跟牛排有仇的情感，不一会儿，牛排一身的刀印。 “那个，我问问看，哪天他们方便，他们方便了您就可以来家里做客了。”郭比希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朝前看。 宋蒂夫笑了，终于气氛又恢复如初。不过，让郭比希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宋蒂夫那么想去她家？难道，宋蒂夫也喜欢自己？郭比希摇了摇头，拿起咖啡杯却发现杯子早就空了。 见状，宋蒂夫立刻叫来了服务员，给郭比希又叫了一杯。郭比希心想：宋老师，你是上天派来抢钱的吗？不过，既然叫了，郭比希也只有好好享受了，大不了下个月吃一个月的泡面好了。 两个人差不多吃完，宋蒂夫起身，准备要走。郭比希心想：“怎么？老师要吃霸王餐吗？英国人也好这个？”她觉得这样不妥，于是，她鼓起勇气轻轻拉住了宋蒂夫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宋蒂夫老师，咱们还没结账呢！” 宋蒂夫耳根一红，双腿忽然绵软起来。他是这家店的常客，有一张金卡储值卡。每次吃完饭，都会有店员帮他记下，有时间再帮他刷卡。因为那张储值卡一直在店里，所以，宋蒂夫本人几乎是没结过账。只要钱没有了，店长就会短信告知宋蒂夫，他会自动充值。 这本来也是件小事，但宋蒂夫没想到，郭比希会因为这件事，离他这么近。宋蒂夫甚至能闻到郭比希身上淡淡的橙子唇膏的味道。虽然已婚多年，但宋蒂夫从来没因为哪个女孩儿或者自己的妻子动心过，更别说脸红了。 服务员看着宋蒂夫有点不对劲，赶紧走过来扶住他：“您没事儿吧？” 宋蒂夫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服务员刚要走，郭比希就憋簇着眉头，应努着说道：“服务员，我们结账。” 服务员先看了看郭比希，又看了看宋蒂夫。宋蒂夫依然是朝他摆摆手，让他先忙去吧。郭比希不解的看着宋蒂夫。 “比希，这么叫你行吗？”宋蒂夫说道。 郭比希点点头。 “已经结过账了。”宋蒂夫温柔地看着她。 一脸错愕，郭比希没想到宋蒂夫已经结过账了，也没看到他结账。尴尬地情绪让她本能得要跟宋蒂夫来个aa。她说道：“那怎么行，老师，你们西方人不是aa吗？多少钱，我给您。”郭比希可不想第一次跟宋蒂夫吃饭，就占人家便宜。她不想让宋蒂夫看轻她。 宋蒂夫摆摆手，笑了笑说道：“你请我到家里做客，就是还给我了。” “嗯，那一言为定。” 不一会儿，两个人走出了“与凡小咖”，郭比希在前面，宋蒂夫在后面，然而，宋蒂夫的视线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落在了郭比希身上，从此便再也移不开了...... 第二十章 初开(4) 两个人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郭比希看了看表，没想到在咖啡馆跟宋蒂夫待了那么长时间。 到了校门口，郭比希站住了，脸颊微红：“宋蒂夫老师，今天谢谢您的午饭。” 望着郭比希粉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宋蒂夫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淡淡的却满眼都是温情。郭比希似乎感受到了那股温情，但她又不敢相信这温情就是她理解的那种温情。郭比希宁愿相信，这依然是礼貌的微笑，是英国绅士般的礼貌微笑。于是，郭比希也礼貌般得回应了他。 看着眼前微笑得女孩儿，宋蒂夫有一种想要上前拥抱她的冲动。这冲动猛烈地撞击着他，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颤。他尽量保持微笑，克服着体内的冲动和躁动。此时此刻，他需要转身离去，或者喝一大杯冰水，然而，无论哪一样，他都做不到。 “那个，您一会儿还有课吗？”就在这个时候，郭比希追问了一句。 对于郭比希这句话，宋蒂夫不知道该如何解读。宋蒂夫心想，这姑娘是不想跟自己一起走进校园吧。想到这儿，那股莫名的冲动和躁动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若冰霜的寂寥。宋蒂夫明白，他不配。 郭比希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期盼了很多次，明明一直憧憬着能像今天一样跟宋蒂夫走在一起，走在校园里。可是，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退缩了。她很慌很乱，她想跑，跑得远远地，离宋蒂夫远远地。她最好是能跑回被窝里，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上一整个晚上。而宋蒂夫却全然不知眼前的这个小女生竟然是这般的小心思。 宋蒂夫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好在他确实有课。于是，宋蒂夫抬手，假装看了看表，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我还有一节课，十五分钟之后。” 郭比希立刻摆摆手说道：“老师，那您赶紧去上课吧，别耽误了。还是谢谢您的午餐！”说完，郭比希朝宋蒂夫再次摆了摆手，转身跑开了。 宋蒂夫一直看着郭比希，看着她渐渐缩小，成为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顾小虎和小莉莉看了个清楚，顾小虎和小莉莉站在一旁看傻了眼。顾小虎问道：“莉莉，你们宿舍的郭比希，她有男朋友？” “没有。” “那，那个个子高高的是谁？看着好像还是个外国人。”顾小虎指着不远处的宋蒂夫。 “那是我们系的老师，他们肯定是路上碰到的。今天郭比希一直瞌睡，没跟我们一起走。”小莉莉在一旁拽了拽顾小虎的胳膊说道：“赶紧走吧，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家比希没有男朋友。要不，我能不知道？” “不行，我得看清楚。要是她真有男朋友，我得告诉宋玉。你都不知道，宋玉这家伙现在天天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赶紧走吧，你事儿还挺多！” “莉莉，你回去再帮我问问。” “行行行，我帮你问问。”躲过了顾小虎的追问，小莉莉心里也犯嘀咕：“难道，他们俩真的好上了？” 下午三点半，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郭比希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翻开那本《人淡如菊》，在空白的一页写到：“浅喜似苍狗，真爱如长风。老师，做你一辈子的学生好不好？” 写完，郭比希抱起这本书，义无反顾地钻进了被窝。在被窝温暖的怀抱里，她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她做了个好梦。在梦里她邀请宋蒂夫到家里做客，宋蒂夫如约而至。家里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外貌的车水马龙的噪音，只有她和宋蒂夫两个人，在那个空间里，宋蒂夫吻了她，在香气四溢的咖啡里...... 少女如粉色蜜桃，幻想的永远是最美好的希望，而希望就如新鲜水蜜桃上面缀着的水珠，看上去晶莹剔透，仔细看却又别有洞天。 醒来，已近黄昏。郭比希揉了揉眼睛，闻到了一股飘香。原来小莉莉和崔佳洁在一旁静悄悄地煮着泡面。郭比希凑了过去，这一锅泡面可真是“太泡面”了，里面啥都有，更像满汉全席，什么鱼豆腐、台湾小烤肠、墨鱼仔、魔芋丝，还有郭比希最喜欢的撒尿牛丸。 郭比希擦了一把口水，拿上凳子和碗筷，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坐到了崔佳洁和小莉莉身边：“见者有份，见着有份。”她刚要伸筷子，就被崔佳洁的筷子给拦住了。 “怎么？泡面不让吃啊？”郭比希做出了一幅极度不满的表情。 “吃，可以。但是，你得跟我们说说，你跟宋蒂夫什么情况？”很明显，崔佳洁话里有话。 “什么什么情况？”郭比希含含糊糊，趁崔佳洁不注意，把筷子伸到锅里，差一点就夹到了一块鱼豆腐，最终还是被拦截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崔佳洁，是小莉莉。 小莉莉可没崔佳洁那么有气势，她不敢得罪郭比希，但她被顾小虎逼得也是没了办法，好在崔佳洁在一旁，她多少大了些胆子。小莉莉笑嘻嘻地说道：“比希，你到底和宋老师发展得怎么样了？我今天可都看见了，你们俩一起走进的学校，而且，你走了之后，宋蒂夫老师的视线始终追着你，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啊！比希，你就跟我们说说呗。” 郭比希心里一惊一喜，脸上却抑制不住的甜蜜。小莉莉说她走了之后，宋蒂夫一直看着她？真的假的？郭比希不敢相信，她特别想问，但是又问不出口。 “你，干嘛笑成那个样子？”崔佳洁夹了一筷子鱼豆腐，吹了吹。 “我，我没笑啊！”郭比希也夹了一筷子，这一次，没人再拦着她了。 “比希，你的笑我都受不了了。”小莉莉也夹了一筷子，赶紧塞到嘴里。 三个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进展。” 郭比希一张嘴，另外两个人立刻放下碗筷，专心的听着。 “我们就是吃了一顿午餐。” “他们怎么了？”小莉莉兴奋的举着筷子，看着崔佳洁。 “他们吃了顿午餐。”崔佳洁白了小莉莉一眼：“大惊小怪！”忽然，她朝郭比希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什么？你们吃了一顿中午饭？” 小莉莉和崔佳洁一起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郭比希，一副“如实招来”的眼神，那眼神的光线太过犀利，刺得郭比希乖乖地放下筷子——她哪里还吃得下？可是，郭比希的肚子真的觉得饿了，郭比希在心里忍不住叫苦：“西餐真的吃不饱啊！” 好吧，摆在她面前的是两枚炯炯有神的目光，逃是逃不掉了。郭比希清了清嗓子，说道：“宋蒂夫老师，今天请我吃了顿西餐。不远啊，就在学校附近。” “跟我们说说，为啥宋老师单独请你吃饭啊？难不成......”小莉莉一脸坏笑。 “你们不是上课去了嘛，所以，我一醒来，教室就空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宋蒂夫老师在教师，还就在我旁边。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视而不见吧。所以，我就跟他闲聊，客气客气，真的只是客气客气。估计是饿的，还没客气两句，我就晕倒了”，郭比希讲到这儿的时候，脸颊绯红，还故意夸大了一点事实。其实，她没晕倒，只是有点晕。但是看着崔佳洁和小莉莉那双能杀人的眼神，郭比希不得不添油加醋的增加了一些莫须有的剧情。 她继续说道：“好在，宋老师一把就把我扶住了，要不就要磕个头破血流了。”说道这儿，郭比希偷偷瞄了两眼小莉莉和崔佳洁。 “挑重点讲！”崔佳洁说道。 “然后，他就问我怎么了，我就说我有点低血糖，早上没吃饭，所以就晕了。再然后，他就说带我吃饭去。”郭比希说完，闭上了嘴，在两个人若有所思的神情中，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准、恨”的夹了一筷子鱼豆腐，又在两个人没发觉的情况下，把它迅速放到了嘴里——真香啊！ “那他就这么带你吃饭去了？”小莉莉自问自答：“他肯定另有所图，我早上也没吃饭，他怎么不请我吃饭呢？”小莉莉看着郭比希说道：“比希，他肯定对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否则，他怎么不请我吃饭，不请崔佳洁吃饭，单单就请你吃饭呢？” “你们俩又没有晕倒，他碰巧看到我晕倒了。莉莉，别多想了，快吃吧，面都坨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然后转而看向郭比希，崔佳洁先开口：“你俩上哪儿吃饭去了？难不成是食堂？” “不可能”，小莉莉补充道：“佳洁，咱们俩中午吃饭，也没看到她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快说，你们去哪儿吃饭了？” 郭比希把手放在前额，可是依然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她轻声说道：“咖啡厅”。 “咖啡厅？咱们学校边上有咖啡厅？”小莉莉一下子串起来。这财大哪哪都好，就是太土，被他们文学系的称为是“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蛮荒之地。怎么会忽然出现一家咖啡厅？ “我也是才知道，就在咱们学校旁边的居民楼里面。隐藏的那叫一个深啊。老板说了，他们咖啡厅基本都是常客，很多人都不知道。”郭比希赶紧解释。 “原来如此，怪不得宋老师带你去呢！明白明白，隐秘嘛！”小莉莉说着一脸坏笑，不过倒是笑得可爱。郭比希看了也不恼，反而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欢喜。 崔佳洁却眉头微皱，没再说什么，而是慢慢地把筷子伸向了锅里。 “佳洁，你不说两句？”小莉莉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崔佳洁依然没啥反应。 郭比希感觉崔佳洁有些不悦，她悄声说道：“佳洁，我们真的没什么，就是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很认真地说道：“比希，你真的喜欢宋蒂夫？” 郭比希放下筷子，认真的点点头。 “那......”，那之后的话，崔佳洁没有说出来，或者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此时的崔佳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崔佳洁，你要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地，真费劲”。郭比希也没了耐性。被两个人审了一溜够，累了。 看到郭比希不耐烦，崔佳洁才回过神儿来，鼓起勇气说道：“那，你是不是应该跟宋玉解释一下？” 郭比希本来就有点不耐烦，一听崔佳洁这么说，立刻站了起来说道：“跟宋玉解释？我跟他解释什么？我跟他解释得着吗？我们很熟啊？喜欢宋玉，那是你的事儿，怎么老往我身上扯！” 这一连串不屑的语语顿时激起了崔佳洁的愤怒，她蹭得站了起来，而且明显气势要比郭比希强，她说道：“你明明知道宋玉喜欢你，你却装作不知道，还打算跟别人去谈恋爱。你这，你这道德吗？” “我c”，这个脏字刚想脱口而出，但还是硬生生被郭比希咽了回去。“没意思啊，崔佳洁。你要是喜欢宋玉，你去追他。看在你喜欢他的份上，我理解你说着话的意思。但我也是你姐妹，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下，我有必要说吗？宋玉跟我表白了吗？说过喜欢我了吗？我知道他喜欢我，还是从你那儿知道的。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他解释什么？崔佳洁，见色忘友的话我今天就不说了，你好好想想，你自己说的那些话。”说完，“砰”的一声，郭比希摔门走了。 听着那声巨大的门响，崔佳洁忽然感到有点难堪。她骂自己：“你怎么这么贱！宋玉又没说喜欢你，他喜欢的是郭比希。郭比希喜不喜欢他，是她的事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帮宋玉？”。 崔佳洁叹了口气，又自顾自的说道：“你帮他有什么用？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想到这儿，崔佳洁自嘲的笑了笑。 一旁的小莉莉心疼得看着她，也看着那锅凉下来的美食...... 第二十一章 初开(5) 还是让崔佳洁自己待着吧。 这么想着，小莉莉也赶紧穿上衣服出门了。 小莉莉没走多远，只是在宿舍楼下附近等顾小虎。小莉莉不谙世事，她没经历过这种两个女孩子跟一个男生的故事，她心里很复杂，又好奇又心疼。 她好奇，最终宋玉是否能打动郭比希，也好奇，崔佳洁是否能凭实力追夫，但是她又为这两个女生心疼，她们俩的爱情没有自己的顺利。 而此时此刻，她之所以约顾小虎，是因为凌驾在好奇和心疼之上的是一阵阵的内疚。 小莉莉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因为她竟然像个吃瓜群众那样好奇，她甚至希望郭比希何崔佳洁打起来，为了一个男人，那样故事似乎更有意思。 小莉莉被她这种想法镇住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恶毒，对恶毒。她就是用“恶毒”这个词儿来形容自己的。 她就是觉得自己无比恶毒。而在顾小虎那里，小莉莉能找到安慰，顾小虎是温暖的，能让她逃离那个氛围，拯救自己。 而且，她听郭比希讲故事着了迷，她想去郭比希说的那个西餐厅吃饭、喝咖啡。她想忘记不开心的事情，跟顾小虎也洋气一把。 “莉莉，干嘛去？”顾小虎着急赶到楼下，什么都没带。 “走，喝咖啡去。”小莉莉拉着顾小虎就要往外走。 “我没带钱包，出来太急。”顾小虎说完，要回宿舍。 “没事儿，我带着呢！赶紧跟我走，我有秘密告诉你。” 两个人七拐八拐，绕了好久的居民楼，终于在一块安静的空阔地前停了下来。小莉莉长舒了口气：“真难找！” 顾小虎眼前一亮，楼主莉莉的肩膀说道：“莉莉，这什么地方，够高级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小莉莉白了顾小虎一眼，说道：“别说你了，我都是第一次知道。”她凑到顾小虎耳边，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我们老师请郭比希在这里吃的饭。要不是他们在这儿吃饭，我才不知道呢！” “啥？老师带学生来这种地方吃饭！居心不良！是不是今天看到的那个老师，莉莉，赶紧赶紧，快给我讲讲。” 看着顾小虎那八卦的样子，小莉莉突然就不想跟他说了。一阵尴尬，两个人就这样走进了咖啡馆，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 这个时候，一个混血模样的男孩儿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把一杯放在小莉莉面前，另一杯放在顾小虎面前，顺便把两份餐单也拿了过来。 虽说小莉莉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也跟顾小虎一样兴奋，两个人就像是第一次进城打工的农民，对什么都好奇，恨不得把餐单上的食物都点个遍。 顾小虎是真没带钱包，不过看了菜单，他庆幸自己没带钱包，因为带了也付不起。最后，他把餐单放在一边说道：“莉莉，我也不会点，你点吧。我今天也没带钱包，你别点太多，这儿可不便宜。” 小莉莉点点头，然后叫来刚才那个男孩儿，点了两杯热拿铁，两份菲力牛排套餐。点完，小莉莉看着服务生远去的背影感叹：“外国的男孩子长得真好看啊！那大眼睛，水汪汪的，比我的都水灵。” 顾小虎听着不舒服，咕嘟咕嘟地喝着水。 “小虎”，小莉莉说道：“你不是让我问问我们家比希的事儿吗？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儿的。” 顾小虎一听是有关郭比希的，他也顾不得生气了，立刻竖起了耳朵。小莉莉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顾小虎，还装作是今天才知道郭比希喜欢宋蒂夫。 总而言之，她是把自己能知道的都告诉了顾小虎，并且用她天真烂漫的少女心又渲染夸张了一些。 一气呵成，说完这一番话，小莉莉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看着顾小虎，忽然觉得，有男朋友的感觉真不错，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异性可以跟她一起分享秘密，尽管这是别人的秘密，是八卦。 陡然间，小莉莉的幸福指数不住地攀升，看着顾小虎比她还好奇、还吃惊的样子，小莉莉不再觉得内疚、安心的享受她的美食。 连送餐小哥端上香醇的拿铁，她眼里也只剩下顾小虎了。这就应了那句——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啊！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是因为共同经历了点什么，管他是什么，重点是共同。 而顾小虎，此时此刻是震惊。他没想到，大学的女孩子真会有爱上自己老师的。在顾小虎心里，老师那个段位是没有未来的。 他们那年纪早已经定了型，是上个世纪的人了，就算这群小女生要选，也得在同龄人里处理拔大个儿吧。 “莉莉，我真不明白，郭比希怎么就喜欢上一个老师了呢？”顾小虎叹了口气：“我回去怎么跟宋玉说？如果说他败给了一个同龄人，我觉得这哥们郁闷两天就过去了。 现在倒好，败给了一个中年人！”顾小虎无限惋惜。 “小虎，我们老师可不是中年人，才29吧，还没到30呢！年轻着呢！”小莉莉对宋蒂夫的印象是极好的，顾小虎这么说他，她可不喜欢听。 “怎么，你也看上他了？”顾小虎没好气儿的。 “你有病吧，我好心出来跟你说内幕，你就这么感谢我？”说着说着，小莉莉也生起气来。 顾小虎自知言语有失，于是赶紧哄着说：“我不是被这事儿给震惊的嘛。我们家莉莉最好了，我刚才是瞎说的，你别生气啊。主要是，你也知道，宋玉是我的好哥们，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那就别讲，反正他也没跟郭比希表白过，谁知道他喜欢人家。要我说，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要是早一点表白，说不定我们老师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顾小虎听完，觉得小莉莉说得竟然有几分道理。他看着小莉莉说道：“要不，我回去让宋玉准备准备，表白吧。反正郭比希和那个老师也没在一起，说不定还是郭比希单相思。那宋玉还是有机会的。” 小莉莉立刻摆摆手说：“算了吧，郭比希已经明确自己喜欢我们宋老师了，宋玉现在表白不是往枪口撞吗，他肯定不成功啊！” 话题进行到这儿，也就卡死了。 其实，小莉莉是觉得顾小虎担心的有点过分，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宋玉又不是他爹，至于这么关心他吗？而顾小虎是暗自庆幸，幸亏当初在三个女孩子中选择了小莉莉，而不是郭比希，要不现在他就成了宋玉，甚至比宋玉还惨。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默默的享受牛排套餐，谁也没再提起有关宋玉和郭比希之间的话题。 第二十二章 沁人(1) 顾小虎和小莉莉因为郭比希和宋蒂夫无果，两个人很无聊地吃着美食。 另一边，郭比希一个人在操场上晃荡了半天，她噘着嘴，嘴里鼓鼓的，活像个气包包似的，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只能在操场来回地走。 天色很应景地渐渐黑了下来，看着四下无人，郭比希索性躺在操场中心的草坪上看星星。 忽然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正好遮住了眼前的景色。刚要发火，却被眼前的人惊得坐了起来。那是一张熟悉得脸，它经常会在郭比希梦里出现，即便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黑夜，郭比希也能清楚地描绘出这张脸。 于是乎，她渐渐不知所措了。或许，暗恋的魔力就在这儿吧， “怎么在这儿啊？”看着郭比希杵在那里愣着神儿，还是宋蒂夫先开的口。 “宋、宋、宋，宋老师，我、我、我在看星星。”郭比希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还结巴了，她很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好把结巴打回去。 “哦，你也懂星象？”宋蒂夫倒是对这个中国姑娘更好奇了。他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儿，她这个小脑袋里究竟藏着个什么样的世界......，看着郭比希无辜的眼神，宋蒂夫接着说：“不过，单凭我们的肉眼，似乎看得不太清楚。” 郭比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我不懂。我，其实就是随便看看。”回答完宋蒂夫的话，郭比希轻锤胸口，她心里狂怒：郭比希啊郭比希，看星星你就好好看嘛，怎么还有随便看的。 宋蒂夫扑哧一声，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嘴里还反复地说着：“嗯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好啊！” 郭比希也觉得自己简直傻得可以：“买衣服呢，随便看看！”为了转移尴尬，她问道：“宋老师，你怎么也在操场上？也来看星星？” “嗯，我啊，来跑步的。” 这回换郭比希忍不住笑了。 她没有拆穿宋蒂夫，只是忍俊不禁地看着他。 宋蒂夫倒是也很大方，就让郭比希那么放肆地看着他，完全没有一个老师的架子。其实，他不过是郭比希个台阶，让她反过来也嘲笑一下别人。 事实上，宋蒂夫穿着西装、衬衫和皮鞋。就这身行头，说出门商务旅行倒是比运动更可信。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这下算是扯平了。 “宋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 “你来中国多久了？” “一年半吧。” “那，你喜欢中国吗？” “嗯，这是个好问题。我想，来到中国不愿意离开的外国人，对这个问题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太喜欢了。我们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愿意离去。”说完，宋蒂夫目不转睛地看着郭比希。 “宋老师，那我再问您一个比较直接的问题哈。” 宋蒂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问吧，随便问。” 郭比希被逗笑了，“随便”这个词儿在今天的意义太多。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我听说，你们英国人很喜欢跟人客气。 比如，你们嘴上说：“欢迎到家里吃饭”，但实际上只是客气客气，根本不会真的请那个人到家里来做客，更别提吃饭了。是这样吗？” 宋蒂夫叹了口气点点头，他说道：“你说得对。大部分英国人都是这样，因为我们不愿意让别人失望，却又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就只能客气客气了。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叫‘假正经’，对吧？” 郭比希竖起了大拇指：“您中文讲得真地道！” “嗯，我可没少看书。以后，你也可以多教我，让我说得更地道！” “教您？我？您可是老师艾。”郭比希笑了笑，心里美美地。 “我想留在中国，所以想说得更地道。”宋蒂夫说完这句，坚定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郭比希。 郭比希被他这么坚定地看着，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她低下头，身体开始微微出汗，呼吸也跟着开始吃力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得很慢很慢，仿佛全世界都凝固了。当郭比希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宋蒂夫的时候，她勇敢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您说您想留在中国，是跟我客气客气，还是认真的？” 宋蒂夫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她会问出那句话。眼前的这个姑娘在试探他，试探另一个世界的文化，试探一个她看不懂、看不透却又好奇、想看懂、想看透的世界。 宋蒂夫自问：“为什么她想知道？为什么她想了解？是因为我吗？想到这儿，宋蒂夫胸膛里那颗蠢蠢欲动地心，开始幸福地跳起舞来。” 夕阳已逝，黄昏将过，宋蒂夫慢慢地靠近郭比希的脸，他想借着黑夜到来之前的最后一点余光，再一次看清这个迷人的中国姑娘的脸。 郭比希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宋蒂夫越来越靠近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往后退，可她却不想退，身体似乎也僵住了，她一动也动不了。直到宋蒂夫靠得极尽，两个人都快要贴上了，宋蒂夫才说：“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这么想留在中国呢？” “因为，这里有我喜欢的人。” 那天晚上，郭比希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来的。她只记得，宋蒂夫说完那句话，然后又停顿了一会儿，他们两双眼睛有那么几十秒交汇，然后，然后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等到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宋蒂夫已经不见了。 所以，郭比希也不知道，刚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她始终耳边回响着一句话“因为，这里有我喜欢的人。” 郭比希恍恍惚惚的走回宿舍，恍恍惚惚的走进女生宿舍，又恍恍惚惚的走回自己的宿舍，打开门、关上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脱下鞋、盖上被子，然后睁着眼睛，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就这么的，郭比希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了。在梦里，她又梦到了操场上，她和宋蒂夫并肩坐在草地上，只是宋蒂夫那么高，高得她仰起头也看不到他的脸。 但是却能听到宋蒂夫认真的对她说：“郭比希，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留在中国的理由！” 郭比希笑了，她在梦里笑得好甜！ 第二十三章 沁人(2) 就在郭比希在操场与宋蒂夫看星星交流感情的时候，612宿舍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而当郭比希恍恍惚惚回到宿舍，又晕晕乎乎的睡着的整个过程中，她丝毫没有发现宿舍里异常寂静的诡异场面。当时的郭比希是忽略了全世界，满身满心全是她的宋老师。 所以，当她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发现崔佳洁还在生气，但不是冲她，而是另一个本应该空空无人的床铺。郭比希寻着崔佳洁的目光看去，在那个铺位上沉沉地睡着一个少女，宛如睡美人。 郭比希小心翼翼地坐到崔佳洁身边，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佳洁，这，这是谁啊？” “哼”，崔佳洁冷哼一声，说道：“不速之客”！ 郭比希猛吸了一口凉气，又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先不管那个床位睡的是谁，崔佳洁愿意跟她说话，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 郭比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想：“那就好，那就好。她不生我气，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我管那床铺是谁呢！而且，我还得谢谢她。”想着，郭比希又抬眼看了一眼崔佳洁：“这姑娘生起气来太吓人。” 看了看表，早上六点。这时间掐的，真是够准的。郭比希小心翼翼的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去小树林晨读。但这一次，她心里莫名多了一份悸动和期待。 郭比希心想，一会儿见到宋老师，我该说什么呢？ 比如，“你好呀，今天来得挺早哈！”不行不行，郭比希赶紧摇头，这么说话也太随意了，没啥感情色彩。 郭比希又想：“这么说，mr.song，howareyoutoday?.”想到说英语，郭比希就莫名的紧张，还算算了吧，中文交流都略显费劲，还讲英文？ 就这样，她一边想如何跟宋蒂夫套近乎的开场白，一边蹦蹦跶跶的往外走。刚走到大门口，却忘记了最后一级台阶的高度比楼梯的要长一节，于是一个脚踩空，整个人开始倾斜。眼看就要摔倒了，郭比希一不做二不休，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招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郭比希小的时候，因为妈妈工作太忙，晚上还应酬，所以经常喝到半夜两三点才回家。郭比希就等啊等，一直等到后半夜。而郭比希的爸爸，就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个时候，郭比希总是试图把爸爸推醒，这样就有人陪她一起等了。可是，她没有一次成功的。于是，小小的郭比希就一个人在一边默默地哭。一边哭，她一边给自己擦眼泪，等妈妈回来，她两只衣服袖子早就又湿又脏了。而妈妈呢，烂醉如泥。 随之而来的，就是夫妻大战。 爸爸被醉酒的妈妈推搡着不情愿的起床，给她端盆、拿热水，然后看着妈妈呕吐。每次妈妈吐完，都会数落爸爸，说他没出息。这又会激怒一个男人最脆弱的自尊心。 于是，吵架就成了夫妻俩的家常便饭。 只是，有一次两个人吵得很凶，竟动起来刀子。 最后，刀子是被爸爸夺下来了，奶奶也被妈妈找了来。郭比希躲在另一间屋子，蜷缩在被窝里。那天，郭比希的被被悄悄掀开，是奶奶那双明亮、温暖的眼睛。 奶奶把被窝里的小比希抱了出来，跟她悄悄说：“奶奶有个好方法，以后爸爸妈妈再吵架，你就用这个方法，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她惊喜的点点头说道：“奶奶，您快告诉我！” 奶奶说：“这个方法很简单，那就是闭上眼睛。只要你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一切不好的事情，就都被排除在外，一切好的事情，就随你去想。只要闭上眼睛，你想到的好事情，就会立刻出现在眼前。记住，不能什么时候都用这个方法，只有遇到坏事情才能用这个方法，这个方法才灵验。” 小小的郭比希想得到了阿拉丁神灯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她高兴极了，立刻闭上了眼睛。 不多一会儿，妈妈就走了过来，抱起郭比希，笑着吻她的脸。郭比希知道，奶奶的方法奏效了，一切雨过天晴。 长大了，郭比希懂事了。但，她对这个方法依旧深信不疑。这不，她明知道自己会摔倒，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双手着地，保护自己。然而，她确实任自己产生自由落体，只是闭上了眼睛。 还真别说，瞎猫总是能撞上死耗子。 郭比希只觉得身边软软的，身上也不疼，但她确实稳住了，身体不再倾斜。睁开眼睛，就看到宋玉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她倒在了宋玉的胸膛上，侧面的头发擦着宋玉的鼻翼两侧，瘙得宋玉痒痒的。 郭比希立刻移开一点，连忙说：“哎呦，真抱歉，你怎么在这儿？” 宋玉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要摔倒了不扶地，而是闭眼睛的。郭比希，你能告诉我，你刚才想什么呢吗？我看你闭眼睛的时候，还挺陶醉。” 郭比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小时候奶奶告诉我的一个假方法，我就是习惯了，改不掉。” “我倒是愿意听呢，走吧，听说你早上晨读，我今天也想跟你去学习学习，咱们边走边说吧。”说着宋玉往前走去。 郭比希极不情愿地跟在宋玉身后，她不好意思拒绝，怎么说，人家也刚刚帮助了自己，要不真要摔惨了。 得，去就去吧。 一路上，郭比希慢慢的把小时候奶奶如何告诉她，父母如何吵架这些统统告诉宋玉了。其实，郭比希说的时候也是有私心的，她故意夸张了父母吵架这一段，就是希望宋玉对自己死心，知难而退。 然而，她的算盘打错了，宋玉听着听着，更心疼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了。 他想象不到，这么单纯、阳光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小时候过得这么悲伤。如果说，以前宋玉只是对郭比希好奇，那么现在在宋玉心里，更多了一份疼惜。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猪上树，就怕猪感动。宋玉想着想着，眼眶竟然湿润了，他被自己的、伟大的爱给感动了。似乎，爱郭比希不是对郭比希好，而是成就了他自己。 宋玉看着身边娇俏的郭比希，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姑娘追到手，哪怕她真的像顾小虎说的那样，爱上了她的老师，爱上了一个老男人，他宋玉也要努力。 毕竟，他年轻，他可以等，他们才是一代人。 第二十四章 沁人(3) 郭比希和宋玉，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学校的林荫小路上，那里早就来了许多晨读的同学，大部分的也都是背英语单词的，叽叽喳喳的一大片。 宋玉挠了挠头，问道：“比希，这够热闹的！” 听宋玉喊自己“比希”，郭比希浑身一个激灵。 她勉强笑了笑，心想：我平时就喜欢这热闹，要不是这么热闹，我怎么偷窥啊！正想着，他们就走到了宋蒂夫常常倚靠的那颗树旁。远远地，郭比希就看到那棵树了，只是今天宋蒂夫没有来，所以她才大着胆子跟着宋玉走了过去。 郭比希觉得自己是真够幸运的，否则有宋玉这个大灯泡，她还怎么跟老师打招呼。 谁料，刚这么想着，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morining，郭比希。” 还没转身，郭比希就知道那是宋蒂夫，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才缓缓的转过身去，鞠了一躬回答道：“goodmorning，宋老师”。两个人听完，都哈哈笑起来，留下一脸尴尬的宋玉。 “这位是？”宋蒂夫一伸手，示意郭比希介绍一下。 郭比希张大嘴巴：“哦，哦，对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叫宋玉。”然后，郭比希又看向宋玉说道：“宋玉，这是我的老师，叫宋蒂夫。” 宋玉小声嘀咕道：“外国人怎么还起个中文名字”？ 郭比希瞪了他一眼。 宋蒂夫却不慌不忙的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中国，我喜欢这里的风景、美食，还有”，他看了看郭比希，笑容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东西，继续说：“还有这里人。我觉得中国人，棒！” 听宋蒂夫这么夸自己的国家，郭比希别提心里多美了。原本在她心里，外国的花似乎都比中国的艳丽，可是今天碰到的这个竟然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祖国才是最好的，那种感觉就像当妈的从一个学霸嘴里听到那个学霸羡慕自己家小孩儿学习好一样，比吃了蜜糖还甜。 宋玉老大不高兴，他跺了两下脚，拉起郭比希的手朝着宋蒂夫说：“老师，我们去晨读了，有时间再聊。”说着，把郭比希一路拉到了树林深处。 越走，宋玉越阴沉着脸。刚才那个外国男人就是顾小虎说的宋老师吧，就是郭比希暗恋的那个老师。 凭男人的直觉，宋玉看得出那个老师也喜欢郭比希，至于是哪种喜欢，他分辨不出来，但是两个人关系很融洽倒是真的。 另一边，郭比希被宋玉硬拽了出去，她本来就莫名其妙的，现在宋玉还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往里走，郭比希有点气，又不好在宋蒂夫面前发火。 直到他们走出老远，已经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郭比希才忽然站住，一把挣脱开宋玉的手。 “宋玉，你干什么呀？”郭比希揉了揉被宋玉捏疼的右手。 宋玉这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刚才愤怒的时候，他完全失掉了一个男生应有的绅士风度。不对，这或许就是少年本色吧。 “我，我，我，不好意思哈，刚才忽然想了一件事儿，然后有点气恼，就......” “宋玉，我是来晨读的，不是陪你生气的。再说，你生谁的气啊？”郭比希看着宋玉。 “我生那个外国人的气，我喜欢你”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宋玉站在一旁，傻傻的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郭比希看了看宋玉，想起了那天崔佳洁说的那句话：“你应该告诉宋玉，你这样不告诉他，不道德。” 她反复琢磨了一分钟，终于叹了口气，她承认崔佳洁说得有道理，她需要告诉宋玉。但是，宋玉又没说喜欢她，她直接这么告诉人家说自己喜欢一个老师，这合适吗？这万一不像崔佳洁说得那样，自己这不是自作多情，丢人丢大发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不喜欢自己不是正好嘛，这样一来跟宋玉交朋友，也没有负担，看样子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多个朋友多条路。 想到这儿，郭比希立刻又充满活力起来，她完全忘记刚才跟宋玉之间的不愉快，也忘记了大树下的宋蒂夫，她招呼宋玉到一旁的座椅坐下，说道：“宋玉，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嗯，只要你不生气，说什么都行。” “那好，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关于我的？” “嗯，跟你有关系吧。” 宋玉倒是好奇了，郭比希有什么事儿是跟自己有关系的，宋玉十分好奇，竖起耳朵准备听。 “那个，佳洁告诉我说，你喜欢我？有这回事儿吗？”郭比希问道。 宋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脸颊一下子变得粉红，他本能的摇头说道：“没，没有的事儿，她净瞎说。” 郭比希听到这儿，简直如释重负啊。她说道：“吓死我了。我就说嘛，我们又不熟，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那天，就因为这件事儿，崔佳洁还跟我生气呢，说我不道德。哼！” “不道德？为什么吗？”宋玉心里那个捶胸顿足，那个后悔啊，真想抽自己五十个大耳光。 “因为，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郭比希眨了眨羞涩的眼睛，看着宋玉。她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很轻，很绵柔。但，宋玉听得很清楚，他的心也疼得很透彻。 宋玉本能的在嘴里绕着舌头，终究是吐出一口苦笑，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强壮欢快的样子说：“是吗？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提起宋蒂夫，郭比希立刻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样子，她不愿意说，也说不出口。脑子里只要想到宋蒂夫，她就没来由的羞涩，这羞涩让她口拙。 “行了行了，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姑娘都是这样，整天想着谈恋爱，怪不得我妈经常跟我说，大学千万别谈恋爱，大学的小姑娘都靠不住。” 宋玉说着不咸不淡地话，眼睛却不愿意离开郭比希那副羞涩的模样——真好看。宋玉知道那羞涩不是为了自己，但真的太好看了，他就是想多看两眼。 “谁说大学女孩儿靠不住，你那是偏见，偏见。”郭比希反驳道，离了宋蒂夫的话题，郭比希又活泼起来。 看着郭比希活泼的样子，宋玉也感到莫名的轻松了。他伸手弯了弯郭比希的鼻子。 “干嘛？”郭比希本能的往后躲，没躲开。 “没事儿，你鼻子上有鸟屎。”宋玉坏笑着立刻跳开了。 “在哪儿，在哪儿？”郭比希吓了一跳，心里一阵恶心。 “就在那儿，你鼻子上，闻不到吗？”宋玉还指了指。 看到宋玉搞怪的模样，郭比希知道她被骗了，郭比希也立刻跳起来喊道：“宋玉，你鼻子上才有鸟屎呢！” 美好的早上就这样过去了，美好的新篇章，也即将开始，然而，几家忧愁几家欢笑呢？ 第二十五章 沁人(4) 人问上帝：“我能活多久？” 上帝说：“给你一辈子够不够？” 人又问：“那一辈子是多久？” 上帝回答：“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一辈子了。” 人还想问，上帝却忽然消失了...... “郭比希，你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没听懂。”小莉莉嚼着口香糖，追着《老友记》。 “小莉莉，你读过《新约》吗？”郭比希不屑的问。 “什么约？” “《新约》，就是《圣经》。”郭比希拿了一包瓜子，撕开了一个口子，拿出来一个饱满的大瓜子，美美的放到嘴里，“咯嘣”一下，裂开了，香甜的瓜子仁钻进了郭比希贪吃的嘴里。 “没看过，那不是宗教嘛，宗教你也看？”小莉莉说完，《老友记》里正好演到瑞秋逃婚，穿着婚纱来到咖啡馆的情节，小莉莉笑得前昂后和。 “小莉莉，你干脆转系算了，去英语系。一个中文系的，整天看美剧，还总看第一集，你有意思吗？” “你呢，一个中文系的，总是看宗教，研究封建迷信。”小莉莉反驳。 “我就是说嘛，没文化真可怕，就算看美剧也白搭。宗教那可是博大精深，你说的封建迷信，是那些求佛拜神的，不一样。所以说，莉莉，你还是多读点书吧。宗教你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可以多读点哲学啊，哲学总该没问题吧。” “哲学？我更不读了。那都是疯子读的，我还是个正常人，正常人，我不需要哲学。”小莉莉说完，继续对着屏幕笑。 郭比希叹了口气：也罢，对牛弹琴，哪天我把它翻译成英文，给我的宋老师读一读，他肯定能明白。 想到宋蒂夫，郭比希脸一红，拿起了那本《人淡如菊》。其实，每次看这本书的时候，她觉得并不是那么舒服。她虽然喜欢这个故事，但主人公的结局她并不喜欢。乔是美的，英国老师也是有学问、有涵养的，乔深深为之着迷，就像现在的郭比希，深深迷恋着来自英国的宋蒂夫。可是，乔爱的人并不属于他，他有自己的家庭，而乔不过在他的生命里走了一遭而已，如流星般，闪亮、疾驰。 每每，郭比希想起乔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心疼”一下。她总会假设，假设乔没有认识她的英国老师，没有那次吃饭的表白，也没有名会相恋，也无所谓新相思。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扣，一个套一个。 郭比希把书重新放回枕头底下，长叹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小莉莉已经坐在了她旁边：“比希......” “小莉莉！”郭比希惊叫着：“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小莉莉也被吓了一跳，一蹦老高：“郭比希，你也吓死我了，那么大声，我的小心脏啊！” “你干嘛啊？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坐我旁边。”郭比希往床里挪了挪，以免小莉莉再无缘无故的冲过来。 “不是，比希，我就是想跟你聊一聊新舍友的事儿。你没发觉吗，这两天崔佳洁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整天生闷气？” 小莉莉这么一说，郭比希才想起来。这两天宿舍多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她又没正经打过照面。她看了一眼小莉莉，问道：“这谁啊？感觉莫名其妙的就搬过来了。是咱们系的吗？” “不是，是英语系的。那天你不是跟佳洁闹别扭吗？然后，你出去了，我也出去了，就剩佳洁一个人在宿舍。那个女生就是那个时候搬过来的，就崔佳洁一个人招呼她。也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发生了点什么，然后佳洁就这样了。” 郭比希站起身来，看着上铺的床，在看看崔佳洁的床底下。顿时明白了个大概。她朝小莉莉使了个眼色：“莉莉你看，原来这个床是给佳洁装货的，现在给了这个新来的。佳洁的东西都密密麻麻的堆在她床底下，你说她心里能痛快吗？不高兴是肯定的。” “哦，原来如此，我说的嘛！” 郭比希补充到：“还有，这个新来的肯定也不太懂事儿，初来乍到也不说拜拜地头蛇，交给保护费啥的。” “啥，啥蛇，还有保护费？我怎么不知道？”小莉莉挠了挠头。 郭比希指了指自己：“我呀，我就是地头蛇啊！她要是跟我说一声，我再跟崔佳洁说点好话，这不就成了嘛，哪还会有那么多不愉快。” 小莉莉冷哼了一声：“你可拉倒吧，就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保护别人呢！这两天崔佳洁肯搭理你了？” “看你这话说的，明明是我不搭理她好嘛。再说了，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我已经跟宋玉说清楚了。” 听到这个消息，小莉莉目瞪口呆，她问道：“都说清楚了？” 郭比希特别认真地、特别肯定地点点头：“都说清楚了。” “他同意了？” “同意什么？” “同意放弃喜欢你啊！” “嗨，你们都误会了。宋玉根本不喜欢我。今天弄得我倒是很丢脸。宋玉说，他觉得大学里的女生都靠不住，才不会喜欢谁呢！” 听到这儿，小莉莉大喘了一口气：“他这么说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他自己说的。我还说崔佳洁说他喜欢我。结果，他立刻否认，说没喜欢过我，这总是真的吧！” 小莉莉摇了摇头，瞥了瞥嘴，终于败给了郭比希的低情商。或许，她真的比较适合外国人，脑子一样的不会转弯。她为宋玉感到叹息，在心里小莉莉对宋玉说：大哥，你换个对象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谁料，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小虎爆出了个更大料——宋玉昨天旷课一天，在宿舍喝了一箱啤酒。小莉莉夹了一个酱爆鸡丁放到嘴里，又夹了一口饭，蹦出三个字：“真痴情！” “痴什么情，这明明就是吃亏才对。一箱啤酒，好几天饭钱没了。” “对、对、对，好几天饭钱没了。我说小虎，宋玉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饭钱。对了，我可听我们比希说了，宋玉跟她说不喜欢她，是你们家宋玉拒绝的人家啊！” “什么啊？是你们家郭比希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你让宋玉怎么接，他是个男生，要脸的！” “这种事儿也要脸，要脸就要不着女朋友喽！我看脸重要还是爱情重要！”说完，小莉莉有点生气，明明是别人的事儿，跟她和顾小虎有什么关系，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还吵起来了。小莉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委屈，美好的一顿午饭，就这么给糟践了。 顾小虎也觉得不对，连连道歉：“莉莉，对不起啊。你说他们俩的事儿，咱们俩在这儿操什么心？” 小莉莉破涕为笑：“本来就是！” “那咱们俩好好吃饭，不谈他们，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嗯”...... 8:30，郭比希背着跟龟壳一样的绿色小背包，从图书馆慢吞吞的往宿舍走。这几天宿舍气氛比较紧张，崔佳洁天天摆着一张严肃的脸。虽然不是对她，但她也不想招惹她。 直到9点，她才挪到612宿舍门口。 然而，只是站在门口，就能听到崔佳洁扯着大嗓门喊道：“陈楚楚，你给我过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你才搬来几天啊，就这么欺负人，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宿舍吗？你当学校你家开的，想搬哪儿搬哪儿，想在哪儿晾衣服就在哪儿晾吗？真把这儿当家了！” 郭比希在门口听不下去，她觉得崔佳洁有点过分，一把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崔佳洁的床沿边都是水，再仔细看连着崔佳洁靠边上的被子全都湿透了。 小莉莉赶紧凑过去，小声跟郭比希说：“那个新来的，把刚洗好的西服晾到上铺，结果滴答水把佳洁的被子弄湿了一大片。” 郭比希叹了口气，心想：“这让我怎么帮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给人家道歉吧。” 谁料，那新来的姑娘只顾在一旁啜泣，见郭比希回来，门口又聚集了一小撮女生，直接跑掉了。 看着她跑了，崔佳洁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门口：“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货色，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咱们宿舍里塞，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不过，忽然一个年头从郭比希脑中闪过：崔佳洁是故意的。按理说，今天没什么课，崔佳洁应该是在宿舍待了一天。她看向垃圾桶，里面有两份盖饭，很显然崔佳洁中午和晚饭都没出去。那那个新来的怎么会有机会把崔佳洁的被弄湿呢？除非，崔佳洁视而不见，让自己的被被淋个半湿，才假装刚刚发现，然后好借个由头来发泄情绪。，崔佳洁个年头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借机发泄而已。 她太了解崔佳洁了，崔佳洁根本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如果，今天是她和小莉莉被她被弄湿，她直接换一床就好了。而且，她还会帮她们把衣服晾到合适的地方，而不是看着自己的床被弄湿还任其发展。 这个念头一出，郭比希对于崔佳洁的那点同情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何必如此呢！只可惜，陈楚楚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今天她到底做错在哪了。 果不其然，陈楚楚前脚走了没多久，崔佳洁就把她的被子、枕头和床上剩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扔到了地上。 见状，郭比希赶紧走到崔佳洁身边，一边安慰她一边说：“佳洁，这家伙确实太不像话了，我给你垫个毛巾，一会儿就干了。”看着崔佳洁没有动气，还让自己把毛巾垫在床上，郭比希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佳洁，别生气了。你看她都哭了，怪可怜的，要不咱就原谅她一回？”一边说着，郭比希一边捡起地上的被角，想在陈楚楚回来之前，把被放回到床上去。 谁料，崔佳洁狠狠瞪了一眼郭比希，说道：“是姐们的，你就别捡，也别帮她，否则我跟你绝交！” 话说到这份上，郭比希识相地松开手，被角又无辜的落在了沾着昏沉的水泥地板上，凉凉了。郭比希心里想着：“被兄，你就自求多福吧，看来我也帮不了你。” 小莉莉推门进屋，看到一屋子的狼藉，现实吓了一跳，她也不敢问崔佳洁，一扭头朝郭比希悄声说道：“遭劫了？” 郭比希赶紧使劲儿摇了两下头，示意小莉莉不要多问。这点默契，小莉莉还是有的，她立刻闭嘴。 只听崔佳洁阴阳怪气地说：“莉莉，可爱的小莉莉，咱爹不是特别厉害嘛，这样，你再帮我一次，把这家伙给我撵走。”崔佳洁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的。 小莉莉从嘴角勉强挤出点笑容，说道：“佳节，我爹也不能随便撵人不是，他又不是周扒皮。” 郭比希“噗嗤”一声，看到小莉莉和崔佳洁都同时看向自己，立刻憋了回去，可她还是想笑。“周扒皮”，小莉莉是该好好学习学习了，郭比希也纳闷这个家伙是怎么考上财大中文系的，这点常识性的内容，在她嘴里完全就是另一回事儿。得，也行，小莉莉式解读。 过了一会儿，崔佳洁站了起来，面对着郭比希和小莉莉说道：“我现在宣布，我要跟这个陈楚楚开战。我要让她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接着，崔佳洁看向小莉莉和郭比希说道：“你们俩得听我的，不许胳膊肘往外拐！” 听到这儿，郭比希和小莉莉真希望自己没在宿舍里。这个点，该熄灯了，她们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只能乖乖的听着，默许崔佳洁这种野蛮的、失去理智的想法蔓延。 两个无辜受牵连的人，只能使劲儿点点头，像拨浪鼓似的。小莉莉在心里想：要不，跟顾小虎出去租个房子吧，这样就不用回来了。郭比希心想：要不我明天再图书馆多待半个小时，我晚点回来。 新来的，总是要受点委屈的，就像职场中的菜鸟，无论到哪儿，规律嘛，似乎永远如此...... 第二十六章 沁人(5) 清晨如约而至，阳光一样的明媚。 郭比希睁开眼睛，地上干干净净的。再抬头，她看到一个女孩儿躺在崔佳洁的上铺，蜷缩着身体。她没有盖被，而是把被卷成了一个长长的卷，牢牢地抱在怀里。 而那被角一边已经从白色变成了灰色，一个炸眼的鞋印在上面，与这蜷缩娇弱的身形极不相称。 此时，女孩儿依然在熟睡，她气息很轻很轻，身体偶尔跟着气息起伏着，仔细看过去，像极了睡美人。 郭比希心里一紧，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酸酸的。她赶紧跑到卫生间擦了把脸，就匆匆地出门了。这个612成了是非之地，她发现自己一刻都待不下去。 今天的树林里，郭比希漫无目的的走着。头一次，她把宋蒂夫给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崔佳洁扔被那失去理智的可怕模样，和陈楚楚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郭比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最怕人吵架了。 小时候，爸妈吵架那是家常便饭。事实上，是妈妈经常骂爸爸，骂他没出息、靠老婆、吃软饭。一开始，郭比希还不知道啥叫“吃软饭”，渐渐地，她在骂声中明白了它的含义。 一般爸爸是不吱声的反抗，但是狗急了还跳墙呢，总有那么几次，爸爸被惹急了，所谓老实人发起脾气来根本就不是人。家里的电视被砸过，一地碎片；家里的窗户被砸烂过，冬天搜搜冷风；家里的锅啊、碗啊，都被扔出去过。 曾经还有一只碗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郭比希眼角，划出一道不深不浅印记。也就是那一次，郭比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缝针”，原来缝针也不疼，至少她听到了爸妈和解，互相道歉的声音。 就是那时候起，郭比希学会了如何伤害自己，她认为，只要自己受伤，整个家庭都是一片春光明媚。缝针那天，医生让小比希忍着，因为她太小不能打麻药。但是，郭比希却是笑着直到最后一针的结束。 “郭比希？” 一转头，是宋蒂夫温暖的笑脸，郭比希萦绕在眼眶的泪水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 “怎么哭了？”宋蒂夫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块淡蓝色地正方形小手巾。 郭比希本来心里是酸楚的，但一见到这方巾，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英国绅士是随身携带手帕的:“老师，您还随身携带手帕啊？” “？”一个大大的问号，把宋蒂夫问傻了。他顾不了那么多，眼前，他心爱的中国姑娘还带着泪痕呢？于是，宋蒂夫赶紧把手帕递过去，又轻声问道：“怎么哭了？”那语气中带着焦虑。 “没，没事儿。可能，早上起来早了，眼睛酸。”郭比希接过手帕，假装擦了擦眼睛。手帕划过鼻尖，一阵阵香气，郭比希使劲儿的闻了闻，真好闻，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宋蒂夫知道郭比希没说实话，但他不想往下问，一个绅士是不会刨根问底儿的，是会给予别人应有的尊重的。在宋蒂夫观念里，再喜欢一个人，再亲密无间的感情，也应该是彼此独立的。他尊重自己喜欢的这个中国姑娘。 “老师，我没事儿，别擦了，要不，把你手帕弄脏了。”说心里话，郭比希舍不得用。 “没关系，你拿着吧。这个是今天新拿的，还没用过，就当送给你了。” “真的？送给我了？”郭比希又惊又喜，她看着宋蒂夫，不敢置信。 宋蒂夫使劲儿点点头。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千与千寻》里面的那个假面怪，它看上去有点凶凶地，却憨憨地只对小千一个人好。郭比希幻想着，或许宋蒂夫也是如此，他看上去又高又不可亲近，但对自己却异常温柔。想到这儿，郭比希不自觉地笑了，笑干了眼角的泪痕。 两个人就这样不自觉的漫步在林间。十月份的天，稍微有一点凉。今天郭比希出来得匆忙，只穿了短袖。她轻声打了一个喷嚏，却换来了宋蒂夫的运动外套。 宋蒂夫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郭比希肩膀。而郭比希呢，她没有拒绝，接受着来自宋蒂夫一切。 “老师，我给你讲个有关人和上帝的故事。你听听？”郭比希侧脸看向宋蒂夫。 宋蒂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说道：“好啊，洗耳恭听。” 郭比希抿嘴笑了笑，说道：“宋老师，你的中文真不错！好，那我开始讲喽。有一个人特别怕死，于是他天天求天天求，要见上帝一面。终于，有一天上帝来到了他面前。 他欣喜若狂，问道：上帝，我能活多久？上帝答道：给你一辈子够不够？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上帝，一辈子是多久？上帝继续说：那要看你如何定义它了。那人还想问，上帝却就此消失了......” 郭比希讲完故事，默默地往前走。一旁的宋蒂夫没有提问也没有感慨，跟着郭比希默默地走着。 “宋老师，你觉得人应该活多久？” 宋蒂夫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女孩，在他眼里这个年龄的她们是永恒的，她们的生命散发光芒，没有尽头。 而他自己呢，如果没有遇到郭比希，他的一生，俨然已经逝去了。那躯体不过是日常化的工具，没了灵魂和睿智，在中国佛教里讲那是已然丢了三魂和七魄的。 他笑着看着郭比希，他觉得她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很好，那么深刻地让他有一次认识了自己、看清了自己。 “您怎么不说话呢？”郭比希显得有点着急。 “来，我们坐树下慢慢讲。”宋蒂夫带着郭比希来到树下。他看着这个可爱的姑娘，说道：“人应该活多久？ 你的问题很好，也很深刻；很简单，也很容易让人困惑。在西方宗教里讲，人都是有罪的。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就是为了历练和赎罪。 只有该负的责任都负完了，才可以走，可以离开。所以，人应该活多久，要看人有多少责任要负。” 郭比希点点头。 “抛开宗教，单看现代人，人们关心的却不是应该活多久，而是能活多久。医疗的发展，让人的寿命更长了。然而，寿命长了就一定开心吗？也不尽然。我们看新闻就知道了。” 郭比希又点点头，宋蒂夫认真回答的模样，竟让她看得入迷了。 “有时候，人们会发现活得越久烦恼越多，烦恼越多活得越累。真正想活得长久的人，就是你故事里那个人，都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很满意的人，他们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有爱，或许是因为有财，总之他们满意、满足、满心欢喜。但，这样的人其实很少的。”说到这儿，宋蒂夫陷入了沉思。 “那，老师你呢？对这个世界满意吗？”郭比希歪着脑袋问道。 “我，以前我说不好。现在，我满意。”说完，宋蒂夫久久的看着郭比希。 “我就不太满意。”郭比希噘着嘴。 “为什么？”宋蒂夫好奇地问道。 “宋老师，你上学的时候，也住校吗？” “嗯，我们很早就住校了。”宋蒂夫饶有兴趣地看着郭比希。 “那，你们同学之间如果发生不愉快，都会怎么解决啊？”郭比希睁着忽闪地大眼睛注视着宋蒂夫。 “不愉快，那是经常会有的事儿吧，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舌头和牙打架’，说的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但是，男生都很简单，打一架就都解决了。” “啊？”郭比希来了好奇，问道：“难不成，您也打过架？” “怎么，不像吗？”宋蒂夫露出了八颗牙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像，你这么绅士，还会跟人打架？” “你想听听？”宋蒂夫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他真想抚摸一下这个姑娘娇俏的脸。 郭比希使劲儿点头，跟拨浪鼓似的。 看着郭比希小脑袋不停的晃动，宋蒂夫一时鬼迷了心窍，他安耐不住自己躁动的心绪，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只是放到了郭比希乌黑的秀发上，轻轻地揉了两下。 但，就这两下，宋蒂夫已然是心满意足，那触电般的感觉，从指间传导向心脏，让他周身都充满了能量。 而郭比希也没想到宋蒂夫会这样大胆。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她立刻安静下来，脸挂上了一抹浅红。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法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宋蒂夫才开口。 “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给你讲讲。”说着，宋蒂夫起身，他主动拉起了郭比希，整了整衣襟说道：“走吧，你该吃早饭了，小心又要晕倒。” 这个早上，因为有了宋蒂夫，一切烦闷都烟消云散了，郭比希胸口的憋闷之感也消失了。宋蒂夫买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郭比希。 郭比希则把宋蒂夫的衣服重新交还给了他。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交接工作，十分有仪式感。 拿着咖啡，回到宿舍。郭比希满心暖暖的，她小喝了一口，奶香混合着咖啡香，让她觉得宋蒂夫还在身旁。郭比希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想象力彻底的发挥一下。 第二十七章 心扉(1) “啪”的一声，郭比希被拉回到现实。 只见崔佳洁站在卫生间门口，用手在门上“啪啪啪”的拍着，嘴里不住的嚷嚷：“还让不让人上厕所了！” 不用想，那个陈楚楚肯定在卫生间。郭比希也不敢拦，只能硬着头皮当做没看到。 小莉莉跳下床，坐到郭比希床边说道：“比希，佳洁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每层楼都有个公共卫生间，每天早上我占得卫生间的时候，她不都是出去上吗？她这是针对陈楚楚。比希，我觉得佳洁钻到牛角尖出不来了，非要折腾这个陈楚楚，咱们得想个办法，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郭比希点点头：“你说得太对了。可是，我真没办法。这种事儿，我也没经历过。而且，莉莉不瞒你说，我最怕别人吵架，也不会处理吵架，除了躲出去，我还真没啥办法。” “不管怎么说，咱们俩不能不管，总得想个办法。”小莉莉斩钉截铁。 “行，那这样，咱们找个机会先找这个陈楚楚出来吃顿饭，不告诉崔佳洁，单独找。记住，千万别让崔佳洁知道。” “好的。” 两个人约定好，这个鸡飞狗跳的早上就这么过去了。最后陈楚楚还是没从卫生间出来，而崔佳洁最后也没真的要去卫生间。 趁着课间，小莉莉跟着陈楚楚进了卫生间：“陈楚楚。” “你，你好。”陈楚楚看到小莉莉有点害怕的退了两步。 “你别怕我，我不是崔佳洁。其实我和郭比希都觉得佳洁有点过分了，但是她是有原因的，她人很好的。所以，我们俩想找你聊聊。晚上7点，学校旁边的那个米线馆，咱们约在哪儿哈。”说完，小莉莉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回到教室，小莉莉朝郭比希做了个“ok”的手势。郭比希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莉莉今天挺棒的，办事麻利啊！ 谁料，都7:30了，两个人坐在米线馆，依然没有看到陈楚楚半个影子。郭比希看着小莉莉，气不打一处：“莉莉，你确定你说明白了？” 小莉莉委屈的瘪瘪嘴，说道：“我确定我说明白了。” 郭比希又问：“那，那你确定她听明白了？” 小莉莉举起手：“我不确定。我怕卫生间进人，说完话我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没听懂。” 郭比希叹了一口气：“哎，莉莉啊，我说你，真是......” 正说着，看到米线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她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身子一斜溜了进来。小莉莉正挨训呢，一看是陈楚楚立刻露出了一排好看的白牙，兴奋的挥着手：“楚楚，楚楚，我们在这儿呢！” 郭比希满意地看着小莉莉：“幸亏，这个陈楚楚还算聪明。” “都是我的功劳吧。”小莉莉自信的说。 “嗯，都是你的功劳，等回去就给你颁个大奖状。”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不远处，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看着面露微笑的两个女生，终于放下心走了过去。 陈楚楚坐在郭比希和小莉莉两个人对面，她们中间只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三份已经凉透了的米线。 离得这么近，郭比希才第一次正经地看清楚眼前这个刚刚转过来、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孩儿。 在郭比希面前，是一张清秀的脸，像是《花千骨》里的小古；披肩的长发倾斜而下，都是晚上了，可是那头发依旧乌黑发亮，如果不是天生丽质，那郭比希真得好好请教请教这个陈楚楚，她到底用的是什么洗发水了？ 再细看，两弯深黛色的长眉，长在一双皓然如月的眼睛上，让原本明亮的脸蛋儿上，打上了一抹浅浅地忧郁的印记。 郭比希感叹：真是个大美女。这么想着，她忽然一个机灵：崔佳洁莫不是嫉妒了吧？ 郭比希瞬间脑补了一下古装画面的美女，竟还真不如眼前的陈楚楚，郭比希叹了口气，自己都嫉妒了，别说那个从小地方来的崔佳洁了。 女孩子嘛，就怕别人比自己漂亮，尤其是爱美的女孩儿。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天天被崔佳洁折磨，作为女生，郭比希隐隐地心疼起陈楚楚来。这样的女孩儿，应该被好好保护才是呀！ 小莉莉发现郭比希眼神儿不对，使劲儿踩了她一脚，疼得郭比希直“嗷嗷”叫。 “小莉莉你踩我干什么？” 小莉莉撇撇嘴，无奈地冷哼：“大姐，再不踩你，你都要转性了，你那花痴的眼睛，不是该看你家宋老师嘛。” 郭比希“咳咳”轻咳两声，瞟了一眼小莉莉。 小莉莉没搭理她，转脸看向陈楚楚：“楚楚，这么叫你可以吧。” 陈楚楚点点头。 “你刚搬来三天哈，我们本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个饭。但是呢......” 郭比希打断小莉莉的话：“你说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地主之谊！”然后，她转脸看向陈楚楚，说：“别听她瞎客气，不过确实应该请你吃顿饭。” 小莉莉斜眼看着郭比希，心想：“打脸不打脸？” 郭比希继续说：“那个，崔佳洁哈，她是我们宿舍的老大。不是因为她厉害啊，是因为她年龄最大，所以我们就让她当老大了。但是，话说回来，她对我们很照顾的，像个大姐姐似的。所以，我们都听她的。当然，最近这几天，她有点反常，尤其是针对你。但，她也是有原因的，你们之间有误会。她这个人其实特别好，你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听到这儿，陈楚楚眼神黯淡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待到郭比希说得那么久。 郭比希看出了陈楚楚的心思，开解她说：“你也别担心，我们这不是来找你了嘛，我们就是想跟你谈谈，也跟你一起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你和佳洁之间的关系，调节调节气氛。” “缓和？”陈楚楚忽然张开嘴，声音又小又轻。 “对，既然你搬来我们宿舍，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得想办法好好相处啊！你说是不是？”郭比希问道。 “一，一家人吗？”陈楚楚显然有些吃惊。 “当然了，就算不是一起同过床，也算是一起同过宿舍吧。”小莉莉加了一句。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心扉(2) 三个女孩子相谈甚欢，陈楚楚给郭比希和小莉莉留下了特别好的印象，三个女孩子一见如故。 “楚楚，我跟你讲，其实崔佳洁就因为一件事情生气——你占了她的床。你别看崔佳洁外表霸气、大方，但是她对自己的领地守得可严了，跟，跟那个小狗撒尿也差不多。这两年，我和小莉莉从来不敢往上铺放东西，那空间是她的。她的货啊，全都放在上铺。楚楚，你是不知道，崔佳洁来自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她大学连学费都是自己赚的。而那些货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安身立命的东西。她就是靠着卖货，独自支撑了自己全部的学杂费。” 讲到这儿，郭比希有点哽咽，她觉得崔佳洁太他妈厉害了，简直不是一般人，是女超人。 她缓了两秒继续说道：“她现在外表的风光，都是她卖货赚回来的，特别厉害。所以，就因为她这份自食其力的豪气、霸气，我们都服她，也都支持她。但是，现在你来了，而且连声招呼也没有，就把她的地盘给占了，你说她能不生气吗？你还傻不拉几的，把衣服晾床上”。说完这句，郭比希抬眼挑眉一仰脖，问道：“楚楚，你是不是怕别人找不着机会怼你，非要自己制造一个？” 陈楚楚立刻摆摆手，又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人的了。其实，她进学校两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话，陈楚楚也很感激。 “她本来就在气头上，你说，她能放过你！你自己往枪口上撞，自己都不知道。”小莉莉加了一句。 陈楚楚不住的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两个人，终于她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两位女侠，救命！” 郭比希和小莉莉对视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三个女孩子围着凉凉的米线，亲密无间起来。 那夜，陈楚楚没有回宿舍。小莉莉和郭比希商量让她先在外面找个宾馆住两天，凉凉崔佳洁。只是，她们有点担心陈楚楚心疼宾馆的住宿费，一天300多也不少。 所以，到了宾馆小莉莉就本能的掏出钱包。但看到陈楚楚手里的金卡，小莉莉把钱包默默的收了回去。 郭比希在一旁嚷嚷：“莉莉，不是你拿钱吗？怎么变得那么小气了？” 小莉莉踢了郭比希一脚，尴尬地说：“你也不看看她手里那是什么卡。” “什么卡啊？莉莉，你别墨迹了，一天300多呢！注意是咱们俩出的，要不我也出一半。” 小莉莉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是算了吧，那点生活费，还不够你自己吃零食的呢！你好好看看，她手里那张叫黑卡，没有限额随便花，买架飞机都行，300住宿费，人家或许还嫌弃酒店差呢！”说完，小莉莉撇撇嘴。 陈楚楚赶紧解释说：“比希，这钱本来就该我出。你们帮我出主意，我怎么还能让你们再拿钱呢！” 莉莉不屑地看了一眼陈楚楚，心里有点酸，朝郭比希看了一眼。以前，她在宿舍最有钱，小小的虚荣心很满足，现在她也有点不情愿陈楚楚搬过来了。 郭比希看着小莉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赶紧拉着她往外走。待把陈楚楚送进房间，关上房门，郭比希才敢问：“楚楚，真是黑卡？” 陈楚楚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是黑卡，但这里面只是钱而已，什么都没有。” 小莉莉酸着说：“有钱还不够，还想要啥自行车！” 陈楚楚也不气恼，只是慢慢打开宾馆柜子上一处抽屉，拿出里面的袋泡茶和挂耳咖啡，一个个的翻着。加起来一共就四个小包装袋，但是她似乎永远都翻不完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楚楚才说道：“其实，我爸妈离婚了，他们各自又成立了家庭，谁也没要我。” 说完这句，小莉莉就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陈楚楚，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虽然没有陈楚楚那么富裕，但是已经算是“小富二代”了，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小莉莉觉得自己有个幸福温暖的家庭，这点比什么都珍贵。 陈楚楚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仔细想想，也挺好，他们都挺有钱的。每个月，我妈往我这张卡里打几万，我爸再打几万，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绑定的手机卡，到日子自动打款。 恐怕，他们都已经忘记，还有我这个女儿了。呵呵”，陈楚楚自嘲的笑了笑，从书包里掏出了另一张黑卡说道：“我这里还有一张卡，是我爸的新媳妇给我的。 里面的钱更多。她的意思是说，让我离她们家远点儿。”说着，陈楚楚像是被抽走了身体全部的力气，坐在雪白的双人床上，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小莉莉赶紧坐到她身边，不住的道歉：“楚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家......” 陈楚楚打断了她的话，她眼神温柔而怯懦：“莉莉，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我这不也长大了嘛，还遇到你们这两个朋友。我上大学都两年多了，头一次有朋友。 其实，我应该请你们好好吃一顿饭的。” 小莉莉撇撇嘴，看见陈楚楚不生气，她又活泼起来，嘟着嘴说道：“楚楚，别看你有钱，莉莉我也不穷。等你跟崔佳洁和好了，咱们一起找个最好吃的地方，一醉方休。” 郭比希看着她们俩，笑着摇摇头——一醉方休？不过，陈楚楚有钱这件事儿，倒是让她想到了办法。她跟楚楚说：“既然你是不心疼钱的，崔佳洁又是最在乎钱的。那么，楚楚，有个好办法，能让你试一试。” 楚楚点点头：“比希，你说。” 三个人嘀咕了一个多小时，这个计算算是差不多了。夜已深，郭比希和小莉莉准备回宿舍。 临走之前，她们叮嘱陈楚楚：“我们走了，你关好门。谁敲也别开，客房服务也别开，好多坏人就是打着‘客房服务’的幌子，偷偷溜进客人房间的。你自己在这儿，一定得小心点。” 陈楚楚重重的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郭比希顺手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了门把手上，她才算是心安。就这样，两个人回了宿舍。 一到宿舍，之间崔佳洁坐在那里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郭比希走到她对面坐下，假装阴声怪气地说：“这是谁又让我们佳洁生气了？” 崔佳洁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新来的。把我被弄湿了，连句话都没有，就给我玩儿消失。等我明天上课见到她的，等着！”崔佳洁恶狠狠地说着。 郭比希脑补了一下明天崔佳洁看到陈楚楚的样子，忍俊不禁起来。 “比希，你怎么还笑？”崔佳洁瞟了她一眼。 “没事没事儿，我就是想道陈楚楚马上要遭殃，幸灾乐祸。”说完，郭比希就觉得自己脑残，这都哪儿跟哪儿？ 还是小莉莉过来解围：“佳洁，那个明天，对，就明天，我们帮你一起哈。别生气了，再生气就睡不着觉了，睡不着觉，就不美了。我们的佳洁最美了哈。”小莉莉用眼睛瞟了瞟郭比希。 郭比希赶紧跟上节奏：“嗯嗯，我们佳洁最美了，赶紧赶紧，洗洗睡美容觉去。” 第二天天一亮，郭比希就醒了。她今天要早早的去见宋蒂夫。结果，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崔佳洁直直的坐在床上。郭比希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没错就是崔佳洁。 “佳洁，你干嘛呢？起这么早。” “比希，你说这个新来的昨天去哪儿了？” “你管她呢？反正你也不喜欢她，她不回来不是正好。” “比希，话虽如此，可是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的，总是不太安全。” 郭比希心想：“就知道你心里善良，所以第一招得给你使使苦肉计。最起码，得让你想对陈楚楚有可怜之心。” 这一大早的，陪着崔佳洁一直在聊，郭比希也没能走出寝室大门。一早上，郭比希、崔佳洁和小莉莉三个人破天荒地一起吃了一顿早饭。 第一节课是十点的，在教室里崔佳洁没有看到陈楚楚。她心里稍有内疚，怕是自己太过分，把那陈楚楚给逼走了。于是她小声问道：“比希，陈楚楚也没来上课啊？” 郭比希还没说话，小莉莉差点笑出声来，她说道：“佳洁，你到底是生她的气，还是想她了。她跟我们又不是一个专业一个系，根本就不在一起上课。佳洁，你想什么呢！” 崔佳洁这才恍然，确实。这个陈楚楚以前就没见过，是外系转来的。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病得不清。 郭比希坏笑着问：“后悔了？觉得对人家太凶了？” 崔佳洁别过脸去，不理她。 讲台上，宋蒂夫一直盯着郭比希看，结果读差了一页书，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郭比希顺着笑容看了过去，正好四目相对，这或许是这一天郭比希最忘情的时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二十九章 心扉(3) 近中午了，崔佳洁脑子里始终想着那个新来的陈楚楚，那个她需要想半天才能想起来名字的女孩儿。仔细回忆了一下，崔佳洁忽然发现，似乎最近的生气、争吵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她在演独角戏。而那个女孩儿，什么也没说。她始终在忍耐，忍着自己。想到这儿，崔佳洁忽的就有点内疚。她觉得自己小气了，那床铺早晚会有人来住，她其实没有资格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的。 想来想去，崔佳洁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中午，她也顾不得吃午饭，一下课就决定先回宿舍看看。推开宿舍的大门，新来的不在，但崔佳洁却发现自己的被子被人换了。刚想骂，却闻到一阵甜甜地香味，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香水牌子，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可它太贵，崔佳洁可从来没想过把它洒在床上。 崔佳洁赶紧给郭比希和小莉莉打电话，可这俩人就在门口偷笑呢！不多时，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进来，跟没事儿人似的哼着曲，突然郭比希说：“真香啊！这啥味道？莉莉，你认识，我记得你上次去专柜还想买来着。我记得佳洁还买了一瓶。” “对，对，就是burberry的挚爱。好几大百呢？上次没舍得。比希，你鼻子还挺好使的，就是这个味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给崔佳洁说话的机会。崔佳洁似乎也没想说话，一直静静地在思考什么。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郭比希说道：“佳洁，我估计这个就是那个新来的赔给你的。” “对，对，对”，小莉莉随声附和：“肯定是啊，她觉得把你被子弄脏了，给你换一新的。小姑娘还算懂事儿！”说罢，小莉莉和郭比希一起看着崔佳洁的反应。 崔佳洁长舒了一口气，倒不是为了这床新被子，而是她庆幸，那个新来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差。这么想着，门忽然被推开。 陈楚楚手里拎着三份全家桶外加几个汉堡，几瓶可乐走了进来。她把这些东西一一放到离崔佳洁最近的桌子上，然后摆好。笨拙地说：“那个，你们都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大家一起吧。” 郭比希看崔佳洁没有动作，赶紧打圆场说道：“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们佳洁崔爱吃这口了。赶紧赶紧，我都饿了。这个吮指原味鸡是我的最爱，谁都别跟我抢！”说着，郭比希拿出一块三角胸肉就往嘴里送。 小莉莉第二个冲上来，她拿了一个小玉米说道：“我就喜欢吃这个，一个桶里可就一个。” 崔佳洁瞄了一眼，她最爱吃的就是小玉米，今天被小莉莉抢先拿走了，心里好不气恼。 “这还有小玉米”，说着陈楚楚打开另一个全家桶，拿出一根递了过去。 这一次，崔佳洁没有拒绝。她接过小玉米，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楚楚，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问道：“你叫陈楚楚？” 陈楚楚见崔佳洁话中带着客气，立刻回应道：“我，我叫陈楚楚，是英语系的。” “哦，陈楚楚啊！这被子是你给我换的？”崔佳洁咬了一口玉米，指了指自己的床铺。 陈楚楚使劲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你换的？”崔佳洁有点不耐烦。其实，她是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日她借题发挥，谁料这个陈楚楚还真给她换了一床新被子。 “是我换的。不过，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衣服晾到被子上，真的特别对不起！”陈楚楚真诚的样子，让崔佳洁的内疚又多了一分。 崔佳洁看了一眼陈楚楚，这姑娘仔细一看还挺耐看，一双瓜子脸上，眉毛黑黑的，眼睛大大的，就是总低个头，跟欠这个世界500块钱似的。 “嗯，既然被你都换了。那”，崔佳洁停顿了一下：“那，我就原谅你吧。”崔佳洁松了口气。原谅的话一出口，就代表她放弃了上铺。那她那些货怎么办？她东西本来就多，这下子是没有地方放了。 不过，她是个心口合一的人，嘴上都松了口，心里也就原谅了陈楚楚。主要是这床被子她太喜欢了，以前就想买，没舍得。一边啃着玉米，崔佳洁一边从上到下打量陈楚楚：这姑娘是有钱还是没钱，一身运动服好像穿了两三年了，那个斜挎包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也起球了，至少也用过两年了吧。崔佳洁心里咯噔一下，别是小姑娘用了下半学期的生活费，给她买的被。 想到这儿，崔佳洁立刻放下手里的玉米，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陈楚楚，这个被挺贵的。多少钱，我给你！” 陈楚楚笑着说：“不用不用，一床被子而已。本来就是我给弄湿的弄脏的，理应赔给你个新的。” 崔佳洁脸上有了笑容，但是她依然保持理智，说道：“你倒是还懂事儿。但钱还是得给你，这东西不便宜，你可别因为这一床被子，没钱吃饭了。” 陈楚楚还没说话，小莉莉立刻放下鸡腿说道：“没钱吃饭？她可富得流油呢！” 郭比希瞪了小莉莉一眼，小莉莉立刻闭嘴。崔佳洁倒是放下了手里的玉米，眯缝着眼睛看着小莉莉：“你怎么知道？” 小莉莉用求助的眼神无辜的看向郭比希，郭比希只能拿起另一根鸡腿往嘴里塞，她说什么，她也无话可说。 崔佳洁有点恼，狐疑地看着她们俩：“你们认识了？早就已经认识了？ 还这么熟？” 小莉莉不说话，她嘴笨。郭比希赶紧放下鸡腿，陪着笑脸说道：“哎呀，佳洁，现在咱们四个不都熟了嘛。好了好了，咱们吃饭吃饭吧，这吮指原味鸡太香了。你们再不吃，就都被我吃光了。”说着，郭比希硬是把一个鸡腿放到崔佳洁嘴里。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和小莉莉，再看向一旁的陈楚楚，心里一阵暖暖的。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鸡腿确实好吃。崔佳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大家这么在乎的是她的心情，似乎她高兴了，整个宿舍都高兴了。崔佳洁心想，既然她这么重要，那她还是笑吧，当个太阳总比月亮要耀眼吧。 这一天，陈楚楚算是正经拜了一次山头，算是正式的加入了612的大家庭。其实，她对612的影响不大，因为她不大爱说话，又跟大家不是一个专业的，所以陈楚楚来了之后，612依旧是以前的老样子。郭比希还是会固定每天去晨读，崔佳洁还是搞她的事业，小莉莉则依旧是谈情说爱。 所以，当陈楚楚带着鸭舌帽，一语不发的躺在崔佳洁上铺的时候，大家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眼圈红肿，哭得像是个丑小鸭。躺在床上，她不敢动，就连啜泣也是尽量控制情绪，只是眼泪依旧大滴大滴地往下流，最后打湿了床单。 听着郭比希、小莉莉和崔佳洁三个人讲一天的趣闻，陈楚楚真的羡慕她们三个。哪怕要用她所有的银行卡去换，她也心甘情愿跟她们换一换人设，换一换生活。 十点钟，宿舍熄灯，四个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梦乡。 “佳洁，你看看。”郭比希起得最早，她不经意间瞄了一眼陈楚楚的床，看到了陈楚楚红肿的双眼。 崔佳洁站起身来，往上铺看去，她回望了郭比希一眼，询问似的说：“哭了？” 郭比希肯定的点点头。 崔佳洁说道：“怎么没发现？” “她平时也不太说话，估计是偷偷哭的。可是，佳洁，看她那红眼圈，可是受了大委屈才能哭成这样啊！” “比希，说实话，我们对这个新来的楚楚同学是关心不够啊！” 郭比希点点头：“不是一个系的，总想不起来。她也不说话，跟个小猫似的，总是以为她不在呢！” “今天晚上下课的吧，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郭比希提议。 “行，地方你定。”说完，崔佳洁走进卫生间，郭比希则穿好衣服往小树林赶去。这两天她都没怎么去。她也不记得到底宋蒂夫是周几会过来了，索性碰碰运气。要是真遇不到宋蒂夫，她就真的开始晨读背单词了，马上四级考试，郭比希心想，自己也该准备准备了。 果不其然，宋蒂夫没有来。简单的背了两页书，郭比希草草合上书本准备回宿舍，却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呼救声，那声音很细很轻却似乎在哪里听见过。只是，这晨读的人太多了，这一丝声音瞬间融进空气里，消失不见了。 不远处，可怜的陈楚楚被拖进了树林深处，她最后看到的是郭比希，那一声呼救是自己能发出最大的声音，也是对尊严的最大挑战。若非不是被欺凌得难以忍受，她绝对不会喊出刚才那一声，她不想把新认识的朋友也卷进自己那无边的地狱之中。 此时此刻，郭比希似乎真的没有听到，或者说那一声微弱的呼救真的没有被传到郭比希的耳朵里，陈楚楚竟然解脱似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拉朋友下水比自己遭受霸凌和屈辱，更让她难以忍受。现在好了，陈楚楚脸上显现出一抹笑容，现在她只需要一个人忍受折磨，一会儿就可以回宿舍了。她这么想着，于是闭上了眼睛。 身旁，高个子女生穿着高跟鞋一脚踩在陈楚楚的手掌上，狠狠地说：“怎么，还笑？我让你笑得出来。”说着，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你们干什么呢？”这么熟悉的声音，像一道雷惊醒了陈楚楚所有的意识，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而在陈楚楚周围的几个女生，也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们会被人发现。那个穿高跟鞋的女孩儿，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老大，老大，你没事儿吧？”另一个矮个子胖女孩儿小跑着扶起高跟鞋女孩儿，拍了拍她裙子上的灰尘。 高跟鞋女孩儿并没看她，而是气急败坏的让她起开，她恼道：“这位同学，你谁啊？” 或许，其他女孩子看到这种场面就怯了，可她是郭比希。从小就看着老爸老妈打打杀杀多年，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对打架，她郭比希是很反感，但她可不害怕。而且，她郭比希可是练过跆拳道的，虽然没有到黑带，但打几个女流氓还是没问题的。 “我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但是，同学，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就没意思了吧。”说着，郭比希走上前去就要拉陈楚楚。 那个矮胖的女生又抢先走了过来，挡在郭比希和陈楚楚中间，一副盛气凌人要打架的架势。郭比希看得出来，这个胖姑娘不过是耍一些花把势而已，她自然是不怕的。她看了看这个胖姑娘，戏谑道：“胖妞，怎么，想打架？你这一身肉，行吗？” 矮胖女孩儿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她脑袋一歪，看向她的老大，委屈的说道：“老大，她叫我胖妞！” 瘦高女孩儿扫了她一眼，不屑地说：“你是该减减肥了。”然后，她转过头来看着郭比希，威胁道：“姑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少管闲事儿。看在一个学校校友的份上，你现在离开，我们不找你麻烦。” “哼！”郭比希冷哼一声，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楚楚，她眼神里就剩下求饶和乞怜，这完全不符合612的整体气质，让郭比希看了生气，再联想到早上看到陈楚楚红肿的眼睛，郭比希一下子怒不可遏，她说道：“我要是不走呢？” “不走？哼，不走好办。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走就一起揍呗！” 这话听着就来气，她们以为自己是谁呢？敢在这里跟她郭奶奶叫板。郭比希真是生了大气了，抬脚就往胖妞脸上踹。却被，却被一只大手拽了过去。 郭比希一个趔趄，又一次差点摔倒，却发现自己的脸贴在了一个软软的后背上。那后背与她的脸之间，就隔着一个秋天的白衬衫，这衬衫显然是刚刚洗过的，清新的柠檬味中透着淡淡的香甜。这不是，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味道吗？ 郭比希心中立刻闪现出一个名字“宋蒂夫”。 第三十章 心扉(4) “宋，宋老师......”郭比希的声音越来越虚，她心跳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控制此时的心跳，只能任由一只手被宋蒂夫拉着，躲在他背后。 宋蒂夫高大的身躯挡在郭比希前面，完全把她遮挡起来了。宋蒂夫露出了老师最擅长的威严的笑容，说道：“在干嘛呢？” 那几个女孩子一看是宋蒂夫，立刻收敛了作恶的嘴脸，露出一副清纯的大学女学生的样貌。那个个头最高的女生笑嘻嘻地说：“宋老师，您怎么也在这儿啊？我们没干什么，不是您说的嘛，得多读书，我们几个都是来晨读的。” “嗯？晨读的。”宋蒂夫点点头，说道：“不错啊，有进步。那你们的书呢？”宋蒂夫一抬头，另一只手指了指她们空空如也的双手。 “书，书，书在宿舍呢？”那个被郭比希叫做胖妞的说道：“老师，我们就是组个英语角，在这里练习口语呢！” “嗯”，宋蒂夫面容未改，说道：“那下次可以叫上我，我陪你们一起练习，顺便还能给你们纠正发音。对了，看你们这么热情，那期中考试的时候，我加一门口语考试吧，算在总成绩里，怎么样？” 那个高个子女孩儿立刻摆摆手，她踹了一脚胖妞，嬉笑着说：“宋老师，我们第一节还有课，得回去吃早饭了。宋老师，不打扰您了，您继续溜达。？”说着她做了个鬼脸，又朝其他人使了使眼色，转头走了。不过，路过郭比希身边的时候，那女孩斜斜地看了一眼被宋蒂夫紧握着手的郭比希，露出了一抹坏笑。那笑容很不友善，又像是看穿了一切，让郭比希很不舒服。 见她们走了，郭比希立刻松开宋蒂夫，跑过去扶起陈楚楚。陈楚楚一副可人怜爱的模样，她没有第一时间看郭比希，而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叫了一声：“宋老师。” 郭比希一惊，说道：“你们认识？” 陈楚楚点点头。 “比希，你带她先回宿舍吧。今天第一节是我的课，我帮你请个假，你在宿舍里照顾她吧。”宋蒂夫说完，等着郭比希答话，却发现她似乎不太高兴。 郭比希特么内心老憋屈了，她每周就靠着宋蒂夫这几节课续命呢，怎么能不去呢？要是没有宋蒂夫的课，她的生活简直就是黯淡无光啊。可是，她转头看着满脸灰尘，手背流血的陈楚楚，又有点于心不忍。哎，怎么办呢？ “不，不用了，比希”，陈楚楚说道：“这点小伤不要紧。”转头，陈楚楚对宋蒂夫说道：“老师，我第一节课也不能耽误，我回去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了。” 宋蒂夫点点头，没有多问。他看了一眼郭比希，发现这姑娘脸上又重新展露了笑容。宋蒂夫疑惑，这女孩子在想什么？宋蒂夫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郭比希带着陈楚楚回到了宿舍。崔佳洁和小莉莉看见陈楚楚的模样，也是很吃了一惊。崔佳洁说话不咸不淡：“这是早上上哪儿和泥去了”。 郭比希瞪了她一眼，替陈楚楚辩解道：“别说风凉话了，她一早上可惨了，7个女生围攻她，气死我了。”说着，郭比希又伸出了拳头。 “什么？7个女生围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儿？”说着，小莉莉撸起了袖子，与其说她也是被气坏了，不如说她是被惊到了。长这么大，小莉莉还没真正经历过校园暴力，她以前总觉得电视剧演得都太假太虚了，多多少少有了添油加醋的成分，所以，她更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楚楚看着大家这样，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以前的宿舍，每当她这个样子出现的时候，其他人都当她不存在，当她是空气。不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安慰她，甚至连问问她为什么会这样的人都没有。陈楚楚知道，那些人是害怕褚蕾蕾报复。褚蕾蕾是那7个人里的老大，就是那个高个子女生，用高跟鞋踩在陈楚楚手背的女生。她家里有钱有权有势，她爸爸还定期给学校提供赞助，谁也惹不起。褚蕾蕾也就仗着自己的后台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陈楚楚不怨她们，只是，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肯站出来为她出头。 陈楚楚站了起来，深深地朝大家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汩汩地往下流，滴答滴答到水泥地板上。 郭比希哪受得了这个，她赶紧扶着陈楚楚坐到她旁边。郭比希顺手拿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陈楚楚问道：“楚楚，你愿意跟我们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陈楚楚接过纸巾，用力的点了点头。 原来，大一的时候，陈楚楚和褚蕾蕾关系交好。那个时候，整个英语系只有她们俩看起来形象、气质最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褚蕾蕾得知陈楚楚有金卡和黑卡，觉得只有陈楚楚才配跟自己玩儿，于是整天跟陈楚楚在一起。两个人形影不离的。 陈楚楚本来就内向敏感，现在有个大姐姐罩着自己，她觉得也挺好。但是，渐渐地，两个人开始有了分歧。那是在第一次元旦晚会上，陈楚楚演奏了一曲《梁祝》，博得了满堂的鼓掌声，而直到那一次，褚蕾蕾才知道陈楚楚不仅会钢琴，还会长笛、小提琴和古琴。 褚蕾蕾开始羡慕陈楚楚，走到哪里都跟人吹嘘说：“这个才女是我姐们，知道吗？” 可渐渐地，她身边开始围了另一群人。而那群女生整天在褚蕾蕾耳边叽叽喳喳地煽风点火，而她们的目的就一个，那就是离间褚蕾蕾和陈楚楚。 其实，大多数人一开始都看不惯陈楚楚。因为她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参加活动。但就这样的女生偏就长了一副天使的脸蛋儿和魔鬼身材。所以，很多人对陈楚楚只有嫉妒，希望她过不好。 而褚蕾蕾呢，也逐渐在那群人的煽风点火下，开始嫉妒陈楚楚，直到陈楚楚夺走了她最心爱的那个人：周晨。 那天，英语系大二的学长周晨塞给了陈楚楚一封信，那信封是粉红色的，陈楚楚当场就脸红了。她回到宿舍，拆开信，结果信里满满的爱慕之词让陈楚楚心跳加快。她既兴奋又害羞，不知该怎么办。这封信她却不肯放下，读了一遍又一遍。这是陈楚楚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褚蕾蕾正好有事儿找陈楚楚，她推开陈楚楚宿舍的门，就看到了这封信。起初，她还不屑一顾，心想：不就是一封情书嘛。可是，当她看到情书低端赫然写着“周晨”两个字的时候，她内心突然蒸腾起一股熊熊烈火。周晨，一直是褚蕾蕾暗恋的人，她平日里经常去找这位学长，当然，也带着陈楚楚。 那日，褚蕾蕾回到宿舍就一直躺在床上。她反复回忆着，后悔为什么跟陈楚楚成为朋友，为什么见周晨的时候总要带上陈楚楚。现在倒好，陈楚楚竟然捷足先登。褚蕾蕾很生气，她心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陈楚楚凭什么！ 第三十一章 心扉(5) 再好的姐妹，如果成了情敌，那就是比仇人还不共戴天，何况是褚蕾蕾和陈楚楚这种关系。 或许，也就是从那天起，陈楚楚的噩梦开始了。 先是褚蕾蕾跟她保持距离，甚至到最后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褚蕾蕾转找了其他女生当好友，并且成了那群女孩子中的老大，故意孤立陈楚楚。 当然，小弟最知道老大的心里。这群女孩子中，那个矮胖姑娘叫白鲸，她最先开始对陈楚楚动手。她知道，褚蕾蕾碍于面子，也碍于曾经的友情，不忍心，但她可以。 那天，她把周晨写给陈楚楚的信偷了出来，故意放在老师的讲台上。等老师来了之后，打开信封，结果很自然陈楚楚和周晨被叫到了教导处。 老师十分严厉的斥责了他们俩，尤其是周晨。周晨是学生会主席，本就心高气傲，自己写的情书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示在老师面前，他十分气愤。 当天，周晨质问陈楚楚：“你不喜欢我也罢了，为什么把情书给老师？”陈楚楚是百口莫辩，就这样，她的爱情之花还没来得及含苞，就草草地凋谢了。 当天，白鲸找到陈楚楚，颐指气使地说道：“楚楚同学，今天感觉如何呀？” 陈楚楚愣愣地看着她。 “就是情书，情书的事儿。”白鲸提醒道。 陈楚楚咬着牙，生气地说：“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周晨也是你能喜欢的？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跟我们蕾姐抢男人？陈楚楚，你以后小心点，也离我们蕾姐远点。以前，你们是朋友，现在你们什么都不是，懂了吗？别不把我话放心上，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白鲸还朝陈楚楚吐了一口唾沫。 陈楚楚确实被白鲸吓到了，她知道她嘴里说的“蕾姐”就是褚蕾蕾，但是，她不知道褚蕾蕾也喜欢周晨。在这件事情上，陈楚楚也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但是，她并没有答应跟周晨交往。于是，她想跟褚蕾蕾解释清楚。 于是，陈楚楚鼓起勇气来到褚蕾蕾宿舍。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的女生，围着褚蕾蕾有说有笑，而她一进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她，眼神尽是不屑和轻蔑。陈楚楚看着众人的眼神，有点退缩。但，她身后的门很快被关上了。 硬着头皮，陈楚楚支支吾吾地说：“蕾蕾，我不知道你喜欢周晨，我也没跟他在一起。那封情书，我还给他了。你，别生我气了。” 褚蕾蕾眉头微皱，看着陈楚楚像个惊弓之鸟，她有点心疼她了。或许是这褚蕾蕾对陈楚楚最后残留的一点怜悯，但这一丝怜悯转瞬就消失在无尽的嫉妒之中。在未来的霸凌中，褚蕾蕾再也没有对陈楚楚手软过。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平时在宿舍里，跟这群围着她的女孩子说的都是诋毁陈楚楚的话，此时心软原谅她，不是很没面子。 于是，脱口而出，褚蕾蕾说道：“你是可怜我吗？周晨是你什么东西，你说拿就拿，你说还就还？哼”，褚蕾蕾越说越入戏：“陈楚楚，你当你是谁？” 旁边的女生连连插嘴：“蕾姐，跟她费什么话！” 白鲸忽然站起来，她走到陈楚楚身边。陈楚楚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白鲸说道：“你要是识趣，现在就走。否则”，白鲸露出了吓人的八颗牙齿。 陈楚楚又一次被白鲸吓到了，她识趣地退了出去，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宿舍。那夜，陈楚楚失眠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和褚蕾蕾怎么就变成这样的关系了。 第二天，陈楚楚还想跟褚蕾蕾和好。于是她打车到市里，排了三个小时队，去给褚蕾蕾买了她最爱吃的“彩虹焦糖玛德琳”。 当她拿着玛德琳来到褚蕾蕾面前的时候，褚蕾蕾只斜眼看了一眼，于是那袋装满歉意的“彩虹焦糖玛德琳”就被白鲸拿走了。 讲到这儿的时候，陈楚楚低下了头，她再也不愿意再往下回忆了。可以说，褚蕾蕾一点点撕碎了她们之间所有的美好，曾经的、未来的。当陈楚楚回以的时候，她心里只有无尽的难过和恐惧，对过去的难过，对未来的恐惧，这恐惧让陈楚楚不仅瑟瑟发抖起来，她害怕，害怕极了! “好了好了，楚楚，别说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好朋友，我们是你的家人。以后，谁再敢欺负你，我们帮你揍她”。说着，郭比希又给陈楚楚递了张纸巾。 “别，别，比希，你们别掺和进来。咱拼不过她们。我现在除了上课，基本跟她们没交集，我离她们远点就是了。比希，佳洁，小莉莉，谢谢你们。” 一屋子，四个女孩儿，终于凑齐了。 自从崔佳洁知道了陈楚楚的事儿之后，一反之前的做派，事事儿照顾她。 比如，有一天趁大家都不在宿舍，崔佳洁偷偷把自己最后那批还赖在上铺占地盘的一小箱子丝巾拿了下来，放到了自己床底下；再比如，她还会帮着陈楚楚打好开水，让陈楚楚晚上回到宿舍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当然，崔佳洁也不是圣母玛利亚，她虽然照顾陈楚楚，但是陈楚楚也是要做出贡献的，当然是她力所能及的贡献——陪崔佳洁逛街。 以前，这个重任落在小莉莉身上。如今，小莉莉在谈恋爱，周末空闲都给了顾小虎，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崔佳洁。 郭比希呢，她没有她们俩富裕，逛街对郭比希来说比上刑也差不了多少，总之是痛苦大于快乐。 现在好了，陈楚楚是一个不错的候选人。首先，陈楚楚有钱，她不怕花钱。其次，陈楚楚没有啥主见，让买啥买啥，让陪着去哪儿就去哪儿，正合崔佳洁心意。有这样一个朋友陪在身边，崔佳洁的生活一下子“嗨”了起来。 而因为宋玉带来的空虚和无力感，似乎也随着褚蕾蕾的到来，削减了半分。对崔佳洁来说，她发现朋友比男朋友重要，如果说将来能跟宋玉做朋友，也说得过去！ 两个女生越走越近，像是春天里开出的双生花。 第三十二章 良莠(1) 转眼间，落叶昏黄，秋月如约。 金色的校园里，到处都是牵手的情侣。当然，还有一小撮人，此时此刻正撸起袖子、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他们进入大学之后的第一次既紧张又刺激的考试——四级考试。 这个时候，也是崔佳洁最忙的时候。事实上，她并不参加四级考试，而是成为了四级考试幕后的那个人——贩卖四级答案的幕后黑手。 郭比希总觉得这个事儿有些不妥，即便没人发现，但至少这个事情不太道德。她认为，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的。于是，她最后又认真地找崔佳洁谈了一次，结果不出意外，两个人又杠上了。 最后，郭比希喊道：“佳洁，你赚钱我不反对，但是这是不是对那些认真准备的同学不公平啊？” 崔佳洁盘腿坐在床铺上，对着郭比希说：“比希，你说不公平？那是对有竞争的科目。一个四级考试，又没有什么竞争，你过了又不影响掐他人过与不过，再说，都是以分数过为主，又不排名次，有什么竞争不竞争的关系。” 郭比希想想，觉得也对。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继续补充道：“那将来找工作呢？比如，同样的水平，最后要留下有四级证书的。可是，那个人的证书是抄来的，也不是真实水平，这个不就是不公平了吗？” 崔佳洁冷笑一声，说道：“比希，你觉得过了四级的人，英语一定就好？过了四级的人，找工作就高人一等？那又不是外企。 再说了，外企你过了四级就能进吗？抄袭的人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 郭比希终是说不过崔佳洁，无奈地摇了摇头。 崔佳洁继续说：“所以说嘛，四级的含金量没你想象的那么高，既然如此，但是不过还不行，那你不让那些过不了的同学有个活路啊？” 郭比希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我说不过你，但是，这事儿我怎么想也是不对的。佳洁，你自己好好注意点儿吧，被抓住就惨了，说不定学籍都保不住了。” 崔佳洁不高兴地说：“你可别咒我哈！我这儿没风险，稳赚。” 此事就此搁置，郭比希的好言相劝完全不起作用，她不再提了。但是，为了防微杜渐，她真的开始每天早上去树林读英语了。郭比希可不想最后被逼的去找崔佳洁要四级答案，那时候就太打脸了，她丢不起那个人。 在郭比希心里，她是有原则的。有些事儿能做，有些事儿死都不能做，比如抄袭。在郭比希眼里，抄袭是可耻的。所以，这次事件，郭比希在心里给崔佳洁扣了几分。当然，她也明白，她的原则是她的，她不能强迫别人遵守她的原则。她只是希望崔佳洁别被抓住。 就这样，当郭比希再遇到宋蒂夫的时候，宋蒂夫有点吃惊。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郭比希，笑着说：“怎么，开始认真学习了？” 郭比希脸一红，她没想到今天会遇到宋蒂夫。 往常，一周里宋蒂夫有几天是不来的，今天正好是不来的那一天。所以，郭比希很大胆的坐在宋蒂夫长读报的那棵树下。她一想到这个位置是宋蒂夫常坐的，心里竟然有一种非常踏实的安稳感，竟然就读进去了。所以，宋蒂夫说话的时候，她感觉眼前一晃，晃得她直晕。 郭比希仰起头，借着晨曦微弱的橙色柔光，她看到了一张好看的脸。这张脸夜夜出现在她梦里，以至于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所以，郭比希就那么仰头看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并没有回应。 宋蒂夫转过头去，顺着郭比希仰视的方向看乐过去，只看到了暖暖的晨曦，他纳闷的回过头来，发现这姑娘还在看。他好奇地走进郭比希，问道：“比希同学，你在看什么？” 郭比希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梦似乎过于真实。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脸霎时间就红了。她低下头，左手放在右手里，反复揉搓着。 宋蒂夫不解，走到郭比希身旁轻轻坐下。他转头看向郭比希，顺手拿起她手里的书，看了看说：“要准备考四级了吗？” “咦，您怎么知道？”郭比希好奇地抬头看着他。 “你这本书不是写着嘛。想来，也是该准备了。12月左右就考试了吧。这个四级考试，对你们还挺重要的，毕业之前是一定要过的。如果过不了，好像毕不了业哟！”说着，宋蒂夫开玩笑地说：“要不要我帮帮你？” 郭比希脸上显出惊愕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真能帮我吗？” “嗯”，这一次，宋蒂夫很认真的点点头。 “那，怎么帮我？”郭比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圈，想着各种好事儿。 宋蒂夫抬手在郭比希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帮你？这样吧”，宋蒂夫意味深长的凑近了郭比希：“以后，我们就说英语，不说汉语了。这样，能提升你的英文语感。怎么样？”宋蒂夫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郭比希立刻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宋老师，你是在逼我啊！” “逼你什么？”宋蒂夫好奇地问。 “逼我以后不跟你说话了呀！”郭比希张大了嘴，露出一副滑稽模样。 宋蒂夫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这个早上是个欢乐的早上，宋蒂夫缓缓走在林荫路上，一路到宿舍都带着笑。 宋蒂夫只觉得生活充满了朝气，一下子热烈起来。他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只是贪婪地享受着此时此刻的幸福。 然而，这幸福未必会属于他。 当他看到凯特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朝外籍员工走去的时候，那袋子里面放着凯特买来的中式早餐，宋蒂夫看到了油条和豆浆。 往常，这都是他最喜欢的中国美食。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像那根油条一样，腻烦起来。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想晚一点再回到那个寂寞、冷清，却说不出好坏的世界里。 第三十三章 良莠(2) 郭比希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崔佳洁和小莉莉已经不在了。看了看表，今天回来的确实有点晚，她们应该都去吃早饭了。郭比希心想：也罢，她们不在，我正好可以买杯咖啡喝喝。 所以，当郭比希拿着剩下的半杯咖啡走进教师的时候，崔佳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又遇到宋蒂夫了？” 郭比希才不会上当，回答这种不咸不淡的话呢？她朝崔佳洁挤了挤眼睛，朝崔佳洁使劲儿嘟了嘟鼻子，做出一副怪模样。崔佳洁也懒得理她，但看她那搞怪的模样，崔佳洁倒是忍俊不禁。 宋蒂夫缓缓走进教室，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郭比希。而在他捕捉到郭比希之后，整个人又欢快起来。在这样欢快的心情下，宋蒂夫的课讲得格外精彩，也是头一次，下课铃响了，宋蒂夫依然沉浸在授课中。 “比希，你家宋老师今天心情不错啊！”小莉莉坏笑着说道。 “是吗？没觉得啊，跟往常一样。”郭比希故作镇定。 “演，继续演。你们俩个，今天早上一定发生了点什么？”小莉莉八卦的说。 “真没有！”说着，郭比希抬眼看着小莉莉：“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跟我晨读连在一起，我是去学习的好嘛！”说完，郭比希开始故作镇定地收拾书包。 一边的崔佳洁很着急，招呼她们俩：“赶紧走吧，本来下课就晚了，你们俩还在这儿逗闷子。” 小莉莉背上书包说道：“好嘞，马上”。她转头一看，郭比希的书和本子还在课桌上。小莉莉抬手就要帮她把本子装进书包里，却被郭比希拦住了。 “莉莉，莉莉，你们想走，我还有点事儿问宋老师，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说完，朝小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莉莉不情愿的被崔佳洁拉走了，她一走三回头地说：“我就说他们俩有事儿，果然有事儿！” “行了行了，人家的事儿，你那么八卦做什么！”崔佳洁催着，小莉莉才住了嘴。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干净了，郭比希站起来，走到讲台前。她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宋蒂夫说道：“mr.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宋蒂夫放下手中的书，好奇地看着她：“你要给我什么呢？” 郭比希拿出一个厚厚的草绿色的笔记本，递了过去：“mr.宋，我也不知道送您点什么，就找了这么个本子，我觉得您应该会喜欢吧。我想了想，您教我英语，我怎么也得交点学费吧。但是，给钱您肯定不会收的，那这个本子就当学费了，您看成吗？”郭比希瞪大了眼睛看着宋蒂夫。 宋蒂夫“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他真想摸摸这个姑娘的头，她太可爱了。 看着宋蒂夫只是笑，并没有伸手接本，郭比希有点小小的失落，她本能的要收回手去，本子却在最后一刻被宋蒂夫接了过去。宋蒂夫说道：“成交。” 郭比希这下子心满意足了。 宋蒂夫拿着本子，炯炯地看着郭比希说道：“既然，我收了学费，那就要认真上课了。至于你，要认真学习喽。那以后，每天早上，你就在那颗树下等我吧，好吗？”宋蒂夫问得语气很奇怪，有点试探，不像是个严肃的老师。 郭比希在心里大喊：“what？”她想象不到这么好的事儿会落在她头上，俗话不是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吗？郭比希摇摇头，觉得自己得重新思考一下这两句话了。 宋蒂夫看到郭比希摇头，急急地问了一句：“怎么，早上时间不行？” 郭比希连忙辩解：“不是不是，没问题。宋老师，我早上都可以的，绝对准时到！”说完，她不顾宋蒂夫的反应，溜出了教室。她溜得很快，以至于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又生怕再跟宋蒂夫继续交谈，整个人就要变成被煮熟的螃蟹了。趁着自己体温还算正常的时候，她只能选择逃跑。 宋蒂夫看着急急逃开的郭比希，摇头笑了笑，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桌。 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宋蒂夫果真在那颗常坐的大树下，开始教郭比希。他的教学很特别，就是聊天，各种话题。比如，这周是服饰，下周就是电影。郭比希呢，每周都会按照宋蒂夫的要求做准备，准备大量跟话题有关的英文素材，好能跟他聊上一两句。 一开始，她只能两个两个单词的说，几周过后，郭比希发现她可以跟宋蒂夫对话了。这惊人的进步让她喜出望外。那天，她随便做了一套四级考试，竟然轻松的考了个500分。郭比希觉得，她都点占便宜，就几个笔记本，换来这500分的成绩，太划算了。 另一边，真正的四级考试终于来了。那天，崔佳洁特别忙，早早就出去了。她说，她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在搞事业，搞大事业。结果，后来证实，这事业简直大得惊人。因为，在这次四级考试中，崔佳洁一共赚了40万之多。 这个消息可谓是震惊了612宿舍和顾小虎他们。当然，这种事儿，一般人也不知道，毕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儿。 崔佳洁觉得，很有必要请大家一起吃个饭。于是，她跟小莉莉商量，让小莉莉叫上顾小虎和宋玉，她选地方，两个宿舍正好交流一下感情。 就这样，一行六个人，两辆车，停在了闲适怀石料理店的门口。这个地方是郭比希选的，她倒是对日本料理情有独钟。要是问她原因，郭比希只能说：“因为我喜欢漫画啊！” 的确，从小郭比希就是樱木花道的迷妹，她简直是迷樱木花道迷得不像话，文具盒是樱木花道的、橡皮尺子铅笔都是樱木花道的脸，还有自己小卧室里一整墙都是樱木花道的海报。郭比希说，要让她的世界里充满樱木花道的味道。 为此，她还暗恋过一个长相酷似樱木花道的男同学。所以，要是让她推荐餐厅，她一定会推荐那种吃不胖，又有点日式风情的怀石料理。 虽然小莉莉和崔佳洁都觉得郭比希有点崇洋媚外，但是她们还是很认可郭比希的，因为她的确会选地方，她选的餐厅基本都很好吃。 第三十四章 良莠(3) 下了车，顾小虎就被眼前的景象拜服了，他不由得叹到：“乖乖，这地方真是大手笔，一下车我以为我走出了国门呢！” 虽然顾小虎的赞美有点浮夸，但崔佳洁听着就是很得意，她脸上泛着光。郭比希心里的感情比较复杂，她也替崔佳洁开心，但这开心之中夺了很多担心的成分。 40万，这笔钱太多了，多到郭比希真的开始担心了。如果崔佳洁只是赚了4万块钱，郭比希或许还没这么担心。所以，她始终高兴不起来。 忽然，一只手很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寻声看去是原来是宋玉。宋玉问道：“比希，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崔佳洁听到宋玉这么问，也扭过头去看着郭比希。郭比希看到崔佳洁犀利的眼神，立刻挤出了一丝笑容，还用食指在两腮使劲儿摁了摁，妄图摁出一个酒坑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扫崔佳洁的兴。 宋玉就站在郭比希身旁，他不明白郭比希的烦恼，此时的宋玉只是一个空有外表的恋爱脑，眼里心里只有郭比希颜。郭比希刚才那可爱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把手放在郭比希头上轻轻揉了揉。 郭比希却着实被吓了一跳，立刻闪到一旁：“你们都看我干吗啊，走啊！这可是怀石料理！”郭比希小声嘟囔道：“算了算了，看在这么贵的料理的分上，我得吃嗨了才行，谁跟人民币过不去呢！” 崔佳洁笑着走到她身旁，重重的拍了她两下，说道：“这就对了。走，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日式格调。”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料理店里面是日式风格的装修，清一色的木式用料，有木头做的牌匾，木制的桌椅，还有木制的一些手办。 而在前台靠后的位置摆了三排日式清酒，大都装在古色古香的瓶子里，昭示着它们的年代感。 顾小虎指着前台桌子上一个插着绿色青叶的褐色瓷瓶说道：“你们看，那个像不像是观世音菩萨手里拿的那个瓶子？” 小莉莉拍了一下顾小虎的手，轻声说：“别那么指，不礼貌”。 顾小虎没好气儿的放下手，嘟嘟囔囔说：“不就是指一下吗？又不是指你。” 眼看两个人要争吵，郭比希张口道：“那个看起来褐色且反光的瓶子是铜器。” 四个人听郭比希这么说，齐刷刷地又看向前台那个瓶子。 郭比希接着说：“这个铜器，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日本的高岗铜器。这个高岗铜器可谓是久负盛名。其实，高岗铜器就是指，在日本富士山县所作铜器的统称。在日本的铜器中，有95%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大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个铜器有些年头了。其实，在1609年的时候，就有了高岗铜器。起初是御用，就是皇帝老子用的，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不过，用料也简单，就是黄铜、青铜、洋白铜这些吧。但是，做工就考究多了。当然当然了，一般贵的都是放一些金、银做装饰，就像现代人总是往冰淇淋上面放可食用黄金似的。加了就启贵无比，不加就平民价格，其实吃得是个逼格，根本不是冰淇淋。” 看着大家听得有点走火入魔，郭比希赶紧终止话题：“黄冈铜器就介绍到这儿吧，咱们毕竟不是参观博物馆，是来吃饭滴。” 然后，她看向顾小虎：“小虎同志，作为一个佛学爱好者，我得跟你说一下，观世音手里拿的瓶子叫‘玉净瓶’，瓶子里装的那个树枝叫‘杨柳枝’，瓶子里装的水，叫‘甘露’。” 说完，郭比希转头招呼了一个服务员，给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大的长桌。顾小虎没好气的瞟了一眼郭比希，又朝宋玉撇了撇嘴。走在他们后面的小莉莉则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坐好座位，宋玉就凑了过来。他略带欣赏的看着郭比希问道：“比希，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郭比希喝了一口茶水，摆了摆手缓慢地说：“嗨，这也没什么，我正好去过那里，参观过一个博物馆罢了，都是听讲解员讲的。” 郭比希小声对宋玉说：“我这个人是个颜控，那个讲解员小姐姐实在是，怎么说呢，太标志了，我就忍不住一直跟在她身后。谁知道，她讲得也那么好，我就全都记住了。”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讲解员小姐姐的故事是郭比希编的，怀石料理的事儿她确实懂点儿。那是因为比希爸爸喜欢吃，怀石料理也是吃货名单上必备的一处。而吃得久了，就慢慢得知道了许多关于怀石料理的事情。 宋玉意犹未尽，问道：“那，怀石料理是什么意思啊？比希，你知道吗？” 顾小虎插话到：“她肯定不知道，我就不信了，她还什么都知道？” 郭比希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说：“这个，我还真就知道。但是”，她看了一眼崔佳洁，然后凑近了宋玉小声说道：“不过，不适合今天这种场合讲。” 宋玉没想到郭比希靠自己这么近，一时间脸红心跳，竟说不出话来。 郭比希哪知道宋玉是这般心思，以为自己佛了人家面子，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既然都想知道，那我就说一说。这个怀石料理是有点典故的，它来源于禅宗，当然是日本的禅宗哈。在很久很久以前吧，longlongago......” “郭比希，别拽英文，说人话。”崔佳洁说道。 “好好”，郭比希继续说：“很久很久以前啊，这个修禅道的人听禅，那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饭吃。但是，人太饿了，就脑缺氧，禅也听不好了。所以，他们就想了个招儿，拿块大石头放在怀里，顶着胃。这样，好像就真的不饿了。跟画饼充饥有点像哈。” “难不成，怀里方块石头，就叫‘怀石’？”顾小虎说道。 “没错，这回你说道点儿上了。”郭比希给顾小虎一个大拇指，顾小虎觉得脸上稍有了点光彩，一扫刚才的狼狈。 郭比希继续说：“但是，总抱块石头也不是办法，于是慢慢就有了专门给这些听禅修禅的人准备的茶点。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怀石料理。” “那，为什么不适合今天讲呢？”小莉莉不解地问。 第三十五章 良莠(4) 郭比希看了一眼崔佳洁，发现她在喝茶和看菜单，并没有太注意他们，于是接着说：“怀石原寓意是说要‘克欲’的，哪有听禅的修行之人会到这么奢侈的地方来啊？ 所以，怀石已经变了味道，成了人们追求精致极致的意思。所以，关于怀石不适合在这种高档的料理店讲，咱们就就好好享受吧。”郭比希说完，又看了一眼崔佳洁，好在她没啥反应，郭比希松了一口气。 倒是一旁的宋玉，对郭比希的喜欢又多了一分。他原以为，郭比希就是一个单纯、率性、可爱的小女生，今天发现她不仅单纯率性，脑子里还充满了内容，好像一个巨大的宝藏，挖也能挖不完。宋玉感叹，如果郭比希能跟他在一起，那他一辈子都会过得充实、有趣。他侧着脸看着郭比希，他没有改变，他会等她的，因为他从来都不看好那个宋蒂夫。宋玉坚信，郭比希和宋蒂夫是没有结果、没有未来的。而他才是更适合的那个人。 一旁的小莉莉拍了拍顾小虎的肩膀，悄声说：“小虎，你家宋玉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比希有喜欢的人了？” 顾小虎眼睛在眼眶转了一圈，说道：“应该知道吧。” “什么叫应该啊？”小莉莉问道。 “你别跟我急啊，反正我是告诉他了。” “那他怎么还是跟比希走得那么近啊！他心里没点数啊！” “莉莉，宋玉说了，他会等的。他说他不会放弃的，而且他要从好朋友做起，逐步攻心。”顾小虎握着拳头，默默给宋玉打气。 “拉倒吧！”小莉莉实在看不懂，觉得这纯属是在浪费时间，有着功夫，还不如重新找个女孩子谈恋爱呢！ 精致的小碟子一盘一盘的往上摆，小莉莉不仅双手合十，可爱地感叹道：“真可爱啊！” 顾小虎指着一盘很有深意的菜，坏笑着说：“这个不就是蘑菇吗？不过”，他看了一眼宋玉：“哎，就是形状有点太逼真！这日本人真是死性不改，都这个年代了。”他假装感叹道。 小莉莉当场就脸红了，她明白顾小虎的意思，用脚偷偷在桌下踩了他两脚。顾小虎虽疼，但是心里暗爽。 郭比希和崔佳洁却不懂。崔佳洁看着顾小虎一个人偷乐，好奇地问：“小虎，它到底像什么啊？” 宋玉赶紧接话道：“佳洁，别听他瞎扯，他没个正经。” 崔佳洁听宋玉这么说，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也微微红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尴尬，只有郭比希已然被蒙在鼓里，她不知所谓，看着一众人忽然沉默不语，都低头闷闷吃饭。郭比希心想：他们可能是觉得自己肤浅，所以怕丢人。这东西不就是松茸嘛！我给他们普及普及。 于是，郭比希放下筷子，说道：“你们是都不知道这个吗？我给你们讲讲”。 顾小虎一抬头，心想：还真有不害臊的，听她讲讲。于是，他也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郭比希。 宋玉则有点担忧，他看着郭比希说：“你真的要讲，就是一盘蘑菇，不讲也罢。” 郭比希却显得有点生气了，她说道：“怎么能就是一块蘑菇呢？” “就是就是，让比希好好给我们讲讲”，顾小虎就想看郭比希下不来台，使劲儿的起哄。一旁的宋玉无奈地等着顾小虎，心想：顾小虎，等回宿舍，看我不收拾你。 就这样，郭比希正式开始讲了，她说道：“这个确实是蘑菇，但是它有自己的名字，叫松茸。松茸可不是一般的蘑菇，它很珍贵，也很稀少。在咱们中国，它算得上是二级保护物种，具有天然的药物作用。其实，这种松茸主要就产自咱们国家，主要产区在云南，那种大森林里面。比如，你那个铲子和框，然后就去森林里找吧，运气好，找一个上午，能收集三分之一框。这东西，野生的是最好的，也是最贵的。” 说到这儿，郭比希喝了口茶，顾小虎觉得没趣。 放下茶，郭比希继续说：“你们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一斤？” “多少钱？不至于上千吧？”崔佳洁不屑一顾。 “松茸的价格从500—6000元/斤，不等。尤其是干的松茸，品质好的都在3000/斤。” 听到这个价格，顾小虎来了精神，他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拿起筷子加了一整个，放进嘴里。放进去之后，他就后悔了。那松茸的味道怎么形容呢，顾小虎只觉得一阵骚气弥漫整个口腔。要不是这东西这么贵，还有一堆人坐在他身边，他真想统统把这一口全都吐出来，再漱漱口。 郭比希看着顾小虎滑稽的样子，十分想笑。她找来服务员，小声嘀咕了两句。只见服务员把松茸切片拿了下去。 顾小虎把嘴里的松茸咽了进去，又猛喝了几口水，说道：“比希，还是你仗义。赶紧把它撤了吧，你们都不知道，这什么味儿？”说着，顾小虎吐吐舌头。 郭比希说道：“我没撤，拿东西也不能退，你都吃了。我只是让服务员把这松茸用黄油煎熟，做成香煎松茸。其实，日本人认为松茸最好吃鲜的，但是咱们不经常吃，不习惯那种味道，一股尿骚的味道。但是，如果与黄油一起，松茸的味道就变得很美味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上来一盘金灿灿的香煎松茸。不用吃，闻起来就香极了。顾小虎赶紧夹了一片，放到嘴里，别说还真是美味，他连连点头，还给郭比希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比希，这松茸，哼”，顾小虎顿了一下，继续说：“样子挺怪的哈！” 小莉莉不耐烦地看着顾小虎，觉得今天这个人是来搞事情的吧，她小声说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郭比希不以为意地说：“这松茸的样子怪吗？其实还好，它不就是像......” 宋玉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到郭比希碗里：“比希你先尝尝”。 宋玉的本意是堵住郭比希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了，倒是也管了用，郭比希确实不想说了，而是盯着她碗里的这块“蘑菇”。而之所以她闭嘴并不是为了吃它，而是为了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寻着郭比希的目光，宋玉忽然反应过来，他尴尬地拿过郭比希的碗，叫服务员重新拿了一个碟子：“比希，不好意思，我刚刚太着急。你自己夹着吃吧。” 一旁的崔佳洁却没有好气儿的说：“臭毛病！” 郭比希没搭理崔佳洁，她知道崔佳洁是看不得宋玉受委屈。但她确实也吃不下。郭比希有个习惯，别人夹的东西，她是不吃的。她只用自己的筷子夹。说她嫌弃宋玉吧，倒是抬举宋玉了，事实上，郭比希连自己爸妈夹过给她的菜，她都不吃，更别说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但是，如今这场面确实是有点尴尬，她也不是不给宋玉面子，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从来不吃别人夹的菜，要吃也是要用公筷夹才行。崔佳洁看着郭比希，觉得她小姐脾气，事儿多。 顾小虎却没完没了，他仿佛非要郭比希出个丑似的，宝根问底：“比希，你继续说啊？像什么？” 小莉莉不再理他，今天的顾小虎真是讨厌到了极点，她拿着自己的碟子，换了个位置，离顾小虎远一点。 “它像什么？它最像你们男生下半身的‘**’。” 就这一句话，宋玉一口水呛得自己直咳嗽，崔佳洁刚吃的一口菜，完完整整的全都吐了出来。小莉莉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顾小虎，也是张大了嘴巴，惊愕地看着郭比希，他也算见多识广，但郭比希这样的，他是真的没见过。 而郭比希呢？完全没有看出她到底哪里说错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口松茸，一口清茶，不亦乐乎。 第三十六章 良莠(5) 郭比希看着大家反常的表情，不知所谓。 她问道：“怎么了？我，我说错话了吗？其实，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而且，日本人有生殖器崇拜，你们都知道吧，所以他们才这么喜欢吃松茸，也觉得这东西特别好。”郭比希还要继续讲，被崔佳洁果断地拦截了：“比希，咱们好好吃饭，不科普了哈！” 郭比希挠了挠头，在崔佳洁的眼神中住了嘴。 宋玉真是被这个郭姑娘惊到了，哭笑不得。他眼前这个叫郭比希的女孩儿，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怪不得她会喜欢上自己的老师，这种女孩子就是不谙世事，感情这个世界一套逻辑，她自己一套逻辑。 这个时候，邻桌一位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走到郭比希身边，他很绅士的弯下腰，对郭比希说：“这位女士您好，刚才听你在这里讲，我真是受益匪浅，这杯清酒送给您，不成敬意”。说着，他把手里的一个精致的酒瓶放在郭比希身边。 “您，您好，我也就是稍微懂一点，都是皮毛。这个酒看起来就挺贵的，您还是拿走吧。我就是一个学生，您别老是‘您您您’的叫我，咱们俩怎么说也差着辈吧。还有，我是不喝酒的。” 听完郭比希的话，男士并没有恼怒，而是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郭比希身旁，谦卑地说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机会，希望能与你这样的姑娘共进晚餐。” 还没等郭比希说话，宋玉不高兴地说：“我们不认识你，请离开，别打扰我们吃饭。” 顾小虎却伸手拿过那瓶酒，顺便把名片也拿走了，笑嘻嘻地说道：“宋玉，人家也是好意。”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名片，对着那位先生说：“谭先生，谢谢您的酒。有机会，我们比希会联系你的。” 谭先生露出了八颗好看的牙齿，朝顾小虎点点头：“那好，比希，我们有机会再见”。说罢，就回到了隔壁的座位。 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接下来的进餐时间，宋玉一直拉着一张脸。他心里不爽，不是生那个男人的气，也不是生顾小虎的气，而是生郭比希的气。 按理说，他应该生那个老男人的气，但偏偏他就是气郭比希，气她拒绝得不干脆，又或者气她胡乱讲什么“生殖器崇拜”。宋玉觉得，要不是郭比希口没遮拦，也不会引起什么老男人的注意。 这么想着，宋玉忽然联想到郭比希和她那个外国国籍的老师身上来。外国人在中国看起来地位很高，但其实在宋玉心里，他们都是本国混不好才到中国来当老师。说白了，但凡有点本事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母语当赚钱的资本吧。 在心里，宋玉就看不起在中国教外语的老外。 想到这儿，宋玉心里似乎更有了底气和自信。他认为，他有义务保护郭比希，免得她受骗上当，而且上的还是洋当！宋玉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郭比希吃亏那是迟早的事儿！ 顾小虎吃着饭，举起了酒杯：“恭喜恭喜，这一顿饭是沾了崔佳洁的光。” 崔佳洁拿着筷子，嘻嘻哈哈在自己眼前晃动了两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小意思。” 顾小虎却一直在拍马屁，崔佳洁知道，他也想跟着一起赚钱。别说，这段时间下来，顾小虎对小莉莉还是很不错，崔佳洁也逐渐对顾小虎有了点好印象。 她最后轻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等下次再有四级考试的时候，她跟小莉莉说，再让小莉莉告诉顾小虎。 这顿饭吃了很久，稀稀拉拉从10:30一直迟到了下午2点。一行人回到学校，已经是三点钟了。宋玉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哪肯真的回去，走到学校门口他就提议大家去唱歌。 郭比希实在是困得很，于是摆摆手：“你们去吧，我真的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宋玉走到郭比希前面，摆了摆自己的肩膀说道：“一会儿咱们可以打车走，大概得四十分钟，你就睡我肩膀上，一个样。” 郭比希刚要拒绝，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莉莉大声喊过去：“宋老师。” 宋蒂夫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郭比希，还看到了她身边的宋玉。宋玉一抬头，看到宋蒂夫，他一不做二不休，不由分说的靠近郭比希，顺便把郭比希的脑袋轻轻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郭比希被宋玉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抬起脑袋，皱着眉头小声说：“宋玉，你干嘛？” 宋玉则嬉皮笑脸地回答：“没事没事，你不是困了吗？感受一下。” 宋蒂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微微皱着眉，旋即舒展开来，眼神始终注视着郭比希，炯炯有神。 宋玉一晃，将身体挡在郭比希前，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头的这个英国男人，他长得确实还不错——典型的英国绅士的感觉——高高的鼻梁，深凹的棕色双目，他站得笔直显得他身材更加修长。宋玉忽然觉得，跟眼前这个英国男人比，他宋玉也就是占点年龄的优势罢了。 “您是宋老师？”宋玉先开的口。 宋蒂夫点点头。 “总听比希提起你，说你是他们的老师，还特别有魅力。”说完，宋玉停了一会儿。他在观察眼前的这个英国男人，他想知道他的反应，他想知道他是否跟郭比希在乎他一样，也在乎郭比希。 如果不是，那只能说郭比希是单相思，是暗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但是，就这几秒的停顿，宋玉就从宋蒂夫眼里看到了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只要是男人就会有的醋意、愠色和嫉妒。 宋玉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英国男人竟然也是喜欢郭比希的。宋玉冷笑着转头看向郭比希，她早已移步到他身侧，就那么仰头看着宋蒂夫。 “宋老师，我们今天属于内部小聚会，既然比希经常夸你，那你也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去唱歌吧。”说着，宋玉转头看向郭比希，仰了仰下巴问道：“比希，你说是不是？” 此时此刻，郭比希倒是欣赏起宋玉的聪明才智。她巴不得跟宋蒂夫有更多接触的机会呢，宋玉这个提议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郭比希连连点头，脸上显出两个粉红色的晕圈。 宋蒂夫却高兴不起来。眼前的中国男孩儿，明显是在挑衅他。他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在中国文化中，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称呼可以去掉姓氏的话，那他们的而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的话，他们不是兄妹就是情侣。 很显然，眼前的中国男孩儿跟郭比希肯定不是兄妹，可是他一口一个“比希”的叫着，而郭比希也并没有纠正他，就说明他们是情侣。 宋蒂夫眼神逐渐黯淡下去。他原也是没有资格来过问这个事情的。而对于郭比希来说，这样的事情迟早是要发生在她身上的，哪个大学女孩子没有个男朋友呢！ 所以，宋蒂夫准备拒绝了，而老师很少掺和学生的事情，所以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么想着，宋蒂夫就开口说道：“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忽然耳边传来小莉莉的声音：“宋老师，你就去吧，比希也特别希望你去。”说完小莉莉转头看向郭比希：“是吧，比希”。 郭比希腼腆的笑了笑，使劲儿点了点头。 看着郭比希绯红的脸颊，宋蒂夫总能感受到内心的一阵欢喜。无法抵御那份对爱的贪恋，宋蒂夫勉强地点了点头。有时候，爱情是把双刃剑，一把叉向爱人，一把叉向自己。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打了两辆车，又奔赴了下一个聚点——ktv吧。 在车上，郭比希对小莉莉说：“你怎么那么大胆，老师也敢叫？” “我为了谁啊？”小莉莉怪笑着，拍了拍崔佳洁。 崔佳洁可不理她们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宋玉。她心疼宋玉，郭比希明明已经给他说清楚了，可他却拎不清似的，还往郭比希身边凑。 而且，今天宋玉的行为很令崔佳洁费解。好吧，就算是他想跟郭比希走得近点儿，多一些接触的机会，也不至于叫上宋蒂夫吧。 更何况，宋蒂夫和郭比希现在只是师生关系，人俩也都没标明互相喜欢，郭比希只是暗恋、暗恋、暗恋。崔佳洁反复在心里念叨这两个词儿，差点说出口。 都说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其实男孩儿的心思也不好猜，连宋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车里，宋玉始终盯着宋蒂夫的后脑勺看。而宋蒂夫只是直直的看向前方，他在用心搜寻前面那辆车子里面的郭比希。 他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似乎什么都看到了。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儿也在默默地往他这个方向看。这种感觉，很美好，宋蒂夫完全忘记了自己坐在副驾驶上。 一个急刹车，把宋蒂夫从幻想拉回现实。 还好，安全带系得牢牢地，宋蒂夫只是被使劲儿地勒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可是宋玉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只顾盯着宋蒂夫，而且坐在车后面，他和顾小虎根本没系安全带。顾小虎还好，本能抓住了车门扶手。宋玉则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宋蒂夫的后背座椅上，前额头登时给撞红了。 司机吓了一大跳，赶紧问道：“小伙子，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瞧瞧？真对不起，前面那个辆车突然减速，我也没注意。真的，实在对不起，小伙子，你好好看看伤到哪儿了？” 宋玉摸着脑袋，他忽然想到，前面那辆车里坐着郭比希，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只顾探头往前看，根本没听司机师傅说话。 见宋玉直往前看，司机师傅更紧张了，他看着自己的名牌，又看了看被撞的年轻人，求饶似的说道：“小伙子，你可千万不能投诉我啊，我一家老小就靠这个养活呢！你只要一投诉，我这半年的奖金都没了。小伙子，我带你看病都行，只要不投诉我。” 顾小虎看着师傅可怜的样子，赶紧替宋玉解释道：“师傅，开车吧，他没事儿。你看他”，顾小虎使劲儿拍了拍宋玉的大脑袋：“啥事儿没有。师傅，您就开车吧。” 师傅继续往前开，可是宋玉还是不住的往前看，看得司机师傅很紧张。 顾小虎接着说：“师傅，他不是看你的名牌，前车坐着他女朋友，他担心呢！” 司机师傅才恍然明白，然后赶紧笑着说：“前面那车没事儿，我也没撞到它，就是它刚才突然看到红灯，就踩了一脚刹车，我没反应及时而已，放心，小伙子，你女朋友没事儿。” “女朋友”三个字，给坐在副驾驶的宋蒂夫一个重拳，他左胸口忽然有种轻微的刺疼，很不舒服。“他们果真是男女朋友？”宋蒂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回学校了。 车很快就到了ktv门口，女孩子先下的车，男孩子紧随其后。宋蒂夫本来想跟大家说一声，就继续坐车回去，却看到郭比希半蹲着，一手捂着肚子，看起来难受极了。宋蒂夫心一沉：是不是刚才急刹车伤到了。他赶紧走过去，俯下身问道：“刚才撞到了吗？不舒服吗？” 郭比希其实只是有点晕车，小莉莉却抢先走过去，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嗯嗯，宋老师，就她没系安全带，刚才好像撞了一下，不过不是很严重，就是站不起来，没法走了。我估计，只要她去ktv坐一会儿，喝点儿热水就好了。” 话音刚落，宋蒂夫二话没说，就把郭比希整个人横着抱了起来。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小莉莉，她也没有想到，宋蒂夫会这么大胆。宋玉刚要上前拦，只听小莉莉喊道：“宋老师，612包房哈。” 随后，宋蒂夫毫不犹豫地抱着郭比希走进了ktv...... 第三十七章 红绿(1) 在宋蒂夫怀里，郭比希的心率已经飙到了160，估计高血压也有了。她晕晕乎乎地任由宋蒂夫抱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一直进了包间，宋蒂夫也没有把郭比希放下来。直到门口听到顾小虎和小莉莉别别扭扭的争执声，郭比希小声提醒：“宋老师，他们也来了。”宋蒂夫才把郭比希缓缓地放到沙发上。 其实，自打宋蒂夫和郭比希进了ktv的大门，顾小虎就用力的敲了小莉莉的额头一下。顾小虎嚷道：“莉莉，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宋玉喜欢郭比希，怎么还一个劲儿的撮合那俩呢？” 看着顾小虎生气，小莉莉也气不打一处来，她辩解道：“不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你家宋玉那是单相思，我们家比希喜欢那个mr.宋，我干嘛不撮合他们俩？” 顾小虎争不过她，只丢下四个字：“无理取闹！” 小莉莉一听这四个字，就来劲了，明明一开始无理取闹的是顾小虎，现在倒打一耙。而且，无理取闹这个成语用得也不对，小莉莉对顾小虎的无知而感到汗颜，得亏郭比希没在，要不又得说他没文化。小莉莉越想越气，于是他们就开始争吵，一直吵到了两个人走进包厢。 包厢里光线微弱、颜色昏暗，谁也没看出沙发沉默的两个人橘红色的脸庞。崔佳洁无趣地走到屏幕前点歌，小莉莉和顾小虎在一边生闷气。宋玉坐到郭比希旁边，小声问道：“还好吧？” 郭比希扭头看着他，挤出个笑容：“没事儿，不疼了。” 接着，送酒水的小哥进进出出的三趟，送酒、送果盘，最后一趟是宋蒂夫给郭比希要的热水。 小莉莉看着宋蒂夫拿着中式的水壶，给郭比希倒热水，再看着宋玉和顾小虎一人一瓶啤酒，一边聊一边喝，她觉得自己做得十分正确，也很明智。如果，要帮比希选个男朋友，小莉莉宁可选宋蒂夫，也不选宋玉。 顾小虎用肩膀碰了碰宋玉道：“你看看人家，你也殷勤点儿。咱中国男人，可不能输给外国人啊！” 宋玉叹了口气：“人家水都倒上了，我怎么比？”忽然，宋玉眼睛一转，凑到顾小虎身边说道：“你让小莉莉照顾比希，咱把那老外灌倒。” 顾小虎用手打了个响：“好主意”！ 听到响声，小莉莉坐过来没好气儿地说：“好端端的，打什么响，流里流气的。” 顾小虎却没有在生气，而是堆着笑乖乖地说：“刚才是我不对，那个亲爱滴，你去照顾照顾比希吧，让宋老师过来跟我们一起喝酒啊！三个男人凑一起，你们三个女的凑一起，这才对嘛！咱别怠慢了人家外国人。” 小莉莉看着顾小虎，点了点头。她走到郭比希身边，朝宋蒂夫说：“宋老师，把比希交给我吧，你去找他们男生吧。” 宋蒂夫点点头，起身坐到了宋玉和顾小虎身边。 “宋老师”，宋玉说：“你看我们俩是同姓，咱怎么也得喝一个吧。” 宋蒂夫看着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男孩儿，眼睛里充满了羡慕。他来中国之前，对中国的酒文化是有一点了解的，但没想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开始被酒文化所渗透，他只好入乡随俗。而宋玉呢，他一个仰脖，“咚咚咚”很快地喝尽了一瓶。宋蒂夫看着，这要是其他不熟悉的人，他也就罢了。眼前这个少年，在宋蒂夫眼里，既是孩子、学生，又是情敌。宋蒂夫认为，自己无论是出于尊重对方，还是尊重自己考虑，都要把这瓶酒喝了。 这一瓶酒下肚，宋蒂夫只感觉胸腔都要被这种液体挤爆了。在英国，人们也常喝酒，只是他不怎么合群，很少有跟人聚会的机会，喝酒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宋蒂夫打了个饱嗝，一股啤酒花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口腔，他开始觉得身体绵软起来，自己就像是个棉花一样，轻飘飘地。身体里，有一些属于他的的东西，慢慢开始不安分的要从这副皮囊之中挣脱出来。 宋蒂夫朵拉着眼睛，这种感觉说不上不好，反而有一种轻松，像是一个农夫背了几百斤的担子，终于在前面看到一棵树，于是他走到那棵树下，坐下来，暂时卸下身上的包袱，喘上了一口气。同时，宋蒂夫觉得自己不再拘束，反而轻松起来。他操着一口英式中文，赞叹道：“这酒，好！” 顾小虎坏笑着，说道：“好？那好好好，宋老师，再来一瓶如何？” 宋蒂夫来者不拒，又接了一瓶。但是这一次，他并不着急着喝完，而是一口一口的喝。 郭比希在一旁看着，她看出这顾小虎有意捉弄宋蒂夫，气得起身要过去，被小莉莉拦住了。小莉莉说道：“英雄救美啊？还不到时候。如果你真的喜欢宋蒂夫，如果将来宋老师真的成了你男朋友，喝酒这关还是得过的。你现在是心疼，但这是好事儿不是，毕竟你俩还有着文化差异呢！正好，宋玉和顾小虎帮你去锤炼他，这花钱还买不到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狠狠心吧，比希，这宋老师也老大不小了，他自己能应付的，别担心。” 郭比希点点头，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但小莉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宋老师，谢谢你照顾我们比希。”宋玉说道，又是一瓶。 宋蒂夫不跟他争，依旧一口一口小酌着，仿佛这是什么佳酿。此时，耳边传来一首极具中国风的曲子，宋蒂夫听得痴了。这是一首金沙的《星月神话》：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这几句中文简直美如画，宋蒂夫陶醉了，将最后的半瓶酒一饮而尽。说实话，这是他来中国这么久，第一次喝中国的啤酒，宋蒂夫在心里赞叹——佳酿啊！比他们英国的威士忌不知要好喝多少倍。从今天开始，他又多爱了这个国家一分。 小时候，宋蒂夫的奶奶就告诉他，中国是一个神秘而又神奇的国家。身在英国的宋蒂夫不懂，但他很愿意听奶奶说有关中国的一切。宋蒂夫的奶奶是中国人，很早来到英国，嫁给了宋蒂夫的爷爷。宋蒂夫的爸爸长得很像爷爷，外貌看不出半分中国人的样子，于是大家猜测宋蒂夫的爸爸是爷爷和其他女人所生。 不管这传言真假，宋蒂夫却始终认为，奶奶就是奶奶，是他最亲也是最爱的人。宋蒂夫也常常把他对中国的痴迷，归结到奶奶身上。宋蒂夫总是会跟其他人说：“我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液，我喜欢这个国家，将来我一定要去中国看一看。” 果不其然，现在他不仅来到了这个国家，还当了老师，还在与一群中国学生把酒言欢，其中还有一位他喜欢的中国女孩儿。宋蒂夫内心的欢喜，无以复加。一瓶瓶喝着，宋蒂夫开始醉了，他也知道自己醉了，但他不想停下来，而顾小虎和宋玉也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那两个人巴不得宋蒂夫喝多了出洋相。可他真的已经醉了，他不能再喝了。顾小虎哪管这些，一瓶瓶把剩下的啤酒都起开了。 宋蒂夫又拿过一瓶，抬眼看向唱歌的人，好巧不巧唱歌的就是郭比希，或者宋蒂夫就是寻着歌声才看过去的。昏暗的包间里，霓虹转着圈地闪烁着，郭比希拿着黑红色的麦克风，陶醉在迷人的绚丽里，像一只踩在雨水中的小精灵，活灵活现得在宋蒂夫面前，又仿佛那夜色下的萤火虫，用她们尾巴上的光为这个黑色的世界开启一丝闪着金绿色的大门。 宋蒂夫笑了，笑得那么幸福而温暖，他斜靠在长长的、空旷的沙发上，逐渐失去了意识，他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仿佛他是坐在了闪烁着繁星的苍穹之下。眼泪浅浅地流了下来，他何德何能，此时此刻享受如此美好，真是罪过。宋蒂夫本能的双手合十，低头亲吻食指指腹，心中默念“阿门”...... 顾小虎使了个眼色给宋玉，宋玉心领神会，他突然问道：“宋老师，你喜欢郭比希吗？” 刺耳的声音传进宋蒂夫的耳膜，让他有点不太舒服，但他并没惊慌，而是借着酒劲儿，缓缓地抬起了眼皮，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他们年轻、有朝气，他们是有未来的。可是，自己也不老啊！定了定神儿，宋蒂夫说道：“我的学生，我都喜欢。” “binggo”，顾小虎无奈地斜眼看了一眼宋玉，意思是：“这宋老师还真是狡猾。看来酒也灌不醉他。” 于是，顾小虎赶忙又递了一瓶，宋蒂夫来者不拒，结果酒咕咚咕咚喝起来。但这一次或许真是喝得太多喝得太着急，酒还没喝到一半，宋蒂夫便急急地放下啤酒瓶，出门方便去了。 在小包厢里的小莉莉趁着宋蒂夫出门的空档，双手环胸坐到顾小虎身边问道：“小虎，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小莉莉，你说什么呢？”顾小虎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给宋老师灌酒，到底几个意思？”小莉莉微微皱起了眉头。 “莉莉，你看我也没少喝，我都喝五瓶了，你们宋老师还少喝一瓶呢！”说着，顾小虎起身：“哎呦，莉莉我也不行了，我得去上个厕所。”说着，顾小虎也跑了出去。 小莉莉气得直咬嘴唇。她坐到宋玉身边说道：“宋玉，我知道你喜欢比希，可你这么对宋蒂夫老师，你觉得比希会高兴吗？你自己看着办吧！” 冷哼一声，小莉莉又坐回比希旁边，跟着一起点歌。宋玉却握住了拳头，狠狠打在了沙发上。 带宋蒂夫回来的时候，宋玉已经在开始点歌了。郭比希、小莉莉、崔佳洁三个女孩子已经齐刷刷坐在沙发上，吃起了果盘。宋蒂夫朝郭比希笑了笑，坐到她身旁，他眼神迷离，有点张不开眼睛。郭比希问道：“宋老师，你还好吧。” 宋蒂夫微微一笑说道：“好，特别好。我还是第一次喝中国啤酒，这味道真不错，胃里不难受，心里也很舒服。用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爽。” 三个女孩子齐刷刷地笑起来，崔佳洁忽然感觉宋蒂夫也是挺可爱的。郭比希没想到，宋蒂夫根本没察觉宋玉和顾小虎是有意捉弄他。但有一点郭比希也没明白，为什么宋玉和顾小虎要捉弄宋蒂夫呢？ 顾小虎回来了，她把三个女孩儿支走：“你们唱歌去吧，不知道宋玉五音不全？让他回来陪我喝酒。”说着，三个女孩儿把麦克风拿走，宋玉又回来了。这一回，他决定一定要把宋蒂夫灌醉。 又喝三瓶，宋蒂夫已经睁不开眼了。他用力努着眼皮，却依然只能打开一条缝。宋蒂夫摆摆手，认真地说：“你们喝吧，我喝不下了。” 顾小虎又朝宋玉使了个眼色。宋玉扶起宋蒂夫，说道：“老师，你就这点量，怎么喜欢我们中国姑娘，来来来，继续喝。” 宋蒂夫实在喝不下，胃里也倍感负担，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就像痉挛一样，让他干呕了两下。宋玉看到宋蒂夫干呕，皱了两下眉。顾小虎在旁边说道：“宋玉，别心软。这是跟你抢女人的男人，你心软，你心爱的姑娘就没了。” 宋玉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郭比希，她的侧脸亮晶晶地闪着光，她的嗓音像小鸟一样悦耳，她哪儿哪儿都好，唯独喜欢“老师”这一点不好，宋玉定了定神儿，顾小虎说得没错，他不能这么犹犹豫豫地，再犹豫，姑娘就是人家的了。于是，他使劲儿朝顾小虎点了点头。 看到宋玉默许的指令，顾小虎连忙又倒了一杯酒，扶起早已躺倒在床上的宋蒂夫，硬生生给他灌了进去。 这一灌不要紧，宋蒂夫再也忍受不了胃部那股乱窜的痉挛，一阵干呕，全部吐在了包房里。 第三十八章 红绿(2) 谁也没想到，宋蒂夫真的会吐，除了顾小虎。说到心黑手狠，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看着宋蒂夫弄脏了整个包间，顾小虎竟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郭比希第一个跑过来，她把宋蒂夫拉到了一边，以免他的西服衬衣全被弄脏。郭比希很生气，她朝莉莉大喊：“莉莉，咱们走。” 看着郭比希真的动气了，崔佳洁也不能干坐着。她赶紧叫来了服务生，给足了服务费，让他们赶紧收拾，再给他们换一个包间。 “佳洁，不用再换了，咱们走吧，回宿舍！”这话郭比希说得很直接，同时也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总有一种这一秒不走，下一秒郭比希就要打过来的错觉，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走走走，比希，都听你的，咱不唱了，回宿舍去。” 郭比希点点头，崔佳洁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手上的小女孩儿，单纯的依赖自己。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那么不经意间被触碰了一下，崔佳洁也险些流出泪来。 宋蒂夫躺在沙发上，他迷迷糊糊地浑然不知周遭发生的一切。郭比希走到他旁边，轻轻地擦拭了他嘴边的污秽，然后试图扛起他的肩膀，把他架出去。 但事实上，宋蒂夫那硕大的身躯是郭比希一个人搬不动的。郭比希坐在宋蒂夫身旁，焦急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睛微闭的男人，心里不禁一阵心疼。 看着郭比希那可怜的眼神，小莉莉赶紧朝顾小虎使了个眼色。 可是，顾小虎却把头一扭，当做完全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喝他的啤酒。 宋玉也是一样的状态，他闷闷地低头跟顾小虎在一起。但很显然，他跟顾小虎的立场不同。顾小虎是压根就不想帮，他巴不得这个老外出洋相，而宋玉却不是，他是不敢帮，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宋玉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以前他最不耻的就是跟情敌拎不清，然而，现在自己成了那个拎不清的人，还仗着国籍欺负人家外国人，宋玉有点看不起自己。 崔佳洁走到宋玉面前，猛地一使劲儿，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踩在宋玉的脚背上。宋玉“嗷”的一声叫唤到：“崔佳洁，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崔佳洁把宋玉拉到一旁小声说：“你是希望比希讨厌你吗？你们把宋蒂夫灌醉了，还要把他扔在这里吗？还是，你觉得郭比希一个女孩子，能扛着宋蒂夫打到车？宋玉，你是傻是尖，你看看，郭比希和宋蒂夫两个人靠得那么近，你就不想分开他们俩吗？” 听完崔佳洁的话，宋玉才回过味来。他赶紧把顾小虎叫了过来，连忙走到宋蒂夫跟前，试图把他架起来。 然而，郭比希一双愤恨地眼睛，像是黑夜里的一头母狼，让两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玉陪着笑说道：“比希，我们帮你一把。” 郭比希冷哼一声：“帮我？” 顾小虎看到宋玉挨了一顿冷艳，忽然像一只龇牙狗似的，就要咬。就在这时，小莉莉一把捏住顾小虎的耳朵，顾小虎最怕小莉莉来这招，连忙求饶说：“姑奶奶，赶紧松、松、松手，疼，疼，疼，疼，疼，疼，疼！” 小莉莉瞟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郭比希说道：“比希，咱们女孩子根本抬不起来，你看看宋老师，他太高了。就让小虎和宋玉帮你把吧，我替你看着他们，他们不敢再对宋老师做什么！” 终于，郭比希点了点头。最后，顾小虎和宋玉一左一右的把宋蒂夫架了起来，三个人颤颤巍巍走出了ktv。 很顺利，女孩子们叫了两辆车。宋玉把宋蒂夫塞进车里，然后对着顾小虎说：“你跟他坐一起，我坐副驾驶。” 顾小虎哪里肯，他转身就开副驾驶的门，但还是被宋玉拦住了。正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郭比希已经坐到了出租车的后座上，她关切的看着宋蒂夫，递上一瓶矿泉水。 宋玉刚想说什么，车门“碰”的一声被关上了。顾小虎也识趣的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驾驶座上，司机师傅不耐烦地喊了一句：“还走不走？” 郭比希看了看宋蒂夫，说道：“师傅，走吧。” 师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郭比希，问道：“就你们俩？” 郭比希点点头：“嗯，就我们俩，走吧。”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一脸愤怒的郭比希和神志不清的宋蒂夫坐着出租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那一抹黄色，宋玉心里很是憋屈，明明是想让这个外国老师出丑，让他好知难而退的。 谁知，自己的想法没有成为现实，反而却让那个宋什么夫的占了便宜，竟然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宋玉心想：“我还没有单独跟郭比希一起坐过车呢？他凭什么？”越想越来气，宋玉索性一个人朝江边走去。 后面，崔佳洁紧紧地跟了上去。 顾小虎看看自己，又看看小莉莉，说道：“就剩咱们俩了。” 另一辆出租车上，司机也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你们不走，我走了哈。耽误我赚钱呢！” “走走走，师傅我们俩走。”说着，小莉莉打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顾小虎也跟了上去。就这样，顾小虎跟小莉莉也坐车回了学校。 出租车开远了，郭比希才敢大胆的侧过脸去看宋蒂夫。此时的宋蒂夫脸颊微红，眼睛微微地闭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附在身旁的座位上，稳稳地支撑着身体。低头看去，这双手棱角分明，修长好看，郭比希真想抓住它，把它放在自己手心。 她又看了一眼宋蒂夫，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靠近了那只手，直到两只手的小拇指轻轻靠在了一起。 宋蒂夫的手只微微颤了一下，就再也没动。实际上，这微微一颤，也只有宋蒂夫本人可以察觉。此时的他，虽然大醉，可随着呕吐，酒也已经醒了大半。 他只是知道，郭比希就在身边，于是假装自己还在昏睡罢了。 第三十九章 红绿(3) 宋蒂夫酒醒了大半，但郭比希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 她轻轻地朝宋蒂夫的方向挪了挪，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宋蒂夫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张大手掌下面。 此时的郭比希，心满意足。她感受着宋蒂夫的温度，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从心尖一股股的涌了出来，一直涌到手心，慢慢涌遍全身。 而她却不知道，覆盖着她的这只手在颤抖，那激情犹如电流，也从指间涌遍了全身，比她的还要凶猛还要热烈。 此时的宋蒂夫真希望时间停止，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愿意一直停留在那个瞬间，永远也不出来。 车一路颠簸着，车内寂静如无人一般。 不多时，学校就到了。郭比希拍了拍宋蒂夫肩膀，轻声喊道：“宋老师，宋老师，醒醒，我们到了。” 而宋蒂夫也很配合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懵懵懂懂地说：“到了？” “嗯，到了，咱们下车吧。”看到宋蒂夫醒了，郭比希又紧张起来，羞涩的脸庞立刻爬上了红晕。 两个人下了车，在学校附近的凉亭坐了下来。郭比希有点心疼地问道：“老师，您怎么样？今天，实在抱歉。” 宋蒂夫悠悠转过脸，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我很好，中国孩子也很好。” 郭比希从包里拿出一瓶水，说道：“您喝点水吧，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咱们再回学校。” 宋蒂夫点点头。宋蒂夫确实口渴，一口气喝了半瓶下去。不过，这水喝完了，人也开始精神起来。他看向郭比希，问道：“比希，今天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吧？人还不错。” 郭比希赶紧摆摆手，说道：“不不不，不是的。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郭比希着急辩解的小模样，在宋蒂夫眼中成了一抹羞涩的彩虹，让他忽然欢喜起来。但他依然佯装一副疑惑地深情，继续问道：“可他说你们是。” 郭比希并没生气，反而稍微有点高兴，她注视着宋蒂夫，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她是否有男朋友？难道，他对自己也是喜欢的？像情侣一样的喜欢？郭比希心里的那头小鹿开始不听话乱撞，撞得她说不出话来。 看着郭比希不回话，宋蒂夫显然有点不高兴。他微微皱着眉，不知道该继续问还是不该继续问。 最后，宋蒂夫终于低下头，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但他想有。虽然，他还没认真考虑与郭比希将来如何发展，但是他心中始终确认的一点是，郭比希就是他新中新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孩儿。他对此深信不疑。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朵拉着脑袋，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郭比希印象里，宋蒂夫高大、阳光，永远都是那一抹微微一笑，似太阳落山前天空中最后一抹彩色的夕阳。可今天，在郭比希眼中，宋蒂夫像个干瘪的气球，令人心疼。 郭比希有点着急，她赶忙说：“宋老师，您是不是胃里难受，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宋蒂夫摇了摇头。他斜靠在亭子的栏杆旁，眼睛微微闭上了，仿佛睡着了一样。 郭比希看着身旁的宋蒂夫，叹了口气。她脱下外套，把它搭在宋蒂夫身上。郭比希苦笑：不能跟你表白，只能用行动来告诉你。看着宋蒂夫微微放缓的呼吸，郭比希又朝宋蒂夫身旁靠了靠，就像生怕他着凉了似的。 郭比希自言自语道：“我跟宋玉就是朋友，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不过，我确实有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宋老师，你能理解那种喜欢但无法言说的感觉吗？” 宋蒂夫根本没有睡着，他只是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听着郭比希自顾自的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宋蒂夫心中一沉，微微闭上的眼皮不自觉的抖动了几下，他心里很不好受。 此时，他特别想不顾一切，抱住身边的这个女孩儿，告诉她说：你不可以喜欢任何人，你只能喜欢我，你也只属于我。可是，他做不到，他也不能那么做。 夜深得可怕，静得可怜。路灯下，影影幢幢斑驳得都是叶子孤零零的倩影，美吗？美，但却寂寞得很。 爱，是甜蜜的，也是寂寞的。有人因为爱而孤独，郭比希是其中之一，宋蒂夫也是其中之一。 见时间不早了，郭比希轻轻拍着宋蒂夫：“宋老师，醒醒，时间不早了。” 宋蒂夫微微睁开眼睛，久久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点点头。 另一边，宋玉气急败坏地走在滨海路上，崔佳洁一路跟着。崔佳洁说：“宋玉，你知道吗，这滨海路都是什么人走的？” 宋玉不屑地说：“什么人走的？正常人走的！不就一条路嘛，还分什么人走吗？真是麻烦。” 听着宋玉不耐烦地语调，崔佳洁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这是新婚的恋人走的路。” 宋玉一听，好奇起来，他停下脚步问道：“为什么是新婚恋人走的？” 崔佳洁朝远方一指，继续说道：“你看，这条路弯弯曲曲，从山上盘旋而走，一直通向山下热闹的繁华区。正常人走一次需要三、四个小时。如果，一对新婚恋人能把这条路从头走到尾，那就寓意着他们的爱情会长长久久，婚姻会幸福美满。” 宋玉心里酸酸地，他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跟郭比希走一走这条路，但是这路的寓意确实美好，让宋玉的心情也爽朗了起来。宋玉扭头看向崔佳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崔佳洁忽然脸红了，她曾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宋玉挽着她的手，从这条路的起点，一直走到了终点。在梦里，她穿着洁白的露肩白纱裙，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在梦里，她心想事成。 看着崔佳洁不忽而沉默，宋玉也沉默着：人生不易，他想珍惜的人是那么缥缈...... 另一边，小莉莉和顾小虎坐在出租车上。小莉莉给了师傅两百元人民币，说道：“师傅，您就开车绕这所城市一圈，这夜景也太美了吧。” 顾小虎立刻嘴甜道：“再美也比不上你美，我的小莉莉最美。”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撇了撇嘴，心想：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当然，师傅的撇嘴一撇即过，顾小虎和小莉莉肯定没有发觉。 最后，两个人竟然在一家四星级酒店下了车。司机师傅扬长而去，不留下一点眷恋。 随后，两个年轻人就在这个酒店的302房间里，完成了他们的成人礼。 那夜，小莉莉紧张得难以呼吸，顾小虎也同样不知所措。 但当两个年轻人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却彼此拥抱着、温暖着趟在同一张雪白的大床上，只有小莉莉身下的红色印记给他们作证，他们已长大成人，他们可以对自己负责了。 第四十章 红绿(4) 就在小莉莉和顾小虎在四星级酒店，正在摆脱青少年，为自己的成人礼大胆的滚床单时，崔佳洁和宋玉却走到了海边。 事实上，是崔佳洁陪着宋玉吹了一夜的海风，而心里凉凉的不止宋玉，崔佳洁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说她的心比宋玉的更凉。 此时，612宿只有郭比希一个人。她辗转反侧，始终也无法入眠。就在刚刚，她很礼貌的挥手与宋蒂夫告别，准备转身上台阶的时候，宋蒂夫忽然就拽住了她的手。 她以为宋蒂夫因为醉意有点晕，所以扶了她一下，所以她本能得只转头准备扶他，却看到了一双炽热的眼睛盯着她看，那目光就像一道火海，瞬间把郭比希淹没了。 受着焦灼的炙烤，郭比希有点喘不过气来。气氛尴尬极了，宋蒂夫想要说话，却始终没说出口，只是那么炽热地看着她。 幸亏楼管大妈拿着大喇叭走了出来，她喊道：“那个没进屋的，赶紧，要关门了。”大妈嘴里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找个外国男朋友？”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透过大喇叭，声音陡然间给放大了好几倍。 这句话说完，宋蒂夫的脸也红了。 郭比希本能的挣脱开宋蒂夫的手，转身就跑进了宿舍楼。她紧张极了，慌张占据了她全部的身体。仿佛，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跟着震颤。 可以说，伴随着这股震颤，郭比希全身都是麻木的，却又有另一种冲动让她选择逃离。所以，她跑得非常快，体育课考试也没这么快过。 当郭比希一股脑跑到宿舍门口才感觉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今天的空气就是太稀薄，根本不够用，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窒息感，而这种窒息感却让她嘴角上扬，露出了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幸福的笑容。 走进宿舍，郭比希发现里面没有人，她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她骂自己无能，怎么就跑了呢？ 边骂边笑，边笑边骂，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当她慢慢平静了以后，就坐在自己的床沿边，这一坐就是半夜，后半夜她则反复的蹂躏她的床，始终没有困意。 如果床会说话，一定会说：“郭比希，我给你钱，你出去住一晚可好？”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郭比希顶着一双黑红黑红的眼睛，在卫生间刷牙。只是，刷牙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bug，她把洗面奶挤到了牙刷上。直到刷牙的间隙，她才隐约觉得今天口腔里的味道有些许异样。 等她缓过神儿来，已经开始在漱口了。漱口的时候，满嘴的洗面奶的味道，让郭比希干呕了好几次。 不过，等郭比希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却忽然意识到，崔佳洁和小莉莉一整晚都没回来，她们两个？郭比希在心中坏笑：都不是单纯的好孩子！ 而她自己呢？她竟然一整夜也没想起小莉莉和崔佳洁。都说人在爱情面前都是有异性没人性，崔佳洁是这样，小莉莉是这样，郭比希也是这样，或许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周一的课永远都是无聊的，没有期待，没有悬念。郭比希最近在准备四级考试，从她嘴里蹦出了一个单词“boring”，用汉语解释就是无聊，她觉得这个词儿用来形容周一，再恰当不过了。但是，似乎用英语说出来感觉到更加的无聊。郭比希心想：“果然，英语是表达语境的，既简单又直接。” 她忽然想起了《道德经》里的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郭比希记得，这句话她从小就听爸爸反复念叨，但是每次郭比希问他：“爸爸，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啊？”她爸爸总是展露出一副困惑的面容，摇摇头回答她：“这个需要用几辈子去参悟！” 每一次郭比希都在心里默默讽刺他，觉得他封建迷信。人生就一次，哪来的几辈子几辈子的。郭比希一直认为，人生短暂，想做什么就去做，想争取的就去争取，别一天总想那些虚的、没用的东西。可是，最终她还是走进了文学系的象牙塔，来到这虚得不能再虚的殿堂。 自从进了文学系的大门，郭比希没有一天不虚的。现在，爱上了自己的《西方文学史》老师，郭比希更是虚得不行。 一切随缘吧，她到食堂要了一根油条、一碗豆腐脑，狠狠地咬了一口。心里空虚用美食来补，郭比希觉得自己得好好补一补，又多买了一根。 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了，依然没看到小莉莉和崔佳洁的身影，她有点担心起这两个姑娘，但是，转念一想，她们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有宋玉和顾小虎陪着，要是出事儿了，他们肯定早就联系她了。 无聊的上午结束了，郭比希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进学生食堂，打了份盖浇饭，她坐在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自言自语地说道：等她们回来非要好好审一审她们不可。 正想着，抬头就看见了崔佳洁和宋玉，他们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郭比希笑了笑，心想：果不其然，她们俩在一起，将来要是真的成了一对，最要感谢的就是我。这么想着，她伸手朝崔佳洁挥了挥，喊道：“佳洁，佳洁，我在这儿。” 崔佳洁本能朝她挥了挥手，简单打了份饭，坐在郭比希旁边。宋玉也跟了过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了郭比希对面，没准备吃饭。 “宋玉，你怎么不吃饭？”郭比希夹了一口米饭，塞到嘴里，喃喃地说：“今天师父的心情估计不好，这饭也太难吃了。”说罢，放下筷子看着宋玉和崔佳洁。 “我不饿”，宋玉说道，声音低低的、沉沉的。 坐在宋玉身边的崔佳洁解释道：“比希，别理他，他心情不好。” 郭比希咧开嘴，挑了挑眉，阴声怪气儿地问道：“你们俩，老实交代，你们俩昨天干什么去了？” 听到郭比希这么问，崔佳洁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她确实是跟宋玉在一起待了一夜，但是她只是静静地陪了他一夜，可是崔佳洁不想说。 郭比希指着崔佳洁的脸，笑着说：“佳洁，你脸红了。”转头，她看向宋玉，开玩笑滴说道：“宋玉，老实交代，你对我们佳洁做了什么？你可得对她负责，否则，我可不饶你。”说罢，又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你不是说不好吃吗？”崔佳洁看着郭比希。 “嗨，不好吃也得吃，我可是划了卡的。”郭比希撅起小嘴。 宋玉看着郭比希轻松自如的跟自己讲话，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全然不记得了。于是，宋玉小心翼翼地问道：“比希，昨天，我和小虎不太好，实在抱歉。”说完，他低下头。 其实，他心里始终很憋屈，但是又怕郭比希生自己的气。宋玉矛盾得很。 “没事儿没事儿，翻篇吧，咱们还是好朋友。” “宋老师怎么样了？”崔佳洁问道。 “挺好的，我看他没什么事儿。”提到宋老师，郭比希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想起昨天宋蒂夫那双炽烈地眼神，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猛得扒拉了两口饭。 就这时，由远及近，宋蒂夫竟然也来到学生食堂。他本来只是路过，却看到了郭比希。期初，郭比希一个人在吃饭，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后来看到了宋玉和崔佳洁，他实在安耐不住，他确实想知道，那个叫宋玉的男生是不是郭比希的男朋友。 看到宋蒂夫，宋玉就一肚子的火气，宋玉把郭比希的餐盘和筷子一并拿了过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郭比希吓了一跳，喊道：“宋玉，你抢我饭干嘛？这是我的。” 宋玉拿起郭比希的筷子，迅速地往嘴里送了几口饭菜。然后，他拿着筷子，看着郭比希说道：“你不是说难吃吗？我替你吃，别浪费了！” 郭比希却不依不饶地说：“那，那，那我吃什么呀？我还饿着呢！难吃归难吃，好歹也是吃的。” 宋玉一听乐了，从兜里掏出一个饭卡，递了过去说道：“给你，这是我的饭卡，你想吃什么，再去点一份。” 郭比希没有接宋玉的饭卡。她嘟囔着嘴说道：“算了，就是碗盖浇饭，都给你都给你。我一会儿喝咖啡去。”说着，郭比希起身准备买咖啡。这一回头，正好对上宋蒂夫。刚才那一幕幕，都被宋蒂夫捕捉到了，他心里酸酸地，发着酵，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郭比希没有发现宋蒂夫的异样，只是在看到宋蒂夫的第一眼，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心里莫名的慌了起来。她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挠挠脖颈。 宋玉实在看不下去，放下碗筷，拉起郭比希就往食堂外面走。 郭比希被他这么一拉更慌了，她还没来得及跟宋蒂夫说一句话呢！走出食堂大门口，郭比希使尽了力气才挣脱开宋玉的手，生气地说道：“宋，宋玉，你干嘛呀！我还没跟宋老师打招呼呢！” “不就是一个老师嘛，打什么招呼？”宋玉说道。 “你不懂，这，这叫礼貌。”郭比希磕磕巴巴地解释。 “郭比希，我发现，你一见到你们老师就紧张。我这算是把你救出来了，你还不感谢我。” 郭比希疑惑地看着宋玉。 宋玉接着说：“比希，那边新开了个咖啡屋，专门给外籍老师准备的，特正宗。行，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为了表示感谢，我接受你给我买的咖啡了，记住，我喜欢喝拿铁。”说着，他又拉起了郭比希，把她拉到咖啡屋旁。这一次，宋玉没有死死抓着郭比希，到了咖啡屋，宋玉就松开了手。 郭比希被宋玉说得莫名其妙，不过这家咖啡屋还是不错。她要了两杯拿铁，一杯递给宋玉，一杯自己喝了一口。郭比希感叹：“真的不错啊！” “宋玉，你还挺厉害。我以前都不知道，这开了家咖啡屋，味道纯正，好喝。”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咖啡屋喝起咖啡来。 “宋玉，你也喜欢咖啡？”郭比希放下杯子，窗外暖洋洋的。 “嗯，还行吧。最近刚开始喝的，以前喝的都是速溶，你懂的。”宋玉撇撇嘴。 “我懂，我太懂了。我高考那阵儿，每天晚上喝一包，速溶黑咖啡。你有没有印象，就是那种小包装，直接倒在杯子里，再灌点热水。” 宋玉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种。” 郭比希笑着说：“那哪是咖啡啊，简直比我小时候喝的百蓝根还难喝。不过，你得装啊，装得很懂的样子。还得喝出香醇来。”郭比希忍不住笑，一边摇摇头，一边举起杯子：“现在想想，真美好。” 宋玉也沉浸在高三那种紧张而单纯的美好回忆之中，他也喝了一口，又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女，心想：那个时候确实是好，没有眼前的你，也没有对你的着迷，更没有迷失的本心。那个时候，我宋玉是我自己，现在我心里装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人，我自己消失了。 感情永远都是一把双刃剑，两个人彼此各怀心事，各喝各的咖啡。 窗外，还有一个人，他站在远处的一处树荫下，静静地看着这两个青春如火的少年。 从他的角度，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温馨美好的情景，然而他却并不舒服，胃里一阵泛酸，胸中凭添出几许醋意来。他不是别人，就是宋蒂夫。 实在看不下去，宋蒂夫扭头转身往员工宿舍走去。 十二月的天，带着凉意，但因为海滨城市的缘故，却没有那么寒冷。这倒是跟英国颇有些相似，宋蒂夫抬头看到了一轮凄寒的太阳，他想起了圣诞节，想起了18岁那年，母亲在圣诞树下送了他第一瓶啤酒作为他成年后的第一份圣诞节礼物。 那一夜，那一瓶啤酒，令他终身难忘。 低头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异国土地，宋蒂夫眼神有点黯然，今年的圣诞节，他又是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呢？ 而此时此刻，他又想喝啤酒了，把自己喝个一醉方休。 第四十一章 红绿(5) 这天晚上，小莉莉回到宿舍遭到了双重盘问。先是郭比希，然后是崔佳洁，在两个人狂轰滥炸之下，小莉莉终于屈服了。 “我们，我们，我们去了宾馆。”小莉莉支支吾吾中，脸上带着羞涩和甜蜜，可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what？你们去开房了？”郭比希一声大叫。 小莉莉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郭比希挣扎道：“小莉莉，你是想杀人灭口吗？” 小莉莉放下手，小声说道：“比希，你小点儿声，被别的宿舍听到了就糟了。” 郭比希忽然不笑了，十分正经地说：“小莉莉，你知道吗？你是一个成年人，你有享受成年人幸福的权利，包括......” 郭比希顿了一下，她反复斟酌，怎么能把这个词儿说得即准确又不失体面。不过，最终郭比希还是放弃了，她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一个体面的词儿，来形容这件事儿。最终，她直接说：“包括跟喜欢的人滚床单。” 小莉莉的脸刷一下子又红了。 崔佳洁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郭比希碰了碰崔佳洁，说道：“佳洁，你到说句话啊！” 崔佳洁抬眼看了看小莉莉，说道：“嗯，郭比希说得倒是没有错，但有一点，莉莉，你们做好措施了吗？” “什么措施？”小莉莉一脸不知所措。 郭比希抬手就拍在了小莉莉的肩膀上，说道：“那个什么措施，就是那么措施啊！小莉莉，你自己想吧。”郭比希实在难以说出口。 “莉莉，就是防止怀孕的措施。”说完这句话，崔佳洁憋得一脸通红。 小莉莉羞着脸，跑回自己的床上：“你们俩个太坏了。” 郭比希和崔佳洁还不明就里，追过去问道：“到底做没做措施？莉莉，你得学会自我保护。” “做了，做了。”说完这话，整个宿舍回荡着一股暧昧而尴尬的氛围。三个女生谁也不再说话。 事实上，小莉莉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她的成人礼，而郭比希和崔佳洁还是两枚不经人事的少女。在她们俩面前，小莉莉似乎一下子成为了612宿舍的大姐大。 女孩子的长大，有时候是一夜之间的。但，长大之后该怎么去替自己负责，那恐怕需要一辈子去学习。就像这宿舍的第四个女孩儿：陈楚楚。她的长大是伴随着疼痛的。 夜里，陈楚楚回来的时候，郭比希、崔佳洁、小莉莉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 还是郭比希眼尖，她第一感觉就是：“楚楚哪里不对劲。”忽然，她看到陈楚楚白鞋上面沾着泥渍，又发现陈楚楚裤脚和t恤下摆一片污秽。 郭比希顿时心生怒意，她站在楚楚旁边问道：“楚楚，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陈楚楚咬着嘴唇，摇摇头。 “楚楚，你别怕，我、佳洁和莉莉都会给你撑腰的。” 陈楚楚还是摇摇头。崔佳洁一把揽住还要继续深问的郭比希，小声说：“你让楚楚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看着崔佳洁给自己直使眼色，跟放电似的，郭比希终于还是住了口。 陈楚楚回到床上，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对她来说，这无疑又一个凄楚的夜晚。 “佳洁，你看她衣服脏了也不脱，就那样睡，看得我心里难受。”郭比希愤愤不平。 “难受你忍着。你难受，还是她更难受？”崔佳洁指着陈楚楚的床。 陈楚楚在被窝里，听到崔佳洁这么说，无声地啜泣起来。她今天是被欺负了，而且那些人还扬言，要是她敢告诉新宿舍的舍友，就连她的新朋友一起揍。 陈楚楚被欺负了这么久，她深知她们的厉害，也深知郭比希她们不是对手。陈楚楚不想连累旁人。此时的她，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三个朋友，她唯一能为她们做的，就是以后受欺负了，晚点回来。 夜里，寂静得可怕。偶尔有几声犬吠，听起来让人心里异常凄寒。 陈楚楚从床上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脱掉沾满泥渍的衣裤，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钻进了被窝里。612宿舍，是最让她安心的地方。陈楚楚沉沉地睡了过去，像睡在母亲温暖的臂弯里。 她真的不愿醒来。以至于，当郭比希上完了一上午课之后，陈楚楚还躺在床上。郭比希本能的伸出手来，放在陈楚楚额头——她居然发烧了，发了高烧。郭比希赶紧和崔佳洁一起，把陈楚楚送到了校医院。 陈楚楚再次睁开眼睛，她吓了一跳，周围全是白色的墙，看起来可怕极了。但当她发现郭比希就趴在她旁边的时候，陈楚楚一颗惊吓的心又得到了慰藉，她用手抚摸着郭比希的头，却发现自己手上插着的输液管，原来是她病了。 郭比希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一头乱发，迷迷糊糊地说：“楚楚，你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你都不知道，你发烧了，那烫的呀！我记得我小时候，发烧也没那么热啊。到校医院一量体温，靠，42°。楚楚，你绝对颠覆了我对发烧的认知。” 崔佳洁推门而进，手里拿着早餐，说道：“郭比希，你怎么到哪儿都叨叨个没完。这中文系你是没白念啊！” “(ˉ▽￣～)切~~”，郭比希还要说话，崔佳洁忽然拿着一个白色小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郭比希立刻闭嘴，那袋子里装得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郭比希最爱吃的杭州小笼包，外加一根红灿灿的烤肠。 平时，崔佳洁几乎不让郭比希吃这种早餐，在崔佳洁眼里，这路边的小笼包太脏了，烤肠也不健康。 但是，今天崔佳洁不仅让郭比希吃，还亲子给她买。郭比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儿的包子，一口塞在嘴里，生怕崔佳洁一会儿会改变主意似的。 “郭比希，你还是个姑娘吗？就你那吃相，将来能嫁得出去？赶紧出去吃去，别在这里让我看着生气。” 郭比希瞪了崔佳洁一眼，嘴里还嚼着包子，支支吾吾地说：“跟我妈似的，上大学我还找了个小妈。”边说边走出病房。 此时，只剩下崔佳洁和陈楚楚两个人。其实，崔佳洁是故意把郭比希支出去的，否则她才不会看着郭比希吃垃圾食品呢！ 郭比希一走，崔佳洁就坐到陈楚楚床前，陈楚楚倒是有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你缩什么缩。”崔佳洁又往里靠了靠，她看着陈楚楚，用一种既温柔又无奈的目光，说道：“楚楚，你是不是又遇到那些人了。” 陈楚楚看着崔佳洁的目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别怕，我不跟郭比希说。我把她支走了，因为我知道你不想给我们添麻烦。”说到这儿，崔佳洁看见陈楚楚眼边留下来一滴眼泪。她赶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陈楚楚本能的接过纸巾，但她并没有擦眼泪，她只是呆呆地看向前面。 崔佳洁看着陈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心疼起来。以往，她从来不心软，这一次她竟不自觉得伸出手来，轻轻地抱住了眼前这个曾让她讨厌过的女生。 第四十二集 圆满 陈楚楚像只小兔子，任崔佳洁抱着，她软软地身体靠在崔佳洁温暖的怀抱里，崔佳洁能感受到怀里受过惊吓的小东西，不住的颤抖着。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得再紧点儿。 待陈楚楚终于恢复平静，崔佳洁放开了她，又重新让她躺下，不多一会儿陈楚楚又睡着了。 郭比希推开门，刚要说话，崔佳洁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说：“睡着了，小点声。” 郭比希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做到崔佳洁身旁，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崔佳洁白了郭比希一眼，意思是说：“这个大拇指究竟是几个意思？” 郭比希小声说：“你今天早上的早餐真是，太正点了。” 崔佳洁又白了她一眼。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宿舍。小莉莉早就回了宿舍，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陈楚楚发烧了。小莉莉愤愤不平道：“大爷的，太岁头上动土，她们是活腻了！” 郭比希点点头。崔佳洁虽然觉得小莉莉这顶多算是呈口舌之快，不过，此时此刻确实需要有个人说这么一句话，至少说完了，大家心里都痛快。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小莉莉是来真的。 小莉莉接着说：“我一会儿就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直接给校长打电话，问问他，这个校长还想干不想干了。” 崔佳洁在一旁觉得小莉莉有点荒唐，说道：“小莉莉，人家校长是你爸给内定的是吗？” 郭比希也在一旁捂嘴说道：“莉莉，咱出出气得了，你还真要跟她们硬干？硬干也行，关键是，你说那东西靠谱吗？人家校长就因为你爸一句话，就能说不干就不干？” 小莉莉嘟着嘴说道：“你忘了，上次宋蒂夫的课，那帮觊觎你家宋蒂夫的女孩子，是谁赶跑的？” 郭比希和崔佳洁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一拍大腿，齐刷刷地看着小莉莉：“还真是，真别说，那一次你是够厉害的。那，莉莉，咱们三个琢磨琢磨，看看怎么跟你爸爸说，才能真的帮到陈楚楚。咱们也不能让你爸爸为难，威胁校长这事儿不太靠谱，咱么可以另做别的打算。” 小莉莉点点头。她刚才也就是嘴爽，顺口就那么说了。其实，他爸跟校长是铁磁，但再铁她爸也不是能决定校长死活的人。于是，三个女孩子就此时开始商量对策。 深夜，三个人终于制定了一份计划。崔佳洁和郭比希一致认为，正道才是天道，她们要用正道来替天行道。于是她们让小莉莉把陈楚楚受霸凌的事情，先告诉她爸爸，也就是完整的给她爸爸讲一遍。 然后，想试探一下小莉莉她爸的反应。如果，她爸跟她们一样义愤填膺，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如果她爸无动于衷，那么小莉莉就开始死磨硬泡，连带哭天抢地，总之就是这类的戏码。最重的目的，就是让她爸心软，从而主动去找校长谈这件事。 小莉莉点点头：“甚好，我这个礼拜就回趟家。” 郭比希和崔佳洁重重地点点头。 忽然，小莉莉说道：“对了，圣诞节是不是要到了？我记得前两天班长说要办什么圣诞晚会？你们俩听说了吗？” 郭比希叹了口气，说道：“听了，听了，够无聊的，最讨厌圣诞晚会了。” 崔佳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啊？” 郭比希说道：“圣诞晚会？记不记得，大一时候的圣诞晚会？就是唱唱歌，然后聚了餐，佳洁还有莉莉，你们还记得不记得，那吃得都是什么呀？” 崔佳洁和小莉莉笑了笑，摇了摇头。 郭比希继续说：“行行行，咱不说吃的，就说唱歌吧。我们觉得我是那种会唱歌的人嘛，非要逼我唱。结果，很尴尬啊！你们俩还记得不，本来我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那天美美地。结果唱歌的时候，那个王胖子取笑我唱歌难听，一边端着可乐一边跟我逗闷子，结果那瓶可乐特别正点，全撒我身上了。我那是白色的裙子啊，一点没糟践，一下子变成巧克力色。你们俩还记得不？那裙子，花了我半个月的伙食费，心疼死我了。就因为那个王胖子，我到现在都不敢再穿浅色的衣服。” 郭比希这么说，崔佳洁和小莉莉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她们俩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两个人想到郭比希那副尴尬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 “你俩别笑了，我告诉你们，今年我才不唱歌了呢！说什么也不唱，打死也不唱。还有，那个王胖子，让他离我远一点，哼。” “行，行，让他滚远点，我看他也烦。不过，据说王胖子找到女朋友了，今年他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放心吧。” 这样，三个女生说说笑笑，夜已深，人已倦，三个人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把陈楚楚接了回来。郭比希给她买了咖啡，崔佳洁给她买了可口的饭菜，小莉莉则把她压箱底儿的迪拜patchi巧克力拿了出来，送给了陈楚楚。 郭比希和崔佳洁的东西，陈楚楚都一一收下了。就是小莉莉的巧克力，陈楚楚摆摆手，那实在太贵重了，她真的不敢收。 小莉莉嘟着嘴说道：“看不起我是不？” 陈楚楚摆摆手，说：“不是，不是，莉莉，这东西太贵重了，关键还不是钱的问题，是不好买。我只记得，五年前，我爸爸从迪拜回来，看我的时候，送给过我一盒。我还上网查，一查才知道，就算在迪拜，要买到这种正宗的patchi，也是需要排队的。而且，你这盒看起来既特别又精致，我实在不忍心收，这一定是你特别喜欢，特别珍惜的东西。” 小莉莉高兴地一挑眉，看向崔佳洁和郭比希，说道：“听听，看见没，有识货的。姐们当年拿给你俩的时候，你看你俩那农妇的表情，你们是真不懂。”小莉莉转头看向陈楚楚，兴奋地说：“楚楚，就冲你这么懂行，这巧克力给你了，我一点不心疼，值了。就是，我拿一块，尝尝，尝尝。”说完，她嘿嘿傻笑了起来。 郭比希和崔佳洁一起笑了起来。她们俩最了解小莉莉，这盒巧克力放了一年多了，小莉莉一直不舍得吃。她们总提醒她，再不吃就该发霉了。谁料，这小妮子就是舍不得吃。 陈楚楚也看出来了，她打开巧克力的盖子，从里面拿了三块出来，把其中两块一一递给郭比希和崔佳洁，然后对着小莉莉说道：“莉莉，我拿三块，我、佳洁和比希，我们一人一块。剩下这些还是你的。你好好收好。珍贵的东西，我跟你分享，剩下的珍贵就算是我送还给你的。现在，这份巧克力带着我送给你的祝福，更加珍贵了。” 小莉莉接过巧克力盒子，也从里面拿了一块，她轻轻撕开那张薄纸，把黑色的甜蜜放到了心上。 至此，612宿舍算是圆满了。在这个宿舍里，有四个生机勃勃的女孩子，她们来自五湖四海，拥有着各自的娇艳，在这个五彩缤纷的象牙塔里，成为了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第四十三章 跨年(1) “外国人跨年，才叫圣诞节，我们跨年叫元旦。”一早清早，郭比希就嘟着小嘴，她又开始排斥圣诞节晚会了。 “比希，你刚说什么来着？”小莉莉问道。 “我们跨年叫元旦。”郭比希回了一句。 “不是，不是，前一句。”小莉莉追问。 “外国人跨年才叫圣诞节，我们瞎凑什么热闹！”郭比希不想再说这个事儿了，扭脸去了卫生间。 小莉莉追了过去，一手伏在卫生间旁边，像个小盲流似的靠在门框上，说道：“比希，你有没有想过请宋蒂夫参加圣诞节？如果他能来，你是不是很期待啊！” 被小莉莉这么一说，郭比希也顿了两秒钟，她面色微微红润起来，心却跟明镜似的：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她很快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问道：“莉莉，你觉得这样好吗？咱们班的跨年，请宋蒂夫来，毕竟他也不算是我们正经的老师，一个选修课的老师，来参加班级跨年晚会？” 小莉莉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说道：“没关系啊，那个王胖子不是要带女朋友吗？正好，我也想带顾小虎。他们都是外人，再加一个宋蒂夫也不要紧，就是，就是不知道你的宋老师会不会赏光啊？” 崔佳洁说道：“比希，你请把。我听说其他班都把老师请过来了，什么思修老师、什么法律常识老师，还有什么证券投资分析老师，总之，那些个选修课老师都是跟着蹭圣诞节，谁先下手，谁就能先请来。” 听崔佳洁这么说，郭比希匆匆糊弄了把脸，就从卫生间跑了出来。 “你干嘛去啊？你看你这张脸，下巴颏上还带着泡沫呢！” “我得赶紧去晨读，说不定还能遇到宋蒂夫，我得第一个邀请他，别被别人抢走了。”说着，郭比希套了件外套，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一路没歇着，郭比希一溜小跑跑到宋蒂夫常常休息的那颗树下。真是心有灵犀，宋蒂夫就在树下坐着，他手里捧着一本外文书，从封面看郭比希就认出，那是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aliceadventureinwondend）。 郭比希惊叹：书的封皮真好看啊，爱丽丝在一颗巨大的蘑菇旁边，她白色的裙摆飘荡起来，金黄色的头发随着裙摆翩翩起舞。而在爱丽丝旁边是一只红色眼睛的大白兔，蘑菇后面是那张永远微笑着的猫脸。 郭比希觉得，这也太滑稽了。再一看坐在树下的俊俏脸庞，那是一张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的，他本来是英气逼人，现在配上这本《爱丽丝梦游仙境》，嫣然在英气的背后平添了几分童趣。 郭比希越看越有趣。她不禁看呆了。 “看什么呢？”宋蒂夫把书放下来，打断了郭比希的思路。 郭比希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是有正事儿的。于是，她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说道：“mr.song，我想问问您，圣诞节您有什么计划吗？” 宋蒂夫心里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舒展了眉眼，摇了摇头。 “bingo”，郭比希心中那个胜利者在呐喊。随后，她一脸兴奋地说道：“那，宋老师，来我们的圣诞晚会吧，我们每年的晚会都可热闹了。您不是英国人嘛，圣诞节对您来说肯定特别重要，就来吧，别犹豫了！来感受一下中国的圣诞节。” 圣诞晚会？有几秒钟的功夫，宋蒂夫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看着郭比希那种充满期待的脸，努力的点了点头。 郭比希快乐得蹦了起来，跟个孩子似的，当然，她其实就是个孩子。 去年，他和妻子一起参加了英语系的圣诞晚会，那次晚会上，宋蒂夫和凯特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事儿倒是也不大，无非就是女孩子吃飞醋一类的老戏吗，但是这老戏吗却让宋蒂夫和凯特大吵了一架。 英语系里女孩子本来就比较多，好看的更多。凯特一到圣诞晚会上，看见那么多漂亮的中国姑娘都在瞄自己的丈夫，她心里就生出了醋意。 虽然说，平日里她和宋蒂夫相敬如宾，但毕竟这是自己的丈夫，私有财产哪容得下外人觊觎。 那天晚上，宋蒂夫和凯特早早就回去了，不仅如此，回去之后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最主要的是宋蒂夫觉得凯特莫名其妙，那些女生不过是孩子，凯特有什么可生气的。 人性的弱点是相同的，也是不分国籍的。 正是因为想到去年的事情，宋蒂夫刚才才会有半秒钟的犹豫。以前英语系的那帮女孩子，虽然好看，但在宋蒂夫眼里，他们是学生，是孩子，宋蒂夫是问心无愧的。 但是，郭比希不同。宋蒂夫并没有把郭比希看成孩子，自始至他都把郭比希看成一个异性，一个女人，一个对他有吸引力，一个他深深爱恋的人。 有时候，宋蒂夫会庆幸，庆幸自己比郭比希只大了几岁，他们之间的年龄不是问题。于是，他总是会自我安慰：我也不是大很多。 就是这样的心理作用下，宋蒂夫觉得，他完全有资格追求郭比希。如果自己不是已婚，宋蒂夫早就单膝下跪，拿着那个指环跪在郭比希面前了。他才不会管什么老师和学生，他觉得在爱情面前，谁都有资格追求。 宋蒂夫始终认为自己的婚姻里没有爱情，所以，他有权利追求爱情。但他又畏首畏尾，因为婚姻就明目张胆的摆在那里，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已婚男人。 所以说，爱情虽然没有，但是责任他得负。这样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他的血液里，让他又想靠近郭比希，又不敢靠近她。 宋蒂夫不想错过跟郭比希的任何一次相处的机会。所以，这一次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想出一个借口，把凯特支开。 回到宿舍，宋蒂夫就一直在想怎么跟凯特说。他今天比较殷勤，买了咖啡和油条，凯特就喜欢这么吃。 以前，他总觉得这样比较奇怪，也很少这么买，不过今天他既然有求于她，那就要表现出一些诚意来。现在，诚意是有了，借口却是依然想不出来。 圣诞节，他们从小就会过，每年都很重视。坐在饭桌前，宋蒂夫看着凯特，忽然就觉得有点心软了。 这个女人从英国一路跟他到中国。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有的只是这间员工宿舍和宋蒂夫，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能让这个女人独自一人过圣诞节呢？ 婚姻里，没找到爱情的是宋蒂夫，不是凯特。宋蒂夫忽然有些内疚，他觉得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他什么都想要。 当初，为了来中国，跟凯特结婚，现在为了跟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要把凯特支开。将来，他也还会为了跟这个中国女孩儿结婚，而抛弃凯特。宋蒂夫忽然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苦痛中，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平复那颗愧疚的心。宋蒂夫真相给自己一拳。 凯特倒是吃得很开心，她把油条缓慢地放到咖啡杯里，沾了又沾，然后拿出来咬了一小口。然后再放到咖啡杯里，再拿出来咬一小口。如此反复了多次，金黄色的油条，已经松软，看起来像是优雅的裙摆。而凯特今天涂了淡粉色的口红，显得分外迷人。 宋蒂夫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凯特，只是今天他觉得对眼前这个女人来说，自己有点自私和残忍。这种内疚，让他久久注视着凯特。这到让凯特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凯特倒是有事情想跟宋蒂夫讲，但宋蒂夫的注视让她一时想不起来，该用什么词来表达。两个人自从来到中国，就决定要用中文来交流，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所以，凯特一时语塞，她在大脑里搜寻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还算地道的中文，她放下油条，说道：“宋，回去，我能吗？在圣诞节那天。” 宋蒂夫点点头，但其实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凯特说得是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凯特又拿起油条准备往咖啡杯里放。 宋蒂夫问道：“kate？whatdidyousayjustnow?（你刚才说什么？）”看来，宋蒂夫已经吃惊到需要用母语来说话了。 凯特重新放下油条，眯缝着眼睛笑着说：“我想回国。就在圣诞节那天。因为，我想家了。而且，我想一个人回去，你就留在这里吧。可以吗？” 宋蒂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凯特，急急地追问道：“为什么想回国呢？家里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凯特看着宋蒂夫关切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她很少看见宋蒂夫因为自己而如此激动，反而有点感动。她放下油条，握住宋蒂夫的手，说道：“在中国时间太长，我想念我的朋友们。圣诞节，我想回去给自己放个假。” 宋蒂夫看了看凯特，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为凯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几天之后，凯特拿着机票站在登机口，朝宋蒂夫挥手告别。看着凯特上了飞机，宋蒂夫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他为自己的这种踏实感到一阵羞耻。但是，当宋蒂夫再次回到员工宿舍，一个人安静下来之后，那种羞耻感顿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幸福。 他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他向来喜欢咖啡里带着可可的香气，而今天他的嗅觉更灵敏了，可可的香气更浓，从他的唇间传遍周身。宋蒂夫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自由的清甜，那是可可，是咖啡，是彻底的让自己挣脱出来，做一回短暂的自我。 圣诞晚会定在12月25日的晚上8点。 小莉莉毫无悬念地请来了顾小虎，宋玉也跟着来了，这让崔佳洁很高兴。她盛装出席，把自己最贵的裙子拿了出来，美得像个皇后。郭比希呢，她低调得很，穿了件白衬衫，套了件牛仔裤，然后坐在晚会小剧场的一个最角落的位置。郭比希只想等着宋蒂夫来，然后跟宋蒂夫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就那么待着就行。 其实，小会场布置的很精致，会场四周用马卡龙色的气球点缀了整整一圈，而在剧场中间，则摆满了从花市批发过来的白色百合。这梦幻的颜色，让整个会场看上去像是一场婚礼，一场洋溢着喜庆的婚礼。 当初，小莉莉就说，大二的圣诞节一定要像点样子，现在看来，的确不同凡响。几台大音响摆在会场的正中，周围放着两个麦克风。郭比希瞄了一眼，瞥了瞥嘴说道：“还唱歌？年年岁岁招相似啊！” 小莉莉怼了回去，说道：“你就在角落里待着，别出来，没人叫你唱。” 郭比希愤愤不平地说：“你说的哈，有人叫我，你来唱。” “行行行，今天只要有人叫你，我都替你唱了行了吧。” 郭比希满意的点点头，表情稍显轻松。只是，人基本已经到齐了，却依然不见宋蒂夫的身影。 郭比希伸着个脑袋，使劲儿往门外看，却被一个人墙活活给挡住了视线。她想用力推开眼前的这堵墙，好让自己能看到门口。却不料，手被眼前这个人一把拉住。 郭比希吓了一跳，想缩回来，却动弹不了。她一抬头，对上宋玉柔情的目光，一颗心“咯噔”连跳了两下。郭比希使劲儿缩回手，然后咽了口口水，稳定了下情绪说道：“宋玉，你干嘛呀？” “比希，咱们唱歌去吧？”宋玉很兴奋。 “唱歌？”郭比希怯怯地说。 “对呀，正好现在没有人抢麦克，咱们俩第一个唱。”宋玉说着，又拉起郭比希的手。 郭比希被宋玉一路拉倒了音响前。郭比希心想：“小莉莉，你刚才说啥子来的，谁说的只要老娘唱歌，她就过来替老娘唱。都是骗子！” 正想着，小莉莉就急忙走了过来。她笑嘻嘻地对宋玉说：“我说宋大哥，圣诞节开场白还没讲呢，你不能上来唱个歌开这个场吧。一会儿，一会儿再唱行不？郭比希还给你留着，等一会儿我们导员开完场的，你爱咋唱咋唱。” 郭比希满意地朝小莉莉竖起了大拇指：这姑娘，有两把刷子。 第四十四章 跨年(2) 有些人叫不请自来，有些人叫阴魂不散，巧了王胖子两者兼具。 话说，这新年圣诞晚会，拿郭比希消遣是王胖子的乐趣。其实，他也没有恶意，就是第一年得逞了之后，每年都嘴痒痒。这不，王胖子又端着酒杯朝郭比希走了过去，他露出了两颗兔子牙，微微一笑说道：“我说，比希姑娘，今年的圣诞节，准备如何惊吓我们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郭比希小声嘟囔了两句，她不想跟这个没素质的王胖子理论，只希望他赶紧滚蛋。 可惜，她完全低估了王胖子脸皮的厚度。见郭比希不理他，王胖子非但没走，反而坐在郭比希旁边，说道：“我说比希姑娘，去年圣诞晚会，你唱得还是不错的。我以为你今年怎么说也得有点长进呢！谁料，不光这歌儿没长进，看来你这胆儿也怂了不少。我说比希，中文系不好混吧，要不你考虑考虑转个系？”王胖子得意地喝了一口红酒补了一句：“哦，不行，你要是转系了，我们圣诞节听谁唱歌去啊！”。说完，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郭比希胸中一阵怒气蒸腾而出，眼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儿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眼神一直在看王胖子。郭比希心想，这个就是王胖子新交的女朋友吧。哼，王胖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女孩儿走进他们的一瞬间，郭比希忽然细声细气地对王胖子发嗲到：“老王，听说你一直暗恋我？去年的圣诞晚宴上，你就要跟我合唱《今天就要嫁给我》，结果我没同意，怎么今年你还不死心？嗨，不就一首歌嘛，买卖不在情意在，我陪你唱就是了。咱们就唱一首《明天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听到郭比希这么说，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凶光，她没有看郭比希，而是直直走向王胖子，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紧接着，那姑娘做了件让郭比希心口舒坦的大事情，她一脚踩在王胖子的拖鞋上，然后使劲儿碾了碾，“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她走之前，郭比希似乎还从那女孩儿脸上看到了“谢谢”二字。后来，小莉莉说郭比希这是小人得志，有点过分了。 其实，郭比希也不想，谁知那姑娘那么刚烈，而且她穿得是高跟儿鞋，郭比希看着王胖子一头的冷汗，有一大滴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别过脸去一个人偷笑。 王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郭比希：“我的姑奶奶，跟你开玩笑呢，你这回真是，太狠了！”说完，王胖子忍着脚疼一溜烟追了出去。 小莉莉则笑得前仰后合道：“郭比希，你够狠！” 郭比希得意得扬起脑袋：“叫他老欺负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宋玉闻声走了过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着两个女孩子欢快的气氛，他又一次邀请郭比希：“比希，走，一起唱一支歌。” 郭比希一脸的好兴致被打了个稀巴烂，她心想：宋玉，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是想步王胖子的后尘？ 小莉莉看着郭比希一副倒霉的苦相，笑着对宋玉说：“你就别逼她了，她最怕唱歌了。你是不知道，去年就因为唱歌，她弄得特别丢人。” “怎么？五音不全？”宋玉皱着眉头问道。 “你才五音不全呢！”郭比希有点恼怒地看着宋玉：“唱就唱，谁怕谁。” 小莉莉看着两个人，她是真心佩服宋玉的激将法，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就这样，郭比希和宋玉两个人一起拿起来话筒。宋玉点了一首《别让情两难》，郭比希看着这首歌，竟然是男神张信哲的曲子，她便也欣然接受了。只是，这宋玉不知吃了什么，歌还没唱，就开始腹疼。 “比希，我得去个卫生间，要不你想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宋玉看着郭比希。 郭比希赶紧朝宋玉摆摆手，她巴不得宋玉一直在卫生间蹲着，不出来呢！看着宋玉远去的背影，郭比希还假装关切地说了一句：“别着急哈，慢慢来。” 郭比希刚放下话筒，一抬头就看到宋蒂夫迎面走了进来。“他真的来了！”郭比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抹淡淡的红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娇羞的脸颊。 “你在唱歌？”宋蒂夫笑眯眯地问道。 “嗯，还没开始唱，那个宋玉肚子疼。”郭比希说话有点磕巴。忽然，她问道：“宋老师，你喜欢唱歌？” 宋蒂夫点点头：“还好，就是唱得不好。” “宋老师，我唱得也不好。”郭比希说着傻笑出来。 “那，咱们来正好凑一对。”宋蒂夫绅士般的微笑一直洋溢在脸上。 “那，您会唱中文歌吗？”郭比希问道。 宋蒂夫摇了摇头，他说：“我会唱《以吻封箴》，这首歌，你听过吗？” 郭比希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我英文不太好。” “没关系，我们一起唱，你跟着我唱。”宋蒂夫柔情地目光，让郭比希完全卸下了包袱。有一种爱叫做，你五音不全，我陪你丢脸。此时此刻，这两个人眼中只有彼此。当然，其他人并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但崔佳洁和小莉莉看得真真的。 虽然有几个男同学在底下吹着口哨，戏谑郭比希中文歌还没长明白，还跟外国老师唱英文歌，但在郭比希眼里这些人完全不存在，在郭比希耳朵里，他们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这一首歌，她虽然连歌词都没弄懂，但是她却异常投入，不是唱歌，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宋蒂夫。郭比希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宋蒂夫喜欢她。 一曲唱毕，郭比希还沉浸在浪漫的节奏中，她陪着宋蒂夫拿了可乐，坐在了角落里的一个小矮凳子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坐在那里，互相没有一句话。宋蒂夫就安静的喝着可乐，郭比希安静地陪着他。大家完全没有发现，在这个硕大的屋子里，有两颗心在躁动，而躁动的背后是无法消散的浓浓地爱。 这竟然是宋蒂夫的第一次心动，他紧张、害怕，手心都出了汗，他比郭比希还在乎。 另一边，顾小虎被小莉莉硬生生拉上了舞台，点了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结果，因为顾小虎的五音只有三音是对的，全场笑成了一锅粥。小莉莉愤愤地看着顾小虎，决心再也不理他了。 第四十五章 跨年(3) 顾小虎无奈地看着小莉莉，小莉莉发誓再也不跟顾小虎唱歌了。 后来，又有一些同学唱了几首歌。在之后，小剧场的灯暗了下来，换成了七彩霓虹，慢歌音效开始，这是跳舞的环节。有一些男孩子，或邀请了自己的女友，或主动邀请了身边的女生，他们开始迈着生涩的步调，游走在整个空间里。 宋蒂夫缓缓起身，他伸过一只手：“mayihavethehonor......”忽然，他发现自己又不会说中文，停顿了一下，重新说道：“郭比希同学，我能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的那双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宋蒂夫看着眼前这个羞涩的中国姑娘，她迷人极了。宋蒂夫果断地拉住了郭比希颤颤巍巍递过来的一只左手，一只把她拉到了舞池中央。看到宋蒂夫走了过来，所有人都给他让路。一个一米九多的外国人，在一群中国学生中，实在炸眼，刚刚从卫生回来的宋玉，想看不到都难。 他看着宋蒂夫把郭比希的左手放到自己左肩上，看着宋蒂夫把郭比希的右手放到自己的腰间，看着宋蒂夫微微上扬的唇角和注视郭比希的那双眼睛，宋玉感到了一阵阵的疼，这疼跟刚才的肚子疼又完全不一样，却更胜一筹。 崔佳洁走了过来，她发现宋玉在抖，循着目光，她看到了一对在舞池中演绎美好爱情的情侣。她叹了口气，扶着宋玉，找了一个清净的角落。 “给你，喝点或许会好。”崔佳洁递给宋玉一瓶瓶酒。 宋玉二话没说，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边喝，宋玉边笑，边笑眼泪边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不过一个女孩子而已，何至于此。可他偏偏就难过得要命，他偏偏就想哭得要命。这叫“情人劫”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玉只能保持镇定，他只能喝酒，一杯一杯的喝，一瓶一瓶的喝。喝到最后，崔佳洁拦都拦不住。她特别后悔，到底哪根筋不对，怎么就把酒递了过去呢！眼看宋玉已经喝彪了，还不住的往嘴里灌酒，崔佳洁坐不住了。 崔佳洁一屁股坐在宋玉身旁，说道：“你至于吗？郭比希不就是跟老师唱了首歌吗？” 宋玉抬起头，用猩红的眼睛看着崔佳洁，嘴还挂在瓶口。崔佳洁叹了口气，说道：“对，没错，她是喜欢那个老师。现在看情形，那个老师也喜欢她。但问题是，他是老师啊，老师一般是不会跟学生谈恋爱的，学校命令禁止的。所以，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确定关系的。既然连恋爱关系都没法确定，那他们的路还能多长？你说你现在就喝成这个样子，未来的马拉松，你怎么跟人家拼啊！” 宋玉放下酒瓶说道：“我还拼个屁啊！你们家郭比希心里压根就没有我。你看看她看那个外国人的眼神儿，简直跟我看她的眼神儿一模一样。可她看我呢？”宋玉说不下去了，只能用酒来补一补，“咚咚咚”又喝上了。 “我明白，我明白......” 还没等崔佳洁说完，宋玉就打断她，盯着她说道：“你明白？你怎么可能明白？” 崔佳洁苦笑，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宋玉说的那种感受，她都懂。每次看着宋玉热情地看着郭比希，崔佳洁心里也不是滋味。只不过，崔佳洁很理智，爱情对她来说，那是锦上添花，没有那也无所谓。哪儿像眼前这个，没了爱情就不行了？崔佳洁想着，这满大街都是漂亮姑娘，除了我家比希，还没有一个能如得了你的眼了？ 正想着，宋玉忽然“轰”的一声，纵身倒了下去。崔佳洁还没反应过来，宋玉已经在地上了。他口吐白沫，有点像晕过去了。可把崔佳洁下坏了。她来不及思考，掏出手机播下了120。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小莉莉、顾小虎、郭比希、崔佳洁齐刷刷地蹲在宋玉周围，像是默哀。 120是真快啊，不一会儿就听到医生喊道：“让开一下，让开一下”。只见急救人员赶紧把宋玉抬上了担架，救护车飞驰而去，陪着宋玉的是崔佳洁和顾小虎。 等宋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顾小虎已经回去了，崔佳洁就趴在宋玉身旁。睁开眼睛，宋玉只觉得口渴，他伸手往桌子上摸，无意间玻璃杯落地，崔佳洁揉了揉眼睛，一看宋玉醒了。她高兴的问道：“你醒了？” 宋玉点点头。 “想喝水？” 宋玉再点点头。 崔佳洁赶紧又接了一杯，递给了宋玉，又拿扫帚把地上碎玻璃简单处理了一下，重新坐在宋玉旁边说道：“你是真能喝，直接喝到胃出血。” 宋玉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他全然不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 崔佳洁接着说：“本来，我们班长是用班费买的酒。他多买了几箱原是为了冲门面，谁料碰上了个能喝的，你倒是全给他喝了。他还想着圣诞晚会结束了，去退呢！” 说完，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这气氛很好，崔佳洁说道：“宋玉，其实吧，这个世界上。咱不说这个世界吧，咱们财大，漂亮女孩儿多了去了，你别就把目光锁定在我们比希身上，行不？要不，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找都行？” 宋玉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门外，顾小虎和小莉莉拿着早餐推门走了进来。“佳洁，你回去吧，累了你一晚上。” 顾小虎也跟着说：“就是就是，真不好意思。你回去休息吧。” “行，那你们在这儿吧，我先回去了。”说着崔佳洁走了，小莉莉和顾小虎坐在宋玉旁边吃着早饭。 宋玉问道：“你们俩是陪我来的，还是馋我来的。” 顾小虎说道：“没办法，本来给你带了一份，给校医看到了，她说你还不能吃这些东西，你只能输液。所以，你的那份，我跟莉莉帮你吃了。” 宋玉看着两个吃货，先吃完了早饭，又打开电视吃起了薯片，还在他面前大秀恩爱，不多时，宋玉就连哄带骗把他们俩个弄了出去。 顾小虎和小莉莉走后，宋玉感觉这个世界清净了，他可以好好休息了。此时此刻，宋玉就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像崔佳洁说得，太轴了呢？是啊，这个世界好女孩儿多得是，可自己为什么就紧追着郭比希不放呢？难道是自己疯魔了？ 可是，一想到要放弃郭比希，宋玉心里就难受得说不出来，那种酥麻刺痒的疼痛，从指间划到心田，让他的眼泪不自觉地奔涌出来。 最后，宋玉索性把被单儿盖在了自己脸上，他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在流泪，甚至自己也不想看到这种情景。 第四十六章 跨年(4) 宿舍里，只有郭比希一个人。她知道崔佳洁看着宋玉，而小莉莉肯定跟顾小虎厮混去了。所以，她这一夜睡得尤其香甜。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和宋蒂夫在那么多人面前，合唱了一首歌，郭比希简直觉得自己美得要上天了。 对郭比希来说，她从未体尝过这种滋味，像是寻常的一碗醪糟汤元，里面却平添了一勺三叶草蜜，香甜可口。这一夜，郭比希含蜜而眠。在梦里，她面前出现了一汪清浅的湖水，碧绿碧绿好不晃眼。 其实，要不是宋玉喝酒喝出了胃出血，她和宋蒂夫肯定还有一些故事要发生。只可惜，她只能乖乖的回宿舍，因为她答应了崔佳洁，晚上好好睡觉，好第二天换她的班。 郭比希也不知道，宋玉到底严重不严重，只是觉得胃出血肯定不是小事儿，什么病一跟血沾边，问题都不小。虽然，她并不想去换班，但看着崔佳洁那么担心，外加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她还是不能重色轻友的，她怎么都得回宿舍好好休息。朋友嘛，就得互相照顾，既然崔佳洁把宋玉当朋友，那宋玉也是她朋友。 言归正传，今夜对郭比希来说仍然不失为一个完美的夜晚，因为她似乎从宋蒂夫的目光里，看到她想要的答案。或许因为太过美好，郭比希忘记了前两天刚出院的陈楚楚。事实上，因为不是一个系的原因，谁也没有想到陈楚楚。 这一夜，陈楚楚的日子可不好过。她本来想待在宿舍，毕竟身上的伤还没怎么好。可是，她跟导员请假的时候，导员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参见圣诞晚会。陈楚楚想着，自己就穿个浅灰色的毛呢连衣裙吧。这裙子是几年前买的，不招摇，这样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了。 就这样，陈楚楚到了英语系的圣诞晚会上。她也不说话，就坐在角落里，随便拿了一瓶可乐，看着其他人热闹这个圣诞节。虽然角落里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孤孤单单的，但她一点也不孤寂，现在她有朋友了。她只是希望这晚会快点过去，她又能跟朋友们在一起了。 可乐喝了一大半，见有人离场，陈楚楚也跟着起来准备回去。刚抬脚，她眼前就被几个人遮住，黑了一片。这几个人于陈楚楚来说，并不陌生。 “怎么，这就要走？” “褚，蕾蕾，我，我想走了。”说着，陈楚楚试图挤出这面人墙，走出去。 “着什么急啊？”褚蕾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陈楚楚只看了一眼，浑身就一阵战栗，她双腿忽然就失了所有的力量，直直的跪了下去。 陈楚楚本想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褚蕾蕾不会难为她，毕竟这也算是公众场合。可是，她没想到，褚蕾蕾叫了这么多人，竟然把她围住了。十几个女生，有高有矮，陈楚楚竟然被死死地围在墙角，被隔离开来。屋子里，逐渐暗了下来，轻轻地音乐声合着霓虹彩灯，漂亮极了。陈楚楚的心也绝望极了，她放弃了所有挣扎，静静地等待着属于她的审判。她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褚蕾蕾会对她做什么，她只能听天由命。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羞辱都没有到来。相反，这群女生竟让出了一条出口。陈楚楚抬头望去，原来是周晨来了。 褚蕾蕾欢欢喜喜的走过去，来到周晨身边，热情地打着招呼：“呦，这是什么风，把我们的学生会周大主席都叫来了，我们英语系真是蓬“系”生辉啊！” 周晨笑了笑，说道：“有褚蕾蕾褚大小姐坐镇，其他系不去，你们英语系我也得来看看。” 周晨轻轻测过身子，绕过褚蕾蕾，他把目光稳稳地锁定在陈楚楚身上，见她跪在地上，周晨微微皱了皱眉头：“蕾蕾，这是在彩排吗？一会儿你们有节目？” 褚蕾蕾赶紧符合着：“是啊，是啊，一会儿我们要给大家演节目。” “那行吧，我还没见过褚大小姐演戏呢，那我今天不走了，就留在你们英语系，等着看你的好戏。”说着，周晨找了个椅子，坐在旁边。 褚蕾蕾立刻堆着笑脸说道：“周主席，我们也不一定真的要演。这白鲸彩排的时候，就经常忘词儿，我想着还是算了吧。说不定，我们演不成呢。这样吧，算作赔罪，我陪你喝一杯，然后咱们俩一起唱首歌，怎么样？” 周晨冷哼一声：“行，没问题。那蕾蕾，既然戏演不成了，陈楚楚也别跪着了，让她起来吧，我看着怪难受的。” “行，行，没问题啊！”说着，给了胖妞白鲸一个手势。白鲸立刻扶起了陈楚楚，把她放在凳子上。 褚蕾蕾让白鲸拿来一箱啤酒，她和周晨一人一瓶，两个人喝了起来。褚蕾蕾似乎忘记了陈楚楚，一心都在周晨身上，借着酒劲儿，褚蕾蕾问道：“周主席，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周晨微微一笑，一仰脖，喝了个干净，他看着褚蕾蕾，眯起眼睛嘴角上扬：“蕾蕾，你不知道吗？” 褚蕾蕾低下头，脸颊上一抹淡粉色的红晕，她没想到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周晨的话，明显就是说：“褚蕾蕾，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女生，你不知道吗？”不过，褚蕾蕾毕竟是女孩子，她遇到爱情也会变得腼腆，现在周晨就坐在她身旁，她紧张得身上每个毛孔都轻微的抖动、战栗。 “主席，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褚蕾蕾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而在她的心里，那甜蜜般的美好，早已化成了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她就这样从一个大姐大，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小妞，等着她的白马王子来撩拨。 胖妞白鲸听着周晨的话，也为褚蕾蕾高兴。他立刻又起了两瓶啤的，一瓶给了褚蕾蕾，一瓶给了周晨。 周晨接过啤酒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白鲸跟你关系这么好，她都知道，你不知道？” 这话，听着有问题，白鲸心里一惊，看着周晨。而褚蕾蕾却依然沉浸在幸福中，还没回过味儿来，只是觉得周晨说话的语气有点怨愤的味道，但她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周晨继续说道：“当初，我写给楚楚的情书，是白鲸交给老师的吧。” 白鲸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看你这表情，还真是你。我算是小看你了，我还一直误会是陈楚楚。”周晨转身看了一眼陈楚楚，说了句：“楚楚，对不起。”然后，周晨继续面对着褚蕾蕾说道：“既然白鲸偷了那份情书，那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我喜欢的女生是谁？蕾蕾，咱们俩没有啥过节吧，当初差点因为这封情书，我险些丢了学生会主席，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这样了。”说完，周晨起身，他顺手拉住了陈楚楚，带着她走出了门。 白鲸一个劲儿的跟褚蕾蕾赔不是，褚蕾蕾一把推开白鲸：“妈的，当着我的面护着那个小妖精，白鲸，跟我走。”说着，褚蕾蕾和白鲸一行人也跟了上去。 到了校园的林荫道上，陈楚楚就松开了周晨的手：“周晨，别这样，你这样，褚蕾蕾她们不会放过我的。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周晨却贴近了陈楚楚说道：“楚楚，我当初误会你了，对不起。但是，我真心喜欢你，我知道褚蕾蕾她们总欺负你。以后不会了，以后有我保着你，你放心。” 陈楚楚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摆摆手说道：“不，不，不用，周晨。你离我远一点，就是帮我了。” 听着陈楚楚的拒绝，周晨有点不高兴，他说道：“我可是刚刚帮你解了围。楚楚，我知道，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情。那是误会，要不是那个误会，我们早在一起了，对吗？”说着，周晨拉住了陈楚楚，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陈楚楚不知道怎么拒绝，今天要不是周晨，她恐怕不知道还要经历些什么。所以，她默许了周晨的拥抱，但她不是喜欢，而是感激。但陈楚楚的默许，让周晨误会了，他以为陈楚楚是喜欢他的，否则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让一个男孩儿抱着。 “周晨，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陈楚楚说完，从周晨怀抱里挣脱出来，就往宿舍跑去。 “我喜欢你！”周晨大喊。在陈楚楚身后，周晨心里乐开了花，他喜欢陈楚楚，一直都喜欢。 第四十七章 跨年(5) 曾经，周晨恨过陈楚楚。 他曾经以为陈楚楚是那种故作矜持的大小姐，气她把自己的情书交给老师，他觉得这女生太矫情，不配得到自己的喜欢。 可是，当他知道，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原来陈楚楚也是受害者的时候，在心里不知不觉生出一丝怜惜和歉意，曾经对陈楚楚的爱也逐渐的回到了他心上，那爱只增不减。 所以，这次他是特意借着圣诞晚会，想跟陈楚楚告白的。谁料却遇到了褚蕾蕾她们在欺负陈楚楚，那他这个周主席就义不容辞，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周晨很得意，但站在远处的褚蕾蕾已经把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愤怒占据了她全部的理智。看着陈楚楚远去的背影，褚蕾蕾只说了一个字：“追！” 一行人十个女生，绕道来到了陈楚楚回宿舍必经的那片小树林。陈楚楚本来还侥幸，觉得自己终是逃了一劫，不过她也知道，因为周晨今天的表现，褚蕾蕾是不会放过她的。褚蕾蕾喜欢周晨，陈楚楚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要是陈楚楚早一点就知道的话，她根本不会收那封情书。 想着想着，眼前又是一团黑影，陈楚楚预感到不好，刚要跑，衣领却被一把抓住：“想去哪儿啊？”是褚蕾蕾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的到来，陈楚楚瞬间被十几个女孩儿围了起来。 “蕾蕾”，陈楚楚哀求道：“我真的不喜欢周晨，你别误会，我以后会离他远远的。” “误会？哈哈哈......”褚蕾蕾的笑声划过黑色的天幕，平添了这个夜晚的凄寒。圣诞节的雪花，不知何时从天空落下了来，落在了褚蕾蕾的眼睫毛上。她狠狠地看着陈楚楚：“你们刚才都抱在了一起，当我是瞎的吗？陈楚楚，你凭什么？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是你的。我今天就要告诉告诉你，你究竟值几斤几两。” 说时迟，那时快，褚蕾蕾一个手势，其他女生跟疯了一样，对陈楚楚一阵围殴。而胖妞白鲸则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陈楚楚肚子上、胸口上、挨了无数脚，衣服也被一件一件扒了下去。在12月的海滨城市，陈楚楚瑟瑟发抖的抱着头，等待着恶魔最后的审判。 “怎么样？感觉好吗？”褚蕾蕾眼睛通红，她心里既过瘾又内疚，她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而她越是这样，就越想折磨陈楚楚。她不是叫陈楚楚吗，那就该楚楚可怜的。褚蕾蕾冷冷的哼了一声，拿出根烟，点上火，慢慢地走向陈楚楚。 在陈楚楚白皙的手臂上，有一排不大的小黑点，那都是褚蕾蕾的杰作。她每揍一次陈楚楚，就会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个黑点。上一次，留了两个，因为郭比希和宋蒂夫在，褚蕾蕾还没来得及点。而这一次，褚蕾蕾也决定留下两个。 她拿着烟，一步步走向陈楚楚，而陈楚楚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雪地上，她已经被打得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更何况，还有两个女生压着她。 当红色的烟蒂烫在娇嫩的皮肤上时，发出了“滋”的一声，而陈楚楚竟然有一种解脱的错觉。眼泪慢慢从陈楚楚眼眶涌了出来，一滴、两滴、三滴，滴滴落在雪里，变得冰冷。她多希望此时此刻，郭比希走过来，或者崔佳洁走过来，然后她们抱住她，赶走那个恶魔。 然而，她又害怕她们真的会出现。陈楚楚笑了，今天是圣诞节，郭比希会去见她爱的那个老师，崔佳洁也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们会幸福的，她们不会想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自己也不能再打扰她们原本幸福的生活。 陈楚楚闭上眼睛，晕了过去。褚蕾蕾点完了两个圆点，带着女生走了。地上七零八落地都是陈楚楚的衣服。当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到校医院了。听护士说，是有位老师路过，急匆匆的把她送来的。 陈楚楚又一次闭上眼睛：幸好不是郭比希。 因为宋玉的缘故，崔佳洁只在宿舍小小休息了一会儿，又折回去了。她实在不放心。而郭比希早上晨练的时候，又遇到了宋蒂夫，两个人去了宋玉前一天说的那家新开的咖啡店。直到圣诞节的第二天晚上，三个人回到宿舍，才想起来，已经两天没有见过陈楚楚了。 这下子，三个人开始着急。给陈楚楚打电话，电话关机。她们只好找到英语系，这才知道，陈楚楚又进了医院。这一次，小莉莉彻底怒了，她重重的摔了门，直接打车回了家。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拆房子啊？”莉莉爸爸自小是拿着个姑娘没办法，谁让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呢！ “老爸，我姐们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管，管，你说啥我都管！你先消停一下，下来，站那么高，摔了再！”话说到这儿，莉莉爸爸忽然觉得不对，说道：“你姐们被人欺负了，爸爸怎么管。你们孩子之间吵架、打架，我也能管得了？这倒是稀罕事儿！” “你到底管还是不管？”小莉莉一边说一边跺脚，看得莉莉爸爸心里直抽抽，他心想：这要是摔下来可怎么跟媳妇儿交代。于是，他连忙点点头，跟拨浪鼓似的。 同时，他也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小事儿，很少见过莉莉这么会替别人着想。于是他给莉莉冲了杯果汁说道：“乖宝贝，慢慢说，爸爸能管的，一定管。你放心，就是有一点，先别哭了。一看你哭，你爸爸我这心脏啊，真受不了。” 听老爸嘴松了，小莉莉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她一句一句地把陈楚楚的身世以及陈楚楚是如何遭到同学霸凌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给她老爸讲了整整五遍。到最后，莉莉爸爸实在忍不住，打断小莉莉问道：“莉莉，你这五个遭霸凌的同学，为什么都叫陈楚楚？” 小莉莉一着急，说道：“老爸，你怎么没听懂呢？那行，我再给你讲一遍。这回，你可得认真听好。” 结果，第六遍，终于把莉莉他老爸拿下了。老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六遍的缘故，还是实在禁受不住小莉莉或许会来第七遍的折磨，他拍大腿气愤地说：“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找校长，跟他好好谈谈，谈谈有关学校校风校纪的问题了。” 小莉莉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脸。其实，她并不知道她爸爸的厉害，他不光跟校长是发小，英语系的系主任跟他关系也非同一般。每一年，小莉莉的爸爸还为财大出谋划策，联系各种资源。所以，财大近些年才会有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到此来演讲。 所以，小莉莉十分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帮助陈楚楚。她兴冲冲的回到学校，已经是两天后了。陈楚楚回到了宿舍。她受的都是皮外伤，在校医院躺了两天，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肚子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对于陈楚楚来说，这些外伤都不算什么，内伤才是最要命的。 即使听到了小莉莉的好消息，陈楚楚依然快乐不起来。她沉默了很久，始终提不起精神。郭比希和崔佳洁也尊重她，她不愿意说话，她们就谁也不说话，一起陪着她沉默。她愿意躺在床上不出去，她们就给她请了一周的假，还轮换着给她买各种好看、好吃的美食。 有时候，郭比希纳闷：来这所大学两年了，似乎很多学生都为了“没钱”而发愁。有的人没钱买书本；有的人没钱买美食；有的人则没钱泡妞。曾经，郭比希以为，对一个大学生而言，最难得无外乎就是缺钱了，虽然有钱的人也不见得快乐，但她们至少会比没钱的穷学生快乐。 然而，现在她改变了想法。因为，现在有一个多金的小可怜正在床上呻吟。在金钱方面，陈楚楚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小富婆了，能用金钱买到的东西，她信手拈来，根本不用过脑子的。 不光有钱，她人长得也美。别说郭比希没见过那个叫周晨的，不过，以郭比希的审美来看，就算是财大的校草或者她爱的宋蒂夫会喜欢上陈楚楚，她都不吃惊，因为她真的美如画中小仙子。 所以，郭比希怎么都觉得陈楚楚是命定的劫数。如果，她当年不考英语系，那她就遇不到褚蕾蕾，或许还能遇到她们三个。如果是那样的话，陈楚楚现在应该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不说前呼后拥吧，至少可以在天空自由的飞翔着呢！每次想到这儿，郭比希就无限感伤。 第四十八章 跨年(6) 郭比希以前不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霸凌”。 她从小到大，除了被爸妈欺负，还真没被外人欺负过。有几次，有男生跟她拌嘴，说粗话，她也是搬起凳子就砸过去。最终，留下个悍妇的美名。郭比希心想，或许是因为“悍妇”，大家都拒她千里，直到大学，她才勉强可以以新面目示人。但是，这终归比陈楚楚这样，任人欺凌要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楚楚还是躺在床上。这天中午的风景很好，郭比希走到陈楚楚床前轻声呼唤：“楚楚，楚楚，起床了。” 陈楚楚揉了揉眼睛：“比希，我再睡一会儿。”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都睡到中午了，再这么睡下去，你真成睡神无二了。”郭比希说道，伸手就要去掀陈楚楚的被子。她觉得，不能再让陈楚楚自暴自弃下去了。 可是，她的手刚伸到陈楚楚被底下，小莉莉“碰”的一下推门而入，那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中了500万的彩民一般，让郭比希找不出一个词儿来，最后勉强给她一个“翻身农地把歌唱”的形容。 “莉莉，你咋了，中彩票了？” “什么中彩票，成了，我爸搞定了！” “你爸搞定什么了？” “褚蕾蕾啊？我爸把她搞定了！” 一听“褚蕾蕾”三个字，陈楚楚先是心里一紧，随后立刻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小莉莉，竖起耳朵准备听，生怕漏掉一个字儿。 “莉莉，你能说人话吗？我们，听不太懂。你爸把她搞定了？是什么意思？把她揍了，还是把她娶回家了？”郭比希边说边乐。 “去你的郭比希，就你嘴损。我爸把她移除学校了！哈哈哈哈......”说着，小莉莉自己笑了起来。 “移除学校？褚蕾蕾是块砖头吗？”郭比希给小莉莉倒了杯水：“喝口水，慢慢说。” 小莉莉赶紧接过郭比希手里的水说道：“我爸果然是我爸，太厉害。他去找了校长，校长也很无奈，因为这个褚蕾蕾的父亲对学校做得贡献太大，也不能轻易就把她怎么样。怎么办呢？我老爸想了个法子。咱们学校的英语系有一个两年的交换生项目，正好学校今年有两个名额。但是，这两个名额已经有人了，于是，我爸对校长说，他愿意出钱，单独联系一个学校给褚蕾蕾，而校长就一口咬定，这就是多出来的公派名额。一来，褚蕾蕾能出国留学，二来学校也不用自己掏腰包。这简直是神操作，一举两得！”小莉莉手舞足蹈地说着，完全忽略了钱的事儿。 陈楚楚忽然开口道：“莉莉，那得需要多少钱，我愿意出，您告诉叔叔，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小莉莉莞尔一笑，说道：“没多少钱，我爸联系那个学校，跟他关系很好，钱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不过，崔佳洁倒是同意让陈楚楚来出这个学费，否则楚楚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崔佳洁说：“莉莉，你问问你爸爸，如果学费楚楚可以负担的话，就让楚楚拿吧。” 崔佳洁都发话了，莉莉只好点头。事实上，确实没多少学费，这属于交换生性质。而多出来的一点费用，陈楚楚的金卡也完全可以应付。 几天之后，当陈楚楚坐在英语系教室里的时候，只看到了瞪着她的白鲸，而褚蕾蕾已经消失了。一个礼拜之后，褚蕾蕾也没有再出现过，陈楚楚有些恍惚，褚蕾蕾真的就消失在了财大的校园里了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校园一霸暂时算是销声匿迹了。 褚蕾蕾走后，陈楚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逐渐恢复了往常的活泼。只是，有时候她会有点担忧，褚蕾蕾究竟还是否会回来呢？她果真离开了她的生活吗？永远的消失了吗？ 另一边，宋玉也已经出院。胃出血确实比较严重，宋玉这一住院就住了小半个月。期间，郭比希看过他两回，宋玉十分欣喜，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郭比希会回心转意。然而，他发现，现实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郭比希至始至终都是把他当成好朋友一样看待。这让宋玉多少有点灰心。 然而，对于几乎天天来病房探望自己的崔佳洁，宋玉只是对她很友好，其余的他并没有过多的表示。有时候，顾小虎会对宋玉说：“宋玉，你看看人家崔佳洁，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宋玉总会骂道：“走走走，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看宋玉始终对崔佳洁无意，顾小虎也不再提这茬。 转眼间，时光飞逝，大二上半年即将结束。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来，郭比希就松了口气，她的成绩排在班级第二，回家可以交差了。同时，郭比希惊喜的发现，《西方文学史》这一科，她考了个第一。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世界上没有学不好习的学生，只有不重视学生的老师。 看着成绩单，郭比希似乎隐约看到了宋蒂夫的脸，那可爱的卷纸一下子别有深意起来。爱情仿佛给这张苍白的考试卷儿施了魔力，让郭比希看一次心动一次，心动得叮铃咣当乱响。 此时此刻，她真想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她敬爱、喜爱的mr.宋。可转念一想，郭比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宋蒂夫怎么会在乎她是不是考了第一呢？ 然而，宋蒂夫真的在乎。 当他看到成绩单的时候，心中万分惊喜。在英国人眼中，努力的女孩子、成绩优秀的女孩子是有魅力的。这样的女孩子有更多内容，你可以跟她聊得更多、更深、更投入。所以，在宋蒂夫眼里，郭比希无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宋蒂夫的笔记本上，他曾写过这样的一行诗：inyoureyes，ilosemyselfinaparadise.（你的眼睛就是我的天堂，我已迷失其中）。 而此时此刻，宋蒂夫看着成绩单，那上面也仿佛若隐若现出郭比希那双单纯、迷人的双眼。他真想把世界上所有伟人的情诗都都给她听，什么贝多芬的、拿破仑的，还有他自己写的。 宋蒂夫穿好西装，他不能这么等待，他要去找她，不顾一切。 女生宿舍楼下，郭比希刚穿好运动服，准备去操场跑几圈，要不然思春的潮水就会把她淹没，她需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些，才能安然度过这焦灼而平静的日子。然而，刚走到楼下，就看见穿戴整齐的宋蒂夫，在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郭比希本能的转过身，要避开宋蒂夫，却被叫住了：“比希同学。” 郭比希喘了口长气，努力挤出一个大大方方的微笑，说道：“好巧啊，mr.宋。” 宋蒂夫微微笑，说道：“走，请你喝咖啡去。” 郭比希古灵精怪地打量着宋蒂夫，做出了一个可爱的鬼脸：“请我？”她蹲了一顿，有些腼腆地问：“为什么？” 宋蒂夫浅浅一笑，眼前这个女孩子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着实有趣。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往校门口走去。 “mr.宋，咖啡馆在食堂哪儿，咱们这儿是出校门了，方向不对。”郭比希赶紧拉住宋蒂夫。 不料，宋蒂夫的西装太滑，郭比希的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宋蒂夫手心儿，宋蒂夫稳稳地握了下去，就那么两三秒的功夫，郭比希又迅速把手抽离了出去。她脸颊胀得通红，手也开始发起抖来。 宋蒂夫没有回头看她，只说：“老地方。” 随后，郭比希只老老实实地乖乖跟在宋蒂夫身后，没有再说话。 第四十九章 情·劫(1) 还是那个位置，咖啡馆的人少得可怜。郭比希尽量避开宋蒂夫的视线，这样她可以不那么紧张。 避开宋蒂夫的视线的唯一方法，就是观察这间规模不小却顾客很少的咖啡馆。上一次，她没有仔细观察，这一次，她才发现，这间咖啡馆真的很有特色。 分部在咖啡馆四周的，是四个古色古香的立式书架，看书架不大，可书却不少，一本一本摞起来，有两三个人那个高。因为书架就只有一排，所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那是书架。而且，从每本书的书脊上看，这些都是外文书，要是摆设那也就罢了，要真是原版的，郭比希不自觉地伸出手来，心想：那得多少钱！ 观察下来，郭比希只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咖啡馆老板一定很有钱，要不这么少的人流，不得赔光光。或许，人家只是开着玩儿，顺便招揽招揽顾客，给自己做个伴呢！ 郭比希曾经就在书上看到过，说有一种人天生好命，含着香奈儿出生，从小不用上学，老师都是外边请来的，全科一对一。他们穿得都是奢侈品里的限量款，吃的冰激凌都是含可食用金粉的，据说能消毒杀菌。他们环游过世界，见过世间最美的风景和最美的人。而他们不过才20多岁，就开始厌倦人生、怀疑自己。于是，有的人选择去挑战极限，有的人选择醉生梦死，甚至有的人直接选择去死。郭比希心想，或许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异类，选择开家咖啡馆，然后从背后偷窥别人的生活。总之，这些人都不太正常，各有各的癖好。郭比希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这些人看似物质丰富，但她不羡慕他们。 宋蒂夫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他轻轻挑了一下眉，露出一脸不解问道：“你看什么呢？” “宋老师，这家店的老板你认识吗？” “嗯，我认识，怎么了？” “他，是不是很有钱？” “嗯，算是吧。” “那，他是不是有怪癖。” 宋蒂夫忍不住笑了出来，服务生端着两杯拿铁，一杯放到郭比希这边，另一杯放到宋蒂夫这边。宋蒂夫轻声对服务生说了两句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多会儿，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从后厨缓缓走了过来。郭比希回头看去，只见这个人长得温文尔雅，像个文艺大叔。要不是他从后厨走出来还违者半扇儿围裙，郭比希就要怀疑他是不是文学系的哪位教授了！ 那男人走到宋蒂夫身旁，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说道：“宋，whoisthis？” 宋蒂夫缓缓起身，郭比希也跟着起来。宋蒂夫介绍到：“thisismystudent，郭比希.” 接着，宋蒂夫对郭比希说：“比希，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过他中文不太好。我看你对老板很好奇，所以，想介绍给你们认识。” 郭比希一听人讲英语就紧张，她咳嗽了两下，然后努力蹦出两个字：“nicetomeetyou.” 没成想，男人很兴奋，他没想到郭比希会用英文跟他打招呼，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用中文说了三个字：“我也是。”虽然，这三个字说得很不地道，但是郭比希还是听懂了。随后，宋蒂夫跟老板聊了几句，他就离开了。 宋蒂夫重新坐下，试探地问道：“对他还好奇吗？” 这句问话，在郭比希听来平添了一些醋意，郭比希摇摇头，又点点头。 宋蒂夫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她，问道：“好奇什么？” 看着宋蒂夫的像孩子般撅起了嘴，郭比希心想，难道他是在吃醋。郭比希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因为这么想会让自己紧张。她定了定神儿，然后回答道：“我就是觉得，这家店人这么少，一定会赔钱，所以才对老板好奇的。” 宋蒂夫“哈哈”笑了起来。他没想到，在郭比希小小的脑袋瓜里，想得竟是这些东西。一般年轻的女孩子，很少有对这些感兴趣的，她们巴不得咖啡馆里没有人，独子享受着氤氲的灯光，管它是不是明天就倒闭呢！郭比希到是很不一样。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目光片刻没有离开，他就这样，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陷入了爱情的魔咒，被朱庇特之剑射中的心魂，而他几乎是自愿地，所以他也就没有力气挣扎，慢慢地越陷越深。 另一头，郭比希轻轻拿起咖啡杯，沿着杯沿儿，喝了一口最上面的牛奶沫。自从爱上喝咖啡，爱上拿铁，郭比希就爱上了配着咖啡的牛奶，而且她特别喜欢喝拿铁最上层的那一块被打成绵密泡沫的牛奶层。喝上一口，似乎没有喝到多少牛奶，但口腔里又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充实感，郭比希喜欢这种感觉，欲罢不能。 她喝完最喜欢的部分，然后朝宋蒂夫傻傻地笑了起来，上唇带着白色的奶沫。 宋蒂夫本能的拿起纸巾，伸过手去，一直伸到郭比希唇边。他没有立刻帮她擦拭，而是停了一下，见郭比希没有动，宋蒂夫才大胆的拿着纸巾轻轻地擦在郭比希的唇上。 他动作轻柔得似乎让郭比希感觉不到，但瞬间的浮光掠影又像蜻蜓点水般，激得郭比希的心海一片荡漾。郭比希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不躲开。眼下这情景，显然有点尴尬。但，反复问了之后，郭比希只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不想躲开。 郭比希大着胆子看向宋蒂夫，然后定了定神儿。她朝宋蒂夫礼貌一笑，摆出一副成熟的面孔，腼腆地说：“谢谢”。 宋蒂夫缩回手，拿起杯子满意地喝了起来。 “宋老师，今天为什么请我喝咖啡呢？” “嗯，因为你考了第一。”宋蒂夫说得很自然，因为他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又不全是因为它。 这个答案倒是真的，只是不似郭比希期望的那般。郭比希心里有什么东西，陷了下去，留下一个空空的洞，她有些失落。她想，或许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么想着，她反倒没有那么紧张，慢慢放松了下来。只是，她的笑容一下子从刚才的羞涩变成了礼节性的友好。郭比希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心中怅然若失。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他发觉自己的这句话似乎让对面的中国女孩儿不太高兴。他放下咖啡杯，想着说点什么来弥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老师，每个考第一的学生，你都会请她喝咖啡吗？”郭比希放下咖啡杯，她想填上心里那个洞，或者让那个洞再大一些。她确实不好受了，心里的那个洞空落落地，让她觉得有点疼，有点难过。不都说外国人直接吗？郭比希心想，如果老师没说什么，那就说明一切果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宋蒂夫疑惑地看着郭比希，他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来不及反应，他只好老实的摇摇头说道：“这是第一次。” 郭比希的眼睛从暗淡变得明亮，“什么？第一次？我没听错吧？”郭比希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宋蒂夫放下咖啡杯，双目看向郭比希，认认真真地说：“这间咖啡馆，我只带你来过”。其实，这种话，这种很有暗示的语言，宋蒂夫不止一次的想说，他多么想告诉郭比希，我只想带你来，只想请你喝咖啡，只想跟你这样坐着。可，他不敢，他也不能。他深知，自从爱上郭比希，自己就在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上行走，想要把这条路走通，太难了，所以他便不去管结局，只慢慢走，只慢慢走。 郭比希拿起咖啡杯，她把眼睛深深地埋在杯子里。她不敢看对面，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宋蒂夫什么意思？不，宋老师是什么意思？他只带我来过，是说他喜欢我吗？还是...... 郭比希反复的自问自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而心里的那个洞也在悄无声息的被填满。她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心中响起了爱的旋律，那是一曲《爱的祝愿》，郭比希从小就听到大的曲子。她心中每每响起这样的旋律，内心都会绽放一朵玫瑰，娇艳、迷人，让她自己沉醉。 郭比希的所有表情，宋蒂夫都看在眼里。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蒂夫看到郭比希抬头看向自己，他才从后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的英伦巴士造型的小铁盒。在郭比希错愕的目光下，宋蒂夫把这个红色小铁盒推到了郭比希面前：“送给你的，送给我最棒的学生。” “送，送给我的？”郭比希用手指着自己。 宋蒂夫笑着点了点头。同时，他伸出手来，拉住了郭比希指向自己的手，带着那只手来到铁盒附近，把它轻柔地放在铁盒上，然后撤回了自己的手。 郭比希倒吸了一口气，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收到来自宋蒂夫的礼物，甚至也没奢望竟然会触摸到宋蒂夫的手。郭比希放在铁盒上的手，久久地贴在铁盒上，不是她舍不得打开那盒子，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那双手。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脸红的样子，觉得她可爱极了。他起身道：“咱们回去吧，你可以回去再看。” 郭比希长舒了一口气。她也觉得回去看“甚好”。在宋蒂夫的陪伴下，郭比希一路走到了宿舍楼下，挥手告别，郭比希转过身子，忽然眼泪就不自然留下来了。她心里又开始惆怅：再见就是两个月之后了，那时候，宋蒂夫你还是会留在这里吧！ 其实，一直以来，郭比希只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宋蒂夫随时都有可能回国。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离别，可是自从喜欢上了这个外籍老师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关于“离别”的事情。花无百日红，如果宋蒂夫是个中国人，郭比希就不会那么担心，可他不是，这儿也不是他的家。郭比希总觉得，这个人很缥缈，她抓不住，也不敢抓。但，她依然想要去抓。 回到宿舍，郭比希打开了那个红色的英伦巴士，里面精巧得让人不得不爱。盒子正中间，是一个可爱的陶瓷猫，只要一打开盖子，小猫就立刻坐起来朝她招手。在陶瓷猫的旁边，竖着两排，一排装了三枚可爱的小猫造型的巧克力，另一排是一枚红色外壳的钢笔。郭比希拿起那枚钢笔，竟然在钢笔侧面看到了郭比希三个字——这是为她专门为她定制的笔。 就在那一刻，阳光洒进宿舍，洒在郭比希可爱的小床上，驱散了冬日里所有的寒冷。郭比希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心里说不出的甜。忽然，她起身穿上白球鞋，冲出门外。 楼下，宋蒂夫已不再。郭比希继续跑，她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到刚才那个咖啡馆去坐一坐，哪怕看不见宋蒂夫。一路小跑，郭比希到了咖啡馆门口，一推门，她笑了，那个背影不是别人，他那么高、那么瘦，头发是英国人典型的金黄色。 宋蒂夫转头，看到了门缝间的郭比希，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让他无法释怀的中国女孩儿，起身，笑着朝她走去，这一次，他张开了他的双臂，像恋人般，把郭比希拥入了怀中。 第五十章 情·劫(2) 不大不小的咖啡馆里，只有郭比希和宋蒂夫两个人。他们站在门口，都是下意识的情不自禁。可这情不自禁得却那么自然而契合，仿佛有一股力量，注定让他们在此时此刻就地相拥。 郭比希的脸贴在宋蒂夫的蓝色毛衣上，她闻到了宋蒂夫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她听到了宋蒂夫胸膛“咚咚”的心跳声。郭比希不能呼吸了，她仿佛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宋蒂夫一只手缓缓地爬上了郭比希腰际，轻轻环住之后就停在了那里，他没有用力，生怕一用力，怀中的盈盈一握就消失了般。他从没有试过以这样的姿势拥抱一个女孩，在凯特那里更是想都没有想过。曾经，宋蒂夫也读过一些浪漫的爱情小说。他记得，当他读到《霍乱时期的爱情》的时候，还嘲笑书中主人公的“作”，说那真是瞎折腾，为了所谓的“爱情”，值得吗？ 然而，现在的宋蒂夫陷进去了。他仿佛是被青春期的浪潮拍打着，不自觉地往里走，走进了爱情的小岛。 现在，宋蒂夫只低头看着郭比希，他就已经情不自禁了。他比郭比希高，眼下只能低头看着她，而郭比希却不敢抬头。宋蒂夫深深的眼窝里，此时此刻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和激情。他不敢想，不敢想这是仅有的一次，还是最后一次，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国女孩儿。 而此时此刻，宋蒂夫也别无他想，他惟愿能够贪婪地长久地看着她，把她的全部都印在脑子里。而他，也不再是一个老师、一个丈夫，紧紧是一个男人，一往情深的爱着眼前这个小他七岁的少女。 咖啡馆里的温度正好，宋蒂夫身体的温度确是炽热的。他额头渗出些汗来，让宋蒂夫感到浑身湿哒哒的。他索性拉住郭比希的手，打开咖啡馆的大门，绕道走进了咖啡馆旁边的一片小小的树林中。天空微微下起小雪，一片一片轻轻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从刚才开始，郭比希的大脑已经陷入一片空白之中。宋蒂夫揽住了她的腰，现在她的手被宋蒂夫拉着。她根本无法思考到底是什么情况，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是知道一点：自己这半年心心念念想要实现的愿望，在这几分钟里，都实现了，然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甚至来不及想清楚前因后果。 顺着自己的手看去，宋蒂夫宽大的手掌握着自己，让郭比希感到很心安，也很踏实。郭比希想，自己是不是该去烧个香拜个佛还个愿啥的，因为这半年来她一直求佛祖赐给她这样一个机会，现在她实现了。 宋蒂夫不知道郭比希在想什么，既然她跑来了，那她就一定和自己一样。他能从郭比希的眼神中肯定，这个姑娘也恋着自己，否则，她应该会拒绝自己的。他为自己的自信而感到无比的满足，从未有过，他拉着郭比希的那双手更加坚定和温柔。 黄昏下，小树林中，小雪纷纷。 宋蒂夫很认真地站在郭比希面前，他单膝跪在地上，看着郭比希说道：“郭比希，我爱你”。说完，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那个心之向往的回答。 当宋蒂夫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郭比希的大脑“轰”的一声，断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她心里一直恋着这个男人，但却从未奢望得到表白，因为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仰慕、崇拜、欣赏，以及世间所有美好词汇都可以来形容的男人，她哭了。不自然的，郭比希伸出一只手抚在宋蒂夫头上，轻轻地，像恋人的吻。宋蒂夫慢慢起身，直到视线和郭比希平齐，又慢慢地靠近她。 郭比希依旧没有动，她知道宋蒂夫接下来想做什么，她的表情就是一种默许，这默许给宋蒂夫带来了极大的勇气和动力，他靠得越来越近，终于两片温热的红唇贴合在了一起。 没有热吻、没有深吻，宋蒂夫只是浅浅地、轻轻地贴着郭比希的唇，感受对方的温热和默许。郭比希闭上了眼睛，她依旧觉得不真实。而宋蒂夫比她想象得还要温柔和绅士。 离开郭比希的唇，宋蒂夫孩子般的笑了笑，他拉着木讷的郭比希，坐在一簇只剩下枝杈的矮树旁问道：“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郭比希脸一红，咬着嘴唇回道：“谁说我爱上你了？” 宋蒂夫只觉得从胸腔里带来一阵阵地甜痒酥麻，这感觉让他想笑又笑不出来，他说道：“可，我亲了你，你也没有躲开，对吗？” 郭比希别过脸去不回话。 宋蒂夫双手抚上郭比希的脸，轻轻地扭转到自己这一边，让郭比希只能看着自己，他继续说：“我吻了你，拥抱了你。你，没有反对，这在中国，是不是就是说，你爱我？” 郭比希再一次别过脸去，每一次宋蒂夫说“我爱你”的时候，郭比希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她不想这么矜持，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该怎么做出回应。 但，宋蒂夫需要她做出回应，哪怕一点点。 郭比希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眼前的宋蒂夫，他的侧脸美极了，棱角分明，就像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曾经，就是那一眼，郭比希陷了无限的彩色黑洞，就像无底的泥潭，让她无力支撑自己，越陷越深。 现在，她不再向下陷进去，而是实实在在踩在地上，她可以仰视这张俊美的脸，她可以拥有他，她不会再因为困惑而陷入无边的等待和彷徨之中。郭比希定了定神儿，看着宋蒂夫，她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是的，她爱他，爱这个从异国他乡来的男人。 宋蒂夫没想到郭比希会主动回吻，惊喜中带着意外，他热情的回应她，仿佛要从这吻中传达所有的信息，所有对她爱的信息。 离开宋蒂夫的唇边，郭比希主动的伸出双手，环住宋蒂夫的脖颈。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 “mr.宋”，郭比希带着俏皮地表情，现在的她自然了许多，她说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宋蒂夫饶有性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多久？喜欢？不是爱吗？” 郭比希看着天空，傻笑了两下：“一开始是喜欢，之后才是爱。” “那就是说，很久以前是喜欢，现在是爱？” 郭比希越发觉得这个长她7岁的男人，只是个7岁的小男孩，在撒娇，在要糖吃。以往那个沉稳的宋蒂夫消失了，那个坐在树下性感的宋蒂夫也消失了，眼前的这个就是一个没长大的男孩儿。郭比希心里有点窃喜，她知道自己走近了这个人，但心中有一块地方无情的塌陷了，那究竟是什么，郭比希说不清，但她觉得那不重要，仿佛那地方就是准备塌陷的，等着宋蒂夫来让它坍塌的。 “郭比希，我......”宋蒂夫还要说什么，郭比希忽然用手捂在了他的嘴上说道：“叫我比希吧，或者，宋，帮我起一个英文名字。” 宋蒂夫笑了笑，说道：“好，比希。比希，你真是，太好了。” 郭比希俏皮地问：“我哪里好？为什么是我？” 宋蒂夫没明白，他傻傻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是你？” 郭比希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地问：“为什么喜欢的是我，那么多女孩儿，那么多漂亮迷人的脸，为什么最后是我？” 看着郭比希一连串的问话，宋蒂夫一把拉住她，深深的把她揽在怀里。眼前的女孩儿是多么缺乏自信啊，她还在怀疑，她还不确定。宋蒂夫很想把自己的心拿出来，让郭比希看一看，此时这颗跳动的心脏到底有多滚烫。 他用最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比希，你知道我来自英国，那里并不那么明亮，天气时好时坏，但总是雾蒙蒙的。我很少看到热情的太阳，但你知道吗？我自从来到中国，遇见了你，我才终于知道被太阳照耀是什么感觉。比希，我没有办法离开你，就像我没有勇气离开我的太阳。你懂吗？” 郭比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热泪慢慢顺着眼帘滴落到粉红的脸蛋上，她热泪盈眶了，而宋蒂夫的表白即炽烈又带着一丝沉重。郭比希不知道里面夹杂的沉重究竟是什么，她只是隐约感到宋蒂夫对她的爱里有一丝隐忍。 但这种令人困惑的感情，只存在了短短地那么一瞬间，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后，郭比希只沉浸在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之中。那天晚上，宋蒂夫牵着郭比希的小手，他们走了很久很久，在四寂无人的林荫道理，在英式咖啡馆周围，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那天夜里，郭比希回到宿舍，她久久地无法入眠。这天所发生的的一切，都久久地久久地在她脑子里循环，像一场永不结束的无声电影。而一种难以描述的温热和压强充斥着她的胸腔，让她几度喘着粗气，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呼吸。她的感受复杂极了，起初惊喜、欢乐、温暖，随后就是狂躁，到最后她又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发生过，或者仅仅是自己幻化出来的一个梦。 到最后，她睡着了，她真的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跟白天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而宋蒂夫呢？他失眠了。一整夜，他都在为自己的勇敢而惶恐。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这么有勇气，只能说一切只是顺其自然。送郭比希回宿舍的时候，他只是失落，那种失落就像潮水，慢慢把他吞没。他只好转身回到咖啡馆。可他没想到，郭比希也会折回来。 就在宋蒂夫看到郭比希的那一刻，他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他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在了一边，也把道德扔在了一边。与郭比希相处的整个过程中，宋蒂夫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已婚男人，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外籍老师，而此时此刻，当他回到宿舍，看到床上的妻子，一股莫可名状的内疚感像他袭来。 宋蒂夫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借着浓烈的酒气，宋蒂夫感到浑身飘飘然起来，在他眼前又出现了郭比希的身影，他不顾一切的抱住那个幻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时间过得很快，发完成绩，紧接着就放假了。 在放假最后一天，四个女孩：郭比希、崔佳洁、小莉莉和陈楚楚约定，她们都会提前一周回来，这样大家就可以早早的聚在一起。同时，陈楚楚自告奋勇，她出酒店住宿的钱，这一周她们也不用墨守成规，非要住学校不可。612宿舍给这次约定起了个名字，叫：开学前的狂欢。 陈楚楚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她特别期待开学。她本能地从包里掏出黑卡，然后举得高高得晃动了两下，调皮地说道：“可以带家属哦！因为，我给你们每一个人定一个房间。”此时此刻，陈楚楚才第一次觉得，虽然爸妈给她的钱还是有点好处的。虽然，父母没给她温暖，但是她却可以用这张卡，温暖那些温暖过她的朋友们。 看着三个女孩子齐刷刷尖叫“楚楚万岁”，陈楚楚心里说不出的甜，她只希望未来生活的每一天都如今天这般，永永远远。 在欢呼声中，大学二年级的上半终于年结束了。这几个平凡又快乐的女孩子，经历了人生中许多事情，她们成长了，虽然还很稚嫩。 这半年，郭比希终于得到了她爱的宋老师，得到了那份意外的表白；这半年，崔佳洁成了赢家，她靠四级答案赚得盆满钵满，骄傲得拿着钱回到了老家；这一年，小莉莉终于摆脱了乖乖女，她勇敢的迈出了自己的人生——她有了男友、有了宝贵的第一次，她的生命再也不那么苍白；这半年，陈楚楚终于拜托了褚蕾蕾，她终于可以抬起头，用最美的笑容看着头顶的天空。四个女孩儿，在各自的时间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或许是612最幸福的一年，时间不停，冬去春来。然而，冬天去了，春天一定就会温暖吗？ 第五十一章 情·劫(3) 寒假虽然有点冷，但是小莉莉一天一个电话，驱散了这股寒流，郭比希反而觉得浑身都躁得慌，她只希望小莉莉哪天可以放过她。 其实，小莉莉之所以骚扰郭比希，还是因为顾小虎回老家去了，他老家还比较偏僻，小莉莉总是联系不上他。所以，她只好跟郭比希吐槽。 “比希，你和你的宋蒂夫打电话吗？”小莉莉拿着话筒问道。 郭比希不耐烦：“我说我亲爱滴莉莉啊，要不，你给佳洁打几个？怎么打的也得雨露均沾吧。” 小莉莉啃了一口苹果，娇嗔地说：“哎呦喂，我可敢。我给她打电话，她可能接。那大忙人一天天不知道在哪儿赚钱呢！” 郭比希叹了口气，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她看着墙上的日历，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过，今天小莉莉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一个假期，宋蒂夫确实没给她打过电话。但是他们两个几乎每天都会发短信。 而且，短信是英文模式的，这是郭比希要求的。郭比希对宋蒂夫说过，要好好练英文。所以，宋蒂夫就提议那发短信就英文版的来，如果将来见面也用英语沟通。 在这件事情上，郭比希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可想而知，现在哪家外教机构不是一节课好几大百的。 要说她和宋蒂夫的短信内容，郭比希很多时候都领悟不到“英语的感觉”。比如，宋蒂夫每天都会发“howareyoudoingtoday?”（你今天怎么样？）郭比希每天就回复“fine、good、great”。有时候，她觉得这么太无聊，就发个笑脸。 同样的，郭比希每天都要回问宋蒂夫“howareyoudoingtoday?”可有时候，郭比希真觉得很无聊，她理解不了，外国人为什么见面总问这句话。 就像，外国人学中文，一开始总要学那句：“你吃了吗？”可是，郭比希自嘲地笑笑，哪个中国人见面会这么问呢？我们谁也不这么问呀！真是照猫画虎。 有一次，宋蒂夫发了一个小猫的图案，然后加了一句：“youaresocute.”（你很可爱）。结果，半天没等到郭比希的回音。宋蒂夫又发过来一条，这一条是中文，写着：比希，我是不是哪里错了？ 郭比希哭笑不得。事实上，她抱着字典在查cute这个词儿。虽然说，这个词儿就是可爱的意思，可是郭比希看到宋蒂夫这句话，毫无感觉。按理说，情侣谈恋爱，如果对方是中国人，那么他说一些甜言蜜语，郭比希一定会get到那个点，进而有一种甜蜜、小鹿撞怀的冲动。然而，自从遇到宋蒂夫，她很少能从他的语言里体会到那种感觉。郭比希想，这就是文化差异。所以，她发愤图强，希望能克服语言上的障碍。 那天晚上，郭比希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对宋蒂夫说了。这回，换宋蒂夫沉默了。许久，他才回复了郭比希一句话，而这句话，让郭比希不仅小鹿撞怀，心脏也跳动不已，差点窒息。宋蒂夫说，这是她给郭比希写的一首情诗的第一句，想送给郭比希。在短信里，宋蒂夫写到：inyoureyesilosemyselfinaparadise，iamenchantedwithyoursweetaroma，onyourlipsthereisasweettases.（在你眼中，我迷失了自己。你甜美的芬芳、甜蜜的红唇，都深深让我着迷。） 郭比希手里拿着手机，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宋蒂夫对自己爱的炽烈，那炽烈的爱意，竟然从这26个字母传递了过来。郭比希她看懂了，也从文字里感受到了那种爱，她忽然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爱是超越国界的。 转眼就快开学了。 2月底的天，还是冷飕飕的。 郭比希拖着行李来到hilton酒店门口。她看了看表，大家约的是4点，现在是3:30，她来早了半个小时。门口没人，郭比希拖着行李通过专门走进了酒店。她本想着，自己在酒店门口坐一会儿，结果一进大门，就看到崔佳洁、小莉莉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这简直是惊喜加意外。郭比希以为自己会孤独得度过这半个小时，谁料除了陈楚楚，大家竟然都到了。 “比希，你这是搬家吗？”崔佳洁白了她一眼。每年，崔佳洁都要诟病一番郭比希的行李。郭比希也的确是像搬家的模样，她的行李箱是正常人的两倍大，连打车放后备箱都会遭司机师傅白眼。有时候，连小莉莉都纳闷，这行李箱里装的东西，真的都能用上？ 其实，郭比希也不想。但她老妈天生没有安全感，能用的、用不上的统统都会往她的行李箱里装。比希妈妈是生怕自己闺女受委屈。话说回来，如果真怕她受委屈，多给她一些零花钱不就是了，缺什么买什么。还就不，人家比希妈妈说了，花钱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儿，上大学就得好好学习，哪能白白浪费时间学习花钱呢？其实，比希妈妈多虑了，花钱这项技能，根本不用学。 事实上，如果谁能鼓起勇气打开郭比希的行李箱，就会明白她为什么常年穿着白衬衫加牛仔裤。那是因为比希妈妈在郭比希的行李箱里——一二三四五六七——装了2倍七天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算下来，是十四件白衬衫，加十四条牛仔裤。而且，这十四件几乎一模一样。用比希妈妈的话说，这白衬衫正好凑一锅，放集体洗衣机里一洗，能穿两个礼拜。同理可得，牛仔裤也是一锅，当然也可以分成两锅，洗一次也可以抗十四天。 崔佳洁每次看见郭比希晾衣服都要摇摇头，她真是无法理解比希妈妈，但却非常理解比希妈妈如何养出了一个像郭比希这么天真的娃。 郭比希看着崔佳洁，说道：“行了，行了。每年都说，你不累，我都听腻了。那个，陈楚楚呢？” 小莉莉一指门口：“说曹操曹操到”。只见陈楚楚带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件小羊皮袄，拉着一个lv的行李箱，从专门进来了。她那婀娜的身材，和不俗的气质，俨然一副社交名媛的模样。 一进到大厅，她就摘下眼镜，拖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只是，脚上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跑不快。 小莉莉倒抽一口凉气，说道：“我的天，这是当红影星陈楚楚小姐吗？” 楚楚红着脸，说道：“莉莉，别取笑我了。” 崔佳洁则欣赏地看着陈楚楚，点点头说：“来hilton住，就得穿得像楚楚一样。楚楚，你今天的着装，我给你打满分。”说完，崔佳洁嫌弃地瞟了一眼郭比希，说道：“不像某些人，到哪儿都是一模一样，永远的蓝白配。” 郭比希懒得理她，她也喜欢陈楚楚今天的打扮，而且，郭比希发现，陈楚楚第一次这么自信的站在她们面前。郭比希拉住楚楚说道：“楚楚，你今天真是太美了！自信的女生才最好看，我发现你就是那个没发光的金子，现在我们终于可以靠着你取暖了。” 四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去前台订房间。陈楚楚给大家定了两间最好的套房，郭比希和小莉莉一间，崔佳洁和陈楚楚一间。 躺在白色的大床上，郭比希摇头晃脑好不快乐。小莉莉却赶紧拿出手机，她给顾小虎打电话。 忽然，郭比希凑了过去，说道：“莉莉，你要和顾小虎一起？那我住哪儿啊？我跟你俩一起？合适吗？” 小莉莉脸一红，说道：“不合适。” 郭比希嘟着嘴说道：“我可没钱哈，我就是来蹭吃蹭住的。” 小莉莉说：“知道，知道。我能让你花钱嘛！比希，我一会儿去前台开一间房，然后等小虎来了，我就搬过去跟他一起住。这里，就你自己住了。但是，比希，别跟崔佳洁说。我怕她。” 郭比希叹了口气，点点头，装出一副老母亲的语气说道：“女大不中留啊......” 忽然她又跟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可，顾小虎来了，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小莉莉眯起眼睛，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难解的问题，于是她赶紧搪塞道：“那就等那个时候再说吧。” 看着小莉莉一脸窘态，郭比希只好回了个“好”。 这家酒店是真的不错，套房里应有尽有。最棒的是，套房里有一个办公桌，很商务——黑色漆皮的，看上去很有质感。郭比希从行李箱里拿出《走遍美国》，其实，整个假期她都在自学这个。 她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盘腿坐在商务椅子上，翻开了《走遍美国》，这感觉真不错。 六点，四个女孩在门口集合，崔佳洁、小莉莉和陈楚楚的穿着都是既成熟又摩登，郭比希呢，白衬衫、牛仔裤、毛背心马甲，外加一个硕大的羽绒服。她倒是美滋滋的，只是崔佳洁总是看她哪里不得劲儿。 于是乎，崔佳洁索性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儿——拉着郭比希去商场。崔佳洁满脑子只是一个念头，要给郭比希改头换面。 两个小时之后，郭比希喘着粗气，嘟着嘴小声嚷嚷道：“佳洁，我累了，我不想试了。” 崔佳洁喝道：“不行，再一家，最后一家！” 硬着头皮，郭比希跟上崔佳洁的节奏。万幸，在最后一家店里，崔佳洁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到九点了，陈楚楚、崔佳洁、小莉莉在郭比希不住的哀嚎中，停止了购物。大家拿着心爱的战利品，回到了宾馆。 郭比希看着大家走进旋转门，喊道：“饭呢？不吃饭吗？” 陈楚楚转过头，笑着说：“比希，早就给你点好了，在房间里呢！” 郭比希看着陈楚楚，点了点头：“youaresosweet.”（你真是太贴心了。）陈楚楚笑着回答：“thankyou”。哦，对了，陈楚楚是英语系的。郭比希听着陈楚楚的回答，才恍然想起来。 推开门，一股好闻的饭香自是不必多说。可小莉莉却并不感兴趣，她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就走了。关门之前，莉莉对比希小声说：“保密哦！” 郭比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原来她是约会去啊，怪不得穿得，穿得，怎么说呢，穿得那么妖孽。 想到这个词儿，郭比希“哈哈哈”的笑起来。她想到了崔佳洁给自己挑的那件衣服，那衣服看起来也像个妖孽——大红色的混纺连衣裙，不仅无袖，领子还朝一边倾斜，不偏不倚露出半个锁骨，看上去风骚中带着娇俏。 其实，那件衣服就穿在郭比希的羽绒服里面。 不过，崔佳洁对这件连衣裙很是满意，或者说她自己更想穿上这件衣服。郭比希则长叹了一口气，穿就穿吧，反正这几天就她们四个女生，也没外人。 要不怎么说，她还是太天真。第二天换好衣服，四个女孩儿来到早点区，郭比希大老远就看到了宋玉和顾小虎两个人。顾小虎在这儿，她早就知道，怎么宋玉也来了？ 郭比希有点不自在，她穿着那件红色的小洋裙，外面只简单打了一件薄披风。本能地，郭比希转身想走，被崔佳洁一把揽住。崔佳洁厉声问道：“上哪儿去啊？” 郭比希陪着笑说道：“哈哈，我内急，去个卫生间。” 崔佳洁看着郭比希，也笑了笑，说道：“行，去卫生间哈？进去啥样，出来啥样？” 郭比希撸了撸鼻子，心想：你管得着吗？可是，这话到嘴边，她硬是说不出口。哎，郭比希心想，都怪自己平时很少跟崔佳洁发生争执和口角，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和底气。她只好又笑了笑说道：“哎呦，我又不想去了。” 崔佳洁白了她一眼。 此时，宋玉和顾小虎大大方方的走过来了，顾小虎倒是嘴甜，看到郭比希连连夸赞：“郭比希，你今天可真漂亮！是不是，宋玉？”说完，顾小虎用肩膀顶了顶宋玉。 宋玉则愣在一旁，眼睛始终看向郭比希。他以前只是觉得她可爱，想跟她在一起，一起上课、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他觉得这些很美好。可现在，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郭比希。人靠衣装马靠鞍，在宋玉面前，郭比希成熟、性感，她腼腆的咬着嘴唇，更是增加了一份魅惑，让宋玉都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还是小莉莉会暖场，尽管暖得很尴尬，小莉莉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啊？走，吃饭去。” 六个人找了个比较大的圆桌，纷纷坐下开始吃饭。早餐是自助，喜欢什么拿什么。郭比希很简单，接了杯咖啡，拿了片面包片外加小块黄油，还有一小盘蔬菜沙拉，外加一根红色小香肠，这就是她的早餐。 郭比希回到座位上，准备吃饭。顾小虎看了看她的餐盘觉得很是寡淡，他说道：“比希同学，你也太省了吧。这可是自助餐，你得多吃点儿，这样才能吃回来。” 小莉莉白了顾小虎一眼，说道：“比希，别听他的，能吃多少吃多少。小虎，怎么着，你一个早饭打算把一天的伙食都带出来？” 顾小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郭比希看着两个人甚是尴尬，于是对着顾小虎说道：“小虎，别担心，一会儿我多喝几杯咖啡，喝它三五杯，就回来了。外面，一杯20呢？五杯100，怎么也顶一顿早餐了。” 听了这话，顾小虎的脸上才慢慢有了神采，气氛也不那么尴尬。大家各自拿各自的，各自吃各自的。 女孩子们有说有笑。 两个男生，一个注意力全在吃上，另一个注意力不断地游移，一会儿看看餐盘，一会儿看看咖啡，一会儿又溜到那个不属于他的女生身上...... 第五十二章 情·劫(4) 早饭过后，女孩子们各自回去了。小莉莉没有跟顾小虎走，因为宋玉来了，她得给他们俩个男生腾个地方，否则宋玉只能来郭比希这里了，小莉莉觉得这不太合适，在她心里，宋蒂夫才是正宫。 房间里，郭比希问道：“莉莉，宋玉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就我们四个狂欢吗？莉莉，你看我穿得，我得换一件衣服。” 看着郭比希紧张的样子，小莉莉觉得好笑。她没想到，郭比希竟然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女生。大学宿舍一起住了一年半，本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原来她最怕的是在男生面前变得美丽、迷人。 小莉莉说道：“比希，你怕什么？怎么那么没自信。这衣服，你穿得很漂亮。而且，我听说，是宋玉感谢崔佳洁。就是那次，圣诞节那次，他不是胃出血嘛。佳洁对他照顾特别好，他就是为了感激，所以约咱们海边篝火。佳洁一听，反正咱们在这儿，就直接约这儿来了。” 郭比希嘟囔着：“她倒是好客。一个愿意请，一个愿意陪，绝配。” 小莉莉却认真地说：“比希，你还真别这么说，我听小虎说了，人家宋玉喜欢的还是你。” 郭比希脸刷得就红了，刚才的早饭，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宋玉炽烈地目光，只是她假装没看到，就像鸵鸟，把头埋在地下，任地上狂风大作，她郭比希统统不知道。 “当当当”，三下敲门声，小莉莉打开门，是顾小虎和宋玉。郭比希寻声望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只好挤出一个笑脸，跟两个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玉坐在一旁，离郭比希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个人沉默着。顾小虎跟小莉莉进了套间。两个人不知道在里面小声嘀咕什么？ “假期过得怎么样？” “假期过得怎么样？”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两个人都腼腆地笑了起来。 还是宋玉先开口，他说道：“我假期过得还行，没干什么。期末考试不是挂科了嘛，正好安心在家里补习。” 郭比希一听挂科，来了精神，她说道：“真的，这么乖？你哪科挂了呀？” “量子物理”。 “量子物理？” “嗯，就是研究微观世界的物理学的一门学科。” “微观世界？有多微观？” 宋玉把凳子往前搬，离郭比希更近了，他说道：“你还记得咱们高中化学课吗？” 郭比希点了点头。 宋玉接着说：“就是化学课上，老师讲的分子和原子，它们的世界就是微观世界。” “那，它们的世界，跟我们的有什么区别吗？它们不是在我们里面吗？比如皮肤里什么的。”郭比希倒真是好奇了，她歪着脑袋，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是如何妖娆。宋玉本来讲得很投入，看到眼前郭比希俏皮地歪着脑袋，忽然有了一种想要上前抱住她、亲吻她的冲动。 强忍着自己的欲望，宋玉咳嗽了两声，呼出一口气，慢慢装出一副正经的神情说道：“它们的世界很神奇，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虽然，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比如，这些小粒子会穿墙术，还会隐身术，还会跳舞，而且是不停地跳......” “还有什么，它们太厉害了。”郭比希更好奇了。 宋玉咽了口口水，说道：“能给我来杯水吗？渴！” 郭比希赶紧跑到小冰箱那儿，拿了一瓶可乐递给宋玉。宋玉刚喝了两口，小莉莉就和顾小虎一起走了出来。 小莉莉说道：“崔佳洁催我们呢！让我们赶紧下楼。她不愧姓崔，真是名副其实”。 小莉莉与顾小虎手拉着手，郭比希与宋玉一前一后，他们一起来到门口。崔佳洁和陈楚楚早就等在大门口了。有时候，单身和非单身的区别，从迟不迟到就能很明显得体现出来。 六个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往海边驶去。将近三月，靠海的城市一般不是特别冷，也就早晚会稍微冷一些。郭比希虽然穿着露肩羊毛裙，但加上一个白色的小外搭和黑色加绒打底裤，最外面还套了一件可以去东北过冬的厚实羽绒服，坐在车里，她竟然微微得出了些汗。 她本能得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要透透气，忽然想到宋玉就坐在自己身边。于是，她转头去看，却与宋玉四目相对。郭比希朝宋玉傻笑了一下，一双手轻轻地拉上拉链，然后她把脸别过一边，心想：“难道宋玉一直在看我？都怪小莉莉，早上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我一定是在瞎想。”可是，转念一想，郭比希觉得自己又不是傻子，宋玉的主动、喜欢，她其实一直都能感受得到，只是一直装傻充愣，当做不知道。 郭比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呢？如果宋蒂夫在就好了，这样宋玉也会死了心吧。 掏出手机，郭比希给宋蒂夫发了条短信，上面写着：我们在海边，你要是已经回到学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郭比希觉得，或许这一条不能把宋蒂夫拉出来，于是又加了一条：顾小虎和宋玉也都来了。她们都有人陪，我没有，你来陪我好不好？ 果然，宋蒂夫很快就回了一条：地址，哪里？发我。 郭比希甜甜地笑了，那是恋人的笑，她把地址发了过去。也就在地址发过去的一瞬间，她内心也释然了。 人一旦轻松了，她的行为也跟着大胆起来。郭比希脱掉了羽绒服，整个人放松下来。她真希望这冬天快快过去，她可以摆脱这份臃肿。一旁宋玉正在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柔情。 “比希，你今天真的很漂亮。”面对郭比希，宋玉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内心也毫无羞涩，他就是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都给她，虽然他一个理科生，懂的词汇也不多。 听到赞美，郭比希当然很高兴，她微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这裙子，是崔佳洁带我买的。其实，我觉得穿在她身上更好看。” 宋玉只是笑笑：“还是更适合你。我记得，你平时都是衬衫、牛仔裤，是得变化一下，这样心情也会更好。” 一旁的崔佳洁眼里黯然神伤，这个叫宋玉的男生是有多喜欢郭比希，竟然连她平日里穿什么都了若指掌。 她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自从穿上这裙子，我觉得自己女孩子多了。” 宋玉“噗嗤”笑了起来，他心想：原来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 郭比希被他笑得很尴尬，嘟着嘴说道：“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可爱。郭比希，你和你的宋老师，怎么样了？”这话从宋玉嘴里出来，酸酸的。 郭比希笑了笑，说道：“你也知道了？” 宋玉说：“是啊，小莉莉知道的事儿，小虎就知道，我也就跟着知道了。你们，假期还联系吗？” “嗯，联系，发发短信什么的。” “也对，他毕竟是老师嘛，也不能给你联系太多。” 郭比希不太喜欢宋玉这种语气，她也知道，跟老师谈恋爱是不正统的。对于这件事情，郭比希是有想过的。她希望一直跟宋蒂夫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即不会影响到学业，又不会影响到宋蒂夫。她打算毕业的时候，再正正经经地跟宋蒂夫谈恋爱。 虽然这么想过，但是听宋玉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也控制不住。但好在，她不是英语系的学生，而宋蒂夫只是一个助理老师，他或许可以被称为助教之类的，也不算是正经的老师，况且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也不大。 这么想着，郭比希逐渐按下心来。 不过，车里的气愤还是有点儿尴尬，连坐在副驾驶的陈楚楚也感觉到了。她转过脸来，看着郭比希，笑了笑。 其实，陈楚楚是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儿。她漂亮，却不张扬，总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所以，直到她转过来，宋玉才发觉副驾驶坐着的她。 郭比希也朝楚楚笑了笑。她明白她的好意，楚楚的笑，让她心里暖暖地。 车停了，两辆车都停在了海边的一个入口处。虽然说，这个滨海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大海，但有时候，干净的沙滩是要收费的。崔佳洁对此最满意，在她概念里，收费的就是好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以，当一行人递交了早已买好的门票，走进去的时候，崔佳洁伸了伸懒腰，她感觉太舒服了。这边的门票是260一张，因为费用相对较贵，所以来得人很少。小莉莉在一旁却有些不太高兴，她嘟囔着嘴说道：“这还260一张票呢！再添点，都可以住三亚的香格里拉了。香格里拉的海可以酒店专用，不住酒店的，都没法去，那才是沙滩、大海、无人的人间仙境呢！” 郭比希笑嘻嘻地说：“这就不错了，这我都觉得奢侈，还香格里拉呢！那是什么地方？不是人待的，是神仙待的地方。” 崔佳洁却反驳道：“我觉得莉莉说得好，等着姐姐我再赚钱的，咱们就去哪儿搓一顿。” 郭比希是这几个人里，无论物力财力都最普通的。但是，她的生活却是最惬意的——家里有点小钱，父母有点小地位，自己有点小自由，除了父母总吵架之外，她几乎没有什么童年阴影。 所以，她既不自卑也不自负，跟小莉莉、陈楚楚和崔佳洁在一起，反而更加放松。就算是经常跟着崔佳洁和小莉莉蹭吃蹭喝，郭比希也没有什么失落感，反而有一种多了两个姐姐照顾的错觉。 小莉莉和崔佳洁，有时候像是她的家人，跟爸爸妈妈一样。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小洋裙就是崔佳洁出钱买的，郭比希也是欣然接受。她的想法很简答，大家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就好，她们既然不在乎钱，那自己也别太在意。 所以，崔佳洁说要去香格里拉酒店的时候，郭比希也没什么不妥。倒是小莉莉有点不舒服。她觉得崔佳洁家境本来就不殷实，总装自己是有钱人。说白了，小莉莉骨子里看不起崔佳洁。 别过脸去，小莉莉看到了身边的顾小虎，这个时候，反倒是这个没心没肺还有点二的顾小虎看起来更可爱了。他家境也不好，但是他表现得很真实。虽然，每一次小莉莉都会鄙视顾小虎一番，可或许就是因为鄙视，小莉莉反而觉得顾小虎更加可亲吧。人都是在比较中成长，在比较中迷失，又在比较中堕落的。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表面上看，海面幽蓝，纯净无暇，然而只要我们慢慢去接近大海，哪怕只是一只脚伸到海水里，就会发现，它里面藏着很多秘密，那份纯净只不过是表面上彰显出来的。 但换句话说，人或许也跟大海一样，有时候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纯真的。可，谁不是带着童年的秘密活到大呢？童年慢慢沉淀，有些人沉淀出灰黑色的底色，有些人沉淀出五彩缤纷的底色，各有不同，但谁都逃不开他的底色。 你看，宋玉此时就在默默的注视着郭比希，他的底色又是什么呢？从小家境优渥，曾经像花花公子一样，交往的女孩子也不少，他只要一个笑容、一顿饭、或者一束花，就能搞定。轻松得到的永远都不想珍惜，这是人性的弱点也是特点。如今，眼前这束花，是任由宋玉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无可奈何。 郭比希倒是开心，她穿着羽绒服，来到沙子和海的交界处，跟着海潮踩沙子。 “比希，小心鞋一会儿湿了，这还是冬天呢!”陈楚楚好心提醒她。 可郭比希不管不顾，她好似就喜欢这样玩火，先是踩着那被海水打湿的沙子上面，跟着潮退的方向跑。紧接着，潮水涌来，她又兴高采烈地往回跑，似乎在跟潮水比赛，非要教一个高下，看看海水究竟能不能沾湿她的鞋子。 崔佳洁走到陈楚楚面前，地给她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说道：“楚楚，别搭理她，她就这性格，天生喜欢玩儿火。”一语双关，陈楚楚听懂了，崔佳洁身后的宋玉也听懂了。他无趣的也坐下来，无聊的捡起一块石子，往大海里抛。 不一会儿，顾小虎和小莉莉走了过来，他们还端来了烧烤炉。 “这地方让烧烤？”郭比希惊喜地问。 “不让”。小莉莉眨了眨眼睛，使了个鬼脸。 “啊？那你们这是？”郭比希好奇地问道。 “可是，我们可以呀！哈哈......”小莉莉笑道：“办法总比问题多。你看，那边那个海边料理店。他们家就有烧烤，但是不让外拿。我跟小虎软磨硬泡了半天，还定了500块钱的烤串，我们保证过了，东西都是在他家买，吃完给他们收拾干净，饮料酒水也在他们家定。于是，他们同意了。”小莉莉说完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郭比希笑道：“就你能干出这种事儿。小莉莉，你......牛！” 小莉莉知道，郭比希这是在挖苦她。于是，她辩解道：“比希，没烧烤，咱们就在海边干坐一天啊？我和小虎倒是没事儿，你呢？佳洁呢？宋玉呢？楚楚呢？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五脊六兽的，我怎么不得给你们找点儿事儿啊！” “嗯嗯”，郭比希说道：“你说得对。不过，莉莉，我们家宋老师一会儿也来，他可以陪我。”郭比希露出了一排牙齿。 小莉莉笑了，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晃了晃说道：“比希同学，你看你笑的！” “我笑了吗？”郭比希像被抓了个现行。 “初恋的小酒窝。”小莉莉特意在“初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郭比希顿时脸红了，那是初恋的笑容，拥有爱情的笑容，郭比希自己也醉了...... 第五十三章 情·劫(5) 不远处，一个瘦瘦的、高高的男人正朝他们这群人走来。 单看那碾压众生的身高，郭比希就知道他是谁，只不过今天的宋蒂夫跟往常不太一样。他没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一套休闲帽衫：白色t恤，浅灰色的毛衣马甲，外搭了一件轻薄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服的拉链没有拉，敞开着，看上去就像是个加厚款的开衫，格外养眼。 郭比希看着这个朝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一时间愣了神儿。小莉莉在一旁拍了拍郭比希的肩膀说道：“穿休闲装的宋老师，也太好看了吧。” 郭比希点点头，依然没有回过神儿来。 一旁的顾小虎有点不乐意，拿了一把烤好的串，递给小莉莉和郭比希。即便在海边，三月还是有点冷，在海边附近烤串，只要一两分钟不吃，一会儿就凉了。然而，郭比希却拿着串，看着远方，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点。 宋蒂夫朝郭比希挥了挥手臂。他跟其他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走向郭比希：“好久不见，howareyoudoing？” 小莉莉在一旁坏笑着说道：“宋老师，讲中文好不好，好歹你入乡随俗嘛！” 郭比希白了小莉莉一眼，宋蒂夫倒是笑眯眯地点点头。这个时候大家都围了上来，陈楚楚和崔佳洁狡黠地对视一笑，齐声喊道：“宋老师好！” 随着这声“宋老师好”，大家笑成了一团。 宋蒂夫来了，自不必多说，他是来陪郭比希的。两个人走到稍远的一块沙滩坐下，宋蒂夫紧挨着郭比希。 “比希，谢谢你叫我来？”宋蒂夫看着郭比希问道。 “不客气。”她笑了。 “想？”想后面的话，宋蒂夫没有说出口，他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自顾自的吃着烤串，于是朝郭比希凑了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想我了吗？” 郭比希不说话，但脸颊却不听话地微微泛红起来。 “我想你了”，说着，宋蒂夫伸出一只手，偷偷从郭比希膝盖上把那枚粉嫩嫩的小手放在了自己手心里。 手在宋蒂夫手心，郭比希猛地一惊：“他的手怎么这么冰？”郭比希转过头，看着宋蒂夫，她努力往宋蒂夫的方向挤了挤，把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因为穿得暖，郭比希双手很温热。宋蒂夫捧着一双可爱的小手，像是捧着整个春天。 “给！”宋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身后。他手里拿着七八串烤好的羊肉，冷冷地说。 郭比希听到宋玉的声音，赶紧缩回了手。 宋蒂夫笑着接过肉串，说了声“谢谢”。 紧接着，他从里面挑了一串递给郭比希，说道：“比希，这个男生喜欢你。” 这句话刚说完，郭比希整个心跳都“突突突”的震颤起来，仿佛自己被捉奸在床一样。她咽了咽口水，心想：我心虚什么呀！可她又不知道，宋蒂夫刚才这句话是“问号”还是“句号”。她只好按照问号来回答，郭比希说道：“我不喜欢他。” 宋蒂夫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但他又瞬间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郭比希心想：还挺自信。 宋蒂夫接着说：“但，他喜欢你，你也知道。所以......” 郭比希想辩解又想知道所以什么，索性大着胆子问道：“所以......什么？” 宋蒂夫板过她的肩膀，特别认真的回答：“所以，你把我叫来了。比希，你做得很对。”说完，宋蒂夫一把把郭比希拥入怀中。 就这毫无顾忌的一个拥抱，让大家齐刷刷地停掉了手里所有的动作，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沙滩上的两个人，就连崔佳洁也不顾形象，呆呆得看着这一幕。她没想到，这个宋蒂夫老师和郭比希是来真的。 其实，这次崔佳洁本来有别的安排。事实上，崔佳洁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他是太喜欢宋玉还是太喜欢宋玉和郭比希，这一次，她是特意安排宋玉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宋玉有机会接近郭比希。谁料，宋玉还没开始展开攻势，这个宋蒂夫就来了。这完全打乱了崔佳洁的所有计划。 本来，崔佳洁的计划是这样的，白天烧烤，晚上唱歌。她想多给宋玉制造一些机会。现在，这机会白白给了宋蒂夫。而此时此刻，宋蒂夫在他的学生面前，毫不顾忌的拥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学生，这要是被其他老师撞见了，估计宋蒂夫的工作就没了。可他，却依然这般毫无顾忌。 看到此情此景，崔佳洁觉得宋玉是没戏了。如今，她也只能默默地祝福郭比希和她的宋老师，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依然不看好他们俩，因为这种爱情十个有九个半是悲剧，而剩下那成功的半个也是遍体鳞伤。 另一边，小莉莉激动地说：“小虎、小虎，你看看，欧洲人就是浪漫。” 顾小虎不服气地说：“哪儿，哪儿浪漫了？我看是浪......”最后一个“费”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小莉莉怼了回去：“怎么就不浪漫，蓝天、大海、沙滩、金发碧眼，简直太浪漫了，好嘛。” 陈楚楚默不作声，她说不出来，总觉得怪怪的，一个大学老师，一个女学生，还是外国老师。陈楚楚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组合，但她尊重她的朋友。 只是，陈楚楚忽然想起来，她曾经见到宋蒂夫和一个外国女人在一起，她只是隐约有这么个记忆，但到底是不是，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不过，她还是相信宋老师的为人的，毕竟，当初想要帮助她逃脱苦海的人是宋蒂夫，最终帮她协调换宿舍的人也是宋蒂夫。 要不是因为宋蒂夫，她也不能认识郭比希、崔佳洁和小莉莉这三个人，也不可能摆脱褚蕾蕾。所以，对宋蒂夫，陈楚楚有的就是感激。她希望大家一切都好，不要因为一些事情破坏了这种美好。如果可能话，她还是希望宋蒂夫继续以老师的样子好下去。 郭比希第一次谈恋爱，她并不知道怎么回应宋蒂夫。她发现，暗恋和恋爱是两码事儿。她暗恋宋蒂夫的时候，幻想过很多场景，在那些场景中，她特别主动，拉着宋蒂夫这儿走走，那儿走走，她甚至还主动捧起了他的脸，不住的吻着，吻不够。 可如今，这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他那么主动地拥自己入怀，郭比希反而有点手足无措，再加上她看到大家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俩，她觉得恨不自在。她的确爱眼前的男人，但是有哪儿不对劲儿，她自己也说不好。 她总觉得，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她也安慰自己：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宋蒂夫指向远方的大海，说道：“比希，你会游泳吗？” 郭比希摇摇头：“我是旱鸭子。” 宋蒂夫“哈哈哈”地笑了，他说道：“等天气温暖了，我教你。” 郭比希腼腆地点点头。 崔佳洁走了过来，说道：“比希，走吧，咱们去唱歌。现在有点冷了。” 于是，一行人收拾形状，准备离开。小莉莉和顾小虎并没有像开始说得那样，把垃圾收起来，而是把两百钱递给酒店的服务员，他们跟服务员说了几句，就大摇大摆的折了回来，然后小莉莉笑嘻嘻地说：“走吧，都搞定了。” 崔佳洁看着这两个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俩将来要是结婚了，生了孩子，绝对得教出一个小盖世太保出来。” “那是什么？”顾小虎问道。 郭比希说：“邪恶的***”。说完，就笑着走开了。不过，走之前郭比希还是简单地打扫了一下，至少把垃圾都捡到了塑料袋里，然后放在了一边。她转头看向宋蒂夫说道：“中国有句老话说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宋蒂夫歪着脑袋，有点困惑，这句话他没听懂。 郭比希解释道：“就是，让别人舒服了，别人也会让你舒服的。” 宋蒂夫认真地点了点头，给郭比希伸出一个大拇指。 回去的时候，打了三辆车。郭比希和宋蒂夫一辆、顾小虎和小莉莉一辆、其他三个人一辆。 宋玉坐在后座上，旁边是崔佳洁。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地状态，双手环胸，一副气鼓鼓的受气包模样。而崔佳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坐在副驾驶的陈楚楚透过后视镜朝两个人望去，她觉得好笑。眼前这两个人，明明就很相配，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这个宋玉啊，眼睛里只看到了郭比希，他始终没有意识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生。陈楚楚无声地叹了口气。 另一辆车里，顾小虎和小莉莉像一对已经相守多年的小夫妻一样，盘算着一会儿到哪儿去唱歌，晚上又去哪里吃好吃的。 第三辆车上，郭比希坐在宋蒂夫旁边。他们靠得很近。说实话，郭比希心里依然“突突突”地跳着。她的手叠在宋蒂夫的宽厚的大手掌上，额头微微冒出些汗来。 “你热吗？”宋蒂夫拿出湿巾，郭比希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她点点头，拉开羽绒外套，把它脱了。现在舒服极了。可，她忘记了自己穿得什么。而宋蒂夫，从郭比希拉开外套的一瞬间，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 所以说，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 他不由自主地说：“比希，youaresobeautiful！” 郭比希第一反应是害羞，她偷偷瞄了一眼司机，发现司机没有什么异样，或许是因为他听不懂英语吧。郭比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而车里也缓缓响起了一段优美的旋律，无形中舒缓了紧张。 宋蒂夫朝郭比希凑了凑，他很大胆，一只手从郭比希的左边环了过去，最后停在了郭比希右边的腰际处，轻轻放在了那里。 郭比希有点喘不过气，她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厚重的手，牢牢的握住。她浑身轻轻一颤，便再也不敢动了。 这是第一次，有个男人离她这么近。郭比希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咖啡混合着淡淡的烟味儿。再仔细闻，还有一股甜甜的古龙水的味道。 宋蒂夫均匀地呼吸着，气流轻轻掠过郭比希的耳垂，那一片领地马上就红了起来，仿佛被缴了枪的战俘。 宋蒂夫看到耳垂儿泛红的郭比希，心里也颤动起来，他眼前的这个小女生今天竟然如此娇俏，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郭比希拥入怀中，轻轻咬住那片粉嫩嫩的小耳垂儿。但，他不敢，也不能。 其实，此时的这份悸动，填补了宋蒂夫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种种空虚，甚至填补了他这么多年来的种种无奈。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完整的，自己的双脚终于可以落在地面上，不再腾空。人家都说，我们生命中出现的人都不是白来的，他们都在无形之中让我们自己更加完整。换句话说，是因为那些缘分，让我们变得完整。 他如珍宝般的看着郭比希，此时的少女低着头，宋蒂夫的眼神落在她可爱、白皙的肩膀上，不自觉地吻了下去。 司机师傅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场景，注意力全在宋蒂夫这吻上。结果，只听“咣当”一声，车追尾了。 而宋蒂夫的唇终究是没有吻到那可爱的、白皙的肩膀，却不偏不倚吻上了另一片炽热的唇。郭比希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就那样呆呆地贴在宋蒂夫唇上，而宋蒂夫呢，他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似乎毫无察觉，狂热地吻着郭比希。 红唇轻抵舌尖，宋蒂夫只觉得一阵甜美，如甘霖般席卷了他，除了贪婪地吻着眼前的姑娘，他什么都不想做。 司机师傅赶紧打开车门看车况，这样也好逃离车内的尴尬，而崔佳洁、小莉莉的车也相继停了下来。当宋玉打开车门，着急地想看一看郭比希怎么样了的时候，却看到了热吻在一起的两个人。 见宋玉愣在车门口，崔佳洁走上前去，她瞟了一眼车里，立刻把宋玉拉了出去。然后说道：“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咱们赶紧看看车吧。” 车里，宋蒂夫终于在嘈杂声中抬起了头，事实上，他刚刚和郭比希的头轻轻撞了一下，前额微微有点泛红。而他第一反应就是拨开郭比希的头发，仔细地检查她的脸，看到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郭比希就任由宋蒂夫看着自己，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现在已然像是一只木偶，一只只属于宋蒂夫的木偶。宋蒂夫下了车，绕到了另一边，扶着郭比希下了车，绅士极了。而郭比希的目光中，就只剩下宋蒂夫，再容不下其他景色。 还好，车只是轻轻擦了一下，但不管怎么说，师傅也得等交警来处理。于是，宋蒂夫又拦了另外一辆车，一行人又一次出发了。 车上，郭比希和宋蒂夫谁也没有再说话——两只手，一大一小叠放在一起；两颗心，怦然跳动...... 第五十四章 本色(1) 三辆车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 一行7个人来到helloktv楼下。这是一间二层的ktv，有唱歌的娱乐区，也有餐饮区，分别在二层和一层。顺便提一下，除此之外，客人还可以把一楼食物直接拿到二楼的包间去吃，如果客人定的豪华大包房的话。巧了，小莉莉定的就是豪华大包房。 所以，还没到房间，她的餐已经齐刷刷的进了包间。门一开，陈楚楚就“哇”了一声，她不知道该看谁，索性问道：“这儿，服务这么周到？” 小莉莉得意地笑了笑说：“这都是我和小虎的功劳”。 崔佳洁点点头说道：“一看就知道是你们俩的杰作。” 宋蒂夫没怎么来过练歌房，之前跟同事一起，硬着头皮也来过一两次，但像这样的阵容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看表情，郭比希知道，宋蒂夫并不喜欢这样。她和宋蒂夫挑了个角落坐下，简单跟他做了解释。宋蒂夫也温和的回应郭比希：“入乡随俗，我觉得还好。” 就这样，大家又开启了狂欢模式。当然，有宋蒂夫老师在，多少有点拘谨。好在，宋蒂夫虽然是个老师，还年长他们7岁，但是但从外表来看，宋蒂夫却像极了外国交换生。其实，除了陈楚楚之外，大家也没那么别扭，因为对他们来说，宋蒂夫不算是一个正式的老师。唯独陈楚楚一直觉得有点别扭，毕竟宋蒂夫在英语系还是有点威望的。他于陈楚楚而言，就算是正儿八经的老师了。 宋玉坐在最中间，左边是顾小虎和小莉莉，右边是崔佳洁和陈楚楚。被一堆人围在中间，宋玉只好低头喝酒吃饭。 而刚才车上那一幕那一幕，在宋玉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郭比希粉嫩的红唇，绯红的脸颊，就在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学会乾坤大挪移，和宋蒂夫互换身份，哪怕一秒，他也觉得自己值了。只可惜，那是痴心妄想，是假的。 三瓶啤酒下肚，宋玉觉得自己应该放手了。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崔佳洁，他明白，这个女孩子很好，也喜欢自己。他曾经也尝试过选择崔佳洁，可不行，怎么都不行。崔佳洁于他而言，就像一杯白开水。白开水也充满了矿物质，也有营养，人还离不开它们。但或许，因为它们太常见了，所以人可以当它们视而不见，崔佳洁在宋玉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轻轻靠在沙发椅背上，扭过头看着这个如白水一样的女孩儿，她很漂亮，她很有能力，她......很好，但只是很好而已。宋玉幻想着，如果那天在阶梯教室，第一个遇到的是她，该多好...... 轻轻扭头，宋玉向另一边看去，另一边的两个人，看起来真相配，一个金发碧眼，挺拔得如一颗苍松；另一个红裙娇俏，如苍松下最美丽的仙子，两个都不是凡间俗物，两个本就该如此惺惺相惜...... 宋玉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感染了，陶醉出得泪水，还是自己被遗弃了，孤单的泪水，这两种情绪竟然杂糅在一起，齐刷刷向他涌来，汹涌澎湃。 宋玉自顾自笑了笑，拿起另一瓶酒：“该放手了。” 时间一分一秒，ktv包间里的人渐渐有了醉意。郭比希被崔佳洁拉倒一边：“比希，你重色轻友，今天晚上，一首歌都没唱呢！”小莉莉也站起来，借着微醺的酒劲儿嘟着嘴说道：“宋老师，我们把比希都给你了，你是不是也的给我们点什么呀？” 宋蒂夫笑眯眯地看着小莉莉，说道：“你们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小莉莉真的有点醉了，她站都站不稳，晃晃悠悠地说道：“宋老师，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跟比希来个合唱？” 郭比希推了一把小莉莉，小莉莉一个没站稳，正好跌倒顾小虎怀里，顾小虎给郭比希一个大拇指：“真准！” 小莉莉气不过还要起来，被顾小虎拉住了，他说道：“你们又不是英语系的，你家比希英语行吗？还跟人家宋老师合唱。” 郭比希一听，来气了，她双手掐腰说道：“怎，怎么不行，我会唱儿歌！” 这下子，全包间的人都笑了。可笑归笑，最后，郭比希真的跟宋蒂夫唱了首儿歌，还是人人都会唱的《字母歌》。不过，歌唱到一半，宋蒂夫忽然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忽然转身起来，走出包间。 小莉莉碰了碰郭比希的肩膀，意思是说：“谁啊？” 郭比希咬着嘴唇，没说话。实际上，就在宋蒂夫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那上面的来电显示，人名标记的是——darling。也就在那一瞬间，郭比希大脑“轰”的一片空白，所以看起来，她对宋蒂夫出门表现出了极度的漠然。 可谁也不知道，原来这表面的漠然背后，是巨大的震颤。郭比希放下话筒，坐在沙发一边，她接过小莉莉无意中递过来的水，喝了半瓶。小莉莉以为她是唱累了，还嘲笑了她两句。 此时此刻，郭比希乱了，全都乱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从认识宋蒂夫，到现在。在她印象里，宋蒂夫身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别的女人，一个都没有。说来也奇怪，宋蒂夫总是形单影只的。那这个“darling”是谁？是他妈妈？不对，哪有叫自己妈妈“darling”的。那这个“darling”是谁，是姐姐？是妹妹？？全都不对。 郭比希学过这个词儿，她知道，这个词儿是对最亲昵的人说的，是对自己女友或者老婆说的，除此之外，就是那些不正经的人，对小三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郭比希等着宋蒂夫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不多一会儿，宋蒂夫急匆匆的走进来，没有过多言语。他只是轻轻吻了吻郭比希的脸颊，说了句：“比希，我有事儿，得先走了。”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一进一出，不到一分钟。 顿时，郭比希的世界安静了，仿佛这个包间从来就没来过一个叫“宋蒂夫”的外国人，仿佛在她生命里，也不曾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郭比希呆呆地坐在沙发一隅，她蜷起腿，眼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怎么了？”宋玉觉得比希不对，坐在她身边。 郭比希一双眼睛渐渐红了，眼泪渐渐变大，她使劲儿摇了摇头。这样的郭比希，宋玉第一次看到，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无助地蜷缩着。 “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说不定宋老师家里有事儿，这也很正常。”宋玉慢慢拍了拍郭比希的后背，安慰她。 郭比希抬起头，看着宋玉，说道：“我看到他手机了。” 宋玉看着郭比希，手依然在她后背摩挲着，希望能减少她的啜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手机又怎么样？可，看到郭比希这么难过，他也不想问，只希望她快点高兴起来。 突然，郭比希站起来，推开门就往外冲。宋玉只好拿起郭比希的羽绒服，跟大家告个别：“别担心，我去追她。”说完，也急冲冲地冲了出去。 门口，郭比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看见宋玉来了，郭比希喊道：“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宋玉赶紧给她披上外套，又拦了一辆车，两个人一起回了宾馆。简单给郭比希擦了擦哭花的脸，宋玉扶她到床上休息，自己坐在一旁。他爱怜地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无神的女孩儿，说道：“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吗？” 郭比希抬起眼睛，看着宋玉，她舔了舔嘴唇，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不说也行，那你好好休息，我给你买点吃的，今天晚上，你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 看着宋玉要走，郭比希拉住他的手说道：“宋蒂夫有别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宋玉心里一惊，忽然一股愤怒油然而生，什么叫“有别的女人”，他霸占了自己心爱的人，竟然还敢有别的女人。宋玉坐下，看着郭比希：“你怎么知道？” 郭比希无力的说道：“刚才那个来电显示是darling，英语里是亲爱的，叫自己女朋友、老婆的。那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否则也不可能用这样的称呼。” 听到这儿，宋玉忽然没有那么生气了，他递给郭比希一瓶水，说道：“或许，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 “我也知道这个词儿，很常见。妈妈对儿子，儿子对奶奶，对比较好的朋友，都可以。谁说一定是女朋友，一定是老婆呢？是你想多了。” 可宋玉这套说辞，并没有让郭比希更好过，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心里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抬头看看宋玉，她是个好人，单纯的好人，不过他也是个男生，男生都是一根筋，啥也不知道，如果她说给小莉莉或者崔佳洁，或者陈楚楚，忽然郭比希想到了陈楚楚，陈楚楚一定最明白，这个词儿代表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郭比希忽然来了精神，她不那么消沉了，反而坐了起来。宋玉看着郭比希忽然间的转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他渐渐转移话题，打算给郭比希聊点别的。 “比希，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那个物理学的问题吗？” “嗯，我记得，而且记忆犹新。很有趣，也不好懂。”郭比希眨了眨眼睛。 “那我再给你讲讲。” 郭比希来了精神，她一直觉得，宋玉讲课的功夫可比他们老师强多了。 “比希，我问你，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是几维空间？” 郭比希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三维空间了，这个难不倒我。” “嗯嗯”宋玉点点头。他又继续问道：“那么时空加在一起，一共是几维呢？” “四维”，郭比希说道。忽然，她有点困惑，问道：“我们到底是三维还是四维？” 宋玉笑了，他很耐心地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我们是三维空间的物体，但却身处于四维时空之中。也就是说，时间是一个维度，但它并不是空间维度。它只是衡量事物速度的一个时间维度。换句话说，我们并不是四维生物，我们是三维生物。” 郭比希还是很困惑。宋玉看着她歪着小脑袋，真想走过去亲吻一下她的额头。他强忍着内心的这种冲动，继续说道：“比希，你画过画吧。一张画很显然是二维空间的，但你的画从第一笔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小时后，你的画完成了，那么即便这幅画上的内容是二维空间的，但它却也同时是三维时空的一幅画。” 郭比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似乎明白了了些什么，她好奇地望着宋玉说道：“你继续讲。” “好，那现在我问你，如果让你想象，那么四维空间，我说得不是四维时空，而是四维空间，你觉得四维空间会是什么样呢？” “四维空间？”郭比希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我想象了一种，其实也是很多人想象的，那就是无数个四维时空加在一起，就是四维世界。” 郭比希开始泛懵，她觉得物理学是个神秘的学科，就像神学。于是她就那么看着宋玉。 宋玉接着说：“比希，你想象过平行时空吗？” 郭比希摇摇头。 “平行时空就是无数个相同的时间点，但是无数种可能性，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平行的，互相不交叉。举个例子，此时此刻，你跟我在这里，我们聊天。可能，另一个平行空间里，还有一个你，还有一个我，而在那个空间里，我们不仅在聊天，我们还是情侣。或许在那个时空里，你选择的不是宋蒂夫，而是我。”宋玉说完这句话，长舒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总想认认真真地跟郭比希表白一次，都没有成功。今天，他终于借助物理学的力量，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 郭比希看着眼前这个痴情的大男生，有点感动。她走下地，来到他身旁，蹲下来仰头看着他。宋玉的脸很白，就像传说中的小白脸，他五官棱角分明，是个俊俏的男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宋蒂夫，郭比希说不定会多看宋玉两眼。 其实，这是郭比希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眼前的男生，这个始终游走于她周围，而她始终视而不见的男生。 “对不起”，唯有这三个字，是郭比希能送给宋玉最完美的礼物。 “没关系”，也唯有这三个字，是宋玉继续告白、继续等待的诺言。 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然而，二十岁的人生绝对是本色出演...... 第五十五章 本色(2) 那天，郭比希从陈楚楚那儿得知，宋蒂夫身边好像确实出现过一个女人，陈楚楚用的是“女人”这个词儿，让郭比希很不舒服。她反复追问：“楚楚，你确定是女人？不是女生，女孩？” 陈楚楚摇摇头，她看着郭比希严肃的脸，显得有点紧张。她支支吾吾道：“好像是个将近三十的女人，也是金发碧眼，看起来也是外国人。”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郭比希埋怨道。 “我就见过一次，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也没什么。” 听完陈楚楚这句话，郭比希还算稍微放了点儿心，可是她心里依然七上八下。那夜，宋玉走后、陈楚楚也走了，郭比希一个人在套间里来回踱着步，手里拿着手机，她一直在等电话，可当她喝下两杯热咖啡仍然困倒在床上的时候，依然没有等来宋蒂夫的短信。 所以，第二天早上，郭比希没有等任何人，就整理好行李，打车回家了。她只是给崔佳洁发了个短信，让她们好好玩儿，她需要回家静静。可大家还哪里有心事玩儿。收到郭比希短信之后，所有人都收拾行李，早餐一过，集体回去了。 事实上，有三个人没有回去，一个就是崔佳洁，她没有地方去，总不能拖着行李回老家待两天吧。于是，崔佳洁自己找了个四星级宾馆，选了个商务标准间住下了。顾小虎呢，也没地方去，他母亲在乡下姥姥家里，他也不想再折回去给母亲添麻烦。小莉莉是知道的，所以把所有人送走了之后，他们俩又返回了酒店。两个人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 这是唯一一对还可以称得上完整一对的恋人。其他人都走光了，他们心里再无芥蒂，干柴烈火，胡小虎拉上窗帘，很快脱光了小莉莉的衣服，把她横着抱上床。雪白的床铺上，两个年轻人释放着青春的荷尔蒙。正在顾小虎投入的时候，小莉莉忽然一掌拍在他胸口，说道：“小虎，小虎，别急，套套，套套呢？” 顾小虎轻佻眉头说道：“不需要，怎么，你还想过跟别人在一起吗？”说着，顾小虎还要继续。 小莉莉立刻涨红了脸说道：“不是，咱们还是学生呢？万一呢？” 顾小虎强行把小莉莉的手压在床上说道：“没有万一，你不是安全期吗？” 小莉莉脸更红了，娇嗔道：“你怎么知道？” 顾小虎嘿嘿一笑：“我每个月都算着呢，放心吧。而且，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小莉莉不再反抗，任由着顾小虎。 年轻人啊，热恋中的年轻人啊。就在开学前几天，顾小虎和小莉莉几乎就没再离开过酒店，或者说他们俩就没再离开过这间房。他们俩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开学前的狂欢——床笫之欢。 人总得学着长大，郭比希是、顾小虎和小莉莉是、崔佳洁是、陈楚楚是、宋玉也是。只是，郭比希的长大来得要晚一些，她还没有尝到爱情的甜蜜，已经陷入到爱情的彷徨之中。 开学前，宋蒂夫依然没有再发来短信，或者打来电话，他一个解释也没有。 郭比希恍惚，难道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吗？直到坐在宿舍的床铺上，她看着崔佳洁问：“佳洁，前两天我们一起去的海边吗？” 崔佳洁疑惑地点点头。 郭比希接着问：“我们一起去的？还有宋蒂夫？” 崔佳洁又点点头。 郭比希才恍然清醒，接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涌。崔佳洁忽然才想起宋蒂夫那天匆匆走了的事情。于是她问道：“怎么，他没给你打电话？” 郭比希摇摇头。 “那信息呢？” 郭比希还是摇摇头。 “那你呢？你给他打电话？给他发信心了吗？” 郭比希猛得抬头，她看着崔佳洁好像在说：“凭什么要我打？” 崔佳洁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这么想他，就该主动点，哪有那么多理由。” 看着郭比希默不作声，崔佳洁索性走出宿舍，既然这家伙这么墨迹，还不如自己亲自去查查看，看看这个宋蒂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宋蒂夫早就结婚了，而他和他妻子就住在外籍员工宿舍。 也难怪她们一直都不知道，外籍员工宿舍离教学区并不近，而且是两条不同的路，一般情况下，两个区的人是很难相遇的，更何况宋蒂夫的老婆还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更可恶的是，圣诞节，宋蒂夫的老婆回了英国，所以他才大张旗鼓的泡女学生。在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崔佳洁气得直跺脚。她想到了那天宋蒂夫在出租车里拥吻郭比希的情景，崔佳洁朝着空气大骂：“你给我等着......”说着，牙齿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崔佳洁“哎呦、哎呦”直叫。 回到宿舍，崔佳洁“啪”的往桌子上一拍，小莉莉先被吓了一跳：“崔佳洁，怎么了？肝火这么旺。” 崔佳洁没吱声，而是看着郭比希，她在想是告诉她还是告诉她呢？崔佳洁来到郭比希床边，坐下来说道：“比希，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只希望你听完之后可以冷静。” 郭比希侧脸看着崔佳洁，不知道她罐子里卖的什么药。 “宋蒂夫，早就已经结婚了？” 郭比希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莉莉吃惊地问了一句：“崔佳洁，你说什么？谁结婚了？” “宋蒂夫，宋蒂夫，我们的宋老师，他早就结婚了！” 话音刚落，郭比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不相信崔佳洁的话，呆呆地看着她说道：“佳洁，你是不是听错了，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崔佳洁看了一眼郭比希，说道：“我不是听来的，我是打听来的。” “那就是你打听错了”小莉莉补了一句：“从来没见过宋老师和哪个女的一起走啊！” “没错，这外国人太贼了，从来不跟自己妻子同行，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都被他骗了。比希，你醒醒吧，好在，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啊，什么都来得及。” 郭比希看着崔佳洁，眼神红肿得像要冒出血来，她使劲了全力说道：“可是，我的心没了，我的心跟他的在一起了。” 崔佳洁恨不得大嘴巴子抽过去，可她还是冷静下来说道：“郭比希，你的心？怎么，你是想当个‘三儿’，破坏人家的家庭？” 小莉莉扯了扯崔佳洁袖口，小声说道：“佳洁，佳洁，太难听了。” 崔佳洁也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小莉莉，转回头跟郭比希说道：“那么多好男孩儿，非要一棵树上吊死？他是一个已婚人士，说好听点叫‘出轨’，说难听点儿叫耍流氓。以前，你不知道，陪着他耍就算了，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该收还得收。我本来就不看好你们俩，现在正好。”说完，崔佳洁回到床上，继续啃她的苹果。 小莉莉也回到床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郭比希，这个时候安慰也没有用，最终的决定还得她自己来做。 爬上床的小莉莉，最后看了一眼郭比希，她忽然很心疼她。这半年，郭比希天天早起，就是为了能制造与宋蒂夫偶遇的机会。除此之外，为了能让宋蒂夫注意到自己，郭比希不停地练英语：听、说、读、写，有时候小莉莉都觉得郭比希的努力程度，可以转到英语系了。 就这些努力换来如今这个结果，小莉莉除了一生叹息，就再也没有别的能表达的了。 陈楚楚呢，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只能保持沉默，她能说什么呢？宋蒂夫还是他们的老师，可就这样，她也不知道宋蒂夫是一个已婚的男人。陈楚楚也是很气愤，只不过她恨的是自己。陈楚楚懊恼，作为宋蒂夫的学生，怎么就不多打听打听老师的私生活呢？怎么能让郭比希受这个委屈呢？ 一屋子生气的生气、内疚的内疚、无奈的无奈，郭比希如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晃晃，从兜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你，我，分开吧。短信刚发过去，手机立刻就响了，郭比希看着来点显示，眼泪嗒嘀嗒落地落了下来。 她还是忍不住，摁了接通键：“喂。” “比希，怎么了？” 这么多天都没有一个解释，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了？”虽然，说话的人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可声音传到郭比希耳朵里，确是那么刺耳。 “没事儿，宋老师，我们分手吧。”郭比希安静地说。 “为什么？”电话那头，少有的焦急。 “为什么？”郭比希冷哼一声，依旧安静的语气，说道：“为什么，您不知道吗？好，那我告诉你，在中国，我们不跟已婚人士谈恋爱。”说完，郭比希不等宋蒂夫回复，就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宋蒂夫愣在原地。耳边传来凯特的声音：“宋，whoisthat？” 宋蒂夫默默走到卫生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那天他接到凯特电话，说她从英国回来了。凯特从来都是如此，说走走，说回回，到了机场才跟宋蒂夫联系。听声音，凯特好像受了伤。所以，宋蒂夫来不及解释，赶紧告别郭比希，跑去了机场。 在机场附近的一条街上，宋蒂夫找到了凯特，她看起来很糟糕。凯特告诉宋蒂夫，她一下飞机，钱包就不见了。回去找，却没有找到。后来，凯特在一个小胡同里拦了一辆车，本打算到地方再给司机钱，所以她就告诉司机，自己现在没有钱，但是到了地方，会有人来接她，一定会给他车费的。谁料，司机师傅不信，硬是把凯特赶下了车。 就这样，车开走了。可车开出去好半天，凯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搬上车了，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个手袋，其他的全都没有了。所以，她才急匆匆地给宋蒂夫打电话。也就因为如此，他才匆匆离开郭比希。 后来的几天里，宋蒂夫帮凯特找钱包，可钱包没找到。里面倒是没有多少钱，可是护照、居留证都在里面。所以宋蒂夫跑前跑后，忙着帮凯特补证件。这一来一去，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一个礼拜，宋蒂夫也是累得够呛，结果把郭比希给忘了，忘了跟她解释，忘了给她说一声。而当一切都搞定了之后，郭比希却给他发了一条“分手”短信。 宋蒂夫本以为，这就是小女生的撒娇，他信心满满的打电话过去，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搞定。可却不知道，原来郭比希已经知道事实真相。这是宋蒂夫始料未及的。他没想隐瞒，一直也没想。宋蒂夫都想过了，他一定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郭比希说清楚，他也会跟郭比希保证，他一定会跟她在一起。可这些计划还没有执行，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宋蒂夫不甘心。水龙头“哗哗哗”的留着水，宋蒂夫心里却在“哗哗哗”的滴着血。他难受，特别难受。 他不想失去郭比希，他觉得他有必要把这个中国女孩儿约出来，好好找她聊一聊。可，当他再次打电话过去，对方却始终没有再接。再打，依然没有人接。宋蒂夫坐在那里怅然若失...... “当当当”卫生间的门被重重的敲了三下，是凯特。宋蒂夫只好收起自己的表情，又用水往自己脸上弹了些水，才开门。 “宋，怎么了？”凯特关切的问。 “没事儿，屋里有点闷，我洗把脸。”宋蒂夫说完，从卫生间出来，往厨房走去：“我给你做饭去，你进屋吧。” 凯特凭直觉就能感受到，她的男人肯定是有事儿。但这么多年，他们俩对于彼此的心事基本都保持着一道屏障，凯特明白，她不会越界。 另一边，郭比希看着无数个未接来电，有欢喜，但更多的是绝望。欢喜的是，这个男人喜欢自己，或许是出于欣赏，或许是出于好奇，总之他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而绝望的是，无论如何，他是个已婚的男人，她郭比希发过誓，不会碰这种人。在她心里，这么多的人，大多都是不道德的。 师生恋，已经是她能够走到的道德最边缘了，再往前走——恋上一个已婚的老师——那就是火坑，绝对不能往里跳，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长夜漫漫，郭比希第一感受到了“生”的痛苦。她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孤独正慢慢地吞噬着她。同时，郭比希的心里好像住进了一个小孩儿，她在默默地不知疲倦地哭泣着。郭比希看着她，心疼如刀剜，那个小孩儿一抽一抽地，抽得郭比希也一片混乱。 可是，世间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孤独？一切表面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情绪，都埋藏着一个秘而不宣的故事。郭比希知道，她的这个秘而不宣的故事更悲伤，因为根本上不得台面。 其实，郭比希没有意识到，她心里那个小孩儿，她看起来是默默地哭泣，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但实际上，那个小女孩儿却已经张开獠牙，眯缝着眼睛蔑视着现实——她正在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人们内心仅存得那点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啃噬够了，剩下的或许就是另一种贪婪——人性中无法满足的贪婪...... 第五十六章 本色(3) 终于开学了。 郭比希戒了去操场的冲动，却戒不掉早起的好习惯。她只能在起床后，把耳机塞进耳朵，这一次，她是真的在学英语，连陈楚楚这个英语系的，都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 可是，宋蒂夫终究是老师，是她们的《西方文学史》老师，上学期是如此，这学期依然如此。 郭比希连着逃了几节《西方文学史》的课，都是小莉莉和崔佳洁替她答的“道”。其实，大家心照不宣，宋蒂夫绝对不会戳穿她们。但，总这么逃也不是办法。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宋蒂夫最先扛不住。这天，他拦住了小莉莉，求饶似的说：“莉莉同学，我有话想跟她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隐瞒。” 第一次有老师这么诚恳的对自己低三下四，小莉莉一时不好意思，只好答应他说：“那我帮你问问，但不保证成功。” 果然，小莉莉如果说不保证成功，那就是一定不会成功。就她那说服人的三脚猫功夫，还是省省吧。崔佳洁，宋蒂夫是不敢拦，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就一副气势汹汹，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骨的劲头。最后，宋蒂夫只好去找陈楚楚。 陈楚楚倒是很好说话，她一下子就答应了宋蒂夫，还答应他一定会把郭比希约出来，只是陈楚楚问了宋蒂夫一句：“宋老师，您对比希是认真的吗？” 宋蒂夫猛烈的点了点头。 陈楚楚又问：“那你妻子呢？她怎么办？” 宋蒂夫沉默了，他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爱上了一个中国姑娘。不仅如此，他还想一直一直跟这个姑娘在一起。可是，他没想过，自己的妻子怎么办？该怎么处理自己背后的这些关系？ 陈楚楚也不想为难他，她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提醒他，他不是一个单身的男人，他有家庭、有妻子、有责任。虽然，陈楚楚不知道他们外国人的责任感究竟体现在什么角度，但是既然他现在在中国，那就该入乡随俗——对自己的爱的人和自己的家人都应该有责任感。 这天，陈楚楚回到宿舍，只有郭比希一个人在，崔佳洁和小莉莉都去上课去了。陈楚楚坐在郭比希床边，拉下她一边的耳塞，放到自己耳朵里。然后她在郭比希惊异的目光中，把耳塞又拿了下来。 “比希，你这么喜欢英语？还是说，你根本就放不下他？” 郭比希不回答，默默的躺在床上。 “你已经逃了2个月的课，再逃两个月，就该期末考试了。就算你逃过了这个学期的所有课程，那学期末，你终究还是要见宋老师的。” “为什么？”郭比希不服气地坐了起来。 “为什么？因为他是监考老师呀！” 哦，对呀！郭比希一拍大脑，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记了呢？ 看着郭比希若有所思的样子，陈楚楚接着说道：“而且，就算分手，你也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对你们谁都是痛苦的。” 郭比希微微转过来，面对这陈楚楚说道：“是他叫你来的？” 陈楚楚点点头：“这两个月，宋老师瘦了很多，看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了。我不想说，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他既然也这么难过，就说明他对你的喜欢是真的。就算不在一起，你也给他一个机会吧。” 郭比希还是不说话。 陈楚楚接着说：“况且......” “况且什么？”郭比希问道。 “况且，我今天还是特意请的假。就冲我这大学期间第一次请假的分上，你就给我这个面子，答应了吧。” 看着陈楚楚楚楚可怜又分外真诚的份上，郭比希勉强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何尝不想自己去问个明白呢？只是，她一直缺了这么一个台阶。 咖啡馆里，依旧那么冷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高高的宋蒂夫，一个是小小的郭比希。侍者送了两杯咖啡上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这一男一女。 宋蒂夫伸过手来拉住郭比希，却被郭比希躲了过去。她面如死灰，冷酷无比。那一刻，宋蒂夫心里的一个地方坍塌了，他仿佛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什么了。 果不其然，郭比希看着宋蒂夫说道：“宋老师，这段时间不好意思，以后我不会逃课了。” 宋蒂夫却看着郭比希，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思来想后，终于只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我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但，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 “比希”，宋蒂夫轻声唤她：“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瞒你。我喜欢你，我爱你，这都是真的。” 郭比希闭上眼睛，她不想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电视剧里、书里的坏男人，都会说这样的一句话，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这样一个。 “你这样做很不道德，既然你已经有了妻子，就该好好对她。你招惹我，你就是流氓。”说着，郭比希用颤抖的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比希，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的，我是想对你负责任的，我是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宋蒂夫说得很诚恳，郭比希却轻蔑地一笑，她说道：“一直一直在一起？怎么在一起？对我负责任？那你妻子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是宋蒂夫无法回答的，他想过但没想出结果。但，即使没想出结果，他也不想放开眼前的女孩儿，他爱她，他要她，他不想错过她。郭比希是他的阳光，他会努力去争取，只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现在，他真的无法回答郭比希的问题。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继续说：“既然，你没有答案。那么，我来告你我的答案。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是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宋老师，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我很爱他。这个人，或许我已经没有资格、没有机会去得到他，但我希望他快乐，也希望自己解脱。以后，除了上课以外，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说着郭比希起身要走。 宋蒂夫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挡住了郭比希的去路。 “比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想办法，求你别走。” 听着宋蒂夫的哀求，郭比希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她的大脑很乱，道德底线和对爱情的贪婪在就缠着她。一边，道德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如果她选择宋蒂夫，那她就是小三，就是情儿，就是那人人唾弃的婚姻破坏者，没有好下场。 另一边，爱情告诉她，爱是最崇高的，人类的一夫一妻制度是落后的、反人类的，人应该勇往直前，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不应该被道德束缚，不应该束手束脚。 正在郭比希在这两股漩涡中越陷越深的时候，一只大手给她了一个向外的离心力，他就是宋玉。他来拯救郭比希。 看到宋玉的一瞬间，郭比希也有点傻。这个地方，只有宋蒂夫和她知道，宋玉是怎么知道的？ 只见宋玉轻轻推开宋蒂夫，说了句：“让让”，随后拉起郭比希的手，他没给郭比希说话的机会，硬把她拉离了是非之地。郭比希只觉得手里很温暖，心里却很难过，她一双腿只能跟着宋玉往外走，可心却依旧留在宋蒂夫那张咖啡桌子上。 宋蒂夫看着两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什么。他怅然若失地坐在那里，拿过郭比希的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咖啡已经凉透了，他的心也凉透了。 郭比希被宋玉一路拉着，没有反抗。她还反抗什么呢？她是想留在那儿的，可她没有理由留在那儿。就在宋玉出现之前，她差一点点就就范了，她差一点点就要跟道德底线“saygoodbye”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宋玉是救了他。 郭比希看着眼前走着的大男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宋玉始终没有回头，他不敢。他不知道郭比希现在怎么看他，怎么想他，又是什么眼神。她会不会恨自己，宋玉反复自问。无论如何，此时此刻，郭比希的手在自己手心里，宋玉觉得这就够了。他不想去奢望什么，这么久才拉倒这只手，不管什么形式、因为什么，他只想珍惜此时，哪怕只是拥有片刻。 宋玉多么想，这条路就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尽头！可，尽头终是会到来——女生宿舍到了。 宿舍门口，两个人停下了脚步。宋玉缓缓转身，他没有看郭比希的眼睛，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整了整郭比希的衣襟，又重新给郭比希系了围巾。 郭比希任由宋玉像个妈妈一样照顾她，任由这个男生摆弄自己，收下眼前来自一个自己不爱的男生的所有的温暖。她想唯有如此，才能感谢他。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宋玉说完，转身离开。 “宋玉，谢谢你。”郭比希转身，看着宋玉离去的背影，清清楚楚地说了声“谢谢”。 宋玉一顿，停在原地。他没想到郭比希会对他说谢谢，宋玉转身，跑到郭比希面前，直直地、炽烈地看向她的双眼，用一种让郭比希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她，进而抱住了她。 郭比希没有躲闪，只是吃惊的向后挪了半步，但依然被宋玉拥入了怀里。宋玉只是悄悄地在郭比希耳边说道：“比希，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说完，依旧是抱着她。 郭比希没有躲闪，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宋玉抱着。 不远处，宋蒂夫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把冰凉的双手插到裤兜里，忧伤的离开了。那原本是属于他的女孩儿，现在却在别人怀里哭泣。他难过得无以复加。 六楼的阳台上，一个少女涩涩颤抖着。她原是在晾衣服，却不小心朝楼下瞥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不畏严寒，呆呆地战栗在风中。她是崔佳洁，她手中的衣服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滴答，滴湿了那双新买的限量版运动鞋...... 慢慢的，宋玉松开郭比希，他很认真地、很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问道：“比希，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郭比希看着宋玉，她不喜欢他，她知道，他也知道。这样，他也不介意吗？郭比希说道：“我，还不太喜欢你，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还没看到我。答应我，以后，你的眼里会有我，好吗？” 郭比希点点头，宋玉又一次把她拥入怀中。宋玉发誓，永远不让这个怀抱消失，这个怀抱永远为郭比希而留，他要永永远远住进这个女孩儿心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小莉莉和顾小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个人身旁，他们究竟待了多久，郭比希和宋玉不知道，只是该看的不该看的，小莉莉全都看见了。该看的是她和宋玉相拥，不该看的是宋蒂夫默然离去和崔佳洁呆傻在阳台上。 回宿舍的时候，小莉莉问郭比希：“比希，你真的想好了吗？” 郭比希摇摇头。 “那，你还答应宋玉？”看惯了郭比希和宋蒂夫在一起，小莉莉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惯宋玉站在郭比希身边，总觉得两个人不那么合适。 “我也不知道，莉莉，我不该答应他对吗？这样，对他不公平？”郭比希忽然停下来问道。 “不公平？”小莉莉冷笑：“我的小傻子，怎么是对他不公平，他心里美着呢！是对你自己不公平，是对宋老师不公平。” 郭比希转脸看向小莉莉，她没想到小莉莉会这么想，眼泪一下子就奔出了眼眶，说道：“可是，他有家啊！” “有家怎么了？”小莉莉冷哼一声：“什么都比不过伟大的爱情！比希，我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觉得宋老师是个负责任的人。我能感觉出来，他爱你是真的。有时候，我看着宋老师注视你的那个眼神，我，真的，很嫉妒啊！顾小虎从来没那么看过我。当然，如果宋老师没有老婆，那简直太完美了，我都要觉得你是灰姑娘遇到白马王子了。” 郭比希认真地听着，她从没这么爱过小莉莉的话。 小莉莉接着说：“其实，咱们文学系的，就应该open-minded一点点。不知道吧，我英语也不错的。其实，多少幸福的眷侣都不是第一次的婚姻。”小莉莉狡黠一笑，说道：“我举个例子，你别生气哈。比如，你和宋玉结婚了，但你依然不爱他。后来，你听说，宋蒂夫离婚了，他的妻子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个时候，你也选择离开宋玉，和宋蒂夫在一起。那么，你说，你和宋蒂夫算是幸福的一对吗？你还算是破坏别人家庭吗？” 郭比希觉得小莉莉说得似乎有道理，可宋玉呢？他怎么办？郭比希问道。 小莉莉挠挠头：“不知道，他就是个二傻子，没他什么事儿，非要掺和进来，带资进组啊？非要混个脸？” 郭比希看着小莉莉，忽然笑了，这个小姑娘有时候真有意思...... 第五十七章 本色(4) 人世间最有趣的事情就是看人群来来去去，潮起潮落。 郭比希起得很早，她走出宿舍，走到楼下，刚到门口，想想又要转身折回宿舍。 “郭比希！” 一个清脆的声音，留住了她的脚步，那是宋玉，郭比希听得很清楚。现在的她总觉得欠宋玉什么，所以宋玉叫她，她是肯定要停住的。 郭比希看着宋玉远远走过来，硬挤出一片红晕，笑着朝他走去。 “怎么，地上有金银财宝？你一直低着个头。”宋玉说着拉住郭比希的手。 郭比希还不习惯宋玉跟自己这么亲昵，但只是心中想想，没有把手抽回去，任由宋玉拉着。她看着宋玉腼腆地笑了笑：“我本来是打算去晨跑的，还是算了。”郭比希笑了笑，欲言又止。 宋玉不再问了，他知道，他懂，他明白，那个宋蒂夫还在郭比希心里，甚至成为了惯性。 但眼前，郭比希这只手在自己手心儿，怎么也跑不了了。宋玉露出八颗牙，欢快地说：“走，带你喝咖啡去！” “这么早？开门了吗？”郭比希好奇地看着他。 “开了，早就开了。学校的咖啡馆，跟街边的不一样，它跟我们是一路的，没有时差。” 这话一语双关，关上了郭比希所有的希望。她踱着小步，跟在宋玉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像是大哥哥带着小妹妹去买糖吃，小妹妹不高兴，大哥哥尽其所能地哄着、骗着，最后小妹妹终于咧开了嘴，因为嘴里有了糖，心里就甜了。 一人一杯，两个人借着咖啡取暖。一早上，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的话，话题内容天南地北。 其中，有几个笑话还把郭比希逗乐了。跟宋玉相处了这么一会儿，郭比希才发现，原来她根本不了解这么大男生，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崔佳洁这么喜欢宋玉。 宋玉确实是可爱的，是阳光的，他就像个小太阳，把周围的人照得很暖。他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却做着很正经的事情。 郭比希看着比自己只大了一岁的宋玉，心想：他要是我哥哥该有多好！ 一个早上，至始至终，郭比希也没有说一句话，讲一个字。不过，她始终面带着笑容，认真地听宋玉讲话。 宋玉把郭比希送回宿舍，让她别想太多，说中午会等她下课，带她去吃午餐。 郭比希点点头，一转身，豆大的泪滴瞬间就划了下来，划过整个侧脸，伴着刺骨的冰凉，郭比希只觉得很疼。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宋蒂夫的《西方文学史》，郭比希说到做到，她没有再逃课，也没有再让崔佳洁帮着点名。她大大方方走进教室，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了那份期待，反而有点胆怯，她怕看到那张脸——那张立体地、俊俏地、让她心动又心痛的脸。 可是，当宋蒂夫真真地站在讲台上，郭比希不得不朝讲台望去的时候，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怨恨，取而代之地是更多、更汹涌地爱，像潮水，要把她淹没一样。 郭比希长长地喘着气，最后她不得不把头埋在双臂里，来隐藏她无法正常呼吸的窘态。 小莉莉看到郭比希伏在桌子上，双肩抖动着，就知道她在哭泣。莉莉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把手放到郭比希乌黑的长发上，慢慢的、一遍遍的从上抚摸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心疼。 在小莉莉心里，爱情是伟大的，是凌驾于道德之上的，是不管不顾、轰轰烈烈的，就应该像宋蒂夫和郭比希一样。 其实，暗地里她幻想过无数次郭比希和宋蒂夫的故事，这故事里，当然大部分都是欢喜的，但也有离别，也有狗血。只不过，小莉莉没想到，现实这么狗血，狗血得这么恶俗。 这要是摊到别人身上也就罢了，看个热闹，可郭比希不是别人，小莉莉心里真有点恨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弱智，怎么也相信小说里那种轰轰烈烈地狗屁爱情，那都是骗少男少女玩儿的。 好一会儿，教室里静悄悄地。大家发现，宋蒂夫宋老师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处，手停留在黑板上，手里拿着粉笔。 “铃铃铃......”下课铃声，第一次这么悦耳地传进郭比希的耳中，传进小莉莉的耳朵里，也让宋蒂夫恢复了常态。 大家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小莉莉顺手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郭比希头上，草草收拾了东西，拉着郭比希匆匆从宋蒂夫身边走过。宋蒂夫轻轻伸出手，却连郭比希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他走到郭比希的座位上，坐在她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少女的余温还在四周，宋蒂夫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他真的有点慌了，他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每天每时每刻，宋蒂夫都在想念着这个美丽的中国女孩儿，却无法想出一个办法好好的对她负责任，拥她入怀。每天夜里，他都会在凌晨两三点醒来，然后侧身去看身边熟睡的那个人；想象着她的金发碧眼换成了乌发黑眸，想象着她不满小雀斑的脸颊换成了那枚纯白色的鹅蛋脸；想象着她不是凯特，而是郭比希，是那个心里有她，嘴上说爱她的那个中国女孩儿，郭比希。 睁开眼睛，眼前是空无一人的阶梯教室。所有的人都去吃饭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宋蒂夫缓缓起身，站在桌子旁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郭比希常坐的位置，却忽然发现一枚粉色发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郭比希常常带着的一只发夹，淡粉色。 那时候是假期，郭比希每次拍的照片里都有这只粉色的发夹。宋蒂夫还小心地发现，发夹的一个边角已经磨损了，露出了棕褐色的不和谐的颜色。他还说要送给郭比希一只一模一样的。 宋蒂夫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只，真的跟这只一模一样，那是在暑期里，他跑了整个饰品商场，才找出来的。 当时买饰品的老板娘还嘲笑他，一个外国男人竟然喜欢中国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可当宋蒂夫对老板娘说：“我是给女朋友买的，她是个中国女孩”，瞬间老板娘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又在价钱上加了两倍。就在宋蒂夫诧异地时候，老板娘对他说：“中国女孩儿，值这个价格。你就买吧。”宋蒂夫又给老板年竖了个大拇指。 那一天，卖发夹的老板娘很高兴，一个三十块钱的发夹，她卖了九十块钱，还是明码标价；宋蒂夫也很高兴，他不单单买了发夹，他买了一枚独一无二的发夹，他的中国女孩儿是独一无二的。 拿着两只发夹，宋蒂夫回到了员工宿舍。他没有胃口，没去吃饭。此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凯特去上班了，得晚上八九点才能回来。宋蒂夫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坐在桌边。忽然，郭比希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闯进了他的脑海。 宋蒂夫没有办法不想她。可想到她，宋蒂夫内心又迷失在汪洋的一艘小船一般，没着没落的。 在宋蒂夫心里，有个声音始终在渴求，渴求郭比希向自己靠近，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咆哮，它呵斥着宋蒂夫，并以严厉地声音告诉他：那个女孩儿不是他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宋蒂夫失声痛哭。 其实，宋蒂夫一辈子只哭过两回，今天是第二回。 第一回是在父亲的葬礼上，那天，宋蒂夫从学校赶回来，看到趴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的母亲，他的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他并不爱他的父亲，那个男人把他赶出家门，殴打母亲。 可是，看到母亲那么伤心的样子，宋蒂夫一下子悲从中来，眼前年迈的母亲，失去了她的亲人，失去了那个对她并不太好，却始终在她身边陪伴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逝者而悲伤，还是因为生者。 总之，那一天，宋蒂夫把自己哭晕了，醒来就看到了凯特，母亲为他量身定做的爱人。 那时候，他怎么可能忤逆母亲呢，再加上他也没有喜欢的姑娘，不过就是一起生活的伴侣，母亲尚且能和暴力的父亲共度一生，他怎么就不能于眼前这个看起来柔顺的妻子共度一生呢！ 更何况，凯特似乎还挺喜欢他，说愿意陪他去任何地方。结果，凯特就此像一枚胸针一样，别在了宋蒂夫的西服上，无论去哪儿，宋蒂夫都会带着她，仿佛不离不弃、相伴终生。 此时此刻，宋蒂夫倒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抹自嘲的笑。他发现，学中文真的很好。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忠孝难两全”还有句话叫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宋蒂夫觉得真的太贴切了，中华文化真的是博大精深啊！ 他和郭比希，他和凯特就是这样。一个是爱，一个是孝，只可惜这两个不是一个，不能放在一起。可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却打开了自己的心门，让那颗将死的心，又活分了起来，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咖啡太苦，实在喝不下，宋蒂夫走到酒柜，拿出一瓶威士忌，“咚咚咚”到了十毫升，一饮而尽。他本不擅长喝酒，十毫升就已经双目微闭，摇摇晃晃躺倒在床上。 微醺过后，宋蒂夫仿佛看到了郭比希，看到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缓缓地向自己走来。 他抱住红衣少女，缓缓地吻住了她的脸颊，宋蒂夫轻声呼唤：“比希，比希，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再次醒来，宋蒂夫一个激灵，身边躺着的竟然是凯特。他看了看表，刚刚下午四点钟，凯特不是在上班吗？ 而凯特没有睡着，正笑眯眯地看着宋蒂夫。此时，她穿着睡衣，红色的真丝长袍朵拉着贴在半个酥胸上，露出另外半个。 宋蒂夫别过脸去，使劲儿回忆着。 凯特却一双手已经换上了宋蒂夫的脖颈娇嗔地说道：“honey，iloveyou.juseon，don’tbeshy.”宋蒂夫又一个激灵，立刻跳下床，本能地说了句：“kate，iamsosorry.i......” 看着宋蒂夫脸红的样子，凯特忽然笑了，她明白，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不仅不懂女人，还很害羞。她当初嫁给他就是看上他这一点。在英国，这样的男生简直绝种了。 凯特从小就生活在单亲家庭，爸爸妈妈早早分手了，她归她妈妈。凯特印象特别深刻，爸爸妈妈离婚没多久，爸爸就娶了新娘，她还是那场婚礼的小花童。 小时候，凯特天真，穿上白色的花童裙子，特别开心，可没想到转脸回家就被妈妈揍了一顿。 没多久，妈妈也结婚了。 可是，妈妈没有爸爸那么幸运，不久又离了。就这样，妈妈在第三次婚姻失败后，终于彻底断了想结婚的念头。这几场婚姻，除了给凯特多生了一个妹妹，凯特妈妈没得到更多，钱还被骗了大半。 此后，凯特的母亲就开始酗酒，隔三差五就带着不同年龄的男人回家过夜。凯特很害怕，就把自己和妹妹关在壁橱里。 或许是儿时的记忆吧，凯特特别害怕跟异性相处。但是，她见到宋蒂夫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特别温暖，用英语叫“warmandhearted”。宋蒂夫跟母亲在一起，就像那个壁画上的丘比特，可爱温顺，凯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男生。凯特心想，嫁也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如今，宋蒂夫就在她身边，而且是她丈夫，凯特心满意足。只不过，她也能感受到，这个男人不爱自己。但即便不爱，这个男人依然对自己如此尊重和温柔，凯特觉得，这样就够了。 其实，凯特的要求也不高，就这样伴着宋蒂夫，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好的。 于是，凯特索性脱了长袍，露出性感迷人的内衣朝宋蒂夫粲然一笑，用中文说道：“我们是夫妻，你还害羞什么？” 宋蒂夫别过头去，理了理衣角，笑了笑说：“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说着，宋蒂夫穿上鞋，转身推门出去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宋蒂夫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爱上了郭比希，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跟凯特亲昵。 他给自己的解释是，既然爱上了别人，就要尊重凯特，就不能再碰她，要对她负责任。况且，他对凯特也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冲动，他不需要克制，就能在凯特面前当一个君子。 在英国人眼中，凯特长得很美。但是，在宋蒂夫眼中，他只能跟随郭比希那张东方脸孔，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美景。美景是美景，美人是美人，郭比希不是美景也不是美人，而是他不能没有的人。 月色如钩，天渐渐暗下来，路灯一个个的亮了，照亮了黑色的夜幕，照亮了诺达的校园，却照不亮宋蒂夫通往郭比希的那条小路，宋蒂夫在那条不可能的路上，迷了路...... 第五十八章 叹息(1) 宋蒂夫一个人落寞的在校园里晃荡着，与此同时，郭比希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被小莉莉连拉带扶的回了宿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小莉莉的视角去看，郭比希就是一具会呼吸的活死尸，除了偶尔能看到她因喘气而起伏的肩膀，她就再也没动一下。 小莉莉总是忍不住走过去，她想看看郭比希是不是还在哭。可是，每次坐到郭比希身边，小莉莉都没有发现郭比希的半滴眼泪，她始终是闭着双眼，一副像是睡美人却又是一个比吃个毒苹果还可怜的白雪公主的模样——安静地皱着眉、平和地咽着叹息。 小莉莉也叹了口气，如果是不认识郭比希的人，还真以为她睡了呢！ 下午，小莉莉去上课，把郭比希一个人留在宿舍里。等小莉莉下课回来之后，发现郭比希依然是同一个姿势躺着。 小莉莉觉得有些不对，本能的伸手向郭比希额头摸去。“呀，呲呲呲”，小莉莉差点叫出声，郭比希额头疼得很，小莉莉一下子有点慌。此时，崔佳洁也不在，陈楚楚也不在，她只好给顾小虎打电话。 不一会儿，顾小虎和宋玉就来了。小莉莉白了一眼顾小虎，小声嘀咕着：“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这一回，顾小虎没客气，以大人教训小孩子的口吻说道：“莉莉，你就别对宋玉有偏见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看你家郭比希都什么样子了，再说了，人俩现在已经确定关系了，郭比希是宋玉女朋友了，你知不知道！” 小莉莉虽然心里在想“你知道个屁”，却不自觉地拨通了宋玉的电话。此时此刻，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总不能打给宋蒂夫吧，何况小莉莉根本不知道宋蒂夫的电话，她也只能选择把郭比希交给宋玉。 小莉莉朝顾小虎翻了个白眼：总不能让顾小虎抱着郭比希吧，便宜了他。 不多一会儿，宋玉就到了。他横抱着郭比希，小莉莉和顾小虎在后面跟着，三个人一路小跑来到校医院。 校医院的老师都认识她们了，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说道：“当医院是家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医院送人。我看看，今天这又是谁啊？” 一转脸，医生看到了紧闭双眼的郭比希，又笑了：“这不睡得挺好嘛。” 小莉莉立刻就急了，说道：“医生，这额头都烫人了，你这救死扶伤的，怎么这么说话啊？赶紧给看看啊！” 医生冷哼一声，递给小莉莉一个温度计，说道：“先量体温，一会儿护士过来抽个血。”话音一落，医生转身走了。 顾小虎看了一眼小莉莉，无奈地说：“看吧，医生都被你气跑了。” “哼”，小莉莉撅起了嘴。 体温计拿出来的时候，小莉莉赶紧往医生办公室跑，到了门口，她推开门就气喘吁吁地说：“医，医生，都42度了，你，你，你赶紧给看看吧。” 医生不紧不慢的起身，嘴里嘟囔着：“就你们这些个孩子，总把自己当大人，上了大学就疯，不是在网吧熬夜，就是在外面唱歌。” 小莉莉本来想顶回去两句，又怕医生再生气，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护士送来了化验单，医生看了一眼，又嘱咐了护士几句，就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小莉莉忍不住急了：“您怎么又坐回去了，赶紧跟我走呀？” “护士已经过去了，挂上水就好了。”医生依然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说得事儿跟自己毫无关系，而那个病人的死活跟她也毫无关系一样。 其实，在医生眼里，郭比希确实没什么，不过发个烧。可在小莉莉眼里，郭比希是得了大病的——高烧42度。站在小莉莉的立场，她是无法去体会医生的冷静、冷漠甚至是有点冷血的态度。而医生，根本也没想体会小莉莉的心情。 源于立场的误解，小莉莉终于怒从中来，再也忍不住了。她吼道：“你有没有医德，这是学校，你是校医，你就对祖国的花朵这个态度嘛！暂且不说你医术有多么高吧，至少，对人起码的尊重总该有吧，你有吗？你有吗？” 医生看到这女孩子撒泼的样子，也有点恼火，但毕竟自己是个成年人，不想跟这些孩子一般计较，于是推推搡搡把小莉莉轰到了门外。 站在门口，小莉莉依然还在骂，她说道：“我们大学生怎么了，你没读过大学吗？大学生有罪是吗，生个病还得受你们这些医生的歧视，你脑子里到底是想得什么龌龊的事情，你出来给我说清楚了。” 医生忽然也怒从心来，打开门吼回去：“就你们几个，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前两天那个喝酒胃出血来洗胃，一个女孩子照顾了很久。我就说你们现在的小孩儿，不好好念书，拿着大人的钱到学校谈恋爱来了。谈就谈吧，要么胃出血，要么发烧装死，下一个是谁啊？” 医生一挑眉，轻轻扫视了一眼小莉莉，鄙夷地说：“小姑娘，下一个是不是你啊，别到时候一个人主院，两个人出院......”说完，脸上露出了丑陋的笑容。 走廊上，围了很多人，他们也不怀好意地看着小莉莉，仿佛她是个坏女孩，当街被凌迟一样，小莉莉脸一红，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李主任”。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场闹剧，小莉莉红着眼睛转过头去，是周叔叔。小莉莉轻轻喊了一声：“周叔叔”，就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了，看看你同学怎么样了？刚才我看了看，护士说没事儿，就是发烧了，打两天退烧药就好了。” “李主任，你过来一下。” 一看是校长，李主任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校长，您怎么来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周校长问道。 “校，校长，我”，李主任满脸堆着笑：“没什么，我跟她们闹着玩儿呢！” 这时候，小莉莉才知道，这个医生姓李，是主任。她也走过来，啜泣地说道：“周叔叔，咱们学校的校医就是这样嘛，不光不尊重我们，还不顾病人死活。我那同学，刚才都42度了，她还不紧不慢的，还说我们，说我们......” 周校长拍了拍小莉莉的肩膀，温和地说道：“莉莉，我知道了，别担心，交给周叔叔处理。对了，回去帮我给你爸爸带个好。” 这下子，小莉莉心里舒坦多了，她走回病床前，看着郭比希。顾小虎看着小莉莉红肿的眼睛，走过来拉住小莉莉的手说道：“莉莉，我会珍惜你的，别听那医生瞎说。” 小莉莉感激地看了一眼顾小虎，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回去了，把郭比希交给了宋玉。 宋玉坐在郭比希身边，看着点滴一滴一滴顺着那个透明的管子溜进郭比希的血管里，他竟然笑了，他笑自己竟然希望变成那一滴滴的液体，顺着郭比希的血管溜进她的心里。 看着躺在床上的郭比希，她真美。就算是发烧，脸色苍白，也这么美。她一会儿微微皱眉，一会儿又笑颜如花，仿佛在做一场与爱有关的仪式。忽然，宋玉想到了“黛玉葬花”四个字。 虽然，宋玉文科不好，但是对《红楼梦》却是很了解的。小时候，他母亲最爱读的就是《红楼梦》。 宋玉从五岁时起，他妈妈就会读给他听。黛玉葬花是说林黛玉看落花可爱又可怜，眼前的郭比希，她似乎也是在埋葬什么。宋玉心疼得拉过郭比希的手，慢慢摩挲着。 郭比希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但她却没有看宋玉，她轻轻地，像一片羽毛落地似的声音说道：“宋蒂夫，宋蒂夫，我的宋蒂夫......” 宋玉鼻子一酸，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触电般，他的手停在郭比希的手心里，电流划过，疼到心尖儿。 宋玉仰起头，闭上眼睛，他生怕自己一个大男人会流下连他自己都鄙视的泪水。 再睁开眼睛，郭比希又一次闭上眼睛睡着了。宋玉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也觉得累了，他索性就把头枕在郭比希身侧。 “人不是该活一天是一天吗？那我能陪她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宋玉安慰着自己，不多会儿也睡着了。 郭比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背有点疼。迷迷糊糊间感到有另一只手放在自己手上。郭比希一个激灵，蹭的就坐起来了，险些弄掉了输液针。 “别动，别动”。 还没等郭比希缓过神儿来，宋玉已经推门出去叫医生了。不多会儿，一个护士跟着宋玉走了进来，很显然她不太高兴，一脸地不耐烦，护士说道：“怎么弄的，这针头都偏了。小姑娘，你手不疼吗？” 郭比希看了护士一眼：“疼”，现在想来，估计是疼醒的。 宋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医生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把手放针头上了。” 小护士瞟了他一眼，低下头替郭比希重新弄了弄针头问道：“不疼了吧？” “嗯”，郭比希轻声应和着。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谈恋爱也得分时候、分场合不是，你女朋友在这输液，你再想护着她，也得懂点科学？” 宋玉连连点头点点头，他太喜欢“女朋友”这三个字了。 “行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再来。别再把手或者什么东西放针头附近了！”说着，小护士走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郭比希腼腆的朝宋玉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宋玉佯装生气地说道：“麻烦？可不是吗，大麻烦！”看着郭比希一脸抱歉的样子，宋玉又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可我天生就喜欢处理麻烦，尤其是你给我找的麻烦，越多越好。” 郭比希看着宋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玉见郭比希不说话，就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侧边，双手放在郭比希肩膀上，说道：“没听护士说嘛，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以后的麻烦，都归我处理。” 郭比希把脸别向旁边，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地又慌又乱，但这慌乱却不是甜甜的爱情，是深深的愧疚，对宋玉的，还有对崔佳洁的。 她没告诉宋玉，但每次宋玉对她这么殷勤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崔佳洁，想起这两年崔佳洁的好，崔佳洁对宋玉的喜欢。 看着眼前这双渴望爱情的眼睛，郭比希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还是在忘恩负义。她不喜欢宋玉，更别提什么爱不爱的了。答应做他女朋友，完全是被形势逼迫的，不知不觉就被挂上了这么个头衔。 趁着大家都不在，郭比希鼓起勇气说道：“宋玉，我”...... 一半的话还没说完，小莉莉和顾小虎就推门进来了。看到郭比希醒了，小莉莉高兴地一屁股就坐到她旁边，说道：“宋玉，你起开，这是我的位置，不知道先来后到啊，我认识比希几年了，你认识几年了？” 小莉莉扭脸看着郭比希说道：“比希，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郭比希绕过小莉莉，没有看到崔佳洁，她问道：“佳洁呢？怎么没一起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宋玉。 小莉莉立刻心领神会，她明白了，原来郭比希心里还有这个心结？叹了口气，小莉莉揉搓了两下郭比希的头，说道：“你都这样了，还关心她呢！比希，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莉莉也那眼睛瞟了瞟宋玉。 郭比希看着小莉莉，一脸无奈地说：“她是不是生气了？” “生个屁，是陈楚楚！”小莉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褚蕾蕾又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郭比希的头蹭一下子疼了起来：“这才多久，她就回来了？” 小莉莉骂到：“我那个爹啊！不知道怎么办的事儿，据说褚蕾蕾受不了国外的生活，非要回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小道消息，知道原来她不是真的交换生，可以随时回国。就这样，她就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在医院的这两天，陈楚楚又被欺负了。” 小莉莉顿了顿，叹了口气：“这回还挺严重，崔佳洁正在宿舍里陪她。这个你拿着，佳洁让给你买的，说你爱吃。” 郭比希接过小莉莉递过来的小笼包和烤肠，心里百感交集。不过，不管怎么说，崔佳洁是不生气了，郭比希觉得自己更在乎崔佳洁。 事实上，她是没有看到陈楚楚，如果看到了，绝对会暴跳如雷。陈楚楚，胳膊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是伤。 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任崔佳洁怎么叫，她也不出来。 崔佳洁不知道，褚蕾蕾究竟是怎么欺负的陈楚楚，她看着着急又心疼。 崔佳洁只好按时买来早餐、午餐和晚餐。虽然，到小莉莉回来的时候，这饭依然在桌子上好好的摆着。 “没吃？”，小莉莉问道。 “嗯”，崔佳洁叹了口气。 两个人眼神一对，各干各的去了。是啊，有时候，是需要给别人一点时间的。既然，陈楚楚不想说、不想吃、不想动，就随着她吧。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立刻就解决的。 躺在床上，小莉莉拿起手机，给崔佳洁发了两个字，正巧崔佳洁也发来同样两个字。两个女生会心一笑，手机又是一个震动，两个人同时收到郭比希的短信，那上面的字跟崔佳洁和小莉莉发的一模一样：转系。 第五十九章 叹息(2) 或许是真的饿了，陈楚楚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床。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本能打开崔佳洁早上给她准备的早餐袋，拿出一个已经凉透了的包子，轻轻咬了一口，紧接着又狼吞虎咽起来。她是真的饿了，两天没吃东西了。 正在陈楚楚准备吃第五个包子的时候，崔佳洁拿着热乎乎的蛋包饭推开了门，她一看到陈楚楚在吃凉包子，立刻叫到：“楚楚，赶紧停下来，那包子是早上的，都凉了吧。” 说着，崔佳洁三两步走了过去，夺过陈楚楚手里的包子。 “哎呦，都这么凉了”，说着她又朝袋子里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说：“我一共就买了六个，你吃了四个，你是不要自己的胃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 崔佳洁嘟嘟囔囔的，顺手就把包子给扔到垃圾桶，然后把自己新买的蛋包饭打开，摆在陈楚楚面前命令道：“吃这个，你看还冒着热气儿呢！” 看着陈楚楚没有动，崔佳洁一下子有点内疚，她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于是赶紧解释道：“你看，我不是心疼你吃那两包子，那就是给你买的，但是凉了，没法吃了，你看看，你本来就两天没吃东西，冷不丁再吃坏肚子，那可了不得。” 说着，崔佳洁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陈楚楚，只见她楚楚可怜的小脸袋儿上两滴豆大的泪珠正在雀跃着滑落，崔佳洁心里一紧，赶紧搬了个板凳，坐在陈楚楚身旁，语气也温柔了很多。 她说道：“楚楚，你可别哭啊，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着急的。你别完心里去，你看，这个是咱们学校特色，郭比希和小莉莉最喜欢吃了。不知道你平时是不是爱吃，你尝尝。” 陈楚楚抬起头来看着崔佳洁说道：“佳洁，谢谢你。我在学校这么久，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我是不是饿了，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是不是心情不好，都没有人关心。你这么关心我，我一下子接受不来，就哭了。” 听陈楚楚这么说，崔佳洁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不是因为自己太凶。 崔佳洁笑着看了一眼陈楚楚：“那，赶紧吃饭吧，趁热吃。女孩子，就得学着照顾自己，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以后得少吃凉的。” 陈楚楚重重的点点头，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这是她进入校园以来，吃得最好的美食——蛋包饭。 等陈楚楚吃完了饭，崔佳洁又坐到凳子上，她看着陈楚楚，说道：“楚楚，我们希望你转系。” 陈楚楚听到转系两个字，不置可否的看着崔佳洁，她眼神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嘲讽。 “转系，你没听错。”崔佳洁又不充了一下。 “佳洁，谢谢你，但，或许会让你们失望。我曾经想过转系，但最终都没有成功。”说完，陈楚楚眼神暗了下去。 “为什么？”崔佳洁不解的问，以往每个系每个学年都有转系的同学，看着也并不是很难。 “转系，是需要条件和准备的。大多数时候，都需要准备一年的时间，也需要看前一年的总成绩，还有就是转到什么系，自身条件是否可以转。转系除了申请之外，还需要参加一次转系考试。” “你是怕考试？” “不是。” “那是什么？我觉得，努努力，这些都不是事儿啊？” “去年，因为褚蕾蕾，我有两门功课没有参加考试，一直挂着科。这样，就没有转系的可能了。” “嗨，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没关系，咱们可以找老师通融通融，或者从现在开始准备。不就准备一年吗，你今年努力学习，把那两科补上，再找老师好好聊一聊你的规划，我相信，你努力一年，转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崔佳佳拍着自己的胸脯。 “真的吗？”陈楚楚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可以转系，永远摆脱褚蕾蕾这个恶魔吗？” 下午，小莉莉和郭比希回来了。她俩第一件事儿就是问陈楚楚，她答应转系吗？崔佳洁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莉莉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崔佳洁说道：“答应是答应，但是转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陈楚楚现在还有两科挂着，需要补一下。这样，就需要等到明年新学期初的补考考试了。这样，陈楚楚还是需要再等上半年。另外，转系还需要一年的准备时间，因为要参加一个转系考试，这个考试我查了查，实际上也是明年年初的时候，有一场。算下来，也是需要等半年。”崔佳洁眼睛一斜，看向小莉莉和郭比希，说道：“但你们要知道，这半年也不好过啊！” 陈楚楚立刻走了过来，脸上展露出了笑容说道：“没事儿，佳洁，只要能转系，半年我是可以的。” 郭比希叹了口气：“你真的可以吗？我听说，这回她们把你欺负得不轻啊！” 其实，陈楚楚现在身上也是带着伤。不过，她一想到有一天可以转系，那点伤对她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她充满自信地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的”。 郭比希看着眼前这个既柔弱又坚强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笑了。 看着大家这么欢快，小莉莉忽然想到宋蒂夫，她想着，宋蒂夫既然是陈楚楚的老师，或许他能帮上点忙吧。 其实，小莉莉还有一个私心，她觉得或许在帮助小莉莉转系的过程中，会顺便制造一些机会，让郭比希和宋蒂夫好接触接触，把误会解除。 虽然，小莉莉心里明白郭比希不应该爱上宋蒂夫，也最好不要跟宋蒂夫在一起，可在小莉莉心里，她就是希望两个人能克服困难走到一起，上演一场只有电视剧里才能出现的场景。 在小莉莉心里，她觉得真爱才是最伟大和无价的，而任何形式的委曲求全都是傻瓜行为。 于是，她说道：“楚楚，宋蒂夫是你的老师吧，他能不能帮忙修改一下成绩啊，这样，你或许不用准备那么长时间。” 听到这儿，崔佳洁朝小莉莉扔了一包纸巾：“就你话多”。 陈楚楚到是点了点头：“嗯，或许可以，但是......”她又看了一眼郭比希，但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小莉莉凑到郭比希身边，佯装着小可怜的样子问道：“比希，你觉得呢？” “我？我没什么感觉。” “你看”小莉莉凑到郭比希耳边：“你看，你跟宋蒂夫最熟了，是不是找个时间，问问我们的宋老师。” “小莉莉，你过分了”。崔佳洁喊道。 “谁过分了，本来就是，宋老师人很好的”。小莉莉看着郭比希，等待着回答。崔佳洁呢，她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让小莉莉立马闭嘴。 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陈楚楚忽然说道：“比希，别去了，别为了这事儿为难你。我知道，你刚刚跟宋老师分了手。其实，宋老师人真的很好。以前，我被褚蕾蕾欺负的时候，他路过几次就会救我几次，而其他老师都视而不见，任由她们欺负我。曾经，宋老师也说帮我转系，但是我成绩挂科之后，就不好再麻烦他。” 陈楚楚看着郭比希，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遗憾，她说道：“比希，我真的不知道宋老师有妻子。你知道吗，就是宋老师帮我跟院里说情，我才能从原来那个恶魔般的宿舍，转到这儿来。如果，宋老师是单身，该有多好！你这么好的女孩儿，宋老师那么绅士的英国人，你们俩真的很相配。” 听陈楚楚这么说，郭比希心里暖暖地，那份埋藏起来的爱，又似乎要破土而出了。她想起早晨读书的宋蒂夫，想起了跟她面对面坐着喝咖啡的宋蒂夫，想起了在树林外拥吻她的宋蒂夫，眼泪不禁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崔佳洁对这种场景有一种揪心的痛，她心里只有宋玉，郭比希的眼泪就仿佛是对宋玉的背叛。她没法阻止，却实在看不下去。简单披了件外套，崔佳洁就摔门走了出去。 小莉莉可不怕，她巴不得崔佳洁赶紧出去，省着破坏和谐的气氛。她凑到郭比希身边：“嗯嗯，楚楚说得对，比希，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说着，拿了个苹果，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这段时间，陈楚楚逐渐恢复了正常，她独自在宿舍的时候，郭比希总是不自觉地也守在宿舍里陪她。陈楚楚知道，她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宋蒂夫的事情。她当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郭比希。 从陈楚楚那里，郭比希得知，宋蒂夫是一个非常负责任又风趣幽默的老师，班级里没有人不喜欢他的。而且，大家都没有见过是宋蒂夫那个妻子，这个女人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无声无息的生活在宋蒂夫周围。 郭比希想，如果宋蒂夫不告诉她这个女人的存在，那她或许也不会知道，就会一直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但是，他没有隐瞒，而是如实相告，就凭这一点，她郭比希是不是应该相信这个男人，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或者隐情。总之，她能感受到宋蒂夫对她的那份爱，那爱是真的。她一个女孩子，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可就这幅皮囊，大多数女孩子的比她的要强上千倍百倍，宋蒂夫凭什么看上她。 所以，郭比希确定，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爱的。这是郭比希第一次为自己找到了这么好的借口，可以原谅宋蒂夫的借口。 这段时间，郭比希跟陈楚楚走得越来越近了。每天一下课，郭比希就赶紧去食堂打两份饭，然后冲回宿舍，缠着陈楚楚讲故事。 有一次，是宋蒂夫的课，郭比希也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小莉莉明显能看到宋蒂夫看着郭比希的背影在叹气。小莉莉就莫名其妙地被逗乐了，她心想：郭比希，你回宿舍不也是缠着陈楚楚给你讲宋蒂夫的事儿吗？可是，真人就站在讲台前啊！ 而每一次，小莉莉只能把头摇了又摇，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五月份，一切都恢复正常了。陈楚楚开始上课，郭比希也能按时参加宋蒂夫课，崔佳洁很显然还有点生郭比希的气，所以她始终保持沉默，也不那么爱说话，小莉莉因为跟顾小虎频繁去酒店，最后干脆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居室的小房间，两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竟然开始大伙过日子了。 有时候，小莉莉会在周末办个party什么的，就在她那个一居室，参加的人也就仅限于两个宿舍的，当然每一次崔佳洁都盛装出席，或许这是她唯一可以寄托的事情。 大家心知肚明，崔佳洁的盛装是穿给宋玉看的，这一点郭比希也知道。 而让郭比希纳闷的是，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也从没生过气，只要崔佳洁高兴就行。 这段时间，崔佳洁对郭比希冷淡了许多，也只有在这party上，崔佳洁才勉强对郭比希笑一笑，说几句话，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但只要party散去，一切又恢复如常。 郭比希也做过努力，她尽量不去在上课的时候，盯着宋蒂夫看，她也尽量不在宿舍里问陈楚楚有关宋蒂夫的情况。 而陈楚楚转系的事儿，也在进行中。大家一致认为，她的首要任务是把挂的那两科赶紧补回来。 小莉莉找了一次校长，软磨硬泡终于求到了一张转系申请书，校长一脸慈祥却严肃的说道：“申请单可以给你，但能不能转成，就要拿成绩说话了。无论如何，得给别人一个公平。” 小莉莉点点头，她们是打算把陈楚楚转到中文系。反正英语系也是学语言，中文系也是学语言，再说有她们在，陈楚楚不会也可以问，成绩总归不会太差。 就这样，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大方向保持良好，小部分的瑕疵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宋玉，每天都在楼下等着郭比希。 郭比希也不再去晨练，而是陪着宋玉一起吃早餐。一个多月的功夫，宋玉对郭比希的喜好便了如指掌，而郭比希只是一个劲儿的“谢谢谢谢”，对宋玉的事情是半分也不知道。 日子就这样在流水中过去，而这份平静却让人越来越慌乱，感觉一阵阵脊背发凉...... 第六十章 花殇(1) 《g.比希》第五十章微妙的希望 这天，依旧是聚会，大家相约老地方——小莉莉租来的那个一居室。 小莉莉和顾小虎作为东道主，早早就开始在屋子里准备上了。他们今天准备了冷餐，这还是小莉莉从市里找的店，让服务人员特别给制作的各种小点心和冷饮，看上去就像是日本的和果子混合这法式浪漫。 不过，用顾小虎的话，这叫做“浪费”。每当这个时候，小莉莉就不忘挖苦他一番。两个人吵嘴的样子，俨然是一对老夫老妻了。 虽然说，五六月的天并不热，可小莉莉已经跃跃欲试，开始准备降暑了。桌子上：绿豆沙、红豆沙、绿豆圣代，七七八八摆了一圈。 顾小虎在一旁打趣道：“莉莉，有一项，你还得多准备准备。” “什么？” “马桶！” “滚！”小莉莉骂道。 顾小虎也不气恼，平静地说：“照这么吃，基本接下来就是拉稀外加放屁，我觉得咱就一个厕所，到时候会交通拥挤。”说着顾小虎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小莉莉扔过去一块和风绿豆沙：“去你的！” 另一边，崔佳洁正在宿舍换衣服，最近她刚买了件墨绿色的小礼服，正好可以穿。不过，倒是挺配合解暑的。 宋玉去接郭比希，郭比希却临时接到系里通知，让她赶一篇关于“童真、童趣”的稿子，结果就变成了宋玉接崔佳洁。 拿着稿子，郭比希纳闷：他们这眼瞅着奔二章的人了，怎么还“童真、童趣”？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系主任看出他们已然垂垂老矣，才想借着青春最后的尾巴，让他们找一找“童真、童趣”。 谁料，到了系主任办公室，宋蒂夫也在，这倒是让郭比希始料未及。 郭比希一进门，系主任就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来来来，比希啊，这是我们宋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宋蒂夫，英语系助理老师，英国人。比希啊，这一次活动是专门为六一儿童设立的，你呢，负责这个撰稿，最好写得轻松、活泼、愉快，表现了你们少年应有的朝气。” 系主任说完头转向宋蒂夫，表情更加温和，微笑着朝宋蒂夫说道：“ 宋老师，你就帮帮我们中文系，给些指导意见。” 宋蒂夫微笑得点点头，双手不自然地插在裤兜里。 郭比希大脑已经是无数个问号了：“他不是英文老师吗？真的不应该是中文老师指导我？” 系主任轻轻踢了郭比希一下，想是朝郭比希瞪了一下眼睛，又朝宋蒂夫重新挤出笑容说道：“宋老师，别见怪，中国孩子，爱开玩笑。” 宋蒂夫露出八颗牙齿，一脸温暖，他说道：“主任，这孩子我认识，也是我的学生，您忘了，他们班有我一节课。” 主任听到这儿，一拍大腿：“是吗，那太好了。这样，宋老师，我还有点事儿，您亲自跟她说吧。这个文化节的活动，你就费费心哈！”说着，主任又瞪了一眼郭比希，狠咬了一下嘴唇，从牙缝了挤出几个字：“你小子给我配合一下哈！”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系主任走出去的时候，不经意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他原是担心宋蒂夫老师说不服她，这丫头一会儿别跑了，那就丢了大人了。索性把门关上，你就是跑还得开个门不是。 谁料，这门却一下子把屋内和屋外给分割开了。这是几个月以来，郭比希第一次离宋蒂夫这么近，近到她不敢直视，只想逃走。可她知道，身后的门是关了的，今天这任务怎么也得完成，给系主任一个交代。进退两难，尴尬万分。 这个时候，宋蒂夫开口了，他说：“郭比希同学，是这样的。这一次学校针对六一开展了一次文化节活动，这个文化节是为了带给附近的一家儿童福利机构的小孩子一些快乐。” 宋蒂夫拿起身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疑惑，这是你们中文系的事儿，我一个英语老师，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一副公事公办的作风，倒是多少放松了几分，只是心中不住的感叹：“你中文倒是一点也不差，‘掺和’都会用。” 宋蒂夫接着说：“那是因为，这个家机构的负责人是我的朋友，这次活动就是我给联系的，作为联系人，我有权来负责这一次活动。” 听到这儿，郭比希有点不满，她长舒了口气说道：“宋老师，我可以理解成：您故意牵线搭桥，搞了个活动，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些？” 郭比希本来是开玩笑，却不成想宋蒂夫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回答道：“可以这么理解。” 郭比希先是一惊，一种喜悦之情像发了芽似的在心里萌生，可转念就是另一股不可遏制的愤焰蒸腾开来，烧灭了刚刚萌发出来的喜悦，她看着宋蒂夫的脸，心想：“你还可以，可以，可以你大爷。”想到这儿，郭比希转身要去开门。宋蒂夫抢到她跟前说道：“比希，我没想骗你。” “没想？可你还是骗了。”说着，郭比希缓缓地蹲下来，双手捂住眼睛，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就一直一直，直到她大学毕业。这样，她就可以把那段刻骨的爱埋藏下来，甚至埋藏在这所学校，等到她离开那一天，统统丢弃，让她好重新做人。 谁料，宋蒂夫只是轻轻勾了勾手指头，她便是溃不成军的落败。 “比希，我爱你。”宋蒂夫双手轻轻扶上郭比希双肩。 “别碰我！”郭比希嘴上发着狠，手却推得很轻，没有推开宋蒂夫，反被宋蒂夫牢牢握住。 她抬头看着眼前英俊逼人的宋蒂夫，她多希望他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啊，可他不是。想到这儿，郭比希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说：“你怎么不让你妻子参加这个活动呢？你们夫唱妇随，不是更合适吗？” 宋蒂夫眼里的柔光立刻变成了一股凄厉的寒光，他说道：“比希，对不起，我是有妻子。但，你要相信我，我爱你。结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我的妻子也是母亲为我选择的。比希，我的比希，我不求你多爱我，我也知道，你现在有了男朋友。”宋蒂夫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柔地说：“至少，咱们一起把这个活动做完，我喜欢跟你一起参加活动。我们或许没有缘分，但求你别离我太远，至少，让我有在你身边的机会。一起活动也好，偶尔照顾照顾你也好，总之，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跟你没有那么疏远。” 郭比希接过宋蒂夫递过来的手巾，说道：“这个活动，我是会配合你一起做完的，毕竟是系主任交代的事情，我有必要把它完成。至于其他的，咱们就少接触吧。宋老师，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男女没有真正的友谊，我对你的感情，没法做朋友，我没有办法无视你在我身边。’” 说着，郭比希起身要走，宋蒂夫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说道：“比希，你是说，你爱我，对吗？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比希，比希......”宋蒂夫嘴里反复念着郭比希的名字。 郭比希一动不动的附在宋蒂夫胸前，她静静地聆听着从宋蒂夫胸腔里传来的“咚咚咚”的心跳声。这心跳声狂乱而欢快，郭比希能感受得到，宋蒂夫对她的那份狂热，可他终究是一个已婚的男人！ 轻轻推开宋蒂夫，郭比希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然后对他说：“宋老师，再见。” 宋蒂夫也静静地看她离开，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刚刚拥她在怀，他怀中的小东西没有反抗，没有挣扎，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此时此刻，宋蒂夫再不想为难她。看着郭比希打开门，渐渐消失在他视线中，宋蒂夫只是从心底涌起了一阵微妙的希望。 郭比希走出教学楼，天已经黑了下来。她看了看表，心想：一会儿小莉莉肯定又要开骂。每一次，都是她来的最晚，每一次还都有不同的理由和借口。 不过，每一次小莉莉都不信。以至于，现在宿舍缺勤，借口都要郭比希来想。小莉莉还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比希，要不，咱们把你这些借口编辑成册，肯定大卖。” 郭比希才不理她，天知道，为什么每周都有事儿，不是记者团，就是教导处，仿佛这个学校没有她都不转了似的，话说自己也不是什么学生干部。 郭比希有时候也会很悲愤地想：你们这些顶着学生干部光环，就业加分的同学们，看见我这么累，你们好意思嘛！想到这儿，郭比希才回过未来，这个文艺活动为什么一定是她来参与，她算那颗葱，一定是宋蒂夫，一定是他，都是他的阴谋。然而本该生气的郭比希，心里却划过一丝甜蜜，像吃了蜜，还是趁马蜂睡着了，偷偷吃的。 或许是因为夜晚学生太少，或许是因为正被偷腥的蜜甜着，郭比希隐约听到附近有草丛在摇晃，发出稀稀疏疏地声音。 她停下脚步，站稳了仔细听，那声音也停了下来。等她再抬脚，那声音又跟着此起彼伏。郭比希心里有点害怕，好奇心驱使，她想扒开眼前的矮草丛，看一看究竟。 但是，恐惧让她望而却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喊得清脆，那声音也只有三个字，而那三个字就像一道闪电，刺穿了郭比希的耳膜，让郭比希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矮草丛。 扒开草丛，郭比希立刻转过了身。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坏了：陈楚楚赤身裸体跪在那里，她胸上、脸上、大腿根部、私处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蚁。 郭比希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她险些晕了过去。 慢慢地，郭比希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刚要转身，就看见宋蒂夫站在自己眼前。郭比希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老天爷派来整我，还是拯救我的呢？她苦笑，不过宋蒂夫的到来，确实给她了莫大的勇气。她再次转过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外套披在了陈楚楚身上，扶起没了力气的陈楚楚，转身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郭比希同学。”褚蕾蕾一副怪腔调调侃道。 “你认识我？”郭比希没有转过去。 “认识？何止认识？你们宿舍的我都认识。要不是你们，我也没机会出国兜那么一圈。多亏了你们，我可是涨了不少眼界。”褚蕾蕾摇晃着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细细的烟。 郭比希懒得搭理她，她心里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送陈楚楚去医院。于是，郭比希说道：“褚蕾蕾，你这样，不怕被开除吗？” “白鲸，她刚才说什么？”褚蕾蕾点上烟，吸了一口，朝白鲸戏谑。 “老大，她说‘开除’，怎么，你想让陈楚楚被我们老大开除。郭比希，告诉你，别以为我们就这么算了。你知道我老大这半年，在外国糟了多少罪？”白鲸越说越激烈。 褚蕾蕾一把把白鲸推到一边，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郭比希身侧，朝郭比希脸上吐了一口长长的白烟说道：“比希，这么叫你可以吧。我们是朋友，不会欺负你们的。再说了，我对你和你们宿舍那些个，哈哈，也没兴趣。我，只对陈楚楚感兴趣。这个，你也是知道的。识相的，现在就自己滚蛋，把陈楚楚的给我留下。” 忽然，褚蕾蕾余光一扫，立刻扔了手中的烟头，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呦，这不是mr.宋嘛，哎呦，郭比希，怎么宋老师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褚蕾蕾鞠了一躬，说了句“宋老师好”，就转身冷冷道：“看在宋老师的份儿上，今天姑且饶了你，以后最好学乖点，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哈，楚楚。” 郭比希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也不敢发，她赶紧拉着陈楚楚往校外走去。宋蒂夫跟着两个女生，一路到校门口，看着她们上了车，他才放心的离开。 这边，褚蕾蕾没有好气儿的说：“白鲸，给我查查这个郭比希的底细，总是碍事儿，再有一次，先办了她。” “得嘞”，白鲸说完，也走了。 褚蕾蕾一个人在树丛里抽着烟。每一次，折磨完陈楚楚，她心里都像被蜜蜂针刺一般疼痛。 而这疼痛过后，她只要一看到陈楚楚，浑身又会像蚂蚁啃噬一般瘙痒难耐，非要把她摁在自己面前，穷尽所有蹂躏不可。褚蕾蕾也曾经觉得自己病了，去医院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但最后，医生只是递给她一张名片，那上面是一家心理咨询中心的电话。 褚蕾蕾还记得，当看到那张名片的时候，她简直七窍生烟。于是乎，她做出了今生最大胆、最龌龊的举动，一件件把自己扒光，然后一跃而起，坐到医生大腿上，朝窗户外面哭喊道：“非礼啊、非礼啊！” 随后，医生被保安带走，而保安推门之前，医生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伸手从旁边拿了一件白大褂，披在了褚蕾蕾身上。医生最后跟褚蕾蕾说：“姑娘，名节事小，身体事大。好自珍重。” 草地上，密密麻麻的横着抽剩下的烟尾，看上去像无数只没头苍蝇，恶心而丑陋。褚蕾蕾使劲儿用脚在上面碾了碾，忽然一个新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褚蕾蕾诡异地笑了，笑得那么难看，笑得那么可怕...... 第六十一章 花殇(2) 小小的房间被小莉莉布置得异常温馨，她拿起一小块cupcake，想偷偷塞进嘴里，忽然兜里手机聒噪地响起来。 莉莉不耐烦地看着来电显，郭比希三个字那么炸眼，她摁下绿色按钮，就要开骂，却不料却听见手机那边一阵的啜泣声。 “怎、怎么了？”小莉莉倒是反被这阵啜泣吓到了，她心里嘀咕，这还没骂呢，怎么就哭起来了。 小莉莉也不敢说什么了，而是轻声安慰道：“多大点事儿啊，迟到就迟到，我原谅你了。”可是，话音落完，小莉莉发现电话那边依旧在啜泣。 小莉莉立刻紧张起来，问道：“比希，怎么了？” “莉莉，佳洁你们都在吗？赶紧来一趟西城医院，我和楚楚在这儿。她又被欺负了，医生正在给她处理伤口。”那是郭比希的声音，小莉莉很确定。而电话那边的话音刚落，啜泣声又起了。 小莉莉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郭比希的话语中感到了一阵阵的担忧，眉毛轻轻皱了皱，她赶紧让崔佳洁和顾小虎穿大衣，准备去西城医院。 当然，半路上，顾小虎已经把这件事通知了宋玉，宋玉也是急急忙忙，直奔医院而去。 医院里，陈楚楚就在她不远处，那一声声“丝丝丝”啮齿般啃咬似的隐忍声，郭比希单单只是听着，就能感受到那钻心噬骨般的疼痛，她也不知道褚蕾蕾究竟做了什么。 医生一边给陈楚楚处理伤口，一边斜眼看着郭比希，问道：“你们是学生？” 郭比希点点头。 “这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医生一脸困惑的表情。 郭比希又点点头。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怎么给欺负成这个样子！孩子，你得告诉老师，知道吗？”说完，医生继续手上的工作，只是手上的力道明显温柔了起来。 郭比希无奈的点点头，她看着陈楚楚身边装满红色棉絮的消毒盘，里面每一滴都是无辜的鲜血，不仅侵染了银色的消毒盘，还映红了郭比希的双眼，让她疼得无法直视。而每一滴血似乎都在讲述那夜发生的悲惨事实。 通过陈楚楚和医生的对话，郭比希才知道褚蕾蕾她们到底对陈楚楚做了些什么。 一开始，褚蕾蕾把陈楚楚拉倒树丛后面，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窝的蜜蜂，先是把陈楚楚蛰了一身的包，而独独给陈楚楚的脸保护了起来。所以，不看身体只看陈楚楚的脸，根本看不出来被蜜蜂蛰过的痕迹。 接着，她们往陈楚楚身上涂了薄薄一层的利多卡因。郭比希原来不知道，还有能涂抹的麻醉药膏，而这利多卡因就是，但利多卡因的药效很短。 等陈楚楚不疼了，她们就开始用利器划开了那些小包，让伤口变大，同时，往伤口上涂抹了许多蜂蜜。 开始是不疼的，可是最后，她们等到麻药劲儿过了，又在陈楚楚旁边放了一罐子体型硕大的黑蚂蚁。郭比希赶到的时候，陈楚楚的**上、私处和腋窝等私密的部位，已经密密麻麻趴满了黑蚂蚁。褚蕾蕾还在一边淫笑，说什么帮陈楚楚遮羞。 郭比希小时候被黑蚂蚁咬过，她知道这有多疼多痒，她攥起了拳头，越攥越紧。郭比希无法想象，当时的陈楚楚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是地狱般的折磨！ 郭比希闭上眼睛，任由咸涩的泪水无情地湿冷她的脸颊。她觉得，就算是死掉，她也不愿意经历这些。而眼前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子，凭什么要经历这些？ 小莉莉、崔佳洁、顾小虎赶到的时候，郭比希已经坐在病房门外，坐得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 “比希，到底是怎么了？” 郭比希红着双眼说道：“莉莉，是褚蕾蕾她们干的。我赶到的时候，她”说着，郭比希双唇微微抖动了两下，不住的喘着气：“她已经这个样子了。莉莉，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我根本帮不了她！” 说着，郭比希再也忍不住，直直冲进小莉莉的怀抱大哭了起来。 宋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小莉莉身边，他轻轻地拍了拍小莉莉的肩膀。这一次，小莉莉也不再跟他找别扭，而是把郭比希轻轻地推到宋玉怀里。 郭比希抬眼看着宋玉，她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男生有了情绪，虽然这情绪是埋怨，可是还是让宋玉心里一阵阵的悸动。 郭比希不停地捶打宋玉的胸口，委屈地说：“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说你爱我，可是你在哪儿？你知道吗，我站在褚蕾蕾一帮人面前，弱小无助，你都知道吗？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到底在哪儿？” 宋玉一把把郭比希揽在怀里，不住的道歉：“我不好，比希，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一边轻轻地拍打郭比希的后背，一边温柔的在她耳边说：“我以后就守在你身边，一步都不离开你......” 病房里，陈楚楚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医生给陈楚楚喝了一些止痛的中药，虽然不能完全没有感觉，但至少可以缓解一下。除此之外，医生又给陈楚楚喂了两片安眠药，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崔佳洁和小莉莉推开门，轻声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她们看着陈楚楚，她微微闭着眼睛，偶尔皱一下眉，可爱的粉红色脸颊上，没有半分被摧残的表情，活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然而，她露出的双臂上，却被厚厚的纱布包着，仿佛刚从炼狱里逃出来的天使：她的爱在脸上，她的伤在身上。 崔佳洁的拳头越握越紧，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帮恶魔，竟残忍到这般田地。 忽然，崔佳洁小声问小莉莉：“莉莉，那比希是怎么把楚楚救出来的，她一个人？你快问问，褚蕾蕾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刚才哭得那么大声，是不是也受伤了？” 崔佳洁一提醒，小莉莉心里一慌，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我，我现在就去”。忽然，她顿了顿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崔佳洁，心想：这家伙，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郭比希，刀子嘴豆腐心。 崔佳洁叹了口气，说：“别慌、别慌，别自乱阵脚。” 小莉莉点点头，她尽可能保持镇静，但她一颗正常的心脏早已经数不清一分钟究竟跳了多少下了。 她来到郭比希面前，把她跟宋玉支开，伸手往郭比希身上乱摸，一会儿拉开她的袖口，一会儿又看看她的裤腿，问道：“比希，让我看看你，你怎么样？你一个人，她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宋玉和顾小虎一听，心里也是一惊，赶紧凑过来，关切地看着她。郭比希抬起头，看着小莉莉说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宋老师。” “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啊！”宋玉话里带着不悦的戏谑，刚才的温柔忽然间消退了半分。 郭比希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一开始褚蕾蕾不让我走，宋老师正好路过。不知道为什么，褚蕾蕾见了他就特别害怕，我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逃走的。” “嗯，偶遇，偶遇。”顾小虎笑着挠了挠头，看着宋玉，好像是在替郭比希解释。 小莉莉也连忙岔开话题：“嗯嗯，没受伤就好。要是你受伤了，我估计佳洁这会儿就直接奔到英语系了。好险、好险。”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胸口。 郭比希看着不远处的崔佳洁，这几个月，崔佳洁基本上已经不怎么跟她说话了，她没想到崔佳洁最关心的还是她，嘴一撇，眼泪又滑了下来。她奔向崔佳洁，死死地抱住她，像个孩子似的啜泣着。 “走开走开，多大人了，不害臊。” 崔佳洁这么说着，手却从郭比希腋下环了过去，牢牢的抱住郭比希的腰，这手感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小姑娘，此时此刻，她完好无损，崔佳洁心里的乌云散去了大半。 小莉莉却有点吃味地说：“就你俩好，我呢！我也要抱。” “来来来，一起抱，一起抱。”顾小虎赶忙把小莉莉推了过去。 就这样，三个女孩子抱成了一团。 那个给陈楚楚包扎伤口的医生悄悄走过，她轻轻拭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一滴泪珠，左右看了看，用一种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注意，这里是医院，咳咳，保持安静哈......”然后，她就悄悄地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花殇(3) 陈楚楚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大家接她的时候，还以为她会应激障碍，不敢回学校，却不成想这小丫头已经化好了妆，还在脸颊上扑了一些腮红，看上去满面春风的。弄得郭比希她们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去病人，而是凯旋的英雄。 看到陈楚楚笑出了酒窝，郭比希、崔佳洁、小莉莉三个人心里也踏实了。不过，她真的不再害怕了吗？为此，郭比希还是比较担心的。小莉莉出了个馊主意，她让郭比希暂时放下自己那点儿事儿，去求求宋蒂夫，让他平日里多多照顾点陈楚楚。 郭比希是极不情愿的，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好像也只能这么办。 掏出手机，郭比希给宋蒂夫发了个短信。下午四点，两个人坐在老地方的老位置上。 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宋蒂夫本能伸手盖在了郭比希的小手掌上。郭比希心里一紧，一阵酥麻的感觉就从手背传到心尖。她想要抽回手，断了这种不清不楚不正当的感觉，却立刻被对方抓住，再也抽不动了。就这样，两个人眼神交叠，郭比希却再也没有逃跑的勇气。 “宋老师，是这样的......”郭比希话还没说下去，宋蒂夫就赶忙回复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找褚蕾蕾谈过了，她说不再欺负陈楚楚了。我帮你盯着她们。”宋蒂夫说话的声音很急，仿佛他什么都愿意为郭比希做，郭比希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这样静静在身边陪着他就好。他讨好而坚定的眼神始终看着郭比希，一刻也没离开过。 他之所以不让郭比希说出来，是不想让她欠自己的，不想看她为难。在心里，宋蒂夫一直都把郭比希看成是自己的女孩儿，他不允许她受委屈，更何况这委屈是他给的。 看着宋蒂夫的眼神，郭比希羞涩的低下了头，她举起咖啡，喝了一口，上唇沾了淡淡的一层牛奶泡沫。宋蒂夫的视线也跟着移向了郭比希的上唇，他贪恋地看着，竟有点疯魔般嫉妒起那层泡沫来。 郭比希趁机一使劲儿，抽回手来，放下杯子说道：“宋老师，那我就没，没什么事儿了，我还有课，先走了。” 她起身要走，宋蒂夫却一个轻盈的步伐，挡住了她的去路。宋蒂夫侧脸看着郭比希，好像要孤注一掷似的，说道：“比希，原谅我好吗？” 此时此刻，郭比希站着，宋蒂夫坐着，仰头看着她。居高临下之际，像极了求婚的场面。郭比希倒吸一口气，她是该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呢？说原谅吧，她不知道宋蒂夫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说不原谅呢，仿佛要与眼前的男人纠缠不休似的。 这原谅与不原谅都很麻烦。郭比希很尴尬的杵在那里。在来之前，她想过很多说辞，可独独没想到，宋蒂夫老师肯放低姿态这么求她。她从没想过两个人之间会再有什么纠葛，因为以他们的立场来看，他们既然没有未来，就没有再相处的必要，更何况也没有在一起的条件。 郭比希伸出手来，拉住宋蒂夫肩膀的大衣角说道：“宋老师，您先起来”。看到宋蒂夫没有动，她有点气恼了，急急地说：“你别这样，你是老师，你怎么能求自己的学生？” 待宋蒂夫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是红了一圈，就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儿。 郭比希忽然有点心疼，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短发，温柔地摩挲了两把，又轻轻的坐了下去，她用一种近乎很无奈的声音说道：“我们没有未来，我原谅你了，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郭比希无奈地叹息一声，轻声说道：“你现在在这里，这样拦住我，就是一种无谓的纠缠。”她这话说得很无奈，却没有半分决绝的意味，声音特别轻，特别柔，特别软。 宋蒂夫坚定地看着郭比希：“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让你爱我，不是躲着我，也不是忽视我。比希，我满脑子都是你......”说着，宋蒂夫一把把郭比希拉到身边，拉到胸前，他放肆地吻着眼前的姑娘，轻轻地咬弄她的薄唇，妄图把这甜美全部吞下肚子。 就在这一刻，郭比希眼前渐渐模糊，灵魂渐渐失了神儿，跑到了另一个空间似的，她再没有力气拒绝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有妻子的男人。她任由他抱着自己，抚摸着自己，甚至是亲吻着自己，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俘虏，也是一个飞蛾，而那万劫不复地火场正在靠近她。 那一天，郭比希怎么回的宿舍，她全然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在那间咖啡馆发生的一切。她记得宋蒂夫怀里的温度，记得他们拥吻的时间，记得那杯咖啡她续了三次，但依然不想离开。 那一天，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协议：在一起，低调的在一起。宋蒂夫要给郭比希一个承诺，他会妥善安置自己的妻子，然后堂堂正正的跟郭比希在一起。 这承诺其实酸涩可笑，却迷失了失去理智的情侣。而但一旦让感性战胜了理性，那静待花开之后，便是芬芳不再，最后，或许是灾难的到来。 虽然，郭比希觉得“堂堂正正”这个词郭比希用的不对。但是，她脸上的笑容说明，她懂了。 只不过，郭比希暂时还没有做好接受宋蒂夫全部的准备，她希望宋蒂夫先考虑好，或许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她的意思其实是告诉宋蒂夫，她不想为了自己去伤害另一个女人。 郭比希还记得，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宋蒂夫脸上划过的无数个问号。她无法解释给他听，或许这在英国很正常，为了爱情，放下婚姻和家庭，但这是中国。 这么多年的教育，让郭比希无法让自己就这么自私的不顾一切。诚然，她很爱眼前的这个异国面孔，但是，她并不想做坏事，她不想当个“坏女孩”。 尽管，这到最后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她仍然期待着，这一天慢点到来，或许不到来。郭比希天真的想，说不定宋蒂夫的妻子也喜欢上了一个中国男人，然后他们就顺利的离婚了，而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那一天，宋蒂夫给郭比希讲了许多他的事情。郭比希也了解到他的婚姻生活。 宋蒂夫的婚姻生活跟郭比希想象得有点像，又很不一样：宋蒂夫的婚姻生活没有电视剧那般狗血和俗套，他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普通人，而他的婚姻生活更像是中国旧社会的包办婚姻。而那个时候，中国男人是有权利和资格娶多个妻子的。 郭比希安慰自己，宋蒂夫现在的妻子就是他父母给他找的，那不作数。既然，他现在来到中国，就要适应新社会，要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而她就是宋蒂夫真正喜欢的人。 没错，就是这样。郭比希近乎于是强行把这种强盗逻辑关进大脑，并让其霸占了自己的理智。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些话，说得久了，她坚信自己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跟宋蒂夫手牵着手。但，眼下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是郭比希必须立即赶紧马上去办的，那就是跟宋玉说清楚，至少，宋玉这个挂牌男友该有知情权，并且也是时候把男友的头衔去掉了。 回到宿舍，崔佳洁一如既往地给郭比希削了一个苹果，郭比希拿起苹果，挤出一个笑容，心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刚刚缓和，不知道这苹果明天还会有吗？ 崔佳洁却并不知道郭比希的事情，她嘴一歪说道：“怎么，削得不好？不好拿！”说着，就要上手去抢。 郭比希一躲，崔佳洁一扑，两个人都摔在了郭比希的床上。青春的驼铃声，那是两个女孩子清脆的笑，纯净、美好，让人听了忍不住想把她们统统记下，刻在音符里，沁于流水中。 “比希，真好！” “嗯，真好！” 郭比希多么想把今晚的事情现在就说出来，可她害怕极了，她怕破坏了这美好的的瞬间。 小莉莉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子还在有说有笑。小莉莉一屁股坐在床上，神情激动。 崔佳洁先坐了起来，她看着小莉莉被气得上下起伏的胸脯，问道：“怎么了？谁得罪我们小仙女了？看我不收拾他。” “还能有谁，就是顾小虎。比希，你不知道，顾小虎怎么说你！” 郭比希心里一惊，问道：“他，他怎么说我？” 小莉莉拿过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口，说道：“他说你水性杨花，脚踩两只船。妈的，等我休息好了，不撕烂他的嘴。” 郭比希没有再看小莉莉，而是立刻转脸看向崔佳洁，只见她的脸赛雪欺霜般没有了刚才那般红润。郭比希心里“咯噔、咯噔、咯噔”地跳动着。 崔佳洁缓缓转过来，一字一顿地问道：“比希，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郭比希坐在床上，舔了舔下嘴唇，她不敢看崔佳洁，也不敢看小莉莉，从哪里说起呢，总不能说是：本来是去办事儿的，结果被人给办了吧。但，事实的确是这样啊。 郭比希闭上眼睛，她恨不得这就是一场梦。 小莉莉不耐烦地催促：“比希，你倒是说啊！” “莉莉，我，我......”郭比希睁开眼睛，先是吸了一口气，再定了定神儿，缓缓地说道：“顾小虎说得没错！”这句话一说完，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第六十三章 昙花(1) 宿舍里，瞬间空气凝滞了。紧接着，“嘭”的一声，是崔佳洁摔门而出的声音，再接着，郭比希轻轻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略带坏笑的脸，小莉莉一只胳膊杵在床栏杆边，一脸痞相地看着郭比希。 “莉莉，你不生我气？”郭比希弱弱地问。 小莉莉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坐在了郭比希床上，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俩和好了？” 郭比希点点头。 “真的和好了？”小莉莉又确定了一遍。 郭比希又点点头。 “真好！我就知道会这样。当初，想让你去求宋蒂夫的原因，其实一大半是想着给你们制造机会。楚楚虽然是受了伤，却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儿！”小莉莉越说越兴奋。 郭比希看着小莉莉问道：“莉莉，我这样不对的，伤害了宋蒂夫的妻子，也伤害了宋玉。” 小莉莉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拎得清地事情。宋玉，你跟他讲清楚就好，你本来就不爱他，一直拖着，才是害了他。至于另一边，那就看我们宋老师的本事了。他想追求爱情，就得有追求爱情的资格。比希”，小莉莉凑近了说道：“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别搞出什么事儿来，毕竟，他还没离婚呢！” 郭比希脸一红，使劲儿推了小莉莉一把：“流氓”。不过，等小莉莉起身要走，郭比希却抓住了她的袖口，轻声说道：“莉莉，谢谢你。” 小莉莉眼睛鼻子一酸，没接茬，径自往自己床上走去。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自己母亲有一个秘密情人，因为她曾经看到过她拿出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并偷偷的流眼泪；也曾经看到过，父亲偷偷找到这张照片，又偷偷把它藏起来。 后来，母亲失神了好一阵子。就是在那段时间，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一个负责照顾小莉莉，另一个负责照顾她母亲。小莉莉的爸爸之所以这么宠着她，也是源于一种亏欠。 小莉莉认为，父亲后悔了，后悔藏那张照片，但是父亲却无法把藏起来的照片再次放回到母亲的相册里，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小莉莉不知道父母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从父亲那里，她能看出来，父亲并不生母亲的气，似乎母亲没有错。小莉莉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她曾一度觉得母亲或许是患了某种精神疾病。 可是，现在看着郭比希和宋蒂夫，又想到了宋玉，小莉莉似乎开始明白点儿什么了。这世间的感情，有时候很简单，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可有时候，这感情又很复杂，并不是一句“喜欢”就可以表达的。 看着眼前的郭比希，莉莉希望她爱情之路没有遗憾，她不希望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像自己母亲一样，心里惦念的人和眼前的人不是一个人，小莉莉想尽一切办法来支持郭比希，哪怕这看起来似乎有违道德。小莉莉翻开一本《瑞丽》，心里说道：“去他妈的道德！” 当然，无论如何，郭比希还是要亲自面对宋玉的。这天晚上，郭比希给宋玉发了一个短信，把宋玉约了出来，两个人就在食堂对面的咖啡厅，郭比希依着习惯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同时，给宋玉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因为，她始终记得，宋玉不喜欢喝太苦的咖啡，他总是喜欢在咖啡里加点甜甜的糖液。 两个人坐在咖啡馆里，谁也没开口。他们彼此离得很近，但仿佛又很难靠得再近一点了。这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距离，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极限。 最后，还是宋玉先开的口。他说道：“比希，今天怎么了？想我了？” 宋玉心里清清楚楚，却故意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顾小虎一早就跟他说了，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还说得添油加醋。 那天，顾小虎正好路过咖啡馆，看到宋蒂夫搂着郭比希，看到两个人所有的亲昵。当时，顾小虎差点就冲进去了。但理智还是最终战胜了一切。 事实上，他没有进去的原因是他认为，自己没有进去的立场。他算什么，不过是宋玉的舍友，宋玉才是当事人，他自认自己没有这个义务来管这种闲事儿。 其实，这种事情，他这种做朋友的，不好插手做什么，何况，他跟宋玉之间的关系也就仅此而已。顾小虎认为，他的气愤已经是对宋玉最大的忠诚了。 虽然，顾小虎没有冲进咖啡馆，但是他冲进了宿舍，冲到了宋玉的眼前。然后，他一五一十的把看到的场景描绘了一番。事实上，这是顾小虎管不住嘴的结果，并非抱打不平。 宋玉在来赴约之前，其实心里是有准备的。只是，他依然还存在幻想，毕竟宋蒂夫有妻子，他还是幻想着郭比希可以理智的选择，哪怕不喜欢自己，不选择自己，也不会选择宋蒂夫。 但是，他错了。 郭比希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宋玉，他在微笑，而她笑不出来，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特别特别认真地站起身，朝宋玉鞠了一躬，这一躬倒是把宋玉吓了一大跳。 “宋玉，对不起。”说完这句，郭比希似乎如释重负，她又重新坐在座位上，她把头埋在咖啡杯里，埋得很低很低。 只听“噗嗤”一声笑，郭比希抬起头来，看到宋玉依然在笑，那笑容纯洁、简单，活像个孩子。郭比希一下子就哭了。 “别哭别哭，你看看你。比希，赶紧擦擦眼泪，要不旁边的人以为提出分手的人是我呢？” 听宋玉这么一说，郭比希也笑了。这笑容，夹杂了很多抱歉与愧疚。 宋玉看了看郭比希，轻松地说道：“分手，多大点事儿！你本来也不喜欢我，咱们来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就是同学。我知道，一直以来我的喜欢都是一厢情愿，当情侣、当朋友，我都是一厢情愿。” 听着宋玉如此坦诚，郭比希不禁又低下了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一次，宋玉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也没有了那种轻松的单纯，而是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郭比希。 郭比希摇了摇头。 宋玉把脸扭向一边说道：“因为，我爱你。”说完，他拿起自己手里这杯焦糖玛奇朵，大大的喝了一口，齁甜齁甜的。 郭比希有一次低下头，也喝了一口，很小的一口。 宋玉接着又说：“比希，答应我，我们还是朋友好吗？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郭比希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置可否地看着宋玉，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她只是看着宋玉，而宋玉却在等着她的回话。此时的宋玉，卑微而可怜，然而，他就希望郭比希看在他可怜的份上，答应他。 郭比希点点头，她没有辜负他的满腔希望，她答应了。 有了这个约定，宋玉脸上露出了与平时无二的笑容，郭比希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她看着宋玉，缓缓地说道：“宋玉，你知道的吧，佳洁一直喜欢着你。” 宋玉笑了笑：“怎么，刚把我甩了，就要给我找下家？” 郭比希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只是，一直最在乎你的人是崔佳洁，这次跟你分手，她可能真的要恨我了。” “怎么，为了友谊，出卖我？”宋玉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继续说道：“比希，你要是再撮合我和崔佳洁，那分手的事儿，我可就反悔了啊！” “别别别，我不说了，就是希望......”到嘴边的话，郭比希硬生生咽了回去，想到自己，她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爱情这种事儿，强求不来。 宋玉看着郭比希，轻声说：“咱们俩在一起，不也没擦出什么火花嘛。爱情这东西，非得你情我愿不可，绝不可能强买强***希，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最清楚，我对崔佳洁，或许就跟你对我一样，咱们谁也别说服谁，她爱她的，我爱我的。你呢，你爱你的宋蒂夫，他也爱你，这点很好，只是，你们未必会有结果。” 看着郭比希逐渐暗淡的目光，宋玉笑着说道：“或许，正是如此，你们的爱情才显得那么激烈吧。但是比希，我希望你好好珍惜你自己，毕竟，他一个已婚的老师，还跟自己的学生谈恋爱，这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不道德的。而且，你和他都要有个心理准备，或许将来东窗事发，他的下场会比你要惨，他毕竟是个老师。” 郭比希不懂，狐疑地看着宋玉。 宋玉说道：“大家一般都会认为，老师是滥用手里的职权，逼迫学生就范，逼迫学生与其恋爱，总之，教师是胁迫者、迫害者。所以，为了你的mr宋着想，你们也最好爱得隐秘一些，至少大学毕业之前，不要公开你们的关系，或者，你们就先当朋友、知己。” 说到这儿，宋玉都开始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一个中国姑娘跟一个外国人能成为知己吗？先不说文化上的阻碍，单就语言上的障碍，就得需要多么努力，两个人才能克服呢？ 所以，他稍作停顿，还是把最担忧的话说了出来，宋玉说道：“比希，他有妻子。如果你们的事情被发现，你就会被大家公认成第三者。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宋玉坚定地看着郭比希，一只手迅速地覆盖在郭比希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很认真地说道：“比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答应我，离开宋蒂夫。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以朋友的名义。” 说完这些话，宋玉抽回自己的手，端起那杯齁甜齁甜的焦糖玛奇朵一口喝光。他没有稍作停留，转身离开了。 第六十四章 昙花 (2) 看着宋玉离开的背影，郭比希一阵难掩的悲戚。 其实，这个男生对她真的很好，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喜欢的方式不一样。 作为独生女，郭比希很希望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可以跟她一起聊天逗闷子，无聊的时候一人一杯咖啡，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 曾经，郭比希就期待着自己能有个男闺蜜，可是远去的这个男生，永远成不了她的男闺蜜，有爱情在中间插足，还怎么做朋友。 郭比希心想：或许他们之间的友谊就到此截止了吧，再无可谈下去的余地。而宋玉刚刚说的做好朋友，也不过是一种托词而已。 郭比希知道，自己不必放在心上。然而，她错了。第二天，宋玉一如既往的早早来到女生宿舍楼门口等着她，用宋玉的话说：买卖不在情意在，我就勉强为你遮遮风挡挡雨，顺便当一当你的假男友，给你那隐形男友挡一挡风雨。 郭比希哭笑不得，她苦笑着看着宋玉。 宋玉进一步解释说，如果哪天东窗事发，他好出来帮郭比希当挡箭牌，至少他可以让大家相信，他才是郭比希的正牌男友，而那个宋蒂夫就是大家臆想出来的子虚乌有，完全是空穴来风。宋玉觉得，他这样做不仅可以当备胎，还可以保护郭比希，一举两得。 郭比希看着宋玉，一脸歉疚。宋玉则大大方方地拉起郭比希的手说：“走，赶紧去食堂多点几个小菜，好报答报答我。” 郭比希“噗嗤”一声笑了：现在是早晨，就算小菜都给你点了，也不过二十来块钱。就这样，两个人朝食堂走去。 话说，宋玉的这个想法跟顾小虎说过，顾小虎当场就猴急地跳了起来，他坡口大骂：“宋玉，你是不是贱！” 宋玉抹了一把脸，说道：“顾小虎，你再骂，再骂以后咱各玩各的，别他妈跟我混！” 顾小虎看宋玉真气了，就软下来说道：“我就是气不过，你这么棒的人，凭什么当人家的备胎，还当得那么下......”。一个“贱”字没敢说出口，被顾小虎硬生生吞进了肚子。 宋玉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也对，我就是贱，可我就是喜欢她，我放不下她。她一个好好的姑娘，非要喜欢那有妇之夫，想起来我就窝火，所以，我得守着她，万一她真跳坑里了，好歹还有我拉她一把。为了她，我死都愿意，一个备胎算什么！”说着说着，宋玉摸了一把眼睛，没让那滴“贱嗖嗖”的酸泪滑落下来。 顾小虎也被宋玉感动了，他骂了一句“操他妈的”，然后用袖子揩了揩嘴说道：“得，老子这辈子也就服过你宋玉一个，你当备胎，我就当个为你保驾护航、通风报信的马仔吧。” 白天照例是宋蒂夫的课，郭比希像一只偷腥的小野猫，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偷偷看着宋蒂夫。而宋蒂夫的目光总是能早扫视教室一圈之后，找到她，然后四目交接，星光漫天。 当然，其他同学是浑然不觉的，只有他们两个心照不宣。 崔佳洁偶尔回头，瞥见郭比希和宋蒂夫两个人，心里无端的酸涩。郭比希跟宋蒂夫在一起，她是高兴的，至少本能告诉她她应该高兴，因为她又有了接近宋玉的借口和机会，但事实上，她高兴不起来。 果然，下午放学后，崔佳洁给宋玉发了短信，要约他去撸串。宋玉也没什么事儿可做，就答应了。两个人，一打啤酒，两盘烤好的串，就这么吃起来。宋玉最近确实沉闷，有酒有肉，喝多了一醉方休，他倒是很好爽地说：“佳洁，还是你懂我，我现在啊，就缺这口酒。”说着，一饮而尽。 崔佳洁脸红了，她本来就是最懂宋玉的那个人，宋玉说得没有错，就是她就是她，他应该爱的，应该拥抱的，应该在一起的就是她崔佳洁，而不是那个二百五郭比希。崔佳洁拿起酒杯：“敬你！”也一饮而尽。 宋玉摇了摇头，笑道：“敬我什么？失恋吗？” “对呀！”崔佳洁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失恋还值得庆祝！佳洁，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宋玉放下酒杯，认真的看着崔佳洁。 崔佳洁看着宋玉棱角分明地锥子脸，炯炯认真地大眼睛，睁着迷离的双眼，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失去她的滋味吗？”宋玉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稍微把脸离近了。 “知道，我知道”，崔佳洁已经着了魔般的，死死地看向宋玉的瞳孔，仿佛要住进去一般。 宋玉忽然玩世不恭地笑了起来，把头向后仰去，拿起酒杯：“就是嘛，既然你懂，你一定知道这苦楚吧，太难受了。所以，佳洁，别敬我，我难受。你要是真的懂我，就陪我喝酒，让我一醉解千愁。” 崔佳洁的神志逐渐回归身体，眼神里也有了少许人的光芒，只不过，这光灰暗无比，并且一点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 这一夜，一打啤酒哪够两个失恋的酒鬼，一人一杯一杯又一杯，一打一打又一打。最后，还是宋玉看着崔佳洁先倒了下去的。 崔佳洁伏在桌子上，嘴里轻轻地嘟囔着：“宋玉，你个大傻子，我喜欢你，我喜欢的就是你，就是你，让我如此难受。” 宋玉叹了口气，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崔佳洁身上，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这个女孩儿总该死心了吧，今天，无论如何，该说的话他已经委婉地全部都跟她说了，往后能不能解脱出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十分钟后，顾小虎和小莉莉、郭比希都到了，顾小虎扶着宋玉，小莉莉和郭比希架着崔佳洁，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床。 地球仍然在转，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睁开眼睛，崔佳洁发现自己躺在老地方，眼前是上铺的木头板，条纹已经开始变形，要不是她如今这一瞥，怕是要被永远的遗忘。崔佳洁眼泪漫漫涌了出来，或许她在宋玉心中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但她不甘心。 如今，宋玉身边已经没了郭比希，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在一起了，可他依旧执着那得不到的酸枣，怎么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郭比希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豆浆和油条，她小心翼翼地朝崔佳洁的床上看了一眼，她还没醒，不过，郭比希看到了她脸颊滑落的泪痕，心里一酸：崔佳洁或许是梦到宋玉了吧。 陡然间，阵阵内疚的酸水从心底往上涌，涌到了郭比希的喉咙，她轻咳了两声，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郭比希自嘲：文学系的就是太多愁善感。 看了看时间，她该去上课了。今天任务很重，她要给崔佳洁点到，也得帮小莉莉点到。想到这儿，郭比希就有点窝火。崔佳洁都这样了，小莉莉她还能跟顾小虎乐得自在。 昨天，她和小莉莉把崔佳洁往床上一放，小莉莉就嬉皮笑脸地说：“那个，比希，我有事儿，我先走了。” 郭比希瞬间薅住了她衣领，狐疑地问道：“有事儿？现在快10点了，宿舍大门也快关了，你有什么事儿？” 小莉莉浅浅一笑：“人生大事，小孩子家家不要多问！”说着就走了出去。 郭比希在后面一边坏笑一边骂道：“你就是个小娼妇。” 今天想来，小莉莉算是活出了自我。她原是一个那么......，郭比希想了想，脑子里只是闪现了一个词“保守”。没错，就是这个词儿，小莉莉原是一个多么保守的姑娘。然而，到了大学，她就沦陷了。 说是顾小虎的魅力，郭比希冷哼一声，其实，没有顾小虎，也会有其他的张小虎，李小虎之流，小莉莉其实不在乎他是什么虎，只要是一个正常的能带她逃离原来那闭塞的井口的人就行了，她就是要逃离井底之蛙的厄运，完全解放自己。 不过，郭比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解放自己无可厚非，大家都是成年人，可用得着那么着急着解放得那么彻底吗？毕竟，小莉莉是个女孩子，她应该先学会保护自己。郭比希由恨生怜，开始担心起小莉莉来。 顾小虎，在郭比希心里那就是一个玩世不恭外加有点穷的二愣子，如果真有什么，他能负起对小莉莉的责任吗？当个男朋友冲冲门面还凑合，要想他成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甚至说能对小莉莉负责人的男人，他顾小虎差得还太远、太远。 这么想着，郭比希也走到了教室。她决定找个时间，好好跟莉莉谈谈，让她多长个心眼儿，起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时候，她有个后路，别把自己全部都交代出去就好。 想清楚之后，郭比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教室走去。忽然一闪，一双修长的手一把把她拉到一侧的角落，那个角落里有一处缝隙，不大不小，刚好容得下两个人。郭比希原是吓了一跳，刚要喊，却被熟悉的味道征服，沦陷在一个热烈的吻中。 一吻过后，郭比希已经不能自己，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同样喘息地宋蒂夫，两个人就这样看了一会儿。 上课铃声响了，郭比希咽了咽口水，从那个缝隙中挪了出来，慢慢走到教室门口，像个被掏空灵魂的躯壳，只是在进教室之前，她转身回眸，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那个甜美的笑容依然还在那个缝隙之中，久久地注视着她，久久地，不曾离开。郭比希满意地转回头，走进了教室。 那一节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耳边只有清风、鸟鸣、山涧的清泉和空灵的回音。郭比希想象着宋蒂夫就在门口，像一个稚嫩的大学男生一样，偷偷的站在门外，只是为了能多一点感受到她的气息。这无聊的遐想，让郭比希的脸一阵阵泛着红晕。 然而，当下课铃声响起，她急匆匆地赶到门口，却没有寻到半点有关宋蒂夫的踪迹了。她内心又泛起了一丝丝的寂寥，仿佛夜晚的月亮提前来到一样。她失落地转身，回味着刚上课时的情景，慢慢地挪着步子，走回自己的课桌，在本子上写下无数个“宋”，写着写着，她百感交集，她似乎从这无数个“宋”字中看到了他们的未来，那是一片黑色的沼泽，在那片沦陷之地，他们也不会有未来。 郭比希就忽然彷徨了，宋蒂夫还有一个妻子，其实她一直都存在，只是郭比希尽量忽视这一点而已。 从未有过，这是第一次，郭比希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宋蒂夫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她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可她真真切切地希望这个女人消失，彻底消失。 这个想法一出现，把郭比希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收拾思绪，让自己回归一个正常学生该有的样子，好好听课，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稍微正常一点。 下了课，郭比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节课还好，她总算是听进去一些内容，至少她做了一些笔记。这些笔记，让她找回了点学习的状态，然而一走到门口，她又沦陷了，宋蒂夫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的朝她微笑。 此时的宋蒂夫，一边微笑，一边把手放到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朝郭比希晃了晃。郭比希下意识的也从包里拿出了手机，上面是条宋蒂夫发来的短信，写着：走，咖啡馆，吃午饭。 在抬头，宋蒂夫已经不在那里了。郭比希明白，这是两人的约定，也难为宋蒂夫这么贴心的为郭比希着想，而郭比希也很乖巧的走到了咖啡馆。 到了门口，那不可遏制的潮涌，就把她团团围住。在宋蒂夫怀里，郭比希幸福地像个孩子般流出了眼泪。 她原以为，幸福就是大笑，就是乐呵，然而爱情却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幸福，湿润的幸福。 在爱情里，郭比希一直都找不到北，或者说那个世界里不需要方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自己爱的人，其他一切都渐渐模糊，甚至苍白起来。 郭比希还记得，她刚刚喜欢上宋蒂夫的时候，她在林间偷窥得十分专注，就算其他学生路过，她也浑然不觉。 而如今，被宋蒂夫拥在怀里，吻在唇间，郭比希又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掏空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出了地球，扔到了遥不可及的外太空，只剩下她和她的mr.宋，只剩下身体能感受到的那阵暖暖的爱的幽香。 “宋老师，你身上的什么味道？”郭比希瞪着水灵灵大大眼睛好奇地问。 “怎么还叫我宋老师？”宋蒂夫伸出手来，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弹。 “哼！”郭比希佯装生气的样子，把头埋进宋蒂夫胸膛，用笔尖使劲儿蹭在了他的衬衫上。 宋蒂夫双手放在郭比希的双肩上，正面看着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许再喊宋老师，叫我song，我愿意为你一直成为你的mr.宋。” 郭比希害羞的点点头，然后仰起头来乖乖地问：“song，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宋蒂夫做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便不再说话。 第六十五章 昙花(3) 隔天，宋蒂夫就带给郭比希一瓶精美的玻璃瓶。 郭比希拿着它站在阳光下，瓶子被光线照射得泛着彩色的光，波凌波零的，特别亮。 宋蒂夫告诉郭比希，这个是boss的一款男士香水，他身上就是这个味道。他把这瓶香水送给郭比希，希望她把她喷在自己床边，那样就可以时刻感受到他了。 郭比希兴奋的接过瓶子，回宿舍就满屋子的喷。 小莉莉看着她好笑，说道：“比希，你消毒呢？那是香水，就你这么喷？我告诉你，你这种喷法，不超过三次，就用光光了。” 郭比希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没事，我知道牌子了，没了再去买。” 小莉莉努努嘴，说道：“它可不便宜哦！” 郭比希拍着胸脯回她：“嗨，为了爱情，哪有不出点血的。” 小莉莉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然后她又坏笑着说：“比希，都说这个大不列颠是腐国，男人都闷骚，别说，你家宋老师还真是不辱其大国之名号啊！” 郭比希给了小莉莉一个鄙视的眼神，不过她心里可乐呵着呢，谁让她就喜欢宋蒂夫这一点呢！ 平日里，隔三差五，宋蒂夫就约郭比希出去。郭比希心想，这才是恋爱最正确的打开模式。 满床都是宋蒂夫香香的味道，郭比希反而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失眠了三天，这香水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定力。等到第四天，正好赶上个大周末，宋蒂夫约郭比希去海滩，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沙滩附近。结果还没等郭比希开口，宋蒂夫就被郭比希那双强撑的炯炯有神的双眼震到了。 宋蒂夫一边笑一边说：“怎么，失眠了？”说着，摸了摸郭比希的浅浅的薄薄的上眼皮。 “都是你害的？”郭比希嘟囔着。 “我害的？”宋蒂夫来了精神，稍微蹲了下去，跟郭比希站在一条水平线上，佯装认真地问道：“说说，怎么是我害的？” 郭比希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可这时候，她却害羞起来，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宋蒂夫却没打算放过她，趁着郭比希不注意，浅浅地吻在她的眼皮上，那感觉冰冰凉凉的，宋蒂夫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郭比希被忽然的一吻羞得一脸通红。她六神无主，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于是只好转过身子，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郭比希心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说得真对呀！ 宋蒂夫像个小跟屁虫，挨着郭比希坐了下来。他慢慢靠近郭比希，郭比希以为，他又要吻上来，刚想躲却被宋蒂夫一手抓住。只听宋蒂夫开口道：“比希，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 郭比希心想，能不熟吗？就是你那瓶有毒的香水。 宋蒂夫却好似要追根究底似的，继续闻了闻，用一种近乎天真的口吻说道：“跟我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那种明知故问的申请，实在忍不住，说道：“song，就是你那瓶香水，我把它喷在了整个宿舍，整个宿舍都是这个味儿，我的桌子、衣柜，甚至是我床上，都是你的味儿，我整整三天没有睡觉，我失眠了三天！” 宋蒂夫噗嗤一乐，一把把郭比希搂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他太爱这个中国姑娘了，没有一个女生能让他如此心旷神怡。宋蒂夫一下子觉得，生活似乎有点意思了。曾经的枯燥、索然无味、平淡如水的日子，现下变得波涛汹涌，激情澎湃了。 宋蒂夫的一吻持续了很久，到最后，郭比希有点喘不上气来。她轻轻的推开宋蒂夫，羞红着脸背对着他说道：“song，我......”郭比希也不知道该说设么。 宋蒂夫则从她身后，缓缓的环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两个人一前一后，面朝大海，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郭比希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最喜欢有人从后面抱住她，那感觉特别舒服，不仅仅是生理上，更多的是心理上。 小时候，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吧，妈妈还搂着郭比希睡觉呢！郭比希记忆中，那个时候她特别喜欢侧过身子睡觉，因为妈妈总会从后面抱住她，搂着她睡。夜里，只要有妈妈的一双手环住自己小小的身躯，郭比希就睡得很安稳，不害怕。 可是渐渐长大，妈妈不再陪自己了，郭比希只好一个人在漆黑的小屋子里，夜夜与恐惧为伍。 想着想着，郭比希竟然睡着了。梦里，她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麦穗儿，对应该是麦穗儿，她在电视里看到过，总是就是金灿灿的，特别像宫崎骏的电影，她穿着一件胭脂红的长裙，在一片金黄色的麦穗中间开心地转着圈。 而就在不远处，紧隔着金黄色的麦穗儿，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朝她微笑，他儒雅地站在一边，寂静安详。 一切都那么美好。 这一觉，郭比希睡得很安稳，直到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宋蒂夫那双与梦境完全一模一样的碧眼，她尤在梦里似的，伸手去触摸它们，直到手上感受到了一股温热，才眨了眨眼睛，原来都是真的。郭比希一下子恢复了意识，两片彩云飞上了她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 宋蒂夫没让郭比希起身，而是迅速的俯下身去，精准的找到她的两片红唇，不断地索要着在那两片温暖唇掰上的暖香。 自从郭比希睡着了，宋蒂夫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移开过。他爱怜地看着她，这个熟睡后依旧美丽的姑娘，像极了格林童话里的辛德瑞拉。看着看着，宋蒂夫又笑了起来，他想到了平日里的郭比希，小辛德瑞拉已经变成阿拉丁里的小公主茉莉了。 再次抬起头来，宋蒂夫还要索吻，郭比希一只小手迅速的捂在了宋蒂夫的脸上，她装作严肃地说：“宋老师，你不能这样。” 宋蒂夫晃了晃头，摆脱了郭比希的手撅起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郭比希被这个问题逗乐了，她再次伸过手去，说道：“没有为什么？” 说完，一只手被宋蒂夫咬了一下，两个人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song，你为什么要来中国？” “嗯，我原来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逃避，想换个地方，换一个有希望的地方。比希”，宋蒂夫说得很认真，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比希，你不知道，中国在西方人眼里，依然很神秘。我是不信命的，但我总觉得遥远的中国，有我需要和向往的东西。” 说到这儿，宋蒂夫一下子又笑了起来，他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继续说：“比希，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看起荒诞的原因，我从小就开始自学中文，交中国朋友，找一切可以找的机会来了解中国。所以，我毕业之后，如愿来到了这里。” 宋蒂夫常常的舒了口气，暮光金灿灿地，炯炯有神，他说道：“比希，现在我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来中国。” 郭比希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宋蒂夫缓缓地缓缓地靠近郭比希，坚定地说道：“为了你。” 多年以后，郭比希在记忆中搜寻，然而这短短的三个字，竟是她此生听到的最美的“情话”。 在未来的无尽的寂寞的岁月中，郭比希的脑海中会持续不断的涌现出今天这一幕，和此时此刻宋蒂夫的这些情话，而当她记忆中不断闪现这次海滩之约时，眼里总是会不住的泛着泪花，心中坚定不曾有半分悔意。 那天中午，郭比希带着宋蒂夫沿着滨海路一直走一直走，宋蒂夫穿着漆皮皮鞋，走在柏油马路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音，他多少有点尴尬。好在，滨海路几乎很少有人走，他漫漫也自在了起来。 “比希，这么长的路，你不累吗？”宋蒂夫侧脸看着她。 郭比希笑着，感受着手上满是宋蒂夫的温度，低头不语。滨海路，这条情人路，有情之人，只有从头走到尾，才会梦想成真，有情人终成眷属。 郭比希知道宋蒂夫是不信这些宿命论的，其实她也不信，但是，此时此刻，她想相信一回。她在内心不住地祈祷：“就这一回，我就信这一回，我们只要走到终点，我跟我眼前这个男人，就能相伴一生，永远幸福。” 宋蒂夫好奇地看着郭比希，他实在是累，这条路，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有看到尽头的半分影子，天空又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冒出雨来，宋蒂夫有点担心，但眼前的女孩子坚定而执着的眼神，让他只能甘愿陪她走下去。 淅淅沥沥的，真的就下起了小雨。郭比希身边忽然停了一辆车，司机看到是一个老外，就兴奋地朝他们招手道：“小姑娘，要不要打车？要下雨了。” 郭比希摇了摇头。 司机师傅看着小姑娘不好说话，转头朝宋蒂夫喊道：“hello啊，雨要下大了，you要不要打车，taxi，taxi？”司机记得自己上中学的闺女就是这么说英语的，语调稍微往上挑一挑。 宋蒂夫停下脚步，扯了扯郭比希的衣服袖子，说道：“比希，要不要打车，我看雨也要大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改天，改天咱们再一起走这条路，好不好？” 郭比希忽然转过身来，脸色很难看，她生气了。但，她不想朝宋蒂夫喊，于是憋了半分钟，看了宋蒂夫半分钟，又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走。好在，雨只是淅淅沥沥，不多一会儿就停了。在第一道彩虹露出头的瞬间，郭比希心里也美成了一朵七色花。 宋蒂夫虽然不知道郭比希为什么那么坚持，但他能感觉出来，这段路对郭比希很重要。 走着走着，宋蒂夫的手机响了。这铃声郭比希听过，她站住脚，转身看向宋蒂夫，宋蒂夫也停了下来，他知道是凯特，这铃声专门给她制定的。 电话那头，凯特十分着急，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郭比希想听却听不懂。等宋蒂夫挂了电话，郭比希问道：“你是不是得回去？” 宋蒂夫点点头，一脸歉意。 “马上就得回去吗？”郭比希又问道。 “嗯”，宋蒂夫低沉着声音，“嗯”字极不情愿的从他嗓子眼里蹦出来，显得很炸眼，很突兀，和眼前明媚的阳光极不协调。 “不走行吗？”郭比希祈求地眼神看着宋蒂夫。 宋蒂夫摇了摇头。 “那，给我半个小时，再给我半个小时，只要你陪我走到那里”，郭比希朝远处的一个若隐若现的亭子一指：“只要走到那里就行。咱们俩快点走，半个小时，可定能到。” 看着郭比希那张快要哭出来的小脸蛋，宋蒂夫屈服了。他心想，就让凯特再等半个小时吧。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这次，换郭比希握着宋蒂夫的手，她拉得很紧，一点缝隙都不留，以至于两只手交叠的地方很快就汗津津的了。 看着终点近在眼前，郭比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她笑着看向宋蒂夫，刹那间，一缕柔和的阳光从郭比希脸上划过，宋蒂夫整个人都看呆了。 眼前的郭比希，就像一个天真的五六岁小女孩儿，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纯净的幸福。 就在宋蒂夫惊呆的目光中，郭比希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因为太过兴奋，郭比希不小心重重地摔在了柏油马路上，膝盖正好磕在一块儿凸起的玻璃碎片上，只一会儿，膝盖上就一摊血。 宋蒂夫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摁在郭比希伤口上，可不多一会儿，纸巾就渗出血点来。 “比希，咱们不走了，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宋蒂夫就要去拦出租车。 “不行，不行，就差一点了。song，你抱我，把我抱过去。” 宋蒂夫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她提的要求，就算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也只能依着她，他不想、不愿也不能看到她脸上那种失望的表情，一次也不想。 就这样，宋蒂夫抱起了郭比希，直直得朝前面走去，这行为到引来了一旁盘桓而上的车辆的目光，有几辆车的司机还朝他们俩摁喇叭。不过，这喇叭听起来却像是一种鼓励他们前行的正能量。 终于，两个人到达了凉亭，到达了滨海路的终点，在这里立着一块大石碑，那上面写满了天长地久的誓言。宋蒂夫轻轻放下郭比希，走到石碑跟前，细细读起来： 天底下，有情人很多，能终属者有几？天底下，大路有多条，能走完者有几？此滨海之路，不长不短，9.9公里，寓意九九归一，永结同心之意。但凡有情人，若能耐着性子走完这条路，或许可终成眷属，此谓滨海路，也谓情人路。 其实，前面的话半古半今，宋蒂夫不是很懂，可是后面的话，他完全明白了。原来，只要情侣能走完这条路，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宋蒂夫是无神论者，他并不信这些神乎的东西，然而想到郭比希这一路的种种，宋蒂夫的心却像被电流击穿一般，隐隐的一股痛楚从心田滑向指尖儿。 他走到郭比希身边，蹲下身子，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说道：“比希，我们去医院吧。” 郭比希并不觉得很疼，终点的胜利可以抵消一切的痛楚。此时此刻，她心满意足。于是，郭比希摇了摇头说道：“song，你忙吧，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吧，家里，肯定等着你呢！”说完，郭比希低下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宋蒂夫没回答，他径直走到路边，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二话不说就把郭比希横抱起来，跟她一起坐进了出租车里，然后宋蒂夫对司机师傅说：“师傅，走，去淮海路医院。” 第六十六章 昙花(4) 两个人很快到了医院。 幸好，伤口并没有切中要害，不过医生叮嘱郭比希，这两天最好在床上躺着，两天后才可以下床自由活动。 郭比希脑袋一歪，看着宋蒂夫娇嗔道：“宋老师，怎么办啊？这两天可都有你的课呢！” 宋蒂夫用食指轻轻敲在郭比希凉凉的小鼻子上，宠溺地说：“我给你请假!回头，单独给你补课！” 这般宠溺，于郭比希还是头一遭，她内心甜蜜得就像吃了七色彩虹棉花糖，她觉得自己就是蜂蜜的那个蜜罐，已经甜得不能再甜了。于是，她拉起宋蒂夫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来回揉搓了两下，说道：“song，回去吧。”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嘴里不自觉地就说出：“我不走了，比希，我今天陪着你。” “这怎么行？你家人该着急了。”郭比希把“妻子”换成了“家人”。 宋蒂夫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凯特确实有事儿，他们也约好了，只是他忘了，他完全忘了。既然忘了，那索性就忘个彻底。反正，都要受责备，那什么时候回去也就无所谓了。 看着宋蒂夫无奈的表情，郭比希的心抽动了一下，她有点心疼他，鼻子一算拉住宋蒂夫的手说道：“song，你过来。” 宋蒂夫听话的挪了挪位置，坐到郭比希身前。郭比希使劲儿探出头来，两片红唇就这样又一次相遇了，玄妙的华尔兹在它们上面游弋，宋蒂夫沉醉了，他不自觉的伸出双手，一只手从郭比希身后楼主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飘逸的秀发上面。 许久，这爱情之火才渐渐熄灭，两个人在安静的病房里，无声的彼此对视，直到有人打破这甜蜜的沉寂。是小莉莉，郭比希叫她来的。 小莉莉识趣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郭比希说：“宋，回家吧。” 宋蒂夫像着魔般点点头，再摇摇头，再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此时的他确实需要的是一个指引，郭比希给了他，他感激她，从而更爱她。 人世间，有许多种情深缘浅，而最让人揪心的就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份无奈、那份彷徨、那份失落，可能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个中滋味吧。 小莉莉站在远处，她为眼前的一对佳人而伤感。在小莉莉看来，郭比希不过就是大胆追求爱情，而宋蒂夫也不过就是找到了新的爱情。这是电视剧常常会出现的情节，让人熟悉却百看不厌，更何况男女主角的颜值还算不错。 宋蒂夫走后，小莉莉陪了郭比希很久，最后两个女孩子打车回了宿舍。回到宿舍，已经将近9点半，宿舍大门差点就关了。可两个女孩子打开宿舍的大门，也没看到崔佳洁。近来，她总是早出晚归，甚至早出晚不归，或者早晚都见不到她的人。 小莉莉知道，崔佳洁是夜夜笙歌买醉去了。她开始约宋玉，后来宋玉不去了，他知道崔佳洁的心思，不想给她什么希望，于是找各种理由拒绝她。宋玉越是拒绝她，她越痛苦，只好再去喝酒。 小莉莉看了看表，把门一锁说道：“比希，佳洁又去喝酒了，估计今天也不回来了。咱们俩先睡吧。” 郭比希点点头，她心里内疚。 小莉莉看着默不作声的郭比希安慰道：“你别多想，跟你没关系。爱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崔佳洁再喜欢宋玉，也得人家愿意不是。她自己心理素质差，怨不得别人，比希，我支持你，我一直支持你。”小莉莉伸直右手说道：“爱情万岁，向伟大的爱情致敬。” 这几句话倒是把郭比希逗乐了，一扫往日的阴霾。 第二天，郭比希请了假，在宿舍里静养。小莉莉中午的时候急匆匆推开门，问道：“崔，崔佳洁回来了吗？” “没，怎么了？”郭比希问道。 “她今天没来上课，她还是头一次逃课。”小莉莉狡黠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她是跑吧，还是泡men去了？” “别瞎说，佳洁可没那么饥不择食。” “那谁好说得算呢！失恋是可以摧毁一切的！” 正说着，崔佳洁推门走了进来，她身上是酒气加香水的混合味道，不太难闻，但乖乖的。 小莉莉鼻子最尖，喊道：“佳洁，你！”还没等话说完，就被崔佳洁捂住了嘴。 崔佳洁把食指放到嘴上，朝小莉莉做了个“静音”的手势，看到小莉莉点点头，她才把手从小莉莉嘴上拿下来。 郭比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俩，也不敢吱一声。崔佳洁放下书包，想看看小莉莉，又看了看郭比希，然后一脸红晕的说道：“我说了哈，你俩不许吃惊，不许大喊。” 两个人都猛地点点头，尤其是郭比希，崔佳洁肯打理她，她简直是受宠若惊。 崔佳洁说道：“我昨天晚上见网友了，我们去，开房了。”“开房”两个字说得极快极轻，但是在郭比希和小莉莉听来却是极清楚的。 两个人都长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她们都想大喊“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敢喊出声音。 这是崔佳洁的第一次，崔佳洁后来告诉小莉莉：直到发生了那一次之后，她忽然就不再埋怨宋玉和郭比希了。 一开始，她还是抱着报复的心里，她恨郭比希，恨宋玉，但是更恨郭比希。而那一晚，崔佳洁忽然明白，她并不恨郭比希，只是嫉妒和羡慕，她希望自己成为郭比希，成为宋玉眼里那个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一定死死地抓住宋玉，死死的。 同时，崔佳洁竟然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找到了一丝安慰，她忽然发觉在自己心里，其实郭比希要比宋玉还要重要。崔佳洁发现，男人她可以再找，甚至找很多很多，但她只有一个郭比希，她不该这么对她。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崔佳洁重新接纳了郭比希，同时她心里对郭比希的情感开始改变，由友情上升到了一种扭曲的亲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在她曾经幻想的时候，她的某一个魂识曾占据过郭比希的心神，等那魂识再度回归体内的时候，她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跟郭比希的联通了吧。 总之，她比以前还要照顾郭比希，这一点让郭比希都有点毛骨悚然。 比如，崔佳洁竟然给郭比希找了许多很少人踏足的民宿，还出钱把郭比希和宋蒂夫送到那里，用她的话说，这里约会相对安全，不会被宋蒂夫的妻子看到。 无论如何，崔佳洁是为了他们好，郭比希也不再多想，否则郭比希真要觉得崔佳洁是不是已经被宋蒂夫的妻子收买了。 直到有一天，崔佳洁停止了这种过度的关心和爱，回归正常。那是期末考试前一周周末的一个晚上。崔佳洁没回来，小莉莉也没回来，本来也正常。小莉莉外面租着房子，崔佳洁则经常跟网友厮混。 只有郭比希一个人在宿舍，她觉得有些无聊，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于是，她给宋蒂夫发了一条短信：“你还好吗？” 本是一条稀松平常的短信，却收到了宋蒂夫热情的回应：“比希，我想你，我要见你。” 说着，宋蒂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电话那边，宋蒂夫喘着粗气，在郭比希听来，似乎这个男人此时就在自己耳边吹着气，让郭比希一阵眩晕。她没想过，自己一条短信回引来对方这么大的反应，反而有点手足无措了。 “song，我也想你。挂了哈。”郭比希胡言乱语，只想赶紧挂了电话。 “比希，我就在你们楼下，等你。”说着，宋蒂夫挂上了电话。 宿舍里，郭比希心跳加速，她嘴被笑容打败，已经合不拢了。她一边故作矜持的想着“宋蒂夫，你几个意思”，一边把最漂亮的一件黄蓝相间的小洋裙套在了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上次帮崔佳洁何小莉莉拎包，被她们俩硬逼着买的。现在看来，郭比希觉得得请这两个有品位的姑娘吃个饭，她们才是最明智的。 第六十七章 昙花(5) 楼下，宋蒂夫已经等在哪里。 今天的他与往常截然不同，他身上那件惯常的蓝色西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白色运动衣。 郭比希站在宿舍门口，远远地望过去，心跳骤然间漏跳了半拍。她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找了个黄发碧眼的白马？而且，这匹白马不仅仅是个王子，还是个温暖无比的绅士。 没出校门之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在他们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宋蒂夫忍不住频频地回头，他望向郭比希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些许期待。 在这静谧深黑的夜色中，伴着校园里柔和的路灯，宋蒂夫每一次回头都在重新打量着郭比希——今天的她，美极了。 这件黄蓝相间的小裙子把郭比希的腰身衬托得异常纤细，两条修长的大腿在裙摆的作用下一前一后摆动着，活像个小仙子--俏皮可爱。而连衣裙靠近锁骨的两条细细的肩带也被郭比希故意地向下移了移，正好露出两道迷人的锁骨。 美人在骨不在皮，老祖宗的智慧真是毋庸置疑。 每一次回头，宋蒂夫的目光都会落在郭比希脖颈下那弧线完美的锁骨上。他恨不得快快走到僻静的角落，轻轻吻一吻它。而这一切，郭比希却全然不知，她整颗心都在惶恐和期待，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郭比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瞎想什么呢！”然后，自己竟然噗嗤地笑了起来，唇角上扬，低头微颤，而这一幕恰巧被宋蒂夫尽收眼底。 宋蒂夫，也笑了。此时此刻，他内心极度渴望与郭比希近点儿，再近点儿。于是，他转身，快步往回走，当走到郭比希身边的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宋蒂夫的到来，只是感觉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自己，带着自己迅速地往前往前。 原本的漫步转瞬间变成了轻跑。郭比希看着自己的高跟鞋，苦笑着。看了郭比希的表情，宋蒂夫忽然放慢了脚步。不过，两个人的距离校门口倒是越来越远了。宋蒂夫满意的笑了。 走在人迹稀少的林间小道，郭比希不好意思地说：“宋，我想坐一下。” 宋蒂夫不解地看着她，郭比希一歪脑袋莞尔道：“脚疼！” 宋蒂夫恍然，他慌张地凑近郭比希，横着把她抱了起来：“比希，这样好点了吧？” 郭比希笑着说：“快放我下来，裙子都走光了。”看着宋蒂夫慌慌张张的样子，郭比希脸上的笑容已经停不下来了。直到，直到不知何时，一股清凉的酥氧让郭比希险些停止了呼吸。 她咽了两口口水，睁大了眼睛僵在座椅上。宋蒂夫已经把头埋在她锁骨之间，轻轻的亲吻着。这吻驱散的夏日的燥热，带来另一种麻痒。 待宋蒂夫再次抬起头来，郭比希能明显看到他眼神中炽热的欲望，她有点害怕，本能地朝后面挪了挪，却不料坐了个空。 “比希”，随着一声轻声的呼唤，宋蒂夫赶忙蹲下去想要扶起郭比希，却一个趔趄也摔了下去。这一摔不偏不倚，正好压在郭比希身上。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她没敢动。此时，推开他也不是，不推开他也不是。可宋蒂夫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嘴角轻轻上扬，一抹坏笑爬上他英俊的脸。宋蒂夫用平生最慢的速度缓缓地低下头，眼神紧贴上郭比希的目光，重重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很久，宋蒂夫就像一个恶魔，带着身下的天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当郭比希缓缓地睁开眼睛，宋蒂夫已经起身，把她扶了起来。拍了拍郭比希身上的尘土，宋蒂夫拉起她的小手说道：“走吧。” “去，去哪儿？”郭比希羞涩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宋蒂夫轻快地向前走去。 不多会儿，两个人就来到那家常去的咖啡馆。郭比希歪着嘴说道：“就是这样啊，你不早说。” 宋蒂夫神秘的一笑。这一次，他可不是带郭比希吃饭来了，而是直接走进咖啡馆后厨，又绕了一个回廊。一间古色古香的小客厅就这样神秘地出现在郭比希眼前。 小客厅很欧式，在客厅中央是一个樱桃木小矮桌，桌子附近是两个圆形的沙发椅。而靠近墙壁的位置是一个棕黄色的大壁炉，郭比希走近一看，这壁炉竟然是真的，那里有烧过的痕迹。 郭比希朝宋蒂夫看过去，他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说，那就是真的壁炉。 “这是哪儿？”郭比希好奇地问。 “主人的私人客厅。”宋蒂夫笑着说。 “这家咖啡馆主人的？”郭比希问道。 宋蒂夫点点头。 “那我们这样随便进来，不好吧？”郭比希朝宋蒂夫挤了挤眼睛。 宋蒂夫却一把拉住她说道：“没什么，他的就是我的。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郭比希笑笑，朝宋蒂夫投去一个俏皮的目光。 音乐响起，是大提琴浑厚而略带忧伤的曲调，宋蒂夫弓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要请郭比希跳舞。 郭比希很自然地伸过手去，虽然她不会跳，但是却十分配合：“宋，老师”，郭比希噗嗤又笑出来了：“我不会跳舞。”说完，她憋着小嘴，可爱极了。 宋蒂夫哪能错过，凑过脸轻轻地在郭比希噘出来的小嘴上就是轻轻一咬，然后使劲儿一拉说道：“来，踩我脚上。”说着，他就脱掉了自己的皮鞋。 郭比希也脱掉了高跟鞋，轻轻踩在宋蒂夫的脚背上。宋蒂夫往东，她也跟着往东，宋蒂夫往西，她也跟着往西。转圈的时候，宋蒂夫索性拦腰把她环住，一起旋转。 这一瞬间，郭比希的幸福无与伦比般达到了极致。那些浪漫的画面，瞬间充斥在她大脑中，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邂逅这样的浪漫场景。 郭比希沉醉了，也沉沦了下去。不知道接下来宋蒂夫还会带着她做什么，是会给她惊喜还是更加羞涩的事情，但是她不再惧怕，她决定完全信赖这个男人。 其实，郭比希一直是担心跟宋蒂夫发生点什么，像小莉莉和顾小虎那样，或者像崔佳洁那样。她不是不爱他，而是，她骨子里不想、不愿，又或者暂时还无法接受。 书，郭比希读了很多。对男女之事，她早就知道。可在郭比希内心里，她纯纯的，如一张白纸。她可以跟宋蒂夫亲吻，可以有亲昵的举动，但是在两个人还没有明确未来的时候，她不想做出进一步的发展。 但是现在，她被宋蒂夫带着旋转在这私密的小客厅里。她却完全卸下了戒备，她想把自己交给宋蒂夫，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这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是一种勇气，郭比希不知自己从哪儿来的这股勇气，或许是大提琴的低沉，让她忽然觉得，人生不能有遗憾吧；又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会有那种无法避免的遗憾，郭比希才想真正的勇敢一回，为了自己的爱疯狂一回。 她忽然就明白了小莉莉，忽然就理解了她。而这份理解，让郭比希感到心疼。 舞闭，一首轻音乐响起，宋蒂夫停下来，带着郭比希走到圆桌旁，他们一人一个沙发椅，靠着坐下来。圆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杯透明的酒杯、一个酒瓶、一罐苏打和几片新鲜的柠檬切片。 宋蒂夫缓缓打开酒塞，朝两个玻璃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紧接着他把两片柠檬切片分别放到两个玻璃杯中。只听清脆的一个声响，苏打水已经缓缓蒸腾出一些白色的气体，空气也变得凉爽了很多，随着水流的声音，两杯鸡尾酒就赫然出现在圆桌上。 宋蒂夫拿了一杯递了过去，郭比希接过鸡尾酒，放在鼻子下面，郭比希闻到了一股香醇的回甘。她惊喜地看着宋蒂夫，闻到：“那个是酒吧？” 宋蒂夫点点头。 郭比希又闻到：“那怎么是甜甜的味道？” 宋蒂夫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是法国的一种白兰地，叫轩尼诗。它本身有一种浑厚的香醇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却是源于一种水果——葡萄。” “葡萄酒？”郭比希好奇地问。 宋蒂夫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只是原料是葡萄，它其实是一种蒸馏酒，工艺复杂。我只是曾经看到过一回。那场面很壮观，味道也很好闻。当然，除了葡萄，好多水果都可以拿来酿造白兰地。”说到这儿，宋蒂夫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哪一种水果都不如葡萄。” “为什么？”郭比希小脑袋一歪，好奇地问道。 “因为葡萄最纯净，杂质最少，就像我的小比希一样。”说着，宋蒂夫的手已经抚上了郭比希那乌黑的秀发上。 郭比希很顺从的坐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比希，你喜欢雪莱的诗，对吗？” 郭比希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时候，是为了引起你的主义。其实，雪莱的诗，我只会那一首《爱的哲学》。” 宋蒂夫伸手在郭比希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问道：“比希同学，能为我再读一遍吗？”说着，宋蒂夫递给郭比希一本《雪莱诗集》。 郭比希笑了笑，这难不倒她。站起来，走到宋蒂夫前面，郭比希一个浅浅的鞠躬，她有些醉了，这醉意让她完全地放开了自己。拿着诗集，郭比希充满深情地读起来： 泉水，总是向合水，汇流， 河水，又汇入海中， 天宇的清风，永远融有一种甜蜜的感情； 世上哪有什么孤零零？...... 郭比希读着，宋蒂夫的眼泪就那么不自觉地跟着流了下来。人，为什么要群居呢？宋蒂夫明白了，是为了对抗孤独和寂寞。人世间原来是什么都没有的，因为有了彼此，有了陪伴，就什么都有了。 两个灵魂，一个散发着光，一个吸收着热，在这安静的夜晚，彼此取暖。 郭比希读完了，她静静地来到宋蒂夫身边，在他旁边的矮沙发上坐了下来。宋蒂夫侧脸看过来，看到那张让他安心的脸，不由自主的拉起郭比希的手，说道：“比希，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好不好？” 这句话，像是在问郭比希要一个承诺，但郭比希听得出来，他更像是在问自己。仿佛能跟郭比希在一起，是他能给自己最大的承诺。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湿润的眼睛，点了点头。她知道，他们没有未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她不想给自己希望，这种希望就是欲望，而这欲望会让把她引入歧途。 或许，并非所有的希望都是好的。但，此时此刻的他们是好的，是相爱的，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 “比希，坐过来。”宋蒂夫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示意郭比希坐过去。 郭比希脸一红，愣在沙发上。 宋蒂夫使劲儿一拽，硬是把她拽到了自己怀里。躺在宋蒂夫宽厚的前胸，郭比希的心跳比刚才可快多了。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 可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蒂夫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再去吻郭比希，而是开始读诗。那本《雪莱诗集》，宋蒂夫一页页的读着，直到郭比希睡着了。 看着眼前熟睡的侧脸，它粉嘟嘟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宋蒂夫陶醉了。轻轻在郭比希的侧脸留下了自己的一抹印记，宋蒂夫也沉沉的睡去。 梦里，宋蒂夫梦见自己和郭比希，只是那梦里，郭比希站在悬崖边，似跳非跳，看起来很危险。宋蒂夫连忙跑过去，试图抓住郭比希，可跑到悬崖边，他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郭比希，就沿着悬崖纵身跃了下去，而悬崖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惊醒的时候，宋蒂夫几乎哭了出来。可当他看到郭比希那熟睡的侧脸，一颗心终于放下心来。他摸了摸少女乌黑的秀发，慢慢起身，把郭比希横放在小地毯上，又给她盖上了一个小毯子，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走进咖啡厅，他要了杯美式，让自己清醒。刚才的那个梦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他浑身冷汗直流，如果可以选择，宋蒂夫想着，他宁愿跳下悬崖的是自己。想到这里，他忽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从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让他愿意牺牲掉自己。 折回小客厅的时候，郭比希还在睡着。天微微泛白，宋蒂夫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发生什么，太阳都能够照常升起。 第六十八章 一现 当温暖的阳光轻轻照在郭比希的侧脸上时，她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妈”。 一个机灵，她睁开眼睛。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家里，怎么会感觉有母亲在眼前晃动呢！仔细一看，是宋蒂夫，他站在窗前，直廷廷的身躯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郭比希笑了笑，怎么会错把宋蒂夫当成了妈呢！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并非错觉，而是一种依赖和信任。宋蒂夫已经走进了她的心，让她逐渐地依赖上他。 宋蒂夫转过头来，望向郭比希，他的目光是那么柔软、深情，仿佛看着一个宝贝，他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郭比希。然而，这美好之中，却总是隐约有着一丝遗憾，就是这份不易察觉的遗憾，让宋蒂夫更珍惜与郭比希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事实上，宋蒂夫一夜都没有合眼。 此时，狭小的612宿舍显得很宽敞，因为只有陈楚楚一个人在。最近褚蕾蕾似乎安静了许多，没怎么找陈楚楚麻烦。这得来不易的安静和安全，让陈楚楚分外珍惜。所以，只要没课，她就很少往外跑。除了吃饭之外，就是安安静静的在宿舍里学习。 郭比希给了她许多文学系的书，让她暂时先看着。所以，陈楚楚早早就起床看书了。 宿舍里的安静，给了陈楚楚一片宁静的舒适，很快她就全身投入到文学的世界里去了。 一阵“当当当”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陈楚楚心里咯噔一下，她有点害怕。现在的她，神经总是很脆弱，生怕一点突兀的声音。所以，她本能的跑到床上，把自己全身都埋在被窝里，她不敢出声，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声音消失。 敲门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钥匙拧门锁的声音。陈楚楚有点儿慌：难道是褚蕾蕾？不，她不可能有钥匙的。陈楚楚苦笑，她想要钥匙，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门开了，是崔佳洁，可陈楚楚不知道，她嘚嘚瑟瑟的藏在被窝里，等待着那份属于她的欺凌。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那份欺凌没有如约而至，陈楚楚慢慢拿掉头上的被，叫了一声：“佳洁，是你！” 崔佳洁一副失神的样子，低着头坐在她的小床上，没有去看陈楚楚。陈楚楚觉得不对，崔佳洁有点反常。于是跳下床坐在她身边。此时的崔佳洁，头发凌乱，一脸的憔悴。昨夜她是穿着红色连衣裙出去的，而此时的她，红色连衣裙的衣领已被撕得残破，裙摆上都是酒渍。而她手上始终抓着她最喜欢的那款羊皮小钱包。 “佳洁，怎么了？”陈楚楚关切地问道。 崔佳洁还是没有反应。 陈楚楚有点慌，立刻给郭比希拨通了电话。 郭比希正在跟宋蒂夫吃着早餐，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忽然电话响了，是楚楚。陈楚楚很少给她打电话，每次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儿，何况是这么早的时候。 郭比希敢接接通电话问道：“楚楚，怎么了？” “比希，你在哪儿，赶紧回来一趟吧，佳洁，佳洁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理我，也不说话。你赶紧回来吧，我有点害怕。” “好，好，楚楚，别担心，我马上回去。我叫莉莉一起回去。” “好，快点。” 挂了电话，郭比希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宋蒂夫，还没等她说话，宋蒂夫已经点了点头，起身帮她去拿衣服了。郭比希心里一阵温热，她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 一路上，宋蒂夫都拉着郭比希的手，直到校门口，两个人才分开。 当郭比希赶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小莉莉也刚好赶到。两个女孩子对视了一下，立刻朝楼上走去。 当两个人推开门的时候，崔佳洁已经趴在陈楚楚身上啜泣了。她无声的哭着，陈楚楚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第一次，郭比希和小莉莉看到崔佳洁哭。她们曾经以为，就算天塌下来，崔佳洁也不会哭，她压根就没有伤心的泪腺。她是顶天立地的女汉子，就算失恋，大家也没见她哭过。 郭比希反问自己，眼前的这个无助啜泣地女孩儿，真的是崔佳洁吗？她不知道崔佳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发生了很大很大的事情，大到她无法控制自己。 小莉莉头一次安静的坐在崔佳洁身边，她不敢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三个人就那么安静地、安静地等着崔佳洁，等着她哭完，等着她慢慢梳理自己的情绪，等着她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三个女孩儿却并不着急，她们心疼，心疼眼前这个年龄不大，却总是以大姐自居的崔佳洁。 很久之后，崔佳洁终于重新坐了起来，她眼圈红肿，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圆润的胸脯一起一伏，显得无力而疲惫。 “佳洁，到底发生了什么？”郭比希先开的口，也只有郭比希才敢开口。 崔佳洁朵拉的眼睛无神地看了一眼郭比希，轻轻地说：“比希，我完了。” 小莉莉有点着急，她一双手抚在崔佳洁的腿上，刚要说话，却看到崔佳洁本能的往回缩了缩，那是因为疼。小莉莉赶紧掀开附在崔佳洁大腿处的裙摆，发现她雪白的皮肤上到处是淤青。 小莉莉立刻握紧了拳头咬牙怒道：“谁干的！” 崔佳洁放下裙摆，摇了摇头。 小莉莉还要问，郭比希制止了她。 郭比希什么都没有再问，只是把崔佳洁的头轻轻地按在自己胸口，慢慢的抚摸着崔佳洁的后背，像抱着一个小婴儿一样。崔佳洁任由郭比希抱着，不再说话。 直到宿舍熄灯，崔佳洁也再没说一句话，当然，这一天也没吃一口饭。 第二天，郭比希一早就起身去买热乎乎的早饭，有崔佳洁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和脆生生儿的油条。当然，她也没奢望过崔佳洁会吃，只是希望她饿的时候，手边有吃的。 回到宿舍，小莉莉朝郭比希使了个眼色，郭比希朝崔佳洁床头看去，她还躺在床上。今天只有一节宋蒂夫的课，郭比希拨通了电话，随后跟莉莉做了个ok的手势。陈楚楚也跟系领导请了假，说自己发烧了，得休息两天。 四个女孩子，一起在宿舍里，大家默默地陪着崔佳洁。直到下午，当郭比希正要午睡的时候，崔佳洁忽然开口：“比希，我怕。” 郭比希立刻坐了过去，她把崔佳洁的手放到自己手心，轻声安慰她：“不怕不怕，有我们在呢！” 崔佳洁坐了起来，看着郭比希：“比希，我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叫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莉莉和楚楚，还有我们的大学生活。你不是好好在这儿吗？” 崔佳洁眼里沁出些泪来，说道：“我被人骗了，那人骗光了我所有的钱。下学期，学费我恐怕都负担不起。” 郭比希赶紧把崔佳洁抱在怀里，长舒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不就是钱没了吗？没关系，钱可以再赚，你没受伤就行！”郭比希双手附在崔佳洁肩膀问道：“那个人渣有伤害你吗？让我看看，要不要去医院？” 崔佳洁摇了摇头：“人没事儿，可钱没了，我也完了。” 小莉莉立刻走了过来，把自己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说道：“佳洁，我的就是你的，别担心钱，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说着，小莉莉泣不成声。 陈楚楚也下了床，看着三个女孩子相亲相爱互相扶持，鼻子一酸也流下眼泪，说道：“还有我，还有我。” 郭比希拉过陈楚楚，四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后来，郭比希才知道，崔佳洁自从在宋玉那里受了刺激，从此夜夜笙歌也夜夜买醉。有一天，她在一间文艺酒吧看到一个长相酷似宋玉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就跟他走了。后来，她也不回宿舍了，整日蜗居在那个男人租来的小房子里。 那个男的嘴很好，说将来要创业，给崔佳洁一个美好的未来。还说，他会等崔佳洁毕业，然后跟她求婚，再然后为她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其实这些崔佳洁都不在乎，她只是想看着那张脸，因为从那张脸上，她能得到些许慰藉。 就是这样，她害怕失去，于是，为了拴住眼前的人，崔佳洁把自己辛苦赚来钱都转到那人的卡上，还很委婉的说是跟他公摊房租。几十万，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就在前天，当崔佳洁又一次回去的时候，却发现男人已经拖着行李准备离开了。 崔佳洁疯了般得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只是很粗暴的甩开她，然后毫不留情的走了。崔佳洁正好摔在了地板上，等她再起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 那天深夜，也就是郭比希和宋蒂夫读雪莱的那一天夜晚，崔佳洁把房子里所有的酒都喝光了，眼泪也哭干了。她整整呆坐了一夜，才起身离开。 小莉莉很生气，她要替崔佳洁把钱追回来。可是崔佳洁拦住了她，崔佳洁摇了摇头说道：“那是贩卖四级答案赚的钱，这样的钱怎么追？就算追到了，怎么解释？如果让学校知道了，我是会被开除的。” “那就便宜了那个人吗？”小莉莉越说越来气。 郭比希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破财免灾，莉莉，钱就别追了。人没事就好。”郭比希心里清楚，这种钱，说不清楚，真追回来反倒是祸害。 “嗯”，小莉莉默默的回答。这一次，她也没有办法，她也没有能力了。这钱确实不好追，追回来也解释不清楚。小莉莉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说，只好给顾小虎发信息。 手机那一端，顾小虎却微微露出了笑脸，他给小莉莉回到：“莉莉，没事儿带崔佳洁出来吃个饭，我们一起去，或者带她出来唱唱歌，带她散散心。” 小莉莉连发了五个大拇指：“你还挺会安排。我觉得挺好。等周末，咱们带佳洁出去玩。” 手机另一端，顾小虎眉毛一挑，一抹满意地笑容挂上了唇角。 第六十九章 如果你对她不好，请把她还给我 一晃，期末考试如约而至。四个女孩儿考得虽然不算高，但还算是过得去。崔佳洁竟然有三门功课考了个满分，领郭比希和小莉莉真是刮目相看。 她们俩疑惑地看着崔佳洁。崔佳洁却反过来说道：“别那么看我，我成绩一项不错。” 两个人怀疑的目光更深了。 崔佳洁摆摆手说：“好吧，好吧，我是为了奖学金才努力考的。你们看看我这黑眼圈。” 小莉莉凑近了心疼地看着她说：“我不是说了嘛，别为钱的事儿发愁。” 崔佳洁却坚定的说：“一码归一码，你那些钱都是你爸妈给的，不能那么随便的用。再说”，崔佳洁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崔佳洁，是打不死的小强，学费我还是能自己赚的。我算过了，奖学金有3000，我假期再卖点东西，打打工，完全没问题。”说着，崔佳洁拍了拍小莉莉的肩膀说道：“你也该长大了，该想着将来怎么赚钱，还有就是，用你自己赚的钱，给爸妈买点儿什么。” 小莉莉眼圈红了，重重的点点头。她忽然觉得，他们612的宿舍老大又回来了。 这个假期，风和日丽。 就在假期临近尾声的时候，宋玉挨个发着短信，约大家去郊游。 小莉莉没问题，崔佳洁和郭比希都不太想去。崔佳洁一个假期忙碌着，她可不想把辛苦赚来的钱花在游玩上，现在的她成了葛朗台似的守财奴。 郭比希呢，她是不想见宋玉。 当小莉莉给崔佳洁打电话的时候，崔佳洁还在拒绝。小莉莉说：“佳洁，咱们早就说要出去玩儿了，这个时候正好有时间。小虎也说，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就打算带你出来散散心，最后考试也没玩儿成。况且，宋玉和小虎他们马上就要大四了，我们也要大三了。如果，你错过了这次跟宋玉出去的机会，恐怕将来你就在没有机会了。” 听着小莉莉的话，崔佳洁手一抖，说道：“好吧，我去。” 莉莉高兴的挂上电话，可是没多会儿，又拨了过去。 崔佳洁有点不耐烦地说：“还有什么事儿？” 莉莉支支吾吾地。 “快点儿说吧，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佳洁，你能不能把郭比希也叫上。她说她不去。可是，暂们612是谁也不能少的。”问题抛出来了，接着小莉莉就等着崔佳洁想办法了。她知道，郭比希不去是因为宋玉，其实更深的原因是因为崔佳洁。 崔佳洁轻声说：“嗯，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小莉莉脸上露出了欣喜的深情，这回她确信郭比希一定会去的。 其实，那一天，崔佳洁也没对郭比希说什么，她只是发了一个短信，内容很简单——比希，你叫上你家宋老师，咱们一起去吧。 收到这个消息，郭比希说不出来的一股高兴，崔佳洁肯叫宋老师，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她已经顾不上宋玉到底去不去了，或者说，她已经不在乎宋玉是不是去了，赶紧回复一个“好的”。 夏末初秋，海边最是舒服凉爽。小莉莉提议还是去海边，顾小虎却觉得海边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游乐场，或者野外郊游。思来想后，最终他们决定去爬山。 上午八点，宋玉和顾小虎就等在了山脚下。眼前是一座野山，顾小虎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顶，不禁兴奋地说道：“切，这山也不怎么高嘛，顶多两个小时，就能下来。”说着，用肩膀碰了碰宋玉。 宋玉没理他，他望向远处，只希望下一个来的郭比希。这一个假期都没见到她，宋玉很想早早见到郭比希。而令他失望的是，陆陆续续来的是小莉莉、陈楚楚和崔佳洁。 将近九点的时候，顾小虎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收回我说的话，就算两个小时能一个来回，可是，这人不来，中午也难登顶喽！” “顾小虎，就你最能叨叨，等一会儿，他们马上就到。”小莉莉不耐烦地捶了他一拳。 “他们？不就剩郭比希一个人了吗？”顾小虎问道。 “比希和宋老师，他们一起来。”小莉莉说道。 听到“宋老师”三个字，宋玉心里一沉，他不知道这个宋蒂夫也来。 由远及近，两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大家都能看到他们两个离得很近，脸上洋溢着笑容，彼此之间说着什么悄悄话。 小莉莉没来由的看了一眼宋玉，故意说道：“他们俩的感情真好啊！” 顾小虎没好气儿的说：“这叫客气！” 崔佳洁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看着宋玉，而宋玉只是眼神逐渐暗了下去，没有说什么。 “比希，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小莉莉嘟着小嘴撒娇道。 “不好意思，我们”，郭比希刚要脱口的话，在看到宋玉和崔佳洁的一瞬间，咽了回去。 小莉莉却并不买账，问道：“你们怎么了？难不成，坐错车了？我们约的可是八点啊，你们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宋蒂夫眯着眼睛赔笑道：“是我的问题，我想跟比希坐一趟车过来，就要她等我，结果，我确实做错了车，她等了我很久。”说完，宋蒂夫的目光落在郭比希身上，而郭比希回应了他一个满含包容和理解的微笑。 这个微笑，别说宋玉看了会受不了，连小莉莉看了都嫉妒起来。 “比希，你重色轻友。”小莉莉看向宋蒂夫，说道：“宋老师，郭比希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对我笑过。” “行了行了，我对你笑还不行吗？”说着，顾小虎拉着小莉莉往前走去。就这样，顾小虎拉着小莉莉，宋玉独自一人，崔佳洁与陈楚楚并肩，最后一排就是郭比希和宋蒂夫，七个人开始爬山。” 这山看起来不高，但是爬起来可要命。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才爬到半山腰。小莉莉最先坚持不住，她从顾小虎的背包里拿出几瓶水，给大家递了过去。 顾小虎倒是十分乐意，他那沉甸甸的背包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颗老槐树下面，看着周围陡峭巍峨的山峦，口中的矿泉水忽然变得如此甘甜。 郭比希问宋蒂夫：“宋，你以前经常爬山吗？你看我喘的，你可连气儿都没喘呢！” 宋蒂夫笑了笑说道：“累了吧，一会儿我背你。”说完，两个人笑嘻嘻地喝着水。 一旁的小莉莉用肩膀碰了碰顾小虎说道：“本姑娘累了，一会儿你也背我行吗？” 顾小虎拍了拍胸脯说道：“没问题，你看我这肌肉。”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晒给大家看。 “得了得了，赶紧收起你那粗壮的大胳膊吧。”小莉莉擦了擦嘴，又从顾小虎的背包里拿出几个面包来。 陈楚楚忍不住笑到：“莉莉，跟你出来玩儿可真好，有吃有喝的。” 郭比希笑到：“莉莉，楚楚在嘲笑你是个吃货。” 陈楚楚假装生气道：“才不是呢！我是夸我们小莉莉后勤工作做得好。” 崔佳洁和宋玉什么都没说，两个人相视无语。 看了看表，时间将近中午，顾小虎看着顶峰又想了想自己此行的目的，对小莉莉说道：“我看，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莉莉，我定了一家餐厅，正好是1点左右，咱们现在下山，还能赶得到。” 小莉莉早就不想爬了，听顾小虎这么贴心，高兴地立刻站了起来，欢快地说：“那还等什么，走吧，往-回-走！” 说着，大部队又开始往回走。 7个人到饭店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点。顾小虎定的包房也很雅致。这一次，小莉莉倒是颇为满意，她给了顾小虎一个大大的吻。 几个人按部就班的坐下，郭比希挨着宋蒂夫，陈楚楚坐在了郭比希身边，小莉莉自然要跟顾小虎坐在一起，宋玉和崔佳洁很自然地做到了一起。 “最近还好吗？”这是宋玉今天跟崔佳洁说的第一句话。 崔佳洁点了点头，然后抬眼望向宋玉：“你呢，假期过得怎么样？” 宋玉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挺好的，看看书，走走路，健健身。” “你还健身？”崔佳洁不信地挑了挑眉。 “不信？”宋玉说着露出自己的健身成果，那是隐约可见的八块腹肌。 崔佳洁没想到宋玉会做这个动作，不自禁地慌了一下神儿，随后她又赶紧收敛了目光，伸出大拇指，给宋玉一个大大的赞。 顾小虎看着崔佳洁活泼起来，心里一阵高兴，他赶紧凑了过来，给崔佳洁倒了一杯橙汁，说道：“佳洁，这学期你们就大三了，你看，我和宋玉都要大四了。再过一年，我们就要滚蛋了。” 崔佳洁听着顾小虎的话，眼神有点落寞的点点头。 顾小虎接着说：“你看，咱们这一年相处得也不错，我有个请求，你帮帮我呗。”顾小虎这话说得很诚恳，也很卑微。自从崔佳洁被骗了钱之后，还没有受过这种礼遇。曾经，她富裕的时候，哈着她的人很多，她向来都是大姐大，就算在宿舍里遇到小莉莉那样的富二代，崔佳洁也没有自卑过。 可是，自从没了那些装饰外表的财物，崔佳洁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蹶不振。而顾小虎的表现，正迎合了崔佳洁的需求，崔佳洁很久都没有被当做女王或者大姐大而存在了。她忽然找到了些许飘飘然的自信。 看着顾小虎，崔佳洁友好地笑了笑说道：“你说吧，什么事儿？” 顾小虎看着崔佳洁的表情，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他大着胆子低声对崔佳洁说道：“这次四级考试，我想跟你一起联手。” 崔佳洁看着顾小虎，刚要说话，只见顾小虎用眼睛瞄了一下宋蒂夫，他的意思是说“小点儿声，英语老师在！” 崔佳洁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右手给顾小虎一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顾小虎盼了将近一年，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另一颗期待的心慢慢升起。顾小虎的心，美极了。 一道道菜逐渐摆了上来，郭比希一个个介绍给宋蒂夫听，宋蒂夫又一个个的把菜名翻译成英文。 “比希，这个是什么，甜甜的？”宋蒂夫问道。 “这个是粤菜的一种，叫干炒河粉。”郭比希夹起一个放到嘴里。 “原来是cantonesecuisine，粤菜。”宋蒂夫说着也夹了一筷子吃了一口。随后他连连点头，然后看着郭比希说道：“比希，我教你怎么说‘干炒河粉’。” 郭比希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 宋蒂夫说道：“干炒河粉叫thebeefchaofen”。 郭比希重复着：“thebeefchaofen。” 陈楚楚在一旁笑到：“郭比希，你可是找了个好老师。” 郭比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宋蒂夫看着郭比希，不自觉地拉住她的手。谁也没看到，双手相叠，郭比希脸上划过两片红晕。 不知何时，服务员端上了几箱啤酒。小莉莉一斜眼，看向顾小虎。顾小虎立刻摆手说：“不是我，我戒酒了。”转脸，顾小虎看向宋玉，只见他慢悠悠站起来，走到宋蒂夫身边坐了下来。 郭比希脸一沉：“宋玉，宋老师不喝酒。” 宋玉微微笑了一下，没有理郭比希，而是看着宋蒂夫问道：“宋老师，您真的不喝？” 上次宋蒂夫醉酒，给大家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谁也不想再来一次。可独独宋蒂夫自己不自知，他只是觉得那是一次融入郭比希朋友圈的机会。虽然他很狼狈，却也很开心。所以，宋蒂夫对喝酒并不拒绝。 “好啊，咱们喝一杯”说着，宋蒂夫看向郭比希说道：“中国啤酒真棒。” 郭比希苦笑，中国啤酒再棒，你也得能hold得住啊！ 不多时，服务员就把啤酒起开，给大家倒上了。宋玉端起酒杯，坐在宋蒂夫身边说道：“宋老师，以后，我们家比希就交给你了。”说着一饮而尽。宋蒂夫也跟着喝了一杯。 接着，宋玉拿起了第二杯，说道：“郭比希是个好女孩儿，理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宋老师，但愿你能给她。”说完，又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这句话说得很是沉重，宋蒂夫没法回答，也没法点头答应，他何尝不想给郭比希一个未来，但这未来，怎么说呢？ “宋老师，你怎么不喝啊？”眼圈微红，宋玉盯着宋蒂夫的酒杯良久。 宋蒂夫举着酒杯，朝宋玉笑了笑，勉强一饮而尽。宋蒂夫觉得，今天的啤酒五味杂陈，酸涩咸，唯独没有甜，他不想再喝了。 但宋玉的第三杯酒已经高高的举起来了，他借着酒劲儿，缓缓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不能给郭比希幸福，请把她还给我！”说完，这杯酒咕咚咕咚下了肚。 第七十章 有，就是希望 包厢里，寂静无声，场面尴尬。 宋蒂夫微微抬起头来，他脸上有些许醉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郭比希拽了拽宋蒂夫的衣角，她怕他会真的生气。此时的郭比希，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赶紧制止宋玉，还是骂他一顿替宋蒂夫解围。她能明显感觉出宋玉对她的那份关心和担忧，所以，她没有立刻冲上去帮助宋蒂夫，但宋蒂夫的愠色又是清晰可见的。 这个时候，郭比希只希望宋玉不要再说下去，或者有谁能拦着他。可这个谁，又是谁呢？答案是没有人。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或许宋蒂夫和郭比希真的不合适，只是小莉莉心中还充满幻想，觉得两个人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可以挣扎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只见宋蒂夫端着酒杯朝宋玉看过去，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努力，我会努力让比希幸福。”说着，一杯酒瞬间见了底儿。酒杯空了，宋蒂夫却并没有坐下去的意思，而是把双手插在了裤兜里，身体因为酒精的缘故，微微摇晃了两下说道：“我，宋蒂夫，永远不会吧郭比希还给你，因为这个姑娘”，宋蒂夫忽然拉起郭比希的手说道：“因为这个姑娘，是属于我的。” 话音刚落，宋蒂夫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这一拳打得很快、很急、很重，宋蒂夫高大的身躯，急急地坐了下去。接近着第二拳、第三拳纷至沓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宋蒂夫已经挨了三拳。 顾小虎先跑过来，拉开了宋玉。郭比希则护在宋蒂夫面前。 “宋玉，你有病吧！”郭比希大喊，她很生气，从没这么生气，即便心里觉得亏欠宋玉，也不想再忍，甚至，郭比希希望不再跟宋玉有任何瓜葛，她想带着宋蒂夫赶紧离开。 另一边，顾小虎拉着宋玉，也气急败坏地说：“哥们，你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还跟着较劲呢！不就是女人吗？天下何处无芳草！” 宋玉却像是被气昏了头一样，还要往上冲，这个时候崔佳洁一把拦住了他，“啪”的一声拍在了宋玉的脸上。这巴掌扇得有点猛烈，清脆的声音让整个包房又一次安静下来。 小莉莉看向宋玉，只见他脸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小莉莉看了看崔佳洁，在心中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狠！ “要撒野，回家去。”崔佳洁转头看向顾小虎说道：“带他回去醒醒酒，别在外面丢人。” 崔佳洁发话，顾小虎忙不迭地点头，赶紧带着宋玉和小莉莉离开了。看着一脸青肿的宋蒂夫，崔佳洁给他们拦了一辆车。 扶着宋蒂夫上了车，郭比希才回过神儿来，她有点气地问道：“你怎么不还手？打不过他吗？” 宋蒂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还手，他不过就是个孩子。我，是成年人。”说着，宋蒂夫一手抚摸上郭比希的脸，用大拇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不要紧，如果挨几拳就能让我得到你，让其他男孩儿都离你远远的，那我再挨上几十拳，我也心甘。”说着，宋蒂夫竟然朝郭比希眨了下眼睛。 这一俏皮的动作，让郭比希心里一禁，一股难以言说的美妙的悸动游走在她身体各处，郭比希绝得车里有些暧昧，她有点燥热。而宋蒂夫却朝她又挪近了，他一只手臂从郭比希后辈环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拦，就把她拦到自己怀里。就在郭比希靠向宋蒂夫肩膀的一刻，宋蒂夫在郭比希的额头轻轻烙下一个温良的吻。 大三，说开学就开学了。真快！郭比希提着行李，站在612宿舍门口，这个地方依然成了她另外一个家。郭比希用钥匙拧开了门，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回到家真好！ 不过，还没等屁股做热乎，宋蒂夫的电话就进来了。宋蒂夫那头声音很沉稳，亦如曾经的温柔，他轻声问道：“比希，到学校了吗？” 郭比希像只小绵羊似的回了一句“到了”。 几秒钟的沉默，宋蒂夫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在老地方等你。”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郭比希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那是她从爸爸书房里偷出来的一枚英雄牌钢笔——黑色的钢笔外壳，显得这只笔浑厚深沉。郭比希拿在手里，心想：“正好配他。” 高兴如她，郭比希拿了笔，像只小鸟一样飞快地离开了宿舍。 咖啡馆里，依旧没有什么人，无论何时。郭比希推开那扇玻璃门，那个身着蓝色西服的宋蒂夫在里面等着她。 今天的宋蒂夫有点不一样，他一身正装显得有点严肃。然而，他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柔，依旧那么打动郭比希。她轻快地走到宋蒂夫对面，坐了下来。四目相对间，宋蒂夫忽然起身，又缓缓地矮了下去。郭比希的心跳顿时停滞了。 她似乎明白了宋蒂夫要做设么，但又不敢去想。这简直太疯狂了！郭比希心里在呐喊——你是要跟我求婚吗？千万不要，千万不要！那呐喊到最后变成了祈求。然而，心里的不住否定和拒绝，都是因为不敢相信。那是电视剧里的桥段，那是浪漫神圣的桥段，怎么说发生就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郭比希不可置信地等待着。 只见，宋蒂夫单膝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郭比希，他手里已经拿出了一个红丝绒绸缎的小盒子。他缓缓抬起手来，把这枚精致的小盒子放到郭比希面前，说道：“比希，送给你的。” 虽然，宋蒂夫没有如郭比希想象得那样，说出那句“你愿意嫁给我吗？”但是，郭比希心里明白，眼前这句跟那句的含金量一模一样。她没有半分犹豫，接过盒子，打开它，一枚不大不小的精致小戒指就出现在郭比希面前。 “钻戒？”郭比希有点惊有点喜，她望向宋蒂夫。 “嗯”，宋蒂夫点点头，说道：“比希，你愿意接受它吗？” 郭比希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想接受，她愿意接受，但她知道她也不敢接受。郭比希看着那枚戒指，对宋蒂夫说：“宋，我可以吗？” “你可以，你可以，你当然可以！”宋蒂夫恨不得那枚戒指现在就套在郭比希的手指上，再套在她心上。 “可，我没有资格。宋，你拿回去吧。”郭比希把戒指又递了回去，心里矛盾极了。 宋蒂夫哪里肯干，他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它，取出戒指，执拗地套在郭比希的无名指上。仿佛量过得一样，那枚戒指跟郭比希的手型完全吻合，一点偏差都没有，就像是量身定制的。 戴好戒指，宋蒂夫的手再也没离开郭比希的手，他拉着她坐下，说道：“比希，我想离婚，为了你。” 郭比希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蒂夫，瞪大了眼睛，她心里竟然是几秒钟的慌，似乎一直以来，她害怕的事情终将要发生了的“慌”。 郭比希摇了摇头，说道：“宋，再等等，我，不想伤害她。” 宋蒂夫双手捧起郭比希的小脸，慢慢靠近，用力吻上去：“现在，你是我的，我已经套上你了。” 郭比希莞尔：“一个戒指？想得美！”转身，郭比希从包里拿出她的礼物，递给宋蒂夫：“这个，是给你的！” 宋蒂夫开玩笑地说：“怎么，你也要套上我？”说着打开盒子，看到那枚精致的钢笔，立刻开心得跟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比希，谢谢你。” 然而，此时的郭比希神情却有点落寞。是啊，郭比希朝宋蒂夫手上看去，如果说今天宋蒂夫送给她的是求婚戒指，那宋蒂夫无名指上戴着的又是什么呢？ “比希，委屈你了。” 郭比希摇了摇头，这是她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比希，我会努力的。” 郭比希抬眼看向宋蒂夫，她明白他的意思，可那有多难，不用想郭比希就知道，那是一道高山一样的旅程，越过去要扒层皮，越不过去或许就万劫不复。那是一条不归路，郭比希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她不想再想，于是说道：“宋，我想喝咖啡。” 宋蒂夫重新展颜，点了点头。 那一天，阳光温柔的照射进来，却没有照到郭比希和宋蒂夫坐的那个角落。 那日，郭比希带着那枚小钻戒回到了宿舍。小莉莉眼尖，她第一个就发现了，于是小莉莉不依不饶的围着郭比希，一会儿举起她的手，一会儿放下，不停地在抱怨：“比希，这也太浪漫了吧，我从来就没有，顾小虎从来没送过我，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啊！没天理！” 郭比希无奈地苦笑，她多么希望宋蒂夫是一个从英国来的普通交换生，那样，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收下这枚戒指，可以开开心心地收下它，可以像小莉莉这般兴奋。她也兴奋，可这兴奋之余多了几丝惆怅。 “比希，一会儿得请我们吃饭哈！今天，你也太令人羡慕了，我都要嫉妒你了！非得吃顿好的慰劳慰劳我不可。” “好，好，就你嘴馋。我说莉莉，你这么能吃，将来你家小虎能养得起不？” “哼”，小莉莉一噘嘴说道：“将来，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两个姑娘正笑着，忽然门被推开了，是崔佳洁和陈楚楚。两个人怎么说呢？有点狼狈。崔佳洁做脸有些红肿，陈楚楚披头散发，脸上都是灰尘。而她们身上也都污秽不堪。 “发生什么了？这才刚开学！”郭比希隐约中猜出了几分。 崔佳洁朝郭比希点点头：“是她们！” “在哪儿？光天化日？在学校里？”小莉莉握起了拳头。 “不是，在校外。”崔佳洁让陈楚楚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缓缓说道：“学校东边不是有个小剧院吗，我在那里找了一份兼职。正好，今天去跟负责人谈一谈票价的事儿。那个负责人临时有事儿，就让我随便去一个厅，先看场电影。今天开学第一天，剧场里根本没有人。所以，我随便推开一扇门就进去了。谁料，电影没演，倒是褚蕾蕾那帮人正在欺负楚楚。” 崔佳洁顿了顿，拿出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继续说：“我进去的时候，楚楚已经被她们摁在地上，衣服散落在座椅上。比希”崔佳洁握着拳头：“那屋子里还有男生。居然还有男生。”说道这，崔佳洁实在说不下去。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郭比希也攥起了拳头。 “她们说，如果陈楚楚转系，她们就变本加厉，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我弄死她们！”小莉莉说着，就要穿鞋出去。 “莉莉，你斗不过她们的。”陈楚楚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佳洁，你呢？你受伤了吗？”郭比希关心地问。 “我还好，就是挨了一个胖子两拳，不碍事儿。我也没饶了她，狠狠打在她胸上，估计，她比我疼！”崔佳洁自豪地说道。 开学第一天，612就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郭比希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有点不知所谓。人生，真是一段说不清的旅程。有些人来，是为了爱；有些人来，是为了恨。她望向陈楚楚，那楚楚呢？她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受伤吗？郭比希使劲儿的呼吸得周围的空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善良的人总要受委屈。 想到这儿，她忽然有点难过——宋蒂夫的妻子，是不是也会因为她的存在，也在默默地承受着委屈呢？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褚蕾蕾这种人一般无二了。只不过，褚蕾蕾是用暴力在伤害人，而她郭比希是在用所谓的自私的“爱”在伤害别人。虽然说，途径不同，可结果又那么的相似。 郭比希沉默了，她看着床上的陈楚楚，忽然一股寒气侵蚀了她全部的身心，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寒意，让她不自觉得打了个哆嗦。 夜渐渐深了，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那上面到底有没有嫦娥和玉兔，这是曾经陈楚楚问郭比希的一句话。郭比希当时笑她傻，郭比希说：“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总之，我们又看不到。”可她没想到，陈楚楚却回答说：“那不一样，有就是希望，就是美好！” 郭比希站在窗前，凝望着那轮圆月，心里默念：有就是希望，就是美好！ 第七十一章 举报 第六十章 第二天，天刚刚亮，郭比希就醒了。 她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手机。昨天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宋蒂夫发了一条短信：宋，楚楚又被欺负了，明天我找你，你帮帮她。 然而，打开手机，短信一栏里依旧空空的，宋蒂夫没有给他回信，郭比希想，或许是太早了吧。于是，她穿好运动衣，出门去晨练。果不其然，在小操场碰到了宋蒂夫。 看到宋蒂夫，郭比希毫不避讳的凑了上去，她今天不是跟他亲亲我我谈恋爱的，她是有正事儿。 “宋老师”，郭比希认真严肃地说道：“昨天的短信你看了吗？怎么办？” 从宋蒂夫的表情来看，郭比希知道他看了，但他也确实没有回复她，这说明事情不好办。 “陈楚楚的成绩怎么样？转系考试在这学期年底，她能通过吗？”宋蒂夫问道。 郭比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还有两科需要补考。” 宋蒂夫点点头：“我知道，那两科可不容易，而且褚蕾蕾也要补考。” 这个消息，真是把郭比希一震：“什么！她也要补考？是在一起吗？同一个时间？同一个考场？”郭比希问道。 看着宋蒂夫点了点头，郭比希小脑袋立刻朵拉起来，像只霜打的茄子。 她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是老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郭比希充满期待地看向宋蒂夫。 宋蒂夫却默默地摇了摇头，他说道：“这个，需要楚楚自己努力。成绩，我没办法修改。” 在这点上，宋蒂夫是诚实的。 郭比希的脸渐渐沉了下来：“既然你能，你就帮一下她，就这一次还不行吗？” 看着郭比希期待的目光，宋蒂夫迟疑了两秒，最终依旧是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做，他心里很清楚。 “可是，你不帮她，她要怎么办？你根本没看见，她被欺负得有多惨！”郭比希近乎是大声的喊出来。 宋蒂夫立刻板住她抖动的双肩，悄声说道：“这是学校，比希，你冷静。” 郭比希甩开宋蒂夫的双手：“我冷静，我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说着，郭比希转身跑回宿舍。 远远望着郭比希背影，宋蒂夫低下头来，这件事他还需要再三思一下，虽然说改成绩有背他作为教师的原则，但是看到郭比希如此的失望，宋蒂夫动摇了。 一连好几天，郭比希都没去上课，宋蒂夫自然是没算她旷课，可他心急如焚，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坐在员工食堂里，宋蒂夫看了看表，中午十二点半，他起身缓缓走进学生食堂，看了几圈也没找到郭比希的身影。 郭比希就这样失踪了？他的那个宝贝一样的女孩儿就这样失踪了？掏出手机，发出去的短信，郭比希也没回。宋蒂夫终于妥协了，他拨通电话，就在电话拨通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比希，我同意，我都同意，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说完，郭比希朝宋蒂夫傻笑，她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宋蒂夫转身回头，看到了他的女孩儿。那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就算，就算......，宋蒂夫顾不得多想，缓缓朝前走去，这是他和郭比希的固定模式，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切，包括他们俩心照不宣的眼神。 两个月之后，陈楚楚如愿拿到了转系通知书，那上面不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人新的开始，新的未来，新的生活。陈楚楚拿着那张通知书良久，她无法平静，说话也开始磕巴。 “比希，你看她高兴地，都结巴了，楚楚，你别以后真成了结巴。”崔佳洁说着，全宿舍顿时了成了一团。 那天，612宿舍的女孩子全寝出动，帮着陈楚楚庆祝，庆祝这个对陈楚楚来说有如重生的日子。 饭桌上，郭比希端着酒杯，说道：“楚楚，你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然后，一饮而尽。 “比希，雪碧好喝吗？”小莉莉哧哧地笑。 “嗯，味道不错，跟五粮液差不多！”郭比希装出一副豪情来。 “你喝过五粮液吗？”小莉莉在一旁嘲讽。 郭比希噗嗤一笑说道：“还真没喝过，但我敢肯定，它绝对没我手中的雪碧好喝。” 几个女生笑成了一团，今天的她们太开心了。虽然说，楚楚还不能立刻来报道，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但她已经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郭比希拿出手机，给宋蒂夫发了个“谢谢”，随后她再次融入到欢乐祥和的气氛中。那天，几个女孩子闹到了很晚。她们吃完饭，去了ktv，然后，在包房里大家唱着、跳着，最后成了哭着。这一次，郭比希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几个人从包房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7点。 她们晃晃悠悠地走到包放外面，在无人的空巷肆无忌惮地喊着、笑着，她们一起压着马路，共同编撰着只属于她们的年轻的回忆。 早上九点，她们终于回到了宿舍，几个人倒头就睡，也不管有课没课。今天是宋蒂夫的课，郭比希也忘记了，她也没有顾着看一眼手机短信，宋蒂夫此时此刻，正坐在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宽敞明亮，那里不仅有办公桌、书架，还有一张行军床和电视机。 校长递给宋蒂夫一杯热茶，笑容可亲地问道：“小宋，来我们学校多久了？” 宋蒂夫缓缓说道：“校长，三年了。” “嗯”，校长点点头。他轻轻押了一口茶水，所有所思。 宋蒂夫知道，他在帮陈楚楚改成绩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后果是迟早的。 过了约莫五分钟，宋蒂夫一直没等到校长再次问话，主动说：“校长，这件事儿是我做得不对，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罚。” 校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陈楚楚和褚蕾蕾的事情，本来校长也打算帮帮她，所以本知道宋蒂夫帮着改成绩，校长还是睁一只眼闭，只不过有人举报了。 “我知道楚楚在学校的事情。”校长说到这儿的时候，宋蒂夫才抬起头来，看着校长。 “我本来也想帮帮你们，但是，有人举报你，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总得有人负责。”校长的声音很轻柔，却也很有力：“虽然说，你是为了帮人，但对其他同学来说，这还是作弊，作弊就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小宋，我希望你能理解。” 宋蒂夫点点头，他理解，他很理解。但是，宋蒂夫不后悔。 校长站起身，走到宋蒂夫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小宋，学校对这种作弊的行为，其实处罚还是很严格的。” 宋蒂夫眼神黯淡下去，一丝绝望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会受到处罚，但不知道是什么处罚，也不知道到底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小宋”，校长拍了拍宋蒂夫的肩膀，说道：“我真的是惜才，可是，我也很尊重我们的校规。我帮你写了一封推荐信，你去理工大吧。”说完，校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几个女孩子一觉睡到下午6点，事实上，郭比希是被饿醒的。她伸个懒腰，掏出手机，睡醒之后肯定是要问候一下宋蒂夫的，然后再跟他说声谢谢。 可是，打开短信，郭比希才发现上一条短信，宋蒂夫还没有回她。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酒劲儿还没散去，郭比希有点生气，她拨通了宋蒂夫的电话，而此时宋蒂夫正坐在家里，凯特在给他热咖啡。 被开除，这件事不仅仅是宋蒂夫一个人的事儿，还是他全家的事情。因为，一个月之后，这里的宿舍就不能再住了。所以，这件事儿，宋蒂夫是要告诉凯特的。 告诉凯特，就要说清楚前因后果，宋蒂夫此时正为这个事情而烦躁。手机震动了两下，宋蒂夫低头看了过去，是郭比希。他叹了口气，心想：是把一切都告诉凯特呢，还是仅仅只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开除可不是小事情，他需要一个足以说服凯特的理由。至少，现在还不能把郭比希暴露在凯特面前，他不想搅和郭比希的生活，他希望郭比希顺顺利利地读完大学。 在宋蒂夫苦思冥想的时候，陈楚楚收到了来自办公室的电话，说叫她去一趟。听着老师的语气，陈楚楚心里有点发慌：究竟是什么事儿呢？穿好衣服，陈楚楚打了个冷战，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当陈楚楚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齐刷刷三双眼睛看着她。他们分别是校长、英语系的导员和转系办公室的一位老师。他么表情严肃，让陈楚楚想到了包公。 校长最先展颜，他笑了笑说道：“陈楚楚同学，我们请你来呢，就是想问个情况。” 陈楚楚心里一慌，隐约中猜到跟她转系有关。于是，她点点头，看向校长。 “你的这次考试，其实成绩还是不错的。但是，还没达到转系的要求，我想你也是清楚的。而你的一位老师，帮你改了成绩，所以你才合格达标。但是，楚楚，你要是知道，这对其他同学是很不公平的。” 陈楚楚边听边点头，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你也别哭了。那个老师，我们已经处分了。他说，你完全不知情。” 陈楚楚刚要开口，校长接着说：“既然宋老师一力承担下来，那么我们也不对你做过分的处罚。不过，你的转系就算取消了。你依然还是回到英语系。” 说着，校长指了指身边的两个老师，说道：“你们再重新让她填个表格吧。”说完，校长转身走了。 陈楚楚后来怎么填的表格，自己怎么走出的办公室，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她只是知道自己害了宋老师，害了郭比希。她从两位老师的口中得知，宋蒂夫已经被开除。这个消息，让陈楚楚更加的悔恨和内疚。一切都是她，陈楚楚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该负责的人世她自己，而不是宋蒂夫宋老师。 走着走着，陈楚楚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她抱起一颗老槐树，不停的捶打，从未有过这样的痛苦，让她完全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刚刚，就在昨天，宿舍的姐妹还在帮她庆祝，而这还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她的人生就完全颠倒了。 陈楚楚终于理解了“福祸双至”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现如今，她怎么回去，怎么回宿舍，如何面对郭比希呢？陈楚楚没有答案，她只能不停地不停地走下去，走下去。 当天晚上，陈楚楚没有回宿舍。郭比希因为打不通宋蒂夫的电话，竟然也没察觉宿舍有什么异样。直到第二天，小莉莉带着行李跟顾小虎去了出租屋，崔佳洁不经意的一句话，才让她们发现，楚楚没在宿舍。 “楚楚，楚楚，你什么时候转过来啊？学校通知时间了吗？”问了三遍，一直没有回应，崔佳洁站起身，掀开陈楚楚的被子，发现她根本没在被窝里。 “比希，楚楚呢？”崔佳洁问道。 “不知道啊？昨天就没见到她。” 忽然，两个人脸色一变。 “什么，昨天就没见到？她昨天晚上回来了吗？”崔佳洁问道。 “好像没回来”，郭比希皱眉回答。 两个人心里一慌，一口同声：“褚蕾蕾。”说着，她们俩赶紧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是陈楚楚。她头发有点乱，但看起来并不是挨过欺负的样子，两个人心下定了定神儿。 郭比希先是跑了过去，连忙说：“楚楚，楚楚，你这是去哪儿了？我跟佳洁吓了一跳，你要是不回来，我们俩就准备找褚蕾蕾要人了。” “就是就是”，郭比希刚说完，崔佳洁又说道：“她要是不给，我们就咬她。” 郭比希指了指崔佳洁：“属狗的，名不虚传。” “哼！”你才属狗的，崔佳洁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 就这一来一往，两个女孩子笑做了一团。陈楚楚也跟着笑了笑，但郭比希和崔佳洁谁也发现陈楚楚脸上的异样。 第七十二章 离别(1) 第二天，郭比希起得很早，她伸了个懒腰。外面的阳光正好，穿上运动鞋，她就出门跑步去了。 一早上，她来来回回在晨练的树林跑了很多趟，但始终没有看到宋蒂夫的身影。郭比希心想，今天周三，宋蒂夫应该回来呀？于是，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等不起，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崔佳洁就问：“比希，你家宋老师怎么了？学校刚来的通知，这个月的《西方文学史》暂停。” 郭比希瘪了瘪嘴：“我也不知道，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他。”说完这句话，郭比希才恍然，原来她对宋蒂夫了解得这么少，她不知道宋蒂夫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宋蒂夫。唯一有两个人共同回忆的，就是那间咖啡馆。可是，郭比希心想，总不能去咖啡馆找人吧。 正想着，陈楚楚小声说：“比希，佳洁，晚上叫上莉莉，我想请大家吃个饭。” 郭比希笑着说：“楚楚，别破费了。咱们不是刚吃完饭嘛。” 陈楚楚说道：“不，我还想请，你就让我任性一回。”说完，她又重新猫到被窝里。 “行行行，你请吃饭，我们都去。”崔佳洁附和着。 “嗯，佳洁都说行了，那我也没问题。楚楚，晚上你把地点发给我们，我们准时到。”说着两个人出门去了。 一路上，郭比希都心不在焉，崔佳洁知道，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宋老师，这宋老师只是两天没回短信，她已经开始焦虑了。于是，崔佳洁安慰道：“没事没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肯定是有事儿，晚上放学的，放学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郭比希点了点头。 晚上，四个女孩相约在了咖啡馆，这地方是郭比希提议的，因为她想碰碰运气，看在这里能不能找到宋蒂夫。宋蒂夫凭空地消失了两天，郭比希实在放心不下。 咖啡馆里，除了服务生，就是她们几个。陈楚楚点了店里最贵的西冷牛排和相间鹅肝，她还叫服务生开了一瓶陈年的红酒，就这样，四个女孩儿又兴奋起来。 陈楚楚举杯说：“谢谢大家，对你们，我只有‘谢谢’两个字。对你们是说不完的‘谢谢’。” 郭比希摆摆手：“说什么谢，咱么是一个炕上睡过的战友！”说着，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杯红酒。 “郭比希，你这个大老粗，红酒得小口小口的细品才行。你当你那是喝葡萄汁呢！”说话的这个是小莉莉，她太喜欢这种气氛了，简直是资到爆。 崔佳洁也咧嘴笑着，她正像小莉莉说的那样，小口小口地喝着，优雅得像个名媛。不过，最后崔佳洁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她说道：“不就是名媛嘛，有什么了不起，还不都是几个臭钱堆的。我，崔佳洁，今天跟你们发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富豪！”说着，她不再装出一副名媛气质，而是把剩下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陈楚楚忽然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那是一张不记名黑卡，她把它递给崔佳洁，说道：“佳洁，这张卡给你了。” 崔佳洁指了指自己说道：“给我了？真的？”很显然，崔佳洁有点醉了。 陈楚楚并没有醉，她努力点了点头说道：“佳洁，别为了钱牺牲你的未来，佳洁，钱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你摸摸它，它冰凉冷血。但我知道”，陈楚楚晃了两下，说道：“我知道，没有钱还不行，人活不下去啊！所以，这卡你拿着，这钱都给你。” 崔佳洁也不客气，接过卡亲了又亲，她是真醉了，嘴里胡言乱语：“都给我，钱都给我，全世界的钱都给我......” 郭比希呢，咖啡红酒一起喝，喝着喝着哭了起来：“你们说，宋蒂夫人在哪里，他人在哪里。本来还想谢谢他，可是人影都找不到。”忽然，郭比希咧嘴笑了起来：“小莉莉，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配。我是个好人，宋蒂夫是个大好人，他做了好事都不留名，人都消失了。他绝对是大好人。”说着，又灌了自己一杯。 小莉莉自顾自的吃着喝着，她喜欢这种气氛，这气氛让她觉得舒服。忽然，一股难掩的呕吐感袭来，她全身打了一个哆嗦，立刻跑到卫生间狂吐了起来。 崔佳洁嘲笑道：“比希你看看她，还大家闺秀，还富二代呢！没起子！狼吞虎咽不说，还吐起来了。莉莉，你当这是自助餐呢——扶墙进扶墙出。”说完，崔佳洁笑个不停。 小莉莉也觉得自己丢脸，不过这股呕吐感却并没有随之消失。 四个女孩子都醉了。 待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陈楚楚忽然占了起来，她对面前的三个姑娘说道：“我，陈楚楚，前半生一无所有。人生中，我没想过我还能有什么。一直苟且，值到遇到你们。”陈楚楚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继续说：“遇到你们，我才对生活有了那么一丝热爱。你们给我的是活下去的‘希望’。虽然，这希望短暂，也马上就要破灭了。但，我感受过了，我没有遗憾了。”说着，陈楚楚把最后的红酒一饮而尽。 小莉莉痴傻般地看着她，笑了笑说道：“竟说胡话。你的好日子才开始，陈楚楚，你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说着，小莉莉举杯：“敬，陈楚楚”。大家一哄而上。 “敬，陈楚楚！” “敬，陈楚楚！” “敬，陈楚楚！”...... 声音回荡在空气里，陈楚楚幸福地流下热泪。 四个女孩儿相互扶着回了宿舍。简单梳洗之后，就趴在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当宿舍里黑了下来，女孩子细小的呼吸声骤起，陈楚楚小心的下了床，她一边流泪一边写下了一封信，写完之后，就把它放在郭比希的枕头下面。 陈楚楚最后坐到崔佳洁床边，久久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子曾经想尽一切办法赶走她，现在却奋不顾身的保护她，陈楚楚真舍不得崔佳洁。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爱和温暖，崔佳洁一并都给了她。陈楚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面很疼，她自问自己并不贪心，此生有这一次——足矣。 最后，她抬头看了看小莉莉，这是这个宿舍里，她唯一羡慕的女生。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父母也能像小莉莉爸爸妈妈宠爱她那样，宠爱自己一回，哪怕一回。她看起来比小莉莉富有，可她却一无所有。 悄悄地，关上了612宿舍的大门，陈楚楚闭上了眼睛。她此生即将结束，一切的一切都会回归平静。唯一遗憾的就是，拖宋老师下水，害怕郭比希，她希望她最后的决定，多少能有些帮助。 就这样，陈楚楚走了，走向她该走的地方。 我们本以为人生会有许多选择，可对一些人来说，毁灭是她们唯一的出路。我们都以为死地会让人重生，然而谁又见过浴火重生之后的凤凰呢！ 翌日清晨，当郭比希重新伸展双臂用笑脸迎接新的一天；当崔佳洁依然照理在脸上敷上一层如水的面膜；当小莉莉又嘟囔着她们把她吵醒；当所有的少男少女都在满怀期待迎接朝霞的时候，在另一个宿舍里，就在褚蕾蕾身边，躺着已经没有呼吸的陈楚楚。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褚蕾蕾和整个宿舍的女生都惊呆了。然而，发出那声尖叫的人，却并不是褚蕾蕾。她看到身边的陈楚楚，看到她手腕上的划痕，看到满地的鲜血，反而伸出一只手来，不断地摩挲起陈楚楚的脸来。 她就那么反复地摸着，反复的摸着。褚蕾蕾看着这张可人的脸，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滴，一滴、两滴、三滴，最终是泣不成声。就在这一刻，褚蕾蕾觉得自己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了，她看着在她身边的陈楚楚，看着她那张稚气的脸。曾经，褚蕾蕾就是在这张脸前起誓，她说她要做陈楚楚的姐姐，要保护她。褚蕾蕾还说，只要她在这所学校一天，就罩着陈楚楚一天。 结果，陈楚楚身上、心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伤口，却都是褚蕾蕾的杰作。似乎，她在学校的每一刻都只有一个目的——如何变着法的伤害陈楚楚。 曾经，褚蕾蕾想过自己的变态行为，仔细揣摩过自己的动机。但是，她始终不解。直到刚才，直到一睁开眼睛，她看到陈楚楚的那一刻，看到陈楚楚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她身边，褚蕾蕾才恍然大悟，她是爱她的，她的恶她的恨也是源于爱，源于对陈楚楚的爱。 这爱生恨，开出了恶之花，死死的抓住了褚蕾蕾，让她把恶魔之手伸向陈楚楚。曾经，褚蕾蕾从不后悔欺负陈楚楚，而在这一刻，她突然有点悲伤，她突然觉得自己玩儿得有点大了。因为她也赔上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和希望。 白鲸已被吓晕在床上，她硕大的身躯居然在瑟瑟发抖，她不敢动，也动不了。旁边的女生一个个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楼管走进来。她朝褚蕾蕾床上看去，看到一脸呆滞的褚蕾蕾和早已没有了温度的陈楚楚，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110。 那一夜，褚蕾蕾、白鲸以及曾经欺负过陈楚楚的女生都被带到了公安局。 当郭比希赶到的时候，她只看到地上还留有的血污。陈楚楚的尸体被带走了，她就这样消失在她们面前。 郭比希有些恍惚，昨夜，她们还在一起好好的啊？昨夜，她们还有说有笑，畅所欲言的啊？昨夜，陈楚楚还在感谢她们。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崔佳洁更是悲伤到看到血渍的第一眼就晕厥了过去。当崔佳洁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她反复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怎么会，这几个字。” “莉莉，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小莉莉摇摇头，一脸茫然。她看着郭比希，又看看崔佳洁说道：“昨天，昨天她不是还好端端地跟我们在一起吗？她马上就要转系了，难道褚蕾蕾还不放过她？” 崔佳洁忽然恍惚地坐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不知所措。 忽然，小莉莉起身，穿好运动衣和运动鞋，拿起手机说道：“我要去校长办公室，我要去问个清楚。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就这样说没就没吗？” 说着，她冲出了612。 第二个冲出宿舍的是郭比希，她悲伤的情绪越来越浓，她实在无法相信陈楚楚就这样没了，此时的612就像个下沉的沼泽池，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等到晚上，小莉莉和郭比希才惺惺而回。 “比希，校长说，陈楚楚是自杀。”小莉莉说完，无力地坐在床上。 “什么？” “什么？” 崔佳洁和郭比希几乎是一口同声。 “校长说，她是割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口。但是”，小莉莉看了一眼郭比希，继续说道：“但是，她在学校的bbs上留了一封信。” 郭比希听着，立刻奔到桌子上，打开电脑，登上了学校的bbs。 第七十三章 离别(2) 亲爱的校领导和英语系的同学们： 亲爱的校领导，我首先为我的行为道歉，我不该作弊。不管什么理由，作弊都是对考试、对学校制度的践踏，同时，对其他同学也有失公平。但，请听我把我的故事讲完，如果，听完我的故事，你们觉得我有情可原，是可以背原谅的话，那么请不要惩罚帮助我的老师——宋蒂夫老师。 我叫陈楚楚，楚楚可怜的楚楚。我今年20岁，大三英语系。在大学的两年多时间里，我感谢财大的老师，你们传道受业，我学到很多。但，除了学习，我的生活就像是在地狱一般。 我曾经有个好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她叫褚蕾蕾。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许任何人欺负我，她像大姐姐一样，给了我几个月温暖的生活。 可不知何时，她改变了想法，她不再跟我做朋友，而是开始欺负我。她怎么欺负我呢？ 她抽打我的脸颊，她扒光我的衣服，让一群女孩子未在我周围，肆意的对我拳打脚踢。她拿烟蒂烫我，她每欺负我一回，就拿烟蒂在我身上留下一个痕迹。想知道她欺负了我多少次，看到我尸体上的痕迹，你们数一数就知道了。 曾经很多次，宋蒂夫老师看到她们在欺负我，他帮助了我。可他只是一个辅助老师，还是一个外国人，很多事情，他无能为力，我也不想牵连无辜。 可宋老师还是很热心，积极帮我打听，终于在大二的时候，帮我换了一个宿舍。 我以为我的新生活即将开始，我以为我脱离苦海了，可是褚蕾蕾知道我换了宿舍之后，变本加厉的蹂躏我。直到，我住进了医院。 如果，你们问我，为什么不去举报，不去告诉老师。那我只能说，你们没有受到过校园霸凌，你们不认识那个有权有势的褚蕾蕾，你们不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是有多可怕。 所以，最后，我不得不再次向宋蒂夫老师请求，我求他帮我改成绩，因为我想要转系，我要彻底离开英语系，彻底离开褚蕾蕾，否则，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所以，考试作弊，我是始作俑者，宋老师只是在帮我，他无辜受到牵连，我十分抱歉。我知道，再多的抱歉也没有用，但希望这封信能让校长再给老师一个机会。我相信，我这样的人一旦离开了，宋蒂夫老师就没有犯错误的机会了。 我这样的人，就没有存在的理由，我早就该离开这个世界，我早就该离开了。 最后，我想对褚蕾蕾说几句话：褚蕾蕾，我不恨你，只是想离开你，离你越远越好。既然，你那么喜欢捉弄我的身体，那就让这具臭皮囊陪着你吧。 就这样吧，就到这里吧，我来过，在生命的最后，有阳光照射在我身上过，那些阳光般得生活，让我不后悔来此一遭。 ****************************************************************************** bbs上，陈楚楚的这封信的点击量迅速的攀升。而在信的结尾，是陈楚楚遍体鳞伤的照片，它们铁一般的控诉着一个少女对另一个少女的欺凌，控诉着学校领导的冷漠无视，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不禁愤懑。 尤其是郭比希，她看着bbs，手不停地攥紧再攥紧，她嘴里不停地说：“傻姑娘，傻姑娘，转系这件事，你干嘛承认呢！” 忽然，郭比希胸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顿时疼得无法呼吸。她掏出手机，给宋蒂夫拨了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放下手机，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床，一遍一遍的。忽然，她在枕头边缘看到了那封信。郭比希赶紧把它拿出来，是陈楚楚写的。 比希： 比希，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告诉佳洁，别难过，我去了天堂，那里没有伤害。 比希，之所以给你留这封信，是因为歉疚，对你的，对宋老师的。这两天，我被老师找到办公室，他们告诉我，宋老师改成绩的事情被人举报了，宋老师因此被开除了，我的转系成绩作废。 对于没有转系成功，我并没有多难过，但我更担心宋老师，更担心你们之间会因为我而遭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想，宋老师既然被开除了，那他就要向他的妻子说明一切，这样的话，比希，你该怎么办？ 每天，我看着你，我实在无法看到你因为我而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可我知道，这结局早晚会来。 你看，你已经联系不到宋老师了，我为此深感内疚。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但我想挽回，我想帮助你们。我觉得，只有我站出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这件事才能得到解决。 比希，别生我气，给宋老师几天时间，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然后回到你身边。 但是，比希，在生命的最后，我想跟你说，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别选择这么艰难的爱情道路，这分艰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它会伤害另一个女人，这种伤害会带来仇恨，我不希望你的校园生活也有一个人恨着你，因为这恨会让她伤害你。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 比希，带我跟佳洁告别吧，我没有勇气跟她说告别的话，她对我那么好，好到我舍不得离开你们，还有小莉莉，她送我的巧克力，我会一直记在心里，那份甜足够给我力量。 比希、佳洁、莉莉，再见了。生命的最后，我能遇到你们，此生我都别无他求。 爱你们的陈楚楚 在读信的时候，郭比希已经泣不成声。她后悔这么后知后觉。这么多天了，她本应该察觉出异样，比如宋蒂夫一直没有消息，比如陈楚楚喝醉时说的那些话，可自己怎么这么蠢笨，什么都没发现呢？ 她疯狂地拨着宋蒂夫的电话，一遍、两遍、十遍，还是无人接听。她不知道宋蒂夫发生了什么？可她想知道。 悲伤、愤怒、不解，很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郭比希拼了命的跑出宿舍，跑到了那家咖啡馆。咖啡馆里空无一人，只有服务生依然微笑着看着她。 坐在长椅上，郭比希看着眼前的咖啡，眼泪徐徐的落了下来。她实在太难过了，她实在太想宋蒂夫了。郭比希就这样晕了过去，她实在没有力气在支撑自己的身体，支撑自己悲愤的情绪。该自责的不是陈楚楚，而是她。 另一边，看过信，崔佳洁就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始终不肯出来。小莉莉也带着行李走了，她需要一个肩膀，一句安慰，很显然，宿舍里的两个女孩子已经自顾不暇，她要去找顾小虎。此时此刻，她需要得到这个男生的慰藉。 郭比希做了个梦，她梦到了陈楚楚，梦到了崔佳洁，梦到了小莉莉，也梦到了宋蒂夫。梦里，她仿佛进入了天堂：几个人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宋蒂夫就在她旁边。不远处，陈楚楚在跳舞，小莉莉弹着吉他，崔佳洁弹着竖琴。梦里，崔佳洁美极了，从来没有这么美过，她穿着曾经给自己买的那条砍袖红色连衣裙，在风中像个仙子。 郭比希觉得自己卷了，于是依偎在宋蒂夫怀里，那怀抱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有过了，温暖得她几乎留下泪来。她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宋蒂夫胸前，感受来自他身上的温暖，贪婪的嗅着属于宋蒂夫那熟悉的味道。 醒来，已是凌晨，天还依旧黑漆漆的。郭比希睁开眼睛，她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牵着郭比希的手，另一只手拄着自己的下巴，闭着眼睛。 郭比希不敢动，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眼泪不自觉地又滴落下来。他是宋蒂夫，没错，就是她的宋蒂夫，而此时，他们又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这里没有其他人，谁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只有他们两个。 郭比希漫漫颤抖起来，他缓缓地靠近宋蒂夫，在他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就这轻柔的一吻，宋蒂夫醒了。他眼帘微垂，神情疲惫，却依旧流露出无比温暖的神色，他久久地久久地看着郭比希，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四瓣儿冰凉的唇靠在一起，不停地纠缠，宋蒂夫加大了力气，他仿佛要把郭比希揉碎了塞进自己身体里。 一吻过后，他把郭比希拦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缓缓睡了过去。这一次，郭比希睡得很安稳。 再次睁眼，宋蒂夫依然在她身边。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始终看向郭比希。 “宋，你，最近过得好吗？”这句话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久违般的。 宋蒂夫缓缓点了点头：“我，挺好的，别担心。”说着，他把郭比希的手放到自己掌心：“楚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说着，宋蒂夫的眸子也黯淡下去。 “不怪你，不是你的问题。”郭比希斩钉截铁地说：“一定是褚蕾蕾她们，就是她们举报的，就是她们搞的鬼。”郭比希说着，心里的恨油然而生。 “比希，褚蕾蕾她们已经被带走了，被公安局带走了。我想，他们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你呢，现在就照顾好你自己，别的别多想。”宋蒂夫说着吻了吻郭比希的手。 “那你怎么办？”郭比希急切地问道。 “我，我或许会离开这里，校长给了我一封推荐信，让我理工大。”说着，宋蒂夫看向郭比希：“去了理工大，我就不再是你的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离婚了，比希，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什么时候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 宋蒂夫点了点头，默默地说：“或许，我离开更好，老师这个身份，跟你在一起，总是很纠结。”宋蒂夫自嘲般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说：“比希，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郭比希默默的点点头。 或许，郭比希从不曾想过，这会是大三最后一次见到宋蒂夫。 第七十四章 伤逝(1) 夏离秋至，秋去冬来，转眼间寒假到了。 陈楚楚那封信引起了轩然大波，舆论纷纷涌向财大。财大的校长，也就是小莉莉口中叫的那位杨叔叔被撤了职。新校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找宋蒂夫聊了一次，新校长告诉宋蒂夫，他帮助同学改成绩虽然是事出有因，但这确实也违反了学校的校规，不过，新校长重新给宋蒂夫推荐了一所学校，那是一所跟财大不相上下，同时待遇很好的学校。但是，宋蒂夫拒绝了。 与此同时，褚蕾蕾和白鲸被学校开除。而陈楚楚的爸爸妈妈也是第一为了女儿去打官司，他们根据陈楚楚提供的信和照片，成功打赢官司。而等待褚蕾蕾和白鲸等人的是三年的牢狱生活。 612宿舍经过半年的沉寂，也渐渐开始有了点活力。小莉莉依然跟顾小虎住在外面，她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出来给了崔佳洁，而陈楚楚的床铺依旧未变，与她曾经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崔佳洁在这一年的12月份，跟顾小虎一起，在英语四级考试中大赚了一笔，她又成了小富婆，有了积蓄。顾小虎也因为这次参与其中，赚了不少钱，他在感谢崔佳洁之余，也开始在小莉莉面前渐渐地挺直了腰杆儿。 而，在这半年中，或者说在上一次与宋蒂夫分开之后，他就消失了，郭比希再也没见过他，没得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郭比希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反复看着自己床头那本《人淡如菊》，反复告诉自己“我要等他”、“他会回来”。就是在这样迷茫与恍惚之间，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 转眼到了寒假，对郭比希而言，这是她此生中最冷的冬天。 窝在家里，郭比希哪儿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干。因为拼命学习，她竟然在期末考了个全年级第一，还获得了特等奖学金。郭妈妈因为她的成绩，打算给她一个假期的自由，她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对于郭比希懒散的窝在沙发上，郭妈妈只是一声叹息，觉得女儿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而已，并没有多想。 期间，宋玉打来好几个电话，约郭比希去滑雪，都被她拒绝了。直到有一天，郭比希收到宋玉的短信：你出来陪我滑雪，我告诉你宋蒂夫在哪里。 郭比希可以说“蹭”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小被单儿瞬时滑落，她怔怔地看着那条短信，目光落在“宋蒂夫”三个字上，她嘴里反复念着——宋蒂夫——手一滑，手机应声落地。 听到“啪”的一声，郭比希才回过神儿来。她赶紧捡起手机，给宋玉拨了回去。电话一接通，郭比希就脱口而出：“山三滑雪中心，半个小时后见。”然后，她没等宋玉回复，就挂了电话。 穿袜子、穿裤子、穿鞋、穿羽绒服、戴帽子、戴手套，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五分钟的功夫，郭比希已经站在门口了。 当她站在山三滑雪中心门口时，宋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比她还准时。郭比希几乎是跑过去的，由于地滑，险些摔倒，幸好被宋玉环住。郭比希看着宋玉，此时，她在宋玉怀中，宋玉似乎也愣在那里，没有放手。 “宋玉，你说，你知道宋蒂夫在哪儿？”郭比希反手抓住宋玉的手，使劲儿的摇晃着，问道：“快，你快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快，快告诉我。” 宋玉看着郭比希因为宋蒂夫着急的样子，心不禁隐隐得抽痛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他说道：“比希，你先别急。宋蒂夫，宋蒂夫他回国了。” 听到“宋蒂夫回国了”，郭比希噗嗤一下坐到地上，从呆呆地坐着，到缓缓啜泣，再到嚎啕大哭，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郭比希的情绪就已经完全崩溃。 随着郭比希的哭声，周围渐渐涌上来许多人，都是来这儿滑雪的游客。大家指指点点朝着宋玉，嘴里不住地说：“小伙子，这大冬天的，赶紧哄一哄吧，一会儿哭生病了。” 郭比希的崩溃打得宋玉猝不及防，他还没反应过来，郭比希已经溃不成军了。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在旁边看着她哭。宋玉也知道，不应该让她这样，不能让她哭，可他又觉得，或许大悲才能换来大彻大悟，最终郭比希才能还是郭比希，郭比希才能恢复过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郭比希缓缓站了起来，她哭累了：“宋玉，我想喝杯咖啡。” “好。”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店里香气四溢，人流攒动，大家都聚在一起伴着热气腾腾的香气笑着，聊着。 “宋玉，我以前总跟宋蒂夫喝咖啡。” “嗯”。 “是他带着我喝的第一杯咖啡。” “嗯”。 “他带我去的那家店，那家店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俩。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俩。他把我带进了他的世界，可是他却离开了。”郭比希又开始啜泣，一声、两声...... “嗯。” “宋玉，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回英国呢？” “比希，我也不知道原因，我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听说他和妻子凯特一起回国了。新校长给他推荐了一个更好的学校，但是他拒绝了。”宋玉忽然抓住郭比希的手说道：“比希，他拒绝了，他不想在中国了，他拒绝了中国。” 郭比希猛然挣脱开宋玉的手，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他说过，让我等他，他走之前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让我等他，你明白不明白，他让我等他。”说着，郭比希又哭起来。 “郭比希，你清醒点儿好吗！他有妻子，有家，他的妻子不是你，他的家也不在中国。” 那天，郭比希找了一家旅馆，独子一人呆了很久很久——她学会了抽烟。也是从那天起，她没事儿就去找宋玉，为的就是能躲在外面抽烟。 一根根袅袅的烟雾，从郭比希最终吐出，宋玉看着心疼却也不想制止她。起码，现在的郭比希是在他身边的。整整一个假期过去了，郭比希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她眼圈微红，像涂了烟熏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郭妈妈以为她病了，带她去看过两次医生，做过一次全面检查，却没检查出毛病。于是，郭妈妈开始盼着开学，她觉得郭比希或许是在家里憋的。 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郭妈妈高高兴兴地给郭比希收拾行李，早早就送她去了学校。到了学校，走进612宿舍，看到陈楚楚的床，郭比希更加落寞。 曾经，她从未体验过失去。如今，她却失去了这么多。点上根烟，郭比希吞吐起来。 此时，郭比希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孤独，好像心里住着一个小人儿，她正在默默地不知疲倦地哭泣。她一抽一抽地动作，搅得人内心乱糟糟的。 可是，世间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孤独？一切表面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情绪，都埋藏着一个秘而不宣的故事。而心里那个小孩儿，她看起来是默默地哭泣，实际上却张着獠牙，眯缝着眼睛蔑视着现实——她正在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人们内心仅存得那点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她，心里却被那个小人儿啃噬得伤痕累累，她太难受了。 门被推开了，是崔佳洁，她依旧带了很多东西。轻咳两声，崔佳洁看向郭比希，依旧是原来的声音喊道：“郭比希，你竟然抽烟。”说着，几步上前，揪掉郭比希嘴上的烟头，狠狠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然后崔佳洁看向郭比希说道：“一会儿，自己扫了。”说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整理她的东西。 郭比希缓缓站了起来，从一小包纸巾里抽出一张来，把那半根儿烟小心翼翼地包在这张纸的正中心，然后使劲儿扔到厕所马桶里。站在马桶旁边，郭比希静静地听着水流花花的声音。 那夜，她睡在了崔佳洁的床上。崔佳洁整夜抱着她，哄着她，看着她啜泣，陪着她难过。郭比希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哭着哭着睡着了。她跟崔佳洁有一个约定，那就是今天哭后，就要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崔佳洁告诉她，说不定，哪天宋蒂夫就回来了，孑然一身，他们或许就可以在一起了。 现如今，他已经不是老师了，她也即将毕业。崔佳洁摩挲着郭比希的后背，告诉她“凡事，都会有希望。人生没有绝路。只要愿意走，路就在前面。” 也就是从那天以后，郭比希又开始忙碌起来。她每天像个机器一样，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宿舍，再也没有去想些别的事情。郭比希想用忙碌的学习来麻痹自己，她要走出孤独的阴霾，她要找回她自己，找回曾经那个不被感情所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那个郭比希。 郭比希在忙碌，宋玉也在忙碌，他忙着毕业、忙着找工作。他想留在这所城市，他想陪着郭比希。于是，这大四最后一年，他要抓紧时间找一份工作，然后留下来。 顾小虎呢，他本不想留下来，但是小莉莉怎么会跟他回去呢？所以，他只能选择留下来，而留下来就意味着他要更加的努力。可，他哪里是那样能努力的人呢！ 四级赚了些钱，顾小虎整日赖在出租屋里。想来想去，他决定要开一家公司。仔细一查，就自己手头这点钱，还不够开公司。于是，他去找崔佳洁，想跟崔佳洁合伙。 崔佳洁决绝了。曾经被骗财骗色，让崔佳洁在花钱上很谨慎。她还没有毕业，也深知自己现下手里的积蓄来之不易，所以，轻易她是不会投资的。 在崔佳洁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顾小虎心里有点烦闷。崔佳洁带给他的所有不好的记忆慢慢浮上心头，那些被小莉莉看不起的日子也渐渐浮上心头，那些让宋玉痛苦的记忆也爬上顾小虎的心头。新仇旧恨，顾小虎心里忽然就萌生出一丝恨意，这恨意越涌越多，像滚雪球似的，几乎把顾小虎湮灭。 直到小莉莉带着可口的饭菜，打开门的时候，顾小虎看到莉莉脸上温柔的笑容，才从恨意中回过神儿来。他不顾咕咕叫的肚子，猛地抱起小莉莉，在她身上无度的索取着，甚至连小莉莉疼痛的叫喊声，他都充耳不闻。 事后，小莉莉哭了，顾小虎有点内疚。小莉莉是他爱的人，将来还会是他孩子的母亲，还会是他未来的伴侣，自己怎么能在她身上泄愤呢？顾小虎捶打着自己。 小莉莉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由远及近，顾小虎听到她口中咒骂着自己，那是“禽兽”两个字，那是母亲咒骂父亲时候用的恶毒词语。顾小虎恨意升起，穿上衣服摔门而出。那一夜，他一个人蹲在屋外，抽了一整盒的烟。 这是宋玉和顾小虎在学校的最后半年，也是大四学生在学校中可以疯狂的最后半年。这最后的半年里，他们离自由那么近，又那么远，他们犹如走在青春年少的最高峰，自大般得俯视整个人类世界；他们仿佛洞悉一切的精灵，只觉得自己不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他们认定自己就是巨人。虽然，在未来的岁月中，他们会本能地看清自己的渺小，但在这一刻，在大四的最后半年，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无所不能。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大四学生的宿舍都一团乱遭遭，“形象”那是大一新生顾虑的事情，大四了，还要什么“脸”。女生宿舍里，大家疯狂得变装，走起了时装秀；男生宿舍里，袜子、内裤满天飞。 而顾小虎，住在宽敞的出租屋内，一个人抽着烟，他在想一个坏点子，能不连累自己却惩罚崔佳洁的坏点子。 几天过去了，他还是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小莉莉带给他一个消息。这两个月，小莉莉发生自己生理期始终没来，忽然她有点慌。自从跟顾小虎过上同居生活，她一直都很小心。可是上一次，就是顾小虎疯狂索取、欺负她的那一次，他们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于是，小莉莉赶紧去医院做了检查，果不其然——她怀孕了。 第七十五章 伤逝(2) 当小莉莉拿出医院开出的证明，站在顾小虎面前的时候，顾小虎竟然笑了起来，这张单子无疑给他的计划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小莉莉本来很焦虑，也很担忧，她害怕，她毕竟还没有毕业。可是，看着顾小虎温暖的目光，小莉莉一颗心安稳了许多。顾小虎说：“莉莉，咱们结婚吧，这样，咱们就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了。” 小莉莉看了看顾小虎，问道：“真的可以吗？” 顾小虎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当然可以。怎么，你还想要嫁给别人吗？”顾小虎看着小莉莉。 小莉莉摇了摇头，她眼里忽然就涌出了一些泪水，这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她从顾小虎那里听到最有责任感的一句话。为了这句话，小莉莉死心塌地。她觉得，她没有选错人。 只可惜，顾小虎心里想的并不是小莉莉肚子里的宝宝，而是他的计划。 几天之后，崔佳洁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校长威严地像一尊神像，他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对崔佳洁说：“你知道，卖四级答案有多严重吗？” 崔佳洁猛地抬头，那一刻，她呼吸骤然停止。崔佳洁仿佛觉得她整个人生都完了。随后，她得到了自己的惩罚，开除学籍。 那天，崔佳洁踉踉跄跄的回到宿舍。在楼下，她遇到了顾小虎。顾小虎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祈求崔佳洁：“佳洁，千万别把我供出去，你知道吗？小莉莉怀孕了。我，我马上也要毕业了。我会娶她的，我会对她负责的。只求你，千万别供出我。” 崔佳洁抬眼看着顾小虎，轻声说道：“你别怕，那个人之举报了我一个，跟你没有关系。好好照顾小莉莉。”说完，崔佳洁缓缓地朝612走去。 612宿舍里，郭比希不在，她还在图书馆里学习。崔佳洁一个人，关着灯，窝在被窝里，嚎啕大哭。 她谁都不怨，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只是她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听郭比希的话，没有见好就收。郭比希曾经劝她，说这种块钱不赚也罢。曾经赚了一回，被骗走了。郭比希就对崔佳洁说过：“佳洁，你想想，这或许是一个警告呢！就是告诉你，这种不是正途来的偏财，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还要把你伤害一下子才行。”所以，在这次之前，郭比希劝过她，可是她偏不信邪。她跟郭比希说：“我既然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两次。” 躺在床上，崔佳洁还能回忆出郭比希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担忧，那担忧里是对她浓浓的爱，是大学三年积累出的姐妹之情。崔佳洁闭上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辜负了她，辜负郭比希对她的劝诫。 一切都太迟了，一切都成为了定居。 郭比希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小莉莉也回来了。612里，还是她们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整整三年，她们三个就有了各自的伤痕和疮疤。 小莉莉还是那副痴傻般少女的样子，她自嘲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宿舍原来是3个人，后来楚楚来了。再后来，她又走了。”说着，小莉莉朝眼睛上擦了一把，泪水涌出，视线有点模糊，她继续说道：“现在，你们的莉莉姐，就是我，又带回来一个，就是我肚子里这个。咱们又凑成一个完整的宿舍。” 郭比希破涕为笑，拍了一把小莉莉：“谁是莉莉姐，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莉莉。” 在莉莉的感染下，崔佳洁忽然也来了勇气和力量，她也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就是一张毕业照嘛，姐姐我丢了它，我现在对你们俩启示，在哪里摔倒，我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我决定了，我要去南方，我要重新开始。” “嗯？”郭比希愣在原地，她以为崔佳洁要重新高考，重新考回财大，她差点就开始激动了。可是，崔佳洁说的却是要离开。 “佳洁，你再考一次，凭你的学习成绩，还能考进来。”小莉莉说道。 “不考了，莉莉，我知道我自己，我需要的是财富。只有财富才能给我自由。” “可是，没有文凭，你怎么找工作呢？”郭比希眼神中又是那份担忧，而这一次担忧得更多了。 崔佳洁走过去抱住她，说道：“比希，我上个大学有多难，你是知道的。我会去创业，我相信我也有这个能力去创业。大学，让我看清了我自己，让我认识了我自己。我现在越来越清楚，我能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比希，你放心，我不会在误入歧途。这次的惩罚，让我想明白了，人间正道是沧桑，但那沧桑却让人心底踏实。” 郭比希看着崔佳洁，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三个女孩儿，在这个下午，又一次抱在一起。一周之后，612宿舍就只剩下一个人——郭比希。她不再去自习室，只把书拿回宿舍，她改成在宿舍学习，这间屋子现在才是最安静的，最适合学习的。 现在的郭比希，除了上课和吃饭，几乎不离开宿舍。文学系大三开始就没什么课了，郭比希就像一个封闭的原始人一样，整日穿着睡衣，窝在桌子一隅，一坐一天。有时候，她会忘记吃饭，直到饿疼了胃，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该去吃饭了。 其实，郭比希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宋蒂夫离开之后，她丢了三分之二的魂儿。有时候，她充满激情，像个角斗士；有时候，她沉默不语，像个思考者。而大部分时间，郭比希都让自己忙碌着，只有这样才能忘却那段难以回忆的回忆。但，只要累到睡不着觉，郭比希就会整夜整夜的经受思念的折磨。 而这个时候，崔佳洁和小莉莉都不在，没有人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所以，有时候她会被折磨得出现幻觉。先是眼前出现宋蒂夫在讲话，还是用英语的，郭比希就不自觉地用英语来回答。遇到不会的单词或者句子，郭比希就会绞尽脑汁的去想，想到必须要坐起来，打开台灯，从一摞厚厚的、杂乱无章的书堆里，找到那本落了灰尘的英文词典，然后麻木的一页页的查。 有时候查到了，她就会躺下，继续跟他的幻象对话；有时候找不到，她就坐在床边痛哭。 但最常见的，是郭比希发现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开始用意念跟思念作斗争。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答，不要去搭理他。”她还会用念佛经的方式，或者冥想来让自己大脑放空。这折磨真是有趣，让郭比希成为了一个矛盾体。 可只要这种折磨出现过一次，以后的许多天，郭比希就完了——她完全被情绪所阻，沉浸在无限的悲伤和绝望之中。她会反复地问自己：他还会回来吗？他为什么没有跟她说一声，或者解释一下就走了。哪怕一个电话也好。 有时候，她又痴傻了，就会设想出无数种他们私奔的样子。她也会幻想，有一天他就出现在门口，她一打开们，他就站在那里，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是那个充满诱惑力的英伦笑容——郭比希受不了那笑容，一刻也受不了。此时此刻，她眼前就晃荡着那个笑容，然后，郭比希的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痒痒的疼。 或许，这样的她只适合在宿舍一个人呆着。谁又能跟她在一起住呢？612出现过太多的问题，先是陈楚楚，后又是崔佳洁，所以没有人愿意搬进来，没有人愿意住到这个宿舍里，甚至在学校，也没有人愿意多跟郭比希说一句话。唯一跟郭比希说话的就是小莉莉，可是她现在怀孕了。 小莉莉正在跟顾小虎商量，她要带他回家，她要勇敢的把这件事情说给她父亲听，她要暂时办休学，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重返学校。 所以，大多数时候，郭比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一下子孤单下来，寂寞时时日日席卷着她，让郭比希寸步难行，好在，宿舍里空无一人，她只有躲进宿舍的那一刻，才稍微觉出点儿心安。 这天，郭比希穿着睡衣，伏在桌子上看书，忽然，门开了，是小莉莉。她眼睛肿肿的，大大的很眼圈很显眼的摆在脸上，像是在照实什么。郭比希很久没跟人说话了，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她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小莉莉。 看到郭比希这幅样子，小莉莉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慢慢滚落下来，她冲进郭比希的怀抱，小莉莉喊道：“比希，比希......”。 小莉莉的呼唤起了作用，郭比希回过神儿来，她赶紧抱住小莉莉，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了？顾小虎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能乱跑？你们见家长怎么样......” 无数个问题过后，郭比希看到小莉莉无奈的深情，她眼神落寞、暗淡无光。郭比希心下一沉，问道：“莉莉，到底怎么了？” “顾小虎，跑了。”小莉莉说完，就瘫软下去。 “跑了？什么叫跑了？她答应过佳洁，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是个骗子，是个混蛋。”小莉莉越说越激动，肩膀不停地上下抖动着。 原来，小莉莉带着顾小虎回家并不顺利。顾爸爸很生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顾爸爸跟学校之间是有着各种合作和往来的，对于自己女儿的行为，他不予理解。 同时，顾爸爸根本没看上顾小虎。顾爸爸给小莉莉的路只有一条，打掉孩子，跟顾小虎分手，然后乖乖的去上学。小莉莉一听就急了，也就是同一天，她带着一些钱跟顾小虎私奔了。 小莉莉哭着说：“我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的，我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的，可是，他却丢下我。” 那天，也就是小莉莉跟顾小虎私奔的第二天，顾小虎失踪了。小莉莉只好一个人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家，顾爸爸双手叉腰就坐在客厅里等她。小莉莉朵拉着脑袋，她头一次没有力气去面对这个最爱她的男人。 那天，莉莉爸爸没有再责备她，而是告诉莉莉：“就是你爱的这个顾小虎，举报了你最好的朋友崔佳洁。莉莉，爸爸给你两条路，一个是跟爸爸去医院，跟这断感情彻底做个了结，将来，你还是你。你还年轻，未来还是美好的。或者，你愿意走第二条路，那就是生下孩子，成为一个单亲妈妈。” 父爱如山，那天莉莉爸爸跟她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在她身边，无论莉莉选择哪条路。” 莉莉告诉郭比希，那天她几乎是在爸爸怀里嚎啕大哭。最后，哭累了，她去了医院，她选择了第一条路。 听了小莉莉的叙述，郭比希也瘫软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是顾小虎出卖了崔佳洁。她怎么也没想到。 掏出手机，郭比希给宋玉打了一个电话。 “宋玉，你知道顾小虎在哪儿吗？”郭比希问道。 “不知道，比希，我也在找他。马上要毕业了，可是人一下子找不到了。” “嗯，如果他回来，第一个通知我。”说完，郭比希挂上电话。 小莉莉无力地看着郭比希，拉住她的手说道：“比希，别找了，我不想再见这个人了。就算找到，佳洁也不能再跟我们在一起。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佳洁，以后，我一定要偿还。” “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问题，谁也想不到。莉莉，你是单纯的，你是个好姑娘。”说着，郭比希把小莉莉抱起来。 那夜，郭比希和小莉莉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回忆着大学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占座的日子，那些一起k歌的日子，那些没日没夜应付考试的日子。 两个人说着，笑着，哭着...... 大三，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过去了，大四开始了，612真的就只有郭比希一个人了，一个人的612，一个人的大学。 第七十六章 红颜和蓝颜知己 小莉莉办了休学，崔佳洁去了南方，郭比希一个人留下来继续完成学业。 新学期，她拖着行李，站在宿舍中央，陈楚楚的床铺干净了，崔佳洁的床铺干净了，小莉莉的床铺也干净了，空荡荡的，唯有她自己的床铺凌乱着，也只有她自己的床铺显得稍有人气儿。 随着新学期而来的，是一群群新的面孔。612宿舍进了新人，郭比希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她独来独往，成了宿舍的异类。而郭比希并不在乎同学异样的目光，她心里除了等待宋蒂夫，也在没有别的念想。 宋玉经常来找她，他们竟然真的成了朋友。在宋玉面前，郭比希才能正常的跟他聊天。以前，她竟没发现，宋玉是这么可靠的朋友，是这么善解人意。 有几次，郭比希和宋玉在操场上走，与新舍友迎面撞上。那个女孩子看到宋玉，先是一惊，然后笑眯眯地打招呼。从女孩儿的眼神，郭比希就能看出那份浓浓的爱意。 女孩儿试探地问比希：“比希，这是谁啊？从没见过，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还没等郭比希开口，宋玉就热络的拉起郭比希的手，看着那姑娘说道：“我刚刚毕业，物理系的。算起来，还是你们学哥呢！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宋玉，是郭比希男朋友。”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郭比希莞尔一笑。那个问话的女孩子面部有瞬间的抽动，随后郭比希能看到她强装着镇定离开了。 “宋玉，你没看到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郭比希打趣道。 “郭比希，你没看到人家宋玉对你有意思？”宋玉回道。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郭比希站在操场上。她记得，曾经就是在这个操场上，她和宋蒂夫谈了许久。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她还能等到答案吗？ 宋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今天，他脸色不太好看。郭比希撅起小嘴调侃他：“怎么，又拒绝了一个姑娘？” “别闹了，比希，这个是你的信。” 看着宋玉的神情，郭比希忽然一抖：“我的信？” 看着宋玉点点头，郭比希颤抖着接过信，信封上用中文写着郭比希收。打开信封，只一页纸，一句话： 比希： 我们分手吧，忘了我。 宋蒂夫 郭比希反复地看着，豆大的泪珠热滚滚地流了下来。这就是她等待的结果吗？这就是她等待的一切的吗？ “宋玉，我错了吗？”郭比希问道，她始终没有抬头。 宋玉默默地摇摇头：“感情这东西，哪里有理可讲呢！比希，忘了他吧，我想他不会回来了。我永远都在这儿，永远都在你身边。”说着，宋玉拉住了郭比希的手。 郭比希任由宋玉拉着手，没有反抗。或许是因为郭比希没有反抗，宋玉渐渐放下了自己的手，他明白，他都懂，一个人心里装下了一个人，就再也没有空间了。但宋玉始终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以疗愈一切。 秋去冬来，冬过夏至，郭比希迎来了她的毕业典礼。那一天，她没有穿学士服，依旧是那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然而，在一群热闹的人群中，她看到宋玉一席白色西装款款朝她走来。 宋玉留在了这所城市，为了离郭比希近一点。他几乎每周都会到学校，定时陪郭比希吃饭、喝咖啡。而这也是郭比希唯一的娱乐活动。这一年的相处，让郭比希和宋玉的感情更近了。他们也多了很多共同话题，仿佛多年的老友，宋玉打趣的说：他们是蓝色的红颜知己。 如今，这枚蓝色的红颜知己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今天没穿蓝色的西服，而是换了一身白色。 在女孩子们的惊叫声中，宋玉停在郭比希面前，单膝下跪，从兜里掏出一枚亮闪闪的小钻戒：“比希，送给你的。” 宋玉并没有说“比希，嫁给我吧”，因为他知道，这不现实，但他还是想试一试。这一年的相处，让宋玉对自己、对郭比希，都有了信心，他觉得自己这颗真心，已经开始融化冰雪了。 郭比希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明白，这一年她对宋玉有多了解，只有她自己知道。宋玉喜欢的、不喜欢的，她统统都知道。这一年，他们去看每一场周末电影，有时候郭比希失眠，宋玉还会整夜整夜的陪她看午夜场，两个人经常就在影院里昏昏睡去。 这一切的一切，郭比希就算是个木头，也为此动容，何况，这只是一个毕业礼物呢！郭比希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缓缓走向宋玉，伸出手来。 宋玉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着，他等待这一刻整整等待了三年。可就在郭比希手指刚要触摸到戒指的时候，她停住了。寻着目光，宋玉看到了那个身高一米九的金发碧眼。那一刻，宋玉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不远处，宋蒂夫双手插在兜里。 “郭比希！”随着一声呼唤，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外国人吸引过去了。那些平日里化妆打扮，从没把郭比希放在眼里的女生，早已花容失色，她们嫉妒地看着郭比希，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平凡的一个女孩儿，身边怎么多出了两个如此英俊的男神。 而郭比希，早已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久久地看向远处。那不是别人，是她的宋蒂夫，是那个让她等，让她痛苦，让她难过，也让她思念的人。 郭比希闭上眼睛，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这辈子还能遇见宋蒂夫，还能看到他。这一定是幻觉，郭比希紧闭双目。当她再次睁开的时候，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沾湿脸颊。 怎么可能呢？错过了，不就是一生吗？她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再看见他。可，他就那样好好站在那里。 看着宋蒂夫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自己，郭比希始终无法动弹。还是宋玉起身首先挡在了宋蒂夫面前。操场上人很多，就在众怒葵葵之下，宋玉狠狠地给了宋蒂夫一拳，这一拳既是惩罚也是愤怒，又带着几分嫉妒。 “宋蒂夫，我说过，你要好好对她，不能伤害她，否则，我饶不了你。”说着，宋玉还要打第二拳。 “宋玉”，郭比希喊道：“宋玉，我想跟他谈谈。” 宋玉看向郭比希，缓缓的缩回手。 宋蒂夫走到郭比希面前，他没有给郭比希迟疑的时间，就把她拥入怀中。 在宋蒂夫的怀抱里，郭比希没有挣扎，只是安静的享受这份宁静，享受这个久违的怀抱。 宋蒂夫的脸就贴在郭比希的头发上，这一年多，郭比希有多思念他，他就有多思念郭比希。只是，他无法给她一个解释，更无法来找她。他只希望，郭比希还是原来那个郭比希，她没有接受其他男孩儿，她会一直在哪里瞪着他。 有时候，宋蒂夫也会苦笑，他知道，郭比希不恨他就算是最大的原谅了，怎么还能奢求她会原地等着自己呢？！今天，他只是碰碰运气，他刚刚回来就得知今天的毕业典礼。他想去看一眼她，看看她是不是还好，只是看一眼，而那一眼看到的是宋玉单膝下跪，手里拿着戒指。 宋蒂夫本来是要走了，可他没想到，郭比希竟然发现了他，他也没想到，郭比希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温柔，一如往常，那眼神里的爱瞬间把他包围，让他恨不得奔过去抱住她。 如今，这副温软的身体就在自己怀里，宋蒂夫使劲儿喘息着，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远离人群，宋蒂夫和郭比希来到了那间他们过去常常光顾的咖啡厅，咖啡厅已经有些陈旧，甚至是破败。郭比希笑了笑说道：“你看，不盈利，就算富二代也扛不住吧。” 宋蒂夫也笑了笑，她说得没错，这家店没什么人，老板准备转让了，或许以后这里会是一个火锅店，那样，热闹。 “比希，我......”宋蒂夫要开口解释什么，郭比希却制止了他：“宋，什么都别说，陪我喝杯咖啡，让我好好看看你。” 宋蒂夫不再说话，服务生端上两杯拿铁，厚厚的牛奶泡沫看起来那么诱人。郭比希轻轻地吸了一口，唇上立刻浮上两片云朵。 宋蒂夫没有喝，始终看着郭比希，他眼神中充满歉疚和爱，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无情的折磨着他。宋蒂夫伸出手，抓住郭比希的。十指轻触，郭比希心里一紧，眼圈随着红了。她咽了咽口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如此几次，终是忍住了。 在咖啡馆里，他们整整坐了两个小时，没有说一句话。走出咖啡厅，郭比希把宋蒂夫带到宾馆，两个人就这样睡在一张大床上，这是郭比希幻想了无数次的事情，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其实，当她看到宋蒂夫的第一眼，就决定这么做了。不管宋蒂夫还会不会消失，她都要完成自己的心愿，她要把自己献给他，完完整整的，她不要留有遗憾。 当郭比希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的时候，宋蒂夫就安静的躺在她身边。宋蒂夫轻轻给她盖上被子，又隔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他嘴里说着“我爱你，比希”，但手始终老老实实放在被单上。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何尝不懂郭比希的用意，他又何尝不想呢？但，他不能这么做。英国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这一次，他只是回来拿一些东西，拿完他还要回去。在他还无法兑现诺言之前，他不能伤害这个善良的姑娘，他不能伤害他爱的这个女孩儿。 良久，郭比希转过身里，泪眼娑婆，她问道：“你为什么不要我？” 宋蒂夫靠近了她，吻上她的唇，郭比希狠狠的咬了一口，咬出了血。 “比希，我还要回去，还有事情没有处理。我是爱你的，我要给你完整的一切。” 郭比希自嘲的笑了笑：“你还要回去？我知道，你给我写过一封信，一封分手信。”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良久，随后他深深地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第七十七章 大结局 其实，如果不是那封信，宋蒂夫或许还不会回来得这么仓促。那是凯特写的，她背着宋蒂夫偷偷写的，为了让郭比希死心。 得知一切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宋蒂夫怕了，他怕再拖下去，他真的会失去郭比希。所以，他必须要来中国，哪怕凯特以死相逼。 看着身侧娇小的身体不住的在抖动，宋蒂夫把郭比希往自己怀中挪了挪。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曾经令他熟悉的清香。他的身体也不自觉的开始燥热起来，回英国这一年多，他实际上是在跟凯特打官司，离婚官司，但到现在还未果。 宋蒂夫定了定神儿，坐了起来。他把郭比希的衣服一件件摆在床上，在她耳边轻声说：“宝贝，穿上吧，我想跟你聊一聊。” 宋蒂夫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话说得很严肃，郭比希微微侧脸，看到宋蒂夫深陷的眼眸，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有话要跟她说。她坐起来，就在宋蒂夫的注视下，把衣服一件一件披在原本赤裸的身体上。 待郭比希穿好衣服，宋蒂夫探过头来，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说了句“对不起。” “比希，我那个时候不得不走。” 郭比希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因为陈楚楚的事情，被学校开除了。我在纠结，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和盘托出，还是只是讲一讲我帮助陈楚楚这一件事。”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她能想象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有多么矛盾和纠结。 “最后，我选择了前者。我想，这或许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不做你老师，也不做别人丈夫，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爱着你的男人的机会，或许，这一次，我能全部放下，只要最后能跟你在一起。” 郭比希听着，心疼的抓住了宋蒂夫的手。 “所以，我说了，我把一切都告诉我的妻子，凯特。” 郭比希点点头。 “但是，我没想到，她都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知道。她早就知道我们的事儿，也知道我帮助学生改成绩，她始终没有说，她说她不想说破，就是因为她不想离开我。比希，你知道的，我，只爱你。”说到这儿，宋蒂夫低下头。 郭比希的手抚上他的眉间，轻轻揉着他眉心的那道深深的沟回。 “可是，可是”，宋蒂夫痛苦地看着郭比希说道：“比希，她说她怀孕了。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 郭比希瞪大了眼睛。 “比希，你要相信我，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再也没有碰过她。我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有那么几次，我喝醉了，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但我完全不急得了。” 宋蒂夫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凯特要我回英国，她逼我回去。说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应该回去一趟。我当时矛盾极了，但是面对凯特我却十分内疚。我虽然不爱她，但是我也不想伤害她。于是，我回去了。” 郭比希眼中已经渐渐有了怒气，她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当时，是真的想离开吧。” 宋蒂夫点点头，说道：“嗯，我当时觉得我完了，我再也不能拥有你了，我选择跟她回去，就是选择离开你。所以，我不能跟你说，我想，你还年轻，慢慢就会把我忘记。与其让你记着我，不如忘了我。可我还有一丝的期待，期待你会等我。” 郭比希叹了口气，原来这个男人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在乎她。 “等我回去以后，凯特竟然告诉我，她没有怀孕，怀孕是假的。但是，她不让我回国，她联合我妈妈一起，把我拴在了英国。后来，她竟然起诉我，要跟我离婚。收到起诉书，我松了一口气，我觉得我终于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可是，凯特却失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余下的一年，我就是在找她。她的家人管我要人，我无可奈何啊，比希。” 郭比希点点头。 “直到半年前，她以我的名义给你发了一封信，我是半年之后才知道的。比希，那不是我写的信，但我十分抱歉。你看到信的时候，一定是伤心的，我不想这样的。” 郭比希想起那一天，眼圈又红了。 “比希，我回来了，我回来就是怕失去你，我就是想知道，你是否还在等我，我想确认我是否还有机会。现在，我知道我有，我知道你还爱我，这就够了。但是，比希，我不能对你做这些事情，因为我还要回去，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还不是单身一人。”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眼神黯淡下去。这两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煎熬过，痛苦过，沉寂过，郭比希明白，她不想再重来一次。上一次，宋蒂夫一走了之，郭比希不敢相信，这一次他不会做同样的事情。但，她也知道，只要宋蒂夫回来，她就回飞到他身边，像只快乐的小鸟。 看着郭比希暗淡的双眼，宋蒂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抱住郭比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人世间最美的爱情，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恰逢少年，你未娶，我未嫁。 郭比希躺在她的宋老师怀中，无限感怀。那几天，郭比希没有再问过宋蒂夫有关他妻子和他离婚官司的半个字，她只是想静静地享受与宋蒂夫单独相处的时光，即便这时光如此短暂，但在郭比希的生命力，也足够珍贵。 其实，这对宋蒂夫来说，何尝不是呢！ 8月的一个温暖的早晨，郭比希提着行李箱走进机场。前一天，她刚刚在同一个地方送走了宋蒂夫，这一次宋蒂夫没让她等，郭比希也不想再等。 人生总有些不如意，但阳光照样会每天升起。 “比希，咱们准备登机。”不远处，宋玉提着行李说道。 “好！”郭比希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这座城市——她在这所城市待了四年，如今她已毕业，她已长大，她要离开一段时间，重新开始！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