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予寻的幸福时光》 第一章 彼此的心(上) 阴天,予人以压抑的心情。浓云挤压在天边,彷佛随时对大地要宣泄自己的不满。 树叶在空中舞摆,花草在地表匍匐。 阴天让寂寞更加孤独,冷瑟的风雨让人从心灵颤抖。 “予寻,快一点,天要下雨了。”白暂的皮肤,清秀的五官略带一些俊俏,帅气中又透露着温柔,深邃的瞳孔隐藏着一抹怜爱,眺望着不远处的女子,呼喊着名字。 迎面走来一女生,浓厚乌黑的中发垂于双肩,还有些潮湿,显然没有吹干。 走路时,低着头,好似遮挡她消瘦有些苍白缺少红润的脸颊,双手交叉垂放于小腹前,双腿微微并拢,好似文学少女一样,文静含蓄,徐徐走到少年面前. “那个...吴优...我带着雨伞呢,你先走吧。”如风铃般的声音,温婉柔和,水玲珑的眼眸,令人沉醉。 “我可没带雨伞,上车,我快点骑。”吴忧端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杵着地面,把书包摘下放入前车筐里,然后在书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保鲜袋,装有两个夹着荷包蛋的三明治,递给了沐浴寻,“喏。”吴忧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了一个字。 沐予寻双手接过装有早餐的袋子,并将头低的更深了一些,小碎步到自行车的另一侧,侧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沐予寻没有看路边的行人与过往车辆,只是埋着头吃吴忧递给自己的早餐。 日复一日,她早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每天男孩都会在这等她,分享自己的早餐。 坐在自行车上吃完一个三明治后,将其余的包裹好,离学校最近的红绿灯时,沐予寻下车,与吴忧并排步行。 吴忧接过沐予寻留给自己的早餐,一只手推着车,一只手拿着剩余的早点,慢慢咀嚼。沐予寻一路上始终低着头,双手交叉垂放小腹前,有些自卑。 “中午不要等我了,我有点事情,就不去食堂了。”沐予寻喃喃软语,不敢直视吴忧,两根拇指在交叉的双手上相互摆弄。 吴忧听着楚楚之声,心声怜爱,余光扫过低头不语的沐予寻,看着她拇指相互摆弄,将本以张开的嘴缓缓闭上,摇了摇头,想叹气发泄下,却被自己制止了。 “嗯,好,等下次在一起吃饭。”吴忧充满温柔的语气答复着女孩,仿佛没有察觉到她心事一样。 沐予寻听见吴忧答复后,如释重负,拇指不在相互摆弄,头也抬高了一点点。 进了学校大门,沐予寻直接去了教学楼,而吴忧需要去停自行车。 在人来人往的学校走廊中,都是同校师生,很多都是和沐予寻同班同学,却没有一个人和沐予寻打招呼,孤零零的一个人低头走,好似都当她不存在一样。 走进教室,来到一女生旁边,“那个,能叫我进去么?”很小的声音请求着对方。 “真麻烦。”沈月盈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看,只是双手扶着座椅,往前挪动了少许距离。 “谢谢。”沐予寻摘下书包,抱在胸前,背对着沈月盈,垫着脚尖从不是很宽的缝隙中横挪进去,沈月盈后面的同学好似没看见一样,未将桌子后撤一点。 沐予寻将书本放进课桌的桌屉里,书包贴着墙放在腿边。 重点高中分科都是很早,高一第一学期结束分文理班,沐予寻与吴忧都选择了文科,这个学期理科课程很少,主要是为了应付会考而已。 而刚分班级调座位时,沈月盈被安排到和沐予寻做同桌,内心极其抵触,一个高中生仿佛回到了小学时代,分出地盘,以桌子为界限,不许过界。沐予寻没有反对也没计较,只是默默的遵守沈月盈制定的规则,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沈月盈监督着沐予寻遵守规则,而沐予寻从不过问她是否遵守,这个规则好像只是为沐予寻一个人制定的。如果沈月盈还在座位上,即使午休或者上厕所,沐予寻也会等后面人离开,挪动他们桌子后撤些离开,让自己不妨碍任何人。 好在沈月盈现在对沐浴寻态度转变很多,或许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或许觉得她太可怜了。 “铃铃铃”中午放学的铃声传遍了学校每一个角落,嘈杂的交流之声在教室里传递着,同学之间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三五成群结伴离开教室。教室中只留下沐予寻,空荡荡的,无比安静。 沐予寻从小学时起,经常受同学的排挤与欺凌,默默忍受着,不告状,亦不反抗,也不曾哭,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无所事事的沐予寻刚想要趴在桌子上休息。“当当当”几下敲门声打破了教室的沉寂。 抬头看见一只手还停留在门上,保持敲门动作的吴忧。 “我们班老师严重拖堂,这才放我们离开,现在食堂肯定人满为患,猴年马月也打不上饭,如果没什么很重要事情,陪我出去吃个饭呗。”吴忧语气温和,请求着女孩。 沐予寻坐在座位上,很想说“好”,却又下意识的捏了捏裤兜,除了一张没有余额的饭卡,什么也没有,不知所措的沐予寻死死的攥着饭卡。 每天早上就吃一个鸡蛋和一碗米粥,自己都忘记从何开始,每天吴忧主动和自己分享一半早餐,对于他的施舍与帮助,沐予寻铭记于心,只是她不想一直被怜悯,被同情,也怕被看穿。 “就咱俩了,你在拒绝我,那我可真成孤家寡人了。”吴忧走向前去,开玩笑的说着调侃的话。 “不会这点面子都不赏吧。” “不是。”沐予寻急忙解释。 吴忧抓着沐予寻一只手,将她拉起,不待她答应,便牢牢的牵着手,走在她前面,而沐予寻只能紧随及后,吴忧有些隐藏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沐予寻就这样任由吴忧肆意妄为的牵着自己,去那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晃动的眼神,满载着羞涩的容颜。 面对同学的排挤与欺凌,或者邻居的冷言冷语与歧视,沐予寻能坦然接受,她最害怕的是别人趾高气扬的怜悯,这种施舍是践踏沐予寻仅剩的一丝自尊。 但吴忧对沐予寻的体贴与呵护是无微不至的,也是难以察觉的,因为每次吴忧都是站在台阶下等她,好似那本身就有个台阶。 二人走出了学校,绕过了周围的小吃与餐馆,来到距离学校稍稍有些远的街道,在一面馆门口停下来。 “这的味道不错,听别人说的。”吴忧看着店面说。 “老板,两大份拉面,一屉小笼包。”吴忧上前对老板招呼到。 沐予寻坐在凳子上,双腿紧紧并拢,双手抱拳放腿中间,低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很少直视他人。本该人见人爱,却总不被人喜欢。这就是现实,遥不可及的可怜之人,使人流泪,近在咫尺的不幸之人,避之不及。 每个家庭父母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和单亲孩子来往,更何况沐予寻在他们眼中还不如单亲家庭的孩子。 “两份拉面,一屉小笼包,齐了。”服务员将热腾腾冒着气的拉面与包子端上来。 吴忧盯着这满满一碗拉面,平时的自信荡然无存,温柔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丝愁苦,很清楚自己吃不下这一份面,但又不得不给自己点一份大的,因为坐在对面的女孩很饿,而且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这个女孩撒谎时会很紧张,一紧张就会抱着手,两根拇指相互摆弄,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吴忧却记在心里。 “吃吧,我都饿死了。”吴忧夹起面条就往嘴里送,毫无文雅可言。 反到是沐予寻吃饭慢悠悠的,不急不躁。 俩人吃饭时没有多余的交流,吴忧不敢去看她,为了展示自己很自然,而沐予寻会用余光扫两眼吴忧,藏在心里的话大概这辈子也不会说出口。 不管多么未雨绸缪,肚子很难撒谎,看似狼吞虎咽,吴忧也只是吃了一半多的面条,而沐予寻却将一碗面条消灭的干干净净,包子也吃了一半。 “我吃的太急,撑到了。”吴忧找了个勉强的理由,还打了个饱嗝。 “老板结账,包子打包一下。”吴忧不会去问沐予寻饱没饱,够不够这些话,以免伤她自尊,毕竟自己尽全力也才吃了这么点。 “一共9快,欢迎下次再来。”吴忧付完钱后和沐予寻离开的拉面馆。 沐予寻在学校食堂每顿饭正好1块8,这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午餐了。 “找地方坐会,我撑的走不动,休息下。”吴忧手里还拎着装有四个小笼包的塑料袋。 真正需要休息的是沐予寻,吃了6个小笼包和一碗大的拉面,只是吴忧装作走不动而已。 “谢谢。”沐予寻看着地面说,声音非常小。 “谢谢陪我出来吃饭,不过你千万别说出去,我差点让半碗拉面撑死,我丢不起那人。”吴忧抢过话,对着沐予寻感谢外加所谓的警告,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很清晰,很自然,愣是把她要说的话顶了回去。 “还是食堂的饭更符合我胃口。”吴忧用感慨的语气说着违心的话,这只是想和沐予寻一起吃饭的借口。没有几个高中会垂怜自家食堂,如果拆迁不违法,每年毕业期,学校食堂都需要从新盖一遍。 积压许久的云朵留下了眼泪,滴答滴答的对大地诉说自己的痛苦。 “下雨了,回去吧。”吴忧一边说,一边脱下校服外套,将它披在沐予寻身上。沐予寻有些恍惚,曾经自己拒绝过很多次,但是这次却没有拒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还下意识的用双手紧紧的抓着校服的衣领,彷佛不会在失去一样。 吴忧,无忧,是父母对孩子的寄托,拥有无忧无虑的人生,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然却为一女孩多忧多虑。 第二章 彼此的心(下) 在蒙蒙细雨中漫步的俩人,含蓄的目光,如青涩的情侣,令人焦灼。 沐予寻余光偷偷扫了几次在右边行走的吴忧,自己的左手不停的摆弄拇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勇气张口。 到了学校,沐予寻放弃了,这是她想对吴忧说心理话最接近的一次,可还是输给了自己懦弱与自卑。沐予寻想着,这样也挺好,未曾得到也就不会失去。 “你的校服。”站在教学楼门口,将吴忧校服对折几下,双手托着递还给他。 “啊,谢谢。”吴忧思考着其它事,被沐予寻打断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回教室了,拜拜。”想说谢谢的沐予寻被吴忧抢了词。 回到教室的沐予寻,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 沈月盈愁眉苦脸的走回自己座位上,一脸哀伤,“我历史测试又挂了,神呐。”试卷还没发下来,却总有消息灵通的人透露成绩,虽然是课堂测验。 “给你了,我吃不下。”沈月盈把一个密封很好的菠萝包扔给沐予寻,毫无眷恋的趴在桌子上。 “那个...我吃过饭了,谢谢你。”声音很温和,感谢着沈月盈少有的关心,并将菠萝包还给她,放在她罗列课本的顶部,手却没有过界,还不忘对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使沈月盈自惭形秽,头换了个方向趴着。 沐予寻在课桌抽屉里取出几个小学生才用的双线本,在几个双线本里翻出一个标注“历史”的,其余的放回桌屉里。“这上面是老师的板抄,有助于温习。”沐予寻诚挚的眼神看着沈月盈,小声说。 沈月盈起身恢复坐姿,没了曾经盛气凌人的态度,一只手接过有些褶皱的双线本,“我也记了板抄,画了重点,根本没...什么用。”翻开沐予寻做的笔记,气馁的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 有些不敢相信,这不是照搬老师的板抄,应该是沐予寻自己整理的笔记,时间轴,事件,特点,影响,包括核心重点涉及的因果关系,以这些重点为答案如何提问,一一陈列于此。 “这是你写的笔记?”沈月盈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沐予寻。 “嗯,算是吧,经常和吴忧交换笔记,相互弥补不足。”沐予寻点着头,有些开心的说。 “你愿意借给我?”沈月盈不太相信,毕竟自己那样待她。 “嗯,笔记这个东西你最好不要直接照抄,整理出自己的思绪,书写属于自己的笔记才更容易理解要领,而且温习也事半功倍。”沐予寻毫无保留的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我尽量早些还你。”沈月盈有些不好意思道。 “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沐予寻低着头,左右摇晃脑袋,表达着不用急。 下午放学,沐予寻收拾东西依然很慢,沈月盈想给沐予寻让地方,好方便她出来。 “月盈,快一点,怎么比扫把星还慢。”同班同学李雅熏站在沈月盈边上,眼睛却看着沐予寻说。 沐予寻彷佛没有听见,将后面的桌子撤了撤走出来,转身在将桌子挪回去,对着沈月盈与她朋友低头道歉,然后背着与娇小瘦弱的身体不对应的硕大老旧书包离开。 “土鳖。”李雅熏讽刺道,然而沐予寻已经听不见了,沈月盈却攥了攥拳,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很快恢复自然,“走吧。” 吴忧在楼道口站了有一会了,手里还提着雨披袋。 “下雨了,你怎么还等我。”沐予寻内心有些起伏。 “放心,下刀子我肯定不等你。”吴忧恶狠狠的开玩笑,让她内心的感动化为欢乐,止住了即将隐藏不住的泪水。 下楼后,走到教学楼门口的吴忧,转身面向沐予寻,把雨披取出,罩在了沐予寻身上,在她书包侧面取出了雨伞。“走着回去吧,我去取车,你在校门口等我。”一切来的太突然,转瞬间,吴忧便消失了。 沐予寻走到校门口,人山人海,挤满了准备接孩子的父母,何时何地都有放心不下孩子的家长。而沐予寻站在门口,踩在一块石头上,垫着脚尖,时不时跳一下,遥望着学校里面,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宛如伊人翘首盼归郎。 远远眺望,看见一把熟悉的雨伞,忽高忽低,简简单单的动作,平复了沐予寻焦虑的心情。短短十数米,却走了几分钟,吴忧始终将雨伞忽高忽低的举着。 “等着急了吧,不好意思。”沐予寻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却被吴忧一眼寻到,穿过人群,来到她旁边。 “你衣服湿了。” “没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吴忧保持着微笑。 俩人慢悠悠的在这雨打的行人道上走着,雨伞无法遮挡全部,推着车的手臂被雨水肆意拍打,吸满水的袖子成为冰凉的源泉。 “予寻,你明天有空么?”阴冷的天气下,吴忧的声音总是如阳光一样温和。 “我找了份兼职,周六日在饭店后厨打杂,大概没有时间,对不起。”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的摇头。 “从几点到几点?” “四点他们管饭,四点半开工,我到九点下班,很晚了,抱歉。”沐予寻拒绝接下来的话题。 “对不起。”吴忧的声音不再是温柔,而是怜爱的伤感。 摇了摇头的沐予寻说,“你又没做错什么。” 吴忧知道沐予寻道歉什么,而沐予寻同样知道吴忧道歉的原由。 在每天相遇与分开的路口,吴忧停住自行车。将雨伞举到她头顶,而沐予寻在脱雨披,二人交换了雨具。 “下周见。” “嗯,下周见。”沐予寻撑着伞,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条马路,马路两边的风景却截然不同,沐予寻离去方向有两栋三层的矮旧破楼,很有年头,第一栋就是沐予寻所住的。 吴忧家住在马路对面的6层高楼,相对于沐予寻那边来说,就是摩天大楼。 “儿子回来了,洗洗手吃饭吧。”吴忧的妈妈透着笑容说着。 “你们吃吧,我不饿。”吴忧走向阳台,把雨披挂在晾衣架上。 吴忧的爸爸看着电视,没有说话。 “那个野丫头,又给儿子又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说,亚军,你也要好好管管咱儿子,我们才是他的至亲。”吴忧妈妈在客厅耍着性子对丈夫唠叨着,表达内心的不满和对沐予寻的厌恶。 吴亚军想说,又说不出,只好安慰着,“儿子会明白的。”娇宠着妻子,以至于妻子有些跋扈,在对与错之间,因为对妻子的宠爱,让吴亚军选择了错,没想到却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了大概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以至于事业上非常有成就的吴亚军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 第三章 怀揣着秘密 夜雨之声缭绕于窗外,仰躺在床上的吴忧,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让吴忧不禁想起李商隐的一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起身端坐在写字台前,吴忧缓缓打开上了锁的抽屉,里面仅有一个带着“小熊饼干”字样的铁盒。 小心翼翼的取出铁盒,放在写字台上,用手轻轻的擦拭,非常珍惜。 当打开铁盒后,有一个日记本与一张陈旧的信封,信封上有一个字,颜色有些暗淡,还有些擦痕,但依旧能看清是“梦”字,书写的非常稚嫩。 吴忧取出日记本,一页页的阅读回忆着,所记录的全是和沐予寻有关的点点滴滴,其中一页夹着一张残破的五角钱纸币,心痛的眼泪充满了眼眶,随着眨眼而溢出,滴落在日记上,沁透了日记中的字。 将这陈旧的,破烂的,带着鞋印的五毛钱夹入这页当中后,吴忧继续翻看,拿起一片树叶,对着灯光,仔细欣赏着,噗呲的声音从吴忧嘴里传出。 吴忧回忆着今天,或喜或悲,一字字的记录在日记新的一页中。 尔后,吴忧看了下已经有一些厚度的信封,轻抚着“梦”字,心理念叨着:如果是梦,希望有一天你能令我继续沉醉下去,不要苏醒。 吴忧将自己的软弱,无能与忧伤全部压缩在这里,只把自己的坚强,自信与温柔带走。 收好铁盒后,站在窗前,看着没有星月闪耀的天空,想了许久,下定了决心,她可以,我也能够。 沐予寻回到家中,将雨伞放在阳台,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将校服脫了下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并抱着校服走进厕所,将校服放入洗衣服盆里,倒入水,撒上洗衣粉,泡着,准备稍后手洗。 看了看钟表,才六点多,拿出课本复习功课,整理笔记,学习可以说是沐予寻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没有其它的娱乐。 文文雅雅,端正的坐在写字台前,抿着双腿,一只胳膊搭在写字台上,一只手握着笔在本子上滑动,在台灯的陪衬下,丝丝秀发垂落于脸颊,娴静,温柔。 沐予寻的养母是一名非常普通的工人,每天都是晚上9点回家。劳累的工作,微薄的薪水。 沐予寻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将台灯关上,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沐予寻家的饭菜很单调,通常是蒸米饭,清炒一份素菜,在煮两个鸡蛋。这也是沐予寻比较瘦弱的原因所在。 将米洗干净后倒入水,插上电饭锅电源,便去洗菜,芊芊细指由于经常干粗活和触碰凉水,导致指头上还有些细小的水泡。 将菜切完后,用手指拨弄了下侧刘海,搭在耳朵上,使之不遮挡视线。像一个任劳任怨的儿媳妇,伺候着公婆。 待做完这一切,沐予寻走进厕所,坐在小板凳上,将搓衣板放入盆里,搓洗校服,刺骨的凉水,使人精神抖擞,也使人麻木。洗好的衣服挂在阳台,衣服下方放置一个洗脸盆,以便衣服滴答的水滴不落于地。 一切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沐予寻没有休息,转而进入厨房炒菜。 炒好的青菜倒入盘子里,然后煮鸡蛋。沐予寻盛一碗白饭,搭着青菜咀嚼,毫无美味可言,远远不如中午的拉面可口,只能用苦行僧来形容沐予寻的生活清贫。 鸡蛋煮好后,沐予寻也差不多进食完毕。双手攥着铁锅的握把,将还在冒泡的沸水倒入洗菜池,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取出降了温的鸡蛋。 锅碗洗干净,放回原处后,剥了个鸡蛋吃,而碎壳留在桌子上。用一个碟子扣在未吃完的青菜上,沐予寻便回到房间,关上门。 趴在写字台上的沐予寻,聆听动静,十几分钟后,传来开锁的声音,而沐予寻依旧趴着,仔细听着声音。 一名妇女用粗壮的手指推开门,脸色有些黝黑,一头卷发略带些许白丝,已过半百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她刚过四十。这是沐予寻的养母,沐胜男。 自从捡到还是襁褓中的沐予寻,沐胜男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这个婴孩,沐胜男和主张把婴儿扔回原处的丈夫离婚,与亲生父母决裂,还经常兼两份工作,只是为了供沐予寻上学和家庭开销。 花有重开日,可人无再少年。沐胜男虽然为沐予寻付出了一切,然却时常打骂她,本应该受人们歌颂的沐胜男,却常常被人们说是丧心病狂,但却没人对沐予寻伸出援手。 有人说沐胜男对沐予寻是极端的爱与恨,爱她付出了全部,恨她毁了一切。可连沐予寻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妈妈每次打完她,都在被窝里搂着她从小获得奖状与孩提时的照片偷偷哭泣。除了沐胜男自己,没人清楚这是为何。 沐胜男走到厨房,看着桌子上的碎蛋壳,露出了无人见过的慈祥面孔,双手缓缓捧起,扔进垃圾袋里。 挪开扣着菜的盘子,里面还有一个鸡蛋,沐胜男用手捂着嘴,不敢出声。 盛了一碗尚在保温的米饭,坐在凳子上缓缓咀嚼心中的美味。 吃完饭的沐胜男,在桌子上放个塑料袋,装着一百元的零钱和一些卫生巾。这是沐予寻下月的生活费,不早一天,亦不晚一天,四周给一次。 沐予寻在隔壁趴着,虽然听不清楚,却依旧有细小的声音传来,这些细小到无法察觉的声音让沐予寻感到有人需要她,被需要的感觉令沐予寻温暖。 早已记不起妈妈是从何时性情大变的,变的极为吝啬,如守财奴一样,只记得初一期末考试,考了年级前三十,母亲兴奋的给沐予寻炖了红烧肉,第二天又痛打了她,自那以后,考好了骂她,考差了打她。 明明住在一起,一个月却见不了几面,说话也隔着门。沐予寻有时候思念很深,甚至多么希望自己的母亲打她一顿,起码能看两眼。 拿起手中的笔,继续温习自己的功课。即使上不了大学,也要将录取通知书拿到手,就算一场梦也好,也要怀揣着,告诉自己曾经有半个梦,沐予寻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 沐胜男步履蹒跚的回道自己卧房,蹲在床边,抬起床垫,压着一张存折,存折还夹着几张百元钞票,沐胜男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和那几张叠放在一起。 看着这些钱,眼神中多了几分希望,少了几分疲倦,彷佛这才是自己的女儿。 第四章 生日礼物 经过一夜的洗礼,清晨的阳光格外抚媚。吴忧在床上伸着懒腰,久违的没有在日出朦胧之时苏醒。 起床洗漱,独自吃了些面包当作早餐。满面的阳光,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吴忧踩着脚踏车,奔走于市区的各个商场,酒店,寻一份兼职。 从上午到下午,总是不尽人意,但始终未放弃,心想着,予寻能找到,自己也可以做到。 苍天不负有心人,吴忧在一商场求得了一份工作。因为商场周末客流量大,正好招两名临时工,轮班倒来打扫清洁。 吴忧选择了15点-20点的时间工作,下周末开始,薪水也是日结,一天仅仅18元。如果去年非典时期,这份零工算是可遇不可求。 吴忧并没有打算透露给任何人自己在打零工,他有着自己的目的。 平时周末,沐予寻只是扫除,洗衣,学习。而今天多了一件事,打工。 下午不到三点,沐予寻便出发去打工,为了省一元公交费,沐予寻全程步行,走了近一小时。 到了饭店后,正好是员工开饭时间,不仅不凑。经理也没因为沐予寻只是工读生而有所差别对待。 和所有员工在一起吃饭,有荤有素。沐予寻低着头,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其余的看也不敢看。 “你这丫头,不吃点肉哪有力气干活。”一位中年胖师傅为沐予寻夹了块排骨。 “张哥,你到是吃,还干的动活喽?” 员工聚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 看着这些长辈说说笑笑,沐予寻从心底里喜欢这气氛。 众人吃完饭后,准备开始干活了,主要也是后厨的准备工作。 “沐予寻,你先把这些菜洗干净,土豆去皮。” 沐予寻坐在后厨的角落,清洗蔬菜,还要将蔬菜坏的地方摘掉。完事后,要拿剥皮器刮土豆,枯燥乏味的工作。 差不多时,还要负责洗碗。其实洗碗才是主要工作。在晚上第一批和第二批客人之间,洗碗才是沐予寻核心任务。 带着皮手套,近一小时不曾抬头,弯着腰,埋头洗碗,旁边还一个大妈也如沐予寻一样,只是比沐予寻快的多,时不时锤两下自己的腰部,吐口气,缓解酸疼。 忙碌的工作侧面反应了酒店营业状况非常优秀。八点半多一些,经理就让沐予寻下班了,对沐予寻这名肯吃苦的工读生,经理还算是格外照顾。 另一边, “小忧生日快乐。”谢兰对着刚进家门,汗流浃背的吴忧表达着祝福。 今天是吴忧生日,谢兰一早出门,为自己的儿子定制蛋糕,选购生日礼物。 “看看款式喜欢吗。“吴忧的妈妈取出一个鞋盒,清晰的nike的logo。在05年还是很多青少年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退掉吧,我不喜欢新鞋,穿着垫脚。” 吴忧的妈妈又一次失望了,她实在是不明白,别人家的孩子喜欢追求名牌,为什么自己家的孩子只买路边摊。 谢兰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审美不同,在后来觉得是儿子与众不同,喜欢勤俭,直到儿子上了初中,才知道儿子也是喜欢名牌产品,可就是不知道为何从不买。 给儿子不管是三百元还是五百元或是一千元去买衣服鞋子这些,每次只拿一百,其余的会扔在桌子上。 谢兰很是思念无忧小时候,抱着自己的腿,央求着买这个买那个。现在,谢兰自己都不记得吴忧最后一次撒娇是什么时候。 但吴忧记得,永远不会忘记。 “妈妈,明天能带好的朋友来咱家陪我过生日么?”小小的吴忧,仰着头,搂着妈妈说。 “当然可以,明天是你十岁生日,我的小寿星。”谢兰揉着吴忧肉嘟嘟的脸,和蔼可亲的说着。 “谢谢妈妈。” 幸福的童年在此终结,与家人的芥蒂由此产生。 “沐予寻,你等等我。”吴忧背着小书包,不停奔跑,喊着前面的小女孩。 “今天我生日,我和妈妈说好了,可以邀请同学来家里陪我过生日。”吴忧手托着膝盖,气虚喘喘的说。 “你在邀请我?”手里还拿着几个踩扁的易拉罐的沐予寻回问。 “对呀,这里也没其他人。”吴忧看了看周围。 “可以么?”沐予寻不敢相信。 “晚上七点,别忘记。” “嗯。”沐予寻有些害羞。 “叮铃,叮铃。”门铃声想起。 吴忧跳下椅子去开门,果然是沐予寻,非常准时。 “生日快乐,吴忧。”沐予寻穿了一身非常干净的儿童连衣裙,双手递给吴忧一只自动笔作为礼物。 “谢谢你,快进来。”吴忧高兴的接过生日礼物。 沐予寻非常拘谨,不敢坐下,看着房子里美丽的布景与家具。 吴忧的妈妈和爸爸从厨房端出已经做好的饭菜,热情满满的准备欢迎儿子的同学。 “阿姨好,叔叔好。”梳着两个小辫子的沐予寻,姿态和高中时期一样,双手垂放于身前,对着吴忧父母分别弯腰鞠躬,非常有礼貌。 谢兰热情的脸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漠,每次见到沐予寻都会有这种严肃的冷漠。吴忧父亲到是很有礼貌,“欢迎,欢迎,快坐,快坐。” “没吃过这些菜吧?”谢兰很是讨厌她,从以前就是。 沐予寻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吴忧的妈妈,摇摇头,两个小辫子来回摆舞。 谢兰受不了这种装可怜的小眼神,冷冷的说,“用眼睛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你妈妈没教过你?” 沐予寻两只手紧紧的抱在一起,这次是低着脑袋摇头。 “也难怪,毕竟你没有...”谢兰没说出口,但是沐予寻知道她要说什么。 “咳...咳。”吴忧的爸爸打断了妻子的言语,但没有指责,他也不喜欢这个小女孩。 “吃饭吧。”气氛有些冰冷。 吴忧看着妈妈,心里有些害怕,从没见过这么冷漠的母亲。 “吃饭时不要说话,不要出声,这是礼貌。” 谢兰没完没了的教育沐予寻,冷言冷语的针锋相对,让年幼的沐予寻快哭了,一直在拼命的压制着眼泪。 沐予寻坐在椅子上,没抬头,没夹菜,左手扶着碗,右手不停的杵着筷子往嘴里扒拢米饭,也不怕噎到,直到将一碗白饭吃完。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吴忧说,“谢谢你,吴忧,生日快乐。” “叔叔阿姨我吃饱了,谢谢。”沐予寻再次躬身,表示感谢,不等回复,打开门离开了,不,应该说跑掉了。 “真是没家教。”吴忧妈妈喋喋不休。 懦弱的吴忧,不敢说话,机械的吃着饭,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 沐予寻在风中流泪,在夜中哭泣,没人知晓。 吴忧心中伤痛,灵魂在哭泣,亦无人清楚。 而谢兰作为吴忧的妈妈,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一枚楔子牢牢的钉在年幼的吴忧心里。 随着时光流逝,这枚楔子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拔掉也很难愈合,何况谢兰还不曾察觉到。 第五章 迟来的蛋糕 今天,吴忧如以往一样,不肯接受母亲所准备的生日礼物。 径直回到房间,锁上门,强迫自己学习。别人巴不得自己天天过生日,日日过新年,而吴忧却最讨厌过生日。 直至晚上七点,谢兰叫吴忧吃饭,他才肯出来。蛋糕上的蜡烛闪烁着火焰,吴忧盯着一闪一闪的火苗,心中的愤恨铮铮嘶鸣。 “吃饭。”吴忧没有理会蛋糕,坐在椅子上埋头吃饭。 三口两口的将饭吃完,便起身回屋,蜡烛还燃着。 坐在客厅的父母尴尬至极,越爱离的越远。 “准备这么多饭菜都不吃,礼物和蛋糕看也不看,你说说那个野丫头哪里好。”谢兰双手抱臂,愤愤不平,对着丈夫说。 “少说两句,孩子大了,现在高中生,学习压力也大了。”吴亚军不想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制止了妻子胡乱的话语。 越是不想越是思念,看着钟表指针停留在八点,吴忧起身,进了厨房。 在冰箱里取出蛋糕,切了一大块,放在纸盘里,在将剩余蛋糕放回冰箱。 吴忧将纸盘托在手上,罩着保鲜膜,出门走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儿子不能毁在那个野丫头手里。”谢兰有些不放心。 “够了,还嫌自己管的不够多。真要让儿子离家出走?”吴亚军第一次吼自己的妻子。 “我...我....”生平第一次被丈夫如此吼,谢兰一时说不出话,甚是委屈。 “这些年下来,小忧除了对咱们不够亲,学习,为人处事都被老师表扬,少操些心,咱们做的也不见得对。”吴亚军还是无法狠心教训妻子,哄着她说道。 大概儿子的温柔是源于自己的父亲。 吴忧不知道沐予寻是九点到家还是九点下班,双手托着蛋糕,在每天上学等她的地方站着,这一等就是俩小时,却不觉得辛苦。 沐予寻手里攥着16元的血汗钱走在街上,在路边偶尔遇到些摆地摊的,走走停停,不知道买什么好。 在一个地摊看见一个吊坠,铜制品的小海豚,沐予寻蹲下,将吊坠捧在手里看了很久。 “这个...多少钱。”沐予寻底气稍显不足,也不太会还价,虽然经常买些地摊的便宜货。 “30块,你要买,给25就成。”老板等着还价。 沐予寻张开手,有些难受。“我只有16,您明天还在吗?” “16就16,拿走吧。”老板拿过钱,显然钱花多了。 双手捧着吊坠的沐予寻,大步的往回走,心里没有觉得这个买贵了的想法。 走了很久的沐予寻,双手一直包裹着吊坠,异常小心。在家的路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路边的台上。 吴忧也看见了沐予寻,托着蛋糕站起来。 “你在等我?”沐予寻走到吴忧面前,低着头。 “嗯,想和你一起吃蛋糕。”说话有些腼腆。 “来,坐这,咱们吃蛋糕。”吴忧接着说。 吴忧坐在马路道边,摘掉保鲜膜。 “生日快乐。”沐予寻坐在吴忧的旁边,双手捧着吊坠,递到他面前。 “给我的?” “嗯”沐予寻点点头。 “谢谢。”吴忧一只手接过吊坠,还存有沐予寻手心的余温。 “那个...”吴忧托着蛋糕向沐予寻伸了伸,表示着自己手不够用。 沐予寻接过蛋糕后,吴忧将吊坠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挂在脖子上。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吴忧帅气的脸上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笑容,彷佛回到了十岁那年。然后从蛋糕底部抽出个塑料小叉子,捻下一块裹着奶油的蛋糕,用叉子插住,喂给沐予寻。 将蛋糕端在腿上沐予寻,看着这一切,脸颊微微泛红,害羞的迟迟不张嘴。 “这是我欠你的,上一次我懦弱,没有勇气追出去,让你痛苦了六年,对不起。”声音自责,温柔亦可怜。 “嗯~嗯~”沐予寻将第一个字哼的长而高,第二声短而低,反对着吴忧说的话。 “你把我视为最好的朋友,邀我一起陪你过生日,我一直没有忘记,很开心,很感激你。”眼睛有些红,心想着:对我果然还是怜悯。 “来,吃蛋糕,这是我十岁时的愿望,等了太久了。” 沐予寻张开樱桃小嘴,品尝着由吴忧送入嘴里的甜蜜,心酸的甜蜜。 “好吃么?” “嗯,很软,很甜。”抿着嘴,回味着。 吴忧笑的更像个孩子,继续把蛋糕递到沐予寻嘴边,而沐予寻没有拒绝,只是这次入口的味道是酸酸的,因为梦碎了。 “这是我十岁以前的愿望,相隔这么久才成真。谢谢你,予寻。”吴忧带着一点哭腔,想起沐予寻那天的委屈,心如刀割。 “那个......我还有愿望。”转了转心情,不再有哭腔。 沐予寻双手使劲的捏着装有蛋糕的碟子,静静地听着。 而吴忧用叉子再叉了一块蛋糕,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怕蛋糕掉下来,“做我女朋友好吗?” 沐予寻睁大已经湿润的眼睛,看着吴忧,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做我女朋友可以么?” 沐予寻没有回答,也没摇头或是点头。 表白,这仅仅刹那的等待彷佛相隔了数个世纪。吴忧焦急与不安的心情可以说伴有恐惧,被拒绝的话也许会失去自己内心仅有的一块净土。 与之鲜明的是沐予寻,感动着,内心如小鹿一样乱蹿,少女心的沐予寻想同意,自卑的沐予寻却在害怕。 吴忧满怀珍惜现在的一切,捏着叉子,将蛋糕一块一块的送入沐予寻口中,担心着,也明白没有机会了。 想起自己多年的努力,心想着:就算梦醒了,也要让这个梦在圆满些,还要坚持下去,那张空荡荡的信封已经有了一些厚度,即便不能让自己的梦延续下去,也要让这个姑娘的梦不再惊醒。 “不喜欢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我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吴忧多年的暗恋与爱慕化为初恋,结束了。 鼻子泛酸,压抑着不哭泣,却无法止住不伤心。“来,吃蛋糕,还有些呢。”吴忧眼泪流出来,却笑着温柔的去说。 心似琉璃,身似铁。吴忧心在痛,却在坚持着。 第六章 新的朋友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沐予寻在激动与感动中摇摆不定。 接受了,也害怕失去。面对吴忧温柔的眼神,失落的泪水,想接受却不敢,想拒绝又不忍。 两个人沉默着,只有来往车辆的行驶之声。吴忧从沐予寻手中拿过蛋糕,托在手里,一小块一小块的叉住蛋糕,小心翼翼的喂入沐予寻口中。 “明天我送你上班吧。”吴忧打破沉默。 沐予寻双手抱着双腿,咀嚼着蛋糕,没有说话,但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说好的,不许反悔。”如上天的恩赐,吴忧担心会溜走。 “太晚阿姨会担心的,你该回了。。”沐予寻抑止住自己的情感,关心着吴忧说。 “你四点上班,我三点半在这等你,说好的。” “嗯,不用来太早,阳光很晒的。” “还有,谢谢你的蛋糕,谢谢。”沐予寻对着吴忧鞠躬,对不起的话说不出口,但已经伤着这个大男孩的心。 沐予寻缓缓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吴忧不舍得眼神目视着。 当她彻底的消失在视野中,颤栗的吴忧,一只手拿着叉子,将剩余的整个蛋糕叉起,塞入口中,伴随着哽咽,不知道是呛到还是哭泣,视天空的明月,可皓月并未给他指明路在何方。 沐予寻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窗外,看着还站在原地仰着头的吴忧,“对不起。”喃喃之声。 吴忧也看见了沐予寻房间闪耀着灯光,和站在窗前的影子。不想将自己的软弱暴露给她,迈着沉重步伐穿过马路,向自己家走去。 沐予寻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贴着窗,止不住的哽咽,停不下的泪水。沐予寻恨自己,不敢接受,却又不肯彻底放手。 回到家中的吴忧,进锁着房间,趴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抓着床单,头埋进枕头中,尽情的哭泣,将内心压抑的情感彻底爆发出来,怨自己的父母冷漠无情,恨自己的无能。 吴忧脆弱,很脆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楚只敢在这狭小的空间发泄。 吴忧坚强,为了梦,从没放弃过,多少年的感情一直埋藏心底,呵护着她,却不让她察觉,温暖着她,使她有所依靠。 想沉睡下去,可惜自己的梦已经醒了,吴忧知道自己的梦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放弃对沐予寻的守护,甘愿做沐予寻的守梦人,呵护着她。 沐予寻躺在被窝里,觉得今天好冷,蜷缩在被子里,依然颤抖,觉得自己的美梦碎了,在也无法回去了。 随之而来的将是噩梦,终有有一天会将她吞噬。虽然沐予寻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颤栗。可她哪里知道,有着不求回报,默默付出的人们在守护她,替她阻挡噩梦。 竖日,吴忧三点半不到,在老地方等沐予寻。载着这个姑娘大概是吴忧最幸福的事,这个自行车承载了俩人太多羁绊。 第一次载着沐予寻去学校以外的地方,能为这个姑娘做些事情,吴忧满足着。 “到了,谢谢你。”沐予寻下车后低着头感谢着。 “我八点半来接你回家。” 沐予寻摇摇头,“太晚了,我自己走回去。这么麻烦你不合适。” 操劳工作,默默不语,心想着,如果能上大学,梦是不是不会彻底苏醒。 沐予寻下班后,真的有些憔悴,托着沉重步伐在道路上走着。吴忧在她旁边缓慢着骑车,不停的按车铃,她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转过头的沐予寻说:“不是告诉你,不用接我吗?”心里却甜蜜蜜的。 “这么晚,你一个人,更不合适。”吴忧依旧温柔的对待沐予寻。 骑着自行车的吴忧,载着自己曾经的梦,现在要守护的梦。沐予寻第一次抓着吴忧的衣服,保持自己的平衡,感受着沐予寻力度的吴忧多么希望就一路的骑下去,没有终点。 周一,在学校, “你帮了大忙了,谢谢你。”沈月盈发自肺腑的感谢沐予寻。 “用你的方法后,以前没思路的地方都通了。” “下次测试,我肯定能拿优秀分。”沈月盈自信满满的说着。 “能帮到你就好。“沐予寻接过双线本,放回抽屉里。 “以后咱们一起吃午饭,只是今天我约了朋友。”沈月盈主动提出。 “啊,可你会被...”沐予寻没说完。 “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沈月盈清脆悦耳的附带乞求的语气。 “还有,我也想认识下你男朋友。” “没有,谢谢你,那个,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沐予寻受宠若惊,有些语无伦次的回答与解释。 沈月盈将课桌与沐予寻的课桌对齐,不再幼稚的分地盘,面向沐予寻笑着,露出了自己可爱的小虎牙。 下午放学,沐予寻和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很慢。而沈月盈收拾好书包与朋友离开时,那朋友偏着头扫视沐予寻,“小时候是小可怜,现在是可怜人,以后就是大可怜。”满脸嫌弃的看着沐予寻。 与平时没有太多区别的讽刺,却像一把尖刀一样,刺穿了沐浴寻最薄弱处。明白就算自己能考上大学,可能也无经济去支撑,让沐予寻无法去面对吴忧。 而“大可怜”三个字彻彻底底让沐予寻认清现实,精神上有些崩溃,刚刚起身却又跌回椅子上。 “你们够了,这样做有意思没有,沐予寻哪惹你们了,处处针对。”沈月盈远离了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站在沐予寻边上。 “你什么意思,为了这扫把星要和我们绝交?”为首的女生李雅薰大声说。 “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没完没了针对她。”沈月盈搀扶着沐予寻。 几个女子愤愤离开,“以后别找我们。”李雅薰说了句气话离开了。 “对不起,害你和朋友产生矛盾了”沐予寻歉意的弯腰。 “你为什么要道歉,是她们不对,而且你也是我朋友。”沈月盈于心不忍,像摸小猫一样,揉了揉沐予寻的头。 “看不起我,嫌弃我不配做你朋友?”沈月盈开着玩笑。 “谢谢你,对不起。”沐予寻点着头,看着地面说。 看着沐予寻的侧脸有些自责的神情,沈月盈强忍着感动,这个被自己伤害无数次的女孩依旧这么善良。 “你对予寻做什么了?”姗姗来迟的吴忧看到沐予寻低着头在座位上不动,以为她受到了委屈。 “不是你想的样子,她一直在帮我。”沐予寻紧张解释道。 “那个...不好意思,谢谢你。”吴忧对着沈月盈道歉。 “出什么事了?”搀扶着沐予寻站起来。 “没什么。”沐予寻不想说事情经过,并转身对沈月盈伸出手,“一起走吧。” 吴忧去取自行车,而沈月盈陪着沐予寻站在校门外等他。 “我们住在时代公园那边,不是很远。”沐浴寻问沈月盈。 “顺路,比你们远些,再坐公交走三站地。” 沈月盈问了一些关于和吴忧的事情,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同为女孩子的沈月盈察觉到了沐予寻一些心境变化。 看着沐予寻交了自己以外第一个朋友,吴忧内心发自肺腑的替她开心。 “一起走吧,等你们到家,我在坐公交车,我也想认认予寻的家,以后她就是我闺蜜了。”沈月盈和沐浴寻可以说是两个完全性格相反的女孩。沈月盈阳光,自信,大方,主动,沐予寻却截然相反。 三人步行,沈月盈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电灯泡,有说有笑,牵着沐予寻的手,摇摇摆摆,让吴忧有些羡慕。 “吃醋了?”露出小虎牙,对着吴忧歪着头说嘻嘻道。 “没,没有。” “前面路口左转第一栋楼是我家,右转第二栋楼是吴忧家,”沐予寻对着自己第一个同性朋友深深的鞠了一躬,“今天谢谢你,为我出头。” “对不起,以前那样待你。”沈月盈接受不了鞠躬大礼,也不在乎行人的看法,对沐予寻鞠躬还礼。 二人彼此笑出了声,“以后你就是我闺蜜了,除了我以外,没人能欺负你。”沈月盈发出了对沐予寻主权的宣言。 “拜拜。”沈月盈站在公交车站台对着沐予寻和吴忧摆手。 走了没多远,沐予寻抬着头,压抑着感情,有些严肃的对吴忧说,“陪我去公园走走吧,咱们好久没去过了。”显然有心事。 第七章 温暖的人(上) 吴忧有些激动的期盼,心想沐予寻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将自行车锁在了不远处,随着沐予寻一起踏青,享受光阴。 坐在草坪,沐浴下午阳光的二人,一人在欣赏斜阳风景,一人用手将侧刘海往耳朵上拨。 沐予寻摆弄着拇指,思虑着如何张口。 他却只能焦急的等待她张口。 “吴忧,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沐予寻停顿了下后继续说,“你是个好人,我遇见过最温暖,最温柔的人。” 坐在草坪的沐予寻,躬着腿,抱着书包,双目盯着自己的鞋尖。 “但是我...配不上你。我清楚我自己的条件,无论如何努力,很难改变周围人的看法。就像她们说的,我...就是个野孩子,小可怜。”说话有些结巴,有些哽咽。 “我很卑鄙,很自私,从不拒绝你对我的好,用自己的可怜束缚你,想把你锁在身边,甚至视若无睹你和父母心生隔阂。” 沐予寻眼中透着泪水,却很清明。 “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比较好,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还有谢谢你的蛋糕,谢谢你的早饭。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抱着书包,狼狈的跑开了,不给吴忧一丝挽回的机会,逃离了吴忧的视线。 沐予寻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瘫坐在地上,几棵树和植被包围着,好似与世界隔绝。强忍着不哭,脑海却回忆起了吴忧的好,历历在目的,重温了过去,但越回忆过去的美好,越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抱着破旧的书包流下了不甘与不舍的泪水。伴随着咳嗽与哽咽,哭出来了,嘶哑无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再害你了,我不想在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野孩子。秘密,回忆,告白,相触,共鸣,这些我都体验过了。”沐予寻将头深深的埋入书包。 “你真是个好人...真是温暖的人...谢谢你,但我不能自私的接受你...与家庭不睦,与周围不融。对不起...我不会忘记你的温柔,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么久的幸福时光,谢谢你.......”沐予寻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擦着自己的鼻涕,对自己解释,对听不见的吴忧道歉。 回忆和吴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这几天吴忧对自己加倍的呵护,拉着自己的手,无视他人的目光。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窜,用双手捂住嘴,怕别人发现在这被树与花草围绕的中间有人哭泣,怕别人看见狼狈的自己。 哽咽不断的沐予寻,不管多么难受,痛苦,与悔恨,却没有动摇决定。她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吴忧一定会遇见真正的,配的上他的女孩。残忍的决定,刺伤了吴忧的心,更让自己遍体鳞伤。 过了五六分钟,沐予寻安静下来,眼泪断断续续,哽咽依旧。没有人能分担的痛苦,没人能倾听自己的诉苦,让她有些颤抖。 一张熟悉而温暖的手攥着纸巾,出现在视野里,沐予寻顺着手臂抬头,看见了那张帅气而温柔的面孔。 “说好了不见面,你走....你走!”沐予寻哽咽着,抓起身边的草向吴忧抛过去,再抓再抛,反反复复。 吴忧没有躲开,也没有制止,任由沐予寻对自己发泄。 “真是个傻姑娘,想在这个公园和我玩藏猫猫”。吴忧不会去责备她,只会用着数不尽的温柔安慰着,宠着,呵护着她。 拿着洁白的纸巾,轻抚着沐浴寻的脸颊,清干脸上的泪渍,又抽出一张,帮她抹掉已经流到嘴角的鼻涕。 “你看看,头发都乱了,还是我心中的小天使吗。”吴忧用手指捋了捋沐浴寻的刘海,不再遮挡沐予寻委屈到极点的脸庞。 “我...我...”哭成泪人的沐予寻被吴忧用食指挡住了嘴唇。 “在折磨自己,我的心会碎的。因为你寂寞的话,我也会感到寂寞,你痛苦,我也难受。我早早的就在树后了,却只能等你发泄完在出现,我什么都做不到,对不起。”悲伤却又带着温暖的言语解释着自己。 “你就像一枚气球,多少气都能接受,可我担心自己是那根针。”吴忧单膝跪地,托起沐予寻的袖口,擦拭着混合眼泪的粘稠物,无比的细心。 “你看,除了以前捡废旧垃圾那会,什么时候还这么邋遢过,你这还是我认识的小天使吗?”说罢,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罩在了女孩身上。 沐予寻双手拽着袖口,强烈的孤独感使她不敢松手。 “哭够了?” 沐予寻没说话,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哽咽更显的委屈。 “对不起,使你难过了,因为不了解我想法,让你胡思乱想。”吴忧一边说,一边用拇指将沐予寻新溢出的眼泪擦掉。 沐予寻仍瘫坐在地上,而吴忧慢慢挪到她旁边,贴着她坐下。“对不起,可能这么说会惹你生气,我在想一件事,虽然没必要说出口,但一直隐瞒你,感觉就是对你撒谎。” “其实啊,小时候,我经常尾随你,只要看着你,我就很心满意足了。你说小孩子懂什么贫富贵贱,哪里明白可怜这些,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好像天使,我呐,好几次想把你抱走,其实就是赤裸裸的绑架.”吴忧看着天空回忆道,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却又那么无邪。 “如果我胆子大点,可能就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小的绑架犯吧,我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想把你偷偷藏起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往事,如果能不说,我肯定要隐瞒一辈子,那么小就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给你展示完美的我。”吴忧的左手拉着沐予寻右手,放在自己腿上,而右手轻轻的盖着她的手,平抚着沐予寻心灵。 “我也很懊恼,自己曾经有那种卑鄙的想法。说我是混蛋也不算过分。” “而且并非如你想的,对你仅仅是怜爱。我呐,是由妒生爱再生怜,你完美的像个小天使,妒忌着,喜爱着,等懂事以后,我又心疼着。”温柔的言语就像情话一样,温暖着沐予寻。 “我恨我的父母,他们用有色眼光看待世人,没有关爱与怜悯之心。就算没有你,我也讨厌这样的家庭。”吴忧展现了男人刚强的一面,声音有些低沉,任谁都能听出对家庭对的恨意。 “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不变成父母那种人,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很虚伪,很恶心,害怕着自己有一日会玷污你,比起你的纯洁,我就像满身泥垢的蛤蟆一样。”吴忧无意识的用力握着沐予寻的手。 “知道么,对我而言,只要你对我说一句话,我能开心一整天。清晨,骑着自行车载你上学时,傍晚,踩着脚踏车驮你回家,是我最幸福时光。”吴忧非常温柔的说着暖人心扉的心里话。 “人们常说,当幸福来敲门时,要牢牢的抓紧,可我却偏偏让幸福的尾巴溜走了,真是没用。”低下头嘲讽着自己的无能。 过了一会, 吴忧侧着头,对着不敢看向自己的姑娘温柔的说,“有些累了吧,刚哭了那么久,那么伤心,来,休息会。”吴忧将腿伸直平放于草坪上,拍了拍腿暗示道。 然后左手搭在沐予寻的左肩,稍稍用力,而沐予寻也顺从吴忧的力度,慢慢的将头枕在吴忧腿上。 “那你以后还会接我上下学,还会陪我去食堂吗?”沐予寻小声嘀咕,有些委屈。 身心疲惫的沐予寻慢慢的进入梦乡,双手还死死的抱着吴忧的手不曾松开。 “傻姑娘,真是傻姑娘。”吴忧左手轻抚着躺在腿上的女孩。 “哪有我会不会的,只有你肯不肯。” 吴忧沉醉的声音稍显委屈,温柔的言语略带一丝哀愁。可惜沐予寻已经睡着了,没有听见。 如护食的小狗一样,紧抱着吴忧的手臂,如警惕的小猫一样,蜷缩着身躯,却又如怀中的婴孩一样,睡的如此安稳,香甜。 第八章 温暖的人(下) 吴忧端着上半身坐在草坪上,一只手搭在沐予寻肩上,温柔的目光久久不离开怀中女孩,不能自拔,忘记周围。 沐予寻睡的很熟,很静。 “她睡觉的样子好可爱。”从树后走出一人,步伐很轻盈,垫着脚尖,走到沐予寻前面不远的位置,蹲下来欣赏着熟睡中的沐予寻,小声的对着吴忧说。 “你就当自己没来过这个公园,不曾出现过。”吴忧感激的看了一眼沈月盈,轻声嘱咐着。 “因为啊,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秘密与回忆,也是我单独对她说的情话,不存在第三人知晓的。”吴忧看着沐予寻温柔,甜蜜的说着。 “不过以后午饭还是要一起吃的,不是你陪她,是你俩陪我。”沈月盈用手指,指着他二人,在指了下自己,解释着。 “谢谢你告诉我,她放学所经历的事,谢谢你对她的关心,还有谢谢你的纸巾。”吴忧坐在地上,只好深深的点头,表示着感谢。 沈月盈收起了淡淡的笑颜,并对吴忧摇摇头。 “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也没来过,你们俩人还未邀请过我,三人一起在公园踏青。”沈月盈站起来,转身离开,临走时回应着吴忧之前的话语。 “真像她说的,真是个好人,一个帅气又温柔的烂好人,能带来温暖的人,沐予寻明明什么都有了,真让人嫉妒。”沈月盈孤零零的在马路上行走,淡淡失落之情,对着风诉说着。 在这春心荡漾的年纪,沈月盈芳心萌动,被吴忧的帅气,温柔与体贴所吸引,所着迷,有些不能自拔。 “她哭那么伤心,那么痛苦,我见尚且犹怜,何况他呢。予寻你要负他,我可不原谅你。”沈月盈嘟囔着嘴。 微风拂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太阳也要隐匿于地平线,气温开始下降,沐予寻双手还牢牢的抱着吴忧的手臂,身体还无意识的向他所在方向拱了拱,更加蜷缩着,抵御风寒。 近两个小时,吴忧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不敢有一丝松懈。腰早已酸疼到麻木,仿佛随时会断掉。 吴忧用手背滑过沐予寻的脸颊,用手心轻抚着头发。每个爱美的女孩子都千般呵护,万般保养的美貌,她却不很好重视。吴忧很是心疼,却无可奈何。 阳光逐渐隐没,虽然不忍,却还是用手轻微晃悠熟睡中的女孩。 沐予寻迷迷糊糊中苏醒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双手还攥着吴忧的手,贴在自己胸前。 清醒后的沐予寻放开了吴忧的手,用手遮挡自己涨红的脸颊,“我睡了多久...”。 “太阳刚落山,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吴忧双手向后,托着地面,仰视欣赏着娇羞的沐予寻。 捂着脸的沐予寻不知道如何面对吴忧,自己的脆弱与丑态全都让他一览无余。 吴忧使劲揉了揉自己僵硬且酸疼的腰,然后想要站起来,却跌坐回去,整条腿现在一丝知觉都没有,好像这条腿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吴忧挠了挠头,尴尬的说,“给我几分钟,腿麻了。”也有点觉得自己没用,一点点事情都做不好,弄的现在好像在向她邀宠一样。 沐予寻看到跌倒的吴忧,才想起来这个男孩为自己保持一个姿势许久许久,只为了自己小憩一会,便如此坚持着。 披着吴忧校服的沐浴寻,缓缓的走到他身边,跪坐在草坪上,准备帮吴忧揉腿按摩。 吴忧忍受腰间的酸痛,恢复端坐,想要制止她。沐予寻将披在身上的校服往上提了提,让吴忧的校服贴自己更紧密一些,然后握着拳,为吴忧轻轻捶腿,明明一直低着头,却知道吴忧要做什么。 “如果我们调换下位置,你会怎么做?”沐予寻将吴忧接下来的行动封住。 “谢谢。”吴忧双手收回,托在草坪上支撑着自己,双目始终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羞涩少女。 “谢谢你,又让我重新回到梦里。”吴忧心里默默念着。 沐予寻时而轻捶,时而按摩, “好点了么?” “嗯,可以了。” 吴忧试着站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平稳。起身后将沐予寻的书包背在身后,自己的书包挎在右肩上。 沐予寻搀扶着吴忧左臂,配合着他的步伐,去之前停车的地方。 心似琉璃何以忧,朝朝暮暮予寻忧。 碎碎飞飞亮满天,蓦然回首不复回。 吴忧将自己书包放进车筐里,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的漫步于夜空之下。 “予寻,我还是想对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今天,我根本无法想象你承受了多少痛苦。”吴忧诚心的道歉,不想这个姑娘一直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中。 “如果我早些发现,早些替你分担......” 沐予寻摇着头否定,食指挡在了吴忧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怕我真的无法离开你了。”沐予寻害羞的说着酸酸的话。 吴忧这次一直陪沐予寻走到她家楼下。 “你把校服给我吧,我帮你洗,我用吹风机吹干,明天就能穿。”吴忧知道沐予寻没有吹风机,也只有一套应季校服,因为她早上的头发经常湿湿的,有时候校服也很潮。 沐予寻没有拒绝,将吴忧与自己的校服一并递给他,拿回书包后,嘱咐,“推着车回去吧,别在骑车,你的腿还没完全恢复。” “嗯。知道了。” “予寻,能够认识你,我真的很幸福。因为我,最喜欢予寻你了,所以呐,我不会让你再落泪。”来自温暖的男孩,说着温暖的言语,温暖着女孩心灵。 “你真傻啊。”沐予寻感动着,“明天早点接我,不要忘记带早饭。” 没有告别的话语,沐予寻缓缓转身进了楼道,吴忧推着车缓缓离去。 回到房间的沐予寻站在窗沿,看着吴忧远去的身影,落下了眼泪,一边用手擦拭,一边喃喃自语,“吴忧你个大骗子,刚刚才说,不会再让我再落泪”滚动的泪珠夺眶而下。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告白,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认识我很幸福。认识你也是我最大的幸福,谢谢你吴忧。” 第九章 新的开始 眼泪像珍珠一样,滴落在窗沿上,右手扶着玻璃窗,想看清吴忧的背影,却被自己的眼泪遮挡了视线。明明以后还会一起上下学,一起吃午饭,这些沐予寻都知道,可她现在就想多看几眼这个男孩。 仰视星空,突然笑出了声,露出甜蜜的微笑,摄人心魂。双手捂住嘴,泛着眼光的明眸,如湖泊一样清澈,明镜。 想转换心情,“明明是对人家第二次告白。”为了安抚自己,说着不可理喻的话,似乎忘记了自己如何残忍的拒绝他。 沐予寻曾经理智的选择了放弃,迷失自己的情感,准备接受没有吴忧的的人生,也许是一片荒芜。而温柔的少年用温暖的心捕获了将要迷失的自己,牵着自己回到属于她的梦里。 洗手间里的沐予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睛,数不清泪痕,憔悴的脸庞。“哪里漂亮,哪里像天使了,肯定又在骗我。”沐予寻拍了拍脸颊。 脱了衣服,准备冲洗身躯,冲走这一天的烦恼,仰着头,尽情的享受浴霸带来的水流。 一只手扶着墙,想着自己今天狼狈不堪的样子,想着吴忧的温柔,扶着墙的手攥成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墙壁。 自己连续刺伤吴忧的心,而他依旧温柔的对待自己,安慰自己,还要隐瞒他自己的痛楚。 随着温暖的水流一遍遍冲刷身体,缓解了疲劳,也让沐予寻逐渐冷静下来,“难怪总让他担心,原来自己从不向前看。” 洗完澡后的沐予寻,阳光了许多,虽然没有自信的表情,却洋溢着幸福。 看着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沐浴寻内心嘀咕着,“赶快做饭,不然妈妈下班了,又会骂我的。” 现在的沐予寻,清新,纯洁,如雪之国的公主,文静,可爱,在转变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与此同时, “小忧,吃饭吧。”吴忧妈妈将盖在饭菜上的盘子撤掉。 吴忧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报纸。 “等下。”虽然有些泪痕,但是遮挡不住吴忧满怀幸福的脸面,和母亲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好很多。 吴忧先进洗手房,将沐予寻与自己校服仍进洗衣机,撒上洗衣粉,便由洗衣机自动运转着,转身洗手顺便冲洗了下脸。 书包放回自己的卧室后,来到客厅,坐在椅子上,与家人吃饭。 吴忧语气没有平时那么冷,使得谢兰想多些与儿子的交流,却不太理想。 当吴忧起身离开,也标志着谢兰接下来想说的话不得不收回。 回到房间,按照惯例的拿出日记本,将自己今天与沐浴寻有关的事情全部记录在案。 “只要足够够一年...”吴忧摸着表面已经有些粗糙的信封。 吴忧想着之前怀中熟睡的沐予寻,露出了痴呆的笑容,沉寂在回忆中。 吴忧看了下时间,觉得衣服应该甩干了。 看了看已经在洗衣机拧在一起的两件校服,吴忧伸出手,将两件校服抖开,拿起衣架撑起校服。从洗衣房走到了阳台,挂在绳上。 “早点起,用吹风机吹一吹就行了。”如此想着。 经历了感情跌宕起伏,趴在床上的吴忧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 吴忧在漆黑的街道行走,向后看不见起点,向前看不到尽头,不曾留意到周围没有建筑。 空荡荡环境,却有一丝微亮,一盏路灯在不远处,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有一小姑娘穿着似曾相识的裙子坐在路灯下,两只手来回的擦着眼泪,嘴唇一直重复的颤动。 在寂静中,没有一点点声音,吴忧走过去,想去安慰这个小女孩。当走进了,才看清这熟悉的裙子与女孩,这是沐予寻,那一日,来自己家的沐予寻。 好似听见小女孩的哭泣,不停地呼喊自己的名字。吴忧加速的跑着,大声的呼喊着,无论怎么跑,始终无法接近,无论怎么喊,声音无法传达,撕裂内心的疼痛让吴忧惊醒。 “好在是一场梦。”惊醒的吴忧浑身透着汗渍,起身后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十分了。 昨天居然睡着了,衣服都没有脱,也忘记给沐予寻校服吹干,吴忧有点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从自己的房间走进洗手间的吴忧准备洗漱,可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还在流泪,竟没有一点察觉,“好可怕的梦。” 吴忧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凉水,一捧一捧的冲洗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洗漱完的吴忧走进厨房,拿起煎锅,煎起荷包蛋,再用面包夹起来,最简单的夹蛋三明治,做了两个,还有几个面包片涂上花生酱,一起装进保鲜袋子里。 将阳台自己的校服拿进卧室,换好内衣后将校服批在身上,凉的吴忧打了个寒颤。从书包里取出昨天课本,将今天课本与早饭装进书包,再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换洗用的校服,出门了。 今天比平时晚了大概十几分钟,“会不会让她等着太久”,吴忧急忙下楼。 在路口,这是沐予寻第一次比吴忧来的早,穿着长袖t恤衫,在老地方一直站着。 “那个,对不起,昨天洗完衣服后,我想躺床眯会,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你先穿我的吧。”一件干的校服递给沐予寻。 通常订校服会订大一号的,相对于沐予寻来说,吴忧这件有点太大了。套在她身上,袖子口到了手指关节,下面更是到了大腿附近。 沐予寻伸直双臂,左看看,右看看,向下拽了拽校服底部,没有衬托衣服很大,反而显得沐予寻有些娇小玲珑。 “是不是好滑稽,像小丑”沐予寻低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知道捣鼓什么,有点害羞,也有点呆头呆脑,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小公主,哪里像小丑了。” “别看了。” 沐予寻踩着小碎步走到吴忧后面,打开书包,拿出早饭后,才坐在车座上。“走吧。”有点命令的口气。 “是,我滴公主殿下。”吴忧很配合的回禀道。 这次沐予寻没有扶着车座下的弹簧,而是揪着吴忧衣服保持平衡。从手指端传来的微凉潮湿之感,使沐予寻抓的更紧了,暖洋洋的。 “你用你的温柔与善良温暖着我,我会用我的改变回应你的付出。”沐予寻看着吴忧不算很消瘦的背脊,暗暗发誓。 第十章 新的楔子 在教室, 沈月盈坐在椅子上,审视很久站在旁边的沐予寻,完全没有让她回座位的打算。 用手拉着沐予寻的衣角,让她转了一圈。 “你这...说说吧。”沈月盈不依不饶的让她交代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点滑稽。”沐予寻有些害羞,低着头不敢直视。 “这么大校服,你穿着到显得小家碧玉。”沈月盈让开位置,放过了对沐予寻的追问。 午间操时,班级有些很多闲言闲语,有甚者说沐予寻和某某开房了。 沈月盈亲历了昨天,猜到大概怎么回事,却不能说。想上前理论,却被沐予寻拉回来。看着直摇头的沐予寻,沈月盈愤愤作罢。 “你就能忍受这些流言蜚语?” “也没什么,我也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何况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并非沐予寻心态好,只是长久的环境如此,逆来顺受。 “三人成虎,你不懂?” “你也觉得是真的?”沐予寻反问道。 “我当然相信你。” “那就够了。” 沈月盈有些感动,也掺杂着对她的同情。 沐予寻看出沈月盈的想法,也有一些感动,过多是一种担忧,怕她招惹是非。 “给你讲个故事。”沐予寻坐在操场跑道上。 “以前有个小女孩,放学经常去拾些瓶子,报纸之类的废旧品去换学习文具,被同学嘲笑,起绰号,邋遢女,收垃圾的。”捋了下侧刘海,继续讲着曾经的经历。 “后来呢,有个小男孩为这个女孩出头,和好多人打架,鼻青脸肿的。但没能制止碎言碎语,而且更加猖獗,最后小男孩被叫家长,还当着全校给被打的学生道歉,读检讨。” “明白了,可我想知道后面的故事。”沈月盈知道沐予寻是想叫她对这些听之任之,不要理睬。 “后面......后面......” “小男孩大概以为自己英雄救美,不是.......,以为自己见义勇为。可那个邋遢女却一句谢谢也没有。”沐予寻回忆道。 沈月盈知道这个男孩和女孩就是吴忧与她,也知道故事没有完,沐予寻不想说下去,她也不好意思追问。 “我知道啦。”沈月盈站起来后,双手拉着沐予寻,将她提起。 中午, 三人来到了食堂打饭,沈月盈为了照顾沐予寻,学着吴忧全点素菜。 “我在减肥。”看着几道素菜,恨不得抱着自己的胳膊啃两口。 “给。”吴忧从上衣兜里拿出一袋纯牛奶放到沐予寻面前。 “嗯...咳...嗯,我的呢。”沈月盈用勺子敲打无忧的托盘。 “你不是说在减肥吗...”吴忧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只想叫沐予寻特殊化。 “你要不嫌弃...”沐予寻红着脸,把牛奶向沈月盈推了推。 “看看我闺蜜,可惜我怕我消化不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吴忧。 吴忧躲开目光埋头吃饭,而沐予寻低着头喝牛奶,脸红的像小苹果一样,不再拒绝吴忧,可以说期盼着,又不想众目睽睽。早上还可以在自行车后面偷偷的,中午却没有躲藏的地方。 沐予寻现在每天都被吴忧过分的呵护着,有时候沐予寻的头比以前低的还要深,连沈月盈都调侃沐予寻害羞的样子。 持续数日,终于,受不了刺激的沈月盈,在午餐时也拿出一袋牛奶。可吴忧却为沐予寻多点了一个鸡腿,作为差别的体现。 沈月盈彻彻底底的投降了,“你们继续秀,我不玩了。”并非不高兴,只是逗逗俩人。 “班里可倒传出你俩拍拖呢,更过分故事都有。”沈月盈夹一份菜放入嘴中,侃侃而说。 “更过分?”吴忧不明白,学生嚼舌根很正常,毕竟都喜欢谈八卦。 “上次,不是穿着别人校服吗?现在你又这样...都说你们做过了。”沈月盈最撇了撇低着头的沐予寻,又用眼睛瞄了瞄她手中的牛奶。 “予寻是很矜持的女孩,你相信那些流言?”吴忧眼睛很坚定的看着沈月盈。 “你俩真的...处事方式是不是商量好的?”沈月盈彻底服气了,想想也是,难道因为一些流言碎语就特意的改变。 不仅有吴忧的呵护,还多可了一个关心自己的朋友,沐予寻第一次有了对学校的渴望。 周六,这是吴忧第一次尝试去打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吴忧穿着一身旧衣服,踩着脚踏车在路口等待沐予寻。 “有事就不要送我了,电话里不是说了吗。” “你走过去也要花一小时,就当我提早送你过去啦,别计较。” 将沐予寻送到酒店门口后,吴忧去了不远处,打工的商场。听着负责人说着规章制度,工作任务。等正式要工作后,吴忧戴起口罩帽子,穿着工作服,走出员工室,干着卫生清洁的工作。 全副武装的吴忧,看见很了一些熟人和同学,他们没有认出吴忧的,同样他也没去和熟人打招呼,仿佛不认识他们一样,但是意外总是那么的突然,认真工作中的吴忧,后退时蹭到了一位妇女,自己的母亲谢兰。 当然,谢兰只注意自己的高跟鞋,也没认出带着帽子,口罩,穿着工作服的吴忧。 “注意点,怎么工作的。”谢兰一脸的不高兴,率先张口,奚落着站在自己面前,不曾相识的“儿子”。 吴忧愣了下,不敢出声,只是鞠躬表示歉意,“这就是自己的妈妈吗。”内心反复重复这句话。 和电视中那些趾高气扬家庭主妇奚落冲撞的服务人员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太多目光交集此处,使谢兰不再计较离开,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而谢兰做梦也想不到,今天自己趾高气昂,被自己奚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致使新的一枚楔子扎进自己儿子心中。 吴忧家庭可以说是相当富裕,父亲也在城市边缘买了一栋小别墅,只是在装修中。 按道理,不缺钱的吴忧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只是他有着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打工的理由,不打工,不攒钱,梦迟早要醒。 “小吴没事吧,要不休息会,难免遇见这种事。”同样保洁的大妈安慰道,对待这种工读生,还是很愿意给予照顾。 “李妈,谢谢您,没事的。”吴忧调理了下心情,想着心中的女孩,不管多少苦,多少累,也不能就此放弃。 第十一章 真正的吴忧 已经可以下班的吴忧,坐在员工休息室里,心乱如麻,失去归宿一般,今天他妈妈的举动,几乎磨灭了吴忧对父母最后一丝美好的憧憬。 抬头看了下时间,还有一小时沐予寻才会下班。百般忧愁而又无所事事的吴忧离开了商场,推着自行车,消磨着时间。 趴在自行车上,盯着地面发呆,不知多久,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将吴忧唤醒。 “和你说了,不要来这么早,等累了吧。”沐予寻在站在边上,原来已经过了一小时了。 “没,我也刚到。” 沐予寻双手虽然还和以前一样,下垂于腹前,但是少有的抬头直视吴忧。 “也不算太久,别放心上。”吴忧恢复了以前的温柔。 沐予寻离进吴忧后,嗅了嗅鼻子,“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没....没什么...” “哦”沐予寻稍有些不安。 “真不是故意隐瞒你,我们回去说。”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你为什么在意我下午做什么去了?” “我也不知道在意什么,就是想知道。”沐予寻因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理取闹,所以有些委屈。 “也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找了一份兼职,在商场当保洁员。” “猜到了,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你衣服全是汗味与消毒液的味道。”沐予寻还是有些委屈。 “你这......聪明的有些过分了啊。”吴忧将鼻子贴着衣服嗅了嗅,没闻到任何味道。 “为什么,你应该不缺钱。” “我为什么呢。”吴忧不想过多解释,但看着沐予寻的眼睛却又不得不解释。 面对忐忑不安的沐予寻,吴忧有些踌躇。将手搭在她的两肩,“我是有秘密,并非不可告人,也不是想故意隐瞒你,等下我再给你答案好吗。” 吴忧载着沐予寻往公园方向骑去,只是沐予寻非常的不安,双手紧紧的抓着吴忧衣服,这样的隐瞒最容易产生误会,生成不安的因素。 一路上,心情不相同的二人,沐予寻对未知的忐忑,吴忧内心对结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产生惧怕。 “在这等我,我回家拿东西,去去就来,别离开。”吴忧叮嘱道。 沐予寻坐在公园木制的横椅上,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腿中,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 此时回来的吴忧,手里多了个铁盒,承载吴忧一切的铁盒,拿着铁盒,站着不动,思绪许久后,坐在沐予寻身边,将铁盒放在她的腿上。 “我不饿。”沐予寻没有注意到铁盒的陈旧,仅仅看见表面带有饼干的几个字。 吴忧缓缓的打开铁盒,将压在日记底下的信封取出,不停的擦拭表面潦草带着稚嫩气息的“梦”字。“这个原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给你,我连思想准备都没有呢。” 吴忧将信封递到沐予寻手里,“这里面是我从十岁到现在省下来的,一共4400元。” 沐予寻取出信封里的东西,一叠钞票,底部是少量旧版的百元,上面是红色新版的。沐予寻看清后急忙装回去,退还给吴忧,却被他压着双手,动弹不得。 “为什么给我...给我这么多钱。”沐予寻压低声音,她知道吴忧对她好,却更想弄明白。 “为什么呢...你一直问我,可我无法给你完整答案,有一半的答案在你,而我是因为害怕,因为懦弱,没有勇气,我才这么做的。” “我先问你个问题,埋藏很久了。你想上大学吗?” 沐予寻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作答。 “抱歉,我换个问法,你考虑过高中毕业以后吗?”吴忧坦然的决定面对现实折磨自己的问题。 “我...我...我现在...在努力。”这也是折磨沐予寻不敢面对吴忧的问题。 “对不起,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努力,只是我真的没有勇气去赌。”吴忧弯着腰,低着头,双手抱着脑袋。 “十岁时,我以为攒钱就能娶媳妇。等初中以后,对你越来越了解,也就越来越害怕。” “我们认识这么久,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你空腹时对我说不饿,你委屈时对我说没事,你难过时强忍眼泪,为了迎合他人总是委屈自己。你瞒的了别人,你瞒的了我吗?”吴忧对着地面说,眼泪直流,但就是不想让沐予寻看见,起码掉泪的样子不想让她看见,身子低的比沐予寻还要低。 “小学时候,你被你们班几个同学围着在垃圾堆,他们拿垃圾朝你扔,还骂你。我忍不了,和他们打架,虽然被叫家长,写检讨,但是我真的很开心,我觉得我能保护你。”吴忧用衣袖擦眼泪和鼻涕。 “可你后来还和他们道歉,边扇自己边骂自己,请求他们原谅,我就在门外,连出声的勇气都没有,你那是为了我,为了我!”吴忧指正自己吼着说。 “你别这样...”沐予寻拉住吴忧的手,抱着吴忧手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停的重复。 “是我的不对,你不要老埋怨自己”吴忧正视着沐予寻,用拇指擦掉了女孩的泪水,制止了女孩的哭泣,却无法抑制女孩的哽咽。 “我能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多少次,我只能看着你被欺负,我忍着,还要装作不知道,我想哭却没有没地方。” “我能为你做的事太少了,所以我发誓,我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示给你。可我怕,我怕有一天,你和我说,吴忧我不去上大学了,你要连带我那份一起努力。”埋藏心里深深的恐惧被挖出来,这是吴忧最懦弱的一面,哭泣,颤抖,惧怕。 “所以你一直攒钱,为了我?” “为了自己,我很自私,没你想的那么温柔体贴。” “但...你让我如何接受这么多...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其实我今天打工遇见我妈了。” 沐予寻惊讶的捂着嘴,只要听见吴忧的妈妈本能的有些害怕。 “因为穿工作服原因,她没认出,我蹭了她一下。你知道吗,当着那么多人数落我半天。我没敢吱声,她现在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体会到你心情了。”吴忧咬着牙说。 “就算你拒绝我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你收下这一切,让我有个盼头。”吴忧将盒子从沐予寻的膝盖往里推。 “这是我的日记与我的梦,今天全部交付于你,以前你看见的那些温柔,体贴,只是一半的我,这些才是全部的我。” “明天,我来接你上班时,请给我答复。”吴忧握着沐予寻的手,扣在盒子上。 第十二章 漫长的结果 “下次早点回来,你妈会担心的。”吴忧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点着烟,看着电视。 吴忧想说,却没说出一句话,也没看向父亲,走回了房间。传来了关门声,在客厅显得那么空旷。 吴亚军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脚下还穿着皮鞋。抽完烟后,吴亚军脱了皮鞋,在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卧室,就听到妻子的埋怨声。 “小忧干什么去了?”l “他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又和那个野丫头鬼混去了。”谢兰担忧儿子被带歪。 “听我一句劝,少管孩子的事情。起码现在的吴忧就算犯罪了,我相信他也没做错事情。”吴亚军相信自己的儿子,即使不得已做了什么违法事情,那也绝对不会是道义上的错事。 吴亚军回忆自己这大学毕业后往事。当时还是凤毛麟角的大学生,取了美丽妻子,事业也顺风顺水,可以说从没压力。作为一个丈夫满足了妻子虚荣心,让这三口之家过上优越物质生活,还买一套小别墅。 可是自从自己偷看过儿子的日记,看着自己儿子从小学到高中,跨越了近六年的成长,未曾动摇那最初的纯真的令人可笑的想法,时间一点点推移,吴亚军就一点点自责。 反思着,自己的儿子用了这些年的时间,还要花更久的时间,为了圆一个女孩的大学梦,也不知道吴忧会如何去做,自己现在帮帮他们会不会产生反效果。吴亚军沉思着,如果早一点去做,结果会不会不同,现在去帮会接受么,吴忧你站在爸爸的立场会怎么去做呢。 吴亚军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满十六岁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比他伟大而担当的男子汉。为儿子的骄傲也在痛苦,因为自己的冷眼旁观,让两个本是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为了一点学费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房间中的沐予寻,坐在床上,安抚着澎湃的心跳,翻看吴忧的日记本,准备了解他的那一部分。 日记内容很简单,从最初的简单的语言,到后面丰富的内容,对应着吴忧的成长。有时候就记录了沐予寻说的话,与其说日记更像是吴忧记录沐予寻的成长。身处不幸和回忆不幸的往事都是一种痛苦,回忆时只会放大痛苦。 某一页夹杂了一张破旧的五角钱,予寻拿起五毛钱,陷入了回忆:自己被人污蔑偷了五毛钱,无论怎么说,都被骂小偷。吴忧从背后走过来,递给那人五毛,“我在那边捡到的,不小心踩了一脚”,那人不收,吴忧换了一张新的才肯,却没人向吴忧道谢,也没人向自己道歉,“我想买小吃来着,对不起予寻。”而自己对吴忧第一次发火也是因为吴忧没有拾金不昧。 而日记写的确是另一个故事:有人丢了五毛钱,说予寻是小偷。我从兜里拿了五毛钱放在地上踩,递给了强盗,强盗要新的。我对予寻说“我想买吃的来着”,予寻为此生气了。好可爱,我很开心,我帮了她。她不会不理我了吧。 沐予寻一字字的阅读,眼前也闪过一个个画面。冬天自己没手套,扫操场时总是隔着袖子拿扫把,因为怕弄脏而拒绝吴忧递给的手套,却伤了他的心。读到曾经为帮自己打架道歉那次,沐予寻深深的懊恼,一个男孩只能在外面用手抓发泄,后面还记录很多自己被欺负时的事情。 “原来他每次都在,难怪他的手上总有伤口流血。”沐予寻喃喃低语,一只手使劲掐着自己的胳膊,感觉不到疼。喜欢彼此,所以现在才痛苦,因为自己的举动是想保护吴忧,是想让吴忧不被自己拖累,默默的做着,却不想这才是更大痛苦。如同吴忧曾经只能以自残的形式缓解痛苦,沐予寻现在用手指狠狠的掐自己也是在发泄。 今天考试出成绩单了,予寻语文100分,一个数学96分,挥舞着成绩单,像公主一样蹦跳,拿着一片叶子对我说,“叶子明知道会落,也要报答大树的养育,我要回报妈妈。” 无数个曾经的故事又一次在眼前走过,明明是故事的主角,却在多年后才了解到完整的故事。 一个简单的日记本,记录了很多小事,语言朴素,没有虚假,每个都与自己有关,以吴忧的角度和心去看待自己。记录每一个与自己的酸甜苦辣。开心比自己开心,痛苦比自己还要痛苦。仿佛回到了过去,从新体验了一次。小心翼翼的呵护,满满的关爱,纯真的梦想,努力的奋斗,却被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我真是个傻瓜,以为没人关心,没人喜欢,惹人厌。明明就在身边,自己却一再质疑,一再拒绝。”沐予寻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日记上,却已不在迷茫,不在困扰。 “你说过不再叫我落泪,不再叫我伤心。但这是第二次,大骗子。”晶莹的泪珠没有不甘。 “我真是佛陀手中的小猴子,自以为有秘密可言,结果没有你不知道的。”沐予寻破涕而笑,收起了日记和信封,将盒子放进写字台抽屉里。 睡梦中的沐予寻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个小木屋中,沐予寻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盏玻璃灯,火苗忽闪忽闪,照亮着房屋。“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对着灯自已语的沐予寻孤独的趴在灯面前。火苗闪闪的燃烧自己,增大了光芒,彷佛在回应着沐予寻。 “你要带我回去吗?”沐予寻感到了灯的回应,提着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行走。细微的灯光不足以照亮黑夜,连远方的路也无法看清。颤抖的沐予寻害怕的坐在地上,玻璃灯无法给她带来光明。 玻璃灯感受到女孩的孤独与害怕,缓缓的升上天空,化为无数的碎片飞舞于道路两旁,凭借折射星空的月光,让远处的道路清晰可见。沐予寻站起来走了几步,内心却空洞洞。 回首望,看见地上留下灯的残身,缓缓回来,将灯抱起,往来的方向走着,不再回头,不再找回去的路,那个木屋才是新的归宿。 第十二章 由我续写你的日记 吴忧骑在车座上,目不斜视,略显严肃。瞅着吴忧炯炯有神的双目,沐予寻感觉到对方在传达“给我的答案。”,不自觉的闪躲他的目光。 看着女孩手中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吴忧的心踏实很多,严肃的表情重塑了阳光面孔。 “不说点什么?”温柔的声音传来,依旧暖人心扉。 沐予寻摇摇头,“出发吧。”坐在后面,双手揪着吴忧的的衣服,头依在他的背脊上。 “以后你的日记会由我保管,由我掌笔。”淡淡的声音传达着内心的想法。 “嗯。”吴忧相信自己一定能创造愉悦和幸福的故事,沉寂着。 “带我去你打工的地方看看行么?” “嗯,好。” “这就是我打工的地方。”指着最近的大厦。“离你打工的地方其实很近的。” “嗯,原来这么近,走路十分钟都不到。”沐予寻眺望了下打工的方向。 “那一会我走过去,不要来回折腾了。” “可以吗?我是说那好。”吴忧将车锁在自行车区。 “那我现在去打工,你到处看一看。” 挥手告别,奔跑着进入大厦,海豚的吊坠,在胸前摇摆,彷佛在大海中驰聘。 依旧如昨日,武装到牙齿的吴忧,努力的工作自己所负责区域,认真的擦拭地板。而沐予寻在每一层来回的晃荡,在寻找。 终于,沐予寻找到了吴忧。此时吴忧推着一个很大的拖把,在擦拭地板,每擦一段,都会拿纸板扇一段,加速水渍的挥发,以便路人不摔倒。 沐予寻走到跟前,想接过纸板而不得手,扭扭捏捏,“我想帮帮你。” “也只有你能看的出来是我。”吴忧叹口气,把口罩下拉到下巴,露出自己的容貌。 “不是的,阿姨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打工。”沐予寻替谢兰解释着,并不是为了讨好他。 “你一会也要去打工,找地方歇一歇,让我踏心。”吴忧哄着沐予寻,不想叫她看见自己打工的样子,因为他自己也不忍心看着沐予寻操劳打工。 沐予寻僵直了一会,不情愿的离开了,三步一回首,看着别人为自己努力,为自己操劳的工作,而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确实很不好受。 与母亲形成鲜明的对照,她一眼便认出自己,这在吴忧心里留下了截然不同的印象。沐予寻在很远的距离,没有丝毫怀疑的走向自己,连言语交流都没有,就伸手要分担工作,而自己站在母亲面前那么久,却未被认出。 沐予寻躲在楼梯口,望穿秋水,悄悄的看着不能接近的吴忧,在认真工作,直到差不多时间后才肯离去。 二人没有因为打工与交往而让学习有所下滑,面对不到一月的期末考试,可以说胸有成竹,但总会有底气不足的人唉声叹气。 “还一个月期末了,考不好,家里人非得给我报一堆补习班,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啊。”已经拿不动筷子的沈月盈,一脸愁眉苦脸。 “挺好的,暑假可以多学习学习。”吴忧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还有点同情心嘛,予寻这种男人趁早踹了,早晚负心汉。”沈月盈开着玩笑,却怒视着吴忧。 突然沈月盈露出坏坏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予寻,要不你帮我补习下功课,你看你把历史笔记借给我,我成绩都能立竿见影,拜托了。”抓着沐予寻的胳膊,展示着自己演员的功底,水汪汪的眼睛祈求着。 吴忧的眉毛跳了下,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却眼巴巴的看着你予寻。 沐予寻与吴忧对视了一下,撇开了目光,“什么时间补习。” “放学啊,放学你就去我家,帮我补习一个小时,我亲自送你回家。”想着自己成绩突飞猛进,使劲抓着沐予寻,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沐予寻看着吴忧,寻求意见“可以吧?” “我哪有选择的余地,8点半我在她家楼下接你。”吴忧并不反对给沈月盈补课,明明对方也是个女孩,却有点嫉妒,大概因为独处的时间太短了。 “你真大方。”沈月盈挑逗着说。 “不逗你们了,不过我真的需要补课,特别数学,我妈都已经开始帮我咨询家教了。”毫无胃口的沈月盈拿着筷子摆弄着饭菜。 “嗯,予寻也需要补下数学,并不是很好,有点难度就不会了。”吴忧对着低头喝牛奶的沐予寻教育着。 “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可要借走她,每天帮我补习一点,周末你再给我们补数学。等熬过这个月,暑假就自由了!”沈月盈规划着短暂未来,慷慨激昂的有些忘乎所以。 “那个...周末我要打工的,只能上午帮你们补习。”吴忧并没说沐予寻也要打工。 “可以啊,只要提高成绩,暑假不补课,a都照你们的安排。不过真羡慕人啊,明明打工,学习还那么好。”沈月盈有一种被自我鄙视的感觉。 “不是的,你就是学习不得法。”沐予寻安慰道。 “我也觉得,参考你的学习方式,我历史成绩简直突飞猛进。”沈月盈顺杆爬,揪了揪沐予寻脸颊,“你真好。” 下午放学,吴忧拉着沐予寻走到边上,“要受气的话,早点离开,别一个人硬挺着。”吴忧将一枚硬币塞入沐予寻手里。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地址告诉你了,不放心可以来我家瞧瞧。” “那我回去了,8点半我准时到。”吴忧告别二人,骑着车,有点空荡荡的感觉,不太适应独自放学回家。 “你给你家里打电话了?”沈月盈问。 沐予寻摇摇头,“我妈妈9点才回家,没事的。” 本来沈月盈准备为沐予寻投币,但是沐予寻已经投过了。即便是很好的朋友,吴忧也不希望她依靠所谓的外人,在外人面前自卑。 而实际上,沐予寻却实非常紧张,上一次去别人家,还是受邀陪某人过生日。 “不要紧张,别这么拘束。”在楼道里,走在前面的沈月盈回头对着沐予寻宽慰着。 “妈,我回来了,今天来客人了。”沈月盈在鞋架上帮沐予找一双合适的拖鞋。 “月月,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沈月盈的妈妈人未到,声先从厨房传出来了。 “欢迎。”沈月盈妈妈拿着炒勺在门口欢迎着沐予寻。 “阿姨您好,我是沈月盈同学,沐予寻。”有些拘束的沐予寻对着阿姨鞠躬。 “真是懂事的姑娘,叫我张阿姨可以的” “张阿姨。” “刚放学吧,我先去做饭。一会好了叫你们。” “妈快一点,别等我爸了,予寻今天是来帮我补课的。” “予寻来,这是我的房间。” 随着沈月盈进入她的房间,沐予寻拎着书包,站在写字台边上,看着梦幻的房间,一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愣什么呢。”沈月盈接过沐予寻书包,扔在床上,拉着沐予寻手,坐在床头。 沐予寻将书包拿起,放在床腿边上,“这么干净的床单,弄脏了多可惜。” “脏了,洗呗,本来就是用的。你啊,在我的地盘别这么畏手畏脚。” “你房间真漂亮,感觉就是爱丽丝仙境。”沐予寻由衷的感叹。 二人闲聊没多久, “月月,还有...小予寻同学,吃饭了。”沈月盈在门外敲了两下,招呼着。 “先去吃饭。吃完饭还要拜托你呢。” “不等你爸爸吗?” “不等了,要抓紧学习的,在等他真的要没暑假了。” “月月真是的,和妈妈打声招呼,让妈妈多准备下招待小予寻。”张阿姨教训着自己的女儿。 “小予寻,没什么好菜招待你,别介意。”张阿姨非常礼貌。 “阿姨,您客气,这已经很丰盛了。”沐予寻面对两素两荤,觉得很奢侈。 刚要开动,沈月盈的父亲打着电话进来了,“我家来客人了,回头打给你。” “爸,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还说不等你了,这是我同学沐予寻。”沈月盈手里拿着筷子,按着椅子回头对自己的爸爸说。 “沈叔叔好。”沐予寻起身对着门口的男子鞠躬。 “你这丫头,来客人怎么不等你爸,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名为沈航的男子语气充满溺爱。 沈月盈父亲换了双拖鞋,走进洗手间,“我洗洗手,你们先吃。” “馨阳,你怎么不多做点菜,闺女可招待重要的朋友呢。”正要落座的沈航看着餐桌上几道菜说。 “爸,上次就是予寻借我历史笔记,教我温习方式,月考时历史成绩多好,所以啊,我才拜托她每天来咱家帮我补习下。”沈月盈夹起菜就往嘴里送。 “那感情好,月月成绩一直是我心病,那月月就拜托了你了。”沈月盈父亲对着沐予寻感谢道。 “爸,你今天少吃点,喝点汤就行了,没看到就只有四个菜,本来今天是准备让你用菜汤泡泡米饭的。”沈月盈撒着娇,用筷子挡着自己父亲的筷子,不让他夹菜。 “予寻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说罢,沈月盈往沐予寻碗里夹了好多肉。 “叫你给我报补课班,那你就为了我的成绩少吃点菜。”沈月盈对自己爸爸做了个鬼脸。 “见笑了,月月被我们宠坏了。”沈航夹了两下空气,“馨阳,给我盛点汤。” “沈叔叔,我很羡慕你们一家,真的,看你们一家其乐融融,我真的很羡慕。”沐予寻发自肺腑之言。 沈航听出了言外之意,却不好意思询问。 “爸,我和你说好喽,别说我又欺负你,予寻周一到周五,每天帮我补习,吃饭可不等你的,回来晚了,你叫我妈给你开小灶吧。” “还有,周末上午有人来咱家,帮和我予寻补数学的。” “等我成绩上来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嗉囊着小嘴。 “哎,不过何时是头啊,予寻,你数学成绩在上去,起步都要年纪前二十了,想想刚分班时,你成绩还只是前列,现在都头筹了。”沈月盈突然叹了口气。 “哪有,你也可以的,只是以前方法不对,全是填鸭式学习。” “爸,瞅瞅,这才是我闺蜜,比你和我妈找的那些家教补习班靠谱多了,我说好了,期末考好了,不许打我暑假主意。” “你吃饱了?”沈月盈看着沐予寻将要平放的筷子。“别客气,不吃饱怎行。” “妈,在给予寻盛一碗饭。”沈月盈将她的空碗递给自己的母亲,这也是在呵护着她。 沐予寻吃着美味,享受着沈月盈家庭的和谐,羡慕其中,也乐在其中。 第十三章 生气的谢兰 沈月盈的妈妈收拾碗筷,而沐予寻坐在床头为沈月盈讲解着重点,帮她梳理笔记。坐在客厅的沈航听着屋子传来朗朗的教导之声,频频点头,即便是这个告别中学二三十年的男子也能品味出沐予寻教导有方。 从来不觉得学习如此有趣的沈月盈有些着迷,意犹未尽。 “今天到这里吧,他应该在楼下了。”明明深处老师位置的沐予寻却卑微的恳求着。 “好,我送你下楼。” “叔叔阿姨再见。” 看着小鸟依人的沐予寻依附于男孩,挥手告别自己,心里酸酸的。 有些失神的回到楼上,面对着慈祥的父亲,沈月盈终于可以倾诉自己的一些想法,趴在父亲怀里, “爸,你们不该问的,不该问她的家庭。她好可怜,有时候吃饭的钱都没有,你答应我,让她在这里有家的感觉,别歧视她。” “傻闺女,我还不了解你心思,补课也只是个嚼头吧?” “她对我真的好,而且她学习很出众,以前我总是欺负她,她却从不计较,还愿意和我分享学习经验,我都不知道怎么让她不受伤害的报答她。” “爸你饿了吧,我给你下面条。” “馨阳,女儿越来越像你了。”慈祥的看着女儿,因为解自己的女儿,才了解她没有说完,但不急于这一时。 路边, 吴忧弯曲食指,勾了勾沐予寻眼角的泪水,”是不是受气了?” “没有。” “有点感动,他们家很温馨。” “我回去了,还要给我妈做饭呢。” “为什么我没有一个能包容你的家。”看着消失的瘦小背影,喃喃自语。 沐予寻打开门锁,看见厨房的灯亮着,“妈,你回来了。” 话音未落,沐胜男拿着扫把棍走过来,看见母亲怒气冲冲的样子,沐予寻龟缩了下脑袋,想要解释,可还未张嘴,扫把的木棍已经举过头顶,狠狠的落在身上。 沐予寻咬着嘴唇,身体紧绷,不敢反抗,一下下的挥击,打的自己汗珠直流,手臂上已经泛出红色的痕迹,虽然有校服裤子,想必腿上的伤痕更多。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不是叫你每天出去胡混,你想气死我啊你。” 被打时没有闪躲,没有阻挡,也没发出一点哼声,直到妈妈停下后,她才睁开眼睛,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忍受着疼痛,沐予寻缓缓向前走了一步,扶着母亲往沙发走去。看着女儿手臂的血痕,沐胜男心里也在哭泣。 “妈,我没有瞎混,我上次月考已经进了年级前五十了。我答应同学帮她补习功课,直到期末,可以打电话证明的,她父母都在家,我刚从她家出来。”即使母亲那样对待她,沐予寻说话还是非常的温柔,丝毫不掺杂责怪与委屈。 看着懂事的女儿,沐胜男伸出手,搂住她的头,抱在胸口。“是妈不好,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你答应妈妈,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会的...我会的...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无论多么大的委屈,沐予寻也无法抵挡来自这个女人的关爱。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考虑辍学,明白没有?” “知道了,妈。” “好孩子,好孩子,妈以后就靠你了。”沐胜男已经泣不成声。 “我给你打点水,敷一敷。” “妈,我自己来,一点也不疼。”擦了一把眼泪,说着谁都不会相信的谎言。不知道为何,觉得母亲最近又苍老了许多。l 佝偻着身体,回屋了,也不再多看两眼遍体鳞伤的女儿。 沐予寻接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浸湿后再拧干,轻轻的蘸下被母亲打过的地方,疼的她不由自主的吸口气,当把毛巾敷上去时,浑身打个激灵,胳膊,大腿,乃至屁股上很多血痕。 有些已经开始发青,担心母亲看见会伤心,将门繁琐,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用凉毛巾慢慢的敷。 本应该穿短袖校服的季节,沐予寻却套上了长袖校服,掩盖胳膊上的淤青,好在脸上没有伤痕。每动一下,都会刺激淤肿带来的疼痛,临走时还和母亲说没肿,一点都不疼。 站在街口,远远的看着沐予寻穿着长袖,稍有不协调的步伐,有些担忧。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走吧。” 吴忧伸手抓了下沐予寻胳膊,想问清楚,可是沐予寻因为疼痛缩了下,引起了吴忧的警觉。 透着严肃的目光,容不得沐予寻拒绝,伸出手搭在她手腕上,将袖子撸了上去,几道青色的淤痕醒目着。看的他心里发慌,发毛,心疼。 沐予寻撇过头,不敢看对视吴忧,“别说出去好吗?” “腿上也是吗?” 沐予寻点点头。 吴忧将袖子撩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对着自己,“疼么?” 沐予寻的眼睛泛着泪光,目光看斜侧,拇指不停的摆动,“不疼。” “你妈妈......她太狠心了。” “不要责备我妈好么?我只希望责备的人不是你。”沐予寻不希望自己最重视的俩个人相互有怨念。 “今天请个病假,在家休息吧。” “不要,我要考大学的,不能耽误学习。”仅仅一天,没人会觉得能耽误学习,但她就这样的勉励自己。 “上学去了,快点。”站在车旁的沐予寻提醒着。可她不明白,这个男孩多么希望她会撒娇,会说疼,会说不舒服,会依靠人。越是逞强,越是让人心疼,连给他安抚的机会都没有。 第十四章 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一次,吴忧将沐予寻载到学校门口,只是希望她少走几步路,少几分疼痛。将自行车锁在了校门口,而没有锁在校内。 搀扶着她直到走进教室。很多同学瞧见,没有人关心脸色苍白的沐予寻,反而吹口哨,讥讽的却有几人,李雅熏就是之一。吴忧侧着头,以虎视的眼神盯着李雅薰,仿佛在告诉她,你在说一句话,我就撕了你。 吓的李雅熏后退一步,还嘟嘟囔囔,只是开个玩笑,至于认真嘛。 待沐予寻坐到座位后还嘱咐,坚持不了和我说,我带你回家。 得到了点头回复后,才离开教室。在走廊里恰好遇见了沈月盈。 “沐予寻今天有点不舒服,她有什么不适你赶快通知我。”和沈月盈交流了几句。 沈月盈羡慕着,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换成我,天天得病也愿意。 “天这么热,你怎么还穿长袖,来我帮你脱了,凉快一些。” “不要。”沐予寻死死的攥着校服拉索,不敢示人以真。 浑身的伤痕,再加上入夏的天气,让沐予寻在课间操结束时晕倒了。因为都穿着短袖校服,沐予寻非常扎眼,只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如同神经病一样。 等沐予寻在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是那么熟悉,只是多了一支手,一支举着吊瓶的手。头在枕头上微微转动,侧过脸,才看清是谁。 “好点了?”吴忧耐心的询问。 “我这是...” “你有点中暑,外加发烧。” “我怎么在家?”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沐予寻摇摇头,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我送你回来的,没其他人。”吴忧换了一只手举着吊瓶。 “对不起,害你也旷课了。” “沈月盈为咱们请假了,放心。” “我妈呢?” “我没告诉你妈,你安心养病。” “累了就放下来吧。” 吴忧摇摇头,伸手合上沐予寻的眼睛,“睡吧,在睡会。” 沐予寻昏倒之前已经意识到自己坚持不住了,嘴里念叨着吴忧,等吴忧跑过来后,一直抓着他胳膊,已经挠出血印,嘴里念叨着,回家。 吴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我送你回家。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沐予寻才踏实的睡过去。而吴忧知道她所担心的无非是自己身上的伤痕,不想公诸于众。 但班主任说什么也要送去医院,并要通知沐予寻的家长。没有办法的吴忧打电话将自己的父亲请到了学校,在吴亚军的签字下,才带走了沐予寻。 “谢谢你过来。”吴忧坐在轿车里,双手抱着昏迷的沐予寻。 “父子之间何必言谢,我们已经陌生到这种地步了?”透过倒车镜看着自己的儿子,吴亚军有些伤感。 “在借我五百块,回来还你。” “我直接送她去医院,小姑娘脸色不太好,检查检查。”吴亚军出于好心,却撞到了枪口上。 “不去医院,直接去她家,听清楚没有。”吴忧含着泪,怒吼着,引起很多人寻看车里的情况。 吴忧缓缓的提了下沐予寻的袖子,展露出青色的淤痕,“她倒下后,强撑着让自己没有昏过去,不停的呼喊我的名字,直到我出现,拽着我,仅存的意识看着我,说要回家,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她受到了家暴,你满意了?”彷佛来自遥远彼方的呐喊。 “她做错过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待见她,你也是,我妈也是。都已经伤痕累累了,还要替别人遮掩这一切,你说,你们为什么处处刁难她。”抱着女孩哭啼,只剩下忧伤。 想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吴亚军,如同坠到了冰窟里,面对亲生儿子的质问,如同对心灵的拷打,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刁难她。 吴忧抱着沐予寻上了楼,用从她兜里拿的钥匙打开了门,老旧的房子,破旧的家具,映入眼帘。 将她安放在床上后,直奔楼下而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用这臭钱给她治病。”手里接过现金的吴忧,说着恶毒的话。 “予寻不想别人知道她的病因,你也不要说,谁都别告诉我,算我求你了。” 吴忧跑着去社区甚至请医生,留下不知所措的父亲在风中凌乱。 面对儿子叛逆的言语,作为父亲的吴亚军没有生气,只有懊悔。 等沐予寻再睁开眼睛时,头顶已经没有用手举着的吊瓶,但旁边的人还在,写字台上多了些餐盒。 “睡醒了。”吴忧扶着她起身。 “来,吃点东西。” “你的胳膊?”扫过他的胳膊,几个深入肉体的爪印。 “不知道在哪刮的,来先吃东西,你需要补充营养。” 沐予寻低头看见自己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血迹,又看了看在端饭菜的吴忧,手臂清晰可见的由指痕划过的血道子。 扣着自己指甲里的血迹,低着头,“对不起”。 “瞎说什么,哪那么多对不起,这个啊,是幸福的证据。”吴忧不再狡辩。 “不许挑食。”面对抿嘴的沐予寻,吴忧呵斥着。 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沐予寻坐在床头,吴忧喂什么,就吃什么,连擦嘴都由着他。 “饱了吗?” “饱了。” “来,喝点水。” “你下午还去上课吗?” 吴忧伸出拇指,在没有眼泪的眼角蹭过,好像擦拭眼泪一样。 “傻丫头,今天我哪也不去,就留在你们家照顾你。” “逃课不是好学生。” “这时候还去上课,那才是最差劲的。” 面对吴忧无微不至的照顾,沐予寻好想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体贴。 第十五章 净土 沐予寻捧着洗好的苹果,轻轻的咬了一口,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如此照顾自己,百般的呵护。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吴忧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然后在摸摸自己额头,“不烧啊,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开始说胡话。” “我是问,值得么...” “看来你真的一点记不得了。”吴忧叹了口气,却没有一丝忧伤。 吴忧抚着自己的伤口,脸上透着幸福得意的笑容,说,你记得你昏迷前一直念叨我的名字,使劲抓着我不放,对我说你要回家,记得吗? “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我记得就行。” “对不起。” 看到女孩委屈的样子,吴忧伸出大拇指,在沐予寻眼睛下蹭了蹭。 “我没哭。” “我可是说过不会让你流泪的。所以我才擦擦看。” “吴忧,你不要恨我妈妈。” 压在大腿的双手,狠狠的攥成拳头,骨头之间的摩擦声引起了沐予寻的注意。 将自己的手搭在吴忧的拳头上,对着他露出唯美的笑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几日,每天回家都很晚,上学期间也没早回家,我妈妈以为我在外面游手好闲的鬼混,她是恨铁不成钢。等后来知道误会我,她哭的很伤心,我是她的女儿,她把所有心血都注入里面,她在害怕,害怕堕落,所以讷,你不要记恨她。” 沐予寻将手伸向他的脸上,抚摸着脸颊的一侧,安慰着满是怨恨的吴忧,“我妈从垃圾堆旁抱起我的那一刻,对我一直不离不弃。她离了婚,也未再嫁,含辛茹苦的把我带大,无论多难也不让我辍学,从黑发熬成了白发,她才四十一岁,穷我一生也报答不尽她对我的恩情。” “你答应我,你不要恨她,也不要怨她,哪怕全世界都说她是坏女人,我也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说她的不是。” “我答应,你别激动,好好躺着,我答应你,如同你一样对待你妈妈。” 任谁听见一名十六岁的少年作出如此承诺都不会当真,可沐予寻相信他会做到。 转眼之间已经是下午了,每天此时正是吴忧载着她在回家的路上。 敲门的声音唤醒沉寂在二人世界的少年少女。 “有人在么?” 当吴忧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奇怪女孩的造型,胸前胸后各背一个书包,手里还提着一个。 “不知道帮帮忙,累死姑奶奶了。” 沈月盈拖着书包走进去。 “予寻在哪个房间。” 吴忧指了指,刚要拦她,却迟了。 沐予寻已经穿上长袖校服,将手臂的青伤遮挡起来,人还坐在床上。 “你吓死我了,怎么说昏就昏。” 沈月盈扔下书包,冲上前搂住沐予寻的脑袋瓜。 “怎么回事。” “医生说她睡觉着凉,有些感冒,白天又有中暑症状。”吴忧解释道。 “好好养病,暑假是死是活还要拜托你呢。你可不能这时候再病倒了。” 吴忧拉着沈月盈书包往后走,担心她看出什么问题。 “予寻按时吃药,多休息,我和沈月盈先回去了。”吴忧轻轻拍了下沐予寻的手,暗示。因为沈月盈太机智了,从一些细节中能查询到一些情况,吴忧不得不找借口带她离去。 吴忧收拾了下输液的瓶子和餐盒,拉着沈月盈离开了。 “今天别叨扰了,让她多休息,明天还要给你补课呢。” “你们有事瞒着我吧?” 吴忧深深的叹了口气,哎。 “你只要记住,你是她唯一的姐妹就好了,虽然你和她真正相处不久,但她对你真的可以说是无私的友情。” “是不是我害的她挨打了,我看见她袖子里有一点青色。”沈月盈蹲在地上捧着脸哭。 “傻丫头有个聪明的闺蜜,但现在也在犯傻。”吴忧揉了下沈月盈脑袋瓜。 “予寻有些贫血,她的屋子又是阴屋,没阳光。找血管时,医生拍的了半天,我都不忍看了,我到现在都怀疑,我找到是兽医。”心灵慈善的白衣天使没想到自己出诊救人,还要替人背锅。 “真的?” “你刚才也看见了,脸色很好,休息休息就能康复了。” 将沈月盈安慰走后,吴忧吐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打开家门,和预想的一样,母亲一面严肃的坐在沙发上,而父亲闪躲着目光。 “为了那个野丫头,你连课都不上了?我原本以为只要你不学坏,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你上了大学,和她会各奔东西。”谢兰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算儿子和自己不亲,有隔阂,她也要保持母亲的威严,不容许儿子为了不相干的人如此耽误自己。 “你说的?”吴忧看了一眼父亲。但是吴亚军躲避着目光,不占理的条件下,让他拿不出父亲的威严。或许是吴亚军确实认识到自己错了。 “我倒问问你,她又没惹过你,凭什么要被你欺辱。”质问自己的母亲,语气上有些激动。 “就凭我是你妈,她谁都不是,我比她关心你,一个野丫头,除了卖卖可怜相,还能做什么。”谢兰说着毫无理据的话,用所谓忠孝的大义去指责自己的儿子。 “果然这才是您,无理辩三分,谎话都不会编。或许你真的爱我,那也只是你虚荣心的一部分,有个挣钱的老公,有个学习优秀的儿子,让您在外面有炫耀的资本吧。”吴忧好不留情面的说着连自己也不想相信的事。 “小忧,那是你妈,你怎么说话呢。”吴亚军虽然觉得谢兰不对,但也不容许吴忧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 “我是你妈,有谁能比我在乎你,为了那个野丫头,你这么伤我心。”谢兰有些发疯是的乱吼。 “注意点,怎么做的........”吴忧像是背课文一样,滔滔不绝的,将谢兰在商场奚落自己的话一字不差的重新说出来。 “熟悉吗,这些话。我想您肯定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有一个周末,你被一名小保洁员蹭了下高跟鞋,面对面奚落半天,想起来了吗?” 谢兰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儿子,头不停的摇晃,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不停的重复,不是,不是,自己情不自禁的往坏处想。 “我可没怪您,毕竟照着镜子时,我都认不出那是我自己。可就是同样的装束,予寻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却已经认出我了,没有一丝怀疑的跑向我,没说一句话,只想替我分担工作。” “讽刺吧,亲生母亲为了一双高跟鞋,面对面的数落半天却没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不相干的人在很远处已经知道我是谁。” “也无所谓了,我也不追求什么。你们怎么对我都行,那是你们权利,可她是我心中的净土,在这肮脏的世界上,她是我唯一的净土,算我求你们,别再去伤害她好吗?她只是一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女孩,希望人疼,人爱,努力学习,希望别人都认可她的小女孩,你们放过她行么?” 本来满是恨意的吴忧因为想起了沐予寻,戾气化为乌有,不再怨恨自己的父母。对着自己父母跪下来,重重的叩头,拜托着请求,撞击声如同心碎一样,传到每个人耳朵中。 第十六章 两家人 吴忧跪的一刹那,自己的心是真的碎了,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彷佛是在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而吴亚军与谢兰夫妇的心也碎了,终于意识到与儿子的隔阂很难弥补。 “小忧,你起来,是妈不好,你快起来。”谢兰蹲下,想扶起自己的儿子。 “我是个学生,我无法独立完成学业,现在都当我管你们借的。”吴忧的心在滴血,父母的心也在滴血,在后悔。 当吴忧起身时,谢兰试着抓住儿子的手,却如泥鳅一样滑走。含着眼泪,依着丈夫的肩膀,低声的哭泣,“我哪里错了...我是为了儿子好啊...他不该怪我的...”语无伦次的言语,在悲泣中发泄着。 “说好了,不责备他,见义勇为也没错,你为什么责备他。”吴亚军也止不住的有些责备妻子。 “我是气...他凭什么对一个外人那么体贴...咳咳。”哽咽的呛到自己。“我是怕自己的儿子被那个丫头带坏了,我就是讨厌她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去骗我儿子。” 吴亚军抓起杯子,狠狠的砸向了电视机,碎裂了一地玻璃。“我恨啊,我怨啊,我是真的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被所谓的虚荣心懵逼了良知,就是咱们这样。我不怪小忧,我现在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吴亚军揪着自己的头发,很懊恼。 “在今天之前,我觉得沐予寻这个小姑娘还算不错,想慢慢的弥补曾经对她的亏欠,也想让你慢慢的改变,接受她。” “今天我送他们回家时,那个女孩一直昏迷着,大热天穿着长袖校服,捂的严严实实,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小忧,即使昏迷了都没有松手。我想送她去医院,小忧说她不肯,当小忧撩起她袖子时,胳膊上印了很多淤青,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 “我当时就明白,那个女孩是想隐瞒,为施暴的人隐瞒。” “小忧当时就像一只发怒的雄狮,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念,一直搂着那个女孩。他恨所有伤害过那个女孩的人,但他不敢发泄,因为给予那个女孩伤害最深的都是他无法倾泄愤怒的人。” “沐予寻这个姑娘,一辈子没做过错事,每次还替伤害过她的人遮掩。兰,你摸摸良心,疼吗?在生日宴上,将那个无邪的小女孩捻出去,你心安吗?” “当儿子对我说,不希望用我手中的臭钱去救助这个姑娘,却又不得不用时,你知道小忧是什么表情吗?” “别说了...你快别说了。” “不是我们没能力,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二十个,咱们也养的的起。可咱们没有儿子那颗心呐,咱们的血是冷的,硬生生的把俩孩子逼到深渊,相互依偎着。” “我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认出......” ———————————————— “妈,这么早下班,我还没来得及做饭呢。” “乖,真是懂事的孩子。”沐胜男多少年没有夸过她了,无数次想夸自己的女儿,却不能。 “昨天是妈妈不好,不该打你。” 沐予寻摇摇头,“您是恨铁不成钢,我一直认为您是太爱我了。” “你去床上休息会,妈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饭做好了叫你。”沐胜男将手中的五花肉在沐予寻眼前晃悠。 随着弥漫的肉香传来,“饭熟了,予寻来吃饭。” “妈,你吃。”沐予寻夹起一块肉放到沐胜男碗里。 “予寻你恨妈妈吗?”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恨您,是您救了我,是您让我成为有妈的孩子,让我上学。” “乖孩子,这个给你。” “以后这个你要时时刻刻带在脖子上,不许摘下来。”沐胜男拿出一个金黄色的项链,有个心型的吊坠,是一个小相框。沐予寻拿在手里打开,右边是一个婴儿照片,左边刻着羽薰。 “妈,为什么不是予寻,而是羽薰。”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挂在脖子上。 “都是你名字,不管是予寻还是羽薰都是我女儿。”沐胜男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呵护女儿的妈妈。 沐予寻站了起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妈,我有事一直瞒着您,其实您昨天教训一点也不算错,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但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那人您也认识,住对面的吴忧。” “今天我在学校晕倒了,也是他请假把我送回来,直到您回来前,他一直在照顾我。”沐予寻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头,以为又要挨打了。 “妈知道,今天你们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有人把你接走了。委屈你了,被妈打了还要替妈隐瞒,连医院都不敢去。” “没有,您是为我好。“ “坐。“沐胜男拍拍凳子。 “如果是他的话,妈不反对你们交往,学校说早恋这些,妈也全当耳旁风。这么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他每天和你一起上学,下学,早饭也给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妈在家,都会在厨房瞅着,他是个温柔的人。” “你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欺负你,不歧视你,处处保护你,他和你妈透露着相似的眼神,如果是他的话,可以代妈照顾你,妈也就放心了。” “妈,您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成年,对了,妈给您看。” 沐予寻回屋拿出信封,“这里面是他从十岁时开始攒的钱,留给我上大学用的,给我时有四千四,后面我们一起打工,现在有四千八了。” 看着这些钱,沐胜男没有贪婪的眼神,也没有惊讶,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一种踏实的感觉。 “好,好,等你们考试大学,妈一定要看看这个未来女婿。来吃饭。” “妈,你说什么呢。”沐予寻娇羞着 直到高考结束那日,沐予寻才明白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妈妈”,是如何的爱她,为什么打她,为什么又不再打她,又为她付出了什么,给她留下了什么。 第十六章 家长会 忍受黑夜的人们企盼着破晓的阳光,化名希望带给人们新的一天。 鹤立在路口的吴忧,遥看女孩每日出现的方向。不久,沐予寻低着头从拐口出现,捻着小跑奔向吴忧,似有迫不及待。 “车子昨天没骑回来。”吴忧用食指挠挠鼻梁说道。 “我也想走着去上学,好久没在清晨散步了。” 说罢,沐予寻拉起吴忧的手,转身向家的方向一起挥挥手,却看不到任何人。 而后,沐予寻依旧牵着手,俩人依着漫步在初阳下。 “新的朋友?” “不告诉你~” 沐予寻从胸前掏出项链,对着吴忧打开,“这个婴儿是我,羽薰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不是予寻。” “那我应该叫你沐羽薰?” “不要,我喜欢予寻这个名字,而且叫羽薰的话,肯定有人暴跳如雷。”想起班级有个名为李雅薰的女生,沐予寻摇了摇头。 “你以后喜欢了别的女孩,会不会忘了我?” “我生气了。” 沐予寻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变坏了,为什么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问我这种问题,我真生气了。” 转眼间,已经期末考试都已经结束,今天是出成绩的一天,也是高一生活的最后一天,整个高中时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家长会,很少有家长缺席今天的会议,即便百忙之中也不敢轻易错过影响子女一生最重要的会议,因为这次会议是教导家长今后两年该如何做,对,是给家长的会议。 沐胜男穿着工作服,从工作岗位上直接过来,并不干净,头发也很白,感觉更像是这些家长的家长。沐予寻扶着自己的母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桌子上有成绩单与考试的卷子。 “张阿姨,这是我妈妈。”沐予寻礼貌的对着沈月盈母亲打招呼。 “阿姨好,我是沈月盈,沐予寻同桌。”这是沈月盈第一次看见沐予寻的妈妈,非常苍老。 “大姐你好,多亏小予寻,我家月月才能考出优异成绩。” 沐予寻的妈妈没有回应任何招呼,手里一直翻看着自己看不懂的卷子,那道题后面标注着数字,是这道题得了多少分。 成绩单上虽然没有班级排名,却有年纪排名,如果愿意去数的话,自己可以数出自己的班级排名。沐予寻后面写着28,这是年级第28名。沈月盈不多不少整好100名,高一年级只有600多人的文科学生里,算是很非常优秀的。 “大姐,真羡慕您女儿,人漂亮,懂事,成绩也好,我家月月多亏了小予寻,才有现在的成绩。” “都是孩子们努力,我什么都没做。” 谢兰独自进入教室,没有吴忧的陪伴,还是在别的同学指引下落座,有些孤寂。把成绩单拿在手里,按着英文字母排序,从后面找到儿子的名字,年级排名19,比期中考试又进步了,如果以往的谢兰,大概会炫耀一番,只是这次手里拿着成绩单,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 沈月盈拉着沐予寻和吴忧疯一样往校园外跑,门口和楼道有不少家长,大部分是没机会落座,在外面等着消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月盈的父亲在校门口和几个不认识的家长聊着,一名挂着教师牌牌的人穿插过去,几名家长都急忙让路。人呢,一辈子在三个地方总是有点低三下四,语气都有些软,派出所,医院和学校。 “爸,说好的,准备出血吧。” “我这次正好第100名,比起期中考试提高了200多个名次。” “真的假的。”沈航不是不信自己的女儿,就算女儿只前进一名,他也会手舞足蹈。 沈月盈将沐予寻推到面前,“就知道你不信,我家予寻的话你信不信。” “沈叔叔,月盈真的很努力,老师都表扬她进步非常大。” “信,信,我怎么会怀疑我宝贝女儿。对了,小予寻,你和吴忧考的如何?”沈航一脸的阳光,周围家长都投过来羡慕神色。 “哼...嗯...他们就比我好一丢丢。”沈月盈觉得这里说忒尴尬。 “一丢...丢...”深航重复着,读出了所以然。 “予寻年级28,吴忧19,你怎么这么烦,人家刚有点自信。”非常不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远远的,吴忧父亲一直看着这边,没有上前打招呼,而吴忧也仿佛不认识他一样,杵在这边,不管沐予寻如何拉扯吴忧的衣服暗示,就不为所动。 沈月盈抢过父亲的公文包,埋着头翻找着东西,“爸,你和我妈晚上准备丰盛些,我去买东西。” “以后还要请他们关照你呢。” “小予寻,你们玩的开心些。” 沈月盈拿出钱包后,拽着沐予寻走了。 “叔叔再见。“ 三人在商场到处乱窜,吴忧有些多余的不知道做什么。沈月盈却很开心,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衣服,全是她和沐予寻的姐妹装,不管沐予寻如何拒绝,沈月盈都强制着买,反到吴忧什么都没得到,应该说得到了拎包充当跟班的资格。 “不要管他拉,给你买就是给他买了,谁叫他连瓶牛奶都那么吝啬,累死他。” 沐予寻回头看着双手提着很多购物袋的吴忧,脖子上也挂着购物袋,没有心疼,尽情的和闺蜜享受这欢快的时光,放飞自我。 与此同时,家长会开完了,但是谢兰和沐胜男却被留下来,原因无他,学校不希望学生早恋从而影响到本校的两名成绩优异的学生,毕竟高中实际上不在乎学生品质如何,更关心升学率。 两名母亲态度很端正,也接受着批评。俩人都是心口不一的配合学校,说着一定管的话语敷衍着。谢兰是不能管,不想管,不敢管,也没资格管,而沐胜男是想着能挡一分算一分,顺其自然,也看好吴忧。 走出办公室,谢兰叫住了沐胜男,“沐....”谢兰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实际她比沐胜男还要大两岁,俩人也算老相识,现在的沐胜男看起来比谢兰大两轮还不止。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怼我女儿,我教好我女儿,你管好你儿子。”沐胜男甩了下了话走开了,小声还在祈祷着,“希望你能不为所动。”却不知道你所指何人。 第十七章 瑟瑟发抖的沐予寻 连沐予寻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脸比以前红润很多,人也不在那么弱不禁风。用自己的真情改变着周围,自己亦在改变。 在告别沈月盈一家人后,已经是晚上了。 “吴忧,你真的要天天打工吗?” “你说呢,开学后假期会越来越少,现在多攒点钱,日后压力就能少点。” 在星空下看着男子刚毅的表情,有些沉醉,为着梦而规划,奋斗,能成为自己的依靠。沐予寻才发现上天是公平的,虽然没有给她亲生父母的关爱,美满的家庭,却赐予了她幸福的源泉——吴忧。 “我有个问题,你为何那天对我表白,以我现在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会守护我到高中结束那日。”沐予寻很好奇,这个男孩为了自己比任何人都勇敢、努力,也因为自己他比任何人都胆怯。为了自己他大概可以豁出性命,但懦弱的他,绝不敢去赌,用两年陪伴喜欢人的时间赌表白成功。 吴忧就是这么个人,不敢用现有的所珍惜的时光去赌自己想要的幸福时光。 “那天你不是送我这个吗?”吴忧掏出小海豚的吊坠。 “嗯,我觉得海豚很自由很快乐,所以送你这个,想让你不要总被我拘束来着。” “啊~啊~”吴忧惊讶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当时...我真以为你是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p想想也是呐,真要是喜欢我,那天你不会拒绝我。”吴忧尴尬的笑了笑。 沐予寻歪着脑袋看着吴忧,不明所以,满脸的疑问号。 “海豚呢,有象征友情,自由,爱情的意思,代表着纯洁。但你送我吊坠时,含羞涩涩,我以为你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不敢说而已。”沐予寻低着头,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是上天的恩赐,感谢上天赐予我这个误会。”吴忧牵着沐浴寻的手,抬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害羞的沐予寻想挣脱,却不得。 “活着真好。” “傻话,活着当然好了。” 沐予寻对着吴忧笑了,却没解释。曾经的沐予寻觉得,如果当初母亲没将她抱起,或许每个与自己有关的人都是幸福的。她感谢亲生母亲给予她生命,感恩养育她十六年的妈妈,让她活着,对,就是活着。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别忘记接我去上班。”沐予寻对着男孩完,颠颠的回家了。打工的次数从一周两次提高到一周六次,俩人想着多攒一分钱是一分。 “妈,我回来了。” “吃饭了没?” “吃过了,月盈父母在家招待我和吴忧。真想不到,月盈进步这么大。” “对了妈,假期我要打工,回来比较晚,您能不能自己买点吃。”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用担心你妈我了。” “妈,您别这么勉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予寻觉得母亲的头发又白了些,瞳孔也有些浑浊。 “16年了,妈也没为你织过一件毛衣,我这个母亲真不合格。” “妈,我不想要毛衣,只想您快快乐乐的,不再操劳,等我大学毕业,一定叫您享福。” “好孩子,乖。” “和你说个事,过一段妈妈要去外地上班,我会按时寄给你生活费,别委屈自己。” “妈,您能别这么操劳吗?我不想你离开我。” “等你大学毕业,妈再也不会离开你的,我还要等着享女儿的清福呢。” 沐胜男粗糙的双手拿着长长的竹签,非常不熟练的编制着毛衣,这个速度不知何年何月能编制完。 次日,沐予寻如往常一样,远远的站在角落里守护着吴忧,每天都要看很久,才踏踏实实的离开。就像以前他默默的守护她,这次是女孩在远远的守望男孩,不一样的是守护的人变了,一样的是被守护者毫不知情。 只是这次,沐予寻蹲在边上看时,一只手从背后悄悄的拍了她肩膀一下。当她回头看到身后之人时,惊吓的立刻起身,双腿并拢,低着头,双手垂放。 “阿...阿姨好。” 沐予寻不敢抬头看对方,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惧怕着对方,吴忧的母亲,谢兰。 “你在看小忧?”声音很缓,也算是和蔼的语气,只是沐予寻听不出来。 “嗯。”点了点头答复。 谢兰一只手提着名贵的包,站在沐予寻面前,外人看不出俩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沐予寻在大一点,大概会觉得是贵妇和女佣的关系。 看着眼前小女孩,衣服的肩膀上蹭了点墙壁白灰,谢兰想伸手帮她拍打拍打,可当手悬浮在半空时,却停下了。 低着头的沐予寻不知道谢兰要做什么,余光看到一只手向她伸来,以为是对方是要挥手打她或者是拧她,不敢反抗,因为她是吴忧的母亲,本能的缩了缩头,身体有些佝偻,双臂也紧紧的贴着身体,紧绷着。 谢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就像一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狗,透露着恐惧。 “哪一个是小忧? 沐予寻指了下很远的清洁工,在擦电梯扶手那人。谢兰顺着方向看过去,完全看不出几名清洁工有什么不同,但是擦扶手那名动作举止却有些像无忧。 “她真的能认出哪个是小忧吗?为什么我来几次都认不出。”谢兰自省着。 “沐...沐予寻,谢谢你,还有别告诉他我来过。”谢兰精神有些恍惚,刚说完就被自己绊倒。 “阿姨您没事吧。” 沐予寻上前去搀扶,手在谢兰胳膊处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她扶起。 “去远点地方,别让他看见。”谢兰吩咐道。 坐在远处沙发凳上, “阿姨...那个...对不起,不是故意弄脏你衣服。”沐予寻纯真的眼神,全是歉意,然后默不作声的蹲在谢兰面前,帮她按摩小腿,活动脚。 谢兰回想起曾经的经历。以前的一次回家,正好看见一个小女孩,手里拎着几个废旧瓶子往自己这边走,“谢阿姨好。”小女孩像向日葵一样看着自己,换牙的年纪,更显的天真无邪。“野丫头,脏兮兮的,离我远点。”跌倒在地的小女孩,膝盖骨在流血,但依旧在笑,像向日葵一样对自己笑,彷佛自己就是她的太阳,明明是我将她推倒,为什么还要对我笑,当时不明白甚至觉得恶心,现在... 难怪儿子不惜和我们决裂也要选择她,我们有什么资格和她比,眼睛不再被所谓虚荣心所蒙蔽,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她,看清了过去种种。 谢兰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抱她,面对这个真的被自己伤害的女孩忏悔。 沐予寻低着头,双手在谢兰小腿和脚上按摩,揉捏,缓解疼痛,内心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大概就因为她是他妈妈,所以想得到些认可罢了。 沐予寻从地上看到谢兰影子,一只手伸向自己,手指有些弯曲。“害她摔跤,崴了脚,生气也难免。” 沐予寻闭上可眼睛,因为越看内心越害怕,有了心里准备的沐予寻,准备迎接惩罚,大概会掐自己的胳膊吧,沐予寻这么想着。 沐予寻闭着眼,虽然身体不再紧绷,但还是缩了缩脖子,手也不换地方的一直揉。谢兰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当手伸出去时,她就有了变化。 再一次的抽回了手,“好了,别再揉了。” 沐予寻停下动作,缓缓起身,低着头站在谢兰面前,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明明小时候还能对她笑,可现在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别告诉小忧我来过,可以吗?” 沐予寻点点头,没说话。谢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你回去吧,好好工作。” “啊,嗯,谢谢阿姨.......”沐予寻如释重负的跑开了,像个孩子,应该说本就是孩子。 “谢谢我.......谢谢我没打她吗?”谢兰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语,“我都做过什么,她以前不是很爱笑的吗,为什么这么怕我。 第十八章 病危的沐胜男 谢兰已经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没人给她挽救的机会,每次见到她,少女都会瑟瑟发抖。 走出商场,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繁华的建筑,曾经是满足自我的地方,而现在,只要踏入这个地界,不由自主的会想起脚下的瓷砖是不是他擦的。 谢兰想努力修复与儿子的关系,同样也想转变在沐予寻心中的形象,如果时光回溯,她绝不会如此。她想通过自己改变,慢慢的影响他们,重新获取孩子们的认可。只是谢兰没有想到,日后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 这两周,沐胜男天天在家陪伴自己的女儿,头发也少了些,好像在脱发。 “予寻,妈妈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暑假过完不要再打工了,妈多给你打些生活费,记得冷了时多穿点,吴忧是个好孩子,你多听他话。” 沐胜男最后一句话羞的女儿脸红红的。 “知道了,妈。今天说这个干嘛。” “妈下周要走了,再见面时,女儿就是大学生了,偏远地方赚钱多,攒够了钱,妈也就不上班了,妈会多写信回来。” “妈,其实用不了多少,大学我努力些,打些工,还有奖学金,可以支撑的。” “等真不需要时,你在和妈说,妈到时就不去打工了。” 沐予寻听着很感动,对着母亲发誓会上名牌大学,会孝敬母亲。 随着沐胜男离去,空荡荡的房屋还剩下沐予寻一人,不大的房子却显得那么孤独。 每月都会给沐予寻定额的生活费,很多足足有了千元,每周也都会有一封家书邮寄到沐予寻手中,却没有邮寄人的地址,大概怕自己假期找她去。每月的第一个周末晚上,沐予寻都会坐在电话机旁,等待母亲的电话。 这种生活持续到了高三寒假才终止。 这一天,还未过年,吴忧从沐予寻家出来,刚到家,母亲对他打招呼,“有你的信。”站在儿子面前,有些不知所以,想缓和关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谢兰现在和吴忧有点像陌生人,交流少到可怜,吴忧不是上学,就是学习,要么陪沐予寻,没有分出时间给家人。 吴忧不明白,谁会给自己寄信,应该说,什么年代还寄信。 回到自己房间,吴忧拆开信,却被信的内容惊到了,没有怀疑,走出了房间。 “我明天出远门,三四天后回来,别问我去哪。” 吴忧拿起了电话, “予寻是我,我明天要出远门,最快三天后回来..........”和女朋友交代了一些家常,就像丈夫叮嘱妻子一样。 “你去哪,总要和家里说下吧,出了事怎么办,就算不为我们想,你也要考虑下沐予寻吧。”谢兰拿出沐予寻当挡箭牌。 “你们就说我回老家看村里的朋友,他出车祸了,总之别让予寻知道今天我收了封信。她如果知道了,我恨你们一辈子,永远不原谅。” 说罢,吴忧收拾东西,第二天早早离开。 坐了几个小时火车,又坐了七八个小时汽车来到一处偏远乡镇,打听了几人,才固到一辆摩的,去周边的一个村子。 一天的折腾,吴忧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到了村里,很多人在瞧着他,这么白净的孩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女的也没他这么白,这么俊。 吴忧向旁边小孩伸手, “小朋友,你知道沐远家住哪里吗?” 小孩点了点头带他走过去,和其他家没多少区别,只是看到院子晾着很多破布,冻的硬邦邦的。 “请问是沐远家吗?” “你找谁啊?”一位老大娘满口方言。 “大娘您好,我叫吴忧,我找沐胜男,沐阿姨。” 吴忧怕大娘听不见,声音很大。 “叫进来。”从屋里传来低沉沙哑的男性声音。 进屋后异味很大,吴忧没有捂鼻子这种不礼貌动作,看见炕上躺着一人,脸色褶皱苍白,带着帽子,吴忧还是认出来了。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信上您不是说骨折?” 沐胜男裹着厚厚的被子,声音非常小。 “来了啊,真怕等不到你了,扶阿姨坐起来。” 吴忧搀扶起沐胜男坐起来,贴着墙边,将被子铺在他身上。房屋很冷,一个烧煤的炉子不足以温暖整个屋子。 “爸,妈,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聊会。” “坐阿姨边上。” “不嫌弃阿姨现在邋里邋遢吧。” 吴忧摇摇头,“予寻看见心会疼死的。” “所以阿姨些信叫来” ”我怕打电话,你妈会听见,毕竟我始终与她不和,最后让予寻知道。” “我这是肿瘤,估计也就在这两周了。”沐胜男无奈的笑了笑。 “您放弃治疗了?这要让她知道....” “从得病开始,我就化疗几回,后面放弃了,花不起那钱。” “阿姨您可以和我说,我去求我...” “我不能那么做啊,孩子,如果做了,等于是将予寻卖了,我不想她永远的低人一等。” “对不起阿姨。” “真是好孩子。” “你应该知道我那次狠狠的打了予寻,记得那天?” 吴忧点点头,“记得,她一直说不去医院。” “我就是那天查出的,看见闺女晚上不回家,我心痛,怕我不在了,她会堕落,所以那次我打的狠,就是想她长记性,还是错怪她了。” “你知道,她是我捡来的,但是我真的爱她,如果我在家,她肯定放弃上学,全心全意照顾我,想尽一切办法给我续命,我不能够这么做。” “以前沐予寻对我越好,我越骂她,越对我懂事,我越打她,其实哪有当妈的不希望孩子懂事,乖巧。我只是希望她恨我,我带给她温饱都勉为其难,我想啊,这么乖巧女儿,亲妈肯定喜欢,如果她亲妈看见我打她,一定会来接她走的。但是她的亲妈始终没出现。” “等我知道我活不久时,我怕,我怕我走后,没人照顾她了,她那时才16,现在也才17岁。直到她说你是她男朋友,你们打小在一起上学,一直对予寻呵护有加,我才安心的,你给她早饭一给就是4年,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你能答应阿姨,不论将来多么艰难,遇到什么困阻,能对予寻不离不弃吗?不管予寻未来如何变化,你能一直守护她吗?就像现在这样守护她。” “阿姨,我保证,我发誓...我这一生都会守护她于左右,不离不弃,不负于她。” “阿姨信,阿姨信。”沐胜男摇了下铃铛。 “妈,你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沐胜男妈妈把东西抱过来放在炕上,红着眼离开房间。 “吴忧你打开。” “这些信,你每周给予寻邮寄一封,这件毛衣你等她收到录取通知书在给她。” “这里是两万块钱,这是我之前买断工龄的钱,你收着,家里床垫子下还有六千,这些钱你们留着上大学用。” “如果她考上大学,你就告诉她全部,她没有考上,让她复读。” “阿.....姨” “孩子,哭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阿姨,为和予寻还没孝敬您呢,如果予寻知道一切,她会恨死自己。” “阿姨,我能留下来几天吗?我想替予寻照顾您几天,略尽些孝道。” 第十九章 沐胜男的过去 吴忧留下这两日,从沐远嘴里了解到沐胜男不为人知的一面。 沐胜男有初中文化,在农村这个地界也算是规规矩矩的知识分子在过去。多亏当时的前夫托关系,在城市工厂谋了份工作,小日子也算红红火火。 沐远用嘴叼着旱烟,拿出几张黑白色照片和一张彩色照片。 黑白照骗都是沐胜男小时候的样子,很俊俏。唯有一张彩色照片是结婚的照片,比自己的妈妈谢兰还要美丽。 非常美丽,举止很文静,沐予寻这点大概受母亲的熏陶。吴忧回忆着,如果不回忆,真没有发觉,十几年阿姨的变化如此大,小时候沐阿姨虽然憔悴,却比自己的妈妈还要温柔美丽,应该是沐阿姨更像一位母亲,所以觉得她更美丽,因为不是母亲,才努力让自己办好母亲这个角色,反到是自己的母亲因为的的确确是一位母亲,才不像母亲。 沐爷爷继续回忆着, 就因为了捡了不相干的丫头,沐胜男母性本能不忍抛弃,如果找不到亲生爹妈,那么自己就当她母亲,沐胜男也确实这么做的。 可是沐胜男丈夫是政府员工,这些闲言碎语会影响仕途,说什么也不干。连沐胜男爹妈劝她,说把孩子带走,他们养,这都不行。沐胜男理由也非常简单与单纯,不能让孩子在农村成长,她自己就是农村人,知道农村人去城市对么艰难,在那个年代,户籍就像是枷锁,努力都不一定能改变。 为此,丈夫与她离婚了,房子就给她,也算作为歉意,这一别,再也没见过,她生命唯一的男人,她不怪他。 只是农村这地方,村里的规矩多,闲言碎语也多,两个哥哥容不下她,父母也气的不让她进家门,就这样,沐胜男独自抚养沐予寻,靠着微薄薪水也算衣食无忧。 再后来,沐胜男下岗了,为了女儿继续上学,沐胜男什么工作都做过,扫大街,卖菜,搬砖,修路,五六年时间几乎干进了一切能赚钱的工作,没像娘家人伸手要过一分钱,只想着女儿以后不欠任何人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直到两个月前,这位与家人快十七年没见过的孩子才回到村子。回来那日,沐远夫妇已经认出不出她是自己的女儿,身体有些浮肿,而且非常老态。 即使这样,沐家也算高高兴兴,大哥二哥也回来看自己的妹妹,不论如何,血浓于血。如果不是知道沐胜男命不久矣,大概真的是少有的喜庆事。 听着沐爷爷讲述沐胜男阿姨的故事,吴忧心情压抑着,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吴忧想陪阿姨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仅仅两周。 “吴忧你该回去了,等你们考上大学,一定要来看我,要告诉我。” “阿姨,我能叫您一声妈妈吗?” 沐胜男笑了,一种母亲对待孩子,慈祥的笑容。 吴忧不敢哭,也笑不出来,一大包的思念与遗愿在手中,看着这毛衣粗糙的针线活,信封上没有多少文化底蕴的字,却是满载了一位母亲的爱。 这位没生育过的妇女,却做到了无数妈妈们做不到的事情。 踏上归家的旅途,吴忧这一刻长大了,要做为一个可以成为别人依靠的男人活着。这一回眸,这一望,即是永别。吴忧知道,下次回来那是携着予寻,尽一份永远无法传达的孝心。 第二十章 叮嘱 谢兰打开门,看见儿子回来了。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身上有些骚臭,主要是沐胜男行动不便,屋里异味沾染的。 “去哪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吴忧没有回复,将行李抱在怀中,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说话。 “我出门见了一个人,一位您只能永远望其背景的人。” “谁啊,那么伟大,我也只能观其背影。” “沐胜男,沐阿姨,沐妈妈。” 吴忧一口气说了三个不同称呼。谢兰听着沐妈妈心里酸酸的,也不敢反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不算合格的妈妈。 “信是沐阿姨....沐妈妈写给我的,将我骗去。” 吴忧眼角红润。 “骗?” “她不敢在信里说实话。” 吴忧打开一个非常土气的大包袋,里面有些是为予寻准备的衣服鞋子,很普通,也很廉价。从背着的书包里又取出一件纯白色,手工很差劲的毛衣,两摞信封,两沓钱。 “除了这两沓钱,我想这些东西在您眼中是不是与破烂无异?” “这些是?”谢兰有些紧张,她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宝贵之处。 “这些沐妈妈让我交给予寻的东西,让我在合适时机交给她的。她相信我,所以找我。” “你是不是很惊讶为何会找我?” 谢兰有些不好的预感,不敢打岔。 “您不是很讨厌沐予寻母女吗?您祈祷的神明大概倾听你的愿望了。” “妈妈没有。” 吴忧打岔继续说,“沐妈妈得了绝症,去年已经得了,她知道没多少时日了,不想影响予寻高考,也怕您,怕临了,在最后坏了她所有打算,所以写信把我骗过去。” “这些都是她嘱咐我的,算是遗言,算是留给予寻的遗物。” “我见她时,她已经不能自己坐起来,需要别人扶着才行。多少年了,我都忘记了,小时候以为您和沐妈妈是世界最漂亮的人,等我看过照片,我才回忆起来,她是一位比您还要美丽的人。” “您现在的生活条件,沐妈妈曾经也是唾手可得,但是她为了来路不明的婴儿,为了扮演好一位母亲,她统统的抛弃了。为了予寻能踏踏实实的高考,她说了一个弥天大谎,而这个谎言我还要替沐妈妈继续编制下去。” “在生命最后,依旧念念不忘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她和我说,她活不了两周了。可我知道,她嘱托完我这些,看着我东西,她已经了无牵挂了,脸上没有病痛折磨的痛苦,只有慈母的温馨。” 吴忧永远忘记不了那一画面,当自己称呼她为妈妈时,对自己微微一笑的容颜,温暖大地的母爱。 “我不知道您对她炫耀什么,看不起她什么。只是您永远比不上她,也没有机会证明您比她强了。这桌子上的每一样物品,都包含了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 “再有半年,予寻也上大学了,不会出现在您眼皮子底下了,我和您说这些不是叫您对她好,我想,予寻应该打心底里对你又敬又怕吧。我只希望您这半年当个哑巴,我想沐妈妈将来在天堂也会对您感恩戴德。” 吴忧收拾一切,回屋了。 “不作为,即是作为吗......” 谢兰也回到屋子,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泪在流。 “小沐啊,你就要这么走了吗,姐错了。” “你要是要这个丫头,你就是毁了自己。” “就算折寿五十年,我也会把她养大。”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那我看着你,等你有朝一日求我。” 谢兰打开柜台,取出一枚手绢,上面还秀着一只蝴蝶,回忆了很早很早,刚生完孩子那会。 “我为什么变了,从什么时候起,变的这么惹人讨厌,亚男啊,我们就当了十个月好姐妹,为什么当了十几年仇人。” “我都忘记了,我们曾经当过好姐妹,从我怀孕四个月起,你照顾了我十个月,我却还了你一世的恨。为什么巴不得你过的差,为什么会嫌弃你们母女,我为什么。” “小忧,你知道你沐阿姨现在住哪吗?” 吴忧打开门,“您别去打扰她了,不管何种恩怨,已经过去了。” “这是给你的,本来应该高考结束给你的。” “她说她欠你一块钱。” 一张手绢包裹十张皱巴巴的一角钱,“沐阿姨还说,孩子欠已经还了,你还欠她十个月恩情,希望你记得。” “对,对,我还欠呢,欠呢,欠呢....” “她住哪,我想去看看。” “您别去了,沐妈妈在我离开那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她一直坚持等我呢,她相信我会去,当把信念交付于我时,沐妈妈已经走到了尽头。” “如果不是沐妈妈嘱咐,我大概这辈子不想在认你了。” 第二十一章 妈妈要在就好了 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年货。 “当当当。” “来了。”沐予寻颠颠的跑过来开门,青春的少女还不知道所有的一切。 “阿...阿姨,您好,那个...吴忧不在我家,真的。”沐予寻将门敞开,表示可以进来搜。 “今天阿姨来找你的,小忧不知道我来。” “阿姨您坐。”家里没有茶,所以只沏了一杯热水,端到谢兰面前。 “予寻,今年你来阿姨家过年吧,一个人在家过年多寂寞。”其实倒不是一个人,去年是吴忧陪她过年的。 “阿姨,您放心,我和吴忧说,叫他今年在家,哪也不去。” “阿姨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叫你来阿姨家过年,等开学你在搬回来。” 沐予寻低着头,双手放在两腿中间,扭扭捏捏,大概在想从前的事情。 “阿姨,其实我一个人在家挺好的,不去叨扰您了,有什么需要,你打电话通知我就行。” “丫头,以前是阿姨错了,那时候阿姨是猪油蒙了心,你相信阿姨,以后不会的。” “不为吴忧,阿姨以后也会对你好,阿姨欠你的,给你太多不好回忆。” “阿姨您很好,不欠我什么东西,你只是太在乎吴忧,怕我把他带坏了,我理解。” “予寻,今年你就来阿姨家过年,开开心心过个年。” “嗯。” “阿姨帮你收拾。” “阿姨您坐着,我就是拿两件衣服。” “书包,拿着书包,复习用。”谢兰接过沐予寻手中衣服,只是一些单薄的秋衣秋裤,两套换洗衣服。 时隔七年多了,再一次光顾这个家,沐予寻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阿姨,吴忧呢。” “他出去弄东西去了,你来这屋,这是客房,现在是你的卧房了,缺什么和阿姨说,写字台明天到。” “不用了阿姨,我趴窗台就行。” 谢兰笑了笑,沐胜男,欠你的我在还,你没完成,姐替你做完,原谅我。 “予寻,这是你的洗漱用品,水我放好了,你快去泡个澡。” “可以吗?” “当然,你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这是沐予寻第一次泡澡,泡在温水里,好玩,舒服,比冲澡好太多了,这么想着。 “阿姨...阿姨,能不能帮拿一身换洗的衣服。” “给你准备了。”沐予寻在浴室门后,一只手伸到外面,等着拿衣服,热气不停的往外蹿。 谢兰为沐予寻准备的秋衣秋裤,粉色的,纯棉,尽显精致的身材,搭配着精细的羊毛衫与毛裤。 “阿姨,谢谢您。” “来,阿姨教你化妆。” 沐予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随着谢兰坐在了她的化妆台前,谢兰耐心的讲解着这些关于化妆品的知识。很好奇,也很喜欢,大概每个女人的天性。 沐予寻只是拿起每个化妆品看一看,很多在商场见过,价格不菲,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用上。 谢兰帮着沐予寻涂抹一些,白暂的肌肤更加水润,淡红的樱唇更加光鲜。沐予寻照着镜子,完全认不出自己了。“真想让我妈妈看一看。” “嗯,嗯,她一定喜欢。”谢兰搂着沐予寻的脑袋瓜。 “谢谢您。” 沉寂在爱丽丝梦境中的沐予寻被关门声唤醒了。 吴忧换着拖鞋,也没出声,要走回自己屋去。 “我漂亮吗。” “漂...你怎么在这。” 吴忧看着后面的母亲,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愤怒,将沐予寻拉进自己的屋子里。 “我妈妈对你是什么了?” “阿姨就是叫我在你们家过年,对我很好,你放心。” 吴忧心里舒了口气,紧张的气氛得到缓解。轻轻的吻了女孩的额头。 “受委屈和我说,我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 “嗯,阿姨对我真的很好,你看这衣服都是给我买的。”如含羞草一样,双手像猫拳一样在胸前。 “一点小恩小惠就把自己卖了?忘记了以前怎么对你的?”吴忧有些生气,替自己的女朋友不值,虽然那边是自己的母亲。 “她是你妈妈,我不能记恨她,而且阿姨真的对我很好,给我买衣服,帮我化妆。” 吴忧伸出拇指,在她眼皮底下蹭过,如同刮眼泪一样。 “看来是真的。” “你是不是喜欢我哭,恨不得天天用手擦我眼泪,明明没哭,就算哭也是幸福的眼泪。” “带我看下你房间。”明明是自己的家,却不得不找个借口离开自己的房间,还有不能被她发现的东西在屋子里。 床单是新的,被子也是新的。 “吴忧,这被子为什么和平时的不一样,这么轻这么软,不像棉花做的,倒向羽毛。” “嗯,就是羽绒的。更轻,更暖,更软,不过我不太喜欢,没触感。” “难怪,很贵吧。” “喜欢吗?” 沐予寻点点头,又摇摇头。 “喜欢还是不喜欢?” “给我用是不是太浪费了?” 沐予寻弯下身子,对着吴忧耳朵轻声说,“要不给我换个毯子,我怕你妈妈会不高兴。” “你不用她才难过呢,早晚你会明白,毕竟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的。”吴忧开着玩笑说。 不过沐予寻却当真了,脸刷的一下红了。 “害羞了,害羞了。” “我想我妈了,如果我妈也在,我现在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人了。” 第二十二章 新年篇(一) “其他愿望我都能替你实现,唯独这个我做不到。” “我现在很知足,有点贪心过头了。”沐予寻吐了吐舌头。 “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么?” “我想在家吃火锅,很多人围绕着锅子,有家的感觉。” “在家吗?” “在你家,我想这样很温馨。” “好,你在家等着。” “妈,咱们去买菜,晚上打火锅。”吴忧对母亲态度缓和很多,可失去的年华却回不来了。 “我能跟着么?”沐予寻在吴忧后面,偷偷的说。 “当然,你现在是家庭一员。” 不管谢兰是不是真心的,沐予寻很沉醉这句话,家庭的一员嘛,真好。 沐予寻回屋穿好外套,在站在门口等着。唯独她没有羽绒服,一身的牛仔服,可以有效的抵挡寒风。 “那么激动。”吴忧将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阿姨在呢。“用着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 “又不是给别人看的。”吴忧将拉索提上去。 “咱们先下去等,我妈得有一会呢。” “啊,下雪了,真漂亮。”双手接着飘落的雪花。 “冷吗?” 沐予寻看着只穿着毛衣的吴忧,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没别的外套吗?” “咱们一会去商场,穿多了不方便。” “这是你最没水准的谎话。” 明明刚才还披着羽绒服。 “傻丫头,一会坐车去的。”捧着沐予寻的小脸蛋,看着可爱翘楚的她,吴忧不知道日后如何张口解释那一切。 谢兰开着车,带她们来到附近最大的百货超市。 “我去买些别的,你们推着车先买些喜欢的。” 吴忧牵着沐予寻取了一辆小推车, “热的话,先把衣服先把外套脱下来。” 沐予寻将羽绒服和牛仔褂放在了小车上边的位置。 简简单单化了些淡妆的沐予寻,在商场得到了很多的目光,牛仔裤显了身材苗条,淡黄色羊毛衫衬托了文雅的气质,精致白暂的脸蛋,惹了不少同龄人的瞩目。 “都在看你呢。” “是不是很滑稽?”沐予寻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脖子,不太适应这种气氛。 “我真的是幸运,在你还没幻化成天鹅时,我这只蛤蟆就咬住你了。” “说什么呢。”抱着吴忧的胳膊,一起并行。 “想吃什么?” “沐予寻没在商场中买过菜,因为她知道很贵。” 沐予寻看着价格标签,总是望而止步。 “有点太贵了,菜市场便宜很多。” “今天是为你准备的,你望而止步会令我失望的。” 在吴忧的引导下,沐予寻选了些蔬菜,丸子,其余的都是吴忧选的。一车已经装满了。 “可找到你们了。” “予寻,穿上看看。” 谢兰为沐予寻选了一件中长的羽绒服,乳白色。“阿姨,谢谢您,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沐予寻在原地转圈,谢兰觉得好像是自己在穿新衣服。 啊,笑的真甜,童话中的公主,难怪小忧为她着迷,除了老巫婆,谁舍得伤害这么纯洁的笑容。 谢兰低着头,看了看选的食材。 “在拿几盒肉片,一家四个人,这也不够。” “阿姨,这么多菜吃不完的。” “丫头,火锅吃的是种类丰富。” “那要花多少钱,不如吃买些别的,这太贵了。” “你和阿姨说说,喜欢这些衣服吗?喜欢这购物的感觉吗?想不想一家人在餐桌上其乐融融?” “可我不算是家人,为我花的太多了。” 谢兰抚着沐予寻的脸,“予寻,这些感觉是花钱买不到的,阿姨这也是赎罪。” “嗯,予寻,咱们看看别的去。”吴忧打断了母亲的话语。 晚上,沐予寻在陪着谢兰洗菜,学着谢兰给虾去脏线。 吴亚军进家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蛋糕,是谢兰订的。 “叔叔好。” “欢迎,欢迎。在这还习惯吧。”吴亚军对着沐予寻客气道。 吴忧挺欣慰的,起码父母不管是表面还是内心,行为上切切实实的在接受予寻,虽然自己觉得这有些虚假,哪怕真的是虚假,吴忧也不打算戳破,让这个女孩沉醉一次。 第二十三篇 新年篇(二) “予寻,快点夹肉,再不吃老了。”吴忧催促着。 “嗯。” 沐予寻总是在锅里挑些相对煮的比较久的夹碗里,她以为他们一家人不喜欢吃这些。 吴忧理解,却不挑破。 “予寻,水开了后,肉少微涮下最嫩,口感最好。” 吴忧涮起几片刚刚变色不久的肉片,夹到她碗里。 “是不是很嫩,这肉老了嚼起来都累。” 吴忧用筷子按住沐予寻的筷子,“这菜在煮会,等烂了才好吃,先剥个虾吃。” “予寻,慢点吃,不着急。”谢兰关心着。 当火锅吃着的差不多时,谢兰端出蛋糕,“以前,阿姨做的不对,欠你和吴忧一个蛋糕。” “阿...姨,您还记得。” “都怪阿姨,给你童年留下了阴影,也对不起小忧。” “我没有怪过阿姨的。” 彷佛回到了十岁那年,继续着生日晚宴。只是今天,是沐予寻顶起了生日的王冠,由沐予寻来切蛋糕,分予众人。可以说,这是沐予寻少有的享受家庭温馨的时光。 夜晚, 沐予寻本来已经准备入睡,准备上厕所时听见谢兰与吴亚军聊天,并没有爬窗根习惯的沐予寻,听见他们谈论自己的母亲。 好奇心作祟,沐予寻听了两句,如晴天霹雳,手使劲捂着嘴,轻喘的哽咽从客厅传入每个房间。谢兰从房间出来,看见蹲在墙边的沐予寻哭泣。 吴忧也从房间出来,不明所以的质问自己的母亲。 “是真的吗?”沐予寻抬头看着谢兰,昏暗的客厅唯独眼泪清晰可见,闪烁着。 谢兰一只手挡住嘴,眼泪直流,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沐予寻发疯似的质问,狂乱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吴亚军打开了壁灯,照亮了一切。 “把灯关上。”吴忧怒吼着,如受伤的狮子,没有亲情的目光,目视站着的二人。 “予寻,予寻......”吴忧一遍一遍的唤着女孩名字。 跪在她面前,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她,让她的胳膊不能在挥舞,让她的手不在折磨自己。已经崩溃的沐予寻,一直挣扎着,想挣脱在保护自己的吴忧。 当沐予寻发现无法挣脱束缚时,隔着秋衣狠狠的咬着吴忧肩膀,用尽浑身力气,双手使劲的在他后背抠,血腥味缠绕了俩人,可是女孩没松嘴,男孩也没哼声。 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房间里除了谢兰零星的哭声,听不见其他声音。沐予寻久久未松口,手指扣进了吴忧肉里。 直到沐予寻发泄完情绪,才逐渐冷静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沐予寻终于松开嘴,哭着对他说,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话。 吴忧已经有些虚脱,却不曾松开臂膀,“因为你是沐阿姨的宝贝,是她用了一生呵护的天使。” 吴忧将沐予寻抱起,抱回自己的房间,在灯光下,才看清女孩眼泪流到嘴角,顺着嘴上的鲜血流到下巴,而吴忧肩膀的衣服已经渗透了,是血还是泪无法得知。 吴忧拿了一张湿纸巾,擦着女孩沾满鲜血的嘴角,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清理血迹。 “予寻,我知道你难过,你痛苦,我做的不够好,辜负了阿姨嘱托,阿姨就是怕你这个样子。” “能和我说一说怎么回事吗?” 吴忧贴着墙壁,对着沐予寻,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于她,没有任何隐瞒。 “如果不是怕我家人妨碍你,在这时候影响你,我不会说出来的,结果却辜负了阿姨。” “你想一个人隐瞒到高考结束吗?” “比起你要承受的,我这算的了什么。” “我妈去看过了,在我离开当天,沐阿姨就走了,很安详,没有牵挂了。” 沐予寻躺在枕头上,看着吴忧,“你恨我妈么?最后时刻把一个拖油瓶硬塞给你。” “你不该说这种话,沐阿姨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母亲,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证明你妈妈没有选错人。” “疼吗?”沐予寻伸出手,拨开肩膀的衣服,很深的牙印,还在流血。 “我皮厚,一点也不疼。” “骗人。” “我妈走了,你也不想管我了?”沐予寻坐起来,看着吴忧。 “傻丫头,即使全世界都认为你是灾星,我也不在乎,你永远是我的天使,从前是,现在,以后都是。”吴忧贴上前去,抱住沐予寻。 “那你为什么骗我说不疼。” “因为我喜欢你。” “对不起。”沐予寻颤巍巍的说着。 “明天能带我去看看爷爷奶奶吗?我从小都没有见过。” “嗯,明天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要振作起来,你是沐阿姨的骄傲。” “嗯,我是我妈的骄傲。” “不过这些东西,必须由我保存,按照沐阿姨要求来。” “我妈真的是...什么都规划好了。” “嗯,连你也规划好了,规划给我了,这算不算包办。” “我妈才没有。抹点药吧,别感染了。” “云南白药行么,只有这个了。“吴忧少有尴尬,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沐予寻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拿着自己的毛巾回吴忧屋子里,看见谢兰站在客厅,“阿姨,谢谢您。” “对不起,阿姨对不起你们母女。” 沐予寻帮吴忧脫去上衣,用温毛巾擦拭肩膀和后背的血迹,特别肩膀的伤口,好像要把这块肉咬掉一样。 第二十四章 新年篇(三) 沐予寻回想曾经母亲对自己百般疼爱、体贴,想起坐在沙发的母亲用布满老茧的双手生疏的织着毛衣,眼泪止不住滴落在吴忧脊背上。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骗我,连我妈妈也是...说什么等着享女儿的清福。” 这一夜,吴忧没有睡,一直守在她身边,而沐予寻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在睡梦中惊醒,一夜之中不知道惊醒了几回,每次醒来,第一眼总是看见一只温柔的手伸向自己,有时拇指,有时弯曲的食指来擦拭自己的眼泪。而后又踏踏实实的入睡。 一夜的守护,一夜的未眠,一夜的心疼,吴忧多了几根银白色的烦恼丝,脸上少了几分少年的稚嫩,多了几分大人的成熟。 “吴忧,我想穿我妈妈亲手织的毛衣,我想让她看看。” “好,阿姨肯定期待很久了。” 沐予寻穿着毛衣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入迷,当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时,彷佛看见自己的妈妈。 “予寻,出发吧,叔叔阿姨和你们一起回去。”原来是谢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 “谢谢阿姨。” 沐予寻坐在吴忧旁边,头倚着吴忧肩膀,第一次离开这个城市,心中既是害怕,又是着急。 “丫头,累了就躺下,还有很远。”吴亚军关心着。 “谢谢叔叔。“ 沐予寻往边上挪了挪,躺在了吴忧腿上,只有他,沐予寻不当外人,也只有吴忧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 “还疼吗?” 吴忧没有回答,将手伸向她的胸前,握着她的手,使她安心。 “爸车开稳点,她好不容易睡着,别给她颠醒了。” 清晨出发,太阳已到正中,吴忧缓缓摇起熟睡的女孩。 “予寻,再有十几分钟到了。” 沐予寻看着窗外,这穷乡僻壤,路也逐渐难走,开始颠簸。车停在一户院子门口,“到了。” 沐远嘴里还嘬着旱烟,坐在门槛上,看见我们将车停在门口,才敲打敲打烟杆,缓缓站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一些。 “沐爷爷,我是吴忧。” “晓得,晓得。“ 沐予寻从车里走出,眼睛还有些红肿。 “他是沐阿姨的父亲,你的爷爷。”吴忧对着她耳边说。 沐予寻走向前去,对着沐远鞠躬,“爷爷,我是沐予寻。”没有过多的自我介绍。 “你就是沐予寻,快进屋。” “老婆子,丫头的闺女来了。” “奶奶。”沐予寻同样行礼。 老人们曾经痛恨名为沐予寻的女孩,因为自己的闺女为了她与夫家离婚,又与家人断了联系,在农村使他们遭受不少议论。可是随着沐胜男的离去,沐予寻成为了沐胜男的延续,曾经来到过这世上的证明。 老人将准备留在过年吃的存货全部拿出来,招待这个初次见面,痛恨了十七年的女孩,与他们毫无血缘的孙女。 “小伙子,你给你娘了吗?我闺女欠的债。” “嗯,给了。” “我闺女一直念叨着,还欠你娘份子钱。”原来那一块钱是欠的礼钱,这一欠十几年,到死才还上。 老人擦了擦泪水,“闺女的债都还咧,阎王爷不会再难为她了。” 沐胜男唯一欠的债只剩下这对老人,但有哪个做父母的会念叨孩子欠自己,何况人都没了。 大大小小,摆了很多菜肴,沐予寻一点胃口没有。 吴忧递给她一个馒头,“多少吃点,你妈看着呢,爷爷奶奶看着呢。” “爷爷,吃完饭,带我去看看我妈行么?” 沐爷爷领着吴忧一家人和沐予寻走了二十分钟,才一处田地停下,田地里立了一个孤零零的土包,这就是沐胜男最后的归宿。 沐远从兜里拿出两根白色布绳,将一根绑在了沐予寻头顶,“你娘走时,莫有儿女送,你现在去看一看道个别。” 剩下一根攥在手里,看着吴忧,不知道如何张嘴。 “我能送送沐妈妈吗?”老人缓缓抬起手,将手张开,吴忧自己绑在头顶,全算作是披麻戴孝了,礼节不全,但也算心意了。 沐予寻在燃烧的纸钱前跪着,吴忧在边上手捧着土,往坟上填土。沐予寻直到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那个打过自己,爱着自己,呵护自己十七年的女人真的走了。 随着火焰的熄灭,在这凋零的土地上卷起了寒风,将燃烧的灰烬尽数卷走,好像她收到了儿女的思念一样。 “妈妈,女儿走了,等考上大学后再来看您。” 这一瞬间,坟头不在孤单,几只麻雀落在上边,看着一众人的背影。 第二十五章 新年篇(四) 沐予寻陪着爷爷奶奶聊了很久,沐胜男很多想对女儿说的却是通过这对老人传达,沐胜男深爱着女儿。 予寻原名叫羽薰,怕羽薰这个名字时刻提醒自己与女儿不是亲生母子所以改名予寻,改字不改音,也寄宿沐胜男对于自己的约束,不要止住,而是给予女儿寻找亲生母亲的期望。 而脖子上的项链,正是她亲生母亲所留,证明着生母对她的爱。沐胜男在最后时刻不忘叮嘱,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摘下,就是希望女儿凭借这枚小小的羁绊能寻到亲生母亲,希望自己走后,女儿依旧有妈妈,是有妈的孩子。 怕女儿怨恨生母,所以打骂她,怕她学习不好,更是凶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沐胜男再也无法狠心,那些日子已经流露了各种信息,各种对女儿的嘱咐,回想起来,都是遗言。 沐胜男吝啬,是希望攒出钱为女儿上大学,给了女儿必要的生活费,只是沐予寻误会了母亲,从而不愿多拿。 曾经的沐予寻有家,有喜欢的人,所以有着每个女孩所追求的梦。想和上大学,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有美好人生,吴忧从十岁开始守着她的梦,保护她的梦,也沉醉于这种梦境中。 今天,沐予寻知道了,妈妈也是自己的守梦人,守护着自己,可以永远沉睡在梦中。曾经有过恨,恨自己的命运,恨自己不能改变,恨自己得不到更多的爱。现在的沐予寻想恨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母亲深爱着自己,有着温暖的吴忧呵护着自己,他们曾经都是站在远处默默的守护自己,深处爱的海洋而不自知。 但, 沐予寻不敢恨自己,怕伤害了爱着自己的母亲,怕刺痛了呵护着自己的吴忧。 告别了二老,沐予寻坐在轿车里,如来时一样,枕在他腿上。“吴忧,我觉得我好蠢,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总认为捡点破烂,换根铅笔,换块橡皮,可以为妈妈减轻负担,使妈妈高兴,现在想来,只是自我满足,妈妈指不定背后多伤心呢。” 谢兰听着沐予寻讲着以前的故事,回忆着种种,手中攥着纸巾停留在红彤彤的鼻子上。她小时候,站在垃圾堆,忍受着恶臭,翻着一些废旧报纸,易拉罐,经常刮伤自己,小小年纪忍受着周遭讽刺,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个人的笑容。 面对被自己推倒,膝盖都擦破皮,娇嫩的皮肤留着鲜红的血液,还如同向日葵,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残害她的自己露出笑容。小小年纪将未来的笑容全借了去,现在只剩下眼泪。 如果看到有脏兮兮的孩子,不要冷眼旁观,给他一个拥抱,替他擦一擦脸上的污渍,挽救一个孩子的灵魂也许只是回家洗一下弄脏的衣服。 当明白这个道理时,谢兰已经无法在贴近孩子的心灵,曾经只需要将手中的苹果递出去或者抹掉她脸蛋上的污渍,就能换到一颗如天使般的赤心,可她没有,结果现在却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倾听他们的故事。 “那一日,妈妈如果没听见我的哭声,没有把我抱起来,她会不会更幸福,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完美的家庭。”沐予寻枕在吴忧腿上,脸朝里,隐藏着自己的表情。 “我不知道,因为那一日,她将你抱起,担起了母亲的责任,而你从那刻起已经成为了她幸福的源泉,因为阿姨从没抱怨过,没后悔过。你又问我同样的问题了。”吴忧撩她的侧发。 “我想,阿姨只有一件事很不甘,但她相信你能做到,所以才一直坚持着与死神抗争,直到见到我后才离开。” “什么事。” “傻丫头,就是你啊,想亲眼看你迈入大学校门,阿姨知道自己看不到,却相信你能做到,将你未来四年的费用都托付给我了。” 吴忧抚着女孩的背,感受着她的颤抖。 “想哭就哭吧,没人会嘲笑你。” 吴亚军留着泪,一声不响的开着车,不曾回头,也不曾瞄后车镜。谢兰手推着下巴,胳膊搭在车窗沿,泛泪的眼睛看着窗外转瞬消失的枯杨。 哭声从女孩嘴中传出,一下下的哽咽吞吐,伴随一次次的吸着鼻涕,双手紧紧的扯着吴忧的衣服。 曾经发誓,不会在让此女孩流泪、哭泣,吴忧不仅没有做到,还打破自己的誓言,劝着女孩不要在忍耐。 车里的四人,彼此躲避相互的目光,除了沐予寻,谁也不知道谁还在流泪。 “阿姨,您听的见么,请保佑您的女儿这是最后一次哭泣,我爱她,她是我的全部,请您务必也保佑我们。”吴忧心中祈祷着,不信鬼神的吴忧却坚信着名为沐胜男的英灵是存在的。 第二十六章 新年篇(五) 天上的雪花,洁白无暇,就像天使的羽毛一样,一定有着受伤的天使。 “你们知道吗?小时的我从一本故事书中了解到天使,她们圣洁、美丽、正直、善良,和予寻一模一样。我憧憬着,喜欢着,相信她有一天会长出翅膀,化为天使。” 现在的吴忧,只想守护怀中的姑娘,守护她的天使心。美丽的雪花触手即化,就像天使不能留在人间一样,他不想怀中的天使有一天也离开自己。 “这个吊坠是她送我的,一个铜制的海豚,她曾经希望我像海豚一样自由,不要束缚在她身边,明明心里有我,却害怕束缚我,知道你们不会容纳她,从而不敢接受我。她这一生受了多少委屈,从不诉说。” “都说眼泪留尽了,人就不会在哭了,只剩下欢笑,她这算留尽了吗?”吴忧低着头,强忍着哭腔,问自己的父母。 没有人回答,不知如何回答。寂静之声,才是最可怕的声音。 “小忧...到家了。” “你们先上去吧,她还没睡醒。” 父母二人没有阻拦,将车钥匙递给他,因为他们什么也做不到。在漆黑的夜晚,吴忧在车里静静等的守护着,仅有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沐予寻说是劳累,更多的是不想醒来,在梦中,右手拉着吴忧,左手牵着妈妈,一直在花丛中奔跑,永无休止。沐予寻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梦,越不想醒来,越无法沉睡,但始终闭着眼睛,想从回梦中。 “几点了?” “不知道,应该后半夜了。” “你知道我醒了?” “嗯,知道,你的额头一直紧锁,眼睛紧闭。” “你就由着我这么任性?”沐予寻睁开眼睛,依旧躺着没有动。 “冷吗?” “你为什么由着我耍性子?”沐予寻纠结着这个问题。“就因为你答应我妈妈照顾我吗?” “你误会我不要紧,你不能误会沐阿姨。与其说是把你托付我,不如说是推咱俩一把,只要咱俩一起勤工俭学,咱们自己攒的,阿姨留下的,已经足够咱们完成学业,阿姨只是希望咱们少吃苦。” “阿姨留了两万在我这,还有六千在她床垫下,这些钱她是说留给咱俩上学的,说的是咱俩。算上咱们自己攒的不到九千,已经差不多了。所以啊,你不要误会阿姨。” “对不起...” “那些信,我只会按时交给你,即使你知道了全部,我也只会一周一封的给你。” “我们上楼吧。”沐予寻感觉的出来,吴忧在努力的让自己不颤抖。 “阿姨,叔叔你们还没睡吗?” “你们饿了吧,阿姨给你煮面。”谢兰擦擦眼角。 “阿姨,不用了,我不饿,你们休息吧。陪着我忙一整天。”沐予寻发自肺腑的鞠一躬,因为最困难的时刻,是他们陪伴自己。 吴忧陪着沐予寻回房间, “我打水给你泡泡脚。”不待沐予寻说话,吴忧自个去洗手间打水。 “我自来就可以,搞的我是小孩子一样。”看着端着水盆的吴忧,小声嘟囔。 “话说回来,沐阿姨确实有把你托付给我的话,那我就是有权利这么做。” “不是责任,是权利吗。”沐予寻内心自言自语,感动着。 吴忧说的是权利,表达的着爱与呵护发自本心,也是捍卫自己对沐予寻照顾的责任不容许被夺走。 “脚有些冰凉,以后常泡一泡,舒筋活血。”吴忧将她的袜子脱下,慢慢的往脚上撩热水。 泡完脚我沐予寻缩在床上,“陪我聊会好吗?” “嗯,我先把水倒了。” 二人坐在床上,相互依靠着。 “被我弄伤的地方还疼吗?我想听实话。” “那天看着你,我的心很痛,不管你多用力的咬,多狠的去挠,说实话,我都不觉得那是疼,你越咬,越挠,我心里的疼越轻一分,真的。” “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崩溃的样子,那滋味很难受。”吴忧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体温,心里才踏实下来。 “吴忧,你知道的,我是我妈捡来的,没有生日。但是每年的四月一日,我妈妈都给我煮一份鸡蛋面,这天不管什么事情,我妈妈都不会上班去。我也就知道我是这一日被捡的。有些讽刺,愚人节那天别人开着各种玩笑,这一天对我却是最真实的一天。” “直到你十岁生日那天,我才第一次真正的见识什么是生日蛋糕,本来那天我答应我妈妈,送完你铅笔后,我就回家,但我没抵住蛋糕的诱惑,想知道蛋糕是什么做的,是不是比糖包还好吃,想尝一尝那白色的奶油,想看一看那粉色的花是不是真的,所以我才没听妈妈的话。” “我知道谢阿姨会不高兴,会生气,可我还是自私的留下来了,看着丰盛的晚餐,我想尝一尝八条腿的螃蟹,想吃油腻腻的肉,想吃软滑滑的蛋糕。我从小都努力不惹人讨厌,结果他们还是讨厌我,我在如何的笑,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你不嫌弃我。” 吴忧静静地听着,沐予寻闭着眼睛怕自己的眼泪流出。 “我就一次,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主动去做了惹你妈妈生气的事情,我不敢夹菜,不敢去看蛋糕,我想哭,可我不敢,我怕我哭了,你会难受,我努力的吃着米饭,就想快点回家。我很后悔,我知道我走了以后,你会生你妈妈的气,我就不该进去的。” “我妈妈猜出来我受委屈了,也问我了,我编了谎话,但我说奶油硬硬的甜甜的。第二天我妈带着我去买蛋糕,听到需要花五十元,我哭闹着回家。现在想来,我不该哭闹,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和我妈吃蛋糕。” “你恨我妈吗?” “恨过,我不恨她讨厌我,我不怨她推到我,我也不怪她不让我尝一尝那些吃的,本来周围那些人都如此待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他们叫我捡破烂的,称呼我野丫头,我都能接受,但是阿姨是第一个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我有妈妈,可我不敢争辩。” “别人怎么对我,我都不在乎,我有妈妈,我有家,我姓沐,我妈妈也姓沐,我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你懂吗?” 沐予寻扯着吴忧的毛衣,有点失去理智,“我现在真的是没娘亲的野孩子了。” 吴忧抱着她,在她流泪的眼睛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瞎说,沐阿姨是你妈妈,永远都是。而且你还有我,我不仅要监督你,还要管你,照顾你,爱护你,怎么能说自己是野孩子。” 谢兰一只手托着撑有面条的碗,一只手捂着嘴,蹲在门口,全听见了。而吴亚军站在她旁边,也全听见了。 俩人做了这辈子最无法挽回的事情。当事人沐予寻早已不放在心上,原谅他们的冷漠,原谅他们的碎语,原谅他们的无情。而吴忧没有原谅,现在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谢兰无法原谅自己,想起自己仅仅伸手拍一拍,抚一抚眼前的女孩,已经让她瑟瑟发抖,颤颤巍巍。一个人内心恐惧到何种地步,才会如此表现。 而那一日,亲手将未吃完的变质的饭菜倒掉,将一半蛋糕扔进垃圾桶,想起一个小女孩舔着嘴唇看着自己将半个已经发酸的蛋糕扔进垃圾桶,而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二十七章 新年篇(六) “我想回家,想回家住。”沐予寻拽着他的袖子,期望他陪自己回家,回那个家住,只能说是期望。 “嗯,回家,我们现在就走。”吴忧早已不想待在这里,即便他们对沐予寻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但这里没有多少美好回忆。 憎恨的楔子就算拔除,但是也很难滋出原谅的花朵。 当打开门,四人相遇时,没有言语,谢兰夫妇让开了过道,一切都是那么协调而又不自然。 一层厚厚的积雪掩埋路面,两对清晰的脚印打破了宁静。 空旷而又清冷的房屋,缺少了家的温馨,特别在这即将年夕的雪夜。 吴忧摸了下暖气,冰冰凉了的,大概是没舍得交暖气费,暖壶里也没有热水。 “我去做壶水。” 室内室外没有一丝区别,但沐予寻却脱下羽绒服,打扫着本就是很干净,整齐的房屋。 吴忧制止了她,搂着予寻,“许你哭,许你流泪,许你思念,但不许你折磨自己。阿姨一定在这里守护着你,不要让她伤心。” 自从沐胜男离开后,沐予寻住在这的每一天都会打扫一遍,想着突如归来的母亲,这是再也等不到了。 “帮我整理下我妈妈的房间好吗?” 沐予寻从小到大,没有打开过自己妈妈房间的任何一个抽屉。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只是她想有人陪,想看自己母亲的遗物。 “予寻,在有三天过年了,咱们在这过吧,一起包饺子,一起看晚会。” “还是回你们家过年,我妈也应该是这么期望的。” 沐予寻从抽屉里取出个白色塑料袋,里面有一摞照片,大概二百多张,全是沐予寻入学前的照片,所有照片连在一起,是一个女孩从婴儿迈入校门的过程。 还有很多考试的卷子,成绩单,奖状。沐予寻不敢相信,有的自己都已经扔了,现在却摆在眼前。 吴忧抬起床垫,取出一张存折,存折还夹张红钞,而存折上上的数字是五千多一些。 “予寻,即便沐阿姨走了,她的爱并没有离开,你不该说自己是没妈的孩子了。 吴忧搂着颤抖的沐予寻,“咱们以后有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他的名字叫沐恩,这个名字是将会是所有人的骄傲,我发誓。” “吴忧,答应我一件事。” “嗯,无论何事。” “不要让我忘记,我叫予寻,沐予寻!我不叫羽薰。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出现了,你要保护我,不要她从我妈妈手中将我抢走。” 沐予寻害怕,害怕将来有一天,她的亲生母亲出现,她怕她动摇。 将嘴贴在沐予寻头发上,享受着秀发的气息,“我答应你,没人能改变你是沐阿姨女儿身份这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傻了,忘记了所有,人也丑了,你会怎么做?” “傻子,只有傻子才会问这种问题。你如果傻了,丑了,那多好,每天下班后照顾你,陪你玩,看着你傻乐。” “原来你也有不温柔的时候。”沐予寻没有生气,很满足。 第二十八章 新年篇(七) 没有一张遗像,仅仅有几张沐胜男年轻时的照片,大概以后的记忆里,那位两鬓有些斑白,手指粗糙,皮肤有些黝黑的妇女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而沐予寻再也没有机会趴在写字台上,倾听站在门口的母亲那开锁的声音。一墙之隔传来筷子与碗碟碰撞的声音了。 幻想着沐胜男突然打开门,拿起扫把抽打自己,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上学谈情说爱,不好好学习。如果这一切能够在发生,沐予寻肯定会匍匐在母亲腿旁,抱着她的双腿,能乐开了花。 沐予寻躺在床上,搂着母亲的枕头,盖着母亲的被子,努力的寻找母亲的气味,可就是寻找不到。 吴忧焦急,悲痛,踌躇在床头不知所措。他不想这个时间打搅她,又不愿意她堕落下去。 看出吴忧内心惶恐不安,沐予寻将手臂高高抬起,抚在他脸上,“就这半天,到了中午,我肯定振作起来,和你回家。” “我...我...” ”我知道,你守在我旁边,我不会想不开的。” 吴忧吃了定心丸,坐在床头,他确实很害怕,任谁都很担心,越是所珍惜的人,此时越不敢让她脱离视线。沐予寻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任由这个男孩“监视”自己。 沐予寻是悲伤的,思念着母亲,从未想过去年的暑假会是与母亲共度的最后时光。然而她身边总有一缕火焰温暖着她,不论多么不幸,总有一个男孩呵护着她,为她带来幸福。 可现在的吴忧,比女孩还悲伤,比她还要孤独,还多了些恐惧。非常的害怕当自己闭上眼睛的刹那,女孩离自己而去,所以他不敢睡觉,即便困,他也不敢合眼。 “你也睡一会吧。这么久没合眼了。” “我不困,你睡吧,我在旁边。” “我不会伤害自己的,我还要考大学呢。”沐予寻尽量的消除男孩心中的忧虑。 “这是我家,我要跑了,能去哪里?”男人如果脆弱时,坚强的外表都将透露着破绽。沐予寻从被子里伸出手,粗糙的毛伴随着纤细的手指,拉着吴忧的手。 “放心了?” 吴忧躺在床上,头没有枕着任何东西,仅仅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陷入沉睡。身体上,精神上的疲劳,仅仅因为惧怕而坚持着。 沐予寻将被子缓缓撑开,盖住他们二人,在这寒冷的房屋里,裹着唯一的温暖。如果母亲看见,一定相信他们不是胡来的孩子。 即便睡梦中,吴忧也不踏实,握着沐予寻的手掌,时而紧握一下。 突然的握空,让睡梦中的吴忧惊醒,焦急万分,旁边没有沐予寻,在她躺过的地方抚摸,还留有余温。 从床上下来的吴忧,顾不上鞋子,往屋外走去,慌慌张张。 沐予寻坐在沙发上,整理着一些衣服与书本。 “你要去哪?”吴忧盯着她。 “换洗的衣服不够,我在带点,而且也要学习的。”沐予寻对着吴忧摇晃了一下书本。 沐予寻决心改变生活方式,以前一直为别人活着,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而活。现在她决定为自己而活,为这个男孩而活,如果母亲看着,一定会欣慰。这份坚强是从母亲与吴忧身上习得,曾经无数次依赖他们,而她也要成为可以被依靠的人。 沐予寻抱着吴忧的手臂,将他带回床上。“我不没那么脆弱,何况我的妈妈一定,一定希望我幸福。我为我有伟大的妈妈自豪。” 沐予寻说着话,露着笑容,却也在流泪。悲伤没有过去,幸福也没有失去。失去重要的人,在经历痛苦的挣扎之后,往往会成长。虽然沐予寻做的有些勉强,却是发自真心的。 “你在睡会,这次换我陪着你。等你醒了,我们回那个家,叫谢阿姨煮面。” 第二十九章 新年篇(八) 吴忧再次醒来时已经过正午。 “饿了吗?”沐予寻坐在他身旁,像每次吴忧守护自己一样。 “有点,你也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面。”吴忧掀开温暖的被窝。 沐予寻拉着他的手,摇摇头,制止了吴忧。 “忘记了?说好的回你家,让谢阿姨给我们煮面。” “但是她伤害过你...我不想...” 沐予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但是阿姨现在对我很好,你不该怨恨她。” 吴忧看着女孩,美丽的外表下,还拥有一颗天使心。他知道沐予寻说的对,说的在理,却无法抑制自己对父母的恨。 吴忧对父母最大的怨恨不仅仅是他们的冷漠,无情,而是他们曾经对沐予寻造成的伤害,即使当事人不在乎,他却无法忘记,源于爱的憎恨。 吴忧从心灵上不愿意违逆眼前这位圣洁的女孩,自卑,软弱,内向缺乏自信,但她勤劳,善良,纯洁。人出生时就像一张白纸,在生活环境下沾染了各种颜料,而沐予寻却没有,保持了赤子的圣洁。 “我们回去吧。”沐予寻抱起一摞衣服。 而吴忧背起了书包,还抱着一大堆书本,往另一个家走去。 “阿姨,我们回来了。” 谢兰没有化妆,头发都披散着,坐在沙发上,有些六神无主,完全不像是要过节的样子。 “你们回来啦,饿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去。想吃什么,告诉阿姨。”谢兰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 “阿姨,我想吃面,煮两碗面好吗?”沐予寻站在门口,还抱着衣服,带着温馨笑容。 “阿姨现在去做。” 而茶几上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面条已经将汤汁吸干,显然是昨天那碗,孤零零的一碗面,仿佛被世人遗忘。 在厨房忙碌的谢兰,脸上有了一点笑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阿姨,叔叔呢?”沐予寻走进厨房,想帮忙。 “你叔叔买东西去了。” “我看有很多年货了,还需要买吗?” “为你买家具了去了,写字台,梳妆台,都需要买的,就算你住不了几天也要买的。” 沐予寻有着神奇的力量,任何与她接触的人都会被感染,被她的善良与圣洁所感动,渐渐的接纳她。 “阿姨,我想一直住这可以吗?住到上大学。” “阿姨希望你将这里当成另一个家,等过了年,阿姨还会在别墅那边整改,阿姨亲自设计你的房间,设计成天使的房间。” 谢兰一边切着酱牛肉,一边说着自己的计划,不在排斥这个女孩。 其实谢兰最近几天,无数次幻想着,如果以前不那么冷漠,儿子和自己的关系不会尴尬,予寻和自己无话不谈,俩人青梅竹马,快快乐乐,幸福满满。 “你叫小忧来吃饭,阿姨给你们做好了。” “阿姨,吃面还要配一盘酱牛肉,这有点奢侈。”沐予寻觉得谢兰这些天为自己花的太多了,极尽奢侈。 “予寻,以后将这里当成家,不要总考虑贵贱这些问题,阿姨现在只希望你和小忧快快乐乐的,这么多年,你们吃的苦全是阿姨造成的。” 谢兰擦了擦手,走回客厅。她对沐予寻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不在考虑小忧成绩如何,不在追求别人羡慕的眼光,她不想在看见沐予寻瑟瑟发抖的样子,不愿在看见她那阳光笑容下埋藏的眼泪,不想在看见小忧如狮子般锋利的眼神,不愿听见他悲痛的咆哮。 “吴忧吃饭了,阿姨做好了。”沐予寻敲了下门便推开,站在门口,眼神督促着。 此时的吴忧在给自己换纱布,恰巧被撞见。 “那个....”吴忧并非故意摆弄伤口给她看的。 沐予寻走进屋里,双手搂住吴忧的脖子,“谢谢你。” 吴忧的手搭在她手上,“这是恩赐。” 肩上的伤口凝结了厚厚的血痂,只是后背的伤口有些撕裂,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为了自己总是勉强坐立,八个深邃的伤口,有几个又在流血。 “我给你擦下药,你忍着点,别感染。” “嗯。”吴忧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沐予寻涂完药,然后用胶布将纱布与棉花贴在伤口上上。“睡觉时趴着,别在仰着了,都怪我,这些天没让你休息,早上也忘记了。” “不要老责怪自己,你在责怪自己,我连吃饭的心都没了。”吴忧伸出手指,勾了勾沐予寻眼角的泪水。 “又让你哭了,我真没用。” “哪有,我没哭。”沐予寻擦了下眼角,强辩着。 “走,去吃饭。”沐予寻拉着吴忧进了厨房。 俩人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饭了。 “你多吃点,好不容易长了点肉,这些天又瘦回来了。“吴忧夹起牛肉就忘她晚里放。 “予寻,上了大学,会有新的同学,新的环境。我是说如果,如果你遇见比我温柔,比我体贴,比我优秀的人在追求你,你会怎么做。” 吴忧其实很明白,沐予寻在改变,在成长,小天使终究会展开羽翼,纯洁的翅膀必吸引众多追求者。 “胡思乱想真的在传染,以前是我,总是胡思乱想,结果害了自己差点错过你,让你也陪我难过。看见没,这个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叫我一直带着,不要摘下。” “我妈妈是想提醒我,我还有一位亲生母亲,她给我取名叫羽薰。”沐予寻将项链从脖子上取下,套在了吴忧脖子上,海豚的吊坠与相框吊坠彼此相拥。 “带在你脖子上,与带在我这一样的,不过你和别人介绍时,不能说你的女朋友叫沐羽薰,要叫予寻!”沐予寻看着大男孩,第一次有着成为他人依靠的感觉,不仅我需要吴忧,吴忧也需要我。 吴忧喜极而泣,虽然俩人经常在一起,也彼此明白相互之间的感情,默认彼此的关系。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从喜欢的女孩嘴里说出,“你的女朋友叫予寻。”不管多么喜欢,多么亲昵,这确实是二人言语上明确彼此关系,虽然不影响结果,只是形式上,但男人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