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穿越,她在乱世逐鹿天下》 第1章 冷宫 云知死了,死在了在位的第七年。 在闭眼的前一秒,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帷幔,面对将来的死亡,心里却是极其平静,没有一丝恐惧。 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 镜月宫。 一室血腥味。 静嫔不顾生产后的虚弱,撑起身子,一把抓住旁边宫女的手臂,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 汗湿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无端的有几分疯感。 “瑶儿,可是皇子?” 贴身宫女青瑶忍着疼痛,“回娘娘的话,是位小公主。” 听到这个回复,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皇子。” 后面像是想到什么,头猛的抬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特出,“那皇上呢?” “皇…皇上。” “支支吾吾做什么,皇上可有来。” 看着眼前都有些疯癫的娘娘,青瑶低下头,轻声的回道:“皇上在翊春宫,说…说是没空过来。” “宜嫔。” 静嫔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好像恨不得将嘴里的这个人生吞活剥,眼里也闪过戾气。 手中的力也不受控制的加重,指甲更是深入了几分,疼痛的加剧让青瑶“嘶”了一声。 这一声让静嫔从回忆中惊醒,她将宫女的手甩开,“滚,没用的东西。” “是,奴婢告退。” 宜嫔,和静嫔同一年进宫的秀女,一个富贵牡丹花,一个温柔解语花,是她们那一年最受宠的人。 仗着容貌出众,静嫔倒是受了好一阵的宠,没多久就怀孕了。 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貌美之人,静嫔除了脸以外,就没什么其余的优点,父亲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 可想而知,在怀孕后不久就失了荣宠。 原本想着若这一胎若是皇子,也许还能将皇上的心拉过来,来个母凭子贵,没想到竟然是个没用的女孩。 生产这一日,皇上被宜嫔绊住了脚,没有来。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旬,在这段时间里,皇上是一日都没有踏入过镜月宫,除了皇后在生产那一日赏赐下来了些东西外,在这宫中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对于这个九公主的女儿,静嫔是一点都不喜,出生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过,一直由奶娘照顾着。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 静嫔躺在院子的贵妃椅上,身旁站着两名宫女,一下一下的给她扇着风。 这时,一等宫女玉柔走了进来,看了看躺在那里仪态万千的人。 “娘娘,宗人府那边派人来了。” 闻言,静嫔撩起眼皮看过去,“宗人府的人来做什么。” “九公主的名字还没起,该上玉牒了,皇上那边的意思是让娘娘起名。” 玉柔的话才说完,静嫔生气的拍打在扶手上,脸也因生气有点薄红,胸膛也急促的起伏着,“什么意思,还真不重视这个孩子啊。” 一般皇子公主的名字都是由皇上或者皇后起,结果对于九公主,皇上却是连名字都懒得起。 看着生气的的人,玉柔还是开了口,“娘娘,那九公主起什么名?” 连皇上都不重视,静嫔就更不会重视了,想都没有想,“单名一个“知”,你去回宗人府的话吧。” “是,娘娘。” 转身离去的玉柔,心中一丝心疼,以后九公主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了。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知”,知道了。 五年后。 晚膳,饭桌上。 云知今年五岁了,结合了父母两人的优点,从那张稚嫩的脸上,已经能初窥未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小小的人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准备夹菜,结果坐在一旁的静嫔拿起玉箸打在她的手上。 白嫩的手上马上就出现了一条红痕,云知淡定的收回手,将手中的玉箸放在一旁。 看向旁边散发着冷气的人,很是平静,“母妃。” 静嫔冷眼的看着她,“今日不是叫你去请父皇过来吗?没请到人?” “父皇今日一直在养心殿中,女儿没有见到父皇。” 对于这个答案静嫔可不满意,她要的是结果。 “真没用,还吃什么吃,去复习功课。” 云知点点头,从凳子上下来,“是,母妃。” 她也不会去反驳,这几年下来也摸清楚了母妃的性格,这个时候反驳,少不了挨一顿打,还不如顺势应下。 这几年,为了重回荣宠,静嫔想了无数的办法,比如故意让云知吹冷风染上风寒,或是给她吃坏的食物让其肚子等。 遇到心情好的时候,皇上确实愿意来看一看,但大多时候就是直接吩咐太医过来。 前段时间,三皇子得了太傅的一句夸奖,皇上龙颜大悦,好几日都宿在三皇子母妃的宫中。 静嫔见状,开始督促云知的学习起来,若当日功课不能完成,轻则饿一顿,重则,就是一顿打了。 但静嫔布置的任务很多成年人都完成不了,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所幸,云知聪慧,后面慢慢适应了,也能跟的上了。 云知回到自己的寝室,拿出书在蜡烛下看了起来。 子时,玉柔提着食盒轻轻推开门进来。 她快步走到云知身边,用气音说道:“九公主,还没用晚膳吧,这里有些点心,垫垫肚子。” 云知看向她,笑的很甜,“谢谢柔姨。” 将食盒里面的点心一一摆出来,推到云知手边,“九公主快吃吧。” 等玉柔走后,云知收起脸上的笑。 玉柔,一个心软,同情心有些泛滥的人,只要抓住这一点,就很好利用了。 虽说职权也不大,每次给云知送吃的也是小心翼翼,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送过来。 但,聊胜于无。 …… 第二年,宜嫔怀孕,太医诊脉后确定为男胎。 镜月宫。 静嫔将周围能扔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 看向站在一旁的云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是个女孩,就是因为你,本宫才失宠的,全都怪你。” 云知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母妃实在愚蠢,只是没想到愚蠢到这个地步。 在查出宜嫔为男胎后不久,两人在花园里面相遇。 因为是同一年的秀女,又数她们最得宠,两人之前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 如今宜嫔还是那么的风光无限,若这个孩子顺利生出来了,不出意外就会晋升到妃位。 而当初的对手却如此落魄,看到了不得嘲讽几句。 没想到静嫔一下就发起疯来,将宜嫔推进旁边的荷花池中。 人救回来了,孩子没有保住。 镜月宫中。 对于静嫔的处罚也下来了,残害皇嗣,贬为答应,即日起打入冷宫。 现在静嫔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看起来狼狈极了。 “放本宫出去,本宫要去见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 凭她一己之力,怎么能够逃出去呢。 云知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她的母妃还真是蠢,这么沉不住气。 看样子,自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出顺从的样子,就以为所有人都要顺着她吗? 作为她的女儿,也不怎么受皇上的喜爱,云知当然也被牵连一起进了冷宫,只是不同的是,云知还有自由,只是换了个住处罢了,静答应就只能终生囚禁在那里了,除非皇上开恩。 和那疯疯癫癫押送去冷宫的静答应不同,云知是自己走过去的。 风光无限的静嫔,一夕之间变成了冷宫的静答应。 在这冷宫中,也开启了云知的称帝之路。 第2章 宫变 登基 将静答应扔在冷宫后,一行人就又走了。 从高高在上,宫女太监拥护的静嫔,成了冷宫中一切都要靠自己才能活的静答应。 这里可不会有人在伺候你了,顶多就是为你送一日三餐。 这样的落差,来这里没多久,就疯了。 正常人在这里活下去都不容易,何况是个疯子呢。 在疯了没几日后,就悄然的死在了这冷宫中。 除了看守冷宫的人,没人知道,当时宠冠六宫的宠妃,就这样潦草的死在了这里。 对于母妃的去世,云知一点都不觉得伤感,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好歹在这里,她终于能吃上一日三餐了。 冷宫的宫女,对于这个不得宠的九公主,就是无视。 这些底层的人,向来最会见风使舵。 况且,在冷宫当差,也没什么油水,就更不可能对她好了。 唯一能克扣的,那就是云知的一日三餐,所以,送到云知这里,就是一些稀粥和馒头了。 从那以后,五岁的云知就自己洗衣服,自己梳头发,什么都自己弄。 破烂而偌大的冷宫就成了她的居所。 一晃眼,她就十岁了。 夜晚,云知一个人在冷宫外面转悠。 走在路上,她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寻着声音,云知躲在一处假山的一个角落偷看了起来。 看着远方的一男一女,原来是一对野鸳鸯啊。 冷宫的这些年,云知像根野草一样顽强生长着。 所有不管好的坏的知识,她都吸纳进脑子里面。 等那名宫女走后,侍卫也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云知突然出声。 “好大的胆子。” “谁?” 寂静的环境突然传来这个声音,将侍卫吓了一跳,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看到的,就是那个明显营养不良的九公主。 若不是他是这里巡逻侍卫,可能都不认识这个隐形人的九公主。 “属下拜见九公主。” 云知看着眼前高大的侍卫,“你应该知道,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父皇的,你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听到这话,侍卫吓的脸色发白,九公主这是看到全过程了。 他一直谨小慎微,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这个,他已经打算好了,等春桃25岁出宫时就娶了她。 噗通一声,他跪在云知面前,“还请九公主饶了属下一命。” “饶了一命也不是不行。” 云知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出看到刚刚那个场面,就在心中想好的计划。 “从今往后你就教本公主武功,本公主就放你一马,当作今日什么都没看到。” 自那一日后,云知就跟着他学起了武功。 十三岁那一年,从那名侍卫口中得知了冷宫后面有个狗洞后,数次从那里去到宫外。 至于去做了些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永安四十六年,云知二十岁了。 继承了两人完美基因的云知出落的越发仙姿玉貌。 夜晚,云知抚摸着手中的剑,目光望着宫门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这七年来前朝一直有事发生。 皇上久不立储,私下几位皇子暗潮涌动。 如今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永远的退出了这个舞台,毕竟死人怎么争。 三皇子和七皇子被贬为了庶人。 成年的皇子中,就剩下大皇子和四皇子了,就看最后鹿死谁手。 但朝廷上,支持的声音最大的就是大皇子。 三年前,出了一个姓刘的,有勇有谋的大将军,屡立奇功,前段时间才班师回朝。 这几年来,朝堂上也出现了好几个有才能的新人。 突然,外面传来喧闹的吵闹声,逃跑声,惨叫声。 宫门的方向火光冲天,照亮了近半个的皇宫。 连遥远的冷宫中,都能隐约的听到喊杀的声音。 宫变! 这是有人反了。 听到动静,云知站起身,将手中的剑握紧,推开冷宫的门。 目视前方,逆着那慌乱的人群,往火光最亮的地方一步步坚定的走去。 将谋逆的反臣四皇子杀掉后,云知提着那把带血的剑,一步步的走向跌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的父皇面前。 每走一步,剑上的血就顺着剑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血迹就这样一路到了皇帝的面前。 见危机解除,坐在地上的帝王慢慢站起来,因腿软,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站起来。 期间,没有一个去扶。 明明才六十多的年龄,因纵欲过度,看起来像八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朽。 站稳后,越过云知,看向她身后那魁梧的男子。 “刘将军,此次你救驾有功,拿下这逆子,朕定会好好赏赐于你。” 对于皇上的话,刘将军就像没听到,带着他的大军站在云知的后面,岿然不动。 对他这样的无视,皇上也不恼怒,他余光看向那个人头分身的四子,心惊胆战的收回视线。 他可是差一点就死了啊,摸了摸现在还跳的很快的胸膛。 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有些熟悉的人,迟疑的开口,“你……” “父皇。” 听到云知这样的称呼,在看到这熟悉的样貌,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是小九啊。” 他想起来了,那个住在冷宫的九女儿。 云知看着眼前这个皮肤松弛,年老体衰的人,轻声的笑了一声,“劳父皇还记得儿臣,只是…不知父皇可记得儿臣的名字。” 至于云知的名字,他怎么可能记得,只是依稀的记得他让她母妃起的名字。 他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怎么?这个女儿来质问他这个当父皇的? “哈哈,父皇年纪大了,忘了,不说这个了,此次小九有功,可有想要的,说出来,父皇都准了。” “哦?都准了。” 闻言,云知笑了起来,将那把带血的剑提起来,放在他的脖子上。 “那儿臣,就要这个江山和父皇这条命。”“不为过吧。” 感觉到架在脖子上利剑,心跳好像都停了一瞬。 “逆女!你这是做什么!要学你四皇兄谋逆吗?把剑放下!” “刘将军,还不将她给朕拿下。” 云知将那放在他脖子上的剑,往下压了压,瞬间就涌出一抹血,与那干枯的血迹混在一起。 “真吵。” 与云知的视线对上,一下就安静下来,看着熟视无睹的刘将军。 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他们是一起的。 “来人,护……” 话还没说完,脖子一阵刺痛,他抬起手捂住那喷涌而出的血。 “砰” 倒地声传来,没闭上的眼睛还残留着恐惧。 云知将手中的剑扔掉。 “刘将军。” 一直没有动静的刘将军,单膝跪在地上。 “末将在。” “去将文武百官请来吧。” “遵命。” 进宫的文武百官无不战战兢兢,宫中发生宫变他们是知道了。 现在,结果也出来了。 无外乎就两种结果,皇上赢了,日子照旧,四皇子赢了,他们拜见新皇。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却是第三种结果。 来到宫中,看到的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陌生女子。 一个老御史冲了出来,“大胆!这是你一介女子该坐的地方,还不下来。” 云知撩了撩头发,“杀了。” 话落,两旁的侍卫中走出来一人,直接一剑抹喉。 看着飞溅的血,站在大殿中的大臣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时间,慌乱了起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小批人安静的站在队伍中,眼神炙热的看着高台的女子。 “你一女子怎可为帝,这不符合老祖宗的规矩,你现在……” 太傅的话还没说完,云知直接打断,“谁说女子不能为帝,规矩自然由胜者而定。” 她眼神倪向一旁的侍卫,一侍卫站出来一剑捅进了他的腹中。 接下来,站出来的大臣还没开口说上几个字,都全部倒在了那血泊中。 “可还有人反对?” 看着眼前那十几具的尸体,血甚至都流到了脚下,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时,几个人走上前来,撩起官袍朝云知跪了下来。 “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这一惊变,其余大臣惊恐的看向云知。 是什么时候布的局呢?手握兵权的刘将军是她的人,前面这些跪着的大臣也是她的人。 皇子之间的厮杀,如今也只剩下了大皇子。 而幕后主使之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坐在了那高位上。 大势已去,为了活命,剩下的大臣都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此,云知登基为帝,也是历史上唯一的女帝。 早年在母妃那里的磋磨和冷宫的生活,让她在登基的第五年开始,就出现了胃痛和一到冬季就骨头疼的毛病。 第七年,开始出现咳血,病逝于床榻上。 她劳累的一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 对这个唯一的女帝,也是没有谥号的女帝,后世人褒贬不一,弑父杀兄,在登基后,赶尽杀绝,将所有的皇子都处理掉了。 至于那些公主,全部囚禁在一个地方。 但,让后人耐人寻味的是,她拥有一批唯命是从能力高强的大臣,只要是她命令都会遵从。 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就是有了这一批大臣,才得以让那些功不在当下,在千秋的政令顺利推行下去。 苦了当时的人,照拂了后世的子孙万代。 第3章 穿越 天启国,元康二十六年。 六月,艳阳天。 云知闭着眼睛,劳累的二十七年,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突然,感觉整个人倒立了过来,随后,屁股挨了一巴掌。 感受到这疼痛,云知小小的脸皱了起来,不满的哼唧了一声。 她睁开眼睛,像一张纱布蒙在眼睛上,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但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环视了周围一眼,见没什么危险,耐不住困意,云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稳婆看着怀里闭上眼睛的婴儿松了口气。 这孩子一出生,不哭不闹的,她还以为是哑巴呢。 现在听到声音了,也就放心了。 “云大娘子,你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是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里最好看的了。” 王稳婆这句话倒不是什么恭维的话,这个孩子确实好看。 一般孩子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可这个孩子不是,皮肤白皙,眼睛也大大的,很是可爱。 所以最开始见那女婴不哭,还有些惋惜。 听到这话,躺在床上的妇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是吗?给我看看。” 王稳婆脸上堆满了笑,走过去,将怀里的孩子放在妇人的身边。 妇人看着旁边的孩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脸,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劳烦王稳婆了。” “哈哈,瞧这话说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 王稳婆推开房门,听到动静的一个男人跑了过来。 脸上带着明显急出来的汗,“王稳婆,我家娘子怎么样了?” “恭喜,母女平安,你家娘子现在在里面抱着孩子呢。” 王稳婆看了眼他身边拉着他衣角,一脸好奇的往里面张望的小男孩,打趣道:“现在可是儿女双全咯。” 男人,也就是云有德,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笑容,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拿出一早准备好银钱塞给王稳婆。 “这次多亏王稳婆了。” 待将人送走后,小男孩开心的跳起来,“爹,是妹妹,我要当哥哥了。” “景贤,走,我们去看看你娘和妹妹。” 进入室内,看到的就是抱着女儿,笑的温柔的娘子。 云有德走到床前握住林氏的手,“辛苦娘子了。” 林氏也就是林慧心,朝着他勾起嘴唇,“相公,你瞧,这是我们的女儿。” 闻言,云有德看向那玉雪可爱的女儿,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一旁的云景贤,两只手撑在床上,近距离的打量着。 “爹,妹妹的睫毛好长啊,好可爱,我喜欢妹妹。” 林慧心捏了捏云有德的手,“相公,你给我们女儿起个名字吧。” 这可把云有德难住了,他挠了挠头,“娘子,你知道的,我就一个只会打铁的粗人,大字不识几个。” 儿子的名字还是岳父起的呢,之前一直叫的铁柱。 “要不还是等岳父来起吧。” 林慧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女儿总不能没有名字吧。” 被娘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笑。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兴奋的看着床上的林慧心。 “娘子,我们女儿叫云栀吧。” “栀?那个栀?” “栀子花的栀,现在不是六月嘛,栀子花开了。” “好,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叫云栀了。” 其实林慧心最开始还有以为相公会取翠花,大丫一类的名字,毕竟从之前他给儿子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若真的这样的话,在去劳烦一次自己父亲,让他帮忙取一个好一点的名字。 云有德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那太阳已经快正中了,“娘子,我先去集市买条鱼回来给你补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然后,摸了摸一旁儿子的头,“要照顾好娘和妹妹知道吗?” “嗯,爹,你放心去吧,我可是小男子汉了,会照顾好娘和妹妹的。” 集市上。 云有德提着一条鱼,路过一个卖花的地方,面前摆了几盆盛开的栀子花,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想到刚刚出生的女儿,他嘿嘿一笑,提着鱼往那里走去。 …… 云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室内也变得有些昏暗。 还没等她打量自己处在什么环境下,就听到耳边传来高兴的惊呼声。 “爹,娘,妹妹醒了。” 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虽穿着粗布麻衣,但整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庞然大物。 还有,妹妹…是说她吗? 云知伸出手,看着自己小小的手一愣。 她这是,投胎转世了? 不是说人要下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才会转世,她难道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骤。 突然,感觉脸上被戳了一下。 见吸引到妹妹的注意,云景贤高兴极了,“妹妹,我是哥哥哦,我叫云景贤,以后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扒拉着摇篮,摇头晃脑的。 “妹妹,爹给你取名叫云栀呢。” 哦,原来,还是这个名字啊。 “听爹说是栀子花的栀,就是那个,爹从集市上买回来给妹妹的,它好香啊。” 云知顺着小男孩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在那窗台上,放了一盆开的很好的栀子花,正迎着风轻轻摇摆着。 夕阳的光打在它身上,更是美丽的几分。 原来是“栀”,以后…她就是云栀了。 “妹妹,爹娘说了,我是哥哥,以后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在云景贤絮絮叨叨中,听到儿子叫喊声的夫妻两人走了过来。 “栀栀醒了。” 林慧心将云栀抱了起来,“可是饿了。” 云栀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和她那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却又带着疯感的母妃不同。 她清秀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眼里的爱意像是要涌出来了。 “哈哈,爹的栀栀睡醒了啊。” 云栀扭过头看着这个为她买栀子花的男人,粗糙而黝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娘子,你瞧,栀栀看着我呢。” 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儿,快要摸到的时候,看着与女儿小脸蛋鲜明对比的两种颜色,又将手放下了。 还是算了吧,自己这粗糙的手把女儿划伤了怎么办。 “我们栀栀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哦。” 下面的云景贤,不管是垫脚还是跳起来都见不到妹妹,着急起来。 “爹,娘,我看不到妹妹了,景贤也要看。” 云栀垂下眼睑,真是温馨的一家啊,恩爱的夫妻,活泼的儿子。 真好,她是不是也有家人了,会爱她的家人。 上一世,至始至终都没人爱过她。 第4章 云家 春去秋来,这是云栀来到这里的第五年,也终于能说能跑了。 虽说这一家三口表里如一,都和外表一样,是蠢笨之人,很是好骗。 但,待她却是极好。 这是云栀第一次感受到亲情,原来是可以不用尔虞我诈的。 此时,她扎着两个小揪揪,无聊的坐在台阶上,看着从面前爬过去的一队蚂蚁。 见蚂蚁快把那食物搬回洞里时,云栀拿起手边的树枝又将那食物挑远。 就这样,玩的乐此不疲。 这五年来,云栀也大致摸清楚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所处的地方是天启国,一个不存在于上一世历史中的国家。 与自己上一世的地方完全不同,就像平行时空。 刚会说话的时候,她原本还想打听一下,自己死后王朝最后结局是什么。 结果,才发现竟然不在一个历史线上。 今年是元康三十一年,立国已有两百多年。 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青平县,一个距离京城很远偏僻小县城。 在这偏僻的地方,消息也不是很灵通,云栀也只能依托他人之口和她眼睛看到的。 据她了解,这里每过三年,赋税就要提上一些,徭役也在加重。 若是不改变的话,不出二十年,怕就会出现起义军,诸侯争霸,尸横遍野。 百姓可不管谁做皇帝,只管能不能吃饱,一直持续下去,百姓没吃的了,逼急了迟早要反。 至于这些东西,有一部分从哪里知道的呢?云栀看向小跑着回来的人。 “妹妹,我回来啦。” 云景贤跑到云栀身边坐下来,取下林慧心缝制的包包,拿出里面手抄的本子,翻开来,指着上面的内容。 “妹妹,今日夫子给我们讲了这个,……” 然后他就结结巴巴的讲起来了。 两年前,云景贤被送去附近的私塾学习。 每日夫子讲了什么内容都会回来讲给她听。 也是这个时候,云栀发现这个地方的字和上一世大差不差,多看几遍自然也就会了。 看起来云栀在认真听他讲课,实际上已经神游天际了。 “妹妹,你听懂了吗?” “嗯,哥哥真厉害,讲的好清楚,我都会了。” 云景贤被夸的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了,还是妹妹厉害。” 云栀掩下神色,看向旁边的云景贤,问出了这段时间来到疑问,“对了,哥哥,我们怎么一直没有去过祖父家啊。” 这也是云栀比较好奇的,若说是离的远了,一直没机会回去也勉强正常,但五年来,家中从来没提及过,这就不正常了。 这里面是有什么事吗? 这几年来,她大致了解了家里的人员。 云有德年轻的时候在这镇上跟着一个铁匠铺当学徒,而开那家铺子的师傅也就是他们的外祖父。 后来见云有德老实又能干,就把女儿许配给了他。 后面,云有德就拿自己的所有积蓄开了现在这家铁匠铺,生意还算是不错。 而他们外祖父,也算是读了几年书的文化人,祖上也曾富有过,但在爷爷辈就开始走下坡路。 每年年节,爹娘也会带他们去外祖父家,但就是从来没听说过爷爷。 云景贤四处看了看,凑近云栀,“嘘,妹妹,我悄悄给你说哦,你不要告诉爹和娘。” 云栀配合他点点头,将声音放低,“嗯,我是不会说的。” “有次我偷偷听爹和娘说的,爹和祖父祖母他们吵了一架,然后就断绝关系独自来镇里了。” 云栀眉毛轻挑,拿着手里的树枝随意挥舞着。 怪了,竟然能让她那个憨厚老实的爹气到这种程度,这么多年都铁了心没有回去,也是厉害了。 “景贤,姩姩进来吃饭了。” 里屋出来娘林慧心的声音。 “好,我和妹妹马上进来。” 姩姩,云栀的小字,是在镇上最有文化的老秀才那里取的,那个时候还花了一两银子了,都够家里面快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吃着饭的时候,一旁的云有德看向女儿,“姩姩,要不要爹给你找个夫子回来教你。” 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女儿很是聪明,那些对于他而言很难的字,儿子简单的和女儿说了一遍就会读也会写。 这应该就是岳父说的天才吧。 随着云栀的长大,看过她的街坊邻居都说她不像云有德夫妇能生出来的。 随着脸慢慢的张开,越来越明艳,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韵味。 无不说云栀有那高门大户,官家小姐的风范。 其实云栀也发现了,这张脸竟然和前世有近六分的相似。 看着云栀可爱的脸蛋,云有德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他想着给女儿请个夫子回来,以后凭借着这些也能寻一个好夫婿。 哪知,云栀摇摇头,“爹不用的,我跟着哥哥学就可以了。” 家里面的情况她还是清楚的,开着这个铺子比那些普通老百姓好上一些,但也只是能吃饱不挨饿,多的也就没有了。 专门为她请一个夫子,可想而知要花费多少。 况且,请来到夫子教的也是些没用的东西,只会教些三从四德。 最重要的是,这世上,又有几个有这个能力来教她,教她这个成为过女帝的人。 云有德以为女儿是心疼他,怜爱的看着她,“好,爹听姩姩的。” 心里却想着,自己以后多打些农具出来,卖钱后还是给女儿请个夫子。 别人有的,他尽量也让女儿有。 …… “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栀提着木剑,正好看到在院中拆竹编凳的云有德。 “是姩姩啊,又去练武了啊。” 云栀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抱着剑蹲了下来。 云父和林母都是一样的人,惯会溺爱孩子。 在云栀三岁的时候,拿着树枝练习的时候,被云有德发现了。 若是寻常的父亲,那定会觉得女儿家还是应该文静一点,但云父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这样好啊,又能锻炼身体,还能防身。 这样以后就没人能欺负女儿了。 于是他仿照别人的佩剑给云栀削了这把木剑。 后面云景贤看到了,吵着闹着又给他做了一把。 “爹,你怎么把这个好的凳子拆掉?” 云栀看着云有德将刚买回来的凳子一点点的拆掉。 “爹把这个拆掉看看它是怎么做的,学会了我们家也可以卖这个了。” 这段时间,铁匠铺的生意进入了冷淡期,云有德就抽空做起了这个。 然后就看见云父快速的将那个竹编凳拆完后,思索片刻后,快速的又将它组建好。 看着蹲着的云栀,云有德将那复原完的凳子递给云栀坐着。 “爹厉不厉害。”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这个镯子上面还带着两个小铃铛,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个样式,是有人拿图纸让云有德打造时,云父见好看,又打了一个给云栀。 “爹,你怎么没想过打些兵器,比如刀、剑、匕首这类的?” 这些可比现在卖的农具值钱多了。 云栀也发现了,云父不管是复刻能力还是学习能力都很强,所以为什么没想过打造武器。 “姩姩,兵器没那么好打,不像这个竹编凳这些,简单,关于这武器用什么材质,敲打的力度,熔炉的温度那些都不知道,爹也想过去学,但这些都是不外传的。” 这确实是,很多人的技术都是留着传给后代的,轻易不会传给别人。 之前云父能顺利的学到这身技术,是因为外祖父已经把他当做女婿才得以学到。 但,云栀却是知道怎么做。 第5章 锻造兵器 关于如何锻造兵器,云栀是知道大致的步骤的。 登基后的佩剑,是云栀自己打的,为了这个她还专门找了相关的书和匠人学了些锻造技术。 现在脑子里还有关于这些的记忆。 云栀相信将这样说与云父听,想来他琢磨过几次也就能学会。 在动手操作,复刻这一方面的手艺上,她这个爹真的有些天赋。 不管是手中戴着的手镯,还是拆了一遍就能复刻的竹编凳子。 心中有了成算后,云栀站起身,“嗯,爹,我知道了,那女儿就先去练剑了。” 云有德温柔的点点头,“嗯,姩姩去吧,小心点别受伤了。” 看着云栀离开后,云有德也准备去弄些竹子回来,现在这个学会了,也可以开始做了。 多学些东西,也能多挣点银钱。 等挣钱了,就给他家景贤和姩姩做一身衣服,这还有三个多月就快过年了,要抓紧了。 尤其是他们姩姩,长那么好看就是要穿好看的新衣。 想到这些,云有德脸上都带上了笑容,更是干劲十足。 …… 三日后。 云栀拿着图纸,这图纸是她利用这几天画好的,画了些上一世常用的兵器。 云栀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找到正在编竹凳的云有德。 她走到他身边,“爹。” 听到女儿的声音,云有德抬起头来,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竹条,抬起头来,高兴地说道:“哎,姩姩坐,怎么来找爹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爹说呀?” 说着,他拉过一个小板凳,让云栀坐下。 云栀坐在板凳上,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云有德,“爹,你看看这个。” 云有德擦了擦手,乐呵呵地接过纸张,好奇地问道:“哈哈,姩姩这是给爹爹什么啊?” 目光放在纸张上,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然而,当他看清楚纸上所画之物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情。 只见那张纸上画着常见的几种兵器图,每一种兵器都被细致地描绘出来,旁边还标注了详细的长度和宽度等信息,看起来十分专业。 “姩姩,这是哪里来的?” 云有德习惯性的抚摸着图纸,抬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小小一团的云栀。 “我画的,做梦梦到的。” 若是其他人,云栀不会说这种敷衍的理由,会找一个有说服性的理由。 但,他们有点好骗了,没读过书,见过的事情也少,只要自己表情坚定一点,他们就会觉得小孩子不会骗人。 “梦到的?” “嗯。” 果然,看到云栀的表情,云父就信了。 他欣慰的看着云栀,“那我们姩姩真厉害啊。” 云栀靠近他,指着上面的那些兵器,一个个的说着大致的制作方法。 随着云栀的讲解,云有德也慢慢的听了进去,偶尔像是得到了启发,发出小小的声音。 说完后,“爹,这些都是做梦梦到的,也不知真假,就看您怎么做了,我先去练剑了。” “嗯,好。” 在云栀走后,云有德拿着那些图纸,脑子中想着制作的步骤。 一刻钟后,他猛的站起来,扔下那些竹子,往铺子中的熔炉那边去。 他想了想,这个方法可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白天,云栀都能听到那边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这一弄,就是半个多月。 这日,云栀正拿着树枝在练习写字,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 云有德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脸上布满了汗水,但遮掩不住他的喜悦。 “姩姩,爹成功了。”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热浪也扑面而来。 他拿出手中那把刚刚打造出来的匕首,在阳光的照射下,锋利的刀刃反着光,波光粼粼的。 云栀伸出手准备去拿过来看看。 结果看到她这样动作的云父吓了一跳,“姩姩这个你可不能碰,会被划伤的。” 然后赶紧的把匕首放进了套子里面,以防云栀突然伸手过来。 里屋听到动静的林氏林慧心走了出来,“是有什么喜事,我在里面就听到相公的笑声了。” “娘子,我学会打造这匕首了,以后我们家可以有新的收入了。” 云有德举着那把匕首,脸上挂着笑。 “真的?” 一般普通农具只能卖个几十文几百文钱不等,上一两的都少之又少,而这些兵器就是没有上限了。 有些材质好,工艺也好的兵器卖出去一把,就够一家人生活一辈子了。 林慧心微微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相公,这铸造兵器的手艺你是从何处习得?之前那位姓李的老师傅不是不愿传授于你吗?” 云有德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嘿嘿,这多亏了姩姩,是她给了我启发。” 说着,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之色。 林慧心将目光投向云栀,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娘,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之前跟爹讲了些关于兵器的事情,结果晚上就做梦梦到了。” 云有德接过话茬,兴奋地说道:“是啊,我就按照姩姩所说的去尝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我们家姩姩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啊!” 林慧心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着云栀的头,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柔声夸赞道:“姩姩可真厉害啊,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呢。” 云有德笑着点头应和。 林慧心站起身来,微笑着催促道:“好了,别站在这里了,快去清洗一下吧,满身的汗味。” 云有德乐呵呵地点头:“姩姩,等爹挣了钱,一定给你买糖葫芦吃,再买一块漂亮的布料给你做件新衣裳。” 说完,他转身朝着水井走去,准备打一桶冷水,顺便擦擦。 见云有德进去后,林慧心从刚刚出来就一直拿在手里的碗中,抓出一把炒好的南瓜籽 “姩姩,来,拿着慢慢剥来吃。” 云栀双手接过,“嗯,谢谢娘亲。” 她摸了摸云栀的头,“我们姩姩去玩吧。” 捧着南瓜籽的云栀看着两人带着笑容,暗忖着,还真是容易满足,就这点小事就如此高兴。 …… 一月后。 站在铺子前的男子看着上面摆放的东西,问道:“哎,有德叔,你这里怎么开始卖兵器了啊?” 他抽出一把匕首,摸了摸,“还挺锋利的。” “是顺子啊,要买一把吗?你爹不是经常上山打猎嘛,有把好匕首能更安全些。” 李顺被云有德说的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那有德叔,这把匕首怎么卖。” “都是老顾客了,卖你一两银子怎么样,这可比其它店便宜。” 这些兵器做出来后,云有德就打听过市场价的。 这种普通铁打造的,一般都在几百钱到两银子不等。 李顺听了这个价格也觉得合适,点点头,“有德叔,那这把匕首我买了。” 卖出第一把后,陆陆续续的就打开的销路。 村里面的猎户知道后,也纷纷来他这里买匕首,大刀。 毕竟家里面的农具就是这里买的,质量杠杠的,他们相信他的手艺。 赶在过年前,云有德利用这卖了的钱,给家里面所有人都做了一套新衣服。 至于,云栀这个功臣给她做了两套。 家里面的日子也因这个变得好上了很多。 见生意不错,云有德准备再买些好的材料,做些好的兵器出来卖。 第6章 慧极必伤 正月初三,回门日。 按习俗,这一天,只要离的不远,出嫁的女儿就会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娘家拜年,俗称“归宁”或“三朝回门”。 云家四口也不例外,这一日,云家四口准备去林家,也就是云栀和云景贤的外祖家。 昨日下了一场小雪,今日的路有些滑,云景贤走在她旁边,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滑倒受伤。 云栀不喜欢被人牵着,可能是上一世的原因,感觉被人牵着就像被牵制住了一样。 自会走路后,云栀就没在让她们牵着走过了。 妹妹可真好看,旁边的云景贤安静的看着云栀,心里这样想道。 别人的妹妹就只会哭,流着鼻涕,而且还不讲卫生,看着就烦。 还是她妹妹好,长的就像…嗯… 云景贤读书一般,这两年来也只是会认写字,多的就不会了。 想了半天,妹妹像拜的菩萨旁边的童女,反正就是好看。 他的妹妹天下第一好,天下第一好看。 今年因为妹妹,年节这几日连着吃了好几天的肉呢。 他都听爹说了。 走着路的云栀,不知道旁边的云景贤已经在那里天马行空了。 林家。 等不及的两位老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看到他们,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笑容。 “有德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别着凉了。” 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事物,优美的风景,美丽的花朵,当然好看的人也不例外。 外祖母看着站在大人后面,穿着一身喜庆红衣的云栀,笑的更高兴了,“姩姩,想外祖母没有。” 云栀眼睫轻颤,点点头,“外祖母。” 外祖母张氏走了过来,从身上掏出糖来,“来,姩姩吃糖。” 这个年代,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糖可是稀罕物。 云栀接过,拆开糖纸放进嘴里,“谢谢外祖母。” 甜的,但除了甜也没有其它味道。 摸了摸云栀的头后,转头,她又拿出一颗,“景贤。” 云景贤接过后迫不及待的拆开放进嘴里,“谢谢外祖母!” 云景贤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林家也就二子一女,如今这唯一的女儿回来了,也不需要等其他人了。 于是,外祖父发话,“好了,别站外面了,我们进去吧。” …… 用完午饭后,几个小孩子坐在屋里烤着火。 屋内还算比较暖和,火盆里噼里啪啦的烧着炭,偶尔有些火星子蹦到外面来。 云栀一个人坐在一边,也不参与他们的玩闹,实在是这些孩子太闹了。 这时,外祖母端着装满糖果的盘子走进来。 都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见到糖果小孩子们一下就围拢过来。 云景贤看妹妹一个人坐在那边,也不过来抢糖果。 于是,他仗着长的高,从那堆孩子中挤进去,抓了一大把里面的糖果走出来。 见云景贤拿这么多,一男孩子不满的看着他。 “景贤!你怎么能拿这么多!” “你管我。” 说完就朝云栀那里走过去。 见他们要吵起来,外祖母张氏又拿出来一些,“好了好了,别吵,每个人都有。” 云景贤抓着那把糖果,在云栀面前站定,“妹妹,吃糖。” 云栀看着他激动的神情,眼睛也亮晶晶的,从他手中拿出两颗握在手里。 看着他,嘴角轻扬,“够了。” 闻言,他将手中的糖果放在挂在腰间的荷包里,拍了拍那荷包,“妹妹我放在这里了,要吃你自己拿哦。” 云栀点点头。 其实她不喜欢吃这些糖,太甜了,吃了喉咙腻的发慌。 他们这边,小孩子在这里快乐的玩闹着,由外祖母守着,确保他们的安全。 至于那些大人们,则在另一边话着家常,说着这一年来到家事。 然而,这群人中却不见外祖父和云有德的身影。 另一边。 外祖父林学海看着眼前的人,“有德,你从哪里学来的打兵器这门手艺的?” 这件事他也是前几日听到了,就是不知他去哪里和人学到的。 “岳父,之前原本想和您说的,后面忙着忙着就忘了。” 云有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然后就将云栀的事说了说。 看着岳父神色一点点的带上忧色,云有德有些摸不着头脑,“岳父,是有什么不对吗?” 透过窗子,林学海看着那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最小的孩子,“姩姩表现的和常人这个年龄的孩子很是不一样,格外的聪慧,人也冷静沉着,有些脱离于世俗之外了。” 他若不是看着姩姩长大的,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姩姩不是有德他们生的。 她实在是太出色了,若为男儿身,定当能做出一番伟业,奈何…哎… 云有德有些遗憾,“岳父,这不是好事吗?” 云有德有些听不懂了,聪明还不好吗? “早慧是好事,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怕,慧极必伤。” 此话一出,云有德的脸色如白纸般煞白,“不…不会吧,姩姩身子一直很好的。” 若是这样的话,他宁愿他家姩姩没那么聪明,平平安安的过完普通的一生就好。 “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了吧,我们姩姩会平安长大的。” 对于这个孩子,林学海也很是喜爱的,聪明,好看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 在另一边坐着的云栀,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因为她的聪慧而感到担忧。 至于外祖父心里的想法,云栀若是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觉得可笑。 真是思想局限啊,谁说女子不能做一番伟业。 她不就以无依无靠之身,坐到了那个人人都想坐的位置。 第7章 极品亲戚 年后,铁匠铺的生意越来越好。 于是云有德把旁边的铺子也盘了下来,招了几个学徒。 现在云家铁匠铺也算是小火了一把,生意越来越好。 这一日,云家接了个大单。 饭桌上。 云有德绘声绘色的说着今日的事。 “一百把大刀啊,还是要材质比较好的,五两银子一把的那种,而且定金已经给了。” 他伸出手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银子啊!” 此话一出,林慧心和云景贤发出抽气声,“这么多!” 一百两银子啊,那可是之前差不多五年的收入了,况且这还是定金。 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云有德满足之感油然而生。 其实他刚刚拿到定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一脸的不敢置信。 “等这一批的都做完了,送过去后,还有四百两的尾款。” 云景贤的眼睛瞪大,“一百两,四百两,哇,爹,那加起来不就是五百两了,那也太多了吧。” “哈哈哈,对,到时候你们就又可以有新衣服穿了,可以天天有肉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 人最开心的不就是这样吗?家庭和睦,小有余财。 云景贤的眼睛瞪大,“哇,肉。” 最开始铺子刚刚开起来的时候,肉也只能过年的时候吃上一些。 林慧心笑着看向云有德,“相公,是谁家的啊,这么大手笔?” “城东刘家的。” “刘家,那不就是我们这的富商吗?” 刘家算她们这里小有名气的商贾,做这布匹和酒楼的生意。 “对,就是他们家。” 看向一旁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人,云有德脸上笑意分明,“姩姩,等尾款拿到后,爹就给你找个夫子。” 云栀抬起头,发现三人都注视着她,嘴唇轻抿,“爹,不用的,我已经跟着哥哥学了很多了,不需要在请夫子。” 云景贤插话进来,“对!妹妹很聪明,一篇文章看一两眼就会背,比我们那里读书最厉害的人都还厉害,他还要背好几天呢。” 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的云父脸色有点微白,握着木箸的手收紧。 “姩姩,爹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没那么出色也可以。” “姩姩不想请夫子,那就不请吧。” 云栀抬起头来看向他,谁家父母不喜欢子女出色。 就像她那个母妃,若她完不成任务,就歇斯底里的样子。 “姩姩想要什么就和爹说,爹给你买,爹现在有钱了。” 云栀轻轻的点点头,“嗯。” 没几日,云栀意外收到了云父给的平安锁。 “姩姩,要平平安安长大。” 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云有德和那些学徒加急终于把那一百把大刀打造出来。 拿到尾款后,一家人难得的奢侈了一把,去附近酒楼吃的午饭。 好事都是接连来的。 没几日,镖局的也来预订了一百把利剑和五十把匕首。 云家铁匠铺也算是在县城小有名声了。 凭借着还算不错的制作工艺,和精美的样式,吸引了一批人来购买。 样式怎么可能不精美,毕竟那些样式都是云栀用过,或者见过了。 能过女帝眼的能是什么差东西? 就在云家铁匠铺如日中天的时候,被一批人打乱。 这一日,一大早,才开门做生意,突然就挤进来一大堆人。 “大家来评评理啊,我这不孝儿子不管自己爹娘,家门不幸啊!” 说着一下就坐在店铺大堂内,在那里哭闹起来。 听到动静的街坊邻居都赶紧围过来看起了热闹。 其中一名二三十的男子生气的看着云有德,“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娘啊。” 一旁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不满的嘟囔,“对啊,大哥,爹娘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不孝的。” 那坐在地上的老太还在那里哭闹着,“现在有钱了就不管我们这二老了,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一旁的老人,也站在那里唉声叹气着,“老大啊,你就看在爹娘养你这么大的份上,别做这么绝。” 随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句,好像就将云有德钉在了不孝的耻辱柱上。 街坊邻居都围了过来,“我和他们一家相处这么久,觉得他们家人挺好的啊。” “对啊,人也热情的很。”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就看他人不怎么样,这么多年就没看到他回过一次家,都去孝敬岳父去了,自己亲爹亲娘都不管。” 云栀出来的时候,看着的就是这个场景。 “爹?娘?你们还算是我的亲人吗?你忘了你们当初做过的事了吗?” “至亲会做出你们这样的事吗?你们现在还来这里折腾我这刚刚好起来的铺子,有这样做爹娘的吗?” 那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养你这么大,结果就是这样对你爹娘的,你个不孝子。” “你们算什么爹娘,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早都在里正那里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 说到这里,云有德差不多是吼出来的,黝黑的脸上满是愤怒和委屈,眼睛也微凸。 情绪的激烈变化,让胸膛极速的起伏着。 那个老爷子被云有德吼的不悦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你个不孝子,敢这样和你爹娘说话。” “对啊,大哥,你怎么这么绝情,你不认我们,我们也认了,但怎么这样对爹娘呢。” 云栀看着眼前的几人,说的一脸正义,但掩盖不住眼中的贪婪。 怕是听到如今铁匠铺挣钱了,跑来闹了。 云栀走上去,拉里拉云父的衣角,“爹,你把当初的事说一说,让街坊邻居帮忙评评理。” 看着镇定的女儿,云有德的心情也平复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将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云父当年也是个愚孝之人,家里面的田地,大部分都是他一个人干完。 播种,秋收,买家畜,养家畜,割草差不多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一个人干了好几个人的活,就是因为爹娘说自己是大哥,要照顾弟弟妹妹,这是大哥该做的。 一家人就像血蛭一样扒在他身上吸血。 出去做零活的银钱也交给爹娘保管着。 就这样到了二十一岁,家里盖上了新房,二弟也娶到了媳妇,三妹也找了个如意郎君。 而他熬到这个年龄,却什么都没有,在普遍十七八就娶妻生子的年龄,他还是一个人。 别人在这个年龄,孩子都会跑了。 那个时候云父也没有想过怨恨爹娘,毕竟他是大哥,就是要辛苦一点。 是直到他生了场重病,云家没一个人管他。 就这样把他人扔在床上,也不找郎中,怕花了银子,有去无回。 甚至也没人来照顾他,就让他在烂草棚里面等着死亡。 在他难受的满脸大汗的时候,他们一家欢声笑语,真是悔恨。 好像他不是一家的,二十一年,他只是一个外人。 上天垂怜,竟然真的让他挨了过去。 在病好后,他就下了决心,于是他找到里正和家里人签了断绝关系书。 因为他也不带走这些年赚的银子,身无分文的走。 云家觉得他这破败的身子,也赚不到什么钱,况且与家里面又离了心,双方也就愉快的签了那个断绝关系的文书。 而且,每个月还能收到赡养费,不亏。 在拿到断绝关系书后,云有德什么都没带,一个人来了镇上,做起了林学海的学徒。 凭着优异的表现,在二十三岁时娶了林学海的女儿林慧心。 出来后,每年他也有让人把该给的银钱送去给云家。 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没想到这段时间到他在镇里的生意,因为云栀倒是做的越来越风生水起。 在河西村的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在二儿子的怂恿下来了这里,也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云有德一字一句的将当初的伤心事说出来,说到后面眼眶隐隐有些红了起来。 听完整个事情经过的百姓们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是把儿子当仇人养了吧,一家人都在吸血。” “谁说不是,都要怀疑云家老大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呢。” “现在是看他们又挣钱了,来闹了,亲爹亲娘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难怪我刚刚就觉得他们贼眉鼠眼,原来不安好心啊。” “翠花婶子,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我刚刚是被他们蒙骗了。” 此时,那老妇人眼里闪过退缩,但想着老大家这段时间赚到的银钱又坚定下来。 “老大啊,你怎么能诬陷你爹娘呢?” 听到亲娘这句话,老二忙接过话,“对啊,大哥,我可以作证,你这些都是假话,当初明明是你突然抛下爹娘跑了的,我们都找你好几年了。” 云栀不想在听这一场闹剧了,“爹,拿那文书出来,就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呢,若他们不服,可以去县衙让县令评评理。” “那里跑出来的丫头片子,我们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见女儿被吼,云有德将女儿拉在身后,瞪着这个血缘上的二弟,“难道我女儿有哪句说错了。” 云栀拉着云有德的衣角露出头,看了一眼周围,狼藉一片。 “我们还是直接去县衙吧,正好算一算我们的损失,赔不上就去坐牢吧。” 对没文化的人杀伤力最大的就是坐牢了。 那老太已经死死的盯着云栀,“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了。” “爹和你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们弄坏了我们的东西难道不用赔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去县衙。” 其实都是些铁打的,哪有那么容易弄坏,只不过是摔在地上四处就是。 而且云栀这句话也是吓吓他们,这里的县令那里管事,只要银钱给他够了,白的也可以说成黑的。 但骗骗这些不懂的人,绰绰有余。 刚刚一直不说话的老爷子开口了,“我刚刚就说不来了,你们偏要来,现在好了,反正也不是我做的,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再说什么不孝了。 怕赔钱,更怕坐牢,于是一声不吭灰溜溜的跑了。 这下子也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了。 见没热闹可看,都慢慢散去了。 “哇,妹妹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让他们走了,就不应该放他们走的,让他们都去坐牢。” 云景贤捏着小手,愤愤的说着。 “还真当能让他们坐牢啊。” “啊?不能吗?” 见云栀也不回他,蹲下身子要捡地上的武器,忙把她拉起来。 “哥哥来捡。” 林慧心好笑的看着他们,将她们拉开,“我和你爹捡就可以了。” 不一会就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放好。 云有德走到云栀身边,“姩姩刚刚可真厉害,将坏蛋赶跑了,谢谢姩姩保护爹爹哦。” 云有德就是那种老好人,不会和人吵架,吵起来就容易脸红脖子粗,也容易结巴。 结果女儿三两句就将人弄走了。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栀还是不适应他们这种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做一点小事就要被夸上好几天。 只是她没发现的是,自己眼里寒意慢慢融化,耳尖也微微发红。 第8章 游侠 武学先生 云康三十三年,云栀七岁了。 云家铁匠铺也越开越大,卖的兵器越来越多。 为此,还专门开了家兵器铺,卖自家的兵器,材质也有好有坏。 经过这些年云栀装作不经意的透露,和云父花高价去别人那里学习,倒是学会了很多兵器的锻造。 如今这个店铺里面除了卖些常见的刀,剑,匕首外,还有了弓箭,长矛,长戟、斧头这些。 从云栀那里等到启发,有些兵器上还镶嵌了玉石,就是为了卖给达官贵族。 两年的时间,总算成了小小的商贾,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 在家里面刚刚有了点气色后,云栀就让云父拿银子去县衙打点了一下关系。 云父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照做了,所以这两年来还算是顺风顺水。 虽说开的这家兵器铺招了掌柜的,但云有德不忙的时候也会过去看看。 这一日。 云有德擦拭这桌子上面灰尘的时候,店里来了个打扮奇怪的人。 只见此人一身衣服显得有些破旧,上面到处都是补丁,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背上背了一个深色的包袱,腰间挂着一把看不出成色的剑,头上还戴着一个破烂的斗笠,将脸遮住了大半。 不过,从其身形和走路的姿势来看,却透露出一种豪迈之气。 此人走进铺子后,便开始四处打量着这里的武器,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云有德见此,也没有去管他,就任由他随便看。 他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后,来到一个放着剑的架子面前,伸手拿起那把剑,仔细地观察起来。 他握住那剑柄,缓缓地抽出些许剑身,剑面清晰的映照出他的眼睛。 “锃”的一声清响,将剑收回了剑鞘。 “好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看向那边忙碌的云有德,“掌柜,这把剑怎么卖。” 云有德拿着帕子走了过来,随着走近,他也看清了这个侠客的模样。 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周正,脸上有些细小的瘢痕。 云有德低头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那把剑。 “少侠好眼光,这把剑可是精铁打造,铸这把剑就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把剑就是云有德铸造的,当时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剑的形状是云栀画给他的,包括剑鞘也是,制造出来后,也确实美丽。 “五十两银子即可。” 一般利剑的价格都在3~5两,材质好,工艺也好的往往会高上很多。 这把剑确实值这个价格。 但,囊中羞涩,他上下加起来也就一两银子。 他看向云有德,不好意思的说道:“掌柜的你家还缺护院吗?我武功还算不错,用工钱来抵可行。” 前段时间,云有德才用大部分的积蓄换了现在住的这个大房子。 之前住的地方就是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家宅院,用一个门隔断。 他也想后面再多赚些,买些仆人和丫鬟,当然护院也要请。 但,在买了那么多铺子,招了那么多学徒,铁匠,还有掌柜这些后,如今所剩没多少了。 毕竟,也才两年的时间。 “少侠高看我了,就小本生意,哪里请的起护院啊。” 他实在舍不得手中这把剑,但除了一身武艺也没其它的了。 除非…… 他眼里闪过一抹杀气,但那样太麻烦了,还要慢慢物色人选。 “掌柜的,那你家可有孩子喜欢武学的,我可以教他。” 云有德原本想说没有的,但想到天天练剑的女儿,想来女儿是喜欢的。 她这个当爹的之前没能力,女儿一直都是自己琢磨的。 “你武功很强?” 侠客一听,这是有戏。 “掌柜的,你看我一个人行走在大大江南北都没事,若是掌柜的不信,可以找人试一试我。” 云有德打量了他一眼,长的高大,看起来也威猛。 况且能行走在江湖,武功定是不一般的。 毕竟这个世道一直不安稳,匪盗层出不穷。 “不用试了,我家有一小女,今年七岁了,教她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成问题,就是学武辛苦,您女儿能坚持吗?” “哈,我家女儿可厉害了,三岁就开始自己比划了,坚持了四年了。” 侠客看着他提及女儿时,脸上都带上了笑意,满脸的自豪。 其实肯为女儿请武学先生的已经超越的很多父亲了。 尊重女儿的喜爱,记得她的喜好。 原本侠客还以为是只有这一个孩子才会那么疼爱,后面在那里住下后,才发现是一家人都疼爱她。 “那…就从今天开始了?” 云有德看向他,征询着他的意见。 “可以。” “那少侠就把这剑一起带走吧。” 周逸风高兴的将剑抱在怀里,“掌柜的也别叫我少侠了,我叫周逸风,以后叫我逸风就可以。” “哎,好,我就做一个小买卖的,看样子我虚长你几岁,你叫我云大哥就可以。” 云有德和这里的掌柜交代了几句话就带着周逸风往家里走去。 路上。 “云大哥,我初来此地,还没有下脚的地方,能收留我几日吗?” “我那里倒是有一两间小房间,就是简陋了些。” 若是之前那个房子就没有空余的位置了,如今这个房子倒是有空余的。 “哈,江湖之人不拘小节,要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是极好了,到时候和这把剑一起从工钱扣吧。” 回到家中。 此时已经申时,娘子林慧心这个时候应该在屋中做针线活,儿子景贤还在私塾里。 至于,云栀不出意外在后院练武。 果然,走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拿着木剑挥着的云栀。 “姩姩。” 听到声音,云栀将剑收回,背在身后,朝云父走了过去。 “爹。” 走到面前后,她看向旁人,“爹,这是?” 云栀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个陌生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这位是爹给你请的武学先生,周逸风。” 然后他就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回屋准备和娘子说一说今天这件事。 在云父走后,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先生。” 云栀开口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云小姐,我好像教不了你什么。” 刚刚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周逸风就注意到了,这个云家小姐可不像她父亲说的一样自己乱比划的。 很有章程,像他见过的宫中之人用的武功的最优组合。 但,他也不确定,刚刚也只看了一点,加上这里距离京城有甚远,还真是奇怪。 云栀仰头注视着他,气势一点都不弱于他。 明明是小小一个,要仰视的人,却不会让人觉得她弱一等,甚至给人一种她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我觉得周先生能教到我,是吧?” 第9章 杀手 周逸风低头看着这个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女孩,她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然而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女孩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竟然有些看不透她,完全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 而且,听她刚刚说的话,虽然是疑问句,但从她的表情和语气来看,似乎非常肯定地认为他武功高强,能够教导她。 周逸风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正当他思考时,只见眼前的女孩迅速将背在身后的木剑拿到身前,并摆出战斗的姿势。 \"周先生,请赐教。\"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周逸风不再犹豫,他将怀中的剑和背上的包袱放在一旁,然后顺手捡起一根附近的树枝当作武器。 \"云小姐,请赐教。\" 他回应道。 随着双方一招一式的对决展开,周逸风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女孩的剑法中确实有宫中侍卫的影子,但与他们的剑法相比,更加精简,也更变化多端,配合着她飘忽不定的身影,让人难以捉摸。 出其不意,以速度取胜,很适合她。 若不是她人小,力气也还小,自己也许就败下阵来了。 云栀看着他变得严肃的面容,加快脚步一个用木剑刺向他的胸膛,快到胸膛位置的时候,手腕一扭,一个虚招往脖子那边而去。 感受到脖子那里传来的剑气,周逸风马上将抵挡在胸膛前的树枝换了个方向。 在成功抵挡住那一剑后,他条件反射的将手中的树枝往云栀脖子而去。 云栀早有预测,在他有动作之前,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云栀看向他,两人相距三步的距离。 最后一招他暴露了,之前一直稳扎稳打,也看不出其它的来。 刚因为感受到危险,惯性的使出的那一招,是杀招。 手法和那流畅度,不出意外…… 是个杀手呢。 云栀嘴角扬着笑,“以后还请周先生多关照了。” 周逸风将手中的枝条扔掉,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想:真是一个聪明又狡猾的人。 这个时候,他自然也意识到了云栀刚刚那一招是试探。 现在,想来她已经从自己的反应中试探出了想要得到的消息了。 “我没恶意,就像你爹说的那样,用工钱抵账。”周逸风看着云栀,认真地说道。 云栀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毕竟那个杀手来杀人还要潜伏,这不就是探子该做的吗? 只是不知,一个杀手怎么像他这样自由身的。 不管是哪里,培养杀手都会给他们下蛊,以防他们叛变。 这位是顺利逃出来了?还是被抛弃了呢? 云栀垂下眼睫,心里暗自思索着。 在这个年纪武功就这么高强,在这里可是少之又少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利用价值了。 就在这时,云栀父母走了出来。 林慧心看着好像相处融洽的两人,笑着开口道:“小兄弟,你的事我都清楚了,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吧。” 说着,林慧心便带着周逸风向院子里走去。 周逸风捡起地上的东西,跟随着走了过去,“好,多谢。” 至此,周逸风就住在了这里。 除了教云栀外,偶尔也会教一下云景贤。 …… 三年后,三月。 如今的云家过的越来越好,也请了仆人丫鬟这些。 饭桌上。 云景贤如今也有十五了,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的也算是眉清目秀,像个邻家哥哥。 想着要说的话,他戳了戳云栀希望她帮他说一下。 结果被林氏抓了个正着,“景贤,你弄姩姩做什么,好好吃饭。” 云有德看着眼神躲闪的儿子,猜出应该是想说些什么话。 “有什么话你就自己说,别弄你妹妹,让她好好吃。” 见爹娘都看着自己,云景贤也只能豁出去了,“爹,那个,以后可不可以不去私塾了。” “怎么了?” 林氏也看着儿子,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士、农、工、商,寻常有些家产的人家都会送子孙去读书,就是为了考取一个功名。 云家当然也不例外。 “爹,我不像妹妹,在读书上没有天赋,而且我也不喜欢读书,可…可以跟着你一起打铁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紧紧的闭上眼睛,低着头,一脸紧张的样子。 今年二月,他去参加了县试,可想而知,没有过。 经过了那一次的考试后,他也更了解自己,自己就不是那块料,可能考上童生都要到白发苍苍的年纪了。 但,他也知道父母的期许,就只有日复一日坚持了七年,除了会认字以外好像就没得到过其它。 等了一息的时间,他听到了旁边云栀的声音。 “爹娘,哥哥已经很努力了,每天都会很晚在睡,他很不想辜负你们的期望。” 云景贤在读书一方面没什么天赋,全靠一天天的努力。 遇到不懂的,他也不会觉得丢人,直接就跑来问云栀。 可能天才和普通人有代沟吧,每次都要讲上好几次才会懂,甚至有的时候也懂不了,只能将答案背下来。 他真的在很努力,但也真的很累。 但这些他不敢和父母说,只能和云栀诉说,所以他的艰辛,云栀都懂。 “况且,路有万千条,不是只有这一条。” 科举这条路是世人认为最好的一条路,但路却不止这一条。 听到云栀帮他说的这些话,云景贤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有人理解自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委屈。 云景贤睁开眼睛,看向云栀。 呜呜呜,妹妹真好,我要给妹妹买昨天看上的那个玉镯,正好钱攒够了。 差不多云父给他的银子都花在了云栀身上。 好看的布匹,适合我妹妹,买了。 漂亮的首饰,我妹妹戴一定好看,买了。 甚至这后院那一小片的栀子花,也是云景贤买回来一株株种下的。 看着低着头的人,“景贤,你应该早些说的,我和你娘希望你考取功名,但更想你开开心心的,别有负担。” “就像你爹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还不是过的很好。” “这么大的人了,别哭了,吃饭吧。” 说着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进去。 “嗯。” 不一会儿,一家人又快快乐乐的吃了起来。 第10章 乱世伊始 三月中旬,草长莺飞。 县城张告榜上贴上增长税收的告示,今年的税收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成。 一时间,民声载道,怨声载道。 之前每三年就加一点点,但这次实在太高了,缴了税,不知家中还会不会有余粮。 不过这对为商的人没有太大影响,该赚钱的人继续赚着钱,受苦的永远都是底层的老百姓。 看到这个告示的云栀,看向京城的方向,神色莫测。 不出三年,天下必乱。 这个公告可不就是加快了灭亡吗? 之前还算是温水煮青蛙,百姓可能就这样一步步的变得麻木,直到有一天忍到极限。 如今这一刺激死水都变成活水了。 而且,这项政令能推行下来,看样子朝堂上已经没有为民之官。 即使有,也是不能力挽狂澜的普通大臣。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天启国要完了,这天下要乱了。 用完午膳后,云栀叫住要去忙的云父。 “爹。” 云有德停下脚步,看着她,“姩姩怎么呢?” “银钱从今日起,不要有额外的支出了,将那些全部用来买盐和粮食,越多越好。” 云父走到云栀面前,疑惑的看着她,“家里面买的那些已经够了,买这么多做什么?” 还没有离去的林慧心和云景贤也看向她。 “爹,你信我吗?” 听到这话,云有德不知道为什么心猛的一跳,想也不想的说道:“自然是信姩姩的,那爹马上让人去买。” “还有,爹那些锻造出来的兵器多留些下来,每日少卖些出去。” 云父点点头,“嗯,好。” 等云有德走后,林慧心和云景贤围了上来。 林氏看着女儿,一脸担忧地问道:“姩姩是出什么事了吗? “对啊,妹妹买这么多粮食回来做什么。”云景贤也在旁边附和道。 在事情还没有来临前,云栀不想说实话,说出来后,怕是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担惊受怕了。 “只是觉得今年税收又上升了,恐后面价格会年年增高,现在多买些,后面用不完也可以在卖出去。” “至于那些兵器,多囤积些不要卖那么多,每日限量,物以稀为贵,反而生意会好很多。” 林氏想想也对,那双温柔的双目看着她,“我们姩姩真聪明。” 在林氏走后,云景贤跟在云栀身边,“妹妹,今日我跟你一起去找周先生学习吧。” 云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现在世道要乱了,确实要多学学武,好歹能在将来的乱世中活下去。 “哥哥,你可以练习一下弓箭,我觉得你适合用弓箭。” 云景贤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嗯,好,到时候去找爹那里拿一把。” 云栀发现云景贤在准头方面很是强,若是练的不错,也许以后还能成为神箭手呢。 在云景贤小的时候,云栀就发现,小孩子那个时候好动,随着云栀进山的时候,总是会带上弹弓,每次都能打上几只小动物回来。 力气大,又有准头,大多时候都能让他顺利打准。 若能发挥这个强项倒也还算不错。 跟着周逸风练完今日的武后,云景贤离家准备去店里拿一把弓箭回来开始练习。 在他走后,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一晃眼,周逸风来这里就快三年了,债务也快还清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去留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云栀套出了些话。 知道他是孤儿,逃荒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后面就四处游荡,成了一个游侠。 若遇到恃强凌弱,就拔剑相助。 当然,云栀也知道这些话,真假参半。 但无可否认,他是个能人,有原则,武功也强。 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若是他能留下来,倒是一大助力。 在目送云景贤离开后,云栀将视线看向一旁坐在那里擦剑的周逸风。 “周先生的债务也快还清了,可有什么打算。” 为了还那把剑的账,这一待就是近三年。 他停下擦剑的手,抬头看向她,“天下之大,该去下个地方了。” 云栀走到他旁边的石凳上坐着,“周先生怎么如此执着于行走江湖,偏安一隅不好吗。” “偏安一隅固然好,但不是我所愿,仗剑走天下,扫天下不平事,岂不快哉。” 云栀没有往下接他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周先生怎么看这次增收赋税的事。” “上位者不仁,为官者不公,受苦的永远都是那一批人。” 可能是想到了死在逃荒路上的父母,脸上都带着怒气,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出口了。 “那…周先生觉得。” 云栀目光看向京城的方向,“还能存在多久呢?” 周逸风眼神锐利的看向她,声音不自觉拔高,“你知道些什么?” “大厦将倾罢了。” 云栀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周先生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就赌,天启国三年内必乱,诸侯将帅,平民起义,群起而攻之,一片涂炭。” “我赢了,就劳烦周先生一直跟着我,效忠于我,输了,也不过是在耽误几年的时间罢了。” 周逸风深深的看着眼前只能算女孩的人,但说出来的话可不像小女孩说的话。 来这里快三年了,他还是看不穿眼前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被她套话。 明明一脸无害的样子,但每一句好像都有深意,稍微不注意就套进去了。 他直视着眼前威严、自信的人,肯定的说道,“你想称帝。” “原本也是不想的,乱世将至,为帝之人为何不能是我。” 刚到这里的时候,云栀只觉得自己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如今快十年了,云栀竟然觉得这样普通的日子也还不错。 父母疼爱,兄长维护。 但,这世道太不争气了,想普普通通的过下去都不行。 云栀一直都不是喜欢受制于人,那这将起的乱世就在她手中结束吧。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安康富足我都能做到,周先生…你要和我赌吗?“ 周逸风不得不承认,云栀很会蛊惑人心,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心中所想。 而且她给人一种信的过的感觉,好像只要是出自她口的话就能实现。 也是可笑,他不自觉的去信一个不满十岁孩子说的话。 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那样的天下了。 “就像云小姐说的那样,我不亏,三年的时间,我等的起,我赌。” 两人视线相交,云栀嘴角扬起,“我定不会让周先生后悔今日的决定。” 两人大逆不道的话,只有这满园春色知道。 只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秋收之际,一个告示,打破了表面维持的宁静。 也成了这次乱世的开端。 第11章 举家搬离 原本云栀还想着有近三年的时间,可以好好的准备一下,可这告示一下来,一切都乱了套。 告示上明确规定,每家每户必须派出一名男丁,在五日之后,一同前往京城服役,参与行宫的修建。 而且,现在正值秋收时节,正是家家户户需要劳动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征调徭役实在是让人苦不堪言。 况且,路程遥远,很多人可能在路上就因种种情况而丧命。 徭役工作艰苦,有些人甚至可能一去不复返。 这种事情早已经屡见不鲜了。 这无疑是将百姓们一步步逼向绝境,让人叫苦不迭。 云家也陷入了困境。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忧愁和哀伤。 云景贤看着家人,强颜欢笑,表现得毫不在意,“爹,我们家就让我去吧,我年轻力壮,等修完行宫就能回来了。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离不开您。” 林慧心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都是她最亲近的人,无论是谁去,她都舍不得。 林慧心的眉心紧紧皱起,嘴巴张开后又迅速闭上,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在云景贤话刚落,云父毅然决然地开口,“哪能让儿子去的?我去!” 他迈步走到云景贤身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景贤啊,以后这个家就得靠你撑起来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和妹妹。” 告示刚下来时,云有德曾试图找县老爷免除这次徭役,为此还送了不少礼物。 然而,县老爷虽然收下了礼物,却并没有帮他们解决问题。 毕竟他们一家势力还是太小,在这个小小的镇可能还有人知道,出了镇就没人知道云家了。 云景贤望着眼前的父亲,嘴巴微微张开,准备反驳,却被父亲打断。 “景贤,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一定要好好保护家人,知道吗?” 林慧心这个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头偏过去,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去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栀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弥漫着悲伤离别的氛围。 在三人的注视下,云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不去不就行了。” 云有德以为这只是小孩子家天真的话语,他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姩姩,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啊,必须有人去的,如果到时间还没定下来人选,他们也会随便抓一个人去的。” “爹,你忘了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吗?我们可以举家搬离,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云栀的目光坚定而执着,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云有德被云栀这句话惊得瞪大眼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不就是抗旨不遵,落草为寇吗?” 云栀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爹是不愿意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吗?” 云有德连忙摇头:“那当然不是。” 在他心中,家人的安危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即使失去了荣华富贵,他也心甘情愿。 之前的日子清苦,一家人相互扶持,还不是快快乐乐的过下去了。 这时,云景贤终于难得地聪明了一回,恍然大悟道:“妹妹!原来你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所以之前才让爹购买那么多的粮食和兵器。” 云有德也突然回忆起上次女儿让他大量购买盐和粮食的事情,他看向云栀。 “姩姩?” 如今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云栀觉得还是应该将事情告诉家人,让他们心中有底,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以便早日做出决定。 “这个天下要乱了。” 云栀就这样平静的甩出这一惊雷。 此话一出,云父心头一惊,他立刻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别人听到这句话。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惨白的看着云栀,“姩姩,这个可不能乱说。” 云栀不管她们惊惧的神色,目光看向远方的京城,声音变得低沉。 “越来越高的税收,越来越重的徭役,官者贪婪无度,不为民众谋福祉,上位者沉迷享乐,昏庸无道,奢侈无度,整个天启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已经救不回来了。” 云栀顿了顿,看着这一世的家人,“此次徭役怕是会死上很多人,今年的税收又上涨这么多,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是官逼民反。” “不出意外,最迟明年秋收季,就会有百姓们会揭竿而起,虽会被镇压,但起义的人会越来越多,朝廷改变不了了,至于那些诸侯将帅也会陆续下场,让这团水更浑,局面更加混乱,毕竟哪有人不想坐到那个位置。” 云栀将视线放在云父身上,“爹,我们势微,该出去避一避了。” 云有德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的聪慧的女儿,明明才十岁,好像所有事到她手里都变得简单,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好几次夜晚,他都和娘子说,姩姩太聪慧了,像话本里说的神仙下来渡劫。 只是借着他们得以投胎成人。 就像这次一样,早早就猜到了如今的局面,提前那么多日就就开始购买粮食 他使劲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一横,定将一切交给姩姩处理。 “姩姩你说吧,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云景贤也在旁边附和,“对!妹妹你只管说,我们听你的。” 林慧心虽然觉得这大逆不道,但觉得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可以。 “后日,我们就搬去县城往东走二十里处的山中。” 那个地方云栀早早就看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易守难攻。 也是两个县之间的必经之路,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很方便。 “爹,附近的猎户你最为熟悉,找几家值得信任的,家中孩子里只有一个儿子,就像我们家一样,或是只有女儿的人家,家中人员一定要简单,别说那么多,就问他们愿不愿意跟随我们一起离开。” 附近很多猎户的用的弓箭匕首都会在云家购买,云父也和他们很是熟悉,这事交给他最好。 山中常有恶狼和凶兽,带着这些猎户也要安全很多。 云父点点头,“好,这事交给我。” “娘,你去问问外祖父他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看他们的意愿。” 云栀没说出口的是,若不愿意就不强求,生死自负,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没到绝路的时候,放弃一切的选择离家。 林慧心有些忧心的点点头,“好。” “爹,娘,人心不可测,我们要去的地点不要告诉他们,若他们愿意的话,就让他们后日一早来我们门外等候。” 云栀转头看向一脸等着自己任务的云景贤。 “至于哥哥,你去买些马匹,准备拉那些东西,还有草药也要买,像治风寒一类的。” “好!放心交给哥哥,保证完成。” 云栀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太阳慢慢向西走去。 “好了,时间有点紧,现在忙起来吧,不要惊动其他人,怕惹人怀疑,县衙那里先报哥哥的名字。” 话落,三人都转身离去,完成云栀交代的事,心中也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第12章 抉择 在三人离去后,云栀也走了出去,来到周逸风的门前。 “扣扣扣” 敲响后没多久,门应声而开。 云栀看着眼前的人,“我们后日出发。” 无厘头的话,但周逸风却是听懂了,“确实是你赢了,我会遵守的。” 如今上位者的一项项政令,即使是他也能窥出几分要乱的迹象。 “收拾一下,我们后日大厅见。” …… 在林慧心离开后,林学海召集了家中所有的人。 “爹,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一个进来的林家老大挠着头,看向上面坐着的自家老爹。 “先一边坐着,等人齐了以后再说。” 林家老大点点头,找了个附近的位置坐下。 看见老爹严肃的表情,林家老大暗自琢磨着应该是有大事发生。 难道是商量此次徭役的人选? 不一会儿,林家的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林学海看着下面的林家人,目光如炬。 “你们应该都知道今早的告示了吧,去京城修建行宫的人选在这几日就要确定下来了。” 云家不像林家,人丁少,而林家的人加起来也有十一个人。 林家老大往老二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眼神相交,此次的徭役辛苦,他们两个弟兄私底下也商量了一下。 林家老二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林学海,“爹,按次序,这次该我去了。” 林家老二的妻子虽然眼眶红着,但也没有出口反驳,只是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手帕。 林学海看了看下面众人的表情,“刚刚慧心回来过了,他们决定一家人逃出城。” 此话一落,下面的人都惊的不知说什么,一个个目瞪口呆。 缓了好一会儿,林家老大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抗旨不遵吗?小妹怎么这么大胆。” “对啊,逃出去后那日子能好过吗?” “这也太冲动了。” 等下面的人议论声停下后,林学海开口说道,“慧心来问我们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爹,你不会答应了吧,你应该劝一下小妹,他们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 “对啊,顺利修建完行宫也能就回来了。” “这不是还没到绝路吗?怎么就这么决绝,这一逃不就成流民草寇了吗?” 林学海看着下面闹成一团的人,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半个时辰前的事。 女儿林慧心红着眼眶找到他,“爹,我和相公决定一家逃出城。” 她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衣角,“此次的徭役他们父子二人一定要去一个,但,那可是京城啊,又要徒步过去,我…我真的不敢想会不会出意外,所以我们决定一家一起走。” 她抬起头与林学海对视,“爹,您要和我们一起吗?” 林学海知道她和云有德的性格,不像这么果断之人。 “慧心,是谁提的这件事?” 林学海思索了一下云家四口,能这么果断,有能让他们同意的只有…… “是姩姩。” 果然。 “姩姩还说什么了?” “她说……” 林慧心停顿了下,再次确定四处无人后,将声音放低,“天启国…要乱了,我们要出去避一下难了。” 听到这句话,林学海几步走到林慧心面前,“确定是姩姩说的。” “那姩姩可有说搬去那里?” 林慧心张口准备将地方说出来,又想起云栀交代过的,“姩姩说,若是您愿意一起的话,后日在我们家门口碰头。” “爹!” 林慧心一把拉着他的衣角,“我们一起走吧,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林学海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柔和地说:“爹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后日若我们来了就是愿意,没来你们就先走吧。” 这时,一旁的娘子推他一把,让他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孩子们还在等着你答复你,在愣神什么?” 他喝了口手边的茶,看着下面都望着他的人,“收拾一下,后日和有德他们一家一起走。” “爹!” 林学海抬手打断他们的话,“此行修建行宫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甚至一去就回不来了,这税收也越来越高了,天下怕是要乱了。” 林家老大不可思议的说道,“爹,不会吧。” “好了,现在就去收拾,这个家我还做的了主吧。” 另一边。 王大牛夫妇送走云有德后,关上门,这破旧的茅草屋里面,安静的就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 刘氏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孩他爹,你说这事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王大牛看了看眼前的妻子,和脚下才刚刚六岁的儿子。 此次徭役只能是他去,也只有他能去。 他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剩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了。 娘子柔弱,儿子又还太小,离了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 王大牛蹲下身子,“栓子。” 在屋中玩耍的王栓听到父亲的呼喊,扭头跑进父亲的怀里。 “爹。” “栓子,若是带你离开这个家,去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会吃不饱,也没住的地方,挨饿受冻,你愿意离开吗?” 小小的孩子很多都还不懂,只知道今天的父母都在偷偷抹眼泪。 他往娘那里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是爹娘和我一起离开吗?” “对,爹娘会一直陪着栓子的。” “那爹娘去那里栓子就去那里,我要和爹娘一直在一起。” “好,一直在一起。”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从地上站起来,“孩他娘,我们收拾一下吧,后日去有德哥那边。” “哎,好。” 李富贵家。 李富贵刚刚想开口,就因为前几日的风寒一直咳嗽。 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李富贵看着妻儿,“你们是怎么想的。” 今日他们就在为谁去而商谈。 如今李富贵恰在这个时间得了风寒,去京城的路上若得不到救治,可能在路上就没了。 而儿子李顺,如今十八了,正是婚娶的年龄,可能这一去一辈子就毁了。 就在他们互相争抢着谁去的时候,云有德带来了这个消息。 “当家的,不管你和顺子谁去结果都不怎么好,还不如就跟着云家,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再说,一家人,不管是死还是活都要在一起。” 一向在家都是听相公和儿子的吴氏,难得的在今日发表了自己的主见。 李富贵看向儿子,“顺子,你怎么看。” “听娘的,跟着有德叔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李富贵捂住嘴咳嗽了几声,“那收拾收拾,带上我们吃饭的家伙,后日去云家。” 这一晚上,好几家都灯火通明,一夜未眠。 第13章 顺利出城 紧赶慢赶,终于在两日后将一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天微微亮,如鱼肚白一般泛着微光,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在马车里面后,五人在正厅集合。 周逸风背着自己那个小小的包袱,手中抱着那把在云家买的剑,站在云栀的身后,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 “爹,周先生跟我们一起走。” 云有德点点头,感激的看向周逸风,真的是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周逸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真是有情有义啊。 “逸风,多谢你能留下,以后你就是我云有德的亲兄弟。” 周逸风微微偏了下头,躲开云父炙热的眼光,“哪里不是去,跟着你们,想来比行走江湖更丰富多彩。” 他看了一眼云栀,想来也会更加的刺激。 云景贤有些狐疑的打量着他们,感觉他们的相处有些奇怪。 而且周先生站的位置,很像守护者的位置,就像主子和忠心的侍从。 这个念头一出,把云景贤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心中甩掉。 收拾妥当,也到了要走的时候。 看着外面已经起来忙碌的奴仆,云有德动了恻隐之心,“姩姩,要不将他们遣散了吧。” 云栀看着有些不忍的父亲,“爹,如今要做的是维持现状,突然遣散奴仆,如何不会让人怀疑我们,在没有能力前,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好我们自己,我们该走了。” “对啊,爹,我们走了,你这就是书上说的“妇人之仁”,你这是让妹妹难做。” 说着,云景贤走到云父的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外走去。 见他们踏出门外后,林氏也紧跟了上去。 云栀看了看身后的人,“走吧。” 云家门外,两波人马相撞,都默契的点点头。 林家老大看着对面的人,“爹?” 林学海看着他们背上背着的弓箭,“应该是猎户,看他们的身材,想来是个中好手,有这些人在,此行能安全很多。” 听着林学海的话,林家众人稍微没那么紧张了。 他们此行算是背井离乡了,肯定会有不舍,也会有害怕。 另一边的几个猎户大多都是相互认识的,今日一见,都知道对方的目的。 早晨的风吹着有些凉,人群中传来李富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虽然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但也没有大声的喧闹,默默的看着眼前云家的大门。 这时,云家的大门缓缓打开,等在门外的人眼睛都亮了。 林氏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等着的林家众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她快步走到林学海面前。 轻声的唤道:“爹,娘。” 外祖母张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着她的情绪。 见人都到齐后,云有德看向云栀,“姩姩,人都到了。” 云栀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这里的人,“你们之中可有人会驾马车?” 听到是云栀发话,猎户们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但还是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云小姐我们会。” 云栀点点头,指了指后面那些马车,“那这几辆由你们来驾驶。” 那几辆马车什么都是装的兵器和粮食那些。 “好。” 几人坐上马车,都在云栀下一步的指示。 他们的神色云栀也注意到了,看样子爹选的人都还不错。 还没有愚蠢到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声质问,看样子是识趣的人。 做好准备好后,云栀他们一家坐上自家的马车,出发前往云栀指定的地方而去。 此次,林家也收拾了好几辆马车的东西跟随着一起来的。 赶马车的都是自家人,一个奴仆都没有带。 云栀这边是由周逸风在外面驾驶马车,行在第一个带路走在前面。 后面则跟着林家的马车,至于剩下的那些猎户则是在马车后面一路跟着。 在天刚要大亮的时候,马车行到城门口。 在城门口停下后,云有德拿着几袋银子从马车上下来。 牢记着云栀给他说的话,脸上堆满笑容的走向守城门的两位士兵。 看着下来的云有德,他们斥声呵责,“站住,你是谁?” “两位官爷,我是城西那边的,姓云,做些打铁的生意,现在要将这些打好的东西送到隔壁去,麻烦行个方便。” 说着,云有德顺着动作往他们手中塞去准备好的银子。 两名守将心领神会的收下,掂量的一下重量,脸上马上带上了笑容,眼里满是贪婪。 他们相视一笑,不错,这个人还挺懂规矩的。 “原来是云老板啊,客气客气。” 守城之人如今早已腐败,都是群见钱眼开的人,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守将向前面的手挥了挥手,示意可以放行了,“好了,你们可以走了,祝云老板此行大赚啊。” 云有德朝他们点头哈腰的行完礼后,满背汗湿的回了马车里。 见云有德回来后,林慧心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怎么样?” 云有德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成了!按姩姩说的,把那银子塞给他们后,就顺利放行了。” 在云有德坐下后,林慧心紧紧的捏着他的手。 至于后面跟着的林家人和那些猎户,也学着云有德一样塞了守将一些银钱就顺利的放行了。 马车又开始缓缓的动起来,一行有四十人出头的的队伍,顺利走出了城门。 看着随风轻轻扬起的帷幔,林慧心有些恍惚的说道:“相公,我们出来了。” 他们顺利的走出了第一步,后面无可估量,但如今看起来确实前程似锦。 云有德轻轻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点点头,“对啊,一切都会好起来。” 随着马车一步步的走远,林慧心实在忍不住,撩开了帷幔,看向快看不见影子的城门。 那里是他们记住了好多年的地方,这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马车里的三人都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城池,无不伤感。 外面的猎户及家眷也红着眼眶,看着那个承载了他们很多年回忆的家园。 往后的路也不知道顺不顺利,有对未来的恐慌,也有憧憬,十分矛盾。 但握着妻儿的手,又好像给了他们无限期望。 云栀却透过马车围帘看向此次的目的地,往事不可追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需要一直看着前方,只要是自己决定的就不后悔,不管是什么结果。 马车哒哒的一直行驶着,溅起一地的土尘,飘起又落地。 路上留下他们一行人经过的痕迹,风一吹又将其掩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4章 驻扎 可能是怕发现被抓回去,也可能对自由的向往。 在午时,一行人就到了山脚下。 这个路已经不适合在坐马车,只能徒步上去。 随着马车的停稳,云家四口下了马车。 见此,林家的人也都停下马车,从马车里走出来,看到到的地方,站稳后他们眼神交流着,也不出声。 人群中的视线不自觉的看着站在最前面女孩。 这一路,不自觉间云栀成了他们的引路人。 王大牛看了看周围,“云小姐,我们接下来往那里走。” 云栀站在这草地上,看了看眼前这条上山的路。 这条路除了上山打猎或者挖草药的人,在无其他人走过,所以路不是很宽,道路两旁都长满了杂草。 她转头看向后面的众人,抽出离家就带着的佩剑,“准备一下,我们上山。” 身后的人纷纷应道。 几名猎户拿出背上背着的弓箭,在后面断路,云栀和周逸风则在前面开路。 午时的阳光透过密林,点点光斑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路上偶尔跳出一些小动物,像是兔子或者蛇之类的,都被猎户一箭射中。 看见父亲射中的猎物,一些还小的孩子发出欢喜的惊呼声。 仿佛不是逃亡,而是出去郊游。 一路上还算比较幸运,大型动物到现在还没遇到。 走到山的半中腰,云栀停下脚步,在混杂着虫鸣鸟兽的声音中分辨出其它的声音。 “走这边。” 周逸风顺着云栀的手指望去,他刚刚也听到了,那边有水流的声音,不出意外,那边应该有条小溪。 长居最好要找靠近水源的地方。 只是,一个被父母娇养,没出过城的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 还能从这么多杂音中听出水声的方向。 此次出逃也是她一手谋划,掌握全局,掌控人心,真是一位出众的领导人。 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帝者,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周逸风看了眼走在身边的人,敛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相处的这几年,她一次次的刷新着他的看法。 也让他开始幻想,她诉说的那个美好的未来。 在这密林中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见那条小溪。 清晨的水撞击着石头,发出叮咚的声音。 站在高地,云栀看着下方的小溪,“好了,就到这里。” 听到云栀的话,走出一行人将那几辆马车拴好,把里面的放着的箱子麻袋拿下来放在空地。 另一行人则简单的打扫了一下附近,将包袱随处放了下来。 等简单的收拾完之后,已经申时了。 云栀看着下面风尘仆仆,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大伙们,如今,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不用再担心被抓去修建行宫了。” 她顿了顿,语调提高了些,“我们,是自由身了。” 对啊,他们是自由身了,他们逃出来了,他们不会妻离子散了。 这一刻,他们好像终于意识到他们逃出来了,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与家眷们紧紧的拉在一起。 等他们将情绪宣泄出来后。 云栀看了一眼推在那边的猎物,这些人都已经饿了一天了,就这些怕是吃不饱,“这个时辰了,填饱肚子最重要,我们准备一下。” “一部分男人随我去小溪那边抓几条鱼,一部分去砍些木头过来。” “至于女人们就将刚刚那些猎物处理干净,小孩子就去附近拾些柴火,都不要走太远了。” 都是些勤快的人,听到云栀的话后就四散开来,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部分人随着云有德一起,从那些个木箱子中找出斧头准备砍些木头。 女人们提着那些猎物走到溪边将这些清理干净,动物的皮毛也刮下来洗干净放在了一边。 小孩子那些手拉手在附近捡落在地上的枯枝,因被父母交代过,所以也没走多远。 云栀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将它削尖,带着剩下的人走到小溪的上流。 可能因为很少有人来过这里,这里的鱼又多又大,看起来就很美味。 走在后面的林家老大,拉了拉云景贤,看着走在前面的云栀和周逸风,“景贤,今天的姩姩好像变了一个人。” 为了能让人信任,听从,云栀拿出了自己上辈子的一面。 威严,自信,强大,让人不自觉的去信任。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直视 云景贤摇摇头,语气骄傲极了,“没有啊,大舅,妹妹一直都是这样厉害,我给你说妹妹……” 接下来就是好长一串的夸奖之语,差不多把他学会的好词都用在了上面。 将云栀从小到大的事都说了一遍。 林家老大抚额,他怎么忘了,云景贤就是一个妹妹吹,不管云栀做了什么他都能夸上几句。 也是云栀的小跟班,别人家的小男孩都是和小伙伴一起玩。 但云景贤不,妹妹去那里他就跟去那里,之前的好几次进山,都是跟着云栀去的。 有的时候,云栀会去附近的山上挖草药或者捡菌子。 这个时候,云景贤就会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他的弹弓。 林家老大实在听不下去他的夸奖,加快脚步往前走。 “大舅,我还没说完呢。” 见他加快脚步,云景贤马上也加快了速度。 云栀在上流的地方停下来,看着在那里缓缓游动的鱼,手中一个用力,将那削尖的枯枝扔出去。 “咻” 枯枝划破空气的声音,它穿过水面,一下射中在鱼的身上,将其贯穿。 “你力气大了不少。” 看见整个过程的周逸风说道。 想当初他刚来的时候,云栀因为还小,力气不大。 如今怕是能与他打个平手了,实在是她的招数太飘忽了,变幻莫测,让人意想不到。 云栀提起插着鱼的枯枝,点点头,“确实。” 随着这些年来的练习,力气确实大了很多。 后面赶上来到男人们各自用着自己的方法,或是下水抓,或是捡起枯枝在岸上插。 等他们将鱼带回去的时候,那些猎物已经理完了,小孩子们则还在那里玩闹似的捡着柴火。 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些人已经砍了快半人高的树木,囤积在那里。 “好了,大伙都别忙了,都过来吧。” 因也没有带做饭的工具,所以这一顿都是烤着吃的,随便加了些盐。 饿极了的众人,大快朵颐的吃着,觉得手中的东西就是人间美味。 吃完饭,各自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等所有都弄完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云栀让人将刚刚砍下来的木材放在中间点燃起来。 如今已经入了秋,又露宿在外面,稍不注意就得了风寒。 在火燃烧起来后,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倒也不觉得冷了。 云栀拿出一包药粉递给云景贤,“哥哥,劳烦你去周围撒些药粉吧。” 虽是入了秋,但在密林中,难免会有虫蚁。 云景贤接过,开开心心的去完成云栀的任务去了。 寂静的环境中,能清晰的听到虫鸣声和火花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躺在母亲怀里的王栓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爹,我今天好开心啊,第一次吃到饱,而且还是肉吃到饱,我想以后都过这样的日子。” 此言一出,周围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谁说不是呢,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饱。 连对看不见的未来,都多了几分憧憬。 王大牛摸了摸儿子的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感觉他们这一步走对了。 透过火光,他看向了对面的云栀,在火光的映照下,好似多了几分神性。 让人觉得她无所不能。 随着王栓的出声,周围慢慢的也开始说起家常了,紧张不安的氛围也慢慢消失。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他们清晰的明白,此次的主导人就是云家的云小姐。 虽小小的年纪,但也是真的厉害。 这个想法在在这群人的心中慢慢产生。 第15章 修建房屋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中间的篝火还冒着红光,早起的鸟儿已经站在附近树丫上叽叽喳喳的叫起来了。 这个时辰好几个人都已经睡醒起来,因昨日吃的饱,个个都干劲十足。 从云家那里借来斧头就准备出发去砍树木了,来这里的第一步当然是盖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昨日放在篝火旁的皮毛都已经干了,他们默契的将这些皮毛给云家。 这个地方还真的是山清水秀,因远离人烟,这里有很多没有被捕猎到的小动物,连那条小溪里都有很多小鱼。 足以见得,这段时间都不会挨饿了。 清早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男人们去砍这附近的树。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树。 很多人的家就是自己一步步修建的,所以对于再次修建一个房子对于他们而言倒不是很难,尤其是在什么东西都齐全的情况下。 妇人们则是留下来,用带来的铁锹弄着地基。 至于小孩子,他们或是在周围玩闹,也或是拿着弹弓打着上面的鸟,又或是像昨日一样捡着柴火。 云栀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忐忑,害怕。 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所有物种中最强之一。 她走到正在砍树的云父身边,指了指上方,“爹,我上去看一下。” 云父看了看她指的方向,不是很远,在这里也看得到,也就点了点头,“行,姩姩上去小心点。” “嗯,好。” 听到云栀话的云景贤停下砍树的动作,看向她,“妹妹,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云栀轻轻摇摇头,“不用,我就上去看一下。” 云景贤挠了挠头,冲着云栀嘿嘿笑着,“那行,遇到危险就在上面叫我。” “好。” 周逸风倒是没问,以她如今的武功,只要不遇到大型动物,就没什么危险。 况且,她有自己的打算。 林慧心见云栀要上去,忙叫住,“姩姩,把这个水袋拿上,一会儿渴了好喝。” 云栀接过,“谢谢娘。” 这些水都是在小溪旁边挖个坑,慢慢沁出来的水,看起来格外清澈。 将水袋挂在腰间后,云栀捡了一根笔直的树枝。 听着附近砍树的声音,往那个山上而去。 这座山附近的猎户,很多都没有到这么深的地方来过,前面自然也是没有路的。 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路,云栀拿起手中的树枝将它们往两边推开。 就这样慢慢的往上面走去,在下面看着好像没多远,其实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被云栀拨动草地的声音惊动,好几只兔子或者野鸡慌乱的逃离远处。 望着那几只逃离的兔子,云栀记下它们的位置,到时候倒是可以将它们都抓起来饲养起来。 尤其是兔子这种动物,繁殖最快了,这里有水源又有这些吃的,倒真适合居住。 云栀往上走的时候,眼里闪过惊喜,她竟然还在这些杂草里面看到了麻黄、紫苏这些治风寒的,还有白茅根、地榆、防风这些止血止痛的草药。 这真是意外之喜,之前就怕没有这些,还特意让云景贤准备那些药。 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云栀终于爬到了一个高处。 迎着晨风,云栀往远处看去,果然如她所想,站在这里能看到两边远处的来人。 看到人后,再从这里下去时间也绰绰有余。 毕竟选这个位置,云栀就有过劫富的打算。 等确定了之后,云栀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下来。 下来的时候,那些人都还在忙碌着。 日头慢慢高升,很快就到了午时,大伙儿都停下手中的事,或是去山中抓兔子、野鸡,或是去溪边扑鱼。 不一会儿,密林中就燃起一堆堆火堆,从今天开始就要分开吃了。 大家伙儿席地而坐,大口的吃着手中的肉,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之前在家都是一天吃两餐,午饭和晚饭,午饭吃好一点,能有个稀粥配馒头,晚上就随便应付一下,摘些菜叶子混着米饭一起煮成粥。 说是粥,一天一家人煮的米加起来也就一把。 那些打来到猎物都是要卖的,一年到头就过年要吃的好上一些。 这才来两天,就吃了两次肉了。 林家倒是比他们好一些,毕竟祖上富过,又有一个比较大的铁匠铺,好歹每天能吃饱。 但天天吃肉就不能了,所以那些林家的人和他们也大差不差,都使劲的吃着,尤其是那些孩子们。 云栀见那些吃的快的人,已经准备起来继续干活了。 忙站了起来,“大家稍微等一下。” 听到云栀的声音,那些准备继续去忙的人都停了下来。 连那些还在大口吃肉的人也停了下来,擦擦嘴,看向云栀。 见所有人都眼光都看向她后,云栀指了指上方,“大家来这里应该也看到这里有很多猎物了吧。” 说到这里,云栀停顿了一下,看着周围人脸上的漫起的喜色,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将这些猎物圈养起来,以它们的繁衍能力,以后的日子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就这一片,云栀目测光是兔子都有几百只,还有很多的野鸡,甚至还有野猪。 “至于能捉到多少就靠你们自己了。” 此话一落,周围响起一句句的感谢声。 “唉,我们都明白,此行真的是多谢云小姐。” “对啊,我家儿子刚刚还说这日子比之前好多了。” “哎,谁说不是呢。” 云栀轻轻笑笑,“嗯,大家去忙吧。” 见这些人人走后,云栀走到云父面前,看了眼还在吃着饭的李家三口,“爹,我见昨晚富贵叔咳了一晚上了,我们这不是有风寒药吗,爹你拿些给他吧。” 适当的小恩小惠,也许会获得对方的感恩戴德,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欸,好。” 云有德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擦了擦手和嘴,从地上站起来。 从云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面拿出药,提着往李富贵那边走去。 云家带来的那些粮食都放在那里没有动过,第一是在这些人面前吃不好,二是没有做饭的锅。 就像今日,很多人还是烤着吃的,有些人倒是用石头凿了一个石锅用来煮汤。 不得不提的是,这里除了很多的野菜外还有很多的菌子,用那些菌子熬汤加些盐,实在是美味。 现在就等暂时安顿下来后,带着些人一起去山下附近的村子里的人换。 一边,云有德提着那些药走到李富贵面前。 见云有德过来,刚准备去忙的李富贵和儿子李顺都停了下来。 笑着迎了上来,“哎,有德哥,你怎么来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这风寒怎么还没好啊,现如今最关键的就是身子了,姩姩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这也是姩姩让准备的药,你让你媳妇给你熬了喝。” 因云有德成婚晚,儿子也比李顺小上几岁,但年龄来算他倒是比李富贵大上个一两岁。 李富贵看了眼那边和云景贤说着话的云栀,接过他手中的药,“那真是谢谢你们了,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至于另一边,云景贤则问着云栀一会儿准备吃什么。 他摸了摸旁边自己的弓箭,“妹妹,这里的猎物好多,晚上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猎。” 确实如云栀说的一样,云景贤才练习弓箭半年的时间已经能和那些老练的猎户差不多了。 他看准的猎物大多都逃不出他的箭下。 “那哥哥就猎一只野鸡吧,晚上吃小鸡饨蘑菇。” “好,你就等着吧。”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原本云栀想过去帮一下忙,结果就被爹娘和哥哥挥走,让她和那些小孩子一起玩。 无奈,云栀只能在一旁练着剑。 这时,惊变突现。 前面一阵动乱,人群的惊呼声,慌乱声,大声的喊叫着。 云栀拿着手中的剑,迅速的赶了过去,看到面前的东西,瞳孔也微微放大。 只见前面竟然是…… 第16章 熊瞎子 云栀将手中的剑握紧,看着周围在喧闹过后就冷静下来拿着弓箭的猎户。 至于其他人,则是拿着斧头或是其它趁手的东西,紧张而害怕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小孩子们则因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害怕的躲在父母的身后。 母亲蹲下身子,紧紧的捂住孩子的嘴,防止他们出声。 “你们都退下。” “云小姐,那可是……” “退下!” 带着威严的语气一出,众人不敢反驳,都往后面退了几步。 云栀看着眼前的东西,之前她一直怕会出现狼,而狼又是群居动物,有一只出现就证明有好几只。 所以才会叫上这些猎户一起出逃。 没想到的是没出现狼群,但却是出现了熊。 就是不知,它是来这条溪边喝水的,还是被他们这些人动静吸引过来。 遇见熊,也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好消息是不像狼是成群出现了,一般熊就只会有一只或者两只。 但,熊可不比狼好对付。 就眼前这只熊,在没有站立的情况下就有近四尺高,已经是一只成年的黑熊了。 黑熊,一般视力较差,捕食主要靠的是嗅觉和听觉,所以村里面的人也会叫它熊瞎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流传起一个遇到熊瞎子的逃脱方法。 就是倒在地上装死,说熊瞎子不吃死物,但这个办法都是假的。 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它管你死活,最好的方法就是逃,用最快的速度逃。 可以扔些东西吸引它的注意力,至于你能不能比它速度快,就不知道了。 云栀余光看向一旁已经拿好剑的周逸风,“周先生,麻烦配合我一下。” “好。” 周逸风拿着剑站出来,准备吸引这只黑熊的注意力。 见云栀要上前对付黑熊,吓到云有德三人脸色发白。 云有德拉住云栀,怕惊扰到黑熊,声音压的很低,“姩姩,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能对付它的,你学武才多久啊,万万不可逞强啊。” 这么多人确实可以拿下这只黑熊,但人怕是要择去一半。 才在这里安定下来不久,可不能出现这种事,况且这个地方还是她选的。 而且,这个时候,是收复人心最佳时刻,赢了,以后这些人无论身心都会无条件服从她。 最重要的是,她有信心对付,毕竟她的命才是最重要。 若是对付不了的话,她会直接带着家人逃离,留下这些人吸引黑熊的注意力。 云栀将云有德的手拿下,“爹,没事,我有把握。” 说完,她朝站在那边的周逸风使了个眼色。 与云栀的眼神对视后,周逸风提起手中的剑,快步来到黑熊面前,一剑朝着它的脸而去。 黑熊皮糙肉厚,这一剑下去只是划破了皮肤。 但也足够让它感觉到疼痛,它嘶吼一声,朝着周逸风跑去。 就这样,周逸风顺利的将它带离人群。 趁着这个机会,云栀脚尖一点,下一秒就出现在一丈远的位置。 几息之间,云栀就落在了黑熊的后面。 此时的黑熊已经被周逸风惹怒,一直往他那里攻击,连云栀的靠近也没有察觉到。 周逸风的一剑又顺利的弄伤它,草地上都沾染上了它的血。 这一剑,直接使他狂怒起来,只见它一下站了起来,近六尺的身高,往周逸风那里扑过去。 就是这个时候。 云栀一个助跑,轻巧的身子一下就跳在了它的身上。 见云栀坐上黑熊的身上后,周逸风迅速后退,躲开黑熊的那一攻击。 落在它的身上后,云栀一手抓着它脖子上的毛,在黑熊还没有察觉到身上有人时,一手拿着剑狠狠的刺进它的脖子。 入肉近一尺半之深,动作一气呵成。 若是之前云栀还做不到,这几年天天的练习,力气倒是大了很多。 感受到剧痛的黑熊狂躁起来,想将背上的云栀甩下来,周围的树木也因它的大力撞倒好几棵。 看到这惊险的一面,远处的云有德控制不住往前迈出一步,叫出了声,“姩姩!” 见没有将云栀甩下来,云有德舒了口气,但脸色还是煞白。 至于一旁的林慧心,已经脚软到只能扶着云有德才能站稳。 至于云景贤,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弓,眼睛一直看着云栀。 云栀死死的抓住它的皮毛,伏低身子紧贴着它,在适应后,她抬起头,往头部爬了爬。 坐定,伸出一只手摸到腰间的匕首。 匕首出鞘,云栀将它捏在手中,在黑熊停顿的一瞬,手一用力将它插进它的眼睛里。 在刚刚有些停歇的黑熊又暴动起来,也不再转圈试图将云栀甩掉了。 它开始慌不择路的跑起来,只是它的方向却是朝着人群中冲出。 云栀抬起头看向那边往两边散开的人群,“哥!另一只眼睛。” 听到云栀的声音,云景贤拿起手中的弓,将羽箭搭在上面。 将心里面的杂念都抛在一边,眼睛死死的盯着黑熊的另一只眼睛。 “射!” 云景贤将手中的羽箭放开。 “咻” 羽箭死死的卡进了它的眼睛里,在最后,失血过多,还没跑到人群那里,重重的倒了下去。 云栀也随着一起跌倒在地上。 见黑熊倒下,云景贤将手中的弓箭一扔,健步如飞的跑到云栀身边,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妹妹,没事吧?” 云景贤掀起衣角擦着云栀脸上沾染上的鲜血,手都有些抖。 云栀缓了缓,看了看旁边已经没气的黑熊,“哥哥,没事了。” 除了些擦伤和手有些脱力外,云栀倒没有受什么伤。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姩姩,有没有受伤?” 林慧心红着眼眶,握住云栀那双沾满血污的手。 云栀朝她摇摇头,看向周围的人。 在云栀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王大牛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多谢云小姐救命之恩,我王大牛也拿不出什么来,这一路如此顺利也都是靠您,只要您说,我做的到的都做,即使是我这条命都可以。” 在他表态后,剩下的人都纷纷表态。 说来也是他们没用,还靠一个十岁的孩子保护。 云栀朝他们勾起一抹浅笑,低下头看着手上的鲜血,收复人心,成功。 第17章 收复人心 等恢复些力气后,云栀站直,将手从林母的手中抽出来,“爹,娘,我先去擦洗一下。” 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又到处是那只黑熊的血,混杂在一起真的让人很难受。 云栀闻着身上的味道,眉头紧皱,这里也不需要她了,她只想快点去清洗一番。 林慧心点点头,温柔的看着她,“哎,好,去吧。”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云栀一步步的离开这里,带上换洗的衣服去小溪那边。 在云栀走后,大家收回视线,看向躺在那里的那头黑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富贵走了出来,看了看周围的人,“刚刚多亏了云栀云小姐,不然结果怎么样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大家伙都过来帮把手,一起把它收拾了,一直放在这里也不好。” 毕竟血腥味,容易吸引来其它食肉的大型动物,虽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但还是要注意一下。 此话一出,纷纷响应,都朝那只黑熊围了过去,准备将它处理了。 见他们都这么热情,云有德也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来,“那就谢谢各位了。” 他们一家要将这只熊弄完,怕是都要晚上了。 “嗨,这话说的,若不是你们家云栀,我们可能就躺地上了。” “对啊。” 一时间,大家都把刚刚的害怕的情绪抛到天宵云外,又变得和和乐乐起来。 这小片天地都是他们的欢笑声。 云有德走到黑熊面前,想将云栀插进去的剑取出来,结果用了点力,剑纹丝不动的卡在那里。 他讪讪的笑笑,朝两只手哈了口气,揉搓了一下,握住剑柄一拔,这次剑倒是动了,但还是没有成功拔出来。 在云有德准备再次试一下的时候,周逸风走上前将那把剑拔了出来,顺带将眼睛上的匕首和羽箭也拔了出来。 看着一旁的周逸风,“是逸风啊,刚刚多亏有你,你要不要也去清洗一下,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不用,我身没溅上血。” 这个确实是实话,他刚刚就只是配合云栀,杀黑熊的主力不是他。 他那几剑喷涌而出的血也不多,都让他躲过去了,除了因奔逃而出的薄汗以外,什么都没事。 “那好,那好。” 黑熊身上浑身都是宝,就光是这一身皮毛都值不少银子,还有熊掌,牙齿都是好东西。 一群人一边分解,一边休闲的聊着天。 “云小姐可真厉害啊,这黑熊怕是有三百多斤了,就我们村,之前有个人去山上就遇到黑瞎子,断了个腿回来的,哎,可怜哦。”边说边摇头。 “你说的是赵老四吧,他好歹留了条命回来,好多人遇到黑瞎子尸体都都做不到。” “也差不多了,腿都断了,也上山打不了猎了,生活就靠他媳妇一个人。” 站另一边的人摸了摸黑熊的皮毛,“嚯,这只熊皮毛真好,这里的动物怕是很多都进了它的口了。” 另一人摇了摇它嘴里的牙齿,“它牙齿也不错啊,真坚固。” 林家那边,林家老二慢慢靠近老大那边,挤眉弄眼的朝云栀离开的方向看去,“我们这外甥女可真厉害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模仿着刚刚云栀的动作,“就这样,“刷”的一下就捅进去了,才十岁啊,乖乖,我们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应该还在爬树掏洞吧。” “真是不能比哦,而且,大哥,我感觉跟着外甥女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对于如今这个结果,林家老二是比较满意的,原本对于父亲要跟着云有德一起走是不愿意的,毕竟也没有走到绝路。 到时候他去京城修建行宫就可以了,牺牲他一个,家里面能照常过日子,毕竟外面的日子那里有家里好。 没想到外面的日子隐隐比家里面还要好。 能不去徭役谁又想去呢? 如今能陪着妻儿,林家老二高兴极了,连他媳妇也没有了之前的愁眉苦脸。 林家老大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确实,感觉姩姩的变化好大,我和她站在一起时,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威压,比我们这里的县令都厉害。” “大哥这说的,怎么能拿姩姩和县令比,就他那种大贪官,哪里可以和姩姩比,不过我们爹可真厉害啊,那个时候就决定放弃一切跟着一起走,眼光独到啊。” 他笑呵呵的说着,显然很满意如今的生活。 林家老大推他一下,“现在马后炮来了。” “嘿嘿,当时大哥你不也一样反对嘛,谁能想到呢。” 见林学海没有看向他们这边,林家老二靠近老大,声音压的很低,“这就是老话说的,姜的还是老的辣吧。” 林家老大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开玩笑,小心被爹听了去,快弄你手上的吧。” 至于她们口中的父亲林学海,明明已经快六十的年龄了,手中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看着像是在努力的弄着这头黑熊,其实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对于今日云栀的表现,林学海同样是惊到了,之前他一直以为云栀只是比寻常人家孩子聪明些,有些早慧。 但这两日来云栀的表现,实在不能用早慧来表现。 而且云栀这段时间做的事,在加上隐隐要乱的天下,这是要…… 脑中突然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林学海赶紧摇摇头,这过程的难度是有多高,根本无法想象,况且是以女子之身。 天下会有多少人诟病,指摘。 但云栀的表现,真的很像他看的史书中的上位者,不管是手腕还是收复人心的能力。 而且她还这么小,有无限的可能。 林学海看着周围的人,这才多久啊,这些人已经是唯她马首是瞻。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哎,顺其自然吧,她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外祖父,能护的了的,就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去护。 而且,他很期待云栀能走到那一步。 也许他们林家还能沾上她的风,回归以前的荣光也不一定呢。 人多动作就是快,等云栀清洗完,处理好伤口出来后,那头那么大的熊也肢解的差不多了。 云栀一出来,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看着走过来的云栀,云有德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姩姩收拾完了啊。” “嗯,收拾好了。” 云栀低头看着这头快要处理完的黑熊,“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我们一起试一试这熊肉的味道,想来大家都没尝过,正好尝尝鲜。” “这怎么使得。” “对啊,这都是云小姐您的功劳,这都是您的。” “我们什么都没做,哪里谈的上辛苦,没有云小姐我们刚刚可能就没命了。” 云栀打断他们的话,“此次出逃,我们都是有着共同的目标,况且,刚刚你们不也是一步没退吗?我们以后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将所有人拉在同一战线,强调此行的目的,更能让人有归属感。 而且,云父的眼光确实不错,在云栀独自面对黑熊的时候,在场的人没一个选择逃跑。 竟然已经划在了自己人这一方,适当的恩惠当然要给,想要马跑,就必须给马吃草。 一时间,周围的孩子高兴的围着那头熊转圈圈,嘴里念叨着“吃熊肉”。 在夕阳的余晖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而另一边的县城,却因为这些人的不翼而飞掀起了小小的波动。 县衙的人下去通知那些人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出发,结果早已经人去楼空。 但,这已经不关他们事了。 第18章 下山 可能是上天保佑,来这里近半个月的时间,一天雨都没有下过。 不然又是风餐露宿,又是淋雨,怕是有很多人受不住。 除了那一日出没的黑熊外,也再没有出现过其它的大型野兽。 这段时间来,终于修建好了住所,虽然简陋,还有添添加加些其它东西,但已经足够住人了。 在住所修建好以后,听从了云栀的建议,每家每户开始抓山上的动物圈养起来。 如今好像有了点小村落的雏形,但建立在山上,怎么看怎么像土匪寨。 现在已经步上正轨,也该是时候下山采买一些东西了,像做饭的那些东西都还缺着呢。 而且此次徭役的风波也过去了,正好可以下山去附近的村落采买。 至于县城,他们可不敢在进去了,就怕熟悉的人认出来被他们举报。 在昨晚已经统计好了今日要去的人,毕竟也不能所有都去,总要有人留下来守好这里。 至于云家,就云栀和云景贤一起去。 自从经历的上一次的事以后,他更加的夜以继日的练武。 除了他擅长的弓箭,他也会去找周逸风练习剑术。 他不希望下一次遇到这种危险,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他妹妹,强求不了别人保护妹妹,那就他自己去保护。 对于他的变化,云有德和林慧心都看在眼里,也没有想着干预,就这样放任。 再说,兄妹之间本来就应该兄长多保护着妹妹。 这日一早,要下山的人已经在那空地上集合,等着云栀的到来。 云栀和云景贤换上一身破旧些的衣服出门时,正好看到早起正在练武的周逸风。 云栀走到他几步远的地方,“周先生,这些人里面就你武功最高强,我也最信任你,这里拜托你了。” 周逸风停下正挥动的剑,看向她,眼神很是认真,“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这里的,你们也快去吧,来回路长,别到时候回来天都黑了。” 云栀点点头,带着云景贤去和那边的人汇合。 只见,那里已经站了十二三个人了,互相在交谈着。 看着人群中熟悉的人,云栀和云景贤朝他们叫道,“大舅,二舅。” 显然林家是让他们两个人去。 林家老大朝冲他们笑着,“姩姩和景贤来了啊,就差你们两个人了,现在人齐了,我们准备走吧。” 在云栀的交代下,在场的人,每个人都带着猎物或者草药,或是扛着,或是背着,又或是拿着,准备到时候就用这些东西和村里面的人交换。 云家也不例外,那些东西都被云景贤一人背着了,当然为了方便也可以用银子买,但云栀却没有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云栀自有打算。 云栀点点头,“那我们就走吧。” 说完,云栀和云景带头走在第一个。 此次出行云栀只带了一把匕首,佩剑就没带了,毕竟带着也不方便。 而云景贤则拿着他那弓箭,预防遇到什么危险。 一行人顺着上次上山的路,一路往下面走去。 等走到下面平坦的小路,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 看着周围的环境,明明才过去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云栀分辨了一下方向,指着一条小路,“我们往那边走。” 说完,云栀就走在前面带路,对于方向感,云栀自认还算不错。 至于她刚刚指的方向,是她之前站在山顶看好的地方。 在那边有个村落,是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地方,规模也不算太小,想来她们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还到。 因为是走的小路,一路上倒是没遇到几个人。 快靠近村落的时候,开始出现一些忙着秋收的农户。 缺少了一个男丁的帮忙,要做的活就更重了,抬头随意看了他们一眼后,又忙低下头忙碌起来。 脸上满是疲惫和麻木。 云栀拿出水囊喝了一口,仰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到秋季了,天气依然炎热。 “我们要走快点了,赶在午时前到那边。” 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赶上了秋收,若午时没到那里,怕是村里面都没几个人。 即使是午时,村里面想来也就只有一半的人。 现在人手不足,很多老百姓就会选择在早晨把午饭一起带去,到饿了以后就随便对付一两口。 听了云栀的话,后面的人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胡乱了擦了擦头上的汗,喝了口水,加快了脚程。 终于在午时前赶到了那个村落,此时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了饭菜的味道。 闻着这个味道就知道,没有一家人是吃的肉。 见云栀他们一行人带着猎物,药材进村,一名挎着篮子准备回家做饭的妇人疑惑的看向他们。 “外乡人,你们来我们村做什么?” 云栀笑着走上去,“婶子,我们是来换东西的,能请问一下您村长家在哪里?” “换东西?” 那名妇人看着眼前如玉仙姿的人,被她晃了下眼。 “是的,婶子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妇人看了看他们,感觉他们也不像坏人,于是给他们指了指方向,“往那里直走,看到一棵榕树后左转第三家就到了,那家房子也最大。” “谢谢婶子。” 妇人就这样看着这一行人走远,也不再多想,现在还是要快点回去做饭,至于他们来做什么,等晚上自然就知道了。 按照妇人指的方向,他们走到了村长家,也确实是附近最大的一间房子。 云栀走上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来了,来了。” 门应声而开。 一个大娘走出来,看着云栀一行人,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你们是?” “婶子,我们想用这些和你们村换一些东西。” 大娘看了看说话的云栀,又看了看她后面的人,都是一些生面孔,“你们是哪里来的人,附近这些村的人我大多认识,也没见过你们啊。” 说完,她看了看他们手中的东西,“换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去县城,来我们这里?” 此言一出,云栀身后的人顿时脸色有些发白,开始紧张起来。 连云景贤都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云栀薄唇轻启。 第19章 顺利交换 云栀站在前面,能明显的感觉到后面人紧张的情绪,也能听到他们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在眼前那个大娘脸上怀疑越来越重,要开口之前,云栀上前了一步。 “婶子不认识我们也正常,我们是刚搬来的。” “刚搬来的?” 听到云栀这话,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小姑娘,你可别想骗到我,我怎么不知道那个村搬来了这么多人。” “婶子,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搬到村里面的,我…我们是逃荒来了。” 像是说到伤心事,声音都低沉了很多,感觉都快哭了一样。 “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婶子应该知道那边出现旱灾了,我们没吃的了,没办法,只能一路逃过来。” 北边,旱灾,听到这关键两个词,大娘也明白过来。 这确实是,这段时间有好多逃过来的难民,她也见了不少。 她又来回打量的云栀这一行人,穿着确实不好,人也比较瘦,也信了几分。 他们这行人当然瘦了,原本因日子不好过就瘦。 虽然来这近半个月都吃的不错,但为了快一点修建好房屋,也累的很,自然也就没长什么肉。 见大娘的表情,云栀猜她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也相信了自己说的话。 云栀抿了抿唇,有些可怜的看向她,“我们是一个村的,都是一起逃过来的,一路过来很多村都不愿意收留我们。” 现在哪里都穷,收留一两个人还好,不可能收留这么多人,在这个世道,就不能可怜人。 “婶子也知道,我们这些逃过来的,除了找个村落安置下来,就只能成为地主家的荫户,但那可是终生为奴啊,以后的子子孙孙也是奴,我们不想这样。” “恰好,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这边山中有不少动物,我们又有几分打猎的本领,就在那边安了家,靠着山,好歹能活。” 说到这里,云栀转过头,指着他们手中拿着的猎物和草药,“这些都是我们在山中弄到了,就想来附近看看能不能和你们换些其它东西。” 云栀这些话环环相扣,什么都能解释通了。 他们这些逃荒来的人怎么能进的了城,没有户籍,也交不上进城的银子。 在一旁听着的云景贤大为吃惊,若他不是知道原委,就真的信了。 难怪,妹妹不叫他们用银子换,要以物易物,而且今日一早让他换了这身破旧些的衣服。 妹妹是什么都料到了吗? 妹妹也太厉害了,云景贤激动的看着云栀。 当然,云栀身后的人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就这样给他们安了一个逃荒难民的身份。 后面的林大舅和林二舅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丫头真的是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了不得啊。 云栀仰头和她对视,“所以,婶子,您看,能不能和我们换一换,我们这些猎物有些还是活的,你们可以养起来,还有这些草药都是些治风寒和止血的,平时也容易用到。” 大娘正准备开口,院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孩子他娘,外面是谁来了啊,你怎么还没进来。” 院子里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云栀一行人愣住了。 他靠近自己媳妇,“他们谁啊。” “逃荒来的难民。” 然后她言简意赅的将云栀刚刚的说辞给他说了一遍。 知道原委后,他看向云栀他们,“你们来换东西?” 云栀给云景贤使了个眼色,看懂云栀的眼色的云景贤,马上将背上那个在山中用藤条编织的背篓放在地上。 从里面挑出一只活泼的兔子来,提起它的耳朵,就将它塞给刚刚走出来的中年男人怀里。 “叔,麻烦您帮一下我们。” 中年男人猝不及防的接过了这只兔子,看了看怀里的兔子。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况且这也是等价交换,能帮就帮吧。 他看着云景贤,“你们要换些什么?” 这是同意换了,云景贤脸上一喜,“我们需要换些做饭的工具,还有稻谷,小麦……” 此次下山主要就是为了换做饭的工具和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你们这么多人,我也没这么多和你们换啊。” 他想了想,朝里屋喊道,“柱子,虎子出来一下。” 不一会儿出来两个人,一个十几岁一个几岁的样子。 “爹,怎么了。” 说着边好奇的看着云栀他们。 “你们现在去其他家,敲敲他们门,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要换东西的。” 接着中年男人把细节和儿子说了一遍。 “哎,好。” 话落,两人分两边跑去。 中年男人看着他们,“要不进去休息一会儿,可能要等一会儿才有人来。” 云景贤连连摆手,眼里满是感激,“叔,不用的,此次还多亏你们了。” 此行他们也没做好一次就成功的打算,大不了过一两天又换一个地方再试一试。 没想到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成功了。 “多大点事啊。” 接下来两方人就闲聊着,中年男人问着他们之前的事,怕说漏嘴,都是云栀接的话。 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开始陆陆续续的有村民过来。 来的第一个是个憨厚的老人,距离这里也最近。 他看了看云栀他们,走到中年男人身边,“村长。” “是李老头啊。” 老人点点头,看向云栀他们,“你们这有野鸡吗?” 他听说了这些外乡人来换东西,带了很多猎物,家中的孙媳这段时间要生了,他来看看,若是价格合适就买一两只回去。 “老伯有的。” 云景贤马上应到,指了指李顺背的那个箩筐。 见云景贤指向自己,李顺马上把箩筐放下来,任那位老人打量。 老人看了看,选了只比较肥的野鸡,“小伙子,这个怎么换。” 李顺挠着头,嘿嘿的笑着,“老伯,我想换做饭的东西,还有粮食种子这些,您看看您能给些什么?” 老伯摸了摸这种野鸡,思索了片刻,“我家倒是有些留种的种子,要不你去我家看看。” 李顺没有马上答应,隐晦的看向云栀。 云栀朝他点头后,他才跟着离去。 不一会儿,这一小方天地好像成了集市,过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都心满意足的换到了想换的,两方人都很高兴。 毕竟他们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难见的,况且给的这个价格也比市场价便宜很多。 云栀他们有带粮食来,所以也不需要换这个了,就换了做饭的工具和一些种子。 下山的人换完东西后,站在村长家门前集合,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真好,回家可以好好吃一顿正常的了。 云栀见人都回来后,朝着院子喊道:“村长谢谢您,我们都换好了,就先走了。” 刚刚在儿子们回来后,村长一家也与他们换了些东西,转头就进屋吃饭了。 听到云栀的声音,中年男人走出来,看着他们每个人都装满满的箩筐,“哎,好,你们走吧,就不多送你们了。” “村长谢谢您。” 后面的人,也都一句一句的说着感谢的话。 在这个世道能遇见这种人已经很少了,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 与村长一家道别后,云栀一行人带着想各自要的东西满载而归。 令云栀没想到的是,下次再见到村长一家会是在那样的情形下。 第20章 回家 去的时候为了赶时间,一路都没有停留,终于在午时前到了那个村落。 如今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走的悠闲起来。 如今也差不多到未时一刻了,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 走在荒草丛生的小路上,云栀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向前方那一块阴凉的地方。 “我们去前面休整一下吧,正好也吃点东西。” 出来这么久了,除了喝点水他们还什么都没吃过。 又背着这么重的东西,顶着太阳走了快三个时辰的路,早都已经有些累了,所以云栀这话一出,后面的人都纷纷应好。 来到那块阴凉的地方,也顾不得干不干净,直接就地坐了下去。 拿出水囊先喝了一口水,看着箩筐里面的东西,都不禁笑出了声。 从怀中拿出早晨带出来的烤肉吃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你们都不知道村长媳妇问我们哪里来的时候,我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这时,坐在地上的一个人开口说出这句话,一下就打开的话匣子,开始聊了起来。 “嗐,谁说不是,那个时候俺这心跳的都快蹦出来了,尤其是那怀疑的眼神盯着我们,俺满脑子都是完了。” 一旁的人附和的点点头,“我都要以为她要开口把我们抓起来了,就我们这种怕是要砍头的罪吧,即使不是以后也要蹲大牢咯。” “一群大老爷们,就这点胆子,我可不像你们,那个时候只要她叫出口,我就上去将她打倒。” 一位中年男人,边啃着手中的肉边加入他们的聊天中。 “陈大海,你这话就骗骗你自己吧,别以为我没看到,那个时候你脸最白了。” “对对对,我站你旁边,当时看到可清楚,不仅脸发白腿都在抖。” 他们口中的陈大海,被他们取笑的脸红脖子粗,用着那沾着油的手推了推他们,“去去去,我当时可没有。” “哈哈哈,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恼羞成怒啊。” 一时间,他们笑成一团,陈大海也跟着笑起来。 笑声停歇后,一名汉子朝那边挨着哥哥一起坐的云栀望了一眼。 “不过云小姐可真是厉害啊,这么快就想出对策了,放我身上就只能支支吾吾,一眼就被别人看出不对了。” “对啊,以后我家那小子有云小姐一丁点聪明就好了。” “就你那家小子,也不比人家云小姐小几岁,那可真的是天差地别,比不了。” “人还不能有点想法嘛。” 一名壮汉看了看自己满满的箩筐,粗糙的脸上都是笑容,“我大字也不识一个,多的我也不知道,就知道一直跟着云小姐准没错。” 他旁边坐着的另一个人偷偷看了云栀一眼,“嘿,这倒是真的,谁能想到出来后的日子竟然比之前还好上了一些。” 一起来的这些人中,自然也有些聪明的人,在这一惊一喜后,现在大脑也清醒了一些。 刘平安拿着手中的东西,走到云栀附近坐了下来,“云小姐,今日遇到的事你都料到了吧?” 云栀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她认识,刘平安,也是个可怜人。 父亲是个猎户,有一日出去打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附近的人都猜测怕是被狼叼走了。 母亲为了贴补家用,会带些自家种的菜拿去镇上卖,一次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当街打死了。 媳妇是个孤女,养在大伯家,过的日子也不是很好,两人成婚后就一直相依为命,如今有个十一岁的女儿。 他们家是那些家中唯一一个,在云有德说完事情后马上答应下来的人家。 “平安叔为什么这样说?” 这边动静吸引的那边人的注意,都停下话来,看了过去,也很是好奇刘平安为什么这样问。 刘平安看了看云栀的衣服,“云小姐昨日告诉我们带上猎物或者草药来换,最开始我也以为是因为我们也没银子,以物易物也情有可原,但是……” 他指了指云栀和云景贤的衣服,“今日你们换了这身破旧些的衣服,也和我们一样带着猎物来的,没有说用银子来换,这有点奇怪。” “直到刚刚发生的事,一切就明了了,云小姐应该猜出了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吧。“ 这些话说下来,在场之前没有想到这里的人都明白过来了。 对啊,云家这几年越来越富,穿的衣服也是好料子,今日换了身旧衣,也和他们一样,以物易物。 更重要的是,面对村长媳妇的问话,她一点都不紧张,从容的给出了答复。 听了他话的云栀,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不错,是个有脑子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是料到了,一般猎户打到的猎物大多都会送去县城或者是在同村卖,很少会去其他村的,况且是村长家,认识的人也多,我们这些生面孔出现一定会引起怀疑。” 刘平安接过了她后面要说的话,“所以就用逃荒难民的身份作为幌子,这样什么奇怪的地方都解释的通了。” 什么?原来云小姐一切都料到了,这也太厉害了吧,他们就只知道今日来换东西,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听完他们对话的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云栀,若不是刘平安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个层面。 还以为云栀他们换衣服是为了方便走路,原来不是啊。 “我从来没后悔过跟你们走,现在很庆幸我之前的决定,我相信云小姐一定能带着我们过的越来越好。” 云栀轻声笑了声,没有回话。 在场的人那个不感到庆幸,若是那一日没有跟着云家一起走,他们之中有的人可能已经在京城累死累活的忙了,也可能死在了路上也不一定。 如今,在见过云栀的才智,谋略,武力,心性,为人后,他们愿意一直跟着她。 同样也效忠于她,即使赔上所有。 他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跟着云栀一路走到底又何妨。 两刻钟后,云栀站了起来,“我们回家吧。” 一个汉子应道:“好,大家们快起来,我们回家咯。” 对啊,那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第21章 习武 一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着,即使背着沉重的东西,脸上也依然带着笑。 到山脚下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西下了。 看着这待了半个月的山,竟然也产生了归属感。 走了一天路的疲惫也一扫而光,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大伙们,我们快到家了,走快些。” “对啊,要到家了。” 慢下来的脚步,在这一刻又提了上来。 云景贤走在云栀身边打量着她的神色,“妹妹,还能走吗?要不要哥哥背你。” 一行人中就云栀最小了,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他怕她受不住。 云栀确实感觉双腿有些酸痛了,来这里以后就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 不过就剩下最后这段路了,也能坚持下来。 看了看前面蜿蜒的小路,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也快到了。” 说完扭头看向旁边的人,明明也才十五岁,背着这些东西愣是没叫上一句累。 看着这个笑的灿烂的少年人,云栀有些好奇的问道:“再说了,哥哥这样怎么能背我。” “原来妹妹是怕哥哥不能背你才拒绝的吗?这好办。” 边说着,他边将背篓换到前面背着,至于早上带来的弓箭,在换好东西后就将它一起放在背篓里了。 “来,妹妹爬我背上来。” 眼看着云景贤就要蹲下来好让她爬起来。 云栀伸出手拉了他一把,“不用,我能走,你快换回来吧,这样背着路都不好走。” 好像有些不相信云栀的话,他又重复问了一遍,“真的不用吗?” “嗯。” 见云栀点头后,他才将挂面前的背篓换在背上背着。 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看着云栀,“走不动要和哥哥说。” “好。” 云栀拉着他的手臂,“哥哥,我们快走吧,爹娘想来也等急了。” 也确实如云栀所说。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见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留守在山中的人难免担心起来,怕他们遇到什么危险。 也无心做其它什么事了,一个个举着火把站在房屋前方的空地上等着。 在夕阳完全落下,没有余晖之时,云栀他们一行人终于踏上了最后一段路。 看着前方的亮光,队伍中的一人激动的叫起来,“你们看,他们来接我们了。” 火光晃动,两方人都注意到了对方,隔着距离喜悦的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脚步比刚刚又加快了些,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如灌了铅的腿。 云有德和林慧随着人流快步的走过来迎接他们。 走到面前,云有德将火把交给林慧心后,一把拿过云景贤背上的背篓背在身上。 他轻轻的拍了拍云景贤的肩,“景贤今天表现的很好,是个男子汉了。” 被父亲夸了的云景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发烫的脸,嘿嘿的笑了一声。 林慧心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握着云栀的手,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我们姩姩今天走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娘背你回去吧。” “娘,我还好,主要是哥哥背着这么多走了一天,他更累。” “嗯,姩姩和景贤都辛苦了,你们都是最好的孩子。” 云有德也配合的说道,“对,你们都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今天好好给姩姩和景贤补补。” 路上,云景贤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这一路的见闻。 “爹,娘,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婶子问我们是哪里人的时候,我们都吓到大气都不敢出,结果这时妹妹站出来,哎,一下就化解,你们知道妹妹说了啥?” 听着云景贤的描述,云家夫妻也配合的问道:“说了什么?” 接着他将云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 “妹妹这些话一说完,那婶子就真的信了,难怪妹妹今日早上让我换衣服。” 就是简单的听着云景贤的话,云家夫妻都能想到当时的惊险。 也幸好此行的人中有云栀,她脑子转的快。 旁边行走的人也同样在和家里人说着今日发生的事,引得他们发出一声声的惊呼。 随后带着钦佩的目光往云栀那里看去。 就在这热闹的场面下,一个个的回了自己的家中。 今日,所有人都难得的很晚才睡,一直闹到了夜半三更,吃了一顿来这里以后第一次的热饭和炒菜。 而云家带来的那些粮食也终于用的上了。 夜晚熟睡的时候,村民嘴角的笑容都没落下过。 第二日一早。 这个初建的小村落,在旭日东升之时清醒过来。 明明昨晚睡得很晚,但今日所有人都是精神抖擞的。 家中男人去继续砍树扩建房屋,女人则带着此次换回来的种子找一个地方开垦。 小孩子则成群结队的在附近玩闹,毕竟太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整个小村落因为这些人变得热闹起来。 周逸风对物质需求不是很高,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早上练武,下午去砍树修建自己的房屋。 所以早上想找到他,直接去村落后方的空地上就可以了,在那里准能找到他。 果然,云栀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 她站在一旁,也没出声,就这样等他将最后一式挥完。 云栀刚到的时候周逸风就察觉到了,见她没出声,想来应该也不是急事,所以也没停下手中的剑招。 将这一段练完,她将剑收回剑鞘后,看向那边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的云栀。 “是有何事?” “想劳烦周先生教这些人武功。” 握着剑柄的手一紧,表情也是一怔,他走到云栀面前。 “你是有什么打算了?” 云栀环顾四周,溪水撞击石头,头顶的鸟儿发出一声声鸣叫,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这里实在不是长居久安之地。” 看起来住这里,吃食不愁。 但毕竟是山上,一到夏日就要防着山里的蛇虫。 若是遇到了暴雨,这里的房屋也容易会被冲垮。 就单说种地,像水稻这种就只能引小溪的水来浇灌,如今还好,小溪水还够,等以后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时,就没办法了。 还有那些孩子,总是要读书的,不能让他们一直困在这里。 云栀也不会一直困在这里。 云栀仰头看着周逸风,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们迟早有一日要离开这里,让他们学些武,总是好的。” 周逸风看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想要逐鹿天下,一定要有武力,不然你拿什么争。 “我的武功也不是最好,只能说尽量教他们。”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多谢周先生。” 当天晚上,云栀召集了这三十多个人在空地上集合。 人头攒动,窸窸窣窣的商讨着云栀叫他们出来是有什么事。 火把的光照亮所有的人,在人齐了以后,云栀走了出来。 见到云栀,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她,等着她的开口。 扫视了众人一眼,云栀清了清嗓子,“今日叫大家们出来只为一件事,以后每日的晚上都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跟着周先生练武。” “这个世道不好活,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不求武力多强,但求自保。”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被深深触动,世道艰难,除了父母谁会为了你一步步的规划。 他们当然知道学武的好处,不然为什么会有人花银子请武学先生呢? 尤其是如今这一世道,有一身武艺,那是大大的好处啊。 见下面的人都同意后,云栀朝周逸风点点头。 看着走上来的周逸风他们眼睛都亮了,周先生的武功有多强他们是看到。 甚至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学武了,尤其是些小孩子都快蹦起来了,谁还没有个大侠梦呢? “我也不多说什么,学武要趁早,就从今天开始。” 见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学武的行列,不管男女老少。 云栀悄然的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该谋划下一步了。 第22章 县城钱家 一晃眼,他们这群人已经搬到山中已有半年的时间了。 也是在这个山中度过的来这里的第一个年节,三四十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当初那个潦草的小村落,也在这些人手中一步步的变得更好。 从最开始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到如今已经有不小的规模。 它也有了它的名字,云家寨,这个名字也是这里所有人选出来的。 四周有栅栏,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为寨。 这半年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竟然过的还不错。 之前圈养起来的野兔和野鸡已经繁衍出了很多,种下的蔬菜也可以采摘来吃了。 而稻谷这个三月挖好了渠,播完种了,想来等过上几个月就能吃上大米饭了。 这种下的都是自己的,还不用交税,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着。 这一日晚上,寨子里的人一如既往的来到那块空地开始练武。 云栀倚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到如今的有模有样,也算小有成就。 不说有多厉害,想来单打独斗应该是不会输了。 连里面的小孩子也一直坚持下来了,日复一日的练着。 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足以见得衣是不可或缺的。 如今每个人穿着的还是当初带来的那几身,有些早已经磨破了,缝了好几个补丁。 去年的冬季,若不是这里柴火足够多怕是很多人都要生一场病。 云栀评估了一下他们的武力后,决定将这个计划提上日程。 人群散去,周逸风看着云栀还站在那里。 他走过去,“云小姐怎么还没回去?” 云栀看着那些离去的人,即使脸上都是汗水,依旧笑容满面。 “周先生觉得他们如今可打的赢普通护卫。” “一对一是不成问题了。” 周逸风知道云栀不会多此一问,想来是有什么打算了。 “是要做什么?” 云栀转头看着身后的村路,“唔,周先生不觉得我们这个村落很像土匪寨吗?” 顺着云栀的眼神看过去,此时回到家的村民已经点上了灯。 住在山中,又是逃来的,怎么看怎么都是土匪的标准。 不然怎么有落草为寇这个词。 “确实有几分像。” “现在应该就差最后一步了,该去做下打劫的时候了。” “云小姐想让他们去打劫?” “练了这么久的武了,也应该实战一下了。” 周逸风了然的点点头,“可有人选了?” “当然。” …… 第二日,练武的时间到了,站立的人群等着周逸风今日的教导。 没想到走上来的却是云栀。 云栀看着下面的人,“今日有件事要和大家说一下。” 听着这话,下面的云林两家和其他人一样有些懵,对于云栀要说的话,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毕竟云栀也没提前和他们说过。 但这不妨碍云景贤在云栀说出这话时,马上去附近给云栀搬个椅子过来。 “嘿嘿,妹妹坐。” 看见云景贤搬来的椅子,云栀顺势坐了下去。 见云栀坐下后,他又快速的跑回队伍。 云栀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被云栀的目光扫视到的人,一个个的把背挺的笔直。 “大家也练武这么久了,手下见真章,也应该实战了。” 实战?在这里怎么实战,下面的人眼睛里都露出了疑惑。 “大家应该知道做布匹生意的钱家吧,钱佑。” 这个名字一出口,下面的人眼中都充满了怒气,甚至有些人眼睛都变得通红。 钱佑,谁不认识啊,县令的小舅子,姐姐是县令的宠妾,经久不衰,导致钱家在县城水涨船高。 钱家向来嚣张跋扈,差不多把整个县城的人都得罪了。 强抢名女,草菅人命,什么坏事都做过。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钱家的下人也无一不是好货色。 就拿云家来说,自从生意越来越好后,除了要孝敬县令外,钱家的人来买兵器,心情好就给,心情不好就直接明抢。 对云家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个没背景也没银钱的普通人了。 其中,刘平安的母亲在集市上卖菜的时候,冲撞到了在闹街策马的钱佑小儿子,就这样被当街打死了。 就因为他的不高兴,那个时候死了好几个人。 所以说到钱家那里有不生气的,钱家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人。 见到意料之中的怒气,云栀往后一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手轻轻的搭在扶手上。 “实战,就拿他们开刀吧。” “这段时间据我观察,钱家每个月的十二,都会派人押送布匹送去隔壁县城,也就是三日后,所以……” 云栀看着下面战意满满的人,轻轻敲了了下扶手。 她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大家可有信心拿下他们。” 此话一落,下面的人齐声高喊,“有!” 这突然而来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着的鸟儿,扑棱一声,展翅飞去了别处。 云栀满意的点点头,点了几个人去将云家带来的兵器抬了出来。 几个大箱子一落地,就惊起的地上的灰尘,云家带来的兵器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除去老人妇人和小孩,你们自愿上来选一下自己的兵器吧。” 对于云栀的话他们自然没有意见,老人小孩妇人上去不是送死吗?又不是没有人了。 听了云栀的话一个个的上来选了适合自己的武器。 猎户大多都选了弓箭,毕竟这个他们擅长,至于其他人大多选了剑和大刀。 见每个人都拿上兵器后,“从今日开始,适应一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若是有什么不会,都可以来问周先生。” 接下来的三日,都进入了高强度的练习,期待着三日后能顺利的拿下他们。 即使不能将钱家一举拿下,但能让他们大出血一次,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三日后…… 第23章 杀人越货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日。 东升的太阳刚刚露出了个头,密林之中环绕一层薄薄的雾气,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变得稀薄。 辰时,云栀已经带着一行人走到山脚下了。 到山脚下后,云栀看了下路段,带着这十八个人饶小道走到两个县城之间的必经之路。 同样那里也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埋伏点。 加上云栀一共也就十九个人,而钱家每次的押送人员一般都在三十个人左右,其中不乏一两个武功高强之人。 所以不能硬碰硬,当以偷袭埋伏为主。 辰时三刻,太阳完全露了出来,三月的天,还不是很热。 十九个人躲在道路旁一个高处的草地里。 云栀估摸了一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会来。 趁着这个时间,她看向身旁的这些人,将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遍。 “一会儿他们队伍路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 云栀指了指那个地方让他们看清楚。 “一到这里,瞄准就射,主要射马车两旁的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般会武艺的人都会跟在马车两旁,至于驾马车的都是些不会武功的马夫,这些人不足为虑。 “将羽箭放完以后,不出意外对方死伤过半,这个时候我们在出现将残余的人都解决掉,可明白?” “云小姐放心吧,我们都听清楚了。” “对,我们都记下了,会照做的。” 云栀点点头,“此行,大家可会害怕?” 这次可不像之前猎杀动物,这可是人,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刘平安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弓,“不会,他们就不是人,杀他们和杀畜牲没两样。” 从云栀说了要劫杀钱家商队后,刘平安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练的更加刻苦,不仅练习弓箭,武术也没落下。 今日能杀他钱家部下,明日就能杀他钱佑一家,为他娘报仇。 杀人固然会害怕,但当恨意达到顶峰,什么都不怕了。 “好,那现在我们分成两批人,周先生你带一半的人去对面守着。” 周逸风点点头,指了几个人走到对面去。 一时间,这片天地又恢复了安静,连呼吸都压的很低。 两刻钟后,一行人马慢悠悠的朝这里走过来,除了马儿的哒哒声,他们对话的声音也随着风传了过来。 “这次可是大单啊,回去后的赏银怕是不少。” “那是,我们家主做的生意是越来越大了,这不,那边要的布匹又多了两箱。” 队伍中的一个人打量四周,抓了抓额头,“嘶,我怎么感觉今天有些不对啊,眼皮也一直跳。” 他旁边的人闻言,斜眼看他大笑出声,“哈哈哈,能有什么不对,李老二你就是胆小。” “对啊,这条路我们走了多少遍了,怎么可能有不对,你就是太谨慎,而且我们家主可是县令的小舅子,谁敢来惹我们。” 他们口中的李老二摸了摸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可能是吧。” 他们没注意的是,这条路太安静了,平时怎么都会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但,今日安静到近乎死寂。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们还在畅谈着回来后怎么花这些银子。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手,眼里都是精光,“李老二别说这些晦气的话了,回来后你们准备怎么花这笔银子,我准备到时候去赌坊赚他一笔。” “就你这手气那次赢过啊。”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次一定能赚笔大的。” “这有什么好玩的,嘿嘿,到时候去找我家小桃红,那身段。” 说着这话的男人,脸上满是淫邪,一脸猥琐的样子。 “你个三麻子,迟早死在这件事上。” “喜欢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那个男人不喜欢。” 在一群人高高兴兴畅聊着未来的时候,突然,惊变出现。 两旁飞射出数支羽箭,如细雨一般飞落,防不胜防,在好几个人倒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是劫匪!保护好货物。” 着急忙慌抽出腰间的佩剑或者大刀挡住这射来的羽箭。 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总会有挡不住的,在羽箭停停歇的时候,钱家队伍中还站着的就只有十一二个人了。 那十几个人慢慢的收拢,围成一个圆,警惕的看着周围。 在羽箭射完后,按云栀的计划,躲在草丛两旁的人,拿出手中的武器冲了出来。 而那些猎户们扔下手中的弓,跟着一起冲了出来,在路上夺过躺在地上尸体的武器。 看着这出现的人,钱家一个带队的人凝视着他们,“你们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我们可是钱家的人,动了我们你们就等着被县令剿灭吧。” 这就是钱家的人,被捧的太高,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选择好言相劝,而是威胁。 他这话一出,更是引得刘平安等人的愤怒。 “杀的就是你们钱家的人。” 说完不顾一切的提着刀冲了上去。 周逸风走到云栀身边,“不上去帮忙。” 他看了看前面的战局还在可控范围,“不担心吗?” 云栀就站在他们的身后,把玩着手中的佩剑,但就是没有插手的打算。 即使前方的人中有她的父亲和哥哥,还有林家的人。 “什么都需要我,他们会产生依赖,这可不好,他们要独立。” 前方的战况从最开始势均力敌,到后面竟然凭借着一腔怒火,开始隐隐的占了上风。 “要赢了。” 会武的人一眼就看清了现在的局面。 果然,在周逸风这句话落下不久,钱家的最后一个人也倒了下来。 看着一地的尸体,他们慢慢的反应过来。 楠楠的道:“我们这是赢了?” 云景贤高兴的转头看向云栀那边,“妹妹,周先生我们赢了。” 云栀朝他点点头,“哥哥,倒下的人每个都补一刀。” “哦,好。” 安全起见,还是要补上一刀,让他们死的不能再死,就怕其中有人是装死,回去报信。 那这才组建起来才半年的村落就完了。 云景贤听了云栀的话,一个个的挨着捅了他们心头一刀。 旁边的人也同样拿着手里的武器一起补着刀。 就在云景贤挨个补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利风传来。 条件反射的回头一看,看着极速飞过来的东西,他瞳孔放大,脑子一片空白。 只见一把匕首朝他飞射过来,这一转身,位置就是胸膛,速度太快了。 他躲不过去了。 第24章 毁尸灭迹 站与云景贤旁边的云父也注意到了这把飞过来的匕首,脸色马上变得煞白。 他加快脚步想将云景贤推开,看着那飞射而来的匕首,一切都好像变得很慢。 “锵” 兵器相撞的声音传来,顺利的将那把匕首打偏。 云栀一直都在后面看着,所以当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撑起身子来时,她就注意到了。 在那人扔出匕首的时候,云栀也将手中的佩剑扔了出去,顺利的挡住了那一攻击。 在扔出佩剑的同一时间,脚尖轻点,下一秒就飘到云景贤的身边。 从他手中夺过利剑,云栀转身一剑挥出,剑锋朝着倒在云景贤不远处之人的脖子而去。 霎时间,温热的鲜血甚至溅到了云景贤的鞋子上。 从惊变出现到那人咽气倒下,不过一呼吸的时间罢了。 实在是太快了。 云景贤缓缓的抬起手,摸着自己恨不得跳出来的心脏,神色还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甚至都有些耳鸣,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听不清晰。 直到云有德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景贤,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云景贤转头看着一脸担心的父亲,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面,握着利剑的云栀。 他将自己摸了一遍,“啊?好像没事。” 在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了刚刚的凶险,他差一点就死在那匕首之下。 云有德不放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捏了捏他温热的手,终于放心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将手中沾满血迹的剑扔掉,云栀转身看向云景贤,“哥哥,以后遇到这种事,控制住自己的下意识反应,直接躲开。” “嗯,好,哥哥以后会控制住的。” 人就是这样的,察觉到那里有动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是什么。 云栀走到他身边,“哥哥没事吧。” 他摇摇头,露出有些傻傻的笑,“哥哥没事,多亏了我们家姩姩。” 极速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他看着云栀,“哥哥是不是有些太没用了啊?” “哥哥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我相信哥哥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云景贤摸了摸自己鼻尖,“厉不厉害都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以后能保护好你和爹娘。” “嗯,会的。” 见云景贤没有大碍后,云栀看着这一地的鲜血,确定没有一个活口后,她抬起了头看着周围的人。 经过血液的洗礼,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大家都没事吧。” 云栀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 最严重的就是刘平安,因他冲的最猛,难免受的伤也最多。 云栀看着他手上那道鲜血直流的伤口,“平安叔,你怎么样?” “哈,就那点小伤,我们这些打猎的去山中哪有不受伤的,这都是小事。”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爹,帮我搜一下他们的身,想来会有金疮药。” 刀尖上舔血的人都会带些伤药。 云有德点点头,挨个了摸地上尸体的东西。 在将马夫杀掉后,没有马夫的控制,那些受惊的马已经跑到十几丈远的位置。 见没有动静后,就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吃起了草。 “周先生,麻烦你带几个人去将那马牵过来。” “好。” 周逸风点点头,叫了几个没有受伤的人去将马拉回来。 “姩姩,你看看那个是。” 这时,云父也将这些人摸完,大多都在身上藏了些银子和药瓶子。 云栀接过,打开来一个个闻了一遍,挑出里面的三瓶止血药。 “平安叔,止血药,你倒些在伤口处,可能会有些痛。” 剩下两瓶都给了那些受伤的人,让他们都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 “大家简单处理一下,今日都表现得很不错,看来这半年学武的成效不错。” 见马牵了回来,他们药也简单的上完后。 云栀看着这一地的尸体。 “我们将这些尸体抬到另外一边处理一下,放这里会引人注意,现在就搬吧,一会儿来人了就不好了。” 做事当然要毁尸灭迹,不留痕迹。 两两组合,搬了两三趟才将所有尸体都搬去了附近的一个没人路过的密林中。 也将他们的武器全都捡起来挂在自己身上,马车一起牵到旁边藏了起来。 地上的鲜血用黄土将它掩盖,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样。 残留的血腥味也经过风的一吹,什么都没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密林中。 云栀打开那些箱子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绫、罗、绸、缎、锦都有,当然也有些普通的布匹。 这次运气倒是好 ,这里面都是些好布匹,如今被被他们劫了,钱家怕是要大出血一次了。 跟在云栀身边的云景贤看着她掀起的一个个木箱,“这批货的价值怕有上万两了吧。” “差不多,我们云家寨的人也终于可以换身衣服了。” 这些分下去,每个人至少能做三身衣服,也可以将那些补丁的衣服扔掉了。 “砰” 将最后一个尸体扔在地上,他们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向站在一旁的云栀。 “云小姐都搬过来了,是将他们埋了吗?” “不,烧了。” 埋了,若是时运差了,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最好还是烧了,让这些人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是。” 听从云栀的话,他们四散开来,捡附近掉落的干枯树枝,一点点的将它们堆积起来。 密林中最好找的就是枯木,十几个人用了两刻钟的时间,用枯木将尸体一点点的围起来。 看着已经足够的枯木,云栀点点头,“点火。” 李顺仗着年龄小,跑到快,一下就冲到了那里。 拿出身上的火折子吹了吹,遇到风一下就燃了起来。 将火折子靠近那枯木,明火遇枯木,一下就点燃了起来,熊熊烈火燃烧。 风一吹,火势更大了。 随着飘来的就是一股焦臭的味道。 这时,云栀转头看向一处草丛,“谁?出来。” 云景贤顺着云栀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是个草丛,什么都没看到,“那里有人?” 见云栀的神色,在场的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的看向那边。 云栀朝周逸风使了个眼色,接到云栀视线的周逸风点点头。 握住手中的剑,悄声的靠近那里,走到那里,周逸风用剑鞘拨开草丛。 只见…… 第25章 偷窥之人 周逸风将草丛拨开,看见的就是一名少女跪坐在地上,死死的捂住一个女子的嘴。 因害怕,手轻微的颤抖着,呼吸放的很轻,嘴唇紧抿。 草丛拨开,那燃烧着的火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也与周逸风的视线相对。 她的瞳孔清晰的映照出周逸风的模样,脸上闪过惊惧,害怕,无助,绝望和一丝解脱。 周逸风侧身,让所有人能看到她们二人。 “两只偷窥的小老鼠。” 云栀看向那两个人,刚刚尸体焦臭味传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极短的呕吐声。 才轻微的出了一声就断了,想来就是这个少女给她捂住了。 看两人的衣着,神态,气度,两人应该是主仆关系,少女为主,被捂住嘴那个为仆。 而且,云栀打量着少女的衣服的布料,还有上面那精美的刺绣,虽然因为赶路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了。 但前世在宫中长大的她还是一眼看出了这衣服的不凡,穿这身衣服的人怕是非富即贵。 而且遇到这种事,没有一开始就大叫出声,还能快速的捂住丫鬟的嘴,应变能力极强。 即使到了现在,也没像普通女子一般晕过去,还勉强保持着镇定自若。 来历不凡的人,如此落魄的来到这个偏僻的县城,后面的事怕是不小。 说不定后面能利用一番。 打定主意,云栀朝她们走近。 见云栀抬起的脚步,村民自发的朝两旁退去,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少女这个时候也放开了捂住丫鬟的手,看着一步步走来的云栀,脸上满是疑惑和震惊。 主事人竟然是个小女孩! 随着云栀的靠近,她缓缓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明显的感觉云栀的威压比父亲的都还恐怖,甚至是比…… 他们真的是一群土匪吗? 云栀看着那跪坐在地上的两人,那名丫鬟吓的眼眶已经通红,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哭声。 “你们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马上低下头。 “我…我叫秦绾,这是我的丫鬟,白芷。” 云栀轻轻的摩擦了下自己的手指,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假名。 其他人也许会以为她那短暂的停顿可能是出于紧张。 但,云栀却注意到了她有些躲闪的眼神,垂在身下不自觉弯曲了几下的手指和那丫鬟听到“秦绾”二字时一闪而过的错愕。 所以,这个名字是假的。 那为什么要说假名呢?怕是她那个名字很是出名,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是谁,这就有意思了。 “秦绾吗?” 听着云栀念着她的名字,有一瞬间她以为云栀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云栀也不纠结名字的真假了,她看着秦绾,“想来二位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吧。” 若是在后面来的话,走动的脚步声一定会被云栀和周逸风察觉到。 既然那个时候一直没有发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们两人一开始就在这里,看到他们走来的身影后藏了起来。 也确实如云栀想的那样。 连续好几日的赶路,秦绾早就累了。 昨夜赶路到这里的时候,就选择了这里作为临时休息的地方。 因实在太累,一觉睡醒天都大亮了,主仆二人决定就在这里吃完干粮后就继续走路。 结果刚刚吃完那块饼子,准备赶路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主仆二人马上找了这个草丛藏了起来。 明明可以躲过的,实在是那个味道太难闻了,白芷控制不住的想呕吐。 白芷刚刚发出细微的声音就被秦绾捂住了,没想到还是被云栀察觉到了。 原本秦绾想说什么都没看到,但想也知道,她不会信。 刚刚云栀的语气可不是疑惑,是肯定,她已经笃定她们一直在这里。 “我们只是一介普通人,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只是路过,来投奔亲戚的,还请……” 刚刚她太紧张了,也没听清楚他们是怎么叫云栀的。 她抬起头,诚恳的看向云栀,“还请您放过我们。” “秦小姐,若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放过吗?” 当然不会。 秦绾像卸了力一样跪坐在地上,静静等着上方云栀的宣判。 听见云栀的话,云景贤走到他身边,手放在剑柄上,就等着云栀说出“杀了”,就抽剑将她们处理掉。 周逸风看着云景贤的动作,嘴角微抽,都是同样的父母,这脑子怎么相差这么多呢。 若云栀想杀掉她们的话,一看到人就让他杀掉了。 既然没有这么做,那么就是这两个人有用。 不过,云小姐这个哥哥倒是听她的话,不像寻常人家的兄妹,倒有点像主子和忠心耿耿的侍卫。 一直跟在云栀后面,她说什么,云景贤就做什么。 脑子不聪明,但架不住好用。 只是…… 周逸风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她们是哪一点引起了云栀的兴趣,让她愿意和她们周旋这么久。 他打量片刻,也没看出来其它的,除了比普通人镇定一点,也没其它出彩的地方。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种人他也见过不少,想来不是这个吸引住了云栀,那能是什么呢? 又看了片刻,周逸风也看不出什么,他移开视线,算了,到后面就知道了。 “放你们是不可能放了,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放也不能杀,那就劳烦秦小姐跟着我们一起走,放在眼皮子底下,秦小姐觉得怎么样?” 听见云栀这句话,云景贤把放在剑柄上的手拿掉,和云栀一起盯着那两个人看。 后面的那些村民也自然是云栀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山中小小的云家寨,早已经是云栀一人的一言堂。 白芷看着自家的小姐,等着她的答案。 想着父亲教导过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她这条命是父亲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能不死,谁都不想死。 “好,我们跟着您走。” 云栀转头看了眼烧的差不多的尸体,“那就起来吧,准备走了。” 白芷看了一眼云栀,胆怯的将秦绾扶了起来。 待最后一丝火熄灭,“我们走。” “是,云小姐。” 拉马的拉马,拿兵器的拿兵器,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回家。 这个时候,秦绾也听清了他们叫的是什么。 “云”这个姓也比较普遍化,也不能确定是什么人。 还有“小姐”,难道是他们土匪寨寨主的女儿?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吗? 等到他们大本营想来就能知道了。 秦绾掩下自己的神色,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这样,白芷扶着秦绾走在队伍的中间,一行人往山的高处走去。 第26章 分赃 往山上走的路上,一行人还在互相说着刚刚发生的事。 “我之前还一直以为钱家是不可消灭的,结果也和我们正常人一样,还不是捅一刀就死了。” 钱家就是压在平民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一直都以为移不开,今日发现原来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也是会死的。 “哈哈哈,今天真是痛快啊,俺以前还被他们家丁踹倒在地过呢,如今这仇也算报了一半。” 说话之人是一个猎户,之前去卖打来的那些猎物,被钱家家丁看上了。 当时价钱对方压的太低,他一直不松口卖给对方,谁知对方一脚将他踢开,夺过猎物扬长而去。 因没那笔银子,他们一家差点就饿死了。 哪能不恨钱家的人。 不过,他们家好歹算是活下去了,刘平安却因为钱家母亲没了。 他收起脸上兴奋的情绪,看向刘平安,“平安兄,总有一天你能报仇雪恨的。” “嗯,想来跟着云小姐,一定能为我娘报仇的。” 刘平安看着走在前方的云栀,他一直相信她的领导力。 他不管什么男子女子,也不管年龄,他只知道是云栀让大家过的越来越好,也让他看到了为母报仇的希望。 所以,他无条件服从她,不管是让他做什么事。 他们一句句的诉说着刚刚的事,也诉说着之前的过往,脸上兴奋的情绪一直没有落下过。 走在中间的秦绾将这些都听进耳中,从这些人的话中,她也大致弄明白了经过。 此次他们劫的钱家,在他们县城可不算好人,鱼肉百姓,为非作歹,祸害了无数的人。 但,只通过这件事还不足以判断他们是不是好人。 不过也不是纯恶之人,这个消息让她心中松了口气。 只是…… 她看着前方的云栀。 这些人对于他们口中的云小姐极为爱戴,尊从,甚至是马首是瞻。 好似不管她说什么话,他们都会照做,如此的狂热,比那些死士都还可怕。 这可不像是寨主女儿,像是他们的决策者,也是他们的指挥者。 况且,今日的计划也由她一手谋划。 如此年纪就这般厉害,往后定会前途无量。 说不定,以后可以借助于她的力量。 对于后面秦绾投来的似有若无的视线,云栀都有察觉到,但她没有理会,不管她打什么主意,一切都会在她掌控中。 日头慢慢的爬向正中,他们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 秦绾喘着粗气,这里也太深了吧,一走就是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若不是有人带路,怕都找不到这个地方,选的地方可掩蔽。 “云小姐你们回来了。” 一个妇人见他们一行人回来,忍不住惊呼出声。 听到这动静,附近的好几个人都跑出来了。 她往后面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牵着马车朝她笑着的相公,在他后面还有好几辆马车。 这是成功了。 妇人眼中流露出惊喜,带着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云小姐,我们这是赢了?” 云栀朝她点点头,“对,我们赢了。” “劳桂芳婶子叫大家过来一下。” “哎,好,我马上就去叫他们。” 说完,连垮在臂弯上的菜篮子都放在一边,跑去叫那些在家或者在地里忙着的人。 刚刚听见动静出来的人也帮着去叫其他人来。 一时间,又只有他们这些人了。 在他们离去后,云景贤跑回家中为云栀搬来一个椅子。 椅子搬来不久,寨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到这个空地。 看到平安无事回来的家人和那满载而归的货物,都猜到了此行定是顺利的。 走进队伍,看着陌生的秦绾两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们靠近自己家人,和他们站在一起,都在询问她们二人的身份。 在得知她们身份后都死死的盯着她们,在心里做好打算,可要好好看住这二人,不能让她们逃了。 感受到这些人注视的白芷紧张的握着自家小姐的手。 这感觉好像掉蛇窝里了啊。 来到这里后,秦绾也完全确定了,这里的主子就是这个看起来才十岁出头的女孩子。 这件事说出去其他人都会以为她是疯了。 这里的凝聚力真的是强的可怕,他们好像就是一体的。 待人齐后,云栀往下面的人群看了一眼,瞬时间,这个场地都安静下来。 “此次袭击钱家,我们大获全胜。” 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但是从云栀口中说出来,还是如此让人振奋。 他们眼神炙热的看着坐在那里的云栀,若世上有怜悯的神,那一定是云小姐,是她带他们逃离了苦难。 “大家都看到这些马车上的东西了吧,这也是此次的战利品。” 这些东西,他们一来就注意到了,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云栀看向那靠近马车的一个人,“大牛叔,劳你打开一下这些木箱。” “哎,好。” 王大牛将那些木箱一一打开。 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布匹,人群中发出小小的惊呼。 这大都是些好布匹啊,只有那些达官贵族才来穿的。 “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一会儿就将这些分下去。” “云小姐,这万万不可啊,这些都是……” 在他们心中,因为云栀他们的日子才一天天的变好,怎么能分这些布匹。 况且今日的事,若不是云栀也不会那么顺利,而且能杀掉钱家的人,他们是喜不自禁。 是万万不敢居功啊。 云栀右手轻抬,打断下面这些人的话,“我们云家寨所有人当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将下面的人表情尽收眼底,云栀看向队伍中的林学海。 两人的视线有一刹那的相交 “这批货交于我外祖父分配大家没意见吧。” 这些人中,学问最深的就是林学海,合理分配货物这种事对于林学海而言简简单单。 “没意见,我们相信林师傅。” “对,林师傅比我们有文化多了,我们自是信的过的。” 在这一声声认同中,林学海往前站出来一步,朝着这些人抱了一下拳。 “多谢大家的信任,林某会在这几日分出来,让人给大家送去。” 这话说完后,林学海又回到刚刚的位置上。 “这段时间大家都别下山了,暂时避避风头。” 钱家丢了这么大一批货物,一定会让人来寻。 道理大家都懂,云栀话才刚落,下面的人都附和起来。 “云小姐放心吧,我们不会乱跑。” “对,我们都懂,不会出去的。” 云栀点点头,“好了,该说的事都说了,你们都回去吧,将伤势再处理一下。” 对于处理伤势这方面,猎户们最懂,打猎的哪有不受伤的。 什么草药能止血,什么又能止痛这些他们都清楚,家中也存放的有这些药。 他们应好好,纷纷散去。 云栀走下来,来到林家这边,“外祖父,这件事就劳烦您了。” “都是些小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云栀点点头,目送林家众人走远。 收回视线,看着秦绾两人,“我们也回去吧。” 第27章 各怀心思 见走远的云栀一行人,白芷看向秦绾,“小姐,我们要……” 她做了个逃跑的姿势,毕竟这周围也没其他人了,也许可以趁机逃掉。 秦绾轻轻摇摇头,“走吧。” 不说现在转身就跑会不会发现,就单说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能从这蛇鼠虫蚁遍布的密林中走出去。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云栀停顿了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是个脑子聪明的,没有趁机逃跑。 走到云家的院子,周逸风朝云栀点点头,与他们分道扬镳,往另一边自己的房屋走去。 走进院子后,云家夫妻走进旁边的小厨房,准备做今日的午饭。 时间也不早了,如今已是午时过三刻,该是用午饭的时候了。 云栀见云景贤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动,好似怕秦绾两人能伤害到她一样。 “哥哥,你先回屋吧,处理下手上的伤。” 刚刚混战时云景贤手上被砍了一刀,不是很严重,洒过些金疮药后已经止血了。 但还是要包扎一下为好,避免碰水,感染。 他看向院子里的主仆二人,“可是……” 在与云栀视线对视后,停住了将要出口的话,“好,那有什么事叫我。” “嗯。” 待云景贤走后,云栀看向两人,“走吧。” 秦绾和白芷对视一眼,跟在云栀身后往前面走去。 来到一个房间,云栀将门推开。 “进来吧。” 秦绾踏入房间,看着这个设施简单的屋子,这房屋采光极好,在里面甚至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这间屋子是云有德和云景贤二人为云栀做的书房,以后约见人,处理事情也方便。 才刚刚建好没几日,这间屋子也只放进来了一个书桌和两张凳子,就再无其余的东西了。 “以后你们两人就住这里,床和被子晚上前会给你们送来。” 云栀看向还在打量着环境的两人,“你们熟悉一下,我就先走了。” 见云栀踏出房门,转个弯,人影消失在眼前后,白芷赶紧将房门关上。 “小姐,她走了。” “嗯。” 秦绾走到窗户那边,看了看外面,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回去做饭了,所以路上也看不到其他人。 确定没有人后,她将窗户关上了。 一时间,这个房间就只剩下主仆二人了。 秦绾走到桌子旁的桌子上坐下来,开始思考起之后的路来。 “小姐,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明明是来投奔人的,结果却遇到土匪掠到这个土匪寨来了。 “那里都是待,既来之则安之,就先在这里住下来,况且去到那边也有变数。” 投奔之人是父亲提携过的人,很是感激父亲的知遇之恩。 但已多年未见,人心最是难测,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去投奔,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住在这里也不算什么坏事,而且从今日的见闻来看,这里的人之前都是些普通百姓,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况且云栀将她们带回来了,不能又再将她们杀了吧,这不是多此一举的事吗? 所以在这里她们目前是安全的。 不过说到云栀…… “白芷,你觉得这个云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她…她明明年龄那么小,但与她相处你会忽略她的年龄,她真的太厉害了,而且……” 她看了一眼秦绾,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 察觉到她的迟疑,秦绾朝她望去一眼,“你尽管说就是。” “奴婢觉得这位云小姐,比大人都还厉害些。” 白芷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自家的大人,所以只能拿大人和云栀比。 现在想起不久前的事,她都有些心有余悸。 当时躲在草丛,听见云栀那一声“谁”,白芷吓得浑身都有些颤抖,身子也软了下来。 与她的眼神对上的一瞬间,白芷感觉浑身发麻,只想跪在她身下,臣服于她。 还有后面她高坐于空地之上,她的随意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都能引起下面人的激烈的反应。 “对啊,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白芷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她父亲,她却是见过很多人了,这位“云小姐”身上的威压,是她生平见过之最。 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发怵。 以后,也许能以女子之身做到人臣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说不定呢。 毕竟之前的历史中不也出了女将军和女丞相吗? 也许下一个人就是这位云小姐。 她跟在她身边,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白芷,我们在这里安心住下来吧,跟着这位云小姐也许能做到我们两人做不到的事。” 白芷抬起来,有些讶异的看着秦绾。 小姐对这位云小姐的评价竟然也是如此之高。 “好的,小姐。” 另一边。 走出来的云栀掩下神情,人是留下来了,后面只需徐徐图之,总能套出“秦绾”的话来,知道她的身份。 希望,是个有用的。 “妹妹,你出来了。” 云景贤包扎好伤口后,就在这院子里等着云栀了,见云栀出来,他马上迎了过来。 朝云栀走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是让她们住哪间书房去了?” 云栀点点头,“只有那一间空房间,只能将她们安置在那里。” 话也是这个理。 云景贤也不再纠结,“那我给爹说一声,今日下午就开始给妹妹重新再建一个。” “那就辛苦哥哥和爹了。” “这都是些小事。” 这时做好饭的云家夫妻走了出来,“姩姩,景贤准备洗手吃饭了。” 云景贤转身回道:“哎,好,我和妹妹马上过来。” 至于云有德,则是出门叫周逸风去了。 来到这里后,周逸风就是和云家一起吃的。 毕竟他也不会做饭,有一两口饭吃不被饿死就可以了。 当然,这一日三顿饭是凭借他劳动力换来的,他会帮着云家做力所能及之事。 比如砍树木,修房屋,种种地这些,也会猎些动物送给云家。 …… 这一个小小的书房里面也没放什么东西,一眼就看到了底。 打定好主意后,主仆二人坐在那仅有的两张凳子上,拿出包袱里饼子正准备吃。 “扣扣扣” 突然响起的门声,两人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来人。 白芷将手中的饼子放下,起身走到门前。 “嘎吱”一声,门应声而开。 看到的就是迎着阳光站立在门外,拿着食盒的云栀。 阳光垂直照射下来,白皙的皮肤甚至在发光,能清晰看清脸上的绒毛。 她撩起有些狭长的眼,随意的看了一眼白芷。 接触到她眼神的白芷,身子一抖,马上让开一条路好让她进来。 “云小姐。” 里屋听到这一声的声“云小姐”的秦绾马上站起身。 云栀踏入这个房间,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那桌子上。 “从明日起,吃食一切都靠你们自己了,厨房倒是可以借与你们一用。”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念她们是第一日到这里,给她们提供一下这一日的饭食,后面就靠她们自己了。 想在这里活的好,就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将食盒放好后,云栀转身准备离去。 “云小姐。” 云栀看向叫住自己的秦绾,“何事?” “我有一事与您商谈。” 见云栀许久没出声,秦绾放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握紧起来。 在她的注视下,秦绾呼吸越来越重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云栀的声音。 “好。” 第28章 秦郎中 见云栀同意下来后,秦绾脸上挂起笑容来。 白芷马上走上前来,将桌子上她们的包袱和饼子这些搬到另一边去,弄完这些她无声的退到一个角落。 “云小姐请坐。” 云栀朝她颔首,欣然的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秦小姐要和我商谈何事?” 秦绾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好,“云小姐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见云栀微微点了下头后,秦绾将刚刚脑中打算好的想法说出来。 “据我观察,云小姐这里没有郎中吧。” 不仅如此,从这些房屋和人数来看,想来是建立没有几年的样子,正是什么人才都缺的时候。 云栀轻叩着桌子,在这安静的环境下能清晰的听见“哒哒”的声音。 她薄唇轻启,声音很轻,“郎中。” 原来是个会医术的女郎啊,难怪侍女的名字叫“白芷”。 难道她的身份是太医家的女儿,等势力再大些的时候可以往这方面查一查。 既使不是,那就查一查家中有巨变,女儿又会些医术,从这两点来查,应该会很快能确定她的身份。 这些想法在云栀脑子一闪而过。 “确实没有。” 听见云栀这句话,秦绾一喜。 “云小姐,刚刚我也想过了,哪里里不是投奔,干脆就留在这里好了。” 她看了看神色莫辨,看不穿心中想法的云栀,“我自负有些医术,可以看些小病,小伤,不知能不能做您这里的郎中,帮大家看看病。” 说出这句话,秦绾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她在这里没什么基础,想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利用价值。 她可以借着郎中这一身份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在这里没有新郎中来的时候,她都能活的好好的。 再来,她可以借着看病的过程和这里的人打好关系,也能套出他们的话,让自己更了解这里。 “云小姐,您看……” 云家寨如今确实缺一个郎中,只要她有脑子,就不会从中作祟,互利互惠的事,何乐而不为。 “欢迎你加入我们。” 秦绾知道,这句话是准了。 “那我可需要做什么?” “第二日戌时到那个空地来就知道了。” “好。” 云栀站起身,“就不打扰你们用午饭了。” 送走云栀后,白芷有些心疼看向秦绾,“小姐。” 在大人身边,小姐何时受过这些苦,之前一直逃难,如今还要做一名郎中。 “白芷,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 第二日。 秦绾难得的睡了一个不错的觉。 之前一直在逃难,都是露宿在郊外,一晚上能醒好几次。 这一晚,是这几日来睡的最安宁的一晚。 睡的床就是云父他们做的简陋的木床,至于被子,是林母送来的,用这里动物皮毛制作的,很是保暖。 这些东西,在当初她的眼里是碰都不会碰的东西。 但如今,连这些都是奢望。 因昨日吃的比较饱,第二日也不是很饿,在未时将包袱里那干硬的饼子拿出来吃了些。 “白芷,我们出去走走。” 她想试探一下,他们会不会将她们圈禁起来。 “是,小姐。” 两人有些忐忑的踏出云家的院子,期间没有出现一个人来阻拦,这让秦绾心中稍微松了些。 如今已经是三月底了,那些稻谷已经播种完成了。 这个时候百姓忙着开垦,种些其它的菜出来。 而那些汉子们,一些砍着树想在扩建一下自己房屋,一些去山中准备再打些猎,或者采些认识的草药,放在家中备用。 至于小孩子们则提着篮子在这附近捡着菌子。 每个人都脸上都是笑容,一切都生机勃勃的样子。 看着这场面的秦绾愣了愣。 在他们那里,大多数百姓的脸上都是麻木,愁眉苦脸,笑容很是少见。 但这里的人,明明是背井离乡,但却活的很高兴,好像这里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这样的人,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白芷,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会在这里过的很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本以为被掠来这里,是不好的事。 但现在,秦绾却觉得这里好似还不错。 走出云家院子后,秦绾能感觉到四周的视线,时不时的就看向她们。 但也没有出声阻止她们,只是看着她们,怕她们逃。 见一个妇人正在那地里浇着水,秦绾走上前去。 “婶子。” 妇人扭过头看向她,这个女娃娃倒是长的好。 十六七岁的年龄,眉如黛蛾,一双秋水一样的眸子,看起人来让人无法拒绝。 “啥事?” “婶子,我能问问您这是哪里?” “这啊,这里是云家寨。” 云家寨,竟然是以那位云小姐的姓来取的名字。 “婶子,云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呢?” “云小姐啊。” 提到云栀,妇人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我一个妇人也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云小姐是个大好人,若不是她,我们一家早就,哎,不提了。”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才来的这里。 “婶子,若不是云小姐,你们家就会怎么样?” 因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秦绾的声音中难免多了几分急切。 听着她这明显高了些的声音,妇人警惕的看向她,“姑娘,不要问这么多问题,你在这里久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能跟着云小姐,是你们的福气。” 说完也就不再理会她们,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秦绾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急切了。 从这里离开后,她也问了好多人,提到云小姐脸上都是感激。 但再问其它的就问不出了。 还会反过来让她们不要想着跑,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 能待在这里就是你们的幸事。 连小孩子那里都套不出话来,看样子是被父母叮嘱过了。 见也得不出其它的消息,秦绾带着白芷往云家走去。 原本还以为能知道一点点这里的事,但没想到这里的人嘴都紧的很,上下都是一条心。 不过,也得到了一个消息,这里的人,对于这个云小姐狂热的有些疯狂,无条件的遵从,就像她救了这里所有人的命一样。 算了,反正会在这里待很久,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如今,就等戌时,看看需要她做什么了。 第29章 看病 回到屋中时已经酉时一刻,主仆二人从包袱中拿出最后的饼子将它吃完。 打开水囊喝了口水后,感觉到已经饱腹的肚子,秦绾手肘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头。 哎,要为以后的生计做打算了,希望能早一点为这里的人看病,早一点获得食物吧。 至于明日,就只能先学这里的人挖些野菜或者捡些菌子填饱一下肚子了。 天空的太阳在白云中时隐时现,慢慢的朝西边而去。 在它消失在西边之际,时间还差一刻钟就到了戌时。 “白芷,我们走吧。” “是,小姐。” 太阳虽然落山了,但余晖还在,脚下的路还是看的清的。 沿着昨日走过的那条路,两人朝那块空地而去。 那里已经点起了一把把火把,将那小片天地照的通亮。 来到那里的百姓已经自发的活动起来,而那些经过一次的实战的人,整个的神态,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在这一群老幼妇小中显得格外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 看着这一幕,秦绾喃喃自语的说道:“全民习武吗?” 这场景让秦绾想到了一个词,全民皆兵。 戌时到。 周逸风走出来开始了今日的教导。 “秦绾。”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秦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这也许就是起假名的坏处,别人叫你的时候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她转过头看着后面的云栀,“原来是云小姐,抱歉,刚刚看的有些着迷了,反应迟钝了些。” 云栀没有理会她这拙劣的借口,直接越过她们,“跟我来吧。” “嗯,好。” 秦绾两人就这样一路跟在云栀身后,来到了空地上方的高台。 其实那也不算什么高台,只是地势的原因,比那空地高了那么一截。 这段路走的多了,那里的地也就被压实了,形成一个有点斜坡的台阶。 秦绾站在云栀身边,也不敢问今日她要做什么,就这样和她一起看着下面的人练武。 今天周逸风教的是些拳脚功夫,以防没有武器的时候就乱了套,不知道如何反击。 见下面的人将这套拳法学了个大概后,云栀双手抬起置于腹前,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拍了约两三声巴掌。 声音不是特别的大,在有几个人听到后,忙叫上周围的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不过几呼吸的时间,下面的人都很有纪律的站好,即使是那些好动的小孩,也在这半年来养成了这个习惯。 看着云栀无需一句话,就让下面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安静站好,惊的她红唇微张。 这个纪律性可是很多军队都做不到的,她却在这由什么人都有的队伍中看到。 见下面的人都将视线看向她,云栀用她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我身后的两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其来历了吧。” 和云栀一起出去的人自然是知道,至于其他没有跟着去的人,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情况。 “秦绾,白芷,以后都是我们云家寨之人。” 云栀往秦绾那里看了一眼,“至于秦绾,秦姑娘,会些许医术,以后我们云家寨也算是有郎中了。” “今日就趁着这个机会,昨日那些受伤之人或是感到不舒服的人,让秦绾秦郎中给你们看看。” 说完,云栀看向秦绾,“这样的决定,秦绾不会有意见吧。” 秦绾摇摇头,“没,我本来就是要给大家看病的。” 她看了一眼云栀,难道今日是想试一试她的医术如何。 云栀往下面看了一眼,“劳你们搬张桌子,和两张凳子出来。” 话落,距离家近的几个百姓走出了队伍,准备回去搬云栀要的东西。 两刻钟后,空地上摆好了桌子和凳子。 秦绾坐在桌子的一边,准备妥当后,看向那些百姓等着第一个人的到来。 可是一丈之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愿意第一个上来。 “平安叔,你先来。” 在无人上来的情况,无奈,云栀只能自己点一个。 “哎,好。” 被叫到的刘平安马上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挨着秦绾一起坐着的云栀一眼,乖乖的坐在秦绾对面的凳子上。 随着刘平安的上前,其他人也走近了几步,想凑个热闹看看。 在刘平安坐好后,云栀轻叩了下桌子,“以前找郎中看病都是给银子,但如今在我们这里久有些不受用了,那就给秦郎中吃食吧。” 刘平安也是脑子转的快的,他看着秦绾,“就劳烦秦郎中帮我看看这伤势了,到时候你需要些什么吃食,我若是有的,都给你送过去。” 听到云栀这句话,秦绾有些愣住了,她之前的打算是云栀公布她这个郎中的身份就可以了。 至于后面,就她和这些人商量,这个医药费该以什么方式结,至于顺不顺利就不知道了。 如今云栀这一番话说出来,一切都顺利解决了,毕竟她的话,这里的人奉若圣旨。 没想到这个云小姐人这么好,难怪这里的人都爱戴她,秦绾心里这样思忖着。 秦绾将心中的思绪压下,集中起精神来,看向对面的人,“劳烦你将伤口露出来一下。” 因刚刚练武,衣服也没穿得很厚,再加上衣服也宽松,刘平安很轻松的将衣袖卷了上来。 面对自己擅长的事,秦绾聚精会神起来,无视掉周围的一切,看样子真的有了几分郎中的样子。 只见刘平安的那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却泛着异样的白还有些外翻。 秦绾皱着眉,抬头看着刘平安,“你这伤口是不是碰水了。” 被秦绾的视线看着,刘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旁边刘平安的女儿听到秦绾的话,马上就附和道:“是的,昨晚我和娘让爹随便擦擦就可以了,他非要去洗澡。” 说着这话时候,脸上都是怒气。 听到女儿的话,刘平安马上反驳出声,“昨日浑身都是汗和血,哪能不洗一洗。” 他实在忍受不住那种浑身粘腻的感觉,不洗干净都不舒服。 “那你洗后,怎么没有上药包扎。” “秦郎中,这都是些小伤,不用管的,放上过几天就好了。” 看着刘平安笑着,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秦绾的眉毛皱的更紧,“你难道都没注意到你这伤口都快发脓了吗?这伤口可不像你口中的小伤,若你一直这样,你这手都可以不要了。” 一般郎中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病人,好像他自己有自有一番理一样。 就像现在,刘平安还一脸郎中都是危言耸听,把小病说成大病。 真的是,只有等到那个时候他才会害怕。 在秦绾组织这语言劝他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平安叔,你这样可不行,后面还得靠你们,这伤势,还是要让它早些好。” “那行,我听云小姐。” 所以我刚刚那些话就是白说了? 见云栀一句话,就让刚刚如何劝都不听的人马上同意下来,让秦绾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了双标。 刘平安看向秦绾,“秦郎中,你说该怎么做,我会照做的。” “回去之后,用清水将这伤口清洗干净,然后用三七,马齿苋将它们弄碎,敷在伤口处,包扎好就可以了,这几天一定不要让伤口再碰水了。”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继续说道:“那两个草药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天上山的时候,秦绾在路上有看到过这些草药。 “马齿苋倒是知道,就是这三七…长什么样还真不知道。” 让这伤口这样晾一日,实在是不好,秦绾看了看旁边的密林,“你们之中有很多都是这种刀剑伤,一会儿我去附近看一看。” “不用,我家有。” 听到声音,秦绾转头看向云栀,“云小姐你家有?” “嗯。” 这些草药云栀当然也认识,一直都有在家中备用。 “那就太好了,现在就只剩下要喝的药了,明日我就去这山中采些药配好给你们送去。” 在有刘平安作为第一个人后,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个人受了外伤的人。 治疗方法和刘平安大差不差,不一会儿就将这些人看完了。 至于其他人也没什么不适,此次的看病也算告了一段落。 戌时正,将这些桌子凳子收好后,云栀也准备离去,至于其他人则还有在练半个时辰。 见云栀离去,秦绾跟了上来,“谢谢云小姐。” “无需言谢,如今你也是这里的一员了。” 第30章 护卫队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才卯时正天已经泛出微弱的光亮。 一晃眼的时间,秦绾和白芷已经来这里三个多月了。 也从云家搬出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子。 秦绾早起,将昨日采来的那些草药都晾晒在院子中。 刚将这些晾晒完之后,白芷的声音就从里屋传来,“小姐,吃饭了。” “好。” 秦绾看了看晾晒在架子上面的草药,见没什么问题之后,走进里屋。 在饭桌上做好后,白芷将木箸递给她,“小姐给。” 秦绾接过后看向她,“白芷,如今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也不用再这样叫我了,我大你几个月,你姑且叫我声姐姐就可以。” 这句话,秦绾已经说过几次了,但白芷还是改不过来。 “小姐,奴是大人买回来的,若不是你们奴早就饿死了,不管小姐成什么样了,都是奴的小姐,这一点是改不了的。” “哎,随你吧。” 吃完饭,将桌子上的一切收拾完之后,如往日一样,白芷背着小背篓跟着秦绾的后面,准备去挖些草药。 路上,看到出来的两人。 “秦郎中,又出来挖草药了啊。” “对,兰花婶子风寒好了吧?” “好了好了,还要多谢秦郎中了,不然不知道要咳上几日。” 一路上,都有人和秦绾搭着话。 这三个多月来,秦绾两人完全融入了这里,也认识了这里的这些人。 当然,也知道了很多这里的消息。 比如,他们是因为修建行宫这项艰难的徭役,不愿意去那么远,也害怕这没有归期的徭役,一起逃来的这里。 而他们口中的“云小姐”叫云栀,在前几天刚满的十一岁。 原是他们县城铁匠铺家的小女儿,小小年纪就展现出才华来。 云家在县城也算小富人家,有几个铺子,所以他们叫她一声云小姐。 最开始知道云有德和林慧心是她父母时,秦绾是大为吃惊的,实在是他们太不像了,不管是长相还是才智。 云栀实在是像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手段心智谋划都是她见过的人中一等一好的。 尤其是知道,逃出县城是当时只有十岁的云栀一手筹谋的,她就越发佩服她。 放弃蒸蒸日上的生意,越来越好的日子毅然决然的带着这些人来这里,还让这里变得越来越好。 她十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呢?想来还在父母那里撒娇。 这个时候的秦绾 原以为云栀只是有手段,在谋略方面也不错,是远超同年人的人物。 但后面,她发现云栀不仅仅是这样,她有远见,走一步看十步,处事不拖泥带水,该狠就狠。 她能精准的算计人心,算无遗漏,只要她想,那个人就能成为她虔诚的信徒。 她给人一种,只要跟着她就能赢,就能实现自己想要的一切 就像,天生的帝者。 …… 戌时。 秦绾来到寨子前的空地,之前她站在上面看他们练,如今她和白芷也加入了进去。 这几个月来的习武,秦绾明显感觉自己身体都轻松了很多。 将今日的东西教完后,周逸风就在一旁歇了下来。 近亥时,准备散场的时候。 云栀从远处走了过来。 云栀一般都不会和他们一起练,她有自己的规划,大部分时候都是待在后面修建起来的那间书房里面。 谁都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着什么。 想去找她的话,直接去那里就可以了。 所以,云栀这个时候过来,想来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众人也不急着离去了,快速的站好队,等着云栀过来。 站在高台,云栀看着下面都身着新衣的人,也不废话,“今日只说一件事。” “我们云家要招支护卫队,需十二人,男女都可以,你们好好想一想,想好后第二日去周先生那里报名,人选由他选取。” “以后如劫货这样事都会交给他们做,当然也不会亏待他们的,每个月都会有月俸。” 至上一次劫了钱家后,在风声过后又劫了他们两次,那段时间一直都有官兵在这附近巡逻。 但他们劫一次,就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因为钱家,如今的云家寨在这几年总算是不缺衣服穿了。 前段时间他们还劫了两队粮草的商队,加起来整整有十几车之多。 若是节省一点,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上三年。 半个月前劫的那一队商队,对方队伍人马太大,好多人受了重伤,到如今才养好。 如今快到秋收的季节了,按照云栀的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外面要乱了。 上次会有人受伤,主要还是因为习武时间太短,毕竟每天就那一个时辰的时间集中训练。 所以云栀打算组建一支护卫队,每天的时间都用来练武,组建一支强健的队伍。 以后什么事都会交给他们。 至于月俸,如今就发对他们有用的,比如粮食布匹一类的。 到后面搬离这里后,月俸就变成发放银子。 “好了,大家散了吧。” 人群散去后,云栀看向周逸风。 “周先生,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 看着云栀离去的身影,周逸风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昨日的事,想起云栀和他说过的话。 昨日,在用完午饭后,云栀将他叫去书房,她一如既往平静的眼,看着他,道…… 第31章 亲人谈心 昨日,在云家那里用完午饭后,周逸风准备起身离去。 才站起身,就被云栀叫住。 “周先生。” 周逸风停下脚步,看向她。 “劳你跟我来一下。” 周逸风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往那间书房走去。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云栀站在他两步之外的位置,看着一边的窗,“周先生,你觉得上次我们受重伤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多?” 上次劫那一队粮草商队有二三十人之多,若不是有云栀和周逸风在,那一次怕是会出人命。 周逸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说了他的答案。 “对方人太多了,我们人少不占优势,但主要还是因为武功不够强。” “对啊,还是学武时间太短了。” 以一抵十,甚至是更多,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云栀转过头看向他。 如今云栀十一岁了,四尺半多点的身高,和周逸风站在一起到他肩膀的位置。 她微微的仰了点头,“我想组建一支护卫队,目前十二个人就足矣,人选也由周先生定,以后那些人就交与周先生练一下,至于剩下的人会那些功夫已经够了。” “云小姐真的只是想组建一支护卫队这么简单吗?” 此话一出,云栀笑了起来,“周先生,不得不说你这敏锐度真高,这可真不像你说的是一个普通游侠啊。” 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周逸风看着她,没有说话。 相处也四年了,每次稍微一疏忽,就会被她抓到漏洞,怕是要不了多久就真的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而云栀,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云栀轻声的笑笑,“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什么时候想说就什么时候说,但我知道你周先生是个好人。” 好人吗? 周逸风听过最多的就是辱骂的话,说他是好人,也是来云家后,云家人常这样说。 “你可以这样想。” 他知道,这是云栀在回答他刚刚的那个问话。 “现在是云家护卫队,以后也可以是云家军,更可以是皇家军队,总要提前做好准备吧。” 乱世纷争,云栀可不想偏安一隅,要争,就争那个位置。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多谢周先生了。” 时间拉回现在。 周逸风收起回忆,见云栀已经和云家人走远。 他也该回去了,要为明日的事做打算了。 云家四人回去的路上,云景贤走到云栀面前,“妹妹,怎么想着组建护卫队了呢?” 云栀看了他一眼,“上次受伤的人太多了,组建护卫队,加长练武时间,武力会强很多,对劫商队要好上些。” “当然,这样做不仅仅是为这些。” 云栀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三人,“今日,我们一家聊聊吧。” 云家夫妻好奇的看着云栀,女儿这是又有什么打算了吗? “好,听姩姩的。” 一家人回到院子后,直奔云栀书房而去。 走进里屋,云有德将桌子上的灯点燃,走在后面的林慧心将门关好。 随着灯火的点燃,那微弱的灯光照亮方寸之地,足以让人看清对方的面孔。 “姩姩,你是有什么要和我们说的吗?” 云有德总感觉女儿要说的不会是一件小事。 云栀倚靠在桌子上,看着那边的窗户,外面的月光从那里斜照进来,投射出窗棂的影子。 “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初衷吗?” “初衷”,明明才来这里没多久,却恍如隔世,他们当初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呢? 想了片刻,云有德有些迟疑的说道:“为了逃那次的徭役。” 在云有德心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刚得知要去服徭役时,为云家人选而内心焦急。 哪知,云栀却摇了摇头。 “有这个原因,但它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 听到这句话,父子二人对视,都在想还有什么? 一时间想不起来之时,林慧心的声音在这室内响起。 “因为天启国…要乱了。” 这句话,一下就将他们带回到了那一日。 云栀那时候的一句句话响在耳边。 “为官者贪婪无度,上位者昏庸无道” “百姓揭竿而起” “起义军,诸侯将帅搅乱这浑水” “世道要乱了” “我们势微,该出去避一避了” 是了,当初来这里除了逃徭役,还是为了避难。 “娘说的对,如今,这个天下怕真的开始乱了。” 当京城中传来家人死去的消息,日益增长的苦难,看不见活下去的未来。 也许这个时候,已经有地方发生暴乱了。 如今的天启国,就处在死亡平静的前期之下。 到这次秋收,也许就会有很多地方发生小型战乱,要死上些人了。 已经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那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见他们的神情,想来是记起来了,“若这天下乱了,最是苦难的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我们除了等天下安定,好像就没办法了。” 对啊,不管是什么灾难,受苦的首先就是他们。 云有德挠了挠头,征询的眼神看向云栀,“那我们一直待在这里,等天下稳定下来后在出去应该就可以了吧?” “爹,若一两年还好,但要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怎么办,一直待在这里吗?让这里的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能住在这小小的一隅。” 在他们陷入沉思之时,云栀继续说道:“这样的结果都还算是好的,若遇到干旱,遇到大雨,我们不出去,就只能死在这里。” 任何事都可能会发生,云栀最不喜欢的就是坐以待毙,喜欢将什么都握在手中。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云有德有些喃喃自语的说着,脸上都带上了些绝望。 是上天也要亡他们吗?这个世道活着真难啊。 “想要活,就只能靠自己,如今的世道唯有自救。” 对于这个女儿,林慧心还是有几分的了解,“姩姩是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自来到这里后,云家就是云栀当家做主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丢脸了。 反而觉得我家女儿真厉害。 云景贤也看向云栀,“妹妹有什么想法直管说,我们照做就是。” “对,姩姩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云栀看着他们,原来这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别人信任她,大多都是有条件的,只有他们几个人,不需要承诺什么,只要她说,他们就做。 “爹,娘,哥哥。” “平定乱世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善之人,若是残暴的君王,和乱世也无异了。” “所以……” 云栀抬头,和三双眼睛对视上。 “这个帝王,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就由我来做吧。” 一时间,三道抽气声响起。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 帝王啊,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他们没想到云栀一开口,就是想做那个帝王。 这句话竟然出自一个十一岁的女娃之口。 一介平民想称帝本来就是大逆不道之事,何况是以女子之身。 这可是前无古人的事。 “这…这…” 云有德被云栀这句话,惊的有些说不出口。 “好,既然妹妹决定了,那哥哥定会尽自己所能,助妹妹得偿所愿。” 云景贤坚定的声音在书房响起,他没说完的是,即使用这条命为她铺路也可以。 在云有德惊讶于儿子这么快就接受的时候,耳边传来妻子的声音。 “姩姩,娘也支持你,你让娘做什么,娘就去做。” 这个时候,云有德也消化了云栀刚刚说的话,“姩姩,爹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多都不懂,但想来选择这条路会很难,既然姩姩说了这样的话,一定是什么都想到了,我们一家都跟着姩姩拼一把。”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胜者为王,败者不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罢了。 云栀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她仰着头,拿起手轻轻盖在自己眼睛上。 在看不见一点希望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的支持她。 她发誓,她一定会护他们一世周全。 第32章 筛选 第二日,曙光初现,东边的天际隐约透出了一抹微亮的光。 周逸风如往日一样,在梳洗完毕后,起身朝院子门口走去。 “嘎吱” 栅栏还没完全打开,周逸风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爹,周先生起来了。” 门开后,映入眼前的就是站在一起的李家父子。 李富贵看着周逸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打扰到周先生,我们是来报名护卫队的。” 因昨日云栀没说是什么时间,只说了一个笼统的时间,明天报名。 李家父子就想着早一点报名,这个心也早一点落实。 于是今日一早,两人就来到了周逸风的屋子外面,来的时候,见栅栏门没开,两人就坐在地上等了起来。 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李顺首先听到,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 也有了周逸风听到的那句话。 “嗯,好,进来吧。” 看样子今天是练不到剑了。 周逸风将他们带进自己的小院子中,将他们的名字记了下来后,在送他们走到时候,他看向一直带着笑的父子。 “云小姐连月俸是些什么都没说,你们父子二人怎么就如此踊跃。” 李富贵憨厚的笑了笑,“我们相信云小姐不会亏待我们的,再说,云小姐都不信,我们还能信谁。” “况且,云小姐还是我李富贵一家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她,我可能还没走到京城就死了,所以我们李家随便她使唤。” 那段时间,他正好感染了风寒,若带病上路,还真有可能死在路上。 若不是他去的话,就只有让儿子去了。 院子门口。 “好了,周先生你不用送了,我和顺子就先走了。” 这个时间正好也不热,他们正好可以直接去地里忙自己的事。 “嗯,记得明日戌时参加选拔。” “哎,我记下了,到时候我和顺子一定到。” 在李家父子走后,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 因云栀那一句男女不限,女孩,妇人都有来报名,至使报名的人差不多有近三十人。 将名单记下后,他拿着名单找上云栀,将其交给她,顺带也告诉了她选拔的时间。 第二日,戌时。 那块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都摩拳擦掌的看着周围的人,争取让自己成为这十二个人中的一个。 在云栀到来时,一下就安静下来。 云景贤将搬过来的椅子放在那里,云栀坐下后,朝旁边的周逸风点点头。 接收到云栀的意思后,周逸往那边走了几步。 “没有参与报名的人退居两侧。” 话落,按照周逸风的要求,那些没有报名的人站在两侧,准备好观看这场选拔赛。 站在一旁的秦绾捏着白芷的手,有些激动的看着这个场面,她还从来没看过这种选拔赛呢,就是不知比赛规则是怎么样的。 见人群已经分好后。 “我们此次选拔规则很简单。” 周逸风捡起一根枯枝,围着他们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将手中的枯枝扔掉,“出了圈为输,直到这个圈里面只有十二人为止。” 这个规则真的是简单粗暴,在学的东西都一样的情况下,想赢,除了力气外,还要有脑子。 群战,首先应当结盟,铲除掉一些人后,在指向对方。 见他们都听懂后,周逸风提高了些声音,“现在开始。” 在周逸风那声开始后,人群迅速的以各自的家为队伍靠近,再和熟悉的人为盟。 瞬间,那个圈里面就分散成了四个小队。 在互相试探的眼神中,突然一个人快速跑了出来,将一个一早就看好的小孩提了出去。 在将那小孩弄出圈后,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开始动了起来。 首先就是要淘汰那些妇人和小孩,他们力气小,也是最好弄出去的人。 才开始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弄出了圈。 站在两侧的人也在为认识的人呐喊着,那些淘汰后的人也进入了呐喊的队伍,一时间,热闹非凡。 坐在高台的云栀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比赛,在她眼里这些人还是太弱了。 无亚于菜鸡互啄。 云栀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圈里面的人又少了一两个。 如今那里就只有十七个人了,要淘汰剩下的人,应该就要开始慢下来了。 突然,一个人吸引了云栀的注意,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女孩子。 如今剩下的人都是些男子,她在里面显得格外不一样。 看了一会儿,云栀发现她的力气竟然不比成年男子的力气小,不仅力气大,动作也快。 最重要的是,她有脑子。 就比如现在,场中只剩下她一个女子,那十六个人默契的想把她弄出去。 看到朝她而来的人,她不动声色的引着他们朝那边境线而去。 “陈元淑,别费劲了,你还是乖乖的认输吧。” “对啊,以后练武的时间那么长会很辛苦的,你一个姑娘家承受不住的。” “别废话了,将她弄出去,早点决出那十二个人。” 说完,就要朝她动手。 他们口中的陈元淑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快要踩到的线。 在他们要靠近的时候,猛的推了一把站在她附近的一个瘦弱男子。 那瘦弱的男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这猛的一力推下,身子一下就往后面倒去。 面对这个惊变,他条件反射的马上拉住旁边的两人想要站起来。 奈何,陈元淑的那一堆力气太大了,抓住的那两个人没能使他站起来,反而把没有站的很稳的两人也带倒了。 因已经靠近那个画的圈了,这踉跄几步,正好就出了圈。 面对这个场面,其他还站在圈里的人愣住了一两秒。 趁着这个机会,她两手用力将旁边愣住的两人往圈外使劲一推。 谁知,推的其中一人,在被推的一瞬间将她手死死拉住。 在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圈里面就只剩下十一个人了。 站在两侧观看的人都有些呆住了。 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结束了,但,圈中如今只剩十一个人了,这怎么算,是只要十一个人了? 元淑被那个人带出圈后,一直坚强的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红着眼眶看着高台之上的云栀,等着她的宣判的结果。 此次的选拔也算是结束了,云栀从椅子上站起身。 “此次选拔结束,至于人选……” 云栀依次念出了还站在圈里面的那十一个人。 “之前说好的人选为十二个,那剩下的一个就为最后一个出圈的,那第十二个人……” 云栀这话一出,最后出圈的三人脸燃起希望。 刚刚那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最后出的圈。 陈元淑脑子一片迷茫,她也记不得他们之中是谁最后出去的。 她手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从她身上汲取到安慰。 “为陈元淑。” 在念出她的名字后,陈元淑激动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装满眼泪的眼眶,微微低着头,眼泪就从里面滚落出来,划过脸颊,无声的滴在地上。 她赢了。 她是不是也可以成为父母的骄傲了。 第33章 护卫队训练 在定下人选的第二日,护卫队的训练就提上了日程。 训练的场地是一个才开辟出来的位置,距离寨子有一里路的位置。 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人打扰,安静,方便训练。 自从周逸风去教护卫队的人之后,每晚的练武也算是取消了。 但是这里的人已经养成习惯了,每晚戌时还是会到那里,将周逸风教过的自己再练一遍。 也算是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 一旬过后,辰时正。 云栀忙完自己的事从书房出来,这个时间云家的人都去忙碌了。 云父和林母这个时候应该是去耕地了,云景贤不出意外去跟着周逸风学武了。 在云栀说出那称帝之话,云家那天晚上三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起来,云有德和林慧心就开始从早到晚的在地里耕种,他们不知道要当君王需要什么,但想来粮食是需要的。 至于云景贤,也加长了练武的时间,除了练他擅长的弓箭,还会跟着周逸风学剑。 他们都在为云栀要做的大业,奉献着自己微弱的力量。 她也想过要不要劝劝他们,后面她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若是劝说了,他们也许会觉得自己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以,后面也就顺其自然了。 云栀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躯,看了看日头,抬起脚步往训练护卫队的场地而去。 到那里的时候,周逸风正教着他们的武功。 周逸风在前面教导着,后面的十二人和云景贤跟着有模有样的比划着。 云栀找了棵附近的树倚靠着,双手环胸的看着这场教习。 对于云栀交给他的任务,周逸风确实有用心的完成,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教给这些人。 就比如现在,云栀看了一下,发现教的是些一招毙命的好招数。 想来是在生死之间总结出来的,学会了在以后的战场上也会很有用。 自从知道云栀发现他有杀手的身份后,周逸风虽然没有承认,但也不藏着掖着了。 有了周逸风这个人,云栀感觉自己都轻松了很多,她武功确实不错,但是在教人方面却不怎么会。 这也让她感谢云父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将他捡了回来,不然这护卫队不会这么顺利组建起来。 说到捡回来的,这让云栀想起了上辈子的刘子季,刘将军。 他也是云栀捡回来的,初见他的时候被人打的奄奄一息,被人扔在街上自生自灭。 谁能想到当时连自己父母都护不住,去讨回公道,却被家丁打的半死不活的人,会成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也成了女帝身边最忠心猎犬之一,指哪咬哪。 在云栀脑中回忆着上辈子经历的时候,前方传来周逸风的声音。 “好了,你们两两组合,练一下刚刚教的。” 十二个人瞬间分为六组,练习了起来。 至于云景贤则拿起放在一边的弓箭,又开始练起自己的弓箭来。 周逸风靠近云栀,“怎么来了?” 云栀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身边的人,“来看看,你们训练速度怎么样?” “他们都挺努力,不会耽误你后面的事。” 云栀点点头,越过他看向那边学以致用的众人。 “他们中那几人的进度最快。” 后面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只靠周逸风一个人是完不成了。 那就要靠这一批的人去教下一批人。 周逸风往那边看了一眼,现在他们打的很是激烈,根本没发现云栀的到来。 “李顺和陈元淑。” “哦?” “李顺很有武学天赋,只要教过他的,很快就能学会,也是这些人中进度最快的。” “砰” 前方传来声音,原来是陈元淑将对手甩出去的声音。 周逸风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转回头继续说道:“至于陈元淑,她的力气很大,天赋不及李顺,但是她很刻苦,想来是每日回去都还有在练习,所以两人勉强能平分秋色。” “而且力气大也是她的优势,用的好,就可以一力降十会。” 周逸风不会瞧不起女人,以前他身边不乏女杀手,很多人会看不起女人,忽视她,看不起她,最后都死在了他的傲慢下。 所以,周逸风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个人。 也许你觉得弱的人,却是能要你命的人。 比如,眼前之人,甚是有欺骗性。 云栀点点头,“嗯,此番辛苦周先生了。” “无需言谢,再说我本来就是效忠于你,这些都是该做的。” 不是效忠于云家,只是云栀。 “周先生,因有你,这个天下定会更快的平定,河清海晏,天下安乐。” 周逸风知道,云栀又在给他甜枣了,但,他很期望这样的天下。 这样的天下,也是父母一辈子所求的天下,但他们是见不到了。 就让他来见一见吧。 “希望吧。” 那都是未来的事了,还是当下最重要。 “云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好啊。” 云景贤将带来的羽箭都射完后,在捡羽箭的时候,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 “妹妹,你怎么来了。” 他这喊声出来,顿时引起那十二个人的注意,停顿了一瞬间后,打的更激烈了。 云景贤将羽箭握在手里,小跑着过来,“妹妹。” “嗯。” 三人走到护卫队的前面。 “大家都停一下。” 云栀话落,他们停下攻势,眼睛看向她,等着她的指示。 “刚刚我看了一会儿,大家都很努力,进步也很快。” 云栀看了一眼周逸风,“大家好好跟周先生学习,周先生可是很厉害的人。” 这里的百姓都知道周逸风很厉害,但是多厉害,他们也没有概念,也没见过他出手几次。 仅有的几次出手,很快的就将人收拾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云栀从地上捡起两根笔直些的树枝,递给周逸风,“今日,也让大家看看周先生真实的武功。” 见周逸风接过,“请多指教。” 来这里这么久都有些手生,正好可以和周逸风比一比,也让这些人知道周逸风武力值。 这样,即使后面这些人知道世道乱了,想着有这样的人,心里面也安稳些。 两人摆出起势的姿势,脸上的神情都收了起来。 一时间,连吹的风都带上几分煞气,空气也变得凝固。 云景贤忙往后面站了些,和那些护卫队的人站在一起,准备观看这一场对决。 云栀感觉到微风轻轻吹起额头上的头发,在飘起的头发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她动了。 拿起手中的树枝快速的朝周逸风冲去,察觉到云栀的靠近,他马上做出反应。 一呼吸的时间,两人已经完成了一招的对决。 速度太快,致使下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交战之后又快速分开站立。 站在下面的陈元淑,震惊的眼睛睁大,小嘴微张。 这就是高手过招吗? 也太快,太厉害了吧。 她呼吸变得很重,目光也炙热的看着云栀,她也想成为像云小姐那样的人。 “唰唰唰” 速度快的看不见人影,只能依稀看见两人交错的身影,和听见树枝相互碰撞的声音。 在快速移动的情况下,云栀找准时机,脚步一转,往他胸膛而去。 同时,周逸风也不闪不避,在云栀过来的瞬间,将树枝劈向她的脖子。 风一时安静了下来,云栀扬起的发丝也落了下来。 平局。 两人视线相对,将手中的树枝收回。 刚刚活动一番,云栀感觉整个身子都舒展了一番。 将手中的树枝一扔,看着下面还没有回过来神的人,“好了,大家也看了我们的比划,心里应该也有数了。” “周先生,这里就教给你了。” “好。” 周逸风看着云栀扔在一边的树枝,她又变厉害了。 这几年他自认是有长进的,没想到时隔四年,云栀已经能和她打到平手了。 她真的像雾,只能看清她想露出来的东西。 第34章 追光者 云栀离去时,自然感觉到了来自陈元淑那炙热的视线。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陈元淑对她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了些。 每次她出现的时候,都会将眼神放在她身上,虽然其他人也会。 但她的眼神就像看明月,遥不可及,却又极力的想去靠近。 这个眼神不是挑选护卫队的时候开始的,是在来这座山,云栀都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就开始这样注视她了。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也许以后就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 护卫队的训练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正好试一试他们的战力。 此次,他们劫的这一支运输粮食的商队是外地来的,人员都是陌生的,看来不是县城那边的人。 这个世道,能经商久经不败的大多都不是好人,与官者都是一丘之貉。 例如眼前的这一支。 还没看见马车的影,他们的话语声已经飘了过来。 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就像将平民百姓当做玩物。 言语之间都是轻蔑。 “哈哈哈,你们还记得前几日的猎杀比赛吗?我当时差点就拿了第一,可惜,只杀了十四个。” “怎么不记得,那可真的是刺激啊,我也就射中了五个。” “那老弟你可不行啊。” “两位老哥在说什么啊?小弟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你新来的吧,就前五日我们家主和县令联手举行了百人狩猎,将两百名百姓放在狩猎场,我们这些人骑马追猎,头三名者,还有赏赐可拿。” “那个场面可真刺激,比猎动物好玩多了,还记得有人跪下来求老子放过他,被老子一箭射中头,那鲜血飞的到处都是,可真好玩。” “哎,那小弟我时运不佳啊,没遇到这种事。” 那壮汉拍拍他的肩,“没事,错过这次还有下一次,家主说了,每半年举行一次。” “那就太好了。” 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让躲在草丛的人气的浑身发抖。 他们这么敢的啊,人命在他们心目中就和畜牲一样,可以随便杀掉。 云栀对于这些话,却是很平静,引不起她一丝波澜。 上辈子她还见过更残忍的,一官员好美人鼓。 活生生扒了上千名美人的皮作为美人鼓,只因起喜爱。 这种事,数不胜数。 “哒哒哒” 马儿的脚步声一步步的靠近。 在他们靠近他们视线范围内,羽箭从两侧飞速射出。 一切都按以往的情况发展着。 如今的人还是太少了,十二人中有八人即是弓箭手也是近战之人,一人身兼两职。 这个也只能等后面人多了以后,再让他们专学一项了。 十二人中也只有陈元淑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其他人都是有经验的。 看准时机,就冲了出去。 陈元淑唯一杀过的应该就是家畜了,看着飞射出去的血液。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就冲了过去。 集中学了一个月还是有不错的长进,此次没用上多长的时间,就将商队所有人斩杀于剑下。 这次,云栀和周逸风倒是一直没有插手。 看样子下一次就可以放他们单独下来了。 回程的路上。 云栀皱着眉看着染红一条胳膊的陈元淑。 这次受伤最重的就是她,倒不是她武力有多弱。 实在是她太拼了,明明是第一次经历,但她却冲在前面,杀掉的人比那些成年男子杀的都多。 到寨子后,云栀看向她,明明痛的脸色发白,但却没有哼一声。 “陈元淑,我带你去秦郎中那里吧。” “好,那就麻烦云小姐了。” 云小姐竟然知道她的名字,陈元淑惨白的脸上带上一丝红晕,而且还带她去看郎中。 云小姐可真好。 去找秦绾的路上。 “刚刚,你不应该这么激进的,你是第一次做这事,其实可以站后面一点也无妨。” 陈元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云栀在和她说话。 “云小姐,这个世道一直都是对女子不公的,做同样的事,出同样的力,世人只记得男子,女子想出头,只能做到双倍才能被看到。” 对啊,凭什么说女子处事优柔寡断,不能习武。 凭什么说女子只能贤良淑德,相夫教子。 又凭什么说,只有男子做的了这帝王,女子就是有违天理。 好像女子,天生就不如男,永远只能低于男子一等。 “但,你可以慢慢来。” 陈元淑露出一抹笑,“云小姐,我想成为阿爹和阿娘的骄傲,要让周围的人知道,我这个女儿也不差。” 陈元淑是陈家老来女,陈家也只有她一个女儿。 这么多年来,陈母也一直无所出。 因为这件事,村里的人都在戳陈家的脊梁骨,说还是有一个儿子为好,至于陈元淑那是迟早会泼出去的水。 陈家也会断子绝孙。 “但,阿爹阿娘一直没有嫌弃我女子的身份,待我很好很好。” 那个时候,陈元淑就一直想成为爹娘的骄傲,但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呢? “直到,我看见了云小姐,原来作为女子也可以得到别人的夸奖,也可以让爹娘面上有光,所以,我想成为云小姐这样的人。” 因为她成功进入护卫队,周边的人也开始夸她爹娘教了个好女儿。 尤其是上次拿到那笔丰厚的月俸,谁不夸一句陈元淑厉害。 陈元淑目光炙热的看着身边的云栀,语气也越发的尊敬。 “云小姐,我会一直努力的跟上你的,不会掉队的。” 云栀看了她一眼,难怪,陈元淑每次都会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陈元淑,也许你能成为一位威名四方的女将军也不一定。” 在陈元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秦绾的家门前。 “到了,我先走了。” “好,云小姐。” …… 转眼间,又到了秋收季。 也是她们这些人来这里的第一年。 在前段时间,云栀吩咐护卫队的人每天派两人下山打探县城的情况。 若不出所料,这段时间,县城一定会发生些事。 申时三刻。 云栀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 话落,门“嘎吱”一声推开。 只见李顺满头大汗的走进来,因快速的跑动,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大喘着粗气,“云小姐,县城那边…那边……” 第35章 乱世初显 云栀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从桌上的茶壶中倒出一杯茶,往他那边推了一下。 “缓一缓。” 他摆了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云小姐,不用的。”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李顺也缓了过来,呼吸也没那么急促了。 他看云栀,神情有些难辩。 “云小姐,县城那边打起来了。” 果然。 云栀轻敲着案桌,看李顺的样子,这一场怕是打的不小。 “嗯,继续。” 像是想起了什么,李顺浑身抖了下,垂在身侧的手也握紧了。 “前两日,张地主家庄子里的荫户还有附近租借田地的佃户一起打上门了。” 张地主,是他们青平县最大的一个地主,良田都有数亩,与县令的关系向来很好。 名下有无数的荫户,租他家地的村民也有无数。 云栀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京城那边传回消息,他们去的男丁已经没了,尸体也没送回来,连抚恤金也没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顺都还有些后怕,若不是跟着云小姐来这里,他和他父亲之中也许也会有一个死在京城。 也会像那些佃户一样,逼的无路可走,杀上地主家。 距离参加这次徭役,才一年的时间啊,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什么时候没的,因为什么原因没的,来报信的官差一句也没说。 只知道人没了,在京没了。 按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将尸体送回来,并拿出抚恤金安抚家属。 结果什么都没有,那能不让人寒心吗? “这事又恰好碰上了这次的秋收,家中失去了一个男丁,根本忙不过来,赋税又那么高,有些人活不下去了,就联合起来打上了张地主家。” 按理,荫户一般是不用服徭役和交税收的,但这次修建的行宫工程浩大,那管你是不是荫户了,反正每家必须选一人出来参加。 所以此次,荫户和佃户才会联手攻上张家的。 云栀停下敲击的手,看向他,“所以…是输了?” 这个结果也不做他想,结果只会是输。 他们除了有身力气,什么都没有。 武器怕都是些农具,又没有作战的计划,仅凭一腔热血,哪能打赢护卫无数的张地主家。 他点了点头,“对,输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顺脸上满是义愤填膺,“张地主为了警告其他人,竟然将这些尸体的头颅挂在城墙了,我去看了一眼,已经快风干了。” 如今的天气,正是炎热,挂在城墙上的头颅自然风干的快。 李顺抬起头,看向云栀,眼眶都有些发红,“云小姐,这个世道怎么了?” 他们只是想活命,为什么这么难。 “上行下效,从根子那里就烂了,还能指望这世道好到哪里去。”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李顺点点头,“嗯。” 走时,顺带将书房的门也带上了。 在他走后,云栀站起身来,走到窗户的面前,轻轻一推。 阳光一下就从这个缝隙透了进来,也在她身上打上了一层光影。 云栀望向青平县的方向。 小小的青平县何尝不是天启国的缩影,怕是其它地方也已经打起来了吧,甚至已经出现了起义。 以后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天下也会越来越乱,四分五裂。 滚落下山的雪球,不也是从那小小一团变成庞然大物的。 天启国的毁灭,已经阻止不了了。 现在,云家寨也该做下一步了。 事情也确实如云栀所想,其它多个地方,都出现了平民百姓闯进地主家或者县令家的事。 但,都一一被镇压下来了。 至于起义军,也已经出现了,只是规模还小,一经发现,就被皇室派兵及时处理了。 除了皇室宗族和一些高官知道这件事以外,大部分都人都还不知道有这件事。 但是,这种事哪里能处理完的,只要出现了,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甚至有些聪明人还会掩藏下来,伺机而动。 而这长达近十四年的乱世,也从这一刻开启。 酉时正。 用晚饭的时候,云栀看向云景贤,“哥哥,明日你挨家挨户的通知他们,从现在开始慢慢扩建些房屋出来。” 闻言,云景贤吃饭的动作一停,看向云栀,“扩建房屋做什么?” “今日李顺带了个消息回来,县城在前几日打起来了。” 云栀将县城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慧心握着木箸的手抖了抖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明明他们走之前,都还是好的。 云有德有叹了口气,一脸庆幸,“还好,还好,我们一家都逃出来了,现在生活在县城的人怕都战战兢兢了。” 周逸风从碗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算的可真准,一切都按照她预想中发展了。 这个时候,云栀也正好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完,她放下木箸。 “所以,我们要扩建房屋,准备收留难民吧,至于修建房屋的作用,就先不和他们说了。” 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这些事情就没必要和他们说了。 云景贤点点头,“好,那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去。” 说着,云景贤放下筷子就就准备往外走去。 “哥哥。” 听到云栀的呼喊,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不急,明日去就可以。” “哦,好。” 云景贤又回来坐好,端起没吃完的那碗饭继续吃起来,反正妹妹自有打算,他听着就是了。 时间当然来的及,也不急着这一天,云栀可不会在他们乱世刚起之时就开始收留人。 人只有在走投无路,快要死之时,才会无比感激救了他们的人,也愿意献出他们的忠诚。 他们的价值才能实现最大化。 第二日,云景贤挨家挨户的通知了这里的所有人。 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扩建房屋,但还是听从云栀的安排,开始修建起这屋子来。 尤其是青平县发生的事在今天都传遍了,他们都无比唏嘘,若他们不是跟着云家一起逃来这里,他们可能也会成为那里面的一人。 所以干起活来更积极了。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聪明的人,从这两件事中,嗅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第36章 主公 晚上。 刘平安擦洗完身子躺在被窝里后,妻子轻轻推了推他。 “孩她爹,你今天干活怎么干的这么用力,云小姐不是说慢慢来吗?” 闻言,他坐起来倚靠在榻上,叹了一声气。 “县城刚发生这样的事,云小姐就让扩建房屋,我猜测这件事后面应该会越闹越大,可能有些人也会像当初的我们一样逃出来,这屋子修起来可能就是为了救济他们的。” “应该不会再闹的更大了吧?” “后面的事谁又能知道,就像我们,原本不也以为一辈子都在村子里面过,谁能料到我们会逃出来,而且还过的不错。” “也是。” 想到如今的日子,刘平安的妻子躺在被窝里面笑了笑。 来这里以后,女儿都长了些肉,人也长高了不少。 “好了,我们睡吧,别想那么多,一切有云小姐,我们只需要听她的就可以了,她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刘平安躺了下来,提上那床薄被盖住自己,转身拍了拍妻子,“睡吧,明日还有的忙。” 秦绾的院子。 秦绾和白芷一起将这些晾干草药收回屋。 白芷抱着这些草药,看着秦绾,“小姐,你说云小姐怎么突然让扩建房屋了呢?如今不是够住人了吗?” “青平县那边发生的事你知道吧。” 白芷点了点头,“但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可大着呢。” 秦绾之前身处高位过,看到的事,经历过的事也比这些人多。 见云栀让人修建房屋,她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现在就是上位者和平民之间的冲突,一步步的压榨他们生存的空间,如今,这群百姓已经开始觉醒,开始反抗了,这件事只会越来越大,直到又达到一个平衡。” 秦绾将最后草药放进屋里,“简而言之,天启国要乱了。” 白芷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不…不可能吧。” “白芷,一切都有可能。” “不过……” 她看着云家的方向,“我们跟着云小姐,也许还能在乱世中活下去。” 毕竟连她也只能在云小姐做了这一步之后,才能大致的猜出事情来。 一个出生在小县城,在什么都没看见,仅凭这一桩桩的小事,就能推算出结果,这是怎样的高瞻远瞩。 秦绾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她父亲也做不到。 真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个地方,会成为安身之处。 “很晚了,我们去睡吧。” 林家。 “老头子,你不睡你就起来,别打扰别人睡觉。” 林学海停止了在床上的翻动,“哎,真羡慕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不可说,不可说。” “不说就算了。” 她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他。 林学海平躺在床上,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之前姩姩就是觉得天下会乱才逃出来的,现在青平县发生的事不就佐证了吗? 再加上姩姩让人修建房屋,怕就是为了后面收留难民。 这天下,真的要乱了。 他们姩姩是不是也要开始逐鹿天下了。 林学海听着旁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知道自己的妻子是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突然生出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算了,睡吧。 他可没有姩姩聪明,只是读过几年的圣贤书,他就做好这个外祖父,该帮的时候就帮。 …… 转眼间,又到了除夕,也是他们来这里过的第二个年。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自青平县那件事后,越来越多的商贾带着家产搬离。 他们也因此劫了好几支商队。 有他们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物品,此次的除夕办的格外盛大。 整个云家寨的人都集中在那块空地上,将做饭的工具都拿了出来,连桌子凳子都搬出来了不少。 中央燃起篝火,一道道热菜摆放在桌子上。 林家还将之前酿的果酒拿了出来,那是几个月前在山中采摘的野果酿的,不怎么醉人,一股果香的味道,连孩子都可以喝上几口。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人群纷纷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就在要开动的时候,刘平安携妻女走到云栀的那一桌前。 手里拿着那一碗果酒,眼神敬仰的看向云栀,“我们刘家能有这一日,都是靠云小姐的带领,没有云小姐,我们一家可能就死了,所以这一杯我敬云小姐。” 说完他一口干下。 他可不管云栀是什么人,能让他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人,他也愿意追随。 刘平安将那空碗递给妻子,让妻子将他碗再次倒满。 “这一杯,我感谢有德兄,多亏你在走的时候还记挂着我们一家,叫上了我们,多谢。” 说完又是一口干掉。 第三碗,他拿着那杯酒看向周逸风,“这一杯,感谢周先生,是你教我们武功,让我们越来越身强力壮,得以活命,多谢。” 在三碗喝完后,刘平安带着妻女回到原位。 在他们回到桌位后,后面的人默契的以家为主,拿着酒走到云栀那边,一个个的感谢。 有些感性的,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林家那边,林家老二笑嘻嘻的胳膊肘撞了一下大哥。 “大哥,你看我们姩姩现在像不像寨主,嘿嘿。” 谁知,话刚落,就被自家老爹打了一下,“什么寨主,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明明是有点像大臣朝拜君王。 在所有人都敬完酒后,秦绾带着白芷走了出来。 他们两人算是这群人中最后加入的。 “云小姐,我秦绾敬你一杯,预祝云小姐所愿皆成真。” 云栀看向她,这是猜出了几分? 又是一个聪明人。 云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朝她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里欢聚除夕,饮酒作乐的时候。 无数人死在了这个冬夜,没有足够的粮食,也没有保暖的衣服,只有死亡这个结果。 也有无数人,在这冬季选择成了土匪草寇。 在成为土匪草寇的第一时间,就是将屠刀挥向同样是苦命之人的平民百姓。 一个村一个村的洗劫,获得他们为数不多的食物。 在这个原本应该一家团圆的冬季,无数百姓却选择背井离乡寻找安身立命之地。 正月十五过后。 云栀召集云家寨所有人聚集在空地上。 “大家这段时间都有看到在迁徙的人群吧。” 确实,刚刚过了除夕,他们就有在山顶看到成群路过的人。 为此,护卫队的人还去下面打探了一下。 得到的消息就是,很多平民选择落草为寇,已经屠了好几个村的人了。 县城中也发生了好几起佃户打上门的事,有好几个小地主因此丧命,伤亡的人越来越多了。 许多平民百姓,不得不在年节选择逃出家园,寻找一个能生存的地方。 原本他们也想接纳这些人,但,云栀没开口,他们没一个人敢这样做。 “从今日起,我们云家寨开始收留这些人。”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都露出的惊喜的表情。 都是一群良善之人,在不损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愿意帮助这些同样命苦的人。 “但,这个人却不能随便收,定是要品性好的人,我不希望招到背信弃义,抛妻弃女,好逸恶劳之人,所以你们要观察他们一段时间在决定收不收留。” “大家可是知道?” “云小姐放心吧,道理这些我们都懂,绝不会放这种人进来坏了我们这里的。” 毕竟这里也是他们的家园,谁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云栀点点头,“还有最后一件事。” 迎着这些人的目光,“以后,这称呼都改一改,不用再叫云小姐了。” “改叫……” 云栀停顿了下,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这一刻的她气势再也不掩藏。 完全拿出了上辈子当了那几年女帝的威严来。 让下面的人不敢与之直视,恨不得匍匐于她的脚下。 最后,云栀的话清晰的话传进他们的耳中。 “主公吧。” 第37章 安置方案 此话一出,就像一道惊雷劈了下来,让下面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云家的人,周逸风和林学海这些知情的人外,其他的人都是愣在原地。 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没读过书的,但不妨碍他们知道“主公”这称呼是什么意思。 云小姐这是想称帝? 站在下面的秦绾也被这句话愣住了,她看了一眼上面的人,又忙低下头,藏起心中的波涛汹涌。 她原以为云栀做的这些只是为了后面封王拜相。 毕竟谁能想到女子称帝,在大部分人眼中这就是冒大不违之事,是乱臣贼子。 不过若是她的话,秦绾竟然觉得她也许真的能做到。 在他们这些人还在消化着这句话的时候。 刘平安拉着妻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草民刘平安,携妻女,拜见主公。” 他们三人方方正正的跪倒在地,两手交叠放在地上,额头缓缓的放在手背上。 匍匐之躯面向云栀,向她俯首称臣,献上他们一家的忠心。 天地不仁,向女子称臣又何妨。 见刘平安带着一家人跪下的时候,这些人满脑子都是。 干,怎么让他们家抢占风头了,以后云小姐,哦,不对,是主公不会不管他们了吧。 忙拉上周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家人,跪倒在地。 一时间,在场的人呼啦啦的跪倒一地,即使是那些才几岁的小孩子,也模仿着父母的动作乖乖的跪倒在地。 身子伏的很低,像是向云栀献上他们整个人。 刹那间,这片空地上,除了虫鸣鸟叫,风刮树叶和那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再无其它的声音。 云栀看着下面的人,有一瞬的恍神,好像又回到了弑父杀兄的那一天。 她坐在满殿尸体鲜血的龙椅上,看着下方跪倒在地的大臣。 时过境迁。 云栀负手站立在这小土坡上,“起来吧。” 闻言,跪在下面的人站了起来,看着云栀,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这事,就从午后在开始吧。” “难民中常有穷凶极恶之人,你们下山时,队伍中需有一名护卫队之人,以自身安危为重。” “是,主公。” “散了吧。” 见云栀走远后,空地上的人才开始慢慢散去。 嘴里还念叨着一会儿怎么分队,怎么为主公招些人才进来等这些话。 林家这边。 林家老大林致远看了看云家一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老爹。 待人群都散去时,他走到林学海面前,“爹,今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在云栀那声“主公”出来,在所有人都有些震惊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可没什么变化,像早就知道一样。 “什么,爹,你知道?” 旁边传来林家老二林致阳的声音,他看着父亲,一脸你瞒的我们好苦的表情。 林学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家的老二,“咋咋呼呼做什么,没脑子的玩意。” “回家,到时候再和你们说。” 回到家,林学海将房门关上,看着眼前这两个儿子,从林慧心找到他让林家和他们一起逃的事开始慢慢说起。 “我也是慢慢意识到,姩姩啊,她所图不小。” 林致远也被这些话震惊到了,“姩姩竟然在这么早就窥见了乱世要发生。” 这一步步走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举措是错误的,这是何等的运筹帷幄。 林致阳摸了摸头,“嘿嘿,我们外甥女可真厉害。” 林致远无言的看了他一眼。 “大哥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啥了?” “没有。” 林学看了一眼好像没长脑子的二儿子,两个儿子中老大最像他。 “以后,姩姩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爹,我知道了。” 林家和云栀本来就有亲缘关系,这是分割不开的,除非断绝关系。 况且,林家跟着姩姩也许还会有一场不错的造化。 这就是一场豪赌,看样子父亲已经是下定决心上云家这条大船了,以后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爹这话说的,舅舅帮外甥女不是应该的吗?” 林学海不想在理会这个儿子了,只要不明说,他就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够听话就可以了。 “和你们说这些话,出了这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嗯,爹,我们知道了。” 在三人出去后没多久,刚刚话中提到的人就出现在家中。 听到云栀来了,林学海忙带着两个儿子往大厅走去。 到的时候看着的就是相谈甚欢的祖孙俩。 张氏看着来了的父子三人,忙迎上去,“你们来了,姩姩正找你们呢。” 林学海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喝着茶的云栀,朝张氏点点头。 见现在人都到了,她也不需要留在这里了,“你们正事要紧,我就先走了。” 张氏走后,林学海带着两个儿子走了过去,“姩姩。” 刚叫出口就觉得不妥,马上就改了口。 “主公来是所为何事?” 云栀从座位上站起来,“外祖父,这里也没外人,我们血缘至亲,你叫我姩姩就行。” 林学海顺从的接过云栀的话,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嗯,好,姩姩。” 林致阳看着云栀,露出他那满口白牙,“姩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林学海背着云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爹,你怎么又……”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致远拉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真是个棒槌,云栀那句话的意思是有前提的,在没外人的时候可以这样叫。 林学海真的怕这个儿子不分场合的都这样叫。 他朝林致远使了个眼神,让他私底下教教这个弟弟。 林致远接到父亲的眼神后,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林学海转过头,“姩姩,是有什么事要吗?我们能帮上的就一点帮。” 云栀带着浅笑,点了点头。 “那我们坐下说吧。” 在三人都落座后,云栀看向他们。 “外祖父,大舅,二舅,我们乃至亲,自然也是最为信任你们的。” 林学海看着她,等着她的下言。 “后续我们这里会来很多难民,在管理上也是一个问题,他们吃什么,用什么也都要解决。” “所以我就想了个简单的方案,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还望外祖父指点我一番。” “谈不上什么指点,姩姩可以说来我们听听。” 云栀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看向他们三人。 “在难民上山后,为其简单做个登记,记下他们之前的户籍,何时出逃,何时上的山,然后做一份身份牌交与他们。” 户籍常包含着户别,籍贯,职业,家庭成员等信息。 身份牌顾名思义写着个人信息的木牌,如今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有个身份牌也好管理。 只不过如今只能刻他们的名字和出生日,等以后下山后,有安稳的居所,就要加上籍贯了。 “至于他们的住处,我们有临时住所供他们暂时居住,限三个月之内自建其居所,搬离出去。” 临时住所,也就是前段时间云栀让大家修的,里面除了有个长长的通铺,别无其它东西。 不是长治久安之地,但也不乏一些偷懒之人,索性就一直住在那里,所以规定三个月搬离。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修建出一个房屋了。 “至于吃食,我给他们三个办法,其一靠山吃山,他们可以捕猎这里的动物或者采摘野菜;其二,可以向我们借粮食和种子,在收获之后连本带利归还;其三,我们云家会不定时发布些活计,长短期都有,工钱目前就为生活所需。” “至于衣服……” 云栀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他们这里倒是有很多野麻,奈何没有人会做纺车和织布机,也就不能自己做麻衣。 这个只能等后面来的人中,有没有会这做些的,有的话倒是可以组建一个纺织厂。 “就给他们每人两件成衣的麻布,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做吧。” 来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们劫了很多的布商,所以布匹是不缺的。 而且现在又是冬季,没衣服是不行的。 “当然,来了这里也不意味着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了,我会让人暗中观察,为期一个月,若有不妥之处,就将他们送走。” 这个送走就有两个意思了,一为送下山,二为送他上西天。 至于怎么个送法,就只有云栀自己知道了。 将这安置方案说完,云栀看向林学海,“外祖父觉得这样做如何,有什么不足道之地还请您指点我。” 云栀说的这个方案已经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根本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那么她来这里的意图,就只有…… 第38章 试探 筛选难民 最开始林学海以为云栀真的是来和他商量如何安置这些难民的。 但后面听着她头头是道的说着,安置的方方面面她都有提到,那么应该就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来。 那能是为什么来的呢? 林学海思来想去,应该就是为了给难民登记的人选了。 毕竟,在这里读过书会写字的除了云景贤和周逸风这些个别人之外,好像就只有他们林家的人了。 林学海看向云栀,“已经很好了,没什么需要改的。” 他顿了片刻,试探性的问着云栀,“姩姩刚刚说的登记人选,不如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做吧,姩姩觉得如何?”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大舅了。” 林学海听着这句话就知道自己是猜对,而且怕是还有另一重含义。 联想到今日早上的事,他有了大致猜测。 他看向林致远,示意他回答云栀。 收到父亲眼神的林致远在旁边摇摇头,“不会,能帮到姩姩就好。” “那就多有劳舅了。” 见这个事也解决了,林学海看向两个儿子,“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和姩姩说。” “是。” 林致远站起身,拉着林致阳就往外面走去。 走时,顺带将门也关上了。 林学海一脸忧色的看向她,“姩姩,你有想过招收的难民中有迂腐之人该怎么办?” 这世界上最不缺迂腐之人,若是见姩姩是这里的统治者,怕是要指指点点了。 不管是现在招收的难民,还是以后的管辖内的百姓。 毕竟,他之前也是这样的人,在之前他虽然知道姩姩聪慧,但脑子里想的也是希望她找个好夫家嫁了。 若不是后面她一步步的颠覆他的认知,让他见识到她的不一般,他也不会转变想法。 当然,这其中也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云栀是他的亲外孙女。 若是其她的女子想称帝,他定是不赞同的。 听林学海这样一说,云栀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这难免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的太傅等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指责她一介女子不能为帝。 “迂腐之人吗?他们皆因我才得以活下来,若是收起他们的成见或是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不会管,但若是想挑起事端,那就送走吧,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如此。” 听到云栀的话,林学海也放下心来,他看着云栀。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姩姩,这条路不好走,比男子称帝要难上了好几倍,以后啊,有什么困难就和外祖父说,外祖父帮的了的都会帮。” “嗯,谢谢外祖父。” 云栀估摸了一下时间,怕是快到午时了。 “现在日头不早了,外祖父我也该回去了。” “要不留下来吃了午饭在走?” “不用了,外祖父。” 说完,云栀也不用他送,自己就走了出去。 她此行来的目的,确实不是为了商量安置的问题来的。 主要是为了试探,试探林家愿不愿意与她为伍。 今日她换的那一称呼,已经完全表现出了要逐鹿天下的心。 这就意味着她要走一条很危险的路,稍微一不注意,结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才有了刚刚那试探的一幕,若林家不担下为难民登记这一职责,那就说明林家不想承受其中的危险,不愿上她这条船了。 那之后,云栀自会慢慢疏远林家,也会找个理由将在护卫队中的两名表哥移出去。 以后的任何事都他们云家一力承担,皆与他林家无关。 但,难不能同担,以后的富也自然不能同享。 云家和林家至此成为陌生人。 所幸,如今的结果就是林家愿意和她赌一把。 在用完午饭过后,云家寨的人开始下山物色人选,品性好的就带回山中。 至于用什么方法。 陈元淑这边,她带着父母一起下山,才走了没一会儿就遇到了一批人。 忙拉着父母躲在一边观察了起来。 前方是四个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有两个可能是饿了很久,看起来很是瘦弱,如今那四人正坐在一棵树下吃着干粮。 陈元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预估了一下战力,若出现意外,她能打赢。 现在,就让她先去试一试他们的为人,若是品性好的话就带回去,正好他们寨子也缺年轻力壮的人。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年龄也该娶媳妇了啊,为什么这群人没一个人带着妻子的。 不过也可能是家里穷,没娶到媳妇也不一定了。 不管了,先上去试一试他们。 “阿爹,阿娘,我上去试一试他们,你们躲在这里别出声。” 陈家夫妻点了点头,“瑶儿小心点。” “阿爹阿娘放心吧,现在我可厉害了。” 陈元淑站起身,往地上抓了一把黄土抹在脸上和衣服上。 做完这些,又将头发抓的凌乱了些。 确定自己现在像一个难民后,她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跑了过去。 她的脚步声引起了四人的注意,都抬起头看向她。 “姑娘这是?” “几位大哥,我…我和爹娘走散了,如今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东西了,能不能给我一些吃的,求求你们了。” “和爹娘走散了?” “嗯。” 陈元淑小小声的回应着他们,就看他们会怎么做了。 他们的做法,就是决定带不带他们上山的关键。 四人中一个长的比较壮的人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眼里都是不怀好意。 “走散了?走散了好啊。” “兄弟们来货了,我们又可以饱餐好几顿了。” 话落,坐着的三人都站了起来,一步步的逼近陈元淑。 这个时候,她也完全确定下来,眼前的几个人都不是好人。 但还是再陪他们好好演演。 她一步步的回退,“你…你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你卖了啊,遇到我们兄弟几个,你只能自认倒霉。” “倒霉吗?” 陈元淑抽出腰间的匕首,直接与他们对上。 没想到他们看着还行,结果却是空架子,没几下就将他们打倒在地。 陈元淑一脚踩在最先站出来那个男人的身上,“说!想将我卖到哪里去?” “姑奶奶饶命啊,我说,我都说。” 她看着脚下的人眼神躲闪,怕是接下来的话都是骗人的鬼话。 于是,陈元淑狠狠一脚踢在他身上,“别想骗我,老老实实的给我说。” 这一脚下去,男人再也升不起骗她的心。 “不敢骗您,真的不敢骗您,是…是要将您卖去青龙寨。” “继续说!” 在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中,陈元淑拼凑出了整个过程。 最先站起来打量陈元淑的男人叫杨二牛,带着妻子逃亡的路上遇见了青龙寨的人,为了活命将妻子送给了他们。 因为他的识趣,不仅放了他,还给了他一些吃食。 在知道青龙寨缺女人,只要用女人就能和他们换食物后,杨二牛从此就走上了这条路。 除了抓些落单的女子外,他还会怂恿其他人将妻子也卖给青龙寨,这样他也能从中获得一部分食物。 在场的另外三人,就是在他的怂恿下将妻卖掉。 至此三人也成了一个团伙,专门做这种勾当。 听完了前因后果,陈元淑怒不可遏,拿起手中的匕首往他们脖子抹去。 不一会儿,这四人就没了声息。 将匕首的血擦干净,陈元淑走到父母身边。 “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走吧。” 因站的远,陈家夫妻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女儿将他们打晕了过去。 后面,陈元淑靠着这一招找到了好几个品性不错的人。 毕竟在自己吃的都不是很够的情况下,愿意拿出些吃的给她。 或是看她可怜,愿意带着她一起逃。 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带着这群人回去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第39章 救人 陈元淑停下脚步,仔细的听了一会儿,这好像是在喊救命的声音。 离的远,她也不确定有没有听清楚。 “前面好像有人有危险,我们过去看看。” 对于陈元淑的决定,陈家夫妻当然是听她的。 至于后面的那些难民,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行人往传出声音的方向走去,越是走近,那声音越是大。 她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人,“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一下。” “嗯,好,那淑儿自己小心点。” “我会的。” 陈家夫妻出来走的这一趟,真的是什么都见到了。 他们一下山看到的就是迁徙的人群,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衣服,在这还很是寒冷的冬季,一步步的,不知道的停靠点的走着。 若他们没有跟着主公来山中,这迁徙的人群中,也许就有他们一家。 在这些难民中,也见到了人心的多样性,有些人即使自己都疾苦,但还是不忘记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 而有些人,却完全表现了人性的丑恶,简直是无恶不作。 见女儿走后,陈家夫妻向那六名难民诉说着他们主公的厉害,将云栀带领他们做的事一一说出来。 一提到云栀,夫妻二人眼睛都是亮的。 “反正我们主公就是极好的人,此次下山收留你们也是主公提出的。” 接下来又是滔滔不绝的夸词,差不多将云栀比喻成了天神下凡,就是来救百姓与疾苦的人。 因他们一句都没有提云栀的性别,那一句句主公的称呼,让那几个人还以为主公是个成年男子。 听着陈家夫妻的话,几名难民面面相觑,见他们的穿着和那一看就没有饿着过的身形,他们忐忑的心稍微平缓了些。 一直走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活路,还不如拼一把,跟着他们走。 而且,见他们也不像坏人,他们口中的主公也是有大本事而心善的人。 他们共六人,来自两个小家庭,一个是一对刚成婚没多久的小夫妻,当时看到陈元淑出现的时候,还分给了她一些所剩无几的干粮。 另一个是四口之家,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女儿,当时看见陈元淑的时候,听到她和父母走散的时候,难免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看她的年龄也正好和二女儿年龄相仿,于是就提出一起走的话。 反正都是一群在这世道中,难得保持着本心的人。 听着陈家夫妻滔滔不绝的夸着他们主公,年轻夫妻中的男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向他们两个。 “我们去那里能有吃的吗?” 挨饿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他们不求能吃饱 有吃的就行。 “只要你们能干活,不仅有吃的,还能吃饱呢。” “真的?” 年轻男子眼睛蹦出亮光,激动的捏着妻子的手。 “当然!” 中年夫妻中的二女儿赵圆儿,看着那一步步走远的陈元淑,将羡慕的眼神收回。 她扭捏的抓着衣角,因天气的寒冷,鼻子都是通红的。 她看着陈家夫妻,“叔,婶,姐姐是做什么都啊?她好厉害。” 在陈元淑带着他们走的时候,遇到了几波想打劫他们的人,都被陈元淑轻松的解决了。 说起陈元淑,陈家夫妻脸上都是自豪,“我们女儿可是主公手下的护卫队,十二人中的女子只有我们女儿一人。” 中年妇人有些吃惊的问道:“女子也能学武吗?” “为什么不能,我们主公可是说了,男女都一样,只要你有才,都会重用。” 六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直沉默没有说过话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我们能知道我们以后居住的地方是哪里吗?” 他们目前知道的就只是在山中,连那个方位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六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对于以后要去的地方,也是他们要住下来的地方,哪里会不好奇。 陈家夫妻虽然憨厚,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在走之前,女儿还叮嘱过他们。 陈阿爹看向他们,“到了那里你们就知道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哎,是是是。” 中年男人也不再追问,怕惹他们不高兴,到时候就不带他们走了。 一时间这里也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陈元淑慢慢的靠近那里,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她躲在两棵树的夹缝中间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 柳清河将妻女藏在身后,看着眼前的两个大汉。 明明是清瘦的身子,却还是将妻女牢牢的保护住。 即使腿都在抖,但却没有移开一步。 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 柳清河是他那边县的秀才,在年过二十五才考上这秀才这个功名,后面屡次不中,便安下心来在那里开了家私塾。 靠着私塾得来的束修和每年朝廷发的补贴,一家人过比普通百姓要好上一点。 因秀才也算一个小功名,所以他们一家也不用徭役和交赋税。 明明一切都过的很好,谁知他的女儿柳安若竟然被他们那里都县令看上了,想纳为第十六个小妾。 可那个县令都六十岁了啊,比他年龄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他对女儿未来的相公要求不高,疼她爱她,娶她为正妻就可以。 怎么能做一个六十岁老头的妾呢?他又不是卖女求荣的人。 无奈,那县令又逼的急,于是他只能带着妻女逃出来。 谁能想到逃到这里的时候会遇到土匪,还是一下子就遇到两个。 于是带着妻女就跑了起来,刚刚陈元淑听到的呼喊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但他们几个柔弱的人怎么可能逃过两个身强力壮的人了。 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被追到了。 他声音有些气喘吁吁,看着那两个土匪,声音带着点讨好,“两位好汉,我将身上的东西都给你们,放过我们可行。” 说着就要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 “放过你也不是不行。” 其中一个土匪带着淫笑扫视着柳安若,“你这女儿长的不错,不如,嘿嘿,交与我们。” 然后视线又看向他的妻子,“夫人也长的风韵犹存啊,不如你将她们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了你,甚至还能在给你些吃食,这买卖划算吧。” “你…你们无耻。” “哈哈哈,能跟着我们青龙寨的是你妻女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两人,柳清河牙一咬,上前抱住两人的大腿。 “若若,带着你娘跑!” 柳安若拉着母亲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思索片刻,“娘,我们走,一会儿叫人来救爹。”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要做的就是搬救兵。 看着妻女跑了之后,柳清河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松的太快了,他一个读书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抵挡住两个壮汉。 结果一脚就将他踢到一丈的距离。 柳清河不顾疼痛的爬起来,看到的就是两名土匪即将抓住妻女的手。 这一刻,他满脑子都是完了。 没想到,突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第40章 柳安若 就在柳清河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稳稳拉住一个土匪的胳膊。 有救了! 笑容还没有爬上脸,就发现了不对。 陈元淑的手放在土匪的手臂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柳清河看着这个明显比自己女儿还小的人,大声的朝她喊道:“小姑娘,你快跑,你打不赢他的。” 被抓住的那名土匪低头看着拉住自己的人,不高,才堪堪到他下巴的位置。 “嘿,又一个送上门来的。” 他完全没有想那么小小的一个丫头是怎么抓住他的。 他说着就要用另一只手去摸陈元淑的脸,哪想到那一只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脸,就一下被甩出一丈多远。 在那名土匪躺在地上时,另一名土匪才反应过来,一拳挥向陈元淑。 感受到朝头上而来的拳风,她头往后面仰了下。 在躲过那一拳后,陈元淑脚一抬,一脚将他踢到了刚刚甩出去那名土匪的身上。 那名刚要爬起来的土匪也因此又倒在了地上。 在几呼吸的时间,两名壮汉就这样失去了战斗力。 若这两个土匪一开始就对陈元淑保持警惕心,她可能还要打一会儿才能将他们打倒。 奈何,对于一个少女他们根本就不会上心,也不会提防。 见陈元淑这么快就解决了两个比她壮的人,柳清河在惊了一会儿后,就将掉落在一旁的包袱捡起来。 拍了拍灰尘,他小跑的来到妻女的身边。 原本准备向陈元淑道谢,没想到她却往那倒地不起的两名土匪走去。 “你们是青龙寨的人?” “知道就好,还不快磕头认错,不然看我们大当家的怎么收拾你。” 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忘出言威胁。 “是就好。” “那还不快扶……” 话还没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陈元淑在他们身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擦干净后别在腰间。 做完这些她朝柳家一步步的走近。 看着如同女杀神一样的人,柳清河往前踏出一步,将妻女藏在身后。 他取下包袱,“刚刚多谢女侠,我们没什么给的,这包袱就给您吧。” 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 柳清河直叹这下真的完了。 原本还以为躲过了一劫,没想到一劫后面还有一劫。 这群人可以带上山。 陈元淑在心中思索完,看到的就是手有些颤抖的柳清河。 看着他手里的包袱,摇摇头,“我不要这个,还有不用叫我女侠。” 这话一出,柳清河抖的更厉害了,不图财,那就图命了。 在他都决定认命的时候,陈元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可愿和我一起上山?” “上山?” “对,我们家主公正在收留你们这些难民,上山之后你们就可以结束继续逃亡的生活了,过的比你们现在这样会好很多。” 主公? 这么快就已经出现起义军了? 柳清河忐忑不安的看着她,“这不是小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吗?” “那是自然。” 柳清河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用眼神问着她的意见。 柳母是个没主见的,在家中都是听他们父女二人的。 所以也只有他们二人商量。 要不要跟着她上山呢? 柳安若看向陈元淑,“敢问姑娘,你在山中可有担任什么职位?” 武力高强,还被派了任务,想来是有职位的。 况且,刚刚她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少女提起那个主公时,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带着敬佩。 证明她不是被逼迫了,是完完全全服从于那个人。 “我吗?也不算什么职位吧,我是主公的护卫队。” 护卫队?护卫队会要女子,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因她特殊才选进去的。 毕竟,眼前的少女力气格外大。 但,即使是这一点,她的那个主公也是个开明之人,在这个世道能重用一名女子。 柳安若决定在探一下。 “你们护卫队还会要女子?” 陈元淑点点头,“对,当时护卫队报名是男女都可以的,过了那个选拔就可以入选了。” 唯才是用。 柳安若脑子里一下就闪过这个词,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不公平,在有些地方面,女子天生不如男子,就比如力气。 但,这确实给了女子一个机会,和男子一起竞争的机会。 这是多难得啊,从古至今,只有男子才能参加科举,男子才能做官,男子才能参军,男子…… 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女子,好像就限定了一条路,到婚嫁的年龄,择一夫婿,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柳安若握紧自己的拳头,缓解着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激动。 唯才是用,那她是不是也能…… 这些想法都在一瞬间闪过,“多谢姑娘为我解惑。“ “不用,那你们想的怎么样?” 柳安若朝父亲点点头。 柳清河看着女儿这个动作就知道是同意了,“我们愿意跟着姑娘上山,就劳烦姑娘带路了。” “不劳烦,我们走吧,前面还有些要和我们一起上山的人,我们汇合后就出发。” “好。” 前面还有人,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大肆招收难民了。 只是,山中能养活这么多人吗? 柳安若垂下眼眸,这些等到山中就知道了。 接下来就陈元淑在前面带着路,三人在后面跟着。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等待在那里的人群。 陈元淑走上前,“阿爹阿娘。” 陈家夫妻看了眼他们身后的人,猜测他们就是女儿救下的人。 “淑儿,我们还用继续寻人吗?” “不了,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汇合后,陈家三人在前面带路,后面九人沉默的跟着。 九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也不敢谈话。 约走了近两刻钟,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山脚下。 正好与李顺的队伍撞上。 “云淑,你们也回去了啊?” “对。” 李顺走到他们旁边,“那正好一起回去。” 柳安若打量着他们的谈话,她注意到那名男子和少女相处之间很是和洽,没有所谓的看不起。 她看着眼前的山,她越发的好奇这位主公了,会是怎样的人呢? 第41章 安顿 两队伍汇合后,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完全落山前赶回了寨子。 陈元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我们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 柳安若打量着这个地方,高低错落的屋子,旁边是开垦出来的土地。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往来的百姓脸上都挂着笑容,体态丰腴,走在路上互相交谈着,好像没受到过外界的一丝干扰。 他们独居于这里,自给自足,一片祥和。 耳边是溪水撞击石头的声音,给人一种误入桃源之地的感觉。 柳安若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人越发明亮的眼睛,连脸上连日奔走的疲惫和麻木都一扫而空。 乱世纷争,所求的不过是能安稳度日的地方。 而这里,正是能满足世人所思所想所求之地。 这时,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元淑,顺子,你们回来了,就差你们了,过来一下。” 陈元淑看了看前方,只见林致远坐在凳子上,正朝着他们招手。 他前的前方则是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这些东西。 “是致远叔,他在叫我们过去。” 李顺明显也看到了,他点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林致远看着过来的一群人,“平安回来了?后面的都是你们招收回来的人吧?” “对,致远叔,你这是做什么?” 走近以后,陈元淑注意到旁边已经站了约莫五十多人的队伍。 看衣着和神情应该是带回山的难民。 “主公吩咐,让我给你们带回来的人登个记。” 说着他用笔杆指了指那边站着的人,“那边都是登记过了的,就等着你们带回来的人登记完之后一起带去那边的住所。” “让致远叔久等了。” “没事,现在也晚了,你们快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嗯,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待陈元淑走后,林致远看着眼前那十几个人,趁着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还看得见,赶紧将这些登记完吧。 “排好队,一个个的来。” 陈元淑带回来的九人已经算是最多的了,大多人都怕带回来品性不好的人,都是细细斟酌后再带上山的。 大多就只带了三五人。 一刻钟多些的时间,终于快将人都登记完,如今就只剩下柳家了。 林致远看着眼前带着书香气的中年男人,熟练的问着名字,籍贯,职业这些。 在写到职业的时候,他顿了下,抬起头,“你是夫子?” “是的大人。” 在来这里之前,云栀有让他留意一下有技术的人。 但,有技术的人大多都还能生存,还不至于逃亡,所以他之前登记的人中都是些老老实实的农户。 将他们一家的消息登记完后,林致远卷起写好的那一张张纸,站了起来。 “现在天色晚了,一些事我就在路上和你们说吧,跟我来吧。” 说完,林致远就前面带着他们往临时住所而去。 路上。 “我们这叫云家寨,名字取自我们主公的姓,我们也不排外,你们来这里以后,只要安分守己,不挑事端,忠于我们主公,也不会赶你们走。” “你们初来乍到,很多不懂的,可以问问我们这里的人,我们都愿意和你们说,慢慢的你们就熟悉这里了。” “对了……” 林致远指了指远处的那个房屋,“那是我们主公住的地方,如果没事就别往那边去。” 后面的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点点头。 “大人,我们都明白,不会去那边的。” “对,我们会听话的,主公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有力气,什么累活脏活都能做。”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安身之地,那些难民都纷纷开口附和。 林致远暗自点点头,目前来看这批人都还算不错。 “我们主公向来仁慈,也考虑到你们如今一穷二白,在之后生计上的问题。” “你们上山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长了不少野菜,这些你们都可以自行采摘,如今那些动物冬眠,不好找了,要等开春,那个时候会有很多,你们可以抓起来吃,也可以圈养,这都看你们,反正抓到的就是你的。” “至于粮食,可以朝我们借,到时候收获了再归还,利就算一成,税如今是不收了,只是地你们要自己开垦,种多少都是你们的。” 一成,这个利可真的不算很多,就是去钱庄借银子,利都要三成。 而且收获的粮食还不用交税,这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后面跟着的百姓都要被这一条条消息砸晕头,这里的日子也太好了吧。 “对了,后面主公还会不定时安排些活计,会将告示贴在你们刚刚站的那块空地上,做什么,月俸多少这些都会写的很清楚,你们觉得自己做的了的就拿着身份牌来报名。” “身份牌的话,要等上几天,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你们来拿。” 就这样一路和他们说着这里大致的规矩和他们这些人的安排,不一会儿也就到了那临时住所。 那临时住所修建了近四个月的时间,不说这几十个人了,就是几百人也住的了。 “好了,我们到了。” 林致远站在那一间间屋子外面,“主公念冬季寒冷,露宿易染风寒,特准你们暂时居住与这里,供你们居住三个月,修建好住所后在搬出去。” “好了,你们进去休息吧。” 说完,林致远就准备拿着这些写满他们信息的纸张送去给云栀。 走了一两步又走了回来,“对了,还有一事,冬季寒冷,没衣服是不行的,冻病了就不好了,所以主公特赠予你们每人两件成衣的麻布,到时候你们来拿身份牌的时候一起给你们。” 在这个年代,有些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谁出去干活,谁才能穿那身衣服。 在确定林致远真的走后,那群人再也忍不住了,或是哭,或是笑,或是手舞足蹈。 甚至有些人还朝着云栀的住所跪拜着,嘴里说着感谢的话,也祈祷着,他们那位没见过面的主公长命百岁。 刚刚那个男人说那一个个福利甚至是太好了,好到,他们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若若,如果真的像刚刚那个男子说的是真的,那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 柳清河之前开的那家私塾,只能算能糊口,毕竟有钱的人会找更厉害的人教自己的儿子,至于穷的人,活都活不下去,又怎么会供孩子上学呢? 所以收入也就有限了。 她很轻的回着,“对啊,还真有个好地方。” 柳安若看着那名主公住的地方,耳边都是小小的欢呼声。 那人还真是厉害啊,不费一兵一卒,都没出面过,这里的一群人都恨不得为她卖命了。 真是一个擅长收复人心的主公。 仅是今天的见闻,柳安若就能肯定这名主公是个知人善用,有心计,有远见的人。 就像这一间间居所,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让人修建的吧。 她看向那里,神色莫测,张开嘴无声的说道:“期待与您相见。” 第42章 野心 在几百米外的云栀倒是不知道有人在念叨着她。 戌时,她的书房点着灯,看着林致远送来的难民信息的册子。 一页一页的翻着,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柳清河,年三十八,安邑县,元康二十五年秀才,私塾夫子。 看到这一行字,云栀顿了顿,心中便有了打算。 这时。 “扣扣扣” “进。” 云景贤提着一壶新泡的茶走了进来,将云栀桌子上那壶冷却的茶换走。 看着云栀还在忙,云景贤提着那壶冷茶就准备往外走。 “哥哥。” “怎么了?” 云栀想起今日那些护卫队带回来的消息,抬头看向她。 “明日,你和周先生下山调查一下周围的土匪寨,尤其是青龙寨,查查他们大致有多少人。” 云景贤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和周先生说。” “去吧。” 随着门扉的关上,云景贤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云栀手放在桌子上,无意识的轻叩着。 若土匪寨人少,那么择一日就去攻打他们。 若是人多,那就在养精蓄锐一番在去。 按他们烧杀抢掠都做的性格,寨中定是囤积有很多东西,就像待宰的肥羊。 到时候…… 云栀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这一查,竟然就去了好几日,招收的难民也有了一百五六十个人了。 对于难民的数额,云栀是有限制的,不得超过二百个。 一为,突然的人多不好管理,如今能用之人太少,很多决策只能靠她一人。 二为,劫来的东西不够养这么多人,人多了,就周转不开了。 三为,人心最不可控,若是这群人发起动乱,也能将他们镇压下来。 她向来都知道人心是最不可控的东西,除了对云家人,即使是对林家,周逸风也只有八分的信任。 剩下两分则为戒备,她走的这条路只能赢,绝不能输。 这样即使被他们背叛,也能马上做出对策。 另一边的柳安若凭借着能言善道,不怯场已经和这里的好些人熟稔起来。 同时也知道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这里的主公,竟然是一个才金钗之年的女子。 她有想过,主公也许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中年男人,也可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甚至出格的想过会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但都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也让她越发的好奇,想要见一见真人。 没想到机会会来的这么快。 见到后,她发现运筹帷幄,意气风发,风华绝代都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在来这里的第四日一早,柳安若提着借邻居家的篮子,准备去附近采摘些野菜,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出来寻食的小动物。 路上,正好碰到了秦绾和白芷二人。 “秦郎中,你们可是出来寻草药?” “对,去山中看看有没有雪见和决明子。” 秦绾看着眼前的人,温婉的脸上带着笑容,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能言善道,进退有度,不会让人反感。 听说父亲是一个秀才,也难怪她带着书香气,谈吐不凡。 “那就不打扰秦郎中了,希望秦郎中能顺利的找到需要的药材。” 秦绾点点头,带着白芷就往山中走去了。 待她们走远后,柳安若看了下方向,提着篮子便走了过去。 辰时,太阳已经慢慢升起。 柳安若双手捧着,哈了口气,揉搓了一下冰冷的手。 在感觉没那么僵硬后,她准备提起脚边的篮子去下一个地方。 这时,对面传来小小的喧闹声,从那嘈杂的声音中,她捕捉到了关键的两个字。 “主公” 柳安若猛的抬头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少女如庭中信步,走在那杂草中。 周遭的一切杂乱,不损她一丝气度。 周围的人敬重的叫着她。 面对他人的呼喊,她轻轻的颔首回应着。 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令人折服的气息。 就在柳安若继续打量着她的时候,云栀毫无征兆的停下脚步,转过头直视着她。 明明是一张仙姿玉貌的脸,却让她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将头低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来时,云栀早已收回视线走远了。 柳安若摸着疯狂跳动的心脏,眼中的野心越来越浓。 直觉告诉她,跟着她,一定能达成她所愿。 她少时聪慧,五岁时就能熟背四书五经,七岁一首打油诗传遍于县城。 后因得知,作诗人为一介女子,至此,也不愿再传唱这首诗。 柳清河时常感慨,若她为男子,高中状元,打马游街也无不可。 但,因其为女子,什么路都断绝了。 这怎么能让她甘心,满腹经纶,却只能相夫教子。 但是,刚刚在见到云栀那一刻,她满脑子就是,她要跟着她,去见见更广阔的天地。 她要以女子之身,位极人臣。 …… 云栀站在山顶看着下方,路上行走的人群在已经开始变少了。 这一波逃亡的应该是要结束了。 下山的路上,已经没有看到那个少女了。 那个看着她,眼里满是渴望,又带着野心的人。 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撞上来。 走到那块空地的时候,正好遇上回来的云景贤和周逸风。 “妹妹,你怎么出来了。” 看到云栀,云景贤兴奋的小跑到她面前。 “去山上看了看。” 云栀越过他,看向他后面跟着的那些人。 竟然是之前去山下换东西的村长一家,和一些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们的脸上都还带着浓浓的哀伤。 注意到云栀的眼神,他忙解释道:“我们去他们村子的路上遇上的,他们被天虎寨的人洗劫了,就这些人逃出来了,我们就把这些人带回来了。” 难怪一脸哀伤。 云栀记得村长他们一家是有五个人的,如今却是少了村长和他们的小儿子。 当初幸福的一家,也变得支离破碎。 不过。 “天虎寨?” “对,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后在与妹妹细说。” 云家书房。 “所以说是有三家土匪寨?” “对,就是三家。” 看来打这些土匪寨这件事只能挪后了。 据他们两人的探查,附近有三家土匪寨。 青龙寨,天虎寨和清风寨。 青龙寨如今人数差不多三百人左右,都是些附近落草为寇的平民。 仗着人多,年轻力壮力气大,劫持商队路人,或是洗劫村子。 天虎寨,规模要小一点,差不多近两百人,做的事和青龙寨差不多。 至于清风寨则要神秘很多,他们只劫商队,而且都是些会拳脚功夫的练家子。 三家都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待时机。 “对了……” 云景贤看着云栀,“我遇到那群不要脸的人了。” 能让云景贤这样称呼的,那就只有血缘上的祖父祖母了。 “哦?” “我看到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吵吵闹闹,我听了一会儿,好像是他们的好儿子不想去参加这次的徭役,就把那老头子的名字报上去了。” “如今逃难,路上那老太婆脚崴了,他那儿子就把她扔在地上不管了,自己带着妻儿走了。” “妹妹,这难道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老两口当初那么疼爱这个儿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或许吧。” 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那群难民也过了观察期,已经有一半多的人修建出了新住所,搬出去了。 云栀原本以为在知道主公是一个女子后,会有人闹腾,到时候她来个杀鸡儆猴,没想到都安分守己的很。 可能因为这些人是护卫队精挑细选的缘故,也可能是在最绝望之时救了他们,感激她忠于她,又或是见这里如此好,只想安稳的待在这里。 一块空地上,柳清河擦着头上的汗,看着眼前这个终于要完工的屋子。 确实如那个登记的大人所说,这里的人都很好,一有空都会来帮他们一起搭建房屋。 不然凭他们一家人,还要过上一个月才能修建好。 这时,背后传来声音,“你就是柳清河?” 柳清河忙转过身子,看着眼前的人。 来了这么久,这里的人他差不多都认识了,尤其是眼前的人。 主公的哥哥,云家的公子。 “对,我是柳清河。” 云景贤看着满头大汗的样子,“你擦洗一下,我们主公要见你。” 待云景贤走远后,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看向女儿,“若若,你说主公见我做什么,我好像没犯错啊?” 柳安若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若是爹犯了错的话,就不是来叫你,是直接赶我们下山了,应该是主公找你有事吧。” 听女儿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个回事。 他忙去清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往云家而去。 第43章 创办学堂 怕让主公久等,柳清河简单的擦洗的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以后,忙小跑的往云家而去。 到云家的时候,云家的院子门没有关。 他再次打量了下自己,见没有失礼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后,踏入的云家的院子中。 进入院中,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在那里喂兔子的云景贤。 还没等他开口问及主公在哪里,云景贤就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你稍微等一下,我把这兔子喂了就带你去。” “哎,是,我不急,云公子慢慢来。” 柳清河眼睛也不敢乱瞟,就这样低着头看自己鞋尖。 云景贤将篮子里的草都倒进围栏里面,拍了拍手中的杂草走到柳清河面前。 “走吧,我带你过去。” “哎,好,有劳云公子带路了。” 柳清河就这样跟着云景贤拐进了一个清幽的地方。 两人站定。 “你在这里等一下。” 柳清河点点头,就这样看到云景贤敲了敲前面的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你可以进去了。” 说完,云景贤也不再理他,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柳清河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胆子也一般,遇到地位高的人会紧张不安,遇到凶神恶煞的人也会害怕。 活的这么多年中,做的最大胆最出格的事就是忤逆县令,带着妻女逃跑。 站在外面,他一直深呼吸,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就像女儿说的一样,也许只是问个事而已。 做好心理建设,他上前敲了敲门。 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后,他轻推门走了进去,也不敢仔细看坐在那里的人,一进去就跪了下来。 “草民柳清河拜见主公。” 按理,他有秀才的功名,因自称学生或晚生,但他如今侍奉新的主,好像这个自称就不行了。 于是他干脆自称草民算了。 云栀看着下面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人。 为期一个月的观察期,柳清河也算是通过了考验,所以云栀今日才会叫他过来。 柳清河,一个本分之人,不会因为自己是秀才看不起其他人,自认自己高人一等。 也时常会帮助别人,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也因此,云家寨的人都对他们一家印象很好。 人都是相互的,所以会有那么多人会来帮助他们一起修建房屋。 重要的是,他不是古板迂腐之人。 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起来吧。” 闻言,柳清河从地上站起来。 “你自寻找个位置坐吧。” 自云栀当上了主公后,这个书房的格局就变了一下。 她一个单独的大案桌,下方两旁则放着一排的小案桌,案桌下放着席子,可供人跪坐着。 毕竟,以后云栀在这里见到人会越来越多,座位是要够的。 “多谢主公。” 柳清河找了个靠近的位置坐下来,低着头询问好像也太过无礼。 于是,他抬起头,眼神聚焦在云栀眉心处。 “不知主公传唤草民来所为何事?” 待在一室,柳清河才发现竟比远距离的看她更有威严。 她那高高在上的气度和似有若无的威压好像和她浑然一体。 让你不敢因为她年纪小,而欺负了她去。 云栀一下一下的敲着案桌。 “哒哒哒” 听得柳清河头皮的发紧,开始想自己有没有做出错事。 想了一遍,也没有啊。 “柳清河。” “在,草民在。” 云栀停下敲击的手指,看向他,将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些。 “那日登记的信息中,我见上面写着你开了一家私塾,是一名夫子?” “回主公,确实是如此,草民为了养家糊口开了家私塾。” “那…若是让你在这里继续做夫子如何?” 看着他要马上回答,云栀手一抬,阻止了他。 “待我说完,你在给我答案。” “我想在这里建一座学堂,教小孩,不是男孩,是男孩女孩都教。” “还有这里的成年人,不求能文采斐然,但求识字写字,我不希望我的治下,目不识丁。” 最后的四字,云栀刻意放缓了速度,一字一字的说出。 云栀的这几句话,就像一把重锤敲打在他的心脏,他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他不像很多夫子一样,是迂腐之人,认为女子只需要学习三从四德,执掌中馈就可以了。 他认为女子也可以学这些,不然他也不会教自己女儿的学识了。 只是随着女儿展露出那过人学习天赋,一年比之一年的厉害,她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到她十三岁的时候,他就教不了她什么了。 说一句神童也不为过。 也因此,他时常感慨,为什么他的若若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子,高中状元又何尝不可。 所以听到云栀这些话她第一反应就是主公大义,而不是主公不可。 在他还在震惊着这些话的时候,云栀拿着手中素纸,起身一步步的走下来。 见到云栀的动作,他忙站了起来,“主公。” “你可以看看这个,给你的月俸,如今只能给这些物品,以后再换成银钱。” 柳清河看着在眼前的素纸,将刚刚出汗的手迅速的擦了擦,双手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写了布匹,大米,茶叶,盐等一些生活中常用的东西。 数目丰富,数量也多。 看的柳清河眼睛都瞪大了,这个月俸抵的上他三四个月的束修了,也太多了吧。 靠着这个,以后妻子也不用再种地,他们一家可以过上富足些的日子了。 看着嘴角都要裂开的人,云栀开口,“所以,不知你可愿意当我们这云家寨的夫子。” 听到声音,柳清河忙将视线从纸上移开,“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这种好事谁能不愿意。 “你愿意就好,只是那些成年人每日要劳作,学习的时间要做些整改,而且和小孩子们学的重点也不一样,这个就要辛苦你写个具体的方略出来交与我了。” “这是自然。”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了,你且先行回去吧。” “是,主公。” 在柳清河走后,云栀便写上此次修建学堂的的告示。 因不知工期为多久,工钱也就只能日结。 之前修建那临时住所时,因云家库房不足,也就没算工钱的。 如今,在劫了无数支商队后,云家的库房都填满了好几间了,那就自然不能少了他们工钱。 在盖上刻了自己名字的印章后,云景贤正好来叫云栀吃午饭。 “妹妹,去吃饭了。” “嗯,好。” 看着云栀刚刚搁下的毛笔,他随意的问了一句,“是在写什么吗?” “公告,关于修建学堂的,一会儿吃完饭后,劳烦刚刚帮我张贴出去。” “要创办学堂了?” “对,人没学识总归是不好。” “行,一会儿我就张贴出去,那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第44章 毛荐自荐 看着藏也藏不住笑意的父亲,柳安若就知道,主公叫父亲去一定是好事了。 而来这里的难民中,又只叫了父亲过去。 若说父亲和这些人有哪里不一样,那可能就是有个秀才的功名,是一名夫子了。 所以在云家公子叫父亲去的时候,就有几分猜测,怕是要让他教这里的孩子。 看着走近的父亲,柳安若走上去迎接。 “爹,你回来了,娘正好将饭做好。” “哎,好,对了,若若,爹和你说……” 柳清河正想将刚刚发生的事和女儿说一下,结果就看到来往的人,也就只能先闭口了。 “待会儿爹在和你说。” 他们那个新修建的房屋怕还要等到明日过了才能修好,所以回的还是那个临时住所。 这时,柳母从一个小厨房端着三碗夹杂着很多野菜的稀粥走出来。 如今的云家寨,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锅了。 因土匪寨洗劫了很多村子,导致那些村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于是,云栀便让人去将那些遗留下来的,能用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现在,只要是搬到新住所的一户人家,都可以领到一口锅。 不像他们这些刚来这里的时候,还要去山下换。 见母亲端着碗出来,柳安若马上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一个碗来。 三人在草草的将午饭用完后,柳清河神神秘秘的拉着妻女二人来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脸上带着兴奋,语气也很是激动,“你们猜主公叫我过去是什么事。” “怕是让爹做这里的夫子吧。” “对,还是我们若若聪明。”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那张写着月俸发些什么的那张素纸来。 “这是主公说给我的月俸。” 他将那纸如珍宝一样的张开,递给妻子看。 柳母接过,看了起来。 因柳清河教过她些简单的字,所以上面的字她大致都能认得。 越是往下面看,柳母的眼睛睁的越是大,和当时的柳清河表情一模一样。 “竟给的如此多。” 听到母亲的这句话,柳安若也凑回去看了一眼。 确实,这换算成银子怕是都有近五两银子了。 在如今,一两银子就足够一家五口一个月的吃穿用度的。 脸上满是骄傲,“对啊,我也不曾想主公竟会如此大手笔。” “这个你可要好好收好,这个是主公亲笔写的,可以算作圣旨了。” 一听“圣旨”二字,柳母忙紧张的点点头,“我定会好好收着的。” 怕拿在手里会弄掉,话音刚落,柳母就拿着这一张纸回去放着,顺带也回去把那几个碗洗了。 在柳母走后,柳清河有些私密的问柳安若,“若若,你猜,主公让我教谁?” 父亲既然这样问,那应该就不教小孩子这么简单了。 “难道不是教小孩子?” “教,男孩教,女孩也教。” 柳安若隐下眼中的波涛汹涌,“男女学的都一样?” “对,一样的教法。” 男女都教,这算不算教育的一种革新? “而且,不只是那些孩子,大人也要来学,主公说了,她的治下,不能有目不识丁的人。” “主公…是有大志向之人。” 柳清河带着笑意的看着女儿,“对,也许我的若若,以后也有机会做官呢。” 在这里待的一段时间,竟然让柳父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她的女儿以后能跟着主公,做一个官。 至少,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像科举,完全杜绝了女子。 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柳安若决定不等了。 这个时候最是缺人才的时候,就这几天,择一个时间去拜见一下主公。 …… 在吃完午饭后,云景贤带着云栀写的公告走到空地上。 那里立的有一块大的木牌,就是为了方便贴公告的。 他将带来的米糊刷在上面,做完这些后,准备将公告贴了上去。 路过的人见他在那里贴公告,都纷纷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站了十几个人。 奈何,这些人都不认识上面的字。 “云公子,这上面是写的什么啊?能劳烦您给我们念一下吗?” 将最后的一角贴好后,云景贤转过身子,“这个啊,主公说要在这里修建一个学堂。” “修学堂!” “修学堂好啊。” 学堂修起来了,自己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去上学了。 他们即使没文化,也知道知识是好东西。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只要会识字认字,在县城中连活计都会好找很多。 “大家安静一下,我给大家念一念。” 云景贤阻止了他们的议论声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字其实也不是很多,上面就是写着,报名时间,每日劳作的时间,工钱这些。 “上面写的就是这些,大家应该都听懂了吧?” “修建学堂是好事,我们怎么能要工钱呢?” “对啊,我们不要工钱。” 云景贤打断他们的话,“工钱是一定要给的,你们付出了劳力,就应该拿工钱。” 一名收留的难民抬起头,“那…云公子,做这个有限定人数吗?” “不限制,报名时间就明日,到时候我会来这里,你们找我报名就可以。” 在回答完他们问题后,云景贤便往家中走去。 而那些了解了情况的百姓们,在云景贤走后开始奔走相告这个消息。 三日后。 修建学堂的工程便开始了。 未时一刻。 林慧心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姩姩,柳夫子的女儿柳安若想见你一面,要让她进来吗?” 柳安若…… 不就是那个望着她,眼里带着野心的人吗? “就劳烦娘将她叫进来了。” 一刻钟后。 “草民柳安若拜见主公。” “起来吧。” 云栀看着眼前这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你因何事求见于我。” “草民想向主公求一个机会,一个跟在您身边的机会。” 柳安若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看向云栀,眼里是她毫不掩饰的野心。 “哦?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主公现在身边正是缺人,草民不才,略通文墨,谋略方面也略知一二。” 她坚定的看着云栀,“草民愿成为主公手中的一把刀,助主公登上高位。” 云栀站起身,“那…这个机会我给了,希望你确实如你所说一样。” “定不会,让主公失望。” 柳安若也确实做到了自己说的话。 在将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足智多谋的笑面虎丞相柳安若。 是女帝云栀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也是坚定不移的女帝派。 …… 一月后。 “叩叩叩” “进。” 柳安若看向云栀,“主公,这次护卫队顺利劫商队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除了带回的货物外,还带回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需要主公出面解决一下。” “身份特殊?” 云栀站起身,“我们走。” 第45章 招安 云栀缓缓站起身,柳安若亦步亦趋地在身后跟着,两人一同来到庭院中。 云家的庭院中已经围满了人。 看着出来的两人,“主公,柳姑娘。” 云栀朝他们颔首回应,目光看向被护卫队按压跪在地上的几人。 那几人双手背在身后,被绳子牢牢的绑住。 云栀出来时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见到她一出来,周围人都恭敬的叫着“主公”。 几人脸上都带着惊疑。 在与云栀视线相对后,又忙将头低了下来。 云景贤忙将一旁的一把椅子搬来,放在云栀的旁边。 云栀顺势坐下,看向站立着的护卫队。 “怎么回事?” 护卫队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陈元淑从里面走出来一步。 “回主公的话,他们是清风寨的人。” “清风寨?” 之前云景贤和周逸风去调查了附近的土匪寨。 其中清风寨最神秘。 之所以能查到他们,是从一些难民口中问到的。 清风寨,不滥杀无辜,只劫那些些富有的商队。 也是一群热心肠的人,路过的难民遇到危险他们都会帮一把手,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将劫到的东西分一些给他们。 只是,他们的位置一直没有查到。 “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一遍。” 陈元淑点点头,“回主公,他们是我们今日下山劫那一支粮商时遇到的。” 虽说如今的云家寨可以自给自足了,但谁也不会嫌东西多。 况且为了后面的大业,像粮食这种必不可少的东西,当然要越多为好。 只是附近的土匪多了以后,能劫的商队都少了快一半。 今日在山顶发现商队后,就马上下山埋伏那条必经之路上。 结果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影,以为是又被截胡了,都要准备回去的时候,前面传来打斗的动静。 于是几人就朝动静的方向赶了过去,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进入的尾声。 只见。 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几个马夫瑟瑟发抖的围挤在一起。 唯一会武功的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捂住受伤的伤口。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劫我们安越县黎家的商队。” 一个拿着大刀,脸上都是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大笑道:“哈哈哈,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风寨吴大海是也。” 说完一把大刀就了解了他的性命。 看着那附近一车车的粮食,脸上都是笑容,“兄弟们,拉上马车,我们回去,晚上又可以喝点酒了。” 一名男人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人,“大海哥,那几个人不管了?” “几个怂蛋管他们做什,不说这个世道他们能不能安全回去都是个问题,即使回去他们敢说货物被劫了吗?只怕是就逃命去了。” “收拾收拾,我们回去。” 就在他们准备带着那些货物回去的时候,云家护卫队跳了出来,直接来了个黑吃黑。 清风寨的本来就打了一场,体力有所损耗,再加上护卫队的人出来的太猝不及防了,自然而然就被活捉了。 在将货物和清风寨的人带走之前,将那几个马夫杀掉,地上的痕迹处理掉,尸体也都烧过后,护卫队的人才带着货物和人上山。 “主公,今日的事情就是这样的。” 云栀轻微的点了一下头,看着那个络腮胡的男人,“你们寨子位置在哪里?” 哪知,那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一直低着头,就像没听到一样。 在云栀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陈元淑迈步到他面前,抓起他的头发,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我们主公问你话呢,你听不见啊。” 陈元淑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一巴掌又下了力气。 没一会儿,脸颊就肉眼可见的肿起来了。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无可奉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听这话,陈元淑怒火中烧,上前就想再打他一巴掌。 “陈元淑。” 陈元淑将举起来的手放下,“主公。” 云栀看着那几个跪在宁死不屈的人,看向护卫队的人,“将他们九人关起来,之后你们就去忙自己的事。” “是,主公。” 他们将地上的几人提起来,扔进一个房间后将门锁死。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云栀看向云景贤,“跟我来一下。” “砰” 门狠狠的关上。 吴大海舔了舔破皮的脸颊,听着外面离去的脚步声,试了试挣开手腕上的绳子。 奈何,绑的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窗户那边,说是窗户,其实也就是开了个口子,只有一尺的高度,头都不能伸出去。 除了从门那里进去,没有其他办法。 他转过头,看着眼前相处多年的兄弟,“我们可不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一定不能说出我们寨子的位置,连一点消息也不能透露,即使打死我们都不能说,知道吗?” “嗐,大海哥这话说的,我们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是绝不会说的。” “对,不管是当家的还是小姐都对我们不薄,我们自是不会说的。” 一个在角落里,比较瘦弱些的男人突然开口,神色有些凝重,“没想到这附近竟然还有这一股势力。” 他们来这里也快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吴大海点点头,“这谁能知道,就他们那处理现场的熟练度,一看就是老手,难怪一直没有走漏风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这山中的。” 一个男人接过话,“就今日,一批人处理尸体,一批人收拾地上的血迹,一批人看守货物,一看就是处理的无数次了,那地方被他们一打扫,和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应该是起义军吧?” “看样子是了,毕竟他们还有主公。” 一提起那个主公,众人都激动起来。 “就他们那个主公应该没十五岁吧,看起来好小,还是个女子,乖乖。” 吴大海想起与那个主公对视的一眼,“应该是个狠角色,不然那些人不会那么听她的。” “能不是狠角色吗?我们兄弟们在外奔波也好几年了,她那一个眼神扫过来,我大气都不敢出,你们说一个女娃娃怎么这么厉害呢?” 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里想法,当时谁没有被那个眼神震到。 “所以说,还是我们大海哥厉害,那个时候我都吓住了,大海哥竟然还能说出那么有种的话。” “还是我们大海哥有种啊。” “哎,就是不能再孝敬我家老娘了。” 这话一出,室内开始弥漫上了悲伤的气氛。 另一边的书房。 云栀在一块布上写上字交给云景贤。 “将这个用弓箭射在劫商队附近的树上。” “是。” 云景贤接过这块布条就往外走。 柳安若看向云栀,语气很是肯定,“主公是想招安?” “哦,为何这样说?” “清风寨在外的名声一直很好,保持着本性,没有伤害无辜的百姓,而寨中外出的人都会些拳脚功夫,不像其它两个土匪寨,只靠莽力。” “从今日被抓的几名土匪的表现来看,他们讲义气之人,也不轻易屈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叛主。” “一个保持着本性,有些功夫,又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势力,很适合招安。” 云栀看着她,也没说她的猜测是是正确还是错误,“继续。” “主公让云公子将那个布条射在树上,就是为了清风寨出来寻人的时候发现它,将它带回去,毕竟普通人是取不到的,除非是会功夫之人。” “至于刚刚布条上的内容,应该就是约他们主子来与您一见吧。” 柳安若将自己的推测都说了出来,她看向云栀,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主公,我没说错吧。” 云栀眼里闪过一抹欣赏,她确实是抱着招安的想法。 “你很聪明。” “不及主公。” …… 清风寨。 段瑶在室内走来走去,脸上都是焦急。 “还没有找到大海叔他们吗?” “没,我们都找遍了,什么痕迹都没有。” 在段瑶将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的时候 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姐!” “可是找到大海叔他们的下落了?” 男人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将手中的布条递给她,“请小姐过目。” 段瑶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第46章 女土匪 段瑶接过男人手中的布条,将其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清风寨寨主,若想赎人,望汝独自一人,来此处往西三里的山中一见” 将看完的布条捏在手中。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石头哥,这个布条是哪里发现的?” “就我们山下一里外一条交叉路那边,当时这个布条被一支羽箭钉在树上。” 段瑶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莫测。 见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旁边的人开始忐忑起来。 “瑶儿,石头,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你们倒是给我们说说啊,真是急死个人。” 段瑶将手中的布条递给他。 看见上面的内容,中年男人脸色开始发白,“这…这去不得啊,这怎能让你一人去。” 见一个两个看了那布条后就大变的脸色,围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上面写的怕不是好东西。 “有财叔,上面写的什么啊?” 王有财叹了口气,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众人听后,也恍然大悟起来。 难怪他们找不到人,原来是被别人带走了。 “小姐,这哪能让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对啊,小姐,我们一起去,还怕了他们不成。” 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段瑶不得不打断他们。 “对方势力不小,我们一起去结果怕是会全军覆灭。” “这…这不会吧,我们寨中有如此多的人还怕他们。” “对啊,小姐,我们都会些武功,可比青龙寨那些空有一身力气的强多了。” “小姐,你就让我们一起去吧。” 一双双期待眼睛都盯着她,希望她能同意这个要求。 段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大家都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这个势力不像青龙寨那样简单,首先石头哥说这个布条是被人用羽箭射在树上的,这就说明了一点,对方也是会武功的,而且还有武器,可能不仅仅是弓箭。” “二是,大海叔他们也算是我们这里比较厉害的了,不说打赢对方,总能有一两个人能逃出吧,但没有,那就是要么是人比我们多,要么就是武功比我们强很多。” “三是,大家可还记得,我们搜寻的时候,附近是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不可能没有痕迹,那就只有他们将痕迹掩盖了。” “这些加起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势力不小吗?” 段瑶一条条的说下来,也让他们意识到对方确实不可小觑。 看着他们阴云密布的脸,段瑶笑了笑,“大家也别这么悲观,他们费尽一番力来让我去赎人,而不是直接将大海叔他们杀了,应该就还有谈的余地。” 话落,她走到王有财的面前,“有财叔,你与和爹相交多年,我也是信的过你的,若明日这个时候我还没回来,清风寨就交给你了。” 王有财因风吹日晒,显得有些老像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瑶儿,我答应过你爹要照顾好你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为了我们清风寨去犯险啊。” “有财叔,我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明日一早我就带大海叔他们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 段瑶回自己的屋中拿上自己的大刀,直奔布条上写的位置而去。 到山脚下时,时间已经到了申时二刻。 段瑶看了看眼前的山,正准备爬山的时候,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姑娘可是清风寨寨主。” 声音传到耳里,段瑶的心极速的跳动起来。 她看着站在自己一丈远的黑衣男子,手握紧了大刀的刀柄。 若不是他出声,她可能都没发现他。 此人的武功甚是高强,刚刚若是想取她性命,怕是自己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段瑶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在下正是清风寨寨主,不知阁下是?” “不过是主公的手下罢了,寨主请跟我去见主公吧。” “好。” 主公。 手下。 段瑶垂下眼睑,遮掩住自己的波涛骇浪的情绪。 看样子自己猜对了,他们的势力确实不小。 不,甚至是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厉害。 不出意外应该是起义军了,如今的皇帝老儿都还在,竟然已经出现起义军了吗? 而且眼前如此厉害的人,竟然也是那名主公的手下。 那这势力中得有多少卧虎藏龙之人。 段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打量着前方带路的人。 他背影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朝着她,即使这样,段瑶也不敢偷袭。 怕是还没靠近,就死在他剑下了。 段瑶将思绪抛之一边,专心的走着路。 反正想再多也无用,等见到那位主公就什么都知道了。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走了半个时辰多一点。 穿过一层密林,豁然开朗。 看着来往的人,段瑶难掩眼中的惊色。 这里就像一个单独出来的国度,百姓丰衣足食,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和如今眼里无光,行尸走肉的百姓格外不同。 能将这里治理的这么好,那这位主公定是极为厉害之人。 路过的百姓看着回来的两人,好奇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段瑶后,又将眼神放在周逸风身上。 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周先生回来了。” 周逸风点点头,“嗯。” 一位从山中下来的妇人看着周逸风,提着篮子就走了过去。 到他面前后,从篮子中拿出几个野果,不由分说的塞给他,“周先生,吃这个,我刚摘的,这个季节最甜了。” 将果子塞给他后,见他身后有人,“周先生应该还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提着篮子走了。 周逸风无奈,只能拿着手中的野果。 看了眼身后的人,“快到了,我们继续走吧。” 段瑶点点头,继续跟着他走着。 对于刚刚见到的一切,她实在是让大为震惊。 这里,实在是太美好了,跟着爹走了那么多地方,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的的民风。 她可以带着寨子里的人过上这种日子吗?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云家。 走到云栀的书房外,正好见到从里面出来的柳安若。 “劳烦柳姑娘向主公通报一声,就说人我带回来了。” 柳安若看着后面的段瑶,猜到了她的身份,“好,还请周先生等一下。” 在柳安若进去的时候,云有德正好回来拿东西。 看着站在女儿书房外的两人,他随意的看了一眼。 结果,视线就停在了那里。 “段小姐?” 段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眼睛慢慢睁大。 第47章 参观 云有德最开始见此人眼熟,就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待段瑶转过头后,他就完全确定她就是段镖头的女儿,段瑶。 遇到熟人当然要问好一下,他朝两人走了过去,“段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人,段瑶既惊喜又有些震惊,“云掌柜!” 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自然会惊喜。 只是,这熟悉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云有德看着她旁边的周逸风,又看了看女儿的书房门。 “段小姐是来见我们……” 话还没说完,云栀书房的门就突然打开了。 柳安若从屋内走出来,正想让段瑶进去,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云老爷认识清风寨寨主?” 清风寨,云有德还是知道的,今日早上关进去的那一批人就是清风寨的人。 只是,段瑶怎么成寨主了? 在云有德疑惑段瑶身份的时候,段瑶也在疑惑他的身份。 云老爷? 那位主公身边的人竟然这样叫云掌柜。 柳安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问题了,她转过头看向云栀,无声的询问着她。 刚刚门开的一瞬间,云栀自然听到了父亲的那句话。 看着柳安若那询问的眼神,云栀朝她点了点头。 相处的这一个月,柳安若已经能从云栀的动作和眼神中猜出意思。 知道云栀意图后,柳安若转过头,往段瑶他们那里走了几步。 “有劳周先生将人带回,如今已经别无它事,周先生可自行去忙自己的事。” 周逸风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野果走了出去。 见他离去后,柳安若看了一眼段瑶,若她没听错,云老爷刚刚叫的是“段小姐”。 她站在两人身侧,让出进书房的路,“云老爷,段寨主,请。” 云有德点点头,“哎,好。” 见云有德迈步后,段瑶扫了一眼在旁边带着浅笑的人。 收回视线,段瑶目视前方,深吸一口气,跟在云有德的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待两人都动了以后,柳安若落后一步,紧随其后的进入书房。 将书房门无声的关好后,越过他们两人走到云栀身边站好。 段瑶一踏进书房的门,就被正前方的女郎吸引住。 她端坐在上方,一头青丝用一根纯色的发带束着。 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却让人无可忽视。 好像她就是这片天地的主。 段瑶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摆设很简单,一眼就看到底。 这屋内除了她,就没其他人了。 段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直到看到柳安若站在她身边,她也确定了上方之人的身份。 那个黑衣男子口中的主公。 她有些惊讶于他们的主公,竟然是一名女子。 但想到父亲说过,这个世上的任何人都不能小瞧。 也就很快回过了神。 就在段瑶斟酌着开口询问他们清风寨那九人在哪里的时候。 上方的人开口了。 “爹,您可认识身旁之人?” 爹? 云掌柜的是她的爹? 难道她是云家的小姐,云栀。 段瑶是没有见过云栀的,但是有听过她的名声。 小小年纪就可以镇定的将吸血虫一样的祖父一家赶跑。 那个时候可是在街坊上传遍了。 据说是个年少聪慧又有主见的人。 听见女儿的问话,云有德点点头,“对,爹认识。” 云栀看着段瑶,“既然是认识的人,那也别这么拘谨了,寻个位置坐吧。” “多谢云主公。” 见她找了位置坐下后,云栀看向自己的父亲,“爹,您坐下与我介绍一下段寨主吧,我怎么之前不认识她呢。” 云有德随意找了个近一点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姩姩不认识段小姐也正常,她是我们县城段镖头的独女,手下有个几十号人,是我们家的老客户,自我们家卖兵器以后就一直来我们家买。” “段镖头很是疼爱段小姐,经常带在身边,这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只是……” 云有德往段瑶那边看了一眼,“不知段小姐如今怎么也离开县城了。” 他没说完的是,不仅离开了县城,还成清风寨的寨主。 听完父亲的话,云栀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难怪清风寨的人都会些拳脚功夫,原来是镖师啊。 至于父亲说的不知道怎么会离开县城,云栀有大概的猜测。 一句话总结就是,段父去京城修建行宫了,结果多半是没了,后面段瑶就带着剩下的镖师及他们的家眷,来山中建立的清风寨,也成了寨主。 事实也确实如云栀的猜测一样。 段瑶不知道怎么说她的父亲,一个既迂腐又不迂腐的人。 段瑶母亲早逝,段父没想过娶续弦,一个人将她抚养长大。 也不嫌弃她是女儿,在段瑶长大一点后,段父就带着他四处为人护送货物。 但他也是迂腐的,那一年县城贴出告示每家要一名男丁去京城修建行宫。 他当时也和云家想的一样,看能不能找县令通融一下。 结果连面都见不到。 那时,只有十六岁的段瑶拉住父亲的手,让父亲别去。 大不了就是他们父女二人成为流民,只要能和父亲一起就可以。 听到这话的段父却是拒绝了他,把她托付给了好兄弟王有财。 走时,段父还说着最迟两年就回来。 结果就是,再也没回来。 自段父走后,镖局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毕竟他们也只是五六十人的小镖局。 其中还有一些人和段父一起去京城了。 在得知父亲去世后,段瑶就带上了大部分的镖师马夫及他们的家眷来到这里建立的清风寨。 只是,他们不习惯叫寨主,还是延续了之前的习惯,叫着段瑶小姐。 至于那剩下的少部分人,则是还没有得到家属去世的消息,想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就怕他们走了,他若是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云有德将身份说完之后,看向云栀,“姩姩,还需要爹做什么吗?” 他原本就是回来拿东西要出去忙的,没想到遇到了熟人,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没有了,爹有什么要忙的就去忙吧。” “哎,好。” 门打开又合上,室内就只剩下三人了。 云栀轻敲着案桌,看向段瑶,“段寨主,今日叫你来,只为一事,你们清风寨可愿意加入我们?” 话落,段瑶猛的抬头看着她。 “段寨主,你不为你着想也要会跟着你的人着想吧,靠劫商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太多的不稳定因素,何不如跟了我,也许会有些危险,但这值得赌不是吗?” 见段瑶有些动容后,她话题一转,“不用那么急着回答我,我先让人带你去放了你们清风寨的人,再带你们一起转转我们这云家寨,明日在给我们答复,如何?” 段瑶有些讶异,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痛快的放人了。 正好,她也问问大海叔他们的意见。 “好,多谢云主公。” 云栀回她一个浅笑。 “柳安若。” “主公。” 两人视线相交,柳安若眼中闪过一抹光,微不可察的朝云栀点点头。 “你带她去吧。” “是,主公。” 柳安若朝段瑶走了过去,“段寨主,我们走吧。” 云栀坐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色变得莫测起来。 希望明日她能说出正确的答案,若不能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至于清风寨的其他人,云栀不介意让人一个个的山的去找。 既然他们知道了他们云家寨的位置,若不愿意加入,那就只能让他们消失了。 第48章 加入 柳安若带着段瑶来到关押清风寨九人的地方。 “段寨主,就是这里了。” 柳安若拿出钥匙,将门上的锁解开后,往里面轻轻一推。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里面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在适应后,看到出现在这里的段瑶,他们都有些愣住了。 忙都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段瑶。 九人中的一男人突然开口,“小姐,你也被抓起来了?” 此话一出,吴大海一脚踢在他腿窝,将他踹倒。 “谁抓起来是绳子都不绑的啊?” 这时,他们才发现段瑶是自由身,不像他们一样被绑起来了。 看了看旁边的柳安若,这个人他们是认识的,是这里主公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段瑶走到吴大海后面,将他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见柳安若也不劝阻,他们更是一头雾水。 吴大海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柳安若,凑近段瑶,小声的说着,“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段瑶摇摇头,“后面再说。” 看样子是现在不方便说了,吴大海点点头,去将其他人的绳子解开。 现在他们都恢复了自由,但是也没愚蠢到对眼前的人动手。 这里就是人家老巢,在人家老巢动手,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见他们绳子都解开后,柳安若看了他们所有人一眼,“我们走吧,主公吩咐,带你们见见我们云家寨。” 九人看向段瑶,见她点头,一行十人跟在柳安若的身后走出来的云家。 路上,看到如此他们这一队伍,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眼神。 一个中年妇人忍不住好奇看向柳安若,“柳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若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柳安若看了眼后面的人,带着浅笑,“没什么不好说的,主公让我带他们在我们云家寨转一转,以后,说不定会是我们云家寨的人也不一定。” “那感情好啊。” 那中年妇人看着他们,脸上都是自豪,“我们云家寨不说是天启国最好的地方,但也可以排在前列了,不愁吃不愁穿的,你看看如今的世道有多少人能吃饱,能来这里是你们的福气。” 说完,她看向柳安若,“柳姑娘,就不耽误你们了,先走了。” 说完,她就快步的走了,看样子是去分享刚刚打听到的事了。 对于柳安若和妇人的谈话,那九个清风寨寨的人就有些听不懂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加入云家寨,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们看了眼段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问,只能憋在心里,等一会儿再问了。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柳安若带着他们往溪流那边走去。 到溪边后,柳安若停住脚步。 靠着溪流,方便引流水,所以这里有很多块水田。 如今已是四月,云家寨的人大部分都在这田忙着插秧。 见到这个场景,清风寨的人都有些惊讶,原来山中也可以种稻谷吗? 见到他们的身影,附近插秧的百姓直起腰,看向他们,“柳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柳安若朝他们摇摇头,“大家继续忙吧,没什么事。” “好,那我们就继忙了。” 柳安若看向身后的人,“我们这条小溪挺长的,靠着这里小溪的水,每年的收成还不错,即使劫不到商队,我们也不会饿肚子。” 段瑶看着脸上都挂着笑容,在田地里插着秧的人,这话确实如此。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下个地方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一刻多钟就到了。 柳安若指着眼前青葱的麦田,“这是我们种的冬小麦,过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收获了。” 放眼望去,一片绿色。 接下来,柳安若带他们将云家寨种的地都看了一遍。 “好了,我们回去吧。” 清风寨的人原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柳安若将他们带到一个很大的房屋面前。 上面挂着一个云栀提笔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云家学堂几字。 这个学堂在是一旬前完工的,如今柳清河已经在这里教学了。 见柳安若抬起头,段瑶他们也跟着抬起头。 “云家学堂?这是学堂。” “对,主公让修建的学堂,毕竟孩子不能不学习吧,而且在这里学习不用向夫子教束修,这部分的费用主公出了。” 听到这话,段瑶他们都有些咋舌,这里也太好了吧。 看着从看见农田开始,就变得越来越向往的眼神,柳安若又加了一剂猛药,“若你们加入我们这里,自然也能将孩子送来学习。” 听着他们变得沉重的呼吸,柳安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柳清河正在里面教着小孩,放眼望去,有五十人的样子。 只是…… “怎么会有女孩子。” 清风寨中的一人突然出声,声音之大,让里面大声读着书的孩子们停下来,一个个好奇的头往外面张望着。 这一惊变,柳清河也停下的将课看了过来。 柳安若朝父亲点点头。 “我们先走。” 将他们带出去后。 那名出声的男人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我刚刚只是太惊讶了。” “这有什么可惊讶,我们这里不止男孩女孩要学习,大人也要,我们主公说了,她的治下,不能目不识丁。” 这话一出,将十人都震惊住了。 毕竟这种事,他们是听都没听过,见更是没见过了。 刚刚惊呼出声的男人心中不自觉的想到,若是他们也来云家寨,是不是他的女儿也可以…… 最开始云栀说大人也要学习认字写字的时候,云家寨的人纷纷叫苦。 但知道云栀是为他们好,再加上也怕被赶出去,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学习了。 如今倒是好上了不少。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们都有些被刚刚见到的事物冲击到,也开始好奇,下一个地方会是哪里。 柳安若将他们引到秦绾的屋外。 为了方便云家寨的人来看病,院门也一直是敞开的。 这个时候,秦绾正带着白芷翻动着草药。 见柳安若带着一行人过来,也没询问这是做什么,反正该知道的到时候就会知道。 “柳姑娘。” 柳安若隔着院子朝她点了点头,朝清风寨的人介绍起秦绾。 “这是我们云家寨的郎中,姓秦,你们叫她秦郎中就行,医术很是不错。” “柳姑娘廖赞,只是能看些简单的小病罢了。” “秦郎中这就太谦虚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了,就先走了。” “好。” 柳安若将他们带到最后的地点,临时住所。 “这里是临时住所,你们今晚就将就在这里住吧,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们送今晚的吃食。” “对了,段寨主,若你们加入我们,我们这里还有相关的政策。” 说着,柳安若就将云家寨关于收留他人的一系列政策说了一遍。 见他们越来越亮的眼睛,“期待段寨主第二日的答案,现在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柳安若转身离去,倒不是回去复命,而是找到周逸风。 “周先生,主公吩咐,让你派几名护卫队的人盯着清风寨的人,若他们趁夜逃离,直接就地解决。” 周逸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临时居所内。 段瑶将自发现他们不见后到与云栀的谈话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说完后,段瑶看着他们,“你们是怎么想的。” 其实看他们的面色,段瑶也知道结果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愿意搬过来呢。 果然,话音刚落。 那个在学堂中发出声音的男人看了看周围的人,“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还能让孩子学习知识,不可能让孩子荒废学习吧。” 有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人就自然多了。 “我也感觉这里不错,这里的人每天都能吃饱呢。” 他们清风寨只劫商队,又不劫过路的普通百姓,有的时候见逃难的人可怜好会给他们些。 所以他们在那山中,只能说是不会饿死,但也谈不上吃饱。 除非劫到粮商,那一天倒是可以吃饱。 但这里的人,好像天天都可以。 “而且这里竟然还有郎中,以后我们生病了就不用再靠熬了。” 前几个月的冬季,他们好多人都染上了风寒,在山中,又没有郎中,只能熬过去了。 段瑶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大海,“大海叔,你是怎么想的。” 其他人也看向吴大海,看看他会怎么样说。 “跟着这里的主公可能会很危险,但我们一直没有保持现状的话,结果可能就是饿死,还不如死前是饱着肚子的。” 现在商讨的结论也是出来了。 “好,我明日一早去找云主公,给她答复,以后,她也是我们的主公。” 第二日一早。 云栀看着下方的人,脸上露出笑容,他们选择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她缓步走下来,到段瑶的面前,“欢迎你们清风寨的加入。” 段瑶低下头颅,似是向她俯首称臣,“主公。” 第49章 搬家 云栀看着眼前这个微低着头的人。 “段瑶。” 她的名字,云栀也是昨晚才从父亲的口中知道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段瑶抬起头,眼神中带些疑惑,“主公。” “你们清风寨一共有一百多人吧。” “对,一共一百五十六人。” 他们清风寨中镖师有三十一人,二十八个壮年人,剩下的就是老人妇人和小孩了。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浅笑,眼里像是透露出关心。 “你们寨中人多,要搬到这里,怕要来回几趟,实属不太方便,我们这寨中有马匹,我让几名护卫队的人跟着你们一起去,这样也能一趟搬回。” 那些马匹都是当初带出城的那几匹,再加上这一年多劫商队来的,如今也有一百出头了。 听到云栀这样的话,段瑶声音变得有些激动,脸上也是感激,“多谢主公,劳主公为我们这小事费心了。” 这样确实大大方便了他们,减少了来回的奔波。 他们之前镖局也养了一些马匹,但在走的时候都将它们卖了。 卖了的银子,有一半分给了留守在城里的人,剩下的都买了生活所需的东西带在身上。 至于他们劫商队的马匹,那当然是吃了。 “无需言谢,一会儿你们就在云家寨前方空地汇合。” 段瑶点点头,看向她,“那,主公我就先走了。” “去吧。” 在段瑶走后,云栀看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柳安若,“让周逸带几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柳安若点点头,看着云栀,“主公是怕他们会趁机逃走?昨晚护卫队的人传话回来,他们不是很愿意加入我们吗?” “什么都没有绝对,以防万一为好,若不出逃最好,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有我们的人和马匹帮忙,确实能让为他们省力不少。” “多谢主公解惑,我就先去找周先生了。” “去吧。” 柳安若低垂着眼往外走去,看样子她还有得学的了。 主公这一招,若是他们有逃跑的想法,就能将他们就地解决,以绝后患。 若真心想加入这里,主公这一举措就会让清风寨的人感激,也会发自内心的效忠于她。 相处的这段时间,尤其是从今日的事中,柳安若也发现了,主公她…很是谨慎,不会轻易的相信他人。 甚至,有可能主公也没完全信任她。 对于这样的结果,柳安若不会觉得难过,亦或伤心,她只会觉得高兴。 若她跟随的主公,是一个容易信任他人的人,那她就该害怕了。 他们这不是在过家家,一有失手,他们可能要面临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只要她是一直忠于主公的,也就不担心主公会对她做什么。 段瑶从云家出来,等候在外面的清风寨的九人就马上围了过来。 “小姐,怎么样?准了吗?” 段瑶点点头,看着他们,“准了,以后我们就是云家寨的人,亦是主公的人。” 闻言,九人都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刚刚的紧张情绪也一扫而光,虽说之前主公就想让清风寨进入进来。 但,没有得到准许的话,他们心里面的大石头就落不下。 吴大海看着段瑶,“小姐,那我们是现在就回去告诉他们搬过来吗?” “对啊,小姐我们是现在就走吗?” 他们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搬到这里来了。 “到这里以后,正好可以请秦郎中帮我娘看看,她那腿疼了好久了。” 看着他们激动的神情,段瑶摇摇头,“还要等一会儿。” 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下,她继续说道:“主公说我们那边人多,一些东西也多,怕我们来回搬东西不方便,派护卫队的人带着马匹一起和我们回去搬。” “难怪这里的人说到主公就满脸感激,主公…确实是个好人。” 一个男人附和的点点头,“对啊,还为我们这些小事考虑。” “反正比那个狗皇帝强多了。” 段瑶往那边的空地走去,“别聊了,我们先去和护卫队的人汇合。” “好,兄弟们,我们走了,回去搬东西。” “哈哈哈,回去了,也不知道我媳妇想我没?” “就你这一身臭味,嫂子怎么可能想你。” “去去去,我媳妇一定想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空地等了起来。 等了约莫一刻多钟,周逸风带着五个护卫队的人走了过来,。 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马匹,马匹后面则是套着一个板车。 见他们出现,段瑶马上叫出几人过去牵那马。 虽说是主公叫他们来帮忙的,但他们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们的帮忙,真的是什么都让别人做。 段瑶看着眼前的人,也是带她上山的人,她觉得别人是怎么叫他的呢? 她走上前,“周先生,劳烦你们能来帮我们,像牵马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好。” 周逸风马匹的缰绳递给站在旁边的吴大海。 见到周逸风的动作后,后面护卫队的人也将缰绳递给旁边的人。 段瑶看着升起的旭日 “周先生,那我们…现在就走?” 周逸风点点头,“嗯,早去早回。” 说完,周逸就开始往山下走去。 因为不认识,也不怎么熟,一行人没怎么说话,就这么安静的走下山。 到山下后,段瑶自觉的走在前面带路。 两座山距离不远也不近,差不多五里的距离。 因他们加快的速度,才一刻半钟的时间就走到了清风寨的山下。 “周先生,就是这里了。” 周逸风看着眼前的山的,平平无奇,可能就是他们随意选的。 若说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进山的位置极其隐蔽。 也难怪他们之前没有查到。 此时的清风寨。 王有财在上山的必经之地张望着,手紧紧的握着,焦急的来回的走道。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怎么还没回到。 虽段瑶说是今日午后在看她回不回来,但,如今已经过去一夜,他怎么能不焦急,好兄弟将女儿交给他照顾,结果就成了这样。 旁边同样有好几个人在一起在那里等着。 今日一早,天边才泛起微光,他们这些知情的人就轮番在这里看守。 至于吴大海他们的家眷,只能先安抚他们说是随着小姐去办事了,要过上一两日才能回来。 “嘎吱嘎吱” 一个瘦弱而高挑的男人竖起耳朵,“有财叔,我好像听到山下有声音,是不是小姐他们回来呢?” “你真的听到声音呢?” “对,还越来越大了。” 随着段瑶一行人的走近,王有财这时也听到这个声音。 “一定是瑶儿他们回来了。” 说着就往山下跑去。 走在前面的段瑶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的人王有财。 “有财叔。” “瑶儿,真的是你们回来了。” 王有财奔到段瑶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见她平安无事,眼眶都有些红润。 他擦了擦眼泪,顺势的往后面看了看。 这一看不得了,不仅他们清风寨的人全都回来了,还多出来了几个人。 不仅多出了几个人,还多出了几辆马车。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清风寨现在还开始劫人了? 看着有财叔的表情,段瑶就知道他想差了。 这时其他几个人也跑了下来,看着这多出来的人和马车,也和王有财一样愣住了。 “有财叔,我们先回去再说。” 大厅内。 段瑶将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讲了一遍。 王有财看了眼那几个陌生的人,“所以我们,是要搬到那边去吗?” 段瑶点点头,“对。” “好,那我们现在就搬。” 段瑶看着吴大海他们,“大海叔,劳烦你们挨家挨户的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好。” 吴大海应完,就带着他们往外走去。 路上,那几个镖师好奇的问着他们九人,“大海哥,那里真的像小姐说的一样好吗?” “对,那里确实很好。” 另外八人七嘴八舌的给他们讲述着那里,引得他们发出一声声的惊呼。 他们的声音越飘越远,直到大厅又恢复安静。 段瑶看着周逸风他们六人,“劳烦周先生等我们收拾一会儿。” “无妨。” 来这里的人,都是相信段瑶的,所以此番让他们搬家,他们没多问,都开始搬起来。 其实东西也不是很多。 剩的不是很多的粮食,一些衣服,被子。 比较重的就是一些家具,能带走的情况下,他们当然是想带着的。 在周逸风几人的搬抬下,半个时辰后,清风寨就收拾一空。 收拾完毕,向云家寨走去。 第50章 扩充护卫队 转眼间,已是过去一个月的光阴。 清风寨的人也完全融入了进来,如今也开始自称自己是云家寨的人。 也在这个月,耗时近两年的行宫也终于修建完成,只是平安回来的人,有几成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那块贴告示的地方,已经围满了人。 好几个人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顿的念着。 “嘿,原来会识字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后面才来的人,见挤不进去看告示,只能对里面的人喊道:“里面的人,能帮我念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吗?” “好,我给你们念念啊。” 其实告示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要扩招护卫队,人数为六十人,另外在招三十人组建成弓箭队。 “终于等到护卫队再招人了,我现在就要去报名。” “哎,等等我,我也去。” 谁不知道护卫队的月俸多的很,一直都等着扩招人,如今也是等到了。 当然也有想的远的人,进入护卫队,以后就能建功立业,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官呢。 段瑶回到家,翻出自己的身份牌准备去报名。 刚出门,就遇到了之前的一名镖师来找她。 他走到段瑶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小姐。” 段瑶看着他,“是有什么事吗?” “就…就我们可以去报名那个护卫队吗?” “这个问我做什么,你们想去自然就可以去,再说,我记得告示上不是说没有限制,都可以去报名。” 话落,段瑶看着眼前露出笑容的人,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已经没有段家镖局,也没有清风寨了,我也不再是你们主子,从我们搬到这里起,我们的主子就是主公,也只会是主公。” 一人只能侍一主,断不能一人侍二主。 “嗯,我知道了,小姐。” “去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想去报名就去报名,无需问我,来这里以后,我也和你们一样,就是云家寨的人。” “嗯,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另一边。 赵圆儿蹲在庭院里喂着兔子。 她看着旁边的姐姐赵盼儿,“大姐,你说我能成功进入护卫队吗?今日我去报名,人好多啊。” 赵盼儿笑着看着她,“我们圆儿习武好几个月了,又那么努力一定可以的。” 刚来这里,云栀为了让这些人能自保,要求每个人晚上拿出一个时辰来习武。 如今,不再做强制,但这个习俗还是留了下来。 练的就是之前周逸风教的那些基础武术。 “若我能进入护卫队,是不是就可以经常见到陈姐姐了。” 赵圆儿之所以那么想加入护卫队,就是当初陈元淑给她埋下了种子,她想成为像陈元淑那样肆意的人。 发光发亮。 赵盼儿摸着她的头,“我们圆儿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众人期待的护卫队选拔,终于在三天后开始了。 之前的混战已经不适合了,毕竟这次报名的人都有近两百人,若是混战,极容易受伤。 所以这次选拔改了规则。 抽签,两两一组对打,打赢了的人继续抽签,一直重复,直到筛选出那六十人。 至于弓箭队,这个就简单了,就看准头,选准头最好的三十人。 而选拔的位置则是在寨子的后面,与护卫队选拔的位置不在同一处。 至于这组建起来的弓箭队就由云景贤带。 就像当初云栀说的一样,云景贤在弓箭一道极有天赋。 如今凭着手上力气大和那精准度已是能做到百步穿杨。 这日一早。 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这块空地也从当初的小空地,变成了如今的大空地,站个上千人不成问题。 辰时。 随着云栀的出现,下面的人都安静下来,眼光炙热的注视着她。 云栀走上高位,坐在那张摆好的椅子上。 看着下方蓄势待发的人。 “让他们抽签吧。” 站在云栀身边的柳安若应道:“是。” 她抱着抽签的木盒走了下去,放在一张桌子上,让他们排队抽签,数字相同者就互为对手。 不一会儿,就抽完了签。 见每个人都拿到自己的签后,柳安若提高声音,“请抽出数字一的两位上场。” 拿着刻有数字一木牌的两人,马上站了出来,其他还没有轮到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退居两侧为他们让位置。 护卫队选拔正式开始。 一直持续到午时,终于筛选出了那六十人。 其中男子48人,女子12人。 六十人中,就有段瑶和好几位镖师,毕竟他们习武的时间可比其他人长多了。 所以他们能入选是不出意外的。 至于赵圆儿,凭着一股拼劲,险之又险的成了那六十人中的一人。 在护卫队选出来的第二天,云栀对其做了些调整和整改。 将之前的十二名护卫队的人提拔为小队长。 将那六十人划分在他们的手下,由他们带着一起练习。 分为十二队,每队五人。 每过一旬,就来一场比试。 十二个小队长进行比试,第一名为大队长。 而小队之间每一旬也会进行一场比试,每旬的第一名,会发下相应的奖赏。 而队员可以随时挑战自己的小队长,胜了,自己就能替代上小队长的位置。 至于弓箭队亦是每旬比试一次,前三名也是发下同等奖赏。 这一整改,颇有成效。 才两个月的时间,整个面貌都变了,武功也提高了很多。 现在,也该继续下一步了。 “柳安若,去将那十二名小队长,周逸风和云景贤请来。” “是,主公。” 第51章 攻打土匪寨 云栀看着下方坐着的十五人,右手食指无声的敲打着案桌。 “今日叫你们来,只为一事,商讨攻打土匪寨的策略。” 之前云栀就动了攻打土匪寨的心,奈何那个时候能打的人太少。 如今,人数已不成问题,攻打土匪寨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坐在下首的段瑶闻言,“主公是说要攻打青龙寨和天虎寨?” 段瑶跟着父亲习武近十年,凭借着还不错的身手,在选入护卫队没多久就打赢了他们队的小队长。 如今已经蝉联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始终没人将她拉下来。 云栀点点头,“确实是那两家土匪寨。” 两个土匪寨这几个月越发嚣张,人数也在逐渐扩大,曾截胡了他们好几次看中的商队。 如今养肥了,也该宰了。 “所以诸位畅所欲言,商谈出一个合适的策略来。” 至于策略,云栀心中倒是有不少,但总不能什么都要靠她吧。 只靠她一人,终将难成大业。 只有足够多优秀的人,共同往一个方向努力,才能走到终点。 云栀话刚落。 十二名小队长中有一人义愤填膺的开口,“我早就看看不惯那两个土匪寨的人了 ,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我们人虽没他们那么多,但我们有武术傍身,剿灭他们不成问题。” 云栀看着这个长的孔武有力的男人,看样子他只适合做冲锋陷阵的将士,当不得将领,太过于莽撞,也没什么脑子。 果然,他的话一说出来就有人反驳。 “你这话的意思是直接杀上去?这样会有很大的伤亡,不可取。” 那孔武有力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好像是这样,那能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可以蹲守在他们下山的路上,来一批人杀一批,消磨他们的人数。” “你这好像也不可行,不说太消耗时间,就人家土匪也不是蠢货,在发现出去的人没回来后,要么派大量的人下来找,要么直接待在山中不出来。” 段瑶也加入商讨的行列,“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夜间偷袭,他们睡着后……” 她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方法倒是有些可行度了,不像刚刚那几个。 “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但也有变数,就怕这中间有人醒了,或者有人没睡发现我们,他高声喊一声,所有人醒来,开始戒备就没那么好杀了。” 那还能用什么方法。 这时,云景贤也想出了一个方法,“我们可以让几个人将那些土匪引到一块空地上,到时候我们弓箭手齐射,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能有一半多的死亡,这样再打就轻松了。” “哎,这个好像可以,先暂定,我们再多想几个。” “可以用迷烟。” 听到这句话,云栀就知道是谁说的,定是周逸风了,这怕是他之前惯用的招数吧。 “用迷烟将他们迷倒后,在杀他们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周逸风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绝啊,真的绝。 “周先生这个方法可以,我们就用这个吧。” “但应该会有几个漏网之鱼吧。” “几个漏网之鱼而已,一下子就解决了。” 就在他们决定就用周逸风这个方法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陈元淑突然出声。 “其实,我们可以投毒。” “投毒,陈大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月来,小队长之间的比试已经有六次了。 六次中,李顺当了三次,陈元淑当了三次,这一旬的大队长就是陈元淑。 两人在武术上,不分上下,进步速度极快。 连那些学武十几年的镖师也打不过他们这两个才学了不到两年的人。 一个武学天赋极佳,连周逸风都说过是难得一见的。 一个力气大,又愿意刻苦学习,不怕苦不怕累。 所有人都是慕强的,两人也是护卫队的人仰慕的对象。 如今,谁也不会再说陈家只生了一个没用的丫头片子。 也是因为陈元淑,之前那次护卫队扩招才会有那么多父母愿意让女儿来报名。 大家都看向陈元淑,等着她说出一个怎样的投毒法。 “我们可以向秦郎中求一种无色无味毒药,待土匪寨的人劫了商队庆祝之时,洒在他们的饭菜和酒水中,毕竟庆功宴的饭菜和酒水没有谁不会参加吧。” 迎着周围炙热的眼神,陈元淑将后面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至于被土匪寨掠来的女人,是不会允许她们吃那庆功宴上的食物,所以死的只会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 这话刚落。 “陈大队长这方法好啊,直接毒死了,都不用补刀了。” “对,这个方法好,轻松不费力,到时候就让几个轻功好的人去投毒。” 这方法就是兵不血刃啊。 在大家附和着这个方法很好的时候,一直用余光注视着云栀的柳安若发现,在陈元淑说完这个方法的时候。 主公她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下。 看样子,以后陈元淑会被重用了。 不过也是,武功强,脑子又好使的人当然能被重用。 也确实如柳安若想到那样,云栀听到陈元淑的那个方法确实起了重用她的打算。 陈元淑,很适合成为将领,有勇也有谋,是天生将领的人选。 云栀轻声叩了下案桌,下方夸奖陈元淑那个方法好的声音停歇下来。 “就按陈元淑的方法,从护卫队中抽出三十人,人选和时间你们小队长自行安排,至于土匪寨中无辜的人就带回来吧。” “是,主公大义。” “好了,你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去吧。” “是,主公。” …… 云栀一直都知道,那两个土匪寨靠劫商队行人和洗劫村子,囤积的东西怕是很多。 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多,两家土匪寨的粮食集中起来,够让五百人吃一年的了。 也许是经历了之前挨饿的日子,所以除了劫商队那一天大吃大喝以外,其余时间就普普通通的吃。 没想到囤积下来的这些东西倒是便宜了云栀。 如今,粮草足,武力也足,也是时候再一次招收难民。 至于招收难民的人数,云栀初步定为五百人。 第52章 穿越之人 又一年秋收季,也是云栀带着他们来这里的第二年。 此时,云栀正埋在案桌上写着东西。 柳安若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到她身前后,将云栀手边空了的茶杯倒满。 做完这些后,就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云栀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将笔放在一旁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你以后来了自行找一个位置坐就行,不必一直站着。” “是,主公。” 见云栀喝完茶将茶杯放在案桌上后,柳安若说起今天的事。 “主公,这几日招收的难民比前几日多了不少。” “可知是什么情况?” 柳安若点了点头,“我去问了一下,是晋州那边发生水灾,又恰逢秋收,粮食颗粒无收,灾民也没收到朝廷发的赈灾款,不知是没发,还是中间被贪污了,这些人活不下去了也只能逃出来了。” 像是想到什么,云栀抬起头看向柳安若,“将我地图拿出来。” “是。” 柳安若翻出放在这间屋子里的地图,平展开放在案桌上。 云栀看着地图,手指了指晋州,又指了指抚州。 “一个水灾,一个旱灾,两年的时间就有如此大的两次天灾。” 柳安若看着她指着的两个地方,“确实是如此,如今百姓苦不堪言。” 云栀看着这两个地方,食指移动在一个地方画了一个圈。 “我记得有一支起义军是盘踞在这里吧。” “是的,他们的首领自称为天王,说自己是上天选出来的王,打的名义是打倒昏君,推翻这腐朽的王朝,还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 此首领,极为聪明,前期将自己掩藏起来,在初期没被朝廷发现。 暗地里招兵买马,因承诺跟着他的人,只要打胜仗,封官加爵,赐良田数亩。 所以在短时间内召集到大量的人马,在前段时间已经连攻下三城。 这时候才被朝廷发现,但已经阻止不了其发展。 云栀露出一丝浅笑,“你说,他们那个天王会不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直接攻打进京城。” “主公是指,借着这次水灾,将它推给当今昏君?说这是上天的旨意,降下天罚,定当除之而后快。” “对。” 云栀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她,柳安若跟着她见过更多东西后,进步也真的是很快,一点就通。 天罚,君王应该都怕将这个名头安在自己身上,一般再发生天灾后,大多数君王都会选择带着大臣去祈福。 上告天听。 “只是,若当今帝王召集列侯诸王过来,起义军的结局不就会必输吗?” “是会召集,但是你觉得他们会来吗?又或者说会来,只是什么时候来,就看他们的了。” 听到云栀的话,柳安若若有所思起来。 是的,那个位置谁不想坐,等起义军攻占京城后,他们再以为先帝报仇的名义杀进来。 还可以占一个好名声。 “谢主公指点。” “无妨。” 结果也确实如云栀猜测的一样,起义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这么好的理由。 毕竟要杀帝王,推翻王朝,还是要找个好由头的。 如今这个理由不就出来了。 “让他们争吧,我们不急,我们但求一个稳。” 柳安若附和的点点头。 她走下去,将放在下方桌子上的几张素纸拿了上来,“对了,主公,这是昨日我觉得有些异常的,还请主公过目。” 素纸上面写的都是招收难民那一日的言行,如今招的人多了,云栀就让柳安若先筛选一遍在交于她。 这样也能大大减少她的工作量。 云栀接过,“柳安若,所幸有你,他日登上高位,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柳安若感觉到自己跳了越来越快的心,语气却是平静,“能帮上主公也是我的福气,柳安若祝主公早日登上高位,带我看看这世间不一样的风光。” “那…携手共进,打造盛世。” 看着伸过来的手,柳安若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 她擦了擦手中因激动而出的汗,将手放在云栀的手上,语气坚定,眼中也是与云栀同出一辙的野心。 “当与主公,携手共进。” 另一边,临时住所内。 唐秋晚揉了揉饥饿难耐的肚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娘的晚晚终于醒了。” 妇人摸着她消瘦的脸颊,眼眶红润,“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秦郎中说醒来就没事了。” 唐秋晚有些被眼前这个场景搞的有懵,她不应该在电脑桌前修改毕业论文吗? 昨晚弄的太晚了,就埋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她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妇人和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清醒的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她难道被拐卖了。 在她惊惧不安的时候,眼前的妇人端起一碗稀粥放在她嘴边,“晚晚,来喝一点,我们活下来了,被好心的主公收留了,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 看着放在嘴边的稀粥唐秋晚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 脑子让自己不要喝,但嘴却快速的将它喝了进去。 见她喝完,妇人慈爱了摸了摸她的头,“晚晚要不要睡一会儿?” 这时,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看见醒来的唐秋晚,脸上都是惊喜。 “晚晚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唐秋晚看着眼前这个蓄着一头长发,因劳作而粗糙的脸,整个人骨瘦如柴,眼里都是喜悦。 这个时候唐秋晚也发现不对了,她举起自己的手。 明显比自己的手小了一圈,看起来就像鸡爪一样,指甲缝里面都是泥土。 她穿越了!!! 她抬起头看着穿着破旧衣服,满脸喜悦的夫妻俩。 还是平民百姓的女儿!!! 别人穿越不都是官家小姐,公主,再不济也是富商家的的女儿吗? 看着直愣愣的盯着他们看到女儿,中年男人问道:“晚晚,你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唐秋晚呆呆的摇摇头,“爹…娘。” 她还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张张合合下还是克服了自己叫了出来。 “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下。” “哎,好。” 妇人将她放倒在床上,用破旧的衣服盖住她,“好,我们晚晚好好睡一觉,起来以后什么就好了。” 看着闭上眼睛的女儿,妇人拉了拉男人的袖子,“我们出去吧,别打扰女儿睡觉。” 待两人走后,唐秋晚从床上坐起来。 打量着四周,又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脸。 喃喃自语道:“真的穿越了?” “我不是应该在写论文吗?” “这里好热啊,怎么没有空调啊,我的雪糕,我的手机,啊!都没了啊。” 不过唐秋晚是一个乐观的人,再加上自己上一世是个孤儿,也没什么留恋的人或者物。 没一会儿就将自己安慰好了。 “嘿,说不定我还能像小说女主一样,来一番不一样的成就呢,反正我学的就是农业。” “嗯,就来一个种田致富吧。” 她一手握拳一手平摊敲击了一下,“就这么定了。” 唐秋晚不知道的是,她这怪异的一言一行,被观察的护卫队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也呈上了云栀的案桌。 第53章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这一日,柳安若一如既往的将护卫队送来的记录难民言行的纸张筛选一遍。 抽出一些她认为言行不对,或是怪异的出来。 云栀在上面忙着其它的,她就在下首的位置看着这些。 将昨日的看完后,见云栀忙完手中的东西,柳安若拿着抽出来的几张走了上去。 “主公,那人已经开始挑唆他人,反对于您的统治,要处理掉了吗?” 人多了之后,是非也开始多了起来。 明明是靠云栀才活下来,结果活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拿云栀女子的身份说事。 说一个女子,怎么还学着男子一样争霸天下。 就应该到年龄以后就嫁出去,相夫教子 这才是女子该做的事。 起初只是在家中和妻子唠叨一下。 哪知他妻子却与他意见不同,为这事,夫妻两人还吵了一架。 刚发生这事时,柳安若就告诉了云栀。 当时的云栀与柳安若说的是,若他只是在家中说说,就直接放任不管就可以。 若,往外宣传这些言论,那就处理掉。 如今,在她的地界还做这样的事。 那么…… “处理掉。” “是,主公。” “那他的妻女呢?” 云栀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浮茶,轻轻喝了一口。 她记得那对母女都还算不错。 “让她们自己选,是回归之前的生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是。” 柳安若将那几张放在云栀眼前,“这是言行有些异常的,其中……” 柳安若在那几张中抽出一张放在上面,“唐秋晚,年十五,父母均是普通百姓,他们上山之时,唐秋晚因多日的饥饿晕了过去,在看过秦郎中后在临时住所那里醒来。” “醒来之后,言行颇为怪异,说的有些东西也是闻所未闻,倒是有些像…借尸还魂。” “哦?” 这样一说,云栀也来了一丝兴趣。 拿过那张纸看了起来。 穿越? 确实是没听过这个词,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借尸还魂。 还有论文是何物。 越往后面看,太多不知道的东西。 确实如柳安若所说,闻所未闻。 从她那有些天真的语言中,云栀猜测她之前应该是被保护的很好。 会抱怨这里,证明她之前所处的地方比这里好很多。 想到自己经历,那么,她会不会也和自己差不多。 只不过对方是带着记忆来到死去之人的身上。 那么,她会来自哪里? 云栀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案桌。 她将眼睛看向那几个字,“学的就是农业”“种田致富”。 这里,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在唐秋晚那里,农业算是一门学科,就像他们这里学的四书五经,策论,书法差不多。 而且,从她的话中,她很自信依靠自己学的农业实现种田致富。 种田致富? 种田如何致富,那定当是提高产量。 所以,她有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法子。 而,她那个地方竟然会教这些东西。 有趣。 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测她是来自遥不可及的将来。 “哈。” 云栀停下敲击的手指,“让护卫队的人着重关注一下她,待我确认后,召她一见。” “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云栀眉眼舒张,很是高兴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那个唐秋晚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主公这么高兴,柳安若还是遵从的应了声“是”。 三日后。 转眼间,唐秋晚就来到这里三天了,在这三天里,她慢慢的回忆起了前身的一些记忆,东拼西凑也让她大概的了解了这里。 这里是一个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如今的天启国岌岌可危,随时都会被推翻。 算是处在礼崩乐坏,最混乱的时期。 至于原身,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和她的名字一样,都叫唐秋晚。 与她不一样的是,她是孤儿,原身却有一对待她很好的父母。 半个月前,家乡遭受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雨,要收获的粮食都被水淹了,连房屋也是。 没有吃的,朝廷的赈灾粮也一直没等到,于是这里的人只能寻找一个安身之处。 原身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带着原身一路寻找能安身的地方。 结果,原身却在找到能安身地方的前一刻饿死了,由她来接替了原身的身体活了下来。 至于现代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现在他们一家来的地方叫云家寨,管理这里的主公是一名女子,据说虚岁才十三。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惊呆了,人的参差就这么大吗? 这都能当上他们历史中的武则天了。 不过待在这里,好像就不能实现种田致富了,不过也能利用那些知识增加产量,让爹娘吃饱。 对于原身的爹娘,她是有些复杂的,每当在享受他们的疼爱时,她就会有浓浓的罪恶感。 她就像一个小偷,窃取着本该属于原身父母的爱意。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可能告诉他们,你们女儿已经死了吧。 不过,好在原身的性格和外貌竟然和她很是相似。 所以,她能很好的伪装成原身,和他们相处。 这几日的相处中,他们也没有女儿的异常,一切都和往日一样。 “晚晚,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母女两人将一根木头抬到这块空地上放着。 至于唐父,则是在另一边砍着大树。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修建属于自己的房屋了。 “娘,我不累的,我们继续吧,这样就能早一点盖好房子。” “哎,好,累的就和娘说。” 就在这时。 一个人影慢慢的靠近她们。 待人走近了,她们才发现是主公身边的得力干将。 唐母马上推起了笑容,“柳姑娘。” “嗯。” 柳安若看着这个格外瘦弱的人,“唐秋晚,跟我走一趟,主公要见你。” 唐秋晚指了指自己,“见我?” “对。” 听见主公要见自己女儿,唐母有些惊恐的脸色发白,“柳姑娘,主公怎么想着要见我家晚晚呢?晚晚没犯什么事啊。” 唐母是知道的,前几日有一个男人犯了错,就被赶下山了。 这时叫女儿过去,不会是要赶走她吧。 “你们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事,主公只是问一些话,一会儿也就能回来了。” 听柳安若这么说,唐母才没那么紧张。 “晚晚,一会儿主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吗?” “嗯,娘,我知道了。” 见唐母已经交代完,柳安若出声道:“我们走吧。” “好。” 唐秋晚有些好奇主公这样的人物,能有什么要问她的。 路上,柳安若简单的和她说了见云栀要的一些礼数。 “好,我记下了,多谢柳姑娘相告。” “无需言谢。” 不多时,两人走到书房门外。 柳安若敲了敲门,在等到云栀允许后 ,将门推开。 她看向旁边的人,“进去吧。” 在唐秋晚进去后,柳安若将门关好,自己则是站在外面等候。 她知道,今日她们两人的谈话,她不适合在场。 唐秋晚进去后,按照柳安若说的行礼方式行了一礼。 在听见前方传来的那句“起来吧”,她从地上站起来。 一抬眼,就撞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好似一望无际,又好似一眼能看到底。 在这双眼睛下,她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她忙低下头,不再去看那双眼睛。 “唐秋晚。” 她听着上方主公念着她的名字,在她还没说出“草民在”这句话的时候。 上方之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听到这话,唐秋晚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谁知,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劈。 “又或者说…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第54章 顺利招揽 唐秋晚明显的感觉到心跳的不正常跳动,她试图让自己冷静起来。 小说里面不都写了吗,像她这种人,一被发现可是会被火烧死的。 所以,不能承认。 “主公在说什么,我…不…草民有些听不明白。” 唐秋晚自认自己比较镇静的表现,在云栀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紧握的手掌,不正常的呼吸,有些结巴的话,微微睁大的眼睛一直闪烁着。 那双眼睛里,透露着的都是清澈和愚蠢。 一看就是很好骗的人。 嘴里说着我不知道,眼里却是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云栀很好奇是哪里养出来这样的人,怕是,一个很安稳的世界吧。 不然不会这样一句话,就将什么都诈出来了。 即使云栀之前不能完全肯定,如今见她这样的表情,也能完全确定下来了。 “哦?不明白?” “那能劳你告知我论文,空调,手机这些是何物?” 闻言,唐秋晚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完了。 她真的完了。 没想到刚刚穿到这里的时喃喃自语的话,竟然会被听了去。 明明是这样胆战心惊的场面,唐秋晚的脑子里却不自主的想起现代看到的一条帖子。 穿越的人,大多都会被那里同化,成为那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若是穿越的地方不对,可能一过去就没了。 像小说中的女主一样,穿越过去就大杀四方,这可以说少之又少,甚至少到几乎没有。 古人的智慧,你永远想不到,不要认为自己是现代人就自认为高人一等。 他们只是世道受限,没见过我们这由无数先人堆砌起来的和平、安稳、高科技的现代。 他们的智慧,无可估量。 尤其是,能在乱世活下来,并有所成就之人,他们都是多智而近妖的狠人。 她眼前这个,怕就是个多智而近妖的人吧。 “我……” 到这个时候,唐秋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难得要认命了吗? “还有你口中的,可以靠学习的农业知识,实现种田致富,这可真是厉害啊。” “所以,你是来自…在我看不见的将来。” 听到这话,唐秋晚感觉自己最后的一层皮也被扒干净。 怎么就能做到,凭借她的几句话猜出所有。 她再也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在地。 将头埋在地上,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的恐惧和不安一样。 云栀从座位上起来,一步步的迈向她。 “你可知想你这样的人,若是被发现,结局只会是被火烧死。” 这句话,云栀也不算骗她,但却是要分情况。 一般烧死的人都是妖言惑众之人,若你安分守己,谁管你。 但她不经介意这个时候骗骗她。 果然这句话说出来后,地上的人抖的更厉害了。 云栀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在这里,只有我能护住你。” 浑身发着抖的唐秋晚顿了下,看着眼前的鞋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什么意思? “来自未来的人,你可想用你在那里学的知识,让饿死的人变少,活着的人变多。” “让这里变得越来越好,让这里的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可想…建立一番伟业,做一位能臣,以你女子之身,载入史册,为后世人所熟知。” 随着云栀每一句话的说下来,唐秋晚的呼吸就重一分。 虽然,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只是想靠学的东西,增加自家的产量,来一个小富就满足了。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大。 如今,如此大的诱惑摆在眼前,她很难不会心动。 在这封建的古代,以她女子之身,建功立业,后世留名,这实在是太诱人了。 “唐秋晚,你想成为这样的人吗?我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云栀将手伸在她面前,“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护你一世周全,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一切有我。” 唐秋晚看着眼前的手,又抬头看着手的主人。 此刻的云栀没有了刚刚的威严可怕,嘴角带着温和的笑。 看起来很是和善可亲,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去信任她的魅力。 见唐秋晚要伸出来的手,云栀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伸手了,以后可就没退路了,只能一直跟着我。” 没想到唐秋晚却没有犹豫,动作更快的将手放在她手心。 在这乱世中,唐秋晚可没信心保护好爹娘。 而且,眼前之人是如此的聪慧,仅凭几句话就能猜出所有,点出她的来历,应该算世间少见了吧。 而且她人很好,愿意保护她,给她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皆为女子。 “主公,我唐秋晚愿意,愿意一直跟着你,将我所学所知道都用出来。” 云栀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明明云栀比她小一些,但唐秋晚一直吃不饱,身高竟然还比云栀矮了一些。 唐秋晚看着距离她很近的人,“主公,就是原身,也就是原来的那个唐秋晚不知道这些,我突然就懂这些,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啊?” “一切有我,你无需考虑这些。” 看着眼前好像无所不能的人,唐秋晚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点头,“好,主公,我会努力让这里的人吃饱的。” 说不定她还能成为像袁爷爷一样的人物呢? 一想到这个,她咧开嘴,笑的有些傻气。 第55章 肥料 柳安若看着那个连背影都透着兴奋,好似下一秒就要蹦蹦跳跳走着的人消失在眼前。 进去的时候一脸紧张,走的时候却一脸兴奋,看样子是顺利的被主公拿下了。 不过也不奇怪,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主公做不到的。 她转过头,走进书房。 进去之时,云栀似乎在写些什么,柳安若行走的步伐一顿。 在她思索要不要再一旁待一会的时候,上方传来云栀的声音。 “过来吧。” “是。” 柳安若走到云栀身旁,视线偏向一边,不去看云栀写的内容。 “恭喜主公又得一人才。” 云栀写字的手一顿,侧过头看着她,“知我者,柳安若是也,她确实也算个人才。” 她转回头,继续写着没写完的字,“她能让粮食增产,或许还会些其它的。” 听到云栀这番话,柳安若手指微屈了一下,快速的看了云栀一眼,又转回头。 “主公不必什么都和我说的。” “你迟早也会知道的,早知道与晚知道都差不多。” 这哪里能一样。 这样的主公,怎么能不让人发自内心的去效忠她。 她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在说,我信你。 也许这其中也是主公的算计,算计她的忠心,但她也心甘情愿的献上她的忠诚。 “柳安若,你今日回去后,让你父亲在学堂隐晦一点给他们讲一讲“天授”,不要太过于刻意。” “天授”,一个古来的传说,说有人在绝境或是濒死的时候,有机会得到天上神仙的指点,学到很多神奇的知识。 “主公是想有“天授”这个理由,来遮掩唐秋晚接下来要做的事?” “对,很好的理由不是吗?” 即使做出超出这个世界的东西,也可以推脱说是天上神仙教的,而不会认为是妖孽。 这群老百姓最信的就是神,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座神庙。 柳安若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接下来在所有人都知道“天授”后,就让唐秋晚以脑中突然慢慢多了很多东西为理由,找到秦郎中,后面,自然什么都有理有据,不惹人怀疑了。” “好,一会儿我回去就和爹说这事。” 谈到“天授”,柳安若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她看向云栀,“主公,您为何不自称为神明的化身,这样也就能能更快的收复人心,也不会有人因你女子的身份指摘与您。” “神明的化身?” 云栀好笑的摇摇头,“靠着这个名头确实在前面可以让什么事都一帆风顺。” “但,你可知,坐上高位后,想推翻你也简单,只要发生战乱,天灾,就可以拿这事指认我为假神,毕竟神不应该庇佑天下吗,那群普通百姓又都是容易被煽动的,只能说有利也有弊。” 柳安若听完,恍然大悟,“是柳安若局限了,多谢主公教诲。” “再说。” 云栀轻笑出声,眼里都是自信,“我难道只有靠这个才能称帝?那我只能说,我太过于无用。” 云栀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至于是写完了。”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柳安若,“过来看看?” 柳安若愣了愣,“好。” 只见。 上面写着的就是明年不要种周期太长的作物,好好休息一番,明年也许要换个更安稳的地方。 柳安若看完,“我们要离山?是要准备攻打县城了?” 云栀点点头,看向京城的方向,“不是已经有风声,那支起义军已经开始举杆攻打京城了吗?不出意外,明年就会有结果。” “京城危难之时,那位定会召集列侯诸王进京救驾,但,列侯诸王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定会拖延时间,让起义军顺利拿下京城。” “在起义军顺利拿下后,他们才会姗姗来迟,但皇位就那一个,每个人都会防备其它的势力,互相给对方使些绊子,这个时间起义军已经整顿好了,就没那么容易拿下了。” “而我们,就趁着这混乱攻下县城。” 他们这附近的县城,都不属于其他人的封地,待皇帝一死,这里就是无主之地。 又地处比较偏僻,在列侯诸王争皇位的时候,也不会有时间来拿下这弹丸小地。 这,就是他们的时间,在他们打的水深火热的时候,趁所有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发展势力。 柳安若看着云栀,眼里带着仰慕,她的主公,永远运筹帷幄。 “柳安若,我们要越来越忙了。” “我才不怕忙,只怕没得忙。” 此则告示贴出去后,没太引起云家寨人的反应,毕竟搬离出去是之前就知道的事。 只是之前不知道时间,如今确定下来罢了。 至于那些刚来不久的人,倒是有些不安,但在这里老人的安抚下,也就慢慢放下心。 毕竟在他们口中,主公就是天神一样的人,从来没有那个抉择是错的。 他们这些人做到听话就可以了。 其它就交给主公柳姑娘护卫队这样人就可以了。 这话成功的安慰到了这些人,也决定将自己房屋修的简单一些,反正也就住不到一年的时间。 另一边,回去的唐秋晚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在路上,她都恨不得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走。 但想着,她以后可是要跟在主公身边的人,不能做这种事。 她以后要学着成为柳姑娘那样的人,看着,都让人觉得厉害。 在那边干着活的唐父唐母,虽手上做着活,但眼睛却一直看向那边。 虽然柳姑娘说让女儿过去只是问些小事,但是女儿没有回来,唐父唐母还是有些担忧。 干活都有些魂不守舍。 见从远处走回来的唐秋晚,夫妻二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的走到她身边。 唐母关爱的看着她,“晚晚回来了。” 她摸了摸唐秋晚的脸,“主公叫你去问了些什么?” 一旁的唐父也有些好奇。 迎着两人的眼神,唐秋晚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 “哦!是这样的,主公听说我来这里的时候饿晕了,叫我过去问问我好了没有,对!就是这样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那…主公人还真好。” “何止是好啊,是很好很好。” “不说了,爹娘,我们继续搬木头吧,早日建好我们的屋子。” 五日后。 唐秋晚按照柳安若告诉她的那样,向爹娘说着她这几日感觉脑子里面多了很多东西。 然后带去了秦郎中那里,得知没有生病。 至于脑子中冒出的东西,应该是传说中的“天授”了。 后面,一切都按照云栀意料的发展走着。 云家寨的人知道的就是,唐家的女儿,在饿晕后醒来就让被“天授”了,获得了神秘古怪的知识。 如今已被主公收下。 因这事,他们还感慨原来神话都是真的啊。 …… 云栀看着下面的人。 “不知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提高产量?” 说到自己的领域,唐秋晚眼睛都是亮的,“提高产量一般从几个方面下手 ,第一个就是选育出优良品种,进行杂交,得出最优的一批,从根本上改变它,但这个耗时会很长,只能慢慢来。” “第二嘛,每种作物种植的密度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距离,这个能让产量提高一些。” “第三,就是选土地了,这个百姓们都知道,肥沃些土土地种的也要好一些。”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育种这个只能慢慢来,但是,有一个见效快,也明显,制作时间也不需要很长时间的东西。” 听到这话,云栀眉毛轻挑了一下,“哦?是何物?” 唐秋晚抬起头与她对视,脸上都是笑意和激动,“是肥料。” 第56章 制肥 “肥料?” 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词。 “对,其实你们这里用的人的排泄物就算是有机化肥的其中一种。” 用人的排泄物浇灌作物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用这个作物长势会好很多。 所以才会有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其中一种?” 云栀敲击着案桌,看向她,“这样说还有其它可以作为肥料的?” 唐秋晚使劲的点点头,“主公是这样的,每一样化肥作用都有些不一样。” 云栀沉吟片刻,看向柳安若。 柳安若会意,取出笔墨纸砚放在云栀案桌的一个小角上。 看到上方两人的动作,下方的唐秋晚看到暗暗咂舌,这不就是电视剧上的主子一个眼神,身边的人就知道怎么做吗? 原来真的可以靠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这也太厉害了吧。 刚刚主公不就是抬了一下头吗?也没从眼神中看出什么啊。 不过拿出这些做什么,要记录下她说的话吗?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云栀的声音传过来。 “唐秋晚。” “啊?” 云栀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素纸,“将你所知道的,我们这里又有的肥料写出来。” “好。” 唐秋晚提着自己越微有些长的衣服走上去。 这件衣服是唐母故意做长的,想着的就是她还能长一长,这样也就能多穿几年。 还不等柳安若将下面的筵席拿上来,唐秋晚就直接坐在了地上面。 她拿起放在一边的毛笔,蘸了蘸墨水,提笔在那纸上写着。 边写嘴里边说着。 “刚刚说的人的排泄物是有机肥,其实家畜的也是,就像我们这里养的马,它们的粪便和喂它们吃完残留在地上草料,这个混合在一起就是肥料,很好用的。” 云家寨中的那一百多匹马,云栀还专门请了人来照顾。 至于那些马的粪便,还被那些很勤劳的人,每日的将他们铲除了。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样子要让那些人将其留下来了。 她转过头,看着唐秋晚纸上写的内容,这一看就愣住了。 时刻关注着云栀的柳安若,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这一看,让她眉毛都紧皱了。 怎么会有人写的字是这样的呢? 字大不说,每一笔粗细也不均匀,甚至有些混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字。 而且,为什么字要横着写,而且还是从左写到右。 他们那边的学习,难得只学知识,不学写字的吗? 柳安若将她手中的笔和纸拿过来,“唐姑娘来说,我来写吧。” 见柳安若的动作,她也猜出来怕是见她的字不好吧。 唐秋晚抓了抓变得通红的脸,忙解释道:“我们那边不用这个写的,所以才有些不会。” 毕竟毛笔字还是她小学的时候,上的书法课上学的。 柳安若眉毛轻挑,看向她那边,“你们那边不用这个?” “不用这个的,对了你们可以试着用鹅毛做成鹅毛笔,这个写也很不错?” “鹅毛笔?” 云栀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用鹅毛,或者其它鸟毛也可以,将上面的羽毛剪掉,留下……” 她用手比了比长短,“大概这么长就可以了。” “然后羽毛上面会有一层东西,要用指甲将它抠掉,还有不要忘了那管子里有一层薄膜,这个要去掉的。” “最后一步就是把它的尖部削尖,就是斜削,留一面,然后修成尖角,再再尖角上刻出刻痕就完成啦。” “只不过蘸一下墨水只能写几个或者十几个字。” 唐秋晚会这个,还是因为之前刷到视频,一时兴起学着做过。 云栀认真的看着她,“多谢告知,这个对我们而言很有用。”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摆手, “没,没有,能帮助到你们就好。” 在这里,这么多人没有选择读书,除了私塾要教束修以外,笔墨纸砚也是一大笔开销。 就像如今,云家寨的人学习写字都是靠水写,或者用木棍在沙地上写,又或者是用木碳写。 若是鹅毛笔能推广出去,对学习识字认字大大有益。 云栀心中有了思索后,“这个后面再说吧,现在继续说说有哪些可以用作肥料吧。” “哎,好。” 柳安若蘸了下墨,提着笔看着唐秋晚。 “草木灰也是一种肥料,可以混着水一起用,它含有钾,可以杀菌消毒。” “还有绿肥,就是用植物做肥料,到时候翻耕到土地里,就比如绿豆,紫云英,苜蓿……” “还有骨头,什么骨头都可以,将它磨成粉,它其中蛋白质很丰富,肥效也很持久。” 就这样,唐秋晚说一句,柳安若写一句。 看着柳安若那赏心悦目的字,唐秋晚露出羡慕的眼光。 就这样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它记下。 “好了,就差不多这些,其它的话就太复杂了,用这些就够了。” 柳安若停下笔,将写完后的内容递给云栀。 云栀接过,大致看了一眼。 “唐秋晚,过段时间就是种冬小麦的时候了,到时候怎么用这肥料就拜托你了。“ 唐秋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小事,包在我身上。” …… 看着告示栏上贴的东西。 一群人围了过来。 “这上面是的是什么啊?” “好像是什么肥料,用这个可以提高产量。” “什么!这么神奇?” “对,这个是唐姑娘说的,唐姑娘可是经过天授的人,神仙教的那里有假,我要回去收集这些东西了。” “真厉害啊,骨头都还能增加产量,看样子以后吃剩下的骨头不能扔了。” “对,要收集起来,准备种小麦了。” 来一波人,又走一波。 围观的人看完之后,都纷纷回去开始收集这些东西。 以备后续之需。 第57章 纺织厂 成衣店 一月之后,时间已到九月中下旬。 之前唐秋晚说过的鹅毛笔已经在云家寨流行起来了,只不过不是用的鹅毛,而是用鸟毛做的。 选的是比较大一点的鸟,那样它的羽毛也长,这样才能够握住。 这一日,唐秋晚去教他们如何施肥了。 好像说的是,施肥的方式有三种,基肥,种肥和追肥。 如今就是基肥,在小麦种之前,施一次肥,这样能增加土壤肥力,能让小麦后续长的好一些。 至于柳安若,今日是她的休息日,仿照的是当今官员的休沐日,一旬一假,其它的节日另算。 最开始柳安若还不愿意休那一天,但被云栀劝回去了。 奈何,即使她回去了,也是继续忙着。 对此,云栀也只能放任,能怎么办,总不能压着休息吧。 云栀翻着那三个木匠的信息,他们都是此次水灾逃过来的人。 据说手艺很好,很多东西都会做,像纺织机,织布机这些都会。 甚至,只要给他们图纸,他们也能做出来。 因为那突发的水灾,原本初步准备招收五百人,也变成了如今的近七百人。 如今的云家寨已经有差不多一千一百人了。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点的时间,这群难民也陆陆续续过了观察期,除了那个挑拨是非的男人被处理掉以外。 而云栀手中的那三个木匠,是这批难民中来的较早一点的,自然也是过了观察期。 而之前想做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纺织厂,成衣店。 至于让谁来做,云栀一早就有了人选。 那就是外祖父他们一家。 外祖父家,祖上曾富过,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到外祖父这里就只留下了那家铁匠铺了。 许是有这个原因,外祖父在经商方面很是有头脑,带着大舅二舅一起将那家铁匠铺经营的很好。 这也是云栀选他们的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云栀看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希望外祖父能猜出她的意思。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该出去走一走了。 推开房门往院子走去。 如今已经快午时了,林慧心正在小厨房里面烧火做饭。 云栀从院子里绕了过去,走进小厨房。 “娘。” 林慧心转过头看着她,“是姩姩啊,是饿了吗,一会儿就好,这里烟有点大,姩姩快出去吧。” 云栀摇摇头,走近,捡起地上的柴火往灶口扔去。 看着云栀的动作,林慧心忙走了过来,想将她拉走,“这个交给娘就好了,姩姩在外面坐一会儿就好了。” “娘,这个我还是会的,你继续忙锅里的事吧。” 其实之前云栀就想过要不要雇人来做饭,结果被林慧心拒绝了。 用她的话就是,几个人的饭又不是什么很累的事。 再说,林慧心可是知道的,那些大户人家,有些可是会在这上面做手脚。 到时候她家姩姩中毒了怎么办,还是自己做放心。 “哎,姩姩这双手不应该做这些。” 在林慧心急,不知道怎么劝她的时候,云景贤小跑了进来。 “我做,妹妹去休息吧,这事哥哥最擅长了。” 见云景贤夺过她手中的柴火,云栀也没阻止。 只是也没有出去,就站在林慧心后面看着她做菜。 “娘,一会儿您能去外祖父家吗?帮我将外祖父请来,我想与他商谈一下云家寨建纺织厂的事,想将这件事交与外祖父来做。” 坐在小板凳上的往灶口扔柴火的云景贤闻言,“妹妹,这事让哥哥去做啊,哥哥跑的快,很快就到外祖父家了。” 云栀摇摇头,“我想让娘去。” 林慧心翻炒着锅里的菜,手中动作不停,“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待吃完午饭娘就去,至于景贤,不是要去教那些人弓箭吗?这样的小事娘去就可以了。” 她转过头,眼里都是温和和慈爱,“姩姩想让外祖父什么时候过来。” “申时正吧。” “好,娘记下了。” ……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林学海陷入了沉思。 林慧心来的时候,林致远和林致阳正带着妻子准备出去给土地施肥。 看着来的妹妹,也不急着去施肥了。 跟着林慧心又一起回了屋,想听听是什么事。 至于两人的妻子,两妯娌只能先去着了。 三人站在庭院外面目送着林慧心走远,待影子都看不见以后。 林致阳摸了摸头,“好奇怪啊,一般这种事不都是景贤来吗,在不济也是妹夫来啊,这次怎么是妹妹来啊,刚看到妹妹来我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家事。” 林学海看了一眼林致阳。 见老爹那奇怪的眼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爹,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学海摇摇头。 连二儿子也发现了这异常。 这其中确实有些不对,平时这种公务事一般都是景贤来。 但今日却不是。 “爹。” 林学海转头看向出声的大儿子。 林致远看向林学海,脸上也是不确定,“您说,会不会是施恩?”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了,就是施恩。 “对,就是这样的。” “如今正是麻收获的时候,这个时候建纺织厂,到冬季正好做出来成衣来,那个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来买。” “而且建纺织厂,是需要很多人的,到时候要雇盖房的人,木匠,会纺织和织布等等的人,这样刚来的这一批人,有很多人都可以不用再借粮过日子了。” 毕竟明年就不能种周期长的作物了,像水稻可能就种不了了。 毕竟到时候不能收获也是可惜。 刚来的这一批人,现在吃的粮食都是借了,或者挖些野菜,抓些小动物,就等着明年收获的小麦了。 若是林家这个时候招人,有了粮食做为工钱,会解很多人的燃眉之急。 林致远用肯定的语气说着,所以,“这是三赢的局面。” 林学海点点头,“对啊,三赢,一些人家在这冬天获得了新衣,一些人因这份活计让这日子过得好些,甚至还能过一个不错的年。” “而我们林家除了获得更多生活所需外,最重要的是这群人的感激。” 这份感激,会让这群人更加努力的为林家干活,即使后面搬去其它地方也一样。 父子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到这个时候也猜出来了为什么会是林慧心回来说这话了。 林致远往云家那边看了一眼,“建纺织厂是好事,我们从中获得的利也很大,主公找上我们,这其中除了我们效忠她,又有些头脑外。”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林家是主公的外祖家。” 毕竟有这两点的人不说很多,但也有那么几家。 而林家和他们的区别就是,林家是云栀的外祖家。 而云栀叫林慧心来传话,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们这一层关系呢。 在一旁听着老爹和大哥分析的林致阳,惊的嘴巴的张大了,眼里满是震惊。 “你们聪明都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吗?这搁谁能猜到啊。” 一听这话,林学海气不打一处来,他伸出手指点着他的头,“你大哥怎么就能知道,你怎么就不动动你的脑子,什么都等着别人给你明说,或者谁给你解释啊。” 林致阳摸着被老爹点着的头,一脸委屈的样子。 “好了,你们两个也快去忙吧,不然还真靠你们儿子养了啊,快走,快走。” 说起这两个孙子,林学海脸上都是骄傲的笑意。 别人家出一个护卫队的人都自豪不已,而他们林家却有两个。 在见儿子走远后,林学海也准备收拾收拾去云家。 在林家觉得占大便宜的时候,殊不知云栀这一做法,获得的却比林家更多。 在纺织厂和成衣店开始建造时,谁都会知道这是云栀准许的结果。 若她不准许,谁敢这样做。 所以,这里的人会同样会感激云栀,甚至这感激之前还会多过于林家。 至于林家,也会因这事更加忠于她。 况且,以后林家赚的越多,交给她的商税也会越多,还不用自己操心。 这样的结果,谁都满意,不是吗? 第58章 天启国亡 林学海收拾完之后,见时间还早,就坐在里屋等着时间的到来。 只是怕错过时间,一直看着眼前的漏刻来确定时间。 看着坐的端端正正的相公,一旁在收拾东西的外祖母张氏,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那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去见外孙女姩姩吗?” 被那么一拍,林学海也没那么紧张了。 “这不一样。” 林学海隔着房屋,望向那间摆放着列祖列宗牌位的地方。 虽然看不到,但里面的一切却牢牢记在了林学海的脑中。 里面是他们林家每任家主和出色的长辈。 一共摆放着四十六个牌位。 林家也算历经一两百年的家族了,据说当年最富有的时候,那可是在京城都排的上名的。 只是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中间出了太多平庸之人。 从当时的京城,慢慢搬到这个小县城来。 从林学海的祖父开始,林家就不算什么商贾了。 只能算做些小买卖的老百姓。 林学海看着自己的妻子,“你知道吗?走这一趟,我们林家就会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林家有望再次推至那个巅峰的位置,甚至成为皇商也不一定。” 他站了起来,脸上都是激动,“而这一切,我林学海都能见证到,怎会不紧张。” 张氏一直知道他的这个心愿,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在那个铁匠铺中就付出了很多心血。 “我们姩姩是有大造化的人,跟着她定能实现你心中所愿,时间也不早了,你慢慢走过去,时间正好。” 林学海点点头,再次看了看自己,见没有问题后,“娘子,我就先走了。” 在云栀书房门外,林学海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扣扣扣” “进来吧。” 林学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屋中就只有云栀一人。 “主公。” “外祖父莫要这样叫,今日只有你我二人,还是唤我姩姩吧,再说,今日之事也算些私事吧。” 林学海抬起来,眼里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好,姩姩。” 这一刻,林学海完全确定下来,就是他与大儿子猜的那样。 “外祖父寻一个位置坐吧。” 待林学海坐好,也开始了今日的正事。 “之前一直想在这里建纺织厂和成衣店,奈何没有木匠,如今,终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事思来想去,最佳的选择就是林家,而我也最是信任外祖父你们,所以想着将这事交与你们来办,不知外祖父可愿意。” 说着这话的时候,云栀颇像信任依赖长辈的晚辈,语气中带着些撒娇。 好似,她只是云家的云栀,林学海的外孙女,一对普通的祖孙俩。 一如,在当初的青平县一样。 林学海点点头,“自然是愿意的,怎会不愿意,此事对林家颇有益处,以后我们林家生意做的再大,也不会忘初心,做出欺压百姓之事,更不会堕姩姩的名声。” 闻言,云栀轻笑起声。 看样子是懂她为什么会选他们林家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外祖父那一句承诺,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以后云栀为帝后,林家不会因是外祖家就嚣张跋扈,定会管理好林家。 如此配合,就在给他们一些帮助,也能记她的好。 “建纺织厂,成衣店,这其中怕是要用到不少的粮食,林家如今应是不够吧,还差多少,我替外祖父出了。” 粮食可是这里的通用货。 不过,在离开这里以后就要开始用银钱了。 林学海忙站了起来,“这可使不得,亲兄弟明算账,这就算外祖父借姩姩的,到时候外祖父在还你,可不能坏了规矩。” 看着他坚定的模样,云栀只能退一步,“好吧,至于其中的利息就不用给了,至于归还时间,不限。” 见外祖父还想开口,“外祖父,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在推拒,就是伤了我们之间的祖孙情谊。” “好,那就这么定吧。” 云栀拿起案桌上那几张写着三名木匠信息的纸走了下来,来到林学海面前。 “外祖父,这是那三人的信息,我知外祖父现在很是心急,就不留您了,且去忙吧。” 林学海接过那几张纸,他确实是心急的性子,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招人。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将林学海送门外回来后,云栀拿起自己的剑练起来。 回到屋的林学海马上就写起来招人的告示,着急忙慌的贴在了家门外。 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走了下去。 冬至来临前,林家成衣店开业,迎来了无数期待已久的人。 他们终于又有新衣穿了。 因云栀的鼓励,云家寨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小商小贩。 卖着自家酿的果酒,或是山中采的野果,野菜,又或是扑的猎物。 为了训练护卫队,有时周逸风会带着他们转悠这座山。 如今这座山,已经对普通人造不成危险了。 有着前面那些家中富足的人,使得那群才来几个月的人日子也慢慢变得不错。 除夕将至,林家的商铺也关了门,准备过年。 在给那些雇工放假前,每人还送了一匹布,让这些人更是感恩戴德。 除夕至,云家寨的人穿着新衣,吃着白米饭,欢庆着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也祈祷着以后的日子也能如今日一样。 同样也祈祷着为他们带来这样日子的主公,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 元康三十九年,七月八日,起义军攻入京城,将帝王头颅斩下。 天启国灭。 起义军首领王义称帝。 太子携大臣等人一路逃离京城,等着东山再起。 云家寨中。 柳安若将地图平铺在案桌上。 “距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青平县和安抚县,安抚县地广,青平县地势我们熟悉,主公要攻打那个县城。” 云栀抬起手指,指在一个地方。 “这里,我们攻打……” 第59章 出征前夕 云栀食指指在地图的某一块上,嘴唇轻启,“我们攻打青平县。” 柳安若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主公为何不选安抚县?那里明显要比青平县大很多,而且以我们的人手足够拿下安抚县。” 如今,护卫队已经发展到有三百二十人,弓箭手为八十人。 现在老皇帝一死,这些县令,不管名还是实皆不存在了,已然沦为没有官职的普通人。 一个县城的兵力加上县令的护院,一般也不过五百人左右。 而他们护卫队的人却是以一敌五的好手,不说一个县城,就是两个县城都可以一起打下来。 只是两个县城一起打下来后不好管理,也就只能择一个。 “是因为青平县是主公的故乡,又较为熟悉的原因吗? 柳安若这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主公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这青平县里,怕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果然,云栀后面的话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不是青平县的人,所以你有所不知,青平县虽小,但里面却有个好东西。” 柳安若确实不是青平县的人,她是安邑县的,当初因被县令看到,被父亲带着一家人出逃。 “是什么?” 能让主公放弃另一个地广的县城。 “一座铁矿山。” 就是因为这座铁矿山,所以青平县才会有那么多铁匠铺。 柳安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主公会选那里,有了这座铁矿山,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兵器。” 打仗需要的东西无外乎粮草,兵器,马匹这些。 云栀将地图卷起来,放在一边。 “好了,我们去护卫队训练场吧,该让他们做好准备了。” “是,主公。” 护卫队训练场。 看到走过来的云栀二人,正在训练的护卫队成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的站定。 待云栀来到他们面前,异口同声的叫道:“主公。” 云栀点点头,看向下面带着激动,跃跃欲试的人,“诸位应该都知昏君已诛,天启国已灭之事吧。” “知道!” 在护卫队的人知道起义军攻占京城的消息后,就一直等着云栀宣布攻打县城的事。 如今,见云栀和柳安若两人来,一下子就猜到了目的。 所以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云栀,等着她说出攻占县城的话。 “三日之后,攻打青平县。”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更是激动了几分。 陈元淑激动捏着自己的手,恨不得今天就能打一场。 她抬起头,正好与云栀的眼神对上,她愣了一下。 这时,云栀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即日起,护卫队改名云家军,册封陈元淑为大将军,李顺为副将。” 任命陈元淑为大将军,云栀是有所考量的。 在这些人中,陈元淑和李顺最为突出,但李顺在谋略方面较陈元淑欠缺了一些。 所以斟酌之下,选择陈元淑为大将军。 云栀的话刚落,就引起了下方众人的骚动。 他们用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前方的陈元淑和李顺。 听到云栀的这句话时,陈元淑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梦。 在她愣神的时候,身后的赵圆儿戳了一下她的后背。 用气音朝着她打趣道:“陈将军,以后小的就多靠你提携了。” 这时,陈元淑才反应过来,她悄悄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受到那明显的痛意后,猛的抬起来。 看向站在那里的主公,眼里有着兴奋,感激,忠诚。 复杂的情绪一下涌入心头。 这一刻的陈元淑就是云栀让她自刎,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抽剑抹脖。 迎着陈元淑的眼神,云栀向她轻微的点了点头。 待下面的人都安静以后,“此次出征两百人即可,剩下的人留守在云家寨,至于人选,就由陈将军和李副将来定。” “若此战胜利,论功行赏,赐良田数亩,至于没有选中的人也无需失望,毕竟…这战事可不止一场。” 云栀站在他们的前方,声音提高了一些,“望诸位,都能封官加爵,达成所愿。” 这一句话落,云家军呼吸都快了一瞬,战意也越发的强盛。 试问,谁不想封官加爵? 在准备去往弓箭队那边时,云栀看向陈元淑,“陈将军,午后来我书房一趟。” “是,主公。” 这边的事交代完了,云栀带着柳安若去往弓箭队那边,至于弓箭队出征的人数,三十人就够了。 待云栀她们的身影消失后,那一片天地马上热闹了起来。 云家军的人纷纷向陈,李二人道贺。 赵圆儿走到陈元淑面前,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恭贺陈姐姐成为大将军,以后可要多照着妹妹我啊。” 其他云家军的人也围了过来,“对啊,以后陈将军可要多关照着我们啊,苟富贵勿相忘。” 陈元淑听着他们一声声的打趣,“定会多照着你们的,以后我们有福同享……” 陈元淑话没说完,云家军的人异口同声的大声喊道:“有难同当。” 因这默契的举动,云家军的人笑作一团。 谁又能想到在今日如此默契的他们,沆瀣一气的他们,会在未来某一日,一些人战死沙场,一些人因种种原因做了叛徒,投靠敌军。 “陈元淑。” 陈元淑转过头看着叫自己的李顺。 他脸上带着笑容,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来他为她封为将军这事,感到高兴。 “恭喜你成为大将军,但你可别想懈怠,到时候我追上你,我就去找主公,让主公给你降职,我成为大将军。” 在别人的眼里他们两个一直是对手的关系,但其实他们关系还很不错。 亦敌亦友。 “李顺,我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这辈子都别想,就当你的副将吧,李副将。” 两人视线相对,都是一笑。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不外如是。 申时一刻,陈元淑终于抽出时间来。 她来到云栀书房中。 在坐好后,她看向高台上的云栀,“不知主公叫我来为何事?” “陈将军,你待在云家军中已有两年多些的时间,你觉得这里的人中,有哪些人在某方面比较突出的。” 主公这是,想借她来知道云家军里有什么人才? 而主公叫她来回答,这是不是也说明,主公很是信任她。 陈元淑一下就激动起来,为了不辜负主公的信任,她将这些人都回忆了一遍。 “回主公,我私以为……” 见陈元淑要开口,坐在云栀一旁的柳安若马上提起笔准备记录下来。 “赵圆儿,也是我第一次下山带回来的一个难民,她虽战力在云家军中只能算一般,但她有一股独特的亲和力,口才也极好,适合劝降和安抚攻城后那群百姓担惊受怕的情绪。” “刘玉翠,平安叔的女儿战力中上,谋略过人,适合做军师。” “王虎…此人的武艺屈居在我和李顺之下,但这是正常打斗,若是在战场上,殊死搏斗,我和李顺就不敌了,只是可惜勇猛有余,谋略方面却是有些欠缺。” 王虎,就是商谈攻打土匪寨时,说直接打上去的人。 “但让他做的事都会听,服从命令,适合当前锋。” 前锋,一般会选武力强的人,一个鼓舞士气的存在。 “张二狗,人长的瘦弱,走路轻,听力灵敏,擅长用匕首,适合斥候。” 斥候,侦察敌情,收集情报的人员。 就这样,陈元淑将云家军中有特殊之处的人一个个的说了出来。 这一说就是近半个时辰。 …… 时间一晃,三日后,亦是出征的日子吧。 第60章 进攻 三日后,卯时正。 陈元淑和李顺带着那两百人站在那块大空地上,各自手上都拿着趁手的兵器,安静的站着,等着云栀的到来。 旁边是同样安静站着的弓箭队,由云景贤带领着。 在晨曦微亮之际,云栀迈上了那个高台。 她看着下方精神抖擞的人,摩拳擦掌准备建功立业的人。 “诸位。” 下方的人,炙热的眼神看着云栀,等着她说些鼓舞士气的话。 但,云栀却没说这些。 “望,我出征的将士们,不管是哪一次都平安归来,你们要记得,你们家中之人都在盼着你们归来。” 下方的云家军们,看着来送他们的家人,眼眶湿润,狠狠的点着头。 荣耀,当然要本人带着回来最好。 “我们出发。” 云栀走了下来,看着柳安若和秦绾她们,“走吧。” 虽说此战只要不出意外,就不会有死亡,但却会有受伤之人。 带上郎中最好。 柳安若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秦绾也马上应好,拉着白芷紧跟在云栀身后。 两人的身上,皆背着受伤后所需要的东西。 几人朝那马车而去。 如今,随着道路的扩广,和地势逐渐的平坦,这条路已经能让人坐在马车里,感觉没那么陡了。 不像刚来那一会,走的人少,路崎岖不平,杂草又丛生,人只能下来走。 见到云栀的到来,马夫马上搬来一张凳子,拉开马车的帷幕。 云栀踩着凳子,走进了马车里。 在正中的位置坐下后,柳安若她们依次进来坐于左右两边的位置。 在所有人坐稳后,马夫放下帷幕,将凳子收好。 翻身上马,拉住缰绳,“主公,那小的就出发了。” “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 陈元淑和李顺带着人走在前面,云景贤则带着弓箭队的人走在后方。 至于云栀的马车则行走在中间,被牢牢的保护住。 几百人的队伍,朝着青平县而去。 日头慢慢高升。 柳安若撩起自己那一旁的车帘,微风一下从那个口子涌了进来,让她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 看着渐行渐远的云家寨,柳安若放下车帘,看向云栀。 “主公已经近三年没有回来过了吧。” 一马车的人,也就云栀是青平县的人。 秦绾和白芷也好奇的看着她。 云栀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那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离去时虚岁十一岁,回来时已是虚岁十四岁,身高也长到了近五尺。 微风轻吹,马车的车帘一下一下的被掀开,从柳安若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前方骑着马的两人。 “不知陈将军他们三人此次作战的策略是什么?” 此次的作战策略,云栀完全没有插手,全部都交给陈元淑,李顺,云景贤三人。 所以对于他们定的战略,云栀也是不清楚的。 这一战,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作战。 不像之前的劫商队,剿匪。 这一场,他们的对手是同样身为将士的人。 这一战,也是云家军出征的第一场战。 “待会就能验收他们的结果了,我们看着就是。” 一旁的秦绾激动的捏着白芷的手,之前的她算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哪里见过打仗啊。 今日确实头一次见,难免有些激动。 在她和白芷窃窃私语的时候,正好看见云栀注视着她的视线。 那个眼神,秦绾有些分辨不出来。 “主公?” “无事,一会儿可能就要劳烦秦郎中了,之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算不得劳烦,我身为郎中,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秦绾这时候也不再与白芷谈话了,安安静静的等着接下来对决。 至于,刚刚云栀在想什么,那当然是终于快知道秦绾的身份了。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待势力再大些,也就能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了。 据她猜测,秦绾,假名,应是官家小姐,父亲官位应该不低,可能因某一变故,满门抄斩。 秦绾幸运的从中逃了出来,来找投奔的人。 云栀脸上露出很浅的笑容,秦绾啊,秦绾,希望你能为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好事。 巳时,队伍终于走到城门下。 见如此庞大的队伍,进城和出城的百姓都惊吓的退居两旁为他们让位置。 守城的将士走了过来,脸上都是桀骜,看着马上的两人,“你们是何人,来了我们这里就要守我们这里的规矩,还不快快下马。” 他打量着队伍,脸上都是贪婪,这可是大肥羊啊。 “进城费你们一人一两银子。”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进城费竟然敢收到一两银子。 陈元淑看着伸手准备问他们要银子的守城将士,心中暗道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翻身下马,“银子我们没有,但我们又要进城,那我们只能用一个办法了。” 在听到他们不给银子,守城将士脸上带上怒容,正准备斥责。 那知还没开口,陈元淑就拔出自己的大刀,用力的往他脖子而去。 瞬间,守城的将士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他惊恐的睁大眼睛。 头颅落地,死不瞑目。 陈元淑这一刀好像就是有个讯号,弓箭队的人从背后取下大弓,搭上羽箭,往城池上站着的将士射去。 一时间,像下饺子一样,被射中的人从城墙上纷纷摔倒下来。 没死的人就被云家军的人补刀。 这一突变,那还排着队的百姓们一下惊慌起来。 哪管是出城还是进城的,都惊慌的往城里逃窜而去。 才一刻多钟的时间,城门口的人都全部解决完。 下一地方,县衙。 第61章 拿下青平县 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柳安若探出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已经解决了,这群人战力可真弱,还真是好吃好喝养出了一群废物。” 对于这个结果云栀倒是不意外,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很是平淡,“整日享乐,也不花时间练武,外强中干罢了。” 这时,前方跑来一名云家军的人。 “主公,城门口的人都解决了,现在进城吗?” “走吧。” “是。” 那名小兵又跑了回去,“陈将军,李副将,主公说即刻进城。” 这时陈元淑也将大刀上的血擦干净,她和李顺对视一眼,翻身上马,往城里走去。 “哒哒” 马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踏进城门时,前方一里的地方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已经躲进了屋中,又或是找了一个掩蔽的地方藏起来。 只是,云家军的人一踏入,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周围,惊恐打量的眼神。 有的人躲的不是很掩蔽,一转头就能与角落的百姓眼神相对。 至于一里外,肉眼可见的慌乱人群。 因为混乱,推挤,已经有好些人摔倒在地。 骑在马上的陈元淑朝赵圆儿那边看了一眼。 赵圆儿会意,小跑的站到了队伍前方。 她露出适宜的笑容,将声音提高,“父老乡亲们,大家都别惊慌,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杀那些长期鱼肉欺压的蛀虫,绝不会滥杀无辜。” “现在还请父老乡亲们就近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待事情平息后,会和你们一一解释清楚,现在还请你们配合一下。” 听到她的话,人群中的恐慌情绪渐渐平息了些,也停下推挤的手。 他们看着眼前那群人,隔的远也看不清晰,但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善意。 戒备心这时也放下很多,不再像刚刚那样慌乱。 一些小商小贩挑起东西,躲去附近的寺庙或者小巷子里面。 而县城里的百姓,也是有序的跑回自己的家中将门关紧。 不一会儿,这条通往县衙的路就被清空。 只是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紧张又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道路清空,队伍又开始行动起来。 只是,这时队伍却分成了两队,陈元淑带一队往县衙,李顺带一队往钱家。 要说青平县最大的害虫,那当属县衙的那些官员和钱家人。 不分成两队,一会儿他们听到风声逃了怎么办? 云栀没有插手他们的战略,但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那些个主子先留下来关起来,她有大用处。 至于那些奴仆,都杀了。 那些奴仆,可没有一个好人,良善之人怎么能在那吃人的地方活下来。 要么被排挤出去了,要么,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所以也不怕误杀,全部解决了就是。 云栀的马车则是跟在陈元淑后面往县衙而去。 他们到的时候,县衙的县令、县丞、主簿、县尉、典史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已经听到消息,正准备往外面逃。 没想到正好和他们的队伍撞上。 王虎看着眼前逃窜出来的人,脸上露出兴奋的笑,这功勋不就送上来了。 “给你爷爷我往那里跑。” 他一脚将准备趁机逃跑的师爷踢倒在地上,在那人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一脚踩在他胸膛上。 王虎摸了摸身上,也没摸出什么能绑人的东西。 他看着踩在脚下的人,露出笑容,“嘿嘿,借你衣服用用。” “撕拉” 师爷看着破烂的衣服,脸变得通红,“你…你个刁民,你这是做什么,你……” 结果话还没说完,王虎就将手中的布条揉成团塞进了嘴巴里。 “呜呜呜。” 在他的呜呜声中,王虎又从他身上撕掉几条布来。 利索的将他手脚绑在一起,扔在一边。 处理完这个以后,他又开始物色下一个人选。 周围的人同样是兴奋的很多,争着,抢着将这些官员抓住。 而从县衙里面跑出来的士兵,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 边杀,嘴里边数着数。 到时候回去,就和那些没能参加这次战事的兄弟姐妹,好好炫耀一番。 让他们知道一下,他们当时的勇武。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停止,陈元淑走到马车面前,敲了敲外面的木板。 “主公,人都已经关起来的,您是跟我们一起去县令府,还是?” “县令府。” “是。” 在留下一部分人在牢房看守这这些人以后,陈元淑将队伍再次分成几个小队,让他们赶往那些官员的宅院。 至于陈元淑则是带着剩下的人赶往县令府。 马车内。 感受到又开始动起来的马车,柳安若看向云栀,语气有些上扬。 “此行,是准备抄家了吧。” 抄家,一直都是激动人心的事,连平时一直很平淡的柳安若,现在脸上都带着一些期待。 云栀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似有若无的看一旁的秦绾。 时刻注意着云栀的柳安若,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秦绾。 只见秦绾的脸上有些发白,手也不自主握紧。 秦郎中是有什么重要的身份吗? 她总感觉主公好像有些过分关注于她,是错觉吗? “秦郎中是有些不舒服吗?” 秦绾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她偷看了一眼云栀,也不知她会不会怀疑。 不过只要她不说,也猜不出什么来,她摇摇头,“没,多谢柳姑娘关心,只是坐久了有些闷罢了。” “那一会儿马车停下后,秦郎中出去透透气吧。” “嗯。” 一路轻微的摇摇晃晃,就这样到了县令府。 府门外的家丁看到这群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们身份。 就见为首的一名女子从马上翻身下来,提着她那把看起来很笨重的大刀,直接朝他们而来。 云家军的人都不废话,这可是生死决斗,也是他们云家军的第一战,谁还和你闲聊啊。 那当然是直接冲进去。 一时间,里面传来无数凌乱的脚步声,惨叫声和求饶声。 不知他们当初作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 没有想过吧。 云栀可不信善恶终有报,迫害而死的良善之人,一辈子无恶不作却寿终正寝的人,在这个世上还少吗? 善恶终有报,不过是那些没有能力的人自我安慰罢了。 所以,云栀喜欢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谁都不能左右她的命运,若是碍她路者,那就是观念不符,杀了便是。 一阵清风吹来,将车帘带起。 随着这清风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毕竟这里面死的人可不少。 看着强忍着呕吐的人。 “秦郎中,味重,你出去透透气吧。” 秦绾点点头,“嗯,我就在附近,若有事主公叫我便是。” 看着走远的秦绾和白芷,柳安若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今日的秦郎中很不对劲,她一个郎中对这血腥味反应怎么如此重。” 柳安若对今日的场景是第一次见,但尚能克服。 但,秦绾就有些奇怪了。 “她啊,身份可不简单。” 柳安若转回头看着云栀,“主公知道她的身份。” “只是有些猜测罢了。” 这时,外面传来陈元淑的声音,“主公,府邸上下没放过一个人,那几个主子也活抓起来了,云家军的人现在正在抄家,还请主公过目。” 一切,尘埃落定。 第62章 抄家 站在外面的陈元淑见云栀从马车里面出来,马上伸出一只手来。 “主公。” 云栀将手搭在她的手上,轻松的从上面跳了下来。 稳稳落地,云栀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 在准备进入眼前的府邸时,云栀突然回头看向某一处。 见云栀停下脚步,陈元淑疑惑的朝云栀看的方向看去。 是对面的一户人家。 但,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这时,柳安若也踩着凳子走到了云栀面前。 “主公?” “无事,走吧。” 待云栀走进府邸,看不见人影后,纸窗户里的男人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坐好。 他靠在墙上,抚着极速跳动的心跳,大喘着粗气。 “谢谢秀秀拉爹一把。” 他身旁的少女黄秀缓了缓激烈的情绪,“爹,我都说了不能看,你怎么还看啊,贵人是我们能看的吗?” 男人摸了摸头上的汗,表情像是高兴,又像是惆怅,“爹…只是想看看恩人长什么样。” 黄秀转头看了看外面,那里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我以后会当牛做马的报答她的。” 她摸了摸男人的腿,“爹的腿刚刚没有摔到吧。” “没,爹没事。” 黄家,青平县里最普通的一家,黄父会些手艺活,靠着编竹凳,竹椅那些编织物贴补家用。 在三年前,去参加了修建行宫的徭役。 至此,家中就只剩下会些绣活的黄母,一个十六岁的大哥,和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黄秀。 大哥那时还没学会父亲的技术,在黄父走后,为了让家里面的日子好过些,就去县令府做了帮工。 结果就是,人在半年前没了,说是偷主家的东西,乱棍打死了。 大哥的尸体,是他们三人去乱葬岗翻回来的。 后面黄父去讨要公道,被打断了一条腿,黄母因悲伤过度生病去了。 一时间,黄家四人,就只剩下父女俩。 那个时候黄父就发誓,谁能杀了县令,哦,不,只要能惩戒一下他们就可以,让他们一家当牛做马都可以。 但是,这可是县令啊,谁敢得罪。 如今,终于看到县令一家遭了报应,他刚刚就是想看看恩人长什么样。 结果一抬头就被云栀发现了。 两人平复了情绪后。 黄秀站了起来,扶着黄父到床上坐着。 她低头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唯一能拿出来的就是她的绣活。 在爹被打断腿后,她就到处接活,如今那一手刺绣是越发的好了。 黄秀想以后,能跟在恩人身边,为她做衣服。 另一边。 云栀无视那一地的鲜血,声色平淡的跨步进入庭院里。 对于云栀而言,这都是些小场面,不过是死了几十人罢了。 庭院中。 县令府的的夫人公子小姐们,全部都抓出来扔在了一边。 被堵住了嘴,只能冲云栀发出呜呜的声音,用眼睛瞪着她,恨不得能用眼神杀了她。 注意到这一切的云家军可不会惯着他们,一巴掌抽在他们脸上,再敢瞪,就继续抽。 反正挨几巴掌又死不了。 “砰” 箱子重重落地的声音。 那里已经放了好几个大箱子。 见云栀的视线往那边看去,跟在她身边的陈元淑马上走过去,随意打开的一个箱子。 只见里面堆放了满满的金条。 “这些箱子里差不多都是这些,金银珠宝,样样都有,还有很多没有抬出来。” 陈元淑指着一个地方,“那里是他们的粮仓,有好几个,我们还没有动,加起来的粮食有至少有几百石。” “嘶。” 听着陈元淑说的这些话,柳安若倒吸一口气,“一个小小的县令,家产就如此丰厚,那那些大官员,只会是更多。” 陈元淑将打开的箱子又盖住,看向云栀,“主公这些怎么处理?” 云栀看着还在往外面搬的箱子,“这些先集中放在这里,留下些人把守住这里,待有了好的地方再搬走。” “是。” 这时,分散出去的云家军也一个个的回来,依次来向云栀复命。 李顺走到云栀的身边来,“主公,钱家那边都处理完了。” “嗯。” “主公,师爷家处理完了。” “主公,县丞家也处理完了。” 不一会儿,分散出去的云家军除了要看守的那些人外,都已经回来了。 云栀看着下面的云家军,有些人脸上都还带着血迹,但表情却是极度亢奋的。 这里面有些人就是青平县的人,如今压在自己身上的大石头终于移开,如云开雾散,脸上都是笑容。 “诸位将士们。” 云栀的声音一出,他们都安静下来,集中视线看着她。 “云家军首战告捷,尔等…皆为豪杰。” 云栀的话刚落,下方的人举着手中的兵器,畅快的高呼着。 “哈哈哈,我们胜了。” “原来他们也可以轻易打倒啊。” “对啊,还以为他们是打不败的,原来也可以被我一刀砍死。” 民怕官,是一直埋藏在平民百姓心里的。 如今举起屠刀,才发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是可以被他们口中这些低贱的人杀掉的。 等他们安静了一些后。 “如今就剩下善后,你们中有受伤的人,就去秦郎中那里包扎,剩下的人中,去两人回云家寨报喜,让他们准备搬来这里。” 云栀看了眼外面还空无一人的街道。 “去将他们都叫出来吧,重新统计一下他们的身份,安抚一下他们。” 接下来云栀具体说了一下要做些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升到正中的太阳,“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了,这里也换个新名字吧,以后,就叫青云县。” “是,主公。” 青平,好似是清贫一样,她要让这里,青云直上。 在他们去叫那些躲起来的百姓时,云栀和云景贤两人站在了云府外面。 看着阔别快三年的宅院,虽说也没住上几年,但也有些感情了。 云景贤走上前去,将上面的封条撕掉,扔在地上。 “嘎吱” 门缓缓的被推开。 第63章 重登户籍 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庭院,云栀皱了皱眉,“目前是不能住人了,等人打扫过后再搬进来吧,先去租一个院子。” 云景贤点点头,“好,那我们走吧,去牙行那里问问附近谁在出租房子,到时候爹娘搬来了就先住那边。” “对了,从云家寨那边搬过来的人安置在那里,那些人可不少。” “县令府和其它官员的府中都可以暂时居住。” 云景贤想着县令府的大小,认同的点点头,“也是,我们那县令,修的房子差不多占了半条街,随便腾腾都可以住几百人。” 在云栀两人去牙行的路上,云家军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敲着门。 两人为一组的走在这街巷中。 赵圆儿和刘玉翠两人走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吗?外面现在已经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吱呀”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年轻妇人从那缝中打量着她们,见是两名女子,戒备心放下了很多。 她将门完全打开,脸上带着些怯意,“两位姑娘,如今是什么情况。” 赵圆儿带着亲切的笑,“姐姐,外面现在安全了,我们主公已经将那些害群之马拿下,现在已经没有能伤害你们的人了。” 她捏着手中斯帕,语气有些迟疑,“那…那钱家小公子?” “他已经关起来了,三天后行刑。” 年轻妇人再也控制不住,手捂住眼睛低声哭泣着,“谢谢…谢谢你们,还有你们的主公。” 一直没说话的刘玉翠抬起头,看着年轻妇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后,也是你们的主公了。” 妇人愣了愣,点点头,脸上带着感激,“嗯,也是我们的。” 能将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收拾了,妇人自然很感激她的。 而且这些人进来没有烧杀抢掠,如今还这样温声细语给她解释,一看就是好人,那主公,想来也不会差。 是不是,他们也可以有好日子过了,妇人的眼里,一下就亮起了一丝期望的光。 “姐姐,你收拾一下,带上家人一起去县令府外那里排队登记一下户籍信息,每人还能领到一升米呢。” “还…还能领到米?” 妇人眼睛睁大,显然是有些惊讶的。 “对,这是主公吩咐的,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我们的主公无所不能。” 说到云栀,赵圆儿眼睛都是亮的,应该说,云家寨的所有人在提到云栀都是这样的。 那是拯救他们的神。 “哎,谢谢你们,我都记下了。” “姐姐不用客气,这是我们云家军该做的,你也快点去吧,不然要排很久的队。” “好。” 看着离去的两人,妇人嘴里念着好几遍的“云家军”。 在人影消失的那一刻,她再次说道:“谢谢。”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妇人抬头看了看那耀眼的阳光,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来,好像…日子真的要好起来了。 另一边。 段瑶和张二狗走在一起。 段瑶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景,迈步走到门前,一下一下重重的拍门。 “李老伯开开门,是我,段瑶。” 李老伯年龄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了,每次拍门都要很大声,不然他会听不到。 李老伯的儿子,李大柱,是最早一批跟着段父一起干的。 所以对于李老伯,段瑶很是熟悉。 小时候还来过这里好多次。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一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门打开,头发已经全部变得花白。 他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是瑶丫头啊,瑶丫头怎么回来了,是在山中过不下去了吗?没事,老伯养你。” “不是的,李老伯,我今日是跟着主公回来的。” “什么?” 见他没听清,段瑶弯腰凑在老人耳边,“李老伯,我说,我今日是跟着主公回来的,您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吧,那个时候我就在里面。” 这会儿老人也听清楚了,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那是不是很危险啊。” 即使是耳背的他,今日的动静他也是听到了的。 “李老伯,这个世道哪里有不危险的,之前我们待在镖局也会遇到危险啊。” 老人点点头,“也对,也对,你们那位主公待你怎么样?” “她很好,她将我带去的所有人都收留了,我们现在都吃穿不愁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的脸上都是欣慰。 “李老伯,你看二狗哥也和我一起呢。” 张二狗凑了过来,“李老伯,我也回来了。” 刚刚张二狗站的稍远,李老伯也没看清是谁,如今靠近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就将他认出来了。 “是二狗子啊,真好啊,又能看到你们了。” 原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没想到还能见到。 肉眼可见,老人脸上都笑容越发明显。 “你们要不进来坐坐,我老婆子也正好在家呢。” “我们就不坐了,还要去下一家呢。” “李老伯,一会儿你带着家人去县令府外那边,要重新统计一下你们的户籍,到时候还可以带一升米回来呢。” “还能拿米呢?” “对,这是我们主公说的,去登记都可以拿。” “好好好,我一会儿孙子从山上回来,我就叫他一起去。” 老人抬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主公是好人,以后你们要好好跟着她,可不能做那种背主的事。” “李老伯,你放心吧,我还想跟着主公建功立业呢。” “对了,李老伯,大柱叔回来了吗?” 老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又扯出笑容来,“和你爹一样,回不来咯。” “我…” 看着眼前的人,段瑶终于知道为什么才几年没见,头发就白了那么多。 “瑶丫头,老伯已经看开了,你们也去忙吧,我该回去给老婆子说这好消息了。” 门缓缓的关上,再也看不到老人的身影。 段瑶叹了口气,“去下一家吧。” 此时的县令府门外,已经排上了好几条长队。 柳安若拿着一支鸟毛做的笔,一个个的为他们登记着。 将眼前一家五口的身份都登记好以后,柳安若接过后面一名云家军装好的五升米,递给他们。 他们中一中年妇人接过,看着里面白花花的米,激动的眼泪不住的掉下来。 他们家一天也就抓那一把米煮来吃,还是那种掺杂了很多石子的米,有的时候甚至都一天都吃不到米饭。 眼前这袋米都够他们家吃一两个月了。 一家人看着柳安若,擦了擦眼泪,有些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也谢谢主公。” 柳安若微笑的对他们点点头,“有主公在,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是,是,主公是大好人,会越来越好的。” 接下来,柳安若又说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 “你们回去后,告知一下认识的人,让他们来登记,至于你们这些登记了的,过一旬来这里取一下身份牌。” 青云县虽小,但也有差不多三千人左右,一个个的敲门太不切实际了,况且还有些还住在外面村子的村民。 只靠他们的话太耗时间了,还不如这样一个传一个。 “好,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回去就和他们说。” “还有,三日后,县令他们一群人行刑,地点就在那边菜市场。” 提到他们,眼前的人眼神都变得恶狠狠起来,好似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我们一定会来观刑的。” 第64章 行刑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三日的时间,青云县的人大部分都重新统计完了。 云家寨的人也陆陆续续都搬了过来。 之前是这里的人,都默契的回了之前的居所。 其它地方来的人,就只能先在那些官员府邸暂时安顿,待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离。 还好是七月发生的这事,云家寨在那里种的冬小麦都顺利的收割完了。 因为唐秋晚教的那些施肥方法,今年的收成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很多。 想来就是天天吃馒头都可以过很久。 至于云家和林家,宅院也请人打扫干净,能搬进去住人了。 云栀也将云府附近的房屋都买了下来,准备扩建。 雇管家,护卫,奴仆,厨娘等等这些也该提上行程了。 云有德一回来,就是去自己那铁匠铺看了看,准备捡起自己的手艺,开始继续打造兵器。 到时候多招一些学徒,女儿要用的兵器就不用那么愁了。 林家林学海也在回来后,开始物色起了店铺,准备继续开纺织厂和成衣店。 而且想着若是村子里的人来做这个活计,距离太远了,每次来回也不方便。 所以,林学海准备再修一间住房,这样家远些的就可以住在这里。 免得来回奔波。 柳家,柳清河将这些年的月俸卖了出去,卖得的银子在这县城买了一座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居住的房子。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一切百废待兴。 三日后,行刑日。 因不知道今日的具体时间,百姓一大早就来到那条菜市场的路上,翘首以盼着。 每人手上都挎着篮子,至于篮子里的东西。 那当然是去河边捡的石子,毕竟他们又不像京城那些富有的人,鸡蛋和菜放到坏都没有吃。 而且这石子实用啊,砸人又痛,还不浪费银钱,随便在河边就能捡到很多,一举两得不是。 辰时。 马车的轱辘声响在这条街上。 让那些等待的百姓一下就激动起来,忙拿起篮子中的石子。 只见,第一辆马车里关押了有六七人,是县令和他的那些家眷。 一看到那些让人憎恶的脸,就不自主的回忆起当时的事,围观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他们死死捏着手中的石子,不知道要不要扔,毕竟也不知道刚来的主公有什么喜好,不知提不提倡做这个。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队伍中云家寨的人可不考虑这些。 他们的主公可是不拘小节的人,砸就是。 云家寨中的人,不管是不是之前从青云县逃出来的,都朝那囚车狠狠的扔着带来的石子。 反正看他们也不顺眼,扔就是了。 这就像一个信号,那些百姓也不再犹豫了,拿起篮子中的石子就往囚车那里扔。 密集的就像要下雨一样。 “屁的青天大老爷,都给俺去死吧。”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驾驶马车的李顺原本不想理会的,奈何有些人准头不好,好几次都扔到他那边。 还好他动作快避开了。 怕再这样砸会惊了下面的马,李顺不得不出声提醒。 他抱了抱拳,面向那些百姓,将声音提高,“父老乡亲们,你们准头准点啊,别往我身上砸了,大家伙儿体谅一下我这小身板,遭不住啊。” 李顺这话一出,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善意的笑声。 “哈哈哈,好,我们扔准点,不砸到大人。” “对不住啊大人,刚刚我们激动了些,不会了,不会了。” 百姓的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扔的石子也不密集的扔了,都看准之后再扔出去。 百姓们随着马车一起移动着,嘴里也开始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那群大人真好啊,刚刚我一激动就往大人那里扔去了,当时吓的脸都白了,若是县令的话,我都拖去打死了。” 一个男人拍着胸膛心有余悸的说着。 “什么县令,我们这可没有县令了,只有主公。” “哎,对对对,我这嘴笨。”说着他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不过,主公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的尊容。” “不清楚呢,但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也是,他们打进来的时候还怕我们受伤让我们躲起来,去登记户籍的时候,那些大人都很耐心的给我解释呢,放之前,早不耐烦赶我走了。” 妇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兴幸福的笑容,“而且,还给我们家米呢,反正我们一家以后就好好跟着主公。” “俺也一样,那些大人说了,好好跟着主公,我们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行刑场。 李顺和云家军的人将囚车中的人一个个的拉下来,将他们全部捆绑在十字架上面。 而旁边的架子上则摆满了很多兵器。 看到下面的百姓一脸懵。 “这是做什么,怎么没有闸刀啊?” 一旁的人摇摇头,“看看吧,一会儿就清楚了。” 这时,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那一句“主公到”。 听到这句话,围观的百姓都跪拜在了地上。 顿时,行刑场都安静了下来。 云栀坐上行刑台的高位,看着下面臣服的人,“起来吧。” 听到这声女声,跪拜在地上的百姓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以后,眼神不自觉的就往那高台看去。 那一眼,让他们跳的很快的心跳跳的更快了。 只见一女子坐在那高位,左右各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浅蓝色的衣服,一股书香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男子一袭黑衣,抱着一把剑,神情冷漠。 至于中间那女子,初升阳光的照射在她仙姿玉貌的脸上,尽显神性。 好似她就是神明,能给他们带来新生。 百姓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安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诸位。” “对他们的恨意很深吧,都是一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云栀脸上带着轻浅的笑,“今日,便给你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那里放置着兵器,你们择一把,动手罢。”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黄秀冲了上来。 在那摆放兵器的地方选了一把匕首就直冲县令那里,一个用力,就捅进他的肚子里。 接着,她将县令的家人都捅了一遍。 即使手都是抖的,但也没阻止她的步伐。 将人捅完后,黄秀将匕首放好。 朝着云栀的方向,跪拜于地,头埋在手背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谢,主公成全。” 做完这些,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走回下面。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每人在发泄完以后,都朝云栀行上一礼。 这一刻,百姓臣服的心达到巅峰。 第65章 牙行 柳安若看着下面越发疯狂的人,若有所思起来。 这就是废物最后的利用价值吗? 进城时安抚百姓,不搜刮民脂民膏。 升米恩,斗米仇。 在事情平息后,每人发一升米,让百姓感恩戴德。 其实整个县城加起来,也不过发了几十石罢了。 而抄家所获,却有近两百石。 相当于就是拿这群官员和富商的不当所获,分了一部分给百姓。 算下来,云栀什么都没出,还得了民心。 不过也是,历史上的起义军能做到进城不烧杀抢掠的都少之又少。 更何况,将他们从豪绅那里所获的粮食分些给百姓。 在那些起义军首领的眼中,这已经是属于他们的东西了,不抢你们这些百姓的都是待你们好了,何况是再分些出来。 远的不说,就说京城如今做上皇帝的王义,也没听说怎么善待攻下城池中的百姓。 顶多就是约束手下的人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 但他是属于什么人都收,只要武力强都要,人品都是其次。 怕是每次攻下城池,总会有几个人做些离经叛道之事。 所以,云栀虽然给的不多,但在那些百姓的眼里却是难得的好人。 再加上现在这一桩。 看着所恨之人死在闸刀下固然是解气,但最解气的那当然是自己动手。 下方那些绑在柱子上的人已经都被他们戳成肉泥了。 待尸体都不成样了,又换下一批的人绑在上面。 一共也就三五十人,用闸刀的话,不到半个时辰就解决了。 而如今这一场,确实持续了快两个时辰。 下面的人,或哭,或笑,像是在表演一场闹剧。 但,无疑的是,一桩桩事情的累积下来,这一刻的百姓,对云栀的臣服达到了巅峰。 也将会是他们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情之一。 柳安若看向她的主公,正坐在椅子上有些神游天外,不知是在思索什么事。 食指无声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对下面越发吵闹的声音充耳不闻。 在人心把控这一块,他们的主公永远是这么敏锐。 柳安若看着下方那意气风发的陈元淑他们,与初见时已经大不一样了。 她柳安若也是有好胜心的,她喜欢独占鳌头的感觉,年幼读书时是那样,当属下,她也要当那个第一。 柳安若掩下眼中渐起的雄心壮志,保持着得体,继续看着下面这场疯狂的宣泄。 …… 行刑后的第三日,柳安若来云府与云栀商谈关于云家军赏赐之事。 结果,正好在府门外撞上了要出门的云栀。 柳安若看了一眼跟在云栀后面,抱着一个木箱的周逸风,“主公这是要出门?” 周逸风对功名没什么执着,在教会陈元淑他们之后,也就功成身退,做起了云栀的贴身侍卫。 来这里后,可以领到银子,不用再一直麻烦云母,自己想去哪里吃都行。 在云栀要外出的时候跟着,偶尔做些事情,对于这种日子,周逸风挺喜欢的。 “去牙行一趟,可要同去?” 府中没人实在是太麻烦,以前云家寨建的密集,什么事传达也方便。 如今就不行了。 柳安若想着到时候家中也是要添些人的,这一趟也可以去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就买下。 于是也就点了点头,“去吧。” 马车上。 “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想与主公商谈一下犒劳一事,如今安顿下来了,也该赏赐那些人了。” “确实,一会儿回去再谈。”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将那买下来的几个宅院打通成一个大宅院,如今的云府,扩大了近四倍。 也在昨日,将暂时放在县令府的那些东西都搬了过来。 马车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风行牙行。 这个牙行是这个县最大的牙行,能做这么大倒不是因为其它。 主要是那位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将所有的关系都打点好了。 再加上他还会对那些卖身的奴仆,加以相应的教导。 也算是奇货可居。 虽说价格比其它牙行高一些,但有些家产的人都会选择这家。 毕竟也不用多费心调教。 马车停稳。 云栀从马车下来的时候,那位掌柜的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见她们从马车上下来,马上迎了上来。 “小的见过主公。” 见他要跪下,云栀手轻抬了一下,“免了。” 他将腰弯的很低,虽不谄媚,但动作之间却能让人感受到那热情的待客之道。 “哎,是,今日主公和柳姑娘能来我们这小店,真的是蓬荜生辉啊,里面请。” 将三人引进里屋坐下后,他提起桌子上那壶热茶,为其斟了三杯茶。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这是今年新采的云雾茶,主公可以尝尝,不知能不能得您喜爱。” “嗯。” 云栀拿起茶,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闻了闻,才轻轻抿了一下。 “不错。” “主公能喜爱,也是那茶的福气,一会儿小的让人给主公送些去,不成敬意,还望主公莫嫌弃。” 云栀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 男人看着云栀,语气带着些试探,“那…小的这就让人带人进来给主公物色?” “带进来吧。” 男人点点头,朝那边站着的一个牙人使了一个眼色。 不一会就进来了一批人。 “主公这些都是些粗使,可以做些扫地,挑水,劈柴这样的粗活,我们这粗使有五十七个人。” “这些人我们都有调教过,保证主公满意,而且我们这还有他们的生平履历,到时候也会和卖身契一起交与主公,都是些出生干净的人,若主公不满意,退回来就可以。” 接着,那五十七个人都来这里走了一趟。 但这个过程中,云栀一个也没挑。 对此,掌柜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那遵从的样子,脸上带着笑容为云栀说着下一个类型的人。 侍从,侍女,护卫,管家,厨娘,门房,小厮都一一为云栀讲了一遍。 也将牙行里的所有人都带到云栀面前,让她看了一眼。 期间,云栀一直没说看中了谁。 “主公,这就是我们牙行的所有人了,不知可有看中的。” 云栀轻敲着案桌,抬起头看向他,“不知你们牙行一共有多少人。” 掌柜的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如实的回答,“回主公,一共是二百七十六人。” “嗯,我全要了。” “全要了?小的有一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主公海涵,如今主公府邸恐难以容纳如此众多之人,待日后扩建之后再行购置亦可,人,小的会为主公留着。” “不必,全要了,届时会有一部分人被赏赐出去。” “哎,是小的刚刚多言了,我给主公算算账吧。” 他拿起一旁的算盘噼哩啪啦的算了起来。 “管家,为二十两银子一名,这其中有六人,侍卫和侍从为十两银子,侍女六两银子,粗使为一两银子,还有……” 算盘声停,他看向云栀,“一共为一千七百二十七两,为主公抹个零,就一千七百两吧,我们家价格虽比别人家贵了些,但也物有所值,主公您看?” 云栀点了点头,直视着他,“不知,掌柜的可愿来我这里做事,为我效劳。” 第66章 状元郎徐仕凌 掌柜的拿着算盘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又稳定下来。 “多谢主公抬爱,小的没什么所求,就想一直经营着这家牙行。” 为人八面玲珑,待人接物礼数得当,不谄媚,说话不卑不亢,有原则。 在算数方面极为精通,在调教人方面也自有一道。 云栀拿起手边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后,放下,眼中是势在必得。 见云栀一直没回答,掌柜的握紧了手中的算盘,但也没有改口。 将茶杯放下,“还没问过掌柜的名讳。” 他将算盘放在一边,“小的姓徐,名仕凌。” 云栀看着茶杯上的花纹,不经意的问着,“徐掌柜,不是这里的人吧。” “对,小的祖籍扬州那边的,后来举家搬到这里来了。” 扬州,这里靠南方一些的位置。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扬州可是文风浓郁之地,历年来状元出的最多的地方。 她抬起头,嘴角似乎带着浅笑,“徐掌柜是官家子弟吧,或是考取过功名的官员。” 徐掌柜手指微屈,马上接过话,神色不改,“主公真是说笑了,小的家中以前是从商的,后家道中落,就带着家里人搬到这里来了。” 在青云县中,流传的关于徐仕凌的家世,确实是如他所说,商贾之子,家道中落来了这里。 他伸出自己的满是茧子的手,“主公瞧我这手,也不像那样的人。” “是吗?” 徐掌柜直视着那双眼睛,有一种什么都被看穿的感觉。 即使是这样,他面色依旧不变,“是的。” “徐掌柜,连骗人都面不改色,可真真是厉害。” 徐掌柜弓着腰,脸上带着些疑惑,“小的不知主公为何会疑虑小的身份,小的确实就一是一介普通之人。” 云栀轻敲着案桌,茶杯里的茶水也随着晃动,“你或许并未察觉,有些动作已经融入你的骨血。” “我下马车之时,你行的稽首礼很是标准呢,要练很多遍才能做到这么行云流水吧。” “还有徐掌柜走的步是官步吧,每一步步距相同,落脚平稳,行走间无声,手臂摆动自然,这官步,岂是一个商贾之子会去学的。” 云栀停止了轻敲的手指,举起手指看了看。 “再说,刚刚徐掌柜沏茶的手法,很是赏心悦目,听说前朝官员皆好茶艺,都会学上一手。” “徐掌柜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商贾之子?” “噗通” 徐仕凌跪匐在地,“还望主公恕罪。” “说说你真实身世吧。” “小的因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一直宣称自己是商贾之子,其实小的为前朝光禄侍卿之子。” 他的身世说来也简单,在自己最风光之时,被打落至尘埃。 父亲为三品大官,自己也不负家族期望,顺利成为那一年的状元,打马游街,风光一时。 也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被卷入党派之争,为了保全一家,父亲自缢以证清白。 最后的结果就是徐家其他人顺利活下来了,被贬为庶人,财产充公,子孙后代不得再参加科举。 至此,二十多岁的他撑起了这个家。 在回祖籍后,什么活都做,也就有了现在一手的茧子。 后因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带着一家搬到了这里。 怕说出真实身世后,这里的人一如之前的人那样的指指点点,于是也就改头换面说自己是商贾之子。 来这里这么多年也没被人识破,没想到却被云栀看出来了。 将自己这潦草的身世说完,匍匐在地的徐仕凌抬起头。 “小的也没什么大追求,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就好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小的就满足了。” 看着一脸无欲无求的人,云栀轻笑一声。 “是没什么追求,还是怕再遭到当时那般的境遇,曾经风光无两的状元郎,如今已经变得如此胆怯了吗?” “彼时传胪官高唱出一甲第一名徐仕凌时,徐状元心中想的是什么,打马游街百姓欢呼时,徐状元心中想到的又是什么。” “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终生畏惧啊,” 云栀站起身,徐步至他跟前。 “徐状元不想回到那荣耀加身,万人瞩目的时刻吗?” “不想为你受冤而逝的父亲平反吗?” “不想成为家族之荣光,受子孙后代尊崇敬仰?” “不想为这正饱受苦难的百姓谋取福祉?” “不想流芳百世,受世人景仰?” 云栀弯下腰,与他拉近距离,“状元郎莫非欲荒废自身满腹才华,甘愿做这区区牙行的掌柜,庸碌一生?” “归顺于我,所愿皆可实现,反正这乱世之中,求得生存已是艰难,不若放手一搏,若胜,史书将铭记你的英名。” “徐仕凌,可要赌一把?” 跪在地上的徐仕凌浑身发着抖。 传胪官高唱他名字时,打马游街百姓欢呼扔着绢花时,他想着什么呢? 他想着,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才华,让天启国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让青史刻下他徐仕凌的名字。 当时风光无限的状元郎,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抱负。 只是,后面的一切将他磨平,也害怕提起自己的过往。 如今,回忆起少年时的自己,感觉那时的雄心壮志又开始苏醒。 他的这个名字,就是父亲希望他在仕途上,不坠凌云之志。 如今,他要赌一把吗? 手心已经被汗打湿,看着一直等着他答复的主公。 在这一刻,好像什么都已经明了。 遵从自己内心吧。 “草民徐仕凌,愿归顺与主公麾下,此生绝不背主,望能与主公一起开创太平盛世。” 第67章 管家 人总是会有弱点和渴求的,若能洞悉这一点,也就成功了大半。 无欲无求之人,云栀到目前还没遇到过。 所以对于这些有用之人,云栀向来喜欢的就是,直击他们的内心,将其顺利拉入麾下,然后再往后的言行中,一步步加强其忠心。 让他们肝脑涂地,只效忠于她一人。 看着眼前臣服之姿的人,云栀直起腰,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会有太平盛世这一天的,起来吧。” “是,主公。” 徐仕凌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他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儒雅随和的模样,加上那嘴角的浅笑。 让人能想象到他打马游街时,是何等风采。 奈何,造化弄人。 “如今,我与主公同心同德,身为主公麾下之士,今日便将主公看上的那些奴仆献与主公,愿能助上主公几分,此乃我的一些心意,还望主公莫嫌弃。” 云栀看着他,难怪他这家牙行能一直坚持下去,确实是一个妙人。 “你的心意我已知悉,但此账该如何算就应如何算。” “现今你身为我的属下,我自然更不能亏待于你,所有事宜皆应双向,一味地付出实非良策,也不利于长久。” 徐仕凌拱了拱手,一脸受教的样子,“是,刚刚是我自作主张了,望主公莫怪罪。” 云栀往后面看了一眼。 收到眼神的周逸风抱着木盒走了过来,将木盒打开,“徐掌柜结账吧。” “哎,好。” 将该拿的银子取出之后,周逸风盖好木盒,又走到云栀身后站好。 “徐仕凌,可能要你屈居做一下我们云家的管家了。” “能在主公身边做事,谈不上屈居,那是我的福气。” “那么在处理好这里的事宜之后,明日就带着你挑选出的奴仆来我云府吧,至于剩下的人就先继续住在这里。” “是,主公。” 该说的事也说了,该交代的事也交代了,现在云栀也该回府了。 “我们回吧。” 在旁边看了整个过程的柳安若走到她身边,三人向外走去。 “恭送主公。” 徐仕凌直起腰,以后啊,他就是主公的排面。 除了在主公面前,面对其他人,他都不需要再这样弯腰了。 这弯了十几年的腰,终于可以直起来了。 他脸带着笑意,直着腰身,手背在身后,准备处理这家牙行的后续之事了。 马车上。 “学会了?” 柳安若点点头,“观人于微,察言观色,奈何我见识甚少,不及主公,不足以看出他的奇怪之处,还是要需勤加学习,补足欠缺之处。” 即使她当时她发现了徐仕凌的步伐,与其他人相比有些奇怪,也会因为见识不足,辨别不出什么。 简而言之,看的,学的还是太少。 “以后学的多了,见的人多了,慢慢的也能掌握其中的诀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是,谢主公提点。” …… 书房中。 柳安若拿出几张素纸放在云栀的案桌上。 “这是昨日我与陈将军和李副将一起统计出的各将士的功劳。” 如今距离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快一旬的时间了。 云栀接过那几张纸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很是简单,就是谁杀了多少人,活捉了多少人这些。 将上面的内容大致扫了一遍后,云栀将其放在一边。 “如今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安顿好了,是该将赏赐发下去了,也能激励士气。 ” 柳安若今日来找云栀主要就是为了就是这个,至于该赏赐些什么,就是不是她该问的了。 “不知主公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建学堂。” 柳安若点点头,确实,这个很重要,是要早点完成。 她轻轻抬叹了一口气,“打下这县城后,才发现太多要做的。” 柳安若一直都知道打下县城要过来会很麻烦,但没想到这么麻烦。 身处其中,才知道要做的事太多了。 “累了?” 柳安若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原来要让这里的人过好,不是纸上谈兵那样简单。” “这一步是有些许难熬,但地基打好了,后面就简单了。” 在体系建立好了以后,后面就可以照本宣科了。 第一步不能急,第一步做好了,后面也就轻松了。 而云栀现在要做的,就是开始下放权力。 看着云栀准备要忙其它的事,柳安若忙提出告辞之言。 反正今日要说的事已经说了。 “若主公无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今日若是看上了那些奴仆,与徐管家说一声,带走便是,就当是赏赐与你的。” “是,谢过主公。” 另一边。 文氏正在庭院中缝补着徐仕凌破旧的衣服。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回来的相公。 她将衣服放在篮子中,站起身迎了过来。 “相公今日怎么回来如此之早。” 夫妻相处十几年,徐仕凌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文氏也能感觉到他如今是高兴的。 “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如此高兴。” 徐仕凌点点头,“有位贵人将我们牙行所有奴仆都买下来了。” 闻言,笑容爬上文氏的脸,“真的,那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啊。” 而如今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人。 她看着徐仕凌,“是…主公?” “对,就是主公。” 说起主公,文氏脸上都是敬佩和感恩,“至主公来之后,这里变好了很多,街上都没有之前那么乱了。” “还有那些云家军的人,也都是好人,我们百姓遇到困难,他们竟然还会帮把手,也很好说话。” 徐仕凌拉起文氏的手,握在手心,“娘子觉得主公是怎样的人。” “主公…是个很好的人,云家军做的事应该也有主公的意思,而且,她以女子之身,做到如今这样,我很佩服她,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徐仕凌将妻子的手握紧,感受着妻子手中的薄茧子。 他的妻子原是京城五品官员的嫡女,在他被贬为庶人后,没有选择离开他,而是一路相随。 “娘子,辛苦你跟着我,一直不离不弃,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以后,我们会过的越来越好。” “相公这是说的那里话,夫妻本就是一体,再说,你一直待我很好,母亲也视我为亲女,和你们一起,我很开心。” 只是…… 文氏抬起头看向徐仕凌,“今日相公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吗?” 平日里,徐仕凌的话可没那么多。 “哈哈哈,知我者书杳是也。” 平时徐仕凌都是叫的娘子,如今突然这一声闺名,让文书杳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叫上家中所有人,我有一事宣布。” “好。” 不一会儿,徐家五人都齐聚正厅。 徐母因当年那场巨变,如今才五十多岁的年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 她看着儿子,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我们凌儿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徐仕凌看着母亲,妻子,一子一女,将今日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儿子决定以后效忠于主公。” 随着他一句句的说下来,徐母的眼眶开始变得湿润。 她一直都知道,在相公自缢后,儿子心中就一直有了一个坎。 不愿提及当初的过往,也将年少时壮志埋藏在心底,甘愿做一个普通人 如今可算是迈过去了。 徐母擦了擦眼泪,“这是好事啊,今日得庆祝一下,好事,是好事。” “就是…跟着主公以后会有很多变数,恐会怕拖累与你们。” “凌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家人说什么拖累,而且怎么总往坏的想呢,说不定就像主公说的一样,我儿能名留青史。” 文书杳走到徐仕凌的面前,“相公,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一家人谈何拖累。” 站在一旁的小女儿一脸兴奋的拉住父亲的衣袖,小脸激动的通红。 “那爹爹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当官了,做官好厉害的,嗯~主公的管家,以后会是什么官啊?” 听到这话的大儿子马上接过话,“妹妹真笨,主公的管家,那以后当然是大内主管咯。” 这话一出,三人哭笑不得,文书杳戳了戳儿子的头,“尽说胡话。” 儿子捂住被戳的头,“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一时间,笑闹一片。 第68章 再建学堂 第二日一早,徐仕凌去了一趟牙行,将昨日选好的人带着前往云府。 至于其他的人就先继续安置在这里,会有其他牙人看着。 辰时。 徐仕凌带着这些人走到云府门外。 蹲在石阶上的云景贤马上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徐仕凌后面差不多百人的队伍。 “是徐管家吗?” 徐仕凌点点头,“在下徐仕凌,见过云公子。” “是就好。” 云景贤摸出一张云府的布局图递给他,“徐管家初次来不了解云府的结构,这是主公让我交给你的。” 徐仕凌接过那张图纸看了起来,心里思索起哪里该安排什么人,人数为多少。 “还有这个,库房的钥匙。” 徐仕凌将这一串钥匙接过,“不知主公还有其它什么吩咐?” “没其它的了,就是让你将这些人安排好后,去一趟书房。” “好,在下都明白了。” 见云栀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也该去忙其他事了。 “我就不打扰徐管家忙了,先走了。” 目送云景贤离去后,徐仕凌将他带来的所有人,安排在了相应的位置。 最后,点了两名侍女出来和他一起往书房而去。 在等到书房中云栀的回应后,徐仕凌将房门推开。 “主公。” 云栀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的三人,“都安排好了?” “是,都安置下了。” 徐仕凌往旁边站了些,将那两名侍女完全露了出来,“这是我为主公选的两名侍女,聪明伶俐,会识字写字,也会些拳脚功夫,不知主公可否要留下?” 在徐仕凌这话说完,两名侍女跪拜在地。 “奴婢玉寒见过主公。” “奴婢玉竹见过主公。” 云栀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自己身边如今确实是缺人。 “留下吧。” “谢主公。” 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云栀身后站好,眼神也不乱瞟,站定后就不乱动。 “徐管家,以后就要你多费心了,除了管理云家外,还有那些人的月俸发放的事也交与你了。” 之前月俸发放的事,都是由林家帮忙完成的。 如今有用的人了,那就交与其他人。 “这中间该提拔什么人,就由你全权做主,我不会多加过问。” 放权,就从这一步开始吧。 徐仕凌没想到自己才上值第一天,就拥有这么大的权力。 一时间愣了一下,“是。” 既然主公如此信任他,那他自然会竭力将事情做好,也不愧对于主公的信任。 云栀将案桌上几张纸,往徐仕凌那边推了推,“今日,徐管家就这些人的赏赐送过去吧。” 她的话刚落,站在后面的玉寒走上前,将桌上上的那几张纸拿起来,交与徐仕凌。 做完这些,又走回后面站好。 确实是机灵,云栀轻敲了几下案桌。 身边有了人,倒是省事不少。 徐仕凌大致看了眼上面写的东西,上面赏赐的东西极为丰富。 将这些纸折好收入袖中,“不知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徐管家在这里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不知有哪些学识不错,且不迂腐之人,我要在这里建几座学堂,请他们来做夫子。” “主公是指让那些孩子无偿的上学堂学习,夫子束修方面由我们出。” 云栀点点头,“之前带来的夫子只有五人而已,不足以教那么多人。” “至于请的夫子,你要向他们言明,教的人是是所有小孩,不论男女,还有目不识丁的大人。” 此话一出,徐仕凌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对于跟对人的念头越发强烈。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普及教育就是多此一举,吃力不讨好。 但,徐仕凌却不这样认为,这明明是长远之计。 想让这天下变得更加强盛,有才之士断不可缺。 而有才之人哪里来,当推行教育,如此之多的人中,总能筛选出一部分人来。 所以,不亏。 “主公高瞻远瞩,我知道怎么做了。” 三日后。 告示栏上张贴了一张告示。 不一会儿就围过来了很多人,但都是些不识字的人。 看着上面的告示,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这时,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娘挤了进来。 “我会认字,我给大家念念。” 周围的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上都是带着怀疑,“你会?” “瞧不起谁呢,我不仅会识字还会写字呢,我们这些跟着主公来的人没一个不会的,当时主公可是修了学堂让我们所有人都要学的。” 这话一出,周围都热闹了起来。 “你们都会,这也太厉害了。” “对啊,这么难的字你们竟然认得。” “竟然还会写呢,我照着写都写不出。” 听着周围人一句句的夸耀,大娘脸上的笑意越发浓。 “好了好了,我给你们念念啊。” 上面的内容和当时在云家寨贴的告示大差不差。 大娘将上面的内容念完,周围都安静了片刻。 “你莫不是哄骗我们,不会是乱说的吧,这怎么可能呢?” 这话一出,大娘不满意了,他视线在周围看了一下。 指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这可是你们这里客栈的掌柜,他总识字吧,让他说说,我刚刚念的对不对。” 被大娘指着的人点点头,“就是她念的那样。” “真的!” “修学堂还给我们工钱,这不算徭役吗?” “还有,竟然让我们孩子无偿上那学堂。” 大娘在一旁笑眯眯的挥挥手,“自然是真的,我们之前在云家寨就是这样,不然我怎么会识字的。” 一位二十来岁的男人看着她,“这位大姐,就我听你刚刚念的,我们这些人也要去学习,这识字是不是很难啊?” “对啊,我都五十多了,哪还能学会这些啊。” “我们学不会,主公不会赶我们走吧。” 如今,他们哪里想搬走啊,这里这么好。 问这些话的人,脸上无疑都带着担忧和自我怀疑。 “不难不难,之前我也以为我学不会,后面这不也学会了,而且大家想想,会识字了,活计不也更好找不是?这是主公为我们大家着想呢,不然怎么浪费那么多银子让你们去学。” 周围人一听也是这个理。 而有些人已经脱离队伍,去云府那边报名修学堂的活计了。 整个死气沉沉的县城,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像注入了活水,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第69章 冶铁 一晃眼,已经来到这个县城一个月有余。 很多事情都步上了正轨。 之前让其修建的两座学堂,也在半个月前完工。 现在路过那两个学堂,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从云家寨搬过来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搬出了那些暂居的府邸,在这青云县有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不出意外,这个家就是要待一辈子的家了。 在这些人搬离后,云栀开始让人将这些府邸改建成六房,即吏、户、礼、兵、刑、工六房。 待这里完工后,县城的各种官职就要开始定下来了。 至于怎么选,云栀心中已有定论。 此时,书房内。 云栀喝了口案桌上的茶,继续翻看着这段时间来学堂的招生情况。 在贴了那张告示后,她就让云家军时刻注意县城中人的动向。 毕竟迂腐之人向来是不缺的,在这男女同室学习告示一出,怕是会有些人要闹了。 在有些老古板那里,男女七岁不能同席。 如今,男女同室学习,在他们心中就是大忌。 对于这种人,云栀对云家军下了命令,一经发现其在集市中大肆反对,那就直接杀了。 杀鸡儆猴。 为帝者,不能一直是善的。 善,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是好欺负。 再说,这是云栀来这里发下的第一个政令,决不能有撤回的理。 那就只能将反对之人杀掉,也好好让他们知道,这里能做主的是谁。 事情也确实如云栀所想,在学堂建成后,正式开始教学的第一天,就有几个穷酸秀才在集市上大肆不满她这一政令。 宣称这是违背老祖宗的理念,不可取,让其收回。 呵,也是可笑,前朝末帝那么多离谱的政令也不见他们反对。 难道是见她一女子,便觉得好欺负了。 在将那几人杀后,反对之声马上就安静下来。 只是,如今学堂中大部分还是些男孩,送女孩来的父母还是太少。 但…… 云栀轻敲案桌,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父母的思想就会改变。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云栀坐直身子,往门外看了一眼。 注意到她动作的玉竹,无声上前将房门打开。 徐仕凌走了进来,“主公,您吩咐要运回来的铁矿石,今日已经放在那几家铁匠铺了。” 在攻打进县城后,也一起将那看守铁矿山的士兵一起解决了。 如今,云有德已经将之前的那几家铁匠铺收拾好,老师傅和学徒都已经招收够了,就等着铁矿石回来,开始打造兵器。 云栀点点头,目光看向他。 若说,柳安若是一块需要打磨的美玉,那么徐仕凌就是已经打磨光滑的玉。 只要是云栀交给他的事,都能处理的很好。 “嗯,辛苦徐管家了,如今也快午时了,你且先回家吧。” 对于徐仕凌,让他当住家管家实在是太苛刻,所以对于他的安排,就如官员上值一样。 卯时上值,午时一个时辰用午膳的时间,酉时下值,一旬一假,若有必要在将他召来。 “是,那我就先告退了。” 待徐仕凌走后,云栀站起身也往门外走去,“午时了,你们两人也去吃饭吧。” “是,主公。” 云栀独自一人朝用膳的正厅而去。 路上,正好遇上来叫他吃饭的云父。 一看到云栀,云有德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姩姩,忙完了,正好用午饭了。” “嗯。” 两人并肩的往正厅走去。 “爹,徐管家说铁矿石今日已经运到铁匠铺了。” “好几年都没锻造了,也不知道生疏没有,今日下午就过去练一练。” 说着这话的时候,云有德还摩擦着双手,兴致勃勃的样子。 对于锻造兵器,云有德很是喜爱,他很喜欢那种经由他手,一步步将兵器打造成型的感觉。 会很有成就感。 “对了,到时候我为我家姩姩打造一把剑,姩姩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样子,到时候爹照着样子打。” 剑。 上一世那把她花半年时间打造出来的一把剑。 跟了她近十年。 凰鸣,它叫凰鸣。 “谢谢爹,可能它有些复杂,要爹费一番心思了。” 云有德摆摆手,“没事,到时候姩姩将图纸给爹就可以了,爹定好好的给姩姩打造出来。” 在用完午膳后。 云有德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铁匠铺。 里面的学徒和一些雇来的老师傅,正在清理着这些铁矿石。 见云有德进来,都忙站了起来。 “云老爷。” 见他们要行礼,云有德忙挥手阻止。 他捡起箩筐中红褐色的赤铁矿,看着那群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眼中都是好奇。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求贤若渴。 “你们跟我来,今日就教教你们怎么冶铁,将那几个箩筐铁矿石搬进来。” “是。” 那群人中马上走出来几人,将那几筐铁矿石往内院抬去。 一群学徒就这样跟着云有德进了内院,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内院。 “这第一步呢,就是要将这些铁矿石捣碎。” 一个学徒捏了捏手中的铁矿石,“云老爷,这铁矿石这么硬,要将他们捣碎得花很长时间吧。” “直接捣当然不好弄,这个是要加热的,加热好就容易了。” 一群学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将这些铁矿石加热后,放在一个很大的石槽里。 云有德指着旁边放着的大木锤,“好了,现在用这个锤吧。” “好。” 几人拿过大木锤开始锤打起来,一个重力下去,铁矿石就四分五裂开。 “真的,确实容易弄碎了。” 听着他们的话,云有德在一旁笑了起来,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觉得样样都惊奇。 一个时辰后。 云有德上前摸了摸已经变成粉末的铁矿石,“差不多了,在筛一遍,就抬去熔炉那边。” 筛出更细的粉末后,将其抬到熔炉边,云有德看着眼前的熔炉。 “这第二步就是铺一层铁矿石,在铺一层焦炭还有那石灰石,就这样一层一层的加。” 这个冶铁法,是不断改进过后的方法,也叫高炉法炼铁。 听了他话的一群学徒动了起来,“好。” 不知过了多久,熔炉下方的那个口子里开始流出橙红的铁水,稍一靠近就能感觉到它的炙热的温度。 看着那流出来的铁水,周围的人都瞪大的眼睛。 “会了吧?” “会了,多谢云老爷。” “好了,在时间也不早了,把这里收拾好,你们也回吧。” 就光是这冶铁就花了半天的时间,如今都差不多已经是酉时正了。 “是。” 他也该回家了,看看姩姩的图纸有没有画出来。 若是画出来了,就从明日起开始打造那把兵器,他要尽自己所有力,为他姩姩打一把最好的佩剑。 第70章 林家招人 在云有德兴奋拿着云栀的图纸,去铁匠铺为其打造的时候。 另一边的林家的纺织厂、布庄和成衣店都一一修缮完成。 这日一早。 林致阳拿着招人的告示往集市走去。 看着走来的人,集市中的小商贩,卖货郎和买东西的人,都热情抬头寒暄着。 “林二公子,今日怎么来集市了,是要买什么东西?” “林二公子,我这有山葡萄,可甜了,您要不尝尝。” 说着,就递来一串葡萄给林致阳。 这是这些小商贩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见到贵人还有贵府小厮就递自己卖的东西。 因之前就有人没这样做,被贵人认为是不知礼数,让身边的随从将摊子给踢翻了。 林致阳看着递来的那串葡萄,取下一颗尝了尝,“确实挺甜,那给我拿上几串,要多少银子?” 说着,就准备从荷包里拿出银钱。 “不用,就当小的送您的了。” 一听,林致阳眉毛微皱,“这可不成,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们林家可不白拿你们的。” 整个林家,可都被林学海耳提面命过,身为云栀外祖家,决不能做出损害她名声的事。 闻言,小商贩脸上堆积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哎,是是是,小的这就给您装起来。” 小商贩拿出三串葡萄放进布袋里,绳子一拉就收紧了,“一共是三十文钱。” 林致阳点点头,从荷包中数出三十个来,将其放在对方手中后,他才拿过那装有葡萄的布袋。 在那叫卖声中,林致阳走到集市人最多的地方。 将那几张告示拿出来。 在他张贴着告示的时候,周围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将告示贴好后,林致阳转过身子,看向那些围观的人。 “大家来看一看啊,我们林家纺织厂、布庄成衣店要招人了,会纺织的女工还是绣女,掌柜的,小二这些都要,还有麻我们也收。” 如今的林家差不多将关于布的产业,拉通了来卖,也算是自产自销了。 说完,林致阳退离人群。 在他离开后,围挤在那里的人越来越多。 “林家招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才学了半个月,也认不全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一个会识字的。 “上面写的是林家招人,绣女,女工,掌柜都招,绣女的话要带上自己成品去,工钱是你被雇后在商谈。” “还有就是林家收麻,蚕丝这些。” 如今进入九月,正是麻收获的季节,麻一般都是八到十月收获。 如今林家的成衣店卖的成衣,都是从云家寨带来的。 除此以外,还有诸多云栀以月俸或赏赐名发,放下来的质地极佳的布匹,也被林家制成了成衣。 之前在云家寨时没有卖出去多少,如今正好填充在成衣店。 黄家。 黄秀卖完自己绣的手帕回家。 黄父已经坐在庭院中编着竹凳,看着回来的女儿,他露出笑容来。 “秀秀回来了啊。” “爹,你怎么又再编这些啊。” “哈哈哈,爹只是腿残了,又不是手残了,编一些也能赚个几文钱,到时候存起来给我家秀秀做嫁妆。 黄父慈爱的看着她,“我们秀秀是大姑娘了。” 黄秀走到父亲面前蹲了下来,眼眶有些泛红,“爹,秀秀可以养你的,秀秀不嫁,以后一直照顾爹。” 黄父摸着她的头,“我们秀秀在说什么傻话,怎么能不嫁人呢。” “就是不嫁。” 在这个里,世人常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出去以后就不能经常回娘家,也不能常贴补娘家,更何况是将父亲接到夫家赡养。 黄秀不想嫁人后,就将爹留在这里,她爹腿脚不好,以后一个人怎么活。 她害怕,害怕自己嫁人后,一回来,爹也没了,那样,她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看着哭的和一个泪人一样的女儿,黄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着,“好,好,我们秀秀不嫁。” 但黄父的心中还是想着,一定要为女儿找一如意郎君。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过的好了。 黄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爹,我今日去集市的时候看到林家在招人,我想去试一试,若是成了,爹就不准在编这些了,我养爹。” “好,我们秀秀真孝顺。” 在用完午饭后,黄秀带着身份牌和自己的绣品往林家走去。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排上了好长一队。 看着这么多人,黄秀即使对自己绣工很有信心,但看到这么多人,也难免紧张起来。 就这样排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她。 黄秀将自己的身份牌和绣品交给林家的管家查看。 看着对方拿起自己绣品看了起来,黄秀紧张的手心不住的出汗。 “黄姑娘是吧?” “嗯。” “你这绣品很不错,我们林家决定雇佣你,工钱的话因你这绣活不错,就一月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听到二两银子,黄秀倒吸了一口气,眼睛也慢慢瞪大。 他们父女二人一月的生活所需不到五百文钱,之前她卖的手帕一月也就卖六七百文钱。 如今却有二两银子。 她使劲点着头,“我…我愿意,什么时候能来。” “三日后。” 黄秀看着管家将她身份牌上的消息抄录在一旁的纸上,脸上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嗯,好,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的。” 接过自己身份牌后,黄秀带着笑容小跑着回家。 她要告诉爹这个好消息,以后爹就不用再编这些了。 她能养他了。 …… 云府书房。 陈元淑一脸震惊的看着云栀,慢慢的消化她说的话。 “主公,你让我……” 第71章 杏春楼 这一日午后,陈元淑一如既往的在校场操练着士兵。 现在他们云家军的主要任务就是巡逻和训练。 每日,会派出几队的人手在城墙那边交替巡逻,剩下的人就在校场训练。 这日,李顺休旬假,校场中就只有陈元淑在操练这些人。 也就是这时,云府的小厮赶了过来。 “陈将军,主公召您一见。” “好,我这就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看向那名小厮,随意的问着,“主公是只传唤我一人,没叫李副将?” “是,主公只吩咐小的叫陈将军一人。” 陈元淑点点头,“多谢告知。” 虽说大部分时候是同时召见两人,但偶尔也会单独召见询问事情。 所以对于这次只召见她这件事,陈元淑也没感觉到太多疑惑。 她转头看向那些那边的士兵,“王虎,你出来带一下他们。” 被叫到的王虎马上应道:“是,陈将军。” 将这里的事安排好后,陈元淑坐着小厮来时驾的马车往云府而去。 云府书房。 “主公。” “陈将军先寻个位置坐吧。” “是。” 寻了个位置跪坐好之后,陈元淑挺直身板看向云栀,“不知主公此次召见,是为何事?” 云栀微微抬起眼眸,朝她那边望去,“如今县城中那家杏春楼还开着?” 杏春楼,县城中唯一一家青楼,大约有个几十人的样子。 陈元淑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愣住,不知主公为什么会提及那家青楼。 反应了一会儿后,她如实的回答道:“确实还开着,只不过自从那些人处以死刑后,那里的生意就有些萧条了。” 对于杏春楼,陈元淑可谓是印象深刻。 那时,他们村子有好多人家因活不下去,选择将女儿卖到杏春楼去。 就因为那里给的银钱多。 甚至有些人还打着令人作呕的名头,说这是送女儿去吃香的喝辣的。 说不定在里面就被那个老爷看上了,纳为妾,那一辈子都享福了。 什么享福,全都是胡扯。 也不知什么原因,进里面的姑娘都活不过几年,就被一席子抬出去埋了。 看着一提到青楼,脸上都带着些反感的陈元淑,云栀将今日召见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日,有一事交于你,率女兵前往,将那家青楼查抄。” “主公你让我去抄青楼?” 陈元淑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有些震惊的望向云栀。 迎着她震惊的眼神,云栀继续将她没说完的话说完。 “若老鸨不满,直接杀了便是。 “至于里面的女子给她们两个选择,一,让她们自行选择要去的地方,二,我为她们购置一座小宅院,以后以亲人相处,做些小买卖。” 闻言,陈元淑有些动容的朝云栀拱手一礼,“主公真是慈悲为怀,那些女子必定会对您感恩戴德。” 慈悲为怀? 云栀轻笑一声。 她可算不得什么慈悲为怀之人。 让陈元淑带人将青楼解散,也许是有一部分同为女子的怜悯心。 但却是微乎其微。 她做的每件事可不是没有意义的,都是有着它的目的。 解散青楼,可不是为了那些女子没什么大用的感恩。 这个于她,于大业能有什么用。 这个世上在受苦的人太多了,每一个人都去解救,那她就可以等着那几支势力打进来了。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要解除一个隐患,一个他人安插探子的隐患。 安插探子的地方,无外乎就是那几个地方。 而其中,青楼探子的人最多,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是最好探查消息的地方。 既然如此,云栀就斩断这个来源。 虽然不能断绝探子的安插,但却能杜绝很多事。 以后,她的管辖内,不得有青楼。 如今不过未时正,还有很长的时间。 陈元淑看向云栀,有些跃跃欲试,“那…我现在就去?” “去吧,记得带上秦郎中。” 秦绾,在攻下这个县城后,就被云栀带在了身边,如今居住在云府,算是云府的居家郎中。 陈元淑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花柳病。 青楼女子,很多都会患这个病。 “是。” …… 杏春楼。 此时的大门还关着。 里面大部分女子都还睡着,没有醒过来。 花影推开弄月的房门,一股浓重的药味就传了出来。 将装着药的瓷碗放在桌子上,花影将窗户打开,散去一下里面的药味。 她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躺在上面,脸上发白的女子,“弄月姐姐,醒醒。”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是花影啊。” 弄月在花影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虚弱的依靠在枕头上。 花影将一旁桌子上已经没那么烫的药拿过来,“弄月姐姐,来,喝药了,喝了药,就好了。” 将花影手中的药喝完后,她泛白的嘴唇勾出一抹浅笑,“花影,姐姐活不了多久。” 花影带着哭腔,一直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弄月姐姐喝了药就会好的。” 花影和弄月不是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花影刚来这里的时候不懂规矩差点被打死,是当时还是花魁的弄月救下的她。 自此,花影就将弄月当成了姐姐。 如今,弄月一生病,就被老鸨从阁楼移到了这后院,等着自生自灭。 “花影,别哭了,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的女子,结局都是这样的,水银喝多了,又得了那种病,活不久了。” 花影还是一直摇着头,“我去求妈妈,求妈妈请一个厉害的郎中来给你治病,会好的。” “花影。” 花影一双泛着泪花的眼睛看着她。 弄月将她眼泪擦干,指了指梳妆台上面的一个木盒。 “那木盒里放着我这些年存的银钱,到时候加上你自己的,看能不能赎身,出去以后,你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我想和弄月姐姐在一起。” 这话将弄月逗笑,“哪有人能一直在一起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真是傻姑娘。”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房门又再次打开。 “来的不巧,打扰到你们了。” 看着外面那个明艳的人,也是如今杏春楼的花魁。 花影看向她,“羽裳。” 羽裳扭着腰肢走了进来,高傲的抬着头,“原来还没病死啊。” 说着,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点心扔到弄月怀里,“可怜你的。” 弄月看着怀里的点心,笑出了声。 百味轩的点心。 那里的点心不贵,很受平民百姓的喜爱,只是距离杏春楼有些远罢了。 昨日,和花影在走廊上时,她随口提了一句,有些怀念百味轩的点心。 哪知,恰巧被路过的羽裳听到了,当时被她冷嘲热讽了一顿。 没想到今日她就将这点心送来了。 听到弄月的笑声,羽裳一下就炸了毛,“笑什么笑。” 看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弄月摇摇头,“没笑什么。” “哼。” 羽裳扶了扶发鬓,轻哼一声,“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姐妹互诉衷肠了,看着你这脸就闹心。” “你怎么说话的啊。” 看着被激怒的花影,羽裳满意的笑着,“你管我怎么说,走了。” 一转头,羽裳眼泪就从眼角掉了下来。 杏春楼,又要死一个人了。 “砰” 在她要踏出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撞门声。 第72章 解散青楼 自由身 这一声巨响,将羽裳吓了一跳,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从后院赶去了前面大厅。 这一声动静,也将很多熟睡的女子吵醒,纷纷在醒来后,倚在阁楼走廊上查看起来。 此时,老鸨带着几位龟公走了出来。 “谁啊,敢来砸老娘的场子。” 一个半老徐娘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大厅,带着十几个人的陈元淑,走动的步伐停滞了一下。 在认出人来后,老鸨马上带上笑容迎了过来,“什么风将陈将军吹来了?” “主公吩咐,即日起,查抄杏春楼。” 听到这话的老鸨脸上一下发白,“这…这…我这也没做什么啊,这里的姑娘都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可没有强抢。” 陈元淑环视了一下四周,差不多这座楼的女子都在这里了。 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小的可能才十一二岁。 “你是听不懂话还是什么,现在就带着你的那群龟公离开,这些年你赚的钱还不够吗?”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主公就可以这样做,这是强占。” 老鸨显然是不想离开的,虽然如今生意萧条了很多,但也比做其它的强多了。 一个两三两银子买来的姑娘,可以为她赚上百两银子呢。 死了就买就是。 她朝那几个龟公使了个眼神。 收到她眼神的几名龟公一起朝陈元淑她们扑来。 原本以为男女力量悬殊,怎么也能压制一下,哪知半刻钟的时间都没到,都躺在了地上。 在第一个龟公被陈元淑杀后,杏春楼里的女子发出短暂的惊呼后,又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其发出声音。 看着那一地的血,老鸨也知大势已去。 “我…我现在就搬走。” 老鸨转身准备带上自己这些年来的家当逃走,那想才刚刚走了几步,腹中就贯穿了一把大刀。 “让人袭击了我们,还想全身而退,晚了。” 弄月被花影扶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那个逼她们接客,从不顾及她们,让无数的姑娘葬身香消玉殒的老鸨,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在这群姑娘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见大厅中的陈元淑传来的声音。 “你们老鸨和这些龟公住在哪里?” “在那边后院。” 在这群人还在发愣的时候,羽裳出声往里面指了指。 “多谢。” 见陈元淑如此有礼数,眼中也没有经常看见的鄙夷,羽裳愣了一下,她摇摇头,“不用。” 在知道位置后,陈元淑派出几人去他们房中搜寻。 她看了看四周有些不知所措的人,“都出来一下吧。” 不一会儿,整个杏春楼的姑娘都走了出来。 一共四十二人。 看着她们忐忑不安的脸,陈元淑声音放缓,“主公慈悲,不忍见你们受苦,今日派我等来解救你们。” 这时,一位女兵拿着一个木盒走出来交给陈元淑。 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份份的卖身契。 将木盒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上来拿吧,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 见没人敢上前,羽裳扶了扶自己的发鬓,壮着胆子走到那木盒前翻出自己的卖身契。 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这就是她们的束缚,也是她们的枷锁。 就因为这张纸,她们的一辈子就只能在这里。 在羽裳顺利拿到那卖身契后,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人在那里木盒中拿出自己的卖身契。 拿着卖身契那一刻,好几个姑娘眼眶湿润,偷偷的抹着眼泪。 弄月看着手上的卖身契,眼眶也不由泛红。 真好,死的时候不再是贱籍,花影也可以以自由身,踏出这个吃人的地方。 “好了,你们每人的卖身契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谢过大人。” “主公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自行离去,你们的银钱也不会收走,二,住在主公购置的小宅院里面,抉择吧。” 姑娘们面面相觑。 等了一会儿,走出来几个姑娘,跪在陈元淑身边,“谢过主公,谢过大人,我们…想回家。” 与别人是卖来这里的不同,她们几个是自愿来这里的,为了让家里面过的好些,自愿来的。 至于剩下的人,无一不是被父母卖进来的。 如今虽然自由了,她们还能去那里。 还不如和这里一样,一起住在一起,也有个伴。 陈元淑点点头,“还有人吗?” 见没人站出来后,她看向身后的秦绾和白芷,“秦郎中,这里就拜托你了。 秦绾摇摇头,“没事。” 她提着药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那群姑娘,“过来吧,主公仁善,让我替你们看看。” 在别人还在反应这句话的时候,花影拉着弄月走了过来。 “秦郎中,劳您替弄月姐姐看看。” 秦绾看了一眼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心里有了大概猜测。 “坐吧。” 弄月坐好后,将手腕伸出来,另一只手拿出一张手帕盖在手腕上。 “秦郎中,这手帕是干净的,不会脏了你的手。“ 青楼的女子,谁又能看到起。 尤其是这脏病啊,都嫌弃。 看着她手上的手帕,秦绾将其拿开,手搭了上去。 见眼前没有丝毫嫌弃的人,弄月放在腿上的手往手心弯曲了一下。 当把上这个脉时,秦绾就知道自己猜测没出错。 将手从她的手腕移开,“你这病……” 弄月笑的很是释怀,“秦郎中不妨直说,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是,你这病我能治,但你长期喝水银,五脏六腑都有损伤,我只能保你十年。” “十年。” 弄月轻喃出声。 “够了,够了。” 十年啊,她还有十年的日子,可以以自由身活十年。 真好。 秦绾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这是治这病的方子还是内调的方子。” 弄月接过方子,“多谢秦郎中,多少银钱,我给您。” “无需银钱,我刚刚说了,是主公仁慈让我来的,你要感谢就感谢主公吧。” 握着方子的手紧了紧,原来也会有人在乎她们这些低贱之人的生死。 “嗯,谢谢主公,也谢谢您,秦郎中。” 她抬起头看向秦绾,“还请秦郎中替我向主公带句话,我弄月烂命一条,若能为主公做些什么,尽管吩咐。” “嗯,我会带回去的,下一个。” 这里姑娘的病都大差不差,其中,就属弄月最严重。 半个多时辰后,就将这里人的病都看了一遍。 见每个人都握着方子,陈元淑也从一旁站起来。 “要回家的人都走吧。“ 闻言,那几个提出要走的人,再次向她们磕了一个头,回屋拿着包袱踏出了这个白骨累累的地方。 看着剩下的人,“你们也去收拾一下吧,我带你们去主公买的那座宅院。” 一刻钟后。 所有的姑娘又背着包袱又回到了这大厅。 “我们走吧。“ 酉时。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 弄月感受到那洒在身上暖和的阳光,“花影,我们真的自由了。” …… 云栀买下的那座宅院确实不大,一间房要住三四个人才能将她们住下。 但,这些姑娘们却很高兴,这里以后就是她们的家了。 三十六人席地坐在客厅的地上,商讨着以后做些什么生意过活。 最后,弄月一锤定音,“我们开家胭脂水粉店吧,你们觉得如何?” 羽裳高傲的抬着头,“我都行。” 其她人也附和道:“好啊,就这个吧。” 三十六人相视而笑。 谁又能想到,她们为了生活开的胭脂水粉店,最后会开到大江南北。 令云栀未曾料到的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女子,竟在她成就大业之途上,推了一把。 第73章 官员考试 次日一早,弄月早早的起了床。 轻手轻脚的越过还在熟睡中的人,来到梳妆台前简单的挽了个鬓。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弄月摸了摸有些气血的脸。 这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在夜晚睡的这么安稳。 没病的时候,昼夜颠倒。 生病后又忧思过重,常夜不能寐。 迎着晨曦的光和清风,她踏出了院门。 以往她们要出去,都得经过妈妈的允许,在龟公的陪同下才能出去。 这一次,她却能独自一人走上这街道。 旁边的人家这时也打开的门,看着她出来朝她点了下头,“姑娘,出门了啊。” “嗯。” 云栀选的这座宅院比较清幽,周围的人皆是淳朴之人,也不会嚼什么舌根。 对于她们这群苦命的女子,也不会指指点点,说些刻薄的话。 就将她们当成寻常人一样。 闹市的街上,熙熙攘攘,百姓们来来往往。 弄月走在里面,就像寻常的百姓。 除了以往的恩客,其实对于她们这些青楼女子,不带龟公上街,平民百姓都是认不出的。 所以弄月走在街上,周围的人也没投来怪异的眼神。 弄月走到一家包子铺,将所有人的份都买了。 回去时,好几个姑娘都站门外翘首以盼的等着她回来。 见到她人影,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花影小跑的朝她而来,“弄月姐姐,你起来怎么不叫我。” “见你睡的熟,就没叫你。” 她提起手中的包子,“还热乎着呢,叫上姐妹们一起出来吃早饭了。” “好,我这就去叫她们。” 说完,花影跑跑跳跳的带着那些姑娘们进去叫人。 其实,花影也才不过十五岁罢了。 将弄月带回来的包子吃完。 三十六人将身上所有银子拿出来,一共凑了近五百两银子。 这些银子都是老鸨偶尔赏给她们的,或是将恩客哄的高兴了,给她们的。 看着眼前的银子。 弄月抬头看着脸上都是笑意的人,不见昨日的死气和麻木。 “从今日起,我们就要为我们将来努力了,一部分人去要做胭脂水粉的材料,一部分人去周围物色一下开店的店铺,一部分人去买我们治病的药,如何?” 一旁的羽裳,今日换下了之前常穿的鲜艳衣服,身着一身浅色的衣服。 “我去买那些材料吧,这个我熟。” 一旁一个才十三岁左右,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孩开口,“那我去买药吧。” 氛围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我和羽裳姐姐一起去。” “我有些不懂这个,我和馨馨去给大家买药吧。” 花影挽住弄月的胳膊,“那我和弄月姐姐去看店铺。” 在她们畅享着未来,并为未来付出行动的时候。 另一边的云府书房,已经聚集了好几人。 陈元淑、李顺、柳安若和徐仕凌四人分做两排。 看着已经到了的四人。 云栀缓缓抬起头,说起今日召见他们的原由。 “今日叫你们来,只为一事,如今六房已经建成,需要人填补进去,还有县令、县丞等职位也空缺已久,至于这人如何选,你们可以什么良策?” 如今来这里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已是九月初了,如今确实该确定人选了。 柳安若沉思片刻,“科举之策有些不适用于当下,时间过于长了。” 旁边的徐仕凌最有发言权,“确实如此,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科举只能等后面再说。” “那从内部选吧。” 坐在另一边的陈元淑加入到谈话里面,“从之前的云家寨中选,那些人都知根知底,里面也不乏一些能力好的人。” 李顺接过她的话,“若只从我们之前带来的人中选,会引得这里人不满,况且当地的人才也不少,当扩大范围选,择才任用。” 柳安若认同的点点头,“唯才是用,至于怎么选,就让这里所有人举荐吧,谁的呼声高,谁就当选那个职位,这样选出来也是百姓心中想的。” 话落,陈元淑马上附和道:“这个办法不错,不出几天就能将人选出来,而且能得这么多人举荐,人品也出不了什么错。” 李顺也在一旁点着头。 目前来看,这个办法确实很好。 徐仕凌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在才智谋略方面,不输很多男子。 主公这里,确实卧虎藏龙。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能在短时间选出人来,虽其中会有些投机取巧之人,会通过贿赂百姓达成所求,但最终人选,我们也会斟酌一下在确定。” 将优弊说完,徐仕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从当前来看,此法确实不失为一良策。” 对于他人的夸耀,柳安若却没有丝毫的沾沾自喜,她看着上方的人。 她知道上方之人,胸有沟壑,定还有最佳之策。 “这只是我一人的拙见,还望主公指点。” 云栀轻敲着案桌,朝柳安若露出一笑。 “安若这一法,确实能当一个良策,也能适用于如今,但却有更尽善尽美之法。” 闻言,柳安若露出了然的表情,她就知道,主公一定会有更好的方法。 她抬手朝云栀行一拱手礼,“还请主公为我等解惑。” 迎着四人的注视,云栀不急不慌的为他们分析。 “正如徐管家所说,此法会有投机取巧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好之处,你们可知是什么?” 是什么? 四人顺着云栀的话想下来。 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是百姓的愚昧。” 看着说话的徐仕凌,云栀投去赞赏的眼神。 不愧是官家出身的子弟,在这方面格外敏锐。 这时,柳安若也反应了过来。 “百姓大多无知,由他们举荐的人,在为人和学识上确实不错,但有些人可能却不适合一些职位。” 有些职位具体是做什么的,可能很多百姓都一无所知。 所以,由他们举荐出来的有部分人,可能对以后要做的事根本不会。 这一刻什么都明了了。 见下面的人都明白后,云栀将修建六房事就想好的方法道出。 “科举之策能流传这么多年,定有其存在的独特之处,我们何不将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压为一场来考,除去奴籍、贱籍和罪人其她人皆可参与。” 云栀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下,润了润喉,继续将未完之话说完。 “科举,所考内容,无非四书五经、诗赋、策论、经义与史论。” “略作些删减,四书五经与诗赋弃之,添算数一项,且题目须涵盖诸方面,届时可依其答题状况,赐予相应官职。” “至于最后一步,在成绩揭晓后,遣人详查这些人,确定其品性,若品性良善者,则委以重任。” 云栀话落,整个书房都安静了片刻。 这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啊,不出意外,不到一个月就可以确定人选。 “此法甚好,柳安若远不及主公也。” “主公大才。” 对于此法,徐仕凌也暗暗佩服,这思维,真是缜密。 “次日,我会让人将这场考试报名的告示贴出去,至于题目,就由我们几人定。” 四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是,主公。” 刚刚云栀没有说的是,若此次任命官员中只要出现一个女子。 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父母选择将女儿送去学堂。 这样,也能出现更多的可用之才。 “题目,我们就从今日开始出吧。” 第74章 报名 考试 第二日,告示栏那边已经围满了人。 一个会识字的男人站在那里,念着上面的内容。 “我来给大家念念哈,青云县官员多职空缺,设一场官员考试,即日起,为期三日的报名,去其繁琐,无需找禀生结保,携身份牌即可,除奴籍贱籍和罪人皆可报名。” 此话一落,周围的讨论声响起。 “主公的意思是要在我们这里选官员?” “应该是了,怕是急需用人,只考一场,一场定胜负。” 围观的好几人心下暗忖,此方法倒不失为公允,先前还担忧会选其内部之人替代上这些空缺。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别人知根知底,信得过。 一个也会识字的人,将上面内容自己看了一遍,“这是不是说,之前举人才能做的县令,这次只考这一场,就有人能做得。” 毕竟县令一职,也是这空缺里面。 “嘿,你这一说,好像确实是。” 围挤的人群中,一妇人看向刚刚念告示的男人,“这个报名的人,是不是女子也可以啊?” 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会儿。 男人将那告示再看了一遍,也有些不确定,“这告示上没写女子不能报名,应该是可以的吧。” 围观的人中,一人插话进来,“应该可以报名,如今学堂男女皆招收,主公的意思应该是会任用女官。” 妇人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谢谢各位,我回家带我女儿去试一试能不能报名。” 周围人看着那妇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婶子女儿还读过书会识字啊。” 妇人自豪的笑笑,“也没读过几年,之前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为女儿请了一先生回来教了两年,想着试一试也不亏。” “确实是,试一试也不亏,只需缴五十文钱的考试费就可以报名了,我也去试试。” “哈哈哈,王老二,你这才学了多久就敢去报名啊。” “这叫什么,这叫初生犊子,不怕虎啊。” 顿时,哄笑一片。 他们口中的王老二,露出憨笑,“运气好呢。” 三日的时间,一共四千多人的县城有一千多人报名。 其中有差不多一千的人,都是抱着走狗屎运,抱着这一场考试一飞冲天的幻想来的。 自贴告示一旬后,终于迎来了这万众瞩目的官员考试。 寅时。 县城考棚外面已经站满了人,窸窸窣窣的交谈着,眼睛一直看着那大门,等着它打开。 寅时一刻,门缓缓打开。 以防发生踩踏,云家军中派出多名将士在维护秩序。 站在门口的云家军挨个的收着身,确定没有夹带后才放进去。 一千多人的收身,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在卯时,将所有人放了进去。 里面的考棚依然有很多云家军的人在巡逻着。 进来的考生都安安静静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文房四宝。 卯时。 三声锣鼓声响彻整个考棚。 时间一到,云家军的人开始下放答题纸和草稿纸。 见所有人都拿到答纸后,此次的主考官,也是柳安若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 “此次考试时间从卯时到戌时,不拘于做题格式,现在开始。” 柳安若话一落,云家军的人扛着写着题目的牌匾巡走着,以供考生查看。 看着第一道题目,很多从没参加过科举的人倒吸一口气,开始熙熙攘攘的自言自语起来。 听到这变得吵闹的声音,柳安若拿起手边的惊堂木,重重的敲打在案桌上。 “肃静!” “若是在吵闹,一律押入大牢,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 听着那县令审案时才会用到的惊堂木敲击声,和那柳安若威严的话。 整个考棚一下就安静下来,如死寂一般。 也不再喧闹,老实的将那题目抄写下来,想着怎么解题。 就这样,每隔半个时辰就公布下一题。 天色就这样从朦胧亮,变成大亮,再变成昏暗。 午时会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供他们吃午饭睡觉的时间。 因提供的有蜡烛,也不怕天色暗淡看不清字。 期间,云家军的人一直在巡逻,那如鹰的眼神,让很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提笔的手都在抖。 也让有些存了作弊的人,不敢拿出没有收到的小抄出来抄。 戌时,此次考试时间到。 有一半多的人题一半都没做完,见要收卷,都慌慌张张的想多写几个字。 奈何,怎么会给你这个时间。 若是不愿交的,云家军直接强硬的收起来。 将其弥封好后,送到云府等待其批改。 走出考棚的大门,一群考生都哭丧着脸。 “还以为能走狗屎运呢,怎么这么难。” “也难怪有些人考中秀才都要用那么多年。” “不会,就是不会,乱写都不知道怎么写。” 一旁一个参加过几次县试,府试的人也插入了他们的谈话,“这次的考试还删减了很多,没有考四书五经和诗赋,而且作答不考虑格式,已经比以往的要简单很多了。” “原来这还简单了很多?那么多题我就做了一小半,其中还有很多是乱答的。” “我不也是,哎,看出来了,我不是做官的料,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 “都一样,老兄,我们一个村的,一起回去吧。” 不一会儿,考棚外的人都已经散去。 …… 第二日。 鉴于此次报名人数众多,云栀特令数名学堂夫子一同参与批卷。 从中遴选出最优的一百份,最终由她过目,以确定各官职的归属。 一旬后,放榜日。 第75章 放榜 一晃眼,距离那场官员考试已经过去了五日。 在十几个人的不辞辛苦下,终于将这些答卷批阅完成。 经过争论不休,选出了其中最佳的一百份。 第六日一早,柳安若拿着那一百份答卷来到云栀书房。 “主公,答卷已经全部批阅完,这是我们选出来的那一百份。” “呈上来吧。” “是。” 看着案桌上那一百份答卷,云栀眉头一皱。 一百份可真多。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以往她只需要看十份,如今看着眼前的百份,突然觉得还真是多。 云栀拿起一份简单看看,又放了回去,抬头看着还站在那里的人。 “这其中,有哪几份是你们认为能得此次第一的。” 在批阅的过程中,当然会聊哪一份能当得魁首。 但,众口难调,一个人认为这份好,另一人认为那份好。 所以,定会有几份答卷让他们争议。 她到时候从这几份中,挑选出第一,任命为县令就可以了。 听到云栀的话,柳安若走上前,从那一百份中挑出八份,叠放在另一边。 “这八份,是当时我们讨论的最多的。” 云栀看着这被抽出的几份,手放在最上面那一份上,将其平推开。 缓缓抬起眼眸,“这里面,你认为哪一份当属第一。” 柳安若看着这平推开的答卷,分辨了一下,伸出食指指在一份上。 “这份,我与徐管家几人都认为当为第一,里面书写的答案很是新颖,不会中规中矩让人觉得死板,此次出的题也全部写完,每一题都答的算精彩,而且……” 柳安若将那份答题纸完全抽出,那方正乌黑的馆阁体映入眼前。 只看那字,都能叫一声好。 “用的是馆阁体,而且作答的格式也是严格按照科举要求来的,此人应该是参加过科举。” 云栀将那份被抽出来的答卷拿在手中,看着还站在前方的人,“玉寒,在我身侧添置一个座位。” “是。” 将筵席放好后,云栀看向她,“坐吧。” “是,主公。” 待柳安若坐好后,云栀将手中那一份答卷看完。 也确实如她所说,答题很是新颖。 将这份看完,云栀又拿起其余七份看了起来。 这八份答题卷,在答题上或是循规蹈矩的求稳,寻不出什么错处,或是激流勇进,跳出陈旧的思想提出创新,但也有很多不能预料的风险。 不能说那个好,也不能说那个不好,当看个人的看法。 至于云栀,将八份看完后,提起朱笔在柳安若提出的那一份上,写上了县令两字。 就她这样,能是什么求稳之人。 就这样柳安若在旁边辅佐,提出一些他们阅卷之时的看法。 终于在申时三刻,将这一百份看完,也确定下了那些官职。 县衙的县令,县丞、主簿、师爷等官职。 六房的书史,典史,司史等。 共计四十六人许。 云栀将朱笔搁在笔山上,看着那单独放在一边的答卷,揉了揉头。 “安若,密封拆了吧,将这些人的名字誊写在一张纸上,让云家军的人去查一下他们底细。” “是,主公。” 柳安若将那四十六份答卷一一拆开,将其名字写在纸上。 第一行。 县令——董卓远 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云栀眉毛轻挑,“玉寒,玉竹你们二人可知董卓远此人。” 后面的两名侍女思索了一会儿,玉竹扬声道:“奴婢知道一些。” “这人之前是一名里正,爱民如子,是这个世道难得的好官,但就因为是好官,常被其他官员排挤,视为另类。”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里正,为乡里基层的官员,有行政,司法,教育,经济,军事等权力。 此次建六房,将里正这一官职取消,使权力分散,各司其职,这样不容易出现顾此失彼这样的事。 也方便管理。 只需选其此方面能人,填充进去即可。 柳安若将那四十六人的名字籍贯和官职誊写在纸上。 待墨迹干了后,她看着手中的这个名单。 “这里面女子一共七人。” 云栀朝她望去一眼,一眼就猜出她此刻心中所想。 “安若,七人可不少了,这个县城中女子能读书的能有几成,百人有其一就不错了,日后,读书的女子多了,就会打破这个比例。” 柳安若低下头,确实,这个急不来。 男尊女卑,这个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几千年,要改变只能慢慢来。 但她相信,终有一天,男女能站在同一位置上。 拿出纸又复写了一份后,她拿起其中一份。 “那我现在就将这个拿去给陈将军和李副将二人。” 云栀点点头,“去吧。” 待柳安若走后,云栀看了看那里的还剩下的那张名单。 “让人着手制官印吧。” 至于官服,还是等后面再统一做吧。 “是主公。” …… 日盼夜盼,百姓们终于等到了放榜这一日。 县衙外那块张告榜边,已经围挤了不百姓。 或是为了查看自己的成绩,又或是为了凑热闹。 连带着旁边那些小商贩的生意都变得不错起来。 云家的小厮将此次的成绩贴在上面后,一离开,马上那个空位就被占掉了。 明明应该秋高气爽的天气,因为拥挤,好多人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挤在前面的人,手指放在那榜上,从后面一个个的看自己的名字。 见看了好几遍都没自己的名字,唉声叹气的离开人群。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可能在上面,但真没在上面看到自己名字,还是有些失望的。 当然也有在里面找到自己名字的,兴奋的又是哭又是笑。 “我找到我名字了,哈哈哈,我要回去和我娘说这喜事。” 这个男子,一找到自己名字就呼喊出声。 引来周围人形形色色的注视。 可那男子哪里能管这么多,高兴的挤出人群,往家里奔去。 这其中,也有一两名女子,在看到自己名字那一刻,鼻子泛酸。 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怕自己哭出声来。 众人在激动过后,情绪也平稳了很多。 开始看起了排在第一个的人,也是他们以后青云县的县令。 “董卓远。” 一男人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脸上都是困惑,“这是谁啊,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这是我们村之前的里正。” 见有人认识,男人马上问着他,脸上都是急切。 “里正?那他人怎么样?” 这可是他们以后的父母官啊,可不能像之前那一个一样。 “那是相当的好啊,去年冬天,我们村很多人没吃的,董里正还接济我们,他一个里正,活的和我们一样,衣服都是补丁。” “反正看到董里正成了我们县令,我这颗心就放下了。” 其中有认识董卓远的人,也是纷纷为他说话。 见那些认识他的人,对董卓远无一不是夸耀的话,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听的人,都舒了口气。 那人四处张望了一下,“那今日他来了吗?” 一个挨着董卓远住的村民摇摇头,“没,董里正母亲今日生病了,在家照顾,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另一边。 董卓远将那一碗治风寒的药喂母亲喝下,正准备拿着碗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 第76章 县令董卓远 准备躺下,在床上睡一会儿的董母,听见外面这越来越近的喧闹声,疑惑的看向儿子。 “远儿,这外面是谁家成亲吗?办的可真喜庆。” 董卓远的脸上亦是不解,“没听说这附近有谁成亲,儿子出去看一看,娘您先睡会儿吧。” “哎,好。” 这时,董卓远的妻子李兰一下将房门推开,望着里面的夫君。 缓了缓激动的情绪,眼睛都比以往明亮了几分,“相公,中了,你中了。” “中了!” 原本准备打算躺下休息的董母也没心思休息了,一下就从床上坐起。 因这激烈的情绪起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见状,董卓远忙拍打着母亲的背。 稍微咳的没那么严重后,董母看着门口的李兰,眼里都是急不可耐:“兰儿,你说远儿中了?官职定了吗?是什么?” 李兰被这问题问的一愣,她摇了摇头。 “儿媳不知,刚刚在庭院中洗衣服的时候,听见这声音,就去外面看了一眼,只见一队报喜的队伍吹吹打打往我们这里来。” 董母一听,着急忙慌的站起来,拉着儿子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去。 见如此激动的母亲,董卓远有些无奈,“娘,您现在还有病在身呢,我和娘子出去就可以了。” 李兰也走过来扶着董母,“对啊,娘,您这病吹不得风,就在床上躺着吧。” 董母挣脱开儿子儿媳的手,“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别让外面的大人久等,我们快点出去。” 董父早逝,董卓远是董母一手养大的。 在这个世道,一个女人要养活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因此,董母的性子颇为风风火火,甚至有些泼辣。 见拗不过母亲,董卓远也只能任她出去。 三人出去的时候,吹吹打打的队伍也正好走到董家门前,周围站了不少来凑热闹的村民。 此次领队来给董卓远报喜的人是段瑶,小时候比较皮,长大些后又跟着父亲到处送镖。 所以,对这附近的地方很是熟悉。 段瑶看着走出来的三人,若不是知道眼前的男人之前是一乡里正,她还以为是什么穷困潦倒的人家呢。 三人都穿着不知补了多少个补丁的衣服,人也是一副干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怎么吃饱过饭。 董母怕说话过了病气给大人,只能偷偷的掐了一下儿子,让他赶紧说话。 感受到腰间的疼痛,董卓远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领队的段瑶,行了一礼。 “大人。” “无须多礼。” 怕认错了人,段瑶还是问了一遍,“你就是董卓远吧?” “正是在下。” 段瑶拿出委任状,“此次考试中,你成绩斐然,荣登榜首,主公特任命你为青云县县令。” “县令?!”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有些被自己听到的惊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有些不在状态的董卓远。 “以后,董里正就是县令了?” “对,那位大人是这样说的。” “真好啊,以后我们青天大老爷就是董县令了。” 董卓远在反应过来后,马上接过那委任状。 “谢主公恩典。” 他原以为他会名落孙山。 毕竟他答的题与如今的主流不合,如今的主流讲的就是一个稳。 但让他为此迎合,他做不到。 就像如今做官的大部分会压榨百姓,贪污,搜刮民脂民膏。 他也做不到。 在董卓远接过委任状后,段瑶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他,“这是官印,还请董县令三日后上任。” 董卓远双手接过,“是。” 这时,董母才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什么病气会不会过给大人了。 她忙看向自己儿媳,“兰儿,快去拿些银子出来给大人们。” 这个规矩可不能少。 李兰忙应了一声,喜笑颜开的往屋子里跑去。 见状,段瑶忙阻止道:“不用了,赏银就不用给了。” 董母一听,这赏银怎么能不给,“这那行啊,还是要的。” “董伯母,我们有拿主公的月俸,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段瑶看向如今还有些激动的董卓远,“只是,还望董县令往后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本心,为民做事。” “下官必不忘初心,此生矢志忠于主公,造福百姓。” 段瑶满意的点点头,“那我等就先走了,董县令记得三日后上任。” 在段瑶一行人走后,村民都激动的围了过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恭贺着。 “恭喜董县令。” “哈哈哈,恭喜董县令,您当县令,我第一个认同。” …… 三日后。 所有空缺的职位都已经填补上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所有的官员都忙碌了起来。 丈量土地官员们穿梭于田间地头,丈量着土地。 招兵的官员也行动起来,开始在县城中大量招兵。 之前被潦草登记的户籍也有人接手,将其修改的完善后,分门别类的保管好。 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整个县城宛如被春雨滋润过的竹笋,节节高升。 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之态。 也就是在这时,县令董卓远被主公召见。 董卓远怀着忐忑的心,坐上马车,前往云府。 不知,主公此番召见所为何事了。 第77章 均田制 董卓远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街道上热闹非凡的叫卖声。 思绪却已经飘远。 在做里正之前,董卓远只是一名止步于院试的童生,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当时参加院试时的主考官,学政大人。 里正,最末的官职,从九品官,通过地方举荐担任。 二十二岁当上里正,这一当就是六年的时间。 他原以为能做上这个里正,已是这辈子能做到的最大的官。 哪知,一夕之间,县城换了天,他也从一个从九品成了正七品县令。 连升五个小品级,可谓是一步登天。 而对于改变他现状的人,如今青云县的主公,云栀。 董卓远是很感激的,世人常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在他心中,云栀就是他的伯乐,让他能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不知道其他人面对这样的事,会选择怎么做。 反正董卓远在接过委任状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要用自己毕生所学,让这个县的人过上富足的日子。 这是自己的抱负,同样也是他唯一能报答主公知遇之恩的事。 而如今,面对主公突然的召见,董卓远自然是有些慌张的,也不知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如何。 两刻钟后,站在云栀书房门口,将什么思绪压在心底。 破旧的衣服,如竹挺拔的身姿,像极了两袖清风的清官。 见走近的董卓远,守在门外的一名侍卫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董大人请稍等片刻,容属下前去禀报主公。” 说完,就疾步转身进去通传。 片刻,他将书房门打开,“董大人,请。” “有劳。”董卓远轻声回应,随后步入书房。 迈入书房,看着上方那个刑场上远远见过一眼的主公,如今靠的近了,那身上的威严更是重了几分。 “下官,董卓远拜见主公。” “免礼。” 凝视下方站着的人片刻,云栀出声道:“无需多礼,此番召见并无紧急之事,你我二人,落座简单聊聊。” “谢主公抬爱。” 待董卓远落座后。 “如今是到种小麦的季节了吧。” 对于董卓远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云栀都一清二楚,是个行动力强的人。 才任县令不久,堆积了几个月的公务都处理完了。 “回主公,确实是到种冬小麦的时间了。” 一般冬小麦都会在九月到十一月期间种植,如今,已经是九月底,有些动作快的百姓已经开始在选种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那…水稻也已经收了吧。” 董卓远点点头,脸上带着忧色,“收了,但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一亩产量不足两石。” 就这么一点收成,怎么能活,况且,今年的税还没有交。 税一交,就更不剩什么了。 想起这税收,他心中一动,虽不知主公今日为何提起农作之事,但正好可以借机提一提税收之事。 如今所收之税,主要为三种,农业税、人头税和商税。 “主公。” 端坐在下首的董卓远,向着云栀郑重地行了一礼。 “如今这税收,是否需要进行一些整改?” 听闻此言,云栀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此次召见董卓远,本就是为了为了税收之事,不想,他竟会主动提及。 “哦?” “如今这土地有所变动,前段时间已经全部丈量完,百姓如今种的地很多归为主公名下,不知是将其收回还是继续租赁给他们。” 在这个朝代,每个百姓手里的地都很有限,一户人家,加起来顶多也就一亩地。 再加上土地兼并严重,一些富裕的地主或贵族通过购买或强占的方式获得大量土地,导致一些百姓土地都没有。 只能成为贵族和地主家的荫户,或者租凭他们土地的佃户。 因这些原因,好多百姓之前租赁下的那些地都还不敢种,只能等消息。 “至于百姓今年农作物产量下官都已记下,就待确定税收额,收取他们今年的税。” 云栀注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食指无声的敲击着案桌,“不知董大人有何意见?” 听闻这话,他垂放在膝下的手握紧了一瞬,又快速的松开。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董卓远从筵席上站起身,走到正中的位置。 伏跪于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地,“下官董卓远,恳请主公继续将地租予百姓,望能削减租费与赋税,百姓必对主公感恩戴德,勤劳耕种。” 如今的租赁费已经高达一亩地一年五两银子,税收也在前朝帝王手上涨到七成产量的高额农业税。 百姓,苦不堪言。 俯视着下方低垂着头的人,云栀缓缓站起,声音沉稳而威严。 “董卓远,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念你略有才华,才封你为一县县令。” “如今,你便是如此报答于我?上任未久,就敢偏袒那些百姓。给你一个机会,收回刚才所言。” 感受到上方之人如泰山般的威压,董卓远的身躯愈发低垂,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即便如此,他仍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主公,此计方能长治久安。” 等了约几呼吸的时间,见董卓远一直不改口,云栀将身上的威压收回,好似又变成了一个好好说的主君。 她缓步往董卓远面前走去。 “吓到董大人了吧,地凉,快起来吧。” 董卓远此刻也意识到,刚刚主公怕是有意试探他。 他从地上站起来,露出那磕红的额头。 “董卓远,我所需要的县令,望是能承受重压、为民请愿之人,现今,我可以安心将这青云县托付于你。” “至于适才令你受惊之举,我深感愧疚,望你能宽恕。” 看着如此礼贤下士,能说出道歉的人,董卓远有些受惊。 从古至今,能有几位上位者给臣子道歉的。 “没…没…下官知主公之意。” “董大人不怪罪于我就好,今日之后,定不会再做出今日之举。” 云栀转身,拿起桌子上写好的诏书递给他。 “今日召董大人来,就是为了税收一事,从今日起,实行均田制,青云县三成土地归为我的名下,可租赁与百姓,剩下七成均分给百姓。” 留下这三成,主要是为了后面奖赏所用。 “至于今年的赋税,就先免了。” 董卓远有些震惊的看着云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忙低头看起了手中的诏书,上面清晰明白的写着各项的税收。 租赁费,良田一亩为一两银子,至于那些土质差一些的就要的更少了。 而董卓远比较关心的农业税,竟只要产量的两成。 甚至鼓励其开荒,开荒的地归百姓所有,免除其荒地一年的赋税。 至于商税,也从五成变成了三成。 这都大大减少了啊。 拿着诏书的手轻微颤抖着,眼泪也不自主流下。 百姓们,终于盼来了一个为民着想的上位者。 董卓远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云栀一眼,随后退后一步,双腿跪倒在地。 就这样朝着云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直到额头都已经渗血。 “有主公,实乃百姓之幸,亦为天下人之幸。若世需一帝者,必为主公,祈愿主公之治,千秋万代。” 第78章 推行 董卓远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马车。 直到下意识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感受到那传来的刺痛。 他才如梦初醒一般,低头看着手上的诏书,又开始傻笑起来。 怕将诏书弄脏,将手上的汗擦了又擦,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衣襟里。 他拍了拍胸膛,感受到那明显实物感,忍不住低头轻笑出声。 真好啊。 天下百姓终于盼来了明主。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 因已经到下值时间,云府小厮直接将马车驶到董家在县城中的宅院停下。 如今这些官员大多都还没有马车,每次云栀召见,都会派马车去接送。 至于眼前这座不是很大的宅院,是董卓远用云栀发下的奖赏买的,不大,但足够住他们一家四人。 从云府的马车下来后,董卓远朝那小厮道了一句谢后,就快步的往家中走去。 因被召见之前,他怕回来会过晚,已经嘱咐身边的人回家告知一下家人。 所以董家的人对于他现在没回来也不急。 庭院里。 饭菜已经做好,温在小厨房里。 李兰借着还没有暗的日光在缝补着衣服,笑着看着一旁的祖孙俩。 董母看着才几岁,虎头虎脑的孙子,眼里满是慈爱,“今日学堂夫子教了你们些什么?” 小孩子坐的端庄,回忆的一下今日的课,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今日除了继续习字外,许夫子还教了我们《中庸》,还给我们讲了主公的事迹,夫子说若不是主公,我们可能就流离失所了,要感激主公。” 许夫子,来县城后雇的一个夫子,那个时候许家已经入不敷出,云栀算是救了他们一家。 所以很是感恩于云栀,来这个学堂教学后,一直是尽自己所能教他们,而教给学生的第一个字就是“云”。 也无时无刻的宣扬着云栀的德行。 董母认同的点点头,“那以后你要好好学习,成为向你爹一样的人,为主公效力,让百姓过的更好,知道吗?” 他使劲的点点头,“嗯,祖母,孙儿会的。” 这时,门外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往那边看去。 看到董卓远顶着头上的伤,面上却带着一直没落下的笑容走进来。 李兰忙将那衣服一放,焦急的迎了过去。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那上面渗出的血,脸上都是心疼,“相公,主公这是责罚你了?” 知子莫若母,董母拉着孙子走到面前,看着儿子除了头上的伤别无其它伤,再加上那都快笑烂的脸。 “有好事发生?” “对,是天大的好事,此行主公召见我就是为了赋税一事。” 说到这个,董卓远嘴角的弧度更是明显,恨不得咧到耳际。 董母粗人一个,也不会什么手艺,能将董卓远养到这么大,全靠这种地。 如今听到这赋税一事,自然也是好奇起来,“是降赋税了?” “对,农业税降到只需收取两成。” “两成啊。” 董母重复念着那几个字,不到五十岁的脸上,皱纹都已经有了好几条。 因脸上慢慢升起的笑容,皱纹更是明显。 “好事,是好事啊,我们这些百姓有活路了。” “娘,还不止呢,主公还让我拿出七成的田地,均分给百姓,也会大家都有田地种了,还有开荒,翻耕出来的就是自己的。” 一旁的李兰,此刻才从那些话语中回味过来,她捏着相公的手,“那以后,是不是只要收成好,我们就可以不用饿肚子了,甚至还能吃饱。” “对,以后会越来越好。” 李兰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饿肚子,有一年家中收成不好,交了税之后就更不够了,就是那一年,娘为了将粮食让给他们吃,活活饿死了。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控制不住,眼泪就这样脱眶而出。 站在一旁的孩子,看着祖母和爹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哭。 吃饱不是好事吗? 不过,看着爹头上的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他走近,拉了拉爹的衣角。 “爹是伤口痛吗?我给爹呼呼,呼呼就不疼。” 看着脚下的孩子,董卓远弯下身,“爹不疼,我们先去吃饭吧。” 在用完饭后,董卓远就着急忙慌的叫来了县衙的其它官员,一起商谈此事。 第二日,县衙门外张贴出一则告示。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学习,这里的百姓简单些的字都能认识了。 他们围挤在那告示栏,一字一顿的念着上面的内容,有不认识的就由认识的人补充,就这些断断续续的念了半刻钟。 念完,围观的百姓都呆在了原地。 这告示,是他们看着的这样吗? 降赋税,还能有自己的土地。 不知安静了多久,人群中一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这是真的吗?” 一下,安静的环境变得吵闹起来,都在讨论上面的内容。 “农业税竟然只收两成,租赁费也变成一两银子了。” “还有,开荒的地归我们,这是真的吗?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还有田地,竟然每人能分到各一亩多,我们以后有地种呢?” 这政策好到让他们以为是做梦。 不,梦都不敢这么做。 有些百姓,还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在感受到疼痛后,眼眶模糊了视线。 一人擦了擦眼泪,“告示上不是说了吗,今日午后就开始抽签分土,到时候就知道真假了。” “若是真的…以后若有人敢反对主公的统治,老子就弄死他。” “俺也是,以后主公让我往东俺绝不往西。”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附和起来。 好不容易盼来的,他们绝不允许有人来打破。 若他敢,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剔除。 在均田制顺利推行的时候,唐秋晚如视珍宝的带着一物去面见主公。 第79章 农书 在下山之后,云栀就交给唐秋晚一件事。 编制一套较完整的制肥和常见的农作物施肥步骤的书。 唐秋晚在四处观察过这里的土质情况,又结合当地的气候等多种情况后。 修修改改,耗时两个多月终于将它完成,里面详细的写了如今常见各种作物的施肥时间。 青云县靠南方,很多作物一年都可以种季,若是利用好了,就不愁吃不饱。 看着耗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完成的内容,唐秋晚将鹅毛笔扔在在一旁,甩了甩酸痛的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是个急性子,如今这个完成了,那当然是去交差啊。 而且现在已经推行均田制,正是要用到这个的时候。 拿上桌子上的东西就往外面走去。 庭院中,正在给那兔子喂草的唐母听到声音,转头就看见风风火火跑出来的女儿。 “晚晚是要去那里,慢点,别摔到了。” 唐秋晚停下跑动的脚步,“主公交代我写的东西写完了,今日去交给主公,现在快一点,正好可以赶上王叔去集市的牛车。” “哎,那好,银钱带了吗?出门在外银钱一定要带。” “带了带了。” 说完就要走,想到什么,唐秋晚又停了下来,“娘,您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一会儿我从县城带回来。” “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没什么要买的。” “那我就买些寻芳斋的点心回来吧,听隔壁巧婶子说是县城才开不久,味道还不错,我带些回来给娘和爹尝尝。” 唐母好笑的看着她,“行,不过如今你有月俸拿了,但也不要忘记以前的日子,要存些下来。” “娘,我知道了,一会儿赶不上王叔的牛车了。” “哎,去吧,慢点。” 转眼间,她来到这里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也慢慢适应这里,融入到这个家里。 她也曾试探性的问过爹娘,若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会不会就不爱她了。 结果得到的答案就是,唐父慈爱的眼神,唐母温柔的抚摸。 “你就是我们晚晚,我们怎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不存在不是,所以爹娘也会一直疼你爱你。” 唐秋晚其实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和原身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在等到这样的答案后,她甚至有些怀疑现代世界的一切只是她做的梦,她原本就是原身。 或者是穿到前世的自己身上。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么多了,在得到那个答案后,她心中的担惊受怕都抛到天霄云外。 反正她以后就是唐秋晚,这个时代的唐秋晚,爹娘的女儿。 唐秋晚就这样一路小跑的出去,到的时候,那辆牛车才坐了几个人。 一看到她,牛车上的人都热情的打招呼。 “唐姑娘,你也要去集市啊。” “对,有点事。” “那快上来,现在还能选一个舒适的位置。” “哎,谢谢婶子。” 不一会儿牛车上的人就坐满了,王全坐上驾驶的位置,他拍了拍牛的背,身下的牛就这样走了起来。 唐秋晚坐在牛车上,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耳边是周围人的闲聊。 聊的都是前几天县衙外面的那一张告示,言辞之间,恨不得将自己学的所有夸人的词用到云栀身上。 这段时间,唐秋晚在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话。 不过也是,一个得利者,能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分出来,真算是难得一见。 路边,能看到很多在挥汗耕作的身影,脸上都挂着有些兴奋的笑容。 唐家自然也分到了田地,抽签是她去的,运气还不错,抽到的田地都比较肥沃。 在确定好田地后,唐家父母就开始除草,翻耕,就准备开始种小麦了。 在打进县城,暂住在官员府邸的时候,唐家三人就决定以后定居在县城外的村子里。 唐父母是认为住在那里方便种地,做生意要担很大的风险,而种地,只要不遇到天灾人祸,就能有收获,心里也踏实。 而唐秋晚则是为了方便考察土地,所以也认同了这个决定。 如今这个村子,很多都是之前云家寨的人,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牛车进了县城后,牛车上的村民都四散开,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唐秋晚也拿着自己的东西往云府跑去。 在经过通传后,终于见到了时隔多日没见的主公。 脸上都是激动,“主公,您交给我的事已经做完了。” 云栀看着她放在手中的东西,“完成了?” “对。” 话落,她小碎步的走上前,将那东西放在云栀的案桌上。 看着那书面什么写的东西,云栀眉毛轻挑了一下。 只见那边由针线缝制起来的书封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论肥料对提高农作物产量的巨大作用》 看着云栀盯着那书名看,唐秋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起这名,百姓一看就知道讲的什么。” 云栀点点头,“确实。” 将那粗糙缝制起来的书翻看,唐秋晚的字跃然于纸上。 因是用鹅毛笔写了,比当时那毛笔字好了太多,虽没有文人的风骨,但字迹却极为工整。 一看就知是一笔一划写的。 而里面的内容也是极其的详细,好似怕那些百姓看不懂一样。 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云栀随意的翻了几页,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长高了些的女子。 不变的是,眼睛依旧明亮。 “唐秋晚,你此番所箸,于我等帮助甚巨,我代百姓谢过你。” 唐秋晚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摆着手“不用主公道谢的,做这些是我愿意的。” 当初唐秋晚选择农业大学就存了报效国家的心。 但,上学之后才发现很难,凭她一个农业萌新,以自己目前的所学,根本做不了什么。 要做到那种程度,怕是都得到教授级别了。 所以只能慢慢来,原本是决定读研,继续攻读,没想到竟然来了这里。 在农业方面全靠一代传一代,没什么具体的农业书,产量也低下。 她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农业大佬。 初来时,被识破的惊惧再加上云栀描述那美好未来,唐秋晚毅然决然的加入到云栀麾下。 当时的她,心里更多的是想象小说女主一样,做一个名留青史的人。 但后面在见到太多的流离失所,饿死荒野的人后,她就下定决心要用自己所学,改变这里。 不为名利,只是想让这里的人不再被饿死。 最后,唐秋晚也做到了改变这里的梦想。 造福万民,让无数人免于挨饿,世人皆尊称她一声唐公。 云栀将手中那本农书恢复原样,“你想要什么?做了利国利民之事,理所应当就该有赏。” 这话倒是将唐秋晚问住了,如今她也没什么缺的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要的,就月俸下个月主公给我涨一点就好了。” “好。” “那主公,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 将东西送到后,唐秋晚离开云府,小跑着往寻芳斋走去,准备买了点心就回家。 第80章 除夕 剑 待唐秋晚走后,云栀看着放在眼前的这本农书。 “玉寒,让人拓印数份,分发下去,着作之人那里印上唐秋晚的名字。” “是,主公。” 待唐秋晚买了点心回到家,就撞上了来送赏赐的云府小厮。 “这是?” “主公派小的来送的赏赐,还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有功就该赏,还有月俸也会给您加的。” 看着从马车拿下来的一箱箱东西,她惊的有些张大了嘴巴,然后就是发出嘿嘿的笑声。 看到这些,就是干劲满满啊。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立功,甚至抢占功劳了。 实在是,赏赐的太多了。 至此,唐秋晚在村子里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这段时间发生了无数的大事,小事。 均田制顺利推行了下去,如今县城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而唐秋晚带来的农书也拓印多份,差不多每户人家都分到了一份。 在这个冬季,一些长的快的小麦,已经长到了小腿高的位置,绿油油的一片,一看就知道今年的收获不错。 看样子能是一个丰收年。 而云家军,通过兵房这几个月的招收,马上就要突破千人 。 县令董卓远也在县城中弄了一个小科举,考的场数不变,中间等待的时间压短。 如今已经出来了一批人,将他们分别放在县衙和六房学习。 就等着云栀攻下新的城池,将这些人输送出去管理好各地。 而弄月她们这些人办的胭脂店,也在这县城中打出了名声。 人大多都是有嫉妒心的,有些人能控制住自己,而有些人就会付出行动。 胭脂铺刚能盈利时,就被一伙人砸了。 一口一句青楼妓子的东西也敢用,也不怕用了烂脸。 此事,在县城中闹的不小,即使报了官,这伙人也被抓了,付了赔偿费。 但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周围的人也开始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们。 但也不会明着说,毕竟她们娼籍可是云栀改过来的,明着说那意思不就是对云栀的处理不满吗。 后面因做的东西确实好,又实惠,里面的姑娘说话嘴又甜,总是能将客人哄的高高兴兴的买这东西离开,才有所改善。 如今那家胭脂铺已经成了青云县最大的一家。 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件不得不提的事。 每年冬季的匈奴人都会因没有吃的攻打中原,今年也依旧如此。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次攻打边境会这么轻松,于是开始攻进中原肆意的掠夺,好不痛快。 列侯诸王,京城起义军的王义,如今又加入了匈奴人,互相制衡,又互相攻打,整个大陆更乱了。 青云县这段时间也因此接纳了不知多少的流民。 对于这个局面,云栀是乐见于此。 这水越浑越好,他们都打起来了,就更不会关注到她这里了。 也能趁机多摸些鱼。 除夕夜。 外面已经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男女老少走在那街道上,喜笑颜开,喜气洋洋。 云府。 小厮们将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树上,厨房里,厨娘们热火朝天的炒着菜。 用完晚膳后。 一家四人围坐在炉子旁边,烤着火,准备守岁。 看着坐在旁边的儿女,云有德笑呵呵的拿出两个红封。 拿出其中一个递给云栀,“愿我们的姩姩,往后都无病无痛,安康长乐,岁岁年年。” 云栀接过那份压岁钱,捏着手中,“谢谢爹。” 见云栀拿到后,云有德将另一个拿给云景贤,“我们景贤如今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爹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以后一直平平安安。” 云景贤喜笑颜开的接过那个红封,在摸到那厚度后笑的更高兴了,“谢谢爹!” 看着这一双儿女,坐在一旁的林慧心也露出了笑容,谁能想到他们一家有今天呢。 儿女都很出息。 她摸出同样的两个红封,“刚刚那个是你们爹的,这是娘的那份,希望你们两个都能驱邪避灾?。” 看着娘拿出的红封,云景贤愣了一下,以往都是爹娘一起,没想到今年竟然能收到两份。 反应过来后,他马上接过,“谢谢娘!” 在云景贤拿走属于他的那一个后,林慧心将属于云栀的那份塞在她手中。 摸了摸她的头,“过了年,我们姩姩就十四了,可真快啊,都是大姑娘了。” 对啊,云栀看着着手中的两个红封,她来这里快十四年了。 上辈子除夕的自己在做什么呢?好像是独自一人待在那冰冷的冷宫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谢谢娘。” “哈,一家人客气什么。” 见爹娘的压岁钱都拿出来了,云景贤一脸兴奋的拿出自己包好的。 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多。 这里放的银钱是他存了很久的,之前在山中,每年除夕的压岁钱都是几个铜板。 今年下山了,当然要包一个大的。 而且这段时间忙,也没时间给妹妹买什么礼物了,干脆就全部包在这红封中。 他走到云栀面前,脸上的笑容在烛光的照耀下,连那笑容都有了温度。 “妹妹,这是哥哥给你了,希望妹妹一路顺利,心中所想皆能成真,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谢谢哥哥。”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 新的一年来了。 在这爆竹声中,云有德拿出一个长行的木箱来,“这是给姩姩的新年礼物,姩姩打开看看,不知喜不喜欢。” 云栀将木盒打开,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 是她的凰鸣剑。 她将木盒里的剑拿出来,摸着那熟悉的花纹,拔出一截来,锋利的剑光照射在她的眼眸上。 不管是长宽,还是纹路都和上辈子那一把一模一样。 可见云有德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见云栀在打量那把剑,云有德有些紧张的擦了擦自己满是茧子的手,“爹手不是很厉害,可能做的不是很好,姩姩别嫌弃。” 云栀的鼻子有些泛酸,抬起头看着注视着她的云父。 他的脸上有些局促,有些怕没做好云栀会不喜欢。 “爹,这剑做的很好,我很喜欢,谢谢您。” 闻言,云有德黝黑泛红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姩姩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除夕夜,青云县的家家户户欢聚一堂,欢声笑语。 …… 正月十六,云栀召集云家军,下令攻打周边县城。 第81章 攻打 比试 今日是年假结束后上值的第一天。 一早,云栀让其攻打周边县城的命令就传遍整个校场。 至于攻打的策略,选人。 一切事宜交由陈元淑和李顺两人,于三日后出兵。 校场旁的一间房子里。 陈元淑李顺和小队长聚集在这间房间内,商量着对策。 中间的长桌上,此时正平放着一张地图。 陈元淑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位置,转头看向旁边的李顺。 “我们周围就这两个县,靠左是安抚县,靠右那边是平绥县,你选哪一个。” 安抚,平绥,是青云县附近的两个县,比青云县要广很多,人口也比青云县要多一些。 不过据打听到的消息说,自前朝灭亡后,那里的县令就成了当地的土皇帝,作威作福着。 李顺低头看着的那张地图,“这两个县城大小人数都差不多,我那个都行,就平绥吧。” “行,那安抚交给我。” 他抬起头,眼睛从地图上移开放到陈元淑身上,脸上带着属于少年人的恣意。 “陈将军,趁着这个机会,要不我们比一比,谁输了就在校场大喊三声,我不如对方,甘拜下风,如何?” 陈元淑也不是什么畏缩之人,她与他对视,“比就比,就比谁先攻下县城,谁受伤的人最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至于为什么不说伤亡,那当然是两人都不觉得打这些酒囊饭袋,会出现死亡。 若打这下虾兵蟹将就有人死亡,那以后更大的战场不得死伤过半甚至更多啊。 段瑶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们可都听到了啊,到时候我们都是证人。” 其他那些个小队长跟着也起哄着,“哈哈哈,对,我们都是证人,输了的人一定要履行赌约啊。” 站在旁边的王虎,被这无形硝烟弄得有些激动,他摩擦着手,脸上都是兴奋。 “哈,终于又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那些杂碎就等着爷爷我吧。” 之前在山中还能偶尔劫一下商队,现在到这里以后一直都重复这巡逻,训练,王虎早就想去打一场了。 从听到云栀的这条命令后,他一直处在一个亢奋的状态,恨不得马上就是三天后。 一群人有说有笑了一会儿,也该开始正事了。 段瑶走到地图前,“谋略方面我是不怎么行了,就要靠陈将军和李副将了,但我对这两个县城还算熟悉,希望对你们有些帮助。” “我先说说安抚县吧。” 她指着地图,将安抚县周围有什么山,什么不引人注目的小路,发布了那些河流等等都一一指出来。 虽说她家镖局太远的地方没去过,但周围的县不知走了多少遍。 所以通往这些县城的各种路径都知道些,甚至有些鲜少有人走的小道她也知道。 在今日分好队伍后,两队人马各种商量着对策。 转眼间,三日后。 晨曦的微光穿破厚重的云层,带着些橙红色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久经风沙的城墙,也落在了此刻站在城门口的众人身上。 云栀伫立在巍峨高耸的城门之前,看着眼前气势磅礴、整装待发的众将士们。 或男或女,手拿武器,皆英姿飒爽。 “望诸君此去能旗开得胜,载誉而归,凯旋之时,庆功之宴,犒赏之礼,皆已备下。” 云栀的声音不是很大,却让前方的将士们听的热血沸腾。 陈元淑拿出自己的大刀,高举着,“必胜!” 后面的人被她带动,都拿出自己的武器,一上一下的举起放下。 “必胜!” “必胜!” “必胜!” 三声起呼,震的周围送行的百姓都有些耳鸣。 “出发。” 云栀一声令下,陈元淑和李顺两人带着各自的兵朝着目的地赶去。 到安抚县附近的时候,时间已经近午时了,陈元淑带着他们找了个掩蔽的地方休整。 在将干粮吃完后,众将士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陈元淑站起身,看着距离不远的城墙。 “我们继续出发,切莫掉队。” “是。” 将士们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紧跟在陈元淑身后。 靠近了以后,陈元淑准备随机应变的策略好像没用了。 不知是到午时,去吃饭了,还是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一共就那么十多二十个人,把守在城门口的两名守将更是神游天外。 歪歪扭扭的站着,抖着腿,无聊的扣着自己的指甲玩。 枉他们讨论了那么久的策略,结果什么没用到。 如今最有效,最快速的就是直接打。 “上。” 陈元淑手一挥,带着士兵们就向安抚县城墙冲去。 这时,那些玩忽职守的将士们才反应过来。 他们没料到竟然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打进来,一时间慌了神。 之前都是些小兵力的平民起义,没一会儿就解决了。 那些平民都是拿着自己的农具,又没什么组织,只要死了一两个人就乱了,很好处理。 而眼前的人却是明显不同,有组织,气势也强横,手中都握着一把兵器。 一看就有来头。 在反应过来后,陈元淑等人都快冲到城门了。 两名守将们忙将城门关上,城墙上的士兵一部分去叫后援,剩下的人拿起弓箭准备朝他们射去。 但,太晚了。 已经靠近的云家军甩出飞爪,勾住城墙,顺利攀爬上去。 一时间惨叫连天,杀的敌军无还手之力。 上了城墙后的云家军一部分厮杀,一部分从城墙上下来将城门打开。 城门开,陈元淑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将那些赶来的救援队一个个斩于刀下。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见状,士气大振,纷纷跟着她奋勇杀敌。 经过一番激战,嗯,其实也不算上什么激战,局面一直都维持着一面倒,毫无悬念。 近三刻钟,城门被攻破,陈元淑率领部下冲进城内,往县衙方向而去。 另一边的李顺遇到的情况也和这里的差不多,同样也是带着将士们直接冲进去。 将安抚县县衙的所有官员拿下后,陈元淑甩了甩带血的大刀,看向身边一名将士。 “速回青云县,将顺利攻下安抚县这个消息禀报主公。” “遵命,陈将军。” 那名将士走到府衙门外停放的马车前,利落的将拴在马身上的车厢去掉,翻身上马,快速的朝青云县奔去。 与此同时,在平绥县的李顺向一名将士下令道:“速将此捷报传回去。” 第82章 庆功宴 暗卫 在同一时间接到命令的两个士兵,骑着马飞速的往青云县赶回。 对于两位将军的赌约,他们这些人自然是知道了。 可不能是因为他们报信的速度慢了,害的跟着的将军输了。 这一刻,两名士兵的想法如出一辙。 结果就是,两人在城墙门口相遇了。 看着对方,两人都愣了愣。 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他们脑中。 他们怎么也这个时候打胜了,不管了,超过他再说。 于是间,两人在县城中上演了一场既要躲过百姓,又要超过对方的戏码。 云府门外,两人同时翻身下马,朝那门房的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有要事禀报主公。” 一刻钟后,在云府的云栀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陈元淑和李顺他们怕是一时间回不来了,要先将那里妥善安顿好。 “玉竹,遣人去告知一下董大人,此战已成功攻下两座县城,着他明日遣人前去接管。” 此次的接管会轻松很多,如今的青云县自有一套运行体系。 到时候照本宣科就行了,至于后面的发展就要靠县令自己了。 “是。” 将士们回来之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和送别时一样,回来时云栀亦是站在城门口迎接。 当晚,宴请三军。 怕那些人拘谨,在出来坐了一会儿后云栀就离开了。 果然,在云栀离开后,这些人都自然起来。 王虎喝了口案桌上的酒,“还以为能活动一下筋骨了,结果都是一群孬种,还没怎么打,就跪下来投降了,没意思。” 将那一小杯酒喝完,他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看着坐在靠前的两人。 “陈将军,李副将,你们可知下次再打是什么时候啊?” 陈元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她发现这酒还挺不错,虽然有些辣,但在这寒冷的季节喝,还挺暖身子的。 “应该会过上几个月了。” “这么久?” “嗯,应该会等那两个县完全安顿好,然后再扩招些人再继续,我们到时候听主公命令就好了。” 跟在云栀身后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她也粗略看出来一些云栀的习惯。 追求稳,绝不冒进,除非万不得已。 不过她的猜测确实是对的。 不说那两座县城还没安顿好,一不注意可能就出现了内乱,到时候会得不偿失。 还有就是培养出来的人才还是太少了,攻下的城池多了的话,会因没有可用之人去管理,变得一团糟。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兵力不足,虽云家军的人都是往精兵的方向培养,但人数还是硬伤。 所以云栀的决定就是休养生息,待一切充足后,就不是小打小闹的攻打县城了,那就是直接拿下一府。 王虎将又倒满的那杯酒一口喝完,“行,我听主公的,让我动手我就动手。” 坐在陈元淑不远的段瑶从案桌上抬起来,擦了擦带油的嘴,“对了,陈将军,李副将,此次的比试你们谁赢了啊。” 段瑶的话一出,吃东西的人不吃了,闲聊的人也不闲聊了,都看向陈元淑他们二人。 此次胜仗归来,他们回家洗了个澡,简单休息了一下就来赴宴了。 所以哪边的人先回来报信,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如今都兴致勃勃起来。 李顺将木箸搭在碗边,“这次两边的情况都差不多,报信的人也差不多同时传到的,就算平局吧。” 他看向对面的陈元淑,举起酒杯,“下次继续比?” “好啊。” 陈元淑也拿起手边的酒杯举了起来,两人隔着距离,眼神相交,将杯中的酒饮尽。 一位士兵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咂咂嘴。 “哎,我还以为明日能在校场中看到两位将军其中一位认输的场面呢,平局,看不到了。” 他旁边的人听到他这话,神秘莫测的看着他,“但明日可以有另一个大场面?” 那人被勾起的好奇心,“什么?” “两位将军单独训你,你说,这场面大不大。” “去去去,我这小身板怎么遭得住被两位将军训。” 一时间,笑闹一片。 第二日,赏赐如流水一样的送到他们的手上。 看着那丰厚的赏赐,让那些平民越发的想加入进去。 每个月有月俸拿不说,打胜仗后还有这么多的奖赏。 这一次的奖赏,他们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 这怎么不让人心动。 一时间,报名参军的人越来越多。 五日后,云家书房。 “主公,那边已经粗略统计了一下,两个县城人口加起来一万人左右,这段时间又一直在收留难民,不出半年,三座县城应该能有近两万人。” “嗯,城中乞儿不少吧。” 在汇报那边状况的柳安若停下要继续说的话,点了点头。 “是不少,有些是自己逃来的,一些是当地人,父母饿死,成了乞儿,太多没有生存能力的乞儿,路死街头,但目前我们也管不了。” 乞儿,是这个时代最不缺的人,尤其是在这乱世中,只会更多。 云栀自柳安若呈上的,载录现今两座县城状况的报表中抬起头来。 “派人留意这些乞儿,给他们一个抉择,要么坐以待毙,等着饿死,要么为我卖命,博得一线生机。” “主公这是…打算培养暗卫?” “如今确实是需要了不是吗,药我已经让人制了,也会有人教他们。” 当今选择的暗卫,一般都是从自己子弟中选,或是直接募招,当然也可以从乞儿中选。 至于怎么培养,大部分会选择像养蛊一样的方式培养出来。 互相厮杀,胜者活下来。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让人培养的话,就太耗时耗力,但也有一个优点,忠诚度够高,可以自幼就对其精神暗示,让他们完全臣服于她。 但人心都是莫测的,那群乞儿已经没有家属可以用来威胁,那就用药吧。 每到一个月就需要服下解药,不然三日后,毒发身亡。 如今云栀让人制的那毒药,是上辈子宫中培养死士常用的。 而在这个朝代不存在的。 “是,我会让人去办的。” …… 这一天,唐秋晚如往日一样去四处转悠。 放眼望去都是青葱的小麦,正随着风一起摇摆着。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唐秋晚突然看向一块地方,眼里都是震惊。 竟然是…… 第83章 赤霉病 四月,一个温度适宜,万物复苏的季节。 如今水稻已经全部移栽,在水田里茁壮成长着。 今日一早。 唐秋晚如往日一样走出家门,围着附近的田地走上一圈。 每次看到那每天一个样,长势惊人的作物时,她都会发自内心的高兴。 毕竟这些农作物,是这些人能活下来的根本。 路上,村子上看到她的人都会热情的说上几句。 一个扛着锄头路过的老人瞧见是她,停下脚步,笑呵呵的样子。 “唐姑娘,今日又出来看这些农作物啊。” 唐秋晚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往上抓了抓,“对,来看看。” “我们按照你写的那个农书上那样施肥,还真管用,今年的小麦长的往年好了很多。” 说到这里老人有些激动,指了指远方的一处麦田。 “我刚还去看了一下,都开始扬花了,看样子能有个大丰收,这都得感谢唐姑娘,若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还能这样提高产量呢。” 被老人那些感谢话弄的有些脸红,她抬起手摸了摸发热的脸。 “有帮助就好。” “有帮助,帮助大着呢。” 那老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那我也不打扰唐姑娘了。” “哎,好,老伯你慢走。” 在老人走后,唐秋晚脸上都笑容不再收敛,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 这也许就是她来这个世界的意义吧。 将周围都看了一遍后,确实如那个老伯说的一样,小麦已经在扬花了。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麦穗了。 就在唐秋晚准备回家的时候,小麦绿色叶子上的黄色斑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明是很淡的颜色,不注意都不发现不了。 但就是这这不显眼的东西,让唐秋晚呼吸都慢了一拍。 怕是自己看错了,她加快步伐来到那一簇小麦面前。 蹲下身子,将麦叶放在手中仔细观察。 越是观察,这心越凉。 是小麦赤霉病,典型的气候型病害。 一般出现在中后期,也就是扬花抽穗的时候。 感染后,没几天就会干枯死亡,最可怕的是赤霉病会传染。 脑中回想起刚刚老伯脸上那渴望,喜悦的表情,唐秋晚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就遇到这种病了呢。 她站起身,围着这块麦田走了一圈,只有那刚刚看见的很小一处。 唐秋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还好,还好,幸好发现的还早,目前感染的面积不是很大。 现在及时让人摘除那些感染的病叶,在洒些草木灰,石灰,硫磺粉应该能遏制住。 心中有了章程后,唐秋晚就往村长家跑去。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村长正好在家。 听到敲门声,他忙走出来将门打开。 “是秋晚啊,这是出什么事了,跑大汗淋漓的,来,进来,喝口水缓一下。” 唐秋晚摆摆手,弯着腰大喘着粗气,“不…不用。” 过了片刻,缓过来后,她直起身子,“村长,这段时间阴雨绵绵,小麦生病了,要让他们赶紧处理。” “小麦生病?什么病?” 村长听的一头雾水,小麦会还会生病。 “赤霉病。” 见村长一脸不是很懂的样子,唐秋晚将这病有什么表现和危害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就是赤霉病。” 以前偶尔也会遇到过,他们只以为是天灾,雨下多了被淹了的缘故。 每年遇到,小麦收成就好降一半,甚至更多。 村长望着她,语气中有些不确定,“那…那能治好吗?” “应该能行,村长你让大家现在去看看自家的小麦,若是出现了我刚说的那些,就马上将那染病的部分摘除。” “是是是,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还有就是让他们洒草木灰,石灰,雄黄粉这些,不管那小麦有没有染赤霉病都要洒。” “好,我都记住了,这样就能好吗?” “如今发现的早应该能遏制,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就看后面会怎么样了。” “行,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看着村长去挨家挨户敲门后,唐秋晚想了想往王全家跑去。 这阴雨天气,又不是只有他们村,怕是县城中其它地方也出现了。 在和王全说明原由后,王全拉出自家那头牛。 在驾驶中,王全恨不得那头牛能跑出马的速度来。 看着往后面移动的风景,唐秋晚在心中暗忖。 看样子以后还是要买一匹马放在家中了,那样来回也方便。 其实唐秋晚手中的银钱已经足够买一匹马了,之前觉得养马麻烦,再加上自己也不会骑,也就没想过要买。 今日这突发的状况,她决定这马还是要买。 到时候去陈将军那里学习一下。 …… 唐秋晚从县衙走出来。 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就只能静待结果了。 不过,她好像还能再做一些。 原本准备坐上王叔牛车回去的她。 “王叔,能送我去一趟主公府吗?” “好嘞,那坐稳了,我们走了。” 云府门前。 “王叔要不您先回去吧,今日真的是太麻烦您了。” “嗐,多大点事,你这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着想嘛。” 王全朝她挥了一下手,“快进去吧,这次来城里我也正好买些东西,我们一起来的,一会儿就一起回去。” “那谢谢王叔了。” “都一个村的,客套什么,快去忙你的事吧。” “好。” 书房。 唐秋晚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刚刚已经去县衙和县令说明了,只是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就不清楚了。” 现在唐秋晚就只希望发现的早,一切都能遏制住。 云栀看着因愧疚一直揪着衣角的人,“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明明可以预防的,我们老师讲过的,阴雨天,小麦很容易赤霉病,但我想着一般高发在抽穗的时候,就…就没多想。” 云栀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唐秋晚,你无需自责,没有谁能什么都算到,我们只是这天下间普通的人,不是神,不能事事都料到,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 唐秋晚擦了擦要流下来的眼泪,抬起来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嗯,我想写一本,一本我在那里学到的所有知识的书,到时候想请主公帮我宣发出去。” 当时站在县衙门口,她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若是她将这些撰写成书,让更多的人看到。 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这里总会有这方面天赋的人。 靠她一人之力想改变这里是不够的。 妄想一个人逞个人英雄主义,想改变这偌大的天下,也只能存在于小说了吧。 这次发生的事,对于唐秋晚而言,算的上是当头一棒了。 “唐秋晚,还记得第一面时我和你说的话吗?” 主公说过的话,唐秋晚不自觉的回忆起那天。 说的什么呢?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一切有我。” 想起来了,她抬起头,“主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您。” “去吧。” “好。” 因这一决定,唐秋晚耗费几十年的时间,修修改改,增增减减,写出了一本《农政要术》。 也成了古代最早的一部完整农书,矗立在农业领域的历史长河中。 后世人皆言,唐司农这一本书意义非凡,影响极其深远。 至此经年,饿死的人越来越少,家家户户有余粮,衣食无忧,繁荣昌盛。 第84章 前朝太子 距离唐秋晚发现小麦赤霉病已经过去一旬的日子。 结果也确实如唐秋晚想的一样,不止青云县,其它两个县城也出现了此病。 不过因发现的早,都还是小范围的染病。 在拆除病患部位,再施以抗真菌的药,如今算是被遏制住了。 云府书房。 此时,云栀和柳安若正促膝长谈着。 “如今安抚,平绥两县已经完全安定下来,士兵也招收到四千余人了。” “嗯。” 云栀轻声应了一声,翻着这段时间各处递来的折子。 距离那次攻打两县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在快速发展着。 如今随着大量逃来的难民,三座县城马上就要到两万人了。 云栀从翻阅的折子中抬起头,“投石机和千机弩做的怎么样。” “工房的人一直在做,如今千机弩有已经快要一千把,投石机也有一百辆了。” 话落,柳安若看着云栀,“主公可是准备继续攻打下一城池?” “其他几个势力如今怎么样?” “还打着,之前暂时联盟将匈奴人打出去了,如今又继续打起来了。” 云栀食指轻敲着案桌,思索片刻,“让云家军的人做好准备,一月后开始攻打,将嘉定府拿下。” 嘉定府,辖内有十一座县城,如今已拿下三座。 一月之后,招的士兵也能有五千多人,足够了。 “是。”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柳安若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只信鸽停在了窗棱上。 这声动静将室内几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云栀看向那信鸽腿上绑的竹筒,“玉竹,将里面的纸条取出来给我。” “是。” 玉竹朝那信鸽走去,从那竹筒中取出纸条,转身走回云栀身边,将纸条放在那案桌上。 云栀拿起,将卷起来的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轻笑出声。 真是天助她也。 “攻打嘉定府时间提前,于半个月后攻打。” “怎么突然提前了?” 柳安若疑惑的看向主公手中的纸条,不知是什么消息让她改变主意。 “看看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纸条,她伸手拿过。 只见上面内容很是简单。 前朝太子现并州,欲向诸王列侯求援助,拿下乱贼王义,还与旧都。 “这…前朝太子竟然没死,那几个势力若是联合起来,我们不就……” 云栀打断她说的话,“不会,联合不起来。” “并州乃宁大将军祖籍之地,看样子前朝太子是带着部下逃到那里去了,如今传出这风声,看样子是已经拿下并州。” “如今列侯诸王中,与皇室有血亲的就剩下恭亲王了,恭亲王,深得前朝怀帝喜爱,若不是当时年幼,皇帝的人选就不会是末帝,而是他了。” 对于恭亲王,柳安若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是怀帝最爱的妃子所生,又是最小的那一个皇子,所以很得喜爱。 当时怀帝死之时,恭亲王也才几岁,所以皇位就给了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前朝末帝。 “如今诸王列侯中就属恭亲王势力最大,也最名正言顺,明明自己就可以做这个帝王,为什么要让给这个侄子。” 云栀说到这里,柳安若心中一切都明了。 怕是恭亲王收到这个求援信,一定会矢口否认他太子的身份。 不管这个侄子拿出什么证据,都可以说是造假。 甚至还会主动出兵攻打并州,将这个可能会影响他称帝的隐患消除掉。 见柳安若若有所思的脸,云栀就知道她已经明白里面的关键。 “等着吧,不出几日,这团浑水会更浑,他们这些人又怎会抽出空来注意我们,都被那两方顺利吸去注意力了,又哪会注意到嘉定府已经易主。” 云栀往椅背依靠,手搭在扶手上,露出一抹浅笑。 又一个势力加入进来,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 并州。 一处掩蔽的书房内。 前朝太子季旬正和部下商量着要事。 “如今就等皇叔的回信了,只要他同意援助本宫,那些隔岸观火的人自然也会进入进来,到时候拿下王义回归旧都,指日可待。” 下首的军师点点头,“就是不知恭亲王会不会援助我们了。” “恭皇叔素对本宫多有照拂,想必会答应援助,但人心莫测,当完备应对之策,以静制动。” “是。”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殿下,宁小姐来的。” “让她稍等片刻,本宫马上就来。” 宁小姐,宁将军唯一的女儿。 宁将军之所以愿意不顾一切的助他成就大业,就是因为他许诺大业一成就迎娶宁将军女儿为后。 现在大业未成,当然要将人哄好。 京城,养心殿。 王义焦急的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这时,一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焦急的走到他面前,“晋王,如今他们是不是要联合起来攻打我们了。” 如今能那么顺利的拿下京城称帝,晋王功不可没。 在之前起义时,就是王义的军师。 一拿下京城,王义就封他为王,取一字,意同一字并肩王。 “陛下莫慌,他们不可能联合的,这帝位谁不想坐。” “那就好,那就好。” 骁勇侯府。 骁勇侯也正在商谈这事。 “哈哈哈,就恭亲王那老匹夫,最是虚伪,本侯还能不知道他,一定会否认太子的身份,如今一个亡国太子,恭亲王怎么可能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我们不用管,好好看他们这场狗咬狗的好戏就可以了。” 恭亲王府。 恭亲王看着放在案桌上的求援信。 “告知天下人,太子早已经死京城,本王一个皇叔还认不得自己的亲侄儿,此人乃假冒之人,不可轻信。” 说着这话的恭亲王府,眉眼间都是阴鸷。 这个时候出什么拦路虎。 话落,他朝下首的属下使了一个眼神。 一时间,整个天下,风潮涌动。 或是隔岸观火等渔翁得利,又或是挑拨离间将事端闹大,从中获利。 倒是嘉定府被各方势力忽视。 第85章 战乱四起 时年五月,立夏之日。 天气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炎热,青葱的麦田也在开始抽穗,逐渐变得饱满。 此时的云府书房内。 柳安若将此次带来的文书放在案桌上。 “一切皆在主公猜测内,恭亲王派出了一批死士去暗杀太子季旬,但没成功,如今叔侄二人是彻底闹崩了。” “应该不会打的太大,不过将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就足够了。” 云栀撑着额头,眼眸轻阖,正闭目养神着。 这段时间处理的事情都太多,已经好几日没怎么休息一下了,难免有些困乏。 “如今准备的如何?” 柳安若瞧着云栀明显有些疲惫的样子,将声音放缓了一些。 “粮草,兵器都准备好了,就待主公确定时间,出发攻打嘉定府。” 云栀有些软绵绵的应了一声,“嗯。” “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已经招收了五千多人了吧。” “对,如今已有五千六百人左右。” 她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 片刻,缓缓睁开双眼。 “留下把守县城所需的兵力,其他人,三日后出发。” “对了。” 云栀转过眼眸,看向一旁的人。 “给陈将军和李副将带句话,战亡之士,若有可能,就尽量将他们尸骸带回来,也让他们能荣归故里。” 柳安若低下眉眼,双眼有些不聚焦的看着自己的手。 无可避免的不是吗? 此次就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嘉定府中不乏好几个强盛些的城池。 那里不管是兵力,纪律,手握的兵器都要比其它地方好太多。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我会向陈将军他们转达的。” “到时候的抚恤金绝不能少,他们为我征战四方,死后,定不能亏待他们的的家眷。” “主公尽可放心,此事交由我便是,必保每一笔抚恤金皆能送达家眷之手。” “对安若,我自是信任的,我也不多留你了,去忙吧。” 柳安若从席位上站起身,走至室中,朝云栀行一礼,“那安若就先行告退。” 她抬起头,看着靠浓茶解疲劳的人,“望主公以身体为重,莫要太过劳累,还有我们在呢。” 话落,转身离去。 三日后,大军出发。 陈元淑和李顺两人骑马走在前面带领着队伍。 后方则是拿着各种兵器的将士们。 虽紧紧的握着兵器,脸上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 此次送行,云栀算是向他们承诺过了。 若是战死在沙场,自己的家人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够他们一家活的很好。 若有幸胜仗归来,不仅可以拿到丰厚的赏赐,若是在战场上表现的好,还能授予官职呢。 怎么想都不亏不是吗? 而且搏一搏,还有望能得一个官做,这怎能不让世代都是平民老百姓的人激动。 一行人走了两天的时间,终于走到了河渠县。 在安营扎寨完后,已经到了深夜。 营帐内。 几人聚在一起商谈着计策。 陈元淑看向一旁的段瑶,“段队长,这河渠县你可了解?” 段瑶看着那张地图,“随父亲来过几次,知道一些。” “河渠县一共有三个进出口,南门,北门和东门,东门的那个城门口最大,把守的人也越多,北门那个城门口要小上很多,只能供四人并排进去。” “县衙建在靠近东门的地方,从此门进去走一刻钟就能到,北门那边靠近住宅区,南门那边靠近商街。” 段瑶拿着一张纸,简单的勾勒这里面的大致地形。 “大概就是这样,但如今也过去几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改。” 李顺拿起段瑶画完的地图,简单的看了一下,望向陈元淑,“陈将军,你认为我们从哪里攻好。” “李副将觉得呢?” “都各有利弊,但我认为南门那边最好。” 陈元淑倒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同。 南门确实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虽说我们人多,但也要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东门不易攻,北门兵力薄弱但入口太窄,南门最为合适。” “那第二日一早,我们绕路去南门,趁其不备先让弓箭手带走他们一批人,千机弩的射程应该是够了。” 陈元淑点点头,指着段瑶画的简陋分布图,“我们攻进城后,迅速将那些人解决掉,不要给他们报信的机会,然后兵分几路,从后方将东北二门的守城之人杀掉。” “行,就这样,只是后面的就没那么好打了,那几个大县想成功拿下就不容易了。” 向来都是攻城难,守城易。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破晓,陈元淑二人率领众人悄悄地绕路来到南门。 此时的南门已然洞开,有稀稀落落的人影进进出出。 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地蛰伏在官道两旁。 陈元淑朝那边瞄了一眼,轻声说道:“河渠县的把守倒是严密。” 李顺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确实。” 不像之前的安抚县和平绥县那般玩忽职守。 只见城墙上数十人的将士正来回走动着,下方的守城兵也如尽职尽责地搜查着每个人。 然而,这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罢了。 在无人进城,那些人稍有懈怠之际,陈元淑猛地抬手向前一挥。 “动手!” 话音刚落,身先士卒的她手持大刀冲了过去。 身后拿着千机弩的人,紧紧跟随在其后,瞄准城墙后下方守城的人,箭矢如细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射了过去。 后续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没有出现丝毫意外。 在进城后,他们迅速解决掉其他敌人。 从攻城到结束,仅仅花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期间有几人被乱流射伤,或是被刀剑所伤,幸而有军医及时救治,并无一人死亡。 接下来的路程异常顺利,或是凭借出其不意的夜间突袭,或是派人混入城中偷得布防图,趁他们士兵交替之时发起攻击。 一月的时间,他们成功拿下五座城池,期间自然也有小部分人不幸牺牲,永远地在那里闭上了双眼。 如今,嘉定府辖内的县城仅剩下四座。 但那四座县城,无一不是难啃的硬骨头。 第86章 嘉定府易主 泗水县,嘉定府辖内,经济武力最强盛的县城之一。 整个县城的人口有近一万的人,而县城中的居住的人也有四千人。 如今已是云家军一行人来这里安营扎寨的第二日。 初来时,就派出了几名斥候前去打探消息,但结果不是很乐观。 城墙戒备很是森严。 此时,第二日的午后。 几人正围坐在营帐内商谈计策。 段瑶看着平铺在中间桌子上的地图,“我们镖局没有接过这里的单,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 “泗水县不出意外应该有一千人左右的兵力,手里拿着的都是精铁制的兵器,武力也不弱,不好打。” 李顺看着这张没有太大意义的地图,皱着眉,将自己目前对泗水县的了解说出来。 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都变得凝固。 看着周围紧抿着唇,不发一言的人,段瑶出声安慰道。 “等等看吧,看我们的人能不能混进去,若是混进去了就简单了,到时候来一个里应外合。” 李顺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嗯,也许没那么不乐观了。” 但哪有一帆风顺。 “报!”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一声,营帐内的几人都往外看去。 陈元淑与李顺对视一眼,怕是知道结果了。 “进。” 一名将士撩开帐篷门走了进来。 向周围的人都行了一礼后,看向陈元淑他们二人,“陈将军,李副将,我们的人混不进去。” 陈元淑皱着眉,“这么森严?” “对,除了本县的人和进出的商队其他的都被拦住了,一些想强冲进去的难民都被守城的人杀了。” 陈元淑叹了一口气,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泗水县就这样,怕其它三个县也大差不差了。 “好,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待那将士走后,陈元淑抬起头看向他们,“来商量应对之策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队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可以围城,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出城之时,我们在逐个击破。” 李顺看着那个说出这个计策的人,摇摇头,“不行,太耗时了,也不知他们县城中的存粮有多少,若是一耗就是半年呢?” 王虎挠了挠自己的头,突然想起了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激动的抬起头。 “直接强攻可以吧,《孙子兵法》中不是说‘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能避之’,我们的兵力差不多是他们的五倍,可以强攻。” “是能胜,但我们不是只攻打泗水县一个县城,后面还有三个城池,这样伤亡太重了。” 陈元淑看着那地图,计上心头。 “我们可以声东击西加上详攻。” “怎么个声东击西和佯攻。” 闻言的李顺走到她附近,想听听她怎么样的策略。 其他人也同样围拢了过来。 陈元淑指着地图,“我们可以这样……” …… 泗水县内。 县令梁康正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吃着旁边貌美侍女喂过来的葡萄,好不自在。 自从前朝灭亡后,他就成了这里的土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去县衙坐一坐。 心情不好就躺在府中,反正如今没有人管点卯了,那么积极去做什么。 反正有那些属下完成。 “县令。” 听到有人唤自己,梁康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见是刘师爷,将两边的侍女挥退。 “刘师爷今日怎么来我这了?“ “县令,我们如今可要投靠哪方势力,背靠大树好乘凉。” “嘶。” 梁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如今靠我们这最近的就是安定侯,但势力却在这些人中算中下游,势力最强的不过就是恭亲王,骁勇侯那边。” “但如今恭亲王和那疑似太子的人气氛有些紧张啊,在观望一下,到时候哪方强我们就投奔谁,现在还不宜太早择主。” “是,果然还是咱们家县令大人英明神武、智谋过人呐。” 看着他那副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模样,梁康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轻抚着下巴上那撮有些稀疏胡须。 嘴角上扬得更高了,脸上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得意和满足之情。 其实没那么早择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择主后,他就要当孙子一样服侍别人,哪有现在在这里舒服。 如今他手握一千的兵力,还有这满院的护卫,只要不遇上大军来攻,他就能一直安稳的待在这里。 “好了,刘师爷你就先退下吧。” “是,那下官就不打扰县令了。” 在刘师爷离去不久后,一个小厮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打进来了。” 见自家小厮着急忙慌的样子,梁康不忙呵斥着,“看你急成什么样子,慢慢说。” “大人,有人攻打进来了。” “又是那群蝼蚁组建的吧,一会儿就解决了,不妨事。” “不…不是的,这次的有纪律性,看着有两千人。” “两千?” 梁康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回负手走了几步。 “也不妨事,我们只要不出城,死守在城内,没那么容易攻进来,让人时刻盯着。” “是。” 一个时辰后。 小厮又跑了回来,脸上都带着笑意,“大人,您真的是料事如神,他们退了。” 梁康摆了摆手,“好了,这些人不足为虑。” 第二日。 “大人,他们又打来了。” 没一会儿。 “大人,他们撤退了。” 第三日。 “大人,那群人又来了,还是他们。” 梁康摸着自己的胡须,暗想,这难得是打算打持久战,想消耗他们体力。 “留下必要的守城人,其他的人去支援那里。” “是,大人。” 藏在另一边城门的李顺见城墙上的人调走不少,就知道是成了。 陈元淑带着两千的人在那边详攻和声东吸引人,李顺则带着剩下的三千人准备击西。 “我们上。” 一时间,三千人都冲了过去。 梁府。 “大人,大人不好了,我们的人一调离,城西就有人攻进来了,这可怎么办。” 这一刻,待在府邸的梁康也知道自己中计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忙收拾家当准备逃跑。 结果出府时正好撞上攻进来的云家军。 完了。 …… 剩下的三座县城,陈元淑他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顺利拿下。 公元1416年,7月13日,嘉定府易主,耗时三个月的战争终于结束。 去时有五千人,回来时,却有五百多人是抬着回去的。 战场,总是世事无常。 第87章 骁勇侯嫡幼子 待云栀得到捷报的第三日,大军回到青云县。 如今的青云县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因将城墙推倒,往外面移了一段距离重新修建,面积比之以前扩大了一倍, 人口,也因为加入进来的难民,已经有六千多人。 将将士们迎接回来后,让其战死的士兵风光大葬,随后就是论功行赏。 只要是出征的人,或多或少都拿到的赏赐,而最让他们激动的封官也迎来了。 此次的封官,封有数十人。 其中,王虎杀因敌最多,特封为都尉,段瑶因战力杀敌虽不如王虎,但战力也不凡,再加上前期熟悉地形减少了伤亡,封为校尉。 除外,还有管理后勤的司马,百夫长、什长、伍长等官职。 此战胜后,云栀宣布休养生息,攻打进度放缓,以嘉定府为中心,慢慢蚕食周围县城。 至此,嘉定府慢慢的蛰伏下来,静待时机 另一边,恭亲王府。 恭亲王季凌言紧握着手,太阳穴的位置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 因极致的愤怒,眼睛微微凸起,胸膛也急速起伏着。 他拿起放在案桌上的镇纸,朝下面跪着的黑衣男子扔去。 “废物。” 用玉制作的镇纸就这样砸到男子的头上,不一会儿鲜血直流。 “属下该死。” 看着下面,那头恨不得埋在地里的人。 “你确实是该死,命你等前去杀了季旬,如今这么久了,他竟还安然无恙,现在更是留下把柄,被他察觉,现今这天下人是如何议论本王的。” “属下该死。” 片刻后,季凌言压下心中的怒气,又成了世人眼中的谦谦君子,善人的模样。 “自行去领罚。” “是。” 在黑衣男子离去没多久,一身着浅蓝色衣袍的人走了进来。 端看面相,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看着脚边的镇纸,祝元贺将它捡起来放在手中,缓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王爷何须如此动怒,到时候大可推说是季旬那小儿自导自演,或是其他人的挑拨离间,依您在天下人眼中的形象,自是会信您。” 恭亲王季凌言,经常布施,在天下人眼中是难得的好人。 他将那镇纸放在案桌上,“至于那些乱臣贼子,信与不信都由他们。” “是元贺啊,你怎么来了?” 季凌言看着眼前的男人,此人是他的好友亦是他的谋士。 “听说王爷正大发雷霆呢,来瞧一瞧。” 说着这话的时候,祝元贺带着浅笑。 提起此事,季凌言脸上就又带上些愠怒,“怎能不气,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先放过他一马,待后面再收拾他。” 除了先搁置也没其它办法了,季凌言透过那高耸的红墙和楼阁看向京城。 沉默片刻后,季凌言看向祝元贺,“那边有什么消息?” “一切如常。” “倒是让他一介莽夫坐上了这个位置。” 对于王义,祝元贺自然是不屑的,“只能算他侥幸罢了,只靠侥幸没实力也照样没用,且让他先坐上几年。” 其实王义刚攻下京城时,若几个势力联合起来,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但这些人都不是善茬,联合,谁知道会不会起义军没拿下来就在背后捅刀。 这种人,断可不敢结为盟友。 所以,都默契的没有提过联合,互相怀疑,互相制衡,倒是给了起义军喘息的时间。 如今再想拿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祝元贺将话题翻过,开始说起其它的事来,“王爷可有想好下一步做什么。” “怎么,元贺是有什么好计策?” 两人相处也有十几年了,听他这话,季凌言就知他是有什么好的计策了。 果不其然。 “哈,只是打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真假,一切还由王爷做决定。” “元贺但说无妨。” “如今当以扩充势力为首,就先让他们狗咬狗吧,不过听说骁勇侯病危,怕不久于世了。” 闻言,季凌言来了兴趣,“哦?不是听说一直很硬朗,再说骁勇侯也才六十吧。” “确实,但征战多年一身旧伤,如今好似旧伤复发,卧床不起了,再说……” 祝元贺随意的倚靠在墙上,嘴角轻扬着,眼里带着些和长相不符的狡诈。 “王爷也知,骁勇侯视权力如命,多年来一直没上书册封那个儿子为世子,如今这一病倒,怕是都乱起来了吧。” 他将脸上都是笑容收了收,“若我们现在攻打进去,想来会很轻松的将骁勇侯的封地拿下。” “到时候,我们还怕那群乱臣贼子,不管是季旬还是王义都能轻易将他除掉。” 两人视线相交,片刻,季凌言畅快的笑出声。 “有元贺在,真乃本王之福啊。” 消息也确实是真的。 但他们没料到的是,骁勇侯府的内乱会结束的这么快。 或者说是根本就没乱起来。 待他们派兵出去的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结果自然也就是无功而返。 骁勇侯府,骁勇侯的卧室中。 祁晏安坐在一旁,冷眼的看着卧病不起的父亲。 这时,躺在床上骁勇侯缓缓睁开变得浑浊的眼睛,在适应光亮后,他偏过头,正准备叫人进来服侍。 就看到了坐在这里,不知来了多久的嫡幼子,祁晏安。 “是晏安啊,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正好,将药给父亲拿过来。” “药?” 祁晏安看了一眼放在手边不远的那碗药,因放了一段时间,已经不再冒热气了。 “对,就是那碗药,给为父拿来。” 他端起那碗药,轻笑一声,站起身,却不是向骁勇侯走去。 将那碗药直接扔到窗外,折身走了回来。 他看着骁勇侯,摇摇头,“父亲,没有药呢。” 见他的举动,躺在床上的骁勇侯气上心头,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他一下一下的抚着自己的胸膛,待让自己平静下来后。 怒视着眼前的儿子,“逆子,本侯是你的父亲,你就是这样对父亲的,枉本侯待你怎么好。” 祁晏安一步步的走近他,“好?” “父亲的好,就是才对我说了立我为世子后,转头就对我那庶出的好大哥,说出同样的话,在我羽翼渐丰的时候斩断我的羽翼。” “呵,这招制衡术倒是被父亲玩的好,看着我们兄弟相残时,不知父亲心中在想着什么?” 看着握紧拳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人。 他笑了起来,只是笑不达眼底。 “父亲定是很自得吧,我们像傀儡一样被您操控。” 祁晏安靠近他,俯视着他,眼里的冷意更深。 “父亲您常说,我像您,唔,是有点像吧,同样的心狠手辣。” “但父亲,这是您逼我的,父不为父,那我子,就不为子。” 他摸出佩戴在身上的匕首,“父亲,就由我这个儿子来送你一程吧,也算尽了孝。” 看着靠近的匕首,骁勇侯嘶哑的大叫出声,“来人,来人!” 祁晏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就这样安静的欣赏着他的呼救。 从最开始的激动大喊,眼中的有些怀疑,最后变为死寂。 “你究竟何时掌控了侯府。” “何时?父亲不觉得此次的病来势汹汹?” 这一刻,什么都清楚了,骁勇侯瞪着眼睛,好似随时都会被气死。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来,“逆子。” 这次,祁晏安不再和他多废话,拿起手中的匕首往他脖子而去。 “父亲,该上路了。” 看了眼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闭上的人。 祁晏安将带血的匕首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内。 这时,一直等候在外面的侯府管家,朝他迎了上来,“侯爷。” “收拾了。” “是。” 第88章 秋收 转眼间,距离拿下嘉定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来发生的大事也就一件,骁勇侯病逝,嫡幼子祁晏安继位。 只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正常的禅位。 堂堂的一位侯爷,病逝之时竟然没有发生一点动乱不说。 他的其余儿子,不是因之前犯错被他囚禁,就是意外失踪,找不到人影。 如今,能在外自由行走的骁勇侯子嗣,无一不是祁晏安一党的人,或是百无一用的草包。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一切都是祁晏安的手脚。 能在这么多儿子中胜出,在骁勇侯眼皮子底下,将他的得力助手悄无声息的换下,或是将其策反。 反正也不是一个善茬就是了。 …… 这段时间,青云县城外的村子里忙了起来。 唐秋晚他们的村子自然不例外。 这日一早。 唐家三人拿着镰刀出门。 如今正是到了收割稻谷的季节,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将它割下来,挑回家用连枷将它拍打出来晒干。 唐家有三人,这水田也自然有三亩多。 路上。 “哎,你们一家也去割稻了啊,我们家是昨天开始的,今年这稻长的比以往好太多,长的饱满的很。” 唐母看着那位热情的妇人,点点头,“对,趁着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赶紧将它割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妇人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你们可真是有福气,能生出这样一个好女儿,这是去帮你们割稻嘞。” 站在一旁的唐父,听着夸奖自己女儿的话,老实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 而唐母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哈哈,我们家晚晚确实懂事,从小就帮着家里做事。” “何止呐,不仅孝顺还有本事呢,就几个月前收的小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产量这么多啊,而且现在这稻看样子产量也不低。” 唐秋晚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着她的话,有些不自在,不得不打断,“曹婶子廖赞了,就…就还好。” “这那算谬赞,你这是有真本事,不愧是天授的人。” 此刻的唐秋晚,感觉自己都能用脚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太尴尬了吧。 不能忍了,“曹婶子,这也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扰你去忙了。” 说完,拉着爹娘的手赶紧离开这里。 到他们水田的位置,唐秋晚悄悄舒了口气。 看的唐母直笑,“相公,你瞧,我们晚晚害羞了。” 唐父听到这话,转头看向脸有些红的女儿,也跟着妻子笑了起来。 “没有!娘你别乱说。” “好好好,娘不说了。” 唐秋晚握着镰刀转过身,不再理他们。 将鞋袜脱掉,裤脚卷起来后,慢慢的下了田。 她虽然没割过,但原主割过,再加上手上的一层茧子,倒是没有被稻的叶子割伤。 割了一茬后,她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靠施肥确实有点用,但和现代的杂交水稻差距还是太大了。 现代水稻一亩产量,平均都能能有一千多斤。 这里,能有六百斤吗? 少了差不多一半多。 而且他们家有这个产量,还是因为这块地比较肥沃。 看样子杂交才是王道啊。 接下来,唐家三人也不再闲聊,弯下腰来使劲割。 待装满两个箩筐后,唐家就将它们挑回去。 就这样一忙,就是近四天的时间,这还是在从早忙到晚的情况下。 割稻,脱谷,晒干,一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此时,村长开始一户户的敲着门,收此次的税了。 村长看着唐父,“正好,你们人都在,我们来秤一下这次收成,算算这税。” “哎,好。” 话落,唐家夫妻两人将囤起来的稻抬了出来。 看着放在眼前的几个箩筐,村长脸上都是笑,“你们家今年的收成也不错嘞,今年我们村都不错。” 话落,看向后面几个人,“上来秤一秤。” “是,村长。” 接下来,每秤一箩筐,村长就记一下重量。 后面一合计。 “不错,你们这有18石了,算下来一亩就有五石多些,去年才不到两石,这是翻了快三倍呢。” 勾勾画画一会儿。 “税是两成,那就收你们三石六斗。” 站在一旁的唐秋晚,在心中的默默的换算了一下。 这里一石差不多是120斤。 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 所以他们的亩产差不多是六百斤多一点,如今交了税,就还剩下一千七百斤。 再加上前几个月的小麦,收税之后,还有近一千斤的样子。 这余下的,应该是足够他们一家吃的了,可能还会有一些余粮。 在唐秋晚还在心中换算的时候,唐父唐母已经喜笑颜开的将村长他们送走。 看着愣在那里的人,唐母笑着走过来拍拍她,“晚晚在想什么,回屋了,现在这太阳这么辣,别晒到了。” “哎。” 唐家夫妻两人又将取出税后的稻抬了回去,脸上都挂着笑。 “今年这税收得少,收成又好,相公,剩余的粮食我们拿出去卖一部分,到时候给我们家晚晚买一身衣服,听说林家成衣店又出新衣了。” 唐父点点头,“好,到时候给你也买一身。” “我这半老徐娘穿什么新衣啊,给你和女儿买一件就行,剩下卖了的银子就存下来。” 听着爹娘的谈话,唐秋晚走到他们面前,,“都买,反正我的月俸也发下来了,我给爹娘卖。” “尽会乱花钱。” 唐母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也藏不住。 另一边。 云栀正在翻看着各县递来的折子。 才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前空缺士兵的位置马上被填补上,人数如今已经招收到了一万人。 在这段时间慢慢的蚕食下,已经又有两座县城归与她的辖内。 将折子看完,云栀看起了送来的密信。 在势力扩大后,云栀就陆陆续续的送出了不少探子。 随意抽了一封信将它打开。 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云栀轻敲着案桌,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果然如此。 等了这么久,终于是知道了秦绾的真实身份。 按照云栀给出的几点,派出去的人在前几日确定下了秦绾的身份。 也知道她的身世。 原来是…… 第89章 秦绾身份 制盐 满门抄斩之刑可谓是极重的刑法之一,有时数年难有一家,但有的时候,一年有数家遭此刑罚。 至于秦绾的身份,只需查一查元康三十七年,二三月这个时间段,哪一家被满门抄斩了。 加上女儿会些医术,年岁这些,想查出她的身份就很是简单了。 云栀扫了一眼被她放在案桌上的密信。 秦绾,哦,不,应该是说商绾。 父亲商少府,为南阳郡的少府,管理财政和税收。 少府,为诸侯王任命的官职。 而南阳郡,则为骁勇侯的封地。 母亲姓秦,为太仆之女。 夫妻二人恩爱,只育有这一女,为商府的嫡长女。 对于这唯一的女儿,夫妻二人很是疼爱。 商绾也就在这样的家里面长大,幼时就表现出聪慧,是那里有名的才女。 也是那里很多贵女羡慕的对象。 因其好医,父亲为其请了一名医术精湛的人教导。 结果这幸福美满的一切,都在她要满十六岁那一年被打破。 商少府贪污受贿被骁勇侯下令满门抄斩。 在紧要关头,商少府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将这个爱女送了出去。 这才有了云栀带着人,第一次下山劫商队遇到她的场景。 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段时间竟然有人在私底下寻找她。 想到她另一重身份,再加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大事,是谁在找她,就不难猜了。 云栀放松的往后面椅背一躺,拿起桌上的那杯茶抿了一口。 没想到随意一捡的人,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但现在却不是用她的时候。 待到合适的时机,她这颗棋子能发挥的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且以秦绾的性格,她一定会答应。 将茶杯放下,“秦郎中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听到云栀的问话,站在后面的玉竹马上回应道:“主公吩咐过,不用干涉秦郎中的行动,如今秦郎中除了待在府中,偶尔会出去义诊。” “嗯,除了不能让她离开此县,其它都随她。” “是。” 云栀心情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眼没有处理完的公务,准备午后再说。 如今手有些生了,今日天气好,去练一练。 往外面走到一半,“让柳安若第二日一早来见我。” “是,主公。” 第二日一早。 柳安若便来到云栀的书房中。 “主公。” 这次云栀也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 “来到正好,为我起草一份诏书。” “是。” 柳安若迈步上前。 对于这种事,她已经做过好几次。 每次起草诏书的时候,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主公要做什么。 柳安若走到云栀面前,磨好墨,提起笔。 “不知主公此次要下达什么政令?” “制盐。” 柳安若提着笔的手一抖,瞬间在纸上留下一团黑墨。 “制盐?” “对,盐这物,用一点就少一点,但又是必须之物,从其它地方购置太过繁琐,我们自己制。” 将那张染墨的纸拿走,换上一张新的后,柳安若望向云栀。 “主公是指凿盐井?” 如今的盐大多是海盐、湖盐、池盐、井盐、岩盐这几种。 当下用的盐大多就是海盐。 毕竟工序简单,产量也高。 像井盐,还要搜寻盐矿,在找到盐矿后还要挖掘,工序实在是复杂。 所以虽知道井盐,但大多不会选择这个,只是有一些地方会选择这样做。 但,井盐有一个优点,比之海盐,会没那么苦涩。 所以内陆做出来的井盐,大多都是卖给达官贵族。 如今他们所处内陆,不靠海,湖也不多,井盐就成了最优项。 云栀朝她点了一下头,“就是制井盐。” “开始写吧。” “是。” 既然知道是做什么了,柳安若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提笔便在纸上写上。 待墨迹干枯些后,柳安若将那写好的诏书给云栀过目。 云栀扫了一眼。 “发往各县吧。” …… 在政令下达之后,盐铁使就开始了四处寻找盐矿。 终于在耗费几天时间后后,找到一处盐矿的地方。 此时,盐矿区。 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在这里响起。 一群人正拿着锤子和凿子,一下一下的敲打这坚固的矿石。 有些人则是拿着铲子,铲着松软的土壤。 中间穿插着一些推着斗车的人,运着这些人挖出来的矿石和土壤。 一些妇女则是拿着自家的篮子,一起帮着运这些东西。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变得比之前凉爽了一些。 但顶着日头,还是让这些人汗流浃背。 午时。 一个小吏驾着牛车慢慢驶了过来。 到位置后,他从牛车上跳下来。 “大家伙儿都停一停,拿着自己的碗排队过来。” 在那忙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拿起自己的饭碗走了过来。 在来这里的时候,就被告知要带碗,所以每个人都拿了碗来。 没一会儿,这二十多人都排好队了。 那名小吏将牛车上放着的两个很大的铁桶掀开。 只见,一桶比较粘稠的粥,和一桶热气腾腾的馒头。 排在第一个的男人双手伸出自己那个有点缺口的碗。 小吏动作利索的舀了一大勺在他碗里,然后又拿了两个馒头。 那人喜笑颜开的接过,“谢谢大人。” 拿过后,他却没有急着走,“大人,能问下您,就…这个是每日都有吗?” “对,只要你们还在这里做工,就有。” “哎,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在将这里每个人的饭打好后,小吏又驾着牛车离开。 二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那碗里的粥,和手中的馒头,笑的见牙不见眼。 “嘿,没想到来这里做工不仅可以拿到五十文钱,还有饭吃,你们瞧这粥,都没掺米糠。” 时下人大多都是饿过肚子的,每年在交完各种各样的税后剩下的就没多少了。 留下的稻,大多会选择不脱壳,就直接这样煮着吃。 毕竟脱了壳就要少上四成。 “对啊,以前这些可都算是徭役,我们主公真是大好人啊。” “主公又是给银钱又是给吃的,大家伙吃快一点,一会儿抓紧时间干,别躲懒啊。” “我们自然是清楚的,还用的着你说啊。” 这时,一个妇人开口,“你们今年收成怎么样啊?我们家今年不错,但就手气不好,抽的田一般,三亩多些的地收了税后有一千斤出头。” “那我们差不多,这收成放在以前都是不敢想的。” “谁说不是呢,这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听着他们的谈话,一个男人有些震惊抬起头,“这么多,那不是可以天天吃饭了。” “今年来看的话确实可以,但后面也不知会不会有啥天灾,得先囤着,小伙子,你是刚来的吧。” “对,才来不久,我家妻子在家中开荒,我就来这里做点工。” “那好啊,能来这里也算是你们运气好,其它地方不知死了多少人哟。” 男人点点头,眼里都是庆幸,“是啊。” 时间就在闲聊中度过。 才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将饭吃完。 将水囊的水倒在碗里,晃了晃,一口喝了进去。 有些刚来这里不久的人,念着家中的人,只是将那粥喝了,馒头留下准备带回家给他们吃。 简单收拾完后,一行人又干劲十足的忙了起来。 第90章 买马 在将盐井凿出来后,就是取出卤水,用煮卤法将它制作成盐。 在下达政令,到得到第一批盐,一共花了半个月多些的时间。 看着眼前放在自己案桌上用纸包裹的一小撮盐,云栀伸出食指蘸取,送进嘴里尝了一下。 咸中带些苦涩,但比粗盐好上太多。 看了眼沾在手上的那残留的盐,云栀食指和拇指揉搓了一下。 注意到她动作的玉墨马上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主公。” 云栀接过,将手中的盐擦干净,抬起头看向站在那里的柳安若。 此次的盐就是她带来的。 “井盐的价格就定在一市斤十五文钱。” 听到这个价格,柳安若震惊出声,“定这么低吗?” “其实还有的赚不是吗?只是赚的比其它地方少些罢了,至于这个价格,若后面有更好的制盐办法就再降些。” 盐一向都是一个暴利的产业。 一直有三担米,一斤盐这个说法。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盐价格的昂贵了。 之前没有战乱的时候,粗盐的价格是一市斤十五文钱,像那些口感好些的盐可以卖到三十文钱。 这几年,到处都乱了起来,盐的价格也被哄抬涨高,变成了一市斤六十文钱,细盐就更贵了。 其实算下来盐的成本很是低廉,大部分制盐的地方,都是招的苦力,除了午时的那一顿饭以外就没其它的了。 (一市斤按秦朝的标准为258.24克,差不多是现在的半斤) 柳安若思考了一瞬,确实是有的赚,之前对那个价格都习惯了,乍然听到这个价格难免就有些震惊了。 “将这个价格公布出去吧。” “是。” 对于主公辖内开始自己制盐这件事,百姓们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各地都在招挖盐井和制盐的人。 今日。 张素花刚和相公一起进城卖了些粮食,路过一家盐铺,她停下脚步。 “孩他爹,我们家盐不是没了吗?这正好卖了钱,我们进去看看,不是听说我们这要开始卖井盐了吗?” “那玩意儿多贵啊,我们也买不起,都是些贵人吃的。” 她拉了拉男人的袖子,“我们就是进去看看,贵了我们就走。” 一想也是这个理。 “行,我们进去看看。” 因这家铺子今日才打开门不久,他们夫妻二人进去时,发现也就他们两人。 进去后,张素花习惯性的往那价格牌看去,结果就愣在了原地。 她使劲扯了扯相公的衣服,往那写着价格的牌子指去,“孩他爹,我是不是眼花了,这…这是不是写的十五文钱。” 男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还真是。” 于是两人激动的走到那放盐的附近。 看着那比粗盐细很多,干净很多的盐,男人激动的看向妻子,“这应该就是我们自己产的井盐了吧,可真白净。” “就是…这价格不会是标错了吧。” 不然怎么会是这个价格。 张素花看着他,脸上有些迟疑,“要不我们问问小二,若真是这个价格我们就买些。” 男人点点头,“行。” 就在他们准备去问店小二的时候,听到他们动静的小二也正好走出来。 “两位客官想买些什么。” 男人指了指标着价格的牌子,“这个盐是十五文钱一市斤?” 小二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价格,童叟无欺。” “这…这…” 夫妻二人对视着,有些不敢相信。 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毕竟他最开始看到这个价格也是这样。 “两位客官这价格就是这样的,主公说了,盐这种必须品价格还是不宜过贵,而且定这个价格还是因为这耗费了太多人力,后面若是找到更好的制盐法,还会降些。” “还能降!” “对,所以您两位可要买些?” 这次男人也不犹豫了,“买,给我们装两市斤。” “哎,好嘞,两位稍等片刻。” 在小二去装盐的时候,夫妻二人激动的看着他装那白花花的盐。 “主公人可真好啊,将盐价格定的这么低。” “对,活了几十年,还没尝过这井盐的味道呢。” “我们回村子后,也和他们说说,让他们想买的也来买些。” “嗯。” 不一会儿,小二将他们要的盐装好拿出来。 “客官,共三十文钱。” 张素花数出三十个铜板拿给那小二。 小二数了数,见没错,笑容满面的将那一小袋盐递给他们,“客官拿好,以后常来光顾本店啊。” “哎。” 张素花接过那装盐的纸袋,与相公两人高兴的走出店铺。 走到外面,他们兴奋的将它打开,一脸新奇的蘸了一点点尝了尝。 “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夫妻二人对视片刻,都笑了起来。 转眼间,已是十一月。 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起来。 如今,在不动声色的蚕食下,地盘又多了了三座县城。 招收的士兵也到了一万五千人。 现在,地盘有了。 粮草因为收的税和抢夺那些官员的也算是充足。 招的士兵也在一天天多了起来。 至于兵器,因后面陆陆续续的占了几座铁矿山而不缺。 那就只剩下马匹了。 至于那里买马。 要说哪里的马最好,那当属匈奴那边的马了。 高大,威猛。 云栀将目光望向北蛮,眼里是势在必得。 “召柳安若觐见。” 第91章 前往北蛮 “我要去北蛮一趟,这里就交付于你了。” “北蛮?” 听着这个地方,站在书房里的柳安若蹙起了眉,“那里尽是一群未开化的蛮人,主公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缺少盐,而我们缺马,正好可以一物换一物不是吗?” 匈奴人,时常更换居住的地方,但大部分地方是在草原上。 盐矿资源相对较少,获取盐的途径也比较有限。 也因此,盐在他们那里算是稀罕物。 每年寒冬,匈奴人越境除了抢粮食外,盐也是不可或缺之物 如今,又临近冬季,恐怕去年抢的那些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主公不如派……” 话还没说完,便与云栀那平静的眼神对视上。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此行的危险性还有其它会出现的状况,主公一定也是知道的,既然决定去,那就是做了万全之策了。 “我定不会辜负主公所托,定会将这里管理好,不知主公何时出发?” “后日。” 云栀此行除了买马一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嫁祸。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发生,已经慢慢平静下来,这对他们而言很是不利。 既然没事发生,那她就自己制造。 总要有一方势力,来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 这样,他们才不会那么容易发现这股突然出现的势力。 至于人选。 云栀露出浅笑。 就是不知,平阳侯可会喜欢这个礼物。 后日一早。 站在云府外面的陈元淑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扯完衣服又摸了摸头上插了簪子的双鹤髻。 这个发髻还是她学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学会的。 之前为了方便练武,都是穿的短打,头发也是用一根木簪盘起来。 如今这副打扮,真的是哪里都不适应。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马上停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站直身子。 往那里看去。 只见云栀难得的穿着一身样式越微复杂些衣服,湖蓝色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很是温婉。 头上梳的发髻也是时下小姐们爱梳的。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商户之女,很是无害。 在片刻怔愣后,陈元淑马上迎了上去。 “主公。” “嗯,我们走。” “是。” 此次驾驶马车的人是周逸风,在两人上了马车后,开始驾马往北蛮而去。 马车上。 云栀看向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穿着的人。 “到那边后,我就是虞姝,在外要叫我小姐,你从今日起开始适应一下。” 虞姝,平阳侯的掌上明珠。 如今的这位平阳侯,继承的是父亲的侯位,其封地平阳郡,与北蛮相距不是太远。 在这群逐鹿天下的势力中,平阳侯虽不及恭亲王他们那般强大,但也占据着不容小觑的地位。 对于此次主公的行动计划,陈元淑心中大致有数。 她轻抚着绕在腰间的那把软剑。 反正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主公,确保她毫发无损地归来。 “是,主…小姐。” 一行三人,手持特制的假路引,朝北蛮交界的县城赶去。 抵达那座小县城的时候,已是第五日的午后。 按照云栀的指示,周逸风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勒住缰绳。 马车稳稳停下后。 “小姐,到了。” “嗯。” 听到外面周逸风的声音,陈元淑扶住云栀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这五日来,陈元淑已经完全适应了如今的身份,做起这些来,行云流水。 进入眼前这个院子中。 云栀寻了个庭院中的石凳坐着。 终于陈元淑和周逸风,则是挨个的检查了这里面的几个房间。 不一会儿,两人走出来。 陈元淑走到云栀身后,压低声音,“没有异常。” 闻言,云栀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手指搭在石桌上,等待着这里探子的到来。 一刻钟后,一个身着浅灰色麻衣的人走了进来。 他走到云栀面前,单膝下跪。 “主公。” 见到此人的出现,站在一旁的周逸风跃上庭院中的一棵大树上。 像是蛰伏起来的猫头鹰,无声的查看着周围,以防有人闯入或是偷听。 云栀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个看起来像一个本本分分掌柜的人。 “如何?”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您派的五百精兵已经埋伏在城郊了,至于盐也已经运来放在这座院子里了。” 在离开青云县的时候,她就下一道暗令,命五百精兵前来接应。 盐,也让人不引人注目分批次的运到这里来。 “好,我知道了,联系那边的人,与他们大王子约定明日巳时见。” 如今匈奴的单于姓挛鞮氏,他的大儿子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是,主公。” “退下吧。” “是。” 第二日一早。 陈元淑梳洗打扮好,走到云栀的房间中。 只见云栀今日换了一身无比华贵的衣服,层层叠叠,绣花也很是精美,正对着铜镜盘着头发。 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云栀手上动作不停,“都弄好了?“ “嗯,都弄好了小姐。” 陈元淑走到她面前,看着那逐渐成形的凌云髻,帮着递着一些头饰,“您还会盘发?” “略会一些。” 看着云栀这熟练的动作也不像越会啊,就她那如今简单的发髻,还是提起很早起来盘的。 近两刻钟后,云栀终于将头发盘好,插上头饰。 虞姝,一个嚣张跋扈的娇娇女,如今在外她的一切规格直逼公主的身份。 所以,如今的云栀是什么华丽就用什么。 将微酸的手拿下,云栀戴上一张面纱,两手交叉置于腹前。 昂着头,眉眼间都是倨傲。 她的声音带着些上仰,也不正眼看陈元淑,“走吧。” 见云栀这极大的反差,让一旁的陈元淑大为震惊。 这简直和传言中的虞姝如出一辙,眼神高傲极了。 在呆愣片刻后,陈元淑马上跟了过去。 一处郊区外。 大王子已经在屋中等了一会儿了。 这个商谈的地方,是个折中的位置,太靠近北蛮,云栀自是不愿意。 来中原的县城中,大王子当然也不会同意。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位置。 “哒哒哒” 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 大王子抬起头,看着远处驶来的两辆马车,就知是人来了。 起身。 带着两个胡奴,走到外面等候。 第92章 嫁祸 马蹄声停,大王子挛鞮拓向前走了几步。 只见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撩开围帘探出了头,一只手则伸向里面扶着一衣着华贵的女子。 挛鞮拓看着下了马车的人,带着些试探性,“虞小姐?” “你就是大王子吧,我们别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吧。” 看着环着双臂,眼里有些不耐烦的人,挛鞮拓完全放下心中的怀疑。 还真和传言中一样。 挛鞮拓隐下眼中的鄙夷。 “虞小姐真是爽快人,好,我们直接谈正事,请。” 见他这个样子,云栀就知道他是信了几分。 借着扶头上的步摇的动作,云栀往这院子的几处掩蔽位置投去一眼,也是个谨慎的人啊。 她高傲的抬起头,“那走吧。” 里屋内。 云栀嫌弃的看着里面的这里的桌凳,“就这样说吧。” “给大王子的信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我们拿盐换你们的马,盐我们就放在后面那辆马车上了,大王子可以让人去看看。” 对于她这样的嫌弃的动作挛鞮拓到也不生气,朝一个胡奴使了个眼神让他出去查看。 如今这盐,北蛮是越来越不好弄到了。 知道他们每年会来劫一次,县城中存的盐也不多。 能拿到这一批盐,想来父王今后定会更加重用他。 所以对虞姝这样的言行也无不满,反正他也没将一个侯爷的女儿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胡奴走了进来,对着他点点头。 如今见确实有按信中所写的送来,挛鞮拓马上笑了起来。 “平阳侯真是信守承诺。” “那是,就是不知大王子承诺的两千匹马放在哪里了。” “放在后方。” 挛鞮拓指了指后面的位置。 “本王带虞小姐去看看?” “好,看看。” 来到后方,云栀看着那壮硕的马匹,内心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以后还可以拿来配种。 “虞小姐,如何?这马在我们那也算得上不错了。” “还行吧。” 云栀看周逸风和陈元淑,“去数一数,看看数目对不对?” “我们哪里会骗平阳侯,不过数一数也好。” 约一刻钟后,他们走回来。 “小姐,确实是两千匹。” 挛鞮拓看向她,“那…我们这交易算是完成了?” “嗯,你们可以将那盐带走了。” “哈哈哈,痛快,希望有机会再和虞小姐父亲交易。” “下次再说吧。” “行,那本王就先走了。” 挛鞮拓让人将马车上放着的一罐罐盐搬下来放在自己马车中。 “那虞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挛鞮拓翻身上马,带着这几人离去。 在他们离去后,云栀还是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注视。 她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这里可真臭,以后绝不来做这种事了,真烦。” 话落,余光瞥向周逸风,肉眼可见的不满,“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信号弹拿出来放了,让父亲的人将这些马运回去。” “是,小姐。” 周逸风摸出怀中的信号弹往天上一拉。 几息后,看到发出信号弹的几百人往这里赶来。 另一边。 挛鞮拓看着回来的人,“怎么样?” “没出错,您走后,那位娇小姐就在那里一直抱怨,后面拉了信号弹让人过来接应,看那赶来的人,武力不低,我们在他们来之前撤离了。” “那看样子就是平阳侯,不是谁冒充的了,走。” …… 在察觉到周围的人撤离后,陈元淑走到云栀面前。 “主公,他们撤了。” “嗯。” 此刻,云栀卸下伪装,又成了往日运筹帷幄的样子。 不一会儿,五百人就站在云面前。 “将这些马运回去,绕一段路,从平阳郡路过,到平阳郡时假装不经意泄露行踪。” “是,主公。” 将这里的事交代完后,云栀看向陈元淑和周逸风,“此事已了,我们回去了。” “是。” 两人上了马车后,周逸风驾着马车往青云县回去。 至于刚刚来运盐的那个马夫则是驾着马车独自一人回县城。 回去时就不用不赶时间,速度也放慢了。 云栀在心中算着时间。 第三日。 云栀带着两人来到一座茶楼,坐在一间厢房里听着外面的交谈声。 “你们听说了吗?平阳侯竟然在匈奴那里买了马。” “平阳侯?他要匈奴那边的马做什么,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这事早就传开了,你竟然还不知道,平阳侯让人运马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瞧见了,至于为什么要买匈奴的马,这原因你都不知道?” “小弟不知,还望老兄给我解惑一下。” 那人凑近他,压低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争的有多厉害,好的马匹在战场上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此人一听,茅塞顿开。 “而且啊……” 后面的话云栀就没有再听了。 看样子此行的两个目的都顺利的完成了。 在云栀出发的时候,就有向埋伏在各地的探子下达命令。 命他们在收到信的几日后,开始散播平阳侯去匈奴那边买马的消息。 如今看来,应该是天下人皆知了。 这栽赃嫁祸的事也算是完成了。 至于那各方势力和百姓会不会多想,这就不是云栀能控制的了,不是吗? 平阳侯府。 “还没查出是谁散播的吗?” 下方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没,就很突然,一下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这就是阴谋,难道那些人看不出来吗?” 平阳侯整个人都处在愤怒中,一早起来就被扣了这个屎盆子。 这哪能不气。 “去查了恭亲王,前朝太子他们那边没有,是不是他们做的?” 其中,就属他们获利最大,让平阳侯不得不猜测是他们做的。 “还…还没查清楚。” “废物。” 平阳侯气的在那里走来走去,“他们就不能用脑子想想,若我派人为什么不让儿子去,会让姝儿去。” 下首的人看着愤怒中的平阳侯,“他们说您让小姐去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若是公子去的话会引起各方势力注意。” “还说若不是运回来的途中出了差错,还真让您成功了。” 各方势力一般不会派人时刻注意一个嚣张跋扈的女流,都会将人力放在几个关键的人身上。 “放屁!” 平阳侯气的胸膛急速起伏着,看着下方支支吾吾的人。 “他们还说了什么?” “还…还说,您在匈奴那边买了马,说不定还和他们联手了。” 听到这话,平阳侯再也控制不住。 抓起案桌上的东西就往地上扔。 真是好毒的计,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中原自古与匈奴人不和已久,如今传出他与匈奴人联盟,怕是要群起而攻之啊。 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做的,不然他定将他抽皮拔筋,让他不得好死。 “赶紧向天下解释,若是解释不清,推些替罪羊出来。” “是,侯爷。” 第93章 暗潮涌动 在发现茶楼中有人议论平阳侯第二日,也是他们出发后的第四日。 关于平阳侯和匈奴的议论引发的越发激烈。 即使是坐着马车穿过县城的时候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议论声。 甚至还传出了平阳侯要将唯一的爱女嫁与北蛮,要与单于结为亲家的言论。 坐在马车中的云栀闻言一笑。 “其它势力加入进来了。” 她这一计栽赃嫁祸,也可以算是明谋了。 难得其它势力猜不出来这是别人的计谋吗? 不见得。 毕竟消息哪里会传达的这么快,突然的就全天下人知。 让平阳侯压下这个谣言的时间都没有。 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甚至有些势力还插上了一脚,让这个流言传的更夸张。 这样他们出兵不就有理由了吗? 毕竟之前还算是同僚关系,出兵还是要找一个理由吧。 通敌罪,这可不是小罪。 其他人信不信无所谓,只要让这些百姓信了就好。 在前段时间,所有的势力都沉寂下来,不再执着于京城那支起义军。 开始慢慢占领自己封地周围无主的地盘。 都想着,在地盘足够大的时候,在自己地盘上称帝,也无不可。 但这可不行,这里不是云栀想看到的,若是让他们发现有一府半的城池已经易主了就不好了。 所以,才有了这一计栽赃嫁祸。 吸引各方势力,延缓被他们发现的时间。 虽说也有其它盘踞各地的起义军阻拦他们步伐,但实力太弱,阻止不了多久。 此时,恭亲王府。 祝元贺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已经让人将消息传出去了。” “嗯,给那几家递去帖子,邀他们一起商谈攻打平阳郡的事。” 祝元贺把玩着水杯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他,“那几家会同意联手?” 毕竟之前王义刚攻下京城的时候,可没一人选择联盟,都觉得能拿下他。 “着递帖之人给他们捎一句话,让他们想想去年王义之事,若当初我们携手,又何来王义之事?我们摒弃成见,坐下来好生商谈一番。” “行,就看有几家会来了,都是一群疑神疑鬼的人,不过……” 祝元贺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朝季凌言那边走过去。 “就是不知这是谁的手笔了,北蛮那边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确实是平阳侯之女和挛鞮拓交易的。” “但,平阳侯那边,对于这发生的事好像一无所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这段时间看样子是要推替罪羊出来了。” “谁?” 季凌言冷笑一声,“也就那几个人,但祁晏安那小儿的可能性要大很多,毕竟他一个晚辈攻打我们这群长辈总要找一个理由吧。” 祁晏安。 一说到这个人,两人都气的牙痒痒。 原本以为拿下南阳郡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冒出来这个人。 不过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竟然不知不觉将他父亲的人手替换掉,来了一个大换血。 还将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兄弟们处理掉了。 “确实他的可能要性大些,毕竟挨着平阳郡的势力就那几个。” 被按上始作俑者的祁晏安,正和自己的幕僚商量着事情。 他随意的倚靠在旁边的案桌上,垂下眼眸,听着那些幕僚商谈的话。 “这次平阳侯的事有好几方插了一脚,都想将平阳郡拿下。” 此次,他们南阳郡自然也是进入进来了。 “谁不想拿下,平阳郡地广,资源也丰富,谁拿下就是一个助力。” “那我们是直接攻打还是结盟?” “有利有弊。” 见也商谈不出一个好办法,他们看向上面的人,等着他下决定,“侯爷,您看?” “不急。” 祁晏安抬起眼眸,“此次恭亲王很大可能会选择联盟,他一个人想吃下平阳郡不易,还要担心有人渔翁得利,定会选择联盟。” “那…恭亲王可会找上我们?” “会。” “上次不是想攻打我们,后面见势不对又马上撤离了?还会找上我们?” 祁晏安撑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以为恭亲王是什么人,真像外面传的那样。” “况且对于上一次的事,他不是解释了吗?是他们那里出了内鬼,拿着他手令做的,不还将内鬼交给我们处理了。” 这个可笑的理由,不过是他想攻打南阳郡没有成功的遮羞布罢了。 “那,若是恭亲王找上我们,可要和他们合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有利可图,那就合作,若不能,我们周围不是有几股起义军吗,让那群有勇无谋的莽夫给我们铺路,我们就自己去取。” “是。” 并州。 季旬将宁将军的女儿哄回去后,马上召集自己的得力干将商讨平阳侯之事。 “呵,此事定是季凌言所为,本王这个好皇叔,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自那一次写信给恭亲王求援,反而被刺杀后,叔侄二人就完全处于仇人的状态。 坐在一室的几人看着愤怒的季旬,很是认同他的话。 “确实很想像季凌言的手笔,如今就属他最嚣张,那我们可要做些什么,毕竟平阳郡离我们有些远了。” “若让他拿下平阳郡还得了,派人过去阻止他,决不能让他夺得平阳郡。” “是,殿下。” 安定侯府。 下首的幕僚看着陷入沉思的人,“侯爷,我们如今要择一个势力加入进吗?若是恭亲王能拿下平阳,怕是能独占鳌头。” “再看看。” 安定侯紧握着拳。 他的封地虽然也是有一郡,但封地也有好和差的区别。 地不及他们的广,还多山,在这些势力中只能排在最后的几个位置。 但谁不想拼一拼,搏一搏,也许这个帝王就是自己了呢? 不过,恭亲王若是占了平阳郡,怕是就要对他们陆陆续续的下手了。 “如今我们地盘扩展到哪里了?” “已经拿下附近半个府城,被一支起义军拦下脚步,但那支不是很强,想来用不了一旬的时间就能将他们拿下。” “好,速度放慢些,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看看那边的结果在做决定。” 一时间,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将注意力放在平阳郡,等着那边的结果在做下一步打算 。 第94章 周逸风往事 在各方势力将注意力放在平阳郡,谋划着该做什么的时候。 云栀他们三人身影出现在一个县城内。 距离他们回到自己地盘,还需要两天的路程。 到冬季后,天就黑的早了,才酉时一刻天已经开始擦黑。 马车在青石马路上慢慢走着。 虽然天没有完全黑下来,但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 大多人都选择早早的睡,睡着了就不饿了。 到一家客栈,周逸风勒马,从马车上跳下来。 “小姐,我们到了。” “嗯。” 注意到他们身影的一名小二马上迎了出来。 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一下,他走到云栀面前,“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三间上房。” 闻言,小二眼睛一亮,那带着笑容的脸笑的更灿烂了。 大生意啊。 这一两年,客栈的生意越来越景气了。 “哎,好,三位客官里面前。” 话落,他走到周逸风身边,主动的牵起马的缰绳,带着些谄媚,“客官里面请,这马车我为你们拴在后院,定会给它喂草料,不会饿着它的,客官尽管放心。” 看着小二将马车牵走,云栀收回视线。 “我们进去吧。” 两人跟在云栀身后,亦步亦趋无声的走着。 踏入客栈,云栀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在那里喝的酩酊大醉的醉汉。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但看起来还算比较干净。 这时,一个喝的有些神志不清的男人跌跌倒倒的站起身,在柜台那里交了银钱后,朝他们这边的大门走来。 看样子是喝够了,准备要回去了。 看着他过来的身影,云栀往门边站了站,准备等他走后再进去。 那位醉汉快走到门边时,显然也发现了门边有人,他抬起头,虚着眼睛的打量着他们。 看到站在前面的云栀,眼里露出淫邪的神情,还不待出言调戏一两句。 就看到云栀身后那个一脸冷漠的男人,一时间什么都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那个突然变得惊惧不安,甚至浑身发抖的醉汉。 云栀顺着他的眼神转过头,就看到神色莫测的周逸风。 电光石火间,一个猜测在她脑中闪现。 醉汉一张因喝了酒变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因惊惧而凸起的眼神,他抬起手,指着周逸风,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你…” 在他要道出周逸风的身份时,云栀拔出放在腰间的匕首,眉眼压低,不着痕迹的往他那边挪到了几步。 在醉汉还没反应过来时,在云栀手中转悠了一圈的匕首就这样捅进了他的腹中。 因突然而来的剧痛,刚要叫出声,就被云栀用手帕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醉汉从本小姐面前移开。” 周逸风将握紧剑柄的手松开,走过来架住那名醉汉,将他往外面带。 “是,小姐,属下这就将他扔在外面。” 这一突变才刚刚起,又马上平息,像什么都没发生。 站在后面目睹了全过程的陈元淑,往云栀那里靠近,时刻保持警惕。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云栀,“小姐。” 云栀接过,虽然没沾上什么血,但还是觉得恶心。 将手擦了擦,看着严防的陈元淑,“没事了。” 闻言,陈元淑眨了眨眼睛,看样子是个例了,于是将紧绷的身子放松。 云栀刚刚那一声呵斥声,引的里面的人好奇的视线。 听到这个动静的掌柜马上绕了出来,他走到云栀面前,看着她不悦的神情马上点头哈腰地赔着不是。 “小姐大人有大量,这是小店的不是,您的一切费用都给免了,望小姐不要怪罪于小店。” “该如何算就如何算。” 掌柜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是是是。” 云栀抬了抬头,“刚刚那人是谁?” “那人…他是我们这的混混,风评一直不好,差不多十年前,有一好人将他们家给屠了。” “哦?” 感觉到云栀来了兴趣,掌柜马上就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那混混姓汪,原是我们这儿一个商贩的儿子,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直到十年前不知是谁将他们一家都杀了,还将他们家银钱分给了那些被汪家欺压过的人。” “只不过他侥幸,被捅了几剑还活下来了,后面家产没了,就成了我们这的混子,得过且过。” 说到这些的时候,掌柜一脸的感慨。 十年前的事,他到如今都还记得。 那日,好多人家都发现自己枕头旁边多了一袋银子,而汪家满门的人都躺在血泊中。 “嗯,多谢掌柜的告知,我们要三间上房。” “哎,不妨事,我马上让小二带你们上去。” …… 在周逸风处理好那个人后,他回到客栈,敲响了云栀的房门。 “进。” 得到允许,他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只见她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不知等了多久。 周逸风上前,将擦洗干净的匕首放在桌子上。 “说说吧,我可不想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时我一无所知,也得让我心中有底。” 对上云栀的视线,他沉吟片刻。 “我吗?” 他随便找了一个空地,就这样坐在了地上。 开始诉说起自己的过往。 三十年前,他原本有一对待他极好的父母。 虽说家中不富有,但一家人在,日子也算是和和美美。 五岁那年,遇蝗灾,接踵而来的就是旱灾。 父母带着他远离家乡,加入逃荒的队伍,寻找一个栖身之地。 但没想到这次旱灾造成的范围太广,走出去没几天,身上的吃食就吃完了。 后面就靠树皮泥土这些充饥,甚至饿狠了的人,开始吃那些饿死之人的尸体。 最后,在离开家乡的地七天,父母也没撑住,死在了他面前。 当时他们是怎么和他说的呢? “逸风,爹娘好像不能再陪着你了,不要怨爹娘,好好活下去,替爹娘看看往后的天启国,那时候应该会是人人都能饱腹,处处都安定祥和吧。” 在最后,母亲撑住最后一点力气,将藏了好几天的那个饼子拿出来,“逸风,要好好活下去。” 最后,他不知是怎么凭借着小小的身体将父母埋葬好的。 之后,他拿着那个饼子,独自一人,继续走着。 后面到了一个县城遇到一个黑衣人,原以为得救了,但却是将他打入了地狱。 就这样,他被带进一个杀手楼,像养蛊一样,在那群孩子中厮杀,毕竟这么多孩子中只能活一个。 若他不拿起武器,死的就是他。 因为父母的那些话,他一直苦苦撑着,最后成了杀手楼中排名靠前的杀手。 期间,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苟延残喘了。 但,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一名神医,将他身上的毒治好。 后面,征得神医的同意,将那解毒的方子带回了杀手楼,发给了那些人。 后面,他就再也没管过那里的事。 一个人拿着把剑,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除了留下少部分银子,其它的都分给了那些人。 直到七年前,他走进那时的青平县,遇到了云有德。 也成了他的转折点。 第95章 苦命相连的兄妹 说到遇到云有德的事后,周逸风停下了口中的话语。 刹那间,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盘腿席地而坐的周逸风抬头仰望着云栀,缓缓道:“后面的事您也清楚,为了买那把剑,我成为了您云府的武学先生。” 其后便是跟随云家一同出逃,建立云家寨,又从那深山之中冲杀而下。 “这就是我的过去,即使我不说,这么多年来,您应该也猜出的差不多了。” 他轻柔地抚摸着佩剑上的纹路,这把剑跟着他也有好几年的日子了,就在前段时日,云有德还为他重新锻造了一番。 “毕竟杀了这么多人,有多少人侥幸活下来,我也不知道,但结下仇怨那是定然的。” 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眼眸中都是坚定,与云栀直直对视。 “如今主公也用不到我了,留下来反而为招致祸端,在将您安然护送回返之后,我会自行离去。” 当真想离开吗? 周逸风扪心自问,没那么想的,人都是群居动物,时间长了就会有感情。 云有德和林慧心一直待他不薄,甚至将他视作自家亲人,他亦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温暖。 云景贤对他始终心怀敬重,看向他的目光总会带着几分崇拜之意。 还有那些在云家寨中他曾教导过的人,每年过年都还会用心为他准备一份礼物。 即便依旧形单影只,但他不再感到孤单了。 至于云栀,她也不像之前的楼主,好歹她真的将他当做人看。 “不早了,就不打扰主公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 周逸风从地上起身,正欲迈出房间之际,身后传来了云栀的声音。 “周先生。” 自从云栀称主公之后,便鲜少如此称呼了,毕竟要树立威严。 他转过身来,静候着她的话语。 就在此时,一阵凛冽的寒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桌子上的蜡烛因这股风而左右晃动着。 “你觉得我会畏惧你那些仇家?” 周逸风轻轻摇了摇头,道:“没。” “你为我云家付出甚多,我怎会弃你不顾,我云栀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说了带你观河清海晏,就定会带你目睹。” 风止,蜡烛也随之停止了摆动。 周逸风垂于身侧的手握紧,而后又松开,这一刻,内心不再摇摆,“是。” “不早了,就不打扰主公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 同样的话语,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第二日清晨。 在上马车之时,陈元淑紧盯着周逸风瞧了好几眼。 虽说依旧板着那张脸,看不出神情,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卸下了重担,很轻松,很高兴的样子。 或许是注视他的时间过长了,他转过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陈元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期望周先生能一直高兴。” 这么明显的吗? 握着缰绳的手不由握紧。 待云栀他们二人登上马车后,他翻身上马,驱使着马车朝着下一个地方行去。 …… 街头,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背着一个比他更为年幼的女孩。 “妹妹,别怕,哥哥定能将你的病治好,别害怕。” 趴在他身上的小女孩李二妞听到哥哥的话,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此刻的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但她又怕一旦睡去,便再也无法睁开双眼,就如同阿娘那般。 李石头望着脚下的道路,一步一步地走着,耳畔是喧闹的叫卖之声。 如今,家中就仅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 阿爹死在于修行宫的那次徭役之中。 阿娘为了养活他们,没日没夜地绣花,熬坏了眼睛。 两个月前,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也离开了他们。 妹妹在半个月前开始咳嗽不止,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忍一忍便能过去,哪知如今却是愈发严重。 一路上,他不停地呼唤着妹妹,唯恐她睡了过去。 来到一家医馆门前。 他抬眼瞧了瞧上面的牌匾,这是县城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医馆,听闻里面的赵郎中医术高明,心地善良。 他深吸一口气,背着妹妹稳步迈进了医馆,“赵郎中,还烦请您帮我妹妹瞧瞧病。” 听到声音,原本躺在椅子上的人坐了起来,看着他们兄妹俩,“这是?” “我妹妹生病了,这段时间咳嗽得更厉害了,人也没力气,劳烦您给看看。” 赵郎中拉出一张椅子,“将你妹妹放下来我瞧瞧。” “哎,好。” 李石头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放了下来,紧紧拉着她的手,“妹妹,没事的,看了病,吃了药就会好的。” “嗯。” 看着连说话都没了力气的妹妹,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郎中看着被放下的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 他将手搭在小姑娘那瘦弱纤细的手腕上,确认了心中的揣测。 “哎。” 听到这一声叹息,李石头有些紧张地抬起头,“赵郎中,我妹妹这是怎么了?” “你应当早些送来的,你们的爹娘呢?” “我们爹娘都不在了。” 望着眼前这对可怜的兄妹,赵郎中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啊! “是肺痨,这病难治得很啊,不仅难治,花费的银钱也多。” 李石头对肺痨不太了解,但他听懂了需要银钱。 他掏出阿娘留下来的那十几个铜板,放在手心,“赵郎中,我有钱,请您救救我妹妹。” 看着那瘦弱手中的十几文钱,赵郎中摇了摇头,“不够。” “那…那要多少,我去想办法。” “这病至少需要二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目,李石头喃喃地重复着,“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阿娘每日售卖绣品也仅能赚得一二十文钱而已。 这二两银子,即便把他卖了或许都凑不齐。 “哎,若是一些小病,我给你们贴一些也行,可你们这病花费太多了。” 躺在椅子上的李二妞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虽说她才五岁,但也知道这不是他们家能够拿得出的。 她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哥哥,我不治了,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最终,李石头不知是如何将妹妹背在身上,又是怎样走出医馆大门的。 当他回过神来,已然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看着从自己身旁经过,身着华服的公子哥,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个念头。 他绝不能再让这唯一的妹妹离他而去。 将妹妹背回家中,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妹妹能等一下哥哥吗?不能睡,一定要等哥哥回来,知道吗?” “嗯,哥哥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哥哥给妹妹买包子去。” “好,我等哥哥。” 看着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的妹妹,李石头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朝外面走去。 第96章 拦车 承诺 李石头从家中小跑出来,站在川流不息的街上。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世间百态,尽现于眼前。 大多人和李石头差不多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衣服,在街上来回忙碌,只为谋求那一丝生存的希望。 而有些人,却好像根本没有被这个世道影响,依旧穿着绫罗绸缎的衣服,带着小厮在街上游荡。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目光看着每一个路过的富家子弟。 不一会儿,他物色好一个人选。 那是一个身着深蓝色衣服,头戴玉冠,体态略显肥胖的公子哥。 之所以选中他,只因李石头瞧见他别在腰间那鼓鼓囊囊的荷包。 他紧紧地握了握拳,脑海中浮现出还在家中等他回去的妹妹,也顾不什么礼义廉耻了。 眼见那公子哥即将离开他的视线,他马上地朝着对方快步走去。 在手摸上那荷包的一瞬,他脸上都挂上了笑容,心中想的都是妹妹不用死了。 但,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抓住。 “嘿,小兔崽子,总算被我逮住了吧。” 抽了抽,却没有将手抽出来。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凶神恶煞的脸。 李石头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怯意,但抓住荷包的手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总算被我逮住了,上次偷了本公子的银子,这次还敢来,真是胆大包天,找打!” 上次回家后发现银子被偷,越想越气,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引贼上钩的法子。 李石头死死捏紧荷包,拼命摇头,“不…不是我。” “不是你?” 公子哥看着这个如同乞丐一样的人,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厮,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公子拿回来!” “是是是。” 那名小厮显然比李石头强壮许多,见李石头不肯松手,直接一把将他提起来,狠狠地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疼痛如潮水袭来,李石头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最终,他整个人虚脱无力,那荷包也被小厮夺走。 “公子,小的给您拿回来了。” 公子哥看着那变得有些脏污的荷包,眉头紧皱,满脸嫌弃,“真晦气,赏你了。” “哎,是,小的谢过公子。” 两人离去之时,小厮还不忘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李石头,又狠狠地补上一脚。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石头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期间,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扶他一把,都生怕惹祸上身。 毕竟他得罪的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李石头就这般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想到还在家中的妹妹,他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抬手擦了擦不断流淌的鼻血,将身上仅剩的所有银钱用来买了包子,然后提着包子缓缓往回走去。 就让他们兄妹在死前吃一顿饱饭吧。 一股寒冷的风呼啸而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揉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吸了吸鼻子,继续一瘸一拐地走着。 这时,前方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在马车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马车的窗帘微微掀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女子半边的脸。 鬼使神差般,他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反正都要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再试一试吧。 此时,云栀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就在这时,行驶着的马车猛地一个急停。 她的身子轻微晃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坐在对面的陈元淑见她醒来,“我出去看看。” “嗯。” 陈元淑轻轻撩开围帘,看着坐在前面的周逸风,“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他拦路。” 顺着周逸风的眼神望去,只见一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跪在那里。 衣服上布满了灰尘,还沾染着一些血污。 见有人出来,跪在地上的李石头朝着马车里拼命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一时间,鲜血混合着泥土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求贵人救救我妹妹,我和妹妹愿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看到这般场景,陈元淑也做不了主,她转头看向车内的人,“小姐?” “问问。” 陈元淑点了点头,看向那个小男孩,“你妹妹怎么了?” “我妹妹生病了,是肺痨,郎中说要二两银子才能治好,求贵人怜悯,救救我妹妹吧。” 云栀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时间,反正几两银子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元淑,给他三两银子。” “是。” 陈元淑从荷包中拿出三两银子,看着那依旧跪在地上的小男孩,“小孩儿,过来。” 李石头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他激的站起身,快步走到马车前。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接过那银子。 看着手中的银子,他抬起头看着陈元淑,“谢谢您。” 然后扭头看向马车里面。 此刻围帘已经垂落下来,他无法看到里面的人。 “贵人,待我妹妹好了,我们一定会来报答您的,还望您告知一下您住的地方。” “青云县云府。” 说出这个地名时,云栀压根没指望他们能找得到。 毕竟这个地名是她后来改的,想要找到实在是太难了。 反正也是随手救下的人,或许没几天就会把这段记忆丢在不起眼的角落了。 李石头来来回回念叨了好几遍这个地名,“贵人,我记住了,我李石头还有妹妹李二妞一定会来找您的。” 云栀没有理会他的这番话,朝着前方的周逸风道:“走吧。” 看着缓缓启动的马车,李石头紧紧握住那些银子,在旁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一路绕路的往家中跑去。 看着躺在床上打着哈欠,眼睛一闭一合,努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的妹妹。 李石头走上前,将买回来的包子放到她手中,“妹妹,我们去治病。” “我们不是没有钱吗?” 他摊开手中那三块碎银子,“我们现在有钱了,是一位贵人给我们的。” 说着,将妹妹背在身上,再次朝着赵郎中那里走去。 路上。 李二妞拿出包子喂着他。 李石头吃完一个后就不再吃了,“剩下的你吃,哥哥吃饱了。” 可她依旧执拗地举着拿着包子的手,“哥哥吃。” “好,哥哥吃。” “妹妹还记得阿爹阿娘教过我们的吗?若是别人对我们有恩,我们应该怎么做?” “知恩图报。” “对,等妹妹病好后,我们就去找贵人好不好?” “好。” …… 转眼间已经到了农历十二月末,临近年关了。 这段时间加快了占地盘的速度,如今大半的雁门郡已顺利落入云栀手中。 招收的将士也已有了三万人之多。 至于平阳郡,自那日之事过后半个月,恭亲王集合其它两方势力一起攻打进了平阳郡。 如今那里正打得如火如荼。 而青云县却迎来了第一次的岁末宴。 第97章 岁末宴 岁末宴,会在农历十二月的最后几天举行。 举办宴会主要是为了感谢官员们一年来的辛勤工作,并为新的一年祈求好运和繁荣。 转眼间,已经下山一年半了,也完整的过了一个年。 前段时间,官员们差不多都是整日整夜的忙碌,如今总算到了年关,也算是能休息一下了。 地方官员到时候会有人放下赏赐,这靠的近的,也和该聚一聚。 在家中的唐秋晚,将来传达口谕的云府小厮送到门前。 “届时我会准时到的。” “哎,唐姑娘就别送了,小的就先走了。” 唐秋晚停下脚步,目送小厮走后。 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岁末宴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在腊月二十七。 距离那天已经没几天了。 从那摆在房间桌子上抽出几张纸,使劲的回想当时看过的资料。 有一段时间,穿越小说风靡一时,风靡到什么程度呢? 甚至真有些不理智的人,想通过自杀达到穿越。 她也是那段时间跟风的看了几本,看着女主在古代大杀四方。 一时兴起,还专门去查了肥皂、水泥、火药的制作。 当时还兴致勃勃的和室友开玩笑说,若自己穿越了还能凭借着这些混个官做。 当真的穿越后,才发现真的太难了。 如今时隔好几年了,她也只能做到记得什么就写什么。 一些不确定的就在后面打上问号。 不一会儿,天黑了。 唐父唐母都是闲不下来的人,如今有土地了,每日都要去地里弄一弄。 “晚晚,出来吃饭了。” “哎,好。” 饭桌上。 “爹,娘,三日后举办岁末宴,正好可以带两个家眷,你们和我一起去吧。” 岁末宴,在唐秋晚看来真的很像现代的公司年会。 “这…算了吧,我们就不去了,晚晚去就好了。” 看着拒绝的母亲,唐秋晚就知道她心中顾虑着些什么。 “娘,我那些同僚人都很好,到时候你们只需主公来的时候行一礼,后面就坐那里吃饭就行了。” “在说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进城逛一逛,买些年节要用的。” “这……” 在唐母还有些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唐父答应下来。 “就听女儿的吧,正好跟着女儿长长见识,这岁末宴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行。” 三日后,岁末宴。 宴会上的吃食当然比不过皇宫中宴会上的丰盛。 但对于一群从苦中熬过来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们活的这些年中见过最丰盛的晚宴了。 今日,云栀也没拘着他们,毕竟这年节过后就又要忙起来了。 能放松一下就放松一下吧。 以后打起来了,才不会管你年节不年节的。 宴会上,一群喝醉了的人,和旁边的同僚们勾肩搭背说着一些醉话,引得一旁还清醒的人哈哈的笑声。 “李大人,你这不行啊 看样子谁都喝不过我。” “谁说我不行了,我…我还能喝,我们继续比。” 一个身着朱红色衣服的女子,指了指那喝趴下说着醉话的人。 “瞧,我们刘大人如今的样子,明日待他清醒后,定要去他府邸拜访一下他,给他说说今日他这样子。” “那你看看这边的徐大人,平时看着那么威严的样子,结果,啧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两人相视,皆是一笑。 酒壮人胆,期间一些喝醉了的人拿着酒杯就拍案而起走到中央。 “我敬主公一杯,若没主公就没我今日,主公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真是神仙下凡,普渡众生,生…生生不息。” 见他越说越离谱,他的妻子忙走了过来拉着他回去,“主公,他喝醉了,我带他回去。” “娘子真会乱说,我怎么醉了。” 说完他看向上面的云栀,“主公,我无以为报,这条命随您差使。” 他边说着话,边顺着妻子的力往回走。 一旁的唐秋晚小口的喝着杯中的果酒,她已经能预料到,明日县城中那些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什么了。 无外乎,你知道?某某大人喝醉后竟然是这样子。 嗐,这算什么,就那某某大人,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正经的人,没想到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还有那…… 一想到这样的谈话,唐秋晚就控制不住笑起来。 怕是那些大人们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这叫什么,这叫酒醉误事。 这酒还是喝适合了就行了啊。 就在她悠闲的抿一口酒,夹一口菜,在插一块梨来吃的时候,正好瞥到出去透风的云栀。 想着带在身上的那几张纸,她擦了擦手。 “爹娘,你们继续吃,我先出去一下。” “行。” 在云栀一出去她就跟了上去,但还是跟丢了。 在问过云府小厮后,唐秋晚走到一个亭台楼阁处。 她抬头望了望,只见云栀坐在那望着远处。 等到准许后,她哒哒的爬上阶梯。 “主公。” “坐吧,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 唐秋晚将放在身上的那几张折叠纸拿出来,展开,放在云栀手边。 云栀拿起,将这几张上写的东西大致看了一下。 “这是什么?” “是一些后面也许很多年才会出现的东西,之前一直忙着地里的事都忘了,这几天闲下来了才想起。” “就放在第一张的是肥皂,按这个方法做出来的东西清洁力很好,可以洗衣服这些,而且造价便宜,很有用。” 这个肥皂也是这三个中她唯一一个记得全的,毕竟工序简单,而且当时好奇的她自己还做了一下。 云栀撩起眼帘,朝她望去,“若真如你所说,这个你其实可以拿去给如意轩。” 如意轩,弄月她们开的那家胭脂水粉店。 “靠着这个,你每年可以分到不少银钱,有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唐秋晚被云栀的这些话弄的愣了一下,“主公不需要吗?” 云栀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你为什么会想着将这个给我?” 唐秋晚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懵,“我…我拿着这个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给主公。” “哈。” 云栀轻笑出声,两指夹起那个写有肥皂制作的方子,“你可知,就这个方子用好了,万两黄金都可以。” 她瞪大眼睛,被这个数额惊到了,“这么多的吗?” 虽然知道制作肥皂能赚,但她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这个你且拿回去,拿着这个找上如意轩的主事人,将这个卖给给她们,在这方面她们很有一套,一个简单的东西都能做出很多花样,只是……” 云栀将夹在手中的那个方子放在唐秋晚手中,“莫要被她们骗了,那群人很是精明,你和她们商谈时,每年分的利不能少于三成。” 唐秋晚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自己写的方子,在明知它能带到巨大利益的前提下而舍弃它,她自认是做不到的。 “那…那我到时候和如意轩的谈好后,得的利分主公一半,毕竟若不是主公提点,我还不知道怎么做。” 若是穿来的时候不是乱世,没有遇到云栀。 她拿着这方子,应该会学着小说女主的做法,自己做,自己卖,然后做大做强。 如今卖给别人,什么都不管,相当于躺着收钱。 “不用,这是你的,再说,你们赚的银钱不也要交税,我不亏。” 拿起剩下的两张纸,“这两个又是什么?” 这两个可谓是重头戏了。 第98章 未来 唐秋晚看着在云栀手中的那两张纸,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起来。 “这两个可是好东西,很有用的。” 她指了指放在云栀手上最上面的一张,“这个是水泥,将这个混着石子还有河沙一起搅拌,可以用在修建房子还可以铺路上面。” 接着,她将水泥的用处和好处大致的说了一遍。 云栀也从一开始的有些漫不经心,到坐直身子听她细细的说。 这一说,就说了差不多一刻钟。 “这就是水泥。” “可真是,功在千秋的东西。” 有了这个,不说很多百姓可以住在不透风的房子,而且若她地盘遍布这水泥路。 那带来的用处太多,太多。 关于水泥的种种好处在脑中一一闪现 了。 “只是,那方子不全,我就只记得七成。” “够了,好歹给了我们思路,让我们知道大致方向不是吗?那最后这张是?” 云栀看着最后一张纸写的东西,很是简单。 黑火药→炸弹 “是黑火药!” “黑火药?” 云栀想了想,“爆竹和烟花中用到的那个?” 当下,四大发明已经出现。 “对,就是那个。” “那你这写的炸弹是何物?” “是一种武器,用火药做成的武器,不像那些普通的武器,一下只能杀一人,若是做成手榴弹那种可以一下取走几十人的命,若是做成更大型的,死的就更多。” 其实,在写出火药这两个字时,她涂改了不知多少遍。 她不知道这种杀伤力大的东西该不该出现在现在。 要不要顺应时代的步伐,让它该出现时再出现。 但,如今这个乱世,好像只能以战止战。 也许快一点结束战争,才能休养生息,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而且。 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她应该能很好的处理吧。 相处的这段时间来,唐秋晚没发现她做错过什么事,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就像她逛集市时,百姓们的谈话。 若后面一定要出现一个帝王来统治这个天下,那他们希望是云栀。 那个给他们带来久违安宁的人。 听到唐秋晚这些话的时候,云栀呼吸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她紧紧的握着那那柔软的纸,但它制作出来的东西可不柔软。 “果真能做到这样?” 唐秋晚点点头,“能,其实它的原理就像什么如今年节时放的爆竹差不多。” “主公可以想想,爆竹点燃后,炸的四散开来的红纸,若是将它改成铁呢,那炸飞的铁皮也不容小觑,但具体怎么做,我就不清楚了。” 云栀回忆起爆竹,确实如她所说。 如今,近年关,街上已经开始卖爆竹了。 她将手轻盖在眼睛上。 怎么就没想到呢? 之前只是把爆竹和烟火当做消遣的小玩意,也未曾深想过。 如今。 云栀将手放下,“多谢,这个很有用。” “没,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未来会有这些东西出现而已。” “嗯。” 一时间,四下安静下来。 这时,唐秋晚见她转头看着外面。 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是县城中的那条主街。 如今正接近年关,街上人头攒动,都在买着年货。 若是放在前两年,这番景象是不存在的,在这个时间,都已经入睡了。 而今时今刻,街上还是热闹一片。 卖货郎的吆喝声,小孩子央求父母买那漂亮花灯的声音。 繁杂吵闹的声音,坐在这里都能隐隐听到。 来这里以后,云栀大力扶持商业,如今看来颇有成效。 经济流动,百姓手中也有了余钱。 就在唐秋晚欣赏着远美景之时。 耳边传来云栀的声音。 “未来,是什么样的呢?” 唐秋晚来这里也这么久了,云栀从未问过未来的模样。 如今倒是起了兴趣。 “未来吗?那时候天下一统,边境虽偶有小战乱,但都影响不到我们这些普通人。” “没有帝王,人人平等,男女亦平等,都可以上学读书,女子可以抛头露面不被歧视,只要你有能力,就能得到别人尊重。” 唐秋晚指了指路边缓缓行驶着的马车。 “未来,我们交通很发达,已经不用马车了,有很多种交通工具,有自行车、汽车、公交车、火车、地铁、高铁、等等,跑的可快了。” “还有飞机。” 她指了指天,“它可以载人在天上飞。” 那一日,唐秋晚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未来的东西。 说到后面,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来喝。 “想来那里定是极好的。”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唐秋晚抬起头看着带着浅笑,认真在听她讲述的云栀。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对啊,她们古人可能永远也不能看到这种场景。 “怎么不说了?” “怕我会难过,无法见到那样的盛世?” 云栀笑了笑,站起身,往楼阁的扶栏走去。 唐秋晚跟着起身,站在她的身后。 “唐秋晚,这里也在一点点的变好不是吗?” “我是看不到了。” “但我能让后世的人更早的过上你口中的日子。” 第99章 官员糗事 岁末宴的第二日,也是这些官员们放年假的第一日。 从腊月二十八至正月十五,为期十八天的假期。 当然,若是中间出了什么事,那还是要继续当值处理公务的。 因为想着次日便放假,官员们索性都敞开了来喝,那天的岁末宴直至月上中天方才散场。 这样的结果就是闹出了不少糗事,也给百姓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刑房的杨典史,揉了揉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从床上爬起来。 他也算是跟着云栀的老人了,是从云家寨那边搬来的。 因在刑房上值,管理的又是司法审判一类的事务,若是整日摆着一张笑脸,难免会让人觉得好说话。 所以在外面,杨大人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看着还有点吓人。 清醒过后,他望着坐在房中的妻子,“如今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睡了这么久?” 说着,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走到妻子旁边坐下来。 刚刚落座,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模样各异的年糕。 “怎么做了这么多?” 说着,拿起一块放在嘴里。 “味道还不错。” “后面可能还会更多呢。” 这时,杨大人品出来几分妻子这句话中不对来,“为何会更多?” “你可还记得昨晚你喝醉后说了什么?” 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疑惑,“说了什么?娘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 “知道你这德行,昨晚还喝那么多。” 准备再塞一口进嘴里的杨大人,拿着手中的年糕一顿,“我…我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那倒是没有。” 还不等他松一口气, “只不过是一直趴在那桌子上哭,嚷嚷着想吃老家那边的年糕,拦都拦不住你。” 当时的杨夫人恨不得和他不是一起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指了指上面放着的那些年糕,“你昨晚做的事,如今这县城中已经开始在传了,这些,都是百姓们知道后,做来给你的,尝尝,像不像家中的味道。” 这也是放在如今,之前的百姓哪敢在街上谈论这里的官员,即使是善意的调侃也不行。 就怕被那些官员的狗腿子们听到,遭一顿毒打。 更不会做出这种送官员吃食的这种事了,不说人家官员可能会嫌弃,他们自己也拿不出啊。 今日一早,一些没喝酒或者没有喝醉的同僚,还是和往日一样早起。 然后就和家人说起昨日的事来,这慢慢的也就传出去了。 想来过上两三天,县城中的人都知道了吧。 毕竟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事倒是传的快,只是传到最后,变成什么样了就不知道了。 杨大人看着手中的年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娘子,你别说了。”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她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调侃他了。 “不过,也是你这官做的好,不然那些百姓怎么会因为你那一句给你送年糕来。” “那是。” 虽杨大人在外一直板着脸,但他处理的事绝无一例冤屈,所以百姓也很是爱戴他。 “瞧你这得意的样子。” 杨夫人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落下过。 “嘿嘿。” 杨大人看着她,试探性的问着,“不过…应该不只有我一个人闹出这种丢脸的事吧。” 毕竟,他记得当时都喝的挺放肆的。 “确实不止你一人。” 酒品不好的,总有那么几个人。 一听这个,杨大人就来了兴趣,现在他就希望有闹的比他还丢脸的事,那样谈论他的人就少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还请娘子给我说说。” “那我就说说。” “就王都尉你知道吧。” “那当然是知道,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在战场上勇猛着呢,他怎么了?不会喝多了和人打起来了吧。” “这倒不至于,就昨晚有一文官,借着酒性,当场做了一首诗献给主公,引得大家喝彩。” “当时王都尉一听,马上站起来说‘末将也有一诗献与主公’,说完就开始做起他的诗来。” 当时的场景就是。 那位文官作完诗后,同僚都说此诗绝佳,不失为一篇佳作。 然后,王虎就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末将也有一诗献与主公,诗就叫《主公好》” “我今来把主公叫,心中豪情比天高。战场杀敌我冲前,为主公您立功劳。 跟着主公把路跑,大碗喝酒大声笑。不管啥难都不怕,主公您呐万安好。” 通篇毫无技巧可言,全是感情。 一般文人作的诗都是极尽的优美,还是第一次听这种通俗易懂的,惹得当场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没想到王都尉还有这种文采。” “王都尉真的是拿起兵器能打仗,提起笔能作诗啊。” 听到这话的王虎原本还想着再作一首,幸好被好友赶紧拉下来了。 想起当时的事,杨夫人眉眼间都是笑意,“如今这诗啊,已经在市井上传开了。” “还有那户房的周大人,喝醉后说这佳酿佳肴丝竹皆有,独缺作舞之人,然后他就上去给大家跳了一段,嗯,就是这舞,不好说。”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一个三四十,没学过舞的男人,能跳出什么样的来。 大概就是,一会儿学鸭子走路,一会儿像猴子跳跃,惹得大家伙哄堂大笑。 不过还好的是,那个时候主公已经离开去醒酒了。 一旁听着的杨大人都替他感到丢人,就是不知这周大人醉酒后会不会有之前的记忆。 嗯,看样子午后他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位周大人,问问他身体如何了。 “那可还有其它什么事?” “还有就是我们的县丞大人,昨日醉酒,认不清人,抱着旁边的同僚以为是自家的娘子,怎么都分不开他们,急得被抱住的杜大人一脸绝望。” 接下来,杨夫人说了好几个官员闹出的糗事。 听完这些同僚做的事,杨大人突然发现,好像自己的事也没那么丢人了。 真是,事一对比,他甚至将自己做的事放在一旁,进入了嘲笑他们的队伍。 心中还思索着要不要都一一去拜访一下。 看着听的意犹未尽的杨大人,她推了推他,“好了,赶紧去梳洗一下,准备吃午饭了。” 接下来,城中的百姓就发现好几位大人这段时间门都没出。 第100章 继续攻城掠地 今日已然是腊月二十八了,林学海见这段时日生意甚是不错,索性决定不关门歇业了。 若雇佣的人中谁甘愿年节不放假的,这几日的工钱便多加一些。 这愿意留下来的人中便有黄秀,反正她家距离甚近,走路两刻钟便能抵达,还不如多挣些钱财。 如今正值冬季,爹那条腿又开始疼痛了,多挣点钱好为爹医治一番。 结果未曾想到留下来还有这般好处。 这日午后。 管事的走了进来,手指点着几位绣娘和缝人,“你你你,跟我一同去一趟云府。” 黄秀强按住激动的心情,抬起头望着他,“云府?孙管事,此次我们是要给哪位做衣裳?” “给云府的几位主子做,其中还有主公。” 主公。 这个人于她们这些女子而言,像是光一般的存在。 飞蛾扑火,只是为了能靠近那束光一点点。 她们对云栀的感情有些复杂,有感激,有爱戴,还有同为女子的仰慕,渴望能成为像她一样出色的人。 孙管事瞧着这群激动不已的女子,笑着抬手指向她们。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别只顾着高兴了,我们走,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若是出了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是,孙管事放心吧,我们定然不会出差错的。” 就这样,黄秀随着队伍一同去到云府,依次见到了云老爷、云夫人、云公子。 在他们那里量好尺寸,问好需求后,她们跟随孙管事来到云栀那里。 见到坐在那里的人,黄秀激动得都不知该如何呼吸了,这便是他们黄家的恩人。 她一心想要报恩的人。 孙管事走上前,弯腰询问道:“主公,我们是现在开始,还是……” “现在吧。” 云栀站起身,其实对于新衣她并未有太大的期许,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若不是爹娘今日一早提及,她压根都未曾想过制作新衣。 衣服,难道不是够穿便好了吗? 云栀站定,几位裁人走到她身旁,为她丈量着尺寸。 她就这样百无聊赖地配合着。 量完后。 一裁人和黄秀走出队伍,手持笔,准备询问其喜好。 裁人握着笔,心情激动,“不知主公这衣服想做何样式,选什么颜色?” “都行,你们看着安排,随意制一两套冬季的新衣便可。” 这话一出,可把裁人给难住了。 没有要求,便是最大的要求呀,这该搭配什么颜色呢,又该做成什么样式啊。 黄秀捏着手中的鹅毛笔,“那主公对上面的绣花可有什么要求?” “随意。”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于是转头看向孙管事,指望他能有所作为。 孙管事不负众望,“主公,您这衣服颜色我们给您做几身喜庆的,再做几身素雅些的,至于上面的绣花,就绣些花卉和禽兽如何?” “可以,别做得过于繁杂就好。” “是,那我们也不打扰主公,先行告退。” 回去后。 院子里,女子们围在一起谈论着刚刚的见闻。 一个女子抚摸着自己的心口,“你们都不知晓看着主公时,我是何等激动,心都快蹦出来了。” “当时谁不是这般,不过主公真是集完美于一身啊,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哎,那些选择回家的若知晓我们今日去云府了,怕是会懊悔选择早早放假回家吧。” 说这话的人,话里似乎在替她们惋惜,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黄秀看着笑闹的一群人,“好了,我们该忙碌起来了。” 到正月十五,云栀的衣服开始陆陆续续送来。 而那些官员们也算是结束了休假。 第二日,文官该当值的去当值,至于武将也拿起兵器,继续攻城掠地。 而工房的人,也在今日开始汇聚各地人才,开始研究水泥和炸弹来。 转眼间,已是四月。 草长莺飞的四月天。 陈元淑望着眼前的城墙,如今就只差这几个县城了。 拿下后,雁门郡便算是他们的了。 这时,一位身着褐色衣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是布防图,陈将军准备何时攻打进去,我好让我的人在城内配合。” 陈元淑接过那布防图瞧了一眼,“多谢。”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 “以后,你们是作何打算?” “看他们的意愿,若是他们想回归以前的日子,就安安心心做一个平民百姓,若想建功立业,就拿起武器保家卫国。” “至于我,没什么牵挂,跟着你们南征北战吧。” “好,到时候我会禀明主公。” 站在陈元淑眼前的人是一支起义军的首领,名唤赵正。 同样也是眼前这座县城,榆中县的人。 世道的压迫,让他带着里面的人逃到附近占山为王。 如今他们的队伍已有六百人,差不多都是这个县城出来的。 对于这些起义军,云栀下令,以招安为主,若不愿意,再杀了也不迟。 而他们,正是愿意归顺的。 如今,赵正已经让自己的人埋伏进了县城中,也顺利拿到布防图。 只待她一声令下。 “攻城的时间就定在第二日一早吧。” “好,我这就告知城里的人做好接应。” 第二日一早。 榆中县内。 猎杀场。 榆中县县令喜好杀戮,于是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商贾建立了这座猎杀场。 猎杀的对象,自然是那些百姓。 有本地的百姓,也有逃来的难民,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掳来的。 猎杀场的举行从几个月一次,到了如今一月一次。 将百姓们放出来,若是能跑到对面那条线后,便能活下来。 但,两条腿的怎可能跑得过骑着马的人,况且手中还拿着弓箭。 九死一生,甚至是全军覆没。 此刻。 看台上身着华丽衣服的看客正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杀啊,杀啊。” “左边,那里还有一个,快将他射死。” “哈哈哈,你看那人,还跪下来求饶,可真好笑。” 在他们看得正兴奋的时候。 县令府的一名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人攻进来了。” 在这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 陈元淑驾着马,手拿大刀。 “现在,游戏置换,你们是猎物,可以开始逃了。” 整个局势瞬间逆转。 刚刚还处于掌控地位的他们,此刻却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猎物,四处逃窜起来。 同一时刻,云府。 让云栀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第101章 来报恩的小孩 “主公,外面有两个小孩求见您,说您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让他们进来,还是……” 两个小孩?救命恩人? 云栀眉毛轻挑,终于从那如布满尘埃的记忆深处忆起这件事来。 那天从北蛮归来,有个小男孩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似乎是为了生病的妹妹。 因不想过多耽搁行程,她就让陈元淑给了他银子。 如今过去差不多五个月了。 她记得,那小男孩好像叫李石头,他妹妹叫李二妞。 正好当下也无事,她着实有些好奇,他们两个如此年幼的孩子,究竟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门房的人领着两个小孩进来。 李石头拉着妹妹的手,走进了在他眼中如梦幻般富丽堂皇的地方。 一看到坐在那里的人,他便心知没有认错。 虽说当时只瞧见云栀半张脸,但他一眼望去就笃定是她。 他拉了拉妹妹的手,带着她一同跪了下来。 “谢谢贵人,我妹妹的病如今好了,我们俩来报答您的恩情。” “起来吧。” 听着云栀的声音,两人从地上缓缓爬起。 小小的李二妞有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云栀,在快速地瞄了一眼后,便赶紧低头。 她的小脸变得绯红,有些局促地揪着自己的衣服。 恩人姐姐长得真好看。 这就是阿娘说的人美心善吧。 云栀看着下方的两个人,虽依旧身着破旧的衣裳,但衣服还算干净整洁。 两人额头的碎发还滴着水珠,看样子是在来之前于河边简单清洗了一番。 露出干净的脸蛋和小手。 与那日灰头土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在妹妹病好后,我去了一趟我们那里的镖局,问了他们青云县的位置,但他们说没那个地方。” 当然没那个地方了,毕竟是后面改的名,知晓这个地方的也就辖内的这些百姓。 “既然没有那个地方,你们怎么还找来。” 云栀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毕竟一般人听到没有这个地方,都会猜测这或许是个假地址。 索性也就不再寻找了。 “阿爹阿娘教过我们,人要知恩图报,我当时说过的,待我妹妹病好了,定会来寻您报恩,所以我一定会来,再说……” 李石头那瘦巴巴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贵人怎么可能骗我,可能只是镖局的人没去过这个地方,所以不知道。” 后面我就在镖局那里买了一份地图,从我们县城那里出去,能到的地方就两个府城,我和妹妹就一路询问着过来了。” “现在…我们不就找到了。” 云栀看着扬起灿烂笑容的小男孩,想来他们找到这里的过程绝不简单,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其中的艰辛困苦,唯有他们自己知晓。 而且,眼前的小男孩还是颇有几分聪慧的,靠着他们行进的方向,猜测出她大致的位置。 其实这一路而来,确实充满艰辛,有的时候,李石头也想过要不要放弃,但他又不愿做那失信之人。 将妹妹的病治好后,差不多都到过年了,在家中过完年,背着小包袱,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拉着妹妹就这样出发了。 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他们一直绕着县城行走,很少进入县城,毕竟进城是要收取进城费的。 在将妹妹的病治好后,就只剩下几百文钱了,当然是能省则省。 吃的东西一般都是和那些村民购买。 住的地方,则是在山神庙中或者官路边的林子里。 他们兄妹二人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上妹妹也未曾喊过一声累。 李石头也想过,若真的没有那个地址,那他就再带着妹妹回去,等遇见贵人后再报恩。 所幸,上天是眷顾他们的,没有让他们走太多的错路,顺利地走到了这里。 “贵人,我很能干的,什么都会做,将我们留下来吧。” 一旁的李二妞这个时候也不顾害羞了,她猛地抬起头,“我也很能干的,我能洗衣服,恩人,留下我和哥哥吧。” 其实李二妞说的洗衣服,是因为看哥哥辛苦,她就想着洗衣服替哥哥分担一些。 但小小的她,力气甚微,当然是洗不干净的。 每次都是李石头夸了夸她后,又重新偷偷洗一遍。 云栀看着眼前的兄妹,又怎可能真的赶他们走。 再说,养他们两个还是养得起的,而且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至少,这两人的品性优良,重诺言,被他们的父母教导得很好。 迎着他们那满含期待的眼神,云栀点了点头,“可以。”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接着,拉着妹妹的手又跪了下来。 “请主子为我们兄妹赐名。” 这些都是李石头离开时和周围的人打听的,听说进了别人的府,要叫跟着的人“主子”,还要让主子赐名,这样才真正算府中的人。 他们二人的名字只能作小名,有些父母会在孩子长大后换个正式的名字,而有些不知如何取名,也会一直沿用这个名字。 “你们的姓氏我也就不改了,以后,你们就叫李佑宁,李静安,寓意平平安安。” 李石头,哦不,现在是李佑宁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名字是哪几个字。 但他明白了平平安安,阿爹阿娘说的最多的就是希望他们二人平平安安。 “谢主子赐名。” 李静安也学着哥哥那样,有模有样地说着,“谢主子赐名。” “你们就安心留在这里吧。” 兄妹二人站起身来,狠狠地点着头。 云栀看向一旁的玉竹,“将他们两人带去徐管家那里,让他安排住的地方。” “是。” 云栀看着那小小的两个身影,连背影都透着开心愉悦的两人。 也就是这样的两人。 一个成为了忠心耿耿,杀伐果断的御前侍卫。 一个成了常伴云栀身边,执行力强的女官。 第102章 主动出击 亲征 五月,整个雁门郡易主。 六月,长达半年多些的时间,平阳郡终于被恭亲王等人拿下,三方势力平分地盘。 平阳侯带着部下慌乱逃窜。 如今,各方势力中,恭亲王季凌言,骁勇侯祁晏安,前朝太子季旬,京城起义军王义,这四方势力最为强盛。 季凌言坐拥梁州及周围一些散落的地盘,拥有二十万大兵。 祁晏安虽地盘不及他们广阔,但手中亦是有二十万的兵力,其中不乏一些骁勇善战之人。 季旬,占领地盘并州,随着这段时间的争夺,也有不少地盘落入他手,因有宁将军这个助力,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招兵买马,兵力差不多二十多万人。 王义,如今占领京城称帝,地盘有两个州,兵力也最多,差不多近有三十万人。 虽人多,但练兵方面经验匮乏,武力值不强,军纪也不及其它人。 除他们之外,还分散着各方势力,只是势头就没他们那么猛烈了。 随着这四方势力,愈发猛烈地攻城掠地,大肆地招兵,之后兵力会越来越多。 当今天下,共十六州,四十五郡。 其中这四方势力就占有七州。 此刻。 安定侯府。 “侯爷,如今那边出结果了,我们是择一方投靠,还是……” 安定侯来回踱步,思索片刻,“恭亲王那边尚且还有骁勇侯压制,且这几方势力距我们较远,我们先继续攻占地盘。 “若到时候他们那一方攻进我们这里,若不敌,就投降。” 他抬眼看向下方的人,“如今我攻打到那里了?” “已经拿下燕中郡快两座府城了,还有一些周围零散的小县城。” “那加快速度。” “是。” 云府。 如今随着地盘的扩大,兵力也达八万人。 “主公,安定侯那边快打到我们交界处,不知他们是会南上继续打,还是跨过交界,若跨过交界,那时定会发现我们,我们是……” “他们那边派出多少人来。” “他们总兵力近十万人,之前是派出三万人如今追加两万,共五万人,往地盘四方平推。” 云栀看着眼前的地图,“那这里兵力差不多会是一两万人左右。” 片刻,“我们…主动出击。” 闻言,柳安若只觉自己的心脏骤然狠狠一缩。 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云栀,脸上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主动出击?” “他们南上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我们何不先派兵在那里防守,待确定他们攻来在做反击也不迟。” 云栀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确实南上的可能更大,但主动出击,掌控权在我们手中,有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应变,反正迟早要打,早晚没有太大的区别。” “至于攻打时机,就在他们将交界那处地盘成功拿下,局势尚未稳定之时。” 确实。 无甚太大区别,虽他们兵力比之我们多,但以少胜多也不是没有 “那…主公准备派遣多少人前去应战?” “先派三万人。” “三万,会不会太少?突然招人袭击,他们必定会将派出去的兵力迅速召回,彼时便是五万人马,恐怕也难以抵挡啊。” 云栀看向眉头紧锁的柳安若,轻轻笑了一声。 “若我们一下就派出庞大的兵力,他再愚蠢也能猜出我们兵力不弱,到时候定然会向外求援。虽说山高水远,但我们也要防备其它势力。救援方也能派出五万人,到时不敌的就会是我们。” 对安定侯的性格,云栀还是有些了解的。 犹豫,不够决绝,总是不能当断则断,要等事情清晰,才会下决定。 若向那四方势力求援,许诺的条件怕是投诚。 这样诱人的条件,四方势力不管是哪一方都会欣然同意的。 “即使我们能够迅速拿下他们,我们的存在也被天下皆知,现在还不宜过早暴露。” “但我们先只派三万,会给他一种错觉,以为凭借自身能力能够拿下我们。毕竟到现在他还没有投诚,想来是还想奋力一搏的,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求援。” “甚至怕探子传出消息,给其它势力来一个坐收渔翁之利,他还会帮我们瞒住那些探子,阻止消息传出。” “后面我们再慢慢追加兵力,他也会猜测我们是不是临时招收的兵。待我们连攻下他们几座城池,他开始怀疑时,我们就示弱,退让一城,让他以为还有希望。” 当然,具体怎么个示弱法,就要依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再做仔细的决定。 “就这样偶尔给他些甜头,让他以为有望拿下我们,待他发现不对时,已然大势已去,再想求援就为时已晚。” 说到这里,云栀停了停,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茶杯轻放,她脸上带起浅笑,眼中都是恣意,好似一切已成定局。 若一个小小的安定侯都打不过,那还不如好好种地算了。 “到那时,我们已经能够空出人手拦截他们发出去的救援信。” 站在一旁的柳安若,听着云栀有条不紊的一句句道出,眼睛也越来越亮。 到时候,他们就能够在悄无声息中顺利拿下安定侯的地盘。 在拿下他们的地盘后,顺势回来再将安定侯没有完全拿下的燕中郡收入囊中。 到那时,他们就拥有整整一州的地盘,这个时候再暴露于世人面前,也无需惧怕那些势力了。 “主公深谋远虑,此策精妙绝伦,柳安若远远不及也。” 柳安若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仰慕,是敬佩也是尊崇,那崇敬之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不愧是她毅然选择追随的人。 一般人要么是在治国方面有着非凡卓越的才能,又或是在行军打仗上有一套独特的策略。 能在其中一方面具备出众才能的人都寥寥无几,何况是两者皆具。 文韬武略皆备之人,实乃百年难遇。 “依他们的速度,攻打到交界,应该用不了一旬的时间,时间紧迫,今日怕是就要定下挂帅出征的人选。” 柳安若看向一旁还在看着地图的云栀,“不知主公是让陈将军统帅,还是让李副将来。” “人选?” 云栀看向挂在墙上的凰鸣剑,自从父亲为她打造出来,它还未曾见过一次血呢。 该让它见见血了,不是吗? “此次出征,由我亲自带领。” 闻言,原本安坐着的柳安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您要亲征!” 第103章 亲征前夕 云栀看着眼前面带愠怒的人,脸上流露出些许新奇之色。 往日的柳安若,脸上总是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无论何事都难以在她的心湖掀起波澜。 如今却因这桩小事动了气。 上一世比这更为离经叛道的事她做得还少吗? 不然又怎能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柳安若望着连姿势都未曾改变,甚至还准备悠然自得地喝口茶的人。 “主公!” 柳安若眉头紧皱,神色焦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战场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有受伤的可能,望主公收回成命。” “如今安若是见我尚未设御史一职,便充当起御史来了?” 不过,上辈子她朝廷中的御史也是形同虚设。 云栀记得好像是当初是自己提出修建运河一事,招来好几名御史反对,认为这是劳民伤财之举。 当时是如何让政令顺利推行下去的呢? 在那几名御史说得正起劲时,以刘将军为首的几名武将直接大步上前。 刘将军一把按住他们的头,狠狠撞在大殿柱子上。 “荣大人不是说若陛下不收回成命就死在这里,那本将军帮你一把吧,不用言谢。” 直到人没了气息,他才缓缓将手放下,任其倒在地上。 归队之时,他扫了一眼刚刚还没来得及站出来的御史们,“现在应该没谁要让陛下收回成命了吧?若有,本将军不介意帮帮各位大人。” 对上他那凌厉眼神的御史们皆低下头。 这时,他们也回想起当今这位女帝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自那日后,除了几个头铁的御史外,都乖乖安安静静待在队伍中,不敢多发一言。 所以,今时今刻竟然还能听到有人当着她的面说收回成命这句话,云栀竟觉得有些饶有趣味。 听着云栀那句调侃自己的话,柳安若收起脸上的焦急之色,深吸一口气,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主公,您坐镇此处,也同样能够指挥他们,无需前往战场,而且在这里……” 见她要开始长篇大论,云栀抬手制止,脸上神情坚定,毫不动摇。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陈将军和李副将确实有勇有谋,但行军打仗的时间又有几年,此次对方兵力多于我们,我们要做的是以少胜多。” “而安定侯即使蠢笨,也有数十年的经验,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在里头的,我既然做了这决定,也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我随着出征,对局势变化也能最快知晓,及时改变作战方案,若是在此处,一来一回的传信太过迟缓了,所以……” 云栀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直视着还未坐下的柳安若。 “安若,这里交给你了,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传信与我。” 柳安若迎上她的视线。 心中不停说服自己,主公定是天命所归之人,绝不会有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是,安若领命。” 在柳安若离开后,云栀开始提笔写起诏书。 命陈元淑带三万人马,与临安县会合。 其余人分散放与燕中郡的边界。 自之前顺利拿下雁门郡后,陈元淑和李顺就带着人继续占领地盘了。 如今因兵力也变得更多,占领地盘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一个月的时间,已然拿下好几个县城。 而这中间赶路,和安营扎寨都都花了不少时间。 …… 出发的前夕。 夜晚。 往日饭桌上总是热热闹闹,如今却是一片难得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 林慧心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愁绪,“再过几日就是姩姩十五岁的生辰,所需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时下极为注重女子十五岁的生辰,到那一天还会行及笄礼,象征着女子已然成年。 至于云景贤的及冠礼,倒是在两个月前举行了。 所以,对于云栀不能举办及笄礼,林慧心满心觉得遗憾。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的女儿即将奔赴那生死未卜的战场。 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怎能不担忧? 甚至在得知这件事后,无数次想要劝她。 但话到嘴边又无数次咽了下去,这是女儿选择的道路,做母亲的不应拖后腿。 她擦了擦即将要流下来的眼泪,“不说这些了,等姩姩回来后再补一个吧。” 对于及笄礼,云栀倒是看得很淡,有也行,没有亦可。 再说,用及笄礼换登基大典,很值,不是吗? 但,看着神色伤心的父母,云栀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好,待我回来后,还烦请爹娘为我补办。” 只是归期,怕是要半年左右了,这还是顺利的情况。 到那个时候,都可以准备十六岁的生辰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些东西娘都给你备着。” 一旁吃着菜未曾开口的云有德,此时抬起头看向云栀,目光中满是关切。 “姩姩,若那把佩剑哪里用得不好,告诉爹,爹回头给你改改。” 而这个的前提是,云栀能够平安回来,这样才能诉说剑的好坏。 “好,但我想来爹做的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和爹说说哪里做得好,以后继续保持。” “嗯。” 坐在旁边一直埋头扒饭的云景贤从碗中抬起头。 “爹,娘,别担心,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有机会的话我再给妹妹过生辰。” 闻言,云栀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神色严肃,“哥哥要去?此次出征你无需去。” “你都去得,哥哥为什么去不得,且我只是弓箭手,待在后方,远比你安全很多。”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带着坚定的笑容,“哥哥是一定要和你去的。” 到时候若是见势不对,还能保护姩姩。 总不能让家中最小的妹妹,身入险境,他这个做哥哥的还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受吧。 云栀将他的手拿下,声音变得严厉,“不行!云景贤。” “没大没小。” “我说……” 在云栀话还没说完,云有德就插话进来,“你们兄妹二人互相扶持一下也好,有你哥哥在,我在这也能安心些。” 一旁的林慧心也点点头,姩姩此行一走也不知多久,之前离开的最久也不过半月而已。 让她孤身一人,林慧心怕她的姩姩会害怕,会无人倾诉。 “带上景贤吧。” 听着父母的话,云景贤一脸得意,冲云栀挑了挑眉,“妹妹你看,爹娘都同意了,而且哥哥这几年一直都有练武,能保护好你的。” 云栀思索了片刻,“好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云氏兄妹就站在云府外。 第104章 截胡 看着站在面前的一双儿女,林慧心睁着一双夙夜未眠的眼睛,脸上艰难的牵起一抹笑。 “姩姩,景贤,定要平安归来,爹娘会在家中等着你们。” 云栀点了点头,“我会带着哥哥平安回来的。” “对,我和妹妹会完完整整的回来,您别担心了。” 和林慧心站在一起的云有德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 “走吧,我们不耽误你们了,早去早回。” “好,那我和妹妹就先走了。” 看着马车慢慢消失在眼前,云有德无声叹息一声。 “我们回去吧,也许等不了多久姩姩他们就回来了。” “嗯。” 此次云栀的离去,除了少数的几人知道外,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连陈元淑他们带着的那些将士们也不知,只当是要换个地方继续占地盘。 毕竟若县城的百姓知道了,总会混乱几日。 三日后。 在太阳快下山前,马车终于驶进临安县。 得到消息的陈元淑和李顺二人已经候在城门外。 见云栀和云景贤两人从马车上利索的跳下来,马上迎了过来。 看着陈元淑那明显变得粗糙了很多的脸,但眼中却是越发的自信。 “主公,你们来了,住处已经为你们腾出来了,我带你们过去。” “嗯,你们到多久了?” “比主公早上半日。” 陈元淑和李顺两人,是在拿到那份快马加鞭送来的那份诏书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这里的。 将士们也在外面完成了安营扎寨。 至于云栀,距这里还算较近,是将所有公务处理完之后在走的,所以倒是晚了半日。 路上。 “那边什么情况?” “刚刚斥候才回来说是他们开始准备攻打南召县,想来两日的时间就能攻破。” “好,通知将士们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两日后。 派出去打探的斥候传回消息,安定侯的兵马已经攻进县城,如今正在四处扫荡。 此时。 云栀穿着一身差不多三十斤的盔甲站在队伍最前面。 如今,她身高已近五尺二,头上带着的兜鍪遮住了一半的额头,只露出五官,显得雄雌莫辨起来。 到这时,站在这里的将士们才知带领他们打仗的竟然是主公。 他们这些人之前闲聊时,总是能听到陈将军和李副将说到主公的厉害。 如今距离那次云栀和周逸风的比划已经过去很久,但,陈元淑他们仍然忘不了当时的震撼。 所以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总会聊到云栀。 这也导致下面这群将士们很是好奇她,能让陈将军和李副将这样厉害的人,说起她时总会滔滔不绝。 今日,总算是见到本人了。 云栀看着下面一个个激动的人,在这其中,有三成多些都是女子。 她们一个个的眼神比那些男子都还炙热。 因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和时间,所以下面的人很多都没有武装到位,只是简单的戴着兜鍪和胷甲,保护住了头部和胸背。 迎着他们的眼神,这一刻好像也无需再说什么。 再说,战场见真章。 “出发。” 话落,翻身上马,陈元淑和李顺两人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往南召县而去。 至于云景贤,则是站在后方的弓箭手队伍。 到时,城墙上还没来得及派出人巡逻。 从那大敞开的城门,可以看到城内慌乱的景象。 许多攻进来的士兵,正挨家挨户的搜着值钱的东西,甚至一些士兵准备行一些禽兽不如的事。 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云栀率先骑马冲进城中,同时拔出自己的佩剑,“杀!” 士兵们见状,纷纷跟着她冲了进去。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云栀手握利剑,不断挥向敌军。 凭借在马上矫健的身姿,凌厉的剑法,只要是冲过来妄想将她拉下马的人,都成为她剑下的亡魂。 不一会,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云栀在前方杀,陈元淑和李顺就率领其他士兵包抄两翼,截断敌人的退路。 安定侯那边带兵的吴忠吴将军,见来势汹汹这一行人。 “妈的,撤。” 好不容易拿下的这座城,还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被这伙人截胡了。 在逃离之前,他仔细的看了好几眼冲在前面的云栀三人,确定是没有见过。 难道是起义军? 什么时候他们这有这一支起义军了,粗略估计有三万人。 倒是藏的深。 只能先撤回,让侯爷派兵来支援了。 云栀看着仓皇而逃的人,“弓箭手准备。” 话落。 站在后面的弓箭手从队伍中站出来,拿出弓箭。 “射。” 一声令下,羽箭齐射。 因顾着逃窜,队伍都变得有些混乱,变得这密集的羽箭,瞬间就带走了上百条人命。 不一会儿,敌军逃离视线内。 陈元淑骑马走到云栀面前,“主公,我们可要追上去。” “穷寇莫追。” 云栀估摸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方刚刚当机立断撤离,死的人不足千人,没有太大损耗。 虽说他们兵力比之他们多上一万,但他们却占了一个优势, 要比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 若贸然追击,恐会陷入敌方陷阱,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前期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强为好,万一安定侯想不开向外救援就不好了。 “先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是。” 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清理战场、救助伤者。 至于逃走的吴忠,原本埋伏在山谷间,见许久没有人追来。 “撤吧,应该不会来了。” 回到前段时间占领下的一座城池后,他开始写信禀报侯爷,请求支援。 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完整写下来后,犹豫片刻,在最后写上。 此支起义军不足为虑。 在他看来,他们能赢,只不过是靠出其不意,再加上人多了吧。 而且在兵力比之更多的情况下竟然没有追击,看样子也是胆小之人。 待墨迹干后,装在信封中。 “快马加鞭,送到侯爷手上。” “是。” 第105章 夜话 夜晚。 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燃着一大团正熊熊燃烧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四周则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些小篝火。 毕竟三万人的队伍,小小的一个县城实在是容纳不下。 所以在大部分行军打仗的过程中,都是在这荒郊野外安营扎寨。 此刻。 将士们席地而坐,一只手拿着碗大口喝着粥,另一只手则抓着面饼使劲啃着。 今日也算是打了胜仗,所以与以往啃着干巴巴的干粮又或是喝着有些无味的白粥不同。 这次的粥里面掺了些风干的肉,还加了些盐,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这时,一位士兵咬了一口面饼,就着粥咽下后。 他抬起头来,望着在篝火映照下能清晰看清面容的众将士。 “我之前还以为陈将军和李副将是夸大其词,没想到主公当真是如此厉害。” 此话一出,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 “对啊,我原以为主公是来指挥我们作战的,没想到第一战就身先士卒地冲上去了。” 回忆起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他们眼中都带着惊叹之色。 “那杀伐果断的模样,真是厉害,果然和陈将军所说的一样,不仅智谋超群,更是英勇无畏。” 一个士兵表情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脏,“乖乖,当时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就怕主公有个什么闪失,那我们不得又回到之前那苦日子啊。” “呸呸呸。” 在旁边吃着饼子的一女子闻言,冷眼斜睨了他一眼。 “冯二,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死了主公都不会有事。” 刚刚说话的男子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忙啪啪打了几下自己的嘴。 “我这张臭嘴,瞧这说的话,我们主公定能福寿绵长,与天齐寿。” “下次再乱说,我可不介意让你长长记性。” “是是是,百夫长,我下次绝不再犯。” 很快这个话题也就被揭过,大家又聊起了其它的。 “如今这日子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谁说不是呢。”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看着手中盛粥的碗,“前段时间我收到家中来信了,我娘说她过得很好,真好啊,我娘都会写字了。” 行军打仗中通信实在是困难,他们寄信回去还相对容易一些,家人寄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很多时候,家人们按照上次寄信的地方回过去,大军早就离开了。 几经辗转,能拿到手中的信件少之又少。 三个月能收到一封家书都算是频繁的了。 “我爹也给我寄来了,说是今年的冬下麦抽穗了,看样子又是丰收的一年。” “你这信怕是送了有一个月了吧,这都差不多到收割的时候了。” “嘿,能拿到就行,算下来确实都快收割了。” “也是,能拿到家书就不错了,这收了小麦后啊,我爹娘的日子应该就能轻松些了。” “对了,你们的月俸是放在兵房,还是让家人替你们拿啊。” 在月俸方面,云栀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一是,放在本人户籍地的兵房中,待平安归来时可凭身份牌领取。 二是,可以让家中人代为领取。 “我让我爹娘替我拿的,原本是想让他们拿去用,结果他们说替我存下来给我娶媳妇儿用。” 围坐在一起的一个女子也加入这个话题,“我也是让我爹娘拿,他们说给我存起来以后当嫁妆。” 坐在她旁边的女子听到她这话,“这志向可不高啊,我以后可不准备嫁出去,待我建功立业回去,就招一个入赘。”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努努力,挣它一官半职,回去就入赘一个贤惠些的夫郎。”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的啊。” 几个女子相视一眼,露出心有灵犀的笑容。 不一会儿,话题又拉回到月俸上。 “我才参军没几个月,我爹娘替我拿了,上次还写信给我说那个月领了三两银子,可真多啊,而且这官职越大这月俸越多。” 三两银子,足足可以买三千个大肉包子了。 之前靠种地,一家人一年都赚不到。 大多人都选择让家人拿,当然也有放在兵房的。 “俺可不敢让我家人拿,他们一向偏心我那弟弟,俺放兵房,若是不幸战死沙场了就还回去,反正不会便宜了他们。” “哎,张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都要长命百岁,到时候娶个美媳妇好好过日子。” “好,我们都长命百岁。” 另一边,云栀倒是没有选择住在刚刚攻下的城内,而是和他们一同住在郊外的帐篷内。 此时,帐篷内。 陈元淑看向低垂着眼看着地图的云栀,“主公,此仗,您也算成功立威,鼓舞了士气,下次就交给我们,您坐镇后方即可。” 这一战因他们人多,陈元淑倒是没有过多劝阻,待后面敌方派来援军后,局势就大不相同了。 一旁的李顺点点头,“对,主公交给我们就行,我们两个您还不放心吗?定会将您交代的事圆满完成。” 听着两人劝谏的话,“我们来商谈一下接下来的作战策略吧。” 见主公避而不答,陈元淑无奈叹息一声,看样子只能等后面见机行事了。 先聊正事吧。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看向那桌子上的地图。 “如今这救援信应该是送出去了,再快也要一日多的时间才能到安定侯手中。” “至于前来救援的人,想来就是那些出去攻占地盘的三万士兵了。” 毕竟调动各县城的守城士兵并非明智之举,除非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然决不能动这些人。 所以只能是召回那些出去的人赶来救援。 “信寄回和发出召令路途中所需的时间,和那群将士赶到这里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十日左右,够我们拿下下一个县城了。” 云栀的手放在下一个要攻打的县城处,“说说你们的策略吧。” 这一谈就谈到了半夜。 第二日,在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进。 第106章 诱敌出城 在离下座县城还有将近五里的位置时,云栀勒住了身下那匹骏马的缰绳,将马停住。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听着云栀的话语,走在她后侧不远的陈元淑朝后面打了一个手势。 见到她的手势,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热火朝天地开始搭建起营帐。 云栀下马,隔着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朝县城的方向眺望,眼神中满是沉思之色。 “让斥候去打探一番情况。” “是。” 李顺话音刚落,旋即转身去安排人去打探前方县城中的具体情况。 在即将安营扎寨完毕时,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也匆匆赶了回来。 在得知消息后,李顺走进云栀所在的帐篷内。 “主公,和我们昨晚所猜测的一样,他们城门紧闭,城墙上遍布弓箭手,看样子是想这般一直坚守等到援军。” “吴忠这人的打法向来求稳,会这样做倒也并不意外,先派几股兵力去消耗一下他们的体力,还有羽箭。” 面对一天几次的攻打,他们要么每次都全力应对,这样的结果便是疲于作战。 要么就是对其不管不顾,冷眼旁观,但面对他们这每日三五次的骚扰。 也会从最初的紧张,渐渐地开始习惯,进而放低戒备心。 毕竟人很难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但,他们可不是准备打疲惫仗,毕竟这个打法还是比较容易被察觉的,而且也尚有应对之策。 计中计,方能出其不意啊。 “是。” 在李顺离开后没多久,云景贤从外面钻了进来。 他走到云栀面前,“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们家姩姩就十五岁了。” “可有什么想要的?哥哥替你弄来。” 云栀看着眼前兴致勃勃,好似只要她开口,他就真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弄来的云景贤。 “不用,到那一天可能正是攻城之时。” “那我们提前过一下?” 看着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过一下生辰的云景贤,“那日,到晚上之前应该就能解决,到时候哥哥为我做碗长寿面吧。” 闻言,云景贤立刻应好。 “只是…会不会太简陋了点。” “祈求我长命百岁,怎么算是简陋。” 另一边。 “你说这是今日第三次攻打?” “对,将军,他们每次都只派一千人左右,又带着盾牌,根本难以射中他们,倒是我们的羽箭耗费了不少。” “行,本将知道了,先下去吧,顺便将军师请来。” “是。” 不一会儿,军师从门外走了进来。 “将军叫我?” “刚刚是那支起义军第三次以小兵力攻打。” 军师闻言,自然也知其中的不对来,“这是…打算打疲惫仗?” “应该是了。” 吴忠皱了皱眉头,“这应战也不是,不应战也不好,这个时候我们也不适合出城应敌。” 这便是疲惫仗令人厌恶的地方。 “那我们就不应战,城墙上的弓箭手减少,轮换守城,轮流休息,在适当的时候鼓舞一下士气 ,待他们攻城时再召集所有人应战。” 吴忠负手来回踱步了几步,“就这样安排。” 休息时间充足,又一直加以告诫,这总能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吧。 云栀帐篷内。 “主公,那边不还手了。” “明日再持续一天,后日按我们商谈好的进行。” “是。” 后日,大军兵临城下。 这次云栀倒是没有冲锋在前,而是待在后方把控全局。 云栀看着紧闭的城门,“打。” 一声令下,所有将士们高举兵器,浩浩荡荡地冲向城门。 嘴里喊着“冲啊”“杀”之类的话语。 想着出发前陈将军告知他们要做的事,一些士兵忍不住想笑。 也是第一次知晓还有这种打法。 城门上看着冲过来的大军,吴忠眼睛微微眯起,“他们打来了,让所有人出来应战。” 面对他们这些养精蓄锐过后的将士们,看他们如何顺利攻下城池。 结果确实如吴忠所料。 冲在前方的陈元淑和李顺二人,今日只是展现出往日五成的战力。 见时机差不多了,陈元淑手上做出退怯的动作。 后面的将士见着这动作就知晓该轮到他们表演了。 赶忙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甚至有些人还戏精上身,边跑边大喊着“我不打了,我要回家”“我不想死”等等一些逃兵会说的话。 后面的监斩官则在大声呼喊着,“谁敢做这逃兵,我不介意将他斩于剑下。” 但逃的人太多了,根本拦不住。 在城墙上的吴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还真没军纪,看样子是刚建立起来没多久的草台班子,不足为虑。” 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这群人虽在逃跑,手中的兵器倒是都没怎么丢弃。 站在他身旁的军师看着下面惊慌逃窜的人,“将军,我们可要出城攻打,这样既能弥补丢掉那一座城的损失,甚至,我们还能将他们的地盘抢占过来。” 闻言,吴忠开始思索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片刻后。 “出城。” “是。” 见城门打开,出来应战的人,云栀就知道诱敌出城成功了。 这戏还是得演全套。 “传令下去,每杀一人都有银子赏。” 这样即使是赢了,吴忠也会以为是财帛动人心,靠侥幸获胜的。 云栀这一声令下后,全体将士就知道如今不是装模作样的时候,该动真功夫了。 于是调转方向,与那些出城的人正面交锋。 “艹,为了银子老子拼了。” “杀,这些都是银子啊。” 见士气突然暴涨,战力都增强了几分的众人。 “还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吴忠倒是也想这样喊上一嗓子,但奈何他拿不出银子来激励士气啊。 看着敌方越战越勇,自己身边的人死伤越来越多后,吴忠心中那个懊悔啊。 早知道就不出城,老老实实等着援军到来就好了。 “撤,我们赶紧撤。” 他们撤退,云家军的人就紧追不舍,根本不给他们进城关城门的时间。 最后,吴忠只能狠心放弃这一城,保留兵力。 只是,后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出城。 待援军的来后,在一雪前耻。 第107章 援军到 将大部分事宜都整顿完毕以后,时间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 如今攻下的这个县城倒是比其它县城宽敞些,挤一挤,还是能够容纳得下这整整三万士兵。 在云栀正埋头专注地写着东西的时候,陈元淑和李顺二人轻轻敲门后,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主公,现下已经大部分都安顿妥当了,至于战死之人……” 说到这里,陈元淑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压抑起来。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无情之处,在战役之中,哪有不死人的?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商讨出更优的战术,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死亡人数。 “一共六百七十六人,如今已经焚烧,装进骨灰罐中了。” 如今正值开始炎热的夏季,尸身没过多久就会开始腐臭,要带回就只能焚烧,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去。 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毕竟还有时间将尸体焚烧,大多数时候这些尸体都是就地掩埋。 战场上,可没有那么多充裕的时间给你处理尸体。 甚至有些军队就直接不管那些尸体,将他们遗弃在沙场上,任其风吹日晒。 云栀握笔的手未曾有片刻停歇,“嗯,让人将他们带回去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次的死亡人数,其实不算多了。 有多少战役死伤过半,甚至直接全军覆没的。 “告诉将士们,这段时间好好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守城之战吧。” 闻言,站在陈元淑旁边的李顺不禁问道:“不继续进攻了?” “这两场战役,他们死伤之人应有四千左右,加上守城的兵力,如今能作战怕是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的样子。”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且他们的援军赶来还需要些时日,足够我们拿下那座县城,到后面他们人多了,就不好攻打了。” “现今,这吴忠,怕是无论我们采取什么手段,都不会出城,如此攻城,伤亡的人数必定会增多,而且……” 云栀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将笔搁置在一旁,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们二人。 “援军多了未必就不好打,随着这援军来的自然还有将领,当意见出现分歧,所选战术各不相同的时候,下面的士兵究竟该听从谁的指令呢?” “你们说,若是他们将领之间,有谁再有点什么小矛盾,那是不是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听到云栀这些话,李顺的眼睛越来越亮。 对啊。 前来救援的将领,大多会抱着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若是与吴忠的战术不同,产生分歧时 ,那些个来救援的将领能听他的吗? 毕竟刚刚经历过败仗的人,你的战术靠不靠谱还不一定呢。 还有主公刚才所说的。 若是他们将领之间有什么小摩擦,那就更好了。 他们可以派人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将小事化大,把两方的关系激化,让其产生内讧。 这样一来,攻打他们就轻松许多了。 毕竟力不往一处使,再大的力也无济于事。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李顺抬手抱拳向云栀行了一礼。 “多谢主公提点。” “好了,你们下去忙吧。” “是。” 在他们走后,云栀将刚刚写好让其增派五千人过来的那封信送了出去。 五日后。 三名将领带着三万多的人马浩浩荡荡地踏进吴忠所待的那个县城。 得到消息的吴忠马上匆匆走出来迎接。 “吴将军啊吴将军,往日不是还挺神气挺英勇的吗?如今怎么要靠我们了?” 还不待吴忠走近,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远远地传了过来。 闻言,吴忠脸色一沉,眉头紧紧皱起,但想着之后的事,还是强忍着怒气走了过去,朝他们拱了一下手,“此次多谢诸位将军前来相助。” “哼,要不是侯爷的命令,谁愿意过来,本将明明马上就要再攻下一座城池,如今跑来这里帮你擦屁股来了。” 看着马上又要吵起来的两人,一位将领站了出来, 走在他们中间。 “吴将军,刘将军,你们二位都各退一步,如今大敌当前,当以大局为重。” 姓刘的那位将军环抱双手,一脸的不耐烦,“行了行了,知道了。”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一名将领,已经对这事习以为常了,反正他们两人只要一碰头就会吵起来。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么多年都还吵。 不就是当年武举之时,刘将军棋差一招败给了吴忠,错失了武状元这个名头嘛。 几人一同走进屋内。 之前那位劝和的曹将军看向吴忠,“吴将军,你具体和我们说说这事情的经过,我们好商量对策。” 吴忠点点头,“嗯,那我就长话短说。” “差不多一旬之前,我们顺利拿下临安,在我们进城……” “差不多就是这样。” 听了他的话,曹将军陷入了思索,“如此多的兵力不应没点风声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又没留意那里,当然发现不了,就像当初的王义不也没发现吗?” “依本将看,他们就是草台班子,如今我们比他们人多,咱们直接出城迎战,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将他们的地盘抢占过来。” 吴忠摇摇头,“不妥,太过太冲动,这样做死的人数会增多,我们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将军打断,“是不是本将说的你就要反驳,你的战术好,怎么还丢了城池,吴将军,太过谨慎就是胆小了。” 吴呼吸急促,袖子一甩,“你个莽夫,和你说不通。” “本将莽夫?你还是打败仗的无用之人。”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曹将军不得不打断,“好了。” 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人,“何将军,你可有什么良策?” 被曹将军问到的人从地图上抬起头,“良策算不上,不如先派人打探一下敌军如今的情况,在商谈具体的作战策略。” “哎,就先这样吧。” 在众人暂时敲定了先派人打探敌军如今情况的策略时,云栀收到了让探子打探到的消息。 第108章 内讧 云栀将手中的信缓缓打开,里面的内容瞬间跃入眼帘。 上面赫然写着吴将军和赶来救援的刘将军之间的那件发生的小矛盾。 看完,云栀将它折起来放在蜡烛下点燃,火苗瞬间吞噬了信纸,化为灰烬。 她并不打算此刻就派人去激化他们二人的关系。 待他们相处的时间更久,对彼此越来越看不惯的时候,才是最佳的时机。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在大部分获胜拿下城池,偶尔故意放水输掉一城池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拿下了对方一府多的城池。 如今已经快要直逼他们原本的地盘——上尧郡。 此刻。 敌军的庆功宴上。 刘将军拿起案桌上的浊酒,仰头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无比畅快的笑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哈哈哈,吴将军,你之前不是说本将那法子行不通吗?现在你所享用的这庆功宴又是怎么来的。” “不过是侥幸罢了。” 吴忠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酒杯,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早就想与对方好好打上一场。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底线。 “侥幸?吴将军自己说说,如今也打了十几场仗,用你的战术又胜了几场。” 说到这里,吴忠满心不解,明明自己的战术远比他那横冲直撞的法子好太多。 但偏偏就是打的败仗多。 刘将军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冷嘲热讽,“我看某些人啊,就是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吴忠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瞪着刘将军,却又无法进行反驳。 看着怒气冲冲站起来的人,刘将军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怎么?本将有哪句话没说对,吴将军你如今就是大不如前了,实在不行,就向侯爷请辞,把位置让给有能力之人。” “还吴将军,不如叫你常败将军倒是更贴切些。” 见他们又要大打出手,曹将军赶忙叫来几名士兵将他们分开。 “两位将军喝醉了,将他们送回去休息。” 在两人离开后,就只剩下曹将军和何将军。 何将军看向曹将军,“本将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虽说有输有赢,但总的算下来我们的地盘却是少了许多。” 曹将军拿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没办法,对方下了大血本,又是银钱,又是官职土地这些,他们还在每个城池招人,确实不好对付。” “哎,也对,他们给出的赏赐实在是多啊,不如我们也向侯爷提一提?” “侯爷应该不会应允的,再者,分土地给那些士兵,我们不就分得少了,就那些没什大用的人,打发些银子也就够了。” “也是。” 曹将军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喝完,“我们也去睡吧,别喝太多,明日还要想想怎么将那些城池夺回来。” “行。” 另一边。 “已经让人散播了?” 陈元淑点点头,“在今日他们打了胜仗后,就让那些人开始散播了。” “嗯。” “主公?” 云栀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的人,“怎么了?” “您说,安定侯怎么就不善待一下为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呢?” 此次,负责散播消息、挑起两位将领不和的人都是被收买的敌方之人。 实在是太容易收买了。 “这些都是长久以来默认的规矩,大头的被官职大的人拿走了,士兵可能什么都不拿不到,在军队中要出头太难了。” “不仅要有勇有谋,还要有一个不夺功劳的上峰,他们的士兵中太多都是服兵役没有来头的百姓,平时耕牧为民,战时出征为兵。” 陈元淑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好了,如今一切顺利就行,就看明日的结果了。” 第二日。 吴忠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想起昨晚的事,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莽夫。” 将衣服穿好,准备出门时。 “轰” 门应声被撞开。 “吴忠你个小人,就因本将打了胜仗就使出这种肮脏的手段。” 看着到现在还来回摆动的门,吴忠深呼吸几次想压下心中的怒火。 但积压已久,头又隐隐作痛,这一刻怒火也彻底爆发起来。 “刘广志,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真当本将是好欺负的,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 这几个字在刘广志脑中不断回响。 瞬间气上心头,也不顾及那么多了,直接冲上去扭打起来。 听到动静的曹何两人赶到时,房间里面已经一片狼藉。 曹将军看向一起来的何将军,“先将他们拉开。” 一刻钟后,吴刘二人被分开,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对方。 曹将军喘了口气,“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打起来了,让下面的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吴忠揉了揉打得发痛的手臂,“本将忍让得还不够?如今他都敢踹门了,就差骑在本将头上撒野了。” 闻言,曹将军看向刘广志,眉心皱起,“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吴忠就是见不惯本将打了胜仗,嫉妒本将,如今竟然使出下三滥的手段,竟在城中散布谣言,说本将只为抢功,不顾将士死活。” 想起今日一早起来听到的那些议论,刘广志眼睛瞪得滚圆。 “如今城中都人心惶惶,就怕本将送他们去死。” 吴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是本将。” 刘广志冷哼一声,“不是你,那能是谁,说不定就是你故意散播的,好让自己掌控全局。” “你有没有脑子,本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清者自清。” “做没做你自己清楚。”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何将军走过去拍了拍刘广志的肩膀,“别太早下定论,说不定是敌军的阴谋呢,先查查是谁先散播的吧。” 而云栀这边,正密切关注着城中的动静。 “主公,他们已经乱成一团了。” 云栀轻敲着案桌,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很好,再添把火,就说吴将军带兵一直输,为故意战败,他已经投诚了。” “是。” 一时间,城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吴刘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时常在商谈战术时大打出手。 就在这时,云栀看准时机,下令攻城…… 第109章 安定侯到达 战争一触即发。 在云栀的命令之下,士兵们势不可挡般,浩浩荡荡地涌向敌军县城的城门前。 此刻,城内的吴刘两位将军因这些日子来谣言,和多日来的矛盾,争吵不休,关系也已经降至冰点。 于是,他们干脆决定各自为战,各自带领自己的兵马,彼此之间互不相干。 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因决策的不统一,整个局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很快,云家军的人成功靠近城门,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破开城门。 陈元淑和李顺二人身先士卒,带领士兵冲进城中。 两人手拿着兵器,身姿矫健,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地。 跟在身后的士兵们见此,挥舞着兵器,跟着义无反顾地冲进城内跟着冲进城内,与敌军展开激烈的厮杀。 片刻后。 厮杀声渐渐变小。 陈元淑和李顺来到云栀面前。 “禀主公,昌宁县已经成功拿下,我们接下来是……” 两人抬起头来,询问的眼神望向云栀。 云栀骑在马上,目光看着远处逃窜的敌军,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佩剑,“留一部分人在这里善后,其余人随我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突袭,又加上将领不和,设埋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势如破竹。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云家军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顺利攻入上尧郡内部。 …… “啪” 写着战报的文书就这样重重地甩在了案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废物,这么长时间不仅没拿下那支起义军,还让他们打进了家门。” 安定侯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份文书,怒火中烧。 站在下首的幕僚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吭声,噤若寒蝉。 随后走出一人来,“侯爷消消气,许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这是一时吗?不仅丢了之前攻占下的地盘,如今都打进本侯的封地了。” “整整五万多的兵力,居然连他们三万都打不过,还死了一万多人,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看着下面哑口无言、战战兢兢的众人,安定侯来回走了几步,站定。 “从每个县城的守将中抽出一部分兵来,本侯亲自去会会他们。” 安定侯话落,下方的幕僚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开始争先恐后地劝阻起来。 “侯爷,万万不可啊。” “侯爷,您这千金之躯,怎能去如此凶险万分的地方。” “还望侯爷择其他将才前去。” 听着下方吵闹不休的声音,安定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案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现在不去,难道等他们杀到这里再去?” 另一边。 几人正在商谈着接下来攻城的战术。 陈元淑看着放在案桌上的地图,眉头微蹙,“如今我们也算是打进上尧郡,后面只会越来越不好打了。” 毕竟敌方是内部,是他们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地形地势等都了如指掌。 站在一旁的李顺动作未变,依旧紧盯着地图,脑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难打也要打,我们会赢的,也一定会赢。” “我们当然会赢,除了这个结果不会有其它结果。” 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云栀抬眼看了他们一瞬。 心态还算不错。 这时。 “报。” 云栀直起身子,看向外面。 “进。” 听到她的声音,一名将士快步走了进来,“主公,您的信。” “放那儿吧。” “是。” 将信放好后,将士走了出去,这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人。 云栀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伸手拿起来拆开,扫了一眼。 “安定侯要来了。” “安定侯?”陈元淑跟着重复了一遍。 “如今打进他的地盘,他应该也是急了,都不顾危险来亲征了” 李顺神色跟着变得凝重起来,“这信到这里也用了些时间,可能安定侯这一两日就要到了,安定侯可没那些个将领好对付。” 云栀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早就意料到的事,自然也不会觉得意外。 将手中的密信毁掉后,“说这些已经无用,我们商谈一下应对之策吧。” 后日。 安定侯携五万大军兵临城下。 城楼上,云栀望着远处黑压压如乌云般的敌军,安定侯这是准备强攻啊。 “做好准备。” 听到云栀的话,站在两侧的弓箭手迅速将羽箭搭好,严阵以待。 在兵马靠近之时。 “射。” 一时间,成千上万只羽箭像细雨一般朝着敌军飞射而去。 只是,大部分被拿着盾牌的将士挡下,死伤之人不多。 望着逐渐逼近的军队,云栀神色自若,,“投石机准备。” 随着她的命令,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巨大的投石机推到城墙边,准备好攻击敌人。 “掷。” 霎时间,无数的石头和火球势不可挡朝敌军砸去。 这次死亡人数倒是多了很多。 不少敌军纷纷倒地,鲜血流的四处都是,将地上的沙土染红了一大片。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敌军的前进,前仆后继的朝城墙奔来。 不一会儿,就有几人率先来到城门下。 他们拿出梯子或是飞爪试图爬墙。 见着要爬上来的人,云栀下令,“火油。” 士兵们立即将一桶桶火油倾倒下去,随即点燃火。 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攀爬的敌军瞬间被大火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此起彼伏,见这惨状,一些敌军开始心生退怯,向后撤退。 后面的安定侯见状,看向一旁挥舞着旗帜的旗手。 “不准退,让他们继续进攻。” 见那表达着进攻的挥舞形式,将士们咬了咬牙,继续往前冲。 云梯再次被架起,更多的敌军涌向城墙。 云栀眼神一冷,“给我狠狠地打。” 城墙上的弓箭、石块、火球如雨点般落在敌军中,火油也在一桶一桶的滚下,阻止着敌军攻城。 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的伤亡也在慢慢增加。 城墙上每倒下一批人,就马上有人接替上。 战局就这样僵持下来,敌军攻不破,云栀他们也击不退。 直到。 就在战况胶着之时,敌军后方出现异动。 见到这个状况,云栀拔出利剑,目视远方,“开城门,迎敌。” 第110章 生死常态 在攻打进这上尧郡,安定侯的地盘之时,云栀就心中有所猜测,安定侯定会派遣一位心腹干将前来,甚至可能会亲自出马。 都已攻进自己的封地,他又怎可能毫无作为? 既然有了这个定论,云栀自然不会毫无防备,什么都不做 他们在前方开疆扩土的同时,后方也一直在大肆广招士兵,如今已然拥有十万人的兵力。 彼时,在筹备攻进上尧郡之际,云栀曾秘密召集一万人马紧紧跟随在身后的一座县城。 在得知了安定侯将要前来的消息后,她就传信与后方,让那一万人马埋伏于官道两侧,准备来个前后夹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今,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攻城的敌军见城门大开,便如汹涌的潮水般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双方开始激烈厮杀,因云家军人数不及敌军,目前倒是打得难舍难分。 站在远处高处的安定侯正欲下令强行猛攻,却察觉到了两侧的骚乱。 “怎么回事?” “侯爷,大事不好,这两边竟然设有伏兵。” 闻言,安定侯怒斥,“废物,斥候究竟是如何打探消息的,撤。” “是。” 听到安定侯的命令,旗手赶忙挥动着撤退的旗帜。 在撤退之时,安定侯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冲在前方的英勇无畏的人。 在得知有这支起义军后,他便派遣探子前去打探消息。 自然也获知了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一个消息,起义军的首领竟然是一介女流之辈。 还真是…… 安定侯收回那带着藐视的眼神,率领大军匆忙撤离。 看着逃离的大军,云栀勒住马缰,“不必追了。” “是。” 对于清扫战场,如今这些士兵处理起来已然轻车熟路。 在云栀下令无需追击后,士兵们便迅速忙碌起来。 将受伤的伤员放置在肩舆上,两人一组抬着去找军医进行医治。 至于那些战死之人,大多死状凄惨、面目全非,也只能依靠随身携带的身份牌来知晓他们的身份。 对于他们,倘若有充裕的时间,那就进行焚烧,将他们的骨灰罐送回身份牌上的地址所在之处。 若没有时间,就只能就近掩埋。 而那些战死的敌军,生前虽是敌对关系,死后所有的恩怨也随之烟消云散。 再说,死在这里的人中,有很多都与他们一样,不过是普通的百姓罢了。 阵营不同而已。 所以对于这些人,他们也不会将他们抛尸荒野,而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云栀望着有序忙碌着的众人,掉转马头往回走。 这时,耳畔传来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呼喊声。 若不是云栀耳力超群,恐怕都听不到这细微如丝的声音。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血肉模糊到几乎难以辨清模样的人躺在肩舆上。 看的第一眼,云栀就知道,那人活不久了。 浑身遍布数处刀剑伤痕,鲜血浸透了肩舆上的帆布,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沙土之上。 云栀翻身下马,朝着肩舆上躺着的人缓缓走近。 察觉到云栀的靠近,躺在那里的人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主公。” 待靠近,听到那更为清晰的呼唤时,云栀才知晓那血肉模糊之人是一名女子。 “嗯。” 听见云栀的回应,女子嘴角艰难地扬起一抹弧度,连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她望着云栀,“主公或许不认识我,能有幸跟随您,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谢谢您,让我知晓还可以有这样的活法。” 云栀弯下身躯,向她靠近,“你将名字告知于我,我不就认识你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她明显更为激动了几分。 “我……我叫杨满,小满的满。” 杨满之前并非叫杨满,而是叫三丫,张三丫。 阿娘的第三个女儿,大姐早早地嫁了出去,而后因婆家的折磨,在那个寒冷的冬季闭上了眼睛。 二姐,在五岁的时候。 有一日,那个男人将阿娘支开,将二姐卖给了青楼。 她是第三个。 在刚刚出生时,只因是女儿身,差点就被他溺死。 是阿娘将她从鬼门关救了下来。 只因她不是儿子,不能为他们张家延续香火,是他口中毫无用处的赔钱货。 每次那个男人喝醉之后,就会对她和阿娘大打出手,总是谩骂阿娘无用,不能为他生下儿子。 他也一直妄图将她卖入青楼,为他换取些许银两去喝酒。 是阿娘寸步不离地看着,才将她留了下来。 就是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最终死在了前往京城修行宫的那次徭役之中。 原本她以为,她和阿娘的好日子来临了,然而,又遭遇了水灾。 她不得不和阿娘一同逃离。 但上天也是有眼的,让她们逃到了云家寨,遇到了她们的救世主。 杨满这个名字便是在那里识字以后自己所取,跟随阿娘姓。 满,小满。 小满小满,麦粒渐满。 她希望往后能够天天吃饱饭。 “嗯,杨满,我记下了,快去医治吧。” 杨满缓缓摇头,“主公,我知道的,我要死了,治不好了。” 在选择从军之时,她就已然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准备。 所以,在她踏上从军之路时,就已经拜托街坊邻居照顾好阿娘。 也和这些在战场中结交的姐妹们许下约定,倘若她们中谁战死沙场,就替她照料好家人。 想来阿娘往后的日子不会太过艰难,或许在未来还会遇到一个知心之人。 似乎没什么遗憾了。 杨满感觉自己愈发困倦,眼睛也拼命地想要合上。 在弥留之际,她看向云栀。 “主公,人若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想跟随您,跟您一起…看看这……” 盛世。 最后的两个字终究还是未能说出口,杨满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见已经没了呼吸的人,云栀直起身躯,“杨满,愿你下辈子生于盛世,无忧无虑。” 别再历经这糟糕透顶的乱世了。 “将她烧了吧,把她带回家。” “是。” 两名抬着肩舆的士兵改变方向,朝着处理尸体焚烧的地方走去。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生死存亡乃是常态。 云栀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往城内行去。 后面的道路还长着呢。 而这乱世,终将在她的手中结束。 第111章 夜袭 “砰!” 一处帐篷内。 安定侯满脸怒容,双手猛地用力拍在案桌上。 身子前倾,目光如炬地看着跟随着他一同进入帐篷的几位将领。 “斥候到底是如何打探消息的?居然连两侧有敌军埋伏都没能探查出来。” 曹将军微微向前跨出一小步,神色有些凝重。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敌军应该是从后面增派过来的。” “最初与之交战时,他们的兵力约三万人左右,这几个月以来,死伤也无数,但从今天来看,敌军的兵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不少于三万。” “看来…他们是一直在增派兵力。” 这样的事,安定侯自然知道的。 他只是气愤自己来的第一战就这样狼狈收兵,让他怎么立威,而且对敌之人还是一名女子。 想到这里,他缓缓直起身子,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扫过他们。 “你们与敌军交战已久,对于他们的主公,也就是那个云栀,她的作战风格,你们可有什么了解?” 提起云栀,曹将军神色变得愈发凝重,“变化莫测,根本让人无法捉摸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一旁的何将军认同地点了下头,“还极其奸诈,什么阴损招数都能使出来。” “不过还好,再厉害,根基也浅,之前他们能赢的那么顺利,主要还是着了她的道。” 说到这话,他瞥了一眼吴刘二人。 吴忠自然也知道这话意有所指。 他抬起手向安定侯拱手施礼,“此次实乃末将一时糊涂,在这紧要关头与刘将军产生嫌隙,望侯爷能给末将一次机会,定能将功赎罪。” 其实这样的话,安定侯刚来的时候他就说过了。 让吴忠庆幸的是,侯爷没有轻信谣言,认为他真的投诚了。 不然怕是要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见像个狗腿子一样表忠心的人,刘广志心中冷哼一声。 “末将也愿意将功赎罪。” 安定侯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莫辨。 “嗯,本侯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如今我们来说说接下来的要做什么吧。” “依末将看,不如将她娶了,她一个普通民女能嫁给侯爷那是她的福气,若放在之前,她连见侯爷的机会都没有。” 曹将军看了一眼说出这话的刘广志,“她既然选择起义,想来是不好掌控的,她不会同意。” 安定侯微微皱眉,虽然他也有这样的心思,但他也知道这种女子心高气傲,自命不凡,难以驯服。 如今提出这种事,怕是会招来她不顾一切的反抗和扑杀。 但,他不介意做那个折断她翅膀的人。 “此事休要再提,如今当以战事为重,想想怎么夺回失去的地盘吧。” “是。” 安静了片刻后,曹将军出声,“依末将之见,我们不妨采取诱敌深入之策。” “曹将军怎么一个诱敌深入之策?” “我们可以佯装败退,引他们追击,在途中设下伏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是这诱敌之军需要精心挑选,能让敌军相信我们真的溃败而逃。” 安定侯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此计尚且可行,诸位可还有其它策略?” 这时,站在一旁的吴忠说道:“侯爷,末将认为可分兵多路,一路诱敌,其余各路伺机而动。如此,即便诱敌之计不成,我们也还有其他后手。” 安定侯点了点头,“此议也有可取之处只是分兵之后,各路之间的配合需得紧密无间,否则容易被逐个击破。” 在他们商谈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云栀那边亦在商谈对策。 “安定侯那边想要攻城,不知会用哪个方法,是诱惑我们出城迎战,还是截断我们的粮草供应,又或者说使用火攻之计。” 云栀看着正猜测安定侯会用什么策略的李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都需要时间筹备,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地等着,何不主动出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主公是指……” 陈元淑和李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夜袭!” 云栀也没回答是与不是,只是望向敌军的方向。 片刻之后,“现在他们应该也在灯火通明地商谈对策吧。” 陈元淑心领神会接过云栀没有说完的话,“而此时夜袭,定能出其不意,打乱他们的部署。” 管敌军使出什么计策,只要他们抢先一步,直接让敌军的计谋无法实施即可。 如今时间已是亥时,四周寂静无声。 既然确定下了战术,那当然是马上执行。 李顺躬身朝云栀行一礼,“那我和陈将军就先下去安排了。” “去吧,人不宜过多。” “是。” 夜黑风高,杀人夜。 云栀带着三千人到敌军安营扎寨的地方时,时间已是丑时。 四处点着一堆堆篝火,将周围照亮。 此时,还亮着光的帐篷一共就那几处,大多都已经漆黑一片。 因几个时辰前才经历了一场战事,大多士兵都已经陷入熟睡之中。 只有一些士兵还在尽职尽责地巡逻。 只不过,一个个都是强打着精神罢了。 一名正在巡逻的士兵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打着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换岗,真困。” 一旁的人同样打着哈欠,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坚持坚持,再有半个时辰就换我们休息了。” “嗯。” 就在他们聊天提神的时候,一道黑影朝他们靠近,还不待他们反应,就被瞬间扭断了脖子。 在两人倒下后,黑影迅速将他们的尸身拖离。 同一时刻,云家军的士兵分散在各处解决着敌军。 一边。 云栀静静地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正在发生的一切。 无声的厮杀还在悄然进行着。 “主公。” “如何?” “已经找到他们安放粮草的位置,一共五处,那边有重兵把守,不好靠近。” “用弓箭,火点燃后马上撤。” “是。” 另一边,藏在暗处的云家军得到云栀命令后,拿出背着身后的弓箭。 因羽箭头上沾了油脂,遇火一下就点燃了。 瞄准,射。 数支羽箭朝放着粮草的帐篷而去。 火遇到帐篷一下就燃烧起来。 刹那间,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半边天空。 敌军营地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奔走呼喊。 而云家军的人,早在射完那一箭后就马上逃离了。 毕竟三千人攻打惊醒后的五万敌军,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现在烧了他们粮草,已算是成功了,那当然要先撤了。 没有了粮草的敌军,看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第112章 胜 几人在确定计策后,已然快子时了。 在商谈完毕后,安定侯和四位将领便各自回帐篷内了,夜深人静,正是酣然入梦的时刻。 听着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安定侯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 正欲叫人进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时,门外传来一名士兵的声音。 “报,侯爷,我们的粮草烧起来了。” “什么?” 这一刻,所有的困倦都瞬间消散。 将架子上挂着的衣服拿过,随意披在身上后,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安定侯怒喝道:“怎么回事?快救火!” 话落,随即朝最近存放粮草的位置走去。 那里,士兵们正一桶又一桶地提着水奋力扑灭。 十月的天,已然开始变得寒冷起来,风一阵阵地刮过。 这段时间一直未曾下雨,气候很是干燥,火遇到易燃物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待扑灭时,已经过去两刻钟了,粮草也烧毁了大半。 一阵风吹过,随意披着衣服的安定侯感觉到一丝寒意,他紧了紧衣服,看着变得鸦雀无声的众人。 “怎么回事,巡逻的人是做什么吃的,就这样让敌军轻而易举地闯进来。” 一名将领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单腿跪在地上,“巡逻的人不知何时被敌军解决了,他们找到了我们的粮仓放火将其烧掉。” 那时,正是巡逻队交替之时,后面起来巡逻的人见没有那些人的踪影,还以为是偷懒去了。 没想到,转头就看到燃烧起来的粮仓。 “那敌军现在何处?” “跑…跑了。” 气急败坏的安定侯直接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人踢倒,“废物。” 此时,曹将军走上前来,“侯爷,我们当务之急是重新规划战略,想办法补充粮草。” 安定侯脸色凝重,竭力抑制着心头的怒火,沉默片刻后:“传本侯军令,即刻迁营至县城,另遣人往临近城池征集粮草,万万不可再让敌军得手。” 但,这场战已经打了四个多月,百姓已然被压榨得所剩无几。 想再征得足够的粮草,怕是要好几天了。 众人齐声应道,“是!” 待他们全部搬进县城,天已经大亮。 到县城后,安定侯看向曹将军,“将这里好好把守好,这几日敌军定会来攻城。” 毕竟没有粮草,人和马都得挨饿,没有力气如何打仗。 “末将领命。” ……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日。 “敌军还没来?” 曹将军摇摇头,“没来,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是一切如常。” 坐在那里的安定侯蹙了蹙眉,这是在耍什么花样。 如今他们已经断粮好几日,仅靠着城中的吃食根本不够几万人食用。 现在好多人都饿得脚都发软了。 但到现在敌军都还没有攻打来,难道是…… “我们的粮草还有多久能到。” “明日午后。” “加派人手,以防他们劫粮草。” “是。” 如今除了这个意外,安定侯想不到他们会做什么。 在第四日一早,安定侯终于知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正在他们商谈着接下来的事宜时。 “侯爷,侯爷不好了。”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侯爷,敌军竟然派人绕路攻打了我们其它几个县城。” “什么?” 他们在这里严防死守地等着他们攻来,结果他们派人去攻打周围的县城去了? 安定侯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胸膛急速起伏着,“这群狡诈的家伙!” 谁他妈这样打仗啊,都是选择长驱直入,方便又节省时间。 之前他们也一直是这样,结果这次迂回地去打周围的县城去了。 在一旁商谈着对策的曹将军也是一脸惊愕,“居然是声东击西,我们被骗了!” 安定侯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速速派人去支援,务必夺回县城!” “是!” 曹将军与刘将军二人领命而去。 然而,此时的局势对安定侯他们极为不利。 云栀他们那边屡战屡胜,士气正旺盛,而安定侯这边粮草短缺,要运来的粮草都还没到。 大多士兵都还处在连日的紧张和饥饿之中。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难以抗衡。 很快又沦陷了好几座城池。 此时,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惨败。 如今,整个上尧郡有近三分之一已经纳入云栀的地盘。 “拿笔来。” 不能再等了。 安定侯决定向外求援,大不了将这个地盘送给其他人。 绝不便宜她一介女流。 就在他准备写这求援信时。 “报。” “进来。” “侯爷,敌军主公送来的信。” 安定侯看着他手中的信,“呈上来。” “是。” 将信拆开,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 “威名远扬的安定侯是准备求援了?不知天下人会如何评说您?被我一个女子打得不得不向外求援?那可真是让人期待啊。” 将信中的内容看完后,安定侯死死地捏着信纸,也不再写什么求援信了。 “我们打。” 此时,安定侯也顾不上什么了,怒火已经冲昏了头脑。 难道他堂堂一个被陛下亲封的安定侯,还打不过她一个女子。 于是直接调集所有兵力,一决胜负。 狗急了也会跳墙,云栀当然清楚他可能会有这一决定。 所以在送出那封信后,就大军整兵待发。 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即使援军到了,也不足为虑了。 事情已成定局。 两军对垒,战场之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因怒火丧失理智的安定侯看着骑在马上的云栀,直接毫无战术可言地强攻。 耗时又两个多月,安定侯死于云栀剑下。 死之时,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死在一个女子手上。 一辈子看不起女子的他,最终死于女子剑下。 …… 临近元日,历经半年多的战火,终于在这一刻停歇。 上尧郡这块地盘,也算是归入云栀的版图。 第113章 安定侯府 抄家 看着溅在甲胄上的鲜血,云栀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这种人的血可真恶心。 云栀并非没有察觉,每次安定侯望向她的眼神,都带着藐视与征服。 不过…… 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这种眼神了。 甩了甩剑上的血渍,云栀瞥向那倒在地上,已然没了呼吸,可眼睛却仍死死瞪着她的人。 轻嗤一声。 还死不瞑目呢。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看着那倒在地上,许久都没站起来的人。 “侯…侯爷死了。” “什么!侯爷死了!” 见安定侯的死状,一时间,敌军所有的士气都烟消云散。 人群也开始骚乱起来。 这还打什么打,在听到“侯爷死了”这句话后,大部分敌军都扔下手中的兵器,四散逃窜。 而离云栀较近的人,看着她手拿着还沾着安定侯鲜血的利剑,也被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扔掉兵器,双膝跪地。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别杀我。” 云栀单手拉着缰绳,将马停在原地,俯瞰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片刻,薄唇轻启,“降者不杀。” 而在旁边的云家军听到云栀这句话,手拿着兵器,跟着高声呼喊着“降者不杀”。 一时间,“降者不杀”几个字响彻整个战场。 听到这话,无数敌军纷纷缴械投降。 只是。 他们可以降者不杀。 但,有的人却不行。 吴、刘、曹、何四人一直跟随着安定侯,忠心耿耿得很。 刚刚那场混战,吴、曹二人已经战死。 至于刘、何二人。 云栀微眯着眼睛,看着距离自己约五十米外,正拼命驾马逃跑的刘广志。 在他的身后则是挥舞着大刀的王虎。 将还带着血的利剑放回剑鞘,她拿起马身上的弓箭。 羽箭搭在弓弦上,慢慢拉至鼻子和眼睛之间,弓与弦近乎成一个圆形。 此时,云栀微闭上一只眼睛,用右眼聚焦瞄准。 而这时,刘广志已经逃离到七十米的位置。 云栀将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发现他身上穿着盔甲将身子遮的严严实实,从这个距离射过去,很难射穿盔甲给他造成重伤。 但,也可以不用射在他身上。 将箭头往下面移了一些后,距离已经变成了八十米。 她不再犹豫,果断松手。 “嗖” 一声破空声传来。 羽箭穿过那些跪倒在地的敌军,直直地朝刘广志身下的马匹飞去。 速度极快,下一秒,羽箭就射中了马的后腿。 马吃痛,扬起前蹄,坐在背上的人因没捏紧缰绳,一下就被狠狠甩了下去。 “噗通”一声,刘广志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逃跑之时。 而这个时间足够王虎追上,他举着大刀,一个用力朝着刘广志的脖子砍去。 “给爷爷我去死吧,杂种。” 力气之大,瞬间,脖子与身体分离。 靠得近的王虎被这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一脸,但他毫不在意。 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血后,发出畅快的笑声。 在高兴够后,王虎提着大刀来到云栀身旁。 “不愧是主公,准头真好。” 而另一边,逃跑的何将军也被陈元淑和李顺二人顺利诛杀。 云栀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开始西沉的太阳,终于是结束了。 第二日一早。 云栀带着五千精兵走进安定侯的侯府。 此时得到消息的主仆等人正带着东西慌忙逃窜,但都被将士们拦下。 至于想擅闯的人,那就不介意将他们就地斩杀了。 在打完这最后一战后,云景贤就不跟着弓箭队的人走了,而是跟在云栀左右。 在进入侯府一处空旷的庭院时,云景贤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椅子。 “来,主公,坐,剩下的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见云栀打量着这个椅子,云景贤马上出声,“放心,我特意擦了一遍的,干净的。” 话落,她走到云栀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压低声音,“妹妹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云栀也不拒绝,顺着这个力道坐了下来。 而带来的五千人,除了留下几十人外,其余人都四散开,忙碌起来。 或是搜刮财物,或是抓捕侯府的众人,又或是搜查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整个侯府鸡飞狗跳,但看着他们手中拿着的兵器,却又不敢反抗。 不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押来不少人。 押在左边的是安定侯的家眷,他的一些女人和儿女。 右边则是府中的奴仆小厮。 此次只有陈元淑跟着来了,至于李顺还留在那里处理后续之事。 而现在,陈元淑就抱着大刀站在云栀旁边。 看着那陆陆续续押过来的侯府夫人们,年龄大的有四十多岁,而小的,看起来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小小的人梳着妇人髻,有些胆战心惊地站在那里。 甚至有些害怕的,捂住嘴在那里小声地哭泣着。 看得陈元淑怒火中烧,一个四五十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找可以当自己孙女的人。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 真是,禽兽不如。 这时,一名士兵押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过来。 “放开本公子,你们这群低贱的人,放开。” 小小的年纪,脾气倒是不小。 走近后,看着坐在那里的云栀,眼中带着怒火,“就是你杀了我父亲,你个贱人,本公子要杀了你。” 说着,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横冲直撞地往云栀冲去。 距离云栀还有几步远之时,站在云栀身侧的云景贤快速来到他的身边,一脚将他踢到一丈多远的位置。 那位押着他来的士兵马上抽出刀,一刀将那小男孩杀掉。 做完这些后,他朝云栀拱手一礼,“是末将疏忽,让主公受惊了。” “无事。” 见那躺在血泊中的儿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从那队伍中冲了出来。 将地上的儿子抱在怀中,“痕儿,娘的痕儿。” 见儿子已经没了气息,她转过头怒视着云栀,伸出食指指向云栀,“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还主公,不知是靠什么坐上这个位置,怕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剑穿心。 几息的时间,就亲眼目睹死了两个人。 一时间,连那在小声哭泣的人都收了声,不敢出声。 接下来,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押送着这些人。 差不多过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将侯府的所有人都带来。 至于那些搜刮侯府财产的士兵,还在一箱一箱不停地搬着。 看着那些搬出的金银珠宝,云栀心道这安定侯还真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不过,有了这些,她的士兵终于能每人打造一副盔甲了。 不说能打造出极好的,但,好歹是完整的,而不是只穿一部分。 战场上死的人也能再少些了。 将侯府中的最后一人押送过来后,一名将领走了过来。 “主公,这群人怎么处理?” 云栀看着这下方的人,有好几个安定侯的子嗣正狠狠地看着她。 这样的人怎么能留。 “子嗣全部杀掉。” 不管他们中有没有无辜,都一并处理掉,她可不想留下隐患。 谁知在将来会不会是捅向她的一刀。 时下重孝,这些人都有可能为安定侯报仇,决不能留。 至于其他人。 “其余人暂且羁押,若和安定侯府没什么情谊,且未曾行过欺压百姓之举者,就将他们放了,余者皆斩。” 想来能活下来的人不会太多。 在高门大户中,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小厮,而那些良善之人,大多是被排挤,或者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至于那些姨娘们,有很多或许是被强抢进来的。 但就是这样的可怜人,有些就是会喜欢上那施暴的人,甚至爱得不可自拔。 最终被同化,变成一个可恨之人。 就在士兵准备带着这些人去关押的时候,一名士兵走了过来。 俯下身子,靠近云栀耳语片刻。 第114章 能工巧匠李文彦 士兵将话说完后,直起身,静候云栀的吩咐。 云栀抬起眼眸,朝她望去,“嗯,将他带过来吧。” “是,主公。” 在那名士兵离开后,云栀转移视线,看向那准备关押侯府夫人们的队伍。 “慢着。” 听到云栀的话,所有羁押的队伍停了下来,见云栀看的是侯爷妻妾的队伍,不关自己事后,其他队伍又继续行动起来。 那被叫停的五六十个女子,脸上带着疑惑、害怕、不安的神情看向云栀,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你们中……” 云栀在这群女子中扫了一眼。 “谁叫沈鸢。” 闻言,队伍中的人将视线投向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着一身浅蓝色衣裳,算不得倾国倾城,只能说是面容清秀。 但却给人一种温柔似水的感觉。 迎着周围这些妻妾的目光,女子抬眼强装镇定地与云栀对视,“是妾身。” “嗯,你留下,其她人带走。” 不一会儿,刚刚还略显拥挤的庭院一下变得宽敞起来。 人群散去,这周围除了自己都是云栀的人,沈鸢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手帕。 就在她紧张不安,猜测云栀将她留下来的原因时。 后方传来一声呼喊。 “娘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鸢迅速地转过身子,看着明显清瘦了不少的人。 想要靠近,但是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始踌躇不前。 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捏着手帕的手,死死握紧,长长的指甲嵌入血肉,但她好似毫无知觉。 直到。 那男人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娘子,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一时间,眼泪一下子从沈鸢眼眶涌出,她抬起手抱住身边的人。 终于叫出了刚刚一直没叫出的称呼。 “相公。” “你…你会不会嫌弃妾身,嫌弃妾身……” 男人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相公的错,是…是那丧尽天良的安定侯。” 云栀坐在一旁,看着互诉衷肠的两人,她有些无趣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在如今看来很是常见。 无外乎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妻子被一恶霸强占,夫妻分离。 男人,也就是李文彦,是安定侯手下研制兵器的人。 虽说只有二十多岁,却技术高超。 在兵器一道,甚是痴迷,总是能研制出一些新奇好用的物件。 算得上安定侯的一大助力。 一进入到研制兵器中,就心无旁骛,做不出来绝不会出门。 父母早亡,也没儿女,因不常出门,也没什么朋友,他就这样一直和妻子相依为命。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时。 差不多半年前,他兴奋地将新研制出来的武器送去给安定侯时。 因忘了拿一样东西,妻子发现后就着急忙慌地送了过来。 结果撞上了正好回来的安定侯。 也许富贵花看多了,这丁香花也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结果自然是被他掳进侯府。 在李文彦发现后,他请求安定侯能放了妻子。 但就是这个他跟随了好几年的人,扬言不就是一个女人,赏他几个便是。 被这句话惹恼的他,随意提起旁边的凳子朝安定侯头上砸去。 最后,自然没有伤到安定侯分毫。 自己也被打入了大牢。 原本,安定侯是想着处死他的,但想着他那不错的技术,就改成了只要他认错就放了他。 但最后,他却是被云家军刚刚在牢中发现的,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浑身也是伤痕累累。 想来是一直没低声认错,可能还骂了安定侯不少次。 在被云家军发现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妻子怎么样。 所以也有了刚刚士兵来找云栀耳语的场景。 约莫过了一刻钟。 相拥的二人也意识到此刻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他们缓缓松开彼此。 李文彦看着坐在那里的云栀,拉紧妻子的手,来到云栀面前,双双跪地。 “主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草民愿为您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之前跟着安定侯,主要也是他手中资源多,可以支撑他研制自己喜爱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忠心耿耿。 但自他强占了妻子后,唯一一点情谊也被消磨干净,甚至也变成了恨。 对于这样的人才,云栀当然想要,没想到她还没提,这李文彦就主动效忠,不错。 李文彦不算太聪慧,但也知道云栀愿意帮他,怕是看中了他的手艺。 对于她能让他们夫妻二人又重新相逢,他自然感激涕零。 哪里不是研制,不如跟着她,也算报恩。 看着跪在地上的夫妻二人,云栀抬了抬手,“起来吧,只要你真心为我效力,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也会护你们周全。” 李文彦倒是不在乎给他什么赏赐,但是听到护他们周全这样的话,他却是有些触动。 现在,他只期望他和妻子都平平安安的。 “是,草民谢过主公。” 转眼,又过了一旬,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距离除夕,也只有半个月了。 对于这里换了主这件事,这里的百姓倒是不关心,管她是谁,能让他们吃上饭,他们就听她的。 此时,云栀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衣角也随之晃动。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手中把玩着安定侯的官印。 这东西,说不定以后大有用处呢。 第115章 凯旋而归 走的时候还是日渐炎热的夏季,回来之时已然是冬季。 风吹开马车的窗帘,刺骨的寒风就这样猛地灌了进来。 云栀摸了摸湿润的脸颊,“下雪了。” “对啊,下雪了。” 坐在另一边的云景贤撩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又迅速地将头缩了回来。 “可真冷啊。” 云景贤搓了搓手,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后,看向坐在那儿的云栀。 “妹妹,你靠里面坐些,这样就不容易被风吹到了。” 他虽这样说着,自己却坐在了车窗的位置。 毕竟云景贤想着自己体格大,身体也健康,坐在这里正好能挡些风。 快过年了,姩姩可别生病了。 年节就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见云栀依言往里面坐了些,云景贤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下雪也好,瑞雪兆丰年,明年又可以是丰收之年了。” 云栀轻轻应了他一声。 是啊,明年许是又能五谷丰登。 “对了,那剩下的燕中郡我们现在不打吗?” 之前打上尧郡是从燕中郡北面经过的,那里有三分之一已经成为云栀的地盘。 “不急,如今这附近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燕中郡就等上元节过后再说吧。” 云景贤点点头,“也是,将安定侯解决了,这附近就没什么势力能威胁到我们,之前一直提心吊胆,怕被发现,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 “也正好给将士们放放年假。” 若问一年中百姓最重视哪个阶段,那当属这年节了。 一年到头,就那段时间能吃些好的。 时间就在两人的闲谈中悄然流逝。 除夕的前一天,马车终于驶进青云府。 这一年倒是没有举办岁末宴,一来云栀不在,二来这段时间与安定侯对战,不管是银钱还是其他方面都消耗甚多,不宜再铺张浪费了。 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回来的时候亦是如此。 百姓们都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公远赴前方作战去了。 马车经过城门,摇摇晃晃地朝着云府而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 云景贤哈了口气,一阵白雾瞬间出现在眼前。 当白雾散去之时,他的声音传来。 “妹妹,我们快到家了。” “爹娘…他们应该在门外等我们了吧,快七个多月没见了。” “嗯,我们回家了。” 这辈子她也有家可以回了。 在云家兄妹的马车停在云府外时,跟在后面的云家军此时正好踏入城门。 此时,街道上甚是拥挤,都是来欢迎这群英雄归来的百姓。 场面热闹非凡,他们高声欢呼着,为归来的将士们献上鲜花或者吃食。 有些大胆的姑娘们,还冲上去给那些将士们送上自己绣的香囊和手帕 。 其中,属陈元淑手中拿的最多。 另一边。 云府门外,云有德和林慧心夫妻二人,在一收到大军要回来的消息后就等在了门外。 如今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两人却也不觉得寒冷。 就这样站在那里望着前方。 看着一辆慢悠悠驶过来的马车,林慧心一把抓住云有德的袖子。 “是…他们回来了吗?” 看着朝这里驶来的马车,云有德也激动起来,“应该是了,朝我们这儿驶来了。” 闻言,林慧心松开拉着云有德的袖子,朝那马车快步走去。 马车停稳后,云景贤利落地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掀开那围帘。 站在马车沿上,云栀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也不用云景贤搀扶,自己就跳了下来。 看得赶来的林慧心心头一跳。 她走过来拉着云栀的手,“怎么不让哥哥扶着,下雪天,路滑,摔倒了可就不好了。” 也不待云栀说话,她抬起手整理了一下云栀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将一双儿女都仔细打量了一遍,见都完好无损,气色也是正常的红润,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姩姩和景贤都没事吧。” 一旁的云景贤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娘,放心吧,我和妹妹都没受伤,好着呢。” “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云有德也走了过来,将兄妹两人好好打量一番后,他走到云景贤身旁拍了拍他的肩。 目光则是看向云栀。 云有德不擅于表达爱意,但他所做的每件事,都饱含着他的爱意。 “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害怕。 待在这青云县这几个月里,夫妻二人不知看到多少送回来的骨灰罐。 就从这数量,便能一窥战场上的凶险。 有的时候,夫妻两人晚上还会梦到兄妹两人受伤,躺在冰冷的床上喊着“疼”。 每次都会被这梦惊醒。 醒后,就会翻出他们送回来报平安的家书,又再次看一遍。 给自己的心里一点慰藉。 这七个多月的时间里,夫妻二人无数次去寺庙祈求兄妹二人平安,即使让他们折寿也甘愿。 只盼,儿女平安归。 今日,他们终于平安回来了。 云有德看着云栀指尖有些微红,这才意识到此刻不是聊天的地方。 “我们回去吧,这里冷。” “对,瞧我,一高兴就忘了,这哪儿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别冻着了,快,我们回家,刚刚我让人煲了汤,想来是好了,你们进去喝些,暖暖身子。” 说完,林慧心拉着云栀的手就往府中走去。 父子二人则跟在身后。 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云有德有些感慨。 那个小小的在他怀中的人儿,都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人了。 “景贤,爹前段时间做了把复合弓,不知你喜不喜欢,给你放在屋中了。” 对于弓的制作,云有德不算擅长,尤其是这复合弓,制作复杂。 这把弓,是他向工房的工匠学习后做出来的,也不知是否合景贤的心意。 没想到云景贤一听,兴奋得恨不得跳起来,“爹给我做了把弓?爹你真好。” 声音之大,引得走在前面的母女二人投来视线。 “娘,妹妹,爹给我做了把弓。” 见云景贤这般模样,林慧心好笑地看着他,“对,你爹做了好几个月呢,放在你屋了,不知你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爹做的我都喜欢。” 说完,他加快脚步,准备先回自己屋看看那把复合弓。 看着从面前跑过的人,林慧心笑着摇摇头,“还和小孩子一样,真不稳重。” 夜晚。 云家四人欢聚一堂。 林慧心一直不停地替兄妹两人夹着菜。 “你们都瘦了,多吃些。” “哎,好,谢谢娘。” 在吃得差不多后,云景贤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战场上发生的事。 当然,是挑着好的来讲。 “爹娘,你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姩姩有多厉害,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就那次,攻打……” 听到云有德和林慧心瞪大了眼睛,这打仗不仅拼兵力、武器,还拼脑子呢。 放在他们身上根本都绕不过来 。 这一晚,就在云景贤绘声绘色的描述,林慧心和云有德专心倾听,而云栀则在一旁偶尔附和一两句中度过。 第116章 水泥现世 除夕一过,便是新的一年了。 云栀没想到娘真的为她补办十五岁的生辰和及笄礼。 明明再有四个多月她就十六了。 想着如今云栀身份不同了,这场生辰宴请的人不算多。 只是请来林家众人和一些关系要好的友人。 但场面却是格外热闹。 那一天,每人都真心诚意地祝福着云栀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转眼间上元节已过。 官员也开始当值处理公务,武将们也动身攻占剩下的燕中郡。 此时,李文彦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娘子,你替我瞧瞧,这样是否得体。” 沈鸢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将有些褶皱的地方抚平。 “没,很好。” “那…那我就先走了。” 沈鸢点点头。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回屋中拿出一些糖果来。 “这个你带上,今日第一天上值,把这些分给同僚。” 李文彦接过妻子递来的糖果,点点头,“好。” 见他接过,沈鸢满意地笑笑。 送这个总归不会出错。 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李文彦,她面带温柔的笑容,“相公,别紧张,你也应该多出去走走,结识一些朋友。” 之前跟着安定侯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家中研制,从未出过门,也没怎么和其他人交流过。 所以在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安定侯。 “没紧张,那我就先走了,娘子在家等着我下值就行。” “好,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嗯。” 跟着安定侯许久,李文彦还是有些积蓄的,在来这里后就紧赶慢赶地买了这座宅院,购置了几名奴仆。 想着要上值,又买了一辆马车。 见他走后,沈鸢就挎着篮子准备去集市买些东西,到时候犒劳一下相公第一天上值。 到这里就一直忙着买宅院、奴仆、添年货这些,所以对这里,沈鸢还不是特别熟悉。 但,她很喜欢这里。 这里的人生机勃勃,眼里都闪着光,待人也热情。 知道你是刚来这里的,什么东西都还会给你便宜些。 一幅繁荣的景象。 在沈鸢跟着丫鬟逛着集市的时候,李文彦也终于到了工房。 看着眼前宏伟的建筑,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门口点卯的官员看着这陌生的面孔,有些疑惑,“你是?” 看着拦住自己的人,李文彦想起妻子叮嘱的事,从那装着糖果的袋子摸出一些递给他。 被塞了几颗糖果的点卯官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想贿赂他? 这可不行,闲杂人等不能进这里。 在他还没说出劝阻的话时,李文彦摸出赶制出来的身份牌。 “主公让我今日来这里上值。” 点卯官接过那身份牌看过后,“原来是李大人,张工曹给下官说过今日您要来。” 他指了指那个临时添加的名字,“李大人在这里画个圈就行。” “哎,好。” 见李文彦画好圈后,“李大人里面稍等片刻,一会儿张工曹来了会给您安排事务。” “多谢您告知。” 李文彦走进去后,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依次发了糖果。 一些身上带着东西的官员会马上回礼,一些人什么都没带就只能想着下次回过去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工房管的事务繁杂,要管工程建设、水利、交通,也要管兵器制造,所以人自然不少。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幸好沈鸢给他的足够多,一人几颗,每个人都能拿到。 在这里等了一刻钟后,他终于等到了点卯官口中的张工曹。 “是李大人吧?” “正是下官。” 张工曹点点头,“我是这里的工曹,今日就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吧。” “有劳张工曹。” 带着李文彦走了一圈后,将他带进了自己处理公务的房间。 张工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据说在研制兵器这方面很是厉害。 “李大人,本官想和你商谈一件事。” “我们正在研制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接下来将这要研制的震天雷和李文彦说了一遍。 “如今,我们一直卡在这外壳制造上。” 毕竟做这东西,必定要坚固的外壳,以承受爆炸的压力和保护内部的火药。 听到这些话 ,李文彦眼睛越来越亮,“做这个,下官能去吗?” “本官与你说这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去,只是为了安全,再加上这声音有些扰民,地方在这差不多十多里的山中。” 听到这么远的位置,李文彦皱了皱眉,“那下官能带着妻子一起去吗?” 听到这话,张工曹思索片刻,“可以。” 话落,他拿出一张纸,“李大人在上面写上名字即可。” 李文彦有些疑惑地拿着这张纸看了起来。 原来这上面写着的是,若他向外人泄露这件事,满门抄斩。 “希望李大人能理解,毕竟这不是小事。” “确实。” 话落,李文彦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这张纸收好后,张工曹看向他,“那还请李大人回家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接你们过去。” 将要买的菜都买完后,沈鸢高兴地往家中走去。 结果一回屋就看到回来的相公,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相公这是……” 难道第一天上值就得罪了人,被人遣回来了? 还是说,不习惯面对这么多人,头脑一热就自己回来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文彦将她拉去寝室中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娘子,我们一起去吧。” “我能去?” “张大人同意了的。” “好。” …… 转眼,已经是三月。 今日,柳安若前来述职。 这时。 “主公,工房的楚工曹求见。” 楚工曹,专门管理水泥这一块。 “请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深绿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一看见云栀,激动地双膝跪地。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哦?何喜之有?” “水泥…我们研制出来了。” 第117章 修路之策 听到楚工曹的这句话,站在一旁的柳安若微微怔了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水泥真的做出来了? “楚大人这话当真?” 跪在那里的楚工曹,脸上还带着来时那难以掩饰的兴奋笑容。 “自然是真的,下官怎敢欺骗主公。” 而这时,坐在上方的云栀停下了轻轻叩击案桌的手,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望向下面的人,“楚大人先起来吧。” 见她站起身后,“不知你们可有进行过试验?效果如何?” 楚工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主公,下官已做过试验,用这水泥混这河沙和石子铺的路,平整又坚固,反复实验了几次都是如此,下官这才敢来面见您。” 听到这话,云栀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当重重有赏。” 闻言,楚工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她赶忙行礼,“多谢主公,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当不得赏。” 嘴上虽是这样说着的,心里面却想着一会儿回去让那些个人好好高兴一下。 为了这水泥,他们这些人可谓是一直忙碌不停,从早到晚,未曾有丝毫懈怠,甚至连旬假都没休。 主公委以重任,他们当然想着早点完成。 而且,他们也深知这水泥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早一日做出来,百姓也能早一些受益。 功夫不负有心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成功做出来了。 “有功之人,自然当赏。” “是是是。” 说着这话的楚工曹脸都快笑烂了,谁不知主公向来出手大方,赏赐丰厚。 “若无其他事,楚大人便先行离去吧。” “今日下官前来就是为这一事,如今主公已经知晓,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又嘎吱一声关闭。 室内安静了片刻后。 柳安若抬头看向坐在上方的云栀。 “如今这水泥研制出来了,这水泥厂也要着手开始在各地修建了,只是……” 说到这里,柳安若微微有些迟疑。 “我们钱库的银钱怕是不够各地都修上路,只能等钱库有余,就拿出来修一段,这样过上几年应该能将路修成吧。” 如今,算是取消了徭役,让百姓修路就要给工钱。 钱库的银钱主要来源于赋税,官盐,还有攻占城池的抄家所获。 如今,倒是可以再加上这个水泥厂,毕竟会有百姓买来修建房屋。 但他们发家才几年,又一直南征北战,花销甚大,钱库的银钱根本不够这修路的。 “除非…先将安定侯那里所获的银钱挪过来,这样也许一年多些就能修建好。” “那笔不能动。” 对于那笔银钱的用处,柳安若自然是听云栀说过。 但她该说了也要说。 至于决定权,在云栀手中。 “是,那就等上几年吧,可以先将这附近的先修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柳安若,云栀单手支撑着头,轻笑出声,“修路,我们为何要花银钱,我们一文不出,这路,也能修成。” 听到这话,柳安若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主公是打算征调徭役,虽说之前没有发公文明确取消,如今突然这样,怕是会引得百姓的不满。” 大多人都会这样,一直给的东西突然收回,明明只是过回了之前的日子,却怨恨上了给过他们好处的人。 云栀挑了挑眉,“非也,非也。” 不是征调徭役,那是什么? 柳安若蹙眉思索片刻,也想不到怎么不花一文钱修路。 她朝云栀拱了拱手,“还请主公为我解惑。” “安若,放眼这天下,你说说除了达官贵族,谁手中银钱最多。” “是商贾,有些商贾甚至可以称得上富可敌国。” “对,是商贾,但他们地位也最低,地位低的他们看重钱财,也看重名声。”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自古以来就是最低的。 不然怎么会有些那么多人奋力读书,科考几十载只为有个功名。 听到这里,柳安若隐隐有了些猜测。 “我们何不如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官府报一段他们选择要修的路,修建好了,这条路可以由他们命名。” 命名权。 这个怎么能不让那些商贾心动。 想一想这条路修建好了以后,百姓走上这条路,就能看见那刻在石碑上的路名,甚至路名下面还写着某某修建。 这百姓不就记下了你这个人,一走上这路就要夸一夸这大善人,这名声不就有了。 也许这善举,还能让百姓多关顾一下你们家生意呢。 只不过…… “主公不怕那名字取的…有些不好。” “那又如何,反正路是修好了,再说取的名字不好,百姓说的也不是我。” 只会说那个商人没文化。 也是。 柳安若点点头,管他们取什么烂名字,反正他们路有了。 见柳安若明白此中深意后,云栀将后面的话语继续道出,“当然,若只靠这一点,一些商贾也许还会有些犹豫。” 名声是有了,但这花费的银钱也不少啊,而百姓又能有多少银钱来买自家的东西,只是蝇头小利罢了。 那还不如偶尔施几次粥,同样能等到好名声,其中花费还比修路少。 “所以,我们要让些利,此次县城中修路贡献最大的几名商贾可以拿到水泥的方子,授予他们贩卖的权力,甚至还有机会成为将来的皇商也说不定。” 在前面吊一根胡萝卜,这样他们干起来就积极多了。 “此次的水泥不官卖了?” “想一文钱不花,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些甜头不是。” 想要马儿跑,自然也要给它吃草。 想通一切的柳安若两眼放光地看着云栀,“主公英明。” 这样算下来的话,他们何止是没花一文钱,甚至还能在这个时候赚不少。 商贾要修路,就要水泥,要水泥就要向水泥厂购买。 各地需要的水泥加起来要的可不少,那这赚的银子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拿到了工钱,商贾赚了名声,他们不花银钱修建了一条路,一举三得。 “好了,在各地的水泥厂修建好后,就将这告示发出去。” “是。” 转眼间,两个月过后。 各地的水泥厂都修建好了,也在开始生产水泥。 这时,一则告示贴在了各县的告示栏上。 第118章 修建水泥路 这日,各县的告示栏那里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不少人。 人们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都在指着告示上的内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上面的意思,可是以后我们能有路了?” “看样子是,不过这路真的能做到这样?” 听到这句充满怀疑的话,旁边挎着篮子的大娘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主公的话,你还怀疑真假,那当然是真的。” 说出这话的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婶子,我那哪是怀疑啊,只是太惊讶了,按这上面的说辞,这路比青石板路都要好呢。” “那是你没见识。” “婶子也说的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就真的有呢。” 一个进城来购买生活所需的老汉看着上面的告示,“若真有这么神奇,那下雨天走路不就可以不弄脏鞋了。” “对啊,一到下雨天我们村外面的路就不好走,一脚下去一个泥印子。” 这样的情景也发生在其它各县。 但青云县却与之不同,他们议论的却是其他方面。 如今的青云县可谓是日新月异,从以前只有三千多人的偏僻贫穷的小县城。 摇身一变成为了拥有一万人口,且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的县城。 而人口还在一直持续增加,县城也是一扩再扩。 周边之前的荒地和群山都被这些从各地而来的百姓开垦出了不少。 至于识字率,也是这些县城中最高的,差不多达到了九成之多。 此时,他们也在议论着上面的内容。 “你们看,这上面说这水泥还可以拿来修建房屋,用这个修房子就不漏风了。” 如今,大部分人住的还是土房,或者是木头搭建的简陋房子。 “欸,正好,之前赚了些银子,我们家正准备说修修房子呢,那我们家就修修这砖房试一试。” 闻言,站在一旁的同村之人拍了拍他的肩,“哟,看样子吴老二你们家是挣了不少啊。” “嗐,什么挣了不少,还不是这几两年收成不错,再加上有活做存了一些。” “那修好后,可要请我来暖下房,若不错的话到时候我家也修。” “到时候定会请你了,放心吧。” 在谈得和乐融融的时候,中间一名年轻的卖货郎插了一句进来,“不过那些商贾真的会愿意修路吗?” 这一问让他们也迟疑下来,“应该会吧,我们也不是那些有钱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商贾愿不愿意? 那自然是愿意极了。 此时,林府。 林学海正在前厅中焦急地走来走去,步伐急促,神色紧张。 不知等了多久,林致阳从外面一路小跑着进来。 看着回来的二儿子,林家海马上朝他快步走过去,“如何?” “已经向官府报备了,青云县的主街和城外的那段路归我们林家修。” “好好好,那赶快开始让人准备修这路了。” “是,爹。” 如今的林学海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但一直坚持练着之前周逸风教的那些拳脚功夫,身子还硬朗得很。 见儿子去忙修路的事之后,他背着手,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地往大儿子的院子而去。 走到院门,正好撞上要出门的林致远。 “爹,您怎么来了,我正想找您,我已经写信告知各地的管事,让他们着手修当地路之事。” 如今的林家,已经当得起一句家大业大了,在大部分县城都有着林家的产业。 随着家业的不断扩大,林学海的两个儿子也专心致志地跟着父亲从商。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远儿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好。” 林致远点了点头,“此次,我们倒是抢先了那些商贾一步。”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是主公外祖家。” 此次,董卓远在下发这个告示之前,派人曾拐弯抹角地找林学海说了这事。 就是为了卖一个好,反正也只是提前一个时辰知道罢了。 而林家在知道这件事后,也马上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确实,是我们沾了姩姩的光。” 另一边。 弄月看着回来的小厮,“怎么样?” 小厮喘了喘气,“主街那里被林家抢了,小的就只能报了旁边的街道了。” 花影一听,“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一看到告示就马上去报备的,怎么会被林家抢先一步呢?” “可能是林家提前等到消息了吧,毕竟是主公外祖家,幸好做了两手准备。” 旁边的羽裳双手环胸,“现在当务之急是给那些姐妹们传信。” “对,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话落,三人走到书房开始写信。 胭脂水粉店,只要做得好,从不会缺客人。 如今她们的如意轩生意自然是极好的,已经开了不知多少家分店。 在拿到唐秋晚给的肥皂方子后,弄月她们将这肥皂做成两种来卖。 一种什么都不加,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卖给平民百姓。 一种在里面加上应季的花香味,再在肥皂上刻上与香味一致的图案,最后做个精美的包装,卖给富人。 如今,光是靠肥皂她们就赚得盆满钵盈。 虽说有钱了,但她们还是住在这个云栀买的庭院。 这里,可是她们的第一个家。 之前三十多个姐妹,有些人选择去其它县中做起了管事。 但无论再忙,年节,她们也会回来一起过。 其它各县的商贾在看到这个告示后,很多都选择修路。 能做到如今这般多家产的商贾,都不缺经商头脑。 这事,有利可图。 一时间,很多商贾加入了修路的队伍。 慢了一步的商贾,就只能选择修村路了。 为了争取到水泥售卖权,那些商贾使劲加工钱,让百姓们来他这里修路。 结果就是百姓拿到比往常高不少的工钱,连干活的时候脸上都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耗时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都修上了水泥路。 而那些商贾,一些也得偿所愿地拿到了水泥的售卖权。 至于这个售卖权,差不多每个县城都有一到三名商贾顺利拿到。 即使没有拿到的,也得了不错的名声。 各地通路,不管是经济还是其它方面,都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第119章 制造混乱 在水泥刚刚研制出来之际,云家军的人也在燕中郡打得火热。 在没了安定侯这个威胁后,不管做什么都不用像之前那样畏手畏脚,可以放开拳脚了。 随着持续的招兵,很快就填补上了那次攻打上尧郡死的近一万人。 在陈李二人出发攻打燕中郡时,加上安定侯那边收编的士兵,兵力已经破了十六万人。 除了留下七万的人守城后,剩下的人都去攻占燕中郡了。 九万的人,由陈元淑和李顺二人带队。 上次攻打上尧郡时,李顺屡立奇功,特封其为将军。 这次攻打燕中郡,他们两人各自带上两名副将,从燕中郡两面走,准备来个包围。 人多就是有好处,大部分县城的守将看到这庞大的队伍,直接选择开门投降,都不用通报县令了。 这这么打,打就是送死啊。 打不赢,根本打不赢。 这其中,反而是一些起义军会负隅顽抗一下,虽然结局都一样。 时年五月,耗时三个月多些的时间顺利拿下燕中郡。 而这三个月中,走路的时间是耗的最多的。 也是这一刻起,青州有了新的主人。 在云栀这方势力抢占这前朝地盘的时候,其它几个势力抢的更是厉害。 此时。 青云县,云府。 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内,柳安若站在案桌前,眉头微皱,脑中回想着这段时间探子带回来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将今日要说的事缓缓道来。 “如今,已经有好多势力开始投诚了,大多都是向恭亲王、太子季旬、骁勇侯、祁晏安和起义军王义这四个方势力投诚。” 说到这里,柳安若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一如既往镇定的云栀。 “最迟明年初,整个天下的地盘都会被瓜分完,到那时,我们也会和他们碰面。” 听到她的这话,云栀微不可察的眨了下眼,对于这个结局,她自然是知道的。 “按我们如今扩占地盘的速度,半年多些的时间,顶多只能再占一州多些的地盘,兵力差不多能有近五十万,但是……”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柳安若的眉毛皱得越来越紧。 “那四方势力差不多都能至少有三州的地盘,兵力也能有七八十万的兵力,这时,我们就处在劣势了。”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如果再给我们半年时间,不,只要给我们四个月也行,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有实力与他们对抗了。” 将这段时间天下的局势说完后,柳安若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 “主公,我们要不给他们制造一些混乱,好拖延一下时间。” 闻言,云栀眉毛一挑,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怎么个制造混乱法?” “这只是我的拙见,若有什么不对,还望主公指点我。” 云栀轻轻的点了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迎着她的视线,柳安若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心中的计策说出来,“恭亲王和前朝太子自从那次刺杀事情暴露后,就多有矛盾,我们可以抓住这个这一点。” “可以派人多次行刺前朝太子,将其嫁祸给恭亲王,前朝太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定会派兵攻打恭亲王。” “不说全军攻打,也会派出几万的兵力,到时候我们拖延时间的目的也达成了。” 前朝太子能坐上太子之位,除了自己确实有点能力外,大部分还是靠母族那方的势力。 二十多岁的年龄,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在他活的二十多年来,一直都算比较顺遂,最大的突变也就是王义攻进京城,自己成了前朝太子。 之前面对恭亲王的暗杀,若不是两地相隔有些远,他早就让人攻打了。 如今,两人的地盘挨了越来越近,面对恭亲王的再次刺杀,那定是选择攻打。 见云栀只是点头没有说其它的,柳安若只能接着往下说。 “至于骁勇侯那边,我们之前不是正好救下他那庶出的长兄,这个时候就到他报这救命之恩的时候。” 能遇到那个祁晏安这个庶长兄也是侥幸,当时他正被祁晏安派来的人追杀,不幸跌入上林,被他们的探子救下来了。 至于在那位庶长子面前,他们一直声称自己是恭亲王的人。 “我们可以与那庶长子做个交易,让他以亲兄长的名义,揭露祁晏安是靠弑父杀兄坐上的这个位置,到时候可保他坐上侯爷的位置,只不过要投靠与我们恭亲王。” 说到这里的柳安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眉眼间带上了些笑意。 “那时,骁勇侯地盘流言四起,只要他想以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坐上帝王之位,不想一路走到黑,做个暴君,就会想办法处理这个说辞。” “这样,他也没那么多时间放在攻占地盘上了,而且……” 说到这里,柳安若嘴角勾起一抹笑。 “最后他还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指使他那个好看兄长做这事的是恭亲王,说不定他们还能打一打呢。” 栽赃嫁祸,很不错的办法不是吗? 话落,柳安若能明显感觉到云栀眼中带着的赞赏,她就知道,自己的策略和云栀不谋而合。 于是说到后面就越发顺畅。 “至于剩下的起义军王义,我们可以挑拨他和齐王之间的关系。” “起义之时,他们一文一武,缺一不可坐上这个位置,如今,不知这齐王会不会有那个心思。”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我们都要他钉在意图谋反的耻辱柱上,不知面对有反心,有没什么脑子的王义会怎么做。” “至少,让他们心中有了隔阂。” 做帝王的,那个会没有一点疑心,尤其是功高盖主,对方又有篡位之心时。 “如此,想来能拖上四个月的时间,就是不知此策可行的通?” 坐在那里的云栀将她的话听完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安若,你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策极好。” “当不得主公夸奖,安若远不及你。” “不用谦虚,你当的了这句夸奖,只不过……” 云栀嘴角带着浅笑,“季旬和恭亲王之间还有一个让他们打起来的计策,而且还能让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问言,柳安若抬起头,与云栀对视上,有些迫不及待,“不知是何策?” “何策?” 云栀将目光看向放在一个角落的安定侯官印,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第120章 搅动风云 五月中旬,天气宜人。 此时,一处幽静的书房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一人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地看着上方的人,“殿下,如今并州和幽州归于我们囊中,至于忻州,应该再过上几个月也能拿下。” 季旬坐在案桌后,双手随意放在桌上,表情严肃,“让他们的速度再加快些。” “遵命。”那人连忙应道。 季旬将案桌上的几份写着战报的文书,随意地翻开看着。 “本宫那好皇叔那边什么情况?” 说到恭亲王时,季旬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眉头紧皱。 “并无异常,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直在攻占地盘,如今我们两地相距越来越近了。” 闻言,翻动文书的手停了一下,随后又神色无常地继续翻看着,“多防备一下他。”季旬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狠厉,“ 他与季凌言,只能有一人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的声。 “殿下,安定侯那边送来的信。” “安定侯?” 季旬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号人,在那几个封侯的人中,安定侯的存在感一直不强。封地也是偏僻多山的地方。 “呈上来。” “是。” 见看了信后,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的季旬,前来投奔的平阳侯有些疑惑地开口,“不知这安定侯送信来做什么,是为投诚?” “差不多,你可以看看。” 说完,季旬将信递给了他。 平阳侯接过,只见那信上写着。 半月之前,末将接获恭亲王邀末将归顺之密函,恐拒之则遭其兵攻,故投之。 彼所下首令,乃令末将届时两面夹攻于您。 深思熟虑,彼乃乱臣贼子,岂敢与殿下相较,殿下方为最有资格登皇位之人。 是以,末将愿归降于您,尚望殿下允末将之请。 若殿下应允,赐一信物,末将即明殿下之意。 此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平阳侯将这封信看完后,神色也和刚刚的季旬一样。 平阳侯皱了皱眉,仔细思索着,“确实是安定侯的字迹,官印也是他的,没有造假。” 想起刚刚看到的内容,平阳侯看向季旬,“以往看着那恭亲王还以为是好相处的,没想到颇为阴险狡诈。” “殿下,如今这安定侯的信怎么回?” “怎么回?自然是让我那好皇叔感觉一下被背叛的感觉。” 说完,他就提起笔写上回信。 内容大致就是让安定侯假意投靠恭亲王,随时为他传递他们的消息,关键时刻倒戈相向。 若是功成,许他高官厚禄。 待墨水干了后,他将信放在信封里。 后面想到什么,又取出一枚玉佩放进去。 季旬将信递给一旁的侍从,“让人送给安定侯。” “是。” 将这些做好后,季旬踱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目光看向恭亲王的方向。 皇叔,也该你尝尝背叛的滋味了。 另一边。 一处普通的宅院中。 祁远鸿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有些犹豫,“恭亲王真的能让我坐上侯位。” “自然。” “祁公子您想想,这个侯位原本就该是您的,您为长子,最该坐上这个位置,如今却被祁晏安坐上了。” 听到祁晏安这个名字,祁远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紧,咬牙切齿道:“对啊,原本这个位置就该是我的。” 想起濒临死亡的感觉,祁远鸿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 “祁公子想的如何?” 祁远鸿狠狠地点了下头,“好,我答应。” 听着他同意的话,站在他对面的人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那我就先预祝祁公子登上侯爷的位置,到时候可别忘了与我们王爷站在一起啊。” “自然不会忘,待我坐上骁勇侯的位置,就带着所有人投靠恭亲王。” “好,祁公子爽快人。” 祁远鸿迫不及待的问着,“那…我们何时开始。” “明日。” 第二日。 一处闹市中。 祁远鸿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景象,转过头地看了一眼后面的人。 见他朝他点了下头后,祁远鸿深吸了一口气。 往一个高处走去。 走动的百姓们见他那怪异的动作,都停下来观望。 其中,自然也有见过他的。 “这不是祁大公子吗?不是听说死了吗?” “对啊,而且他这是要做什么。” 祁远鸿迎着下面观望的眼神,大声说道:“你们中应该有人认识我吧,我乃骁勇侯长子,祁远鸿,我根本没死,我没死的消息应该会让我那个好弟弟祁晏安失望吧。” “你们以为祁晏安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他就一个狼心狗肺之人,靠着弑父杀兄坐上的这个位置。” 这句话一出,下面马上喧闹起来。 “祁大公子这话是说祁六公子是靠杀父亲坐上的?” “这是大不孝啊。” “竟然真的有人杀父,这是多狠的心啊。” 见下面的百姓在开始议论后,祁远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将衣袖撩起,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这就是他要杀我的证据。” 看着这伤口,议论声更大了。 “我猜我那好弟弟一定会说我是假冒的,来诬陷的吧,没关系,我手中可是还握着你杀害父亲的证据。” 在他还准备再说些其它的事,一群官兵朝这里赶了过来。 见事不对,祁远鸿马上朝下面跑去,接应的人马上将他带走。 一时间,骁勇侯的地盘突然就冒出的祁六公子是靠着弑父杀兄坐上的这个位置。 “还没找到本侯的大哥?”祁晏安坐在椅子上,语气平静。 明明只是平静的语气,下面的人却是战战兢兢的。 “还…还没,我们的人一发现他的踪迹,就马上有人将他带走了。” “看样子本侯的大哥和别人结盟了,可真让本侯伤心啊。”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将这份父亲死前,写的传位与本侯遗书公布出去,至于本侯那个大哥。” “见到还他活着,本侯甚是高兴,只不过大哥被奸人谋骗,本侯希望他迷途知返,莫要一错再错,不然本侯只能不顾兄弟情分了。” “是。” 祁晏安拿起一旁的茶杯,陷入深思,祁远鸿背后的主使人会是谁呢? 而另一边的京城,同样有一则流言传出。 第121章 计成 混乱开始 京城,养心殿。 齐王谢承蕴脸上带着怒气,大步流星地朝养心殿走去。 看着来势汹汹的齐王,守在门边的侍卫忙尽职尽责地伸出手来。 “齐王,烦请您稍候,待我等通传之后,您再行入内。” “滚。” 还不待侍卫再说什么,谢承蕴一脚将他踢开,径直往里面走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王义抬起头,见是齐王,忙从位置上站起来。 “原来是齐王,不知齐王这次来是做什么?” 谢承蕴看着上面的人。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了。 哪像初次相见时,穿着破旧的衣裳,脸上还带着对他的讨好。 请他跟着他一起逐鹿天下。 那时王义不过是一个带着几百平民的起义军头目,而他却是当地有颇有名气的谢举人。 世事无常啊。 “陛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齐王不与朕说,朕又如何知晓你来此的目的?” 看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谢承蕴眼中流露出些许嘲讽。 “陛下应该知晓这段时间市井中的传言吧。” 闻言,王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在谢承蕴眼中却是假得很。 “哦,原来齐王是为了这事而来啊,朕自然是不会听信这种谣言,你的为人朕最是清楚,谁反也不会是你反,朕信你。” “陛下的信我?信我就是突然召集几万大军回京?” 听着他那质问的语气,王义不满地紧皱眉头。 但想着当下还需要他,王义也只能强忍着心中怒气,脸上挂着笑。 “齐王,朕此举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针对你,你也知道现在这局势动荡,各方势力都想拉朕下马,朕不得不谨慎些,你别多想。” 谢承蕴在心中冷哼一声,是防其他势力还是防他啊。 他垂下眼睑,藏住心中此刻不是决裂之时,免得平白让其他势力得利的想法。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就先让这蠢货得意一阵子。 “是臣误会陛下了,那臣便不耽误陛下处理公务,先行告退了。” 说完,谢承蕴转身离开。 王义望着他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身旁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这齐王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也不想想这个位置是陛下您给的。” 王义握紧拳头,“先让他再蹦跶几日,待朕将那群人解决了,再收拾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今外面都在说他就是一莽夫,若不是他谢承蕴,他成不了大事 。 哼,笑话。 离了他,他依旧能稳住这个位置。 而离开养心殿的谢承蕴,心中也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养心殿。 王义,我谢承蕴能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也能将你拉下来。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另一边,云栀也终于收到了太子季旬的回信。 将信封拆开后,云栀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将其放在了一边。 拿出信封中装着的玉佩打量了一会儿。 此次给太子季旬写信,主要是为了拿到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恭亲王多疑,没一点证据他自然是不会信的。 如今,季旬的玉佩到手,也该给恭亲王写信了。 云栀提起笔,想了一会儿,在信纸上写道。 恭亲王殿下,末将对您的威名早有耳闻。 此前,末将收到伪太子季旬的信函,他妄图让末将归附于他。 因惧其不满,末将只得应承下来,成为其部众。 数日之前,伪太子命末将遣兵与他们会合,欲出其不意攻伐您领地的东部。 末将实不愿沦为伪太子的爪牙,故特冒死前来相告,望殿下早做筹谋。 这天下本就该是王爷的天下,末将愿为王爷的内应,助您早日成就宏图大业。 此处尚有昔日伪太子赐予末将之信物,恳请王爷信之。 最后一字写完后,云栀看着这上面与安定侯九成九相似的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信纸上盖好安定侯的官印,云栀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入信封,又将太子季旬的玉佩一同放入。 “来人,速速将此信送到恭亲王府。” “是,主公。” 在将这封信送出去不久,云栀又马上给太子季旬写了一封。 大致内容就是恭亲王准备攻打他的地盘,让他做好准备。 将这些做好后,她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现在,就等好戏开场了。 几日后,恭亲王府。 恭亲王看着手中的信和玉佩,脸色阴晴不定。 “祝元贺,你来看看。” 站在一旁的祝元贺挑了一下眉,接过信纸看了起来。 “安定侯写来的?王爷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季凌言握着手中的玉佩摩挲着,能明显感觉到底部刻有“旬”字。 “这玉佩确实是季旬的,他带的玉佩都喜欢在底部刻上他的字。” 祝元贺看向在季凌言手中的玉佩,发现那里确实刻着字。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断定这信中所言属实,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要挑起王爷和季旬之间的争斗,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季凌言冷哼一声,将那玉佩扔在一边。 “若此事为真,本王那好侄子胆子倒是不小,本王还没找他呢,他就来挑衅,若为假……” 说到这里,季凌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敢拿本王寻开心,这安定侯也别想活。” 祝元贺双手环胸,思索片刻后道:“此时不管真假,还是要防备一下,我们不如派人去东部查看一下,看那里是否有敌军的踪迹。” 季凌言点了点头,“依你所言去做。” 另一边,太子季旬收到云栀的信后,同样陷入了沉思。 “这消息来得突然,不知是真是假。” 一旁的谋士朝他拱了拱手,“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不如派人去那边看看。” 季旬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派人去查。” 没过几日,季旬派去东部查看的人就赶了回来。 “禀殿下,我们在那里确实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不过人数不多,像是在侦查情况。” 闻言,季旬放在椅子上的手紧紧握紧,眼中凶光尽显。 “看样子本王那好皇叔,是迫不及待地想杀了本王啊,本王都还没找他算之前刺杀的事,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坐在下首的平阳侯看向他,“殿下,我们现在要早做打算,可不能让他攻打进来。” 季旬站起身,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由他季凌言一次次挑衅。 “传我命令,调遣兵马前往东部迎战,不可让恭亲王有机可乘。” 与此同时,恭亲王派去东部查看的人也回来复命。 “王爷,东部现在并未发现大规模的敌军,但有一些疑似太子的探子在活动。” 听到这话的祝元贺偏头看向季凌言,“此事愈发蹊跷了,也许是太子的试探。” 季凌言沉思片刻,“不管怎样,加强东部的防备,做好攻打准备。” 五日后,恭亲王和前朝太子于他们两地交界处正式交锋。 而云栀这个假扮的安定侯完美隐身。 第122章 组建水军 在季凌言和季旬两军对垒,战火连天之时,祁晏安的人终于抓到了祁远鸿。 此时,祁晏安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张密信,缓缓凑近烛火。 看着眼前燃烧着的一团火焰,他那无波无澜的声音在这间书房响起。 “可查出祁远鸿背后之人是谁?” 跪在地上的人忙不迭地将查到的情况说出来,“回侯爷,是恭亲王。” “恭亲王。” 祁晏安用极轻的声音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真是,好的很啊。” 才联手一起攻打平阳郡不久,这一解除盟约,就马上刀剑相向了。 如今虽说人抓住了,但祁晏安弑父杀兄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想要将它平息下来,怕是要花不短的时间。 “听说恭亲王和太子打起来了?” “是,已经交战有半个月了。” “去插一手。” “侯爷是指联合太子攻打恭亲王?” 看着眼前的密信慢慢燃烧成灰烬,这时窗外吹进来一阵微风,将那些灰烬都吹散到了地上。 “他送了本侯如此大的礼,当然要为他准备一份回礼了。” “遵命。” 而京城中,之前明明一心的人,现在也在开始互相猜忌。 如今已是六月,天气变得愈发炎热起来。 此时,云府一处亭台里。 云栀一人静静地坐在棋盘前,一手执黑棋,一手执白棋,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身后是正随风轻轻摇摆的荷花,随着这微风带来一丝凉爽,也带来了荷花的淡淡清香。 束在头上的一根发带,也被这微风轻轻吹起,扬了起来。 柳安若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这一刻,她感觉云栀手中拿着的每一颗棋子,都可能是如今的某一方势力。 以天下为棋盘,而她就是那个执棋之人。 像在局中,又像是在局外, 别人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就在柳安若有些怔愣的时候,云栀的声音从亭台传来。 “来了。” 柳安若眨了下眼,瞬间回过神来,快步走进亭台,朝着云栀行礼。 “主公。” 云栀落下一颗黑子,头也不抬,“坐吧,如今战况如何?” 柳安若在一旁坐下,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主公,各方势力如今争斗愈发激烈,局势越发混乱,祁晏安那边已经决定插手恭亲王和太子之战,而京城的王义和谢承蕴也有闹崩的趋势。” “看样子,有足够的时间给我们扩大地盘了。” 云栀轻笑一声,又落下一颗黑子,这一颗棋子落下,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完全改变,胜负已定。 “陪我下一盘棋?” “好。” 就在两人下着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捷报。” “呈上来。” “是。” 将那文书放在桌上后,那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将这盘棋下完后,云栀拿起文书打开。 上面写的之前的捷报都差不多,就是写了攻占下那个地方,伤亡如何这些。 但这次却有些不同。 “他们遇到水匪了。” 闻言,坐在对面的柳安若蹙了一下眉,“水匪,没什么太大伤亡吧?” “不是在水上战的,陈将军他们将那群人引到岸边在打的。” “那就好。” 将那文书放在一旁后,云栀抬起头,“之前倒是忘了,我们还没有水军,是时候组建一支了。” 有一支水军,也许还能靠他们出其不意地致胜呢。 柳安若收着棋盘的手一顿,“确实,之前我们这里少有比较大的湖泊,如今是该组建了。” 将最后一颗棋放进罐中后,柳安若站起身,“我这就去筹备。” “水军人数多招募些。” 对于水兵,云栀之后还大有用处。 柳安若虽是不解,但也点了点头,“是。” 接下来,水军的招募提上了日程。 柳安若在离去后,马上就开始着手组建水军事宜。 几日后,一则告示贴在了各县城的告示栏上。 “今招募水军数人,待遇与士兵等同,凡熟悉水性、身强体健者皆可报名。” 此告示一出,顿时在百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群百姓围着告示讨论起来。 “这是又要招兵了?不过这次是什么水军,这应该是第一次组建这水军吧。” “对,好像就是第一次,只是不知水军是做什么的?” “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在水上打仗的。” “这可是个好机会,若能入选,不仅能每个月有三两银子的月俸,而且现在水军没什么人,说不定还能立下战功呢。” 被这人一说,他们发现还真是。 这刚刚建立的,说不定一进去表现得好还能有个官做做。 一时间,一些熟悉水性的人都激动起来。 但自然也有人有些害怕,“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丢了性命怎么办,而且这水军死在水里可能都捞不起来,就这样葬在水里了。” “富贵险中求嘛,我读书也不厉害,也没经商的脑子,水军也许就是我的出路也说不定呢,大家等着吧,到时候我回来说不定就有官名在身了。” 话落,就往兵房报名。 有了他带头,陆续又有几个人表示愿意搏一搏的,然后转身去报名。 其它各县也有不少人为了这优厚的待遇和建功立业的机会,纷纷前往报名处。 一时间,兵房的人变得越发忙碌起来。 第123章 尘封多年的地图 金秋八月,丹桂飘香。 进入秋季后,天气日渐转寒。 八月,水泥路仍在持续修建着,好几次水泥厂生产的速度都跟不上使用的速度,只能再次招人。 而前线,陈元淑等人还在继续开疆拓土。 此时。 大军正矗立在一座城池下,带着“云”字的旗帜迎风招展。 陈元淑骑在马上,望着眼前变得安安静静的街道。 刚刚大军一靠近,百姓便惊恐地四散而逃,整个县城陷入一片沉寂。 这时,城墙上守城的将领终于带着几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 明明天气已经渐凉,将领头上却冒出了不少汗珠。 随意擦了擦头上的汗后,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众人,最后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领头人。 “大人,我等愿降,这一战…就没必要打了吧?” 对于这种场景,陈元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毕竟双方战力差距悬殊,很多人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 明知是必输的结局,又何必开战。 嫌自己命长吗? 陈元淑俯视着这个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人,“你们的县令现在何处?” “这个时间,我们县令应该在自己府中,就是那里。” 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那名将领边说,边将县令的位置指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怕挡了他们的路,马上往旁边挪了挪。 看着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城墙的将领,陈元淑柳眉一横,“还不带路。” 将领内心叫苦不迭,但又不敢反驳,只能认命地站了出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为大人带路。” 一行人来到县令府邸时,府门紧闭。 陈元淑往旁边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士兵立刻上前敲门。 “叩叩叩” 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士兵转过头看向陈元淑,“陈将军?” 陈元淑摸了摸自己的大刀,望向紧闭的大门。 这是,想逃? “将门撞开。” “是。” 不一会儿,门应声而倒。 只见里面的景象一片混乱,都是收拾家当准备逃跑的奴仆。 见被破开的大门,顿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惊叫声。 陈元淑无视这些人,翻身下马,拿着自己的大刀,带着一部分士兵径直往里走去。 来到内院,只见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慌张地想往屋里躲。 “站住!”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那人跑得更快了。 见那灵活跑动的肉团,陈元淑心中暗道,原来在生死关头,一个胖成这样的人,也能跑得如此之快啊。 见他不停,陈元淑掂了掂手中的刀,看准位置,一个用力就将大刀朝他那边掷去。 看着插在自己眼前不远柱子上的大刀,此刻还在上下摆动着。 那人不再逃跑,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肥头大耳的脸。 他朝陈元淑露出讨好的笑,因脸上横肉众多,这一笑,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大人,饶命啊!我什么都没做。” “你可是这里的县令?” 那人摇了摇头,“不……” 才刚说了一个字,就与陈元淑变得冰冷的眼神对上。 于是,他马上又点了点头,“是,我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从现在起,这座城归我们管,你可有异议?” 县令连忙使劲摇头,“没有没有,全凭大人做主。” “这里以后就是大人您的了,那…那我可以走了吗?” 陈元淑直接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将城中的粮草、户籍,速速整理好交出来。” 县令见她无视自己的话,原本准备发怒,却看到周围的士兵举起了兵器望向他。 一时间,所有的愤怒都消散了。 “是是是,我马上叫人去办。” 接下来,就和以往一样,安抚百姓,进行登记造册,等待任命的新官员。 就在陈元淑的人马正在安抚百姓的时候,县城中的一处宅院里。 一位老妪正坐在正厅的主位上。 老妪,乃是郑家的当家老夫人,也是郑家的主心骨。 原是一个苏姓小商贾家的女儿,名唤一个颜字。 丈夫在她二十多岁时便去世了,是她一个人将原本要倒闭的酒楼,经营成了如今县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如今已是近随心所欲的年纪了。 看着下方明显慌了神的众人,郑老夫人重重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她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充满威严,“都慌什么!不过是换了个人来管理,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朝上面的人躬身行礼。 “母亲,此次攻打我们县城的似乎不是那几方势力,好像是不熟悉的起义军,对于这位起义军首领的脾性我们也不知,万一……” 郑老夫人冷哼一声 ,“万一什么?有人攻打进来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不熟悉的上位者,你们就吓成这样,还是和往日一样,该开的店继续开。” “是,母亲。” “该忙什么就继续去忙什么,不要一直杵在这里,散了吧。” “是。” “对了,这段时间都给我安分些,别做多余的事,待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做打算。” 郑老夫人就怕这群子孙在如今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和之前一样拿着银钱去贿赂这起义军。 谁知会不会一个不好触了别人的霉头。 “是。”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散去。 人群散去后,郑老夫人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旁边伺候她多年的嬷嬷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不适?” “静兰。” “奴婢在。” “你说,待我死后,这群人中谁能操持住这个家,如今都还没打进府,他们就慌成这样。” “老夫人,您身体还好着呢,定能长命百岁。” “再好,也不可能一直活着吧,我这把老骨头自己清楚。 郑老夫人苦笑着摇摇头,“如今这局势,也不知道对郑家是好是坏,但愿能平安度过此劫。”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大军已经离去,新来的县令也已经上任半个月了。 在查出郑家本本分分,没做什么坏事后,就没再管他们。 他们的酒楼也和往日一样开着。 郑家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这一日,郑老夫人翻出一个尘封已久、年深月久的木盒,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放着画有地图的羊皮纸。 现在,是该用到这个的时候了。 第124章 藏宝图 一处清幽的正厅被一声放大音量的话语打破,因这突如其来的大声,连外面停着休息的鸟儿也被惊得飞离。 “母亲,您怎么想着去青云县,那里太远了,您的腿一到冬季就疼得厉害,不如待在家中,有我们在,我们也能放心些。” 说着这话的中年男人语气中带着焦急和关切,眼中满是对眼前人的担忧。 郑老夫人看着一群眼含关心的人,这些孩子从本质上没有长歪,对她也一直孝顺,还听她的话。 但,就是没主见,也没半点魄力,没一个能主持大事的。 唯一一个有些能力的就是大房家的幼女,郑俞玲。 郑老夫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郑俞玲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以后就好好培养她吧。 “你们莫要再劝,我意已决,青云县虽远,但我必须走这一趟。” “母亲,您去那里做什么,不如吩咐我们,让我们去,这样对您……” 话还没说完,就与母亲凌厉的眼神对视上,于是中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话语中断。 见他们不再反驳,郑老夫人看向人群中的少女。 “俞玲,此次祖母去青云县,你随我一同前往。” 人群中的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微微一怔,随即马上应道:“是,祖母。” 其他人听闻,脸上皆露出担忧之色。 中年男人忍不住又道:“母亲,俞玲年纪尚小,又是女子,这一路奔波,也照顾不好您,不如让您孙子郑子毅陪您,他年轻力壮,能更好地照顾好您。” 郑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必多说,俞玲聪慧沉稳,有她在我身边,我也安心些。” 见劝不动母亲,中年男人也只能无奈同意。 “是,母亲。” 在老夫人离开后,中年男人看向自己的女儿,“这是俞玲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吧,祖母现在年龄大了,你多看着她点。” “爹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祖母的。” 看着沉稳冷静的女儿,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好,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爹,我会的。” “哎,也不知道母亲去那么远做什么。” 人群开始散去,府中人开始为郑老夫人和郑俞玲准备出行之物。 出发当日,郑老夫人和郑俞玲坐上马车,缓缓驶出府门。 因顾念郑老夫人年龄大了,马车一直行驶得很缓慢,走了三天的时间才出了府城。 路上看着在修的路,郑俞玲一脸新奇地掀开围帘看着那劳作的身影。 “祖母,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因他们刚来的县令如今还正忙着组建班底的事,很多事情都还没开始做呢。 所以对这水泥路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郑老夫人借着掀开的一处,往外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应该,是修路吧。” “修路,还能这样修的?” “到下个县城我们问问,自然也就知道了。” “是,祖母。” 在县城中问到相关情况后,郑老夫人当机立断地让郑俞玲代笔,写一封家信回去,让府中人一看到贴出修水泥路的告示就马上报名。 半月后,祖孙二人终于走到青云县的城墙下。 一路驶来,两人心中波澜起伏,这一路看到了太多未曾见过的东西。 原来之前见到的水泥路修好后如此好用,马车行驶在上面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和摇晃。 还有这里竟然修建学堂,供百姓免费读书,只为消除目不识丁之人。 越靠近青云县,会识字的百姓越多,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还有那个均田制,竟然会有上位者愿意将土地分给百姓,这实在是难得一见。 但最让他们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原来这里女子也可以为官,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 看着龙飞凤舞的“青云县”三个大字,一向较为沉稳的郑俞玲激动起来。 “祖母,我们到了。“ “对啊,到了。” “祖母,您说主公是怎样的人?” 越是临近青云县,听到关于主公的言论越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好的。 可真是难得啊。 他们脸上的幸福是骗不了人的,他们是真的过得很好。 “俞玲认为呢?” 郑俞玲握紧自己的手,思索片刻后,“她…很厉害,很厉害。” 好像除了说她厉害,郑俞玲也不知如何形容她。 “主公会是一个明主。” 排了快半个时辰的队,郑家的马车终于进入县城内。 里面每个女子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眉眼间尽是自信。 甚至不少店铺中的掌柜都是些雷厉风行的女子。 这无一不引得郑俞玲的向往,家中父母虽然对她好,但也不愿意她抛头露面。 见郑俞玲向往的眼神,郑老夫人目光越发慈爱,“俞玲想成为那样的人。” 握着窗帘的手一紧,最后还是遵从内心地点点头,“嗯,她们活得很潇洒自在。“ “嗯,也许我们俞玲也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听到祖母的话,郑俞玲愣了一下,随即绽放出笑容。 在这郑府中,郑俞玲最佩服的就是祖母,以一介女子之身撑起整个郑家。 “嗯,祖母。” 郑家的马车没有往客栈而去,而是找了家牙行,租了一个宅院。 至此,祖孙二人就住在这里。 转眼,已经来这里两个月了。 也让郑老夫人充分了解了这里,对于这位运筹帷幄的主公也有了一些了解。 这日,郑俞玲高兴地从外面回来,“祖母,我回来了。” 郑老夫人望着她,目光透着慈爱,“回来了啊,今日是去哪里了?” “我去百味轩买了些点心,听说那里的点心味道很好。” 说着就拆开包装,拿去一块递给郑老夫人。 “祖母,您尝尝。” 郑老夫人接过,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见祖母喜欢,郑俞玲脸上带上了笑意,“祖母,听爹说您去过京城,京城和这里比哪里更好啊。” “京城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里除了人多,还不及这里繁华呢。”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郑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今日随我去见一下主公吧。” 郑俞玲眼睛睁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见主公!我们怎么能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如今,郑老夫人有八九成的把握,下一个一统江山的帝王,会是这位主公。 是时候拿出这个筹码了。 午后,祖孙二人站在云府门外。 郑老夫人看着守在门外的侍卫,“能劳烦这位大人为老身向主公通传一下,就说老身身上有一份宋朝的藏宝图。” 第125章 藏宝图来源 听到郑老夫人这句话,侍卫握着剑的手一紧,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侍卫的声音带着几分质疑,“老夫人这话可当真?” 一旁听到祖母说出这句话的郑俞玲也震惊在原地,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祖母。 祖母手中怎么会有宋朝的藏宝图呢?祖母家不也只是商贾?怎么和宋朝扯上关系了呢? 杵着拐杖的郑老夫人点点头,“自然不是假的,还望大人为老身通传一下。” 见郑老夫人表情不像有假,侍卫点点头,“那老夫人随我进来。” 话落,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郑老夫人点点头,看着一旁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孙女,“俞玲,我们进去吧。” 听见祖母的声音,郑俞玲这才回过神,“是,祖母。” 就这样扶着祖母的手,祖孙二人跟着侍卫往里面走去。 到前厅后,“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容我向主公通禀过后,再来通知你们。” “是,多谢这位大人。” 侍卫匆匆离去,留下郑老夫人和郑俞玲在厅中等待。 在侍卫离去后,郑俞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祖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藏宝图怎会在我们手中?” “还有宋朝不是天启国前的那个朝代吗?距离现在都差不多两百年了。” 宋朝,国号宋,存在了近三百年的历史,因最后一任帝王为守成之君,贪污腐败之臣众多,大势将崩,根本无力挽救。 最后由当时势力最大的藩王,也是季氏的祖先推翻了宋朝,建立了天启国。 郑老夫人轻拍她的手,“这事,说来话长。” 提起那张藏宝图,郑老夫人脸上带着一抹追忆和感慨,“这个藏宝图是祖母的曾祖父给祖母的。” 好似一瞬间将她带入了那个炎热的午后,那时的她才十三岁,曾祖父也还在世。 “我们颜儿长大了,和你高祖母越来越像了。” “高祖母?是曾祖父的母亲吗?” “对,颜儿没见过她,她和颜儿长得很像,不仅长相像,性格也像。” 听着曾祖父提起没见过的高祖母,苏颜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趣,“曾祖父能和我说说高祖母吗?” “你高祖母啊,你高祖母可是宋朝的嘉和公主,是宋惠帝最为宠爱的小女儿。” 公主。 那时的苏颜连京城都没去过,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 听到这里,直接倒吸一口气。 “曾祖父莫不是骗我,我们家不就是一个卖布的商贩吗?” 那时的曾祖父还在,家里的生意经营得也还好,但自曾祖父去世后就一直走下坡路。 “哈哈,曾祖父怎么会骗颜儿呢,那时宋惠帝也看出了国之将亡,于是就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了富商,也就是你的高祖父。” “在将女儿嫁后,宋惠帝就让你高祖父带着高祖母远离京城,搬到了这里。” “那后来呢?” “后来,宋朝覆灭,新朝建立。为了躲避祸端,我们家族就一直隐瞒着这段过往 ,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当时的苏颜撑着头听得入迷,“那高祖母恨季家吗?” “曾祖父也不知道,也许恨也许不恨,毕竟宋朝灭亡是迟早的事,不是季家也可能是其他家,而且季家攻进京城后,也没杀皇族的人,只是贬为庶人,流放去其他地方了。” “但,高祖母的父皇确实也是因为季家选择自刎在大殿,所以曾祖父也不知。” “好了,颜儿去玩吧。” 转眼,苏颜十四岁了,曾祖父也躺在病榻没剩几天了。 “颜儿,曾祖父看不到你嫁人了,这是曾祖父给你的嫁妆。” 说着,老人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木盒,“这个是前朝的藏宝图,也是你高祖母的陪嫁之一,说不定你以后能用到。” “曾祖父知道,颜儿父亲不怎么喜欢你,怕是将来将你嫁出去后就不会管你了,家产也会给你哥哥,那今日,曾祖父就将它给你,以后家产归你哥哥,这个,归你。” 苏颜差不多是养在曾祖父的膝下,与曾祖父的关系最为要好。 至于父亲,父亲最爱哥哥,对于她只是保证不断她吃喝,但苏颜从来没在他身上感受过父爱。 而母亲,在她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又马上娶了续弦。 看着说话都没力气的曾祖父,苏颜泣不成声。 “曾祖父会好的,会好的。” 老人抬起干枯的手,替她擦着眼泪,“颜儿,希望你能嫁个好夫君,这样就又有人爱我家颜儿了。” 最后,曾祖父去世,她也嫁到了郑家,和夫婿恩爱没几年后,夫婿生病也离开了她。 之后,她就成了郑家的老夫人。 郑老夫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这藏宝图就是这样得来的。” 听完这个往事的郑俞玲心中有些复杂,她听爹说过,祖母和苏家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很少回去。 后面,祖母的父亲死后,就再没回去过了。 她走上前,轻轻抱住这个越发年迈的人,“祖母,俞玲喜欢祖母,以后俞玲会一直对祖母好的。” “嗯,我们俞玲是个好孩子。” 就在这时,侍卫回来了。 “老夫人,小姐,主公请你们进去。” “哎,好。” 祖孙二人走进内室,也不敢四处张望,准备朝着前方行礼。 “免了。” 听到声音,二人停下要行的礼,抬起头来。 只见一位身着朱红色衣服,上面绣着几朵山茶花,面容威严的女子坐在桌后。 “老夫人,你说的藏宝图可有带来?” 郑老夫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藏宝图,“主公,就是这个。” 见老夫人拿在手上的东西,跟在云栀身后的玉竹走下来从她手中拿过,放到云栀手旁。 云栀展开藏宝图,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地图,不知老夫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郑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将之前与郑俞玲讲述的往事又向云栀说了一遍。 云栀听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前这个老夫人竟然将这个东西送来,怕是有什么所求吧。 她轻挑一下眉,看着下面的人,“若在这里真的找出了宝藏,不知,老夫人想要什么赏赐?” 郑老夫人赶忙躬身,“若主公顺利寻得宝藏,还望主公能答应老身一个请求?” “哦?说说看,只要不过分,就允了你。” 郑老夫人看着云栀,直接跪倒在地,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望主公……” 第126章 寻宝 如今已然是十一月了,已然入冬。 郑老夫人的双腿已经开始疼得厉害,但想着此行的目的。 她将拐杖递给郑俞玲后,自己颤颤巍巍地双膝跪地,“还望主公能庇佑我郑家,让郑家世代昌盛,不受欺凌,日后子孙能凭自身本事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她来此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为子孙后代谋一个长远的安稳。 待她百年之后,她真怕,郑家只会愈发没落,可能到后面凭他们的本事就只能勉强糊口。 众多子孙中,除了郑俞玲,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实在是太过平庸。 但,谁也不知俞玲日后会变成什么样。 而撑起家业这副重担实在是太过沉重,她自己不就深有体会。 还是让她活得开心些吧。 来这里的两个月,她观察了许多,当时带着地图出来的时候就曾想过,若这位主公称帝的希望渺茫,那她就带着地图回去,继续传给后人。 但,目前来看,主公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一统天下的女帝。 如今,正是主公需要大量钱财之时,这个可谓是一场及时雨,也能将这份藏宝图最大化地利用。 用这个,换开国女帝一个承诺,很值,不是吗? 只要主公答应了,那么往后只要她建立的国家还在,他们郑家就会一直存续。 偶尔从指尖漏出一点,都够郑家富贵荣华。 再说,郑老夫人其实是不愿意将这藏宝图交给与季家相关的人。 她不知高祖母恨不恨,但于她而言,她是会恨的。 云栀看着明明已年事颇高,但为了子孙,仍跪在地上的人。 还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抬了抬手,“老夫人还请起身,你的这个请求,我应了。” 听到云栀应允的话,郑老夫人顿时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老身谢过主公。” 由郑俞玲扶着站起来后,“望主公能早日找到宝藏,老身与孙女就先行告退了。” 见准备离开的祖孙二人,云栀来了些兴致,“老夫人不需要我写些什么交予你,就不怕到时候我找到宝藏,却装聋作哑,当什么都没发生。” “主公一言九鼎,老身自是信主公的。” 有魄力,难怪能撑起一个家族。 “哈,老夫人放心吧,你郑家的后代都会过得很好。” 闻言,郑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一紧,这是主公在给她承诺。 “多谢主公 。” 在祖孙二人离开后,云栀拿起那张地图看起来。 这个藏有宝藏的位置就在她的地盘内,如今有了水泥路,日夜兼程,差不多一天一夜便能抵达。 正好如今她也无事,那就去查看一番吧。 对于要去做什么,云栀倒是没有和父母说。 云有德和林慧心只是知道目的地,听到就在自己地盘也就放心了。 在出发的前一日。 云栀正坐在后院晒着太阳。 这时,周逸风找到云栀,“这次出行不用我去?” “这次不是什么大事,也在自己的地盘上,快的话几日也就回来了。” “毕竟我的职责不就是保护您?有我在或许会有些帮助。” 想着他之前在杀手楼兴许学过机关术,也就点了点头,“那明日辰时出发。” “是,那我先去准备了。” 感觉到周逸风明显松了一口气,云栀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到后面可用之人多了后,云栀每次出行也并非每次都要周逸风跟着。 反正周逸风也不是多话之人,让他跟他就跟,让他不跟,他就当自己休息。 今日难得来找自己只为了跟着去,奇怪。 就在她思索之时,云景贤正好回来, 看着她后便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 因自己的私心,云栀只是封了哥哥一个教头,主要负责训练士兵、传授武艺和培养军事人才,无需上战场。 “妹妹在想什么呢?眉毛都皱起来了。” 看着因跑回来而有些出汗的云景贤,“哥哥,这段时间…周逸风是出什么事了?” “周先生?他能出什么事,就和往常一样啊,哦,不对,最近城东孙家那位小姐在堵他,如今周先生都不敢出门了。” 城东孙家的小姐据说眼光颇高,如今都二十好几了都还没嫁人,因这事好多人私底下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对于这事,孙家小姐倒是乐观,反正她爹娘都没说她什么。 自己过得自在就行。 云栀眉毛一挑,显然来了些许兴趣,“哦?这事我怎么不知。” “没人跟妹妹说,妹妹当然不知道了,周先生如今都三十五岁左右了,爹娘一直急着他娶媳妇的事,但周先生一直推脱说自己年龄大了,之前又伤了身体,可能也活不久,不是耽误人家女孩子吗?” 之前周逸风待的那个杀手楼服用的都是烈性药,确实有损身体。 “就前段时间,也不知怎么的,孙家小姐看上周先生了,就经常来堵着周先生。” 哦,难怪周逸风那么急着想跟她一起去,原来是有美人堵门啊。 “差不多就这个事,爹娘也说看周先生自己的意愿,不过,孙小姐追得挺紧的。” 云栀站起身,“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缘分了,到用膳的时间了,我们走吧。” 第二日,一行人朝着藏宝地出发。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休息一晚后,云栀站在了藏宝地的入口处。 眼前看起来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大山,周围是密不透光的茂林。 “找找有没有机关。” “是。 一般藏宝地都会设有机关,在来之前云栀就带了足够多的机关术士。 在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处机关。 “咔嚓”一声,眼前出现了一条路。 在扔了一支火折子,见没有熄灭后,一行人举着火把朝里面走去。 进入里面后,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弥漫在鼻尖。 前行没多久,就遇到一条岔路,还好地图绘制得清楚,也不用分辨道路,直接按地图走就行。 只不过哪些地方有机关没有标明,只能一步步地摸索。 就在这时,云栀听到一声奇怪的动静,转头一看,眼睛微微睁大。 只见…… 第127章 遇蟒蛇 宝藏 “咔嚓咔嚓” 整个甬道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就只剩下脚踩在通道上的声音。 如今,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机关。 但大多都是弩箭、滚石之类比较常见的机关,因携带的机关术士够多,一路走得还算顺遂。 此时,云栀被其他人保护在中间。 借着火把的光,云栀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如今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如果顺利的话,再有近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下一个岔口往左。” 走在前面的机关术士点点头,“是,主公。” 拐入下一个路口后,路面变得潮湿起来,偶尔还会有水滴从上方滴落。 走在前面的人摸了摸滴在头上的水,小声嘟囔着,“这段路防水做得不好啊,都渗水了。” “都不知道有几百年了,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也是,只希望藏宝地那里没有渗水,不然会泡坏很多东西吧。” 走了一段后,看着矗立在眼前的石门,“欸,又没路了。” 如今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已经颇为熟练,机关术士寻找开门的机关,其他人则拿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毕竟偶尔会有机关术士一不小心碰到其他机关,瞬间射出不少羽箭的情况。 在机关术士寻找开门机关的时候,危险正悄然逼近。 此刻,云栀正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石壁上渗出的水珠,可能已经渗水许久,上面都长出了一层青苔。 “嘀嗒嘀嗒” 水一滴一滴地从上面滴落,混杂在其中的还有几声“嘶嘶”声。 听到这有些异常的声音,云栀握紧佩剑转过头去。 这一看,令她瞳孔微微睁大。 只见,不知何时后方跟进来一只巨大的蟒蛇,腰身差不多有成人大腿那般粗。 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老鼠小动物才长到如此之大。 此刻,它正爬行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方,硕大的头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吐着那冰冷的蛇信子。 看样子是饿急了,都没选择冬眠,而是出来寻觅食物。 “大家小心。” 听到云栀声音的众人还有些茫然,倒是周逸风在云栀一转头时就发现了。 看着上方那条蓄势待发的蟒蛇,周逸风压低声音,“注意头上。” 头上?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往头上看去。 这一看,让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云栀带来的这些人大多训练有素,在初始的惊慌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除了…… “啊!” 一名正在摸索机关的机关术士听到周逸风的声音后,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在那里的蛇。 一时间吓得惊叫出声,人也一下子跌倒在地。 这一叫,瞬间打破了原本紧张但还算平静的氛围。 蟒蛇也被这叫声刺激,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离它最近的一名侍卫扑去。 看着急速靠近的蛇头,还有那迎面而来的腥臭味,侍卫当机立断往后退了一步。 蟒蛇扑了个空,狠狠撞在石壁上,顿时碎石飞溅。 飞溅的石头一下子划破他的脸,侍卫不顾脸上的伤口,往后退几步与其他人汇合。 “保护主公!” 侍卫们迅速围成一圈,将云栀护在中间。 而看到这般情形的一两名机关术士又是一阵惊叫,甚至不知是谁在慌乱之中误触一了处机关,一下子又射出不少羽箭。 这一突变,让一些侍卫躲闪不及,受了不少伤。 而那边蟒蛇本就因一击未中而有些急躁,又被这突然射出的羽箭所伤,愈发愤怒。 它扭动着身躯,再次发起攻击。 周逸风见状,身形一闪,冲到蟒蛇面前,挥剑阻挡。 “大家一起上!” “是。” 侍卫们不顾身上的伤,纷纷举起武器,朝着蟒蛇砍去。 云栀看向跌倒在石门前脸色煞白的几名机关术士,“现在可不是你们慌乱的时候,起来,找出机关将这门打开。” “是是是。” 听着云栀变得有些严厉的声音,几名机关术士强打起精神,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寻找石门的机关。 见他们起来找机关后,云栀转过头看向前方,因蟒蛇巨大,而他们所处的空间狭小,根本难以施展。 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它找到机会,将落单的侍卫卷起。 若被它卷起,就凭它的力气,怕是能直接将人勒死。 好在他们配合默契,再加上周逸风一直在吸引它的注意力,倒是没有让蛇得逞。 不过现在看起来还能势均力敌,但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力竭了。 就在云栀准备上前帮忙的时候,又一机关术士误碰机关。 云栀前方的一块地板突然消失,看着即将掉进去的一位侍卫,她眼疾手快地拉着他的衣服将他提起来。 还不待那名侍卫说出感谢的话,云栀将他放下后,直接朝着石门走去。 再这样下去,云栀感觉他们迟早会有人死在这里。 之前挑选这些人的时候,只注重技术好坏了。 没想到这其中有人心理素质会这么差。 看着带着冷意靠近的云栀,刚刚那位不小心按错机关的人手都在颤抖着。 “主公。” 云栀没有理会那人,加入寻找机关的队伍中。 这位宋朝的国君为了防盗贼也是费尽心思,设置了如此多的机关。 宋朝也曾经历过盛世,但那时盗贼猖獗,甚至嚣张到盗窃国库。 于是,宋朝的某一位国君就将国库的银钱拿出一半埋藏在好几处。 也留下了这几张地图。 怕有盗贼偷了地图,就只是标记了路线,至于机关则并未标明。 其实选择这样做除了防盗贼外,还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 对于后代子孙能不能拿到,国君倒是未曾多想。 机关虽多,但以皇室的能力,多派些人来,还是能拿到的。 对于机关,云栀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与专业人士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在摸索了好一会儿,她发现一小块位置的花纹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她拿过旁边人的火把,凑近看了一会儿,确认确实有所不同后,看向那边还在找着机关的人。 “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一处。” 闻言,机关术士中技术最为高深的一人走出来,看了看云栀所指的地方。 片刻,他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在他的操作下,石门终于缓缓打开。 看着打开的大门,云栀转头看着还在与蟒蛇打斗的人,“我们撤。” 听到云栀的声音,侍卫们边打边退,由周逸风断后。 在周逸风进来后,石门关上,将那蟒蛇挡在了外面。 借着火把的光,见周围安全后,云栀看向那些受伤的侍卫。 “先将伤处理一下。” “是。” 接下来倒是再未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了。 期间也遭遇了毒气,不过因为提前携带了解药而得以化解。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道石门打开。 宋朝的宝藏,找到了。 第128章 天下五分 虽说如今水泥路已经大面积修完,但要让经济完全活跃起来,为其带来增益,还是需要时间慢慢积累。 如今这一批宝藏,确实解了云栀的燃眉之急。 转眼间,又是一年除夕。 恭亲王和前朝太子的那场争斗已接近尾声,因有骁勇侯祁晏安从中干涉,恭亲王这一战打得并不顺利。 若不是祁晏安偶尔派人袭击,恭亲王倒是能拿下对方一些地盘。 但就是因为祁晏安的干扰,导致恭亲王与季旬一直维持着你赢一场我赢一场的局面。 地盘变化不大,人却死了不少。 因这事,恭亲王季凌言记下他祁晏安了。 这般打下去也无意义,于是在这年末,双方默契休战,等着下一次决一死战。 而京城中的王谢二人,也从那流言开始开始互相防备着对方,维持着表面的君臣情谊。 如今,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在相互防备。 而云栀这边,可谓是争分夺秒,毕竟按这个趋势,怕是半年后,天下就会被这几方势力瓜分完毕,他们也会碰面。 所以今年即便逢年节,官员们也依旧当值,将士们也依旧在开疆扩土。 只是这进度比柳安若预测的要好很多,因男女都招募的缘故,加上后勤和守城这些士兵一起,兵力一共已达六十万人。 至于地盘,到如今已拥有青州、冀州和三分之一的定州。 若不出意外,到与那四方势力相遇时,定州应该也能拿下。 公元 1419 年,7 月,十六州被五方势力瓜分完毕。 今年,云栀十七岁了。 此时,云栀看着季凌言和季旬叔侄二人的来信。 大致内容都差不多,那就是不用做内应了,直接带着地盘归顺于他们。 如今也无需写回信了,在将这两封信粗略看完后,云栀拿起这两封信放在蜡烛火焰上方。 火一碰到纸马上燃烧起来,火光也照亮了她的眉眼。 在快烧到手指之时,云栀将夹在手中的信纸轻轻一松,带着火焰的信纸一下飘到地上。 不一会儿,熄灭,化为灰烬。 不知,他们若是知道安定侯早就死了会是怎样的表情。 唔,会很精彩吧。 云栀四肢放松地躺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名侍卫走了进来,“主公,前线的一位士兵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几息后,一位风尘仆仆的士兵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在匆忙行了一礼后,他拿出一份文书来。 “主公,八百里加急。” “呈上来。” 在还没打开之前,云栀就猜测怕是和哪方势力撞上了。 打开一看。 果然。 在攻下定州后,云家军也没停下南征北战的步伐,继续往外扩张。 如今,这打着打着就和王义那方的士兵撞上了,在一番交战后,拿下对方一座城池。 这文书就是陈元淑问她是继续打,还是要留守在那里以不变应万变。 云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提笔在信纸上写上“养精蓄锐”几个字。 现在,五分势力瓜分天下,各方势力势均力敌,只能分而化之了。 “将这个交到陈将军手中。” “是,主公。” 士兵领命,拿着云栀的那封信就往府外走去,翻身上马,往前线而去。 在士兵离开后,云栀又给守在另一边边境的李顺写了一封信,内容也是同样的养精蓄锐。 如今她的地盘和王义、季旬相邻,距离最近,恭亲王的距离次之,骁勇侯祁晏安相距最远。 此时,京城养心殿。 王义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案桌上,“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势力竟然都不知道,朕的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这陛下,我们没往那里安插探子,之前您不是说那里就一安定侯,不足为虑,将人数主要放在恭亲王他们三方势力上吗?” 王义被下面这人的话一噎,“朕让不安插你们就真不安插了。” 他来回走了几步后,“传朕旨意,集结兵力,将这势力一举剿灭!打不过那些人,还打不过这刚刚出来的?” “陛下不可!” 听着这劝阻的声音,王义脸上露出一些愠怒,“哦?为何不可?齐王要给朕一个理由吧。” 下方的谢承蕴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藐视,还真是没脑子的蠢货。 但也只能耐心地给他解释。 “我们虽然没有安插探子,不可能其他几方势力也没安插吧,既然他们能掩藏下来,那就证明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能将我们的兵马击退,他们,不容小觑。” 王义一听,发现还真的是。 这方势力怎么和王八一样,这么会藏。 “那齐王认为现如今该怎么做?” “按兵不动,先派探子去打探一下这方势力的具体情况,然后,将发现这方势力的消息告诉其他三方势力。” 王义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让其他三方势力也对这方势力有所警惕,甚至引他们对其出手?” 谢承蕴点点头:“正是,我们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几方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伺机而动,岂不妙哉?” 王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若他们几方联合起来对付这刚出现的新势力,将其迅速剿灭,那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谢承蕴微微一笑,“陛下,那三方势力本就各怀心思,怎会轻易联合?就算联合,也必然各有算计,难以齐心。” 毕竟若他们齐心的话,还有他们现在什么事,早就被灭了。 “而这刚出现的一方势力能在短时间内崛起,还不被发现,想必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定能给那三方造成不小的麻烦。” 王义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就依齐王所言,速速派人去办。” 另一边,在接到王义消息的三方势力神色各异。 第129章 各方反应 天下皆知 “什么?青州、冀州、定州易主了?” 季旬眉头紧锁,看着下方王义派来的使者。 下方的使者点点头,“确实,前段时间我们的兵马与他们在高岭县短兵相接,这才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不,一经发现陛下就让下官来传话,也让殿下您提防一二。” “嗯,本宫知道了。” “如今殿下已经知晓,那下官就先行回去了。” 待使者离去后,季旬看向旁边的长随,“将平阳侯、宁将军还有那些幕僚请来。” “是,殿下。”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在书房内。 待人一到齐,季旬直接就抛下一枚重弹,“刚刚王义派使者来传言,青州、冀州、定州如今被一支起义军占领了,依各位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应对?” 闻言,平阳侯脸上满是震惊,“这…这三州易主了,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三州,如今他们的地盘也不过是三州加一郡罢了。 在消化完这个消息后,平阳侯抬起头看向季旬,“不知,易主之人是何许人也?” 季旬皱起眉,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脸上还带着些不可思议,“云栀,一个女子,多的他们也还没查出来。” “女子?” 几名幕僚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那王义的人打探错了,或者故意告诉我们假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平阳侯也是将信将疑,“不管真假,到时候我们用自己的人打探一下便知。” 这时,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宁将军突然开口,“青州?若末将没记错的话,安定侯的封地就在青州,有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告知殿下。” 一提起安定侯,平阳侯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不是写信让安定侯携地盘归顺吗? “殿下,如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不知安定侯可有回信?” 季旬放在案桌上的手握紧,“没有!” 显然,季旬也想到这件事了,之前忙起来就将这件事忘了,现在才发现这安定侯一直没有回信。 “难道安定侯早已经归顺与那云栀了?不然青州易主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提都没提。” “还有之前写给我们的信,可能都是假的,就是为了打探我们的消息,好传达给那云栀,这样就说得通他为什么这次不回信了。” “不一定是归顺云栀,还有一个可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说出这话的幕僚。 “也有可能……” 另一边,恭亲王府。 室内聚集了好几个人,自然也在商谈这支新冒出来的起义军的事。 “其实,安定侯不一定是归顺与云栀了,还有一个可能,他早已经死了。” 一旁的幕僚听到祝元贺这句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祝大人为何这么说?若是安定侯死了的话,那边的探子也该给我们传消息回来才对。” “就以安定侯的性子,不大可能会向一个女子称臣,即使是那云栀威逼,他也会先假意投靠,然后再找我们求援,但这些都没有,所以他可能早就被云栀杀了。” 坐在上首的季凌言自然也是认同他这句话的,对于这安定侯,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在他心目中,女子最终的归属只能是相夫教子。 所以确实不可能归顺于女子。 幕僚一听,好像也确实是如此,“但是那边探子的信我们也一直有收到,也没收到过安定侯已死的消息。” 他们安插在上尧郡的探子一直都还有信件往来,从未断过。 就因这事,所以他们才没有怀疑过上饶郡那边出事了。 祝元贺思索片刻后,“若我是云栀的话,与安定侯对战,定是先示弱,给安定侯一种能战胜的错觉,这样一来,安定侯自己就会瞒住我们派去的探子,毕竟安定侯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到后面,安定侯无力回天的时候,我就会派人封锁那些出郡的必经之路,并严密防范天上飞的信鸽,以阻止探子传递消息,后面对于那些探子,是策反还是自己人替上去都可以了。” 祝元贺这一猜测,确实将当初云栀的计谋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我们照样能收到那边探子的传信,但其实安定侯可能早就死了。” 听着祝元贺的这些话,幕僚们脸上带上了些不可思议。 “她一个女子,能如此足智多谋?难到是和王义那边差不多,背后有像谢承蕴那样的人指点。” “不管是谁,他们能在不动声色拿下三州,足以见得这支起义军不容小觑,甚至比之王义他们还要厉害几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加派探子过去,将那边摸清楚过后,再做打算。” 坐在上面的恭亲王直接一锤定音,“加派人手去那边打探,待清楚底细后,再商议应对之策,诸位暂且先退下,祝大人留下。” “是,王爷。” 待人群都散去后,祝元贺走到季凌言面前。 “王爷,我们之前收到的安定侯的信看样子是云栀伪造的了,还有之前与季旬那一战,怕也有她的手笔吧。” “怕是不止,那段时间祁晏安和王义那边不也发生了些事,怕都是此女所为,为的就是争取时间,还真是心机深沉啊。” 当时四方势力都发生了些事,那时季凌言和祝元贺就觉得有些蹊跷,但也只是以为是他们中某一方势力的手笔。 如今看来,这些事都是这新冒出来的云栀所为了。 “如今,就等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了,不过,倒是可以先尝试一下拉拢。” 而祁晏安那边,他自然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略一思索,大概也猜出了之前传他弑父杀兄就是云栀做的。 但距离云栀的地盘甚远,除了派人打探消息,如今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看那几方势力的动作,再做打算了。 …… 半个月后,云栀这方势力暴露在世人眼中,天下皆知。 也因此,云栀这里来了不少陌生面孔,有为了生存逃过来的百姓,也有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 对于这些探子,即使守城官兵查得再严,也会有漏网之鱼。 但云栀却是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传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出去,让他们自行分辨去吧。 在这期间,云栀也收到了四方势力送来的信,大致就是让她归顺,他们在称帝后,封她为王或是为后之类的承诺。 对于这些,云栀在看了一眼之后,就将其烧掉了,称帝,她自己就能。 为何要依靠他们,还受制于人。 可笑。 在没等到回信的季旬,因靠近云栀地盘,选择派了小股兵力来试探实力,但无一例外都被云家军的人打出去了。 这也让他们知道,云栀就是一块硬骨头。 难啃。 至此,五方势力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公元 1419 年,9 月 23 日,恭亲王季凌言在梁州称帝,国号豫。 第130章 立国 五国鼎立 恭亲王府。 自知道云栀的事后一个月。 祝元贺来到季凌言面前。 “根据那边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云栀,原是青平县也就是现在的青云县铁匠家的女儿,年方十七,在十岁那年,因那次修建行宫的徭役带着家里人和一些猎户逃出县城。” “至于逃去了哪里,还不知,在十三岁时,也就是末帝死之时,带着几百人攻下了青云县,开始占地盘。” 接着,祝元贺将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一一说了一遍。 闻言,季凌言面色变得凝重,“所以,她用四年的时间,仅靠几百的兵力,占了如今三州?” 祝元贺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还真是个狠角色,不声不响地占了三州。” “只是,有个疑点,云栀出生的家庭算不得富庶,没为她请过夫子,一个女子,是怎么有如今的手段和计谋的?” 确实,一个没读过书,没见过大世面,最开始只是屈居于一个小县城的女子,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元贺是觉得她后面有人指点?” 站在一旁的祝元贺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毛笔转悠着,“不清楚,但这个可能性很大,之前有个传言,说是云栀之前救了个归隐的能人异士,如今看来兴许是真的。” 季凌言拿起茶杯低头喝了口,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的情绪。 “让探子多查查那位能人异士的身份,查出后,能拉拢就拉拢。” “是。” 像是想到什么,祝元贺将毛笔放下,“那个云栀现在可有回信?” “没有,已经一个月了,什么音讯都没有,看样子是想加入逐鹿天下的队伍了,野心倒是不小。” 又是半个月。 “季旬那边应该也是没得到回信,不久前派出小股兵力攻打那边,但被强硬打出去了,看样子他们兵力不弱。” “可有查出他们兵力几何?” “没有,只知他们男女都招,应该在五十万以上。” “女子也招?” 上战场添乱? 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呢? “对,他们那边女子也招,而且官员也是。” “没人反对?” “之前有,但都被杀了。” “王爷,我们如今是?” 季凌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末帝都死了四年了,如今我们五方势力势均力敌,想将他们完全剿灭要用多久?再一个四年,还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王爷是……” 公元 1419 年,9 月 23 日,恭亲王季凌言在梁州称帝,国号豫。 紧随其后,前朝太子季旬在并州称帝,国号越。 骁勇侯祁晏安于晋州称帝,国号辽。 再加上之前王义的吴,如今已有四国。 此刻,云府。 柳安若目光灼灼地看向上面的人,“主公,他们皆已称帝?那我们……” 云栀抬起头与他对视,“我们…又怎能落后于他们呢。” 公元 1419 年,11 月 16 日,女帝云栀在青州举行登基大典。 在商讨许久后,云栀决定将国都建立在青云县。 虽说青云县多山,地处偏僻,但有一个好处,易守难攻。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想要攻进来,很难。 登基大典当日,下了几天雨的天放晴,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洒向大地。 今日的云栀难得穿上了一身华丽的衣服。 这身衣服是花了一个月时间,集齐上百名缝人和绣女赶制出来的。 按云栀的要求,这身龙袍和以往的有些不一样,为黑底龙纹,耀黑色的布料上绣着几只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 此时,云栀身着这身龙袍,一步步地走上阶梯。 在阳光的照射下,连那黑色的布料好似也在闪着光,熠熠生辉。 站上高台,云栀转过身看向下方的群臣。 四年来,跟在她身边的臣子也从寥寥几个,变成了眼前的如此众多。 在云栀转身的那一刻,群臣皆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前世不同,如今跪在下方的臣子是真心呼出这句话,而不是表面臣服,内心恨不得她早点死掉。 下一步骤就是宣读即位诏书了,对于这些流程在经历一遍后,云栀做起来已是得心应手。 看着下面还跪着的人,云栀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众爱卿免礼,今日朕登基称帝,定当励精图治,开创太平盛世,与诸位共享荣华。” 闻言,下方群臣齐声高呼,“谢陛下!愿为陛下效命,肝脑涂地!” 这时,柳安若端着一个盘走到云栀面前。 “陛下。” 云栀掀开上面的红绸,只见上面放着一个玉玺,下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字。 她从盘上拿起玉玺紧握在手中,玉玺在她手中经过阳光的照射,反射出璀璨光芒。 随后,云栀慢慢坐下,眼神坚定地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开始颁布她的第一道旨意。 “朕即位之初,当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以慰民心。此外,朕欲广纳贤才,不论出身贵贱,凡有异能者,皆可入朝为官。望诸位爱卿积极举荐,共辅朕治理江山。” “至于国号,‘安’,望朕之子民安居乐业,国家安定昌盛。” “陛下圣明。” 在登基大典之后,就是任命官员,赏赐官员了。 在登基大典后的第二日,一道道册封的圣旨,从之前的云府也是如今的皇宫中送出。 封柳安若为丞相,唐秋晚为大司农,徐仕凌为户部尚书,董卓远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至此,天下五分,五国鼎立。 第131章 早朝 柳安若双膝跪地,听着上方之人宣读圣旨的声音。 在听到最后那声拉长音调的“钦此”后,她额头轻轻磕在交叠的手上。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明黄的圣旨落在手上时,柳安若才有了几分真实之感。 “下官恭喜柳丞相,如今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将手中的圣旨捏紧,柳安若从地上站起。 站起身后,她从身上摸出装有碎银子的荷包递给眼前之人,“有劳许女官传旨,臣感激不尽。” 对,就是女官,如今宫中没有太监,云栀也不需要太监。 于是也就设立了这女官一职,做的事务和之前太监所做的差不多。 许女官看着眼前的银子并未拒绝,这算是喜钱,该接。 在将许女官送走后,柳安若目光凝视在那圣旨上,她缓缓展开,云栀那龙飞凤舞的字映入眼帘。 和刚刚许女官所念的一样。 这时,柳安若眼睛有些酸涩,她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不算很刺眼的太阳。 一步步走到如今,她花了十四年。 十四年啊。 可真漫长。 在七岁那年,她因一首诗有了些名声,后因其女子的身份,连那首诗他们也开始贬低。 那个时候她就想,她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男子刮目相看。 不仅如此,她还要做官,成为那些人口中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女子要找一条做官的路太难了,连成为幕僚她都做不到。 在县令逼婚,想纳她为妾,父母带着她逃离故乡之时,她也曾动摇过。 要不就和大部分女子一样,择一夫婿,相夫教子,接受自己平凡的一生。 也许到后面就释怀了也不一定。 所幸,十六岁的她遇到了当时才十二岁的云栀。 她的命运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 现在她二十一岁了,正当年轻,她还可以做很多很多。 一旁的柳母这个时候也从兴奋中缓过神来,她走到柳安若身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 “我们家若若以后可就是丞相了,丞相啊。” 那是之前柳母觉得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如今,这样的大人物是她的女儿了。 柳母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女儿的心愿她怎会不知。 想着那时小小的她,寒冬腊月,手上生满了冻疮,搓着自己的小手,看书看到子时,甚至更晚。 世上哪有不学就什么都会的人,只不过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罢了。 如今,她的若若得偿所愿了。 “一会儿若若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对了,你爹现在还在学堂教学生了,要派人去给他说说,让他也高兴高兴。” “嗯,好。” “若若如今封了丞相是不是明日就要上早朝了,娘听说寅时就要起来。” “确实是,不过要等到早朝的太和殿修好了后再说。” 其实也不算是修,只是改一改里面的布局罢了。 之前的云府几经扩建,大小差不多也有京城皇宫的一半多些了。 在决定要登基之时,太和殿就在开始改建,只不过是还没完工而已。 另一边。 徐仕凌握着手中的圣旨,迎着周围百姓瞩目的眼神,有一瞬间,好似回到了打马游街的那一日。 万人瞩目,风光无限。 爹,儿如今算光耀门楣了吗? 您的冤屈儿也会为您洗清。 徐仕凌拿着圣旨,直起腰身,一步步往府内走去。 挺直的身躯,一如当年那个坐在白马上的徐状元。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要问之前的董卓远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那应该就是能做一个县令,让百姓安居乐业。 没想到,在遇到陛下后,一步步高升,如今还当上了翰林院学士。 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今日,每一个接到圣旨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甚至一些女子在接到任命的圣旨时喜极而泣。 她们中有近双十年华、青春年少的女郎,也有不惑之年、成熟稳重的妇人。 如今,她们靠自己走出了不一样的路。 也因为她们,许多父母也开始重视起女儿的学习来。 转眼,一旬后,也是立国后的第一个早朝。 寅时正,宫殿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大臣,就等着卯时宫门打开。 他们穿着随圣旨一起发下来的崭新官服,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其中一些距离远的大臣丑时就起了,但完全看不出困乏来。 冬季的早晨,这个时候天还一点没亮,只能靠着宫门那几把火把照明,但丝毫不减他们的热情。 柳安若和唐秋晚并肩站立。 看着用手遮住缓缓张开嘴的唐秋晚,柳安若声音压低,“昨晚没睡好?” 唐秋晚点了点头,眼睛确实明亮,“昨晚太激动了,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就到丑时了,然后就起了。” “这么早?” “毕竟家离这里有些远,怕赶不及嘛,早点到好。” 在差不多半年前,唐家一家人终于还是搬进了县城。 毕竟到后面唐秋晚发现,若是一直住村子里的话,她那对爹娘怕真的会选择种一辈子的地。 即使靠她的月俸已经能让一家人不用种地也能活得很好,但爹娘还是一如既往选择种地。 所以,唐秋晚不得不哄着爹娘搬进县城。 但又因为她要做的事,要常去地里观察,所以这宅院就选在了城门口附近。 自然距离皇宫也就远了。 尤其是,青云县在扩建后,这个县城容纳五万人都绰绰有余了。 “那下次你早些睡吧。” “嗯,就是不知陛下之后早朝定为多久一次,希望不要是每日啊。” 见唐秋晚那夸张的表情,柳安若不禁轻笑出声,“瞧把你吓得,即便每日早朝,也是为了处理政务,造福百姓。” 闻言,唐秋晚惊恐地看了她一眼。 工作狂,比不得,比不得。 不一会儿,卯时到。 宫门缓缓打开,众人有序地走进宫殿。 待众人站定,云栀在众人的朝拜声中坐上龙椅。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云栀正襟危坐,一只手放在龙椅上扫视下方众人,“今日乃我朝首次早朝,诸位爱卿当各抒己见,共商国事。” 柳安若率先出列,“陛下,边关如今有陈李两位将军镇守,倒是不用多担心,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开科举,选拔贤能,以充实各级官员队伍。” 之前为了快速招到官员一直行的都是董卓远那一套小科举,压缩时间,快速选出人才来。 如今立国了,就该正规些了。 云栀微微点头,“柳丞相所言甚是,那这件事就交由赵大人全权负责。” 被叫到的礼部尚书赵大人马上走出行列,“是,臣定当竭尽全力,办好科举之事。” 接着,又有大臣提出关于农业、商业、税收等方面的建议,云栀坐在龙椅上听着他们的话,与之商议着决策。 早朝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走之时,大臣们脸上虽带有些疲惫,但都是精神振奋。 五国成立后,都默契地停息了战事,处理朝中事务,但暗潮依旧在涌动。 第二年,三月初,年节刚过后不久,一日的午后,云栀收到了来自豫国的一份文书。 第132章 和平共处协议 云栀看着下方那站立的中年男人,也是此次季凌言派来的使臣。 “所以,此次你们陛下派你来,是为了签订这和平共处协议?” 中年男人微微躬身,“正是,如今我们在这样打下去,对谁也不好,何不如我们五国签订和平协议,对谁都有益处。” 云栀低头轻笑一声,这季凌言是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了,以为五国以他为首。 这和平共处协议由他来发起。 “你们陛下,就不怕朕不签?” 变得云栀的话,中年男人不慌不忙, “陛下,如今天下局势错综复杂,和平共处方能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也能让双方得以休养生息,发展壮大不是,想必陛下您,也不愿看到生灵涂炭的景象吧?” 使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但里面的话却不是如此。 这是,威胁? 闻言,云栀眼尾上挑,真是好算计。 是不是她不同意签,那便成了是不顾百姓死活的罪人。 是造成生灵涂炭的那个罪魁祸首。 到时候季凌言直接向天下人宣称她云栀不顾百姓死活,拒绝和平,这样不仅师出有名地来攻打她,也可以让她失了民心。 云栀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沉思片刻后,“那这协议的内容呢?” 中年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呈了上去,“陛下请过目。” 云栀接过协议,粗略扫了一眼。 她就说这季凌言怎么会主动提起这协议,原来是玩文字游戏啊。 虽是和平共处协议,通篇没写和平共处多久,是一年,十年,百年,这可是只字不提啊。 真是一手好算盘。 既得了民心,也有了时间处理这刚建国后的一堆琐事,还能暗中筹备兵力。 到万事俱备之时,找个由头不就可以攻打了。 真是一举几得啊。 而这个和平共处协议,不过就是做给百姓看的罢了,想要攻打可以找无数个理由。 能约束的了谁? 不过,她和如今季凌言的想法一致不是吗? 她也要时间。 云栀提笔,在那协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玉玺。 使臣见那盖上玉玺的文书,心中舒了一口气。 使臣连忙朝云栀躬身一礼 ,“多谢陛下,那臣这就回去复命。” 话落,使臣准备上前去拿那文书。 “复命?你就不用回去复命了,自是有人替你将其送回。” 使臣上前的步伐陡然停顿,表情变得冷了下来,“不知陛下是何意? “何意?” 云栀身子前倾,嘴角噙着一抹笑。 “莫非你当朕真的没看见你那小动作,在藐视朕?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怎么?你们陛下便是如此教导你的?朕倒要问一问,这究竟是他的旨意,还是你自作主张?” 使臣脸色一白,他没想到那么隐晦的表情也被她捕捉到。 他不过就是在她低头的时候,翻了下白眼,撇了撇嘴罢了。 但现在怎么能承认,他强自镇定,“陛下误会了,臣绝无藐视之意。” 云栀冷笑一声,“误会?朕都还没让你上来拿,你这就迫不及待上前拿文书的举动又作何解释?” 感觉到云栀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势和威压,使臣额头上冒出冷汗,但他也不敢擦,连忙跪地解释,“小的只是想尽快完成使命,回去向陛下复命。” 但云栀可不听他的解释,“抓起来。”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使臣拖了下去。 “陛下,您这是要斩杀来使?这刚签了协议,您就要破坏?” “谁说朕要杀你,只不过是将你关押起来,问问他豫国国君这是什么意思而已。” 使臣看着云栀脸上的浅笑,他浑身瘫软在地,他知道,他完了。 陛下一定不会保他的,在这关键的时期,一定会弃车保帅,推脱是他自作主张。 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表现出来的,她即使是女子,也是这安国的国君。 结果自然如他想的那样。 在云栀的人将文书送达,在问了这个问题后,季凌言直接推脱说这是使臣自作主张,他绝无冒犯之意,让云栀自行处理了就行,别误了两国的友谊。 对于季凌言这五国和平共处的协议,五国都心知肚明。 而且如今他们确实要修身养性一番。 所以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玉玺,只不过就是不知这表面的和平能维持多久。 此时,并州。 这个五国和平共处协议季旬自然是签了,只是让他不满的是牵头的是季凌言,名声都让他得了。 此时,他正在批阅奏折。 “陛下,宁将军求见?” 季旬停下正在批阅的朱笔,“宁将军?让他进来。” 几息后。 “陛下。” “不知宁将军求见所为何事?” “是为了小女的婚事而来,如今小女已经二十了,不小了,不知这……” 听着宁将军这催婚的话,季旬掩下心中的不满,“原来是为这事,即使宁将军不提,朕过段时间也会找您商谈婚事。” 季旬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清梧是朕的未婚妻,朕之前也向您承诺过,一登基就娶清梧为后,之前不过是立国的琐事绊住了脚。” “朕这就让钦天监选一个适合的日子,风风光光将清梧娶为后。” 宁将军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多谢陛下,臣感激不尽。” 季旬笑了笑:“宁将军客气了,清梧能嫁与朕,是朕的福气。” 宁将军退下后,季旬坐回椅子上,眉头却微微皱起。 其实对于宁清梧,他是不喜欢的,别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拿的出手。 而宁清梧,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喜舞枪弄棒,琴棋书画女红都不会,人也不温婉,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宁清梧却是很喜欢他,至于她为什么喜欢他,季旬也不知道。 也就是因为她的喜欢,宁将军才会不顾一切的追随他,誓死为他效命。 所以,即使他不喜欢她,也会娶她为后。 毕竟现在还没一统,他还要靠她的父亲,只能先委曲求全娶了她。 第133章 爱意之初 “哒哒哒” 马车的声音在街道响起。 宁府门外,一个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见朝宁府驶来的马车,女子欢快地朝马车跑去。 “爹,您回来了,我扶您下马车。” 宁将军一走出马车,看到的便是扬起笑容的女儿,脸上也不由地带上了笑容。 “哈哈哈,爹还没老到要清梧扶,爹自己就能下。” 说着,便利落地从马车上下来。 看着下来的父亲,宁清梧走上前,一把挽住他的手,“爹,我们先回家吧。” “好,回家。” 说着,宁父拍了拍女儿放在手臂上的手,这时才感觉到有些冰凉。 “清梧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手这么冷,虽说入了春,但天还是有些凉,衣服要记得多穿些。” 宁清梧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地朝府中走去,随着走动,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摇曳着。 “没站多久,也就才出来一刻钟罢了,而且爹知道的,我身体好着呢,不会着凉的。” 其实,宁清梧是在他出去没多久就出来等了,在府中,实在是坐立难安。 还不如来府门外等,父亲一回来她就能看到。 “身体再好也不能大意,回去就多穿些。” “是,遵命。” 听着女儿俏皮的声音,他将宁清梧的手握在手中为她取暖,自看到女儿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宁父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 宁家世代从军,祖先曾跟着季家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算得上开国功臣。 所以宁家在军队中的威望一向很高。 宁父是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娶了发妻,也就是宁清梧的母亲。 二十五岁开始上战场打仗,那段时间又正是匈奴猖狂的时候。 常年守在边境,宁父对于发妻,他是多有愧疚的。 待战事平息些后,已经是五年后了。 女儿宁清梧是在他三十二岁时有的。 宁父到如今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女儿小小的一团在他怀中,也不哭,半眯着眼睛好像在打量着他。 他怕抱得太紧伤到她,又怕抱得不紧摔到她,就只能畏手畏脚地抱着她。 小声地朝着她念叨着,“清梧,我是爹爹,以后爹爹会一直保护清梧。” 铁汉柔情,不外如是。 原本幸福的一家却在宁清梧三岁时被打破, 他的发妻因病去世。 在她离去前,宁父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地保证会将女儿养大。 而他也确实没食言,在这期间不知有多少人让他娶续弦,也方便照顾女儿,还能有个后。 但他都拒绝了,一晃眼,他将女儿养到二十岁了。 在走到府中后,宁清梧抬起头,语气中带着迫不及待,“爹,您今日进宫,陛下是怎么说的?” “清梧就这么恨嫁?爹的清梧还小,爹还能养着你好几年呢。” 听着父亲取笑的话,宁清梧跺了跺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爹!” “好好好,不逗清梧了,“陛下说了,会让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地迎你入宫为后。” “真的?” 看着两眼发光的女儿,宁父点了点头,“爹还能骗你不成,应该也就这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我的清梧就是越国的皇后。”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宁清梧的院子。 “清梧去加件衣服,别着凉了。” “嗯,那爹我就先进去了。” 看着连背影都透着欢快的女儿,宁父突然升起几分不舍来。 以后,就不能天天见到女儿了。 宁清梧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伺候她的侍女看着她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小姐您回来了。” “嗯。” 女走到她面前,“是有什么喜事,小姐如此高兴。” 这么明显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抬起头正好和铜镜中的自己对上。 只见镜中的女子摸着自己的脸,桃腮粉面,连眉眼都透着喜悦。 一副小女儿家的神态。 她放下放在脸上的手,“墨儿,你知道吗?我马上就能嫁给陛下,做他的皇后了。” “真的!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以后奴婢就要改口叫您皇后娘娘了。” “墨儿如今也敢取笑我了。” “奴婢哪敢啊?” 两人笑闹一会儿后,“墨儿,将我那件桃花色衣服拿来。” “是,小姐。” 宁清梧喜艳,她的衣服都是些鲜艳的颜色。 在换好衣服后,她坐在梳妆台前,墨儿又重新为她梳着发髻。 看着自己少女怀春的模样,宁清梧摸着自己到现在都还急速跳动的心。 她是怎么喜欢上季旬的呢? 好像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 自己从小喜欢武,父亲也疼爱她,她的这些招数都是父亲亲自教导出来的。 也因为这个,她与京城的大家闺秀格格不入,也没什么闺中密友。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 只不过那几个人都是因为她的父亲而来攀附她的。 每次参加那些闺阁女子组的宴会时,那些女子作诗抚琴,展示自己的才艺,她就在一旁吃自己的。 但她也不会难过,爹说过,弱者合群,智者独行。 而她可是爹口中的智者。 一次,丞相家老夫人的寿辰宴上。 在和父亲分开后,她就躲在一个角落清静清静。 没想到这样都还被她们找到了。 那时,她正在吃着点心。 丞相家的嫡小姐就带着一群官家小姐过来,“宁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们正要去后花园比作诗,宁小姐可要一起去?” 闻言,一旁户部尚书家的小姐发出咯咯的笑声,“于姐姐这话真是说笑了,谁不知她宁清梧除了识几个字外什么都不会。” 此言一出,她们笑作一团。 “不仅如此呢,宁小姐可是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也不知道以后谁会娶她。” “这你就别担心了,人家有个好父亲,到时候直接嫁给他父亲属下不就成了。” 对于眼前的戏码,宁清梧已经习惯了,这群人总是这样,贬低自己抬高她们。 就在她决定舌战群雄的时候。 一个清亮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宁小姐虽在这些方面比不过诸位小姐,但骑马射箭你们中谁有比得过她,你们只不过拿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短处比罢了。”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季旬一身华服,负手而立。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围在一起的小姐忙朝他屈膝行礼,“太子殿下安好。” “起来吧。” 在她们站立后,季旬走到宁清梧身前,“听说宁小姐马上功夫很好,有机会定要见识见识。” 话落,他也不再管那些官家小姐,直接走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宁清梧心想这是第一个帮她说话的人。 虽然她能说过她们。 自那以后,宁清梧的一颗芳心落在了季旬的身上。 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她满心欢喜。 第134章 谈判 转眼已经是签订协议和半个月。 而签订协议后,四国国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同心协力的让云栀交出水泥的方子。 对于这件事,云栀在将自己暴露于世人眼前时就猜到了。 一条条平整的路就摆在那里,只要一进了她的地盘就能看到。 好东西谁不想要。 而现在签订和平共处协议,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可以打着是朋友的关系来索要。 这日早朝。 云栀坐在那把龙椅上,看着下面争论不休的大臣们。 一位大臣站出来,眉头紧锁,一脸忧心忡忡,“陛下,这水泥方子乃是我国重器,万万不可轻易交予他国,给了他们,若是他们发展起来后就不好打了。” 如今水泥的好处开始一一展现出来,除了修建房屋的速度快了,有平整的路这种显而易见的好处外。 因有了水泥路出行方便了很多,更多的商人也愿意到处经商。 因此,去年年底收的商税都高了些,长此以往,钱库也会越来越多。 在这位大臣说完后,一位大臣也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可以交出来,正好还可以狠狠的要他们一笔。” “楚大人,这将方子给了他们,不是对我们不利吗?” “不一定,诸位大人且听本官一一道来。” “他们几国即使从我们这里得不到,也可以想办法从那些商贾手中得到,只不过那样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他们可以厚着脸皮说是就是自己研制出来的,反正他们总能得到,还不如交给他们,顺带要他们一笔。” 那位大臣停顿了一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就是将方子给他们,他们要修好路也要两年的时间吧,以那四国的秉性,一定不会像我们一样让商人修,只会让百姓服劳役来修。” 这话一出,大臣们纷纷点头,“确实。” “这水泥方子他们一定会捏在手里,只能皇室来卖,但服劳役,那百姓当然不会像拿工钱一样干的积极,速度也就慢了,即使只修那官路不修村子里的小路怕也要很久。” “对,而且要生产出修路所需的那么多水泥,他们国库里的银子怕是要少上很多。” 那位提出可以交出方子的大臣在讨论声停歇后,“对,就像大臣们说的一样,我们以这种方式修路都修了半年的时间,而后面攻下的城池在前段时间才完全修好,他们的话应该要用两年的时间了。” “水泥路修好要两年,而靠水泥路带来巨大收益怎么也要三年五载,甚至是更久,所以短时间来看,影响不大。” 而他们动作若是快的话,足够将他们几国拿下,后续还不用花时间修路了,只需在修修村路也就可以了。 在这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云栀,“所以,陛下,臣认为可以交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云栀看着下方一个个说着“臣附议”的大臣,看样子已经被说服。 “那就将方子给他们,至于谈判的人,就交给胡大人。” 被点到的胡大人马上从行列中站出来,“臣遵旨。” 胡大人,也就是鸿胪寺卿,原是一名商人之女。 她在青云县集市上可是出了名的,不管买什么东西都会砍到老板怀疑人生,最后以最低价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卖自己家的东西,那可是说的天花乱坠,让客人迷迷糊糊以高出市场价很多的价格买到。 那可真的算的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人家还是有原则的,只坑那些有钱的人,从不坑百姓。 当然,这些同僚也是她坑的对象。 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龄,人却是老奸巨猾的很。 光靠那身本事,即使不为官,她也能将家业做大做强。 在散朝后,周围的大臣将她围起来。 “胡大人,这次你可要好好坑他们一笔,最好要他们国库的三成。” “三成太少了,要他们一半,若是胡大人真的要到那么多,我就不计较你高价卖我夫人首饰的事了。” “哎,王大人这话可说不得,什么叫高价卖给你妻子,我那用的东西都不一样,请的也是老师傅打造出来的,况且那样式王大人在那里见过,就只有我家卖,那可真是物有所值了。”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胡大人记得要好好坑他们一笔啊。” “什么叫坑,那方子就是值,能买到就是他们赚了,是他们得了便宜。” “哎,是是是。” 看着胡大人带着笑的脸,连那双狐狸眼都上仰了几分,他们就知道稳了。 “好了,各位大人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胡大人说完,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步伐,一个大臣突然开口说道:“只希望那些使臣不用因为胡大人她女子的身份轻视她,不然怕是要栽大跟头了。” “谁说不是呢。” 几位大人互相看一眼,脸上都是一样的幸灾乐祸。 半个月后。 四国来谈判的使臣已经在一处宫殿等候了。 看着进来的胡大人,心中乐开了花,女子好啊,这样就可以以最低价要到方子了。 胡大人一进来,看着他们挤眉弄眼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看样子,她可以再多要他们些了。 一时间,心思各异。 第135章 谈判成功 心中的想法一闪即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胡大人看着眼前的四名使臣。 “诸位大人的来意本官已然知晓,就不多说那些寒暄之语了,直接进入主题吧。” “客随主便,一切都听胡大人的。” “对于水泥的用处,诸位大人应该也知晓一些吧,它可以用来修房屋、修路、修桥,还可以修水坝、河渠,用处众多呢。” “就单说这水泥修的路,好处就甚多,各位大人此次坐马车过来应该就有所感觉,一路上平稳,速度亦快,对吧。” 见那些使臣点头,胡大人继续阐述着水泥的优点,“有了这路后,出行便利了许多,商人也就愿意多处经商了,商人富有了,那这商税不就增多了,商税多了国库不就充裕了。” “我们再来说说这水泥修建的房屋,相较于之前的那些木屋土房,它的耐久性和稳定性要强许多,当得上修建房屋的首选。” “且这水泥制作简便,造价低廉,像房屋这种必备之物,总是不会缺有人购买的,大人们可想想这其中利润何其之大。” “还有这水泥用来修城墙,可比以往方便快捷得多,花费少,速度快,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啊。” 在胡大人一点点地讲述下,这些大人的眼睛越来越亮,好似不买水泥就是天理不容。 见到他们这般表情,胡大人就知晓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各位大人,你们若是将这利国利民的水泥方子顺利带回,想来你们陛下也会奖赏你们吧,毕竟你们可是功臣,你们说是与不是?” 这句话一出,王义派来的使臣首先按捺不住,“不知拿到这方子,需要何种条件。” 上钩了。 胡大人眼尾上挑,“我们皆是朋友,自然不会占你们便宜,城池就不要你们的了,就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绫罗绸缎各千匹,马匹五千匹,粮草万石,这方子就给你们了。” 此言一出,四国使臣皆倒吸一口凉气。 祁晏安派来的使臣陈大人看向她,“胡大人,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了吧。” “哎,这话不能这般说,你们想想这可是生财的方子,早拿到一日,就能早一日为你们赚钱,你说是吧?刘大人。” 被叫到的刘大人,也就是王义那一方派来的人。 他皱了皱眉,“胡大人,你这要价实在是太高了,已经超出预算,能否少些。” 闻言,胡大人一脸为难之态,“这已经是我们陛下看在朋友的份上为你们减少的了。” 闻言,季凌言派来的使臣李大人忍不住出声,“这还减少,那不减少得是多少?” “这难道多吗?陛下顾念你们拿下城池也不易,已经没有索要你们城池了,再说银钱不过是身外之物,而这水泥方子可是源源不断的聚宝盆,若好的话,也许十年也就挣回来了,后面可不就纯挣嘛。” 季旬派来的使臣温大人思索片刻后,“话虽如此,但这实在过多,不如这样吧,黄金减至五万两,白银二十五万两,绫罗绸缎各五百匹,马匹两千匹,粮草五千石,我们越国就直接要了,如何?” 如何?都对半砍了还问她如何? 胡大人脸上带着笑也不回答他,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见她如此,温大人也知她是不愿意了。 但她要的实在太多,光是银钱就占了他们国库的一半,还有其它的东西。 “胡大人,不如我们各退一步,那不如黄金六万两,白银三十万两,绫罗绸缎七百匹,马匹五千匹,粮草六千石如何?” 温大人报的这些当然不是季旬能给出的最大限度,但使臣之间,谁不想压压价格,吃些回扣。 胡大人将茶杯放下,“温大人,我们这可不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毕竟我们愿意将水泥方子给你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看着因晃动浮起来的茶再次沉至杯底,胡大人抬起头看向他们四人。 “你们若觉得不合适,大可写信向你们家陛下禀报,看看他怎么说,只是不知在你们等回信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抢先你们一步与我们安国完成交易了。” 这话一出,四名使臣互相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对方。 这还确实是他们能做出来的。 “诸位大人,我可没有吓唬你们。这水泥方子的价值,想必诸位心里都清楚,谁先拿到手,谁就能抢占先机,到时候,国力增强,可就不是现在这般局面了。” “看样子各位大人还要考虑一番,那本官就先走了,对了,若你们中谁想清楚了,自己来本官府中就行。” 看着她要离去的背影,刘大人越发焦急,他家陛下给的预算最多也就八万两黄金,四十万两白银,这还差两万两黄金啊,白银也还差着呢。 在他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旁传来陈大人的声音,“胡大人请留步,你的条件我们同意了,只是若按你们给的方子做不出来该如何?” 胡大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陈大人,这您大可放心,若是按方子做不出来,我们安国派人亲自去教你们,直到做出来为止。” 陈大人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我们现在就签订契约?” “好。” 胡大人折返回来,将契约拟订好,“这些东西若在一个月内送来,我们就将方子交与你们。” 陈大人接过,“嗯,那本官就先回去。” “陈大人自便。” 在送走陈大人后,胡大人看向还剩下的三人。 “你们中可还有要签订契约,若没有,那本官就先走了。” “胡大人稍等,我们豫国签。” 李大人也算是季凌言的心腹之臣,先斩后奏的权力还是有的。 “好,那咱们也把契约签了。” 不一会儿,大殿内就只剩下温刘两位大人了,但他们又做不了主。 胡大人将那两份契约捏在手中,看向他们,“不知两位大人考虑得如何?” 刘大人按捺下心中的焦急,“这事本官做不了主,待本官向我朝陛下言明后,再告知胡大人。” “行,那温大人?” 温大人拱手说道:“胡大人,我也需回禀我朝陛下,才能定夺。” 胡大人点点头,“那好,本官就静候二位的佳音。” 刘大人和温大人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胡大人知道,他们的国君一定会同意,毕竟其它两国都已经签订了,哪有落后于人的道理。 果然。 几日后,刘大人和温大人分别带着各自国君的旨意再次来到找到胡大人。 刘大人率先开口,“胡大人,我朝陛下同意了您的条件,我们签订契约吧。” 胡大人笑着应下,很快双方签订了契约。 温大人也紧随其后,“胡大人,我越国也同意。” 胡大人收好了他们的两份契约,“那诸位就回去准备物资吧,一个月内送到,方子自会交给你们。” 四国使臣离去后,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物资。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四国也先后将物资送到了安国。 在拿到水泥方子后,四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修路之程。 第136章 安插探子 而在四国轰轰烈烈开始修路之际,云栀召见了如意轩的老板之一,风弄月。 对,她如今已叫风弄月,这个姓是当时登记户籍时她们一起取的。 风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就像如今的她们。 现在,她们姐妹为了生存一同创建的如意轩,已经是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了。 凭借着花样频出的商品,东西又好用,从不缺乏顾客。 也算是如今安国的纳税大户了。 此时。 风弄月在御书房双膝跪地,行着叩拜之礼。 “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风弄月从地上起身,望着坐在高处的人,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这还是风弄月第一次见到云栀,之前有机会能见时她还待在杏春楼。 而如今,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将她们拉出地狱的恩人。 云栀看着下方这个连眼睛都闪着光的人,直接说出来此次召见她的正事。 “此次召见你只为一事,不知你们可有打算将如意轩开到四国去。” 风弄月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回答,“回陛下,草民姐妹并无此打算。” 对于五国签订和平共处协议之事,天下百姓皆已知晓。 而风弄月她们自然也清楚,对于如意轩要不要开到其它四国,她们在商讨后决定不开。 如今虽看似和平的样子,但谁也不知何时会再起战火,在那里开店,风险太大,也有太多不可控因素。 还不如等陛下攻占一城,她们开一店。 云栀点了点头,“如今局势不稳,你们有顾虑也是应当的,但如今四国修路,正是发展商机的好时机,不如你们与林家一样,将经销权给朕,朕派人去四国开设,如何?” 这确实是个良策,她们无需担风险,还能赚取银两。 只是,陛下真的只是为了发展商机如此简单吗? 如意轩能在她们手中经营得当,足以证明她们颇具头脑。 风弄月总感觉此事不简单。 按理她这时应当说这并非小事,需与其她姐妹商议一番。 但不知为何头脑一热,直接问了出来。 “不知陛下要这经销权作何?若是有能帮得上陛下之处,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感受到来自云栀的直视,风弄月手中冒出冷汗,此时她也意识到不对。 不管陛下是要做什么,都不是她一个商贾能够多问的。 她刚刚心中想的是,能尽些绵薄之力帮帮陛下。 云栀要她们的经销权作甚呢? 那自然是为了安插探子。 之前安插在各国的一些细作大多已掌握了一定权力,如今正好能以这些细作的名义在各国国都开设店铺。 这样也不容易引起其他国家的怀疑,毕竟他国来的商队,他们难免会多疑,怕是他国探子。 而本地人开设的,就不会有那么多疑虑了。 而容易打探到敌情的地方,青楼当属最佳之一。 而青楼女子最爱光顾的店是什么,自然是胭脂水粉店了。 所以云栀准备在四国国都内最大那家青楼的对面开一家胭脂水粉店。 恰好,如意轩的胭脂水粉做的最为出色,想来是能够吸引她们。 届时,物色好人选,将其拉入阵营,为他们传递情报。 至于说服青楼女子的人选,云栀其实已经定下。 但看着下方开始紧张的风弄月,她生出了一个想法。 若说谁最有能力说服青楼女子投靠他们,那么最有把握的当属同样出自青楼之人。 人总是无法感同身受,除非自己也曾经历。 就在风弄月准备跪下请罪之时,上方传来云栀的声音。 “朕准备在各国古都最大的青楼对面开一家胭脂水粉店,说服里面的青楼女子为我们传递情报,待我们兵马踏入她们国都之时,便是她们恢复自由之身时。” 闻言,风弄月心中一惊,她未想到陛下真会将计划道出。 而她也隐隐猜到了陛下为何说出这番话。 “噗通” 风弄月双膝跪地。 “草民也活不了几年了,能帮帮那些苦命女子也算是一件幸事,望陛下成全。” 这话,确是她的肺腑之言。 按之前秦绾所言,她也不过只剩五年的光阴了。 何不如利用自己剩余的这几年时间,去帮帮那些仍在受苦之人。 既能帮她们,又能助她们的恩人,何乐而不为呢。 她自己便是从青楼出来的,里面过的什么日子她最为清楚。 许多青楼女子在离世前,满心期盼的都是能恢复自由之身。 对于同出青楼之人,她们一直秉持着能帮则帮。 就像她们在各地开设的如意轩,招募的皆是从青楼出来的女子。 如今,利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去帮帮那些不知名的女子吧。 “起来吧,朕准了,既然让你去做这般危险之事,朕自会派人保护你,保你能平安归来。” “草民谢过陛下。” 从地上站起来的风弄月脸上满是笑意,她要去做一件极有意义的事了。 在风弄月离开御书房时,云栀朝暗处使了一个眼色。 不一会儿,一个暗卫跟随风弄月一同离开。 此事重大,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第137章 带我一个 风弄月回到宅院之时,已然是酉时正过些了,此时距离她们往日用晚膳的时辰已经是过了一点。 “姐姐,你回来了。” 守在府门外的风花影一瞧见风弄月的身影,马上小跑着迎了上来。 风花影走近,一把拉住她的手,“弄月姐姐回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快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就该凉了。” 看着风花影急切的模样,风弄月笑着摇摇头,“还跟小孩子似的。” 风花影紧了紧拉住她的手,转头望向她,笑容突然绽放,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有姐姐在,我便能一直是小孩子。” 闻言,风弄月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又即刻恢复如常,“嗯,我们快去吃饭吧。” “好。” 两人来到用饭的正厅时,那些姐妹们已然都在此等候着了。 闲聊着的她们一看到二人,马上站了起来,“弄月姐你回来了。” 风弄月点点头,“嗯,回来了,其实你们无需等我,先吃着便是。” 一旁坐着从始至终没站起来的风羽裳,摸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斜了她一眼,“谁等你了,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看饭菜太烫,想等它凉一些。” 这话一出,引得一旁一个女子捂嘴轻笑,“欸,我记得刚刚羽裳姐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是怎么说来着。” 说着,那女子就模仿起当时风羽裳的动作。 拿着手绢,眉头轻皱,“弄月怎么还没回,不知陛下此次召见是有何事,我们再等等,人齐了再吃。” 看着她那夸张的动作,风羽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风月铃,你记错了!” 被叫到的风月铃也不惧她,掩面笑着,“我可没记错,在座的姐妹们可都听见了,羽裳姐你们口不对心作甚,担心弄月姐就直说嘛。” “对啊,我作证,我也听到了。” “还有我,还有我。” 一时间,正厅热闹了起来。 其实她们也不知为何,她们出来相处也有好几年了。 羽裳姐对弄月姐确实是关心,可两人一相处,羽裳姐总会说话带刺。 难道就因为一个是前任花魁,一个是后任花魁? 哎,她们的关系可真复杂啊。 注意到风羽裳变得通红的耳尖,风弄月忙打断她们,“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吃饭。” “对,我们吃饭吧,不然真就凉透了。” 见她们不再提及那个话题,风羽裳悄悄松了口气。 饭桌上。 “弄月姐,陛下长什么样啊?” 说话的女子睁着她那猫眼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风弄月。 这话一出,周围的姐妹们都停下手中木箸望向她。 “陛下吗?” 将手中木箸置于桌上后,风弄月开始回想见云栀时的场景。 踏入御书房时,她未敢抬头,行完礼后,站起身时才往上看了一眼。 第一眼让她留意的并非外貌,而是那气场。 “我们的陛下啊,就如寺庙中的神佛,仅是坐在那里,便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强大,无所不能,还有她那双眼……” 说到此处,风弄月顿了一下,脑海中回忆起那双深邃的眼睛。 “在她的注视下,仿佛我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至于容貌……” 一听到容貌,周围的女子都聚精会神起来,这亦是她们最为好奇的。 “当得上一句仙姿玉貌。” 听到这个形容词,众姐妹发出惊叹,“哇~” 看着她们夸张的表情,风弄月轻声笑笑,“但美貌却是陛下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一旁听着风弄月话语的风花影单手撑着头,一脸仰慕,“我们陛下可真厉害,丝毫不输于男儿。” 一旁听到这话的风羽裳斜了她一眼,“男儿?为何要与男儿比,陛下本就独一无二,无需与任何人相较。” 对于风羽裳反驳自己的话,风花影也不生气,极为认同地点点头,“对,我们陛下独一无二,是最厉害的。” “天命,就该落在陛下手中。” 听到风羽裳这铿锵有力的话,众姐妹都愣了一下。 之前的天命一直在男子手中,如今天命,也该落在女子手中了吧。 凭什么女子不能是天命所归之人。 “对,我赞同羽裳姐这话,天命凭什么只能落在男子手中,天命就该落在陛下手中,这是大势所趋。” “只是可惜,那时我在忙,不然的话我是不是有机会见到陛下啊。” “对啊对啊,那时我正在算账,就弄月姐那个时候空闲下来了,哎,之后想见陛下就难了。” 在她们惋惜的话语中,风羽裳看向风弄月,“弄月,此次陛下召见可是有何事?” “这也正是想与你们说的,陛下问及我们如意轩有无开去四国的想法,之前我们商议的结果是不开,我也就如实与陛下说了……” 接着她将与云栀的谈话说了一遍。 “毕竟只是从我们这里进货,也无需我们做其他,还能有银子赚,我便自作主张同意了,但陛下怕那些人不懂我们经商的手段,所以过段时间可能会随他们去一趟,教教他们。” 闻言,风花影一脸担忧,“弄月姐姐,路途遥远,风险难测,能不能不去啊,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风弄月笑了笑,“放心吧,这是为陛下办事,不会有事,再说这也是我自愿。” 见风弄月去意已决,其他姐妹也不再劝说,开始聊起其他的来。 “陛下竟然能看中我们如意轩的东西耶,真的是想不到,那陛下买我们这里的货可得算便宜点。” 一女子攥紧拳头,“希望能狠狠赚他们四国一笔,赚他们的银钱绝不心软,弄月姐,到时候你定要教他们将那价格抬高来卖,毕竟我们的一些东西可是他们没有的。” 在她们开心聊着的时候,风羽裳无声地看了风弄月一眼。 晚上。 风弄月准备就寝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在有银钱后,她们将这个宅院修改扩大了一些,如今已经能一人一间了。 门一打开,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风羽裳。 “羽裳?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做什么?” 风羽裳抬头看了她一眼,无视她的话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自顾自坐好的风羽裳,无奈,风弄月只好将门关好。 在她靠近风羽裳之时,风羽裳的声音传入耳中。 “说说吧,陛下到底要你做什么?或者是你自己答应了要做什么?我可不像花影她们那样愚蠢,说什么便信什么,以陛下之能会找不到经商奇才,还要你去指导。” 风弄月走动的步伐一顿,“话虽如此,但这如意轩是我们一步步经营壮大起来的,该如何经营我们最为熟悉,让我去指导能少走些弯路不是。” 风羽裳冷笑一声,“你少拿这些话来糊弄我,我还不了解你?快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若说谁最了解风弄月,那人并非是和她待在一起最久的花影,而是这个与她斗了许久的羽裳。 “就是我说的那样。” 见她不肯说出真相,风羽裳站起身朝她靠近,“弄月,你也知我的性子,我既然已经问了,就定要问个明白,你若还当我是姐妹,就莫要瞒着我。” 风弄月叹了口气,知晓瞒不过风羽裳,终于还是开口,“羽裳,事关重大,望你莫要往外说去,我此行的目的是说服他国青楼女子,让她们愿意为我们传递情报。” 风羽裳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这…这若是被他们察觉,结果就只能是死。” 风弄月目光坚定地看向她,“羽裳,陛下对我们有恩,若不是陛下,我们还不知在是死是活,而且……” 她撩了一下垂下来的碎发,露出一抹浅笑,“我也活不久了,若能因为我,让那些女子能早日恢复自由,也很好不是吗?” 风羽裳眉头紧皱,“还真会逞英雄。” 话落,她往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她转过头,“这个英雄可不能你一人逞,带我一个,我可不会输于你。” 第138章 无名英雄 如今已经五月了,天气已经不是很冷了,但对于站在外面的风花影而言,却是如坠冰窖。 她想着弄月姐姐快离开了,这几日就挨着她一起睡。 毕竟这一走也不知是多久。 自从她遇见弄月姐姐后,差不多每日都能见到,如今知道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难免有些不适应。 今晚在思来想去后,便决定挨着她一起睡。 哪想,一靠近就听到里面风羽裳的声音,原本她是准备靠远一点,等她们说完自己再进去。 没想到就听到里面出来风羽裳那句“你若还当我是姐妹,就莫要瞒着我”。 好奇心的驱动下,准备移开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她实在是好奇她们两人之间会有什么秘密,却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风花影手死死拽紧衣服,喃喃自语的开口,“原来如此。” 她是真的信了弄月姐姐的话,以为最迟半年也就能回来了,没想到……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风花影忙往掩蔽的地方躲了躲。 在风羽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中后,她也没心情在进去了。 看着已经又关闭上的门,她抬起脚步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回到屋中,风花影就这样一个人在黑夜中坐了一夜,没人知道在这一夜她想些了什么。 第二日晚上。 风花影敲响风弄月门。 “嘎吱” 随着门的打开,那微弱的光也照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站在门外低着头的人,风弄月有些惊讶,“花影,你怎么来了?” 风花影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笑,“想着弄月姐姐不是快走了嘛,想挨着弄月姐姐睡。” “那快进来吧。” 将门关好后,两人进入屋中。 进来后,风花影将外衣脱去,头发披散后,自觉的爬到了床榻的里侧。 见她已经躺好,风弄月吹灭了灯。 感觉到靠近的热源,风花影侧身抱住了她的胳膊,“弄月姐姐,你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姐姐也不知,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要看那边的情况了。” “那姐姐是去哪国呢?” 风弄月侧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看陛下那边的安排了,可能会是豫国吧。” 感觉到风弄月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憋了一天的风花影再也忍不住,就这样在她怀中抽泣起来。 “怎么了,是有谁欺负花影了吗?告诉姐姐,姐姐帮你。” “就是你。” “嗯?我?姐姐可没欺负花影,花影怎么能冤枉姐姐呢。” 风花影借着从窗户那里照射进来的月光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人,“你怎么能骗我呢?” “姐姐何事骗过你?” “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 “弄月姐姐和风羽裳昨晚的谈话。” 闻言,风弄月轻啪的手瞬间僵硬下来。 “花影,将那晚的话忘掉,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没听到。” 听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的声音,风花影摇了摇头,“弄月姐姐,我想过了,我也想去,我们是过上好日子了,但还有好多女子在那种地方受苦。” “在那里活着真的好累,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嫁给大官家成为一个小妾,只服侍他人,若是出不了那个地方,结局只会是死,可能还会死的不体面。” “细作这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也许真的能因为我们,让陛下的兵马早日踏破他们的国都,她们也能早日恢复自由身。” “待陛下一统天下之时,青楼就会成为过去,那里身不由己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很好。” 听着风花影一句句的说下来,风弄月的心也慢慢归于平静,“我们花影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弄月姐姐,我都快二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花影不怕吗?去那里,可能会客死他乡了。” “才不怕呢,这活的几年都是赚来的,只是……” 怕见不到弄月姐姐最后一面,那还真的是会遗憾。 “只是什么?” “没什么,很晚了,弄月姐姐我们睡吧。” 一夜好眠,转眼就是天亮了。 在云栀和风弄月那天的谈话后,剩下的事就有专门的人和风弄月对接。 风弄月在将风羽裳和风花影的事说上去之后,没多久就得到了同意。 而她们的分配也出来了,风弄月去豫国,风花影去越国,风羽裳则去辽国,至于剩下的吴国,自然也有安排。 而后面的阶段,她们仔细研究着要去的国家的地形、风俗和人情,学习各种暗号和传递情报的技巧。 五月下旬,也是出发的日子。 一众姐妹们在宅院里相拥告别。 她们只是知道人手不够,所以又加了两人,多余的她们就不知道了。 姐妹们含着不舍的眼光,“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嗯,好。” 三人转身,坐上不同队伍的马车 去往不同的地方。 此行,她们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回来。 历史书上可能不会记下她们的名字,甚至连野史也不会有她们。 她们身处的十几年乱世,可能在史书中也只是寥寥几笔。 而这,却是许多人的一生,她们也曾在那个时段绽放光芒。 英雄不一定会留名,世上太多无名英雄。 但此行,她们,不悔。 第139章 李顺的未婚妻 一进入夏日,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起来,街道上也弥漫着栀子花的幽香。 距离六月十七日,也就是云栀十八岁的生辰,也就只差八九日的时间了。 但宫中早已经为了这一日忙碌起来了,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此次宴会其它四国皆会派使臣来,万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此时。 陈元淑的将军府中。 在五国签订和平共处协议的一个月后,云栀就将陈元淑和李顺召回来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短时间是不会打起来了,何不如让他们回来与家人团聚一下。 在留下足够的守城将士后,两人就从各自镇守的那座城池往回赶。 而这将军府,则是两人打胜仗的赏赐品,一人一座。 对于这座修建的府邸,陈元淑很是喜欢,在回来后就带着家人搬了进去。 花园中,一只白色的蝴蝶停在一朵盛开的月季上,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又展翅飞离去了下朵花。 而那朵月季,因来人走动带来的风,轻微的摇摆了一下。 “陈将军倒是悠闲,赏花喝茶,好不惬意。” 听到声音的陈元淑抬起头,看着大步走来的李顺,将拿在手中的茶杯放下。 “你怎么来了?” 两人相识也那么多年了,又是出生入死的关系,李顺自然也不会拘谨客气,无需陈元淑招呼,自己就找了个位置坐。 他一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一手拿起石桌上倒扣的茶杯,便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在喝了一口缓解了口中的干渴后,“就是来问问你,陛下万寿节那日,你准备送什么?我们之间送的也不能差太远了,你说说,让我心里有底。” “还是和往年一样,送珠宝,也不见陛下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送珠宝准没错。” 毕竟珠宝是硬通货,谁会嫌弃珠宝呢? “不过今年和往年不一样,此次其它四国皆会派使臣来贺,按惯例,贺礼是要展示的,我们送的也不能太差,那样不就被他们看不起了吗?所以此次的贺礼中添了些稀有的珍宝加进去。” 自古以来,万寿节上都要展示送上来的贺礼。 其目的是为了表示对国君的尊重和敬意,也是展示国家和个人财富和实力。 而且这个环节还能增添些喜庆氛围。 当然,这样也方便了宫廷史官的记录。 李顺一听,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行,那我心里有点数了,回去就让他们准备。” “对了,你是不是快成婚了,婚期定了吗?我好准备贺礼。” 一提及此事,李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都二十六了,如今遇到喜欢的姑娘,那当然是成婚的,婚期在看了,应该就这一两个月了。” “行,到时候我给你备一份大礼。” “哈,那我可就不客气的收了。” “拿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客气过,就…你和未婚妻是怎么认识的啊?” 虽说回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也花了不少时间。 陈元淑知道的也就是李顺带回来的一个姑娘,叫明悦,也是他未来的夫人。 如今正好两人都有空,陈元淑作为朋友不免就好奇的问问。 之前也有不少姑娘要李顺示好过,但都被他以家国大业为由拒绝了。 现在却带回来了一个姑娘,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惊讶了一番。 所以,她还真的有些好奇这个人来,怎么让这个在战场上铁血无情的人动心。 听到陈元淑的询问,李顺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说起来也是缘分,我们是在去年八月的时候遇见的。” “她家中就只有一个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她父亲是一名郎中,她也就跟着父亲学习医术,那天我外出巡查,正好遇见她上山采药受伤,就让人将她送回城中医治。” “原本以为之后就见不到了,没想到才过了不久就又见到了。” “就那次,也就是如今的越国国君派了三千人来攻打我们这边,但被我们打走了。” 对于这件事,陈元淑是知道的,也就是这件事过后不久,季凌言在梁州称帝。 “那场仗为了速战速决,这受伤的将士也多了些,你也知道我们的习惯,为了让这些将士早点医治,会请城中的郎中一起帮着医治。” “没想到,这郎中里面就有她的父亲,再后面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说到这里,李顺连眼睛里都带着爱意,“陈元淑,你不知道她很好很好,念着我一个人独自在边境,还会经常为我送吃食,还善解人意,让我在那边也没那么孤单了。” 陈元淑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是这样啊,不过……” 她抿了抿唇,“你可有调查过嫂子的身份?我们如今和普通人不一样了,还是要防着些为好。” 若是其他人,陈元淑可能不会说这句话,就因为两人关系好,她不得不在李顺高兴的时候提这事。 对于陈元淑的话,李顺当然知道她是好意。 “自然是查过的,他们父女两人原是文安县的,后面越国攻打进来后,就搬到这里来了,都是普通人,之前一直土生土长在那里,也没和其它四国有什么接触。” “那就好,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 李顺嘿嘿一笑,“那是自然,我的夫人当然要好好对她。” 看着他那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陈元淑忍不住打趣道:“瞧你如今这模样,哪还有威风凛凛李大将军的样子。” 李顺一脸你不懂的样子看着她,“等你遇到对的人,就懂我这心情了,不过你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要准备招赘一个夫婿吗?” “随缘吧,如今天下没有一统,我也没这个心思,若是以后遇到喜欢的人,那就成婚,若是没遇到,一个人过也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开心就好。” 如今的陈元淑已经完成了当时自己的心愿。 现在,再也没有人对她爹娘说生了她陈家绝后了,姑娘家没用的话。 如今陈父陈母一出去,谁不夸一句他们生了一个好女儿。 对于她自己的未来,她还真的没多想过,现在她一心想着的就是天下一统。 哪还有心思去想其它。 对于陈元淑这样的话,李顺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对,自己开心就好,而且以你的本事,即使是招赘几个夫婿,也大有儿郎愿意。” 陈元淑白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我要那么多夫婿作甚,和心意就行。” 可能是因为爹娘的影响,若真的有了夫婿,她希望能和爹娘一样,相互扶持,恩爱白头。 见陈元淑那个白眼,李顺哈哈大笑起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过你有喜欢的人时,定要告诉我们啊,我们得让他知道你身后可是有千军万马,可不是他能欺负的。” 陈元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若真有那么一天,定不会瞒着你们。” 李顺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喝完,“话说回来,陛下这次生辰,咱们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可别出了岔子。” 闻言,陈元淑神色严肃起来,“这是自然,如今四国虽说是朋友关系,但都是包藏祸心的家伙,咱们还是得小心防备着。” 第140章 巧遇 距离云栀的生辰日越来越近了,四国也备好了贺礼,开始选定前往的人选。 此时。 并州,宁府。 身着一身绯红色衣裙的宁清梧朝着归来的父亲奔去。 “爹,您回来啦。” 父女二人相处多年,看着迎上来的女儿,宁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不能去。” 宁清梧未料她刚靠近就听到这句话,“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难不成你不想去安国?” 今日的早朝,主要所议之事便是派谁前往安国,人选也在今日敲定。 派去的是季旬的一位亲信。 而如今一回来,女儿便这般热情地迎上来,宁父自然一下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爹您怎么知道?女儿实在是太好奇那里了,那里有女帝,有女将军,好想前去看一看。” 其实,宁清梧最为好奇的便是陈将军陈元淑,据说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 迎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宁父却是一脸坚定地摇摇头,“如今虽说停战了,但也只是表面,此去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你还是留在此处准备待嫁吧。” 宁清梧的婚期已定,在合了二人八字后,定在了七月二十三,也就是下个月。 “那不还有一个多月嘛,时间还早着呢,足够我去那边看看了,爹,您就让我去吧,我的武功皆是您所授,不说其他,起码能自保。” 听着女儿撒娇的话语,若为其他寻常之事,宁父或许也就应允了,可此行危险,宁父怎会同意自己唯一的女儿前往。 “不行,你就在家中好生待着。” 说完,也不再看女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 徒留宁清梧一人呆立在原地。 看着远去的背影,宁清梧跺了跺脚,“爹!” 结果这一声令宁父走得更快了。 宁清梧常被宁父说被他惯坏了,凡事不达目的不罢休。 对于此次的安国之行,她定是要前往的。 宁父自然也猜到了到那日她会逃出去,早就派人将她看住。 但,宁清梧不仅学了父亲的武术,还习得了他作战的战术。 在宁父发觉之时,宁清梧早已经到了前往安国的队伍中。 只留下一封让他放心的信。 如今,宁父也无法让人将她抓回,无奈之下,也只能多派些人手去保护她。 因距离较近,也未急着赶路,三日之后,马车驶入了安国的地界。 看着马车碾过的水泥路,宁清梧好奇地探出头观望。 对于这水泥路,她是知晓的,如今越国已成功生产出水泥,国都的路也已开始修建。 但这却是她首次行走在水泥路上。 踏上水泥路后,速度加快了不少,仅两日的时间,越国的队伍便抵达了安国国都。 这一路而来,着实令宁清梧大为震惊,她也是在京城这等繁盛之地待了十几年的人。 但这里,丝毫不逊于京城。 一路行来,她听闻不少百姓谈论女帝的话语,尽是赞美之词。 这样的地方真的容易攻打吗? 不如就这样一直保持和平的关系。 当晚,他们在安国礼部尚书的安排下,住进了用水泥修建的使馆。 因宁清梧并非光明正大地前来,所以此行她的身份只能是一名侍女。 对于与几名侍女挤着睡一事,她倒也不觉有何不妥。 赶了几日的路,宁清梧沾床就睡。 第二日一早。 宁清梧找到此次越国的使臣。 “周大人,如今距离万寿节还有几日,我能不能出去转转?” 对于未来的皇后娘娘,周大人自然不敢拒绝。 刚知晓这位跟来之时,他急得恨不得即刻调头,还好宁将军派来的人到了,让他一切照常即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然可以,可要本官派几名侍卫跟随您?” “不用,就当我是普通侍女就行,带着侍卫出门,岂不是让人一眼便看出不对。” “也罢。” 毕竟宁将军定会派人暗中保护宁小姐,所以周大人倒不怎么担忧。 得到周大人的同意后,宁清梧便兴高采烈地出了使馆。 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宁清梧东瞅瞅西看看,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兵器铺前。 反正都是逛,她便走了进去。 未曾想,一进去便遇见了正在查看兵器的陈元淑。 也是凑巧,今日恰是陈元淑的休沐日,她想着来挑选几件趁手的兵器。 对于陈元淑,宁清梧自然知晓,她府中如今还存有一张她的画像呢。 如今看着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陈元淑站在眼前,比起看画更具冲击力。 宁清梧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传闻中的陈将军,果然气势非凡。 陈元淑对他人的视线极为敏感,察觉她的目光后,转过头看向她,“姑娘也对兵器感兴趣?” “略知一二。” 宁清梧走上前,“就像陈将军手中拿着的这把剑,看似锋利无比,实则剑柄处的设计略有瑕疵,握久了会影响使力。” 闻言,陈元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倒不是因她叫出“陈将军”这个称呼,毕竟城中能认出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只是惊讶于此人只是这样看了一眼,便瞧出手中这把剑的缺陷。 这可不止是略知一二啊。 接下来,两人从兵器谈到战术,越聊越投机,不一会儿便快到午时了。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下次再聊。” 宁清梧点点头,“好。” 今日这一番交谈,宁清梧甚是激动,恨不得将其奉为知己,实在是她们的观点诸多相同。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名讳,家住何处?” “我…我是越国来的侍女,名唤青桃。” 侍女吗? 这可不像啊。 “好,我记下了,时辰不早了,不如我送青桃姑娘回去。” “好啊。” 将她送回使馆后,陈元淑沉下脸色,转身朝皇宫走去。 第141章 万寿节 皇宫,御书房内。 陈元淑将今日遇到青桃的事说了一遍。 “陛下,此人身份定不是那么简单,不说那谈吐就不像一个侍女该拥有的,最重要的是……” 之前在那家兵器铺的时候,陈元淑就感觉到了暗中若有若无的视线。 能察觉到那些视线,除了她对他人视线的敏锐外,还有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来自周逸风,这个曾经杀手的教导。 当时在感觉到那视线时,她只以为是哪家公子小姐带出来的暗卫。 毕竟当时也不止她们两人。 是直到,陈元淑将她送回时,感觉到暗中的侍卫跟着移动时才确定,那些侍卫就是保护那个声称自己是“青桃”的姑娘。 一个侍女,还需要人暗中保护? 总的来说,宁清梧还是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了,之前遇到最大的恶意,也不过是那些官家小姐的冷嘲热讽。 在她还在府邸中享受着父亲疼爱的时候,陈元淑早已经在战场上生死有命了。 在露的第一面,说的那些话时,就引起了陈元淑的怀疑。 陈元淑抬起头,看向上首的人,“暗中保护她的人不少,想来在越国身份不简单,陛下,可要派人去查一下?” 听着陈元淑的描述,云栀思索片刻就猜出了是谁。 “不用查了,想来应该是宁将军的女儿,也是越国未来的皇后娘娘,宁清梧。” 云栀一手搭在扶手上,手自然下垂着。 “陈将军可以多与她接触她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其策反,若不行,就算了。” 对于策反的可能性,云栀心中也清楚,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说宁家世代对季家皇室忠心耿耿,就说宁清梧,对越国的国君感情可不浅啊。 宁将军又是女儿奴,一切以女儿为准。 总之,一个字,难。 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你呢。 “微臣遵命。” 接下来,宁清梧发现,她与陈将军还真是有缘分,好几次都能碰上她。 两人相处到后面,宁清梧甚至说出她回去后也会寄信给陈元淑这样的话。 对于陈元淑,她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好朋友。 转瞬间,六月十七日。 这日清晨,天像是蒙着一层薄纱,尚未完全破晓。 宫女和宫侍拿着东西无声的穿梭在宫中,就怕打扰这座皇宫的主子。 卯时,云栀推开寝殿的窗户,风一下迎着窗户吹了进来。 外面候着的宫女们听到这声声音,连忙捧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行至云栀身前,微微屈膝,“陛下,生辰吉祥。” 云栀微微颔首,“起来吧。” 一番洗漱梳妆后,云栀身着一席黑色的华服,头戴冠冕,修长的身量将那衣服完全撑了起来,显得格外庄重和威严。 万寿节当日,云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宫殿举行祭祀仪式,向天地祖先表示敬意。 距离那座宫殿也不算太远,云栀便准备走路前往。 走出寝殿,看到的就是在花园里面忙碌的三人。 身边一群想帮忙的宫女都被三人拒绝了,只能无奈的站在一旁。 云景贤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直起腰准备去拿最后一株栀子花,结果就正好看到了走过来的云栀。 “妹…陛下,这是要去祭祀?” 听到他的声音,云有德和林慧心也抬起了头。 迎着三人的视线,云栀点了点头,“嗯。” 将最后一株埋在坑里面,用土盖上后,云景贤又轻轻踩了几脚,“好,我们这也忙完了,一起去。” 闻言,云栀等候在一边,看着他们走出花园,来到拿着洗手盆的宫女面前,将手中沾染的泥土洗干净。 对于他们如今做的事,云栀已经习惯了。 在云栀出生那一日,云有德带回来了一盆栀子花。 后面在长大了一些后,将那盆栀子花移栽在了院子一小块空地上。 云栀两岁的时候,云有德鬼使神差的又买了两盆带回来。 后面好像就成了习惯,每年云栀生辰那日,云有德都会买回与云栀年岁对应株数的栀子花来栽种。 再后来,开了兵器铺,买了那座大的宅院,云有德又带着妻儿一起花了两天的时间移栽到了这个宅院里。 再往后,他们一家逃离,三年后在回,没想到那些栀子花竟然坚强的活下来了。 将宅院清理干净后,云有德又将那缺失三年的栀子花补上。 如今,云栀看着这个栽满栀子花的花园,已经有171株了,都不用风吹,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独属于它的味道。 其中,那株和云栀同岁的栀子花,已经从不到小拇指的粗细,长到了如今双手都握不住的栀子花树。 明明栀子花寿命普遍只有十年左右,却在云有德和林慧心的精心呵护下,长到如今这般。 在云栀有些愣神的时候,云有德他们已经洗好手走了过来。 “陛下,生辰安康。” 听到云景贤的声音,云栀抬起头。 看着身着黑色衣服,却不显老气的女儿,林慧心满眼都是慈爱,“我们…陛下又长大一岁了,愿年年平安喜乐。” 亦是,姩姩平安喜乐。 一旁的云有德拍了拍林慧心的肩,“好了,我们快过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哎,是,陛下,我们走吧。” 到举行祭祀仪式的宫殿时,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云栀完成了上香、敬酒、宣读祭文,仪式也算是正式结束了。 结束祭祀后,文武百官往太和殿走去 至于云栀还要回寝殿换一身衣服。 换好衣服,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太和殿走去。 此时,太和殿早已布置得金碧辉煌,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 “皇上驾到!” 随着女官那声高呼,太和殿中众人纷纷跪地行礼,“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栀走上主位,看着下方文武百官和使臣,:“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后,云栀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今日乃朕之生辰,诸位不必拘束,尽情享用。” 宴会开始,浩荡的丝竹之声响起,舞姬们也随着乐器声翩翩起舞。 历经几年的时间,唐秋晚他们一起研究农业的队伍越来越大,也终于在去年成功完成了第一批杂交水稻。 结果显而易见,产量提高了不少。 当然,相比于现代还是有很大差距。 也因此,国库收的税多了不少,这办的宴会也格外盛大。 让来的那些使臣无不暗暗咂舌,猜测他们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虽然有这猜测,但没一个人敢表现出来。 之前豫国派来的使臣表现出了对安国陛下的藐视,当场就被扣下的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坟头草派都有半人高了。 他们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随着宴会的开始,也进入了下一个环节——献礼。 可能是为了彰显国力,四国送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珍贵奢华。 此时,吴国的使臣迎着众人的视线站了出来,“陛下,吾国国君特命臣带来深海明珠十颗,云锦十匹,以贺陛下生辰之喜。” 说着吴国的人就将贺礼抬了上来。 看着那一箱箱东西,云栀点了点头,“多谢吴国国君美意。” 紧接着,越国使臣也走上前,“陛下,我国献上的是千年灵芝一株,血珊瑚一座,另有失传已久的剑谱一卷,愿陛下喜欢。” “越国国君有心了。” 接下来,豫国送的是汉白玉的玉如意一对,绝世名画一幅。 辽国送的则是一尊用整块翡翠精雕细琢而成的玉观音,此物一出,引起了周围人的抽泣声。 见众人的表情,辽国使臣满意的点点头,这贺礼可真的是花费了他们不少时间。 在使臣送完贺礼后,就是本朝文武百官的贺礼了。 虽说安国根基浅,甚至可能连吴国都比不上,但发展的速度可当属第一。 送的礼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琳琅满目,什么东西都有。 月上中天,宴会终于落幕。 第142章 美人计 万寿节过后,距离四国回朝的时日也近了。 在越国即将离开的前一日,宁清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走着走着,竟来到了陈元淑的将军府前。 望着眼前气派庄重的府邸,宁清梧愣了好一会儿神。 明日便要走了,不如去告个别吧。 对于陈元淑,她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若天启国未灭,陈元淑又是京城中的官家小姐,那她们二人或许能成为莫逆之交吧。 但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 就在她准备上前之时,陈元淑恰好从府内走出。 “青桃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高挑,行走间自带气势的女子,宁清梧握了握拳。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明日,我便要随队伍回去了。” 回去后,或许就再无相见之机了。 她做她安国的陈将军,而自己做越国的皇后娘娘。 “辞行?青桃,你可曾想过留在这里?” “我不过一侍女,怎么能留下来。” “只要你想,便能留下。” 宁清梧怔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陈元淑,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 想到家中还在担忧等待着她的父亲,还有那个自己等了六年,终于能成为他妻子的陛下。 她摇了摇头,“还有人等着我,我要回去的。” 看着摇头的人,陈元淑就知道策反不了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强求不得。 “好,若明日有空,我便去送你。” “嗯,我回去后,会给你写信的。” 在她们依依惜别之际,宫中,御书房。 看着安然无恙,正提笔书写的云栀,秦绾脸上泛起些许疑惑。 方才女官说陛下召见之时,她还以为陛下身体不适,匆忙背着药箱赶来。 但瞧着眼前这情形,怕是有什么事才召见她的吧。 秦绾压下心中的疑惑,“不知陛下此番召见所为何事?” 将最后一字写完,云栀将毛笔搁在一旁。 “此次四国使臣来访,不知秦太医可曾前去查看?” 秦绾心头一惊,难道是有人在宴会上中毒了? 她也未曾听太医院的人提及啊。 “回陛下,臣并未前往。” “没去啊,那还真是可惜,说不定还能见到熟人。” 闻言,秦绾心中一跳,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今日突然这般询问,怕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了。 秦绾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地,“陛下,臣有罪。” 云栀轻轻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何罪之有?” “与陛下初见时,为求活命,臣隐瞒了真实身份,臣原是南阳郡商少府之女,商绾,因商家满门抄斩,被父亲侥幸送出。”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云栀心道倒还真是是实诚。 如今,也该用到她了。 “秦太医可知,辽国陛下一直私下找寻找你的踪迹,为了你,如今后宫一直空着。” 为防祁晏安找到秦绾,云栀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听着云栀口中的辽国陛下,埋着头的秦绾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臣不知。” “对于你这个未婚妻,辽国陛下还真是深情啊。” 听着“未婚妻”这个称呼,秦绾有些恍惚。 不过,深情?还真是讽刺。 她与祁晏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年少时的他们,着实相爱。 相爱到祁晏安为了她多次拒绝侯夫人安排的相亲。 明明已快及冠之年,府中却无妾室亦无通房。 在她刚满十四岁时,祁晏安便迫不及待地向商家求亲,她成了他的未婚妻。 一时间,她也成了南阳郡贵女们羡慕的对象。 但在她快十六岁时,一切都变了,父亲贪污受贿被满门抄斩。 向来廉洁的父亲怎会如此,可结果就是这般,抄家的官兵在商府查抄出不少贪污受贿的物件。 那时她才知晓,在她成为祁晏安未婚妻之时,父亲便相当于站了队。 为助祁晏安坐上侯位,让她当上侯夫人,父亲应下祁晏安的请求,为他笼络人心,也因此利用少府之权,走上了贪污受贿的不归路。 一次,祁晏安外出办理骁勇侯交予他的差事,其他侯爷公子抓住此机会,联手将商家贪污受贿的证据呈到了侯爷面前。 待祁晏安归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商家落得个满门抄斩。 而她早已逃走。 在那一刻,她便明白祁晏安爱她,但更爱权力。 尤其是在祁晏安称帝后许久,从未为她父亲平反,更是坐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对啊,如何平反,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秦绾抬起头,看向云栀,“陛下想让臣如何做?” 她知晓,以云栀这般聪慧近妖之人,即便查不出她父亲的死与祁晏安有牵连,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如今,召她前来,定然有所谋划。 事实也确实如秦绾所料。 云栀派去的人确实未查出商少府贪污受贿与祁晏安有何关系的证据,但商少府为官清廉,门生众多,怎会做出这等事。 略一猜测,便知晓了真相。 看着主动发问的人,云栀闪过一抹赞赏。 与聪明人交谈,就是简便。 “朕要你重回祁晏安身边,获取他的信任,探听他的机密,若可行,直接将他斩杀掉。” “臣,遵旨。” 美人计可不单单是送美人,当年少时极为喜爱,却未曾得到之人归来,那才是绝杀。 第143章 将计就计 御书房门外不远处,柳安若望着面色匆匆离去的秦绾,秀眉轻蹙。 “秦太医。” 这是在想什么?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方才从她身旁路过,都没留意到她,径直就走了。 直至秦绾的身影消失不见,柳安若这才转头朝着御书房走去。 行至门前,柳安若看向站在外面的女官,“林女官,方才本官瞧见了秦太医的身影,陛下可是身体有恙?” 对于陛下身边的这位大红人,林女官自然愿意卖个好,“回柳大人,陛下龙体安康,至于召秦太医所为何事,下官并不知晓。” 听到这样的话,柳安若垂下眼眸,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有劳林女官告知。” 林女官微微福身,“柳大人客气了。” 不一会儿,进去通传的人走了出来,“柳大人,陛下有请。” 柳安若整了整衣袍,款步走进御书房。 进入里面,看到坐在书桌后面的云栀,忙行礼参拜。 “参见陛下。” 云栀抬眸看了她一眼,“免礼,不知此次柳爱卿前来所为何事?” “此次四国来访,在此期间,皆派人私下找过臣,意图让臣做他们的内应,为其效力。” 闻言,云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 不止她在布局,其余四国也在暗中有所动作。 不知借着此次她的生辰,四国私下找了多少大臣。 又有多少人拒绝,多少人应承。 云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开口,“那不知,柳爱卿是如何回应他们的?” 闻言,柳安若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臣回他们,让臣考虑一二,之后再给他们答复。” “他们给的不少吧?” 两人视线相对,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还是陛下了解臣。” 接下来,柳安若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将心中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栀。 “正如陛下所言,四国许诺的条件甚是优厚,只要答应做他们的内应,期间的好处众多,若事成,所得更是丰厚,甚至封王也不在话下。” “如今我们国库确实算充盈,但谁会嫌银钱充裕呢,尤其是日后开战,银钱消耗巨大,何不借此机会赚他们一笔。” 说到此处,柳安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所以,此次四国向臣抛出橄榄枝时,臣便未急着拒绝,但也没有马上答应,毕竟答应得太过爽快,恐他们生疑,只说要斟酌一二。” “且,在这考虑阶段,臣还可反复多次提出要求,让他们以为臣乃贪财之人,如此来回周旋,也能让他们的疑虑减少一些。” “至于答应他们成为内应后,偶尔帮他们做些小事,给他们点甜头,至于传出去的消息,真真假假,自然由我们掌控。” 话落,柳安若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地朝云栀再次行礼,“不知,陛下觉得此计如何?” “啪啪啪” 云栀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两手轻拍几下,“柳爱卿这招计中计用得甚妙,若有何需求尽管与朕讲。” 柳安若直起身子,脸上带着浅笑,“臣自然不会与陛下客气。” “此计虽妙,但其中风险亦不小,若四国察觉你的意图,恐怕你会有性命之虞。” 云栀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毕竟四国发现被戏弄,定然会想尽办法除掉那人。 “到时朕会派人暗中保护柳爱卿,但爱卿也要万分谨慎。” 对于做此事若被发现的后果,柳安若自然清楚,“臣明白,臣定会谨慎行事,不被四国察觉破绽。” 云栀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期许,“朕自是相信你的能力。” 话落,云栀重新坐回书桌前,等着她说出告退之语。 见重新坐回去的云栀,柳安若将刚刚见到秦绾的事说了出来。 “陛下,方才臣来时,见到匆忙离开的秦太医,如今见陛下并无不适,这是准备将秦太医送去辽国?” 之前人手不足时,柳安若可谓身兼多职。 像各地收集的情报,大多先送到她那里,经她筛选后,再整理交给云栀。 所以对于秦绾的身份,她是知晓的。 “如今,确是该用到她的时候了。” 柳安若脸上满是担忧,目光紧紧盯着云栀,“陛下不怕她背叛吗?毕竟她与那辽国陛下曾有那般深厚的情谊。” “而且不可否认,放眼天下,一位身居高位之人能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空置后宫,此等深情,难保秦太医不会心动,背叛我们。” 柳安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眉头皱得更紧,毕竟只要秦绾不影响他的皇位,他便能一直宠着她。 这怎能让柳安若安心。 对于她的担忧,云栀却是格外的平静,“对于秦太医,柳爱卿与之接触不多,可能不太了解,若说祁晏安爱她却更爱权力,那秦绾则是爱她却更爱家人。” “虽说两人两小无猜,可商父商母近十六年的疼爱不假,尤其是面临满门抄斩之时,商父还想尽办法将她送出,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在山中相处的两年多,偶尔的套话、观察,云栀对于秦绾也算是比较了解。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绾这个人,重亲情、友情、爱情。 在父母的娇宠下,她也知道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伤害她的就是父母。 她确实深爱过祁晏安,但在商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刻,所有爱意荡然无存,余下的唯有恨意和杀意。 在逃离的路上,她恨过所有人。 恨下令灭他们商家满门的骁勇侯,恨联手将证据呈到侯爷面前的几位公子,恨让他父亲贪污受贿为其提供帮助的祁晏安。 甚至她也恨自己,若自己没有和祁晏安在一起,那商家依旧还在,她父亲还是那个清正廉洁的好官,而非大贪官。 路上,她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每每想到自己是父亲耗尽一切办法才得以逃出,还有逃出时父亲那句“爹娘不怪你,绾绾要好好活下去”,她又咬咬牙坚持活下去。 深夜入梦,她总会梦到那天。 那时,她就想,一定要杀了祁晏安,这个祸事的源头。 奈何,她也知道这很难。 所以在遇到云栀时,她想到的就是借助云栀的力量报仇。 而在今日,云栀说出那句话后,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她知道云栀让她做此事,定然在那边安排妥当,也会给她助力。 看着眉心舒展的柳安若,“放心吧,秦绾是个聪明人,我们埋在那边的人到时候会与她联系,她知道该怎么做。” 柳安若点了点头,“如此,臣便放心了。” 话落,她目光坚定地望向云栀。 “陛下,臣能有今日,全仗陛下提携,所以臣绝不会背叛陛下。” “对于四国的拉拢,臣也知那只是他们的权宜之计,待事成,必定先解决臣,毕竟他们不会重用臣一介女子,也不愿承认他们的成功有女子的功劳。” “而臣,唯有在陛下这里才有施展才华之地,臣也只愿一直追随陛下。” “微臣就不打扰陛下了,先行告退。” 看着柳安若离去的背影,云栀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云栀当然明白她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她是在说,后续与四国周旋,她绝不会有丝毫背叛之心。 第144章 白月光回归 离开御书房后,秦绾便脚步匆匆地朝太医署走去。 此时,正在院子里翻弄药材的白芷,见秦绾归来,忙停下手中动作,迎了上去。 “秦太医,您回来了。” 待靠近,白芷才发觉她的脸色有些异样。 “是…是发生什么了吗?” 看着眼前相伴自己多年的侍女,秦绾深吸一口气,“白芷,咱们去收拾一番,要回去了。” 白芷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懵,满是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回去?回何处?” “回南阳。” “南阳?” 白芷虽不知为何要去那里,还是依着秦绾的要求去收拾东西。 回到屋内,将两人的物品收拾妥当后,白芷走到秦绾面前,“小姐,咱们何时出发?” 因多年养成的习惯,白芷在外会称秦绾为秦太医,私下里还是喜欢叫小姐。 “等,会有人来叫咱们。” “好。” 这时,秦绾也平复了心中繁杂的情绪,将桌上已然凉透的茶水倒了一杯饮下,而后抬起头看向一脸忧色望着自己的人。 “白芷,咱们此行是去南阳,也可以说是辽国皇宫。” “在此处过得不是挺好吗?小姐为何还要回去呢?” 白芷能感觉到,小姐很喜欢这里,在这里她过的很开心。 “因为祁晏安还未死啊。” “小姐!” 白芷蹲下身子,与秦绾平视,“大人和夫人不希望您如此,他们盼着您安乐无忧。” 她又何尝不知呢?但此事着实令她寝食难安。 “白芷,没事的,此次有陛下相助,不会有意外,待祁晏安死后,咱们就回来,往后,就再不离开了。” “好,白芷听小姐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秦绾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头。 “回去后,若是他问及当年之事,你就说当时父亲匆忙将我送出,未交代太多,而后一路逃亡至此,为了活命,我们二人乔装改扮,伪装成男子靠行医度日,直至近日因这里的陛下重用女子,才换了住处恢复女儿身。” 白芷用力地点点头:“小姐放心,白芷记住了。 午后,秦绾的房门被敲响。 “秦太医,咱们该走了。” 秦绾看向白芷,站起身,“我们走吧。” 白芷提起包袱,跟在秦绾身后。 一路曲曲折折,将她们二人带到了宫外的一处小医馆。 其后,一切皆顺理成章。 秦绾以郎中的身份在这家医馆住下,开始为周边百姓诊病。 约莫几日后,在云栀派人不着痕迹地引导下,祁晏安的人发现了秦绾的身影。 一旬后,秦绾站在了辽国皇宫的一座大殿中。 得知商绾被寻到后,祁晏安便有些夜不能寐。 如今距离商绾离开他已经有七年多的时间了,还记得当年回来看着商府被灭门的惨状时的心如刀绞。 所幸后来得知商绾逃脱,那一刻紧绷的心才稍有舒缓。 起初他势力薄弱,只能派出少量人手寻觅她的踪迹,待到后来坐上侯爷之位,拥有众多人手后,寻找的力度方才加大。 可始终杳无音信,他以为此生再难相见。 毕竟,在这这越来越混乱的局势中,能存活下来的机会着实渺茫。 未曾想,如今终于将她寻回。 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来。 “陛下,咱们已将商姑娘接入宫了。” 闻言,还在批改奏折的祁晏安站起身来,全然失了平日的沉稳。 “快,带朕去见她。” 太监连忙在前引路,祁晏安脚步匆匆朝那大殿走去。 当望见站在大殿中的人时,祁晏安一眼便认出,她正是商绾。 她已与当年大不相同,模样长开,没了往昔的稚气,也不再那般活泼,变得沉稳许多。 但,她依旧是他的商绾。 祁晏安大步朝她走近,“绾绾,我总算找到你了。” 秦绾望着眼前变化不大的人,压下心中涌起的杀意,退后一步准备行礼。 还不待她屈膝,祁晏安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身上熟悉的药香,方才焦躁的心在此刻平静下来。 “真好,真好,绾绾平安归来了。” 过了许久,他松开秦绾,“这些年,你受苦了,往后再不会了,我不会再将你弄丢。” 秦绾看着眼前之人,深情望着自己的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连称呼都是“我”,而非“朕”。 他的一言一行仿佛都在倾诉着对她的情意。 但,就是这样的人,让她父亲去行那般危险之事。 那时他可曾想过,若被察觉,他们商家会如何。 秦绾垂下眼帘,“陛下,别来无恙。” 听着她生疏的称呼,祁晏安脸上的笑意敛了敛。 这七年的时光,终究让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 不过,无妨,多相处相处,便好了。 “绾绾,想去瞧瞧你爹娘吗?当初是我未护好他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倘若我早回来一两日,便不会发生这般事了,后来我所能做的,便是收殓他们的尸身,将他们妥善安葬,你想去看看吗?” “爹,娘。” 秦绾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眼眶也在此刻泛红。 祁晏安瞧着她悲伤的模样,心疼不已,“绾绾,我带你去看看。” 望着祁晏安伸出的手,犹豫片刻,秦绾将手放入他的手心。 祁晏安,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爹娘,那届时就下去跟他们说吧。 低垂的眼睫,掩住了她此刻的神情。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往商父商母的坟墓而去。 第145章 步步为营 从爹娘的坟墓那里回来,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此时,宫中小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秦绾和祁晏安两人就这样并肩缓缓地走在这小路上,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格外修长。 随行的宫女太监则远远地坠在后面,给他们留下了一片宁静的空间。 这时,祁晏安停下步伐,他温柔而低沉的问语在这寂静的夜空中轻轻响起。 “绾绾,你可还记得那里?” 如今,秦绾情绪已经完全平和下来,她顺着祁晏安的眼神望过去。 只见,那个地方是一处开满各种花的花园, 夏季,正值繁花盛开的季节,各种鲜花在那处天地肆意盛开,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祁晏安也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眼神中带着追忆。 “那里,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在路灯的照射下,他那如玉的容颜显得格外温柔,长睫轻垂,洒下淡淡的阴影。 他偏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时你应该才五岁吧,我记得大概是这么高。” 说着,他的手在自己近腰的位置比了比。 “那时你还在那里哭鼻子呢,一见到我就跑过来抱住我。” 对于祁晏安说的那件事,秦绾自然记得。 那次是她父亲第一次带着她来参加侯府的宴会,当时贪杯,多喝了几杯葡萄渴水。 后面憋不住了,在府中侍女的带领下去了茅房。 当时路过花园时,看到那几只正在飞舞着的蝴蝶,趁着带路的侍女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一头扎进了花园里。 也不知跑了多远,玩累后,才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身边也没有路过的侍女。 在她急哭的时候,正好遇到踏步走来的祁晏安,那时候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我找不到路了,你能带我回去找爹爹吗?” 那时才九岁的祁晏安,被商绾这一扑愣了愣,微微睁大眼睛,“你爹爹是谁?” “我爹爹他…他是商彦。” 那时的商绾记不清楚父亲的官职,但是父亲的名字,父亲有教过她怎么写,所以她知道父亲叫什么。 “商彦?是商少府吗?” 听着这个熟悉的称呼,商绾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在询问清楚后,祁晏安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了回去。 自那以后,两人的接触就越来越多了。 秦绾从回忆中回过神,微微垂眸,“年幼贪玩,一时迷了路,所幸遇到了陛下。” 听着秦绾依旧生疏的称呼,祁晏安朝她那边倾了倾身,眉头微皱,“商绾,我们之间就这么生疏了吗?从见面到现在就没唤我一声‘祁哥哥’。” “如今您已是辽国陛下,怎敢这般无礼,时过境迁,有些不适应呢。” 秦绾低下头,避开祁晏安炽热的目光,脚步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见状,祁晏安收回视线,“是我不好,应该要给绾绾适应时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路上,祁晏安偶尔会指着一个地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诉说着他们当年的往事。 听着他的话语,秦绾脑中也不自觉地浮现出当年的往事。 就这样祁晏安说一句,她回一句,或者是点点头应一声。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宫殿前。 牌坊上书写着“望月宫”几个大字。 “绾绾,你就先在这里住下,若是需要什么就和你们的宫女说。” “多谢陛下,那民女就先进去了。” 就在秦绾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祁晏安的声音。 “绾绾,我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闻言,秦绾转过头,眼里透着惊讶和几分动容,嘴唇微微颤抖。 一直维持着的沉稳在这一刻打破,她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说。 “绾绾,进去吧。” “是。” 祁晏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秦绾那一瞬间的变化,祁晏安自然是注意到了,还有她刚刚的要说出口话是“祁哥哥”。 时间长了,他相信他和商绾的关系总会回到从前。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在转过头的秦绾,瞬间收回了所有表情,眼神变得冷漠。 秦绾走进宫殿,白芷赶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 “小姐。” 秦绾对着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 她有些疲惫地抬起手遮住眼睛,眉头紧蹙,和他周旋可真累。 今日,她也发现了,祁晏安对她的感情从最开始纯粹的爱意,如今却夹杂了些愧疚。 秦绾是不打算成他的皇后的。 人在得到后大多都不会珍惜,如今祁晏安确实爱她,但能爱她多久,她也不知道。 也许是一辈子,也许是寥寥几日。 最重要的是她不愿。 而且她也不知道若是同床共枕,她会不会控制不住一刀将他杀掉。 算了,现在想什么都为时过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提醒自己多加警惕了。 “白芷,我们休息吧。” 夜晚,秦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 因见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一下子席卷而来。 过了不知多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睡吧,一切往前看。 而此时,从望月宫离去的祁晏安却是没有回寝殿,而是待在书房中。 看着眼前燃烧着烛光,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不知过了多久,祁晏安低声道:“来人。” 瞬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陛下。” 祁晏安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目光深沉,“去查查,这些年商绾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无巨细。” “是,陛下。” 黑影领命,瞬间消失不见。 在黑影离去后,书房中又恢复了平静,祁晏安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目光在烛光中闪烁不定。 不过,此行他是也查不出什么的了,在一得知秦绾的身份时,云栀就有了今日的打算。 所以,在得知其真实身份后,她就派人将秦绾这些年的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在伪造了一份天衣无缝的经历。 也就是当时秦绾和白芷说的那样,两人一路逃亡,靠女扮男装行医生活。 所以,祁晏安派去的人,注定只会无功而返。 第146章 李顺大婚 在秦绾前往辽国之际,李顺上奏的婚假顺利批准了下来。 婚期定在了八月三日。 对于臣子的婚嫁之事,云栀本无意多管。 但李顺那位未婚妻,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再加上当下局势不算良好,这不得不让云栀怀疑其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故而在李顺刚带回他们父女二人时,云栀便派人前往文安县打探。 并且还派人观察他们父女二人的一言一行,就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此次的调查可比李顺那次来的更详细很多,差不多是查到了祖上三代。 不过结果甚好。 倒也是,谁安插奸细会如此明显。 明家父女,土生土长的文安县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祖上也没出过什么能人,只是靠种地维持生计的百姓。 明父,后来因自家土地兼并严重,无地可种,为寻求活路,去了医馆当学徒。 在学到些皮毛后,用自身积蓄开了家小医馆。 医术只能算平平,小伤小病能治,稍大些的病症便无能为力了。 因此赚的也不算太多,但足够养活一家人。 至于李顺的未婚妻,明悦,是明父自己硬着头皮接生的。 那一天是深夜又下着小雨,明母起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孩子早产。 这个时候产婆又不好找,孩子又露了头,无奈,明父只能靠自己书中所学的接生 。 所幸,母女平安。 后面,明母在明悦十岁时去世,明父就开始一个人带着明悦。 至于会搬到这里,是因为季旬的军队打到了文安县,为了征集粮草,使劲压榨这里的百姓。 无奈之下,明父便带着女儿背井离乡。 而云栀派去观察的人,带话回来也是无异常。 所以,当李顺上奏的婚假时,云栀很快就批准了。 转眼来到了八月二日,婚礼的前夕。 皇宫,御书房内。 “妹妹,此次李将军的婚礼你去参加吗?还是就我一个人去就行。” 私底下,只有家人在时,云景贤还是喜欢唤云栀妹妹,自称“我”而不是“本王”。 云栀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如今这公务都快堆积如山了,“李将军算是最早跟着我的人,功绩也不少,该去一趟,不过应该待不了多久。” 云景贤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去,到时候在那里待一天,也算是表明了我们云氏的态度。” 那另一边,李顺已经为明日娶亲一事激动的不成样。 女方在男方家出嫁总归不是太好,所以在前段时间,李顺买了一座府邸,将他们父女接了进去。 在一旁帮着李府准备的云家军的人,也是他的好友看着他这样,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李兄,别在那里傻乐,过来一起弄啊,你成个婚,最累的还成了我们。” 李顺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跑过去,“哈哈,辛苦你们,等事成之后,定好好答谢。” 众人一边忙碌,一边打趣着李顺。 在一旁挂着红绸的陈元淑,将那红绸挂好后,利落的从上面跳下来。 看着挂在正中的红绸,陈元淑满意的点点头。 “李顺,那明日我就和赵盼儿刘玉翠她们去明家,就当是明悦的娘家人。”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你们啊,到时候一定重谢你们。” 看着李顺激动的样子,陈元淑忙否认道:“别,我们去可不是因为你,实在是明悦太好了,还真是便宜你了。” 最开始她们接触明悦,是因为念着她是李顺的未婚妻,又除了父亲和李家人外就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 没想到随着接触,她们发现明悦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温柔、善良、勇敢,为人也热情。 别人待她五分好,她还人家十分。 自从她们认识后,每次她去校场看李顺时,也总会给她们带些她自己做的吃食。 总之,很好很好。 对于陈元淑那样的话,李顺笑的更高兴了,也不自谦,“那是,也不看看我李顺是什么眼光。” 众人皆笑,气氛欢快。 很快,八月三日到了,整个县城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明悦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喜婆为她梳妆打扮。 陈元淑、赵盼儿和刘玉翠则在一旁帮忙整理各种配饰和衣物。 看着镜子中围绕在自己身旁的三人,明悦抿着唇笑着,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真好,我原以为出嫁时就只有爹陪着我,没想到能遇到你们,谢谢。” 看着眼眶慢慢红润起来的人,陈元淑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 明悦点了点头,将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嗯。” “明悦,今日之后,你可就是李顺那家伙的媳妇了,他要是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们。” 听着陈元淑的话,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有姐姐们护着我,他不敢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鞭炮声和锣鼓声,迎亲的队伍到了。 明悦在喜婆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李顺原本想着有陈元淑等人陪着明悦,能让她不那么紧张害怕。 没想到确实给自己增加了不少难度,都让李顺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得罪她们了。 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在吉时前接到了她的妻子。 李顺骑着马,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李府如今已经宾客如云,等着这回来的一对新人。 李顺下马,将明悦从花轿中牵出,两人一同跨过火盆,走进大堂。 就在即将拜堂之时,外面传来女官的高喊声,“皇上到。” 众人皆惊,纷纷跪地迎接。 云栀一身华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大堂。 “都起来吧,今日是李将军的大喜之日,朕特来祝贺。” 随着云栀的到来,整个婚礼也被推上了高潮。 能让陛下来道贺,这是何等的荣耀。 李顺没想到陛下会来,毕竟一早赏赐的圣旨就下来了,再加上作为瑞王的云景贤也已经来了。 李顺连忙拉着明悦谢恩。 云栀看着李顺和明悦,脸上带着浅笑,“李将军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又得此良缘,实乃幸事。” “快到吉时了,你们拜堂吧。” 在云栀的见证下,李顺和明悦完成了拜堂。 在拜堂过后不久,念着宫中还有一堆公务没有处理,云栀起身准备回宫。 李顺和明悦赶忙恭送云栀。 云栀离开后,婚礼继续进行,宾客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而因云栀的到来,这场婚礼也成了一段佳话。 第147章 头牌苏乐锦 转眼又进入了冬季,距离除夕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此时,御书房内云栀还在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放在旁边的暖炉,因里面放着点燃的木炭,不时发出些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室安静,唯有朱笔落在奏折上的“沙沙”声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回响。 “吱呀” 一股冷风就这样顺着门吹了进来,带着丝丝寒意。 门被推开后,来人又迅速地将门关上。 对于这动静,云栀头也没抬,握着朱笔的手继续批阅着奏折。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各地都稳步发展着。 所以这里面的奏折大部分都是问安的折子。 对于这种折子,云栀直接随意浏览一遍,就在末尾龙飞凤舞的写上“已阅”“朕安”这样的字眼。 在过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将这些奏折批阅完成。 云栀放下朱笔,轻轻地揉了揉手腕,微微转动脖子缓解着疲劳。 在没那么难受后,看向坐在一旁烤着火一直没出声的云景贤。 “哥哥怎么来了。” 听到云栀的声音,云景贤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无奈,“来你这里躲躲清净。” 云栀轻轻一笑,“躲清净?如今你一个堂堂的王爷,还会没有清净的地方? “王爷在大,不还有太后。” “如今同年人都成婚了,连周先生都老树开花也娶了孙小姐,如今娘不就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了,就前几日,又组了个宴,让我去参加。” “思来想去,就你这里最清净。” 毕竟林慧心最怕打扰到云栀,除了有的时候云栀忙到忘记吃饭,她会来提醒一句。 其它时候,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闻言,云栀眉尾上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那这几次宴会上,可有遇到心仪的女子?” 云景贤摇了摇头,“没。” “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 云景贤一下被云栀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茫。 喜欢什么样的? 云景贤还真的没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过。 沉默片刻后,云景贤轻轻地叹了口气,“哥哥也不知道,算了,不提这个了,该遇到的总会遇到。” 这时,一股冷风从微开的窗户吹了进来,他搓了搓手站起身朝那窗户走近。 走到那里,云景贤伸出手正准备将窗户关严时,一朵混着雨的雪花飘在了他的手上。 感受到冰凉,他低头一看,“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冷,原来是下雪了,今年的雪倒是比之前来的早些。” “我们这都下雪了,那靠北方的地方应该下的更大了。” 云景贤望着窗外随着雨一起飘落的雪花,点了点头。 另一边。 风弄月伸出手正接着从天空上飘下来的雪。 雪花落在手上,因手中的温度,慢慢的那雪便化成了一团水,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来这里有半年了。 今年,她是不能和姐妹们一起守岁了。 只能在这里愿她们岁岁安康。 风弄月摸出手帕,将湿润的手擦干,转身回到暗香阁。 冬季的天黑的很快,才酉时正,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暗香阁对面的满春院却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 满春院,豫国国都内最大的一家青楼,可谓是纸醉金迷,风花雪月的好地方。 里面来往的人,无不是些达官贵族和富商。 其实单从名字,也能知道这家青楼不简单。 毕竟青楼名字可是有大讲究。 一二等青楼多以“院”“馆”“阁”为主,而那些小地方开的三四等青楼,名字都带有“楼”“班”“室”“店”“下处”这样的字样。 第二日一早,暗香阁打开大门。 才半年的时间,因为这里的胭脂水粉实在是太好,每每一开门,就会迎来一大批客人。 在忙到午时,客人开始变少的时候,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正在收拾着东西的风弄月手一顿。 她认识那个人,对面满春院的头牌——苏乐锦。 算是他们暗香阁的常客,每次暗香阁有什么新货就会来逛一逛。 当然,也是她物色好为安国探听收集情报的人选。 今日,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风弄月脸上挂着笑容朝她走去。 “苏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小店了?” 在店里面拿着一个个精美盒子正打量的苏乐锦,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风掌柜,听说你们这又上了新东西?不知可还有?” 声音娇娇媚媚的,听的人骨子都软了。 “苏姑娘这消息可真灵通,新货倒是还有些,不过数量不多,若是再来晚一些就只能等下一批了。” 闻言,苏乐锦脸上带上一些喜色,“真的!那风掌柜拿来我看看。” “是。” 说着,风弄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摆放着几盒包装精美的胭脂。 苏乐锦眼前一亮,拿起一盒仔细端详,仔细地嗅了嗅,“这香味真独特。” 风弄月微笑着介绍,“这个可是用了辽国那边传来的香料调制而成,别处可没有。” 见苏乐锦那爱不释手的样子,风弄月又加了一句,“苏姑娘不如去里间试一试,那里有镜子,也正好可以看看适不适合。” 苏乐锦点了点头,“好啊。” 苏乐锦拿起那一盒胭脂,跟着风弄月往里面走。 看着和苏乐锦的一起来龟公,也要跟着一起走进去时,风弄月忙将他拦了下来。 “这位小哥,里面都是女子用的东西,你进去多有不便,在这外面稍等片刻便是。” 那龟公面露犹豫,还想说些什么,苏乐锦回头娇嗔道:“你就在这等着,我能去多久,还怕我逃了不成。” “不敢。” 对于如今满春院当红的人,龟公可不敢拒绝,只好应下,站在了门外。 见老实站在门外的龟公,在进去之前,风弄月朝一旁的几名小二使了个眼神。 那几名小二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围在了龟公周围,视线若有若无的放在他身上。 在苏乐锦进入房间后,风弄月紧随其后走进去,顺带将门关上。 第148章 说服 风弄月进去的时候,苏乐锦已经坐在那铜镜面前准备试那盒胭脂的颜色了。 她用指腹沾取了些,看了看手上的颜色后,点在了脸颊两侧慢慢将其晕开。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颜色倒是好,风掌柜你们这儿还剩多少。” “还剩三盒。” “那我全要了。” 风弄月走到她的面前,声音压低,“苏姑娘,若是你的姐姐知道你这么做,会伤心吧。” 正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中沾染的胭脂的苏乐锦动作一顿,连表情都凝固了一瞬。 很快她又恢复如常,“风掌柜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姐姐。” “苏霓裳不是你的姐姐?” 这时,苏乐锦嘴角扬起的笑消失,还不等她说出什么话,风弄月自顾自的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你想为你的姐姐报仇,但你以为胡大人一个三品官员会为了你收拾陈公子这个皇亲国戚。” 苏乐锦握紧手中的手帕,警惕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苏乐锦也是一个可怜人。 在七八岁时和姐姐苏霓裳一起被卖到满春院,因外形条件好,培养成卖艺的清倌。 姐姐跳舞,她唱小曲儿。 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的在满春院长大。 在半年多前,她们两人终于攒够赎身的银钱。 而就在这前夕,姐姐苏霓裳被当朝贵妃的侄子看上。 最后,被陈公子欺辱至死。 到现在苏乐锦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姐姐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气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五指弯曲,眼睛还死死的瞪着。 光是看着这样的场面,苏乐锦都能想象到她姐姐有多疼。 陈家家大业大,很快她姐姐的事就被处理干净,好像就没这个人一样。 在目睹姐姐死的惨状后,她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所以她决定不赎身了,她要报仇。 无权无势的她,想到办法就是就是攀附权贵。 而胡大人,这个皇帝的心腹,就是她选中的目标。 风弄月无视掉她警惕的眼神,将桌子上那盒打开的胭脂盖上,“苏姑娘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苏乐锦看向风弄月,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不知她要卖什么关子,“哦?” “那个时候应该是五岁吧,一直不太爱和我说话的父亲突然说带我去买糖葫芦,那天我很开心,牵着他的手来到县城。” “他就这样一直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一个院子的后门,他说让我乖乖的听那个姨姨的话,一会儿他就带着糖葫芦来接我。” “最后,我没等到他来接我,也没等到糖葫芦,那时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乖,所以爹才不接我回去。” 苏乐锦瞳孔微缩,她隐约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后面我努力学习,就希望有一日爹能来接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才知道不是我不听话,是他将我卖了。” “我们那是小地方,可没有清倌,卖进去的女子,只能是是当妓,十四岁开始接客,十六岁时成了那里的花魁。” 说到这里,风弄月突然停了一下,她看向苏乐锦,“你们那里为防有孕是靠麝香和藏红花这一类的吧。” 苏乐锦压下复杂的情绪,她看着风掌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当初的伤疤撕开,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嗯。” “我们那靠的是水银,将它混着茶水一起喝下去,作用很好,只不过这也加速了我们的死亡,但谁会在意呢。” “到二十岁时,我身体就不行了,按结局就是和之前的那些女子一样,一张草席裹身被扔出去。” 听到这里,苏乐锦感觉有些不对,她原以为她是靠自己赎身出去的,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她看着风弄月,有些迟疑,“你…不是自己赎身出去的?” 风弄月浅笑的摇摇头,“我们那的妈妈不是守信的,当时说的是这个数,但当你成了她的摇钱树后,怕你赎身,这数一涨在涨,出不来的,除非是死。” “那你现在怎么……” 风弄月知道她要问什么,“在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遇到一位好心人,她将我们所有人都解救了出来,给我们治病,给我们购置宅院,在后面……”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脸上都带上了发自内心的笑,“我们姐妹们一起开了家店,过的很好很好。” 在青楼那种地方长大的人,总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好心人?不见得吧,若真的好心会让你来做这种事?” 听风弄月将自己的故事说完,苏乐锦隐隐感觉风弄月的目的应该是让她做什么事。 而且还是她口中那个好心人指使她来做的。 大概就是让她帮他们做事,他们帮她为姐姐报仇这样的。 “不,是我自愿的。” “自愿?” 见苏乐锦明显不信的表情,风弄月表情不变,“也许苏姑娘不会信,但我想让这个天下没有青楼,不再有我们这样的女子,苏姑娘可能不知,我们那里已经没有青楼了,只要是我们陛下的地盘,皆没有青楼的存在。” 闻言,苏乐锦心中一跳,“你们陛下?没有青楼?所以你们想让我做的是为你们传递情报。” “对,待我们陛下兵马踏入这里,就是你们恢复自由身之时,且陈家公子也交与你处理,如何?” 苏乐锦低头看着自己鲜红的蔻丹,陷入了沉思,“风掌柜就这样和我说了,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龟公的话从我们传进来,“乐锦姑娘,不知你还有多久?” “催什么催,试完后我自然会出来。” 听着苏乐锦的声音,龟公舒了口气,继续在后面等起来。 苏乐锦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风弄月,“风掌柜为什么觉得我不会。” 风弄月迎上她的目光,“苏姑娘是个聪明人,与我们合作,你不仅能为姐姐报仇,还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况且,你若说出去,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将自己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蠢事。” 不知过了多久,苏乐锦将手中的手帕一扔,站起身拿起那盒胭脂往外走去,“记住你们的承诺。” 苏乐锦刚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风弄月,“希望你们不要骗我,否则,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自然,绝不食言。” 第149章 携手共进 在苏乐锦拿着那盒胭脂推开门出来时,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龟公马上朝她靠了过来。 “乐锦姑娘你终于出来了。” 苏乐锦斜了他一眼,“怎么?这就等不及了?就试个妆的功夫一直在催。” 龟公讪讪一笑,“姑娘这说的哪里话,小的只是担心姑娘。” 苏乐锦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时,风弄月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苏乐锦转过身,“风掌柜,就按我刚刚说了,那三盒给我包起来。” “是,苏姑娘稍等。” 话落,风弄月手脚麻利地将三盒胭脂包好递给苏乐锦。 苏乐锦接过胭脂,递给龟公拿着,“我们走。” 龟公连忙跟在苏乐锦身后,两人朝着满春院的方向走去。 走出暗香阁,苏乐锦回头看了一眼在交代店小二的风弄月。 很快,她转回头往满春院走去。 确实如风弄月所说,她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像这种事,她能告诉的就是胡大人,毕竟他是她认识的人中官职最大,又是皇帝的近臣。 但对于她这没证据的话,胡大人信与不信还不一定。 即使是信了,派人去查,苏乐锦猜测很大可能什么也查不出什么。 在没什么证据的情况下,胡大人也不可能将他们打入大牢,严刑拷打。 在耗时耗力后,什么都没查到的结果下,她一定会被胡大人迁怒,兴许一个不好被弄死也不一定。 即使顺利查到,她能得到什么,一些钱财,还是被胡大人赎回去做一个姨娘。 至于陈公子,最多也就是惩罚一下,死不了。 其实她也知道,靠胡大人报仇的希望很小。 但她能怎么办? 在她看到姐姐的死状时,她想的就是和害死姐姐的陈公子同归于尽。 结果自那件事后,他就没有再来过满春院,不知是怕了,还是被家里人管束,又或者是因为其它,反正自那之后就没来过了。 接触不了他,她又怎么能报仇,所以她只能靠那些权贵,即使可能性很小,但那也是她的希望。 如今,她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对于刚刚风弄月说的往事她是信的,在青楼长大的女子都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有注意到,风弄月在说到她们被解救时,那一刻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尤其是说到她们开了家店,连语调都是上扬的。 对于风弄月今日的承诺,她承认她很心动。 不,是非常心动。 当时有一瞬间她甚至想马上答应下来。 能手刃这个害死姐姐的人,对苏乐锦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而且…… 她说,待他们陛下的兵马攻入这里,就会让这里的青楼女子恢复自由身,以后也不会有青楼存在。 真好啊,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女子经历她们这样的悲惨命运。 苏乐锦想到此处,眼中泛起一丝光芒。 希望,不要是骗她的,不然…… 她抬头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地堆积着,寒风呼啸而过,“我们走快些吧,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是。” 另一边,辽国。 风羽裳穿着厚厚的冬衣,手中拿着他们店里面几种刚出的新品走进寻芳阁。 “这么冷的天,风姑娘怎么来了。” 老鸨看到风羽裳,脸上带着笑,迎了上来。 “是你们家又出了什么新品?” “什么都瞒不住妈妈。” 说着,风羽裳从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口脂来。 “这是我们小店刚出的,颜色很是适合妈妈,还望妈妈不要嫌弃。” 看着递在眼前的口脂,老鸨喜笑颜开的接过。 对于他们店的胭脂水粉,那是没话说,好的很。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风姑娘自便吧。” “是,那妈妈我就先上去了。” 老鸨对于风羽裳到来已经很是习惯了,每次他们店出了什么新品都会来这里卖一些。 而且她也是识趣的人,每次来都会送她些东西。 风羽裳上了楼,熟门熟路的挨个敲着门,兜售着带来的东西。 因是白天,里面大部分姑娘都还在房间睡着,走廊上走动的人也没几个。 在又卖了一盒胭脂后,风羽裳从屋中走了出来。 此时,外面走廊一片寂静,在四处观望,见没其她人后。 风羽裳捏了捏手中的篮子,深吸一口气,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走去。 她在那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谁?” 风羽裳压低声音,“是我,风羽裳。” 门应声打开,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风羽裳手中提着的东西,“风姑娘找错人了,我不需要这些,也买不起。” 趁着外面没有人经过,风羽裳赶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推进屋里,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言姑娘,我不是来卖东西的,我是来谈合作的。” 风羽裳看着眼前这个人,言桑,原是一个官家小姐,父亲在站队时失败后,被祁晏安清算。 言府中的男子被贬为庶人分配去做苦力,女子则贬为妓。 最开始的言桑想过自杀,但都被看管的人拦下。 在后面,她就麻木了,和一个畜牲一样一直待在这里,也不能出去。 对于风羽裳的话,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上了床榻,拉起被子,倚靠在那里。 “风姑娘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看着她那空洞的眼神,风羽裳走了上前,“言姑娘就想一辈子困在这里,直到死。” 言桑身子微微一颤,却依旧没有吭声。 “何不与我合作,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言姑娘,你就甘心一辈子在这屈辱之地苟活?” 言桑终于抬眼看向风羽裳,眼中有了一丝波动,“就你,一个买卖胭脂水粉的,除非陛下开恩,不然我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风羽裳靠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言姑娘此言差矣,其实还能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辽国易主。” 言桑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言姑娘,你不如赌一赌,成功了你就自由了,天下之大,想去那里就能去那里,失败了也不过一死不是吗?” 言桑放在被子上的手死死捏紧被子,胸膛急速的起伏了几下,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她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风羽裳,“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为我们探听官员的情报,无论大小事,待辽国易主,就是言姑娘自由之时。” “好,我答应。”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风花影也在有序的进行着手中的事。 三人虽然不在同地,但都在往一个方向前进着。 第150章 雪灾 至那日云景贤发现雪的第二日,雪就开始下大了。 原以为下过一两天也就好了,没想到这一下就没停过,如今这雪已经下了有半个月了。 此时,正在暖和的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的云栀,眉头越皱越紧。 又将一份奏折批阅完后,她转头看向那边的窗户。 因窗户紧闭,外面的东西什么都看不到。 一旁注意到她动作的女官忙俯身,“陛下,可是有些闷了,要不臣开窗透透气?” “如今这雪,还下着?” 女官也和云栀一直待在这室内,自然不知这雪如今停了没有。 “陛下,臣走这就去看看。” 云栀微微点头,女官便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寒冷的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女官打了个寒颤,探出头去看了看,又赶紧关上了门,回到云栀身边。 “陛下,这雪还在下着呢,且势头不见小。” “嗯。” 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了。 云栀低头看着刚刚批阅过的奏折,都是汇报当地大雪的情况。 目前的情况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因各地有组织百姓清理道路,所以路倒是没有堵。 而且大部分百姓都修建了砖房,也没出现被雪压塌的情况。 只是,对于定州那边,云栀确实很不放心。 那里才拿下不到一年的时间,除了修建出了水泥路,什么都没有。 果然。 翻开定州那边呈上来的奏折,云栀的脸色越发阴沉。 奏折上写着,定州大雪成灾,百姓房屋多有坍塌,粮食短缺,民众苦不堪言。 雪下的适当好,是瑞雪兆丰年,这下的又大又久,那就是灾了。 将又一份受灾,请求朝廷支援的奏折放下,云栀揉了揉眉心。 “速速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一旁的女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领命后马上朝后面走去。 不多时,三品以上的文臣便匆匆赶到御书房。 “参见陛下!”众大臣行礼。 “平身。” “诸位爱卿,如今定州雪灾严重,百姓受苦,朕召你们前来,是想听听你们有何良策应对。” 待众大臣站起来时,云栀将一份写有请求赈灾的奏折递给柳安若。 柳安若接过,看完后面色沉重的递给下一个大臣,待所有大臣看完后。 一位大臣上前拱手,“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调派粮草运往定州,以解百姓饥饿之苦。” “臣附议,此外,还应派遣工匠前往,帮助百姓重建房屋。” 云栀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那粮草从何处调配?工匠又从何而来?” 这时,柳安若站了出来,“陛下,可从临近未受灾或者受灾较轻的郡县调配粮草,至于工匠可从京城及周边召集。” 云栀沉思片刻:“那这事就交由柳爱卿去办,务必尽快落实。” 柳安若躬身应道:“臣遵旨。” 在柳安若话落后,户部尚书的徐仕凌朝云栀拱手一礼,“陛下,每逢灾难总会有商贾借机发财,此次怕又有不少商贾哄抬粮食的价格,臣还请陛下定下一个价格,让他们不得高于此价。” 坐在书桌后椅子上的云栀目光一凝,她看向徐仕凌,“准奏,徐爱卿,此事便由你办理,若有违抗者,严惩不贷。 “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此时,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陛下,此次逢雪灾,民心易乱,臣请陛下加派兵力巡逻,以防有不法之徒趁机生事。” “准。” “陛下,大雪天寒,臣认为应加急送一些衣物过去,用以防寒。” “准。” “陛下,此次雪灾范围甚广,若这雪不停,恐怕后面还会有其他郡县出现类似定州的情况,臣认为朝廷需提前做好准备,可设救灾机构,统筹物资调配和人员安排,以防到时候应对不及。” “准。” 就在大臣们你一言我一句中,终于商讨出了一套完整的求援流程。 此时的定州。 “咳咳咳” 一位老者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临时住所内,不停地咳嗽着。 连日来的大雪,将村子里不少的房屋压垮,所幸,是茅草屋,倒是没有压死人,只不过多多少少受了伤。 但没有压死,想来这雪在这样下,迟早会有人饿死,冷死。 他身旁的站着的孩童满脸无助,眼中满是恐惧。 “爷爷,您怎么样了?” 在喉咙中的痒意缓解后,老者停下了咳嗽,他拉起孩童的手,“虎子,你爹娘呢?” “爹娘他们去山中砍树了,一会儿就回来,我给爷爷倒碗水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老者眼中满是慈爱,他摸了摸孩童的头,“欸,好孩子。” 在孩子去倒水的时候,老者看着外面还下着的大雪,叹了口气。 这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也不知他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日。 屋外,寒风呼啸,雪花不断堆积。几个村民正试图在废墟中寻找一些可用的物件。 一个壮汉边搬着东西,边和旁边的人聊着,“哎,原本在有了陛下这日子要一天天好起来了,就遇上这大雪了,也不知朝廷的救援什么时候能到啊?” “再等等吧,总会来的,现在只是希望路没有被大雪堵住,这样就能早一点到。” 这时,村长从远处走了过来,“大家不要放弃,相信陛下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们要团结起来,先自救!” 众人纷纷点头,齐心协力的忙碌着。 见村民又有干劲后,村长又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虎子小心翼翼地端着水递给老者:“爷爷,水来了,您慢点喝。” 老者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又过了几日, 在村民开始绝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一个村民直起腰,“难道是朝廷的救援来了?”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逐渐靠近,车上装满了粮食、衣物和药材。 “真是朝廷的救援!” 负责押送物资的官员高声说道:“乡老乡亲们,陛下惦记着你们,这些物资是朝廷的心意,大家莫要慌张,有序领取!” 村民们激动不已,纷纷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安国水泥路遍布,赈灾粮很快就送了过来。 而各国遭受雪灾的却不止定州这一处。 第151章 结为干亲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小姐,小姐,院墙那边的梅花今日开的真好。” 白芷抱着一支红梅从外面跑了进来,衣服上带着些许雪花,脸颊也因寒冷冻得通红。 她拍掉身上的雪,跺跺脚,然后快步走到秦绾身边,满脸兴奋,“小姐,您瞧。” 秦绾垂眸看着凑在眼前的红梅,“今年开的真好,将它插在花瓶中养上几日吧。” “是,小姐。” 白芷应声,抱着红梅去找了一个与之相配的花瓶插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将插好红梅的花瓶摆放在了一处的桌案上。 “小姐,您看,摆在这里可以吗?” 秦绾微微点头,因那一抹红,原本有些清冷的屋子瞬间多了几分生气。 “不错。” “外面那雪还下的如此大吗?” 将那花瓶摆好后,白芷朝她走过来,“对啊,还下着,若不是有宫女扫着,路都要没有了。” “这雪下了有半个多月了吧。” 说着,秦绾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正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花。 白芷跟过来,和她一起看着外面的雪,“好像是有了,不过我们这不就这样吗,雪一下就要下很久,只不过之前是断断续续,今年是一直没停过。” 就在秦绾主仆二人看着外面的风雪时,后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绾绾怎么站在这里,天寒,别冷着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芷立刻转身,恭敬地朝着祁晏安行了一礼,“陛下。” “先退下。” “是。” 秦绾转过身时,才发现祁晏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方,连屋中伺候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如今这个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祁晏安缓缓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柔,“手这样凉,站了很久?” “没,才看了一会儿。” “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 祁晏安说着,牵着秦绾的手便往内室走去。 两人坐下后,祁晏安将秦绾的双手紧紧握在手中,试图让她暖和一些。 “绾绾,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与你说。” 迎着他那柔情的目光,秦绾心中一跳,“不知宴安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绾绾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想来是适应了,我寻思着让绾绾与卫将军结为干亲,以卫将军干女儿的身份,择日嫁与我为后,如何?”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还为她寻了一门干亲,说到底他也知道,她一个罪臣之女这个身份当不得后。 也还真难为他大费周章了。 秦绾低下头,睫毛轻颤,思考着对策。 而这一幕落在祁晏安眼中就是她有些害羞的表现。 就在秦绾准备说她与卫将军一家不熟,要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时,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祁晏安身边的大太监小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不好了。” 看着打断自己的人,祁晏安眉头不悦的蹙起来,“何事如此慌张。” 大太监抬头看了一眼与祁晏安的秦绾,站起身朝祁晏安靠近,在祁晏安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刚刚得到消息,如今多地因连日来的大雪造成雪灾,如今已经死了不少百姓了。” 说完,大太监退居一侧,低着头,等着他的吩咐。 看着旁边听完太监的话脸色变得凝重的人,秦绾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离。 这时,祁晏安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着她,“绾绾,我……” 还不待他将话说完,秦绾一脸温柔的打断他的话,“宴安,快去处理吧。” 祁晏安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绾,片刻,“绾绾,等我解决完这事后,我们再议。” 秦绾脸上带着笑,轻轻点了下头,“好。” 看着祁晏安离去的背影,秦绾松了口气。 只要是朝堂上的事,祁晏安从来不会告诉她,就像将她当做一只他养的金丝雀。 刚刚看他那神情,想来事情不小,就是不知是什么事让他如此慌张。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白芷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一个时辰后,天色开始变得暮霭,也到了平时用晚膳的时间。 白芷来到秦绾身边,轻声询问道:“小姐,现在可要传膳?” “在等等。” 平时里,祁晏安晚膳都会在这里用,用完后再闲聊上几句才会回去。 而今日到现在还没来。 秦绾看着外面的天色,心中暗道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事。 “是。” 又过了一刻钟,秦绾没有等来祁晏安,倒是等来祁晏安身边的一个太监。 “商姑娘,陛下让奴才来告知您,他今晚事务繁忙,就不过来用膳了,让您自己先用,不必等他。” 秦绾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在太监离去后,秦绾看向白芷,“让人传膳吧。” “是,小姐。” 不一会儿,晚膳便一一呈了上来。 将一道道菜摆好后,前来送菜的宫女们有序的退了下去。 而走在最后的那位宫女趁着没人注意,神色不变的靠近秦绾,迅速的将一个纸团塞在了她手中。 感觉到手中的纸团,秦绾不动声色地将它攥在手心。 对于眼前这个宫女,秦绾是认识的,她是安国那边安插进来的人之一。 在刚来这里不久,安国安插在宫里的人有部分都和她碰了下面。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安国竟然安插了那么多人在这里。 而且她猜测,安国安插在宫中的人中,怕是有那么几个已经爬到一个不低的位置。 毕竟这宫中的很多秘辛都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 装作没有口味的用完晚膳后,秦绾握紧手中的纸团走进寝室中。 在挥退所有人后,她展开手中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 大雪成灾,连夜召集大臣商讨对策。 看着上面的内容,秦绾心中暗道难怪。 难怪他会如此慌张,看样子这次大雪造成的灾难不小啊。 不过也是,这大雪连日的下,不曾间断,确实如造成雪灾。 在明白刚刚祁晏安为什么那么慌张后,秦绾拿着那个纸条走到蜡烛前烧掉。 蜡烛的光在她眼中跳跃,火焰吞噬着纸条,将其化作灰烬。 见它完全成灰烬后,秦绾躺上床榻,进入睡眠。 第二日,一早。 坐在梳妆台,挽着鬓发的秦绾轻轻哈了口气,看着那弥漫在眼前的白雾,,“白芷,我们一会儿出去转一转,透透气吧。” 闻言,站在后面为她插着最后一只步摇的白芷手一停,“小姐,外面还下着雪呢。” “走一走就回来。” “是。” 在出去之前,白芷为她披上了一件大氅后,“小姐别冷着呢。” 秦绾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嗯,我们出去吧。” 宫殿外面,宫女们还在扫着积雪,见着出来的秦绾连忙屈膝行礼。 直到秦绾身影消失,才站起来继续干自己的事。 走出望月宫外,秦绾带着白芷漫无目的的走着。 行至一处,秦绾停了下来,看着那处的红梅有些愣神。 这时,两个端着东西的宫女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对于站在那拐角的秦绾自然是没注意到。 “太后娘娘召苏小姐明日申时进宫,到时候要准备上苏小姐喜欢的栗子糕,可不能出了差错。” “苏小姐?太后娘娘还真喜爱苏小姐,一个月要见上好几次。” “毕竟苏小姐每次来都能哄得太后娘娘开心。” “也是,不过听说苏小姐……” 迎着渐行渐远的声音,秦绾从那处密竹中绕了出来。 苏小姐,礼部尚书家的千金。 秦绾看了眼远去的两名宫女,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几年内祁晏安不提立她为后,甚至还会不得不立其她人为后的办法。 “白芷,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 第152章 联合施压 昨日为了商讨救灾一事,一直到了深夜众人才离去。 方法是初步定下了,但却是有个根本问题,那就是国库银钱不多了。 之前为了水泥的那一方子,一半的国库被掏空,后面又是建立水泥厂又是准备云栀万寿节的贺礼,国库的银钱算的上一日比一日少。 如今剩下的虽然是够救灾了,但不可能真的让国库所剩无几吧,之后宫中用度怎么办,如今还在进行的几个工程也不可能停了。 这些都需要银钱,所以不能全部用国库的。 想起今日早朝上那一个个向自己哭穷的大臣们,祁晏安心头就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些老家伙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祁晏安闭上眼睛,轻轻揉捏着太阳穴,想要缓解一下头部传来的胀痛感。 待感觉好受一些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一旁伺候的太监,“昨晚商绾那边如何?” 闻言,一旁的太监忙恭敬的回答,“回陛下,昨晚商姑娘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是随意吃了几口饭菜便躺下歇息了。” 祁晏安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派人告诉她,朕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忧,另外,今晚朕会去陪她用晚膳。” “是,陛下。” 太监退下后,祁晏安继续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转眼,未时正。 秦绾以消食的理由,带着白芷走到前往太后宫殿的必经之路。 到走到那条路时,时间已经快到申时了。 看着远处走来的苏语凝,也就是礼部尚书之女的人。 在她要靠近的时候,秦绾拉着白芷的手走出来,“白芷,我们去前面花园看看吧。” “是,小姐。” 往太后宫殿走去的苏语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头朝她望去。 看着那侧影,苏语凝心中一跳。 那是商绾。 脚步像不受控制一样,苏语凝朝着秦绾走了过去。 在距离秦绾几步之遥时,苏语凝出声喊道:“商绾。” 那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与难以置信。 听着后方传来的声音,秦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苏语凝,“苏小姐。” 在看清秦绾的模样后,苏语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虽然眼前的女子和几年前相比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但苏语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那张脸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 当时如玉公子的祁晏安,不知有多少官家小姐倾慕于他。 奈何,他就像认准了商绾一样,早早的定下了她未婚妻的身份。 一时间,商绾成了南阳郡官家小姐羡慕嫉妒的对象。 在众多喜欢祁晏安的人中,她苏语凝也是一个。 原本以为无望嫁给祁晏安时,商家满门抄斩,那时,她就知道她又有希望了。 后面她一直讨好侯爷夫人,也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博得她的喜爱。 为了他,她一直拖到了二十多岁没有嫁人,原以为,她很快就能嫁给他了。 结果,她竟然在皇宫中看到了商绾。 苏语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还真是你,你竟然没死。” 秦绾神色淡然,语气波澜不惊,“有劳苏小姐惦记,我一切安好。” 苏语凝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敌意,“谁惦记你了,你们商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你一个罪臣之女,怎么会出现在这皇宫之中?本小姐要告诉太后娘娘治你死罪。” “若不是陛下的准许,苏小姐认为我怎么会出现在这皇宫中。” 秦绾边说着,边靠近苏语凝,在走到她跟前时,压低声音,“苏小姐还不知道吧,陛下一直在寻我,直到半年前终于将我找到,一找到,马上将我迎接回了宫中,而且陛下对我说了,择日迎娶我为后。” 在苏语凝发怒之前,秦绾马上与她错开,“白芷,我们回宫。” “是,小姐。” 闻言,白芷小跑的跟上她的步伐。 听到后面传来苏语凝愤怒的声音,秦绾只希望她不要让她失望啊。 冬季的天总是黑的很晚,不一会儿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看着大步走来的祁晏安,秦绾马上迎了上去。 在祁晏安挥退所有人后,只剩下两人时,秦绾扬起脸说着今日的事。 “你说,今日遇到苏语凝了?” 秦绾点点头,看着有些凝重的面色,不安了捏着他的衣袖,“宴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我不知道会遇到她的,我只是出去消消食。” 看着有些不安的秦绾,祁晏安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我会解决。” “嗯,宴安,我不知会这样,以后我就不出去了。” 祁晏安将秦绾拥入怀中,“绾绾,莫要因她而委屈了自己,你本就没错。” 埋在祁晏安怀中秦绾轻轻应了一声。 …… 第二日早朝。 “陛下,还望您扩充后宫,延绵皇室血脉,巩固江山社稷。” “臣附议。” 一时间,好几名大臣站出来说着同样的话。 祁晏安看着下方站出来的几名大臣,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这是,向他施压呢。 第153章 妥协 祁晏安看着下方一个个义正言辞让他填充后宫的大臣,怒极反笑。 “朕的后宫之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 大臣们被他的气势所慑,一时噤了声。 祁晏安变得目光冷冽,扫视着下方的大臣。 “今日早朝只为商谈救灾所需银钱之事,如今国库亏虚,尔等不思解决之法,却在这操心朕的后宫,究竟是何居心?” 在秦绾说了遇到了苏语凝后,祁晏安就猜到今日早朝这群人会旧事重提。 看着下方不发一言的人,“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 看着明显发怒的陛下,站在下方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今日一同发难自然是他们商量好的。 昨日,苏语凝从太后那里一回来,就怒气冲冲的找到父亲说了遇到商绾的事。 当时知道这事的礼部尚书,在沉默片刻,马上请了有心将女儿送去后宫的大臣们来商量对策。 之前他们一直斗,就为了让自己女儿成为皇后,如今杀出来个商绾,这可不能便宜了她。 现在也不计较谁家为后了,一定要将女儿送进去。 要问他们为什么对送女儿进宫有这么大的执念。 一为,成为了皇亲国戚,能巩固家族地位。 二来,一旦女儿得宠,那好处可是源源不断。 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是自己的外孙成为下一任皇帝,那可比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要来得多。 在顶着身后大臣的注视,和上方陛下怒视,礼部尚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臣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如今雪灾肆虐,百姓受苦,若陛下能扩充后宫,或可获得更多助力,以解救灾之急,这是一举两得之事不是。” 礼部尚书这话的意思,祁晏安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让他同意扩充后宫,将他们女儿收进来,他们就愿意出银钱。 自古以来,嫁给皇帝的妃子,家族都会准备丰厚的嫁妆。 这也算是一种联盟和利益交换。 祁晏安的眼神变得越发冰冷,“怎么,之前让各位大臣募捐赈灾时,一个个朝朕哭穷,现在嫁女儿就又有银钱给女儿做嫁妆了?苏大人?” 礼部尚书赶忙跪地,“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 一时间,整个朝堂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如今这早朝已经没有在继续下去的意义,祁晏安站起身,甩袖离去。 他就不信自己解决不了了。 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陛下,太监在高喊一声“退朝”后,马上朝他追了过去。 在祁晏安离开后,礼部尚书从地上站了起来。 与几名大臣隐晦的对视一眼后,纷纷朝宫外走去。 今日事没成,他们自然不会死心。 晚上,礼部尚书的家中。 “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过了这次再想让陛下同意扩充后宫就难了。” “对,现在绝不能松口,如今雪灾严重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就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着,若真的让陛下找到法子,我们的境地就不好了。” 一名大臣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礼部尚书,“苏大人,依您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礼部尚书沉思片刻,“明日早朝,我们继续进谏,同时煽动其他大臣一同施压,另外,派人去联络太后,让太后也出面干预此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礼部尚书看着在场的人,“今日早朝我们都已经向陛下表明了态度,本官可不希望你们之间有谁倒戈,想一想是眼前的荣华富贵重要,还是长久家族荣耀重要。” “苏大人放心,我等定当齐心协力。” 待诸位大臣离开之后,苏大人便独自一人在书房内踱步沉思,眉头紧皱。 他低声唤一声,“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派人去受灾之地制造混乱。” 苏大人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可怪不得他,这是祁晏安逼他的。 难道要让他奉献一切,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便宜了商绾这个女人,让她的儿子称帝。 绝不可能。 “遵命!” 黑影应道,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祁晏安正在宫中与亲信商议应对之策。 他面色凝重地坐在书桌前,看着下方的几个心腹。 “既然没办法从那些官员手中获取足够的银钱,那就想办法从商贾手中获得支持。” 亲信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但也有人面露难色,“陛下,那些商贾大多自私自利,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银子来,恐怕也不易啊。” 祁晏安沉思片刻,“无妨,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诱导他们,例如,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只要我们能够打动他们的心,让他们知道有银钱可赚,相信他们会愿意募捐的。” 众人听后,皆认为可行,接下来便开始讨论起具体的实施方案。 在具体方案进行到一半时,一个消息打的祁晏安措手不及。 此时,祁晏安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一个太监拿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八百里加急。” 闻言,祁晏安神色一变,快速的站起身拿过太监手中的信。 只见上面写道。 丰州因饥饿寒冷,发生严重暴乱,百姓伤亡惨重,局势失控,还望陛下速速定夺。 祁晏安看完信,手紧紧地攥着信纸,指关节都发白了。 距离得到受灾的消息过去才不过五六日的时间,赈灾粮也送去了一部分,不可能这么快发生暴乱。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人为。 “传朕旨意,即刻彻查丰州暴乱一事,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就在祁晏安为这事愤怒时,秦绾正好从太后的宫殿走出来。 对于秦绾的存在,太后自然是知道的,但又碍不住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但如今不能装不知道了,在这样辽国就要因为她产生动乱了。 离开太后宫殿的秦绾,有些激动的握紧了手。 此次太后召见她,就是为了让她劝祁晏安早日立后选妃。 “白芷,我们去找陛下吧。” 御书房内,祁晏安此时也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继续处理着公务。 “陛下,秦姑娘求见。”太监进来禀报。 祁晏安一听,放下手中的奏折,这还是商绾回来第一次主动找他,“快让她进来。” 秦绾走进御书房,祁晏安立刻朝她迎了上去。 “绾绾,你怎么来了?” 秦绾看着他,欲言又止。 祁晏安察觉到她的异样,“绾绾,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绾抿了抿唇,抬起头看着他,“陛下,刚刚太后召我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觉得太后娘娘说的对,你是该立后选妃了。” 祁晏安皱起眉头,拉起她的手,“绾绾,莫要理会母后所言,我心中只有你。” “陛下,如今局势如此艰难,或许…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先缓一缓,要不你还是……” “绾绾,你这是何意?你是想让我娶其她女人。” “宴安,我不想因为我,让你陷入如此困境,毕竟这个方法能最快解决当前问题不是吗?再说这算权宜之计吧。” 在听到权宜之计时,祁晏安心中顿时升起一个想法。 不如就先如了他们这些大臣的意,待此次雪灾之事过后,再想办法一一清算。 至于送进宫的女人,到时候是在宫中暴毙,还是犯错关入冷宫,就由不得他们这些宫外的人插手了。 至于这群老狐狸,就先让他们得意一段时间,待有能用之人就找个罪将他们换掉。 他握紧了秦绾的手,看着她眼中泛着泪花,语气坚定而平静,“绾绾,再给我些时间,最后的后位只会是你的,太子之位也只会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会碰她们的,等我,好不好。” 秦绾点了点头,上前抱住他,“好,我信你。” 第154章 灾后重建 在将秦绾送走后,祁晏安便开始撰写着纳妃的圣旨。 此次,他索性遂了他们的心意,之前那些多次恳请他扩充后宫的大臣们,只要家中有适龄女子,不论是女儿还是侄女,统统纳入后宫。 至于皇后之位,这个如今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 祁晏安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这几日来,每日早朝,都有不同的大臣以主力军之姿,带着其他大臣劝谏他立后纳妃。 须臾,他在圣旨上写下“立户部尚书之女杨静娴为后”。 待所有圣旨撰写完毕,祁晏安将笔一掷,目光投向一旁恭候的太监,“速将这些圣旨颁布下去。” “是,陛下。” 太监忙不迭地应下,匆匆离去办事了。 圣旨颁布之后,那些接到圣旨的大臣们,喜出望外,手忙脚乱地为自家女儿筹备入宫事宜。 同时,他们也将之前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银钱慷慨募捐了出去,解了丰州如今的燃眉之急。 圣旨下达不久,空寂多年的后宫陆续迎来了不少花枝招展的嫔妃,都妄图能早日得到祁晏安的宠幸,从此平步青云。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那些新入宫的嫔妃们为了争宠,明枪暗箭,好不热闹。 而住在望月宫的秦绾却被祁晏安保护得很好,下令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踏入那里。 至于秦绾平时出行,祁晏安也派了侍卫跟随保护她,而且准她见任何人都无需行礼跪拜。 这一场大雪,一下就下了一个多月,终于在除夕的前两天放了晴。 见到放晴的天,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 此次的大雪,除了地处南方的吴国没有遭受到雪灾,其它各国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此时,安国境内。 因之前处理的速度够快,再加上后面设立的救灾机构,即使后面其它地方也出现了雪灾,情况也一直在可控范围内。 人的抗压力总是很强,明明自家的房屋已经被雪压垮,但只要家人没事,什么都能撑过去。 这日一早,村民哈着气从临时住所起来,随便搓了下脸,就拿着扫帚铲子去清理昨晚的积雪。 有这路在啊,不管是做什么都要方便些。 将积雪清理了一半,一个村民感觉到今天的天色要比往日亮上很多,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只见一轮旭日在东方冉冉升起。 男人揉了揉眼睛,“是太阳,天晴了,天晴了。” 听到这声惊呼,引得周围的人抬头看去,“还真是晴了,晴了好啊,晴了可以过个好年了。” 一时间,欢呼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 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希望。 “朝廷放下来的赈灾粮,之前省吃俭用,家中还剩不少,今天得好好庆祝一下。” “这天晴了,一会儿我要去山中砍树,准备建房了,大家谁要跟着我一起去,一起去还安全些。” 此话一出,立刻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响应。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大家说干就干,将最后一点积雪扫干净后,拿起从倒塌的屋中翻出的工具就往山中走去。 老者摸着孙子虎子的头,看着儿子和儿媳远去的背影,“虎子,很快我们就会有新房子住了。” “哇,真的吗?要有新房子住咯。” “对啊。” 此时,已经是辰时正了,太阳完全露了出来。 老者昏暗的眼睛看着那旭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日子啊,总会越过越好的。”老者喃喃自语道。 之前他都要以为自己要死了,毕竟大雪封路,赈灾粮哪里这么快来。 之前天启国还在时,每次受灾,赈灾粮都要拖很久才到,而且拿在手中的少之又少,有时甚至是没有。 没想到,这次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赈灾粮给的足足的,不仅有粮食,还有防寒的衣服呢。 他们的陛下,真是个好皇帝啊,官员也是好官员,他们总算有好日子了。 另一边,砍树的村民们干得热火朝天。 即使是寒冷的冬天,汗水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坚定和喜悦。 领头的汉子擦了把汗,大声喊道:“大家加把劲,多砍些树,早点把房子盖起来!” “好嘞!”众人齐声回应。 在第二日,见雪依旧没有下,各地来的工匠们投身进了帮忙重建的队伍中。 人多力量大,虽在这过程中偶尔也会下点小雪,但却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 他们的房屋终于赶在上元节前,重建完成。 在团圆的上元节,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在新房子里吃着元宵度过又一个上元节。 而皇宫中,坐在台阶上的李佑宁摸了摸妹妹李静安的头。 “妹妹,再过几日,哥哥就要去参加宫中侍卫的选拔了,你说哥哥能过吗?” 说着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些不确定。 坐在他旁边的李静安狠狠的点了一下头,“哥哥一定能行的。” 第155章 上元节 看着旁边使劲点头的妹妹,李佑宁带上了些笑,眼中满是宠溺,“这次过不了,哥哥就等下一次,总有一次能行。” “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过的。” 李佑宁放在她头发上来手又来回摸了摸,“安安,这个天下厉害的人多着呢,哥哥不厉害。” 李静安扬将他的手拿下握在手中,仰着头,睁着她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不,在我心目中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好好好,那哥哥为了你也要努力变得更厉害,这样就能保护陛下和你了。” 看着面色红润的李静安,李佑宁有一瞬间有些鼻酸。 真好啊。 他和妹妹还在一起。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李佑宁有一瞬间的感慨万千。 转眼,他和妹妹来这里已经快四年了,他十五岁了,妹妹在前一个月也满九岁了。 之前他一直怕妹妹留下病根,所幸,那次生病就像一个坎,迈过了,他家安安就平安顺遂了。 最开始带着妹妹找到恩人后,在恩人的准许下,他们就住在了云府。 念着他们年幼,当时的徐管家也就是如今的户部尚书,也没让他们干什么活,还让他们去学堂学习。 后面云府改成如今皇宫,出行有太多限制后,他和妹妹便不再去学堂了,反正也学了有快三年了,不说很多会了,至少大部分字认识了。 而且有不会的,这里的宫女和宫侍都很愿意教他们。 为了以后做打算,李佑宁在云府适应后,一有空闲的时间就会跟着侍卫学习武艺,想着日后能凭借这身本事保护妹妹和报答恩人。 而且,听说侍卫月钱不少呢。 李佑宁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伸出一只手来,“安安,走了,今年上元节,按惯例这会儿御膳房该煮上汤圆了,我们去看看。” 听着“汤圆”两个字,李静安眼睛都亮了,她喜欢甜的。 将小手放在哥哥手中,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两人到时,正是宫女宫侍用晚膳的时间,御书房的门外,已经排上了长队。 他们站在队伍中小声地交谈着,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在这冬天,又是上元节的这一天,捧着一碗汤圆吃,别提多畅快了。 而另一边的东暖阁,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 这算是林家第二次来这皇宫中过上元节,之前每次的初三这个回门日,云有德都会带着家人去林家吃两顿饭。 但如今不一样了,云栀称帝后,云有德和林慧心一个太上皇一个太后,云景贤也成了瑞王。 已经不适合每年初三去林家了,不说别的,单就这身份的转变,也得顾及些影响。 而且如今这特殊的身份,还是待在宫中要安全些。 所以在称帝那一年的上元节,云栀直接将林家众人接到了宫中相聚,反正上元节不就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最开始那一年林家还有些拘谨,顾及着身份,放不开。 今年第二次宫中过上元节,没了第一次的拘谨,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外祖母张兰玉看着外面挂着的红灯笼和来往不断的人,“这宫中的上元节可比在自己家中过要热闹多了。” 人老了以后,她就喜欢热闹。 听着母亲的这句话,林慧心附和的点点头,“这人多,看着也就热闹些,若是母亲喜欢,随时都可以来宫中住几日。” 张兰玉摆了摆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宫中虽好,但到底不如自家自在,一年来聚一两次也就行了。” 话落,她看向一边埋头吃饭的云景贤,“景贤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怎么还不娶妻,不说你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出生了,就你表哥和表弟,如今也已经娶妻了。” 正拿着玉箸吃饭的云景贤一僵。 他就知道,在表哥表弟陆陆续续娶妻后,外祖母的眼睛就开始盯着他了,每年年节都会催一催他,今年还是没逃过。 一旁听着张兰玉这话的几个表哥表弟也抬起了头,戏谑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这可是每年最精彩的节目啊。 将手中的玉箸放下,云景贤抬起头看向外祖母,“外祖母,孙儿还未曾遇到心仪之人。” 闻言,张兰玉皱了下眉,“每年你都这样说,不知何时能看到我这外孙媳。” “祖母,此事急不得。” 云景贤说着,求救的眼神看向母亲林慧心,希望她能帮自己说一两句。 接到儿子的视线,林慧心虽也有些头疼他还没给她娶一个儿媳回来,但也只能先帮他打圆场,“母亲,景贤心中有数,咱们也别逼他太紧。” 云景贤感激地看了一眼母亲,却被林慧心一个眼刀刮了过来,只能讨好的笑笑。 张兰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见外祖母放过自己一马,云景贤舒了口气,拿起刚刚放下的玉箸继续吃起来。 而坐在另一边的几人倒是没有过分关注这里。 喝醉了的林学海难免话多了些,他拍了拍云有德的肩膀,眼神中带着几分醉意和感慨。 “之前你一来我家铺子,我就注意到你了,老实,肯干,我当时就觉得这后生不错,所以后面才愿意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你,如今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听着岳父的话,云有德拿起酒杯向他敬了一杯,“若没有岳父,就没有我这今日,当初若不是岳父愿意收我当学徒,我都不知道如今会是怎么样。” 林学海哈哈一笑,与云有德碰杯饮下。 将这一杯又喝完后,林学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云栀,眼神中满是骄傲。 当初害怕慧极必伤,怕会早幺的孩子都长怎么大了。 “有德,你与慧心生了一对好儿女。” “这也是孩子们自己争气,我们什么都没做,能当上姩姩和景贤的爹,是我的福气。” 说着这话的云有德余光看了一眼女儿,如今云家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因她一人。 哈,谁能想到,他一个打铁的铁匠还能当上太上皇呢。 再又续了一杯酒后,林学海拿起酒杯看向云栀,“姩姩,我们林家因为你又重返了当年辉煌,甚至还当上了皇商,这可是林家祖先都没有达到的高度,而如今却在我的手中实现,外祖父真的很感谢你。” 说完,林学海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迎着林学海的视线,云栀脸上带着浅笑,“当不得外祖父这声谢,我只不过是给了外祖父一个机会,如今林家能有这番光景,皆是外祖父和舅舅们的本事。” 如今林家能将铺子开到各地,做的蒸蒸日上,还成了皇商,林学海和两个儿子功不可没。 被说到的林致远和林致阳抬起头,脸上都是被夸的自豪。 林致远朝云栀点了下头,举起一杯酒直接喝掉,“能有今日之成果,全赖姩姩和家族众人的齐心协力。” 一旁的林致阳见大哥的动作,自己也忙举起酒杯,“大哥说的对,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在云林两节欢聚一堂时,安国的境内的百姓也在为这个节日庆祝着。 万家灯火,上元节。 这个时辰,或是在家中吃着团圆饭,又或是在街上看看着舞狮、高跷表演,猜着灯谜观着花灯。 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属于节日欢乐的气氛。 孩子们穿着新衣,手里拿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而郑家那边,也在这上元节这一日欢聚着。 如今的郑俞玲直接越过父亲,开始接手郑家的产业来。 在祖母的教导下已经今非昔比,一点点的展露出经商的才能。 当年将藏宝图交给云栀的好处也开始体现出来。 在找到宝藏后,云栀马上就提笔写了个牌匾送过去,且让当地的官员稍微关照郑家一些。 如今,当地谁不知道郑家和陛下有牵扯,都不敢得罪,只敢在后面暗戳戳的猜测郑家怎么入了陛下的眼,自己好效仿一下。 而郑老夫人看准时机,借着这个势,迅速发展郑家产业,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 多年后的未来,郑家也成了豪门望族之一,出了无数从商从政的人。 苏颜和郑俞玲的名字,写在了族谱最显眼的位置。 后世的子孙讴歌着她们的功绩,将她们的故事代代相传。 第156章 皇宫侍卫选拔 转眼,正月十五已经过去,文武百官又开始继续上值,忙了起来。 街头巷尾的热闹氛围也渐渐消散,百姓们又重新投入到各自的生活和工作之中。 之前的雪灾,也算顺利的度过去了,被压垮的房屋也陆陆续续修建完成。 正月十八,皇宫侍卫选拔的日子。 皇宫侍卫招募的途径主要是武举,世袭,从下培养和选拔考试这几个。 而选拔考试,主要考武艺,也就是剑术、射箭等。 身体素质,就是力量、耐力这些。 当然,选拔考试最至关重要的一项就是对云栀和皇室的忠诚度。 这一次皇宫侍卫选拔是临时加的,报名的时间就在两个月前,它的报名和科举差不多,提供个人信息、家族背景等这些资料就可以了。 这日一早,李佑宁早早就起了,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四周一片寂静。 没想到小声迈出住所就看到等在外面吸着鼻子的李静安。 李静安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 看着鼻子通红的人,李佑宁快步的走过去,“安安,你怎么在这?这么早,回去多睡一会儿。” 李静安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扬起头看着他,“哥哥,你一定能行的。” 看着勉强才到自己胸前的人,李佑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柔,“安安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说这话。” 她点了点头,“嗯,哥哥这么早起来还没吃饭吧,吃这个。” 说着,李静安拿出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鸡蛋递给他,“哥哥。” 李佑宁看着她手中的鸡蛋,拿起来的时候还有她的余温。 “哪里来的?” “昨晚御膳房的孙姑姑给我的,她说吃了鸡蛋就会顺顺利利的。” 李佑宁心中一暖,将妹妹拥入怀中,“安安,时间还早,再去睡一会儿,多睡觉才能长高高,哥哥就先走了。” “好。” 既然说了祝福的话,又将鸡蛋送到了刚哥哥的手中,李静安就像完成的任务,点了点头,然后欢快地小跑着往回走。 借着路灯的光,看着妹妹跑远后,李佑宁转身朝着选拔场地走去。 到了场地,那里已经候了不少人,只见参选者们个个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李佑宁摩擦着手中这些年来练出来的厚茧,眼中是斗志昂扬。 在李佑宁选拔进行着的时候,另一边的早朝也在进行着。 如今这早朝已经上了快一年多了,从最开始的一日一早朝,固定到现在的三日一早朝。 云栀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奏报。 “陛下,如今定州那边的重建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这雪也开始下的没有往日那么大了,看样子是度过去了。” 云栀微微点头,“甚好,此次定州雪灾能迅速得到控制并恢复重建,全赖众爱卿齐心协力,尤其是柳爱卿,徐爱卿还有工部和户部调度有方,功不可没,当论功行赏。” “谢陛下隆恩。” 这时,唐秋晚站了出来,“陛下,去年百姓栽种第二代杂交水稻产量较之以往提升了两成。” 听到这话,整个朝堂官员都惊了一下,可不要小看这两成,就这两成又能让不少百姓活下去。 云栀看着下方的人,从刚来这里跳脱变成如今越发稳重唐司农,许多作物产量在她的手中一增在增。 “此乃天大的好事,唐爱卿,务必推广此稻种,让更多百姓受益。 “陛下放心,臣已经在安排相关事宜。” “很好,当赏。” “谢陛下。” 这次的早朝,大多都是总结着去年的事,并无其它大事。 下朝后,大臣们纷纷离开了宫殿。 而柳安若却是逆着队伍,朝云栀那边而去。 御书房内。 “陛下,如今四国对于臣的怀疑已经降低,下一步我们该给他们泄露什么消息。” 云栀拿起旁边的热茶喝了一口,暖了暖手,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给吴国传信,就说我们与谢承蕴达成共识,我们助他称帝,他带着吴国成为安国附属国。” 闻言的柳安若瞬间明白云栀的意思,这是想让王义直接对谢承蕴动手。 谢承蕴又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他们内讧越严重对他们越好。 “臣明白,这就去办。” 就在这时,外面的侍卫进来通传,“陛下,张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等到准许的张大人匆匆走进御书房,行礼后一脸喜意的看向云栀,“陛下,大喜,……” 第157章 震天雷研制成功 站在那里的张大人一想到昨天自己看到的场景就一脸激动和兴奋。 昨日一早,在得知震天雷研制成功的消息后,他就立马让人备好马车往那边赶去。 抵达那里后,也没休整就火急火燎的让那边的人拿出一个震天雷试验一下,好让他看看成果。 当看到震天雷被投掷到远处,落地后不久炸开的那一刻,张大人被那巨大的威力震惊得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让他一时不敢相信这世间真的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之前知道它有这样的威力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 张大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就立刻下令让人将震天雷严密保护起来。 当时若不是天色太晚,不好赶路,他恨不得马上回来复命。 晚上在那里随意睡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坐着马车往宫中赶来。 从回忆中回过神,张大人一脸兴奋的看向云栀,因刚刚走路有些太快,此刻有些气喘吁吁,背后也布满了一层细汗,“陛下,大喜啊,大喜。” 在刚刚张大人进来时退居一侧的柳安若听到他这话,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这张大人是怎么回事,进来时都不看里面有什么人吗?一进来就大声嚷嚷。 若是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被策反或是他国安插进来的细作,那岂不是被他人听了去。 看样子私下要和他好好说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来向陛下禀报时都要静下来观察一下周围有什么人。 就在张大人要脱口而出时,柳安若朝云栀投去一个眼神,示意自己先告退。 见云栀摇了摇头,她又站在了原处不动。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还处在兴奋中的张大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只不过就是有一瞬间感觉后背有些凉。 不过这样正常,刚刚走热了,现在停下来不就凉了。 很快,张大人就给那一凉找了个理由。 在呼吸没那么急促后,张大人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陛下,震天雷研制成功了。” 震天雷研制出来了? 云栀放在书桌上的手朝掌心微微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刚刚瞧见他一脸喜意的脸时,云栀就隐隐有了些猜测,如今倒是确定了。 她看着下方还有些激动的张大人,“研制出来了?” 张大人点了点头,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对,研制出来了,臣昨日还亲自去看了。” 四年了,在唐秋晚那里得到启发,开始让人研制到如今已经四年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让他们研制出来了。 “威力如何?” 张大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将昨日看到的场景一一说出来。 “陛下,震天雷炸开的场面,那还真是震撼至极啊,臣还从没见过一个那么小的东西,杀伤力这么大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试验场,亲眼目睹了震天雷爆炸时的巨大威力。 “就大概这么大的圆球。” 说着,张大人还伸出双手比了一下它的大小。 “将它扔出去后不久,便能炸出一个直径一丈有余的大坑,周围的草木都被烧焦,一片焦土。” “若是用在战场上,就那一个震天雷,若是在密集的情况下用,怕是能死伤几十人。” 张大人说得绘声绘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而且,我们还做了多次试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如此惊人,陛下,有了这个武器,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啊!” 将震天雷的威力说完,张大人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云栀,开始为这些工匠们请功。 “陛下,此次震天雷能够如此顺利地研制成功,这些工匠们可是下了一番苦功,这其中,陛下您当初亲自带回宫的李文彦李大人,更是起到了大作用,自从他加入之后,整个研究进程都明显加快了许多。” 云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李文彦在研制武器方面的天赋确实让很多人拍马不及。 要不然当初的安定侯会怎么允许他在家中研制。 有才之人,难免愿意给他些特殊。 “李大人确实功不可没,待此事尘埃落定,朕自当重重赏赐,此次所有参与研制的人都有赏。” 闻言,张大人忙感激的向云栀拱手一礼,“臣代他们谢过陛下。” “张大人,如今震天雷研制出来的消息定要严格封锁,不得走漏一点风声。” 张大人连忙应道:“陛下放心,臣在离去时已下令封锁消息,参与研制的相关人员也都被妥善安置,确保不会走漏风声。” 云栀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已经研制成功,那就让他们按照这个方法,多制作些出来,以备后时之需。” “是,陛下。” 在张大人离去后,柳安若从那一侧走了出来,此刻她的脸上也带上了些激动。 对于云栀之前让人研制震天雷的事,她是不知道的。 如今突然知道有威力如此大的武器出现,柳安若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速,连垂在身下的双手也不自主的握紧。 难怪刚刚张大人兴奋成这样,有失往日的稳重。 虽然现在理解了刚刚张大人为什么会如此冒失,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柳安若走到御书房中央,恭敬地行了一礼,“恭喜陛下,如今有了这震天雷,拿下四国定是易如反掌,只是……” 说到这里,柳安若脸色变得凝重了些,“就怕震天雷这个武器显世后,方子可能会被他们窃走,甚至连工匠也会被掠走,到那时情况就不妙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如今倒是好藏,但只要一经显世,就会被四国注意,他们自然也会想尽方法得到。” 云栀望向她的目光透着坚定一股决然。 “如今能做的就是加强那些工匠和家人的保护,还有对那处制作震天雷地方的防卫,剩下的,就是在拿出这个武器后,迅速将他们四国灭掉,只要我们动作够快,他们便只能束手就擒。” 柳安若点了点头,“陛下圣明。” 既然陛下心中已有定数,柳安若也无需多言。 “那臣就先告退了。” 在柳安若走后,云栀下令派遣五千名精兵秘密前往震天雷研制地,除了保护那些工匠外,就是学习如何用这武器。 为了确保行动的隐秘性,这五千名精兵被分成了多个小队,在不同的时间和路线出发。 且,为了以防泄密,此行的任务也没有告知他们,只有到那边之后才能知道。 接下来,就是静待时机了。 第158章 吴国内乱开始 如今已经是二月中旬,过了上元节,安国境内已经没在下雪了。 大地开始逐渐回暖,冰雪消融。 而吴国,在各地都下着雪时,只是下了几天的小雨,虽然冷了些,但好歹没像四国一样,积雪成灾。 那时王义还高兴了好一会儿,毕竟为了赈灾,他们可是得耗无数金钱和人力。 四国在赈灾时,他们在发展各方势力,这不就比其他四国更具优势了吗? 果然,他就是得上天的眷顾之人,是这个天下的天王。 此时,王义正在武场练着武,待他停下来后,旁边的太监马上为他递了一块洁白的汗巾,“陛下。” 王义接过,随意擦了擦。 这时,一名太监走了过来,“陛下,安国柳丞相的传信。” 对于柳安若的传信,王义一直不假以人手,每次柳安若的信一来,就让人马上拿给他。 王义接过传信,展开阅览,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也带上了几分怒火。 “招王孙李赵四位大人进宫。” “是,陛下。” 不多时,王孙李赵四位大人匆匆赶来。 这几人是王义拿下京城后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完全忠于他。 之前遇到国事,他会召见齐王谢承蕴商谈对策。 自从知道他是狼子野心,想要篡位的人后,王义就开始疏远防备他。 若不是他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又恰逢如今五国矗立的形势,不然早就派人将他暗中去除了。 匆匆赶来的四人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陛下。” 王义看着下方的几人,“刚刚安国柳丞相传信来,说安国陛下已经和谢承蕴达成共识,欲助他谋朝篡位,朕向来待他不薄,如今却是与敌国勾结,意图颠覆我朝基业。” 在王义的话落,孙大人第一个义愤填膺的跳了出来,满脸通红的骂着谢承蕴,“陛下,这谢承蕴实在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真是愧对陛下的信任,若不是陛下,他什么都不是,还真是白眼狼。” 对于孙大人的话,王义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若不是他,就凭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当上如今的齐王。 一旁的王大人紧跟其后,“陛下,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想好应对之策,以防他们的阴谋得逞。” 李大人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尽快部署兵力,加强京城的防卫,然后削弱谢承蕴手中的权力,断其臂膀。” 至于一直没说话的赵大人,在沉思片刻后,“陛下,留着他总是祸害,但他又是一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算是吴国的功臣,若是突然削弱其权力,恐会引起军中一些将士的不满。” “臣以为,不如先给他一些虚假的任务,将他调离京城,再慢慢削弱他的势力,最后在寻一个错处将他解决掉。” 王义听后,眉头紧锁,在权衡利弊后点了点头,“赵爱卿所言甚是,那就依此行事。” 众人领命而去。 然而,一个为王义出谋划策,顺利拿下京城的人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在当初察觉到了王义开始不信任他之后,就开始在暗中布局。 如今,早已经在王义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线。 王义与四个心腹大臣的谈话,是在挥退所有人后才开始的,原以后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不想,当时站在宫殿外面的一名太监耳力极好,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大概。 这名太监平时在宫中并不起眼,是谢承蕴巧合之下发现他这个能力后,将他放在了王义那里。 在几人商讨完对付谢承蕴对策离开后,那名太监眼珠一转,悄悄离开了宫殿,借由谢承蕴安插在这里的人离开皇宫,直奔齐王府。 齐王府。 谢承蕴见到这名太监,“你来所为何事?” 太监谄媚地笑道:“王爷,小的有重要消息告知您。” “今日陛下召集了孙、王、李、赵四位大人,商议着要将您调离京城,再慢慢削弱您的势力,最后寻个错处将您除掉。” 闻言,谢承蕴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还真是一坐稳位置就急不可耐的想将他除掉。 “可还听到其它的?” “前面的小的没听太清楚,只是听到赵大人这些话。” 他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你回去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太监应了声“是”,便匆匆回宫。 在太监离去后,谢承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王义,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之前还想多留你一段时间,如今看来是不能留你了。 不一会儿,几名心腹来到他的书房开始密谋对策。 书房内气氛紧张,众人面色凝重。 “如今王义想要削弱本王的势力,将本王铲除,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王爷,那我们该如何行动?”一名心腹问道。 谢承蕴沉思片刻,“先遂了他的意,假意调离京城,待本王离京后你们派人在京城散布谣言,就说王义昏庸无道,欲铲除功臣。” 至于后面,谢承蕴目光中透着决绝,“然后,联系我们在暗中藏起来的兵马,让他们做好准备,等时机一到,我们就杀回京城,逼王义退位!” 几位心腹齐声应道:“是,王爷!” 几日后,谢承蕴便接到了王义让他离京的旨意,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顺从的接旨后,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京城。 在谢承蕴离开后不久,京城中,谢承蕴安排的人开始大肆传播谣言,百姓们人心惶惶,对王义议论纷纷。 街头巷尾,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 连之前跟着他们二人一起南征北战的将领也开始对王义产生了怀疑。 陛下这是认为齐王功高盖主,欲要将他解决掉? 这怎么不让他们寒心。 王谢二人的明争暗斗也从这一日开始,就看鹿死谁手了。 第159章 谋划 谢承蕴拿着那一旨派他去处理一件叛乱的圣旨,往府内走去。 回到书房,将手中的圣旨随意的扔在一处,静坐了一会儿后,“来人。” 听到他的声音,外面的随从推开门走了进来,“王爷。” “让人收拾一下,后日出发。” “是,王爷。” 在随从离去后,谢承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躺在桌角的圣旨。 最开始得知王义想处理他的消息时,有一瞬间是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身居高位后,总是想得到更多,也不再满足于原地踏步。 最开始选择跟着王义,是年少时那股冲劲,想要推翻这个腐败的天启国,改变这个天下。 后面在被王义封为齐王时,他是真的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可是一字并肩王啊,若他靠科举入仕,一步步晋升上去,做到三品官都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但那股高兴劲过后,在后面长久的相处下来,王义每次遇事不决都会紧急召见他。 他越发觉得王义就是一个无能之辈,若不是他,就凭他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还没有组建出足够多的人马就被剿灭了。 毕竟,同一时期被剿灭的起义军还少吗? 而结果就是,只有他们这一支顺利潜伏下来,成功攻进京城,推翻了天启国,建立了新的皇朝。 所以,凭什么做皇帝的是他王义,而不是他谢承蕴。 在那次城中突然冒出谣言,王义派兵回来保护自身时,谢承蕴就知道,他也不像当初那么信任自己了。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不顾君臣之义将他拉下来了。 原本的计划是在一统天下后,再将他拉下来,自己登上皇位,毕竟王义现在还有些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王义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付他。 他也只能改变一下策略,不过现在动手也是有好处的。 此次,是王义先不顾君臣之义想要杀掉他,杀掉一个陪他打江山的功臣。 如此,臣子因寒心而反抗,世人也不会过多置喙。 而且谁知天下一统要多久,几年还好,倘若是几十年呢,还不如就现在动手。 现在也正是好时机,四国前段时间因雪灾耗费了大量粮草,国库也空虚,一时间也没余力发兵攻打吴国,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兵变,让吴国换个主。 所以,他也不纠结王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处理他了。 当下要做的事就是成功拉王义下马,自己坐上皇位。 在离开的前一晚,谢承蕴再次秘密召集几位心腹书房一绪。 “按计划行事,本王离京后,你们就开始在京城散播王义因本王功高盖主,欲取本王性命之事。” “是,王爷。” 坐在书桌后的谢承蕴沉默片刻,“散播谣言,军心不稳时,试着接触一下军中的那些个将军,看他们中有没有谁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军中一共有五位将军,其中易、马两位将军与他私交甚好,他们二人能有今日也全靠他一手提携。 而马将军,谢承蕴更是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在南征北战时,谢承蕴这个军师带着他们赢下一场又一场战役。 对于谢承蕴,他们很是佩服。 若说他们听王义的命令是因为他是皇帝,那听谢承蕴的命令就是心甘情愿。 所以在王义欲铲除他的情况下,谢承蕴有把握他们二人一定会投靠于他。 至于其他三位将军,就不知会不会因这件事倒戈于他。 “王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想来易、马两位将军会很愿意进入我们,就是不知其他几位将军的意愿了。” 谢承蕴眼神微眯,“不管怎样,先隐晦试探一番再说,若他们表现出忠于王义之心,切勿多问,马上撤离,以免打草惊蛇。” 心腹们纷纷点了点头应“是”。 “此事至关重要,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王爷放心,我们定不辱使命。” 就在谢承蕴准备挥退他们时,一个心腹担忧的看着他,“此行路途遥远,就怕王义派人在途中行刺王爷,还望王爷多加小心。” “放心,本王自有打算。” 第二日,谢承蕴带着队伍出发往叛乱的地方而去。 京城内,在谢承蕴走后没几日,一则谣言在大街小巷蔓延开来。 “你听说了吗?陛下打算将齐王处置掉。” “不会吧,齐王可是跟着陛下南征北战的功臣,最近也没听说齐王犯什么错啊?” “还能因为什么,陛下认为齐王功高震主,如今不再需要他,又怕他争夺皇位,自然就要将他处置掉。” “你也不想想,处理叛乱的事用得着齐王,这不是大材小用,而且朝廷中齐王的一个部下也突然因为一件小事被陛下贬为庶人了。” 很快,这谣言越传越凶,没几日的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而谢承蕴的留下来的部下和心腹也趁着这个时机开始试探几位将军的意思。 其中易、马两位将军听闻这些消息后,心中就早有了偏向谢承蕴的打算。 当谢承蕴留下的心腹派人来试探时,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支持谢承蕴。 谢承蕴的人才刚刚找到马将军,还不等他们说什么,马将军就表了决心。 “齐王殿下对我有恩,我定当追随。” 至于易将军,也在谢承蕴的人透露了一点意思后马上答应了下来。 易将军不是什么愚蠢的人,王义与谢承蕴这一两年来的相处,他早就发现了不对。 所以对于这个谣言他是信了几分的。 故而,对于王义这个做法他是寒心的。 “王义如此薄情寡义,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这次是齐王殿下,待我们威胁到他地位时,是不是就轮我们了 ” 然而,另外三位将军中,有一位态度有些暧昧,既不明确支持,也不坚决反对,似乎在观望局势。 而剩下的两位将军则坚定地站在王义这边。 皇宫中,在得知这个谣言后,王义立即召见心腹大臣商讨对策。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军心,不如给齐王一些赏赐品,表明对齐王的信任和器重,以安其心。” “陛下,不妥,臣认为这谣言就是谢承蕴这个人传出来的,为什么还要便宜了他,不如直接向天下人宣告,谢承蕴他狼子野心,意图谋反。” “王大人,你这做法太偏激了,一个不好,谢承蕴直接带兵杀进皇宫。” 王义脸色阴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都别吵了!朕要的是切实可行的对策,不是听你们在这里无休止的争论!”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李大人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一计,我们可以一边给齐王赏赐,稳住他,让他暂时找不到起兵的借口,另一边暗中调集兵马,加强京城的防御,同时派人去调查谢承蕴的动向和证据,待时机成熟,一举将其拿下。” 王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此计可行,但务必小心行事,不可走漏风声。” “是,陛下。” 在他们为了权力斗争的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另一边的安国,云栀也收到了谣言刚起时细作寄来的密信。 第160章 谢承蕴称帝 安国,皇宫内。 云栀看着吴国那边传来的密信所若有所思起来,在心中思索了片刻后,目光落在一旁候着的女官身上。 “传朕旨意,命柳丞相即刻进宫觐见。” “是,陛下。”女官连忙应道,然后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柳安若匆匆忙忙地从宫外赶了进来。 进入宫殿后,柳安若忙向云栀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云栀挥挥手示意柳安若起身,“免礼平身。” 待柳安若直起身后,云栀拿起案桌上的那份密信递给她,“柳爱卿,看看。” 柳安若接过密信,快速浏览一遍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抬起头,与云栀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封信背后隐藏的深意。 “是谢承蕴动手了,看样子他是要反了。” 云栀点了点头,“谣言查不到源头,一来就是如此凶猛,他是想借着谣言动摇军心,也让自己的谋反变得言正名顺。” “这吴国的皇帝也太过无用了些,要处理一个臣子,才刚动手,就被发现了。” 对于这个结果,云栀倒是有想过。 “两人面和心不和已久,谢承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看来这是在王义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探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那是不是,谢承蕴也知道这件事有我们插手。” 说到这里,柳安若顿了一下,“不过也不重要了,知道了顶多是记我们安国一笔,而且这件事不也给了他一个契机。” “陛下,我们可要插一脚,若是谢承蕴赢了,对我们就有些不利了。” 原本的计划就是让王义暗中处理掉谢承蕴,不想他竟然还办不到。 毕竟谢承蕴可比王义有脑子多了,若是他坐上皇位,后续可能就不好打了。 “短时间而言,两人中不管谁当吴国皇帝,影响都不会太大。” “王义虽不及谢承蕴足智多谋,但手下也不乏有谋略的人,只不过是遇到急事时谢承蕴能当机立断给出解决之策,而王义还要召见大臣商讨。” 云栀站起身,绕过案桌朝柳安若走去,“他们这一次内乱,不能让他们轻易结束,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后续不论他们谁胜出,都要收拾这留下的烂摊子。 “陛下高瞻远瞩,如此一来,无论最终他们二人是谁当那个皇帝,都会元气大伤,还要处理后续内乱引起的朝廷动荡,臣这就让安插在吴国的人行动起来。” 这时,云栀也走到了柳安若面前。 “不,这样太容易暴露我们的人了,让其它三国动手,你传信与三国,就说朕欲插手此事,想来他们也乐意见吴国混乱起来。” 现在不能发兵,难道还不能让你们更乱一些啊,待国库充足后就直接发兵攻打你们。 辽国距离远可能还不会插手,豫国可能会犹豫,但越国一定会行动。 毕竟他们和吴国挨的可是很近了。 看着云栀带着笑意的眼睛,柳安若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借别人之手达成目的呢。 “臣明白了。” 云栀拍了拍她的肩,“小心行事。” “是。” 此时的吴国,在王义给谢承蕴放下赏赐,宣告天下这是谣言时,谢承蕴在那边被人行刺,一切证据指向就是王义做的。 为此,齐王谢承蕴大怒,声称君不为君,那他这个臣也不为臣。 王义得知此事,也是一脸茫然,毕竟他要动手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于是他忙向谢承蕴解释不是他所为。 当然不是他所为了,这都是谢承蕴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谢承蕴趁机大肆宣扬王义的“罪行”,声称自己为了活命,不得不奋起反抗。 于是未奉诏令便返回京城,率领心腹拉拢的人马以及此前藏于京外的兵马攻进了京城。 京城内顿时一片混乱,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王义见谢承蕴来势汹汹,急忙调兵遣将进行抵抗。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义才发现谢承蕴竟然拉拢了这么多人,而宫中也被安插了不少眼线。 王义愤怒至极,“谢承蕴这个乱臣贼子,想必很早之前就妄图篡位,若将他擒获,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然而,局势却对王义越来越不利,谢承蕴的兵马逐渐占据上风,若在这样下去,攻进皇宫只是几日的时间。 于是,王义决定亲自披甲上阵,鼓舞士气。 士兵们见皇帝亲自上阵,士气大振,一时间竟抵挡住了谢承蕴的进攻。 但也只是一时。 就在谢承蕴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潜藏在他这边的越国细作向王义透露了作战策略。 一时间,战局又有了反转。 最后,耗时一个月,谢承蕴的兵马终于攻进皇宫,成功将王义拿下。 看着被士兵压在地上的王义,谢承蕴走到他的面前,“陛下,臣会带着这吴国走向一统的。” 王义怒目而视,“谢承蕴,你这乱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承蕴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挥了挥手,“将他关起来。” 臣子谋朝篡位总归是有些不光彩的,若他在将王义斩杀,恐怕会遭世人指责。 谢承蕴深称帝后,将之前发现的细作处理了一批。 接下来就是花时间处理这场内乱遗留下来的种种问题。 一时间,吴国的局势稍有稳定。 第161章 御花园谈话 “吴国那边的内乱结束了,胜者是谢承蕴。” “意料之中。” 此时,御花园一处亭台内。 云栀和柳安若两人就像多年挚友,相对而坐,正品着茶,赏着花。 亭台周围,繁花似锦,微风拂过,花瓣纷纷。 这样的氛围仿若回到了昔日的云家寨,那时云栀提笔书写着告示,而柳安若就在一旁为其研墨。 如今已经四月中下旬,距离立夏已经不差几日了。 天气也渐渐转暖,不再像之前那么寒冷了。 天气一暖和,御花园中的的花都开了不少,连蝴蝶都有一两只飞出来了围着花朵转悠。 君臣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欣赏着外面的景致。 见云栀茶杯中的水去了一半后,柳安若站起身提起石桌上的茶壶,为其添至七分满。 “也是,在谋略方面王义的确远逊于谢承蕴,而且谢承蕴还在王义身边安插了众多眼线,王义想要取胜极为艰难。 柳安若坐下后,低头看着茶杯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思绪有些飘远。 “吴国能够得以建立,他们二人缺一不可,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倘若不曾反目,即便日后吴国覆灭,他们君臣同心的佳话想必也能流传百世。” 云微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目光望向远方。 “他们的本性就注定了他们不能长久维持这样的关系,倘若王义未曾称帝,依旧是起义军的首领,他们心怀着相同的目标,或许这样的关系尚能一直延续。” 王义疑心颇重,也不是说有疑心不好,然而在自己根基未稳之时,就开始猜疑曾经的左膀右臂的功臣,且是势力旗鼓相当之人。 最为关键的是,还让对方察觉了自身的防备,如此一来,这情况便不妙了。 若换作他人,面对君王的防备与不信任,大多只是会觉得心生寒意,往后做事不再那般尽心罢了。 但这个人是谢承蕴。 谢承蕴野心不小,而且王义还没那个能力压住他的野心。 面对你的不信任,谢承蕴那当然是直接反了你。 听着云栀这段话,柳安若垂下了眼眸,若她是谢承蕴,她也会做出相同之举。 说她离经叛道也好,不忠不义也罢,她可不愿辅佐一个能力不及她,还时刻提防甚至想要除掉她的人。 连之前她想以女子之身去做他人的幕僚,也是想成为那种有大才之人的幕僚。 那时隐约看出她想法的父亲,还曾说过她痴人说梦。 不过,她现在不就遇到了。 她抬起眼帘,看向对面坐着的人,能遇见陛下,她何其有幸。 君臣同心的佳话,后世定会有她和陛下的一席之地。 “陛下,距离谢承蕴的登基大典还有一旬的时间,可要派人送去贺礼?” “如今我们五国还维持着表面和平,该有的礼不可缺,到时候差人送去即可。” 柳安若点了点头,环视一眼周围。 如今这个亭子就只有她们二人,其他人都站在亭子外候着。 她将声音压低,“陛下,如今谢承蕴正处理着这余下的乱局,既要安抚军心与民心,还要将朝廷中原本王义的人换成自己的人,且为了改善他这臣子篡位这负面形象,他必定要施行大刀阔斧的变革。” “这样一算下来,至少需要半年多的时间,我们不如……” 其他三国可能真的为了那次雪灾,还真没多少余粮和银钱打仗,但他们安国可不是。 之前水泥方子卖出去的银钱如今还剩下不少,且因有了水泥路,行商的人多了,这收到商税也多了。 如今收的商税不再是和之前一样,统一就三成,而是按照商贾具体的年收益而定。 年收益越高,商税自然也就比别人高一些。 现在的安国可不像之前一样,一直处在亏空的状态。 虽称不上富足,但攻打吴国所需的花费却是足够。 至于粮食,唐秋晚这几年一直致力于提高各种作物的产量。 效果那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征收两成成的税,也收上来了不少粮食。 所以那次雪灾即便是押送出去不少,剩下也还很多。 迎着柳安若的眼神,云栀摇了摇头,“我们等。” 闻言,柳安若一脸疑惑的望向她,“等?等什么?” “等越国主动来找我们。” 柳安若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脑中略一思索,就领会了其中的深意。 此次越国为了拖延谢承蕴赢的速度,让局面变得更混乱,伤亡增多,可是暴露了好几个细作。 所以他们一定会趁着谢承蕴处理这烂摊子时出兵攻打。 毕竟错过了这个机会,让吴国局势平稳下来,以谢承蕴的才智,后面就不好打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吴国现在只是局势混乱,而不是国力衰弱。 若是将大部分兵力派出,以季旬和季凌言这不合的关系。 说不定越国与吴国打得如火如荼之际,豫国就会派兵攻打过来。 甚至可能还会与吴国联手,两面夹击,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了。 但又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吴国平稳下来,错过良机,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安国一起联手。 一起联手攻打吴国。 在想明白后,柳安若握着茶杯的手一松。 “以越国囤积粮草的速度,想来三四个月后就会联系我们,就看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和我们谈条件了。” 柳安若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不定还能利用他们减少我军伤亡,轻而易举的拿下半个吴国。” 不过,越国也不是什么傻子,看样子要开始思索怎么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了。 不过现在也急不得,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 柳安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茶杯中最后一点茶水饮尽,“今日有幸与陛下共赏御花园中的花,臣心中畅快不少。 “朕亦是。” 两人对视片刻,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来。 此刻,倾斜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她们周围是盛开正艳的繁花。 时光仿若停滞,呈现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第162章 云景贤心动 若是在此前问云景贤心动、喜欢上一个人是何种感觉。 他一定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如今,他好像知晓了。 遇见时不由自主地狂跳的心,在她面前会格外在意自身形象,会因她喜而喜,因她忧而忧。 不见面时,会看到某样东西突然就联想到她,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云景贤想,这大抵就是喜欢吧。 对于鸿胪寺卿胡大人,胡枝意,云景贤的第一印象便是能言善辩,比他厉害得多。 他和父亲很像,不太擅长言辞,有时气恼了,甚至会结巴起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喜欢她的呢?云景贤也不清楚。 也许是那次她手持与四国签订的契约在早朝上的意气风发。 那时是怎样的情形呢? 那日的早朝一如往常,大臣们汇报各自的工作,或是提出一些治理国家的建议与意见。 在上一位大臣汇报完毕后,胡枝意从一侧站出。 “陛下,臣不负您所托,已与四国签订好契约。” 此语一出,朝堂上原本有些困倦的大臣皆精神起来,这才几日,就已签订好了? 文武百官的目光皆好奇地看向她,想知晓究竟从他们那里获取了多少。 许是察觉到大臣们的好奇,坐在高位上的云栀出声道:“胡爱卿,将契约呈上来,让诸位爱卿都瞧瞧。” 胡枝意应了声“是”,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那四份契约,恭敬地递给一旁的女官,由女官转呈给云栀。 呈上来后,云栀简略地翻看了一下这四份契约,口中将上面交换的物品念了出来。 “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绫罗绸缎各千匹,马匹五千匹,粮草万石。” 下面的文武百官听闻如此丰厚的交换物品,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可真是大丰收啊!” “这些加起来怕是要了他们半个国库,这真是让他们大出血了。” 说着这话的大臣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个靠近胡枝意的大臣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愧是我们胡大人,以后本官就不计较你坑了本官夫人的事了。” 而户部侍郎则立刻算起了账,“这四国加起来黄金四十万两,白银两百万两,这…这我们国库终于要充盈了啊。”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脸上皆带上了笑意。 甚至有不少人的目光已然落在户部尚书那里,等这些银钱送来,之前一个多月未批准下来的银子,此次徐大人应该能爽快地批准了吧。 哈哈哈,他们终于能痛快地用银子了,不必一个子掰成两半用了。 待朝堂上的声音平息些许后,云栀的目光望向胡枝意,“胡爱卿此次立下大功,当重重赏赐。” 胡枝意连忙跪地谢恩,“谢陛下隆恩,能为陛下分忧,为我朝谋福祉,是臣之荣幸。” 散朝后,一群大臣围着她夸赞。 当时的云景贤自然也跟着大臣一同夸了她好几句。 又或许是那次。 城中新开了一家从外地来的卖首饰的铺子,他想着母亲手上空空荡荡的,就准备进去看看,若合适就买一个玉镯回去。 进去后,挑选了一会儿,还真让他寻到了合心意的。 “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听到声音,掌柜的立刻走了过来,瞧着他的穿着打扮,知晓是位贵公子,忙笑着说,“公子好眼光,这玉镯可是用上等的和田玉打造,价格嘛,自然不便宜,要五百两银子。” 云景贤对玉不太了解,虽觉得价格贵了些,但瞧着成色不错,想来应是值这个价的吧。 就在他要应下时,后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这玉镯倒是不错,不过掌柜的这价格虚高了些吧。” 云景贤转头看去,只见胡枝意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那个玉镯。 见到走近的胡枝意,掌柜的连忙说道:“这位小姐,小店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价格公道。” “掌柜的应该是外地来的吧。” 掌柜的有些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才来几个月。” 难怪不认识她,那就好玩了。 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她,只要见着她,直接将自己能出的最低价报给她就行。 胡枝意勾起一抹笑,“掌柜的,你这玉的质地确实不错,雕工也还算可以,但最多也就值两百两银子。” 在一旁听着的云景贤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直接少了一半多啊。 掌柜的面露难色,“这位小姐,您这砍价也砍得太狠了,两百两实在太低了,我这小本生意没法做啊。” 胡枝意双手抱胸,“掌柜的,你这玉镯虽好,但它就只值这个价,你来这里也不打听打听这里的价格,就敢卖这么高。” 掌柜的有些埋怨地看了胡枝意一眼,明明看着这位公子哥就要同意了,结果出来这个拦路虎。 但他也不清楚她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犹豫了片刻,他咬了咬牙,“三百两,不能再少了,我这已经不赚了。” “就两百两。” 胡枝意自家就是卖首饰的,会不清楚这个价格?这两百两除去其他成本还能赚个十几两银子呢。 刚刚这掌柜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云景贤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胡枝意与掌柜的你来我往地砍价。 最终,掌柜的无奈妥协,以两百两的价格将玉镯卖给了云景贤。 见云景贤成功买下镯子,胡枝意转身准备离开。 见状,云景贤赶忙追了上去,“胡大人,此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要多花不少银子了。” “瑞王殿下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对了,买首饰瑞王殿下可来我们铺子买,放心,不会坑您的,我胡枝意还不会坑陛下的亲人。” 话落,胡枝意便告退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云景贤心中想到,原来胡大人也知道自己在坑别人啊。 每次还说自己家的东西是物有所值。 又或许…… 反正,云景贤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喜欢上她的。 只知,如今的他开始期待每一次与她的相遇,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感到无比欣喜。 喜欢就是喜欢,爱意为何要隐藏?既然心动了,那就随心而行吧。 至于如何让她也喜欢自己,看来得去问问姩姩了,姩姩应该知晓些她的喜好吧。 第163章 云景贤的追妻之路 如今朝堂之上风平浪静,并无重大之事需要云栀亟待处理。 百官们上奏的折子也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不是请安问候,便是汇报日常工作的进展状况。 进入五月后,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衣物都穿得单薄了许多。 云栀活动完筋骨,正准备回御书房看看有无其它事务需处理时,恰好碰见出来闲逛的林慧心。 云栀走上前,林慧心身旁的宫女赶忙屈膝行礼。 “陛下。” 在挥退众人后,云栀行至林慧心身旁。 看着走近的女儿,林慧心拉住她的手,脸上满是慈爱之笑,连眼角都因这笑多了一两道皱纹,“今日姩姩竟是空闲下来了?” “嗯,这几日算是较为清闲。” 林慧心轻轻拍了拍云栀的手,边拉着她往旁边的亭子走去,边说道:“姩姩,你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娘知晓你操心之事繁多,但莫要累坏了自身。” “要多出来走走,透透气,别整日闷在御书房中,如此对你身子不好。” 林慧心拉着云栀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娘,我知晓了,而且每日都有太医来请平安脉,您不必担忧。” “那就好。” 林慧心看着云栀,目光中满是疼惜,她伸出手,轻抚云栀的脸庞。 “你这孩子,自幼便懂事,如今这担子愈发沉重,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瞧你如今都清瘦了不少,稍后娘给你熬些汤滋补一下。” 云栀在母亲那疼惜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移开视线,点了点头,“谢谢娘。” 在母亲再度开口之前,云栀忙转移话题,“今日,爹怎么没陪着您?” “你爹?他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今日又去打兵器去了。” “那,娘会觉得在这宫中无趣吗?” 林慧心轻轻摇头,“娘如今已是太后,怎会无趣,咱们一家人都在一处,娘觉得…甚是欢喜。” 她摸了摸云栀的头,语气极为轻柔,“所以姩姩莫要忧心娘,莫要那般多愁思,要安康长乐。” 而云景贤恰在此时到来,看着眼前这母慈子孝的场景。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要打破这个氛围时,余光看到他身影的云栀马上站了起来。 “哥哥,你怎来了?” 见已经被发现,也没躲藏的必要了,于是云景贤朝着二人走去。 云景贤行至近前,因周遭还有宫女在,该有的礼数不可废,他便向云栀和林慧心行了一礼,“见过陛下,见过母后。” 云栀朝他颔首,示意免礼。 林慧心摆摆手,“快起身吧,无需多礼。” 见云景贤直起身,林慧心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不是让你多去外面走走?今日怎还未出去,娘为你组的宴,你不愿参加,那就出去多走走,瞧瞧能不能遇见心仪之人。” “你如今不小了,都已二十四岁了,你爹在你这年岁时你都已出生,娘对你的王妃不求门当户对,只要品行端正,心地善良,喜欢你,能与你相濡以沫、共担风雨便好。” 一听到母亲的说教,云景贤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娘,我稍后便出宫,此次前来是有事要与陛下商谈。” “有事?” “对。” 云景贤边点头,边在母亲未留意的角度朝云栀投去求救的眼神。 接收到他眼神的云栀,幸灾乐祸了片刻。 “娘,哥哥既然有事找我,那我们便先去处理了,您先在这园子里逛逛。” 林慧心无奈地点点头,“行吧,你们快去忙,景贤啊,记得娘说的话。” 云景贤连忙应道:“儿子知晓了,娘。” 随后,云栀和云景贤一同离开亭子,往御书房走去。 路上。 “哥哥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能看出,方才云景贤所言有事并非全是为转移母亲注意力而编造的借口。 在这园子中相遇,也亦非巧合,想必就是来找她的。 云景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咳咳,待进去再说。” 难得见云景贤这般腼腆的样子,云栀也心生一丝好奇来。 反正距御书房不远,云栀便未再多问。 一路无话。 到了御书房,云栀屏退左右,看向云景贤,“现在可以说了吧,哥哥。” 云景贤深吸一口气,“妹妹,你可知胡大人的一些喜好?” 听着这莫名之语,云栀微微眯眼,仰头打量着他。 不一会儿,云景贤便在她的注视下眼神变得闪躲。 “你喜欢胡大人。” 云景贤的脸瞬间通红,但他也未想瞒着云栀,便点了点头,一脸讨好的看着她“对,所以妹妹你千万要帮帮哥哥。” 云栀笑了笑,“哥哥,你先与我讲讲,你是如何喜欢上胡大人的,我此前竟一点都不知。” 云景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许是她在朝堂上的聪慧果决吸引了我,又或许是其他,总之,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 云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如今朝堂中的这些大臣,皆是她钦定的,她自然对他们了如指掌。 脑中思索片刻,将关于胡枝意的所有信息在脑中过滤一遍。 “胡大人,家中独女,其父在其十三岁时亡故,为保偌大家业不被外戚侵占,独自撑起家业,故而形成如今这般性格,至于爱好……” 说到此处云栀顿了一下,看着云景贤期待的眼神,云栀也不卖关子。 “胡大人最喜银子,闲暇时,喜欢去新开的店铺与掌柜砍价,若有烦闷之事会去郊外骑马散心,至于其余的,便要哥哥自行观察得知了。” 云景贤将云栀的话认真听完,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妹妹告知。” 看着他激动的神情,云栀又补充道:“今日胡大人休沐,依她过往习惯,想来应在自家铺子里‘坑人’。” 在胡枝意那里,她可不认为这是在坑人,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之事。 再说,她卖的又非粗制滥造之物,确是物有所值,只不过是价格虚高了些罢了。 “好,我知晓该如何做了。” 说着,云景贤便朝外面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面露难色,“妹妹,现今哥哥尚无法让胡大人喜欢我,若此刻告知娘,恐会令她失望,所以能否先莫告诉娘?” “放心,我并非多嘴之人,那就预祝哥哥得偿所愿,但若胡大人未能喜欢上你,也望哥哥莫要强人所难。” 云景贤郑重地点头,“妹妹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御书房。 至此,云景贤的漫长追妻之路从此刻开始。 第164章 越国来使 转眼,又是一年的六月,云栀也十九岁了。 御花园一角的栀子花,又多了十九株。 云景贤到底有没有博得胡枝意的欢心,云栀也不清楚。 自那日之后,云栀就没有过多关注,不过瞧着他还是每日都会出宫走走。 云景贤在外的宫殿是有修建的,但因没成婚,再加上之前一家人住习惯了,云景贤也就还住在宫中。 但想来是有进度的,偶尔用晚膳的时间,云栀发现他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便知道事情是往他期许的方向走着的。 七月中旬。 越国派使者来访。 “陛下,越国派使臣来了。” “让他明日早朝觐见。” “是,陛下。” 原本柳安若预测的是他们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囤积粮草,没想到在这才七月中旬,距离吴国那场内乱也才过了两个多月,越国就派使臣来共商攻打吴国之事。 第二日,早朝。 越国使臣率领使臣团,昂首挺胸的走进大和殿,行礼后,“陛下,吾国此次请来是为了和安国商谈攻打吴国之事。” 云栀微微眯起双眸,“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一听安国陛下要从长计议,越国使臣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在出使前夕,陛下还令他尽快说服安国陛下,同意联手。 若是完不成,其他使臣不知道,但他这个领头人回国后恐怕脑袋就得搬家。 “陛下,机不可失啊!吴国如今还在处理内乱留下烂摊子,无法分心,此时攻打,定能大获全胜,而且我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安国愿意出兵相助,战后的利益分配,一切都好商量。” 朝堂上的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于越国要来和安国商谈攻打吴国一事,很多大臣都有些觉得突然。 但看着使臣那么急,就不妨碍他们表现得没那么想出兵。 说不定能让他们多让些利。 打定主意,几位大臣互相交换过眼神后,一位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需谨慎考虑,战争劳民伤财,不可轻易发动。” “陛下臣附议,如今我们可签了和平共处协议,怎么能攻打吴国,再说吴国也没也没主动侵犯我国边境,师出无名啊。” 见状,越国使臣急忙说道:“诸位大人,这和平协议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如今吴国势弱,若不趁机削弱他们,日后必成大患。” “再说吴国如今的国君可是狼子野心敢篡位之人,待他整顿好国内局势,必然会对周边各国虎视眈眈。我们若此时不出手,将来后悔莫及啊!” 又有大臣反驳道:“越国使臣,你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战争之事,关乎百姓生死,社稷安危,不可仅凭臆测和担忧就贸然行动,且吴国国君是否真如你所说,尚无确凿证据。” 安国的大臣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些大臣,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迂腐? 武将都还没说话呢,你们这群文官倒是先站出来反对了。 使臣的目光看向那些武官,指望他们能站出来说说。 但对上他眼神的武官皆转过头当作没看到。 虽然不知这些文官为何统一口径说这番话,但想来也有他们的道理。 再说陛下都还没开口呢,他们武将,只管行军打仗就是了。 使臣见武官们都不表态,甚至是直接无视自己,心中越发焦急。 云栀轻敲龙椅扶手,思索片刻,“越国可有具体的作战计划?” 听着云栀的话,越国使臣总算松了口气,将准备好的文书拿出,递给一旁的女官,“陛下,这是我国拟定的计划,请陛下过目。” 云栀接过女官呈上来的文书,仔细阅览起来,内容倒是详细。 至于出兵攻打的理由,吴国国君野心勃勃,在篡位后妄图破坏和平协议,发兵扩占领土。 越国与安国不得已拿下这野心勃勃之人,以保天下百姓安宁。 很不错的理由,看样子是做好万全准备了。 “我们两国各派30万大军?国土平分?” “是这样的陛下,如今就是趁着吴国还没有缓过神,速战速决,我们人各出一半,这地自然也一人一半。” 见云栀许久未说话,使臣又加了一句,“这只是初步的计划,具体细节还可再商议。” “怎么不见上面写着盐场的划分,怎么?你们吴国想独占了?” 吴国靠南方,也沿海,可有好几个大型盐场。 迎着云栀的视线,使臣有一瞬间不自在,“陛下说的那里话,领地各占一半,自然是包含这盐场的。” 见云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使臣低下头,谁不想自己国家多占些。 “此事朕需再斟酌,你们且先回驿馆等候。” 越国使臣无奈,只得行礼告退。 待使臣团离去后,“众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在使臣走后,大臣也没那么多算计,直接将心中想法说出来。 “臣认为可行,反正我们也有攻打吴国之意,与他们联手,也不用担心越国渔翁得利,只是要防备着他们在战后分配利益时使诈。” “臣附议,还有这作战计划还需仔细推敲,看是两面夹击还是汇合一起攻打,若是一起攻打也该商谈好哪国将军为主帅。” 云栀听着大臣们的讨论,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若与越国联手,这主帅之位至关重要,不可轻易定夺,且这作战计划中的诸多细节,如粮草运输、兵器配备等,都需再三斟酌。” 话落,她拿起案桌上刚刚使臣带来的文书,“诸位爱卿且看看这份文书。” 一旁的女官见状,拿起云栀手中的文书递给下方的大臣们。 大臣们接过文书,仔细研读起来,表情愈发凝重。 “陛下,这文书上作战计划含糊不说,就这利益划分,看似平分,实则他们占的利更多。” “将里面的错处全部挑出来,至于那群使臣,先晾他们几日,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商谈了。” 大臣们齐声应道:“遵旨!” 第165章 共商攻打吴国之事 转眼又过去了好几日,就在越国使臣在驿馆急得来回踱步之时,终于等来了云栀的再次召见。 在等候通知的这段时间里,越国那边又寄来信件催促了一次。 如今正是机不可失的时候,季旬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为了让吴国那次内乱伤亡增多,时间拉长,他不惜暴露了好几个细作。 此刻也该收取利息了。 早一日攻打,胜算便能大一些,而如今安国一再拖延,季旬怎能不着急。 他实在想不明白,吴国内乱她也插手了,想来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如今倒是沉得住气。 驿馆内,越国使臣们也随着时间的等待开始焦虑不安,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这安国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一位使臣忍不住抱怨道。 “莫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黄大人瞪了他一眼,“我们且再耐心等一两日。” 话虽如此,但他比谁都慌张,若安国陛下再不召见,他只能让人去问问了。 就在这时,宫中派来的女官走了进来,“黄大人,陛下要你们明日早朝觐见。” “是,有劳女官告知。” 次日早朝,使臣团领头人黄大人带着几位使臣匆匆赶去。 一路上,黄大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会面的结果能不能如意。 进入太和殿,黄大人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 云栀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 “越国的作战计划和战后分配,朕发现问题甚多啊。” 听着这波澜不惊的话语,黄大人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陛下觉得何处不对,还请陛下明示,我国也好及时修改。”黄大人赶忙说道,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云栀轻哼一声,“这作战计划中,越国所负责的战线看似关键,实则压力较小,而我安国却要承担主要的攻坚任务,是想让我们安国在前线冲锋陷阵,你们坐享其成?” 云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让黄大人等人不敢直视。 黄大人额头冒出冷汗,“陛下,这……这是我们考虑欠妥,这些都可以改。” 云栀继续说道:“还有战后的城池分配,上面虽说平分地盘,到时候不会是越国占的区域皆是富饶之地,而留给安国的却是偏远贫瘠之所?” “这哪能啊,陛下您误会了。”黄大人连忙解释道,“我们绝无此意,只是位置细节没写详尽罢了。” “是吗?”云栀的目光紧紧盯着黄大人,仿佛要将他看穿。 “千真万确啊,陛下。”黄大人急忙说道,“还请陛下相信越国的诚意,我们是真心实意来谈合作的。” “既然如此……” 云栀朝一旁的女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案桌上这几日和大臣一同商讨后定下的详细合作协议递给黄大人。 这份协议远比越国送来的那份详细得多,关于合作的方方面面皆有提及,也不怕届时说不清。 里面写明了打仗所需的粮草、兵器等作战物资,应由各自筹备。 作战计划,里面写着的是现在定下来为时过早,当因具体情况而定。 主帅任命,鉴于不管定哪一方另一方都不会同意,那就不定主帅,攻打战术由两方共同商议,无需哪一方必须听从另一方。 利益分配,吴国的三州两郡的城池,具体到哪个郡县归谁,还有盐场的划分也写在其中。 女官会意,将那协议交到黄大人手中。 见黄大人接过,云栀将未说完的话道出,“若你们陛下是真心实意想与我们安国联手,应该会欣然同意这份协议吧。” 黄大人朝云栀讪讪一笑,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实在是这文字繁多,密密麻麻,看得他头晕脑胀。 就怕这些内容里藏着什么他未留意到的陷阱,若此刻应下,日后对己方不利。 将大致内容看完已然过了一刻钟,黄大人抬起头,面露难色,“陛下,这协议内容繁杂,容臣与我国陛下仔细商讨,再给您答复。” “刚刚不还说你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合作,怎么?这就迟疑了?”云栀目光灼灼地盯着黄大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和玩味。 黄大人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实在是此事重大,臣不敢擅自做主。” “朕给你们时间,但莫要让朕久等。” 黄大人等人应“是”后匆匆行礼告退。 回到使馆后,黄大人即刻让人将收到的这份协议加急送回国。 快马加鞭,两日后,越国皇宫内。 收到这份写得密密麻麻的协议,季旬连忙召集大臣商讨。 大殿内,气氛凝重,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这安国的协议如何?”季旬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 一位大臣率先说道:“陛下,安国协议上关于城池的划分,算下来他们占的城池数量可比我们多啊。” 但也有意见不同的大臣,“安国这城池划分好似是依照富庶贫瘠划分的,靠安国那边的城池多贫瘠,就以数量来换了。” “白大人,你这胳膊怎么还往外拐?”刚才那位大臣怒目而视。 “本官不过是就事论事,若只为一时之利,安国不同意联手该如何是好?是选择错过这个机会,还是选择不联手派兵攻打,同时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豫国趁机进攻?” 见那位大臣哑口无言后,白大人面向季旬,“陛下,安国这份协议虽说占不到便宜,但也没让我国吃亏,如今吴国还未缓过神,不可再拖延了,再者……” 白大人又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协议的内容,“陛下,协议上说战术两方在战场上商议后而定,安国的那几个将军有哪一个比得上宁将军的经验丰富,都是一群毛头小子,到时候不还稀里糊涂地听我们的,我们也能借机削弱他们的兵力。” 说着这话的白大人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天高皇帝远的事,安国陛下能插手得过来吗?再说我们也没违背协议不是?” 另一位大臣也附和道:“臣附议,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要我们做得巧妙,安国也无话可说。” 季旬沉思片刻,最终下定决心,“那便依诸位爱卿所言,回复安国,我们越国同意这份协议。” 另一边的黄大人在接到旨意后,通过女官通传后,带着盖有越国国玺的那份协议走进了御书房。 在行过礼后,黄大人恭敬地向云栀说道:“陛下,我国陛下经过慎重考虑,同意贵国拟定的协议。” 云栀微微颔首,“如此甚好,那便着手准备,择日出兵共伐吴国。” 时间确定下来后,两国开始积极筹备战事,军队集结,粮草运输,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 第166章 战事准备 云栀拿出玉玺盖上的那一刻起,协议正式生效。 将另一份誊写后盖上安国玉玺的协议交由黄大人带回去,一式两份,各自保管。 后面便是等黄大人回国,确定具体时间了。 在盖下玉玺的第二日早朝。 云栀坐在龙椅上,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们,“昨日朕与越国达成合作协议,如今只待越国确定出兵时间,诸位爱卿应当做好准备,以应战事。” 接下来,便是选定出兵攻打吴国的将军人选。 在云栀话落之后,朝中三位将军都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意领命出征!” 三人分别是陈元淑、李顺和一个招安的起义军头领赵正。 云栀看着下方三人,在御花园和柳安若那次谈话时,她心中便有了人选。 她将目光落在陈元淑身上,片刻后,“三位将军忠勇可嘉,然此次出征,朕意已决,命陈元淑为此次出征大将军,至于剩下二位将军则留守安国,以防他国趁虚而入。” 下方的陈元淑抬起头与云栀对视片刻,激动跪地,“得陛下信任,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不辱使命!” 李顺和赵正虽有失落,但也齐声说道:“末将遵旨。” “至于副将,就段瑶和王虎二人。” 云栀话音刚落,段瑶和王虎出列跪地,“末将定当全力协助陈将军,共克敌军。” 在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语后,早朝结束。 离去前,“陈将军,随朕来御书房,朕有话单独与你说。” 陈元淑跟在云栀身后,来到御书房。 云栀坐下后,看着陈元淑,“陈将军,此次与越国联手,越国未能占到便宜,据朕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在战场上使绊子,让安国士兵去做一些看似安全实则送命的事,你要时刻保持警惕,切不可轻信他们。” 陈元淑神色凝重,“陛下放心,末将定当小心谨慎。” “陈将军,你可知朕为何会选你?” “末将不知。” 云栀看着眼前这个还未满二十二岁的人,她已与当年那个在云家寨时渴望出人头地、成为父母骄傲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她是知晓的,陈元淑极为努力,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武艺造诣不如李顺便多加练习,行军打仗经验不足,就多学习前人战术并加以试验。 正因如此,才有了如今的她,那个百姓口中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李将军有勇有谋,但奇招不如你多,而赵将军心思又过于缜密,有时难免会犹豫不决,而你却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闻言,陈元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能得仰慕之人的赏识,她心中满是感激。 “陛下,末将定当拼尽全力,不辜负您的期望。”陈元淑声音略带哽咽。 云栀之所以会猜测越国可能在战场上使绊子,自然是因为她也有此想法。 在陈元淑有些激动难耐的神情下,云栀继续说道:“此次你的任务除了顺利攻下吴国外,便是在战场上借机削弱越国兵力,他们如此行事,我们为何不可?”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陈元淑并不觉得这法子阴险,甚至觉得他们陛下这是深谋远虑。 “陛下,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云栀微微点头,拿出之前收集的吴国各个将军的性格喜好和一些秘辛。 “陈将军,这是朕让人收集的吴国将军的资料,你好好研究一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陈元淑双手接过,“多谢陛下,末将定当仔细研读。” “还有便是,越国派的将军人选,若不出意外会选宁将军,他作战经验丰富且略胜我们一筹,你要小心应对。” 说着,云栀又拿出一份宁将军的资料交给她,“此次出征,朕等你的捷报。” “陛下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云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且回去准备吧。” 三日后,攻打吴国的具体时间确定下来,定在了半个月之后,届时两军于安吴越三国交界汇合。 在确定时间后,越国派去吴国那边的细作也开始行动,以使他们的攻打师出有名。 这十日的时间,陈元淑一直待在府中研读从云栀那里带回来的资料,心中也在思索之后可能会遭遇的情况,以及遭遇后该如何解决。 这期间,柳安若来找了她几次,具体的谈话内容只有她们二人知晓。 陈府。 明悦在得知大军即将出征时,距离出征仅剩下三日。 此时,吴国国君意图扩张地盘的消息已然天下皆知。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明悦便急匆匆地赶去了附近最灵验的寺庙求平安牌。 她没什么好友,陈元淑她们算是她难得的好友,出征之事她无力改变,只期望她们平安归来。 从寺庙出来,明悦看着手中的几块平安牌,将它们紧紧握在手中。 只盼望它们真能有用,让她们平安归来。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李顺看着归来的妻子,赶忙迎了上去,“这次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晚?” 他的脸上满是关切与担忧。 “去菩提寺多求了几块,耽搁了些时辰,夫君,你说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不对?” 李顺拉起她的手,语气十分肯定,“一定会的,你可莫要小瞧元淑,她虽比其他四国将军年少很多,但本事可不小,就等着他们凯旋而归吧。” 听着李顺这肯定的话语,明悦忧愁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那就好。” “夫人莫要担心了,咱们去用膳吧。” 说着就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明悦的手,“你的手镯怎么不见了。” 明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手上确实空无一物,“许是路上掉了吧 ,要不我回去找找。” 说着就要转头去找,但被李顺及时拉回来了。 “掉了就掉了,待为夫空闲时再带你去买。” “不用了夫君,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 “夫君给夫人买首饰那是天经地义。” 两人边说着边往用膳厅走去。 转眼出征的时间已至,整顿兵马后,陈元淑带着大军朝会合地赶去。 第167章 出征 伐吴 转眼,出征那一日已至。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道路的两旁却已经挤满了来送行的百姓。 他们有的手捧着鲜花,有的拿着自家准备的干粮和水,眼中满是期待和担忧。 对于此次大军出征,他们知道的就是吴国违背了和平协议,公然发兵向外攻打,妄图侵犯安国的领土。 此次安国出兵,意为讨伐吴国。 在陈元淑带着大军出现后,百姓们纷纷朝着军队呼喊着。 “陈将军,一定要把吴国那帮贼人打到落花流水!”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挥舞着拳头,满脸愤怒,“对,他们竟然还想攻打我们安国,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一定要打的他们臣服,让他们知道我们安国不是好惹的。” 也有无数的声音喊着,“愿将士们平安归来!” 陈元淑骑在马上,向着百姓们拱手示意,“多谢诸位乡亲,我等定当保家卫国!” 行至城门前。 云栀已经带着文武百官等候在那里了。 此时身着华丽的龙袍,神情庄重而威严,身后的文武百官们也个个神色肃穆。 望着整装待发的将士们,高声说道:“诸位将士,此次出征,关乎安国存亡荣辱,望尔等英勇奋战,凯旋而归!” 陈元淑带领众将士跪地高呼,“陛下放心,我等定当不辱使命!” 随后,陈元淑起身,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出发!” 马蹄声响彻云霄,军旗飘扬。 有了水泥路速度就是快了不少,除了必要的休息大军一直在赶路,终于在第五日的一早赶到了汇合的地方。 到那处时,越国的大军已经在安营扎寨了。 营地中,炊烟袅袅,士兵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 陈元淑翻身下马,朝后方的大军吩咐了一句安营扎寨后,朝那座已经搭建好的主帐走去。 路上,忙着搭建帐篷的越国的士兵都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对于这个安国的女将军,他们可是久仰大名的。 当今天下的女帝出在他们安国,女将军也出在安国。 上一次出现女将军那都是一两百年前的事了。 对他们而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女将军。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敬佩还有一丝怀疑。 陈元淑无视掉这些打量的目光,径直朝主帐走去。 在守将进去通传,得到同意后,陈元淑撩开帐篷走了进去。 主帐内,越国的宁将军正坐在案几前研究地图。 “宁将军。”陈元淑拱手行礼。 宁将军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与他女儿相仿的年龄的人,年龄不大,战事却是经历了不少。 当的一句年少有为也不为过,对于这样的人,他也很是欣赏。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能投靠他们最好,不过次次都被拒绝了。 不过这次也是个机会,若是能拉拢过来最好。 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宁将军朝她点了点头,“陈将军,一路辛苦了。” 陈元淑神色淡淡,“为国效力,谈何辛苦,不知宁将军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打算?” 见她站在身旁,宁将军指了指地图,“据探子来报,吴国大军距此不过两百里,后日恐怕就会抵达,趁着他们没有抵达之时,我们先拿下他们一座城池,也杀杀他们的威风,助涨一下我方士气。” 谢承蕴不是什么愚蠢的人,在知道自己边境的一小股兵力突然朝外攻打时就意识到不对。 于是,在派人查清事实的同时让大军做好应战的准备。 果然。 一查,原来是边境的士兵得到了上面一个武官的命令才有如此动作。 查清后,那位下令的武官早就不知踪影,流言也开始四起。 这时,潜藏在两国的探子也带回了安、越两国要出兵讨伐他们的消息。 到现在,谢承蕴哪里还有不知道的理,这就是敌国为了出兵制造的一个理由。 于是当机立断派兵出发。 在吴国的大军还在拼命赶来之时,主帐中的陈元淑和宁将军还在继续商讨着作战计划。 陈元淑指着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处城池,“宁将军,若要赶在吴国大军赶来前拿下这座城池,需得速战速决,不然等他们大军来了就不好打了。” 其实陈元淑也倾向于趁着吴国大军没来之前拿下一座城池。 就像刚刚宁将军说的一样,可以杀杀他们的威风,助长我方士气。 士气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第一战的胜负。 若是等吴国大军来了,想拿下一座城池就不容易了,时间一拉长,就容易疲惫。 宁将军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地分析道:“此座城池不大,地理位置也只能算一般,因其是边境,囤的兵差不多有两万,但守城将领颇有智谋不可小觑,我们需定制一套出其不意的战术,方能快速取胜。” 他的手放在桌面上支撑着身体,陷入了沉思。 将这种城池的情况分析完后,宁将军转头看向旁边的陈元淑,“不知陈将军可有什么良策?” 陈元淑盯着眼前的地图,脑中迅速的思索着速战速决,又能减少伤亡的策略。 对于趁机削弱越国兵力的事,现在还为时过早。 毕竟是联盟的关系,现在削弱了他们的兵力,之后还怎么打。 想来对方若有这个想法也会在后期动手。 不一会儿,脑中一个想法快速闪过。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夜色的掩护,派出两支精锐小队,一支从城池的西侧攀爬上城墙,打开城门。” “另一支则绕到东侧,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为那支小队争取机会。” “至于我们的主力部队就候在西门的位置,在城门打开后迅速冲入城中,直取敌军主将所在之处,擒贼先擒王,只要能迅速擒住敌军主将,敌军必然大乱,城池便能迅速拿下。” 陈元淑的声音清晰而果断,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宁将军听着陈元淑的计策,微微点头,“夜袭,声东击西,此计确实不错,若是顺利的话当晚就能拿下这座城市,只是这两支队伍的人手该如何安排?” 一支爬墙开城门,一支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如此看来佯攻的那支队伍要危险的多。 那该让哪国的队伍去佯攻? 让他们安国去陈元淑自然是不同意,但让他们越国的人去想来也不会答应。 陈元淑略一思索,“宁将军,不如这样,我们两国各自挑选出最为精锐的士兵,混合组成这两支小队,如此一来,既能保证实力,又能体现两国合作的诚意,如何?” 宁将军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陈将军此计甚妙,那就依陈将军所言。” 很快,两国的精锐士兵被挑选出来,组成了夜袭小队。 夜幕降临,月光被乌云遮住,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能不能顺利拿下这座城池以涨我军士气就看今晚了。 第168章 稻谷种子 吴国,皇宫内。 此时的御书房一片沉寂,坐在案桌后面的谢承蕴看似丝毫未因安、越两国夜袭拿下一座城池之事动怒,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然而,只是在拿起案桌上的茶饮用时,被眼睫遮掩住的眼中闪过的愠怒之色,和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将茶杯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谢承蕴看着召集而来的大臣,目光犀利如刀。 “诸位爱卿,对于安、越两国此番行径,你们有何应对之策?”谢承蕴的声音低沉且压抑。 大臣们相互对视,一时之间无人敢率先开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片刻,一位大臣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安、越联军此番能够迅速夺得一城,乃是凭借奇袭,再加上潼关县兵力稀少的缘故。如今大军已然赶到,臣认为,可以派遣大军直接迎敌,夺回失地。” 谢承蕴微微皱眉,,“直接迎敌?让我们的大军直接对抗敌军那几十万人马?” 那位大臣被谢承蕴的质问吓得冷汗直冒,“陛下息怒,臣失言,臣失言。” 察觉到谢承蕴情绪的另一位大臣赶忙说道:“陛下息怒,如今我们的大军已抵达前线,他们想再拿下我们的城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可以慢慢谋划,以易、马两位将军的骁勇善战,必定能够收回失地。” 谢承蕴可没他们想得那般乐观,此次两国来势汹汹,正是抓住吴国朝堂尚未稳定便出手。 如今距离称帝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新旧交替哪能如此迅速。 朝堂之中的人虽已换成自己的人,但分散在各地的不知有多少是旧帝的人。 内忧外患,又是两国联手,想要获胜极为艰难。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大臣们,沉思片刻后,“传令给易将军和马将军,让他们设法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使他们无法联手合作,两国内讧之时便是我们逐个击破之时。” “陛下英明。”大臣们齐声说道。 但仅靠这个方法也不稳妥,在大臣们离开后,谢承蕴在御书房来回踱步几步后,回到案桌后写了一份文书,差人送去给豫国。 豫国。 季凌言将看完的文书扔在一旁,不予理会。 一旁的祝元贺瞧了一眼他扔在那里的文书,“吴国那边送来的?想让我们支援?” 季凌言冷笑一声,“两国如今来势汹汹,这谢承蕴也知晓可能难以抵御,想让我们出兵相助。”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对于这靠着起义称帝的人,季凌言向来是看不起的。 “想要我们出兵救援他们就得跨越越国,哪有不被发现的道理,虽说此次宁将军不在越国,但还有平阳侯等将领在,这谢承蕴也不想想如今自己的处境,两面夹击越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得力不讨好的事,季凌言怎么会做,除非吴国有反抗的能力,那样他不介意来个两面夹击,顺利拿下越国。 祝元贺认同的点了点头,眉头有些轻皱,“吴国的灭亡是迟早之事,想要力挽狂澜太难,待其覆灭,安、越两国实力大增,日后恐怕会对我们豫国不利。” 季凌言沉思片刻,“先按兵不动,密切关注局势发展,待他们两国拿下吴国……” 他抬起头望向祝元贺,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就派使臣去与安国商谈联手攻打越国之事。” 祝元贺微微一愣,转瞬便明白陛下为何想出此计。 “待他们攻下吴国,越国粮草必定不足,难以再应对战事,此时攻打就要容易许多。” 此次越国攻打吴国时行动仓促,粮草只是囤积了三十万大军两个月的用量便紧急发兵。 去年年底的那场大雪,越国也有好几处受灾。 因那次雪灾,赈灾粮发放不少,最为重要的是,天寒地冻,那个时段栽种的作物都未能存活。 其中就包括冬小麦。 为了此次出兵,囤积这点粮草都耗费了他们不少力气。 如今就等着春小麦和稻谷的收获,一收获便立刻送往前线。 “只是,安国会答应我们的联手?”祝元贺的脸上带着一丝迟疑。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再说粮草充足、兵马众多,还能再占据越国的地盘,他们何乐而不为,若他们果真不愿,那就与辽国联手。”季凌言的语气坚定而自信。 一提到粮草之事,季凌言就想起了一件事。 “安国那边培育出来的稻种我们必须拿到。” “臣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他们最新一批培育出来的藏得严实,无法获取,但我们拿到了他们上一批培育出来的谷种,如今已经开始往回运送了。” “足够了,好歹比我们如今的产量高,让人盯着那支队伍,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是,陛下。” 最初的季凌言当然不只是想要谷种这么简单,原本的计划是将唐秋晚这人掳回来,奈何她被云栀派去的人严密守护,根本无法将其顺利带回。 当然也派人试图策反唐秋晚,但不仅没有成功,还将那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细作折了进去。 谁能想到季凌言的人刚向她抛出橄榄枝,马上就被唐秋晚让人抓了起来。 不过如今能够得到种子也算是不错。 季凌言站起身来,“传我命令,整顿兵马,囤积粮草,加强城防。” 他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剩下的便是等,等他们的战局结束,待战局结束之时,就是他们发兵之时。 第169章 巡田观稻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八月的天,天气更是炎热了,尤其是在午后不久。 唐秋晚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刺眼的大太阳,随即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头继续看着眼前饱满的稻穗。 前段时间的春小麦已经收了,因下了那场雪的缘故,三月种的小麦收成竟然还不错。 如今的水稻也开始泛黄,瞧着那沉甸甸、饱满结实的稻穗,想来今年的产量也不会低 唐秋晚想起半个多月前的事,突然就叹了口气。 没想到袁爷爷的亲本种子被偷这种类似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还好偷的不是亲本种子,而是卖给百姓的那种选育和改良后的水稻种子。 如今这稻谷种子是捏在皇室手中,只能由皇家来卖。 而且百姓购买数量还有所限制,并非是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要根据你有多少田地,来决定卖给你多少。 并且,朝廷还为此专门制定了一条律令,若发现百姓购买后未用于自家田地耕种,反而将其倒卖与他人,将会受到重罚。 做的如此复杂主要就是为了预防其它国家安插的人大肆购买运送回国,那样不就便宜了他们。 他们辛辛苦苦的培育出来的种子,难道让他国产量提高,有足够的粮草来攻打他们安国? 重重的防备下,百姓买了确实就用在了自己家地里。 但没想到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上一批培育出来存放在仓库的种子,竟被敌国偷走那么多。 “哎。”唐秋晚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唐大人还在为种子被偷之事烦心?” 唐秋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的得力助手,司农丞,卫萧。 卫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关切和安慰。 “这能不烦心吗?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种子,就这么被偷了去。”唐秋晚眉头紧蹙,满心的郁闷与无奈。 “唐大人莫要太过忧心,朝廷已经加强了防备,日后定不会再发生此类之事。” 卫萧走到唐秋晚旁边,就挨着她盘腿坐在了田埂上,“再说这只是上一批的,产量不及如今这个好,且也就那一年产量好些,后面在用那个留种纯度就不高了。” 唐秋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浅笑,“也是,反正这事有陛下操心,我就专心提高作物产量一事就好。” 在唐秋晚心目中陛下就是无所不能,她可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未来穿越过来的人啊。 唔,看样子自己写了一半的《农政要术》要好好藏起来了,被偷了怎么办。 这好像也不稳妥,不如关键的地方就用英语代替吧,这样即使被偷了他们也看不懂。 等陛下一统后,就让它流传于世。 现在唐秋晚写的农书分为两类,一类就是如今写到一半的《农政要术》这个是她一上一世学到的再加上如今的经验所作。 另一类就是百姓就可以在集市上买到的农书,上面就是一些如何施肥和作物遇到疾病的处理办法,总之是一些很基础但又很有用的书。 一些深奥的,比如杂交水稻这样的技术,唐秋晚就只会传授给经过她严格考验,又在她身边待的比较久的人。 就像身旁的这个人——卫萧。 见唐秋晚想开,脸上也带上的笑容,卫萧就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对,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好了。” 唐秋晚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对了,你刚刚看了附近稻田,可有什么异常?” 此时的两人正坐在一大片稻田的中央,放眼望去皆是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这里可是有几十亩的水田,都种上了稻谷。 如今微风吹过,稻穗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回大人,一切正常,刚刚下官还抽了几株稻穗数了数,差不多每一株都有二百多粒,照此估算,今年的收成定会远超往年。”卫萧面带喜色地说道。 最开始的稻谷只有几十粒,如今竟然能有两百多粒。 这怎能不让卫萧高兴。 他扭头看向唐秋晚,声音很轻,“唐大人,有你,是百姓之福。” 接触到他眼中那佩服中夹杂着几分情意的目光,唐秋晚赶忙转过头,望向那片辽阔无垠、随风摇曳的稻浪。 在风的吹拂下,唐秋晚感觉有些燥热的耳尖变得更烫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尖,轻咳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你过誉了,仅靠我一人怎能这么快让稻谷增产,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还有……”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二人算是知己好友,私下就不必唐大人,下官这样的称呼了。” 卫萧顺从的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唐秋晚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走,咱们再去其他田块看看。” 唐秋晚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 见状,卫萧连忙起身跟上。 “这块地要肥沃些,就是不知其它田地情况了。” “再差也不会比之前差,如今这产量最低的田地都比之前的良田产的不少。”卫萧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两人沿着田埂继续前行,一边闲聊一边仔细查看每一块稻田的情况。 结果自然是很令他们满意。 “今年的确实比去年好些,如今稻穗开始黄了,照这个日头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割了,到时候押送过去给前线的将士们,让他们也尝尝今年的新米。” 跟在后面的卫萧点了点头,“如此,也能让为我们安国奋勇杀敌的将士们知道,我们不缺粮了,让他们敞开了来吃。” 唐秋晚转过头,目光坚定,“是啊,将士们在前线保家卫国,可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 说着这话的唐秋晚心中有些酸涩,之前产量还没有如今这么高的时候,她听陈元淑说过,只有打胜仗的时候才能吃一次白米饭。 大部分时候就是吃干粮,喝点稀粥。 除了是因为做饭不方便以外,最大的原因还是粮食不够。 唐秋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能做的就是让产量高一些,再高一些。 “卫萧,我们走快点,不然到天黑今天的任务都完不成。” “好。”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稻田里泛起层层绿浪。 第170章 集市遇杀手楼故人 晨曦初现,天边渐明。 今日一早,周逸风一如往常的拿起挂在寝室中的剑推开房门往院子走去。 如今这个院子是他成婚前夕买的,不大,是一个二进的院子。 但胜在距离皇宫近。 跟着云栀后,他的身份也是多变,从最开始云栀的武学先生,到传授云家寨护卫队武艺的师傅,在到来了这县城后她身边的贴身侍卫。 到最后,得陛下信任,成了如今的御前侍卫统领。 云栀也算是很人性的帝王了,念着御前侍卫的人够多,轮转的过来,也就让他们有了休沐日。 按以往,一些重要的节日和庆典中,御前侍卫能有休沐,寻常是没有的。 而今日,就是周逸风的休沐日。 “唰唰唰” 周逸风将最后一式式练完,收剑入鞘,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此刻微凉的空气。 这时。 “啪啪啪” 伴随着掌声而来的是妻子孙敏儿带着几分娇嗔的声音,“夫君,你这武艺是越发精进了。” 对于武艺孙敏儿其实不了解,但看着夫君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就不妨碍她夸一夸。 夸自己夫君还不行了。 周逸风转头看去,只见妻子孙敏儿微笑着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块手帕。 “练完啦,快擦擦汗。”孙敏儿走上前来,仔细地为周逸风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对于妻子要为自己擦汗这事,周逸风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只要看着妻子拿着手帕过来就会微屈膝好让她擦到。 将周逸风额头上汗水擦拭完后,孙敏儿退后一步望着他笑了起来。 “我的夫君就是好看。” 周逸风放在衣服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如今他们成婚也有一年了,每次听到妻子这毫不掩饰的夸奖之词还是有些不自在。 为了掩饰自己不自在,周逸风直起身朝她走近,一手拿剑一手拉着她往两人的寝室走去。 被他拉着走走在后面的孙敏儿捂着嘴偷笑,她知道这是夫君不好意思了。 她的夫君不善言辞,但足够爱她。 走进屋内,周逸风将剑挂好后看向她,“今日难得休沐,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闻言,孙敏儿眼睛一亮,“好啊,今日我们正好还没有用早膳,听说距离我们这儿不远开了家馄饨铺子,我们去试一试,吃完后我们就沿着集市走走。” “嗯,好。” 夫妻二人简单收拾一番后,便携手出了门。 来到那家馄饨铺时那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这家馄饨铺就是一家街边上的小铺子,铺子的旁边摆放了几张擦的很干净陈旧桌子,由一对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夫妻经营。 孙敏儿拉了拉周逸风的衣角,“夫君,看样子我们来对了,这么多人,味道一定很好。” 说着,拉起周逸风的手就寻了一个空位坐下。 坐下后,孙敏儿看向那个忙碌的身影,“老人家,来两碗馄饨。” 在那边忙着煮馄饨的老妇人抬起头,微笑着说:“好嘞,客官稍等。” 很快,那个老爷子就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孙敏儿轻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喝了口热汤。 这馄饨啊,除了这馅,汤是至关重要,调的料好了,这味道也不会差到多远。 那口汤刚一进口,孙敏儿眼睛都亮了,随即马上吃了一口馄饨。 “老人家,你们这馄饨真好吃。” 听着她的夸奖,那个端着馄饨的老爷子笑开了花,脸上都是自豪,“客官喜欢就好,这馄饨啊可是我老婆子的拿手好艺,我们家中都喜欢吃她包的馄饨,如今不是瞧着看这条街人多,就想来试试。” “换我,我也很喜欢,就凭您二老这手艺,肯定能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老爷子乐呵呵地说道:“托客官们的福,小本生意,能养家糊口就成。” 话落,又有客人来了,老爷子马上就回去帮忙了。 坐在孙敏儿旁边的周逸风见她喜欢,“以后我休沐日都带你出来吃这家馄饨。” “好啊。” “夫君,我们以后老了也像他们一样开一家小店吧。” “好。” 周逸风吃的速度快,不一会儿也就将自己那碗吃完。 吃完后,他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妻子。 此时的集市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也就是这时,周逸风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恶意,只是好奇的打量。 周逸风抬起来,朝那道视线看去,那道视线的主人也不闪躲,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相撞。 当看清对方的容貌,周逸风怔愣了一下,竟然是她。 这时,孙敏儿也吃完了,抬起头就就正好看见夫君望着一个方向发愣。 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女子。 她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短打,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头上,看起来像个侠女。 孙敏儿心中疑惑,轻轻拉了拉周逸风的衣袖,“夫君,你认识这位女子?” 周逸风回过神来,“我以前待那个地方的人。” 一听这话,孙敏儿就知道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了。 之前为了拒绝她,周逸风说过他以前待的是什么地方,说他活不长,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就这会儿功夫,那个女子走了过来,“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遇到你,当年,多谢了。” 若不是当初他拿回来的方子,她早就死了。 周逸风微微摇头,“举手之劳。” 孙敏儿来回看了两个人,他们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怎么话都如此少。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旁边不远就是我家开的茶馆,你们不如去那里聊。” 听见她的声音,那女子低着头看着她。 她刚刚不敢确定周逸风就是杀手楼中的人,就是因为他旁边坐的这个人。 看见她眼中的疑惑,周逸风轻声说了句,“这是内子,孙敏儿。 “你竟然能娶妻,她不嫌弃你,还是你没和她交底。” 瞧见女子眼中的震惊,孙敏儿站起身,“这位姐姐,夫君什么都和我说过了,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去那边叙叙旧吧。” 说着孙敏儿就拉着夫君在前面带路。 女子无奈,只能跟着一起走。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周逸风离开那里后有什么奇遇。 第171章 茶馆叙旧 孙敏儿就这样一路拉着周逸风的手,带着那名女子到了自家的茶馆。 进了茶馆后,孙敏儿熟稔地向掌柜喊道:“于掌柜,来一间雅间。” 于掌柜听到声音,连忙从账本中抬起头,看到是自家小姐来了,脸上原本就热情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了。 “哎哟喂!小姐来了啊,现在还剩下两间雅间了,分别是梅和竹,小姐您看……” 孙敏儿稍作思考,说道:“那就选竹字房那间吧。” 于掌柜赶紧回应道:“好嘞,小的这就带您几位过去。” 孙敏儿摆了摆手,拒绝了于掌柜的好意,“不用了于掌柜,我对这里很熟悉,还是由我亲自带他们上去吧。你继续忙你的事情,等会记得让店小二送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上来。” 于掌柜连连点头,答应下来:“好嘞,小姐,小的这就去准备。” 随后,孙敏儿便转身走向楼梯,每走上几级台阶,都会回头看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走到竹间,孙敏儿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布置清幽雅致,让人顿感身心舒畅。 “别客气,姑娘请随便坐吧。”敏儿微笑着说道。 她能感觉到,夫君与这个女子关系应该是还行,不然当时也不会和她说上几句。 “多谢夫人。” 女子也不客气,直接寻了个位置坐下。 三人各自落座,孙敏儿看着眼前这个黑衣劲装的女子,率先开口,“既然姑娘与夫君认识,那我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不知姑娘来此是有何事?若待的久的话不如就住在我家?” “多谢夫人美意,我只是路过此地,看看这里的风景也就走了。” “那也无妨,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声音不大,但足以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客官,你们要的茶到了。”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孙敏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从店小二手中接过托盘。 “这个交给我,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店小二轻声应道,然后把托盘递给孙敏儿,转身离开。 孙敏儿关上门,转过身来,走进房内,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瞬间,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遇见即是缘分,更何况还是十几年没见,你们两人多聊会儿,若有什么事吩咐这里的店小二就行,我就先下去走走。” 孙敏儿微笑着说道,然后缓缓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在孙敏儿离去后,屋内就只剩下周逸风和那名女子两人,室内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女子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你这人运气还真不错,顺利的解了毒离开了鸢尾楼,如今又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夫人,还不嫌弃你,真是有些嫉妒你了。” “内子……确实很好,能遇到她,是我之幸。”说到孙敏儿,周逸风脸上都带上了浅笑。 周逸风看向对面的人,也是鸢尾楼排行第一的杀手,幽灵。 “我离开后……你们怎么样了?” 她沉默了片刻,“你难得还猜不出来,得了你那个方子,将我们身上那毒治好就一起将楼主解决了,如今……” 她眼中闪过一丝解脱后的轻松,“如今鸢尾楼已不复存在,曾经楼中的人也各奔东西。” “算来,我们欠你一个人情,离去前我们商量好了,可以为你做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当然,要我们这条命不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我们还想再活久些。” 他们这群人,可没有什么道德可讲,随心所欲,只要不是自己死就行。 当然,当时说好的记一个人情,也许有人会反悔也不一定。 “你们还有联系?”周逸风有些惊讶地问道。 她轻轻一笑,“大部分已经失去联系了,但还有几个尚且还有联系,不过也只是偶尔互通消息罢了,知道一下他们现状 。” 接着,她说了一下还有联系的几人。 “如今他们都陆陆续续定下居所了,就像毒蛇如今在辽国开了家武馆,生意还不错,蜘蛛凭借她那头脑在嘉定府那边开了家铺子,距离这里还算近,我过来的时候顺路去看了她,还有蜥蜴……” 周逸风静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只是再听到她讲到一个人时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在心中暗暗的记下这个人和他待的地方。 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完后,她有些感慨道:“如今,大家都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了。” 周逸风微微点头,“这样挺好,说了那么多人,那你呢?” “我?之前一直拘在那里,如今得了自由那当然是要四处看看,来这里好几天了,原本打算再逛逛就走,没想还遇到你了,之前我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日子还过的如此好。” 她之前的二十多年说来也是可悲,幼时因生病被父母扔在了城中任其自生自灭。 没想到命大,竟然熬过去了,后面也就成了城中的一个小乞丐。 乞丐没当多久,就被带进了鸢尾楼。 如今,她自然想多走走,多看看,享受一下当下。 对于幽灵这调侃的话语,只是捏着茶杯,神色平淡,“之前我也和你差不多,四处漂泊,后面就在这里安了家,遇到了如今的妻子。” “这里的确很不错,应该说是我见过最好的地方了,等哪天我看腻了外面的世界,或许会选择来到这里定居,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成为邻居呢。” 她撩起眼帘看向他,“你如今可有什么要我做的,我有什么本事你也清楚,尽管说就是,这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周逸风摇了摇头,“并无。” “那就先欠着,对了,我如今不叫幽灵了,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叫路无忧,一路无忧。” 周逸风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路无忧,这名字倒是不错,也算是和之前告个别。” “若之后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尽管来寻我,当然找不找得到就是你的事了,我就先走了。”路无忧说完,便放下茶杯,准备离开。 周逸风也站起身,“好,一路保重。” “不用送了,若有缘自会再见。” 路无忧推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尽头。 在将杯中的茶喝完后,周逸风也起身离开房间,下楼去找孙敏儿。 此时,孙敏儿正在大堂与于掌柜说着话,看到周逸风下来,迎了上去。 “聊完啦?”孙敏儿问道。 周逸风点点头,“嗯,不是要去逛集市,我们走。” 孙敏儿笑了笑,“好。” 两人相携离开茶馆,步入熙熙攘攘的集市。 第172章 庆功宴 商讨对策 九月,丹桂飘香。 转眼距离陈元淑他们出征已经有两个月了。 吴国士兵军纪不及其它几国,只要露出败势,转头就跑的几率也比其它几国高。 奈何,他们士兵人多,想让他们露出败势也不算容易。 两个多月的时间,六十万的大军才拿下大半座府城。 此时的云栀正坐在御书房中看着前线送来的战报,虽进度缓慢,但好在每一步都稳扎稳打,逐渐削弱了吴国兵力。 在安、越两国联手攻打吴国之时,辽国和豫国也没闲着,总之小动作不断。 云栀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不出意外,战事难平息了。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遥望着吴国领土。 战局时时刻刻在变化,如今就交给前线诸位将士了。 另一边,夜晚。 安国和越国两国主支一队的士兵正举行着庆功宴。 自两国大军汇合后,六十万大军就分散开来,以几万人为一队,兵分多路向吴国皇宫的方向进攻。 此时,刘玉翠走到陈元淑身边坐了下来,“今日顺利攻下平遥县,陈将军怎么一人坐在这里,出去聚一聚。” “他们太过吵闹了,这里安静些。” 刘玉翠点了点头,“也是,他们可真闹腾,不就是此次庆功宴吃上了今年的新米,瞧那兴奋的样子。”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真好啊,据说今年产量又提高了,押送粮草过来的李司马还带了话,让我们好好打,不愁我们吃了,别抠抠搜搜的。” 刘玉翠将头埋在膝上,声音很轻,但足够陈元淑听到。 她说。 “陈将军,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待天下一统,百姓就能真正过上安稳的生活了,那个时候,能当一句河清海晏了吧。” 陈元淑微微动容,“是啊,但愿这一天能早日到来。” 刘玉翠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一定会的。” 她转过头看向陈元淑,“到时候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回去,看看这个我们打下的天下。” “好。” 这时,段瑶走了过来,“你们两人倒是会躲清净。” 她站到陈元淑旁边,“陈将军,将士们都盼着您去说几句呢。” 陈元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吧。” 刘玉翠也跟着起身,一同前往热闹的人群中。 此时的安国将士们正几人十几人的围着篝火坐在一起。 一个士兵拿起那大碗喝了口酒,“畅快,都僵持快半个月了,终于是拿下平瑶了。” 旁边的士兵也附和道:“可不是嘛,这仗打得可不容易。” “但咱们的将军有勇有谋,跟着将军,咱们一定能打更多的胜仗!”另一个士兵兴奋地说道。 “对!对!”众人纷纷应和。 在激情过后,一个士兵推了推旁边的人,挤眉弄眼的说道:“越国那边,之前我打水的时候看了一眼,他们吃的哟,啧啧啧,今日庆功宴他们粮草终于送来了,不然又只能吃干粮。” 被他推了下的士兵附和点了点头,“可不是,他们今日的庆功宴吃的也不算多好,就浓稠一些的粥,还高兴成这样,哪像我们,白米饭。” 说着他闻了闻碗中白米饭的味道,一脸得瑟的样子。 “这还得多谢唐大人他们,他们也是真厉害。” “对啊,都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这么厉害,我就只有一身力气,希望我家孩子也能像他们一样。” 这时,看到陈元淑走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将军!陈将军!” 陈元淑走上前,双手抬起微微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将士们,今日我们又拿下一城,距离攻下吴国又近了一步,这都大家共同浴血奋战的结果,只要我们一直团结一心,勇往直前,就一定能战胜敌人,我们为国家,为百姓,拼出一个太平盛世!如何?” “好!”将士们齐声高呼。 陈元淑看着一张张充满朝气和斗志的脸庞,“如今我们安国粮食的产量又提高了,以后,大家可以不用偶尔挨饿了。” “真的?” “本将军还能骗你们不成,所以都给我好好活着,好日子还等着我们。” “是!” 庆功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大家喝酒吃肉,谈笑风声。 另一边的越国将士们听着偶尔大声的声音,心里都有些酸涩。 真是比不得啊。 他们当然知道旁边的安国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他们的庆功宴开始白米饭,肉干这些好东西。 他们吃这些,他们也高兴。 第二日,在欢庆了一晚后,将士们又收了心,以备接下来的战事。 帐篷内,两方的将领,共六人正在商讨接下来的攻城策略。 宁将军看着放置在那里的地图,神色凝重,“后面攻城的速度要加快些,按如今这速度,攻下吴国不知要猴年马月。” “的确如此。”陈元淑附和道,“如今我们必须尽快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不知宁将军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宁将军沉思片刻,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处狭窄的山谷地带。 “此地名为双峰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今吴国将领急于收回失地,若我们佯装不敌退兵,为了夺回失地,很大可能会追击我们,到时候我们将他们引到这里利用两侧高崖,以滚石圆木封死其退路,再派伏兵从前后夹击,届时可大获全胜。” 陈元淑看着他手指指过的地方,脑中思索着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不愧是宁将军,此计可行,即使他们不追击,对我们而言也无什么损失,若他们追击,胜的就是我们,那就这样办。” 接下来,两国士兵开始为埋伏做起了准备。 第173章 攻城 埋伏 陈元淑从帐篷内走出时,已经是巳时了,阳光穿透云层,直直地照射在一个个营帐上。 回到自己营地后,陈元淑望着跟在身后的段瑶和王虎二人。 “按刚刚宁将军所言安排下去。” “是,将军!”段瑶和王虎齐声应道。 两人领命后,即刻着手布置此次的各项任务。 接下来的几日,安、越两国的联军依照计划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部署。 伏兵悄然埋伏于双峰涧两侧,准备好滚石圆木。 佯攻的士兵也在指定地点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吴国军队上钩。 这日清晨,就在陈元淑和宁将军于军帐中商讨何时动手之时。 “报,宁将军,陈将军,岐山县已于昨日被拿下。”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陈元淑和宁将军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惊喜之色。 岐山县距离此地约五十里,那里共派了四万人攻打,由两国出兵两万组建的队伍。 而率领那支队伍的将领是林斌延林校尉,林家林致远之子,也就是云栀的大表哥。 林赋延虽不及陈元淑等人,但也颇具将才之能。 宁将军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率先开口,“好!这的确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叮嘱前方将士们持续进攻,倘若遭遇强大敌军,切勿强行硬拼,要果断后撤。” “遵命,宁将军。” 那名士兵恭敬地回应着,随后转身望向陈元淑,见她没有其他指示,便匆匆离开了主帐,直奔岐山县而去。 当这名士兵离去后,营帐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陈元淑冷静地分析道:“想必扶风县中的马将军已经得知了岐山县被攻克的消息,如今他们连失几城怕也是急红了眼,若有能赢我们的机会,乘胜追击的可能很大,宁将军,我们如今动手? 宁将军在听到这个喜讯时,内心也是同样的想法。 因此,在陈元淑话音落下后,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动手!” “我们走。” 说完,两人同时站起身来,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主帐。 两人大步迈出营帐,翻身上马,看着严阵以待的将士,“出征。” 一时间,号角齐鸣,鼓声震天,安、越两国联军如潮水般向敌军涌去。 此时,扶风县城墙上的守城将领在留意到大军的身影后,脸色陡变,他匆忙跑下城墙,向马将军禀报。 “马将军,不好了,敌军攻过来了!” 马将军眉头紧皱,“来得如此之快?正愁没机会一雪前耻,既然来了,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老马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 即便他们出兵只有五十万对敌军六十万又如何,没有援军又怎样,之前他们几万兵马不也照样拿下了京城。 “走,去会会他们。” 登上城墙,马将军握着长矛,望着汹涌而来的敌军。 “准备迎敌!”马将军大声喝道。 吴国士兵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城墙上的弓箭手赶忙搭弓射箭。 瞬间箭如雨下,朝敌军射去。 然而,两国士兵亦非等闲之辈,此次宁将军所带的士兵中有众多是跟随他历经无数次战场之人,当一句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至于安国,虽说组建士兵的时间不长,不及其他几国,但配合能力和军纪皆是一流。 此时,两国近十万兵力的大军冒着箭雨,朝着城墙攻去。 陈元淑和宁将军两人则留在后方,掌控全局。 马将军看着逼近的敌军,“投石机准备。” 巨大的石块被抛向大军之中,不少士兵躲闪不及被砸中,瞬间多了许多倒地哀嚎的士兵。 陈元淑见此情形,大声喊道:“盾牌手在前,掩护攻城!” 一旁的旗手听到陈元淑的话语,连忙挥舞着旗帜传达指令。 看到旗帜的变化,一排排手持盾牌的士兵迅速冲至前方,为后方的战友遮挡落石和箭雨。 与此同时,宁将军目光紧盯着城墙,寻觅着敌军防御的薄弱之处。 “左侧防御较弱,集中兵力从左侧进攻!”宁将军喊道。 听令,大军当即改变方向,朝着左侧城墙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击。 站在城墙上的马将军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赶忙调兵增援左侧。 双方陷入了激烈的胶着状态,战斗愈发惨烈。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出不敌或者没有发挥出往常的水平,很容易引起敌军的怀疑。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场戏演得逼真,不被敌人识破。 现在,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宁将军朝挥舞旗帜的旗手投去隐晦的目光,接收目光的旗手心领神会,手中的旗帜开始变换挥舞的节奏。 随着旗帜指令的改变,安、越两国大军的攻击节奏逐渐放缓,不着痕迹地开始故意露出一些破绽。 马将军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似乎有些混乱、后继无力的敌军,心中大喜,“将士们,随我杀出城去,一举击溃敌军!” 话落,身先士卒地拿起自己的长矛走下城墙。 城门打开,吴国的大军向着联军冲杀过来。 陈元淑和宁将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稳了。 在吴国大军杀出来后,两国联军且战且退,一路将他们引向双峰涧。 双峰涧地势险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见着退兵的联军,吴国士兵们瞬间士气大振,因连续战败而有些颓废的士兵兴奋起来,纷纷加大了攻击力度。 然而,他们未曾知晓的是,这正是联军的诱敌之计。 就在吴国军队追出一段距离,至双峰涧这个峡谷时,埋伏在两侧的伏兵瞬间现身,将提前准备好的滚石圆木往山下推去,截断了吴国军队的退路。 而原本正在撤退的安、越两国联军突然停止脚步,迅速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将吴国军队包围起来,哪里还有刚刚逃亡时的惊慌失措? 见迎面而来的敌军,马将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们中计了!于是当机立断大喊道:“撤!” 然而,为时已晚,此时吴国军队的退路已经被截断,他们已经彻底陷入了绝境。 陈元淑高声喊道:“降者不杀!” 吴国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绝望和恐惧的神色,恐慌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一些胆小的士兵已经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向敌人投降。 马将军愤怒地喊道:“不许降!都给我杀出去!” 可他的怒吼并不能阻止士兵们投降的趋势,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便纷纷效仿。 越来越多的吴国士兵选择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最后,马将军带出城的五万大军,只有几千人折损于此,一万多人选择投降,带着剩下的不足三万人才勉强突出重围。 此战,胜负已定。 第174章 问罪 云栀算不得什么好人,尤其是偷东西偷到自己这里的。 让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距离稻谷种子被偷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也终于查清偷盗之人是谁。 豫国的人栽赃陷害这一套玩的还是挺厉害,被派去查稻谷被盗一案的罗大人最开始怀疑的是越国。 实在是查出来的证据无一不指向是越国,人对自己查出来的东西,往往深信不疑,罗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而后面罗大人会怀疑是豫国,起因是在一次复盘时,一名农户的口供。 在被陛下指派完成这个任务后,罗大人马上盘问了的所有相关人员,包括守夜的士兵、巡逻的护卫,也走访了好几村落询问那些百姓有没有发现有行踪可疑之人。 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了一些,确实是好几个农夫回忆说看到一支行踪可疑的商队,甚至有个农户还说那个商队的人来自己家讨了水喝。 之前就是因为这些农户的描述怀疑是越国之人,据那些农户所说,这商队的人穿着打扮与越国的风格相似,口音也带着越国的腔调。 这一日,罗大人又一次翻看了农户们的口供查看。 “罗大人,如今不是已经查出来了,怎么还看这个,不如早日上报于陛下。” 罗大人抬起来看了一眼下方的属下,“本官这心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查查,若没有其它方向就如实上报。” 谨慎一点,算不得错若是查错了倒是不好了。 罗大人一字一字的看着烂熟于心的供词,待视线看到一处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那份供词中,也就是那个说那支商队来他家讨水喝的农户有提到商队中有一人当时有拿出一个饼子吃。 因那饼子的形状和花纹那农户没见过,当时还特意说了一下。 这描述怎么这么像豫国那边行商常带的干粮,也就是馕饼。 呈圆形,中间薄,边缘厚,表面有花纹,因保存时间长很受商人喜爱。 他抬起头,“馕饼是不是豫国那边行商之人最常带的干粮。” 听到自己上峰这急促的声音,下属连忙应道:“回大人,正是,做馕饼的食材中有羊肉,而越国那边养的羊最多,其它行商之人一般都是带烧饼,煎饼,馒头这些。” 罗大人神色凝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如此看来,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可能大错特错了。” “错了?” 听到这话的下属吓的脸色发白,这一个月的时间都白查了,如今距离陛下给的两个月时间不多了啊。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下属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大人停下脚步,目光坚定,“重新梳理所有线索,着重调查与豫国相关的一切。之前被我们忽略的细节,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大人!”下属领命而去。 转眼又是过了半个月,终于在陛下限定的时间内查出。 皇宫,罗大人急匆匆地走进大殿,跪地行礼:“陛下,稻谷种子被盗一案,臣已查明真相。” 云栀看着下方的罗大人,“是谁?” “回陛下,是豫国。” 接着,罗大人将查出来的证据呈上了云栀的案桌。 云栀拿起罗大人呈上来的证据一一查看,“此次罗大人查案有功,当重赏。” 罗大人赶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隆恩,此乃臣分内之事。” “罗大人先行退下。” 罗大人再次行礼后,退出了宫殿。 “传朕旨意,召集柳大人、徐大人、胡大人……共商处理盗贼之事。”待罗大人离去后,云栀对身旁的女官说道。 不久,被叫到的大臣们纷纷来到大殿。 在知道这个事情经过后,柳安若第一个站了出来。 “豫国此举真是其心可诛,这个时候栽赃陷害于越国,若我们因此怀疑越国,我们两国之间的联盟很大程度会受到影响,这招还真是高明,一举两得。” 一旁的大臣们附和的点点头。 谁说不是,如今他们与越国联手攻打吴国打的正不可开交。 若他们真的信了是越国做的这事去质问越国,越国会以为他们做假证据污蔑他们,是想终止联盟。 而他们会以为越国是死不承认,如此下来下来两国的联盟还能长久吗? “陛下,不问自取便是盗,若什么都不做豫国还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不如将这些证据摆在他们眼前,摆明我们已经知道是他们做的,就看他们怎么说。” 柳安若话落,徐大人朝云栀拱手一礼,“臣附议,若豫国不想让他偷窃之事人尽皆知,就定会给我们一个答复,归还道歉的可能很小,臣猜测他们会选择购买这批种子。” 毕竟好不容易得来的种子,又怎么可能送还回去。 他们不还,安国想要拿回来就不容易了,加上如今已经在攻打吴国,空不出手拾他们,只能先记他们一笔。 在大臣们你一言我一句中终于商谈出了完整的对策。 “陛下,臣愿意前往豫国与之商谈。”站在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胡枝意说道。 若要谈购买事宜,胡枝意确实是很好的人选。 “好,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胡爱卿去办吧。”云栀看着殿下的臣子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一旬后,胡枝意拿着云栀写好的文书和证据带着使臣团踏入了豫国的地盘 第175章 互表心意 在安国使臣团出发前夕,云景贤奔至胡府。 望着眼前之人,云景贤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好似失控一般,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不知瑞王找下官所为何事?” “我……你……” 他支吾了片刻,“胡大人,此行路途遥远,望你多加小心,平安归来,还有……本王欲派几名侍卫随你同去,如此也能更安全些。” 胡枝意微微躬身,“多谢瑞王殿下关心,下官定会谨慎行事,至于侍卫就不必了,陛下已派人保护下官,人多反倒不便,还望瑞王收回成命,再者……” “瑞王殿下忘了吗?下官虽不及您武功高强,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世道艰难,一位年轻女子想要撑起家中产业,除了拥有足够的智谋,还需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 “那,就听你的。” 对于自己妹妹派的人,云景贤自然放心,只是放心归放心,心中的担忧依旧难以消散,所以才想着再派几人跟随。 他望着胡枝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胡大人,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本王说过的话?不知你作何想法?” 看着耳尖泛红的人,胡枝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瑞王殿下说了诸多话语,下官不知您指的是哪句。” “就……” 云景贤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坚定,“胡大人,我心悦于你,若能有幸娶你为妻,我会一生敬你、爱你,你依旧会是朝堂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胡大人,会是胡家的家主,只不过是再多了一个……” 云景贤将“瑞王妃的身份”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对于云景贤那饱含爱意的目光,胡枝意毫不避让。 要问胡枝意喜不喜欢云景贤,她觉得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不及他那般深厚。 她喜欢云景贤面对她时的一言一行,那是平等的,他会将她置于平等的位置。 不仅在权势上,在性别上亦是如此。 安国如今有陛下这位女帝,女子的地位有了一定的提升,在抛头露面方面所受的歧视相较从前也减少了许多。 然而,世俗观念中依旧存在根深蒂固的性别偏见,认为女子适合做这些,男子适合做那些。 且这样的言论,为数不少。 他们说女子力气小不适合参军做武将,至于如今声名远扬的陈将军,在他们口中只是个例。 也会说女子做官只适合做一些文职,那些需要动手的官职还是适合于男子来做。 这种思想是无形的,甚至有不少女子也这般认为自己。 当一个女子达到了世人眼中难以企及的高度时,似乎就会被从女子的行列中剔除,不再被视为女子。 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许多事,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比男子更好。 同样,一些说是适合女子做的事,男子也能做得比女子出色。 人,不应被定义。 所以,她喜欢云景贤眼中的这种平等,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人。 “瑞王殿下,下官当下尚无婚嫁的打算。” 听到胡枝意这话,云景贤方才还怦怦直跳的心仿佛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恢复平静。 这不就是委婉的拒绝嘛,他失落的脸上挤出一抹牵强的笑。 在“没事”二字尚未出口时,胡枝意的下一句话传入他的耳中。 “若下官有了嫁人的念头,瑞王殿下会是下官夫君的首选之人。” 胡枝意与他说的这些并非虚言,如今朝堂之事繁多,她哪有心思考虑其他。 但若是闲暇下来,倒也不是不能思量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眼前之人,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她抬起头看向整个人惊得呆立在那里的人,“瑞王殿下,下官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此时的云景贤尚未回过神来,听到她的话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回应后,胡枝意转身离去,走到走廊时,忍不住回头一望。 这时的云景贤似乎回过神来,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即便相隔甚远,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喜悦。 胡枝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时间流转,转眼五日后。 因一切从简,也没人走路耽误时间,胡枝意一行人乘坐马车很快抵达豫国,在使馆住了下来。 豫国皇宫。 鸿胪寺卿荣大人急匆匆地走进大殿,“陛下,安国的使臣如今已到,是现在接见还是另选时日?” “到了?” 对于安国此次派使臣前来所为何事,季凌言其实并不清楚。 在数日前,他收到了安国快马加鞭送来的文书,上面只写了他们要派使臣来访与他商谈一件机密之事。 对于具体何事只字未提,只说当面才能说清。 此时的季凌言坐在案桌之后,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让他们明日午后来御书房觐见。” 季凌言就怕他们所谈之事不宜公开,自己单独接见更为妥当。 他倒要瞧瞧他们遮遮掩掩的,究竟所为何事。 “是,陛下。” 鸿胪寺卿荣大人领旨退下后,便脚步匆匆的赶去通知待在使馆的安国使臣。 待在使馆中的胡枝意等人在得知具体的觐见时间后,开始谈论明日面见豫国皇帝之事。 “明日豫国陛下看到这些证据想必会大吃一惊吧,原本还想栽赃陷害越国,怕是没想到我们不仅查出了是谁,还带着这些证据前来讨说法。”一名使臣幸灾乐祸地说道。 一般国家遇到这种事大多选择私下还击,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摆在明面上。 “那是自然,我们这些证据可谓是人赃俱获。”一名使臣附和道。 此次罗大人怕自己再次查错,还拜托了负责收集各国情报的童大人,让他帮忙让在越国的细作查一查此事。 没想到进展颇为顺利,一位负责此事的大臣在满春院喝醉酒后被套了话,让他们得知了藏种子的地方。 不过那里重兵把守,难以取出罢了。 胡枝意轻抚着案桌上的茶杯,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诸位大人都准备好各自的言辞,务必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定要为我国争取最大利益,明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胡大人!”众人齐声应道。 一夜无话,次日午后,胡枝意等人身着朝服,带着文书和证据,踏入了豫国的御书房。 第176章 赔偿 第二日午后,胡枝意一行人在宫中一名太监的引领下来到豫国御书房。 “嘎吱” 门应声而开。 踏入室内,胡枝意等人恭敬地朝着端坐在书桌后方的季凌言行礼,“参见陛下。” 季凌言看着进来的领头人,微微抬手,“免礼,不知安国陛下要与朕商谈何事?” 胡枝意直起身,将准备好的所有东西拿出捧在手心上,态度甚是恭敬,“陛下看了这些便知我们此行的目的。” 此时季凌言的疑惑愈发浓重,他朝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拿过来。 接收到他视线的太监赶忙小步上前,从胡枝意手中接过东西,呈到季凌言面前。 季凌言低头查看,脸色逐渐阴沉,尤其是文书的最后一句,云栀那隐含威胁的语句。 “豫国陛下,您也不想贵国盗窃之事天下皆知吧” 他猛地抬头,目光凌厉地盯着胡枝意,“你们安国这是何意?” “陛下,这些是贵国偷盗我国稻谷种子的证据,我国陛下派臣来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胡枝意不卑不亢地说道。 季凌言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将写有豫国偷盗证据的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过了片刻,他的手又松开,仿佛刚刚那瞬间的愤怒不曾存在。 “你们所说之事朕并不清楚,这事不能仅凭你们一国之言,待朕将此事调查清楚,若真如你们所言,朕定不会姑息。” 胡枝意微微躬身,“那便多谢陛下,还望陛下能尽快给我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番交锋过后,胡枝意等人离开了御书房,接下来便是等待豫国皇帝的最终决策。 回到使馆的一名使臣小声嘟囔,“还一无所知,整个豫国怕是没有比他更清楚的,如今倒是装做不知了,本官倒要瞧瞧后面他能说出什么来。” 一旁听到他嘀咕的使臣拍了拍他的肩,“莫要这般急躁,且看豫国国君如何应对此事,我们只需静候佳音,待陛下召见我们之时,据理力争,为我国获取最大的利益。” 胡枝意也开口说道:“不错,我们且安心等待,以不变应万变,做好应做之事。” 接下来的几日,安国使臣皆安分地待在使馆内。 而另一边的皇宫内,季凌言正因此事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妥,还被安国抓住了把柄!”季凌言冲着底下的大臣们怒吼道。 “抓住把柄也就罢了,拒不承认他们也无可奈何,于大人,吴大人,秦大人,你们三人为此事主要负责,你们给朕说说,为何连藏的地方也能被他们知晓。” 能被安国查出,季凌言是有所预料的,抓贼还讲个人赃并获,只要不被他们发现藏址,他们便可以不认。 可如今。 “三位大人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于大人率先跪地请罪,“陛下息怒,此事乃臣等疏忽,未曾想到会发展至如此地步,但臣等敢担保,行事过程绝无差错,定是内部出了奸细,才让安国获知了消息。” 吴大人接着说道:“陛下,臣等愿戴罪立功,尽快揪出那奸细,同时设法应对此次安国的问责。” 秦大人也附和道:“请陛下放心,臣等必当全力以赴,扭转局面。” 季凌言看着跪地的三人,怒气未减,“安国敢直接道出我们藏的地址,定是有把握让我们查不出泄密之人,此事暂且搁置,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群安国使臣。” 话落,季凌言看向一旁的祝元贺,“祝爱卿可有良策?” “那批种子是不可能归还了,不如买下来。” “他们会同意?” 祝元贺拱手道:“陛下,安国此番前来,无非是想要一个说法,若是我们愿意出高价买下这批种子,再给予一些其他方面的补偿,或许能让他们满意而归。” 季凌言点了点头,“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处置妥当。” 祝元贺应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三日后,两国大臣会面。 “胡大人,你们所说之事我国已经调查清楚,此事是我们有些大臣为博圣心,私下做了这般不堪之事,而陛下并不知晓,如今已下令严惩相关人员。” “为表歉意,我国愿意买下这批种子,并给予安国相应的补偿,不知胡大人意下如何?”祝元贺说道。 胡枝意一脸恍然的样子,“原来如此,那便是一场误会了,如今调查清楚了,这批种子也不用豫国买下了,直接归还于我们就行。” 祝元贺脸色微变,“胡大人,这恐怕不行,这批种子已经被那群人拿去使用了一部分,无法原封不动地归还,不如还是依照之前所说,我国给予相应的赔偿。” 闻言,胡枝意与几位使臣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他们会有这样的决定,他们并不意外。 毕竟在豫国人眼中,有了这一批种子,之后的产量便会一直高,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留下这批种子。 他们哪知即使选优留种,纯度也不及第一批,产量自然也会越来越低。 胡枝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国陛下派我等来,就是要将这批种子完整地带回去。如今这情形,我等实在难以交差啊。” 祝元贺忙道:“胡大人,赔偿的条件我们可以再商议,定然让安国满意。” 胡枝意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祝元贺,“祝大人,这并非赔偿多少的问题,此事关乎两国的诚信,豫国私自使用我国的种子,本就理亏,若不能归还,怕是会影响两国的关系。” “胡大人,还请您多多通融,要不这样,除了赔偿,我国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安国更多的优惠和支持。” 胡枝意沉默片刻,说道:“祝大人,容我与诸位使臣再商议一番。” “那就有劳胡大人了。” 胡枝意与安国使臣们走到一旁,低声讨论起来。 “胡大人,如今豫国不愿交还,我们难以回去交差啊。” 一名使臣嘴上说着为难的话,眼神却是在向胡枝意示意到时多索要些。 “哎,想要拿回怕是不易,且他们已经用了一部分,看来只能同意他们的赔偿了。”另一名使臣唉声叹气地摇摇头。 “那就多要些,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待在一边的祝元贺看到的便是一群使臣凑在一起唉声叹气,满脸为难,甚至有一两个使臣还满脸肉疼不舍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 “祝大人,我等商议好了,我们决定……” 第177章 谈判 拿到赔偿 大多数的人都有这样一种普遍的心理,当面对价格低廉的物品时,往往会不自觉地认为它们与那些贵的东西相比差很多。 秉着一分钱一分货,会认为贵有贵的道理。 同理,若是他们安国要的少了,豫国反而会怀疑这批种子的价值。 所以,就别怪她提出接下来那些个要求了。 胡枝意余光瞥向那边安静等候的祝元贺,据说此人还是豫国陛下的心腹之臣,很得他的器重和信任。 她叹息一声,好像无可奈何一般,“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回去后陛下不要责怪于我等。” 胡枝意与几名使臣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其中之意的使臣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甚至有一个使臣一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差点笑出来。 不过还好,嘴角才轻轻扬起一点弧度就被他压下,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刚刚围成一个圈讨论的使臣团散开,由胡枝意带着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祝大人,我等商议好了,我们决定将这一批种子卖于你们。” 祝元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虽然知道他们不得不同意,但听到这句话祝元贺眉眼间还是带上了喜色。 有了这种子,稻谷产量提高,到时候行军打仗时的粮草就不那么紧缺了。 粮草不足,将士和马都吃不饱,身体无力还怎么打。 “如此甚好,胡大人,那不知贵国想要何种赔偿?”祝元贺的声音中带上几分急切。 胡枝意神色平静,语气平缓,“祝大人,这赔偿嘛,贵国需赔偿我们黄金万两,绸缎千匹。” 如果只是这些他们豫国倒还是出的起,但祝元贺感觉远不止这些。 祝元贺抬起头,目光平静的望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其次,免两年我国与豫国通商的商税,最后,需派使者前往安国,向我国陛下当面致歉。” 这话一出,如一块巨石投入了湖面,激起千层浪。 对面豫国的大臣们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后便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臣忍不住站出来说道:“胡大人,您这还真是狮子大张口。” 安国这边的使臣廖大人可不示弱,一名安国使臣看向刚刚说话之人,“程大人,这批种子的价值你们应该清楚,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况且,此事本就是贵国理亏在先。” “这还不过分,黄金万两、绸缎千匹、两年的商税,这些你们还真敢提,就这一点种子你们卖过自己百姓才多少,你们这是翻了万倍不止。” “且还让我国派使臣去致歉?之前祝大人不是已经和你们解释了,我们陛下不知情,都是那些奸臣私自所为,而且我国已经将那些人严惩,你们还揪着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豫国那位程大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八度。 “原来程大人也知我们这稻谷种子是卖给自己百姓啊?若是我们以同样的价格卖给豫国,那是不是……” 廖大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但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豫国的大臣们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廖大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继续说道:“再者,贵国陛下即便不知情,可这也是在他的治理之下发生的事,我们要求派使臣致歉,不过是要一个正式的交代,难道不合情合理?” 程大人被说得一时语塞,在他又要开口时,祝元贺打断了他的话语。 在对上祝元贺那警告的眼神后,程大人愤愤地闭上了嘴。 祝元贺看向胡枝意,脸上挂起适宜的浅笑,“胡大人,此事确实是我国做得不妥您提出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商税减免两年,对我国影响颇大,一年如何?至于派使臣致歉之事,我定会尽快向陛下禀报,争取给贵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胡枝意微微皱眉,与他对视,“祝大人,您这……让本官不好办啊。” 最后几字说的极缓,语气中也透出几分无奈。 “出使前吾国陛下可是要求我们一定要带回这一批种子,如今被你们用去一部分不能完好无缺带回,若没能带上足够多的赔偿回去,祝大人让我们如何回去交差?” 说着这话时,胡枝意的眼神与他对视。 祝元贺死死压住心中的怒气,眉头微皱,努力维持着最后的耐心。 他看着不准备让步的胡枝意等人,“胡大人,这样如何?商税减免为一年半,再额外补偿贵国三百匹良驹,这些加起来够你们回去交差了吧。” 胡枝意心中暗自盘算,觉得这个条件还算可以接受。 且这应该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大赔偿,若是在咬口不放,怕是要图穷匕首见了。 但面上仍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祝大人,这……” “胡大人考虑的如何,如今本官已诚意十足,这等赔偿条件,已是我朝能给出的极限,若胡大人仍觉不满,恐怕这谈判便难以继续了。”祝元贺的话语中带上了些明显的威胁。 感觉到祝元贺话语中的威胁,胡枝意也知道是时候见好就收,不宜再过分逼迫。 她轻咳一声,换上一副略显为难却又带有一丝妥协的神色,“既然豫国如此有诚意,那这条件,我安国应下了。” 祝元贺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轻轻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我们这就拟定契约。” 不一会儿,两国签订好赔偿契约。 胡枝意将写好的契约收了起来,一脸和善的看着祝元贺,与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我等就先回使馆等候你们送来的赔偿,待验收后还烦请祝大人帮我们一起运送回安国。” 听到她这番话,豫国大臣们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他们豫国还会赖账不成! 一个个怒目圆睁,瞪着胡枝意。 然而,面对豫国大臣们的愤怒目光,胡枝意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敌意。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祝元贺的回应。 祝元贺心中此时已经在怒火爆发的边缘,但仍保持着表面的平和,“胡大人放心,赔偿定会按时送达,届时自会协助安排运送事宜,至于派使臣致歉一事,还需回去请示陛下在另行通知你们。” “那就有劳祝大人了。” 话落,胡枝意带着使臣团离开皇宫。 半个月后,走时几辆马车的队伍,变成了浩浩荡荡的数十辆满载物资的车队。 人多后行程也就慢了不少,在十多日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驶进安国国都。 第178章 致歉 十一月的天,已经开始变得寒气逼人了,寒风一阵一阵的吹,也将马车的车帘吹开。 胡枝意摸了摸被冷风吹到的脖子,扭头看向车窗的方向。 只见风将车帘吹得呼呼作响,窗外的景象也随之若隐若现。 眼前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还有那熙熙攘攘叫卖的声音也传入她的耳中。 他们,回来了,回到自己国家了。 此次去豫国可算的是她第一次去那么远,两国一对比发现还是安国待着舒心多了。 “呼。”胡枝意吐出一口气。 一会儿该带着这些去宫中交差了,此次的任务就算圆满落幕了。 她在心中算了算,明日又该是早朝的日子,而豫国派来致歉的使臣,怕也会在那个时候被陛下觐见。 胡枝意靠在马车壁上,微微闭了闭眼。 不久,马车在皇宫门外停下,在得到准许后,胡枝意进宫将这次出使豫国的详细情况一一向陛下汇报。 出宫时,则是带着一长串赏赐回到府中。 回来后,在简单洗漱一番,潦草的用过晚膳后,也不顾天色有没有完全黑沉,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胡枝意便精神抖擞的起身坐上马车来到午门外。 这日的早朝一如既往,在没什么大事时,各官员说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又或是你参我,我参你一本。 胡枝意看着现在斗的不可开交的两人,起因不过是那日苏大人参了齐大人一本,今日齐大人终于找到苏大人家的一个错处马上参了回去。 至于所参之事,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苏大人参齐大人说他参加自己的一次宴会时着装不得体,有失官威,当然也可能是看不起自己故意为之。 不管齐大人如何解释苏大人都不听,在云栀面前一脸委屈,说着齐大人看不起他。 于是在今日,齐大人参苏大人说他治下不严,苏府出来的小厮仗势欺人。 其实也不是仗势欺人,只不过是小厮和如人家商贩讨价还价声音大了些。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这都是齐大人诬蔑。” 齐大人冷哼一声,“苏大人,您这话说得可就没道理了,事实俱在,您那小厮的嚣张行径众人皆有目睹,怎就成了本官的诬蔑?” “你不过就是觉得上次本官参了你一本嘛。” “你说你上次参的合理吗?本官都和你解释无数次了,本官没有看不起你,只是那日衣裳被树枝勾了一下没注意到。” 对于这种戏码,大臣们都挺愿意看,自然也不拉架就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 看这个实在是提神。 就在云栀准备让人拉开他们时,有女官来报,“陛下,豫国使臣已在殿外等候。” 闻言,两名大人顿时也就不吵了,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至于两侧的文武百官都兴奋起来。 之前种子被盗一事朝堂上的大臣都是知道的,结合昨日押送回来的那一批东西。 略微一思索,这豫国使臣怕是来致歉的吧。 云栀点了点头,“宣。” 豫国使臣稳步走进大殿,恭敬地行礼,“参见安国陛下。” 云栀微微抬手,“免礼,不知贵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云栀这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故意询问的话语,豫国使臣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就他领到这个苦差事 尤其是周围那些安国大臣们炙热的眼神,好像就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了。 但能怎么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回陛下,此番我国特来向安国致歉,此前我国有人私自盗取贵国种子,实乃我国治下不严,今陛下圣明,我豫国愿赔礼道歉,并奉上赔偿之物,以表诚意,还望陛下海涵。” “贵国的诚意朕已经看到了,那此事就此了结。” 豫国使臣心中刚松了一口气,云栀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不过,贵国当以此为戒,朕不希望日后再有此类不当之举。” 豫国使臣连忙应道:“陛下放心,我国定当铭记。” 如今这事应该算是结束了吧,豫国使臣实在是受不住如今这个氛围了。 他抬起头望着坐在龙椅上的云栀,试探性的问道:“陛下,那臣……便先告退了。” 云栀微微颔首,“准。” 豫国使臣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云栀看着下方还处在激动状态的大臣们,想来也是没什么事说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相互对视一番,见无人有要事,便齐声高呼:“恭送陛下。” 云栀起身离开,大臣们也纷纷散去。 胡枝意走出宫殿,几位大臣立刻满脸堆笑地围了上来。 一位大臣拱了拱手,眼中满是赞赏,“胡大人,此次出使豫国,您可是立了大功啊。” “各位大人过奖了,不过是尽了臣子的本分罢了。” 一旁的云景贤见到如今生龙活虎的胡枝意也终于松了口气。 …… 隆冬时节,距离安国出兵已经有半年多些的时间了。 在久经沙场的宁将军和足智多谋的配合下,如今已经拿下吴国三分之一的地盘。 此时的吴国。 谢承蕴看着快马加鞭送来的战报,头疼的揉了揉头。 永安府失守了。 如今他们吴国算是孤立无援,这段时间多次向豫、辽两国发去求援信都没有得到回复。 看来,他们是不打算相助了。 在这样下去,吴国迟早会被攻下。 谢承蕴抬起头望向远方,如今看来只有亲征这条路了。 第179章 吴国陛下亲征 “白芷,又下雪了。”秦绾立于窗前,目光投向窗外,轻声呢喃道。 一旁的白芷默默站在她身旁,也一同望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微微点了点头,“嗯,下雪了,每年此时皆会下雪,只不过今年这场雪比起去年小了许多,或许一会儿便会停歇。” 秦绾伸出手去,试图接住那些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一朵朵落在手心,又缓缓融化。 很快,她的手就变得冰冷起来。 白芷留意到这一动作,轻声说道:“小姐,莫要冻着了。” 她轻轻握住秦绾的手,将它从窗户边拿下,一只手则拿起一旁放置的汤婆子顺势放入秦绾手中。 秦绾紧紧握住手中的汤婆子,眼神却仍旧停留在窗外的雪景之上,“不知,安国那边是否也下雪了,应该是有的吧。” 她的声音极轻,就连身旁的白芷也未能听清。 “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秦绾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中的汤婆子,“没什么,白芷,我们回来已然有一年多了吧?” “确有一年多了。” “那时间过的还真快啊。” 秦绾脑海中回忆起这一年多来所发生的种种。 回来这里已有一年多,而祁晏安扩充后宫也有一年之久了。 在这双重的愧疚之下,祁晏安对她愈发好了,只要是她想要的,无不满足,如今就连政事也不再避讳她,甚至准许她参政,赋予她无上的权力。 至于祁晏安的皇后,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然换了三人。 先是户部尚书之女,而后是兵部侍郎的孙女,再到如今翰林院大学士家的嫡次女。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秦绾发觉祁晏安比她想象中的变化要大很多,如今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光明磊落的少年郎了。 在外界之人眼中,频繁更换皇后乃是宫中女子明争暗斗的结果。 毕竟皇后,那可是一宫之主,以后的孩子可就是嫡子,立储的可能性都要大很多,这位置如何不让人心动。 这块肥肉后宫嫔妃争,背后的家族也同样在出力。 即使如今连换三位,已经变成烫手山芋,依旧有一群的人要坐上这个位置。 但实际上真的如此吗?这样的结果,祁晏安可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啊,不然她们能斗的如此厉害。 而三位皇后中,最想坐上这个位置的户部尚书之女苏语凝可是一次都没能坐上,而拉皇后下位,她和她的家族可是出了不少力,结果都成了别人的嫁衣。 祁晏安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就在秦绾陷入回忆之时,祁晏安走了进来。 “绾绾在想些什么?” 听到声音,秦绾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宴安,吴国那边多次送来求援信,看样子处境的确很是艰难,我们当真不施以援手?” “此事费力不讨好,你瞧豫国不也毫无动作。” 祁晏安缓缓朝她走近,声音压低至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程度,“我猜,豫国是准备等越国拿下吴国,粮草不足时攻打越国,前段时间他们不是将安国高产量的种子偷了一批去,正是为了囤积粮草,以备战事了。” “那届时,我们可要……” 读懂她眼神中意思的祁晏安伸手握住她的手,神色很是平静,“见机行事,如今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多多囤积些粮草。” “好了,莫要想太多,陪我去瞧瞧外面的梅花吧,方才来时发现它们都已绽放。” 秦绾轻轻点了一下头,“好。” …… 吴国。 当辽国还在雪花纷飞之际,吴国仅是飘了些许小雨,气温略微有点下降,一些抗冻之人甚至还身着秋衣。 此时,吴国的一处宫殿之中。 “陛下,您要亲征!这万万使不得啊,如今尚未到山穷水尽之境,我们不过是一时失利,远远未到需要陛下亲征的地步,况且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大臣急切地劝说道。 其余大臣纷纷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三思啊!” 谢承蕴看着眼前的一众大臣,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那要待到何时才能亲征,等联军攻入京城?等胜负已定之时?” 大臣们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承蕴会做出亲征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对于亲征之事,自然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对于行军打仗他颇有经验,毕竟在此之前他曾担任军师。 以多胜少的战役他指挥了不止一场。 这段时日,他也仔细研究过陈、宁两人作战的战术与策略。 若他亲征,他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谢承蕴猛地一挥衣袖,“不必多言,朕意已决,此次亲征,定要扭转战局,将联军赶出吴国领土,保我吴国江山!” 众大臣面面相觑,见陛下心意已决,再多劝阻也是徒劳,只好纷纷跪拜,齐声高喊:“陛下英明,愿陛下凯旋归来, 吴国万岁!” 谢承蕴亲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吴国上下,军队迅速集结,准备出征。 出征前一日,谢承蕴召来几名心腹大臣。 “此次朕出征,朝中事务还需诸位爱卿费心,朕不在期间,务必稳定局势,保障粮草军需的供应。” 大臣们纷纷拱手道:“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还有……” 谢承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定要看好废帝,若有人将他劫出,那就,趁乱将他杀了,届时也可推说是一时混乱所致。” 对于王义,谢承蕴早就欲将其除掉,奈何忠心于他的人尚多,若是被察觉就难以收场了。 谢承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此事至关重要,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大臣们神色严肃,齐声应道:“陛下放心,臣等明白。” 第二日,谢承蕴率领大军出征。 此时的前线,安、越两国联军正在为顺利拿下永安府而庆祝。 行军打仗久了,陈元淑也学会了喝点酒,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 周围围坐在篝火旁的大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打胜仗后的喜悦。 “这永安府,也算是给我们的除夕礼物了吧。”坐在陈元淑一旁的王虎乐呵呵地说道。 对啊,今日又是除夕了。 虽不能在家中度过,但将士们一同欢聚也还算不错。 尤其是前一日,他们还顺利攻下了整个永安府。 打了胜仗又恰逢第二日是除夕,于是陈元淑和宁将军一合计,让两国大军休整三日。 陈元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烈酒入喉,带来一阵灼热之感。 她望着跳跃的篝火,听着耳边将士们的欢声笑语。 真好,距离天下太平又近了一步。 酒意上头,陈元淑拿起一碗酒站了起来,“将士们,除夕安康,愿我们明年此时,已在故乡与亲人团聚,共享太平!” 所有的将士们都知晓,达成这个愿望极为艰难,但不妨碍在这一刻,在这个除夕夜,沉浸在这个美梦中。 众将士纷纷举杯,齐声高呼,“共享太平!” 休息的时光总是短暂,三日过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而此战已经僵持了快十日之久。 这一日,陈元淑收到了安国送来的情报,这一看,让她脸色变得凝重。 只见上面写道:吴国陛下亲征,于正月初六启程,还望陈将军小心应对。 在陈元淑看到这个消息时,另一边的宁将军也收到了越国传来的这个消息。 第180章 谢承蕴到 计谋 陈元淑仔细的看了看吴国陛下亲征的时间,在心中默默推算一番,若不出意外,这支队伍怕是明日便能抵达此处。 谢承蕴此人着实难以对付啊。 将手中的信件处理完毕之后,“来人。” 听到她声音的一个士兵即刻走了进来,“陈将军。” “即刻派遣斥候去一百里外探查,可有形迹可疑的吴国援军,一旦有消息,立刻前来禀报。”陈元淑面色凝重,郑重地吩咐道。 陈元淑站起身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绞尽脑汁思考着应对之策。 片刻之后,她走出营帐朝宁将军的住处行去。 半路,两人不期而遇。 宁将军瞧着陈元淑的脸色,“陈将军也知晓吴国陛下亲征之事了?” 陈元淑点了点头,看样子越国那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立马传给了宁将军。 看到陈元淑点头,便知她也是收到了安国传来的消息,“我们去主帐说。” 两人来到主帐。 “吴国如今这位陛下,实非易与之辈,此次亲征想必是怀着必胜之心,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对于谢承蕴,宁将军宁岑是与他打过交道的。 那时他们攻破京城的速度极快,驻守在边塞的一半士兵尚未赶回来,京城便已被他们攻克占领。 陈元淑应道:“本将已派斥候去探查,不知宁将军对此有何见解?” “如今距离他们启程已有四日之久,倘若速度够快,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便能抵达这里。” 沉吟片刻后,“今日让将士们停止攻城,加强防备,静候他们到来,我们以静制动。” 陈元淑思索了一会儿,“也罢,让将士们养精蓄锐,做好充足准备。” 于是,驻扎在靠近要攻打城池外十里的大军迁回了县城后方安营。 陈元淑等将领也住进了县城内。 第二日一早,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终于归来,此时屋中几位将军正在一同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将军,吴国大军离我们不足五十里,预计午时便能抵达。” 闻言,陈元淑看向那名斥候,“可有探查出大军兵力几何?” “回将军,初步估计,约有五万之数。”斥候恭敬地回答。 “先退下吧。” “是。” 站在一旁的宁岑蹙了蹙眉,“五万?如此一来我们兵力相差仅有几万人了,只怕后续就没之前那般顺遂了。” 但,宁岑也只是忧虑了片刻。 他看着周围的将领,“我们继续,若你们身处吴国陛下的位置,你们下一步会作何举动。” 一位越国将领说道:“依末将之见,吴国陛下亲征,吴国大军士气必定大涨,想必会采取激进的战术,人一到便下令攻打我们,以求速战速决,若成功拿下一城,那士气定会愈发高昂。” 站在陈元淑旁边的段瑶却是摇了摇头,“也未必,他或许会先试探我方的虚实,而后再做定夺。” 宁岑看着一直未言语的陈元淑,“陈将军意下如何?” 陈元淑沉思片刻,开口道:“谢承蕴此人足智多谋,可能会选择兵分多路,不攻打我们,而是攻打我们分支出去的兵马,以此打乱我们的部署。” 宁岑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各种状况的准备。” 众人又探讨了许久,制定了多种应对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午时将近,谢承蕴也终于率领兵马来到城下。 提前得到消息的马将军早已等候在此,他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当看到谢承蕴从马车上下来时,他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陛下,此次皆是末将无能,还劳烦您亲自前来。” 马将军单膝跪地,自责请罪道。 谢承蕴迅速伸出手,将他扶起,温和地说道:“马将军莫要自责,以少胜多本就艰难,你已竭尽所能,快快起身吧。” 马将军站起身来,但脸上的愧疚之色依旧未减,眼中带着关切望向谢承蕴,“陛下一路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先进去休憩片刻?” 谢承蕴轻轻地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当下敌军那边是何情况?” “回陛下,他们似乎知晓您即将到来的消息,如今原本驻扎在外的大军都已撤回城内了。” 谢承蕴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看来他们早有防备,传朕旨意,全军先安营扎寨,待明日一早便开始攻城。” “陛下,这样会不会太过急切了些?不如先派人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再做打算。” 谢承蕴目光坚定,“不必,朕心中有数,如此照办便是。” 马将军见谢承蕴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是,陛下,末将这就去安排。” 在马将军离去后,谢承蕴登上了城墙,望着联军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不知此次,你们可防不防得住。 次日,天刚蒙蒙亮,吴国大军的战鼓便敲响了,一场激烈的攻城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第181章 攻城 此时,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在留意到浩浩荡荡逼近的大军时,心头不禁一紧,旋即匆匆跑下城楼,向陈元淑和宁岑禀报。 “将军,敌军攻来了!”其声音中夹带着些许紧张与焦急。 陈元淑和宁岑听到这句话后,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皆带着了相同的困惑。 他们原本料想的是谢承蕴会先行打探他们的虚实,清楚当下的状况后再择机发动攻击,却未曾料到他竟如此迅疾地展开攻击。 “这个谢承蕴究竟意欲何为?怎会这般迫不及待地发起攻打?”陈元淑蹙起眉头,低声自语道。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以他对谢承蕴的了解,她并非是一个冲动的人,那么就是背后隐匿着什么阴谋了。 宁也亦同样深感困惑,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对陈元淑说道:“不论他带着什么意图,我们都必须筹谋好应对之策,当下先让将士们准备抵御敌军吧。” 陈元淑点了点头,随即下达指令,“全体将士听令,即刻进入作战状态,准备迎敌!”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城中的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登上城墙,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战斗。 陈元淑和宁岑两人登上城墙之际,大军已然兵临城下。 陈元淑望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吴国大军,神色冷峻,高声喊道:“弓箭手,放箭!” 随着她的命令下达,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纷纷挽弓搭箭,瞄准城下的敌军。 一时间,城墙上箭如飞蝗,密集的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给吴国大军造成了一定的阻碍,攻城的速度亦开始减缓。 谢承蕴在后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厉声道:“盾牌手在前,云梯跟上!” 吴国士兵迅速调整战术,继续朝着城墙迫近。 不一会儿,便有几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吴国士兵开始攀爬云梯,试图登上城墙。 一旁的宁岑见状,大声喝道:“把云梯推翻!” 闻听宁岑的命令,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用力推动云梯,试图将其推翻。 一些士兵则是拿起石头、木头等物件,砸向正在攀爬云梯的吴国士兵。 不少吴国士兵因而从云梯上坠落下去。 然而,只要是没死,那些吴国士兵便能迅速起身,扶起倒下的云梯继续翻越城墙,毫无退缩之意。 陈元淑见状,“倒油,点火!” 城墙上的士兵纷纷将一桶桶油倾倒而下,而后点燃火把扔下去。 刹那间,云梯被火焰吞没,吴国士兵们身上亦燃起熊熊烈火。 城下顿时传来一片惨叫之声。 一时间,攻城的速度有所减缓。 身着一身盔甲的陈元淑立于城墙上,微微眯起双眸,遥望着远处的敌军阵营,“今日有他们陛下亲临战场,这士气的确得到了极大的提振。” 谢承蕴待在后方,与他们相距不短的距离,从他们这里望去,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骑着一匹黑马,周遭簇拥着众多将领。 宁岑点点头,“他在军中一直威望颇高,完全不逊于之前的废帝王义。” 陈元淑向前迈了几步,靠近城墙边缘,低头俯瞰下方激烈的战况,眉头紧蹙。 “不能再任由他们如此强攻下去了,否则我们的损失将会愈发惨重,不如派遣一支精锐部队从侧门出城,突袭他们的后方,宁将军意下如何?” 宁岑点了点头,“可行。”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一队由两国组建而成的精兵悄然从侧门杀出。 另一边,在陈元淑刚刚下达了这个命令,精兵还没有绕至后方时。 谢承蕴估摸了一下时间,果断下令,“撤。” 听到这声命令,马将军疑惑地望向他,“陛下?此刻撤兵?” 不是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吗?怎么就撤了。 见谢承蕴点头后,马将军未再多问,即刻传达了撤退的命令。 吴国大军迅速且有序地撤离,城墙上的陈元淑和宁岑目睹这一幕,眼中的疑惑都要溢出眼眶了。 陈元淑皱起眉头,“这吴国陛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那支精兵出城也没多久,应当不是因为他们。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撤兵,宁岑亦不明所以,“不管怎样,先切勿放松警惕,以防有诈。” 陈元淑深以为然,“吩咐下去,加强巡逻,密切留意敌军动向。” 城中士兵不敢有丝毫懈怠,整夜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然而,一夜过去,吴国大军那边毫无动静。 次日清晨,陈元淑和宁岑等将领再度聚首商议。 “据斥候带回的消息,他们那边未见异常,昨日便是毫无缘由地退兵,诸位对此有何见解?”宁岑率先开口问道。 一位越国副将说道:“依末将之见,这或许是敌军的诡计,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而后再寻机突袭。” 段瑶却是摇了摇头,提出不同看法,“但昨日他们撤退时并无慌乱之态,且撤退路线也未见埋伏的迹象,若真是诡计,怎会如此明目张胆?” 陈元淑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道:“段副将所言在理,敌军之举着实蹊跷,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这是谢承蕴的障眼法,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宁岑接着说道:“陈将军所言极是,另外,我们应当派出更多的斥候,扩大侦察范围,以防敌军有其他小动作。” 众人纷纷点头,正欲各自去安排部署,突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 “报!将军,吴国大军又攻来了。” 众位将领对视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登上城墙后,只见吴国大军气势汹汹,喊杀声震天。 情形与昨日相同,吴国大军在前方冲锋,谢承蕴在后方坐镇。 两军交战没多久,吴国大军又开始撤退。 第三日,看着又兵临城下的吴国大军。 宁岑眉头紧锁,对身旁的陈元淑低语,“看来谢承蕴是打算以人海战术消耗我们守城的物资和兵力,怕是一会儿又会退兵,长此以往我们士兵定会士气低落,守城也难了。” 果然,一如既往,没打一会儿吴国又撤军了。 第四日,吴国攻打时间比以往都要久不少,原以为谢承蕴是下定决心攻打,没想到还是退兵了。 第五日,谢承蕴又率领大军攻打,重复着之前的模式。 看到敌军又一次撤离后,陈元淑心中的忧虑更甚,看着周围已然变得有些疲惫的将士们,眉心皱得更紧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确定吴国大军不会返回后,几位将领又回到屋内一同商讨对策。 陈元淑看了一眼对面的宁岑,“我们不能继续被动防守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不如,主动出击。” 宁将军点了点头,“主动出击的确是个良策,还能打乱他们的布局,我们商讨一下具体如何施行。” 就在几人商讨之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 第182章 深夜急召 安国。 深夜时分,正是万籁俱寂、万物沉睡之际。 然而,就在此际,无数正在熟睡中的大臣们却骤然被一阵急促且剧烈的敲门声惊醒。 “大人,陛下急召!”门外传来低沉且焦急的呼喊声。 被惊醒的大臣们睡眼朦胧,脸上满是疑惑与惊疑不定的神色。 在匆忙套上衣服后,便跟着前来传唤的人一同匆匆赶往皇宫。 一路上,他们心中暗自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陛下如此急切地召见他们。 与此同时,柳安若也被轻柔地唤醒。 她向来睡眠较浅,因而当侍女轻声呼唤了数句之后,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坐在床上,轻阖了一下双眸,再度睁开时,眼中已然毫无困倦之意。 看着身旁神色略显慌张的侍女,柳安若轻声问道:“妙情,何事这般慌张?” “大人,宫中派来了女官,请大人即刻进宫。”妙情低着头,语气紧张地说道。 听闻此言,柳安若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能让陛下于深夜召见,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她迅速从床榻上起身,伸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衣物,利落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可知是何事?”柳安若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冷静地询问道。 “奴婢不知,来人只说让奴婢尽快叫醒大人进宫,说是有急事要与大人商议。”妙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柳安若点了点头。 说话的片刻,柳安若已然将衣物穿好,简单洗漱一番后,便随着前来传唤的女官匆匆赶往宫中。 皇宫内,灯火通明。 云栀端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烛光的映照下,她的神色难以分辨。 大臣们纷纷跪地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栀摆了摆手,“平身吧,诸位爱卿,朕深夜急召你们前来,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 从云栀的神色中难以看出端倪,大臣们的眼神纷纷投向文官之首的柳安若,期望她能上前询问。 迎着大臣们的视线,柳安若向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问道:“陛下,不知是何事如此紧急?” 云栀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拿起案桌上的文书,“这是前线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诸位爱卿看看。” 柳安若看着云栀手上的文书,料想是前方战事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他们打了败仗,被吴国大军夺回了几座失地? 但,柳安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否则陛下不会如此紧急地召见。 柳安若缓步上前,从云栀手中接过文书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发凝重。 难怪陛下会急召。 谢承蕴巧用疑兵之计,让陈将军和宁将军误以为吴国大军要打持久战。 岂料,谢承蕴除了第一天亲临战场,后面几天都是他人冒充的他,因他在后方指挥,距离遥远,陈元淑他们并未察觉。 至于谢承蕴本人,早在攻城第一天的午后就离开了主战场,前往吴国大军兵分多路的其中一路。 在他的率领下,成功拿下周边三座城池。 而能如此迅速地拿下三座城池,除了在计谋方面他远比那一路的将领高明许多之外,最为重要的是。 柳安若在看到陈元淑所写急报中的一处时,呼吸陡然一滞。 两国联军中竟然有众多被吴国策反的奸细,其中还有地位颇高之人,在关键时刻倒戈,致使防线瞬间崩溃。 而联军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奸细无人知晓。 在将最后一字看完,柳安若将文书递给其他大臣,大臣们传阅后皆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惶恐。 其中一名大臣在看到有奸细之时,还小声地咒骂了一句,“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们安国对待将士一直优厚,不论是给予的月俸,还是战场上充足的粮草,为了他们的安全,甚至让每人都身着盔甲,就连战死后给的抚恤金也是极为丰厚的。 这些待遇在五国中可谓独一份。 未曾想到竟会出现这般状况,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一会儿,文书在大臣手中传阅完毕,放回了云栀面前的案桌上。 云栀低头看了一眼放回的文书,缓缓掀起眼帘,扫视了周围的大臣一眼。 “诸位大人也知晓如今的事态,可有什么良策?” 一位大臣上前一步,“陛下,以微臣之见,不如派遣更多援兵前往前线,增大我们之间兵力的人数差距,以人数优势压倒他们,如此即便还有奸细,也难以轻易改变战局。” 另一位大臣却摇头反对,“我们能够派兵,但越国断不可能,他们若再调兵,其旁的豫国极有可能趁虚而入,若只是我方单独增加援兵,届时利益划分便会十分棘手。” 这时李顺上前一步,“陛下,如今的慌乱只是暂时的,臣坚信以陈将军之能必定能处理好奸细一事,只不过吴国陛下用兵如神,恐怕战事会僵持不下,我们不妨扰乱他的内部。” 云栀目光看向李顺,“如何扰乱?” 李顺拱手道:“陛下,我们可以与越国联手,让我们两国在吴国的细作散布谣言,使其朝堂动荡不稳,还可派人暗中破坏他们的粮草补给,让其后勤出现问题。” 云栀点了点头,“此计可行,诸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良策?” 站在首位的柳安若望向云栀,“陛下,据说废帝王义被关押在一个隐秘之所,不如凭借两国之力将其找出,放他出来,届时就看谢承蕴如何抉择了。” 就看他是继续留在战场,等着王义联系旧部,让京城再度易主。 还是回来与王义继续争斗。 云栀沉思片刻,“按柳大人和李大人所言照办。” 大臣们齐声应道:“遵旨!” 第183章 通宵达旦 看着陆陆续续退出大殿的大臣,云栀轻轻阖上双眸,抬起双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在收到这份加急送来的战报时正值丑时,她刚刚将那一堆公务处理完毕,正准备回寝宫歇息。 这段时日,着实繁忙,诸多公务都堆积在了这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每日都要忙碌到子时之后,今日已然寅时正了,看样子是无法安睡了。 云栀将双手放下,缓缓睁开双眼,正欲继续忙碌手头之事时,看到的便是安静伫立在大殿中央的柳安若。 此时大殿中的大臣们都已经离去,只剩下她一人留了下来。 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云栀,眼中携着几分忧色。 “柳爱卿可是还有事?” 柳安若看着云栀那在烛光下并不明显的青黑色,声音放得极轻,“陛下,请务必多加珍重身体,切不可过度操劳,还有……” 她抿了抿唇,看向前方令人难以揣测情绪之人,“莫要因为那些人伤怀。” 柳安若不知云栀是否会为那些被吴国策反之人伤心,但若换作自己,她是会有些在意的。 在那陈元淑所写的战报中,提及了几个被擒获的奸细。 而这其中,竟然有一个是云家护卫队第一批的成员,也就是与陈元淑同一批成功加入护卫队之人。 对于第一批的云家护卫队成员,柳安若在抵达云家寨后曾有打听过。 那一批仅招收了十二人,这些人也都是跟随陛下逃至那里。 如今这十二人,皆可称得上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官职最低的也都是校尉。 可以说他们能有如今的辉煌,皆是仰仗陛下。 但就是这样一个跟随陛下许久许久,比她还要长久之人选择背叛陛下,背叛他们安国。 云栀望着下方那个眼中满含忧色之人,不禁轻笑一声,“柳爱卿觉得朕会为此伤心?” 她会为这些人伤心? 可笑,人会因他人的背叛而伤心,那是因为心怀期待与信任。 她都未曾完全信任过他们,又何来伤心之说。 在她眼中,如今这些背叛她的人,不过是通往终点之路上的一粒沙尘罢了,连绊脚石都算不上。 听着云栀的反问以及此刻的神情,柳安若便知晓她并未为那些微不足道之人伤心,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臣以为陛下不会,毕竟皆是些见利忘义之徒,怎配得到陛下伤心。” 见柳安若眼中明显消散不少的担忧,云栀心中暗自腹诽,自己在柳安若眼中竟如此脆弱? 云栀拿起一旁的毛笔,正要蘸取砚台上磨好的墨在宣纸上书写,准备让柳安若退下之时,脑中忽然忆起一事。 “对了,朕记得再过数月可是要举行乡试吧?”云栀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回陛下,正是如此。”柳安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如今距离重开科举已然过去了两年有余,重开科举的第一年二月举行了县试,同年四月又进行了府试,而三年两考的院试,则是在第二年的二月举行的。” “原来如此……”云栀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如此说来,今年恰好是重开科举的第三年,那么依照惯例,应当很快就要举行乡试了吧?” “回陛下,确实如此。”柳安若颔首说道:“乡试三年一次,今年正值第三年,想必很快我们安国就会涌现出第一批举人了。” 举人,那可是拥有了入仕之权,具备了为官的权力。 虽然只是候补官员,但运气好些,若是某个职位正巧有空缺,直接可以外放担任七品知县,即便运气稍差,也能混个县丞、主簿之类的小官。 “嗯,甚好!”云栀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心情格外愉悦:“如此一来,安国很快便能有一批新的官员崭露头角了,实乃好事!” “好了,爱卿回去休憩一番吧,如今都已过了五更天,此刻回去还能稍作小憩。” 柳安若点了点头,看着云栀手中仍握着的毛笔,“陛下还不歇息?” “再写些东西,写完朕便去休息,柳爱卿无需担忧。” 闻言,柳安若满脸的不信,但也知晓自己劝不动,只能微微行礼,“那臣告退,陛下万望保重龙体。” 柳安若退出大殿后,云栀蘸好墨水在宣纸上写下四个人名。 这四人赫然是谢承蕴留在朝中的心腹。 安国自然曾派人策反他们,但无一不是徒劳而返。 他们几人对于谢承蕴的忠心,那可是愿为他赴死的程度。 所以,废帝王义被关押的地方他们极有可能知道。 若想得知废帝关押的地址,最佳的办法便是从他们几人入手。 将这几人的名字写好后,云栀将毛笔搁置在一旁玉制的笔山上。 云栀看着那洁白宣纸上的四个名字,脑中回忆着这些年来收集的有关他们的讯息。 第一个,张越,乃是谢承蕴一路自一个小官提拔而起,对于谢承蕴这位伯乐甚是感激,为人刚正不阿且颇为清廉,无不良嗜好。 要说他的弱点,那便只有他的家眷,可他的家眷被保护得极好,不易得手。 第二个,赵子呈,此人原是世家子弟,为谢承蕴的雄才大略所折服,死心塌地地追随于他。 为人清高,过于自负,对于不如自己的人向来都是瞧不上。 第三个…… 将四人的讯息逐一梳理完毕后,云栀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第四个名字上,也就是杨沉钰。 此人之前也是一名举人,和谢承蕴过往的经历以及性格颇为相似,深得谢承蕴重用。 有一个算不上什么缺点的缺点,那便是比较看重名声。 云栀提起笔,将他的名字圈了起来。 心中有了盘算后,她开始撰写送给越国陛下的文书。 言明两国联手一同搅乱吴国朝堂,同时寻觅王义的踪迹将其放出,迫使谢承蕴不得不回京。 如今这般局面,最为慌乱的当属越国,这一日日的将士们皆要进食,战局一旦拉长,他们的粮草便会短缺啊。 所以当初才会决定两国联手,以压倒性的兵力攻打吴国。 想来越国陛下会很爽快地应允。 不知不觉间,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帷幕。 第184章 一拍即合 信 天刚破晓,云栀揉了揉因长时间低头而产生不适的后脖颈。 她垂下眼眸,凝视着眼前已经完成的文书。 片刻之后,拿起一旁的玉玺,稳稳地盖在了文末。 “来人。”云栀轻声呼唤。 一名女官匆匆走进宫殿,跪地行礼,“陛下。” “将这份文书尽快送往边疆,务必保证无误。”云栀将桌上的文书拿起,递向女官。 女官双手恭敬地接过:“遵旨。” 云栀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身躯,缓缓踱步至窗前,抬头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 幸好今日没有早朝,再忙碌一会儿便能去午休片刻了。 这时,又有一名宫女进来禀报,“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妥当。” 云栀将手从窗棱上移开,微微颔首,说道:“传膳吧。” “是,陛下。”女官恭敬地倒退几步,随后转身离开。 快马加鞭两日后,文书终于送达季旬手中。 事情的确如云栀所料,越国如今的确颇为着急。 那日越国战报送达的时间近乎卯时,比安国晚了将近两个时辰。 在收到急报后,季旬连夜召集了诸位大臣商讨此事。 “诸位爱卿可有何良策?如今不能这般僵持下去,迟则生变,如此下去谁也不知最终的结果如何,而且,我们的粮草无法支撑如此长久的战事。” 季旬原本的计划是以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攻下吴国,未曾想才拿下三分之一的城池,谢承蕴便亲征了。 并且,他的亲征确有成效,没用多久便收回了三座失地。 一位大臣望着上方眉心紧蹙的季旬,“陛下,不如我们与安国联合,再派遣一些援军过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谢承蕴即便用兵如神也无济于事。” 闻言,季旬毫不犹豫地否决道:“不行,我们不能再派兵,倘若再有动作,豫国定会攻打我们。” 另一位大臣沉思片刻,说道:“陛下,那不如设法切断吴国的粮草补给,如此他们必然难以长久作战。” 季旬摇摇头,“吴国未遭受那场雪灾,粮草储备充裕,短时间内难以奏效。” 众人陷入沉默,殿内气氛沉重。 这时,一位稍显年轻的大臣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一计,让潜伏在吴国的细作煽动百姓,制造内乱,内忧外患之下,就看他谢承蕴选择先解决哪一方。” 季旬眼神一亮:“此计可行。” 过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摇了摇头,“此事不能仅由我们越国施行,这样反倒便宜了安国,得让安国也参与进来。” 大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未曾想,安国的文书比越国早到了一步,而且上面的内容更为详细丰富。 看着这份安国陛下送来的文书,季旬沉思片刻,召来几位心腹大臣。 “诸位,你们瞧瞧这安国的文书。”季旬将文书递给大臣们。 大臣们传阅之后,纷纷发表各自的看法。 “陛下,依臣之见,可行,安国此计与我们不谋而合,都是为吴国内部制造动乱,迫使谢承蕴回京。”一位大臣说道。 另一位大臣也附和着点点头,“臣附议,而且安国比我们多了一计,将王义放出,让他们两人相争,如此双管齐下,谢承蕴必定无心留在前线,届时,攻城的速度自然会大幅提升。” “臣附议。” “臣附议。” 季旬微微颔首,“既然诸位爱卿都认为可行,那便依此行事。” “是,陛下。”大臣们齐声应道。 “传朕旨意,迅速安排人手,按照文书之计行事,不得有误。”季旬下令道。 “遵旨!” 两国达成一致,一场针对吴国的阴谋悄然展开。 …… 吴国,一处官员的府邸内。 此时,距离吴国打胜仗已然过去了好几日,谢承蕴的四位心腹大臣终于抽空在赵子呈府中小聚。 四人围坐在一起,旁边的酒壶已空了好几瓶。 此时的赵子呈已然喝得有些微醺,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哈哈哈,陛下可真是威风凛凛,我们陛下一到那儿便夺回三座城池,两国联军也不过如此。” 提及两国联军,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 “依陛下的速度,我们很快就能收复失地,甚至还能攻打到他们的领土。” 一想到那种场景,赵子呈就激动得语无伦次。 一旁的张越点了点头,“陛下确实是百年难遇的用兵奇才,称一句用兵如神亦不为过,收复失地指日可待。” 颜初却微微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切不可掉以轻心,那安国与越国此番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赵子呈有些不悦地看向他,对于这个出身寒门之人,他向来不喜,若不是其能力尚可,得陛下重用,他都不愿与其交谈。 “还真是扫兴,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见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杨沉钰轻咳一声,拍了拍赵子呈的肩,“大家皆是为了吴国的大业着想,再者颜初也未曾说错,他们吃了亏必定会反击,不过,以陛下的谋略,也无需过度担忧。” 对于谢承蕴身边的这位大红人,且能力不凡,赵子呈还是愿意给他几分面子的。 他主动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酒杯,“好了,不提这些了,我们干一杯,庆祝陛下夺回三城,也预祝我们吴国早日大胜,一统天下。” 众人纷纷举杯,气氛稍有缓和。 月上中天,酒宴终于结束。 杨沉钰站起身,摸了摸喝得有些昏沉的脑袋,“子呈,那我便先回去了,不早了。” 趴在桌上快要睡着的赵子呈听到他这话,挥了挥手,“嗯,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张越和颜初也纷纷起身告辞。 杨沉钰回到府中,官家连忙迎了上来,“大人,您回来了,在您走后不久有一陌生男子让小的将这封信交与您,说是对大人极为重要,让大人务必一看,瞧着那人不像说谎的样子,小的便自作主张收下了。” 杨沉钰皱了皱眉,接过信件,问道:“那男子可还有说其他的?” 官家摇了摇头:“未曾,他匆匆将信交给小的便离开了。” 杨沉钰点了点头,将信带了回去。 沐浴过后,看着摆在那里的信,他拿起撕开信封,展开信纸,当看清信上的内容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酒意也瞬间消散,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只见那信纸上写到…… 第185章 好男风 在接过管家递来的信,杨沉钰拿在手中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不过就是一封简单的信,上面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封面上写着“杨大人轻启”这几个字。 看着还站在那里的管家,杨沉钰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大人。” 管家退下后,杨沉钰拿着那封信摇摇晃晃的往屋中走去。 回到屋中,他随意的将那封信扔在一处,便走去隔间沐浴。 沐浴出来,杨沉钰摸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坐在床榻上,正准备休息之时,眼睛余光瞥向躺在那里的信。 原本他是不打算看这封信的,但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好奇,驱使着他走过去将信拾起。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信已经在自己手上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算了,既然都拿起来了,那就看看吧,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说完,信封被轻轻拆开,里面是一张市面上很常见的宣纸,便没什么特别之处。 杨沉钰将目光放在上面,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的脸色变得煞白,瞳孔骤然收缩。 握着信纸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瞬间,那因酒意上头而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无比。 他拿着那封信,不住的摇头,“不可能,这事怎么会有人知道,一定是我看错了。” 杨沉钰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只见上面写道:杨大人,您也不想您好男风的事人尽皆知吧,为了确保您的声誉无损,烦请于三日后子时,独自一人前往醉仙楼。 杨沉钰的额头青筋暴起,这是他一直隐藏的秘密,连他父母妻儿都不知,除了他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 若是此事被公之于众,他的名声、地位都将毁于一旦。 “到底是谁?竟如此清楚我的底细。”杨沉钰喃喃自语,目光中透着狠厉。 杨沉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着应对之策,而手中的信纸早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 去,可能是个陷阱。 不去,对方若真的将此事宣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纠结许久,杨沉钰咬了咬牙,暗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在下定决心后,杨沉钰将那封信纸拿到烛火前,就这样看着它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火光的映照下,那副温润的面庞满是阴狠之色。 杨沉钰出生于书香门第,为杨家嫡长子,他那一代子嗣不多,除了他下面就只有一对弟妹。 对于这个父母为自己挑选的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就是杨母,杨父并不喜欢。 但该给正妻的尊重,他还是给了的,没有说搞出庶长子,也没有外室,甚至说在妻子进门前甚至小妾都没有。 直至,杨父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将其纳入府中,很是宠爱,但即使是这样,他对于正妻依旧保持尊重,还会让妾室不要去冒犯正妻。 原本,这样的一家本不该有什么事端,奈何杨母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爱杨父爱得发狂的疯子。 在妾室未进门之前,她想着时间久了夫君自会喜欢自己,直至妾室进门,吸引了夫君大部分的关注时,她的内心开始变得扭曲。 为了获得夫君更多的关注,又不暴露府中自己贤惠温柔的面目,她将目光投向当时尚且年幼的杨沉钰身上。 让不足三岁的他频繁染上风寒,或是在晚上他沉睡之际用绣花针将他扎醒,如此一来,杨父便能来她屋中坐上一坐。 待其长大一些,杨母开始逼迫他学习,毕竟身为杨家的嫡长子,杨父还是颇为看重的。 每天都会前来考教杨沉钰一番,若是回答出色,还会夸赞杨母教子有方。 看着杨父温柔夸着自己的模样,杨母越发沉醉在其中,也越发的变本加厉。 她对杨沉钰的要求愈发严苛,稍有差错便是严厉的惩罚和无边的谩骂。 每次都会在他耳边念叨,“钰儿,娘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还想让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比过你。” “钰儿,如今才子时,我们再学一会儿,多努努力,你爹才能多来看看我们娘俩。” “真是废物,怎么这么久都还学会,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考取一个功名。” “钰儿,你说今日你爹怎么还不来,是不是那个贱人缠住了你爹,真是个狐媚子,不要脸。” 杨沉钰在这样在杨母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心理开始变得压抑、扭曲。 一日,母亲和父亲一同上街,他得以获得一丝喘息的时机。 来到院中,看到一只从外面跳进来的野猫,鬼使神差,他的小手抓住了那只猫。 在清醒过来时,那只野猫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了草地里。 那一刻,他感觉浑身很是舒畅,连日来的压抑都发泄了出来。 至此,他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在后面就是中了举人,也就是那时他们的城池被王义他们占领。 城破之日,他主动找上了谢承蕴,也顺利的跟在了他的身边。 成就了如今的他。 外人的眼中,杨沉钰是个风光霁月的人,殊不知一切都是伪装。 在功成名就之后,杨沉钰将家中的人都接到了京城。 如今有能力的他,再也无人能够奈何他,其中便包括那个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只是,幼时造成的阴影不可磨灭,也让他不喜欢女子。 但为了自己外人面前的完美形象,他忍着厌恶娶了一个妻子,也有了一个孩子。 至于好男风,那是他一个死死隐藏的秘密。 从最开始的掠杀小动物,到后面的不满足于此,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弱小的男童身上。 后面到了京城,他会乔装打扮一番去一些不是很大的象姑馆中。 他很喜欢这些弱小的东西在他面前无助的样子,实在是让他着迷。 每当他有什么烦闷的事时,都会去那里发泄一番。 但如今。 看着要烧到自己手指的信纸,他的手指轻轻一松,那还在燃烧的信纸就这样飘落在地上,落地的一瞬,化为灰烬。 垂眼看了眼地上的灰烬,杨沉钰一脚从那灰烬上踩过。 此事,他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第186章 深夜赴约 转眼,三日后。 在这三日里,杨沉钰曾派人找过那个送信的男人,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也是这些时日里,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信的背后,应该不是朝堂中有人想要借机扳倒他,毕竟这三天里,和他有敌对的人他都一一试探过,但无一例外都是一无所知样子。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装的像。 不过,杨沉钰更倾向于是敌国的阴谋。 当天,杨沉钰回到府中,就在寝室静坐到天黑,很快时间到了亥时。 他站起身,扶了扶久坐留下的褶皱,提脚往府外走去。 夜晚,吴国虽然没有宵禁,但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 马车的轱辘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回想在这宁静的夜色中。 杨沉钰坐在马车内,目光透过掀开的窗帘缝隙,凝视着窗外有些幽暗的街景,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个时间,除了几家青楼和酒楼客栈还开着,其它的店铺早已经关好了门。 表面来看,杨沉钰就带了一个哑奴的马夫,除外再也没其他人。 但,杨沉钰怎么可能束手就擒,暗中自然藏了不少的人。 很快,马车在醉仙楼停下。 醉仙楼,一家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这个时候自然也没关门。 杨沉钰走下马车,看向驾车的马夫,“你就在这里等着。” 话落,他抬脚迈进了醉仙楼。 楼内大堂此时还有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客人,正趴在桌子发出小小的鼾声。 杨沉钰神色自若,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四周。 这时,一个小二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因杨沉钰做了一番简单的打扮,小二也没认出他,“客官,您几位?” 杨沉钰将放在醉汉的眼神收回看着眼前的人,“有人约我来此。” 小二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客官请随我来。” 杨沉钰跟着小二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包房前。 小二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下了。 杨沉钰踏入包房,只见里面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外貌也很普通,和外面平民大部分百姓没什么两样,杨沉钰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易容。 此时,他正一脸悠闲的坐在那里,小口品着茶,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杨大人来了啊,还真是准时,应该是没带其他人吧?” 杨沉钰很是自然的来到他的对面坐下,“你觉得呢?” 他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窗户,可以将街边的景色尽收眼底,“不是都看到了?” 那男人耸耸肩,放下手中的茶杯,“杨大人,我劝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我也不管你有没有带人,反正我今晚回不去,第二日杨大人好男风的事这个街道都能知道了。” 杨沉钰放在桌下的手握紧,语气很轻,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你威胁我?” 男人笑了笑,“杨大人,这可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杨沉钰目光如炬,“说吧,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道:“杨大人,我们只需要您提供废帝王义关押的地方即可。” 杨沉钰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是废帝。 那么,看样子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了。 是安国?还是越国? 他皱起眉头,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过了片刻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不是为难我,这事除了陛下谁都不知道。” 听着杨沉钰的这句话,男人轻笑一声,直视着他,“杨大人,您就别装了,谁不知道您最得陛下信任,不管什么事陛下都愿意和您说,现在,您说不知道,这让我怎么信呢?” 杨沉钰面色不改,眼神却是变得更加深沉,“陛下之事,机密重重,我虽受陛下青睐,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哦,原来如此。” 男人点了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就没办法了,明日杨大人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啧啧,想想明日京城百姓朝堂官员对杨大人的议论,怕是很精彩吧,谁能想到,人人称颂的杨大人私底下玩怎么花。” 话落,男人站起身,“那杨大人,我就先走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在他即将打开门前,“他关押在冷宫旁边一处废弃宫殿的下方。” 闻言,男人走了回来,“杨大人希望您说的是真的,对了,可别想增派防守,不然……” “后果您知道的。” 听着这暗含威胁的话,杨沉钰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男人,“如今地址我已经告知于你,你是否能遵守承诺,不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杨沉钰目光紧紧盯着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男人嘴角上扬,“杨大人放心,只要您说的是真的,我自会守口如瓶,毕竟我们可是守信之人。” 杨沉钰冷哼一声,“但愿你言而有信,否则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男人不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去。 在男人离去后不久,杨沉钰便也站起身来,下楼回府去了。 回到府上之后,杨沉钰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反倒是脚步一转,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时间转眼来到寅时。 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何?可知道那人的藏身之处?”杨沉钰一脸阴沉地质问道。 黑影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大人,小的们无能,跟丢了……” “废物,你们一群人连个人都会跟丢。”杨沉钰怒不可遏,将手旁的琉璃笔山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影吓得连忙跪下,“大人息怒,那人实在太过狡猾,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跟踪,故意在城中绕了许多圈子,最后消失在一条暗巷之中。” 杨沉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继续给我查,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黑影应声道:“是,大人,小的们这就去办。” 待黑影退下后,杨沉钰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是要做这个叛臣,还是做一个声名狼藉的忠义之士。 片刻,他的心中有了判定。 第187章 吴国内部动乱 三月中下旬的某一天,阳光璀璨,天气格外宜人,天空澄澈万里无云。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射进屋内,恰好映照在云栀放置于案桌上的手背上。 此刻,云栀正手持一张纸条,缓缓地靠近正在燃烧的烛台。 当纸条与烛火的高温相互接触时,原本空白无字的纸条上逐渐显现出了几个清晰的字迹。 定睛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王义已顺利放出”。 当看清其中的内容后,云栀凑近烛台,轻轻地吹灭了烛火。 对于这个结果,云栀并未感到意外。 当时,她选定从杨沉钰下手时便已料到会有如今这般局面。 杨沉钰此人除了看重自己的名声外,再无其他弱点,他不在乎家人,对于钱财也是只求够用即可,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看得极淡。 若能为谢承蕴挡剑而死,从而获得后世之人一句忠义的称赞,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谢承蕴面前。 于他而言,一切皆不重要,名声才是最为关键的。 若不是知晓杨沉钰这件足以让他名声扫地之事,他定是四人中最难攻克之人。 但,谁让他们安国知道了呢,大抵这便是天命罢了。 云栀低头看着映照在自己手背上的阳光,微微眯起了双眸,如今,只需耐心等待吴国被灭的消息即可。 …… 吴国。 此时杨沉钰的书房中。 “王义怎会被劫走,究竟是谁干的?是李赫还是闻明景,亦或是那姓黄的?” 赵子呈在书房中不停地来回走动,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嘴里一个个地念着王义之前的旧部,这些皆是他所怀疑的对象。 “但他们几人不是被我们的人监视起来了吗?这段时间他们也未有怪异的举动,再者他们是知晓关押的位置,怎么就会被劫走?” 看着一直在屋中走动的人,张越不得不制止他,“别来回走动了,看得我头晕,当下的当务之急是思考解决之法。” 赵子呈停下脚步,瞪着张越说道:“解决办法?如何解决?王义如今都被劫走了,陛下走时交代过,若她被劫走就当场诛杀,结果,如今人都不见踪影了我们才察觉。” 张越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事已至此,抱怨亦无用,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如何才能将王义找到,找到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找不到……” 他抬头看向在场的三人,未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因他这番话,室内瞬间安静了片刻。 杨沉钰看了眼周围的三人,主动打破沉默,“当务之急,是要确定王义是被何人劫走,以及他们的去向。” 赵子呈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他皱了皱眉,“会不会是其他敌国的奸细所为?如今我们战胜了安国和越国,他们将王义劫出,借此挑起我们吴国的内乱。” 张越点了点头,“极有可能,但王义的那些旧部也不能排除嫌疑,也有可能是他们谋划许久,找到了我们防守的漏洞将人劫走了。”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颜初突然说道:“你们说劫走王义的人是如何知晓关押之地的?是探查出来的,还是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内部?绝无可能,参与此事的皆是我们的心腹,他们没理由背叛。”赵子呈摇了摇头。 他们未曾留意到,在颜初说出内部出问题这句话时,杨沉钰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见自己话刚落就被立刻反驳,颜初有些无奈,“这只是猜测罢了,并非说内部就一定存在问题。” 说完也不等赵子呈开口,他看向杨沉钰,“杨大人,您说,我们当下该如何行事。” 迎着三人的目光,杨沉钰沉思片刻,“不管如何,我们都不可掉以轻心,立刻增派人手,在城中及周边仔细搜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若实在找寻不到,那就只能向陛下请罪了。” 三人点了点头,正欲行动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大人,刚刚收到消息,王义的旧部李赫于昨晚失踪了。” 众人皆是一惊。 张越说道:“这李赫的失踪甚是蹊跷,极有可能与王义被劫走有关。” 众人赞同的点点头。 杨沉钰皱起眉头,“立刻派人去查找李赫的下落,务必要将他找出。”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为王义被劫之事奔波之际,朝堂之上开始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事端,而民间又开始流传起对谢承蕴不利的传言。 这些传言犹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内容皆是指责谢承蕴,言称若不是他为了一己之私主动挑起战争,他们又怎会遭受这战乱之苦。 一时间,吴国上下人心惶惶,局势变得愈发紧张。 杨沉钰等人在追查王义下落的同时,还需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舆论压力。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故意煽动民意。”赵子呈气愤地说道。 张越附和道:“定然是那些敌国的奸细,想要借此扰乱我们吴国的民心,看来之前王义被劫一事也是敌国所为,就是为了让吴国陷入混乱,这一环扣一环,当真是阴险狡诈。” 杨沉钰面色凝重,揉了揉因彻夜未眠而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管怎样,先稳住局势,一边继续寻找王义,一边派人安抚百姓,澄清谣言。” 就在众人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又有一个糟糕的消息传来。 称王义在京城一百里外现身,似乎正在集结旧部,准备趁着谢承蕴在前线攻打的时机,冲进京城,重新夺回皇位。 这一消息如同惊雷,令朝堂上下震惊不已。 朝堂更是乱了。 杨沉钰咬了咬牙,“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立刻调集兵马,准备迎战,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写信将这段时间发生的诸事告知陛下,如今这里需要陛下回来处置。” 听到这话,几人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赵子呈忍不住说道:“陛下在前线战事正紧,此时让陛下回来,岂不是会影响前线的战局?” 张越也附和道:“是啊,杨大人,此事要不再斟酌一下?” 杨沉钰目光坚定,“若只是朝堂上的事宜和民间的谣言,我们尚且还能应对,但此次王义来势汹汹,一旦京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孰轻孰重你们应当分得清,至于此次我们未能看管好王义之事,就等陛下回来裁决吧。” 几人沉默不语,待此次之事了结,他们几人面临的结局轻则被贬官,重则人头落地。 现在只期望能够戴罪立功,让处罚不那么严重。 不一会儿,几人散去。 而另一边,云栀收到王义已经开始行动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吴国,回天乏术了。” 第188章 被逼回京 烽火连三月,自两国联手攻打吴国至今,已然过去了八个多月。 此时,吴国大军的主帐中,谢承蕴正垂首审视着案桌上的地图。 “明日我们攻城时派遣一支精兵从这里绕过去,攻打……” 主帐内皆是谢承蕴的心腹将领,他们围聚在案桌旁,神色肃穆地聆听着谢承蕴的作战部署。 “陛下,此计虽佳,但风险亦不小,倘若被敌军察觉,这支精兵恐会有去无回。”一位将领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谢承蕴微微抬头,目光坚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舍方有得,只要行动迅猛,必能让敌军猝不及防。” 众人听闻,皆颔首认同。 马将军望向谢承蕴,语气颇显犹疑,“陛下,我们安插在那边的人传来消息,称敌军准备今夜夜袭,我们是否要有所防备。” 自从因内奸一事致使联军连失三城之后,他们便开始加强防备。 那段时间他们抓获了不少耗费大力气策反而来的人,至于其余尚未被发现的,传回来的消息也开始变得真假难辨。 看样子就是故意让他们传回来的,所以此次这个消息究竟是真是假,马将军也不知道真假。 谢承蕴闻言,眼神一凝,“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们都需做好万全的准备,传我命令,加强营地的巡逻与防守,多设几道防线,若敌军今夜果真来袭,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将领们齐声应道:“是!” 谢承蕴接着说道:“另外,派出探子再度核实此消息的准确性,一旦有新的情况,即刻来报。” 众人领命,正欲开始行动时,一名士兵匆匆走进营帐,单膝跪地,“陛下,京城传来急报。” 谢承蕴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涌现,“呈上来。” 他展开信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见谢承蕴面色阴沉如乌云密布,主帐中的将领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放缓了节奏。 这是京城出事了? 谢承蕴将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团握在手中,看着一脸紧张注视着他的将领们,“京城出了些状况,需朕回去处理,马将军,这里就交付于你了。” 话落,未等马将军回应,便转身出了帐篷。 看着陛下急匆匆离去的步伐,马将军心中暗自腹诽,这模样可不像是小事,而且究竟是什么事陛下也未与他们言明,难道此事重大到足以动摇军心? 这念头一出,马将军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将其驱散。 不管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稳定军心,将联军驱逐出去。 其余的,他坚信陛下定能处理妥当。 他转身对着其他将领说道:“诸位,陛下回京处理事务了,我们当下的任务是完成陛下交代的作战计划,绝不能让敌军有机可乘。” 将领们纷纷应是,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敌军夜袭,以及后续的攻城之战。 而谢承蕴骑上快马,带着一队亲信,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众人加快行进速度。 心中,也在不停地咒骂着王义。 他着实不明白世上怎会有王义这般愚蠢之人,这明摆着是敌国的计谋,他却甘愿陷入其中。 是嫌吴国灭亡的速度不够快吗?在这关键时刻妄图复辟。 蠢货! 还有他身边的谋士也是,在此刻不劝着王义一致对外,反倒选择窝里斗。 谢承蕴越想越气,手中的马鞭挥舞得愈发急促。 这时,完工不久的水泥路终于展现出了它的作用,在日夜兼程之下,京城已近在眼前。 其实王义并非如谢承蕴所想的那般愚蠢,他又怎会不知这是敌国的阴谋? 他自然是知晓的。 当时他被人顺利救出,那些人说是他的一个旧部派来的,让他快逃。 那时他是信了的,但将所有旧部召集起来后,发现并非他们其中任何一方所为时,他便隐隐有所猜测。 而敌国为何会如此好心,想必就是想让他们二人继续争斗。 即便猜出了敌国的目的,王义还是选择在这紧要关头发兵攻打京城,毕竟此次是他们唯一能够复辟的机会,倘若错失,那一辈子就只能沦为普通人。 至于两国联军,能战胜便战,战不胜就臣服,成为附属国。 反正王义是不愿再过这般日子了。 谢承蕴终于返回京城,他来不及休整,直接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而另一边,在谢承蕴刚离去不久,他离去的消息便被两国联军知晓。 “谢承蕴回京了,看样子计划成功了,陈将军,我们今晚的夜袭还要进行吗?”段瑶问道。 对于两国携手给吴国国都制造混乱之事,几位将领是知晓的。 那时云栀曾传信给陈元淑,将此事告知于她,就是为了让他们抓住谢承蕴回京的这段时间,尽快将吴国拿下。 陈元淑沉思片刻,“去,自然要去,但不是之前预定的时间,我们在快到晨曦之际行动,那时敌军以为我们不知夜袭,正放松警惕之时。” 段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在段瑶去准备后,陈元淑也去找宁岑,将这个计划告知于他。 转瞬,又是两个多月过去。 吴国士兵节节败退。 吴国的那些将领用兵之能不及谢承蕴,倘若两军兵力相当,或许还能支撑不被击败。 奈何,两军兵力相差达七万人。 之前联军派出六十万大军,吴国派五十万迎敌,再加上后来谢承蕴带来的五万,相差有五万人。 但在谢承蕴尚未带兵前来时,大军已损失不少,所以如今相差七万之多。 六月初,两国联军顺利拿下半个吴国。 第189章 亡国之势已现 在两国联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地迅速攻占一半的吴国地盘之际,京城中谢承蕴和王义之间那场激烈的争斗也终于落下帷幕。 望着眼前那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没了生机的人,谢承蕴愣神了好一会儿。 过了许久,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缓缓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谢承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呼……” 最终,他还是背负上了这个弑君的恶名,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前任君主,一个被他废弃的废帝。 但无论如何,他们最初的君臣关系是无法改变的。 就在此时,一位将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陛下,余孽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请您示下。” 谢承蕴面无表情的从王义的尸体旁缓缓走过,既然已经背上了这个弑君的恶名,那就索性做得更加彻底一些,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将领,目光冰冷如霜,其中还带着带着一丝杀意。 “把王义逃走的党羽全部铲除,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另外,将王义的尸首挂在城门口示众三天,让所有心怀不轨之人都清楚地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将领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震。 看着谢承蕴那冷峻的面庞和那无情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低头,诚惶诚恐地应道:“是,陛下!” 谢承蕴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向着宫中走去。 他面色阴沉,心情沉重,步伐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回到宫中后,谢承蕴疲倦不堪地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撑着头,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此刻,偌大的宫殿内空寂无人,寂静得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由于殿门紧闭,光线不足,大殿显得格外昏暗。 而处在这昏暗环境中的他那孤高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寂寥。 他静静地坐着,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中暗自问自己这一步有没有迈错。 这个想法刚刚在心中冒出,谢承蕴就猛地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彻底摒弃。 毕竟,史书向来都是由胜者书写。 再说,事已至此,对错已然没有了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眼前这万分危急的局势。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直视前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来人。”谢承蕴大声喊道。 听到他的呼喊,一个太监急忙推开门,小步跑进来,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谢承蕴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传朕旨意,召集所有大臣,一个时辰后在朝堂议事。” 太监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匆匆退下。 谢承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静静地等待着大臣们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朝堂之上,大臣们齐聚一堂。 谢承蕴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在杨沉钰他们四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对于他们这次的失察之过,谢承蕴内心虽有不满,但念及他们是自己的心腹这点旧情。 再加上此次多亏了他们四人,民间的谣言才能够迅速平息,朝堂也得以恢复往日的稳定,算是将功补过了。 因此,他并没有打算深究他们的责任,只是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些隔阂,日后想要再对他们委以重任恐怕就难了。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地说道:“如今吴国已危在旦夕,半壁江山沦陷敌手,诸位皆是朕的股肱之臣,应当为朕出谋划策,携手共渡这艰难的难关。” 大臣们听闻,纷纷面露凝重之色,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却无一人率先发言。 如今真可谓是到了国之将亡的境地,衰败之势已然清晰呈现。 当下,大半的地盘已经被联军攻占,两军兵力差距已然变成了十万之多,而豫、辽两国又坚决不肯施以援手。 这场战争,真的还有获胜的希望吗? 朝堂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度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 谢承蕴面色阴沉如水,看着下方沉默不语的大臣们,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越发浓重,他怒不可遏地大声喝道:“怎么?都哑巴了?平日里一个个能言善辩,如今国难当头,却无一人能站出来为朕分忧解难?” 大臣们被这一声怒喝吓得浑身一颤,纷纷惶恐地跪地。 这时,一位大臣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如今联军攻势凶猛,锐不可当,我军则是连连败退。依臣之见,我们不如主动向他们求和,割让一些土地,并赔偿大量的财富给他们,这样或许还能保全吴国的根基。” “求和?割地赔款?你觉得他们会同意?此次他们分明就是抱着吞并我国的野心而来,岂会因为我们的求和就轻易罢手?”谢承蕴怒喝道。 那位大臣被吓得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看着一个个如同鹌鹑般胆小怯懦的大臣,谢承蕴站起身来,“既然你们都拿不出主意,那朕来决定。即日起,全国征兵,所有能战之士皆入伍操练。同时,打开国库,犒赏三军,鼓舞士气,另外……” “朕会再次亲征,哪怕吴国只剩半壁江山,朕也绝不轻易认输。”谢承蕴的声音在朝堂上久久回荡,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大臣们听闻,心中皆是猛地一震,纷纷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承蕴的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大臣,“朕希望诸位能与朕同心同德,各司其职。” 大臣们齐声应道:“谨遵陛下旨意!” 大臣们纷纷告退,谢承蕴独自留在朝堂之上,望着空旷的大殿,心中思绪万千。 接下来的三日,整个吴国都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三日之后,谢承蕴身披战甲,手持长剑,英姿飒爽地站在大军之前。 “出发!”随着谢承蕴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前线行进。 然而,谢承蕴即便用兵如神,却也已经无力改变这既定的战局了。 如今带过去的两万士兵皆是临时招募而来,其中很多人甚至都没有经过操练,在战场上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毕竟,命和钱哪个重要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每当联军攻下一座城池,喊出那句“降者不杀”时,士兵们便纷纷缴械投降。 两军兵力相差越来越大,对方的士气又正值高涨之时,亡国似乎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定局。 战场上,硝烟弥漫,遮天蔽日,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两国联军顺利拿下平州,距离彻底攻下吴国只有一步之遥。 亡国之势已现。 第190章 吴国覆灭 “是不是你!是你们将敌军引到那里去的!” 看着怒目圆睁,模样长的可以止小孩啼哭的宁岑,陈元淑面色不改的浅笑着。 “宁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这一战贵国将士折去不少人,本将也深表同情,但您也不能诬蔑本将吧,再说,宁将军,今日的战术和走哪条路不都是您定的吗?”陈元淑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着陈元淑眼中明显的“你不会是想推卸责任吧”,宁岑心中的恼怒更甚。 没想到有一日他会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如今距离攻下吴国算得上是指日可待了,即使没有安国他们也能拿下吴国。 见时机差不多,宁岑就开始实施出征前季旬交代的事,削弱安国兵力。 今日,按宁岑的战术是要去两边包抄敌军的,越国负责左翼,安国负责右翼。 表面来看,越国那条路被敌军发现的可能性要大了些,安国那边相对安全些。 这个分配拿出去,谁不说一句他们有大国风范。 但实际上却是宁岑那边的斥候发现了那条路有几个形迹可疑,疑似在观察路形的人。 于是,宁岑猜测敌军是想从那条偏僻的小路来袭击他们。 所以,他安排安国的士兵走这条路,到时候就可以和敌军撞的个正着。 如此一来,他们的兵力定会损失不少。 最后,他在推脱说是战场局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完全预料,他也深表同情。 当时看着欣然同意的陈元淑,还想着陈元淑太年轻了,太容易轻信人了。 谁知,那本该出现在右边的敌军出现在了左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除了是陈元淑早就发现他的谋划将计就计,将敌军引过去,宁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陈将军,本将还真是小看了你。” 宁岑深深的看着眼前之人,若两国不是敌对关系,他是真的很欣赏陈元淑这等有勇有谋之人。 看着慢慢平息着自己怒火的人,“宁将军过奖了,对于此次敌军为什么会出现在左路本将是真的不清楚,许是敌军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也不一定,再说……” “战场不就是这样,局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完全预料,对于今日之事,本将也深表同情。” 嘴上说着同情的陈元淑,眼中却是毫无波澜,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死的人就会是他们安国的将士。 听着原本是自己要说的话从陈元淑口中说出,宁岑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差一点又爆发了。 在深呼吸几次又将怒气压下后,“好了,这事就先不提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局,敌军此次得逞,必然士气大振,我们需得重新部署,以防他们再次突袭。” 陈元淑点了点头,“宁将军所言极是,不知宁将军接下来打算如何?” 见许久没有开口的人,陈元淑从地图上移开视线望向他,“宁将军?” “本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不如这次就陈将军来定吧。” 闻言,陈元淑目光闪烁了一下,后依言将心中的计策说了出来,“如今敌军虽小胜了一次,但我们的兵力已经远远多于他们,我们不如………” 接下来,两国联军一边协力攻打敌军,一边给暂时的友军使绊子削弱兵力中度过。 这个过程中,越国将士人数消减不少,为了削弱越国兵力,当初的陈元淑和柳安若可是商讨了很久。 时光匆匆,八月,桂花飘香之际,也迎来了耗时一年多的最后一战。 看着前方的京城,宁岑有些恍惚。 这里是生他长他的地方,时隔八年多的时间,他又站在了这里。 此时的城楼之上,谢承蕴身着龙袍,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他低头望着城外黑压压的联军,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皇位,细算下来他坐了也不过一年半的时间。 如今,要死了吗? 不甘吗?自然是不甘的。 “陛下,敌军来势汹汹,我们当如何应对?”身旁的一位将领焦急的问道。 谢承蕴转头看了后方一眼,那里是焦急着躲藏的百姓。 至于大臣们,如今都躲在了府中,而之前企图逃跑的都已经死在了刀剑下。 他说过要同心同德的,既然那些大臣做不到,那就只能让他们先吴国一步灭亡。 谢承蕴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城外,而他的身边都是一些忠心耿耿的残兵败将。 他将手放在城墙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众将士听令,今日便是生死之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将领抱拳应道:“末将愿与陛下共生死!”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联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城楼上的守军拼死抵抗,战斗异常惨烈。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的防守逐渐出现了破绽。 “陛下,城门快守不住了!您不如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掩护您。”马将军小跑的来到他的面前,声音很是焦急。 谢承蕴将他推开,拔出佩剑,看着还活着的士兵,“诸位将士们,随朕一同杀敌!我们……共生死!” 话落,身先士卒,冲向敌军。 谢承蕴终究不是武将,很快便被敌军擒获。 望着周围一个个倒下、无一逃跑的将士,他一把夺过压在自己身上的利剑横在脖颈上。 “城在国在,国亡朕亡。”谢承蕴话音刚落,手中利剑干脆利落地抹向脖颈。 鲜血瞬间洒在那水泥路上,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向那被破开的城门。 终究是他对不住那些忠心追随他的人,没能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公元 1423 年,8 月 14 日,吴国覆灭。 第191章 战后清理 祭拜 谢承蕴倒下的那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愣神了片刻。 陈元淑望着那具渐趋失去生机的躯体,心中涌起一阵繁杂的情绪。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对于谢承蕴的过往经历,此前为了做到知己知彼,陈元淑是有所了解的。 谢承蕴,出身于一个开始走向衰落的世家的嫡次子,承载着家族的厚望。 尤其是在他二十岁时便考上了举人,而且还是当时的第一名,也就是解元。 年少时的他意气风发,见不得世间的困苦,一心想要为百姓谋取福祉。 所以当王义找上他,邀他一同推翻这个王朝时,他犹豫片刻后便应允了。 再往后…… 陈元淑也难以说清了,有时为了达成一件事可以不择手段,有时为了效忠于他的人又能够做到仁至义尽。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着实是一个有雄才大略之人。 或许权力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让曾经那个心怀天下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在权谋争斗中逐渐迷失的君王。 倘若他生于一个太平盛世,也许他能够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贤臣良相。 可惜,生不逢时,命运多舛。 “陈将军,我们已然成功拿下京城!接下来应当如何行事?”王虎的呼喊声将陈元淑从沉思中拽回现实。 陈元淑微微颔首,目光扫视着眼前这片满目疮痍的景象,此刻能够站立在此处的仅有安、越两国的将士们了。 而吴国那群残兵败将,自刚刚谢承蕴挥剑自刎之后,他们也纷纷追随其而去。 “先安抚百姓,整顿军纪,不得侵扰百姓。” “遵命。”王虎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传达命令。 陈元淑翻身下马,缓缓走向谢承蕴的尸体旁边,凝视片刻后说道:“将他的尸体收殓起来,予以厚葬。” 身旁的士兵听闻后点了点头,将谢承蕴的尸身先抬往其他地方安置。 此时,宁岑也走了过来,“陈将军。” 他朝前方被破开的城门望了一眼,“我们进去瞧瞧?” 陈元淑略作思考,应道:“也罢,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京城,此时的城中依旧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和死亡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房屋有的已被焚毁破败不堪,有的窗户紧闭,百姓们躲在家中,不敢露头。 不过倒是有几个胆子较大的百姓,听见外面不再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后探出头来观望,想知晓究竟是谁获胜,结果刚刚探出头便与士兵对视上了。 随即,一脸惊慌地躲了回去。 这时,赵盼儿的作用开始显现,她一声声地安抚百姓,“乡亲们,莫要害怕,战争结束了,不会再有杀戮了。” 在她的安抚下,开始有百姓试探性地走出来。 而后,越来越多。 接下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之前吴国的大臣们,在得知战事结束谢承蕴挥剑自裁后,有的选择在家中自缢,有的待在府中如老僧入定一般,有的则如同墙头草般立刻选择归顺。 陈元淑和宁岑对于这些大臣的态度有所不同,但也并无太大关联了,反正这些大臣的处理权两国各自一半,各自处理自己的就行。 三日后,京城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段瑶终于腾出时间,带着之前镖局的兄弟们一同,去寻找家人的葬身之地。 段瑶看着身边的几人,“我们走吧,去祭拜一下他们。” 说着这话的段瑶,情绪极为低落,眼眶也微微泛红。 起初在听闻父亲离世的消息时,段瑶难以置信,毕竟父亲精通武术且身体强健,怎会就这么没了呢? 疑惑的种子一直深埋在她的心底,在那年拿下青云县时,段瑶就去询问那些活着回来的人。 从他们的口中,东拼西凑终于知晓了大概。 在十一年前,父亲和镖局的一些人前往京城修建行宫。 在这过程中,镖局中有一人因连日劳累,在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一位监工的领事,恰好那天领事心情不佳,于是那人当场被处死。 而这一幕恰好被段父和几个镖局的人目睹,看着被处死的兄弟,几人一时冲动,便与领事起了冲突。 结果就是,从那日起段父几人要干的活增加了好几倍,最终过劳而亡。 几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朝城郊那片密林走去,据那些活下来的人说,当时死去的人都被扔在了那里。 一个时辰后,几人抵达此地。 这里树木繁多,阳光难以穿透,明明已是夏季,一走进这里感觉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段瑶望着眼前的乱葬岗,那里还有几具刚扔来没多久的尸体。 至于她父亲的尸身,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化作白骨,与这片土地相融,难以分辨了。 段瑶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表的悲伤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想要忍住,可泪水却好似不受控制,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她抬起手随意地擦拭了一下,便提着带来的物品走到一处空地。 跟随着她来的人,此时同样一脸悲戚。 几人各自寻了一个地方,接着将带来的香烛点燃插在土地里。 看着缓缓升起的轻烟,段瑶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嘴里喃喃低语,“爹,女儿来看您了,虽不知您具体在何处,但女儿相信您能感受到。” 风轻柔地吹过,仿佛在回应着她。 感受着轻抚脸颊的清风,段瑶的眼泪又开始流淌。 “爹,女儿在家中给您立了衣冠冢,您找到回家的路了吗?”段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思念。 风似乎更猛了些,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父亲在回答她。 “爹,您想不到吧,女儿如今可有出息了,都当上都尉了,您当初还取笑女儿,说我能将镖局好好经营下去就不错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段瑶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爹,如今女儿过得很好,我们的陛下是个有大才能的人,跟着她女儿真的见识了许多,周围的同僚也很好,一切……都很好。” 只是……再也见不到您了。 段瑶拿出一壶酒来,“爹,您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您可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吧,来尝尝。” 那一天的段瑶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有时上一句还在说这件事,下一句又换成了另一件事。 日头开始西沉,带出来的纸钱也大多烧完了,段瑶站起身,望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纸钱。 “爹,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女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第192章 乡试放榜 顶峰相见 九月上旬,在云栀定下班师回朝的日期,陈元淑等人动身走到一半之时,各地的乡试结果也出来了。 因当时正值桂花飘香的时节,这公布的榜单除了被称为乙榜,还可以称作桂榜。 此时,天色尚未破晓,放榜的地方就已经聚集了众多的人,就连街道两旁的茶楼上都站满了不少人。 这里面大多都是考生本人,都想着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有没有上榜。 当然,里面也不乏府中派来的小厮。 一群人围挤在那里,密不透风,连呼吸都变得没那么通畅了。 人群中,一名女子眉头紧锁,神情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身旁的好友将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手中,感受着她手心的湿润,安慰道:“别太紧张,青青,我觉得你一定能上榜的,你可是我们那儿最厉害的。” 青青,也就是陆青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目光却始终未从放榜处移开。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大家纷纷向前挤去,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负责张贴榜单的官员在众人的簇拥下,拿着榜单走到张贴榜下。 那名官员也知道大家急,也不废话,利落的将榜张贴在上面后就赶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那官员脚步一移,许多人往那空位挤过去。 余慧见状,也忙拉着陆青的手跟随着人群往里面挤去。 “哎呀,别挤呀!” 人群中被挤出去的人发出阵阵抱怨声,但余慧和陆青顾不上这些,拼命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余慧睁大眼睛开始从上往下看榜单。 “青青,别急,我帮你看。”余慧一边看一边念叨着名字。 “第一名,林xx。” “第二名,楚x。” 随着余慧念出一个名字,陆青心中就是一跳,在听清不是自己的名字后,又满心失落。 余慧还在继续往下念着,陆青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 “第一百零三名,李xx。” 在听到余慧念到一百多名后,还没有出现自己名字时,陆青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得苍白,她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握着余慧的手也越发的紧,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榜单,生怕错过自己的名字。 这时,余慧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啊!我看到了!第一百一十九名,陆青,青青是你。” 余慧说着还使劲的往里面挤了挤,手指着那个名字给陆青看。 陆青顺着余慧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倒数第三个,那里赫然写着,第一百一十九名,陆青。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太好了,太好了!”余慧紧紧抱住陆青。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陆青却仿佛还在梦中一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走,我们出去。”反正已经看到名字,余慧拉着陆青挤出人群。 走到外面,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这个时候陆青也回过了神,“慧慧,我中了。” “对,青青中了,我就知道青青一定会中,青青最厉害了。” 听着好友的夸赞,陆青带着泪痕的脸扬起了笑容。 正准备往两人租下来的院子走去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陆青拉着她的手又要往张贴榜走去。 看着陆青的动作,余慧将她拉了回来,脸上都是疑惑,“青青,你还进去做什么,不都看到了吗?” “但你的名字还没看啊,最后两个人的名字还没瞧见,也许就有你呢?也怪好,刚刚一激动就忘了看后面两个。”陆青一脸认真地说道,眼中还有一丝歉意。 看着陆青认真的表情,余慧哈哈大笑起来,“青青,不用回去了,我看了,没有我的名字,我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上次的院试就是以倒数第一名勉强过了的,这次人更多,就更难了。” “这次来,我就没抱着能过的心,来这里一为凑个热闹长个见识也好知道乡试是什么样的,二来就是为了陪你,如今发现还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青院试可是她们那里前三呢,到这里就变倒三了。 话落,余慧拉着她的手,“走吧,我们二十一岁的举人。” 路上,余慧有些好奇的问着她,“青青,后年二月的会试你要去参加吗,还是准备沉淀一下,等下一次。” 陆青却是摇了摇头,“我准备不考会试了,等回去后,就向官府提交申请,准备外派为官。” 余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青青,为什么呀?以你的才华,继续考说不定能金榜题名,留在京城为官,前途不可限量啊。” “要考过会试,我怎么都要五年,甚至可能更久,如今,不是说已经成功拿下吴国了吗,那么多县城总要有人管,我这个时候提交申请,很大可能能当一个县令,我就这样慢慢爬,也许有一天也能调到京城为官了。”陆青目光坚定地说道。 闻言,余慧有一瞬间的伤心,以后就没那么容易看见她了。 这个,她最好最好的朋友。 两人都是一个村的,相识都有二十多年了,看着余慧的这个表情,陆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慧慧,你别这样,即便我去了外地为官,咱们也能书信往来呀,而且等我那边安定下来,你还可以来看我,又不是见不到了。”陆青安慰着余慧。 余慧吸了吸鼻子,狠狠的点了下头,“嗯,如今有了这水泥路,比之前的路好走多了,到时候我来看你。” 陆青微笑着说道:“那就说定了,你可一定要来。” “那是自然,青青,我们一起努力,我好好的考功名,你在那边好好做官,我们……顶峰相见,如何?” 陆青松开她的手,站在她的前方看着她,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和充满期待。 “那就约定好了,我们,顶峰相见。” “一言为定。” 第193章 班师回朝 静谧的大殿中,此时唯有云栀批阅奏折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时,一名女官小碎步快的行至云栀身旁,“陛下,陈将军班师回朝的队伍大约还有两个时辰便能抵达。” 闻言,云栀批改奏折的手微微一顿,她轻轻抬起头,目光落在女官身上,“快到了?” “回陛下,正是,刚刚陈将军派来的士兵进宫通报,他们正沿着既定路线行进,预计误差不会超过半刻钟。”女官低垂着头,轻柔而清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云栀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揉了揉手腕,“传朕旨意,让大臣们做好准备,我们去迎接他们凯旋而归。” 女官应声道:“遵旨,陛下。” 女官离去后,云栀起身,缓缓走到窗户前,微微眯起眼望着外面开得正艳的鲜花。 手指轻轻搭在窗棱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 不知她的脑中在思索着什么。 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云栀在众人的簇拥下,前往城门口。 一刻钟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 陈元淑一马当先,当看到为首站立着的云栀后,眼神顿时亮了几分。 她连忙下马,快步走了几步来到距离云栀一两步远的地方,行礼道:“末将参见陛下,幸不辱命,现已成功攻克吴国。” 云栀向前一步,将陈元淑扶起,“陈将军快快请起,此次与越国联手顺利拿下吴国,你功不可没。” 陈元淑起身,看着眼前之人,对于云栀,她满心感激,可以说她能有今日,全凭云栀的赏识与支持。 否则,即便她再有勇有谋,就凭她女子的身份,也很难受到重用。 至今,她仍清晰地记得当时云栀说的那句话。 那句“陈元淑,也许你能成为一位威名远扬的女将军也不一定”,当时的她不明其意,只当是云栀夸赞她能和女将军一样厉害。 如今,她真的成为了那样的女将军。 听着云栀的夸赞之语,陈元淑摇了摇头,“陛下过奖了,此次能够顺利拿下吴国,全赖将士们英勇无畏,浴血拼杀,不然仅凭末将一人之力,实难成就此事。” “此次,你们皆有功。” 话落,云栀的目光扫过陈元淑身后的将士们,在察觉到陛下的注视后,将士们的背挺得更直了。 迎着将士们那兴奋的目光,云栀缓缓说道:“众将士皆为我朝功臣,朕定会重重赏赐。” 将士们齐声高呼,“谢陛下!” 在欢呼声平息后,云栀接着说道:“朕已在宫中备好庆功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陈元淑与将士们皆面露喜色,齐声应道:“多谢陛下!” 随后,云栀坐上自己的御驾,而陈元淑回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内行去。 沿途,百姓夹道欢迎,纷纷向他们抛掷鲜花和瓜果,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将军,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行的!”一位男子声嘶力竭的声音在街道中响起。 随着他开了口,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起来。 “陈将军威武!” “将士们辛苦了!” “你们都是最厉害的!我们安国的将士们最强!” 陈元淑微笑着向百姓们拱手致谢,眼中满是感动。 到了宫中,庆功宴上,云栀看着下方洋溢着胜利喜悦的将士们,举起酒杯,“这一杯,敬所有为安国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愿我国长治久安,繁荣昌盛!”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同饮。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将士们才纷纷带着几分醉意离去。 另一边,在安国欢庆胜利之时,豫国正在密谋一桩大事。 攻打越国。 此时,豫国的御书房内。 季凌言坐在案桌后面,下首是几位席地而坐的心腹。 “陛下,安、越两国现在已经拿下吴国班师回朝,如今是否要派使臣去安国商谈联手之事。”一位大臣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 “不,我们不和安国联手,换一个,换成辽国。”季凌言手指摩挲着案桌上的茶杯,神色凝重。 听着他这话,下面的大臣都惊了一下,“陛下,之前不是商议好待越国打胜仗,粮草不足时,就与安国协商攻打越国,如今突然更改,可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之前收到的密信,季凌言握着茶杯的手愈发用力。 “我们都被安国那位陛下骗了,她身后根本就没有高人指点,如今安国发展得如此迅速,皆出自她一人之手。” 季凌言话音刚落,一位大臣马上反驳,“不可能,若她出生于世家大族,有如此谋略倒也罢了,可据臣所知,她不过就是一个铁匠的女儿,怎会有这般能耐?定是背后有人支招。” 这怎么能让他们相信,就算是天降奇才也没厉害到这种程度吧。 谁家的女儿十几岁就能称帝啊! 季凌言冷哼一声,他倒是希望如此,“朕已查明,确实是她云栀一人之功,如今不宜再和安国联手了。” 最开始季凌言的打算就是先和安国一同联手拿下越国,待到快要拿下越国之时,再悄悄和辽国联手,直接绕道攻打安国后方。 如今看来此计不行,是他们低估了云栀,也低估了安国,如今安国发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季凌言也没有把握能否战胜安国。 若未能成功,安国可是又多了越国一半的领土,到那时,才真正难以对付了。 “陛下,那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一位大臣焦急地问道。 “先派使臣去探探辽国那边的意向,想来他们是愿意的。”季凌言目光深沉,语气笃定。 “是,陛下。” 将此事商议完毕后,季凌言看向下方的户部尚书,“余大人,如今粮草囤积情况如何?” 户部尚书连忙起身,恭敬地回道:“回陛下,今年栽种的安国的水稻种子已经收获了,产量极高,足够我们攻打越国所需。” “很好,一应事宜尽快筹备,最好在一个月内发兵攻打越国。” “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筹备。”户部尚书忙应道。 “另外,军中的马匹和兵器也要确保充足且精良。”季凌言补充道。 众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在他们商讨后的第二日,豫国使臣出发前往辽国。 第194章 商谈攻打越国 安国。 在庆功宴结束的第二日,云栀召集所有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于宫中大殿。 此时的大殿中,云栀看着下方已经聚齐的大臣,将一开始答应越国联手时就有的打算道出,“各位爱卿准备一下,我们择日攻打越国。” 此言一出,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 一位大臣连忙出列,拱手说道:“陛下,如今刚刚结束与吴国的战事,将士们尚未休整,此时攻打越国,是否操之过急?” 迎着个别几个大臣们担忧的表情,云栀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正是时机,此时越国粮草不足,兵力空虚,这个时候攻打,必能事半功倍。” 在当初越国找上安国时,云栀心中就有了这一打算,所以才会在任命陈元淑为主将后,就给了她削弱越国兵力的任务,主要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对于如今越国是一个什么情况陈元淑最清楚,在云栀这句话落后,附和的点点头,“确实如陛下所说,现在攻打越国是最容易的时候,越国和我们联手攻打吴国的最后半个月粮草就很紧缺了,如今这么短的时间,定也是没囤积多少粮草。” “且,此次越国派来的三十万大军,在这一战中折损了有一半的人,若这个时候不攻打,拥有了一半吴国地盘的他们发展起来就没怎么好打了。” 其实,越国原本不会折损这么多人的,这其中有五万多的人,都是陈元淑想尽各种办法,将其削弱的。 在将吴国顺利拿下,宁岑带军回国的时候看着陈元淑的眼神都是又爱又恨。 心中想的都是这样的将领怎么不是他们越国的呢? 在陈元淑话说完后,大殿安静了片刻。 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如此说来,好像还真是攻打越国的好时机。 听陈将军这话的意思,如今的越国为了攻打吴国粮草已经用完,这个时候想要囤积怎么也要花些时间。 而且如今拿下的吴国地盘,如今可给不了什么越国什么助力,毕竟为了这一战,吴国也没剩下多少粮草啊。 至于越国兵力,被削减了十五万,算得上是元气大伤。 若现在不攻打,给了他们养精蓄锐的时间,还真的是不好打了。 在想明白一切后,一位大臣出列说道:“陛下,臣赞同此时攻打越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是如今越国兵力即使被削弱依旧不容小觑,我们不如和豫国联手,一起攻打。” 这话一出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赞同,谁不知道两国不和已久,有这个机会豫国定是会同意的。 不一会儿一个个大臣站了出来,“臣附议。” 云栀看着下方众大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与豫国联手?” 见云栀神中的意味不明,柳安若上前一步询问道:“陛下可是认为有什么不妥?” “与豫国联手可谓是与虎谋皮,他们可不会任由我们安国一国独大,诸位爱卿认为他们会任由这样下去?” 不会。 这是大殿中每个大臣心中一致的想法。 若安国再拿下一半的越国,那安国可就占了半壁江山,这谁还打的过啊。 就在大臣们心思各异之时,云栀再次开口,“所以,很大的可能就是再快拿下越国之时,在和辽国联手,给辽国借道绕到后方攻打我们才拿下不久半个吴国,到那时,在前方的豫国在对我们反戈一击,我们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大臣们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倾向与豫国联手的心思瞬间消散了大半。 “那……不如就不联手,以我国之力,拿下越国还是做的到的,只不过是时间久了些罢了。”一位大臣看向云栀,试探性的问道。 他们安国不想越国和豫国夹在两国之间,后方是没有其它国家的。 如果循序渐进,也就不怕这些麻烦了。 哪知,云栀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们可以和豫国联手,只不过不是联合作战,我们各自为战,约定好一个时间,同时从两边一起攻打越国,能拿下多少地盘,各凭本事,若他们不答应,那我们再直接发兵。” 大臣们听闻,先是一愣,随后纷纷思索起来。 柳安若一脸钦佩的看向云栀,“陛下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既能避免被豫国背后捅刀,又能借助他们分散越国的兵力。” 云栀微微颔首,“不错,至于出使的人,就派……” 在云栀话还没说完,胡枝意主动请命,“陛下,臣愿为陛下走这一趟,定不辱使命。” “胡爱卿你新婚在即,还是在家中准备婚嫁之事吧,人选,朕自有安排。” 如今,云景贤和胡枝意两人终于算是终成眷属,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见胡枝意还要开口,云栀挥手打断,视线放在下方的一个人身上,“此事就交给文爱卿。” 被点名的文大人连忙出列,恭敬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云栀点了点头:“好,文爱卿办事,朕向来放心。” 在确定出使的人选后,那接下来就是将帅的人选了,李顺从一侧站了出来,“陛下,上次是陈将军带兵攻打吴国,如今陈将军才刚回,需要休息,不如此次就让末将带兵出征。” 一旁的陈元淑一听这话,连忙说道:“陛下,末将不累,此次攻打越国,末将愿再次挂帅出征。” 就在两人争谁挂帅之时,一旁的赵正也忙站了出来,“陛下,末将也愿意带兵出征。” 见又如上次一样的场面,“这时容后再议,待朕思量一番再做定夺。” 无奈,三人也只能退后到之前的位置。 在三人退回后,云栀看向户部尚书,“徐爱卿。” 被叫到的徐仕凌连忙出列,恭敬道:“陛下,臣在。” 云栀说道:“此次出征,粮草供应至关重要,此事就交由你负责,务必保证粮草及时、充足供应,不得有误。” “是,陛下。” “何爱卿。” 被叫到的兵部尚书走了出来,“臣在。” “何爱卿,兵器盔甲的打造与筹备就交于你来办。” “是,微臣领命。” 事情一项项的安排下去,直到大臣们散去,无一人说才与越国联手后不久就派兵攻打越国会不会不符合道义这样的话。 乱世中,谁和你讲道义,他们只知道在这个世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第195章 合纵连横 在云栀他们商议与豫国联手攻打越国之事时,豫国的使臣也抵达了辽国。 此刻,豫国使臣正双手捧着一本文书,迎着辽国诸位大臣的目光,一脸恭谨。 “陛下,吾国陛下期望能与贵国结盟,一同攻打越国。如今越国因攻打吴国致使粮草匮乏,兵力亦削减众多,吾国认为此乃绝佳之机,若能成功,我们能够瓜分越国的土地和资源,使两国均能获得极大的拓充。” 祁晏安目光深邃,并未即刻回应,而是看向立于朝堂之上的其他大臣,“诸位爱卿,对于此事,你们有何见解?” 一位大臣站了出来,看向站在那里的豫国使臣,“吴大人,贵国可有思量过,倘若我们联手攻越之时,安国亦趁机发兵攻打越国,那不就为他们分担了兵力?如今安国已不容轻视,若再让他们获取好处,日后对我们两国亦是威胁。” 豫国使臣严正说道:“这位大人,若我们能换位思考,便可知安国发兵,实则也是为我们分兵,如此,我们攻越之压力亦会相应减轻,且凭借我两国之力,所攻占之地盘,岂会少于安国?” 使臣话毕,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祁晏安,“陛下,若错失此次良机,待越国恢复元气,拥有四州一府的他们再想攻打便难上加难,况且安国即便参与,以吾两国之强盛,也定然能在这场纷争中占据上风,获取丰厚回报,陛下,机不可失啊!” 祁晏安手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陷入沉思。 这时,一位大臣缓缓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虽存机遇,但风险亦不可忽视,谁知他们豫国会不会在我们攻打越国时与安国联手,趁我国兵力空虚时来攻。” 豫国使臣脸色微变,赶忙说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这并非我们首次联手,上次亦是顺遂,况且,我们两国唇亡齿寒,若不抓住此次机会壮大自身,日后如何于四国之中立足?” 辽国大臣们听闻,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祁晏安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此事尚需慎重考虑,先退朝吧,待朕仔细斟酌后再做决断。” 言罢,祁晏安起身离开朝堂,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而仍拿着文书的使臣愣在原地,过了片刻,拿着文书交给了旁边的太监,“还望公公能将此文书呈予陛下,拜托了。” 太监接过文书,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另一边,祁晏安在离开没多久后,即刻召集了几位最为信任的大臣于御书房。 “对于豫国提出的结盟之事,诸位有何看法?”祁晏安手指随意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在每位大臣的脸上扫过。 一位大臣在思索片刻后,率先拱手说道:“陛下,臣认为可以应允豫国的联手,虽说豫国心思难测,但此次想来是不敢玩弄花样。” “如今安、越两国联手拿下吴国,就属他们两国领地最大,若当下不加以制衡,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大患。” “豫国断不可能看到这般情形发生,他们所能做的便是与我们联手先拿下越国,而旁边还有一个安国虎视眈眈,他们不敢,也不能在此时耍花招,毕竟如此行事很可能会让安国受益。” 另一位大臣却摇头道:“陛下,臣不敢苟同,豫国极有可能临阵倒戈,与越国一同攻打我们。” “不可能!”那位主张结盟的大臣当即反驳道,“豫国和越国一直不和,两国的陛下更是积怨已久,他们二人的仇怨已达不死不休的程度,他们绝无联手的可能。” 反对结盟的大臣冷笑道:“仇恨在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若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什么仇怨都能暂且搁置。” 那“依廖大人的意思便是不结盟?让他们几国持续扩张领地,而我们蜷缩于一地,坐等被他们攻打而来,你觉得豫国陛下会愚笨到让越国的领地再度扩大,到那时他们可就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可若结盟失败,我国将面临灭顶之灾,你又如何承担这一后果?” 祁晏安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仍在争吵的两人,“住嘴!” 两人瞬间噤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待两人安静后,祁晏安看向其中一名始终未发一言的大臣,“萧大人,你作何看法?” 被点到名的萧大人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可以答应联手,现今确实是攻打越国的良好时机,但答应联手不意味着全然信任豫国,我们能够在合作的同时,暗中筹备自身的防御与反击力量,若豫国守诺,那自然是好事,若其存有不良之心,我们也能及时应对。” 祁晏安微微颔首,看向那几个尚未发表过看法的大臣,“你们几位怎么看?” 那几个大臣相互对视,过了片刻,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回陛下,臣认为……” 待几人商议完毕,确定究竟是否联手后,时间已然是未时正了。 正当祁晏安欲叫人传膳时,一名太监走了进来,“陛下,商姑娘求见。” “商绾。”祁晏安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宣她进来。” 不多时,秦绾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陛下,您还未曾用膳吧。”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秦绾,祁晏安挥了挥手,将御书房内所有人遣退。 秦绾走到他面前,将食盒中的膳食逐一拿出,轻声说道:“陛下,先吃些东西吧,莫要损伤了身体。” 将玉箸递给祁晏安后,秦绾绕到他的身后为他布菜,“晏安,今日是何事让您如此烦心?竟然与大臣们商议到此时。” 祁晏安放下玉箸,“今日豫国使臣前来与我们商谈联手攻打越国之事,方才便是为此与大臣们商议。” 闻言,站在祁晏安后面的秦绾拿着玉箸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可是商议出结果了?” 祁晏安点了点头,“决定了,与豫国结盟。” “这样啊。” 秦绾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继续拿着玉箸为祁晏安夹菜,“晏安,多吃些。” 见祁晏安又吃了起来后,秦绾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迟则生变,如今确定下来要联盟,应当不久就会发兵了吧。” 祁晏安咽下口中的食物,“嗯,一个月之内必定会有所行动。” 在获取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秦绾开始转换话题,说起了一些轻松愉快的话语。 两刻钟后,秦绾提着食盒走出御书房,在走到看不见御书房的大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大步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第196章 御花园偷听 “去告知文大人,此次出使不必去了,已经无意义了。”云栀那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 “是,陛下。”一旁的女官应声道。 话落,女官便匆匆退下安排此事。 “嘎吱”两声。 门开而后又关,室内很快再度恢复宁静。 云栀低头看着手中显现字迹的纸条,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她原本以为豫国会首先选择与他们安国联手呢,如今却是与辽国联手。 这是发现他们安国的什么秘密了?竟然能令他们开始有所忌惮? 应当不是震天雷之事,若是此事,豫国不会如此平静。 对于震天雷,如今已制造出不少,至于何时使用,在看到这密信之时心中已有盘算。 若她所猜不错,豫、辽两国在拿下越国,休整一番后,会再次联手。 那个时候联手,便是攻打他们安国了。 到那时,这震天雷不就派上用场了,有了它,拿下他们两国便容易许多。 她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握在手中,微微往后仰,望着头顶的横梁。 不过当下最为紧迫的是处理另一件事,那便是处置安国的奸细。 豫国会对安国有所忌惮,定然是安国中的奸细给他们传递了某些消息。 而且,这奸细应当为数还不少,会是朝堂中的哪几位大人呢? 云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意,是时候再度彻查一番这些朝堂中人了。 这当中,有些人野心膨胀,都不知自己该效忠的究竟是谁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留着了。 “来人。” 一名女官应声而入,“陛下。” 云栀坐直身子,目光凌厉,“召童侯官令前来觐见。” 侯官,主要负责侦察与情报收集工作,通常由皇帝或高级官员任命。 他们的职责是监视官员和民众的言行,收集情报,并向皇帝或上级官员汇报。 “是,陛下。”女官领命退下。 另一边,文大人在获知了取消出使的消息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按理,明日就该启程了。 他看着眼前前来传话的女官,“王女官,陛下可还有说些其他的?” 王女官摇摇头,“并无。” 文大人皱起眉头,暗自思索,陛下为何会说没意义了? 难道是知晓豫国不会同意了,所以去了也无意义? 那为何豫国不会同意,毕竟当下可是攻打越国的绝佳时机啊,难道…… 文大人心中有了猜测后,看向仍站在那里的女官,“有劳王女官告知,还请王女官为本官向陛下带句话,就说,臣知道了。” 王女官微微福身,“文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带到。” 文大人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王女官手中:“有劳王女官了。” 王女官推辞一番后收下银子离开了。 …… 越国。 此时的季旬正和一名心腹大臣行走在御花园中。 对于安、豫、辽三国都准备在此时攻打他们越国的事尚且全然不知。 “陛下,真的要在此时架空宁将军的兵权吗?”跟随在他身后的心腹大臣问道。 季旬脚步不停,朝着不远处的亭台走去,“宁将军如今已然年迈,让他将位置交给更具能力之人无可厚非。” 两人边说边往亭台走去,未曾留意到的是,亭台后方的一处花园中,正有一人躺在那里,若不仔细瞧实难发现。 今日阳光甚好,宁清梧便让人搬了一个躺椅放置于此,在遣退所有人后,独自一人在此悠闲地躺着晒太阳。 在听到季旬的声音时,宁清梧正欲起身,当大臣那句“陛下,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架空宁将军的兵权吗”传入她的耳中,动作顿时僵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陛下想要架空父亲的兵权吗? 就在宁清梧惊诧不已时,一手摸着自己狂跳的心时,季旬和大臣的谈话仍在继续,丝毫未察觉到宁清梧的存在。 “确实,宁将军年事已高,带兵打仗的能力也大不如前,是该让更年轻更有能力之人接替了。”大臣附和着点了点头。 “此次,宁将军带兵与安国联手攻打吴国,竟损失了一半的兵力,不仅未削弱安国的兵力,还令越国损兵折将,还用什么安国那位女将军太过厉害,没防住这类话来敷衍朕,真是愈发无用了。”季旬的声音饱含着不满。 听到季旬诋毁父亲的话语,宁清梧咬了咬牙,强忍着冲出去质问的冲动。 她知晓,此刻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糟糕,先听听,听完后在做决定。 而两人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中。 “陛下,那此事要如何妥善处理,才不会引发太大的风波?”大臣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宁将军在军中的威望颇高,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季旬冷哼一声,“先逐步削弱他手中的权力,再寻个由头将他的兵权收回。” 宁清梧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枕边人如何算计父亲,如何架空父亲兵权。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又松开,心中满是愤怒与几分茫然无措。 嫁给季旬真的正确的吗?他真的是她的良配吗? 如今的他怎似变了个人,是手中的无上权力令他如此,还是……他原本便是这般模样。 过了一会儿,季旬和大臣终于离开了。 宁清梧从躺椅上坐起,抱着膝盖,无声哭泣了许久。 在哭累之后,她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然。 第197章 是妻还是棋 宁清梧在哭累了,情绪也压下后,站起身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今日听闻季旬那一句句绝情之语,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抱定了势在必得之心,毫无转圜的余地。 她低头瞧了瞧手心中的月牙痕,那是方才因害怕自己出声,用指甲掐出来的。 不多时,宁清梧回到宫殿。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贴身丫鬟春柳见她眼睛泛红,匆忙迎了上来。 “怎么眼睛红了?”春柳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望着眼前满脸担忧的春柳,宁清梧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刚刚风大迷了眼,去为本宫倒杯茶吧。” 春柳应了一声,赶忙去倒茶。 宁清梧坐在榻上,目光略显呆滞,心中仍在想着季旬的那些话语。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拼命思索着应对之策。 季旬想要架空父亲的兵权,无非是觉得父亲功高震主,令他感受到了威胁,如今寻到了能够接替父亲职权之人,便迫不及待地卸磨杀驴了。 那他会成功吗? 宁清梧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季旬必定会成功的。 只要季旬谨慎行事,不让父亲的那些士兵察觉他卸磨杀驴的心思,事情便会进展得十分顺利。 在季旬动手时,父亲或许能够察觉到他的意图,但是,父亲很可能会佯装不知,不,是一定会这样。 要说父亲对季旬是否忠心?那是有的,毕竟宁家世代效忠于皇室季家,谁不知晓宁家最为忠心。 宁家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被教导着要忠君。 但父亲也并非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之人。 倘若被逼急了,也会反抗。 然而现今,即便父亲被逼至绝境也不会反抗,因为,她在宫中。 为了让她在宫中顺遂,父亲定然不会忤逆季旬,哪怕是被削权,当个闲职小官,父亲也心甘情愿。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父亲唯一的软肋,为了她,父亲甚至可以舍弃性命。 如今她进宫已然三年,自从入宫后,一次都未曾出去过。 季旬还美其名曰地告知她,称这是为了保护她。 因父亲是男眷,不可频繁地召入后宫,仔细算来,三年里,她与父亲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现今看来,季旬哪里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出宫,分明是将她当作一个筹码,一个能让父亲甘愿做任何事的筹码。 毕竟倘若她出宫后一去不返怎么办,那不就没有拿捏父亲的筹码了吗? 想通这一切的宁清梧凄然一笑,低声呢喃,“呵,陛下啊陛下,原来您待臣妾毫无真心,唯有算计,臣妾究竟是您的妻……” 还是您的棋。 这时,春柳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看到又哭又笑的宁清梧,顿时慌了神,忙将茶杯放置一旁,来到她身旁蹲下。 “娘娘,您可别吓奴婢,这究竟是怎么了呀?”春柳急得眼泪都快掉落下来。 宁清梧缓缓抬眸,伸出一只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将骤然涌现的情绪压制下去,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 “春柳,本宫没事,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心里有些难受罢了,对了,今日之事,你别告知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春柳蹲在一旁,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看着又恢复往日那般端庄沉静的宁清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说的这么郑重,她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奴婢绝不会多嘴的。” 宁清梧坐直身体,微微仰头,“春柳,将那杯茶替本宫拿来。” “是,娘娘。” 说完,春柳站起身将刚刚放置在桌上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拿过来。 宁清梧接过那杯温度适宜的茶,轻轻地抿了几口,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缓解了口中的干涩之感。 喝完,将茶杯递给春柳,“你先退下吧,本宫小憩一会儿,到快用晚膳时再叫本宫。” 春柳接过空了的茶杯点了点头,“是,娘娘。” 随后,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唯恐惊扰了宁清梧休息。 那扇门缓缓闭合,屋内再度恢复寂静。 宁清梧躺在榻上,思考着如何破解当下的困局。 如今的季旬只是想要夺取父亲的兵权,但谁又知晓之后他会不会想要将父亲除掉。 当务之急还是先逃出皇宫,如此父亲方能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宫中戒备森严,想要逃出绝非易事,尤其是季旬下定决心对父亲动手,必然会将她看紧。 宁清梧翻了个身,内心愈发烦躁。 要不将此事告知父亲。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宁清梧就摇了摇头。 此事不能告诉父亲,告知了父亲,只会让他分心,而且以父亲的性格,定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这样反倒更容易落入季旬的圈套。 当年是自己执意要嫁给季旬的,如今出了此事,也应由她来处理。 不能凡事都依靠父亲。 突然,她脑海中想到一个人,也许此人能帮到自己。 在想到解决办法后,心情稍许放松,因哭了许久,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混沌,宁清梧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在睡去之前,她忆起了出嫁前夕,父亲那略带醋意的问话。 “清梧,为父怎么感觉,你这心里就只有陛下,都快没为父的位置了?”父亲佯装生气地说道。 那时的她,笑得灿烂,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在女儿心中,您永远是第一位。” 她永远都会将爹爹置于首位,若有一日季旬和父亲之中必须死一个另一个才能活,那她一定会选季旬死。 哪怕再爱季旬,死的人都不能是她的爹爹,那个含辛茹苦将她养大,满足她所有愿望的人。 当宁清梧再度睁眼时,已然是酉时。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春柳连忙走了进来。 “娘娘,您醒啦。”春柳一边说着,一边服侍宁清梧起身。 宁清梧揉了揉太阳穴,“现今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如今酉时了,可要传膳?” 宁清梧点点头,“传吧。” 不一会儿,膳食逐一摆上了桌。 就在宁清梧准备用膳之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即,便是一个太监略显尖锐的“皇上驾到”。 宁清梧站起身,心中一紧,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第198章 真相 望着那道缓缓步入的明黄色身影,宁清梧敛去心中的情绪,微微俯身行礼。 “参见陛下。” 季旬大步走来,伸手扶起她,“皇后免礼。” 在刚刚听闻“皇上驾到”这话语的瞬间慌乱过后,宁清梧迅速调适好了自身状态,当季旬行至她面前时,已然重新恢复了往昔的端庄之态。 她抬起头望向季旬,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陛下怎会前来,正值用晚膳,臣妾让人多准备几道陛下爱吃的菜肴。” 言罢,她刚欲示意身旁的丫鬟前往御膳房安排,却见季旬轻轻摆了摆手,眼中满是笑意。 季旬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就这样便可。” 宁清梧浅笑着点点头,“好,那就依陛下。” 在周围丫鬟太监的伺候下,两人在桌前落座。 季旬看了看宁清梧,拿起玉箸夹了一道菜置于宁清梧碗中,“这段时日政务繁忙,已有好几日未曾来看望皇后,皇后可会嗔怪朕。” 宁清梧温婉一笑,“陛下心系天下,臣妾怎会怪罪于您,只是,臣妾期望陛下能够留意龙体,莫要过于劳累。” “皇后的关怀,朕铭记于心。” 宁清梧微微低头,呈现出一副略带娇羞的模样。 看着宁清梧那副唯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露的小女子姿态,季旬心中隐隐泛起一股成就感。 虽说对于宁清梧他并无多少感情,但是能让这位出身将门的女子对自己这般顺从,他还是颇为受用的。 “皇后,听闻你今日去了御花园?” 闻言,宁清梧动作微微一滞。 是他察觉自己偷听了? 宁清梧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很快,她又放松下来。 季旬应当是不知晓的,若是知晓,断不会直接开口询问,那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想来不过是寻常的例行问询,为了彰显他对自己的关切。 宁清梧抬起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陛下,臣妾今日确实去了御花园,午膳过后,见着阳光甚好便去御花园躺着晒了会儿太阳,其后晒得有些困倦便回来歇息了。” 季旬点了点头,“原是如此,今日的阳光的确和煦,待朕得空,也陪皇后一同去晒晒。” 宁清梧眼中掠过一丝惊喜,转而又似有为难之色,“当真!但会不会耽搁陛下处理政务?臣妾不愿因自己令陛下分心。” 季旬笑了笑,“皇后过虑了,偶尔放松一下并无大碍。” 宁清梧微微颔首,“那臣妾便静候陛下。” “好了,也莫要说这些了,咱们用膳吧。” “是,陛下。” 接下来,两人便相对无言地用着膳,宁清梧也松了口气,看样子此事已然翻篇。 望着就连用膳都令人赏心悦目的人,宁清梧愣神了片刻。 随后,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陛下,我们已有好几日未见,今日,趁着相聚不如小酌几杯?” 季旬掀起眼帘,看着笑意盈盈的宁清梧。 这是……想要温存片刻。 他微笑着应道:“也罢。” 宁清梧见他应允,赶忙转头吩咐春柳,“春柳,去取一壶上好的佳酿来。” “是,娘娘。”春柳应了一声。 不多时,酒便端了上来。 宁清梧起身给季旬斟满酒,“陛下,请。” 季旬端起酒杯,闻了闻,随后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下后,他看向一旁的宁清梧“皇后也一同饮。” 宁清梧点点头,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陛下,这酒可还合您口味?” 季旬点了点头,“不错。” 酒过三巡,季旬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宁清梧的脸也微微泛红。 见明显有些微醺的季旬,宁清梧挥了挥手将屋内所有人遣退。 不一会儿,屋内就仅余二人。 做了三年季旬的皇后,对于季旬,她自认还是有所了解的。 季旬每次醉酒后就容易话多,也容易被套出一些话语,当然,仅能是些许小事。 稍微重要一些的他就不会吐露。 但想来自己欲问之事应当能够问得。 宁清梧看着季旬,声音放缓,“陛下,时间过的可真快,想当初我们一同逃出京城,那时陛下发誓必定还于旧都,如今,算是成功一半了吧。” 季旬微微颔首,眼中尽是野心,“对啊,已经过去八年多些了,朕相信,朕迟早会复辟成功,这天下,只能是朕季家的天下。” 宁清梧点点头,接着叙说着过往,“陛下,您可还记得京城那家碧云轩吗?臣妾还记得他们家有一道菜特别美味。” 季旬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朕记得,叫‘松鼠鳜鱼’。” 接下来,两人就过去之事说了许多许多。 见时机差不多,宁清梧趁机问道:“陛下,您可还记得十年前丞相府老夫人寿辰?那日可真是热闹。” “哦,你提及那日啊,朕至今都还记忆深刻,那日一早父皇将朕斥责许久,说朕办事不如那些皇兄们,但那事是朕首次接触,不像那些个皇兄都处理过多次了,他们自然做得好,其后……” 季旬揉了揉头,“其后朕便去了丞相府,毕竟一国丞相,要给些颜面,然后,朕好似记得刚刚入府没多久就听闻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声响,朕着实烦躁,原本就因早上之事烦心,一听这声音更是烦闷,然后就……” 说到此处季旬顿了一下,因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了,他竭力回想,只是记起了结果的片段,其余的就记不清了。 想着想着,他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宁清梧低头看着睡去的人,心却仿佛坠入冰窖。 原来如此,她的倾心宛如一场笑话。 难怪有一次她提及那日之事他会一脸茫然,原来是他根本未曾上心。 那日的出手相助,不过是早上在他父皇那里受了气,心情不佳,又恰好那群人叽叽喳喳令他心烦,他正好借此发泄罢了。 根本,就不是为了她。 可笑,着实可笑。 宁清梧擦了擦眼泪,看着熟睡的人,眼中仅剩的情意彻底消散。 她抬起手,轻抚季旬的头发,心中暗道:“季旬,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第199章 求援信 转眼,陈元淑回国已经有快一旬的时间了。 这段日子,朝堂上下皆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着准备。 身为将军的陈元淑自然也在为此准备着。 此时,宽阔的校场内一片肃穆。 午后时分,入秋之后的太阳开始变得温和起来,不像之前盛夏时那般的炽热灼人。 然而即便如此,校场上的士兵们却依旧个个汗流浃背,他们身上的衣衫早已被细密的汗珠浸透,紧紧地贴附在肌肤之上。 陈元淑拿着一根长长鞭子,在校场中来回巡视,大声喊道:“都给我挺直腰板,拿出你们的气势来,莫要丢了我军的威风。” “是!”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响彻云霄。 陈元淑的目光如炬,紧盯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 当她行至一位身形稍显瘦弱的士兵面前时,陡然停下,望着那出拳绵软无力之人,眉头紧皱。 “你这是没吃饭吗?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陈元淑厉声道。 那士兵涨红了脸,“将军,我……我会努力的!” 话落,士兵的力道大了不少,看着也有力气多了。 见状,陈元淑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 在绕着校场走了几圈后,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 “全体集合!”陈元淑高声喊道。 士兵们迅速排列成整齐的方队。 陈元淑站在高台上,严肃地说道:“今日的训练暂且到此,明日继续!” “是,将军!”士兵们齐声回答。 在士兵离开校场后,陈元淑也准备回府。 路上,遇到李顺和赵正两位将军。 “李将军,赵将军这是也准备回去了?” 两人点点头,“对,陈将军一起?” “好。” 这座校场修在郊外,距离都城有个十多里的距离,每次他们来这里都是骑马过来。 有的时候嫌麻烦就干脆住在这儿的帐篷里。 三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李顺率先开口,“豫国和辽国两国应该快发兵了吧?” 对于豫、辽两国准备联手攻打越国的事,在前几日云栀有召集他们商谈过。 陈元淑神色凝重,“如今他们两国已经达成联盟,应该就这半个月的时间。” “三国惦记越国一国,还真是他们的‘荣幸’,就是不知他们可有察觉。”赵正说道。 “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不过再过上几日定是会知道的,毕竟两国又是调兵遣将,又是押送粮草,越国在蠢也能猜出来。”李顺接过话头。 陈元淑微微颔首,“等他们两国发兵,吸引越国注意后,也就是我们发兵的时候了,那个时候还可以先占些便宜。” 这个发兵的时间是云栀定下的,两国联手攻打可不是小事,越国定是会全力以赴应对,被吸引住目光,那时他们可以趁机捡捡漏。 当然,也就刚开始占些便宜,后面越国就会派兵来抵挡。 但能抢占一些先机也是好的。 “不过,到这个时候,陛下还没定下挂帅人选,也不知会是我们三人中的谁?”赵正忧心忡忡地说道。 “陛下许是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不管是谁,都当不辱使命。”陈元淑一脸郑重的说道。 李顺附和的点点头,“对,我们只管听命就是了。” 不一会儿,三人走到拴马的地方,翻身上马,准备回城。 马蹄声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不知不觉,他们已来到城门口。 “就此别过,二位将军。”陈元淑拱手道。 “陈将军,明日见。”李顺和赵正回礼后,各自离去。 陈元淑回到府中,简单的梳洗一番正准备用膳之事,管家走了进来。 “大人,有一封您的信。” 她的信? 她的好友家人不都在这里,谁会给她寄信? 陈元淑拿过管家手中的信,当看封面上“陈将军亲启”这几个熟悉的字迹时,她顿时明白了是谁的。 宁清梧,宁将军的女儿,也是越国现在的皇后娘娘。 至三年前那一别后,宁清梧好像把她当成了好友。 宁清梧回国的第一年,给她寄信很是频繁,但后面慢慢就开始淡了。 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寄信来了?难道是为了她父亲的事来骂她? 陈元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还是拆开了信件。 信中,宁清梧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急切,像是在慌忙中写下的一样。 只见,信件上写道。 陈将军见信如晤 陈将军,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越国的侍女青桃,我的真实身份是宁岑将军的女儿宁清梧。 对于初次见面隐瞒身份这件事很是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到,也许猜到了,也许没有。 此次写信于你,是想让你帮我,帮我逃出皇宫。 前日我偷听到一件事,季旬认为我父亲功高震主,如今意图卸磨杀驴。 现在我待在宫中,若不能出去,父亲处处受制,恐真的会被季旬卸职,甚至父亲命也难保。 我宁家世代忠良,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陈将军,我已经不知道找谁帮忙了,这事你也告诉你们陛下,还望贵国能助我们宁家一臂之力。 若能成功,我父定携旧部归顺于安国,只是若贵国之后若要攻打越国,还望不让父亲出征,以决他最后的忠心。 勿念,宁清梧。 宁清梧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很是慌张,就怕突然有人出现。 如今季旬将看守她这么严的情况下,想要全须全尾的逃出,还不被发现,也许只能借助其它国家的帮助。 而找上陈元淑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她与陈元淑书信往来也这么长时间了,对于陈元淑的为人也还算是清楚,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书信往来中,陈元淑偶尔会在信中提到她的陛下,言辞中都是敬仰和夸耀。 也是从这些信中,和世人的言论中,宁清梧对安国陛下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想,以那位女帝云栀的胸襟,即使不想帮他们宁家,顶多也就是当作没看到,而不是选择向季旬告密吧。 但是其它几国,她就拿不定了。 为了加大安国愿意帮助的筹码,在信尾写上了那句归顺的话。 至于后面那句“若贵国之后若要攻打越国,还望不让父亲出征,以决他最后的忠心”是后面加上去的。 季旬和父亲君臣关系这么久,若让父亲对季旬出手,宁清梧一怕父亲过不了心中的坎,二怕后世会留下父亲不好的名声。 陈元淑将这封求援信的最后一字看完,将信折叠好放进衣袖中。 宁清梧这是想借她的手向陛下请求帮助。 陈元淑坐在桌前,沉思片刻,此事可大可小,稍有不慎,可能会给安国带来麻烦。 不过,她相信陛下一定知道怎么解决。 “来人,备马。” 第200章 答应相助 此时,宫中烛火明亮璀璨。 在将陈元淑带来的信件阅毕后,云栀抬起平静无澜的双眼,看向下方的陈元淑,“宁清梧倒是信任你,这一告密,可就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陛下说错了,宁清梧那是信任陛下,毕竟决定权在陛下手中。” 陈元淑恭敬地说道。 闻言,云栀轻轻一笑,陈元淑还是一如既往啊,总喜欢把功劳往她身上推。 “对于此事,陈爱卿作何看法?” 陈元淑思索片刻,脑海中快速过滤了一遍关于宁清梧的所有信息,然后拱手道:“回陛下,臣以为宁清梧信中所述之事极有可能是真的,但也不可全然轻信,此事最好还是调查一番,倘若属实,臣觉得可以应允相助。” “不用查了,此事确为真实。” 听到这话,陈元淑眼睛微微睁大,陛下这是已然知晓其中内幕了啊。 既然如此,那想来应当没自己什么事了吧,反正以陛下之能必定能够妥善处理后续事宜。 剩下的就并非她该过问的了,她当好这个传信的中间人便足矣。 此刻,她应该能够离开了吧。 陈元淑抬头瞧了一眼云栀,正欲说出告退之语时,云栀的下一句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陈爱卿,待你回去后,以你的名义给宁清梧写一封回信,就说,我们答应相助。” 陈元淑心头一震,她未曾料到陛下会让她来写回信,毕竟这其中的意义可大不相同啊。 由她写回信,就好似在告知宁清梧,云栀愿意出手相助,是看在陈元淑的面子上才愿意的。 这往后啊,宁家也算是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陈元淑定了定神,刚要推辞,却被云栀一下子打断,“陈爱卿莫要推辞,此事由你来最为妥当,你与宁清梧素有往来,她也最为信任你,若是直接派安插在越国中的细作联系她,恐她会心生疑虑,而你则不同。” 哪有什么疑虑,若陛下想让宁清梧信任是安国之人,有无数种办法,陛下如此说不过是想让她陈元淑承这份人情。 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了,于是顺水推舟应道:“陛下既如此信任臣,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云栀满意地点点头,“方才见陈爱卿来得如此匆忙,想来还未用晚膳吧,不如与朕一同?” “陛下不用了,臣来时府中已经在准备了,若不回去吃,扔掉着实可惜。” 云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也罢,那你先回府吧。” 陈元淑连忙应道:“是,陛下,臣告退。” 陈元淑离去后,云栀低头凝视着那封书信。 宁岑的旧部可是有着二十万大军,若皆被带走,对于越国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如此一来,在三国的攻打下又能支撑多久呢? 云栀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越国,也要不复存在了。 另一边,在寄出那封信后,宁清梧每日都提心吊胆。 一会儿担忧寄信途中出现意外,一会儿又害怕安国会拒绝。 这才几日,季旬已然开始动手,以父亲之前上战场负伤为由,让他在府中休养,实则是变相地开始剥夺父亲的兵权。 “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她口中吐出。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娘娘,这是从宫外送进来的点心,据说味道甚是不错呢,娘娘要不要尝尝?” 宁清梧看着宫女低头注视食盒底部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先放那儿吧,本宫待会儿再吃。” 在宫女离去后,宁清梧提着食盒往自己寝室走去。 在确定无人之后,她赶忙打开食盒底部,果然发现了一封信件。 将信拆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后,愁眉苦脸了好几日的脸终于展露笑颜。 真好啊。 把信销毁后,她开始提笔写信告知父亲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如今是该让父亲知道的时候了。 她相信看到这封信,父亲知道该如何行事。 在宁清梧喜形于色之时,宫中另一边的季旬却是紧紧皱着眉头。 “陛下,观辽、豫两国的动向,怕是真要攻打我们了。”下方的一位大臣说道。 “朕难道不知,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如今我们粮草匮乏,兵力又有所削减,这该如何是好?”季旬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季旬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怒火,还真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家伙。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应答。 这时,一位老将站了出来,“陛下,老臣认为,我们当下应当在全国范围内招兵,收集粮草,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臣附议,如今尚未到山穷水尽之境,我们兵力削弱了诚然不假,但之前吴国的降兵填补了部分空缺,再加上,多了这半个吴国的地盘,只要我们能先撑过这一段时间,后面他们便不足为惧。”那一位大臣说道。 季旬沉思片刻,脸色稍有缓和,“如此仍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派人去问问安国,可愿意再与我们越国联手一次。” 一位大臣犹豫着说道:“陛下,此时去求安国,安国怕是会提出苛刻的条件,而且他们也未必会真心相助啊。” 季旬冷哼一声,“那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在商谈结束后,当日便有使臣从越国出发,快马加鞭地赶往安国。 第201章 趁火打劫 日落时分,落日的余晖将人影无限拉长。 “哐当” 宁岑将轻抿了一口的酒杯缓缓的放到石桌上。 自从班师回朝后,陛下以让他养伤为由,令他在府中休养,甚至连早朝都免除了。 如今他都待在府中休养半个月了。 他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是知道陛下的意图,无非是当初的狼崽长出了锋利的牙,开始忌惮他手中的兵权,怕他功高震主。 不过,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还要去质问陛下? 再说,他的清梧还在宫中。 现在他只希望陛下能顾念些旧情,再看着他这么识趣的份上,待清梧好一些。 宁岑脑中一想到宁清梧,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不知女儿在宫中过的可还好,距离上一次见面那都是一年多前了。 回来这半个月,他也向季旬递了好几次入宫探望女儿的折子,可都被驳了回来。 见女儿一面还真不容易。 宁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再度抿了一口。 将酒杯握在手中,他环视了一眼这偌大的宁府。 这里每一处都有宁清梧的痕迹。 每当他看向一个地方,脑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出女儿在这里嬉笑玩耍的画面。 如今,这个宁府,就只有他这个孤家寡人了咯。 宁岑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时,一个小厮匆匆的走了过来,“大人,皇后娘娘差人送来一封信。” 清梧的信? 他眼中疑惑一闪而过,接过小厮手中的信当即拆开查看起来。 信中的内容让宁岑的脸色愈发凝重,握信纸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将信的最后一个字看完,宁岑的情绪是复杂的。 他不知道该寒心于自己效忠的皇上,在背后竟然是如此评价自己的。 还是该为女儿所托非人,其夫婿从未喜欢过她而感到难过。 他的清梧真的变了好多,以往像这种大事,清梧一定会找他求助。 如今,她竟然瞒着所有人谋划对策。 枕边人欲加害父亲,宁岑难以想象那一日的清梧是何等的痛苦。 他原本想着自己更强大些,再强大些,那样便能成为女儿的坚实依靠,未曾想最终结局竟是这般。 宁岑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片刻后,他将这封信折好,握在手中,朝书房走去。 前段时间,在拿下吴国后,季旬就让那些还活着的士兵驻守在了那边的边境,也就是靠近安国的地方。 回国后,季旬又将宁岑剩下的还留在都城的将士都调去了那里。 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主要是因其距离越国都城最远,如此一来,宁岑若想造反便没那么容易。 未曾料到,如今倒是让宁岑带领部下归顺安国的过程简便了许多。 另一边,耗费了三天时间,越国使臣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安国。 安国朝堂之上,云栀高坐龙椅,神色平静地看着下方的越国使臣。 使臣恭敬行礼后,急忙说明来意,“陛下,如今豫、辽两国结盟,意欲攻打我国,我国陛下愿以丰厚条件换取贵国的支援,还望陛下应允。” 云栀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看着下方这个焦急不已的使臣,缓缓开口道:“条件?不知越国能拿出什么让朕心动的条件?” 对于越国会向他们求助的事,云栀其实早有预料。 至于答应相助,那是不可能的,越国如今能给的条件不外乎也就是几座城池,金银珠宝一类的,再多的就拿不出来。 还没他们直接攻打来的划算。 且,如今不趁你病要你命,难道还等你缓过劲来反咬一口不成。 不过,倒是可以营造一种趁火打劫的模样。 那样,越国只会以为安国是想趁人之危,狮子大张口多要些,从而放松对安国警惕。 谁能想到,明面上两国还在商谈援助的条件,暗地里已经筹好兵准备攻打你了。 云栀一想到季旬最后发现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助越国时会破口大骂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想来那个场面有趣的紧。 下方的使臣在听到云栀问及的“条件”,连忙将越国给的条件念出来,“陛下,若贵国愿意施以援手,将豫、辽两国击退回去,我国愿献上十座城池,黄金十万两,白银三十万两,绝不有违。” 云栀轻笑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十座城池?就凭这些,还不足以让朕出兵,你们还是回去准备让他们两国攻打你们吧。” 使臣脸色一白,额头上汗珠滚落,“陛下,那您想要怎样的条件才肯愿意施以援手?” 云栀轻轻敲着龙椅扶手,沉思片刻后说道:“朕要你们越国三成的国土,以及之前吴国的那半块盐场,然后再上供我们安国五年的黄金十万两,无数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上千匹。” 使臣惊得差点瘫倒在地,“陛下,这……这条件实在太苛刻了,还望陛下能看在之前联手攻打吴国的情分上,能不能减少些。” “情分?我们可没什么情分,之前联手攻打吴国不都是为了利益,如今都分配完了,自然再无瓜葛。” 使臣看着云栀坚决不肯让步的模样,咬了咬牙,“陛下,此事臣无法做主,容臣向我国陛下禀报后再给您答复。” 云栀微微颔首,“去吧,最好快一点,不然亡国了可就不好了。” 使臣匆匆离去。 在使臣离去后,朝堂中的大臣一脸茫然。 这是不打越国,准备相助了? 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看着的就是同僚眼中和自己同出一辙的疑惑。 哎,算了,管他呢,他们听陛下的就是了,陛下说打就打,相助就相助。 而一脸茫然的大臣中倒是有几个大臣隐隐猜出了云栀的心思,只是还不大确定罢了。 看着下方好多还一头雾水的大臣,云栀也不打算解释。 虽说之前处理了一批奸细,但也不知其中是否还有遗漏,万一走漏了风声,可就麻烦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云栀话刚落,朝堂上一片寂静。 见无人说话,云栀站起身来,“退朝!” 大臣们纷纷行礼,随后散去。 从大殿走出后,云栀朝书房走去,现在是该定下挂帅和副将的人选了。 第202章 逃离 “无耻!”一声怒喝在大殿中骤然响起。 紧随着的是一声巨大的拍案之声。 “砰” 季旬那饱含怒火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使臣寄回的信件,上面清晰地写着云栀所提的条件。 信件的最后询问季旬该如何处置。 季旬站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走动,他知晓安国可能会趁火打劫,却没料到竟是如此厚颜无耻。 要他们国土的三成,差不多是将刚拿下不久的那半个吴国拱手相送,她怎不说要一半呢。 还上供,当他们越国是附属国吗?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这么多,比强盗还要强盗。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 季旬停下脚步,怒视着那封摊在那里的信,“传朕旨意,召集诸位大臣,商议对策。” “是,陛下。”太监领命,转身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大殿内,季旬的怒火尚未平息,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都是一群趁火打劫的贼子!待朕撑过这段时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季旬怒不可遏地吼道。 不多时,大臣们便匆匆赶来。 在得知云栀提出的那些条件后,大臣们脸上皆露出一致的怒容。 “陛下,如今安国如此欺压,我们决不能轻易让步!又不是只有依靠他们我们才能应对接下来两国的联手。”一位大臣率先说道。 “没错,陛下,我们越国也并非毫无抵抗之力。”另一位大臣附和道。 但他们越国当真能仅凭自身之力击退接下来来势汹汹的两国联军吗?大臣们暗自思忖,很难。 在平复情绪后,一位大臣提议道:“若有安国相助,我们越国的胜算的确能大幅增加,陛下,要不我们先与安国好好协商一番,看他们可否降低条件,若不肯,不如假意应允安国的条件,待解了燃眉之急,再作长远打算。” 季旬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此计可行,让待在安国的余大人如此办理。” “是,陛下。”众大臣齐声应道。 季旬揉了揉眉心,开始谈起其他的事情。 “两国联军不日即将攻来,先让各地的将士们赶赴增援,务必在最短时间内集结完毕,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陛下,那粮草之事……”一位大臣出言询问。 季旬大手一挥,“命各地速速筹备,能筹集多少算多少,不得有误!” “是!”大臣们纷纷领命。 而另一边的宁清梧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刚刚安国安插在此处的人告知她,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三日后就能离开此地,让她做好准备。 她终于能够离开这个束缚她三年的地方了。 三日后。 在辽、豫两国联军逐渐逼近越国,安、越两国仍在商讨条件之时,宁清梧迎来了自己出宫的时刻。 这一日,她哪里都未曾去,就一直坐在宫殿内,等待着前来接她出宫的人。 很快,到了深夜。 宁清梧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衣物,就这样独自坐在寝室内,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蜡烛。 “吱呀” 一个细微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身着黑衣、难以分辨男女的人身手敏捷地从窗户外翻入。 “皇后娘娘,我们走吧。” 听着来人压低声音所说的话,宁清梧点点头,站起身朝她走去。 在进宫的三年里,宁清梧未曾放弃练武,如今的身手也是愈发好了。 在黑衣人的引领下,两人沿着小路,完美地避开了巡逻的侍卫。 整个过程,宁清梧都在竭力抑制自己的呼吸声,唯恐被侍卫发觉。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荒废的宫殿。 黑衣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眼后,带着宁清梧来到一个角落。 只见她将那里的枯草拨开,手摸向一个地方,瞬间,角落里的一块石板缓缓移动开来,一道幽暗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娘娘,快进去。”黑衣人说道。 宁清梧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没有犹豫,跟着黑衣人走进了通道。 洞里面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宁清梧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地跟在黑衣人后面前行。 因里面没有光亮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凭借着脚步声来判别方向,就这样紧紧跟在黑衣人的身后。 走了一段路,前方逐渐有了光亮。 “娘娘,快到出口了。”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嗯。”宁清梧轻轻应了一声。 终于,他们走出了洞口。 洞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就在宁清梧朝马车走去的时候,马车里突然走出一个人。 借着月光看清眼前之人是谁后,宁清梧大步一迈将人抱住,“爹。” 宁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清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快走,一会儿爹再与你说。” 宁清梧带着哽咽点了点头,跟着宁岑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去,缓缓远离都城,朝着安国驶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都城,眨眼间就看不到了。 宁清梧收回视线看向父亲,“爹,您刚刚怎么在那里?” “是有人告知为父,你今日能够逃出,为父就想着来接你,我们一起逃出去,也省去中间的周折。” 宁清梧抿了抿唇,望着眼前这个一年多未见的父亲,眼眶又开始泛红。 “爹,您会不会觉得女儿太过冲动了。” 宁岑自然知晓她说的是请求安国帮助之事,他摇摇头,“不会,爹知道你是为了保护爹,只是,这段时日,清梧很辛苦吧。” 迎着父亲那慈爱的眼神,宁清梧慢慢躺在他的膝上,一如往昔年幼之时的自己。 “爹,我们似乎根本就未曾了解过季旬,您说,若我未发现他的心思,爹在外面为了我过得好而忍气吞声,到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是……”宁清梧没有继续说下去,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一个从未爱过她的人,在父亲失去权力后,怕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后吧。 他们父女两人的结局就是一个悄无声息死在宫内,一个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 宁岑心疼地看着女儿,“清梧,莫要再想这些烦心事,睡吧,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往后爹一直陪着你。” 感觉到父亲一下一下的轻拍,宁清梧慢慢陷入沉睡。 真好,又回到父亲身边了。 第203章 接应 宁清梧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望着头顶的马车篷顶,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昨晚在父亲怀中,她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前段时间她都没能睡好,整日提心吊胆,就怕无法顺利逃出来。 甚至不敢陷入沉睡,因为一睡着就容易做噩梦,那梦实在太过真切,真切到令她心生惧意。 所幸,她顺利逃离了那里,与父亲一同。 心中刚想到父亲,宁岑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醒了?” 宁清梧坐起身,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爹,现今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正了。” 难怪,如今天色已经这般明亮。 宁清梧掀开马车帘朝外面望去,只见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显然这便是城外的官道。 “爹,我们这到哪儿了?”宁清梧问道。 “快到上阳了,距离都城有两百里。” 宁清梧轻声呢喃着,“两百里。” “爹您说,我们能够顺利抵达安国吗?会不会……” 在写下那封求援信后,宁清梧就将宫中那些真心对待她的几名宫女找了个由头送出宫外,也算是了却了她们主仆之间的情谊。 后面在确定逃离时间时,为了争取时间,宁清梧便开始称病,吩咐他们不用来叫她起床,每次都是快午时才慢悠悠地起身。 如今快午时了,宫中的人想必也该发现她不见了吧。 还有父亲那边也是,看到父亲一直未起,那些季旬安插的人一进去探查,不就发现人不见了。 他们两人突然都不见了,季旬必定会大发雷霆,派人四处追捕。 “别怕,我们一定能够顺利抵达安国的。” 听着父亲笃定的话语,宁清梧满脸疑惑,“爹,您为何如此肯定?” 宁岑透过马车围帘,仿若能看到外面赶马车的马夫,语气中带着感慨,“我们都小觑了安国,此次,他们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我们必定能到那边的。” 看着眼中仍带着忧虑的女儿,宁岑安慰道:“清梧,莫要担忧,其实逃去安国最难的一步便是将你带出宫,季旬即便知晓我们出逃也只会私下派人寻找,在这个关头,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寻找,如此一来,想要找到我们并非易事,况且有安国安插在此处的人打点,想来不会太过艰难。” 如今,两国联军已然出征,战事迫在眉睫,若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寻找他们两人,以何理由? 是说皇后和将军失踪,那天下百姓岂不议论纷纷,毕竟宁岑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地位可不低,而宁清梧又是一国之后,着实容易动摇民心。 还是说下达通缉令,称皇后和将军叛逃?那就更不可行了,身份如此特殊的两人叛逃,必定会动摇军心,届时内忧外患,越国可就危险了。 季旬并非愚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般蠢事。 也算是他们恰好赶上了这个时机。 宁清梧听了父亲的分析,心中安稳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日,果真如宁岑所料,都城之中一直未传出两人不见的消息。 一路遮遮掩掩,终于在第五日的巳时抵达了安、越两国的边境。 宁岑掀开马车窗帘看着外面那熟悉的道路,“一会儿不从这条路过去,绕路去北方那个峡谷。” 外面听到他声音的马夫眼神闪烁了一下,“老爷,小的能问问去那边作甚,上面的交代可是要将你们送到指定地点,刚刚小的已经传信过去,想必那边的人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去接我们承诺带过去的二十万将士,用不了多久,到时候再去那边便是。” 马夫脸色变了变,对于此事他着实不知,上面给他的任务只是带着他们到安国。 “不知老爷可曾将此事告知与您联系的人。”马夫停下马车,转头朝里面问道。 “自然,想来此事也已经传到你们陛下那里了。” “行,那小的这就往那边去。” 马夫未多犹豫便应了下来,马车开始朝着宁岑所说的方向行进。 对于宁岑和宁清梧,马夫已经将他们视作自己人,毕竟从他们选择出逃那日起,便再无回旋的余地,只能归顺于安国。 当然,他们也能够选择反悔,将他杀了后带着那二十万大军逃离,可如此一来,他们无法回越国,又与安国为敌,等待他们的结局只会是自取灭亡。 只要他尚有头脑,便不会有这样的选择。 马车再度动了起来,宁清梧满脸疑惑地看向父亲,“爹,您将大军藏到那边去了?” 宁岑点了点头,“在收到你的信时,为父便写信告知了这边的将领,原本是让他们做好准备,届时分批次趁夜赶往安国。” “但后来得知季旬让各地的将士赶赴边城支援,为父便知晓机会来了,于是让他们将计就计,以支援的名义出城,躲到了这峡谷之中。” 宁岑虽然已经没上朝了,但不代表朝堂之事他一概不知。 那天,在得知季旬调兵遣将的消息后,他即刻写了信送去边境。 刚将信送出不久,正想着如何联系那位安国安插的内线时,内线便出现在他面前,告知她女儿出宫的时间让他做好准备。 也就是那时,宁岑顺势将自己的安排告知了那名内应。 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马车驶入了峡谷深处。 宁岑和宁清梧下了马车,只见周围鸦雀无声,不见大军的踪影。 宁岑环视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信号弹,朝着天空发射。 一道亮光直冲云霄,紧接着,四周传来阵阵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声。 不多时,一群士兵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将领快步走到宁岑面前,单膝跪地。 “将军!” 宁岑点了点头,“起来吧,情况如何?” 将领起身,面色严肃地回答道:“回将军,一切依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只等将军下令。” 宁岑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行至中天,“事不宜迟,出发!”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朝着安国的方向前进。 申时三刻,以马车为首的队伍来到了安国的地盘——桐关县。 感觉到马车停下,宁岑带着宁清梧下了马车。 待站稳后,父女两人看着眼前接应他们的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为首之人竟然是陈元淑。 “陈将军,怎会是你? 陈元淑微微一笑,拱手道:“宁将军,没想到我们这一别才一个月便又见面了,此次陛下命我在此迎接二位,往后你们皆是我安国之人。”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人,宁岑忽然心生诸多感慨,之前一直想将她拐去越国与自己共事,未曾想如今以另一种方式达成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宁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那句往后是安国人的话语。 陈元淑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舟车劳顿,二位请随我进城休整一番吧。” 宁岑和宁清梧跟着陈元淑朝城内走去,途中,陈元淑感觉到后方有一道一直打量自己的视线。 陈元淑转过头与宁清梧对视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宁小姐,别来无恙。” 第204章 三国齐攻越 “朕这个好侄儿倒是被她骗得晕头转向,还以为安国能帮他们越国一把,如今还在为条件之事反复周旋,却不知,她攻打越国将领的人选都已敲定。” 在宁岑和宁清梧叛逃途中,季凌言收到了来自安国的密信。 在一旁汇报辽国大军现今进度的祝元贺,瞧见季凌言那愉悦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抬起头问道:“是何事让陛下如此欢喜?” 只见季凌言拿起那封密信,向前递了递,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祝爱卿不妨瞧瞧。” 祝元贺恭敬地上前,双手接过季凌言手中的信,仔细阅读起来。 “安国那位陛下着实阴险狡诈,小小年纪就跟老狐狸似的。” 生得仙姿玉貌,行的事却是黑得不能再黑,丝毫道义不讲,一切只为利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将信的最后一字看完,祝元贺把信放在季凌言的手边,随后退回到远处。 “如今看来是三国齐攻越了,此番越国怕是在劫难逃,不知他们能支撑多久。” 季凌言微微颔首,“不错,届时安国也能为我们分担部分兵力,如此一来我们两国联军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对了,祝爱卿刚刚讲到何处了。” 祝元贺赶忙回道:“陛下,臣刚刚正说到辽国大军的进度,他们的粮草即将运抵边境,大军也在前几日出发,预计还有五日就能抵达那边了。” 辽国距离较远,时间紧迫,在盟约刚达成,就迅速行动起来。 季凌言满意地点点头,“甚好,那我们这边也可以开始行动了,通知下去,明日动身前往与他们会合。” 祝元贺拱手应道:“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 看着欲转身离去的人,季凌言叫住了他,“等一下。” 祝元贺立刻停步,转身恭敬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季凌言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派一名使臣赶赴越国,让他设法激怒季旬,被其斩杀,届时我军便可名正言顺地出兵,师出有名。” 这个法子,是自古以来为出兵攻打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和平时期不得斩杀来使,若是斩了,那便是对他国不满,想要挑起战争,这不就有理由出兵了。 这样的使臣也称敢死队,牺牲一人,造福全族。 祝元贺点点头,“是,臣这就去挑选合适的使臣,确保此事顺利进行。” 季凌言挥了挥手,“去吧,切莫延误了时机。” 祝元贺匆匆退下,开始着手安排各项事务。 在祝元贺离开后,季凌言拿出地图查看起越国来,此番两国联军,各出三十五万大军,共计七十万兵力。 如今再加上安国,据刚刚密信所述,安国出兵人数会在二十万人。 如此来看,他们与辽国能各占越国四成,安国则占两成。 安国吞并的地盘不算太多,待各自休整一番后,再与辽国联手攻打安国。 季凌言摸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另一边的安国也在为出兵攻打越国进行商议。 “陛下,不出意外,豫、辽两国七日内必定会开始攻打越国。”管理情报的童大人说道。 云栀点点头,看向下面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臣,“看来我们也要开始准备了,李将军做好准备,我们三日后出征。” 被点到的李顺立刻应道:“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 下方的柳安若则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如今安国疆土扩张,大军赶过去还需六七日的时间,这般算来就是两国联军刚开战几日,他们安国的军队就恰好抵达与越国的交界。 那时,正好趁其不备攻克几座城池。 只不过…… 柳安若抬头看向云栀,“陛下,此次出征的名头是……” “理由?”云栀轻轻一笑,“自然是那越国挑衅在先,侵犯我国边境,扰我百姓安宁。” 毕竟再过一两日,宁岑就能带着他那二十万大军抵达安国边境了,他们那越国的军旗可做不了假。 到时候直接安在季旬身上即可。 柳安若心领神会,连忙点头,“陛下英明,如此一来,我军也算是出师有名。” 在柳安若话落之后,胡枝意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如今越国的使臣还在此处,他们同意答应我们那些条件,想请我们即刻出手相助。” 云栀轻哼一声,她提的那些条件,可是压在越国的线上,根本不会这么快答应,能在犹豫几天就同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答应?怕是假意应允罢了,先拖延他们几日,之后就说我们安国不想帮他们,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胡枝意应道:“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安排。”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云栀的目光转向李顺,“李将军,此次出征再追加十万兵力,望你能不辜负朕的期望,凯旋而归。” 其实最初云栀心中定下的出兵人数就是三十万,但恐被其他几国探知,做出应对,那日告知他们的便是出兵二十万。 如今,就剩下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传回去也无济于事了。 李顺虽惊讶于云栀为何突然追加,但也立刻应道:“陛下放心,末将定当拼死杀敌,为安国开疆拓土!” 云栀点了点头,“好了,也没什么事了,诸位爱卿下去准备吧。” “是,陛下。” 众大臣纷纷走出大殿,着手准备各自的事宜。 第205章 对宁岑等人的安排 看着大步流星、步伐匆匆朝前疾行的李顺,后面的赵正赶忙大步跨出几步追了上去。 “李将军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听到身旁传来的声音,李顺稍稍放缓了一些脚步,“还有三日就要出征,如今陛下又突然追加十万兵力,要忙碌的事务繁多。” 赵正皱起眉头,“是啊,这突然增加的兵力,粮草军需都得重新调配,着实有的忙了。” 李顺叹了口气,“而且这新来的十万士兵,还得抓紧时间训练磨合,时间紧迫,我打算现在就去校场,等时间一到便直接出发。” 与越国相邻的边境驻守着三十多万大军,原本准备攻打越国出兵二十万,计划是从边境抽调十五万,再从都城带五万过去。 如今陛下突然追加,也就只能从周边临时调配了。 赵正点了点头,“李将军,那我与您一同前往校场。” “好。” 此次出征李顺和赵正都在,只不过主帅定为李顺。 路上,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李将军,您可知陈将军去了何处?这几日都没见到她。”赵正满心疑惑地问道。 毕竟好几次的早朝都不见其身影了。 李顺微微摇头,“陈将军的行踪我也不太明晰,想来是去执行陛下交付的任务了。” “想来应当是如此。”赵正想了想觉得在理,随即也不再多想,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李将军,此次轮到我们大显身手了,届时定要将越国打得节节败退,为安国开疆扩土。” “那是自然!” 说这话时的李顺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如今已然休整许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和陈元淑可是约定要比试一辈子的,之前她拿下半个吴国领先了他半步,现在他也该迎头赶上了。 两人走出皇宫来到宫门外拴马的地方,翻身上马,朝着校场疾驰而去。 就在安国大军即将出发的前一天,另一边的陈元淑却正在与宁岑商谈着对他们之后的安排。 到桐关县后,宁岑在陈元淑安排的一处宅院里简单睡了一会儿,差不多两刻钟便醒了过来。 醒后,他走出院子,分辨了一下道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当时陈元淑安排好他们休息的地方后,就表明有什么事去那边找她。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陈元淑所在之处。 走进院子,看到的便是正看着兵书的陈元淑,“陈将军,咱们聊聊吧。” 陈元淑放下手中的兵书,抬眼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宁岑,“宁将军休息好了?请坐。” 宁岑坐下,道出此行的目的,“陈将军,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贵国陛下准备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归顺之人。” 陈元淑目光沉静,直视着宁岑,“宁将军,您该改口了,不是贵国陛下,是吾国陛下,往后可别叫错了。” 将这句提醒的话说完,陈元淑开始说起云栀对他们的安排。 “如今您带来的二十万大军一直驻扎在城外并非长久之计,不如将其打散分在各地如何?当然,我们陛下承诺过,这些士兵一切待遇都和安国士兵相同,不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 对于打散重组这个结果宁岑并不意外,毕竟整合在一起会有叛乱的可能,肯定是要打乱的。 只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陛下竟然会对他带来的这些士兵一视同仁。 之前他一直都有些担忧这个,怕自己手下的将士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那可就愧对他们了。 未曾想能一切待遇等同,谁不知道安国是几国中将士待遇最好的。 如今他倒是放心了。 陈元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始不遗余力地说起云栀,“宁将军,陛下心怀宽广,向来以仁义治理天下,只要真心归顺,皆是我安国的子民,自当会平等对待。” 宁岑点点头,“不知陛下对我的职位有何安排?”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往后,他和女儿就要融入这个新的国度了。 陈元淑微微一笑,“宁将军无需忧虑,陛下已有所考虑,鉴于您以往的赫赫战功,在这里您已是将军,只不过如今您初来乍到,还需要些时日熟悉我安国的军制与作战风格,待您完全融入,定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付于您。” 宁岑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说,有职无权,先观察一段时间,见是真的忠心了,才会让带兵真正重用。 人之常情。 正好也借此机会带着女儿熟悉熟悉安国,弥补一下这三年的时光。 “多谢陈将军解答,我们定会尽快适应。” “宁将军客气了,你我二人以后就是同僚了,这些都是应当的,不知宁将军可还有什么要问的?”陈元淑笑着说道。 “我们何时出发回皇城?” “若宁将军和宁小姐一切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出发。”陈元淑回答道。 他们父女两人倒也没什么要带的,在离开前宁岑除了带些银钱,其余都没拿,也不存在准备一说。 “陈将军,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陈元淑点头应道:“好,我会安排妥当。” 看着站起身准备回去的宁岑,“宁将军不准备在回皇城前与您那些部下说几句话?” 宁岑站直的身躯一僵,眼中满是藏不住的讶异,“我能和他们说几句?” 就不怕他到时候联合那些士兵谋划些什么吗? 迎着他的目光,陈元淑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宁将军,陛下没有那么苛刻,陛下还说了,待那些士兵都安顿好后,你们还是可以继续互通信件的。” 这一刻,宁岑终于体会到了刚刚陈元淑说的话,陛下还真是通情达理,心胸宽广。 这样的明主,他又怎能不死心塌地地效忠? 宁岑心中涌动的感激和敬意,让他一个近六十岁的人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之前来这里,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被当成马前卒一样去送死。 没想到能得到这样一个好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对陈元淑说道:“陈将军,烦请您替我向陛下转达这份感激之情,宁某定不负陛下和您的信任。” 对于宁岑的这番话,陈元淑很是满意,“宁将军,陛下圣明,自能分辨忠奸,您只管安心便是。” 宁岑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城外与部下相见。 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宁岑心中感慨万千。 他大声说道:“兄弟们,我要随陈将军他们回皇城了,你们在此务必听从安排,切不可有丝毫懈怠,待日后有缘,我们再相聚!” 部下们纷纷应道:“将军保重!” 宁岑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次日清晨,宁岑带着宁清梧,与陈元淑一同踏上了回皇城的路途。 不紧不慢,在第四日后,马车终于驶进了安国皇城。 看着如今大变样的安国皇城,宁清梧一时心生诸多感慨。 她在京城长到了十六岁,在越国的都城并州又待了八年,这里她又能待多久呢? 她不想再更换地方了,希望这里能是她和父亲的最终归宿。 第206章 越国亡国倒计时 在宁岑和宁清梧父女两人于云栀安排的将军府中住下之际,辽、豫两国联军已经与越国打的不可开交了。 至于李顺率领的大军也即将行至两国边境,做好了攻打越国的准备。 安、豫、辽三国齐攻越国的这场战事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时,越国朝堂之内。 “安国那边还未给出回复吗?”季旬重重地将手拍在龙椅扶手上,怒声呵斥道。 殿下的大臣们皆噤若寒蝉,无人敢回应。 过了一会儿,一位大臣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说道:“回陛下,前段时间使臣传消息回来,声称安国那边一直在推托,似乎仍在犹豫,至于当下,使臣未再传来消息,臣也不知具体情况。” “安国究竟想做什么,这条件不是他们陛下提的,如今我们都答应他们那些不可理喻的条件了,怎么还犹豫,难不成还想加价?”季旬怒不可遏地说道。 一位老臣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安国会不会是猜出我们只是假意应允,是权宜之计。” 季旬眼神凌厉地看向老臣,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朕的计策太过拙劣,被他们识破了?” 毕竟当时这个计策季旬是同意了的。 老臣吓得赶忙跪地磕头,“陛下息怒,老臣绝无此意,只是猜测而已,也有可能是安国根本就没想帮我们,只是为了戏弄我们。” 季旬脸色阴沉得极为可怕,拳头紧紧握起,“若真是如此,朕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强压下情绪,扫了一眼下方的大臣,“叛臣宁岑和那二十万大军还未找到?” 在发现宁岑和宁清梧不见时已是午时,季旬在即刻派人追捕之后,想到了宁岑在边境的将士。 果然,派人去查,宁岑的那二十万大军确实是从各地出发支援去了,但半途,人都不见了。 一位大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陛下,目前仍未找到宁岑及其大军的踪迹。” 他们自然是找不到,为了去桐关县迎接宁岑他们,陈元淑可是早早地到了那边做准备。 她一到那里,立刻就将周边的一切接管过来。 一来,是怕宁岑突然带兵攻打,二十万大军不得不防; 二来,是怕其中的探子传递出宁岑归顺的消息。 当然,这只是为了瞒住越国,毕竟那个时候还在为条件之事拉扯,不宜过早暴露。 而辽国、豫国是迟早会知道的,毕竟宁岑父女一直待在皇城,总会被发现,又不能说将他们藏匿起来。 至于在桐关县的百姓看来,就是越国派大批兵马来了一趟,又不知去了其他地方。 季旬怒目圆睁,“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那么多人难道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这时,又有探子来报:“陛下,不好了,辽、豫两国联军攻占了我们三城。” 季旬身形一晃,差点瘫倒在龙椅上。“什么?短短时日,竟然连丢三城!” 大臣们面如土色,整个朝堂弥漫着绝望的氛围。 不,还有一丝希望,安国不是还没完全拒绝他们吗? 若有他们答应相助必定能将敌军击退。 就在大臣们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的时候,派出去的使臣回来了。 季旬握紧拳头,心脏狂跳着,余大人带回来的会是好消息还是更坏的消息。 他站起身,“宣!” 余大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大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安国……安国拒绝了我们的联盟请求,还说……还说我们越国已强弩之末,他们不愿卷入这趟浑水。” 其实后面这话是余大人怕陛下怪罪自己加的,当时的胡枝意可以一脸笑着说的是他们安国要养精蓄锐一番,恐不能相助。 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季旬闻言,眼前一黑,扶住了下方的案桌才勉强站稳。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之时,又一名探子来报,“陛下,不好了,安国也派大军攻来了,还打着我国挑衅在先,他们不得不反击的旗号。” 季旬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在晕厥的前一刻,他什么都想明白了,安国从来就没有想过援助他们。 还有他们何时挑衅了?但安国又不可能无故捏造,那就只有可能是他们安国帮助宁清梧和宁岑逃出,宁岑带着二十万大军归顺。 但在安国边境百姓的眼中就是他们越国挑衅。 真是,最毒妇人心。 看着倒下的陛下,越国整个朝堂都乱了,这还怎么打。 如今越国粮草不足,宁将军又带走了二十万大军,面对三国百万雄师的攻打,他们越国还能支撑多久? 或许是一年半载,甚至说是几个月。 一时间,就连躺在地上的季旬都无人理会。 过了许久,一位较为冷静的大臣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诸位大人莫慌,我们先将陛下抬回寝宫,再从长计议。”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季旬抬回了寝宫。 在越国这边愁云密布、战火纷飞、即将亡国之时,另一边的安国却是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安国的瑞王云景贤和鸿胪寺卿胡枝意的大婚。 第207章 大婚 十月二十一日,宜嫁娶、祭祀、祈福、出行,无禁忌。 这一日,整个皇城热闹非凡。 在确定婚期后,云景贤便匆匆搬出皇宫,入住早已修建好的瑞王府。 至于云有德和林慧心,则在前一日去了瑞王府。 此时,云栀翻开又一份奏折,正欲提笔批阅时,一名女官走了进来。 “陛下,瑞王去迎亲了。”女官轻声禀报,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女官话音刚落,云栀手中握着的朱笔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将这本未写完的批注写完,“知道了。” 女官见状,悄然退至一旁。 过了一会儿,云栀放下笔,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望向窗外已开始西沉的落日,心中思绪万千。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奶声奶气说着“妹妹,你叫云栀哦,以后哥哥保护你”的跟屁虫都娶妻了。 云栀也不知为何,有一瞬间感觉胸口闷闷的。 爹娘日渐衰老,哥哥也娶妻成家,到最后自己又会像上辈子一样孤身一人。 这悲伤的情绪尚未停留一息,云栀轻笑着摇摇头,呢喃道:“还真是陷入执念了,昼夜交替,生离死别朕无法改变,但是……” 这个天下究竟由谁主宰,她能够改变。 想着昨日李顺送来的战报,云栀面色愉悦地站起身。 “来人,摆驾瑞王府。”云栀吩咐道。 不多时,云栀的龙辇便抵达瑞王府。 云栀从龙辇下来,看着眼前挂满红绸缎的瑞王府,连门外的两个石狮子都未放过。 她抵达时已不算早,府门外车水马龙,该来的宾客皆已入席。 瞧见从龙辇下来之人,府门口的管家、侍卫和仆人连忙跪地行礼。 哗啦啦,瞬间跪了一地。 云栀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瑞王府的管家起身之后,恭敬地说道:“陛下,王爷去迎亲了,即刻便能回来,还请陛下入府稍作歇息。” 云栀微微颔首,在众人的簇拥下抬脚迈进王府。 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云有德和林慧心也早已坐在正中的位置,等待新人到来。 当里面的宾客看到那独属于云栀的礼服时,忙起身准备行礼。 云栀轻轻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礼,“免礼,今日是朕兄长的大喜之日,诸位不必拘礼,尽兴即可。”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看着自她出现便起身,一脸慈爱注视着她的父母,云栀朝他们走去。 来到他们身前,林慧心拉住她的手,“皇上来了,快入座吧,你兄长也快将嫂嫂迎回来了。” 话落,林慧心将云栀拉到上方的一个位置。 在知晓云栀会来参加婚礼后,云景贤特意让人准备的。 见云栀坐下后,林慧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与云有德一同坐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喜乐声,云景贤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在经过射箭、跨火盆等一系列仪式后,云景贤和胡枝意手握着红绸两端,在众人的欢呼与祝福声中走进大堂。 瞧见已经到来的云栀,云景贤眼中一亮,姩姩来了。 成婚乃人生大事,他自然希望在此刻能有亲人和好友的见证。 他只知妹妹今日会来,却不知何时来。 这段时间,云栀又开始忙碌起来,云景贤原以为她会在敬酒时才到。 未曾想,会在拜堂前赶来。 就在云景贤激动之时,一旁的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已到!” 听到这话,云景贤赶忙收敛心神,与胡枝意并肩站好。 “一拜天地!” 云景贤和胡枝意朝着门外缓缓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向云有德和林慧心,恭敬行礼。 “夫妻对拜!” 云景贤与胡枝意相对而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站起身,云景贤望着眼前盖着红盖头的胡枝意,眼中满是难掩的喜悦,喜欢了三年的人,终成自己的妻子。 接下来便是送入洞房,云景贤牵着胡枝意离开大堂,前往新房。 云栀则留在大堂,与宾客们一同饮酒欢庆。 过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的云景贤走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拉着同样换了衣服并取下红盖头的胡枝意。 顿时,原本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一瞬。 这……这不合礼数啊。 就在有些大臣欲开口之时,坐在上方的云栀轻咳了一声。 感受到云栀那暗含威胁的声音,那些欲开口的大臣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大堂内又恢复了热闹。 对于刚刚那些要开口指责的人,胡枝意一一记在眼中。 她可是个很记仇的人,这些人莫非以为她做了王妃就不再上朝堂了,还是说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太过温和,以至于他们竟敢指手画脚。 她凭什么只能规规矩矩待在房间内不能出来敬酒,女子都能为官,敬酒又有何不可。 女子成婚不能敬酒的礼法,就从她这里打破吧。 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胡枝意拉了拉云景贤的衣袖,两人走到云栀面前。 胡枝意率先从站在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托盘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 “陛下,这杯酒臣妾敬您,感谢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还有刚刚的解围。”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 见胡枝意一气呵成的动作,云景贤也赶忙为自己斟了一杯,“陛下,臣也敬您,愿我朝繁荣昌盛,您顺心如意。” 云栀笑着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愿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在敬完云栀和云家父母后,云景贤和胡枝意开始向宾客们敬酒。 多数宾客受当下思想影响,倒不觉得有何不妥,看着走来的新人,纷纷笑着举杯祝福。 至于那几位古板的大臣,因云栀在也不敢多言。 如此一看,整个婚宴可称得上主客尽欢。 过了一会儿,见天色渐黑,云栀站起身。 见状,云景贤和胡枝意赶忙过来:“陛下这就要回宫了?” 云栀点点头,“时辰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 云景贤和胡枝意站在一起,齐声道:“恭送陛下。” 云栀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瑞王府。 云栀离开后,宴会仍在继续,甚至因云栀的离去少了几分拘谨,愈发热闹。 此时,宁岑身旁围了一群人,皆是安国的武将,前来向其请教的。 对于这些好学之人,如今自己又加入了自这一方,宁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话语,一旁的宁清梧露出一抹浅笑。 看来父亲比自己更快适应这里,这才来几日,就已经和此处的官员搞好关系了。 那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呢?总不能一直依靠父亲。 宁清梧的眼睛四处张望,正巧与陈元淑的眼神对上。 察觉到宁清梧的注视,陈元淑朝她点了下头。 宁清梧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她似乎知道自己该走怎样的路了。 这也算……继承父业吧。 月上中天,酒过三巡,宾客纷纷散去,瑞王府的大门也随着最后一位宾客的离去,缓缓关上。 第208章 越国亡 自云景贤大婚后,一切就像按下了加速键。 边关连连传来捷报,此次攻打越国,相较当初攻打吴国,不仅速度快上许多,也轻松不少。 在粮草匮乏、兵力孱弱的情况下,越国应对两边大军本就艰难。 而豫、辽两国联军却趁季旬晕倒、越国朝堂混乱之际,大肆宣扬宁岑带着二十万大军已然归顺安国的消息。 顿时,本就不稳的军心,愈发动荡不安。 军中将士们议论纷纷,猜疑和恐慌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这是真的吗?宁将军真的归顺安国了?” “若是真的,这仗还怎么打?他们可是有七十万大军啊!” “莫要轻信谣言,这定是敌军的诡计,意在扰乱我方军心。”一名季旬提拔起来的将军站起身,声音坚定有力,试图安抚躁动的士兵。 但他这番话,完全无法安抚已然动摇的军心。 “将军,您说这是假的,可为何不见宁将军带兵出征?” “对啊,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士兵们纷纷追问。 那位将军眉头紧皱,对于其中内情,他自然清楚,宁将军确实带着大军叛逃了,但为了稳定军心,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你们又不是不知晓之前宁将军受伤在府中静养,无法前来,大家要相信朝廷,相信将军,切不可被敌军的谣言蛊惑!” “宁将军来不了,那他手下的二十万大军呢?将军您别告诉我,他们来了我们却没发现,末将可没见到郭副将、武校尉、司马都尉这些人。” 问话的是一名百夫长,他虽非宁岑手下的将士,但当初攻打吴国时他有参与,对宁岑手下的将士也有所了解。 如今大军会合已近半月,与两国联军交战也有一旬,他却完全未见到一个宁将军手下的将士。 那位将军迎着他质疑的眼神,心中一紧,可面上仍强装镇定。 他咳嗽一声,掩饰心中的慌张,“事到如今,本将就和诸位明言吧,其实宁将军带着大军绕到敌军后方,旨在来个里应外合。” 百夫长皱起眉头,满心狐疑,“将军,您说的可是真的?这消息可靠吗?” 将军挺直腰杆,大声说道:“本将所言千真万确!再过不久,便能见分晓。” 见大部分将士相信后,将军松了口气,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然而,假的又能瞒多久。 另一边,季旬自吐血晕倒后,再次醒来已是五日之后。 醒来后,他即刻召集了所有大臣。 “如今局势如何?”季旬虚弱却急切地问道。 大臣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出,“回陛下,两国联军那边,敌军传出宁岑带着大军归顺安国的流言,已被魏将军暂且压下,至于另一边,臣等也马上调派驻守各地的士兵赶赴过去。” 季旬眉头紧锁,听着他只字不提已被两边敌军拿下多少城池,心中忧虑更甚。 “如实道来,当下到底丢了多少城池?”季旬的声音低沉压抑。 大臣们纷纷低头,不敢正视季旬的目光。 最先开口的大臣硬着头皮回道:“陛下,联军那方加起来已失了五座城池,安国那边因进攻突然,如今是三座城池。” 季旬脸色阴沉得可怕,“短短半月,竟丢了八座城池!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臣们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传朕旨意,调集所有能够调用的兵力和粮草,务必将城池夺回!若再有失,提头来见!”季旬怒声道。 顶着季旬的怒火,兵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我国的兵力着实不足,如今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万,且也不能全部调用啊。” 这里面自然还包含一些作用不大的后勤人员。 兵部尚书话落,户部尚书也站了出来,“陛下,如今粮草也实在难以筹集。” 季旬怒目而视,“兵力不够?粮草不足?你们不会想办法,兵力不够就从民间征兵,粮草不够就加重赋税!” 此言一出,大臣们脸色大变。 一位老臣赶忙说道:“陛下,不可啊!从民间征兵会引发民怨,加重赋税更会让百姓苦不堪言,届时只怕会引发内乱啊!又会造成……” 说到一半,那位老臣将话咽下,他总不能说造成如天启国那般吧。 季旬冷哼一声,“那你们说该如何?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敌军攻破城池?” 大臣们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见不再言语的大臣,季旬一拍案桌,“照此办理!” “是,陛下。”大臣们齐声应道。 看着纷纷离去的大臣,季旬揉了揉眉心,难道父皇守不住的江山,他也守不住吗? 在季旬征兵和加税的命令下达后,民间怨声载道,局势愈发紧张。 假的终究是假的,与联军作战的越国大军,迟迟未等到魏将军所说的里应外合,军中士气愈发低落。 而两国联军那边却是士气高昂,为了比安国占据更多越国地盘,他们可谓是鼓足了劲。 “诸位将士们,我们加把劲,多抢些城池,到时候论功行赏!”联军将领们大声鼓舞着士气。 联军士兵们如狼似虎般朝着越国城池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即便越国源源不断送来新征的士兵,也无法改变败局。 公元 1424 年 3 月 12 日,豫、辽两国联军攻占越国皇城,将准备逃跑的季旬生擒。 至此,越国覆灭。 第209章 两军相遇 豫国主将薛凌岳看着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地被带下去的季旬,直至其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辽国主将严戍风。 “严将军,想必贵国陛下已经同你提及过此事了吧?这个季旬交由吾国陛下处置。” 严戍风点点头,“自然,他就交与你们了。” 当时两国商谈联盟之时,就提及了对季旬的处置,将他交给豫国,作为交换条件,辽国便可在此次战役所获战利品中多分得五座城池。 季旬于祁晏安而言并无用处,还能多拿五座城池,何乐而不为呢?自然是欣然应允了。 拿下越国皇城后,两位主将并未过多约束手下,任由他们将越国皇城为数不多的金银财宝大肆搜刮抢掠。 在花费了几天时间整顿后,联军继续挥师南下,攻占那越国剩下的地盘。 在没了季旬这个皇帝后,攻下那些城池变得容易许多。 许多守城的将士在看到联军的身影后直接开门放行,至于城池的百姓也无一反抗。 这几个月来的征兵、税收,让百姓好不容易安稳些的生活再次变得苦不堪言,也对越国朝廷丧失了信心。 “反正是谁统治都一样,只要能让我们过上安稳日子就行。”一位老者看着攻进来的联军,无奈地叹息道。 只是,真的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吗? 老者看着进入城内大肆搜刮的士兵,而联军的主将却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一两句,也有些不确定了。 一名豫国的士兵在老者家一无所获后,朝地上啐了一口,咒骂着走了出去。 瞧见走出去的士兵,老者儿子赶忙将门关了起来,“爹,您没事吧,还好,还好,命还在。” 老者长叹一口气,“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接下来联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皆收入囊中。 而另一边的李顺也在得知季旬被活捉的消息后,率领大军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如今越国已亡,那些依旧驻守的将士已不足为虑,除了有血气的将领不肯让步要打上一战外,大多都是直接放行。 越国的地盘就剩下这么多了,如今就看谁占得多了。 兵力比不上两国联军众多,那就只能拼速度。 在又攻下一座城池后,将士们不用李顺吩咐,便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患、安抚百姓,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毫不慌乱。 面对这些亲切的安国将士,百姓在起初的慌乱后,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甚至有些大胆的百姓和商贩走出家门,开始在街道上如往日一般做起了买卖。 李顺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城池,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简单休息一晚,留下一部分士兵驻守后,李顺看着后方依旧精神抖擞的大军,大手一挥:“继续前进!” 士兵们齐声高呼,士气高昂。 能不高昂,能不兴奋吗? 这多拿下一座城,多杀一个敌军那都是军功啊。 此前,陈将军带兵攻打吴国回来论功行赏时,不知有多少人升官了啊。 就像王虎,如今可是封了个二品的骠骑将军,后起之秀的吕戟封为二品征西将军,段瑶也封了个二品的镇南将军,还有…… 不知有多少人升了品级,这怎能不让他们羡慕。 所以,在李顺的一声令下后,大军继续朝着前方推进,至于其他几路的安国将士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一个月后,两国联军和安国大军中间仅相隔了几座城池,不出几日,必定相遇。 此时,两国联军的驻扎地内,两位主将正对此事商讨着。 “不出几日,我们与安国的大军定会相遇,是战,将他们刚拿下不久的越国地盘夺过来,还是停止继续推进,就此议和。”严戍风看向一旁的薛凌岳,眼中带着询问。 对于相遇后是战还是和,严戍风倾向于和。 当时带出来的七十万大军,除去留守的士兵和战亡的士兵,如今只有四十万左右的兵力。 而安国那边除去那些虽然只剩下二十万兵力,虽兵力不及他们,但他们训练有素,战术精妙,战斗力不容小觑。 且他们后方还有不少兵力,如今都已经休养好了,只要他们一攻打,就能马上前来援助。 几日的时间,想要靠人数夺回几座城确实能够做到,但伤亡怕是不小。 迎着严戍风的视线,薛凌岳却是想也不想地说道:“自然是战,按出兵人数,我们怎么也得占越国七成,安国分去三成,如今安国可是多占了些,当然要夺回几座城。” 瞧着薛凌岳那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严戍风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 共事的这几个月,严戍风自然知道薛凌岳并非性格冲动之人,不会为了几座城不顾将士们的生死。 那么,他如此坚决要战,那定然是确定在不会有太大伤亡的情况下就能夺回几座城。 严戍风心中思索片刻,心中有了猜测。 “好,那么就听薛将军的,我们战。” 在两国主将商讨着战还是和的时候,皇宫中的云栀正在看着李顺传回来的战报。 他们安国自然是不准备战的,当初派出李顺的时候就有交代过他,待两军相遇后,先按兵不动,若对方未动的情况下,派使者去议和。 将战报看完后,云栀静坐了片刻。 “让陈将军进宫一趟。” 站在一旁的女官听到她的吩咐,立刻应道:“是,陛下。” 不多时,陈元淑便快步进入大殿,恭敬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见站起身的陈元淑,云栀挥退大殿内的所有人。 “陈爱卿,如今两军即将相遇,朕命你明日率两万精兵秘密前往前线,若联军动手,你便寻机而动,从侧翼袭击,打乱他们的阵脚,逼他们议和停战。” 陈元淑闻言,怔愣了一下,“陛下是认为联军会选择战?李将军虽带的兵力不及他们多,但我们的将士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他们想要拿下城池并非易事,且只要李将军能多撑几日,我们的援军就能赶到,联军不可能会为了几座城池让将士们去送死吧?” “谨慎些为好,若他们真的选择战,我们的将士也会有不少死伤,不得不防。” 听着云栀这般郑重的话语,陈元淑点点头,“是,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使命。” 从皇宫离开后,陈元淑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安排各项事宜。 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回到府中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第210章 违和感 越国地盘分割完毕 陈元淑看着坐在正厅的明悦,也就是李顺的妻子时,愣了一下。 自从拿下吴国回来后,明悦来找的她次数就少了。 如今看到她,陈元淑还有一点意外,毕竟上次见面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明悦,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的明悦站了起来,“元淑,你回来了。” “嗯,明悦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悦捏了捏手中的手帕,一脸担忧的样子,“元淑,我能知道一下夫君现在如何了吗?如今一个多月了,夫君都没寄家书回来,我……有些担心。” 话落,她蹙了蹙眉,睁着明亮的眼睛抬头看向陈元淑,“元淑,你是陛下的近臣,你一定知道吧。” 迎着她期望的眼神,陈元淑顿了片刻,就在明悦越来越慌,眼眶微红,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时候,缓缓道:“你莫要担心,李顺他一切安好。” 明悦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那他何时能回?” “战事难测,我自然也不清楚他何时能回。”陈元淑无奈的摇摇头。 “这样啊。”明悦有一瞬间的失落,但马上又振作起来,她看着陈元淑,眼中满含感激之情,“元淑,谢谢你告知我这些,如今知道夫君平安,我的心就安稳不少。” 可能觉得这个话题太过凝重,明悦马上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 “元淑,今日我瞧着你从宫中出来,就想着来找你问夫君的事,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你才回来,是陛下安排了你什么事吗?让你忙了这么久。” “没什么大事,就是又招了不少兵,陛下让我负责安排新兵的训练和调配事宜。” 明悦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新兵不好训,元淑要多费心了。” “哪有什么费不费心,尽臣子之责罢了。” 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瞧着外面天色已经不早,明悦便准备起身离开。 “元淑,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陈元淑点点头,“好,我送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一路奔波劳累的,还是赶紧好生歇息一番,我一个人走就行。” 陈元淑也不再坚持,“那行,你路上小心。” 就在明悦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陈元淑叫住了她,“明悦,你头上的步摇松了。” 说着,陈元淑伸出手将那头上那支步摇扶正。 明悦摸了摸被陈元淑扶正的步摇,莞尔一笑,“多谢元淑。” 陈元淑微笑着点点头,“快回去吧。” “嗯。” 看着明悦离去的背影,陈元淑收起了脸上的笑。 违和感太重了,尤其是刚刚她问陛下安排了什么事的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从攻打吴国回来后明悦就变了些,但要说那里变了,陈元淑也说不出来。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眼前的明悦是别人假冒的,借着为明悦扶正步摇的时候,她摸了摸她的耳际。 不过,她便没有摸到想象中的什么面具,陈元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看来真是自己多心了。 许是太久没见,性格有些变了也说不定,毕竟在怎么易容,也不能做到这么像啊。 很快陈元淑便将这个心中升起的猜测抛之一旁,为第二天的事开始做准备。 第二日一早,陈元淑便带着那二万精兵前往前方战场。 因考虑到人多,会被敌国探子发现的可能性不小,于是陈元淑带着这些人兵分多路,伪装了一番后从不同的小道前进。 到战场之时,看到的就是已经打起来的两军。 陈元淑眉头紧皱,这是联军没有选择谈和,而是直接开战了。 只是,不对啊! 两军交战的战场应该是在平康县附近,怎么还倒退了不少。 难道李顺打败仗,被联军他们夺回几座城。 陈元淑在心中算了算,就当两军一相遇就打起来了,时间也才过了两三天。 自古以来就是攻城难守城易,两三天的时间,李顺应该能带着将士们守住啊,即使对方人多,也不应该退后这么多。 这是得失了好几座县城了吧。 看着打的火热的两军,陈元淑虽心中还有疑惑,但也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容不得她多想。 反正到时候和李顺汇合后就知道了。 陈元淑不再犹豫,率领着自己的精兵绕到联军的侧翼。 眼看着又能拿下一城,薛凌岳脸上都带上了笑,结果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看着明显有些慌乱的侧翼,“那边怎么回事?” “将军,是安国的援兵来了!”一名士兵匆忙跑来禀报。 “援兵?”一旁听着这话的严戍风皱了皱眉,“他们的援兵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啊。” 按他们的猜测,怎么也要好几天啊。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元淑已经带着精兵杀了进来。 这些精兵都是以一敌五不在话下的好手,瞬间就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而另一边的李顺发现这不对劲,马上猜出应该是援军来了,于是带兵奋勇反抗,与陈元淑的对方汇合。 见大势已去,在打下去就会多出不少的伤亡,薛凌岳和严戍风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决定。 “鸣金收兵!”薛凌岳大声喊道。 联军如潮水般退去,战场上留下一片狼藉。 李顺和陈元淑终于汇合,两人相视而笑。 “陈将军,原来是你啊,你来得太及时了!”李顺说道。 陈元淑微微点头,“先不说这些,整顿兵马,以防敌军再次来袭。” 将士们迅速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等了几日,联军没有再次攻打,而是派出使者来谈和。 至此,两军握手言和,越国地盘分割完毕。 第211章 回程 看着撤兵的联军,李顺收回视线,朝陈元淑走去,“陈将军,原来是你啊,我刚还在琢磨是谁来援助咱们。” 在遭遇联军袭击后,李顺当即派人速回皇城请求支援。 那些留守在刚攻下城池中的士兵不宜调动,毕竟谁也不清楚联军是否还有后手,倘若贸然调动,恐怕会再生波折。 而且,里面的百姓需要安抚,城内的秩序也需要维持。 毕竟,总有那么一些不安分之人,若无人看管,引发内乱就不好了。 在陈元淑面前站定后,他看向正擦拭着大刀上血迹的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按理来说,援军应该才出发不久。” 快马加鞭赶往皇城差不多要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加上援兵赶路的时间,到这里怎么也得好几天后了。 不应该这么快到啊? 将擦拭干净的大刀放回刀鞘,陈元淑抬起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李顺。 “是陛下派我来的,当时你们两军不日即将相遇,陛下便让我提前率领一队精兵赶来支援,以防万一联军选择开战。” 李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多亏了陛下高瞻远瞩,否则今日这局势还真难以预料了。” 一听李顺提及今日的局势,陈元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在交代了一句让人打扫战场,以防敌军再度来袭的话后,陈元淑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回到城内。 进入屋内,陈元淑将今日的疑惑道出,“这几日是发生了什么?按理不是已经攻下平康了,如今怎么会退至绥临。” 提及这个,李顺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这几日,感觉联军如有神助一般,每次运气都极佳。” 陈元淑眉头紧蹙,“具体是何情况,详细说来。” 这时,李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陈将军请坐,我慢慢与您说。”李顺深吸一口气,将这几日心中的烦闷压下。 “最开始一切都很顺遂,我们成功拿下了平康,联军那边也恰好拿下我们前方那座城,依照陛下的叮嘱,我让大军按兵不动,等待联军那边的抉择。” “那时我也不知联军会如何选择,就收缩兵线,让将士们戒备,以防他们突袭。” 渐渐地,李顺陷入当时的回忆之中。 三日前的清晨,他们拿下平康后便开始按兵不动。 原以为联军不管作何选择,也应当整顿好队伍之后再行动。 哪知,他们刚攻下那座城池,什么都没管就直接攻打过来。 事发突然,即便让大军戒备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他们还集中兵力往一处攻击,恰好那处又是防守薄弱之地,没耗费多长时间就被攻陷。 接下来,他们就仿佛有神助一般。 若说每次能找到他们的薄弱点,还能推说是将领眼力好、作战经验丰富。 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实在是诡异。 就比如,为了先发制人,他曾带人夜袭,结果凑巧被一个起夜去树林方便的士兵发现,致使夜袭计划失败。 还有一次,夜晚他们在城墙外布置了陷阱,只要他派大军进攻就必定会落入。 谁知,当时他们的一匹马失控冲了进来让他们发现了陷阱。 这几日发生的事,不胜枚举,都让他们幸运地避开了。 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讲述后,李顺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这仗打得太憋屈了!” 陈元淑面色凝重,“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哪有人能一直如此好运,信他们是好运,还不如信是我们的作战计划泄露了。” 对于这种情况,李顺自然想过。 “我也这样怀疑过,可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那可曾查过每次作战计划制定后,接触过计划的人员,还有那些有机会与联军接触的人。” 李顺点点头,粗糙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都查过,不过也可能是时间太短,反正至今什么都没查出来。” 确实,想要揪出内奸并非易事。 “那就慢慢查,此次联军应该不会再动手了,过几日应该就会派使者来议和,至于他们从我们手中夺下三城之事日后再算。” 两国联军当时就商议好了各自出兵的人数,再次增派的可能性极小。 而驻守在攻下城池的士兵也不能轻易调动,若是硬拼又得不偿失,综合利弊,如今他们只能来议和。 三日后,两国联军那边派使臣来议和。 至此,以绥临为分界线,重新划分了地盘范围,各自退兵,恢复短暂的和平。 又过了一旬,云栀下令班师回朝。 这段时间,也终于让他们揪出了传递信息的内奸。 原来是几名斥候,每次李顺商讨战术的时候就隐匿在一侧偷听,然后借着派他们出去探查的时候就将消息传递给联军。 如今,那几名斥候已经供认不讳。 只是,一切查得似乎太顺利了,而且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斥候真的能每次都听到吗? 在回程的途中,陈元淑一直思索着此事,在查内奸这事上,后面好像变得顺理成章一样,极为轻松。 也不是说查得轻松不好,只是这顺利的背后总让陈元淑感到有些不安。 不过,也可能是她多想,毕竟世上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就在她左右摇摆之际,突然想到皇城的云栀。 忧虑这么多作甚,到时候进宫面圣的时候将此事与陛下提及,陛下一定能判断其中是否有古怪。 打定主意后,陈元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大军一路疾驰,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抵达皇城。 李顺和陈元淑来不及休整,便匆忙进宫面圣。 “参见陛下!”两人齐声行礼。 云栀微微抬手,“平身。” 待二人站起身后,她撩起眼帘看向他们,“说说吧。” 虽然云栀没说让他们说什么,但李顺和陈元淑都明白云栀想听的是联军选择攻打他们后发生的所有事。 “是,陛下。” 接着,两人将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云栀,顺便陈元淑也将对内奸一事的疑虑说了出来。 云栀沉默片刻后,“嗯,朕知道了。” 站在下方的两人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的下一句话。 看着上方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的人,李顺上前一步,“陛下,此次是臣失职,让刚拿下的三座城池被联军夺去,请陛下责罚。” “李爱卿,胜败乃兵家常事,朕知你已尽力,毕竟在人数上我们就稍逊一筹。”云栀轻轻摆了摆手,“而且,你能为朕拿下越国三成疆土,已属不易。” 李顺面露感激之色:“多谢陛下宽宏,但臣仍会反思此次失误,力求日后不再重蹈覆辙。” 云栀轻轻颔首,“你们二人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先回府歇息吧,今日时辰已晚,庆功宴就安排在明日午后,届时朕在好好犒赏诸位将士。” 李顺和陈元淑谢恩后,转身离开皇宫。 第212章 查内奸 陈元淑和李顺两人离开大殿后,便步伐匆匆地朝着宫门而去。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沉,两人都急于尽快回家。 路上。 陈元淑看着一旁一脸归心似箭的李顺,“李将军。” 听着旁边陈元淑的呼唤,李顺放慢脚步,“陈将军,何事?” “陛下让我带兵出发那天,你夫人来找过我。” “明悦?她来找你了?” “嗯,她因担心你,说你许久未曾寄家书回来,来问我是否知道你当时的情况,后来得知你平安便放心回去了。” 李顺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是我疏忽了,那段时日战事紧迫,实在无暇顾及,后面得知越国皇城被攻陷,为赶速度,就忘了给她写信,倒是让她担忧了。 “明悦通情达理,想必不会怪罪于你。待此番回去,好好补偿便是。” 李顺微微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陈元淑说起了提这个话题原因。 “那日明悦在知道你平安后,闲聊的时候她有些好奇的问了下我从宫中出来,可是陛下安排我做什么事,毕竟陛下安排之事实属机密,当时我未告知她实情,只谎称陛下让我培训新兵,你回去后可别露馅了。” 听着陈元淑这话,李顺郑重的点点头,“放心,我不会露馅的,只是没想到明悦会如此好奇,倒是让你为难了。” 陈元淑笑了笑,“这算什么为难,我和明悦本来就是朋友,明悦也只是见我久不归家,好奇问一句罢了。”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帮我安抚她。” 陈元淑摆摆手,“李将军莫要客气,不过……” 她看了一眼李顺,像是很随意一般的问道:“一年多没有见明悦,感觉她好像变了些。” 李顺微微一怔,思索片刻,“是有一些,毕竟她在此处又无朋友,那时你们又走了,难免不如之前那般活泼开朗。” “那我和刘玉翠她们届时有空多约她出来转转。” 闻言,李顺眼睛一亮,“真的,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说着话,不觉已到宫门口。 “李将军,就此别过。”陈元淑拱手道。 李顺也拱手回礼,“陈将军,后会有期。” 李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家中赶去。 到家时,不知在府门外等了多久说明悦急匆匆迎了出来。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明悦眼中满是欢喜与思念。 李顺下马,一把抱住明悦,“让你久等了,夫人。” 明悦轻嗔道:“你啊,以后可不许再让我这般担心。” 李顺忙点头应是,夫妻二人携手走进屋内。 屋内,烛火摇曳,温馨而宁静。 李顺拉着明悦坐下,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明悦温柔地看着李顺,“只要你平安,我便不觉得辛苦。” 仔仔细细端详了李顺一会儿,“夫君现在还未用晚膳吧,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李顺拉住明悦的手,“不急,让我先好好看看你。” 明悦脸颊微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我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瘦了也黑了,可得好好补补。” “夫人在我心中,怎样都是好看的。” “夫君总说这些话哄我。” 话落,明悦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向他,“此次夫君可真厉害,短短半年便立下如此大功,比当时的元淑还厉害。” “元淑他们还花了一年多些的时间才拿下吴国,为安国拿下半边吴国的地盘,可夫君才半年的时间,就将之前剩下那半边吴国地盘拿到,只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为李顺打抱不平一般,“元淑班师回朝时陛下还亲自率领百官迎接,而轮到夫君,陛下却……” 看着为他感到委屈的人,李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夫人,此话不可乱说,我与陈元淑当时的情况不同,当时的吴国难以对付,而如今的越国已是强弩之末。” “再说,陛下那时是有要务处理才没来,但陛下虽没来,可还派了瑞王来,该给的赏赐和荣耀一分未少,我已然很满足了。” 明悦嘟着嘴,“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总感觉陛下就是偏心元淑,难得就因为她们同为女子吗?” 听到她这大逆不道的话,李顺脸色骤变,“夫人,慎言!此等言语切不可再说,此乃大不敬之语,陛下圣明,自有其考量,岂容你我随意揣测。” 明悦被李顺的严厉吓了一跳,眼中瞬间蓄起泪水,“夫君,我也是为你抱不平,一时情急才说了糊涂话,你别生气。” 李顺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夫人,以后切不可以再说这话了。” 明悦点点头,“是,夫君,我知错了。” 另一边,在陈元淑和李顺走后,云栀在脑中过滤了一遍他们刚刚的话,随后提笔写上后面这几场战役中一直跟在李顺身边的人。 停笔后,云栀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案桌。 陈元淑倒是敏锐,此次的内奸绝不会是那几个斥候这般简单,那几人怕只是替罪羊。 而真正的内奸恐怕隐藏的极深。 看了一眼纸上的名字,云栀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喊道:“云一。”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暗处闪出,单膝跪地,“陛下。” 云栀将手中的纸递给他,“去查查这几人,尤其是他们近日来的行踪和接触过的人。” 云一双手接过,“是,陛下。” 云栀目光深邃,“此事要秘密进行,切不可打草惊蛇。” 云一点头应道:“属下明白。” 说罢,云一的身影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云栀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喃喃自语:“朕倒要看看,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第213章 季旬亡 内奸查出 “滋滋” 烧红的烙铁碰触人体皮肤的声音在大牢之中回荡。 紧接着的便是一道从喉间发出的痛苦的呜咽之声。 此时,季凌言端坐在一张椅子上,泰然自若地看着眼前正在施刑的人。 向来养尊处优的季旬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折磨,此刻因这剧烈的疼痛,额头上青筋暴突,冷汗如豆般滚滚而落,整个人几近虚脱。 嘴上被塞着布,只能听到喉间发出的赫赫声,没一会儿人就因这疼痛昏厥过去。 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人,冰冷的话语从季凌言口中迸出,“泼醒。” 一旁的手下立刻端起一盆冷水,朝着季旬泼去。 季旬一个激灵,缓缓睁开充血发红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恨意与杀意。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在他面前的季凌言恐怕已经死了无数回。 迎着他的眼神,季凌言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去。 端详着这张与他那皇兄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季凌言伸出手将他嘴里的那块布扯了出来。 “季凌言,你不得好死!”季旬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咒骂道。 “旬儿,你便是如此与你皇叔说话的,还真让朕失望啊。” “呸。” 季旬狠狠地啐了一口,“你这乱臣贼子,有何资格自称朕!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枉朕和父皇还那般信任你。” 当年,季旬父皇登基之时,季凌言才十二三岁,年幼时的他深受父皇的宠爱,小小年纪便有了封号和封地。 若不出意外,下一任帝王就会是他。 奈何,他父皇因病离世,皇位的人选落到了长兄头上。 为了在皇兄的权势下存活,他一直谨小慎微、小心翼翼,表现得毫无威胁力。 为了获取皇兄的信任,在京城的时候一直未曾发展自己的势力,也一直很是讨好皇兄和那些有权势的皇侄。 就这样一直到了及冠,他上奏皇兄请求前往封地。 七八年的相处,皇帝还真就相信了他没有野心,挽留几句后便痛快地将他打发去了封地。 殊不知,季凌言一到封地便开始发展势力,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杀回京城,夺取原本属于他的皇位。 谁知,还没等到他发兵,京城就被王义他们攻占了。 低头看着鞋子上那一团混着血丝的唾沫,季凌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皇位本该就是朕的,若是朕称帝,这天启国就还在,哪还用朕再一点点地收回,你父皇是个无能之辈,你也是,连江山都守不住的废物。” 废物。 这两个字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回荡。 瞬间,季旬激动地挣扎起来,“朕是废物,哈哈哈,朕是废物。” 在笑够之后,他看向季凌言,一脸嘲讽的模样,“我是废物,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不知当初是谁像条狗一样讨好父皇和我,如今不做狗了?” 在皇城的那几年是季凌言的耻辱,看着与皇兄如此相似的脸,一下子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只要季旬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季凌言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一旁行刑的人,“将他凌迟。” “是,陛下。” 季旬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但随即又大笑起来,“季凌言,你会遭天谴的,你会遭天谴的,你的豫国也迟早会被攻下,我在下面等着你!” 季凌言脸色阴沉得极为可怕,“动手!让他永远闭嘴!” 行刑之人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执行凌迟之刑。 季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他的咒骂却未曾停歇。 季凌言忽略掉那些咒骂的话语,转身离开了这个血腥的大牢。 回到上方,季凌言将所有人都屏退,独自在大殿内静坐。 不知过了多久,季凌言动了动,直起身子,“来人。” 外面听到声音的太监推开大殿大门,快步走进殿内,“陛下,有何吩咐?” 季凌言揉了揉眉心,“去把祝大人请来。” “是,陛下。” 太监应了一声后,便匆匆退下。 不多时,祝元贺身影匆匆地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看着亦臣亦友之人,季凌言抬了下手,“平身。” “祝爱卿,立刻传信于铃兰,让她开始准备,务必三个月之内完成任务。”季凌言目光坚定地说道。 祝元贺一怔,“陛下,如今是否太早了?” “如今正是绝佳时机,定能事半功倍。” 祝元贺略作思索,马上应道:“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时隔半个多月,云栀派出去的人终于查出了此次战役的内奸。 如云栀所料,内奸出自于李顺身边,也就是李顺的心腹之一。 此人名叫莫彦,乃是来自隔壁府城的人士。 从军已有五年之久,在一年多前,李顺偶然发现其人有勇有谋,对其赞赏有加,并逐步将他提拔至自己身旁,委以重任。 莫彦自回国之后,便深藏不露,行事极为谨慎小心,从未显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之所以能够发现是他,是因为前不久,他放松了警惕,赌瘾又犯了。 在伪装打扮一番后前往了一家赌场,那一笔笔挥霍的样子可不像他如今这个职位能拥有的财产。 还有就是前一日,他去一家茶馆传递给茶馆掌柜的东西,里面赫然是这段时间云栀任命去新拿下那部分疆土镇守的武将人员。 另外就是他醉酒后,在床榻上的呓语。 一桩桩事情加起来,确定了他就是一名内奸。 只不过让云栀想不到的是,这其中竟然还牵扯出了李顺的妻子。 莫彦能被李顺顺利的发现重用,里面竟然有她的手笔。 且,还有好几次莫彦前去李府,表面上是有要务找李顺,但偶尔有几次却是私下找她。 对于李顺的妻子,云栀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当初派人查过她的底细,确定她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后就没再管过。 如今,怎会牵扯出她来。 坐在御书房内的云栀轻笑一声,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是不知她是何时被敌国策反,又是以何种方式被策反。 是金钱?是拿她的弱点威胁?亦或者是其他,使得她甘愿成为敌国的棋子。 第214章 是内奸?还是细作 若说查莫彦还比较顺利的话,那么查明悦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她的生活一切如常,除了性格和之前比有了些变化外,找不出还有什么异常的。 若不是查到她和莫彦这个内奸是因她提拔起来的,又和他有过几次接触,根本就不会怀疑她。 毕竟谁会去怀疑一个深居宅院的妇人,尤其是之前还调查过她,知晓她身世清白。 当然,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内奸,也可以直接将莫彦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真相,但这样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很有可能,还什么都问不出。 就在这一事上一筹莫展之际,胡枝意的到来成了突破口。 午后,御书房内。 六月渐趋炙热的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使得屋内的温度升高不少。 此时,云栀正一本本的批阅着奏折。 “吱呀”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一名女官小碎步的朝云栀靠近。 “陛下,胡大人求见。”女官轻柔的声音在云栀耳边响起。 云栀手中动作一顿,“宣。” 不多时,胡枝意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云栀放下奏折,抬了抬手,“平身,胡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陛下……” 胡枝意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复杂之色,她感觉现在自己脑中都是乱的,一想到刚刚确定的事,心里压不住的波涛汹涌。 “李将军之妻,明悦,已经在一年多前死于菩提寺外的一处密林中,而如今的这个明悦很可能是假冒的。” 云栀猛地站起身,脸上都是震惊,“胡爱卿何出此言?” “陛下,您也知道臣家中除了开首饰铺之外,还开了几家典当铺。” 说来也是凑巧,前几日休沐,她闲来无事就去自己名下的几家铺子里面清点一下账目。 去到一家典当铺的时候,正巧看见一名男子拿着一个玉镯准备典当。 胡枝意当时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结果那一眼就发现的不对劲。 这不就是从她家卖出去的玉镯吗? 他们家的首饰卖的这么贵,还一直有人愿意买单,就是因为制作出来的首饰独一无二。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款式的玉镯应该是卖给了李将军的妻子。 胡枝意能记得那么清楚,还是因为这玉镯的款式是当时李顺亲自拜托她设计的。 那么如今这个玉镯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手中。 胡枝意当下心中生疑,以为是这个男人偷的那个玉镯。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走到男人的面前,“这位大哥,你这手中的玉镯还真别致,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那男人目光闪烁了一下,“你……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和你有没什么关系。” 胡枝意微微一笑,“大哥莫要紧张,我只是见这玉镯工艺精湛,我心生喜欢,不如你将这个卖给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男人咽了咽口水,眼里都开始放光,“你真的愿意花一百两银子买,这玉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 胡枝意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只要你愿意卖,一百两银子立马奉上。” 男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行,卖给你。” 胡枝意付了银子,拿过玉镯,仔细观察了一遍,在完全确定就是卖给李顺的那支后,脸色一沉。 “说吧,这玉镯到底从何而来?” 听着胡枝意那变得冰冷的话,男人马上就紧张起来,“你……你什么意思,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那是我家祖传的宝贝。” 看着还死不承认的人,胡枝意冷笑一声,“哦?祖传之物?可据我所知,这玉镯乃是我为李将军夫人量身定制,从未有过同款流传于世,大哥莫不是在诓我?” 男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我记错了,是我偶然在路边捡到的。” 胡枝意冷哼一声,“捡到的?大哥这谎话说得可真不高明,若你愿意说实话,我既往不咎,若不然直接报官府,这偷窃之罪可是能让你关进大牢。” 男人身子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我……我说,这真的是我捡到的。” “我是柳树村的人,偶尔会去山中挖些草药来卖,就昨日,我挖草药的时候不小心挖出了一副白骨,那玉镯就是那白骨身上的,我瞧着这玉镯精致,想着能换些钱财,这才……” 话落,男人看着胡枝意越来越冷的脸,“这真不是我偷的,她都死了,这不就是无主之物了,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就想着能换些钱,小的知错了,还望夫人别告官府。” 胡枝意低头看着手中的玉镯,据李将军所说,她的夫人很喜欢这个玉镯,那怎么这个玉镯会出现在一具白骨身上。 看着马上就要跪下磕头认错的人,“你在那里发现的,带我过去,若你表现的好,我就当作今日之事从未发生。” 男人一听,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的这就带您去。” 胡枝意带着几名护卫,跟着男人来到了柳树村的山中。 男人指着一处偏僻的角落说道:“就是这儿,小的当时一锄头下去就碰到了硬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白骨。” 胡枝意命人小心挖掘,随着白骨逐渐露出全貌。 这个人不知已经死了多久,白骨上附着在上面的肉已经不是很多,外衣被别人扒了去,只是身着一身中衣。 看着这具尸体,胡枝意心中涌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个不会就是将军夫人吧。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来翻看这具尸体,结果在衣袖里发现了一块手帕,角落绣了个的工工整整的“明”。 胡枝意脸色愈发凝重,她站起身,对护卫说道:“将这具白骨带回去,仔细查验。” 回到皇城,仵作一番查验后,确认这具白骨正是明悦。 确定这个事情后,胡枝意立刻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云栀。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的。” 听完整个经过后,云栀缓缓的坐了下来。 所以,不是内奸,是敌国的细作。 第215章 双生子 安静的御书房内一时间此时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如今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明悦并非被敌国策反,而是直接被人替换了。 难怪能如此心甘情愿地为敌国卖命,之前还以为是敌国许给了她天大的好处,或是拿什么威胁了她,原来这人本就是敌国的。 那么敌国将她安插在此的作用便显而易见,让她顺利取代李顺妻子的位置,凭借这个不易引人怀疑的身份,窃取本国重要的情报。 还能够利用这个身份,借李顺之手,将自己策反的内奸一步步提拔至高位。 位置越高,内奸所能接触到的机密便越多。 内奸知道了,不就等同于敌国也知道了。 尤其是这军部的内奸,到了战场上,稍有不慎就会让我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像之前与联军对战那一次,莫彦将我方的作战计划泄露给敌方,短短几天的时间,不仅被联军攻下三座城池,还损失了不少将士。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云栀撩起眼帘看向站在眼前的胡枝意,“胡爱卿,此事至关重要,切不可走漏风声。” “陛下请放心,臣深知此事重大,当时在挖出那具白骨发现不对劲时,臣就已经下令,让相关人员守口如瓶,至于那个带路的人臣也让人看管起来了。”胡枝意郑重地说道。 云栀点了点头,“那就好。” 想着这几日的事情,胡枝意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将军夫人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掉包换成了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都未被发现。 若不是此事由她发现,真难以想象如今的将军夫人是假冒的。 谁能想到呢,胡枝意虽说与这位李夫人算不上十分熟稔,但一年当中总归还是能见面几次的。 然而这位李夫人,不管是言谈举止、容貌神态,还是行为习惯等各个方面,都与之前的那位毫无差别。 “陛下,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胡枝意满心疑惑地向云栀问道。 闻言,云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啊,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普天之下,容貌相似的人或许能找到,但能毫无二致的确实罕见。 想起之前调查明悦时得知的一件事,云栀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 不过,现在并非纠结为何长得像的时候,当下,应当思考如何解决此事。 云栀噙着笑,望向胡枝意,“此次胡爱卿可是立下大功,若不是爱卿,恐怕这阴谋不知何时才能被发觉,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朕自会满足。” 胡枝意闻言,赶忙躬身谢恩,“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乃是臣子的分内之事,实在当不起这般重赏。” “胡爱卿就莫要推辞了,朕心意已决。” 看着这位大方的皇妹,胡枝意无奈一笑,“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今进宫的目的已然达成,也是时候该告退了。 于是,她再次行礼,“陛下,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好,胡爱卿慢走。” 在胡枝意离开后,云栀开始思索该如何处置这个假明悦。 不过…… 云栀眼睛微眯,就是不知,李顺可知道自己妻子被调换之事。 另一边,明悦的父亲正在街上闲游。 自从跟着李顺一同来到这座皇城后,他就成了一个闲人。 最开始是住在将军府,后来为了明悦出嫁之事,李顺为他们父女购置了一座宅院。 明悦出嫁后,就他一人住在宅院里。 之前,他曾想过重操旧业,开一家医馆继续行医,但被自己的女儿和女婿阻拦了。 用女儿的话说,就是他那普通的医术在这皇城根本不够看。 而且做这些也是折腾自己,倒不如好好享福。 后来他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如今有一个身为将军的女婿,也无需像从前那般劳累了。 于是之后他的日子就变成了闲暇时看看医书,偶尔上街逛逛。 有时也会应女婿的邀请去将军府小住几日。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在街上四处溜达了一番。 天色渐暗,他便朝家中走去。 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一个妇人正在哄啼哭的婴儿。 看着那哭泣的婴儿,明父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的事,面色骤然一变,然后脚步匆匆地往府中走去。 回到府中,他叹了一口气,人老了就总是回忆过去的事。 再过几日就是他悦儿的生辰了,也是……那个孩子的生辰。 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二十年前的一个雨夜。 明母睡到半夜,外面的雨声将她吵醒,恰好此时有了尿意,便扶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准备去如厕。 结果还没走到恭桶前,突然摔了一跤。 听到这摔倒的声音,沉睡着的明父也清醒过来。 看着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痛苦的明母,明父瞬间慌了神,赶忙将她扶起。 “娘子,你怎么样?”明父声音颤抖。 明母咬着牙,手使劲拽住他的衣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肚子…肚子好痛,怕是要生了。” 明父心急如焚,站起身就准备冲出门去叫稳婆。 但是,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风呼呼地刮着,后方又是妻子的痛呼声。 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 明父咬了咬牙,转过身来,将明母抱到了床上。 看着已经露出头的孩子,他脑中回忆着医书上的内容。 明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依照记忆中的步骤,小心翼翼地帮助明母生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出生了。 明父抱着怀中的孩子,还未来得及高兴,只见又一个婴儿露出了头。 “这……这居然是双生子!”明父喃喃自语。 明父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双生子可不吉利啊。 看着已经快要晕过去的明母,他定了定神,继续为明母接生。 将明母和两个孩子都安置好后,明父疲惫地瘫坐在一旁。 他望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这儿,一直有个说法,称双生子会带来厄运,是不祥的象征。 唯一的办法就是弄死一个。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妻子,明父站起身,走到两个孩子面前。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双手颤抖着。 最后,他将手伸向其中一个孩子,抱着孩子,披了一件蓑衣冲向外面。 看着在襁褓中熟睡的孩子,明父嘴里一直念叨着“别怪爹,爹不想的,爹不想的”。 雨越下越大,打在明父的脸上,可他却毫无知觉。 不知走了多久,明父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林。 他望着怀中的孩子,泪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就在他准备放下孩子离开时,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那哭声仿佛一把刀,刺痛了明父的心。 明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实在狠不下心抛弃自己的亲骨肉。 但又不能带回。 于是将孩子放在一个人家的家门外,让她听天由命后,就狠心跑回了家。 因生产的疼痛,再加上后来的昏昏沉沉,对于自己生了几个孩子明母并不知晓。 天知地知,明父知。 自那日起,这件事就深埋在了明父的心底。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明父望着窗外的天空。 那个孩子想来是死了吧?这么冷的天又怎能活下来呢? 不想了,明父抹了抹脸,他该去用晚膳了。 第216章 选择 审问 “陛下,您是说上次的内奸是莫彦?” 李顺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对于云栀的话,李顺并未有丝毫怀疑,如今陛下这般说,便是已掌握了证据。 只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内奸竟然是莫彦。 一个由自己提拔上来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李顺感到心寒。 “不错,正是莫彦。回来后他多次前往茶馆,实则是为敌国传递情报,还有,他府中多出了不少不义之财……” 听着云栀细数莫彦的一桩桩罪证,李顺深吸一口气,抱拳道:“陛下,臣有失察之罪,竟让这等叛徒混入军中,还请陛下责罚。” 云栀摆了摆手,“李将军,此事不能全怪你,莫彦此人善于伪装,你一时未察,也是情有可原。” 看着下方一脸自责的李顺,云栀神色难测,轻抚着椅子上的纹路,“这内奸出自李将军手下,那此人便交由你处置。” 李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谢陛下信任,臣定当不辱使命,让此等叛徒得到应有的惩处!” 云栀点了点头:“朕等着你的结果,对了,莫要忘记,莫彦背后或许还有同党,务必连根拔除,一个不留。” 李顺郑重应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嗯,去吧,希望李将军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莫要……让朕失望啊。” 此刻的云栀面带微笑,只是,李顺心中猛地一跳,总感觉陛下这话别有深意。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陛下,臣定不负所托,定将那莫彦及其党羽一网打尽,还我朝一个清明。” 云栀微微颔首,“如此甚好,李将军,朕信你。” “那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 看着大步离去的身影,云栀收起脸上的笑容。 李顺对于妻子被掉包一事毫不知情,所以云栀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她会一步步引导李顺发现他枕边人的异常,届时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若是能大义灭亲,看在他多年功劳的份上,云栀可以既往不咎。 但若是…… 云栀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那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另一边,李顺离开皇宫后,立刻让人秘密将莫彦抓捕入狱。 大牢内,看着被绑起来且已受过一轮刑的莫彦,李顺一脸失望,“莫彦,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等叛国之事?” 莫彦冷笑一声,“李将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过是为自己谋个更好的前程罢了。” 李顺怒喝道:“你这无耻之徒,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国家,出卖战友,你的良心何在?” 莫彦却满不在乎,“良心?在这乱世之中,良心值几个钱?” 李顺气得浑身发抖,“你就不怕死吗?” “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料到有今日,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怒火,“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连家人也不顾了吗?” 家人? 莫彦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家人的性命哪有自己重要。 上面的人可是承诺过的,若他被抓,也会设法救他出去。 至于家人,死了便死了,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李顺看着他闭口不言的模样,也知晓如今难以审问出什么。 “先将他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李顺吩咐完,转身离开了大牢。 回到将军府,李顺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这时,明悦走了进来,看到李顺一脸愁容,关切地问道:“夫君,可是有何事让你如此烦心?” 待走近,闻到他身上并不明显的血腥味,明悦的脸色变了变。 看着走近的妻子,李顺叹了口气,“夫人,我们都看错莫彦了。” 他留意到莫彦,还是因为明悦。 那日明悦上街差点被惊了的马撞上,是莫彦救了她。 回来后,明悦向他提及此事,言语中满是对莫彦的感激。 从那之后,李顺便对莫彦多了几分关注,发现他确有才能,便逐步提拔,却不曾想,竟是养虎为患。 一旁的明悦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烁了一下,难道莫彦被发现了?那看来只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瞬间又恢复如常,“夫君为何会如此说?” 听着明悦的问话,李顺摇了摇头,“没什么,如今不早了,我们先去用膳吧。” “嗯,好。” 第二日一早,李顺赶往大牢。 刚到大牢门口,就见狱卒神色慌张地跑来。 “将军,昨晚有人进大牢想杀掉莫彦。” 李顺心头一紧,“什么?那现在情况如何?” 狱卒喘着粗气说道:“好在我们发现及时,莫彦只是受了些伤,暂无性命之忧。” 李顺走进大牢,看到的便是被吓得一脸惨白的莫彦。 听到脚步声,莫彦抬起头。 经历了昨晚的事,莫彦也知晓他们根本不会救他,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拼个鱼死网破。 “将军,我愿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于您。” 第217章 口供 起疑 见莫彦愿意松口,李顺赶忙朝他凑近,“将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 看着朝自己靠近的李顺,莫彦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之色。 莫彦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 本性就是自私自利,之前能那么守口如瓶,为了就是赌他们能救自己出来。 如今才关进大牢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来杀他灭口了,既然如此,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死,他也要将这些背信弃义的人拉下水。 “我和那个人是在赌坊结识的,那天我将带来的所有银钱输光,准备回去等着下次再来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时间回到差不多两年前,那个时候的莫彦还只是一个百夫长。 从军三年,他也没什么背景,不过好在武力不错,又有些头脑,凭借自身努力,一点点地从一名小士兵晋升至百夫长之位。 不得不说,安国士兵的待遇的确很好,当兵之后,莫彦手中逐渐积累了不少余钱。 当兵之人,哪能没有压抑之感,每次出征,都能看到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人,下一刻就命丧黄泉。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为了发泄心中的压抑,也是为了及时行乐,没事的时候有些将士会喜欢上酗酒,他们享受着酒精带来的短暂麻痹。 有些将士则是一有空就拿着月俸带着家人该吃吃该喝喝该买买,享受当下。 因安国境内没有青楼,能玩的地方又少了一处。 赌坊成了将士们的一个选择,他们享受那种刺激又未知的感觉。 但大多将士克制力都比较强,去那里只算是小赌怡情。 而莫彦,最开始去赌坊只是出于好奇。 之前没钱根本不敢涉足,如今有了点小钱,就想去瞧瞧。 赢了几次之后,他便喜欢上这种轻易就能赚不少银钱的感觉。 以前穷惯了,导致莫彦唯一的爱好就是银钱。 如今找到这个轻松赚钱的法子,自然是喜爱至极,赌注也越下越大。 但赌坊又不是搞慈善,见赌徒上钩后莫彦就开始输的越来越多。 到后面,就像很多赌徒一样赌红了眼。 那一日,他一如既往的走去赌坊。 做庄的人将骰子放进骰盅摇了起来,摇晃几下后,放在桌上。 “买定离手!”庄家高声喊道。 围挤在一起的赌徒们在犹豫片刻后,将银子纷纷押在了自己心仪的点数上。 莫彦犹豫了一下,也摸出一把银子押在了大上。 随后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念叨着“大,大,大”。 见所有人押完注,庄家将骰盅打开。 莫彦凑近一看,脸色一下面对煞白,“怎么会是小,又输了!” 庄家将所有银钱收了之后,骰子捏在手中,“好了,现在开始下一局。” 见状,莫彦准备摸银子继续,结果,翻遍了全身上下都没找到。 刚刚那些就是最后的银子了。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算了,下次再来,下次,我一定能赢回来。” 说着,就准备离开回家。 “等等,等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彦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叫我?” 来人点点头,“对,您就是莫彦莫百夫长吧,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你了,怎么?是银子用完了?我给你些吧。” 莫彦疑惑地看着来人,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给我银子?” 来人笑着说道:“莫百夫长,我久仰您的大名,我姓赵行四,您叫我找赵四就行,就是……嘿嘿,我在城东做点小生意,给您银子自然是想和您交个朋友,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您呢。” 听了赵四这番话,莫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就是想巴结自己,找个靠山。 意识到他这个打算,莫彦脸上都带上了骄傲的神色。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本百夫长就给你这个面子。” 赵四连忙点头哈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莫百夫长,这是一点小意思,您先拿着。” 自那之后,赵四每次都候在那里,等莫彦输的没钱的时候递上银钱。 几次后,他将莫彦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莫百夫长,您可想升官发财?我这有个好法子。” 莫彦眼睛一亮,“哦?快说来听听。” 赵四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认识一位大人物,只要您能传递军中情报给他,偶尔在完成一下他交给您的事,他定能让您平步青云,您觉得如何?” 莫彦心中一震,看着一脸带着笑的脸,也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份。 这怕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吧。 “你想让我叛国,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赵四看着说着这话,但是却没有选择将他拿下的莫彦,就知道他是动摇了。 “莫百夫长,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是?靠着您自己,要升官可不容易,您跟着我们干,保证让您飞黄腾达。”赵四继续诱惑着。 莫彦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好,我干,但你们可别骗我。” “哈哈哈,自然不会骗您。” 自那日后,因有明悦做桥梁,莫彦很快被李顺注意到,一步步高升。 他也按要求将得到的机密情报送到岳明茶楼的掌柜那里。 官职变大,接触到的人和事也变得多了。 之后,他就开始策反其他人。 物色好人选并将其策反后,就借去将军府的机会,私底下将这些人告知明悦,由她想办法提升这些人的官职。 这其中用到的办法包括但不限于在李顺面前不经意夸赞那些被策反之人,营造出他们英勇善战、智谋超群的形象。 又或者是明悦知道李顺要去那里之后,在那里制造一些危机,让被策反之人有机会“挺身而出”,从而引起李顺的关注和赏识。 莫彦咳了咳,缓解了一下因说太久而有些干渴的喉咙。 “将军,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李顺在听到里面还有明悦时,整个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话刚落,李顺就立刻反驳道:“明悦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莫彦,死到临头你还想胡乱攀咬他人!” “将军,我又何必要骗你,难道你没发现你提拔看好的那些人后面都有她的身影。” 李顺脸色阴沉,陷入了沉思。 他发现,真的像他说的一样,还真是有明悦的影子。 还有,莫彦被关押的事不应该走漏风声啊,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人来杀人灭口。 想起昨晚明悦听到莫彦时有些急切的模样,脸色变得发白。 明悦,你真的选择叛国,做内奸了吗? 另一边,将军府一处偏僻的地方。 “什么?” 明悦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说在我们之前就有人赶在去杀莫彦了?” “千真万确,我们赶去的时候那批人已经和监狱的人打起来了,见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就先撤了。”那人焦急地说道。 明悦眉头紧皱,来回踱步,“那莫彦可有被那批人杀掉。” “不清楚,后面大牢就严防死守起来,我们混不进去。” 明悦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那批人会是谁,为什么为抢先一步动手。 难得是赵四那边也得到消息了? 明悦摸了摸狂跳的心,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218章 发现真相 她真的是内奸 李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脑中一直回忆着这些年来和明悦的点点滴滴。 他记得当时的明悦不是这样的啊,最开始的她活泼开朗,跟她在一起时感觉整个人都是高兴的。 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好像是当初陈元淑出征后不久吧。 难道就是那时她被敌国策反了? 但是,他们是拿什么策反明悦的,明悦对于金钱没有太大的喜爱,于她而言,够用就行。 明悦没有太大的所欲所求,在她心中,一家人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难道是拿她家人威胁她,那也不可能啊。 岳父那里,李顺一直都有让人保护,而且每隔几日也会让他来小住几日,也没见出什么事啊。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又或者,一切都是莫彦胡言乱语,他说的就不是真的。 但…… 李顺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如今不是还没找到证据吗,也许里面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对,就是这样,李顺肯定的点点头。 其实对于自己夫人是内奸的事,李顺已经信了七八成,如今这样心理安慰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脚步不受控制一样,待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回来自己院子里。 李顺停下脚步,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夹竹桃下看着不知什么书的明悦。 恍惚之间,李顺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一日。 那日也是这样,李顺跑去找她,看到的就是坐在那里看着医书的明悦。 然后,她看累了抬起头,看到是他时,一脸高兴的样子。 “夫君!” 看着朝自己小跑而来之人,与当初的场景重合,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夫君,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低头望着挽着自己胳膊之人,李顺将所有情绪收敛,“嗯,今日无事便回来早些,夫人方才在看什么? “在看一本处理外伤的医书,你不是总受伤嘛,我便多学一些。” 明悦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李顺,看着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夫君,我刚刚熬了药膳,现在应该是可以了,我去给你盛一碗。”说着,明悦便松开李顺的胳膊,转身向厨房走去。 远离李顺的视线后,明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爱笑的是明悦,而她只是铃兰,一个算不得名字的名字。 在收拾好思绪后,铃兰小心翼翼的端着药膳走了出来。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笑,眼里放着光的看着他,“夫君,快尝尝。” 李顺接过,顺手先放置一旁,“先凉一下。” 铃兰点点头,“对了,夫君,昨日听你说起莫彦,今日我好奇去打听了一下,他如今不是被你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吗?那昨日你怎么说我们都看错他了,他是怎么了?” 若是往日,李顺或许真会认为她只是好奇,但今日听来,只觉她是在拐弯抹角地询问莫彦如今的情形。 李顺目光深沉地看着铃兰,“这些事有些复杂,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不过夫人,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事如此上心?” 铃兰心中一慌,面上却是一脸娇俏之态,“夫君又不是不知我好奇心重,若不能说,那我便不听了。” “嗯。” 看着李顺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将已然冷却的药膳喝完,铃兰心中稍安了一些。 转眼来到第二日。 李顺行至门外,正欲翻身上马时,发觉有样东西遗忘,转身又走了回去。 刚刚回到院中就看到一个着急忙慌的丫鬟。 在看到他时,那丫鬟像看到救星一样,“将军,夫人不见了。” 李顺心头一震,“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丫鬟急得快要哭出来,“奴婢也不知道,刚刚夫人就还在那里,转眼就不见了。” “在那里不见的?” 丫鬟指着一处偏僻的地方,“就是在那里,奴婢带您过去。” 李顺跟着丫鬟来到那处偏僻之地。 “将军,就是这里了。” 李顺站定,四处打量一番,抬脚朝前方一处更为隐秘之地走去。 而带他前来的那个丫鬟却未跟上,就这般站在原地望着他朝正确的方向行去,脸上的焦急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往前面走了不久,李顺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仿佛有人在低语。 他立刻警惕起来,放缓脚步,悄悄靠近声音的来源。 “如何,可是他们派人去暗杀的?” “不是,他们那边根本都还没有得到莫彦被关押的消息。” 铃兰的声音不自觉放大,“不是他们!” “那会是谁?” 她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对了,可曾让人确认莫彦是否已死。” 对面之人摇摇头,“没有,我们想着再去一次,奈何那里守卫森严,根本无法进入。” “夫人您说,莫彦不会已经将我们供出来了吧?” 铃兰停下脚步,“让他们做好逃的准备。” “那夫人您呢?” “我?我会设法不让他怀疑我。” 后面的话李顺已经无心再听了,此时站在那里的他只觉得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明悦,真的是内奸。 一时间,愤怒、失望、痛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铃兰将所有事情交代完,转身准备离去。 结果就看到站在那里不知听了多久的李顺。 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夫……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19章 做出选择 铃兰垂在身下的手紧紧握紧,过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她咬着嘴唇,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出府了吗 即使是回来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铃兰伸出手想拉着他的衣袖,结果还没碰到李顺便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情,只有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安国。 因太紧张,铃兰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有些怔愣的问道:“什么?” 看着微微抬起来,秋目含水楚楚可怜望着他的铃兰,李顺感觉脑子乱糟糟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痛苦和纠结。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枉我之前还为你辩解,认为不是你,都是莫彦信口雌黄,结果,哈。” 他惨然一笑,嘴角抽动着,“没想到你真的背叛了我,背叛了安国。”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滑落,铃兰使劲地摇头,哭得声音都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是的,不是的,夫君你听我解释。” “如今我都听到了,你还要狡辩吗!”李顺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道。 面对李顺的质疑,铃兰牵起一抹凄然的笑,“夫君,我没想过背叛你,你……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此刻的她双眼泛红,布满血丝,就如此平静而又执拗地望着他。 对视片刻,李顺转身往回走去。 看着李顺背影,林铃兰提起脚跟在他身后,两人就这样无声的朝书房走着。 两人踏进书房,随着书房门的关上,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李顺转身正准备说话时。 “噗通” 铃兰双膝跪地,双眼柔情地看向他,眼里都是爱意,可那爱意中又夹杂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我自知我罪孽深重,万死不辞,我没什么为自己辩解的,但,我从没有背叛过夫君,我……我只是觉得太不公平了。” “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明明夫君丝毫不比陈元淑逊色,可但凡有陈元淑的地方,夫君便只能沦为陪衬,想当年陛下离开云家寨时,册封陈元淑为将军,而夫君却仅是副将。” “建国之初,夫君亦曾为安国浴血奋战,开疆扩土,所占领的疆土与陈元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几年,夫君所付出的努力,丝毫不比陈元淑少,然而结果呢?” “建国后陈元淑被封为大将军,夫君为骠骑将军,虽同属正一品,但谁都知道大将军地位要比骠骑将军高。” 铃兰越说越激动,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流,她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还有之前,陈元淑带兵攻打吴国,那可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啊,而且他们那时不也因为内奸之事死伤不少,结果陈元淑归来,陛下竟亲自出城相迎,而夫君却仅有瑞王迎接,这究竟是为何啊!” “百姓称赞最多的是陈元淑,陛下最为重用的亦是陈元淑,可,夫君从来都不比她逊色啊,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将军,比较独特不常见,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将我的夫君弃之一旁。” 铃兰声嘶力竭地哭诉着,眼中满是愤懑和不平。 李顺听着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愈发复杂。 会觉得不公平吗? 有的时候是会有那么一点,毕竟他的武力不弱,在武一道,他可是得到过周逸风的夸奖,别人要学好几次的在他这里一次就能学会。 他自认自己是不输于陈元淑的,但好像只要是两人在一起所有人先看到的都是她。 所以,他那么乐衷于和陈元淑比,就是想要超过她。 只不过,每次都是你追我赶,分不出胜负。 铃兰挺直脊背,抬手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在平复了因哭泣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后,缓缓说道:“所以当他们找上我,说让我为他们办事,待安国覆灭,他们便承诺封夫君为大将军甚至为王时,我心动了。” “既然在安国这里得不到应得的待遇,那不如换个地方,换个能重用夫君的地方,他们陛下说了,他很看重夫君,说夫君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我原想着待事成之后在告诉夫君,没想到今日竟被夫君发现。” 她顿了顿,扬起头,朝李顺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事已至此,夫君,你就将这事告知陛下吧,我会把知道的敌国安插之人都告知于你,或许……你能借此立下一功,得到陛下的器重也未可知。” 李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自己用情至深的铃兰,垂在身侧的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明悦,你,你不用这样的。” 他朝她靠近,弯下腰为铃兰擦拭眼泪。 铃兰轻轻握住李顺的手,眼神坚定,“夫君,让我成为你功勋中的一笔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只盼,你日后能顺遂如意。” “也许没那么糟,我……”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李顺反手握住她的手,“我可是当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夫君,你又犯傻了,我没有退路了,在答应做这个内奸后就只能一直做下去,若是不继续做,他们一定会将我之前做的事宣扬出去,届时只会连累夫君,而且……” 铃兰感受着从李顺手中传递过来的温度,脸上的笑慢慢变得苦涩,“如今莫彦被抓,想来陛下迟早会知道我做的事。” 李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可以让人将莫彦杀掉,那个时候就没人知道了,至于敌国那边,我们在徐徐图之。” “夫君不妥,若是陛下知道,你可是要被杀头的啊。”铃兰焦急地说道,“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冒这么大的险。” “你就听我的吧,夫君,将我的事告诉陛下,我愿意的夫君,只不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话语戛然而止。 看着她的动作,李顺心猛地一紧,“你这是有孕了?” 铃兰轻轻点了点头,“有一个多月了,不过没关系的。” 李顺听了,眼眶泛红,“怎么会没关系!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我在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今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我们逃出去,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逃? 李顺看着铃兰,沉默良久,内心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他该选谁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明悦,我们逃去豫国吧,带着家人一起,想来豫国陛下会很愿意接纳我。” 到时候他还可以将留在边境的将士带过去,想来豫国陛下会很欢迎他。 “夫君,你不必为了我做到如此。” 李顺将她拥入怀中,“就像你说的一样,在这里得不到重用,那就换个地方吧。” “夫君,你真好。” 在李顺没有看到的角度,铃兰露出得逞的一笑。 终于将陛下的任务完成了。 到那边后,她也可以如愿的和夫君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即使是一直用着“明悦”的身份。 第220章 叛国 包围 自下定决心后,李顺就开始秘密筹备出逃事宜。 “爹,娘,陛下派我去边境驻守,往后或许会在那里久居,也有可能再不回来,你们随我一道去吧。” 听闻李顺这句话,李富贵颇为惊讶,“怎会突然要去边境?这战事不是才停歇不久?” “虽停战事没多久,但豫、辽两国对我国一直虎视眈眈,陛下怕边境不稳,这才让我提前过去驻守。”李顺面不改色地说道。 李富贵皱了皱眉:“那明悦呢?她也要跟着去?” 李顺点了点头:“自然,她是我的妻子,理应随我一同前往。” 李母在一旁插话道:“那行,当家的,咱们也收拾收拾,尽快出发,当初可是说好的,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的。” 李顺看着父母忙碌收拾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一家人要在一起的信念,即使知道是去艰苦的边境,也如此高兴的收拾。 爹娘没读过什么书,只能简单识些字,很多道理他们也不是很懂,但他们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尤其是云栀还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对于这个带他们出逃,又给了他们如今这样好日子的云栀很是感激。 因此,他们一直教导着他一定要好好效忠她 若是知道儿子是要叛国,怕是要狠狠打他一场吧,所以他只能先骗他们说是去边境。 他已别无选择,明悦所犯乃是杀头的重罪,根本无法将功赎罪,他做不到对明悦和她腹中的孩子置之不理。 李顺在心中默默叹气,转身继续去安排出逃的细节。 而另一边的铃兰也在为出逃做着准备。 她先密信一封将这事告诉陛下,让他们那边做好准备。 然后就是让皇城中那些他们豫国安插的人为他们做掩护,顺利出逃。 看着送出去各种信,铃兰心里乞讨着他们能顺利的到那边。 她着实羡慕这个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她有父亲疼爱,有夫君呵护。 而她,五岁时被爹娘卖去青楼,应该不算爹娘吧,她曾偷听到他们说,她是捡来的,只为养几年卖出去给他们儿子攒娶媳妇的钱。 在青楼被毒打了几年,顺利找到机会逃出来,她原以为迎接她的会是好日子。 可没想到,逃出青楼后,她又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几经辗转,被卖到梁州成了一个舞女。 机缘巧合之下,豫国陛下发现她和安国的那位将军夫人极为相似,也就有了如今。 将她杀害,顶替上她的位置。 朝夕相处下,她喜欢上了这个原本属于明悦的夫君,他真的太好了。 他越好,她就越怕出现什么破绽,只能一直模仿着明悦。 有时,她甚至快忘了自己是明悦,还是梁州的舞姬铃兰。 她之前也有想过就借着这个身份一直和他在一起,但她也知道,若是这样,豫国不会放过她的。 唯有顺利完成任务,他们才会如施舍般,不向夫君揭露她并非明悦。 到那边就好了,那那边后她就能一直做明悦,一直做他的夫人。 铃兰走出院子,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老天爷,求求您,一定要让我们顺利逃出去,让我能和夫君长相厮守。” 在一切准备就绪,离开的前夕,云栀召见。 铃兰拉着李顺,声音颤抖,“夫君,你说陛下现在召见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李顺握住铃兰的手,试图让她镇定下来,“别紧张,不一定是发现了,我先进宫去看看,你在家中等我。” 铃兰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李顺离去。 皇宫大殿。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此番召见,所为何事?”李顺跪地行礼,心中忐忑不安。 云栀拿起一旁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莫彦有那些党羽李爱卿可有审问出来?” 李顺心头一紧,忙回道:“回陛下,莫彦嘴硬得很,微臣还在加紧审问。” 云栀轻抿一口茶,眼神平静地看向李顺,“是吗?朕可一直盼着你能尽快审出结果,莫要让朕失望。” 李顺赶忙应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云栀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李爱卿,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做出让朕寒心之事。” 李顺额头冒出冷汗,“陛下,微臣不敢。” “嗯,那就好,李爱卿先退下吧。” 李顺如蒙大赦,连忙谢恩退下。 看着脚步匆匆离去的李顺,云栀的眼神慢慢变得冷起来。 竟然给了他这么多次机会,他都不知悔改。 那也不必留着他了。 “让卫统领来见朕。” “是,陛下。” 一旁的女官应下后,匆匆退下。 不一会儿,管理御林军的卫统领来到大殿,跪地行礼,“末将参见陛下。” “卫统领,李顺意图叛国,朕命你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动,立刻将其拿下。” 卫统领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第二日一晚,李顺一家悄悄收拾好行装,准备趁夜出城。 刚刚要走到府门时,管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府外被官兵包围了!” 第221章 下狱 商谈判决 敞开的府门,火把的火光映照在他那惊恐万分的眼眸里。 这一刻,李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完了。 铃兰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双手死死地抓住李顺的手臂,只怕早就支撑不住,瘫软倒地了。 一旁的李父李母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此时还一头雾水。 李富贵看着站在前方呆立不动的儿子,好奇的问道:“顺子,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围着我们李府?” 李顺转头看着满脸好奇的父母,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可那些想要解释的话语却仿佛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也无法顺利说出口。 说什么,难道说儿子想逃到豫国去,结果连府门都还没踏出去就被逮个正着吗? 正在李顺心乱如麻之际,只见那些举着火把的官兵们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小跑着进入府内,迅速将他们一家四口团团围住。 迎着火把的光,卫统领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奉陛下旨意,李顺犯有叛国之罪,即刻将李家一干人等其押入大牢候审!” 听着“叛国”二字,李母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卫统领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卫统领面无表情地说道:“有没有误会,到了牢里,陛下自会审讯清楚,来人,带走!” 看着要动手的那些官兵和站在前面没有反驳的儿子,李富贵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难怪,他之前还问儿子怎么选择晚上走,他还说什么赶时间,早点走早点到,原来根本不是去边境驻守,而是要叛国。 这个,这个…… 李富贵气得浑身直哆嗦,趁官兵还未动手抓捕他,疾步上前。 “啪”的一声脆响,李富贵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李顺的脸上。 “逆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和你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李富贵怒不可遏。 李顺被打得脸颊红肿,却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眼中他的神色。 李母在一旁哭喊道:“当家的,别打孩子了,这可怎么办啊?” 官兵们不再耽搁,将李顺一家押往大牢。 而另一边在皇城门口等着他们的明父,等了许久,李顺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来抓捕他的官兵。 第二日,李顺李将军因叛国重罪押入大牢之事传遍大街小巷。 昨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多官员都听闻了这一消息。 此时,一群等着午门打开的朝臣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柳安若朝陈元淑靠近了一些,“陈将军,你可知昨晚之事?” 一些眼尖的大臣看着朝陈元淑靠近的丞相,不动声色朝她们靠近,想听听她们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陈元淑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昨晚之事略有耳闻。” “陈将军与李将军关系素来不错,李将军是真的叛国了?” 陈元淑蹙着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实在是太突然了,以我对李将军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陛下既然下令抓他,想来是得到确凿的证据了。” 柳安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件事背后或许还有许多我们不知晓的内情,就看今日早朝陛下是否会提及了。” 毕竟叛国可是重罪,一般都会在朝堂上讨论对其人的判决。 判决下来后,还要各地张贴告示,以此来警示他人。 众人正说着,午门缓缓打开,大臣们纷纷整理衣冠,步入朝堂。 朝堂之上,云栀高坐龙椅,面色平静,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今日的早朝如往日一样,各个大臣汇报一下自己手头上的事务。 将这些事情解决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云栀轻咳一声,“诸位爱卿,李顺叛国一案,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来了。 站在两列的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应道:“陛下,臣等已知。” 云栀目光扫过下方众多大臣,缓缓说道:“李顺之妻,明悦已在一年多前被害身亡,如今这位将军夫人乃是豫国安插的奸细,其凭借与明悦相似的容貌冒名顶替,窃取我国机密,利用李顺之手将那些被策反之人的官职提升,以便在战场上传递军情。”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的神情溢于言表。 下方的陈元淑听到这话,握着笏板的手骤然收紧。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自从自己回来后,明悦总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原来,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那个总是对着她笑,别人对她三分好,她回别人十分好的明悦原来已经去世了。 陈元淑压下这股翻涌的情绪,等着云栀接下来的话。 待下方的大臣慢慢缓过来些后,云栀继续说道:“此前,我们与豫、辽两国联军交战,短短时日连失三城就是因为内奸泄露军事机密,至于这个人就是李顺一手提拔起来的莫彦莫校尉。” 下方的大臣略微一思索就捋清了其中关键。 莫彦,就是被敌国安插的人,那个假冒的明悦借由李将军之手提拔起来,在战场上将我方作战计划传递给敌国,导致那次明明已经拿下的城池又被联军抢过去了。 就是这其中之事,不知李顺是否知情。 不过陛下既然以叛国之罪关押他,想来即使是不知情,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吧。 陈元淑上前一步,“陛下,不知罪臣李顺对此是否知情?” 云栀想起那日李顺夫妻的谈话,在陈元淑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收了回来。 “李顺虽不知如今的明悦为假冒,但在审问莫彦时得知她为敌国所做之事后,没有选择上报,而是带着家人企图逃去豫国。” 难怪陛下要以叛国之罪关押李顺,在安国和那个假冒明悦之间,他竟然选了那个女人。 这怎么不让人寒心,那些战场上因其而死的将士们,他们的英灵如何能安息? 还有这一年多来的时间,不知有多少的机密被她传递出去,会对安国造成多大的影响也不知。 云栀面沉似水,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群神色各异、但多数都面带怒容的大臣们,“诸位爱卿,对于李顺此人所犯之事,你们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一位大臣立刻出列,一脸义愤填膺,“陛下,叛国之罪不可饶恕,以微臣之见,应当诛九族,以正国法。” 这位大臣话语刚落,另一位大臣马上站出反驳,“陛下,李顺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又是难得一见的将才,不如让他将功赎罪,只处置蛊惑他的假明悦一人即可。” “哼!” 先前那位主张严惩的大臣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驳斥道:“叛国之罪岂能用将功赎罪来轻轻带过?如果对此等重罪都不严加惩处,日后又如何能够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倘若人人都效仿李顺这般行为,那我国岂不是要乱套了?” 这时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李顺之罪,确凿无疑,将他处决并不为过,只是诛其九族实在太过严苛,以微臣之见,当对此事并不知晓的族人,网开一面。” 朝堂上众说纷纭,争论不休,直到最后散朝也没讨论出一个具体的判决。 看着离去的大臣们,陈元淑收回视线,朝云栀离去的方向走去。 第222章 探监 看着眼前关闭的朱红色大门,陈元淑深吸一口气朝前走了过去。 站在门外的女官见陈元淑走近,微微欠身行礼,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不知陈将军来此作何?” 陈元淑神色凝重,拱手道:“烦请通报陛下,臣陈元淑有要事求见。” 女官犹豫片刻,转身进入殿内。 不多时,女官出来道:“陛下请将军进去。” 陈元淑踏入殿内,跪地行礼:“陛下。” 云栀坐在案前,头也未抬,“陈爱卿是来为李顺求情的?” 陈元淑抿了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如今她算是见到了人一生的大起大落,明明早上还是威名远外的骠骑将军,晚上就成了阶下囚。 陈元淑定了定神,“陛下,李顺不知其妻已被人替换,如今做出这等事很可能是被其蛊惑,不知陛下可否……” 说到这里陈元淑如何也开不了口。 她和李顺之前是一个村的,在那里也谈不上什么交集,有交集是在云家寨的时候。 一晃眼,他们相识也有很多年了,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她很想为他求情,好歹保住一条命,但又想着他那样的决定,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对不起此前牺牲的将士。 猜出她心思的云栀抬起头,“蛊惑?朕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珍惜的,若你知道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又有怎样的心思,陈爱卿可还会为他求情。” 接下来,云栀从召李顺让他处置莫彦开始说起。 说了他在得知假明悦所做之事后,夫妻二人之间的谈话,说了他企图带着驻守在边境的将士投奔豫国之事。 陈元淑听得心惊胆战,额头冒出冷汗,她万万没想到李顺竟糊涂至此。 李顺不满她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满陛下,认为陛下不公。 而且,他还想带着大军投奔豫国,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对安国带来什么。 云栀目光如炬,盯着陈元淑道:“陈爱卿,如今你可还觉得李顺值得你为他求情?” “今日是臣失言,还望陛下恕罪。”陈元淑低头说道。 “陈爱卿,念你此前不知内情,此次朕便不与你计较,你先退下吧。” 话落,云栀低头继续处理事务,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陈元淑离开。 “陈爱卿是还有其他事?”云栀抬起头望向她。 “陛下,不知臣可否前去牢中探望李顺一面?”陈元淑赶忙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元淑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的时候,云栀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准了。” “谢陛下。” 在谢恩后,陈元淑匆匆前往牢中。 大牢中阴暗潮湿,一走进就闻到夹杂在霉味里面的血腥味。 此时的李顺被单独关在一处,原本整洁利落的头发早已变得凌乱不堪,脸上也沾满了污垢,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狼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李顺原以为是狱卒,也就一动不动继续坐在那里。 直到,陈元淑走近,轻声唤道:“李顺。” 听到呼唤声,李顺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陈元淑后又低下头,“你怎么来了,如今谁都对我避之不及,你倒还上赶着来。” “李顺,你不满我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质疑陛下?且还想带着大军投奔豫国。” “你都知道了?” 刚问出这话,李顺就自嘲的笑了一下,“也对,这不都是陛下给我设的局,就看我如何选择。” 在关进大牢这一晚上,李顺什么都想明白了,难怪那几次他感觉陛下话中有话,原来就是在试探他。 试探他到底怎么选。 奈何最开始是不知,后面是一心想着如何出逃。 “对啊,陈元淑,我就是嫉妒你,在你我二人之间,百姓夸的最多的是你,陛下最重用的也是你,明明……明明我不弱于你,哈哈,哈哈哈。” 悲凉的笑声在寂静的大牢里面响起。 他知道,陈元淑确实厉害,但有无数个夜晚,他都会在想他和陈元淑为什么会在一个时代。 既生瑜何生亮。 陈元淑听着李顺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李顺,你我本应共同为安国效力,何必有如此狭隘的心思。” “那是因为你是被重用被夸耀的人才能说出这话,若是我们两个位置互换,不知你可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李顺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怼。 李顺平息下心中的愤怒后,“好了,我的笑话你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陈元淑却并未挪动脚步,就这样深深的看了他许久,“李顺,我是真的将你当做很好的朋友,战场上我们并肩作战,共克敌军,我从未想过会有如今这局面。” 明明当初他们还说过要一起共建盛世繁华,让整个天下都变成他们安国的王土。 如今,怎么就成这样了。 望着不再搭理自己的人,陈元淑无声的叹息一声。 “李顺,我想你有权知道,你的妻子,明悦,已经在一年前死了,如今这个是假冒的。” “什么?” 李顺猛的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站起身上前几步,双手死死抓住牢房的栅栏,声音颤抖着,“陈元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23章 两个请求 “陈元淑,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李顺怒目圆睁地低吼道。 整夜未眠的眼睛已经爬上了好几条血丝,紧紧抓住栏栅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变得泛白。 见说了这话后就沉默不语的陈元淑,李顺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些哀求,“陈元淑,求求你告诉我,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你要说我的明悦已经死了呢?她……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说到最后,李顺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嘴唇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但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陈元淑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平静的与他对视着。 “李顺,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吗?你的夫人你不应该最了解吗?她已经死了,死在了菩提寺外,就那样被人杀害后随意用几抔黄土掩埋。” 说完这话,陈元淑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红。 一想到陛下告诉自己的情景——明悦静静地躺在那冰冷潮湿的土地下,身上只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泥土,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一般疼痛不已。 那时明悦还不到十九岁啊。 陈元淑摸了摸挂在腰上的平安牌,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按时间推算,明悦应该就死在出征攻打吴国前夕,也就是为她们几人求平安牌回来的路上。 若是她没有去为她们求平安牌是不是就不会遇害了呢。 一旁抓着栏栅的李顺因她这话,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过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泪水夺眶而出,“不可能!不可能!陈元淑,你一定是在骗我!怎么可能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后面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说完这话,整个人就像脱力一样,直接瘫软在地。 就这样毫无形象的平躺在地,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流下。 他知道,陈元淑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他的妻子明悦真的已经死了。 就像陈元淑说的一样,作为明悦夫君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她。 他有怀疑过的。 明悦开始变得没以前那么爱笑了,也没以前那么爱吃甜食,甚至有些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口头禅和小动作也不见了。 那时他也天方夜谭的想过,自己的妻子会不会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毕竟容貌相似,只是性格有些变了,那不就是志怪话本中的情节。 虽觉得荒唐,但他还是不露痕迹地询问过妻子诸多往昔之事,大多她都能够回答上来,只不过有些回答得颠三倒四。 就在他想着妻子为什么说错的时候,她马上就笑着说道这是在考验他,看她说错了他能不能发现。 因一直找不到证据,后面的慢慢的他就将妻子那些变化当成人总是会变的。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与妻子一模一样的人会是假冒的,除了那些细微的变化,妻子与之前几乎毫无差别。 在之后,带兵出征,便无暇顾及其他。 归来后,没多久就碰上陛下让他处置莫彦之事,就更无心思考别的了。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疑。 李顺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 他抬起手盖住双眼,心中一声一声的唤着妻子的名字。 明悦,明悦。 李顺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的明悦会恨他吧,恨他没有早点发现端倪,恨他不仅没有发现还对那假冒之人万分宠爱。 在消沉了好久,他撑起身子看着陈元淑,“你可知,明悦的尸骨如今放在何处?” 陈元淑摇摇头,“陛下没说,我猜应该是放在那个殓房吧。” 李顺点了点头,半坐着倚靠在栏栅上,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对了,那个假冒之人也没怀孕,那个时候她那样说应该是为了加重你叛国的心。” 好像所有的眼泪都在刚刚流干净,此时的李顺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陈元淑,我的判决下来了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在问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没有,今日早朝大臣们争执许久,陛下仍在斟酌。” 又是沉默了很久,仿佛时间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李顺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陈元淑,“元淑,我能求你两件事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又轻又缓。 陈元淑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你说。” “我知道,叛国是重罪,我的判决逃不过一死,只是,我爹娘和岳父他们并不知情,他们是被我牵连进来了,你能不能代我救陛下饶他们一命,就当看在我为安国征战多年的份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恳求,那是他在战场上不曾有过的软弱。 陈元淑握紧了拳头,说道:“李顺,我会尽力,但我不敢保证结果。” 李顺惨然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事……”李顺停顿了下,刚刚无神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我想和明悦合葬在一起,元淑,你到时候能为我收敛尸身,将我和明悦的尸骨一起下葬吗?” “好,我答应你。” 闻言,李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元淑,谢谢你。” 陈元淑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许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李顺千不该万不该犯了一个原则上的错误,对于他们这一批最早跟云栀的人,云栀算得上真的很仁慈了。 一般犯了些小事的人,云栀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见也就过去了。 但李顺却是在知道身边的人做出叛国的事后选择知情不报,甚至还想带着大军投奔敌国 。 在他心中,终究是家国大义排在了后面。 也就是老人常说的拎不清。 像这种人,做他的亲朋好友会很好,但于国于民却很可能带来灾难。 陈元淑收回视线,“李顺,那我就先走了。” “好。” 直到陈元淑的身影消失不见,李顺才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稻草。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李顺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的思绪早已飘远,回忆着他这二十九年来的点点滴滴。 刚刚他也没好意思向陈元淑说出口,其实,若是有下辈子,他还是想遇到她,能再一次成为她的朋友。 希望那个时候,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之景。 届时,他定不会像如今一样被猪油蒙了心,嫉妒她。 只是,到那时,不知陈元淑可愿意。 第224章 判决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日,关于李顺等人的判决也商讨确定了下来。 念及他过往战功赫赫,李父李母以及明父被发配至边疆,为保李顺最后颜面,也是为了留个全尸,被赐予毒酒自行了断。 至于假明悦铃兰,在从她口中审问出众多内奸和豫国派来的细作后,被处以绞刑。 判决下达后,安国各地都张贴了布告。 引得无数百姓为此唏嘘感叹,那个曾被无数百姓夸赞仰望、被无数诗人为之写诗的骠骑将军,因叛国之罪在牢中自尽。 谁能想到,这件事的起因不过是为了调查联军中出现的奸细这等不大不小之事,最终却演变成这般模样。 不过也正因如此,豫国安插进来的众多人马被一网打尽。 此时身处牢中的李顺难得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在面前女官念完圣旨的最后一个字后。 双手交叠,头缓缓地磕在交叠的手上。 “罪臣李顺领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良久,他抬起头,脸上竟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看着一旁女官手中托盘上的毒酒,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与不甘,反倒透露出一种释然和解脱。 周围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映照在他带着一丝浅笑的脸庞上。 他缓缓拿起那杯毒酒,波光粼粼的酒水映照在他的眼底。 在这一刻,李顺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年轻气盛、满怀热血的时刻。 那时他被还是主公的陛下亲封为副将,满心的激动,想着的都是好好跟随主公,忠心效命于他。 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不再犹豫,端起酒杯送入嘴中。 不一会儿,感受到腹中的剧痛,他缓缓弓下了身子。 自此,他跌宕起伏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在李顺没了呼吸后不久,陈元淑的身影停在了不远处。 喝毒酒而死的人面容算不得好看,显得很是狰狞。 陈元淑蹲下身子,愣神片刻,“李顺,下辈子活在和平的时代,做一个普通人吧。” 在将李顺的尸身收殓后,陈元淑又去了城门外。 看着年过半百,一夜之间头发全部变得花白的李父李母。 陈元淑走上前,轻声说道:“伯父伯母,节哀。” 李富贵有些愣愣地点点头,“哎,是我们没教导好顺子,让他犯下这等大错,罢了罢了,一切皆是命数。” 谁能想到面对犯下大罪的妻子,李顺不想着大义灭亲去上报,而是选择包庇叛国。 这话陈元淑也不知该如何接,沉默片刻后,她从怀中掏出一些钱财递给李父李母。 “这点钱您二老拿着,路上用得着,到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写信让那边的人帮忙打点了,等后面陛下大赦天下,我再想办法让你们回来。” 李富贵颤抖着双手,推脱道:“元淑啊,这钱我们不能要,顺子犯下大错,能留我们性命已是陛下开恩,哪能再要你的钱。” 陈元淑硬是把钱塞到李母手里,“伯父,伯母,你们就别推辞了,李顺生前与我也算好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往后,我替李顺为你们养老。” 李母泪水涟涟,“谢谢你,元淑,有你这样的好友是顺子的福气,只是养老就不用了,哪有让儿子朋友养老的道理,我们能靠自己活下去。” 一旁的李父也附和道:“对,我们能养活自己,元淑你就别操心了,如今你做的这些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不等陈元淑再说,李父摆了摆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话落,两人相互搀扶着,在官兵的押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地方,踏上了前往边疆的路途。 另一边,豫国。 明明已快到七月,大殿内却弥漫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季凌言撑着头,想起刚刚得到的消息,眉头紧锁。 前几日有多高兴,此刻就有多愤怒。 几日之前收到铃兰传来的密信,得知李顺要携大军归顺,季凌言满心欢喜,已经做好了接纳的一切准备,就连到时面见李顺要说的话都想好了。 哪知,一夜之间,全都成了泡影。 李顺不仅没能顺利带着大军归顺,还被赐死,自己在安国安插的人手也损失大半,而且还都是一些靠近核心的人物。 想起季旬临死前的那几句话,季凌言放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起。 不可能,这天下只能是他季凌言的,他的豫国也不会被他国攻下。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几个心腹大臣,“诸位爱卿,觉得如今我们应当如何?”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就在季凌言的气压越来越低之时,祝元贺从一侧上前一步,“陛下,如今想要再安插人手进安国极为困难,且就算成功安插进去,要成事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年,而这几年的时间安国必定会迅速发展,到那时对我们只会更加不利。” 季凌言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祝元贺的身上,“那依祝爱卿之见,应当如何?” “陛下,臣认为,我们可以与辽国再次联手,共同将安国拿下,然后两国平分天下。”祝元贺拱手说道。 不能让安国再这样肆意发展下去了,如今他们占领的原吴国地盘,那里气候宜人,稻谷一年能收两到三季。 再给他们几年时间,国富民强,说不定举一国之力,就能拿下他们两国。 之前原想着李顺投奔后,能够削弱安国,如今计划不仅没有成功,自己的人还折损不少。 不能再等了。 待拿下安国,再和辽国争夺这天下。 “传朕旨意,派使臣迅速前往辽国商谈联盟之事,务必达成合作。” 第225章 准备攻打事宜 七月上旬,南方已然是烈日炎炎,酷热难耐。 午后时分,阳光正是最为毒辣之际。 此时,几名百姓将裤脚高高卷至膝盖上方,手中握着的镰刀挥舞得几乎出现残影。 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不住地流淌,接连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 没一会儿,一个汉子的手中便攥了一大把刚割下的稻穗。 将那把稻穗放入箩筐之后,他直起了腰。 因这动作,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流进了眼睛里。 他也顾不得胳膊上沾染的泥土,直接曲起胳膊肘,把脸往卷上去的那截衣服上来回擦拭。 擦干净后,他放下手。 望着眼前那一片金黄灿烂的稻田,发出一声“嘿嘿”的憨笑。 “这收成,肯定差不了!” 一旁听到他声音的一名妇女也直起腰来,用手捶了捶后背,脸上洋溢着与汉子如出一辙的神情。 “还这么激动干啥,又不是没见过。”嘴上虽这般说着让男人别激动,可自己脸上却是同样笑开了花。 汉子咧开嘴一笑,“是见过,但每看一次还是忍不住高兴一次啊。” “嘿,媳妇你说,这天下间咋会有如此神奇的稻谷种子,居然能有这般高产,我瞅着和咱们以往自己留的种子也没太大差别呀。” 妇女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啥,这都是人家唐司农他们精心培育出来的,听说叫啥杂交水稻,能和咱们自己留的一样嘛。” 汉子挠挠头,傻笑一声,“也是,咱就只管种好,能有个好收成,日子就有盼头。” “谁说不是。” 他们夫妻二人也算是历经数次巨变之人,家住在京城隔壁的府城。 短短十几年间,先是经历了天启国末帝的昏庸无道,致使民不聊生,各地起义此起彼伏,后来起义军攻陷京城,他们迎来了新皇帝。 新皇统治的那几年,日子逐渐变好一些。 但为了扩充疆土,税收也不算低,一年两到三季的稻谷,交完税后也只是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再后来,安、越两国联军攻来,他们这里被划归到了安国的辖区。 对于这位女帝,最初他们心中满是忐忑,毕竟此前从未听闻过女子能成为帝王,之前倒是有女将军之类的,可从未有过女帝。 随着他们这个县城被安国派来的陆青陆举人接管,这里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土地重新丈量,依照人口分配给当地百姓,县城里也陆续修建起一座座学堂和各式各样的厂子。 近一年的时间,这里完全变了个模样。 而且,由于土地变成了自家所有,他们干活时更是充满干劲。 并且税收才两成啊,那段时间,夜半三更,都有不少村民因这高兴事儿笑醒过来。 妇人回想着这些变化,不禁又笑了起来。 “别歇着了,咱们赶紧把这些收完,等这一季的税交了,留下的加上上一季的,咱们拿去卖一些,到时候赚的银子,给娃添几件新衣裳,再给家里添些物件。”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弯腰继续割着稻谷,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汉子应和着,“行,都听你的,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到时候,咱们也学学别人盖一间水泥房住住。” …… 安国,大殿之中。 午后的阳光正好,从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 因大殿中放置着一大块冰块,倒不觉得炎热,反而甚是舒适。 坐于案桌后面的云栀看着下方召集而来的几位心腹大臣。 “诸位爱卿做好准备,秋收过后,咱们攻打豫、辽两国。” 云栀的声音不重不轻,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话音刚落,云栀的头号心腹御史大夫沈大人如往常一般,即刻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夸赞道:“陛下英明,此举定然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眼睛睁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云栀,“陛下刚刚说什么?攻打豫、辽两国?” 迎着云栀的目光,沈大人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此次陛下召见,他还以为和以往一样,是下达一些利国利民的政令。 毕竟跟随陛下这么多年,陛下下达的诸多政令从未有过差错。 所以今日他也打算和往日一样,不管陛下说什么都先称赞一番再说。 可没想到,居然是要攻打豫、辽两国这种大事啊。 这怎么能同意呢。 “陛下,此时开战,是否过于仓促?距离上一场战事结束还不到两个月,依微臣之见,不如先休养生息,待国力更为强盛之时,再出兵征讨。”沈大人急切地说道。 在沈大人说完之后,徐仕凌也站了出来,劝道:“陛下,如今选择攻打是否太操之过急,当下咱们安国的疆土相较于两国最为广阔,若是再发展几年,待到那时国富民强,拿下他们两国将会容易许多。” 接下来,好几位大臣也纷纷附和沈大人和徐仕凌的意见,大致都是认为此时并非攻打的最佳时机。 倒是一旁的柳安若始终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待大殿再度安静下来之后,云栀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几位大臣,“确实再过几年才是最佳的攻打时机。” 闻言,下方好几位大臣的脸上一喜,以为陛下改变了主意。 结果,话音一转,云栀接着说道:“诸位爱卿都明白的道理,你们觉得他们两国会不明白?” “陛下的意思是豫、辽两国也清楚再过几年便不是我国的对手,所以必定会试图遏制我国的发展,甚至是选择直接覆灭我国。”柳安若此时开口说道。 而柳安若倾向于他们两国会选择将安国覆灭。 遏制只是治标的办法,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遏制我们,我们也能遏制你们,还不如趁着安国尚未强大到让他们望尘莫及的时候,直接出兵覆灭。 “柳爱卿所言极是。”云栀微微点头,“若等他们准备妥当,率先发动攻击,我安国必将陷入被动之境。” 云栀选择此时攻打并非一时冲动,如今也该是震天雷现世的时候了。 这几年来,想必已经制造出不少,一举拿下他们两国应该是足够了。 下方的几名大臣面面相觑,意识到确实如此,而且说不定两国已经开始筹备了。 见下方大臣此刻的表情,便知他们认同了开战之事。 “徐爱卿。” 被叫到的徐仕凌赶忙出列,拱手道:“陛下,臣在。” “此次出征,粮草调度之事就交付于你负责,务必确保粮草充足,万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徐仕凌神色凝重,郑重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保证粮草供应毫无差错。” “王爱卿。” “臣在。” “兵器打造和和战马的筹备由你负责,切莫有半点疏忽。” 王爱卿躬身应道:“陛下放心,臣必不负重托。” 此刻的大殿中,充斥着云栀安排事务和大臣们回应的声音。 待大臣们纷纷离去着手准备之时,夕阳已然西沉。 一统天下的最后一仗,从这一刻起,便已悄然拉开帷幕。 第226章 攻打豫、辽两国 大臣们纷纷离去后,便开始着手处理手中的事务。 身为户部尚书的徐仕凌离开后,当即向各地传达指令,今年征收的粮食税直接运往边关,如此也能省去诸多周折。 兵部尚书在离开大殿后,也迅速开始执行云栀安排的任务。 接下来,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推进着。 在确定攻打两国没多久,云栀便收到了来自辽国秦绾的来信。 事情正如她所料,豫、辽两国联手了。 仿佛心照不宣一样,双方都开始暗中筹备着进攻的各项事宜。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云栀确定出征的时间。 至于两国联军,此时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这日清晨,今日没有早朝,天刚蒙蒙亮时,云栀坐在御书房中,仔细地审阅着各方送来的情报,在心中权衡着最为适宜的出征时机。 据各方传回来的情报,两国已经开始押送粮草,硝烟的味道已然开始弥漫。 云栀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远方,“传朕旨意,三日后出征!” “是,陛下。” 在女官离开后,云栀提笔给守在制造震天雷那处的将领写了一封信,信中让他即日起带着那些学会如何使用震天雷的士兵和制作出来的一半震天雷先行赶赴边境。 写完信,云栀唤来亲信,让其快马加鞭将信送去。 随后。 “召柳丞相、徐尚书、王尚书、董学士……” 云栀口中一个接一个地说出要召见的大臣名字。 不多时,被召见的几人纷纷来到御书房。 “参见陛下。”几位大臣齐声行礼。 云栀微微抬手,“免礼,三日后,朕会随大军出发,此次出征,关乎安国存亡,诸位爱卿务必各尽其职,不得有误。柳丞相,朕不在皇城之时,朝中事务交由你全权处理。” 此话一出,一位大臣皱了皱眉,“陛下,您万金之躯,战场上刀剑无情,还望陛下三思啊。” 云栀目光扫过下方的几位大臣,原本还欲上前劝阻大臣纷纷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云栀的神情,大臣们便知晓难以劝阻。 他们也发觉了,只要是陛下决定的事,就极难更改。 很多时候陛下召见他们并非商议,而是通知。 就在他们准备应下告退之时,柳安若站了出来,“陛下,明年便是安国建国以来的第一次殿试,若您不在,此事该如何安排?” 时间过得着实快,明年二月就要举行会试,会试之后便是殿试。 为了参加这场会试,各地的举人有些早已抵达皇城,等待着数月后的会试。 而他们安国也即将迎来首位状元。 云栀略作思考,说道:“柳爱卿,殿试之事至关重要,朕出征期间,便由你与礼部尚书共同主持,务必秉持公正,为安国选拔出真正的栋梁之材。” 柳安若郑重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谨慎行事,不辱使命,只是……” 她抬起头看向云栀,“此次殿试题目,还请陛下定夺。” 建国以来的第一次殿试意义总归是有些不同的,依照惯例,殿试题目通常是当天由皇帝亲自拟定,或者由皇帝指定的大臣拟定。 但此次陛下亲征无法主持,柳安若希望题目能由陛下确定。 届时她再将题目妥善藏好。 云栀微微眯起双眸,沉思片刻,提笔在宣纸上写道“安国之治道”。 待墨迹干涸之后,云栀将其递给柳安若,“就以此为题,让各进士畅所欲言。” 柳安若接过,看了一眼后,将其妥善保管好。 “是,陛下。” 云栀微微点头,“好,此事便如此定了,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大臣们面面相觑,随后齐声道:“臣等无事,恭祝陛下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闻言,云栀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浅笑,“自然会如此,诸位爱卿退下吧。” 大臣们纷纷告退。 在确定出征时间后,安国上下一片繁忙之景。 军营中,士兵们加紧操练,检查装备,士气高昂,只待出征那日。 转眼三日过去。 这日清晨,云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地站在点将台上。 台下,带有“安”字的军旗迎风招展,将士们整齐排列,目光坚定地望着云栀。 而这其中就有宁清梧,在那次瑞王大婚后,她背着父亲投身军旅。 虎父无犬女,她定能凭借自身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看着下方一个个激动地望着自己的将士们,云栀大声说道:“将士们,今日出征,为了安国的荣耀,为了百姓的安宁,我们必将凯旋!” “必胜!必胜!”将士们的呼喊声震彻云霄。 云栀拔出佩剑凰鸣,指向远方,“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扬起漫天尘土。 此战除了留下必要的留守人员,所有的将士都奔赴战场,三品以上的将军就有十几位。 近百万的将士对战联军一百二十万。 史上罕见的战容,可谓背水一战,成王败寇就看这一仗了。 而这一仗也将永载史册。 第227章 首战告捷 百万将士汇合后在赶去边境终究是不方便。 所以在确定出征时间后,各地抽调出来的将士分批出发,约定在边境附近的指定地点集结。 有些距离边境远的,在得知消息后就马上整顿兵马出发了。 此次两方出兵人数在之前的历史中也算难得一见,大规模的动兵不管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 既然藏不住,那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来,直接言明我就是要攻打你们。 而另一边的两国联军同样也是一样的想法,完全没有遮掩。 反正也不怕泄露出征时间了,还不如让将士们和家人们好好告个别。 这一去,何时能回来,又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 时间来到安国皇城大军出征的前一晚,无数将士与家人促膝长谈,诉说着不舍的离别话语。 每一位将士心中都清楚,此役至关重要,若胜,他们的安国将会实现天下一统,乱世也将就此终结。 天下百姓也能迎来安稳平和的日子。 这一晚,无数家中的油灯点到了天亮。 皇宫之中。 云有德和林慧心望着眼前的一对儿女,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些关怀备至的话语。 林慧心拉着云栀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姩姩,此去千万要小心,莫要逞强。” 云栀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娘,这是最后一次了,待这次结束,整个天下都会是女儿的了,乱世也能结束了。” 说到最后,云栀难免也有些感慨。 在她十一岁时,天启国摇摇欲坠,各地陆续涌现出众多起义军,从此战乱便未曾停歇。 今年她都二十二岁了,已经过去十一年多了,也该结束的。 这十一年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一场大战,其中最为受苦的便是百姓,谁也无法预料何时就会家破人亡。 云有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林慧心的肩膀,“娘子莫要过度担忧,姩姩她命中注定是有洪福之人,必定能够逢凶化吉,凯旋归来。” 他话虽是这么说,眼中的担忧却是没比林慧心少。 他只怕他们夫妻二人说的太多反而会让姩姩他们有心理负担。 林慧心微微颔首,泪水却还是在眼眶里打转:“但愿如此,只盼着这战乱能早些结束。” 话落,她看向一旁的云景贤,“景贤,你真的决定要一起去?如今你成亲才多久,枝意会同意你去?” “娘,安国的最后一战我当然要去,而且……” 他朝云栀看去一眼,“我还要去保护妹妹呢,虽然很可能妹妹并不需要我保护,但我炼了这么多年的箭术,说不定还能将敌军的将领领一击必杀,至于枝意那边,她可是很支持我,她还说了让我一定一定要保护好陛下。” 想起这段时间胡枝意反复叮嘱的话语,云景贤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有时候他感觉,倘若让自己的王妃在他和妹妹之间做选择,怕是都会选妹妹了。 云有德看着一双儿女,神情严肃起来,“既然你们都已下定决心,那便去吧,但切记,万事多加小心。” 其中,云有德最担忧的就是女儿姩姩,此次她亲征,敌军怕是很多的视线都会放在她的身上。 毕竟安国皇帝一亡,对于大军而言不亚于一场灭顶之灾。 在他们依依惜别的时候,周逸风也在和家人告别。 “夫君,你真的要去吗?” 周逸风看着眼前的妻子和那个坐在凳子上玩耍才两岁的儿子,点了点头,“夫人,此行我必须去,我虽只是一阶御前侍卫统领,但之前也当过陛下的武学师父,陛下都亲征了,我当然要去。” 去的理由当然不是怎么简单,主要是鸢尾楼路无忧之前说的话中,他留意到那些从鸢尾楼出来的人中,有一个如今可是跟在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身边做事。 他们当初不是约定好了了欠他一个人情,也许这次可以借着这个人情做到一些事。 孙敏儿眼中含泪,“可是万一……” 周逸风打断她的话,“不会有万一,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看着咱们的孩子长大。”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子,要乖乖的听娘的话,等爹回来。”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奶声奶气的说道:“爹,你要早点回来陪我玩。” “好,爹答应你。” 说完周逸风站起身,抱紧妻子:“别担心,陛下英明神武,此次出征定能胜利。” 转眼,天光大亮,由云栀带队的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边境而去。 有云栀这个在安国人眼中无所不能、仿若定海神针一般的女帝在,此次连檄文都未曾撰写。 有她在比什么都要鼓舞士气。 几十万的大军不可能每人都配一匹战马,待大军赶到边境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约定好的地方也有不少将士等在那里了。 看着来的大军,早一些到这里的将领们马上迎了上去。 “参见陛下!”众将领齐声行礼。 云栀翻身下马,“诸位将军免礼,现在情况如何?” 一位将领上前回禀,“陛下,如今我们这里已到六十万将士,至于敌军那边,今日午时才到,正在三十里外扎营,暂无动静,但据探子回报,敌军粮草充足,军备精良。” 云栀微微皱眉,看样子他们是加快了行军速度,不然不可能今天就到。 “继续探查,不可掉以轻心。” “是!”将领领命退下。 在云栀带来的大军在城池周围完成安营扎寨后已经是晚上了。 在做好这些后,云栀召集了诸位将领到主营帐中商议战事。 营帐内,烛光摇曳。 云栀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按理联军不可能这么快到,看样子是知道我们出兵后加快了速度,长途跋涉,必定疲惫,我们今晚就趁夜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话音刚落,宁岑站起身说道:“陛下,敌军虽疲惫,但人数终归是多于我们,尤其是我们现在将士还未到齐。” 云栀微微眯起双眸,“等他们全部到齐还有两日,届时敌军已然休整完毕,也能够抽出时间来制定完备的作战计划,对我们更为不利。” “第一场仗,我们一定要胜。”云栀目光坚定,环视着在座的将领们。 周围将领齐声道:“陛下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云栀微微颔首,“虽联军才刚到,也不得不防他们有所防备,先派小股精锐佯装进攻,试探敌军虚实,若敌军防备松懈,我们再全力出击。” “是!”将领们领命而去。 不多时,由陈元淑带领的小股精锐部队悄悄朝着敌军营地摸去。 到那边时,果然有敌军在那里严阵以待。 只不过连夜来的赶路,现在又要保持高度警惕,敌军中不少士兵都有些疲惫。 陈元淑见此情形,心中一动,指挥着小股精锐部队悄悄地变换位置,去找敌军防线的薄弱点。 人疲惫了就容易没那么集中注意力,对于有人悄然靠近都没察觉。 在顺利探知薄弱点后,陈元淑立即派人将消息传递回了主营。 云栀收到消息,当机立断:“传我命令,大军出击!” 一时间,号角声起,安国大军如洪流般朝着敌军薄弱处涌去。 联军两位主将见状,匆忙组织防御,但已然有些手忙脚乱。 战场上杀声震天,鲜血四溅。 疲惫状态的联军对上精神奕奕的安国大军,从最开始的还能应对,慢慢的落于下风。 天渐渐亮了起来,看着死伤众多的将士,两国主将不得不下令撤退。 首战告捷。 第228章 活期只剩一年 “咳咳咳……” 一阵细碎的咳嗽声在暗香阁内骤然响起。 “风掌柜,我怎么觉着你这段时间咳嗽得愈发严重了,可有去看过郎中?” 苏乐锦皱着眉头,望着自她走进店铺后,就一直捂着嘴断断续续咳嗽着的风弄月。 在抿了口茶,舒缓了那阵咳意之后,风弄月浅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老毛病了。” 是啊,老毛病了。 感受着一天天愈发虚弱的身体,风弄月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今年是她和一众姐妹们走出杏春楼的第九个年头,距离秦郎中所说的十年活期也就只剩下一年了。 她只能活一年了,好像是看不到陛下的大军攻陷豫国皇城,也看不见这里的青楼解散了。 更是回不去见见那些阔别数年未见的姐妹了,不过无妨,只要她的尸骨能够带回去,那便算是回到故乡了。 虽有遗憾,但她从没后悔过。 看着苏乐锦眼中那浓郁的担忧,风弄月主动岔开话题,“苏姑娘觉得这新品如何?” 苏乐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风弄月不愿继续谈论病情,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甚是喜欢,这个怎么售卖的?” “看在苏姑娘是我们店的老主顾的份上,给您算便宜些,一盒五两银子。”风弄月微笑着说道。 “好,可以,但我要试一试。” “自然可以。” 说着,风弄月就拿着这盒口脂带着她走进了里间。 门一关上,苏乐锦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风弄月,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要不还是去瞧瞧。” “放心,即便我死了,之前答应过你的事也定会兑现。”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吾国向来是极守信诺的,与你的事我已经告知过陛下了,待陛下攻进皇城,你便能够为你姐姐报仇了,即便那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你也能得偿所愿。” 数年的相处,怎会没有感情,见风弄月这般说,苏乐锦的眼眶渐渐变红。 待她想要再次开口时,风弄月制止了她的话语,“现在别说话了,我来为你试试妆。” 过了一会儿,“你瞧瞧这个颜色如何?” 看着镜子中自己娇艳欲滴的红唇,苏乐锦点了点头,“很好看。” 苏乐锦摸了摸自己的唇,收起其他思绪,开始说起正事。 她压低声音,“风掌柜,前几日我从李大人的口中得知,他们兵部研制出了某种新型武器,好像是箭弩方面的,你让陛下他们小心应对。” 在这关乎国家兴亡的时刻,依旧不妨碍那些大臣们吃喝玩乐。 将士们在前方浴血拼杀,这些人却在后方醉生梦死。 风弄月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好,我知道了。” 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如今已然完成,她也该出去了,不然太久会引起外面那个等候着的龟公的怀疑。 “那我便先走了。” “好。” 做戏自然要做得周全,苏乐锦走出来后,一脸满意的模样,“这口脂我甚是喜欢,给我包起来。” 风弄月将那口脂包装好递给她,“苏姑娘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苏乐锦接过口脂,付了银子,转身带着龟公离开。 另一边,云栀正端详着这研制出来的震天雷。 说来她到现在才见到这东西的模样,不得不说李文彦在研制武器这方面着实厉害。 在成功研制出来后,他还改良出了几种版本。 有比较小巧的,可以握在手中随身携带,要用的时候直接扔出去。 也有很大的,只能依靠投石机投掷过去,但它的威力可比那种便于携带的震天雷大得多。 多投掷几个,城门都能给炸开,那还用得着让将士们以命攻城。 这东西确实好用,只是数量还没多到能够一路炸过去的程度。 但配合着战术,确实已然足够了。 一旁的陈元淑等将领看着云栀放在手中抛来抛去的震天雷,每抛一下,他们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昨日他们已经从那些学过如何使用震天雷的将士口中知晓了这东西的威力,现在就怕被陛下把玩得一不小心走火。 看着周围将领眼中的紧张,云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面现今是何情况?” 陈元淑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回陛下,据探子来报,联军如今已退至后方城池,正在休整兵力,以期一雪前耻。” 闻言,云栀嘴角勾起一抹笑,“诸位可想瞧瞧这东西威力如何?”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激动。 他们只是听闻了威力巨大,但威力究竟多大还真未曾见过。 在云栀话落没多久,陈元淑即刻应道:“陛下,末将等愿一睹其威!” 云栀朗声道:“好,那便随朕出城一试!” 至于如何个试法,众将领心领神会地一笑。 第229章 天降震天雷 两军相差二十万兵力,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若要取胜,就只能尽量保证每一场战役中敌军的死伤人数多于我方。 豫、辽两国派遣的士兵并非短时间内仓促组建的草台班子,其中甚至有众多精兵。在这般情形下想要获胜,绝非易事。 故而,若要取胜,必然得用一些策略。 对于震天雷这一此前从未出现过,且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一旦出现,必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两军的兵力差距。 况且,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心怀恐惧,一恐惧就容易自乱阵脚。 届时,两军兵力差距拉近,联军又因连失城池而士气低落,往后再战也就容易许多。 次日,卯时。 夏日的天色亮得较早,此时东方的太阳已然缓缓升起,初升的阳光倾洒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自上次将敌军逼回城池后,安国大军就在敌军城池十里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云栀望着眼前士气高昂、蓄势待发的将士们,微微抬起手,“出发。” 随着云栀的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敌军城池挺进。 另一边,敌军阵营内。 此时,两国的将领正围坐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薛凌岳手指点在地图上,“我们的兵力相较敌军多出不少,上次他们能取胜,是占了我们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便宜。此次我们派出两支队伍,从左右两侧包抄,剩余的正面迎敌,定能将他们一举击溃,严将军觉得此计如何?” 一旁的严戍风点了点头,“此计可行,如今我们已然休整完毕,正好可以一雪前耻,煞煞他们的威风。” 就在他们准备调兵遣将之时,一名探子匆匆赶来,“将军,敌军现在正朝着我们城池攻来了。” 闻言,薛凌岳脸色一沉,“我们还没去找他们,如今他们竟敢主动前来,还真是不知死活,既然他们赶着来送死,那就如了他们的愿,传本将命令,准备迎敌!” 一时间,敌军阵营中号角声四起,士兵们迅速集结,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城墙上便站满了弓箭手,只待安国大军一到,便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也好一雪前耻。 薛凌岳和严戍风两位主将站在城墙上,远眺着远方。 约莫过了两刻钟,望着逐渐靠近的大军,薛凌岳眼神阴翳,只等他们进入射程范围,便下令放箭。 哪知,在距离约莫六十丈(约200米)远的位置,大军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他们奇怪的举动,严戍风脸上满是狐疑,“他们这是何意?准备叫阵?” 薛凌岳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安国大军的动向,心中也满是疑惑。 就在这时,只见安国大军中推出了几架大型的投石机,士兵们正在往投石机上放置着一个个黑黝黝的圆球,模样甚是诡异。 薛凌岳往城墙边缘走近了些,想要看清他们放在投石机上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铁球?他们难道打算用这些来打破我们的城门?简直是异想天开,且不说投石机的准度远不及弓箭,就说这铁球的威力又能有多大?”薛凌岳不屑地冷哼道。 他们不管是城墙还是城门都经过了加固,想要打破怕是要连续攻击好几个时辰。 难道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一直投掷? 一旁的严戍风眯着眼,紧盯着那像铁球一样的东西,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准备让薛凌岳往后站一点的时候,云栀看着已经放置在投石机上的震天雷,一声令下,“放!” 几颗圆球被投石机抛出,精准地朝着城墙飞去。 投石机的准度的确不佳,但是这几架却是李文彦他们改良过的,比之前的不知好了多少。 “轰!轰!轰!” 几声巨响,城墙瞬间被炸出几个巨大的缺口,碎石乱飞,浓烟滚滚。 站在外围的薛凌岳首当其冲,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掀翻在地,而一旁的严戍风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被那巨大的声响震得头晕耳鸣。 “将军!将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薛凌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尘土,嘴角挂着鲜血,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这……这究竟是什么武器?”他的声音颤抖着,音量也极低。 严戍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喊道:“快,组织防御!” 然而,士兵们已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击以及周围倒下哀嚎的同伴吓得魂飞魄散,早已军心大乱。 薛凌岳倒是因为全身穿着盔甲,只是被气流震到。 但那些没有全副武装,甚至一片甲胄都未穿戴的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被那股气流震倒,那飞射而出的铁皮杀伤力更是极强,许多士兵瞬间丢了性命。 鲜血的味道弥漫在鼻尖,看着混乱的将士们,严戍风不得不提高音量,“都给我稳住!谁再退缩,军法处置!” 在城墙上的联军惊慌失措之时,下方的安国大军却是发出阵阵惊叹声。 “乖乖,这威力如此恐怖,有了这武器,何愁敌军不破。”一个将领瞪大眼睛,兴奋地说道。 另一个将领抹了一把脸,接过话茬,“是啊,我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至于王虎,听着那边传来的哀嚎声,心中也是一阵澎湃,“哈哈哈,痛快,我们安国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而云栀旁边的陈元淑和宁岑虽然没有言语,但眼中同样满是震惊与兴奋。 云栀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下的战马,安抚着它刚刚因巨响而有些受惊的情绪。 她抬头望向前方硝烟弥漫的城墙,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枉费这么多年来的耗时、耗力、耗钱了。 见云栀一直未继续下令,一旁的王虎有些急不可耐地开口,“陛下,现在可以攻城了吗?” 听着王虎那大嗓门的声音,云栀点点头,“攻城!” 随着云栀一声令下,王虎一马当先地朝着前方冲去,口中高喊着,“众将士,破城就在此刻,我们冲!” 在王虎动身之后,陈元淑握紧手中的大刀,一夹马腹也向前奔去。 看着一个个冲锋在前的将领,身后的将士们见此,士气大振,齐声高呼,“杀!” 安国大军如汹涌的洪水般涌向敌军城池,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城墙上的薛凌岳和严戍风望着浩浩荡荡冲来的大军,拼命地想要组织抵抗。 但在刚刚震天雷的威慑下,将士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重振士气。 没一会儿,安国大军就攻进城内,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陈元淑在人群中挥舞着大刀,英姿飒爽,“降者不杀!” 敌军士兵们面面相觑,已经被吓破胆的他们内心开始动摇,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看着这个场景,严戍风怒目圆睁,不得不当机立断地喊道:“撤退。” 夕阳西下,战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望着敌军撤退的背影,云栀微微眯起双眸,手指摩擦着手中的缰绳,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陛下,是否要追击?”王虎满身血迹,急匆匆地赶来问道。 云栀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穷寇莫追,先整顿军队,安抚伤员,统计伤亡。” “是!”王虎领命而去。 到达边境的第四日,第一座城池顺利被拿下。 第230章 神造物 流言四起 打扫完战场并安抚好城中百姓,已经是后日的午后了。 这座刚刚历经战火的城池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也终于迎来了它的新生。 此时,主帐内。 云栀坐在案前,低头仔细研究着地图,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一旁的将领们则在低声的讨论着后续的战略。 “如今我们连胜两场,又拿下他们一座城池,敌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会有更激烈的战斗。”陈元淑沉声说道。 一旁的宁岑附和道:“这是自然,他们本就打着占领我们疆土的主意,定不会轻易退缩。” 陈元淑抬起头看向云栀,“陛下,如今敌军被我们的震天雷吓破胆,想来现在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我们现在可要乘胜攻击?” 闻言,云栀撩起眼帘望了一眼陈元淑,“如今对面什么情况?” 陈元淑连忙回道:“回陛下,据探子来报,如今联军两位主将正在安抚将士们此前低落情绪,承诺战胜后重重有赏,如今军心已经稳定不少。” 云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派人去敌军那里加以引导,让他们将震天雷往神造物那方面猜测,制造恐慌。” 陈元淑眼睛一亮,“此计甚妙,定能让敌军人心惶惶。” 宁岑也点头道:“不错,敌军中有九成的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对那些没见过东西总是容易往神方面想,而人又怎么能抵挡神。”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世人难免对于那些没见过又无法解释的东西往神的方向联想。 流传至今的神话故事中,不知有多少都是百姓对于未知的想象和敬畏。 云栀微微颔首,“尽快安排下去,务必让这流言在敌军中迅速传播。” “是!”将领们领命而去。 没过几日,敌军阵营中果然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士兵们交头接耳,神色惶恐,训练也变得敷衍起来。 “你们说安国用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俺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一位士兵说道。 “别说是没见过了,我连听都没听过,那威力就跟天雷似的,‘轰’的一声,太可怕了,就那一下我们就死了那么多人。”另一位士兵附和道。 可能是想起了那日的场景,那位士兵浑身还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个士兵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你们说,就这东西,会不会是神仙赐予安国的神物?不然怎么解释得通?” 其他士兵听了,脸上的恐惧更甚。 “一定是了,除了神物,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厉害啊。” “那……那为什么神仙要将这东西赐予安国?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惹恼了神仙?神仙来惩罚我们了?”说着这话的士兵一脸惊恐。 “我看应该是了,据说安国那位陛下深得民心,安国的百姓都说他们陛下是上天选定的,是天命所归之人,说不定是神仙看到我们攻打安国,所以降下神物来帮助他们。”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那我们还打不打啊?和神仙作对,我们能赢吗?” 甚至有士兵已经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仗没法打了,咱们这是在跟神仙作对啊!” 在这流言慢慢四起的时候,联军一处帐篷中,辽国几名将领还在商谈着安国此次所用的武器。 “他们那个武器着实厉害,一定要想办法弄来一些,好好研究研究。”一名将领说道。 严戍风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应该没那么容易弄到,他们那边肯定会严加防守,不过我们可以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朝堂那边派人从安国内部获取,要是可以的话,将他们那几个研制的人员也掳过来。” 话落,他看向那边属于豫国的位置,“怕是豫国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那将军,我们这里就不行动了?”一位将领询问道。 “要,即便他们严防死守,也不是说就绝对弄不到,这东西一定要先于豫国弄到手,现在就去办。”严戍风神色严肃。 “是!”将领们领命。 几十丈远的位置,薛凌岳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有了这东西,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就在两方各怀心思准备继续商谈接下来攻打安国的时候,终于发现军中士兵的异常,此时想要阻止流言已经来不及了。 联军内部人心惶惶,军纪涣散,不少士兵甚至开始私自逃离。 在薛凌言和严戍风斩杀了不少逃兵后,军心才终于稍微稳定了一些。 另一边。 “陛下,敌军如今人心惶惶,此计已成功。”一名探子前来禀报。 “传我命令,准备出击!”云栀站起身,果断地说道。 第231章 改良箭弩 各位将领站起身准备去集结兵力出发攻打之时,风弄月传回的消息在通过皇城中转终于来到了云栀的手中。 看着急匆匆走进来的童大人亲信,云栀微微皱了皱眉。 童大人的职务就是收集和管理各国细作和内奸传回来的情报,在她走之时,云栀有交代过他若是有和战事相关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传递回来。 所以,现在是出什么情况了? “陛下,童大人让小人将此信笺交于您。”亲信双手呈上。 云栀接过信笺,快速展开阅览。 不一会儿,将上面内容看完后,她面色平静的将其对折起来。 “你回去告诉童大人,就说朕知道的。” 亲信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下,赶回皇城。 在那位亲信离去后,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是该出去准备发兵之事,还是等待云栀的进一步指示。 就在他们继续留在原地也不是,出去也不是的时候,云栀终于开口说道:“豫国那边对箭弩方面进行了改良,在战场上的时候,大家务必要小心应对。” “箭弩改良?”陈元淑轻声呢喃。 箭弩能改良什么,不外乎就是改良威力和射程这两样。 陈元淑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位将领,此时他们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也是在往这两个方面猜测。 “前两次交战他们所用的箭弩与以往并无区别,看样子并未使用那改良的,他们此前没有,有可能是数量不多未用,也可能是想留作后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如今他们连输两场,为了扳回一局,此次使用的可能性会很大。”宁岑一脸凝重地说道。 云栀微微颔首,“宁将军所言极是,我们不得不防。” 沉思片刻后,云栀果断下令,“传我命令,此次盾牌兵再增加一倍。” “是!”将领们迅速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大军集结完毕,朝着前方城池进发。 城墙上,薛凌岳看着安国大军没拿出那不知名的武器,心中舒了口气。 “看样子,他们那个武器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一旁的严戍风附和道:“那样的武器想来制造也颇为不易,如此不才合乎常理吗。” 话落,他目视前方,“这次,我们绝不能再输了。” “这是自然,严将军,一会儿也让你见见我们这改良武器的厉害。”薛凌岳一脸骄傲的说道。 “荣幸之至。” 城下,云栀望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敌军,心中已有了盘算。 “陈元淑,宁岑,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带一队人马,从左右两侧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切记,注意安全,不可恋战。” “末将领命!”二人齐声说道,随后带兵转身离去。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他们一靠近弓箭射程,城墙上的弓箭手纷纷齐射箭,最开始射出的箭还是和往常一样。 直到,陈元淑和宁岑靠城墙更近时,云栀注意到上方敌军在射完上一批箭后,后方的士兵马上顶替上,而手中拿着的确实和往日有些不一样的千机弩。 云栀眯了眯眼,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们改良过的了。 “让大军后撤,盾牌兵顶上。” 一旁的旗手听到她的话,连忙挥舞着旗帜传达指令。 士兵们迅速执行命令,有条不紊地开始后退。 “砰砰砰” 密集的重击声传来,盾牌兵们用力地抵挡着敌军改良后的千机弩。 其中有些没有抵挡住的弩箭,射向后方的将士们。 因在出发前,将领们提醒过让他们多加小心,所以在看到这飞来的弩箭时忙拿起手中的武器抵挡。 只是,看着有几个士兵没来得及抵挡,被那弩箭冲击力带的踉跄几步,甚至有些直接被撞飞一段距离。 好在每个将士都身着盔甲,没有因那弩箭一击致命,但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在注意到这一切的后方士兵,马上上前替换那些伤兵的位置,继续顽强抵抗着敌军的攻击。 将眼前这一切收入眼底后,云栀收回视线收,看向上方准备开始下一批射击的敌军。 从目前看来,他们这千机弩威力加大了不少。 在下一批弓箭射下来后,云栀继续下令,“派一队轻功好的精兵,趁其不备,冲上城墙,毁掉他们的箭弩。” “是!”将领立刻去安排。 不多时,一队身着轻甲的士兵悄悄出发,向着城墙奔去。 看着已经出发的士兵,云栀目光望向一旁已经摩拳擦掌的王虎、赵正和段瑶等将领。 “就趁现在,全军冲锋!” 话音刚落,王虎大吼一声,率先向着敌军冲去,身后的将士们紧跟其后,喊杀声响彻云霄。 而被陈元淑和宁岑二人佯攻引过去的大部分士兵们,这时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看到攻来的大军,本来就因之前神造物流言没多稳的军心顿时乱成一团。 也就是这时,那队精兵也成功爬上城墙,与敌军展开近身搏斗,试图摧毁千机弩。 城墙上瞬间陷入一片混战,鲜血四溅。 云栀在下方密切关注着局势,大声指挥着,“弓箭手,掩护精兵!” 听到命令,云景贤忙带上弓箭手们上前几步,拉弓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城墙,顿时,精兵的压力减轻不少。 那队精兵趁势奋力搏杀,成功毁掉了几十部千机弩。 敌军的火力顿时减弱了许多。 王虎和赵正等将领带领的士兵们趁机迅速靠近城墙。 “架云梯!”赵正高呼。 一架架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士兵们开始奋力攀爬。 看着架在城墙上的云梯,薛凌岳和严戍风两位主将大声吼道:“快,将云梯给我推翻!” 但乱成一团的士兵根本没几个静下心来听他们的话。 无法,薛凌岳抽剑斩杀了几名士兵,终于让局面稍微稳定了一些,压下心中想转身就跑的心,开始应对那些向上爬的安国大军。 严戍风看了一眼远方的云栀,眉头紧锁,“不对,你们改良武器的消息是不是被安国知道了,今日敌军中这么多盾牌兵,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薛凌岳脸色阴沉,“不可能,此事极为机密,他们只是凑巧罢了。” 看着死不承认的人,严戍风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豫国的那群人果真是废物,如此机密之事都能被安国探知。 被一次次打压的联军,士气怎么比得上现在战意正浓的安国大军。 不一会儿就,已渐渐难以招架。 这时,王虎率先登上城墙,挥舞着大刀,砍倒一片敌军。 段瑶紧随其后也登上城墙,加入杀敌的行列。 越来越多的安国士兵登上城墙,逐渐占据了上风。 眼见这个局面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了,严戍风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面色平静,“薛将军,我们撤吧。” 薛凌岳不甘心的点点头,望向远方那个身着黑色战甲,运筹帷幄之人,双眼猩红。 后退的脚步停下,他招来一名将领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话。 随后,再次深深的看了云栀一眼,带着残兵匆匆撤离。 联军开始有序撤离,就像破了一个口子一样,安国大军顺势补上那个口子。 两刻钟后,城门破开,联军撤离。 见他们撤离,陈元淑折返回来,准备问云栀是否要追击时,异变突显…… 第232章 暗箭 在距离云栀还有五丈远时,陈元淑双眼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恐之物,惊呼出声,“陛下小心!” 话落,她拔出大刀,骑马的速度愈发迅疾。 在听到陈元淑的呼喊后,云栀感觉到从左侧袭来一阵劲风。 大多数人在觉察到这种异常时,身体往往会先于大脑转过头去查看究竟是何物。 然而云栀在感觉到这不对劲后,瞬间做出的动作却是身体后仰。 也正是在这个瞬间,厉箭从云栀眼前两尺之处呼啸而过。 裸露在外的几缕碎发被这股劲风带起,瞬息之后又缓缓落下。 余光瞥了一眼那落在一丈多远的羽箭,云栀调转马头,在周遭一片惊呼“护驾”的声音中朝着羽箭射来的方向奔去。 那名神弓手见那支箭射空后,晦气地咒骂了几句,站起身正准备带着几名掩护他的士兵追上队伍返回时。 却看到朝自己奔来的云栀,他心中一惊,转身毫不犹豫地就跑。 骑在马上飞速朝前疾驰的云栀,在看到那移动的身影后,用双腿保持平衡,拿起身侧的复合弓。 搭箭拉弦,瞄准前方逃窜的神弓手,计算着此刻的风向以及他逃跑的方向和速度,箭头往神弓手前方五尺的位置偏移。 在箭头瞄准的瞬息,右手手指松开。 “咻”的一声,箭离弦而出,直直朝着神弓手前方的位置射去。 那神弓手跑了一会儿,边跑边转头准备瞧瞧云栀追到了何处。 结果看到的便是迎面而来的羽箭,在他准备往一旁躲避的前一瞬,羽箭正中眉心。 他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扬起一阵尘土。 一旁掩护他的几名士兵瞧着他那死不瞑目的模样,又想到回去后定会被问责,于是在犹豫片刻后,互相对视一眼,丢下那具尸体,撒腿就跑。 看到他倒地后,云栀一手持着弓箭,一手拉住缰绳,将马的速度慢慢放缓直至停下。 过了两息的时间,提着大刀的陈元淑终于赶到云栀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 。 “陛下,您刚刚真是把臣吓坏了,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臣万死难辞其咎!”陈元淑心有余悸地说道。 瞧见云栀躲过那一箭后,陈元淑刚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就看到陛下朝着羽箭射来的方向追去。 陈元淑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正常人刚刚经历了生死瞬间后,不应该先缓神一会儿再做出反应吗? 但在陈元淑眼中,陛下刚刚躲过羽箭的瞬间,就直起腰身朝那边追去。 所幸,陛下安然无恙。 看着陈元淑眼中的担忧以及后方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跑来的将士们,云栀眨了眨眼,“无妨,只是一支暗箭罢了,伤不了朕。” 话落,后方的将士们也赶了过来。 “陛下,您没事吧?” 云栀摆了摆手,目光看向远处那个倒下后就未再动弹的人,“无碍,去两个人查看是否已死,没死就补上几刀,若已死就将其掩埋,至于那几个逃跑的士兵就不必管了。” 两名士兵领命,右手握紧兵器,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具尸体走去。 云栀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若他不转头,那羽箭应是射在他后脑的位置,戴着兜鍪的他或许不会一击致命。 奈何,他转头了,那羽箭就这样恰好射中他的眉心,以那羽箭的力道,想必是活不成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名士兵就回来禀报,“陛下,此人已经死透了。” 云栀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陈元淑,“我们进城吧。” 陈元淑拱手应道:“是,陛下。 回程途中,陈元淑转头看了一眼那正在被掩埋的尸体。 “那人……应该是豫国的神弓手宇文敬吧,据说此人准度和力道皆堪称一绝,如今死在陛下手中,豫国当真是损失惨重。” 云栀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猜测,“正是他。” 陈元淑垂下眼眸,心中暗道豫国为了暗杀陛下当真是下了血本,一名大将就这样折损在此了。 一行人沉默着回到城中。 此时,在城中指挥着众人清扫战场的几名将领,看着安然无恙归来的云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而云景贤直接走出队伍,来到云栀面前,“陛下,您没受伤吧?” 云栀翻身下马,摇摇头,“没事。” “如今这里情况如何?” 闻言,一直留守在此的宁岑拱手答道:“回陛下,敌军现已完全撤离这座城池,战场也已大致清扫完毕。” 云栀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躲在暗处小心窥探战局的百姓,“即刻开仓放粮,安抚百姓。” “是,陛下!”宁岑领命而去。 …… 转眼三个月过去,安国大军顺利攻占已经亡国的越国皇城。 第233章 功成身退 “风姑娘,风姑娘……” 听着对面将领不断加大音量的呼喊,风花影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 她呆呆地伫立在店铺的大堂里,抬头望着对方,眼中带着几分茫然,“抱歉,我刚刚没听清,烦请您再讲一遍。” 对于她的没听清,将领丝毫不介意,很是自然地又重复了一遍,眼中还流露出几分对她的钦佩,“风姑娘,如今你已完成使命,可以回家了,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可以回家了。”风花影轻声呢喃着。 她来越国皇城已经四年,如今她可以回家了。 回那个,她们一同组建起来的家。 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原本上半年的时候,安国就寄信告知她可以回去了。 毕竟那时越国已经灭亡,留在此处意义不大,可她想着答应那些女子解散青楼的承诺尚未达成,再加上身处敌国,她不想让他人冒着一定风险来接自己回去。 所以那一次她拒绝了。 而当下,陛下已经率领大军占领了此地,这里的青楼也已经解散。 她的任务和承诺都已完成。 对面的将领若不是听力出众,再加上大堂极为安静,风花影那自言自语般的话语,她恐怕都难以听见。 “对,你可以回家了,三日后会有人送你们回去,你瞧瞧有无需要收拾之物,现在回去,正好还能赶上除夕。” 交代的话语说完,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风姑娘,陛下让我带句话,感谢你为安国的付出,若不是你们这些人将生死置之度外,身在敌国为安国传递重要情报,安国就不会不会有今日,陛下说了,日后若有需求,安国定会全力相助。” 将领的话语在耳边回荡,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在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风花影伸出手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声传出。 她选择来此,当然不是为了陛下的感谢,那时她想着的是弄月姐姐要去,她也想去。 再加上,她极为认同弄月姐姐的话,逃脱升天的她们,又有了能力,为何不去帮帮那些仍困于泥潭的苦命之人。 但,如今听到这番话,她仍觉得这四年的担惊受怕、艰难困苦都值了。 过了好一会儿,风花影平复了心情,向将领福了福身,“请将军替我谢过陛下,这些皆是民女应做之事,不敢承受陛下如此赞誉。” 将领微笑着说道:“风姑娘过谦了,你的功绩众人有目共睹,好了,我尚有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话落,她转身欲离开。 “将军,等等。” 将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风花影,“风姑娘,还有何事?” 风花影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说道:“将军,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吗?我想第一时间见到我的姐姐。” 怕那位将领不知她口中的姐姐是谁,她紧接着解释道:“我姐姐她如今在豫国,做着与我相同的事。” 将领微微皱眉,“风姑娘,此事恐有不妥,我们此次行军有重要事务在身,带着你诸多不便,且路途艰险,怕你会遭遇危险。” 风花影眼神坚定,“将军,我不惧危险,这几年在豫国我什么都经历过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将领面露为难之色,“风姑娘,并非我不通融,实在是军中有军规,不能随意带人同行。” 风花影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也知道行军打仗不可能带上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医术的女子,只是她仍抱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也许就能行呢,但最终的结果显然不尽人意。 “那好吧,将军,是我唐突了。” 看着失望的风花影,将领出言安慰道:“风姑娘,你莫要太过忧心,待陛下带兵踏入豫国皇城,就会送你姐姐回来,届时你便能与你姐姐团聚。” 风花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将军。” 将将领送离后,风花影失魂落魄地回到大堂内,坐在椅子上发呆。 刚刚因能回家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不少。 她,真的还能见到弄月姐姐,还能团聚吗? 距离秦郎中所说的十年已所剩无几,陛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攻至豫国皇城吗? 她是不是见不到她了? 这个想法刚涌上心头,她立刻摇了摇头。 也许弄月姐姐一直服药,能坚持更久也说不定呢。 弄月姐姐答应过她的,会回来见她的。 将自己说服后,风花影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等待着第三日的到来。 …… 主帐中。 此时,空旷的营帐里就只有云栀和周逸风两人。 云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逸风,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案桌。 此次跟随大军出征乃是周逸风主动请缨,云栀心中也清楚他的心思。 那日他与鸢尾楼路无忧叙旧后的第二日,就将他们之间的谈话告知了云栀。 其实他那日主要想说的是,鸢尾楼的寒鸦因对祝元贺有救命之恩,如今跟在祝元贺身边做贴身侍卫,他能够借着寒鸦欠他的人情让其做一件事。 祝元贺可是豫国陛下季凌言最为信任的心腹,很多机密之事祝元贺皆能知晓。 当时的云栀在知晓此事后沉默片刻,只是简单地说了句知道了,便让他离去了。 后面在得知云栀要亲征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找上了她,请求一同前往。 此次关乎天下一统,若是这个人情用得好,豫国便能早一步灭亡,安国的将士也能减少诸多伤亡。 “周先生,您可知此去凶险万分?若您不想去也是可以的。”云栀缓缓开口。 要用到这个人情自然得本人前去,不然寒鸦未必会答应帮忙。 周逸风神色坚定,“陛下,臣心意已决,定要为安国的大业贡献一份力量。” 看着他那坚定的神情,云栀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云栀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一些。 “那到了那边,其一是让他帮我们监视祝元贺的一举一动,若是有重要情报,想办法传递出来,其二,也是最为重要的……” 云栀双瞳微眯,“让他想办法获取之后季凌言迁都的具体时间和路线。” “陛下是认为季凌言会选择迁都?” 迎着周逸风震惊的神情,云栀点了点头,“季凌岳不像季旬和谢承蕴,此人能屈能伸,擅长蛰伏,若我们一直朝他的皇城攻去,他自知不敌,定会选择迁都以保存实力,若能提前知晓他的计划,我们便能顺利拖延他迁都的进程,待我们大军赶到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然,若是他成功迁都,我们攻打过去光是路程就要耗费不少时间,且迟则生变,谁也不知这时间一拉长会发生何事。” 周逸风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陛下所虑极是,臣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云栀望着弓腰聆听自己说话的人,站起身,与他对视片刻后,“周先生,朕等您平安归来。” 周逸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顺利归来。” 云栀挥挥手,“去吧,一切小心。” 第234章 成交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咯,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一个铜板一串,来客官,要不看看,尝尝小的手艺。” “卖橘子了,又大又甜的橘子了,客官要来尝尝不,可甜了。” 周逸风手中拿着几个刚出炉的包子,斜倚在豫国皇城街道的一处墙角,耳畔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叫卖声。 今日已是他到此地的第五天,这几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祝元贺的出行规律。 这几天他也思考过如何联系上寒鸦,最简捷的办法便是写信交给祝府管家,让其转交给寒鸦,可谁能保证这信能顺利到他手中,况且这样做极易暴露自身。 当然,也能在祝元贺出行途中制造混乱,将暗中的寒鸦引出来,趁乱接近他,然而弊端在于祝元贺身边护卫众多,一旦引发混乱,局面很可能失控。 思来想去,周逸风决定的办法是,观察出祝元贺的出行规律后,在他出行的路上四处徘徊,让寒鸦主动发现他,进而前来找寻。 自从搬出云家寨,他的存在感愈发微弱,且他的身份也不算尊贵,对于他这张脸,许多人都很陌生。 他倒也不惧被人认出,即便运气不佳被认出,以他的能力也能逃脱。 不过,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周逸风也不确定,反正先从此着手,若不行再换其他法子。 余光瞥见坐着马车出行的祝元贺,周逸风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把手中的油纸揉成团,捏成一个球后扔到那边用竹条编成的垃圾筐里。 他直起身,朝那边走去。 周逸风故意在马车前明目张胆地晃悠,还时不时抬头用隐蔽的眼神观察跟在祝元贺身边的那些侍卫,在发现寒鸦藏匿的位置后,专门往从他视线能看清的位置晃荡。 这已是他第二日如此行事,直至马车驶离,都未感觉到寒鸦投来的目光后,周逸风又朝租的院子走去,等待下午祝元贺归来时再行动。 如此如法炮制,到了第二日午后依旧这般。 今日不同的是,他察觉到了寒鸦那边投来的视线,有此发现后,他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脸朝那边露了一点。 估摸他看清自己是谁后,又很自然地朝租的院子走去。 对于寒鸦,之前在鸢尾楼时和他关系还算不错,对他的品行和性格也颇为了解。 对于还人情这事,尤其是救命之恩这般的人情,以寒鸦的为人,他提出的诸多要求都会应允。 正是有此笃定,他那时才会找上云栀告知此事。 半夜。 周逸风正准备吹灭蜡烛上榻就寝时,突然听到窗户传来几声轻微的敲击声。他心头一紧,瞬间警觉起来。 “谁?”周逸风低声喝道。 “是我。”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逸风连忙起身打开窗户,寒鸦翻身进入屋内。 看着周逸风,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还真是你啊,无常,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 他很自然地走过去,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之前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如今碰到正好叙叙旧。” 在那暗无天日的鸢尾楼,无亲无故的他们,把同为杀手的彼此视作难得的伙伴。 如此一来,好歹自己死后能有个人收尸,不至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周逸风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寒鸦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无常,你今日怎会出现在这里?我听路无忧说你不是在安国吗?怎么来这了?” 知道他话中的试探,周逸风也不隐瞒,“来找你帮我做件事。” 寒鸦挑眉,“哦?什么事?先说好,太危险的我可不干,好不容易活下来,我还想多活几年。” 周逸风点点头,拿起他倒的那杯酒轻抿一口,“听路无忧说你如今跟在祝大人身边?” “对,从鸢尾楼出来后我们就分散了,毕竟人各有志。在那里的日子我是过够了,就想着能有个安稳日子,后来侥幸救了祝大人,他承诺让我跟着他保护他,就有无数金银财宝,我想着只是保护他,不做其他事,银钱还多,就同意了。” 周逸风点了点头,“那确实不错,看样子你如今和祝大人相处得还不错。” “也就那样吧,各取所需,对你,你让我做的事是什么?” 在刚刚寒鸦提及祝元贺时,周逸风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对祝元贺谈不上忠诚,只是觉得在这里合适才一直待着。 于是,周逸风放下酒杯,凑近寒鸦,压低声音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从祝元贺那里获取一些重要情报。” 寒鸦拿起酒杯的手一顿,“无常,你如今效力于安国那位陛下?” “对。” “你这……让我做的也太危险了吧。”他一脸犹豫地说道。 看着他的神情,周逸风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无非是觉得祝元贺若死了,他就没那么多银钱可拿了。 “事成之后,陛下会直接给你白银万两,还会赐你一座宅子,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觉得如何?或者你想当官也行,这些都好商量。” “成交!来,我们说说要我传递什么消息?” 见周逸风有些愣住的神情,寒鸦笑了笑,“跟着祝元贺确实还算不错,我早就厌倦这样的日子,但以我的本事也就只能如此,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银钱限制了我。” “不过若是其他人找我做这些,我定然会拒绝,毕竟你也知晓其中的危险,还不如这辈子就这样算了,胜在稳妥,但谁让是你呢,那就赌一把,赢了过上想要的日子,输了……”寒鸦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寒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可不会输,一有被发现的苗头他就跑,剩下的他才不管。 不过现在可以多卖卖惨,说不定还能多捞些好处。 周逸风拍了拍寒鸦的肩膀,“谢谢你,我们会派人协助你的,一定能成功。” 接下来,周逸风将需要他做的事,以及如何联系他们一一说清。 直到五更天,寒鸦悄然离去。 第235章 瘟疫 “啊啾” 一位士兵吸了吸鼻子,借由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篝火所带来的温度,揉搓了一下双手。 想起早上下的那一场雪,他感叹道:“这里可真冷啊,我家乡那儿都未曾下过雪,如今看着倒还真觉得新奇。” “我们那儿倒是会下,但不像此地这样,听这里的人说,他们每年都会下雪,我们那儿几年才下那么一次。”一位士兵加入了这个话题。 “这还是我头一回离家如此之远,以前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我家乡的县城,这一路走来看了不少东西,也长了不少见识,等我回去,定要跟我爹娘好好讲讲,让他们也知晓一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最先说话的士兵脸上流露出几分感叹和兴奋。 “嘿,说的哪有亲眼看到的来得实在,等打完这场仗,咱们安国就能一统,如今这到处都修了水泥路,出行也比以前方便,待咱们活着回去,就带着家人出来走走,让他们也感受感受。”另一个士兵接话道。 “也对,这些年当兵我存了不少银钱,足够给家里盖几间水泥砖房,再带爹娘出来到处瞧瞧。” “哈哈,你小子想得倒美,可别忘了还有媳妇没娶呢!”旁边的士兵打趣道。 “这有啥难的,回去就找媒婆说亲,凭我这貌比潘安的脸还有我这身份,还怕娶不着媳妇?” 听着他那自夸的话,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稍稍轻松了些。 这时,那边传来一声高喊:“开饭啦!” 士兵们纷纷起身,朝着饭香飘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 “不知道今天吃啥好吃的,今天可是除夕,刚刚我可是一直闻到香味,我猜一定有肉。”有人一边走一边说道。 “那是必然的啊,陛下都说了,今天要好好过个年,让咱们吃个够,今日吃完午饭时我都打听过了,这晚上有烧鸡、酱肘子,还有咱们最爱吃的羊肉汤呢!” 今天又是一年除夕,像是两军之间的默契一样,自昨日起就开始没有发动战争,让士兵们能在这难得的平静中过个年。 一晃眼,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这段时间,豫、辽两国增援了两次,但依旧未能阻挡安国大军前进的步伐。 除夕一过便迎来春节,也就是新的一年。 大年初二,敌军发起进攻,然而安国几个震天雷投掷过去,瞬间倒下一大片。 敌军无奈退兵回城。 三月,天气渐暖。 “咳咳咳” 一名巡逻的豫国士兵发出一阵细碎的咳嗽声。 他摸了摸发烫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继续巡逻下一个地方。 而他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士兵也感觉到喉间的痒意,咳嗽了几声后缓解了不少。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那名士兵暗自腹诽,难道自己也染上风寒了? 深吸一口气后,他摇了摇头,继续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此时,主帐中。 “如今都开始暖和了,怎这段时间这么多人感染风寒。”薛凌岳皱着眉说道。 一旁的严戍风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毕竟如今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这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或许是前段时间天气变化无常,加上将士们长期征战,才导致如此吧,如今军医已经在诊治了,可能喝了药等上一段时间就会好。” 薛凌岳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本来如今战局就不利,现在又碰上这样的事。” 受薛凌岳此刻的情绪影响,严戍风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愠色。 出征半年了,他们就没赢过一次,这期间增了好几次兵,可就是没胜过一回。 故而,身为豫国主将的他承受着来自多方的压力。 如今,又有将士感染风寒,谁不知道感染风寒后会浑身乏力,这还怎么打仗。 他真觉得自己快疯了。 就在严戍风感觉自己处于崩溃边缘时,一个军医慌慌张张地跑来,脸上满是惊慌与恐惧,“将军,不好了!这些将士患的根本不是风寒,是……是瘟疫!是瘟疫啊!” 薛凌岳和严戍风听闻,皆大惊失色。 薛凌岳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领,声音颤抖地问道:“你确定?这怎么可能是瘟疫?” 被薛凌岳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军医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哆嗦着说道:“将军,最开始下官也以为是风寒。” “但它不管是病情恶化的速度还是传播的速度都太快了,现在已经有不少士兵出现了高热、呕吐和昏迷的症状,这分明就是瘟疫啊!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死亡。” 严戍风在一旁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下麻烦大了,必须立刻想办法控制住,一旦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薛凌岳松开军医的衣领,来回踱步,“立刻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将此事泄露出去,同时,将患病的将士集中隔离,让所有军医全力研究治疗之法。” 看着还站在那里,抖得不成样子的军医,薛凌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是是是。”军医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确实如军医所说,在隔离后的当天晚上,就开始有人死去。 消息虽被严密封锁,但看着一个个只因一点咳嗽就被关起来治疗的人,将士们怎能不议论纷纷。 此前感染风寒也没见过要隔离起来啊。 尤其是这一关,看着少了不少的人,他们这才发现此次患风寒的人着实不少。 以前只要身体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人传染。 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有这么多人感染风寒。 军中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人心愈发惶恐。 “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风寒,说不定是别的什么怪病,不然怎么会一下子这么多人感染。”一个士兵小声嘀咕道。 “别瞎说,小心被军法处置。”另一个士兵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名士兵将他的手拿开,四处瞧了瞧,见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我可没瞎说,你想想,以前哪有这样的情况?而且这次得病的症状也和以往的风寒不太一样。” 另一个士兵犹豫了片刻,像是认命一般,“就算是这样,咱们又能如何?咱们只能听从将军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名校尉走了过来,两人立刻噤声。 校尉看了他们一眼,“嘀咕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安分!” 两人连忙低头认错。 而这样的议论声,在军营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此刻,薛凌岳和严戍风坐在主帐内,两人沉默不语,都无心思考接下来的攻战之事。 刚刚军医来报,感染瘟疫而亡的人又增多了不少。 薛凌岳支撑着头,眉头紧锁,满脸的疲惫与忧虑。 一刻钟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第236章 投掷死尸 转眼,距离上次战事结束已经过去四天的时间了。 上次攻城又一次用了震天雷,敌军损死伤惨重,没用太长时间就攻占下了那座城池。 现在过了四天的时间,城中的一切事情的处理的差不多,也该离开这座城池去下一座要攻打城池的附近驻扎,准备接下来的攻城。 此刻,城池内的一处房屋中。 云栀目光逐一扫过下方的每一个将领,“准备一下,午后我们就动身出发。” 将领们齐声应道:“是!” 她微微颔首,正准备让他们退下准备时,探子来报。 “陛下,如今联军军营内爆发了大规模的风寒,许多士兵被隔离,军心涣散,战斗力大减。” 云栀望向下方单膝跪地的探子,意味不明的问道:“风寒?隔离?” “是的,陛下,据属下探查,联军军营内已有近一成的人感染风寒被两位主将下令隔离起来。”探子恭敬回答。 “继续在探,务必弄清楚如今隔离的将士们的情况。” “是!”探子领命退下。 在探子离开后,一位将领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大规模感染风寒定会全身乏力,那我们是否即刻出兵,趁此良机一举攻破敌军?” 话音刚落一个将领反驳道:“不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敌军的阴谋,什么风寒还要隔离啊,且已经多达一成,什么风寒短短几天就有几万人感染啊,一定是阴谋!” “确实,有些太蹊跷了,还是等着探子查清隔离起来士兵的情况在定吧,我们现在还是按原计划先去那边驻扎吧。”陈元淑说道。 一旁的宁岑点点头,附和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探清楚了再说。” “对啊,什么风寒要隔离,且短时间那么多人被感染,除了是引诱我们去攻打的阴谋外,也可能是……” 脑中回忆起上次战败后敌军带回去的那么多伤患,脑中有一念头快速闪过。 云栀按着案桌站起身,神色很是严肃,红唇轻启,“瘟疫。”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若是瘟疫,那情况可就严重得多了。”一位将领面色凝重地说道。 “没错,若真是瘟疫,虽说敌军战斗力必然大损,可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以免被波及。”另一位将领眼中带上了一丝惧怕,附和道。 谁不知瘟疫的可怕,稍一不注意就是死。 云栀重新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道:“先按原计划前往下一座城池附近驻扎,同时密切关注敌军的动向,等探子带回更确切的消息再做定夺。” “是,陛下。”将领们齐声应道。 “对了,让军医做好准备,虽瘟疫是朕的猜测,但不得不防。” 将领们纷纷领命退下,开始着手准备出发事宜。 云栀坐在案桌前,目光深邃,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不多时,午后已至,就在军队开始准备有序地出发之时。 “陛下,发现敌军的踪迹,现在距离我们不足十里。”一名士兵匆匆来报。 云栀眉头紧皱,“敌军?他们此时出现所为何意?” 不管是此前猜测的敌军阴谋还是感染瘟疫,不都应该按兵不动,如今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攻城。 陈元淑上前,自己都有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陛下,莫不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想来主动出击?” 云栀站起身,“先整军备战,看看敌军究竟有何意图。” 士兵们迅速列阵,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敌军出现在视野中。 站在城墙上,看着从远方慢慢靠近的敌军,云栀心中突然升起一些不安。 敌军靠近后,一言不说直接开打。 云栀眼神一凛,迅速指挥士兵们进行防御和反击。 “弓箭手准备,放箭!”云栀大声喝道。 箭雨纷纷落下,敌军冲锋的势头稍稍受阻,但他们依然悍不畏死地向前冲。 看着毫无战术像是来直接送死的敌军,云栀双眉蹙的更紧了。 实在是太古怪了。 就在敌军更加靠近城墙后,他们从后方推来几辆大型投石机。 看着被敌军放在投石机的东西,城墙上好几位将领向前快步走了几步,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等看清那个东西,陈元淑瞳孔放大,她忙转过头看向云栀,“陛下,他们投掷的是死尸!” 云栀面色骤变,“他们是疯了吗?” 到如今看他们这一异常操作,哪里还能猜不出他们想干什么。 敌军就是有人感染上瘟疫了,这是想将这病传播给他们啊。 还真是歹毒。 “快阻止他们投掷,他们是想用这些染病的死尸来传播瘟疫!”云栀大声吼道。 士兵们拼尽全力,但敌军的投石机仍在不断运作。 没一会儿,就有几具死尸被投掷进了城中。 “所有人注意,切莫接触这些尸体,立刻将其焚烧!”云栀迅速下达命令。 士兵们赶紧行动起来,一时间城中火光冲天。 见成功投掷进去几具死尸后,敌军撤兵。 看着城墙上云栀那明显有些愤怒的神情,薛凌岳冷冷一笑。 既然他们感染了瘟疫,那安国也别想好过,最好多死点人,这样他们就能反败为胜了。 至于这样做是否道德,是否会给百姓带来巨大的灾难,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只知道在这样下去,他们豫国就要亡国了。 反正历史由胜者书写,只有他们胜了,谁知道这事是他们做的。 云栀望着敌军远去的身影,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 “陛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陈元淑问道。 云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先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将城中被投掷进来的区域彻底隔离,派专人看守,另外让军医和城中郎中抓紧时间研究预防和治疗瘟疫的方法。” 陈元淑点头应道:“是,陛下,末将这就去安排。” 第237章 治疗瘟疫 很多时候,事情往往不会朝着自身预期的方向演进。 安国大军占领的洛水县,还是爆发了瘟疫。 联军投掷进来的死尸有好几具砸进了城中百姓家里,将那几户正在家中躲避的百姓吓得惊慌失措,抱头大叫。 尽管当时云栀即刻命人做好防护,去将那几具尸体焚烧,也让人封锁了那片区域,但瘟疫还是悄然在洛水县蔓延开来。 最开始是那几户目睹了死尸、早早被隔离起来的百姓出现了发热、咳嗽的症状。 接着,那些处理死尸的士兵中也有几个开始出现此类症状。 如同烈火燎原一般,瘟疫迅速在城中扩散。 距离联军投掷死尸已经过去十日,被关进隔离区的百姓和将士加起来早在几天前就超过了千人。 里面有已确认感染、已经开始出现症状的人,也有与感染者密切接触过的人。 有如今这样的结果,还多亏云栀当时的当机立断,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才没有让感染人数进一步增多。 不然,或许就像联军一样,隔离人数都上万了。 实在是这个病症太过凶险,传播速度极快。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瘟疫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和预防,在隔离区外面的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没有再出现瘟疫应有的症状。 瘟疫也算是控制在了那里,只等军医和那些从附近各地派来的郎中一同研究出治疗方法。 此时的隔离区内,弥漫着绝望和恐惧的气息。 从那里路过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和咒骂声。 咒骂着做出这事的联军,也咒骂着不长眼的老天。 此刻,屋内的云栀正低垂着头,双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这几日因瘟疫一事,一天也就睡两个时辰左右,有时甚至更短。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栀抬起头,看着走来的陈元淑,“如何,现在可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法?” 陈元淑缓缓摇头,“陛下,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昨日主动前来的一个郎中带来了他家的家传医书,里面记载了百年前那场瘟疫的治疗方法,众医者现在正在依据那医书尝试调配药方。” 瘟疫在之前的历史中也曾出现过,只不过治疗的方子因大多郎中秘而不宣,只传于自己后代,导致很多时候瘟疫爆发都需要重新摸索治疗方法。 云栀微微颔首,“那就好,隔离区那边这段时间没出问题吧。” 最开始将那些百姓关押进去的时候,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差点挣脱士兵的束缚冲出来。 还好士兵们反应迅速,及时将他们制住了。 “回陛下,如今隔离区暂时稳住了,只是他们的情绪越发低落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十日过去了,已经开始有人死亡,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能不低落吗? “派人多去安抚,就说我们快找到治疗方法了,好歹让他们有点希望,能多撑些时日,等到治疗方法出来。”云栀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 陈元淑应声道:“是,陛下。” 云栀拿起一旁已经冷却的冷茶喝了一口,以提提神。 “联军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动静。” 在那日敌军撤退后,云栀就将没上战场的后备军隔离开,保留战力,怕的就是那次上了战场的士兵大面积感染后没有再战之力,而敌军又在这时攻打过来。 不过,这几日联军倒是安静,一次都没有攻打过来。 陈元淑拱手道:“回陛下,联军那边暂时没有动静,据探子来报,他们请的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忙着应对内部的瘟疫问题,看样子是打算将这事解决之后再攻打我们。” 之前是因为要操心瘟疫的事,如今已经找到治疗方向,云栀也能分出心神思考其它事。 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们倒是想得美,害得我军和洛水县百姓遭受此难,如今就先收他们一些利息,待我们这边瘟疫彻底解决,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云栀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她站起身,与陈元淑对视。 “陈将军。” 陈元淑抱拳应道:“末将在!” “朕命你带着一小队兵马,携带小型震天雷去骚扰敌军后方,记住,不可恋战,扔完就回,以扰乱他们军心为主,每隔一两日去一次,直到解决瘟疫大军进攻之时。” 陈元淑领命:“末将领旨!” 另一边,几个医者正围在一起,看着那药方商讨着此次瘟疫的治疗方法。 “依我看,不如就先按这个药方试试,听这位小哥说他家祖先遇到的那次瘟疫症状和这次差不多。”一位中年医者说道。 “不妥,症状相似不代表病因相同,用药还需谨慎,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这其中几味药的用量要改一改,另外还要再加一味药。”一位老者摸着胡须反驳道。 众人争论不休,一时间难以达成共识。 见争论的两方,那个拿出自己家祖传医书的年轻郎中挠了挠头,“要不先按照我家这个药方把药熬出来,找几个病情较轻的病人试试,看看效果再改改药方?”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这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 很快他们带着熬好的药,用巾帕捂住口鼻,往隔离区走去。 还没踏进那里,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 走到隔离区,一名士兵拦住了他们,在验证了一番身份后,侧过身子,放他们通行。 带头的那个军医看了看方向,朝其中一间房间走去,那里住的都是刚刚出现症状还比较轻微的病人。 此时,里面正躺着五个病人,他们面色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和恐惧。 在看见进来的几位医者,一个病人激动地坐了起来,“是……是有治疗的办法了吗?” 迎着他那期待的目光,军医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切的办法,但这是新调配的药,先试试效果。” 病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但还是乖乖地接过药碗服下了药。 其他病人也都满怀希望地服下了药,慢慢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看着他们服下药,年轻郎中喃喃自语道:“希望这药能有效。” 在他们服下药后,每隔半个时辰医者们就挨个把一下脉,记录下服药后的变化。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名病人摸了摸自己的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好像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闻言,众人精神一振,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旁边的一名病人却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不好!”一名军医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查看。 其他医者也纷纷围了过来,一时间房间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先把他扶起来,清理一下。” 众人手忙脚乱地又是喂药,又是扎针,而另外三个一直没有变化的病人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待那病人情况平稳后,那位年老的郎中抬起头扫了眼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变化的三个病人,沉思片刻,“可能是这药对不同体质的人反应不同,我们先记录下每个人的反应,回去重新调整药方。” 众人点点头,直到药效过了后才离开。 在众医者修改方子和试药的过程中,陈元淑那边也按照云栀所说,每隔一两日就带着士兵去骚扰敌军。 每次都是扔十几个震天雷后转头就撤,也不查看后方情况,扔完就跑,根本不给敌军追上的机会,下次又换个地方继续扔。 转眼七天后,在众医者的努力下,终于确定了有效的治疗药方。 第238章 治疗药方研制成功 “感觉怎么样?”一个郎中激动地问道。 这次是拿着这方药给病人尝试的第三次,前两次那些病人喝过药后,不同程度地好了些。 而现在是第三次,给的是那些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尝试,若是这次也能有显着效果,那治疗此次瘟疫的药方就真的被他们研究出来了。 病人们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症状较轻的人缓缓开口:“好像……没那么喘不过气了。” 至于其他几个连话都说不出的人,只能躺在床上轻轻动一下头。 看着这几个病人的反应,医者们大喜,纷纷开始为病人仔细检查。 “太好了,脉象平稳了许多!”一个年轻的郎中兴奋地说道。 “看来这药方确实有效,我们再去看看昨日喝过药的那些人如何,若是他们的情况也持续好转,那这药方就可以大规模使用了。” 众人赶忙前往昨日用药病人的房间,一番检查后,发现大多数病人的症状都有了明显改善。 “真是太好了,我们真的研制出来了!”郎中们激动不已。 虽说这药方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改良而来,但也足以让他们欣喜。 在将喜悦的情绪压下后,众医者中一个军医,也是太医令看了眼周围的人,这里面有熟悉的从太医署出来的军医,也有许多从各地来的郎中。 “好了,既然成功了,我就先去告知陛下,这段时间辛苦诸位了。” 说完,太医令便匆匆朝着云栀所在的营帐走去。 而留下来的人则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同回去准备后续的事宜。 走在人群中的年轻郎中,此刻恨不得大笑三声。 此次带着医书来这里,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来的,那时他想的是,也许靠着这药方能够加快研制速度。 这样,病死的人就能少一些。 如今,在他们这群人的共同努力下,真的研制出来了。 能来这里的郎中大多都怀有医者仁心,跟着这群人,他感觉比自己埋头学习几年都有用。 除了这些让他高兴的事外,他还高兴的是,他的名字可以在族谱上单开一页了。 不管是因为能得陛下的赏赐这无上荣耀之事,还是参与研制瘟疫治疗方法之事,都足以单开一页。 如今,他再也不是当初的他了,回去后可都是要被爹和爷爷供起来的人了。 嘿嘿~ 很快,隔离区外架起了一口大锅,药汤在锅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另一边,陈元淑带着那一百人马准备再一次出发的时候,探子来报。 “将军,敌军攻来了。” 陈元淑皱起眉,“这个时候来?” 他们那边不也才刚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法吗?竟然都不等那些将士们治疗好就出兵了? 还真是迫不及待。 陈元淑不知的是,这段时间联军早就被他们的这些操作弄得烦不胜烦。 在研制出治疗方法后,薛凌岳和严戍风两个主将就将那些感染瘟疫的将士们留下来继续治疗,然后带着其他将士攻打过来。 陈元淑翻身下马,朝探子说了句“再探”后,便朝云栀的住处赶去。 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云栀的住处。 “陛下,敌军来袭!” 云栀面色凝重,站起身来,“来的倒是挺快,传我军令,准备迎敌。” 陈元淑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听闻敌军来袭,一群将士摩拳擦掌。 这段时间他们可是憋了好久的火气,就是因为他们,他们的有些战友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这次的瘟疫上。 联军那边会得瘟疫,还不是因为他们处理尸体不当,再加上自己不注重卫生,结果患了瘟疫后不想着安下心来治疗,竟然还来投掷死尸,怀着我不好你也别好的心思,还真是无耻至极。 当联军面对怒气冲冲的安国大军,自然是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安国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冲啊!为了死去的战友报仇!”安国将士们喊杀声震天。 边喊着边朝敌军扔去一个震天雷,即便联军马上扑倒,也死伤一片。 联军将领薛凌岳和严戍风见势不妙,脸色阴沉。 “该死!这群人怎么如此凶猛!那场瘟疫怎么不把他们全部弄死。”薛凌岳咬牙切齿道。 严戍风紧皱眉头,“先撤退,重整旗鼓!” 然而,安国大军哪里会给他们撤退的机会,直接出城一路追杀。 直到追出十里地才返回。 战场上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已经到了九月中旬。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三个月,必定能攻进豫国皇城。 这一日,安国大军又一次攻下一座城池。 在庆功宴的次日,迎来了一个云栀意想不到的人。 第239章 狗咬狗 云栀看着下方进来禀报的士兵,眼尾上扬,“你说,来的是辽国使者而非豫国?” 士兵低头,恭敬回道:“回陛下,确实是辽国使者,此刻正在帐外等候。” 藏于衣袖里的右手食指与拇指缓缓来回捻动,片刻后,“宣他进来。” “是!”士兵领命退下。 士兵离去后,帐内的几位将领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方才正在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商讨至一半时,没想到士兵带来了这个消息。 “辽国怎么会突然派使者前来?不可能是来求和吧,豫国都快被我们攻至皇城了都还未派使者来,辽国反倒来得更快。”一位将领说道。 联军那边会派使者来此事,他们并不意外,但原以为会是豫国派使者求和。 如今怎会是辽国,都还未打到他们那儿呢。 “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定是没安好心。”另一位将领接过话茬。 另一位将领皱起眉头猜测道:“莫非是想来套取我方情报?” 云栀神色肃穆,沉声道:“先瞧瞧他怎么说,届时便知辽国的意图了。” 不多时,辽国使者走进营帐,恭敬行礼道:“参见陛下,各位将军。” 云栀微微抬手,“免礼,直说吧,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辽国使者拱手道:“陛下,我辽国愿与贵国结盟,携手对付豫国,届时豫国的疆土皆归于贵国,只望能与贵国言和,宽恕我们先前的冒犯,自此两国永结友好,世代和睦。” 此语一出,有一两位将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难以置信。 辽国这是见获胜无望,为求安国别攻打他们辽国,故而打算单方面终止与豫国的盟约,甚至倒戈相向,与安国一道攻打豫国。 主打的就是,灭一个豫国以保全他们辽国。 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着实让他们开了眼界。 云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辽国如此反复无常,今日能背叛豫国,明日,朕又怎知你们会不会背叛安国?” 辽国使者赶忙说道:“陛下,此次我辽国诚心诚意,绝无半分虚假,此前应允与豫国攻打安国,乃是因豫国许以重利,我们一时糊涂,如今已深刻认识到过错,还望陛下给我国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见似在思考的云栀,使者咬咬牙,“陛下,为表我国诚意,只要您一应允结盟,我们即刻于内部趁豫国不备攻打他们,也算是打响我们联盟后的第一战。” 云栀眼眸微转,朱唇轻启,缓声道:“若真如此,倒可显你们几分诚意,且容朕思索几日,届时再给你答复。” 辽国使者面露急切,“陛下,此事拖延不得啊,如今……” 云栀脸色一沉,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怎么,朕的决定还轮得到你来催促?” “下去!” 辽国使者脸色苍白,只得唯唯诺诺地告退。 营帐内陷入一片沉寂,几位将领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陈元淑站出打破沉默,“陛下,末将觉得可以应允辽国的联盟请求,如此一来,攻打豫国我们能轻松许多,至于那所谓的盟约……” 说到此处,陈元淑忽然停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 对于她那未说完之语,在场之人都知道其中含义。 那盟约,不过一纸空文罢了,最后是否要遵守,就由他们掌控。 在与辽国联盟击败豫国后,他们照样能够依照原计划攻打辽国。 但为免落人口实,届时再寻个理由便是。 宁岑赞同地点点头,“陈将军所言甚是,不过还是要多加防备辽国,以防他们如对豫国一般,突然倒戈。” 在宁岑话落,其余几位将领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最后,众将领望向云栀,等待她的最终决策。 云栀环视了一圈众将领,“三日后,告知辽国使者,我们拒绝联盟,对了,顺带将辽国来找我们之事告知豫国。” 众将领皆是一愣,陈元淑率先开口问道:“陛下,为何要拒绝与辽国联盟?” 云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我们安国欲一统的决心,诸位认为辽国会毫无察觉?他们怎会相信我们会遵守盟约。” “靠人不如靠己,现今前来找我们求和联盟,极有可能是想借内部削弱我们的兵力,如此一来,拿下豫国后,我们便无精力再攻打他们,如此他们便能有充足的时间壮大自身。” 众将领恍然大悟,夸赞之词接连不断。 至于其后为何要三日后回复辽国并将此事告知豫国。 那自然是这三日的时间,能让他们再观察一番局势,也能让安国筹备好攻打的一切事宜。 待到豫、辽两国相互争斗时,他们安国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云栀微微抬手,打断他们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词,“好了,下去安排吧。” “是,陛下。”众将领应道。 转眼,三日过后。 宁岑带着三千人马在敌军城墙外约七十丈,投石机无法投掷到的位置站定。 城墙上,薛凌岳和严戍风看着仅来了几千人马的敌军,满脸疑惑。 “这安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派这么点人来?”薛凌岳皱着眉头说道。 严戍风沉思片刻,“莫不是有诈?先瞧瞧他们要做什么。” 宁岑望着城墙上的两人,示意身旁那个嗓门大的士兵可以喊话了。 接到宁岑视线的士兵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朝那边大喊道:“薛将军,我们陛下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拒绝你们的联盟请求,毕竟你们在与豫国有盟约的情况下还选择背弃豫国,与我们安国一同攻打豫国,我们也怕你们届时如此对待我们安国啊。”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两人脸色剧变。 薛凌岳怒喝道:“胡说八道!这定是他们的离间之计!严将军,你千万莫要信他们的话。” 看着薛凌岳一闪而过的慌张,严戍风紧紧盯着他,“薛将军,他们所言属实,你们竟然派使者去找他们谈和,而且还想与他们联盟攻打我们豫国。” 薛凌岳连忙解释,“严将军,切莫听信他们胡言乱语,这是他们欲离间我们的计谋,我们辽国与豫国一直同仇敌忾,怎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而城墙下的宁岑看着对峙的两人,大笑起来,“严将军,三日前他们派的使者乃是吴义吴大人,严将军不妨去查一查,好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便带着三千人马扬长而去。 留下望着宁岑背影恨不能将其生吞的薛凌岳和满心猜疑的严戍风。 其后发生的事就如云栀预料中的那样,严戍风在听闻此话后即刻命人去捉拿吴义,并派人去查清此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次日,严戍风在盛怒之下与辽国彻底决裂,在爆发了小规模冲突后,以薛凌岳带着辽国大军回国为结局收场。 云栀得知此消息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时机已至,传朕旨意,全力进攻!” 第240章 豫国亡 在失去豫国大军的协助,又没有及时的援军抵达,短短几日的时间,安国连克豫国三城。 九月底。 天空偶尔飘下些许小雨,若还在安国皇城,此时才刚开始逐渐降温。 而在此地,已然能感觉到寒意。 此时,主帐内。 周逸风将寒鸦传来的密信放置于云栀身前的案桌上,“陛下,寒鸦那边传来的。” 云栀垂眸看着躺在那里的信件,伸手拿起将其拆开。 逐字阅完后,脸上毫无波澜。 如她所料,在知道这里的情况后,季凌言开始筹备迁都之事了。 将信对折,置于一旁,云栀提笔给在皇城的柳安若写信。 让她动用一切在豫国安插的人手,拖延季凌言迁都的进程。 余光瞥见仍立于那里的周逸风,云栀头也未抬,继续写着信,“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 话落,转身走出主帐。 云栀写好给柳安若的信,封好口,唤来亲信,“速速将此信送往皇城,交予柳丞相。” 亲信接过信,即刻启程。 云栀起身,走出营帐,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辉。 望着远处的城池,心中筹谋着下一步的规划。 下一刻。 “召各位将领来见朕。” 主帐外的守兵闻言,拱手行礼,“是,陛下。” 接下来的进攻,明显察觉出与之前不同的异样。 豫国大军的打法从最初的审时度势,变为如今的用人命来填,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势。 如此一来,安国进攻的速度明显放缓不少。 此时,云栀望着眼前的攻城之战,在敌军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豫国主将依旧未下达撤退的命令。 值得一提的是,前几日豫国主将严戍风和几名声名远扬的将军被召回,如今的主将是一张陌生面孔。 且自辽国大军撤回后,豫国一直未有援兵前来支援。 看样子,如今留在此处的大军已成为拖延安国大军步伐,为季凌言争取迁都时间的弃子。 云栀眼神冰冷,轻声道:“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身旁的将领看着前方拼死顽抗的敌军,“陛下,如此下去,我军损失也会加重,是否要暂且停止进攻?” “用震天雷,强攻。” “是,陛下。” 在震天雷的轰击下,没多久城破,安国大军强势占据此城。 另一边,豫国皇城。 今日已经准备好迁都的一切事宜,开始动身。 “陛下,我们该启程了。” 听到祝元贺的声音,季凌言有些恍惚,这段时日,每日入梦皆是季旬死前的咒骂之语。 有时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要亡国了。 但每次又会迅速回神,宽慰自己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只要给他时间,必定能灭了安国,一统天下。 季凌言揉了揉鼻梁,站起身,“我们走吧。” 走出皇宫,季凌言回头望着这座自己居住多年的宫殿,片刻后,毅然踏上迁都的路途。 长长的队伍缓缓出发,朝着新的都城行进。 为避免被敌国察觉,迁都的路线都是一些偏僻且鲜为人知的小径,沿途更是布满了季凌言安排的暗哨。 行至一处峡谷,已快至戌时。 祝元贺骑马与季凌言乘坐的马车并行,看了眼前方的峡谷,“陛下,如今时辰不早了,不如穿过这个峡谷后,寻一处平坦之地安营扎寨,让将士们也休整一番。” 季凌言掀起车帘,望着两侧高耸的山峰,“也好,派人去山上查查有无埋伏,若没有,就加速通过。” 祝元贺领命,立即派出一队精兵前去探查。 不多时,精兵回报,“陛下,山上未见异常。” “加快速度,通过峡谷!”季凌言下令。 队伍加快了步伐,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峡谷中回荡。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峡谷中央时,无数利箭从山上射下。 “有埋伏!保护陛下!”祝元贺大声呼喊。 豫国士兵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季凌言在马车中脸色阴沉,“不要慌乱,组织抵抗!” 待成功走出峡谷,已损失了数百兵力,而派人去山上追击埋伏之人,却发现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凌言心中恼怒不已,“刚刚是如何探查的,竟然未发现这埋伏!” 祝元贺赶忙跪地请罪:“陛下息怒,是臣失职,这定是敌人太过狡诈。” “起来吧,当下不是追究责任之时,召王大人,李大人,余大人,严将军,楚将军进来,我们的路线可能被泄露了,现在重新规划,朕就不信他们能处处设伏。” 在几人的商讨下,新的路线又制定了出来。 起初的两三日内,风平浪静,原以为一切顺利之时,又遭遇到了埋伏。 无奈,只能再次修改路线,并调查究竟是谁泄露了机密。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安国大军攻至豫国皇城。 至于季凌言,如今已逃至距离皇城外约二百里的地方。 在又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后,终于一路杀至季凌言迁都的队伍后方。 为了速战速决,直接投掷几个大型震天雷,顿时死伤众多。 公元 1425 年 12 月 26 日,季凌言死于震天雷下,豫国灭亡。 第241章 带她回家 战场中硝烟的气味弥漫在每一位将士的鼻尖。 陈元淑喘着粗气,每呼出一口气便有一团白雾冒出,随后又被冷风撕扯成无数细丝,消散于无形。 豫国的最后一战是在一座城池中展开的,在发现后方追来的安国大军后,季凌言带着所有人往最近的城池赶去。 双方相遇,云栀根本没给季凌言开口的机会,直接动用了震天雷。 在将城池轰破后,便率领全军冲入城内,与剩下的豫国士兵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而此刻,看了眼或死或降的豫国将士,陈元淑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提着仍在滴血的大刀朝着季凌言的尸体走去。 她低垂着头,看着从其脖子处流出的血液,如今那里早已干涸。 最开始他们并未想着直接在战场上诛杀季凌言,奈何他运气不好,震天雷爆炸时的一枚铁片恰好从他的侧脖颈划过。 那股冲击力瞬间将他的皮肉划开,根本来不及被亲信带下去救治便倒地不起。 陈元淑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朝他鼻尖靠近,确定没了气息后,她站起身朝云栀走去。 “陛下,季凌言已死。”陈元淑拱手说道。 云栀微微点头,神色间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吩咐下去,清理战场,收编降军,另外,今夜于军中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将士。” “是,陛下!”陈元淑领命而去。 在云栀离开后,陈元淑和几位将领开始组织士兵清理战场。 “动作都麻利点!陛下可是说了今晚举行庆功宴,咱们早点弄完,都能好好放松放松!”陈元淑大声喊道。 听到“庆功宴”几个字,将士们终于有了几分真切之感。 他们胜了,豫国被他们打败了,距离一统又近了一步。 “哈哈哈哈。”一个百夫长发出畅快的笑声,“兄弟姐妹们,咱们动作快点,今晚好好喝个痛快!” 众人纷纷应和,加快了清理的速度。 因为今日使用了震天雷,大军死伤并不严重,他们此刻清理的大多是敌军的尸体。 在将战场打扫干净,降兵收编完成,顺带将城中的百姓安抚好,天已经开始擦黑。 夜幕降临,庆功宴开始。 云栀端坐在首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中间那处篝火的火光冲天,照亮了附近数丈远的地方。 “今日之战,诸位将士功不可没,安国的荣耀,由你们铸就!朕敬大家一杯!”云栀举起酒杯。 众人纷纷举杯,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安国万岁!” 酒过三巡,所有将士都放松下来,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王虎举起酒杯,一脸兴奋地问道:“陛下,此次豫国已被我们拿下,我军士气大振,接下来是不是马上就要继续挥师北上攻打辽国?” 云栀轻抿一口酒,“先休整几日,这一年多来诸位跟随朕南征北战,都辛苦了,待粮草军备补充充足,再做打算。” 王虎闻言,大声道:“陛下体恤,我等定当为安国鞠躬尽瘁!”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热烈。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将士们才逐渐散去。 云栀走回自己休息的帐篷内,拿起墨条不紧不慢地研着墨。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沉思的面容。 烛光的映照下,帐篷上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投影。 见清亮的水变成墨后,云栀将墨条放置一旁,取过一旁的毛笔蘸了蘸,提笔在信纸上写着交给柳安若的信。 上面一共就写了三件事,一是准备粮草军备送过来,二是派遣二十万大军到辽国边境汇合,三则是让柳安若安排人手来这边接管。 写完,云栀吹干纸上的墨迹,封好信口。 就等着天一亮,让亲信将其送出去。 做好这些,云栀走到床榻边上,翻身上床,闭眼瞬间入睡。 …… 十二月的安国皇城,寒风阵阵。 苏乐锦在为自己姐姐报完仇后,就租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前往安国皇城的路途。 这也是她和风掌柜约定好的,她要带她回家。 马车轻微地摇晃着,苏乐锦低头看着怀中的骨灰盒,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在一个多月前,风弄月没能撑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时候,安国大军即将攻打进来。 在弥留之际,风弄月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地说着,让她放心,即使她死了,允诺她的东西也会有人代她完成。 让她不要担心,一定会将陈家人抓起来,到时候任她处置。 看着到死都不忘两人之间的诺言,承诺一定会做到的风弄月。 苏乐锦顺势坐在床榻上,看着她轻声道:“风掌柜,你说……你的故乡很美。” 提到故乡,风弄月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是啊,那里很美,我们那儿多山,每到夏季山上会结很多树莓、野葡萄,还有桑葚这些,小孩子很是喜欢,我们……也很喜欢,那个时候我还和姐妹们一起去摘过。” “那里还有很多河渠,夏日去那里摸鱼的人可多了,对了,我们那儿有个地方叫桃花溪,那里很适合踏春,桃花开的时候真的很好看,若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风弄月说得断断续续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她嘴角带着浅笑,眼里满是对故乡的向往。 说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一旁仔细倾听的苏乐锦,“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苏乐锦眼眶微红,摇摇头,“没有,风掌柜,我很喜欢听你讲这些。” 风弄月轻轻叹了口气,“已经五年多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我……” 看不到了。 苏乐锦轻轻握住风弄月的手,“风掌柜,听你这么一描述我都想去看看了,到时候我带你回家,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闻言,风弄月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眉眼间皆是喜悦,“好,那就拜托你了,我的家在皇城杨楼街,乌衣巷,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梨花树。” “好,我记下了。” 在她们这段谈话的次日,风弄月便离世了。 在将风弄月的尸体烧成灰装进骨灰盒后,苏乐锦就一直带在身边。 待那里的事情都处理完后,苏乐锦带着骨灰盒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她也见到了风弄月口中的那些美景。 如她所说,确实很美。 经过差不多十多日的奔波,马车终于抵达了皇城。 “苏姑娘,皇城到了。” 听到外面马夫的声音,苏乐锦紧了紧衣服,从马车里走出来。 她摸出之前谈好的银两递给马夫,“多谢师傅,一路辛苦了。” 马夫接过银两,笑着说道:“苏姑娘客气了,祝您在皇城一切顺利。” 说完便驾车离去。 苏乐锦站在原地,看着繁华的皇城,眼中露出惊色,明明才天亮不久,这街道已经熙熙攘攘。 这里竟比豫国皇城繁华不少。 她呼出一口气,低头轻声对着怀中的骨灰盒说道:“风掌柜,你的故乡到了。” 苏乐锦按照风弄月所说的地址,一路打听着前往乌衣巷。 在眼前那道朱红色大门前站定,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打开。 看着身着翠绿色衣服的人,苏乐锦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可是风花影?” 风花影先是一愣,随即疑惑地看着苏乐锦,“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她的三连问,苏乐锦只是轻轻开口道:“我带……风弄月回家。” 第242章 两国国君碰面 “弄月姐姐?” 闻言,风花影眼中的惊喜之色难以遮掩,“弄月姐姐回来了,她在哪里?” 边说着,她边快步走出门外张望,环视一圈都未发现人影后,又走到苏乐锦面前。 “这位姑娘,你说带弄月姐姐回来,如今她人在何处?我怎没看到。” 话音未落,余光瞥见苏乐锦怀中的黑色骨灰盒,整个人瞬间愣住。 惊喜的神色消退,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风花影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骨灰盒却又不敢。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花影,你怎么还站在这儿?你刚刚走那么快,我们都还以为你如今到街上了呢。” 皇城里的几家她们所开的铺子,已经历经十年风雨,早就不太需要她们亲自打理了。 只需要偶尔去看看和核对一下账本就行。 今日,轮到风花影去对账。 她满心欢喜地准备出门,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这个消息。 风花影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看向那人,“君怜,今日你能代我去一下店里吗?” 随着她的转身,苏乐锦的身形显现出来。 风君怜看着她那陌生的面孔,愣了一下,“花影,那是你朋友吗?” 对于她们三人去做细作之事,除了她们三人,其他人都不知晓,此次回来,她也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了。 “对,那是我朋友。”风花影点头说道。 “那行,你们好好聊聊,店里的事交给我。”风君怜说完,便转身离开。 风花影将苏乐锦带进屋内,两人相对而坐。 “姑娘,还不知如何称呼你?弄月姐姐她是怎么认识你的?”风花影紧盯着苏乐锦问道。 苏乐锦轻轻叹了口气,“我叫苏乐锦,豫国满春楼的头牌,当时是风掌柜主动找上我,让我为安国传递情报。” 闻言,风花影一脸了然。 果然如此,在那种危险的境地,也无心交朋友。 能认识且关系还算不错的人,也就青楼的女子了。 “那苏姑娘能认出我,可是弄月姐姐和你提起过?” “确实,她说她有一个很粘人的妹妹,聪明伶俐,重情重义。” 听到她的话,风花影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弄月姐姐说出这番话时是什么表情呢,是自豪还是宠溺? 苏乐锦默默地递上一块手帕,风花影接过,轻轻擦拭着泪水。 “苏姑娘,能和我讲讲弄月姐姐最后的日子吗?”风花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苏乐锦微微点头,缓缓道来,“风掌柜是在一个多月前去世的,她真的在努力地活着,她也想活着回来的,但是她的身体撑不住了,按当时秦郎中的话,她应该早在几个月前就不行了,可她硬是凭着一股信念,坚持到了最后。” 风花影咬着嘴唇,泪水不断滚落,“弄月姐姐她总是这样。” 苏乐锦继续说道:“那段时间,她常常念叨着你们,念叨着家乡,她走的时候很高兴,她说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奢望,她一个短命之人又续了十年多些的光阴,哪里能不满足,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再见见你们,见见故乡。” “所以,我说带她回来。” 风花影抿了抿唇,伸出手摸了摸骨灰盒。 走的时候说着要再见的人,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么小小的一团。 过了一会儿,风花影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苏乐锦,“苏姑娘,谢谢你将姐姐带回来。” 苏乐锦轻轻摇头,“这是我答应她的。” …… 今日已是大军休整的第五日,也是他们再次出发的日子。 云栀早早起身,身着铠甲,英姿飒爽。 她望着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一挥马鞭,“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地前行,此次的目的地是辽国。 在赶路的过程中,云栀收到了秦绾带来的消息。 祁晏安已经带着大军出发前往边境,迎接安国大军的到来。 说来,她还从未见过祁晏安。 大军一路疾行,数日后,终于抵达了边境。 到那里时,让柳安若加派来的二十万援军和粮草军备都已抵达。 看着大军的身影,那位将领马上迎了过来,“末将参见陛下。” 云栀微微抬手,“免礼,现在情况如何?” 将领神色严肃,“回陛下,祁晏安已经带着大军在前方城池周围扎营。” “已经到了?可有探查出他们此次出动多少人?” 将领拱手回答:“回陛下,初步估计不下八十万之众。” 云栀微微眯起眼睛,“八十万?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看来与豫国交战的那几个月,辽国在不停地招兵,不然不可能在死了那么多士兵的情况下还能出兵这么多。 “传朕旨意,大军原地休整,派出探子密切监视辽军动向。”云栀果断下令。 “是,陛下!”将领领命而去。 云栀走进营帐,与几位将领开始商讨对策。 转眼第二日,安国大军出发攻城。 云栀骑在马上,目光望着前方城墙上的祁晏安。 只见祁晏安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他的眼神同样锁定了云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两国的国君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第243章 攻打辽国第一战 云栀收回视线,在心中算了下时间,这个时间,宁岑应该已经带着大军绕到另一道城门。 按昨晚商谈的战术,云栀带领一部分大军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而宁岑则带着主力部队趁机从侧门攻入。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陈元淑。 在收到云栀的视线后,陈元淑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随后拔出自己的大刀,大喊道:“众将士,随本将冲。” 陈元淑一马当先,率领着士兵们朝着城墙冲去。 说是冲,其实速度根本不快,佯攻佯攻又不是真的要攻。 装装样子就行了,那么拼命做什么。 站在城墙上的祁晏安,神色凝重地看着下方冲锋的安国军队。 “传我命令,弓箭手准备!”祁晏安大声喝道。 瞬间,城墙上的弓箭手齐齐拉弓,箭如雨下。 站在祁晏安身旁的严戍风看了眼投石机上放的石头和火球一类的东西,心中松了一口气。 “陛下,他们此次没有用到那个震天雷。” 祁晏安微微颔首,目光一直盯着下方的状况。 此时下方安国大军中的盾牌兵迅速上前,将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羽挡下。 偶尔有那么一两支漏网之鱼也被后方的将士们用兵器挑开。 安国大军就在这样的配合下缓缓的朝城墙靠近。 转眼,距离攻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看着城墙上没有丝毫慌乱和调兵倾向的敌军,云栀眉头紧锁。 “难道他们识破了我们的战术?还是说遇到什么意外?”云栀心中暗想。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宁岑速度再慢也应该是开始攻城了。 但若是已经开始攻城,敌军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云栀低垂着眉眼,思索片刻后望向一旁的亲卫,“你速去侧门查看情况,务必尽快回来禀报。” 亲卫领命,策马疾驰而去。 而此时,城墙上的祁晏安也有着和云栀一样的疑虑。 在得知云栀带领大军靠近后,他马上命人带一支精兵绕路去后方,就等着安国大军攻打的时候,来一个两面夹击。 但如今过去这么久,那支精兵怎么还没动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敌军猜出了我们计划,还是说遇到了什么意外?”祁晏安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揣测。 “严将军,我们那支精兵已经出去有快一个时辰了吧?”祁晏安问道。 严戍风在心中估算了一番后点点头,“回陛下,确已近一个时辰。” 祁晏安握紧拳头,“派人去看看!” “是,陛下。” 在云栀派人去查探情况没多久,亲信就带着一个士兵回来了。 “陛下,我们出发去侧门的路上遇到了敌国派出来的精兵,宁将军让我来请示陛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士兵单膝跪地,急切地说道。 “精兵?你们在哪里遇上的?”云栀皱眉问道。 “回陛下,就在距离侧门不到六里处的一个山谷。”士兵回道。 云栀朝士兵说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祁晏安原本是打算来一个两面夹击,断了他们的后路。 没想到竟然和他们大军遇到了。 云栀略一思索,祁晏安见这么久精兵没有绕到他们后方动手,怕是也会派人去查探。 如此一来,他们大军的身影也藏不住,也达不到预想中的出其不意。 若是继续最开始的战术怕是会损失惨重。 那么现在,就只能即刻改变策略。 云栀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果断下令,“让宁将军带兵撤回,准备在在城门外五里处设伏,速去。” “是,陛下。”士兵得令,迅速离去。 她看了眼城墙上的祁晏安,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快知道自己精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了吧。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装成一副计谋被发现,不得不撤离,之后在做谋划的样子。 又过了近两刻钟后。 云栀深吸一口气,朝一旁的旗手道:“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安国大军迅速有序地向后撤离,城墙上的祁晏安见此,心中疑惑。 “这安国大军怎么突然撤退了?”严戍风说道。 就在这时,去打探消息的士兵气喘吁吁跑了回来,“陛下,我们派出去的精兵全军覆没了!” 祁晏安脸色一沉,“什么?” “就是我们派出去的精兵遇到了安国的大军,末将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敌军撤退的背影。” 闻言,一旁的严戍风猜测道:“所以刚刚云栀带兵攻打时是为佯攻,为了就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让另一边的大军从侧门攻打的我们,而如今这敌军突然撤退,莫不是知道我们久不见精兵绕到后方,定会派人探查,届时一定会发现他们的计谋,有所防备,现在自知无法成功就撤退以谋下次之机。” 祁晏安目光深沉,“此次他们应该就是打着佯攻,然后趁机行事的主意。” 毕竟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云栀身上了,见她在场,难免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主战场。 “陛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可要追击。”严戍风问道。 “此次云栀只带了五万大军出来,若我们带着更多的人追击,想来能取胜。” 祁晏安的手放在城墙上,目光看向撤退的敌军。 如今他们的计谋失败,想来不能那么快再做部署。 那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追!” “是,陛下。” 不一会,祁晏安亲自点兵,带着差不多近十万的大军开始追击。 追到一半,他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山谷幽深,两旁树林茂密,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陛下,怎么停下了?”严戍风问道。 祁晏安皱着眉头,“这地形太过险要,恐怕有诈。”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喊杀声,无数火箭从树林中射出。 “不好,中埋伏了!”士兵们惊慌失措。 祁晏安脸色铁青,“稳住阵脚,慢慢朝后撤。” 最后在折损了差不多一万多士兵后,祁晏安终于带领大军撤出了山谷。 …… 转眼大半年过去。 有祁晏安这个国君在,相较于之前攻打豫国要难很多。 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有他在,即使后面他们输了无数场,也没有士气溃散,一蹶不振。 不过,难打也只是用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又不是说打不赢。 如今,随着辽国大军死的人越来越多,兵力相差越来越大,攻城也开始变得容易了不少。 这日,深夜。 陈元淑和云景贤夜带着将士们探敌营。 今日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敌军的粮草并将其烧掉。 抵达地方后,陈元淑看向云景贤,压低声音,“瑞王殿下,一会儿我们若被敌军发现,就劳烦你们掩护我们了。” 云景贤郑重地点点头,“陈将军放心。” 在陈元淑带着士兵离去后,云景贤握着手中的弓箭带着此次出来的那些弓箭手藏在一个掩蔽的地方。 他握着手中的复合弓,时刻盯着前方,只要陈元淑等人被敌军发现,就放箭给他们争取逃出来的时间。 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另一边,云栀还没有安寝,就这样披着一件外套坐在榻上等着他们的消息。 烛光摇曳,映照在云栀那张精美的脸上。 此时,眼睛微闭,略显疲惫。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榻上的被子,思绪纷飞。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栀猛地抬起头。 只见一脸血的陈元淑走了进来,“陛下,是末将失职,瑞王被敌军抓走了。” 第244章 云景贤被抓 “什么?” 云栀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猛地站起身,走到陈元淑身边,声音颤抖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何瑞王会被抓走?” 陈元淑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自责,“陛下,我们此次被敌军发现了。” 当时,陈元淑带着人搜查粮草所在之地,就在找到粮草准备焚烧的时候,敌军围了上来。 看着敌军举起的火把,陈元淑当机立断,带着人撤退。 按理,这个时候云景贤和那些弓箭手就该放箭掩护他们撤离。 结果,都被敌军追出敌营,也一直没有等到。 于是陈元淑带着士兵们前往云景贤之前藏身的地方。 到那里时看到的就是死伤一片的弓箭手。 周围看了个遍也没看到云景贤的身影。 没办法,陈元淑只能让人背着那些还活着的弓箭手先逃,她留下来断后。 后面,逃脱升天后,陈元淑才从那活下来的几个弓箭手口中得知。 在陈元淑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他们就遭到了敌军的袭击。 因为当时敌军是从后方出现的,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没一会儿就死的死伤的伤。 至于云景贤,也是那个时候被敌军掠走的。 云栀听着陈元淑的汇报,身子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愤怒与担忧。 过了片刻,她压下一切情绪,“陈将军,先起来回话吧。” 陈元淑撩起眼帘看了眼又变回和往日一样的陛下,站起身来。 “是内部出现内奸了?” 闻言,陈元淑摇摇头,“应该不是,知道要去烧粮草一事,只有瑞王殿下和末将知道,为防有人通风报信,瑞王殿下和末将都没有告知他人,时间一到就立即点兵出发,至于为什么会有敌军出现在后方末将也不知。” “是末将失职,没能将瑞王殿下带回。” 话落,陈元淑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云栀。 整件事看来好像就是出现了内奸导致的,而内奸人选首当其冲的就是怀疑她。 要去烧粮草是云栀临时决定的,当时只叫来了陈元淑和云景贤两人。 而带去的士兵们都是到出发的时候才告诉他们此行的目的。 一通排除下来,她的嫌疑最大。 但她确实没有叛国啊。 而且看起来辽国也不像是知道他们计划的样子。 若是知道他们会来,应该会直接守株待兔,将他们都拿下。 而不是在他们快烧粮草的时候发现,且当时追出来的敌军也不多,是直到后面才多起来的,不然他们也逃不出。 对于敌军为什么会出现在后方这事,陈元淑也猜不出来。 此刻,陈元淑的心七上八下,极为忐忑。 这时她也不可能说她不是内奸这样的话。 毕竟陛下也没说怀疑她的话,突然这样一解释,倒像是她心虚一样。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栀心中略微一思索,也知她在想什么。 无非是自责自己没有将云景贤带回,还有怕她怀疑。 云栀缓缓叹出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陈将军,此事怪不得你,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一会儿朕会派人混入敌军营地,先探查瑞王被关押的位置,后面再伺机而动。” 陈元淑眼眶泛红,“陛下,末将愿赴汤蹈火,将功赎罪。” “赴汤蹈火也得身体完好,陈将军你先下去将伤势处理一下吧。” 看着陈元淑身上多处在渗血的伤口,云栀微微皱起了眉。 陈元淑怕是一回来就来找她禀报来了。 “快下去吧。” 陈元淑抱拳说道:“多谢陛下关心,末将这就去。” 另一边。 祁晏安看着被绑起来的云景贤,这段时间来的不如意瞬间消散。 说来也是巧。 他派出去勘察地形的将士们回来时正好看到了藏在那里的云景贤等人。 那位将领当机立断的派出一人回去告诉有敌军来袭后,就带着剩下的人将那些弓箭手解决掉,顺带将云景贤敲晕带回。 云景贤从眩晕中醒来,看到的就是在对面坐着的祁晏安。 在环视一周,确定自己是在敌营后,他心中一沉。 于是,他闭上眼,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祁晏安都不会放过他,还不如省点力气。 坐在对面的祁晏安见云景贤睁开眼睛,原本等着他的质问和辱骂,没想到,在睁眼后他又马上闭上了。 祁晏安脸色一沉,站起身,走到云景贤面前,“瑞王殿下,若是你告诉朕你们的布防和震天雷所藏,朕就放了你,如何?” 话落,祁晏安等了一会儿,结果云景贤眼睛都没睁开,仿佛没听到一般。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关到地牢里好好折磨折磨,朕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士兵们得令,上前将云景贤拖走。 这个过程,云景贤一句话都没说。 而在外面,云栀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探子的消息,准备随时展开营救行动。 但两天过去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逼迫他们交人了。 云栀眼中一闪而过的厉光,“传朕旨意,集合大军,准备攻城!” 第245章 威胁 城墙之上是严阵以待的辽国将士,城墙之下是士气高昂的安国大军。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云栀骑着战马,目光投向城墙上的祁晏安。 此时,他正挟持着云景贤,锋利的匕首刀刃抵在云景贤的脖颈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的安国大军。 看着明显遭受过刑罚、浑身是伤的云景贤,云栀捏着缰绳的手紧紧握拳,眉头紧蹙,“祁晏安,立刻将瑞王给朕放了!否则,今日便是你城破之时!” 然而,面对云栀那充满威胁意味的话语和凌厉目光,祁晏安只是淡淡一笑,将匕首又往云景贤的脖颈处凑近了几分。 祁晏安一脸从容地说道:“你大可以放手一试,看看究竟是你们攻破城池的速度更快一些呢,还是朕取他性命的速度更胜一筹。” “能够让你这位唯一的兄长陪着我们一同共赴黄泉之路,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啊。” 说罢,他甚至还略带挑衅地将目光直直投向了下方的云栀。 要知道,根据祁晏安所掌握的情报,云栀对于她这个哥哥可谓关怀备至、重视非常。 想来为了这个哥哥的性命,应该是愿意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退让的。 果然不出祁晏安所料,只听云栀开口道:“那么,你到底想要怎样?” “很简单,即刻下令撤兵,马上撤离辽国的领土范围,并且十年内不得进犯,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云栀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祁晏安,你觉得朕会为了一个哥哥放弃马上就能一统的江山?换做是你,你会答应?” 当然不可能! 莫说是为了一个兄长,即便是亲生父母、手足情深,到这一步了,他都不可能让步。 唾手可得的大好江山就在眼前,他脑子坏了才会这样做。 难得云栀是真不在乎自己的哥哥,还是说都是装的。 祁晏安心中暗自思忖,有些狐疑地看着云栀,手上微微用力,云景贤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听着云景贤吃痛的抽气声,祁晏安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瑞王啊瑞王,你的妹妹还真冷血,你在她的心目中,你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竟然比不上那江山社稷,不如你求求她,看她愿不愿意救你。” 云景贤狠狠地瞪了祁晏安一眼后,看向下方的云栀,“陛下,不用管我,攻城。” 闻言,祁晏安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他也不准备多说那些无用的话,目光落在下方云栀的身上。 “云栀,我数到三,你若再不撤军,云景贤就必死无疑!一!” 说着这话的时候,祁晏安紧盯着她的脸,想找出她一丝慌张的神情。 然而,云栀神色淡定,目光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甚至还很悠闲地拿出自己的弓箭来。 “祁晏安,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朕?”云栀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说话间,箭羽已经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开。 箭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直指不远处被俘的云景贤。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威胁朕,即便有,那朕就亲自将他处理掉,让他不能成为威胁!” 云栀的声音冰冷而坚决,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 看着对准云景贤的箭尖,祁晏安心中掀起一阵波澜,口中的倒数声也停了下来。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想到云栀竟真的如此冷酷无情。 为了不受威胁,这个女人居然毫不犹豫地将羽箭对准自己的哥哥,准备将其诛杀。 还真够狠。 祁晏安盯着云栀的视线一直未曾挪开,试图从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或者犹豫不决。 但是没有。 甚至她手中的弓还越拉越满。 看着马上要射出的箭,祁晏安不自觉地开始慌乱起来,失去了一开始的镇定自若。 他原本以为,只要用云景贤作为人质,就能迫使对方有所顾忌并选择撤退,谁知云栀竟然打算不管不顾将云景贤弄死。 若是云景贤真的死了,那安国大军就真的毫无后顾之忧了。 “云栀,你当真不顾你哥哥的死活?”祁晏安咬牙切齿地说道。 面对祁晏安的质问,云栀只是冷哼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朕的天下,不容任何人威胁!” 紧接着,云栀转头看向云景贤,“哥哥,妹妹会记得你为安国所做的一切,你就安心地去吧。” 在祁晏安心中思索着对策的时候,他没注意到的是,云栀的目光在与云景贤短暂交汇之后,又不着痕迹地迅速向下瞥了一眼。 不过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 倒是和云栀待了这么多年的云景贤在看到这隐晦的眼神时马上反应了过来。 于是,他微不可察地眨了下眼睛后,紧接着扯开嗓门儿,朝着云栀高声呼喊起来,“妹妹,来吧,哥哥不怕,我这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知道云景贤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云栀在松开弓弦的前一刹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手中的弓箭往左偏移了些许。 如此一来,那原本朝云景贤胸膛方向射去的羽箭变成了祁晏安的手腕。 刚刚云栀观察过了,穿着盔甲的祁晏安除了手和脸裸露在外,其它地方都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 所以,想要让他吃痛放下手中的匕首就只能从那两个地方下手。 而手腕是最好的位置。 “嗖”的一声,利箭如闪电般飞向祁晏安。 祁晏安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匕首“哐当”一声落地。 趁此机会,云景贤猛地挣脱束缚,在踢了祁晏安一脚后,迅速冲到城墙边缘,一跃而下。 刚刚云栀那往下瞥的眼神就是告诉他一会儿从城墙上跳下来。 在云景贤跳下来的一瞬间,时刻准备着的周逸风脚尖轻点,如离弦之箭般飞身而起,稳稳地接住了云景贤。 在成功接住后,马上将云景贤带回队伍里。 也就是在这时,云栀迅速下令,“投掷震天雷!” 话音刚落,一颗颗震天雷被抛向城墙之上。 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城墙上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祁晏安还握着被箭羽射伤的手腕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立足不稳,险些摔倒。 看了眼还插在手腕里的羽箭,祁晏安眉都没皱一下,直接伸出手握住羽箭尾端将它拔了出来。 刹那间,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淌一地。 将羽箭丢在一旁后,他撕扯出一块布料将手腕缠起来,随后抽出自己的佩剑,怒吼道:“都给朕稳住!” 然而在震天雷的威力下想稳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连续几个震天雷投掷下,还能站起来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 云栀看准时机,高呼,“攻城!” 几十万安国大军如洪水般涌向城墙,架起云梯,奋勇攀爬。 在这么多场战役下来,辽国的兵力与安国的兵力早已相差悬殊。 没一会儿,城墙就被安国大军攻破。 祁晏安带着残余的部下,边战边退,直到退到下一座城池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接下来,安国就开启了一往无前的进攻之态。 云栀指挥着大军一路追击,不给祁晏安丝毫喘息的机会。 来年的二月下旬,安国大军攻打至辽国皇城。 如今,只要能够成功攻破这最后的防线——辽国皇城,那么安国便能实现统一天下的宏图霸业。 而这长达近十四年的战乱与纷争也终于能够结束了。 整个天下,也将归入云栀囊中。 第246章 秦绾暴露 祁晏安带着残兵狼狈的逃到最后一城——皇城。 他抹了一把脸,身上的伤痛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他,要亡国了。 “哈。”祁晏安有些凄凉的笑出声。 为了这个位置,弑父杀兄,连唯一的母亲也和他不亲近。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不对! 还有商绾。 他撩起眼帘,疲惫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神采。 祁晏安此刻很想去见见她,若此时不去,怕是此生都无缘相见。 不知,她可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城破,一同赴死。 想来应该是愿意的吧。 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与商绾在一起的片段。 整张脸都因此变得柔和起来。 这时,严戍风走了进来,“陛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祁晏安回过神来,神色恢复了冷漠,“还能怎么办?拼死一战罢了。” 自幼他所受的教导便是战死,绝无为苟且偷生而屈服投降之理。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严戍风咬了咬牙,“陛下,末将愿与您共生死!” 祁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但在这之前,朕要回皇宫一趟。” “是,陛下。” 将一切收拾好,又恢复成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样子。 他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后,直奔皇宫而去。 祁晏安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云栀带领大军攻城。 皇宫内。 明明城还没破,却是已经有无数的太监宫女在收拾家当准备逃跑。 偌大的皇宫满是太监宫女来回穿梭的身影,偶尔有那么几个瞧见未着龙袍的祁晏安归来,一脸慌张地跪下行礼。 祁晏安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心中满是悲凉,他冷哼一声,“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随后,他也不再理会那些逃窜之人,径直朝着商绾的寝宫——望月宫走去。 一路上,那些曾经熟悉的景象如今都显得如此陌生和破败。 到了寝宫门口,祁晏安深吸一口气,正欲推开门的时候,里面主仆的对话传了出来。 此时的屋内,白芷一脸喜悦的收拾着东西,“小姐,陛下已经打到皇城来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闻言,秦绾点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对啊,终于能回去了。”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她有些放松的笑了起来。 这是她这些年来最轻松的时候了,她马上就不用再装出一副爱他爱的要死的模样了。 而且…… “白芷,辽国终于要亡国了,祁晏安耗尽一切得来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我们要自由了,以后我们就待在安国皇城,再也不出来了,这里,太冷了,我不喜欢。” “白芷,你说,当初若是我没有喜欢上祁晏安,爹娘是不是就不会为了帮祁晏安贪污受贿而满门抄斩。” “白芷,你说,我若是将爹娘的坟迁走,他们应该不会怪我吧,我想带他们去看看安国,以后我一直生活的地方。” 白芷停下手中收拾的东西,望着坐在梳妆台絮絮叨叨的小姐。 平时,小姐根本就不敢话多,就怕多说多错,与祁晏安相处,每一字都要细细斟酌。 现在,小姐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白芷站起身,走到秦绾面前,“小姐,放心吧,大人和夫人那么疼爱您,一定会愿意跟您过去的。” “小姐,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等陛下攻破皇城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好,我看看,不用带那么多,将我们当初带来的东西带回来就行。” 听到这里,祁晏安准备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商绾对他的爱竟然都是伪装? 一切都只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为安国传递情报。 很好,很好。 他缓缓放下了手,直接提脚往门上一踢。 “砰” 门一下就被大力撞开。 当看到秦绾脸上尚未消散的笑,祁晏安只觉双眼一阵刺痛。 此时的秦绾笑的是那么的高兴,是这几年来从来没见过的。 而秦绾在听到声音后,马上警惕的转头看向那边。 只见,祁晏安一脸愤怒的站在那里。 秦绾直起身子,后退几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朕为什么在这里?朕若不在这里怎么知道这一切,从你当初一来,就是安国的计谋对吧。” 看着祁晏安那副受伤的模样,秦绾恶心地想吐,真是虚伪,到现在还在装。 “祁晏安,你还装什么?不要弄得你很深情一样,你最爱只有你自己,我只不过是你的锦上添花,如今你竟然都听到了,还问那些做什么,祁晏安,你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位置,马上就要没了,甚至是你这条命。” 听着秦绾那恶语相向的话,祁晏安大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尾泛红的盯着她,“对啊,朕是要死了,那你就给朕陪葬吧。” 秦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拼命地掰着祁晏安的手,却无济于事。 看着他那副犹如失去理智的野兽的模样,秦绾突然笑了起来,“恼羞成怒了,伪君子。” 闻言,祁晏安的手握的更紧了。 白芷见状,忙走过去想将祁晏安的手掰开,结果才靠近就被祁晏安一脚踢开。 “小姐!”白芷痛苦地倒在地上,艰难地爬向秦绾。 秦绾的瞳孔慢慢放大,挥舞的双手变得无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求生的本能让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好像真的要死了。 最后,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眼睛也慢慢的合了起来。 她不能带着爹娘去看看她以后安居的家园了,她回不去了。 第247章 天下归一 周逸风眼瞎 秦绾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的帐篷顶,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里就是地府。 地府原来是这样的吗?竟然还有光,还真是出乎意料。 就在秦绾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时候,一旁趴着睡了一晚的白芷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如往日一样扭头去看秦绾,原以为看到的会与之前一样,是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模样。 谁知,竟看到秦绾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白芷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喊道:“小姐,您醒了!” 秦绾被她这一嗓子喊得回了神,秦绾转过头,看到白芷一脸关切的模样。 “我……这是在哪?”秦绾声音沙哑地问道。 话落,她便皱起眉,抬手摸了摸因发声振动而带来疼痛的脖子。 这一刺激,刚刚的不真实感彻底消失。 见状,白芷连忙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秦绾,“小姐,我们现在在安国的营帐里。” 秦绾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昏迷之前的事情,用气音说道:“安国营帐?我记得当时不是被祁晏安掐着脖子吗?怎么现在到这里了?” “当时是有一个宫女救了您。” “宫女?” “对,其实也可以说是安国安插在皇宫的细作。” 当时,祁晏安的一脚可不算轻,那一脚下去,白芷直接被踢得痛到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就那样躺在地上,看着秦绾被祁晏安掐得一点点的脱力,闭上眼睛。 就在她以为秦绾就要被祁晏安掐死的时候,一个宫女从那被踢开的门外冲了进来。 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直接抄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的敲打在祁晏安的头上。 被秦绾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祁晏安,根本没发现后面来了一个人。 这一花瓶下去,直接将他砸晕在地。 没了祁晏安支撑的秦绾软软的朝地上倒去,在倒地的前一刻,宫女牢牢的接住了她。 宫女不敢耽搁,背起秦绾就往外冲。 边往外跑边朝倒在地上的白芷说了句“我将她带去太医署,一会儿你自己过来”。 后面,白芷在没那么疼之后,扶着一旁的桌子站了起来,朝太医署跑去。 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呼吸变得平缓的秦绾,一旁的太医正战战兢兢的给秦绾擦着药,地上还有一个被丢弃在一旁包袱。 显然,这个太医是准备逃跑的,结果被宫女拦了下来。 白芷松了一口气,看向宫女,“多谢,不知小姐现在怎么样?” “送来的及时,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后面要好好调养。” 说到这里,白芷看了一眼喝过水后精神好了很多的秦绾。 “后面我问那名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说是陛下让她带我们出宫的,陛下怕宫中会因大军兵临城下而混乱,我们可能会受伤,就让她先带我们出宫,到城破之时在与陛下汇合。” “原来如此。”秦绾了然的点点头,“白芷,我现在这是躺了几日?感觉人都躺废了。” 听到这里,白芷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小姐,您已经昏迷三日了,您在不醒,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绾拍了拍白芷的手,“别哭了,我现在不是醒了,如今我在安国营帐里,可是说安国胜了?” “对!” 白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小姐,昨日陛下带着大军攻破的辽国皇城,如今四王毙,天下归,这个天下就是陛下的了。” “昨日,那不就是三月二日吗?时间过得真快啊,天下……终于属于陛下了。” 秦绾的思绪一下就飘到了十四年前,初见陛下之时,是陛下下令烧尸体。 被发现后,她和白芷被迫进了云家寨,那时她觉得这个才十岁的女童气势真惊人 还挺能唬人的。 后面,相处一段时间后,她觉得她是一个有大才的人,说不定能成为一个鼎鼎有名的女官也不一定。 后面的后面,她觉得,这万里河山一定要人来一统,一定要是她。 她,就是天生的帝者。 现在,乱世终于在她手中结束。 长达七年之久的五国鼎立局面结束了,这个天下也将迎来新的篇章。 属于安国的盛世要开始了吗? 看着陷入回忆的秦绾,白芷有些欲言又止,“小姐不问问祁晏安吗?” 秦绾回过神来,神色平静地说道:“问他做什么?一个逃不脱被陛下处死的人而已。” “哦。”白芷点了点头。 “陛下呢?” “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守着小姐呢。” “好吧,这段时间,陛下应该也会很忙,待我伤好后,就去拜见陛下。” 另一边。 云栀眉头紧锁,盯着眼前的一名军医,“还是没办法?” 军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回答:“陛下,臣等已经尽力了,周统领中的是砒霜,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易,至于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是的,周逸风的眼睛看不到了。 攻下这最后一城,安国大军只用的两天时间,严格的来说,其实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毕竟都是残兵败将,打起来根本毫无吹灰之力。 祁晏安在醒来后,看见已经不见的主仆二人后,转身就奔赴了战场。 那个时候,两军正打的火热。 看着马上就要攻破的城墙,祁晏安下令,在所有兵器上抹砒霜。 反正都是要死了,能多拉一个陪葬也好。 杀一个回本,多杀一个就是赚。 按理,周逸风是不会被伤到的,毕竟他的任务就一个,保护云栀。 而云栀又处在战场后方,相对于那些冲锋的将士们要安全很多。 奈何,周逸风运气不好。 一支羽箭被前方的将士用兵器一挥,这个力道一下来,又给的羽箭后力,就那样朝着周逸风的方向而来。 当时,站在周逸风眼前的将士遮挡住了视线,等羽箭飞射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抵挡了。 从昨日午后救治到今天早上,好几个医术高明的军医努力下,命保住了,眼睛却是瞎了。 云栀看着眼前已经醒过来,蒙着双眼的周逸风,心里五味杂陈。 若他以后看不到,她许诺他的那个诺言怕是做不到了。 就在云栀准备让那群军医继续想办法之时,周逸风有些虚弱的开口,“陛下,莫要为臣担忧,臣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再说,臣还有妻儿,他们会是我的眼睛。” 周逸风倒是看的开,被箭射中那一刻他以为他会死呢,没想到竟然活下来了。 就像军医所说,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 再说,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习武之人五感都不错,之后也不怎么会影响他的生活。 云栀轻轻叹了口气,“朕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眼睛,现在你先歇息一下,好好养伤。” 周逸风点了点头:“谢陛下关心。” 云栀离开营帐后,朝后方的密林走去。 途中,云景贤一直坠在后方跟着。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朝营帐后方走去。 第248章 年号 在发现云景贤跟在自己身后,云栀并未理会。 在距离营帐不远的距离,她挑了根树跃了上去,就这样坐在树上看着远处残败的辽国皇城。 下方的云景贤望了望上方的云栀,将衣袖一卷,哼哧哼哧的爬了上来。 在云栀旁边的那根树杈上坐好后,他盯着云栀,内心里组织着语言。 想了半会儿,“那个,姩姩,别难过,周统领的眼睛会治好的。” “我没难过,难过他的眼睛也好不了,还不如想办法回去后怎么找人给他医治。” 云景贤一噎,他仔细的端详一会儿云栀脸上的表情,后面他发现就是没表情。 想了想,他决定转移话题。 “姩姩,你真厉害,现在天下归一,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了,我家妹妹独一无二,无人能及,谁也比不上。” 闻言,云栀轻轻一笑。 她的兄长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都用夸小孩子一样语气夸她。 见云栀笑后,云景贤悄悄松了口气。 “姩姩,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想爹娘和胡大人了?将这里处理完之后,就回去,想来应该就十日的样子吧。” 这应该就是当皇帝的好处了,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 若是其他将军的话,还要上奏过云栀后,云栀让什么时候回才能回。 面对云栀的调侃,云景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倒也不是想他们,就是觉得离家久了,心里总归有些挂念,在这里待十日的话,那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后就可以到家了。” 嘴上说着不想,却在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后,第一时间算着到家的时间。 算完后,云景贤又扭头看向她,“对了,皇城中应该已经收拾好住处了,姩姩可以搬过去。” “不用了,就这几日,不想来回折腾了,麻烦。” 云景贤点点头,“行,都听你的,对了,那之后我们回去,是不是得好好操办一场庆功宴?” 云栀想了想,“确实,此次与以往都有些不同,这庆功宴得好好筹备。” 当然不同,这一胜战可是象征着安国一统,从此乱世结束。 “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哥哥就在这里继续赏景吧。” 话落,云栀站起身子,轻轻一跃,人便从近四米高的树上稳稳落地,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营帐走去。 “欸。” 云景贤在树上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又如爬上来一样,哼哧哼哧的爬下了树。 云栀回到营帐,立刻投入到繁忙的事务中。 转眼,五日过去。 这座城池开始焕发生机,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得祥和。 这日。 秦绾求见。 “进来。”云栀头也未抬,继续处理着手中的文书。 秦绾走进营帐,行礼道:“草民秦绾参见陛下。” 云栀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秦绾。 她原以为她恢复身份后会换回之前的名字,没想到她还是自称着“秦绾”这个名字。 “免礼,找朕所为何事?”云栀问道。 秦绾直起身,“回陛下,草民此次前来是为了谢恩,若不是陛下派人来接草民,草民也许已经死在祁晏安手中。” 云栀微微挑眉,“此事不必挂怀,你为安国做了这么多,朕派人来接你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能救下你,也只是恰好罢了。” “不管怎样,陛下的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 在秦绾的心中,当初去辽国,是她自愿的,一切不过是互惠互利。 她为报仇,陛下为获取情报。 云栀摆了摆手,“罢了,说这些作甚,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做朕的太医?” 被云栀这一问,她蓦地愣了一下,未曾想到云栀会主动询问。 其实她这几日也想过今后该如何,在皇宫总归不是很自由,她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人间至味是清欢。 秦绾回过神来,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草民的医术算不得顶尖,草民想离开皇宫,在皇城内开一家医馆,闲暇时就去外面义诊。” 云栀微微颔首,“也行,看你自己的意愿,至于你的赏赐,回皇城后朕会派人给你。” 与云栀也相处过这么久,秦绾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推辞。 再说,在皇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医馆,确实要很多银钱不是。 “多谢陛下隆恩。” 秦绾行完礼,直起腰,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栀。 离开皇宫后,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了。 片刻后,“那草民就先告退了。” “嗯,下去吧。” 一晃眼,归期已至。 回去的路上,一路上百姓夹道欢呼,庆祝着新朝的建立和帝王的凯旋。 待回到皇宫已经是四月初了。 在回来的第二日,早朝。 云栀宣布大赦天下,各项赋税三年内减半,至于那些刚攻下的城池,免除其一整年的赋税。 除了减免赋税,鼓励农耕商贸外,从今年开始,连开三年恩科,广纳贤才。 此令一出,天下皆惊,随后便是一片欢呼。 随后,确定年号,永定。 永定元年,一切百废待兴,因战乱减少很多的人口慢慢增长。 永定盛世,从此刻开启。 第249章 册封楚王 回宫后的第三日,御书房内。 此时,阳光恰好,透过那扇窗户,倾洒在云栀面前的书桌上,形成一片片错落的光影。 云栀伏案而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如今天下已然归一,战事终结,每个功臣的赏赐都应当逐一发放下去。 此事不宜拖延过久。 对于大部分的功臣,无外乎就是将他们的官职提升一番,再下发一些赏赐之物也就罢了。 这些人的安排还算轻松,依照以往的惯例处理,大致也不会出现大的差错。 可对于那些立下不世之功,又是开国元勋的大臣,云栀却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给得过多,唯恐日后他或是其子孙后代心生野心,妄图谋朝篡位。 就如前朝,季家祖先为了感激那些陪他打江山之人,不知封了多少爵位,不知划出多大的封地。 最为重要的是,那些人拥有对封地的绝对自治权。 封地内的一切官职任命权皆交由他们自身,长此以往,那些封地俨然成了国中之国。 最初的开国元勋的确没有反叛之心,然而架不住子孙后代野心膨胀。 这才有了后来,安启国末帝召集他们前来支援,一个个要么毫无反应,要么极尽拖延,最终让王义攻入了京城。 但给得太少,又唯恐寒了功臣们的心,甚至令后面那些有志之士不敢为朝廷效力,致使朝廷人才凋零。 思索片刻之后,云栀呼出一口气,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遏制他们的野心。 爵位应当给的就给,封地应当给的也给,不过封地的治理权需归于朝廷,并且限制私兵的人数。 至于爵位,也并非能够一直世袭,而是每三代降低一级,若子孙中有能够立下大功者,方可保持原爵位,甚至得以晋升。 再者,完善监察制度,设立专门的监察机构,每隔几年派遣官员下去巡视各地。 如此一来,既能安抚功臣,又能够最大程度地降低隐患。 定下大致的方略,云栀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于是提笔开始书写此次各位功臣的册封圣旨。 午后,一道道圣旨从宫中陆陆续续传出。 大将军府。 备受众人称赞的大将军陈元淑,此时正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上的横梁。 她刚回来之时,爹娘关怀备至,让她过了一两日舒坦的日子。 未曾想到从昨晚开始,阿娘就开始拐弯抹角地询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夫婿。 夫婿? 她还真未曾想过,不过她也不反感,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元淑,你可有在听娘所说的话?如今天下太平,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不如娘一会儿去问问媒婆,看看她那里有没有适龄的,到时候去相看相看,合适的话,就把他招赘进来,若是都喜欢的话,那就都招赘进来,咱们府大,住得下。” 闻言,陈元淑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几年,南征北战,与家人聚少离多,没想到她娘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陈母能不变吗?对于他们这个女儿,夫妻俩极为自豪。 在周围人的潜移默化之下,陈母并不觉得女儿多招赘几个夫婿有何不妥。 之前因为知道女儿的决心,一直未曾提及,如今天下都已一统,陈母自然就开始着急了。 陈元淑无奈道:“阿娘,这婚姻之事急不得,顺其自然即可,阿娘难道还担忧女儿找不到吗?” 确实,以陈元淑当下的地位,根本不存在找不到夫婿的情况。 只要她放出风声,许多大臣为了巴结讨好,都会主动上门推荐自家的儿子。 甚至是毛遂自荐大臣应该也会不少。 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陈父看了眼陈母,“婚姻之事确实急不得,你就让女儿自行斟酌吧,不过……” 他看向陈元淑,“你回来了就多出去走动走动,也许就看对眼了。” 陈母听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如你爹所说,你多出去走走,娘只是想有个知心人陪伴着你,爹娘老了,没办法永远陪在你身旁了。” 对于门第,陈母没有要求,只要品行好对女儿好就行。 面对变得这般沉重的话题,就在陈元淑不知如何回应之时,府中的管家匆匆跑来,“将军,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陈元淑怔愣了一瞬,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大致猜出此次女官前来的意图。 “阿爹,阿娘,我们去看看吧。” 众人来到前厅,只见一位面容亲和的女官正端庄地坐着。 女官见到众人,站起身,柔声行礼道:“陈将军,陈老爷,陈夫人。” 陈元淑回礼道:“不知徐女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徐女官轻咳一声,打开那随身携带的木盒,从里面取出明黄色的圣旨。 “陈将军接旨!”徐女官高声说道。 陈元淑及众人赶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陈元淑,战功卓着,忠勇可嘉,为安国立下汗马功劳。” “今册封为楚王,世袭罔替,以示褒奖。” “另,赐封地晋州,免死金牌一块,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 “望汝今后,能秉持忠义之心,恪守臣节,继续为国安邦,造福百姓。” “钦此!” 在女官念完最后一字后,陈元淑头轻轻磕在交叠的双手上,“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女官微笑着扶起陈元淑,将圣旨交与她手中,“楚王,恭喜了,您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殊荣啊,陛下极为看重您。” 听着徐女官那隐晦的暗示,陈元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异姓王,陛下只册封了她一人。 陈元淑连忙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女官,“劳烦女官跑这一趟,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徐女官也不推辞,直接接过,“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在接下那袋银子后,徐女官便回宫复命了。 在徐女官离去之后,陈父陈母满脸喜色地将陈元淑围了起来。 陈母激动地说道:“往后咱们元淑就是楚王了,真是光宗耀祖啊。” 陈父也笑得合不拢嘴,“元淑,你可要好好为陛下效力,切莫辜负这浩荡皇恩,要知道,你如今的一切皆是陛下赐予的,可别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陈元淑知晓父亲这话是在让她莫要学李顺。 “嗯,女儿自然知晓,今日咱们一家好好庆祝一番。” 接下来,大军中无数人受到册封,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第250章 去父留子 今日是陈元淑回皇城的两个月后,她又又又被赶出家门了。 一开始回来军中还有事务要忙碌,后面就清闲了不少。 如今她是只要在家中就会被爹娘赶出家门。 “哎。”陈元淑又叹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六月的天,阳光很是刺眼。 才看了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酸痛起来。 陈元淑揉了揉眼,随便选了一条路漫无目的的走着。 脑中却回忆着前几日和柳丞相的谈话。 柳安若长她一岁的样子,如今也是一个人过着。 每天就是早上出门去皇宫中自己的办公点,快到傍晚又匆匆赶回。 大臣们都说柳丞相是所有官员中最好找到的官员。 反正不是在办事点就是在府中。 那日陈元淑被爹娘赶出家门,想着柳安若今日的休沐,正好去找她。 也好过在外面像街溜子一样晃荡。 果然,到柳安若府中时,她正在府中院子里面赏花。 两人的关系向来不错,在看到品着茶的柳安若,陈元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今日是什么风把楚王吹到我这来了?”柳安若笑着打趣道。 边说着边提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茶。 “还不是被我爹娘给赶了出来。” 柳安若抿了口茶,眼尾带着笑意,“楚王战功赫赫,在家中竟也如此不受待见?” 对于她的取笑,陈元淑并不在意,她耸耸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此次回来后爹娘就开始催着我找夫婿,这不,今日又将我赶出来,就希望我能在街上遇到喜欢的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伯父伯母也是为你你着想。” “可他们也太急了,就不能顺其自然。” 陈元淑有些慵懒的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的转着茶杯。 “柳相,伯父伯母没催过你吗?” “我没成婚的打算,我已经和爹娘说过了,他们尊重我。” 闻言,陈元淑直起腰身,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以后想一个人过?” “安国现在虽一统,但要忙的事可不少,也许后面可能会更忙,我没时间去兼顾那些,不过,我会要一个和我血缘相连的孩子。” 这些字分开是什么意思陈元淑都知道,但这合起来又是怎么一个意思。 什么叫想一个人过,但又要一个孩子 是要从旁支过继吗? 看出陈元淑眼中的疑惑,柳安若微微一笑,“就是说我会物色一个男子和他一起生一个属于我的孩子,但是我不会和他成婚,这样我既有个孩子延续血脉,又无需被婚姻所累,两全其美。” “你……这……”初听这话,陈元淑惊的话也说不出来。 在喝了口茶缓了缓后她觉得好像也还好,如今女子有能力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多娶几个。 反正对于这种私事陛下也不管,只要不德行有亏就行。 那么换位思考一下,柳安若的情况不就是一个大臣没有娶妻,但是从我们外面抱了一个自己的孩子回来嘛。 正常,正常。 “好吧,以你的地位应该也没什么人敢说闲话,不过这男子的人选得慎重,就怕到时候赖上你。”陈元淑认真地说道。 柳安若轻轻点头,“我心中有数。” 反正陈元淑也只是提醒一句,她知柳安若的为人,一般想做什么事,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 那日,直到夕阳西下,陈元淑才告别回家。 陈元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此时她已经走到一家茶楼前。 今日,认识的好友都没空,也没谁收留她了,不如就在这里混混时间。 就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身着深绿色的男子出现在她的旁边,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楚王殿下,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您这是要去茶楼喝茶?不如一起,下官请客。” 陈元淑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这个笑的一脸灿烂的人,不要以为她分神在想其它事,就没注意他一直跟在身后。 此人是如今的礼部侍郎,萧璟,在刚进入朝堂时就主动拜访过她。 逢年过节也经常给他们家送礼。 之前也约过她几次出去参加他组的大臣私下聚会,但她太忙了也就拒绝了。 据他所说,她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那时他们家差点被一支起义军杀掉,是陈元淑率领大军及时出现,他们才活了下来。 对于这事,陈元淑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对于他说的地方和遇到那支起义军的头领名字,陈元淑倒是还记得,甚至连打他们时用了什么战术她都能回想起来,就是对他的脸嘛,没印象。 “萧大人,这应该是我们这个月第五次在街上遇到了吧,还真是巧啊?” 对于陈元淑这别有深意的话,萧璟就像没听懂一样,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是笑的更灿烂了。 “楚王殿下,这说明咱们有缘呐,既然如此有缘,一起喝杯茶如何?” 陈元淑盯了他一会儿,暗道,此人脸皮还真厚。 算了,反正自己也正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有个人陪着倒也不错。 于是陈元淑说道:“那就走吧。” 闻言,萧璟笑见牙不见眼,“欸,好嘞。” 另一边,皇宫的一处大殿中。 “陛下,周统领之伤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宫中太医没一个人有能治好周逸风的眼睛。 云栀有些云栀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是,陛下。”太医们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来人!”云栀喊道。 一名女官匆匆走进,“陛下。” “传朕旨意,即刻起,于全国各地张贴告示,凡有能治好周统领眼疾之人,朕必定重重有赏!”云栀语气坚决。 “遵旨。”女官领命而去。 在女官离去后,云栀拿出一幅才绘制出来不久的全新地图。 手指轻抚在属于北蛮的位置,眼中神色莫辨。 第251章 造船 北蛮,游牧民族,也称马上民族,时下的百姓喜欢称其为北鞑子,擅骑马,马上作战之能相较中原人厉害许多。 且,因地形的原因,那里的人普遍都比较高大威猛。 依赖于畜牧业,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从古至今,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五百多年来,每至冬春两季北蛮就会南下侵扰中原边境,抢夺粮食和财物。 期间,并非没有皇帝试图剿灭他们。 奈何,北蛮人皆是能屈能伸之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反正那里地广人稀,朝廷也不可能一直耗费财力让大军四处追着打。 当然,最重要的是北蛮那块地确实大,但土地贫瘠,除了适合放牧,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农耕。 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为了一块鸡肋之地大动干戈,实在不划算。 竟然剿灭不掉,就有皇帝想着联姻,将公主下嫁北蛮单于,以换取短暂的和平。 然而,这种联姻的方式往往也只能维持数年的安稳。 只要皇帝表现出一点弱势,马上就能卷土重来。 这十几年,中原一片混乱,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趁机大举入侵,掠夺更多的支援。 但是一直被边境的将士们拦着,只能每年的冬季来边境的城池突袭抢一波就走。 一年多前,单于病重,几个王子和一些大部落首领为了单于的位置,开始争斗起来,因此,终于停了一两次的入侵。 现在,据探子传回来的信,单于没几天了,争斗也已经进入白热化。 此时,大殿内一片静谧。 云栀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写着“北蛮”两字的地图上。 北蛮乃大患,不得不处置,可如今刚休战不久,不宜再次开战。 且,在云栀心目中不管是开战还是和亲都算不得上策。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文化入侵,此便能不费一兵一卒,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贸易、文化交流、移民,让他们慢慢忘记的野蛮习性,甚至是忘记自己之前的身份,完全融入进来,成为安国的一部分。 当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不好吗?而且这样不也是两全其美之事。 在心中确定下这个策略后,下一步应该就是派使臣去谈和了。 但,安国主动派遣使臣前往,总归是显得低了别人一头。 所以,云栀要他们亲自来谈和。 一旁的女官见云栀拿出信纸,悄无声息的走到桌前开始磨墨。 云栀略一思索,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便在纸上写下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 信中言明让边关将领这段时间加强防备,若北蛮入侵那就直接用震天雷炸他们,决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进城。 写罢,她吹干纸上的墨迹,将信装于信封内,唤来亲信侍卫:“速速将此信送至边关于将军手中,不得有误!” “是,陛下。”侍卫接过信函,朝边关而去。 看着侍卫的背影,云栀猜测最迟冬季北蛮就会派使臣来谈和。 毕竟为了争夺单于的位置,已经有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入侵中原抢掠东西了。 之前抢回去的东西怕是都用的差不多的,在新单于出现之际,也就是他们下一次抢掠的时候。 待到发现,就连城池都无法进入,又要面对日益逼近的严寒和饥饿时,他们就会派遣使者前来安国了。 如今,就只剩下等了。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召徐尚书和刘尚书入宫觐见。”云栀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身后站立的女官应下后,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身为户部尚书的徐仕凌和工部尚书的刘佑一同踏入大殿。 “参见陛下。” 云栀微微抬手,“平身。” “谢陛下。”徐仕凌和刘佑站直身子,静待云栀发话。 云栀目光扫过二人,最后在徐仕凌停在了徐仕凌的身上,“徐大人,如今国库可还算充盈?” 被点到的徐仕凌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工部尚书,心中在思索难得陛下是打算扩建皇宫? 与之前天启国的皇宫相比却是小了不少,之前他还和其他几位大臣私下聊过陛下会不会扩建皇宫,大一点看着也威风。 再说,陛下如今还没迎娶皇夫,扩充后宫,再扩建一些也不为过。 徐仕凌上前一步,“回陛下,虽这几年安国战争不断,好几个工程也耗费了不少,但得益于陛下英明神武,调度有方,加之这几年风调雨顺,商业繁荣,税收一年较之一年高,国库尚且充盈,足以支撑起必要的开支与一些重大的建设项目。” 这最后一句,徐仕凌的大意就是告知云栀若是想扩建皇宫的话国库还支撑的起。 哪知,云栀点点头后,转头看向刘佑,“如此甚好,刘大人,你安排人即日起在沿海那边造几艘能在海上航行的大船。” 刘佑一惊,连忙问道:“陛下,这是何意?难得是想发展渔业还是说去深海打捞珊瑚一类的稀奇物件?” 不怪刘佑会这么想,如今还是天圆地方的理论,世人根本就想不到海的另一面还会有人。 云栀目光深邃,缓缓说道:“朕欲开展海外贸易,让安国更加繁荣昌盛。” “海外贸易?海的另一面还会有人居住?”徐仕凌一脸陛下在说什么胡话的样子看向云栀。 “自然,世界广袤无垠,那边也有和我们相似的国度,若能与他们开展贸易,互通有无,我安国必将迎来新的繁荣,万国来贺。”云栀语气坚定,脸上带着势在必得。 云栀说的那么肯定那当然是因为上辈子她也曾派人出海过,而且顺利到找到了一个新的国度,便带回来了很多他们那边的特产。 只是后面自己死了,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继续出海,又有没有遇到其他的国都。 不过,云栀相信会有很多国度屹立于这个世界上。 徐仕凌和刘佑面面相觑,显然一时难以接受这新奇的想法。 刘佑犹豫着说道:“陛下,前人也没记载过海外还有其他人存在,此举风险极大,且造船耗费甚巨,若最终无果,恐怕……” 人财两空。 这一刻,徐仕凌恨不得回到一刻钟之前,那个时候他一定要说国库空虚。 这和那银子出来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他也不知陛下为什么说的那么肯定,难道是有人进献谗言? 但也不可能啊,陛下不是偏听偏信之人。 看向下方两个组织着措辞准备劝阻她的两位大臣,也知道此事对于他们而言太过惊世骇俗。 反正眼见为实,到时候见到了他们就相信了。 云栀站起身来,不容拒绝的说道:“朕意已决,两位爱卿不必多言,这海外之事,朕自有分寸,若是出了什么事,朕一力承担。” 云栀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仕凌和刘佑两人也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于是,只得无奈领命,“臣遵旨。” 二人退下,开始为建造航船一事忙碌起来。 第252章 新任单于挛鞮拓 北蛮境内。 六月中旬,即便在北方的北蛮,也开始炎热起来。 现任单于的病情愈发沉重,自昨日起,人已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水都无法下咽,只能躺在床上听天由命。 这段时日,他的一些儿子们,此刻正奔波于各个部落,为自己拉拢势力。 至于剩下的儿子们,也在忙着选择阵营。 北蛮与中原不同,单于之位并非世袭制,而是选举制。 在上一任单于离世后,由多个部落的首领从候选人中选举出下一任的单于。 而之前与云栀交易过的挛鞮拓,便是那六位候选人之一。 此刻,挛鞮拓正待在自己帐中,盘算着已有多少部落首领答应届时选自己。 这时,帐篷的围帘被掀开又放下。 挛鞮拓抬头看去,只见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挛鞮扈走了进来。 “如何,呼延氏可答应了?” 挛鞮扈一脸喜色地走进来,“王兄也不瞧瞧是谁出马,他们的首领已答应到时选择王兄了。” 挛鞮拓闻言,脸上也展露出笑容,“快与我细细道来。” 挛鞮扈走到一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呼延氏说了,只要王兄答应事成之后,给予他们部落一万头牛羊和我们西边靠湖泊那块地,他便全力支持王兄。” 挛鞮拓微微皱眉,“难怪答应得这般快,胃口还真大。” “没办法,若是我们给的少些,拓跋宏那小子就拉拢过去了,还好我们部落大,这些还拿得出,大不了等王兄当上单于后……” 挛鞮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中原抢回来便是!” “听说他们现在一统天下的皇帝是个女人,他们还真是,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不过也便宜了我们,到时候趁他们根基未稳,我们的铁骑定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届时也能一展我王兄的威名,让那些部落的人知晓选择王兄是他们最为明智的抉择。” 话落,挛鞮扈便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挛鞮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对于这个弟弟的话,他甚是认同。 反正之前抢的东西也用得差不多了,也该让中原这个新建立的皇朝知道他们的厉害。 “莫要轻敌,中原之地虽如今皇帝是女子,但能一统天下,必有其过人之处。” 话虽如此,眼中却是与挛鞮扈如出一辙的蔑视。 “王兄也太过谨慎,那女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挛鞮扈嘟囔着说道。 当看到王兄眼中的神色后,他便知晓王兄刚刚那话乃是中原人口中的谦虚之词。 “对了,王兄,如今呼延氏也选择支持我们,王兄的单于之位是否十拿九稳了。” 挛鞮拓自信地点点头,“不出意外,便是如此。” 如今,他们除了有呼延氏这个大部落支持,还有大阏氏、宇文、乌桓、丘林等大部落的支持。 尤其是后面呼延氏的加入,挛鞮拓已然能够确定自己会是下一任的单于。 现在,就只等他们的父王离世了。 “如今父王状况如何?” 挛鞮扈被这一问弄得一愣,“我也不知,这段时间天天在外奔波,反正半个月前我去瞧了一下,看着就是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了,要不现在召个胡奴过来问问?” “算了,这几日我还是等得起。” 第二日晚上,曼顿单于,因病逝世。 在将单于的葬礼操办完毕后,便开启了此次下一任单于的选举。 北蛮的部落众多,光是一些大部落就有十几个,小部落更是多达上百个。 此刻,一群人聚集一处,开始选举单于。 挛鞮拓站在人群中,神态自若,身旁的挛鞮扈则是一脸兴奋。 虽早已经知道结局,但不到最后一刻,挛鞮扈这颗心就难以放下。 各个部落的首领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议论声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领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诸位,今日我们在此选举新一任单于,希望大家秉持公正之心,为我们北蛮选出一位能带领大家走向昌盛的首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选举开始,一位首领率先说道:“我认为拓跋宏英勇善战,可为单于。” “我不认同,我认为尉迟牧有勇有谋,值得担当此任。”另一个首领说道。 “我支持挛鞮拓,他有雄才大略,定能带着我们走向繁荣昌盛,当是单于的不二人选。” “我们也支持挛鞮拓。” 一时间,支持不同候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每位首领都说出自己支持的人选后,老首领在统计完毕后,再次站了出来。 “经过大家的慎重抉择,新一任单于为——挛鞮拓!”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挛鞮扈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新任单于说一些场面话,至此,单于选举圆满落幕。 在当上单于的第三天,挛鞮拓集结兵力,准备挥师南下,攻打中原。 一般选择单于的理由便是寄望于他能带领北蛮繁荣昌盛。 所以大部分的新任单于都会选择第一时间攻打中原,以展现自己的能力。 他站在高台上,目光坚定地望向南方,大声说道:“勇士们,中原富饶无比,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定要一举拿下,让我们北蛮的荣耀照耀大地!” 台下士兵们齐声高呼,士气高昂。 “出发!” 北蛮的马着实众多,差不多做到了每个将士皆有战马。 挛鞮拓带着铁骑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边关。 望着前方的城池,他大手一挥,“冲!” 结果才冲到一半,天降几颗震天雷下来。 “轰轰轰” 几声巨响在耳边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哀嚎声和咒骂声。 “艹,这是什么玩意?” 第253章 和亲 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令挛鞮拓出现了短暂性的失聪。 好不容易能够听到声音的时候,传入耳朵的便是弟弟挛鞮扈的那句“艹,这是什么玩意?” 他死死地捏着缰绳,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喊道:“往回退,退到他们投石机投掷不到的射程范围。”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掉转马头,马蹄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退到安全位置后,挛鞮拓微眯着眼睛,望着那投石机上面放置着的东西。 一旁的挛鞮扈抹了抹被尘土糊满一脸的面庞,“王兄,那个像铁球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安国大军战无不胜的秘密武器?” 实际上对于安国的震天雷,挛鞮拓他们也只是知晓有这么个东西,据说威力强大,除此之外,他们就不太清楚了。 北蛮自然也在各国之间安插了细作,只是北蛮比不上那几个大国财大气粗,也贿赂不了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自然能够获取到的有用消息极为有限。 至于派遣自己的人去,那更是不行。 他们的外貌与中原人差异较大,太过容易被辨认出来了。 所以只能威逼利诱,让本国的人为他们传递情报。 挛鞮拓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那投石机,沉声说道:“看来这便是那震天雷,难怪能够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接连灭掉两国。” “王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他们每次一来就使用这个,我们连城都进不去,这也太憋屈了,总不能说退兵吧。” 原本还想着能让中原人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结果连城门都未曾碰到。 让挛鞮拓就这样退兵,他自然是不情愿的。 身为单于,第一次带兵出征若是毫无收获,回去之后必定会威望大减。 挛鞮拓咬了咬牙,说道:“先派人去探查一番他们的震天雷还有多少,若是数量少的话就消耗消耗他们,若是数量多的话,那就从小路绕过这座城池,去洗劫他们周围的村落。” 这也是无奈之举,此次出征总得带些东西回去。 挛鞮扈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人手前去探查。 在等待的过程中,挛鞮拓心急如焚,目光时不时地投向那座城池。 之前听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那武器如何厉害,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然而在真正经历之后才明白所言非虚。 其实也并非厉害到天下无敌的程度,他们想要破城也并非不能,只是死伤会过于惨重,实在不划算,毕竟他们北蛮的人口本就不多。 夕阳西下,派出去的探子终于回来了。 “单于,据观察,他们的震天雷数量似乎还不少。” 挛鞮拓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原计划,从小路绕过去,抢夺他们的村落。” 北蛮大军在挛鞮拓的带领下,趁着夜色悄悄地朝着小路进发。 然而,他们所选择的这条小路蜿蜒曲折,由于鲜少有人行走,杂草丛生。 再加上他们骑着马,行进变得极为艰难。 六月的夜晚,这条小路上除了他们的马蹄声,就只剩下几只蛐蛐的鸣叫声。 “王兄,这路也太难走了吧,我们的速度都慢了许多,走到最后不会天都亮了,到时候不会被发现吧?”挛鞮扈抱怨道。 挛鞮拓瞪了他一眼,“闭嘴,不要出声。” 当他愿意走这条路啊,实在是这条路不容易被发现。 就在他们已经绕了大半个县城,看到一座座还亮着灯的村落时,突然前方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不好,有埋伏!”一名士兵大声呼喊。 在看到那火光的一瞬间,挛鞮拓心中暗骂挛鞮扈这个乌鸦嘴。 他抬起头,看着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的、数量明显多于他们的安国士兵。 挛鞮拓只能当机立断地下令,“撤退!快撤退!” 幸好下令及时,再加上他们的马上功夫不错,没有折损多少人就安全撤离了。 接下来,挛鞮拓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却都未能突破安国的防线。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发现了安国根本就没有要攻打他们的意思,甚至有好几次他们都看到希望了,安国的大军就突然出现将他们赶走,就如同戏耍猴子一般。 他们想要越过防线的时候,安国就会出出现以各种方法将他们赶走,也不追击,就牢牢地守着这座城。 反正就一个意思,你不越过我就不管你,你若是越过,那就别怪不客气。 期间,挛鞮拓也曾联系过里面的商人,希望能够从他们那里换取生活所需,但得到的消息却是守城将士看管严格,根本无法出城,也不能和他们进行交换。 转眼距离离开部落已经快两个月了,虽然死伤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但却毫无收获,而且他们带来的粮草也已经用完了。 此刻,挛鞮拓双手放在大腿上,微微低着头。 周围都是一些各部落出来的勇士,此时都注视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令。 过了片刻,他抬起头,“罢了,先撤回部落,从长计议。” 最后,士气高昂的北蛮大军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挫败,撤离回部落。 回到北蛮后,不出意外挛鞮拓的威望大幅降低,部落中对他的质疑声也逐渐四起。 看着日益减少的生活所需,以及逐渐变大的质疑声,挛鞮拓准备效仿前人——和亲。 反正这事他们北蛮也不是第一次做,只不过之前是被中原的将士打败,他们为了求和才这样做。 这次有些不同罢了,但目的都是相同的。 “据说,安国的女帝陛下还未曾迎娶皇夫?” 下方的一个大臣点了点头,“确实是,单于是想通过和亲来缓和如今的关系?” 挛鞮拓微微颔首,“不错,如今我们攻不进中原,也无法和中原的商人交换,只能如此了。” 大臣有些担忧,“可安国那位陛下会答应和亲吗?” “总要试一试,另外再带上丰厚的礼物,做两手准备。” “单于,和亲岂不有损我们北蛮的颜面?”一位大臣不情愿地说道。 “颜面重要还是部落的存亡重要?先度过这一关,日后再作其他打算。” 于是,北蛮轰轰烈烈地开始准备和亲之事。 他们挑选部落中几种风格不同的俊美男子,又准备了数匹牛羊和宝马。 在准备好一切后,挛鞮拓写好文书,派人送到安国皇宫,请求云栀同意他们此次的出使。 在收到云栀同意文书时已经是十一月初了。 此时,北蛮已经开始下起了雪,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而且他们的吃食也所剩不多了。 如今就只能寄希望于安国陛下同意他们的求和。 十一月三日,使者团带着和亲的男子们和那些礼物,浩浩荡荡地朝着安国出发。 第254章 永结同好 云栀知道北蛮会派人来谈和,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快。 看来,是他们生活所需用的所剩无几,只能迫不及待的来谈和了。 十一月二十日,历时半个多月,北蛮的队伍终于到了安国皇城。 这一路来,北蛮的使者团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看着安国那些新奇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明明都是贵族出身的他们,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笔直的大道,高耸的房屋,熙熙攘攘来回穿梭的行人,无不展现如今安国的繁华。 身为鸿胪寺卿的胡枝意此刻正守在城门外准备迎接即将要到来的北蛮使者团。 她呼出一口气,白雾瞬间在眼前出现,不一会儿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接过北蛮请求出使的文书时,云栀就召见了几位大臣,将她之前心中策略告诉了他们。 而此次胡枝意分到的任务就是迎接这群使者团。 在之后并尽地主之谊,带他们逛逛安国皇城,让流连忘返,回去之后都向往安国,并带动北蛮的人主动来安国游历。 胡枝意搓了搓有些冷却的手,目光看向远方。 此时,这座城门已经做了清理工作,暂时不准百姓进出。 城里,百姓被拦在街道两旁,都兴致勃勃的伸长脖子看着热闹。 不一会儿,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胡枝意放下双手目视前方。 北蛮使者团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为首的使者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身后跟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 胡枝意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迎上前去:“欢迎诸位来到安国。” 北蛮使者也连忙回礼,说着不是很流利的安国官话,“有劳大人相迎。” 简单寒暄过后,胡枝意便带着使者团进入城中。 使者们好奇地四处张望,看着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在使者们好奇打量的同时,街道两旁的的百姓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他们长的和我们有些不一样欸,他们都长得好高大,感觉一拳能打两个我。”一个年轻汉子说道。 “你们知道他们这次来是做什么吗?” “不清楚,说不定是看我们安国厉害,来俯首称臣的。” 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传入使者团的耳朵里,奈何他们听不懂。 只是能看出安国这群百姓挺激动的。 半个时辰后,在胡枝意的带领下,一众人来到驿馆。 “诸位,这几日便在此处歇息,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告知,对了,明日陛下会在宫中设宴款待诸位,届时还望诸位准时参加。”胡枝意微笑着说道。 为首的使者点点头,“胡大人放心,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准时抵达。” 胡枝意安排好一切后,便回宫向云栀复命。 而使者团也走进了这处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一位使者好奇了摸了摸墙面,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他们用水泥做的房子?还挺结实。” 话落,他放下手,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这安国当真是繁华,好像比咱们北蛮强一点点。”其中一位使者感慨道。 “哼,什么比我们强,说不定只是表面风光。” 为首的使者皱了皱眉,“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次和谈至关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人听了,都安静下来,开始商谈起了明日该如何应对。 太阳慢慢西下,在天色变得昏暗之时,一名小厮敲响了他们的门。 “何事?”为首的使者问道。 小厮恭敬地说道:“诸位大人,晚膳已经备好,请各位大人移步用餐。” 使者们来到膳厅,当看着那满桌丰盛的菜肴时,又忍不住惊叹起来。 因不知道他们的口味,差不多是将安国所有名菜都做了出来。 几人落座。 “这安国的食物看起来倒是精致。”一位使者说道。 “先尝尝再说。”为首的使者拿起玉箸。 在为首的使者开始动后,其他几名使者也纷纷拿起玉箸开始夹菜。 “味道还不错。”一个使者说道。 “什么还不错,我觉得就一般,还没我们那儿好吃。”一位使者反驳道。 嘴上说着反驳的话,夹菜的速度可不见他慢下来。 一顿饭吃完,使者们心满意足。 回到房间,他们继续商讨明日和谈的细节,直到夜深才睡去。 第二天,使者们在礼部的人的引领下,来到宫中参加宴会。 宫中布置得极为华丽,宫女宫侍来回穿梭。 云栀坐在高位,看着缓缓走近的北蛮使者团,身旁的女官宫女们恭敬地侍立着。 北蛮使者团走近,行着属于他们那边的礼,“拜见陛下。” “免礼,诸位请坐。” “谢陛下。” 随着他们的落座,宴会正式开始。 美味佳肴纷纷呈上,歌舞表演精彩纷呈。 歌舞进行到一半,北蛮使者站起身,“陛下,我们为您准备了些才艺表演,陛下可要欣赏一下?” 闻言,云栀目光投向那位使者,眼中一抹光快速闪过。 “可以。” 北蛮使者脸上一喜,拍了拍手,几位异域风情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有表演乐器的也有表演他们武术的。 表演结束后,使者一脸笑意的看着云栀,“陛下,您觉得如何,他们可都是我们那儿的贵族之子,样貌才情都是一顶一的,如今都还没婚配呢。” 听着使者那最后一句话,云栀眉尾轻挑,原来打着和亲的目的啊。 云栀轻轻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错,只是他们是否婚配和朕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让朕帮他们说亲?” 使者有些尴尬的笑笑,也知云栀是拒绝和亲了。 “陛下误会了,臣没有其他意思,刚刚是臣多言了。” 看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用财帛撼动了。 “陛下,此次我们带来万头牛羊,千匹汗血宝马,愿与安国永结同好,从此和睦相处。” 话落,使者一脸紧张的等着云栀的回复。 第255章 乐不思蜀 为了此次能够与安国握手言和,北蛮可是做了两手准备。 其一为和亲,此次带来的这些男子都是他们从贵族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因担心直接提及会引得云栀的不悦,所以刚刚使者旁敲侧击地询问了那些话语,如果云栀有意,稍微表现出一点意愿,使者就会摊开来说。 至于和亲的人选,就由云栀来决定,倘若她都喜欢,他们不介意将其全部打包送进她的后宫。 如此一来,他们带来的那些礼物便直接作为嫁妆赠予云栀。 这样的结局无疑是最好的,皆大欢喜。 倘若和亲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依靠财帛来打动人心,将这些礼物当作他们的诚意献上。 但很有可能除了这些,还会被提出一些诸如要求他们每年上供之类的一系列条件。 总之,他们或许会做出更多的让步,而且这样的关系没有和亲来得稳固。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都会应允。 此时,几位使者呼吸放缓,垂在衣袖内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内心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云栀狮子大开口提出要求。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云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可以。” 可以? 使者团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充满了喜色,这是同意永结友好了。 他们站在原地,等待着云栀接下来的话语,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为首的使者抬起头看向云栀,问道:“陛下,我们这算是达成和议了?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云栀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在案桌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和议自是初步达成,你们此次带来的礼物朕收下了,至于要你们做什么?准许两地通商,促进双方贸易公平往来即可,多余的朕也不做要求。” 没了?就这么简单? 几位使者满脸震惊,他们原本以为会遭到刁难,被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不会是有诈吧? 竟然也不要他们上供,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这般轻易地答应了。 虽说如此一来,以后什么东西都要靠购买,不能像从前一样抢掠了,但胜在稳定。 而且,这样的话他们也能够将物品卖给中原人,不需要在自产自销。 就当下而言,是划算的。 正是因为太过划算,让使者们不得不思考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但如今他们北蛮处于弱势,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为首的使者沉思片刻,说道:“多谢陛下宽宏大量,我北蛮定当遵守承诺。” 云栀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希望我们能够长久和平共处,至于和平共处的协议,朕这几日会与大臣一同拟订,这段时日,诸位就先居住在驿馆,会有胡大人带你们在城中逛逛,尽一尽我们安国的东道主之谊。” “谢陛下。”使者们连忙道谢。 直至宴会结束,离去之时,使者们都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 原以为议和会是一场硬仗,为此昨晚商讨到很晚才入睡,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安国会刁难他们的情形,以及倘若遭遇又该如何解决。 结果,他们才一表明想要与安国建立友好关系,安国陛下就答应了。 那他们昨晚商谈那么久究竟算什么。 哎,算了,就目前来看他们此次出使的结果是好的。 第二日。 胡枝意如约站在驿馆的门前。 使者们收拾妥当,走出馆门,“胡大人。” 他们原本以为云栀那句尽东道主之谊只是场面话,没想到今日胡枝意真的来了。 胡枝意微笑着说道:“诸位,今日我便带你们好好领略一番我安国的风情。” 使者们纷纷点头,跟随胡枝意开始了这一天的行程。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主街,集市的喧闹声传入耳中,各种吃食的香气也扑鼻而来。 “诸位大人现在还未用早膳吧,我们的早膳就在这里解决,如何?” “客随主便,胡大人决定就好。” “那好,我们今日就去那家面馆吧。” 胡枝意所说的那一家,如今已经人满为患,一看便知生意兴隆。 在胡枝意的引领下,几人走进店里,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待他们坐下后,小二热情地跑了过来,“几位客官想要来点什么?” “来六碗你们家的招牌牛肉面,再加几碟小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吆喝着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几碟小菜就端了上来。 “客官请慢用。” 说完,小二又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听闻你们那儿偏爱面食,诸位尝尝我们这边与你们那里可有什么差异。” 说着,胡枝意将那几碗面推到那些使者面前,“试一试。” 使者们看着眼前的美食,忍不住拿起木箸品尝了一口。 “不错,与我们北蛮的相比,各有千秋。” 另一位使者附和着点头,“确实,这牛肉也炖得极为入味。” 众人边吃边聊,没过一会儿,碗底就见了空。 用完早膳,一行人继续在街上游逛,每当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使者们就不受控制的发出小小的惊呼。 “前面是一家布庄,诸位可有兴趣进去瞧瞧?”胡枝意指着前方说道。 为首的使者顺着胡枝意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家店铺的牌匾上醒目地书写着“林家布庄”几个大字。 “好,去看看吧。” 一行人走进布庄,店内陈列着各种颜色和质地各异的布料。 “这些布料真是精美。”一位使者拿起一块布料,边抚摸边赞叹。 听到声音,布庄的掌柜连忙迎了上来,当看到胡枝意时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 显然他是认识胡枝意的。 “胡大人您怎么来了?” 胡枝意微微一笑,说道:“带几位北蛮的贵客来瞧瞧你们的布料,文掌柜,你给他们介绍介绍。” 掌柜连忙点头,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使者们介绍起这些布料的材质以及优点等等。 使者们边听边抚摸着布料,眼中流露出喜爱之情。 “这丝绸真是好看,胡大人我们能否带些回去。” “自然是可以。” 闻言,几位使者脸上一喜,每人挑选了好几匹布料让掌柜稍后送到驿馆内。 心满意足之后,在胡枝意的带领下又去逛了手工艺品店、玉器店等各种各样的店铺。 直到将他们这次带出来的银钱全部花完,才恋恋不舍地返回驿馆。 接下来的几日重复着之前的行程,使者们在胡枝意的带领下,几乎将这周围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 他们见识了安国的繁华与富饶,也感受到了安国百姓的热情与友好。 转眼,三日过去。 今日,在将使者们送回驿馆时,胡枝意没有像之前一样转身离去。 “诸位大人,陛下已经拟订好协议,明日会召你们进宫详谈。” 听胡枝意这样一说,他们才想起此次前来的正事,这几日他们只顾着买买买、吃吃吃了。 还真有些乐不思蜀,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使者们闻言,神色一正,为首的使者说道:“多谢胡大人告知,我等明日定会准时进宫。” 胡枝意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这一次,使者们倒是没有再次商谈,直接倒头就睡。 第256章 文化入侵 “诸位觉得如何?” 看着拿着协议不知端详了多久的使者们,云栀不得不出声提醒。 那协议上的字数并不多,然而自拿到手后,他们五人就在那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头挨着头小声嘀咕了将近半个时辰。 等得云栀都有些不耐烦了。 为首的使者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躬身说道:“陛下,对于这协议,我等并无异议。” 没错,实际上那一张协议上面的内容并不繁杂,无需耗费太多时间就能看完。 就如同那日宴会上云栀所讲,安国除了收取他们此次带来的礼物外,并未索取其他。 上面所写的也就那么几点。 明确了双方贸易往来的若干规则,例如商税应缴纳的额度,北蛮之人来行商应当注意的事项等等。 尊重彼此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干涉对方的内政等。 还有就是倘若一方违约,另一方有权采取相应的举措,包括但不限于终止贸易往来,出兵征讨。 最后则是协议的有效年限,上面写明是一百年。 其实时间是他们最不在意的,谁会在意这时间的长短啊,只要中原处于弱势,他们便能无视协议直接攻打。 按理说,看完这些内容他们本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奈何,从头至尾,里面的每一条都显得极为合理。 合理到让他们怀疑其中是否隐藏着某些他们没有发现的点。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就怕其中存在什么陷阱。 结果无论看了多少遍,几人逐字研读,还相互探讨了许久,就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云栀微微点头,“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便签字画押,此协议即刻生效。” 使者们面面相觑,再次扫了一眼协议后,纷纷上前签字画押。 看着他们画好押的协议,云栀满意地点点头。 将其收好后,看向那几人,“这段时间在安国住得可还好?” 回想起这几日疯狂购物、尽情吃喝的日子,使者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多谢陛下款待,这几日在安国,我们住得甚好,吃得也极佳。” “那就好,朕十分欢迎你们以及你们的子民来我们安国游历,只要不犯事,任由你们停留多久,当然,若是不守我国律法,那就只能将你们驱逐出境了。” 闻言,下方有两三个使者眼睛一亮。 竟然不限制他们的进出。 这段时间他们着实见识到了安国的繁华。 三日的时间哪里够他们逛完整个皇城,而且这里的物品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之前还懊悔银钱带少了,许多喜爱的东西未能买到,也有诸多美食未曾品尝,如今就要离开。 他们可是听胡大人说过这里还有众多特色美食。 如今听云栀如此一说,心中都盘算着等何时有空再来一趟。 于是他们连忙应道:“陛下放心,我等必定遵守贵国律法。” 见他们如此识趣,云栀满意地点点头,“朕已命人准备了一些安国的特产,稍后会派人送至驿馆,你们可以带回去给北蛮的子民尝尝。” 使者们再次躬身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好了,朕也不耽搁你们了,诸位这便回北蛮去吧,望北蛮遵守协议,莫要再生事端。” 使者们齐声说道:“陛下放心,我等定当如实转达。” 说罢,便行礼告退。 回到驿馆,使者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踏上返程之路。 不多时,云栀命人送来的特产也抵达了,将一切都安置妥当后,于第二日出发返回北蛮。 又是半个月过去,回去的时候北蛮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一抵达北蛮,几位使者就赶忙前去面见挛鞮拓。 看着归来的几位使者,挛鞮拓脸上满是焦急,“如何,安国那边作何说法,是否同意了我们的求和?” 为首的使者赶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单于,安国陛下同意求和,并且已经签订了协议。” 边说着边将另一份协议取出递给挛鞮拓。 挛鞮拓接过,仔细阅览着上面的内容,随口问道:“安国陛下答应和亲了?” “没有。” 闻言,挛鞮拓一脸惊诧,“没有?那上面为何没有提及我们每年需要上供的事项?” “臣也不知。” 于是,使者将那日宴会上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挛鞮拓听完,眉头紧锁,在帐内来回踱步。 这过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但他手中的协议他看了一遍,确实也没有问题。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时候就知晓安国打的什么主意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派人去安国境内购置生活所需。 严寒交迫,这段时间粮食和盐都已耗尽,衣服也不够穿,牛羊也冻死了好几只。 他们不能再继续等待了。 “不管他们有何阴谋,先解决我们当下的困境再说,派人去安国境内采购。” 于是,北蛮迅速派出了采购队伍前往安国。 得到消息的边关将士也未加以阻拦,将他们放行入内。 过程极为顺利,中原的商人也没有趁机抬高价格,该是多少就卖多少给他们。 过了好几个月,挛鞮拓也未发觉有何不妥之处。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一场文化入侵正在悄然无声地展开。 私底下有许多听闻了使者描述的贵族们纷纷前往安国。 为了能够听懂安国的话语,还自学了安国官话,甚至连当地的方言也一同学习。 到了后面,连一些百姓也去那边做起了生意。 再往后,一些人嫁给了那边的当地人,获得了安国的户籍,从此留在了那里。 又或是来游历后发现了安国的美好,舍不得离开,干脆直接选择搬迁至此。 待挛鞮拓察觉之时,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止了。 还不到百年的时间,北蛮就此瓦解消失,原北蛮人开始自称自己是安国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257章 婚娶之事 “砰砰砰” 除夕的夜晚,空中升起一簇簇烟花,在绽放出绚烂光彩后又渐渐消逝。 安国皇城并未施行宵禁,如今更夫已经敲了两次更,大街小巷仍旧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有拉着父母衣袖、可怜巴巴望着父母想买糖葫芦的孩子,有围挤在一起观看舞狮的百姓,一到精彩之处就发出一声喝彩。 也有刚刚确定了关系未婚夫妻,一脸害羞地牵着对方的手,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祝福的目光。 人间百态,在这一瞬,尽显无疑。 当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时,街上的无数行人停下脚步,抬头仰望。 “阿爹,阿娘,真好看啊,像花一样。” 被一对年轻夫妻牵着站在中间的小女孩望着天空,小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惊喜和赞叹。 “哈哈哈,好看吧,乖女儿。” “嗯。”小女孩使劲地点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 “看这方向应该是王大人家的,娘子,我们去那边看。” 女子轻轻地点点头,温和地摸着女儿的头,“囡囡,我们去那边看好不好,近一点能看得更清楚些。” “好耶,看烟花去咯。” 烟花在如今可是稀奇物,只有那些达官贵族才买得起。 每年那些人放烟花的时候,府门外都会围满前来围观的人。 有些喜欢热闹的,还会让下人在府门外燃放,让百姓也能够近距离观赏。 而围观人数最多的地方当属皇宫,从天黑就开始放,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 并且,这些烟花中,皇宫燃放的最为好看,差不多市面上出现了多少种样式,皇宫内就放了多少种。 甚至有些是市面上尚未流通的。 对于周围围观的百姓,被云栀叮嘱过的侍卫们并未驱赶,只要他们不要过于靠近宫门,并留出一条出入的道路就行。 知道能够在此围观的百姓自然十分听话,就站在那里,每看到一簇烟花升空,就发出一声惊叹。 一个守着宫门的侍卫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有些感慨地说道:“今年是个好年啊。” “对啊,天下太平的一年,往后会越来越好。”另一个侍卫附和道。 在距离皇城千里之遥的边陲小镇,也在为今年的最后一天进行庆祝。 今天他们这里下了大半天的雪,路上厚厚地覆盖了一层。 但这些都阻挡不了他们的兴奋之情,今年他们终于不必担惊受怕了。 不用担心战火会何时牵连到他们,也不再惧怕北蛮的人会突然闯进来抢掠。 就在这一晚,他们围坐在一起,吃着难得吃上一次的饺子。 饭后,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吹灭油灯,而是一家人坐在家中,静等着新一年的到来。 一个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一年要开始了。 边关相隔的另一边,北蛮由于在安国境内采购了大批生活用品,已经什么都不缺,此刻正在自己的帐内大口吃肉。 辞旧岁,迎新春,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好。 永定二年,正月十五。 这一天也是云林两家一起团圆的日子,林家早早地被接进了皇宫,云景贤不用云栀传唤,用过午膳后就带着自己的王妃胡枝意进宫了。 当然,快乐是属于他们的。 即使是在年节期间,云栀手头上依旧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待今日的事务都忙完后,已经快到酉时了。 过了冬至,白天开始逐渐变长。 前段时间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昏暗了,而现在依旧大亮。 云栀走近御花园的亭台,刚刚还欢声笑语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 看着她的到来,众人站起身准备行礼。 见状,云栀很是随意地挥挥手,“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林慧心站起身走到云栀身边,温声问道:“姩姩忙完了?” 云栀点点头,扫了一眼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的众人,“娘,你们怎么在这里,也不嫌冷。” “哈哈哈,是我提议的,刚刚一直坐在屋内,实在有些闷了,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就说出来看看,透透气,而且这里还有炭火,不冷。” 云栀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林学海坐在那里,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如今八十岁高龄的他依旧精神矍铄,眼中透着历经沧桑的睿智与从容。 在前几年就将手中的家业交给两个儿子打理,他与外祖母两人在府中过上了清闲的日子。 “别管他,他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姩姩,来,刚刚宫女才端上来的糕点,尝尝。” 说着,外祖母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她,一如当年那般。 每年初三去林家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会守在门外等待他们一家。 当看到他们兄妹时,就会像现在这样递来东西,只不过不是糕点而是糖果。 云栀上前一步,从外祖母手中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不错,你们吃了没?” “还没呢,刚刚端上来妹妹就来了,第一块外祖母就给你了。”云景贤佯装不满地抱怨道。 闻言,外祖母瞪了云景贤一眼,拿起一块糕点,“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和你妹妹争什么,第二块给你总行了吧。” 云景贤喜滋滋的接过,“我就知道外祖母还是疼我的。” 有云景贤这般插科打诨,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 云栀也顺势在一个位置坐下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偶尔附和一下他们的话语。 “哎,皇宫就是不一样,连这梅花都比别人家开得好,可能就是有表妹这样钟灵琉秀、具有帝王之气的人,才能让这里的一花一草都生长得如此之好。” 说话的人是云栀的大表嫂,此人八面玲珑,很是会说话,经常能把外祖父和外祖母哄得喜笑颜开。 接着,她又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夸赞了一遍。 酉时正,一位宫女走了过来,“陛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可要传膳。” 云栀微微颔首,“传。” 待宫女领命离去后,云栀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用膳吧。” 众人纷纷应好,一起移步膳厅。 膳厅内,一桌丰盛的佳肴已经摆好。 云栀坐在主位上,众人依次落座。 虽说一家人无需客气,但众人还是默契地等云栀夹了一口菜后,才开始拿起玉箸吃起来。 饭桌上,酒过三巡有些醉意上头的林学海看着云栀,“姩姩,如今天下一统,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夫啊?”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看向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云栀。 外祖母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对云栀慈爱地笑道:“姩姩,你外祖父喝醉了,别听他胡言乱语。” 云栀放下筷子,微笑着说道:“外祖母,无妨。” 话落,她扫了一眼桌上的所有人。 如今哥哥成婚了,而且胡枝意都怀孕一个多月了,三个表哥也都成婚了,如今子嗣环绕。 就连两个小表妹也在两年前嫁人。 如今这家中,就只剩下她了。 她知道,这些长辈都开始操心了,爹娘虽然未曾明言,但她也清楚他们同样着急。 那不如就在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外祖父,我没想过娶夫,从未,我的一辈子应该是高山流水,河山壮阔,而不是每日忙碌完还要面对对我没什么大用的夫侍。” 上辈子她看够了争宠的妃子,为了获得宠爱无所不用其极,栽赃陷害、巫蛊之术,她的母妃不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待诞下子嗣后又开始为儿子的储位大打出手。 她不想她的皇宫因为这些人而变得乌烟瘴气。 在云栀说完这番话后,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林慧心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云栀就像没有看到一样,拿起玉箸继续吃起来,“好了,我们继续。” 众人纷纷又动了起来,只是气氛终究不如之前那般轻松愉悦。 用过晚膳,众人散去。 第258章 独一无二 告别 宴会散去后,林家一家便出了宫,云有德和林慧心也返回寝宫去了。 至于云景贤,念着胡枝意怀有身孕,和爹娘说了几句后也回去了。 而云栀在与他们分别之后,却是朝着宫中最高的那一处亭台走去。 跟在后方的女官见她的去向,脸上带上了些许忧色,“陛下,上面太冷了,别去了吧,或是让宫女给您拿一件衣服再上去吧。” “不用,朕只是上去透透气,一会儿就下来。” 话落,云栀闲庭信步般登上了亭台。 入夜的晚风吹动她鬓角的碎发和衣角,带着丝丝凉意。 站在这高处能够俯瞰整个皇宫,甚至还能够眺望远方的街道。 如今尚未到子时,街上还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在走动,不过也快散场了。 云栀往栏栅处走近,抬头,仰望天上的圆月。 有句话叫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晚的明月算不上最圆,但肉眼看上去已经很圆了。 此时的它高悬在天际,没有星星的点缀,孤傲地缓缓移动。 其实云栀心里清楚,父母家人让她娶夫,并非像那些朝臣所想的那般复杂。 他们的初心只是为了她好。 想要有一个陪伴在她身边,知晓她的心思,理解她的意愿之人,与她共同承担风雨,一同分享喜乐,如此一来,在他们离世之后,她也不会孤身一人,不会感到孤单。 但她并不孤单啊。 就如同这天上的月亮,没有星星的陪伴,世人不会觉得它孤独,只会认为它本就应当独一无二。 若是有群星,那也只不过是它的点缀,锦上添花罢了。 群星可以不存在,但月亮必然要有。 她这位帝王,本就应当独一无二,至尊无上,她不觉得有谁能够与她站在同等的高度。 至于家人观念中要有个具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能够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的意义无外乎是将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将祖宗的基业传承下去,还有就是能有后人给自己收殓尸体、祭祀。 但血脉的延续在她心中,可有可无,她并不看重。 就像那些大家族中的孩子,谁又能确定怀中所抱的孩子就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这种肮脏之事并非未曾发生过。 至于基业的传承,谁又能知晓有血缘关系的下一代是不是个无能之辈,她可不想耗费这么多年才得来的天下,创建的安国毁在二世的手中。 她要让她的安国千古长存,直到,不再需要帝王为止。 在离世之前,她会挑选出一位能够引领安国走向更加繁盛的帝王。 既然都有接替她位置的人了,她还担心会没有人给自己收尸祭祀吗? 再说,死后的事情她又如何知道? 即使无人给自己收尸也无妨,将她扔在外面也罢,她并不介意。 至于没有祭祀,没有香火也无所谓,不是说有阴曹地府吗,届时她再称一次帝也并非不可。 而且,凭借她的能力,必定能够青史留名,后世之人说不定还会学习她的生平事迹呢。 唐秋晚不就是这样说的。 总有人会记得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曾有她这样一个人的出现。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活着的时候,天下所有人的生死皆在她的一念之间。 死后也有后世之人永远铭记于她。 此时,一慢三快的更声从远处传来,三更天了,子时已至。 云栀回过神来,望着那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心中一片清明。 “回宫吧。”她低声说道,转身缓缓走下亭台。 身后的女官赶忙跟上,一行人在月色中渐行渐远。 明日可是今年的第一次早朝,她应该早些歇息了。 …… “你说,你要去游历天下?” 下完早朝没多久,周逸风请来面圣。 自从眼睛受伤后他便请辞了,云栀在赐予他一个无需做事的虚职以及一大堆赏赐后同意了。 如今时隔将近一年,他的眼睛依旧没有治好。 此时,他眼前蒙着一块白布,嘴角带着浅淡的微笑。 “是的陛下,听闻如今外面已然大变样了,臣想……去‘看看’。” “你……要不治好眼睛后再去。” “不用了陛下,臣知晓臣这眼睛难以痊愈,已经让陛下费心许久了,再者,臣的内子和犬子便是臣的眼睛。” 云栀沉默片刻,“什么时候走?” 周逸风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他知道云栀这是应允了。 他抬起头,精准地对着云栀,仿佛他能够看见云栀一般。 “明日。” “一路上多加小心,若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就用这个吧。” 说着云栀将一块令牌扔给他。 听着前方传来轻微的风声,周逸风迅速地伸出手接住。 他抚摸了一下那令牌的纹路,有些讶异的抬头,“陛下,这个臣不能收。” “给你你就拿着吧,周逸风,祝你一路顺风。” 最后,周逸风跪地谢恩,“谢陛下隆恩。” “好了,走吧。” “是,臣告退。” 他直起身子,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宫殿,身影越来越远。 第259章 殿试(一) 正月十五一过,整个皇城的人们都开始为新的一年忙碌起来。 二月初七,天气逐渐转暖。 余慧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感觉身子变得暖和了一些后,走回卧室继续翻阅着书籍。 看了一会儿后,她有些走神地抬起头,看向窗外那一棵枝叶繁茂的杏树。 如今,它还尚未开花,但想必也快了。 转眼间她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大半个月,明日便是会试入场的时间。 因担心来得太晚,贡院附近的住处都被租出去了,在正月初三那一天,余慧就出发了。 能够参加会试的人都是举人,而拥有举人功名的他们通常也都摆脱了贫困。 所以出发的时候,余慧是乘坐马车前来的,抵达皇城的时候运气还算不错,租下了这个距离贡院不远的院子。 接下来便开始静下心来学习。 说来也是运气极佳,去年是开恩科的一年,让她多了一次机会。 前一年八月,她第二次参加乡试,很遗憾的是她还是没有上榜。 按理,乡试没过的话又要等三年了。 就在她准备下次再战的时候,在第二年,也就是去年天下一统,云栀下令开恩科,在那一年增加了乡试的恩科。 也就是在那一年,余慧顺利考中。 天下一统的那一年,云栀宣布连开三年的恩科。 由于去年时间太晚,只是在那一年增加了一场乡试。 而今年,是会试和殿试正科的一年,不出意外,今年应该也是增加乡试,下一年乡试正科的一年,就增加会试和殿试的恩科。 恩科与正科有所不同,正科是为了选拔官员。 而恩科则是为了庆祝皇帝登基、大婚、亲政、寿辰等重大事件,也是为了安抚民心、笼络人才的一种手段。 乡试、会试、殿试都是每隔三年举行一次,时间间隔过长。 若是哪一年开设恩科,就意味着那一年乡试会试多了一次机会,属于额外增加的科举考试。 云栀这连续三年开设恩科,就相当于原本三年一次的考试变成了一年一次,机会大大增加。 恩科与正科相比,考试内容存在差异,会多增加一下内容,录取人数也不尽相同,正科的人数有限,恩科则是依据皇帝的诏令而定。 待遇也有所不同,正科的录取者通常会被授予官职,而因恩科而录取的人则有可能会被授予官职,也有可能只是被赐予一些荣誉称号或者奖励。 时间同样不同,正科的时间是固定的,而恩科则是临时决定的。 而此次正科的会试在固定的时间,二月初九到二月十七举行。 为期九天六夜,需要提前一天到场,也就是二月初八。 余慧呼出一口气,收回视线,看向一旁放置在桌子上的包袱。 她伸出手,拿出一封明显被主人精心保存的书信。 这封信是她高中举人后写信告知陆青后收到的回信。 信中,满满的都是陆青为她感到高兴的话语和祝贺之词,信的末尾,是陆青让她不要忘记她们之间的约定。 余慧珍惜地摩挲着信纸,转眼间她和青青分开已经四年多了。 青青都已经有四年多的为官经验了,而她才高中举人半年。 她将信对折,缓缓贴于胸前。 “青青,你等我,我们都会以各自最好的姿态相见,我们……顶峰见。” 在看完这封信后,余慧刚刚还有些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将信妥善放好后,余慧重新翻开书本,继续温习着知识。 窗外的太阳逐渐升至最高,刚刚还能照进来的阳光慢慢向后方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侍女的敲门声,“姑娘,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好,马上来。”将一切收拾妥当,余慧走出房门。 第二日。 天还未亮,余慧就乘坐马车出发前往贡院。 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十七了。 余慧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大脑,回去后简单洗漱,吃了一点东西就上床睡去。 在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翠儿,现在什么时辰了?”余慧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畅。 “回姑娘,现在巳时正了。” “这么晚了,难怪天色如此明亮。” 说着坐起身,穿戴整齐后,她走出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终于告一段落了,翠儿,我们走,去逛逛皇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呢,之前忙着温习没时间,如今总算有时间去看看了,这如天上人间的皇城,来一次不好好逛逛那可就是遗憾了。”余慧一脸兴奋地说道。 为了这次会试,她该做的都做了,也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如今,她该去尽情游玩了。 四月二十日,殿试的前一日。 皇城的杏花已经开了一个月了,白白的,煞是好看。 皇宫。 “陛下,明日就是殿试的时间了,还请陛下钦简读卷官人选。”礼部尚书说道。 说着他拿出开列大学士及六部尚书、侍郎、左都御史、内阁学士的名单来。 看着他拿出的名单,云栀怔愣了一下,她都快忙忘了明日是殿试了。 “呈上来吧。” “是,陛下。” 云栀翻看了一下那罗列的名单后,“你先退下吧,待朕确定后在告知你。” “是,臣告退。” 礼部尚书退下后,云栀将手中的奏折放置在一旁,“请柳丞相过来。” 一旁的女官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柳安若走了进来。 在她准备行礼的时候,云栀连忙阻止了她,“不用行礼了。” 看着云栀这副紧张的模样,柳安若有些无奈,“陛下,臣真的无碍。” “真的?” 柳安若肯定地点点头,“真的!” 说来,柳安若是云栀所见过最为贴心、最为她着想的大臣了。 就像如今,她怀孕生子都要精准计算时间。 如今是阴历四月中下旬,她前一两日查出怀孕一个多月,待生产之时差不多就是年节前后的日子,如此一来也不会耽误太多事务。 坐完月子,也不过是阴历一月底或者二月初,那个时候她又能够继续为安国、为陛下效力。 在得知柳安若怀孕后,云栀劝过她好好休息,甚至表示不会降她的职或者免职,但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被云栀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柳安若轻咳一声,“陛下此次召臣前来是为何事?” 云栀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知道她心意已决,于是不再提及此事。 她拿起礼部尚书送来的名单,“此次朕叫你来是商定接下来读卷官的人选。” 柳安若神色一正,“明日就是殿试,确实应当确定读卷官的人选了。” 说着她走上前去,低头看着这份名单,适当说说出自己的看法。 日暮降临之时,终于钦简出大学士二人、六部大臣中六人共计八人的读卷官。 第260章 殿试(二) 阴历四月二十一。 这日一大早,午门外便站满了此次前来参加殿试的贡士们。 过了会试的人,除了第一名被称作会元之外,其他人皆可称为贡士。 当然,再过不久,他们就将成为进士。 此次的殿试仅仅是进行排名,不像以往还会黜落考生,也就是说,只要考中了贡士,在没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那么基本上就已经成为了进士中的一员。 此时,这群贡士们身着统一的朝服,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向那依旧紧闭着的午门。 在这四百三十六人的贡士当中,余慧便是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她都仍有些难以置信。 在放榜那日,她原本并未抱任何希望,但秉持着有始有终的想法,还是和那些人一同蹲守在放榜之处。 放榜之后,她随着人群挤了进去。 深知自己的水平如何,她直接就往尾榜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瞥,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余慧激动得险些落泪。 如今站在午门外,余慧发觉自己竟然更加激动了。 今日,她便能见到她们安国那位至高无上的女帝陛下了。 她捏了捏有些出汗的手,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 此时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她也看到了他们的会元,那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孤傲的女子。 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到她。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也不与周围的人交谈,宛如一株寒雪冬梅般伫立着,望着还没有开启的午门。 “还真是清高,一个浆洗妇人之女,不就是运气好得了个第一,瞧把她得意的。”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余慧耳朵动了动,余光看向说出这话的男子。 在他的身旁还围着好几个人,显然都是互相认识的。 在他这句话说完后,他身旁的男子接过话茬,“不过就是侥幸答的题得了主考官的喜爱罢了,不然这第一还是属于我们齐兄的。” “对啊,不过没关系,此次殿试的头名一定会是齐兄,到时候我们齐兄就是状元了。” 他们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从他们的交谈中余慧知晓了那个会元的身世。 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为了将女儿养活,母亲一直做着帮人浆洗衣服的活儿。 就因为这个,那群男子便有些瞧不起她,认为自己身份高贵一等。 至于他们口中的齐兄,确实厉害,是当地的小三元,之前的乡试也是第一名的解元。 厉害是厉害,就是为人有点不怎么样。 虽说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但他的表情,显然对他们的话甚是赞同。 余慧都有些佩服那个女子了,周围那些议论她的声音仿佛根本未曾入耳。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那个女子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在看到她眼中的神色后又仿若无事地转回头去。 余慧眨了眨眼,心中萌生出一丝想要结交的念头。 只是不知别人愿不愿意了,毕竟一个头名,一个末名。 就在这时,午门缓缓开启,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就连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也一下子消失无踪。 一位女官从里面走了出来,高声喊道:“诸位贡士,请随本官入宫。” 此声落下,贡士们依照此次会试的名次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余慧整理了一下衣物,站在了最末尾。 一刻钟后,队伍在女官的带领下走进了皇宫。 宫中的庄严与肃穆让余慧心中一紧,她不禁挺直了腰杆,目光直视着前方。 只不过没一会儿,眼神就控制不住地飘忽起来。 这可是皇宫啊。 在前往保和殿的途中,她看到训练有素的皇宫护卫以及那些宫女宫侍,他们穿梭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 也看到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繁花,仿佛世间所有的品种都汇聚于此。 余慧努力平复着因看到这些而激动的心情,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座宫殿外停了下来。 站在后方的余慧只见那位女官走进宫殿内没多久后又走了出来,队伍再次开始移动。 余慧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迈入大殿内。 走进殿中后,贡士于丹陛排立,依照其会试的名次排成两队。 单名在东队,双名在西队。 而王公百官同样身着朝服,分列于丹陛内外。 在所有人都站好队后,鸣鞭之声响起,鼓乐齐鸣。 云栀便是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待她落座后,文武百官和此次的贡士们赶忙跪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众人从地上站起身来。 余慧站起身,终于见到了这位权力的象征者,还真是威严至极,那股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在看了一眼后,她赶忙低下头。 坐得高看得远,云栀看着此次贡士中女子占比四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且此次的会元还是一名女子呢。 据柳安若所说,上次殿试女子只占两成,如今已经翻倍,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持平了。 云栀收回视线,朝礼部尚书说道:“开始吧。” 礼部尚书恭敬应是,随即高声宣布殿试开始。 接着,礼部的官员开始分发答题纸。 此次的题目是三日前云栀拟定好的。 题目为“论安国之兴,何以长久”。 云栀扫了一眼开始答题的考生,手指轻抚着茶盏,不知他们会答得如何呢。 夕阳西下,殿试终于结束。 第261章 阅卷 殿试的次日,文华殿内。 八名读卷官画圈、尖、点、直、叉这五种标识都快画得要冒烟了。 四月二十二日开始批阅,四月二十四日一早就要将前十名的试卷送到养心殿中的西暖阁供云栀钦定。 若是将那四百多份考卷平分给八位读卷官批阅,或许情况还能好一些。 奈何,考卷是需要轮阅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要将所有考卷仔细看一遍。 此时,大殿内略微有一些嘈杂。 “呼,也不知这题是谁答的,简直是狗屁不通。” 长时间的评阅本就令人有些浮躁,当看到这份侃侃而谈但却没有一点实际作用,甚至还逻辑混乱的试卷时,一位读卷官忍不住吐槽起来。 一旁的读卷官听到他的话,手中的动作不停,笑呵呵地说道:“夏大人,您就是眼光太高了,能来参加殿试的人能差到哪里去,放平心态,别那么暴躁。” 一听这话,那位姓夏的读卷官立刻就不服气了。 “我这张马上就批阅好了,袁大人你自己看。” 将最后几段批阅完,夏大人抓起那张考卷就放到他的桌上。 “来,袁大人看看。” 在他的注视下,袁大人不得不停下手中正在批阅的这一份,拿起那张考卷看起来。 只看了几眼,袁大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这确实是答得有些离谱。” 这考卷明显就是将书中的一些内容东拼西凑在一起,逻辑不通,而且这位考生还偏题了。 等到袁大人表示认同后,夏大人的脸色才和缓下来,“是吧,我就说我没冤枉他。” 袁大人把考卷放回桌上,拿起笔开始为这张考卷勾画起来,“不过我们也别光盯着这些不好的,还是有不少出色的答卷的,就像刚刚我看的那一张,里面的内容都不是空谈,很有可行性。” 夏大人来了兴趣,凑过去问道:“哦?是哪张?给我看看。” “递给钱大人了,到时候你就看到了。” “也是。”夏大人说着开始看起了下一张考卷,小声嘀咕,“希望这张是有真材实料的,让我洗洗眼睛。” 袁大人无奈地笑笑,继续批阅手中的考卷。 批阅得多了,就发现这些考卷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一是那种符合题目且有真见解、有可行性的优秀考卷。 二是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但也没什么出彩之处的。 三是空谈理论,没有逻辑,毫无实际操作可能性的。 四是不知道怎么答,就投机取巧在上面大肆夸奖陛下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份份考卷被批阅完传给下一位。 期间,读卷官们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欣喜,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殿内点起了蜡烛,读卷官们依旧坐在原位认真地批阅着考卷。 到第二日近午时,这些考卷终于经过了每一位读卷官的手。 之后便是交给首席读卷官进行总核,展开综合评议,选出回答最为出色的十份考卷。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读卷官都能够发表自己的看法,得到圈多的试卷必能排在前列。 四月二十四日,今日没有早朝。 云栀在用过早膳后朝着西暖阁走去。 该说不说,有了人手帮忙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想当初刚攻下青云县第一次钦定官员时,她可是看了一百份。 走进西暖阁,案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那十份考卷。 在案桌后面坐好后,云栀拿起那十份考卷粗略地看了一眼,随后,随意挑了一份出来仔细阅读起来。 “虽有新意,但太过激进,利大于弊。”云栀轻声自语道。 放下这份考卷,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份。 “很有远见,方法也可行,只是不适合当下,倒是十年后兴许可以实施。” 云栀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满意的神色,将其放下后又拿起另一份。 “此卷甚佳,观点独到且切实可行,可用于当下。” 就这样,云栀一份接着一份地仔细审阅着,时而思索,时而又提笔批注。 时间在安静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云栀已经看完了这十份考卷。 将最后一份看完后,云栀放下朱笔。 双眸微闭,头缓缓往后仰去。 待脖子的不适感缓解后,云栀重新坐直身子,目光再次落在那十份考卷上。 她沉思片刻,开始为这十份考卷钦定名次。 一切完成后,云栀拿起一旁的茶盏,吹开那层浮在上面的薄薄茶膜,轻抿一口。 “去请读卷官进殿。” 听到云栀吩咐的女官连忙走出去请那几位读卷官。 不一会儿,读卷官们鱼贯而入,恭敬地向云栀行礼。 云栀微微颔首,“平身。” 等读卷官站起身后,她低垂着眼看着案桌上这几份确定好名次的考卷。 “拆弥封吧。” “是,陛下。” 读卷官们恭敬地上前,将那十份考卷的弥封一一拆开。 拆开弥封,按名次摆放好后,用朱笔先填写一甲三名的次序,再书写二甲七名。 见读卷官将这些做完后,云栀有些好奇地看向那最顶端的那个名字。 “木芫。”云栀轻声念道。 看名字应该是个女子了。 “此人是谁?” 几位读卷官面面相觑,对于这个人他们也有一点陌生。 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时,一位读卷官拱手回答:“回陛下,这木芫乃是嘉庆府文城县人士,是此次会试的会元。” 会元? 云栀脑中回忆起殿试时那站在最前面,颇有些清冷绝尘的女子。 心中暗道,原来是她啊。 被这位读卷官一说,其他人也纷纷想起。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听说此人之前的名次一直不上不下,结果到今年的会试突然就得了第一,因为这事皇城内好一阵议论呢。”一位读卷官说道。 云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了,你们先退下将剩余考卷的弥封拆了吧。” 这些读卷官离开后还要回去将剩下的考卷弥封拆开。 到时候要按照名次由那十二个填榜之人填榜,也就是“金榜”。 金榜分为大小金榜,小金榜存放于大内,而大金榜在盖印上云栀的玉玺后,待到传胪日张挂于天安门外。 要赶在明日之前完成这些,他们有的忙了。 “是,陛下。” 第262章 传胪典礼 第二日,传胪日。 是日一早,众多进士因昨晚彻夜未眠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天还未亮,午门外就已经站满了身着崭新官服的新科进士们。 他们紧握着双手,神色紧张又充满期待,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成败就在今朝。 余慧站在人群之中,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心情也逐渐激动起来。 她抬头望着开始泛白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己能获得一个好名次。 这次她感觉自己答得还算不错,只希望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位会元木芫,依旧神色清冷,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时辰一到,宫门缓缓开启,一队仪仗队走了出来,为首的女官高声喊道:“新科进士进殿!” 进士们依照会试的名次依次走进皇宫。 在太和殿站好后,余慧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太和殿宝座东边的黄案。 那里放置着的便是写有新科进士名单的金榜。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盛大的礼乐声中,云栀身着一身黑色礼服,头戴冠冕,步入太和殿,坐在了宝座之上。 随着云栀的到来,奏乐的声音愈发响亮了。 在完成三跪九拜之礼后,董大学士走了出来,立于丹陛东旁开始宣读《制》。 宣《制》结束后,便是备受瞩目的唱名环节。 坐在宝座上的云栀能够明显感觉到下方那些进士们愈发紧张起来。 传胪官手捧金榜,开始了接下来的唱名。 通常一甲三人的姓名,会被高声唱报三次。 其余人员的姓名,则被高唱一次。 每唱一次,中间都有漫长的鼓乐伴奏。 “一甲,第一名,木芫。” “一甲,第一名,木芫。” “一甲,第一名,木芫。” “一甲,第二名,……” “……” “一甲,第三名,余慧。” 站在最末端的余慧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知晓自己这次的名次应当不错,却没想到会如此之高,一甲第三名,那可是榜眼啊。 在传胪官都快要念到二甲第一名时,她才如梦初醒般站出来谢恩。 谢完恩,回到位置继续站定,余慧紧咬着嘴唇,那种疼痛似乎在向她证实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扭过头,望着缓缓升起的日出,眼眶渐渐湿润。 从陛下占领到她们那里建立起学堂时,她便开始学习。 学堂差不多都是教授一些基础的知识,后续全靠个人,如果想要参加科举,要么拜一位学识渊博的夫子,要么就只能自己钻研。 她和陆青家境贫寒,在学堂中学了些皮毛后,两人只能相互学习。 从满怀好奇地走进学堂到站在这大殿之中,她走了整整十二年。 之前那些不太正规的小科举她们也参与过,但一个县城的人争抢那么几十个位置,她们学识有限,根本无法胜出。 就在她心中五味杂陈之时,唱名依旧在继续。 在一群举人全神贯注地听着自己名字的时候,另一边站着的大臣们已经开始走起神来。 除了前几名的名字和此人的样貌他们会留意记下以外,后面的他们就无需关注了。 后面的那些人,或许用尽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迈进这象征着权势中心的朝堂,他们自然也无需去记住他们的名字。 四百多个进士,一个接一个地念出名字,中间还有鼓乐伴奏,时间被大大拉长。 到后面,一些大臣已经在云栀看不到的地方斜靠着,打着哈欠。 若不是在这庄重的场合,又有陛下在场,他们都恨不得席地而坐了。 反倒是那些新科进士,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典礼,即便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仍然在认真地听着传胪官的唱名。 至于传胪官,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 至少两个小时起步的高声呼喊,一般人早就无法出声了。 而看现在这位传胪官,三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声音小了一些,与最开始并无差别。 初升的太阳慢慢从东边开始缓慢移到正中,又开始慢慢西沉。 终于在未时正,春日阳光最为暖和的时候,传胪官将最后一个名次念出。 话音刚落,传胪官转过身面向云栀,与文武百官和新科进士们一同行着三跪九叩之礼。 礼毕,云栀起身,目光看向新科进士那边,“今日之盛典,乃是为安国选贤任能,诸位新科进士,当铭记职责,不负朕望。” 新科进士们齐声高呼,“臣等必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圣恩!” 向上攀爬的机会她已经给予,剩下的道路就该由他们自己去走了。 是好是坏,皆由他们自己决定。 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新科进士,云栀收回视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太和殿。 目送云栀离去后,礼部的一位官员带领一甲三人走上那平时只有云栀才能行走的御道,从午门正中门洞走出,去迎接属于他们的荣耀。 打马游街,风光无限。 接下来,一甲三名打马游街,其他新科进士只能在午门旁门观看。 第二日,所有的新科进士参加恩荣宴。 在这之后,一甲三名等待着授官任职,而其他人则要等着参加接下来的朝考后才能授官任职。 殿试的名次无法决定人的一生,后续会有怎样的成就,就看他们付出了多少又做了些什么。 时间如同流水,悄然消逝。 七月的盛夏,皇城的人越来越多。 有来自各地行商的人,也有一些前来游历的富足之人。 安国上下一片生机勃勃。 而云栀命工部尚书建造的航船进展颇为迅速,不出意外年底就能够开始试航,明年就能出海。 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景象,云栀也无法完全预料,如今她知晓的是,再过一个多月,她要去参加陈元淑的大婚了。 阳历,八月十四日,宜嫁娶。 这日,楚王府挂满了红绸,陈元淑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的路上。 第263章 陈元淑大婚 “没想到我们萧兄拾掇拾掇一下,还挺人模人样的。”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服的男人正双手环胸,围着一身红色喜服的萧璟转着圈,嘴里啧啧称奇地说道。 听出男人这明显打趣的话语,萧璟抬脚就是一踢。 “欸嘿,没踢到。”男人灵活地躲开,脸上依旧带着嬉笑。 萧璟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将刚刚水平举起的双手放下,“说正事呢,苏泽,你看看我现在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苏泽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妥,俊着呢,楚王殿下看到了一定舍不得移开眼。” “真的?” 看着在听到这话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苏泽颇有些嫌弃地摇摇头。 “对,就等着楚王来迎接你吧。” 话落,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说来,你喜欢她有七年了吧,如今你也算得上是得偿所愿了。”苏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萧璟喜欢上陈元淑并非一见钟情。 当时在那种情形之下,他只感觉到劫后余生以及对她的感激。 是后来,一家人搬到皇城,听了关于她的诸多事迹,又有了一些接触之后才逐渐喜欢上的。 年少时的情意来得汹涌澎湃,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到她面前倾诉自己的爱意。 但他明白,若是说了,她必定会拒绝。 她一直都是一个重视家国大义的人,在天下尚未统一之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儿女情长之事。 他就这样一直等待着,一年、两年、三年,爱意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沉淀下来,变得越来越浓烈。 只是,他能够隐藏得住了。 这期间,爹娘也并非没有催促过他早日成婚,催促得多了,他便和爹娘坦白了。 父母开明,在得知他喜欢陈元淑后,他们沉默了许久。 那时娘说了一句话,让他铭记了很久很久。 娘说: “璟儿,这条路不好走,若天下未平,陈将军可能会一直南征北战,无心情爱,也可能天下一统后,选择携手共度余生的不是你,而是其他男子,甚至说她一个人过也是有可能的。” “娘说这些不是说让你不要喜欢陈将军,只是告诉你选了这条路会面临些什么,这一切后果都要由你承担,若是你执意选这条路,娘也不会阻止你。” “若以后,你没能和陈将军在一起,又不想娶她人为妻,那就从你兄长那里过继一个孩子,也算你的退路吧。” 当时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说了一句儿子不孝。 自那之后,爹娘再也没有过问过他的婚事。 一直到一年多前,天下归一,陈元淑回皇城。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在他的死皮赖脸之下,陈元淑慢慢有所松动,后来也是他们主动提出自己愿意入赘。 关于入赘,父母也是愿意的,甚至在他和陈元淑有那么一点苗头的时候,娘就主动说出让他去入赘。 人家楚王位高权重,哪有下嫁的道理,而且能入赘给楚王那是儿子的荣幸。 做父母的,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子女能够获得幸福吗。 如今,终于到了成亲这一天。 萧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啊,终于得偿所愿了。” 这时,喜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迎亲的队伍来了。 听到这声音的萧璟耳朵动了动,呼吸变得急促,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起来。 显然,苏泽也听到了,他将搭在膝上的腿放下,站起身,走到萧璟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缓解他的紧张,“兄弟,祝你和楚王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说完,他替萧璟打开门,“走吧,我们的楚王妃,哦,不,应该是楚王夫,我们该出去了。” 萧璟微笑着点点头,走出门外,准备拜别父母。 在拜别父母后,萧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府门,上了花轿。 一路上,欢呼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路的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这些年来入赘的情形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只不过这次是一个大臣入赘给另一个大臣,这可是头一遭。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萧大人竟然甘愿入赘给楚王,看来是真爱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人家楚王可是安国的第一位异姓王,若是楚王愿意,定有不少大臣愿意入赘。” “哎,也是。” “管他是嫁娶还是婚嫁,我倒是觉得两人相配,楚王战功赫赫,萧大人也是一表人才,一文一武,绝配。” 萧府和楚王府相隔不远,才不到半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就一路吹吹打打地回到了楚王府。 萧璟也没带头盖,从花轿走出来后,抬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的陈元淑。 两人视线相对,目光交汇,情意流转。 陈元淑一身喜服,腰杆挺得笔直,此时正拿着红绣球,眉眼之间是难掩的喜色。 见他出来后,陈元淑拿着绣球朝她走近。 看着迎面走来的陈元淑,在这一刻,萧璟感觉周围的喧闹声消失,只剩下心上人的身影。 “萧璟,走吧,我们去拜堂。” 他低头,看着陈元淑递来的绣球,他抬起手握住连接绣球一端的红绸缎,慢慢地越捏越紧,就像要紧紧握住陈元淑一般。 见萧璟握紧后,陈元淑拿住另一端,两人并肩平行,一步步地迈向大堂。 此时,大堂内,宾客满座,皆是达官显贵。 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坐在主位旁的云栀。 拜堂前来后拜堂后来其实都行,但拜堂前来更能表现对臣子的重视和祝福。 这段时间清闲了不少,她是在陈元淑没有迎亲之时来的。 在陈元淑去迎亲后,云栀还顺带地和那些大臣们说了几句家常,拉近了一下君臣关系。 在陈元淑和萧璟踏入大堂的那一刻,大堂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新人身上。 云栀的目光也和他们一样,看着走来的两人。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当初那个不服输,向她诉说着这天下对女子不公的女孩子长大成婚了。 萧璟和陈元淑走到堂前,喜婆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面朝着门外行礼。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回身子,向着云栀和陈父陈母深深下拜。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目光交汇,深深一拜。 礼成之后,云栀站起身,“今日陈爱卿与萧爱卿喜结良缘,朕甚感欣慰,愿你们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携手并进。” 萧璟和陈元淑对视一眼,望向云栀,齐声应道:“谢陛下隆恩。” 接下来,这一对新人开始敬酒,宴会也正式开始。 云栀没待多久,在两人拜堂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楚王府。 在走出府门的那一刻,云栀回头看着里面喧闹的场景。 片刻后,她嘴角带上了一抹笑,转身向车辇而去,不再回头。 如今,陈元淑也迎来了属于她皆大欢喜的结局。 父母的疼爱,让人羡慕的异姓王身份,还有如今一个爱她的夫君。 真好啊。 第264章 胡枝意产子 入秋后,天气逐渐转凉。 而就是在这个季节,云景贤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此时,他双手紧握,不停地来回踱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 门偶尔打开又迅速关上,进出的侍女和嬷嬷训练有素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每次门一开,云景贤就顺着那个门缝使劲望进去,奈何什么都看不到。 门又再一次关上,看不到里面情形的云景贤只能继续来回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平安安”之类的话语。 今日午后,刚刚用完午膳不久,胡枝意的肚子就开始疼起来。 原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痛一会儿就好了,结果这疼痛却一直持续。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云景贤立刻叫来了府中的稳婆。 这才知道是要生产了。 于是马上将她送到了这间产房开始接生。 如今距离胡枝意进产房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 也不知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胡枝意并没有大声喊叫,站在门外的云景贤始终没听到一点声音。 见人迟迟未出来,越来越焦急的他担心出了什么意外,快步走到大门前,准备走进去查看情况。 结果门才刚刚被他拉开,里面的嬷嬷就将他拦住了。 “王爷,产房血腥,男子进去不吉利,您还是在外等候吧。”嬷嬷说道。 “这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让本王进去看看。” 边说着边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去。 但由于立在眼前的屏风,云景贤什么都看不到。 见状,嬷嬷不得不再次阻拦,“王爷莫急,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诞下孩子的。” 说着便将云景贤推了出去,门也重新关了起来。 被推到门外的云景贤看着紧闭的大门,直接趴在门外听了起来。 刚刚他进去的时候,总算是听到了一点胡枝意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 云景贤也不知自己是头脑发昏了还是怎么了,在又一次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后。 他直接朝着门大喊道:“枝意,你没事吧,吴嬷嬷她不让我进来,你现在还好吗?” 他这一喊,倒是让里面的声音顿了顿。 胡枝意听着云景贤那带着几分委屈,像是在向她告状的声音,有些无奈地扶额。 其实在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她已经渐渐镇定下来,也在努力配合着稳婆的指示。 但云景贤这有些失态的大喊,让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于是看向一旁的侍女,“去告诉他,我没事,还有,让他不要再大声喧哗了。” 侍女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边,隔着门说道:“王爷,王妃说她没事,让您别再大声喧哗了。” 云景贤听到这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站回原地继续等待起来。 只是眼睛还是一直紧紧注视着大门。 又过了一刻钟,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婴儿啼哭,云景贤差点喜极而泣。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王爷,恭喜您,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结果云景贤在随意地看了一眼后,朝着打开的大门奔去。 他冲进屋内,直奔胡枝意的床榻。 胡枝意此时虚弱地躺着,已经慢慢缓了过来。 云景贤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枝意,辛苦你了。” “还好,你可有派人去宫中告知太后,太上皇和陛下?” “我……我忘了,我马上就吩咐人去宫中报喜。” 说完,他走出房门去安排了。 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着儿子睡着的胡枝意。 云景贤放轻脚步走近,坐在一旁,看着胡枝意和孩子安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柔软。 而此时的皇宫。 在得知胡枝意生子后,云有德和林慧心脸上满是喜悦。 “太好了。”林慧心捏着手,有些激动地说道。 话落,她看向一旁的云有德,“我们出宫去看看吧。” “好。” 趁着宫中的人准备出宫的一切事宜以及要带去的礼品礼物,云有德和林慧心找到了云栀。 “姩姩,如今景贤和枝意有了孩子,我和你爹准备出去看看,你可有同我们一起去。” 对于胡枝意生子之事,云栀刚刚也已经知道了。 但她不想去,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主要是她不喜欢婴儿,也不喜欢小孩,尤其是那些哭闹、蛮不讲理的。 她会觉得很烦很烦,一听到他们哭闹的声音,头就会隐隐作痛。 极端的时候,恨不得他们永远住嘴。 听别人说刚出生的婴儿很容易哭闹,云栀决定还是不去了。 “爹,娘,我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就不同你们去了,刚刚我让人准备了贺礼,一会儿爹娘替我带去吧。” 云有德和林慧心也没怀疑,“行,那你忙你的,我们去看看就回。” 在他们离开后,云栀看着工部尚书递来的奏折。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原以为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建造完成的航船已经制作出来。 就等着试航成功后,出发寻找新的国都。 云栀提起朱笔,在上面的奏折上写道让他准备试航一事。 十二月十三日,距离除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航船试航成功。 沿海周边开始大肆招揽船长、舵手和船员等船上所需的各项人员。 第265章 招募船员 看着小渔船上那几只小鱼小虾,李大牛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出海后撒了好几次渔网的收获了。 他的渔船不大,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只能在这附近捕捞。 如今正值冬季,鱼都不爱活动,沉底了。 这段时间,出海捕鱼的收获越来越少了。 “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哦。”李大牛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着,粗糙的大手摩挲着黏了几片鱼鳞的渔网。 他坐在船只上,望着眼前在夕阳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心里盘算着这点收获能卖几个钱。 自从他们这儿归为安国领土后,日子确实好了不少,但也仅限于饿不死而已。 他们这里靠海,之前那些土地都掌握在达官贵族的手中,大部分人都选择以捕鱼为业。 后来,安国占领了这里,他们每家每户也有了田地,这里陆陆续续也多了不少厂子。 奈何,这里土地倒是有,就是水田很少。 每家每户分下来,即使有那高产的水稻种子也不够一家人吃。 至于建立的那些厂子,需要的人是有限的,他们一家去寻活干,没一个人被选中。 所以,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爹娘就留在家中种地,他和娘子继续出海捕鱼,好歹也是一点收入,能贴补家用。 前段时间,娘子月份大了,他就让她在家中休息了,他一个人出海捕鱼。 寒风呼呼地吹着,李大牛紧了紧身上破旧的棉袄。 这时,一只小渔船划了过来,船上的一个老人家对他喊道:“李大牛,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李大牛苦笑着回道:“赵大爷,就这点收获,回去咋交代哟。” 一想到家中两个才几岁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产的娘子,还有越来越年迈的父母,李大牛就有些痛恨自己没用,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赵大爷看了一眼他渔船里面的几只小鱼小虾,“都一样,你好歹还有收获,我就是白忙活一场,现在晚了,明日我们早些来就是。” 李大牛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拿起船桨和赵大爷一起朝岸边划去。 到岸边,将渔船停泊好后,李大牛和赵大爷道别,便拎着那少得可怜的渔获往家走去。 路上,看着围挤在告示栏周围的人群,李大牛有些好奇地挠挠头。 “这告示栏上写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在看。” 他边低声嘟囔着,边迈脚朝那里走去。 李大牛只能简单地认识几个字,当初学堂建立起来时,为了让百姓自发去学习认字。 来这里任职的县令就说能识字的容易在厂子里找个活干。 因这话,确实让很多人去学了学。 李大牛自然也是去学了,奈何他脑子笨,抽时间去学了几次就学会了几个字。 后面觉得耽误自己捕鱼就再也没去过了。 李大牛费力地挤到前面,眯着眼睛看着告示上的字,可大部分都不认识。 “这写的啥呀?”李大牛忍不住问旁边的人。 “说是官府要招募一批船夫、舵手和水手这样的船员。”旁边的人热心地解释道。 李大牛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要干啥?” 那人接着和他说道:“说是要组建一队人马去深海,要做什么上面没说,反正只要选上了就每人给一百两银子,若是成功回来,按每人所做的事,再发放一百到五百两银子,若没回来,就给家人发五百两银子作为抚恤金。” “这么多!”李大牛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 一百两银子他们一家要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到。 而这一来一回,就能拿至少两百两银子,直接少奋斗三十年了。 “可不是嘛,但谁都知道深海危险,稍不注意船就翻了,且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上面也说了这一去至少一年半载。” 对啊,他们这些渔民最能知道海上的危险。 但,官府给的真多啊。 若是被选上,活着回来就能拿至少两百两银子,不能回来六百两银子够家人什么都不做地过一辈子。 想着家里的父母,两个孩子,还有挺着肚子操劳的妻子,李大牛心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心动起来。 他看向那位热心肠的人,赶忙又问:“那咋报名?” 那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去啊,告示下面写了报名的地点和时间。” 李大牛急忙看向下方,可惜除了一两个简单的字外,他都不认识。 “这位小哥,能麻烦您给我念念吗?” “行。” 那人倒也爽快,给他念了报名的相关事宜。 李大牛听完,心里有了底,匆匆谢过那人,便拎着渔获往家赶。 同一时间,有无数看着这丰厚奖励的人选择铤而走险。 到报名那一日,人满为患,都是一些想用自己的命拼一把的苦命人。 另一边,云栀在安排人在那边招募人员后的第二日早朝。 将今日的所有事务处理完,大臣们等着退朝时,云栀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们一惊。 “朕决定组建一支队伍,去深海的对面探索新的国度,与他们建立贸易往来,为安国寻找更多的发展机遇,让安国更加繁盛。”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相信云栀说的话。 陛下在说什么胡话,深海对面寻找国度。 对面怎么可能会有人,他们周边不都是无尽的汪洋。 派人去越深海那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且出海还需要建造航船,那不就相当于耗费大量财力去做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 一位大臣站出来,拱手说道:“陛下,此事太过荒谬,臣从未听闻深海对面还有国度,还请陛下三思啊。” 对啊,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就当对面有新的国度,那未知的风险也太大了,不如就好好发展国内,也可以让安国繁盛,让百姓安居乐业。”另一个大臣附和道。 在大臣们一个个站出来劝云栀三思的时候,唐秋晚却是眼睛一亮。 陛下还真是目光长远,且魄力非凡。 以她后世之人的眼光来看,陛下的这个决定极有可能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而这个全新的时代,她能够亲眼见证。 此刻,她激动得浑身发抖。 唐秋晚用敬佩的眼神望向坐在龙椅上的云栀。 一个受制于很多局限思想的古人,能有如此大胆且具有前瞻性的想法,真让她不得不来一句难怪云栀能是帝王呢。 看着还在让陛下收回成命的大臣们,唐秋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后,站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此举可行。”唐秋晚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大臣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满是惊讶和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不满。 唐秋晚继续说道:“深海虽充满未知,但也蕴含着无限可能。” “正如陛下所言,若能成功与深海对面的国度建立联系,对我安国的益处不可估量,且此举或能为安国开辟新的道路。”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与那高位上坐着的云栀对视,声音有些不自觉地拔高。 “甚至有一天,万国……来朝。” 第266章 出海准备 唐秋晚的声音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荡。 在大臣们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妇唱夫随的卫萧站了出来,“臣附议,陛下此决策实乃高瞻远瞩,若能成功,安国必将迎来盛世辉煌。” 这时,那些大臣也反应了过来,见他们夫妻二人跳出来认同陛下的想法,顿时一片哗然。 一位大臣怒视着唐秋晚和卫萧,仿佛他们在妖言惑众一般,“深海探险,纯属无稽之谈,此举只会劳民伤财,危及无数性命!你们怎能如此轻易地认同呢。” 唐秋晚毫不畏惧,“黄大人,若不尝试又怎知不可行,总是这般畏首畏尾,安国如何能有更大的突破与发展?” 在两边吵起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徐仕凌和刘佑两人站在队伍里面一言不发。 他们心里清楚,陛下现在什么都安排好了,刚刚那句话可不是什么商议之语,那是通知。 果然,在两边的人吵了没一会儿,云栀拿起案桌上一本奏折拍下。 明明不是多重的声音,却让刚刚还吵闹不休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云栀在环视一周后,缓缓开口道:“航船已经建造出来,且试航成功,船员目前也正在招募,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此次行动,不得再有异议,谁若再敢阻拦,严惩不贷。” 大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只不过,这些都完成了,他们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制作航船要经过工部尚书的手,毕竟是她管水利和工程建设这些。 而做这些需要大量银两,这个得经过户部尚书之手。 所以至少他们两个人是知情的。 难怪,到现在他们才突然发现他们两人从陛下提出出海探索后,没发表过一言。 这两人还真鸡贼,而且他们口风也太严了吧。 要将航船修建出来且试航成功,怎么也要一年多的时间吧。 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年多以前,他们就知道这件事了。 迎着众大臣视线的两人仿若未觉一般。 笑话,陛下都没宣布的事,他们怎敢走漏风声,不想活了吗? 只不过这段时间怕是要被这些人天天念叨了。 哎。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附和陛下的话。 看着整理衣袖准备说出附和之话的两人,大臣们也明白,事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应下来。 只希望真的像陛下说的一样,对面有新的国度,他们安国能借着这股风扶摇直上九万里。 于是,群臣朝着云栀的方向行了一礼,“是,陛下,臣等定当全力协助此次行动,为安国谋福祉。” 云栀微微颔首,“甚好。” “徐大人。” 被叫到的徐仕凌急忙出列,“臣在。” “出海所需的物资就交给你了,至于交易的物品就选丝绸和瓷器,先不用准备太多。” 第一次出海,云栀也不能确定能顺利找到新国度。 带太多东西,若是航船沉没了的话,损失太重。 但什么也不带,万一真遇到新国度,没有可以交易的物品,岂不是白白错失良机。 海洋辽阔,一来一回可要耗费不少时间。 “臣遵旨。” “王大人。” 被叫到的兵部尚书走了出来。 “臣在。” “组织海军、训练水手和装备武器的事就交给你了,定要确保航船出海的安全和顺利。” “是,陛下。” 接下来,云栀一个个的点名,交代他们要做的事。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 该派谁带领这支探索队伍出海呢? 此人语言学习能力一定要强,那样才能与他国之人沟通交流,且要有一定的调配能力,能做到遇事临危不乱。 此次出海意义重大。 成了,名垂青史,万人敬仰。 败了,折损在无尽深海中,慢慢被人遗忘。 就在云栀心中思索该派谁去之时,一位年不过三十的年轻臣子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自荐带领这支队伍出海。” 眼前这位一脸坚定的男子,云栀是认识的。 他是安国第一次殿试的状元,短短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升了三个小品级。 从最开始的从六品翰林修撰到现在的礼部的正五品主客清吏司郎中。 据说此人才华横溢,有着非凡的胆略和决断力,且待人接物都颇为出色,到时候在他国面前定能展现安国的大国风范。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云栀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位年轻臣子,“蔡爱卿,深海之行凶险万分,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陛下,臣虽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臣愿以性命担保,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对于出海,蔡衾不是不知道它的危险性。 但,他想要继续往上攀登。 如今他已经是正五品,想再往上升要么熬资历,要么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 这次出海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这次顺利找到国度,与他国建交,那他就是第一个出海成功的人,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史书上会留下他浓重的一笔。 那个文人不想自己被记载在史书上被后人熟知呢。 所以,他愿意赌一把。 云栀沉思片刻,“蔡爱卿勇气可嘉,朕就将这重任交于你,但你要记住,此次出海,关乎安国的未来,切不可掉以轻心。” 蔡衾跪地谢恩,“多谢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起来吧。” 云栀心中过滤了一遍,确定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她站起身。 “还望众爱卿齐心协力,助此次出海之行顺利,若事成,朕必重重有赏。” 众臣齐声高呼,“臣等定当不辱使命!” 云栀挥挥手,“退朝。” 第267章 出海 “你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云栀看着下朝后就急匆匆来找她的唐秋晚,询问道。 唐秋晚刚刚那激动的情绪现在已经压下了不少,但眼中仍旧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陛下,您的这一决策实在是英明至极,安国必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唐秋晚情绪激动地说道。 “哦?”云栀眉毛轻轻一挑,“唐爱卿的意思是你们那儿的历史上也有皇帝曾做出过类似的决策?并且成功找到国度与其建交,从而让国家繁荣昌盛?” “对!”唐秋晚有些激动地说着,“我们那儿的历史上有好几例这样的情况,他们与他国交流贸易,带回了新奇的技术和丰富的资源,使得国家实力大幅增强。” “其实臣之前也想过让陛下尝试此举,只是那时国力不佳,准备晚个几年再与陛下提及此事,没想到陛下会在今日提出出海探索,臣实在是激动万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情绪低落了一些,“只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中没有安国,没有之前的天启国,甚至是之前的朝代也没有,这里好像是架空出去的平行世界,完全独立,而且地理分布也不一样。” “若是地理位置相似,臣倒是可以直接画出一个世界地图,也不用我们冒着风险一点点地去探索。” 云栀听闻,看着情绪低落、有些内疚的唐秋晚,不禁轻笑出声,“唐爱卿,世上哪有事事都顺心如意的,若不是有你,安国一统的时间会延迟,天下的百姓到如今也不会有六成多的不用挨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唐秋晚听了陛下的夸赞,耳尖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陛下谬赞了,臣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 “唐爱卿过谦了。” 话落,云栀微微顿了一下,“你此次来找朕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说到正事,唐秋晚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陛下,此次出海臣想一同前往,来这里这么多年,臣一直没发现红薯、玉米、土豆这些东西,臣猜测应该和臣之前的历史一样,这些东西都在其他大陆上。” 听着这些从唐秋晚口中说出的陌生东西,云栀产生了一丝兴趣。 “这些是什么东西?” 唐秋晚深吸一口气,开始绘声绘色地向云栀描述起来。 “陛下,这些都是能当作主食吃的农作物,而且产量都很高。” “红薯吃起来甜甜的,做法众多,成熟了的话至少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耐旱耐瘠薄,无论是山地还是沙地都能够种植,种植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扦插。” “玉米就是一根长长的棒子,一根玉米就能种出很多来,能够适应多种土地环境。” “土豆同样易于栽种,将发芽的土豆切成小块种植就行,一个土豆能切出好几块,而一块又能结出很多个,并且土豆很能让人有饱腹感。” “若能将这些引入我国,百姓们的温饱将更有保障,可以让那些没有多少水田的地方也能依靠种植这些吃饱,如此一来,又能有一两成的百姓不再挨饿。” 说到最后,唐秋晚越来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繁荣盛景。 云栀也被唐秋晚的描述所吸引,眼中带上了几丝憧憬,说出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感慨。 “若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陛下,还不止呢,除了这些还有有用的东西,比如橡胶,它具有弹性和防水性,可以用来做鞋底、车轮、雨衣这些。” 听了她这些话的云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云栀掀起眼帘,望向她,“此次出海太过危险,爱卿将这些东西的模样告诉他们即可,你不必亲自前往,或者等他们探完路后你再去。” 唐秋晚连忙跪地,情真意切地说道: “臣知陛下的思虑,但臣还是想去,这些东西臣最为了解,臣画工不好,只怕口说他们难以分辨,至于等他们探路回来臣再去,若是那里没有那些农作物也还好。” “若是有的话,探路的时间加上臣一来一回的时间,这中间不知要多长,是两年还是三年甚至可能更久,臣也不知,但臣知这中间又会饿死很多人,臣不敢赌。” “即使此次臣死在这海中臣也不悔,如今卫大人已经尽得臣之真传,臣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还望陛下成全。” 云栀看着跪地的唐秋晚,神色有些难以捉摸。 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吧,朕允了,只是,此去务必小心,朕等着你平安归来。” 唐秋晚感激涕零,再次叩头谢恩:“多谢陛下,臣定当小心谨慎,不辱使命。” “下去准备吧。” 唐秋晚起身告退,“臣遵旨,陛下万安。” 从这一日开始,朝堂上下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出海事宜。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唐秋晚和蔡衾带着各类物资赶赴沿海。 …… 沿海,抚忧县。 那日在看了那告示后,李大牛就兴冲冲地回家将此事告诉了父母妻儿。 不出意外,遭到了一家人的反对。 李大牛的父亲皱着眉头,“大牛,这出海可不是闹着玩的,稍不注意人就没了。” 一旁的母亲红着眼劝道:“对啊,你爹说的对,这可不能去。” 至于一旁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只是默默地抹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李大牛看着家人的反应,心里也有些难受。 但看着因多年来的劳累,头发白了许多,腰也越来越弯的父母。 挺着大肚子,四肢却很纤细,面容憔悴的妻子。 还有两个正在玩闹却面黄肌瘦的孩子。 李大牛狠下心来,脸上做出一副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 “爹,娘,媳妇,你们别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糟糕,之前我们捕鱼不也有危险,就去一两年就能有两百两银子拿啊,再说,我去报名人家官府也不一定会要我。” 做父亲的哪能看不出儿子是下定决心了,他长叹一口气,“儿啊,你这是铁了心要去啊。” 李大牛坚定地点点头,“爹,儿子想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 母亲抹了抹眼泪,“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李大牛的妻子终于开口:“孩他爹,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后面李大牛凭借着出色的水性和强壮的体魄顺利被选中,官府的人也是说到做到。 在选中的当日就将那一百两银子给了他。 人数招募够了后,他们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开始培训。 为了让活着的希望增大,李大牛可是拼命地在学。 转眼,出海的时间确定。 在要出海的前两日,官府的人将他们放了出来和家人团聚。 这两日,李大牛一家哪里都没去,都待在家中。 李大牛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陪伴家人上。 出发当日,李大牛背着包袱,看着泪眼婆娑的几人,挥挥手,“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游也要游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去。 再不走,他怕家人看到他那不受控制从眼眶流下的眼泪。 公元 1429 年 3 月 21 日,史上第一次出海探险之旅正式启航。 这一次的航海之旅让安国变得更加强盛,为之后成为第一强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268章 船上生活 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金色的光辉与蔚蓝的海水交织成一片。 微风轻柔地拂过众人的脸庞,瞬间让人清醒了不少。 此时,唐秋晚望着东方那初升的旭日,看得有些入神。 上辈子,她生活在内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老百姓。 既没有看过南方纷纷扬扬的白雪,也没看过南方的烟雨江南和辽阔大海。 上的大学都是本省的,去上大学的时候,唐秋晚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面。 如今,她也成为看过海上日出的人了。 “可真美啊。” 听着一旁蔡衾的声音,她点头附和,“对啊,很美。” 如今站在这栏栅旁的就他们几个官员。 而那些招募来的船员都在忙碌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对那对他们而言习以为常的日出连一眼都没看。 李大牛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积极地走出去帮着那些海军搬东西。 他可要卖力一些,好好表现自己,说不定回去的时候能多拿一点奖赏。 当然,拿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他力气大,这些都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拿得到最好,拿不到能帮帮这群人他也高兴。 至于日出,他见得还少吗?每日出海打鱼都能看到的。 海军们来回地搬着各项物资,当最后一箱东西搬上船后,一位海军的将领朝栏栅处走去。 他向蔡衾和唐秋晚行礼道:“大人,物资已全部安置妥当,随时可以启航。” 蔡衾微微颔首,“辛苦诸位了。” 话落,他转头看向唐秋晚,“那我们现在出发?” “好。” 随着蔡衾一声令下,船员们各就各位,船帆升起,航船缓缓启航。 航船破开平静的海面,向着东南的方向前行。 这个方向是唐秋晚确定的。 在她上辈子生活的历史中,红薯、玉米、土豆这三种农作物分别在不同的地方。 东南、东北和西北。 虽说如今的地理位置和上辈子不一样,但气候是相同的啊。 说不定那农作物就在那个方向生长呢。 而三种农作物的分布又不同,于是唐秋晚在斟酌之后选择了红薯。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了最开始的新奇之后,唐秋晚面对海上的景色时就没了以往的激动,生活也慢慢变得单调和枯燥。 在出发时,她怕自己会晕船,还带了不少橘子皮和酸杏子,没想到竟然没派上用场。 唐秋晚站起身,准备出去转转,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里,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甲板上,蔡衾拿着一个略显粗糙的望远镜看着。 “蔡大人,可有什么发现?”唐秋晚走近问道。 蔡衾放下望远镜,摇摇头,“还是一片茫茫大海,没有陆地的影子。” 唐秋晚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不过出发也才两个多月,他们为了安全又将速度放缓了,没到达也正常。 “咱们继续前行,总会有收获的,反正陛下给了我们一年半的时间,慢慢来。” 在出发之前,云栀找过他们,若是一直找不到那就回来。 蔡衾点了点头,“唐大人所言极是。”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望远镜,这一次出海他不想无功而返。 希望上天眷顾他们吧。 “蔡大人,也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好。” 就在这时,明艳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海风也变得猛烈起来。 “不好,怕是又要起风暴了!”蔡衾脸色一变。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了,在意识到之后,大家都训练有素地应对着。 在风暴过后,船员们开始一起修补船帆和将刚刚弄进船里的水舀出去。 修船帆这样的技术活唐秋晚是不会的,但舀水她还是会的。 她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也闲不住,在看到蔡衾去和那几个大臣去找舵手他们商谈接下来的路线后,撸起袖子就加入了舀水的队伍。 李大牛看到唐秋晚亲自上阵,不禁快步上前阻止,“唐大人,您歇着,这粗活我们来就行!” 唐秋晚笑了笑,“大家都辛苦,我也出一份力!” 众人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再阻拦,只不过是更加卖力地干活。 如此一来,也能让唐秋晚少干一点。 边干着活,船员的心中暗自嘀咕这些官员们还挺接地气的。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船里的水清理得差不多。 将新的路线规划好后,蔡衾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拿着木瓢,裙摆沾满水渍的唐秋晚。 刚刚没看到她跟来,还以为是回去换打湿的衣服去了。 “唐大人辛苦了。” 唐秋晚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早点弄好也能早点出发,好了,我要回去换衣服了,你们也快去换吧,不然生病就不好了。” 在那次风暴之后,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后面又遇到了几次风暴,还遇到了一次大面积的船员生病,所幸没有出现死亡。 转眼,又行驶了三个多月,就在除唐秋晚以外的所有大臣以为没有新大陆也没有新国度的时候。 一艘小型楼船出现在他们眼中。 “大家快看,那是不是船!”一个大臣兴奋地喊道。 “对,是船,真的是船,我们是不是要找到新大陆了!” 有船就有人,有人不就是有新大陆吗。 那艘船靠得他们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异变突现。 第269章 海盗 看着远处出现的那艘船,航船上众人连日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的航船在这海上漂泊了半年多了,这一路来,小岛屿倒是见过一两个,人却是瞧也没瞧见,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蔡衾手扶着栏杆,脸上那兴奋和激动的神情怎么也藏不住,“朝那艘船靠近。” 船员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船帆,向着那艘神秘的船只驶去。 在蔡衾旁边的一位大臣扶着栏杆,身体前倾,头伸出栏杆外面,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艘船。 “原来海的另一面真的有人啊,我们陛下还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对啊,等他们靠近后我们问问他们住在哪里。”另一个大臣附和道。 而那些招募来的船员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那艘船。 这上船之后,他们也知道了这些官员要做的事,找到新国度并与他们建交。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心中还嗤之以鼻了好久,认为他们和女帝陛下在异想天开。 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反正他们有银子拿,管它真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安国之外还有其他的国度,有和我们一样的人。 就在两艘船靠得越来越近,肉眼都能看清上面的人时,异变突现。 “嗖” 一支羽箭横空射来,直直地朝着一位大臣射去。 动作太快,那位大臣根本来不及闪躲。 就在他心里暗叫吾命休矣时,一位海军快速地抽出佩剑,将那支羽箭挡开。 这时,蔡衾也反应了过来,对面的人可不友好啊。 随即大喊一声:“趴下。” 看着一旁吓呆的大臣,蔡衾一把将其拉倒在地。 刚刚那支箭就像一道信号一般,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羽箭。 还好,此次他们船上有不少身经百战的海军。 在那支羽箭射来后,他们就迅速组织起防御,用盾牌组成防线,抵挡着不断射来的羽箭。 得到安全后,唐秋晚从地上爬起来改为半蹲着,看着还在不断射来的羽箭,神色有些凝重。 “一般的人不会一来就攻击,应该是海盗。” “应该是了,竟然是海盗,一会儿就不用跟他们客气,直接绑起来。”蔡衾狠狠地说道。 就在两人说着的时候,那群海盗也发现了不对劲。 “老大,这看起来不对啊,他们不像是普通的商船,这战斗力可不弱啊。”一个海盗小弟说道。 刚刚他们看到这么大一艘船,高兴极了,不用想,打劫了这艘船他们肯定能大赚一笔。 他们这一群海盗向来胆大,可不管这艘船比他们大那么多。 反正遇到这种大船,他们一直秉持着先隔一段距离打,打得过就靠近打,打不过就马上撤。 只要他们跑的快,谁都追不上他们。 海盗头目脸色阴沉:“别管那么多,先抢了再说,见机不妙就撤!”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对面船上的人影也看得更清晰了一些。 这时一个眼尖的小弟喊道:“老大,他们怎么是黑头发,和我们不一样!” 黑头发? 海盗头目一愣,微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结果发现还真是黑头发,眼睛也是黑的,这都是哪里来的人啊,长得好奇怪。 不过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都是人。 只要是人他们怕什么。 “是人就行,管他黑头发白头发的,继续攻击!”海盗头目吼道。 就在他们准备上火箭的时候,只见从天而降一个铁球。 看着滚到一边去的铁球,一个小弟疑惑地挠挠头,“这是什么,他们的武器?” 还不待他靠近去查看,“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铁球突然爆炸,火光冲天,周围的几个海盗瞬间被炸飞出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海盗头目吓得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妖法!” 待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从那被炸出破洞的地方开始涌进来的海水。 没一会儿那海水就淹没了他的脚踝。 “快,堵住缺口!”海盗头目惊慌失措地喊道。 唐秋晚这边,此时众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蔡衾看着对面那群惊慌失措的海盗,“这震天雷还真厉害啊,之前听说破坏力很强,原来是真的。” 在出发之前,云栀怕他们遇到不友好的国度,特意让兵部尚书给他们准备了不少。 一旁的几个大臣也点点头,脸上还带着震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震天雷炸开的威力。 蔡衾深吸一口气,“准备登船,将他们一举拿下!” 士兵们纷纷响应,搭上跳板,冲向海盗船。 船上的海盗现在还正忙着修船呢,这个破洞可不算小。 再加上已经吓到手软脚软的海盗,补起来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没一会儿海水就涌进来不少。 在看到跳过来的安国士兵,海盗们更是惊慌失措。 “别,别杀我们!”有海盗求饶道。 士兵们可不理会他们的求饶,应该说是也听不懂,直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绑了起来。 不久,海盗们一个个地被带上了安国航船。 众人看着这些在相貌上和自己有区别的海盗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其他国度上的人?长得和我们真不一样,黄头发绿眼睛的,好生奇怪。”一个船员说道。 “是啊,原来其他国度的人长这样,不过他们除了头发和眼睛,和我们北蛮那边的人长得还挺像的。”另一个船员附和着点点头。 一旁的李大牛看着这些长相奇怪的海盗,心中直呼长见识了。 若不是这次跟着出海,怕是很多东西他一辈子都看不到。 回去后,他一定要把这些给家人们好好讲讲。 被众人围住的海盗头目看着他们那像看稀奇玩意儿的目光,还有那些他听不懂的话,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而他这话一出,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瞬,随后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他们那儿说的话吗?怎么和鸟语一样,听都听不懂。” 说着这话的那个人原本还想模仿一遍,一开口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在那些船员议论他们的时候,唐秋晚有些走神。 刚刚那个海盗头目说的话有点像英语,她能勉强听懂一两个字,多的就不行了。 毕竟上辈子她也就过了四级,而且他的话和英语又不是完全一样的。 难办了,话都听不懂。 “蔡大人,他们说的话和我们那儿不一样,沟通上是个大问题,这样一来,即使找到了那个国度也没法和他们交流。” “不是太大的问题,我去和他们学学。” 怎么学? 唐秋晚被蔡衾的话弄得有些疑惑。 不过在接下来她就知道了。 蔡衾将这群人关押在船舱,先严刑拷打一遍让他们老实后,双方便开始了手语交流和连蒙带猜。 十日后,听着蔡衾口中说出那一段段流畅的他国语言后,唐秋晚真的是大为震惊。 难怪敢接下这个任务,还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厉害。 这一日,蔡衾召集了所有官员。 “诸位大人,据那些海盗口中得到的信息,再往前航行差不多三天就是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国家名叫图兰帝国,存在的历史有两百多年,如今在任的帝王是个女王,以仁治天下。” 接下来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讲述,将从海盗口中得知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话尾,他加了一句,“这些里面有没有假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把那些海盗都问了一遍,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见所有官员都心里有数后,蔡衾继续道:“那我们现在出发?” 这几日为了方便蔡衾学习,他们将航船停在了一个小海岛上。 唐秋晚点点头,“出发吧。” 转眼三日过后,一片大陆出现在他们眼中。 第270章 图兰帝国 迎着海风,安国的航船朝着图兰帝国的码头缓缓驶去。 蔡衾放下望远镜,目光望向远方,“我们快到了。” 在看见新大陆的激动过后,到现在官员们纷纷冷静下来。 脑中都在思索着要如何与这个图兰帝国建交,这过程中又不能失了他们大国的风范。 不过他们这个国度竟然才两百多年,历史可真是短暂,底蕴比起他们来差得远呢。 一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优越。 码头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看着这艘大得出奇的航船,充满了好奇与戒备。 “这船好大啊,我们这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船了?” “不知道啊,而且看着这船就感觉特别有钱。” 缓慢靠近的航船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巡逻的士兵见情况不对,立刻跑去报告给自己的上级。 一刻钟后,航船渐渐靠近码头。 蔡衾看着被他们的士兵将百姓隔离在两旁,中间则站着一个身高差不多五尺七(一米九)的人,身穿着甲胄,看样子是他们的将领。 他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衣冠,望向身后的人,朗声道:“都打起精神,我们准备下船。” 船员们和大臣们纷纷行动起来,随着蔡衾有序地走下航船。 码头站立的那位将领看着走下来的众人,当看清他们的发色和眼睛后,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人。 再往后看,就是几百名将士,此时他们脱下了因在航船上觉得有些寒冷而穿上的外衣,露出里面金光熠熠的轻甲胄。 行动之间训练有素,一看就不好对付。 就在那位将领的眼神转变为警惕之时,蔡衾走上前,微微躬身行着安国的礼,口中吐出流畅的图兰帝国话。 “在下蔡衾,乃安国使者,此次前来,是为与贵国交好。” 听到交好两字,将领稍微松了口气,只是警惕仍未完全放下。 “安国?”将领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从未听闻过这个国度,你们从哪里来,所谓交好,又所图为何?” 蔡衾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我安国位于遥远东方,跨越茫茫大海而来。” “遥远的东方国度。”那位将领有些喃喃自语地念道。 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东方。 原来,海的另一面竟然还有国度啊,还真是不可思议。 蔡衾听着他的低语,浅笑地点点头。 “此次吾国陛下派我等出海探索是否有新大陆,新国度,若是遇到,嘱我们与之交好,两国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我国有精湛的工艺、丰富的知识,愿与贵国分享,也望能从贵国领略别样的风采。”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些。 “吾国陛下以和为贵,绝不会主动挑起争端,但吾国也不会任人欺负,至少欺负过我们的都被吾国灭了。” 说完这话,蔡衾凌厉的气势一收,又恢复成了刚刚的样子。 此次见面还是要表明立场为好,决不能让他们以为安国是软弱可欺的。 那位将领听了蔡衾的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审视了安国众人片刻后,“此事我做不得主,需禀报女王陛下再做定论,诸位先随我去驿站歇息。” 蔡衾微微颔首:“有劳将军。” 于是,在将领的带领下,蔡衾等人来到了驿馆。 一进入驿馆,大臣们便忍不住议论起来。 反正说的是他们安国的话,也不怕被人听懂。 “这图兰帝国看上去也不过如此,真没什么底蕴啊,你看那房子,还有街道管理,你们注意到没,他们的人竟然当街解决生理需要,他们不觉得臭吗?”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感觉有味道了。 唐秋晚看到这里的街道,突然想起上辈子刷的视频。 说的就是古时候那些外国人有一个阶段街上都是大小便,以防衣服会被弄到,他们都会穿那种鞋跟很高的鞋。 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的啊。 “你也不想想他们的历史才两百多年,而我们上下可是两千多年的历史,这怎么比得了。”另一个大臣一说到自己的国家,脸上满是自豪。 蔡衾打断他们的讨论,“不说这些了,我们应该想想应该怎么和他们的女王建交,目前来看他们这里的人还是比较友好的,建交的可能性很大。” 蔡衾一到这里就开始暗自观察着。 从他们航船靠近时没有贸然攻打,和他们将领说了那些暗含威胁的话对方也没动手来看,至少图兰帝国不是好战分子。 之前在船上他们就决定了,先试探一下他们的友好程度,若是察觉不对就马上离开。 毕竟他们武力再强,也做不到以一敌百甚至是上千。 码头的那位将领将他们安置好,留了几名士兵探听他们的对话后,马上派人去告诉女王。 王宫距离码头不算近,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要一天多的时间。 在一切安排完后,他留在那里的士兵就回来传话,说那群神秘国度来的人说的话他们一句都听不懂。 在听到这话时,将领对这群人越发好奇。 他们是怎么会说他们这里的话的。 还真是神秘的东方国度。 转眼三日过去。 一早,那位将领便带着一队人马来到驿馆。 “尊敬的安国使者,我们女王同意见你们,还请诸位准备一番,我们会派人护送你们过去。” 第271章 朱薯 感受着因道路不平带来的颠簸,一位大臣有些感慨地开口说道:“我们的水泥路都修出来多少年了,现在走这路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谁说不是呢,听他们说要到王宫还要三天时间呢。” 在那位将领通知他们女王愿意见他们后,他们在留了一部分人守着船后,便带上此次带来的丝绸和瓷器,立即前往图兰帝国的王宫。 到那里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在那边的驿馆休息了一晚后,第二日,安国的使者团昂首挺胸地踏进王宫。 这里的建筑和安国大不相同,如果说安国的宫殿气势恢宏、雕梁画栋,脚下的每一步都很讲究的话。 那么图兰帝国的王宫则充满了异域风情,建筑风格独特,线条粗犷而有力。 说不出哪个更好看,全看个人的喜好。 在看了一眼之后,大臣们就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朝王宫大殿走去。 进入大殿,图兰帝国的女王高高在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虽说唐秋晚的品级比蔡衾高很多,但蔡衾是此次出海的带领人,再加上整个队伍就他会说图兰帝国的话。 所以在站位上,蔡衾站在首位。 安国使臣团在大殿中央站定,动作整齐划一地行着属于安国那边对尊贵之人的礼仪。 就在他们行礼的过程中,图兰帝国的大臣们也在对他们的到来窃窃私语。 实在是他们的到来打破了以往的认知,原来海外还有国度,太神奇了。 而且他们长得也和自己这边的人不一样。 女王看着那说不出美感的礼仪,笑了笑,“起来吧,远道而来的客人。” 蔡衾谢过之后,直起身来,说道:“尊敬的女王陛下,此次我等奉吾国陛下之令,出海探索其他国度,并与之建交,互通有无,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贵国,望能与之友好往来。” “吾国有着丰富的物产和精湛的技艺,愿与贵国分享交流,也期望能从贵国学习借鉴,共同促进两国繁荣昌盛。” “对了,此次我等前来,还带了我国的一些珍贵礼物,以示诚意,望能促进两国友好交流。” 这些东西既是诚意,也可以算是隐形的交易品。 只要还要一点脸面的国家都做不出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的事。 一般都是在收了礼后都会给出相应的回礼。 又不是他们安国求着他们求和,他们是站在平等的位置。 要么不拿,也就是表示拒绝建交,要么拿了答应建交。 而答应建交,那就是朋友,有来有回不是很正常的。 当然,若是他们打着将他们杀了据为己有的强盗想法,那么他们就会发送信号弹,让航船上的人马上撤离。 对于这样的人,安国,虽远必诛。 再说,人家高兴了,他们也能问问他们这里有没有红薯不是。 听着蔡衾口中的礼物,女王来了一丝兴趣,“哦?不知是何珍贵礼物?呈上来让我们瞧瞧。” 蔡衾挥手示意,不一会儿,一箱箱装有丝绸和瓷器的箱子被抬了上来。 随着一箱箱的打开,抽气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大殿响起。 显然他们没见过这些东西。 看到这些东西后,大殿内大臣们的脑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就是这些东西也太好看了吧。 接着,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上方的女王也被吸引住,她走下王座,仔细端详着这些丝绸和瓷器。 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惊艳。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些丝绸,感受着它带来的细腻质感,“这是什么布匹?不管是材质还是色泽都是上等。” 在看到这些,女王对这个来自遥远的安国越发感兴趣了。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不过从这些东西看,应该是一个富饶的地方吧。 蔡衾微笑着回答,“回女王陛下,这是我国独有的丝绸,是由最上等的蚕丝精心织就,工艺繁复,耗时良久。” 女王视线从那样式繁多且精美的瓷器上收回,点了点头,“原来是丝绸啊。” 她走回刚刚的宝座坐下,朝着蔡衾问道:“你叫蔡衾对吧,能和我说说你们安国吗?” 蔡衾微微躬身,“乐意至极。” 蔡衾的口才极好,在他的讲述下,大臣们包括女王眼中都带上了几分向往。 在他的口中,安国就像他们传说中的天国一样美好。 见到他们眼中的向往,蔡衾赶紧趁热打铁,“女王陛下,我们那除了这丝绸和瓷器外还有很多精美的物品,比如珠宝首饰、木雕、绣品,还有美食,吾国的美食也是一绝,种类繁多,口味丰富,总能找到女王陛下和诸位大人们喜欢的美食。” 好大的口气,女王眼中光芒闪动,“听起来,安国确实令人神往。” 他的话不知道真假,但摆在大殿的东西是真的,还有从他们那群将士的行动间的气势和穿的轻甲胄材质来看,他们的武力不低。 还有他们的女帝,竟然能做出让他们探索新文明这种大胆又充满前瞻性的决定,可见那位女帝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一个运筹帷幄、高瞻远瞩的帝王,一个富饶且军事强劲的国度。 这样的一个国度不能惹,只能交好。 再说,女王可不信蔡衾说的他们陛下是一个温和之人。 从他的短短几句的表述中,他们的陛下乱世称帝,六年时间灭四国,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谁知,他们拒绝建交后会不会选择攻打过来,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瞬间,女王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决断。 她看向蔡衾,缓缓说道:“蔡衾,我很期待和你们安国建交,望我们两国的友谊长存。” 蔡衾没想到过程会如此简单,原以为他们怎么也要私下商谈一下,结果女王陛下直接就同意了。 而且这些大臣没有一丝劝阻,看来图兰帝国是这位女王陛下的一言堂啊。 “多谢女王陛下,此乃两国之幸事。” 如今他们同意建交,那么就可以顺势问问红薯的事了。 蔡衾脑中回忆了一遍唐秋晚对红薯的描述,“女王陛下,敢问贵国可有根茎硕大,呈圆形、椭圆形或纺锤形状,食之带有甜味,可做主食的作物?” 女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据我所知,似乎未曾有此作物。” 见到女王摇头,蔡衾的心凉了半截,这是没有,还是他们没发现啊。 就在这时,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蔡大人,听您的描述,怎么像是‘朱薯’?” 蔡衾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不知大人所说的‘朱薯’是何模样?” 那位大臣拱手道:“这‘朱薯’根茎粗壮,形状多样,味道甘甜,确实可做主食,不过,在我国,它并非广泛种植,都是一些百姓会吃。” 在他们那儿,达官贵族不屑于吃这些,一般都是吃面包、肉类和大米之类的东西。 蔡衾急切地问道:“那不知能否求得一些朱薯带回我国?” 女王此时开口,“自然是可以,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会儿我就派人给你们送去。” 蔡衾大喜过望,赶忙道谢。 既然决定交好,那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不必客气,晚上我会在宫中设宴,届时还望诸位赏光。” 蔡衾等人欣然应下。 第272章 回航 宴会要在晚上举行,现在还不到午时,唐秋晚和蔡衾等人便回了驿馆。 回去之后,蔡衾就将今日的具体谈话内容给众人详细说了一遍。 听闻图兰帝国女王答应建交并且找到了红薯,众人皆面露喜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唐秋晚激动地说道:“实在是太好了,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 话落,她拍了拍蔡衾的肩膀,“蔡大人,此次你立了大功,就等着回去接受封赏吧。”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对啊,此次能够如此顺利,全靠蔡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就是厉害。” “若不是有蔡大人在,我们可能和他们沟通都会成为大问题。” “是啊是啊。” 对于他们夸奖的话语,蔡衾表面上一脸淡定,其实内心早已澎湃不已。 能不高兴吗?马上就能升官了。 但如今该谦逊还是得谦逊。 “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若不是各位大人齐心协力,此次出使也不会如此顺利。” 蔡衾话音刚落,一位大臣说道:“蔡大人过谦了,您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 说着说着,一群人的话题突然转到了回国。 “转眼我们都出来七个多月了,都有些想回家了。” “快了,之前我们怕出意外,航船行进缓慢,如今知道路线后回去就快多了。” “再快,也赶不到除夕前回去了。” “哎呀,言大人,别这么想,如今我们顺利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回去之后,你想过多少个除夕都行。”一位大臣宽慰道。 “也是,以后的除夕还多着呢,这一趟出来增长了不少见识,我都开始期待唐大人说的万国来朝的盛景了。” 说到这里,言大人脸上荡漾着笑容。 众人正说着,驿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蔡衾皱眉,正准备支使人出去查看之时,一位侍卫走了进来。 “诸位大人,你们要的朱薯我们先给你们运了一批来,大人们要不要看看是不是你们要的那种。” 此话一出,众人激动地站起来,视线齐齐放在唐秋晚身上。 唐秋晚理了理带了些褶皱的衣角,“去看看。” 说完,快步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众人跟在她的身后鱼贯而出。 只见院子里几个大汉正抬着一筐筐朱薯放进院子里。 她走到一个筐前,蹲下身子拿起一个朱薯仔细端详。 过了一会儿,在众人的注视下掰断一小截低头咬了一口。 “唐大人,是您说的那个红薯吗?”蔡衾放缓声音说道,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 唐秋晚拿着被自己咬了一截的红薯站起身,迎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红薯!”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满足。 有了这个,他们的百姓又有很多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了,真好啊。 蔡衾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太好了,有了这些红薯,我们回去也算给陛下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是啊。”唐秋晚低头看着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嘴角扬起的笑越来越明显。 她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国了。 将这些带回去,春季将它们种下长出藤蔓扦插,到秋季就可以收获了。 他们安国越来越好了。 在唐秋晚确定就是他们要的东西后,图兰帝国就开始大量地送来。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之际,安国的使臣团赴宴。 宴会上,对于图兰帝国而言很是美味的食物,安国的使臣们说实话有些吃不习惯。 但安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就是去别人家做客即使再难吃也要吃一些,而且还要装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这一刻的他们更加想回国了。 酒过三巡,女王举杯说道:“愿我们两国友谊长存!”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 女王轻抿了一口,将酒杯放下后,“今日听了蔡大人对安国的描述,我和臣子甚是向往,不知可否派些人跟着你们一起回国,去看看你们安国,顺便再买些你们那儿的特产回来,如何?” 蔡衾微微一愣,随即看向唐秋晚,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起身回道:“女王陛下,这自然是极好的。我安国随时欢迎贵国之人的到来。” 女王脸上笑意更浓,“如此甚好。” 宴会结束,安国使臣团回到驿馆。 接下来,图兰帝国还在陆续送来朱薯,到后面多到他们都带不回去了。 结果女王不是很在意地说,反正他们也要跟着去,到时候放他们船上就是。 剩下的几日,唐秋晚等人将周围逛了一遍。 这里的卫生确实不怎么样,但这里的人该说不说实在是太热情了。 和含蓄的安国人不同,他们是热情奔放的。 转眼,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五日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在走之前,女王又送了一大堆他们帝国的特产。 而他们要去安国的人也确定了下来,由他们王子带队,大臣都去了十几个。 对于此次去往安国,他们眼中都满是期待。 想去看看,是不是如蔡衾口中那样繁华,吃食又是不是那么多。 10 月 27 日,安国的航船启航,后方跟着五艘比安国航船小了一圈的楼船,浩浩荡荡的朝东方的安国驶去。 第273章 满载而归 去的时候,众人都是一脸心事,忧心忡忡,怕因种种原因导致航船沉没丢了性命,也怕没能完成陛下的任务空手而归。 自然也就无心欣赏海上的美景。 如今,已经熟悉路线的他们只要不遇到太大的风暴和海浪,就能平安带着满船的货物回归。 也终于开始有闲心欣赏起海上的景色了。 唐秋晚坐在甲板上,感受着吹来的海风。 一月初的海风吹得人越发寒冷,但众大臣却毫不介意,裹着厚厚的衣服笑呵呵地坐在甲板上观景,说着闲话。 唐秋晚摸了摸被海风吹得有点皲裂的脸,看向那边的蔡衾。 图兰帝国的人自从上了安国的航船后,那十几人就开始围着蔡衾学着安国的语言,他也趁机跟他们学习图兰帝国的字该怎么写。 之前,蔡衾利用十天的时间学会了他们那儿的语言,但是字却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偶尔除了互相教对方自己国家的语言外,他们也会讲述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 而此时,看他们的表情,唐秋晚猜测蔡衾应该又是在和他们说安国的一些风光了。 没看到那些人眼中的向往都快溢出来了,尤其是那位王子殿下,随着蔡衾的讲述,他一会儿惊呼,一会儿赞叹。 最开始看到这个王子殿下的时候,还以为他二十多岁了,哪知道人家才十七岁。 他们的女王陛下也是放心,不仅派这个才十七岁的儿子带队,而且还带了很多金银珠宝,就准备到了安国皇城大肆购买蔡衾口中说过的物产。 至于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听那个王子殿下自己说的。 都不知道女王陛下是心大,还是对他们安国放心了。 唐秋晚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远处的海面。 此时,太阳渐渐西沉,将整片大海都染成了橙红色,美不胜收。 她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天色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现在图兰帝国的人能简单听懂安国话,在听到“晚膳”两个字后都兴奋地站起来。 他们太爱吃安国的食物了,每日最期待的就是那一日三餐。 但就是如此美味的食物,这些安国人还说船上简陋,做的菜味道一般般,让他们将就一下。 如果这都一般般,他们都不敢想他们说的美食有多好吃。 接下来的两个月,航船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安国的海岸线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码头上,人头攒动。 此时,一群汉子正扛着比自己体重轻不了多少的货物,在货船和陆地之间来回穿梭。 明明才立春不久,天气还很寒冷,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而码头的不远处,一群渔民正准备出海打鱼。 此时,一个渔民揉了揉眼睛,看到远处驶来的航船,眼睛都睁大了,“大伙儿们快看,那是不是我们的航船,他们回来了。” 他这一声大吼,周围低头忙着的渔民都纷纷抬起头看了过去。 “还真是,他们回来了!”渔民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航船的方向张望。 一个老渔民微眯着眼,在看到航船的一瞬间老泪纵横,他儿子就在船上,他儿子是不是要回来了。 真好,今天不去打鱼了,去叫老婆子出来接他们儿子回家。 他擦了擦眼泪,将渔船重新拴住后,朝家中快步走去。 在安国航船露出身影后,后方的五艘楼船也显露了它的模样。 “那后面怎么还有五艘船,我们不是就只出去了一艘?”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航船后方的五艘楼船。 “好像真的有五艘船,他们去那里了,怎么回来还多了,难道去造船了?” 对于此次他们出海的目的百姓们都不知道,如今看到这五艘船都满头雾水。 在航船靠得越来越近的时候,码头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这艘归来的航船,顿时一片欢腾。 “他们回来了,快去通知官府!”有人喊道。 很快,消息传到了城中,官府的人马上派人来维持秩序,连县令都着急忙慌地来了。 而那些家中有人在船上的家属们自然都放下一切跑了过来。 一刻多钟后,航船靠岸。 蔡衾和唐秋晚率先走下船舷,身后的大臣们和图兰帝国的使者们也依次下船。 当图兰帝国这群金发碧眼的人走出来后,四周爆出了一阵惊呼。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生得如此模样。”有人忍不住说道。 “我记得我们航船走的时候也没看到这些人啊,怎么回来就冒出来了,难道海外还有人居住?或者说他们住在海底,是美人鱼?”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县令强压着心中的惊愕,迈步上前,“诸位大人,欢迎你们归来。” 注意到县令一直往身后瞧,蔡衾解释道:“张县令,他们是图兰帝国的人,住在遥远的海外,如今我们两国建交,他们对我们安国感兴趣,便随我们一同前来。” 张县令恍然大悟,赶忙拱手行礼,“原来是友邦贵客,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王子殿下走上前,用学了几个月还不太标准的安国话说道:“大人客气了。” 蔡衾在一旁开口,“张县令,还请你安排人手,将我们的货物卸下。” 在蔡衾和县令交代各项事务的时候,那位王子殿下就好奇地看着这热闹的场景。 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又低头打量着自己脚底下踩着的地名,甚至还用脚跺了一下。 见蔡衾和县令说完话后,面上带着激动,“这就是你们安国的码头,真是热闹非凡。” 随后,他又指了指路面,“这就是你说的水泥路吗?真的像你说的一样,这也太神奇了。” 蔡衾笑着回答:“殿下,这只是我国的一个小码头,等您到了皇城,那才是真正的繁华,至于这路,确实是水泥路,我们这里除了一些罕见的地方,如今都已经修了这水泥路。” 王子殿下惊叹不已:“贵国真是令人称奇,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去你们皇城看看了。” 蔡衾接着说道:“殿下,我们先去驿站休整一番,随后再启程前往皇城。 “不能马上走吗?” 看着王子真诚的眼神,蔡衾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王子殿下不觉得累吗?” 他摇了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蔡衾,“我昨晚休息得很好,一点都不累,可以吗?” 闻言,蔡衾看向一旁的那些大臣,“王子殿下想马上启程回皇城,各位大人怎么看?” “当然可以啊,离开皇城一年多了,我也想早点回去。”一个大臣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也想回去,回来后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蔡衾点了点头,看向唐秋晚,“唐大人?” “如今卸货还要点时间,不如在这里用完午膳再走。” 蔡衾思索片刻,“唐大人所言有理,那咱们便在此用过午膳再出发。” 话落,他转头微笑着对王子殿下说道:“王子殿下,现在卸货还有一点时间,不如我们休息一会儿,用完午膳再走?” “好啊。”王子马上同意下来,眼中都是对这次午膳的期待。 在他们离去后,留在这里的百姓们开始了热烈的议论。 午后,一行人整顿好队伍,朝着皇城进发。 第274章 接风宴 “去将柳丞相请来。” “是,陛下。” 在女官离去后,云栀看着蔡衾派人加急送回来的信,眉梢都带上了喜色。 她没想到一切能如此顺利,这一来一回也不过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如今找到了海外国度,加大规模出海大臣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百般劝阻。 不仅如此,产量高的红薯竟然也被他们找到,有了它,安国何愁人口不能破亿。 不久,柳安若踏进了大殿。 “不知陛下唤臣来是有何事?” 差不多唐秋晚他们出发时,出完月子的她马上就将孩子交给家里人和乳娘,回到了朝廷。 如今她的孩子都已经一岁了。 “海外国度……我们找到了。” 云栀这话如同一记重拳狠狠敲打在柳安若的心上,在听到这话后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喜不自禁地望着云栀,“真的?” 看着柳安若那激动不已的样子,云栀拿起案桌上的信纸,“自是真的,你看看这信,蔡大人他们不仅找到了海外国度并与之建交,还带回了唐大人说的高产量的红薯。” 柳安若走上前去,双手颤抖地接过信,快速浏览完,眼中泪光闪烁。 “陛下,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安国必将迎来新的繁荣昌盛!” 柳安若坚信,他们安国定然能够因此更上一层台阶。 云栀浅笑地点点头,“是啊,天大的好事。” “柳爱卿,此次召你来是为了让你负责接待图兰帝国使者一事,他们不出意外明日申时会到,你准备一下。” “陛下放心,臣定会安排妥当,不辱使命。”柳安若郑重应道。 云栀微微颔首,“嗯,朕是信你的,此次迎接务必展现出我安国的大国风范,不可失了礼数。” “臣明白,定当让图兰帝国的使者感受到我安国的热情与友好。” “好了,下去准备吧。”云栀抬起手正准备让她退下,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说,又加了句,“接风宴设在明日晚上,记得让他们参加。” 柳安若恭敬应道:“是,陛下。” 说罢,柳安若退出大殿,立即召集官员,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迎接图兰帝国使者的各项事宜。 在柳安若离开后,云栀又召来了礼部尚书,与他一起敲定了接风宴的规格和诸多细节。 另一边,自从踏上前往皇城的路后,那位王子殿下的嘴就没停过。 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 甚至是吃饭的时候嘴都没停过,一直夸赞着安国美食太过美味了。 在马车上都坐了快五天的他没有一丝疲惫,依旧精神奕奕。 蔡衾撩开车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王子殿下,我们快到皇城了,差不多就半个时辰了。” “快到了?你们疆域还真是辽阔。”王子殿下兴奋地说道:“真想快点看看你们皇城的模样,这一路来实在是太让我震撼了。” 看来母皇说对了,安国确实是一个强国,答应与他们建交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一路来,他看到了安国的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以及军事力量的强大。 安国是当之无愧的强国,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 以后,他们图兰帝国一定要好好抱住这条大腿,跟着一起迎风而起。 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门停下。 “我们到了。” 王子殿下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望着城门内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比你之前描述的还要壮观!”王子殿下惊叹道。 蔡衾等人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等候在那里的柳安若。 柳安若看着后方看不到尾的车队,暗道这图兰帝国带来的财宝可真多,这是想搬空他们皇城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们走了过去。 “欢迎图兰帝国的贵客莅临我国。” 这句简单的话,他大致听懂了是什么意思,也学着回礼,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多谢贵国的盛情相迎。” 蔡衾在一旁介绍道:“王子殿下,这位是我国的柳丞相。” 王子殿下眼睛一亮,这就是蔡大人说过的很厉害的丞相。 “久闻柳丞相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知道柳安若听不懂他们的话,蔡衾便在中间充当起了翻译。 柳安若谦虚道:“王子殿下过奖了,还请殿下随我前往驿馆歇息。” 众人在柳安若的带领下,朝着驿馆走去。 一路上,王子殿下好奇地东张西望,并使劲地嗅着飘荡在空气中的花香和食物的香味。 母皇,我不想回去了,这里太好了吧,我好喜欢这里。 到了驿馆,柳安若安排好一切后,“王子殿下舟车劳顿,先歇息片刻,接风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稍后会有人带你们进宫。” “接风宴?”他可是听蔡大人说过宫中的食物堪称一绝。 于是,王子殿下忙点头应道:“好,多谢柳丞相,我们一定会准时到的。” 时辰一到,王子殿下和其他使者们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走进了皇宫。 皇宫内灯火辉煌,雕梁画栋,让他们目不暇接。 到了大殿,他收起了脸上的惊叹之色,有了几分作为王子的模样。 由他带头,行着安国的礼。 “狄奥多罗斯携图兰帝国使臣,参见安国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栀端坐在高位上,望着这来自图兰帝国的十几人,“起来吧,欢迎图兰帝国的贵客,愿我们两国友谊长存。” 王子殿下直起身,恭敬地说道:“多谢陛下款待,愿两国友好,共同繁荣。” “不用那么多虚礼,入座吧。” “谢陛下。” 众人依次落座,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王子殿下看着满桌的美食,忍不住赞叹道:“这真是太丰盛了。” 在云栀宣布可以吃了后,他拿起玉箸就开始夹眼前这道看起来精美的食物。 一放入嘴里,他眼睛都睁大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随即,手中的玉箸都快成残影了。 “这个是甜的耶,不错。” “好辣好辣,不过也好好吃啊。” “这个又是什么,恩,好吃。” 为了吃,王子殿下可是快速学会了怎么用箸。 席间,图兰帝国的人一直埋头吃着,都没怎么抬看那些舞蹈。 大臣们虽听不懂他们一直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在夸奖安国的美食吧。 看着这群人吃的这么香,大臣们都难得的多吃了一些。 宴会结束,十几人扶着肚子一脸满足地走出了宫门。 接下来,王子将带来的金银珠宝换成安国的银钱后,开始了他们的大肆购买之旅。 第275章 红薯推广 入乡随俗,才将带来的金银珠宝换成安国的银子后,狄奥多罗斯马上就命人去买了几身安国的衣服回来。 此时,他站在铜镜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身着安国服饰的模样满意极了。 “这衣服倒是别致,绣花也好看,穿起来也很舒服。” 说着,他还上手仔细地摸了摸,眼中的喜爱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到时候给母皇也买几身,母皇定会很喜欢的。”他颇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 将手放下后,他再次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见没什么不妥后,他转身走出门外。 一踏出门,就被一个眼尖的使臣看到。 他忙小步跑了过来,看了一眼狄奥多罗斯此刻的神情和身上的衣服后,“臣刚刚差点都没认出殿下来,这身衣服太适合殿下了,显得殿下更加英俊潇洒了。” 狄奥多罗斯爽朗地笑了起来:“是吗?本殿下也这么认为。” 两人谈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其他的使臣。 使臣们围着他,将他从上夸到下。 狄奥多罗斯努力压着嘴角扬起的笑,待听够这些夸奖后,他抬起手压了压。 “好了好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今日出去逛一逛。” “是,殿下。”众使臣应道。 此次出去,狄奥多罗斯没有要安国的官员陪同,就带着使臣们和一些随从一起浩浩荡荡地去了街上。 路上,无数根插在稻草上,由好几个红果果穿在一起的东西吸引了狄奥多罗斯的注意力。 他走到那个商贩面前,说着并不太熟练的安国话,“这是什么?” 对于他们这群人的身份,皇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虽然算不得富有,书也没读多少,但大局观还是有的。 对于安国的第一个盟友,自然是要热情款待,可不能表现得他们多小气一样。 如今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影响他们对安国的看法。 他们要让他们宾至如归,让他们喜欢上这里。 所以,商贩在分辨了一会儿他说的话后,脸上扬起大大的笑。 怕他听不懂,语速放慢,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王子殿下,这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您尝尝看。” 边说着,商贩边取下一串主动递给他。 看着递到眼前的红艳艳的糖葫芦,狄奥多罗斯咽了咽口水,接过来后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他眼睛一亮。 “好吃,这个多少钱一串。” 见商贩一脸迷茫,才知道自己一激动又说回了自己国家的语言。 狄奥多罗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用不太熟练的安国话加动作重复了一遍,“这个多少钱一串?” 商贩伸出两根手指,“两文钱一串,殿下。” 他掏银子的手一顿,“这么便宜,你们不赚钱吗?” 商贩点了点头,“小本买卖,赚钱的。” “这样啊。” 狄奥多罗斯看了一眼稻草靶子上的糖葫芦,他数了数,大概有个三十来串的样子。 于是他直接摸出一两银子递给商贩,“我都要了。” 看着手中的银子,商贩结结巴巴地开口,“殿下,这……小的找不开啊。” 狄奥多罗斯大手一挥:“不用找了,你们做这些也辛苦。” 话落,他示意后方的侍卫将那个靶子扛走,徒留商贩在后面不停地道谢。 接下来,他就带着众人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逛,有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就去哪里。 饿了的话,哪里闻到更香,就去哪家。 反正饿了就吃,根本不管一天吃几顿。 他是发现了,这里就没什么不好吃的,不管是哪一家味道都不错。 来这里以后,他越发地觉得自己之前过的是苦日子了。 当然,也有几样他不喜欢吃但是大臣很喜欢吃的,但这不能怪人家做的不好啊,只不过是个人口味不同罢了。 后面的日子,他每日一早都早早出去,晚上吃饱喝足再回来。 每日都乐此不疲,丝毫都不觉得腻。 他感觉将安国皇城的美食吃个遍都要至少一年的时间。 因每日都要和安国人交流,安国话都说得流畅了很多。 时间长了,皇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随和的人,且财大气粗,从不还价,甚至还多给,跟散财童子一样。 百姓也越发地喜欢他,这样的盟友好啊。 在狄奥多罗斯每日无忧无虑逛皇城的时候,皇宫中的云栀却在想着怎么推广这红薯。 此时的大殿中,就只有云栀、柳安若和唐秋晚三人。 “唐爱卿,你详细说一下这红薯的种植时间和方法。” 唐秋晚拱手道:“回陛下,红薯易种,多在春夏两季种植,只不过春薯生长周期较之夏薯生长周期较长,产量会高一些。” “至于种植方法,这个很是简单,直接将红薯埋在土里让它长出藤蔓,待藤蔓长到一定长度,剪成段,每段保留几个节,然后将这些藤段保持一定距离斜插入起垄作沟的垄上。” “至于后续,就是浇水保湿,很快就能生根发芽,红薯耐旱,适应性强,对土地要求不高,当然肥沃疏松的土壤更有利于高产,其余的就没太多需要注意的了。” “那确实是简单。”一旁的柳安若边听边点头,“唐大人,你们种一亩地所需的红薯藤蔓,需要多少斤红薯种子?” 唐秋晚略作思索,回答道:“回丞相,通常情况下,种一亩地所需的红薯藤蔓,大概需要二十斤左右的红薯种子来发芽,当然我说的这种情况是发一茬割一茬,若是想一批种完,那么就要 150 斤左右的样子了。” 柳安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用那么一点做种子就能种一亩地,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用的再少,想要在全国各地推广的话,所需的红薯种子数量颇为可观,你们带回来的红薯应该不够。” 唐秋晚皱起眉头,说道:“柳丞相所言极是,此次带回的红薯确实难以满足全国推广的需求。” 那么是该在周围试点种植,待红薯丰收后,再以这些收获的红薯作为种子,逐步扩大种植范围。 还是说先给一些地方种,后续他们再派人去图兰帝国购买。 两人的目光看向坐在上方的云栀,等待着她的定夺。 云栀食指轻敲击着扶手,沉思片刻后,在两人的视线下开口道:“将这些红薯都送到田地少土地多的地方,往年他们都是靠种小麦维持生计,但小麦产量不及水稻,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若是能种活红薯,今年他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至于其他各地,对于红薯不是那么急需,就等下次从图兰帝国购买回来后再给他们吧,反正也就一年的时间罢了。” “如今已到红薯种植时间,你们二人尽快安排下去,不得有误。” “遵旨!”柳安若和唐秋晚齐声应道,随后退出大殿去安排相关事宜。 第276章 红薯种植 三月底,这段时间平遥县稍微勤快一点的百姓已经将春小麦种完了。 平遥县多丘陵,田地不多,土地平分下来每人也就不到一亩地,水田就更少了,一人就三分。 这样的情况也就造成了平遥县的百姓所种的水稻不够吃,只能利用土地去种小麦。 但小麦的产量着实不高,一年下来收获的小麦加上水稻也不太够一家人吃的,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勉强不被饿死。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余粮,若是再遇到什么天灾人祸,那就只能活活饿死了。 不过相较于之前地主的剥削以及朝廷的高赋税,现在的日子已然要好上很多了。 至少在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只要他们勤快点,省着点吃,还是能够勉强维持生活的。 田福一家就是平遥县众多百姓中的一户。 他们一家没谁被厂子选中,也没什么技术,就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 这天,田福和媳妇刘翠娥坐在田埂上,看着他们刚刚才种下的麦子。 田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今天他们总算将麦子种完了。 “希望今年麦子的产量能高一些吧。”田福望着前方的土地,喃喃自语道。 刘翠娥叹了口气,“除非产量翻三倍,不然还是做不到天天能吃饱,真羡慕咱们这儿靠南边的人,听说他们那里水源丰富,水田也多,每年都不愁吃,还有多余的呢,咱们没那个命,只希望今年的小麦能顺顺利利长熟。” 田福拍了拍她的肩,“媳妇,咱们别和其他人比,当你成为那南方的人后你又会希望自己是皇城下的百姓,咱们就活在当下,和过去比就好了。” “之前那才是真的苦,一年到头都是饿着的,那个时候咱们这死了好多人,现在啊,都好多了,也会越来越好的,咱们要相信陛下,相信安国。” 刘翠娥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泥土,“也是,现在好歹咱们饿不死,也看到希望了,快起来,回家吃饭,后面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田福应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并肩往家走去。 走到那条村路时,正好遇到村长,此时村长脸上一直带着笑,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田福好奇地问道:“村长,看您笑得这么开心,是有啥好事啊?” 村长抬起头,看着他们夫妻俩,笑呵呵地说道:“正好在这里看到你们,一会儿就不用专门去你们家了,戌时的时候记得一家来咱们村那个大晒坝啊,有天大的好事轮到咱们县了。” 见村长这么神秘,田福和刘翠娥心里更是好奇得不行,但村长却不再多说,摆摆手哼着小曲就走了。 晚上,还不到戌时,一群好奇得抓心挠肺的村民就赶到了那个晒坝,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村长高兴成这样。 时间一到,村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乡亲们,安静一下!县衙传来消息,朝廷要在咱们县推广一种新的农作物,叫红薯,据说是从海外国度图兰帝国引进回来的,产量很高,容易种植,要是种好了,咱们以后就不用再挨饿啦!” 村民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这东西真的如村长说的那样,种好了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 若是真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有不少村民红了眼 。 田福忍不住问道:“村长,这红薯真有那么好?” 村长点了点头,“县衙的人是这么说的,具体咋样,还得咱们种了才知道,不过这可是朝廷推广的,应该不会错。” “那要种那个什么红薯,需要多少钱购买啊,会不会很贵啊?”一个村民有些不安地问道。 这么好的东西不会贵到他们买不起吧,毕竟是从海外国度引进回来的。 看着村民紧张不安的模样,村长笑了笑,“大伙放心,朝廷也考虑到咱们这儿的情况,所以咱们不需要花钱购买,只需要这批红薯成熟后上交给朝廷一成的收获就行,而且怕咱们不会种,还会派专人来指导种植。” 村民们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真的?那可太好了!再扣去税收的两成,咱们能拿七成。” “朝廷真是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啊!” “这下日子有盼头咯!” 人群中响起一片激动的议论声,甚至有些村民激动得跪在地上朝着皇城磕头。 嘴里大声地念叨着感谢的话。 田福也兴奋地说道:“那咱们可得好好种,不能辜负了朝廷和陛下的好意。” 刘翠娥跟着点头:“是啊,这是难得的机会。” 什么都不用出,只需要出在百姓眼里最不值钱的劳动力,于他们而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村长接着说:“大家回去都准备准备,过几天县衙就会把红薯和技术人员送来,咱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日子越过越好!” “好!”村民们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接下来,平遥县开始了种红薯的热潮。 一想到种得好今年就不用挨饿,平遥县的百姓们越发有干劲。 在红薯成功扦插到土里后,陛下每天都会去土里查看情况,每当红薯苗长高一截都能高兴很久。 直到秋季收获的时候,看到挖出那么多红薯后,更是激动得泣不成声,直接就跪在土地上面,嘴里不停念叨着:“老天有眼,我们遇到如此好的陛下和朝廷。” 整个平遥县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家家户户都忙着储存红薯,准备迎接一个不再忍饥挨饿的冬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图兰帝国的人已经来安国两个月了,王子殿下已经玩得乐不思蜀了。 这天,他得到了一个于他而言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要回去了?” 第277章 找到土豆 “我们不是才来没多久吗?怎么就要回去了?”狄奥多罗斯有些不满地说道。 身旁的使臣一脸无奈,“殿下,我们已经出来两个月了,再不回去女王就该担心了,再说,哪有做客一做就是两个月的,该回去了。” 狄奥多罗斯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可我还没玩够呢,这安国还有好多有趣的地方我没去,好多美食也还没吃,要不,你们回去,我就留在这里,等我玩够了,再坐安国的航船回去。” 使臣一听,急忙劝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怎能将您独自留在这,女王定会担忧不已,要不您先随我们回去,如今我们和安国是盟国的关系,日后往来的机会多的是,等回去与女王商议,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过来游玩,也能玩得更加尽兴,您觉得如何?” 狄奥多罗斯长叹一口气,也知道此次不回去是不行了,“好吧,那就准备回去。” 使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着手安排返程事宜,就怕殿下一会儿反悔就不好了。 在使臣离去后,狄奥多罗斯开始清理着自己的东西,当在摸到一沓保管得很好的素纸时,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伤感。 他拿起那些素纸,上面都是自己的字迹。 这上面,都是自己记下的关于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颇有些像游记。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将安国的大好河山游历个遍,将它们都一一记下来。”狄奥多罗斯自言自语地说道。 收拾好东西,天色变得昏暗,狄奥多罗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安国繁华的街道,心中满是留恋与不舍。 虽来这里才两个月,但他却已经喜欢上了这里。 第二日,狄奥多罗斯带着使臣们进宫向云栀辞别。 “殿下这就要走了,要不再多玩一会儿?” 云栀笑看着下方这个散财童子,因为他,这两个月皇城好多商人赚的银钱都快抵得上之前三年的收入了。 狄奥多罗斯强压下想答应的心,“不了,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母皇应该担心了,这两个月在安国,我过得十分开心,陛下的盛情款待,我铭记于心。” 云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朕便不多留殿下了,望殿下一路顺风,回国后替朕向女王问好。” 狄奥多罗斯郑重地应下,“陛下放心,我一定带到。” 随后,云栀赐下了诸多礼物,让狄奥多罗斯带回国去。 狄奥多罗斯再次拜谢后,一脸惆怅地走出宫门。 图兰帝国的人是在第二日一早离开的,随行的还有几个准备出使图兰帝国购买红薯的大臣。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沿海那边的船厂加急,又造了两艘比之前小一些的航船。 此次的出海,相较于第一次规模大了很多。 第二年,狄奥多罗斯放弃王储争夺再次来到安国,成为了一名旅游家,开启了他游历天下的一生。 他的一辈子都游走在安国的各个角落,他踏遍了名山大川,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吃遍了天下各地的美食。 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详细地记录下来,写成了一本精彩的游记。 游记里面还夹杂了一些他画的各种各样的图画。 后面,拓印多份的游记流传在各国,让后面无数个海外国度的人们对安国充满了向往。 越来越多的异国人士来到安国,感受这片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大地。 安国也因此变得更加繁荣昌盛,文化交流日益频繁。 各国的特色物品、技术和思想在安国汇聚交融,推动着安国不断发展进步。 也间接造就了之后安国万国来朝的盛景。 他写下的这一本游记,也为后世研究安国的历史和文化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学者们透过他的文字,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那个史称永定盛世的真实模样,也看到了那个站在高处指点江山的千古一帝——云栀。 在她的带领下,那是一个怎样的盛景,万国来朝,无数国家赶来俯首称臣。 安国,在那时可是当之无愧的天下霸主。 永定年间,安国经济得到高速发展,处处都是一片繁荣景象。 上到达官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无不为自己是安国的人感到自豪。 转眼,永定七年,四月八日。 蔡衾再一次寻到一个新国度,从他们那里带回了另一种高产的农作物,土豆。 蔡衾因上次顺利找到图兰帝国并与之建交,在回来后,云栀专门为他设立了一个官职。 此官职名为“市舶司”,一个正四品的官职,主要负责管理海外贸易和航海事务。 经后多年,他不断探索在未知的海域,寻找新的大陆,新的国度,引进了无数种作物回来。 是史上第一位航海家。 五月下旬,早朝。 云栀坐在龙椅上,右手随意搭在龙椅扶手上,听着下面大臣们的职务汇报。 自天下一统,这七年来一直都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户部尚书徐仕凌率先出列,“陛下,前一日收了各地这一季度的商税,相较于之前又增加了一成。” 修路和与海外国度通商的好处在这一两年体现的越发明显。 云栀微微颔首,“甚好。” 徐仕凌退下后,吏部尚书赶忙上前,“陛下,近期官员考核已完成,大部分官员政绩出色,但也有少部分玩忽职守,需要整顿。” “赏罚分明,能者上,庸者下,如今想要往上爬的能者多的是,他们不想干就让给需要的人。”云栀目光凌厉,声音沉稳有力。 吏部尚书恭敬应道:“陛下放心,臣定会严格处置,绝不姑息。” 接下来,唐秋晚走了出来,拱手回道:“陛下,蔡大人带回来的土豆种植推广进展一切顺利,各地百姓积极响应,如今已经全面种植完成。” “很好。” 之后,工部尚书走出行列,“陛下,您要求的修建运河已经开始动工,预计五年便可竣工。” 云栀满意地点头,“务必保证工程质量,不可偷工减料,所需人力物力要调配得当。” “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后面,每个大臣都将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汇报了一遍,一个多时辰后,早朝进入尾声。 就在众大臣等着云栀说出那句退朝时,她突然问了一句让大臣们摸不着头脑的话。 第278章 国子监 起得早一般都没什么胃口,很多大臣早朝的时候都会选择不用早膳,等下了早朝后再去吃。 今日,站了一个多时辰,腿有些发酸,也开始感觉饿了起来。 不过还好,今日该汇报的都汇报完毕了,马上就能下朝。 众大臣看着云栀,就等着那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然后散朝离开。 结果云栀却是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如今,国子监内有多少学子?” 国子监,乃是安国的最高学府,招收两类人,一类是官员子弟,另一类是通过科举考试或者由大臣推荐进入国子监的优秀平民弟子。 大臣们面面相觑,国子监祭酒赶忙出列,恭敬地回道:“陛下,目前国子监内约有三千学子。” “三千啊,有些少了。” 听着云栀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国子监祭酒试探性地问道:“那……降低一些考核难度,多招些?” 陛下往年都不怎么关注国子监的事,今年怎么突然在朝堂上问起了。 三千人和前几年相比可不少了,这一两年还多招了不少呢。 云栀摇了摇头,“无需降低考核难度,国子监的招生从今日开始多加一类人,就招那种十岁以下,在学习、治国之论、决策等方面有天赋且心性极佳的神童,朕要为国子监注入新的血液,培养更多的少年英才。” 国子监祭酒先是一惊,随后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陛下说的可行。 尤其是这从小教导,更能将其引导得忠于安国,忠于陛下。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我安国未来必将人才辈出,只是这选拔的标准和流程,还需仔细斟酌。” 云栀微微点头,“此事你与诸位大臣共同商议,务必制定出公正合理的方案。” “臣遵旨。”国子监祭酒应道。 云栀扫了一眼群臣,“朕希望诸位爱卿用心操办此事,莫要负了朕之所望。” 众大臣齐声高呼:“陛下放心,臣等定当尽心尽力。” 云栀扫了眼众人,站起身,“退朝。” 看着云栀离去的背影,有几个心思敏锐的大臣总感觉这次陛下提起这件事绝不简单。 真的只是为了培养更多少年英才吗? 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他们也发现了陛下每一项决策的背后,都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 尤其是陛下提出的那些条件,全国上下也找不出一两百个,也达不到增加国子监人数的目的啊。 难道是说培养心腹,但朝堂上大部分都是跟着陛下一路走来的,应该算得上是心腹了。 还是说想通过培养这些少年英才,巩固朝廷的根基,防止日后出现人才断层。 又或者说是其它的目的? 总感觉距离真相就只差一层窗户纸,可就是捅不破。 几位大臣思来想去,也不敢妄下定论。 不如…… 几人看向走在前面的柳安若。 她是陛下的近臣,且揣测圣意最在行,不如找时间去她那里问问。 几人心中打定主意后,随着人群走出宫外。 另一边,云栀离开大殿后,往御花园走去。 路上,遇到了正带着云宸逸玩闹的父母。 显然,爹娘是将他接进宫来玩了。 云宸逸,云景贤的儿子,再过几个月就五岁了,如今还有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女儿云惜。 此时,云宸逸正在花园里面扑着蝴蝶。 在看到一身黑色龙袍的云栀时,云宸逸兴奋地跑了过来。 待走近后,感觉到云栀散发的那股气势后,有些怯生生地抬头瞧了一眼云栀,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逸儿见过姑姑。” 对于这个皇帝姑姑,云宸逸是有些敬畏的,同时他也很喜欢这个姑姑。 姑姑看起来很凶,但是对他很好,而且姑姑超级厉害的,他很崇拜姑姑。 平日里,他经常听父王和母妃讲姑姑做下的那些丰功伟绩。 看着现在不哭不闹的孩子,云栀也有闲心逗一逗,她笑着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逸儿玩得可开心?” 云宸逸用力地点点头,“开心,姑姑,我抓到好多蝴蝶啦!” “那逸儿可真厉害。” 云宸逸眨着大眼睛,“姑姑,我能把蝴蝶送给你。” “可以啊,姑姑谢谢逸儿。” 云栀看着眼前的孩子,思绪一下子就跑远了。 云宸逸这孩子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都很像云景贤。 就比如,他好动,喜欢习武,但是对于读书却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此次,云栀早朝最后提的国子监招收一事,确实有她的用意。 今年她已经三十二岁了,是该开始选择和培养未来的继承人了。 选择十岁以下的孩子,是因为大部分有什么不好的都能及时掰过来,而且可塑性强。 如今广撒网,她就不信找不到几个她满意的。 至于眼前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决定了他不能成为下一任帝王,因为他是一名男子,更何况他还不是那块料,顶多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武将。 现在她还活着,天下百姓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不管是那个位置,男女皆可重用,只要你能力强。 但人的寿命能有多少年,云栀不能说自己在位的几十年能完全改变之前根深蒂固的男权。 如今的男女平等只是表象,若下一任帝王是男子,极有可能又会恢复成之前那样。 云栀不敢赌。 所以,下一任,甚至是后面几任都必须是女子为帝,当这个思想变得不可撼动,在人们心里变得最自然不过之后,后面的帝王人选都不用干预,就会有男有女,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有能力。 至于小侄女和外祖父家的,就看她们后面的本事了,她不会因为那层血缘就选她们。 在她这里,血缘之人犯了错她依然会将他们都杀掉,绝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血缘在她这里行不通。 云栀回过神来,看着云宸逸天真无邪的笑容,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去玩吧。” “是,姑姑。” 这时云有德和林慧心也走了过来。 “姩姩下早朝了?” 云栀站起身,看着说话的母亲,“嗯,下朝了,来这里转转。” 几天后,那几个准备拜访柳安若打探消息的大臣,很是尴尬地碰到了一起。 都是老狐狸,大概都猜出了对方的意图。 反正几人也不是敌对关系,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进去问问吧。 陛下,在国子监招收神童到底有什么深意。 第279章 大限将至 “今天是什么风把几位大人吹来了?”柳安若看着组团一起来的几人,疑惑地皱了皱眉。 今日是她的休沐,难得有一整天的时间能待在家里面陪着孩子。 见几人来了,也没法继续陪女儿玩了。 她弯下腰,看着一脸好奇打量那几人的女儿,温声道:“媛媛,你先和翠兰去花园玩,一会儿娘再来找你。” “好。” 柳媛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地跟着侍女去了外面的花园。 让人将女儿带下去后,柳安若看着眼前几位笑得一脸尴尬的人。 “嘿嘿,柳丞相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一位大人说道。 柳安若轻笑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于大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有何要事不妨直说,本官若是知道的话,定当知无不言。” 眼前这几个人都是陛下坚定的拥护者,曾抗过了好几次他国的诱惑,算得上是跟着陛下的老臣。 柳安若和他们不是特别熟悉,但供奉同一个主,也算是有些情谊。 若是一些能说的,她也是愿意和他们聊聊的。 于大人一脸讪笑,轻咳两声,“什么都瞒不过柳丞相,是这样的,您也知道,前段时间陛下在朝堂上说的国子监招生之事,这其中深意我等实在是琢磨不透,所以特来请教您,还望丞相能为我等解惑。” 对于陛下那日提的国子监招收神童一事,柳安若私下也暗自琢磨过。 对于自己的猜测,她也不是很确定,但就是觉得陛下此举是为了选继承人。 她跟着云栀差不多二十年了,自认还是了解一些的。 大概两三年前,四海皆平,百姓安居乐业。 见局势大好,大臣们就盯上了陛下空虚的后宫,开始了他们的催婚。 只不过每次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会被陛下的眼神吓得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那些老臣可是知道陛下有多杀伐果断的。 实在是不怪他们一个眼神就开不了口,以往的帝者大多比较在乎名声,但他们的陛下是一个不太在乎虚名的人。 不耐烦了,轻则降职罚俸,重则当然就是人头落地。 这可是前人的教训啊。 怎么说呢? 他们的陛下是一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人。 大部分时候春风拂面,好像是个好脾气的贤君。 她善于听取他人的建议,若是于国有利的建议,她会毫不犹豫地采纳,并且对提出建议的人加以赏赐。 对那些忠于她,办事能力强的人从不吝啬。 但有的时候,她又是专制的,陛下不喜欢在决策上有人忤逆她,只要是她下定决心的,谁也劝不住。 比如之前的亲征,和后面的派人出海,虽然结果都是好的。 那段时间,见在陛下那里走不通,他们还去找了太上皇和太后,但无一例外都没用。 后面是陛下说了她会让安国后继有人以后,大臣们才消停了下来。 对于云栀的这句话,大臣们以为陛下是不急,到后面她就会娶夫生子。 但,柳安若却不是这样认为,和陛下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能感觉到陛下从来没有娶夫的心。 之前的是猜测陛下可能是选择过继,但从前几日陛下的举措,柳安若又有了新的猜测。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几位大臣,“原来几位大人是问这个啊,这只是本官的猜测,未必准确,你们听一听就好。” 闻言,几位大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本官以为,陛下此举意在长远。” “哦?何出此言?”于大人着急忙慌地问道。 “如今安国虽盛,但未来想要更进一步就要更多的有能之士,之前国子监招收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各位大人可知道是什么?”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是什么?” “他们都是家中有余钱的人,不说那些官员子弟,就说那些平民子弟,若家中没点余钱怎么能参加科举,就单说参加县试交的保银就是二两,后面的会给的越来越多,有很多平民连温饱都是问题,如何能让孩子参加科举。” 于大人恍然大悟,“柳丞相的意思是,陛下此次招收十岁以下的神童,是为了给那些家境贫寒但有天赋的孩子一个机会?” 柳安若微微点头,“正是如此,陛下觉得人才不应被出身和家境所限,几位大人想想,这群由大臣们悉心教导,又由安国出钱供起来的人才最后会不会比之其它人更加忠于安国和陛下。” 几位大臣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柳丞相,陛下一定是这个意思。”一位大臣恍然大悟地说道。 “对啊,只要将全国的人才聚集在国子监就不怕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有这些能人安国定能越来越强盛。” 听着几人赞同的话,柳安若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也只是本官的猜测,至于陛下真正的心思,恐怕只有陛下自己清楚。” 几位大人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柳丞相这话别有深意啊。 尤其是这语气,是不是柳丞相在提醒他们陛下此举的目的就是这个。 于是几人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对,都是猜测。” 离去之时,几位大臣一脸心满意足,既然知道陛下的目的,后面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连背影都透着愉悦的大臣,柳安若轻笑出声,深藏功与名。 因柳安若这一扰乱,之后好多年大臣们都没往那方面想,直到云栀定下储君,那几位大臣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多地迎来了秋收,而国子监也迎来了几个过目不忘和心算能力不错的孩子。 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林府。 林学海一个人坐在摇椅上,透过窗户窥视着外面的风景。 看似在看着外面的风景,其实心思早已飘远。 人老了以后就总爱回忆过去。 如今的林家当一句豪门望族也不为过,从文从武从商都被他们林家占了,而且还是皇亲国戚呢。 而能有这样一切的转折点,就在二十二年前。 那年,徭役苛重,天启国末帝要求每户出一个壮丁去修行宫。 就是那一年,他决定带着林家跟着姩姩一起出逃。 最开始,他想的不过就是一家人都能活下来就好。 后面野心越来越大,他从想重现林家的辉煌到想达到林家祖先都没达到的高度。 现在,他都做到了。 下去后,他也能很自豪地和林家列祖列宗讲述他这一生的功绩。 “在想什么笑的这么高兴啊?”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林学海回过神,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夫人,脸上依旧带着笑,语气很是自豪,“在想我做下的丰功伟绩呢。” “瞧你这得意的模样,要不是姩姩,你现在还只是一个打铁的铁匠呢。” 林学海脸上的笑容未减,“对啊,若不是有姩姩,就不会有如今的林家。” “对了。”林学海扭过头看着她,“听说姩姩这段时间不忙,能让她来看看我吗?” “来看你做什么,你别给姩姩添麻烦,等正月十五不就见到了,没几个月了,等一等吧。” “我怕……等不到了。” 林学海的声音很轻,轻到张兰玉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看到他张了张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大限将至,想见姩姩最后一面。” 第280章 林学海故去 自今年秋季开始,林学海就开始变得有些嗜睡。 让郎中看了,郎中也只是说一切正常,有这些的情况那是因为年龄渐长,平日里需好生调养,莫要太过劳累。 到前一两天,一天沉睡的时间已经到八九个时辰。 他能感觉,自己活不长了。 对于这个消息,他一点都不难过。 如今林家如日中天,只要不犯错,有姩姩在就能一直昌盛下去。 而且,今年他已经八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长寿了。 他这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看着嘴角一直带着笑的人,张兰玉抿了抿唇,眼眶瞬间泛红。 夫君这段时间明显的变化她自然是发现了,只不过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以为就是夫君年龄大了,嗜睡些也是正常,慢慢会好的。 可今天夫君这话,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的夫君,陪伴她近七十年的人,就要离开她。 明明知道,林学海年龄不小了,即使是去了,那也是喜丧。 但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她也有八十五岁了,走路变得有些颤颤巍巍了。 她强忍着泪水,走到林学海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着说:“好,我一会儿就拿令牌让人进宫,将这事告诉姩姩。” 林学海抬起手,摸了摸张兰玉的脸,温柔地说道:“夫人,莫要难过,我这一生能与你相伴,足矣,只是让你跟着我吃了大半辈子的苦。” 张兰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嫁给你,我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到时候你先替我探探路,我后面就来陪你,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你不用急。” 宫中。 做了火墙的宫中大殿很是暖和。 这段时间,她确实较之以往要清闲不少。 如今,天下太平,与海外国度的关系也算融洽,没什么大事需要云栀来操心。 每日要做的就是批改奏折这些简单的事罢了。 此时,她正在翻阅着奏折,突然有一个女官走了进来,“陛下,林府派人来求见。” 云栀放下奏折,疑惑了一瞬。 外祖父和外祖母总是为她考虑,自从登基为帝后,他们知道她忙,从来不来打搅她,就怕耽误她的正事。 甚至怕有个不好的外家会被世人置喙,外祖父一直约束着林家人。 如今,林家派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宣。” 不一会儿,林府的仆人匆匆走进大殿,跪地行礼道:“陛下,夫人派小的来告诉陛下,我家老爷自觉不行了,想让您去见他一面。” 云栀微微一惊,有一瞬间不敢相信,随后缓缓说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随后就到。” 仆人退下后,云栀立即吩咐准备马车,前往林府。 坐在马车上的云栀,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身体往后仰着,好像很是疲惫一般。 马车平稳地驶向林府。 云栀到林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正了。 在挥退一群要行礼的林家人后,云栀迈步进了林学海的寝室中。 此时,林学海还在睡着。 今日用了午膳后,他就又躺在榻上睡着了,而外祖母张兰玉就在一旁守着。 待看到云栀时,张兰玉忙站起身,“姩姩来了,没有耽误到你吧。” 云栀微微摇头,“没,外祖父这是怎么了?” “他啊。”张兰玉余光看着在榻上熟睡的人,“年龄大了,到大限了,他感觉自己活不长了,想见见你。”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云栀来了,躺在榻上的林学海缓缓睁开眼睛。 “姩姩来了。” 云栀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外祖父,我来了。” 林学海点点头,目光越过云栀看向后方的张兰玉,“夫人,我想和姩姩说一会儿话。” 张兰玉会意,轻声说道:“好,你们爷孙俩好好说说话。” 说罢,她转身走出了寝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林学海目光慈爱地看着云栀,“姩姩,我没打扰到你吧。” 云栀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外祖父就是想和你说,林家如今的荣耀,都是你给的。” “不是的。”云栀低头看着华发满头的外祖父,鼻尖有些微酸,“林家能有如今的成就,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 林学海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姩姩还真是会哄外祖父,若不是有姩姩,林家绝不会有如此大的成就。”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栀,“姩姩,外祖父想和你说的是,之后林家若有人仗着这份荣耀胡作非为,姩姩你就……” 云栀原以为他会说让她念及旧情,给他们留条活路。 没想到。 “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用心慈手软,你给了他们这么多,若有谁让你不好做,那就不用放过他。”林学海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话落,他拍了拍云栀的手,“是外祖父耽误你忙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姩姩快回去吧。” 见云栀还要说什么,林学海直接打断,“姩姩,回吧。” 云栀眼尾渐红,“外祖父,那姩我改日再来看您。” “好。” 在云栀离开后,林学海觉得自己来了一点精神,于是将林家人都叫了过来。 看着围挤在室内的子孙。 “我时日无多了,往后林家的荣辱就靠你们自己了,切记,不可仗势欺人,要忠心为国,为陛下分忧,知道吗?” 说到最后,语气加重了不少。 儿孙们齐声应道:“谨遵父亲\/祖父教诲。” 林学海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长子林致远,“老大,你身为长子,要挑起家族的重担,照顾好族人,明白吗?” 林致远眼中含泪,哽咽道:“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负所托。” 林学海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则靠在枕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几天,林慧心、云有德和云景贤他们都来看了他。 五日后,林学海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第281章 育婴堂 养济院 永定八年,春。 或许是因为年岁渐长,又或许是思念成疾,外祖母张兰玉紧随着外祖父林学海而去。 短短半年的时间,林慧心便失去了深爱自己的双亲,从此,她没爹娘了。 云栀在林学海去世那天有些情绪波动外,后面就都看开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态。 何况,两位老人皆是自然辞世,未曾遭受病痛的折磨,离去之时,脸上皆是带着安详的笑意。 因而在面对此次外祖母的离去,云栀并无太多强烈的感受。 只是,林慧心伤心难过了好一阵。 但活着的人总归要向前看,后来林慧心也逐渐从悲伤中恢复,看上去已不再那般哀伤。 永定九年,夏。 安国已然顺利地与三个海外国度建立了外交关系,在这期间,并非没有遇到态度不友善的。 于是,那些海外国度现在已经成为安国的地盘了。 安国并非软弱可欺之邦,我方秉持着友好的态度而来,对方若不善待,那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将其收服。 实话说,云栀原本并不想占据那些海外国度,毕竟跨海治理难度颇大,远水解不了近渴,倘若那里出现什么状况,都难以及时解决。 奈何,那里的人上赶着着送给她,那她就只能勉为其难收入囊中。 安国皇城内。 算起来,皇城的规模不算小,可如今却显得有些拥挤。 集市上各种各样喧闹的声音,彻底掩盖住了蝉鸣之声。 肉眼可见,集市中穿梭着和安国模样大不同的异邦人。 显然,这些都是来自友国的人士。 此时。 街道上,一个金发蓝眼的人使劲打着一旁的友人,嘴里一会儿安国话,一会儿又是自己那边的语言。 “哇,你看那个,那个是什么?那是神迹吗?安国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那只猫跃然于布匹之上的。”金发蓝眼的人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惊奇问道。 那位友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一家绣坊,绣坊门口挂着一幅精美的绣品,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猫,在夏日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逼真。 “那不是真的猫,是绣上去的。”那位友人的眉眼之间满是自豪,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土包子,“不信你一会儿上去瞧瞧,这是苏绣,是安国一门独特的技艺,可不是什么神迹。” 显然,这位友人对于安国是有一些了解。 “哇哦,不愧是卢修斯,真是见多识广。” “那是自然,我在这里都住了快一年了,以后你有不明白的就问我。”他有些高傲的扬起头,丝毫不提自己第一次见到时比他还要激动,“对了,记得叫我在安国的名字,宁淮。 在他们的周围,有无数的异邦人嘴里一直发着惊叹声,在他们眼中,这一切都太神奇了。 对于他们这般大惊小怪的样子,周围的百姓都已经习以为常。 最初他们还会好奇地打量着与他们不同的人,后来每日都能见到,便也适应了。 对于这群人,他们最乐于看到的就是当他们看到安国的种种事物时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每次看到,内心都会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这或许就是一种拥有两千多年历史所沉淀出的文化自信吧。 听闻,有的国度所拥有的历史不过才是安国的零头罢了,也难怪他们看到这些会那个惊奇。 皇城,作为经济的中心,随着后面的越来越繁荣,这里吸引来了无数来游历的异邦人,同样也多了不少乞讨之人。 朝堂之上,一位大臣走出队列。 “陛下,如今城中涌入了不少乞丐,实在是有碍观瞻,也对治安产生了影响,这应当如何是好?” 说着这话的大臣一脸愁眉苦脸,这些乞丐都不好解决啊。 乞丐按年龄分就那么两种,小孩和成人。 那些小孩大多是被遗弃或者走失的,由于尚未成年,很多地方都不招收童工,为了生存,那些孩子只能四处乞讨。 至于成人,大体可以分为两种。 一类是因为身患残疾,实在无法劳作,只能依靠乞讨艰难地维持生计,若四肢健全,他们也不愿如此。 另一类则是好逸恶劳,身体十分健康,却宁愿乞讨也不愿付出努力。 云栀听着大臣的陈述,脑中思索着解决之策。 片刻,“徐大人,如今国库什么情况?” 徐仕凌一听到云栀问起国库的情况,心就突然咯噔了一下。 如今他都形成应激反应了,每次陛下询问国库的情况,都意味着要有大动作。 遥想当初陛下这般询问,他还以为是要扩建皇宫,没想到是建船出海。 还有上次,问这个问题则是为了修建运河。 每一场陛下问出这个问题就是证明要大出血了。 这次怕也是这样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陛下用的每一笔大支出都是于国于民有利的。 徐仕凌定了定神,拱手回答道:“回陛下,如今每次征收上来的税款都比之前增多,再加上与那三国互通有无,贸易往来频繁,当下国库颇为充盈。” 云栀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朕决定在全国各地修建育婴堂,收养弃婴和孤儿,将那些尚未成年的乞儿都送到那里去。” 说起这育婴堂,其实并非什么新鲜事物,它在之前的朝堂就出现过。 只不过修建出来后就是一个摆设,根本就没收养几个孩子,到后面因为种种原因慢慢就废弃了。 “然后在修建一个收养残疾人和孤寡老人的场所,至于名字,就叫它养寄院吧。” “建好之后,就将那些残疾无法劳作之人安置进去,同时,可以派一些去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手艺,若学会可以自食其力之后,他们也可以选择出去靠自己单独生活。” “至于那些好逸恶劳之辈,先加以劝诫,若仍不知悔改,便强制其参与劳作,以劳代赈。” 下方的大臣在云栀说着的时候,一会儿深思一会儿又暗自点头。 陛下所说的这些十分可行,定然能够极大程度地解决那些乞丐的问题。 只是这些都是浩大的工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 在云栀话落后,徐仕凌走了出来,“陛下,此乃良策,只不过工程浩大,所需的银钱国库怕是有些不够。” “不够?”云栀眼尾上扬,“那就让那些富商募捐,告诉他们若是愿意募捐的话,税收上可以给予一定的减免,甚至募捐的多的话,朕赐予他们家族荣誉牌匾,到时候他们也能名利双收。” 徐仕凌眼睛一亮,连忙应道:“陛下圣明,此计甚妙,那些富商想必会踊跃响应。” 云栀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臣,“此事繁杂,还望诸位爱卿相互配合,务必将此事妥善办理,不得有误。” “遵旨!”大臣们齐声应道。 此后,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富商们,尤其以皇商林家带头积极响应募捐,国库的资金也源源不断地投入到工程之中。 每个府县的育婴堂和养寄院差不多同一时间动工。 之后,根据具体情况再决定是否要进行加建。 经过数月的努力,第一批育婴堂和养寄院终于建成并投入使用。 第282章 微服私访 永定十年,春。 新的一年,新气象。 随着后面陆陆续续加派出海航船的数量,甚至分为几队出发,时至今日,已经顺利与六个海外国度建立和平共处关系。 而沿海一带,各处海关早已经建设完成,贸易往来愈发频繁。 且因涌入安国的异邦人太多,带来了些许不便,在今年开始加以管制,需符合条件者才能入内。 但,在加了那么多条件后,依旧阻止不了他们想要到来的热情。 不过,因加了一条若是触犯安国律法,在执行处罚后会立即遣送回国,终生不得踏入安国境内后,来安国的异邦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阳春三月,如今距离让国子监招收神童一事已经过去快三年的时间,陆陆续续送来的孩子加起来也有两三百个。 其中,不乏一些各方面都还算不错的孩子,但都不太符合云栀的预期。 若是做臣子,她们可能会很优秀,但做帝王却是差了一点。 如果最后找不到符合期望的,云栀也只能矮个里拔高个了。 御书房内。 今日云栀难得有空闲的时间,此时的她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手中正拿着一本奇闻轶事看着。 春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如碎金般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房间里面除了云栀翻阅书页的声音外,在无其他杂音。 “吱呀”开门的声音传来。 一位女官小碎步的走了进来,“陛下,柳丞相求见。” 云栀动作不变,继续翻看着书籍。 “让她进来吧。”云栀头也不抬地说道。 柳安若进来后,恭敬地行礼,“陛下万安。” 云栀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平静的目光看向她,“柳爱卿,所为何事?” “陛下,皇城那处育婴堂和养寄院已经完工,不知何时开始启用?”柳安若问道。 “就三日后吧,相关人员安排可都妥当了?” 柳安若回道:“回陛下,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陛下旨意。” 云栀微微颔首,“那就三日后吧。” “是,陛下,那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急着离去的柳安若,云栀叫住她。 “柳爱卿今日很忙?” 柳安若摇摇头,“没有,今日大一点的事就这个,其它的都是一些不太紧要的琐事。” “那柳爱卿空出午后的时间陪朕出去逛逛吧。” “是,陛下。” 云栀挥了挥手,“下去忙吧。” 午后。 柳安若原本以为云栀的陪她出去逛逛是指在御花园里面转转,没想到竟然是出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的官服和云栀身上的常服,“陛下这是要微服私访?” 语气中带了一丝不确定。 云栀轻轻点了一下头,戏谑的看着她,“柳爱卿以为朕让你陪我是去御花园?这里朕自认还是比你熟悉,还不需要柳爱卿相配。” 柳安若耳尖微红,赶忙说道:“陛下恕罪,是臣想岔了,那臣回去换一身衣服?” 毕竟这身衣服穿出去,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两人的身高有些差距,云栀比她高半个头,云栀的衣服她显然是不能穿的。 “一来一回太麻烦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去林家成衣铺,去那里买一套在去街上吧。” 柳安若应声道:“是,陛下。” 不多时,两人坐着马车来到林家成衣铺。 听到声音,掌柜的忙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就是穿着朝服的柳安若。 掌柜的心里一惊,忙绕出柜台准备向柳安若行礼,待走近后,看清柳安若身旁站着的人时,眼睛都瞪大了。 他是有见过云栀的。 虽然宫中有专门为云栀做衣服的,但林学海还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吩咐他带人进宫给云栀量尺寸做新衣。 到后面,即使林学海和张兰玉去世,这也成了林家的习惯,每年依旧会派人进宫里为云栀做新衣。 见掌柜马上要跪下去的膝盖,云栀轻咳一声。 掌柜的瞬间心领神会,他直起身子,脸上堆起笑容,“二位贵客里面请,不知想要什么样式的衣裳?” 见到这么谄媚的掌柜,店里的小二都有些咋舌。 即使是遇到柳丞相也不至于这样吧。 倒是有几个见过云栀的朝廷命妇了她,但看着她如今这样的打扮都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朝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柳安若看了一眼云栀,随意的指了一件素雅的衣服,“就那件吧。” 很快,柳安若换好衣服,掌柜的热情的将两人送至店门外。 林家成衣铺建在闹市,一走出店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看着眼前这陌生的路,云栀轻声开口道:“安若,带路吧,这还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好好看这皇城呢。” 说着这话的云栀,脸上带着浅笑,“我都不认识了。” 自登基后,云栀就再也没有好好看过这这座城池了。 便是有那么一两次出来,都是有事在身,忙完就回了宫。 已经十七年了,变化可真大啊,她都找不到路了。 柳安若点了点头,“好,那我带您去看看。” 看看,这个因您而变成如今这般繁华热闹的皇城。 第283章 小乞丐 两人并肩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除了因云栀外貌较为出众而被行人看上一两眼之外,两人在人群里显得格外低调。 看着行走在这主街上的行人,云栀有些感慨地说道:“皇城的人如今可真是多啊。” “今年的人的确比前几年多了不少,他们都是来皇城游历的,有本国的,也有许多来自海外国度的。” 要不是一旁的柳安若一直留意着云栀,可能她说的话都有些难以听清。 实在是这里不仅人多,还异常吵闹,都赶得上以往年节的那几天了。 就比如她们身旁那几个一直大呼小叫的图兰帝国人,看样子是刚刚才来到安国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云栀轻轻笑出了声,“能来游历,说明这些人家中也有了余钱,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百姓们都还在为温饱之事而发愁。” “对啊。”柳安若点了点头,“之前能够活下来都成问题,现在有一部分人解决了温饱,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享受了。” “我坚信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些人能够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鳏寡孤独之人也都能一一得以实现。” 像是在重复柳安若的话,又像是在给自己立下目标,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都能,一一实现。” 两人继续前行,路过一家名叫仙留居的酒楼,柳安若放慢了脚步,“仙留居这几年的生意愈发好了,连我们有的时候都预订不到位置。” 云栀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酒楼门口即便过了饭点,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单眉轻轻一挑,“连你们都不行?” “对啊,这家酒楼是刑部尚书白大人家里所开,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极为守规矩,他们店不接受任何走后门的预订,一切都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不管是谁来都是如此。” 云栀一脸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原来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很符合他的作风。” 正是因为他这般的为人,又不惧得罪人,云栀才将他安排到刑部去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柳安若边走边向云栀介绍着。 “这是风花影她们开设的胭脂水粉店,这家是她们开的第一家,如今光是京城就有好几家,她们家的胭脂水粉可是万千女子的首选,价格有高有低,面向所有女子。” “那边是一家卖首饰的店铺,是胡大人家开的。” “还有那边……” 待走到一处杂耍摊,那里更是拥挤不堪。 这时,云栀停下了脚步,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前方。 “您是想看看这杂耍吗?” 听着柳安若的声音,云栀扭头看向她,“你没发现你身上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说着,柳安若赶忙检查自己少了什么。 没一会儿。 “我的荷包不见了,难道是刚刚人多挤掉了?”柳安若皱起了眉头。 “走吧。”云栀说完这话,就朝着前面走去。 柳安若也不再去想荷包是怎么掉的了,反正于她而言,那荷包中的银子也不算多。 那些银子都是她随身带着,有的时候用于打赏他人的。 现在那个荷包里就只剩下几两银子了。 于是连忙跟上云栀的脚步。 柳安若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出声,没一会儿在云栀的引领下,两人拐进了一个巷子,街上吵闹的声音也在逐渐远离。 看着前方衣衫褴褛的男孩子,每当他转头的时候,云栀就会带着她躲避。 她们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这里,柳安若哪里还能不明白。 “是他偷了我的荷包?”柳安若小声问道。 云栀微微点头,“刚刚趁着人多的时候他将你的荷包顺走了。” “走吧,跟上去看看。”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在一座破旧的庙宇前停下。 望着小男孩消失的身影,两人从掩蔽之处走了出来。 “这乞儿还挺机灵,还知道绕路,怕是不止一次这么做了吧。”柳安若说道。 其实这里距离她被偷的地方不算太远,走过来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不到的样子。 但那小男孩颇为警惕,边走边往后看,还绕了一段路才走到这破庙中。 甚至在关上那道破门的时候,还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关上。 “走了。”云栀轻声说道。 话落,云栀率先朝着庙宇走去,待走到门外,她停下脚步,从那门缝中往里面看去。 只见。 “老大,你看,这是我今天的收获。”小男孩一脸激动地摸出那个绣着菊花的荷包展示给眼前的人看。 而被他称呼为老大的人,竟然是一个才六七岁的女孩子。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但却很干净的衣服。 她拿过小男孩手中的荷包,将那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仔细地数了数。 “竟然这么多,五两银子耶。” 周围的十几个不到十岁的乞儿看着女孩手中的银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哇,好多啊。”一个小乞儿忍不住欢呼道。 “对啊,这些够我们吃好多好多包子了。”另外一个乞儿边说着边擦着嘴边的口水。 在兴奋过后,一群孩子围着那个小男孩一声接一声地夸赞着。 “石头哥哥,你真厉害。” “石头哥哥真棒。” 被夸赞的那个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啦,还是老大厉害,如果不是老大教的这个办法,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老大,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的。” “对!”一个看起来才三四岁的女孩举起手,软软的说道:“我以后长大了赚钱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老大的。” “还有我,还有我,等我成年了,就去找一份活做。” 那女孩小脸上露出一丝骄傲,“我说过,跟着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会尽量让你们活下去的,对了,现在还有多少人没回来。”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举手朝着那个女孩说道:“老大,还有阿毛、二虎、小花和小七还没回来。” “这样啊,那我们等一会儿他们,若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出去找找,至于这银子,我们拿出一点,明日我去给大家买包子回来。” “好耶。”一众孩子欢呼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小孩子胆怯的询问声。 “你们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 第284章 以退为进 云栀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大概才五六岁的小女孩。 此时,她正紧张地扯着衣角,有些害怕地看着云栀,时不时地用余光看向里面,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其实这个小女孩出现的时候,云栀就有所察觉,但反正也大致听到了里面的情况,所以也没带着柳安若躲避。 这时,那道破门被打开,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女孩走了出来。 她抬起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云栀和柳安若,最后在云栀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她收回视线,又转头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石头,瞬间就明白了状况。 女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她们,“姐姐,我们不是故意偷你们银子的,我们还给你们,求求你们能不能别抓我们去官府啊。” 从走出来到露出这副表情,时间不过短短几息罢了。 见两人一直不说话,她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眸里面闪过一丝与她外貌不符的精光。 “姐姐,我们真的太饿了,才会这样做的。”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将银子拿出来,捧在云栀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刚刚她看出来了,为首的人一定是这个高挑的女子。 随着她那一跪,其他的乞儿纷纷都跪了下来。 看着一群朝着她们跪着的孩子,大多都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甚至比女儿还要小的也有。 有了女儿后,柳安若发现自己的心软了不少。 她走到云栀面前,低声说道:“要不算了,反正也没多少,如今天色晚了,您该回去了。” 云栀却没有回应她,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手捧着银子跪在地上的小女孩。 “以退为进?你最开始没想拿出来,对吧。” 听着她这话,小女孩身子轻微抖了一下,很快又稳定下来,“姐姐,您在说什么啊?” 云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神情,“小姑娘,你还是太小了,很多情绪都藏不住,刚刚出来盯着我们看是确定我们两人中是谁做主吧,最开始说着还银子,结果除了哭动都没动,后面见我们不为所动,这才跪下拿出银子的。” 不过也才六七岁的孩子,又被云栀如此直白地戳穿,小脸瞬间变得有些泛白,能撑住身体没软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看其他乞儿已经抖成什么样了,甚至有些已经在小声抽泣了。 云栀看着小女孩倔强的模样,心中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大部分普通人在她的注视下现在就该什么都交代了,而她却死死咬住嘴唇,好像还在思考对策。 看着眼前还跪着的一群乞儿,云栀抬脚往寺庙里走去,“都进来吧。” 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孩子们战战兢兢地起身,跟着云栀走进寺庙。 寺庙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云栀环顾四周,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小女孩站在一旁,低着头没吭声。 云栀看着她,缓缓开口,“说说吧,这应该不是你们第一次偷了吧?” 见小女孩还是不开口,云栀轻叩了一下石面,瞬间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全都现身了。 云栀即使自诩自己武功不错,但也不会自大到一个人都不带。 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脸色惨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哭出了声。 小女孩看了一下周围的暗卫,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 眼前这位贵人应该身份很高,若是想报官的话,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应该只是好奇。 也许满足了她的好奇人就走,再说如今她除了如实说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 她抬起头望着云栀,褪去伪装,一脸镇定地说道:“这是我们第十一次顺利偷盗。” 也不用云栀多问,接下来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代清楚。 “我是在四岁的时候被爹娘丢弃的,因为家里生了个弟弟,所以养不起我了。” 听到这话的柳安若皱了皱眉,没想到在如今,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如此严重。 小女孩接着说道:“被爹娘丢弃后,我找过一些店铺老板,但他们的日子也不见得过得多好,虽然可怜我,但不会收留我,顶多就是给我一些吃的。” “后面,为了活下去,就学街边的乞丐,开始了乞讨。” “看着我可怜,总会有贵人丢一些银子给我,很多时候我都护不住,只要那些贵人一走,我的银子就会被那些大的乞丐抢走,若不给,就会被打一顿。” “甚至那些乞丐见我讨要银子容易,还会一直跟着我,等我要到就抢我的。” “后面听街边的人说皇城繁华,那里的富人多,我想着去那里或许能活得好一点,就一路讨饭到了皇城。” “来这里后,好像也没见得好上多少,这里的富人多,但乞丐也多,大大小小的都有,我想活下去的。” “我没什么本事,也不能像有些乞丐一样靠表演赚钱,所以我想到了偷。” “就偷那些有钱的富人,他们一般丢了银子大部分都不会在乎也不会去找,若是被当场捉住的话,我就哭,一般看我可怜,也不会计较,甚至连银子都不会要回去,或者是拿回去后就算了了。” 这样的法子她一直屡试不爽。 “如果到最后真的被捉去官府我没什么怨恨的,做偷窃一事,被抓可能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想这样熬到我长大,长大后我就去找个活干。” “至于这群人,是我收留的,我告诉他们跟着我可以活下去,他们就跟我走了,他们有的是因为生了病被爹娘丢弃,也有的是因为是女孩就被抛弃了,我们组建成了一个家,我是他们老大。” “我们商量好了,等我们中有人长大有活干后就不偷了,就是这样的,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想捉就捉我吧,我是他们的老大,他们都是我怂恿的。” 说完,她闭上眼,等着云栀的判决。 第285章 互相扶持 云栀听完,看了一眼周围挤在一起的乞儿,“你一共带回来了多少人?” 那个女孩没想到云栀会突然问这个,怔愣了一下,“十七个。” 闻言,一旁的柳安若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敬佩,小小年纪,一个人带着十七个孩子,这里面还有三四个才三四岁的,也真是厉害了。 云栀站起身,缓缓朝她靠近,“你们以后不要再去偷了。” “但……但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年龄又小,去找活做别人都不要,光是靠去乞讨的话我们可能会死的。”她抿了抿唇,“我有些怕死,我好不容易活到七岁的,我想长大。” 听到云栀的这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云栀不准他们继续去偷东西了。 他们其实也没有偷很多。 偷窃是有风险的,很有可能在偷的时候被发现,面对的结局有一定可能是被当街打死。 所以,每次都是快用完才开始下一次,如今加起来差不多是二十两银子左右。 “三日后,育婴堂会派人来接你们,在那之前,你们就先好好待在这里。” “姐姐,育婴堂是什么地方?” “那是能让你们吃饱穿暖,还能读书的地方,那里会养到你们成年的。” “读书?”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之前,她每每路过学堂,听到里面的读书声就控制不住地停下脚步。 对于学堂,她是向往的,但在连活下去都是问题的时候,她只能将这份向往深埋心底。 原来,她是决定等自己长大找到活做的时候偶尔去学堂,她想学习认字写字。 没想到现在就可以了吗? “姐姐,那育婴堂真的能让我们吃饱穿暖,还能读书吗?”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 她看着云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她说的。 她的手不自觉握紧,当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才缓缓松开。 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银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朝着云栀靠近。 “姐姐,这银子我还给你们,对不起。” 她不知道这个银子到底是谁的,但另一个姐姐好像以她为主,那就给她吧。 云栀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银子,从她眼中可以看出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想还了。 “不怕我骗你,而且这还有三日,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我相信姐姐不会骗我们,至于剩下的三日,我们可以继续去讨饭,或者饿上三日也不会死的,姐姐您就拿着吧。” 她试过的,只要喝些水,三日的时间不饿死还是可以的。 见小女孩一脸坚决的样子,云栀看了一眼柳安若,“安若,去拿回来吧。” 柳安若点了点头,从小女孩的手中拿过那些银子。 见她们收下,小女孩放下手,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云栀看着她问道。 “我吗?我没名字,之前在家中他们都叫我大丫。” 云栀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等你学会写字识字后给自己取一个吧。” 为自己取名字吗? 她的眼睛一亮,此刻倒是有了几分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模样。 “好,那姐姐我们还能见到吗?” “若你够努力,我们就能见得到。” 云栀看了一眼柳安若,“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柳安若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云栀走出寺庙。 此时,夕阳西下,橘黄色的日光洒在大地上。 云栀转头,看着在送她们的乞儿,“这三日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来,就安心等育婴堂派人来接你们吧。” “好,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在云栀踏出寺庙的时候,那群暗卫又隐藏在了暗处。 那个小女孩,不走到死胡同就会一直想解决的办法,云栀可不想多费口舌,暗卫一出来她就老实了。 路上,柳安若看了一眼云栀,“您很满意那个小女孩?” 云栀微微颔首,“算是欣赏吧,这孩子脑子聪明,知道怎么对自己有利,而且管理很有一套,是个不错的孩子。” “那……要将她送去国子监。” “我不过是才见了她一面,能看到的也只是这些浅显的部分,算不得什么了解,后面有什么样的造化就靠她自己了,若她后面符合条件,自会有人送她去国子监,我们不用插手。” “是。”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时,云栀和柳安若终于回到停靠马车的地方。 将柳安若送回府后,云栀独自乘着马车回宫。 另一边,在云栀离开后,一群乞儿围着那个女孩。 “老大,老大,那个大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可以吃饱穿暖还可以读书了?” “对啊,老大这不会是假的吧,不是有句话叫天上不会掉馅饼吗?” 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女孩大喊道:“安静。” 顿时,十几张叽叽喳喳的嘴闭了起来。 “刚刚那两个大姐姐一看身份就不简单,怕是什么大官,人家一个大官又不是没事做骗我们做什么。” 孩子们听了,觉得有道理,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小孩子怯怯地举起了手,“老大,我之前好像听说过育婴堂。” 女孩看向他,“快说说,你都听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说的是这个育婴堂,大概两天前,我出去的时候听两个很显贵的人在说什么陛下要求在城南修建的育婴堂和什么养寄院修好了,看样子要开始启用之类的话。” 闻言,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看来那位姐姐说的就是那个育婴堂了,既然是陛下让人修的,那应该就是如姐姐说的一样能让我们吃饱穿暖,难怪我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原来是在城南啊。” 孩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老大,那咱们以后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啦!”一个孩子欢呼道。 “我们终于可以活下去了,不怕有一天饿死或者被打死了。” 被他们的情绪带动,女孩脸上也带上了笑。 “去育婴堂后我们就可以读书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了,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学好了,我们甚至可以做官,即使做不了官以后找活干也容易。” “知道了,老大!” “以后,我们中若是有谁能有幸做官,一定要记得好好为陛下做事,没有做官的,就好好地遵守法律,别给陛下惹事,你们要知道有那样的日子,是陛下给的,若不是陛下,我们可能永远都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女孩一脸严肃地说道。 见众人都听进去后,女孩暗自点点头,不愧是她筛选出来的人。 她也不是烂好心,什么人都捡回来,如果什么人都捡,她这里早就几十上百号人了。 “我最后说一点,不管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是为官也好还是做其他的也罢,我们都要记住现在的日子,记住彼此,记住我们是一起共过患难的家人,要互相扶持,这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女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 孩子们纷纷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好了,天都快黑了,他们三个怎么还没回来,我们去找一下。” 第286章 国子监相遇 春去秋来,又是两年过去。 将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云栀看向一旁的女官,“让人准备一下,朕明日要去国子监。” 女官恭敬地应道:“是,陛下。” 自从国子监开始招收神童后,云栀每隔上几个月都会前往一次。 大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地观察,并且询问一下国子监夫子们那些孩子的表现。 偶尔来了兴致,她还会教导教导这些孩子。 为了防止那些大臣猜出后在她耳边念叨,每次那些成年的学子她也会过问询问、教导一番。 对于云栀的这一做法,被柳安若带偏的大臣们还以为云栀是在培养国家栋梁,心里还暗自感叹陛下真是为国为民着想啊。 因此,为了能在云栀面前表现自己,有些大臣偶尔还会去国子监教导那些学子。 第二日,云栀带着几名侍从来到了国子监。 得到消息的国子监祭酒带着一众夫子等候在门口。 “参见陛下。”众人行礼道。 云栀微微抬手,“免礼,赵祭酒留下,诸位都去忙吧。” “是,陛下。” 众人散去,只留下了国子监祭酒。 “陛下,还是和之前一样先去看看学子们上课的情况吗?”国子监祭酒问道。 云栀点了点头,“嗯,先去看看。” 两人一同朝着教室走去,每靠近一间教室,赵祭酒都会向云栀介绍一些里面比较出众的学子。 “陛下,那个坐在第二排第三列的那个学子,是前几个月通过科举上来的一位平民学子,今年十六岁,家中贫困,但读书极为刻苦,在之前的考试中成绩每次都很优异,若是照此下去,一甲三名定有他的位置。” 赵祭酒介绍道。 国子监的学子都身着统一的衣服,为了能让云栀明白他说的是哪一个,也就只能说出位置了。 云栀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那名学子,只见他一直盯着上方的夫子专心致志的听着,时不时的用鹅毛笔记录着,丝毫没有分心。 “倒是个可造之材。”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在一间教室停下来。 “陛下,那个坐在第三排第四列是户部尚书的小女儿,她深得徐大人真传,如今才十七岁就已经是一名举人了,明年的会试她会下场参加。” 云栀看向那名女子,眉眼间和徐仕凌有几分相似。 她的父亲当年可是状元郎,不知她又能走到何处。 继续前行,赵祭酒又介绍了几位优秀的学子。 看完这几间教室后,赵祭酒带着云栀朝那些神童的教室而去。 “陛下,坐在第一排第二列的那个小女孩是三年多前来的,她父母都很明智,之前也会让她去学堂读书,只不过家里没余钱支持她参加科举,知道我们国子监招人,觉得这是女儿的机会,很是放心地交给了我们,如今才十岁已经是个小秀才了。” “是那个过目不忘的?” “对,她是第五个过目不忘的,只要看一遍就都会背,这个于她参加科举很有利,只要她能融会贯通,定是能参加后面的殿试。” 云栀轻轻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这个女孩在学习上确实厉害,只是综合而言不适合做帝王,不过确实能做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一间教室的窗户前。 赵祭酒一脸激动地指着一个孩子,“陛下,就那个,第一排第三列的那个女孩子,那个是我们才招收进来没多久的,叫祝宁。” “您别看她九岁才童生,但才学了一年就成功通过府试成为童生,而且现在县试和府试都是案首。” 云栀透过窗户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两年不见,她长大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 小姑娘还挺努力的。 “才学了一年?” 赵祭酒以为云栀对她感兴趣,于是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对!她之前是一个乞儿,前年三月底进入的育婴堂,第二年的县试和府试就拿下了案首,如今就只等第二年的院试了,不出意外她是一定能过的,甚至说案首也很有可能,到时候她就是小三元了。” “是不错。” 好像是得到共鸣一样,赵祭酒说的更激动了。 “陛下,您都不知道,不管您给她塞多少知识她自己都能消化吸收,如今我们这儿的夫子都很喜欢她。” 说到这里他一下又变得伤感起来。 “还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何况是没家的孩子,祝宁这个孩子,她的天赋已经超过很多人了,但她从来没懈怠过,每晚都学到丑时,她好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怪让人心疼的。” 就在这时,上面的夫子正好结束这堂课,九岁的祝宁活动有些酸涩的眼睛,结果正好和窗外的云栀对视上。 祝宁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两年前的那个大姐姐。 她身边还跟着赵祭酒,难道她是和之前大臣一样来给他们上课的吗。 动作快于脑子,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教室来到云栀面前。 她从云栀身上收回视线,朝着赵祭酒行了一礼,“赵夫子,这位是来给我们授课的那位大人吗?” 赵祭酒一听,眼睛都瞪大了,知道祝宁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祝宁,不得无礼,这位是当今陛下。” 第289章 储君候选人 祝宁在听到赵祭酒这话时,眼瞳微微扩大。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云栀,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云栀身上那股不凡的气质,还有那从容淡定的神态,仿佛都在昭示着她尊贵无比的身份。 只不过她之前一直以为皇帝都是待在皇宫之中,高高在上的。 没想到也会和寻常人一样逛街,除了看起来比别人气势强一点外,好看一点外,就像普通人。 祝宁定了定神,朝着云栀恭敬地行礼道:“草民之前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云栀微微一笑:“不知者无罪,如今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赵祭酒慢慢反应过来。 陛下这是之前就认识祝宁? 赵祭酒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准备等一会儿问问祝宁。 祝宁点了点头,“回陛下,这名字确实是草民自己取的,在学会识字写字后取的。” 云栀来了一丝兴趣,“为何会想着取这个名字?可有什么深意?” “因为祝有祝福的意思,宁,安宁顺遂,他们每叫一次草民的名字,就像在祝草民以后安宁顺遂。” 在经历了之前那么多年的流离失所后,安宁顺遂成了她的一个深切希望。 “很不错的名字,祝宁,希望不仅是你,天下的所有人都能安宁顺遂。”云栀目光坚定而温和。 祝宁闻言,有些触动,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来说,所求的真的极为简单。 平安、顺遂,能吃饱穿暖。 “陛下,一定会的,有您在天下所有人都能安宁顺遂的。” 她很是坚定地看着云栀,行乞的这些年,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百姓对陛下的夸赞和祝福。 他们最常说的就是陛下圣明,陛下仁慈,愿她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而且他们这些乞儿能有今日,不也是因为她。 这样的皇帝,自然会有无数人祈求她能长命百岁,有她在,他们的日子就能越来越好。 看着祝宁眼中那真挚而炽热的光芒,云栀轻笑一声,“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除了靠朕,还要靠无数的栋梁之材,只有这样,天下才能海晏河清,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因云栀这样的话,祝宁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眼里都带上了野心,她想成为那样的栋梁之材,她想站在朝堂上,陛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她就在下面为陛下出谋划策好好效力。 不过,野心要与能力相匹配,如今她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至少拿个一甲三名吧。 看样子她还要努力些了。 来了这里后,她才发现原来天赋好的人竟然这么多,他们不仅天赋好,学习那是更加努力。 她能做的就是加倍努力。 如果不够突出,又怎么能站在她的身边呢。 云栀看着眼前这个才到她腰间的女孩,只见她好像陷入了深思,没一会儿肉眼可见地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陛下,草民能有今日都是因为陛下,不然草民依旧还是一个在街道流浪的乞儿,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街头,陛下,您有恩于我,您等等草民,草民会报答您的。”祝宁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云栀轻轻摸了摸祝宁的头,“好,朕等着你,只希望你别让朕等太久。”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暖,祝宁点了点头,像是在向云栀承诺一样,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地说道:“会的,最多十年,草民一定会站在您面前。” 话落,“陛下,快上课了,草民先回教室了。” 说完,再次行礼一礼,走了进去。 看着祝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里,云栀嘴角微扬,将她纳入未来储君候选人之一。 “赵祭酒,这孩子你后面多费些心教导一下。” 赵祭酒本来也是喜欢她,自然连忙应下,“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云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国子监。 时光匆匆,转眼间五年过去,时间来到永定十七年。 云栀心目中的储君候选人又多了两位。 一个是一位五品大臣的嫡次女,曹静姝,年芳十四,在治国之策上很有一套,曾在科举的一道策论题上答得很出彩,让人赞不绝口。 另一个是林家大表哥的女儿林月,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年纪虽不大,但在政事上很是敏锐。 很多时候,能凭借着从她父亲那里知道的消息,大致猜出云栀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说到林家,云栀对其很是满意。 自从林学海和张兰玉去世后,林家越发低调,对于家族的人也很是约束。 只要家族中有人借着云栀外祖家这一身份胡作非为,云栀这儿才得知消息没多久,大伯就会带着此人押进宫来请罪。 对于他们的如此识趣,云栀也乐意继续和他们维持这段关系,偶尔也会给林家一些赏赐和特殊的关照。 让他们林家能一直在安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只要他们一直识趣,云栀就能让他们一直维持着荣耀。 至于哥哥云景贤的小女儿,和大部分人比确实厉害,也是顺利地经过国子监考核进了国子监,但和国子监那些厉害的学子比,难免就落了下乘。 不过,云景贤和胡枝意对于这一双儿女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们不长成纨绔子弟就行。 六月,繁花锦簇,皇宫的御花园中。 “啪”,是棋子放在棋盘上的声音。 今年的云栀已经四十二岁了,好似连上天都很偏爱她,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如果不是眼尾那不甚明显的鱼尾纹和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沧桑,几乎让人看不出岁月的雕琢。 她依旧如当初一样,仙姿玉貌。 只不过因为那一身气势,让人忽略其外貌。 “该你了。”云栀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柳安若捏着白子,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不过才走了不过五十多子,她早已经溃不成军。 反正也赢不了了,柳安若直接投子认输。 “是陛下赢了,反正和陛下下棋臣就没赢过一次。” “如今也就你能陪朕下几局了。” 云栀将茶杯放下,像是很随意地问道:“柳爱卿,你觉得祝宁、林月和曹静姝几人如何?” 如此平淡的话,却让柳安若的心中升起波涛骇浪。 陛下这是要确定储君了? 第290章 后手 在一瞬间的紧张过后,柳安若又很快镇定下来。 陛下应该不是打算现在就立储,如今那几个候选人都还太过年幼,还需要经历一番磨砺。 应该就只是单纯地问一问,不过,这也得仔细思量后再回答。 看着对面正在组织语言的人,云栀拿起棋罐里的黑子把玩着。 确实如柳安若所料,云栀没想着现在就确定储君。 怎么也得等上几年,等她们充分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再说,不然难以服众啊。 在她过了四十岁之后,那些大臣们好像都隐隐猜到她不想娶夫生子。 这一两年,有些大臣已经私底下开始为她物色过继的人选,就怕这个江山没有继承人,担心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江山又变得动荡不安。 人选嘛,也就是从瑞王的孩子和林家那边的孩子中选择。 若是她现在确定储君人选,那些个大臣怕是一定会反对,只能等几年再说。 而且,她也要再花费一些时间好好观察她们一番。 也说不定,后面她又看中了谁呢? 有的时候,云栀有些想不明白他们的血缘观念。 最开始的黄帝不就是禅让制吗?后面不也还好。 而世袭制中,有的子孙不肖,危及江山,才到二世,就直接亡国了。 不过,云栀也是有私心的,她死了也就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得为云景贤的后代还有林家考虑一下。 所以,她定的储君,除了满足她那些条件外,最好能改成“云”姓,入云家的籍,以后就算做云家人。 至于之前的家人,可以给予一定的赏赐和荣耀,但是不能以皇室宗亲的身份自居。 皇室宗亲,只能是云氏。 为了以防后面江山改头换面这个情况,云栀甚至已经做好了后手。 她培养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暗卫,这群暗卫每到年龄卸职的时候,就要找一个人替代上他们的位置。 可以是自己的子嗣,也可以是徒弟。 他们表面上是忠于帝王,但只要后面的皇帝妄图改立国号,改皇姓,或者是欲加之罪处置云氏后代,就会被这群人直接杀掉,由暗卫的首领再选出一位皇帝来。 就这一点而言,云栀其实更看中祝宁,她没有家人,得此殊荣,更会感激云家,也会为云氏江山奋力拼搏。 有的时候,云栀都会在想难怪会有人骂她阴险了。 她这一操作,不就是找一个为云氏守护江山的人。 而且,皇帝这份工作可不简单,忙起来的时候,可比做牛做马累多了。 这时,柳安若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缓缓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这三人各有千秋。” “林月敏锐机灵,颇有远见,很多时候,能从只言片语的消息中猜出您下一步的举措。” “曹静姝才情出众,见解独到,总能想到于国于民有利的政策。” “祝宁,坚毅聪慧,心怀壮志,听说她十一岁时就已经是贡士了,今年的会试她没有参加,准备再沉淀一下,于三年后一举拿下榜首,看来她是想六元及第。” “她们三人皆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云栀点了点头,“那柳爱卿觉得这三人中谁能担任储君之位?” “这……陛下要立她们几人中一人为储?是不准备娶夫生子了吗?要从她们中选?”柳安若一脸震惊地看着云栀。 听着她这一连三问,云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柳爱卿别说你没猜出朕的意图,最开始你可能还不确定,但这么多年了你还确定不了?” 在云栀的眼神下,柳安若收起脸上的震惊,“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说吧,朕不会怪罪于你。” 柳安若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陛下,若论能力与潜力,这三人的确难分高下,但就心性而言,祝宁或许更胜一筹,而且她这种没有家族背景牵扯的,能更纯粹地为江山社稷着想。” “确实,朕很期待三年后,她能不能以十七岁的年龄来个六元及第。” “再等几年吧。”云栀很是随意的说道:“等之后,朕会将她们三人召集一起暗示她们是储君候选人,到时候就看看她们会做些什么了。” 剩下的云栀就看她们怎么争斗了。 听到这话的柳安若心中一惊,可以预想,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她死死地低着头,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柳安若不知道,陛下说出这话只是对于她这个心腹的信任还是有什么目的。 这几年,陛下的心思越发难以揣测了,也是这段时间她才发现,陛下想藏住一件事,谁都猜不出来。 之前能猜到,是陛下想让人猜到。 看着低垂着头的柳安若,云栀就知道她又多想了,不过云栀也不想多做解释。 “好了,这也无需你陪着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柳安若终于抬起头,行礼告退,“是,陛下。” 在柳安若转身离去后,云栀将手中已经带上自己温度的棋子放下。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不远处栀子花的香味。 再过几天就是云栀四十二岁的生辰了,云家众人又开始去购买栀子花了。 最开始那一批栀子花已经自然老去,但有源源不断的栀子花种下。 她家哥哥可是说过的,他不在了,云宸逸会继续这个传承,她的栀子花断不了。 云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迈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那里还有几本奏折好没看完呢。 …… 永宁二十年,也是会试和殿试的一年。 才过了年没多久,许多学子都已经赶赴皇城,赴这一场重大的考试。 上榜者更进一步,落榜者再等三年。 此时,一处不大的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