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你说小哥养的猫会下墓？》 第1章 人类，下墓吗?带我一个 第一次睁眼，是在昏暗嘈杂的环境，看不太清。 好像还打着雷下着雨，鼻尖湿漉漉的，耳朵也震得疼。 周围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道在黑暗中过去了多久，脖颈好像被谁捏着，非常不温柔的把他甩来甩去。 啪唧—— 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被远远丢开，砸起一小摊水花。 白砚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苦，意识零零碎碎的，身体还有些穿过界门的后遗症，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痛到爬也爬不起来。 在雨里蔫蔫的，维持着被丢出去的姿势许久…… 其实白砚觉得特别冤枉。 是，他平时是在妖界调皮捣蛋，特别招妖烦。无论是认识他的妖还是不认识他的妖，或多或少都被他折腾过、恶作剧过。 他也知道自己迟早要被某个或者某几个妖报复回来，但是他万万没敢想，竟然会有妖专门把祭祀法器弄丢来嫁祸给他。 苍天可鉴，他还没胆子大到对祭祀用的法器下手啊。 把祭祀法器弄丢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他为什么要把祭祀法器弄丢？ 但是，没用。 仅凭这两句话没办法扭转大家对他的看法，于是白砚就这么水灵灵的被父母亲自丢来了这个世界。 “找不回法器你就别回来了。” 这是他那妖皇父亲说的。 但是那祭祀用的法器在绳子莫名其妙崩断后，原本串好的七颗珠子就咕噜噜的蹦进了界门，落入凡间。 凡间……都多少年没有妖进凡间了？现在凡间发展成了什么样都没有多少妖知道。 就他修炼摸鱼的状态，能找回那些法器珠子吗？ 要是他没看错，那些法器珠子滚落人间时，被界门之中的规则物质包成了好大一团，然后像火球一样“嘭”的砸进了人间的山川河流。 然后所有的法器都被人类圈藏了起来，有些人类还在法器的周围放了一个又一个死掉的人类，甚至设置了很多机关，还有些人类则是将法器外裹着的物质挖空，做成了奇奇怪怪的样子，当成什么神物看守了起来…… 这让他怎么找的回来里面的法器珠子？ 白砚心里苦。 渐渐失去意识前，白砚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温柔的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温暖坚实的怀里。 虽然不知道是谁捡了自己，但好歹不会死路边了。 重新恢复意识时，近在咫尺的是一张俊美帅气的脸，这个人的头发好像没怎么认真修剪过，碎而凌乱。 意识到自己正睡在陌生人类的怀里，白砚毛都要炸了。 他怎么一点警觉意识都没有？！ “喵——” 黑色的小猫快速在屋子里窜，听见动静的男人先是摸了摸已经空掉的枕边，再起身看着往角落躲的小黑猫。 深邃的黑眸平静的看着猫咪的一举一动，直到房间里没了声音。 慌乱之中，白砚躲在了衣柜下，双眼时刻紧盯着光线的变化。 他这是在哪里？这个人是谁？ 听见了男人起身的声音，白砚立刻将视线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个男人好像并没有在寻找自己。 隔了好一会，白砚都没有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悄悄从衣柜底下探出半个脑袋，正准备他跑，结果眼前的景象让白砚愣住了。 这房间的模样和妖界的完全不同！！ 谁能告诉他凡间的门长什么样？为什么除了床和桌子，他一个家具都不认识？ 就在白砚四处探看时，脚步声渐近。 为了防止自己再被抓住虐待，白砚快速缩回了衣柜下。 那个男人弯下腰，在衣柜附近的地上放了一盘新鲜的鸡蛋液，然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两声喀啦声后，房间陷入静寂。 闻到盘子里传来的香味，白砚咽了咽唾沫，还是坚持着默默不动。 良久：这个人类很可恶，竟然想用食物拿捏他。 他是不会上当的！ 舔舔舔…… 好吃！ 趁着屋子里没人，白砚才大着胆子在房间里逛了好几圈，到处看了个遍后，没有找到任何离开的通道。 奇了怪了，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难不成他会穿墙的法术？ 喀拉的声音又响起来，白砚耳尖一转，快速躲回衣柜下。 男人将盘子收走后，又端来了更香的食物。 可恶啊，他是出去狩猎了吗？竟然带回来了这么香的东西。 茶几下的小黑猫吞咽着，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嘴，清透的玉髓绿眸子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盘子。 一人一猫用这种方式相处了几天后，白砚对这个男人的戒心渐渐消失。 每次出去又回来后总能带美味的食物回来，还愿意分享给自己。 这个人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就值得信任。 看见小黑猫终于愿意走出来，张起灵没什么特殊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些欣慰的模样，似乎是等了很久。 白砚完全敢大着胆子跟在张起灵身后，并在张起灵从背包里拿出各种金属罐罐的时候两眼放光。 “喵~” 张口叫完之后白砚就愣住了，这是他发出来的声音？ 太谄媚了，可耻啊。 但是……嚼嚼嚼…… 好吃！ 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听见这声音，张起灵面色微变，走去打开了将门开了一条缝，敲门的人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白砚边吃边听着不远处的动静。他是妖，听力很好，一番偷听下来，白砚从那句很轻很轻的话里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墓’、‘明天’…… 墓？白砚知道，墓是放死掉的生物的地方，既然是这种地方的地方，那说不定跟着去能找到法器啊！ 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一下就有门路了。 他得跟着这个男人一块去哪个什么墓。 “喵！” 白砚快速吃完，舔了舔嘴，跑去扒拉着张起灵的裤脚，顺着衣服直接爬上了肩。 站在高处后，白砚心里别提多兴奋。直接伸出爪子踩了踩张起灵的肩膀，然后“喵喵”叫着，尾巴扬的老高。 ‘人类，我也去。’ 脆生生的声音直接传进了张起灵的脑海里。 但是这样诡异的情况，张起灵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伸手揉了揉小黑猫的下巴，很浅的回应着：“好。” …… 忘了偷脑子，这可不行。 来来来（敲盆）脑子交给我~~ 敲敲：我的文风偏软，不会很激昂哦。但是故事的逻辑性和完整性绝对有保证的，请觉得还算可以的宝宝们坚持一下吧~ 【若是有劝退的剧情，可以提示我一下吗？拜托拜托，我会经常看评论的。】 女频，双男，白砚（下位），白砚的cp有且仅有小哥一人，不玩乱七八糟的。 我纯爱守护者。 第2章 哟～哑巴养猫了啊 张起灵的行动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在房间里收拾起东西。 看着眼前的男人忙忙碌碌的样子，白砚乖乖的跳到了桌子上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张起灵的所有动作，蓬松的尾巴慢悠悠的在身后扫来扫去。 白砚心情不错。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还挺好看，脸好看，身形也好看，要是妖力稳定了，他也想照着这种身体重新化形，他原本的人形跟这个男人比，嗯……好像有一点点矮。 在张起灵将一个用布包裹的很严实的长条状物品背在背上后，白砚的眼睛都亮了。（普通古刀，仅为替代品使用） 这东西上面有阴气，大补之物啊。 白砚舔了舔唇，正想跳到张起灵的身上吸那东西的阴气补补，却被张起灵一手捞住，直接塞进了上衣的内口袋。 本来还想挣扎的白砚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张起灵身上隐隐传来一股妖力，是很熟悉的气息，而且似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此刻正在一点点散发而来，引的白砚不自觉就开始吸收修炼。 勉强将脑袋露出一部分在衣服外面后，白砚迷迷糊糊的就闭上了眼睛。 他来这个世界后受到的伤还没来的及修复，这样源远流长的细微妖力就像一双温柔的手一样，哄得白砚直接意识沉沦，睡着了。 难得睡了一个舒服的长觉，结果是被颠醒的，还有点吵。 从衣服领口钻出来后，白砚只看见了一方小小的空间，空间里坐着两个人类。一个是救了自己的男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男人。 救了他的男人正和他的同伴坐在一个会发出吭哧吭哧声音的……法器上？ 白砚左右看了看，在心里中肯的评价：这法器明显不行啊，太吵了，还颠啊颠的，一定是某个不成器的学徒炼制出来的。 不过……救了自己的好看男人竟然这样穷吗？出远门连个像样的法器都用不上？只能跟同伴挤在一块用残次法器。 那他还给那么多好吃的给自己？啧啧啧……看来真的是个不错的人类。 善良、大义。 白砚伸出前爪，踩在张起灵的锁骨上，一双圆溜溜的玉髓绿色猫眼定定的注视着男人的脸。 ‘人类，你，很好。’ 乍一听怀里的小猫这样没头没脑的夸自己，张起灵低下头，伸手将小黑猫从自己衣服里掏出来。 “哟~哑巴养猫了啊。” 坐在驾驶位开车的黑瞎子注意到张起灵的动作转头看去，语气轻快，就像是和老朋友闲聊。 张起灵并没有回答，只是让白砚自由活动。 软乎乎的猫爪垫踩在有些老旧的农用运输车上，车身的颠簸让白砚有些站不稳，只能翘起尾巴保持身体平衡。 这车速度也不算慢，风呼啦呼啦的直接吹脸，白砚身上蓬松柔软的毛都被吹的乱倒。他觉得自己还是回到那个人类怀里比较好，又暖又稳，还有微弱的妖力，比这破法器舒服多了。 一想到这里，白砚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对哦，凡间的人类哪来的妖力？不是早在创世神离开后，整个人间的灵力都被封回归大地，不出现了吗？ 他在妖界可是听过课的。 灵力是他们这些修行者的力量源泉，将灵力收入体内后，可以当作自己的妖力使用出去，也可以施加在法器上变成法力。 无论称呼怎么换，这些能量都是来自世间万物的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创世神选择离开人间，还将灵力封回大地，但是能确定的就是，现在的人类应该不会拥有妖力才对…… 这个人类难不成有什么特殊机缘？ 就在白砚思考问题时，黑瞎子对着白砚吹了声口哨，“你是想带着这小玩意下去啊？” 听着黑瞎子的疑问，张起灵伸手托住白砚的肚子，帮着小猫稳住身体。 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同事三棍子敲不出一句话，黑瞎子笑着，双手继续扶着方向盘，“这趟四爷让咱俩一块跟着，就说明下边情况还挺复杂，看你这样，是真打算带着这只猫下去了？” “嗯。”张起灵淡淡的嗯了一声以示态度。 难得听见张起灵回话，黑瞎子扬起眉，点点头，“不错不错。” “早就听说道上有人会训练老鼠啊、狗啊、蛇啊什么的，帮他们找古墓，哑巴你训猫，跟他们学的？” 白砚全程听的云里雾里，干脆就扒拉着张起灵的衣袖，往张起灵身上爬。 “我说你带就带了，可别让这小玩意惹事儿啊，下去之后万一让它跳出来帮我们踩了个什么机关，全军覆没，以后咱俩名声可就垮了，接不着活咯~” 已经爬到张起灵手腕的白砚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闲聊的黑瞎子，玉髓绿色的眸子闪过疑惑。 他怎么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点点法力？ 很淡，不明显。 合着凡间的人都深藏不露啊。他才遇见两个，身上不是妖力就是法力。 但是奇了怪了，这法力也有点熟悉…… 风还在呼啦呼啦的吹着，黑瞎子感觉到有什么在盯着自己，回头后正好对上白砚的视线。 扒拉在张起灵手腕处的这只猫眼睛干净透亮，玉髓绿的颜色还为这只猫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不像个猫，倒像是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正在打量着什么。 还有那眼神，明明傲气的不行，却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矜贵感，天生的贵气。 蓦地，黑瞎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嘴：“哑巴，你这猫哪里捡来的？不会是人变的吧？” 白砚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人类知道自己是妖？ 看来妖界课堂讲的东西一半都是错的。 人类根本就没有完全失去修炼的能力，看吧，他就遇见了两个例子。 哐啷——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颠的车身一震，张起灵一把捞住被颠飞的白砚。 老老实实待在张起灵的怀里后，白砚打了个哈欠。 养伤养伤，等着下墓呢。 第3章 黑水洞 车子继续行驶，几个小时后，两人一猫终于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这里是个被水冲坏了一半房屋的破旧村子，雨水退去后，整个村子都萧条湿闷，压抑的让人难受。 黑瞎子一来就试着去找知情的老人打探消息了。 那胡子花白的老人家脸色很不好，说起村子被雨水冲垮的事情就面露哀色。 “前几天雷暴来的怪，我活了六十多年都没遇见过那种天气，天黑得像要塌下来一样，雨也像泄了洪，没来及的排走的水哗啦啦的往村子里冲……” “屋子都倒了……还好那雷暴持续的时间短，没什么人出事，就是检查损失的时候，有人发现村子上游的山脚出现了个被雷劈开的洞，发现的时候那洞还在冒黑水。” “村子里的年轻人怕那黑水有毒，就用泥把那洞堵上了，结果才过了一天，洞附近的树死了一片，哎……” 闻言，黑瞎子抬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坐着的陈皮阿四。 这样诡异的事情已经被村子里的人上报给了当地政府，上面派了些人来调查，但是几天过去，没有丝毫收获。 他们这些村民可等不了很久，上游那些树死完后，说不定他们这下游附近的树也难以幸免，到时候他们的生计可就断了。 没办法的情况下，就有人提议去找下墓的好手。上游那个洞口附近是很明显的青黑色砖石，说不定地下是个大墓，肯定能引来一些艺高胆大的盗墓贼。 有人能进去，这源头说不定就能弄清楚了。 只不过这样诡异的黑水洞让一些零零散散没组织的盗墓贼没胆子进，接着消息就传到了陈皮阿四耳朵里。 张起灵没站在人堆附近，独自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把白砚放进上衣外口袋，白砚则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团起来，抱着自己的尾巴继续眯着。 这里人的口音有点重，他听不懂。 最后他们叽哩呜噜的商量了些什么东西、做了些什么事情，白砚完全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醒时，他已经被张起灵带进了地下，周围的空气闷涩发苦，四周低矮的很，像是刚进甬道。 白砚从口袋里扒拉起身，露出脑袋。 他是猫妖，漆黑的环境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就是这四周压抑的有些难受，白砚皱着眉，心想：这就是人类的墓吗？死后将自己安放在地下，让灵魂被禁锢在这样逼仄的地方。 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数小时前 “想在黑水洞口边打盗洞下墓显然不可能，那附近有不少政府人员看着。” “四爷，我们从山侧面进吧？” 说话的是陈皮阿四带来的好手之一，面相上看挺老实一人，就是那双眼睛透着精明和算计。 听到这话后，陈皮阿四没回答，挑了挑眉，在黑水洞附近带着人走了一圈，指着这山的正后方，“那块地势有变化，黑水洞明显就是墓室受到两座山的挤压，一个耳室和整个墓体断开，倾斜上浮后露出来了一角，我们从山的侧面未必能进去，还是在这里找个地方先下铲子探探吧。” “好嘞。” 几人听了陈皮阿四的，准备动手。刚刚跟陈皮阿四说话的精明男注意到了队伍里比较特别的两个人。 这时候南瞎北哑的名号还没传响亮，那个精明男很明显有些不服黑瞎子和张起灵站一边看戏似的等着他们干活。 就对着陈皮阿四顺嘴一样的问了句，“四爷，那两个人不是你的伙计吗？怎么他们不动手？” 听着精明男这话，陈皮阿四斜睨了一眼凑一块的两人，黑瞎子还在问张起灵白砚被塞哪了，不过对方显然不想回答，安静的自己想事情。 “你最好祈祷他们别出手，不然这个队伍能活下来几个人可不好说。” 只要是在道上听说过陈皮阿四的人都知道，和陈皮阿四下墓，好处自己揽，风险自己担。 这人只管把他们带进去，不管把他们带出来，在墓里能拿到多少东西他也不会抢占。算的上是个不错的领头人。 而听了这话，精明男一下子就明白了，黑瞎子和张起灵的手段肯定比他们好不少，不然不会让这位四爷这样说。 指不定遇上危险了还能让他们拉自己一把，要是能和他们打好关系，说不定既能带出宝贝，又能安全出来。 一想到这里，精明男就回到了自己岗位上四处找位置探洞。 直到有个人惊呼一声：“有了！” 众人闻声围上去，那人兴冲冲的将铲子和土带去给陈皮阿四过眼。 陈皮阿四起身后接过洛阳铲，闻了闻，捻了捻上面的土，面色有点凝重，“这里面恐怕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土的颜色有点怪……你们跟下去之后都小心着点。” 跟来的人都不是傻子，纷纷点头应和。 接着，这几人合力在那附近向下挖了个洞，果真看见了青黑色的砖块。 有了盼头就更有动力，在精明男的呼吁下，几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卯足了劲干活，精明男笑呵呵的走到黑瞎子和张起灵身边，搓了搓手，“两位看着都是不一般的人物啊，认识一下？” 黑瞎子转过身看着精明男，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散开，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自我介绍完了还热心的帮张起灵介绍。 就在精明男准备再搭几句话时，正在挖洞的人被吓了一跳。 “这转头缝不严实，一直在冒黑水，怕是里面的东西都被水淹了。” 说话的人是个下巴上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约莫着三四十岁，还遗憾的摇了摇头。 听见小胡子这么说，几个稍微年轻点的就将视线转向陈皮阿四，很显然，年轻一点的那两个人是陈皮阿四带的徒弟。 在精明男身边的黑瞎子和张起灵听见动静后都走近去看情况。 只见地下已经有个隐约的墓门被挖出了一角，只要将封门的青砖弄开，他们就能下墓，不过这青砖正往外流着黑色的液体，吓得两个年轻人不敢轻举妄动。 陈皮阿四也走上前来看着。 “就是一种防盗手段罢了，古墓的设计者在墓门的青砖上留一个聚水的空腔，封土后泥里的水会渗进空腔存着。” “青砖里还有几条引水出去的空隙，而这青砖本身制作时就掺着黑色的粉，要是墓门被挖出来，让青砖暴露在空气中，那些空隙就会让空腔的水顺着往外流。” 第4章 怨气和尸气可难吃了 “你们是挖了有一会才看见墓门冒黑水的吧。” “看看，青砖敲碎后是不是青黑色，黑色部分还能刮粉下来。” 听着陈皮阿四的解答，那个被吓到的年轻人点点头，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点点头，然后试着敲碎了一块青砖。 横断面果真和陈皮阿四所说的一样，青色混着黑色，并不均匀，黑色的部分也确实能用刀子刮动。 “真厉害，四爷。” 见到这一幕，刚刚说话的小胡子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脸色不太好的将自己隐藏进众人之间。 陈皮阿四没管，反正下墓要带几个不聪明也不傻的试机关，这几个人里倒是有几个能利用的。 知道问题后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小心的把被改造的青砖整块搬开，一个小洞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点了个火吊进洞里试了试，空气没什么问题，陈皮阿四这才让所有人准备准备进去。 黑瞎子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笑呵呵的就和张起灵做了最先进墓的。 精明男这下心里更笃定，这两个年轻人绝对是好手，经验和技术一定老道，一会进了墓室，说什么也要跟着这两个人。 …… 其实在闻到腐臭味之前，白砚是打算一直待在张起灵的口袋里睡觉的。 毕竟没有什么比不劳而获更爽了。 但是这个墓室里放了太多尸体，古老的腐味蔓延了整个空间，跟在后面进来的人类全都一副很开心的模样，似乎并不嫌弃大坑里堆满的骨头。 手电的灯一直在漆黑的墓室里晃来晃去，精明男兴奋的眼睛都不想合上，大多数人都是和精明男一样的状态。 能搞出眼前这么大规模的陪葬坑的，生前说什么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物，只要不出意外，他们这一趟绝对包赚。 白砚用爪子揉了揉鼻子，还是决定离开这间墓室。 这个人类跟他的同伴一块不走，那他自己走。 这么想着，白砚直接跳出了张起灵的口袋。 墓室里只有手电的光，白砚这样小的身子隐入黑暗之后就找不见了踪影，口袋里突然失去重量，张起灵下意识的想伸手捞住某只跳出去的猫，但很显然，他没捞到。 踩在陪葬墓室的地上，白砚快速往连接着下一个墓室的通道跑。 这种尸身不全的死人堆，阴气挺厚，但更多的是怨气和尸气，怨气和尸气可难吃了，他才不想吃没吃上，还被熏坏鼻子。 猫就这样在自己身边跑走，张起灵像是看见了什么景象一样，脸色微变，抬腿就往前去追。 身边的张起灵突然往主墓室的方向冲，黑瞎子倒没觉得多惊讶，毕竟失忆患者，做点突然的举动还是能理解的，说不定是看见什么眼熟的，找记忆去了。 队伍里有个矮个子和精明男一样，在探洞的时候就看张起灵和黑瞎子不顺眼，这下张起灵直接离队，可算是让他抓到了把柄。 “四爷，这两个伙计一个赛一个的年轻，靠不靠的住啊？” 这话明显是在暗讽张起灵冲动，但陈皮阿四没理会。 张起灵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每个人来问他都要解释，那这墓别下了，干脆端个板凳在墓室里讲故事得了。 眼见着陈皮阿四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这矮个子收了自己的小心思，讪讪的闭上了自己的嘴，走着走着靠近了小胡子。 两人在昏暗的墓室里一同盘算着，众人心思也各异。明白察觉到的陈皮阿四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人，面上的表情不变。 “陪葬坑的东西一定不如主墓室的好，依我看，大家不如跟着那两位爷再往前看看。”精明男适时开口。 这群人都觉得有些道理，简单扫了些完整轻巧的物件塞进袋子里就抬腿跟上，显然是没将这次的墓看的多危险。 其实白砚并没有走很远，跑出那个陪葬坑后他就被前路难住了。 要是他没看错，这一整条路上都牵着很细的线，要是踩上去，两边的墙壁说不定会吐石头冒火什么的。 他大部分的妖力都在穿过界门的时候用掉了，没来得及恢复，用一些少一些，还是省着点别化形了，直接用这副身子解决问题吧。 正在白砚准备直接走上去时，黑瞎子的声音跟了来。 “哑巴，你跑什么？看见什么了那么急啊。” 随着声音到达的还有两个沉稳的脚步声。 白砚耳朵一动，这两个人类动作也挺快。 “喵。” 听见了前方的猫叫声，黑瞎子明白过来，这是白砚跑了，张起灵跟着追。 “嗨，你看看你，怎么让它跑了。” “呜嗯——”两人走进白砚后，白砚主动伸伸爪子，然后跳回张起灵的身边。黑暗中，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眸子透着微微的光。 他都示意的这么明显了，这两个人类应该看的出来吧？ 黑瞎子推了推眼镜，弯腰看着刚刚白砚在的位置，沉默了一会。 “不错啊……” 面对黑瞎子的惊讶，张起灵没什么想法，将白砚放回口袋，默默走到甬道边查看着。 回到张起灵的口袋后，白砚满眼好奇的看着张起灵的动作。 这个人类靠着墙壁看了好一会，突然就后退了好几步，站定，很干脆利落的对着右边的墙伸手指。 而且还真让他把墙壁戳了个洞，用手指勾了一个被藏在砖石后面的铁环出来。 这让白砚看的眼睛都睁大了。 不过仔细一看，这个人类的手指有点不太一样，食指和中指很长，像是后天弄成这样的。 看来自己跟对人了，这个人类一定能带他找全所有的法器珠子！ 黑暗中，黑瞎子的视线落在张起灵口袋里的白砚身上，这只猫的出现本身就很奇怪，竟然还能在这个墓里找到机关提醒他们…… 两人都是下墓的奇人，手电也不带一个，等陈皮阿四带着的几个人跟上来时，张起灵已经把铁环拉到了底，紧接着，整个甬道开始旋转、颠倒。 小胡子等人被吓了一跳。 他们下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机关，一时间都有些开了眼，对张起灵的不信任都降低了一大半，心中后怕着，还好刚刚没跟这人闹起来，不然这个机关就得牺牲他们几条命。 甬道的旋转让大量积灰开始飘落，白砚不得不眯了眯眼睛，将自己整个卷进了张起灵的口袋里。 …… 小猫咪有点烦：人类在自己墓里面设计这么多机关到底是想干嘛？让后面不讲礼貌随便乱闯的人进来之后陪自己长眠吗？ 第5章 地上的引路图案 这一路走下来，白砚的嗅觉没再受到尸气和怨气的折磨，安安静静的窝在张起灵的口袋里，意识一点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没有受伤的时候他本来就爱睡觉，现在受了伤，就更要抓紧时间睡觉了。不把身体恢复好，这个人类要是在墓里遇见麻烦可不好办呢。 他能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不少细细簌簌的微弱声音，吵吵的…… 张起灵有时候会下意识的伸手碰一碰口袋里温热的小身体，确定白砚还在。 黑瞎子被精明男跟上攀谈，他也不拒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在墓里说说笑笑。 不过墨镜后的眼神中带着多少戏谑和真心，倒是无人可知。 下墓之前对青砖判断错误的小胡子和下墓后对张起灵有意见的矮个子走在一块。 他们看的出来这个九人的队伍隐隐分成了三队，那个沉默的年轻人一人成一队，他们两个成一队，其他人虽然心也不算齐，却勉强算得上一队。 这样下去，他们俩说不定就会成为陈皮阿四最先放弃的那拨。 两人心照不宣的走到了队伍的中间段，紧跟在陈皮阿四身边。 有了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开道，这行人在墓里走的还挺顺利，过了甬道后就进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墓室。众人在墓室里逛了三四圈也没看见进入主墓室的通道。 由陈皮阿四带进来的一个年轻人终究还是沉不住气，走到陈皮阿四身边，“师父，咱们这是……走到头了？” 这样规格古怪的墓倒是让陈皮阿四这个老手都有些犹豫。 倒斗这么多年，他们都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稀奇古怪的规制。大型陪葬坑后只做了一个空墓室，一副棺材都没有，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凑数才放在墓室里的铜器。 墓主人这样不按常理，让这群老油子心里慌 。 队伍里另一个年轻人在墙壁边缘蹭着看，也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众人只听见墓室的正上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然后他们来时的甬道重新旋转、颠倒，似乎是回到了张起灵拉动铁环前的模样，而且这次，机关被触动了。 还没来得及停止变化的甬道两边，墙皮开始一块又一块的剥落，掉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弹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那个触动墙壁机关的年轻人正好在队伍的后面，距离甬道近，将手中的手电打过去后，这个年轻人的瞬间腿软。 “墙……墙里有死人！” 见到同伴这样大惊小怪，在队伍里还没说过话的沉默男嘴皮子一掀“嘶”了一声，很明显是对这年轻人的反应不满。 就在沉默男手电也往甬道打时，整个空旷墓室的正上方也传来墙皮剥落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没有规律。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黑瞎子皱着眉，“后面翻回来的不是之前那条路，我们回不去。再不找到下个甬道，这墓里说不定就要出点事了。” 头顶的墙皮剥落时，有几道手电照上正上方。 密密麻麻，全是尸骨。一个个骷髅都被刻意摆成了面朝下的角度，抬头望去，就像是在和一群死人对视。 他们伸着干枯腐败的手，像是要从墙里爬出来。 那种空洞的眼眶和死前凝固下来的挣扎动作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些人是还存着一口气的时候被封进墙的。 正当小胡子和矮个子焦心自己会不会被陈皮阿四放弃时，甬道附近的那个年轻人和沉默男同时发出惨叫。 那些嵌在墙里的尸骨中钻出了一只又一只漆黑的小爬虫，无声的就爬进了他们的衣服里，咬开皮肤后就往血肉里钻，这两人没防范，直接着了道。 “下墓最烦的就是这些个活物……” 精明男暗骂一声，立刻扒在墙边和张起灵一样，寻找打开下一个甬道的机关。 但是他不是这方面的好手，几乎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状态，试试看能不能碰上运气。 这些虫子的数量并不算多，但是颜色实在是很适合墓里的环境，黑的让人根本看不清。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毒还是麻痹神经的东西，那个年轻人和沉默男被小黑虫钻进了小腿后，四肢开始麻木，连跑到回队伍都做不到，当即就倒在地上，手脚踢蹬抽搐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还在交集的寻找出路的众人。 “救我……救命啊——” 听见动静的张起灵正想回头帮一把这两人，却被陈皮阿四伸手拦住。陈皮阿四的眼神很冷，声音有些苍老，却坚定的不容任何人质疑。 “找路，不然头顶那些虫子掉下来可不会盯着那两人钻了。” 话虽无情，事实却不错。 倒在地上的两人真的是倒了血霉。没人管他们，不代表虫子不管他们。 现成的血肉在眼前，那些黑色的小虫子成批成批的钻进他们的身体，确实没有爬远找其他人。 两人喉间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并不咽气。 黑瞎子都看不下去，皱着眉在墙上摸摸看看，还伸手敲。 另一个年轻人很显然认识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不过保命在前，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下一个墓室的入口还没来得及找出来，几人头顶上开始小片小片的落下那些小虫，几人无处可避，只能尽可能的将衣服绑紧，硬着头皮继续找出路。 “这虫子刚醒，还不算厉害，只要拍的快，短时间内就不会出事。”黑瞎子提醒道。 精明男拍虫子的手都快拍出残影了，手上的手电也一直在跟着他的动作不停发到处晃。 闪烁间，张起灵注意到了地上的奇怪纹路。 黑瞎子跟着一块蹲下身。 “这什么图案？哑巴你见过吗？”黑瞎子不得不同样拍落掉在身上的小虫子。 但是队伍里的小胡子和剩下的那个年轻人很快就被虫子被咬了肉，痛苦的惨叫后，这两人竟然很快就摔倒在地。 张起灵赶忙起身将背后的古刀抽出，飞快在手上一划，把自己的血洒向身边的几人身上，然后在周围甩了一圈，再把刀往背后一插，收刀回鞘。 第6章 在幻境里走了五天 简单用自身的血液帮着这些勉强能称之为同伴的人们驱赶一部分小黑虫后，张起灵顺着地上的图案找到了一块颜色深一些的石头，双指发力伸出，再次从墙壁里勾出一个铁环。 用力扯到底后，整个空旷的墓室地面开始塌陷。 黑瞎子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靠谱的同伴不靠谱。 正要说话吐槽呢，所有人脚下踩着的砖石瞬间松了，像是被抽走了筋一样，撑不住任何东西。 不过好在众人没有摔得太狠，落地后几人才看见新的甬道出现在前方。 “合着这是一个叠层的假墓室，找不到掉下来的方法，要么离开、要么在上面饿死、再要么就是被那些虫子钻肉痛死。”精明男呲着牙，显然是没想到这种操作。 什么墓啊，好玩是吗？能不能按照规矩做？ “我们掉下来，那虫子也能跟着掉下来，赶紧走吧。”黑瞎子立马调整好心态，唇边带着笑意，对精明男提醒。 “哎，年轻人，你的血厉害啊，能不能再来点？我还觉得有虫子在咬我。”矮个子挠挠自己的脖子，视线落在张起灵还没止住血的手上。 陈皮阿四没想让自己成为背景板，冷哼一声后说：“咬就咬了，没动弹不得就赶紧离开。找死我可不会拦着。” 被陈皮阿四说了这句，矮个子悻悻噤声，悄悄将身上的血抹开了点，生怕自己身上再落些虫子。 几人快速朝着新出现的甬道快速逃离。 这段甬道安全的又让人觉得不正常。 且由于这甬道是弧形朝下的，几人跑着跑着脚步就不由得越来越快，最后一段那个小胡子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就势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旋转朝下已经几十米深了，这个墓太古怪了吧。师父，咱们还要还要往下吗？”跟在陈皮阿四身边的青年擦了擦脸上的汗。 “不下去你想上去？”陈皮阿四简单一句话就让这个年轻人乖乖闭嘴。 “绝对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在外面探洞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铲子里带出来的土很复杂，要不是因为这一块地形变化，水流出现在这附近，带走了大量的土，这墓不会被轻易发现。” “陪葬坑那么隆重，空墓室还弄了一堆死人养虫子，阵仗这么大。既然不葬人，那就一定会葬物。” “好东西说不定就在下面。” 听陈皮阿四这么笃定的解释，这个年轻人一下就明白了。 这和现在有些人在心爱的东西损坏或是宠物死亡后专门为那些东西搞一个坟一样，这个墓里很可能是某个大人物专门做来埋葬某个宝贝的。 管他葬人葬物，有宝贝等着他们就行。 众人继续在这个古怪的墓里探寻着…… 感觉到熟悉的法力波动出现在身边，白砚突然睁开眼睛。 这是……界门中的虚无物质所散出的微弱能量。 在口袋里重新调整姿势后，白砚双爪扒拉着口袋边缘露出自己的头。 不过很奇怪啊，他怎么没听见人类的脚步声了？ 这些人类挖太久了，都累睡着了？ 从口袋里跳出来之后，白砚才看见队伍里的几人的状态。 一个个呆愣的站在原地，身子像是要向前迈步，双脚却牢牢踩在地上不挪，有几个表情还特别奇怪，青黑青黑的，像是要死了。 不过带自己来的这两个人类状态还不错，看着挺健康。 白砚打了个哈欠，踩在地上，小步子一迈，四处转悠。 这些人类也不知道在这个墓里走了多久，浑身都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是在那里恶战了很久，原本鼓鼓囊囊的口袋现在几乎全空了。 看数量，还少了几个人。那些人类呢？掉队了吗？ 白砚用爪子挠挠耳朵。算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在附近转了一圈，白砚在远处的房间角落找到了一个低矮的洞口，像是某个动物在这里刨的，大小差不多够白砚通过。沿着这个洞爬出去后，外面就是哗啦啦的水流。 重见天日时，白砚的眼睛眯了一会，瞳仁竖成尖细的线。 那个墓里没感觉到法器珠子的存在，只有包裹着法器珠子的虚无物质，它们被人类凿成了这个很大很大的房间。 虚无物质不能吃不能吸收，所以白砚对这虚无物质毫无办法。 这次的墓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顶多能判断，这些虚无物质曾经包裹了一个法器珠子，而这个法器珠子很早以前就被人类取走了…… 哎——也不知道那些人类什么时候出来，他都饿了。 白砚在外面玩着水，追着小虫子跑了会，等到了天黑也不见有人类跟在自己后面出现，心里不由得担心起那个好看的人类。 别是饿死在里面了。 顺着出来的洞口钻回去后，原本那几个脸色青黑的人类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没了心跳和呼吸，确实是死了。这可把白砚吓了一跳，赶紧顺着张起灵的裤腿爬到了他肩膀上。 “喵呜！” 一声清脆响亮的猫叫将众人从幻境中喊醒。 还活着的人都像是做了一场梦。 精明男浑身脱力却一点不敢瘫坐在地上休息，刚醒就连忙在自己身上狂抓，不怕疼一样在自己身上抓出数道血痕。 嘴里还虚弱的叫嚷着：“滚滚滚滚，别爬到我身上，你们死就死了，也别跟着我，根本就不是我害的……” 陈皮阿四的状态也不好，双手似乎是在紧紧掐着什么圆溜溜的东西，就等着找准时机丢出去一样，见到眼前的场景突然大变后五指猛地一收。 然后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确认。 “着了道了！” 被白砚叫醒的只有四个人，张起灵和黑瞎子像是和什么东西搏斗了许久，身上冒着一层薄汗。黑瞎子惊魂未定，抬手摸了一把额头。 他们在幻境中正要面对最后的大怪物，却听见那大怪物张嘴嘶吼了一声，所有人才突然醒来。 手电在他们经历幻觉时就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丢失了，现在的墓室一片黑暗，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黑瞎子很清晰的看见了张起灵肩膀上的白砚。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总不会是这只猫把他们从幻觉里叫醒的吧…… 第7章 牢笼 但是这话不适合在这里说，调整了有些乱和空的呼吸，黑瞎子拔出短刀，蹲下身挑开小胡子和矮个子以及剩下那个青年的头发，确实和幻境中所经历的一样。 他们的脑子被小黑虫钻进去吃得一干二净。 头皮上全是细密的血洞，没有血洞的身体下也一鼓一鼓的，全都是钻来钻去的虫子，看起来恶心极了。 起身走到陈皮阿四身边，黑瞎子的表情罕见的严肃。 “四爷，咱们就剩四个人了，装备什么的在幻觉中被弄丢了，要是还不走，可能都要折在这。” “那些虫子在尸骸里用假死状态维持最低消耗，现在的我们就相当于它们醒来后的自助餐，它们会成群在血肉里进食、交配、产卵、死亡……卵也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借着尸体的余温孵化，所以我们时间不多。” 陈皮阿四当即做出了决定，“找办法出去。” 被吓得魂都快飞了的精明男哭丧着脸，管不上什么，脚步紧跟看起来更好相处的黑瞎子，俨然把黑瞎子当成了救星。 站在最前的张起灵伸手将白砚抱下来，放回口袋，就像是生怕这只小猫跑离自己一样，确认白砚乖乖蜷缩在口袋，这才迈步朝着其他地方走去，寻找离开的办法。 精明男一眼都不敢看身后的尸体和来时路，也不知道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 倒是陈皮阿四和黑瞎子，这俩人一块将那几具尸体简单翻了一下，把他们的衣服和剩下能用的东西扒了下来，做了个简单的照明火把。 整个墓室这才有了光亮。 映入眼帘的是空旷且巨大的墓室，站在这样的墓室中，他们就像是误入大人国的小孩。 墙壁上密密麻麻满是刻痕，每一道刻痕都长数米，深不止几许。 刻痕旁还附着的看不出原料的黑色粉末，这些刻痕凌乱且深，不像是人为，倒像是某种大型猛兽在发泄愤怒。 墙壁的材料陈皮阿四也没见过，像是青铜也像是玉石。为了辨认，陈皮阿四直接凿了一块放进口袋。 其实他们在幻境中也拿了不少其他墓室里值钱的物件，因为只能看不能吃，所以在幻境的第五天被全部丢掉减重，现在都不知道东西被丢哪了。 精明男紧跟着张起灵和黑瞎子寻找离开的方法时，众人再次看见了旋转向下的甬道。 “这是虚假的路，靠近会再次陷入幻境。”张起灵突然开口。 在口袋里的白砚点点头。 这个人类悟性不错。 在白砚的眼中，这些‘旋转向下的甬道’不过就是老旧的石柱子，只不过因为整个柱子都是用法器外包裹的虚无物质制作的，这才会影响普通人类的脑子，让他们陷入幻境。 他们真实的记忆和虚假的记忆从‘踏入’旋转向下的甬道时开始交替。 人类因为幻觉而在柱子边上整齐不断地原地踏步，脚步声整齐的在耳边响起，还怪催眠，所以白砚安安稳稳地听着睡了两天，伤口都不疼了。 两天后，这些人类就因为幻境变化而跑来跑去，白砚还以为是他们找到出路了，就没看情况。 醒来后、哎……猫猫真的没想到，人类这么脆弱。 意识到是这个旋转向下地甬道困住了自己，精明男失了魂一样，低声呢喃一声：“老天爷……” 然后躲着不敢直面。 陈皮阿四走出，“这东西不仅能让我们分不清真假，还能干扰我们的脑子，让我们在墓里当没头的苍蝇。” “我炸了看看。” 话落，几人都没反对。刚刚他们已经走了许久，除了这个旋转向下的甬道，没有发现任何新路。 如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陈皮阿四直接甩了从尸体上扒下的土炸弹丢进去。 这种炸弹伤害和范围都不大，丢进旋转向下的甬道后，几人耳边传来一阵爆响，整个墓室震都不带震动一下，像个石头笼子，坚硬稳固。 那旋转向下的甬道被炸之后显出了本来的模样。 竟然是一块和墙壁材质一样的石柱，这石柱上捆满了厚重的锁链，锁链一圈一圈的缠在石柱上，围成了旋转向下的纹路。 这个石柱和他们‘进入’的旋转向下的甬道处在对角线上，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陈皮阿四让黑瞎子和张起灵在另外两处也仔细找找。 果然又找到了好个‘旋转向下的甬道’。 土炸弹还够，陈皮阿四直接把另外几个都炸了，直到幻境的影响大大减弱才停手。 显露在众人面前的赫然也是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厚重铁链的石柱，这些石柱像是和这个墓室用的同一块巨大的石头一体凿成，石柱的底和顶都看不见一点和这个墓室的缝隙。 而这些数量巨多的石柱全都围在整个巨大而空旷的墓室边缘，石柱上的铁链全都有半米粗，这个墓室的东西都大的夸张，像是被用来困住什么根本不是人的东西。 “这根本不是墓，都是困住那个‘物’的牢笼？”精明男简直不敢相信。 难怪这个墓的建造根本不合规制，合着根本不是墓，而是死牢。也难怪他们无论是在真实情景还是在幻境中，都没有看见任何一个棺椁出现。 看样子，以前被困在这里的‘物’是个很凶很凶的生物，甚至被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因为石柱下有不少被挣断的铁链，墙壁上满是刻痕和早就干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 这些景象全都在向众人诉说当年那个‘物’挣扎的惨烈模样。 那该是多么庞大的生物？按照这个铁链和石柱的尺寸规格，足以推断出被困住的巨兽远比成年大象还大很多很多！ 但是为什么以前会存在这么庞大的生物被困在这里，而这个墓看起来并没有那巨兽的尸骨存在，周围也不像是有能让这么巨大的生物逃出去的通道。 那个巨兽逃出去了？还是被人放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炸石柱子的动静没影响墓室的稳固，倒是影响了那几具尸体里的小黑虫。 听着不远处的尸体里渐渐传出细微的啃食声，以及类似褪壳展翅的声音，张起灵面色一变，“从尸体里孵化的二代虫子会飞。” 第8章 凡人的信仰之力 一听这话，精明男的表情更精彩，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四爷，咱们别研究了这种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生物了，快找地方出去才是正事。命重要啊！” 就在四人各自寻找出路时，白砚还是决定帮他们一下。 在口袋里拱了拱身子，小黑猫灵巧的跳出口袋踩在地上。 ‘人类，跟上。’ 清脆灵动的少年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张起灵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小小一团，抬脚跟上。 幽暗的墓室中突然多出这么个小身影，险些吓得陈皮阿四将口袋里的铁弹子掏出打在白砚身上。 “我的猫，别打。”张起灵的声音一出，稳得让人心安。 黑瞎子赶紧来帮着说话，“实不相瞒，哑巴这猫下墓的时候就在他就揣着了，刚开始就帮我们俩找到了机关，聪明的很。这次说不定这次是找到了出口才蹦出来的，我们一块跟上去看看先？” 得益于精明男和陈皮阿四都算是在各个地界摸爬滚打过的人，自然是知道有些人会利用动物的某些习性帮助自己下墓或求救。 一番平静好心情后，精明男不敢说什么，他一个擅长用风水学解墓的人在这个根本不是墓的牢笼里无计可施，只能依靠着身边三个人出去。 陈皮阿四也只是扫了一眼张起灵认真跟着白砚的模样，没说话。他对东北张家的墓里手段并不算了解，说不定这个猫真是张起灵养来应付各种墓穴的…… 管他那么多呢，就算是个鬼在带路，现在也挑剔不了，能出去就行。 在这个地方七弯八绕的走了一会，众人这才看见了地上的小洞口。 精明男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妈的，终于看见希望了。这里还有点植物长进来了，外面是出口没错。四爷你还有土炸弹吗？” 就在安放土炸弹时，四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密集的声音，细微但是目标很明确。 “我的爷啊！那些虫子飞出来了！”精明男腿一打软，直接拉住了黑瞎子的胳膊撑着自己。 要不是这几天他们在幻境里受影响，导致现实中的身体没吃上多少东西，这个精明男绝对是要被吓尿裤子的。 可见他们在幻境里受到了不少这些小黑虫的‘关照’。 张起灵正准备再次拔刀划手、洒血驱虫，白砚立刻转头，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张起灵。 ‘我来，你跟他们出去。’ 好歹自己也是个妖，醒都醒了，得干点正事儿。 以后还得靠这个人类带自己下墓呢。表现一下，就一下。多了妖力撑不住。 听见这话，张起灵还有些犹豫，但是看着白砚小小的身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身往小黑虫的方向走，他就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记忆一样，准备拔刀的手收回。 趁着小黑虫还没靠近，陈皮阿四立刻将剩下的土炸弹都放在地下那个小洞里。 四人快速找地方藏着，抱头减震时，黑瞎子抬头，他看见黑暗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在用爪子踩着什么东西跳来跳去的……跟玩玩具一样。 嘭—— 闷响传出，用足了量的炸药将整个空间炸的都抖了三四层灰落下，白砚嫌弃的甩甩身上的落灰，将消耗妖力的幻身解除，踩着地上薄薄一层黑色的小虫子尸体转身就回去找张起灵。 几人快速顺着炸开的小口子爬出去。 外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夜正深着。 精明男觉得，这天空、这草地、这星星，全都比墓里的日子好多太多了！ 他们几个在幻境里都被那些小黑虫子追的想紫砂了求个痛快。 一行九个人，就他这个看起来半桶水的跟着这三人活下来了。 “谢谢四爷，谢谢黑爷，谢谢张爷！” 精明男颤抖着手对三人道谢，然后就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一双玉髓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 紧接着，这个精明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白砚脚下，甚至激动的对着白砚磕了三个头。 “感谢猫爷指路！” 白砚本想直接跳开，却没成想有一丝信仰之力从这个精明男的身体里飘出来，聚集成轻灵飘渺的细线，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喵？！ 他这是，有力量来源了！！ 没想到凡人的信仰之力除了能够为神明提供能量来源，还能让妖也获得能量？ 大发现啊。 就是有点少，还远远不够用，全当收着玩吧。 人间的灵力全都被封印进了大地山川，他想快速恢复的话，还是吃些阴气来的快。 啥时候才能下一个有正经阴气的墓啊……实在不行那把刀的阴气让他吃一口也不错，挺香的，他都惦记好几天了。 打着哈欠走到张起灵脚下，伸爪子指了指自己白天出来的时候发现的洞窟方向，然后转身带路。 大晚上的，还是把这几个人类带去安全的地方吧，这么脆弱，别一下就死完了。 回家之后得让那个好看又话少的人类把好吃的都给他。 陈皮阿四满眼复杂的看着白砚，突然笑了，“没想到最后是被这个小东西指了路。” “万物有灵、万物有灵。”精明男再双手合十对着白砚的方向拜了拜。 黑瞎子笑着跟上张起灵，伸手勾在张起灵的肩膀上，“哑巴，这猫……跟人似的，养的真好，传授传授经验呗。” “他本来就这样。”张起灵淡淡的回了一句。 没听太明白的黑瞎子挠挠头，却见张起灵已经跟着白砚走出了好几步，这才笑着对身后两个人招呼着，“四爷，还有那个风水师，走吧，猫爷带路了。咱们今晚得好好歇歇。” 四人跟着白砚来到了洞窟，几人简单调整好自己状态后，找了些能吃的果腹，分了分守夜的顺序，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再次醒来，看着蓝天白云，绿盖成荫，精明男更是感动的恨不得再对着白砚磕几个头。 “我们从山的侧面进墓，绕了大半圈，在另一座山下的山谷里出来，也就是说上游这一整片山脉地下，全是那大怪物的牢笼。” “能做出这样庞大的牢笼，却只为了关着一头巨兽……不简单，这个地方绝对不简单。” 陈皮阿四难得露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望着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9章 少年进尸坑挖宝 他的口袋里还有从牢笼里凿下的石块，离开这里后，有必要让个懂这方面的人检查检查。 白砚在洞口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圆溜溜的猫眼眯起。 他自然是感觉到了陈皮阿四口袋里的虚无物质碎块，不过这个人类可能要失望了。 法器珠子掉进这个人间已经数千年，包裹着法器珠子的虚无物质都是来自界门中的混乱之物聚合而成，这些虚无物质不能储存法力，只是在坠落过程中沾染了法器珠子的法力，维持那种非金非石的模样。 而这山下的虚无物质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法器珠子，这种没有法力供给的虚无物质，很快就会消耗完自身携带的法力，回归本来的状态。 也就是说，山下的那些虚无物质和陈皮阿四口袋里的虚无物质，很快就会化成灰然后消失，成为真正的虚无。 黑色的小猫咪闭着眼睛，歪头感受了一会。 嗯……法力都微弱的快感觉不到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完全消失咯。 这些人类亏大了。 嘶……话说，捡到自己的人类没有收获，是不是就吃不上饭了？ 淡淡的危机感萦绕在白砚心头。 他现在的伤没长好，还用不了很久人身，要是这个人类不能养他了，他就会成为……流浪猫。 喵了个咪的，那可不行。 脑补了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蜷缩在角落无人喂食的模样，白砚完全无法接受。 既然人类下墓是为了金银财宝，那自己帮他们拿点出来不就是了？拿出来之后偷偷塞给好看的人类，让他换吃的给自己。 小小的身子猛地站起，四人同时看着白砚，不明所以。 只见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大圆眼睛看着张起灵。 ‘人类，在这里等我。’ 对着张起灵使用了脑内传音后，白砚非常干脆地窜了出去。 看着白砚这样，精明男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慌张的弯腰捞起地上的装备就准备跑路，这一连串的动作在这几天直接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 “出事了吗？我都准备好了，别落下我。” 陈皮阿四和黑瞎子都看着张起灵。 两个都算是了解张起灵一部分真实性格的人，这猫能被张起灵带进墓里，那就一定是张起灵重要的宠物，现在猫跑了，张起灵不去追，反而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猫跑开的方向发呆。 猫主人都不着急，他们俩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大师，坐下坐下，现在山里露水重，湿气大，我们一个小时后再出发，不急昂。”黑瞎子笑着拍拍精明男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准备再眯会。 白砚顺着洞钻回了让那几个人陷入幻境的巨牢。 踩着小黑虫的尸体跑了一会，又看见了几天前死掉的人类，然后再往里跑了好一段路，最后穿过旋转颠倒的甬道，灵巧的往上一跃，绕开障眼法一样的机关，回到了最开始的陪葬尸坑。 这些个人类也真是的，最开始在第一个尸坑边上待了那么久，竟然没能发现真正值钱的宝贝。 白砚皱着眉，圆圆的眼睛都快被冲天的怨气熏得睁不开了。这里太臭，赶紧挖了值钱的离开吧。 在漆黑的墓室里，一个约莫着十八岁左右的少年跳进尸坑，少年手脚麻利，从几具尸体上扯下布，随手取下尸骨堆中值钱的珠宝金石放进去，纵身一跃，离开了尸坑。 将裹着财宝的布绑好，拎着沿路离开了这座巨牢。 靠近洞窟后，黑发少年重新化作小黑猫的模样，扒开草丛，对着张起灵“喵”了一声。 听见动静的几人转头，竟然都看出来了这小黑猫只想让张起灵一个人过去。 精明男乖乖坐着，陈皮阿四看了一眼起身的张起灵，这个人虽然是他的伙计，但是大多时候都是自由身，自己犯不着插手人家生活。 倒是黑瞎子，抬头看了一眼后就继续靠回石头上打盹，像是完全不在乎。 跟着白砚走了一小会，张起灵就看见了被白砚放在草丛里的布包。 白砚昂首挺胸地等着张起灵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只是等了一会，只等到了张起灵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头。 这可和预想的不一样。小黑猫伸出爪子把张起灵的手拍了下去，“喵！” 他在妖界调皮捣蛋那么多次，几乎没这样好心的对过谁，为什么这个人类一点也不激动？ 气的白砚张嘴咬了一口张起灵的手指，然后扭头往洞窟的方向跑。 他就不信了，这么多对人类来说值钱的东西，剩下的三个人类都会不喜欢。 嗯？ 还没跑远，白砚就被张起灵一把捞在手里。 “啊呜——”小黑猫的口中发出带着惊讶情绪的声音。 脑袋被很娴熟的撸猫手法揉着，舒服的白砚抖了抖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瞟了一眼张起灵。 ‘我就知道你喜欢。’ 简简单单就把傲娇小猫顺了毛，张起灵又将白砚放进了外衣口袋，拎着白砚带出来的古董回到了洞窟。 一人一猫出去一会就带回了巨牢里的宝贝，这个事实让见多了风浪的陈皮阿四都有些不敢相信。 黑瞎子注意到陈皮阿四的视线落在张起灵身上，心中无奈：哑巴你做事也不多想想，现在小猫要被盯上咯。 算了，看在小猫出手救命的份上，兄弟帮你一回。 “哎——你、你怎么把我在幻境里摸的宝贝拿出来了？我还以为放那个旋转向下的甬道边就安全了，谁知道全员都被迷了心智。” “出来之后我以为在幻境里摸的东西都是假的，就没回头找。害——是你让小猫叼出来的吧？厉害啊。” 黑瞎子有些激动，主动接下张起灵手里的布包，打开看了看，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些。” “猫爷呢，让它出来呗，我当面谢谢。” 听见黑瞎子这样说，白砚钻出了口袋，刚想开口说那都是自己挖来的，就见到黑瞎子在对着张起灵做手势。 张起灵抬手挠了挠白砚的下巴，像是在安抚要炸毛生气的小猫，点点头，没有反驳黑瞎子的话，走到了一边从地上拎起自己的装备。 “可以离开了。” 说完，张起灵就在前方探路。 精明男小心的打量着陈皮阿四和黑瞎子。 “四爷，这些个宝贝算是我和哑巴张的吧？要摊出去吗？”黑瞎子拿着布包晃了晃，没被墨镜遮挡的下半张脸笑得意味不明，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陈皮阿四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既然是凭本事拿的，自己收着吧。” 找路回去用了他们几乎一整天，这里的山谷像是还没被开发过，蛇虫鼠蚁一个不少，装备本就不够的四人在路上没少受罪。 等终于走出山谷，进入陌生的村子后，天色已经暗了。 四人在包里拼拼凑凑好一会，才换来了村民的三间房暂住。 黑瞎子主动勾着张起灵的肩膀，两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站在一块，倒是个不错的风景。 “房间不够，我就和他一间吧。” 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按理说也该分道扬镳了，精明男哪敢乱开口影响这三个大爷的决定，他的小命可不能保不住。 “我没意见，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各位爷怎么安排我就怎么住，嘿嘿。” 第10章 你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 想养一个听话懂事的动物帮衬自己，就绝对不可能靠抢，陈皮阿四对这个再清楚不过。毕竟九门里面，吴老狗的那些狗就不是随便谁都能使唤的。 张起灵这猫虽然出现的时间奇怪，但确实有灵性，够聪明。这样一看，自己就算动手抢了也不一定能让这只猫听自己…… 想通之后，陈皮阿四抬起手随便摆了摆，“就这样吧。” 跟着张起灵进了房间，黑瞎子一屁股坐在老式木床上，撑着上半身，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哑巴，你那猫到底哪来的？真是路上捡的？” 白砚已经睡够了，伸出爪子从口袋里探出上半身。 见到白砚从张起灵的口袋里冒头，黑瞎子吹了段尾调上扬的口哨，“晚上好啊，猫爷。认得我不？” 明白黑瞎子问的是自己，白砚点点头，算是回应。 “……” 房间短暂的陷入寂静。 黑瞎子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问了一句：“认得我？” 玉髓绿色的大圆眼睛看向黑瞎子，白砚再次点头回应。 这人类怎么回事，一个问题问两遍。 ‘人类，我饿了。’ 抬头看着张起灵的下巴，白砚转过身，用爪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衣服。 伸手将白砚从口袋里捞出，放在桌上，张起灵没说话，直接出了门。 感觉自己像是被剩下的那个，黑瞎子伸手挠挠头，无奈之中笑了一下。 白砚站在桌子上打量着房间的摆设。 用妖界幼主的审美和品味来看……不合格。 风风光光的在妖界享受了三百多年，一朝被丢进人间吃苦，白砚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还好在自己不能长期化作人身时，有善良的人类捡了自己。 “呜嗯？” 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着，白砚转过头。 这个身上有很熟悉但是又很微弱的法力的人类一直看着自己干什么？ 黑瞎子觉得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还从没有觉得有动物这么像人扮的。 想着想着，黑瞎子换了个位置，坐在凳子上，伏低了身子，一人一猫隔着墨镜对视。 冷不丁的，黑瞎子问了一句：“猫爷……你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 “哇呜？！”白砚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人类问一只小猫咪这种问题？ 看着小小一只的猫咪像是被点炸了一样，玉髓绿色眸子瞪圆了盯着自己，黑瞎子更笃信，这小黑猫能听得懂人话。 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后，黑瞎子笑着双手合十，“猫爷、猫爷，别生气，我就是随便问问。” 哼—— 白砚不想和普通人类计较，转过头去坐着，面朝房门，尾巴甩了甩，放下，把屁股挡住。 出门不久的张起灵端着还温热的蛋液进了门，闻到了味道的白砚甩了甩尾巴。 香啊。 把盘子放在桌上，两人一块看着白砚吃东西。 小黑猫低着头，吃东西得模样斯文贵气，一点也不狼吞虎咽，看着就是个有教养的乖猫。 “哑巴，人各有各的秘密，这猫是你的，按理说我不该多嘴，但是我这个人心善，所以就提醒这一句。别让它表现得太像人了，这世上总有圆不了的意外。” 与其说这话是在对张起灵说，不如说这话是黑瞎子在暗戳戳的提醒白砚。 舔着盘子里透明的鸡蛋清，白砚用余光瞟了一眼黑瞎子。 这个人类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暴露身份？还是在提醒自己，白天的古董带回来后不仅不会让捡到自己的人类过的舒服，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 慢条斯理的舔着蛋液，白砚回忆了一下。 神明在几万年前就全部离开了人间，时间的洪流磨灭了各路诸神存在的印记，为了从人类身上获得信仰之力，神明不得不想办法在人间留下自己的各种传说，让人类信仰自己。 信仰之力最鼎盛的时候，人们大肆宣传神明的权能，大规模的进行祭祀和献祭仪式，都是为了获得与神明沟通的机会。 与神明对话就可能或获得神明的某种赐福，或金钱、或地位、或美色、或健康…… 后来又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在这场信徒的争斗中获得胜利的神明不再回应人类的各种祈求，他们停战了。 失去神明的人间进入混乱时期，他们中大多数人类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靠自己的手段获得各种物质上的满足。 少数人类还在坚持试图与神明对话，他们试图使用神明留下的东西献祭，一切获得过神明赐福的人被拖上祭台，他们的血和哀嚎蔓延开来，染红了一段历史。 在妖界听课时，白砚并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为了获得神明的赐福就要将受到赐福的人类献祭。 那时他刚剪掉授课长老的小胡子，所以他没听到答案就被丢了出去。 现在想来，这个眼睛前面一直用黑色的东西挡着的人类说的，应该就是与那堂课上内容相近的意思吧？ 人类会因为欲望而嫉妒受到神明垂爱的人，他们会贪婪的想要更多。 自己虽然不是被神明垂爱的那个，但是自己是妖，对人类来说是个百年千年都不会遇见的存在。 这样的他对人类来说，和获得了神明赐福的人类没什么不一样的。 要是自己妖的身份被人类知道了，难保不会被抓去扒皮抽筋、狠狠研究…… 嘶——这么一想，这个捡到了自己的人类应该早就察觉自己的不一样了吧？毕竟他对着这个人类使用过脑内传音。 吃着吃着，白砚心虚的抬起头看向张起灵。 似乎是白砚心虚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黑瞎子都看笑了，不过他抬手挡住了嘴，起身出门洗漱。 张起灵坐下，伸手顺着白砚的毛摸了一会。小小一只猫，漂亮可爱的模样和以前并没什么不同，就是体型小了点。 现在的白砚太瘦了。 没能看懂张起灵此刻在想什么的白砚缩了缩脖子。 要命了，这个人类该不会是想把他养胖之后再抽筋扒皮吧？ 他才刚到人界，一个法器珠子都没收集到呢！这么突然就被人类逮住了，别说能不能回妖界，就算是能，他白砚也丢不起这个妖！ ‘人、人类！我命令你你……你不准伤害我！’ 脑海里的声音带着些没底气的上位者语气，结合小黑猫此刻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怕。 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白砚的耳尖，白砚恼羞成怒的躲过。 “你说你叫白砚，笔墨纸砚的砚。” 第11章 人类，沐浴吗 张起灵的声音很安静，白砚知道用安静来形容声音是不对的，但是这个人类的声音确实有这种魔力。刚刚的紧张在听见这声音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不知怎得，他就是很想相信这个人类。 就在白砚分心思考时，强烈的震感传来。 还在屋子里看着虚无物质碎块的陈皮阿四猛地瞪大了眼睛。刚刚还在他手里的硬块……化成了灰，消失了。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的这一幕，陈皮阿四还伸手重新摸了摸口袋，确实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整个屋子开始剧烈震动，像是地震的余波。 精明男早早的洗漱好上了床，被震感颠醒后，神神叨叨的起身掐指算了算。 “哎哟我的天呐……一场空，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我就不来了。要不是来的时候卦象上说或可一搏——” “我*，这个或可一搏说的不会是我这条命能不能活下来的或可一搏吧？” 陡然意识到真相的精明男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地震余波的感觉停止之后，精明男苦着脸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懊悔自己的选择，又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我真不该干这行的，赶紧退，现在还来得及。” 要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明白那两个年轻人不一般，在下墓之后就一直想办法跟着其中一个，他怕是早就像那个小胡子和矮个子一样，被陈皮阿四顺手就推出去喂黑虫子了。 “祖师爷保佑、祖师爷保佑……” 村子里的人惊慌失措的跑出门，只见人群中有几个指着远处鸟群惊而起的平地说：“那里的山塌了！” 张起灵也出门看了看。那方向他不会认错，就是他们被困好几天的巨牢。 在震感中跌进盘子，糊了一脸蛋液的白砚满脸无语和生无可恋。 早不塌晚不塌，非要在自己分心的时候塌，猫脸都丢光了。 伸爪子蹭了蹭自己脸上粘着的蛋液，白砚有点不高兴。自从学会了化形术后，他都多久没用过原来的模样了，舔毛什么的，很久没做过，早生疏了。 伸爪子碰了碰握着自己身体的手。 ‘人类，沐浴吗？’ 一身的灰和粘液，猫快受不了了。 山体的突然塌陷引得附近的人心惶惶，半夜都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在附近闪烁，白砚站在窗边，看了看一直在忙碌的人们，转头跳回了张起灵脚边。 人和猫看见的角度实在是不同，小小一个猫站在简易版花洒下，水珠洒在身上就像是在冲瀑布，而且所有的水珠都是冷的。 白砚走远点甩了甩身上的水，浑身的毛都因为水而贴在了皮肤上，太难受了。 看着已经脱到一丝不挂站在水下的张起灵，白砚想了想。 反正这个人类知道自己不一样，那至少在这个人类面前，自己是不用担心被发现身份的吧？ 而且他都知道自己名字，总不能是自己在梦里说出去的，妖可不会做简单的梦。 指不定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线里，自己和这个人又相遇了呢。 白砚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一点问题。 这个好看的人类绝对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人类，待会不准惊讶。’ 张起灵低头看着小小的黑色猫咪，沉默着没说话，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具身体真不愧是白砚羡慕到想照着重新化形的，要肌肉有肌肉，要力量的美感有力量的美感，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不过以白砚现在这种接近地面的视角仰望上去，嗯……还是算了，不看了，那不是在偷窥人家隐私吗？堂堂妖界幼主，干不出这事。 小黑猫再次甩了甩身上的水，直起身子时，一个黑发少年突然出现在狭小的浴室。 化形时白砚可以选择用妖力给自己编衣服，不过既然是为了洗澡，那还是省点妖力得了，用人身洗澡本来就挺奢侈。 “人类，我这样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黑发少年假意做了个吓唬人的动作，不过张起灵觉得，故人再见，音容不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现在的名字是张起灵。” 白砚挑眉，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什么叫现在的名字，你以前还有名字吗？不对，我问你名字了吗？” “不对不对不对，我的名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几年前？在哪里？这可能对我来说很重要。” 漂亮精致的脸皱着眉凑近，两人的距离有点超出‘认识’的范围。 张起灵抿唇，默默后退半步，清冷俊美的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像是都打死都不会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见到张起灵这副模样，白砚无奈的咬咬唇，玉髓绿色的眸子闪过自我怀疑的神色。 “不会是我让你不要说的吧？以后我会遇见什么……会不会很难应付？” 身为妖，白砚自然是知道自己要收集的法器珠子所携带的法力有什么用。 那可是代表着时间之力的法器，对妖界的祭祀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因为法器珠子的崩落而被亲生父母丢进人间…… 真的很重要，比他这个妖界幼主还重要。 所以白砚是明白的，在找到这些法器珠子时，自己会因为每个法器珠子之间的共鸣而被传送到人间的其他时间线，这对妖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点点，壮一点点的人类看着，嗯……也就二十出头吧。 如果自己是在这个人类面前出现过，那不就代表着，自己马上可以获得第一颗法器珠子，然后回到这个人类小时候，再获得第二颗法器珠子吗？ 这可是好事。 很快就想通了的白砚笑着站直，“我就知道，没什么能难倒我的。” “你现在叫张起灵对吧。” “来，帮我擦背。” 活了三百多岁的妖界幼主似乎忘了，他现在只是个落魄的流浪猫。 第12章 叭叭叭 看着背过身的少年身体，张起灵倒没什么不习惯，按照记忆中做过的一样，很熟练的取了架子上的毛巾，吸了吸水，帮着白砚打湿身体。 少年的皮肤光滑白皙，五官还有些稚嫩，看着就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后脑那一撮用来编长生辫的黑色长发因为浸了水而黏在背上，张起灵只能帮着撩开，两人肌肤相触时，白砚觉得有些痒，瑟缩了一下身体。 仅这一个动作就带着些色气，虽然当事妖完全不知。 “那个……你说你现在的名字是张起灵是吧？既然不跟我说你本来的名字，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虽然我看着是比你小一些些，但按照人类的时间算，我可三百多岁了，比你大很多很多很多……” “既然我比你大这么多，那我叫你小张，是不是不过分？” “这么不爱说话啊。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白砚开心的直起身子，全然把自己现在是在蹭吃蹭喝的身份忘了个干净。想说的话是一句也憋不住。 “我们以前关系好吗？” “……” “不说话，那就是很好咯。那时候我是不是特别的威风？像神仙一样就降落在你面前了？” “……” “又不说话，那我肯定又说对了。哈哈哈，我就知道，第一次降临人间狼狈成这样，没道理还能被难住。” “……” “我们会在一块遇见什么啊？危险吗？有趣吗？” 在白砚自言自语期间，张起灵已经帮着白砚用肥皂打了一身的泡沫，全程都像个被无赖缠上的人，偏偏这个无赖还特别钝感力。 简称，没有分寸感和距离感。 沉默着用水冲洗了白砚的上半身，长发顺着水流紧贴在身躯上，一直蜿蜒到了腰最细之处。 黑发雪肤，腰肢不堪一握。 正要准备用肥皂帮着白砚涂抹其他地方，张起灵的手就顿住了。 尽管是北方长大，接触过澡堂子，可哪怕是帮好朋友洗澡，没道理连着下半身一块帮的，搓搓背就够了。 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停下，白砚转头，一双玉髓绿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像宝石一样闪着微光，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你怎么停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是不是你终于要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就知道，怎么会有人一直不说话呢。” 少年的脸实在是漂亮到让人疑惑性别，五官精致，一眼看去柔美的像是月下含苞的铃兰，带着湿润的水汽，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 这具身体的肌肉弧度也不夸张，从张起灵这个视角看去，能看见白砚卷翘浓密的睫毛与两颊边微微有些弧度的肉。 像是收起了爪子，在自己面前喵喵咪咪的小猫。 一直都没听到回答，白砚轻轻叹了口气。 小嘴一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你帮别人洗过澡吗？动作不算熟练啊，不过力度很好，搓的一点也不疼。” 说实话，张起灵知道自己幼时的记忆留存并不算多，且遗忘了很多过去的记忆，现在的自己几乎和白纸没什么区别。 对于和白砚在一块度过的时光大多都是在模模糊糊中才回忆出一点，并不真切。 和白砚一起洗澡肯定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清晰的看着还是第一次。 向下望去，是白砚纤细的腰、圆润的臀、修长匀称的腿……张起灵觉得自己可能被难住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也不动，白砚抿唇转身，从张起灵的手里接过肥皂，“好吧，我知道了，人类和妖仆是不一样的，人间和妖界也是不一样的。” “欸？这个叫什么？硬硬的，碰了水却变得好滑啊，嗯？还能搓出泡泡，有意思。” 对于一个没真正接触过人类世界的小小猫妖来说，人类世界的什么东西都很新奇。 “你也洗洗，在地下睡了好几天，你这身上都要臭了。” 双手获得自由的张起灵表情不变，捧着水搓着自己的皮肤。 白砚拿着肥皂在水下玩了很久，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玩，一个站着看。 直到白砚恍然察觉自己是妖力大损的状态，这才赶紧胡乱洗了洗自己甩着头发就走到了一边，变回小黑猫，一跃跳上窗口。 ‘玩过头了就没妖力用了，你自己洗，我回去睡觉了。’ 小黑猫走得干脆，一下就跳出了窗，很快就听不见了脚步声，应该是已经走远了。 在白砚离开后，张起灵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少年肌肤柔软紧致的触感犹在指腹。 原来自己幼时曾遇见的少年刚来世间的时候就是这样单纯直接。 和模糊记忆中的样子确实没什么不同，明明是猫，却和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话很多，性格也很好，很可爱。 比他在族中见过的所有人都单纯善良，简单好懂。 青年的唇边扬起清浅的笑意，很快就如同山风消散。 早就洗漱完的黑瞎子躺在了床里侧。 村子里的人不可能在一间房里摆上两张床，不过还好这张床够大，能容得下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性。 看见小黑猫独自回到房间，黑瞎子笑着，“猫爷，洗澡了啊，怎么不让哑巴帮你擦擦水，湿漉漉的，不会生病吧？” “呜嗯。”白砚喉间颤动，算是回应了黑瞎子的问题，至于对方能不能听懂，他可不管。 在房门口再次甩了甩水，悄咪咪的用妖力将水珠去除，白砚打了个哈欠，跳上桌子蜷了起来，抱着尾巴准备睡觉。 张起灵回来的也很快，尚未擦干的发丝乱乱的垂在额前，本来就没有认真修理过，现在好了，直接挡住了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睛。 见到白砚蜷着身子睡在桌子上，张起灵顺手就把白砚捞了起来，放进怀里。 感觉到自己被转移了位置，白砚懒得睁眼。这个怀抱有熟悉的妖力，再舒适不过了，除了小张还能是谁。 嗯，这个人类很不错，觉悟很高。 感觉到怀里的小猫伸了个懒腰，张起灵简单用把肩膀上的毛巾再擦了擦头发。 “哈啊——” 黑瞎子打着哈欠起身坐着，“哑巴，山塌了。这一趟只有猫爷拖出来的宝贝，你带猫爷洗澡的时候我看了，塌的很彻底，巨牢里的尸体都很难挖出来。” “要是不想被别人惦记上，就按照我白天说的，东西是我收集，猫爷找到，你取出。” “四爷虽然狠辣，但是做人还算讲原则，这些东西不是他带出来的，就不会被他惦记在心上。不过他这也算是实实在在吃了个闷亏，这几天的脾气应该是好不了了。” “要是不介意，这几天跟我去接一趟私活怎么样？” 第13章 第一则消息 四人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村子。 路上的时候几人就分开了，因为知道张起灵和陈皮阿四看起来不像是会理他的样子，精明男就千恩万谢的对黑瞎子挥手道别。 对于黑瞎子要带着张起灵接私活，陈皮阿四没理会。 自从那硬块在手里随着山塌而化成灰后，陈皮阿四的表情就一直不好，眉眼间尽是阴翳。这可是一个大亏。 见陈皮阿四没说话，黑瞎子直接当他同意了，笑着把张起灵往另一条路扯。 “四爷保重啊，哑巴张我就带走了。” 黑瞎子笑嘻嘻的开着租来的农用运输车就带着张起灵离开了，就和来的时候一样，张起灵把白砚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车子前面。 这是白砚第二次乘坐这样的车，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人类都没有灵力供给修行，怎么会做法器呢？ 于是白砚用爪子拍了拍一直在颠簸颤动的车身。 ‘人类，这个是什么？轰轰轰的，还能跑。这个世界很多吗？’ 低头看着白砚好奇的模样，不等张起灵开口，黑瞎子就抢了话。 “怎么，猫爷好奇这是什么啊？” “这是车，人类智慧的结晶，烧油就能开，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地下的黑色财富——” “财富、就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 听着黑瞎子解释了一大堆，白砚皱着眉看向张起灵，圆润可爱的猫猫脸有些困惑。 猫猫很多东西都听不懂。 两人一猫在路上花费了许久，中途还转了许多次车，白砚也在黑瞎子不知疲倦的介绍中对现在的人间了解颇多。 一人一猫就这么在张起灵的见证下达成，没对过话却顺利交流的成就。 在目的地附近，黑瞎子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身体，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这趟其实是广撒网式的夹喇嘛，来的人多、杂，谁都能插一脚。” “起因就是一个月前，有个大户人家请了七八个捡骨师帮着收殓自己亲人的骨头，准备迁葬去其他地方。” “但是挖开坟之后才发现，棺材里都是空的，原本躺着尸体的地方都被黏糊糊的腐蚀液穿透，尸体早几年前就被坟正下方的泥裹着，不知道哪去了。” “那户人家有钱，直接找了更多人来挖坟。几米、十几米的挖，亲人尸骨没挖到，直接让他们挖到了个大墓。” “本来这种事情是要上报给国家的，不过嘛，人家瞒下来了。” 说着，黑瞎子伸手做了个缓缓下压的动作，被黑瞎子灌输了不少‘知识’的白砚点点头，张嘴“喵”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有大权力的意思。 看着白砚这么配合，黑瞎子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鱼干，递给张起灵。 “猫爷聪明。” 被夸了的白砚在张起灵的手掌心上站起来，昂首挺胸，圆圆的玉髓绿色猫眼得意的看了一眼张起灵，“喵呜呜。” 然后被张起灵投喂了小鱼干。 “呜嗯……” 白砚低头啃着干巴巴的小鱼干，黑瞎子则是继续说。 “我之所以突然带你来，都是因为，这个墓他们一直就没找到入口，哑巴，你说怪不怪？” “那么有钱的人，能请动一群好手，也能压下大墓的消息，甚至把地都快挖穿了，就是找不到墓的入口。” “这我要是随随便便就自己来了，万一也和他们一样，也找不到入口，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用手背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黑瞎子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让人看不太懂的笑，“然后我一想，有咱们一块，这事儿不不就稳当了吗？正好让你在四爷那里避开一段时间。别让他把吃了大亏的火撒你身上。”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进门去应聘一下吧。” 应聘？ 张起灵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嗨呀，不是说了吗？广撒网式的夹喇嘛。我们这些道上的听见了消息赶来，总不可能人人鬼鬼的全放进去找入口吧？他们会用自己的方法辨别来的人他们需不需要。” “满足他们的条件后，我们会被分进队伍里一块行动，装备他们都包的。” “放心吧放心吧。” 黑瞎子就这样连哄带骗地把张起灵扯进了前方富丽堂皇的建筑。 事实也确实和黑瞎子说的一样，应聘只是一个简单的考验，两人随随便便就过了关，紧接着就被安排进了一个已经有三个人的队伍里。 负责排队伍地是个胡子花白地老头，说话一板一眼，像是个管家一样的人物。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和其他三个人一块三天，趁机磨合磨合，三天后上一批的人就会回来，换成你们上。” 在管家老头离开后，三人中有个年轻人笑着走上来，主动做着自我介绍：“我姓王，名字里有个水，你们直接叫我水子就行了。” 水子指着身后面容严肃的络腮胡肌肉男说：“他是老南，退伍老兵。” “边上那个是老胡，正宗土夫子。我看你才二十出头吧？这老胡可都四十多了，在墓里呆的时间加一块估计要比你年纪大。” “他脾气怪得很……千万别随便跟他搭话。”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水子做贼一样凑到了黑瞎子面前用极小的声音，像是怕被当事人听见。 “这样啊，那这个队伍很厉害嘛。”见这年轻人这么有趣，黑瞎子也玩心大起，笑着勾上水子的肩膀，神秘兮兮的把这年轻人拉远了聊天，让人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我带来的这个人也不得了……” 这年轻人实在是干瘦，被一八五大个的黑瞎子这么勾住肩膀，像极了瘦瘦长长的猴。 两人在远处说的话白砚全听见了。 没想到这个戴墨镜的人这么能编故事，比自己在妖界做的还过分啊。 他虽然喜欢恶作剧，但从来不会撒谎。 父皇、母后，你们看见了吧，跟这个叫黑瞎子的一比，我都不调皮了。 口袋里的小黑猫委屈的抱着脸。 人间险恶。 不过这个黑瞎子人还是不错的，自己都表现的这么不一样了，他都没想着对别人拆穿自己可能是妖。 算了，撒谎就撒谎吧，人类的生存法则他这个妖又不懂。 …… 瞎瞎：以后你就会撒谎了，我包带坏你的。 第14章 我想吃人间的美食! 众人则是不知道黑子在带着水子去说了什么，只知道水子跟着黑瞎子回来后，水子看向张起灵的眼神都带着些崇拜。 “黑爷，那三天后能下墓的话，我可跟着你们混了啊。” “好说好说，你机灵跟着就行。” 见此情形，老南表情有点怪，粗犷的眉略微皱着，看着微微透着凶煞气息，粗壮的胳膊抬起，双手插在腰间，“你们这么快就开始搞小团体，到时候我们可没法互相信任和配合。” “要想成功下墓，就——”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头发大半都白了的老胡在边上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刚想压一压进队伍的新人，身边不怎么熟悉的同伴就下自己面子，老南也不满意，脸上的络腮胡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咬牙切齿。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一个队伍，要是人心不齐，别说进墓，估计都会和前面几批人一样，入口都找不到！” 脸上还挂着笑的黑瞎子依旧勾着水子的肩膀，“怎么会呢，咱们队伍里的人都挺厉害的，肯定没问题。” 老南不想跟这样看起来笑嘻嘻不着调的人多聊，没回应，直接出了院子，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还在黑瞎子身边的水子讪讪的挠了挠头，“这可不好啊，五个人一队是雇主安排的，要是所有人都互相看不顺眼，那……” 不等水子把话说完，黑瞎子直接打岔。 “别急嘛，我刚不是说了吗？你看看边上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张先生，他这样气定神闲，肯定是有办法。听我的，跟着他绝对没错。” 水子被黑瞎子连哄带骗的忽悠到了自己这个阵营，年轻的面庞上还有些受到重视后的不太好意思。 “那……那我就跟着你们了。正好那两个人脾气都不好，全都看不起我。” “聪明人的选择。”黑瞎子笑着松开水子，“我们两个来这里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过，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在哪儿啊？” 热心的水子连忙在前面引路，“黑爷，往这里走，前面就是房间。这次雇主有钱，每个人都是单间，吃饭的地方在后面，专门有厨师等着，想吃什么都能立马做。” “真的吗？我要是想吃青椒肉丝炒饭，立马就能做？”黑瞎子问了一嘴。 水子自信满满，“当然了。我昨天上午来的，中午就点了份大餐，没一会就端上桌了，那味道，啧，绝了！” “这好啊，给有钱人干活就是舒服，回来后尾款应该是飞不了了。”黑瞎子对着张起灵笑了笑。 后者直接去了吃饭的地方。 白砚已经在口袋里呆不住了，自从听到‘想吃什么都能立马做’后，他的小爪子就一直在口袋里踩着张起灵的腰腹。 ‘人类，小张，吃的吃的。我想吃人间的美食！’ 被白砚催着寻找美食的张起灵一句话也不说，动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沿着走廊走了一段后，白砚直接爬出了口袋，探着小脑袋给张起灵指路。 ‘这里香，这里这里，对。然后左转，啊，到了到了。’ 小猫咪一双玉髓绿色的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期待，粉色的小舌头舔着唇，显然是馋的受不了了。 为了让白砚好受些，张起灵直接将白砚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让小黑猫蹲在自己的手掌心，小小一个，像玩偶一样。 ‘人类的食物都这么香吗？’ 白砚转头看着张起灵，黑色的尾巴一直在轻轻甩着，柔软的毛一直在张起灵的手腕处扫来扫去。 一人一猫进到厨房后，掌勺的大师傅挑着眼皮看了一眼，“吃什么？天南地北的都能做，随便点。”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低头看了看白砚，小黑猫的后脑勺圆润可爱，小小的身子乖巧的蹲在手心，暖暖的，软软的。 “蒸蛋羹。” “什么？就这么简单？”大师傅声音有些高，他这一个月还没见过谁对他提这么简单的要求。 简单的像是在看不起他。 意外之余，大师傅不由得认真打量起张起灵来。 这年轻人气质确实与众不同了些，看着有点高深莫测的样子……主要是手上还跟端着玩具一样端着一只猫，这猫长得还挺可爱，大绿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你是想给猫吃？” 张起灵点点头。 “哎……行，你坐着吧。”大师傅失望的把头上的帽子正了正，转身去柜子取鸡蛋。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张起灵打量着这个厨房。 说是说厨房，其实更像是小一点的食堂。整个空间用半堵墙隔开，一边摆了些桌椅，一边建成了厨房，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并不是吃饭的时候，整个食堂只有两人一猫。 筷子打鸡蛋液的声音一点点从厨房的方向传出，紧接着又是几阵刀切蔬菜的声音，不久后灶火点燃…… 白砚在桌上默默等着，视线就没离开过厨房的方向，尾巴轻轻摇着，一直不停。 等待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大师傅的速度很快。 而且端上桌的不止一碗蛋羹，还有些米饭和配菜，菜色简单，但是看着还挺让人有食欲。 “来，尝尝。”大师傅端菜上桌后，主动脱了厨师服和帽子，很不客气的坐在了张起灵的对面。 面对这种情况，张起灵并没有多管，或许是觉得管了也没什么意思。自顾自的起身，拿了个干净盘子帮白砚挖了些鸡蛋羹出来放凉。 全程的表情都很淡漠，像是个没有欲望的人。 白砚倒是有些等不及，鸡蛋羹还冒着热气他就想张嘴尝一口，被张起灵用手挡住了，“还很烫。” “呜呜嗯——” 用爪垫拍了拍张起灵的手指，白砚乖乖等在盘子边，玉髓绿色的眼睛看看盘子里的鸡蛋羹，又看看张起灵。 意识到自己显然是被这一人一猫给当空气了，大师傅不满的敲了敲桌子，“哎哎哎，你们来食堂没有什么想吃的就算了，怎么还对厨师这么无礼啊？” “想不想知道一些你们过几天就要去的那个墓的资料，我这里有不少。” “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15章 幌子 可能是因为不在饭点，大师傅忍不住话痨，就想找人聊聊天。也不管张起灵给不给回应，自顾自开始说了起来。 “哎，小伙子。我可是在这户人家干了十年的老人了，还是头一回被派来这里给一群土夫子做饭。” “刚开始的那几天，人特别多，一个个的，男女老少都有，有些人说话我听都听不懂，后来人越来越少，最近就剩了几个人。” 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引起面前的青年注意，大师傅的表情认真起来，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这里，十天送一批人去找那个什么墓的入口，是吧？” 这话白砚听的抖了抖耳朵，张起灵也抬眸看了一眼大师傅。 见到自己说的话让这一脸淡漠的年轻人有反应了，大师傅笑着，继续说：“我就知道你好奇。” 还有点小得意。 “悄悄告诉你一点，有些在我这吃过饭的人，后面根本就没回来过。” “他们被墓，吃掉了。” 吃得正香的白砚：“嗯呜？” 你这样讲话，鸡蛋羹都要不香了。 小黑猫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嘴巴不停，低下头继续吃。就是速度快了些，猴急猴急的。 像是要赶紧吃完缩回某人怀里。 “哎？这猫挺有灵性啊，是知道我在吓唬你主人吗？” 大师傅正想伸手摸白砚的背，半途就被张起灵伸手拦住。这个没什么表情的青年人似乎在用一种很严肃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是我的猫，但我不是他主人。” “而且，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被抓着的手就像是被铁圈紧紧勒着，大师傅疼的“嘶——”了一声，“哎哟哟哟，力气挺大啊，是个颠锅的好苗子。” “哎，先放开，不摸了。我知道有些人把自己养的小猫小狗当家人什么的，就算我说错话了好吧。我继续给你透露内幕消息要不要？” 本来也没必要交恶，张起灵听到道歉后就松开了大师傅的手，就在大师傅准备继续讲故事时，黑瞎子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有人在吧，这里吃饭点单真不要钱？” 一听又是个不在饭点来吃饭的，大师傅从椅背上拿了厨师服给自己套上，“当然不要钱。来，你想吃什么？” 黑瞎子笑着推推眼镜：“青椒肉丝炒饭。” 被黑瞎子忽悠的水子并不在黑瞎子身边。 进了食堂后，黑瞎子走上前，干脆利落的坐在张起灵对面。 “菜色不错啊，看着真有食欲。哟，猫爷，吃着呢。” “呜嗯嗯嗯嗯……” 白砚用喉间的震动回应着黑瞎子，这鸡蛋羹比鸡蛋液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在给自己夹菜时，张起灵也不忘帮白砚添一勺鸡蛋羹在盘子里。 一人一猫认真吃着，黑瞎子没在他俩吃饭的时候继续插话， 整碗鸡蛋羹被张起灵挖了近一半在白砚的盘子里。小黑猫吃完后，肚子却不见一点鼓起，整个猫依旧很轻一只，小小的。 觉得自己有点饱，白砚满足的推了推盘子，舔了舔嘴，一双玉髓绿色的清透猫眼眯起。 显然是将刚刚大师傅故意唬人的话忘了。 脑袋小小，烦恼飘飘。 “刚刚我来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啊？”黑瞎子抬头，像是随口一问。 正好，大师傅将黑瞎子点的青椒肉丝炒饭端上桌。 有人愿意开口搭话，大师傅再次把厨师服脱了，一脸高深的从边上扯了张凳子坐在桌边，像是终于找到了能让自己打开话匣子的人。 表情严肃，颇有些能一吐为快的舒畅感。 “我要跟你们说，那个墓危险的很，根本就和传出去的消息不一样，哪是什么捡骨的时候发现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就是……” 大师傅看了一眼食堂门口，确认没人，这才倾身趴在餐桌上，细声提醒道：“你们可不能说出去，这事儿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查起来，我的饭碗可就没了。” 黑瞎子用手挡住嘴，小声回了一句：“绝对不会说给别人听的，你说说看。” 心里早就憋不住秘密的大师傅：“这家人很早之前就把自己家里人的尸骨放在了一个很危险的墓里，借那个墓的风水格局旺子孙，但是这几年听说是什么……” “地势变化还是河流改向，说是那个墓里好的风水断了，得把先祖的尸骨都取出来，不然会影响后代前途。” “也就是说，根本不是新发现的墓，是旧的墓。他们找不了原先帮着送尸骨进墓里的人，也就找不到法子进去，所以发这种障眼法一样的消息让你们来帮忙。” “把这户人家亲长尸骨放进去的是个年轻的小道士，听名不见经传的……不过厉害得很，墓里的机关全都躲过去不说，还带着当时才十三岁的这户人家的家主进去确认和祭拜过。” “不过后来那个小道士不知道哪儿去了，没人帮着把后来人的尸骨放进去，这户人家只能暂时把后来的亲人尸骨就放在了外边。” “那是一九四几年……还是五几年的事了，有点远，记不清。” “反正这多年过去，家主老了，身体不行，脑子也差了，说不出入口和机关，后人没能耐自己进去，而且那个墓啊……不一般，所以才要用假故事藏着，甚至在只在这里召集你们，再把你们偷偷带过去。” “就是为了不被别人知道，那个墓的具体位置。” 听完大师傅这样说后，黑瞎子用筷子夹起一条青椒丝，“雇主这样藏着掖着，是为了什么啊？只是取出墓里的尸骨，应该不至于这样骗人。” “还是说，墓里的尸骨也是个幌子，雇主想要的东西是别的？” 黑瞎子这话一出，大师傅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连忙左右看了看，用手挡住嘴，“哎哟，你小声些。” “这都是我从之前的那些群人嘴里听到消息之后猜的，真不真假不假，我又不清楚。还是得等你们过几天到了地方再看。” 在食堂吃完饭后，两人一猫一块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黑瞎子吃饱喝足，脸上挂着满意的笑，“怎么样？哑巴。这次的活不错吧？钱多、有趣、还神秘。” “指不定我们三天后就要被带去哪个山沟沟里帮人破凶墓。” “多刺激。” 听着黑瞎子这样说，张起灵没什么表示。 白砚倒是从张起灵的口袋里钻出来，“喵嗯！” 他吃东西的时候可都听见了，那个做饭的胖胖男人说他们要去的墓吃了很多人，很凶。 既然都吃了很多人、很凶，那墓里就一定少不了阴气，有了阴气，他缺少的妖力就能补回来不少了。 下下下，这个墓得下。 …… 大师傅：阿巴阿巴……吃人……。 白砚：吃人？ 第16章 天大地大，钱最大啊～ 在三天的等待中，五人的关系亦如第一天那样，相看不顺眼，一点客气也不装，见了面就当不认识，就连吃饭都‘默契’的错开了时间。 众人出发前的晚上，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出现在主院，身子站的挺拔，表情贪婪又得意。 直接上楼后，年轻人推开三楼的一间房门。 整个屋子里昏暗无光，仪器“嘀嘀嘀”的声音一直不断，唯一一张床上躺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静静地站了一会，年轻人缓缓开口。 “爷爷，我会把你们藏在墓里的东西拿出来，也会拿到家主之位。您老人家就躺在床上等着吧。” “那宝贝只是放在祖宗的骨头边上就能福泽我们数代人，你也真是，怎么就不想想放在自己身边呢？” “靠着那个宝贝，我们家一定可以再往上攀一攀。到时候，权力、财富、地位……全都唾手可得！” “您老人家，就好好躺在这里，固执到死吧——” 老者的皮肤苍老如树皮，身上的人气已经淡了，由内而外散着死气，显然是剩不了几天可活。 年轻人像炫耀一样说完，低头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老者，嫌弃的“哼”了一声离开。 房门关上后，老者缓缓睁开一些眼皮，手指抽动，嘴角微颤，从嗓子里流出一些破碎的音节。 他在说：“不……那不是我们……的。” 这样微弱的挣扎没入了夜色，冰冷的仪器继续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这三天，白砚强行要求张起灵顿顿都带着自己，一块去食堂吃饭。 他超爱第一天吃到的蛋羹。 只不过由于食堂大师傅不屑于总是做同一道菜，觉得一点都彰显不出自己的厨艺，所以在见到一人一猫同时出现后，这位大师傅就主动抬手示意，让张起灵自己找个位置坐。 然后自己哼着调子忙活起来，一人一猫每顿吃什么，全看大师傅心情。 但不得不说，这大师傅有两把铲子。 虽然没有再次品尝到第一天吃的蛋羹，但后面端上桌的食物都很美味。白砚很喜欢大师傅专门为自己单独做的食物，每一份都很好吃。 对于这个会制作美食的胖胖人类，白砚很满意。 一连三天吃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毛都顺滑油亮不少，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张起灵身边，那若隐若现的外溢妖力让他伤加速了恢复。 内伤直接好了五六成。 黑瞎子低头看着在张起灵口袋里打哈欠的白砚，“哑巴，你这猫，怎么顿顿吃那么多也不见肚子鼓起来？而且一点肉也不长。” 闻言，张起灵也好奇低头，两人一块看着睡到迷迷糊糊的白砚。 黑色的小毛绒团子微微张着嘴，露出了一截粉色的舌头，明显是睡迷糊了，还在梦里吃好吃的，嘴巴一直在‘嚼嚼嚼……’，模样憨态可掬。 看的黑瞎子都想伸手rua一把白砚的脑袋。 不过潜意识还是让黑瞎子把手收了回来。 他可不干让心里没底的事。 第一次见到张起灵把猫放车上时他就感觉，这猫一定是很臭屁的性格，不喜欢的人和不认识的人一但上手摸了，十有八九会被挠。 嘶……为什么会这么感觉？ 就在黑瞎子自我反思的时候，水子在不远处的客厅门口喊着：“黑爷，张爷，来挑装备了。” 笑着直起身，黑瞎子率先朝客厅走去，“走，哑巴，咱们准备准备。” 这户人家确实是有钱，一切的装备都是市面上最好的货，老南动作快，三两下就把自己需要的给整理妥了。看着不像是要去下墓，倒像是重新上战场。 张起灵弯腰拿工具装包的时候，白砚在口袋里伸了个懒腰，用前面两个爪子抱着脑袋扭动着身子。 感觉到口袋里的猫在动，张起灵立刻起身把白砚露出来，低下头正好对上白砚玉髓绿色的双眼。 “喵~哈——” 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耳朵。白砚钻出口袋，跳到桌上。在一堆看起来非常专业的工具里突然窜出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动物，水子眼睛都亮了。 兴冲冲的转头去看黑瞎子。 一副‘黑爷，你真没骗我’的样子。 活像是早就从某人口中知道了白砚的存在，且听信了些被加工过说辞…… 在一边的老南不满的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手臂的肌肉顿时隆高，看起来就像一堵人形肉墙。 “下墓，不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玩闹的！” 水子连忙走上前笑着劝，以免双方在出发前吵架，“南爷南爷，这猫不简单，是张爷专门养了在墓下面找路的，保管不会弄出问题，真的真的。” “地方不同，每个人的手段不同，来的第一天黑爷就给我透露了，张爷能跟他的猫说话，上次他们下的墓古怪，一行人在里面险些被困死，还是这猫找了个生路。” 对于这种说辞，老南完全不信，“他说什么你都信？一个小畜生，能懂什么？” 听到‘小畜生’三个字，张起灵淡然如水的眸子立刻冷的像是尖锐的刀。 与之对上的老南愣了一下，强撑着继续维持自己嚣张的模样。 “小畜生？你也就是块头大，体格子好。真要遇见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机关，也就这种小畜生能帮你了。”年纪最大的老胡站在一边，眼中闪着戏谑的光，倒是实打实的怼了老南一句，在二者之间选择站队白砚。 甚至打量了一眼白砚，带着点个人情绪的对老南说：“况且……这猫看着，比你聪明。” “你个*老头子，又**的拆老子台，别以为自己年纪大就懂得多，不就是去墓里搬骨头吗？到时候我们几个还是得配合着来，不然就你，哼，进去了也干不了雇主要求的活。” 闻言，站在一边的黑眼睛唇角微弯，墨镜下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表情。 老胡听见老南说到‘捡骨头’一词时，表情又非常细微的嘲笑之意，而水子什么表现都没有。 看见众人的表现后，黑瞎子抿唇收敛笑意，低下头。 这次夹喇嘛还真是有趣，雇主用谎言骗来一群人，又用自己的方法挑选队伍中，自己真正需要的人。 眼看着老南那边孤立无援，快要绷不住喊拆伙，黑瞎子连忙出来和水子一样打圆场：“行了行了，我们都是一个队伍，就不要闹得这么不愉快了。到时候还得互相协助，不然怎么帮东家做事啊，对不对？” “天大地大，钱最大啊~” “不要跟钱过不去嘛。大不了下墓之后我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第17章 追袭 恰时，管家走到门口：“各位，车到了。再提醒各位一次，你们此行的目的地位置特殊，我家主人吩咐过了，路上会消除你们的痕迹，且会做好完善的保密措施。” “希望各位配合一下。” 这件事在场众人都在应聘的第一关听过，他们知道这次雇主的大身份。都是上面的人了，想不留下可能会被人当成把柄的东西，很正常。 所以听完后，早就整理好的老南率先出了门。 刚刚帮着白砚说话的老胡离开时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所有人，在水子身上略作停留后快速收回视线。 黑瞎子背上自己整理好的包，墨镜下的表情依旧是笑，对张起灵偏了偏头，“走吧。” 同样准备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张起灵修长有力的手一捞，将小小一团猫捧了起来，熟练的放进口袋。 水子笑嘻嘻的跟着两人，时不时对黑瞎子打听白砚的事。 他们两个的交流白砚没听，小猫窝在张起灵的口袋里又睡起了觉。 其实白砚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自己应该一直警惕着身边所有人类才对，但是只要呆在张起灵身边，他的警惕心就会大大削弱。 想吃东西就在这人的身边安安心心的吃东西，想睡觉就窝在这人的口袋里大大方方的睡觉，一点猫妖该有的机警都没有…… 睡了一路，白砚睁开眼睛，用爪子揉了揉脸，打了个哈欠。 可能是，这个人类的身上那道若有似无的气息让自己非常亲近吧。 除此之外，白砚想不出答案。 在口袋里调整着姿势，白砚探出头来，清透圆润的玉髓绿色双眼眨了眨。在上衣口袋这个视角看东西，入眼全是草和叶。 他们身边的环境已经大变样。 五人在原始森林里行走着，白砚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四周的草木茂盛到几乎能将人直接淹没。 上方有树叶层层遮蔽，将阳光严丝合缝的挡住，让整个森林都透着一种阴暗潮湿的危险气息。而下方有错节盘绕的根和茂盛的灌木以及长满青苔的石头，其中暗藏着不少未知的动物。 黑绒绒的小猫在口袋里翻了个身，仰着身子，不时伸出前爪勾一勾掠过眼前的草和叶。 好不容易抓住一根后，又因为张起灵前进的脚步导致草和叶被抽走，这让白砚玩着玩着就露出了小半边身子在口袋外。 感觉到动静的张起灵抬手摸了摸白砚的小脑袋，动作很轻，像是在说：不要顽皮。 但小猫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白砚将张起灵的手指看成了猎物，双爪一伸，抱住那两根奇长的手指，拉进怀里张嘴用牙轻咬，后腿在口袋里踢踢蹬蹬，玩的起劲。 小黑团子这样的行为并不会影响整个队伍的前进，张起灵也就没收回手，任凭白砚啃了一会。 但假想中的猎物不动，白砚就觉得兴致缺缺，松开了怀中的手指，舔舔自己的前爪，翻了个身，挣扎着爬出口袋。 猜到了白砚的想法，张起灵伸手将这个小黑团子掏出，放在了自己肩上。 这个好看的人类养自己养的很上道嘛，白砚开心的“咪”了一句，算是夸奖。 清透漂亮的玉髓绿色猫眼中映着幽暗危险的环境，白砚心想：伤好了大半，现在超级想在森林里跑跑跳跳。 一路上没人聊天说话，这样的原始森林，人类发出的呼喊声很可能会引来各种各样的危险。 但是对一个妖来说，这周围的气息干净又纯粹。 白砚喜欢这里。 五人并非是漫无目的的走，他们身上都带着地图，这份地图对周围环境的标示很清晰，就像是前面已经有不少人踩过点，专门做出来让这些准备后来的人用。 其实仔细看，这一路有人经过的痕迹很清晰。 压折的草木、印着鞋印的石头、被砍断的树枝…… 走在队伍对前面的老南似乎是很习惯这样的环境，即使是对身后的队员不满意，他也没有把众人甩开，始终在前方与众人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倒是水子眉头紧皱，一脸丧气，小声嘀咕着：“还要走多久……”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水子的话刚说完，另一侧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很乱，像是被什么追赶着。 几人略微停顿一会，确认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接着猛地发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摆着就是朝他们跑来的。 那一声声人体掠过草叶与奔跑中踩断枯枝的声音中，还有很快的擦行声。 远远听着就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后面的声音很可能是蟒蛇之类的。有人。他们把蟒蛇引过来了。”老南低声骂着，然后让众人不要大动作。 “听声音，就是往我们这来的。”早就往自己身上抹了很多泥浆的老胡同样心情不好。 水子慌了神，紧张的看着刚刚说话的两人，“怎么办？我们跑吗？” 老南立刻摇头，“这样的原始森林，一旦我们跑离了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再想回到这条路上不知道多难，那和找死没区别。” “而且身边的灌木丛太高，跑起来动静反而更大。” “不能跑，难道说我们要打吗？”水子丧着脸，盯着老南，目光中满是恳求，很显然是对自己的身手没信心。 在队伍后方的黑瞎子看了一眼张起灵，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肩上坐着的优雅小猫。 那双玉髓绿色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影响。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一只猫为什么会这么有灵性的时候。 他们从进入雇主准备的房子，就处于一种神秘的情况里，来的路上更是被雇主保密，一下车就在荒路边，除了这身装备，就是一人一张的地图，连身边熟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哪。 都这样了还能遇到人？ 张起灵神色凝重，“跑来的脚步声很乱，但是能听出是两个人。” 这样的原始森林里面，能把人追的慌乱逃窜的蛇一定非同一般，要么体型大、要么特别毒、要么数量多。 脚步越来越近，完全就是朝着他们跑来的。 可正如老南所说，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中迷路，无异于找死。 他们分散着跑了一会，都没离地图标记的位置太远。 老南顺着一棵巨树爬了上去，趴在满是苔藓和真菌的树干上，拨动枪的保险栓，摆好姿势。 见老南早早准备好，其他人也纷纷就近爬上了树。 几人拿出自己选的望远镜，看清了朝这边跑的‘捕猎者’与‘猎物’。 看清的瞬间，老南再次控制住声音暗骂一声：“*你*的。” 那扬起上身就已经三四米高的巨型条状生物，俨然是长约二三十米的巨蟒！ 第18章 妖气碾压 看见巨蟒一部分身体时，水子的腿都软了。 只一眼就能看得出，那巨蟒光是眼睛就比他脑袋大，这要是被盯上了，怕是自己都不够这个巨蟒一口。 水子目光不断在周围逡巡，试图在四人中寻找到能保护自己的那个。 五人都没有乱动，也不敢乱喊，试图让四周的枝叶将自己掩盖住。 跑，他们可能会甩脱巨蟒，但是会面临迷路。 不跑，最坏的打算就是正面和那巨蟒对上。每个人身上的武器都很充足，说不定会有生机。 其实也有好一点的结局，那就是巨蟒将那两人追上、吞了，吃饱离开。 老南和老胡同时这么想时，蹲在张起灵身边的白砚轻轻甩着尾巴，玉髓绿色的双眸中闪过一抹苍翠之色。 仅靠一瞬间散发的妖气碾压就让正在追赶着猎物的巨蟒身子突然顿住，然后猛地掉头，扭着身子快速离开。 看着已经离开的巨蟒，白砚打了个哈欠，低下头蹭了蹭张起灵的手背。 一人一猫的视线对上，张起灵很轻松就从白砚此刻的状态中看出了，这只小猫在说‘怕什么怕，有我在啊’。 淡然如水的双眸不着痕迹的扫视着远处几人的状态，张起灵伸手简单揉了揉白砚的下巴，将白砚放在自己肩上。 他用极小的声音提醒身边还不谙世事的小猫：“警惕人类。” 白砚歪着头。明白，但不是很明白。 这个没人能修炼的世界，就他一个妖。他用妖力，不会被发现的。 不过这个人类既然这么担心他，他就勉为其难的听一听吧。 心情不错的小猫咪凑近，用脸颊上的气味腺蹭了蹭张起灵的耳根。 “喵呜——” 好人类，他罩着。 那些蛇绝对不会把你吃掉的。 同时在心中感叹：可惜了，若是人间有灵气，那些巨蟒说不定可以开启灵智，修炼成精。 成了精，吃起来会很补。 小黑猫舔舔唇，目光落在急速远去的巨蟒身上，圆润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对巨蟒血肉的垂涎之意。 妖界有妖界的生存法则，他可不是什么只会撒娇卖萌、等待食物的妖。 巨蟒突然放弃追赶，让奔逃了一路的许棠、程家良心中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得、得救了——？”程永良双腿一软，整个人险些摔进灌木里。 确认那擦行的声音越来越远，许棠心中松了一口气，视线在前方和身后看了看，不知在寻找什么。 暂时没发现异常，就走到程永良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听着许棠还算平和的语气，程永良差点哭出声。 “这什么破地方，我们……我们真能出去吗？带出来的装备全都没了……” 程永良强撑着自己站直身体，鬓边流下了汗水和污泥混在一块的浑浊汗液，整个人狼狈不堪。还在身体中发挥作用的肾上腺素让他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相较于还没从惊恐中走出的程永良，许棠的表现实在是镇定，这样的情况他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的状态。 从口袋里拿出地图，许棠比对了一下这附近的环境。 原地转了一圈比对着实景和地图，很快，许棠的视线就落在了水子所在的树上，“那里的树和地图上标示的很相似，而且仔细看，树上有被通哥用枪打断的裂口。” 听见许棠这话，程永良像是在湖中挣扎许久，即将溺毙却捞到了一节能承托身体的浮木一样，眼中的泪水竟然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抬头四处看着。 “是、是是，终于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这声音中不知包含着受了多久苦才能酝酿出的心酸。 见两人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在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老南皱着眉看向隐蔽在他附近的黑瞎子。 本想和这个年轻人商量一下，但是隔着层层绿叶，对方又是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摘墨镜的怪胎，老南只好自己做了决定。 枪有消音器，但子弹射出时还是会有一些明显的“咻”声。 听见声音的瞬间，许棠立刻上前把程永良拽倒，两人都滚在了灌木里，隐蔽身形。 “谁、目的。” 老南的音量控的很低，短而轻的三个字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倒是被蛇吓了一路的程永良激动异常，不是害怕，是惊喜。 “我叫程永良，是王家雇来找骨头的。我们是十天前的一批，你们刚来吧？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我们终于找到回去的路了。” 说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躺在地上仰面呜咽着，然后哭了起来，“*的，我再也不接这种钱多到离谱的活了。王家人根本没安好心，说什么找到了墓，下不去。实际上下不去的原因就是那墓的附近巨蟒。” 灌木中，许棠双手举起，试探着起身。 一听程永良准确的说出一些雇主和任务信息，还在戒备的老南才放下枪。 等七人接头，程永良眼泪流的更凶，他不敢大声哭，只能低头不停抹眼泪。 手上的泥巴和草屑全粘在了脸上，让本来就脏的脸又脏了不少。 这可让有点洁癖的白砚嫌弃坏了。 圆润的大眼睛眯起，抬手挡住鼻子，把脑袋窝在张起灵身后的兜帽里，身子一倒，非常顺滑的钻了进去。 还是这个人类身上香啊，还暖暖的。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从荒路出发，走到目的地，需要两天半。我们那批走到第二天的时候就被那些巨蟒拦了路，五个人一下就死了两个。” “我们光顾着逃跑，根本来不及看路，直接冲进了河里，也多亏有河，才甩开了那些蟒，但是游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通哥他……” 程永良尽可能简单的将他们的故事说了出来，说到同伴死亡时，脸上表现出的恐慌和痛心并不虚假。 听完，黑瞎子提出了关键问题：“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接近墓是吗？” 黑瞎子这问题一问，程永良痛心和紧张之余不由得有些惭愧。 他们都是信心满满才去的王家，一开始都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个，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拿到最多的钱。结果现在别说找方法下墓，就连墓都没见到。 想到这里，程永良抬手再次抹了把眼泪，情绪稍微稳了些，“对，而且不止我们这批，前面几批，全都被那些巨蟒拦住了。我和许棠逃亡成功之后，就已经脱离了地图上的路径，迷了好几天的路。” “路上我们偶遇过几具……尸体。前面那些进来了却没回去的，十有八九都死了。” “这是原始森林，能让人类死亡的东西，太多。” 第19章 回不去了 “不管别的。之前也有人成功扛过十天回去，他们怎么没提起过路上会遇见巨蟒？”老南还端着枪，面色不善。 似乎对他来说，程永良的话有一些是立不住脚的。 “那些巨蟒也不是天天都会在林子里到处逛啊，不然我们找路的这几天早死了。前面那几批，要么是正巧没遇见巨蟒，在墓边上看了看，然后离开。要么是根本就没往深处走，在林子里待了十天，回去骗了个定金。” “遇见了的，哪里来的命回去说？”程永良很无奈。 这个解释很合理，刚刚那巨蟒要是继续追，别说眼前这两个人，就连他们五个人都可能遭殃。想到这里，老南的枪口往下移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有一个新问题。 “刚刚那巨蟒为什么快追上了又不追了？你们有办法驱赶它们？” 其实老南这个问题问的很蠢，但他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两人的第一反应。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在撒谎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下意识的举动。 程永良都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眼前几人看看，自己根本就没必要撒谎。他的态度无奈又崩溃，“我都快被吃了，要是能驱蛇，我为什么不早用？它追我们两个追了一路啊。” “比起怀疑我们两个有驱虫的办法，你们才更可疑。毕竟那巨蟒是突然转头的。”许棠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清朗，虽然脸上和身上都糊满了泥，但是从五官棱角勉强能看出一些俊逸的模样，要是清理清理身上的污秽，戴上眼镜，还挺像个年轻老师。 听着许棠的话，老胡的眼睛眯了眯，视线落在黑瞎子和张起灵的身上，而端着枪的老南则是瞟了一眼老胡和黑瞎子。 觉得关注自己的视线有点多，黑瞎子摊手耸肩，“好吧，我承认我很帅，但你们也不用这样看着我，瞎子我也是会害羞的。” 这时候水子颤颤巍巍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聊啊？这里……感觉很危险。” 水子刚说完，附近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二次了，自己刚说完话就出现变故。瘦高瘦高的身体小心的佝着，水子紧张的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心脏又一次狂跳。 “要下雨了。”张起灵抬头看了一眼。 上方确实有微风穿过枝叶，带起“悉悉索索”、“沙沙”等不同的摩擦声。 原始森林中的天气并不好预测，过分茂盛的树生长的很高，它们延伸出的枝与叶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天空，让人见不见云层。 而空气中的湿度和风会微妙的产生变化，提醒密林中的生物们寻找避雨的地方。 才挑起队伍中互相怀疑的种子，许棠就面带歉意的微笑着，“大家别把我的话放心里，说到底我们都是有同一个目标的伙伴，就算有人会点特殊技能驱蛇、驱虫什么的，都是好事。” “还是先找地方避避雨吧。” 许棠的话说的没什么破绽，却让黑瞎子抬手挠了挠头，没被墨镜遮住的那半张脸不笑了。 他有种，被人捅了一刀，对方却温柔的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感觉。 黑瞎子“嘶”了一声，转头去看张起灵。 后者看起来并不在乎各种怀疑。 地图上标记了几处可以休息的营地，他们会在最近第一处躲避突如其来的大雨。 在兜帽里的白砚抱着自己的尾巴，忧愁的看着正上方随风轻晃的树叶。 他不喜欢下雨，下雨会淋湿毛发。 ‘人类、小张，你喜欢下雨天吗？’ 这个时候张起灵并不好开口回答，但是白砚不介意和‘哑巴’聊天。 ‘人类，你的手指为什么和其他人类的不一样？’ ‘那些叫做车的东西，你自己有吗？我看你经常坐别人的。’ ‘那个胖胖人类制作的食物好好吃，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去？’ 对一切依旧保持着新鲜和好奇的白砚用脑内传音对张起灵不断诉说着自己的问题和想法。 跟在队伍中的张起灵抿唇浅笑。 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清泉一样冲洗着稍显枯寂的世界，让他心情没来由的好。 在大雨倾盆落下前，七人赶到了地图上标注的营地。 这里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虽然营地内能用的东西不多，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白砚说着说着说累了，声音渐渐低下去。 ‘下雨了，要回家。小兽兽，不听话。雷鸣雷鸣、惩罚他。’ ‘……到家了，就不怕，你……放心吧。’ 兜帽里的小黑猫闭上了眼，再次熟睡。 听着白砚最后两句的软糯调子，张起灵的心里泛起了些酸胀感。 但他不是很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 几人在山洞里燃起了火堆，保持体温。 见程永良还有想回去的意思，水子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罐头，打开盖子，放在火堆上面烤，道：“程哥，回不去的。我都打听过了。十天一换批人指的是，送新人进来的同时，接上一批的人回去。” “我们这批下车是昨天下午的事情，你现在就算沿着路径回去，也得在荒路边等八天，不然没车。” “这附近的什么猛兽都有可能出现，一个人等，太危险了。况且你什么装备都没有。” 言外之意：别想从我们手里分装备。 程永良和许棠顶多算他们路上遇见的同伴，他们的装备都是自己挑的，仅为自己而准备，分出去就是在给自己增添负担。 其实不能确定眼前这两个从蟒蛇口中脱险的人能帮忙之前，队伍中暂时没人会大发圣心。 听着水子这么说，程永良精气神都散了一大半，脸色有些苍白，“不……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不想走吗？” “我们可以互相串通一下，就说自己找到了墓，但是下不去，然后才回来。” “怎么样？至少定金不会跑不是吗？” 说着，程永良目光希冀，环顾一圈。 脑子里快速判断着：水子看起来并不像有实力带自己离开的人，一般这样的角色说好听了叫‘会尊重大众的意见’，说难听了就是很典型的‘墙头草’。 要是自己能劝到其他人一块离开，他也一定会跟着队伍撤。 故而还在烤罐头的水子不在程家良的劝说范围内。 视线移开。 老南和老胡都一脸不屑，这种不屑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他们觉得自己能完成雇主的委托。 而瞎子则半靠在墙角翘着二郎腿，墨镜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让人看不太透他的状态和表情。相较一旁默默坐着放空自己的张起灵来说，这个黑衣服的大个子有点像队伍里最靠不住的人。 看来看去，程永良吞咽着唾沫，心里没什么底。 第20章 蟒巢 清楚的意识到这五个人不会帮助自己后，程永良坐回许棠身边，双手抓了两把头发，无力到有些窒息。 看着明明同样陷入困境，却和程永良的紧张焦虑不同，态度一直还算平静的许棠，黑瞎子开口：“你求我们还不如求你身边的同伴啊，他看起来挺厉害，懂的不少。” 嗯，带点个人情绪。 许棠露出了一个温和、带着些书卷气的笑容，语气没有了反驳时的锐利，“不强不强，就是心直口快了点。” “而且……其实我们双方完全可以合作不是吗？” 闻言，有几个人的视线落在了许棠身上。 老南啃了一口手里的压缩饼干，粗狂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并不和善的笑，“怎么合作？你帮我们引走那巨蟒？” 这话一出，带着些火药味。 许棠并不在意，缓缓解释着：“其实在森林里寻路的这几天，我们两个曾经靠误入过一个巢穴，那个巢穴就像是巨蟒专门为了蜕皮准备的，堆满了蛇蜕。” “虽然我们在巢穴中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从那堆蛇蜕状态来看，我能推断出，那些巨蟒的蜕皮期都是同一天。” 蟒在成长中确实会有蜕皮期，但是许棠竟然这么笃定的说‘那些巨蟒的蜕皮期都是同一天’，这让老南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压缩饼干。 嗤笑一声，说：“一窝的蟒蛇都在同一天蜕皮，你逗我呢？女人的月事都没这么准。” 就算是被质疑，许棠状态依旧沉稳，没有动摇。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跟我去那个巢穴看看。而且按照蛇蜕新旧的状态来看，他们下次的蜕皮期大约就在两天后。这两天里，大量的巨蟒会从远处赶来，进到巢穴中完成蜕皮。” “刚刚追逐我们两个的巨蟒身体鳞片上泛着灰白色，不明显，可仔细看，是能注意到的。” “等附近的巨蟒都盘踞在一块经历蜕皮，就是我们下墓的好时机。” 与许棠同行十一天的程永良呆呆的抬起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文质彬彬的队友发表意见和看法。 “你为什么不早说？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对同伴说吗？”短期内回不去的恐惧在这一刻转变成了对许棠的怒意。 五人的队伍，从第三天起就剩了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而他一直以为许棠是那种读了很多书的弱书生，在这个原始森林里没什么独自存活的可能，在主观上就把‘依靠许棠’否定了个彻底。 现在许棠表现得一点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程永良有些接受不了。 “是你带着我遇见那条巨蟒的吧？是不是你还想研究那些巨蟒？拿我的命开玩笑，我还陪了你那么多天！？” “许棠！你呃——” 程永良的身体软倒在地，而他的身后是站着的张起灵。 “他不适合继续醒着。” 简单说完，张起灵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兜帽里，白砚伸爪子踩了踩张起灵的后颈，可爱的小模样带着些严肃和薄怒。 刚刚睡的那么香，都怪这个人类，太吵了。 ‘干得漂亮，小张。’ 一直都没说过话的老胡沉思了一会，“那些巨蟒要真和你说的一样，两天后就会进入蜕皮期，那确实是个下墓的好时机。可它们蜕皮结束前我们不一定能出来，到时候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简单。”许棠微微一笑，“趁它们蜕皮，全都杀了。” 白砚瞪大了眼睛，从兜帽爬到张起灵的肩膀，跳到边上的石头上蹲坐着。 这人类还真是大胆啊，灭族的事情，简简单单就说出口了。 到底谁是妖？ 一见到白砚出现，许棠的眼睛亮了些，挑眉，面上和和气气地问：“来这里，还带着……宠物？” 烤了十几分钟的火，罐头里逐渐冒出“滋滋——”声，水子开心的将罐头拨到远离火堆的地方。 “你都能对自己队友藏着掖着，我们用不着把所有的信息说给你吧？”黑瞎子故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许棠点头，诚恳道：“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什么以后，谁跟你以后？”老南哼了一声，把压缩饼干的包装口折了折，放回包里。 “说实话，你这样的家伙，太像会在背后捅刀子的了，我们几个虽然相处的不怎么好，但稍微知道点底，出卖……应该是不至于的，顶多遇见危险互相不管。” 老南拉好背包拉链，看着许棠那双温润的眼，“但你，绝对不会老实。” 队伍里看起来神经最粗的老南有这样细的心，让水子都惊讶的悄悄点头，吹了吹罐子里滚烫的肉汤。 许棠的表情有些为难，略带着些无可奈何，“一个甩开队员，想提前到达墓穴查看却遭遇蟒群，不仅把蟒群引到营地，还在被巨蟒追逐逃亡时，拽着同伴一块被吞。” “一个不会游泳……光顾着躲避巨蟒，跳进河里之后淹死。” “唯一一个跟我一块活下来的这个，一心想着回去。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计划，也没必要对他说吧？” 这番话说出口，众人确实无言以对。 白砚歪着头，目光一直注视着许棠身后，洞壁上那个一直在蜿蜒盘绕的黑影。 “喵。” 众人被这声绵绵软软的猫叫吸引了视线。 洞外大雨倾盆 ，乌云遮盖住了绝大多数阳光，能够投进这片原始森林的光亮少之又少。 火光绰约，映照得这只小黑猫优雅又端庄，灵气十足。 顺着白砚视线看去，几人这才注意到那扭曲黑影在靠近许棠。 竟然是一条藏在藤蔓中的蛇！ “别动。”随着张起灵的声音响起，一把古刀直接破风而至。 铮—— 那黑影被钉在了洞壁上。 张起灵出手干净利落，明显是久练的技术。见此一招，老南心中对张起灵的评价瞬间变化。 看清古刀钉住的东西后，许棠脸色微变，连忙起身对张起灵道谢：“刚才多亏你了，这蛇有剧毒，要是被它咬中，我必死无疑。” 第21章 还是小张好 “不是我。”张起灵简单回复，朝自己的刀走去。 黑瞎子坐直身子，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小鱼干，“猫爷厉害，吃不吃零食？” “嗯唔——” 小黑猫微扬着下巴走到黑瞎子跟前，小模样高傲又可爱。 见两人都对小黑猫关心宠溺，许棠有些不大习惯的对着白砚也说了句：“谢谢。” 刚端着肉汤准备喝的水子连忙凑到白砚身边，“猫爷，猫爷，我这有热的肉汤，要不要？里面的肉很好吃。” 叼起黑瞎子手里的小鱼干后，白砚皱着眉看向水子手里的罐头。 嗯……这个确实好吃，小张喂他吃过。但是陌生人的食物，再好吃也不能要。 他是个有原则的妖。 小小一只猫跑到张起灵的脚边，将口中的小鱼干暂时放在地上，抬头看着张起灵，微微张嘴“呜呜”两声，舔了舔唇。 ‘小张，我想吃他手里的罐罐。’ 听到白砚的要求，张起灵收刀回鞘，捏着死透的毒蛇，蹲下身伸出另一只手。 白砚快速叼起小鱼干，走到张起灵的手上，顺势爬到张起灵的右肩，稳稳站着。 一人一猫默契十足。 …… 吃着张起灵从水子手里接来的罐头，白砚心里美滋滋。 这就不算是别人给的了~ 在白砚满心欢喜的享受美食期间，外面的雨渐渐停歇。 老南和黑瞎子按照许棠给的路线出了趟营地，剩下三人在营地守着许棠和程家良。 外出的两人要确认巨蟒的来源以及活动范围，还有那些巨蟒目前的状态是否如许棠所说。 事实证明，许棠所言非虚。巨蟒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召唤似的，渐渐向墓穴附近的蟒巢聚集。 老南和黑瞎子在远处的树上待了几个小时，他们用望远镜看见了几条眼睛上蒙上了灰白蛇蜕的巨蟒。 太阳落山前，两人安全回到营地。 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老南就忍不住吐槽：“它们是成精了还是被控制了？竟然专门跑这里来蜕皮？” 同样思考不出个所以然的黑瞎子挠挠头，视线落在断成两截的毒蛇尸体上。 在众人疑惑又错愕的视线中，白砚直接开吃。 嚼嚼嚼…… 没一会，这条约四十厘米长，食指粗细的暗红色小蛇就剩下了个头和尾巴。 水子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看了看白砚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沉稳如山的张起灵。 喉间滚动着，水子抬手抹了把额前的汗。 真不愧是能跟着下墓的猫啊，把毒蛇当辣条啃。 没吃饱的白砚舔了舔唇，玉髓绿色的眼睛在营地环顾一圈。 附近好像还有这个蛇同伴们的气味，很香，血气充沛。 就是……气味若有似无，很模糊，找不到具体位置。 许棠一直在看着白砚吃蛇，全程他都安静没说话。与白砚视线对上后，许棠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浅笑。 白砚早就在心里给许棠打上了叉。 这个人类，心思坏，不好。 见到这个坏人类对自己笑，白砚视线飞快移开，转身跳回张起灵身边。 还是小张好。 干净、沉稳、话还少。 晚上，他们围在小小的火堆边商量着。 墓是一定要下的。 而那些蟒是否要剿灭，众人各执己见。 水子自然不用说，他胆小，并不希望自身安危出现问题，很快就表示愿意支持许棠。 巨蟒全死了，他们在这森林里会安全很多。 而老南和老胡这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对付的人同时表示，巨蟒还是少招惹为妙。 “能长到这么大的生物，智力和忍耐力绝对不一般，要是想灭它们的族，就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但凡有一条逃了，我们必将遭受它倾尽全力的报复。”老胡掀开眼皮，苍老的眸子扫了一眼周身气质温和的许棠。 再次开口：“到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追到一半回头。是不死不休。” 老南点头，“虽然不想和这个老头子统一战线，但是他说的没错。灭杀整个蟒群，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黑瞎子还在用小鱼干逗白砚，被后者用‘爱给给，不给我就咬你’的目光恐吓后，老老实实的把手里的小鱼干交给了张起灵。 看着小黑猫低头咀嚼张起灵手里捏着的小鱼干，还能时不时的摸摸小猫的头，黑瞎子手都痒了。 这么可爱有灵性的小猫咪，谁不想rua两把？ 但是黑瞎子拍掉手上的肉渣，把这种想法掐灭，对着众人道：“能让那些蟒聚集在一块，说不定蟒巢才值得我们去看看。” “仔细想啊，我们听到谁说自己见到了那个墓吗？” “不都是看地图或者听王家的人说。” “万一，蟒巢才是墓的入口……” 这话一出，营地内的氛围顿时凝重。 见几人若有所思、眉头紧皱。黑瞎子立刻举起自己的双手，赶紧出声打断他们的想法，“哎——别多想，瞎子我就是随口一提。王家可不至于给我们假地图，那对他们没好处。” “黑爷，有时候你的想法还是别说了呗。怪吓人的……”水子心有余悸。 最终，还是老胡一锤定音。 “体型这么大的蟒聚集在一块的时间不会很久。完成蜕皮后，它们可能就会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盘。我们没必要主动招惹。” “况且蟒巢距离墓穴有一段距离，而这两天它们忙着蜕皮，很可能不会再出巢穴寻找食物，正好是我们下墓的最佳时机。” 这个建议得到了更多人的点头。许棠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夜幕渐黑，这个原始森林苏醒。几声飞鸟振翅的声音裹挟着风声响起，像是在追逐着什么猎物，却在下一瞬间变成重物跌落草丛的声音。 这样的自然环境中，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身份会在瞬间发生逆转。 被张起灵弄晕的程永良醒了过来。高度紧张和短暂的情绪失控已经被缓解，这个男人接受了现实。 没有食物和装备的情况下，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在荒路边等八天。要么跟着队伍伺机下墓，要么在营地做个自己照顾自己的局外人。 下墓，他就会获得一些装备和食物。 在营地，他只能得到一把匕首。 翌日，为确保那些巨蟒都进入了巢穴，七人午后才继续沿着地图上指示的路线行走。 第22章 小仙人 许棠并没有信口胡诌，巨蟒的蜕皮时间他推算的很准确。 而老胡也说得没错，蜕皮期将近，蟒群直接放弃了捕猎，全都回到了巢穴。这行人赶路格外顺利，照着地图指示，直奔墓穴，路上没遇见任何巨蟒。 “太幸运了。”水子笑得很开心，转头去问老胡：“是不是现在就能准备好下墓了？” 老胡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石堆建筑，面色凝重，“年轻人想问题还是太简单，前面的石头看见了没？那是石阵，不走过石阵，我们就没法接近入口。” “那我们在这里等什么？不走吗？”老南时刻保持着警惕。 程永良紧张的跟在队伍里，他身上只有几样能称之为武器和工具的东西，不过好在他在这行混了近十年，破解各种墓地奇阵正好是他特长。 在这里，他暂时不会出事。 左右看了看，程永良大抵估摸了一下身边六个人的状态。 看他们大多或面露犹豫、或表情淡漠，这让程永良在心中嗤笑。他准备一句话也不说，等着这些人迷路在石阵中。 到时他就可以抢走一部分人的装备和食物，熬过剩下七天。 一直站在张起灵肩膀上的白砚有些好奇，玉髓绿色的漂亮眼睛看着面前的石阵，有些入迷。 这些石头的摆放位置确实有些讲究，似乎是将星辰与太极八卦之类的结合，再结合周围的树木，制造了一个随季节更迭而变化的迷阵。 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去了，绕到死也走不出。 白砚开心的抬起前脚，用软乎乎的肉垫踩了踩张起灵的肩膀。 好眼熟的阵法啊，他在妖界的课堂上听授课长老说过。 张起灵侧过头，“想进去？” “呜、呜。” 简单沟通一番，张起灵直接迈开步子，走进了石阵。 “啧。”老南不满的在两人身后皱着眉，他对这个不听指挥的年轻人很不看好，然后瞥了一眼黑瞎子。 大晚上，还戴着那墨镜。 “哎……”眉头的纹路更深了。 四周越是黑越能清晰辨物的黑瞎子：“？” “哼哼。”带着些笑意的苍老声音随后响起，老胡眯了眯眼睛，“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小队，他们不合作，有什么关系？” “跟着我吧。下了墓，才是这次任务的开端。” 许棠站在老胡的身边，那双温润的眸子目送着张起灵和白砚一道消失在黑暗中。 嘴角噙着的虚假笑意在此时才显露出些冷冰冰的算计意味。 黑暗中，毒蛇会紧盯着它的猎物。 看着前方幽深的夜色，白砚的尾巴轻轻甩着，心情特别放松。 他太喜欢这处没被人类影响过的环境了，到处都是自然的气息，很清爽。 笑着从张起灵的肩膀上跃下， 小黑猫化作人形站在张起灵的身边。 “嗯~还是这样舒服。” 白砚的人形依旧是贵气精致的少年模样，他用妖力凝出了自己在路上看见过人类十七八岁的小孩穿的学生装，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清瘦自然、干净利落。 后脑那一束长发散着，浑身的气质不像学生，倒像是个刚从仙界下凡的小仙人。 灵动，气息飘渺。 再次看着白砚的脸，张起灵心中还是觉得恍惚。像是记忆中的纱幔要被掀开，模糊的记忆就要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熟悉、亲切。 细白的手腕伸出一截，白砚指着不远处由石堆组成的岔路口，“我们，出发~” 许久没有恢复成人身在地上跑跑跳跳，白砚撒了欢一样带着张起灵直接跑过了能迷惑人的石阵。 这片石阵的范围很广，四周参天的古树将自己的根扎进石堆，成为了石阵的一部分。 这样的原始森林中，比自己视角高出太多的阴森古树会让大多数人类心中升起怯意和恐惧，时间一久，哪怕是树叶的轻晃都会让他们不敢前行。 只是这些足以吓退大多数人类的黑暗和恐怖环境影响不了一个妖。 湿润的空气中拂过几阵微凉的风，额前的黑发被吹起，白砚笑着跳上一处石堆，像灵猫一样蹲着，双手乖乖撑在自己身前。 “我们已经找到入口了，小张。” 白砚眯起眼睛，黑发间冒出一对可爱的耳朵，身后的尾巴轻轻甩至身前，弯在脚边，然后勾回来，放在身后。 还好自己遇见的第一个人类不会对他的身份表现出质疑和各种野心，能让他安安心心、很踏实的使用着妖力。 现在这样放松的状态，就好像回到了妖界。 玉髓绿色的眸子被妖力掩盖了原来的色泽，隐隐透着些神秘的墨绿。黑夜中，这双眼眸也依旧明亮如星子，闪着点点碎光。 张起灵看着，隐隐觉得心中的平静在被调皮的晚风扰乱。 簌簌—— 细微的声音掺杂在草叶的轻摇中，白砚的猫耳动了动，那双圆润漂亮的墨色的眼眸中闪过清透的翠，瞳仁在一瞬间变得尖细。 将妖力施加在眼睛上可以加强自己的夜视能力。 “还有好吃的呀。” 白砚站起身，浅粉色的唇微弯，心情大好。见到张起灵已经在准备拔刀，白砚立刻跳下石堆，用手拦住张起灵拔刀的动作。 “这里太黑了，你们人类的眼睛看不清的。” 不等张起灵解释：自己受过训练，晚上视物并没有问题。白砚就笑着变回了黑色的猫猫团，跳进了草丛中。 几声“细细簌簌”的扑动声，白砚重新变回少年模样出现在张起灵的视野里。 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口中咬着一条暗红色的小蛇，还没死的小蛇扭动着尾巴一直挣扎，尾尖伸进白砚的领口，试图缠绕住白砚的脖子，却被白砚口中那两颗尖锐的牙刺穿了身体。 随着些许妖力的灌注，这条毒蛇软软的垂下尾巴。 画面稍微有一些冲击力。 这次白砚没能把毒蛇当辣条嚼了，因为张起灵不同意。 “不好好处理，你会中毒。” 白砚皱着眉，对张起灵的话并不认同，“才不会，我可是妖，人间的毒对我一定没用。” “而且我昨天不是吃过吗？” 修长好看的手伸出，这个少年就算是穿着学生装，浑身也透着长期被服侍惯了的矜贵。 “快给我吧，我想吃。人间能有血肉这样香甜的生物，很稀少了。” 第23章 涉世未深 见张起灵坚持，不让自己张嘴生啃，甚至强行把毒蛇从他嘴边拿走，白砚只好试着变回黑色的小猫团子。 ‘那我这样可以吃了吗？人类。’ 可爱的小黑猫眼巴巴的抬起头，在草丛的遮掩下显地娇小又惹人怜。张起灵蹲下身，将白砚捧起，托在掌心。 “嗯，这样可以。” 获得进食的权利，白砚开心的在张起灵手里“咪——”了一句，然后低头咀嚼。 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张起灵很不愿意他用人的状态吃毒蛇。 但是，嚼嚼嚼…… 小张不是骗子，他听小张的。 嗯~好吃好吃。 照旧留下蛇头和蛇尾不吃后，黑绒绒的猫猫团舔了舔唇和前爪，从张起灵手心跳下。 再次大变活人。 漂亮少年站在张起灵的身边，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圆润灵动的眸子眯着，猫耳在发间轻轻抖动。 看着身边的白砚，张起灵的视线很难移开。 似乎这样不沾凡尘气息的少年，注定生来就是要受人瞩目。 他的优雅和贵气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似乎只需要站在原地不动，就能让观之者心中明白，什么是金尊玉贵、不食人间烟火。 当然了，万事都有前提，这个看着钟灵毓秀的人形大猫猫也不例外。 白砚松了松身体后，小嘴就开始叭叭叭。 “好喜欢这里啊，和妖界很像。你们人间这样的地方应该很少了吧？” “不过没人很正常，这样的地方一般的人类进来很容易死的。” “要是有机会，那些蟒其实也能吃吃看。它们的味道闻起来勉勉强强。” “我们要不要先进去？刚刚在石头上我看见了入口了哦。”白砚歪着头对张起灵眨眨眼。 这可是第二次下墓，他想用双脚走，不想被装在口袋里。 要是小张想和那些人汇合，他就不能用人的模样出现。 漂亮少年长长的黑色尾巴竖在身后，尾尖不停打着弯儿摇晃，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盯望着张起灵。 这只人形大猫猫期待极了。 “没事，他们自己能走。我们先进去。”张起灵长腿一迈，走到白砚身边。 两人的身高其实相差不多，站在一块的画面很和谐。 只是张起灵视线无意扫过白砚的脖子，余光注意到了衣领下的红痕，清俊的眉宇皱起，“白砚。” “嗯？”白砚回应。 这还是好看的人类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呢。 “怎么——” 立着的领口被小心的掀开一部分，露出了颈间的红。 是刚刚那条蛇濒死之际用力将尾巴卷在白砚脖子上留下的痕。 张起灵心中微叹，与模糊记忆中的细节一样，这个少年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受伤，在身体上留下痕迹。 果然，白砚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很无所谓的样子，“是我的脖子上留下痕迹了吗？哎，那蛇真不乖。” “我修的是法，不是肉身。要是受伤了，愈合的速度和普通人是一样的，甚至因为人间没有灵气，会比一般人恢复的更慢。” 漂亮猫猫无奈摊手。 要是人间有灵气，他的内伤几天就能好，更不用说这样的小伤。 他的妖力可以帮着他稳住伤势，却要缓慢的在体内自行运转几个周天，才能达到恢复的效果。 但，慢。 “不严重，明天就会消失了。走吧走吧，我超期待和你一块下墓。你的手指太厉害了，其他人类都没有。”白砚兴冲冲的跑去了远处。 指尖柔软的触感依旧残留着，张起灵垂下手，眸中神色不清。 他能记得一部分幼年时期的记忆，所以知道自己认识白砚，可是心中还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们之间，比朋友更亲密。 摩挲着指尖，张起灵抬眸。 白砚已经到了墓室的入口处，那里满是古树和藤蔓，还有各种危险的虫子蛰伏，若是自己不快些，恐怕现在的小猫会吃亏。 两人对上视线后，白砚移开自己的目光，好奇的盯着这处墓穴入口。 附近的气息闻起来新鲜、干净，证明后面的那些人类还没有超过他们。 “我们是最快的。”白砚很满意。 看来他听课的时候还挺用心。 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炫耀一番。特别是要在那个很严肃的杨长老面前。杨长老总是摸着小胡子数落自己顽皮。 哦，对了。 顺便看看自己被丢下来之前，帮杨长老剪掉的小胡子有没有长出来。 没了那个小胡子，杨长老都年轻不少，看着一点也不凶巴巴，和蔼多了。 正在妖界看书的杨长老打了个喷嚏，再次觉得下巴处凉飕飕。 自从白砚把他用来增加‘威严’，震慑课堂上其他妖的胡子剪掉后，课堂上和白砚一样开小差的妖越来越多…… 翻动书页的手顿住，杨长老叹息一声，无心再阅。将书合上，起身望向窗外的林子，眼中满是忧思和哀叹之意。 不知，他的小殿下，在人间过得好不好。 那样纯真直率的性子，怕是会在人类的手中吃上不少苦头，才能学会保护自己吧…… 这处的墓穴入口并没有各种消息所说的难找。 很可能就是因为石阵和近期正好是蟒群聚合的时间，这才让几乎所有的人铩羽而归、难寻入口。 顺着狭小的入口钻进去后，两人一同走进地下。 两个奇人在昏暗无光的甬道中如履平地。 走着走着，白砚就觉得没劲，发间的猫耳和尾巴都软软的垂下，“这里一个机关都没有……不好玩。” 看着漂亮少年失望的模样，张起灵浅笑着摇头。 下墓的人里，像白砚这样期待遇见各种机关的，还真是少见。 “看墙壁和机关上的藓迹，至少是在大约三十年前，这里的机关就被毁了。” “应该就是你口中那个胖人类说过，带着骨头和小孩进入墓中的小道士做的。” “啊？”白砚微蹙着眉，不想相信。 他还期待着能见识一下人类在墓穴中应对机关的各种技巧呢，说不准他以后用得上。 “那我们快点进去，你找骨头，我找法……咳咳，我找乐子。” 人形大猫咪抬手挠挠耳朵，掩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尴尬，转头快速走向了墓穴的更深处。 第24章 毒蛇 相较于白砚和张起灵一行，后面那六人是真的不顺利。 太阳已经下山，这让本就没什么阳光的幽暗森林更加阴森可怖。就算是枯树的树干，都会在手电的灯影映照下显地格外像张牙舞爪的地狱厉鬼。 它们都在等着人类踏足不可涉猎之地，然后扑上去将人类拖入地下。 水子怕的腿都在打颤，小心的凑在黑瞎子身边。 他们跟着老胡进入石阵没多久后，队伍里的许棠就在众人后面问了一句：“刚刚好像走的就是这个岔口，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老南举着手电非常不客气的在许棠的眼睛上晃过，语气满是不信任和嘲讽：“你手上照明都没有，怎么看见的？想挑起队伍中的不信任和恐慌？” 被恶意晃了眼睛，许棠也依旧保持着自己温和的模样，闭上眼睛往后退了半步，无奈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 “希望你们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我。能和你们一样被送进这里，就证明我对王家来说，是有可利用之处的，不是吗？” “毕竟就连程永良，都是道上小有名气的奇门算师。” “我擅长收集各种信息，应该不是什么夸张的能力吧？” 许棠装若无意的将程永良的能力泄露后，站在许棠身侧的黑瞎子唇边勾起。 似乎这样故意的‘不小心’，实在是好笑。 虽然许棠的表现让众人会怀疑他的真心，但是众人能感觉得出，许棠的信息收集能力和洞察力确实很强。 他的话，能信一半。 一听队伍里有个奇门算师，水子连忙抢在众人之前开口：“我的妈呀，你们就别藏着掖着了。无论之前怎么样，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吗？你好、我好，就是大家好。” “程哥，你要是真的能带我们过去，我就把我的装备分你一些，昨天的事情您也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个石阵就拜托你了。” 被点名的程永良却并没有觉得心中松快，他疑惑的瞟了一眼许棠，犹豫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将队伍带进石阵的是老胡，他所擅长的确实不是这种奇门玄阵，但此刻队伍中的信任倒戈在程永良的身上，让他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而且，某些人的毒蛇尾巴就要藏不住了…… 老南看了一眼老胡，然后看了一眼程永良。 他是实打实的实力至上，并不在乎带队的是谁，只希望有用的人带队。 于是这个大个子看着程永良，问：“你懂？” 程永良硬着头皮左右看了看。他当然能算得出石阵的通路，可他前不久才打算让这些人被困死在石阵里。 真要帮他们吗？ “要我说，干脆跟着瞎子我走吧。不就是石阵么，保管带你们顺利出去。瞎子我也不发黑财，就收你们一人五百的引路费，怎么样？是不是童叟无欺？” 因为害怕，水子一直在哆嗦，牙齿打着颤，满脸苦色，“黑爷，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哟，不信我呢。”黑瞎子语气轻快，听起来确实不像走入了困境。 不过在场的人还是选择不信，转而去确认程永良的情况。 被老南的气势所迫，程永良还是硬着头皮指了条路。 几人看了眼老胡，对方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面对着一群傻子。 约莫着半个钟头过去，众人确实没有再遇见相似的岔口，只是几人再次遇见岔口时，程家良和老胡给出的方向并不同，这让众人稍微犯了难。 程永良和老胡各执己见，这次说什么都觉得对方指的是错路。 冷着脸“哼”了一声后，老胡走出了队伍，停在下一道岔口，“这个队伍迟是要散的，愿意跟着我的就继续跟着。” 几人在程永良的带领下，从没遇见相似的路口，而老胡带着他们经常出现在同样的路上。 两相比较。老南自然是让程永良当了这次破解石阵的队长。 墨镜下的唇时刻微微弯着。黑瞎子心情极好，还伸手对老胡挥了挥，“胡爷慢走，胡爷待会见。” 被老胡冷漠的瞪了一眼后，黑瞎子笑着勾上水子的肩膀，“其实我也有有一条路想走，就不跟你们一块了昂。” “黑爷，你这……为什么？”水子不理解。 老南出声，说了中肯的话：“想走就走吧，看你也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黑瞎子笑着应下老南的评价，留给了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两人离开队伍后进入了不同的黑暗，而剩下四人心中各自盘算着。 队伍中的人越来越少，程永良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前冒出的虚汗。 视线偷瞄了一眼许棠，然后看了看离许棠不远的水子。 不枉费他带着这几个人瞎绕，终于把他们磨得没了耐心和信任，散了伙。 要是这个许棠还和他一条……不，甚至不用一条心，只需要许棠漠视，他就有机会让那个瘦瘦的年轻人、或是那个高壮的大个子栽在这里。 或者，许棠能和他联手，一下解决这两个人。 那他就能带着装备去路边等车了。 其实都走到这里了，下墓或许也不错…… 就在程永良内心暗自盘算时，老南的声音将他扯回现实。 许棠在一边安静站着，唇边保持着浅浅淡淡的温柔笑意。 离开队伍后，黑瞎子很快就走出了石阵。 走进满是藓迹和枯树的入口边，看见了张起灵留在入口处的记号，黑瞎子笑着耸耸肩，“真危险，再不跑就要死了。” 墨镜下的视线回望身后，老胡也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这两人见面，黑瞎子就笑着抬手晃了晃，亲切的和老胡打招呼：“胡爷，这么快就见面了，咱们真有缘啊。” “怎么不跟那傻大个和瘦子一块？”老胡苍老的眸子在黑瞎子的身上扫了一眼，不像是在提问。 黑瞎子“嗐”了一声，“胡爷都保不住他们，我哪儿行啊。瞎子我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老胡用一种‘算你小子机灵’的视线看了一眼黑瞎子，“那我们走吧，后面跟来的人，是谁都不重要。” 第25章 真能装啊 “啊！嘶——***的，什么东西咬了老子一口？！” 黑暗中，走在队伍前面的老南痛骂着，弯腰准备检查被咬穿的手臂，而他的身边，水子干脆利落的给了老南一记手刀，将他劈昏了过去。 “等的时间也太久了，要是那个姓张的和戴眼镜的不走，你是不是不打算动手了？”水子的声音不似先前那般颤抖恐惧，气息平稳，还带着一些不耐烦。 许棠对着再次瑟瑟发抖的程永良微微一笑，一条暗红色的小蛇从老南的身上爬出，抬起上身，顺着许棠的手腕，缠在了许棠的脖子上。 “我的雇主，你还真是心急。” “就算那两个人一开始就走了，那剩下的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他故意带着我们几个兜圈子，就是想让我没耐心，暴露出来。” “可这个大个子我打不过呀，只能靠小红偷袭。想完美偷袭、逐个击破，就只能让他们走散。” “我这也是为了雇主隐藏身份不是吗？” “到时候进了墓室，雇主你可以装成被我挟持，逃脱后，趁机靠近那三人中的任意一个。我的蛇，会帮你。” “坏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把他们全解决在墓室里，雇主寻找的宝贝才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暗红色的小蛇口中吐出鲜红的蛇信，许棠唇边的笑意稍淡。 另一条暗红色的蛇从草丛中钻出，昂着身子，试探性地缠上水子的脚。 水子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伸手将那毒蛇直接抓在手里，学着许棠，将蛇放在了脖子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许棠眉眼微弯，刻意将目光中的阴冷视线暗藏，留给所有人的，只有浮在表面的温润柔和。 毒蛇不会为谁藏起自己的牙，它只会等待机会，一个合适、能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机会。 计划依旧在顺利执行。水子在自己那些叔叔们的眼皮子底下混进了这次的队伍，已经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要是没能拿到那个宝贝，就凭自己在家里的那点微末地位，绝对会死在某个叔叔的手里。 “靠。”暗红色的蛇顺着领口爬进了水子的衣服里藏好。 想到自己竟然要和毒蛇为伍，水子不满的踹了一脚杂草。 说到底都是老爷子生了太多孩子，而自己那个早死鬼父亲没能帮他在王家站稳脚跟就被暗算死了。 他都费劲巴拉的在王家生存了这么久，这次已经赌上了全部，说什么也要拿到他爷爷小时候跟着尸骨一块放进墓里的宝贝，换来足够的权力。 两人看着已经快要吓破胆的程永良。 水子“啧”了一声，面上不耐：“你以为留着你这条命是做什么用的？还不快带我们出石阵。” 从没见过这种场景的程永良早就跌坐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惊愕的指着许棠，然后看着水子，瞳孔震颤。 他以为许棠装的够厉害了，没想到那五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更会装的。 “许棠你……你能控蛇。那些人是、是你杀的。” “石阵……我能我、我能，然后留了我不死……你、你……”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恐惧让程永良瞪大了眼睛，身子颤抖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表面上看，就是个聪明厉害的读书人，文文弱弱、没什么可怕的。 实际上却是个能操控毒蛇和巨蟒的奇人异士。 不仅让巨蟒杀了前面那些人，让他们接触不到墓。 还将自己骗来，帮着他们引路。 许棠眯眼笑着，“你误会了，那些巨蟒不在计划内。但你的命，确实是我有意护下。乖一点，带我们走出这里。” “不然，你就和他一样。” 顺着许棠手指的方向，程永良看见了倒在地上没了什么气息的老南。 喉间滚动着，程永良只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披着人皮的鬼做交易。 …… 由于这个墓室中的机关和陷阱几乎都被毁了，白砚全程都失望的耷拉着耳朵，把尾巴收了起来，满脸遗憾的打开张起灵的上衣口袋，准备化成猫，钻进去睡觉。 眼看着人形大猫猫一副失望到要哭的模样，张起灵伸手挡住口袋。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待着？”白砚试图拨开张起灵的手指。 但是这好看的人类力气有些大，不用妖力加强自己，白砚根本就掰不动。 可是他那点妖力用一些少一些，省省算了。 于是人形大猫猫委屈巴巴的抬起头，那双水润幽深的墨绿色眸子望着张起灵。 周围的环境极暗，却模糊不了两个能夜视之人的视线。 意识到他们间的距离近到呼吸都在纠缠，张起灵轻咳一声，稍微后退了一些，偏过头，耳后隐隐泛着控制不了的热，“你实在是想知道各种机关陷阱的制作方法和破解方法，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黑发下的猫耳立刻动了动，白砚开心的扑在张起灵的身上。 如果他是猫的模样，一定要认真蹭蹭这个人类。 白砚的求知欲从没这么高涨过，张起灵指着最近的一个机关开始讲解。 “破解这些机关陷阱的人还算有耐心，只是他完全将这些机关、陷阱等，当成了一次性的物品。并没有考虑过他将这个墓穴中的机关陷阱都毁了，在这里藏东西，会轻易被后来的人进入、取走。” “所以那些石阵是唯一有用的机关？”白砚直接发现问题的关键。 张起灵抬眸望了一眼这段即将走到头的甬道，“对。若不是王家人身份敏感，不能轻易告诉所有人他们需要土夫子帮助，而知道这个墓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不会用这种私密的方式筛选他们需要的人下墓。” 说到这里，张起灵就停了下来，淡然如水的眸子注视着站在自己身边听的入迷的白砚。 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牵扯，这个小猫就算听了也应该听不懂，还是不说算了。 背过手将古刀取下，张起灵握着刀柄，并不拔刀，而是将刀倒着拿，用刀鞘的那端在墙壁上方的凸起石块上顶了一下。 轰—— 石门打开，里面一阵又一阵浓郁的腥臭味传出。 嫌弃的捏着鼻子，白砚被熏得眼睛都快打不开了。 只是单纯的难闻，一点阴气和怨念都没有…… “这是典型的回字形墓，只要打开机关，就能直接穿过各种甬道和墓室，一路到达墓主人的位置。” “回字？”白砚眯着眼睛，尽可能地减少自己肺部和眼球于臭味的接触，太折磨妖了。 第26章 小张是例外 两人并肩继续走着，白砚双手捂着鼻子，一双漂亮明亮的墨绿色眸子眯成一条缝。 他很不适应这里面墓道的气味。 这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某种动物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没能出去，排泄物堆积在一起，在没什么空气流通的房间内闷着、闭着，酝酿出了足以熏死生物的气体。 嗯……被气味攻击了。 走着走着，四周渐渐变宽不少，就连石壁上都开始出现某种微生物才会散发的浅绿色荧光，整个墓室开始迷幻起来。 这附近的墓室石壁很凉，幽幽透着寒气，散发着莹莹弱弱碎光的微生物就依附在石壁上的苔藓中。 就算是埋葬死亡的地方，也掩盖不住弱小却顽强的生机。 再往前走了一会，隐隐约约的水声在前方响起。 这个墓室的建设很巧妙，利用了原始森林中地下的天然空洞，且空洞的附近有暗河，树根会在泥土中深深扎根、蜿蜒，朝着暗河伸来，将这个空洞不断巩固。 这是自然的奇观。 人类的建筑在接近那巨大的地下空腔时就没了，再往前是绝路。 白砚在路的边缘往前探了探身子，“这里好大。”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和体育场外观相似的天然奇观，他们的此行的出口距离底部数十米，那微微弱弱的水流声就来自这里。 仔细看去，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中心，有一块平地，而平地的中央摆放着一具古棺。 墨绿色的双眸中亮起苍翠之色，因为是昏暗的环境，苍翠之色中是圆形的瞳仁。 白砚捂着口鼻的手没有放下，发间的耳朵动了动。 他感受到了法器珠子的能量，就在那口古棺里。 而古棺的附近，还有一种被禁锢的怨念，那怨念很鲜活，不是死物散发，是活物。 白砚疑惑的皱眉，退后一步去看张起灵。 这个墓里古棺不算少，但是大多被自然界的微生物和小型生物破坏得很彻底，没什么价值。 可是远远望去，巨大空腔中的那块平地上，古棺保存的很完整，一点灰尘和藓迹都没有，看着就像刚放在这里不久。 在这样的地方感受到活物的怨念，难不成是古棺里有个活人？ 漂亮少年的眼中赫然是一双闪着苍翠之色的妖瞳，流光溢彩、清透明亮，在这片幽幽荧光中格外显眼，可直视这双妖瞳时，张起灵心中并没有泛起任何普通人面对妖异事物的恐惧之情。 他只觉得眼前的少年从小仙人变成了妖。 少了一些飘渺灵动，多了几分诡异危险。 但无论怎么变化，他就是白砚。 “别怕。”张起灵伸手在白砚的头上摸了摸，手指触碰到了那双柔软可爱的猫耳。 人形大猫猫不傻。 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好看的人类安慰他的时候偷偷摸了他的耳朵。 按照他往常的性子，这只手可能会被咬出血，但是嘛……小张不一样，小张是真心对他好，而且长得很好看，还在自己受伤的期间为自己提供食物。 嗯，就把小张当成例外吧。 “哼。”白砚眯了眯眼，声音闷在掌心里，高傲的转过头。 勉强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们视线下方的平地，白砚直接一口气当成八口气用，生怕多吸进空气中的臭味。 “我在你口袋里可是都听见了那个叫黑瞎子的说你们这次的雇主想要自己家人的骨头说不定那个古棺里面就有我看这里距离下面那个平台挺高的你们人类不一定能跳下去怎么样我带你下去啊我可是很强的一点也不弱。” 这一点停顿都没有的话噼里啪啦的从白砚的掌心下闷闷的传出。 其实如果忽略臭味，白砚会很乐意在这里用妖力全开的兽型在这里玩一会。 白砚的邀请张起灵并没有点头同意。 “你不是想多学学机关和下墓的技巧吗？我们可以用你口中，人类的办法接近那里。” 沉稳清朗的声音瞬间将准备一下跳过去的白砚劝住。 人形大猫猫的耳朵动了动，很快就点头，将眼中的苍翠之色收回，那双圆润漂亮的眸子再次变回了幽深的墨绿。 “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这可算是我第一次下墓确实不能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小张你教我吧不过这里实在是太臭了我的鼻子要坏掉了。” 快而急促的长句子再次闷声传出，白砚尽可能的忍着臭味攻击。 在白砚眯着眼睛再次看向张起灵时，对方刚收回在自己身上某处用力摁过后的手指。 像是确认好了刚刚那个穴位的效用，张起灵对着白砚伸手，“人类的方法中，有一个很特殊的技术，能刺激身体上的穴位让自己暂时接收不到某些感官的反馈。” “不过我没自信能作用在你身上，愿意让我试试吗？白砚。” 听出了张起灵话中所说‘能让自己闻不到味道’的信息后，白砚连连点头。 他在妖界课堂上听过很多人间的各种奇人、技术，穴位一说自然没有落下。 猫的模样是他，人的模样也是他。 二者都是真的，只是妖力在体内的激化程度不同，而产生的变化不同罢了。 这个就算和人类说了，人类也感悟不到。 总之，该有的穴位，他一个都不少。 身体上传来短暂的触碰感，接着是稳准狠的用力一摁。 “啊！” 突然的尖锐疼痛让白砚几乎站不稳身子，捂着口鼻的双手慌乱伸出，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疼疼疼疼疼！” “人类！这么疼你竟然不提醒我！” 白砚委屈又气愤，转头怒视张起灵，墨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 按理说，要是在妖界被谁弄疼了，白砚必定会在下一刻反击回去。 但是一见到自己眼前站着的人类俊逸清冷、身高腿长，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审美，白砚就下不了手破坏这样的身体，只能不忍心的咬住自己下唇转过头去。 “哼——” 这次放过你，下次我可不会被皮囊迷惑。 而张起灵怔愣住，似乎没想到白砚这么怕痛。 第27章 如山之影 疼痛消失的缓慢，白砚捂着被摁痛的那处蹲下身子，长长的尾巴卷在脚边，尾尖颤抖着。 留给了张起灵一个清瘦脆弱的背影，委屈又可怜。 张起灵：负罪感+1+1+…… 眨巴着眼睛，白砚抬起头，真的闻不到臭味了。 准确来说，是什么气味都闻不到。 痛是痛了点，很有效。 发间的猫耳动了动，白砚站起身，兴奋的拉着张起灵的手，“闻不到了，快快快，我们走。” “完成任务之后我要去吃那个胖人类做的食物！” 见到白砚一点都不记痛，自己恢复了精神，张起灵才放下心，将心中有些迷糊的记忆挥去，回应着此时的眼前人。 “好。” 路的尽头下，数条锁链从下方延伸而出，连接着巨大空腔中的平台，不仅是他们这处有，整个一圈都是这样的锁链，显然是工匠们特地留下，当成连接着下方平台的通路用。 这些锁链又大又粗，数量甚多，上面布满了锈迹和湿润的苔藓。 张起灵纵身一跃，踩在下方的一条锁链上，锁链因为有人的踩踏而轻微晃动，简单稳住自己的身形后，抬头。 正好看见白砚灵巧的从上空翻身跃下。 人形大猫猫轻轻巧巧的就踩在了另一条锁链上，脸上满是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和期待之意。 在锁链上走过去，确实比自己用妖力强化自己，一下跳过去有意思多了。 巨大空腔边的微微荧光为两人点亮了整个世界。 穿着墨色学生装的漂亮少年笑着张开双臂，在崎岖湿滑的锁链上走的稳稳当当。 不像是下墓，倒像是在景区闲逛。 尾巴在身后帮着白砚保持身体的平衡，白砚笑着在锁链上跑起来，身后的张起灵脚步加快，紧紧跟着。 “还是人类的想法有意思，在妖界可没有这些好玩的的地方。”白砚转过身，在锁链上倒着走，浅粉色的唇时刻保持着微笑。 这样有趣的人间，他很喜欢。 两人在地下空洞中走着，下方的水声却越来越大。 等两人同时低头看去，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窜出，带起一片水花，部分水浪拍打在中央的平台上，与平台连接的锁链全部开始晃动。 这种程度的摇晃并不会让两人摔下，但张起灵还是担心着白砚，“你小心些。” 白砚笑着蹲下身子，让自己跟着锁链一块晃，听见张起灵的提醒后，笑着抖了抖耳朵，“不用担心我，晃啊晃的，很好玩。” 回应了张起灵的话后，白砚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意，眼中再次闪过些许苍翠之色。 突然出现的黑影只是掀起了水浪，并没有让自己暴露，可是白砚能感觉到，之前感受到的怨念浓厚了不少。 看来，那怨念并非来自古棺，而是这暗河中生存的巨大生物。 “他不想让我们接近那个平台。”白砚伸手指了指身后，视线却盯着下方的水面，安静又认真，像是在等待猎物出现的捕食者。 张起灵拔出背后的古刀，快速向前冲了几步，走到白砚身边，“小心。你能感受到他？” 白砚摇头，“不能，我现在闻不到气味。而且这下面的水好像很深、很黑，看不见他在哪里。” 说完，白砚站起身，身后的尾尖小幅度的摇摆着，一脸傲娇，“哼哼，他一定是很害怕我。走吧，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去。” 与白砚自信的状态不同，张起灵小心警惕着下方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两人加快脚步。 在即将到达平台时，暗河中的黑影再次暴动，一条比昨天巨蟒还要粗壮数倍的尾尖甩出，直直的朝着二人所在的平台甩去。 见到这样的攻击，白砚墨绿色的眸中闪过苍翠的光，一瞬间，整个地下空腔中弥漫着白砚的妖气。 “滚。” 少年的声音脆而清亮，带着不少处于上位者的威严。 那庞大到足以碾平一辆大货车的尾巴瞬间收回，暗河的水面波澜不止，还隐隐有“嘶——嘶——”声传出。 像是叙述、也像是哀怨。 张起灵则趁机跳到白砚所在的锁链，伸手将白砚搂住，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到了平台上。 整个平台上除了边缘有一些刚刚被拍上来的水，一点灰尘和生物的痕迹都没有。 黑影被白砚喝退，盘在暗河中不断嘶鸣，但是没收到白砚的回复，只能遗憾的将自己再次沉进更深的水里。 皱着眉看了一会水面，张起灵转头去看已经凑到了古棺边上的白砚。 白砚头上的猫耳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凑近闻闻这个古棺的气味，什么都没感觉到后就退了两步，转头看着张起灵，有些纠结。 对于一只猫来说，嗅觉是探查一个东西必不可少的能力。 但是吧……算了不但是了，他不想被熏死。 堂堂妖界幼主，不会因为这点未知就感到害怕的。 修长白皙的手伸出，非常爽快的掀开了棺盖。 “打开咯~” 由于白砚的速度太快，张起灵甚至来不及开口制止，就见古朴的深棕色木板在半空中飞旋着，然后掉在平台的边缘，砸出“啪”的一声。 这声音响起后，水下的暗波更大，像是那黑影在水中加速了游行。 焦急、慌乱。 但因为白砚的妖力，他不得不臣服。 这具古棺并没有机关，里面放着一具小小的女孩，模样安静，看着才三四岁，像是在睡梦中死去后，被安放在这里。 棺内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和富丽堂皇的金银器材，只有一个艳红色的圆形珠子被放在小女孩的枕边。 或许是知道白砚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张起灵确认这古棺没有任何危险后就没出声打扰，让白砚自己取。 古棺很高，白砚上半身全部探进了棺内，伸手去够小女孩枕边的红色法器珠子。 就在白砚指尖触碰到法器珠子的瞬间，整个地下空洞都颤抖起来，竟然是那黑影从水中出现，不断用庞大的身体撞击这个空间的内壁。 白砚的尾巴来不及平衡自己的身体，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颠进了古棺。 随后赶到的老胡在空中打了一发照明弹。 随着啸声响起，红光照亮了大半地下空洞， 那黑影竟然也是巨蟒，只是他的身体远比众人在之前见过的蟒还要大。 高如巨楼的身体上满是裂痕，裂痕中渗出鲜红的血液，混杂着乌黑的水，不断滴落。 体型庞大的蟒眼珠就像人类的眼珠一样，黑白分明。微微转动，望向中央的平台，像是决定好了赴死一样，再次用身体去撞击地下空腔的内壁。 第28章 那个人不是人! 每次的撞击都让这体型庞大的蟒身上裂痕加深，甚至隐隐开裂，露出红白的肉。 “靠啊……哑巴你把这远古生物怎么了？！”被这样大的蟒震惊后，黑瞎子立刻对着远远的对着张起灵叫喊。 站在古棺边的张起灵垂眸看着倒摔进古棺的人形大猫猫，这样的白砚不像仙、不像妖，看着就是个普通的顽皮少年。 唇边浅笑着，张起灵对白砚伸出手，“起来吧。” 第二次了。 上次是就是因为震动，他的脸跌进了盘子，让蛋液糊了一脸。 这次又是因为突然震动，让他跌进了古棺。 好丢猫的脸。 白砚耷拉着耳朵，握住张起灵的手，借力站起身，闭着眼，面上毫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没等到张起灵回答，却等到了张起灵把一个少年从古棺里拉出来的黑瞎子：靠靠靠——张家人不仅养猫下墓，还能控尸吗？！ 不是，等下…… 这样昏暗的环境让黑瞎子的视力比身边的老胡好上不少，这么远远望去，黑瞎子清晰的看见了白砚的耳朵和尾巴。 “靠！” 耳朵、尾巴！ 那个人不是人！ 黑瞎子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胡，赶紧调整心情。 他经历过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后让眼睛发生了些变化，所以对于张起灵身边的猫能变成人，他惊讶，但也仅止于惊讶。 现在他脑子里想的是，怎么帮远处两人蒙混过去。 要不，把这老头灭口？ 不对不对，是张起灵养的猫变成了人，和他这个瞎子有什么关系？ 白砚站在古棺里，左右看了看，和黑瞎子对上视线后，眼睛都睁大了不少。 有人隔那么远和他对上视线了！ 这让白砚连忙晃了晃脑袋，将耳朵和尾巴抹去，慌乱的扒拉这张起灵的手臂，将人扯得靠近了古棺。 现在变回猫是不是来不及了…… 白砚那张脸实在是漂亮到让人难忘，黑瞎子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他……”不是死在了四姑娘山吗？ 注意到黑瞎子情绪变化的老胡皱着眉，他看不清平台上的情况，只能模糊的判断出，上面一定有人。 “怎么了？你看得见上面的情况？” 哈哈笑了两声后，黑瞎子抬手摸了摸鼻子，“胡爷哪儿的话啊，我就是个半瞎，看不清。” “不过那大怪物很危险，我们想靠近那个平台，还是要仔细想想。” 话虽这么说着，黑瞎子却特别想下去问问白砚。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刚刚你会有猫耳和猫尾？ 你是哑巴的那只小猫吗？ 这么多年你在哪？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哑巴在四姑娘山的行动中受了重伤，有人趁机把他送去了疗养院做实验。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别怪他。 庞大的蟒依旧在撞击着，一下又一下，中央平台附近不断掀起水浪。浓郁的怨念加倍翻涌着，让白砚觉得心头被蒙上了一层层厚厚的布。 悲伤、孤独，还有无边的黑暗。 墨绿色的眼眸中不自觉泛起了泪水，白砚茫然的抬头看着张起灵。 是那个庞大的生物心中的怨念。 将红色的法器珠子握在手中，白砚的身体无力的软倒在张起灵的怀里。 “怎么了？”张起灵的声音中满是担忧之情。 白砚握着法器珠子的手紧了紧，摇头，“……没事。” 这可是在妖界受了千万年供奉的法器珠子，不是祭祀都不会摆出来，上面蕴含的法力实在是庞大精纯，直接冲的白砚脑子晕乎乎的。 在白砚取走法器珠子后，用身体撞击洞壁的庞大巨蛇停下了动作，身子无力的砸进暗河中，那双能让人看出悲伤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中央的平台。 蛇不会眨眼。 白砚能感觉到浓厚的怨念中夹杂着悲伤和孤寂。 这个庞然大物想死。 就在远处的老胡和黑瞎子准备趁着这个庞然大物丧失了行动力快速踩着锁链到达平台时，身后传来水子的呼叫声。 …… 靠在张起灵身上，白砚还是有些晕。 没等白砚缓缓适应法器珠子上的法力，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法器珠子被张起灵强行抠走。 俊逸的眉宇微微皱起，张起灵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圆形玻璃球上。 “这个暂时放在我手里，休息吧。” 听着耳边沉稳安静的声音，白砚脑子渐渐清醒。 不不不，不能休息，那里还有个想死的近妖。 他要是不处理，这近妖的情绪可能会从悲伤转变为愤怒，然后继续撞击，到时候这里塌了，谁都出不去。 还没等白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远处的上方传来几声混乱的争吵声，然后就是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上方跌落，砸进了暗河里。 墨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那几个人类之间出了点事。 “你把这个小孩带走吧，没了刚刚的红色珠子，她很快就会变成灰。要是没东西交差，你的任务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就没有钱。” 没钱，他就吃不到好吃的罐罐。 这都是刚刚掉进水里的黑瞎子教他的。 那个人类有点实力，还能在混乱中假装掉下来，找准了角度，掉进水里，让自己不受伤。 “好。”张起灵点头，直接从身边包里扯了块布，将那小女孩的尸体包裹住。 果然，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具小小的尸体就一点点碎开，像是被海浪冲开的沙堆，化作了一捧黑色的骨灰。 看着黑色的骨灰，张起灵眼神一暗，沉默着绑好。 暗河中的水流声又开始大了起来。 这次不是那个等待死亡的庞然大物，是成群的巨蟒。 这些巨蟒像是从底下被撞裂开的口子里钻出来，成堆成堆的朝着倒在边缘的庞然大物游去。 像是群蛇朝拜自己的王。 本来在装死的黑瞎子看见一条又一条的巨蟒从自己身边游过去后，立刻惊得爬了起来，“要吓死人啊，怎么全进来了。” 由于蟒群数量实在是多，黑瞎子不得不踩着巨蟒在水面上一步一步的跳着走，画面奇怪又恐怖。 有些巨蟒身上还有没褪完的皮，它们争先恐后的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没有把踩着它们的黑瞎子放在眼里。 就连黑瞎子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能踩着蟒潮一路跑。 费劲巴拉的站在平台上后，黑瞎子心有余悸的看着身后疯了一样地蟒潮。 顺着蟒潮看去，是那个巨兽的头。 要是他没看错，那些蟒蛇在……用自己的身体喂食巨兽？？？ 第29章 求求你，杀了我 往后退了几步后吗，黑瞎子转身，朝张起灵走去，“哎呀——哑巴，你可真会跑。” 白砚正站在平台的边缘，默默看着一直望向自己的庞然大物。 是棺内的法器珠子让一条小蛇获得了开启灵智和修炼的机会，但是这个人间并没有灵力，小蛇只能吸收法器珠子逸散出的能量。 代表着时间的法器碎片，就连妖都无法轻易控制，遑论一条凡间的小蛇。 在重重错乱的时间法力中，小蛇的身体产生了异变。 他的身体庞大到无法离开这处空间。 每次蜕皮期到来，庞大的身体就会碎开，流出血液，让他痛苦不堪。这些蕴含着人间不该有的能量的血液顺着地下暗河流至外界，被蛇群接触。 那些蛇同样发生了异变。 它们有了些许的灵智，明白地下的深处有一个孤独的王，王用鲜血唤醒了它们。 为了供养被困住的王，它们会在蜕皮期到来时，选择身形合适的，主动顺着暗河的裂隙钻去底地下，自愿成为王的食物、能量。 可是它们在接近没有人收起的法器珠子时，身体都会因为抗不住能量的余波而碎成污血。 被困住的灵魂渴望着自由和陪伴，却要在这冰冷阴暗的地下空腔中一次次感受着族人的接近和消逝。 孤独和绝望一点点浸染着他。 他离不开这个地下空腔，也没办法接近中央的平台。 而白砚用妖力吓退巨蟒时，他感受到了。 那是绝对能杀死他的力量。 所以他才会在白砚接近平台时试图引起白砚的注意，用尽全力的哀求着白砚。 杀了他吧，太煎熬了。 白砚脚步微动，踩上了一条巨蟒的头，顺着蟒潮接近了那个悲寂的灵魂。 在上方的水子刚配合着许棠将老胡偷袭，没来得及抓住黑瞎子，就被他跑了，水子还有些气闷。 要是许棠说的不错，那个姓张的和戴墨镜的走一块，会非常不好对付。 “你愣着干什么？我们得下去。这趟不需要太多人活着。”水子皱着眉，转头去训斥许棠。 原本从水子身上爬到老胡身上的暗红色小蛇猛地蹿出，用身体勾住水子的脖子，张嘴在水子的后颈处咬了一口。 毒液快速注入。 冷不丁被许棠驱使的毒蛇咬中后，水子的身体开始麻木瘫软，“你**的……” “你……这个时候、背叛我？” 高瘦的年轻人瘫倒在地。 许棠走近满脸不敢置信的水子，朝着那条暗红色的小蛇伸出手。 蛇毒在人体内发挥作用，水子的皮肤开始泛着紫黑色，呼吸越来越困难。 许棠瞥了一眼水子，没什么感情的笑着，“安静点死，我不喜欢吵吵闹闹。” 暗红色的小蛇在许棠的身上攀爬依附，与盘踞在许棠衣服里的另一条相聚。 冰凉柔软的腹下鳞片滑过许棠温热的皮肤，一些暗红色的纹身痕迹因为温度的原因若隐若现。 那些隐约显现的纹路连在一块，组成了一个人首、蛇身、赤色、紧闭双眸的烛龙纹身。 一脚踢开老胡的身体，许棠跃下，踩在锁链上。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带走、或者杀死白砚。 为了那些‘家人’，也为了……他。 温润的气质变得冷若冰霜。毒蛇还是对着猎物张开了嘴，发起攻击。 老胡和水子两人命不久矣，横躺在一块。 苍老的双眼无奈的看着眼前慌乱到心率加快，让血液循环加速的水子。 “以前我下墓，被上面抓，判刑很重咳咳……是王琼帮了我。” 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水子的注意力转移到老胡的身上，他不明白，都是被算计的人，这时候扯起那个早死鬼干什么。 那样没用的爹，提了就是故意恶心他。 老胡无视水子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的目光，咳嗽两声，呕出些血，继续说：“他死之前和我、谈起过你，他说他的家族不适合无父无母的小孩长大，希望能在自己被算计之前咳咳咳……找个合适的人。” “帮他养一个孩子，那孩子倔的很，希望、希望接管的人能耐心一点。” “但是没来得及，你那些叔叔们就咳咳……呕——” 老胡的口中又是一口血吐出，水子的口鼻处也开始溢出大量的血液，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伸手拍了拍地面，像是在后悔，苍老的眼中泛起了泪，声音虚弱又哽咽。 “我以为王家怎么样也、也不会伤害一个孩子……就没答应。” “王琼能信任的人……不多啊，不然也不会找上我这个阴沟里的玩意……” 老胡的视线涣散着，声音都弱下去不少，他还有些怕水子听不见，努力的提升着自己的音量，“他没来得及保护你，不是不在乎你。” “你很聪明，但是……不该与毒蛇为伍，我本想、这次帮帮你……” “就是没想到……” 从不远处，被自己偷袭的老头嘴里传出‘你父亲不是不在乎你，只是还没来得及安排’这一事实，水子多年来在内心中扎根的虚假记忆收到了轰击。 眼球已经充血涨红，一些血液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水子痴傻的笑着。 就算是能证明他的父亲爱他，那又怎样呢？ 他不还是在阴谋阳谋中费劲长大，他在家族中吃过的苦、在家族中受过的罪，能因为这句‘他是爱你的’而消失吗？ “不……不可能的……”水子呢喃着，视野逐渐漆黑。 两人的呼吸声渐弱。 人间一趟过，自有遗憾生。 话不清是因，行之错是果。 第30章 变故 许棠在锁链上走了一会就直接跳进了蟒潮中，他好不容易才等到白砚出现、进套，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在平台上的张起灵将手中包裹着骨灰的布包塞给了黑瞎子，立刻拔刀跳进暗河，同样踩着蟒潮跑起来。 “白砚！” 张起灵试图唤醒沉浸在某种景象中的白砚，只是效果并不理想，少年早就被蟒潮带着，站在了那个庞然巨物的身边。 蟒潮一条叠着一条向上攀附，试图接近庞然巨物的嘴，一个个不怕死一样。 奇异的画面让人头皮发麻。 黑瞎子抱着布包，显然是被突然焦灼的情况弄懵了，“搞什么？你们两个弄清楚情况了吗？白砚是不是被那远古生物迷了心啊一直站在那里不动？” 这些问题暂时没人回答，张起灵已经跑远了。 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地方暂时放置布包，黑瞎子只能将背包卸下，拉开拉链把这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玩意的布包放进去。 看许棠和张起灵两人的样子，显然是要打起来，自己不能一直看戏。 这么想着，黑瞎子就站起身准备再次踩着蟒潮接近那几人。 然而蟒群已经全部到达了庞然巨物的身边，这处平台的边缘连水花都没有。 “不是吧，这是要让瞎子我游过去？这水能游？” 黑乎乎的水不断散发着恶臭，由于蟒群是地下的裂隙出现，还有不少沉在暗河地下的腐烂蟒尸被水流冲起，又被水浪拍在了平台上。 更恶心、更臭。 整个平台上只有古棺，黑瞎子很自然的把主意打到了古棺上。 同时朝着白砚冲去的两人已经站在了暗河边缘的地上。 “你都不记得他了，还护着他做什么？”许棠从腰间抽出一把蛇形的软剑，勉强应对着张起灵凌厉的攻击。 两人交手才几招，张起灵的面色就凝重起来。 这个人的一招一式并不算强，但能实打实的克制自己，就像是将张家的招式研究了几十上百年一样。 自己出手后的大多数动作都会被看破。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白砚、知道我。”张起灵单手握紧刀柄，平静淡漠的双眸紧盯着眼前一脸假笑的男人。 许棠在自己身上和脸上涂的泥剥落不少，此刻再笑着，只会让人觉得没了面具一样。 虚假、阴毒。 “我是筹谋千年，准备将你们吞吃，吸尽你们所有生机的影子。” 暗红色的小蛇顺着许棠的动作被甩出，许棠猛地近身，弯曲柔软的剑朝着张起灵的颈部刺去。 这种掩盖性极强的假动作自然会被张起灵看穿。 手中古刀毫不犹豫地掷出，将正在朝白砚靠近地暗红色小蛇斩成两段后，张起灵退开许棠身边，反手在身后一摸，顺势将剩下的刀鞘拿在手里，准备继续打。 余光瞥见自己的蛇再次被张起灵一刀杀死，许棠冷着脸，周身寒意更甚。 那些都是他辛苦培育的，每一条都珍贵无比。 就这几天的时间，被张起灵杀了两条。 “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让我们将张家彻底捣毁，总是……要留下一点根。” “让你们一次又一次的焕发生机。” 五官温润清朗的青年疯了一样的将手中软剑甩出风声，一击又一击的朝张起灵攻去。 银光闪烁间，那双眼眸中的癫狂宛如实质，打起来也开始不要命一样。 招式被吃透的张起灵暂时与这样的许棠僵持着。 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白砚那边也已经了解完了庞然巨物的情况。 飘渺若仙的少年手掌轻抚着庞然巨物的伤口。 那双墨绿色的眸中并没有悲悯与怜悯。 仅仅是平静、淡然。 真正怜悯众生的神，眼睛不会流泪。 就在张起灵接招、拆招后，许棠的招数优势渐渐消失，落于下风，最后被刀鞘猛地击中头侧，吃痛的险些站不稳。 饶是这样，这个青年唇边也依旧是冰冷的笑意。 这种奇怪的态度让张起灵觉得有什么不对，视线一转，只见白砚脚下赫然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的小蛇。 竟然还有一条。 “白砚！躲开！”张起灵想都没想，手臂立刻发力，将仅剩的刀鞘朝那条毒蛇掷去。 不过这次许棠有了准备，他将手中的软剑一卷，生生在半路打偏了刀鞘的投掷路径。 两人赤手空拳。 而白砚依旧对外界恍若未闻。 现在是这条庞然巨蟒的生死关头，法器珠子被张起灵放在了身边，能量不再逸散而出，就算白砚不帮忙，整个地下空腔中的蟒都会疯。 字面意义的疯。 蟒群的灵智因为那一心求死的巨蟒而诞生，那一心求死的巨蟒又因为法器珠子而异变。 现在法器珠子的能量停止逸散，巨蟒的身体会崩塌更快，其身上的血肉会失去能量。 蟒群失去能量的来源，将开未开的灵智会让它们的理智崩溃，进而疯了一样的四处攻击。 这些事情，在场的人类都不知道。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中意的那个人类受伤，也为了偿还因果，白砚调动着自己前不久才积攒的妖力。 少年白皙漂亮的手掌微微闪烁着苍翠的光，整个空间的荧光像是回应着白砚一样，微弱渺小的光点逐渐变得明亮。 这些细细小小的光汇聚在一起，将整个地下空腔都照亮了不少。 “我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妖，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现在这样，一定是未来的我影响到了过去的你。” “你是我连累的，我该承下这份因果。” 掌心触碰到庞然巨蟒的身上时，如山一样的身体迸发出绿光。 绿光像皲裂的冰层一样，蜿蜒至整个小山一样的身躯。 这山一样的身体碎开后，正化作灰烬消失。 黑瞎子吭哧吭哧地划着棺盖接近了还在打的两人，许棠放出的暗红色小蛇差一点点就能咬中白砚的小腿。 下一刻，变故横生。 在他们几人跃下的路口，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没给众人一点反应时间，就是接连不断的子弹出膛声。 砰砰砰砰砰—— 火力压制下，整个地下空腔再次嗡鸣震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让你暗算老子，就是死，老子也要把你送下去！”老南喉间卡着血沫，皮肤深紫。 他现在还能站着使用武器，完全得益于他为自己挑选装备时，带上了几支应对毒蛇的血清。 只不过许棠的毒蛇不一样，这血清仅让他暂时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逃不了死亡的宿命。 地下空腔中的蟒群被惊动，纷纷朝着庞然巨蟒涌上，这些有一些些灵智的巨蟒依旧想护卫它们的王。 然而山一样的身体在逐渐破碎消失，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砚的妖力不够，对妖力的控制不够完美，且不知为什么一阵极强的吸力在身后出现，让来不及躲开子弹的白砚瞬间消失在原地。 紧跟着白砚消失的还有在许棠眼前站着的张起灵。 第31章 在过去、承因果 黑瞎子距离他们并不近，老南的扫射没牵连到他，但是巨蟒和地上的腐肉被子弹溅起，让黑瞎子不得不护住自己的脸。 等硝烟散尽，许棠浑身都是血窟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而那山一样大的生物不见了踪影，不仅是如此。 白砚和张起灵也不见了！ 黑瞎子起身踩进水里，快步淌上岸。 那条暗红的小蛇没被子弹伤到。口中黑色的蛇信探出，收集到许棠血液的气息后，失去控制一样扭动着身体寻找自己刚刚准备攻击的目标。 遍寻不到白砚的气味，这条暗红色的小蛇快速扭动着身子朝黑瞎子窜去。 这附近满是轰然散开的蟒群和那庞然巨物前不久流下的猩红血液，黑红的泥中，这么一条暗红色的小蛇穿行，确实不好察觉。 就在这小蛇即将咬中弯腰蹲下准备捡起什么东西的黑瞎子时，一道雪白的影子快速出现。 两条蛇纠缠在一起，黑瞎子立刻拔刀转身。 …… 自己的妖力能和法器珠子的法力产生共鸣这点，白砚是万万没想到。 刚刚他们还处于荧光满室的地下空腔中，现在就突然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张起灵动作快，将白砚护在身后。 两人同时用审视的目光环顾周围。 被张起灵护住的白砚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这里还是没有灵气，依旧是人间没错。 可能是法器珠子让他跳跃了时间。 不过……为什么这个好看的人类会和自己一块被送来？ 按理说，灵气被封印后，人类体内的灵气一直处于稀薄的状态，根本不能撑过时间的转变过程才对。 气息灵动，像小仙人一样的白砚微微踮脚，弯腰探看着张起灵的侧脸，墨绿色眸中满是对张起灵的好奇。 只是身边一圈又一圈仰视着自己的人类目光灼灼，有点难以忽略。 白砚视线在周围扫过，微微挑眉。 嗯，这高台搭建的……感觉工艺不大好，但是很用心。 正在乞求神使降临的巫祝兴奋的举起手中的骨制法杖欢呼：“神明听见了我们的乞求！派下神使福泽我们了！愚民们，为神使的到来献上我们的诚意吧！” 巫祝下令，高台后的土坑边缘立刻响起奴隶的尖叫和哭嚎。 一声又一声，刺破耳膜。 在高台上的两人同时被惨叫声吸引了视线。 只见巨大的土坑边站满了用绳索束缚手脚的男女老少，他们几乎都蓬头垢面，身形消瘦，穿着破破烂烂、勉强能称之为衣服的遮蔽物，一个又一个的被推搡着接近行刑人。 他们是战败部落的人，是奴隶。 是奴隶，用来献祭就最好不过。 这是公元前九百年左右，众多部族经常做的事情。 张起灵皱着眉，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砚的视线，“别看。” 白皙匀称的手掌搭上张起灵的肩膀，白砚脆生生的声音从张起灵的身后传来，“没事，我不会怕这种场面。” 妖界也不和平，时不时发生点各族的摩擦，打仗、死妖，很正常。 只是那明媚的双眸注视着土坑边一个又一个消散、归于天地的灵魂，还是难免染上哀伤。 白砚越过张起灵，走到高台的边缘，“够了。”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因为有些许妖力的灌注，足以让高台周围近千人听见。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下磕头，感恩着神使的降临、等待神迹出现。 空中代表着信仰之力的金色丝线飘出，大多数朝着白砚汇集而去，还有一部分朝着张起灵汇集。 它们缠绕在两人的身体周围，不需要任何拨动，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围着身体打转。 白砚伸手捏住几根。 信仰之力少，对修炼没什么用。但是这么多，足以代替灵力使用。 而且只要人类的信仰不断绝，缠绕在身上的信仰之力就不会消失。 白砚激动之余又非常担心。 被信仰是因，未来他一定要偿还果。 不然天道会降下惩罚。 惩罚有大有小，或许是让你走路上摔个跟头，或许是让你明天就死于非命…… 回头看了一眼对信仰之力毫不知情的张起灵，白砚略作思考。 信仰之力没办法还回去，但是可以互相抢夺。 为了不让这个好看的人类什么信仰之力都没享受到就要偿还因果，自己还是把他身上的信仰全都抢到自己身上吧…… 白砚无奈的歪着头，双唇抿着。 在妖力的强行介入下，缠绕在张起灵身上的信仰全部到了白砚的身上。 将这些信仰聚集在一块，白砚直接从普通人视角中的一团空气里扯出一根闪烁着浅金色光芒的绳子。 这宛如魔术一样的行为更加激起了围观众人的信仰之情，这些人口中纷纷叫喊着有关“神使”的字句。 亲眼目睹白砚从眼前的空气中抽出金色的绳子，张起灵也是不可置信的。 他距离白砚最近，且双眼视力很好，根本没看见白砚使用魔术的技巧。 也就是说，白砚在来到这里后，身边多出了某些东西。 而从白砚此时的表情判断，那东西未必好。 张起灵担忧的握住白砚的手腕，“你不要做让自己无法承受的决定。” 自己看中的人类竟然会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这可让白砚感到欣喜和心虚。 嬉笑着凑近张起灵的耳边，白砚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是那句话嘛。我可是妖，这世间唯一的妖。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弱。” 顺带将手中的浅金色绳子递给张起灵，转身。 面对着一众跪服在地的人类，背对着自己喜欢的人类。 人形大猫猫忍不住又开启话痨模式。 “正好我的头发一直是散着的，你随便帮我绑绑。” “一会这些人类很可能要让我们去某些地方，见见他们的大领导。嗯……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吧？我记得黑瞎子是这样教我的。” “你可千万不要害怕哦，有人类为难你的话，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可以用妖力做出以下反常态的事情，保证吓得他们不敢乱来。” “哦对了，在那个小姑娘身边拿到的圆形珠子，是不是还好好的在你口袋里？” “有法器珠子在，我们可以琢磨琢磨，然后回去。” 黑发顺滑柔亮，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软软滑过，浅金色的绳子缠在白砚后脑的那束发上。 黑金相映，更显灵动超脱之意。 张起灵点头，伸手摸向自己放着那个艳红色玻璃圆珠的口袋。 准备掏出来的手顿住。 他的口袋……是空的。 第32章 伪装神使 捡起泥土中那颗艳红色的珠子，再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安安静静盘着的白蛇。 黑瞎子还是第一次接受不了某种情景。 比如现在。 他要是记得没错，是白砚的手冒着绿光，摸了一下那像小山一样的巨兽，巨兽的身体就开始碎裂消散。 张起灵则是一直在和许棠打斗。 水子和老胡应该是早就死了。 事情到这里，还算是他能接受的范围。 之后就有点离谱。 没能跟着许棠、水子一块出现的老南突然出现在通道，提着手里的机关枪，在上面对着他们就是一阵扫射，像是报仇，也像是单纯泄愤。 结果就是，看起来像是把老南暗算了的许棠浑身是洞，倒地不起，老南也倒下，摔进了暗河。 而他的好兄弟——张起灵，不见了。 虽然他知道张起灵下墓，十有八九会玩消失。 但这是一整个地下空腔，没有别的洞、没有别的路，他消失，能从哪里消失？ okok，就算张起灵会点特别的技术，真的合理消失了。 那本该在数十年前就死在四姑娘山行动中的白砚，他也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黑瞎子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安安静静的白蛇。 试图找回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状态。 ……白砚和张起灵不见了之后，许棠留下的那条毒蛇就准备咬他，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条浑身雪白的蛇，帮着他咬死了那条暗红色的毒蛇。 然后就和小狗找到了主人一样，卷在他脚边，不挪窝了。 “靠。” 他是下墓下出幻觉了吗？ 怎么感觉身边发生了点玄幻故事才会有的情节？ 黑瞎子手指动了动，让艳红色的珠子在指间滚了滚。 这珠子像是装进了天边最热烈的晚霞一样，红的让人眼前一亮。 非常美。 不管怎么说，这附近的巨蟒还在懵逼，他再不走可能会被醒过来的巨蟒吃掉。 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个五人的小队，任务没成功，还只剩他一个人在。 嘶……有点丢人啊。 乘着棺材板回到平台，那些巨蟒也都逐渐苏醒。 现在的它们不受任何影响，只是原始森林中的蟒蛇，就连那些许的灵智也因为白砚的介入，全被抹去。 既然是没有希望成为妖或者精怪的生灵，还是做好自己吧。 不然就是徒增一个又一个痛苦的灵魂。 黑瞎子顺着锁链跑了回去，在路上看见了老胡和水子的尸体。 这两个人的尸体就算被他带出去了，他也没办法多拿两份钱。 短暂的犹豫后，黑瞎子飞快地转身开溜。 没钱的活，他不干。 离开这里回到营地的路比找路进来轻松多了，黑瞎子在第二天的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就回到了他们出发时待过的营地。 在营地的石壁上刻下记号后，黑瞎子还是决定换一个营地。 他还要一个人在这原始森林里等车，太靠近深处了可不好。 然而就在黑瞎子离开后，那条雪白的小蛇钻出，口中粉色的蛇信探出、收回。 这条蛇不仅浑身白皙干净，就连眼睛都长得不一样，一只艳红色，一只翠绿色。 像是有灵智一样，一直跟在黑瞎子身后大约百米距离。 太阳落下、升起…… 距离车子的到来还剩四天，地下空腔中的许棠突然睁开眼睛。 他身体中的血窟窿大多愈合成了狰狞丑陋的疤。 看着地下空腔上方的点点荧光，许棠突然笑了。 这笑回响了很久。 动了动手指，许棠坐起身子，将碍事的衣服扯碎。 他身上那道繁复鲜红的纹身一直在微微闪烁着，像是在为许棠提供生命和活力。 抬手将脸上的泥块搓开，指缝中，许棠眼中的寒意冷冽，像是面对着某个世仇。 “又、消失了吗？” …… 本意是想帮着白砚保管那红色的珠子，结果现在给人弄丢了，张起灵抿了抿唇，选择不解释。 白砚微张着嘴，有些不敢相信。 “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听着少年这样真诚的话语，张起灵眼眸微垂，“对……” 话还没说完，白砚就开口打断，“停停停，我可不是会推卸责任的妖。” “把法器珠子交给你的是我，而且你应该弄不丢。” 墨色如渊的双眸眨了眨，张起灵有些疑惑。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那个巫祝正带着人接近高台，像是要他们迎接下去。 白砚凑在张起灵耳边小声嘱咐：“一会记得，千万不要说话。这种伪装神使的经验，我有~” 妖界的各种祭祀白砚都见识过，而祭祀会有表演，白砚就曾担任过神使身边的小助手。 勉勉强强算是很熟吧。 事情也确如白砚所想，他伪装得很好。 那张脸和周身的气质本就出尘若仙，不似凡人。身边又跟了个沉默俊美的‘护卫’，轻轻松松就把这个部族的巫祝唬住，让对方带自己去见这个部落的老大。 “神界一瞬，凡间百日。现在的人间，是何年月？”白砚端起了仙凡那般不可侵染的架子，漂亮的脸上收敛了所有表情，一副高深莫测、无欲无求的样子。 学的太过有模有样，几乎将身边的张起灵都唬住。 跟在白砚身边，张起灵看了一眼此刻的白砚。 这个看着还是有些瘦削的漂亮少年依旧穿着不知哪个学校的校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衣领整齐立着，将脖颈处的红痕遮住，额前的黑色碎发将将遮住一些略显柔和的眉眼，将明媚漂亮的双眸露了出来。 轮廓也正如寻常少年那般，柔和，并不凌厉，是很好看的。 大多数时候像猫一样可爱，偶尔又像狐狸一样勾人。 脑海中的画面那突然跳转到前不久帮白砚洗澡……张起灵立刻转移视线。 就算是下意识地明白自己与白砚的关系并不简单，他还也还是没有回忆起很多事情的状态，放任自己遐想身边少年的种种模样，实在是逾矩。 恰时，巫祝听见白砚的问话后，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他这一跪，身后的所有人也再次跟着跪下。 第33章 西王母 等巫祝说完，白砚沉默垂眸，眼中亮起柔和的苍翠光芒，仅一瞬就消失，好像是神明承接下了人间的苦难。 其实这是白砚依靠着足够多的信仰之力，妖力大涨。将妖力扩散开来，感受到了这样的高台，远处还有九个。 只有这里自己阻止了那些奴隶的死亡，而其他地方因为没有求到神迹降临，就连巫祝都自杀献祭…… 墨绿色的眸中闪过遗憾和不解之色。 人类还真是和杨长老在课堂上说的那样，为了乞求早就抛弃了世人的神明，疯了一样地献祭。 明明那样做，什么都得不到。 亲眼目睹到白砚身上发生的那一瞬异样，让巫祝更加欢心雀跃，连连磕头表示感激与敬意，并询问，自己能否接引自己的王来面见他们。 得到白砚的回应，又听白砚不喜欢自己被看着，巫祝连忙撤掉了所有的奴隶，并将附近的手下驱散，仅留下六名看着地位不低的年轻侍从在高台下任由白砚驱使. 让白砚拥有足够的自由。 自己则带着几名亲信，快速赶到附近的建筑中，没多久，这建筑后就徐徐升起了绿色的长烟。 白砚站在高台上，冷风拂过身后那束长发，位于白砚身后几步的张起灵确确实实在现在的白砚身上感受到了些许的清冷孤寂。 这个少年会突然出现，又会突然消失。 他有点担心，是不是下一刻，这个少年就会和他那模糊的记忆中一样，连再见都没对自己说，就消失在了眼前。 确认周围没什么人类后，白砚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疲惫的往后一倒，靠在张起灵怀里，声音绵软，带着些困意：“小张……按照他说的，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公元前九百六十年左右。按照那个巫祝所说，我们要见的应该是西王母，这里的位置并不好判断。” 身为见过世间未有的人，张起灵很顺利就接受了他们跳跃了时间的事实。 白砚小声打了个哈欠，有点像让高台下的那六个人也离开，不过他还是不随便说话算了，万一自己刚开口让他们离开，那六个人就被视作惹怒神明的罪人，咔——的一下被抹了脖子。 按照妖界课堂上所学，这些人类做得出那样的事。 诸多生命，对于位高权重者来说，只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懒散的靠在坚实温暖的怀里，白砚揉揉眼睛，“那和我们来的那个时间点是不是相差很久很久？” “嗯。” 白砚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没事，我们能出现在这附近，一定是因为这附近有我要找的东西。等找到了，我就能带你回去。” 下意识伸手将靠在自己怀里的白砚扶着，张起灵低声“嗯”了一句。 心想：前几天捡到白砚的时候，小小一团猫蔫巴巴的，如今已经能稳定的维持着人形，这么看来，伤势应该好了不少。 并不知道到张起灵心思玲珑，想到了自己的很多情况，白砚现在只觉得疲倦。 他现在有了很多信仰之力，不用担心凡间没有灵力补给。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还什么果。 若是很危险…… 还是快些把这个好看又可靠的人类送回去吧。 杨长老说过，人类都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 靠在张起灵怀里休息了一会后，白砚直起身子，“看来他们很着急，这么快就来了。” 从高台往下望去，远处乌泱泱的赶来了一群衣着明显更华贵一些的人类。 他们都在信烟的指引下，赶到了这处高台。 为首的是一个容貌迤逦的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衣饰精美考究，金红之色的布料上绣着漂亮的飞鸟，耳朵上和脖子上都戴着赤色的金属饰品，衬得肌肤胜雪，雍容华贵。 白砚点点头。 这也是一个好看的人类。 希望她和小张一样，都是善良的好人类。 赶来的西王母用最崇高的礼仪接待了白砚和张起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簇拥着白砚和张起灵抵达了宫殿。 即便是第一次接引神使，整个部族也没有一点慌乱，似乎白砚就该在这个时候，到达这里。 相较于白砚的无所谓态度，张起灵则谨慎许多。 一路上他都在观察身边人的状态。 这里是覆盖着冰雪的山脉，宫殿中却暖意融融，灯火璀璨。 人类多了，耳边就会吵闹，白砚不喜欢吵闹。 在白砚故意表现出被叨扰的愠怒后，西王母立刻派人撤走了所有的歌舞和声乐，只留下几名护卫和仆人随时服侍白砚和张起灵。 这个美丽端庄的女王笑着走到白砚的座前，非常虔诚的低头行礼。 头上飞鸟衔珠模样的饰品轻晃着赤金色的软链，在灯火的映照中闪烁着金属的鲜亮光泽，漂亮极了。 晃啊晃的东西，本就能吸引白砚的视线，这个饰品还做成了鸟的模样，白砚直了眼。 好在西王母没有抬头。 “神使莅临我族中，是我们所有人的幸事，是整个昆仑的幸事。” 她并没有端着王的态度面对白砚。 张起灵无奈的拽了拽白砚的衣摆，把白砚的心思扯了回来。 小猫太不让人放心。 不是逗猫棒效果都这么好，要是逗猫棒岂不是管不住了…… 压下心中想玩闹的欲望后，白砚转移开自己的视线，让眼前对自己行礼的漂亮人类站起身。 既然是乞求神明或者神使降临，那这些人类就一定有诉求。 白砚重新端起了自己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坐在位子上不动如山，仅是淡漠的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你大费周章乞求我的到来，是人间有何劫难？” 听到白砚的问题，西王母先是略作犹豫，后又轻咬着下唇抬起头。 也许是因为模样年轻，这张落落大方的美丽脸庞，有王的威严，也有些许小女儿家的羞意。 确实容易让人臣服或爱慕。 第34章 我们溜吧 西王母简要说明了自己的诉求。 几年前很远处有一支军队势如破竹，一路西行，用武力接连镇压了散乱的各部，直逼昆仑之巅。 西王母称，自己用尽了手段才勉强保住他们这个部落不受侵扰，且为了防备周穆王的再次进攻，他们已经做到了迁移整个部族的准备。 可是山下那些死于周穆王之手的尸体没人处理，全部被推进了山脚的湖中，成为了疫病的源头。 疫病来得猛烈，无人能治，就连牲畜都受到了感染，危险至极，且正逆着河流边缘的村庄部落，一路向上，朝昆仑之巅蔓延。 若是不将这来势汹汹的疫病解决，他们在迁移部族的途中，要么感染死亡，要么被周穆王的军队踏扁。 实在是无可奈何，才用祭祀的方式，企图求助神明。 听完，白砚沉默了一会。 不答应这个漂亮人类的请求是绝对不可以的。 若是自己仅仅被寄托了信仰，而不给出凡人渴求的东西，那信仰之力牵扯的因果会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出手将那些疫病压下或封印，以自己目前的妖力来看，完全够。 还不用出手干涉人间的战争，自己也就不用再多承担些因果。 这么看来，目前这些信仰之力自己拿的还算轻松~ “知道了，我们会去看看。”白砚端起眼前的酒杯，小口抿了一些。 味道比不上妖界的，但也算是独一份的佳酿。 仆从领着白砚和张起灵一块进入宫殿最富丽堂皇的房间后全部退开，大多数都守在房间外。 因为白砚从始至终都微微板着脸，周身散发着‘凡人，别碰我’的气息。 而张起灵更甚，周身气质的冷锐，细碎的黑发遮住眼睛，仅仅看见显露出的下半边俊逸轮廓。就算是这样，仆从们也能感觉到张起灵身上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直接让仆从们不敢对这两人有任何不敬。 走入房间，白砚久违的放松了自己的情绪。 这就和自己在妖界的房间很像，比第一次到张起灵身边时看见的白色屋子好看多了。 伸手在素色的纱帘下撩过，白砚再次将耳朵和尾巴放出，抖了抖、甩了甩。 “嗯，还是这样舒服。”舒舒服服的直接霸占大床。 这里的阶级感和仆人的簇拥让白砚回忆起了自己还在妖界的时候。 妖界幼主身边，小妖仆自然数不胜数。 这一趟，就好像回到了家。 从小就在呵护和宠溺中长大，白砚身上那种天然的贵气，常人无法伪装，这样一个少年出现在房间，和周围华美富丽的装饰相配极了。 他天生就该享受这些。 看着装了一整日神使的少年松快的模样，张起灵却没有丝毫放松，“白砚。” “嗯？” 听见张起灵呼唤自己的名字，白砚直接挺身坐直，发间的耳朵动了动，眼中的墨绿色澄澈明亮，“怎么了？” 席间，西王母恳请白砚出手帮忙时，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其实隐藏得很好，但站在白砚身后的张起灵能分辨出，她在筹谋些什么。 明明他们两个出现的很突然，整个部族却像是被安排好了一切，就确定好了那些祭祀的仪式中，白砚一定会出现。 后续的一切都准备的有条不紊，不像是第一次迎接所谓的‘神使’。 而且只考虑了白砚，自己似乎是他们的意料之外。 都……这很奇怪。 张起灵望着白砚那双略显单纯的眸子，有些担忧，“那个西王母所说，未必是真。” 仅这一句话，白砚就收敛了松快的浅笑，变得一本正经。 别的人类怎么样，白砚不好判断。但小张一定不会骗他。 “那我们……今晚就找能让我们回去的关键物品，然后溜。” 白砚说的认真，发间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心中同时为自己打好预防针：溜走后，大不了被信仰之力反噬，修为大跌或者重伤几年、几十年。 他还是个年轻的妖，扛得住。 预防针打完就在心里发牢骚：说到底，都是因为信仰之力缠上来了就还不回去。 也没人帮他承担这些信仰。 哎，不过好在跟着自己来这的小张身上没有被信仰缠上。 等自己受伤后，就窝在小张身边养，管吃管住，还能享受顺毛。 小张也会带着自己下墓，找法器珠子的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太多。 嘶——这样的生活，好像很不错？ 气质出尘似仙的少年说完不负责任的话后就开始思绪乱飞，坐在珠光白的床上，黑色的尾巴弯在身边，尾尖轻轻拍打着被子。 像是精致漂亮的玉雕被放在了展示台。 俊逸沉稳的青年唇角微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着白砚时，偶尔就会流露出带着些宠溺意味的笑。 “你很久没睡觉了，今晚我守着你，睡吧。” 白砚笑嘻嘻的站起身走到张起灵身边，伸手帮着他把装备卸下，话痨属性开启：“我确实一天多没睡了，那你不也是吗？让我睡觉、你守着，那多不好。” “来来来，你之前摁的穴位，现在已经不管用了，我很清晰的闻到了这个房间里面，有能泡澡的温泉水。” “温泉水哦~雪山之巅的温泉水灵气最盛，能养身体，而且现在距离灵气被封印的时间过去的不算太久，比咱们来的那时候好多了。” “快快快，全脱了，我们泡温泉去。” 说着，张起灵身上所有的装备都被白砚扒了下来，见白砚还准备掀自己衣服，张起灵不太习惯的抬手制止，又想起了洗澡的画面，清清冷冷的五官显露出些窘迫，耳尖微红，“我自己……可以的。” “嗯嗯嗯，那我们都快点。” “我可以用妖力设置一个结界，保证人类进不来。” “你之前在外狩猎、工作，为我提供食物，非常不容易。我堂堂妖界幼主，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妖。” “等享受一番，我们就溜出去找我的法器珠子。” 伸手比了个圆形，白砚对张起灵眨了眨眼睛，“就是之前在你手上的那个很漂亮的红色珠子，还记得吧？” “嗯。”张起灵点头，将上衣褪去，露出上身。 还准备继续叭叭叭的白砚眼睛再次看直。 他之前就很羡慕张起灵的身体，现在一看，不仅是羡慕，还越看越喜欢。 高大、俊美、四肢修长匀称，有力量感的肌肉但是不夸张，宽肩窄腰…… 第35章 妖性、兽性，暂不知人心 白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肩膀、腰腹和双腿。 为什么自己看起来又瘦又软，没什么肌肉不说，就连肉都很少。 抬头重新看着张起灵准备解开皮带的手指。 唔……手都比自己的手看着修长有力啊—— 没事，他才三百多岁，年纪还小，能再长长。没准五百多岁或者一千岁的时候，就能让人形的身体长的和眼前人一样了。 白砚在幻想中仔仔细细的盯着张起灵看了一圈，目光真诚、炙热。 本来在东北长大的张家人不会因为要和其他人一块赤着身子洗澡而感到羞意，但现在的张起灵是实打实感受到了难扛。 炽热又认真的视线……一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似乎一寸都没有放过。 好在白砚看够了就转移了注意力。 随手一挥，身上的校服消失，漂亮少年赤条条的朝屋子更深处走去，一点不带羞耻。 似乎所有的兽本就该是这个模样。 在温泉池水边打了个响指，将隔绝人类的结界张开。 “结界布置好了。人类，你快来，我都走到了。嗯，这水温不错。” 听着白砚盛情邀请，张起灵也是无奈笑了，自己在纠结什么？ 只是简单泡个澡而已。 水汽氤氲、薄雾缭绕，少年莹白如玉的身体因为水温而浅浅透着些粉嫩之色，伸手撩起一捧水泼洒到自己的身上，白砚满眼欢喜，发间的耳朵抖了抖。 是一只不怕水的猫。 看见张起灵走近，白砚笑着游到温泉池边，将沾了些水的发抚开，露出额头。 趴在池边笑嘻嘻的看着张起灵。 圆润明媚的双眸微微眯起，“人类，你的动作真慢啊，我可从没等过谁。快快快，下水。这温泉水干净得很，没有乱糟糟的气味，这里的人类还算诚心嘛。” 长腿迈进池中，因为水温，张起灵身上的麒麟纹身逐渐清晰，黑色的复杂纹路组成了一只气势凛然的威武巨兽，这图案在冷白的皮肤上异常明显醒目。 简单将温暖的水泼洒到自己身上，余光就注意到水下有个雪白的身影在偷偷接近。 “哇——” 白砚突然在张起灵的身边的水中窜出，双手成爪状，漂亮的五官组成了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吓人的鬼脸。 像只看见人类正在接近，就兴冲冲躲在墙角，故意出现扑向人类，引起人类注意的猫咪。 目的就是想和人类玩耍。 这么明显的恐吓自然不会有任何作用，张起灵平静的看着试图吸引他注意的白砚。 见张起灵没有被自己吓住，白砚兴致缺缺的耷拉着耳朵，站在张起灵面前，“人、类，你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跟在你身边很多天了，你不仅不爱说话，还没什么表情。” “人类应该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说完，白砚故意在张起灵面前甩了甩自己头上的水，发间的猫耳跟着一块抖了抖。 做完坏事，白砚笑嘻嘻的看着张起灵，试图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找到一些怒意。 然而不会。 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少年，张起灵抿唇。 “可我就是这样。”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至少现在是这样。 因为天授，他忘记了很多。 因为责任，他失去了很多。 感受到眼前的青年似乎有些奇怪的情绪浮现，白砚皱了皱眉，将缭绕的水雾挥开，靠得更近了些。 几乎是跪坐在张起灵的面前。 “嗯？”发间的耳朵动了动。 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怎样的距离，妖并不知道。 所以白砚凑得非常近，张起灵不得不往后挪了些，背靠上了池壁。 没有距离感的白砚还伸手摸了摸张起灵身上的麒麟纹身，“这个……有点眼熟啊。” “眼熟？”张起灵疑惑。 这麒麟纹身是张家本家中，少数人才会被纹上的图案，是身份的象征。 至于为什么会用麒麟，无人知晓。 “嗯嗯。”白砚点点头，眯了眯眼睛，直接靠在张起灵身边坐着。 其实如果可以，白砚会直接坐在张起灵的身上。 他在妖界洗澡的时候，就很喜欢用兽型趴在石妖身上睡觉，温暖的水汽包裹着身体，暖呼呼的。 不能动弹的石妖会絮絮叨叨的劝他：“小殿下，时间够了，再泡下去，你的毛就要掉了。” “小殿下，妖仆都在找你。” “小殿下，醒醒……” 听得更犯困。 不过小张看起来很拘谨，自己还是不要太随意了吧。 毕竟人间和妖界不一样，说不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 白砚仰躺在池边，腰身弓出了一个柔软的弧度，身下是温暖的水流，背触碰着的是微凉的石砖。 冰火两重天，还挺舒服。 “你身上这个兽叫什么名字？也许我在妖界听过或者见过呢。”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慵懒和怯意，酥酥软软的勾着身边人的心。 “麒麟。”张起灵低下头看着雾气缭绕的水面。耳根渐渐不受控制的热度上涨。 也许，他们应该分开一些。 水下，白砚的尾巴一直在勾着他的小腿，像是在固定身体，甚至缠了上来。 来自视觉、听觉、触觉的刺激让张起灵有些心跳加快、体温升高。 听见陌生的词汇后，白砚耸肩摇头，伸出一条腿踩了踩水玩，还故意使着坏，让水花溅起，洒了两人一身。 笑着坐直身子，白砚离开了张起灵的身边，游远了些。 “人间还有神明的时候，妖界与人界还有通路，那时候许多兽会到人间游玩、捕猎，许多人也会去妖界与妖相识、恋爱、采摘药材，他们之间会发生很多故事，这些故事会被记录。” “但是神明离开后，妖界与人界的通路被打断，变成了一片虚无。” “失去神明的人间混乱了很多很多年。这期间，各种人、妖、神的故事流传下来。” “却因为隔了许多代，很多故事就失了真，被添加了人类所喜欢的幻想色彩。” “所以你说的‘麒麟’，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可能并不叫麒麟。” “但是妖界的妖，大多和我现在的模样没什么不同。一般不会用兽型出现。” 说着，白砚在水中站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人形活动更方便。所以我觉得眼熟，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见没见过。” 少年娓娓道来，声音清脆明亮，并不像编故事。 张起灵却全程像是一直在被炙热的暖气烘烤，大脑都有点飘飘然，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况。 第36章 华贵mermer和他的护卫mermer 两人在温泉水里泡了个尽兴，白砚走出池子甩了甩脑袋，软软的猫耳一直晃个不停，让人看了想捏一捏。 见张起灵擦了水就准备去拿自己脱下的脏衣服穿，白砚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那可是脏衣服，不能穿。” 两个赤条条的人就这么坦诚站着，张起灵是真觉得自己活的年岁还不够，不然他怎么总能在白砚这里收获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 青年抿了抿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问：“那我……穿什么？” 身上的麒麟纹身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艳。 就像是故意等着张起灵这么问一样，白砚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当然是找我啊，我现在能使用的妖力很多。” “一两身衣服而已，简单~” 少年收回自己的手，墨绿色的双眸闪过些许苍翠之色，尖细的瞳仁仅仅显现了一瞬。 身上的墨色服饰就像是一直穿在自己身上一样，收着腰身，服服帖帖。 款式有些接近古代，但不会影响到任何动作。 张起灵眼底划过惊讶之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稍许，待回头看时，身后的少年同样穿上了衣服。 只是相较于自己这身，白砚的更加华贵大气。 蓝金色的服饰，衣领处缝着一圈油亮蓬松的雪白兽毛，腰身掐的很细，脚上踩着一双绣着金纹的靴子。像是某个王公贵族的子弟，只需动动手指，天下的荣华富贵就尽在他身。 有仙入世，和该如此。 笑着指了指门。 “待会我把结界去除，然后施个术法，你不要出声，也别害怕，知道吗？” 墨色如渊的双眸注视着眼前灵动贵气的少年，张起灵点头，“嗯。” 或许是白砚已经使用了妖术，张起灵竟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轻飘飘，视线中多出了一层浅浅的苍翠光芒，这光芒逐渐被白砚收在掌心处，消失不见。 接着一只手握着自己，掌心处感受到了微软细腻。 耳边传来一阵悠远的锐鸣声，像不停摇晃的铃铛、也像火车的汽笛。 再然后，张起灵就看见自己和白砚，走出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发现让张起灵的瞳孔骤缩，呼吸都有些乱。 这是不合常理的事。 白砚感觉到了与自己相握的手猛地收紧，连忙伸出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唇边，默声做嘘。 摇了摇头，用了脑内传音。 ‘这是法术，假影。也就是现在力量够，我才能用。’ ‘留在这里的是虚假的我们，它们依靠术法维系，骗骗那些人类。’ ‘我们才是真的。’ ‘但是这个术法有缺点，就是真身口不能言，不然就会瞬间失效。到时候我们想找法器珠子可就有点麻烦了，还会被人类发现神使身份是伪装的。’ ‘这个时候的人类不怎么讲道理的，那个西王母一定会派人把我们戳成筛子，狠狠弄死。’ 华贵少年吐着舌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初次体验妖术的紧张不安被白砚轻松化解，张起灵放下心，点头。 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他，眼前的少年，能百分百信任。 两人手拉着手，像灵魂一样，直接穿过木门，甚至大摇大摆的走在门外看守的人眼前。 无人察觉。 昆仑之巅的晚风呼啸而过，带着浓厚的寒意。 张起灵垂眸看着与自己相握的手，很暖、很软。 虽然白砚知道自己牵着的人类不怎么说话，但是让人类一直当哑巴，好像不太礼貌。 ‘别动，别动。’ 脑海里响起白砚叫停的声音，张起灵疑惑驻足。 白砚走到张起灵的面前，微微踮脚，双手捧着张起灵的脸，两人的额头相靠。 精致漂亮的五官在眼前不断放大，张起灵呼吸都有些缓慢。 感觉到一阵暖意在额前萦绕一阵后，很快就顺势流进了四肢百骸。 ‘嗯？’ 白砚的脑海里传来了张起灵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脑内传音之术成功与张起灵缔结关系，白砚笑着睁开眼睛。 看见面前俊美沉默的青年头上出现了一对和自己一样的猫耳，白砚坏笑着伸手rua了rua。 ‘没想到你体内那股熟悉的气息竟然也是妖力。真是奇怪，你从哪里获得的妖力，还能源源不断，一直出现……’ 皱着眉想了一会，但又记起，他们现在有正事，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挥开。 ‘嗨呀，现在不是弄清这个的时候，总之我把脑内传音的术法教给你了，你现在也会。不过你算是新学，而且看你对自己体内的妖力好像一点也不熟悉，控制不好。’ ‘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出现耳朵和尾巴。这个耳朵和尾巴嘛……’ 白砚歪着头端详了一会，解释：‘应该是复制了我的~’ ‘嘿嘿，你长着猫耳、猫尾的样子，也很好看哦。’ 头上传来的酥痒之意像羽毛轻拂过耳尖，再次让这个沉默的青年红了耳根。 总是被面前这个看起来一点情欲都没有沾染上的少年拨弄的心跳加速、耳根泛热，张起灵也是很无奈。 只能快些岔开话题：‘我们应该去哪里找你所说的法器珠子？’ 除了捕猎时刻，猫咪的注意力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被转移。 松开张起灵的脸，白砚转过身，面朝群山。 空中的气息干净冷冽，这种环境下能感受到一些法器珠子逸散出的能量。 迎面吹来的寒风让白砚额前的发丝扬起，模糊了一些视线。 少年的背影像是崖边生长的松，看着瘦削脆弱，实则风雨难撼。 手指伸出，指着远处的黑色宫殿。 ‘我感受到，在那宫殿的下面。’ 顺着白砚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巍峨的山脉连绵起伏，因为太阳已经下山，金光褪去，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裹着银装的暗色山脉。 自然的巍峨宏伟，让人类在他们面前渺小如蚁。 第37章 谋仙血，续长生 在术法的状态下，两人的身影迅疾如风，踏雪无痕，就连十数米的沟壑都能一跃而过，轻灵的像乘风之叶。 不过一会，一蓝一黑两个身影就出现在了高大古朴的黑色宫殿附近。 ‘这个时期能在雪山之巅建造出这样的建筑，耗费的人力物力绝对不少。里面确实像是藏了重要的宝物。’ 张起灵抬头，仔细端详着不远处的宫殿。 身边的白砚抖了抖耳朵上的雪，接着张起灵的话继续传音。 ‘藏了就好，我们要的就是她藏进来。嘿嘿，走咯~回去了还能找那个胖人类要吃的。’ 张起灵笑看一眼白砚，发间的耳朵不自觉的抖了抖。 两个人形大猫猫一起进入了黑色的古朴宫殿。 …… 在精美绝伦的宫殿中，西王母笑着倚靠在一个气宇轩昂男人怀里，模样娇美，美眸流转间似有水波浮动，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仙已经如期降临，我会取来仙血，让你也获得长生。” “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将丹药服下，睡在盛满仙血的金玉棺中。千年后，我们定可再会。” 说着，西王母撑起身子，痴痴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周穆王。 她穷尽一生都在寻找长生、永生之法。 因为部族中的变故，她趁乱偷来了一个宝珠，那宝珠给予了她不老的容颜，让她不再受岁月的摧残。可是数百年过去，宝珠的效用好像在渐渐衰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生机在逐渐枯朽。 她需要寻找新的长生之法。 还好她记得幼时曾见过的那个仙人。 从仙人口中，她得知，这处会是他降临的地方。 只要能骗得那仙人被困在山下的陷阱中，她就能取来仙血，延长自己的岁月，说不定还能用宝珠和仙血，让自己实现永生…… 如今得遇凡间的君主，被他在战斗时伟岸的身姿所折服，二人共坠爱河。西王母自然就想着，让这样的人也能和自己一块，超脱岁月，永生恩爱。 周穆王笑着翻身将西王母压在身下。 “听你的，待千年以后，我们再回到这里，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说着，周穆王伸手将西王母耳边的碎发撩起，缓缓勾回她的耳后。 手指却不着急收回，顺着那美艳白皙的面颊勾勒着，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中将贪欲压下，只留受美色迷惑的模样呈现给面前之人。 西王母的脸颊渐渐泛红，娇嗔一声，佯装愠怒，用手推搡着身上的男人，“明天你一定要准备万全，那仙人有些厉害。” “若是他的缺点你没能把握住，让他逃了，我可就不跟你做长生之约了。” 美人在怀中略使小性，周穆王自然看得出，笑着回道：“不会，只要逼得他现出原形，再让弩箭刺入他的身体，无法取出，他就没办法施展变化之术。届时用捕兽的手段将其制服，仙血便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你说的我怎么会忘呢，美人。” 手掌渐入衣领，触碰到那柔嫩细滑的肌肤，西王母微红着脸起身。 红罗帐下，桑白床上。 两道身影逐渐贴合，嬉笑声与轻喘泄出，一室皆春。 情至深处时，西王母的身体一颤，眸中滑过紧张和惊恐之意，险些绞的周穆王把持不住。 刚要扶着西王母的腰身去问发生了什么，就见西王母快速起身，草草拢了拢衣襟冲出门去。 以凡人之身浸染在法器珠子身边多年，西王母的身体也发生了异变。 周穆王勉强收拾好自己，面含薄怒走出房间，正欲开口询问，只见刚刚还在与自己颠鸾倒凤的女人下身竟然变成了蛇的模样，体型还增大了数倍。 俨然失了人的模样。 鲜红硕大的蛇尾蜿蜒扭动，西王母竟然在用极快的速度冲向另一座山头。 这一幕狠狠刺激了凡间的君主。 但是帝王的心思敏锐，能让这个女人紧张成这样，一定是重要的东西受到了威胁。 转身回房间取出自己的帝王弓，大步跟了上去。 刚在宫殿顶层寻到法器珠子的白砚和张起灵被最后一道锁困住。 说是锁，不如说是巨石压顶。 想用寻常手段推开上方的石盖，取出其中的法器珠子，非人力可为。 而这石盖顶端还特地留了一个巨大的把手，就像是专门让某个巨兽将其拎起、打开一样。 伸手搓了搓手掌，白砚双手叉腰。 ‘这个时候技巧就没用了，得要绝对的力量。让你看看我的本来模样吧。’ 见白砚兴致勃勃的模样，张起灵很给面子的点头。 白砚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高度，大致判断了一下，用自己妖力全开的兽型应该不会顶破屋顶。 后退好几步，白砚伸出手，似虎豹一般缓缓落在地上，苍翠之色在这个模样好看的少年身上闪烁，然后范围逐渐变大。 一只浑身漆黑的威武巨兽出现在了原地。 巨兽那双玉髓绿色的双眸对着张起灵眨了眨，很是得意的微扬起下巴。 ‘怎么样？是不是很威武？’ ‘其实我现在还不算长大，我父亲的模样才是真的威武，很小很小的时候隐约看过，但是记不大清了。’ 巨兽抬起爪子向前走了几步，没有急着去推开巨石，反而是低头凑近张起灵，小心的闻了闻。 这一举动把张起灵弄懵了，在脑海中问：‘怎么了？’ 体型放大了无数倍的猫猫不满的眯起眼睛。 ‘你没夸我威武霸气呢，我这个模样不好看吗？’ 原来是撒娇。 张起灵伸手，温柔的在巨兽的下巴处摸了摸，诚恳夸赞。 ‘很威武，很漂亮，是黑色的猛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白砚嘴角扬起，眯着眼睛，轻轻甩着尾尖朝巨石走去。 就在白砚将巨石推下，巨大的重物坠地声响起，这一声传出去，估计一整个山头的人都能听见…… 白砚的耳朵动了动，玉髓绿色的大眼睛里闪过惊恐和心虚。 这动静也太大了，他真不是故意的。 张起灵刚准备在脑海中回应白砚，就被窗外突然袭击而来的鲜红蛇尾横扫，不得不立刻提神应对。 此刻的西王母已经变成了蛇怪的模样，美丽年轻的容貌狰狞恐怖，口中探出鲜红的蛇信，黑发散乱，堪堪遮住身前。 身上那几件衣服早就在身体撑大时碎裂，勉强挂在了两边肩膀处。 见此怪物出现，目光凶恶，显然来者不善。白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呲着牙扑上去与之撕咬。 一时间，整个宫殿上层不断响起巨兽的嘶吼和蛇类的吐气声。 第38章 我走不掉了，但你可以 “神使大人，为什么这么着急？明天才是您大展神威的时候，今晚这么做，可实在让我措手不及啊。” 阴阳怪调的女人声音在白砚的耳边响起，像蛇怪一样的西王母张嘴笑着，嘴角裂开，延至耳根。 五官乱飞，丑的恐怖。 两个巨兽都受了不少伤。 只是这西王母在法器珠子边上竟然还能在受伤后立刻恢复，硕大的体型勉强和白砚战的不相上下，甚至用那蛇尾卷住了白砚的腰腹，勒的这只在妖界不够年龄、从没参加战斗的幼兽几乎窒息。 “你是骗我的，我朝这里跑的时候就用感知查看过，山下没有任何疫病的气息！就连血腥气都没有。你一定不怀好意。” “既然你不怀好意，我自然问心无愧。而且这个东西，本来就该是我来带走！” 少年的声音略小，似乎是强行从喉间挤出。 站在一边的张起灵也没有闲着，立刻寻了能用的去帮助白砚。 只是这样两个巨兽争斗，身手再好的人类也很难影响战局。 张起灵只能伺机瞄准西王母的双目，将手中从墙上掰下来的长条金属投去。 成功将金属刺进西王母的左眼后，整个山巅都回荡起了女人的哀嚎。 巨大的蛇身瞬间松开白砚，因为痛苦而扭曲挣扎着，无意间撞碎了木质的墙，跌下了宫殿。 看着最后一截蛇尾也滑出眼前，白砚松了一口气，吃痛的皱着眉，“这个人类，坏！” “我们快点用法器珠子离——” 嗖—— “白砚！小心！” 空中利箭破风而至，如迅雷一般让人反应不及，在张起灵眼前飞过，直接刺进了白砚的右胸。 血肉破裂声响起，巨大的兽口中发出哀嚎。 这利箭还不能轻易拔出，上面布满了倒钩，若是蛮力，必定是要连带下一整块肉。 “他们……”白砚双眸向远方看去，眼眸中闪过苍翠之色，一瞬间就将远处山头准备放第二箭的周穆王震昏。 紧接着巨兽无力的歪着挣扎几步，还是站不稳身子，摔倒在地，玉髓绿色的眸中溢出泪。 他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 好疼。 “东西我拿来了，快回去，回去能治好你！”张起灵慌了神，将手中红色的珠子举到白砚的耳边，另一只手慌乱的轻抚白砚的脸颊，试图帮他缓解疼痛。 他记忆中的小猫要离开他了吗？ 伤口处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可是白砚依旧痛到难以支撑身体站立。 摔倒在地后，白砚吸了吸鼻子，使用妖力缠住法器珠子，想复刻自己在地下空腔处时引发共鸣的状态。 只是破开的墙壁处伸出一只尖锐的利爪，是刚刚跌下宫殿的西王母爬回来了。 她邪笑着将身体撑起，鲜红色的蛇尾一点点滑至身边，完全爬了上来。 用蛇尾挺起上身，蛇怪模样的西王母狰狞一笑，用手握住眼眶中的金属长条，心一狠，直接拔了出来。 血液飞溅，连带着一些破碎的眼球残骸。 空洞的眼眶几息就长好了血肉。 “神使大人想走？我还没有好好招待呢，留下来，当我的血库吧。哈哈哈哈哈！” 鲜红的蛇尾甩出，直接忽略一旁的张起灵，狠狠砸在白砚伤口。 布满倒钩的箭更深几分。剧痛让白砚眼眸睁大，口中哀嚎，就连身体都在微微抽搐。 张起灵本想起身拦着，被白砚喊住。 ‘人类……我找到了离开的办法。那个异变的女人要是对你起了杀心，你一定会死。’ ‘所以，你先走。’ 张起灵双眉紧皱，开口反驳：“你要让我抛下你？不可能。我们能一起来，一定可以一起走。” 在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地方，法器珠子已经发挥了效用，只是白砚身边那些浅金色的信仰之力化作了绳索，缠在了白砚的身上，让白砚无法离开这个时间点。 是信仰，是因果。 信仰无法拒绝，是因。缠在了白砚的身上，白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或者付诸一些行动，来偿还这份果。 看着不断缓缓接近，已然将自己放在了胜利者角度的西王母，白砚闭上眼睛。 难怪神明不想呆在凡间呢。 凡间的人类贪得无厌，换他他也讨厌凡间。 不过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信仰从小张身上扯走了，不然眼前的人类，要怎么去还这份果。 一定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死掉的。 ‘你走吧，我一定会回去。要是你担心我，可以在人间找找这种珠子，没准我会在那附近出现。’ 黑色巨兽的吐息渐渐虚弱，但张起灵能看出，白砚在担心他。 与之前一样的奇怪吸力出现，消失前，映入眼帘的是黑色巨兽强撑出的笑容。 张起灵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弱小无力。 人类面对神、妖，确实渺小。 看着白砚身边长着猫耳和猫尾的英俊青年突然消失，西王母立刻扑上前，用尾巴卷起白砚的脖子，一双黄色的蛇瞳微微眯起，带着些危险气息，“你让你的同伴逃了。” “算了，重要的是你，你跑不掉就行。” 白砚痛的根本睁不开眼睛，更别提说话。 不过就算是能说，他也不想和这个丑八怪说。 用舌头推了推口中的法器珠子，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眸子露出些许的狡黠之意。 这个丑八怪一定不知道。 法器珠子能和自己的妖力共鸣，让自己和小张跳跃时间，但是绝对不会连带着本身也消失。 这个世间，同一个时间点上，像法器珠子影响力这么大的东西，有且只能有七颗。 若是法器珠子跟着一块消失，那就会造成，某个时间点上只有六颗、八颗。 那并不符合时间秩序。 只要自己找机会解决掉缠在自己身上的信仰，再将体内的武器拔出，他就能随时离开。 幼兽的想法还是简单。 西王母筹谋数百年，就为了等白砚自投罗网。 信仰之力是巧合，但是那深入身体的武器，是西王母特地为白砚量身定制。 她很久以前就见过白砚，那时她还在自己最开始的部族中。 那时的白砚比现在稍微谨慎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她很轻易就从白砚的口中套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她很确定。 只要白砚的身体中刺着这支箭，他就没办法变换身形。 变换不了身形，就只能用兽型，那她就能获得更多的、最接近仙的血液。 一想到这里，西王母的嘴再次咧开，非常开心的笑了几声。 第39章 我好疼 白砚是痛昏过去的。 金枝玉叶、受尽众妖宠爱的妖界幼主从没受过这样的伤，身体和精神神都扛不住。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被困在了巨牢中。 这个巨牢的气息很熟悉，像是虚无物质。 玉髓绿色的双眸微微转动，白砚看清了眼前的东西，也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四周点燃着几处火把，勉强照亮这个巨牢。 巨牢的角落中竖着几根与巨牢连成一体的粗壮石柱，石柱上缠着数条锁链，每一条锁链都捆在白砚的身上，将白砚牢牢束缚在原地。 而白砚的身下是血槽。 刚开始的一两天里，白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是肩膀处的利箭没有拔出，且被西王母强行撕开，只要自己挪动，血液就会顺着血槽流到巨牢之外。 本想着用妖力辅助自己疗伤，或者毁掉束缚自己的锁链。 但是每当白砚试图使用妖力，那带着帝王龙气的利箭就硬生生将自己凝聚出的妖力震散。 无助的看着一次又一次在眼前散开的妖力团，白砚气的鼻息重了些，尾巴不耐烦的甩着。 后来白砚的伤口裹着利箭愈合了一部分，那些人类就开始了对白砚的折磨。 巨牢中的黑色巨兽不断哀鸣，就连听从西王母的命令，在巨牢中执行任务的一些人都起了恻隐之意。 可他们依然要将锐利的刺戳进白砚的身体，让他流出更多的血。 数不清多少天…… 巨兽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液不断流出，顺着血槽被人类收集。 一桶又一桶、一车又一车。 那双明亮闪烁着碎光的玉髓绿色双眸黯淡如灰。 许是听闻白砚没了半条命，西王母这段时间并没有再派人刺伤白砚。 巨兽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皮毛驳杂染血，一块一块的凝在身上。 勉强恢复的力气也无法支撑白砚站立。 人类，是贪婪的。 白砚的心逐渐冷漠。 等他状态稍微恢复一些，那些人类就会拿着尖刺一样的武器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狠狠的刺进自己身体，企图收集自己全身的血液。 母亲，我好疼…… 幼兽的喉间呜咽着，双眸缓缓闭上。 …… 到最后，白砚已经不太清楚这是自己失去意识的第几次。 只要自己丧失意识，那些人类就会暂停对自己的伤害，直到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们就会再次用尖刺取血。 看着自己身上缠着的最后一根信仰之力化作金光融入身体，白砚的耳朵动了动。 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因，自己用血果还尽了。 虽然是那些人类强买强卖。 “咳咳……” 干哑的嗓子就连咳嗽声都难听刺耳。 被囚禁期间他什么都没吃。 巨兽原本黑亮的毛发此刻尽显干枯毛躁，完全没了最开始那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美丽模样，只剩虚弱和将死之意。 白砚再次获得了短暂的‘休息’。 这次的时间格外长，白砚的耳朵轻微的动了动。 巨牢外，很远的地方，像是两群人类在战斗。 不管怎样，现在是自己离开的好机会。 白砚晃悠着身体，试图站起身。 他的右前腿几乎使不出力，挣扎多次，才勉强靠着身上紧拽住自己的锁链站起。 巨兽张开嘴，回头，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右肩，大块的血肉被牙齿咬开，隐约露出深入的利箭。 只要将身体内的外物咬出来，他就能使用变化之术，从缠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中躲出。 一口、两口、三口…… 垂死的兽不断自救。 最终，那利箭勾着大片的肉被白砚从身体里咬出。 很痛，非常痛。 不止是肉体，就连灵魂都在颤抖。 大量血液顺着血槽流出，白砚愤怒极了。 苍翠之色在眼中闪过，巨兽化作人形挣脱锁链的瞬间就冲出原地，重新化为了兽型。 利爪疯狂的在这虚无物质构建的巨牢上狠狠抓下。 一道又一道…… 白砚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好好发泄，他只是想让自己心里能好受些。 他讨厌人间。 讨厌欺骗他、伤害他的人间。 巨兽的口中发出干哑的怒吼，将带着自己血肉的利箭震成粉末。 至此，才勉强消了些气，恢复理智。 理智恢复后，心头强撑着的一口气渐渐散了，巨牢的墙壁上满是带着鲜血的抓痕。 虚弱的倒在地上昏迷了一会，耳边就传来了一些朦朦胧胧的人类声音。 白砚使用着自己的妖力，化作便宜行事的人类模样。 虚弱苍白的少年穿着那身干净整洁的校服，超然脱俗的仙气磨灭殆尽，像是燃烧到最后一节的烛。 将熄。 深色的校服渗出鲜红，这些血液将布料染的黑亮黑亮，像是浸了水。 校服下的白色里衣却红的明显。 脖子下的红痕已经消了，只是身上的血痕变多。 沿着人类的声音走去，过了好一段路，白砚才发现那些人类在自己的头顶前方。 直接使了个术法遁地后，白砚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里像是暂时收集自己血液的大坑，坑中只有黑乎乎的血液凝结物，鲜血已经被运走了。 眼前这些人类身上穿着不错，像是部族中比较重要的成员。 来这里应该是避难的。 思及此处，那双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起。 他已经还了所有的信仰。 可这些人类还在伤害他，那现在这些身上有自己血液气息的人类，都能算作是自己的仇人。 对吧？ 面对仇人，不杀，不快。 虚弱的少年突然出现，又突然眼中闪过漂亮的苍翠之色，还不等这些人有所反应，他们的身体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灵魂的烛火瞬间熄灭。 一团又一团虚白的漂浮物被白砚抽出，指尖微动，全部无情捏碎。 灵魂泯灭。 弹指间，妖力迸发，将这些死于自己手中的人类身体震碎，丢进巨坑后，白砚愣住了。 这里……和黑水墓很像。 不，这就是未来的黑水墓。 有虚无物质建造的巨牢，有数根缠着锁链的柱子，还有带着宝物死在巨坑的‘陪葬者们’。 “原来，我不仅会杀了你们，还会从你们身上取走宝物。” “因果尽后，索取仍在。你们欠我的，用死都无法偿还。” 少年的声音依旧暗哑，却带着冷漠之意。墨色的双眸移开视线，准备离开时，白砚想起了什么。 张起灵。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回去。 他是白砚第一个遇见的人类，也是白砚第一个有好感的人类。 “他，应该不会和这些人一样，骗我、利用我、伤害我……” 虚弱的少年呢喃着，走到了这个房间的角落，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墨色的眸中渐渐泛起水汽，白砚很想回家。 可是他没有收集到所有的法器珠子。 回不去的话，让小张出现，再给自己一个罐罐也好…… 如此想着，白砚委屈巴巴的在地上用指甲抓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开口方向就朝着前方的墙壁。 他记得这个地方困了张起灵好一会，还是挺危险的。 小张对他好，他愿意也对小张好。 我帮你指路了。 你不要在黑水墓里被困太久，我不喜欢这里，早点带我离开吧。 第40章 死过 昏昏沉沉间，白砚听见了外面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将死之际出现的幻觉。 在那双玉髓绿色的双眸合上时，这个虚弱的少年身体中最后一口气也散了。 安安静静的侧躺在地上，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好梦，没有血色的脸恬静安详。 死亡不过是沸腾的灵魂逐渐熄灭。 在心脏虚弱的跳动最后一次后，苍翠之光主动浮现在少年的身体表面。 猫有九命，今而去一。 “哈——” 白砚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 精致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大梦初醒的模样，眼中那双玉髓绿色的妖瞳还未收起。 白砚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强有力的鼓动，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流失的血液得到了充盈。 他不知道自己真的有九命。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身体上的伤口恢复如初，只有残留在灵魂上的疼痛让白砚有些起不了身。 那些人类的声音虚虚实实，响在远处。 再休息了很久，凝聚了一些力气，撑起身子。白砚盘腿而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沉下心感受了一下。 竟然是真的在呼唤自己。 听声音，还很着急。 语气中满是担忧。 他们绝对不是西王母的人。 这些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呼唤自己，应该是在外面寻了自己许久。 “是小张……？” 白砚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清冷俊逸的青年已经被自己送回去了，凡人不可能和自己一样与法器珠子产生共鸣。 他来不了的。 先出去吧。 白砚摇晃着站起身，脸色稍微正常了一些。 未来的黑水墓，他只记得一个出口。 重新回到充斥着自己血液气息的巨牢后，白砚用妖力凝出刀刃，将所有束缚过自己的锁链斩断，再将地上的血槽全都砸了个彻底。 看一眼就厌恶的不行。 最后，白砚用一根信仰之力的浅金色线化作假身，在记忆中那个出口处不停的挖掘。 其实他能出去的方式有很多，可是没有这个出口，未来的小张和他那个爱戴墨镜的同伴会被困在这里。 虚无物质的巨牢现在还算是坚不可摧，假身小猫不停的挖掘着。 站在一边的白砚单手结印，将自己吞入体内的法器珠子凝出体外。 丝丝缕缕的红光从白砚的身体中飘散而出，逐渐在白砚的另一只手上汇聚成红色的圆珠。 依旧漂亮的像是装进了天边最后的残阳。 如血般赤红，却又裹着鎏金缓缓浮动。 小兽将虚无物质挖穿后，薄光从洞口透出，带着一些沁人心脾的微风徐徐灌入，那些人类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收回那一根浅金色的信仰丝线，白砚离开了这个让自己折损一命的巨牢。 外面那些一直在呼唤自己的人类，也许自己应该见见。 能跳越时间，说不定自己会去到更久以前。 让一些人类出现在昆仑之巅，把这个西王母揍一顿！ ……算了，还是躲着看看吧。 白砚低下头想了会。 现在的自己，实在是不想和人类接触。 抬手捂着自己还在传递着痛感的右肩，白砚缓缓蹲下身，变成了一只黑绒绒的幼猫。 用信仰之力将法器珠子缠在脖子上，朝着远处走去。 …… 在昏迷的白砚被运走时。 重新变回人类模样的西王母小心将周穆王放置在昆仑山下的马车上，马车上备好了助周穆王长生的一切物品。 尸鳖丹、金玉棺、白砚的血。 她依旧想和他共长生。 可是苏醒后的周穆王心虚不止，看着身边准备万全的物品，心中自问：他真的要和这样的妖物定下千年之约吗？ 她给的长生之法，能有用吗？ 而且这血不仅多日不臭，反而时时散发着阵阵清香，也不像是真么安全之物……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人心中生根发芽。 至少在周穆王年轻力壮时，他绝不敢触碰这些。 而在宫殿中正准备离开的西王母部族遭到了一群神秘人的进攻。 这些神秘人的身手矫健，似乎全都有备而来，就连应对怪蛇模样的西王母都有数种办法。 仿佛就是来专门针对她的。 之前对白砚所说的话中，有一处是真。 整个部族都在筹备着迁移。 她早就将部分族人迁移至了另一处，而今在昆仑之巅的只剩下周穆王送给她的奴隶，和一些没什么战斗能力的部族权贵、随从。 派自己的心腹优先将白砚送至其他地方藏起来后，西王母让奴隶们留下，替自己拖延时间。 再让随从们与部族权贵分成两路，引开那些神秘人。 做完这些，西王母立刻放弃了自己在昆仑之巅的宫殿。 躲至安全的地方后，西王母愤怒的变出蛇尾，凶狠的将眼前的乱石拍碎。 “该死的！不过是一些迂腐的坚守者，竟敢一再将我驱赶。” 在西王母发泄愤怒时，几名忠心的仆人将白砚的血献上，“这是您要的仙血。” 转头看着一桶又一桶鲜红的液体，西王母愤怒的情绪才逐渐消退。 有了这些，她就可以利用自己在这里发现的，非金非石非玉的天外来物，继续延长自己的生命。即便那个自己从原来的部族中窃取的宝珠不见了也没事。 这些血液还能让她建造一群在黑夜中辅助自己继续追寻白砚身影的队伍。 “对，对……哈哈哈哈哈，我们还是会遇见的。就让我的孩子们去找你吧。” 用蛇尾卷起张起灵留在这个时间线的装备，眼中笑意难藏。 那些装备上，印着信息。 …… 脖颈处挂着鲜红色圆珠的可爱小猫寻了个高处安静蹲着。 那些在山间呼唤自己名字的人类好像都是一个部族，他们之间有相似的血脉。 闻起来的气味都很相近，但是没有小张的气息香。 自己以后会结识这样的部族，对他们说出自己的姓名吗？ 现在的白砚有些不敢相信。 玉髓绿色的眸子扫过正围在一块的几人。 他们在战斗中受了伤，正脱了上衣敷药。 “！” 白砚没有看错，那些人类的身上，有和小张一样的纹身。 黑色巨兽，凶悍威武。 我本不信人类，但是他们有一处地方像你，我就觉得，他们和你一样。 山间风凉，这些身手矫健的神秘人却不断在山中奔走寻找，声声呼唤，体温自然一直保持在足以让纹身显现的温度。 快速将同伴的伤口处理好后，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抬头看着远方。 这里是族中预言指出的地方，也是他们要还先辈欠下恩情的地方。 只是他们已经将数百年前的族中叛徒西王母打的逃离了昆仑，如今顺着逃亡的那队权贵一路追袭至此，却始终不见人影。 白砚带着法器珠子出现在这个年轻男人身边，无声无息。 玉髓绿色的猫眼中闪过苍翠之色，鲜红的圆珠滚落，黑色幼猫不见了踪影。 年轻男人低下头，猛然注意到自己身边出现的红色圆珠。 “预言，成真了！” 欣喜的将珠子捡起，捧在手心。 这个年轻男人兴奋的朝同伴们大喊：“快告诉族长！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闻声而来的众多同伴同样欣喜。 “快将这个送回族里，放进古楼，等待约定之人来取。” 第41章 我的妖丹啊!! 用自己的妖力与法器珠子共鸣，然后跳跃时间。 使用过两次后，白砚掌握的勉强算是熟练。但他很明显的能感受到目前的法器珠子不受自己控制。 他选择不了自己降落的时间点…… 选择不了就算了，还因为右肩太痛了没站稳。 没站稳就算了，脸还正好摔进污泥里！ 这一连串的丢脸之状让白砚气急。 “喵！呜呜呜呜……” 踉跄着爬起身，满身泥污的小猫用力甩着自己的头，试图将黏在毛上的泥水甩掉。 太不顺利。 干脆把人间毁灭掉吧。 小小一个黑团团微张嘴呜咽着，叫声烦闷又虚弱。 白砚伸爪子试图擦掉鼻尖的液体，但是传入鼻腔的并不是污水和泥巴的气味。 是血腥味。 没有凉透，应该是不久前受的伤。 小猫眯着眼睛。 人类受伤，和他有什么关系？ 死了都和他没关系。 一转头，就看见了个快死的小孩。 在白砚的身边。 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没什么声息的坐在角落。 细白的手臂上满是狰狞可怖的刀口，由于血液的大量流失，现在的他气息微弱，以至于身体还没恢复的白砚没能发觉。 小孩就连皱眉这个细微的动作都做的很艰难。 身体快感受不到什么了…… 是自己快死了吗？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为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会出现一只猫。 好像还是只瘸腿的猫，摔得很狼狈。 大量失血导致的脑部缺氧让这个小孩无法保持清醒。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小猫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绿色眼睛…… 昏迷之际，小孩这么想着。 白砚可可爱爱的小猫脸皱着，原来自己摔进了人类小孩的血里。 这个小孩的手臂上是利器划开的痕迹，手法很巧妙，若是需要血液，只需要捏着伤口挤一挤就能取，若是不需要，任意放着就行。 身侧还有几个残留着血腥气的陶罐，应该是装满了血液，被倒走使用。 还有一些小孩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悄然死去。 他们的死亡原因无一例外，全是失血过多。 黑团团眯着眼睛走了两步，靠近了身边的小孩。 这个小孩的头发怎么和小张一样，碎碎的、长长的、乱乱的，遮住了眼睛。 不过下半张脸还挺可爱。 原来你也是被人类取血利用的小可怜啊。 白砚缓慢的爬上了这个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小孩腿上。 有种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他们都被人类无情地利用着。 “喵。” 白砚抬着头，默默的看着这个即将死去的生命。 我很讨厌贪婪的人类，但是你和我一样，被人类的贪婪伤害，看在受过同样伤害的份上。 我会在你身上放出妖丹来催化，让自己魂体合一，你若是有那个命，就蹭着我的妖力保住自己一口气吧。 白砚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多好。 九命去一，神虚、体虚。 若是不将体内妖丹祭出重新凝炼一遍，他的新生就不算完整。 重新凝炼也简单，只要将妖丹中积蓄的妖力收回体内，按着修炼路径游走一圈，再让妖力凝聚，回到妖丹中即可。 这样就算是让曾经的法力熟悉被‘缝补’好的身体。 暗无天日的地下，淤泥管道中偶尔冒出几个气泡。 角落中，黑绒绒的小猫周身散发着清清冷冷的苍翠色，宛若植物初生、碧波浮沉。 画面安静又和谐。 小孩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身体中流进了些暖意，再睁开眼睛看时，眼前好像有一个散发着青绿柔光的浮团，像是会呼吸一样，一收一缩…… 就这么看着，小孩的呼吸频率也逐渐跟着眼前的浮团变化。 等白砚发现不对时，他的妖丹，有一大半进了小孩的身体里。 不是…… 我说了让你蹭，没让你抢！ 知道你求生的欲望强烈了，快把妖丹还给我！ 只是来不及，随着最后一点妖力从白砚的身体中如丝抽出，所有的妖力全部没入小孩的体内，这个面色惨白的小孩脸色好了不少，心跳也变得遒劲有力。 “喵喵喵！” 白砚急了。 妖界课堂上没说过人类能用吐纳的方式收走妖丹！ （杨长老：因为你老旷课！！！） “呜……” 黑团团喉间呜咽着，发出低吼，伸爪子，用肉垫踩了两脚小孩的大腿。 ‘弱小的’猫咪就算是发泄怒意都可爱至极。 就在白砚试图伸爪子扒开小孩嘴时，淤泥下传来密集的气泡。 有人类要出现。 说不定是把这些小孩当血包的坏人类。 以防万一，白砚只能跳开，往远处躲。 妖丹确确实实没了，但是九命去一后的不适应感消失，灵魂残留着死亡时的疼痛感也消失。 他现在就是个，没有任何妖力的妖。 能跑能跳，不能使用妖术。 不对，信仰之力还在，也不算彻底没能力使用。 小黑团子气呼呼的炸着毛。 很气，但是不能发出声音。 远处那些从淤泥管道中出现的两个男人动作迅速的将脸随便擦了擦，换了身衣服。 其中一个性子躁一些，忍不住开口吐槽：“下面真死完了……靠，我们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吗？就成了扫尾的？” 身边那个立即提醒：“两派之争，有些族人是不知道的，千万不能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这次族里的内乱太大了。” 被提醒的那个摆摆手，看着不在乎，“哎，知道。我就是觉得很惊讶，连族长都没能活下来。不过更可惜的是，我们两个能力不够，没办法拿到族长信物。里面太多的路被堵死了。” “这些个年纪大的守旧派够狠啊。” 另一个没接话。 两人将洞口全都封上后，回到淤泥管道边，最后收拾着，准备好离开。 恢复生机的小孩咳嗽了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个还有气，带回去吧。身上有麒麟血的小孩不多，带出来的这几个全死了，不好给上面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给谁交代？都多少年了，还听那些老古板的迷信呢？” “守旧派和革新派的矛盾，这些小孩不懂。他们在张家本身就位置尴尬，活的不容易。” “切。” 两人中，态度并不好的那个注意到了小孩已经练到接近完美的发丘指，惊奇的“啧”了一句。 “看看，偏偏是这小子活下来了。命真硬。” 另一个低头看了一眼被捏着脸的小孩，还有些泥浆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是那双眼中的情绪是无奈和对命运的叹息，“孤儿在张家能长这么大不容易，更何况是他。” 拎着小孩的却不以为意，耸耸肩，朝着出口走去，顺便开口继续说：“早叫那些守旧派死心，别守着什么诺言不就得了。没那个诺言，他抱回来的时候就死了，省的现在受罪。非要编个圣婴的幌子……” “被戳破了还嘴硬解释，说什么‘这都是为了凝聚张家人的人心’~‘要不是你们这些享受了长生，却忘恩负义的后辈’~‘我们才不会铤而走险’~” “切。” 同样没清理干净的脸也照常做出了嘲讽的模样，语调阴阳，甚至翻了个白眼。 跟在后面的那个稍微冷静一些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死在这里的孩子们。 “那不是诺言，那是我们一族该做的。只是守旧派的思想太顽固……” “哎——知道了知道了，你又要说你那套新旧融合的思想了。当心两派都不收你。” 第42章 两个孤零零 两个男人带着小孩离开后，用了点手段将仅剩的出口也堵死。 做完一切才拍拍手，将小孩带回了家族。 他们的身后，白砚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 白砚明白。他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这附近有法器珠子，但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取出法器珠子，就连挖开那两个人类封死的洞口都做不到。 还是先跟着他们回到那个听起来很糟糕的家族。 跟着小孩，找机会取走自己的妖丹。 然后回到这里，下去寻找法器珠子吧。 就是不知道小张会不会在那个时间线上等自己。 白砚希望有人能等自己。 至少那样就能证明，他没有看错人类。 那是他现在唯一一个，很喜欢的人类。 快速从大路上窜过，小小一个黑团子在寒冷中快速奔跑。 十月份的北方已经逐渐步入冬天，白砚跟着这两人跑了许久，肉垫快冻麻木了。 不同时间线上的人类都能坐很多车往来各地，分别有牛车、马车、还有黑瞎子教他认识的油车、汽车。 猫却只能靠自己的腿。 …… 这个小孩被带回家族后，被随意放置在了某处，没有人照顾，独门独院，像是犯人一样被关着。 白砚费劲赶到后就看见，这个院子的附近有人边走边避讳着什么一样，边小心指着这处院落，边小声议论着。 诸如“回来了、没死”、“族里发生事情，更没人管他”、“那两个人说他伤的还挺重，没人管会死吧”…… 之类的话，然后走远。 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依旧没人去看看那个小孩。 黑色的小团子小口小口喘着气，瞥了他们一眼就纵身一跃，踩在墙头。 白砚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但是白砚有一个很好的犬妖朋友封阳，两个妖幼时的经历天差地别。 因为族群的战斗，封阳自小就失去了父母。 他和这个小孩一样，自小就没妖愿意照顾。很艰难的一个妖活到了数百岁，像是小太阳一样，自强不息，永远都在努力。 小猫咪的双眸眯着。 人间和妖界，有些时候没什么不同。 风呼呼地吹着，裹挟着寒意，将整个世界都吹冷了几分。 “哈……” 张开嘴叹着气，白砚顺着墙头走到了房间的附近。 整个院子其实还算整洁，没有杂草丛生，没有破破烂烂，甚至还有不少晒药的木架，上面还有一些像是没来得及收走的药材，全都干得不成样子。 看来这个小孩和封阳一样。 不想死，想好好活着。 保险起见，白砚没有立刻跳进院落，他在墙头等了许久。 接连几天的赶路加上寒冷，小小一个黑色的毛茸茸蜷在墙头，神色疲倦。用尾巴卷着自己的爪子，尽可能保持着温暖，眯着眼睛浅眠了一会。 这里的天气又干又冷，风也大，和自己第一次到的地区并不一样。 确认好真的没人后，白砚才睁开眼睛，抖了抖身子，快速跳进院子。 谨慎的在房门口和窗口闻了闻，才推开窗户钻了进去。 那两个男人在一天前就已经将小孩送了回来，妖力能让白砚缓缓恢复，就能让体内灵气稀薄的人类恢复更快。 不过一天的功夫，小孩的面色就红润了起来，躺在床上用薄被盖着身子，露出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 这小孩警惕的很，白砚只不过是跳上床头看了一会小孩，小孩就立刻睁开了眼睛，像一只受过伤、随时提防着人类的兽。 白砚被吓了一跳，快速跳开，从窗户缝挤出去，跑了。 视线中的一小团黑色迅速消失，小孩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快速打开窗户追了出去。 在妖界，白砚经常被长老和妖仆们追，于躲藏方面非常有经验，所以小孩直接冲出窗子后，只能看见自己那寂寥的院子。 刚刚瞥见的黑影实在是像地下城中昏迷前见到的狼狈小猫，小孩皱了皱眉，伤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崩开。 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手腕。 刺痛。 抿了抿唇，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小孩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立刻转身回屋。 许是气血不足，身子虚着，小孩回到房间后就觉得自己身体在升高。 虽然没有人照顾小孩，可食物倒是不会短缺。 这么大个家族，不至于将一个孩子活生生饿死。 不一会，小孩穿好鞋子，计划着为自己做一顿简单的食物。 吃一些东西，然后回到房间继续休息。 小心推开房间的门，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自己脑海中的那个黑色的小影子。 八九岁的孩子明明是长身体的年纪，小孩却像个没发育好的小树苗，白白瘦瘦。 力气倒是出奇的大，即便是受了伤，也能很稳的端着锅。 闻着墙内飘出的香气，白砚很不争气的咂吧着嘴。 步入修行后倒是不怎么需要进食，就是人间的食物，好像吸纳的灵气更多，连气味都这么的诱惑妖。 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着法器珠子回到小张在的地方，让那个胖人类做食物给自己吃。 跟着那两个人类来这里的时候白砚已经看见了路上的各种车子，都和自己第一次降临人间的时间线上的车子不同。 他现在一定在很久以前…… 这个时候肯定是看不见小张的。 杨长老说过，人类只有百年之寿，可小张看着就很年轻。 “呜、呜……”喉间轻轻颤动着，小小一团猫将尾巴卷紧了些。 好冷。 自己是不是需要找一个临时的窝，先准备过冬？ 啊——可是真的好香。 白砚站起身，被香味勾引的原地转圈圈。 实在扛不住了，小小一团黑色连忙跑开，一头扎进林子里。 勉强将肚子填了填，天色也晚了。 夜更冷，白砚在小孩的院墙外转了转，本想找个合适当窝的地方，却见靠近房间的墙头上放着一碗尚有余温的食物。 第43章 试探 试探着跳上墙头，白砚闻了闻。 冷了也很香，可是这个小孩不知道能不能信任。 还好自己刚刚吃过，这一顿就忽略吧。 转身跳下墙头。 经历了取血之痛，他现在可不敢随便信任人类。 不过是一顿美食罢了，只要回去朝小张要，小张一定会给他吃更好吃的。 对第一个给予自己食物、长得好看的人类，白砚的滤镜实在是太深厚。 就算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小张也一定会是例外。 他可是一见面就喜欢上了。 而且小张悟性好，会给自己好吃的，照顾自己，帮自己保守秘密。 这样的人类，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 想在这附近找临时的窝其实不难，但是白砚不喜欢在脏兮兮的地方睡觉。 这让白砚只能钻回附近的林子，花时间找了个树洞勉强应付。 妖丹还在小孩的身体里，自己想取出，就一定要出现在小孩的身边。 但那小孩实在是警惕，不好接近。 自己、应该会……用很久。 “哈……” 玉髓绿色的双眸渐渐眯起，白砚打了个哈欠，在树洞里睡着。 夜深，小孩推开房门，灵巧的翻身上墙。 碗里的食物并没有减少。 圆润明亮的双眸有些失望的看着碗中的食物，夜风吹起了小孩的碎发。 端着冰冷的碗翻身而下，小孩抬头看着院墙，像是有话倾诉，可下意识垂下眸子，将想法压了下来。 太阳升起，林间鸟鸣阵阵、清冽悦耳。 听着催猫早起的鸟鸣，黑色小猫抖了抖耳朵，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在树上磨了磨爪子，目光在林间探寻着。 去小孩住所前，白砚特地抓了好几只漂亮的小鸟用来填饱肚子，绝不让自己被人类的美食诱惑。 院子里一些都被收拾得很好，昨天放着碗的地方依旧放着碗，食物还在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放上墙头没多久。 小心的蹲在墙角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 白砚大着胆子爬上院墙，视线在院中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人。 “喵呜？” 人类的幼崽这么早就出门？ 做什么？捕猎吗？时间不对吧？ 抬头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残留在空气中的气味清晰、熟悉，之前封阳教过他怎么靠气味寻找目标。 黑色的小猫团子像小狗一样闻了闻地面，翘起尾巴，一步步走着。 这个小孩行走的方向不是这个家族的中心位置，倒是直指深山。 白砚抬头看着眼前的山林，玉髓绿色的双眸中满是不解。 刚从死亡边缘逃生，就一个人进山，这个小孩的胆子很大啊，有什么非来不可的原因吗？ 昨晚他找食物的时候进过山，闻到了毒虫蛇蝎还有人间猛兽的气味，一个受了重伤的小孩，可别死在里面了。 承载着妖丹的肉身死亡，妖丹就会成为无主之物，没来得及收走可是会自动散成妖力，全部返归大地的！ 白砚咬着牙，再次狂追。 黑色的小小身影在草丛里不断冲刺。 小孩、你最好、安安全全的！ “呜呜呜！”小猫团子喉间发出不满的声音，玉髓绿色的双眸眯起，可爱的小脸上一片严肃。 小孩带伤出门是有原因的，他发烧了，从昨晚开始。 院子里晒着的草药没来得及收，而他被带走取血已经过了很多天，这些草药风吹、日晒、雨淋，没多几样能继续用。 所幸他现在的身份和小时候处处受制、不得自由的情况不同，几乎就是个两派都不愿意接手，却又都不愿意管的状态。 想活下去，就靠自己。 山间无路，杂草枯枝横生，时有小虫飞过。小孩完全不怕，一张小脸绷紧，雪白的皮肤透着不太正常的粉。背着竹篓灵活的在山上攀爬，短时间就收集了不少药材。 远远看着小孩无事，白砚提起来的心可算是放下。 烦闷的伸爪子按住朝自己冲来的黑棕花纹大蛇，玉髓绿色的双眸中闪过不容挑衅的神色。 窒息感瞬间笼罩了这条毒物，肥硕的身子扭动着，试图逃跑。 小小的猫咪直接张嘴，对着这蛇的脖子就咬上去。 细微的啃食声在身后响起，小孩满眼提防的回头，只见远处草丛中隐约有什么扭动了两下，转瞬寂静。 背篓的药材已经够了他三日所需，小孩便打消了继续前行的念头。 沿着原路返回后，小孩看了一眼刚刚发出响动的位置。 那里什么都没有。 碎发遮掩下的双眸收敛了好奇，小孩认真看路。 数十米后的树上，黑色的小猫口中叼着大约一米长的蝰蛇。 好险，刚刚差点就被发现了。 将口中的大肥蛇放在树杈上，白砚舔了舔爪子。 这蛇又沉又肥，要不是想把自己当成冬眠前的最后一顿，它也不至于丧命。 “咪呜呜。” 死都死了，吃了吧，不能浪费。 嚼嚼嚼…… 将大肥蛇吃的只剩头和尾后，白砚打了个饱嗝，顺沿着小孩的下山路径离开。 在院墙外闻到一阵又一阵发苦的味道后，白砚差点把肚子里的蛇肉呕出来。 “呜嗯？？？” 黑团子捂住口鼻，可爱的脸皱成一团。 这是什么？人间还有气味这么可怕的食物？ 这小孩不会是准备吃掉那些东西吧？ 不太放心的跳上院墙，皱着眉望四处张望，正好对上了小孩抬头看来的视线。 白砚：“……” 这个小孩是故意这么做，引起自己的好奇心吗？ 小猫大大方方的立在墙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小孩的表情都透着些惊喜和意外。 他没看错。 濒死之际看见的那双漂亮眼睛，是真的。 白砚试探着伸出一只爪子，作势要跳进院子，还特意抬头看了看小孩的表现。 确认这个小孩重新低下头，没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任何恶意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 在墙角犹豫一阵地功夫，小孩已经把罐子里冒着苦味地水倒进了碗里，端起碗吹了吹，看样子是准备喝。 “呜——喵！” 说什么也不敢相信那种味道的东西能喝进肚子。白砚立刻扑到小孩身上，抬脚一踹，快速跑回墙头。 烧的有些迷糊的小孩没能反应过来这一系列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呆愣愣的看着地上碎掉的碗，然后抬头看着墙头的小黑猫。 墙头的白砚伸出右爪捂着鼻子叫了一声。 “喵——” 小孩竟然从猫的表情与动作中看出了嫌弃。 它让自己不要喝？ 第44章 接近 小孩张了张嘴，略作犹豫后又闭上。 默默弯腰将地上的碎碗清理，重新烧火煮药。 白砚皱眉，放下爪子，歪歪脑袋，软乎乎的耳朵的右耳动了动。 这个闻起来很苦的汁液，不会是对人类来说很珍贵的东西吧？ 心虚的小猫将尾巴卷起，围在脚边，视线落在墙头不远处冒着些许热气的碗中。 这个人类小孩，又为自己放了食物。 明明他的族人不待见他，一个幼崽孤零零的活着，早上还要出门自己采摘食物。 嗯，虽然采摘的食物正在被用来煮很难闻的汁水。 “嗯呜……” 不安的抬起前爪踩了踩墙头，白砚快速起身跳走。 欺负幼崽，不是他的作风。 堂堂妖界幼主，该有的心胸和气魄绝对不少。 面对仇人，该杀则杀，打不过的，从长计议就是。 面对恩人，有恩就报，绝不拖延。 若是自己有愧，那就尽力弥补。 这和恶作剧是不一样的性质。 那小孩虽然夺了自己的妖丹，但他是无意识，罪不在他，在马虎大意的自己。 而自己毁掉了小孩辛苦寻找来的食物，更是不该。 他对人间不够熟悉，做了错误的判断。 为了还情，白砚在林子里忙碌了一会。 等小孩喝了一碗苦药，准备翻墙取下墙头上凉透的食物，正巧就撞见了嘴里叼着两只鸡的白砚窜上墙头。 一人一猫对视。 白砚反应快，将那两只闻起来肉质就很香嫩的鸡丢下就跑了。 尚在墙头端着冷碗的小孩看着地上扑腾的活鸡，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疑惑。 刚刚不让自己喝药，现在给自己送鸡。 为什么？ 可能是习惯了一个人，不说话。小孩再次收回视线，跳下院墙，将煮药的东西都收拾了。 院子里的两只鸡试图扇动翅膀飞出去，但白砚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怕送死物当赔礼，小孩会嫌弃，就在抓这两只鸡的时候踩断了它们一边翅膀。 现在两只鸡都只能扑棱着一边翅膀，飞不动不说，还扑飞了许多羽毛，一时间，院子里多了几分鲜活纷乱的烟火气。 白砚想的很好，人类没办法像自己一样吃掉很多很大的东西，特别是这样的小孩。只要鸡跑不掉，小孩就可以今天杀一只，明天杀一只。 算是补偿了自己一脚踢翻的，散发着苦味的汁液吧。 心里平衡多了的白砚特地绕路，在院子的另一边偷听。 院子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木头被锯开的声音，再接着就是锤子砸的声音。 最后是几声鸡的哀嚎。 “呜嗯？” 小猫疑惑：这个人类小孩在做什么？ 吃掉一只鸡而已，人类需要准备这么多步骤？ 那个做饭很好吃的胖人类都没有制造出这么夸张的声音。 思虑再三，白砚决定偷偷看一眼。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小心的扒在墙头的角落，白砚认真朝院子里看。 院子里多了一块木围栏和一个棚，里面关着一只折了单边翅膀的鸡，另一只被小孩捏在了手里。 看来小孩确实在准备吃掉自己送来的鸡。 得到了答案后，白砚跳下院墙。 他现在要思考的就是怎么和这个小孩接近。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这个小孩都不像是自己能随随便便近身的样子，太警惕了。应该是族人传授给他的狩猎技巧很厉害。 这点和小张倒是有点像。 白砚歪着头思考了一会。 那一点点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再接近？ 好像也只能这样。 他现在的妖力顶多震昏小动物。信仰之力是仅剩的手段，这信仰之力说是说能当成妖力使用，可它的本质并非妖力，若是使用了，这个小孩说不定会变成傻子。 他在这个家族都没人管、没人要了，若是再因为自己而变成傻子，一定活不久的。 和小张有点像的人类，死了多可惜。 白砚这般想着，点了点头。 采纳了自己第二个想法——取得信任，然后接近。 于是乎，傍晚的时候，小孩打开房门，看着院子里又多出的两只鸡，一个脑袋两个大。 院墙上的食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小孩抿了抿唇，视线中还是有失落。 翻身上墙，将碗取了下来。 目光落在鸡圈躲角落的两只、院子里乱跑的两只鸡身上。 他没有听谁说过猫讨厌吃什么，但是……肉类，猫应该不会讨厌吧？ 小孩将碗里的食物倒进食槽，鸡圈里的两只鸡犹豫好一会后才尝试着吃了一些。 就在小孩进厨房拿着菜刀出门后，院子里那两只鸡疯狂的扑棱着翅膀，边逃边下了两个蛋。 这倒是不好直接杀鸡了。 弯腰将热乎乎的鸡蛋捡起，小孩想起了某道菜的做法。 试试吧，说不定那小猫喜欢吃。 晚上过去很快，待天将明，白砚提早出现在墙头。 这次他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蛋香味。 一转头，放着食物的那个碗里真的是鸡蛋羹。 可能放上来的时间拿捏的正好，白砚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鸡蛋羹，馋的咽了咽口水。 (╯▽╰ )：香……好香啊。 他在胖人类那里就吃过一次，确实还想再吃一次试试。 “呜嗯嗯！” 白砚试探着上前两步，偷偷看了一眼房间。 隔着微开的窗户，白砚能看见小孩在床上正睡着，小半张脸肉并不多，但是白净可爱，透着粉嫩。 这让白砚放下戒备，靠近闻了闻，伸出爪子碰了碰碗里的鸡蛋羹。 温度正好。 和胖人类为自己做的那份有些像。 鸡圈木棚下的四只鸡还在睡着，它们的翅膀都被剪了羽，并用木片裹住治疗骨折。 小孩听见了院墙处隐约传来的呜噜声，知道这是小猫接受了他的食物。 这是第一个真正向他靠近的生物。 唇角压抑不住的微微扬起，小孩恬静可爱的小脸透着些喜悦。 等白砚吃完后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后离开，小孩才睁开眼睛。 刚刚他故意降低了呼吸的频率，模仿睡眠状态，这才骗过了白砚。 将满是伤痕的手伸出，小孩摩梭着手腕处包扎好的伤口。 眼眸中情绪复杂。 第45章 你好。欢迎。 他是跟着养父去的泗州城，但是两派斗争突起，场面一度混乱，耳边响起了某种奇异的铃声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那双漂亮的玉髓绿色猫眼。 在自己失去意识时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的养父死在了那场战斗中。 自己又成了一个人。 放下手，侧身而卧，小孩缓缓闭上眼睛。 这几天之所以能自由，就是因为伤口还没愈合，但是过不了多久，族中就会让他继续参加训练，他必须在这几天养好自己的身体。 活下去，无论怎样，活下去才能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才能知道自己的来历…… 吃掉了碗里的鸡蛋羹后，白砚就离开了院子。小孩在休息，这个时候不适合拉近关系。 他一个猫在林子里晃悠了一会，实在觉得无聊。 刚趴在石头上晒着太阳假寐，就听见了不远处小女孩压抑着的惊呼声。 “哥——你快看，那里有只猫！” 被张海杏摇晃着胳膊的张海客顺着妹妹的手指看去。 确实是猫，看样子也就五六个月大，应该是个离开母猫后没多久的奶猫。 那猫耳朵动了动，没醒，依旧趴着，尾尖轻轻翘起、放下，在石头上来回扫过，模样慵懒可爱。 浅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黑色的毛透着些赤红色。 还是只少见的玄猫。 “海杏，你不会想把它带回家吧？”少年张海客面露难色。 他这妹妹性子倔，非常有主见，要是突然对什么感兴趣，自己不一定能劝住。 果然如张海客所担心的那样，张海杏笑着点点头，“哥，你真懂我。” “不行，你这样带回去，家里人知道了一定会罚我们的。” “藏着养不就是了。” 说着，张海杏松开张海客的手臂，伸手拨开眼前的树枝，欲接近白砚。 谁知白砚睁开眼睛，一双漂亮圆润的玉髓绿色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幽幽空谷，鸟鸣清婉。四周环境中本就寒凉，现在被这么一双漂亮灵动的双眼盯着，张海杏和张海客都觉得眼前的黑猫像是下一刻就会张开嘴巴说话的妖。 只不过恍惚了一阵，小黑猫就转身跳进了石头后面的草丛，听动静，已经跑远。 兄妹二人喉间滚动着，同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 他们竟然都被一只猫惊住了。 “还是认真找功课要求的草药吧，附近毒蛇很多，小心点。” 张海杏皱着眉，还有些遗憾，“哦。” 但还是不死心，“哥，待会下山又遇见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堵那只猫。太有灵性了，养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张海客用镰刀砍断身前的树枝，无奈的附和：“行。但是遇不见你不能继续强求啊。而且那小猫要是不想跟你，也不能强求。” “知道了，哥。” 跑到溪边的白砚喝了点水，舔了舔毛。 刚刚那两个小孩和给自己吃鸡蛋羹的小孩明明都是小孩，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那个没开口说过话的小孩更可爱呢？ 小黑猫挠了挠耳朵，给不出自己答案。 这里的溪水在下游汇聚成了小湖泊，湖泊中游鱼惬意。十月份正是它们储存能量准备过冬的时候。 看着湖中一条又一条的大肥鱼，白砚舔了舔唇，纵身跃进水中。 小小的黑色影子在水中游得飞快，一直追着鱼不放，眼看接近了，白砚直接伸爪子一拍，将这肥美的大鱼拍晕。 轻轻松松就潜水捕鱼成功。 小黑猫心中很是得意，在人间捕猎可比在妖界简单多了。妖界的湖里也都是妖，想吃一顿好的，可要费不少功夫。 叼着比自己大两倍的鱼慢悠悠离开。 送了四只鸡，算是补偿完了昨天那碗苦苦的汁水。现在自己再送一条鱼，应该算是拉近关系的第一步吧？ 这样想着，白砚小心避开人群。 这次，他走了正门。 “喵——” 将大肥鱼放在地上，白砚紧张又乖巧。 紧闭的门内传来一阵轻快急促的脚步声，是小孩听见了白砚叫声，正在赶来。 太阳已经升到最高，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为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融融浅光。 一人一猫对视。 比之泗州城时少了几分神秘。 比之墙头上时少了几分突兀。 大肥鱼很不合时宜的醒了过来，甩着尾巴奋力扑腾，被白砚毫不留情的一爪子踩在地上，挣扎不动了才老实。 却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到水，不停的张着嘴巴。 碎发的遮掩下，小孩的眼睛明亮有神，忽闪忽闪的，像是装着整个秋天的温柔。 很罕见的，小孩开了口，有些急切和期待的呼唤着：“小黑。” 这是他想了很久的名字，专门为这只神秘、聪明、可爱的小猫所想。 白砚一双圆溜溜的猫眼都睁大了几分。 “呜……啊？” 白砚：我承认你的声音很好听，但是我不承认‘小黑’是在叫我。 一爪子将大肥鱼再次拍昏，白砚可爱的猫猫脸上神色漠然，就连眼皮都耷拉下来，原本圆润的眼眸成了半圆形。 转身欲走。 小孩并不知道白砚想了些什么，只知道眼前的小猫想离开，张了张嘴，却不太会说挽留的话。 干脆就走出门，毫不犹豫地蹲在白砚跟前，伸出手，将自己的善意交出。 无奈的抬起头，白砚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有些紧张，但是努力掩饰的小孩。 小孩显然是头一回对什么生物展现出强烈的兴趣和善意，现在要是得不到自己的回应，以后可能也就不会在期待着接近什么了。 在心中默叹一声：都是为了妖丹。 软乎乎的爪子伸出，搭在小孩的指尖。 第46章 我那么大个妖丹呢?!! 一人一猫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熟悉又陌生的一块进了院子。 本来白砚是不想进屋子的，他还是不放心。 但是天公不作美，乌云骤聚。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下一场大雨。 以防自己被淋湿，白砚只能跳下院墙，进了房间。 上次进来，白砚没能仔细看。环顾一圈后，白砚只觉得这个房间和自己第一次与小张见面的房间像极了。 空空荡荡、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玉髓绿色的双眸中闪过疑惑之色。 可爱的小脑袋歪了歪。 嗯……感觉越来越像了，还是说人类都喜欢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房间？ 小孩在厨房独自处理白砚带来的大肥鱼，洗净、剖开、剁块…… 闻到了隔壁飘来的香味后，白砚尾巴都忍不住竖了起来，眼睛都亮了。 食物就是要这个香味才对呀！！！ “咪嗯嗯嗯……”白砚舔了舔唇，从窗户钻了出去。 酝酿没多久的雨瓢泼而落，哗啦啦的洒向人间，空气中不仅有湿润的水汽，还有些被雨滴溅起的土腥味。 一切都没有变化，却又好像全都变了。 小孩转头看去，白砚用非常标准的猫猫坐姿坐在厨房的门口，“喵——” 漂亮清透的玉髓绿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小孩和锅。 小孩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刚为自己认下的‘家人’是这样的贪吃猫儿，之前那几顿看来费了这小猫不少心才忍着没动一口。 自幼就没什么机会与人正常交谈的小孩，每每面对人类时，心中总是会下意识地让自己变成封闭起来。 这种情况下，模样可爱的小动物更适合走进他们的心。 抿了抿唇，小孩再次尝试着沟通。 “很快。” 这两个字说的很轻，却让白砚很开心，尾尖在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甩着，慵懒又可爱。 将熬到浓白的鱼汤倒进碗里，小孩端了盘子盛出一些，让汤冷的快些。 白砚有些迫不及待，纵身一跃就跳上桌，小爪子扒拉着盘子边缘。 “烫。”小孩现在还惜字如金。 “呜嗯。”白砚喉间发出声音回应着。 他不是傻猫，自然是知道现在汤还烫着，就是天性让他总想扒拉着点什么东西，特别是桌子上的。 得益于现在的天气算是寒冷，白砚面前的盘子中，鱼汤冷的很快。小孩伸手摸了摸盘底，确认温度正好，这才放心的让白砚开吃。 口中的美食让白砚喉间一直发出“呜呜呜”的震动声。 显然是吃的满足。 这鱼汤确实鲜美异常，白砚挑选的是鱼群里最肥硕的一条，肉质软嫩，仿佛入口即化，鱼汤也熬的恰到好处，鲜浓香郁。 初步建立信任关系的一人一猫都吃得很开心。 饭后，白砚舒舒服服的霸占了小孩一半的床，团着身子，尾巴卷在身前。 小孩整理好厨房的一切，回到房间端出药箱。 刚解开腕上的绷带，小孩看着一天比一天愈合快的伤口，心中的不解没处问。 严格来说他不是第一次被放血。 像他这种血脉独特的孩子，家族的课程会专门教授他们怎样划开自己的皮肤，割出一个不会影响活动，却能随时取用血液的伤口。 且为了检验这门课程的掌握与否，那些小孩全都要划开自己的皮肤，不止一次。 所以这种伤他是受过的，那时自己的愈合速度并没有这么快，明明距离自己被带出泗州城才过了三天左右。 而自己手腕上那数道伤口已经愈合，长出了嫩粉色的肉。 实在是太快了，这不正常。 已经趴下的白砚眯着眼睛动了动耳朵。 小孩揭开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后就一直在想事情，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因为好奇，白砚起身打了个哈欠，顺便伸了个懒腰，假装不经意间跳上了桌。 这里的床很有意思，不仅大、长，还会在中间摆桌子。 凑到药箱边上后，白砚闻了闻小孩拿出来放在手边的药盒子。 ……不好闻。 小猫皱着眉，继续闻箱子里的其他东西，然后假装抬眸看了两眼。 正巧小孩结束了思考，一人一猫对上视线。 不太喜欢对视的白砚主动跳开，慢悠悠的走到了门口坐着。 现在的白砚没什么追求，只希望在自己成功取出妖丹之前，这个小孩好好活着。 别让他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就行。 因为白砚不敢直接取妖丹。 他没确认过妖丹进入小孩的身体后怎么样了，要是不弄清楚情况就贸然将妖丹取出，容易出事。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 他始终记得。 不过看样子，自己妖丹中的妖力已经有一些些融合进了这个小孩的身体，不然伤口不会好转那么快。 小黑团子无声叹气：融合就融合吧，反正妖丹里有自己三百多年的妖力，漏掉一点点问题不大。 而且这小孩和小张那么像，说不定是小张的长辈，帮他就等于帮小张。 一想到这里，白砚甩了甩尾巴。心中对妖丹妖力有损的不舍减轻了些。 小孩换了药就将药箱收起，安静的坐在床上。 他看着门口的白砚，白砚看着院子里的雨。 玉髓绿色的眼中倒映着铅灰色的暗沉天空，雨点大而密，鸡圈中挡雨的木棚被砸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站起身，弓着背，伸了个懒腰，白砚跳回了床上。 这么好的天气，很适合睡觉。 小孩一直沉默着，其实他心中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在泗州城会见到这只猫？又为什么，这只猫会出现在张家，出现在自己身边？ 黑色的猫咪就睡在自己的眼前，小孩忍不住越过小桌，朝白砚伸出手。 指腹下的绒毛柔软温暖。小孩只觉得心中流入了一汪奇异的暖流，这暖流滋润着数年来干涸着的心田。 心脏处的跳动从未像今天这般真实。 能让他感觉到快乐的事，今天发生了。 白砚依旧闭着眼睛，身上传来的痒意让他下意识抖了抖耳朵。 但他没睁眼。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晚上，寒风凛冽，给这片干燥的地区补上了厚厚凉凉的水雾。 落雨入深夜，冷风卷人间。 这次白砚特地等到了深夜才睁开眼睛。 如墨的天穹下，万家灯火已经熄灭。 看着身边安静熟睡的小孩，白砚眨了眨眨眼睛。 整个房间内亮起了一些葱葱郁郁的苍翠之色。 取着取着……白砚发现了不对劲。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妖丹了！ 第47章 人形大妖丹 房间内的苍翠之色一明一暗多次，试到最后，白砚仅剩的那点妖力也都消耗一空。 完全没了妖力的白砚目光呆滞，理智在炸毛的边缘徘徊。 ( oΔo )：啊…… (((?д?)))：啊？ (?д?≡?д?)：啊！！！ 已知：凡间的灵力被神明封印回了大地山川，想直接用吸纳灵力的方式填补自身空缺的妖力，修为必须高于封印灵力的诸位神明。很显然，现在的白砚不可能做到。 事件：自己在凝炼妖丹时，这个小孩无意识的状态下使用呼吸吐纳法将自己妖丹收进了体内。 结果：妖丹不仅没取出，剩下那点供他捕猎果腹的妖力也没了。 应对方案：暂无。 “喵！” “喵！！” “喵！！！” 白砚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几乎失去理智，在整个屋子里乱窜，疯狂的用爪子抓挠着墙壁和木桌。 刺耳的噪音充斥了整个房间。 说不上来是惊慌还是无助。 白砚只觉得自己要完了。 没有获取妖力的途径，自己该怎么办，怎么下墓去找法器珠子，怎么…… 下墓，对！他可以下墓，吞食阴气转化成妖力！ 但是现在的自己在墓里绝对不安全。 一定要找人和自己一块下去才行。 被白砚一番折腾惊醒的小孩茫然的看着在房间里跑酷、四处抓挠的白砚，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黑。” 听见这声呼唤后，白砚立刻飞身将小孩扑倒。 白砚是记得自己刚来这个时间线的时候这小孩出现在哪里的。 是很像墓的地下城啊！ 而且经过这两天的晃悠，白砚在很多地方都逛了逛，偶然间听见了那些不爱接近这个小孩的族人们都在偷偷聊什么。 他们在聊关于如何寻墓、下墓。 甚至把各种技巧教给一些小孩，让他们学习、训练。 那些族人都在聊这些、教这些，自己身下的小孩长大以后一定会接触这些的！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其他人类他不敢信！ 焦躁的白砚在小孩的肚子上不停的转圈圈，试图找个能让小孩一下就明白的说明方式。 白砚想让小孩帮他。 但是转着转着，白砚就发现，妖力正从自己的脚下一点点传来。 “喵呜？！” 妖力还在，妖力还在！ “呜呜呜……” 小小一团猫直接趴在了小孩的肚子上，仔细确认着，喉间不断发出软软糯糯的呜咽声。 所以说只是‘丹形’消失了，妖力没有消失。 现在的小孩，就是人形大妖丹！ 小孩乖乖躺在床上，试图起身，却因为不想打扰白砚，只能睁着眼睛默默看着在自己肚子上趴着的可爱小猫。 好半晌，白砚才缓和好了情绪。 只要妖力没有消失就行。 小猫咪眼巴巴的望着小孩，非常露骨的用自己可爱的外表迷惑人类。 “咪~” 封阳曾经对他说过。 无父无母、难依亲族的孤儿，能存活已是非常不易。若是能有个什么东西暂时寄托一下牵绊、思念什么的，就算是很痛苦、很难走的未来，他也会怀着满腔的热情向前奔。 这个小孩俨然是将些许羁绊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而人类的一生对他来说几乎是转瞬即逝。 妖随便闭个关都要几十上百年，自己就算是用个几年在小孩身边回收妖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真奇怪啊，为什么这个人类能那么快就把自己的妖丹‘丹形’给吸、收、了！ 伸爪子拍了拍小孩的肚子，白砚站起身，用俯视的角度看着小孩。 房间内终于沉默，屋外的雨也渐小。 “小黑……”小孩试着伸出手。 他想摸摸白砚。 刚刚白砚疯狂、焦躁的模样让他看了很担心，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他，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只猫。 或许顺着毛摸一摸就好了。 小时候疑惑自己存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时，他也幻想过有人能坐在他的身边，陪陪他、说点话，也不用说很多，能让他听着就好。 那样，他会开心很多。 白砚睁大了眼睛。 现在可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时刻！ 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尊严不尊严的，脑袋一歪，直接在小孩的掌心下蹭了蹭，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可爱就行。 这都是为了一点点取回妖力…… 白砚：就是舍不得把这个和小张很像的小孩吃掉，不然恢复妖力更快。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所有的妖力都聚集在小孩的腹部，白砚自然是要找机会接近小孩的身体。 尽可能的将妖力全都通过接触的方式收回来。 就像刚来人间那几天，自己蹭着小张恢复妖力一样。 再次入睡时，白砚直接趴在小孩的身边，目光炯炯。 伸手碰了碰白砚的头，还悄悄在小猫柔软的耳尖碰了碰。小孩唇角微弯，显然是心情不错，“睡吧，我在。” 白砚也笑着，眯了眯眼睛，“呜嗯……” 半夜，白砚直接睡在了小孩的怀里，贪婪的收取自己的妖力，一人一猫，共入梦乡。 白砚睡着睡着，就觉得涌入鼻腔的气味越来越苦，瞬间，迷迷糊糊的睡意就完全消失。 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湿润的气息和苦到让猫流眼泪的味道一块涌入。 白砚抬起两个前爪抱住鼻子，满脸痛苦之色。 很明显，小孩又在煮苦水。 为了让自己鼻子好受些，白砚连忙起身，从窗户钻出，头也不回的窜上墙头溜了。 正准备打开盖子的小孩望着白砚果断离开的背影，眼底还是有些担忧和不舍。 若是这小猫离开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但是小猫不可能永远属于自己…… 小孩抿着唇，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将情绪压在心口。 可是这次心口堵堵的、闷闷的，就像是即将苏醒的心，正在渐渐变冷。 第48章 我可是有人的猫 其实白砚没有跑很远，他回到了昨天上午晒太阳的石头上，准备再睡一觉。 经过一晚上的‘窃取’妖力，白砚现在拥有的妖力与刚刚失去妖丹时的状态相差不大。 按照这个进度，他可以专门用三年时间，在小孩睡觉的时候把妖力拿回来。 三年，并不是很长。 可能是因为下过大雨的缘故，林间的鸟鸣都清脆不少，从山的那头幽幽传来，听的白砚缓缓眯着眼睛，颇为享受的睡起了回笼觉。 进入睡眠时，是大多数生物最脆弱的时候，白砚知道，所以白砚并不会放任自己完全失去意识。 可是张家的小孩隐匿气息的能力和身手是从小培养，这点白砚目前还不太了解。 昨天中午之前，在这处遇见白砚的张海杏和张海客正背着背篓下山。张海杏再次远远的注意到了在石头上晒太阳的白砚。 这让她立刻眉开眼笑，伸手扯了扯张海客的衣袖，比划两下。 看着张海杏比划出的动作，张海客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今天是非要抓住那只小猫不可。 本想开口劝，张海杏却已经悄声朝白砚接近。 看着自己妹妹这个劲头，张海客无奈的耷拉下肩膀，他总觉得这么下去她会吃很大的亏。 两人为了能更安静的接近白砚，每个动作都很缓慢，尽可能地将自己融入环境。 等白砚感到身边多了两道气息后，一个满是土腥味的竹筐就对着自己兜头罩下，直接把白砚吓到应激。 “喵——！” 听着竹篓里尖锐的猫叫，张海客皱着眉，开口劝道：“海杏，要不算了吧，这小猫在林子里过得很自在，跟我们回去未必舒服。” “哥，你刚刚不帮我就算了，现在还想着让我把它放了。我不放。”张海杏嘟着嘴，稚气满满的脸上带着些对自家哥哥的不满。 她用尽全身力气压着竹筐，想等白砚安静一会，再伸手进去抓住白砚的后颈。 只是很奇怪，一只看着也就五六个月大的小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都快摁不住了。 “哥，你快来帮帮我啊，这猫力气很大。” “哎哟！嘶——” 站在一边地张海客不好不帮，可他刚伸手，张海杏身子一歪，连人带竹篓一块摔在了地上。 挣扎出来的白砚快速跳到一边，尖锐的爪子全部露出，呲着牙，凶狠的盯着眼前两个小孩。 “哥，这猫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刚刚我可是全身都压着了，它竟然能把我掀翻？！” 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张海客立即伸手将张海杏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始终落在白砚身上戒备着。 “海杏。” 兄妹俩的默契让张海杏瞬间爬起身，毫不犹豫的将腰间的小刀拔出，和张海客一起提防着白砚。 黑猫虽小，可他们总能感觉这黑猫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这是从小就在家族中训练才隐约练出的直觉。 白砚本来不想伤害人类的幼崽，但是这两个实在是太烦了，还想着饲养自己？ 笑话。 他可是有人的猫。 还一大一小，两个呢。 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双眼中隐约闪过苍翠之色，兄妹俩同时觉得自己的身后又是一阵冷汗冒出。 明明很小很可爱的猫，看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视觉上的恐惧，是来自心里的恐惧。 张海客和张海杏甚至来不及反应，白砚就冲到了二人眼前。 身为哥哥，张海客自然不可能只护着自己，但是白砚却知道，想抓自己回家当宠物的是那个小女孩。 所以白砚的爪子毫不留情的将两人挠的浑身是伤，找了个机会张嘴就狠狠的朝着张海杏的右手手腕处咬了一口。 毕竟两人都是小孩，心智比不得沉稳的大人。 被狠咬一口的张海杏哇的一声叫出来，直接哭了。 “海杏！”张海客紧张的将张海杏完全护在怀里，想用身体帮张海杏抵挡白砚的攻击。 白砚冷静的跳到一边。这两个孩子对自己并不是恶意，只是对自己起了占有欲与怜悯之心，才想着把自己带走。 感觉教训给够了，白砚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小小的黑影停都不带停的直接回到了院子。 还是他的人形大妖丹可爱。 “喵——” 我回来咯—— 小孩正在喂鸡，听见这声软乎乎的叫唤后抬头。 就见一道黑色的影子越过院墙，直直的朝飞扑而来，轻巧落在自己肩头，还用脸颊蹭了蹭自己的耳后，不停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一套动作下来，小孩心中幸福感倍增。 这算是一人一猫正式认识后的第二次亲密接触。 被白砚蹭着的小孩抿了抿唇，眼底满是笑意。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再是孤独一人的生活。 “小黑。” 这两个字从口中念出，小孩眉眼微弯。 有一说一，白砚是非常不喜欢‘小黑’这个称呼的，实在是太普通了，有点配不上他妖界幼主的身份。 奈何现在他就是只猫，就算不满意，也不能说话反驳。 而对小孩脑内传音的话，会暴露他是妖的事实，不能轻易乱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张那样，不仅帮自己保守秘密，关键时刻还想着帮自己、救自己。 于是白砚只能在心中无声叹气，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喵”了一声，高冷回应。 “咯咯咯！” 底下四只鸡都是被白砚踩断了翅膀抓来的，这下算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白砚，纷纷气的扑棱着翅膀想跳出鸡圈去啄白砚。 “呜嗯？”白砚站在小孩的肩膀处歪歪头。 自己抓来的，飞的很低的鸟，怎么全都被小孩当宠物养起来了啊？ 这个家族的小孩是有什么喜欢养宠物的癖好吗？ 小黑猫朝着鸡圈里四只野味变家禽的鸡呲了呲牙，四只单边翅膀绑着木片的鸡见状，纷纷缩了缩脑袋，乖乖散了。 仿佛刚刚誓要啄白砚一口的模样都是假的。 见到这一幕的小孩没做什么表示，反而试探着伸手摸了摸白砚的头。 被摸头其实算不上多舒服，而且小孩的顺毛手法很生疏，和小张没法比。 白砚躲开后抖了抖耳朵。 小孩失望的收回手，却感到软乎乎的小爪子搭在自己手指上，还被扒拉着拽了拽。 偏头看去，肩上的小黑猫非常高傲的昂起了自己的下巴，玉髓绿色的双眸漂亮清透，就像是在对他说‘允许你摸我的下巴，人类’。 生疏没关系，本猫会教你怎么给猫顺毛的。 一人一猫的黏糊生活就此开启—— 然而才过了两天，就被几个不速之客打破。 第49章 喵?嗯? 白砚不太高兴的蹲坐在鸡圈的木棚上，目光注视着在院子里站着的几个成年男人，长长的尾巴不耐烦的在身后摇摆着。 他们进院子不敲门就算了，现在态度还非常不好的和小孩交谈，甚至让小孩的表情也变得非常不好。 猫咪玉髓绿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心中判断：这几个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他们在聊的东西白砚听了也不大懂具体情况，有几个比较明显的词是“泗州城”、“致幻”、“你杀死了”…… 就是这一句又一句的，让小孩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所以白砚看着院子里的几个男人也是越看越生气。 我的人形大妖丹明明长得那么可爱，情绪那么稳定，却被你们一块吓得脸都白了不说，还有点要哭的迹象。 实在是太过分。 木棚上的小黑猫无声的呲着牙，盯着说话说得最多的那个男人，目光不善。 他们好像是来传递消息的，没有对小孩做什么。 只不过被这么可爱的小猫一直盯着，那几个人男人离开时，视线都飘到了白砚的身上。 带着些探究，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猫的视线那么像是要把他们活吞了。 于是乎，这些人一个不落的被白砚“哈”了回去。 出门后，那几个男人中有人“嘶”了一声，“听说前两天族里有两个小辈下山的时候被猫挠了，有一个手腕还被咬了一口，现在还肿着。” 经由他这一提，立刻有人接下话茬。 “这个啊，我也听说了。他俩都说挠他们的是只猫，黑毛、绿眼睛。跟刚刚那只还挺像。” “你们不会要猜是刚刚那只吧？看着是挺凶，但那猫也太小了，张家的孩子会被这么小的猫挠？”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变得迷糊不清。白砚抖了抖耳朵，懒得继续听，跳下木棚，快速跑到小孩的身边。 “喵喵喵！” 怎么真的崩溃了。 别哭啊，人形大妖丹，我可不会哄小孩。 小孩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已然是心乱到极致的呆滞模样，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是我、杀了……” 漆黑如墨的双眸中蕴着层水雾，小孩的眼眶是红的，声音是颤的，可是他哭不出。 他不会哭，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哭。 封闭的心需要一点点润泽才能软化打开，可是那几个男人带来的消息如雷霆、如巨锤，将小孩的心门轰击的破烂不堪，连带着伤害到了那颗在被深藏着的内心。 他还小，根本不懂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种状态的孩子，白砚看的同样心疼。 担忧的在小孩的脚边转了几圈，白砚皱着眉，只能不停的用喵喵叫来呼唤小孩。 不过现在的小孩就像是被悲痛和混乱扯进了另一个世界，根本没办法感受到身边发生的一切。 白砚急得用猫的模样站起身，伸爪子拍了拍小孩的小腿。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是在妖界有妖进入这种状态，那必然是修炼的走火入魔了，需要身边有妖立刻出手帮他，不然很可能会心境大损，严重的还会当场理智崩溃，以后变成傻子。 这种情况若是出现在小孩身上…… 苍翠之色在猫咪的身上亮起，少年的声音清透润朗，“啧。” 短促的词中带着几分关切。 化作人身的白砚立刻将小孩拥进怀里，直接带进了房间。 白砚坐在床上，小孩坐在白砚的腿上。 身穿妖界常服的白砚掌心下浮现出浅色的绿光，覆上小孩的双眸。 “无论你在想什么，都忘了。” 这句话如梵音一般，带着回响闯进了小孩的意识，迷迷糊糊间，小孩只觉得自己站在了一片碧波之上。 这里广袤无垠、天地一色，安静的让人心中寂然。 一切的负面情绪在此刻都被隔绝、斩断、挥散。 平静的天地中，一团柔软的绿光浮现在小孩眼前。绿光幽幽朝着某个方向缓缓漂浮游动，带着小孩一点点离开。 眼看小孩的表情逐渐恢复往日的淡然，白砚正准备收回自己的手变回小猫躲着，却瞬间被小孩捏住了手腕。 “！” 这个人类…… 明明意识还在自己制造的景象中寻找出口，怎么身体就动起来，还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啊！ 太反常了、太反常了、太反常了！ 白砚慌得想赶紧收回自己的手，但是没用妖力强化自己的情况下，他竟然挣不脱。 “放开放开放开……” 我不想被发现身份…… 其实白砚能这么想，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发生了。 小孩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变成了两只，在景象中，小孩直接将那团浮绿握在手心，不断朝着出口狂奔。 一阵又一阵的心虚让白砚根本顾不得藏住自己的耳朵、眼睛和尾巴。 明明意识已经找到了出口，清醒了过来，小孩却执拗的不让白砚的手掌撤开，一直放在自己的双眼上盖着。 室内静下良久。 白砚却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妖，身后的尾巴轻轻甩着，一下一下的拍着床上的被子。 “小黑……” 小孩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只是这颤音中，不仅是悲伤，还有些意外的惊喜之意。 听见这声呼唤，白砚双眸睁大，耳朵都竖了起来。 怎么，自己现在是“喵”还是“嗯”呢？ 不等白砚回答，小孩主动松开手，扭着身子将白砚环抱住，脸埋进白砚的胸口，看样子，根本不打算抬头和起身。 白砚眨眨眼，对这种抱在一块的状态不算很排斥，毕竟……这种情况下，自己能更大量的回收妖力~~ 两个人像长在床上的蘑菇一样坐了好久，期间没怎么动弹。 还是白砚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胳膊，“你这样扭着，不难受吗？” “难受。”小孩不按常理出牌，诚实的可怕。 “那快起来吧，天都快黑了，你还没做饭。”白砚也不按常理出牌，诚实的可怕。 小孩抬起头，目光落在白砚的脸上，眸子亮晶晶。 “你是人。” “不，我是妖。” 白砚玉髓绿色的双眸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开口威胁道：“这是秘密，你要是想说出去，我就会瞬间把你吃掉。” 说着，薄唇轻抿，唇角上扬，眼中闪过些许苍翠之色。 危险，但实在是漂亮。 妖界常服更像人类历史上秦汉时期的着装，与之不同的是，宽大的袖口改成了便于行动的长袖模样。 上身交领的领口处绣着暗金花纹，下身改的轻便了些。 要命的是腰间的青叶竹纹束带，将白砚细韧的腰身完美勾勒了出来。 那不是腰，是勾魂的弯刀。 不过孩子还小，不懂欣赏。 第50章 交换真实信息、得出错误结论 哪怕是在威胁人，白砚也能让第一眼看见他的人感觉出，他身上有一种浸透了矜贵和受尽宠爱的气质。 惹眼，却让人心中生不出一丝嫉妒。 小孩只觉得眼前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好看的像是带着仙人气息的妖，浑身都精致的像是神明倾尽了所有的爱才雕刻出的艺术品。 而自己这个角度和距离，能将白砚五官所有的细节都收入眼底。 奇怪的是，明明自己感觉到了怀里抱着的少年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自己却仍旧不想轻易离开他。 或许正因为在自己情绪最容易崩溃的时候，毫不犹豫将身份暴露，只为安抚自己的少年是他现在唯一能争取的羁绊…… 不会放手的，不想放手。 能拥有点什么，太不容易了。 鼻尖萦绕着一些淡而清雅的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愣着愣着，小孩对上了白砚戏谑的视线。 “小孩，还不松手？” “哦。” 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的小孩乖乖起身，变成了往日里那个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沉默模样，站在床边。 白砚则是坐直身子，抬手捋了捋自己发间的耳朵，态度有些破罐子破摔。 与此刻贵气矜持、仙妖之意共存的模样不相配的话痨属性开启。 “我可是妖，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 “是不是怕了？” “……” “放心好了，我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类，你这样的，我还挺舍不得吃。” 说着，白砚皱着一边的眉，视线在小孩的脸上打量了一会，然后盯着小孩那两根长出一截的手指，喃喃道：“越看、越像啊……” 不明所以的小孩眨巴着眼睛，“？”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起灵的人类？”白砚问完就后悔了。 他都快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时间线和小张的时间线不一样，现在是很久以前，不会有小张。 小孩抿抿唇，诚实的回答：“现在，没有张起灵。” 族长前不久死在了泗州城，若不是眼前的妖异少年，自己也会死。 这般想着，小孩抬眸，视线落在白砚发间的猫耳上。 很可爱，也想摸摸。 白砚则是很随意的摆摆手，“嗯嗯嗯，我知道，现在是不会有张起灵的。以后就有了。” 听着白砚这样熟悉张家的‘起灵’，小孩皱眉，眼底划过疑惑。 不禁在心中想着：看样子，小黑认识已故的族长，难道他出现在泗州城也是因为想去帮族长吗？ 些许的酸胀感在心头漫起，小孩迷茫的捂住心口。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情感？ 为什么知道这个很好看的妖不是为自己出现，而是想去找族长，自己的身体会有点难受？ 两人在错乱的频道里聊天结束，互相用真实信息交换真实信息，然后得出了错误结论。 “快点去做晚饭吧，院子里的大肥鸟要饿死了。”白砚打了个哈欠，身上闪过苍翠之色，黑绒绒的小猫咪再次出现，在床上后退半步，紧接着轻松一跃，直接踩在了小孩的肩膀上。 小猫没什么重量，身子小小的、暖暖的、软软的。 用软乎乎的肉垫拍了拍小孩的脸颊，白砚对小孩使用着脑内传音。 ‘小孩，做饭做饭。’ 这声催促让小孩睁大了眼睛。 他的耳边并没有声音传来，那清脆润朗的少年音是直接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 见小孩震惊，白砚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 骄傲的扬起下巴，尾巴则勾在小孩另一边肩上，像围脖一样挂着。。 第一次来凡间对小张用脑内传音时，小张可表现得一点都不惊讶呢。 小孩这般模样，让白砚傲娇得昂着头，开心到玉髓绿色的圆润猫眼眯起。 明明很开心，却还是傲娇的对小孩用脑内传音说着： ‘这可是人类不会的技能。不对，有一个人类会。小张他用的很好。’ ‘我教的~’ ‘小张第一次听见我使用脑内传音时，什么表情都没有，很镇定。’ ‘哈哈哈，你会觉得惊讶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你还小，阅历自然是不如小张。’ ‘知道吗？小张做事很沉稳，人也很聪明，就是和你一样，不怎么爱说话。’ ‘不过我没见过他做饭，这点你应该比他强。’ ‘而且你做的饭很好吃。当然，前提是不要再煮那个很苦很苦的水，很难闻。’ 就算是没人回答，白砚也能自己一个猫说很久。 正朝着厨房走的小孩听着听着，发现小猫的话里，句有八句都离不开小张，剩下两句还是吃的，心口处的酸胀感就莫名强烈了几分。 皱着眉，小孩不理解自己是怎么了。 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不想听见小猫总是把那个‘小张’挂在嘴边。 一听就难受，难受了就想让小黑只做自己的猫。 这顿晚饭小孩做的心不在焉，简单吃了些后就去院子里喂鸡。 白砚浑然未觉自己的嘀嘀咕咕让现在的小孩心中都想了些什么。 晚饭后，白砚坏笑着跳进鸡圈里，非常霸道的把四只鸡赶的乱飞，用尾巴卷了两个中午下的蛋离开。 兴高采烈的进了房间找小孩给他做鸡蛋羹。 那几个男人来的时候他就在盯着蛋了，要不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这两个蛋早就进了他肚子。 可怜了这四只鸡，哆哆嗦嗦的挤在一块，叫也不敢叫，飞也飞不动，还要时不时被白砚吓唬、抢劫。 鸡生坎坷。 一进门，白砚就看见小孩在收拾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出远门。 “咪？” 第51章 试炼中的‘试炼\’ 小孩见到白砚用尾巴卷着鸡蛋进门，不仅不觉得奇怪，还一下就明白了白砚的想法，立刻放下手中的衣物，蹲下身接住那两个鸡蛋。 跟着小孩一道进了厨房，白砚蹲在灶台边缘歪歪头。 ‘你要离开？’ 小孩熟练的将鸡蛋敲开，打进碗里，搅动。 “族中有令，集合训练。” 语气淡淡的，并没什么情绪起伏。 白砚点点头。 训练好啊，训练就是去学习那些下墓的技巧，现在学会了，以后就能带自己回那个地下城了。 不过……看小孩这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 在鸡蛋液中撒了些盐，倒了些水，小孩蹲下身检查火源。 将灶边的干草取了些塞进去，被灰盖住的火星子很快就燃成了焰火。 厨房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 从水缸中舀了些水倒进锅里，小孩把盛着蛋水混合物的碗放在锅里的架子上，盖上盖子，默默坐在灶台下的小木头桩子上。 “训练，不能带你。那里很严格。” 小孩的声音有些沮丧，很显然，他不想和这个与自己亲近的妖分开，哪怕对方身份不明、目的不明。 听小孩这般说，白砚笑了。 ‘你不能带，我还不能跟吗？’ 闻言，小孩抬头看着门口的小猫，眼中有些许的希冀，嗫喏着，不是很自信的开口问道：“你愿意一直跟着我？” 跟，当然跟。 你可是我的人形大妖丹。 白砚走到小孩的身边，直接跳进了小孩的怀中，用脸颊蹭了蹭小孩的手心。 “喵——” 跟着你我不仅能收回妖力，还能偷师，学学人类下墓的技术。 掌心柔软温暖的触感让小孩心中的空缺渐渐被抚平。 眨了眨眼，小孩浅笑着，将白砚抱进了怀里，“小黑，谢谢你陪着我。” …… 夜晚，这附近住着的孩子主动出了门，他们一个个整装待发，表情严肃。 如秋末之种，只待着强风吹拂，离开供养他们的大树，在旅途中寻找着自己的根，壮大族群。 白砚在暗处默默看着。 小孩和附近的小孩们一块上了车，车上还有前段时间被自己抓伤的兄妹俩。 车马渐渐行入深夜，离开明亮的人世间，一往无前的朝着黑暗而去。 这个家族，不仅像是要将下一代培训，还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车上，所有的孩子们都被蒙住了眼睛，堵上了耳朵，四肢捆着，完全被混淆了对方向的判断能力。 白天那些男人是来传信息的，对这片所有家中有适龄小孩的人家。 若是他们想在家族势力中搏一搏，就将孩子送来，参加各种严格的训练，只要通过各种考验，未来就有可能成为家族的核心人物。 若是不愿，家族也会有其他地方安排。 玉髓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个绵延了不知多少年的家族，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觉悟，竟然能让这些孩子主动离开长辈的庇佑。 倒是让白砚看见了人性的不同面。 白砚顺着气味离开前，将院子里的四只大肥鸟叼回了林子里放归。 那是用来送给小孩的，小孩选择不吃，他尊重小孩的决定。 四只大肥鸟“咯咯咯”的扑棱着拆了木片、还不算愈合的翅膀跳远，重获了自由。 这几天白砚在小孩的身上收回了不少妖力，追踪人类对现在的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现在的白砚不仅能追踪，还能用妖力探查他们可能会行过的路线。 几个跳跃，小小的黑影瞬间就出现在了数里之外。 无人所见处，黑影继续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银月高悬，车马不歇。 夜色中，黑猫安静的蹲在山中隐蔽的院门上。 又等了许久，彩色的云霞染上天际，光从远处一点点投来。 霞光映入眼帘时，妖力探知到了载着小孩的车马正在接近这里，白砚开心的动了动耳朵。 孩子们被解开了束缚，走下车，各自被分配了一些武器。 这里是深山，他们还需要自己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达白砚所在的院门处，这将是他们未来几年训练的地方。 张海客趁着混乱，悄悄走到张海杏的身后。 这趟大约有十几名孩子共同到达，孩子们年龄相仿，大多互相认识。 而张海客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曾见到过的小孩。 他早几年在本家见过小孩，那时候小孩明明在本家呆着，怎么如今和自己这群不是本家的孩子一块被带来了？ 前方走来两个成年男人，表情都严肃冷硬，废话不多，直接让他们跟上。 深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张海客只能收了心思，认真跟在人群中。 前方的男人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直接开始跑。 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第一个考验的孩子们全部提气开跑。 十几个人的队伍渐渐拉长，一些没能反应过来的孩子们被甩在末端。 林间根本没有正常的路可以走，而前面引路的两个男人突然分头开始行动，这一举动又弄懵了不少孩子。 “跟着左边的。”张海客立刻做出判断，张海杏点点头，快步跟着自己哥哥。 他们前方都是凌乱的足迹，很显然是故意扰乱他们的判断，让他们没办法依靠痕迹来确认哪里最常有人通行。 正兴冲冲下山去见小孩的白砚接近山脚后就感觉到这里被布置了很粗浅的阵法。 和石阵的作用一样，都是用来迷惑人的。 不过比之石阵的复杂，这处的阵法倒是简单许多。 看着几个孩子因为犹豫而同时错失两个带路男人的踪迹，现在没有一点头脑的站在原地，白砚挑挑眉。 原来这是小孩家族给小孩的考验啊。 那他就不插手了。 在出口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白砚伸了个懒腰趴下，准备眯一会。 眯着眯着，远方突然响起孩子的痛呼，紧接着就是成片成片的呼喊。 “有外敌埋伏！有外敌埋伏！” 声声泣血、撕心裂肺。 怕是已经有相识的同伴死在了林子里。 白砚立刻睁开眼眼睛，动了动耳朵，放出自己的妖力用作感知。 在山下的密林中，除了那十几个有一定程度上血脉联系的气息，果然多出了三个一样的气息。 感知到那三个气息的时候，白砚双眸的瞳仁瞬间收缩。 那是……自己血液的气息！ 第52章 闭眼烛龙纹身(坏势力) 很可能是上个时间点中自己被取走血液后，那个叫西王母的大蛇怪把自己的血液刻进了人类的身体里。 他是修炼术法的妖，血肉充斥着灵力，对人类来说如同圣药。 该死的人类！ 原来取自己的血液是做这种打算。 用他的血养坏势力。 白砚暗骂一声，立刻朝着林子里冲。 探查到小孩的车马接近时，白砚根本没发现这三人的气息，说明这三人一定在这里潜伏了至少五天没有挪窝，这才将周围的气息染在了自己的身上。 能有这个意志，十有八九就所属于这个家族隐隐约约正在提防的那股坏势力。 而他们的目的，绝对是对这些孩子不利。 小孩，你不能出事。 张海客和张海杏身后就紧跟着一个野人一样的影子，那影子朝他们追来时，后方就不断传来敌袭的呼喊。 在他们边上的孩子们一个个被击倒，割喉而亡。 那野人一样的影子脚步飞快，看样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么一比较，兄妹俩的速度处于绝对弱势。 另一边，等在试炼林附近的张家人也快速出现。 仿佛他们料定了处于暗处挑拨他们族内关系的那个神秘势力会在这个时候派出人来捣乱一样。 白砚在四散的孩子们中准确找到了小孩的身影。 他一开始就没跟着引路的两个男人走，自己在试炼林里朝着出口冲，听见了身后的混乱后立刻拔刀，警惕着周围。 而在妖力的探查中，有一个带着自己血液的气息就在小孩的附近。 就在带着血腥气的匕首逼近时，小孩反应超乎常人，立刻跳开原地。 但是那野人不依不饶，疯狗一样朝小孩提刀刺来，满是泥和苔藓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双眸冷静又压抑。 这个野人仅看身形，也是接近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高，与小孩打斗起来，占尽上风。 野人的视线死死盯着小孩的脖子。 一刀比一刀凶狠，招式使用间行云流水，迅捷如影。 好在小孩力量和技巧都胜于寻常同龄人，在这一次又一次必杀的招式中硬生生扛了下来。 两人交手时间不长，但是小孩已经开始力竭，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白砚及时冲出。 身穿妖界常服的白砚一掌直击那野人的心口。 “噗——” 野人口中吐出一口血，这样的痛苦硬是没肯吭一声，那双冷锐的双眸扫了一眼如仙如妖的白砚后，像是皱了皱眉，然后毫不犹豫的撤退。 白砚本想跟上去将其击杀，不留活口，但是身后的打斗声和奔跑声渐渐接近，就连那野人逃走的方向都有脚步声在接近。 这个家族的人从四面八方包围来了。 既然救下了小孩，他得快些离开。 “我在终点等你。” 清凉润朗的声音响起，白砚的身影瞬间消失，只留朝另一边冲走的小猫身影。 小孩用力握了握手心的刀柄，被那野人强力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受。 长成参天大树前，他也只是一棵幼苗。 …… 从一边赶来的张家人快速制服了其中两个野人，正四处搜寻从白砚手中逃走的第三个野人踪迹。 险些死在野人手里的张海客紧紧搂着张海杏，两人稚嫩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惊恐之意。 这一行十几个孩子，如今只剩十个。 张海杏抓着张海客的手臂，抬头，动了动唇，却被张海客迅速用目光制止。 孩子是家族中珍贵的资源，同时也是必要时刻能取来利用的棋子。 族中有人用他们的命钓来了神秘势力的三名刺杀者。 这场混乱被很快镇压。 …… 胸口的痛苦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但是他不敢停下。 四周的环境怎么看都一样，身上满是泥泞和藓迹的少年左右看了看，咬咬牙，硬着头皮朝一个方向猛冲。 他对阵法向来一窍不通，但是这点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他会被家族无情抛弃，成为蛇窟中无名的尸体。 那两个被自己利用的同行者已经死了，他们没有获得解药，只要断了气，尸体会在一刻钟之内化成黑色的污血。 喉间还有鲜血涌出，少年死咬着唇，将这口血咽了下去。 就这么胡乱的冲刺，少年真的冲出了试炼林，只是前方是杂草密集的断崖，没来得及减速的他失足滚了下去。 藤蔓和荆棘将皮肤刺穿，划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不能死，不能死。 就算是跌进了地狱，他也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催动着少年的意志，即将昏迷的少年猛的睁开眼。 太阳已经升起，他的任务完成了。 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 那上面有张家小孩的血液，他需要用这个向养育者证明，自己完成了蜕皮任务。 只有完成了蜕皮任务，他才能在母亲手中获得解毒药剂，成为闭眼烛龙的执行者。 只有执行者才能拥有完美的闭眼烛龙纹身，不会泄露气息，不会受毒素桎梏。 他要坐上那个位置，然后继续往上爬。 伸手四处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匕首不见了！ 少年惊恐的翻身坐起，扯动了心口的伤，这次喉间的鲜血没能被压制住。 “噗呕……” 非常随意的抬手将唇边的血液擦拭，少年那双如鹰般冷锐的双眸四处逡巡。 匕首，必须找到匕首。 不然他会死。 匕首…… 满身狼狈的少年在杂草中爬行着，伸手在满是荆棘和小虫的草丛里摸索着。 汗珠密集冒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少年的心越来越冷。 他的匕首丢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知是恐惧还是不甘心，少年手中攥着带有尖刺的藤蔓，死死握紧。 疼痛没能唤回少年的意识。 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跌下的断崖。 他还有力气，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回去找到匕首。 “喂——人类，你在找这个吗？” 身后突然传来爽朗的青年嗓音，只是听这音调，就能猜出，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阳光开朗的性子。 少年回首。 一片阳光灿烂中，闻到了白砚血液气味才朝这里接近的封阳举着手中精致却染血的匕首，对满身狼狈的少年晃了晃，俊美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 只这一眼，少年觉得。 他比身后的初阳还要耀眼明媚。 梦醒。 许棠坐起身皱眉，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怅然、闷堵、浓郁到化不开的悔…… 那段尘封的回忆重现在梦中，如同利刃剜心，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许棠的神经。 第53章 黑瞎子玩蛇 程永良被暗红色的小蛇紧紧缠着脖子，浑身冷汗频出，嘴唇惨白。 许棠没有杀他，用了条毒蛇守着他，他被困在了石头堆里。 因为许棠还需要自己带着，离开石阵。 见许棠睡醒了，程永良连忙虚弱又小声的开口讨饶。 “哥……哥，我求求你，出去的话就放过我吧。” “我只是个小角色，什么用都没有，脑子也不好，从头到尾都是被骗得团团转的份。” “杀了我，没有好处。” “求求你了，高抬贵手吧。” “我一定好好带你离开石阵，离开石阵后你就当一脚把我踹了，算我求你了求你了……” 碍于脖颈处缠着毒蛇，程永良都恨不得跪下来对许棠磕头明志，根本不敢对许棠有任何报复的想法。 这种阴毒、擅于掩饰自己真实一面、说杀就杀、一点不会迟疑的狠人根本不是他能惹的。 许棠坐在地上，抬眼看着天边的月。 不够亮，不够暖。 他更喜欢太阳。 只有太阳能照亮他这个阴沟里的垃圾，只是……他的太阳早就没了。 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已经洗干净的那张脸确确实实透着书卷气，这是许棠装了近百年才磨练出的气质。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若是那个人能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一定会大吃一惊。 甚至还会像小狗狗一样围着自己看好几圈，热情的对自己问着各种问题。 沉思良久，许棠站起身，将程永良身边的毒蛇唤回。 他养了很多这样的毒蛇，但是能完美配合自己指令的只有五条，营地死了一条，在地下空腔死了两条，现在只剩两条。 一条被自己留在与荒路相反的出口边等待自己，一条被自己用来守着程永良。 他方向感一直都不太好，向来对迷阵束手无策，只能尽力留住程永良这个活体指南针。 见许棠沉默着不说话，程永良的心里那点火都要熄灭了。 “好，放你离开。” 这声温润的嗓音又将程永良的心重新点燃。 欣喜的程永良连忙对许棠跪下，“谢谢哥！谢谢哥！谢谢谢谢！” “我一定好好带路，绝对不玩虚的！” 眼泪和鼻涕一块流淌。 许棠刚刚不像是在骗他，他有活着的希望了。 在程永良连连磕头时，许棠将暗红色的小蛇收进衣袖，让这条小蛇休息。 “过了几天？” 他在地下空腔‘重生’后，闭眼烛龙纹身中的红色消失了一大片，只剩下黑色的纹路扎根皮肤。 若是想重新获得‘红’他还要回一趟母亲所在之处。 程永良吞咽着，用口腔中仅剩的一点唾液滋润干涸的口腔，颤颤巍巍的回答：“我们遇见那五个人的时候，他们说是第二天，进石阵的时候是第三天，哥你出来的时候是第七天，然后睡了一觉……” “现在是第八天，还有两天车就会到荒路边。” 他被毒蛇堵在石堆里整整四天。 吃喝拉撒都随意，就是不能离开石堆，不然那暗红色的小蛇就会从暗处出现，对自己张嘴，发出瘆人的“嘶”气声。 他胆小怕死，根本不敢乱动。 枪伤果然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恢复，就算是醒了，还是会很困。许棠如是想着。 “带我离开石阵后，你想去哪就去哪。”许棠心中还是泛着浓稠复杂的情绪，。 今天梦到了封阳。 不想杀人。 闻言，程永良再次涕泗横流，“谢谢哥！谢谢哥！” 那些巨蟒的蜕皮期结束，早就离开。而且因为‘王’的消失，它们不会再朝这里聚集。 只要程永良的速度够快、命够好，在路上不遇见其他要命的东西，完全能够在两天内赶到荒路边。 …… 第十天。 在荒路边营地等着的黑瞎子挑挑眉，坏笑着看着被自己抓住的白蛇。 “小家伙，跟了瞎子我一路，怎么？想让瞎子报恩啊？” 被黑瞎子抓在手里的异瞳白蛇歪歪头，似乎不懂黑瞎子在说什么。 他只是凭本能的朝着法器珠子散发的能量靠近，想多吞噬一些能量，好早点像恩人一样化形。 黑瞎子也是觉得奇了。 这白蛇出现的突然，先是帮着自己解决了许棠那小子的毒蛇，后来又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远不近。 就算是被自己抓着，也一点攻击的意图都没有。 呆呆傻傻、可可爱爱。 这样的他可就要大胆上手摸了昂。 这般想着，黑瞎子伸出手指，碰了碰白蛇的下巴。 这条白蛇的鳞片并不硬，反而凉凉软软，摸着很有手感。 就算是正在被黑瞎子用手指捏着脑袋和下巴，小白蛇也一点不做反抗。 那双红绿异色的双眸看着妖异极了。 就在黑瞎子和小白蛇玩的正起劲时，不远处的草丛中响起草丛被踩断的声音。 黑瞎子将小蛇放地上，墨镜下的双眼紧盯着前方。 拨开草丛的张起灵依旧穿着白砚用妖力织绘的服装，只是猫耳和猫尾消失。 真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的神明侍卫，气宇轩昂、身姿挺拔。 看的黑瞎子眼睛都睁大了，不禁疑惑：“哑巴你消失这么多天，是到古代玩了一圈啊？” 无心之人一语中的。 张起灵面色不佳。 他没能抓住白砚。 那样危险的情况，小猫还留在那里，一定会非常危险。 黑瞎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感觉出张起灵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只能想想办法扯开话题。 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艳红色的圆珠，递给张起灵。 “这是你消失后，我在地上捡到的，你找白砚很久，白砚找这个很久。” “现在这个在你手里，他一定会出现，来找你。” ——“珠子就放在这里，以后我会回来拿的，你帮我看好吧。” 一闪而过的画面在张起灵的脑海中出现，修长有力的手指摁住太阳穴，张起灵皱着眉。 他忘了太多…… “你知道白砚？”张起灵抓住了关键点。 黑瞎子“嘶”了一声，挠挠头，“这可说来话长，我们先收拾收拾走，路上跟你说。” 两人离开时，黑瞎子顺手就把乖巧的小白蛇一把捞进了口袋里。 这可是异瞳白蛇。 长得算是蛇里面比较清秀的那种，性格还好。 绝对能值很多钱。 第54章 离开原始森林 路上，黑瞎子挠挠头，斟酌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他知道的不算多，毕竟据他所知，白砚在长沙待的不久。 “他混进了霍家的队伍，跟着你们一块进的四姑娘山。你那时候应该是跟他有见过面的，就是你不记得。” “四姑娘山行动中，九门上下死伤惨重，瞎子我没乱掺和，所以有些事也是后来听人说。” “从那时起，白砚消失在了长沙，再没人见过。” “我就以为他……” 黑瞎子笑了笑，“没死就行，那时候他还找我问过你。” “你俩也是有意思，你找他的时候，他不在，他找你的时候，你不记得。” 说着，黑瞎子不太确定的看了看张起灵的表情。 这人还是很难从脸上的表情看出心事。 他也不好问，跟你一块消失的白砚去哪了？ 为什么你会穿这身衣服回来？ 两人站在路边等了一会，黑瞎子口袋里的白蛇一直没什么动静，安静的和塑料玩具一样，黑瞎子不放心的把白蛇从口袋里掏出来检查。 颇有灵性的白蛇口中探出粉色的蛇信，顺着黑瞎子的手指缠了上去，乖乖挂在黑瞎子手指和手腕上。 黑瞎子看着手里的白蛇，正准备开口吐槽两句，他们身后的草丛中猛地蹿出个消瘦狼狈的人影。 来人正是求生欲望强烈的程永良。 好不容易在这次的任务中捡了条命的程永良热泪盈眶，看见了荒路就像是看见了妈一样，非常夸张的跪在路上俯下身子。 狠狠的亲了几口路面，然后整个上半身趴上去抱着。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呜呜呜……” 黑瞎子唇边挂上若有似无的浅笑，“哟，程哥，我说了吧，还是得靠你那队友。” 听着黑瞎子的调侃，程永良只觉得分外亲切，正准备起身擦掉眼泪和鼻涕，就见黑瞎子手里歇着一条蛇，这直接把程永良吓得脸都白了。 身体下意识的僵直，动也不敢动，嘴唇直打哆嗦，“爷、爷……你你你你、你的蛇蛇蛇……” 黑瞎子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白蛇，大概是猜到了许棠用毒蛇威胁了这个男人，给对方留下了阴影。 于是信口胡诌道：“这是玩具蛇，只会吐舌信子，不信你看，它连眼睛都不会眨。” 为了证明小白蛇是玩具，黑瞎子还特别好心的将小白蛇递到程永良的面前。 有了被暗红色小蛇威胁四天多的经历，程永良现在是看见蛇就不敢乱动。 他生怕自己动弹了，那蛇就会弹射到自己身上给自己来一口。 像老南那么大块头的人都能被放倒，他可没那个胆子挑战任何一条蛇的蛇毒。 硬着头皮看了一会黑瞎子手里的白蛇后，程永良才将信将疑的把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咽回肚子。 缠斗着手抬起，擦了擦额头的汗，结结巴巴的说：“确确、实，不会眨眼睛哈，哈、哈——” 黑瞎子忍着笑，把小白蛇放进口袋，转身走到沉默的张起灵身边，一直压抑着笑。 看来这程永良真的被那个许棠吓傻了。 连蛇本来就不会眨眼都忘了个干净。 张起灵心思不在这里，就算在这里也不会和黑瞎子笑到一块。 荒路的尽头，一辆款式大众化、颜色也大众化的车缓缓驶来。 和他们来时的车型完全不一样。 司机的视线从车窗探出，打量了一下荒路边的三人。 两个站着，一个坐着。 站着的那个两个里，竟然有个穿着古装，身上一点装备都没有。 气质和模样都让人觉得，他们不太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在司机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接人的地点时。 程永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把车门拉开坐上了副驾驶。 坐上车之后，程永良直接扯出安全带、扣好，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安全带绳子。 动作之快，分秒必争、行云流水。 求生欲拉满。 “终于……”语气哽咽，似又要哭。 黑瞎子扒在车窗对驾驶位上的司机问：“是王家派你来的吗？” 司机再次环顾一圈，确认只有这三个人后，点点头，“对。” “那就行了，你没拉错。” 三人坐上车后，车子缓缓驶离这条荒路。 黑瞎子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唇边的笑意味深长。 水子曾经说过，车子只有在送来了下一批时，上一批才能趁机离开。 可他们这批之后，并没有新人继续被送来。 就像是，有人觉得，他们就是最后一批，他们就是任务的完成者。 在地下空腔的平台上，张起灵交给他的布包，他在营地打开看过。 是黑色的骨灰，看量，是小孩子的。 只有中毒死掉的人，骨灰才会是黑色。 这个王家，秘密太多。 而这个司机是新人，像是专门被安排来接王家所人伪的那个‘任务完成者’，不过从司机的表现上来看。 王家所看好的‘任务完成者’显然不在他们之中。 “哎呀——”黑瞎子往后一靠，直接不想了。 就算不是来接他们的，现在也只有他们出来。 这车不坐白不坐~ 张起灵手中紧握着从古棺中取出的法器珠子，生怕再次丢失。 离开那个时间点时，白砚说过，若是自己想再见到他，可以去找这种珠子。 说不定，他会在附近出现。 五指渐渐收紧，修长漂亮的手指指节处，因为太用力而泛着白。 …… 小孩一点点松开紧握着武器的手，将不甘吞进肚子。 他会成长，从幼苗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 死去的孩子们被赶来的张家人抬走，连带着那两具外敌的尸体。 剩下的孩子们没有接到集合的命令，他们依旧要靠自己离开这片林子。 白砚在出口处踱着步。 他的血液被千百年前的人类利用，培育了一支坏势力，坏势力对小孩所在家族中人有很大的杀意。 似乎是在用狩猎这个家族的孩子，作为试炼。 甚至，这个试炼和性命相连。 不然那三个少年不会像疯了一样杀死林子里的小孩。 玉髓绿色的双眸微微眯起。 有什么暗网在这千年中被编织而出，似乎目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 白砚只知道，那个西王母想要的。 不是长生，是永生。 第55章 信仰的交易 【也许、可能会有点绕，这章前面几百字是我整体行文思路的一部分，是白砚自己推敲出的。宝宝们不想看的话直接往下快速翻阅就好。】 长生、永生。 一字之差，意义大不相同。 神明尚在人间时，人类能用天地间的灵气修炼，这些人中，确实有人能延寿百年、千年。 他们的故事也有在人间流传。 但那不是永生。 永生是与天地同寿，是神明才拥有的能力。 即便是妖，也在追求永生。 然而，即便是神明断绝了一切灵力，让人类连长生都再难实现。人类的贪念和欲望让他们一直坚持着信任，这个世界上存在永生的可能。 白砚冷笑一声，嘴角掀起，不屑的露出自己尖锐的牙，模样轻蔑。 说起来，人间的灵力被封印都是因为神明厌倦了与弱小的人类、妖族共处。 他们相约去了世外之地战斗。 这些都是母亲在他幼时当成故事一点点说与他听的。 神明离开时，从人类世界带走了所有的信仰之力作为战斗时使用的能量，并联手将人间的灵气封印。 他们在岁月模糊的虚无中一直战斗。 若是某位神明的信仰之力耗尽，那他的神格就会被其他神明抢夺。 为了不落于下风，几乎所有的神明都用自己的手段在人间降下‘神迹’，从人类的身上收获信仰之力。 起初，‘神迹’让失去神明的人类疯狂追捧。 这些‘神迹’是财富、地位、健康、美貌、力量…… 直至最后，时间的神明获胜。 因为他用‘永生’作为自己的‘神迹’，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类的信仰。 只是这位神明非常巧妙的避开了让人类真正获得永生的结局出现。 他将‘永生’放进‘盒子里’，用‘追求永生的机会’作为交换，获得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且因为这种交换满足因果，这位神明并没有像自己一样被信仰之力束缚…… 【解释：神明→商贩，神迹→商品，信仰之力→钱。 商贩为了从民众手里赚到钱，打‘谁赚的钱最多’的排名赛，一个奸商对民众打广告‘我的鸡腿一元一只’。 因为实在是太实惠，民众举着钱蜂拥而至，到了才发现，想买鸡腿，就要先买一百个鸭腿。 于是对鸡腿实在是渴望的民众将手中的钱全部奉上。 奸商赚的盆满钵满。民众这却发现，想买鸡腿，还要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迷宫…… 这中间的交易，奸商已经交付了鸭腿，而鸡腿只是被他放在了远处，并不是奸商不给，是民众自己拿不到。所以奸商拿走那些钱，当成自己的，不会被因果桎梏。】 白砚想着想着就开始生气。 他在上一个时间点被伤害的那么惨，都是因为信仰之力的因果桎梏，自己不得不还。 要是时间够，他说不定也能像那个狡猾的神明一样，用另一种方式支付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哪至于受那一遭痛苦。 现在那些追求着永生的疯人类还在四处寻找着延续生命的办法。 说不定又在哪里等着自己下套。 若是不让自己变得更强，更适应人间，他很可能还会在人类手里吃亏。 小爪子扒拉着面前的小草，白砚气的把它直接踩在了脚下，一抬脚，小草却顽强的竖了起来。 非常不给面子。 小黑猫气呼呼的围着这棵小草进攻。 这种摇摇晃晃的东西，是分散猫咪注意力最好的玩具。 剩下十个孩子顺利通过了试炼林。 未来，他们将在这里接受培训，直到离开家族，外出放野。 …… 张海客抬手擦了擦自己颈间和额头的汗。刚刚结束的体能训练几乎要了所有孩子的半条命。 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小孩，对方同样累得不行，可是气质和态度却与自己全然不同。 还挺端着。 正欲开口和小孩交流，张海客才发现，他一直都不知道小孩叫什么。 “那个……我以前见过你，我叫张海客，你叫什么？” 小孩回头看了一眼张海客，没回答，继续朝自己所在的房间走。 这时，张海杏从身后追上了张海客，见到了小孩对自己哥哥的‘爱搭不理’，立刻生气。 就算是累到不行，也指着小孩，准备帮自己哥哥说两句。 “海杏，别。”张海客立刻将张海杏的手摁住，用眼神示意张海杏别惹事。 张海杏皱着眉，却还是乖乖听了张海客的话。 自从被那小黑猫咬了一口后，张海杏就收敛了不少自己冲动的脾气，也变得更 听张海客的建议，避免再次惹事。 “哥，那个小鬼太没礼貌了。你跟他打招呼，他就是看了你一眼，一个字都不说。”张海杏还是不满意。 看着小孩逐渐走远的背影，张海客笑了笑，“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可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看很久。” “就像是和我们的想法不在一个世界一样。” “那不是更加说明了他不懂礼貌吗？”张海杏小脸气鼓鼓的。 张海客挠挠头，说不上来自己该怎么形容这个小孩，于是放弃，“算了，我们别纠结别人，想想过几天的课程吧。这次的训练和以前的都不一样，要好好学、认真学。” “知道知道。” 张海杏摆摆手，非常自信。 忽略掉张海客示好的小孩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所在的院子建在深山，所有的孩子单人单间，窗户全部设置在朝着悬崖的方向，以防有人逃走，或有人入侵。 一回到房间，小孩就看见了睡在自己床上的白砚。 小孩的视线柔和不少，轻声呼唤着：“小黑。” 回应他的是小黑猫努力伸直爪子打哈欠，然后起身在桌角磨了磨爪子。 “喵——” 软软的回应了一声吼，小黑猫轻轻一跃，跳到小孩肩上。 并非是白砚不想纠正小孩对自己的称呼，而是白砚觉得，自己只会跟在这个小孩身边几年而已，没必要留下自己的名字。 非缘长者，不留姓名。 人的一生太短，记住他这个妖，没什么用。 ‘回来了，今天的课程很累吗？’ 小孩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能坚持。” 第56章 我有一个乳名 ‘嗯。’ 杨长老要是有你这样的学生，一定会非常高兴。 ——来自经常旷课的某位妖族幼主的真心话。 白砚耳朵动了动，他刚刚听见了那两兄妹的交谈。 这个小孩不知道自己名字，而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小孩的名字。 出于好奇，白砚伸爪子按了按小孩白白软软、还有些薄汗的脸。 ‘那两个人类问你名字，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名字不好听吗？’ 小孩抿了抿唇，面对这个问题有些迟疑。 玉髓绿色的双眸盯着小孩的侧脸看了看，却在小孩转头对上自己视线时又很快转开。 犹豫一会后，小孩坐在床边，声音有些低。 “其实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们赋予过自己‘圣婴’的名号，后被革新派戳穿，那是谎言。 接着自己身边的人换了又换。 可是那些人都不告诉他，有关父亲和母亲的消息。 这几年的辗转和冷落，小孩知道的，唯一一个信息就是——他有一个乳名，据说是母亲为自己所取…… 见小孩表情隐隐有些低落，白砚连忙踩了踩小孩的肩膀。 ‘哎哎哎，不准哭啊。没名字又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小孩趁着白砚心虚，伸手摸了摸白砚的背，入手暖而顺滑。 半晌，小孩大着胆子捏了捏白砚的耳朵。 耳朵上痒痒的，但是不好躲开，白砚无奈闭上眼睛。 他不想看见小孩不高兴。 眼看着小猫和自己越来越亲近，小孩心底的高兴根本遮掩不住。 他想把自己的事情分享给身边的小猫，他想让小猫记住自己，记的比那个‘小张’多。 “我有一个乳名，官儿。” 白砚抖了抖耳朵，转头看着小孩认真的脸。 ‘官儿。’ 小黑猫歪歪头，小官也歪歪头。 “你叫什么？真的是小黑？” 这个话题白砚很显然不想继续下去。转了个身，轻灵一跃，跳到了窗口边。 窗外是陡崖峭壁，小官的心悬起来了一瞬，脑海中却闪过漂亮少年那双玉髓绿色的猫眼。 所有的不安随之消散。 这个小猫永远都这么优雅、漂亮。 悬崖峭壁怎么会难住他呢？ 明显感觉得出白砚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小官没有强求。他起身，走到桌边，为自己点燃了一盏烛火，取出了最近正在学习的书。 这上面写的是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在这里接受训练的每个孩子都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并精通。 他们需要学很多很多。 白砚默默蹲坐在床边看着小孩认真学习的脸，长长的尾巴小幅度的轻晃着。 心情说不上好坏。 …… 说好了要偷师，白砚自然不会整天窝在小官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每次都会趁着张家人训练孩子们时，躲在房梁或者暗处偷看。 只要用妖力隐匿气息，这些人类发现不了他。 巡逻的人员也不会专门掀开孩子们的被窝突击检查，所以白砚这段时间一直都藏得很好。 等训练结束，小官回到房间，白砚还会把自己看不太懂或者是不明白的招式当成问题问小官。 比起在妖界，认真不知多少倍。 而小官似乎很愿意回答白砚的各种问题，每次都会将关键之处说出，语言绝不赘余。 甚至还很愿意当白砚的陪练，帮着白砚熟悉张家的招式技巧。 到晚上，白砚就会用猫咪的模样窝在小官的怀里，边回收妖力边休息。 一人一猫，日子过得算是和谐。 这处是深山，运进来的资源并非无限量，日常的三餐，这些孩子们都会聚在一块食用，洗澡也是，有两处修理的很不错的澡堂。 一个男用，一个女用。 只是启用时间不多。 有时白砚会用妖术强行挤到这里孩子们洗澡的澡堂子里，去找小官给自己搓背。 有妖术在发挥作用，那些小孩们根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白砚和小官的身上。 起初几次，小官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白砚大大方方的模样，后来被白砚口中的‘小张也帮我洗过’刺激了。 非常细心的学会了帮白砚搓澡，就连白砚的胳膊和大腿处需要什么力道都熟的不行。 就是白砚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官帮自己搓洗时耳尖总是红的能滴出血。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窗外已经开始飘起了大雪，明明是正午，却看不见什么阳光，世界白茫茫一片，干净极了。 白砚化作人形，依旧穿着妖力编织而出的妖界常服，静坐在窗边，单腿支着，看向窗外。 从窗外吹进的寒风抚过白砚的发，后脑那束长发垂在身后微微晃着，用信仰之力编织的浅金色发绳混在黑发中。 摇曳生姿。 在房门站着的小官目光落在白砚细韧的腰肢上，眼中的神色略有些与以往不同。 四年过去，他的小猫一点都没变，模样还是一贯的贵气慵懒，似仙似妖，气质超尘脱俗。 就是再过几年，自己的个头可能比窗边的少年要高。 想到这里，小官的视线不禁柔和了些。 也不知道小猫会不会很在乎身高。 正出神看着窗外的白砚双眸中苍翠之色不消。 他将妖力铺散的很开，正在检查人间是否飘荡着灵力。 与白砚所预估的三年即可将妖力收尽不同，整整四年过去，小官体内的妖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怎么收都收不完。 第三年时，白砚还疑惑过，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重新凝聚了妖丹，小官的体内还有不少妖力？ 可他帮着小官里里外外探查了一遍，身体好得很，一点异常都没有，不仅没有异常，那些妖力还都在小官的小腹处扎了根，帮着小官强化了身体。 明明是个人类，却能和自己的妖力融合的这样完美。 当时的白砚思索不出缘由，选择了继续待着，观望观望。 若是出了问题，自己也好解决。 如今第四年。小官身体里的妖力还在，甚至隐隐要凝出‘丹’的模样。 其实白砚想过，是不是小官因为自己的原因，变得能修炼了…… 但是人间的灵气不是被封印了吗？ ……算了，只要找机会把小官带出去，让他试一试吸纳灵力。 一切自见分晓。 待白砚探查无果后，转过头来，“今天的课结束了？” 小官点点头，“嗯。该学的已经学完了。冬天结束后，我会参加放野。” 比之四年前，声音沉稳了不少，可还是有种安安静静的感觉，让猫听了很喜欢。 在这里陪着小官待了四年，白砚自然是知道放野是张家孩子向族人证明自己实力的考验。 准备好参加放野的孩子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需要进入墓中摸出具有足够价值的物件，并在期限内回到家族。 在这期间，死亡的孩子也不计其数。 不过白砚非常信任自己眼前的小小少年，唇角微扬，浅笑着点头，“你一定会是最优秀的。” …… …… 敲敲：提前预警，我在文中并没有写小官的年纪，所以后面有关思春的剧情还请宝宝们不要带入原着中小官放野时的年龄。 原着的年龄太小，一定不能写。会被**。 （我不能说的太清楚，希望你们能看懂） (＞＜) 第57章 他们都知道你养猫了 听着白砚毫不犹豫地夸赞，小官垂眸不语。并非是不高兴，而是怕自己变贪心。 眼前漂亮的少年最近……进入了他的梦。 这样矜贵漂亮的人，怎么能被自己…… 可是那张漂亮出尘的脸泛着潮红、妖异的双眸中敛着水汽，咬唇侧过头时，袒露在自己眼前的身体线条又让他实在是欲罢不能。 在梦中，自己还能肆无忌惮的抚摸着他发间柔软的猫耳，每次自己这么做时，耳边总能听见破碎抑制的低咛，就连尾巴也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颤抖着…… 那样漂亮的身体，很温暖、柔软，甚至……紧致，每次都不想离开。 全部都在挑动着他的神经。 但是这样……不好。 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官眼底的异常情愫，白砚转身，双手撑在腿边，两边肩膀微微起伏，无意识将颈间的锁骨凸显而出。 白砚疑惑着，目光落在小官身上，“你怎么了？最近的状态都不太对。” “有时候大半夜跑出去，把自己冻一身冰凉不说，还总是换衣服。” “不怕被巡逻的人抓住啊？” “是生病了吗？” “人类生病的时候好像是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 漂亮少年那双妖异的猫瞳并没有用妖力掩盖，小官一抬头就与之对上，只一瞬，小官的耳根就在白砚的目光中漫起了红。 这样单纯懵懂的模样，也勾人的不得了。 “没什么。” 小官嘴硬，眼神再次闪躲。 白砚微扬起下巴，喉间轻轻“嗯”了一声，调子轻缓绵长。 身为猫妖，他并不觉得不爱对视有什么错，毕竟对视久了就是要干架的意思，但是白砚知道一些人类的习惯。 于是白砚一点不带遮掩的问：“小官，人类视线闪躲，是心虚。你对我心虚？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没有。” 还在嘴硬，耳根的红色弥漫到了脸颊。 像个正在熟透的果子。 白砚正欲站起走近小官，却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似仙似妖的少年瞬间消失在原地，比四年前稍大了些的小黑猫安静的蹲在窗口，耳朵抖了抖。 完成了自己的课程后，张家人并不会过多逼迫孩子们做其他的，在这片院子里，他们能获得些许的自由。 比如偶尔的串门。 来者正是张海客、张海杏这俩兄妹。 他们俩得了空就会来。 原因是，第一年的年末，本就想和小官拉近关系而一直观察着小官的张海客发现，小官衣服上总是会有黑色的动物毛发…… 张海杏则认出了那是动物的绒毛。 兄妹俩用了两个月才敢下定论：他们中最沉默、最优秀的孩子，在偷偷养宠物。 因为那时候三月已至、冬去春来，白砚在换毛…… 在这个封闭式的院中，孩子们的衣服几乎就是统一发放的，青青土土的颜色，唯有一个孩子身上粘着些黑毛。 要换做其他人，也就算了。不一定能这样注意着一个小孩的穿着是否有异。 主要是张海客那股子细心劲儿和莫名对小官的好奇劲儿，实在是强烈。 两兄妹发现真相后，没有对管理他们的人举报，只想着借此试着和小官拉近关系。 张海客是单纯的想接近小官，张海杏则是好奇居多。 他们这样执行着严格管理的地方，竟然还能养宠物。她想知道他们中最沉默的那个孩子，养了什么。 得知自己因为毛而即将暴露白砚的存在，小官差点想他们两个灭口。 好在当时白砚正蹲在一边偷师，看见了现场的情况，立刻用脑内传音让小官带他们兄妹俩去房间。 仅仅是暴露‘一只猫被养在房间中’并不会引发什么大事。 相反，孩子们有了共同的秘密，会更容易玩到一块。 当时的白砚就想着：希望小官能接触一些年龄相仿的同族，至少不需要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等自己离开后，他也不会难受很久。 然而现在白砚只能闭着眼睛，轻巧的从窗户边跳到了小官的把肩膀。 站稳后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小官的脸颊。 “喵——” 还真是有些烫啊，不会要发烧吧？ 小官伸手扶住白砚的身体，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 张海客笑着走近，却又在合适的距离停下，“小鬼，冬天结束后我们这些年纪够了的就要去放野了，你之后怎么打算？” 被张海客问话的小官眼皮都没抬一下，抿了抿唇，回道：“也去。” 简简单单两个字。 闻言，张海杏立刻将目光从白砚身上挪开，落在小官的脸上，颇为惊讶的开口：“原来你选择性装哑。” “为什么我跟我哥问你那么多次你叫什么，你总是不回答？” 小官再次选择性装哑，抬手摸了摸白砚的下巴，耳边立刻传来小猫咪的呜噜声。 还是张海客伸手拦着张海杏，“哈哈哈，没事，名字就是个代号。我们不都当着他的面叫他小鬼了吗？别得寸进尺了。” 然后转头对着小官继续问道：“现在就参加放野，是不是有些早？你年纪没到，还能再锻炼两年。” 小官抬眸望着张海客，视线平静。 这个态度就是在说：我决定好了，不改。 见着小官这样坚定，张海客看了一眼蹲坐在小官肩上的小黑猫，然后视线拉回，“那正好，你可以进我的队伍。前几个月我和海杏就找到了两个人一块，现在再加上你，我们五个一起，一定能成功。” 听着张海客的邀请，张海杏倒是没反驳。 十个孩子一块训练了多年，小官的实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其实张海杏在第一年重见白砚的时候，心里又是惊又是喜。 自己在山上见到并一眼就想带回家的猫，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 真是不知道这个小鬼怎么养的，越来越可爱了。 可即便是小官和白砚都默许他们的接近，这兄妹俩还是下意识的和白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都见识过白砚的厉害…… 两人商量了一下放野的路线后就离开，没久留。 小黑猫甩了甩头，重新跳回窗边，穿着一身妖界常服的白砚笑嘻嘻的蹲在窗沿，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闪烁着细碎明亮的光。 “我偷偷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第58章 春景不在人间、在心间 白砚在妖界是个逃课专业户，被杨长老重点监督的那种，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带其他妖一块逃课。 从来都像独行侠一样，孤身自由来去。 想和白砚一块逃课的妖很多，只是白砚想自己一个妖玩，不想带他们。 在深山的四年中，白砚经常会进山里寻找食物打牙祭，却从没带小官一块离开。 如今这么一邀请，小官的眼睛都睁大了些，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他一直都很好奇白砚跳下窗后会见到什么风景。 悬崖中间，两个少年的身影紧贴，他们正乘着风坠落，狂风在他们的身边呼啸。 两人的黑发不停的飞扬，被风吹乱，小官心如擂鼓，不是惊惧，是得以接近白砚的紧张。 妖，是肆意张扬。 白砚笑着，“我会落的很稳，不用担心~” 墨绿色的双眸中飞快闪过皑皑群山之景，这样的景又倒映在小官的眸中。 “嗯。”小官语气依旧平稳。 风将两人的声音带去很远。 单手捏诀后，两人缓缓降落在厚实的雪地上。 小官松开搂在白砚腰间的手，心中情绪还有些恍惚。 那样劲瘦的腰身自己也是真真切切的摸到了。 看着耳根子又缓缓泛红的小官，白砚非常不理解的皱眉，伸手直接在小官的额头碰了碰。 “不烫啊，为什么你的耳朵总是泛红？” 小官被微凉的手指冰的心头一紧，咳了两声，单腿后撤一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虚的移开视线，“我没事。” “？”白砚收回自己的手。从温度上判断，确实没事。 “今天带你出来，其实是有事情要拜托你。不过在这之前，我会负责带你好好玩玩。” “你应该不知道，这个季节的人间，山里有非常多非常多的美味。” “而且他们几乎都睡在洞里，掏窝的时候可好玩了。” “第一年的时候，我在雪地里找到了一个蛇窝，刚把土块刨开，那些蛇团就滚了出来，肥肥的、长长的、还有点笨笨的，没醒，哈哈哈。都很好吃，就是颜色不怎么好看。” “我没吃光他们哦，这里的动物都很弱，总让我觉得欺负起来没意思……” “说起颜色，这座山脚下有一片芦苇地，我在那里见过很多黑白红色的漂亮鸟，也不知道冬天来了，他们是不是全部飞走了。” “要是没离开，我带你去看看，我认识他们的首领。” 说着，白砚非常开心的笑着，拉上小官的手，将人扯着带离开了悬崖底部。 小猫絮絮叨叨的将自己这四年在山中的玩耍经历一点点分享而出，小官在身后安静听着，唇边洋溢着清而浅的笑意。 冬天的深山被白茫茫的深雪装饰的几乎没有空隙。 数年来，灰白色成长经历因为一个妖而变得五彩斑斓。 小官眨了眨眼，冷风刺骨，但是手心的温度暖到了心底。 被白砚兴冲冲的带去了很多‘有趣’的地方后，太阳也在一点点落下。 浸着无限温柔的赤色残阳在天边沉下一半的身影，为裹着银装的世界投射自己最后的温柔。 白砚带着小官来到了湖边，一簇一簇的芦苇灰黄灰黄，随风飘着，像是没什么灵魂的尸体，平白将冬天装饰的更冷了些。 白砚左右看了看，有些遗憾，“我们来晚了，漂亮鸟一只都没了。” 黑白红……漂亮鸟…… 小官低头想了想，才意识到白砚说的是丹顶鹤。 对猫咪来说，黑白红的配色确实好看。 “他们离开这里，过冬去了。”小官抬头，和白砚一块看着天边。 柔柔的橙色光芒落在两人眼中，他们都被最后一抹暖色包裹着。 在冻结的湖面上试探着踩了踩，白砚耸耸肩，“两个月前我还从那个首领的嘴边我抢了好几条小鱼吃，走得这么快，看来是一点也不惦记我啊。” 小官跟着白砚的脚步一块踩在了结冰的湖面上，斜斜的夕阳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小官，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嗯？”小官抬眸望去。 “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偷偷在你的家族里学这么多本事，就是为了进去拿那个东西。” “但是我一个人进去了没用，需要有人在我离开后守护那个东西。你能帮我吗？” 白砚自觉说的很诚恳，可不知怎么，他说完之后，面前的小官眉峰一皱，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白砚就是能看出，小官很犹豫。 白砚歪了歪头。 帮自己守东西会让小官很犹豫？ 恰时，远处的天边传来一阵阵嘹亮的鹤鸣。 其声悠扬。 两人同时抬头。 白砚立刻被吸引了视线，转身笑着对鹤群挥了挥手，“小鸟们，又见面啦。” 这群丹顶鹤大约有三四十只，齐齐在天上围绕着两人飞。 整个天地间的灵动之意仿佛都在此时向他们汇聚，空间和时间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模样，画面漂亮祥和到不可思议。 明亮清透的鹤鸣一声声传来。 确实像是丹顶鹤特地来和白砚告别。 浅金色的鹤影时而掠过眼眸，小官却没再关心天上的鹤，默默看着冰面上的少年。 以前不知道白砚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单纯的想着让小猫多陪陪自己。 现在依旧不知道白砚的目的，想法却不那么单纯了。 眼神暗了暗，小官抿着唇。 白砚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和鹤群打招呼。 “你们该离开了，去适合你们的地方生活吧。”漂亮少年的眼神没有一丝杂质，干净透亮，漂亮的像是墨绿色的宝珠。 为首的丹顶鹤优雅的扇动翅膀转头，细长的脖颈扬起，口中发出鸣声，然后带着鹤群渐渐飞远。 嘹亮悠远的鹤鸣渐渐淡去。 在小官的注视中，白砚双手捏诀，苍翠之色化作点点碎光飘开。 太阳不知何时完全沉了下去，世间回归了静谧和黑暗。 在模糊的黑暗中，这抹苍翠之色像是深邃的河，缓缓向着鹤群飞去。 那是妖的祝福。 素色的妖界常服因微风而动，白砚那张美的并不似凡人的脸被这些苍翠之色映照得如神临凡一般，一举一动都好看的让人心中生羞于生出旖旎的想法。 或许是眼前的画面和光影太过美好，小官心头涌上了些许的暖涨之意。 万事万物终归有他们自己的运行之路。 他的猫儿是妖，人类无法禁锢的妖。 为了让这样的妖记住自己，小官将心中正在萌芽抽芯的旖旎之意泯去。 那就送他自由和一生的畅意作为临别之礼吧。 以后有缘再见到你时，或许你口中的‘小张’。 会变成我。 第59章 天地间的灵力封印有缺口 得到小官的回应后，白砚并没有急着带小官回到那个封闭式的场所。 因为孩子们都已经决定好了放野的计划，晚间的巡逻会非常松散，而小官的沉默，整个训练场都知道。 他们出来前就用枕头伪装好了一个正在熟睡之人的身影。那些负责巡逻的张家人不会特地进门查看。 办法老套，却有效。 白砚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 那就是找到小官身妖力不减反增的原因。 两人一块坐在芦苇荡边的断树桩上，白砚伸手抵在小官的丹田处，循循善诱，声音清透悦耳，带着骨子里的慵懒劲，一点点挠着人心。 “嗯，感受。然后下沉……到了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次又一次的引导都失败后，白砚皱着眉，伸手再次摸了摸小官的腹下，还左右拍了拍，自我怀疑道：“你平常看着不笨……是我的问题吗？” “这真的只是我经常用的循环妖力的路线啊。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小官根本不敢和白砚的视线对上。在白砚拉着他一块坐在芦苇荡边上，并靠近自己，伸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时，他的心就在飞…… 很难专注。 “我……自己试试。” 嗓音压着，欲也压着。 他们两个气息极近。 若是小官愿意，视线下移就能看见白砚颈间的锁骨，视线上移就能看见白砚的脸。 白砚失望的坐回一旁，对小官的状态浑然未觉，语气满载失落。 “嗯，你自己试试吧。” 他让小官学习妖力在体内的游走路线只是为了让小官再学学吸纳灵力。 因为白砚怀疑，这个世界的灵力封印有缺口。 只是人类更受这个世界的偏爱，所以会比他更亲近所有的灵气，这才导致，小官体内的妖力源源不绝。 说不定，那些逸散而出的灵力正在争先恐后的进入小官的经脉。 “哎……”要是他自己能感受到，就不用让小官来尝试了。 单手撑在下巴上，白砚的视线落在暗色的远处。 夜很静，蝉鸣没有、蛙叫没有，是独属于冬的静。 坐着抬脚踩了踩雪，雪层被挤压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白砚悄悄玩了起来。 空气中正在渐渐变化着气氛，玩的正起劲的白砚双眸中突然闪过苍翠之色。 是灵力！真的是灵力！ 虽然很淡，可确实在朝他身边汇聚。 白砚惊喜的转过头，小官正盘腿坐着，四周丝丝缕缕的浅色灵气正朝着小官的丹田处汇集，有隐隐凝结成丹的苗头。 “还真有缺口！” 喜不自胜的白砚双手搭在小官的肩膀上，非常激动的晃着小官的上身。 “你实在是太棒了！继续继续~~” 要是能顺着灵气飘来的方向反追回去，他就能确定究竟是哪里有缺口。 那些太淡且不与自己亲和的灵力，难以被自己觉察到。可若是自己直接出现在灵力的出口，那还管它亲不亲和。 到时候自己就不必守着自己那点子妖力节约着用了，直接站在封印的裂隙边抢灵力就是。 看见白砚如此欣喜的模样，小官也同样高兴着，重新尝试着回到刚刚的状态。 随着小官继续按照白砚所教授的路线感受灵力，他身边的浅色灵力也逐渐浓厚起来。 看方向，是从东偏北的远方飘来。 白砚站起身，双眸中的苍翠之色不消，极目远眺。 只可惜他现在的妖力不能弥漫太远，大概确定封印的破损在北方的茫茫山脉中后，白砚笑着坐回断木桩上。 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腿曲着。 一双妖异的猫瞳未收，视线沉静的盯着小官的脸。 看着模样还未长开的小小少年，白砚心中默叹一口气。 他忽然想，留下自己的名字。 若是自己任务完成，将所有的法器珠子都收集到了。那自己回到妖界之前，一定会来这个时间线上再看看这个小小少年。 就像，自己也很想回去看看那个名叫张起灵的青年一样。 白砚有些不太明白自己这种莫名生出的心情算什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出，苍翠之色凝聚在白砚的指尖，食指在小官的眉心轻轻一点。 “休息吧，小官。” 小官面色一松，身体软倒，白砚立刻伸手接住。 夜色中，一身素色的绝美少年足尖轻点叶片上的轻雪，身影接连出现在悬崖之下，不停向上。 他的怀中横抱着一名小小少年。 两人同携寒雪回到房间。 白砚将小官放下后，迷迷糊糊的小官逐渐清醒。 皱了皱眉，刚刚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 记忆的最后，是白砚为群鹤送上祝福。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小官的神色并不算好。 他知道白砚是妖，也知道妖的能力实在无法用人类的各种常理解释。 古人的故事中就记载着关于妖的各种故事，他们的妖术几乎无所不能。 小官没想过白砚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对白砚从不设防。 可若是白砚有意让自己忘记关于妖的一切，那他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白砚可以离开他的生活，去做自己的事情。但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记忆…… 当事妖则是很随意的摊摊手，完全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玲珑的心，“没什么啊，就是一些人类不能知道的事情罢了，没关系的，对你影响不大。” 甚至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直接翻身上床，半撑着身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睡觉吧，我好困。过几天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吗？我还想吃你做的鸡蛋羹。” 看着单人床上的漂亮少年，小官眼底那些被好好遏止的欲重新沸腾而上，就连刚刚的惶恐都忘了，颇有些慌乱的开口问道：“你、你今晚……” 白砚把自己往里挪了挪，丝毫没有化成猫形的想法，“一块睡呗，猫可以，人不可以？” “能睡得下的，放心~我占的地方不多。” 既然知道了小官就算不修炼都会被灵气充盈身体，那自己还偷偷摸摸的一点点吸收妖力干嘛？ 当然是偷偷摸摸的大范围吸收妖力啊~ “来吧来吧，睡觉。”白砚再次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第60章 情、绪 没什么耐性的白砚皱眉，直接起身将还在做思想斗争的小官扯上了床。 “你好慢啊。”白砚将人压在身下，后脑那束长发垂下，落在小官的枕边、眼前。 修长漂亮的手指飞快剥开小官身上碍事的衣服，将小官惊的连忙捉住白砚的手。 实在是刺激人。 被捉住的双手还试图挣扎，两人扭在一块，这场面不好形容。 “这是……这是做什么？” 小官的声音变得压抑，眼中的情绪复杂又难懂。 白砚试着跪在小官身边起身，调整调整姿势，奈何双手被擒住，没办法好好用力。 挣扎了一会后，只能勉强在小官的身上双腿岔开，跪着撑起身子。语气竟还十分理所应当。 “当然是帮你脱衣服，抱在一块睡觉啊。我不是经常睡在你身边吗？” “可那时候你是猫的样子……” “猫不也是我？你这样躲着，怎么像是我要吃了你，你誓死不从。” “……这。” 白·满脑子妖力·砚：“快点快点，我困了。” “！” 白砚自知单纯的比力气，自己不是小官的对手，所以故意用妖力强化了自己手臂的力量，将小官的衣服脱得差不多了，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妖界常服换成轻柔的丝质睡衣。 缩了缩身体，强行窝在了小官的怀里。 这样用人形搂着睡一个晚上，可比猫的模样窝在小官怀里睡好几个晚上效率高啊。 嘶，或许自己应该早些这样做。 白砚闭上眼睛，将呼吸放缓。 把人心搅成一团乱后，始作俑者已经陷入了浅眠，独留小官浑身热的难受、心痒难耐。 梦中与自己相伴的人此刻就在怀里，身体的温度真真切切传来，这比任何引诱都有效。 只是……自己绝对不能逾越，不能让这个还不够通人性的妖知晓自己的心事。 可能，会将这个小猫吓坏。 也可能，自己被小猫厌恶…… 小官的手在半空犹豫许久，终还是牵了牵白砚身下的被子，帮怀里的人盖好。 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 一夜难眠。 翌日。白砚睁开眼睛，只觉浑身妖力充沛，不过枕边微凉，想来小官早就醒来去参加最后几天的训练了。 舒舒服服的在床上滚了滚，白砚满心欢喜。 按照这种速度，绝对能在半年内把小官体内存下的灵力全部收走。 不仅收回了原本的实力，还能修为更上一层楼，甚至在这里偷师成功。这四年用在这里，实在是值得。 “不过……若不是灵力被封印，怕是这天地间，人族修士该移山换海、各处逞威了。”白砚心中有些后怕。 天地对人类的亲和，其他种族根本没法儿比较。 于是此刻，白砚又感到庆幸神明将人间的灵力封印。不然这法器珠子他绝对找不回来…… 略微赖了一会儿床之后，白砚直接从窗户跳下，运转体内妖力，踩着未消融的雪登上了悬崖顶部。 随便寻了一处较为平坦的石头，伸手拂开积雪，坐上去盘腿开始修炼。 妖丹的凝聚其实并不难，将体内绝大多数的妖力不断压缩在丹田处，妖丹自然成型。 重新让妖力游走身体数遍后，白砚睁眼呼出一口气。 眼中的苍翠之色明耀闪烁，盛着千万流光，漂亮又神秘。 “万事俱备。”白砚轻松一笑。 …… 冬日既过，春始至。 剩余的十个孩子们自觉分成了两批开始放野，离开此处深山时，十个半大的少年们都像来时一样，被蒙眼束手、混淆方向。 白砚偷了懒，不想跑。直接在蒙眼之前就溜进了车里，坐等孩子们进车。 看着黑布蒙眼的一群半大少年进入后，白砚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小官。 即便是用黑布遮住了上半张脸，那下半张脸的轮廓也优越好看，气质独特。 白砚眨了眨眼，恍惚一瞬。 与小官相处久了，都没怎么注意过这几年他长大了不少。 如今看来，倒是越发的和自己一直惦记着的小张很像…… 白砚下意识的凑近了去看，心想着：这小官，不会是小张的直系亲长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那自己和他们还真有缘。 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接近，小官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勉强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小官的身体向后靠了靠，为白砚空出自己腿上的位置。 相处这么多年，小官自然是知道他的小猫慵懒矜贵，不喜欢和谁谁谁挤在一块坐着。 这种人多却还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下，他的小猫都会坐在他的腿上睡觉。 暖暖的轻压出现在大腿上，小官起初的几秒还面色如常，只是这压力的面积和力度不太对。 像是白砚用手撑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一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后，小官的眉皱了起来，耳根处的红渐渐漫上，黑布遮盖下，神色略有些煎熬。 他实在是不明白，是……小猫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这样试探自己吗？ 白砚弯着腰，一手撑在小官的膝上，一手撩起了小官额前的碎发，指尖顺着黑布向下伸进去，勾了勾，露出小官的一只眼睛。 身下稳坐着的少年眉目俊朗，仿佛凝聚着女娲造物的所有心血，沉静的眸子在一片幽暗的车内望着眼前极近的白砚。 黑暗中，其余九名少年静默不语。 有妖术的影响，他们对车内的暗流涌动并不知晓。 为了确认心中所想，白砚双眸中亮起明耀漂亮的苍翠之色，身子更低了些，两人的鼻息渐渐靠近。 这一举动直接让小官的视线难以平静，就连瞳孔都有些难以抑制的震颤。 太近了，就好像，在试探着接吻…… 喉间渐渐生出些干渴之意，小官下意识地吞咽着。 白砚已经确认了小官身上的气味，有自己的妖力，也有天地间的灵力，还有小官自己的气息。 这种种味道正在相融，目前是自己的妖力占了大部分，可是那些一点点主动涌入的灵力也在日渐增多。 也许十几年后，这具身体的灵气充盈到将自己的妖力化为己有……到那时，小官身上的气味会与小张的完全一致。 猫儿不傻。 即便是第一代直系血脉，外貌就算一模一样，气味也不可能会相同。 所以说…… 小官就是自己在未来的时间线上所遇见的——张起灵。 第61章 平、安 可是普通人怎么活…… 不，不对，小官并不是普通人。 他能用肉体承接自己的妖丹之力，还能收纳天地间飘散的灵力。 如此种种，绝不会是普通人。 而且整个张家人身上的气息，与一般人也大不相同。 几乎所有的张家人身上，血肉气息更加充沛，仿佛天生就蕴藏着比常人更多的灵气一样。 若是他们无意识的拥有着大量灵气，那长生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实现不了的事情。 白砚皱着眉。 但是想了想，小官能长生，是好事。 不对…… 人类能否长生，与自己何干？ 白砚皱着的眉愈发紧了些。 心中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他没能抓住。 疑惑着将手收回后，白砚左右看了看。车马已经在行驶的途中，其余几个孩子同样被蒙着眼睛、束缚双手。石子的颠簸让车轮一震，车内的孩子们都会跟着摇晃身子。 明明只是一点细微的震动，却让白砚的心跳都有些乱糟糟。 不明白、不懂。 小官一直都在盯着白砚的脸看，试图读透白砚的想法。 不过白砚不喜欢一直被盯着的感觉，毫不犹豫地将黑布重新扯回原位，遮住小官的眼睛。紧接着，白砚施展妖术离开了车内，逃一般溜到了车顶坐着。 在妖术的掩盖下，白砚直接躺在了车顶，无视身边数名跟车的张家成年男人。 满脸疑惑的伸出自己勾开小官脸上黑布的手指。指尖残留的温度和触感让白砚心绪不宁。 干脆将手收回，翻了个身侧躺着。白砚颇有些恼怒的磨了磨牙。 车内的小官眼睛被黑布重新遮盖住后，心跳频率渐渐恢复正常。 刚刚与白砚对视时，那双眸中的视线小官实在是读不懂。 有疑惑、惊喜，还有迷茫和羞恼。 …… 一人一妖各自带着疑问被送到了某处路口。 孩子们在这里全都被放下了车。 从现在开始，往后半年，若是他们放野成功，只需直接回到家族，将自己从古墓中寻出的重宝展示而出，即可被家族认定为成功。 若是想放弃，或是时限内没有完成放野的任务，同样需要回到家族。届时，族中自会有其他安排给他们，只是这辈子估计都会距离族中核心位置较远。 已经定好了方向的另一批少年们简单对张海客这边打了招呼后就带着自己的行李快步离开。 张海杏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小官空荡荡的怀中和肩上，“小鬼，你的猫呢？没带它出来吗？现在完全可以让我们都认识认识它了。” 闻言，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心乱缘由，变回猫的模样窝在小官包里睡觉的白砚抖了抖耳朵，把身子卷的更小了些。 不想出去……好烦。 听着张海杏突然对着公认的‘小哑巴’问话，双胞胎中的哥哥张海平眼睛都睁大了。 “猫？什么猫？” “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跟在一边的弟弟张海安同样睁大了眼睛。 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俩对张海杏所说的话非常感兴趣。 张海客和张海杏能发现小官身边养着某种会掉毛的动物，不代表其他小孩子注意不到。 只是他们发现的是白砚留在房梁、地上、澡堂等位置的毛发。 那时已经是张海客和张海杏见过小官身边的白砚之后。之后，小官出门前都会将身上的猫毛清理干净，以防再有人察觉到白砚的存在。 所以那些孩子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小官身上，疑惑的他们只能猜测：短短的黑毛似乎在很多地方都有掉落。是不是带教他们的几个老师身边偷偷养了宠物？ 此时，四人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小官身上。然而小官的沉默并不是谁都能打破的。 见小官根本没有回答的想法，张海杏担忧的开口追问：“喂，小鬼。你不会是把它丢了吧？还是说你把它放在了山里，没带出来？” 小官微蹙着眉低下头，视线转了转，不说话。 他的小猫一反常态，整整半天都没找他说一句话，他也在疑惑中。 见小官这副模样，张海平和张海安知道张海杏所说的不会有错，心中顿感好奇。 张海平：“那黑毛原来是猫毛。” 张海安：“你竟然能在那里养猫？” 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对小官请求道：“能看看吗？我们都很好奇一直出没在身边的动物是什么。” “能躲过那么多教学的族中高手，那猫一定很机敏。” 张海平略有些得意的昂起头，“我当时就猜可能是猫。” 身为弟弟的张海安一点不退让的添上自己的话：“先说的明明是我。你是跟着我说的。” “是我，我先的。” “是我。” 两兄弟一点不肯退让的争论了起来，话到最后还是将视线转到一直沉默的小官身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兴致勃勃地盯着小官。 张海杏则是再次看了看小官的衣服，并没有异样的鼓包，这证明小黑猫没有被藏在衣服里。 她对白砚是喜欢加害怕居多。 小猫的可爱毋庸置疑，但是对她和哥哥造成了伤害同样没有虚假。 抛开一切不谈，这样可爱的小猫，死在野外真的很可惜。所以她总是会跟着张海客去找小官，确认确认白砚的情况。 在重重视线的‘围追堵截’下，小官依旧不动如山。 张海客笑着打断这个话题，“小鬼一定不会弃养的，那猫灵的很，说不定自己出去玩了。我们还是计划一下往哪里走吧。放野的任务最重要，猫的事情不着急。” “有道理。”张海平点点头。 “我们往南方走走怎么样？”张海安率先提出建议。 张海客想了想，看了一眼张海杏，“确实可以，不过这些年盗墓的猖獗，我们很难遇见有宝贝的大墓，路上还是要多听听消息。” “嗯嗯，走吧走吧。别让另一队的赶在我们前面完成任务了。”在张海安笑着往路口走，回头对四人挥挥手，招呼着：“快点快点，学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想试试自己了。” …… 敲敲：藏海花原着中并没有写明与小哥一块放野的所有孩子姓名。 而剧版的张念和张九日故事已经足够鲜活，我就不用他们了。毕竟让他们在我这里出现的话，我需要修改他们的个人故事，感觉不太好。 所以我会新加两个孩子，设定是双胞胎兄弟。（还没见过张家的双胞胎呢，嘿嘿。） 第62章 利用 事实证明，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最大的阻碍就是——处处碰壁。 南方墓葬确实多，但是几乎所有有名的墓都被光顾过，他们跟在后面进去之后，什么重宝都捞不着。 接连几个月过去，这个小队的四个人逐渐失望了起来。 半大的少年们把自己弄成了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模样，围坐在火堆边复盘着他们这几个月的行动。 “我们这次放野，真的能找到有宝贝的墓吗？怎么感觉天下的墓都被挖空了？”张海平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张海杏捡了根树枝戳了戳火堆里的红薯，红薯才放进火堆没多久，还是硬的。 “一定能找到，我可不信这天下的墓都被挖空了。一定是我们收集的消息不对，或者运气不好。” 张海安把屁股底下硌人的石头拿出来丢远，拍了拍手，“另一队不也没成功吗？我们急什么？距离放野任务的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半月，之后我们往西边走走，绝对能遇见没人去过的墓。” 张海客看了一眼带着小猫坐在一边的小官，他有些想听听这个几乎不说话的小孩会给出什么建议。 “小鬼，你有什么想法吗？” 听着张海客问小官这个，张海杏又戳了戳火堆里的红薯，“哥，你就不要强求哑巴说话了，他那个性子，绝对闷不出什么好东西。” “问他你还不如去问小黑，小黑看着都比他聪明靠谱。” 听见话题扯着扯着扯到自己身上，白砚抖了抖耳朵，没动弹。 自从在车上察觉到自己心情怪异难懂后，白砚就陷入了自闭。 他是妖，按理说对人类不应该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情绪。 但是见到张起灵后，白砚就对张起灵有好感。他很喜欢张起灵的身体、性格、声音……这种喜欢让他对人类产生了偏爱。 后来时间线跳跃，白砚被那个大蛇怪西王母取血致死，白砚面对人类时的心情就添了几分厌恶。 这两种情绪对没接触过人类的白砚来说，本就新奇和复杂。 如今与小官相处一段时间后，白砚对人类的情绪又多了一个，这份感情白砚如今还看不透。 那感情像是很厚的膜一样，蒙在白砚的心口处，让他的情绪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堵在一块，难受又憋闷。 搞得白砚根本不想用人的模样和小官挤在一块睡觉，这几个月都沉默的像只普通懒猫。 小官低头抬手，摸了摸白砚的背。 许久没有听见白砚在耳边或者脑海里絮絮叨叨，小官心中也很是不安。 四人知道他们是等不到小官和黑猫回答的，立刻转头聊起了别的。 火光摇曳，恍惚着所有人的脸。 张海杏又丢了一个大红薯进火堆，张海客无奈的笑笑，没阻止。 张海平和张海安聊累了，非常同步的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一块躺下睡了。 “上半夜我和海杏守，小鬼你也去睡吧。”张海客在音乐跃动的光影中望向小官。 小官点点头，双手抱着白砚换了个位置，走到树边坐下。 这个时候并不算冷，穿的厚一些，倒是勉强能挨过一个晚上。 白砚一边耳朵动了动，继续窝在小官怀里装睡。 他的目的是地下城中的法器珠子，而小官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对自己说过。 想进入已经被封死的地下城，取出自己所说的东西，没有这几个少年的帮助是不行的。 可他们不能直接明了的将目的和盘托出，那样会让队伍中的四人起疑心。 要想完美利用他们帮助自己，就要在任务即将失败之际，隐晦提出自己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重宝，只是太过危险，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被失败追逐的少年们会减少理性的思考，在无路可选的时候跟着自己的脚步。 这时候，他们朝着地下城而去就会顺理成章。 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不远处的火堆里飘出了烤红薯的香气，白砚尾巴动了动，抱着鼻子将身子卷的更小了些。 不想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就要面对小官，可是面对小官的时候，自己心口处堵堵的感觉就会加重。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真的非常影响妖。 困意蔓上白砚意识，小猫儿真的睡着了。 在白砚熟睡后，小官睁开了眼睛。手指动了动，轻轻捏了捏白砚的耳朵。 一人一妖的心思对不上正确的频道，就这么沉默着继续赶路。 直到放野时间仅剩最后半个月时，情绪稳定的张海客都有些急躁。 见情况差不多，白砚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睛，瞟了一眼将自己抱在怀中的小官。 ‘这应该就是你说的时机吧？’ 许久没有听见脑海中传来白砚的声音，小官惊愕的低下头。 注意到小官的动作，张海平叹了口气，“原来不爱说话的小鬼也会觉得失望。看样子我们确实挺失败的。” “只说失败不失败的有什么用？回去跟族里的人说，我们出来半年，什么好东西都没摸到，直接丢死人。”张海杏翻了个白眼。 张海安单手撑在张海平的肩上，倒是没有其他人身上那种急躁感，“回去还是再试试？” “回去绝对不可能，时间都没到，我们还不算失败。”张海平立刻摇头拒绝回去的提议。 张海杏也是这样说：“和我们同时出发的另一队不也没消息吗？万一我们刚回家，他们就带着宝贝也回了家，那种事情，我可不想面对。” “就是就是。”张海平附和着。 显然大家心中都想争口气。 这时，小官抬头，看了一眼不安的张海客，正式引人入套。 白砚眼眸微眯，望着几个听完后，明知危险却还跃跃欲试，试图让小官带自己去往地下城的孩子。 既然是利用，那就不能作孽事，取了法器珠子后，让他们也平安离开吧。 第63章 人挖坑，猫放哨 几个孩子路上用了几天才赶到小官对他们所说的马庵村附近。 为了躲避附近的巡逻而耗费许多天，才在平原的侧面挖了个洞下地。 看着不远处灰头土脸的五个孩子，白砚站起身走了走，玉髓绿色的双眸看向远处那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喵——” 明白这是白砚在提醒他们——巡逻的来了。 几个孩子立刻停下手头的活，全部躲进了事先准备在一边的杂草堆。 十几分钟过去，草堆外又传来一声软乎乎的猫叫，调子绵绵的，挠人。 张海平笑着从杂草堆里钻出来，“小鬼，你的小黑真的好聪明。有它在，我们这挖洞都不用安排人放哨，节约不少时间啊。” 在白砚手中吃过亏的两兄妹对视一眼。 确实聪明，不仅聪明，还强。根本不像普通的猫。 张海安和小官都是实干派，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继续干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放野任务结束的倒数第七天，他们几个成功下墓。 这条路与几年前将小官带出来的张家人离开的路并不一样。 几个孩子各自做足了准备进入墓中。 白砚跳到小官的肩上，视线落在正撅着屁股往里钻的张海平身上。 这个洞挖的并不大，将将够少年们钻进去。 ‘之后的路程也需要他们吗？’ 小官摇摇头，“下面的路，他们走不了。” 白砚点点头，所以这几个孩子只是来帮小官挖洞的，现在算是利用完了。 长长的尾巴勾在小官的肩上，白砚低头蹭了蹭小官的耳根。 ‘那就找个借口，我们先走，或者把他们劝开？’ 软软的触感从耳根处传来，小官的视线暗了暗，却还是摇头，“他们不会离开的，我们快一些，将东西拿了就走。你记得在哪里吗？” 这回轮到白砚摇头。 ‘我能感觉到大概的位置，在最深处。’ “那就边走边看。”小官伏低了身子，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进入了洞里。 整个墓室诡异的吓人，所有的东西都倒悬着，灯具、棺、路、门…… 张海平抬头看了看，大脑接收到的视觉反馈和身体感受到的触觉反馈开始打架，上下倒转的晕乎感让他用力晃了晃头。 “弟，这里看的我头晕，怎么东西都是反过来的？”张海平伸手扒拉着张海安的肩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的到处看。 这种墓太神奇了，怕是他们以后都未必能再碰上第二次。 张海客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几人身前的奇怪物件上。 那是一个铜马。 很显然，这东西大家都看见了。 四人议论纷纷，小声商讨着这铜马出现的原因。 “我们头上是墓室的地面，那现在踩着的就是墓顶，按理说不该有和我们一样倒着放的东西出现。要是出现了，那就一定是破局的关键。”张海客笑着将腰间的绳子解下。 就在他准备让其余几个孩子一起接下绳子，试探着去观察铜马内部机关时，白砚在另一边的墙角突然“喵”了一声。 一时间四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黑猫模样的白砚眨了眨眼睛，轻松跳到墙壁突起的石块上，然后再借着力往高处跳，几个呼吸间，白砚就不见了。 这可把几个孩子吓坏了。 张海平一脸着急的回头看了看小官，“小鬼！你的猫不见了！” “别着急，小黑不是一般的猫，它能在训练的地方到处逛了四年不被目睹，绝对不会乱跑的。”张海客伸手，示意着急的人别着急。 张海安和张海杏回头看了一眼小官。 后者确实没有为白砚的消失而着急，反倒是开口说：“这里比我说的危险多了，你们回去吧，别死在里面。。” “你这话什么意思？进来了，让我们都滚蛋？”张海杏面带薄怒。 这小鬼，不开口说话也就算了，怎么一说话就总能招惹别人生气？ 小官不去理会四人，朝着白砚消失的门走去。 门内隐约传来两声猫叫，听见声音的小官伸出手，双指飞快地向前方砖石缝中一刺，直接将手指卡了进去。 身后的四人都看着小官的发丘指不说话。 就连本家人都未必会练发丘指，这个不爱说话、总是抱着猫发呆的小鬼不仅练了，还练的很好。 真是不知道他在家族中是什么身份。 偷师四年，白砚也有了些鉴别机关的眼力，一人一猫隔着砖墙互相配合着，整面墙直接崩溃散开倒塌，激起一地的尘。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小官没提醒身后几人屏息。这导致他们吃完一嘴的灰土后，几声“呸呸呸”“噗噗噗”的吐灰声响起。 白砚优雅的站在砖石的后面，对着众人轻柔的叫了声：“喵——” 几人选择继续跟着，白砚和小官却不想带着他们。 带着他们走到稍微安全一些的位置后，小官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蹲在自己肩膀上的白砚。 白砚点点头，明白了意思。 仅是一瞬，小黑猫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苍翠之色，四个孩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眼神迷离，站在原地恍恍惚惚。 一人一猫趁机走进了下一处机关。 等四人清醒，张海安率先发现了消失的小官和白砚，“那个小鬼和他的猫不见了。” 见此情形，张海客算是明白了过来，“他是故意的，把我们引过来开路，然后自己去更深的地方。” “下面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骗我们？”张海杏生气的踢了一脚墙，似乎对小官和白砚一声不吭就离开很恼火。 这种行为对单纯的孩子们来说，和背叛无异。 心直口快的张海平和张海杏一个状态，不过情绪更稳定的张海安伸手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缓和了张海平的心情。 张海客看了一眼来时的路。 这个奇奇怪怪的墓穴并不好追溯朝代，走到这里，种种机关也大多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小鬼找出。 他们若是想离开，还算简单。 但要是想继续，确实很可能会死在下面。 “我要确认你们的想法。是不顾一切的继续，还是及时止损的回头？” 张海客是五人中最年长的，此刻所展现的气质也十分可靠。 张海杏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非常自信的站出来，“当然是继续，我们这辈子，只有一次放野的机会，要是还没试过就回家族，我永远都不甘心。” 双胞胎兄弟也是互相看了一眼，张海平点点头，“对，危险就危险，总好过做胆小鬼。” 张海安同意的笑着。 “既然意见统一了，那我们就继续。”张海客伸手一挥，带着三人继续前进。 第64章 我知道了，等我找你 猫的模样始终还是会有不方便的时候，白砚在小官的肩上站起身，跳到地上。 浅浅的苍翠之色在黑猫身上闪过，一身妖界常服的漂亮少年重新出现在小官的眼前。 那双沉静许久的黑色双眸亮了起来。 终于再次见到人类模样的白砚，小官心情很好。 而白砚则是低头看着眼前的淤泥潭，眉头微蹙，语气非常不确定，“真的要经过这个才能到？没别的路了？” 小官点点头，将腰间的匕首拔出，伸出手就准备划自己几刀。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熟练，不过白砚的反应更快，直接将小官手中的匕首捏住，不让刀刃触碰到皮肤。 “你干嘛呢你？好好的割腕。”白砚数落着不疼惜自己的小官。 “淤泥里有蚂蟥和一些能寄生在人类身体里的虫子，我的血很特殊，可以驱赶他们。”小官目光诚恳。 “那我也不要你割腕啊，我是妖，又不是人。”白砚强将匕首从小官的手里拿来，插回了小官的腰间。 憋了许久的话痨猫猫暂时忽略了自己还在憋闷的心情，小嘴叭叭叭了起来。 “我说四年前怎么看见一地的失血死掉的小孩，原来他们的血都被用来做这个了。” “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不就是一个避水诀加金刚身吗？简单。” “我现在妖力很充足，完全耗得起。” 耗不起了就偷你的。 双手捏诀时，白砚偷偷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官。 对方神情专注，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看的白砚浑身不自在。 两个在妖界课堂上学习的基础手诀，硬是捏了三遍才成功，实在是……一心不能二用。 将两个术法往小官身上拍了之后，白砚视线从小官身上转移开，“走走走，我们快点，速战速决。” “拿完了我要的东西，还能顺带帮你们拿点，一块完成完成任务，毕竟来一趟不容易，只帮我们挖洞，可就太惨了。” “好。”小官认真回答。 他能感觉到，拿到东西后，这个漂亮话多、似仙似妖的少年就会离开。 一人一妖仗着术法的便利，直接跳进了满是淤泥和小生物的管道中。 泗州城塌陷过程很快，淤泥和水在极的时间内就将这座城完全覆盖淹没，所以城中的管道没有经历什么严重的损害，保存的还算是完整，四通八达。 白砚乖乖跟在小官的身后，两个身影在这些管道中四处钻寻。 结果刚找到法器珠子气息最浓烈的那条路，充斥着淤泥的管道突然震了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炸了。 在身前寻路的小官伸手拽住白砚的手腕。 咕噜咕噜—— 淤泥中冒出几个泡泡，两个真‘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爬到管道的边缘。 看着干干净净的身体，白砚心情不错，刚想开口问，就听小官神色凝重，开口：“他们几个点炸药炸城，想让我回去。” “哈？” 人类都玩这么大的吗？ 白砚歪歪头，表示不理解。但是他明白，既然那四个少年能在这个塌陷的地下城中使用炸药，应该是遇见了什么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才想让小官回去。 “事先声明，我不喜欢被淤泥包裹的感觉，就算是有避水诀我也不喜欢。所以你回去吧。” “而且我已经感觉到法器珠子的大概位置了，自己能行。” 看着纤尘不染的漂亮少年，小官握了握拳，还是说出了心中担忧的话：“你不会突然消失的，对吗？” 那双黑玉一样的双眸中，不安和不舍交杂，看的白砚又想转开视线，躲掉对视。 不过心里那种堵堵的感觉让他并没有这么做。 好像是在这个时间线中，他们剩下的相处时间不多。 该珍惜了。 难得，白砚注视着小官的眼睛，薄唇抿了抿，心跳又乱了。 他喜欢张起灵、喜欢小官，但是……好像不仅仅是对人类的喜欢，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但应该，会在自己这里占据很大很大的位置。大到，若是任务完成，回到妖界，心里也还是会思念这个陪了自己两个时间线的人类。 不等白砚回答，小官自己体会到了白砚的意思，向来没什么特殊表情的脸上稚气未脱，唇一抿、微扬，笑得浅却温柔。 “我知道了，等我找你。” 说完，小官转头进入了他们刚刚出来的管道。 白砚还想伸手拉住没入淤泥中的身影，可是手伸出后抓了个空。 他不该这样犹豫。 握拳咬了咬牙，白砚也收回手，转身朝着法器珠子的方向走去。 泗州城中的机关对偷师四年、妖力充足、心乱如麻的白砚来说，全都不是事。 见到整个通道中都是踩之即发的机关后，白砚直接伏低身子，单腿后撤，纵身一跃，如轻羽之身，直接窜到了终点处，一个机关都没触发。 后脑那束发间的浅金色细绳一直随着白砚的动作飘晃着。 面前的房间是法器珠子气息最重的地方。 白砚正色，伸出手，撑在门边，用力一推。 与门外各处机关繁复的通道不同，这房间并没有机关，不仅没有机关，还不知怎么的，挂满了铃铛。 这些铃铛随着泗州城一同被淹没后，一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受尘灰和时间的包裹，失了原本灵动的模样，全部挂在这里，倒像是尸体。 声音的尸体。 白砚左右看了看，抬腿迈进房间。 走了三步，接近房间中跌坐在桌边的尸体后，身后的房门突然“嘭——”的一声，不知被什么机关关上。 古朴陈旧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整个房间中都响起“叮叮当当”的铃音。 这声音若是在和煦明媚的室外，应当是非常招人喜欢的，只是现在是昏暗无光的地下死城。 不过，比机关造成的恐怖更吓人的，是白砚那双在幽暗中也明亮美丽的双眸。 因为是黑暗，白砚的妖瞳中是圆润饱满的瞳仁。漂亮诡异的双眸眨了眨，白砚对整个房间的存在了然。 尸体的左手和右手分别紧握着一个东西。 左边手中是一颗艳红盛霞的圆珠，右边手里是一个比挂着的铃铛更精致的铃铛。 第65章 族长信物(虚无物质做的铃铛) 白砚蹲下身。 他在下凡之前就看见了，人类用虚无物质做了很多东西。 困死他一次的巨牢是、整个房间挂着的铃铛是、就连这个尸体手中握着的铃铛也是。 这些界门中的虚无物质裹住法器珠子，随之坠入人间后，因为沾染了法器珠子的能量而变得能够影响人类的心智。 能让人类接触后，大脑产生幻觉。 白砚没有急着将尸体手中的两样东西取走，而是起身走向那些还在发出铃音的铃铛上。 修长漂亮的手指伸出，白砚戳了戳其中一个铃铛。 一些记忆流入大脑。 画面中，一座巍峨的雪中宫殿伫立云中，人们遥对着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叩拜，模样虔诚。 白砚挑眉，很新奇的经历。 然后戳了戳边上的铃铛。 这次的画面是古楼中的法器珠子正熠熠生辉，散发微光。 再换了个铃铛戳戳。 一个又一个看不模样的模糊人类将同伴的尸体带回古楼中安葬…… 这是小官家族的历史？ 白砚收回自己的手指，捻了捻，将指尖的灰吹开。 看来这个家族的人类真的很聪明，知道虚无物质能影响人类的大脑和记忆，就直接将虚无物质做成了储存记忆的工具。 若是没有尸体手中的大铃铛，入侵者只能看见虚假的景象，若是带着大铃铛，就能看见被刻印在一众小铃铛里的各种记忆。 不过一路走来，白砚看见了许多已经烂掉发臭的尸体。 正因为人类太聪明，才会互相算计。 将大铃铛和法器珠子都拿在手里后，白砚薄唇微张，眸中的苍翠之色更加明耀。 整个泗州城的尸气、怨气、阴气都齐聚在白砚的唇前，凝成一团颜色驳杂的小光团。 漂亮少年眼中透着些欢喜，张嘴将这颜色驳杂的珠子吃进了嘴里。略微咀嚼，那些‘气’全都化作精纯的能量涌进体内的妖丹。 妖力更充实了。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白砚打开房门离开。 尸气、怨气、阴气被白砚这个妖吃尽后，整个泗州城的尸体都加速了白骨化。 既然已经拿到了自己需要的，和一个看起来能被小官用来交差的东西，自己也该离开了。 那四个进入淤泥管道后，遭蚂蟥吸血、寄生虫入体的孩子们被小官放血救下。他们心中那点傲气沉淀下来，没再小看这座地下城。 因为没有收纳物品的能力，白砚只能拿着两样东西在角落看着小官带着四人进入了同层的另一个房间。 途中，五人多次遇险，好在他们沉下心后，配合的还算默契。 有惊无险的各自取到了能让他们完成放野的重宝。 其中，张海客看着三人手中的物品，面色僵硬起来。 刚想说话，一抬头就对上了小官的视线。 那双沉静的眸子，在警告自己。 别多嘴。 “咕咚——” 张海客吞咽着，脑海中闪回数年前的一段回忆。 他小时候去本家时，正是守旧派和革新派冲突起始之时。许多在族中有威望的族人各执己见，谁也不服谁。 那时的族长站在中间，没有同意任何一派。 后来再听说族长的消息时，是族长身陨。 传言最大的，是守旧派和革新派在终于忍不住爆发起了冲突，内战时，族长被一个外族的势力暗算身亡，不知何原因，族长手中的信物也一同遗失，这才导致数年来，张家没有族长、没有起灵。 所以小鬼带他们来的地方，是守旧派和革新派爆发冲突的泗州城？！ 张海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个小鬼，想做什么？ 他想在这里找到族长信物，成为族长吗？ 见张海客神色凝重，小官视线转开，并没有说话。 张海杏笑着将手中的宝贝举了举，“哥，你看，这回我们可没有空手而归。” 一边的双胞胎兄弟也拿着自己找到的物品，脸上是任务即将完成的笑。 张海安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张海客还空荡荡的手上 ，又落在四人身边，“嗯？海客，你不找东西吗？那小鬼怎么又不见了？” 听见张海安的疑问，张海杏和张海平转头看了看，确实没看见小官的身影。 张海客快速组织了语言，“小鬼应该是找更厉害的东西去了，我们现在的能力，是跟不上他的脚步的。还是离开吧，在外面等他。” 几人互相看了看，确实如张海客所说。 这一行若不是有那个不爱说话的小鬼在，他们出淤泥不久后就会因为被寄生在体内的虫子弄死。 而且在之后的路上，小鬼也帮了他们不少。 听着四人终于长了脑子一样在商量事情，在暗处注视着情况发展的白砚都笑了。 还是要经历一些困境才能学乖。 就像自己一样。 在角落站着的漂亮少年看了看手中的法器珠子和大铃铛。 这个时间线，该结束了。 即便是不舍，他也要完成收集法器珠子的任务。 双眸的苍翠之色隐去，白砚的身影消失在了出口附近。 小官此次脱离队伍是为了寻找白砚。 他在拐角处隐约看见了一块白砚衣服下摆的布料在飘，追上去却只看见了放在地上的的大铃铛，和一个鲜艳的圆珠。 没有漂亮少年和可爱的小猫。 回到族中后，五名少年完成了放野的任务。 小官带回的大铃铛和鲜红圆珠被族中高层鉴定，确实是族长信物和在古楼中被盗窃的族中重宝。 没想到族中遗失的东西竟然就在那下面，难不成是因为有人偷走了它，才加快挑起了两派的争斗？ 某位张家的长老皱眉沉思着。 只可惜，他们现在的情报太少，而族中为了应对那股总是与他们一族作对的势力，已经快要精疲力竭。 长老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官。 眼前的小孩即将承担下整个风雨飘摇的家族，这样沉重的使命，压在一个稚嫩的少年肩上，太沉了。 …… 敲敲：不打马虎眼。（借用部分原着故事改编） 上一任起灵知道守旧派想将使命和责任继承下去、永不放弃的心。 也知道革新派想让家族容纳新时代新思想、走向更广阔的未来的心。 但是于情，他不能带着家族背叛上古的诺言。 于理，他也不能任由家族衰老到被时代遗弃。 只是他还没能想出解决办法，西王母一脉，拥有烛九阴纹身的势力暗中激化了张家的新旧矛盾，并窃取了白砚在九命去一后，交托在张家后人身边的法器珠子。 为了夺回法器珠子，完成诺言，守旧派和被利用的革新派械斗。 最终，法器珠子被那一任的起灵夺走，他带着能避免被铃铛迷惑心的大铃铛进入了最深处的密室，伤重不治，死亡。 烛九阴纹身的那些人没有大铃铛，无法进入房间，且新旧两派杀红了眼，他们只能快速退离。 死伤甚多后，新旧两派冷静了下来，这才决定将泗州城封死。 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丑闻蔓延至整个家族，进而造成家族的崩坏。 第66章 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想和你结下缘分) 五人回到家族后，小官在院中等了许多天也不见白砚回归，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张海客敲了敲院门，他是来传话的。 “小鬼，长老们叫你过去。” 小官打开门，视线在张海客的脸上扫过。 点了点头，跟着张海客离开。 两人走在路上，族人见到小官出现后，视线中不再是戏谑和探究，而是敬佩和尊重。 犹豫半路，张海客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心事。 “小鬼，你真的想成为族长吗？” 小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碧空万里，无云无鸟，整个天空安静的让人心中寂寥。 成为族长吗？ 成为族长就能拥有更大的权力，知道更多的事情，确实是自己计划中的一步。 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母。 而且，成为了族长，他就有名字了。 他会成张起灵。 若是以后能再次见到小猫，他就能很自信的自我介绍。 我现在的名字是张起灵。 我也是小张。 你会一直记挂着我吗？ 小官的态度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张海客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 新旧两派的矛盾虽说小了些，可是族中的分崩离析没有停止，那些暗处的势力也一直在骚扰全族，这个时候成为族长，无异于临危受命。 担下一座危城。 …… 张家某处住宅中。 张海平和张海安在家中兴奋的和父母讲述着这几年在山中训练时的故事，也将小官获得了族长信物，即将成为族长的事情分享了出去。 颇有一种‘我的好兄弟马上当大官’的得意气势。 坐在上位的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凝重，“你说那个孩子，真要成为族长？” 张海平没有意识到自家爷爷的表情不太对，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对啊，小鬼不是已经把族长信物交给长老们了吗？他不成为族长，谁能成为族长？” 一边性子稍微稳重些的弟弟张海安收敛了自己的笑意，疑惑反问：“爷爷，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老爷子苍老的眼皮缓缓合上，然后睁开，像是想起了一些不算好的事情。 “成为族长，需要承担的不止是起灵之名，还会天授。” 天授二字一出，不懂其意思的俩兄弟都觉得沉重的有些压抑。 “天授是什么？”张海安犹豫的追问。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老爷子视线一转，看了看安静下来的张海平，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张海安。 “天授，会让人失去自己的意识去完成一些事情，属于他的意识清醒后，他也会失去做这件事的所有记忆。” “而且你说的那个孩子，用血液救下了被虫寄生的你们，足以说明他的血脉很纯。这样的体质，加上天授。” “他这一生，将遗忘不少啊……” “什么？”张海平惊了。 这不就是主动跳进火坑吗？ 张海安转头看着自己正在惊讶中的哥哥。 兄弟俩都不想让那个不爱说话的小鬼成为动不动失忆的人。 看着兄弟俩急匆匆跑出门的背影，老爷子叹了口气。 路上，两人撞到了正准备回家的张海杏。 不等张海杏骂人，兄弟俩立刻一左一右的将张海杏架起，边跑边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听完，张海杏也知道这事一定要告诉小官才行。 “快往古楼去，我哥今天被叫去给小鬼传话，让小鬼到古楼等消息，现在赶去，说不定来得及告诉小鬼，那族长当不得。” 在三人急匆匆赶到古楼门前时，张海客已经站在古楼门前许久。 “哥，小鬼进去了？”张海杏立刻扒拉着张海客的手，神态略急。 张海客伸手拍了拍张海杏的背，帮着张海杏顺气，“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们要告诉小鬼，当族长就是进火坑！”张海平心中不安。 几个少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再次对着张海客讲了一番，听完一切的张海客神色肃然，抬头看了一眼庄严高大的古朴楼层。 “他进去很久了，希望还来得及。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快跟我来。” 少年们点点头，跟上了张海客。 几个小时前的楼内。 小官褪去上身的衣物，族中负责纹身的长老烤了烤手中的细针，将炙热滚烫的细针伸进碗中鲜红的液体。 针脚在小官白皙的皮肤上刺出一颗又一颗的血珠，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 鲜红而夺目的麒麟赫然出现的小官的半边肩上，张牙低眸、睥睨万物，威严不可直视。 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图案镌刻在身体上后，小官跟着几个长老进入新的房间。 房间的桌上放着一碗红色的液体。 他需要将这碗液体饮下，然后躺在一旁的床上，等待。 至于等待什么，小官并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 ，等自己醒来，他就是这个家族的族长。 房间有一扇窗户，这扇窗户正对着远处的山，苍翠一片，带来一阵又一阵夜间的清凉微风。 忽而，风中出现了熟悉的气味，正准备端碗的小官惊喜回头。 窗边，白砚抖了抖发间的耳朵，身下的尾巴轻轻摆了摆。 模样惊人的好看，依旧不染尘意、似仙似妖。 白砚先是看了一眼身上已经有麒麟纹身的小官，再转到桌上的红色液体中。 脑袋歪了歪。 这个族中的人真是，聪明的有点过头了。 碗里那红色的液体，分明就是凝聚着一部分法器珠子能量的载体，这样的液体喝进肚子…… 若是没什么灵力基础的人类，恐怕会当场暴毙。 但是像小官这样体内有灵力基础的，能直接提升对致幻物质的抵抗力，还能增强体内的灵力。 嗯……延年益寿这点，是绝对不会少的。 至于其他的影响，应该不会有。（白砚所认为的） 漂亮的妖瞳眯了眯。 他是来道别的，法器珠子需要在用一个时间线上收集，而所有法器珠子的位置不用时间线跳跃根本不好确定位置，所以他不得不离开。 在时间线跳跃期间，找到那些法器珠子，然后委托给能帮自己守着法器珠子的人类，或者放在一处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等到集齐。 “你要走了。”小官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却让白砚心中本就乱糟糟的情绪更加混乱。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月光下，白砚认真的看着小官的脸，墨绿色的双眸漂亮明媚。 “我叫白砚，笔墨纸砚的砚。” 跃下窗户之前，不知是风吹的，还是白砚下意识的。 他对着小官眨了眨眼睛。 …… 敲敲：怕宝子们不清楚，做个解释~ 猫咪平静状态下对人类wink或者眨眼睛，是在说——我喜欢你。 第67章 长沙、九门、矿坑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离开，小官没有开口阻拦。 白砚已经拜托他帮忙守着法器珠子了，那他们一定会再见。 到那时，他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帮助白砚，强大到……能留住白砚。 端着碗将鲜红的液体一饮而尽，门却正好被张海客撞开。 “小鬼！族长不能当！”张海杏在后方边挣扎边大喊。 四人已经有三人被族中的成年男子抓住，挣扎不得。 张海客看着空荡荡的碗，以及小官半边身体上的血痕。 他知道，现在说已经晚了。 这个孤寂空灵的人，将背负上沉重到一生都难以行完的责任。 怎么能让人不想帮帮他。 身后走来两人将张海客双手擒住，毫不留情的拖走。 看着四人被带下楼，小官站在房中安静看着，双唇微动，“谢谢”两字滑出。 随风而远。 …… 白砚是故意将法器珠子留在地上的，他能直接用法器珠子的力量离开这个时间线，但是法器珠子离不开，只能将法器珠子拜托给小官。 法器珠子被小官的族人放在了古楼的某处，白砚直接用妖力来到了法器珠子的旁边。 视线落在面前艳红盛霞的圆珠上，白砚右手伸出，双指并拢，指尖泛着清浅的苍翠之色。 莹莹的浅绿照亮了一小块区域，仅是一瞬，这个似仙似妖的漂亮少年就消失在了原地。 仿佛这里谁都没来过。 …… 在白砚离开不久，小官沉睡期间。那些盘踞在黑暗中的势力仿佛嗅到了什么血腥气的猛兽，集合起来，朝张家全族发起进攻。 等小官苏醒，继承起灵之名时，张家已经搬迁至广西。 这一战，双方各有死伤。 …… 时间线的跳跃，白砚已经驾轻就熟，不至于再摔个大马趴。 只是还是无法选择自己想去的时间，白砚不得不又来到了一个新的时间线。 好像是在人类挖出的洞里。 白砚试探着闻了闻整个通道中的气息。 呃、有点……死人味？ 死人味与法器珠子的气息源头极近，白砚不得不捂着鼻子往前寻找。 边走，白砚边仔细看了看周围。 像是人类专门用来挖东西、运东西的洞。 抬脚踢了踢地上黑乎乎的煤块，煤块滚动在静谧幽暗的矿道中，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然后停下。 与此同时，气质出尘的漂亮少年消失，一只可爱的黑色小猫出现在矿道。 白砚身处的矿洞非常大，走了好一会才走到死人味的尽头。 看着眼前模样奇怪，从没见过的车，小黑团子死死皱着眉。 眼前很长很长、很多轮子的车里面，绝对死了很多人类，不然不会这么臭。 臭的他都觉得阴气恶心。 “呕——” 实在是忍不住呕了一声，小猫咪那双圆溜溜的眼中含着泪。 这些阴气他是绝对不会嘴馋的。 “呕——” 要是小张在就好了，他能用刺激穴位的方法帮自己屏蔽嗅觉。 脑海中，小官的模样和自己所见的张起灵的模样已经重叠。 白砚第一次知道。 原来思念也能翻倍。 确认了这长长的车上没有法器珠子后，白砚直接用妖力将这车顺着轨道推了出去。 苍翠之色瞬间笼罩了所有的车厢，这列满是灰尘，四处密封的火车缓缓行驶着，顺着轨道进入夜色。 听着那长长的车逐渐远去的声音，白砚才敢吸几口倒灌进矿洞的清新空气。 在矿坑的深处逛了几圈后，白砚可算是在最里面找到了被灰尘包裹的法器珠子。 “喵。”这个法器珠子找起来真简单。 用浅金色的信仰之力细绳将法器珠子绑在颈间，白砚左右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他们像是很多年前就死在了这里，看穿着，很符合白砚对盗墓者的想象。 只是每一具尸体上的怨气都很重，并不像是突然被杀或者中毒、受伤而死亡，倒像是被逼在这里，不得不慢慢耗死。 不过他们为什么钻到最深处等死呢？ 是外面有人堵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吗？ 白砚抬起爪子揉了揉鼻子。这些怨气太重，阴气都被怨气覆盖了，闻起来非常不好吃。 小黑猫摇摇头。 被勾起来的食欲无法得到满足。 算了，还是先离开，找到能信任的人，将法器珠子托付出去，然后自己再进行下一段旅程。 争取早点让法器珠子在同一个时间线上被自己收集到吧。 夜沉蝉鸣起，塘边蛙声伴。 小黑猫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静幽幽的，像个好吃的银白色大饼。 粉嫩的舌头伸出，小黑猫嘴馋的舔了舔唇。 得抓点东西吃，填填肚子。 顺着火车驶离的轨道，白砚一路走到了市里。 天已经亮了，而小黑猫的前方聚集了许多人，像是都在围着被自己推出来的奇怪车子聊天。 人类太多的地方，白砚不喜欢。 张嘴打了个哈欠后，小黑猫转身，跳上了月台。 被张启山强行带进站，帮着查看情况的齐铁嘴余光注意到了这个黑色的小身影，立刻高声对着张副官招招手，“张副官、张副官，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有点事，你帮我跟佛爷说一声，我得走了。” 张副官抿唇笑着，将齐铁嘴拦了下来，“八爷，今天你可走不了。” “不是……我真有事，不骗你。”齐铁嘴笑着，还打算挣扎，却被张副官直接拉进了车厢。 看那小黑猫消失在人群之后，齐铁嘴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相逢不相遇、相遇不相识。可叹、可叹。” 第68章 好吃的(真·两眼放光) 白砚离开火车站后在这个城市里瞎转。 妖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所以白砚不知距离自己来到这个时间线后过去了多少天。 按照人类对时间的算法，应该有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吧？ 路上，白砚慢慢走着。他一直在烦恼，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能帮自己保管法器珠子的人类，更是听不见关于张起灵的消息。 路过一些港口码头时，经常能听见那些人在闲聊什么‘矿山来的火车’、‘九门’、‘佛爷点天灯’、‘日本人更多了’、‘这里要乱’……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他只是一个对人类世界各种势力都不太了解的妖。 就想早点完成任务，然后离开人界之前去看看小张。 要是可以，他会把小张带去妖界…… 小黑猫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伸出爪子，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 舔了舔唇，清醒了，有点饿。 街边售卖的食物很香，但是白砚听黑瞎子说过，人类把食物制作出来之后，需要钱才能换。 他现在身无分文，是吃不了那些食物的。 偷盗也不是妖族幼主该干的事。 可是附近全是人，没找到毒蛇、小鸟什么的。 人类的居住地附近，老鼠倒是有不少。可白砚不乐意吃，那动物太脏了。抓着玩玩可以，填肚子不行，他还没饿到那种程度。 “呜嗯嗯……” 小黑猫喉间发出一些不耐烦的声音，起身在檐边走了会，瞬间被前方的白色大鸽子吸引了视线。 嗯哼，有吃的了~ “咕咕咕！” 鸽子群被黑猫扑的乱飞，正走到院门口准备上车的二月红眉头一皱，捻了捻大拇指上的玉扳手。 “这野猫胆子不小。” 一旁的丫头听了，知道这时的二月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她笑着握住二月红的手，“二爷，随这小猫去吧。它若是扑到了鸽子，那是鸽子的命，若是没扑到，那便是它自己的命。” “我们只管做自己的就是。” 听着丫头柔声说着，二月红的心情好上了不少，手腕一翻，将丫头的手握住，拍了拍，“好，都听你的。” “你身子不好，我走后就回屋休息吧，等我今天的戏结束，回来带点心给你。” “药千万记得按时吃。” “还有，要是陈皮那小子抓了螃蟹，你可别贪嘴，吃上几口解解馋就行。” “我知道的，二爷。”丫头笑着靠在二月红的怀里，温婉的脸稍显苍白，笑容却甜蜜幸福。 等二月红上了车，站在大门口的丫头才不舍得收回视线，低头咳了两声，脸上的表情颇为痛苦。 用鹿活草做的药她这两天都在按时吃，可是身体不见一丝好转，反而逐渐走向了油尽灯枯。 这几天身子也越发的冷，想来，自己是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二爷怎么办呢？ 一旁的侍女连忙伸手将自家夫人搀着，小心为丫头顺了顺背，“夫人，我们快进屋吧，现在这天气，风冷得很。” “嗯，回去吧。”丫头虚弱的撑在侍女的手上，将眼中的不舍压下，转身朝着家里去。 白砚耳朵很灵，自然是听见了二月红带着不善之意的语言，也听见了丫头温柔的劝导。 口中咬着已经断了气的鸽子，白砚倒是对这个虚弱的女人有了几分好感。 也不知道这群鸽子是不是他们家养的，若是，那自己就算是欠了他们一个情，要找机会还。 若不是，那这个虚弱的女人也算是对自己舍了几分善意。 嗯，是个好人。 小黑猫攀爬到远处的院墙上，玉髓绿色的眸子苍翠之色亮起。 接着，视线跟在丫头身上好一会，直到丫头进屋子。 白砚默默收回妖力，将口中的鸽子放在脚边，舔了舔唇，眼中露出垂涎之意。 要是他没看错，跟在那个女人身后的，是个正在吞食那女人寿命的鬼魂。 鬼魂，那可是阴气的集合物啊，超级好吃！！ 这个鬼魂很明显已经跟了十多年，眼看着就要把这女人剩下的寿命吞食光了。 要是自己能把这个鬼魂吃了，那绝对大补！ 这个情，他马上就能还，不错不错。 美滋滋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鸽子吃了个干净后，白砚围着红府转了几圈。 他得先确认确认这个府里的人对他有没有恶意、或者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 优秀的捕食者拥有足够的耐心。 白砚蹲在红府的附近观察了很多天，确认了这个府里的话语权在那个长得很好看、气质俊儒，名叫二月红的男人身上。 不过他很在乎他的夫人丫头，凡是丫头的话，他就没有不听的。 这个二月红还有一个徒弟，是白砚第一次来人间时见过的陈皮阿四。 只是这个时候的陈皮阿四还是陈皮。很年轻，身上那股子阴狠、桀骜的气质没经过岁月的沉淀，整个人就像是没拴绳子的凶悍恶犬。 也像一把锋利的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生命活力。 而这些，只有在回到红府才会收敛。 因为他和二月红一样，对那个叫丫头的虚弱女人很重视。 在白砚观察期间，这个叫陈皮的总是会送很多东西给丫头。那个叫二月红的，有时会坐着车子出门，应该是要去工作。 好几天前，二月红带着丫头出了趟门，回来后他们好像很高兴。 只是两天过去，丫头让一个戴着眼镜、商人模样的男人拎着药箱来帮丫头把脉。 嗯……商人模样的，帮别人把脉？ 白砚坐在院墙上，长长的尾巴轻甩，下意识地勾在一边。 勾了个空。 玉髓绿色的双眸微眯。在小官肩上蹲了许多年，这下子分开，真是不习惯。 趁夜，白砚直接走进了院子，一只小小的黑色猫咪，并不会弄出什么动静。 丫头今天的状态不错，身上的凉意退了不少，四肢都有了些力气，在身边侍女的陪伴下，这才来到厨房和面。 她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弹，为自己喜欢的男人多做一些事情。 哪怕只是做一碗面，洗几件衣服。 说起来，她能做的呀，就这些了。 这般想着，丫头面上浮现了一个带着几分苦味的笑。 她想，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就是常人所说的回光返照了吧。 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身上那股温柔娴静的气质是少女模仿不出的，此时掺杂着些许苦味的笑容配着那份常年体虚的病气，显地整个人都温柔的像是要融进时间里。 虚弱、苍白，让人想好好呵护。 小黑猫的双眸中闪烁着苍翠之色，在妖力的作用下，堂而皇之的进了厨房，安静的蹲在面团边。 缠着丫头的那个鬼阴气很重，白砚再次舔了舔唇，可爱的猫猫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可爱、但瘆人。 那个人形的东西浑身颤抖着。 它这段时间总是会被气息强大的能量扫过身体，明明已经死过，却还是从那能量中感受到了恐惧。 不等那团人形挣扎着离开丫头的身体，白砚就张大了嘴巴。 地上的影子猛地变化，一个巨大的兽将人形的东西踩在脚下，一口又一口的将之咀嚼。 妖，也能嗜杀残暴。 电灯闪烁两下，晃得丫头疑惑抬头。 见灯光依旧稳定，便松了口气。这口气刚一松出，丫头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的很，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也消失不见，就连心跳都有力不少。 “哎？真是……奇怪了。”丫头抬手摁着自己的心口，提不上气的感觉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中的泪水不自觉滑落，“二爷……” 她……这是要死了，还是好了？ …… …… 敲敲：明天有刀子预警~~ 题外话（不占用更新四千字内容）：呜呜呜……其实我能接受我扑，毕竟目前的墓都不是为了盗墓而出现，全都在为剧情服务。 文笔也软，没什么振奋人心的剧情或是高能片段。 主角甜甜的恋爱至今都没正式开始，前面一直在挖坑挖坑…… 但是，为什么没有宝宝评论呀—— 骂我两句也行的。 ????︿??????? 第69章 封阳 离开红府后，白砚走在大街上，尾巴竖的老高。 美味，太美味了。 不过白砚没有贪心，吃掉那个模糊的人形后，他将丫头的寿数还了回去。 哼，四五十年的寿数罢了，妖压根儿看不上。 在妖界闭个关都得几十上百年，跟凡人争抢这点东西，封阳知道一定会笑话自己。 “呜嗯嗯嗯嗯……” 小黑猫的喉间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在白砚欢欢喜喜的走在大街上时，张启山的府邸中。 解九爷将丫头写的两封绝笔信和剩下的药丸放在张启山面前的桌上。 一身肃然军装的张启山和一身精明商贾装束的解九爷一块看着桌上的东西，两人沉默良久。 灯光将整个房子照的亮堂堂的，却没办法挥散两人心头的阴霾。 丫头要是活不成了，他们一定要阻止二月红寻短见。 “日本人对矿山的东西虎视眈眈。就算不需要二爷出手，于情于义，我也不能眼看着兄弟去死。”张启山缓缓道出。 解九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叹着：“二爷会明白丫头的心意，也会明白你的无奈。这局，若是没有其他变数，只能这样做。” 两人暂时不知僵局已破。 白砚趴在某处巷角睡觉。 齐铁嘴在自家小香堂敬了香后并没有急着直起身子，心中似是有话对着祖师爷倾诉，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后又压了下来，苦笑着起身。 这世上神神鬼鬼的故事传世已久，也不知能破解人间长生之局的黑棋能否挣脱而出。 不过说到底，能看清局的，都不是局中人。 他没资格掺和破局，那是后面那些孩子的事情。 千万言语都在胸口化作一口闷气，齐铁嘴缓缓叹声：“哎——” 然后转身出门，看了看天边的月色。 将颈间那截围巾轻甩至身后，齐铁嘴踏着夜朝着狗五爷的堂口走去。 九门要变，他得让能帮助黑棋的变数成功出现。 他要用他这一脉的未来，换九门的未来、换黑棋选择人间。 齐铁嘴唇边的笑意稍苦，却又坦然浩荡。 “值了。” …… “咳咳！唔——” 封阳口中再次呕出鲜血，脚步踉跄，浑身提不起一点劲。 从头上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已经模糊了整张脸，视野一片漆黑。 他得逃。 他遇见的人类没一个好东西，竟然敢用白砚的血骗他！ 那个人类少年也是个骗子，骗了自己的信任，骗了自己的心软，更骗得自己耗费数十年为他解毒，将大半的修为都渡了出去。 现在那些人类竟然还想抓自己去做实验。 “该死的……” 封阳握紧了拳头，原本俊逸阳光的脸被血腥覆满。 可是身体上受的伤远不及真心交出，被刺得千疮百孔。 痛，自然是极痛的。 “许、棠……”在昏迷之前，封阳口中嗫嚅着，不知是眷还是厌。 齐铁嘴来时，只见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蜷缩在地上，呼吸微弱，浑身几乎没有好肉，显然是受到了诸多刑具的伤害。 小心的蹲下身将小狗抱在怀里，看了看不远处的狗五爷家，齐铁嘴意味深长道：“有缘无份是孽，你从来就——不该来。” 气息奄奄的封阳听闻此话，耳朵微动，费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将自己抱起的俊儒青年，然后又无力的转开视线。 不该来…… 从来就不该来……吗？ 见到齐铁嘴大半夜上门，狗五爷一点也不想搭理，但是目光一瞥，注意到了齐铁嘴怀里那只奄奄一息、快死的小狗，狗五爷的目光一下自凶狠了起来。 “齐老八！你怎么当着我的面虐狗！” 齐铁嘴被这一声吼的肩膀震了震，连忙解释：“五爷你讲讲理，这狗是我路上捡的，我看他快不行了，想着这里只有五爷你最了解狗，这才想着送过来，给你结个缘。” “结什么缘，你赶紧把它放下，快进去帮我烧点水。”狗五爷驱狗做事，却不是什么对狗百般利用的恶人，反之，他非常爱狗。 如此伤重的一条小狗在面前用快不行了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叫他怎么忍得下心将齐铁嘴连人带狗踹出去，当即就决定要救。 两人在半夜忙活一宿，这才勉强将封阳的伤势控制住。 一治疗完，狗五爷就不怎么讲究的用盆里带着点血的水洗了洗手，再用袖子给自己擦了擦汗，彻底松了口气。 现在才问道：“你从哪捡来的？这些伤口可不一般啊，都是奔着罪大恶极的人招呼的，每一个都能让人痛的喊爹喊娘，怎么会平白对一只小狗用？” 在一边帮着打下手，同样累的满头大汗的齐铁嘴长舒一口气，“五爷，多了你就别问了，我有一肚子弯弯绕绕的故事，跟你说了你也不爱听啊。” “切，还跟我摆起来了。”狗五爷手一甩，当真不问了。 齐铁嘴看了一眼装睡的封阳，若有所指的开口：“你就当自己救了一个错，翻过这个错后，你还是你。别让错一直影响自己。” 正准备给自己倒水喝的狗五爷听了，果真吐槽起来，“你不是说你不说吗？说了和白说一样，我特别不喜欢你打哑谜。” 话是这样说，狗五爷给自己倒水的同时也给齐铁嘴倒了一碗。 两人端着水，喝出了酒的气势。 “哎，别说，这小狗模样真标志。”狗五爷满眼欢喜的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封阳。 怎么看怎么喜欢。 养了不少狗的狗五爷能凭经验，一眼看出几乎所有小狗长大后的模样。 而躺在床上的小狗就生的很好，耳朵、嘴、面相、爪子、腰、尾巴，哪哪都很适合当自己一直在找的狗王。 “长大之后一定很威风啊。”狗五爷喃喃道，似是恨不得立刻抱着封阳使劲摸摸头，抒发一下自己的喜爱之意。 “那这狗就拜托给五爷了昂，夜都深了，我该回去了。”齐铁嘴把手里的空碗放下。 狗五爷点头，对着齐铁嘴招招手，“下次我请你喝酒，就当你把它送我的谢礼！” 齐铁嘴没应答，就连头也没回，只是伸出手摆了摆，然后带着些血腥气，走进了夜色。 封阳皱了皱眉。 他和白砚是一样的妖，并不会将所有的人类都混为一谈。 伤害他的，若是他有能力，必将报复回来。 救了他的，若是他有能力，必将报恩回去。 妖，也能恩怨分明。 只是封阳没有想到的是，在妖界的那次道别，是他和白砚见的最后一面。 在人间，他至死都没能找到白砚。 更没想到的是，恩、怨都会在……后，报尽。 第70章 许棠 “我没错！那个妖是我的！我想放就放了，轮不到你们来教育我！”许棠笑得一脸得意，双眸锐利的像是正在天边盘旋等待时机俯冲而下，给猎物致命一击的鹰。 “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哈哈哈哈，我看你们谁都不敢是不是？那就别他妈的找老子的不痛快！” 许棠狞笑着，身体的挣扎让那些穿透了他身体的刑具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相击之声。 整个牢中，只有这个声音和许棠的叫骂相融。 “这里的刑具我哪样没受过？这么点痛就想让我把他的去向告诉你们？哈哈哈哈！” 许棠偏头“呸”了一声，血沫被吐在地上，脸上尽是不惧死亡的凶煞模样。 他勾了勾唇，笑道：“别、做、梦。” 即便是重新沦落成了整个势力中的下等人，许棠这样的人也有着与这个环境极为不符的桀骜之意。 没人能在鹰翱翔天际的时候为鹰套上枷锁。 而许棠则是一只永远都盘旋在天空的鹰，与之前些许的顺从听令相比，他只是在这个时候选择露出了自己的爪子。 他把小狗骗来，他伤害了小狗。 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自己的俊逸少年离开前的眼神，许棠这辈子都不会忘。 浸透了失望和不可置信。 小狗……被自己伤透了。 在笑意的掩饰下，许棠将自己的悔意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 或许从第一眼见到封阳时，他就选错了路。 后来的数年纠缠又让他找不清自己的未来，这才害的封阳被整个势力发现，进而受尽折磨。 对面行刑的许荣放下手中早就沾满血肉的鞭子，不耐烦的揉了揉手腕。 在确认封阳逃离后，他们就用尽手段将许棠抓住，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刚刚自己更是用带着倒刺的鞭子抽了许棠一整晚，就连鞭子都因为浸满了许棠的血肉而难以握住。 “你这样做，母亲不会原谅你。”许荣实在是没辙。 “原谅、不原谅，有什么区别？这里就是吃人的炼狱，呆久了，就学坏了，然后吃的你人心都烂透了。”许棠嘲笑着许荣。 许荣却不同意许棠的说法，他走近了被吊起双手、束紧双脚的许棠，伸手戳了戳许棠的心脏处，还将那些贯穿着许棠身体的刑具推进去、抽出来。 带着满满的恶意，折磨着许棠，完全就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嫉妒和不满。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心思干净的东西吗？能凭自己的能力被家族认可，刻上闭眼烛龙纹身，这样的人，全都是踩着别人尸体走的。” “是，你是拥有了一些让母亲偏爱你的能力，比我们这些残次品更完美、更接近母亲的状态。” “甚至可以用仙血维持着长生，受了再重的伤也能使用仙血恢复。” “但是你别忘了，你所拥有的，全都是你欺骗了你那个相好才得来的。” “你把他骗得多惨啊，哈哈哈哈——” “许棠，你比我们都该死。” 许荣此话落下，许棠咬紧了牙关，忍痛笑着，却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如鹰、狼一般凶狠的许棠此时竟然无话可说，闭上了自己的嘴。 心口隐隐痛着。 可是，明明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所有的痛苦，不会再有任何感觉能让自己难受了…… 见许棠神色动摇，许荣后退两步，想法一转，倒是有了个好主意。 身体上的折磨无法让这个硬骨头低头，那就攻心。 主动和许棠保持着距离，‘好心’提醒道：“你确实偷偷放跑了那个妖不错，但是我们追杀那个妖的时候，用的——” 许荣故意拉长了调子，听的许棠皱眉，心中暗觉不好，立刻张嘴就骂：“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舌头不想要了可以割了。” 闻言，许荣笑了笑，那个笑意是折磨了许棠数日后，第一个松快、占了上风的笑意。 他说：“我们用的武器，全都沾着你的气味。” “你猜猜，那鼻子灵敏的妖，会觉得是你放了他，还是你骗了他、想杀他啊——” “你们！”许棠咬紧了牙关。 他不顾自身死活，背叛整个家族也要偷偷将封阳放走，就是不想再让封阳用受伤的目光看着自己。 哪里想过这些人竟然比自己无耻多了。 “别急，家族已经找到了张家古楼的位置，你要是想将功折过，可以去一趟长沙，我们会派人去引导、施压，让那里的土夫子们进入四姑娘山。” “顺带帮上面的人洗洗下面的牌。” “只要你在那里抢到进入张家古楼的地图，说不定……我们能让你再见见你的相好。”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抓到他。”许棠根本不信。 封阳可是妖，若不是因为自己让他失察…… 他不可能会再次被人类抓住。 见许棠不信，许荣耸耸肩，有些无所谓。 “我们是在黑暗中盘踞千年的影子，带着世间所有人对永生的渴望成长、厮杀，妖而已，又不是神。” “用拳头打不过，用枪呢？用炮呢？他们可挡不住啊。” 许荣朝着出口走去，临走之前，他又补了几句：“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你的相好伤的很重，可就算这样，他昏迷的时候都在喊着你的名字。” “许棠——许棠……”许荣故意做作的学着。 即便，他并没有在封阳逃离后抓住封阳。 明白自己这样做有效果后，许荣换了个假惺惺的调子：“就是听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在念着你的好呢，还是在想着怎么杀了你。” 说完，许荣阴笑着，视线扫了一眼许棠，在见到许棠脸上闪过的自责后，满意离开。 “该死的……”许棠低垂着头，眉宇间透着狠厉之色，双拳紧握。 因为身体绷着，所有贯穿他身体的利器都在滴着血。 滴答、滴答…… 整个空旷的牢狱中，只剩此声。 …… …… 敲敲（不影响正文四千字）：不知道宝宝们看出来没有，我没有刻意去写老九门的故事哦。 白砚是完全不知道九门正在经历什么的。 他的视角就是九门之外，一只猫\/一个普通人的视角。 白砚现在想做的第一个是收集法器珠子，第二个是想和小哥贴贴。 除此之外，白砚在人间没有任何留恋。 （能用法器珠子回到西王母那个时间线的话，白砚一定会去报仇，这个毋庸置疑，但是不到时候） 文中会时不时用几句话概括各个阶段九门的故事，没注意到也没事，不影响观文，毕竟，你们的脑子都在我这啦~ 第71章 小道长～你长得真好看 这一晚白砚睡得很不安，总觉得自己做了梦，可是睁开眼睛后什么都不记得。 好像他即将失去一些什么，但是还什么都没失去。 小黑猫迷茫的站起身，用爪子挠了挠耳朵。 优雅可爱的黑色猫咪脖子上挂着浅金色的细绳，细绳上绑着鲜红盛霞的圆珠，三种鲜艳夺目的颜色配在一块，让这只小猫看起来漂亮极了。 算了，不想了，还是继续找人吧，实在不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法器珠子藏起来。 白砚甩甩头，离开。 之后的几天白砚没有瞎逛，他专门跑到了几户看起来就是大家族的家里转悠。 一般这样的家族才会绵延更久。 若是自己想托付些什么东西，一定要找未来好找的人，绝对不能找一看就会绝于三代的。 只是今天转悠时，白砚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盯了一路。 小黑猫眯了眯眼睛，耳朵动了动，轻巧的跳上屋檐，转身进了小巷子。 在后面跟了小半路的黑瞎子挑挑眉。 他只是看这个小猫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很不错，这才起了点好奇心想跟着看看这猫是谁家的。 没想到这小猫和人一样，还知道钻小巷子甩掉他。 墨镜没有遮住的下半张脸浮现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黑瞎子自信的跟了上去。 不过是只猫儿，有什么值得怕的。 他就是要看看。 让黑瞎子更没想到的是，那小黑猫就蹲在巷子尽头，像是在专门等他。 没什么光的巷子里，小黑猫那玉髓绿色的双眸灵动又漂亮。 白砚默默看了会黑瞎子就移开了视线，轻轻甩了两下尾巴，舔了舔右爪。 “奇了啊，你知道我在跟着你不成？”黑瞎子走进了白砚的攻击范围。 白砚没动手攻击。 能在这个时间线上见到黑瞎子这个熟人，白砚心中也是很欣喜。 黑瞎子都会出现在这里，不就代表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张也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吗？ 只不过自己现在是猫的模样，还是不暴露身份算了。 白砚玉髓绿色的双眸转了转。 或许……自己可以把法器珠子托付给黑瞎子？ 还不等白砚决定好，一阵大力的抚摸自后背传来。 力道用的非常不熟练，摸的白砚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几乎是瞬间就弓起了身子。 “喵——！”亮爪 “哎——！”收手 黑瞎子抱着自己被白砚抓伤的胳膊连忙起身后退两步，墨镜都要吓掉了。 “小猫咪，你怎么还抓人呢？” 白砚没理他，赶紧跳上了屋顶。 在这个角度，白砚看见了黑瞎子墨镜下的那双眼睛。 鲜红盛霞，和法器珠子一样漂亮。 玉髓绿色的双眸中，瞳仁收缩了一瞬，亮过苍翠之色。 白砚看见了黑瞎子体内，化作能量形式存在的法器珠子。 正是因为法器珠子对黑瞎子的身体造成了一些影响，才导致黑瞎子一直戴着眼镜。 没想到自己刚来人间时，因为不太熟悉，所以没能分辨出。 自己在黑瞎子身上感觉到的微弱法力，分明就是法器珠子的力量啊。 来人间遇见的第一个人类拥有自己的妖丹。 遇见的第二个人类拥有法器珠子的法力。 真是，因缘际会。 白砚站在屋檐上看了会黑瞎子，转身离开。 身体里有了一个法器珠子，就不适合在身边带着第二个，万一这两个法器珠子能量太重，把这个人类的身体压爆了，那就是造孽。 已经在黑瞎子体内的那颗，说不定是自己在之后的时间线跳跃中，将某一个地方的法器珠子放进了他这个人类的身体里吧。 只是，能让自己将法器珠子放进人类的身体里，黑瞎子必然是将死之身。 不然，白砚绝对不会冒险。 因为法器珠子入体，弄不好会害死人。 “呜嗯嗯嗯嗯——” 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伸手摸猫啊！！ 毛都被摸乱了！ 他不爱舔毛的。 白砚气愤的张张嘴越走越远，呜呜呀呀、骂骂咧咧。 被抓出三道血痕的黑瞎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再看着白砚跳开的地方。 “瞎子我还真是小看了猫猫狗狗，下手挺狠。” 再也不乱碰小动物了。 快步跑出小巷子，白砚还是觉得猫的状态不方便，左右看了看，正巧看见在街头摆摊算命的老头。 白砚多看了一眼。 人类好像对穿着这身衣服的人都很恭敬，甚至时不时就会到他的摊子上送点钱，聊聊天。 聊完了无论是高兴还是难受，走的时候都会对那个人说谢谢。 这个身份就很不错~ 小黑猫高兴的扬起尾巴。 第二天一早，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漂亮少年站在溪边。 少年抬起双手转身看了自己一圈，后脑那束齐腰长发随之飘动，似仙似妖的气质被这一身略带着些道士模样的服装遮盖。 乍一看，就是个模样精致秀气，清清瘦瘦的小道长。 小道长的道行看着还不浅，一副没沾染过红尘的干净模样。 刚走到这的陈皮拎着螃蟹篓子，抬头就看见了前方唇红齿白，漂亮的有些抓眼的白砚，正欲前行的脚步顿了顿。 白砚听见脚步声，看去。 这不是二月红的徒弟、以后的陈皮阿四吗？来这干什么？ 对待熟人，白砚的警惕心并不会很重，但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安静站着。漂亮的墨绿色双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地有些妖异。 陈皮皱了一下眉，把自己对白砚初见的那眼惊艳之意压下，继续向前走着，直到停在距离白砚七八米的溪边。 猫咪的好奇心可是非常重的。 白砚想看看陈皮来这里干什么。 只见陈皮放下手里的螃蟹篓子，将腰间的九爪钩取下，瞟了一眼满脸好奇的站在一边的白砚，然后视若无物般将九爪钩甩了出去。 那九爪钩出的极稳，再次扯回来时，钩子里已经困住了两只螃蟹，两只螃蟹都没受一点伤，完好无损。 这样一手九爪钩的使用看的白砚眼睛都睁大了。 弱小的人类拥有武器后，未必不能和自己打啊。 要是出钩再快一些，自己说不定会因为挡不住而受伤。（猫猫害怕） 这样新奇的抓螃蟹方式白砚看的津津有味，但是自己还有事要做，不能总是浪费时间。 这般想着，白砚转身离开了溪边。 陈皮抓了七八只肥硕的螃蟹后收了九爪钩，拎着螃蟹篓子笑了笑。 师娘的身体好了，能放开吃了。 那洋鬼子和外国佬的计划落空，陈皮心里怪高兴。 再回头，刚刚站在一边，长得比霍仙姑还好看的小道长已经走远。 陈皮左右看了看，收回视线，并没有深究为什么城外的溪边会出现这样一个好看的小道长。 另一边，刚进城准备再找找有没有人值得信任的白砚又遇见了熟人。 还是黑瞎子。 第72章 想……陪着他 这黑瞎子不知是哪里搞来了个算命摊，摊边还用布和竹竿绑成了旗子，若有其事的写着‘神算黑’三字。 遒劲有力，惹眼倒是惹眼，就是摊主的模样实在不着调，浑身冒着一股子让人看不透的痞气。 带着个遮住眼睛的墨镜，唇边时刻挂着浅笑，一点都不像个能看透别人命运的算命人。 像是来游戏人间的。 不过黑瞎子很是敬业，只要摊子前有人路过，他必定会笑着招呼对方来算算。 就是没人回应。 白砚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心里很是疑惑。 这个黑瞎子昨天还闲的跟踪自己，今天就变成了算命的，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人类没有正业吗？ “小道长、小道长，要不要来捧个场？算一卦？”黑瞎子隔着老远对白砚招招手。 白砚左右看了看，确定黑瞎子是在叫自己，这才一步步走到黑瞎子的‘神算黑’摊前。 “为什么叫我小道长？什么是捧场？”白砚不懂就问。 黑瞎子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长凳，“小道长一看就是刚来凡间，在上面待久了，忘了人间的事。” 要不是白砚知道以后的黑瞎子是个什么德行，一准要被忽悠。 但白砚还是坐了下来，他想试着从黑瞎子这里问问张起灵的下落。 见白砚坐下，黑瞎子双手扶着桌子边缘，上身往前靠了靠，带着些故作高深的语调，对白砚说：“捧场的意思嘛，就是你来我这问点问题，我照实回答，然后帮你指点迷津。” 白砚扬了扬眉，倒是不知道黑瞎子还有这个能力，很是捧场的问：“我想知道张起灵在哪里。” “嘶——”黑瞎子的身子一下就往后靠了不少，没想过白砚一来就给他上了个大的。 “你要找张起灵？” 白砚点点头。 黑瞎子不得不认真打量起白砚。 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顶破天了也就十八九岁，清清瘦瘦，长得实在是精致漂亮，五官轮廓是黑瞎子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秀气妖异。 不止是五官好看的不像凡人，那双在阳光下清透的像是墨绿色宝石的眼睛也惊艳的让人没办法忽视。 这漂亮少年穿着身黑色长衫，脑后留了束长发，用浅金色的绳子很随意的系起，绑的并不整齐，活像是在仙山上修炼了一辈子的小仙童。 来凡间只是为了斩断尘缘的。 张家的族长，会和这样的谪仙般的小道长认识…… 倒也不奇怪。 黑瞎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 “你还没见过他吗？”白砚等了半天也不见黑瞎子回答，只以为这个时候黑瞎子和张起灵还没见过，脸上的遗憾一点都不带掩饰。 算命摊前的客人露出这个表情，那不是要告诉附近的人，这个摊子算的不行吗？ 黑瞎子立刻抬手示意白砚别着急。 “瞎子我是算命的，你这样直接问人，瞎子我有点难算。这样吧，要不你把你的信息给我，我用这些信息帮你算，怎么样？” 白砚眉头微蹙，旋即又松开，点点头。 他有点想看看黑瞎子之后怎么说。 “那小道长把名字自己的名字说一说，然后再说说找张起灵是为了什么。”黑瞎子双手合起来搓了搓，等着。 “我叫白砚，找张起灵……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想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就算是长寿的人类，妖也能陪着他走完一生。 虽然……白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想陪着张起灵走完一生。 漂亮的小道长低头，垂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影，遮住了部分墨绿色的眸。 阳光都仿佛格外偏爱他，浅浅的光芒照在皮肤上，那白嫩嫩的小脸儿仿佛清透的能掐出水来。 好看、实在是好看。 “咳、咳嗯——”黑瞎子握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 心里却非常不正经的吐槽了起来：没想到那个哑巴还有这样的风流债。一看就是哑巴始乱终弃，小道长找上门来了。 吐槽完了之后，黑瞎子正了正神色，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光靠瞎扯摆摊，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这位白砚小道长，你伸手给我看看，我这就开始算。” 白砚两只手都伸了出去。 黑瞎子握着白砚右手的手腕，“一只手就够了，来，让瞎子我好好看看。” 还没见过人间算命本事的白砚乖乖坐着，右手手心向上打开，让黑瞎子看了好一会。 在这长沙城玩一样的摆着算命摊混了好一段时间，黑瞎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白嫩的手，就像是从来没干过活，自小就在家中受宠长大的。 不仅一点茧都没有，就连指甲都圆润饱满，修理的很漂亮。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小道长，连指甲缝都透着点……出尘的仙人气息。 墨镜下，黑瞎子小心的看了一眼白砚。 他认识的道士可不是这样矜贵的人啊，这个小道长莫不是还有身份？ 白砚叹了口气，用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街边景象。 人间的热闹繁华，妖界没法比。 人间喧嚣、吵闹，妖界萧条的连个能称之为街的地方都没有，全是密林。 黑瞎子也学着白砚的动作看了看街边，“小道长，你的手相我看了。前半生荣华富贵享尽，后路……苦啊。” 这句并不是黑瞎子乱扯。 白砚的手相前半截条条清晰可辨，一到后面就像是被掺和了很多故事一样，乱的让人心疼。 而那些乱糟糟的线路有几条横亘在一个点，从些纹路掐指推算，又觉得前半生的荣华富贵带着点虚假。 实在是一个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不好的命数。 白砚收回自己的手，逆着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并不是很在意。 妖，不信命。 第73章 他长得和神仙一样 想来现在是找不到张起灵的，白砚收回手，坐直了身子，并没有掀黑瞎子的算命摊。 “算了，我不找人了。拜托你别的事情吧。” 黑瞎子看着白砚，他本来也说不出张起灵的去向，现在白砚这样不深究，他也乐得打发时间。 “你说，瞎子我听听。” “你知道哪里有没什么人听过的墓或者比较偏僻的地方吗？” “小道长找那个做什么，现在的时局紧张的很，下面的事情要收敛收敛啦。” 妖还不懂人间权势、地位的弯弯绕绕，白砚就是想把法器珠子藏起来。 “我不拿凡人的东西，那些对我没用。”白砚不想说自己找墓是为了藏法器珠子，只能纠结着，不知道怎么措辞。 话痨卡住。 黑瞎子一眼就看出了白砚和其他的盗墓贼不一样，这样说也只是为了逗逗刚下山的小道长。 两人聊天期间，一个穿着枣红色上衣的女人慌不择路地撞到了摊子上，立马跪着拉住白砚的手，声音颤抖着、满是不安和惶恐。 “道长，求你救救我男人！他前段时间招了邪，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眼看就快不行了，求求你了，道长，施点仙法救救我男人吧！” 说着，妇人连连磕头下跪。 神智像是有点不清醒，鞋底和裤腿上沾满了黄泥，应该是从专门从城外赶来，一身尘土。 黑瞎子捏着下巴看着这一幕，“这位大姐啊，我这是算命摊，算命的怎么救命？你应该去医院找医生看。” 妇人满脸哀愁，磕头的速度更快了，“没用，十里八乡的大夫都看过了，说是太邪性，根本没本法医，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听村里跟我男人一样招了邪的乞丐说，这个方向走来了个大仙。” “大仙把他给救了，我沿着路一直找这才找来，我男人快不行了啊，他都要疯了，求求你了，道长，救救他吧——” 这妇人实在是说的激动，额头上还有血，边跪边捶着胸口就放声大哭。 （参考了剧版老九门，齐铁嘴装大仙，帮矿山附近的村子里，一个男人剃头发的剧情。） “要是道长能出手帮我男人，我男人一定有救的，求求你了，道长。” “你不是说是个大仙救了乞丐吗？你求小道长干什么？”黑瞎子敲了敲桌子，提示妇人别认错人。 谁知那妇人动作滞住，视线在白砚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才没什么条理、傻傻的说。 “道长长得跟神仙一样，一定很厉害。” 说完，又开始磕头、捶胸、哭。 黑瞎子：得，合着你只是意识不清，眼神还是好的。 白砚面色不变，将自己的手从妇人手中抽出，没阻止妇人磕头。 在妖界也受惯了妖仆的磕头，这几下还不至于让白砚伸手拦住。 就是有点吵。 周围本就有几个路人因为白砚的模样驻足观看，现在来了个疯了一样地妇人，看客也就越来越多。 黑瞎子觉得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被巡逻地执法人员当成聚众闹事的拷走了，连忙将身边绑着‘神算黑’的旗子拿上，起身。 “小道长，这活你接不接？接咱们就走吧，不接我就收摊了。” “接。” 听见这话时，黑瞎子竟然从白砚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点点翠色的光。 光闪的很快，快的黑瞎子还以为是自己幻视。 一听自己求得小道长同意帮自己男人看看，那妇人连忙起身带路，生怕白砚反悔。 三人一前两后的走在路上。 “小道长，这次离开长沙后，还是别回来了。里面乱，不适合你这样干净的人。” 黑瞎子好心提醒，他以为白砚真的是什么隐世不出的高门之徒。 毕竟这世上乱得很，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白砚一直看着妇人的身边，像是在垂涎着什么东西。闻言，喉间滚动，回神。 “哦。”显然没有听进去。 黑瞎子看了一眼白砚，觉得自己这样提醒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是够用心了，便没再开口，笑着转了转手中的旗子。 旗子上的‘神算黑’三字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妇人身边缠着的浓厚阴气也飘散着，馋的白砚心痒。 三人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村子里。 明明是正午，整个村子却寒凉的诡异，村子里没什么人出门，就连看门的狗都缩在狗窝里夹着尾巴。 秋风一吹，整个村子的死气都沉了几分。 黑瞎子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墨镜，他看不出这里死气沉沉的原因，只觉得……和墓里的死气有点像。 刚皱着眉转头准备劝白砚别多管闲事，却见白砚睁大了眼睛，墨绿色的双眸亮晶晶的，惊喜极了，一副找到宝贝的状态。 黑瞎子：“？” 在山上待久了的小道长找到鬼怪了？ “就是这里，道长，前面就是我家。”妇人指着前面角落低矮破的房子，眼里有了些希望的光。 身后跟着的白砚和黑瞎子小心看了看整个村子。 荒凉的不像话，明明有人生存的痕迹，却还是被杂草占满了街道，更有甚者，家门口的路都快被杂草侵占了。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妇人进了屋。 屋子里也乱得很，满地的碎头发，还有个男人在房间里面有气无力的嚷着：“娘……有头发缠着我……疼啊。” 许是妇人根本没心思打理房屋，这里面飘着些尘封了许久的闷臭味和早就干涸了的血腥气。 白砚捂着鼻子，眼睛却睁得老大。 若不是身边有人类在，他怕是能兴奋的直接把藏好的耳朵和尾巴露出来。 太棒了，整个村子都飘着很浓郁的阴气，这些阴气寄生在人的身上，像是专门从四肢扎根，然后钻进脑子，让人的意识不清，渐渐丧失行动能力。 严重的就会像房间里的男人一样，头皮连带着整个脊椎都被阴气占满，想缓解痛苦，就只能趴在床边，吊着自己的一口气。 白砚单手捏诀，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触妇人的眉心。 随着指尖的移开，像发丝一样的飘逸阴气缠在了白砚的双指之上。 浮浮荡荡。 按理说，这缕阴气人类是看不见的，但是白砚没想到，黑瞎子的眼睛很特别。 所以在白砚身边站着的黑瞎子看见了，还看得很清楚。 第74章 长心眼～～ 妇人惊喜的发现她脑子不疼了，身上那种被虫子钻的感觉也消失，不用想也知道是身边漂亮道长施了法帮自己。 感恩戴德的妇人再次跪下连连磕头，这次的眼泪是欣喜和激动。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道长一定是神仙，我一下就好了。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再求求道长救救我男人吧，求求道长了！” 白砚把右手捏出的阴气甩了甩，放在左手攥着。 他要把屋子里那个人的阴气也抽出来。 好吃的要放在一块吃~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黑瞎子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白砚单手捏诀。 他是懂一些道家术法的，只是白砚这个手诀他从没见过。 （因为白砚用的是妖术，而黑瞎子以为白砚是真·道士） 虽没见过，却能隐隐感觉到随着手诀的变换，这屋子里某种真实的东西被控制着。 那男人痛苦的呜咽着，四肢抽搐了几下，背上和头皮里一点点钻出黑色像头发丝一样的东西。 屋子里的阴气被白砚的聚阴诀完全招了来。 双指是捏不住了，白砚只能摊开右手，五指张开，直接将一大团黑色发丝模样的阴气团控在手里，再把左手捏着的一缕放进了右手的阴气团中。 这团阴气没什么挣扎的想法，被聚阴诀控制的很好。 清瘦的人，连手腕都很纤细。 五指张开，煞是漂亮。 妇人看不见，却也被白砚这‘无实物表演’一样的动作唬的一愣一愣，只当是自己看不见大仙施法。 黑瞎子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尖，心虚。 他刚刚在城门口还帮白砚算命，想忽悠白砚来着。 这么一看，人家有真材实料的传承，比自己这个半桶水厉害的多。 得亏这孩子干净，不知道人心险恶啊。 “呃……咳咳……”床边趴着的男人咳嗽了几声，有种大病初愈的虚浮感，声音中的痛苦倒是减轻了不少。 “哼哼~”白砚笑着离开了房间。 妇人刚将男人扶起来，就见白砚转身离开，为不怠慢恩人，妇人连忙把男人安置好，追出门，把怀里放了好久的金耳环拿了出来。 这是整个家中最值钱的物件。 “恩人、道长，我、我们没什么更值钱的东西感谢您了，这个是我刚嫁来的时候，我男人给我的，道长收下吧。” “要不是道长，我们好不了。” 在妇人说话期间，一缕浅金色的信仰之力从妇人眉心飘出，温柔的缠在白砚手腕上。 抬起手腕看了看，这次的信仰之力拿的很顺利，和第一次在精明男身上拿到的信仰一样，没有再需要付出的。 于是乎白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不需要你这个，用不上。” 那妇人还想跟着白砚，将这对耳环塞到白砚的手里，黑瞎子很是善解人意的帮着白砚将妇人拦了下来，“小道长说用不上，一定是真的用不上，你们这样过的也不容易。说起来，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 话题一下就被岔开。 妇人抬手擦了擦眼泪，一脸懊悔的拍了一把大腿，“啪”的一声。 然后给黑瞎子解释起来。 原来这个村子的青壮年是在矿山干活的矿工，但是从矿山出事后，他们整个村子进过矿山的都犯了病，找大夫来看过，大夫瞧不出所以然，人人都说是矿山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缠上了矿工。 招了邪，才导致村子里也染上了邪，一点点荒凉。 时间过去了挺久，要不是在破庙门口的乞丐遇见了一个大仙，帮他治好了病，妇人也不会抱着一点点希冀，冲去城里找人救命。 “矿山不是有负责人吗？为什么你们出事了他们不来管？”黑瞎子接上话。 妇人则是叹了口气，“城里乱啊，那些大人物没有好处，来这个破村子干什么。而且……” 话到此处，妇人小心了些，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前不久还有日本人来，我们更怕了。被邪气压着的时候，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吃喝拉撒都不一定能做到，根本不敢乱走啊。”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大姐，你回家吧，小道长都走远了。”黑瞎子笑着后退几步。 妇人将手里冷下来的耳环攥了攥，再抬手擦擦眼泪，“好，谢谢道长，谢谢……谢谢你们了。” 哽咽着，回头。 等黑瞎子找到白砚的时候，对方像是把什么东西吃进了肚子一样，舔了舔唇角，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上很是满足。 “小道长，你这样心思透彻的一看就能懂，在人世间行走可不安全啊。” “嗯？”白砚歪头看着黑瞎子。 对方单手叉腰，信步走着，“你要学点‘坏’的，比如说，偷偷摸摸的隐藏自己身份。再比如说，不能让别人一下就看出你的厉害之处。” “？？”猫猫疑惑。 黑瞎子笑得有些坏，故意解释的清楚了些，“就是有人拜托你一件事，你不能直接说‘好’，然后立马就开始做。” “你得拖延点时间，要让别人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要是没有你在，可能根本就做不好啊。这样报酬才会更丰富。” “！！”猫猫大惊。 人类干活还有这么多门道！ 看着面前的漂亮道长眼睛都睁大了些，黑瞎子略带着些得意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第一眼见白砚就觉得这个小孩实在是和污浊的世间格格不入，要是不学会点脏脏的手段，可能会被世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奇怪的好感。 黑瞎子低头抿了抿唇，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白砚聪明的很，黑瞎子这么一点拨他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于是大猫猫很有礼貌的低头，垂眸道谢：“我会了。” 只是，对白砚来说，人类中只有张起灵才是自己偏爱的那个，所以能接受黑瞎子跟到现在，是白砚的极限。 他是妖，喜欢一个妖走。 墨绿色的眸子注视着黑瞎子，白砚劝着：“你回去摆摊吧，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强。” “刚刚你教我的，我会好好记住。” 这话对黑瞎子来说，着实稀里糊涂。 但白砚没有给黑瞎子问问题的时间，黑瞎子一个恍惚，白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疑惑的挠挠头，黑瞎子看着白砚原先站着的地方，“瞎子我……不会也招邪了吧？” 第75章 寻找张起灵(生日，加更1章) 白砚没有走远，他刚来到这个时间线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矿山边上的村子，净沿着轨道走了。 现在他要把自己错失的阴气都吃进肚子，一个不落。 当然，是偷偷的。 白砚离开后，黑瞎子简单在附近逛了逛，远远看了一眼矿山的入口处，笑着离开。 看样子是不想掺和之后的事情，选择了全身而退。 妇人和屋子里的男人被治疗好后，在张启山处没能拿到矿山资料的霍仙姑派手底下的人来到了村子里打探。 听说有个长得很好看的道长一下就把他们的怪病治好，霍家人多留了个心眼，回去就将消息告诉了霍仙姑。 白砚和霍家的事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矿山里面白砚没去，他在这里守到了晚上。 无人注意到的山上，一身黑衣长衫的漂亮少年双手不断变换着手印，聚阴阵法被设置在了白砚的眼前空中。 墨绿色的掩盖色褪去，猫瞳显现而出，眸中的苍翠之色不灭，熠熠生辉。 美到妖异。 到了夜晚，更加死气沉沉的村庄家家户户都飘荡出黑色的丝线，丝线受到了聚阴阵的牵引，纷纷朝着白砚的面前汇聚。 眼前的黑色丝线越来越大，村子里一户一户的亮起灯来，惊喜的叹声不断传出。 白砚并没有想做好事，他只是不舍得这些阴气害死人之后跟尸体纠缠。 大补的东西，当然要在最美味的时候采摘。 和尸体在一块，他还得吃掉一点难吃的尸气和怨气，多浪费食物。 漂亮少年喉间吞咽着，口中的唾液不断分泌。 “咕……” 被紧紧压缩成团状的丝线阴气缓缓进入白砚口中，漂亮少年唇齿微张，眼中有贪婪的欲望滑过，为那双苍翠妖异的猫瞳增添了不少诡异的美感。 实在是让妖沉醉的美味。 白砚满意的舔了舔唇，单手抹去了聚阴阵。 此间事已了，他还需要找地方将法器珠子藏起来。 黑瞎子说那个城里会乱。白砚也确实不想继续呆着，毕竟城里不好找食物。 模样出尘似谪仙的漂亮道长左右看看，还是决定往南边走。 之前跟着张家小孩们放野的时候，那几个孩子们都说，南方的古墓会多一些。 说不定自己往南方转转，能找到没人发现的墓。 …… 秋风阵阵催天寒，有妖幽幽过山岗。 夜间遇人莫招手，失魂遗魄成亡人。 山间小路上，白砚心情大好，轻哼着妖界的歌谣，步履松快的朝远处走去。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对生命漫长的妖来说，几年而已，几乎是眨眼的事情，但是在人间，几个月都能发生一堆事情。 长沙城中，二月红因为丫头病愈，为报张启山点天灯拍下鹿活草救治丫头的恩，亲自带着张启山等人进入了矿山下的古墓。 陈皮在这期间因为行事过于乖张，被二月红逐出门，没多久就成了九门之一的陈皮阿四。 封阳与白砚的情况相同，修法未修身，伤则难愈。 导致狗五爷忙前忙后照顾了封阳数年。 养伤期间，狗五爷对封阳喜爱到走到哪都时时抱在怀中。 以至于后来，裘德考骗走吴家的战国帛书，并举报了盗墓贼们，惊动了大势力。在大势力对盗墓贼们的清剿下，狗五爷不得不逃去杭州，遂入赘。 都没把封阳放下跑一步。 喜爱之切，让封阳都觉得有些过了。 当然，危急时刻也是封阳为狗五爷指出了生路。 后来封阳有能力化作人形，选择离开。 为让自己离开后，有新的‘狗王’代替自己被狗五爷驱使，便将狗五爷第二看重的狗——小满，喂了几滴血，为它点开灵智，增长寿命。 狗五爷的救命之恩，封阳算是还了一部分。 离开狗五爷的身边后，封阳始终不忘要复仇一事。但是他孤身一人，自知无法和许棠那一族对抗，就去找了已经出国的齐铁嘴，向他求教。 于是齐铁嘴的身边多了一名叫齐羽的养子。 而暗处的许棠早就被家族安排到了管理长沙的上层领导身边，许荣亦跟着，为监督许棠的所作所为。 他们一族向来都将张家视为世敌，恰时，张启山有意向上爬，将张家长生秘密泄露一角。 许棠所在的势力正好利用了这点，直接让张启山开启‘寻找张起灵’计划。 试着用大海捞针的方法将张起灵找出，让他带着九门进入四姑娘山。 明面上是帮着上面的人取出张家古楼的钥匙、地图。 实际上是许棠所在的那个势力帮着上面的人将九门全体大洗牌，换掉这些盘踞在长沙城中经久不衰的古老势力。顺便将四姑娘山中的张家古楼地图、钥匙全都抢走…… 没成想，这个‘寻找张起灵’计划很成功。 不仅将张起灵钓了出来，还让白砚也闻声而来。 …… 几天前，还在被小孩缠着拜师的白砚今天直接出现在了长沙城的城门外。 那小孩是白砚带着法器珠子找墓时遇见的。 当时小孩还背着一个刚断气不久的小女孩，而白砚也刚听说有人在找张起灵。 几乎是一见到白砚，那小孩就飞扑过来跪着，把白砚当成神一样，不断诉说着自己的苦难。 类似于‘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被爹爹新娶的婆娘下了毒’‘本来是我吃掉那个肉包子的’……的话。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缠着白砚，不让白砚走。 当时白砚已经在深山老林里晃悠了好几年，并注意到了，这里他第一次来人间时和张起灵来过，里面有个没人能发现的古墓。 为了节约时间，早点把法器珠子藏在墓里然后回长沙，见张起灵。 白砚直接将小孩和死掉不久的小女孩带着，噌噌噌冲进了满是毒虫蛇蚁的原始森林。 且赶时间，白砚挑了最直的那条路走，进了墓后一路吭哧吭哧地破坏着四周的机关，费劲巴拉的将小孩的妹妹放进了地下空腔的古棺里。 顺便将自己的法器珠子也一块放在了古棺中。 做完这些，白砚就将整个墓室的阴气、尸气、怨气全吃了个干净。 一来是为了不让小女孩的尸体产生尸变，二来是白砚心急，想赶紧回到长沙，压根没多想。 离开密林时，白砚又想到这路太直了，没点遮蔽物。手一伸，妖力用出，在墓前设置了一个石阵，专门阻挡后来者。 然后赶紧出了林子，将小男孩放在路边，丢了句：“有我刚刚放进去的宝贝在，你们全族的气运都会聚集在你这脉，你爹都拿不到一点好处，也算是变相帮你出恶气了，别哭、也别缠着我，不然吃了你。” 说完，白砚立刻朝着长沙城的方向冲。 小孩擦了擦眼泪，还有点茫然。 但他知道，这个漂亮的年轻道长帮了自己。 在白砚光顾着赶时间时，被白砚施法取来的石堆里赫然有一条刚破壳没多久的小白蛇钻出。 小白蛇左转右转，离不开石阵，只能往墓的深处爬去，这一进，就是几十年的折磨。 …… …… 敲敲：时间线整理（因为时间线本来就很模糊，要是错了，就算我的私设吧~~） 白砚到达这个时间线的时间大约在1948年。 在长沙吃掉矿山附近村子里的阴气后，就在南方的深山老林里四处转悠，找地方藏法器珠子。 至于为什么他能在深山老林转好几年，前面说了，妖界都是密林，白砚很喜欢危险的原始森林。 对白砚来说，城市反而会让他不舒服。 寻找墓的那几年中，剧版老九门的故事已经走完。 1949年，封阳被齐铁嘴送去狗五爷家，并在长沙的盗墓贼们被清洗前出了国。 1954年，狗五爷去了杭州。同年，封阳去找了齐铁嘴，化名齐羽，在暗处搜集许棠那一族的资料。 【这里有个虐点。 齐铁嘴出门去找受伤的封阳时，在路上说了“值了。” 是因为他算到，只要他插手这件事，他就会三代而绝。 意思是，子亡、孙亡，再无后人。 封阳被齐铁嘴救下，算是欠了齐铁嘴一条命，化名齐羽，就是顶替了‘子亡’。 （封阳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会顶替。） ‘孙亡’则是指原着《花夜前行》中，齐铁嘴亲孙，齐秋之死。】 ‘寻找张起灵’的计划时间为1950年—1960年。 在这之前，张起灵已经到达了墨脱，经历了“三日静寂”。 所以小哥这个时候，已经学会了‘想’。（并不会特地强调） …… 相信能坚持看到这里的宝宝们都知道，我在利用三叔的背景故事编织大网，简称——填坑。 原着《盗墓笔记》本身并不甜，它讲述的是主角们一路寻找真相的颠沛流离。 那是一个混乱却很迷人的故事，一步步看下去，一步步跟着主角们前进。 然后越看，我的娘嘞，坑越来越多…… 不知道三叔2025年能不能真的把坑填完，反正我是用自己的方法把洞补上了。（擦汗） 大多数原着中详细写了的剧情我是不会写的，毕竟可能存在小黑屋警告，那我可哭死了。 一些省略不掉的，我可能会用不一样的视角去写，或者简单提几句。 书已经扑成这样了，我就一直往南墙撞吧。 我要按照我定好的大纲继续写。 总不能小钱钱没赚到，故事也没说完。 那可就更不爽了。 后续白砚依旧会在各个时间线跳跃，然后发现自己诞生的真相。 并了解，他真正的使命。 …… …… 作者发疯（别管窝）：其实我根本不擅长写同人…… 接触到别人已经写出来的，较为完整的故事后，我得先去看原着，然后了解其中的角色人设、个人故事、伏笔、背景故事等，一大堆东西。 然后边写边上网搜资料。 不然根本不敢开坑。 我比你们还怕ooc，ooc是对原着的不尊重。 可…… 扑，是我的宿命。 (?_?) 说白了就是，我以为我在写什么旷世之作，实际上只是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活着。 别管我了，就当我在发神经吧。（碎碎念） 我脸皮厚，会在家里一直写的，写到我妈妈在家看我看到看不下去的那天，然后把我赶出家门…… ▄█?█● 只是希望宝宝们， 偶尔在文中不同的地方， 发个段评、章评、书评啥的， 跟我这个可怜的小扑街，聊聊天呗。 （哭哭） 毕竟……今天是我的生日， 而且我都三更了，请宠宠我吧。 (′??Д??`) 第76章 霍仙姑:叫姐姐 因为正在开启‘寻找张起灵’的计划，每个人入城的时候都要出示自己的信息证明，没有信息证明的就要被带去居民信息登记处补办。 白砚哪知道自己在人间是个黑户，刚准备冲进城就被拦了下来，还因为听不懂过于官方的解释，而差点和负责这个入城口的人吵起来。 要不是因为长得好看，看着年纪也不大，一副没怎么见识过凡尘世俗的干净模样，怕是被押去补办身份前还要因为不配合和胡乱冲而挨一顿揍。 人间的麻烦规矩白砚其实一直都很讨厌。 不自由。 但是一想到补办了身份就能进城，进城了就可能见到张起灵，白砚还是乖乖跟着负责这件事的人走了。 路上，霍家的车正准备进城，在车上的霍仙姑一眼就看见了被穿着军装的人带在身后的白砚。 “司机，停车。”霍仙姑想到了数年前在矿山一事发生后，手底下有人对她汇报过。 矿山附近的村子里，出现过一个长得年轻又好看的小道士，那小道士只是简简单单的对一对夫妻动了动手指，他们身上的怪病就好了。 而那个村子当晚又发生了桩惊人的大事——所有人的怪病都好了，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换成一般人可能会觉得无法解释，然后将故事安在神明显灵上，身为九门之一的当家人可不会那样想。 霍仙姑的直觉就是，那个小道长默默将全村人都治好了。 能力绝对出众，甚至可能厉害的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样的奇人，霍仙姑本想结识一下，没成想之后就再没听过关于那个年轻又好看的小道长的消息。 如今在车上一瞥，霍仙姑瞬间就将不远处的白砚带入了自己想象中的那名小道长的模样中。 很符合。 年轻又好看的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 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小道长还是年轻的有点过分。 罢了罢了，先接触看看。 正准备走进负责人安排的车里，等待着被送去补办身份呢，一阵好闻的花香味就从不远处一点点接近。 白砚有些烦闷的视线瞬间亮了起来，墨绿色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之意。 要是耳朵和尾巴能露出来，大猫猫一定会痴迷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这位兄弟，你身后那个小道长是我霍家的人，能把他交给我吗？”霍仙姑一身白底红牡丹花纹旗袍，身段婀娜玲珑，说话时还有着温柔知性的调子，一下就让带着白砚准备走的执法人员羞红了脸。 其实霍仙姑的漂亮，是一种让人见了难以生出亵渎之心的漂亮，像是真的天上仙女一样，气质灵动飘渺。 同时，她身为霍家的掌权人，不仅是身段好，驱使人心的手段也不错。 在执法人员犹豫松动时，霍仙姑直接抬出了自己九门的身份，说自己好歹是和张大佛爷见过面，是聊的上来的关系。就一个年纪小、不懂事的小道长罢了，放过就放过吧。 几番说动，白砚就这么被霍仙姑领上了车。 整个车内也弥漫着霍仙姑身上的香水气味，那是很淡的洋桔梗花香，是不久前才从国外流传进来的香水种类。 见白砚一副干干净净、呆呆愣愣的模样，霍仙姑笑着，“小道长，小道长？” 被呼喊两声，白砚回过神来，墨绿色的眸子里竟然闪烁着点点泪光。 漂亮的小道长见了自己的第一面竟然就要落泪。 霍仙姑都有些乱了分寸，将手边的帕子递了出去，“小道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是刚刚在城门那里有不长眼的人欺负你吗？” “给我说说，我霍仙姑替你出气。” 白砚紧紧咬着下唇摇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无他，眼前这个人间的女子，竟然和白砚的母后长得别无二致。 而且那身上的香味也很像母后偶尔寻来，放在自己枕边的花散发而出的气味。 也不知如今妖界怎么样了。 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你长得和我母亲一样，但你不是她。”白砚低下头，声音委屈。 他都没来及的和母后解释，法器珠子不是他弄掉的。 漂亮脆弱的生物总是能勾起女人心底的柔软。 看着在自己身边垂头含泪的漂亮少年，霍仙姑怜惜的用手帕帮白砚擦了擦眼泪，动作温柔。 “小道长说我和你的母亲一样，那证明我们是有缘分的。不如以后你叫我姐姐，在长沙，我霍仙姑罩着你，怎么样？” 白砚抬头看了一眼霍仙姑，虽然因为她和自己母亲一样的容貌而让白砚倍感很亲切。但他可是三百多岁的妖，叫一个连五十岁都没到的人类叫姐姐。 好丢妖脸。 霍仙姑却觉得眼前的漂亮少年实在是好看的让人想抱进怀里揉揉脸，太可爱了。 于是不由白砚分说，霍仙姑直接笑着给自己认了个弟弟。 “弟弟，你怕是不太懂这个人世间啊。” “刚刚那些穿着军装的人是不是为难你了？” 白砚听着，点了点头。 不仅为难了，还想和自己打架来着。 霍仙姑将手中的帕子折了折，循循善诱：“其实人，总是会对看起来比自己弱的人心软，对那些长得好看、还比自己弱的人，更心软。” “弟弟长得这样好看，要是利用起来了，那些臭官，怎么会为难你？” “啊？”猫猫疑惑。 深邃如宝石的墨绿色双眸睁大了些。 求知欲在这个时候up、up、up。 “遇见麻烦，需要人帮你的时候，弟弟你只需要对最厉害的那个叫声哥哥，或者姐姐，自然会有人帮弟弟你的。别说是为难，他们都舍不得你出事。”霍仙姑笑着将手中折成了花的帕子放在白砚的手心。 单纯的大猫猫还是不太懂，抬起手看了看被放在自己掌心的花，视线转到霍仙姑身上。 霍仙姑笑着，眸中那些对其他的人的算计此时一点不见，和干净的人聊天，自己的心也不由得变干净了许多。 “你见到我后，是不是很想念母亲？” 白砚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想和我亲近一点？” 白砚抿了抿唇，再次点头。 “那你叫我姐姐，我们就很亲近。” 第77章 张小黑，你喜欢的人来了 整个长沙城因为‘寻找张起灵’的事情混乱了好一阵时日。期间，白砚一直被霍仙姑带在身边，霍家为女人当家，女人多了，内部自然混乱。 再加上现在的情形实在是诡谲难测，未来谁家上台、谁家垮台，都未可知。 以防白砚被自家人算计、利用，霍仙姑走到哪里都时时将白砚带着。 俨然将白砚当成了弟弟看待。 一时间，霍仙姑身边跟了个神仙似的小道长一事，传了大半个长沙。 要问那小道长哪来的。 无人可知。 要问那小道长是霍仙姑的谁。 知情人士透露，那漂亮道长叫霍仙姑——姐姐。 再问那小道长姓名。 “……张小黑。”白砚双唇嗫嚅着，对身份登记处的办事人员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黑瞎子前不久才教过他，对人对事要自留三分。 要留，就不能对谁都道出真实姓名。 来历和目的也一概不能回答，逼急了就瞎编。 白砚→优秀学员。 有霍仙姑作保，白砚不再是黑户，而是个有身份、没来历的小道士——张小黑。 之所以白砚用张小黑这个名字，是因为小官叫他叫小黑，还叫了四年。 自己却是在临走时才把真名说出，白砚怕他忘了。 只能借用张姓，用小黑做名。 白砚希望对方能一直记着自己。 而霍仙姑也是将手下收集来的证据中，治好那对夫妇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拿着“神算黑”的旗子，并把旗子上所指的人顺理成章的认成了白砚。 更加让霍仙姑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 这个叫张小黑的小道长，一定有本事。 跟在霍仙姑身边的日子其实也挺有趣，白砚已经在霍仙姑有意无意的指导下，渐渐了解了人心和人性。 从单纯不懂世俗的大猫猫，变成了遇人就谨慎思考、提防的大猫猫。 ‘寻找张起灵’的行动还在继续。 在1960年的盛夏来临之时，张起灵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长沙。 张启山和其他九门当家人全都聚在一起，见了见他曾经的族长。 这次的谈话期间，张起灵答应了张启山，用长生的秘密和整个九门做交易。 只需要在四姑娘山行动之后，让九门派人，前往长白山青铜门，帮张家守门。 张家人一直受到闭眼烛龙纹身的势力侵扰，全族聚少离多，再难知彼此底细，很难派出可信的族人前往守门。 加之近年来战火频发，张家部分人因为参战而殉国的也有不少。 这个在千百年间屹立不倒的古老家族，因为新时代的风帆吹拂，而渐渐溃败着。 面对长生的诱惑，九门众人自然是应了此约。 席散后，不被允许入席的白砚兴冲冲的从车里出来，走到霍仙姑的身边，“姐姐，我要去找张起灵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带着我。” 霍仙姑温柔的将白砚的手拉进自己手中，轻轻拍了拍，“没想到，小黑弟弟喜欢张家的族长？” “喜欢？”白砚皱了皱眉，被霍仙姑握在手心的手指动了动。 “应该是喜欢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所有的变化。从小时候，到长大，然后老去……都想看着。” 霍仙姑伸手戳了戳白砚蹙着的眉心，“小黑弟弟，你和张家族长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很确定的说，你说的喜欢，和你心里的喜欢，不一样。” “不一样？”白砚歪歪头，然后反手主动握着霍仙姑的手，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困惑之色。 “姐姐，是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会不一样？” 只这一句，霍仙姑就觉得眼前的漂亮少年拿捏住了她的心脏。 实在是太好看了，像小猫一样。 “不行，姐姐不能告诉你。你的喜欢，要自己找。”霍仙姑卖了个关子，笑着将手抽出，帮着白砚整理了衣领和头发。 “那个张家的族长好看是好看，但是他好像不是很好相处啊，话少的很，弟弟你怎么认识他的？” 白砚心都快飞上楼，跟着张起灵跑了。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见状，霍仙姑也不逼迫，只是提醒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那地方，姐姐希望小黑能陪姐姐一块去，好不好？” 白砚点点头，“好。” 对方帮了自己很多，也教了自己很多，只是在危险的地方保护她，这对妖来说，并不难。 “行，那小黑弟弟快上楼吧，姐姐就不浪费你的时间咯。”霍仙姑笑着收回手，目送白砚急匆匆上楼的背影。 四姑娘山很危险，若是有白砚这样厉害的道士帮助，不说霍家全体，至少她自己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车内，霍仙姑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那样干净透明的小道长都会被情所困，这么一比较，她这点情爱关，倒显地不那么难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臭狗离开长沙后，过的怎么样了。 孩子应该会说话了吧？ 哎…… 另一边的白砚刚冲上楼，就见到了准备离开的张起灵。 对白砚来说，他们只不过相隔一年未见而已，明明分别还恍若昨日，眼前的人就已经成长的高大俊美，和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黑色的头发碎碎乱乱，遮住了不少容貌，连带着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一并被挡住，让人看不清神情。 张起灵在见到白砚的第一眼有些动容。 就好像这样漂亮出尘的少年，自己在哪里见过。 白砚笑着凑近张起灵的身边，正准备和张起灵打招呼，一点都没设防，不料却被对方瞬间擒拿。 力气比年少时大了不少的手牢牢禁锢着白砚的双手，将白砚整个人摁在了冰冷的墙面。 “你是、谁？” 听见这三个字时候，白砚心里的惊讶比生气还多。 人类长大还会失忆吗？ 不过…… “你先放开我，手很疼……”白砚试着挣扎，却被张起灵捏的更紧了些。 “唔……”感觉手腕快被捏断了。 还被压在墙上，压得有点难以呼吸。 漂亮少年的眉头紧紧皱着，眼尾泛起红，像是实在是受不了，快疼哭了。 这次再见面，并不顺利。 见此模样，张起灵只觉得自己得心脏跳的有些快，却还是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频率，进而逼问：“说，你的目的。” 再不放手，白砚真的会哭。 大猫猫咬咬牙，不就是力气吗？他用妖力强化，也可以变得力气很大。 “我只能先告诉你，我生气了。” 话落，张起灵只觉得被自己钳制的漂亮道长身上猛地爆发出了力量，不仅挣脱了自己的控制，还反身就准备和自己打。 见到再熟悉不过的起手式，张起灵心中的震惊更甚。 那起手式，分明就是张家的招数。 这个少年，是张家人吗？ 两人拳拳破风、招招刁钻，你来我往的互殴。 白砚偷师那四年，学的防身术可以说完全是少年的张起灵手把手教的。 现在两人一块打起来，妖力的加持下，白砚一点没落下风。 虽然……谁也制服不了谁。 第78章 是想成为伴侣的喜欢 两人打了许久，桌椅都被连带着损毁了不少。 面对熟悉的招式和心中隐隐觉得熟悉的身影，张起灵下手也一点没有留情，渐渐的，白砚越打越生气、越打越委屈…… 猫猫生气了，猫猫不想打了。 “我会讨厌你的！”猫猫放狠话。 白砚说完这句话，眼眸中含着泪，直接旋身躲开张起灵的拳，跳上了窗边，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留张起灵一人应对闻声而来、想劝架的老板和服务员们。 一身黑衣长衫的漂亮少年从窗边跃下，黑色的发尾和发间浅金色的细绳最后映入眼帘。 张起灵只觉得脑海中有个较为模糊的身影正在与之重合。 “……”俊美如神的青年皱着眉，像是遗忘的那部分记忆在渐渐被唤醒。 是在继任族长的那晚，月色下的少年定定的看着自己，缓缓开口。 ——我叫白砚，笔墨纸砚的砚。 那是……他的小猫！ 恢复了部分记忆后，张起灵毫不犹豫地跟着白砚一块从窗户跳出去。 这两人一个接着一个跳窗，让老板和服务员心跳都快停了。 不是为财物而心惊，而是这俩都不是什么身份简单的主。 前面那个好看又年轻小道长是霍仙姑身边的红人，后面那个一看就沉默强大的青年人又是能被整个九门请来的贵人。 楼下还有好几个没离开的九门之人，这要是传出去，楼上有两个人打起来了，打完还一块跳窗了。 他的店就要完了啊！ “完了完了，真的要完了……”可以说老板是连滚带爬的摸到窗户边的。 在确认好楼底下没有血糊拉碴、支离破碎的身体组织后，老板悬着的心才放下稍许。 “别愣着了，快收拾，快快快。” “他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凡人遭殃。” “今天的事情都给我把嘴巴管好，九门里都有谁不用我提醒吧？别招惹他们。” 听着老板的训话，目睹了一部分‘神仙打架’过程的服务员们纷纷点头，赶紧收拾。 按理说都不是轻功飞屋檐的时代了，不该有人踩着居民的房顶跑才对，只是今天不一样。 人们惊奇的抬起头，只见屋顶上跃过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道士模样的漂亮少年，少年眼眶红红的，埋头猛跑。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漂亮少年跑过后，没多久，又跟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连帽衫的俊美青年跑过。 两人像是拍电影一样，在屋顶上演了一出你跑我追的戏码，偶尔引起下方观望的人群传出几声呼喝。 白砚是生气了、委屈了，不是傻了。 看见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后，直接用妖力强化自己，加速跑向了人少的区域。 一些吃饱了没事干，想追上去看戏的人被接到消息的张启山派兵拦住。 …… 见到那少年越跑越远、越跑越快，张起灵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频率。 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 大猫猫跑到了没人的地方后直接爬上了树，蹲在树上气呼呼的用手指抠树皮，抠着抠着，眼眶里的泪水越来越多，模糊了视线。 他以为的重逢会很温馨，谁知道一开始自己就被当成了坏人。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身体受到伤害，白砚都觉得能忍忍，不至于哭。 可是心脏那里传来的酸胀感总是让他忍不住流眼泪。 妖，还不懂人情。 他惊讶于张起灵不记得自己，生气于张起灵不记得自己就算了，还要揍自己。 简直岂有此理。 听见脚步声接近后，白砚立刻擦了要掉不掉的眼泪，安静的蹲在树上。 跟在身后的张起灵神色有些慌乱，他自从接任族长后，因为天授，记忆就时常有缺，幼时的经历算是能留存在记忆中占比最大的。 可……他竟然将白砚忘记了。 记忆中那只灵活可爱的小猫、似仙似妖的美丽少年，是怎么都不能忘记的。 “我找到你了，白砚。” 张起灵的声音依旧沉稳的让白砚听了觉得很喜欢。 不过受了委屈的猫猫可不太好哄。 白砚咬着唇继续蹲在树上，一言不发，只盯着树下抬头看着他的张起灵。 初见时是欢喜，觉得这个人类实在是很合自己心意。 再见时依旧欢喜，来来回回，也就这一个人类能走进白砚的心。 霍仙姑说，他嘴上的喜欢和心里的喜欢不一样。白砚大概知道了一些。 他以为自己对张起灵的喜欢是妖对人类的喜欢，可是被张起灵掐着手摁在墙上时，那种心里被锤击过的委屈感让白砚明白。 他心里的喜欢应该是，想和张起灵成为伴侣的喜欢。 不然换成任何一个人或者妖，敢这么对自己，白砚心中觉得不可能是委屈。 一定会拼死报复。 白砚一点都不傻，通透的很。 眼看着树下的青年满眼都是自己，没了刚刚那种陌生感，他也冷静了下来。 在他的记忆中，无论是小官，还是成为了张起灵的小官，都不是莽撞的人。 这个人类一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失去记忆这件事，也不一定是他本人自愿的。 粉嫩的唇瓣被白砚咬出了齿痕，配着红红的眼尾，让那张本就精致漂亮到让人想好好呵护的模样增添了几分无辜和脆弱。 树上蹲着的少年实在是勾人魂的尤物。 将一切想明白后，白砚反而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下树了。 他可是不理智而第一个跳窗跑走的那个，要是被见过自己的人类认出来了，一定会传到霍仙姑的耳朵里。 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被笑话。 白砚此刻只觉得臊得慌，脸一点点红透，墨绿色的双眸左右看看，脑子面对这件事时反而转不过来，干脆就用双手捂住了脸。 猫猫自闭。 或许是没等到白砚的回复，张起灵不放心的也爬上了这棵大树。 树体轻微摇晃后，熟悉的气味立刻将白砚包裹。 盛夏将至，本来该出现的蝉迟了，两颗心却在一块共同跃动着，灵魂都在滚烫。 第79章 妖，明白了喜欢 “我找到你了，白砚。” 张起灵重复着，一点点靠近记忆中那个少年。 越是靠近白砚，记忆越是清晰。 有刚认识时，小黑猫的优雅和高傲；有自己孤身一人时，漂亮少年的惊艳与相伴；更有……情窦初开时，梦中的所有痕迹。 思及此处，张起灵的动作有片刻的犹豫，旋即便很快将那一段又一段的梦藏在心底。 只要是有关白砚的记忆，能想起来便是好的。 看着眼前少年羞怯的模样，张起灵心想：若是白砚将耳朵和尾巴放出来，一定会是个更可爱的猫猫团。 卷着尾巴，耳朵碰一下、抖一下。 被闹烦了就会抬头，用玉石样的漂亮眼睛盯着自己，然后假意露出自己的牙齿。 那是一个不算威胁的威胁。 也很可爱。 如渊一般深沉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捂着脸的白砚。 很明显能感受到炙热视线的白砚更想当一个缩头猫猫，但是身边的气息实在是让猫觉得熟悉。 不安和躁动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被气味安抚的猫猫从掌心中抬起头，墨绿色的双眸蕴着湿润的水汽，对着张起灵眨了眨眼睛。 想见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怎么能不欢喜。 漂亮少年气呼呼的重新咬着下唇，眼眶中再次闪着泪光。 他可没忘了，让自己情绪失控冲出窗外的原因是——自己想和对方打招呼，结果被对方无情的摁在了墙上质问。 真是奇耻大辱。 “你刚刚，快把我的手，掐、断、了。”白砚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肩膀，像是在问罪，也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撒娇。 张起灵抿了抿唇，将白砚伸来的手握住，把衣袖往上推了推。 少年白皙到有些清透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吓人的红痕。 以为自己用力很正常的张起灵立刻皱眉。 他并不知道白砚的皮肤会这样娇嫩。 如今看着自己做下的‘罪证’，张起灵只能用手指轻抚着，面对这样矜贵娇气的人，确实该好好护着。 “是我的错。” 手腕在张起灵的手中被轻轻抚摸，薄茧蹭过皮肤时，总是能将痒意传至心底。 本来臊红的脸，此刻变成了羞红。 白砚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他刚刚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张起灵的心意。 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父皇和母后也没有说与他听过，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应该是不能直接说的。人间有关喜欢的故事，向来都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然后你牵肠、我挂肚，最终才能成为脍炙人口的佳话。 而且，自己要是直接说了，张起灵怎么想呢？ 会觉得很奇怪吧。 一个妖竟然明白什么叫喜欢。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朝自己伸来，然后是身体的腾空。 将白砚抱在怀中后，张起灵借力，稳稳下树。 在熟悉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的全是熟悉的气味，这对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猫猫来说，是最好的稳定剂。 白砚伸手扒了扒张起灵的脖子，让对方将自己抱的高了些，然后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低头闭上眼睛。 情绪的大起大落对白砚来说还是有些累。 他并不习惯这种委屈和高兴的情绪转换。 在自己最熟悉、最喜欢的人身边，白砚的心完全沉了下来。 至于自己会被带去哪里，白砚不会担心。 有张起灵在的地方，就是白砚最放心的地方。 感受着怀中少年均匀清浅的呼吸，张起灵的神色柔软了些。 他真的成长到，能将白砚拥在怀里了。 原来记忆中漂亮的少年，现在抱起来是这的轻，这样的软。 白砚后脑那束黑发随着张起灵的脚步而轻轻飘晃着，浅金色的细绳亦飘晃着。 温温柔柔，岁月恒久。 这一觉白砚睡的很安稳，安稳到恍惚间回到了妖界，正在林子里他最喜欢的那片空地上晒太阳。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再被微风一吹，惬意极了。 迷迷糊糊快入睡时，耳边还会传来妖仆的呼唤，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白砚。” 张起灵哑着声音，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被叫醒的漂亮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 原来自己还在人间，还在张起灵的怀里。 眼看白砚重新趴回了自己的怀里，张起灵只觉得自己呼吸都燥热了些，一直努力压制的欲望也快被点燃了。 他将白砚带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地方后，正准备帮白砚的手腕涂些药，结果被睡迷糊了的白砚一把扯到床上。 这个大猫猫像是挑选合适的窝一样，明明闭着眼睛睡着呢，还能准确的将脸颊贴在自己的胸口，双手揽着自己的腰，一副找到了心仪抱枕的模样。 不撒手，喉间还浅浅的哼了两声。 调子软的让张起灵不得不伸手将白砚推开。 怕出事。 只是越推，白砚面上的表情越是委屈，眉间微微蹙着，让张起灵看了，十分不忍心。 一边是积压已久的欲望，一边是不忍白砚再受委屈。 张起灵只能轻声将白砚唤醒。 每一句都像是在填补，见不到白砚和将白砚遗忘期间，没能呼唤这个少年姓名的空缺。 “嗯、嗯……我听见了。”白砚的意识一点点清醒，却还是懒洋洋的，不想离开这个熟悉的、满是灵力的怀抱。 不知道人间过去多少年，这人的身体里，灵力更深厚了。 多吸吸。 漂亮少年喉间滚动着，口中分泌出了不少唾液。 天地间飘散的那点稀薄灵力进入张起灵身体后，被储存在丹田处许久，宛若陈年的佳酿，勾的白砚食指大动。 若是换了别人，白砚很可能会动心，将其一口吞了。 但这个人是张起灵。 白砚舍不得张起灵受伤，更不想再也看不见张起灵。 “别推我，让我再抱抱。” 说着，白砚还往上抱了抱，让两人贴在一块的部分变多。 感受着灵力大面积的被自己‘窃取’，白砚舒服的都想搂着张起灵咬上几口。 …… 敲敲：猫咪太喜欢你了，是会莫名其妙的冲上来，抱着你咬上一口的。 第80章 你一点都没变呀，小官 事已至此，张起灵只能无奈放弃，更努力的让自己忽视怀里温软的触感。 “说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到处找你？”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不记得我，然后又想起我？” 白砚抬起头，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张起灵的胸口，墨绿色的双眸水润润的，漂亮的人形大猫猫盯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青年。 眼尾的红还没完全消退，模样慵懒。 青年眸色暗了暗，抬手扶着白砚的腰，“他们想了解长生的秘密，而我需要帮手，所以达成了合作。” “至于记忆，那是天授。很多事情我都会忘记，需要用特殊的方法记录，或者刺激才能将遗忘的记忆找回。” “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怪你了。”白砚心中松了一口气。 双标猫猫：小张不是故意的，原谅小张。 白砚眯着眼睛，享受着短暂的安逸和大量的灵力。 舒服的不想说话。 果然是人形大妖丹，爱了爱了。 “不对……他们想了解长生的秘密？长生？”白砚抬头皱眉。 “人间的凡夫俗子，没有特殊的际遇，是不可能获得长生的。” 那个奸诈的神明虽然用了永生做获取信仰之力的诱饵，却绝不可能让人类真的获得永生。 说句真心话，白砚很希望那些挑起战斗、并加入战斗的神，全都死在战斗中。 仅仅因为觉得无趣，而将人间做信仰提取机，到虚无的世界打生死架，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人类去追捧并信仰的。 或许是看出了白砚的愠怒，张起灵抬手，下意识地顺着白砚的背抚了抚，回道：“有的。” “是我家族中，血脉里的秘密，和族里……更久远的秘密。” 听见血脉二字，白砚才算完全清醒。 张氏全族的血脉气味都极为特殊，生来就比别人多不少先天灵力，这样的族群，出现长生者，一点都不奇怪。 且这样的族群中，若是有人后来被什么打通了丹田和灵脉，就会像自己身下的人一样，被天地间的灵力宠爱着、眷顾着，灵力不要钱一样自己进入丹田，寿命更会延长一大截。 而普通人，像黑瞎子那样的，定是在生死攸关之际被法器珠子相助，这才能获得同样的长生。 说到底，灵力才是人类获得长生的关键点。 那个大蛇怪西王母骗取自己血液，也和这个原因脱不开。 他是妖，就是个行走的妖力储存库。 妖力和灵力没有区别，本质完全相同。 那个西王母被法器珠子影响至身体发生异变，并获得了长生，可她不觉满足，这才将心思打在了自己身上。 一方面定是想用自己的血液延长寿命，一方面则是想用自己的血液制造出一队效命于自己的战士。 只是，体内灵脉早就枯竭的普通人，仅能用自己的血液延长一点点寿命罢了。 用多了，肉体会承受不住，爆裂而亡。 西王母用自己的血液制作了和张家作对的势力，那她一定会发现普通人无法长生的事实。 而西王母所制造的后代们一直都在侵扰张家，却每次都不赶尽杀绝…… 如此这般想来，西王母应该是想从张家人的身上找到，能润泽普通人灵脉的秘密，进而制造属于她自己的，完美的军队。 想到这里，白砚几乎确定了。 张家人，一定知道能让普通人灵脉复苏的方法。 而那个叫张启山的，一定是想知道这个方法，才到处找张起灵。 结合后半句，族里的秘密…… 大猫猫眼珠子一转，起身用双手将张起灵的胳膊压住，后脑那束黑色长发垂至张起灵的胸口，轻缓扫过。 “你们家族，学会了使用法器珠子？” 白砚视线干净，却透着些危险的气息。 这要是真的，且被神明知道了，他这个背锅侠的罪过可就大了…… 妖对一般的人类可没什么留恋，若是确定了张家人学会了使用法器珠子，而不少人知道张家人会使用法器珠子的话……他会将所有知情人找出来。 杀掉。 这个问题张起灵并没有正面回答，他抬手在白砚的头顶揉了揉，黑亮的短发被揉的有些乱，白砚换了个气鼓鼓的表情看着身下的人。 猫一样的双眸灵动极了。 “长生不过是世人的虚妄的追求，遑论永生。而张家人，只是交易者。在数千年前被赋予了任务的交易者。” 不行，猫猫完全听不懂。 “太绕了。也就是说，你们家族其实不知道法器珠子的使用方法，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让普通人长生的方法？” 张起灵动了动唇，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只是接上：“张家每一任新的族长在接任前都会被前一任的族长传授一些张家的秘密，只是我接任时，前任族长已经身亡。” “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确定。” 闻言，白砚松了一口气，没什么防备的趴在张起灵怀里笑了，笑声清脆。 “你一点都没变呀，小官。” “以前能用半年的时间骗张海客他们跟着我们进地下城。” “现在也是，自己都不太清楚，就拿出来当筹码了。” “不过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做错的。” 白砚笑得很放松，甚至伸手垫在自己的下巴处，将视线撑高了些，墨绿色的眸子对张起灵眨了眨。 “之后你要做什么呢？我听姐姐说，最近他们要找人一块进四姑娘山。” “你也要进去的对吧？那正好，姐姐也让我跟着一块进去。她帮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我想保护她。” “等这次的活动结束了，我跟你走。好不好？” 白砚一个人在南方学着寻找墓穴时，碰了不少壁，根本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墓。 因为这个课程白砚没听那些人类讲过。 法器珠子很重要，但是跟着张起灵就能时不时的下墓，能下墓，遇见法器珠子的可能就更大，这样一来，白砚就不用借着法器珠子的能力跳跃时间线将其收集。 跟着张起灵一块找法器珠子。 两件最想做的事情放在一块，多快乐。 张起灵像是没听见白砚其他的话一样，抓住了某个关键词。 见张起灵抬眸看着自己，白砚对张起灵轻轻笑着与其对视，歪了歪头，再次眨了眨眼睛。 见白砚这样坦然诉说着，自己在这里有个‘姐姐’，甚至这个‘姐姐’还能让白砚主动去保护。 某个对大猫猫心怀不轨的成年男性……醋起来了。 张起灵抿了抿唇，原本还算平静的视线中带着些让白砚读不明白的情绪。 对情情爱爱并不了解的猫猫呆愣愣的看着张起灵。 四目相对中，白砚皱了皱眉。 聪明的猫猫不了解人类复杂的情绪，但是他愿意动脑子。 大猫猫试探着。 “张海客？” 张起灵的视线变成了疑惑，安静的看着白砚，表情没什么变化。 显然，答案不是这个。 于是白砚再次试探着。 “四姑娘山？” 这次张起灵的眉皱了起来，有点好奇白砚一个词一个词的说是什么意思。 嗯，答案也不是这个。 白砚眨眨眼睛，“姐姐？” 这个词一出，张起灵的神情有些绷着，就连视线中的疑惑都变成了刚刚那种让白砚读不懂的模样。 猫猫找到了答案。 第81章 其实我更想和你亲近 只是，为什么身下的青年会对‘姐姐’这个称呼有这样奇怪的反应，白砚依旧不太懂。 不懂就问。 “我叫霍仙姑姐姐，是因为她说，这样叫她，会和她更亲近。” “你不希望我叫她姐姐吗？” 白砚两句话就让张起灵的眉皱的更紧了，喉间的话卡了好一会。 犹豫着、犹豫着，张起灵还是选择了不说，将心中那点醋意闷在胸口，视线移开，不看白砚。 有一人居于心，久久。 不舍亵渎。 大猫猫却一点常理都不遵循，直接起身跪在床上，膝盖抬起，往上挪了挪，非常不客气且没有距离感的将右腿膝盖挤在张起灵胯间。 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张起灵耳侧，与张起灵近距离的面对面。 被压在下方的张起灵眼睛睁大了些，看着那张未沾染红尘世俗气息的脸。 只见对方非常诚恳的自问自答。 “我想和她亲近，所以才叫她姐姐。” “……”张起灵的呼吸都有些滞涩，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脏酸胀的同时，心脏紧张到快要跳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他连白砚的眼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太近了，身体的反应会控制不住…… 而且，这句话的伤害……有点大。 张起灵试着起身，视线下意识瞥向两人紧贴的身下，有些无奈。 可白砚以为张起灵想走，连忙往前凑了些，把人压得严严实实，“别乱动别乱动，再让我趴会吧，这样很舒服。” 触碰到的瞬间，青年的喉间滚动，视线暗了暗，定定的看着一脸单纯的白砚。 和他这个人一样，低沉着、压抑着。 原本淡然如水的眸子泛起波澜，张起灵不得不用 双手扶着白砚的腰，试图将‘蹬鼻子上脸’的大猫猫压下去一些。 白砚却闭上眼睛，心念一动，将藏了许久的耳朵和尾巴放出来。 长长的尾巴扫过张起灵的双腿。 再次睁眼，眸中的墨绿色已经显现出了真实的模样和颜色。 显然心情很好。 漂亮到几乎能将人的灵魂吸入的玉髓绿色猫瞳眨了眨，白砚低下头，舔着张起灵的唇。 “！”张起灵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和白砚的情感进度设想的这般快速。 唇上湿软的触感轻碰两次。 白砚抖了抖耳朵，笑颜如花，“其实我更想和你亲近。” “哥哥。” 向来冷静自持的青年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绷断。 呼吸加重，体温渐渐上升，墨色的双眸满含万千柔情，定定的注视着似仙似妖的漂亮少年。 “我……”张起灵正要开口，白砚却又眯着眼睛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张起灵的耳畔。 像猫一样。 随着欲望升腾的火焰还是被理智的冷水浇灭。 张起灵只当白砚还不了解人类的种种情感，将这种舔唇、舔脸颊当成了白砚兽性的那面。 他不能这样直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展露在小猫面前。 小猫什么都不懂，可能需要慢慢教。 张起灵唇边泛着略苦却满足至极的笑，改为单手扶着白砚的腰，另一只手揉了揉白砚的发顶。 记忆中柔软温暖的猫耳触感没有丝毫变化。 白砚很是满意，乖顺的配合，耳朵颤了颤，喉间浅浅的低声哼着。 一人一妖相处和谐，画面美好。 本来白砚是根本不打算起身的，但是张起灵坚持要帮白砚的手腕涂药。 不太愿意离开张起灵怀抱的大猫猫撅着嘴，乖乖坐在床边，伸出自己的双手。 看着张起灵熟练的缠绷带，将鲜红的手印遮的严严实实，白砚开心又难受。 伸手摸了摸将自己手腕处皮肤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绷带。 白砚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张起灵，玉髓绿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你可不要再忘记我了，我不想和你打架。” 将手中的药箱放下，张起灵抬手再摸了摸白砚的耳朵，像发誓一样，语气稳而认真。 “我会把你记成最特殊的符号，编进记忆。” 忘了一次，就重新想起来一次。 忘了两次，就重新想起来两次。 直到，再也忘不掉。 …… 等到张起灵带着白砚去往张启山为九门众人准备好的歇脚地后，认识白砚的、认识张起灵的、以及两个都认识的人，各自惊现怪异表情。 一个灵动纤美，一个神颜冷峻。 并肩走着，都不像是凡间的人。 霍仙姑是其中笑得最温柔自然的。 她站在人群中笑着对白砚招了招手，“小黑弟弟，来姐姐这。” 白砚不想离开张起灵的身边，便抓着张起灵的手，将张起灵带进了霍家那方势力的队伍中。 “姐姐，我找到他了。” 霍仙姑抿唇笑着，视线一转，将二人浅浅打量一番。 看两人间的氛围，确确实实是相识很久的感觉。 且……这个神秘的张家族长，看小道长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有明显的区别。 在视线落在白砚的手腕处时，那截绷带很明显的刺进了霍仙姑的眼中。 只见霍仙姑皱着眉，小心将白砚的手牵起，撩开袖子查看。 语气满是关怀：“小黑弟弟，你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谁伤的你？” 听语气，像是想找到凶手，帮白砚报仇。 白砚若无其事的抽回手，转了转手腕，活动了一下手指，“我没事，就是身体容易被掐出印子而已，过个七八天就会消失。” “七八天？想必伤的很重了。”霍仙姑表情并不好。 但是她知道，弄伤自家小道长手腕的，十有八九就是被小道长拉来的张家族长。 罢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并不了解，无端插手也不好。 霍仙姑用手指轻轻拂过白砚手腕处的绷带，用眼睛瞟了一眼站在一边沉默的张起灵。 那视线带着两分埋怨。 像是家长心疼自家孩子，却不好训斥自家孩子心仪之人。 只能将自家孩子护紧些。 “今天只是佛爷召集我们初步探查四姑娘山，并不急着进去。” “一会跟我回霍家，我有几盒外来的洋货，能抚皱祛疤，你拿一盒去涂。” 白砚跟在霍仙姑身边的时间算着也有两年，两人的相处很是自然，白砚直接又干脆的摇头拒绝。 “不要，用不上。” 想让红痕快速消失，他赖在张起灵怀里偷几个小时的灵气就行。 人间的药品对他用处不大。 黑瞎子教了白砚对人对事自留三分，但是没人教白砚，说话要委婉。 大猫猫向来都是这样直白的聊天，霍仙姑也只能无奈的叹着气。 十分不明白。 一个是爱说话，却懵懵懂懂、从里到外都透着‘干净’两个字的小道长。 一个是在九门聚会上说了几句话后，要么点头，要么不说话的年轻族长。 这两人，真的能好上吗？ 第82章 适当的示弱让妖收获满满 此行，出力大的九门中，霍家占上了一份。 且因为白砚拉着张起灵一块跟在霍仙姑身边的缘故，张启山特地派了两倍的兵力跟着霍家。 这群伪装成考察队的百人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霍仙姑定下的方向进了山。 数百名伪装好的霍家人与张启山手下在山中寻好了安营扎寨的区域，分了工的众人各自行动。 张起灵大多数时候都居于幕后，并不出现在人前。 白砚则时不时的出现在营地里，像只无聊而到处巡视的猫一样。 因为他长得漂亮又年纪小，还是霍仙姑身边极为看重的人，队伍里倒也没人会对白砚站在一边干看着、不干活有什么不满。 反而有白砚在的地方，那附近的人干活会更卖力。 莫名的卖力。 没有遇见难以行进的关卡，霍仙姑便不会向张起灵和白砚求助。 这个时候的九门并非浪得虚名，族中子弟都有不少本事，靠着他们自己，也从四姑娘山中取出了不少东西。 活动开始的第一年年末，天气转寒，温度一天比一天低。 在‘考察队’的营地中，众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服，裹着围巾，做好保暖措施，继续干活。 白砚正坐在营地里某个棚子下的长凳上，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类。 宛若世外仙，淡然处世间。 因为要伪装考察队的缘故，白砚也穿上了与众人相同的服装。 灰蓝色的长袖长裤，还配上了一个棕黄色的斜挎包。 只不过衣服是一样了，可白砚那身清瘦漂亮的身形还是不受一点影响。从后看去，背影还是那样年轻灵动，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来考察队玩的。 将手伸进斜挎在肩上的棕黄色皮包中，皮包鼓动了一会。像是摸到了什么好吃的，白砚细眉一扬，从包里掏出一个裹着糖霜的柿子饼。 【划重点：猫咪不能吃柿子！！！白砚是妖，不是普通的猫咪，他吃了没事，各位铲屎官和即将成为铲屎官的宝宝们，千万不要给自己的猫咪吃柿子，柿子饼也不行。】 大猫猫很高兴。 张嘴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柿子饼，细白的糖霜便沾了一些在白砚的唇边。 将口中香甜的柿子饼咀嚼咽下后，白砚舔了舔唇，然后优雅的一口接一口，将柿子饼吃光。 吃完后白砚拍了拍手，突然叹了口气。 舌尖在口中轻缓地动着，品味残留在唇齿间的甜。 大猫猫继续一言不发的静坐在长凳上看着众人行动。 霍仙姑让他不要着急，张起灵也让他不要着急。 那大猫猫只能不着急。 虽然……他刚来这座山就已经感觉到了法器珠子的大概位置。 虽然……他用点妖力就能进入墓里，将法器珠子取出。 但是张起灵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什么。 人类有人类的计划，我们是执行计划的，要按照计划走。 白砚想着：等一会就等一会呗，反正能天天和张起灵在一块。 只是大猫猫没有想到，附近人多，他不好变成猫的模样趴在石头上晒太阳，更不好自己进山找好吃的动物。 还不能随随便便离开队伍。 只能在原地等待的日子过得枯燥极了。 有时候白砚实在是无聊，心情不好，就会坐在这个长凳上。 队伍中那些空闲的人则会来陪白砚坐一会，个别人看白砚年纪小，又是霍仙姑身边的红人，会放上一些零食在白砚的身边。 权当宠着这个看着一点坏心思都没有的，单纯又好看的少年。 刚开始白砚一脸漠然的看着接近他的人类，后来被美食诱惑多了，白砚也有些忍不住心动。 某天，大猫猫将吃的都抱在怀里，跑去找张起灵，挨个指着问。 “哥哥，我能吃吗？” “哥哥，我想吃……” 墨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张起灵，精致漂亮的小脸上表情满是期待，声音清软酥人，让后者实在是不忍说出“不能”。 得到张起灵点头后，大猫猫抱着吃的高兴了好几天。 那几天，经过白砚身边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不说，还申请加活。 霍仙姑得知此事，笑得一脸宠溺。 她教白砚示弱的招，没想到白砚用的炉火纯青。 甚至因为模样好看、气质出尘单纯，效果翻了倍，推动他们这一支队伍的行动加快了不少。 当晚她就让人送来了一个能装食物的皮包，亲自拿去送给了白砚。 让白砚继续像吉祥物一样坐在营地里。 “哈——” 白砚张嘴呼出一口白气，伸手挥了挥，将白气挥散开。 无聊到了一定的境界。 抬头看了看天边粉紫色的漂亮晚霞，白砚起身伸了个懒腰，迈着步子朝营地深处走去。 也不知道张起灵忙完了没有。 …… 【四姑娘山小剧场】 白砚：（安静坐在棚下的长凳上磋磨时光） 众人：“看看看，那个漂亮的少年又来了。” （带着小零食前去投喂） 白砚：“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接到零食很开心）（微笑） 众人：“没事没事，吃完了哥哥\/姐姐这还有。” （被美貌击中，今日份动力get！） …… 敲敲：不太能理解这段剧情的，请直接幻视一个小美人在你身边看着你干活。（坏笑） 之前就说了，写到重要剧情的时候，我会走不一样的路线~~ 虐之前来点甜的（确信） 第83章 欲念，燃起 一打开帐篷的帘子，漂亮少年就扑进了站在洗漱台边的青年怀中。 面对喜欢的人类，白砚喉间的调子下意识就软了几分，“终于等到你忙完了。” 漂亮少年身上还带着清冽的寒意，为了增大贴贴面积，白砚踮了踮脚，依旧没什么分寸感的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张起灵的耳侧。 虽然人的模样时，脸颊上没有气味腺，但白砚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喜欢。 哦，顺便还能多蹭点灵力。 张起灵揽住白砚的腰，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嗯。” 两人在营地中能这样亲近的相处时间并不多。 张起灵是整个四姑娘山行动的核心人物，身边总是会有不少人跟着，而白砚不喜欢被很多人看着，也不想影响张起灵所说的‘人类自己的计划’，只能走远了等着张起灵忙完。 “我今天在营地发呆，很多人类给了我零食，有一个我很喜欢，不过我只吃了一个，特地留下了另一个，想给你。” 说着，白砚从张起灵的怀抱中挣出，低头将包拎起、打开，伸手进去摸。 张起灵静静等着，不让小猫的分享欲落空。 “是不是很好吃？” 大猫猫期待的对张起灵眨眨眼睛。 被这样热烈的视线包裹着，张起灵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动，唇齿间的甜与心中的甜在此刻一至。 点头，“很好吃。” 听到回答，白砚笑着，也点点头，很满意。 跟着张起灵洗漱好，白砚直接扑到床上滚了两圈，舒舒服服的将藏着的耳朵和尾巴放出，闹腾够了就侧身，撑头看着张起灵，拍了拍身边的枕头。 “睡觉~睡觉~” 看着床上一身丝质睡衣，漂亮又妖异的少年，张起灵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并非是第一次和白砚相拥而眠，只是在白砚第一次舔过自己的唇时，他心里那点不能拿出来说的欲望就像是再难压抑的火山。 灼热的温度闷在心中多年，每次接触和动心都会让灵魂更加滚烫。 憋久了，总是会有憋不住的时候。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白砚身上，如往常那样隐忍与克制。 “我去洗澡，你先睡。” 又是这个回答，白砚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自从再次见面，白砚隔三岔五就能听见张起灵在睡觉之前说要去洗澡，有时候自己想跟着，张起灵还不让。 ok，猫猫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今晚一定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洗澡。 于是白砚点点头，乖乖回应：“好，我等你。” 等张起灵离带着换洗的衣物开帐篷，脚步声渐渐远了，白砚腾的一下坐起身，双手结印。 在西王母宫时使用过的假影再次施展而出。 一身妖界常服的白砚弯腰看了看乖乖坐在床上的‘自己’，满意的转身离开。 只要真身不发出声音，假身就不会消失，而真身也不会被发现。 这可是白砚在妖界逃课时经常使用的术法，早就用的得心应手。 似仙似妖的漂亮少年掀开帘子走入夜色，顺着张起灵离开的路线跟了上去，玉髓绿色的双眸中满是好奇和即将发现什么秘密的期待之意。 就连身后的尾尖都轻缓晃着，心情极好。 营地中的帐篷几乎都点着灯，路上也时不时有几个人走过。那些人不知道白砚就在他们面前，白砚也没看他们，径直朝着洗澡的帐篷走去。 人多了，需要解决各项需求的地方自然也会变多，虽然是在深山，霍仙姑却让搭建营地的师傅们将厕所和浴室造的很完善。 白砚双眸中闪过苍翠之色，看见空气中那些稀薄的灵力都在朝最里面那间浴室汇聚，瞬间就能锁定张起灵的位置。 大猫猫得意的抖了抖发间的耳朵，脚步一转，朝着最里间的浴室走去。 现在是冬天，每天洗澡的人都不多，一整排浴室中，只有最里间偶尔响起一些水声。 顺着那水声，白砚直接穿过浴室的门，站在和张起灵只有一帘之隔的位置。 浴室的灯光很明亮，帘后水汽氤氲，升腾不止，白光照过，在帘子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而这浅浅的影子中，一个四肢修长、宽肩窄腰、让人血脉喷张的影子侧过身，将毛巾丢进脚边的水桶里，低下头,一只手放在身前。 帘上的侧影能让白砚清晰的看见张起灵线条俊美至极的轮廓、从发间滴落而下的水珠。 只是白砚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张起灵洗着洗着就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帘子上投下的影子中，他的手还在不断地前后运动。 再往下帘子上就看不见了。 猫，永远好奇。 所以白砚直接抬脚迈了进去。 反正有假影在发挥作用，张起灵不可能看见他。 一想到这里，白砚坏坏的笑着。 他可算是要知道张起灵在干什么了。 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他也能帮…… 心里的想法到这里戛然而止，看清浴室内的一切后，白砚的脸瞬间爆红，眸中的瞳仁收缩，发间的耳朵向后靠着，就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险些惊呼，发出声音。 眼前的青年身上不着片缕，氤氲的水汽和明亮的光包裹着他，身上的麒麟纹身鲜明扎眼。 碎发末端不时滴下几颗水珠，这些水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滑过，在雕刻一般完美的身体上拖出长长的水迹，再顺着肌肉一直往下，延伸到不可说的地方。 部分水迹随着青年手上的动作晃动着，将一切不可言说的欲折射在白砚眸中。 所以张起灵在…… 意识到自己误闯了人类最重要的时刻，白砚连忙低下头，闭眼就准备往外逃。 “……白砚。” 听见自己名字的大猫猫敏锐抬头，露出自己红到快滴血的脸。 现在白砚满心都在担忧着。自己应该是没有发出声音的，那假影就不可能失效。 一抬头，白砚就看见了张起灵那双沉静如渊的眼。 眼中，是压抑已久的情。 这个时候白砚倒希望自己能傻一点。 原来张起灵也喜欢他，这个喜欢，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而自己没有发觉。 但……怎么也不该这样被自己发现啊。 心脏鼓动的频率实在是快的让白砚有些扛不住，两条腿都是软的。 神情慌乱的白砚跑回了帐篷，手一挥，将假影取消。 人类什么时候会起欲念，妖是不知道的。 而白砚幼时练过清心诀，日常那些反应都被清心诀控制的很好，不会被心头起起落落的欲念影响。 只是今晚，热度好像一直都在升高，没有消退。 白砚将脸埋在枕头里，双腿夹紧，蹭了蹭。 欲念，燃起。 好热…… …… ‘寻找张起灵’计划在张起灵现身后结束。 有了张起灵与九门众人的约定在前，张启山和参与此次事件的九门众人正式开始准备进入四姑娘山。 这期间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自然不必多说。 且像这样大而重要的活动，自然少不了精密的计划。 在九门上下打点与招募人手后，终于是在次年的年初，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盗墓行动，开始。 …… 四姑娘山下的墓并不小，且山连山，绵延甚远，山中情况也比较复杂，贸贸然一群人闯入，很可能会造成附近居民的恐慌。 故而张启山派兵在这座山的四周都拉上了警戒线，用着“考察”当借口，直接封了山。 封山后，张启山又让亲兵分成不同小队，进入九门的队伍中，一做监督之用，二做协助之用。 然后又因为九门各自的寻墓、下墓方式不同，分开可能会更方便，就将九门各势力划分了负责的区域，让他们都做好伪装，自行寻找墓的入口。 说起来，并非九门所有势力全都参与了这次事件，像齐铁嘴就不在国内，狗五爷已经到了杭州，二月红则表示恩已还，此后不再接触这等损阴德的事情，剩下的时间要和丫头好好过日子。 张启山自己则是因为身份和立场的原因，整个活动中都没有出面。 （九门其余几位在此不做详解，懒得水字数。） 第84章 初染尘意(已修) …… 等张起灵回到帐篷里，他的小猫已经卷着身子睡着了，脸红扑扑的，漂亮极了。 就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睡的好像并不安稳。 张起灵小心的躺下身，将白砚揽进怀里。 刚伸手准备将床头的灯关了，却发现，怀里的白砚有些奇怪，浑身烫得吓人。 “白砚？你身体还好吗？” 张起灵心中一紧，起身将卷成团的漂亮少年抱起来，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急切的关心。 此时的白砚被困在梦中，不知所触所感是真是假。 见到张起灵出现在眼前，白砚只觉得胸口处有什么在不受控制能量的乱冲。 有些走火入魔的前兆。 “热……”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张起灵立刻准备出门叫人，却在将白砚放下后被白砚一把抓住手腕。 “别走。”白砚带着些哭腔，将张起灵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扯。 身体的每一处都因为异常的体温而透着些粉。 由妖力编织的丝质睡衣并不贴身，在被子里挣扎着，早就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锁骨和肩颈。 少年后脑那束黑发散开，滑至衣领中，勾勒出了一副含春喻晓 张起灵不明所以，只能皱着眉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白砚的额头。 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的少年顺着这点微凉看去，眼神迷离。难耐的用脸颊贴着、蹭着伸来的这只手。 张起灵抬眸，看着白砚已经潮红到意识模糊的脸。 他的小猫…… 意识到这点后，张起灵手指缩了缩，本欲将手收回，却被意识到这点的白砚团着身子将手臂往怀里抱的更紧了些 “嗯……” 抱着张起灵手臂的双手颤抖着，几乎没什么力气，身子软的可怕。 整个妖的意识都模糊一片，只能下意识遵循本能，朝着自己喜欢的、依恋的气味而去。 漂亮出尘的少年一手抱着张起灵的胳膊不撒手，一手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起身。 缓缓行动间，帐篷内的温度都有些旖旎。 玉髓绿色的双眸水光潋滟，眼尾红的像是涂了胭脂 眸中的水色越发的清透 不小心看到张起灵做那事后，他慌忙逃离，回到了帐篷里就打算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越躺越不对劲。 一股热气莫名其妙就从体内升起，默念了几十遍清心诀都没用。 这期间，白砚迷迷糊糊的就像是被泡在了热水里，意识浮浮沉沉，全都在轮换张起灵的各种模样。 是刚见面时的惊艳，是第一次分开后的思念，也是陪伴对方少年时的温馨，更是这次重遇的满心欢喜…… 这些记忆全部转化成了舔舐着白砚理智的欲火。 喉间吞咽着，白砚起身，软着声音示弱。 “哥哥……” “帮帮我……我难受，很难受。” 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衣遮不住春色 妖异而美艳的脸此刻勾人至极，仅仅是呼吸都透着致命的欲。 对白砚来说，张起灵就是他一切症状的解药。 想贴近、…… 张起灵不会眼看着白砚继续难受，墨色的双眸暗了暗，喉间滚动着。 床上的人已经意识不清了，自己却不能失去理智。 “白砚，坐好，我帮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七分的压抑，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地低沉又撩人。 “……好难受。” 羊脂玉一般莹润的肌肤在床头柜的灯光照耀下更显细腻精致，清瘦却不干瘦的身躯该有的弧度一点不缺， 细韧的腰肢难耐的扭动着，连带着发间的猫耳都有些颤抖。 丝质睡衣已经遮不住了，堪堪挂在肩头。 张起灵俯下身子，将白砚搂在怀里，右手直接在白砚的腰下穿过，将白砚的双臂禁锢，防止他过度挣扎。 左手则顺着白砚的腰身 这让白砚脑子一顿，咬紧了牙关，下意识卷着身体，头抬起，绷成一个致命而脆弱的弧度。 “……唔！” “不——” 白砚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忘了呼吸，玉髓绿色的双眸失了神，难以聚焦。 大脑在变成一片空白之前，白砚只有一个想法。 快死了…… 这样下去，会死的…… 白砚除了哼哼唧唧就是紧咬牙关忍耐，张起灵皱着眉，额前和脖颈处都有些青筋凸起， “哈啊——呃、哈……” 白砚眼角含着泪，大口大口呼吸着，视线迷蒙。 在恍惚间看清了张起灵那俊美却压抑忍耐的脸后，一颗泪从白砚的眼角滑落。 想挣脱，却不舍挣脱。 白砚流泪的模样，倒是让张起灵都有些无措。 “你要学会放松，白砚。” 往日平静的声线在此刻尽显克制。 怀中温香软玉，叫人如何不动心？ 张起灵很担心他的小猫身体出问题。 白砚确实一直在紧绷自己的身体。 他不习惯、不适应、不会。 最后，张起灵将白砚搂紧了些，在白砚的耳边低声哄着：“深呼吸，放松，然后就好了。” 怀里的人早就被折磨的泪眼婆娑，努力的转过些头，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无辜。 尽显靡艳。 张起灵也觉得有些难熬。 鼻间萦绕的气味浅而清甜，带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芬芳。 让人迷醉。 或许是白砚眼神中的求助和难耐之色实在是让人心软，张起灵只能将手收回，同时放开了白砚的双手，给了他自由。 双手获得解放的同时，白砚努力转过身，抱住了张起灵的脖子，。 心上人如此这般，若是不回应，那可就不是克制和隐忍了，是蠢。 张起灵回神 妖，第一次品尝到欲。 …… 敲敲：毫无疑，，，（流汗挠头） 提前放上有关人设的问答~ 【这天已经请假了，所以不要说我水字数哦。】 问：有喜欢的妖吗？任何感情的喜欢。 白砚：父皇、母后、封阳、杨长老，还有一些会关心我的也勉强算一点吧。 问：有喜欢的人类吗？任何感情的喜欢。 白砚：小官哥哥，姐姐。然后一些对我好、没有伤害过我的人类勉强算一点点吧。 问：喜欢妖界吗？ 白砚：喜欢。 问：喜欢人间吗？ 白砚：不喜欢。 问：妖界消失的话，你会伤心吗？ 白砚：为什么会消失？ 问：只是假设啦，会吗？ 白砚：（皱眉）会。 问：人间消失的话，你会伤心吗？ 白砚：没感觉。 问：就算是你最喜欢的人类会跟着人间一起消失，也不会伤心吗？ 白砚：那不可以！（炸毛） 问：有你认识的人类在你面前快死了，你会怎么做？ 白砚：什么都不做。 问：你最喜欢的人类在你面前快死了，你会怎么做？ 白砚：这个问题不可能发生！（再次炸毛） 问：你最喜欢的人—— 白砚：（伸爪威胁） 问：别急别急（顺毛、给好吃的安抚）。 白砚：（勉强收爪） 问：其实问题是，你最喜欢的人类的家人出事了，你会怎么做。 白砚：我不想看见小官哥哥伤心，所以必要的情况下，我会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问：只是必要的情况下吗？ 白砚：（皱眉沉思）那不然呢？ 问：救下之后你会向你最喜欢的人类要奖励吗？ 白砚：当然不会主动开口要，我是那种妖吗？不过我会让他知道，或者，直接让他看见并参与。 白砚：你问这个做什么？小官哥哥的家人要出事了？ 问：没什么，咳咳，换问题。 问：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白砚：带小官哥哥去妖界。 问：如果给你机会，让你见到真正损毁法器珠子的线，让法器珠子滚落人间的妖，你会怎么做？ 白砚：（咬牙切齿） 问：好了好了，不问了不问了。 第85章 当我的伴侣吧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白砚只觉得身体有点空落落的。 身上什么都没穿，下身那处的皮肤还有点痛的厉害。 掀开被子悄悄看了一眼。 ……？！ 怎么会这么红？ 他昨晚干什么了？ 为了更好的回忆，白砚一脸呆滞的躺回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双腿将温暖的被子夹在一块，尾尖翘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床铺。 发间的耳朵动了动。 记忆会回笼的，只是比意识清醒的晚了几分钟。 清清楚楚想起一切的白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尾巴再次炸毛，白皙清透的皮肤瞬间爆红。 原来那样的事情这样煎熬吗？ 可是……很舒服。 白砚捂着脸倒回被子里，侧身卷着，长长的黑色尾巴收在腿间。 身子往被窝里拱了拱，完全藏了进去，连耳朵都不漏出来。 不是害羞，是激动。 帐篷外很安静，天空中好像有什么正乘着风缓缓飘落。 等白砚穿好队伍里的服饰，收起耳朵和尾巴出门，看见的就是白茫茫一片。 纯洁的雪色将这个沾染了些许尘意的漂亮少年衬托的更加鲜艳美丽。 明眸皓齿、玉面含春，清清瘦瘦的身子站在雪中，无端的挺拔，墨绿色的双眸都因为世界的银装而更明亮不少。 如画卷中的仙，如故事里的妖。 因为想快些见到张起灵，白砚甚至连后脑那束长发都没来得及好好绑上，就这么散着，披在身后，一步步走入风雪。 山路上的人并不多，他们大多会在中午吃饭时回到营地休息。沿着众人开出的路走了一会，带着几片雪花的风吹过发间，纷乱了白砚的视线。 眯着的眼睛睁开时，恰有一人也裹着风雪归来。 只一眼，白砚便欣喜的朝着对方奔去。 张起灵本就准备下山看看白砚情况怎么样了。昨晚弄完之后他就在自己怀里陷入了昏睡，若不是呼吸平稳、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怕是自己还要担心很久。 如今看着活泼灵动的漂亮少年朝自己奔来，向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冷峻青年，嘴角也向上勾着。 他数年前找到了自己的过去，如今又找到了自己的未来。 白砚笑着跳进张起灵怀里，心口处痒得很。 “当我的伴侣好不好？” 说完，不等托着自己的青年反应，直接在对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舔了两下，然后欢欢喜喜的搂的更紧了些，用脸颊蹭着对方的耳畔。 张起灵一手托着白砚，一手揽着白砚的上半身，防止这个闹腾的妖掉下去。 此刻的张起灵也算是明白了白砚第一次舔自己的唇是什么原因。 原来他的小猫也是一样的心情。 雪中，两人紧紧抱着，青年垂眸道出真心，“好。” 白砚的喜欢简简单单、直接明了。 心意已经确认，之后的事情该怎样做、就怎样做，用不着发生什么大改变。 而张起灵并没有刻意去引导白砚了解的更深。 这种时候将小猫的身心都拿下，是对小猫的不负责。 若是可以，他想将小猫带回墨脱，祭拜母亲。 然后再回到张家，让白砚二字，刻在族谱上，就刻在自己名字的边上。 …… 无论天气怎么变化，整个队伍的行动进程不会受一点影响。 时间缓缓流逝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霍家这支队伍渐渐收集了四姑娘山内大部分墓穴的构造规制，并取出了存放在墓中的各种文物和古代竹简。 只是今天的白砚一改往日淡然，站在长凳边，眉头紧皱。 从三天前开始，山上运下来的伤员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被运下来时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痛苦又压抑的情绪与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那些人中，不少都对白砚释放过善意，给予过白砚食物。 现在看着这些人类受伤、死亡，一个个减少，白砚心里是不高兴的。 或许霍仙姑和张起灵所说的‘人类自己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再往后，可能就需要更厉害一些的人进入墓穴。 大猫猫朝着霍仙姑和张起灵所在的帐篷走去。 白砚刚走到帐篷的门前，就敏锐的听见了霍仙姑和陌生人在交谈。 —“对，我们找到了最后那份竹简的位置，明天就会将它取出。” —“佛爷不用担心，张前辈已经同意了明天下墓的计划。” —“好的。” 一声“喀拉”过后，那个叫电话的东西中再没声音传来，霍仙姑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刚转身，就见到白砚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姐姐，你该需要我了，是吧？” 见到白砚这样干净通透的人，霍仙姑满心的烦闷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温柔明媚的女人对着白砚笑着招招手，“小黑弟弟来的正好，姐姐刚要去找你呢。” “是啊，明天我们就要去里面拿最重要的那份资料了，没有你在，姐姐都不放心。” 半开玩笑半诱哄的语气，像是在缓解此时紧张的氛围。 眼前的霍仙姑无论是说话还是微笑，都和自己的母后一模一样，这么多年，那股温软袭人的洋桔梗花香也没变过。 所以白砚每次见到霍仙姑都是真真切切的想和霍仙姑更亲近。 这个人类姐姐，白砚是真心认下的。 白砚走近几步，却见到站在阴暗处的张起灵抬起双手，环于身前。 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却能让白砚感觉到对方的想法。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接近其他人？ 猫一样灵动的墨绿色眸子对着张起灵疑惑的眨了眨。 虽然不懂，但是聪明的大猫猫知道。 伴侣应该互相信任和听从。 于是白砚乖乖的站在距离霍仙姑四步远的位置，距离把握的极好，礼貌又矜贵。 霍仙姑笑着收回自己的手，也是明白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又发生了些什么。 总归，不是坏的就行。 霍仙姑正准备开口和白砚说一些什么，就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带着惊恐的呼喊。 “不好了！墓里的尸鳖飞出来，把进去帮忙运人下山的弟兄们困住了！” 第86章 九人一妖，齐下墓 听见这声呼喊，霍仙姑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身后的张起灵就立马冲出了帐篷确认情况。 张起灵则是走到白砚身边，叮嘱着：“在这里，不要乱跑。” 说完也跟了出去。 尸鳖这个词，白砚是第一次听说，从名字判断，应该会和尸体有关。 在阴气与尸气中诞生的生物若是发展成群落，会对一般人类有致命的影响。 仅仅是从帐篷外不断传来的忙碌声音来判断，那些给自己零食的人类，应该是又死掉了很多。 清瘦漂亮的少年确实听了话，没有乱跑。 可那似仙似妖，沾染了些许尘俗气息的脸上，薄怒难消。 白砚不喜欢耳边传来的哀嚎，更不喜欢营地中弥漫的血腥气。 他该下墓了。 妖，能做到人类做不到事情。 霍仙姑对他很好、那些人类对他也很好，所以白砚愿意帮他们取出那最后一份竹简。 终结这次的活动。 正是因为这个变故的出现，霍仙姑立刻将下墓的计划提前，当天下午就准备好了一切。 霍家所搜寻的区域是一片峭壁。峭壁之上被挖出了数十个能通往墓穴的洞口，整个峭壁密密麻麻全是洞。 可能会有尸鳖飞出来的通道已经被灌了大量的水泥封口，防止尸鳖飞出，连累整座山。 没能出来的伙计有一部分被无情的封在了水泥中，再也不见天日。 而其他通道的霍家子弟和张启山亲兵已经跑乱。 若是让他们继续待在墓里，不仅会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还可能会触发墓穴里更多的机关。 那样的话，等到明天，他们再下墓可能会遇见很多危险。 霍仙姑还想让白砚穿上更厚实的衣服，背上一些装备或者食品。 统统被一脸认真的大猫猫拒绝了。 能穿上‘考察队’的服装，已经是白砚的极限。他真的很不喜欢在身上带着凡间的物品。 见自己实在是劝不动，霍仙姑便转头看向白砚身边的张起灵。 对方似乎并没有对白砚这样的做法感到不满或是惊奇。 像是白砚会这样做，很理所应当。 “他可以。” 张起灵简单说了三个字。 了解张起灵身份的霍仙姑自然不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只能将不放心的情绪压下，勉强同意了白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下墓。 许是白砚人畜无害的模样看久了，霍仙姑已经快要忘记，白砚也不是什么身份简单的人。 回想到矿山附近的村子里，那一村的人怪病一夜全消。 近十年的时间都没能在这个漂亮的小道长身上留下痕迹。 这两件事就能让霍仙姑将自己对白砚的担忧吞回肚子。 将自己的手下召集后，霍仙姑挑了五个最厉害的跟着。 这次四姑娘山活动开始时，张启山派来的亲兵，霍仙姑也带了两个下墓。 毕竟是佛爷的人，不能不给面子。 而这两个也算是所有被派来的兵中，干活最利索的两个，不至于拖队伍的后腿。 在太阳落山之前，九人一妖进入了其中一处墓穴入口。 看着已经标注好不少路线的地图，霍仙姑决定沿着去往最后一份竹简的路线走。 若是中途遇见了跑散的手下就出手将其救下，若是没遇见……那便只能算对方的命。 最后一份竹简，至关重要。 对思考问题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大猫猫来说，取出最后一份竹简等于终结这次活动，终结这次活动就等于不会再有对自己示好过的人类受伤或死亡。 所以白砚对霍仙姑的选择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一行人沿着竹梯往上爬，白砚则手脚轻快的踩着竹竿跳到了洞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轻灵平稳。 确认他们待会要进的就是身后的洞穴后，白砚就在洞口外蹲下身，安安静静的等着所有人上来。 目睹了白砚与常人的不一样，霍仙姑才完全放下了心。 跟着霍仙姑的那五人也对白砚这从没见过的身法感到好奇，多次互相对视，这才相信自己看见的没错。 不过这时候不适合闲聊，一行人继续沿着地图所指的方向前进。 霍家之前派进墓里的人几乎都避着机关而行，将重要的文物取出后就会离开，并不会不知好歹的触碰机关。 想来这次误触尸鳖，应该就是在那最后一份竹简的附近，无意而为。 昏暗阴冷的墓穴中，白砚墨绿色的双眸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洞穴口很干净，只有一点淡淡的阴气从里面传出，没有血腥味。 白砚答应过霍仙姑在墓里保护她的安全，这点白砚不会食言。所以一进入阴寒的墓道，白砚就跟在了霍仙姑的身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也不知道霍家派进来的手下都是怎么发现的这些通道，内部七弯八绕，一点照明也没有，全凭他们手中拿着的手电筒照明、视物。 一行人沿着墓道一直走着，像是在不停的往下。 四周的寒意越发刺骨磨人，霍仙姑不由得伸手攥了攥自己的领口，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五个伙计和两个兵。 他们都是年轻力壮、气血足的男人，倒没让霍仙姑太担心。 转头再看向身边的张起灵和白砚。 前者是一贯的沉默神秘，仅凭几眼根本看不出对方到底觉不觉得冷。 而后者还穿着‘考察队’的秋天队服，袖口和领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却也同样一点冷的表现都看不出。 看着看着，霍仙姑心中无奈的笑笑。 她自幼便听人夸赞自己的容貌实为人间难得，带着点仙气，是美人。 可和这个叫张小黑的小道长相处久了，就生出了些自愧弗如的想法。 后来又见到张大佛爷口中的张家族长，也是个神明一样的人物。 两人相聚于前，让霍仙姑心中那点傲气沉淀了不少。 在霍仙姑分神之际，白砚看见了黑暗中有发丝一样蠕动的东西正在接近霍仙姑，白砚立刻伸手将霍仙姑往后拉。 “姐姐小心，前面有东西。” 第87章 有人动手脚 这一动作让霍仙姑身后跟着的五个人纷纷凑上前。 “看见什么了？” “让我来。” “小心，别乱。” 几人站在台阶上，把霍仙姑和白砚都护在身后，将手电筒的灯光对准了前方。 那片地上铺满了头发丝一样的菌类，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不停蠕动、扭曲，层层蜿蜒，向温暖的人体延伸而来。 霍仙姑在白砚的身边站稳，拿出地图看了看，“这是下个路口侧面房间里才有的菌，看来前面的路都被它们占满了。” “应该是他们慌乱逃窜的时候把封着这些菌丝的罐子踢破了。” 五人中，一个进来过的霍家手下这样说着。 霍仙姑点点头，“准备火把，这些东西会钻进人的身体里扎根吸取营养，但是非常怕火。” 低矮的墓道里很快燃起了两根火把，一左一右的在前方开路，将地上的菌丝烧毁了一大半。 白砚眯了眯眼睛，这段墓道实在是低矮，并不适合点燃火把，明亮摇曳的光对他来说有些刺眼。 再往前走了一段后，几人确实看见了拐角处的侧面还有一个房间。 那房间里放满了大陶罐，边上倒了好几个，还有一个碎的很明显，路上黑乎乎的菌丝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他们一行人目标很明确，走过了这个房间后并没有去管里面的菌丝，继续朝着地图上所指的位置前进。 注意到白砚不喜欢强光，张起灵就特地走到了白砚的前方，将照在白砚身上的光线挡住了大部分。 大猫猫对张起灵这个小动作很是受用。 再往前，四周的空间越发的宽敞，可能已经到了地下深处，距离主要几个墓室很近。 走进了正常的墓道后，墙壁上的浮雕就吸引了白砚一部分注意力。 那些浮雕在这个阴冷微潮的地下保存的并不完整，已经剥落了大片，就连表面都被水汽腐蚀，成了黑乎乎的东西，很难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 跟在队伍后面的三个霍家手下笑着对白砚解释一番画上的东西后，满脸新奇的大猫猫惊讶的看了他们好几眼。 “就算是变成了这样，你们也能看出上面在描述什么，太厉害了。” 被漂亮少年这样夸赞，身后那三人笑着挠挠头。 “这都是我们干活的时候看出来的，走来走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能模糊的猜出来上面说的是什么。” “再往前就是第一个墓室，那里你还能看见更多的壁画，那里的壁画比这通道里的保存的完整。” “但是小黑道长，这墓里的东西千万别伸手去碰，说不准有机关在里面没被发现。” 三人说话都算是语重心长，没把白砚当累赘。 被提醒过后，白砚点点头。 也不告诉他们说：其实我在张家偷师偷的不错。 走在前面一些的张起灵却在不经意间往后看了一眼，视线冷冷的在三人身上扫过，表情没什么变化。 一行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上没遇见什么东西。 第一个墓室的四角都摆着像树一样的烛台，上面有几根蜡烛还在亮着，其余的已经烧尽，蜡已经融化，顺着烛台地面，凝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白色小花。 这个墓室并不重要，且已经被完全研究透了，所以众人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穿了过去。 越是往前，白砚能感觉到的法器珠子的能量就越明显。 他判断，那颗法器珠子和这些人类所需要的最后一份竹简应该是在一块的。 只是下一段甬道并不好过。 这段路两边的墙壁间隔甚远，地上摆满了轻薄的土罐，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偏偏这段路还长，想过去只能试着踩在墙壁上走。 霍仙姑看着手里的地图，抬头确认了一眼前面的路，视线落在两边墙壁上，“这里不是钉好了铁索吗？铁索呢？” 众人的视线在墙壁上寻找好一会，铁索没看见，只看看见了墙壁两边好几排整齐的洞。 张起灵走近那段路，伸手在最外面上的洞摸了摸，断言：“是人为，” 此话一出，队伍里那五个霍家人立马不服气。 “你别胡说。我们几个兄弟经常沿着铁索进出，前几天我进来轮岗的时候还走过，还好好的。“ “对。而且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在危险的时候把铁索撬开？他不想活了吗？” “不说危不危险，撬开铁索还要费一番功夫，可地上的罐子一个都没破，就算是情况不紧急，也很难做到保证罐子完好的同时将那些铁索全部拆除。” 听着五人的你一言我一语，霍仙姑皱眉。 她并没有时时刻刻都进墓确认情况。 但自己手下打洞穿铁索的技术她是信得过的。 正如身边那几个人说，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看见就坏了？ 偏偏还是在遇见尸鳖的时候。 弄坏了墙上的铁索，这条路就废了，没法走。毕竟这薄瓷罐里说不准也是休眠了几百上千年的尸鳖。 眼前这样的情况，要想有个解释，那就是能是——这次误触机关，导致尸鳖飞出，是有人故意为之。 意识到这点后，霍仙姑的视线在身边所有人身上扫视一圈，心中惴惴不安。 那个势力真的出现了吗？ 或许她不该着急的，应该找张启山和其他九门众人确认情况。 现在路不能继续走，前面那份竹简…… 要折返吗？ 不行，不能回头，要是被那个势力捷足先登，九门这几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想清楚前路会有危险等着他们这些人后，霍仙姑还是决定继续，“想办法再钉下钩子，用绳子连着，重新弄条能走的路来。” “好。” 五人快速将自己的背包卸下，取出了适用于现在的用具。 身后那两个兵也适时将工具递出。 霍仙姑拿着一部分工具准备出发，白砚伸手将霍仙姑拦了下来。 “姐姐，你要踩过去？里面都睡着虫子，要是土罐破了，很危险。” “我躺着过去，小黑弟弟，不用担心我。”霍仙姑笑着让白砚站在原地等着。 但白砚还是摇摇头，把霍仙姑手里的工具拿了来。 “我看见那些土罐的下面都有很新的裂痕，它们被做了手脚，承受不住人的重量。” “要是破了，里面奇奇怪怪的虫子会爬出来。说不定你们都会死。” “还是我来吧。” 霍仙姑看着白砚，见这个漂亮的少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便将信将疑的同意了，“那好，小黑弟弟，千万小心。” 踏上那些被做过手脚的土罐前，白砚走到站在甬道边的张起灵身边，笑嘻嘻的对自己这个伴侣眨了眨左眼。 喜欢，不需要用嘴巴说。 第88章 我又不是人 这样灵动漂亮的心上人在眼前，张起灵略微低头，眉眼间染着些许的笑意，身边那种漠然冷静的气质都柔和了一瞬。 而身后那几人没注意两人间的互动，却还是被震惊的立刻开口。 “小道长，这土罐不能踩！” 原因无他。 白砚抬起脚，直接踏在了土罐上！ 还站上去了！ 这小道长自己都说土罐被人做了手脚，承受不住压力，现在倒好，自己站上去了。 怎么叫人不着急！ 听见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白砚站在土罐上一惊，差点被吓得藏不住耳朵和尾巴。 转身，手上还抱着一捆绳子，漂亮出尘的脸上有些疑惑。 霍仙姑抬手制止了那人准备继续说的话，“都闭上嘴。” “……”身后的人不敢再说话，瞪大了眼睛，呼吸一紧。 确认好身后的人类只是被自己踩在土罐上的行为吓到了之后，白砚松了口气，继续在土罐上行走。 他可是妖啊，偷偷用妖术将自己的重量化为无，真的很简单。 这些人类不知道，他也懒得解释。 毕竟黑瞎子说过了，藏三分~~ 现在的自己，在身后那些人类的眼中一定非常神秘强大。 走在中间段时，白砚在土罐上踮着脚举起铁锤，挥舞着有些细瘦的胳膊，将手里的铁钉，一个个狠狠锤进了墙壁。 嘭、嘭、嘭—— 几声响过后，白砚站在了甬道的对面对众人招了招手。 “来吧，我把这几个钉子钉的很深，一般人拔不出，放心走。” 在霍仙姑身边的几人满脸诧异的看完了全程。 直到所有人安然通过通道，这些人的心才真觉得落在了地上。 “小道长是真有本事的。” “是啊是啊。” 几声真心诚意的感叹后，白砚非常受用的微微扬起下巴。 像一只高傲的大猫猫。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要在张起灵身边蹭点灵力奖励自己。 霍仙姑笑着，庆幸自己多年前就遇见了白砚，这才能将神仙一样的人物留在自己的身边帮着自己。 身后跟着的那两名兵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安安静静地跟着。 沿着地图再次深入走了一段，血腥气渐渐飘进众人鼻腔，沿着地图所指的路线，几人见到了前方墓室里，满地的尸体…… 就像是所有被尸鳖惊散的人都被聚集在这一样。 一个个表情扭曲着，被尸鳖咬穿的伤口处渗出血液，血液汇在一块，甚至尚未完全干涸。 死状惊心，惨不忍睹。 霍仙姑能从女人堆里杀出来成为霍家的当家人，心境自然和普通女人不一样。 饶是如此，她在见到着数十名手下的尸体后也是抬手捂着嘴，花容失色，满眼的不可置信。 眼前的尸堆……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完完全全死于尸鳖。 霍仙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下意识看向了白砚和张起灵。 就仿佛这两个人的存在能让她内心获得安定。 慌乱的心跳很快被平复，霍仙姑皱着眉，心中想着：那份竹简很可能已经被取走了也说不定…… 五人中有两个人走近了那些尸体查看情况，回来时面色并不好。 一人垂头叹了口气：“靠里面的那些人，到这里之前就被尸鳖咬了，能跑到这里不容易。还有一些人应该是是发现了铁索被破坏，明白了这条路出不去，和尸鳖斗过，只是……” 另一人小心提醒：“尸堆里说不定会有尸鳖藏着，我们走过去的时候要小心。” 两人没乱动尸体，安静退回了霍仙姑的身边。 没有确认这个墓穴中尸鳖都飞到哪里去了，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队伍里的另外三人已经将武器拔出，俨然一副随时都能应对尸鳖的模样。 尸鳖生命力顽强，毒素奇高，他们不得不加倍防御，以免被残存的尸鳖偷袭。 张起灵和白砚都站在霍仙姑的同侧，后者回头扯了扯张起灵的衣袖，伸手指了指在某具尸体下缓缓爬行的黑色大虫。 小声问：“那个就是你们说的尸鳖吗？” 几人神经都绷紧了，连忙将手电和火把的光都对准白砚所指的方向。 还真是！ 不过那尸鳖像是被切断了半边身子，爬的晃晃悠悠，身下还拖出了一条绿糊糊的汁液，恶心极了。 第一个看见的张起灵抬手就拔出手边的小刀掷出，瞬间将还在垂死挣扎的尸鳖一刀刺穿。 那尸鳖动了动口器，几条完好的腿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有一就有二，我们赶紧离开。说不准这些尸体里还藏着不少尸鳖。”霍仙姑抬手将有点想上前的白砚拦了下来。 语气稍显严厉：“小黑弟弟，这个不能好奇。” “哦。” 等到离开这处死了数十名人类的墓室，白砚才收回自己有些恋恋不舍的视线。 那尸鳖，出乎意料的阴气充沛啊！ 要是能把一大群尸鳖的阴气用聚阴阵抽出来，他的小零嘴就有了。 不过可惜，刚刚那只是附近唯一一个活着的。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白砚舔了舔粉嫩的唇，将贪婪的食欲压下。 注意到白砚对尸鳖念念不忘，张起灵有些……不安。 说起来，从自己认识白砚开始，他好像就不怎么挑食。 毒蛇他吃、糖果他吃、猛禽他吃、米饭他也吃。 现在这模样，不会是尸鳖也想抓来尝尝吧？ “那不能吃。”张起灵伸手拉住白砚。 有必要好好管管小猫的食谱…… 第89章 你们看见的，是假的 被莫名其妙下禁令的白砚还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在让自己别对尸鳖起念头。 大猫猫一下子就沮丧了。 “啊……那，好吧。” 白砚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张起灵可是自己的伴侣，总不会害自己，便算了。 大猫猫动了动手指，在张起灵的掌心勾了勾，立刻就被握紧了些，好像要把所有的关心和暖意都传递过来似的。 霍仙姑正要提醒他们，接下来的路会比较难走，正巧就看见了小情侣手拉手。 这一幕发生在不知多少米深的地下墓穴，倒是不常见。 “张先生，小黑弟弟，前面的路你们都没走过，千万小心。” “好，我们会注意的。”白砚积极回应。 张起灵的视线扫过身边几人，默不作声。 再往前的路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不仅时常吹来阵阵凉风，还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脚下的石阶常年没有人走也能保持着干净光滑，连一点灰尘和苔藓都没有。 好奇的猫猫左右看了看，他怎么感觉身边的人类表情都变严肃了？ 霍仙姑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鲜红色，眉宇间那点不安越发的深了，“跨过这处断崖，前面就是最后的墓室。只是从地图上的标注来看，我手底下的人没有能进去的。” “里面的情况，没有任何人知道。” “断崖？”白砚突然疑惑开口。 霍仙姑听见后点点头，“对，断崖。小黑弟弟有新的发现吗？” 白砚抿唇，默默看着对面遥远的宫殿，两边的眉毛一上一下的挑着，歪了歪头。 即便是被人类雕刻成了千百种模样，他也能在瞬间感觉得出。 那座看起来像极了青铜所作的宫殿，其材质全都是虚无物质。 非金非石非玉。 且因为法器珠子就在其中，这些虚无物质中蕴含着充沛的法力，别说被岁月风化了，那宫殿远远的被手电筒一照，瓦片都亮的反光。 崭新崭新，就像是刚建的。 身边几人手脚利索的将飞爪取出，俨然做好了准备跨越断崖。 霍仙姑将地图放回包里，也取出了飞爪。 “你们看见的，全部都是断崖吗？”白砚冷不丁的冒出一个问题。 在昏暗微潮的地下墓穴问这种问题，直接让众人的头皮顿感发麻。 五人中有一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小道长，你别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啊，前面不是断崖是什么？路吗？” 白砚视线转向另一个人，“你看见的也是断崖？” 与白砚对上视线后，那人点点头。 得到了七个一致的答案后，白砚看向张起灵和霍仙姑，“那我们经过断崖后，会看见什么？” 霍仙姑不是很确定的张了张嘴，“很旧的大门，材质像是普通的石头，石门外摆着举着斧头的恶鬼像，恶鬼的脚下踩着被砍断的龙头。” 听着霍仙姑的话，被白砚问过话的七人点点头。 张起灵看了他们一眼，没反驳。 白砚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越接近这里，身边的人类表情就越差了。 前方的断崖类似于生死一线，跨过去，就是从生到死。 偏偏石像又是恶鬼斩龙头，对活人来说，寓意非常不好。 阴邪的很，人类不怕才怪。 只不过他们是被虚无物质散发的能量迷惑了视线。 看见的都是假的。 就和当初在黑水墓，陈皮阿四那些人所遇一样。 毕竟白砚眼中所见是平坦的路，和崭新崭新的宫殿，那宫殿甚至连大门都没关。 大大咧咧的敞开着。 就像是制作这些的设计师在嘲笑被虚无物质影响视觉后死在路上的后来者。 白砚长叹一口气。 还好他发现的早，不然和黑水墓一样，等这些人类陷进幻境里几天，醒来就死要一大片。 别人就算了，张起灵和霍仙姑是不能出事的。 这般想着，白砚双手翻着花一样变换手诀。 赏心悦目又透着些仙气。 “诸法成空、无垢明心。” 少年清脆润朗的声音响过耳畔，众人只觉得眼前的东西明亮了不少，重新看向对岸时，这些人惊恐的发觉那断崖不见了。 就连阴森恐怖的恶鬼斩龙头像也不见，古朴庄重的石门变成了金碧辉煌的殿宇。 “这……这是怎么回事？”队伍里的七人，有两三人都震惊的背脊发寒。 张起灵和霍仙姑的表现还算镇定，前者知道白砚非常人，后者则是对白砚信任。 “没什么，可能是我们在穿过那堆尸体时，闻到了尸气，然后眼前就一点点产生了幻觉。刚刚就是个简单的……呃，清心明目的口诀。” 白砚努力的撒了个谎，誓要保证自己优秀学员的称号。 “前面没有危险，直接走吧。” 破解了幻境后，确实坦途一片。 只是队伍中有两人盯着白砚的背影看了好一会，一人的视线中透着意外，一人的视线透着贪婪。 宫殿很大，并没有摆放着棺椁，反倒像是面见使臣或者贵客所用。 两边都摆着不少矮桌和软垫，正上方则是主人的位置。 处处都透着奢华和贵气，看的白砚以为自己回到了妖界。 主位的左手边就摆放着一份卷起来的竹简，右手边则摆放着一个镂空的石球。 石球的花纹刻的很精致，层层叠叠，足以见工匠的用心。 石球中包裹着的，正是白砚要找的法器珠子。 “姐姐，那应该就是你要找的竹简吧？”白砚指着桌上。 不等霍仙姑回答，身后突然有人猛扑上前，举着手中的武器就对霍仙姑、张起灵、白砚三人下手。 感觉到不对的霍仙姑连忙闪开，张起灵和白砚则是下意识就将带着杀意袭来的两人直接拧了脖子。 看着死在自己手里的男人，白砚还有些没回过神。 咳咳……有点突然，下意识就…… “白砚，小心。”张起灵转头提醒。 大猫猫点头，丢了手里的尸体。愣愣的，还有些可爱。 霍仙姑退到主位附近，错愕的看着自己精挑细选出的人，以及最后面两个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兵。 “你们几个，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 她只以为自己从张启山手下那些兵里挑来的两个可能会是那个势力的人所假扮，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五个竟然也是！ 这一趟若是没有张起灵和小道长，自己非死不可！ 第90章 枪，是很厉害的武器 许荣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发出卡啦咔啦的声音。语气很是不耐烦，“装了好几年，你能发现才有鬼。” “累死了，九门效率太慢，早知道就晚点伪装进来了。” 见站在自己身边的许棠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白砚，许荣笑出了声。 “喂，你不会还想着搞个妖玩玩吧？这个明显有主了，哈哈哈哈。” “你闭嘴！”许棠压低了声音，眼里的悔恨像是火一样，时时刻刻燃烧着他的灵魂。 刚杀死那两个兵，替换身份，在营地伪装期间，许棠和许荣都察觉了白砚的与众不同，那一身气质，他们只在封阳身上感受过。 似仙似妖，都是未染红尘的干净模样。 只是碍于更上面的人要求先拿到墓里所有的资料，他们才一直没有对白砚展开行动，仅仅是让更多人将霍家手下的人替换，方便做事。 这些年来，九门所获得的资料，他们同样拿到了一份。 就连这次的尸鳖，也是他们暗中放出，逼霍仙姑铤而走险一次。 许棠也知道，他迟早会和这个漂亮少年对上。 但是真正到了揭穿自己身份，互为敌人时，许棠并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下手将白砚重伤，带回家族。 因为那是白砚，是封阳在自己面前提过无数次的朋友。 封阳来人间，就是为了找到白砚。 或许是看出了许棠的犹豫，许荣嗤笑一声，对着身边三人说：“你们去把那女的杀了，有命活着回去，就能吃到解药。” 接到命令后，三人冷着脸朝霍仙姑攻击。 他们就像是被定好了程序的机器，没有一点感情。 霍仙姑就算是再厉害，也没办法应对三个经过多年训练，在数次生死关头走过的杀手。 好在张起灵和白砚去帮了忙。 见那三人要输，许荣偏头看了一眼许棠，“喂，你不出手吗？把他们都杀了我们好完成任务。” “别舍不得啊，大不了抓那妖重新取够血之后，求母亲把那个妖的身子留给你呗，说不定你还能弄来半个妖丹。” 回应许荣的是许棠的冷眼。 厌恶归厌恶，许棠却不得不完成许荣给的任务。 在他看来，封阳还在对方手中。 有了许棠的加入，张起灵不得不转头对付他，好在区区三人，白砚自己也能挨个撂倒。 只是在混战间，白砚满脑子疑虑。 从那两个站着的人所说的话能判断出，他们都知道自己妖的身份。 可……他们会从哪里知道自己妖的身份呢？ 从那个大蛇怪西王母那里？ 还是自己在某个时间线上对他们说的？ ……不，后者根本不可能。他又不是傻子。 在白砚皱着眉扭断最后一个人脖子时，许荣突然喊了一声。 “封阳。” 与张起灵对战的许棠都为之一怔，险些被张起灵一把掐中喉管。 霍仙姑看见了许荣手中的东西，表情一变，立刻连忙伸手朝白砚的方向冲，想要阻拦，“小黑！快离开！” 不等白砚转身，一声枪响在所有人的耳畔炸开。 嘭—— 静谧空旷的宫殿，枪声和血肉破开的声音都尤为明显。 张起灵看着被枪击中的白砚，瞳孔猛地一缩，“白砚！” 霍仙姑朝着白砚跑去，“弟弟！” 两人都慌了。 腹部中枪的白砚蹙着眉，疼痛在瞬间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身体好像从中间被炸开了一样，很痛，火辣辣的，体温仿佛都在朝着破开的地方流失。 属于自己血液的气味弥漫开来，耳朵和尾巴再也没精力藏着，直接显露在四人眼前。 玉髓绿色的双眸定定的看着许荣手中的枪。 这个武器，很厉害。 妖没办法应对。 可是比这个武器更让白砚在乎，是封阳。 “你……知道封阳。” 大量失血让白砚站的有些不稳，最先一步赶到白砚身边的霍仙姑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白砚身前。 “别过去，不能过去。” 说着，快速伸手捂着白砚的伤口，想帮白砚止血。 张起灵出拳的力道和速度更快了几分，直接一拳将许棠打退好几步，捂着胸口站在许荣身边咳嗽。 这几拳很重，许棠咳了好一会，口中都吐了些血。 也就是这时，白砚从许棠的身上闻到了些许封阳的妖力。 以及被他们隐藏的很好的，自己血液的气味。 果然是那个大蛇怪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封阳？ 白砚一手拦着霍仙姑，一手结印，暂时将自己的血止住，玉髓绿色的眸子冷冷扫过对自己开枪的许荣。 “你，该死。” 话落，这几年积攒的妖力如海浪般朝着许荣倾轧而去。 对方只接触过封阳一个妖。 且那时的封阳妖力大损，对人的伤害并不高，多派些人就能将对方逼至溃逃。 所以根本没想到白砚会这样强大。 “噗——” 许荣口鼻处瞬间喷出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倒在地，眼睛里的不可置信几乎凝成实质。 他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得意…… 与此同时，张起灵快步走到白砚身边，将白砚护在怀里，一贯冷静的模样都难以维持。 “别乱动，我们出去。” 大猫猫没有听话，用沾满温热血液的手压下张起灵的手。 视线落在许棠身上，“你来说，封阳怎么了。” 那双眼睛妖异的很，许棠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过往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羞愧的低下头，不复往日的桀骜。 “他来人间，找你。我……骗了他。家族他把关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白砚发间的耳朵朝后，绷成飞机耳的模样，显然是有了怒意。 “你骗了他？他现在怎么了？在哪里？都告诉我！” 大脑一阵阵的发懵，白砚能用来思考的理智越来越少，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刚刚才控制好的伤口裂开，随着身体的颤抖而不断涌出血液。 霍仙姑趁着张起灵将白砚护着的间隙，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不少绷带和药品。 “封阳怎么会来人间……怎么会……” 第91章 他不是土狗 他能感受到封阳的妖丹在那个人类身上就意味着……封阳很可能也和自己一样遭遇了不测，甚至结局比自己更惨。 张起灵将白砚的双目遮住，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缓的轻声哄着：“白砚，不要慌。慢慢呼吸。” 努力很多遍都没办法为白砚止住血，霍仙姑紧张到手指越发的凉了，“不行，这里的东西帮不到他，我们要出去。” 两人都看了一眼被妖力镇住的许棠，意见达成一致。 霍仙姑起身，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匕首割断了许棠的喉咙。 下手狠辣。 白砚还想挣扎着从那个喉间不断涌出血液的人口中问出更多封阳的消息。 他指尖的血依旧温热，可是四肢的温度却在迅速下降。 染血的双手抓住张起灵覆在自己眼前的手指，指尖和声音都在颤抖。 “我想找到封阳……我想找他。” “小官哥哥。” 帮帮我…… 大猫猫的声音越来越弱，透着破碎的软和无力。 “快别说话了，我帮你找，姐姐帮你找。我们先回去，这两个人身份都不一般，他们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的。”霍仙姑同样低声哄着。 止血的药剂和药粉都用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白砚可能会死。 将白砚抱在怀里，张起灵立刻准备离开。 “不走，我不能走。法器珠子……” 白砚耳朵动了动，在张起灵怀里挣扎着。 “用那个我就能回妖界，我想拦住封阳。哥哥，我要那个红色的圆珠。” 顺着白砚的手指看去，三人的是视线同时落在了正上方的桌子上。 竹简和法器珠子都在，霍仙姑没来得及、也没心思去取下。 现在经由白砚一说，霍仙姑赶忙走去将竹简塞进了包里，再用双手捧着镂空石雕的艺术品放在白砚的怀里。 “拿到了，姐姐帮你拿到了，小黑，跟我回去吧。你的伤口需要医生缝合。” 白砚张了张嘴，费力的呼吸着。 玉髓绿色的双眸看着身边两个关心自己的人类。 “我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的，不用担心我，姐姐。” “我待会要离开，你一个人能回去的吧？” 霍仙姑不知道白砚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连连点头，“我可以。” 这些年九门不比从前，政界的动乱频发，她从来都混的艰难。 谁家上台，谁家垮台，几乎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 一个女人在各种地方摸爬滚打许久，身边已经浸透了肮脏和污秽，能有这么个干净剔透的人陪着，实在是求也求不来的运气。 更何况，若是白砚没有答应自己一块下墓，自己会死，而他根本就不会受伤。 是白砚，救了自己。 白砚抬手在霍仙姑的唇上碰了碰，留了些许血液在对方的唇上。 “我希望姐姐长命百岁。” 被白砚真心祝福的霍仙姑知觉身体中流入了一些暖意，这些暖意充斥着她的身体血肉。 但是都现在了，她实在是不想让白砚继续浪费时间。 “都这个时候了，张先生还在等什么，我们快点上去。”霍仙姑急切地催促。 张起灵却将白砚抱紧了些，明白了白砚的意思，“我也去。” 漂亮又脆弱的少年抬眸，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好，我也正想带你去。” 说着，白砚动了动手指，镂空的部分碎成粉末，一颗鲜红的圆珠出现在白砚的手中。 施法时，白砚转头看着霍仙姑。 “求姐姐帮我瞒一瞒大家，不要说我是妖，好不好？” 霍仙姑正想答应，眼前的两人却瞬间消失不见，只剩那颗鲜红的圆珠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砚在消失前说的那些实在是太像遗言，霍仙姑绷不住，眼泪无声的滚落。 蹲下身将法器珠子捡起来，再次起身的时候抬手将眼泪擦干，重新恢复成霍当家的模样。 九门的使命还在继续，她要赶紧离开四姑娘山。 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被替换了身份的手下在等着她。 要赶快去找张大佛爷或者头脑聪明好用的解九爷。 不能让最后一份竹简被那些阴沟里的势力得了去！ 这般想着，霍仙姑按照地图所指，直接在墓里绕了一圈，自己打了另一个出口离开。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原本被割断了脖子，生机尽消的许棠，他的身上发生了奇大的变化。 狰狞恐怖的伤口竟然在一点点愈合，而苍白的身体表面浅浅的散发着柔和的浅色妖力。 不知过了多久。 许棠睁开了眼睛。 他自己也很错愕，甚至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被割断喉咙的感觉仿佛还在，那种被血液堵住器官而无法呼吸的憋闷甚至依旧萦绕在他的灵魂深处。 可是他现在……好了？ 而自己原本充满力气的身体此刻空荡荡的，就像是封阳留在自己体内的能力已经消耗殆尽。 意识到这点的许棠飞快地将自己衣领扯开。 只见他肩膀处的闭眼烛龙纹身依旧存在，没有丝毫变淡的痕迹。 事，至此。 许棠知道了。是封阳留在自己体内的那些力量救了自己。 尚在悔恨中的许棠坐起身，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狠狠一握。 身边的许荣咳嗽两声，像是已经使用纹身里的能量恢复了一些身体。 许棠起身，捡起落在许荣身边的枪，抵在许荣的额头，冷声问：“你真的抓到了封阳？” 被死亡威胁的许荣完全不知悔改，邪笑着，“当然啊，你还想问什么，一块问了吧。想知道我都对他用了什么刑罚吗？我可以一点点，很详细的说给你听啊。” “是吗？那你应该伤他伤的很重吧。”许棠视线漠然，就连声音都有些冷的没有感情。 还趴在地上的许荣弄不清许棠的想法，却知道继续刺激许棠，“当然了，还逼他现了原形，取了不少血，全都送去给母亲了，哈哈哈哈。” 许棠用枪口敲了敲许荣的太阳穴，“你们还逼他现了原形啊。” “那你们看见了他的原型长什么样吗？” “我和他呆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呢，真可惜啊……” 听着许棠这么说，许荣的瞎话编的更是畅快，“还能长什么样，一只很普通的土狗罢了，也就你喜欢，他的血溅我鞋上我都觉得恶——” 嘭—— 许荣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再也说不出口。 “真遗憾，他不是土狗。” “明明是银灰色，很漂亮、很威武……” …… …… 敲敲：细节解释。（虽然基本上不会有宝宝注意，但我还是要说。） 许棠和许荣在张启山派兵时就已经将身份替换了，用的假脸。 而其他人有些是后来换的，有些是活动一开始就被换了。 再说说为什么白砚没有想到他会在2000年再次看见许棠。 因为这个时间线（大约是1963年）上的许棠身上的气味是：封阳的妖力+白砚的血液。（平常状态下，会用特殊的方法掩盖，受伤才会泄露气味。） 后面2000年的许棠身上的气味是：暗红色花纹的毒蛇气味+泥浆的气味+自己血液的气味。（平常状态下，会用特殊的方法掩盖，受伤才会泄露纹身中血液的气味。） 且许棠和许荣都没有在墓里互相叫过对方的名字~~~ 咳咳，可能刚开始看的宝宝都觉得许棠是个‘真该死啊’的反派。 看到这里又觉得‘他怎么死不了，又活了？’、‘作者你到底想干嘛？’之类的。 都是剧情的需要啦，不是刻意的虐，也不是刻意的复生。 是他们所有角色做出的选择，才引出的这些故事。 不过能保证的是，我没有给许棠洗白，他就是坏人，做过很多坏事的坏人，实打实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所有的选择，有一部分是被蒙蔽了，有一部分是自愿的。 洗不洗白没什么意义，他喜欢封阳，想回到阳光下，但他这辈子都只能待在灰色的角落，触碰不到阳光。 所以希望大家都去讨厌许荣。（作者无辜脸） 第92章 妖界 许棠离开时，脑子里是混乱的。 家族没有抓到封阳，那封阳会去哪里？ 自己该怎么办？ 他欠封阳的越来越多，多到……绝对还不清。 从墓穴中爬出来时，几个替换了身份的人主动靠近。 “大人，我们在附近没有看见任何人出现。是计划并不顺利吗？” 许棠瞥了他们一眼，抬头看了看天。 现在是晚上。 没有太阳。 “有点冷……” 许棠起身，准备离开。 为了任务才改头换面，替掉其他人人生的人又怎么会是能轻易放弃任务的人。 不少使用着假身份的人都挤在许棠的四周。 对许棠来说，他们几乎有着同样的脸、同样的声线，同样刺痛自己皮肤的目光…… 许棠疲惫的看着身边的一切，唇边泛着笑意，喉间和背上满是血迹，像是个刚刚才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披上了新鲜的人皮。 那个笑没有直达心底，很假。 一碰就会现出原形。 他想……他这辈子都离不开了。 陷进阴沟里，活在暗处。 永远都距离太阳最远…… “我会给母亲一个交代。” 说着，许棠推开面前的人群离开。 背影孤独，朝着更深的夜色走去。 …… 远在大洋彼岸，化名为齐羽的封阳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刚刚有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了自己另一半的妖丹在弥散。 “要不要留下？你回去的话，可就再也离不开了。”齐铁嘴站在封阳的身边。 封阳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笑了笑，温柔又开朗，只是那一身似仙似妖的独特气质已经在这几年中模仿人类，褪了个干净。 现在的封阳更像是一个年轻英俊的文雅学生。 “想好了，我该去的。这是最优解。” 齐铁嘴衣袖下的手攥了攥，“不后悔？” “不后悔。” 刚登机，封阳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会，却见前方走来了一个戴墨镜，穿的一身黑的年轻人。 个子很高，唇边噙着些笑意，但是这个笑更像是对人对事虚假的客气。 这是个让人看不透真实想法的人。 对方身上散发着人类绝对不可能会有的法力，这让封阳又多看了几眼。 那人的位置正巧就在自己身边。 “哟，老乡？”黑瞎子有些自来熟的坐下，和封阳聊起天来。 封阳沉默着，认真看了看黑瞎子的脸。半晌，才缓缓说了句：“你……以后别什么都卖。” “啊？”黑瞎子疑惑。 …… 目睹张起灵和白砚同时消失，霍仙姑这才对科学以外的事情有了些了解。 但她答应了白砚，会保密。 这些事情，只会跟着她被埋进棺材。 在最后一份竹简被九门秘密破译后，属于九门的反击开始。 不仅是他们这一代人正在接近棋局的真相，就连他们的孩子也在接受着培训。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霍仙姑再次打开盒子准备看一看白砚留下的法器珠子时，却发现盒子空了。 “我……没守住。都没守住……” 霍仙姑失魂落魄的站在梳妆台边上，黑发间隐隐能看见几根银丝。 拿到了法器珠子的许棠走到街边的角落。他缩了骨，穿上了女装，伪装成了霍家的其中一个佣人，潜伏了许久。 看着手里的法器珠子，许棠视线更坚定了些。 母亲不会放弃对封阳和白砚的搜寻。 而下一次机会就在数千年前留下的那些装备里。 上面的时间指向数十年后。 在2000年时，他有机会再次见到白砚。 要是将白砚抓住，说不定，他还有机会能见到封阳。 哪怕是……对立面。 …… 这次的时间线跳跃，白砚到了想到的地方，却没能带着想带的人一块。 “张起灵，哥哥？小官！” 白砚四处寻找着。已经预感到封阳会离开的他，内心十分敏感脆弱。 这里是空旷的草地，没有任何遮挡物，白砚看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张起灵的身影。 失血的感觉让白砚的身体有些轻飘飘。 勉强站稳后白砚安慰自己：可能是法器珠子那莫名其妙的安排，让张起灵去了其他时间线…… 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 说实话，痛了这么久，身体都有些麻木，白砚苦笑着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感觉到空气中有白砚气息正在接近，杨长老瞬间就冲出了学堂。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白砚还在渗血腹部，惨白如纸面色，仿佛下一刻就能随风而散。 这一切都让杨长老心脏一紧，狠狠揪着。 “小殿下！” 听见了久违的称呼，白砚眼眶忍不住泛着泪，“杨长老，封阳在哪里？封阳呢？” 一老一少相会，泪眼婆娑。 “我的小殿下！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坐下，我帮你疗伤。” 年纪一大把的杨长老胡子还没被剪掉，一颤一颤的冲白砚跑来时，下巴那搓胡子被风吹的左右摇晃。 妖界的灵气很充沛，所以经过杨长老的辅助，白砚腹部的伤口很快就止了血，只要在妖界安心待几天，伤势自然就会好透。 但是白砚有更想做的事情，一秒都呆不住。 伸手拉住杨长老有些苍老松弛的手，白砚此刻才脆弱的像是个受了气，回家找长辈的孩子。 “杨长老，我想知道封阳在哪里，你告诉我封阳在哪里吧？为什么今天没人在学堂？” 杨长老拍了拍白砚的手背，“小殿下，下个月的月初就是祭祀，最近都不需要上课，你不记得了？” 话至此处，白砚才猛然发觉，他是在祭祀当天被冤枉毁坏法器珠子的。 而杨长老眼前还健在的胡子，是自己在祭祀开始的前一天剪掉的。 也就是说，自己来到了以前的时间线。 “太好了，那我更要去找封阳！谢谢杨长老！” 白砚兴冲冲的跑出杨长老的学堂，寻找封阳之前，白砚特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用妖力编织了一身妖界常服。 然后溜去了存放重宝的仓库。 这个时候的法器珠子七颗都在，用起来顺手许多。 确认好张起灵与自己一块跳跃时间后虽然不在一块，但十分安全后，白砚有一半的心终于能缓缓放下。 “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白砚双目含着泪，将法器珠子抵在自己的额头，然后毅然放下，转身离开。 他还要去寻找封阳。 他不能让封阳知道人间。 这样封阳才不会对人间感兴趣。 对人间不感兴趣，他就不会离开妖界。 一定要让封阳老老实实的呆在妖界！ 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希望，朝着封阳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寻而去。 只是妖界太大了。 他没有找到封阳。 而妖界的祭祀典礼在一天天接近。 还剩三天。 “你们都不知道封阳在哪里？”在这二十多天里，白砚已经问了近百名自己遇见的妖。 可是他们都像是对自己避之不及一样，很远就挥手摇头，一直说自己“不知道”、“不知道”…… 白砚握紧了拳头，心中气急。 也不敢靠近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引起混乱。 “不对，我被丢下人间的时候，界门才刚打开。想从妖界去往人间，一般的妖只能通过过界门。” “那封阳很可能就是在我离开之后才去的人间。我还有时间。” 怀抱着这个期望，白砚决定去问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那是他能问的最后两个妖。 因为妖界很大，所以他们两个常年忙碌，基本上不会待在宫殿里。 白砚现在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毕竟妖界没有人间那种叫电话的东西或者术法。 找妖非常不方便。 没想到在祭祀典礼开始的三天前，他的父皇和母后竟然都在！ “父皇！母后！” 白砚红着眼眶飞扑进妖后的怀里。 妖皇和妖后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浓浓的忧愁。 就像是见过了自家孩子在外面吃苦，却相隔甚远、无能为力的愁。 但是他们掩饰得很好。 沉浸在‘找不到封阳，怎么办’中的白砚没能发现。 第93章 是棋子，在棋局 “怎么了？我的砚儿。”妖后温柔的笑着，清透如的蓝宝石一样的双眸含情似水，抬手摸了摸白砚发间的耳朵，动作轻柔。 “我想找封阳，母后知道封阳在哪里吗？”白砚将脸埋在妖后的怀抱里蹭了蹭，乖的可爱。 一旁的妖皇看了一眼自己的伴侣，视线中有无奈。 更多的却是被隐藏在两人心底的心疼与决然。 “有些事情，母后要和砚儿坦白。” “什么事情？封阳已经离开了妖界吗？” “不，不是你，不是他，不是我们。是有关妖界的过去，和未来。” 妖后的话让白砚听的满头疑惑。 “什……” 白砚的话还没说完，妖皇就伸手在白砚的肩膀拍了拍，接着整个妖软倒在了妖后的怀抱。 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意识，妖后美目含泪，十分不舍。 在一边的妖皇将妖后的肩膀揽住，伸出手托住白砚的腰，明亮锐利的玉髓绿色双眸中，是与妖后相同的情绪。 但他还是要开口劝慰自己的爱人。 “阿交，砚儿应运而生，是妖界与人间破局的棋子，没有他，两界会消失。”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他是我的孩子，不该是什么棋子。” 妖皇轻叹一声，低头看着已经入梦的幼子，“砚儿会看破棋局，破开自己的迷。我们都知道，不是吗？” 闻言，妖后眼眶一红，靠在了妖皇的怀里，忍声啜泣。 …… 闭上眼睛后，白砚的意识被带去了很远。 远到，数不清多少万年前。 那时天地初开，众神齐聚，万兽奔腾，万鸟齐鸣。数不清种类的妖、数不清数量的怪，他们都在同一片天地间生活。 人类只不过是地上渺小不起眼的生物。 时间过去的很快，快到地上的人类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 神明见这些和自己很像的生物这样聪明，不由得兴趣大起，对他们施下祝福。 刚开始，获得了祝福的人类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他们对着更多的人类炫耀着自己在神明那里获得了祝福，引起了很多人类的渴望和不满。 没能获得祝福的人类为了获得同样的祝福，纷纷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献上。 信仰之力由此被发现。 神明全都很感兴趣。 他们玩弄着人心，大肆收获信仰之力。 后来，这些神明觉得不够有趣，便下赌。 封印自身灵力进入没有任何灵力的虚无空间大战，争夺对方造化。 战斗时只能使用信仰之力回复自身。 输者献出自己的神格，永寂天地。 为此，感兴趣并选择参加大战的神明同时出手，封印了人间灵力，让那些还在出现的灵力朝着其他地方聚集，成新为的世界，也就是后来的妖界。 并将妖界和人间分隔开。 把人间变为信仰提取场。 大量神明广撒网，笼络信徒…… 这场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不少赌输的神明将怒火迁至妖界。 他们被收取神格之前，拼死反扑妖界，让妖界险些覆灭。 却被某位神明出手救下，那个神明让妖界派一个妖去人间‘闹大’永生的名气，让他能获得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线上的多重信仰…… 当时的妖并没有能力说不。他们需要有神明庇护。 不然整个妖界会沦落为和人间一样的地位，甚至更差——成为众神发泄愤怒的出气筒。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白砚出生。 在梦中看见那个奸诈的神明笑着，在虚无的世界遥望刚出生的自己时，白砚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 他的出生是带着任务，背着命运和协议的。 从一开始……就既定了。 自己一定会去往凡间。 “不……”我并不想去凡间。 脑海中出现拒绝命运的想法时，竟然闪过了张起灵的脸。 那一瞬间，数万年、数千年的记忆都在变模糊。 眼看着床上的白砚皱眉，即将苏醒，妖皇从窗边走来，站在妖后的身旁，无声的叹着气。 两个气质非凡的俊美人物一站一坐，不是画卷却胜似画卷。 妖后一袭白衣，发丝如雪，隆重不失娇美。 妖皇一身黑衣，墨色的发束在头冠中，气质沉稳却又透着些被暗藏的冷锐。 床上的猫猫抖了抖耳朵，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看完了故事的开始，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经历故事的结局。 白砚喉间哽了哽，没说话。 其实他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说了又能怎样。 见到白砚苏醒，妖后连忙起身，坐在了白砚的床边，将白砚搂在怀里，“砚儿。” “母后……”白砚呢喃着，脑子里想不清楚事情。 “母后希望你……希望你真的获得快乐，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不后悔。” 不知怎得，白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要走上这种被定好的路线，谁会喜欢呢？ 不过白砚但到底还是没说话。 从妖后的怀中挣出，起身行礼，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宫殿。 他梦中所见千万年，现实才过三天。 今天就是改变他命运的时候。 若是他能找到是谁将法器珠子的线弄断的，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凡间了？ ……可是，不去凡间，怎么能遇见张起灵呢？ 凡间……是什么好地方吗？ 不……绝对不是。 白砚的脑子里混乱的闪过一群自相矛盾的选择。 他不想离开父皇和母后，不想封阳出事，不想在凡间被大蛇怪害的失去一次生命。 可是……他也不想离开张起灵。 “为什么我没能把你带来？” 要是你一块来了，我就不用选择了。 妖，动了情，学会了不舍。 走着走着，身边的路过的妖越来越多，白砚好奇的抬头看去，原来是祭祀已经开始准备了。 “白砚——” 熟悉又爽朗的呼唤声在背后响起，白砚发间的耳朵猛地竖起，玉髓绿色的双眸中，瞳仁收缩成细线。 是封阳！ 第94章 故事还是会开始 一回头，果然看见一身银白色妖界常服的封阳对自己招手。 明明是逆着光，却比身后的光都耀眼。 白砚动了动唇，想说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间。 在不远处的封阳朝着白砚跑了几步，停在白砚的面前，抬手在白砚的眼前晃了晃，“我听一些小妖说你找了我很久？” 说着，封阳用手挡着，凑到白砚的耳边小声说：“我偷偷回了一趟故土祭拜父母，没跟其他妖说。你要帮我保密，知道吗？” 白砚抬眸，这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找到封阳、找到封阳’，如今封阳就在自己的眼前，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直接说，别去人间？ 还是说，你老实在妖界待着。 可是都好奇怪。 而且封阳一定会看出来自己有事情瞒着。 这笨狗比自己的好奇心还重。 见白砚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封阳扬了扬眉，身后银灰色的大尾巴甩了甩，在白砚的身边围着转了一圈，“白砚白砚，白砚白砚——” 继续凑在白砚的耳边，故意拉长了声音：“白——砚——” 回过神的白砚一把将封阳的脸推开，“笨狗，我早就听见了。” “你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偷偷溜去故土了，所有的妖都在忙着祭祀的事情，这才没抓你。” 妖界很大，势力众多。 封阳原本所在的地方因为战火，全族被灭，故土成了别的势力所有，要不是有个妖出现，把还在幼年期的小封阳救下，丢在了这块土地上，封阳根本活不到现在。 而封阳偷偷从一个势力所属的区域偷偷去往另一个势力所属的区域，无论是哪边的妖发现了，结局都不太好。 若是另一个势力发现，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封阳视作入侵者，抓住并杀死。 若是这这边有妖发现，妖皇和妖后会让封阳受到惩罚。 很严格。 “嘿嘿。不知怎么的，就是很想去，总感觉不去就不行。不过你放心，以后不去不就是了。对了，你找我是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白砚咬了咬唇，神色有些纠结，脑子里的想法乱成一团。 “总之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别整天乱跑，当心我父皇和母后知道，把你关宫殿外面，拴根绳子，帮我看大门。” 封阳还没听过这么没有妖性的话。 “白砚，你这样说话我可不爱听。” “妖皇和妖后都是善良温柔的妖，他们顶多罚我在杨长老那里听十几年的课，不可能用绳子拴着我让我看大门。” “再说了，什么绳子能拴着我？我没长手还是没长嘴？不知道跑？” 白砚对着封阳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和封阳的状态像是回到了闯祸之前。 但白砚明白，现在是过去。 黑猫猫的耳朵和尾巴都像是没力气一样的垂着，很难伪装。 两个妖是一块玩到大的朋友，白砚情绪的异常之处还是被封阳看出来了。 “你还有事没说。”封阳发间银灰色的耳朵动了动，俊逸的脸上有些许的担忧之色。 “有，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直说啊。”封阳毫不在意的甩了甩尾巴，心情还是很好。 白砚抬起头，轻叹一声，“那你先跟我来，我有件事情想先确认。” “好啊，走吧。” “……我说，白砚，我们蹲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吧？”封阳被白砚带到了祭祀典礼的准备之处的角落。 这里放着从仓库取出的法宝，放在最中间的正是七颗用浅金色丝线连在一块的法器珠子。 金红交映，像是天边如血般的残霞。 浸在世间最后一抹温柔的光里。 漂亮，但是对白砚来说意义非常。 他们蹲守的角度只能看见桌上的法器，看不见桌子另一边的妖。 这是白砚特地挑的蹲点位置，毕竟，待会这个时间线上地自己就会出现，成为背锅侠。 “别说话，快到了。”白砚伸手将封阳身后不断乱甩的尾巴捏住，防止这尾巴弄出声音。 封阳皱了皱眉，从善如流的将尾巴和耳朵藏了起来。 猫猫和狗狗在一块，最难统一的就是尾巴传递的信号。 不过封阳自认为比白砚年纪大，顺从一下弟弟，没什么不行。 “什么快到了？”好奇狗狗。 “嘘——”严肃猫猫。 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法器珠子。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白砚瞳孔一缩。 没有任何生物接近，法器珠子的线，自己绷断了。 七颗法器珠子散落在地，和记忆中所见一样，滚进了界门，坠入人间。 看见这一幕的封阳同样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却被白砚一把捂住嘴带走。 这个时间线上的白砚正巧在桌子的另一边，看见了法器珠子的掉落过程。 还不等他解释，界门的能量波动引来了不少妖的查看。 “那个法器自己坏了，你怎么不让我出去跟别的妖说？”封阳指着他们刚刚离开的方向。 白砚还在想，到底是什么能隔空弄断法器珠子的线。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远比他三百多年的成长经历还要丰富、混乱。 “那个东西不重要，忘了吧。”白砚偏过头，不想回答封阳。 见白砚始终带着心事，封阳渐渐急了，“白砚，你明明就是有话想告诉我，而且很重要。” “刚刚你和我看见的事情，烂进肚子里。” 我是命中注定要去人间的棋子，你不是。 所以封阳。 “不要去人间。” 或许是白砚此刻的状态实在是认真，封阳不由得挺直了背，同样认真。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提起人间，但是我听你的。” “我不去。” 得到了封阳的保证，白砚这才放下心，“没事了，只要你答应了我这个就没事了。” 法器的损毁和遗失让众妖齐聚，场面渐渐乱了起来，白砚觉得，自己也该离开，回到人间，看看自己身为棋子的命运了。 “笨狗，我要离开了，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清瘦的身影跃至身后的屋顶，白砚衣服的下摆被风吹动。离开这里之前，白砚对着封阳笑了笑。 不知怎的，封阳看着白砚离开的背影，心中总觉得愁闷。 为什么总觉得……不会再见到了？ 第95章 只有你知道，是你 这个时间线上的法器珠子已经坠入了人间，白砚要想离开只有一条路——界门。 但是现在正处于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被误会，即将被丢进界门的时间段，白砚也就不着急直接离开。 他来到了杨长老的书院。 从前爱逃课，不是因为不喜欢书院，相反，白砚很喜欢书院的各种布置。 树能用来睡觉和磨爪子，院子里晒书的大石头可以躺着睡懒觉。 唯一不喜欢的，就是杨长老总是在自己耳边念叨着：好好修炼，不要总是偷懒睡觉，看看人家封阳多努力…… 现在想来，杨长老念叨的全都没错。 而且现在妖界很多双眼睛都在关注这个时间线的自己，杨长老这里是自己唯一能呆一会的地方。 院子里，杨长老将书架推出来，一本本的将书摊开放在晒书的石头上，一抬头就见到了刚躲来的白砚。 这个面容苍老的大妖笑着看着他的小殿下。 “哎哟哟，我的小殿下，怎么了？伤口好了吗？” 白砚耷拉着耳朵，点点头，“好了。” “杨长老，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穿着人间的衣服，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书院吗？” 杨长老笑着，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胡子，一下摸了个空。 摊了摊手指，还有些不太习惯。 见状，白砚低下头，委屈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顽皮了。” “没事，小殿下爱剪，等胡子长长了再剪都行。” 说着，杨长老笑着将白砚拉到自己的身边，带着白砚坐在晒书地石头上，语气苍老慈祥。 “小殿下现在心里很乱，晒晒太阳，一点点说吧。杨长老在呢。” 白砚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尾巴下意识地卷在大腿边，少年人的嗓音清透，带着些稚嫩。 “杨长老，为什么是我？” “傻孩子，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 “可是我才刚刚知道真相，怎么会只有我自己知道？”白砚皱着眉，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解。 杨长老又在下巴处摸了个空，干脆笑着将手放在了白砚的头上，顺着摸了摸。 手感比胡子好上不少。 “杨长老怎么会骗小殿下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是别的妖，这样我就能看着小殿下在眼前一点点长大……” 这种事，关乎妖界和人间，白砚不是蠢货，自然也就不会意气用事。 能选中自己，就一定是冥冥中有什么变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白砚就是委屈，就是不想…… 白砚咬着唇，玉髓绿色的双眸里渐渐泛起水光，“我讨厌神。” 听着这话，杨长老点点头，跟着附和：“我也讨厌。” “我讨厌人。” “我也讨厌。” “我还讨厌……不对，我有喜欢的人类。”白砚话头一转。 杨长老笑着再摸了摸白砚的头发，“这么快？他对你好吗？” “当然好，他长得很好看，还很强，如果我不是妖，我一定打不过他。本来想带他来妖界让父皇和母后看看的，但是好像……人类来不了妖界。” 白砚遗憾的叹着气。 等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被丢进界门，他也该顺着界门去找张起灵了。 “小殿下，此行你要去的地方，还不能是未来。你要到过去。”杨长老意有所指。 白砚尚在迷雾中，需要点拨。 “想脱离棋子的身份，就要有与命运抗争的能力。” “请小殿下将人间数千年的灵力，全部化为己有。” “若是小殿下修为提升至大妖境界，可以再来杨长老这里。” 不知杨长老这两句话点通了白砚哪条思路，只见大猫猫站起身，很是礼貌谦逊的对杨长老行礼。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修炼的。” “我会试试看，重新走在过去和未来。” 杨长老的手在下巴处再次摸空，也不解释，只是淡笑着看着白砚。 第二天，这个时间线上的白砚有口难辩，无人作证，被妖皇和妖后丢进了界门，落入人间。 白砚悄咪咪的在晚上主动跳进了界门。 这个阶段的他妖力充足，修为并不虚浮，故而能控制自己降落的空间和位置，他直接去了神明刚刚封印人间天地灵力的时候。 白砚可是不会忘记，在北方有灵力缺口，他只需要在那里出现，守着封印裂痕狠狠吸收灵力修炼，千年后直接去找与自己分开的张起灵就好。 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会非常强大，谁都不能算计自己。 而且封阳已经答应了不来人间，他更放心。 界门的远处，杨长老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白砚，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棋子还在局中。 封阳答应了白砚不将法器珠子的事情说出去，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砚会因为自己不出面作证而被丢进人间。 “是我的错。”封阳握紧双拳，朝着妖皇和妖后所在的地方冲去。 只要将事情说清楚，白砚就能回来。 “回去吧，白砚让你不要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妖皇将封阳扫出了门，不予其他回答。 “可那对白砚不公平！法器不是他损毁的！” 封阳在宫殿外叫了很久。 实在是气愤的封阳直接冲去了界门。 “知而不报，我也有罪，我要下去帮白砚一块找！” 不就是需要背锅的妖吗？ 多一个又不多，但是白砚一个妖绝对会吃亏。 界门再次波动后陷入了寂静。 在书院静坐的杨长老放下手中的书，同样长叹一声。 能改变的命运，也是命运。 …… 在白砚的主动选择下，他直接降落在了数千年前的长白山。 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白砚抖了抖身子，连带着耳朵都颤了颤，尾巴卷在大腿根上。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冷了。 看着天边迫近的陨石，白砚眯了眯眼睛。 他猜的就是，说不定法器珠子降落在人间的时候，把封印灵力的阵法砸坏了一部分。 眼看着天际的陨石有一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白砚发间的耳朵都朝后靠着。 这还是猫猫第一次看见陨石，压迫感十足。 轰—— 巨大的震感让天地都抖了抖。 白砚拍了拍落在自己肩上的雪，连忙朝着陨石坠落的地方跑去。 …… …… 敲敲：脑洞会很大，不要觉得惊讶，也不要觉得小哥怎么还没出来，很着急。 故事需要慢慢讲。（我不会水文，不仅没水，还在压缩。） 都看到这了，想来都是不会骂我的孩子，呼——我就大胆写咯~ 第96章 长白山，渡千年 人间风雪一年又一年，长白山的模样一点没变。 唯一的变数可能就是白砚的心性在千年的岁月中得到了沉淀。 感觉到山下一群又一群的人类正在靠近，白砚动了动手指，遂站起身。 他追着陨石到这里时，并没有感觉到哪里有封印裂纹，用了七八年才把虚无物质挖穿，拿到里面裹着的三颗法器珠子。 气的白砚直接用法器珠子硬生生把封印砸出了裂隙。 然后就坐在虚无物质中开始修炼。 所有的灵力都聚在一个出口，这能量实在是庞大，白砚不得不完全沉浸在修炼中。 第一个一百年，白砚得空便想了很久关于命运的事情。没有得出答案。 第二个一百年，白砚想从枯燥的修炼中离开，从命运中逃离。但是他坚持了下来，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妖界覆灭。 第三个一百年，白砚回想起了自己前半生。他只有父、母、师、友以及在人间遇到的爱人。感觉还能继续坚持。 此后又过了很多个一百年。 如今白砚所在的地方有了人类的接近，他们将白砚视作自己的神，纷纷膜拜，并主动将虚无物质改动，做成了巨大的宫殿，宫殿后是一扇巨大的门。 白砚将三颗法器珠子带进了门中，继续闭关。 这些人类并没有用贪婪面对白砚，他们只是在白砚的周围繁衍生息。 他们的所作所为白砚并没有出手干预。 在门中，白砚自己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差点合道，忘了自己。 今天又是那些人类主动派人来自己门前守门的日子。 每隔十年他们就会换一个人上山，守在门外，不知疲倦。 可能因为灵气的源头出自这里，靠近的那些人类都很长寿，几百年过去，白砚总是能在守门的人中看见几个上次来过的熟面孔。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曲着一条腿，单手撑在下巴上。 白砚撩起自己的长发，玉髓绿色的双眸眯了眯。 这个已经长大了些的妖身上不仅有贵气，还有不少经过岁月沉淀的漠然仙气。 俊美的根本不像凡人。 白皙修长的指尖从黑色的发丝间滑过，怀中的三颗法器珠子主动飘出。 其中一颗在自己气的砸地的时候出现了裂痕，一直都在飘散着鲜红色的能量。 是白砚砸封印砸出来的。 那能量白砚熟悉的很。 就是自己的命源。 换句话说，就是自己的七条命，凝聚出的这些法器珠子。 “好大的棋局。”俊美的青年唇抿着浅笑，玉髓绿色的眸子里透着些危险的气息。 是完全褪去了稚嫩的成熟。 白砚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杨长老说自己不应该去未来，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太弱了，完全没能力反抗。 虽然，现在也还是不够强。 修长有力的手指动了动，带着裂纹的那颗法器珠子飘到白砚的眼前。 通过这些逸散的能量，白砚掌握了一些关于时间法则的能量，隐隐约约看见了更久远的时间线上的自己。 他在布置一个很大、很大的局，然后从棋子的身份挣脱而出。 白砚心念一动，将另外两颗收了起来。 现在的自己还是不够强大。 玉白般手指把玩着带着裂纹的法器珠子，白砚身边的时间与空间波动着。 身边的气息好像一下子变得古老了很多，眼前的门外爬进来了一个浑身是血，快要断气的年轻人。 白砚带着一身慵懒的气息起身，长腿迈下台阶，一举一动都美的像幅画。 命运的棋局还在变幻，想要看透，就需要修炼更久，直到接近以后正在布局的那个自己。 不过眼前的熟人得救下。 他是被闭眼烛龙纹身的人逼上山的，算是未来的自己布局失利的一部分，不好好补救可不行。 修为提升后，白砚使用术法更为轻松，仅仅是简单的动了动手指，黑瞎子的身体就飘了起来。 看着鲜红的法器珠子融入黑瞎子的身体，白砚满意转身。 走回闭关所坐的地方后，四周的时间和空间波动着，身边古老的气息消失，重新变得新鲜、孤独。 山中人不知岁月。 白砚想离开了。 在离开前，他与附近的人类定下了一个约定。 与其说是约定，不如说是交易。 这些人类在白砚的影响下，全都获得了常人不敢想的漫长寿命。 作为回报，他们需要在不知多少年后，朝着一束绿色的烟而去，杀死一些敌人，找到自己。 并将一颗鲜红的珠子带到安全的地方保管，以后他来取。 部落的部落长为了感激这位在山中对他们赐下福泽的‘仙人’，恳求白砚给一些信物或者信号，让他整个部落的人都记住这个约定。 门内，一只威严的巨兽出现在部落首领的眼前。 这巨兽不怒自威，双目锐利如锋，仿佛抬脚就能将地面踏裂，对渺小的人类缓缓开口。 “唤吾白砚。” 话落，巨兽转身，身边的空间隐隐扭曲，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变化对尚且处在部落文明的时代，实在是冲击太大。 很快，整个部落中的成年人都为自己纹上了巨兽的模样作为承接了交易的记号。 而巨兽的真名没有被允许传达给其他人，只能有族长知晓交易的具体内容。于是部落中的人便使用了巨兽模样最为相似的麒麟为自己的纹身命名。 白砚离开长白山之前，在整个部落里逛了逛。 他遇见了一个熟人——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的，未来的大蛇怪西王母。 那女孩眼中满载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精明之意，见到从山上下来的白砚后，主动走上去与其交流。 白砚知道，这不过是命运的一环，便对这个小女孩所有的问题都做出了解答。 白砚在推动自己的命运齿轮。 在门内感悟到时间的法则后，白砚也曾一遍又一遍的推演未来。 结局全都比现在要坏。 第一个结局：与其说是结局，不如说是噩梦。 噩梦的开始，白砚在祭祀典礼之前就将法器珠子盗走，等祭祀开始时将其放在了该放的位置，祭祀举行的很顺利，可是当晚，妖界就变了天。 两界皆亡，无一生还。 起初白砚不信邪，一遍又一遍的重新试，但是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也就是这样，白砚明白，自己非入局不可。 第二个结局：自己在人间将大蛇怪西王母杀死。历史的长流中却诞生了另一股更难缠的势力，封阳入局身死，九门入局即败，张家全族陨灭、无人生还。 看见这个结局，白砚险些疯掉。 第三个结局：自己没有杀死大蛇怪西王母，而是任由他发展，那次他出现在九门的身边，将九门培养的十分强大。 可是最后两个势力联手，封阳入局身死，张家被他们两个势力啃食殆尽，张起灵被囚数百年身亡。 这个结局，白砚也不接受。 后来白砚又试了很多很多很多次。 只有这条路能走下去，勉强看见未来。 而封阳，是自己所有结局中，唯一一个没有变化的角色。 ‘入局’、‘身死’。 似乎所有的结局中，封阳都在竭尽全力的帮助自己。 那个笨狗…… 思绪拉回，白砚低头看了看小女孩。 女孩的问题都很简单，白砚给出的答案也没有带着任何暗示或者指向性。 看着即将掩盖不住自己脸上贪婪的女孩，白砚淡笑着起身，一步步离开了这个部落。 风还是风，雪还是雪。 白砚将剩下的两颗法器珠子留在了门内，孤身融入风雪。 他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还有一些棋局没布置，还有一个人没见。 …… …… 敲敲：下一章，白砚见到小哥。 注意哦，这个时候的猫猫已经长大了些。 之前是十八左右，短发，后脑有一束专门留长的，模样嫩得很。 现在是二十出头的模样，黑长直，清冷谪仙大美人。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时候的大猫猫已经不单纯了！！！ 他用法力推演了无数遍未来的走向，绝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猫猫，甚至可以说，猫猫什么都知道。 所以后面猫猫计划着什么东西，而显的阴谋满满的话，绝对不是人设些崩了。 （本来按照原计划，这个阶段会写成一万字的详细故事，但是不想啊——太长了，而且你们一定看不下去的，所以我直接压缩成了一章。） 有任何看不明白的都来问吧，我包回答的。 第97章 我在呢，小官哥哥 在人间使用时间线跳跃，白砚已经不再需要法器珠子的辅助，只需双手结印，走着走着，他就出现在了另一座雪山。 这里似乎和长白山的冷不同，这里冷的险峻，不像长白山，冷的庄严。 算着时间，现在应该是自己在四姑娘山的墓中宫殿使用时间线跳跃后，张起灵刚刚被送到这里的时间点。 清冷俊美的青年垂眸笑着，灵动若仙。 从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走了第一遍，他没有让张起灵久等。 与千年前的自己不同，现在的白砚并不畏惧寒冷和风雪，体内充盈的能量让白砚的身体时刻保持着最佳状态。 这里并不是长白山，却也有一扇门。 门中放着一颗法器珠子。 是自己离开后，那个部族中的人类自己找到了这里的虚无物质和法器珠子，留下来了一部分人。 那部分人没有继承纹身，却将这处的虚无物质同样刻成了巨门。 主动成为吸引世人注意的长生的终点，充当了长白山那扇门的影子。 一身清冷黑色服饰的俊美青年在雪地中漫步着，忽然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色怪物。 那怪物生的丑，有人形，却比人庞大不知多少倍，浑身白毛，青面獠牙、巨口圆目，似乎还有一些灵智，正在挥动着双手捶打自己的胸口，在一个人类女人身上不断踩踏。 白砚抬手，单手捏诀，手指微动，将那大怪物控制住，隔空将大怪物的脖子直接掐断，丢下了远处的冰崖。 看着从半空中坠下的大怪物，俊美清冷的人眼神轻蔑。 不过是和大蛇怪西王母一样的东西。 都是那个大蛇怪西王母把普通人关在法器珠子边。 那些人类受到了法器珠子能量的影响，获得一部分寿命的同时，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怪物。 而大蛇怪西王母并不觉得他们有用，就将他们丢来墨脱，不断骚扰着驻守在这里的族人。 当地愚民将这些怪物谣传成了厉害的角色，不时对其献祭少女。 后来可能是闭眼烛龙纹身的人来过，想取得这里门后的法器珠子，与这支血脉战斗，导致这支血脉的人数骤减，再无后人听闻他们的故事。 如今那支迁徙至此的血脉人员凋敝，只剩这么个女人，却还被当地人选做了祭品。 白砚叹了一口气，走向被大怪物伤害的女人。 她美得很，即便是浑身染血，伤痕累累，也依旧漂亮安静的像是粉白色的花朵。 只是这朵花，已经快要败了。 俊美青年将前不久才从门后取出的鲜红圆珠放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弯腰将其抱了起来。 白砚想找的人就在不远处的藏海花田。 而这个女人也需要那片藏海花田。 …… 其实张起灵在时间线跳跃后内心是非常慌乱的。 因为他怀里受着重伤的小猫不见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身上和脚边有着刺目的红。 “白砚，白砚！” 就在他转身欲找时，一个俊美的像是仙人一样的青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双玉髓绿色的眸子看向自己时，和小猫一样。 干干净净，透彻纯粹。 “我在呢，小官哥哥。” 俊美青年莞尔一笑，霎那间就将天地间的纯白和身边的鲜红填上了更美的色彩。 张起灵不由得上前几步，“你的伤……” 视线落在白砚怀中的女人身上。 看清那女人模样时，如渊般沉静的双眸骤缩，唇颤抖着。 惊讶后恍然抬头，对上白砚那双干净清透的眼睛。 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视线的交流中，张起灵艰难的消化着，自己的母亲其实是白砚救下的，这一事实。 步行至墨脱寻找过去的那几年，张起灵只觉得自己一生都像是个空荡荡的机器，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人的东西。 若不是那一年多的思考和三天陪伴后的想念，他恐怕不会了解自己的心，成为一个人。 “她需要一些时间，等待以后的你。”白砚缓缓蹲下身，将白玛放在藏海花田中。 雪地里开的靡艳的鲜红花朵将这个漂亮又安静的女人裹着，红色映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白砚伸手将张起灵颤抖的手指握住，那手上还沾着白砚的血。 “我们洗干净身体，换身衣服，去未来，把……” 俊美的青年略作思考，红唇轻启：“把她唤醒。” “怎么样？” “好。”张起灵回握着白砚的手，一贯冷静的模样和气质，因为身边人染上了柔软的暖意。 能得一人如此，实为此生幸事。 雪山上是有温泉的，而白砚之所以会找温泉是因为……两人身上凑不出住宿的钱。 身为妖，白砚不屑偷盗。 身为一族之长，张起灵自然也不会去偷盗。 只能依靠天地。 不过有实力的妖就是不一样。 两人一块爬上雪山，走近温泉时，白砚双手翻飞，结印设下结界，让这附近一整片都温暖如春，无人可窥。 经过不知多少年的修炼，白砚的身体已经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完全成为了更加精致漂亮的艺术品，有一点倒是没变。 还是和以前一样，连指甲缝都透着仙气。 不过再次看着张起灵的身体，白砚对自己还是非常不满。 要知道，他最初的目标就是长成张起灵那样。 如今身高勉强算是大差不差，可是身上的肌肉量完全不能比较。 两人赤着身子，白砚和以前一样，凑近了张起灵的身边。 比起以前，现在的白砚已经将眼前俊逸的青年视作了伴侣，行事自然更加大胆，没什么分寸。 白玉般的手掌直接覆在了张起灵的胸前，滑过锁骨，又顺着背脊往下流连。 而被触碰着的青年已经因为温泉的热量，左肩处显现了张扬威严的纹身。 再次看着这个纹身，白砚收回了手，抵在唇边笑了笑。 想了想，还是不说。 围着张起灵摸了一圈后，白砚走到张起灵的身前，稍微凑近了些，两人的唇几乎相贴。 “小官哥哥，不问问我，为什么变化了吗？” 此时的俊美青年恍若修炼到大成的狐妖，玉髓绿色的双眸潋滟含春，媚眼如丝，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透着浓浓的诱惑。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蜿蜒至水中，随着白砚的动作而飘晃。 细韧的腰肢也因为走动和靠近，在浅黄色的水中浮浮沉沉。 连带着张起灵此刻的意志。 浮浮沉沉。 “你会告诉我。” 张起灵身随心动，伸手抬起白砚的下巴，两人自然相和。 “那你还真是了解我。”白砚凑近了张起灵的唇，欲近，却又故意拉远了距离，将人心牵扯。 被这样故意撩拨着，张起灵失笑，直接一手揽住白砚的腰，将人固定在自己怀里。 此间水汽氤氲。 第98章 你哭过吗 白砚慵懒的靠在温泉的边缘，黑发沾了水，湿漉漉的贴在雪白的肌肤之上，明艳的扎眼。 面对这样的白砚，张起灵心中是说不清的情绪。 就好像眼前这个不染尘俗的妖正在等待和计划着什么，而这之中，目前的自己并没有被对方放在该放的位置。 这种感觉很奇怪。 “白砚，如果有什么我该做的，或者我能做的，你要说。”张起灵很认真。 闻言，白砚笑着起身，腰间水波荡漾，往后退了些。 视线飘远，落在无边的蓝和广袤的雪上。 玉髓绿色的双眸中印着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 在棋局中，张家、九门、大蛇怪西王母所拥有的闭眼烛龙纹身的势力，三者不可或缺。 “还没到时间，不急。” 一人一妖并没有做什么非要‘不可窥’的事情，他们各自的肩上都负担着重任，现在还不是休息和放纵自己的时候。 只不过从雪山上下来时，白砚舔了舔自己的唇，玉髓绿色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玩味。 嘴唇磨红了，还有点痛。 明明很想要自己，却能忍住。 一回想起自己在水中见到的，张起灵那克制隐忍的模样，白砚便觉心中酥痒，很是喜欢。 两人一身藏服，穿过风雪到了雪山中的一座寺庙。 那里面上了年纪的喇嘛见到两个并肩走着的青年男人时，他知道，雪山中的秘密很快就不用守候了。 “在合适的时候去藏海花田下，带一个女人出来。” “她的孩子会来这里，寻找自己的心。” 那老喇嘛看着白砚和张起灵，苍老松弛的眼皮缓缓合上，手放在胸前，点了点头。 空中飘扬得雪花更大了些，等老喇嘛回神时，眼前两个人已经消失，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张起灵站在白砚的身边，再次体验到了非科学能解释的事情。 他们上一秒还在老喇嘛的面前站着，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片空旷的雪地。 四周的风雪停了，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安静的有点让人心慌。 随着白砚指尖苍翠之色的亮起，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人正是当时满脑子混沌的自己。 在心中感到惊讶时，白砚握住了张起灵的手，笑着在唇边竖起手指，“哥哥，你不能发出声音。时间会混乱，这个时候的你也会混乱。” 被白砚提醒后，张起灵握紧了手中的温软。 两人其实并没有行走，可是与远处那个人影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在张起灵本人的注视下，白砚弯腰凑近那个双目无神的自己，温润清冷的声音像是蛊，撩动着那时、机器般的自己。 “白玛，在等你。” 听见这五个字，意识有些模糊的张起灵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空旷。 心里好像是有了点盼头一样。 说是盼头，其实并不准确。 那更像是自己该做的事情，被一个天外之音点拨，清晰了、透彻了。 就连这个从没听过的名字，脑海里都模糊的出现了一张脸与之匹配。 虽然他并不知道白玛是谁。 但他明白，她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张起灵看着那时的自己一步步朝着雪山深处走去，像个虔诚的朝圣者。 原来，无论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都不能没有白砚。 “你还会在其他地方做这些，然后不让任何人知道吗？”张起灵的声音飘散在整个寂寥的天地间。 白砚却将张起灵的手拉起，用脸颊贴了贴，玉髓绿色的双眸中闪过得意之色。 “别以为我是那种做了好事瞒着不说，没有痛苦都要自己寻找痛苦，然后傻愣愣躲在角落哭的小可怜。” “这些都是推动未来变故的重要情节，是我一定会做的事情。” “而且不做，我怎么能拥有你呢？” 说着，白砚亲了亲张起灵的指尖，明明是猫，却勾人的像狐狸。 那双玉髓绿色的漂亮眼睛紧紧盯着张起灵看，所有的欲望和想法都赤裸直接，没有一点掩饰。 “所以，哥哥啊，你不想要我么？” 妖的想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修炼了这漫长岁月，白砚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笨笨的、傻乎乎的单纯小猫。 张起灵被这样的白砚撩拨的抿了抿唇，大拇指在白砚细腻的肌肤上抚过，“想。” “那唔——” 白砚还想说话，唇却被张起灵用手指抵住。 大猫猫眨了眨眼睛。 眼前俊逸的青年目光真诚，指腹在白砚红润柔软的唇上抚过。 “我想带你见见母亲，然后回张家，将你的名字刻进族谱。” “这是人间的规矩。” 有了这句话，白砚的心也不免再次动容。 “好。” 一人一妖重新回到那个寺庙时，寺庙的天井边多了一尊雕像，那雕像就坐在石头上，静静的沐浴着风雪，满身的白。 白砚松开张起灵的手，满脸好奇的在石像的周围转了几圈，伸手摸了摸那石像哭泣的脸。 “你当时刻下自己的时候，哭过吗？” 身后的张起灵走到白砚的身边，将好奇猫猫的手抓回来，捏在手心。 “卷在雪地里，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心，很痛，很胀，很酸。” 白砚正准备伸手碰一碰张起灵的眼睛，却被不远处小喇嘛的惊讶声吸引。 “你不是下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对方好像对张起灵的印象很好，笑着走近。 却很快被白砚吸引了视线，瞪大了眼睛，连忙对白砚行了个大礼。 眼前的人好看的根本不像凡人，难不成是神仙？ “你……你是神仙吗？” 小喇嘛抬起头，目光炙热。 白砚摇了摇头，“我可不是神仙，当神仙有什么好的？” “这……哈哈……”小喇嘛笑着，挠了挠头。 在他的带领下，张起灵和白砚见到了那个老喇嘛。 对方似乎并没有对张起灵的再次到来感到惊讶，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起身带路。 老喇嘛停在了寺庙里的房门前，白砚点头谢过。 两人对视一眼，张起灵再次推开面前的门。 此刻与数年前的情景重叠。他再一次推开了这扇房门，再次见到了那个赐予自己生命的女人。 白玛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安静的像是被定格了时间的嫩白色花朵。 第99章 白玛 白砚在门边站了一会，静静看着。 对妖来说，唤醒一个服药冰封假死的人类并不难。更何况白玛本就拿着自己的命源。 跟着进门后，白砚站在了张起灵的身边，因为想和张起灵亲近，且想让张起灵也能参与唤醒白玛。就主动牵起了张起灵的右手，用自己的左手引导着。 两人一块结印。 在两人双手扣在一块时，白玛手中的法器珠子 散发着红光，飘在她眉心处，像是融进了水里的血，一点点漾开，消失不见。 既然已经知道寻找法器珠子只不过是将自己送进棋局的一步，那这由白砚七条命凝聚的法器珠子，其重要性自然凭白砚说了算。 看着红色的血雾在白玛的身上消失，张起灵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白砚。 张起灵总是很敏锐。 他能感觉得出这个红色的圆珠对白砚来说很重要，可是如今被使用在了人类的身上…… 对上那不解和担忧的视线时，白砚笑着眯了眯眼睛，墨绿色的双眸好似盛着星光。 “以前它很重要，但是现在，它不重要。” 白玛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与张起灵对视的那一刻，白玛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拂林？” 她的声音微弱，叫完之后才清醒，重新看着眼前的张起灵和白砚，花一样的容颜上满载着惊喜。 “你是……官儿？” “母亲。”张起灵脸上的表情并不算很激动，但白砚就是能感觉得到。 他的伴侣现在很高兴。 或许自己应该退出去，给他们更多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就在白砚转身时，两道视线同时落在白砚的身上。 白玛不太确定的看着门边清冷漂亮的长发男人，“那是……你的朋友？他和你一块救了我，是吗？” 谁料白砚主动摇头，“不，是你命数未尽，本就不该死。” 更没有想到的是张起灵主动站起身，握着白砚的手走到床边，非常郑重的对着刚醒的白玛说：“他叫白砚，笔墨纸砚的砚，我一直都想带他来看看你，他是我的爱人。” 一觉醒来，原本在襁褓中的孩子长成了俊逸高大的成年男人，还带了个清冷出尘、不像凡人的……爱人。 还是个男人。 这对白玛来说有些刺激。 但白玛没用多久就理解了眼前的情况。 藏海花的效果她是知道的，正常来说她不会再有睁开眼睛的那天。 被押着成为阎王祭品的时候她就知道。 现在她能醒来，一定是自己的孩子和那个叫白砚的漂亮青年救了自己。 但他们不想携恩。 所以瞒了下来。 想清楚后，白玛笑着对两人伸出手，张起灵和白砚对视一眼，同时将自己的手放在白玛的手心。 两个手掌被叠在了一起，白玛笑着拍了拍，“都是好孩子，阿妈为你们高兴。” 看见白玛温柔带着母性的笑脸时，白砚的耳尖都泛着微红，偏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张起灵。 沉睡了数十年的人一朝苏醒，对身体的控制非常的差。 为防止白玛摔倒，张起灵和白砚分别站在白玛的两侧，搀扶着这个脆弱复开的花。 明明两人的年纪都比这个看着才二十左右的女人要大，甚至大很多，却都对白玛有种见到了长辈的感觉。 看见白砚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的小喇嘛在看见白玛一步步走出院子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神……神迹？！” 一天看见两个，他要更努力的修行了。 绝对不能辜负神明的偏爱！ 张起灵和白砚在寺庙待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期间，白玛没有提过张拂林，只问了几句张起灵幼时的事情。 不过张起灵对此表示印象模糊，最后还是白砚主动回答了不少。 一度将白玛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重新获得聊天的机会，许久没能话痨的大猫猫很愿意和温柔漂亮的白玛多说会儿。 两人一妖围坐在火炉边，酥油茶还热着，旁边放着被白砚咬了两口就有些嫌弃的糌粑。 白玛时不时的问一个问题，白砚负责回答，而张起灵全程都安静看着、听着。 说到张起灵小时候在院子里帮自己从鸡窝里取鸡蛋做鸡蛋羹，却差点让那四只过于机灵的大肥鸡溜走时，白砚笑着抬手掩唇。 “他小时候就很聪明、很可爱，有时候别人会以为是身边的孩子孤立他，其实我感觉，是他还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有让其他人进入自己世界想法。” “所以那个时候，是你在他的身边吗？”白玛浅笑着，将牛肉干推到白砚手边。 白砚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太多了，有点炫耀的意思，当即就又有些害羞，抓了一根牛肉干放在嘴里咀嚼，视线落在一直听着的张起灵身上。 有点想让张起灵说点什么打打岔的意思。 但是对方接上了白玛的问题。 “是，他陪了我很久。” 得到了这个答案，白玛笑着伸手，同时摸了摸两人的头，“都不容易，都是好孩子。愿山神祝福你们。” 张起灵和白砚一起离开时，白玛站在寺庙门口目送，空灵悠扬的藏曲在两人身后响起，有了这温柔，四周的风雪都不那么寒冷了。 沿着冰雪铺就的小路走了一会，白砚抬手将自己鼻尖落着的雪拂开，眨了眨眼，瞳色重新恢复成玉髓绿色的状态。 在这茫茫大雪中，鲜明动人。 “现在算是完成了第一个，对吗？” 张起灵则是抬手，顺道将落在白砚头上的雪也拂开，“是。” 大猫猫笑着凑近张起灵，在对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那我们回家吧？” “好。” 白砚再次牵起张起灵的手，他很喜欢引导对方和自己一块结印。 每次肌肤的接触，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自己体内浅浅流过，酥酥麻麻的痒意一直蓄在心底，很挠心，痒痒的。 随着风雪的消散，两人一块来到了东北。 其实白砚是走错了位置的，因为在小官成为张起灵后，整个张家都进行了迁移，可那时他并不在。 而来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从四姑娘山行动中取出的那些竹简，记录的都是有关张家古楼的信息，是张家人在很久以前就布置好的局。 当然了，也有白砚在修炼期间出手干预的影响。（等下看敲敲） 那些将张启山手下与九门手下都代替了的闭眼烛龙的势力获得了除最后一份竹简上的全部竹简内容。 并继续隐藏着身份，促成那些想长生的上面势力让张启山带着队伍来寻找张家古楼中的长生之法。 霍仙姑秘密带出的最后一份竹简上所记录的，则是张家古楼真正的位置——广西的张家古楼。 所以张启山与九门众人将计就计，带着所有被查出来了的，身份存疑的手下全都来到了东北的张家古楼。 准备着利用这处古楼的机关，让这个势力人员大损。 …… …… 敲敲：剧情解释 大猫猫在长白山闭关修炼期间，推演了很多很多很多结局。 这个结局是千千万万个结局中，没得选的一个。 其他的结局真的太差了。 所以白砚只是找到了答案后，正在沿着路真真切切的走一遍。 而我之所以用几句话或者一句话带过白砚在过去做下的事情，是因为全部都写出来的话，实在是太——长了。 我已经扑街了，就不水了，全写干的吧。 …… 时间线整理： （不算很重要，毕竟你们的脑子被我带走了，迷迷糊糊地看也行。） 白砚第二次穿过界门来到人间是陨石（虚无物质）坠落人间的时候。 封印的裂纹是白砚用三颗法器珠子砸开的，法器珠子是未来，更厉害的白砚制作，是他的命源。 也就是他的七条命。 所以法器珠子很厉害，能把封印砸出裂痕。 而黑瞎子差点死在青铜门是闭眼烛龙纹身的人利用瞎瞎，逼他干活，后来那些人全都被瞎瞎框死在了青铜门外，瞎瞎自己进了青铜门，被白砚放了颗法器珠子在身体里。 瞎瞎的个人线三叔没给详细的，我就不过多发散了。 白砚离开青铜门时，确实是故意显露真身的，他得让未来的大蛇怪西王母入局。 想让最终的计划成功，需要一支反派势力。 不过回答那小女孩问题的时候，白砚是真的没有带任何暗示和引导。她会变贪婪，背叛族人，偷走三颗法器珠子中的一颗，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 白砚将被献祭的白玛放在藏海花田大约在1903年左右。 提醒张起灵“白玛，在等你”大约在1945年左右。 和张起灵一块唤醒白玛，在1964年左右。 这次的时间线在1970年左右。 守着全人间的灵力修炼千年，这个含金量不用多说。 时间跳跃和缩地成寸这两种大法术，我们大猫猫直接手拿把掐。 另外提一嘴，妖界其实和山海经有些相似哦。 杨长老他知晓过去和未来，设定是——白泽。 第100章 双生子出现 一人一妖走在曾经勉强算是热闹的街上，只见四周都是清清冷冷的残垣断壁、空房烂瓦。 白砚指着他们曾经住过的小院子，眉眼间带着些得意之色，“我们的家算是保存的最好的。” 张起灵点头，对白砚所说的‘我们的家’颇为受用。 却还是开口提醒大猫猫：“这里的古楼并没有族谱。” 闻言，白砚转过身。 离开雪山时，他就用妖力重新编织了两套现代化一些的服装。 现在的白砚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就像是个大家族出来，骨子里就透着矜贵的小公子。 长发很随意的在脑后束着，清冷出尘的气质被压下了一些，染上了点红尘的味道。 “我知道的，不过就是想看看，人类的鲜血有多红罢了。” “小官哥哥待会也要好好看着。” “那些人一次来这么多，绝对是以为自己一定能成功。” 张起灵不太明白白砚在高兴什么，但是白砚会觉得高兴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也就不再去问，回了声“好”后，跟着白砚进了院子。 当时他们被送走的时间有些仓促，整个院子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现在过去了五十年左右的光景，想重新收拾住人应该是有点困难了。 感觉到远处有大量人类接近后，白砚坏笑着牵起张起灵的手，“好戏要开始了。” 这次来到东北的张家古楼，其实并不是张启山本人带的队。 他向来都是个精明能算的人，入局却能在旁观局。 白砚没有急着将张起灵带进古楼，而是将张起灵拉进了古楼后面那座山里。 这片山中的植物比以前茂盛不少，白砚在山脚抬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山顶处的大树，“我们就在那里看戏吧，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面对白砚此时的满心欢喜，张起灵自然不会扫了白砚的兴致。 “嗯。” 在到达大树下之前，白砚估算了一下时间，这处古楼第一层的机关并不难，他们若是进入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顺利上到第二层。 第二层里，那些嵌在墙壁里的虚无物质残块则会让一部分人类受到影响，这影响会让他们处在真实和虚假之间。 除了虚无物质的残块，还有不少纯粹为了杀而布置的机关。 所以通过第二层时，他们的人数应该会减少到三分之二。 之后，他们会在第三层遇见六角铜铃阵法。 那些铃铛一旦响起来，在第二层受到了虚无物质残块影响的人类会直接拿着武器对准身边的同伴。 而没有受到第二层虚无物质残块影响的人会在第三层时被六角铜铃的铃声迷惑，站在原地，陷入困境。 “这该是多有意思的，自相残杀的戏码。” 妖可不是人，并不会对自己本就讨厌的势力心软。 要不是棋局需要制衡，白砚根本不会让这些势力自由发展。 同样在树上坐着的张起灵有些犯难，他的视物能力虽经过训练，可实在是做不到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看见远处建筑物内的景象。 聪明的大猫猫自然是知道这点。 “你亲亲我，看看能解锁什么神秘奖励。” 白砚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心情很是不错的用双手撑在身后，细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在张起灵这个角度看过去，一览无余。 意识到自己又被白砚撩拨了，张起灵也不客气，伸手撩开白砚耳边的长发，在白砚的耳垂上落下一个带着炙热温度的吻。 “神秘奖励？” 呼吸和炙热一瞬间就把这个攻高防低的大猫猫反撩得面红耳赤，缩着往远处挪了挪，但又觉得意犹未尽。 人类果然很狡猾…… 大猫猫抬手碰了碰自己红透的耳垂，玉髓绿色的双眸微合，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情绪，藏了许久的耳朵和尾巴突然出现。 许久没有看见白砚的耳朵和尾巴，张起灵很意外的朝着白砚发间的耳朵伸出手，摸了摸。 还是一样柔软、温暖。 这一触碰再次把白砚耳边漫上来的温度提了不少，情绪起伏大到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你已经拿到了神秘礼物。” 话落，张起灵的额前闪过白砚施法时的苍翠之色，那颜色亮了一瞬间，张起灵却感觉双眼有些不一样的变化。 抬头看向远处，古楼中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眼前。 按理说这种视觉上的奇怪变化会引起大脑的不同反馈，比如觉得头晕什么的。 但是张起灵没有这种感受，很自然就能使用。 回头看着白砚时，对方身后的尾巴很轻的甩着，脸颊上还有些未退的红，与自己对上视线后，白砚很自然的微扬着唇角，长发间的猫耳动了动。 会害羞，却大胆。 实在是可爱的猫，实在是漂亮的妖。 石头上，一人一妖坐着，古楼中的那些人类确实如白砚所料，几乎全军覆没。 有几个命大的在一楼就被运了出去，勉强算是逃过一劫，但古楼附近蹲守的两个人突然走出。 他们脸上戴着看不清容貌的面具，手中握着刀，毫不留情的将幸存的人全部杀了个干净。 看见那两人戴着的脏面时，张起灵动了动手指，觉得眼熟。 那是张家人做一些不方便露面的事情才会用脏面。 每个人的脏面都不一样。 而那两个人的脏面很对称，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而在张起灵不算清晰的记忆中，会这样做的张家人，大概是有那么两个的。 他们是双生子。 白砚很满意的起身，对张起灵伸手，“来吧，小官哥哥，我们要和你的族人们汇合咯。” “既然要把族谱拿出来加一个名字，怎么可以没有作证的族人呢，对吧？” 俊美的青年对着张起灵笑笑，仿佛变回了那个不知道棋局是什么、命运是什么的单纯小妖。 张海平神色鄙夷的看着满地的尸体，甩了甩刀上的血，“该的你们，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乱闯别人家。” “哥，有人。”张海安眼神一变，警惕的看着正在下山的张起灵和白砚。 第101章 不要摸我尾巴 顺着张海安的提醒，张海平抬头看了看。 两人的反应很迅速，都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刀，杀意显露。 这里的事情不能被传出去，不然那个势力知道九门是故意阴他们，那九门和剩下的张家人都会危险。 只是从山上下来的两人并不像是普通的目击者，跟散步一样慢悠悠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等看清走在前方那人的身形和脸后，张海平眼睛都瞪大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弟弟，“那、那是族长吧？” 张海安确认了好几遍，点点头，主动迎了上去。 兄弟俩把脏面拿下，主动在张起灵面前跪着。 “族长！” “族长！” “你们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张起灵问。 张海平和张海安对视一眼，哥哥张海平低下头，“是，张海客和张海杏就在海外，这些人会来是他们偷偷传来的消息。” 张海安同样低下头，“自从抗日战争结束后，族内已经没剩多少人了，两派之争随之消失。” “数十年来，族众年族人大多散居四海，有一些去了海外，在海外建立了势力，借机在暗中调查闭眼烛龙纹身的人。效果很好。” 面对这个族长，他们内心很是敬佩、尊重。 或许是知道张起灵有时候会被天授影响记忆，他们说话非常的简单扼要，一下就让张启灵明白了张家现在的情况。 听着兄弟俩这样说，张起灵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起来吧。” 他是自愿成为族长的，可是没能做到将家族引领到更好的方向，反而让他们跟随自己飘摇不定。 兄弟俩一块站起身，把刀收了。 张海平不太确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海安，努努嘴，示意自己的弟弟开口问。 接到张海平眼神提醒的张海安抬起头来，“族长，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我们正好没事了，可以带上我们的。” 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俩表情也一模一样，跃跃欲试、期待的很。 张起灵没有回答，反倒是躲在他身后的白砚主动走出来。 “我们要去广西巴乃。九门把最后一份竹简的内容破译后，已经有人准备去那里调查了，而黑暗中的势力一定会有所察觉。” “这次在东北栽了，等到了巴乃他们一定会很谨慎，不会立刻出手。” “跟我们一块去破坏他们的计划，怎么样？” 白砚这猝不及防的突然开口让兄弟俩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刚刚他们确实看见了两个人一块下山，但是不知怎么的，到了眼前就只注意到了张起灵一个，至于另一个就好像被他们下意识遗忘了一样。 若不是这人突然开口说话，恐怕他们根本注意不到。 双生子，心有灵犀。 不需要交流，他们就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 一时间，两双眼睛同时打量着白砚。 认真又仔细， 看着看着，两人同时红了脸，又赶紧撇开视线。 这……也没人提醒一下，这人怎么长得跟神仙似的，好看的根本不像是凡间的生物。 白砚转头，脸上挂着笑，眼中有些疑惑，对着张起灵眨了眨眼睛。 墨绿色的双眸在阳光下显地如宝石般格外清透。 像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才几十年没见，这对双生子怎么这么容易红脸。 张起灵将手放在白砚的肩上，拍了拍。 他明白白砚对着张海平和张海安这么说的原因。 这是白砚在为自己这个族长身份思考。 他们都不是耽于情爱的人或妖。 诚然，他很想尽快让白砚的名字出现在族谱上，让白砚成为张家人，成为自己的人…… 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们就要去做什么。 白砚所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而此刻他说出了那个势力下一步的动向，在族谱上刻下名字的事情，就需要放一放。 “你们去吗？”张起灵帮着白砚问了一句。 张海平和张海安瞬间严肃，齐齐回应：“我们去！”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白砚就没再使用任何术法，一直藏着自己的身份，用人类的方法朝着广西而去。 无论这两兄弟怎么背着张起灵套白砚的话，白砚都对他俩打马虎眼，糊弄了过去。 绝对不能背叛优秀学员的称号。 不该知道自己身份的，全都瞒着。 某天路上，俩兄弟正在外查看着路上族中人传递的信号，回旅馆的时候无意发现白砚和张起灵亲在了一块。 他们族长的手还放在对方的腰上，不让对方跑开。 两人在门外瞬间心脏一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子里对白砚的质疑全都作罢，暂时红着脸走远了些。 回过神又觉得不对劲。 他们族长是男的，那个很好看的、不像人类的、虽然留着长头发，但……也是男的啊。 白砚是越来越后悔了。 他不该重逢后就不断撩拨张起灵的，现在对方好像那个学成就超越了师父的优秀弟子。 不仅对自己的撩拨坚守如山，还能反过来吻的他喘不过气。 堂堂千岁大妖，被一个一百岁都没有的人类…… 动情时，白砚的耳朵和尾巴没能藏住，显现了出来。 唇色粉嫩水润，被亲的有些泛红，脸颊的热度渐渐升上，连带着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都氤氲着水汽。 勾人。 张起灵眸中含着笑意，唇边的弧度不变，抬手摸了摸白砚长发间的耳朵，视线落在白砚身后的尾巴上。 这可让白砚心中警铃大震，连忙伸手，一手按在张起灵胸口，一手捂着尾巴，声音还有些酥软。 “你别乱打主意了，摸耳朵是极限。” “尾巴不能摸？”张起灵认真提问。 “不能。”白砚认真回答。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两人还没互相说出个所以然，门就被张海平一把推开，对方显然是被刺激的有些上头，门一开就闭着眼睛喊：“族长！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没来得及把自己哥哥拉住的张海安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而张起灵则是快速将白砚拥进了自己怀里，用身体为他挡着，反应极快。 大猫猫的情绪调节向来不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才惊觉，他尾巴还扬着呢！ 可是很快，下一秒就感觉到了一阵酥麻到灵魂都在发软的触感。 “呃唔……” 白砚瞪大了眼睛，紧紧咬着下唇，双腿发软，险些站不稳。 张起灵的手、的手…… 不仅捏住了他的尾巴，还摸到了尾根！！！ 第102章 原来是族长强迫的吗 这对猫妖来说，和被碰到了生*器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要更私密！ “你……故意的。”白砚小声嗫嚅着，眸中水色潋滟。 耳边传来一声很轻很轻，几乎不可闻的笑声，撩得白砚小腹一紧，更是没有力气挣扎。 门外的张海平被张海安赶紧拉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他拉走。”张海安连连道歉。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白砚才算松了一口气，长发间的耳朵生气的朝后绷着。 “你怎么越学越坏！” 被白砚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张起灵一点也没感觉到痛。 心里美滋滋的。 原来摸尾巴真的会这样…… 少年时期的梦，没有一个白做的。 这件事后，张海平和张海安很明显感觉到了白砚在防着他们族长。 兄弟俩吃惊的对视一眼。 原来他们族长用的是强吗？ 根本想不到啊…… 所以这叫白砚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会对族长不利吗？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继续赶路。 三人一妖从东北出发，期间转了不少趟车，费了不少时间才到达广西。 现在的他们就在巴乃瑶寨里，买了山上一处高脚矮楼住着。 “到了之后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刚开始来的那批人会在山里的湖边用考察的名义调查水下的古楼。” “我们只需要安静等机会。” 白砚仔细叮嘱着，适时的搬出自己道士的身份，假装高深的画了两份符纸交给这对双生子。 “拿着吧，这是隐匿你们存在感的符纸。在这个村子里的时候，一定要时时戴着，这样村子里的人就不会记得你们出现过。别不信我。” 双生子同时伸手接下，都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白砚。 明明看见了族长把对方给抱在怀里做坏事，还假装没看见。 总感觉是张家人对不起他…… 有张起灵在一边，兄弟俩很是听话的把符纸放进了怀里，隐匿气息的妖术直接粘在了两人的身体上附着。 张海平瞟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然后看了看一路都安安静静的张起灵，有种回到了当初放野的感觉。 那时候是张海客和自己说话最多，张海杏和张海安会去寻找食物，小鬼的怀里会抱着一只猫。 等等…… “族长，说起来，自从放野回来之后，你的猫就不见了。因为那时候你没醒，整个家族又在忙着搬迁，我们和海客、海杏还到后山找了一会，没看见。” “是跑丢了吗？” 张起灵抬眸看了一眼张海平，视线没什么波澜，“没丢。” 非常有眼力见的张海安则是推着张海平快步离开院子。 “族长，我带着我哥出去看看寨子里的情况，顺便在山里的古楼附近看看。到时候无论是九门的人来了还是那个势力的人来了，都好有个反应时间。” 说完，两人离开了张起灵和白砚的视线。 “咳咳……九门大概就在两个月后到达，那个闭眼烛龙纹身估摸着，会在半年后的样子出现。这期间我们要模仿考察队，学点东西，到时候好混进去。”白砚闭着眼睛清了清嗓子。 有种真实身份被发现了的羞耻感。 张启山可以将计就计，利用那些势力的信息盲区将他们忽悠进十死无生的张家古楼。。 白砚也可以学着将计就计，混进那势力中。 在时间线上来看，九门的后人伪装成考察队来到这里后，会在湖边调查很久。 在某天晚上，考察队几乎全员都会被灭口。届时，闭眼烛龙纹身一定会派人将那些考察队的全部替换。 白砚也可以带着身边三人，把替换进去的人再替换一次。 到时候他们就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破坏他们之后的所有计划。 兄弟俩怀里揣着白砚给的符纸，惊奇的发现，只要自己不开口说话，身边真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就算是和村民聊完，离开两步，那村民就像是不记得自己一样。 “弟弟，我觉得，这个白道长……应该是个厉害人物。” 张海安回想了一下最近与白砚相处的记忆，点了点头，“嗯。” 其实答案非常显而易见。 第一眼时他们就没能发现人家，现在还能让自己也不被发现。 估计真的是个道行很深的道士。 甚至连从小就喜欢一个人抱着猫发呆、想事情的族长都对这个白道长……强取豪夺。 兄弟俩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一块。 张海平满脸纠结，“我前好几天还说。反正张家已经人丁稀薄成这样了，风雨飘摇的……族长能带着张家的责任走到现在也不容易。” “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喜欢族里的人还是外族的人，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一看，要是白道长是被捏住了把柄才留在族长身边的话，我们可就是……同犯了啊。” 眼看着自己哥哥越想越坏，张海安及时打断，“别想太多，白道长看着和族长的关系不错。” “随随便便就开口评论别人感情，不好。” “而且白道长能说会算，还会道法，能有什么把柄被族长捏着？” “再有，你也太不信任我们族长了，他像是那种会拿捏着别人把柄胁迫人的人吗？” 这一连串的反驳让张海平觉得很有道理，遂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看我们还是好好干活吧。” 三人一妖在瑶寨等了两个多月，这期间陈文锦和霍玲带着的考察队果真来到了瑶寨。 白砚和张起灵并肩站在不远处看着。 将存在感抹去后，身边的人都不会注意到他们。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刚刚与陈文锦见面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会杀死考察队几乎所有人？” 视线中的盘马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猎户的模样，眼神中的警惕性确实比身边的人高，但看着并不是个胆子大到能杀人的人。 见过未来的白砚点头，“雪球越滚越大罢了。” “贪心让他步入了黑暗。” 第103章 杀、替、杀、替 白砚是擅长等待的，张家人也是。 在瑶寨监督整个考察队的这几个月，他们都在模仿着考察队的日常生活和行为习惯，随时准备着。 张海平和张海安收集了不少关于考察队某些成员的资料放在高脚矮楼的桌上让大家一块看，而张起灵和白砚则一块去了趟湖底提前查看。 这处古楼隐藏的极好。 张家人在跳跃时间线而来的白砚的引导下，利用各种手段，在山里建立了一个和瑶寨地形完全一致的空瑶寨。 并借着山势和地理等多重因素，引水倒灌，将整个空瑶寨连带着建好的古楼完全沉在了湖底。 还用六角铜铃将瑶寨中知情人的记忆模糊。 一手局布置的精妙。 就等着九门在四姑娘山收集张家古楼的信息后，多次引出闭眼烛龙纹身的人扑上来。 “今晚就是盘马带人偷取考察队食物，却被考察队发现。那些人不想坐牢，就联手将目击的考察队员杀死。” “结果发现他们杀人和偷窃的考察队队员越来越多……最终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考察队一个个杀死的时候。” 白砚将用妖力编织的考察队队服放在桌上，“在夜更深时，那些在黑暗中等待已久的势力就会行动，他们会将剩下那些没有被盘马等人杀死的考察队队员杀死，并取代几乎所有的考察队队员。” “我们就在他们取代时，将他们取代。” “明白了吗？” 听着白砚再次述说着几个小时后的事情，张海平和张海安都吞了吞口水，对视一眼，点点头，将属于自己的那套衣服拿了。 他们发现，和白砚待的越久，越是能感觉到白砚的神秘和强大。 这样的人，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副好看到极致的皮囊。 气质沉稳，行事有条有理，就连未来的事情都能准确算出并进行安排。 族长不在的时候，对人对事都冷漠的像是没有感情。 根本不像是会被谁拿捏住把柄的人。 说人也可能不准确，那身气质，更像是故事里的仙。 比谁都干净、透彻。 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朵云、或是一片花瓣。 本来是绝对不会因为什么停留的，却在他们族长这里沾染了些情感和红尘气。 这种气质，谁都模仿不了。 “明白了。” “明白了。” 两人拿着衣服去了隔间更换。 张起灵拿起了自己那套，“你一直在说的都是‘几乎’，考察队还会有人活着？” 白砚扬眉笑了笑，带着些赞赏意味的点点头，答道：“嗯，有一个是姐姐的孩子。” “但是她的结局并不好。” 身为一个在过去和未来都看惯了死亡的大妖，白砚只是为重见故人之后感到高兴。 并没有心生救下霍玲的想法。 霍玲若是被救，未来的时间线上，霍仙姑所有的决定都会改变。 张起灵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他们换好衣服后，盘马已经杀了第一个考察队的队员，正准备叫上和他一块偷取食物的人将尸体掩埋。 却不料挖坑的时候被另外一个考察队的人当面撞上。 这之后，一个又一个的目击证人出现……盘马在极度的惊恐与罪孽感中选择了将错就错。 将大多数考察队员杀死后，盘马和同伙慌乱的跑回了家。 黑暗中蛰伏的那些旁观者出现，他们有着和死去考察队员一样的脸、一样的走路习惯、一样的口音、一样的…… 银月悬空，静的发寒。 湖边的水面不断波动着，将月影震碎。 水下慢慢浮出两个穿着潜水套装的女人。 一上岸，霍玲就笑嘻嘻的解开自己脸上的氧气罩，“文锦，我们今晚是不是做了件大事？” 陈文锦解开自己的氧气罩时，脸上带着明媚温柔的笑意，气质颇为知性。 “当然，没想到竟然能看见那样庞大的水下村落，这要是深入研究透彻了，一定能写出很棒的报告。” 两人激动的聊了一会，却发现营地有些过于安静。 霍玲皱着眉看向空荡荡的岸边，“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些男生呢？” 明明她每次浮出水面的时候都会有不少人在岸边接应的。 “可能是白天都累了吧。”陈文锦甩了甩头发，拨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对此不怎么在意。 四人前不久才把替进队伍的人的尸体丢进盘马挖的坑里，结果走进营地没多久，张海平就被霍玲叫过去捏住了耳朵。 “小刘！你不是说每次我下潜都会在岸边等我吗？为什么今晚你不在？” 张海平瞬间进入身份，口中“哎哟哎哟”的叫着，语气带着点谄媚和低声下气。 “小玲小玲，耳朵要掉啦，我就是去林子里上了个厕所，不是故意走开的。” 有了这个万能借口后，霍玲轻轻“哼”了一声，撒开了张海平的耳朵。 “那就算了，不跟你计较，但是我和文锦在水里的发现的东西，才不要第一个告诉你。” 说着，霍玲骄傲的抱着氧气罩离开。 张海平略有些点头哈腰的连忙跟上，充当了一个完美的舔狗角色。 就在营地里看着的张海安扶额摇头，不想说话。 他哥怎么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 张起灵和白砚则是跟着全部人顺着陈文锦和霍玲的召集而集合在营地中央。 陈文锦和霍玲将水下空瑶寨的简图画了出来，并大概讲了一下其中最特别的一个建筑。 听到水下真的有张家古楼后，整个队伍的氛围暗流涌动，有几双眼睛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盯着陈文锦和霍玲。 白砚则是在张起灵手边老老实实坐着，打了个哈欠。 经过一整晚的熬夜商讨，这支考察队得出了一个两天后就再次下水接触古楼的决定。 在潜伏的这两天，张海平依旧对霍玲献殷勤，而霍玲像是腻了一样，让张海平离自己远一些。 刚被霍玲推开没多久，张海平就见到霍玲拿着罐头去了自己族长的帐篷里…… 张海安伸手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像是笑又像是安慰，“哥，别入戏太深啊。” 说着，抿紧了嘴憋着笑走开，检查潜水装备去了。 “小张，我给你拿了一个……”霍玲正笑着进入帐篷就见到张起灵在催床上赖着的白砚起来，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甚至有点自我怀疑的退出帐篷看了看帐篷上的编号，确认自己没走错。 第104章 我可是妖 她本来是对这个木讷不爱说话的人没兴趣的，但是很奇怪的就是，这两天这个小张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不怎么合群，却一举一动都透着神秘的魅力，直接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 每次看见对方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整理资料，她就会心跳加速，慢慢脸红。 这还是霍玲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本想着自己长得这样漂亮，完全可以试着主动出击，接近一下这个小张，结果对方这是……床上有了个人？？？ 霍玲指着床上的人形隆起，语言组织能力暂时紊乱。 “这不是你的帐篷。” 眼前这个不请自入的女人让张起灵难得升起了些怒意，声线不由得低了些。 往日里平静淡漠的视线突然变得阴森恐怖。 与这种视线对上，霍玲瞬间闭上了嘴，手中的罐头掉到地上，发出“砰——”的声音，下一秒，她红着眼眶跑出了出去。 看着帐篷内没有了第三个人，张起灵的眼神重新变回原来平静的模样，就好像刚刚吓唬人的事不是他干的。 （盗笔的原着中，有小哥用眼神吓唬霍玲的情节，hhhh） 白砚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抓住张起灵的手往被窝里拽，不想起床，口中咕哝着：“姐姐的后代和姐姐一点也不像。” 张起灵看着枕头处露出的一小截猫耳，没忍住，伸出另一只手在耳根处，顺着揉捏了半圈，力度恰到好处，“今天下湖。” “嗯……”白砚抖了抖耳尖，红着脸飞快从被窝里钻出来，放开张起灵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顺带把尾巴藏了起来。 玉髓绿色的瞳色还未隐去，明艳透亮，有些羞恼的盯着张起灵，话却全都堵在了喉咙。 自从尾根被发现很敏感之后，这个人总是在自己身上寻找其他的敏感之处。 明明以前只是很简单的揉揉耳朵的，结果最近这段时间变成了揉耳根。 那酥酥痒痒的感觉让白砚又喜欢又难受。 常常被体内升起来的燥和热燎的腿软。 偏偏他还答应了张起灵，按照人间的规矩做事情，见父母、上族谱。 现在族谱还没上，白砚都老老实实的不撩人了，谁知…… “你再这样弄我的耳朵和尾巴，我、我就把你整个吞了！”白砚气呼呼的把耳朵、尾巴、瞳色都藏了起来。 这话说的威胁性十足，但张起灵面色未变，反而很很自然的点头，“可以。” 这回答态度直接让白砚更羞恼，“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太不把他这个妖的身份放在眼里了吧？ “我可是妖，真的会吃人。” 回应白砚的是张起灵平静中带着些许笑意的视线。 一下就让白砚所有的恼全消，泄了气，咬了咬唇，偏头“哼”了一声，作罢。 他是大妖，不和人类计较。 离开帐篷后，白砚打了个哈欠，朝着吃饭的地方走去，手里就拿着霍玲掉在帐篷门口的罐头。 张海平和张海安被安排的巧妙，俩人一块轮到了做饭的工作。 白砚还没靠近就听见了张海安在安慰张海平。 “哥，你不会真喜欢吧？这才多久？” “而且她很明显就是把你这个身份当备胎，不对，备胎都不是，就是一个跟班。” “现在跟班也不是了。”张海平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很失落。 早上看见霍玲笑着往族长的帐篷走，他心就凉了。 听着这句话，张海平再次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就好，我这要起锅烧油了，帮我切点葱吧，哈哈哈。” 说着，铁锅里冒出“嗞啦嗞啦”的声音，白砚也走进了临时厨房。 兄弟俩见到白砚进来，便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不再闲聊。 白砚没管这两兄弟，自己在厨房里找到了开罐器。 喀拉—— “这个氧气瓶只够一个人在水下呼吸一个半小时，你们在水下一定要随时注意氧气含量，不要逞强。知道吗？” 临下水之前，陈文锦再三叮嘱全员。 可能是因为早上的事情，霍玲的状态并不积极，陈文锦私下问她怎么了，她也不愿意说。 打心底里的骄傲让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刚模模糊糊的对一个男人有好感，结果发现他床上躺了人。 说出去一定会很丢脸。 十个人全都换好了潜水装备，走向水边。 他们这个考察队选人的方式很简单粗暴——抽签。 霍玲和陈文锦身为发现者，自然是要带队，剩下的八个名额，白砚动动小手指，用法术做个弊，直接搞来了四个。 十个人下水后自动分成了两队，分别跟着陈文锦和霍玲。 为扮演好自己舔狗一角，张海平自然是跟着霍玲游，张海安一块跟着。张起灵和白砚则游在陈文锦的身后。 潜水服很贴身，白砚不喜欢。 下潜到水下七十米左右，一行人就看见了陈文锦和霍玲所说的水下瑶寨。 陈文锦回头对着众人打了几个手势，霍玲点点头，伸手对全部人招呼着，率先朝最明显的那个建筑游去。 随着潜入的水深而变化的是身体所感觉到的水压，为防止队伍中有人的身体出现不良反应，霍玲和陈文锦非常有经验的一前一后游着，控制整个队伍的速度。 白砚视线在前方几个代替者身上扫过，冷漠收回。 水下的古楼，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最前面的霍玲已经触碰到了水底古楼的窗户，随着窗户的推开，古楼内的水流变化，挂在楼内的铃铛左右晃动着。 虚无物质所拥有的迷惑人心的能力被铃铛的声音放大，一声又一声清脆悠扬的铃音传进了九人的耳朵里。 白砚咬着呼吸管子，吐了几个泡泡，伸手在张起灵的眉心轻触，清心明目的术法便印在了对方的身上。 接着，苍翠之色在昏暗幽静的水底亮起，剩下所有人都被这光裹住腰身，推出了古楼范围，稳稳地飘荡在湖底。 张起灵对白砚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插嘴质问，仅仅是安静的在白砚身边看着。 伸手对着张起灵比划了一个放心的动作，白砚便飘在水中，双手结印，用妖力主动引发了虹吸。 湖中央的水流逐渐团聚在一块，像龙卷一样不断旋转，吸力越来越大。 让九人随着虹吸被卷走之前，白砚很随意的动了动手指，勉强为其中四人做了个简单的防护结界。 白砚对人类没有怜悯之心。 要不是张海平和张海安是张起灵的族人，霍玲和陈文锦是未来不可或缺的推动性棋子。 他恐怕一个都不会管。 让这虹吸直接搅死所有人。 第105章 见证 “嘶——我们这是……怎么了？”张海平揉了揉自己的腰，感觉像是被人套进麻袋里胡乱揍了一顿。 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像是连接着哪里，整个通道很暗，墙壁上隐约闪着翡翠的绿光。 等适应了疼痛后，张海平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自己身边。 这里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人，有个人正好就躺在自己的怀里，是个男的，氧气面罩已经松开，耳鼻处都流出了血，口中冒着白沫，整张脸上还有扭曲挣扎的痕迹，但是已经发紫。 死透了。 见状，张海平立刻精神百倍，把尸体推开，扶着身边的墙体坐起身，喘了几口气，在人堆里寻找着。 张海安同样醒了过来。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他们没有看见张起灵和白砚。 “你们醒的真慢，我都等困了。”白砚的声音突然从通道的尽头传来，和白砚站在一块的，正是他们两个刚刚寻找的张起灵。 他们身上的潜水服已经脱下，不知被丢在了哪里，穿着便服站在一块，一个清瘦，一个劲瘦，身形都看得很舒服，莫名相配。 张起灵往前走了几步，将两人从地上拉起，“跟我们走。” 双生子疑惑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活人和死人，张海平还是没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族长，我们刚刚是怎么了？你们的潜水服呢？” 这个问题问出时，张海安下意识看向了白砚的方向，然后快速将视线移开，皱了皱眉。 “古楼里有六角铜铃阵，我们失去意识，被湖底的水流卷进来的。”张起灵简单回答，对潜水服的问题装作没听见。 白砚主动扯着张起灵的袖口晃了晃，“那些人也要醒了，我们先离开吧？” 跟着张起灵和白砚走出人堆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女人哼声，有些痛苦。 张海平回头看了一眼，继而抬腿跟上。 三人一妖在通道里走了一会，有白砚这个人间作弊器在，所有的密洛陀都没有反应，走的顺畅无比。 “族长，白道长，我们混进来不是为了破坏他们的计划吗？这是要去哪里？进古楼？”张海平挠挠脸，一贯都是有问题就问。 白砚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个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不然……”他堂堂大妖，要被人类给玩死了。 后半句白砚没说，但是那清润好听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无奈。 双生子默默对视一眼。 看来很重要。 张起灵走在前方默不作声。 等兄弟俩跟着白砚一路散步似的走进了古楼内部后，这两人心中对白砚的看法更升了一步。 他们张家人自己建的古楼，有时候就连张家人自己都会栽在路上，这个神仙一样的道长直接带着他们，一个机关都没触发。 就……到了？ 看着前方巨大的房间内错落摆放的木棺，白砚满意的点点头，“等写好名字，外面那些人也该没剩几个了，正好出去看看。” 双生子疑惑挠头。 写名字？ 在张家古楼能写名字的地方很多，墙上、地上。 只要没素质，哪都可以写。 可是费劲巴拉的，要在破坏那伙势力的计划时进来写名字，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留个名。 难不成…… “你们要找族谱？”张海安脑子转的飞快，立马找到正确答案。 白砚点头，“你们族长说的，这是你们的规矩。” 双生子立刻转头去看张起灵，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向了存放着族谱的位置。 这两人，是认真的。 张海安推了推张海平的手臂，让他哥注意点。 紧扣的樟木箱子被打开，属于最后一名张起灵的那页被打开。 白砚好奇的走到张起灵身边，伸手翻开了另一页。 墨绿色的双眸中闪过苍翠之色。 大猫猫的眼睛睁大了些。 人类的族谱上，缠满了信仰之力！ 这些信仰之力在一代又一代的族人的更替中越发浓厚，比之白砚目前所拥有的信仰之力，还要多上不少。 而且这种信仰之力极为纯粹，没有要求任何付出。 “怎么了？”注意到白砚的小表情，张起灵细心问着。 白砚摇了摇头，精致若仙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转身把张海平和张海安叫来。 “你们两个要做好见证，我可不是偷偷把名字写上去的。” “你们这不呃……”张海平正要说话，却被张海安狠狠戳了一下胳膊。 张海安扬了扬唇角，笑着，不说话。 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张家族长，族长身边的是高深莫测的得道修士。 笑死，根本惹不起。 这个时候就该什么都不说。 古楼里，想找到能写字的工具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但这没难倒白砚。 在双生子的注视下，白砚主动握住了张起灵的右手，古老泛黄的纸张无风而动，翻到了空白的那页。 白砚闭上眼睛，不一会，整个闷涩的空间吹来一阵清浅的花香，双生子只觉得身边的环境中有什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有些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出现？ 张海平和张海安惊愕的注视着台阶上两个沉默并肩的青年。 属于白砚身上的浅金色信仰之力涌出，与族谱上包裹着的信仰之力相汇，这些浅金色信仰细线化作巨茧，丝丝缕缕，温柔的在白砚和张起灵的身上抚过。 按理说凡人是看不见信仰之力的，白砚只觉得，若是让张起灵错过这么美好的景色，实在是可惜。 “小官哥哥，你也闭上眼睛。”白砚低声在张起灵的耳边轻声提醒。 张起灵看了一眼身边更接近仙的妖，同样闭上了眼睛。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色实在是美到让人能难以呼吸。 信仰之力扩散开，将整个阴暗沉闷、死气飘荡的木棺都被浅金色的丝线包裹着铺满，满室明亮生辉，鎏金般耀眼。 所有棺里都延伸出了一根同样的浅金色丝线，这些丝线摇曳着，融入、蜿蜒。 在这时，白砚睁开了眼睛，左手食指竖在唇上，无声对着张海平以及张海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双生子不明所以，却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抿着唇。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白砚仅用左手变化着手诀。 那颗在长白山修炼期间陪伴了他千年，后被大蛇怪西王母偷走，又被白砚跳跃时空与张起灵取回，暂存在张家古楼…… 经历多重坎坷，最终被张家人妥善安放在这水下古楼里的鲜红圆珠随着白砚的主动召来，缓缓凝聚，出现在白砚的手中。 这颗圆珠经历了很多，且承载着白砚与张家的各种羁绊。 更见证了一部分白砚与张起灵相处的时光。 “我应约来取。并许下诺言，百年内，必让张家人肩上再无重责。” 白砚的声音飘进了在场三名张家人的脑海中，千年前，巨兽在青铜门内消失的背影恍惚间在三人心中浮现。 意识到白砚真正身份的张起灵微愣，睁开眼睛。 被古老记忆震撼的双生子僵硬了身体，一时间分不清他们正在经历的是梦境、幻境，还是现实。 白砚对着张起灵温柔的笑笑，“我很喜欢这条人间的规矩。” 话落，空白的纸张上，张家的信仰之力和白砚所拥有的信仰之力凝聚出了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沉入纸张上，闪过浅浅的金色光芒，然后消失不见。 …… 敲敲：下章软刀子预警。 第106章 让世界遗忘我 而白砚手中的鲜红圆珠化作没有实体和形状的血气，静静悬浮在白砚的手心上。 松开张起灵的右手后，白砚右手双指点在自己眉心处，主动将自身的信仰之力牵引而出。 浅金色的丝线与鲜红的血气缠绕着，化作耀眼夺目的赤红，赤红化作圈，缠在了张起灵的手腕上。 看着鲜明漂亮的颜色消失在张起灵的手上，白砚才满意。 “这是我的礼物，凝聚着我所有的祝福。” 见此一幕，张海平和张海安呼吸都滞涩了不少。 俩兄弟都被白砚谪仙临世的气质所震撼，只觉得在人间真的见到了真仙。 张起灵心中的震撼不比双生子少半分。 那鲜红的圆珠，白砚已经用了一个在母亲的身上，如今又用了一个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对凡间没有一丝留恋的妖。 只对自己钟意。 这样重的情，怕是自己一生都还不清。 白砚能分辨出张起灵的各种微表情，在感觉到张起灵心中隐隐生出对自己的愧后，白砚连忙合上族谱，将所有的信仰之力收起，快速挥散了三人心中浮现的古老承诺。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景色消失，整个古楼内部恢复了无人的死寂。 “别想太多，我认为你值得，也只有你值得。” 说着，白砚凑近了张起灵的耳边，“若是我没有选择你，所有的未来都会不存在。” “可，无论怎样，我都会选择你。” 话音落下，白砚亲了亲张起灵的脸，让时间加速流动。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有着岁月都没办法磨灭的清晰、坚定。 ——暂时忘了我吧。 …… 等三人反应过来时，他们依旧穿着潜水服，在霍玲和陈文锦的身边。 在那个墙壁上嵌着翡翠色的通道里。 潜入水中的十个人中，站在这里的只剩下五人。 耳边有霍玲的尖叫，有陈文锦的大声提醒。张海平和张海安甩了甩头，进入水底的古楼后，记忆就有些模糊。 张起灵正竭力应对着从墙壁中脱出的密洛陀，只是任他再强，也是没办法一个人护住全部人。 眼看着有个密洛陀即将缠住张起灵的手臂，张海平和张海安连忙动手反击。 他们身为张家人，自然是知道这些翡翠色从石头里钻出来的怪物是个什么东西。要是被它们缠住，拖进墙里，绝对会被闷死。 好在这些密洛陀没有完全被吸引而来，霍玲和陈文锦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柔弱之人，五人联手和密洛陀对抗着。 局面逐渐稳住。 白砚抹掉了自己的存在感，在混战边缘，静静看着。 一身轻便服装，长发披肩，唇边没有丝毫笑意，玉髓绿色的双眸冷锐漠然。 想从棋局中挣脱而出，就要抛弃所有的身份，让自己成为执棋者。 搅动人间事。 那五人没有办法应对整个通道中的密洛陀，若是时间继续流逝，而他们找不到离开的办法，所有人都会死。 张起灵表情并不好，他总觉得自己又经历了一次天授，大半的记忆被模糊，有个很重要的…消失了。 霍玲和陈文锦背靠背喘着粗气，所有人的身上都挂了彩。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特别不对劲，呆头呆脑的。”霍玲皱眉抱怨。 他们身边还有不少密洛陀一直在接近，张海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三人虽然都被白砚影响了些记忆，却没有完全失忆，对于张家古楼边的各种机关，他们了解的还不少。 “这边离开。”张起灵带头朝着能出去的地方冲，一个飞身将前方的密洛陀踹倒好几个，就势滚了两圈后起身，直接朝着密洛陀脱出的通道跑。 后面四人连忙跟上。 霍玲和陈文锦在前，张海平和张海安主动垫后。 前方的通道中同样有不少被唤醒的密洛陀，几人只用拳头根本难以继续抵抗，张海安一下就把主意打到了墙壁上用来堵酸液的铁块上。 “小心点，把那些铁块扣下来，用潜水服裹着，能当武器用！” 闻言，张海平也是很认可。 但是潜水服是连成一体的，且不说脱下来很费时间，脱下来之后，可就近乎裸奔。 巧就巧在，张海平刚踹飞一个密洛陀，见到了墙壁里的半截身子。 就是前不久被拖进墙里的一员。 那人先是被虹吸搅破了内脏，跟着队伍在通道里转了几圈，整个队伍无意间将密落陀唤醒后，第一个就被密洛陀拖走，封进了墙壁。 如今那些密落陀循着热量而离开原位，这尸体也就暴露了出来。 双生子的想法还是那么的一致，两人同时伸手将墙里的尸体拽了出来。 一人拉开拉链，一人剥皮似的，将一套潜水服扒了下来，然后撒腿继续逃。 霍玲和陈文锦一直跟在前方的张起灵身后，可是她们注意到，大部分的密洛陀都被他们吸引到了一块，而前方的通道中，密洛陀还没苏醒。 没苏醒就意味着，通道现在是堵死的。 要么等里面的密洛陀苏醒，出来攻击他们，要么重新找一条路。 几声“梆梆梆”的声音响起，张海平和张海安也赶到了四人面前。 张海平正攥着裹了四五块铁块的潜水服，对着密落陀们甩，一圈抡倒一个。 咬紧了牙关，脸色有点勉强。 看着前方墙壁中正在变化、面积越来越大的翡翠色部分，几人都知道，这是密洛陀在接近了。 可是怎么办，后面也有不少追了上来…… 张起灵没有对眼前的困局感到任何的焦虑，他还在想。 想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边这么想着，心情也就逐渐变差。 五人不得不再次陷入混战。这里的地方小，很难是展开拳脚，而张海平刚刚用的极为顺手的组合武器也因为使用次数过多而破裂，几个堵酸液口子的铁块飞了出去。 还是要用拳头打。 霍玲和陈文锦的体力上限终究是比不了身边三个非正常人类的，很快，霍玲和陈文锦就败下阵来，往后退了几步，满手的血，狼狈得很。 通道里的密落陀出现后，张起灵直接将它整个身体抓起来，往后一甩，砸在冲来的密落陀身上。 “走！” 霍玲和陈文锦对视一眼，没时间思考为什么平常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力气这么大，还这么能打。 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 …… 敲敲：大猫猫会在幕后控局，应该也算不上虐吧（挠头）。 第107章 等等我吧…… 艰难从通道离开后，五人被冲进了山下的河里。 如今不知道是第几天的晚上了，五人饥肠辘辘，浑身都是不同程度的伤。 躺在岸边看着满天繁星时，霍玲呜呜噎噎的哭了起来。 可是张海安的惊呼立刻将所有人刚放松的精神再次点醒。 只见张海平仰面躺在岸边，双眼紧闭，还没清醒。 下半身在河里被水流冲刷着，肩上的潜水服已经被酸液腐蚀，烧出来了一个小洞。 估计是在扣铁块时提防着密落陀，不小心被喷上的，只是当时局面混乱，没人注意到，张海平也就忍了下来。 那些酸液已经在河水的冲刷下稀释，张海安直接将张海平肩上那块潜水服撕开。 小洞下，酸液紧紧贴着皮肤大面积烧下去，只见张海平半个肩膀上全是发黑的肉，正在不断冒血。 “不行了，得赶紧去山下的镇子做手术，这样大面积的酸腐蚀，再加上我们在河里泡了那么久，一定会感染的。”陈文锦皱着眉，连忙起身。 若不是她和霍玲带着大家下水接触那个怪异的古楼，十个人也不至于死的只剩他们几个。 就算是被冲到了河边，这附近也还是山路，想走到镇子，颇费些功夫。 路上，张起灵和张海安轮换着背张海平，霍玲和陈文锦在两边扶着。 他们的体力消耗都很大。 而且在张海安小心的套话下，张起灵和张海安才了解到。 现在距离他们下水已经过了五天。 这五天中，他们只有半天的记忆。 听到这个答案的张起灵皱着眉，心口传来闷闷的感觉。 此时的白砚已经使用了假影，不远不近的跟着这几人。 白砚是不会看着他们进入镇子的，那样会在人间留下清晰的传闻，影响未来的走向。 苍翠之色在五人身边缓缓飘过，张起灵、陈文锦、霍玲都朝着山上走去，准备着回到队伍。 而张海安背着张海平，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在那三人走远后，白砚伸手将张海平的身体控制着飘起，缓缓放在地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张海安的眉心，呆愣愣的青年恍然惊醒。 夜色深着，而眼前长发迤逦的俊美青年宛若沐浴着柔软的金色浅光一样，耀眼又美的让人有些窒息。 很快，张海安被模糊的记忆复苏，他瞬间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张海安向来是比张海平聪明冷静的，他不知道白砚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亲眼目睹此前种种。 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明明很喜欢他们的族长，却要抹去他们那几天的记忆。 但他能感觉得出，白砚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定能帮助自己！ “白道长，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张海安今天发誓，只要你救我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白砚没想用卑劣的方法让这两人走上自己预测出的未来。 他不是那种喜欢玩弄人心的妖。 或者说，不屑那么做。 只见白砚很随意的抬手挥了挥，让张海安别激动，便蹲下身子，素白修长的手指点在张海平的伤口处。 清浅的苍翠之色从指尖蔓延。 张海平不清醒的意识一点点回笼，因为伤口的疼痛而皱着眉，悠悠转醒。 被烧毁的肌肤是没办法恢复的，白砚自身没有让人类血肉复原的能力。 “你的肩膀虽然治好了，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完整，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萎缩。但是放心，我的妖力会让你保持身体的健康。” 兄弟俩对视一眼，纷纷对白砚跪下。 他们都想起了在水底古楼那远古的一幕。 此刻白砚自称自己的能力是妖力，那其身份定然…… 张海平和张海安四肢逐渐变凉，手心冒着汗。 脑子——乱、乱、乱！ 半年前还看见族长强迫这位……这位……神兽大人。 怎么今天…… “请问……那个、呃，神兽大人，请问您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还有就是，您在古楼中所说的，百年内，让张家肩上再无重责，又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让张海安没办法忍着，在张海安身边跪着的张海平惨白着脸点头。 两双眼睛都盯着白砚。 白砚站在前方安静看着他们，语气平和，没什么感情起伏。 “你们的使命，就在这个瑶寨、就在这个水下的张家古楼。” “成为……他的一道关卡吧。”白砚的语气稍作卡顿，似乎有多种情绪在体内蔓延，心口隐隐闷疼。 兄弟俩不明白白砚所说的具体事项，只能皱着眉，心脏狂跳。 或许是已经将心口蔓延的疼吞下，白砚恢复了平静淡漠，墨绿色的双眸缓缓合上，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 玉髓绿色清透，仿佛能直接看穿人心，在这个夜色下显的格外妖异。 “我要你们在瑶寨等三个人。” “张海平负责引他们明白，水下的古楼很重要。张海安负责确认他们的安全，同时为他们制造麻烦。” “那时候，你们族长一定是失去记忆的状态，不需要手软，一切以‘成为关卡’引导他们三个。” “那被替换掉的考察队呢？现在只有族长一个人在，会不会……”张海平肩膀疼的他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却依旧挡不住他对族长的担忧之情。 张海安伸手给张海平搭了一把，对白砚低下头，“我知道了。” 这不是对白砚的盲目服从，是张海安在脑海中下意识的决定。 他能感觉得出，眼前这位非人之物，一定在等待更大的结局出现。 让张家人肩上再无重责吗？ 张家人的重责，是守住虚假的长生。 若是能将这个重责卸下，是不是就证明，世间愚昧者对长生、永生的追求，都能停下脚步了？ 兄弟俩互相搀扶着离开的背影让白砚看了很久。 千年对他来说并不长，而三十年对张家人来说也并不长。 看来当初自己没有出手干预张家最初的部族之人，是对的。 竟然能养出这么多能够配合自己计划的后人。 想到这里，白砚的脑海中浮现出张起灵在通道中那带着一些迷茫和焦急的表情。 清冷如谪仙的妖眼中闪过不忍。 “再等等我吧，小官哥哥。世局未定，我不能放松自己，他……也还没有出现。” “再等等我吧……” 第108章 细雨携风过，围炉煮酒饮 霍玲、陈文锦、张起灵三人归队后，全都表示自己对水底古楼的记忆模糊，不清楚自己这五天究竟干了些什么。 难以用语言组出有效的情报。 队伍中那些闭眼烛龙纹身势力的人见到三人身上的伤势也知道，水底古楼并不简单，却还是不死心，再次组织了队伍潜入水中，只是连着三队人下水，无人生还。 至此，那些势力才算放弃了对这处张家古楼的入侵。 张起灵依旧顺着…所说的，跟着这些人，去破坏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 大约从1966年开始，海外的张家人就受到了一个神秘势力的帮助，这个势力的目的他们并不清楚，可这势力的目的，所有接触过这个势力的张家人都能很清楚的感知到。 和他们一样，正在对抗着那伙觊觎了张家千年之久的闭眼烛龙。 最开始就是这股势力引导所有张家年轻一辈如何在海外站稳脚跟，并成功脱出闭眼烛龙势力的监察。 后来这股势力在国内张家的各个交流点都留下信号，让张家人提防着所有闭眼烛龙势力对张家的侵入、取代。 再后来这股势力多次将闭眼烛龙的计划和动向预测而出，奇准无比，帮助张家打了一次又一次漂亮的翻身仗。 张家人多次想接触这股势力的幕后之人，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只知道每次的信纸上都会用暗文写着‘齐’。 起初张家人怀疑过是都是长沙九门之一——齐铁嘴。 后来调查得知，齐铁嘴此脉单传，全家都在国外，而齐家并没有想要回国参与这些事的意向。 多番寻找，仍旧一无所获。 时间一年年过去，这势力就像是走在所有故事线之前的引领着，随时将消息传递至张家人手中，那些消息都能影响大局。 张家人友好的将这势力称为——齐先生。 …… 即便是冬天，杭州的景色也依旧可赏。 断桥边的柳枝没了嫩色的绿，棕黄色的柳条也愿意随风晃着，时不时撩一下水面，惹得水波泛起，涟漪散开，让湖里等着冬天过去的鱼儿都没那么苦闷。 吴山居内，齐羽端坐在茶室，却没有煮茶，反倒是取了一壶黄酒温着，小心切了些姜丝放进去，炉边还准备着果子、糕点、蜜饯。 日子过得可算是惬意悠闲。 经过十几年书卷气的温养，此时的齐羽浑身气质温润内敛，就是个面若冠玉、年轻俊美的读书人。 茶室的窗户没有打开，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屋外寒风裹着细雨，就像是整个城市都铺满了绵绵软软的白雾。 好看是好看的。 整个城和街道，如诗如画。 若是有哪个朝代的大诗人看见了，说不定也会在这里温酒或煮茶，细细品味一番，然后提笔落下几篇千古绝唱。 就是冷了些，凉丝丝的浸透了所有的空气，叫人出门都只想缩着脖子，把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藏起来。 齐羽这边刚端起酒杯准备小酌一口，吴三省就带着一身的湿气和寒凉冲进了茶室。 一进门，二话不说，从齐羽手中夺过酒杯就闭眼仰头干了。 浑身浸透着寒意时一杯温酒下肚，别提多畅快。 暖的毛孔都要打开。 “哎——好喝，再来点。” 齐羽没说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吴三省坐下聊。 吴三省这时候年轻气盛，按理说本该是谁也不服、不服就干的状态，却对这个吴家故人颇为忌惮。 经齐羽这么一示意，吴三省端着酒杯一屁股坐在了垫子上，自己把杯子放下倒满，再抓了几个果子、点心、蜜饯什么的放嘴里嚼了。 本该一个一个品的味道进了嘴，被吴三省吃的如乱炖在一个锅里的珍馐一般。 边吃还边仰头又灌了两杯酒进肚子。 喝的浑身都暖呼呼的。 “我说，这个天实在是不适合出门干活，要不有什么事情，等冬天过了再说吧。”吴三省笑嘻嘻的‘劝着’齐羽。 对方只是拿了个干净杯子，为自己倒了些酒，端在唇边，漫不经心道：“你爹让我教你何为未雨绸缪、何为狡兔三窟，怎么，你是蛇？冬天就犯懒。” 吴三省骨子里的无赖劲借着那一点点微薄的酒意涌了上来，手中的杯子一放，拍了把自己的大腿就开始抱怨。 “我爹那是被外国佬坑过，怕我们这些小的也因为脑子转的不够快被抓。可我们老吴家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和基因？” “你教的我也学了，我感觉我学的还不错啊，送送信，联系联系人什么的，谁抓到我了？” 杯中酒饮尽，齐羽放下酒杯捏了个蜜饯放嘴里，细细品着。 不一会，俊雅青年略皱着眉，“这蜜饯甜过头了，不好吃。” 没听见齐羽回答自己的问题，吴三省干脆就把整壶酒都拎在手里，开着玩笑般威胁，“哎哎哎，你不说我就一口把你的酒喝光了啊。” “你们吴家，是可以弯弯绕绕的，特别是你。” 说着，齐羽沉静的视线对上吴三省的眼。 被这样一双干净透亮的眼睛看着，吴三省都有些不大好意思继续当痞子，只能把酒壶放下，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挠挠头。 语气还有些被夸奖后的虚荣。 “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啊，哈哈哈哈哈。” 齐羽笑着无奈摇了摇头，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杯喝的快，像是为了冲淡嘴里的甜腻感。 温酒两杯下肚也带不起四肢的暖意。 齐羽此时的身体里，仅存妖力只够维持着人形的模样，若是再过几年…… 哦，他算到了。 他没剩多久。 想到这里，齐羽笑着再为自己倒上一杯，正准备放在唇边饮下，却听吴三省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眉一皱，头一低，右手握拳，食指伸出，上下划拉着，还在组织语言。 随着好奇心被吊起，齐羽握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松了些，默默等着吴三省在脑子里把话整理一遍。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让我送最后一封信出去吗？我送完之后就看见了你之前在纸上随手画的男人。” “要不是你让我无论做什么，只要在计划中，就不能暴露自己行踪。” “我怕是直接就把人拽到面前让你看看了。” “真的太像了，就是你后来把那纸撕碎了，我没法再确认确认。” 在吴三省感叹时，齐羽手中酒杯坠落，已经微凉的酒液洒了一地。 第109章 我的灵魂扎根在黑暗和污浊中 “不是……你真要出去？这小雨看起来不会停，怎么说也要下一整天，你不是怕冷吗？”吴三省跟着齐羽走到吴山居门口。 屋外细雨绵绵，凉意侵人，像是要钻进血肉一样，冷的叫人打颤。 裹着厚围巾，再将一身清瘦的身形包成个臃肿的高胖子后，齐羽抬手压了压帽檐，“我床头有本笔记，送给你明年出生的侄子，不过也别让他看见太早了。” “那个人……我是一定要见一见的。” 说着，吴三省也不好再劝。 只能看着这个格外怕冷的俊雅青年走进杭州连绵的细雨里，渐渐消失。 就在吴三省转身准备进入吴山居时，恍然惊觉，跑回门口大喊：“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侄子？我们老吴家没有闺女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笨，对方可是神算，算个一个小孩性别有什么难的。 “喂——齐先生！等你回来我给你煮个酒昂，刚刚你就喝了两杯——” “应该是不够的吧——” 吴三省扯着嗓子喊着，尾音拉长，扩散出去很远。 回到吴山居后，吴三省皱着眉挠头。 总觉得刚刚喝进肚子的酒，热气一下就散了。 “奇了怪，这酒也不烧心啊，怎么心窝有点闷？” …… 自从四姑娘山那次行动后，许棠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整个势力都在排斥他，无论是大事小事，到了他的手里就会变成与九门、张家等，无关紧要的事。 以至于他想通过各种任务再次见到可能和封阳有关的人，都没办法实现。 今天的任务也一样奇怪，说是什么让他在杭州随便转转，寻找有关张家的线索。 “呼——” 将手中的烟摁灭后，许棠长呼一口气，还不等许棠将烟头丢了，一伙人就冲上来，前摇都没有，直接拔刀捅向许棠。 此时的许棠经历过一次生死，体内的经脉堵塞了些死气，身手早就不如从前，如今面对七八个敌人，双拳难敌，很快就被捅了好几刀。 湿润的血液浸透了黑色的风衣，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衫沁出血花。 “玩偷袭？很好，我也很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即便是体术不好，许棠也丝毫不惧，咬牙笑着，表情亦如数十年前那般，如鹰似狼，凶狠桀骜。 跟这些玩偷袭的杀手相比，许棠更像不要命的狂徒。 你刺他一刀，他能顺着你的手把刀摁的更深，然后一拳打爆你的鼻子，嘲笑你力气不够。 黑色的风衣在细而绵白的雨中随风翻飞着，街上只剩下这伙人械斗。 天上的雨和地上的血融进寒凉的冬，许棠不怕痛也不怕死，疯了一样，和这些拿着刀的人互殴。 七八个接了命令来刺杀许棠的人一个个被许棠打废，捅向许棠的刀子刺进了他们自己的脖子。 肩上的闭眼烛龙纹身红纹大盛，许棠脑子晕乎乎的踉跄了两步，还是坚持蹲下身，将被雨水泡湿的烟头捡起来，走去垃圾桶丢了。 正当他拿出第二根准备点燃时，身后一个有些耳熟的脚步声让许棠瞳孔一缩，惊的手中的打火机和口中的烟都掉在地上。 激起细小的水花。 “……封阳。” 许棠喉间咽了咽，口唇干涩，十分意外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俊雅男人。 他的狗狗，好像瘦了很多。 脸色都很苍白。 应该是怕冷，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话，可到了嘴边，许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对封阳时，许棠这样的人也会心乱。 “我现在叫齐羽，封阳死了。”齐羽站着，不再向前。 从前没能好好告别，如今再见，倒是觉得告别也没什么意思。 任何人都会分开，更何况是立场不同的人和妖。 齐羽的视线落在满地的尸体上，有些抱歉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这话直接让许棠不知如何是好，双手连忙在自己风衣上蹭了蹭，想把自己弄干净点，然后带这个已经改名为齐羽的青年离开。 可是风衣上浸满了血，手掌越擦越红，越擦越脏…… 就和他自己一样。 许棠心虚的低下头，朝着齐羽走近几步，想遮住齐羽的视线，“不是的，我没找他们，是他们主动来找……” 话还没说完，许棠就见齐羽的身后跟来一群人。 脚步声还不止这些，自己的身后也有。 他们，被包围了。 看清局势后，许棠将齐羽拦在身后，神情严肃，“我来。” 这不比只有自己的时候。 若是只有自己被包围，就算是被砍无数刀，眼睛瞎了，手断了，他都能笑着反击。 可现在不一样，他有一个很重要的妖就在身边。 这次，说什么也要护着。 齐羽皱着眉，伸手抓住许棠的手腕，把人拖进巷子开始逃跑，“别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两人一前一后跑着，许棠下意识笑着，眉眼间的一些阴狠和桀骜全都消失不见，目光柔软又温暖。 紧紧盯着在前方拽着自己手腕的青年。 这样绵白刺骨的冷雨，对许棠来说，很好。 两人在巷子里绕了很久，将追上来的人全都甩掉后，齐羽立刻放开许棠的手腕，扶着墙咳嗽。 大量的血液涌上喉间，齐羽没能忍住，全都吐了出来。 见此一幕，许棠慌了。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看看。” 或许吐了太多血，齐羽的脸色更加苍白，像是要被吹散的柳絮，下一刻就能消失在眼前。 许棠伸手碰了碰齐羽的背，小心翼翼。 或许是齐羽穿的太厚，他摸不到曾经那温热的身体。 因为不停咳嗽而呼吸有些乱的身体颤抖着。许棠能感觉到，现在的齐羽，很脆弱。 “对不起，是我用了你一半的妖力，那些妖力可能在我这一点也不剩了。若是我这具身体能帮助你恢复，你吃了吧。” 许棠垂眸，显露出了在旁人面前不会显露的软。 “就算帮不到你，你也吃了吧……” 齐羽抬手擦了唇边的血，看着在自己身边委屈巴巴的一八几大高个，有些无语。 这个人类或许更适合自己犬妖的身份。 看吧，就差耳朵和尾巴。 第110章 结局 “你太硬了，我吃不下。”齐羽站直了身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许棠唇边泛起一个苦笑，心里酸胀。 能这样和封阳说话，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找了你很久……母、组织上面曾经骗我说，他们抓到了你，用我的气味。那时候我真的很怕，我怕他们对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他们的手段我都知道，你一定会受不了的。” 齐羽却不想再说起这些事，主动抬手打断。 见状，许棠立刻闭上嘴巴，乖乖站在齐羽面前，等候发落。 虽然妖力和修为都大不如前，可齐羽的鼻子依旧很灵。 他能闻到许棠身上浓厚的血腥味，也能闻到许棠身上属于白砚血液的气味。 不过双方现在的立场和身份，齐羽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许棠双肩耷拉，低下头，黑色微卷的发垂下，遮住了略显侵略性的五官和轮廓，尽可能的让自己看着弱小些。 颇有种犯错大狗狗的模样。 两人没有共处很久，铅灰色的天空渐渐聚起更多更厚的云层，太阳被挡在后面，世界愈发的暗了。 一人一妖在巷子里安静站了会，齐羽正准备开口，就听空中一阵破风声传来。 那些人不仅没放弃，甚至使用了弩箭！ 许棠不知道那弩箭的目标，但他下意识的将齐羽护在了怀里。 重新拥抱那具曾经无比熟悉的身体时，许棠的背上立刻中了一箭。 中箭的位置很准，像是算好了一样，就在心口。 意识模糊，倒在地上前，许棠仍在担忧着重逢的故人。 “走……” 他们又在利用我，你快点跑。 下次，不要再见了。 我的身边，是一片黑暗…… 一个穿着黑色皮衣，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踩着雨水走到许棠身边，抬脚，用皮鞋踩着许棠背上那支箭，用了些力。 箭身完全将许棠的左胸穿透。 地上的青年似乎感觉到了痛苦，皱了皱眉，没发出声音。 许目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却透着十足的恶意，“前辈还真和传闻一样，再痛都不会吭声。” 说着，许目蹲下身，用手中的弩箭敲了敲许棠的后脑，“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利用那个妖的。” 已经被药放倒的许棠手指抽动，终究是没能清醒。 雨还在下，整个杭州都被笼罩在绵绵的白雾中。 …… 在齐羽离开后的第二个月，吴家人聚在一块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节后不久，吴山居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这天也下着雨，那人穿着纯黑色服装，像是中国风又带点西洋风，撑着一把黑底红纹的油纸伞站在了吴山居的门口。 那身衣服将腰身掐的很细，四肢修长，个子也蛮高，长发用浅金色的绳子简单束在脑后，气质出尘。 最让吴三省印象深刻的是那张脸。 明明一点脂粉气都没有，却仙姿旖貌、艳胜桃李，清清冷冷的，不像凡间人。 吴三省是真这么觉得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 油纸伞抬起时，露出来的是一双像猫一样明亮漂亮的墨绿色眼睛。 多上挑一分是媚，稍微柔和些是软，而这双眼恰好就在中间，不媚不软，目光清冷的有些淡漠。 “客人是想要什么？”吴三省一下就把自己最热情的一面搬了出来，笑呵呵的迎上去。 这样绝世出尘的人，必然不会简单。 白砚像是有些失落，垂眸，微微低头，伞边的雨水聚在一块，滑落在地上，溅起些透明的小花。 “他死了。” 三个字把吴三省听蒙了，“什么死了？” “齐羽……死了。”白砚忍了忍喉间和心口的苦涩，语调有些低。 此话一出，吴三省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凶狠，“饭可以随便吃，但是话不能随便说。” “什么死了？谁死了？” “天凉了，客人赶紧回去吧，我得打扫打扫卫生。” 面对吴三省毫不犹豫的送客行为，白砚抬眸，主动对上吴三省的视线，语气平静缓和，“我需要你出手，带回……齐羽。” 一听这个名字，吴三省还是没卸下所有的防备，“我这刚过完年，热热闹闹的气氛都没散，是神经病就回精神病院好吗？” “别来我这说胡话。” “去去去。” 吴三省皱着眉连连摆手，示意白砚赶紧离开。 “青海省格尔木市昆仑路德儿参巷349-5号，三天内若是没能将他的魂收回，他会永世不得超生。”白砚转离开身前，对吴三省说下这段话。 等吴三省追出门时，白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就像没来过。 淋雨回到吴山居后，吴三省坐在椅子上苦思半晌那个，表情变幻着，最终还是掐了一把大腿。 干！ 决定一做好，吴三省立刻起身定路线和车。 路上，吴三省动用了所有的手段调查了那个突然出现在吴山居门口又突然消失的人。 他以为对方容貌这样出众，按理说应该能很快就能找到相关信息，结果所有的消息渠道都没能收集到有关白砚的任何情报。 甚至名字都没能搜到。 而白砚离开前所说的那个地址，吴三省同样调查了一番。 得出的结果让他眉头一直舒展不开。 这疗养院所属就是齐羽一直在研究的那伙势力，也是一直在暗处利用九门的那伙势力。 若是齐羽在那个疗养院，真的很可能…… 雨中撑伞而来的那个俊美男子并不像是专程来开玩笑的。 从最后一趟车上下来后，吴三省没有急着接近疗养院，他在等。 他的直觉告诉他，等一等。 白砚是在吴三省吃完晚饭后出现的。 明明这是条挺热闹的街，可这样一个俊美出尘的人在吴三省眼前出现时，其他人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过来。 将心中的层层疑惑压下，吴三省笑着，“怎么称呼？” 白砚抬眸，淡淡看了一眼吴三省，红唇轻启，“白砚，笔墨纸砚的砚。” 听见这个名字，吴三省自己都没有印象。 心中暗暗猜测道：看来这个人和九门没有任何关系，应该只是和齐羽关系好。 饭已经吃完了，吴三省也不浪费时间。 现在只剩下了一天半。 第111章 真不是人啊 “你看起来很厉害，为什么要找我？”面对这个自称白砚的俊美青年，吴三省没有玩弯弯绕绕，他下意识觉得那没用，会被对方看破。 白砚单手一挥，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变化，等吴三省稳住身体，他猛然发觉，他们出现在了那所疗养院的附近！ “*——” 这种实在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情况让吴三省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字国粹。 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张的老大。 “诚如你所见，我的身份不一般，那些势力使用一个红色的圆珠，研究出了一些，只要我接近，就会报警的东西。” “让他们知道我来了，整个疗养院就会瞬间戒备，里面的人会用最快的方式销毁所有资料和实验品。” 这些，白砚在数十次推演中经历过。 那些被销毁的实验品中，会有封阳的身体，所以白砚不能乱来。 “只有人类的身份能畅通无阻。你只管溜进去，我会帮助你。” 吴三省合上自己的嘴，对白砚的看法瞬间转变成——仙人。 虽然他根本不信神、仙。 “那我的任务就是，进去之后把封阳带出来吗？” “不，你要将那个红色的圆珠打碎，或者丢出疗养院。成功之前，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这有什么难的，行，你等着。” …… 吴三省后悔后的很快。 整个疗养院的监管可以说是密不透风，要不是那个叫白砚的漂亮仙人使了个法术，让他能走在人前不被注意到，他根本就没办法走进这个疗养院。 看见前方再次整齐走来五名巡逻人员时，吴三省连忙屏住呼吸，踮着脚离开了疗养院的大厅。 漂亮仙人说，红色的圆珠在二楼最里间的房间。 等吴三省小心翼翼摸进去找到了二楼最里间的房间后，发现那红色的圆珠就被放在整个房间的中央，边上还有三台机器通了电，一直在对着红色圆珠放电。 地上全是连接着各种仪器的管子。 看着科技感怪强。 吴三省摸了摸下巴，点点头，然后想着想把这红珠子砸碎或丢掉都得把那三台放电的机器的电断了才行。 只是他怎么找也没找到电源开关。 “靠，这东西不装开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通电啊？” 嘀咕归嘀咕，吴三省还是想到了办法，那就是把电箱里的线剪了。 直接从源头断电。 只是这个想法的实行还需要他下楼，去配电室。 一个是二楼最里间的房间，一个是一楼最里间的配电室。 “这**的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要是再来，我可得带个帮手不可。” 花了不少时间才躲开巡逻的人和在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躲进了配电室。 在一楼和二楼行走时，吴三省看见了一些房间里关着的病人。 或许那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所有被绑在床上的生物连四肢都没有，就像是一堆血肉模糊的怪物，在床上嚎叫挣扎。 这可差比墓里的情况吓人多了，差点把吴三省吓得退后两步，撞上身后走来的护士。 连忙将配电室的电闸拉了之，整个疗养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吴三省趁机跑回二楼，以防那红色圆珠被电久了，带上了电。一进房间，吴三省就特地把鞋脱了，捏着鞋尖，一把将那被电了不知道多久的圆珠拍落在地。 光是听圆珠落地的声音，吴三省就知道，这珠子铁定摔不坏。 咬咬牙，直接用手把珠子捡起来，一把丢出窗外。 在窗户破碎的声音吸引一群人来查看前，吴三省赶忙借着存在感被抹低的术法离开。 等吴三省着急忙慌的从疗养院大门出来后，气还没喘匀呢，就感觉自己身边经过了一阵风。 那阵风还带着香味，不是花香，不是木香。 有点像是，很纯粹的、空灵、带着点飘渺、难以捉摸的香味。 抬手摸了摸鼻子，吴三省下意识想到了白砚。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独特的气味。 其实整个疗养院没有完全陷入慌乱。 至少在监控室看监控的许目没有。 墙上挂着的十几个画面已经黑了，唯有一个被单独放在一边的还亮着。 画面上，是站着的白砚，和躺着的……齐羽。 再次见到封阳，白砚总觉得事情不真实。 就算他在推演中目睹了千千万万次这种景象，他也不想相信。 “封阳……你真的、蠢狗……” 白砚喉间哽咽着，清清冷冷的声线带上了颤音，墨绿色的双眸里逐渐蕴起水汽。 修长漂亮的手抬起，白砚将掌心抵在封阳冰冷的额头上。 妖界的妖在人间死亡后，地府是不会来收魂魄的。 若是白砚不来，封阳的灵魂就会散去，人间、妖界，将再也不会有这份存在。 看着掌心中小小一团浅白色的小狗，白砚的泪还是没忍住从眼角滑落。 将封阳的灵魂收好，白砚抬手擦掉眼泪，抬起头，目光落在摄像头上，语气透着十足的狠厉。 “你们，该死了。” 吴三省冲出大门后没多久，就看见了疗养院一点点飘起来的浓烟，然后是飘在烟里的烤油脂味、烧焦布料的气味，还有完全没经过掩盖的血腥味…… 虽说他痞惯了，性子是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为了站稳脚跟，手上沾了点东西。 但他绝对不敢说，没几分钟就把整个疗养院废了的。 “真不是人啊……” 年轻的吴三省真心感叹着。 …… 白砚对吴三省诚恳的道了谢，表明齐羽的魂他已经收到了，只是肉身中仍有执念，他暂时带不走。 听着玄乎其神的话，吴三省挠挠头，懂装不懂、不懂就当不懂，也没要求什么回报。 就朝白砚要了那个红色的圆珠，说是拿这个当谢礼就行。 看着吴三省特地跑出去将珠子捡回来，白砚微笑着点头，“能换回他的魂魄，确实值得。” 白砚笑起来的模样直接让吴三省看直了眼睛，对方很是不自信的挠了挠自己的脸，目送着白砚一步步离开的身影。 直到白砚的身影完全消失的眼前，吴三省恍然觉得，白砚的气质，和齐羽的气质，是有几分相似的。 只是一个像是不爱凡尘俗世的仙，理性。 另一个像是留恋着凡尘俗世的人，感性。 第112章 吴邪，是个好名字 刚回到杭州不久，吴三省都没能歇上几天，大哥吴一穷就对全家都宣布了一件大喜事。 他老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娇嫩，在家好生养了一个月后，浑身都白白胖胖的，看着非常可爱。 吴老狗给这小孩取名吴邪，希望他无邪、干干净净。 满月宴时，吴家宴请了不少故人好友。 在屋内的摇篮中的小孩睡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正前方，白砚就站在小吴邪的身边。 一个月大的小孩还看不太清东西，呜呜呀呀的伸手朝着眼前那团黑乎乎的身影伸手抓着。 大人们都在门外，房间的桌边趴着一位妇人，沉睡中的她面色疲惫，但是难掩好心情，就连唇都是弯着的，像是在逗孩子，温柔的很。 白砚伸手将自己后脑的长发撩起。 他的头发在闭关期间已经长长了不少。 而最开始的那束长生辫，没有修剪，成了最长的那束，垂至脚踝。 发尾在掌心滑过后，一截格外长的发留在白砚的手中。 苍翠之色一闪，那截发便断了下来。 白砚左手捏着自己的长生辫，右手从怀中取出用灵力温养了许久的魂魄。 再次看着封阳的魂，白砚眼眶微红，紧抿着唇，像是哭过。 这样的好友，从此将要再也不见。 长生辫在白砚妖力的作用下形态消失，化作了一缕蕴养许久的先天灵气，白砚毫不犹豫的将这缕先天灵气推入手心上浅白色的小狗口中。 封阳在齐铁嘴的身边化名齐羽，学习奇门算法，没多久就测出了自身的未来。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入局，甚至愿意做局中棋子，成为变数，供白砚利用。 “吴邪，是个好名字。”白砚口中呢喃着。 那团浅白色的小狗散开，化作雾气一样的东西，进入了小孩的眉心。 原本还在看着白砚的小孩打了个哈欠，舔了舔嘴就陷入了梦中，睡得香甜。 白砚伸手碰了碰小孩软乎乎的脸，暖暖的。 “你一直都是吴邪，你不会是封阳，也不会是齐羽。” “你一直都是，吴邪。” 这是封阳为白砚算到的改局、破局、终局之法。 白砚需要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一方面顺从那位神明的意，在所有的时间线上都推动凡人追逐长生、永生，让他们形成自己的势力和族群。 一方面在各种时间线上不断跳跃，引导出所谓的‘正派’与‘反派’，让他们互相争执。 在这之后，还需要一个看似没有入局，却一开始就被当成目标的角色。 吴邪。 封阳算准了自己会死，他没有让白砚出手救自己，理智的走向了自己的结局。 让白砚取走自己的魂魄，放在吴邪的身体里，让吴邪成为终结一切的，不在局中、却早已入局之人，亦是计划中的一环。 小孩睡得很香，不知在睡梦中看见了什么，伸手抓了抓白砚的手指，然后放开。 “很抱歉，让你成为局中一环。” “我的挚友……封阳，在你的身体中，甘愿化作养料，供养着你。” “吴家恩情，封阳还尽。” 哽咽的声音飘在房中，白砚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落在小孩枕边的泪融入了枕头，无人知晓。 …… 许棠是在冰棺里被唤醒的，他心口的伤没有完全愈合，每次心跳都是难以言喻的折磨。 四肢麻木冰冷，大脑对身体几乎失去了掌控力。 睁开眼睛时，一个又一个神情冷峻，如机器人一般的男男女女走进房间。 一人打开书桌上的箱子，取出一支血色的试剂，拔掉上面的盖子，什么操作都不做，直接扎进了许棠的伤口附近。 在鲜红的液体注入后，许棠身上的闭眼烛龙纹身渐渐清晰，泛起鲜明的红色。 整个纹身栩栩如生。 恢复身体控制力的第一句话，许棠问：“他呢？！” 年轻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着，渐渐涨红。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利用。 被吼的男人没回话，只是对身后招了招手。 在后方的人立刻摁了几下手中的遥控器。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白砚突然出现在疗养院中的片段。 画面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见，白砚将手放在平躺着的青年男人额头，取出了一个浅白色的小团。 监控到这里就停了，并没有后续。 许棠挣扎着从冰棺中爬出，四肢还处在麻木的阶段。 将红色液体注入许棠身体的男人开口道：“画面中的人你不陌生，是他将实验体的灵魂取走，导致了实验体的死亡，我们尽力了。” “这个妖不仅取走了实验体的灵魂，还对整个实验院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院中无人生还。” 听着这一切，许棠瞪着眼睛转头，险些站不稳，“无人生还……他……死了，死了……死了？” 被打断的男人依旧没有回答许棠的问题。 “母亲说，只有将这个妖活捉，你想要的才会回到你身边。” “话我们已经带到。” 说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他们离开后的几天里，许棠被关在房间，无力又失智一样的怒吼着、发泄着。 看不清……许棠根本看不清自己未来。 他在茫茫黑暗中行走着，身前方唯一的光也消失了。 许荣说过。 ——许棠，你比我们都该死。 …… 花了许久才收拾好情绪的许棠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想看看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对于这个要求，组织并没有拒绝，答应得很干脆。 也是自那之后，许棠学会了伪装。 许棠模仿着最后见面时，自称齐羽的那个妖。收敛了自己的利爪，磨平了自己的锋芒…… 假装他还在身边。 在所有的故事都按着计划开始进行时，白砚已经到达了西沙附近，等待着1984年的西沙考古队。 …… 敲敲：其实我有点好奇，为啥我写这么久了，一直说布局布局的，就没有宝宝问我布的啥局呢？ 是不是怕我解释不上来hhhhhhh 第113章 蛇眉铜鱼是这样出现的 海边的咸腥味对喜欢深山老林的大妖来说很新鲜，但也仅止于新鲜。 这里风浪声大，温度变化也大，白砚并不喜欢。 只是在这里，他才有时间再见见那个，被自己模糊了记忆的人。 离开张起灵的这些年，白砚一直在各种时间线上穿梭，并在九门中，部分一代面前出现，与他们达成了各种合作，共同布局，拔除所有的闭眼烛龙势力。 短短数年光景，白砚所经历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百年。 他在不断修正过去和未来。 只需要将大蛇怪西王母的耳目全都骗过，用各种破碎的线索诱惑她一步步走进陷阱，让一切都能在百年内迎来结局。 …… 考察队接到到达西沙的命令之前，吴三省就已经和解家的解连环见面，商讨了后续，迷惑考古队、迷惑吴邪、迷惑所有人的计划。 整个考古队中，只有吴三省、解连环两人完全清楚局势。 考古队到达西沙的第一天，吴三省为考古队拍下了一张合照。 当晚，白砚在自己身上使用了模糊存在感的妖术，直接进入了队伍。 以至于吴三省看着一身考古队制服的白砚笑着坐在会议中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没什么人注意到的时间，将白砚‘请’到了房间。 “你……”想了想，还是得纠正一下措辞，不能不礼貌，惹这个神仙恼火。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疗养院附近闻到的油脂味…… 吴三省脑子一转，适当的斟酌用词，把暴脾气全忍了。 身为聪明人，他可早知道了白砚不能惹。 “白先生，你、你来这是想做什么？” 白砚正在努力让自己重新回到和张起灵见面时的活泼模样，脸上冷淡的表情软化，重新适应着微笑。 “我来帮你，顺便做些自己的事情。” 耳边传来的声音活泼的有些生硬，吴三省小心扬眉，看了一眼白砚。 对方模样没什么变化，就是身上那股子淡漠的仙人息好像被隐藏了起来，刻意的让自己显地有了些‘凡人样’。 这神仙究竟想做什么？ 吴三省心中好奇，却怎么也不会问出声。 他笑着给白砚倒了一杯茶，“我能有什么好让白先生帮的，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考古嘛，哈哈。” 白砚伸手，漂亮干净的指尖碰了碰杯子的把手，脸上的笑意收了，墨绿色的眼睛一转，视线落在吴三省的脸上，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打量意味。 那是一种长期居于上位者身份的打量。 吴三省自觉他在道上也算是个人物，可面对这样的视线，他就像是个心智不够全面的小孩一样。 有种完完全全被看透内心的感觉。 冷汗从吴三省的额头和后背冒出。 意识到自己又失败后，白砚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手，站起身，“三天后的晚上，我会让礁石上卡着一具尸体，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听着白砚的话，吴三省心脏都快停了。 这可是他和解连环秘密商讨的，就连双方的家人都不知道。 这…… 看着白砚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吴三省咽了口唾沫，用手攥了攥自己的衣角。 跟这样的人物有同样的目标，还真是…… 刺激。 离开吴三省的房间后，白砚在考古队的营地转了转。 他虽混了进来，却没有自己的房间和名字，而三天后才会有一个闭眼烛龙势力的倒霉鬼能消失。 也就是说，这两天的晚上，白砚要么睡大街、要么睡桥洞。 当然了，白砚选择第三条，去找某位张姓的小伙。 至于记忆，白砚并没打算让张起灵记起。 他怕自己变化太大，张起灵会不喜欢这样，离开人世间，七情六欲封存太久的自己。 站在张起灵房门前时，白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知道我现在这样，他还会不会……喜欢。” “或许，很丑……” 这般想着，白砚的手迟迟不敢伸出。 时间太久了，不知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他忘了怎么笑，只会摆出一张没有表情的冷脸。 不等白砚下定决心，门从里面拉开，张起灵端着洗漱用的东西朝着门外走。 在妖力的影响下，张起灵并没有将视线放在白砚的身上，擦肩而过时，白砚的心口紧了紧。 杀伐果断、冷静理智的妖，犹豫了。 白砚最终还是决定默默跟在队伍中，不在这个时候接近最想接近的人。 就在白砚转身离开后，张起灵脚步顿了顿，皱着眉回头。 刚刚好像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自己身边。 只是妖力的影响，让他没能注意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 守在考察队附近的第三天下午，吴三省趁着潮水退去，自己提前下了墓，由解连环扮演自己，待在队伍中。 傍晚，白砚站在一名考察队队员的身后，双眸中苍翠之色闪烁，前方的人类瞬间倒在地上挣扎着，无法张嘴说话。 将这名人类带去附近的礁石前，白砚特地用妖力为他‘穿’上了一身潜水服，将早就准备好的蛇眉铜鱼放在他的手里。 不久后，考古队发现了这具被礁石刮烂了脸的尸体，解连环此时假扮着吴三省，立刻蹲在陈文锦的身边检查着尸体的情况。 解连环也很震惊。 吴三省和他说会有高人出手相助，他只当是吴三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结果这小子不仅下墓拿到了蛇眉铜鱼，还真的找了个替死鬼。 不过早就练习好了台词的他立刻进入表演状态。 将这具已经泡到发白的尸体翻了个面，表情严肃的在尸体上摸索一番，比对了各项特征，然后看了一眼陈文锦。 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这是解连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耐不住，自己偷偷潜进了墓，结果死在了海里。” “他手上好像拿着东西。”队伍中有人突然这么说着。 众人的视线立刻转移到尸体的手上。 解连环将尸体的手打开，拿出了那个蛇眉铜鱼。 看着手中的蛇眉铜鱼，解连环非常给面子的将这枚铜鱼交给了陈文锦。 第114章 吃坏肚子 队伍里有名队员主动站出，带着这具尸体登上了大船，承担下了将尸体运走的任务。 白砚则打了个饱嗝从另一边出来。 刚刚忘了再弄掉一个人类，给自己的身份腾出空间。 不过说实在的，身上带着毒的人类不好吃。 出了解连环瞒着大家下墓一事，陈文锦有些不高兴，队伍中那些闭眼烛龙纹身势力的人也有些按捺不住。 白砚揉了揉胃，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 有点……吃坏肚子。 后续的会议上他们聊了什么白砚根本没用心听，只觉得胃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疼的白砚都想变回妖身，把吃进去的人类吐出来。 但是看这个情况，那人类在自己肚子里估计骨头都被融化了，吐出来不仅难受，还恶心。 精致漂亮的脸逐渐苍白，白砚追悔莫及。 难怪闭眼烛龙纹身的人都拼命干活，原来这个毒这么强。 “唔……” 即便是使用了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的妖术，发出来的声音却无法让人忽视。 经常在墓中活动的人五感极佳。 顺着声音看来的有三个人，一个是霍玲，一个是解连环，还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白砚不远处的张起灵。 白砚捂着腹部低头，众人暂时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那头简单束在后脑的长发柔顺漂亮，身形清清瘦瘦的，就以为是个女人。 解连环伸手指了指在白砚不远处的张起灵，“小张，你说说你，女同志肚子痛的话都说不出了，你也不知道帮她开个口。” “我们这……也走不开，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要不你先把人家送回去吧。”解连环看了看陈文锦，力争一个为兄弟塑造良好男友的形象。 张起灵其实是不想搭理解连环的，只是看向白砚时，那熟悉的侧脸一下就像是唤醒了他脑海中某些记忆。 “……”张起灵沉默着站起身，主动将白砚抱了起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把人带走。 霍玲看着被张起灵挡住大半个身子的白砚，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头发，很眼熟。 陈文锦抬起双手，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要再看。 抱着白砚离开的张起灵脚步越来越快，直接朝着自己房间去，就好像再晚一点，怀里的人就会再次消失一样。 躺在床上时，白砚难受的皱着眉。 “白砚……” 张起灵终于还是叫出了自己再次遗忘的名字。 我把你编成了最特殊的符号。 没有再忘记。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白砚睁开眼睛。 疼痛会剥夺人的意识，妖也是一样。 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想依靠着熟悉的东西或者人。 见到眼前的张起灵，白砚一把就抓住了张起灵的手，拉到脸颊边蹭了蹭，以为自己现在是疼昏了头，所见当是幻觉。 可白砚还是满心欢喜，“你……想起来了。” 没有讨厌我，真好。 抓着自己的手指微凉，泛着白，张起灵掰开白砚的嘴巴看了看，伸手为白砚把了把脉。 “你吃了什么？” 这语气中满是关切。 白砚心虚的把张起灵的手重新抓来，将对方的食指放进嘴巴里轻轻咬了咬，含糊不清的说：“人。” 闻言，张起灵起身就准备将白砚抱起来。 白砚连忙白着一张脸叫住张起灵，墨绿色的双眸中泛起水花，带着些恳求的意味开口：“别走……别走好吗？” “人类的药对我没有效果，这个毒可能是某种远古生物的液体，我很快就会好的。” “下次、下次我不乱吃了。” “别走好吗？” 白砚的眼眶再次红了。 他不想再失去。 清清冷冷的容颜精致迤逦，一缕长发滑至身前，衬得白砚那张脸越发惨白脆弱，像是一碰就会散落的花朵。 对张起灵来说，无论多久没见，这个妖还是一样，总能让自己的心不再平静。 “那我能帮你什么？” 白砚心中松了一口气，失了力一般倒回床上，眼睛缓缓闭上之前，柔软如猫咛的声音传出，“抱抱我吧。” 这一觉白砚的身体是处于难受状态的，却睡得很满足。 熟悉的气味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类没有离开。 会议上的小插曲本不该引起队伍中谁谁谁的注意，但是霍玲左思右想，都回忆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保养的那样漂亮柔顺的长发。 带着这个疑问，霍玲再次不请自来。 这次张起灵早就把门关了个严实。 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白砚休息。 没能敲开张起灵的房门，霍玲只能带着自己的疑问回房。 等第二天醒来时，白砚迷迷糊糊的睁眼。 眼前是陌生的房间，身边是再熟悉不过的气味。 而自己的身后，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的身体。 白砚的细微动弹就让张起灵瞬间清醒，揽在白砚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低沉中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声音传进白砚的耳朵。 “好些了吗？” 这声问候对白砚来说，实在是一记暴击，直接将白砚藏在心底数百、近千年的思念直接炸穿，满心都是，承载不住。 几乎是瞬间，白砚那张冷漠了数百年的脸就染上了红晕。 他还担心自己离开世间太久，忘了情绪，现在想来，只是缺少了能调动自己情绪的人。 “没事了。”白砚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臂。 张起灵却没放，将白砚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拖了拖，两具身躯紧紧相靠。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好极了。 清清瘦瘦的白砚完全被张起灵禁锢在了怀里，动弹不得半分。 小猫跑了这么多次、这么多年。 要是能用绳子拴着，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张起灵看着白砚的发顶，缓缓闭上眼睛，将心中失而复得多次，实在是不想再失去的心情压下。 不行，小猫还有很重要的任务，不能阻碍他。 只是……或许可以让这小猫乖一点。 张起灵的神色暗了暗，欲望在眼底一闪而过。 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也醒了，白砚吓得藏了许久的耳朵和尾巴都出来。 红着脸，瞪大了眼睛，一副非常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你、你！” 第115章 头生双角 “我怎么？”张起灵明知故问。 这个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安静的男人，实在是被白砚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弄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了，难得暴露暴露本性。 “没怎么，我、我要起床……”白砚双手捂脸，尾巴卷在大腿间。 “你见过了我的母亲，也上了张家的族谱，是我的了。”张起灵低下头，靠在白砚发间的耳边低声说着。 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说。 白砚还是用手捂着自己快要熟透的脸。 说实在的，不是白砚不会撩，也不是白砚不懂这些，是白砚攻高防低。真到了需要面对、经历这些，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话，会控制不住的脸红。 在雪山重见张起灵的那次，是白砚做足了百年的心理准备，这才能做到亲密接触而满怀期待。 现在……现在是真不行！ 好在张起灵没打算把白砚逼急，在白砚的脖子也泛着红色前，张起灵松开了自己的手臂起身。 感觉到张起灵下床，白砚立马就将被子盖住了全身，卷在了床上。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做，白砚连忙掀开被子急匆匆的要离开考古队。 张起灵伸手抓住了白砚的手腕，“要离开？” “我还有艘船没有解决，要是让他们检查出那尸体不是解连环的，计划就全泡汤了。”白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尖抖了抖，很快和尾巴一起藏了起来。 见张起灵并不想让自己离开，白砚则笑着反拉住张起灵的手，“我既然回到你的身边了，就代表不会很快离开了。不放心的话，我带着小官哥哥一块去。” “干~坏~事~” 宽广无垠的海面上湛蓝一片，璀璨的金色阳光大面积铺在人间，被风乱的波纹将安静祥和的金色打碎，揉进了这些永恒的蓝。 在确保人类看不见的情况下，一名容貌精致迤逦，气质出尘的长发青年拉着一名容貌清俊、气质沉稳的黑衣青年出现在了海面的上空。 只见那名长发青年浅笑着，像是心情很好。 虽然白砚提醒过，可这么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半空，张起灵心中还是惊讶颇多。 “小官哥哥适应的很好，修炼天赋很高。”白砚略有些得意的点点头。 张起灵的手指动了动，对白砚所说的修炼上了心。 即便是长寿的张家人，对妖来说也不过是数百年光景，他和白砚总会有天人永隔的那天，若是…… 白砚带着张起灵飞到了考察队的大船边。面对张起灵以外的人类，白砚的表情总是很难温柔。 在调动妖力之前，白砚心虚的看了一眼张起灵，语气软糯糯的，“小官哥哥……一会我要是变了个模样，你不要觉得我很丑，好吗？” 张起灵抬手摸了摸白砚的头，如墨色般深沉的双眸定定的注视着白砚，“我接受你所有的样子。” 这句话让白砚心里有了些底气，抿了抿唇，笑着低下头。 妖气四溢时，白砚那双玉髓绿色的眼睛重新出现，而且不仅是发间和身后多出了耳朵和尾巴。 同时出现的还有头上那对黑色的尖角。 是的，早在长白山时，白砚就已经完全成年，而成年后的妖身，长了一对黑色的角。 不过白砚一直觉得自己人形长角会很丑，不敢露出来。 只是现在要使用的妖术涉及到自然法术，不用一部分真身，怕是没办法引动天地能量。 在白砚双手结印时，整个海面上空渐渐阴云密布。 天暗了。 没有阳光的照射，湛蓝的海面逐渐失去了灵动的细碎金光，连带着整个海面都失去了色彩，变为墨色一片。 白砚身后的尾巴轻轻甩了甩，黑曜石一般的双角衬得白砚整张迤逦精致的容貌都多了几分威严。 像是个化形后，没有脱离兽性且冷漠看待世界的妖。 张起灵看后只觉惊喜。 这样的白砚，美中带着些漠然的野性。 他的小猫都长得这么大了。 周遭不仅是云层在变化，海面上也在升起阵阵浓雾，这些雾被白砚用妖力召来的风裹着，将那艘大船完全吞入。 船上的人惊恐的发现，他们失去了对船的掌控。 没有接近陆地的时候就失去对船的掌控能力，并且遭遇了诡异的大雾，这种种迹象都表明。 他们将无法活着离开这片海域。 第116章 困难，与我们无关～ 布置好让这艘船迷失在这片海域的妖术后，白砚伸手拉着张起灵，一人一妖站在了大船的甲板上。 正好看见那些不甘心等死的人类正准备将救生艇投进海里。 白砚眼中闪过些苍翠之色，周身的妖力蔓延而出，单手抬起，直接将所有的人类和那具尸体抓住，丢进了海里。 做完后，白砚看着自己的手略微皱眉，神色有些嫌弃。 张起灵将白砚的手攥紧，“走吧。” 这代表着完完全全认可的举动，让白砚的情绪瞬间回归。 俊美妖异的青年一愣，然后笑了笑，冷漠的神情似冰雪融化，温柔又漂亮。 “好。” 一个是用妖力抹去了存在感，一个是本来就故意伪装的存在感低迷。 这直接导致考古队中没什么人发现两名成员暂时离开。 回到了考古队后，白砚已经收起了自己一部分真身，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乖乖的站在张起灵身边。 这个时候吴三省已经在墓中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一切，就等这支考察队进入墓中，引导他们朝着海底墓的更深处走。 ……整个考察队等了许多天都没能等到带着尸体离开的那名队员回归。 没有船，他们就没办法离开这座小岛。 离不开小岛的话，他们会被海上正在酝酿的风暴卷走。 在众人的商议下，考古队还是决定去海底墓躲避海上的风暴。 等风暴过了，再上岸。 队伍中的闭眼烛龙势力正有此意。 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检查海底墓中的一切。 起初，这座海底墓是大蛇怪西王母逼着一名很厉害的人类所建，其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用来实验后却失败的最亲近的侍从尸体埋葬于此。 没想到建成并沉海后，那名人类逃脱，消息泄露，被当时的张家人听闻。 那时的张家正处于最强大的时候，正在白砚的幕后领导下给大蛇怪西王母处处使绊子、提前下局。 这样好的挑衅和复仇机会，张家人自然不会放过。 张家人进入海底墓后，不仅留下了关于云顶天宫的信息，还留下了一个能寻找到终极的钥匙——三个蛇眉铜鱼之一。 那时的大蛇怪西王母麾下的闭眼烛龙势力并不算强，努力了数次都没能进入海底墓中，将一切能诱惑到大蛇怪西王母的信息带出。 而大蛇怪西王母之所以此时派遣考古队前来。 是他们发现了队伍中有霍玲、陈文锦这两个九门后代没有被替换，也察觉了张起灵的混入。 有了这些专业人士，大蛇怪西王母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她也会将计就计。 更何况因为吴三省与陈文锦相恋，队伍中再次多出了吴三省和解连环这两名九门之后。 成功率一次性增加不少。 此行，大蛇怪西王母对海底墓中，张家先祖放入的信息，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沿着吴三省所留下的路线前行一点距离后，白砚感觉到了前方些许阴气。 海底的情况并不比陆地好，这里昏暗混沌，人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大大下降，所以那些头发丝缠住一部分人的四肢前，那些人没能发现。 那些禁婆正是大蛇怪西王母用来实验却失败的第一批成员。 只是它们实验室失败前都被大蛇怪西王母赐予了白砚的血液，这才能在这海底等待漫长的岁月。 对于那些被缠上的闭眼烛龙势力的人，白砚才懒得管。 让他们自家人打自己人。 白砚不仅不管，还把战力代表的手拉上，牵着张起灵朝通道的前方继续游。 存在感低就是好。 没人发现~ 第117章 时间线跳跃 顺着海底墓下的通道游了一会后，白砚和张起灵率先到达第一个小房间。 将禁锢着脑袋的呼吸面罩摘下，大猫猫非常嫌弃的把面罩丢远。 讨厌死这些紧紧禁锢着身体的物品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白砚已经将自己一部分计划和盘托出。 知道了海底墓的全部相关计划后，张起灵也轻松不少。 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能在墓里摸鱼。 主要责任就是演戏给那些闭眼烛龙势力的人看。 让他们相信到达云顶天宫之后，就能获得一切正在追求的事物。 白砚挪到张起灵的身边坐着，视线落在张起灵的脸上。 昏暗无光的墓室中，白砚看的依旧清晰。 他对张起灵眨了眨眼睛，“那小官哥哥，一会一定要好好演戏。” “比如说看看这附近瓷瓶的底，引导他们想象云上的宫殿。” “然后在吴三省进入海底墓的更深处后，带着大家在海底墓再转转，往云顶天宫的模型走……” 俊美的大猫猫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帮张起灵算着。 张起灵直接伸手握住，“嗯。” 张家在培训他们的时候，都教过。 他知道怎样演能让人更信服。 得到张起灵的回应后，白砚咽了咽口水，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明明才从水里出来，按理说人类的体温在这时候都会低一些的，怎么总感觉，握着自己的这只手，快要把自己烫融化了…… “咳……嗯，我、我那个，我还有点事，小官哥哥可不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等着考察队出现？”白砚不知是羞的，还是又瞒了些什么导致心虚的，低下了头。 张起灵将白砚的手拉近自己，白砚对张起灵向来没有防备，被这么一扯，直接撞进了张起灵的怀里。 伸出另一只手揽住白砚的腰后，张起灵主动侧着头，两人吻上。 这是一个带着些海水咸味的浅吻。 像是故意一样，张起灵凑在白砚的耳边低声回答：“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架势像极了在用自己威胁白砚。 你若不来，我便不离开。 换言之。 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离开这个墓室后，白砚还有些恍恍惚惚，抬手捂着耳朵要出现的地方，“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出现。” 等着吧，他一定会尽快做好全部心理准备的。 绝对不能一直被动…… 不过……好像被动也很不错？ 大猫猫甩了甩头，将心中的各种情绪压下，亦如自己离开张起灵后的那些时间，熟练。 其实白砚并不是想在1984年7月的西沙海底墓做点事情，他想去2003年3月的西沙海底墓，帮助吴邪他们。 缩地成寸想成功使用，至少得是一片坦途。 想在无法使用缩地成寸的地方完成一些事情，可以亲自到达那里后，使用时间跳跃进入过去或者未来。 而西沙海底墓中，大蛇怪西王母自己都没想到，她失败的实验品里，有一个变异后成为十二只手的女人腹中有孕。 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在西沙海海底墓中阴气的滋养下，成为了白毛旱魃。 1984年7月吴三省率先进入海底墓后，会从十二手女尸棺底打盗洞去往别处，从而在无意间破坏十二手女尸身边的聚阴局，让小僵尸渐渐苏醒。 等到吴邪等人在2003年3月进入海底墓后，小僵尸已经获得了自由行走的能力。 若是白砚不出手，这小僵尸恐怕会在适应人类闯入后，想杀人见血，养养自己的凶性。 修长漂亮的双手变幻着神秘的手印，白砚身边的空间迅速扭曲。 他来到了2003年3月的西沙海底墓中。 不远处传来王胖子的惊呼以及张起灵提醒王胖子赶紧顺着棺底的盗洞离开的声音。 听着这个时间线上张起灵的声音，白砚嘴角浮现出笑。 小官哥哥并没有孤身一人。 开心的情绪在心口处蔓延，这也导致白砚在墓室的门外用妖力禁锢住一个浑身白毛的红眼小孩后，没有了动杀心的意思。 漂亮大猫猫在甬道中蹲下身，与小僵尸保持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有些嫌弃又有些埋怨的问：“你都把小官哥哥的手腕抓伤了，按我的想法，你现在就已经是左一块、右一块……的样子了。” 第118章 麻袋装小僵尸 “可是，我现在心情有一点点的好，不想杀死你，怎么办？” 浑身白毛的小僵尸瑟瑟发抖，一双大的离谱的红色眼睛看着眼前的漂亮青年。 它有意识开始，就没离开过这个海底墓。 整个墓里只有死物。 它喜欢母亲的肚子。 若不是有人类吵醒了它，它愿意一直在母亲的肚子里待着。 可是刚刚进来的那些人类把母亲放在了地上，让母亲的身体变得又干又硬，空间也小了很多，没办法再容纳它，让它舒舒服服的睡觉。 它又生气又害怕，只能爬出来。 现在不仅跑不掉，还被眼前这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生物威胁。 僵尸是不会流眼泪的，但白砚看出来了，这小僵尸又胆小又怂，要是会哭，估计已经眼泪汪汪了。 实在是没什么胆子伤害人类。 伸手握住张起灵的手腕，导致张起灵的手腕处留下黑手印也只是太害怕。 被妖力禁锢的小僵尸浑身颤抖着，大眼睛转也不转、眨也不眨的看着白砚。 “啧……” 白砚不喜欢被一直看着，很不自在，感觉像是要打架。 “别看着我了，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白砚威胁着，也不管这个小僵尸能不能听懂。 小僵尸灵智不低，连忙低下头，闭上眼睛，改成时不时的偷瞟白砚。 还挺乖，带走也不错。 白砚这般想着。 漂亮大猫猫向来是想到了便做了。 抬手在小僵尸的身上打下尸气的封印后，就将小僵尸身边的禁锢取消。 没了禁锢的小僵尸身体抖得更厉害，像是一只被丢进了冰水里的大眼猴子。 干巴巴、瘦小，眼睛大的离谱。 以白砚的审美来看，纯白等于不好看，白加红勉勉强强。 这里有一间房间中有不少阴气和尸气，那里的变异尸体最多，白砚直接在通道中使用聚阴阵，将这两种气召来。 “张嘴。”白砚冷着声音吩咐。 小僵尸乖乖张嘴。 随着阴气和尸气进入腹部，小僵尸干瘦的像猴一样的身体渐渐莹润了些。 “呃？呃、呃呃。呃！” 小僵尸张了张嘴，对于自己能发出声音很好奇。 吃下沉积许久的阴气和尸气，小僵尸的身体直接褪去了一身白毛，变成了个光着腚的白发红眼小孩。 约莫着三岁左右。 挺白、挺嫩，挺可爱。 又因为自身的尸气被白砚封印，现在的小僵尸看着就和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小僵尸惊奇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似乎很惊讶。 白砚不想麻烦，直接用妖力编了个麻袋，把小僵尸丢进去，悬空带走。 丢进麻袋之前，白砚还特地在小僵尸的嘴上下了个不能发出声音的术法。 正准备离开这个时间线，就感到小僵尸在麻袋里挣扎，似乎有委屈，不想离开。 勉强耗费了些时间将小僵尸放出来、默默看着小僵尸手舞足蹈的比划，白砚这才了解。 原来小僵尸还记仇呢。 明明是它在罐子里为那几个人类带路，结果那几个人类把自己母亲的身体弄坏了，还想打自己…… 谁能忍？ 反正小僵尸不想忍。 虽然……它现在被丢进麻袋，且绝对绝对打不过眼前的强大生物。 白砚抿了抿嘴角。 这种程度的仇恨……一般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能解决。 于是白砚双手结印，在自己和小僵尸的身上都下好了模糊存在感的妖术，并回到了王胖子、吴邪、张起灵三人因为小僵尸的带路而进入十二手女尸房间的时间线。 在小僵尸的亲眼见证下，白砚用妖力幻化了一具纯黑的猫尸在角落，然后在三人不注意的时候，将猫尸抹除。 心里还有些怨念的小僵尸看着被吓坏的吴邪和王胖子，非常开心的学会了第一个表情。 笑。 虽然……是建立在别人的惊吓上。 看见猫尸的张起灵没什么表示，表情也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白砚重新将小僵尸丢进麻袋，隔空运着，语气冷漠，“走，再不走就把你杀了。” 小僵尸：“……” 不会说话、不能说话、不想说话。 第119章 天上宫殿 白砚带着小僵尸回到了1984年7月的西沙海底墓。 这时候考古队的其他队员也都挣脱了禁婆的纠缠，到达了房间内休息。 白砚默默回到张起灵身边时，整个队伍已经在张起灵的提示下围在了角落的瓷罐边，有些拿着本子记录瓷罐底部的图画，有的皱眉沉思。 而霍玲正笑着凑近张起灵亲上一口以作奖励，却莫名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白砚墨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边泛起一个没有感情的假笑，冷冷的盯着霍玲的后脑勺。 此时的白砚正在思考，怎样在不影响未来霍仙姑决策的同时，杀掉霍玲。 许是杀意太盛，霍玲僵硬转头，与白砚对上了视线。 “啊！” 霍玲腿软着尖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在众人看向霍玲时，白砚冷哼一声，将抹除存在感的妖力加重，气呼呼的走到张起灵身边站着。 什么话都没说，却占有欲满满。 陈文锦连忙赶来，蹲下身扶着霍玲，“怎么了？” “我看见了……看见了鬼！” 这一回答让整个队伍的成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玲，你别吓唬我们。” “就是，这里的环境这么压抑，你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没有！我就是看见了！那是一双、一双……” 霍玲抱着自己的头，表情挣扎着，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看见的一切。 站在张起灵身边的白砚微昂着下巴，左手指尖的苍翠之色消失，墨绿色的双眸中，满是轻蔑。 看着这样的霍玲，身边大多数队员都放弃了继续看瓷瓶底部，非常敬业的围在霍玲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问着，随时演绎着。 队伍中女生的数量并不少，其中一个梳着高马尾，模样干练的女人开口：“一定是小玲刚刚在水下被那长头发的怪物吓傻了，要是刚刚她面前站了个人，我们怎么会没看见？” 在这高马尾女孩的身边，是个编了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她连连点头，“对对对，一定是太害怕，再加上这个墓室很黑，然后才产生了心理暗示。” 说着，羊角辫女孩伸手拍了拍霍玲的背，温柔又小声的哄着：“没事的，一定是你看错了。” 队伍外围，有几个男生挤不进去，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张起灵身上。 一个中分头的男人表情古怪，像是早就看张起灵不怎么顺眼一样，故意说：“阿玲没事就喜欢看着小张，但是小张从来不关心身边的人，阴暗又自我。说不定是他觉得阿玲烦到了他，故意用了什么办法吓唬阿玲呢。” 这话一出，张起灵一下就收获了所有的目光。 在张起灵身边站着的白砚双手环在胸前，表情玩味，细长漂亮的眉一挑，使用了些妖力，凑在张起灵的耳边低声问：“这么看来，小官哥哥真是，好受欢迎。” 成熟清润的嗓音故意伪装的低沉，带着几分能酥软人心的魅惑，以及两分阴阳怪调的醋意。 张起灵本来是对这种情况完全不在意的，可身边的大妖给出的反应让他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不过张起灵明白，白砚并不是没脑子的妖。 他现在所表现出的，是带着试探性的占有欲。 张起灵现在的处理方式，会直接影响到白砚未来与自己的相处方式。 所以张起灵给出的答案很张起灵。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众人，自顾自走到了另一边站着，根本不把考古队的男男女女放在眼里。 在众人无法产生注意力的位置，白砚被张起灵牵着，一人一妖一块在角落待着。 白砚看了看身后对张起灵此举不满的人类，再看了看张起灵。 心里有些满意。 走到一边后，张起灵看着白砚身边的麻袋，有些疑惑。 白砚术法施展，直接解开麻袋，将小僵尸倒了出来。 小家伙“吧嗒”一下摔在了地上，然后使用着有些不太习惯的四肢晃啊晃的站起身。 “我在这里捡来的阴物，本来打算杀了，但他胆子很小，没有伤害未来时间线上的你，我就留了他一命。” 白砚很嫌弃的把装过小僵尸的妖力麻袋碎成粉末，丢在一边。 全是尸气的味道，不喜欢。 小僵尸能很明显的感觉出白砚对自己的嫌弃，小小一个就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大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 一会看看白砚，一会看看张起灵。 似乎在用他那很小容量的脑袋思考，求谁有用。 很显然，小僵尸什么都没思考出，依旧站在原地，眨巴着自己的红眼睛。 看着怪可爱。 “小官哥哥说，要不要留下它？”白砚看了看张起灵，视线落回小僵尸身上。 给小僵尸吓得一哆嗦，眼巴巴的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略微皱眉，“这是……僵尸？” “嗯。”白砚点点头。 “那我不能判断，至少在现在不能杀，这里的氧气含量并不多，若是这僵尸死了，尸气会弥漫整个海底墓。” 白砚很干脆的用妖力将碎开的麻袋重新拼好，把小僵尸装了进去。 “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有我在呢。” 张起灵眼含笑意的伸手摸了摸白砚的头，在本该是耳朵的位置揉了揉。 之后的事情很顺利，和计划好的完全一致。 众人在张起灵的带领下通过了发射机关的通道，又在定海石猴处被早就藏在这里面的吴三省引着，朝海底墓的更深处走。 最终，张起灵带着整个考古队见到了海底墓最上方的云顶天宫模型，以及一具在模型中，青铜门外坐化的尸体。 是一具被大蛇怪西王母杀死的监工的尸体，被后来进入的张家人放在了这个模型中。 为的就是让西王母相信，他们建立了一座‘天上宫殿’，那里就藏着世人追寻的东西，是一切的终极。 这带着炫耀一般的态度，让在场的个别闭眼烛龙纹身的人盯着张起灵，视线中带着些不满之意。 不过现在的他们很需要张起灵带着他们离开海底墓，将这些信息带给他们的母亲。 白砚早就走到了吴三省埋伏好的地方。 那是一条被藏起来的通道，通道中放了张家人用虚无物质制作的六角铜铃，白砚不想让吴三省的计划失败，便主动走到了通道边，那棵小型青铜树的边上，用妖力托着树上挂着的铃铛。 防止所有的人类都因为青铜铃铛的影响失去记忆或者记忆紊乱。 白砚要的，是所有考古队员对自身记忆的深信不疑。 …… 陈文锦和解连环带着队员们在通道中行走着，试图接近海底墓最靠近海面的地方。 却在半途被一阵香味迷晕。 在青铜树边上的白砚悄悄探头出来看，然后走出房间，将张起灵一人带走。 剩下的他可以不用管了。 吴三省已经用湿润的布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从暗处走出，站在倒地的解连环身边。 “喂、喂，起来咯。”吴三省蹲下身用手拍了拍解连环的脸。 解连环一下就抓住了吴三省的手腕，依旧闭着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口鼻，瞪大眼睛扬了扬眉毛。 像是再说你不给我挡迷烟的东西我可就要晕了。 吴三省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从腰间抽出另一条湿润的布。 “你没有对文锦做什么吧。” 这话并不是疑问句，其实吴三省很信任解连环，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想调节调节氛围。 果不其然，解连环白了一眼吴三省，“你别没事找事，快点的，把他们丢营地去。” 在计划中，大蛇怪西王母自然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获得关于西沙海底墓的信息，更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将云顶天宫的信息带出。 白砚想做的，就是让这些考古队带着真实的信息和所见所闻，却‘莫名其妙’的离开了海底墓中。 而离开后，所有人醒来都会失去伪装成吴三省的解连环的踪迹。 也会失去张家族长，张起灵的踪迹。 让这次的探墓，带上些考古队员无法解释的神秘色彩。 且依旧留下霍玲和陈文锦作为混淆大蛇怪西王母视线的棋子。 这样一来，大蛇怪西王母就不会百分百信任所有从海底墓出来的成员口中的话、记录的信息。 她会起疑心。 而这份疑心会让她暂时不杀死所有的成员，并让他们自行去往云顶天宫。 在期待与怀疑中，这些黑暗中的势力就会逐渐露出自己的破绽。 第120章 墨脱的家 要问吴三省究竟爱不爱陈文锦，那答案必然是爱的。 可是在整个家族和历代人的恩怨中，这样的爱并不够大，也不够浓厚。 所以吴三省自愿入局，解连环自愿假死。 就是为了换取一个能在幕后完成计划的角色。 而陈文锦和霍玲的被利用，是必要的推动剂。 即便是这推动剂不是霍玲，不是陈文锦，也可能是其他人。 想打败这样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几乎处处都留下了身影的势力，不做出牺牲，是不可能的。 …………………… 白砚离开海底墓后，直接使用缩地成寸，带着张起灵和小僵尸去了墨脱。 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笑着牵上张起灵的手。 只不过小僵尸毕竟是阴物，畏光。在路上险些被阳光晒死。 还是白砚沉思了一会，带着张起灵和小僵尸停在某处巨树下，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又回来。 回来时，手中正握着一颗鲜红盛霞的圆珠。 那是被人类放在秦岭巨型青铜树根部的法器珠子。 现在的白砚想在同一个时间线上收集所有的法器珠子，抬手可成。 在张起灵的注视下，白砚将手中这颗法器珠子破开，散成血雾，推进了小僵尸的眉心。 “这是借你的，等你修炼到不畏光了，一定要还我。”白砚收回手，表情淡漠。 感觉到自己身体再次产生变化后，小僵尸喉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是激动，也像是哭。 要不是白砚嫌弃他身上的尸气太臭了，他一定会用他的小胳膊抱住白砚的小腿。 张起灵看着这一幕，眼中滑过些心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那里是白砚送他的法器珠子消失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原因，能让白砚最开始的想收集所有法器珠子的目标转变。 “……”张起灵垂眸，眉间难掩无力。 他能为白砚做的事，还是太少。 带着小僵尸到达墨脱后，寺庙里的小喇嘛已经长大，成了大喇嘛。 大喇嘛惊讶的看着容颜不改的白砚和张起灵，比幼时的反应沉稳不少。 他为白砚和张起灵指了路，虔诚又热心的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目送着白砚和张起灵离开后，大喇嘛对自己扎根在自己心中的信仰更加深刻热忱。 白玛在195几年被白砚和张起灵唤醒，身体恢复后的她离开了喇嘛庙，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 只是她沉睡了数十年，周围许多人都已经不再记得她了。 白玛明白，许多人，许多事，总会被时间冲淡的。 在这里居住了三十年左右，白玛再次见到了白砚和张起灵。 让白玛感到惊讶的是，不仅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是长生者，就连自己孩子的伴侣也是。 看着容貌依精致，气质依旧出尘独特的白砚，白玛笑着将白砚的手握住，看了看站在白砚身边的张起灵，眼中满是感慨。 “能一直在一起，很好……” 微颤的语气中包含着祝福和遗憾。 从西沙海底墓拐来的小僵尸还不知熟悉人间，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白砚的身后。 注意到小僵尸的白玛心底一惊。 这个孩子白头发，红眼睛，应该是有些缺陷。 身上套着粗糙的麻袋袋，麻袋实在是太大，一部分拖在了地上，被小脚丫踩着，上身则没能完全遮挡，露出了一半的肩膀，在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觉得冷。 模样很可爱，还紧紧跟在白砚和张起灵身边，难道是…… 这般想着，白玛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夸张。 张起灵没想太多，如实相告：“捡的。” 莫名松了一口气的白玛笑着蹲下身，将浮现在自己脑海中那个夸张的想法挥散，伸手摸了摸小僵尸的头，从怀中拿出一包耗牛奶渣糖，放在小僵尸的手里。 “很可爱的孩子，在哪里捡的？有寻找过家人吗？这么冷的天，身上穿着这个可怎么行？” 这下轮到白砚没想太多，如实相告：“在墓里捡的，僵尸，没有家人。” “啊？”白玛抚摸着小僵尸白发的手顿住，年轻美丽的面庞上有些惊恐之意。 她对自己先祖的来源并不清楚，却明白他们的目的是守护墨脱雪山中的那个‘终极的影子’。 后来，整个部族被某个势力迫害，导致整个部族只剩她一人。 所以白玛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各种离奇的事情，现在突然被告知，眼前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孩是墓里的僵尸。 白砚及时蹲在白玛的身边，同样伸出自己的手，覆在白玛的手背上。 “阿妈，不怕。” 青年的声音温柔，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一下就抚平了白玛受到的惊吓。 张起灵也矮下身，伸出手。 脑袋上叠放了三只手的小僵尸眨巴着圆溜溜的红色眼睛。 又到了不会说话、不想说话、不敢说话的时候。 之后的两个月里，白砚和张起灵在墨脱陪着白玛。 花了些时间才成功接纳了小僵尸身份的白玛似乎对这个可爱又胆小的小僵尸很是喜欢。 特地问了问白砚，小僵尸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俨然有种想养小僵尸的势头。 即便是不算上沉睡的那些年，现在的白玛也有了五十多岁，外表的年龄并不能直接代表内心的年龄。 若是可以，白玛希望身边有人陪伴。 张起灵看着和白玛坐在一块聊天的白砚，心底某处的空缺一遍又一遍的被白砚粉刷填补。 他没能做到的，想做的，做不了的。 白砚都帮了他。 只是……眼前的一幕幕总让张起灵觉得实在是太温馨，仿佛下一刻，白砚就会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小官哥哥，我要离开了。 这种直觉萦绕在张起灵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如渊般沉静的双眸中，压抑着长久以来的疑惑和不安。 苏醒后的两个月和现在的两个月，是最让白玛感到幸福的时光。 没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是白玛心中的憾事，如今能养一个算是不上小孩的小孩，勉强算是一种平憾。 小僵尸穿着白玛买来的藏服，走路还不算很熟练，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口中也学会了些简单的词语。 喊着不知是“阿妈”还是“玛”。 第三个月的月初，院子门口走来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那男人看着院子里呜呜呀呀学着说话的小僵尸，再看着在小僵尸身边温柔笑着的白玛，如墨般深邃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当晚，张起灵见到了本该早就死去的父亲。 张拂林对母子俩细细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原来当初他与白玛相恋并生下一个孩子后，那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玛原来也属于张家一脉，张家人自然只当张拂林找了外族人通婚。 当时的张家人将张拂林带回了族中判决。 那时的张家正值两派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对张拂林的判决自然也是双方各执一词。 守旧派认为张拂林违背族规，该死。 革新派认为张拂林没有背叛家族，只是和一个女人在一块了，并不该死。 最终，两派人都决定让张拂林去青铜门守门。 一般都是十年一轮换，而作为惩罚，张拂林需要守八十年。 如今八十年已过，张拂林先去了东北的张家，看见了那里的破败和荒芜，又怀揣着些许希冀，期盼着能在墨脱寻找关于白玛的踪迹。 若是常人，八十年后定然作古。 所以回到与白玛相识相爱的院子，看见白玛温柔的笑容时，张拂林觉得可能是自己终于产生了幻觉。 是夜，看着眼前已经洗漱好，和自己四分相似的男人，张起灵的内心更加不能平静。 真的……太顺利了，顺利的就像是梦一样。 再次见到父母，不正是他幼时一遍又一遍幻想过的梦吗？ 如今梦都被实现了，白砚呢？ 在张拂林和白玛的注视下，张起灵起身离开了房间去寻找还没回家的白砚。 静谧的夜色下，白砚简单披了件长袍在院子后面，山脚的石头上坐着，正抬着头呆愣愣的看着天，漂亮出尘的面容上无喜无悲。 张起灵走近了也没能让白砚回神。 就好像眼前石头上坐着的是一尊雕像。 安静的不可思议，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那瞬间，张起灵慌了神。 第121章 双修 张起灵伸手碰了碰白砚的脸，触碰到冰凉细腻的肌肤时，白砚突然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回了神。 墨色的双眸微合，收敛了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白砚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着牵住张起灵的手，闭上眼睛用脸贴了贴温暖的掌心，“小官哥哥，怎么了？” “白砚，不要瞒着我。”张起灵神色严肃，反握着白砚的手，单膝跪在白砚的身前。 白砚愣了愣。 他是不会对张起灵撒谎的。 只见眼前这个漂亮出尘的青年面上泛着苦涩的笑，长发被风吹起几缕，在脸上抚过。 整个人都像是被岁月和自然温柔以待的幽昙。 “我推演了无数个未来，本以为这是最好的一个，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张起灵皱眉。 白砚的肩膀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双手紧握着张起灵的手，指尖很凉，并不仅仅像是被冷空气冻的。 “是神明，将人间灵气封印的神明之一，也是与妖界做约定，让我来到人间的神明。” “只是我不想完完全全接受他给予的命运，所以一直在反抗。也许是到他手中的信仰之力并不够纯粹，引起了他的注意，我的计谋被他发现了。” “若是让他重新选好了来到人间的代替选项，我会死。” 说到这里，白砚的手指紧了紧，不安的看着张起灵，“若是我不在了，我希望小官哥哥好好的。所以才……” 张起灵用力握了握白砚的手，语气坚定，“不能放弃，你都坚持到了这里，不能放弃。” 白砚抿了抿唇，苦笑一声，靠在了张起灵的怀里，试图从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汲取些许能温暖自己内心的温度。 他们在夜晚相拥很久，身边的冷风都没再打扰。 第二天一早，张起灵对着白玛和张拂林道别，带着白砚离开了墨脱。 朝着云顶天宫而去。 寒风和骤雪冲不开白砚的结界，一人一妖并肩行走着，画面略显神圣安宁。 他们走了许久，似乎很珍惜印在时光中的每一步。 一人一妖穿过整个云顶天宫后，白砚在青铜门边对张起灵缓缓道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小官哥哥。我生来就是要为妖界偿还恩情的，即便那恩情是强行施加。” “我回过一次妖界，父皇和母后说只能是我。杨长老也说，只有我才知道为什么是我。” “那时候我听得稀里糊涂，根本不满意。但是我知道，是我的心境和道行都不够，所以我回到过去，修炼了千年。” “那千年间，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也推演了很多很多很多……” “最终的结局就是，我需要与神搏斗。” 说着，白砚抬眸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也看着白砚，表情认真，“闭关修炼能提升多少成功率？” 白砚咬了咬唇，面色泛苦。 “三成。” “与神搏斗，我现在即便用尽全力也不可能做到。可是我不去做，整个人间就会成为神明的信仰提取场，不断被利用。” “别的我都能不管、不问、不理会。” “可这世界上，人类对于长生的追求，我是一定要斩断的。” “那是我身上的恩怨，也是我不想服从命运的反抗。” “我不想成为神明投在凡间，帮他闹大长生、永生之类名号的棋子。” 白砚站在庄严厚重的青铜门前，微垂着眸子，“此战存在众多变数，若是我胜利，我会回来，若是我失败……” 清瘦挺拔的身影仿佛要被这世间无情的黑暗吞没。 似诀别一样的交流让张起灵心中一紧，伸手拉住白砚，“不会失败，我陪你。” 白砚闭上眼睛，唇角微扬，向前走了一步，与张起灵的距离拉近，而后抬头，在张起灵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嗯，不会失败。” 说完，白砚脸红了红，视线飘忽了一会，抬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咬了咬，略带些羞意的看着张起灵。 “那小官哥哥愿意和我双修吗？” 此话一出，张起灵也“轰”的一下热了起来。 ……………… 青铜门内是何模样，即便是张家人也不清楚。 如今与白砚一道进入，张起灵算是明白了为何青铜门内会存在终极。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奇异。 明明是很大的空间，走入其中时却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忽远忽近，在这里，空间好像没有被定义。 沿着古老的通道往深处走了很久，白砚停在一扇小一些的青铜门前，素白漂亮的手掌伸出，将这扇青铜门推开。 里面的景象倒没有外面的奇异，看起来是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 空间很大，只有中央的地上有用非金非玉的材质雕刻的座椅。 整个座椅也很大，与其说是座椅，其实更像是大床。 白砚心跳很乱。 同样的时间段，人类的身体是接纳灵气最好的容器，而自己即便是守在灵气涌出的源头修炼，效率也无法与人类相比较。 如今张起灵愿意来到这里陪着自己双修，对白砚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会使最后战斗时，成功的机率提升很多。 可是这样也就相当于自己在利用张起灵。 白砚本意并没有这么想。 张起灵能看出白砚的各种情绪，自然也能感觉得出白砚犹豫的原因。 他主动转身，一手撑在门上，将白砚禁锢在身前，目光中有隐约的欲望流露而出，低下头，与白砚靠近。 些许的纠缠就足够让身边的空气灼热。 白砚看着张起灵认真的样子，也不禁动了情，闭上眼睛。 玉一样莹润白皙的身体躺着，半遮半掩。 张起灵的视线暗了暗，伸手撩起白砚耳边的发， “很乖。”张起灵笑着看向白砚，对身下这个已经脸红到快要滴血的漂亮大妖夸奖着。 白砚依旧用右手的手背挡在自己的眼前，神色难耐。 白砚咬着唇，偏过头去，脖颈处的青筋突起，将全身的脆弱之处暴露而出。 对妖来说，这是全部的信任。 张起灵心中一惊，怕是自己将白砚弄伤了，连忙收回手指抬起白砚的右腿。 “啊？”白砚被吓了一跳，换成双手抓紧身下的锦被，紧张让他的指节泛白。 脆弱的像是精美的瓷。 张起灵笑着俯下身子，压住白砚的右腿不放， 白砚心里没底，这种状态下，一点都不敢挣扎， 视线与张起灵的视线对上，玉髓绿色的双眸中满是不安。 “小官哥哥……” 这句话直接让张起灵的理智决堤。 但是张起灵忍住了，往后退了些，主动和白砚拉开些距离。 “白砚，侧身。”张起灵的声音不再像往常那般安静平和。 像是压抑着什么可怕的风暴。 细韧的腰塌下，绷成一个漂亮勾人的弧度， 所有的长发都被白砚主动撩到了身前。 现在的白砚很乖。 可白砚越是乖，张起灵忍耐的就越辛苦。 白砚的腰绷得更紧，紧紧咬着唇，眼睛瞪大，气也不敢喘。 张起灵担心白砚咬破自己的唇，便捏住了白砚的脸， 让白砚张嘴，能好好呼吸。 白砚双手抱着这只手，闭上了眼睛。 小腹紧绷，玉髓绿色的双眸含着泪。 白砚实在忍不住，眼角的泪滑落，没入锦被。 “啊……唔——” 白砚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紧绷，玉髓绿色的双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忽而又快速闭上眼睛 长发沾上了些薄汗，黏在白砚的背上。 这种无法忍耐住的情绪刺激，让白砚藏着的耳朵尾巴角全都显现而出。 热浪如海一般，渐渐将白砚的全部意识吞没，漂亮的身体浑身泛着粉红。 “好像……很难。” 声音也跟着颤抖，摇了摇头 张起灵的感受更是不同，抬手摸了摸白砚的发顶，哄着。 “白砚，乖。” 满载欲望的声音低沉又勾人，白砚听的耳朵都要软了。 那一刻，白砚似乎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消失了。 身子又麻又软 在时间和空间都不能被定义的房间中，两个灵魂一次次沉沦。 ……………… 热浪不知是什么时候渐渐熄灭的，白砚在张起灵的怀里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 喉咙干涩，眼睛也干涩。 咬着牙撑起身子后，白砚低头亲了亲张起灵的脸，眼中是万般柔情。 “之后的路我自己走，小官哥哥，等我。” “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第122章 战斗 双修的帮助很大，白砚用了十几天就已经适应了从张起灵身上传递来的庞大灵力，并让身体与人间的灵力达到了亲和。 在将张起灵送离长白山后，白砚回到了更久远之前，彻彻底底的进入了闭关状态，将各个时间线上的灵力大量收取，摸到了下一层境界的门槛。 看着身边的空荡荡，白砚闭上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出双手，变幻着手印，将体内所有的灵力调动，狠狠冲击着心脏处。 “唔！噗——” 大量血液从白砚喉间涌出。 痛，很痛。 像是灵魂被撕扯的痛。 俊美的脸上显露出惨白之色，玉髓绿色的双眸缓缓睁开，眼中血丝遍布。 痛苦让白砚的一部分真身显露而出，发间的耳朵向后压着，尾巴卷在身边，额前有青筋暴起，俊美的面容上呈现出痛苦之色，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玉髓绿色的双眸冷锐漠然，仅仅是缓和了片刻，白砚便咬紧牙关，让自己稳稳坐好，双手继续变幻着手印，将心头的血液引出。 血雾在白砚面前漂浮着，在大量灵力的包裹下凝聚成赤红无瑕的圆珠。 这就是他的命源。 耗费数年将身体恢复至巅峰状态后，白砚再次取出了自己心头的命源。 一连七次，次次钻心。 血液的气味早就弥漫了整个房间，白砚抬手擦去唇边和眼中流出的血液，勉强呼吸着。 七次取命，七渡生死。 白皙漂亮的手还在颤抖着，那种撕扯灵魂和肉体的痛楚仍然残留在白砚身体的各个角落。 疼痛伴随着呼吸，寸寸侵蚀着白砚的理智。 将七颗鲜红如血，赤红无瑕的圆珠放在手边，白砚抬手将青铜门内的法器珠子召来。 这颗流落在人间千年的法器珠子看起来与自己刚刚取出的命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一个纯粹由赤色灌注，一个鲜红盛霞，恍若留着天边最后的残霞，染着些许的鎏金之色。 看着其中的鎏金之色，白砚淡色的唇勾起，冷笑。 眼中是必然成功的欲念。 命运，绝对束缚不了他！ 离开人间去往众神战斗的虚无世界时，白砚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 面对那个在众神之战中投机取胜的神明时，白砚心中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整个虚无空间都是混沌，白砚调动了全身的妖力与面前的神明战斗着。 灵力的碰撞在虚无空间扩散了很远很远，神明的血液和大妖的血液撒遍了整个战场。 即便是坐拥整个人间的灵力在时间长河中反反复复的修炼千年万年，大妖与神明终归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但白砚怎么会甘心。 在整个虚无空间中，白砚化为妖兽本体，张嘴朝前方身体泛着浅金色光芒的神明攻击而去。 那神明的面容无法直视，但白砚能感觉得出，他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身为妖兽，却想着反驳神明给予的命运。 嘲笑着弱小却要向强大反击。 巨兽撕咬着神明的身体，双方各有损伤。 神明没想到他手下的棋子竟然有能与自己抗衡的能力，心中大惊。 连忙使用自己从凡间收来的信仰之力，一掌击碎了白砚的左肩。 浑身漆黑威严的巨兽被这一掌打飞很远，四周的混沌气息散去后，白砚重新化为人形，衣袍染满鲜血，长发凌乱，就连头上那对漆黑如墨的角都断开，有了裂纹。 不过白砚并不在乎，他感受过生死之间的疼痛，比这难挨千百倍。 但他就是撑过来了。 抬手擦掉了唇边的血迹，玉髓绿色的眸子里的凶性不消。 眼前俊美如神的妖，即便是身为神明，心头也不禁被触动。 这样的天赋，若是任由他继续蛰伏，怕是这一战，就是他神格碎裂的时候。 这般想着，神明更是恼怒。 他在前不久的最后一战中完完全全用掉了体内的所有灵力，如今能将这个大妖击退，靠的就是让这个大妖出现在人间，成为引导人类寻找长生的信仰。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现在会离开虚无空间，去往天外，成为拥有众神神格的最终赢家。 “蝼蚁。” 神明说出了整场战斗中的唯二两个字，语气轻蔑。 白砚嗤笑一声，懒得回应。 战斗持续着，不知多久。 白砚用尽全力将神明的护体神息打散后，却被神明反手轰击在了腹部。 那一瞬间，白砚身上伤上加伤，连忙退开，用右手捂住腹部，偏头将喉间的血吐出。 这一击造成的伤势很重，白砚腹部的伤口血流如注，难以止住。 这样好的机会，神明自然是不会放过，只见他双手张开，调动着自己获得的全部信仰之力。 那些浅金色的丝线汇聚成如江海一般庞大的金色浪团，眼看着就要朝白砚碾压而去。 白砚却在这时放开了捂着腹部的伤口，左手无力的软软垂下，右手抬起，七颗赤红的圆珠漂浮而出。 这些命源还不配被称为法器珠子。 那神明看着白砚手中闪烁着红光的七颗红色珠子，眼中有疑惑闪过，只是对白砚的戒备让他想尽快将对方杀死。 这个棋子，早就不受控制了，很危险。 在自身的信仰之力被对方吸收之前，神明如是想着。 亲眼看着自己所拥有的所有信仰都被白砚手中的七颗红色圆珠收走后，神明的理智骤然崩塌。 他筹谋万年，就是为了让部分神明被激起斗志，主动进入没有任何灵力的虚无空间，用自身的能力战斗。 如今最终的胜利已然在手，自己却被一颗棋子毁了全部的计划！？ 在神明愤怒着想取回那些信仰之力时，白砚冷着脸，毫不犹豫地用浅金色地信仰之力凝聚成长枪。 数杆长枪横贯空间，穿透了神明的身体。 这个虚无空间中，破碎地神息飘荡，被这个神明收取地所有神格一时间没了主，化作一缕又一缕浓厚的灵力，飘散在整个虚无空间。 白砚对这些并不动心。 神明的权柄，妖就算是拿走了也没用。 而且并非是所有的神明都参与了这场愚蠢的赌。 那些一直在天外守着自己正确职责的神明若是感觉到了神明的权柄被妖取走了，说不准又会引起一些什么。 “哈……”白砚无力的跪在地上，细长漂亮的眉皱起。 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他还不能立刻离开。 看着手边收纳着信仰的鲜红圆珠，白砚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在人间布局很久。 既然神明可以用长生和永生作为鱼饵引诱人类追逐。 那他自然能够在信仰上面做下手脚。 从七颗法器珠子降世那一刻，人间的信仰，全都系在了天上坠落的陨石上。 表面上那些信仰之力属于神明布下的长生之念，实际上那些信仰之力属于制造了这七颗法器珠子的白砚。 这是最大的后手。 毕竟若是白砚没能力将神明身边的护体神息破开，即便是取走了那些信仰之力，也还是会被神明击溃身体。 心口的气一点点散去，白砚眼中的玉髓绿色渐渐黯淡。 身上的伤口没能得到治疗，血液还在不断涌出，散于此方天地间。 在白砚呼吸越发微弱时，身下轰鸣的雷声一下将白砚猛地震醒。 白砚咳了咳两声，在吐了些血，勉强侧着身子看向虚无空间之下。 人间有一处地域正大雨倾盆，乌云密布。 白砚咬着牙关起了身，用取自张家族谱中的信仰之力调整着自身的状态，勉强将伤口的血止住。 起身，扶着没了知觉的左臂离开了虚无空间。 第123章 终极 再次睁眼，是在明亮安静的环境。 身边只有鸟叫，清丽婉转。斑驳的树影投在脸上，莫名的悠闲安逸。 只是张起灵不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不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 天授？ 张起灵脑海中冒出这个疑惑，身边走来几个说着听不太懂的口音的男人，他们拿出绳子将自己的双手束缚住，装进了一个竹编的大笼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张起灵会被这些人推进昏暗无光的地方。 那里面的环境让张起灵很熟悉，就好像他天生就明白怎么在里面行走，怎么破解机关。 最后那次时间很久，他被推进去后，门外就被那些人用泥土砖石堵上了洞口。 堵上了就出不去了。 不过没关系，张起灵看了看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他好像会很多，就连怎么减缓身体的消耗也会。 七天并不长。 等张起灵出来时，另一批人又将自己带走。 不过这次，张起灵没有被人用绳子绑着，还多了些能称之为同事的人。 特别是那个带着眼镜，还穿着一身黑的男人。 他好像是认识自己的。 张起灵这般想着。 可是记忆深处只能回想起些许模糊的幼年时光。 好像有个最不该忘记的…，被抹去了。 他们跟着年纪很大的老头四处奔走，时而进几个墓，带些东西出来。 但是张起灵对那些不感兴趣，他只觉得既然自己对墓很熟悉，那说不定能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起灵时常会在空闲时间看着天空。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南方的雨水向来是充沛的，只是今天的天气异常的诡异。 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乌云遍布，雷声滚滚。 天塌了一样，不断倾泻着密集的雨滴。 按理说这个天气，人都应该待在屋子里等待天晴。 可是张起灵连伞也不带就走进了黑夜和雨。 看见张起灵朝着远处走去，黑瞎子抬手在唇边喊了一句：“哑巴！你去哪儿啊？” 张起灵没有回答，越走越快，抬手低头，将衣服上的兜帽戴上。 直觉告诉他，他很快就就能找到…了。 见到水洼里的小猫时，张起灵的呼吸有些乱。 脑海中的记忆被唤醒了一些，可也仅仅一些。 他认识这只小猫，或者说，他认识这个小小的猫妖。 只是这小猫和记忆中的并不一样，一醒来就对自己很戒备，连忙躲了起来。 张起灵能记起的画面中，一只有着如绿宝石般透亮双眸的小猫吃下了自己蒸熟的鸡蛋羹。 只是这个房间是陈皮阿四给手下人暂时居住的，并没有很齐全的工具。 他只能起身，拿了一个鸡蛋，将蛋液打在盘子里，把盘子放在小猫躲藏的衣柜边。 为了让小猫放下戒备，张起灵出了门。 一出门，黑瞎子就笑着走近张起灵，笑的还是一样的痞。 “哑巴，起这么早。昨晚跑出去做什么？那么大的雨呢，捡宝贝啊。” 张起灵抿了抿唇，心想：或许是的。 但他没有回答黑瞎子。 若是按照记忆，这个小猫应该是喜欢吃肉的，罐头应该会让小猫打消对自己的戒备。 张起灵的记忆并没有错，小猫对肉罐头的热爱很深，即便是害怕，也会大着胆子在餐盘边咀嚼。 时间久了，小猫对张起灵的戒备确实小了不少。 就在自己刚刚把事物放在小猫的面前时，陈皮阿四的手下敲门。 张起灵起身去了门边，再次回到房间内，小猫就像变了个猫一样，热情又大胆的从张起灵的裤腿爬上来。 脑海里再次听见那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声音，张起灵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口很难舒出的气。 是高兴、是怀念、是失去了很久的…回来，让张起灵唇角微扬。 认真回道：“好。” ……………… 在黑水墓时，张起灵感觉到口袋里的小猫自己跳了下去，朝着黑暗处走。 那时，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瞬间弥漫了张起灵的心口。 他伸手抓，没能抓住。 ——“……，别走。” 张起灵皱着眉，脑海中出现半句话。 不过现在不是回忆的好时候，他该把小猫找回来。 好在小猫就在甬道机关的附近站着，小小一团，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 黑瞎子这时候也追了上来，看见小猫就停在机关附近，甚至抬脚示意前面有机关。 这让黑瞎子很惊奇。 张起灵听着，心中莫名的高兴，弯腰伸手，将小猫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当队伍中有毛手毛脚的人把机关启动，放出了沉睡在墙壁中的虫子时，张起灵也在墓室的地上看见了用指甲抠出来的图案。 那瞬间，更多的记忆涌入大脑。 是木门外，口中咬着一条肥鱼的小猫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自己，模样乖巧。 是小猫化成人形时站在昏暗的夕阳下，被丹顶鹤群围绕，最后那些苍翠的绿色从少年手中飘散，轻灵神圣。 也是月色下，漂亮出尘的少年蹲在窗边，玉髓绿色的双眸注视着自己，缓缓说出自己的姓名，然后离开，让人想挽留。 …… 从黑水墓中出来后，山体很快就塌陷，小猫并不喜欢自己身上脏兮兮，所以提出了沐浴。 看着眼前清瘦略年轻、矮小些的身体，张起灵先是并不习惯，后来脑海中总有个直觉在提醒自己。 你们之间，更熟悉。 于是在小猫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时，张起灵很笃定的说：“你说你叫白砚，笔墨纸砚的砚。” …… 后来他们在黑瞎子的带领下，去了一个藏骨墓。 路上，张起灵很享受小猫时刻都待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要是可以，他希望小猫一直陪着自己。 藏骨墓里，白砚让那巨大的蟒安静下来，而张起灵和许棠打斗。 不知怎得，他们瞬间就站在了某个很古老的国家中。 在那里，张起灵第一次情绪崩溃。 他没能带走那个小猫，让小猫独自留在了原地。 回到藏骨墓后，整个墓室中只剩人的尸体和蟒的尸体，四周毫无生机。 他的内心似乎，也毫无生机。 黑瞎子把那颗鲜红盛霞的圆珠交给了张起灵，并说了一些关于白砚的事情。 那时张起灵就在想，或许可以试着去接近九门。 时间大概过了两年，黑瞎子带着他捡来的蛇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回来后，身边跟了一个白发，双眸异色的少年。 他们关系很好，至少张起灵这么看着是。 也许，自己的记忆中，他和白砚，也是那样的相处方式。 不过黑瞎子回来后，似乎对张起灵有些心虚。 是那种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了别人家里，还带走了一个重要物品的心虚。 但张起灵不想问，也没兴趣问。 在这之后没多久。 九门中的吴家主动搭上自己，说是要去一个地方夹喇嘛。 那地方张起灵并不觉得危险，甚至觉得没什么去的必要，只是那把古刀张起灵觉得很眼熟。 按理说那把古刀应该在张家古楼里，在某个张起灵的棺里，当陪葬。 吴三省用那把黑金古刀做为报酬，让张起灵加入了队伍。 张起灵安静的在队伍里跟着。 有个很年轻的小孩，看起来很外行，叫吴邪。 张起灵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吴三省想用这个培养下一代，就没说话。 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 之后的旅程中，吴三省和吴邪多次出现在张起灵的身边。 不止他们，张起灵能感觉到，九门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在海底墓时，十二手女尸腹中的白毛僵尸抓住了张起灵的手腕。 本该染上尸毒的那块皮肤，被一闪而过的红色光芒挡住，仅仅是黑了一块。 看见红色光芒时，张起灵脑海中闪过了张家古楼中的各种画面。 是满室金色的丝线包裹，是真挚温柔的眉眼，是轻柔润朗的声音…… ——“小官哥哥……” 记忆中的那个俊美青年，身影逐渐清晰。 只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好，张起灵的面部控制做得很好，没让身边的王胖子看出来。 那年，吴邪、王胖子、张起灵一块，经历了很多很多。 这期间，张起灵在各个地方寻找着自己的回忆。 有关那个青年的身影、记忆、声音，越来越清晰。 似乎，只要到达那座云上的宫殿，他就能再次与之相见…… ……………… 机会很快就来到了面前。 同年冬天，张起灵混进阴兵中进入了青铜门。 进门之前，内心是很感谢一块到这里来的吴邪和王胖子这两人的。 虽说吴邪在墓里的各种表现都很稚嫩，不够熟练，却每次都能记得自己。 而王胖子回回叫嚷着冥器冥器，却每次都会对身边的人更在乎，很讲义气和兄弟情。 凭这两点，张起灵很愿意对吴邪和王胖子说声谢谢。 只是当时阴兵在旁，他不能开口露出人气，便试着对吴邪露出了一个笑脸。 然后走入了那扇大门。 去找，属于自己的‘终极’。 —本篇完— 第1章 这次，是我找到的你 白砚并没有急着回到人间，他还需要将手中七颗法器珠子交给妖界，让一切闭环。 只是这次白砚没能用对手印。 他的左手暂时废了，而右手因为受伤，气息不稳，结印时出了岔子，带着白砚来到了妖界的数百年前。 下方战火连天，死伤妖族无数，血气冲天。 白砚本想离开，不理会。却注意到某个倒塌的房屋下，有个穿着银灰色外裳的小孩倒在地上。 发间和身后是和封阳一样的耳朵、尾巴。 “封阳……”白砚瞳孔一颤，连忙从上方控制身体坠下。 冲到那小小的身影边。 此时的封阳受了重伤，气息微弱，没有意识。 白砚伸手将封阳抱进了怀里，心中无数遍感叹。 命运、命运。 带着封阳去往妖皇和妖后所在的领域内时，杨长老似乎在两族边界等了他许久。 苍老慈祥的面容上是满满的心疼之色。 最终，白砚和封阳都被杨长老带回了书院。 这是第二次受重伤后被杨长老出手所救。 白砚静静躺在床上，玉髓绿色的双眸中，视线早已不复幼年期的活泼欢脱。 将手中的七颗法器珠子交给杨长老后，白砚唇边牵出一抹苦笑。 这笑让杨长老看着心疼。 苍白脆弱的俊美大妖说：“杨长老，我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才知道是我了。” 白砚的声音略哑，似看透自己命运的哽咽、似重伤失血后的无力。 听见白砚呢喃的声音，杨长老拍了拍白砚的手背，“傻孩子。” 话至此，便停了。 本就不打算在妖界多留的白砚三天后就向杨长老言明自己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想最后见见自己的父母。 杨长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砚，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抱了抱白砚，提醒白砚未来要让自己快乐。 现在时间线上的妖皇和妖后未必在一块，毕竟封阳比自己大几百岁。 白砚去的时间线是法器珠子坠落人间的三天前。 也是自己第一次重回妖界见到妖皇和妖后的那天。 为了和那个时间线上的自己错开，白砚提早了半个时辰。 没想到妖皇和妖后刚从远处回来。 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砚时，两个妖的眼中满是心疼和不敢相信。 白砚是他们的孩子，看着白砚成年的模样还一身伤出现在眼前，叫他们做父母的怎么能受得了。 因为闭关，白砚所经历的时间早就长达数千年，如今再见父母，白砚心中对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 笑着在妖皇和妖后的面前跪下后，白砚对生身父母磕了一个头。 “父亲、母亲。此别，孩儿再不归妖界，免得那些虚情假意之辈再来利用妖界。” 白砚说时，玉髓绿色的双眸不敢看着站在面前的妖皇和妖后。 但他不愧、不悔。 妖皇和妖后同时走到白砚的身边，弯腰将白砚扶了起来。 “砚儿……”妖后湛蓝清澈的双眸含着泪，双手扶着白砚的手臂，上下看了看白砚的身体。 “你伤得很重，去哪了？” 摸到白砚冰冷垂下的左臂时，白砚的眉头一蹙，咬着牙将疼忍住，后退半步，笑了笑，强撑着摇头。 “不用母亲担忧，我没事，都是小伤，很快就会好。” 说着，看向站在一边的妖皇。 “父皇，我这里有些记忆，一会这里的我来了，还请父皇帮一把。” 白砚伸出右手，将有关神明和命局的记忆递出。 修长漂亮的掌心处浮着一个浅白的光团。 妖皇并不是一个话多的性子，可是面对自己孩子这般模样，让妖皇向来沉静自持的模样也不禁动容。 双手将白砚的手握在掌心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将心中的话咽了下去，拍了拍白砚的掌心。 “砚儿，想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回来。” 他们都知道留不住。 剩下的三天白砚没有浪费，他去了妖界深处的密林中疗伤。 祭祀开始前，白砚在妖界密林中使用了妖术假影。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 使用假影的状态下，这个时间线上，修为低于白砚的，都无法察觉白砚的存在。 行走在妖界大街上时，白砚看见了第一次回到妖界的自己，身边跟着封阳，正在朝存放法器珠子的地方走。 那个时候的白砚就已经不想遵从自己的命运了。 看见封阳安安全全的跟在那个时候的自己身边，白砚咬了咬下唇，玉髓绿色的双眸还是忍不住酸胀。 故人已别，仅寄思念。 清清瘦瘦的身影缓缓走着，是落寞和悲伤包围了他。 在之前的时间线上，杨长老已经将法器珠子转交给了妖皇和妖后。如今的法器珠子被妖界众妖视作神明给予之物，恭恭敬敬的摆着、敬着。 其中赤红裹着鎏金之色，煞是漂亮。 白砚站在桌边，回头看了看躲在角落的自己和封阳，又看了看面前刚进房间的自己。 修长漂亮的手指伸出，指甲瞬间锋利。 只是轻轻一勾，围着法器珠子的浅金色细线绷断。 属于白砚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身后看见法器珠子凭空而断的白砚已经带着封阳离开。 而惊讶于法器珠子竟然自己掉下来的白砚正准备弯腰去捡。 那些法器珠子却像是长了脚一样，一个个避开这个时间线上的白砚，滚进了界门。 左肩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就连腹部未愈的重伤之处也在隐隐作痛。 白砚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他回到了人间，将自己安置回了长白山后的青铜门中。 因为此前的所有时间线都有白砚存在的痕迹，所以白砚选择了2000年这一时间线出现。 长白山这处的灵力封印裂隙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灵力。 这些灵力有八成都被虚无物质制作的青铜巨门拦住，积在了白砚闭关的地方。 时间久了，竟然自然形成了一处灵气池。 正愁没有足够灵力恢复的白砚褪去身上衣物，走进了冰冷刺骨的灵气池中。 雪色的薄雾弥漫了整个灵气池的上方，将白砚的身影遮挡，若隐若现。 长白山的冷，渐渐吞噬了这个彻底坠落尘世的妖。 腹部的伤口被冻出了一层冰霜，白砚还觉得不够，往灵气池的深处走了一些，然后坐下，任由左肩碎裂的伤口被冰冷的灵气池淹没。 妖的闭关，向来是十年打底，上至百年、千年，不封顶。 所以白砚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察觉到身边的灵气池在波动后，白砚缓缓睁开眼睛。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让白砚再熟悉不过的脸。 看见张起灵的那一瞬间，白砚的意识尚未回笼。 水中安静妖异的俊美大妖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站的人类。 像猫一样可爱，像狐狸一样勾人。 张起灵的目力很好，且这么近的距离，灵气池上的白雾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 看见白砚尚未愈合的左肩与鲜红一片的腹部时，张起灵握了握拳。 可是说来也无奈。 他是人类，尽管是一个在别人眼里强大的人类。 可面对妖，任何人类都不够看。 从自己与白砚相识开始，自己就在奢望着这样的妖能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想法，若是在白砚的身边形成了禁锢着白砚的囚笼…… 张起灵没有再走近白砚，而是眼眸微垂，面上浮现出些许的纠结和不舍。 可是看着白砚那张脸，以及那双眼。 张起灵想说的话就变成了。 “这次，是我找到的你。” 话落，灵气池的水声阵阵。 白砚起身向前，冲进了张起灵的怀里。 妖，也是脆弱柔软的。 …… 敲敲：因为三叔说过，小哥的生日是十一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所以仅在此作中，现实世界的2024.11.08，把白砚打包送了。 （调皮） 顺带说一嘴，白砚以后不会对小哥使用天授了，再搞，小哥一定要‘报复’的。 哦，还有就是，白砚妖力亏空、重伤难愈，像缩地成寸、跳跃时间、模糊存在感之类的妖术，几乎都不能用了。 第2章 小白蛇 没人知道张起灵进入长白山后的青铜门都经历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只是后来，道上的人都注意到，张起灵的身边跟了个长发的病秧子。 那病秧子长得美，一身气质，不似凡间该有的出尘。就是看人的眼神很冷。 墨绿色的清透眸子，像极了华贵的宝石，冷冷扫过时，会让人感觉像是被丢进冰柜里冻了三天。 冻的你骨头都是冷的，不敢滋生妄念。 就是这病秧子美人的左肩好像受过伤，左手不如右手灵活。 而且没一会就要咳几声，脸色惨白。 不过张起灵把他护的很好，肉眼可见的好。 像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好。 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他们都觉得南瞎北哑中的北哑，应该就是个沉默俊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青年。 这点就连黑瞎子听了传闻也连连称奇。 但他可没时间吃别人家的瓜，从小白蛇化作人形的白念就够黑瞎子头疼了。 后来，经过有心人的多方打听，他们才知道那病秧子美人叫白砚，笔墨纸砚的砚。 是个男的。 ……………… 陈文锦和霍玲与其他在西沙海底墓被吴三省与解连环迷晕带出墓室后，闭眼烛龙纹身那股势力并不完全相信整支考古队。 大蛇怪西王母也正如白砚所预料的那样，没有将整支考古队杀死。 任由他们寻找着云顶天宫的信息。 只是在这支考古队出发去往云顶天宫之前，大蛇怪西王母让每一名成员都服下了尸鳖丹。 在去往云顶天宫的半路，霍玲因为被尸鳖丹同化过快，身体更快产生了异变，散发着阵阵禁婆香。 陈文锦不想让这样的霍玲和自己冒险，就将霍玲直接锁在了他们醒来的疗养院中。 带着其余的考古队员前往长白山。 路上，部分队员半路遇难，部分队员的身体快速产生了异变。 整个队伍中，只有陈文锦到达了青铜门内。 在门中，陈文锦见到了时间和空间的无效性。 她身体的时间流速也因为白砚所留下的那颗法器珠子而变缓。 意识到青铜门后的终极不是自己的终点后，陈文锦回到了疗养院，将自己的一切写进了笔记，并推敲了自己这一路上感受到的所有怪异。 聪明的她怎么会得不出答案。 也是从那时开始，陈文锦在疗养院中找到了有关闭眼烛龙纹身势力的残留信息。 并决定反击。 录像带机制正是由她设下。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数十年，即便是时间在陈文锦身上变缓慢，也无法阻止尸鳖丹对她身体造成的影响。 陈文锦已经推算出，若是她想让尸鳖丹的毒性被身体分解，就需要采用西王母的办法。 找到西王母国那块被藏起来的陨玉。 也许只有那块陨玉才能救自己。 将录像带传出去时，陈文锦这般想着。 ……………… 离开云顶天宫后，白砚跟在张起灵的身边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期间，在灵气池与双修的作用下，白砚的伤势渐渐平稳。 外国的势力派黑瞎子找到张起灵，提出合作的意思时，白砚就知道，人间的一切也要结束了。 街上，摆着盲人按摩的小黑板边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长发如瀑，垂至膝间，俊美出尘，气质清冷，身穿白衣，像仙人降世。 一个带着兜帽，背着一把古刀，身穿黑衣，气质沉稳，碎发遮住了部分面容，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脸。可仅从下半张脸的轮廓也能看出，必定同样俊逸非凡。 白砚站在张起灵的身边，墨绿色的眼睛看了看正在装瞎给人按摩黑瞎子。 对方装的很入戏，先是伸手在趴着的人背上摸了摸，确定穴位，然后双手的四指并拢，大拇指张开。 猝不及防的狠狠摁了下去，痛到趴着的客人嗷嗷叫了好几声。 黑瞎子抬手在自己胸前口袋里挡了挡，笑嘻嘻的对那客人说：“你这身骨头年纪可大啊，是要好好正个骨，松一松了。” 那人连忙翻了个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放在推拿床上，“不按了不按了，哎哟吼吼——疼死我了。” “哎——客人别走啊，我这还有好几种手法没展示呢。”黑瞎子拿起推拿床上的十块钱挥了挥。 “钱款结清，概不退还哦——” 见人走远，黑瞎子把钱放进口袋，再伸手在自己胸前的口袋挡了挡，“你爬出来被人看见，那些坏人可是要把你抓走挖蛇胆的，信不信？” 小白蛇早就用舌头探寻到了白砚的气味，迫不及待的想出来见见白砚。 那是恩人的气味，他绝对不会认错。 黑瞎子无奈，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面前的张起灵和白砚说：“换个地方聊吧，这不方便。” 几人去了个没人的街角。 白念立刻化为人形跪在了白砚的面前，抬着头，那双异色的眸子虔诚又认真的看着白砚，“恩人，我终于再次遇见你了。” 眼前一幕实在有点震惊。 原因无他，这小白蛇化形后，没穿衣服，而且要是他们没看错，这十八岁模样的清秀少年身上，有点……暧昧的红痕？ “……”张起灵皱眉看了一眼黑瞎子，然后转开视线。 黑瞎子连忙将腰间绑着的外套解下，披在了白念的身上，像是很熟悉这套流程。 眼前白发异瞳的清秀少年白砚自然认识。 正是藏骨墓中那个因为法器珠子的能量而变异的巨大蛇王。 没想到他竟然能利用了自己渡过去的妖力和法器珠子残存的时间之力化作人形，还跟上了身体中放了个法器珠子的黑瞎子。 看来脱离那变异肉身的禁锢后，小白蛇的造化不错。 “咳咳咳……”白砚抬起右手掩唇，精致漂亮的眉眼间带着病气，像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偶。 白砚的伤并没有痊愈。 在虚无空间的那一战，几乎耗尽了白砚所有的法力修为。 且白砚修法不修身，肉身并不强横。 若是按照养伤至痊愈而闭关的话，白砚需要在灵气池中呆满三百年。 只是那时再醒来，人间怕是早就发生了数不清的变化。所以在见到张起灵后，白砚就决定，先入尘世，将人间剩余的长生信仰拔除。 等一切结束后，再远离凡尘，好好养伤。 听见白砚的咳嗽声后，张起灵连忙伸手扶着白砚，为他顺背。 跪在地上的白念漂亮的大眼睛湿润，双手凝聚着自己所有的妖力，将妖丹取出，“恩人现在妖力枯竭，重伤未愈，不如先把我的妖丹吸收，以作养伤之用。” “我虽道行不够，但是这些年在黑爷身上吸收了不少灵唔——” 漂亮清秀的少年话还没说完，黑瞎子就蹲下身一把将其嘴巴捂住，墨镜下的半张脸勉强露出个笑，“啊、哈哈……” “白砚你身体怎么了？要找医院看看吗？瞎子我认识不少厉害的医生，可以给你推荐几个。” 白念眨巴着眼睛，眸色一赤红、一翠绿，漂亮又妖异。 似乎不懂为什么自己做过的事情黑瞎子不让说。 看着一人一妖的相处，白砚靠在张起灵怀里笑了好一会。 这小白蛇才变成人类没几年，不懂人类之间有个词叫隐私，不了解黑瞎子现在的心情叫羞耻。 不过想来也是。 从小白蛇开灵智后，就一直围着自己的法器珠子转，后来脱离了禁锢自己的庞大肉身，回归本来的模样，自然也还是下意识的向法器珠子所散发出的能量靠近。 恰巧黑瞎子身上不仅有法器珠子的法力，还因为法器珠子入体，体内的经脉疏通，有了灵力。 正如张起灵受天地间飘散的灵力眷顾一样，黑瞎子也是相同的情况。 那这小白蛇所说的，从黑瞎子身上吸收灵力。 要么是长久呆在一块，要么是和自己一样，时而双修，从对方的身体中取走灵力。 情况既然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白砚摆摆手，“不用，你我并没有未尽的恩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墨绿色的双眸扫过清秀少年的身体，白砚觉得小白蛇这样，让同为妖的自己有点掉面子。 便离开张起灵的怀中，蹲下身，长发坠地，素白修长的手将白念手中的妖丹推回，再伸出食指，抬起白念的下巴，眼中苍翠之色闪过。 对妖尚存一份善念的白砚将如何用妖力编织衣服的术法教授给了白念。 让他不至于次次现身都裸着。 能够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恩人，白念激动的有些藏不住尾巴，脸上瓷白的鳞片隐而又现，清秀漂亮的脸红了个透。 红绿异色的双眸紧紧盯着白砚的脸，视线热烈又虔诚。 要不是白砚突然皱眉咳嗽，打断了这有些唯美的画面，怕是身边的两个人都要等不下去了。 蹲在白念身边的黑瞎子用衣服把白念裹紧了些，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张起灵。 这两个妖的容貌都不是人间该有的美艳和清秀，凑在一块莫名的好看相配。 以至于在场的两个人类心中都莫名有点危机感。 …… 瞎瞎：守好你老婆。 哑哑：你才是。 第3章 白砚先生，你好，我叫吴邪 阿宁看了看张起灵身边站着的白砚、黑瞎子身边站着的白念。 她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怎么的，现在南瞎北哑出活都要拖家带口吗？ “你们这样做会影响任务。”清脆干练的声音传出，阿宁还是不太能接受两人都带上一个拖累。 更何况跟在张起灵身边的那个面色苍白，看着就身体不怎么好，一定是个只有漂亮没有实力的病秧子。 而黑瞎子身边的那个一脸单纯无辜，看着根本就是个未经人事的清秀少年。 这少年还是个白发，红绿异瞳，说不准是基因方面有什么问题导致身体和常人不一样。 要是让他们这样去了沙漠，老板一定会斥责自己。 黑瞎子笑着正准备编，阿宁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后，阿宁立刻扫了在场四位，出门，站在角落回话。 白砚虽然妖力不济，可听力这种感官并没有受到影响。 电话中传出来的，是个苍老的男人声音。 估计就是在长沙九门时期从吴老狗手里骗走了帛书，主动入了整个长生局的老外——裘德考。 电话那头的裘德考让阿宁带上白砚和白念，并给张起灵和黑瞎子分别加了钱。 阿宁是裘德考手下，对裘德考的要求和安排自然是不会再多问。 与之同行的还有几名裘德考手底下的雇佣兵。 他们都收到了裘德考的提醒，不要对白砚和白念出言不逊，更不准怠慢他们。 阿宁的队伍准备了几天，本该万事俱备。 可白砚还是和以前一样，任由阿宁怎么劝，就是不带装备。 黑瞎子带来的白念也不喜欢背着人类的包裹，同样一脸拒绝和嫌弃。 要不是裘德考说过不要怠慢，阿宁怕是会气的直接绑了他俩，一人给一枪，丢沙漠里埋了。 算了，老板说了让我们不要怠慢，不过是两个花瓶，别添乱就行。 阿宁气不过，转身离开。 张起灵和黑瞎子一早就离开了营地，他们去了青海格尔木疗养院旧址，取一些东西。 结果带来了吴邪。 彼时的白砚正在营地里坐着，慢悠悠的喝茶。 看见吴邪跟在张起灵身后下车的那瞬间，白砚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距离他将封阳的魂放进吴邪身体里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白砚是知道自己还会遇见吴邪的，只是白砚没想到，那天会来得这么突然。 而且…… 有封阳灵魂供养的吴邪，果然和封阳长得一模一样。 恍惚间，白砚还以为自己见到了故人。 但是仔细看了一会后，白砚自嘲的笑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封阳不会回来。 张起灵下车后就来到了白砚的身边。 白砚对他说过，他身上灵力充裕，靠近了能帮助伤势的恢复。 还在琢磨着卖吴邪几副墨镜赚外快的黑瞎子一转头就看见了他的蛇在玩火，吓得黑瞎子立马合拢了自己的外套朝白念冲去。 “打火机是你能瞎玩的？不乖。” 话是有些凶巴巴，但白念看见黑瞎子回来很高兴。 吴邪大着胆子凑了过来，看清白砚和白念两个妖的容貌后，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吐槽着。 这是下墓还是参加选美比赛？四个人，一个痞帅，一个冷帅，一个俊美，一个可爱。 再加上自己这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 要是胖子在，会弄得胖子很尴尬的。 不过在场有两个他都认识，局面也就没有那么难以融入。 看吴邪笑着凑进来坐下，甚至主动开口和黑瞎子还有白念搭话，白砚就用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安静的看着这个‘棋子’。 俊美的脸上不再是能冻死人的冷漠，神情柔软了不少。 或许是吴邪体内那份封阳的灵魂，也或许是白砚在透过吴邪的脸看着封阳。 注意到白砚这一举动的张起灵眼神暗了暗。 在云顶天宫找到受伤的白砚后，他们在灵气池里呆了很久，帮助白砚稳住伤势的过程中，白砚将千百年来的盘算和布局全盘托出。 这局中，封阳、齐羽、吴邪，张起灵都听白砚细细说了一遍。 即便是用生命赌自己能否在神明手中获胜，白砚都说的轻飘淡然，唯独说到封阳之死，白砚的面色极差，有遗憾、有不甘。 所以张起灵明白，那个名叫封阳的妖，一定对白砚很重要。 而有着封阳灵魂的吴邪，对白砚来说，或许同样重要。 想到这里，张起灵皱了皱眉，他觉得心里有些怪异的情感在生根发芽。 不是嫉妒、不是羡慕。 若是要给予这种情绪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张起灵想，应该是占有欲作祟。 在黑瞎子的介绍下，吴邪先和白念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走到白砚的面前，主动伸出手，态度端庄大方。 “白砚先生，你好，我叫吴邪。” 白砚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同样伸手，“很高兴再认识你。吴邪。” 阿宁从帐篷里出来看见吴邪，什么话也没说。 对她来说，吴邪比白砚和白念有用很多。 这几天她私下调查过这两个姓白的，一无所获。 就好像他俩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在过去留下任何痕迹。 ……………… 黄沙无边，空气燥热。 数量越野在路上飞驰着，队列整齐划一。 吴邪拉紧了把手努力稳住身体的晃动，实在是被颠的受不了了，开口嚷着要司机慢点开。 那外国司机哈哈笑了两声，普通话说的格外流利。 不仅没放慢车速，还问吴邪怎么比不上坐在一边的白砚。 人家身体素质看起来差多了，都没这么脆弱。 吴邪小心的看了一眼稳稳当当的白砚，对方一根头发丝都没乱，稳得很。 注意到吴邪的视线，白砚回之一笑。 笑容很淡，却一下就让吴邪对自己偷看别人这一事产生了羞愧和自责，连忙假装自己很忙，视线乱飘。 想挨着白砚更近一些的白念硬是给自己挤了个副驾的位置，坐在前面不停的抬头看后视镜里的白砚。 司机又哈哈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这一车实在是太有趣。 其实后面的车里更有意思，没了白砚的张起灵和没了白念的黑瞎子坐在一块，安静有点诡异。 两人前面是开车的阿宁。 阿宁抬眸瞟了一眼后视镜，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怎么表情不好？哦——吴邪一出现，就把你们身边的人全抢走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阿宁这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早就看出了四人之间的各种关系。 经由阿宁这么一开口，黑瞎子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家小孩就是想粘着救命恩人，单纯着呢。对吴邪那样的小小孩，没兴趣的。” 像是被点名说‘你老婆要跟别人跑了似的’，张起灵有了反应。 他抬头看向了窗外。 天空和大地的分界线突然浑黄翻涌。 张起灵脸色微变，“沙尘暴。” 风沙的速度很快，几乎两分钟都没用到就从远处席卷了整个车队。 黄色的沙砾和尘埃被狂风裹挟着，这片地区的能见度瞬间降低。 阿宁立刻伸手拿起对讲机提醒所有人迅速停车。 只可惜稍晚了些，整个车队在风沙中没能保持住队形，散乱的开向各处。 等沙尘暴结束，阿宁的队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张起灵立刻动身去找白砚，黑瞎子一块跟上。 阿宁没管他们，动身去找了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她可以用信号枪为所有队员指路。 身为一条长在密林中的蛇，白念出现在沙漠本就不太合理，现在还不得不因为沙尘暴而弃车。 化形没满三年的双腿在不停的打颤，他非常想变回小蛇的模样，窝回黑瞎子口袋。 现在的白砚体内没什么妖力，但是这样的小灾小难还为难不了他。 在沙尘暴将他们口鼻全都堵上黄沙前，白砚牵起了白念的手，小声说：“小蛇，我需要用一些你的妖力。” 白念激动的连连点头。 别说一点点妖力，就算是白砚开口要他的妖丹，他也能立刻就取出来，双手送上。 毕竟在天地灵气如此稀薄的现世，能开灵智，成为妖，是一项天大的机缘。 这份恩情对白砚来说或许早就了结，但白念愿意永远站在白砚身边，任白砚指使。 两只手握在一块，属于白念的妖力传到了白砚的手中。 白砚很随意的将妖力撑开，为两人两妖撑起了个有点脆弱的防沙结界。 “咳咳……” 几声压抑着的咳嗽声被黄沙和风暴吞没。 吴邪和司机惊奇的跟在白砚身边。 “白先生，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哈哈哈。”司机像是个乐天派，一路上都很开心。 看了看被挡在自己身体表面就无法再接近的沙砾，吴邪眼睛都睁圆了，“这、这是什么科技？” 白砚皱着眉，右手摁住自己的左肩，碎裂的骨头还没有彻底愈合，现在浑身都被狂风裹着，风压让伤口很难受。 “一点科技以外的东西，不值一提。”白砚简单做了个深呼吸，将痛楚忍了，脸上风轻云淡。 吴邪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清澈单纯的大学生了，自从在七星鲁王宫见过血尸，他对这些封建迷信、神神鬼鬼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坚持不信，但很尊重’的意思。 而且这么说的人是白砚，吴邪一见白砚就觉得熟悉，心里的直觉告诉他。 白砚不会骗他。 …… 敲敲：不会让小哥以外的任何角色对白砚有爱情这种情绪的，我不喜欢那样写。 也不会让其他角色对我所描写的、好看的角色们，使用下流污秽的词语。 我不喜欢。 所以白砚和封阳是挚友之情，白念对白砚是感恩之情。 吴邪对白砚仅仅是初见，印象很好。 而且，吴邪就是吴邪。 第4章 再会许棠 风沙过去没多久，出来寻找白砚和白念的张起灵与黑瞎子成功汇合。 一见到黑瞎子，白念就苦兮兮的抱着黑瞎子的腰不撒手。 “阿齐——呜呜呜……” 红绿异色的双眸里闪着泪花，说什么也不想让黑瞎子把他放下。 黑瞎子一边暗爽一边装作生气，数落了白念两句“没心肝的”，转头就笑嘻嘻的一手把白念托起，直接抱走。 看出白砚脸色不好，张起灵担忧的走近，“我背你。” 白砚简单笑笑，“不用，我能走的。” 这还是吴邪头一回看见张起灵对谁谁谁表现出急切的关心，眼睛再一次瞪圆。 张起灵简单看了一眼吴邪，没说话，扶着白砚的手更稳了些。 一行人因为风沙被冲散，而阿宁为了而寻找走散的队员，选择进入魔鬼城。 阿宁自知使唤不动张起灵和黑瞎子，更别提那两个连装备都不愿意带上的、难说话的漂亮花瓶。 所以聪明的她拽上了主动送上门的吴邪一块进魔鬼城，再让队伍里那些信得过的守住营地。 魔鬼城因其独特的地貌，会让穿过其中的风不断发出各种呜鸣声，让人听了心里发寒。 阿宁手下把驻扎的营地选在了稍静些的位置，兢兢业业的搭好了帐篷。 沙漠的昼夜温差大，白砚没有妖力护体，就算是坐在火堆边，也觉得有些冷，故而把小板凳端的离张起灵更近了些，身子一歪，靠进了张起灵的怀里。 张起灵抬起手，将白砚搂住，尽可能用自己的体温暖着白砚。 一头锦缎般的长发早就被浅金色的细绳绑好，在脑后编成歪歪扭扭的长辫，金黑交杂，煞是好看。 四周没人说话，还算安静。白砚眯了眯眼睛，靠了一会。 面前的火堆噼啪响着，像是烧裂了植物的果实，散发出了些许焦糊味。 二十分钟后，白砚睁开眼睛，看着火堆之后的黑暗，墨绿色的双眸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清透。 “来了。” 话落，在黑瞎子身上趴着睡觉的白念咂吧嘴，却突然睁开眼睛。 红绿异色的双眸中出现了尖细的瞳仁，一晃而逝。 “有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清秀的少年起身，看着远处的黑暗，紧紧皱着眉。 听着白砚这么说，张起灵和黑瞎子立刻戒备起来。 火堆边的四个人里有三个如临大敌，这让整个营地的雇佣兵都端起了手中的武器。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黑暗中，只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许棠。 与2000年温润优雅、富有生机的气质不同，这时候的许棠眼底泛着青黑，一头黑色微卷的发略长、凌乱，很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嘴里含着半根烟，连胡子都没有认真刮。 明明有着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容貌，却沧桑的像是个历经风霜的旅客，终生都在寻找一个不可能出现的港湾。 抬手将烟取下，许棠偏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略显沧桑，“又是好久不见，白砚。” 说着，许棠另一只手勾了勾自己的衣襟，往下拉，露出了大片的胸膛和戴在脖子上的铁牌。 那是裘德考手下雇佣兵才会有的东西，用以区分身份，方便死后认尸。 看见这个牌子后，阿宁手下那些人放下戒备，大多数各干各的，少数几个不放心，走近了查看。 确认无误，便全都各自忙活去了。 重新见到许棠，火堆边的两人两妖态度都不一样。 张起灵皱着眉，手依旧摸在身后的黑金古刀上。 他在反反复复的失忆、记起、失忆、记起中，许棠这个人都是能被判定为敌人的存在。 黑瞎子是惊讶，直接问：“你不是被老南打成筛子了吗？” 白念只觉得气味熟悉，但不喜欢，红绿异色的双眸紧紧盯着许棠，俨然是在等待白砚开口。 白砚低头咳嗽了两声，缓了缓，回复许棠：“看来你想清楚了。” 手里那半根烟被许棠放回唇边，吸了一口。 现在的许棠是疲累的狼，是失了利爪的鹰，没有一丝桀骜和狠厉。 许棠没有回答黑瞎子的话，只是将眼神放空，看了看天边闪烁的星星，“03年的时候我遇见了他，远远看了一眼。我知道，那不是封阳。” 这样落寞沙哑的话语让张起灵手指一紧。 知晓白砚一切的张起灵，不仅听白砚说了封阳，也听白砚说过封阳在人间遇见的第一个人类——许棠。 白砚说，封阳和许棠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 一人一妖，谁也没获得幸福。 如今封阳身死，灵魂自愿成为吴邪的养料，弥补吴邪被设计利用的身份，保他次次化险为夷。 那许棠再见到吴邪时，心里一定挣扎了许久。 如今算是彻底接受了现实。 感觉到张起灵的情绪，白砚主动覆上张起灵的手背，指尖勾了勾。 像是在说，我们不会那样。 黑瞎子在一边看了会，感觉他们话里有话，听着没意思，就主动起身把白念带走，“你们慢慢聊，瞎子我去溜蛇。” “嗯？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恩人，这个人类是坏的。”白念躲开黑瞎子的手，表情坚定又固执，完全没听出来黑瞎子不想掺和他们聊天。 在自己身边一直都乖乖听话的小蛇如今靠近白砚就变成了人家的忠心下属，这可让黑瞎子心里有些不忿了。 只见黑瞎子弯腰，双手叉在腰间，墨镜下的半张脸似笑非笑，凑在白念的耳边低声说了些话。 下一秒，白念立刻睁大眼睛，一双异色眼睛里竟然亮晶晶的闪着光，连忙拉上了黑瞎子的手，像是已经期待了很久。 只是…… 白念耸拉下肩膀，有些遗憾，“我更想留在恩人身边帮助恩人。” 听力极佳的白砚神色不太自然的用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视线躲开白念和黑瞎子，假装清了清嗓子，“白念，我这里不会有危险。你们去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许棠唇边牵出一抹笑，又吸了一口烟。 眼前两对，都有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美满。 但是想着自己这里一路的所作所为，许棠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确实不配。 一脸嫌恶的将烟头丢进火堆后，许棠看着白砚，“封阳的身体被她带走了，我这几年一直都没得到过她的信任，接近不了。” “这里的信息我给了吴邪的叔叔，也给了那个有野心的外国人。” “有他们一块，再加上你们，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最后半句话说的狠绝，像是许棠已经等待了许久。 白砚本想说话，却听见了些远处的声音，红着耳尖起身，“她会死的。我困了。小官哥哥，我们睡觉吧。” “好。”张起灵毫不犹豫的跟着白砚离开，发自内心的不想和许棠久待。 许棠的身体再怎么特殊，也是个实打实的人类，听不见远处的声音，他只当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了这两对。 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白砚，怎么了？”张起灵伸手拉住白砚，走到白砚的面前。 对方的脸色微红，清透漂亮的墨绿色眸子水润，表情有些不自在。 即便是沾染了尘意，白砚也偶尔会羞涩，更别提无意间听着他人耳鬓厮磨的声音。 白砚想了想，还是把张起灵拉进了帐篷里，动动手指，一缕妖力挥出，将油灯熄了，覆身吻上。 这一吻绵长，让白砚完全忽视了传入耳中的细微呻吟。 “没怎么，就是……想亲亲你。”白砚笑了笑。 “休息吧。”张起灵揽着白砚的腰，没有下一步动作。 “是该睡觉了，晚上好冷啊。”白砚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张起灵的胸口。 听着白砚说冷，张起灵揽着白砚的手紧了紧，“我在你身边，冷就靠近我。” 强大的妖失去绝大多数的力量，安安静静的睡在自己怀里。 白砚现阶段很需要自己，张起灵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只是他的心情说不上有多高兴。 他并不希望白砚次次都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抬手碰了碰白砚恬静的脸，张起灵视线落在白砚不能被压迫的左肩。 他会心疼。 第5章 这边两份、那边两份～ 天亮之前，魔鬼城中升起了一束信号弹。 是阿宁的求救信号。 接到信号后，整个营地的人都收拾好了东西选择进入魔鬼城。 白砚打了个哈欠跟在张起灵身边。 半夜离开的黑瞎子和白念还没有回来。 无奈的抬手扶额，白砚只能对众人编了个理由，黑瞎子和白念处理私事，之后会跟上。 不管队伍里的人信不信，白砚也不想再说。 整个队伍离开后，许棠在白砚身边走了一会，“他们两个，没问题吗？” 张起灵抓紧白砚的手，将白砚拦在自己身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许棠，满眼戒备，“不用你多管闲事。” 说着，迅速带着白砚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许棠苦笑一声。 沿着阿宁留下的记号，整个队伍这才算是找到了阿宁和吴邪。 两人狼狈的回到了队伍里，和队伍中的成员大概描述了昨晚的经历。 原来他们进入魔鬼城后就在被刻意的往一艘破旧的古船引，那两个走失的队员也确确实实就在古船里躲着。 可是就在他们准备将那两名暂时昏迷的队员从古船里拖出来时，船外突然亮起了磷火，还有人影闪过。 说到这里，阿宁抬眼看着昨晚归队的许棠，“这里你熟悉，昨晚差点杀了我们的人影，你也不陌生吧？” 许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古船一角，那双情绪复杂的眼里让人看不懂更深的情绪。 “不想还没到地方就死一大半的人，之后的路就让我来带。” 阿宁也不是什么非要争权夺利、不看时局情况的人，当即就点头，“好。” 感觉自己稀里糊涂上了不归路的吴邪喝了好几口水，转头看向张起灵，试图用眼神询问自己的疑惑。 不过对方似乎没打算回答，只是很轻的摇头。 那动作吴邪挺熟悉，就是让他别说话。 “昨晚那个人影，杀了吗？”许棠将水袋丢给阿宁。 阿宁点头，“只有一个，杀了。” 闻言，许棠的表情并不好，再次看了看古船的一角，“那我们要尽快离开。昨晚的那个人是探消息的，天亮前他没回去，更深处的怪物会警惕，还会派更多人来查看情况。” 听到这里，阿宁立刻起身。 在张起灵的搀扶下，吴邪也稀里糊涂的起身。 白砚弯腰凑近吴邪的耳边，轻声提醒，“等下会乱，跟紧张起灵。他会带你去找你的三叔。” 就在吴邪抬头张嘴，准备问眼前这个明明才见过没几次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天边突然传来虫群扇动翅膀的声音。 队伍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是尸鳖群！” 大量尸鳖从古船的方向飞出，像是正在被人为驱赶着一样，在天边盘桓了一会就朝着阿宁的队伍俯冲而来。 密密麻麻的虫群聚在一块，团成了大片的红云。 整个队伍都被尸鳖群冲散，张起灵趁乱将吴邪带走，白砚暂时留下。 既然要利用这支队伍，那就不能让他们轻易被尸鳖群打败。 说起来，这些尸鳖上的阴气很浓厚，白砚已经馋了很久。 众人慌乱的寻找躲避处时，白砚逆着人群，抬头看着俯冲而来的尸鳖群，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墨绿色的双眸中，隐隐透着些期待。 阿宁在指挥着众人有序离开，一转头就看见了白砚的背影。 她虽然不看好白砚，也不喜欢白砚出现在队伍里当拖后腿的，但是没想过让白砚在不该死的时候找死。 “白砚！快和大家一起撤离！” 清爽干练的女声穿透性很强，几乎整个队伍都听见了阿宁的呼唤。 白砚充耳未闻，单手抬起，在尸鳖群的正下方掐诀。 聚阴阵一出，在场只有两个人类能看清阵法的玄奥纹路。 拉着吴邪趁乱离队的张起灵，和站在队伍中准备拔刀应对尸鳖群的许棠。 那一刻，两人的心底都涌起了不一样的情绪。 张起灵自然是欣慰。 许棠则是垂下眼眸，他在后悔， 若是封阳没有被自己连累，说不定也能这样临危而立，超然脱尘，就像是世外的仙。 虽说是单手掐诀，可白砚现在的修为非往日能比，这样不需要耗费多少妖力的聚阴阵，几息就将天上耀武扬威、杀气腾腾的尸鳖群全部吸干。 一个个虫尸像阵雨一样掉落在地。 所有还在逃的队员回头，看着白砚笔挺的背影，脑海里对白砚的各种揣测瞬间消逝殆尽。 眼下危机解除，白砚满足的吞咽下所有的阴气，舔了舔右手的食指，转过身，对着所有人笑了笑，似仙似妖的气质陡然迸发。 看的众人怀疑自己眼前绝美的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 白砚的视线在许棠身上扫过，若有所指，接着，瞬间消失在原地。 亲眼所见白砚的各种操作，阿宁也不镇定了。 许棠叹了口气，发现了张起灵拉着吴邪离开，他也没有在乎，似乎这样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放嘴里点了一根，“走吧，终点再见。” 顺利到达吴三省队伍中的吴邪逮着王胖子好一顿痛骂。 “好你个王胖子，我去格尔木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说你有事不能陪我，结果啊，陪我三叔来了。” 王胖子心虚又理亏，连连认错，认完错就把战火引到了张起灵的身上。 “我说你个天真啊，怎么不问问小哥，为什么跟了阿宁那队之后，要伸手把你拉上车，然后现在又带着你弃暗投明，转移到你三叔手底下。” “要说不讲兄弟义气，小哥也跑不了。” “他绝对拿了两份钱，两头赚。” 听着王胖子的拱火，吴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在阿宁的队伍里，他见到了和张起灵很亲密的白砚。 看样子，这两人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 既然那个叫白砚的在阿宁队伍，张起灵出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而现在，张起灵和白砚趁乱把自己带离阿宁的队伍，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计划。 自己能说什么呢？拉着张起灵的手问吗？ 问了人家也未必会说。 吴邪满脑子的疑惑和纠结，转头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还在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像是在等那个叫白砚的漂亮男人过来。 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好插话啊…… “不是两份，是四份。”白砚突然站在了张起灵的身边，对着王胖子笑了笑。 “我靠——”王胖子吓了一跳，连忙掐了吴邪一把，惹得吴邪伸手朝他胳膊上拍了一掌。 真真切切的痛感让王胖子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大变活人是真的。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白砚身上，“回来了。” “嗯，我没有吃虫子，放心吧。”白砚笑嘻嘻的伸手握住张起灵的手。 刚刚吃下的那一团阴气让白砚心情极好，虽然只能让他使用一小会存在感模糊的术法，勉强支撑自己离开阿宁的队伍。 感受着体内再次空空如也，白砚还是不大习惯开源节流的日子。 吴邪在中间做了次介绍人，让王胖子认识了白砚。 吴三省再次见到白砚也还是认真的喊了一声：“白先生，好久不见。” 白砚眯了眯眼睛，清透漂亮的墨绿色双眸看了一会吴三省，“是你，那好久不见。” 站在吴三省身边的潘子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他跟了吴三省多年，能感觉得出，这时候的三爷是真心喊眼前这个看着清瘦、漂亮、好看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男人为“白先生”。 这种尊敬和礼貌，潘子可没怎么在吴三省身上看见过。 这个叫白砚的年轻人，一定不简单。 原本吴三省的队伍是跟在阿宁队伍后的，但是进入了魔鬼城后，吴三省的队伍就走了另一条路，远超过阿宁那队的速度，更加接近西王母宫。 现在队伍里又有了白砚，简简单单的指了几个方向后，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断崖边。 吴邪站在断崖的附近，小心探头看了一眼，就被下面吹上来的风迷了眼睛。 第6章 迷惑和灭口 其实白砚故意在阿宁的队伍里露脸，并让张起灵从疗养院出来时带上吴邪，都是为了让西王母的注意力落在阿宁的队伍上。 让这个队伍里出现三个西王母的‘熟人’。 张起灵、白砚、与封阳酷似的吴邪。 吸引西王母所有注意力的同时，吸引绝大多数的攻击。 毕竟在西王母的情报中，白砚取走了封阳的灵魂。 而二十多年后，一个名叫吴邪的年轻人重新出现在九门吴家之中，容貌与封阳近乎一致。 甚至就连习惯和字迹都完完全全的相同。 这一切能迷惑西王母。 她会下意识怀疑，白砚有移魂重生之法。 且白砚推算过，以西王母那副蛇怪的身躯，千年间，必然会继续发生各种变异，让她无法以真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个时候，西王母会极度渴求白砚手中的移魂重生之法。 只有人类的身躯与永生，才是西王母的极致追求。 前不久在古船边，许棠必然是察觉到了附近的闭眼烛龙纹身势力，才会开口提醒阿宁让整个队伍撤退。 而那些闭眼烛龙纹身势力的人驱使尸鳖杀敌不成，一定会查看整个队伍中的情况。 那时张起灵身边站着吴邪，许棠同样出现在队伍中，还有白砚为队伍保驾护航。 这些都会传进西王母的耳朵里。 种种情报都会让西王母相信，被自己利用过的，被自己杀死过的，以及被自己伤害过的，都来复仇了。 同时，她也会更加确信，白砚一定知道延续寿命的其他办法。 被逼入绝境的同时还可能抓到新的生机。 西王母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她会用大量的兵力击溃阿宁所在小队的普通人类，然后抓住自己所需要的人和妖。 白砚的计划就是，让西王母的手下和阿宁的手下互相杀戮、互相消耗。 而他露完脸后，只需要跟着吴三省这支队伍则深入敌后。 直面西王母。 就算后来的那些闭眼烛龙纹身的势力没再见过白砚和吴邪以及张起灵在那支队伍中，他们也逃不掉才成为吸引火力的命运。 毕竟队伍里，还有个闭眼烛龙纹身的叛徒——许棠。 可以说，除了张起灵和目前有着封阳灵魂的吴邪，没有任何人能让白砚心软犹豫。 能利用的人类，白砚会竭尽全力的利用。 即便是那些人类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白砚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毕竟，他是妖。 ……………… 一行人在密林中行走了许久，准确无误的朝着西王母宫前行。 四周的树木逐渐茂盛，各种各样的青鸟石像被藤蔓和树木包裹，露出一部分身躯，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像是黑暗中的捕食者一样，紧紧盯着正在行走的众人。 吴邪不知道胖子惊不惊讶，反正跟在白砚身后走的这一路，他是非常惊讶的。 按照他以往的经历来看，这一路上就算不遇见尸体也会遇见点来自大自然的阻拦。 然后曲曲折折的到达目的地。 结果他们在断崖边不仅找到了下去的办法，还没遇见过任何在雨林中随时出现的蛇虫鼠蚁，甚至连个吸血的蚊子都没遇见！ 就在吴邪一脸惊讶的偷看白砚时，王胖子也非常不可置信的凑到了吴邪的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吴邪的腰，“天真天真，呼叫天真。” “你和这个白先生，熟吗？” “不熟，前几天才认识。”吴邪摇头。 王胖子小声的“咦”了一声，“那我老注意到他看你，就像是确认你跟在后面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样。很关心你啊。” “胖子你瞎说什么？白先生看我干嘛？”吴邪其实注意到了。 白砚对待身边的人，一贯都是冷淡漠然，有时候看都不会看对方一眼，似乎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人到底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也就张起灵在他身边时，白砚会有些普通人的表情，话会变多，笑容也会出现。 而吴邪有时会注意到，白砚会用一种很熟悉的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他们认识了漫长的岁月。 从那种眼神来看，他们之间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那种亲密，不是恋人。 应该是朋友，或者说……挚友。 可是等自己想确认白砚那种眼神是否在看着自己时，白砚就会移开视线。 让吴邪根本摸不透。 就在吴邪分神时，王胖子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吴邪的腰，“哎、哎，天真，那你说小哥和白先生——” 不等王胖子把话说完，白砚在队伍前方站定，回头看了一眼队伍的末尾。 这一眼把王胖子吓得立马闭嘴。 白砚看的当然不会是王胖子，他看的是一直跟在队伍后面，身上刻着闭眼烛龙纹身，带有他血液气味的人类。 绝美妖异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嫌恶之意，白砚仅仅是向无人处伸出右手，五指微动，十数名人类的身躯立刻从草丛和地上飞出，停在白砚的面前。 清透漂亮的墨绿色双眸微微眯起，白砚的眉头一蹙，“恶心的东西，还敢跟着我。” 话落，五指握成拳，十数名人类立刻哀嚎着，七窍喷血，四肢抽搐，没一会就断了生机，像破纸片一样被白砚丢进了草丛。 眼不见为净。 看着从他们左肩飘出的稀薄血雾团聚在白砚的手心处，张起灵面色并不好。 那些血雾，竟然和法器珠子缠在自己手腕之前的状态极为相似。 只是法器珠子的赤色更为深邃，如今的十分稀薄。 难不成，法器珠子所用的部分，和白砚被西王母抓住时夺走的部分，是一样的？ 白砚没有想太多。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血液被人类使用后，污秽又恶心。 更别提这些血液中还掺杂了些许黑色，看起来像是控制着尚未获得闭眼烛龙纹身的人不敢背叛的毒一样。 看来那些被毒素压迫着，无论是否忠心，都坚定站在西王母那边的人类，拼了命的想要获得闭眼烛龙纹身，是想获得纹身的同时，获得些许自己的血液，以此压制体内的毒。 “哼。”白砚可不管什么是否忠心。 只要站在了西王母的那边，死，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无需留情。 这般想着，白砚冷着脸将手心的血雾捏散，让这些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妖血归于大地。 队伍中的人见了这样的景象，一时间都愣住了。 他们是真没见过像隔空动了动手就能杀人的法子，像魔术，但是比魔术夸张太多。 吴三省倒还好些，他年轻时就了解过白砚的厉害之处，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对方依旧能保持着不入凡尘的理性。 就是看着张起灵和吴邪的时候会柔软些。 “哎……”吴三省短短的叹了一声，不知是为了他认识的齐羽，还是如今的吴邪。赶忙为队伍重新构建三观。 听着吴三省半忽悠半掺真的解释，连潘子都信了白砚是不出世的修道者。 这番出山只是为了还吴三省数十年前的一个小小人情。 绝对会送他们一路畅通到达西王母宫。 队伍中自然是有信的，也有不信的，白砚都听见了，但白砚不在乎。 “咳咳……” 简单咳了两声，白砚的脚步就有些虚浮。张起灵走近了伸手扶着。 “要不要休息？” 听着张起灵的担忧和关心，白砚笑着摇头，“还没到，休息的事情不着急。” “好。痛就靠着我，或者我抱你。”张起灵小心搀扶着白砚。 白砚抬头，对上张起灵认真的视线，耳根有些红，“我很喜欢和你亲近，但是我不想被很多人类一直盯着看。” 闻言，张起灵握着白砚的手，心中那点不能拿出来说的占有欲泛起，轻声自喃：“或许，看一会也没事。” 只看一会，他们就会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嗯？”白砚眨眨眼睛，听见了，但是没听清。 张起灵浅笑着，眉宇之间是些许柔和的软，“没什么。” 第7章 心死和身死 队伍后面的人看了，都有些吃惊。 特别是不太了解白砚和张起灵关系，却和张起灵相熟的王胖子。 他都快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了，也没敢上前去多嘴。 笑话，刚刚十几个人就这么飞过来死了。 他还没活够呢，绝对不能招惹比自己强大还脾气不好的敌人。 于是王胖子只能拉着吴邪继续问。 “刚刚……我说天真，你刚刚都看见了吧？胖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这可是第一次见有人用、用……”王胖子想了好一会都不知道怎么讲自己看见的那一幕。 仙法？妖术？还是说……道法？ 好像都和前面那个叫白砚的美男子不符。 他像仙人，但是比仙人多点杀气。 也像妖，可是比妖多点飘渺、抓不住的气质。 道士吗？看着又完全不像。 满脑子的疑问都快把王胖子cpu烧了。 吴邪调整了肩膀上的肩带位置，对王胖子笑了笑，“快走吧，总之，我们马上就能到传说中的西王母宫了，这一路难得这么顺利，等到了，我们说不定还能看见传说中的西王母呢。” 看着吴邪这么期待，王胖子也跟着笑了笑，“可不是嘛，胖爷我也觉得能看见。嘿嘿，太玄乎了，咻——的就把人从那老远抓来。咔——就全死了。” “帅的跟我做梦当主角一样，一个眼神毁天灭地。” 王胖子学了学白砚的动作，活灵活现。 相比于走在前方的吴三省队伍，阿宁这边可就凄惨多了。 西王母派了大量的闭眼烛龙纹身拥有者潜伏在他们前行的路上，虽被许棠识破伪装和陷阱，但是一路深入，整个队伍死伤惨重。 且不止是拥有闭眼烛龙纹身的人类在攻击这支队伍，就连本该在西王母宫外围守着的野鸡脖子也被疯狂想要再见到白砚的西王母派了来。 听着林子右后方密集的子弹声，白砚还是疼到忍不住，虚弱的往张起灵怀里软倒下身子。 “嗯……”精致出尘的面容露出一个略带痛苦的表情。 刚刚杀了那十几个人，心中的情绪有所起伏，牵动了左肩和腹部的伤口，现在两个伤处都一阵一阵的疼，实在难忍。 “我看还是休息休息吧。”吴三省抬了抬手，示意队伍中的人停下脚步。 张起灵回望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强势揽上白砚的腰，语气不容拒绝：“休息。” “好。”面对张起灵时，白砚并不倔强。同意后，笑着闭上眼睛，完全放松下来，全靠身边人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安安静静坐在石头上的两个人和整个队伍的画风格格不入，有白砚轻轻松松弄死十几个成年人的前车之鉴，队伍里不仅没有人来打扰白砚和张起灵，甚至还主动小心避着他们。 俨然把白砚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了那个好看的杀神。 另一边的枪战没有持续太久，似乎双方已经撞在了一块，正在拼着浑身的技巧肉搏，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昭示着那处还在争斗。 即便是在密林中生活了数年的猛兽也不敢惊扰此时杀上了头的人类，远远逃离。 许棠活了这么许多年，什么枪林弹雨没见识过。对他来说，西王母这个他曾经奉为母亲的人，下手还是不够狠辣。 笑着将身下人脖子绞断，再用手中匕首补上了割喉，许棠才松开腿弯，站起身。 密林中多出了数十具人的尸体，也多出了一地蛇的尸体，他们会在时间的流动中逐渐成为草木的养料，化作整个密林的一部分。 许棠的脸上和身上都溅满了血，也许是敌人的，也许是自己的，但许棠不在乎，简单收起手中的匕首，撩开眼前凌乱到遮挡视线的头发，看向前方的女人。 “都割断了他们喉咙吧？” “嗯。”阿宁喘了两口气，还是有些没缓过来。 她在裘德考手下算是精英，为裘德考出生入死多次，见过的死人和亲手制造的死人都不少，却还是没见识过像许棠这样。 完完全全不在乎‘死’这种生物状态的人。 就好像所有人的命都无所谓，包括他自己。 无论是面对子弹还是刀，这个男人总是能脸上挂着漠视生死的浅笑。 “为什么要补上这刀？”阿宁皱了皱眉。 割断所有敌人的喉咙后，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红色从尸体的身下蜿蜒像是带着怨念的鬼，伸着手朝他们抓来，企图将生者一并拖下地狱。 浓郁的血腥气已经弥漫、扩散，他们需要赶紧离开，且找地方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 许棠掀开自己的大衣，瞥了一眼被插了一刀，正在不断流血的侧腰，满不在乎的伸手从大衣内口袋里拿出烟，叼了一根在嘴边。 “西王母的手下会被喂下毒血，一年发作一次，不想死的他们会拼了命的为西王母执行任务。成功脱颖而出的孩子会获得一份奖励。” “刻上闭着眼睛的烛龙纹身，成为西王母行走在黑暗和污浊中的棋子。” “纹身时，西王母会将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仙血一并刺进孩子们的皮肤，也就是这仙血，可以让他们不再受毒素的侵染、折磨，还能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好处。” “长寿、速愈。” “不过越到后面，西王母就越吝啬，给不出多少，顶多让刻着纹身的人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快个七八倍，割断喉咙是为了让他们绝对没机会恢复。” 许棠的语气稀松平常，一点都没有说故事的起伏，就好像在随意的敷衍回答。 阿宁并不在乎许棠种种奇怪的态度，她抓到了许棠话中的关键。 仙血。 她的老板裘德考在这个国家追寻了数十年长生，恐怕和许棠合作也是因为许棠知道并且能为找来那份仙血，用以延长寿命。 想明白始末，阿宁心里的疑惑算是打消，转身去清点队伍中幸存的人数。 他们是老板手中的利剑，利剑不会退缩。 另一边的许棠蹲下身，伸手在脚边躺着的尸体身上翻了翻，翻出了一个金属打火机。 啪—— 火苗跃动着，逐渐将烟头点燃、烧黑。 点完烟，许棠指尖动了动，夹着打火机起身转了几圈，吸了一口唇边的烟，缓缓吐出。 金属的打火机身上刻着一个人的头像，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嘟着嘴生气的模样。 头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我又抓到爸爸抽烟了哦’ 起身时，许棠随手将打火机丢回了尸体的身上，再吸了一口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淡，消失。 视线落在远处，掺杂了些落寞。 “还剩多少人能动？”许棠取下唇边的烟，夹在指尖弹了弹。 烟灰和心一样，落在地里，融进泥血。 变不回原样，洗不干净。 阿宁动作很快，拔出匕首用火烫了烫，帮着躺在地上忍痛咬牙的人划开皮肉，取出子弹，用简易的针线缝着伤口，看都没看许棠一眼。 回道：“带来了三十多人，死了十多个，还有五六个残了，不加你，只剩十三个。” 听着，许棠点点头，把手里的烟放回嘴边，“那你们还算厉害，能杀死对面二十多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徒。” “当然，我们拥有最顶尖的装备，每一个人都是我从佣兵里精心筛选。” 说话间，阿宁已经缝好了肉，倒了些药粉就开始缠纱布。 许棠扫了一眼阿宁腰间挂着的贴牌项链，一串又一串。 活着对许棠来说只是折磨，但是他不能轻易放弃封阳多次给予的生命。 他想再见一见，初见时明媚灿烂的阳光。 然后用所有的时间流浪。 第8章 对，我开车了 其实西王母宫的入口并不难发现。 越是前行，身边蠢蠢欲动的野鸡脖子就越多。 潘子握紧了手里的枪，对准队伍之外。小心看了一眼走在队伍前方的白砚。 要不是那个被三爷称为白先生的人在队伍里，恐怕身边所有的蛇都会冲向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畏惧着，一边紧跟着。 之前的空手杀人妖术和这次的驱蛇，都让队伍里的人对白砚信服多了，完全把白砚当成了刚入世的世外奇人。 甚至有几个有商业头脑的，还想问问组了这支队伍的吴三省，白砚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他一个，下次他好当个夹喇嘛的中间人，给别人介绍介绍这位爷。 结果想法刚冒头，他就被白砚冷冷扫了一眼，马上熄了心思。 这样的世外仙，不敢惹，不能惹。 白砚握着张起灵的手，吸收这从张起灵身上传来的灵力，一边补充一边使用。 不过他没有释放出足以吓退附近毒蛇的妖力，一来是因为体内妖力本就不够，二来是白砚有点馋了。 这些毒蛇和一开始在藏骨墓，被许棠控制着的毒蛇还挺像，就是没有那丑丑的鸡冠。 闻起来倒是差不多的气味，吃起来应该肉质相似吧？ “不能吃。”张起灵看了看人形大猫猫露出熟悉的馋嘴模样，虽然喜欢看，但还是严厉禁止。 清透的墨绿色眼睛眨了眨，白砚只能舔舔唇，压下食欲妥协，“好吧好吧，那离开这里后，你带我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张起灵视线落在白砚刚刚舔过的唇上，然后转开，握着白砚的手热了几分，声音却沉稳如常，“好。” 从昨晚开始掉队的白念和黑瞎子像是被完全遗忘了似的。 吴三省在队伍里没提起，只当黑瞎子还在找他留下的记号，正沿路找来。 阿宁在队伍里也没提起，只当黑瞎子已经带着他身边那个漂亮又奇怪的少年，和张起灵他们一样，跑了。 以至于阿宁在溪边清洗身上血迹，险些被隐藏在溪边的野鸡脖子咬中，却见到像风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浑身白的有些透明失真的可爱少年时，差点被吓得拔枪。 白念异色的眼睛眨了眨，根根分明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影，漂亮又可爱。 就是手里拿着的东西实在是危险。 漂亮少年站起身，双手捏着的野鸡脖子，抻了抻。 上一秒险些毒死人的野鸡脖子被强行拉直了身子，像橡皮绳一样被白念拿在手里玩。 “长得真丑。”白念做蛇的时候看不清色彩，有了人身后所见的色彩和审美都是按照黑瞎子固定的。 黑瞎子经常穿一身黑，戴墨镜。 所以白念喜欢简单干净，有点张扬的黑色。 手里花纹独特，头上长了个鸡冠的肥蛇显然没有长在白念的心趴上。 “还长个大鸡冠呢，都没有熏鸡香。” 话落，白念五指用力，直接把这野鸡脖子捏死，随手丢了。 “你……”阿宁惊讶的看着白念颇为随意的动作，还在想这个少年是什么时候接近她的，脚步声都没有。 正要说什么，却见到白念笑着对站在许棠身边的黑瞎子招了招手，“阿齐，我把它们都赶走了！” “真棒，干得漂亮，回来吧。”黑瞎子很给面子的夸夸夸。 听见黑瞎子叫自己回去，白念立刻迈开步子朝黑瞎子跑，莹白细长的腿交替踏进水里，溅起了一阵又一阵晶莹的水花。 阿宁这才注意到，白念是光着脚的。 少年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的裤腿被卷到了膝盖下。 或许是白念的皮肤实在是娇嫩白皙，阿宁竟然在这样漂亮的脚踝处看见了一个红手印。 上岸后，透明的水珠挂了几颗在手印处，顺着脚踝落进土里，让阿宁的眼睛都瞪大了。 那手印的大小和角度，像极了黑瞎子站在少年的身后，而黑瞎子却强行握着少年的脚踝，让少年不得不单腿站着……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出现了十八禁的画面，阿宁伸手捧了一把水往自己脸上泼。 所以队伍里有人转告她白砚的话，说黑瞎子和白念处理私事，是真的…… 跑回黑瞎子身边的白念笑着跳到黑瞎子的身上，让黑瞎子伸手拖住两边的脚弯，白嫩嫩的脚丫甩了甩，“阿齐。” “哎，在呢。你穿上鞋，地上扎。”黑瞎子脸上的笑意带上了八分的真心，剩下两分是惯有的痞。 许棠顺着黑瞎子的视线看去，只见白念晃了晃小腿，脚上就穿好了妖力编织的鞋。 这样乐观开朗、不知隐藏的性子，许棠见了只觉得亲切。 那个傻乎乎的小狗刚开始也是这样的。 将白念放下后，黑瞎子注意到了那截白皙的小腿，以及小腿上的红色手印。 脑子里立马冒出了昨晚的荒唐。 年纪不小的黑瞎子总能被白念这个蛇生四五十年，人生却只有三年的少年弄得心跳漏拍、脸皮燥热，赶忙蹲下，帮着白念把裤腿放下。 洗干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后，阿宁也走到了许棠的身边，其余十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结成队伍回来。 “该思考下一步的计划了。我们不能一直和那股势力硬刚。”阿宁把腰间挂着的一串项链收进包里，小心放好。 许棠把烟丢地上踩了一脚，碾了碾，“不用，直接走。西王母的手下不会有那么多。” “你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阿宁心里明白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和许棠合作进入西王母宫，但是才走到一半就火拼死了这么多兄弟，要说心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怒气是不可能的。 许棠对上阿宁的视线，然后无所谓的转开，语气依旧稀疏平常，依旧淡漠的有些敷衍。 “因为00年，我弄死了他们一半以上的人。凭西王母现在训练手下的速度，几年而已，搞不出什么名堂。” 说这话时，许棠已经主动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白念揉了揉鼻子，视线落在许棠的背影上，小心扯了扯黑瞎子的手，“阿齐，他身上的恩人的味道变淡了很多，但是……现在闻起来更香了，血肉中的灵气很充足。” 说着，白念舔了舔唇，喉间滚动。 黑瞎子在身后一把捂住白念的嘴，大手捏了捏贪吃蛇的脸，略微弯腰，靠在白念耳边，语气戏谑却不容白念反驳，“我的小蛇祖宗，你有我就够了。” 白念被捏的嘴巴嘟起，心里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的“嗯嗯”两声，眨了眨漂亮的异色双眸。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黑瞎子看，软软的唇一张一合，“那阿齐，我还想……” 话还没说完，黑瞎子立刻放开白念圆润好捏的脸，清了清嗓子，“我们怎么说的？” “全部都听你的。”白念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我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听不听？”黑瞎子坏笑着双臂环起，看着又乖又软的白念转身，视线在白念的眼下暂留几秒。 “听。”白念点头，伸手揉了揉腰。 其实比起腰，他屁股更难受些，但是白念很喜欢和黑瞎子双修，不仅能吸收很多灵气，身体也会舒服的不像话，总想再多做几次。 哎，还是听阿齐的话吧，不然又要站着被捏住一边脚踝了。 他是蛇，腿用的根本不算熟练，单腿站着，浑身的肌肉总是会绷得很紧，很费力。 白念乖乖现在了黑瞎子的手边。 “这才乖。”黑瞎子伸手揉了揉白念蓬松的头发。 回到队伍后，黑瞎子暗地里撑了一把自己的腰，整夜没歇，运动量有些大。墨镜遮掩下的视线透着些无奈。 蛇妖就是蛇妖，要是不节制，这小蛇能把自己直接榨干。 另一边的吴三省队伍也准备动身。 两支队伍都笔直的朝着西王母宫所在前行。 在阿宁队伍的后方，陈文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 敲敲：思绪太乱，要请假了。 说实在的，下墓、打架，我都不擅长，所以我在想怎么简略，直接写重点。 看到这里的宝子们会介意没什么下墓情节吗？（应该不会介意吧？） 第9章 压迫不休、背叛不止 西王母宫的入口并没有被隐藏起来。 吴三省全队的人在两边满是三青鸟石像的路上走着，身边的野鸡脖子一直虎视眈眈，直到队伍接近一扇巨大的石门才全都散了，好像里面居住的生物，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抬头看了看前方造型独特的石门，吴邪嘴都要合不拢了。 “胖子，你看这门，刻了一双眼睛，左边闭着，右边睁开。” 王胖子脑回路清奇，当即就开玩笑般的鬼扯，“那我们走左边的门进去，里边要是有个什么怪物、粽子的，一定都瞎了眼，看不见咱。” 吴邪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王胖子在开玩笑，就笑着，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王胖子，“这门又不代表里面的生物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看见门外的刻着的巨兽了吗？人面龙身，盘在门的附近，一定是在守着门里的东西。” 王胖子“嘶”了一声，“人面龙身，那不是山海经里的鼓吗？他被刻在这守着谁，守他爹啊？” 对上吴邪‘你猜对了’的视线时，王胖子笑了两声，“胖爷我还算博学多识，对不对，天真？” 两人的对话白砚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清冷出尘的美人垂眸笑着，微微低下头，握着张起灵的手冷了些。 原来西王母让那些人类身上刻下烛龙纹身是因为这个…… 山海经中有烛龙，人面蛇身，开眼为昼，闭眼为夜。 已经被法器珠子中大量能量异化了身体的西王母必然是蛇身为主，再难恢复人身。这才利用了烛九阴的传说包装自己，并贪婪的表示出了自己内心对权欲和能力的贪念。 早就回忆起一切的张起灵自然是不会忘记，白砚第一次降世后，带着他一并跳跃了时间线，也就是那次，他眼睁睁看着白砚受伤流血，无能为力。 第一次在人间感受生死，这段回忆确实让白砚很不舒服。但是对现在的白砚来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所有棋局中的一部分。 若是自己不死在西王母取血延寿的贪念中，又怎么会因为虚弱而在时间线跳跃之后出现在被当作血包、即将身死的小官身边。 又怎么能与这个人类结缘，开始盘算之后的一切。 想反抗命运，自己付出八条命作为代价，已经很值了。 白砚面上笑笑，摇了摇两人紧握的手，“看来小官哥哥成功让那个丑陋的东西受了很大的影响，至少，左眼确实瞎了。” 并微微踮脚，附在张起灵耳边轻声说着：“一会进去了，小官哥哥可要好好保护我啊，我现在，很弱的。” 青年此时的声音微哑，带着些缱绻慵懒的魅惑，缠绕在张起灵的心头。 往常这个声调出现，都是被欺负到了一定的程度，实在受不住了才软着求饶的，现在说出，倒让张起灵眼眸中闪过些异色，沉浸在悔意中的情绪一下脱出。 他知道，这是他的大猫猫在宽慰他，不要沉浸在会让自己痛苦过去。现在还有改变的机会。 吴三省上前，“白先生，我们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进去？” “现在吧，没什么好等的，早点杀了，回家。”白砚说的轻松，但吴三省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在吴三省的队伍从正门进入后，阿宁的队伍也在许棠的带领下顺着小路进入了西王母宫。 陈文锦跟在队伍后，抬头看着眼前伫立在密林中的巍峨石殿，心中百感交杂。 自从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某盘棋后，她的一生都活在不可为人知的地方。 为了生存，为了治愈自己，她不停的努力。 一路上死了那么多的好友、同伴，恐惧和不安时时刻刻环绕在她的身边。 直到此刻，她才算是感觉到压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稍微抬起了一些，让她能获得顺畅喘息的时间。 陈文锦低下头将眼中的酸胀感忍下，深呼吸几次，迈开腿跟了上去。 一定要找到记录中，西王母赠送给周穆王的非金石之棺。 西王母宫的外部路径纷乱交杂，整个空间内充斥着浓郁的腥臭，白砚皱了皱眉，“气味太乱，我找不到路。” 张起灵看着前方九条岔路，在脑海中仔细分析着。 吴三省等人在队伍中安静等着。 最后，一行人跟着张起灵和白砚进入了第三条路。 阿宁的队伍中，白念同样被腥臭味折磨的有些受不了，拉着黑瞎子的手臂，想把脸埋进黑瞎子的怀里，或者干脆变回蛇身呆在黑瞎子的口袋里。 “好臭好臭好臭……” 黑瞎子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拍了拍白念的后脑勺，“变个口罩，把脸遮起来。” 白念表情苦兮兮，照着黑瞎子说的做。 纯黑的口罩出现在脸上后，白念眉眼间的嫌恶之色也丝毫不减。 皮肤与发色的白与脸上口罩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加上那双妖冶的异色双眸，完美将白念上半张脸衬托的更为明艳娇美，漂亮又可爱，不似人间之色。 有这么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妖陪着，黑瞎子心中自然是开心，再伸手揉了揉白念的头发后，黑瞎子让白念小心跟上。 两拨队伍进入西王母宫的第一时间，在西王母宫内等候许久的许目接到了西王母的命令。 除了白砚，全部杀掉。 浑身缠满绷带的女人跪在空旷无人的大殿中，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是，母亲。” 说完后，许目抬起头，露出了那双充满怨念和仇恨的眼，眼睛的附近，全是被火焰烧灼后融化的皮肤。 沟壑交错，不复平整，丑如恶鬼一般。 多年前，她奉命将许棠和一个清瘦英俊的青年抓获，母亲对后者颇感兴趣，让她全程监督对那名青年的各项人体实验。 结果这青年被抓获不久，就自己断了心脉，任凭疗养院中所有人合力，都没能救回来。 第二天，疗养院就断电、起火。火势汹涌不可控，很快就吞没了所有人，包括正在监控室看着一切的许目。 隔着监控对上那双漂亮但杀气满载的双眼时，许目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那实在是一双漂亮的眼，实在是一张漂亮的脸。 也正是意识到自己可能遇见了母亲所说的妖，许目立刻做出了反应。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将那段录像截取进手机，拼死护住了这段记录。 火焰无情，将她全身烧伤，好在母亲收到那段记录后心情很好，赐予了她一些仙血，让她获得了重生。 在火焰中融化溃败的皮肤附着在身体的表面，许目看见自己伤愈后的这副样子，狠狠抓狂过，但聪明的她明白。 母亲所要寻找的那名妖，一定不凡。 要么，自己杀了他，复仇。 要么，自己抓了他，抢走母亲想要的一切。 在黑暗中行走多年，与死亡为伍，混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还能有谁的理智可以保持着稳定。 她也要像许棠一样，找个妖，获得无尽的寿命！ 按照西王母的指示，许目迎着吴三省队伍行走的那条路走去。 重新看见白砚时，许目握紧了手中的双刀，笑声嘶哑难听，状态癫狂。 “哈哈哈哈！我终于见到你了！” 众人看着站在对面的绷带女，纷纷亮出手中武器。 王胖子“嚯”了一声，凑到吴邪身边，“来找你的？” “这个时候可不能乱开玩笑啊胖子。”凭借两年冒险而锻炼出的直觉，吴邪当即就看出来了眼前笑声像恶鬼索命一样的绷带女绝对不好惹。 许目扫过白砚身后的众人，绷带下的面容凹凸扭曲，像是在笑。 她缓缓拔出腰后的双刀，“我的目标是白砚，其他人，都滚。” 第10章 不重要一定很重要 许目的语气实在是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潘子上前半步，却被吴三省拦了下来。 “三爷？” 吴三省摇摇头，示意潘子不要妄动。 白砚虽不在乎人类，却没想过让后面这些还有些用处的人类在这浪费时间，于是主动松开张起灵的手，站直了身子转身，语气还算和蔼，“你们走吧，这里和你们无关。” “原路退回，等一会再进来。” “那白先生注意安全。”吴三省聪明的很，立刻带着全部人后撤。 能减少自己队伍的损失，他非常乐意。 吴邪还想问问到底怎么了，对上白砚那双墨绿色双眸时，心里的问题瞬间消失，乖乖跟着吴三省和王胖子离开。 走远后，吴邪捂了捂心口。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 太亲切了，亲切的有种想甩尾巴的冲动。 等下，尾巴？ 吴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尾骨的位置…… 看着人都走远，许目自信的上前两步，右手握刀抬起，刀尖指着张起灵身边的白砚，挑衅道：“母亲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感兴趣，我也很好奇。” “所以我打算直接杀了你，剥开你的皮，挖出你的心，抽干你的血！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看看，什么是妖！” 说着，许目直接冲上来，目标直指白砚，刀刀狠厉，充满杀意。 张起灵早就拔出了背上的黑金古刀，将白砚护在身后。 “我来。” “好~” 白砚像个得了势的祸国妖妃，躲在安全位置，把战场交给张起灵。 其实白砚能感觉到张起灵心中所想，更能明白张起灵想保护自己的心。 可是之前多次，张起灵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伤，无能为力。这对张起灵这样强大沉稳的人来说，心中必然累积了不少对自己的愧疚和自责。 如今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的小官哥哥好好施展，将心中积累数年的情绪一并发泄。 西王母在培养手下时，像是专门针对张家人一样，招招式式都为了破解张家的武功路数而练。 好在张起灵在藏骨墓时就已经与许棠过了不少招，算是了解了应对之法，此刻即便是被许目的双刀压制，也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见张起灵面不改色，非常沉得住气，许目恶狠狠地笑着。 “白砚！你知道我怎么抓住那个男人的吗？就是那个，被你取走了灵魂的男人！” 听见这话，白砚精致的眉眼间露出了些不悦。 张起灵面色一沉，回击的力道更大了些，单手一砍，将许目双手震得发麻，被迫后退数步，与白砚拉开距离。 看出自己的话对两人都有用，许目也是不管不顾了，不仅双刀挥舞的更快、更不要命，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更为癫狂。 “没人告诉你吧？他被我们做了很多实验，痛的、一直在哭啊！哈哈哈哈哈！” “清醒的时候总是喊，谁来救救我、谁来……哈哈哈哈哈！还有，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折磨的受不了，自、杀、啦——” 许目学的非常侮辱人，语调做作，故意恶心白砚和张起灵。 哪怕是没见过封阳的张起灵，心中都对许目这种人升起了更浓烈的杀意。 白砚却在听完后笑了，在地上摸了块小石子，小石子在修长漂亮的指尖滚了滚，被白砚反手一弹，直接打在了许目的嘴上。 速度之快，许目根本来不及躲闪。 “呃！咳咳咳！”许目连连退后，脸上的绷带漫出血花。 破损的舌尖在口中滚动两圈，“呸——” 两颗牙和碎开的石子一起被许目吐了出来。 就算是被白砚成功偷袭，许目身上那股癫狂也丝毫不减，反而直接撕开了脸上的绷带，露出没有嘴唇包裹的牙齿，整张脸难以直视，疯狂大笑，“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要看看你崩溃的样子！” 回应许目的是一声嗤笑，很轻。 清清瘦瘦的俊美男人就这么站在暗处，双眸亮起了妖异摄人的苍翠之色，衬得白砚宛若黑暗中的俊美精灵。 白砚语气轻蔑，“你试图勾起我的怒火，但很可惜，我了解一切，并操控着一切。” 封阳的选择，他在推演中见过千千万万次，次次不变。 绝不会忘。 而且，许目能成为格尔木疗养院唯一一个幸存者，也是白砚故意为之。 他要让自己取走封阳灵魂的视频流出，让西王母看见，引西王母猜疑自己别有用心。让许棠看见，引许棠追寻真相。 只有西王母猜疑了，她才会冒险留在前方，等待着白砚的接近，等着那并不存在的移魂重生之法。 只有许棠反抗了，整个闭眼烛龙的势力才会受到重创，这样，他们才能有机会将之铲除。 封阳了解一切后自愿入局，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和死，都能推动棋局，助白砚达成所愿，并让妖界再不受神明胁制。 一切，都在局中。 想着，白砚换了个语调，温柔了许多倍，“小官哥哥，让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闭嘴吧，她说的话太难听了。” 张起灵站在白砚的身前，为白砚提供了无限的安全感，一声简短的“好”，包含了满满的宠溺。 之后的战斗任由许目如何疯狂、如何不要命，张起灵都完全接了下来，甚至接连三刀都砍在了许目的肋下，让许目的惯用手再难抬起。 半边身子的绷带都浸满了鲜红之色，许目的神情也越发疯狂，左手紧握着刀柄，“我是闭眼烛龙新一代中最强的！你害得我现在不人不鬼！你该死！白砚！” “我为了活下去，做了那么多努力，杀了那么多人，一场大火，全都没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恢复本来的样子！我也要大量的仙血！我要永生！” “我要成为第二个许棠！” 许目叫嚣着，没有嘴唇的下半张脸狰狞的笑，舌头和牙齿完全暴露在外，满是鲜血。 最后，张起灵飞身下坠，一脚踢在了许目的头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许目压在地上，黑金古刀举起，毫不犹豫刺下，封了许目的咽喉。 缓缓拔出黑金古刀，许目身上的血液喷涌如泉，张起灵早已退开，没让鲜红的液体染上自己的衣服。 站在原地将刀身上的血液甩掉，收刀，没有急着回到白砚身边。 他听见了一个关键词。 仙血。 现在的张起灵有所有时间段的记忆，他清楚的记得，白砚第一次来人间是2000年，也是那次，白砚进行了第一次时间线跳跃，与自己一起。 可也是那次，白砚被抓，自己被送回了原本的时间。 2003年，自己回忆起大量被遗忘的记忆后，在长白山的青铜门中找回了满身伤痕的白砚，并从白砚口中得知了所有的所有。 只是，西王母将白砚抓获后，究竟做了什么，白砚一直含糊其辞，只说不重要、不重要。 现在想来，一定很重要。 且一定关联着，为什么最初白砚心心念念要寻找法器珠子，多次再见后，那些法器珠子却变得‘不重要’。 甚至每次使用那些法器珠子时，都会出现浓稠的鲜红色雾团。 还有在黑水墓中所见的图案，那明显就是白砚所留，可当时的自己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后面的种种变故中将之遗忘。 白砚能在地上留下自己认识的图案，一定事出有因。 小猫长成大猫的过程，也一定吃尽了苦头。 甚至在自己不在的千千万万年中，一直熬着、等着、受着各种的伤…… 想到这里，张起灵俊美如神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些遗憾和自责的表情。 白砚最初的单纯和活泼，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时间长河与经历冲刷得只剩下了淡漠。 其实张起灵一直都能感觉到。 白砚不喜欢人间。 白砚只喜欢自己。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和白砚真正并肩，知道白砚得一切，分担白砚的一切。 张起灵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了第一颗法器珠子。 这还是他被白砚送回藏骨墓后，黑瞎子交给自己的。但是在云顶天宫的灵气池里，白砚笑着，又说了这个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那时白砚的表情谈不上好，可能是不想要，或是不想回忆起什么。 宽厚白皙的手掌中，这颗命源依旧鲜红盛霞，漂亮圆润，在昏暗的地宫中都无法被掩盖光辉。 张起灵转身，视线与白砚对上，缓缓开口：“白砚，这到底是什么？” 第11章 你让我这样做，我就说 白砚动了动唇，思绪有些乱。 自从七次取命做出命源珠子，带去虚无空间成功弑神后，他再看见鲜红盛霞的命源珠子，总是会心口隐隐作痛。 仿佛所受的一切锥心之痛再次出现在身上，窒息感汹涌而来，几乎将白砚的理智和五感淹没，让他只能停留在生死之间的黑暗。 冰冷、孤寂、血腥，无边的痛苦。 勉强靠着回忆中的小官、张起灵，才能逐渐找回自己。 说实话，他不想眼前的人看见自己内心的脆弱。 可是他也不想欺瞒、利用眼前之人。 见白砚纠结犹豫，张起灵，走上前，将法器珠子交在了白砚的手中，温暖的掌心将白砚的手紧紧裹着，“我不能不知道，白砚。” “你说过，不会傻傻的付出，明明都遍体鳞伤了也要躲在角落独自舔伤，那很蠢。” “就算我没看见，你也会告诉我，或者让我亲身经历，让我去明白，你为我做了什么。” 张起灵的声音依旧安静沉稳，安静的像是河流，让白砚听了心中平静不少。 白砚闭上眼睛，两人额头相抵。 早就选择了人间的大妖轻轻叹了一声，“张起灵，我真的很喜欢你。” “霍仙姑说，长成我这样的，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对着身边最厉害的人叫哥哥、或者姐姐，他们会很愿意帮助我。” “还说，这样可以拉近人类之间的关系。” “我很喜欢你，很愿意跟在你的身边。叫你哥哥、小官哥哥，都是想和你更亲近、更亲近……” “可是我不想让你看透我的一切，我怕你会……讨厌我。” 白砚一直在害怕，他怕张起灵知道自己内心的一切算计，一切阴暗。 他怕他最喜欢的人类不愿意接受已经变得冷血冷情，双手沾满罪恶和鲜血的自己。 每次从千百年的闭关中回到人间后，白砚都要用很久才能找回初到人间的单纯和热情。 不然，他的心会和长白山终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冷，那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就连感情都要被冻得粉碎。 只有张起灵是白砚在人间的寄托和依靠。 依附着白砚在人间所有的暖。 亲眼看着白砚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无助和恐慌，张起灵的心揪了起来。 “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无论你是单纯善良，还是冷血无情，我都喜欢。” “白砚，永远都不要怕我会离开你。那种未来一定不存在。” 此话一出，白砚呼吸一滞。 是了，他明明看见了那么多的结局…… “哈哈哈……”白砚笑着，脸上是一片释然，不使用任何遮掩瞳色的妖力时，那双玉髓绿色的双眼再次显现，直直的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以为自己逼急了，正要开口说不说也没关系，他可以不知道。 谁知，温润柔软的触感抵在了唇上，一点点探进口腔。 唇齿的纠缠没有持续很久，白砚主动退开，将法器珠子拿在手里，脸上的表情很自然。 “那……下次做的时候，小官哥哥乖乖躺着，我自己动，怎么样？” “不然我不告诉你这个是什么。” 说着，白砚扬了扬手中的法器珠子，原本漠然冰冷的眸子像是融化的春水，泛泛含情，潋滟温柔。 鲜红盛霞的美与精致出尘的美相得益彰，差点就要让张起灵忽略，白砚刚刚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辞。 碎发遮掩下的耳尖竟然有些泛红，张起灵喉间滚动一次，视线落在白砚的脸上，有些心虚的移开。 一方面是张起灵知道白砚是想让自己以后再问，他一定会说。 另一方面是因为张起灵想起了，白砚总是红着眼眶说自己*的太深，想让自己稍微慢一些、浅一些。 “好，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们把后面的人类都叫来吧，继续前进！”白砚笑着将手中的法器珠子放回张起灵手中。 妖就是妖，总能熟练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欲望。 这样的白砚，最让张起灵心软和熟悉。 为了防止许目使用纹身中自己的血液恢复致命伤，白砚大大方方的走到许目的身边，右手食指动了动，将连带着被烧的不成样子的闭眼烛龙纹身中的血液取了出来。 白砚笑着将那些血雾抛在一旁的地上，任由它们没入砖缝。然后对张起灵面露微笑，像是一只求摸的大猫。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对现在的白砚来说，过去确实不再重要。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 等吴三省带着众人从许目尸体边走过时，所有人都看见了原先还嚣张的像是能一次砍下十几个人头颅的许目眼睛瞪的极大，十指紧紧扣着自己断开的咽喉，满身鲜血的狰狞模样。 这下队伍里的人不仅对白砚心生敬畏，看见那个一直沉默着、在队伍里几乎不和别人说话、总是带着兜帽挡住脸的年轻男人时，心中的敬畏也是噌噌噌的涨。 南瞎北哑的名号他们在道上的或多或少都听过，但是没有实际接触的人根本不了解这个名号的含金量，只当是有点手段，被夸大了。 经这么一遭，他们百分百服了。 之后的路走得很顺利。 就是在遇见不少机关时，吴三省的队伍里还是折了几个人。 要不是张起灵和白砚回头，恐怕吴邪也要没了。 但是一路走来，再没遇见过任何拥有闭眼烛龙纹身的人，看来西王母不是被另一边的许棠和阿宁等人拖住了，就是无人可用了。 一伙历经艰辛的人坐在西王母宫安全的地宫角落，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水，恢复体力。准备最终一战。 吴邪还有些惊魂未定。 刚刚他一脚踩空，视线都落到了黑暗中，却还是被两只手不约而同的拉住，将自己拽了回来。 这次不止是救了自己许多次的闷油瓶拉住自己，还有那个被他三叔尊称为白先生，并对自己莫名其妙有着不少善意的白砚也在第一时间拉住了自己。 王胖子的八卦之魂一路上都在熊熊燃烧，奈何他能看出来，白砚的耳朵很灵，比哑巴张的耳朵还要灵。 只要自己开口八卦，对方一定能听见。 要是说了什么白砚不爱听的，自己可能会死翘翘。 所以王胖子只能一直用眼神暗示吴邪，让他关注关注白砚。 吴邪的理智都没完全回笼，恍惚间总看见王胖子朝自己挤眼睛，于是疑惑道：“胖子，你眼睛是在抽筋吗？” 王胖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吴邪，“不要瞎说，胖爷我眼睛好得很。” 然后一脸遗憾的转开，想着啥时候能搞清楚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稍作休整后，吴三省起身，身后跟着潘子，带领着队伍推开了地宫尽头的大门。 门后的空间非同一般的大，像是整个地下都被挖空，用来制作了这方天地，一望无际，皆是黑暗。 空气中腥臭的气味更浓烈了些，前方不远处的地上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异兽的骸骨。 手足的骨头全都异常，唯有那头颅和人类的相似。 白砚无奈的扯了扯张起灵的衣角，无言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指了指在藏骨墓中，张起灵在自己身上按过的穴位。 张起灵心中了然，抬手顺着白砚指示的穴位摁下。 这次，张起灵早就已经把握住了白砚能承受什么力度。 白砚蹙着眉，忍了忍痛，轻轻舒了一口气，“呼——好多了。” “小官哥哥好手艺，都没之前疼了。” “嗯。”张起灵收回手。 早在藏骨墓时，让白砚痛到差点流眼泪的罪恶感可算是消除了。 吴三省在最近的一处异兽骸骨面前蹲下身查看，吴邪和潘子等人也都围了上去。 王胖子眼尖，“这不是那什么，西沙海底墓的十二手女尸吗？不过这配置有点低啊，才六手。嚯，是位兄弟啊。” 咔嚓—— 黑暗中有数道铁笼开闸的声音传出，这声音细小而远，在场只有白砚率先听见。 王胖子还在继续说：“你们说这十二手和六手会不会是亲戚啊？我们半年前见过十二姐姐，现在来见六弟弟，后面不会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吧？” “合着这西王母宫是个变异养殖场？” 腥臭味越发浓郁，黑暗中的怪物们逐渐朝着吴三省所在的队伍逼近。 张起灵拔出背后的黑金古刀，表情严肃，“快走！” 第12章 我陪着你 吴邪可是早就知道了的，能让张起灵喊出“快走”，不是他要忽悠人，就是接下来真的要发生大事。 但眼前这种情况，绝逼是第二种。 毕竟这么多天了，吴邪就没见过张起灵在白砚面前玩神秘和高冷。 吴三省则是看了一眼白砚，这个老狐狸企图从白砚的脸上看出一些表情变化。 很可惜，白砚似乎并不打算插手，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西王母一直以来都在利用人类做实验，这点白砚再清楚不过。 西沙海底墓，就是西王母为了埋葬自己已经变异，无法回归本来模样的亲信所建。 而墨脱雪山中，被人类谣传成阎王的大雪怪同样是西王母长生实验失败后的产物。那只勉强算是被抛弃的实验品中活得久的，却也丧失了人性。 等亲信用完了，她还能用谁呢。 自然是，无法完成任务的，且没有获得闭眼烛龙纹身的孤儿们了。 有自己投下的毒在身体里，这些孤儿们只能乖乖听话，接受所有的实验。 只可惜，这项实验一直在失败。 已经被执念侵蚀的西王母也早就没了人性。 这些年西王母手下的势力动荡，人员骤减。没有足够的人手，自然无法处理掉的大量实验失败品。 以至于这些实验室失败品都被她关在了地宫的各个角落，与这处巨大的空旷相连，用一道铁门隔绝。 每隔一段时间，西王母就会命人打开铁门，让失败品们互相接触。 这些生物有的弱、有的强，为了活下去，就会不断地互相争斗、吞食，能活下来的，全都凶悍异常。 巨大的摩擦声从巨高的天花板处响起，一颗夜明珠被放在了接近天花板的位置。 为了看清更多，吴三省让潘子朝夜明珠的方向打了一发信号弹。 冷焰火升天，幽幽的红光照亮小半个空旷。 “前面有阶梯！”吴邪兴奋的指着远处中央。 那阶梯又直又陡，非常高，直通夜明珠所在之地，是整个地宫中唯一的建筑。 很显然，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处关押着变异人类的巨坑，像是垃圾场一样的地方。 而上面，一定能看见西王母。 王胖子抬头看了看，“靠，这是什么天路吗！？那么陡、那么高，为难胖爷我？” “大家千万别走胖子后面，万一胖子踩空滚下来，绝对会把后面人撞飞的。”吴邪也是吐槽小能手，一点不甘落后，不过这刀直戳王胖子的心窝窝。 听的王胖子立马“嘿——”了一声，“我说你个小天真，别太小看胖爷。走！胖爷就上这个天路给你长长眼。” 潘子只感觉在张起灵喊完快走后，浑身都有种毛毛的感觉，像是被某些生物当成了猎物，危机逼近的感觉让他非常敏感。 “小三爷，我们还是快走吧。” “对对对，赶紧走。小哥都带着白先生往前面去了，我们赶紧跟上。”王胖子连忙小跑。 刚刚他们都被那‘天路’吸引了注意力，现在一看，白砚和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阶梯的附近。 密集又凌乱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怪异的呜咽和吼声此起彼伏，吴三省立刻让所有人都拿好手里的武器。 “都小心！这一路走来我们都靠白先生帮了不少次，该靠自己了！” 潘子自然是的一个回应的，立刻掏出腰间的枪，“都听三爷的！准备好！” 队伍中的众人也都兴奋激动，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回应：“好！” 很快，黑暗中的怪物们出现在了手电筒的光线中，不断靠近。 枪声响起，震耳欲聋。 一波怪物倒下，在它们之后，还有更多的怪物涌出。 腥臭越来越浓，掺杂着越发浓郁的血腥气。 白砚面不改色，踏上第一级阶梯，笑着回头拉住张起灵的手，“我要上去，小官哥哥愿意和我一起吗？” 张起灵没有收回手中的黑金古刀，他看了看周围，然后看了看眼前人。 现在的张起灵已经猜到了为什么白砚要引着两队人进入西王母宫。 这些怪物，若是以前的白砚，恐怕抬抬手就能解决。而现在，白砚需要大量的人类帮助杀敌。 那些被异化的人类有着千奇百怪的长相。 有的身上长出了许多手脚，身体异常肥硕，哪怕是连续中了七八颗子弹也依旧在朝着吴三省的队伍靠近。 有的身上长出了大量的毛发，浓密茂盛，色泽异常，宛若钢铁般坚硬，甚至能弹开子弹。 而更多的，则是像他见过的西王母那样，有着人的上半身，动物的下半身，动作灵活，恢复能力强悍。 这些怪物，若是出现在阶梯上，阻拦着白砚的脚步，会给现在的白砚带来许多麻烦。 眼看着子弹基本上不管用了，潘子立刻喊了句：“丢炸弹！” 听见这话，王胖子立刻笑了起来，“这个胖爷我熟！” “天真，你在胖爷身边躲好！” “可是小哥和白先生他们……”吴邪看着站在阶梯下的张起灵，和站在阶梯上的白砚。 心中那股莫名的感情再次出现。 这次出现的不是与白砚相熟的亲切感。 是主动走向黑暗的窒息感。 似乎他是自愿成为送白砚去往想去的路上的推手。 那种窒息感之下，是心中满足和无限的祝福。 他见到了安全的白砚，也见到了在推演中，能保护白砚，成为牵绊白砚的人类。 “奇怪的感情……”吴邪低下头，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脸颊。 是湿润的。 “小三爷，趴下！”潘子飞扑上来，将愣在原地的吴邪扑倒，两人在泥泞污秽的地上滚了好几圈。 嘭！ 一声巨响。 整个地宫都震动了。 白砚指尖微颤，他还是很怕。 怕张起灵接受不了这样对人间冷漠无情的自己。 强压了心中的遗憾和痛苦，白砚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苦味的笑，“没事，小官哥哥不来也可以，我、我自己就……” 话还没说完，张起灵伸手握住了白砚即将收回的手，“我陪着你，别多想。” 似乎有眼泪凝聚在眼眶，白砚的眼尾泛着红，声音都有些颤，是无边的庆幸。 两人一同走在阶梯之上，一步步朝着夜明珠的位置接近。 下方是混乱一片，是骸骨遍地，是尸山血海。 是一切的冤孽。 吴邪收回自己的视线。 眼泪不知何时停了，心头蔓延开了甜。 好像有一半的自己由衷的在为白砚能走向幸福而高兴，而另一半的自己则是在为张起灵的身边能出现并肩而行的人感到欣慰。 一人一妖并肩走着，白砚主动对张起灵说：“小官哥哥放心，你所熟悉的人类朋友们，会安全的。” 白砚刚说完，“轰——”的一声，阶梯下方的右侧面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巨响。 是许棠带着阿宁的队伍出现在了这处地宫。 张起灵低头看了一眼，正好注意到浑身都白的亮眼的白念，以及在白念身边戴着墨镜的黑瞎子。 白念的手中各拿着一个正在定时的炸弹，一脸兴奋的扬了扬，倒数计时只剩最后十秒时，白念“哇哦——”一声，双手同时扬起，将定时炸弹丢进场中。 妖力充沛的妖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 例如被白念抛进场中的两个炸弹。 它们被丢的极远，直接掉在了远处两个铁闸门的中间。 嘣—— 两扇铁闸门应声而毁，炸飞的铁块又对附近的变异者造成了二次伤害，顿时场中的变异者们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死伤了一部分。 亲眼看着自己丢出的炸弹对怪物们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后，白念异色的双眸中亮起明媚之色。 即便是被纯黑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站在白念身边的众人也都能感觉到。 这个小祖宗是真的很喜欢释放天性。 比如享受杀戮和破坏。 就连阿宁和许棠都对白念乖巧漂亮的模样有着‘也许这个少年一点也不强’的刻板印象。 特别是阿宁，她还以为白念是黑瞎子非要带上的‘身体可能存在基因缺陷的漂亮花瓶’。 现在是再次被打脸。 “阿齐阿齐！我丢的准不准？”白念眉眼弯弯，笑着跑到黑瞎子身边求夸。 对方并没有呵斥白念，反而又给了白念两个倒数计时还剩十五的定时炸弹，助纣为虐一样，跟着笑，“当然准，来，小蛇祖宗，继续丢！” 阿宁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对这俩脑子有点非一般的做法震惊了。 在地下丢炸弹玩，真的不怕炸塌，全体被埋吗？ 第13章 活不够 能体验这样新奇的事物，白念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乐呵呵的接过还剩十三秒的定时炸弹，转身就丢。 又是“嘣、嘣”两声。 一人一妖直接玩疯了，开始享受战场。 震感让正在夜明珠附近的白砚和张起灵都觉得台阶在摇晃。 “白念这样，倒是和黑瞎子很像，肆意张扬，不管不顾的。”白砚弯腰将台阶处的夜明珠捡起，吹了吹，将上面涂着的毒血化去，又放回了原位。 “你不收吗？”张起灵问。 他记得白砚在自己经历放野前，跟在张家孩子们的特训地方使用猫的模样时，很喜欢圆滚滚的小玩意，经常会追着玩，黑黑小小的一团，满房间跑，可爱极了。 白砚摇头，后脑的长发随之摇曳，几缕没有乖乖被张起灵绑好的垂落在耳畔，遮掩了几分白砚眼中的无悲无喜之相。 一身简单绿衣的俊美青年回头看了一眼下方混战的众人，似仙似妖的气质让他的容颜带着些不可被直接窥视的美。 “这是他们要走的路，此为明灯路引。” 说着，白砚伸手握住张起灵的手，“我的路就在这，我的明灯路引也在这。” “别的，全都不需要。” 在夜明珠幽幽的光亮中，白砚解放了身上所有的障眼法。 身着妖界常服的俊美青年有着一双极美的玉髓绿色双眸，一颦一笑间都能引动周身的光辉，在漆黑如瀑的长发中，交织着几缕浅金色细绳，歪歪扭扭，能看得出编发的人手法并不娴熟。 白砚发间的耳朵动了动，引起了张起灵的注意。 因为在那双毛绒可爱的兽耳边，是一双满是划痕的漆黑双角，兽角的形状很漂亮，在西沙海底墓一程时，张起灵就见过。 只是现在，其中一边的角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若是再深些，能让这边的角完全断裂。 能受这样的重伤，足以说明自己重新找回白砚之前，这个算尽心血的大妖经历了非常之战。 张起灵抬起手，顺着白砚额前有裂纹的那只角抚了抚，皱眉，淡然如水的漆黑双眸中里露出心疼之意。 不过张起灵什么都没说。 白砚耳尖逐渐红到滴血，有些忍不住的开口：“小官哥哥……我们、我们还是快点去找西王母，了结一切呃……” 说着，白砚咬了咬唇，脸颊也泛着红，眸子里柔情如水潋滟，“别摸了，干正事，小官哥哥。” 角本就敏感，更何况是有了裂痕的。 白砚有心不将后来长出的双角显现而出，一面是担心张起灵不喜欢变了模样的自己，另一方面是…… 这人那么喜欢摸自己的耳朵和尾根，若是能接受自己的双角，那一定不会放过上下其手的机会的！ 怕是以后张起灵只需简单哄自己几句，就乖乖把耳朵、尾巴、双角都显露而出，那自己可就要被玩坏了。 张起灵颇为意外的收回手，心中也确实如白砚所料，意犹未尽。 虽然往前走他们就要面对大蛇怪西王母，往后退就要面对各种实验失败的变异者。 但张起灵还是被白砚此时的模样勾的心思乱飘了一会。 少年时的梦里，倒没妄想过白砚身上还能出现这么个敏感的地方。 白砚只会在自己面前撒娇、展现柔软，却一直都非常有分寸，绝不会完全袒露自己完全沉沦失控的一面。 就好像受尽尊崇的金贵人物，骨子里都是教养和原则，有自己的底线。 相较于能完完全全展现本性的白念，白砚确实像自由热烈的妖、像恪守原则的仙。 张起灵收回心中泛滥的，想将白砚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压下一切不该在此时升起的欲望。 “走。” 碎发遮掩下的双眸逐渐坚定清明，心中想将白砚永远留在身边的欲望也越发强烈。 说实在的，白砚推演过的成千上万个结局中，西王母身为不可或缺的一方，其实在种种结局中成就算是不错的。 她能在十岁左右，第一次见到白砚时就认出白砚非人的身份，主动与白砚搭话，套取自己所需的信息。 并在白砚离开后，自己在部族中羽翼渐丰时，果断盗取三颗法器珠子中的一颗。 用自己领导人的魅力与实力，在昆仑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并利用白砚留下的那颗法器珠子完成了一部分的身体改变，获得了比部族中众人还要悠久许多的寿命。 还能在再次见到稚嫩的白砚时果断出手，将白砚困死一命，取了大量的血液利用。 无数倍的延长了更多的寿命。 这种魄力和行动力，以及那不可填满的贪念，是白砚在所有推演中最为惊讶的。 只可惜，所有的结局中，她都会死在寻求不可及的贪念路上。 沉重的沙沙声不断在四周响起，白砚发间的耳朵动了动，淡然道：“出来吧，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没必要试探，今天你一定会死。” 张起灵长腿一迈，单手持刀，定定的站在白砚身边，背影挺拔，沉默的看着前方。 这样的人，无论是出现在哪里，都会成为安全感的来源。 已经异化到极致的西王母不仅仅是最开始的蛇怪模样。 对方的体积虽不如在藏骨墓时的白念，却也粗壮沉重，如山岳一般。浑身布满宽大粗糙的鳞片，鳞片泛着红和黄交织的颜色。 比较让白砚接受不了的是，异化成巨型蛇怪的西王母上半身双臂退化消失，还剩下没能完全消失的手就像是人类的胳膊插在了巨型蛇怪的头部两侧，看起来滑稽又怪异。 而巨型蛇怪最明显的特点并不是头边的美人胳膊，是她脑袋上的眼睛。 还剩下八分人类面容的蛇头上，一只黄而明亮的巨大眼球就这么生生爆出，长在了眼眶之外，将另一边的眼睛挤在了眼球下，就连整张脸都因此扭曲错位。 这么看着，两只眼睛好似竖着长在了脸上，确实像极了山海经中的烛九阴。 巨型蛇怪变了形的嘴缓缓张开，“你要我死？” “可我想活，活不够……活不够啊——” 巨型蛇怪的嘴里轻飘飘落出这么两句话，整个身子开始挣扎着，朝白砚和张起灵碾压而来。 “移魂重生，你会移魂重生。那个妖都能死而重生，我也可以。” “你是部族中受尽敬仰的神……神啊，帮帮我吧。” 巨型蛇怪人类面容的嘴不断诉说着自己的悔意和过错，似乎承认了错误后就能获得谁的原谅，并能获得洗清一切罪孽，重新开始的机会。 夜明珠嵌了满墙，像是这个巨型蛇怪害怕黑暗，不愿离开光明一样。 属于女人的声音不断从巨型蛇怪的口中吐出。 大多都是在祈求着能获得白砚的原谅，诉说着自己的鬼迷心窍，想拥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白砚面上无悲无喜，“死亡是人间所有生物都不能避开的结局。” “你获得了长生，妄图永生，贪念自然会反噬。” “我用这非人的怪物模样苟活了千年！无时无刻不在悔恨……我错了，真的错了，神啊，帮帮我吧。”巨型蛇怪的大眼球转动着，无法合上，却能流出血泪。 一滴一滴，顺着已经扭曲了的五官落下。 见白砚不为所动，巨型蛇怪转而将视线落在张起灵的身上，语气殷切：“你也是张家人，我们同根同源，不该刀剑相向的，若是能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多想回到部族，重新见见我的父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帮帮我吧，求你求情，帮帮我吧……” 女人的声音凄苦，一句话中似有说不尽的悔恨，让人听之欲从。 第14章 妄念 只可惜，张起灵刀身一转，脚下用力，毫不犹豫地从巨型蛇怪下腹斜砍了上去。 这一击速度极快，还在假装求情的巨型蛇怪没来得及闪躲，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整个胸前涌出大量的血，猩红的血喷涌而出，将自己半个身子都染成了红色。 没能得逞的巨型蛇怪快速转动唯一一颗无法闭合的眼球，眼球后的血丝根根分明，几欲挣出那扭曲变形的眼眶。 巨型蛇怪头部的人面也因为怒火和痛苦再次扭曲狰狞。 西王母依旧在诉说着自己的执念。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想一直活着，我要一直活着，帮我！帮我！你帮我！” 理智近乎崩溃的巨型蛇怪左右晃动身体，像是在挣扎，也像是在攻击。 只可惜这样庞大的身体她似乎并不能完美控制，左右摇晃间，巨大的上身撞在了石柱上。 墙里镶嵌着的夜明珠如同雨点一样坠下，“砰砰砰”的落地，“啪啪啪”的摔到粉碎。 白砚依旧淡定后退，将战场交给了张起灵。 虽说双修时，白砚为索取灵力的一方，可他却没有将张起灵当作鼎炉来用。 双方都在各取所需。 白砚借用张起灵的身体从天地间收取更多的灵力，而张起灵体内的经脉也在白砚的帮助下越发接近灵气充沛的状态。 现在的张起灵或许不能用人类这个简单称呼描述。 更为适合他的词语应该是——修士。 白砚大概的估算过，张起灵目前能使用出的能力，与人类世界对修仙幻想中的筑基一阶颇为相似。 只差个能当作灵力储存库的内丹。 “嗯，要找时间帮小官哥哥凝聚一个内丹了。”白砚抬手扶着自己的左臂，脸上是温柔浅淡的笑意。 在云顶天宫灵气池中的那段时光中，白砚不仅将自己的一切盘算说出，还在指引着张起灵进行灵力的控制。 彼时白砚灵海空虚，就算是体内有妖力或者灵力，都会被身体吸收，以作养伤之用。 那么能用来当作教学使用的，自然是与灵力相似却不同的信仰之力。 张家古楼一行，白砚取出了张家积累数世的信仰，一半放在了自己身上，一半随着自己那颗法器珠子放在了张起灵的身体中。 以命源为礼，并取出了自身的那份信仰做配，皆甘愿赠之。 经过学习和训练，张起灵完全能够使用白砚存在他身体中的信仰之力。 而聪敏的人想来会举一反三，不由白砚说，张起灵自己学会了灵力的控制。 灵力的威势顺着张起灵手中的黑金古刀迸发而出，还想通过示弱让白砚心软的巨型蛇怪只能放弃怀柔之策。 巨型蛇怪扭动着下身，顶着张起灵的攻击朝白砚压下，“不让我重生，那就给我陪葬！” “凭什么妖就可以拥有漫长的寿命！我想永生！我想不朽！我想用人类的身体看遍万山！” “这非人的样子我受够了！让我新生！让我新生啊！我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对于眼前巨型蛇怪的示弱或威胁，白砚与张起灵都装作没有听见。 有着远超常人实力且还有灵力加成的张起灵宛若神兵天降，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最终以巨型蛇怪被灵力刺入心脏而结尾。 巨大的身体缓缓倒下，人面蛇身的蛇怪呜咽着，语气虚弱。 白砚缓步走到张起灵的身边，伸手为张起灵拂去脸颊上溅到的几滴血。 “部族生活在冰雪之中，族规严苛……我想离开冰雪，离开囚笼和阴暗。想看看骄阳下的花田，看看孩子们说的飞流瀑布、大雾弥漫……” “穆王也负了我。” “不够……时间、不够。” 巨型蛇怪一点点没了声息，头上那颗硕大且无法闭合的眼球最终还是脱出，滚在浓臭的血中，蜿蜒出一条不规则的曲线。 同为渴望自由的灵魂，白砚在神的棋局中挣扎而出。 他有支持他的父母、用尽一切相助的朋友、协助多次的恩师，还有心中最深的执念。 冷清冷血的大妖会利用人间贪念，却不会催生人间贪念、造下大量孽债。 当初在长白山的那个小女孩，只是在众多选择中遵从了本心。 神利用白砚收集人间信仰，白砚利用西王母收集所有结局中不可缺少的贪念集合体。 他们相同，却又不同。 入局之后，皆为棋子。 ………… 西王母身体的异化导致她的血液变为了剧毒之物，整个地面都飘散着黑红色的毒雾，对人对妖，都伤害甚重。 白砚在张起灵的身上拍了拍，些许苍翠之色飘起，将张起灵身上和手中黑金古刀上的毒血化去，细心做了个结界。 “你的妖力不够，别乱用。”张起灵快速收回手中的黑金古刀，捉住白砚的手。 面对张起灵的关心，白砚颇为受用，耐心解释着：“这是我的祝福，一个很简单，却对后面那些人类很有用的小术法，不会消耗很多妖力。” “她的血液是剧毒，沾上了对身体不好。” 说话间，白砚回握住了张起灵的手，指尖在宽厚温暖的掌心中缓缓勾勒着，一笔又一笔，满含大妖祝福的苍翠之色在张起灵的掌心飘散而出。 “现在是我和小官哥哥一起的祝福。” 张起灵看了看白砚，抿唇，纵容着，“嗯。” 荧荧翠绿弥漫，净化了黑红色的毒雾，整个空间的夜明珠都在与之相和，满室璀璨，华光耀眼。 西王母那巨大而怪异的身躯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时间的摧残，逐渐化作黑灰色的粉末，被白砚用灵力送出了西王母宫之外。 要是让后面进入的人类接触到，恐怕他们会死光。 做完这些，眩晕感传来，张起灵伸手就将白砚的身子揽住，“靠着我。” 入口处传来了白念调皮的笑闹声，还有几声王胖子不服输的喊声。 “小官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先跑？”白砚抬头看着张起灵，眨了眨眼睛。 “好。”张起灵手腕一翻，将白砚的手握住。 趁着白念冲出来之前，张起灵抱着白砚快速离开。 “喔吼~我是第一！”白念开心的从入口处跳出，一出来就看见了满室的苍翠，瞬间，漂亮可爱的少年双眸亮起。 “阿齐阿齐阿齐~快上来！恩人留下了宝贝！”白念忍住将一切祝福全都化为己有的欲望，转身跳回入口，快速跑到了黑瞎子的身边，拽着黑瞎子的胳膊将黑瞎子连拉带拽的带出了入口。 “什么宝贝你这么心急？”黑瞎子赶紧跟上白念的脚步，长腿一迈，四阶四阶的跨着台阶，怕这玩上头了的小妖暴露些什么。 还在后面爬楼梯的两队人马听见了，再苦再累都咬着牙、卯足了劲攀登。 能让这个小杀神说成宝贝的，一定很珍贵。 辛苦击杀地宫中所有变异怪物后，两队人马都只剩下了一半左右的人。 吴三省队伍中的人兴冲冲的在墙壁上抠夜明珠，王胖子拽着吴邪一块，吴邪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满室的盈盈浅绿让他心情颇好，也就顺了身边人的意。 吴三省、阿宁以及许棠都注意到了宫殿中的打斗痕迹。 三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都知道张起灵不好惹，也知道张起灵护着的白砚更不好惹。 许棠低头垂眸，双唇嗫嚅，似有言语。只不过没人听见。 吴三省让潘子守好吴邪，自己走回了入口处，像是在等着谁。 “你说的那个东西呢？”阿宁走到许棠身边。 她的手下损失了很多，若是此行就带着这么些夜明珠回去复命，自己绝对会让老板失望。 染着血迹的手指伸出，修长有力的指节中夹着一管3毫升的鲜红液体。 这是许棠在西王母培训闭眼烛龙势力最大的基地闹了一顿，意外收获的。 他都没想到西王母用来吊着那些喝下了毒血的孩子们的解药，只剩下这些。 阿宁拿到许棠手中的液体后就带着队伍离开了。 吴三省也早早的让队伍中的人在门外等着他。 他还有件事需要一个人做。 第15章 见一见 所有人中，最快乐的莫过于白念。 他偷偷在黑瞎子身边将近乎一半的大妖祝福全都收走了，那些已经被人类吸进身体的他只能作罢。 “这是什么？”黑瞎子推了推自己墨镜的边边，略弯着腰看向白念手中的玉髓绿色的小珠子。 白念笑嘻嘻的，早就取了口罩，一张可爱漂亮的脸上满是狡黠。 “这是修炼了数百年的妖才能使用的术法哦，我知道的少，但是我能肯定，这个满载着祝福的珠子可以辅助阿齐凝聚一个储存灵力的丹。” 说着，白念张嘴将玉髓绿色的珠子含进了口中，将这颗珠子好生藏起来保管，顺势指了指自己的丹田处，仰头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当然明白白念说的丹是什么，不过他有些无所谓的伸手在白念的头上揉了一把，“什么都往嘴里塞。” “略——”白念对黑瞎子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跑开，跟着吴邪离开。 身怀大妖精魄和一缕先天灵气的人类，同样会让白念下意识的心生亲近之意。 对白念来说，这种人类都是美味。 但是黑瞎子不让他吃。 吃不了，那在他们身边蹭蹭灵气总是可以的~ 眼看着自己的小蛇动不动就跟着外人瞎跑，黑瞎子墨镜遮掩下的双眸流露出些许的玩味，用舌尖舔了舔牙根，转了转手中的匕首，跟了上去。 得把小蛇带离这些吸引源，不然哪天跟着别人跑了，自己都不知道。 吴邪本来是和王胖子一块在西王母宫的出口等着吴三省的，结果余光中有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顺着漆黑的墙缝走了进去。 一下就把吴邪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胖子，我去撒个尿。”吴邪拍了拍王胖子，算是打好了招呼。 “哎哎，好。” 王胖子还在和队伍里的几个人讨论到时候他们手里的夜明珠该怎么出手。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数量不少的夜明珠，这夜明珠的质量还都顶顶好，要是被谁给拉低了市场价，搞得后面的夜明珠不好出手，那可不行。 西王母宫的夹层很长，许棠每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黑色大衣下，血腥味愈发浓郁，许棠依旧没管，让伤口继续就那么保持着。 可是走着走着，许棠心中生出了不少紧张之情，指尖冰凉，连早就被自己习惯了的疼痛都在折磨着许棠的神经。 数十米长的夹层行尽，内部洞天才逐渐显露在人前。 这处密室满屋都是寒冰，七盏人鱼烛在一个巨大的平台边幽幽亮着，照亮了大半个空间。 平台上安放着一具尸体。 毫无血色的脸和苍白的唇刺进了许棠的双目，让他浑身的血液都骤然冷冽不少，直直的冲进五脏六腑，冻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西王母自然是知道封阳对白砚来说非同一般，若是想和白砚做交易，那将封阳得身体保存完整，是必须做的事情。 只可惜，白砚早就和封阳道了别，并没有给西王母诉说完整交易的机会。 白砚明白，封阳还有一个人想‘见一见’。 正是因为这样，当初在格尔木疗养院的时候，白砚没有带走封阳的身体。 许棠一步步走到平台的附近，脑海中总是能回忆起当初与封阳相遇的情景。 那样温暖和煦的光，竟然也会照耀在他的身上。 “哈……”许棠伏低了身子，想伸手碰一碰封阳的脸，却在半空收回，改成跪在平台边，低下头，手紧紧扣在平台边缘。 他是绝对不配触碰封阳的。 或许是许棠太过专注，几声脚步靠近后，他才发现夹层的路口站着吴邪。 抬眸看向吴邪的瞬间，许棠心脏紧缩，旋即很快收回心中的期盼。 无论看多少次，吴邪都不是封阳。 眼前躺着的尸体却让吴邪双眸睁大，身体里的血液直接冲脑。 一瞬间，吴邪的脑子里就出现了答案。 “他是……那本笔记的主人？”吴邪不可置信的上前两步，却又怀疑的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 附近并没有能影响记忆和理智的六角铜铃，他也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气味。 整个房间中只有七盏人鱼烛静静燃烧，火光缥缈。 三叔曾经给过一本笔记给自己，说这本笔记的主人与吴家渊源匪浅，让自己好好保管。 笔记中记录了一些有关奇门的算法与某个人的生平事迹，还有一些关于自己未来的预言。 吴邪拿到笔记的时候只觉得有趣，看了又看。 正是笔记上的几句预言，吴邪多次在后来的经历中死里逃生。 那之后，吴邪又重新看了好几遍笔记的内容。 比之预言更让吴邪惊奇的是，笔记上的字迹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这笔记是他三叔给的，吴邪拿到笔记的第一天一定会把这本笔记当成谁谁谁对他的戏耍。 认真重看笔记后，吴邪才从笔记中细细碎碎的话语中看见了一个性格很坏的少年。 他会骗人、会杀人。 可是这样的坏人，在笔记内容的描述中，吴邪却很意外的能感受到，那个少年是个很活泼、狡猾，还有些可爱和适宜的小迷糊。 所以吴邪猜想，笔记的主人对这个少年是有滤镜的。 或许是喜欢，所以才能把这样坏的少年写的那样调皮可爱。 许棠低下头，不去看吴邪，却也不想离开封阳。 两人都在封阳的身边静默着。 吴邪小心走近了几步，凝神看着平台上与自己容貌别无二致的清瘦男人。 无数的问题在吴邪的心中生根发芽，但是这些问题吴邪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好像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头顶上执棋者大手一抬，将自己这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的某处。 可是等他重新回神思考，被控制的感觉又瞬间消失。 打破满室寂静的竟然是跟着吴邪一块走来的白念。 “你们偷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人鱼烛？你们想要吗？” 白念笑着从吴邪的身后钻出，一双异色眸子到处看了看，注意到平台边的许棠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嫌弃。 “白念，你怎么来了？”吴邪愣了愣神。 “好奇呀~”白念快步走到平台边，弯腰倾身看了看让两人沉默的尸体。 看清封阳的容貌时，白念笑嘻嘻的模样瞬间严肃，就连双眸中的蛇瞳都忘了隐藏，暴露在了许棠的眼前。 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白念与白砚的与众不同，吴邪自然是能感觉到的，听着白念的呢喃，吴邪走上前，“白念，你知道什么吗？能不能告诉我？” 白念赶紧眨了眨眼睛，将蛇瞳隐藏，后退两步，站在吴邪的身边，伸手挠了挠脸，异色的双眸中透着满满的心虚：“我、我不知道，这个……” “应该和恩人没关系，我不知道。” 说话间，白念又退了好几步，没料到直接撞进了跟来的黑瞎子怀里。 眼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蛇一脸心虚和紧张，黑瞎子直接环住白念，伸手捏了捏白念圆润柔软的脸颊，“嗯？跑什么？” 白念连忙拉着黑瞎子的胳膊，费力踮脚凑到黑瞎子的耳边小声道：“阿齐，我们快点走，这个大妖的遗骸上，有恩人留下的术法啊。” “而且，快显现了。” 听到这话，许棠心脏乱了几拍。 白砚留了术法在封阳的身体上？ 难道说…… 七盏人鱼烛的火光明明灭灭，摇晃不止。 白念紧紧的拉着黑瞎子的胳膊，站在黑瞎子身前，小心的咽了咽口水。 现在走估计是来不及了。 黑瞎子难得面容严肃，将白念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封阳的身体逐渐在微弱的风中消散，银灰色的荧光亮起，逐渐形成一个虚虚的人影。 第16章 永别、重逢 看见虚影的瞬间，许棠抬着头，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块石头。 沉寂在阴暗湿闷的湖底，没有任何生机，却等到了能将他温暖到心底的光。 亲眼看着尸体消失后变成虚影的吴邪不仅瞪大了眼睛，就连嘴都惊讶的合不上。 平台上站着的清瘦男人，不仅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还有一双银灰色的兽耳和兽尾！ 这……不是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只不过吴邪内心的震撼暂时无人为其解答。 白念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黑瞎子算是在场几个人中态度最为轻松的，见到封阳的虚影睁开眼睛后，伸手拍了拍白念的肩膀，让小蛇放松。 又微微弯下腰，一手直接将白念扛在肩上，脸上的笑意让人看不懂情绪，“你们三个聊，我把我家的带走。” 封阳看了一眼黑瞎子，点头笑笑，算是回答。 离开时，黑瞎子稳稳地托住白念的腰，“下次再跟着别人跑，我可要惩罚你了。” 被封阳那股大妖气息压制的白念乖乖的捂住嘴巴点头，不敢乱动。 离开西王母宫的路上，黑瞎子难得沉默。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最开始被闭眼烛龙势力逼着上云顶天宫，明明都快死了，却在苏醒后发现自己容颜永驻。 后来结识了张家族长张起灵，发现对方整个家族都和自己的情况很相似，勉强算是找到了组织，然后也跟着开始接触地下的行当。 早年间又在长沙城见过白砚，得知了白砚和张起灵的关系。 去国外顺道读了个书，回国时遇见了同一趟航班的封阳。 再后来…… 好不容易靠着推算游走在了棋局与纠葛之外，却次次都能见证到关键发展。 白念跟在黑瞎子身边，走在阿宁的队伍里，小心扯了扯黑瞎子的衣袖，“阿齐，你不高兴了吗？” 分走的心神回归，黑瞎子微微低下头，恢复了原本的痞气和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伸手捏了一把白念的脸，“我好着呢，这次活干完了，去裘老板那结完尾款，我们接几个去国外的任务，怎么样？” “国外的任务还能玩炸弹吗？”白念两眼放光，将刚刚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行。” ………… 看着黑瞎子毫不犹豫地扛着白念离开，吴邪闭上了嘴巴，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 封阳没有看许棠，而是温柔的对吴邪笑了笑，“不是梦。” “如你所见，我是妖，其实说妖并不准确，应该说我是一缕回光返照的残念。” 许棠抠着平台边缘的手用力了些，指节泛着白。 “妖……”吴邪往后退了小半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变化。 “吴邪，你不用怕，我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封阳的声音清润温柔，带着些哄孩子的意味，让吴邪咚咚乱跳的心脏稍微找到了些自己的频率。 “你现在的疑惑一定很多，但我的时间不够，关于我的一切，和你的一切，都去问白砚吧。”封阳走下平台，来到吴邪的面前。 两个几乎完全一样的人面对面站着。 或许是封阳的声音太过温柔，吴邪只觉得脑子有些迷糊，意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这层纱不断飘下，层层叠叠的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支撑不住倒下。 伸手虚虚的托住吴邪的身体，封阳将吴邪放在了角落，这才转身看向跪在平台边缘，双目早已落泪的许棠。 “对不起……” 细如蚊呓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传出，七盏人鱼烛还亮着，光却不那么盛了。 封阳像是无奈一样，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许棠的身边。 蹲下身，伸手在许棠受伤的腹部停留了一会。 温暖的力量顺着腹部的伤口流入，许棠连忙后退，表情抗拒，“我不能再让你为我牺牲。” “我这样的人，不配。” 封阳抿唇耸耸肩，“好吧，随你怎么说。” 然后和许棠一块在墙边坐下，一人一残念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 “许棠，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快乐。”封阳单手撑着下巴，一直偏头看着许棠。 伸手在许棠耳畔微卷的碎发间拨弄着，戳了戳许棠后脑处的小辫，然后勾起了许棠脖子上挂着的贴牌项链，顺着脖颈抚摸了半圈。 每一个小动作都能让许棠的心跳和呼吸紊乱。脸颊发热。 “时间不多哦，你不看看我吗？”封阳笑着在许棠的耳边低声引诱着，热气扫过许棠的耳朵，让红色更深了几分。 封阳的语气和作为，一如他们刚刚点明心迹时，封阳的大方和许棠的有所保留。 许棠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清理的很平的指甲都在掌心印出了深深的痕迹。 想看啊，当然想看。 可是他更怕自己看了之后，要再次失去。 他失去身边这个妖的次数，太多了。 为了获得闭眼烛龙纹身，许棠能吃下所有的苦和痛，可是那些坚定的意志，在遇见封阳时，总是会变的溃不成军。 “能不能……不走？” 说这话时，许棠的声音颤抖哽咽，眼泪完全模糊了他的视线，不断滑过脸颊。 他无法压抑住心中各种情绪。 封阳“哎”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起身换了个位置，强势的直接挤在了许棠的怀里，捧起许棠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日思夜想、永生都无法忘记的妖与自己近在咫尺，甚至双唇相贴，湿润和柔软不断变化。 这一切都让许棠不知所措。 在外杀人如麻的他，此刻胆小的像个鹌鹑。 愣愣的被封阳亲着。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有离开的那天。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我很高兴。但我更希望你能放下一些曾经。” “许棠，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份。” 说话间，七盏人鱼烛的光芒更灰暗了些，连带着封阳的虚影都黯淡了许多。 许棠再也无法压抑，双手环住封阳的腰，将封阳圈在怀里，“我这样的人，不配……” “别走了，陪陪我。我找了你好久，这次过后，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封阳，别走。” 封阳笑着摸了摸许棠凌乱的发，目光柔和，却什么也没说。 他是残念，能留存世间，再次见见心心念念的人类已是不易，怎好多许承诺，惹人一世苍凉悲戚。 七盏人鱼烛的光一盏一盏熄灭，许棠的怀里空了。 “封阳……”许棠压抑着喉间的哭声，握拳抵在心口。 有个重要的部分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中，现在他完完全全的消失。 安静睡在墙角的吴邪不受任何影响，依旧沉溺在大梦之中。 意识到吴邪撒尿把自己撒出了队伍，王胖子开始着急的找人。 ……………… 在阶梯入口处的吴三省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等待的人。 “文锦。” 陈文锦再次见到吴三省的那瞬间，脑子里就冒出了无数个想法。 可是到了最后，都因为这声“文锦”，那些想法又瞬间消失，只剩下了故人再见时互相慰问的暖笑。 “好久不见了，三省。”陈文静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禁婆香随之飘散而出。 “你的尸鳖毒，这里解不了。”吴三省直接开门见山。 陈文锦愣了愣，心头的失望让她扯了扯嘴角，“没事，我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继续找。谢谢你告诉我。” “我知道一个人，他或许能帮你。”吴三省打开自己的外套，伸手取出一颗圆润的珠子，那珠子鲜红盛霞，漂亮璀璨。 “文锦，九门的共同敌人已经死了，跟我回家吧。我们都成功了。” 第17章 逗小狗儿 “嗯……胖子？我这是、在哪？”吴邪躺在医院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王胖子连忙把削到一半的苹果放回桌上，两步上前，“哎哟喂，我的天真呐，你撒尿给自己撒密室去了，我找你好半天。” “密室？” “昂，那夹层可难找。还好黑瞎子扛着他小朋友走的时候给我指了地儿，不然你就要在那睡过去了。” 完整的记忆逐渐回笼，吴邪连忙起身，“胖子，你看见密室里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他还有耳朵和尾巴！” “太奇怪了……” 王胖子转身把苹果拿上，递给吴邪，“别想了，吃个苹果缓缓。” “你真没看见？”吴邪伸手接下，看都没看就咬了一口。 “这个事儿吧……”王胖子欲言又止，表情精彩，坐在了吴邪的床边。 意识到王胖子绝对有事没说，吴邪赶紧放下手里的苹果，双手抓住王胖子，“快点说啊，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别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那儿全是你想见的人。” 吴邪几乎是一刻也不想等，连忙掀开被子起床，让王胖子带他去做出院登记。 “咱先换身衣服，那地方正规着呢。我们穿的跟逛菜园子一样，多不合适。” 王胖子被吴邪催的像是屁股上绑了炸药一样，风风火火的带着这个好奇宝宝赶到了新月饭店门口。 “新月饭店？”吴邪站在路口仰头望去。 一座中式复古的气派建筑伫立在眼前，红漆雕花，保镖罗列，一整个高端大气上档次。 吴邪突然底气不是很足了，扯了扯王胖子的胳膊，“胖子，你确定咱俩没来错？” “这可是新月饭店，家产不够的可不好进场。” 王胖子喘了两口气，可算是缓过来了，这路真赶。 顺道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解雨臣借给他们的黑卡，“不就是入场券吗？小意思。” “可以啊，黑卡，看不出来胖子你有点料。”吴邪惊讶的接过卡，前前后后看了看，越看越眼熟。 穿习惯了休闲宽松的衣服，突的整一身西装，可把王胖子束缚的浑身别扭。 “这是你睡着的那两天里，花儿爷留下来的，就为了让我带你进新月饭店。” “别说，要不是你三叔不让我叫醒你，我真想把你晃醒，告诉你，天真天真，变天了！” 吴邪的好奇心就是这么被吊起来的。 “我倒要看看，到底哪变了。”吴邪自信的迈出脚步。 一进门，吴邪和王胖子就被侍从带到了白砚和张起灵那桌。 “白先生，小哥。你们怎么也在？”吴邪可没忘，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说了，有什么问题找白砚去问。 而他只认识一个白砚。 “你们是专门等我的吗？”吴邪笑得一脸和气，准备找时间把话题引出来。 张起灵抬头看了一眼吴邪，没说话。 “嚯，你们仨穿西装怎么比我帅那么多啊。”王胖子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话头起错了，导致吴邪认真看了看白砚和张起灵今天的穿着。 眼前这两人在吴邪的认知里，都算得上是‘神秘’。 前者的那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能让吴邪惊叹。而今天的白砚似乎不止是好看，还多了几分成熟的帅气。 一身裁剪合身的银灰色西装把白砚的皮肤衬托的更为白皙通透，整个人都带着几分不可被窥视的美。 后者就更要说说了。 不知道是白砚要求的还是张起灵主动的，张起灵额前碎碎乱乱的头发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露出了一直以来都神神秘秘，隐藏在碎发和兜帽下的神颜。 帅的惊为天人。 跟同样惊为天人的白砚坐在一块，吸引了新月饭店不少人的视线。 吴邪卡了一会壳，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吴邪这边刚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又把吴邪的话题打断。 “吴邪，你来得挺早。” 顺着这道润朗清明的声音看去，吴邪见到了身后跟着八名黑衣保镖的解雨臣。 对方容貌清秀帅气，眉宇间带着深厚的自信，是常年身居上位者，发号施令的从容。 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色西装，内里的标志性粉色衬衫，二者完美的把解雨臣精致眉眼间的狠厉中和。 让他看起来像个优雅的贵公子。 解雨臣简单抬手，身后的保镖们自觉站在原地，不打扰主子的人际交往。 走近后，解雨臣也对白砚和张起灵打了个招呼，同样和吴三省称对方为白先生，态度尊敬的让吴邪都觉得奇怪。 “小花，你怎么也来了？”吴邪起身。 解雨臣挑挑眉，“你三叔没和你说吗？我们商量好的，在新月饭店挑明一切，商量下一步。” 吴邪懵了。 看了看左手边的白砚和张起灵，又看了看右手边的解雨臣。 “三叔到底让我来这见谁？” 王胖子也站起身，伸手勾着吴邪的胳膊，“你三叔可没跟我说昂，不要怪兄弟瞒着，兄弟也是蒙眼带路的瞎子，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吴邪一头雾水，白砚端着端着茶杯的手笑得一颤。 漂亮修长的手指，无论是拿着什么，都好看的让人目不转睛。 白砚将茶杯放在手中，食指和大拇指碾着杯口转了转，抬头对上吴邪的视线，“你见过他了。” 此话一出，吴邪眼睛都睁大了。 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帮我个忙，我就全都告诉你，好不好？”白砚笑着把茶杯放下，单手托住下巴。 那双清透漂亮的墨绿色眸子像是盛满了世间的柔色，实在是温柔漂亮，仿佛能把人的灵魂看透。 吴邪有点招架不住，咽了咽口水，往王胖子身后挪了半步。 王胖子笑着拍了拍吴邪的背，“好奇宝宝你躲啥，人能吃了你啊，哈哈哈。” 吴邪心里的猜测和王胖子说的其实分毫不差。 他总觉得在西王母宫的夹层密室里，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不是人。 要么是自己的幻觉，要么是个妖怪。 从阿宁队伍里的那个男人看着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和那个人很熟，躲着别人都要进夹层，去看那具尸体来看。 这个会使用法术，隔空杀人的白先生，说不定…… “什么忙？” 白砚抿唇笑笑，对吴邪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张起灵放在身侧的手握紧，眸光暗了暗，转头看着白砚。 却被对方桌下的左手握住了手背，瞬间安抚。 这一举动，就连解雨臣都有点惊讶。 要知道，在吴邪昏睡期间，这个白砚面对九门众人的后辈可都是冷面无情的。 如今对着吴邪倒是温柔的不可思议。 王胖子为人圆润，他能看得出白砚没有恶意，就帮吴邪壮了壮胆子，“天真你怕什么？去听听呗。白先生一路上不是对你挺好的嘛。” 听着王胖子这话，解雨臣算是明白了。 这是白砚在逗吴邪，就笑着离开了席位，跟着侍从去了自己的包间。 附耳靠近白砚时，吴邪的心砰砰砰的乱跳。 白砚的距离把控的很好，并没有过分亲近。 只在吴邪的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 “我要鬼玺。” 说完后，白砚笑着起身，左手搭上张起灵的肩膀，俯身在张起灵耳边说了些话。 那些话吴邪这么近都没听见内容，好像消音了一样。 听完后的张起灵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块离开，去了自己的包厢。 看着两人离开，王胖子感叹一声：“花儿爷的气质，本来是胖爷我见过的人种最独特的一个，但是这白先生，真是无论见多少次面儿，都让我眼前一亮昂。” “看着就不像我们这一般人。” 说着，王胖子悄咪咪的打听着：“白先生让你帮什么忙？” 第18章 只有耳朵吗 两人刚跟着侍从进入包厢，张起灵就迅速出手，一把将门关了，掐着白砚的腰低头吻下。 “嗯？唔……” 白砚被禁锢在张起灵怀里，宽厚温热的手掌几乎要把他的腰掐断。 亲了一会后，白砚的耳尖就红了个透，墨绿色的双眸也染上了潋滟的水色。 “小官哥哥，你这是吃醋了？”白砚微喘着气靠在张起灵胸膛，脸上却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大猫。 “你很喜欢吴邪。还在想封阳吗？” 染上了最深层欲望的声音不再沉稳如水。张起灵此刻像个被白砚勾住了全部注意力的狂热信徒，恨不得将白砚永远藏在自己身后，不让任何人看见。 让他谁也不能碰，谁也不能看。 白砚伸手在张起灵俊逸非凡的眉宇间勾画着。 面对这样一身正装的帅气爱人，白砚仰头舔了舔张起灵的唇，用自己的方式不断表达着喜欢。 “小官哥哥，我可是是个很专一的妖，才没有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类。” “只是吴邪身上，染了封阳的味道。让我想起了……那个在我身边动不动就摇尾巴的妖。” “下意识就想逗逗他。” 白砚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怀念之情，张起灵并不是个没有心的人，他能感觉得出。 掐着白砚的手松开，环在白砚腰后，将两人距离再度拉近。 “以后一直陪着我吧，小官哥哥。” “好。” 白砚无奈的眨了眨眼睛，“那可不可以不要用小小官硌我……” 圈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白砚连忙求饶，“好好，我错了，待会还要吃饭，小官哥哥饶我一次。” 张起灵早就对这招讨饶司空见惯，抿唇忍着心中泛起的甜，故意凑到白砚耳边，沙哑低沉的嗓音在白砚耳畔响起。 “说好的让我摸摸耳朵，耳朵呢？” 白砚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在升温，有点呼吸困难，却还是低下头，将脸埋在张起灵怀里。 术法解开，一双耳朵冒了出来。 “只有耳朵吗？”张起灵继续引诱着。 “啊……只有、只有耳朵。”白砚一贯受不住这样的诱哄，双腿有些发软，发间的耳朵折下，难掩羞意。 大手在白砚的后腰处碰了碰，引得白砚警觉抬头，直接对上了张起灵平静中带着些笑意的眸子。 “待会真的要吃饭啊、唔……” “行吧行吧。” “不行！等下、啊呜……” 怀里的人身子越来越软，张起灵的内心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是少年时期就在做的梦，都在一一实现。 ………… 听见吴邪说，白砚想要鬼玺，王胖子都惊呆了。 “新月饭店拍卖的东西，根本没有便宜的。你要是想拿下这个鬼玺，难。” 这话实在是中肯，吴邪也明白道理。 但是他吴家小三爷长到这么大，就没干过临阵退缩的事情。 难怎么了？ 难就代表做不到吗？ 难就代表不可能实现吗？ “我今天必须在白先生那把全部的真相都问个明白。胖子，等会你准备准备。”吴邪对王胖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的默契属实高，但是新月饭店的听奴也不是简单角色。 其中一名听奴耳朵动了动，注意到了大堂中行为举止都颇为怪异的吴邪和王胖子，立刻示意身边的人去探查情况。 一直在二楼看着吴邪等人的霍秀秀抬手，掩唇而笑，“奶奶，吴邪哥哥好像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做事呢。” 早已满头银发的霍仙姑安然坐在房间里的屏风后，姿态优雅从容，在岁月的沉淀下，浑身的气质威严且不容侵犯。 “你下去，别让他丢九门的脸。一会的饭局不能缺他。” “是，奶奶。”霍秀秀笑着离开。 看着青春靓丽的小孙女，霍仙姑自嘲笑笑。 要不是那个老狗的三儿子跟她说，新月饭店一行，只要她来，就能看见想见的人，她才不想参加这些后辈的饭局。 “吴邪哥哥！”霍秀秀抢在新月饭店的人之前小跑到吴邪身边，笑得甜美。 “哟，小美女啊。”王胖子的嘴就是比脑子快。 听见这声夸赞，霍秀秀欣然接受，“当然了。” 先是解雨臣，后是霍秀秀，吴邪算是明白了。他三叔攒局是为了让他见见九门众人。 “秀秀，好久不见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吴邪也是大方的打招呼，一点家教都没忘。 “哎呀，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吴邪哥哥跟我来，还有这位胖先生，奶奶就在楼上等着你们呢。” “拍卖会都要开始了，我们抓紧时间上楼吧。” 一听是霍仙姑，吴邪和王胖子立马收了作妖的心思，赶紧跟上霍秀秀。 进门后，吴邪瞬间就闻到了新泡的茶，“好香的茶。” “真不愧是吴老狗的孙子，鼻子和狗也是能比一比了。”霍仙姑带着几分讥讽地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这句话直接让吴邪尴尬住了。 王胖子用手肘戳了戳吴邪的手肘，小声问：“你爷爷得罪过她？” “我哪知道啊？”吴邪都有点紧张了。 霍秀秀连忙走到屏风后，“奶奶，我来帮你倒茶，吴邪哥哥，胖先生，一块进来吧。” “你这丫头，倒是会做事。”霍仙姑也不阻止，就说了句不轻不重的话，让霍秀秀眯着眼睛笑了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屏风后。 霍仙姑不是个会对小辈面露善意的老人，相反，她就这么端坐在主位，打量了一眼吴邪，带着几分私人恩怨、嫌弃的移开视线。 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可能不受眼前这个满头银发，风韵犹存的精致老夫人待见后，吴邪挠了挠脸。 拍卖会开始前，霍仙姑起身，走到了视野最佳的窗边坐下。 “吴家的小孩，自己找个位置坐。” 吴邪左右看看，窗边哪还有位置，就剩左边那个空的。 “那好，我就自便了。胖子，你在后面的座位上等等我，这拍卖会上人还挺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得嘞，胖爷我就安心在后面喝茶嗑瓜子儿了。” 对面端坐着的解雨臣一看，立马和霍秀秀一样，满脸惊讶。 “奶奶。吴邪哥哥他……” 霍仙姑笑着抬手，“没事，一个位置，坐就坐了，饭前确实需要一些助兴的节目。” “这……好吧。”霍秀秀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 吴邪还是满头雾水，“怎么了？” 说话间，一盏灯绕过了整个新月饭店，最终悬挂在吴邪的左上方。 王胖子笑了，“这饭店真有意思，又是拍卖又是点灯……” 点灯…… “天真！” 吴邪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是现在起身…… 端坐在右边的霍仙姑笑着喝了一口茶水，“要说有趣，九门中还是你们吴家最有趣。” “安心坐着吧。哦，对了，秀秀，下去点首戏。” “好的，奶奶。”霍秀秀自然是知道她奶奶说的哪首。 无形的压力直接笼罩吴邪全身，细密的汗逐渐在吴邪额头冒出。 靠，这可是点天灯啊。 就他吴山居那点底子，恐怕第三轮就要被自己赔空了。 王胖子小心翼翼地挪到吴邪身边，把解雨臣地黑卡放在吴邪手里，“天真，胖爷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在暗处看着的吴三省摸了把脸转过身，在他的身边，还有个容貌和他完全一样的解连环。 “我们这大侄子，真有节目效果。” 吴三省摆摆手，“得了吧，白先生跟他说想要鬼玺，就是逗小孩玩。霍仙姑那边就是想看我们老吴家的热闹。” “说起白先生，你媳妇的毒找他解了吗？” 解决西王母和几乎所有闭眼烛龙纹身的势力后，吴三省和解连环的计划算是走到了尾声。 这次的饭局，其中一件事情就是为了让解连环重新出现在九门众人的眼中。 至于要不要公开回归，还要看解连环自己的意愿。 吴三省笑了笑，面上还是满足的，“解了，文锦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现在终于踏实下来了，我让她在家休息。” “现在还不是让文锦出现的时候，毕竟这次的饭局还有个霍家老太太。要知道，霍玲可是没了。” 解连环叹了口气，“是啊。” “我们这代算是解决了大麻烦，但也付出不少。” 吴三省点点头，“就看下一代怎么走了。毕竟还有些势力我们一开始没放在眼里，现在得空出手段和时间去把他们清理掉。” 说到这，解连环摸了摸下巴，“刚刚就看见白先生和张家那个起灵上楼了，怎么拍卖都开始了也不见他们露面。” “别管。”吴三省立马让解连环打消各种念头。 第19章 平和安 “啊……”吴邪一脸被榨干的模样走在路上，全靠王胖子撑着。 “好多个零啊……” “知道你还乱坐。”解雨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邪被王胖子搀扶着转身。 “小花。” 解雨臣抬手，严肃强调，“现在请叫我——债主。” “我哪知道那位置是点天灯坐的？”吴邪尽力狡辩。 “现在好了，不仅鬼玺拿下了，所有的拍品都归我了，债也归我了。” 侍从还在为三人带路。 他们要去的是最高规格的包间，那里正是吴邪来新月饭店的首要目的。 王胖子把吴邪送到门前，“后面的路自己走吧，胖爷我进去不合适了。” 侍从将门打开后，吴邪又看见了端坐在主位的霍仙姑，跟见了鬼一样，这腿就想带着身子跑。 霍秀秀笑着走出门，“吴邪哥哥，小花哥哥。你们进去吧，人还没完全到齐。” “这饭局也不适合我，我就带着胖先生在附近转转咯。” “这个可以有。”王胖子连忙点头，“走走走，我们不打扰大人物吃饭。” “秀秀，这新月饭店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带胖爷我去看看。” “这简单。” ………… “够了够了，拍卖会都结束了，小官哥哥。”白砚脸上的红晕早就蔓延到了脖子，整个人像是等待人品尝的鲜红野果。 美中带着几分醉人的香。 “耳朵摸了，尾巴摸了，就连角都摸了，还不够吗？小官哥哥。” 白砚推了推身上压着的人，眼尾还有些没褪去的红，委实勾人。 “不够的。”张起灵亲了亲白砚的额头，起身。 两人在包厢里胡闹了许久，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都被蹭的有些皱巴。 特别是白砚，衬衫都被张起灵扯开了，露出一大截腰，腰上还有一个手印。 “要是在这里擦枪走火，我们可要错过约好的饭局了。”白砚起身，试图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细长的脖颈露出，连带着精致漂亮的锁骨上都印着不少吻痕。 有些是新的，有些是旧的。 相较于常人，白砚的身体依旧容易被留下印记。 张起灵眸色暗了暗，抿唇，伸手帮白砚整理着衣服。 平常能应对机关墓穴的发丘指在这时候笨拙的像是挂了铅球。 整理到最后，白砚直接放弃，笑着躲开张起灵的手，自己用妖力捏了个迷惑视线的诀。 没人看见，他的衣服就不乱。 起身时，白砚故意伸手碰了碰张起灵的帐篷，“看来小小官今天是出不了门咯。” 张起灵被白砚这一手逗得无可奈何，声线都透着压抑的欲，“短暂的等待后，是更长的时间重逢。” 白砚眨了眨眼，笑着亲在张起灵唇边，“那我不让小官哥哥等很久，只要该交代的我都对九门众人交代了，就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出现。” “嗯。” ……………… （饭局没啥好写的，字数太多了，极水。 而且这次饭局的内容全是后续的剧情安排，我直接转场。） ……………… 会议当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了进行最后的清剿。 让所有渴望长生的零散势力都吃到‘饵料’，去往广西巴乃的瑶寨。 不过这次的参与者不再是九门老一辈，而是霍秀秀、解雨臣、吴邪三个九门新一代。 这还是吴邪第一次明明白白的接到任务，搞得他都恍惚了好久。 想了半天：真没再忽悠我了？不会还有坑等着我跳吧？ 还是解雨臣笑着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说了句：“他们能骗你，但绝对骗不了我这个解家当家人。” 这话一出，吴邪才算是放下心来。 有了种‘我队友可靠’的感觉。 ……………… 白砚在饭局结束后就离开了新月饭店，早早的和张起灵一块，再次来到广西巴乃的瑶寨。 等待所有鱼儿咬钩. 呆在瑶寨期间，白砚难得和张起灵一块短暂的享受了一会田园时光。 “啊……又失败了。”白砚拿着铲子，白皙漂亮的脸蛋被焦黑的烟熏得像花猫一样。 这是他第六次尝试自己做饭。 张起灵熟练的拿着纸巾帮大花猫擦了擦脸，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了捏白砚的下巴，“我做就行了。” “我进步了，还是有成功希望的。”白砚不服输。 他很喜欢人类所做的美味食物，也想着试试自己做一份。 “天色不早了，先吃饭吧。”张起灵取下白砚手中的铲子，为白砚解开围裙，牵着不服输的大猫猫去了王胖子暂住的民宿。 他们俩居住的高脚矮楼还是数十年前和张海平、张海安两兄弟一块买下的。 见到白砚跟在张起灵身边一脸郁闷，王胖子就知道了，这是白砚又霍霍了一只鸡。 “白先生啊，其实做菜不一定要从肉类开始。要不你试试蒸点馒头、包子之类的？”王胖子诚心给出建议。 他可是见过白砚做饭的，好家伙，那火根本控制不住，跟要窜天猴一样，“轰”的一下就爆起来，差点把厨房点着。 刚从厨房端着菜出门的云彩一见到白砚和张起灵就开始担心自己家最后几只鸡。 这个年轻姑娘紧张的开口试探：“张先生，这次你不会又要抓最肥的那只吧？剩下的几只可是要下蛋的母鸡。” “不好再卖给你了。实在不行，我帮你去别家买？” 白砚的郁闷变成了羞愧，后退一步，躲在了张起灵的背后。 张起灵偏头看了一眼白砚逐渐红起来的耳尖，眼中蕴着笑意，“没事，不用了。” 星夜伴晚风，蝉鸣声声寥。 一行人吃过晚饭后，张起灵牵着白砚的手往他们休息的高脚矮楼漫步而去。 “拔除所有是不可能的了，但这次行动绝对能杀鸡儆猴，让那些暗处的家伙们不敢轻举妄动许久。”白砚捏了捏张起灵宽厚温暖的掌心，自顾自说着。 “以后我们找个世外田园修养怎么样？人类的城市我实在很难爱上，花草树木都长在固定的地方，一点生机活力都没有。” “其实回云顶天宫闭关也可以，远离凡尘俗世……啊不行，你是一族之长，肩膀上是有责任的。” “那我就陪小官哥哥回张家。或者小官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怎么样？” 张起灵的手指动了动，强行让两人十指紧扣。 天边繁星闪烁，张起灵低头在白砚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很快分开。 “你说的，不能食言。” 白砚笑着仰头，亲了回去，“绝对不会。” 靠近高脚矮楼时，两个人影让张起灵瞬间警觉。 嗅觉极佳的白砚伸手拍了拍张起灵的手背，“是我们该见的人。” 张海安率先从暗处走出，对着张起灵就是一个下跪的动作，却被身边那个只有一半肩膀完好的身影拽住。 “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族长没有抛弃我们，我们在这里是有任务的。” 张海平的声音从暗处传出，透着沙哑和倔强。 “最近很多势力都涌进了瑶寨，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古楼的位置明显就是被出卖了。” 说着，张海平走出来，月光洒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昔日那个话多精力旺盛的双生子哥哥如今已经大变样。 张海平紧盯着张起灵，并敌视着张起灵身后的白砚。 他在瑶寨等待的数十年中，曾经和自己弟弟一样坚定的相信过白砚和张起灵，但是随着自己身体的日渐残缺，他的心情就越来越差了。 他感觉自己是被丢弃在这里的弃子。 而白砚就是趁着张起灵天授，对自己弟弟下了迷魂术，还妄图引来外人，进入张家古楼。 第20章 准备 “张海平、张海安，辛苦你们了。任务很快就会结束，古楼不会被外人进入。” 张起灵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双生子的耳边。 这或许是双生子第一次听见张起灵呼唤他们的名字，也可能是双生子第一次听见张起灵说这么多话。 张海安还想拉住自己的哥哥，结果被一把甩开，“张海安你别傻了行不行？！张家族长……哈哈哈哈！” “笑话！” “你根本不在乎家族，家族对你来说也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你心系的地方！” “够了。”张起灵打断了张海平的话。 自小开始，他确实对家族没什么特别强的归属感，但是他知道自己属于张家，是张家人。 那些起起伏伏的表面情绪，他确实不爱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感知不到外界一切的情感。 哪怕是刚开始一直挤兑他的张海杏，还是一直围在他身边关心自己的张海客，还是这对总是斗嘴，不停叽叽喳喳的双生子。 他都记得。 在他还不是张起灵的时候，他的身边就有很多值得信任的同伴。 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实。 “我记得一切，记得家族，记得你们所有人。”张起灵控制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他是族长，需要给族人一个安定，那是他的责任。 “这次由我来终结一切，相信我。” 张海安看着自己的哥哥，伸手扯了扯，“哥。” 听着这些话，张海平的情绪再次不受控，很难相信的后退好几步，看了一眼张起灵和白砚，转身就跑了。 “哥！”张海安着急了，赶忙追上去。 虽然没有被当成话题的中心，但白砚知道，一切都源于自己的种种安排。 是他不把人类的情感放在眼里。 无论是让张起灵多次天授，还是带着双生子进入张家古楼，亦或是在后来让双生子守在古楼附近，等待至今。 白砚都冷漠执行着所有的计划。 看着两人没入黑暗的身影，白砚低下头，眼眸中浮现出对张家人的自责之情。 “对不起，他们在这里，是我的安排。让你和族人产生龃龉，我……” 张起灵抬手揉了揉白砚的发顶，“这些事情不能用对错衡量。你早就算到了这里的古楼会是最后一步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后都让我来。” 白砚抿了抿唇，将心中想法尽数压下，面上笑着回复：“好。” 追着张海平冲进深林夜色的张海安终于是在树下找到了自己的哥哥。 “哥，你为什么要对族长说那些话？” 张海平还在气头上，握拳朝着树干打去，整棵树都哗哗作响，掉下几片树叶，衬得这夜色实在冷凄。 “我只是不明白……张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等待，为什么天授过那么多次的张起灵，现在变得更像个人了，而我们却如同幽魂……” “是因为白砚吗？张起灵、你我，整个张家，还有那些正在朝这里赶来的人，都是因为白砚吗？” “我不知道了……” “我究竟在愤怒什么……” 张海安拉住张海平的手，“哥，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我们当初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阻止那支势力渗入张家古楼。守护终极……”张海平的情绪安定了些。 “对，但是当时你受了伤，差点死掉，我求了白先生，他出手救了你。那时候的你不适合继续任务，白先生为我们改变了任务方向，他让我和你在这里等族长再次出现。” “白先生和族长回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找到了我。他说，闭眼烛龙那支势力，几乎都被除尽。” “我们在这里的等待是有意义的，族长不是什么都没做。整个家族的存在就是为了这次最后的清剿。” “我们也努力到现在了。” “哥，一定要好好冷静冷静。” 有了张海安的开解，张海平似乎不再钻牛角尖。只是视线落在自己塌陷下去的肩膀，久久不语。 时间仍旧在过去，一天又一天。 聚集在瑶寨的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等待一个契机。 这期间，白砚在不断地钻研和试错下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妖没必要学会做饭。 霍霍完了云彩家全部的鸡后，王胖子看着白砚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他劝云彩别计较太多，白砚不是故意的。 又劝白砚，实在不行菜园子的青菜、萝卜什么的，也可以做。 被云彩听到后，急得云彩担惊受怕好几天。 生怕蔬菜也跟着保不住。 ……………… 其实饭局结束后，霍仙姑打算亲自跟来瑶寨，帮白砚、张家、九门吸引各方注意，但是被白砚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面对白砚，霍仙姑总是摆不出各种架子，就连被拒绝都是笑着说：“好好好，当然可以。” 还是解雨臣提起，“既然要让九门新一代亲自处理结局，那秀秀是不是也能参与。” 听见这话的霍仙姑拉着白砚的手，不由分说地替霍秀秀应了。 以至于饭局一结束，白砚先行离开，霍仙姑就快速叫回霍秀秀，把人放在霍家的训练场狠狠磨练了数月，出发前才给放出来。 霍秀秀上车与吴邪、解雨臣汇合前，霍仙姑特地叮嘱，要是有什么难关，可以问白砚，也可以问张家族长，绝对不能丢霍家的脸。 霍秀秀再三保证，自己绝对好好表现，霍仙姑这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霍秀秀离开。 那视线中，更多的或许是在看数十年前的自己。 在四姑娘山没能帮白砚，是霍仙姑的人生遗憾之一。 ……………… 霍秀秀满脸惊讶的听着解雨臣和吴邪把饭局的一部分内容说完，又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至少五方零散势力汇合，准备在广西巴乃的张家古楼搏一搏。 “真是没想到，我才几个月不出门而已，道上就变化了这么多。” 他们三个正在去往广西巴乃的车上。 王胖子早就接到了吴邪的信息，提前到达了目的地。根据王胖子回复吴邪的那些信息来看，王胖子还看上了民宿老板的女儿，云彩。 “这个胖子。”吴邪收了手机，笑笑。 “没什么想不到的。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奶奶竟然会对后面出现的白先生那样亲切。”解雨臣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黑发如瀑的俊美青年一出现，就成为了整个饭局的焦点。 不仅是吴三省和解连环立刻起身，就连霍仙姑都赶忙起身，走近去确认对方的身份信息。 那模样，像是终于见到了某位惦记许久的亲人，拉着对方，强行让对方坐在了主位不说，两人还互称姐弟。 实在是让在座的小辈们汗流浃背。 “白先生说不定和小哥情况一样，是个血脉特殊的长寿人士。”吴邪适时插话，继续分析。 “你们是不知道。我三叔、呃，一定是真的那个。”吴邪抬眸看了一眼解雨臣，继续说着。 “他给了我一本笔记，笔记的主人叫齐羽，是当时九门之一，齐八爷的养子，按理说是和我三叔一个年纪的人。” “就连他也认识白先生。” “这么神奇。”霍秀秀很是捧场，“那白先生到底长什么样？也和你说的那位张家族长一样年轻神秘吗？太可惜了，在新月饭店我都没能和他见上一面。” “别急，我们在各个城市都散布了‘最后的长生机会在张家古楼’，现在就是去那儿收网的时候。白先生和小哥都在巴乃等着所有人到呢。” 说话间，吴邪的手机又“滴滴”两下。 打开手机吴邪看了眼屏幕就把电话接了，起身去了角落。 “喂，胖子，怎么了？刚不是在短信上聊过了吗？” “哈哈哈，你说云彩老守在菜园子里，不搭理你。” “该的你，哈哈哈。” “哎，你多努努力，我这边快到站了，先不聊了。” 第21章 你以为你看见的是全部吗 等到吴邪三人，张起灵就回到了吴邪和王胖的身边。他们三个特征最为瞩目，又有之前的种种经历在，闻声而至的势力都能一眼认出三人身份。 他们是明面上的饵，一举一动都会引着潜藏在瑶寨中的各方势力。 而白砚有了张起灵这段时间‘不遗余力’的帮助，伤势的恶化早就止住，多出的灵力直接用来抹除了自己的存在感，当回了幕后人。 在张起灵终结这次事件之前，他都会在瑶寨等待。 他愿意听张起灵的任何话。 解雨臣和霍秀秀则是表演者，他们不断在山上的湖边进进出出，张罗着各种装备，让那些势力明白，水下就是张家古楼。 而铁三角则时刻守在湖边。让那些势力忍不住猜测，‘秘密’是否已经快要被取出。 接下来，只需要张海平和张海安配合着出现，引出盘马，引出一把‘火’。 让铁三角不得不离开湖边，让湖边看守消失的‘火’。 ……………… 张起灵与王胖子汇合后，三人先是在瑶寨中四处搜集数十年前陈文锦那支考察队的事宜。 一方面是张起灵在引导吴邪寻找到张家古楼的位置，一方面又是一个饵，让那些贪婪的家伙们明白。 你们要找的东西，闭眼烛龙纹身的人都来过，看吧，你们没找错。 既然是张家古楼，那么张家人的反抗自然也不可缺少，不然这场戏无法披上真实的外表。 ……………… 前方不断狂奔的张海平身后紧紧跟着张起灵和王胖子。 经过几天的思考，张海平还是接回了自己的任务，愿意为张家、为张起灵执行着任务。 眼看着张海平丢下从高脚矮楼中抢出的盒子，冲进深山，张起灵也停下了脚步，顺理成章的将目击证人王胖子拦下。 “追不了。” 知道张海平和张海安的人只有两个，白砚与张起灵。 所以王胖子只能喘着粗气，忙不迭的将地上的盒子捡起。 “还好小哥你藏着的关键物品没丢。” 而后赶来的吴邪刚跑到两人身边，张海安就在高脚矮楼处放了一把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表面的乱，可以让暗处的种种势力纠缠在一起，大胆的做出平时不敢做的决定。 意识到不对劲的盘马率先选择退避，进入了满是毒蜘蛛的深山。 丝毫未察觉不对劲的云彩自然而然从就成了那些势力最好利用的对象。 看见桌上纸条的瞬间，王胖子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云彩被抓了！他们要用云彩和小哥换盒子里的东西。” 张起灵伸手摁住着急紧张的王胖子，“换。” 吴邪感受着来瑶寨后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自己处在一团蛛网中，这些蛛网层层叠叠。 但是这次，他竟然一点也不想钻研透彻。 抹去了自己存在感的白砚在三人身后点点头，玉髓绿色的双眸中满是欣赏和赞许。 这个叫王胖子的，倒是个真性情之人，而且聪明的总是恰到好处，让人不讨厌。 对方留下的纸条特地点名要王胖子将盒子送去，路上谁也不能跟。 王胖子先是感谢张起灵，然后对吴邪说：“别担心我，不就是几个暗处的小鬼吗？胖爷我见小鬼可根本不带虚的！” “胖子你一定要小心，我和小哥远远跟着，实在不行你就喊白先生，我总感觉白先生就在我们身边。” “天真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先生跟你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呢。没事儿的，放心，胖爷绝对能应付。” 听见两人交流的张起灵和白砚对视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像只大猫一样对王胖子做了个鬼脸。 “全都被你猜中了，真是个有趣的人类啊。” 张起灵抿了抿唇，抬手握拳，抵在唇边。 这个严肃的时候他是不该笑的，还要继续演戏。 但是这一动作被细心的王胖子注意到了，他在心中暗暗记下，这次是自己欠了张起灵一个天大的人情。 人质和物品的交换其实并不顺利。 张起灵临时将吴邪拽去了盘马家的附近，蹲到了张海平和盘马在交流的画面。 “又是这个塌肩膀！” 吴邪不想白费这次的好机会，张起灵也明白，是时候和张海平打一架，将他的麒麟纹身显露在吴邪的眼前。 另一边。 云彩被交换回来时身中剧毒，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 王胖子也被那伙人暴揍了一顿，躺在云彩的身边，神志不清。 原本的计划中，白砚并不会出手改变人类的生死，他本就不在乎人类，但是看着王胖子如此焦心云彩，白砚倒是有些愿意出手。 “看在你家的鸡全都被我毁了的份上，我是要帮帮你的。” 王胖子的眼睛被血给迷了，可是在夜色中，他总觉得自己看见了白砚拿着两个鲜红漂亮的珠子对云彩施法。 等他晕乎了一阵醒来后，云彩正抱着他哭。 “你没事，云彩。” “对不起，胖哥哥，那些人趁我不注意把我打昏了，我不知道。我害的你们做不成事了吗？”云彩眼泪已经掉了好几串，灵动的大眼睛哭成了红圈圈，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被抓之后的事情。 王胖子是个玲珑心思，他没主动提白砚的事。 等铁三角重新集合。 吴邪将自己亲眼见到前几天抢走他们盒子的塌肩膀身上有和张起灵一模一样的麒麟纹身之事说出后，王胖子则掐头去尾，省略了自己晕迷所见。 就说了自己跟那伙人打过，看身手不像是张家人。 吴邪和王胖子继续分析着。 得出了个结论。 塌肩膀是张家人，从很久以前就在瑶寨了。盘马一定知道数十年前的考察队都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些被吸引来的势力，入套了。 局和局相扣，有些局外人，还是局中人。 三人商议完便分开休息。 张起灵快速赶到了白砚的身边。 看着白砚灵力亏空到无法掩盖外貌，角、耳、尾完全暴露而出。 这个强大沉默的男人无奈的走近，将白砚搂在怀里。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砚乖顺的靠在张起灵怀里，发间的耳朵抖了抖，尾巴卷着张起灵的腰，“有吗？” 张起灵点头，“以前的你，为了设局，就连我的记忆都能抹去，现在的你，不仅能听我的，呆在局外，还出手救了一个人类。” “你的心，更温暖、更柔软。” 听着张起灵的话，白砚也是惊觉，却有些心虚，“还真是……” 他确实多次为了计划……让张起灵经历天授来着。 “那我变成这样，小官哥哥还会要我吗？” 卷在张起灵腰间的尾巴紧了紧。明知答案的大猫猫就是想略微的得寸进尺一些。 张起灵浅笑着，与白砚额头相抵，“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所有。” “只是，那两个法器珠子，要交给我。” “哦。” 白砚乖乖从怀里取出两个红色不足，金色漫溢的法器珠子。 这两个法器珠子，一个是藏骨墓时，黑瞎子捡到交给张起灵的那颗。一个是在格尔木疗养院取出封阳魂魄时，作为报酬，交给吴三省的那颗。 这两颗分别救了两个身中剧毒的女人。 一个是陈文锦，一个是云彩。 满含命源之力的能量削减，法器珠子中蕴藏的信仰之力自然大盛。 “还没算帐。”张起灵将白砚抱起，语气低沉。 “算、算什么账呀，小官哥哥，我们……欸。”白砚没来得及打岔，张起灵就将白砚放在了床上覆身压下，修长匀称的手指在白砚的尾根揉了揉。 “算，你究竟对我使用了多少次天授。” 大手顺着后腰往上，白砚的呼吸都乱了，只是他现在根本没力气挣扎，只能露出笑脸，讨个乖。 “小官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看我现在多虚弱啊，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心疼我吗？小官哥哥……” 这声音很软，很糯，却让张起灵兴致更高，低下头亲了亲白砚发间满是裂痕的角。 “不会放过的，我决定慢慢要回来。” 白砚听着这满含欲望的低沉嗓音，下意识小腹一紧，咽了咽口水。 好像……来不及跑了。 第22章 浓缩 那些势力也不算是无用，他们在深山抓到了盘马，对盘马逼供，得到了当年的一部分真相，越发确定，山上的湖里，绝对藏着张家古楼。 就在白砚咬牙忍耐时，他就已经听见极远处，张海平和张海安两兄弟屠杀了一部分那些势力的人，然后假装不敌，退回了黑暗。 看见白砚耳朵抖了抖，张起灵俯下身子凑近白砚发间的耳边，“在听什么？” 白砚正要回答，张起灵就，，把白砚所有的话都堵回了胸口，浑身软的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哈……哈……” 漂亮的长发大妖四肢软着，，浑身的脆弱都暴露而出。 张起灵往后几分，又问了一句。 “听见了什么？” “我……” 。，。 白砚闭了闭眼睛，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知道这绝对是张起灵故意的。 但是白砚不会生气，无论怎样，白砚都舍不得对这个自己深爱了数千年的人类生气。 也正是这样，张起灵在床上的那些‘坏招’，白砚挨个吃着，只能红着脸被戏弄。 好在张起灵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也就调戏了两次，就给了白砚自由说话的时间。 白皙的皮肤透着雾蒙蒙的粉，发间的猫耳颤了颤。 “我听见他们争先恐后的进局了。呃、哈……” 纯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的身上，张起灵俯下身子与白砚靠在一块，双臂圈在白砚的腰腹，“快结束了。” 一语双关的话说完。 几声压抑不住的细碎呜咽从白砚的唇边泄出，妖力干涸的妖丹可算是有了大量灵力。 张起灵一手搂着白砚，一手空出揉捻白砚后腰的尾根。 每次触碰都会让白砚的耳朵折下，浑身紧绷，。 白砚抱着自己胸口处横着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不能睡，不够。” “不……？” 月儿羞怯躲在云边，屋内的温度再次翻滚。 做到最后，白砚的体力被压榨一空，整个人像是被泡软的面，。 天亮时，白砚缓缓睁开眼睛，床边早就空了。 昨晚张起灵没有把他折腾得太狠，做了两次就去忙了，不过白砚日常行动的灵力算是在这两次里被狠狠补了回来。 “呃……” 腰还是好酸， 虽然白砚知道张起灵本意是想帮自己补充灵力，但这后腰的尾根处真要要被玩坏了。 哪怕是不小心蹭到了棉被都敏感的不行。 白砚在被窝里卷了卷身子，重新使用术法将自己的妖的特点隐藏。 昨晚发生了不少事情，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也凭借着大妖极佳的听力拼凑出了昨晚的各方动作。 双生子做的很不错，将大半势力都引到了水下的张家古楼。 看见水底古楼的第一时间，那些人就争先恐后得挤了进去，紧接着，一个不落得迷失在了六角铜铃的声音中。 毫无察觉的吴邪和王胖子在一块，两人陪着云彩，安抚好了云彩的父亲。 回到自己房间休息时，王胖子忧心忡忡，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和张起灵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有事憋心里不说不符合他一贯作风。 吴邪也是同样，他带来的鬼玺还没有交给白砚，想知道的一切也没有去问。 解雨臣和霍秀秀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退至了暗处观望。 在水下死了大半的人，那些势力实在是坐不住，主动献身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直接露面。 霍家、吴家、解家都接到了这些势力的邀请，他们试探着，想利用道上盘根错节的关系，请出参与此次事件的九门后辈的长辈。 解连环再次使用着‘吴三省’的名头出现，带了不少人前往广西巴乃的瑶寨，而霍仙姑则框了剩下的人去了四姑娘山，让他们进入四姑娘山取出密码。 两边的长辈也和小辈一块，骗的他们团团转。 最后，那些妄图取得所谓张家古楼中秘密的势力几乎被九门联合起来框了个干净。 即便是这些势力还有些幸存者，也完全不成气候。 他们也都知道了九门和张家在一块利用闭眼烛龙纹身和长生框了他们。 但是这时候的九门与张家势大，他们根本不敢再次招惹。 只要白砚愿意出手压制未来可能出现的、在墓中寻找长生之法的蠢货们，人间就不可能会有类似于西王母这种势力出现。 计划大成功。 （对，我省略了很多斩草除根的情节。） 几个月的忙碌后，吴邪和王胖子都累的背靠背直接坐在了大石头上。 “哎哟——这帮孙子可算是栽了。要我说啊，天真，下墓能掏点冥器就够了，要什么长生啊、永生的，都飘渺的很。” “还是钱实在。” 吴邪笑着喝了口水，润了润快要干裂的唇，“要他们都跟你似的，确实，就没那么难了。” 他们全都跟着解连环带来的人进了张家古楼的大门，废了好几天的功夫才联合解雨臣、霍秀秀等人把那些跟着解连环来的人框死。 不过框死他们后，出来还是要靠自己的。现在实在是累的不行。 解雨臣和张起灵算是一行人中体力保存好的。 看着解连环还和吴三省一模一样，解雨臣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本以为这个男人死了，结果前段时间又听到这人还活着，一直藏在吴三省的影子里…… 走近几步，蹲下身将水壶递了过去，“……喝点吧。” 解连环看了一眼解雨臣，笑着接过。 看解连环状态不错，解雨臣突然开口：“之后怎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解连环装傻。 解雨臣皱了皱眉，“你是解家人，不可能在一切了结后还要装成吴三省的影子。” 听着这话，解连环唇角勾起，他明白这是解雨臣在说：回家吧。 于是解连环笑着叹了一声，往后靠在大石头上，目光在解雨臣脸上停留一会，“这么多年来，解家的担子压给你这个孩子，我心里其实是过意不去的。” “要你过意不去什么，我有能力有资格，解家在我手里很好。”解雨臣就像那倔强的梅花，挺过一次次骤雪寒冬，不爱听那些哄人的软话。 假得很。 还没用。 “我不回去了。外面挺好的，我琢磨着在哪买个老房子，以后没事就住着，有事就出去逛逛。”解连环话题转的直接了断，让解雨臣愣了愣。 但是解雨臣明白，老一辈对九门和九门背负的东西已经做了够多。而一个已死之人突然回到解家，会给解家招来不少麻烦。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继续当死人，不让‘解连环’这个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知道了。”解雨臣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 王胖子和吴邪则是不约而同地看着另一个离开的身影。 “小哥又走咯。”王胖子推了推吴邪。 “知道啊。”吴邪简单回复。 “你不是有话要问白先生吗？什么时候去？” “我感觉……白先生那里，我想什么时候去就能什么时候去，但是现在嘛，可能不太合适。” 吴邪的话让王胖子笑了两声，“天真呐，你不天真了，哈哈哈哈。” “去你的胖子，再笑我我就把你给我发的有关云彩的短信打印出来，专门给云彩看。” “哎哎哎，这可不兴啊。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你这么做就是害了兄弟。” “你也有被我拿捏的一天啊，胖子。” 两人默契对视，王胖子和吴邪都知道张起灵现在离开是要去见谁。 毕竟吴邪来之前，王胖子还在短信里说了几句和白砚有关的事情，吴邪等人一到，棋局开始后，白砚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很显然是将自己放在了幕后，不想影响饭局上定好的计划。 人家时常黏在一块的小情侣为了计划分开了好几个月，也确实该让张起灵赶紧回去了。 第23章 生气的模样吗?没看过呢 离开瑶寨前，张起灵对白砚说有些事要处理。 等张起灵回来后，身上带了些不算重的淤青。 当晚，身体和心灵都再次对张起灵服的五体投地的张海平带着弟弟出现在两人面前，表明，任务结束了，他们想继续跟在族长的身边。 要是张起灵愿意，他们还能联系那些散落四处的张家后人回来，振兴张家。 对此，张起灵是想了很久的。 时代一直都在进步，张家不可能永远都延续古老的传承，咬着那些应该被改变的过去不放。 旧时代的船帆已经沉没在了新时代的浪潮中。 那些族人在国家各处、在海外等地，都过得各有各的精彩，叫不叫回来，或许不重要。 而且张家的敌人已经被消灭，那些任务已经没有了继续守护的必要。 最后还是白砚提议：找个地方歇脚吧，歇十几年、几十年的那种。旁观风雨，不离开所有的风雨。 四人一块坐在离开广西的火车上。 看着张海平像只被打服的乖犬，张海安无奈的摸了把脸。 他哥这是何必呢。 从小就没人能单挑过张起灵好吧。 而且前几天明明都想通了的，怎么今晚脑子抽了一样求虐。 白砚安安稳稳的睡在张起灵的身边，车窗外是浅黄色的夕阳，就这样照在两人身上，岁月无边静好，看的张海平和张海安互相对视一样，都不敢开口说话。 强者有自己的预警能力。 张海平和张海安算是强者，他们能感觉到白砚虚弱易碎的美丽外表下，是无人能冒犯的威严。 这也是为什么，张海平能和张起灵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族长赌气，觉得他抛弃了自己，也不敢生出半点对白砚的不满。 那是无形的影响。 四人的终点站是杭州。 吴三省为了还恩，特地在杭州帮白砚置办了一处房产，身为亲侄子的吴邪都不知道。 地方是白砚喜欢的偏僻，附近没什么人，两层半的小房子，位置更靠近村落，有个不错的大阳台，院子里还养了些树和花。 四人下车后，还是潘子特地来接的。 他并不知道解连环和吴三省是两个人，而解连环带着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去往瑶寨时，吴三省的手下一个没带。 注意到白砚一副恹恹的模样，潘子好心问了一句：“白先生这是生病了吗？” 白砚半阖的眼睛勉强打开，对待外人那股子冷漠劲儿又上来了，淡淡的扫了一眼潘子，什么都没说，重新闭上眼睛，窝在了张起灵怀里，任由长发滑落，遮住半张脸。 张起灵知道这是白砚保持妖力的低消耗而进入的睡眠状态，现在就是没睡够。 修长有力的手指温柔将白砚的长发撩开，沉稳入水的视线漫着温柔，简单回道：“他困。” 看到后视镜里两人亲密的模样，潘子自觉嘴快了，哈哈笑了两声，和双生子一样，聪明的保持着安静。 到地方后，张起灵将白砚抱进了屋，直到太阳升起后再次下落，白砚才睡够，幽幽转醒。 “嗯……”白砚起身，抬手摁了摁左肩，这段时间为了抹除自身存在感，不影响他们的计划，攒了好久的妖力全都用干净了。 中途还用了大法术帮王胖子救心上人。 起身后离开房间，白砚在厨房找到了正在洗鱼的张起灵。 难得再次看见张起灵出现在厨房的样子，白砚抱着双臂靠在门边，欣赏了一会。 “怎么？” 眼前一身黑衣简装的男人身高脚长，腰背倒三角，一张脸英俊完美的让人发指，两边袖子挽在臂弯，浑身都透着让白砚没办法无视的魅力。 白砚笑了笑，踩着拖鞋走进厨房，直接靠进了张起灵的怀里。 鉴于双手没擦，还沾着血水，张起灵只能淡笑着站稳，让白砚抱着自己，“饿不饿？我给你热点吃的。” “凡俗五谷之物，补充不了几分灵力。”白砚双手环在张起灵腰间。 两人的身高相差其实并不大，只要白砚愿意，踮踮脚就能勉强高过张起灵。 但是现在的白砚更喜欢嗅张起灵颈间的气息。 闭着眼睛在张起灵脖颈处轻轻咬了几口后，白砚蹭来了不少灵力。 很久以前，白砚妖丹被张起灵吸纳、不得不用小猫的模样时，他就很喜欢和张起灵贴在一块。 水池的水没关，一直在哗哗响着。 张起灵却纵着白砚，任由他继续咬。 啃了几口白砚就松开了张起灵，精气神都好了些，“现在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煮鱼汤吧，以前那种味道的鱼汤。” “好。可能要一会。” “没事，我等你。”白砚仰头亲了一口张起灵的嘴角，离开了厨房。 看着白砚清瘦的背影，张起灵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 这个地方他们也许要住十几天，也许要住一两月。 不管怎样，双生子被白砚解开模糊存在感的术法后，终于不用被人忘记，这让张海平高兴了好一会，连忙带着张海安出门采购。 有种势必要将这数十年中，被遗忘的情绪抚平一样，出门找存在感去了。 回来时，张海平和张海安都看见了自家族长像个贤妻良母一样，不仅出现在厨房煮汤，耳下还有点点薄红的痕迹。 前一秒还乐呵的张海平瞬间闭上嘴巴，管理好自己的始视线，将买来的食物放在客厅，四肢僵硬着上了楼。 张海安浅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哥哥还是不够长记性。 这两人都当着他们的面把族谱给改了，有什么再好大惊小怪的。 哦，他哥好像不记得了。 张海安挠挠头，选择进入厨房帮助自己的族长完成晚饭大计。 上楼后，张海平见到了像是一直在等他的白砚。 对方穿着有些宽松的不太合身的上衣，下身却穿着合身的黑色长裤，踩着双居家拖鞋，只露出了一截白皙漂亮的脚踝。 “张海平，过来。” 冷冷淡淡的五个字，一下就让张海平的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跟着白砚走进书房，张海平拘谨的握了握拳，又松开。 “白先生叫我，有什么事吗？” 白砚没什么力气一直站着，整个人顺势坐进了松软的办公椅上，像个身子柔软的漂亮大猫。 “之前我缓解了你的伤，却没办法阻止人类肌肉组织的萎缩，让你用这副模样坚持到了现在。” 听着白砚的话，张海平咽了咽口水，要是他没联想错，顺着这话往后联想，可能出现的结果是…… 果然，白砚取出了自己从张起灵身边悄悄拿回来的两个法器珠子。 浅金色漫溢，鲜红渐薄的漂亮珠子在白砚的指间，无论是法器珠子还是那只手，都漂亮的像是一书评。 “我现在可以帮你肉身重塑。让你的肩膀重新好起来。” “要不要？” 张海平看了看白砚手上的法器珠子，又看了看白砚随心随意的模样。 这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籁！ 但是…… 即便是知道白砚与常人完全不同，张海平也不敢贸然答应这种一看就是瞒着张起灵做的事情。 “族长他……知道吗？”张海平站在原地，视线小心的扫向白砚的脸。 白砚挑了挑眉，“你怕他又揍你？还是你怕他关上门揍我？” 这话把张海平问的脸都红了，又想起了数十年前，他们去往瑶寨路上，偶然撞见的场景。 他家族长强行抱着人家不放，可把他俩吓着了。 于是张海平支支吾吾道：“不、不是，主要是白先生你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怎么好，我怕重塑血肉会耗费你更多的精气神。” “要是白先生因为我完全支撑不住，那我就完了。” 白砚了然的点点头，转而笑了笑。 “没事，他生气的样子我还没见过呢。” 第24章 返老还童吗这是? 两颗法器珠子中储存了许多信仰之力。 重塑血肉这种法术，白砚其实是不会的，但是用本源一族的信仰之力重新编织部分躯体，这个术法白砚倒是愿意尝试。 与神战时，白砚就将所有的信仰分开，放进了承载自己命源的珠子里。 现在这两个珠子里的信仰之力正好够用。 “上衣脱了吧，最好蹲在我面前，我没力气站着。”白砚招了招手，像是招狗狗。 张海平尴尬的挠挠头，觉得眼前这人毕竟是族长的另一半，是族长夫人。 跪一跪，不吃亏。 于是他脱下外套，将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再取出垫在肩膀上的壳子，走近，大大方方的跪下，高度和距离正好够白砚伸手碰到。 老实说，张家人长得都不赖。 男的俊，女的美。皮肤白，身材好。 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没有丑的。 眼前这个张海平和他弟弟虽然用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五官的细节和身上那股‘稍笨’的气质都是独一份的，是个有点憨直的大帅哥。 白砚笑了笑，脑子里还是张起灵的各种模样。 嗯，能像他家小官哥哥这样合他眼的，再也没有了。 重塑血肉的过程并不慢，甚至快的都让张海平觉得惊讶。 只见白砚手中的两个金红色的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张海平眼前闪过浅金色的光芒。 一股仿佛来自自己血肉中的熟悉、亲切的暖意在自己肩膀上出现，再回神，左肩竟然重现了完整无缺的模样！ “太神奇了！”张海平喜不自胜，赶忙转头看着面前的白砚。 却见对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咳了两声后就再也止不住，不断的咳。 刺目的红顺着白砚的指缝流出。 “你吐血了？！” 张家人五感极佳，从白砚开始咳嗽，张起灵就听见了，并快速赶上楼。 看见张海平跪赤着上身跪在白砚面前时，张起灵就注意到了张海平完整如初的左肩。 他的小猫，又背着自己做决定。 “白先生！哥，你们怎么了？”张海安也匆匆赶来。 他看见的是张起灵面色隐忍，抱着已经吐血昏厥、气息奄奄的白砚，而他哥赤着上身，满脸焦急的看着白砚。 要不是知道白砚绝对不会亲近除了张起灵以外的任何人，张海安都能脑补出七八个他哥因为和白砚有亲密接触，而被张起灵再次狠削一顿的结局了。 双生子还想赶紧帮白砚叫来救护车，张起灵摇头，将白砚抱回了房间，只说了句：“不用。” 然后整晚都没离开房间。 “是白先生帮你补了肩膀？！”张海安扶着张海平的左肩，满脸不可置信。 但是想到他在张家古楼所见奇景，又觉得白砚好像能干出来任何事情。 勉强消化完这个大恩情后，次日的张起灵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大活人白砚不见了！ 那只在放野路上一直只让张起灵碰的黑猫就这么重新出现在了双生子的面前。 “张、张海安，我……我缓缓。”张海平人都傻了。 张海安的心情也没平静到哪里去。 这猫出现的时机很难不让他们发散思维。 圆润可爱的脸和身子，浑身漆黑的皮毛，偶尔睁开眼，露出的那双熟悉又漂亮的玉髓绿色双眸…… 再联想到白砚那双与常人完全不一样的墨绿色双眼。 合着张起灵身边，从开始到现在，全是白砚啊！ 白砚他，不是人！ 这世界上有妖精！ 双生子互相对视，如遭雷劈，却不敢开口打扰张起灵。 阳台上，张起灵抱着白砚晒着太阳。 他担忧了一整晚，眼睁睁看着白砚身上闪过苍翠之色，整个人消失，床上只剩下自己的上衣和变回了小猫模样的白砚。 “白砚，张小黑。”张起灵无奈的开口呼唤着，伸手摸了摸小黑猫软乎乎的耳朵。 小黑团子的耳朵抖了抖，像是被摸得很痒，勉强睁开眼睛，在张起灵的怀里拱了拱，伸出两个爪子踩了踩张起灵的臂弯。 ‘怎么开始叫我张小黑了？’ 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张起灵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脑内传音的法术白砚教过张起灵，但是张起灵用不惯，还是选择用嘴。 “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逞强。”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怨念，说完后，张起灵捏了捏小黑团子的耳朵，没敢用力。 白砚可是给个梯子就往上爬的，非常开心的把张起灵的手指用爪子勾到自己嘴边，抱着啃啃啃，还用舌尖舔了舔。 清透漂亮的玉髓绿色眼睛圆溜溜的。 ‘这样挺舒服的。’ 事已至此，张起灵也不可能对白砚生气，他舍不得。 只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双生子那边好像是艰难的适应了白砚不是人，是妖，还是一直呆在他们身边的猫妖这一事实。 不过他们俩接受程度很高。 见到张起灵带着恢复了精神的白砚回到客厅后，张海平和张海安连忙端出一直热着的食物，把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忙请张起灵和白砚吃点东西。 看着白砚吃得欢，三个人类都松了口气。 能用小猫的模样在张起灵身边源源不断的吸纳张起灵身边和身上的灵气，对白砚来说情况确实不糟糕。 修养的中途，霍仙姑和吴三省等人都想来拜访白砚，但是张起灵没想让更多人知道白砚现在的状态，全都帮白砚回绝了。 一块呆了四天后，双生子总觉得他们就和锃光瓦亮的大灯泡一样，在这个家格格不入。 于是双生子默契的对张起灵说，他们选择去接触张家其他人，看看现在的张家都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张起灵没拦着，也没有拦着的必要。 只剩下一人一猫后，日子就简单多了。 张起灵看书，白砚就睡在张起灵的肩膀上。 张起灵做饭，白砚就睡在张起灵的衣服口袋里。 张起灵锻炼，白砚就睡在一边，不打扰。 日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显得格外像是养老生活。 好在一人一猫都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性子，这种平淡的生活过了几个月后，白砚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就是多次修为下滑，让白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在满月这天，白砚试着施法，重新化作人形，最后变出来的模样竟然是自己三百岁的人身！ 而且可能是妖力不够，就连耳朵和尾巴都收不回去。 试了多次，确认耳朵和尾巴藏不住后，白砚也累了，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双角的位置。 “修为太低，大妖之身溃散，双角已经消失了，得重新修炼……” “哎……”白砚晃了晃自己身后的尾巴，语气却没有多失望。 修为倒退对妖来说是致命的，还好白砚有千年大妖之躯，退完修为后能留三百年已经算是不错了。 腹部和左肩的伤势也在妖身溃散时不见，就好像时光在白砚的身上倒流。 弱是弱了点…… 浴室的门打开，张起灵简单围了个浴巾就出了门。 见到坐在床上的猫耳少年时，张起灵脚步明显一顿。 白砚却大大方方的对张起灵抖了抖耳朵，笑靥如花。 “小官哥哥，重新见到我这个样子，有没有很高呃——” 带着水汽的怀抱坚实又温暖，张起灵牢牢将白砚禁锢在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 松开白砚后，张起灵有些紧张的看着白砚现在的样子。 为防止张起灵多想，白砚笑着亲了亲张起灵的唇，“我没事的，就是修为倒退，从大妖变成小妖了。” “小官哥哥不信我啊？” “经过这次的修为倒退，我连旧伤都完全好了哦，不信的话，小官哥哥检查检查。” 说着，白砚握着张起灵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腹部和左肩。 掌心下的皮肤细腻光滑，即便是触碰到也不会让白砚吃痛瑟缩。 确认白砚无恙后，张起灵重新将白砚搂在怀里，“绝对不准再有事瞒着我，我会很生气。” 白砚用脑袋蹭了蹭张起灵的脖颈，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沐浴露气味，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嗯嗯，以后我做什么决定都来问你。” 第25章 王胖子失lian 一直担忧着的心情平复下来，张起灵的视线就落在了白砚的尾巴上。 感觉到张起灵视线的瞬间，白砚的尾巴和耳朵就竖了起来，清丽漂亮的脸上闪过些羞怯，很干脆的把脸埋进了张起灵的胸口。 “耳朵和尾巴藏不住……修为不够。” “你可不能趁现在欺负我。” 又长又松软的黑色猫尾卷在两人身边。 张起灵揽着白砚的肩和腰，语气带着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说话间，张起灵捏住了白砚的尾尖，双指碾了碾。 这个模样的白砚，他没切实的碰过。 像是回到了在张家等待放野的日子，也像是回到了白砚第一次来到凡间。 “还需要灵力吗？” 张起灵低下头，配合着白砚现在的身型，凑在对方耳边轻声哄着，声音低沉如水，一下就把怀里的少年听的浑身一缩。 尾巴又翘起来了。 面对张起灵刻意的引导，白砚张嘴咬了一口对方的肩膀，发间的猫耳抖了抖。 “也不能光靠双修啊，之前不是说了嘛，我要帮你凝聚一个储存灵力的丹。” “动不动就从你的灵海收取灵力，内丹怎么凝聚？” “你有办法。”张起灵顺着白砚的话继续接。 “对。” 白砚笑嘻嘻的仰着头，玉髓绿色的漂亮猫眼眨了眨，“不知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对妖来说，天地间的灵气和墓穴中的阴气都能被我使用，转为妖力。就连尸气、戾气、怨气，我都能吃。” “当然了，这里面只有灵气和阴气味道可以，别的都挺难吃。” 白砚闭上眼睛耸了耸肩，身后的尾巴轻轻晃着。 “我知道了。”张起灵抬手拂过白砚的脸颊，动作轻柔。 不就是寻找年代久远的大墓么，专业直接对口。 在西王母宫一行，黑瞎子就带着白念跑去了国外，像是短期内不打算回国。 王胖子和吴邪两人从巴乃离开后都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来找白砚。 但知道白砚与张起灵消息的只有吴三省和霍仙姑、潘子。 前两人是不打算让小孩们打扰白砚休息，而吴邪根本不知道潘子知道，也就没去问。 张海平和张海安已经跑到了国家的另一边，正在和张海客与张海杏交接信息。 吴邪和王胖子就这么在杭州逗留了一两个月。 直到某天，王胖子接到了道上一个朋友的电话，电话里的人邀请王胖子夹喇嘛，地址是偏远的山区。 发起组队的领头人说里面一定有不得了的东西，怎么着也是一千年前的。 问王胖子准不准备一块进去探探。 本打算找不到白砚和张起灵，就跟云彩好好培养感情的王胖子，被云彩认认真真拒绝后，心一横，直接进了山。 想着怎么着他胖爷也不可能点儿背到人财两空。 进山前，王胖子给吴邪留了个信，说自己最晚最晚一个月就回来。 结果…… “靠，死胖子。”吴邪背着沉重的装备，艰难的踩在湿滑泥泞的山间，双手紧紧攥着身边的小树枝，走一步嘟囔一句。 “哎呀，小帅哥，你能不能不要说了嘛？我都听了一路了，耳朵都要哭了啊。” 带路的向导顾亮是个年轻人，说话还带着比较重的口音。 十天前，就是他父亲顾有行带着王胖子那支队伍进的深山。 但是前两天下过雨，顾有行在自家门口摔了一跤，右腿骨裂，不得不在家休养。 见到吴邪说自己想进山找朋友，顾有行直接回绝，不想带。 但是吴家小三爷是什么人。 他根本对金钱没有大观念，直接甩出五千块，说带到了之后再加五千。 顾亮当即表示自己知道他爹带着那伙人去了哪里，顾有行躺在床上根本拦不住自己儿子。 下过雨后的山路很难走，越是难走，吴邪就越着急，越急，吴邪的嘴就越不停。 听了一路吴邪的碎碎念后，顾亮这才忍不住让吴邪安静点。 “前面的山脚松老爷山，我爸就是带着他们来了这。看看，路上还有痕迹呢，树枝都是新折断不久的。” 顾亮伸手指着两人前方的松山。 吴邪喃喃道：“松老爷山？这山名字真有意思。” “对的。我小时候也觉得有意思，问我爸为什么这座山要叫这个名字，我爸说，村子里流传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说是我们这个村子啊，来过某个朝代的落魄贵族，但是因为不受那时候的皇帝重视，就只能窝在山沟沟里，一直到死。” “这个贵族死前就在山里做好了自己的坟墓，还在山上种了一棵小松树，说是希望后来的人看见这棵松树的时候，能想到还有他这么个人。” “很有意思吧。” 吴邪听着这个有些简短的古老故事，点头，“确实有点意思。那照你这么说，贵族的坟墓应该早就被你们自己人挖了才对。而且你们明知道我朋友来着是干嘛的，还要给我朋友带路。” “你们……不会是想谋财害命吧？” 顾亮很坦诚的赶紧摇头。 “才不是。那个坟墓，我们村就没人见过，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人见过。那棵松树按理说也该很大很大了，但是也没人找到过。” “所以我和我爸，还有很多村子里的老人都不信松老爷山里有坟墓。当故事听的。” “你们来这里，对我们来说，只是想进山的冒险者。我们拿向导的钱，带带路。后面发生什么，跟我们可没关系。” 这个村子落后，但是村民不至于不开化。 像顾亮这样想法的比比皆是。 他们不觉得山里有墓、有宝贝，自然也不会担心外人进入和他们争抢。 相反，他们会更希望外人都来，出钱给他们，让他们带带路，赚点意外之财。 至于给了钱后被带进山的人，他们会理所当然的抛在脑后，不去管。 反正路带了，钱结了，他们没瓜葛了。 不管吴邪信不信，顾亮把吴邪带到后就伸出了手，“小帅哥，结账吧，趁着天还没黑，我要下山去，我把我爸一个人丢家里，他要饿死咯。” 吴邪爽快的打开钱包，心里还是希望王胖子没出事。 他相信王胖子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这个山里一定有吸引他的东西，不然王胖子不可能会单纯因为失恋就跑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顾亮跟猴子一样，轻手轻脚的顺利下山，走之前让吴邪注意下山里的瘴气，别一股脑的乱跑。 他还指望着吴邪能活着出去宣传宣传松老爷山的故事，帮他再引来一些贵客。 深山老林里的虫蛇可不讲道理，吴邪背着死沉死沉的装备走了一个多小时，再山里转了会，终于找到了一个没人的营地。 营地里还有些装在一块的生活垃圾，一处清理过的火源。 看痕迹，很像是王胖子他们那支队伍留下来的。 吴邪翻了翻那些生活垃圾，按照垃圾的量判断，王胖子那支队伍应该凑了八个人左右。 毕竟垃圾袋里有至少五种款式的烟头。 “能做好防火措施，胖子这队伍有点素质啊。”吴邪忍不住吐槽一句。 抬头看了看天，还没暗，太阳却已经昏黄将落。 今天晚上他要么睡在这个营地，要么一晚上通宵找。 衡量再三，吴邪还是决定先不睡。 毕竟他一个人来的，要是晚上睡死了被什么野兽毒虫来上一口，小命就呜呼在这，获得永世长眠。 不过不得不说，吴邪的运气就是这么没话说。 他绕迷路了。 直接迷到了王胖子他们留下的盗洞边。 至于为什么吴邪能断定这是王胖子他们一行人留下的盗洞。 因为这个盗洞附近的土还算新，而且这盗洞打的比一般盗洞大了不止一圈。 “让你不减肥啊，胖子。洞口都是特制款。” 第26章 吓你一跳又一跳 说这话时，吴邪心里还是一直在想着，希望王胖子能挺挺，等他。 趴下身顺着洞口进入后，吴邪赶忙拿出手电照了照四周。 雨后苦闷和潮湿的墓内空气让吴邪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试了试，火亮的很好，没灭。 简单确认氧气充足后，吴邪前后看了看。 王胖子这支队伍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气，竟然直接把盗洞打到了墓的回廊。 脚下还有不少粘嗒嗒的泥水，显然是前两天下雨的时候，顺着特制版盗洞流进来的。 “真他娘的缺德啊，洞打的这么明显，这墓要是后续没有政府来管，怕是过不了几年就毁了。”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流泥水的洞口，叹着气，心想，等把王胖子带出去之后，要想办法用别的身份把这个墓的位置告诉政府才行，不然文物全毁了。 手电的光在这个两米宽的回廊上完全够用。 墓主人看起来很有钱，也很有闲心。 即便是作为最外层保护层的回廊都被刻满了同种风格的壁画。 吴邪靠近看了看，画上几乎全是歌舞美食、乐师奏乐的宴会场景。 “这墓主人是有多不上进，被皇帝踹来了山沟里还不忘回忆享乐啊。” 吐槽是吐槽，敬意是敬意。 说完之后，吴邪就不禁感叹着，“整个墓里要全是这种壁画，这得多有保护和研究的价值啊。” 顺着回廊往前走了一段后，吴邪看见了第一个角室。 让手电的光往里晃了晃，差点把吴邪吓了一跳。 “我靠！”吴邪赶忙扶住砖壁。掌心传来的冰凉粗糙质感让吴邪冷静了不少，重新看了看角室内的景象。 里面竟然全部都是和人等比例高的泥俑！ 泥俑或站着、或坐着、或靠在墙角，像是一个人在不同时间里的各种动作，全都被复刻在了这间角室。 那些泥俑整整齐齐的面朝门口，模糊不清的脸上像是寄宿着墓主人跨越了千年的执念。 刚刚吴邪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群粽子准备朝他袭击。 这地方他孤身一人，要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上了，怕是小命就栽了。 “无意打扰。”吴邪安慰了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灵就准备转头离开。 还没等他后退一步，这个角室就传来了几声怪响。 咚、咚、咚…… 声音连续不断，几乎能把吴邪心脏鼓动的速度狠狠提升三四个档次。 诈尸了吗？ 跑啊！ 吴邪没想进这个全是泥俑的角室，转头就跑。 就在吴邪跑开后的十几秒，一尊靠墙坐着的泥俑脖颈出现裂纹，泥巴做的脑袋“咚隆”一声掉在了地上，还滚了好几圈。 “哎？我好像碰倒了什么。”白砚的声音在这尊无头泥俑的身后响起。 张起灵的声音紧接传出，“我来。” 奇长的双指伸出，迅速在砖石上插入，有了第一个口子，白砚也赶忙伸手帮着拆砖块。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盗墓。 将砖块搬出一个能通过人的大小后，白砚尾巴愉悦的摆了摆，无意间扫过张起灵的下巴。 “我先进去咯。”白砚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精致漂亮的脸上沾了不少污泥，发间的耳朵抖了抖。 “嗯，小心。”张起灵伸手拂过白砚的脸，却不想自己手上还有些泥水，这下白砚的脸更花了。 白砚眯了眯眼睛，歪着头蹭了蹭手臂，没有察觉。 “嗯。” 看着身边人形大猫矫健灵活的动作，张起灵碾了碾自己的手指，指腹下还有刚刚残留的细腻柔软。 一进入角室，白砚就闻到了极浓郁的阴气和怨气，还有吴邪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气息。 将地上的泥巴脑袋捡起来，白砚玉髓绿色的双眸眨了眨，回头看着张起灵，“我们刚刚好像把吴邪吓跑了。” 张起灵视线落在白砚手中的脑袋上，走近接过，将他放在了泥俑的身边，“这个墓没什么危险，不用担心。” “嗯哼~”白砚拍了拍手，坏笑着将双手放在身后，发间的耳朵转了转，“那我们要不要去找吴邪汇合？空气中还有很淡的王胖子的味道，跟他一块的，还有些人类。” 仰头闻了闻，白砚睁开眼睛，收了脸上的笑容。“嗯……有几个气味已经转变成了尸气。” 闻言，张起灵看了一眼角室的门，眉头皱了皱。 狂奔出去的吴邪没敢回头，一直跑到看见进入主墓室的入口才敢歇歇。 这个墓做的还挺大，回廊的连着四个角室，回廊内则是六个耳室，耳室的中央是一片空旷。 吴邪跑的急，根本没注意到脚下，刚准备往空旷处走，结果地上是个活砖，一脚踏空。 “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了吴邪的背包肩带。 挣扎间，吴邪手里的手电筒掉了下去，隔了一会才传来触底的声音，熄灭前闪了闪。 吴邪眼睛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手电筒阵亡前照出来的景象。 那是两具已经摔出了脑浆的尸体！ “咕咚……”吴邪干咽了一口。 说实话，都这个时候了，吴邪并不指望着拉住自己这个连人带装备二百多斤的……是个人。 无他，对方手很稳，连晃都不带晃的就把他跟拎小狗一样拎了起来。 空洞洞的黑暗中，吴邪再次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转头，直接对上了一双闪着绿光的双眼。 “鬼啊啊啊啊——！” 白砚被吴邪突然的尖叫吵得不得不折下发间的猫耳，赶忙把人放在地上。 “吴邪吴邪！别叫了！” 熟悉却有些年少的声音响起，让吴邪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但是吴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看见的是一双人的眼睛，这声音和白砚的很像很像，而白砚不就是墨绿色的眼睛吗？ “白、白先生？”吴邪双手撑在结实的地面上，眼睛仔细盯着那双幽幽绿瞳看去。 指甲抠进了地上粗糙的砖上，让人牙酸的摩擦感传来，让吴邪受到惊吓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张起灵的声音又适时响起，“还好吗？” 两个在西王母宫给足了队伍安全感的人突然出现，白砚还伸手把自己的命捞了回来，吴邪直接放下了心防。 “吓死我了。白先生，小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角室那个声音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白砚弯下腰凑近吴邪，仔细闻了闻对方身上的气味，确认好没有血腥气就放下了心。 “我们有点事就来了，正好遇上你。角室是我们，怎么了？被吓坏了？” 吴邪刚放下心，本来还在腹诽着：小哥不带手电，怎么白先生也不带？还有啊，人的眼睛会在黑暗中一直反光吗？ 正好白砚凑近，吴邪一下就注意到了对方玉髓绿色的猫眼和发间像是耳朵的存在。 吴邪又被吓了一跳，指着白砚张张嘴，语言系统紊乱。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在西王母宫的夹层密室里，自己看见的不就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还有耳朵和尾巴的人吗？！ “白、白、白……你……” 白砚笑了笑，也不管吴邪能不能看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转了个身，特地把身后的尾巴露出来。 “对哦，我不是人。” 听见这个答案，吴邪眼睛都瞪圆了去看张起灵。 黑暗中，身量欣长的沉默男人简单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自己知情。 …… 吴邪：“……” “我缓缓……” 看着吴邪努力消化自己身份的表情，白砚好像心情很好。 就像是把封阳拉回了身边一样好。 第27章 薄怒 “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出去后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白砚伸出手，准备拉吴邪起身。 两手合握，吴邪站直了身子，惊魂已定。 手中触感颇为柔软细腻，倒是让吴邪心里有些怪怪的想法。 “我闻到王胖子的气息是微弱的，和他在一块的人散发着尸气。”白砚再次闭上眼睛认真分辨墓中的气味。 听见王胖子还活着，吴邪悬着的心算是下落了一半，但是又听见和王胖子一块的全成了尸体，这个心又重新提了上去。 “白先生，你知道胖子他在哪吗？” 这样的黑暗中，张起灵和白砚视物不难，吴邪却两眼一抹黑，只能看见白砚那双幽幽绿眸，视线也就不由自主的总是和白砚对上。 张起灵看着吴邪紧盯着白砚的眼睛，心里那点被抚平的占有欲又一点点翻涌着要淹没理智。 “在那边。”白砚睁开眼睛，指着左前方的耳室。 身边两人都顺着白砚的手指望去，张起灵抬手放在白砚的发顶，直接将两只耳朵都收拢在掌下，揉了揉，“走吧。” 尾巴在身后勾起，白砚没躲开，任由张起灵抚摸。 都背着几十斤重的装备了，手电筒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 吴邪卸下肩上的包，取出了新的手电，顺带拿出了一件冲锋衣递给白砚。 “白先生，那个……地下温度低，这外套是新的，不介意的话你穿上吧。” 刚刚握着白砚的手时，吴邪就觉得白砚掌心处的温度低于自己不少。 现在的白砚身量纤细，比身边两个人类矮了不少，吴邪这件180成男码的冲锋衣一上白砚的身，就将白砚的屁股都遮了起来。 完完全全的男友外套。 白砚向前走着，双手勾起冲锋衣的帽子，帽子一盖，直接盖住了半张脸。 这下尾巴和耳朵都被这件宽大的冲锋衣遮了起来。 “衣服好大，还挺方便。” 帽子下的耳朵动了动。 模样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少年灵动。 手电的光照在白砚背影上时，吴邪挠挠头，他感觉自己给错了东西，又好像给对了？ 张起灵视线落在白砚身后的衣摆之下，脑海里出现了白砚穿着黑色短裤，露出两条白皙匀称的双腿的模样。 或许下次可以试试让白砚穿自己的衣服…… 六个耳室中央的空地上机关不少，还残留着不少机关被毁的痕迹，还有一两具死在路上的尸体。 显然都是王胖子那支队伍的人留下的。 “这个胖子，躲这么深，难不成这个墓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吴邪小心判断着。 中央的机关明明是一路被毁坏，直通深处耳室的，可是来的路上没见到回头的尸体。 死的时候，行走方向都朝着前面。 胖子他们被什么东西赶进去的吗？ 吴邪正准备叫住前方的白砚，想提醒对方小心，却感觉自己背上的装备被谁给拉住了一样，卡的他不得不停下。 “小哥？你拉着我包干嘛？” 他身后只有张起灵一个活人。 问完后，吴邪就准备继续往前，但是那股力量还在扯着他的背包，让他根本走不了。 “小哥？这不是打哑谜的时候，胖子就在前面等我们呢。”吴邪努力的转过头。 身后空荡荡一片，除了黑暗，只有一具死在机关箭阵的倒霉蛋。 死不瞑目的脸朝着他，嘴巴张着，像是死前看见了什么，在吸引着他接近。 “白、白先生？小哥，你们还在吗？”吴邪攥紧了手里的电筒，重新看着前方，大着胆子将光打在四周，绕着看了一圈。 整个墓室，只剩他了，连身后那具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我靠——” 要命啊，难道我刚刚看见的白先生和小哥都是幻觉？ 可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在角室看见泥俑的时候吗？ 吴邪紧张的用大拇指抠了抠手里的手电筒，指腹下的金属条纹清晰的印在吴邪脑子里。 “不对，我见到的白先生和小哥不是幻觉。” 他在松老爷山使用的手电是平滑没有纹路的，现在拿着的是价格更贵、续航更久的金属手电。 “……吴邪。” 轻飘飘的声音传进耳朵。 像是白砚的呼喊。 “……吴邪！” 吴邪皱了皱眉，那声音忽近忽远。 一会像是在耳边响起，一会像是在很远的前方响起。 “白先生！小哥！你们在哪里？”吴邪壮着胆子喊了两句。 按理说，长久无人的封闭墓室，自己这样喊应该会有微弱的回音的，可是吴邪喊完后，声音就在黑暗中扩散消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自己绝对进入了幻境！ 吴邪肯定的判断着，他这也不是第一次进入幻境了，很有经验。 “……吴邪。醒……” 白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在身后。 吴邪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幻觉一半是通过听觉、嗅觉相配合。整个墓室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壁画！” 吴邪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通过盗洞进入墓室后打的那几个喷嚏。 原本他还以为只是雨后的泥土腥气和墓室里常年闭塞的空气混合，才导致他的鼻子受不了。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壁画绘制过程中使用了气味特殊的涂料，接触到了新鲜的空气后才会让回廊上的气味那么奇怪。 不过自己察觉了致幻的源头，该怎么走出来呢？ 思考间，吴邪重新睁开眼睛。 浅棕色的迷雾在吴邪的眼前飘过，所过之处，黑暗被洗净，露出了歌舞乐宴，耳畔几声白砚的呼唤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悠扬乐音。 “哇，墓主人是真的有格调。”吴邪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欢乐之景仿佛真真切切呈现在吴邪眼前一样，只要深吸一口，就连宴席上的瓜果酒水的香甜气息都仿佛能充斥肺部。 这个幻觉好。 吴邪脸上浮现出笑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想加入这个宴席。 踮起脚，伸手戳了戳吴邪的脸，白砚发间的耳朵向两边折下，有些失望，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 “他吸了点特制的迷药，我现在没什么妖力，小官哥哥，只能拜托你用点‘手段’把他喊醒了。” 张起灵点头，早就准备好了。 奇长的双指并拢，在吴邪身上连续摁了三个不同的穴位，最后在吴邪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混沌无神的双眸瞬间恢复了清明，紧接着就是吴邪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我的妈呀，疼死我了！” 白砚笑着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你刚刚看见什么了？一脸痴呆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听着这话，吴邪连忙伸手摸着嘴。 哪来的口水？ 意识到这是白砚在打趣他，吴邪挠了挠头，“我刚刚看见了回廊上，壁画的世界。太真实了，真实到我忘了自己，只想加入那个宴席，获得快乐。” “这样啊。”白砚点点头，松开吴邪，走到了张起灵的身边，话语间还带着几分遗憾，“我也想见见。” “胖子还在前面，他可能一直沉浸在幻觉里。”张起灵点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吴邪赶紧胡乱拍了拍脸，“对，我们赶紧去找胖子，他要是陷在刚刚的幻觉，那还好说，没什么危险，就是吃点不存在的食物，饿上几天。” “你俩去吧，我去把我的事办了。”白砚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先离开，漂亮精致的脸上，笑意不止，唯有那双玉髓绿色的双眸幽幽而亮，让人看不懂白砚真实的情绪。 看着白砚，吴邪下意识想说：我跟你一块去。 但是话到嘴边，张起灵就伸手拉住了吴邪，“我们走。” “好。”吴邪收回心里那种想亲近白砚的心思，跟着张起灵朝着王胖子所在的耳室而去。 看着自己在人间最在乎的两个人类离开，白砚笑吟吟的脸色骤然一沉，冷漠的气质陡然迸发。 猫一样锐利的双眸转动，视线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上，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说说，你想怎么死。” 第28章 小狗儿抱着猫猫团 满含杀意的话语扩散在漆黑的墓室，死不瞑目的尸体动弹了一下，一个浅棕色的身影飞快从尸体的身后闪出，朝着白砚冲杀而去。 空气中浅淡的松香味弥漫开来。 白砚 眯了眯双眼，指尖出现利爪，身后的尾巴不耐烦的摆动。 说实话，他很不高兴。 即便是数千年的修为一朝散去，只剩个三百年，他也绝不能容忍这个世界上有妖物在自己身边威胁自己在乎的人类。 苍翠之色在白砚的双眸间溢出，灵活矫健的身影只是简单一跳，就躲开了浅棕色身影的攻击。 双脚站在墓室的天花板上，白砚仰头看着地上浅黄色的影子，唇边泛起了一个嗜血的笑。 在妖界，妖可是会吃妖的。 白砚双腿猛踩墓室的天花板，双手利爪伸出，狠狠朝浅黄色的身影抓去。 呲——！ 撕碎血肉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中响起。 “吱噫——！” 奇怪的尖叫声猛烈爆发，浅棕色的身影飞快逃窜。 两道幽幽绿色不断闪过，在漆黑的墓室中宛若索命的幽鬼。 白砚笑着再次伸爪攻击。 “想跑？很可惜，你没机会！” 催命的话语在浅棕色身影的上方响起，白砚兴奋的摆了摆尾巴，猫一样灵动的双眸流光溢彩，盛满幽幽苍翠之色。 粉嫩的舌尖伸出，白砚舔了舔唇。 被打出原型的浅棕色身影竟然是个鼠妖。 这个鼠妖在刚产生灵智的时候就被封进了墓中，本想逃出去的他嗅到了即将产生灵智的墓中松苗。 吃下松苗后，鼠妖直接在墓中闭关，时而出去将探山或是寻墓的人类吃下，增加自身修为，如今更是完全掌握了松苗的能力，让那些人类迷失在松香幻境中。 若是按照修为，此时的白砚绝对无法战胜这个鼠妖，只是恰好，白砚是只猫。 被张起灵拉走的吴邪在中央的耳室找到了三副古棺，除了三副古棺，还有两具死在棺边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的模样和外面那三具并不一样。 两颊凹陷，浑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像是被活生生吸干了一切的精气神，变成了瘪下去的人干。 吴邪着急忙慌的在三副古棺边都敲打了一会，挨个问：“胖子！你在不在里面？！” 张起灵的视线扫过耳室门口，像是听见了白砚那边战斗的结束，又指着右侧靠墙那副。 “这副有些呼吸声。” 闻言，吴邪赶紧跑来，卸下自己的背包，准备找点工具直接暴力拆棺。 修长有力的手臂横在吴邪的面前，张起灵道：“我来。” 吴邪赶紧一拍脑袋。 他怎么能把小哥忘了，有张家人在，他还担心打不开棺吗？ “行，那靠你了，小哥。”吴邪识相的往后退了两步。 张起灵在棺上摸了一阵，找到了个被巧妙隐藏起来的机关口，双指探入，将其摁下后，这副紧闭的棺竟然自动将棺盖弹飞了出去，砸在耳室内的供桌上。 失踪许久的王胖子赫然躺在其中，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嘴里嗫嚅着。 看见棺盖飞出去，吴邪连忙跑到棺边。 “胖子！你他娘的怎么在棺材里睡着了？快醒醒！我们回去了！” 棺材里安然躺着的王胖子脸色和外面的两具尸体一样糟糕，原本圆润的脸颊和壮硕的身材如今都完全瘦脱了相。 吴邪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瘦的王胖子。 不过躺着的王胖子似乎完全听不见吴邪的叫喊，依旧沉浸在某种美梦之中，苍白凹陷的脸颊上浮现出了坏坏的笑容。 吴邪没办法了，只能看着身边的张起灵，“小哥，胖子跟我刚才一样陷入了幻境，你用刚刚叫醒我的办法，能不能叫醒胖子？” “很危险。”张起灵蹙着眉，摇头。 “刚刚你进入幻境不久，还有白砚帮你守住心神，不至于沉浸太快。胖子他已经睡在这里至少五天了。贸然叫醒，会死。” “什么！？”吴邪脸都变了色。 “我好不容易才顺着他的信息找来，现在要看着他睡死过去吗？” 吴邪的脸上浮现出犹豫和不舍，立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伸手把虚弱的王胖子扶起来。 “没事，胖子膘肥体重的，就算是饿死也还差好一会，这段时间我一定能把他送去医院。” “就算是他醒不过来了，我也能让医生给他打营养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见吴邪坚持，张起灵却没有动作。 耳室门边传来几声轻快的脚步声，松香阵阵，白砚来了。 看着吴邪想把王胖子背起来，白砚笑着摸了摸吃饱的肚子，走到吴邪身边，伸手摸了摸吴邪的头顶。 “别急，我在呀。” 听着年轻灵动的少年音色，吴邪回过头，看着身边的白砚，眼眶都有些红。 “白先生，求你救救胖子！” 王胖子是他的好兄弟，吴邪根本做不到冷静。 掌心下，小狗儿的头发蓬松柔软，白砚摸得很开心，不自觉就带上了些轻哄的语调。 “好好，我一定帮你。乖乖的，别哭。” 说完，白砚在张起灵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下咳了两声，连忙将手从吴邪的发顶移开，往王胖子躺着的棺边走了两步。 只见白砚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下，浅棕色的薄雾飘散而出，朝着王胖子的脸飘去，很快就被王胖子吸进了身体。 松香弥漫了整个耳室。 “该醒了，胖子。” 沉浸在歌舞美食中的王胖子只觉得眼前所有美好都在一瞬间化作飞灰飘散，耳边传来一阵阵嗡鸣，嗡鸣声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的浑身都开始难受。 王胖子脸上的笑容消失，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我、我的亲亲美人儿……” 吴邪被这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气的直接笑出了声。 伸手在王胖子肩膀上拍了一掌，“你个王胖子，梦里全是美女是吧？睡了五天，你都快被榨干了。” 听见吴邪的声音，王胖子心头那一阵阵脱离美梦后的遗憾渐渐消失，重新回到了现实。 昏暗的耳室中，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长方形区域。 “哎？哎？我这是在哪儿呢？” 虚弱的声音从王胖子口中传出，听着自己的声音，王胖子都有点难以置信。 “咳嗯——咳！我是王胖子，我是王胖子。” “靠！我声儿怎么变得这么虚了？” 王胖子还想一个鲤鱼打挺的坐起身，结果刚一动弹就眼前一阵发黑，又躺了回去。 “天、天真呐，没想到上天堂了你也陪着我呢，真是好兄弟啊，哎哟~” “去你丫的，好好掐自己一把，这里还是人间，谁跟你上天堂？小爷我还没活够。”吴邪没好气的回怼，却不忘从自己的装备里取出水壶。 确认王胖子恢复，白砚打了个哈欠就朝着张起灵走去。 张起灵熟练的伸出双手，接住了重新化为原型的小黑团子，再蹲下身将地上的冲锋衣捡起。 他知道这是白砚吃饱喝足犯困了。 等吴邪扶着王胖子从棺材里慢悠悠的走出来，就注意到白砚不见了。 “小哥，白……” 张起灵对上吴邪的视线，左手食指伸出，竖在唇边，视线转向自己臂弯。 看着在张起灵臂弯里睡得正香的小小猫猫团，吴邪赶忙闭了嘴，视线移开。 他还是得花点时间适应适应…… 冲锋衣被张起灵披在了王胖子的身上。 断水断粮五天，身体很容易失温。 最后，张起灵承担了将王胖子背出墓室的任务，而吴邪则被张起灵委托了一个重大任务。 将化作原型的白砚好好抱着。 第29章 你说小哥养的猫会下墓? 王胖子在墓里连续睡了五天，身体是虚的很，路上却一点也不困。 看着山间蒙蒙雾色，竟然还兴致勃勃的找张起灵和吴邪闲聊。 “胖爷我出去也是能吹一道了，竟然在墓里陪美女睡了五天棺材，哈哈哈。” 张起灵话不多，这种闲聊很难让他张嘴回答，所以王胖子并不介意张起灵的安静。 努力的抬着头，看向一边走着的吴邪，正巧注意到了吴邪小心抱在怀里的猫。 “哎？我说天真，你什么时候捡了只猫？黑黢黢的，奶猫啊？” 吴邪看了一眼张起灵，对方并没有表露出有关紧张的神色，只是淡定的看了一眼吴邪，又转向前方，稳稳背着如今只剩一百多斤的王胖子继续赶路。 没有接到必须对王胖子保密这一禁令，吴邪皱了皱眉，在心里思索着自己该怎么说白砚的事。 “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看这小猫可爱，强行把它从母猫那儿抢来的吧？这可不行啊，天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胖子。这是小哥的猫，不是捡来的。”吴邪掐头去尾，直接说明真相。 “哟，小哥还养猫了，不过你带着猫就来下墓，会不会不太好啊？这猫纯黑呢。”王胖子眯了眯眼睛，完全饿的头昏眼花了。 吴邪一手小心托着白砚娇软的身子，一手扒拉着身边的小树苗，力保自己不会带着白砚一块摔个狗啃泥。 还顺道笑了笑，继续掐头去尾的回答王胖子。 “胖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小哥养的，当然是最与众不同的，他可是会下墓的猫。” “什么？你说小哥养的猫会下墓？” 王胖子用仅剩不多的体力和吴邪掰扯了一路。 刚开始他说什么都不信这么小小一只猫能下墓，可是一路上张起灵都没有反驳，这倒是让王胖子不得不正视起了吴邪怀里的小猫儿。 “小哥，你这猫养的真好啊，油光水滑的，真可爱。” “就是……它真能下墓？” 张起灵很郑重的“嗯”了一声，算是对王胖子疑惑的回答。 听着张起灵的声音，王胖子歇了歇。 “我怎么感觉我还没睡醒？” 清晨的密林总是露水很重，吴邪怕树叶上的露水滴在白砚身上，就将白砚往自己的外套里放了放。 这一碰，怀里的小猫睁开眼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松香味经久不散，让吴邪紧张的心情都舒缓了很多。 “那个……呃。”吴邪挠挠头，看向张起灵。 “小哥，我该叫……”低头看了看重新闭上眼睛的小黑团子，“什么啊？” 张起灵明白，白砚对吴邪，就像是守着故友留下的最后遗物一样。 绝无任何值得自己吃醋的地方。 丰神俊朗的青年抿了抿唇，眉宇间划过一抹怀念之色。张起灵说出了自己小时候为白砚想了很久的宠物名。 “小黑。” “小黑？”王胖子和吴邪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听见熟悉的字眼，白砚无奈的用小爪子抱住自己的耳朵，往吴邪的怀里拱了拱，整张脸都埋进了吴邪的外套里。 ‘你怎么把这个名字告诉他们了，好羞耻啊。’ 脑内传音在张起灵身上用出。 听着白砚只说给自己听的撒娇音调，张起灵内心无比满足，也就同样使用着白砚教过他的脑内传音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猫。’ 黑色的小团子再次往吴邪的怀里拱了拱，整个身子完全钻进了吴邪的怀里。 见到自己送了一个人上山，下山却是三个人，顾亮年轻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 “小帅哥，一晚上就把你朋友们都带出来了，恭喜啊。” 吴邪再次打开钱包，掏了剩下的钱，“我朋友好像在山里饿了好几天，现在还不能长途跋涉，能在你家休息休息吗？” “当然啊，有钱就是好朋友。我家院子大，房子也大，就我跟我爸爸住，别说你们三个人要住进来了，就算是四个、五个，也是能住的了的。” 顾亮笑嘻嘻的，也很有眼力见，赶忙就去家里收拾起了空房间。 腿摔骨折的顾有行还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自家儿子把昨天送上山的年轻人又给带回家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看见张起灵时，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 “你怎么又带人了嘛？这几天不好做生意的，我说的你怎么都不听？” 口音重的吴邪完全没听懂。 顾亮才不管他爹的意见，手脚麻利的先把一间空房间收拾好了。 “爸欸，你不要管那么多，有钱啊，钱。我不赚，别人赚去了，我傻嘛？”顾亮同样用土话回应着，连忙出门帮张起灵。 张起灵没让顾亮接手王胖子，自己背着王胖子进了房间。 顾有行不怎么好的脸色在看见王胖子那身眼熟的装备后变得更不好了，整个人挺了挺身子，坐了起来。 他记得，这就是十一天前，他带进松老爷山的那队人之一。 还真活着回来了一个？ 可是那天晚上他明明看见…… 吴邪跟着进了房间，把装备放在了地上，小心打开自己的外套，“小哥，你要不要把小……” 那个黑字他没说出来。 直觉告诉吴邪。 白砚这种性子的，听见自己被叫小黑，会害羞。 “你要不要把白先生抱回去？” 吴邪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那种和白砚很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不过吴邪打心眼里不讨厌这种感觉。 张起灵伸手，小心托着睡熟的白砚，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动作熟练，像是不止一次把白砚塞进口袋一样。 吴邪动了动唇，转念想到现在的王胖子应该喝点稀粥，于是赶忙出门找顾亮问厨房在哪。 走到门口，就听见顾亮和顾有行在用土话交流。 “我说了不要带人进山你不听，现在还要让十一天前就失踪了的人出现在我们家里，这不好，松老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顾有行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绑着木板、包满了药物的脚直直的伸在身前，面色却凝重。 顾亮根本不信邪。 “我怕什么啊？我们家就你跟我，上没老、下没小，就算是被鬼抓了我都不带怕的。” “而且我这边都把人接进了房间，现在让我赶他们出去，要是他们向我要钱怎么办啊？我要攒钱娶媳妇的。” 父子俩的交谈吴邪完全听不懂，只能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插进了话题里。 “小亮，你们家厨房在哪里？有没有米？我煮点粥。” 顾亮看见吴邪，就像是看见了财主一样，连忙把自己拿给他爹的果子放下，笑着把吴邪带去了厨房。 看着自己儿子这么上头，顾有行无奈的伸手拿了颗新鲜的果子，放嘴里咬了一口，面色依旧凝重。 那天带着八个人上山后，他收了尾款，下山四五天后，这几个人还没出来，他放心不下，就在第八天时上山看了看。 这一去，他就在松老爷山上见到了…… 妖。 有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趴在地上到处闻。 还好那天天气不好，突然下起了雨，雷声阵阵，把那个在外面的妖吓得躲回了深山。 不然他怕是根本回不来。 只是下山时太慌张，这才踩滑了，把腿摔断一边。 顾有行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了。既然能回来，应该是没事的。” 确认王胖子睡熟后，张起灵离开了房间，走到院子里。 还在咀嚼果子的顾有行闻到了一阵阵熟悉的气味，嘴里的动作瞬间停下。 这气味！ 分明就是他见到那个趴在地上的妖时，闻到的奇怪松香啊！ 顾有行惊恐的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俊美男子，双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恐惧。 第30章 夜路 晚上，顾亮强行把走不动的顾有行扛上了床，“你腿断哩就好好休息馁，走什么走？你要走我还得送你，送你我就没办法照顾客人了。” “爸欸，不要闹了嘛。” “哎呀！亮子！他们、他们里面有个妖啊！妖跟着他们下山来了！”顾有行扒拉着顾亮的胳膊，用力很大，表情也没在开玩笑。 顾亮勉强信了信，顺着顾有行的意思坐在了床边，“那、那你说咋个办？” 顾有行沉思了一会，“现在天刚黑，那个妖说不定会行动的。你趁他们不注意，把村口供奉的土地神请来，放在那个背着刀的年轻人门口去。” “我就是闻到了他身上有松老爷的味道！” 顾亮皱了皱眉，“土地神？那能有用吗？土地神还杀妖怪啊？” “别管那么多了，他好歹是个神啊不是吗？而且我听说妖刚化成人形，道行都是不稳定的，万一就正好有用呢？” 顾有行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顾亮琢磨了会。 请个土地神在自己家门口，这又没什么不好的，要是对方不是妖，自己就说这是请来供的，还没来得及造神龛。 要是没有任何效果…… 那最好。 自己还是能赚钱~ 听着吴邪已经安顿好了王胖子，和张起灵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屋外没了声响，顾亮这才悄咪咪的打开门钻出来。 走在去往村口的路上时，顾亮还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 这可是挪动神像和得罪妖怪的事。 换谁谁能心安理得。 “哎哟我的天爷欸，爸你最好说的是假的，别耽误我赚钱咯。” 看着前方的神龛，顾亮赶忙上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准备好的三根香，又掏出打火机准备点了。 啪嚓—— 不知哪儿来的阴风，直接把打火机的火吹灭了。 这可把本就心虚的顾亮直接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土地爷不想跟我走吗？” 但是年轻人嘛，总还是有点血性和反骨在身上的，顾亮说完就立刻再试了一次。 啪嚓—— 火苗晃动着，还没等顾亮把香头放上去点，又灭了。 “……咕咚。” 顾亮咽了口唾沫。 “真跟我爸说的一样，招妖了？” 顾亮迟疑着，直接放下了手里的香，对着神龛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挪近了些，直接在神龛面前点着了打火机。 这下火苗没有熄灭，顺利的把三根香点燃了。 用手扇了扇，将香头的明火扇灭。 顾亮嘴里振振有词：“请土地爷来我家待几天，保佑保佑我和我爸。请土地爷来我家待几天，保佑保佑我和我爸……” 说着，顾亮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准备闭着眼睛再拜三次。 可这次闭上眼睛后，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 顾亮慌了起来，额头冒出了不少冷汗。 在黑黝黝的视线中缓缓出现了一只灵动可爱的猫，这只猫走在顾亮的前方，像是引着顾亮往前面走一样。 鼻尖又好像飘过来了一阵阵浅淡的松香味，让顾亮根本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感觉自己明明是在现实，可是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香味和黑猫都引着他往前走，他心里的恐惧也就消失，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 走了好久。 “嘶——！” 黑猫突然弓起身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连尾巴都不摇了，像是遇见了什么大麻烦。 顾亮心里一急，就想伸手上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伸手上前。 就在他脑子里即将漆黑一片时，前方突然窜出一个浅棕色的影子。 那影子比小猫大，比自己小。 “喵——！” 可是小猫丝毫不惧，直接冲了上去，和那体型硕大的浅棕色影子厮杀。 “小猫！回来！你打不过的！” 顾亮又开始急了，他想上去帮小猫。 但是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又沉又重，连手都抬不起来，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全身，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猫叫声和几声奇怪的“吱吱”声接连不断响起。 顾亮的眼皮越来越沉。可他不想闭上。 “不行……猫，猫……”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小猫目光凶狠，死死咬着嘴里已经被打出了原型的棕红色大老鼠。 “啊、啊！” 顾亮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 他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身子。 左右看看。 这不是自己房间吗？ 顾亮缓了两口气，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我是……做了个梦？” 刚准备伸脚穿鞋，顾亮的浑身都快血液倒流了。 他根本就没脱鞋！ 不止是没脱鞋，他手里竟然还攥着三根烧完了的香尾！ “啊啊啊啊——！” 顾亮的惨叫声几乎惊动了半个村子。 * “中邪了。”被请来的王婆子简单撂下一句话，站起身，看了一眼拄着拐杖的顾有行，和站在一边帮忙的吴邪。 “他昨晚去哪里了？” 顾有行悄悄看了一眼吴邪，心想，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呢？他去哪儿了？不会是把我儿子的魂吃了，夺回山里消化去了吧？ 看着顾有行心不在焉，明显藏了事，王婆子伸手拍了拍桌子。 “有行！你把事一五一十的跟王婆子我说清楚！” 这声吼不仅把吴邪吓了一跳，还把床上躺着的顾亮吓醒了。 “猫！猫！绿眼睛的！”顾亮一睁眼就抓着身边的人不断喊叫。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吴邪挠挠头。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顾亮会突然惨叫，现在一来，好像有点猜出答案了？ 想起来王胖子那边也该看看了，吴邪就收了好奇心，和顾有行打了个招呼，退出了房间。 方便他们自己私下交流，说点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和吴邪一样好奇的村民。 顾有行这支支吾吾的样子让王婆子明白，他保准有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瞒着。 于是王婆子起身，走到顾亮的房门口，将围在各处准备吃瓜的众人都赶回了家。 “去去去，不要围在这。要是把亮子的魂魄吓得不敢回家了，我怎么治？” 听着这话，村民都不敢担责任，对着顾有行说了两句好话就全都散了。 等附近都没人了，顾有行才支支吾吾的把昨晚他吩咐顾亮做的事都说了。 说完，王婆子面色严肃，正准备伸手再看看顾亮现在的情况，却见顾亮已经完全清醒。 “亮子，跟王婆婆说说，你昨晚看见了什么？” “爸，王婆婆。” 顾亮很显然听见了两人刚刚的交谈。 只是现在的顾亮回了神，想明白了自己昨晚的经历，可能并不是撞邪。 同样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王婆子说了个清楚，末了还补上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那小猫很有灵性，应该就是他带着我回家的。然后帮我把那个老鼠精给抓了吃了。” 王婆子把顾亮摁回床上，“亮子你好好歇歇，这事儿有你王婆婆，我会处理好的。” 顾有行后悔死了，就是想用自己以为的办法解决问题，结果差点把自己儿子解决。 “亮子，爸对不住你！王姨，您一定要帮亮子处理好啊。” 王婆子嫌弃的瞪了一眼顾有行。 “要不是你叫亮子大半夜出去请神，亮子会遇见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吗？” “真是越老越蠢！” 顾有行拄着拐，像只鸡一样站着不动，乖乖让王婆子训斥了好几句。 训完顾有行，王婆子伸手拍了拍顾亮的手背，语气和蔼，“亮子，这事儿你想的没错。那猫一定是帮你的。” “我赶来的时候，根本没在你家感觉到任何不对劲。” “你爸说的那个身上有妖的香味的年轻人，我也看过了。” “问题不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在那年轻人怀里揣着的猫身上。” “猫？”父子俩同时疑惑出声。 昨天他们一个掉钱眼里了，一个满脑子都是恐慌。 完全没注意张起灵怀里抱着猫，还抱了小半天。 第31章 神龛 “人间存在那些神神鬼鬼、妖妖怪怪的传说，你以为都是空穴来风吗？”王婆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顾有行。 “有些精怪，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开了灵智，一直没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 “你指使亮子半夜请神，这是一错。” “在山上撞见了松老爷不告诉亮子、提醒亮子，也不来跟老婆子我说，这是二错。” “把松老爷这个吃人的妖制服的猫大仙你俩竟然一个都没注意到，这是错中之错！” 听着王婆子的话，顾亮和顾有行这对父子俩脸色都有些后悔。 他们俩根本没多放心思在那个年轻人身上，而且对方把猫藏得很好啊。 “这事儿不严重。你和亮子都去找那个年轻人，跟年轻人说句谢谢，要是他的猫脾气好，你们这事就能揭过。” 王婆子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顾有行连忙追问：“王姨，那要是脾气不好呢？” 王婆子又瞪了一眼顾有行，“要是脾气不好，你儿子昨晚就没了！” “听完亮子说的，是黑猫带他回的家，还是黑猫把松老爷吃了，你都没想明白？” “人家猫大仙护了你儿子一命啊。” “你赶紧的吧，老婆子我待久了不合适，别让猫大仙误会。” 顾有行眼泪都快被骂出来了，低着头将王婆子送出了门。 “行了你，自己一瘸一拐的，比我走的还不稳当。回去吧，不用送，过几天我再来。” 看着王婆子蹒跚离开的背影，顾有行抬手用袖子擦干眼泪。 吴邪刚走到厨房准备看看粥熬的怎么样了，就看见张起灵一脸无奈的笑着，伸手摸了摸小黑团子的鼻子。 “小哥，白先生。你们怎么在厨房？是饿了吗？” 见到吴邪，猫猫砚回头，乖巧坐好，瞬间，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少年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白砚就这么坐在灶台边，精致漂亮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身后的尾巴摇了摇，“我看见了厨房里有红薯，想让族长大人帮我蒸几个，但是他不愿意。” “吴邪，你帮我好不好？” 说着，黑色短发间的可爱猫耳抖了抖，白砚一脸期待的看着吴邪。 吴邪对这种表情实在是没有抵抗力，立马败下阵，“好啊，但是猫不能吃太多红薯，我给你蒸一个吧。小哥你吃不吃？吃的话我就多蒸些。” “不用。”张起灵摇头。 顺道为自己辩驳：“我没说不帮你，只是你还想吃院子里爬过的蛇，我不允许而已。” “呃……”吴邪小心的看了一眼白砚，那目光像是在问，真的吗？ 猫耳朵失望的垂下，耷拉在发间，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先是看了看吴邪，然后转头去看着张起灵。 “不可以吗？” 两人似乎瞬间没办法狠下心来拒绝了。 白砚身后的尾巴卷在身前，双手捏住，自己卷了卷尾尖，再看了一眼两人。 追问道：“真的不可以吗？” “那个蛇，很肥，很好吃的。” 吴邪的下意识全是顺着白砚，现在白砚这么一装，他就更想顺着白砚的意，开口道：“要是白先生实在想吃，下次可以抓来，我可以帮忙处理。” 张起灵无奈的伸手在白砚的后颈处捏了捏，一下就把白砚捏的耳根通红，玉髓绿色的双眸中，瞳仁瞬间缩小成枣仁状。 这种超级敏感的地方被捏住摩挲，白砚根本忍不住，喉间逐渐发出“呜呜呜”的呼噜声。 但是吴邪还在，白砚只能赶紧变回黑团团的模样，用尾巴打了一下张起灵的手指，直接扑进了吴邪的怀里。 “呜嗷！” 白砚在吴邪的怀里对着张起灵伸了伸小爪子，像是在控诉张起灵。 其实白砚跳进吴邪怀里的时候，吴邪就觉得有种，自己很愿意成为白砚可以投靠之人的感觉。 即使是白砚比他大很多，他都很想把白砚当成……弟弟。 这个想法把吴邪自己都震惊到了。 尴尬的对着张起灵笑了笑后，吴邪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黑团团。 “白先生，小哥他是关心你。” 白砚呆呆看着吴邪。 其实刚刚某个瞬间，白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妖界。 在学堂学习时，自己总是会因为逃课被杨长老逮住，这时候自己就会跑到封阳的身后躲着，对杨长老吐舌头、耍赖。 没想到散个功，倒是把自己千年来修出的冷漠无情也一块散了，变得和三百岁的自己一样，调皮。 意识到自己心态的改变，白砚伸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假装很忙，掩饰害羞。 张起灵全程都安静看着，他确确实实有着和自己年纪一样的沉稳。 看着白砚能重新回到自己见过的状态，张起灵也是很高兴的。 “白砚，回来吧。他们要来了。”张起灵站在窗边，对着吴邪怀里的小猫伸出手。 这双手沉稳，宽厚。 白砚还知道这双手温暖、有力。 抬头看了看吴邪，见吴邪笑着点点头，白砚立刻起身，站在吴邪的掌心，蓄力一跳，回到了张起灵的身边。 跟某种交接仪式一样。 吴邪在心里暗自吐槽着。 两人一猫闹完，顾有行和顾亮就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厨房的门口。 扑通一声，顾亮跪了下来。 顾有行断了一条腿，不好瞬间下跪，正在折腾间，张起灵走近，将父子俩都扶了起来。 白砚昨晚做的事情他都知道。 之所以要用从鼠妖身上得来的幻术将顾亮送回去，还给对方编造了一段虚假的记忆，都是因为要破除顾有行的心魔。 顾有行在山上见到的浅棕色身影、闻到的松香味，确确实实是白砚在墓中吞食的鼠妖。 若是不用这个幻觉，让顾亮‘看见’猫妖吃掉了鼠妖，怕是这个顾有行没几天就能自己把自己吓出病，然后没多久身体就越来越差。 再过不了多久，一命呜呼。 “昨天是我没能认出来，年轻人，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和你的猫大仙，我儿子就要没了！” 听着顾有行的话，顾亮还想挣开张起灵的手，下跪磕几个头，但是扶着自己双臂的手强健有力，顾亮根本没办法挣脱。 白砚就这么坐在张起灵肩膀上，长长的尾巴在张起灵后背扫了扫，一双圆润漂亮的猫眼实在是吸引人的视线。 那奇特漂亮的玉髓绿色，像是能容纳灵魂的宝石一样，几乎将父子俩的全部注意力偷走。 天老爷啊，这猫漂亮成这样，他们俩怎么都没注意到？ 而且靠近了一闻，好像那股松香味确确实实就是这猫散发出来的。 “喵——” 白砚软糯的叫声把这俩人叫回了神。 顾有行低下头，“猫大仙救我儿子一命，就是庇护了我顾家，等我腿好，不，今天我就让亮子帮猫大仙造个神龛出来，专门放在家里供着！” 顾亮用力点头。 他确认好了，在自己失去意识前，见到的，百分百就是这双漂亮的绿色猫眼。 就是这个小猫把自己从外面带回来了！ 张起灵表情淡淡的，没说自己同不同意，他肩上的白砚同不同意，全都任由顾有行和顾亮父子俩去做了。 人间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彻彻底底的追根溯源。 顾有行和顾亮都没问张起灵，你的猫哪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所有人都有秘密，不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你才能活得更安心。 吴邪盛出一碗热乎乎的粥端到了王胖子的房间，他昨晚睡觉之前就把松老爷山的古墓位置秘密上报了国家。 没几天，顾家就建好了白砚的神龛，神龛里是一只泥塑的黑猫，猫的绿色眼睛没能刻出白砚的三分传神，还被白砚嫌弃了两天。 随后国家派人进山，彻底发掘古墓，将墓里的尸首和各种文物取出后，这个小山村确确实实因为出现古墓而火了一把。 第32章 入凡，终 在顾亮家休息了好几天，王胖子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 等待期间，张起灵和白砚率先离开，去寻了下一处有阴邪的墓。 第五天，王胖子已经恢复了跑跑跳跳的体力，吴邪就带着他回到了杭州休养。 经此一遭，王胖子说自己学乖了。 他决定，要把自己吃的再壮实一点，争取下次能躺上十天！ 幻境里的日子比外面真的美上不知道多少倍。 然后受了吴邪一记白眼。 兜兜转转三个月过去。 王胖子笑嘻嘻的回到吴邪店里，“这一趟胖爷我翻身成功！达成了这个数的小目标~中午胖爷请客，咱们去吃一顿！” 说话间，王胖子伸了两根指头，对着吴邪比了个数字，红光满面。 “你还是悠着点吧，胖子。”吴邪放下手里的书，往后一靠，修长的腿架在前方的脚凳上。 像个退休后在门口看报晒太阳的老大爷。 一切事已了，再也不会有人把他引入某个局里，变成被利用的棋子。 脱离所有棋局后，吴邪开始享受自己的生活。 “小哥呢？前段时间我听说他在青海出现过，身边可是换了个人啊。他和白先生……不会是，掰了吧？” 王胖子胆大，出口并无禁忌，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猜，什么都敢说。 吴邪听了，整个人像砧板上的活鱼一样蹦跶起身，“胖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他们——” 说一半，吴邪才想起来，张起灵和白砚离开顾亮家之前，白砚特地用幻术做了个‘你问我答’，让吴邪把自己满腹的疑问都问了个清楚明白。 所以现在的吴邪是知道白砚是妖，也知道在西王母宫的夹层密室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也是妖。 还知道封阳和许棠、知道白砚和妖界、知道九门的谋划是为了什么…… 知道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但是王胖子完全不知道！ 吴邪的犹豫被王胖子注意到了。 “不能说啊？没事儿，那就不说呗，得，快起来，我们赶紧去搓一顿。”王胖子边拉边推，把吴邪带到了饭店。 席间，王胖子好像有事憋在心里，喝了不少酒，酒劲一上头，就抱着吴邪哭诉。 说他试着去约过云彩，但是人家只拿他当哥哥。 说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变成了兄妹。 吴邪被抱的很紧，挣都挣不开。最后还是叫了两个服务员帮忙，把王胖子塞进了叫来的车里。 费劲巴拉的把人带回了住处，又费劲巴拉的把王胖子整上床，安顿好，累出一身的汗。 “胖子，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指不定过几天你就又喜欢上别人了。” “胡说！胖爷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好好好，不是，你不是。赶紧睡吧你。” “嗝——云彩……胖爷我、我又来了……” 第二天一早，张起灵带着白砚来到了吴山居。 时隔多日再见到张起灵，吴邪只觉得对方身上某种气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要说以前的张起灵看着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那现在的张起灵给吴邪的感觉就是，对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那种淡淡的仙气都快飘出来了，和白砚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小哥，好久不见。白先生呢？”吴邪笑着，赶忙让张起灵进门。 “他心情好，跑得快，已经先到了。” “什么事情能让白先生这么高兴？”吴邪笑了笑，好像已经脑补到白砚笑着在眼前竖起尾巴，尾尖轻晃的模样。 “他说，钱攒够了，可以买房子。”张起灵这话让吴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攒钱，买房。 这两个词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平平淡淡那的日常，但是这俩，一个是传承千年的族群之长，一个是入世千年的大妖。 怎么会和这两个词搭上关系？ 算了，不管了，他俩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你们这个点来，还没吃早饭吧。想吃什么？我正好出去买。” 张起灵看了一眼房子后面方向，没听见白砚的声音，就对着吴邪说：“一起。” “行，正好我不知道白先生爱吃什么。”吴邪笑着，两人一并出了门。 路上，吴邪问了张起灵和白砚这次来吴山居的目的。 “原来是想让我帮你们看看房子，这简单，正好我最近非常有空，你们急吗？不急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设计。” “不急。”张起灵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上。 清俊的眉宇间露出些许的疑惑之意，“不该还没到。” 话落，院子处传来几声弱弱的猫叫，两人瞬间朝着声源冲去。 王胖子不知道酒醒了多少，走路还有些不稳，嘴里的话也含糊，“洗都洗干净了，怎么能乱跑呢？要晒太阳。” 闻声匆匆赶来的两人实在是不知道面前一幕怎么形容。 小小的黑猫团子浑身湿漉漉的，被王胖子用毛巾裹住，夹在了晾衣服的绳子上，只露出了圆乎乎的脸。 可爱到爆炸。 见到张起灵和吴邪，被困小猫连忙张嘴“喵喵喵”。 “噗……”吴邪移开视线，笑出了声。 张起灵走近，将猫猫砚放了下来，拿在手里，“你……这是怎么回事？” 猫猫砚试图挣扎。 ‘我从花坛里钻出来，被王胖子当成流浪猫。他喝醉了，非要说自己和你一样捡了只猫，要帮我洗澡、驱虫，取名字！’ ‘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跑，呜呜呜……’ 脑内传来的声音带着满腹的委屈，猫猫砚还在毛巾卷里张着嘴巴“喵喵喵”。 看着手里的小猫，张起灵不由得被引出一阵浅笑，笑声清朗温柔。 和白砚在一起这么久，他没见过白砚这样弱小困窘的模样，现在一看，还真是让张起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王胖子在松老爷山被张起灵背出来时，因为太饿，看什么都是花的，所以他只知道小哥养了只很厉害的、能下墓的猫，却没想，就是自己一早上在院子里捡到的这只。 将猫猫砚解开后，白砚也不隐藏身份了，直接在王胖子面前大变活人。 看着眼前明显缩水了不止一圈的白砚，王胖子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那点子残留的酒意直接消失。 三人一妖回到客厅，白砚耸耸肩，将能让王胖子知道的部分捏成幻术，让王胖子自己看。 “我被裹在毛巾了好久，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发现？”白砚气鼓鼓的看着张起灵。 因为这几个月的连续下墓，白砚吃够了阴气，修为补回来了一些，又将耳朵和尾巴藏了起来。 张起灵却还是很顺手的在白砚发间揉了揉，顺道捏了捏白砚的脸颊，“给你买吃的去了。” 一说吃的，白砚什么气都没了，吴邪这时候又递上来一杯放了糖的豆浆。 两人很自然的就把白砚宠了起来。 等王胖子看完那点幻境，白砚已经吃饱喝足。 王胖子砸么砸么嘴，竟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世上有妖。 “原来那晚我没看错。” 云彩真是白砚救回来的。 这是恩，不能不报。 王胖子再次看向白砚时，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愧疚和虔诚。 “以后白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听说白砚和张起灵有买地皮盖房子的打算，王胖子立马来了精神，立马说自己也要帮忙。 于是，王胖子和吴邪都开始四处物色合适的地皮。 最后白砚相中了离市区有点距离，空气清新，环境安静的位置。 “我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这里很好。”白砚满意的在附近看了看。 王胖子在一旁点头充当捧哏，“在这儿盖房子，可以让天真设计个大院子，夏天在院子里支个烧烤架，喝着小酒，那滋味儿，一定绝了！” “还能做个小池塘，养点红鲤鱼。白先生应该会喜欢吧？”吴邪手里拿着画本，简单几笔，一个田园风格的农家院落跃然纸上。 这里不是白砚和张起灵会久居的地方，单纯是白砚想在靠近吴邪的地方做一个自己的家，方便往来。 至于吴三省送给白砚的那套房子，被白砚送给了吴邪。 房屋正式动工前，白砚还是会和张起灵一块下墓，有时候会和吴邪、王胖子一起。 之后的日子三人一妖都过的轻松快意，有事的时候，三人一妖各自分开。没事的时候，王胖子和吴邪总是会带着美食美酒，来到吴邪全权负责设计的灵砚居，过上几天逍遥无拘的日子。 …… …… 敲敲：关于他们的故事，只要我不完结，就能写很长很长。 能让白砚和小哥一块在各地的古墓中收集阴气，也能让他们四个一块走上跌宕起伏的冒险旅程。 但是感觉……够了。 第一次写盗笔的同人，也算是让我摸清楚了不少东西、学到了很多，之后再开，我会争取把故事写的让人容易接受些。 接下来开始写2000年的藏骨墓后，黑瞎子和小白蛇的短篇。 这对纯甜，甜到你们的嘴角一直下不来。 第1章 夜袭齐瞎瞎失败，白白蛇发情了 2000年，黑瞎子和张起灵完成收敛骸骨任务后。 * 白念对人类社会上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在一条蛇的认知里，饿了就去捕食。 困了就找安全的地方睡觉。 季节到了，就去找适合的蛇交尾。 这些都没什么不对。 虽说被法器珠子影响，导致他原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怪异庞大，很多蛇该体验的生活他都没能体验，但是白念自认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不会出错的。 所以在听到黑瞎子说要把他高价卖了，白念急得交易前一天晚上就冲破了瓶颈，化作人形，去找黑瞎子算账。 只是那个时候白念脑子里兽性居多。 化作人形并长期维持需要不少妖力，白念正是因为需要补充妖力才一直跟着黑瞎子，如今化作人形，消耗更大。 见到黑瞎子躺床上睡觉的瞬间，需要灵力这一想法就成为了白念脑子里的优先选项。 毕竟有了力量才能反抗命运。 只是白念完全不懂怎样从这个人类身上获取大量的灵力。 出于下意识，白念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 那就是，把这个人类整个吞进肚子，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所有灵力都会属于自己。 黑瞎子虽说不是弱鸡，但是要和刚刚化形、满脑子兽性的妖比力量，那是完全不够看的。 等黑瞎子反应过来，他只看清了一个白色短发的少年趴在自己身上，抓着他的手，还隔着衣服咬他。 看不清脸，但是能看见少年身上什么都没穿，浑身白白净净，身体很漂亮，肌肉匀称，四肢修长纤细。 就是那到处张嘴试图咬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就是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吞了。 不过黑瞎子很快反应过来，这漂亮少年不会用牙齿。 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把嘴巴张到最大。 和蛇类捕食一样，不咀嚼。 那一瞬间，黑瞎子脑子里冒出了个比较荒诞的想法。 他那小白蛇，不会是听见自己给他找好了买家，气的化作了人形吧？ “喂，你能听懂我说话吗？”黑瞎子勉强动了动脑袋，让自己的姿势不那么难受。 白念还在恼火，为什么自己变成人形后嘴巴就张不大了。 听见黑瞎子说话，非常生气地抬起头，说话几乎一字一顿，“不要打扰我，不然杀了你。” 越是黑暗的环境，黑瞎子看东西越是清楚。 看见那白发少年有着一双漂亮诡异的红绿异瞳，黑瞎子嘴角抽了抽。 心想：靠，真成精了，那怎么卖？ 白念还在琢磨着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他蛇身不大，也不会变换身形大小的法术，想吃掉这么大的人类身体，不用人形很难做到。 可是他是蛇，不知道人类的身体怎么使用。 嘴巴怎么就是不能张大，好烦。 实在是恼火时，黑瞎子突然出声。 “小妖，就你那小嘴，别说把瞎子我整个吞了，就连我这拳头你都吃不下吧。” 白念生气的张嘴就朝黑瞎子的嘴巴咬去。 这一咬，白念算是发现了灵力比较多的地方。 “嗯？！！”黑瞎子哪里想得到，他这个活了一个世纪的百岁老人，竟然会被一个蛇妖强吻……不对，强咬！ 说实在的，蛇本身的肌肉力量就很大，如今白念正恼火，身体里的妖力有不少都用来强化了身体的力量，这一嘴，毫不留情的把黑瞎子的下嘴唇咬破了皮。 身体里蕴含着大量灵力的肉体，其血肉中自然也蕴含着不少灵力。 舔到黑瞎子血液的瞬间，白念那双红绿异色的双瞳中出现了尖细的瞳仁。 心情瞬间变得开心。 并对着那个伤口胡乱的舔了舔。 黑瞎子感觉到后，背脊上都冒出了冷汗。 这妖还真是想把自己吃掉啊，再不做点什么，等他学会用牙齿撕咬、用嘴吸食之后，自己恐怕要被生吃了。 努力偏过头，躲开白念，黑瞎子连忙开口：“停停停，我们有话好商量。白天说的卖了你就是开个玩笑，哈哈。” “你这么漂亮的蛇，我珍藏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卖？” “这样说话也不方便，要不你先把我的手松开？说真的，你力气太大了，再这样被抓着，我两个手腕非断了不可。” “到时候怎么买好吃的给你，是吧？” 白念听懂了一点点，但他不在乎什么玩笑不玩笑，什么好吃的不好吃的。 眼前的人类明明更美味。 这样想着，白念张嘴又在黑瞎子的脸上咬了一口，疼的黑瞎子倒吸一口冷气。 得，要破相了。 脸上的血没有嘴唇的多，还不好下嘴。 白念咂吧着嘴，感觉到了黑瞎子脖子上的动脉。 红绿色的异色蛇瞳一亮。咬破这里，一定能喝到更多有灵力的血。 与此同时，黑瞎子感觉自己浑身打了个冷颤。 人在感受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会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黑瞎子用了浑身最大的力量挣出了白念的禁锢，并将白念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让他有力气也使不出。 将这漂亮少年压住后，黑瞎子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嘴唇。 “弄得黑爷我一脸黏糊糊的，全是口水，你刚化形吗？有点笨啊。” 白念还想挣扎，但是他不太会用人类的身体发力，一身的力量没处使，只能扭过头，用那双异色蛇瞳盯着黑瞎子。 “我不笨！我只是灵力不够，等把你吃掉，我就会很强大。” 黑瞎子一朝得势，那股子痞劲就上来了，“哟——那蛇爷真厉害。不过你想怎么吃？脸上咬一口，腰上咬一口，然后胳膊上咬一口吗？” “照你这个吃法，我的血全流干了你也未必能把我啃完。” 听这话，白念还真不挣扎了，像是在认真思考。 “你的血肉都有灵力，不能浪费。那我该怎么吃？” “？”黑瞎子墨镜下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个小蛇妖，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虽然黑爷我很想教你，但是嘛，你问错人了。”黑瞎子笑着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皮带，准备把白念的手绑起来，然后想想办法，把这个蛇妖弄走。 可是身下的少年闭上了嘴巴，把脸埋进了枕头，像是要把自己闷死。 黑瞎子还不至于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死自己床上。 这床他还得睡觉呢。 用皮带把白念的手捆牢后，黑瞎子好心把白念翻了个面。 不翻不要紧，一翻黑瞎子就后悔了。 整个房间昏暗无光，黑瞎子清清楚楚的看见白念一脸忍耐，咬着自己的下唇，腰腹紧绷，且呼吸粗重，满脸通红，一直在憋着劲，想把脸埋回枕头。 气死蛇了，这附近一定是有人类在发情！ 雄蛇在成年后，闻到雌蛇散发出的交配气味就会陷入发情。 他现在是人类的身体，闻到了人类交配时散发出的各种气味，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不好闻……我不想，你把我的手放开。”白念难受的偏头，用脸蹭了蹭枕头，红绿异色的蛇瞳水润，带着媚意。 黑瞎子无语哽住。 刚刚还想着把自己吃了，现在突然发情。 算了算了，床就让给这个大爷吧。 他去楼下开个新房间。 好心把白念翻了个面，让他继续趴着，整张脸埋进枕头。 “这位蛇爷，你好好睡着，瞎子我不奉陪了昂。” 黑瞎子出门前，白念的声音从枕头里沉闷的传出，“解开我，你不要跑。” “不吃你了……” 无论白念的声音如何软糯，黑瞎子都在心里想着：你都成精了，我可不敢放你。等天亮，我得联系哑巴张来看看。 白砚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和白砚认识的张起灵知道有关妖的事儿。 就在黑瞎子准备打开门时，一股从内心深处冒出来的危机感让黑瞎子迅速闪开身子。 这一闪，黑瞎子直接躲过了白念的攻击。 有着红绿异瞳的少年像是疯了一样，双眸中尖细的蛇瞳再黑暗中微微泛着诡异的光，舔舐过黑瞎子血液的舌头从口中探出些许。 像是在下意识地收集着什么信息。 只是如今人身，白念没有得到自己期待中的反馈，反倒是一直没什么用过的鼻子不停的闻到附近房间中，那粘腻的各种信息。 这些新奇的、从没接触过的信息让白念的身体十分诚实。 他现在不想吃掉这个人类了，他想和这个人类双修。 双修，也是能获得灵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