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印传奇》 第1章 恶名远扬的吴家少爷 1.青年公子 花涧村是宁海洲棣州南部的一个小村子,在大元至正年间,这样的村子并不少见。 至正十一年正月,天寒地冻,花涧村村头,吴家兄弟俩正在告别。 弟弟吴西岭道:“大哥请回吧,我这便走了。” 哥哥吴员外依依不舍,他忍了又忍,终久还是道:“二弟,父亲在世时,曾嘱咐我们就在这花涧村安生度日,何苦再去沾染家族旧事?” 吴西岭颇不耐烦:“大哥,话我已经说过上百遍,今日已不想再重复了。你该明白,那个印记之谜若不解开,我们如何安生得了?这次大嫂离奇暴亡,也是涉及此印记,此印记的存在,让我们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哪里还能安稳在村子里呆得下去?我此去一定不辞辛苦,定要弄清印记之谜,你就不要再劝了。” 说完,吴西岭拔脚便走,但走了不远,他又折了回来对吴员外道:“大哥,你知道我喜欢观天象,去岁有两次天象不太寻常:壬申,太阴犯荧惑,我认为不久天下将有兵灾之祸,你该小心,早作准备。” “另外,好好养育我那小侄儿,此子有些不寻常,他出生那日,我在村头观天象,见有陨石有声自西北来,陨于花山二十里处,色黑,中微有金星。此乃大奇之象,也许应在小侄身上,这样吧,我给他取名文渊,希望他读书识字,将来能在科场上博一番功名。” 说完,不待哥哥再说什么,吴西岭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十多年过去了。 花涧村风景还算优美,村里一派祥和。 但近一段时间不断出现的陌生人,让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有些担心,大多数人却不以为然,仍过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这天花涧村头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青年公子和他的仆从。青年公子手摇折扇、身形瘦削,脸色青白。仆人形体干练,牵着一头灰扑扑的驴子。 两个人意态悠闲,边走边谈,到了村口,两人停下脚步,颇有兴致地看村头一帮玩童在那里游戏。 那是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在玩捉鬼游戏,有人扮鬼,有人扮道士,正玩得起劲,另有几个孩子在边上嘻笑观看。 忽然,其中一个胖壮的少年停了下来,跑到一边,唬起脸向着一个正在围观的小女孩子嚷道:“喂,你!不许看,快走开!” 那女童年肤色粉白,八九岁的样子,正看地起劲,猝然有人吼她,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眨眨眼道:“我不妨你事,为什么不许看?” “我们捉鬼呢,女娃不许看!” “为什么女娃不许看?”女孩笑嘻嘻道。 胖男孩没想到这一问,愣了一下,他只是听附近黄梁观的道士说过,捉鬼时女人不许看,但具体为什么却说不上来。 见胖壮少年一时无语,小女孩故意激他:“说不出理由的话我就要看,就看,你管不着。” 那男童眼珠转一转,胡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女娃没有小鸡鸡,所以不许看。” 那小女孩一听,脸色一红,“呸”了一声:“不看就不看,好稀罕么?” 说完一转身跑走了。 “呵呵”这一幕让驻足观看的青年公子和仆从笑将起来,猛然,他觉得胸口一热,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向着小女孩跑走的方向看了看,脸现一丝诧异:“奇怪!不知这是谁家的女娃娃。” 那仆从见了公子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师父给我这块玉让我贴胸携带,他老人家说此玉遇到我们要找寻的东西,会有变化,方才此玉忽然一热,难道那东西出现了?” 说罢,那青年公子向那群顽童招一招手道:“小兄弟,到这边来。” 有人走了过来。正是方才唬走那女娃子的胖壮少年。 “小兄弟,我想问一下,你可认得方才那个小女孩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本村人我都认识,也可以告诉你,但眼下我正忙哩。”说完,胖少年扭头就走,但走出几步,又回头笑道:“不过你只要能回答出我的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 “哦?说说看,是什么问题,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回答上来。”青年公子折扇一摇,笑道。 “我也不想难为你,就考你个简单的吧。道士捉鬼为什么不许女子看,你可知道?” 青年公子哑然失笑,这才明白这玩童绕着弯不过是想弄清刚才那小女孩子的问题。他呵呵一笑:“你这玩童倒也有些意思,有些小聪明。我告诉你吧,鬼者属阴,女子阴盛,捉鬼忌女子,是怕鬼附体,可不是因为别的。” 胖少年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明白。 “既然我回答了,你该告诉我那是谁家的娃娃了吧?” 胖少年摇摇头,转身就走。 青年脸色一变,一把抓住那胖少年:“小家伙,怎么言而无信?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我的问话呢?” 少年扭头一副奇怪地脸色道:“我刚才已经回答了啊。” 青年愣了一下:“回答了?你方才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哪里回答了?” 少年笑道:“你没见我刚才摇了摇头么?” “那是什么意思?” “摇头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我不认识她。” 青年公子大怒,举起扇子道:“小娃娃满口谎言,方才你还说本村人都认识的,怎么又说不认识?” 那胖少年作势拿手挡在脸前,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嘴里道:“对啊,我并没有说错,本村人我自然认识,但那小丫头片子并不是本村人,我自然不认识了。” 青年一愣,有点哭笑不得:“你这小鬼倒也狡诈,算了,我不与你计较。不过你这份心思倘若用在正道上就好了。” 那玩童本来扭身要走,听青年这么一说,又停了下来。 “什么是正道?”他问道。 青年哑然失笑,但还是回道:“破万卷书,行万里路方是正道,玩捉鬼、耍把戏只是白白荒废了大好年华。” 那胖少年一听,呆了一下,刚要再说话,忽听远处小伙伴在喊他。 “吴少,快来,快来”、 “吴胖子,快来继续玩。” 胖少年听了,看了青年一眼便跑向小伙伴。边走嘴里边嘟哝着:“行万里路?那也太累了些。破万卷书?撕破一万本书是为了什么,练力气么?那不是太浪费了么?” 看着胖少年走了,仆从轻声问道:“公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青年看了看四周道:“我们也不好随意打听,这村子有几个人虽然是平常打扮,但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可能还有其它人盯着那东西也说不定,一切还是小心为妙。那小女孩子有些古怪,既然在此地出现,想必住得离此不远,咱们慢慢查询就是。” 两个人顺着小女孩走的方向,边说边径自走了下去。 这位公子与他的仆人并没有注意到,街头一个角落里早有人注意他们半天,望着他们渐渐走远,此人眼中现出一丝狐疑:“这两个人,打听那女娃娃做什么?” 两天以后,夕阳西沉,花山被染成一片金色。 望着花山秀丽景色,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不由地大加赞叹起来。 “公子,这里倒是极漂亮。” 那被称为公子的人点点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花山虽然不见于经传,但说起来也算有些名气,我在京城里大伯家里听说过,这里是当世大儒西岭先生的隐居之处,据西岭先生所言,花山是一处首尾皆不可见的龙脉。” “这土山包会有龙脉?”青年公子边上的仆从一副怀疑的语气。 “西岭先生乃非常之人,古人所说的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就是指的他那样的人。据我大伯说,十年前他方二十余岁,便在京城大都讲学,面对百十位知名儒者,侃侃而谈十日不停,其雄辩博学,无出其右,甚至天子也为他的学识所折服,本来要封他做国师,但不知为什么他离开了大都,一去再无踪影。那位西岭先生既然说此处有龙脉,恐怕不假,这些又哪里是你所能理解的。” 仆从听了青年公子的话,很是不服,他刚想张口反驳,忽然传来一阵儿歌声。 眼见天色已暮,谁家的孩子在唱歌? 第1章 恶名远扬的吴家少爷(2) 2.月夜花山 两个人停下说话,寻着歌声翻过一道山梁,那仆从眼尖,一拉那位青年公子,轻声道:“公子,是那个女孩!” 那青年公子早已看见,在山谷另一边,一个女童坐在小溪边,将小腿浸进溪水里,正在戏水唱歌,看她那模样,正是他们在村中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几天来,这两人在附近村子中已暗暗寻访,却始终没发现这个小女孩,没想到无聊之余逛花山消遣,却意外在这里遇上了她。 青年公子喜出望外,示意仆从放低身子隐藏起来,他自己摸出那块玉来看了一会,诧异道:“怎么没甚反应,难道是离得太远了?” 又过了片刻,青年公子还未想好进一步行动,忽然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呼唤,两个人见那小女孩听到呼唤,停下嬉戏。 山谷的一丛树叶后边,闪出一个女子来,那小女孩子见了,赤着脚向那女子跑去,到了近前,立即拉住女子的手晃着,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低声嘻笑,两个人一起慢慢向远处走去,临行,那女子似乎向那青年这边瞟了一眼。 “公子,她们走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仆从见公子一副呆呆地样子,搡了公子一下,那公子这才有了反应。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之女子!”青年公子惊叹道,随即吟出两句诗:“广寒宫里花香拟,琼台玉阶影浮动”。 仆从知道,青年公子“花痴”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言语。 那公子将两句诗反复吟诵几遍,直到那女子和那女童隐入树林中不见了,才赶忙催促仆从。 “快,快些。” “快些干什么?”仆从不解。 “快跟上那女子,看她去了哪里?” 仆从不动,反而劝说道:“公子可别忘了师父让我们来做些什么,也许这正是师父要找的人,而且我觉得那女子有些古怪……” “休要胡说!这样的美丽女子会有什么古怪?快快过去。” “就算没有什么问题,她们二人显是母女,咱这样直追过去,倘若被她丈夫发现,怕是难以解释明白。” “我分明听那女童叫那女子‘姑姑’,可不是什么母女。再说,这女子嫁没嫁人可瞒不下我这双眼睛,我敢断定,这小女子绝对未曾嫁人。别再啰嗦,快快滴!”说罢当先迈步便追。 仆从一听也连忙跟上。他自小是公子的书房伴童,后来又随公子投师学武,跟从青年公子这么多年来,如果说公子有什么值得信赖的特长的话,那就是公子识女人的本领。 二人追过小溪,穿过树林,四处一望,并无半个人影。气得那青年公子抬脚便要踢那仆从。 “都是你这笨货,让佳人跑了。” “公子,你看那边有一座院子。”仆从躲了一下,伸手一指。 果然,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隐约露出一处院落,此时天色将暗,离得远了并不太清楚。 两个人走的近了,果然见是一座依着山坡建造的村居小院,院墙格外高大结实,青石院墙外爬满了青藤,近处看来似乎有些阴森。 那青年公子也不管这些,找到一条青石小路,来到门前,整整衣衫,开始拍门。 拍了许久,门内并无人应答。 那青年公子看了看四周,见此处院落离村子稍远,并无其它人家,也不怕别人听见,便用力拍门,口中叫道:“主人家,江左名士郑天伦路经贵宅,口渴难耐,向主人家讨杯茶喝。” 那仆从听见公子自报家门,心中暗笑。 哪料郑公子报出名字后,院落内竟然真的有了动静,似有人从院内屋中出来,又过了片刻,有人说话了。 “哦,原来是郑公子。天色已晚,恕不能敬奉茶水,请公子移步到前面村上去吧。” 依稀是那女子的声音。 郑公子听见答话先是一喜,但见院内之人并没有开门纳客的意思,他急忙又将大门拍得山响。口中叫道:“请姑娘行个方便,实是口渴难耐。” “如今天色已晚,公子既是名士,怎么不知礼?快走吧,若惊动了别人,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说完,似乎院内的人回到了屋中。 “唉呀,我要晕了。”只听扑通一声,郑天伦跌倒在门前。 仆从吓了一跳,连忙奔到面前,刚要叫喊。却见郑公子摆摆手做了个悄声的手势,又向院子里指了指,仆从这才明白公子正在用计,不由地捂嘴暗笑。 郑公子的叫声和撞到门上的声音果然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隐约有灯光亮起,一阵低响后,有人又开了屋门,正向院门处走来。 郑公子见计谋奏效,心中一喜,但就在此时,他忽觉得边上一阵冷风扑面,郑公子知道有人偷袭,但他拜师学艺不到三年,又是年纪不小才开始学武,身上没多大能耐,危机之下,他只好就地一滚,希望躲过袭击,不料滚不多远,肩上已被什么东西扯住,没等他喊叫,脑门上被人轻轻一拍,晕了过去。 那仆从离得稍远,见公子遇袭,根本就没想到要上前帮忙,反而一咕噜钻到草丛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此时,山中风起,恰好一片云彩遮住月光,花山上一时暗不见物。 花山的一处密林中,有一个人正等得不耐烦,忽然树叶摇动,有一个黑影闪了过来,这人学了几声鸟鸣,那黑影立即给予同样回应。 “师弟,是你么?” “是我,师兄,我回来了。”那黑影道。 “你身上背的是什么?”那人一边问,一边向前,待他看清是个人后,奇怪地问:“这是谁?” “师兄,这就是那天我给你说过的龙虎山的弟子,据他说是姓郑。” “师弟,我不是说过么?龙虎山是上九门之一,轻易招惹不得。只要他不碍我们的事,你暗暗跟着他就是了,何必将他打死?” “我只是把他拍晕了,人没死。不过,我猜得没错,这人果然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他方才到了那女子藏身的地方,我怕他扰了我们的好事这才动手的。” 那位师弟将郑公子的举动向师兄简单诉说了一遍。 那位师兄一听,低头在那郑公子身上搜了搜,除了一块玉,几块散碎银子,一本簿册子外,并没有其它东西。 见那块玉有些特别,那师兄拿起来,在鼻子上一闻,随即道:“不错,这上面有种阴寒之气,正是探测那东西的一种手段。想不到龙虎山也有人懂这种法子,只不过这块玉似乎作用不大。” 他转头又对师弟道:“你做得不错,无论是谁,只要他妨碍我们做事,就别怪我们无情。” “师兄,中间似乎出了点差错。这人还带着个仆人,我拿住这姓郑的时候,让那仆人溜了。” “这倒有些不妙。”那师兄沉思片刻道,“好在咱们也没有杀人,眼下先找个地方把这人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师兄,现在龙虎山的人也在找那件东西,我们应该抢先动手为妙,难道非要等师父亲自到这儿么?” “师弟,这个我也早给你说过了。先别说那女人武功如何,就算我们对付得了她,但你又知道她将那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当然,这也不是最关键的,师父不是说过么,那东西极不一般,就算发现了,没有特殊的手段也不可能得到,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咱们最好还是在这里等着师父的到来。” 那位师弟点头称是,他顺手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师兄,“你喝一些提提神吧。” 那师兄伸手接过,打开袋子,一股血腥味立即在树林里弥漫开来。 “从哪里搞到的?”那师兄喝一口,精神大振,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姓郑的带着一头驴子放在山下,我顺手杀了,接了这些血。” 那师兄点点头道:“我们带的师门丹药不多了,只能弄些鲜血来维持功法修炼,但愿师父能早日到来,我们也好交了这苦差。现在快离开这儿吧,说不定那个逃走的仆从已经将消息传开了。” 那师弟一听,立即将郑公子重又背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树林,消失在花山的月夜里。 第1章 恶名远扬的吴家少爷(3) 3.吴家恶少 花涧村大多数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风淳朴。唯一令人感到厌烦的是村里有一个恶少,乃是吴员外的独生儿子。 说起吴家这个恶少,村里人大多数人都恨得咬牙。这小子太坏了,五岁时就敢点别人家的房子。六岁时趁大家上田里劳作,溜进人家里在人家饭锅里撒尿。八岁时东家偷只鸡,西家摸个瓜已是常态。到十岁,更是惹祸不断,不是踹了人家的棚子,就是变着法子捉弄人。 乡亲们恨是恨,却没办法,谁叫人家是阔少爷呢,闯了祸自然有吴员外拿钱消灾。 当然,在一些老成的人看来,这孩子并无大错,只不过是调皮了一点,大概是自小丧母,缺少管教吧。 吴少出生那天,他母亲大出血去世了。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命硬克母。 这姓吴的恶少虽然大人们极为讨厌、愤恨,但却在孩子中颇具“人缘”,天天有帮玩童像跟屁虫似地围着他转。很多大人们都约束自己的孩子,警告不许和姓吴的恶少混在一起,但没用,只要这姓吴的恶少一招呼,那些孩子便围到他身边,让大人们也无可奈何。 吴员外是个面慈心善的人,虽然容不得儿子胡来,但他经常出门做生意,一年在家也呆不了几天,自然没有精力多管教儿子,加上他感到孩子从小失母,对孩子十分溺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更让小少爷无法无天。这吴少爷也狡诈,在父亲面前,一副乖巧模样,一旦父亲不在眼前,各种坏主意层出不穷。 时间久了,吴员外也约略知道了些儿子顽劣荒唐的事情,感到任其胡闹总不是办法,先后找了两个饱学先生前来教授吴少,但教的时间长的那个先生也不过一月有余,短的那个更是十几天就提出告辞了,两位先生告辞吴员外时,一句话也不说,拱拱手就走了。 吴员外自然知道这是吴少不知怎么作弄了先生,但两位先生都不说原因,他也没办法。 吴少气跑两位先生的事却慢慢传开了,如此以来,无论多高的薪酬,根本无人再愿意前来吴家教书。 无有先生管束,吴少更加放肆,平时几乎不在家里呆着,走街串巷、满山遍野地变着法子疯玩,一晃已经十一岁了,长得身材长大,胖壮如牛犊,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大两三岁。 有一回,村上的小伙伴鲁小柱告诉吴少,村里人都叫他恶少,鲁小柱他老爹也警告鲁小柱别和吴少来往,吴少一听,笑了,说了句:“恶少?叫我恶少挺好啊,要没我这恶少,村里可实在安静地太没意思了。” 鲁小柱觉得吴少说的对,村里嘛,没了谁也一样,但没有恶少,那日子真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趣。 吴少自己真心觉得当个恶少也不错。他小时候随父亲出去,见到一个大镇上的恶少引着一伙人,提笼驾犬,摸小姑娘的脸,踢翻别人的菜篮子,哈哈大笑着而去。旁边的人称这伙人为恶少,吴少那时便觉得做恶少还是很有趣的,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花涧村的人终于也叫自己恶少了,吴少竟有种欣欣然的成就感。 现在,恶少正仰面朝天地躺在花涧村村头有三棵形如冠盖的桑树下。天气酷热难耐,吴少坦胸露腹,看蚂蚁上树,昏昏欲睡。 “喂,起来!起来!” 吴少感觉到屁股被人踢了一下,一下子睡意全无。 “干什么?”他恼怒地坐起来,扭过身子去看。 “哎呀,我当是哪个野孩子呢,原来是吴大少爷。”那人一见,心下一惊,赶忙赔笑道。 吴少也认出来了,踢他屁股的是本乡地保鲁老四,鲁小柱的父亲。 “鲁大叔,我哪里得罪你了?难道睡个觉你也要管?”吴少叹了口气,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地保管事不少,不过睡觉应该不管吧。 “大少爷别生气,怪我眼瞎,没认出是你来。” “那我不管,你方才那一脚把我踢傻了,没办法,我什么也不能做了,我就跟着你家,吃你家的,喝你家的。” “大少爷说笑了,轻轻一脚怎么会踢傻了呢?就算你要吃定我,我家的那些粗茶淡饭可不合你的口味。”鲁老四笑道。 吴少一想也对,鲁老四家吃的确实不怎么样,真要让他去吃几天,等于受罪。但也不能让鲁老四白白踢自己这一脚。 鲁老四见吴少眼珠乱转,心知道不妙,不等吴少说什么,赶忙问道:“大少爷,你怎么躺在这儿?” “怎么,这里不让躺么?” “不是。”鲁老四凑到吴少跟前俯下身子装作很神秘的样子低声道:“大少爷,村里现在不大安宁,你不能在这里,快回家去吧,我还有急事。” 说完抬腿就走。 “哎、哎,你等等。”吴少忙喊,但鲁老四似乎没听见,连头也不回,走出了一溜烟。 不大安宁?怎么叫做不大安宁?恐怕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吧?吴少正这样猜着,忽然有人从一边跳出来大喊一声。 “嗨!!” 吴少吃了一吓。抬头一看,正是鲁小柱,自己的好朋友。 “嘻嘻,你吓得一哆嗦……”见吓到了吴少,鲁小柱很是兴奋。 这种恶作剧吴少平时早见惯了,本不至于害怕,但方才一心想着鲁老四那神神秘秘的告诫,不提防下真被吓了一跳。 “我正要来找你。”吴少道。 “找我,干什么?” “你爹刚才进庄子里去了,看样子有事发生……”吴少直接问道。 “他呀,就喜欢大惊小怪。”鲁小柱不屑地说,对他老子看来并不感冒。随即他又凑近吴少耳边道:“你不来找我我也正要去寻你,我有好玩的事要告诉你,跟我来。” “哪儿去?” “跟我来就是,保你好看。” 吴少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心大起,随鲁小柱便走。路上吴少又问起他爹鲁老四的事。 鲁小柱说,也没什么大事,有个放羊的今天一大早惊慌地告诉他爹,花山上发现死驴一头。 “是么?是谁家的驴子?”吴少一听高兴起来。 “不知道,据说死的样子很是难看。”鲁小柱边走边说。 吴少觉得挺稀罕,毕竟看到一头死驴子也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两个人出了庄子,慢慢爬上花山,越爬越高,路也变得极其陡峭,吴少四下一望忽然停下来,他发现这里并不轻易有人来。 “那驴子在哪?” “驴子?”鲁小柱一愣,随即恍然,随即嘿嘿一笑:“你跟着走就是。” 吴少见鲁小柱不说,只得跟在后边继续走,他身子胖壮,平时就不爱活动,在炎炎夏日里走不上几步就喘得厉害。又走几步,吴少一屁股坐下,低头拿手扇着风喘息道:“不去看了,太热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半晌,却无人应声。 吴少奇怪,抬头四下里瞧,并不见鲁小柱人影! “鲁小柱,鲁小柱……”吴少喊了两声,却不见有人回答。 “鲁小柱,你出来,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吴少以为鲁小柱和他捉迷藏,故意道。 但周围静悄悄地,并无半个人影。他猛想到鲁老四说的最近村里不太安宁的话来,心里一阵紧张。 第1章 恶名远扬的吴家少爷(4) 4、死打烂缠 吴少刚要张口大喊,突然,轻响一声,半截枯枝落在面前。 他仰脸一瞧,只见附近靠坡的一棵大树上,树叶晃动之中鲁小柱正对着他又是摇手又是嘟嘴,示意他过去。 吴少这才安下心来,走到那棵树下。 “你小声点!快点上来。”鲁小柱低声说完,又拔开树枝向外瞧。 吴少不明白,那死驴能在什么地方,还要爬到树上去看? 那大树主干离地二尺多高的上面有个分叉,吴少攀住那树枝,努力想把自己吊上去。但他试了几次,也没能把自己弄到那个树的分叉上去。 “嘿嘿……”鲁小柱不知看到什么,一直在傻笑着,好半天没听见吴少的声音,低头一看,吴少一脸大汗还在那儿用力。 “你好笨!我来帮你。”鲁小柱象猴子一样溜下树来,用力托住吴少大屁股,终于将吴少弄到树叉上,他让吴少向边上让开一点,自己又攀上树来。 “再向上面一点。”鲁小柱指着一根粗树枝道,吴少依言向上攀了一下,树枝猛地摇晃起来发出将要断裂的咯吱声,鲁小柱赶忙让吴少停了下来。 “你太胖了。”鲁小柱遗憾地说,他估计那树枝不能承担两个人,没敢靠近吴少身边,指着一个方向道:“你向那儿瞧,试试能看得到么?” 吴少顺着鲁小柱指的方向,透过树叶向外看。 这个方向的下边几丈是一条山涧,山涧平缓,形成一弯清潭,潭水清澈鉴人,四周静悄悄地,并无什么异常。 吴少见并无异常,刚要回过头问那死了的驴子在哪,眼神忽然盯住山涧对面树林不动了。 对面的山坡比这边要矮一些,也生着几棵小树,其中几棵树上交叉着拴着几条绳索,形成一个简易吊床。 吊床上面躺着一个人,那人仅在胸部搭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粉色轻纱,此外别无他物。看那模样,是个女孩子无疑! 那女孩似乎在闭眼轻睡,眉头轻蹙,嘴角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裸露出来的手足白得晃眼,粉色轻纱又刺得人心跳! “嘿嘿。。”鲁小柱见吴少手脚无措的样子,心中大为得意:“看见了吧?我每次看了小鸡鸡都会硬……” “你……” 吴少万料不到只比他大一岁只有十二岁的鲁小柱竟然说出这么流氓的话来。 鲁小柱刚想再说什么,忽听吴少“哎哟”一声惊叫,手脚乱动,手上扶着的树枝剧烈晃动几下,咔嚓一声断了,人扑通一声跌下树去。 树下是个斜坡,斜坡连着山涧,虽然并不陡峭,但吴少身子胖壮,收不住脚,一直滚到坡下,跌进了水潭,“嗵“地一声,激起一片水花。 吴少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还呑了几口水,幸喜那潭不深,他站起身来,略定了下神,抬头看了看对面坡上那几棵树,脑子里立即蹦出个字来:“跑!” 他胖壮的身子,再爬上坡是万万不能,只好顺着山涧向外边跑。 眼见要跑出山涧,忽然眼前人影闪动,他急忙收住脚,抬头一看,不由地暗暗叫苦。 眼前站着个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轻衫薄衣,双手叉腰,正抿着小嘴,一脸煞气地挡在前面,分明就是刚才他在树上看到的那个女娃。他更认出,小女孩儿便是那天他捉鬼游戏时唬走的那个丫头。 “冤家路窄。”吴少暗道。但他还是装作眼前无人,向边上一侧,就要闪身过去。 那小女孩儿一愣,向边上一挪,挡下他的去路,吴少连闪几闪,都被那小女孩儿挡下。 吴少偷瞄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让一下。” “你-偷-看?!”那小女孩儿一字一板地说。 “我……没有!”吴少知道小女孩说的偷看是什么意思,但到了这个时候,吴少也知道只能撒谎了。在花涧村,似乎偷看女孩身体是件极为人们所不容的事,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知道后果很严重。 “你看了!”小女孩儿竟然眼里有了些雾水。 吴少心中一惊,但仍咬牙道:“我没有!” “就是看了!”女孩儿竟然带着哭音。 “……”吴少一时竟觉得难以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了。 “你确实看了?” “我方才看到一条蛇向你那边爬过去了,那条蛇这么长、这么粗……”吴少比划说。 “你还说谎!”小女孩圆眼儿一瞪。 “我没撒谎。”吴少提高了声音说。 “无赖死胖子,你还撒谎!”那女孩儿也不再争辩,一纵身,张牙舞爪地扑向吴少。 吴少一退步急闪,但那女孩子来得太快,匆忙之间,脸上已被抓了一把,眼前金星直冒,腮边火辣辣地疼,似是被抓出几道血痕。 吴少怒了:“你干什么!?” “我要把你这撒谎无赖死胖子的眼珠挖出来!”小女孩儿一边说一边又扑了过来。 吴少一惊,看样子这凶恶的小女娃娃不是说笑,刚才抓到他脸上那一记就是奔着他的眼睛去的。 吴少拿手一挡,自己“登登”竟然退了两步,心中诧异:一个小小女娃子,好大的力气! 那女娃又贴上身来,举手又抓,吴少手忙脚乱,乱挡乱拨,无意之中,一把抓住那女孩儿的一条胳膊,死死把住,再也不放手。 那女孩挣了一挣,没有挣开,忽然停下不动,眼泪打着转看着吴少:“你欺负我……呜呜。。” 吴少一怔,赶忙松开了手。那女孩呜呜两声,转过头去,一抹眼泪。 吴少站在一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正要说些什么解释几句,蓦地那女孩挥手便向他一掠,吴少躲闪不及,另一脸颊又中了一抓,似乎又被抓出血了。 吴少彻底被激怒了,骂道:“不害臊的野丫头,光屁股的贱丫头!” “还说你没偷看?你这个无赖死胖子……”那女孩子一边叫着一边更加凶狠扑了过来。 吴少知道自己刚才骂的已经相当于承认了偷看,但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中恼怒的只想抓住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疯丫头。 但那丫头自从被吴少抓住一次胳膊后,似乎灵活了许多,手臂变得像鱼一样滑不溜手,每次吴少明明抓住了她胳膊,但还是一滑就脱手了。而且这个看上去比吴少还要小上三四岁的小丫头不知为什么,力气奇大,竟与他也不相上下,身法还异常灵活。 又纠缠一会,那女孩抽机会在吴少腿弯处用脚一点,吴少立即站立不稳,后退几步,“嗵”地一声,侧身跌倒进小溪里。 “淹死你这死胖子!”那女孩拍手叫道。 其实那溪水极浅,刚没过膝盖,但吴少不提防之下还是喝了几口水,他从水中站起身来见那女孩在叫好,火气更大,大叫一声,将身一纵,奔到女孩身边。 第1章 恶名远扬的吴家少爷(5) 5.母爱如水 那女孩见他来得凶猛,将身一闪,吴少便扑了个空,眼见扑得猛了,收脚不住又要跌入水中,双手不禁一阵乱抓,凑巧之下,恰好抓住女孩衣服一角,女孩猝不及防也被扯得掉落水中。 吴少先跌入,那女孩子正落在他边上,趴在水中,吴少急忙翻身,一屁股坐在那女孩腿上让她不行动,腾出手来,也不管她在水中如何挣扎,照着屁股就是一掌,嘴里骂着:“没羞没臊的野丫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那女孩被打得尖叫一声,在水中乱踢乱蹬,吴少知道如果让她起来,恐怕这个比自己要矮小地多的野丫头并不好对付,按住她身子只留她头在水面上乱骂,好在那溪水并不深,不用担心会淹死她。 “快放开我!”那女孩子拼命挣扎。 “不放!” “你压得我好疼,快滚开!” “我偏不滚。” 女孩象个泥鳅一样乱动不止,吴少不得不双手按住她,正当他要手上加劲,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刺痛,不禁一哆嗦,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他还不及想为什么放手,那女孩趁机翻身而起,回身照着吴少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你还打…”吴少急道。 吴少刚要还手,胳膊举起来却又放下了。 那小女孩见吴少眼光异样,向着自己身上一看,被水湿透的轻薄衣衫紧贴身上,雪肤透明,样子十分的不雅,不由地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声音里带着半是哭腔,一会儿便跑远了。 “野丫头!”吴少咒骂一声,飞快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弹弓、捉鬼游戏用的铃铛,在溪水里洗把脸,赶忙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抓不住那女孩呢?当时以为是什么东西划破了手,一阵刺疼,但现在手好端端地并未受伤,那是怎么回事? 临进家门时,吴少才隐约想到,似乎当时自己抓住那小女孩时,她身上忽然传来一股极寒的气息,那寒气甚至比冰还要冷,猝不及防之下让他打了个冷颤,手更像是被锐器刺了一下。 但这暑天里,花溪里他也经常去洗澡,怎么没觉察忽然那么冷呢?吴少想不明白。 一间雅净的石房内,已经换了衣衫的小女孩正向窗边一个背景哭诉。 “就是这样,他不但偷看,还打我,把我按大水里,差点淹死我……” 任凭那小女孩抱怨,那背身之人并没有回过头来。 “姑姑——”小女孩有些不满地叫道。 背身之人这才转过身来,一张精致的女子的脸上略有一丝疑虑。 “你方才说那少年看到一条蛇向你这边爬来?” “是。那个无赖死胖子一定是在找借口撒谎,他还打我。你看我的胳膊都青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女子沉吟一下轻声道:“你以后再不能到山涧那边去了,那功法暂时也不要再练,这些天呆在院子里,哪儿也别去了!” 小女孩子一怔,姑姑非但不想法为她“报仇”,竟然还说出这样严厉的话来,她不理解:“姑姑,为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我们小心一些总是好的。”那女子轻声安慰小女孩道。 小女孩立即不作声了,她年纪虽小,但跟着姑姑过惯了东躲西藏日子,使她自然有种警觉意识。 将小女孩安抚到一边玩耍,女子自己沉思起来:四周已洒过避蛇药,女孩的特殊体质寻常的蛇虫也不敢靠近,倘若那少年不是在撒谎,而是真的有蛇出现,那只能说明附近出现了吸引蛇虫的东西,该不是他们追来了吧?可那天晚上来敲门讨水的两个人,并不是他们的人,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吴少从花山下来,突然发起烧来,浑身滚烫,昏迷不醒,嘴里却叫冷。 吴员外临时外出未回,把家仆吴福急得乱转。大夫请过了,开了几剂药,无奈少爷牙关紧闭,喂不进药去。眼见少爷病得厉害,吴福再也顾不得什么,拿竹片撬开吴少牙齿,让大夫将药强灌了下去。过了许久,药剂似乎有效,吴少沉沉睡去,但一摸额头,仍是烫得吓人。 吴少一睡就是两天,到了第二天晚上仍未醒来,吴福感觉似乎有点不妥,但眼见天色已晚,少爷的病情也没变得更糟,只得决定等天亮再去寻大夫来看,他累了两天,实在有点熬不过,便在旁边的耳房里打个盹。 昏睡中的吴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但都模糊不清,隐约有些记忆的就是自己莫明其妙地被一只恶狗追着跑,最后他走投无路,只得跳进一条河中,恶狗是摆脱了,但那河水实在太冷了,而且水很深,他怎么爬也上不了岸。 正当吴少急得乱扑腾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伸过一只手来,他赶忙紧紧抓住,渐渐被拖离了河水。 虽然离开了河水,但吴少仍紧紧抓住那只手,不敢丝毫放松,那是一只细腻、白皙、柔软而又温暖的手,吴少紧紧攥着那只手,一刻也不想放松。 “你醒了?”一个同样温暖的声音问道。 吴少慢慢睁开眼,面前是一张秀美的女子的脸和一双充溢着柔和光芒的眼。 看到这张脸和那双眼,吴少一时心里涌出了许多感觉,那是他孩童时躺在花山草地上的安逸,是他看到小猫拱在老猫腹下的温暖,是村中娃娃紧贴着母亲怀口睡去的舒适。 “闭上眼,先不要说话。”那个软软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只手滑过吴少的面颊,让他如沐三月里的风,一时间让他忘了黑暗,忘了孤独,忘了冰冷,真想就此沉沉睡去。 这种奇异的感觉,自小便没有母爱的吴少从未体会到,只是觉得那感觉真好,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永远停留那一刻,永远。 “好了,你已经没事了,我该走了。”女子的声音响起,随即吴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晃了晃。 吴少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抓着一只手,他恋恋地放开,睁眼问道:“你是谁?” “我是来给你瞧病的,你也叫我姑姑吧。”女子脸上绽出一丝微笑,又摸了摸吴少的头,转身出门。 到了第二天,重新恢复精力的吴少仍然在想着晚上做的那个梦,很美丽的梦。 第2章 来自远方的女孩(1) 1.三枚火枣 吴少渐渐清爽起来,他立即便要去找鲁小柱他们玩耍,对吴少来说,每一天都异常珍贵,绝不能闷在家里虚度光阴。 吴福百般阻拦,说少爷身体还未康复,最好还是在家卧床休息,吴少不耐烦,正在发脾气时,鲁小柱来了。 吴少见了鲁小柱,照着他的肚子就来了个通天炮,但并没有用多少力。 鲁小柱一捂肚子,知道吴少还在生他的气,只好装作委屈地小声说:“我也没想到会那样,那时我如果不躲开,可就让人逮住两个人了。” 也对,抓住两个人可比抓住一人要吃亏多了。不过吴少还是怪鲁小柱事先不告诉自己那天是要去偷窥。 鲁小柱一听更委屈:“我们是好朋友我才带你去的,别的人我可不带他们去。” 鲁小柱这么一说,吴少立即原谅了他——其实本来他也没怎么生气。 “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吴少问道。 “我来过两三回了,那时你都在睡觉。今天我本不想来,却不得不来。” 吴少奇道:“为什么说不得不来?” 鲁小柱先不回答,从怀中拿出一个包来,将包递给吴少:“诺,有人托我带东西给你。” “是谁?”吴少接过来,一边打开一面问道。 “你那天见过那小丫头片子了吧?”鲁小柱反问道。 “你说那个长得很白…不,长得像病人似的小丫头?见过了”。 吴少也不隐瞒,把那天的事述说一遍,鲁小柱听了倒吸口冷气:“果然又刁又蛮,和我见的一样。” “你也见过她了?” “第二天她就找到我了,急着让我来找你的也是她。” “是她让你来的,找我?她还想干嘛?”吴少忽然想起自己偷看她光屁股的事,心中大是不安,难道事情并没有完? “实际上,是她……她逼我来的。”鲁小柱吞吞吐吐说道。 “逼你?”吴少更加奇怪。 “是。那丫头第二天截住我,她似乎知道我俩是好朋友,让我把一枚枣子捎给你吃,还说我若偷吃就揍我。我知道这丫头没安什么好心,肯定这枣子有毒,装作答应她,回头我就将……将枣子吃了……” “有毒你还吃?你……”吴少知道是鲁小柱嘴馋,可不是什么枣子有毒。 “我是为你好。”鲁小柱见吴少不信,赶忙道:“没想到她不知怎么竟然知道了,得了机会再次截住我,竟然动手打人,我哪能让这丫头片子欺负,自然是大战三百回合了,最后是我赢了。” “你赢了?”吴少撇撇嘴。 鲁小柱见吴少不信,只好实说:“我……我输了,她……她把我打一顿,你不知道她力气好大。” 吴少自然知道那女孩气力很大。 “后来那女孩拿出一个小包,让我捎给你,喏,就是这个。”说着,鲁小柱从身边摸出个小包递给吴少:“她还告诉我不许再偷吃偷看。我回头就打开包看了,原来还是干枣。” 吴少接过那包来,见是一方丝巾包着,找开来一看,果然是四枚干透了的大枣,样子暗红,比寻常见到的略大。吴少见也没什么稀奇,便递给鲁小柱道:“你吃了吧。” 鲁小柱赶忙摇摇头,向四周看了下,舔了舔嘴道:“我吃了她肯定会知道的。奇怪了,她还说倘若你让我吃也不能吃,像是早知道了你会要我吃似的。你自己拿着吧,不过可别吃,这枣子一定有毒。” 见鲁小柱执意不要,吴少随便一包便收在袋子里。管它有毒没毒,那恶毒的小丫头给的东西他是不吃的。 “对了,那天她给我枣子后一个生得很好看的女人出现了,我听那丫头片子叫她姑姑,那女的倒是很和气,请我们以后与小丫头一起玩。我们将来是不是可以和她一块玩呢?”鲁小柱征求吴少的意见。 “姑姑?”吴少心中一动,他那晚见到的那个女人也让自己叫她姑姑,难道竟然是小女孩的姑姑? 吴少本来想说绝对不与小丫头一起玩耍,但倘若那个女人是那女孩子的姑姑,就要另当别论了。 吴少没有与鲁小柱一起出去玩,他忽然开始闹肚子,连续跑了几次厕所,便什么兴致也没有了。吴福一看少爷刚刚退烧,又开始拉稀,急忙又找大夫去了。 吴少正躺在床上哼哼,房门轻轻一响。 吴少以为吴福回来了,勉强睁眼一看,不是吴福,却是那天遇到的那个丫头。 吴少见了她,心中顿时有气,自己生病十有八九与她那天刺了自己一下有关,现在浑身不舒服,必须怪罪到她的头上。 “你来我家做什么?”吴少没好气地问。 “切!我才不愿意来呢,若不是姑姑逼我来,我才懒得见你这无赖呢。” 哟,这小丫头还接荏骂自己,吴少心里的火又要发作。 “你姑姑是谁?我又不认识她。”吴少道。 “看吧,我就劝姑姑不要救你这样的无赖,姑姑还不信我的,说你并不是无赖,她刚刚救了你,你就翻脸不认,你不是无赖又是什么?” “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姑姑?”吴少声音低了下来,尽管已经猜到,但他还是莫明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我姑姑,要不然谁能有那么大本事救你?可惜,她救的是你这样的无赖!”小女孩学着大人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吴少一时无话可说。 “喂,你怎么样了?”小女孩忽然问道。 “我?什么怎么样了?”吴少不明白。 “是不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本来吴少并未感觉到什么,现在经小女孩一提醒,吴少立即觉得有了冲向厕所的冲动,但他看了小女孩一眼,强行忍住了。 “我挺、挺好。”吴少咬牙道。“你走吧。” “我又没什么事,既然姑姑让我看看你,那么我就勉强在这里守护你几个时辰吧。”小女孩故意道。 “我很好,你快走吧,你姑姑大约要等急了。”吴少急道。 “她为什么要等急了?是她让我来的,可不是我要来的?我就在这里守着。”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快走吧,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很不好,你以后再来也就是了。”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不好,那是大人们的事,又没说小孩子?”小女孩仍站在远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走不走?” “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再不走我可就扒裤子换衣服了?”说罢,吴少把上衣脱光了。 “你……”小女孩向门口退了一步,却仍未离开,眼睛盯着吴少。 吴少解开腰带,作势向下作了个褪裤子的动作,其实这是吴少玩惯了的,身子向下微蹲,手抓住裤腰猛然一动,但却并不真的褪裤子。 那小女孩哪里知道这些把戏?吃了一吓,双手遮眼,猛然跳出房门,咯咯笑着骂道:“无赖,憋死你!你把那枣子直接吃了就好了,记住,不用煮的。我走了。” 说完,撒下一串轻笑渐渐跑远。 吴少赶忙奔向厕所,一阵急风暴雨后觉得无比舒坦。想起自己对付小女孩的法子,吴少大为得意:“小丫头片子,还想和本少玩心眼?你还嫩呢!” 第2章 来自远方的女孩(2) 2.上峰指令 清泉县王县令接到一份宁海洲安抚左使的手令后,并未太过激动,只是觉得奇怪:有人在清泉县失踪,怎么会惊动了安抚使大人?但当老于事故的师爷细说了其中缘由后,他才真的着急起来。 师爷说,失踪的这个人叫郑天伦,号称江左名士,他本人不过是个贪恋女色、无足轻重的狂傲书生,但此人的伯父却是大大有名,乃是当朝许靖太师的老师郑大先生。 许靖太师那是何等身份?他老师的侄子在清泉县失踪,这可是件掉脑袋的大事。王县令再也不怠慢,立即召集所有衙门里当差的,全部到郑公子出事的花涧乡寻人去。清泉县是穷县,养不了多少差人,总共也就十余个衙役,立即开进了花涧村。 离花山不远的一道山峰下的山谷里,有两个人正默坐在那儿用功。过了许久,两个人方才先后收起功法。 “师兄,衙门里的人要将这花山翻遍了,我们不得不躲得离那女人越来越远,也真是奇怪,衙门里的人怎么会关心起武林的事来了?” “我问过那位郑公子了,此人与当朝一位大官是亲戚,因此衙门里的人才用心尽力。” “师兄,我们到此快两个月了,城主为什么还没有什么信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师弟难道还不相信师叔么?不用着急,我们这次分别出来,本来要对付三个方向的疑兵,师叔一定会去将另外两位查探明白,这才会赶到这边来,放心吧,我估计他老人家也快赶到了。” “那就好,只要他老人家一到,我们就可以动手了。每天这样看着,可真有些手痒。” “师弟,我们千万不可大意!你没想想,这女人带了个孩子一路逃了出来,为什么会在这偏远小村停了下来?按常理来推断,她该继续逃走,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但她却没有,为什么?” “师兄,这样一个小山村应该就是她最好的隐藏之地,只是她可能没想到我们功法特殊,会追寻到这儿来吧。” “我看不像,一切迹象表明,她没有长久在此停留的打算,我估计要么她没有发现我们,要么她就是在等她的同伙或者帮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倘若她真的有帮手,那我们怎么办?”那位师弟一听,有些紧张。 “遇弱活擒,逢强智取。真如果到时城主还不出现,我们只好冒险动手。” “好!就是不知取那件东西有何凶险,城主竟然一个字也不透露给我们,否则我们早成功了。”那位师弟抱怨道。 “取那东西的风险,师父谁也没有告诉,但从师父的言谈中猜测,那东西似乎与我们的功法相克,一个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自从上次见过吴少后,那个小女孩隔个三两天又到吴少家里来找他,而吴福又是恰好不在。 吴少起初很烦,明确告诉她吴家不欢迎她的到来,初听此话,那小女孩子脸色一变,就要跑走。但随即却转过身来喜笑颜开,一点也不在乎吴少说什么的样子。 吴少见她不走,也拿她没法,但却视她若空气,更不和她说一句话。 那小女孩子却不在乎,在吴家东瞧瞧、西看看,待“检查”完了大小房子,便指着院内东西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种杨树我们那儿也有,不过长得没这么高大,但却粗壮地多,一棵树要十几个人才合抱得起来。” “你家的马真是不成样子,这哪叫马?我们家的马高大英俊,有专门人喂养,跑起来快如闪电。” “至于你们家的房子,那就更别提了,我们家的房子都是用金子做得包皮。” “吹,继续吹。”吴少实在忍不住了,出言讥讽道。 小女孩子两手一拍:“你不是不打算和我说话么?怎么现在又说了,我赢了。” “我又没和你赌什么,你赢什么了?” “我自己和自己赌啊。我方才赌你会和我说话,结果我就赢了。” 吴少觉得莫明其妙,但他还是说:“我可不是在和你说话,我不愿意和女孩子一起玩。” 小女孩一听,也叹了口气:“你这么无聊,我才不愿意和你说话呢,若不是我姑姑……”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住不说了。 吴少听得出来,似乎是这女孩的姑姑让她来的,这么一说,吴少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感觉,心里冷意一时减弱了不少。 “你们、你家真的有那样粗大的树么?”吴少结巴地问道,既然是那位美丽女子让她来的,他不能再那样对她了,尽管吴少并不知道那女子为何让这小女孩子来。 “当然了啊,我们家那儿的杨树,每一棵都好大好大……”见吴少开始与她说话,小女孩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小嘴不停地说着,根本不给吴少插言的机会。 吴少本来由于那美丽女人的缘故,这才勉强找点话头,以免太过冷落了小女孩,让她的姑姑对自己产生不好印象。但没过多久,吴少却渐渐被小女孩的话语吸引住了。 辽阔的草原,无边的大漠,高大的城堡,铁甲战马……小女孩描述的是一个完全超乎吴少想像的世界,吴少断定,这些绝对不是小女孩可以编的,从她真切的描绘中,吴少相信,外面确实有那么一个不同于花涧村的地方。 当然,吴少也并不完全相信这小女孩的话,比如说,她说她们家有座佛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做的,吴少就觉得这根本是在吹牛,佛像吴少又不是没见过,都是泥塑的,外面涂的是金黄色颜料,怎么能说是金子做的呢? “那里是你们家么,你们家在哪里?”吴少忍不住问道。 “我们家呀,在……我不告诉你,我和你又不熟悉,你怎么随便打听别人的家呢。”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熟悉了。” “我才不愿意和你这样的无赖交朋友呢。我早听说了,你是有名的恶少。” 要在平时,一听此话,吴少就算不设法报复对方,也会拍手扬长而去,但这小女孩说起来,吴少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喜欢与这女孩说话,一来这女孩说的那些人和事太吸引人了,二来这个女孩说话的方式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不象村里那些同龄女孩那样要么屁事不懂,要么唯唯喏喏,见到个毛毛虫都要哭上半天,而这个女孩让他感到新奇、有趣。 “我要走了,要不然姑姑就会等急了,回头见,无赖死胖子。”女孩不等吴少说什么,转身便一路轻笑地跑走了。 “谁愿意与你交朋友?我可没说过要与你交朋友。”吴少在那女孩走得不见了,才想起要对小女孩说这句话。他这么想,但内心却有种再次见到她的冲动,说实在的,这小女孩比村里的孩子包括鲁小柱在内有趣地多。 此后一段时间,小女孩一般隔不久便来寻找吴少,每次都恰好避开了吴福,甚至鲁小柱也只是见了她两次而已。 吴少与她说话已经不象过去那样生分了,但吴少心底里仍不把她当朋友,因为无论吴少怎么问,这女孩都不肯说她家在哪里,吴少只知道,她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至于她叫什么,她也不肯说,吴少见她总喊自己“无赖胖子”,一气之下便叫她来历不明的“黄毛”。 “黄毛”是吴少偶然想到的名字,一来小女孩顶着一头黄发,典型的黄毛丫头,二来这名字也象是村里那条黄色大母狗的孩子。吴少觉得一叫她“黄毛”,自己便赚了不少便宜。 与“黄毛”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吴少盯着她的小嘴在听,很难有机会插话,吴少有时盯着她红嘟嘟说个不停的小嘴都有些吃惊:这么多话,得憋了多久啊? 第2章 来自远方的女孩(3) 3.山雨欲来 鲁小柱感到吴少最近举止有些奇怪,出门少了,老爱呆在家里,便猜测吴少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瞅个机会,突然闯进吴家,就那样见到了正在与吴少说话的“黄毛”, 一见之后,鲁小柱大失所望,原以为吴少在做什么好事,原来是在和一个黄毛丫头说话,瞧吴少那样子似乎还颇有兴致,他有点迷惑不解,和小丫头有什么可说的?那丫头皮肤虽白,头发却没几根,还发黄。 鲁小柱听了没几句便拉吴少出去玩,吴少站起身就走,还邀请那小丫头片子一道,鲁小柱本待不同意,但这是吴少邀请的,他便不说什么,小丫头倒也不见外,拍手答应,三人便出门四处闲逛,玩些游戏,但这样出门也不过两次,小丫头便毫无缘故地不再来找吴少,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开始闷热起来,花山顶上时时有些黑云在飘荡,给人们以山雨欲来的警告。 六月的一天,花涧村人得到一个好消息:在花涧村失踪的人找到了,并没有死,花涧人听了,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原来,自从有一位青年在花涧村失踪的消息慢慢传开后,一开始,县里的人有许多顾忌,只是暗暗派人寻找,但大批的衙役在一个小村里出现,已经引起了人们的猜疑,最后终于大家都知道了:有人失踪,他所带的驴子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 这个消息极为骇人,大家首先想到的是能够吸干驴子血的必然是什么怪物,那个失踪的人一定让那怪物当点心吃了。这样的说法一时让花涧村人心惶惶。 现在失踪的人找到了,大家才松了口气,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怪物嘛。 最感欣喜的自然是清泉县王县令,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他现在想都不愿意再想。当朝国师的师傅的侄子在本地失踪,这已经将他吓得晚上睡不着觉了,谁料那位安抚左使大人似乎对这失踪的人格外上心,几乎每天都催问查办结果,并扬言倘若找不到人,就以治理地方不力扒掉他的官服。后来,这位安抚使大人见迟迟没有结果,干脆自己派了三百兵马,终于在离花涧村很远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失踪青年。 王县令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被解职的一切准备,听到这个消息才又恢复了生机,赶忙派人要去接那个失踪青年,却被告知青年已经被送往安抚左使大人处去了,王县令也不敢多问,既然安抚使只要人,已经把他给忘了,自己又何必跑去自找麻烦? 不过,郑公子为什么失踪的事还是要查一查的,据说郑公子最后是到了一处偏远宅子后遇险,那宅子里目前住的是两个外地女人,是不是与她们有关呢? 花山后山谷一处山洞里,有两个人正皱着眉头商量什么事,正是那对师兄弟。 把郑公子藏在那口枯井里,是师兄的主意,做师弟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也不能多说什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找不到更好的隐匿地点。 现在怎么办? “师兄,听说衙门的人已经盯上了那两个女人,我们该怎么办?” “的确有些麻烦,城主现在还未来到,没想到他们先找到了姓郑的,姓郑的肯定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我们辛苦盯了那女人这么久,一招不慎便会大亏特输。” “这姓郑的小子什么来头?官府竟然愿意调来几百兵士去找寻他。” “姓郑的不足虑,倒是他背后的龙虎山我们不得不提防,近几年龙虎山的‘五清上人’名头不小,除非是城主和谷主,否则任何一个都不是我们能应付得了的,姓郑的回去一说,自然他们会派人到此,我看……” 见师兄沉默好久也没说话,那师弟忍不住道:“我们提前动手?” “恩,那就动手吧,我们带的本门药丹已经耗尽,就算将来见了城主和师父也能交待得过去,当然动手也不能太过草率,有个计划才好,你不是说官府已经盯上那两个女人了么?我们不妨如此这般。” 听着师兄的计划,那师弟不住的点头。 天交四更,正是寻常人睡意最浓的时候,“啪”地一声轻响,有物体落在院子里。 石屋内的女子立即惊醒,她从身边摸出一样东西,悄悄地来到门边,静静地听着,但屋外再无动静。 她拉开门,先扫了一眼四周,再看院子里,朦胧的月光下,似乎有什么物件落在那里。她慢慢走过去,拿手中的东西戳了戳,感觉到并无危险,这才弯腰将那物件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牌子一样的东西,黑暗中看得不十分明确,但她用手一摸那牌子的样式,立即惊得浑身一颤。 她将身子一纵,跃上房顶,四下里细看,却并没有什么发现。她又跳下房来,快步扭身进屋,摇醒正在熟睡中的小女孩:“快,我们走。” 小女孩似乎有点不习惯了,但随即想起过去的日子,二话不说,穿上一件衣服,顺手背上一个小包,便站在女子身边。 女子见状非常满意,但她也来不及多说,拎着小女孩的手便出了屋子。 “一会儿你先到姓吴的少年家里等我。”女子道。 “不,我要跟着姑姑。”小女孩道。 “我先去办点事,记住,不要乱跑,不要见生人,我办完事自然会去那儿找你。”女子一边悄声说,一边细听周围动静。 小女孩不再说话,一路随着女子进了花涧村,来到吴员外家门外,天色尚早,吴家大门未开,那女子看看四周无人,一拎小女孩,两人直接跃过高墙,落在院子里。 女子拍拍小女孩,指指院子里一处黑暗的地方,悄声对小女孩道:“躲在那里,不要惊动屋中人,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她翻身又跳出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吴少睡得正香,忽然隐隐听得有声音,起初他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他就醒了,细听之下,确实有人在轻轻地敲窗。 吴少起初以为是鲁小柱,因为只有鲁小柱这样干过,但很快他就发觉并不是,似乎是好久没见的“黄毛”。 第2章 来自远方的女孩(4) 4.为谁而来 半个时辰后,那女子出现在花山一处山坡上,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 “你深夜到这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威严,低沉。 “我是专门来见先生的。”那女子躬身施礼,并不像寻常妇人那样作个万福礼。 不远处,一个窝棚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黑影。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找我何干?”黑影缓缓道。 “先生可能不认识小女子,但我提一个人,先生也许就明白了。先生可认得龙公子?” “不,我并不认识你说的人。” 女子身子一动,显然极为惊诧。她没想到黑影竟一口否认,这可与那位龙公子所说完全不一致,但眼前这人脾气古怪武林人谁又不知,也许他不过是故意如此。 “先生说笑了。我今天来找先生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我绝对不敢打扰先生。早上有人留下一块牌子,经我辩认,就是我们的对头那个门派的令牌,还请先生略施援手,小女子回去一定禀告鄙上,不忘先生大德。”那女子再次一礼。 “你这么远跟踪我来到这里,而且一待就是一个月,就是为了这个?”黑影道。 女子一惊,原来自己跟随他来,早被他瞧破了! 她带着小女孩逃出重围后,本来计划并不是呆在这里,但当偶然之间她见到面前之人施展那手武功后,她又惊又喜,因为据那个与她们交好的龙公子说,能够解除他们的危机的,只有面前这个人。 而现在不期而遇,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毕竟她未见过龙公子所说之人,仅凭那手名震天下的传说中的武功,她也不敢确定就是那人。何况她所肩负的责任太过重大,也不敢随意暴露身份。 女子同时又想,像眼前之人在江湖上、武林中那么大名头,倘若瞧不破她的跟踪才叫奇怪。 “以先生的名望,只要略显身手,定会震慑那些霄小之辈,还请先生……” “你完全错了!”不待女子说完,那黑影一挥手道,“你所说的我一无所知,恐怕你是找错了人,听我一言,早早离开此地,寻找你要找的那人,不要再在此处浪费时间了。” “先生,难道你要坐视不管,龙公子可是说过,先生对我们的事一定会援手的。” “我已说过,你认错了人,我不过是一介寒儒,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临走我奉劝你一句,就算是那人在此,就凭你几句话,或者那姓龙的一篇说词,他会不会帮忙也不一定。” 半晌,那女子道:“我明白了,原来先生还有出手的条件,那也不难,待我随后再来拜访先生。” “我倒觉得你并未明白,但我也不愿意多说了,你回去仔细考虑我说的话,早做打算,也不要再来此地打扰我了。”说罢,黑影消失在窝棚边上。 那女子听罢原地呆立片刻,转身离去。 女孩在吴家院子里呆了片刻,一阵微风吹过,她忽然惧怕起来,悄悄摸到吴少窗前,轻轻拍击着窗子。 吴少见是“黄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穿衣点灯开门。 此时天微放光亮,周围一切都在朦胧中。吴少先板起面孔,心想:倘若是野丫头恶作剧,一定不给她好脸色看。 “你磨蹭什么,睡得和猪一样,我都敲半天窗子了。”“黄毛”也不看吴少,头仍向着外边的黑暗。 “我哪里磨蹭了,你一敲我不就来开门了么?再者说,你这个时候来我家,是算早呢还是晚呢……” 吴少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黄毛”转过头来,脸上有两行晶莹的泪珠。 “你怎么了?”吴少有些不解,自己到目前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 “黄毛”将头扭向外面,还是一句话不说。 吴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大少,我们要走了。”“黄毛”半晌后道。 “走?上哪儿去?”吴少心中一动,干巴巴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我们会走得很远,以后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抹了一下脸,“黄毛”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吴少道:“可我不想再走了。你能跟那人说说,就让我和姑姑留下来吧。” 吴少有点莫明其妙:“等等,你说的那人是谁,我怎么又认识他?” “姑姑说了,只有那个人能保护我们,而那个人多次到你家来,一定是你家的朋友。”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家的朋友?那是什么人?” “对,我姑姑是这么说的。我和姑姑被一些坏人追赶,一路走到这儿,姑姑对我说,有个人可以保护我们,而这个人多次到你家里来,应该是你家的朋友。姑姑让我经常过来看你,就是想找机会求那个人保护我们,可惜我来了多次,一次也没遇上。” “哦,原来是这样。”吴少轻声道。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女人要为他治病,为什么“黄毛”总爱往吴家跑,原来是想见“那个人”。 “行,没问题。” “你答应了?”一抹脸上的泪,“黄毛”惊喜道。 “他既然是我家的朋友,自然应该没问题。”不知为什么,吴少觉得如果能把“黄毛”留下的话,还是不错的,毕竟她和一般女孩不一样。 “那么,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呢?该不是我们家的吴福吧。还是其它的什么人?”吴少又问。 “我不知道,姑姑没有告诉我。你也不知道么,他可是你家的朋友。” “我老爹是有一些来往的朋友,但我一时想不起那会是谁,让我想想。”吴少挠头道。 是孙大叔?不像。是于伯伯?应该不是。是…… “噗”地一声,房间里的灯忽然被“黄毛”吹灭了,吴少刚要问为什么,忽听“黄毛”在耳边轻声道:“我感觉到有人来了,是个坏人。” 第2章 来自远方的女孩(5) 5.漏网之鱼 吴少一听“坏人”自己也警觉起来,他屏心静气,却听不到任何异常。 黑暗中,“黄毛”一拉吴少,吴少想也不想,随着她蹑手蹑脚出了屋子。两个人在房廊里呆了片刻,“黄毛”又扯扯吴少,吴少便跟着他绕到前院。 到了前院,“黄毛”带着吴少快步到了门前,吴少发现,自家大门开了一条缝,恰好可容一个人出入。天色尚早,不可能是吴福开的大门,他这时才相信确实有人进了吴家。 两个人便悄悄溜出门去,轻轻向前走了几步,突然,“黄毛”向前拚力一窜,吴少正在发愣,早见一个黑影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 吴少惊得张口就要喊,背后却不知不觉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一捏,吴少便感到身体某处一痛,再也使不出力气。 只见那两个人相互点点头,一人一个,将吴少和“黄毛”向胁下一夹,携着二人跳上屋顶,向着村外飞奔而去。 两个人衣袖飘飘,风驰电掣,转眼出了村子。 吴少被其中一人挟着,倒没有多少害怕,相反,他感到非常刺激。那人虽然带了一个人,但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蹭,就跃出十多丈远,一纵一跃,形若飞行,这种飘逸感觉吴少从来没有过,看到房子、树林不断向后倒去,吴少心里有些莫名激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子又跑出十多里地,前面出现一片树林,两人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在树林里的一片空地上,那两人将吴少和“黄毛”放在一边,自行坐下歇息。 吴少见两人半天没有动静,便偷偷试着起身,但他略一用力,就知道自己已然不能行动,必定是那两人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只是不知还能不能恢复,想到倘若以后不能动不能说,竟急出一身汗来,无意间他忽然瞥见身边不远处同样被掳来的小女孩,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恐惧和失望。 这两人把自己和“黄毛”带到这儿来做什么呢?吴少此时心里满是好奇,倒没觉得有多可怕。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两位开始讲起话来。 “师兄,何必把这男孩同时弄来,如今怎么处置?” “这小孩知道我们的事,不能留他,待我们办完事之后,再想法处置他也不迟。” “那女人会寻找来么?” “我们一路作了标记,她一定会找到这儿,我们等着便是。” “师兄,那个女人为什么把这女孩要送到那家人家去,难道这个的小娃娃也有什么背景不成?”他用手指了指吴少。 “这个连我也有些不明白。我们那天扔下牌子,就是要惊动她,让她仓皇逃离,一来我们可以离开众人耳目下手,二来我倒希望她逃远了,也就躲开了本地官府,我们只要盯住她就是,但你却催我动手,我一时心急听了你的话,现在想来我们做得还是有些盲目,就算我们能捉住那女子,她能痛快说出那东西的下落?就算她说出来,我们怎么才能拿得到呢?城主可早就说过……” “我看师兄是多虑了。就算我们不知得拿到那东西的方法,既然那女子能拿,我们只要问她就行了,就是怕她撇下这个小女孩一个人跑了。” “这个倒不会,我见她对这小女孩极其爱护,怕是她的私生女也不一定,她不会独自走的,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去再查看一下那些埋伏…… “哈哈哈……”忽然一阵笑声响起。 那两个人听了,脸色大变,纵起身来,四处略一巡视,便盯住远处一棵大树。 “谁?出来吧,看到你了。” 此时天已放光,树林里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树后边转出两人,前面一人四十上下,方脸无须,一身宽大黄白色道袍罩在身上。后面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一副跟从打扮。 “盖炼师!” 那人方一现身,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叫了出来。 那被称作“盖炼师”的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那两人,只是轻瞄了一眼坐地地上的吴少,和旁边不远的小女孩。 那师兄弟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那年纪稍长的师兄面色一凝,忙上前道:“盖炼师,我们兄弟来到这里,其实是得到了宫主……” “呵呵,”这位盖炼师一听那人似乎要解释什么,摆摆手道:“先不忙说话,先请出我们的客人再说吧。”说话间,他道袍向着空中一挥,便听嗖嗖破空声响,七八道风声向着另一方向飞了过去。 只听“啊”地一声大叫,“扑通”一声从树上掉下一人。 那师兄弟二人见状,知道有人在旁边窥测,赶忙奔过去查看,见是一个人,道人打扮,不知被盖炼师击中了哪里,挣了一挣,立即咽气。 那师兄弟二人见状,暗暗心惊,心中对盖炼师多了几分忌惮。 “此人身着道服,显然是道门中的人。”那师兄弟赶忙对盖炼师汇报。 “休走!”盖炼师却不答话,同样手法又袭向那棵树,身子也飘飘而起。 师兄弟一见,知道还有人在旁边,各掣兵刃,跃起身来,从另一方位扑向那棵树。 但到了近前,却不见什么人影,只是前面一阵树枝乱摇,那师兄弟二人见状,身形一晃便要追。 “回来!”。 那两人听见盖炼师的话,相互看了一眼,折了回来。 “盖炼师为何不让我们追赶?” “此人身法,单论轻功,倒不比我差,哪一门派的轻功如此绝妙呢?” 那师兄弟二人见盖炼师似是自言自语,一时也不敢插话。 盖炼师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这才摇摇头,看了一眼那师兄弟二人:“游风、游离,是你们谷主派你们来的吧?” 原来这师兄弟二人,一个叫游风,一个叫游离。 第3章 地幽古玉(1) 1.以命抵命 天色微亮,一个窈窕身影如风一般来到花山那个窝棚的不远处。 “先生,先生在么?”女子因为急迫,再也没什么顾忌,竟高声叫了起来。 “你去而复返却是何意?难道以为老夫真是好脾气么?”一个略有些恼怒的声音道。 “先生,此前我将我家小女暂时放在你姓吴的朋友家,刚才去查看,没想到现在她已被人抓去,我特来请先生无论如何施加援手,小女子一定不忘大恩,万死以报!” “你还跟踪我去过吴家?你不知道就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取了你的性命。”顿了顿又道:“想到你也是无奈之举,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快走,若再靠近花涧村百里,小心我不再容情。”那个声音渐渐转厉。 “先生好忍心!看来传闻并没有错,算我想错了,打扰先生了。”女子沉默片刻,咬咬牙转身就走,但她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吴家那孩子也被那伙人带走了。” 说完这句话,女子再也不回头,飞一般消失在远处。 女子走后不久,窝棚里钻出一个人来,向着远方自言自语。 “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见盖炼师怀疑他们是本门谷主差派,游离、游风赶忙否认。 “不是!”游风摇摇头道。 “不是?”盖炼师有些奇怪:“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指使你们?” “盖炼师,并未有人指派我们二人,我们只是按照宫主吩咐随同师叔在追杀漏网之鱼。” 盖炼师轻轻一笑:“原来是九幽城主!我知道了。但就算是他出面,你们谷主也脱不了干系,你也不用再狡辩,宫中长老早已知道你们谷主会有什么小动作,果然如此。” “盖炼师,我们确实是按照宫主吩咐在追杀……” 不等游风说完,盖炼师摆摆的道:“此话稍后你自去对宫中人解释吧。不过就你们二位的这点微末道法,还设了点拙劣机关阵法在这里等人,后边跟了一圈人都不知道,方才若不是我故意惊动对方,你们小命丢了恐怕也不知道吧?” “是是,盖炼师教训得是。” “此地不宜久留,那人回去说不定有同伙,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游风、游离一听,心下略一犹豫,本来这件事谷主以为谋划地极为秘密,而且安排九幽城主出面,但没想到还是被宫里知道了,现在盖炼师出面,对方在宫内不但地位高,而且能力也远超他们,不听他调遣恐怕没好果子吃。 两个人一个抓住吴少,一人抓住那丫头。 “这位是?”刚要走时,游离忽然问盖炼师旁边的年轻人。 “是我的伴童,走吧。”盖炼师轻描淡写地道,径直向树林外走去。 四个人带着俩孩子出了树林,走不了几步,盖炼师忽然停下脚步,就在同时,一个嘶哑地声音传了过来。 “杀了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诸位倒大胆地很啊。” 游风、游离急回头看时,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位枯瘦老者。 “阁下是谁?为什么这样说?”盖炼师不急不慢地道。 “我是谁无关紧要,但你们杀了人,就这么走了,似乎天下没这个道理吧?” “你说的是刚才偷窥的人?老先生看来也是我辈中人,怎不知那两人偷窥乃是犯了武林大忌?” “偷窥?我倒要问问,前者是谁将我的弟子掳去百般折磨,似乎那时也没有偷窥之说,今天又伤了我的另一名弟子,还说什么偷窥,看来真不把老夫当回事了。” “老先生要怎样才肯?” “你们几个留下一人为我弟子偿命也就罢了。”老者笑道。 “你倒好自信!”盖炼师笑了笑,刚要说话,却见对面人影一闪,原地早不见了那老者。 “小心!” 他没料到老者竟然话没说完便已动手,尽管游风、游离这次出来与他无关,但毕竟是自己这一方的,急忙提醒。 游风、游离在老者出现后,早就打起十二分警惕,见对面老者话没说上几句,便动起手来,暗叫“不好”,急忙拔出兵刃护住浑身要害。 “叮当”两声轻响,游风、游离急退两步,仔细看时,盖炼师已挡在身前,接下老者迅厉一击。 那老者手中一枚尖刺,袭击游风、游离只是佯攻,刺向盖炼师这一招才是实招,但就算如此,游风、游离还是吓了一跳,老者在瞬间同时攻击三人,竟似没有间隔,这速度太惊了。 老者见一击不中,复又撇下游氏兄弟,只攻向盖炼师,转眼之间在盖炼师眉头、咽喉、腹部连点三下。 盖炼师手中多了一口剑,闪、挡、转,虽然化解了对方攻势,但也不由地手忙脚乱,他知道对方轻身功夫了得,越乱越是危险,赶忙调整身形,凝神细看对方出招。 寒星一闪,老者又是一刺点向他的左胸,盖炼师提剑缓缓一挡,恰好挡下钢刺一击,游风、游离知道,盖炼师以慢对快,实在是高明的防御剑法,这种打法看似被动,却是相当安全。 “阁下是龙虎山哪一位长老?请赐下名号。”在抵挡过一刺后,盖炼师开口道。 “要攀交情么?呵呵,我龙虎山可与你们四宫的人没有多大交情,我只想让你们知道,龙虎山的人可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老者一边说着,手上却毫不停顿,一连刺出十几刺。 “老先生何必动怒,你的徒弟偷窥他人,已犯了大忌,况且我出手时并不知他是龙虎山的弟子。” 那老者一听,暂时停住了手。 盖炼师见老者似乎可以说动,忙道:“从方才手法来看,老先生似是龙虎山高人,我们宫主与贵门掌教并不陌生,此次误伤令徒,确实是无意之举,我愿意尽力向老先生赔罪,请老先生开个价吧。” “银子?嘿嘿,能买得了人的性命?”老者嘿嘿一笑,他看了看几个人,淡淡道:“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将那个小丫头给我吧,我龙虎山炼丹还缺一个烧火的丫头,就拿她抵我徒儿的命吧。” 说着,他向游风手中提着的小丫头一指。 第3章 地幽古玉(2、3) 2.真力相搏 盖炼师心中一动,脸上却依旧堆满笑容:“老先生要此小丫头倒也不是不可,但我需要回去禀告宫主,方才敢将人给你,因为此女孩子与鄙宫有些牵扯。” “嘿嘿,这么说你是不给了,那别谈什么赔罪了。” 老者说着,身形一晃,复又扑向盖炼师,他脸色露出一股凌厉之色,手上尖刺忽然光华大放。 “你竟然用了玄力?”盖炼师神色一凛。 玄力,也称真气,玄气,是修道学武之人成就的标志,修道人士皆把玄力强弱视作修道学武之人的成就高低。一般的学武修道之人,初学者,玄力散漫,无形无质;小成者,玄力可聚成气,有形无质;大成者,玄力充沛,形质兼备。 玄力之形,表现为掌声、剑芒,玄力之质,表现为掌风、剑气。大成者,可以剑气取人性命。 而学武修道者大多认为,倘若能将玄力内敛于体,锤炼身躯,不但可以延年益寿,甚至可以飞升仙境——但那仅仅是传说。 玄力难修,不但要下苦功,更需要有莫大机缘,也需要得到合适功法。 一旦战斗中使用玄力,就表明两者之间并非儿戏。 盖炼师不敢怠慢,同样大喝一声,手中宝剑瞬间如同罩了一层亮光。 老者见盖炼师剑上亮光,嘿嘿冷笑:“这也算玄力?” 他明显看出,盖炼师不过是假玄力,自己玄力虽然不强,却是货真价实的真玄力,他身形一长,一招“白跔过隙”,攻了过去。盖炼师并不硬接,身子一晃,闪到一边,老者玄力发出,将边上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击齐腰斩断。 见此情形,游风、游离不由自主地远离几步。 一旦动用玄力,在其周围受到波及,如同受到直接攻击一样。 游风、游离相互看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忧虑。看起来这老者极不简单,玄力已步入真力境界,兵刃上的玄气能够伤人于无形,而且老者八成并没有完全调动全部玄力。 “待我上去帮忙。”游风将手中提着的人丢在地上,掣出宝剑,上去帮盖炼师加攻老者。 “嘿嘿,来得好。”老者一见,手中钢刺一晃,似乎比之刚才又亮几分。 “果然有所保留。”游风知道对方玄力又增加几分,不由地打起精神,小心绕着老者游斗起来。 斗了几个回合,盖炼师与游风均觉得吃力,但堪堪还能敌得住。 “老先生先停下,咱们说明白了再动手也不迟。”盖炼师见对方并未使出全力,似有可以商量余地,开口劝道。 他的话刚说完,却见老者忽然停手,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什么人?”盖炼师大喝一声,他见机极快,老者一停手,他就知道有变故,一眼瞥去,见一道白影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孩子一闪没入树林。 事出突然,盖炼师并不着忙,手中剑顺势划出一道线,击向那白影后背。 那白影并不回身,身子微扭,欲要躲过此击。 但盖炼师剑力极快,那白影手拎两人,行动略慢,背部被剑芒扫到,那白影只是身子一滞,带着人进了树林。 “追!” 其时不等盖炼师说完,那游风早追了上去,但他却愕然发现,方才与盖炼师争斗的老者却已先他一步,向着白影追去。 前面树林并不大,那白影在林中穿梭隐约可见,盖炼师几个人见目标可见,心中略略放心,但心中大为奇怪,这老者竟然当先追来,又是为了什么?他要为自己弟子报仇,更应该想着对付自己这四人才是。 转眼间,小树林一穿而过,那白影猛然加起速度,转眼间与追逐之人拉开一段距离。 盖炼师等人大吃一惊,眼见得前面的白影越来越远,不由地心下着急,眼见得前面就是花山脚下的一片浓密树林,倘若白影进了密林,再去找人就难了,现在只有加力追赶。 几个人顺着山路迤逦追逐,来到树林边,盖炼师一阵绝望,测算自己的速度与白影的距离,大约是追不上了。 但就在此时,忽然前面白影不知为什么翻身栽倒,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盖炼师等人大喜,急忙赶了上去,将白影团团围住。 “宋七娘,果然是你!”最后赶上来的游离道,方才仓促之间他被这白衣人偷袭,幸亏对方意在夺人,并未伤及他的要害,他爬起身来,随后赶了上来。 盖炼师与老者倒不去关心此人是谁,先看对方是不是故意倒地使诈。依此人的速度,明明可以进入树林,但在这里突然跌倒,大是可疑。 看了一圈,老者与盖炼师几乎同时说出三个字。 “雪蛛丝!” 游风、游离这才发现,在树林的前面,不知是谁用几乎透明的丝线,结成一张简单的网,这白衣人一心想进入密林,仓猝不及防正撞在网上。 雪蛛丝虽然游风并未见过,但也听人说起过,据说此丝极其坚韧,透明无色,如不细心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白衣人撞到了网上,盖炼师放下心来,他转脸瞧了瞧老者,道:“老先生可认得此女?” 盖炼师断定,这位龙虎山老者拚力追赶而来,肯定有所图谋,只是不知这老者所谋之事是否与自己相同,他方才指点要这小女孩,绝不是他所说的真要她去烧火炼丹,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不!我不认识她。”老者摇摇头道。 “那老先生你……”盖炼师想弄明白老者意图。 “你不需要知道。我倒想问一下,你等远在西北,来此做甚?”老者傲然道。 “老先生,此人是我宫门中的叛逆,我等专为她而来。” “叛逆?嘿嘿,就算是吧。”老者显然不相信盖炼师说的话,一双老眼只是贪婪地盯住那白衣人身边的小女孩子。 说话之间,那白影已站起身来,乃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不过此时此女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哦,你硬抗我的剑气,定然受伤不小,现在听我一言,不必徒劳挣扎,就跟我走吧。”盖炼师轻轻说道。 那女子一拢头发,看看众人,轻声道:“各位莫非认错了人?我方才见小女被捉,一时着急将她救了下来,不料各位苦追不放,不知为了何事?” 她这番话说得轻声细语,倒似与人商量事一般。 “呵呵,你就不用装了,我们千里迢迢赶到此处,可不是捕风捉影,跟我走吧,宋七娘!”盖炼师道。 3. 愣头青年 “什么七娘、八娘的,我可不知你在说些什么,先生可以处世随意,小女子可不是随便就可以跟人走的。”那女子仍是轻缓说道。 “看来还是免不了费一番手脚,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游风游离,动手吧。” 盖炼师说完,后退一步,正好站在龙虎山老者旁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由游风、游离动手,自已专心防备老者,在他看来,对付一个受伤的女子,游氏二弟兄便足够了。 游风、游离早等在旁边,一听盖炼师吩咐,两个人同时向前,去擒女子。 宋七娘轻轻叹口气,知道今天这一战绝对避免不了,慢慢抬起手来,在空中一挥,姿势优美之极,只听唉呀两声,游风、游离已倒退几步,手捂着胳膊,脸现痛苦。 “好一招昭君抚琴,不愧是月城的长老。”盖炼师轻蔑地看了一眼游氏兄弟,赞叹道。 游风、游离不提防下吃了小亏,听得盖炼师夸赞对方,不由地大怒,各自抽出宝剑,分两个方位站好,立个门户,夹击那女子。 见对方郑重起来,宋七娘也把手臂一震,手中早多了两个铜环,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忽听林中有人说话:“是谁动了我的网?” 声音未落,林中走出一个人来,众人一看,此人是位青年,国字脸,浓眉大眼,粗手壮脚,穿一身寻常粗布衣服。 猛然一看,此人不过是寻常农家的愣头青年,但令人惊异的是,这青年人肩头背着一把硕大宝剑。 看到林外竟然这么多人,那青年微有些诧异,但他并没有过多表示,径自走到网前,仔细查看一下,皱眉道:“网被撞破了,修补起来极麻烦,难道你们几个走路不带眼睛么?” 他转过身来,一个个审视着几个人,嘴里嚷道:“是谁,是谁打破了我的网?” 众人一时无言,停在当地。 青年又问数遍,还是无人承认,不由地一咧嘴,带着哭腔道:“你们欺负外地人么?这网是我从爷爷那儿偷来的,倘若是弄坏了,他非杀了我不可。” 那女子听见,悄悄将双环收起,略带歉意道:“这位少侠,方才是我不小心撞进你的网里,倘若弄坏了,也只好说抱歉,不过你这网结得实在不是地方。” 见有人承认,青年脸上立即现出喜色,他嚷道:“怎么不是地方?此处是林中小道,山狸、野猪最喜欢从此道经过,我在此结网打猎又怎么不对了?”那青年接着道。“你既然弄坏了我的网,就赔点银子吧,这算便宜你了。” 那女子一听,浑身上下一摸,无奈道:“今天出门匆忙,忘记带钱。此件事了结,回头便将银子奉上如何?” “那好吧,你既然有事,那就快点,我就在此等着。”说完,便扯住网索一抖,那网已然被他收在手里,成为小小一团,青年向怀中一塞,便站在那儿不动了。 “小兄弟,我一这些人有要事要商量,请你于明日午时在村口相见,到时我将银子给你如何?”女子道。 那青年将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就在此等你,我又不认识你,明日你不来怎么办?我也有好几顿没吃饱饭了,正需要银子买包子吃。” 女子还要说话,那边游离却早已不耐烦了:“小子,滚开!” 青年一听,瞪眼瞧着他道:“我没拿到银子,关你什么事,没拿到银子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游离大怒,将手中剑晃了晃,刚想说什么。却见盖炼师在边上摆了摆手,便强压下怒火不再作声。 盖炼师上前一步,笑咪咪地道:“小兄弟,我这里有一块银子,就当作赔偿你好了。” 说着盖炼师从袍袖之中摸出一块银子,向着青年头上丢去,那青年躲闪不及,正砸在头上。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揉揉头,拣起银子看了看,又丢到盖炼师脚下。 “我不要。” 盖炼师有些奇怪:“为什么,难道这银子是假的?” “不,我爷爷说了,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给的银子。我就要那女的赔,别的银子我不要。”说着青年指了指那女子。 盖炼师一听,顿时收起笑容,扭头对游离说道:“一个傻子,把他打发了吧。” 游离早等得不耐烦,把剑一举,冲着青年就是一剑。 “叮”地一声,游离退了一步,宋七娘挡下了这一剑。 她转头对青年道:“快走,明日我定会将银子还你。” 游风见宋七娘分神与青年说话,刷地一剑向她刺来。游离已经看出,宋七娘武功比他们师兄弟想像得要高明得多,也不待别人招呼,举剑就上去夹攻。 那女子展开身法,如风中飘絮,独对二人。 “呵呵,宋七娘用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玄极功,如今还不承认自己是城堡中的人么?” 宋七娘更不答话,只是舞动双环应对游风游离的进攻。 盖炼师与龙虎山老者在边上静立观看,不一会儿,那老者嘿嘿一笑:“呵呵,倘若她不是顾念那两个娃娃,你那两个同伴怕是撑不了几个照面。” 盖炼师原就知道对方不是好对付的,但他以为宋七娘已经受伤,应该抵不住游氏兄弟夹攻,不料游风、游离根本近不了对方的身前,而且被迫得步步后退,堪堪要败。 “看来还得自己出手。”盖炼师正这样想着,那边哎哟一声,游风胳膊已中了对方一环,那女子双环边缘开刃,极是锋利,若不是游风躲得快,早被卸下一条臂膀来了。 “退下吧。”盖炼师游风、游离喝了一声,抽出了佩剑。笑道:“闻听月城长老个个身怀异能,今日我来领教宋姑娘的高招。” 说吧,将手上剑舞个剑花,向着对面推出一剑。 月城?老者在边上听了,不由地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 这边盖炼师已经与宋七娘战在一处,此次盖炼师出手与方才老者相斗又有不同,他出手剑势极缓,仍是以慢打快,正是对付短小兵刃的上佳剑法,伴随着剑形展开,周围响起“呜呜”风声。 “竟然能在剑上化出剑风,看来对方刚才也并没有用全力。”老者心里想着,生出一丝忌惮。 宋七娘凝神防备,见盖炼师出剑挂着风声,知道对方意欲迅速取胜,到了这时,她也不再隐瞒,双环一碰,铮地一声,两道青光迎向对方剑锋。 “呯”地一声轻响,两般兵刃尚未碰到一起,便被相互弹开。 盖炼师见对方接下这一剑,低喝一声,一斜身,缓缓又是一剑刺去。 宋七娘并不怠慢,摆动双环拦住剑锋。 第3章 地幽古玉(4、5) 4.地幽古玉 两个人斗了七八招,所有人都看了出来,那宋七娘大多数是防御,只是护住周遭数丈,并不攻击。表面上盖炼师大占上风,实际上他这样大耗体力,但宋七娘明显实力要比盖炼师逊上一筹,先前又硬抗剑气受了伤,比较起来,盖炼师的胜率要大得多。 “宋七娘,快将地幽古玉交出来吧,再斗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一旁的游风劝说道。 “住口!”盖炼师向游风断喝一声,随即看了边上的龙虎山老者一眼,心中暗骂游风是白痴,守着其它高手,竟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小子是抽风了么还是脑子坏了。 果然,游风的话刚说完,龙虎山老者身形立即一动。 “这样打下去,恐怕要到猴年马月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龙虎山老者站起身来向着盖炼师道。 盖炼师知道老者提出帮忙,定然有什么打算,自己之前与他已经有了过节,他凭什么要主动帮忙?见老者走了过来,盖炼师一边与宋七娘激斗,一边注意着老者的动静。 老者钢刺闪出一道亮光,直击向宋七娘,同时身子向前纵起。 宋七娘见老者来势汹汹,仓促之间,只好闪身躲避老者这一击,不料老者虚晃一下,撇了宋七娘,伸出大手,抓向宋七娘边上的小女孩。 “老先生还是莫要心急得好。” 一看老者的奔向小女孩,盖炼师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把剑一抖,一道剑气击向老者。 老者早考虑盖炼师会阻拦,他身子一拧,躲过盖炼师一剑,手中尖刺仍是击向宋七娘,同时空中伸手一把攥住小女孩子的胳膊。 见老者已抓住小女孩,宋七娘大惊,盖炼师面色一沉,二人几乎同时停手,一同击向老者。 老者呵呵一笑,一手抓着小女孩子,一手从怀中摸出几个弹丸,向着身后盖炼师、宋七娘一扔。 那几颗弹丸飞到半途,竟自炸裂开来,一大团红雾瞬时弥漫开来。 “此雾有毒!”盖炼师喊了一声,不由地后退一步,宋七娘也不由得缓了一缓。 那老者轻蔑一笑,双脚一点,抓着小女孩,一跃而起。 老者轻功极佳,放出的毒雾一阻隔,以他的能力,躲进前面的密林不是什么难事。 眼见老者只要一纵身便可进入树林,谁知老者身影猛然在半空中一滞,复又落到地上,同时听得“噗噗”两声轻响,老者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手捂胸口,哇哇喷出两口血来,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看看前面,又看看后边。 老者的前后,分别站了一个人,前面正是那位壮硕青年,后边却是盖炼师带着的称为“伴童”的人! “咦?”那伴童发出了一个惊奇的声音。 “不错!”那壮硕青年点点头道。 两个人并不管老者。而是相互打量起来。 这时盖炼师也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伴童身边,轻声叫道“公子”,又转头对游风、游离道:“快来见过云公子!” 游风、游离一听,脸上顿时变得极为惊恐,赶忙上前施礼:“见过云公子,请恕我们不知之罪。” 游风、游离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云公子,他是宫中第三代中的翘楚,听说文副宫主对他极是重视,视为未来接班人,游氏兄弟平时根本见不到此人,不想这人隐藏得如此巧妙,竟无人认出貌不惊人的伴童,竟是太清宫的年轻俊杰。 云公子并不看他们,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对面壮硕青年,一字一板地说:“阁下可是来自积翠山?” “我是积翠山常原,你是谁?”壮硕青年朗声道。 “太清宫云九霄!”那原来装作伴童的青年人道。 “云九霄?常原?他二人竟然是嵩山论定的当世四公子?”老者大为惊异。 老者本人功夫并非极高,但武林中的事他熟稔于胸,前不久嵩山论道时,诸多武林人士按规定对当世杰出青年俊才进行评价,极力推崇四位青年后辈,其中就包括在场的云九霄和常原。 老者点点头黯然道:“原来嵩山论道并非全是妄言,我失手于你俩,倒也并不奇怪。” 话音未落,但听一声凄厉叫声乍然响起,众人抬头看时,见那宋七娘如同疯了一样,扑向离自己最近的游风、游离。 盖炼师一见,刚要上前阻止, “嗑嚓”两声,宋七娘竟然双手从游风、游离身体里穿过,鲜血溅了一地。 见宋七娘又向自己奔来,盖炼师不敢怠慢,赶忙摆剑护住周身。 到了此时,盖炼师才渐渐明白那老者的用意,原来竟是为了抢夺那小女孩。他击向宋七娘,逼迫她不能护佑那小女孩,又闪身躲过盖炼师一击,随后放出毒雾阻挠追击,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 但老者万万没想到,当他抓小女孩子时,那女孩子异常机灵,见他来抓,一把攥住旁边吴少的胳膊死不松手,那老者一提小女孩子,竟连同吴少也一并随着提了起来,吴少身子胖壮,老者自然没想到所抓之物如此沉重,一时竟拽得他一个下坠,他一怔之后再要运气抓人,已是缓了一缓。 而就是这一缓,云九霄、常原两人分别从前后攻了过来。云九霄拍出一掌,常山用带鞘的剑身向他拍击。 常原、云九霄两人仓促之间出招极是凌厉,但又略有不同,常原只想拦下老者,云九霄却意在取老者性命,电光火石之间,老者见避无所避,只好拿手中尖刺硬抗常原一击,同时将手中提着的小女孩子挡下云九霄的一掌。 “呯”得一声,常原一剑拍在老者尖刺上,而同时云九霄一掌却结结实实拍在小女孩身上。 宋七娘大惊失色,顾不得其它,一把抱起小女孩急切呼唤:“月儿,月儿!” 小女孩毫无反应,宋七娘也顾不上其他人在身边,赶忙连点她周身几处穴道,两手一结手印,按住小女孩子背心,将真气输入其体内。 人之生存,全靠自身丝丝玄气游走,真气乃是玄气未经修炼的状态,也算生气。 宋七娘这一股真气输入,就算是沉疴多年,也可焕发生气。 但小女孩却仍旧一动不动,而且脸色渐渐变了。 宋七娘一把搂住小女孩子身子,一时竟是呆了,浑然不闻那常原、云九霄等人说话。 她回想自己不远千里携带小女孩逃到此处,历尽千辛万苦,没想到还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万念俱焚。 “不——”她大叫一声,跳起身来,直奔离自己最近的游风、游离。 说起来也算游风、游离倒霉,他俩方才认出云公子,知道这云公子乃是太清宫年轻一辈的翘楚,道行功法甚至比许多成名已久的老怪还要高明,而且做事干练冷辣。他俩上前见礼,云公子理也不理,似是极度不满,心中自然惴惴不安起来,并未去注意其它。宋七娘忽然暴起袭击,两个人一时竟没有多大反应,待他们再明白过来,已是晚了。 5.应急手段 宋七娘双掌齐出,正中两人要害,又近前一步,手臂竟然贯通二人前胸,一时血肉四溅。 宋七娘深恨这二人,她带着小女孩子逃出来后,不久就发觉二人追踪,只是不想过多纠缠,才没有动手和他们缠斗,只是变换法子逃脱,她却没料到此二人凭着门派特异技能,竟然一直追了下来。若不是这二人死缠不放,也许就没有今天这些事。 盖炼师见宋七娘杀了游风、游离,立即舞剑上前缠斗,游风、游离死掉对他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擒住这个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没斗几个回合,盖炼师不由地心中一惊:“你要拼命?” 其实他这是废话,旁人都看得出宋七娘已状若疯虎,身形门户大开,不顾一切地向盖炼师攻去,不是拼命又是什么? 这么一来,盖炼师不由地大感窘迫,他本来功力就比对方高明不到哪里去,宋七娘拚了性命,他自然抵敌不住,他知道云公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出手,宋七娘攻得急如暴雨,他更无暇观瞧。 云九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 对面常原把那柄大剑拄在地上,直视着云中霄。 两人对盖炼师与宋七娘的争斗似乎视而不见。 “你,是这个女人找来的帮手?”半晌以后云中霄终于说话了,声音平淡,丝毫不带感情。 “不是!我只想问她要赔偿的银子。”常原干脆道。 “噢,你会阻拦我么?” “当然,她不是你的对手,她死了,我就拿不到我的银子了。” “那么,看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要交手了,请吧。” “呵呵,来吧。”说完,常原双手慢慢举起宝剑。“你也亮兵刃吧,我其它功法不成,只能以剑对敌。” 云中霄点点头,向腰间一拍,铮地一响,手中多了一口软剑。 “小心了!”常山将剑举过头顶,缓缓下劈,那剑仿佛劈得极缓,但一转眼却到了云九霄眼前,而且隐隐带着嗡响。 “奔雷十三式!”云九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毫不犹豫地将软剑快速击出,只听当当当轻脆撞击声连响几声,如同珠落玉盘,云九霄已将对方剑封了出去。 “这莫不是九极剑法的七星同曜?果然不差。”常原赞叹道,同时又是一剑劈了过去,仍然是缓发迅至。 云九霄见对方识得自己剑法,心中也是佩服不已。奔雷剑乃是上古剑法,虽然武林中人对奔雷剑招张口就能说出来的不少,但真正学到此剑法并练成的少之又少,眼前常山似乎尚未将此剑法练至大成,但其威力绝不可小看。 云九霄打起精神,与常山激斗在一起。 四个人相互激斗的空档,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正是被掳来又带至此地的吴少。 吴少自被游风、游离抓来,一直如在云里雾里一般。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 待到见到小女孩子被云九霄击了一掌,又见到宋七娘直接将游风、游离开膛破肚,这样的血腥场面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心中不由地害怕起来。 必须快些离开这里!吴少看了几眼宋七娘等人的争斗,终于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他摇晃着站了起来,却发现那小女孩的一只手仍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你还抓着我干么?还是各跑各的为妙。”吴少嘟哝着。他试着掰开那小女孩的手,却发现被抓得死死的根本掰不开。 吴少无奈,只得用另一支手抄起小女孩,抱着她渐渐向后退。 “黄毛丫头,竟然这么沉重!”吴少从宋七娘的悲伤模样中知道,怀中“黄毛”受到了重创,但看上去她并没有什么伤痕,而且手还死死地抓住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 吴少见“黄毛”既无反应也不松手,只好抱起她想法尽快离开这里。 吴少走出七八丈,见离那些争斗的人已是比较远了,赶忙将小女孩子放下,拍拍“黄毛“的脸,去掰那只抓着的手。 “好了,别睡了,快松手,这样我们跑不快的。”吴少道。 那小女孩双眼紧闭,一只小手仍然抓得他紧紧的,手指像是嵌进肉里去了,一时挣脱不开。 旁边传来一个阴恻恻地声音:“掰不开吧,我来帮你?” “好啊。”吴少回答,但随即看到一张老脸,马上改口说:“不不,我自己行,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老人家了。” “嘿嘿,我老人家喜欢帮忙,越不让帮我还就越爱帮,尤其喜欢帮小娃娃,你不要动了,弄坏了这宝贝我可不高兴,我一下子就帮你解决了。” 说话的正是那位龙虎山的老者。 他本来被击落在地受了重伤,但并不致命,眼见常原、云九霄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便故意装出一副无法行动的模样,躺在地上等待机会。 他表面上看着四人相互争斗,眼睛却始终瞄着小女孩,待见到吴少抱了小女孩走开几步时,他心中大急。 他忍住剧痛,慢慢爬了几步便哈腰起身追赶吴少,幸喜吴少并未走出多远,他追上吴少,不由地狂喜:呵呵,看来命中注定我要成此大功!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行动的那一刻,常原和云九霄不约而同地向他这边扫了一眼,嘴上均是轻蔑一笑。但手上并未丝毫减慢。 老者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吴少,以手作刀向着吴少手臂斩去。 吴少见老者意欲斩断自己手臂,不由地大急,就地一翻,抱着小女孩就是几个翻滚。 “小子,你还想逃。”老者向前几步,到了吴少跟前,又举手斩向吴少。 却见吴少躺在地上,从他肩头向后看去,似是瞧着什么人。老者心中一凛,急忙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再看吴少,又滚出几尺。 原来这是吴少平时与小伙伴玩惯的把戏,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应急手段。 “你小子倒是狡猾,不过你还能逃脱我的掌心?”老者再次来到吴少跟前,一俯身,便去抓吴少。 吴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珠却不停地四处转动,老者略一犹疑,还是去抓吴少胳膊。 吴少胳膊蓦地一扬。 “不好。”老者心中一动,急忙闭眼急闪,脸上早被洒上一把灰土。 吴少见沙土攻击奏效,连忙一咕噜爬起来,抄起“黄毛”就跑,折腾这么久,“黄毛”手臂并未从吴少手上撒开,反如长在了身上,吴只好抱着她跌跌撞撞跑出几步。 就在此时,只听得盖炼师大叫一声,几乎同时也听见宋七娘一声狂笑。 老者回头看时,见盖炼师手捂肩膀,鲜血不断喷出,一条胳膊不翼而飞,那宋七娘胸口插了一口剑,狂笑之声越来越小,慢慢倒了下去。 老者一见,知道有人分出了胜负,不敢再行耽搁,他咬紧牙关,几步追上吴少,一脚将吴少踹倒,摸出钢刺,向着吴少胸口刺去。 吴少躺在地上,惊惶地看着老者,但随即眼睛却又疑惑地瞧着老者身后。 若在没受伤前,老者绝不可能接连被吴少骗过,见吴少又在看自己身后,不由低声骂道:“小畜牲装模作样,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一边骂着,手中钢刺便刺向吴少。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低沉声音: “张清,你敢!” 第4章 魔君大人(1) 1.蒙面魔君 张清?难道这老者就是龙虎山的“五清真人”之一? 那位龙虎山老者见有人叫出他的名字,浑身上下一阵寒意袭来,他想急回头去看,早觉一双大手掐住了自已的脖子,自己动一下手指都已不可能。 这位张清道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正是身后这人说的:“你枉自修道多年,竟对一个孩子下手!” 咯嚓一声,吴少目瞪口呆地看到,龙虎山张清被人随手扭下了头颅,死尸倒在了一边。 这是一个蒙面人,全身上下罩在一件宽大的灰袍下面,从外形看起来,此人身形高大,健硕魁梧。 蒙面人俯身看了一眼吴少,重又站起身来向宋七娘慢慢走过去。 常原、云中霄在蒙面人出现的一刻,早已两厢罢手,两人隔开一段距离,紧紧注视着黑衣人。 此人太过诡异,竟然无声无息出现! 此人太过残暴,竟然以揪人头的方式杀人! 常原、云中霄都暗自戒备起来。 蒙面人却理也不理他们,来到宋七娘跟前,伸出一指凌空在宋七娘身上点了点。 “凌空点穴!”常原、云九霄自然识得蒙面人这一手,更知道只有道行极为高深的人才能凝气成形而凌空点穴,他二人眼下修为,绝对无法做到。 那宋七娘悠悠醒转,她吃力抬起头来,好一会儿才看到眼前的蒙面人,她身子一震,复又平静下来,断续说道:“你…你终于还是来了,可惜晚了,如…如今一切都没用了。”她勉强讥笑道:“魔君大人,如今你满意了么?” 那蒙面人略一停顿,见宋七娘已是命悬一线,俯下身去,在宋七娘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宋七娘似乎吃了一惊,挣起身来,看着他道:“什么?你…你…” 话未说完,她一口气接不上来,容颜逐渐僵硬,便如花儿瞬间枯萎。 蒙面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傍晚的微风吹动他的灰袍,轻轻舞动。 “魔君?!难道你是…”常原忍不住出声道。 “不错,此人就是那个大魔头!”云九霄轻声道,声音仍是不带任何情绪。 他与盖炼师受宫中长老秘令,查访游离、游风的行踪和意图。临行前长老反复告诫他们,有人在东部发现了那个大魔头的踪影,不知是真是假,此次出行,须尽可能避免与之相遇,却不想今日竟然在这里撞上了他。 大魔头行踪极其诡秘,行事狠辣无比,江湖上谈之色变。据说根本无人知道大魔头长得什么样,因为见过他的真容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 云九霄和盖炼师自然也没见过这位魔君,现在从宋七娘嘴里说出魔君二字,又见他一把拧掉那位龙虎山老者的脖子,立即断定:十有八九眼前就是魔君无疑。 那蒙面人并不理会二人,径自走向一旁的吴少:“跟我走吧。” 吴少不明所以,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跟着蒙面人迈出一步。 “你,别走!”有人向前一跨步,阻住蒙面人去路。 竟然是常原! 云九霄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他早注意到那蒙面人出现的一刻,这常原情绪就极不稳定,脸涨得通红。 “你可知道我是谁?”常原问道。 蒙面人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行动。 “告诉你,我姓常,来自积翠山。”见蒙面人并未答话,常原接着道:“十年前,有人深夜闯入积翠山,伤了我的爷爷,抢走了祖传功法,阁下可听说过此事?” 蒙面人仍未有任何动作和语言。 “后来我爷爷根据多方查证,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似和阁下有关,是也不是?” 又是一阵沉默后,灰袍下终于传出一个低沉声音:“十年后再来找我吧,也许那时你有能力让我告诉你是不是与我有关。” 常原脸上一红,但随即恢复正常:“我知道自己可能没有能力留下你,但见了仇人任其自去,岂是大丈夫所为?接我一剑!” 说完,常原将剑高高举起,嗡鸣之声大作。云九霄见了,瞳孔不禁放大了一分,他知道刚才与他相斗时,常原并未出全力,但没想到现在他要全力一击时,声势竟是如此惊人。 云九霄正在思绪时,蒙面人忽然转向他:“我没记错的话,我与太清宫也有一些过节,你也一起出手吧,否则你怕是回去也不好交待吧。” 云九霄毫不迟疑,软剑轻晃,对准蒙面人,回道道:“常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太清宫是道家上九门门派,云九霄本人又是太清宫后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对魔君的了解以及与本门的恩怨自然一清二楚。魔头出世以来,以借阅为名,专嗜抢夺各门各派秘籍,四宫五宗十三派他几乎都光顾过,是名门正派共同的敌人。 但云九霄也知道,这位魔头绝非浪得虚名,近二十年来,此人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无数高手,一次次从众人围攻中安然而去,绝并不是单凭侥幸。武林人士谈起此人,无不胆颤心惊,惶惶不安,甚至有人说,魔头道行之高,直追修道界中的三位顶绝世高手。 云九霄生性极为自信、高傲,但面对老魔,他却没有自大到以一已之力与之对抗的地步,他明白,现在只有与常原合力,也许还有机会保住性命。因此就算蒙面魔君不说,他也会上前夹攻。 一听魔头邀战,云中霄立即将功力提到了最佳,那柄软剑竟然变得看不出一丝颤动,同时一层淡淡青光笼罩剑身。 “好!”蒙面魔君轻轻吐出一个字,缓缓抬起胳膊,手拢在袍中,呈武林中常见的“抱月式”,静立原地不动。 “你是前辈,我等用兵刃倒也不算占你便宜,看剑!” 云九霄见对付这样的魔头,常原竟也来这么一句,心中暗骂一声“啰嗦”,见常原一剑劈出,也将剑向着魔君胸口刺去。 “霹雳开天!” “七星夺魄!” 常原、云九霄两人大喊一声,双剑挟着一股狂暴力量,直冲向蒙面魔君。 失去了一条臂膀的盖炼师在边上看见,若不是疼痛难耐,几乎要叫一声好,他深知那股狂暴力量的强大,不要说对面是人,就算是巨石,一旦被击中,恐怕也会瞬间化成碎粉。 两道剑气合在一起,周围数丈内似乎平地里起了一股旋风。 那股狂暴力量转眼到了魔君近前,带起的狂风吹动了他的袍袖急速摆动。 蒙面魔君石雕一般丝毫不动。 “难道此人已练成不坏金身,竟不怕剑气攻击?”见到蒙面魔君如此镇定,常原、云九霄不由地心中一凛。 剑法包括剑招和剑气,相斗起来剑招未至,剑气先到,一般人都会以自己玄力化成玄气的抵御剑气,因为剑气能伤人性命于无形。只有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和玄力超凡入化者,方无惧剑气攻击,难道老魔道行如此之高? 当然,此时的云九霄、常原所谓的剑气,只是一点皮毛而已,算不上真正剑气,但就算这点皮毛却也是威力极大,血肉之躯又怎能受得了? 常原、云九霄来不及多想,双剑已经到了蒙面魔君面前。 就在双剑各要刺中蒙面魔君的一瞬间,在浩大的剑气之中,一道黑光蓦然出现。 这道黑光其大如钵,迎着剑气逆向而行,逞迅雷之势,竟一下子穿透那股狂暴能量。 “破!”蒙面魔君轻轻吐出一个字。 这一个字虽然说话之人极轻,但在常原、云九霄听来,却如同在耳边响了一声惊雷。 第4章 魔君大人(2、3) 2.魔罗之印 两个人并不是被这声音所震动,而是眼见那黑光穿透他们的剑气而惊异。 要知道寻常物事就算沾上剑气,也会成为齑粉或者被一弹而开,更不用说穿透剑气,剑气便如无数把剑组成的剑阵,是剑客防御的屏障、攻击的剑刃。 但现在,那黑光却实实在在穿透剑气,迎面而来! 在极其短暂瞬间里,云九霄隐约看到,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黑光,而是被黑光笼罩着的一只蒲扇般巨大黑手! “魔罗印!” 云九霄惊呼一声。 魔印一出,神泣鬼哭! 难道这就是令江湖上人士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罗印? 不等云九霄反应过来,只听得铮铮两声轻响,他感到身子被一股大力抛了起来,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飘了十余丈,才跌倒地上。 云九霄急忙爬起来,再看手中,只得一个剑把在手上,再看常原,那口硕大宝剑已只剩下一半,他正盯着剑呆呆发愣。 “跟我走吧。”蒙面人声音不变,转身对仍是站在一边的吴少说完,径自向树林走去。 吴少不敢不听,手中抱着“黄毛”,磕磕绊绊地跟在蒙面人后边就走。 临进树林,蒙面人略一停顿,却并不转身,缓缓道:“此乃清静之地,你们把污秽清理了再去吧。” 说吧,迈步没入树林。 云九霄见蒙面人去了,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转身问坐在一边的盖炼师:“你能走么?” “回公子,我方才已经敷了药粉,这会儿疼痛大减,公子你没事吧?”盖炼师问道。 “那就走吧。”云九霄并不说自己是否受伤,转身就走。 那盖炼师略一沉吟,走到仍呆在原地喃喃自语的常原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常公子,这里麻烦你收拾一下,这里有一些银子,算作谢礼,拜托了。”说完,不等常原回答,抛下几块银子快步赶上云九霄,渐渐去得远了。 “魔罗印,魔罗印…”周围重又静了下来,只有常原仍在那里喃喃自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常原才忽然醒悟过来。 “这魔头单靠肉掌就击碎我和云九霄的双剑,魔罗印果然奇妙之极,当年爷爷告诉我见到魔头必须远远避开,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幼稚,常原呐常原,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小瞧天下英雄,真是鼠目寸光。今日败了,我无话可说,来日方长,终有一天我定要破了这魔罗印,为积翠山消除屈辱。” 这常原一经想通,顿时清醒过来,看看四周一片狼藉,想起云公子边上那人说的话,便用断剑在地上掘了三个坑,将宋七娘、龙虎山老者和游风、游离分别埋了,找到另外半截断剑,一拍衣衫径自去了。 吴少跟着那蒙面人,走进树林,刚进树林没几步,蒙面人忽然停了下来。 “别出声!” 见蒙面人说完这一句,背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吴少也悄悄离得稍远的地方抱着“黄毛”蹲下,不敢弄出一点响动。 这儿离方才众人交手的地方很近,吴少甚至听得见那有点傻气的青年的喃喃自语。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常原收拾好残局渐渐远去,四周再无动静。 天色已近傍晚,吴少肚子咕咕直叫,直到此才他发觉,从早上被人掳来,已经整整一个白天没吃一点东西。他望了望前面坐着的蒙面人,轻轻地挪动了下脚步。 蒙面人的凶残,他自然见识过,虽然对他暂时还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但听那些人都叫他魔头,与这样一个大魔头在一起,恐怕没有什么好事,自己如果能抱着“黄毛”向边上树丛中一滚,恐怕这魔头也不太好找自己。 “你要去哪儿?” 吴少没想到自己刚挪了两步,那魔头便发觉了他的意图。 “我憋不住了,要撒尿。”吴少道。 “哼,别耍花样了,到我这儿来。”魔头轻哼一声道。 吴少不敢不去,抱着“黄毛”走到魔头前面不远。 “先生可真是厉害,他们两个竟然一下子被你打飞了,简直厉害极了……” 吴少想找几句话来夸赞魔头,却只想得出这样两句干巴巴地话来。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小丫头,她死了,快将她埋了!”魔头根本不理会他的奉称,语气里颇为不满。 “你说什么,她死了?”吴少胸口如同被大槌撞了一下。 “哼哼,受那姓云的小子一击,一般高手也经受不起,她一个小娃娃还哪里会有活命。” “她明明好好的,大约只是昏了过去……” “她是不是死了,难道我还不如你明白?快放开她!”蒙面人厉声道。 “是!可是她不肯撒手,似乎没死。”吴少喃喃道。他自从被这小女孩子抓住,到现在已是大半天的时间,期间还差点被那龙虎山的老东西害了性命,从来没想过自己抱的是一个死去的人。 现在这蒙面人说她死了,那她一定是死了。吴少用力去掰小女孩的手,却发现那手如钢钩一样牢牢把住他的胳膊,略一用力,就痛彻心肺。 “噢?你过来,我看一下。”蒙面人让吴少走的近一点。 “你可不要用力扯,她抓得我好痛。”吴少一面说,一面半抱着小女孩子的尸身走近蒙面人。 “这点小痛都忍受不住,能成什么大事?咦,不对。”蒙面人惊异道。 他并没有露出面孔,但却似乎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门秘术,似乎是……”蒙面人沉吟起来。半晌,他又道:“你将我腰间的袋子打开,有一个白色瓶子,从中倒些药水洒在此女额头上。” 吴少听了,大起胆子,在蒙面人腰间一摸,果然有个袋子,打开袋子,有五六个不同颜色的瓶子,他拿起那个白色的向蒙面人晃了晃,得到他的肯定后,打开瓶盖,向小女孩头上倒了下去。 瓶子流入一股黑色略带凉意药水。 “好了,好了,够了!你不知道这药水异常珍贵么?倒那么多!”蒙面人似乎有点心痛。 “现在做什么?”吴少问。 蒙面人并不理他,嘴里嘟哝起来:“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明心开性,急急超生……” 待蒙面人连念两遍,吴少试了一下,竟然轻松地把手臂从小女孩手里脱了出来。 吴少大喜,禁不住道:“先生,你竟然把她救活了。” “救活?笨蛋!人死哪有复生之理?我方才念的是超生咒,不过是解除她的一丝怨念,让她早早投胎转世。” “原来是这样。”吴少低声道。半晌,他又自言自语道:“死了,人死了会上哪儿去呢?“ “你胡喃喃些什么?到我这边来!”蒙面人见吴少一副呆呆的样子,有些恼怒。 吴少听见,向前走了几步,但还是远远停下。 蒙面人见状,叹口气道:“我现在也没力气怎么着你,你将那个蓝色药瓶拿出来,将药水倒几滴在我嘴里。” “你受伤了?”吴少按捺住喜悦道。 “你应该早看出来了,不过你也别想逃走,我要收拾你不比捻死个蚂蚁更难。”蒙面人冷冷道。 吴少一到树林里便发现蒙面人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到他受伤如此重,但他更知道蒙面人说的是实话,以他对付那些人的手段,就算他快死了,恐怕收拾自己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吴少想也不想,在蒙面人的袋子里找到一个蓝色小瓷瓶子,规规矩矩向他嘴里倒了几滴,直到蒙面人说够了,才罢手呆在一边。 蒙面人不再说话,坐在那里默默打坐。 吴少手支着脑袋,望着前面的树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蒙面人忽然开言道:“你先挖个坑将那小女孩埋了吧,一会儿还有事要你做。” 吴少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猛地却又跳回蒙面人身边。 “怎么了?快去!”蒙面人道。 “那小……小女孩,不…不见了。”吴少嘴唇直打哆嗦。 “嗯?”蒙面人怀疑地低头去看,果然,原本放着小女孩子尸体空空如也。 3. 古玉之谜 蒙面人侧耳细听,周围并无其它动静。忽然他觉得身后一动。 “你靠着我干什么?”蒙面人皱眉道。 “是不是她活过来跑了?”吴少颤声道。 “白白长了那么壮的身体,就这么点胆子?”蒙面人不满地哼道。 吴少哪里敢与蒙面人顶嘴,不过也太奇怪了,一个死尸竟然在两人眼前不见了踪影。 蒙面人俯下身子,仔细地看地上看了看,转头问道:“你在这儿撒尿了么?” 吴少摇摇头。 “那么这儿的水渍难道是……”蒙面人说到这儿,若有所思。 吴少偷眼看去,见那地上有一片是湿漉漉,确实与其它地方不一样。倒似不久前谁在那儿洒了些水的样子,还有一股特殊腥味。 “是不是那小丫头片子撒的尿?”吴少悄声骂道。“这臭丫头片子自己跑了就跑了,还拉尿臭我们,实在是可恶之极。” 嘴上这样说,吴少心底里却感到非常开心。说实话,今天发生的事让吴少又吃惊又害怕,明晃晃的刀、剑,血肉横飞的肢体,人的惨叫,还有那气势惊人的真气勃发,都使吴少目瞪口呆,而其中让吴少心理起伏最大的就是那位好看的女子宋七娘和“黄毛”的死去,那位宋七娘吴少只见过一面,但就是那一面,让吴少感受到了人世界一种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让吴少不自觉地对宋七娘产生了一种亲近感,他亲眼目睹宋七娘惨死时,心像被谁狠狠地揪了一下,那一刻,吴少真想冲上去抱住杀宋七娘的盖炼师咬几口。 至于“黄毛”,吴少一直认为她并没有死去,直到魔头说她死了,吴少才觉得怅然若失,似乎自己丢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一般,那个爱笑爱闹又有些野性的“黄毛”就这样死了?吴少不愿意相信,但面对她冰冷的尸体,他却又不得不相信。 现在“黄毛”突然不见了,让本来已经逐渐接受冷酷现实的吴少重又燃起了一份希望,那黄毛丫头如果突然不见了,至少说明她并不象常人那样死掉了,也许真的是醒过来偷偷跑掉了。 蒙面人没有理会吴少,拿手指蘸了点那水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态来。 “嘿嘿嘿……”蒙面人无缘无故地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让吴少吓了一跳:什么毛病?闻别人的尿还笑了,是不是有些变态? “嘿,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地幽古玉?”蒙面人自语道。 “在哪儿?”吴少向前一步四下里看。他知道那云九霄、宋七娘他们舍命相斗,就是为了什么地幽古玉,如今东西在这里出现,吴少倒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别找了,古玉没了。” “你方才不是说……” “传说亡灵精魄在特定场合下会凝聚成一种类似于玉石一般的东西,此物对人有还魂起死之功效,极是难得,江湖上人称之为地幽古玉。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地幽古玉一定在小女孩子身上,龙虎山的张清似乎知道,这才连连出手抢夺这个小女孩。可惜不知为什么古玉竟化成了水。” “那,那个小丫头片子呢?不是也化成了水吧?” “我也只是猜测,那小丫头怎么消失的现在一时还无法弄清楚,不过肯定与这古玉有关。”蒙面人看了一眼吴少,又道:“你也不必担心,在我的面前,就算她是鬼也绝不会伤着你。” “我、我担心什么?”吴少被蒙面人说破心事,有些不好意思道。 “先别去理会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了,你还是再喂我些药水吧。嵩山四公子,嘿嘿,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年纪轻轻竟然厉害至此。” 吴少依言,又喂了几滴药水在蒙面人嘴里。 这一次蒙面人并没有入定打坐,只是大口地吸了几口气。“你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做。” “又要我做什么?我可什么也不会。”吴少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到了蒙面人面前。 “你一会儿出去,拿着这把剑,把那位姓云的小子赶走吧。”说着把身边一把剑交给吴少,那剑形状极为独特,弯曲虬劲,一看便不是寻常兵器。 “他?他不是走了么?”吴少奇怪。 “走了?如果这样轻易走了,他也就不配称为嵩山四公子了,此人我虽知不多,但我知道在四公子中,他的聪明才智可以排到第二,仅次于李老杆李老怪的那位弟子。” “李老怪是谁,他的弟子又是谁?”吴少道。 “老怪是……别问了,就算是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你现在就去吧。你放心,我的伤没事。他要不走,我会再次出手的。” 吴少依言拿着弯剑出了树林,走到那个积翠山常原堆得三座坟头不远处停了下来。 四周静悄悄地,并无一人。 “蒙面人说那个姓云的会回来,难道是真的,怎么不见人影?”吴少一面思量,一面偷偷向四周看。 吴少站在这儿,离树林有一段距离,他出树林时就萌生了逃走的念头,和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呆在一起,实在是危险得很。 但转念一想,吴少又打消了逃跑的想法,蒙面人说,他自己的伤势并不大,自己跑的话肯定躲不开他。更重要的是,这老魔并没有表现出要害自己的样子,倘若要害自己,早一把将自己的头扭掉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问道。 吴少抬头看了一眼出现的云公子,仍低头拿那柄弯剑在地上乱砍。根本不理会云公子。 云九霄独自一人,并不见那位盖炼师。 云九霄等了一会儿,见吴少仍没理会他,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 吴少扬脸忽然一笑:“你问我在做什么?我在等你啊。” 云公子不由地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一皱眉道:“等我做什么?” “那个人让我在此等你的,他就在前面树林里。”吴少仍是笑嘻嘻地道。“他说他得了一块好看的石头,要找人看看值多少银子。” “石头?”云九霄一怔。 “对啊,听说是叫什么地什么玉的。” “地幽古玉。” “哦?” 云九霄看了看吴少手中的弯剑,略一思索,不由地冷笑一声:“那就让他老人家独自欣赏吧,我还有事,告辞!” 说吧,飘然离去,瞬时不见踪影。 第4章 魔君大人(4、5) 4.与魔共处 吴少见云九霄就这样走了,有些纳闷,只好回到树林来见蒙面人。 “我按照你说的,已经把他赶走了。”吴少道。 “啪”得一记耳光打过来,吴少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臭小子,你说我得到了古玉是什么意思,你想害死我啊?”蒙面人怒道。 吴少捂着脸看了看蒙面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你可没告诉我要怎么说,只说将那什么云公子赶走,如今他不是走了么?” “你还敢犟嘴?你知道他对古玉感兴趣,就故意说我得到了古玉,以此引得他来对付我,我说的对不对?” “我确实那么想的,因为你说的可以对付他,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只是没想到你受的伤似乎很重……” 蒙面人听了不由一呆,半晌方才道:“臭小子,我的伤自然很重,不然我早走了,哪用在此地冒险。”他看了吴少一眼,见吴少躲在远处,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其实不论你说什么,这姓云都会走的。” 吴少奇怪:“为什么?” “此人心思缜密,但过于谨慎,慎则生疑,生性多疑的人大半不会冒险,因此我早断定他不会不走,他这一次走了,便真走了。” “那他方才为什么回来呢?” “此人走出一段距离,一定发现了什么令他疑惑的地方,便赶回来查看,但他毕竟已是惊弓之鸟,并不敢深入探个究竟,再加上你说的那番话,他更不敢真的来找我了。” “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么?” “你倒是想让他进树林来找我,但你不知道你的话中有个大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吴少禁不住问。 “你自作聪明认定古玉是一块玉石,这便是破绽。嘿嘿,谁说古玉就是石头了。” “玉不就是石头么?”吴少讪讪地道。 “哼,古玉虽然叫玉,却绝不是玉石形状,否则这么多人追踪古玉下落,为何没有一个人找到?”蒙面人道。“那姓云的小子定然知道古玉的一些情况,一听此话,自然知道你是在撒谎,也许他猜测我并未找到那块古玉,这才走了。” 说到此处,蒙面人厉声道:“你别以为那姓云的小子是什么好人,我如果跑不掉,你这条小命也会丢在这儿。” 吴少低下头,没吭声。 “你心里肯定在想: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人见人怕的老魔,是不是?” “咦?你怎么猜到的?”吴少惊奇地抬起了头。 “你那点心思还用得着我猜?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方才我从龙虎山张清手上救了你,至少你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吴少嘴里低声回了一句,蒙面人并没有听清,便问:“你嘴里又嘟哝些什么?” 吴少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蒙面人纳闷,盯着他道:“你只要说的在理我便不动手。” “动脚也不行。”吴少道。 “好好,你说,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那我就说了,我觉得你这个救命之恩实在谈不上。我估计那位龙虎山老者是与你有仇,你只是报仇时凑巧救了我而已,怎么让我感谢你呢?再说了,我曾见过那老头很是厉害的,也许正是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才那么容易得手的。这么说来,你倒该感激我才是。” “你你……”蒙面抬起手来,但想了想又放下了,气极而乐了:“嘿嘿,臭小子,你这般狡诈真不知是从哪儿学的。算了,我也不同你计较了。” “这就对了,恩啊情啊的我最烦欠别人的了,你让我感恩无非又想让我做事,其实让我做什么也不用绕弯,直说便好了。” “暂且没有什么可让你做的了,你歇息一下吧。但有一句话你必须记住,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蒙面人厉声道。 听了蒙面人的话吴少并没有害怕,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不知不觉的一天里,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现在一切归于平静,吴少觉得身心疲惫,靠在一棵上就打起了盹。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去去了。 待吴少醒来,已是凌晨,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靠在树林的树下,而是倚在花涧村自己家的门外。 树林不见了,老魔不见了,一切都似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下子死了四个人,这对吴少来说无疑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事情发生时,吴少并未觉得特别害怕,但回到家里,他恶梦连连,一闭上眼就是鲜血和刀剑。 睡不着,吴少干脆在床上胡思乱想。他发现,自己最关心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个长着稀疏黄发的白净女孩。她,怎么样了? 吴少不相信她死了,更愿意相信她溜走了,但她会跑到哪儿去呢?她跑了以后,会不会再回去看她姑姑呢?找不到她的姑姑她会不会哭呢? 一想到这些,吴少更加睡不着了,就算累极了闭上眼,脑子里也似乎听得见“嘤嘤”地哭声,他猜测,那是“黄毛”在哭。 吴少失踪了一天,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吴福甚至问也没问,作为恶少,一两天不见人影、夜不归宿都太正常了。 吴少在家里发了两天呆,哪儿也没去,吴福有点奇怪,少爷莫不是病了,怎么这么老实? 到第三天,吴少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必须回去看看,他要看看是不是那个丫头真的回来了,不然,他会永远睡不着觉的。 吴少向吴福打个招呼,便摇摇晃晃出了门。吴福这才长舒一口气,在家里待不住,这才是少爷的本来样子嘛。 吴少凭着记忆,向那天发生厮杀的那片树林走去。这两天,他总在怀疑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尽管内心里总在提醒他那是真的,但吴少却仍想再实地证实一下。 那天他是被游氏兄弟带着走的,虽然看不太真切,但吴少对周围太熟悉了,隐约知道那树林在离花涧村十多里的另一个村子边,他平时也跑不到那儿去,但恰好有一年吴员外带他曾经穿过那片林子,至今还有点印象。 天气虽然很热,但吴少满脑子想事,倒没觉得多累,只是越向前走,越觉得有些不安。吴少放慢脚步,仔细核计起来:“我到那儿做什么?就为了验证那天的事?那天发生的事既然有那么多人参与,谁能保证后边是不是又来了人呢?那块玉,吸引得恐怕不只是那几个人吧?何况,云九霄那天能杀个回马枪,难道他不会再回来么?倘若他回来看到我怎么办?” 待离那片树林不太远的时候,吴少便觉得自己此行太傻,他停下脚步,转身向回便走。 但是,已经晚了。 “喂,小孩,站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吴少克制住迅速跑开的冲动,慢慢转过身来,脸上一副迷茫的样子。 5.五清真人 清泉县衙后边的一处大宅子门外,走进一位老者,他对两边站的两个人看也不看,径直走向前堂。 本县的王县令正在前堂上陪一位四十多岁上下的中年人说话,那人一身官服,面色红润,正心不在焉地听着王县令说话。一见老者进来,穿官服的人立即转身对王县令道:“这儿不需要你了,你自去歇着吧。” 王县令一听,赶忙站起身来,恭敬道:“是,左使大人。” 安抚左使曾对那位失踪的左公子异常关心,给王县令留下极深印象。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安抚左使竟亲临清泉县,不知为了什么?更奇怪地是,左使大人竟和一些道士打扮的人在一起,这令他更加疑惑,但他也不好多问,躬身退下。 见屋内已无他人,那位左使大人赶忙问道:“师兄,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老者却没回答。而是盯着王县令出去的地方出神,好一会儿才道:“马师弟担任这安抚左使,行事倒也方便。本来这次也不想麻烦你,只是你张清师兄出了意外,这才请你出面。” 那位姓马的左使一听,叹口气道:“我们师兄弟五人情同手足,听说张清师兄此次遭遇不测,我痛彻心扉,几日不眠。请董清师兄做主,查出凶手,碎尸万段,为张清师兄报仇!” 董清这才转过头来,对马左使道:“师弟先莫悲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马清一怔:“师兄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张清师兄的仇我们就不报了?” “仇自然要报,但首先要找到凶手,可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不过……据说老魔在此地出现过。” 马左使一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老魔?!他竟然在这儿!?” “师弟不用慌,是不是老魔现在并不清楚,那只是一个弟子偶然得到的消息。” 董清吩咐叫进一名弟子,对那弟子道:“你马师叔刚到此地,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吧。” “是,师伯。弟子禀告马师叔:我们师兄弟四人此次随张清师父到了此地。师父带了两个师兄弟出去了,留下我们两个。师父一去不回,本来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师父经常出去办事,三五天不回也是正常的。但我偶然偷听到了一段谈话,这才赶忙紧急传讯请师伯前来,没想到师伯将师叔也请了过来。” “什么谈话?”马左使问道。 “在县城的一家客栈里,谈话的是两个人,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一个断了一臂的汉子,那断臂大汉对那青年人十分恭敬,他问那青年公子是不是那人确定是老魔,那青年人沉吟半天才道:‘八成是老魔,此人一出手就灭了龙虎山的张清真人,又击飞了我们的兵刃,从出手的手法来看,确实是老魔无疑。’我怕被他们发现,只听这几句。后来他们走了,我才想起,此人可能是太清宫的人,听那断臂人称,那青年似乎姓云。” “太清宫云九霄!”马左使脸色一怔,回头看了看董清真人。 董清真人摆手让那名弟子下去,点点头道:“应该就是此人,师弟对此事怎么看的?” “既然是云九霄说的,那倒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是按照师尊的吩咐在此接应张清师弟的。接到他们传来的信息,便迅速赶了过来,经过搜寻,终于在一片乱草坡找到了被掩埋的几具尸体,其中一具便是张清师弟的,看他死去的样子似乎是重伤后被人揪掉了头颅。”董清简单介绍道。 “张清师兄遇上老魔,自然难逃他的毒手,但管他是谁,敢害张清师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和他斗上一斗。”马清左使握手而起,极是愤怒。 董清真人摇摇头:“话可以这么说,但此事既然涉及到老魔,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们师兄弟五人对上老魔,能够自保的也许只有大师兄陈清。嘿嘿,我们龙虎山‘五清真人’也算在武林中有些名头,但你也听说了,十年前,就在你离山不久,老魔硬闯龙虎山,陈清师兄、张清、泰清两位师弟加上我,四个人竟拦不下了他,后来还是师尊出手,才惊退了老魔,此人霹雳手段,真是不可思议。” “那……张清师兄岂不是白死了?”马左使不满地看了师兄一眼。 “不,此仇还要想法去报,虽然是面对老魔,可龙虎山没有一个人是怕死的。不过今天我叫你来,是另有一件蹊跷事需要查明。”董清道。 安抚左使马清听了师兄的话,颜色稍解,便问是何事。 “马师弟你也知道,我们龙虎山,剑、丹双绝,师尊让我和大师兄专修武功道行,让张清师弟、泰清师弟致力于炼丹,让你帮忙收集信息,各有侧重。其中剑、丹两道本来齐头并进,但近几年来师尊似乎更着迷于丹道,对张清师弟格外照顾,龙虎山一切资源都让张师弟放手使用,我的门下却什么也没有,我看师父年纪大了,似乎有点……”董清没有说下去,但语气里显示一丝对师尊的不满来。 马清很理解师兄说的话,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顿了顿,董清真人又道:“此次张清师弟出来,说是发现了一味炼丹奇药,并传信回山,让人随后接应。师尊便命我暗中跟随,没想到这一跟就是两个月,从中州到了你这宁海州,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直到传出了老魔的消息。现在张清师弟已经死了,但他一路在追寻什么,这才是当前最关键的。” “你的意思是……” “张清既然说在寻找一味炼丹奇药,而且竟能引得老魔和太清宫动手,此药必然不同寻常。我们在张清师弟遇难的地方,发现的另外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女的,这些人都不像是本地人。这次我请师弟来,就是想让你帮忙查找一下那药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人在觊觎它?奇药最后落入了谁人之手?这样我们回去也好向师尊有个交待。” “好,我一定设法查个水落石出。”马清一口答应。 董清还要说什么,这时有个道人打扮的人走上来禀告:“师叔,按照你的吩咐,这些天我们一直在那个地方守候着,并未发现其它可疑之人,只是今天遇到一个神智不清的孩子。” 接着,便述说在张清遇难的的不远处发现一个孩子的经过,简短述说了一遍。 第4章 魔君大人(6) 6.古镜现影 “一个孩子?那算什么可疑之人?快把他放了吧,免得引起怀疑。”马清看了一眼那名弟子道。 “一个孩子?”董清摸着下颔胡须道。“有些奇怪,带上来我看看。” 马清不解地看着师兄董清真人。 “我安排人在那边等着,是想看看还有谁会对此事感兴趣,好顺藤摸瓜。没想到竟然遇到一个孩子,那可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有孩子出现难道不奇怪么?除非是这个孩子此前曾到过那个地方,目睹了事情经过,过了几天要再看个究竟,倘若是成年人,断不会有这样的好奇心的。”董清真人解释道。 马清点点头,顿觉得师兄说得极有道理。 吴少被带到堂上时,他偷眼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道士正闭目养神,一位官员打扮的人上下打量着他。 “咦?他怎么这副样子?”那官员模样的人惊道。 董清真人听见,抬头去看,只见面前的胖壮少年,口歪眼斜,目光散乱,呆愣愣地,不时还露齿笑一下,实在是一副典型的傻瓜的样子。 “你们没对他怎么样吧?”马左使皱眉道。 “弟子们怎敢?并没有对他动什么手脚。”一个弟子回答。 马左使走到吴少身边,尽量和颜悦色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那胖壮少年却闻若未闻,一声不吭,反而露齿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一笑。凭马左使怎么问,都是这样呆愣愣地样子。 “我看这小子八成是撞邪了,不知遇上什么事把他吓成这副模样。”马左使转头对董清真人道。 董清并没有说话,围着吴少转了一圈,手捻半截胡须盯着那少年看了放久,忽然他一声冷笑:“撞邪?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撞鬼、撞邪之事。嘿嘿,这小子倘若不装出这副样子,我倒不疑心他与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他这么一装,可就露馅了。” 他慢慢走近吴少道,“你装的倒是很逼真,今天若不是我在这儿,真可能被你这狡猾的小子蒙混过去,不过也算你倒楣,恰好遇上了我,我看你这娃娃还是别装了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你可回不了家了。” 吴少仍是不言语,一副呆愣愣地模样。 “好吧,是不是真的撞邪一会儿就知道了,来啊,把我的八宝箱拿过来。” 有人过来,将一个方型小箱交给董清,董清接了,打开锁扣,从中拣出一个半尺长的方型盒子,打开盒子,小心地拿出一物。 “这是……”马左使有些疑惑。 “这是一面石镜,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我是前些年无意之中得到的,倒没有什么别的功能,但是一个人身体如果有异常,这面石镜倒是可以给些提示。” 董真人一面说着,一面让人取些清水过来,在那镜面上洒了些,说也奇怪,本来灰朴朴的镜面,竟一下子变得如同一潭深水,光亮可鉴。 董清真人见镜子已经可用,慢慢举起来,向着吴少晃了两晃,便低下头细看那镜面。 过了片刻,他忽然惊异起来:“咦,这是什么?” 马左使凑过头去一看,只见那面镜子如同一潭小小的蓝色水池,在水池中央出现一缕墨色线条,渐渐那线条如涟漪一般逐步扩大,将整个池水染成墨绿颜色。 “恶鬼之魂!难道他真撞鬼了?”董清道。 “师兄,可发现什么异常。”马左使问道。 董清真人慢慢坐回椅子,手捻短须,摇摇头道:“就算这少年真的知道些事,恐怕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了。” “怎么了?” “师弟可能不知我这面镜子,它是我无意之中从寻宝人手里得到的,寻宝人中不乏能鉴定古今稀奇之物的奇异之士,但就连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此物是什么?” “我得到后反复把玩,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此物最能查探鬼邪之物,倘若有人身体出现反常,用此物一照,便可显示出黑色映像,这么多年下来,此物从未出错,我也大略给这些异样反应划分了几个层次,刚才我在镜中见到的情形,多年来只见过一次,那是我在一所千年古墓中使用此宝时的反应,我将它称为恶鬼之魂。” “现在此少年既然出现同样反应,那就是说他已被恶鬼侵入灵髓,神智已然混乱,用不了几天此人身体便会无法自主,七窍流血而亡。” “哦。”马清也是吃了一惊。 “我们修道者本以除魔为己任,本来可以试着医他一医,但此子中邪太深,我已无能为力,把他放了吧,任他自去,不用管他了。”董清回头对一名弟子道。 放走了少年,马清看了不知在思索什么的董清一眼道:“师兄,你觉得那名弟子转述的云九霄的话可信么?我觉得那云公子大有问题。” 董清一笑:“师弟你终于明白了。的确,云九霄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云九霄本人大有问题。” “对,我想姓云的小子撒谎倒不至于。他既然被人称为嵩山四公子,年纪虽小,想必道行一定不弱,龙虎山虽然轻功高妙,但普通一个弟子还瞒不过这姓云的,他一定早发觉有人偷听,却故意并不点破,这是何故?” “嘿嘿,他一定早已发觉那名弟子在偷听,却故意说给我们听,好让我们主动去找老魔。”董清轻蔑一笑道。“我们自然不能上当,不然。我们与老魔斗起来,谁知道太清宫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我们可不想给人当枪使。” 马清点点头,神色渐渐凝重:“师兄,你说老魔在此,是不是真的?不是传说此人多年前已深入北方草原养伤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有所怀疑。但只要是老魔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小心为上。” 吴少被放出城后,继续装作痴呆好久——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在村里见惯了那些痴呆症的人,在装傻充愣方面他的天赋也不错,几乎没人能瞧破。 直到确定真的无人注意到自己,吴少才寻路回花涧村,一路上他非常小心,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 日子又恢复了平常,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吴少也努力忘记那些事,只是偶尔他会冒出一个念头:那天,拿着一面石镜的道士那么惊异,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第5章 复活(1) 1.梦中复活 一年以后以后的某天。 古怪! 大为古怪!! 实在是大为古怪!!! 吴少从树下坐起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心中十分地骇怕。 她,竟然活了! 不,不,也不算是活了,应该说是“动”了,但相比之前她的确是“活”了。 原来的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年多的时间,她一直是以这副样子出现在吴少的梦里,吴少已经习惯了她以那种姿态存在于梦中。 方才他不知不觉在树下睡着了,梦境又一次出现了。 起初如同往常一样——吴少站在一片极为空旷无垠的地方,也许是海上,也许是山谷,周围一片朦胧,不知四周有什么,唯一可见的是一个飘浮在空中的身影。 那是个小女孩的身影,八九岁的样子,浑身白纱笼罩,半浮在空中,眼睛紧闭,盘腿坐着,手捏一个奇怪的姿势。 梦中的吴少迷茫地注视着那小女孩子,也不知过了多久。 但就在吴少意识到梦要结束时,他吃惊地发现,那个本来双眼紧闭的小女孩子,忽然眼睛轻轻地动了一下! 吴少大骇:她,活了! 梦就此结束。 吴少抹抹头上的冷汗,一丝不安的感觉笼罩着他。“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吴少自言自语道,从第一次梦到这个小女孩的身影,吴少便无师自通地这么自我安慰。 吴少站起身来,望望远处的花山,竭力不去想这事。 不行,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不自在,四肢僵硬,与平日里大不一样。 “也许是我看错了”吴少心中猜测,“她闭眼那么久了,还飘啊飘地,一时看不清,大约是自己看错了。” 吴少这么想着,心下又高兴起来。 “不,不可能弄错!”另一个声音却又不合时宜地跑了出来。 虽然那女孩子眼皮的轻轻地一动难以察觉,但吴少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个长期以来睡在他梦中的小女孩子,现在已经与以前不大相同。 吴少无奈地甩甩头,轻轻叹口气。 吴少会叹气?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肯定是花涧村天大的新闻,在人们的印象中,他没心没肺,根本不可能叹气。 好在四下里没人,夏日的中午,极少有人在外面溜达。 吴少重又躺了下来,他决定重回梦中,真切地看个究竟。 进入梦境前,吴少思虑良久。习惯了那小女孩子一动不动的样子,如今要面对一个“活”过来的她,尽管是在梦中,他还是有点不安,甚至是害怕。 但如果不弄清楚,岂不更折磨人?那样的话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心思做别的了,而且到了晚上,还是会进入到这个梦中的,与其那样,还不如早早知道了答案更好。 “反正就是个梦,她是不会活过来。”吴少这么想着,闭上眼,调匀呼吸,努力寻找梦境。 夏日的中午,极是酷热难耐,周围又有不少蛀虫不断嗡鸣,平时向下就能睡着的吴少努力了好久,意识才渐渐模糊起来。 “吴少!吴少!”有人在喊。 “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我要杀了这个打扰人清梦的家伙!”吴少恼火地坐起身,抬眼望望远处。 一个身影快速接近,不用细看,听那公鸭嗓子,看那急促地小短腿,就知道是鲁小柱。 尽管鲁小柱打扰了吴少,吴少却不可能真的杀了他,因为他们是好朋友,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铁杆。 鲁小柱小名叫小柱,大名叫鲁子通,吴少说,什么子通不子通的,狗屁不通,叫鲁小柱多好?鲁小柱也觉得是,任由吴少叫自己鲁小柱。 鲁小柱与吴少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有时两人没话说了,就谈做梦的事,鲁小柱甚至把梦到村里的小媛姑娘,自己在梦中冲她尿尿的事也告诉了吴少。 其实两人经常在一块,几乎没什么隐私是对方不知道的,当然,吴少对鲁小柱也没什么可保留的,除了那个关于小女孩的梦。 有几次,吴少甚至要把那个梦脱口而出告诉鲁小柱了,但临了又生生忍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鲁小柱,他怕透露出一点口风,鲁小柱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地保的儿子似乎遗传或者学到了什么技能,特别爱钻研,如同一条土狗一样,对村里的大小事他都弄得很清楚,弄不清楚他绝不罢休。吴少自认很聪明,但有时却极佩服鲁小柱这项本领。 那个梦,只要说出口,鲁小柱就算钻天入地也要弄清真相的,而那个真相在鲁小柱面前,也只是一层透明的纱,略略一点,便即明了。 因为吴少梦中的小女孩子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曾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鲁小柱介绍他认识了那个小女孩子。 空旷的空间里,飘动着一个闭眼不动的小女孩子的身影——无数次在夜晚出现的梦虽然不至于吓倒吴少,但他还是感到极为不安和紧张。 倘若将这个梦说给别人听听,也许会极大缓解那种莫名的压力,而最好的对象便是自己的“铁杆朋友”鲁小柱。 不,似乎最不该告诉的人也是鲁小柱。 一旦鲁小柱知道的梦中的女孩子是谁,一年前他为什么会失踪几天,为什么那个小女孩子不见了,这些秘密都会暴露出来,一旦泄露,结果会怎样呢? 一年了,那个神秘人的警告,还嗡嗡地响在吴少耳边: “你如果将今天的事说出去,就会丢掉小命,而且知道此事的人也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第5章 复活(2、3) 2.私塾先生 吴少懒洋洋地挥挥手,示意鲁小柱坐到树下荫凉的地方。 这是夏天,天气很热。 “你快回家吧,你老爹在找你。”鲁小柱并不坐。 “我老爹找我,有什么事,咱可没做别的。”吴少有点奇怪。 “看把你吓的,你就算做了坏事,你老爹也不会揍你,不像我老爹,上次我们在赵家的狗尾巴上点火的事,我老爹知道了揍得我至今还痛。”说着,他撸下短裤,让吴少看屁股上的青紫印。 吴少装模作样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说:“谁叫你上次跑得慢,让人给逮住了?”他见鲁小柱要反驳,忙又道:“我虽然跑了,但回去后老爹也知道了,足足盯着我看了一柱香的时间,我更倒霉。” 鲁小柱见吴小这样说,心中坦然了,嘿嘿笑笑说:“也是。说起来你更惨,我宁愿让老爹揍一顿,也不愿意他象你老爹那样盯着看一会儿,那滋味儿……更不好受。” “就是嘛。”吴少这才问,“你可知道老爹找我是什么事?” “听说是你们家来客人了,让你回去。” “客人,什么客人需要我这个小孩子接待?”吴少不明白地嘟哝一句。 吴少回到村里,刚转过影墙,老家人吴福便过来催促他去书房。 书房?怪哉,平时都是在堂屋见客,今日怎么改书房了?这个客人不一般。吴少这么想着,转身走向书房。 虽叫书房,却没半本书,吴少和他老爹都不爱看书,原来似乎还有一些,后来都让吴少另作“他用”了。 书房更象是个待客的地方,也像堂上那样摆了一桌两椅,在屋外吴少便瞅见老爹吴员外正陪着一个人小声说话,一见吴少进来,两人停下来,都看着吴少。 吴少偷眼看看老爹,见和平常略有些不同,至于不同在什么地方,吴少一时判断不出来。 他又扭头看看来客,不……认识。 但他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你去哪儿了?大上午的竟然呵欠连天?守着客人这般没礼貌?”吴员外责问道。 “我、我刚才一不小心在村口树下睡着了,现在、现在……”吴少小声道。 “好了,好了,以后不要出去玩得太久。现在先来见过古先生。” “古先生好!”吴少低眉顺眼地小声道。 吴员外咳嗽一声,又道:“古先生是………啊……是我为你请的先生,你也不小了,该正经读些学,学些字了,你妈去世地早,我生意上的事又多,这些年也没多少时间管你,整天这样贪玩总不是长久之计……” “唔、唔……”坐在旁边椅子上一直没说话的古先生发出了声音,一听这声,吴员外停下话头,看着古先生。 “唔、唔,你年纪多大了?”古先生有气无力地沙着嗓子问道:“此前读过什么书?” 古先生四、五十岁的样子,肤色黝黑,三绺墨髯,一脸风尘之色,身材瘦削,骨骼长大,自吴少进房后就没正眼看过吴少一次。 “先生问你话呢,你愣着干么?快回话。”见吴少半天没言语,吴员外赶忙介绍说,先前请过两位先生,学过一些文章。 古先生没看吴员外,直接开始考吴少学问了,什么蒙学学的什么,论语会几段,孟子学过没有,还让吴少现场背诵几篇。 吴少万料不到这古先生见面没给红包就来这个,他曾断续跟几个先生上过学,只是那些先生换得频繁,实际也没学到多少东西。现在当面考试,他只好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回想过去那几位老糊涂教过的东西,但想了半天也只记起个只言片语。待他哼哧半天说完,古先生的脸上已经堆满了不屑。 “年已十二,竟不通蒙学,倒长得一身好肉。”说罢,抬头仰天一翻白眼。 蒙学,是儒学入门课程,一般读书人五六岁时就开始学习了。 吴少本来就憋得脸发红,这下子更觉得这古先生简直是一副欠揍的贱样,他偷眼去看父亲寻求支援,令他惊异的是,他发现父亲竟是一副羞惭模样。 “这孩子由我来教,你忙你的事吧。”古先生最后当仁不让地说道。 听了此话,吴少绝望地看了看老爹,他是员外的老儿子,老爹最疼他,该会帮他一把吧? 哪知吴员外竟然想也不想地连声答应。吴少不由地暗暗叫苦,他隐隐觉得,他的好日子可能到头了。 又随便说了几句,古先生说要单独和吴少说说话,支走了吴员外。 吴员外对古先生道声谢,又转身叮嘱吴少好好听先生讲话。吴少正眼巴巴地求救似地看着他,眼睛里还带了一丝恐惧,看到这个样子,吴员外心头莫明一软,但他还是狠狠心走出书房。 半天,书房里一阵静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古先生有气无力地沙着嗓子开口说话。 “唔唔……你,看你的样子似乎认识我,你曾经见过我么?” “没,没有,我从未见过先生。”吴少又定定地看了一眼古先生,肯定道。 “嘿嘿,你仔细看看,再想想,你我曾经见过面的。”古先生无声地笑道。 吴少再看了一眼古先生,歪头又想了下,摇了摇头。 “不对吧?你再仔细想想。” 吴少蓦地一拍头:“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古先生眼中精光一闪。 “对,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上次我在花涧村的集市上见你在摆摊卖卦,是你不是?” “唔、唔。”古先生哼了一声:“也许吧。” 又沉默一会儿,古先生说话仍是那样有气无力,但却透着十分地凌厉:“我可早就了解了你的底细,你虽然在你父亲和我面前装可怜,但我却知道,你其实是一个从小缺少管教、无恶不作的恶少,但我不管你在别人面前怎么耍浑,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了,哼哼,我绝不手软!” 3.朱砂开智 晚上,吃过晚饭吴少便找到父亲,提出不要古先生做他的老师。古先生长相凶恶,不似好人,而且自己自小顽劣,古先生有病,别让自己给气死了。 “胡扯!”不待吴少说完,吴员外训斥了他一顿。 “胡扯,放肆!自古以来,都是先生挑学生,哪有学生挑老师的?”顿了顿,吴员外道:“你说古先生好像有重病,怕给你气坏了,这你就别担心了,古先生貌似有病其实身体好得狠,而且你既然知道会惹他生气,为什么不尊敬古先生呢?他是先生,你是学生,必要的礼数是不能少的,你也不小了,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你该懂的。” “你说见古先生相貌凶恶,不似好人,害怕与他在一起。”吴员外接着道,“这更是无稽之谈,我自你小时便告诉你,不能以面貌取人,你平时似乎也从来没对别人的相貌评头论足,今天是怎么了?再说了,古先生面目哪里凶恶了?我看不出古先生有什么凶相。据我了解,古先生这人是好人,别的我不敢说,他可能约束你紧一些,却绝对不会伤害你,你就放心跟他学习,他学问可大着呢。” 见老爹立场坚定,吴少有点无耐了,他小声嘀咕道:“反正我见了他就觉得不舒服,每天朝夕相处,我怕也怕死了,哪有心思学习?” 吴员外摸了摸吴少的头,叹口气道:“我也不知古先生什么地方不对你的眼,但这先生是不能换的了,你好好和他相处,久了自然会知道古先生是个……好人,也许到时你还离不开他呢。” 吴少心想,离不开?我巴不得他立即滚蛋。 见吴少仍是一副愁闷的模样,吴员外宽解道:“你已十二了,不能老耍小孩子脾气。当然,古先生来教你读书,并不住在我们家。” “你决定了?”虽然不能说服老爹赶走病鬼先生,但不让他住在吴家这也是一大收获,吴少听老爹这么说,略有点兴奋。 “不是我决定的,是古先生这么要求的。”吴员外道。 这倒出乎吴少的意外。 古先生没有像以往那些先生吃住在吴家的原因,随着第二天传出的一条消息便有了答案,村里又要办学堂了!老师正是吴员外找来的古老先生,他说这位先生是饱学之士,品高德望。学堂暂设在吴家的闲置的谷场仓库里,待来年想法再盖正经学堂。 办学堂的事并没有在花涧村引起多大轰动,因为花涧村人对学堂有自己的看法。在一些人看来,饱学先生是不是真的饱学大家并不关心,就算是饱学吧,那又怎么了,地里干活的人,会记个数就行了。 但这学堂与别的有点不同,因为吴员外郑重声明,一律不收学费。这个消息又引起了花涧村人的一番猜测和议论,有人首先想到的是先生水平极差,不然怎么会不收学费?这个结论很快被大家否定了,因为吴员外可是个实在忠厚之人,也识些文字,他既然说先生学问好,断不可能找来个极差的先生。 一种传说蒸发了,另一种说法就很快产生——吴员外办学堂是为了教育自己的独生儿子。这个猜测一出来,便被大家认定为事情的真相。望子成龙嘛,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更何况吴家的恶少确实需要好好管教,不然可怎么得了?至于学堂免费,还是有些吸引力的,八九、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什么也干不了鸡狗也嫌弃的年纪,上学堂就算学不到什么,有人帮着看孩子倒也是好事,反正也不收学费。 于是陆续有人将孩子送到了学堂。 吴少自然是第一个被父亲送到学堂的,吴员外殷殷嘱托: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定能考个举人秀才。 有人在边上听了,嗤笑着小声道:“小小的学堂就能束缚住吴少的话,那他也不叫恶少了。” 吴少耳尖,扭头找说话之人,那人见吴少回过头来寻觅自己,立即吓得脸色惨白。吴少散漫地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往日里吴少这个样子,村里人便知道要坏,恶少肯定记住自己了,不出三天准有闹心的事发生。 但今天,吴少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一来病鬼先生并不与自己吃、住,这让吴少大大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吴少见了古先生,就有种莫名地不安。虽然没办法让老爹把病鬼先生“请”走,但这结果还没有如先前想像的那样坏。 另一件事更让吴少大喜,那就是村里的孩子大小不一二十多人也来到了学堂。呵呵,老天有眼,并不让自己独自受罪,让二十多个人来陪着自己,否则自己在小屋里做书虫,别人在外面大呼小叫地玩耍,想想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吴家的谷仓内,摆了些桌凳,最上面一张方桌,上面摆了个牌位,病鬼古先生双手背立,脸色肃然。 “既然入学,自然要严守古训,下面开始入学礼。”古先生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沙嗓子。 入学礼?有意思。吴少本来懒懒地站在后边,此时也不由地提起了几分兴趣,但随即他就兴趣索然。 先是象征性地整整衣服,叫什么正衣冠。然后就是行拜师礼,对着桌子上面的牌子集体磕了九个头,又每人对着古先生磕了三个头,最后由古先生拿出一枝笔来,蘸了红墨水在每个孩子额头点了一点,叫做点睛开智。 在吴少看来,这入学礼太过简单,也毫无花样,远不及黄粱观的道士们做法事的仪式有趣,但他还是跟着其它学生一起,行了礼,排队站在后边,等古先生在他额头点上红墨水。 古先生早已将牌位收起来,自己坐在上面的桌子后边,他提起笔来,在早已摆放好的碗里润一润,唤过一个孩童,在他眉心一点,每个孩童经这一点,眉头染上一块红斑,配上粉嫩脸蛋,竟增了些欢快活泼之气,大家相互看看,不由暗自欢喜。 “欢喜个屁,一会儿看这东西洗不掉怕又要哭了。”吴少恶狠狠地想:“也不知这红印子有没有毒?” “下一位!” 吴少正想着,后边有人捅捅他:“该你了。” 吴少无奈,只好向前几步,站到桌前。 古先生瞄了他一眼,像对前面的孩子一样,把朱笔蘸了一蘸,抬手向吴少眉间点去。 吴少下意识地将眼一闭,顿觉眉间一点清凉。 “好了,下一位。”古先生道。 抬眼却见仍旧双目紧闭地站在那儿,他有点不耐烦地道:“让到一边,下一位。” 后边的一个孩子噗嗤一下笑了,推了推吴少:“喂,好了,该我了。” 却见吴少浑身竟然颤抖起来,开始身体还是微微颤抖,不一会儿,身子大幅度晃动起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倒地瞬间,吴少心里在想:这朱砂还真是有毒! 第5章 复活(4、5) 见吴少栽倒在地,众位孩童先是一愣,随即哄地一声掩嘴偷笑,有地甚至笑出声来。 看来吴少又要玩什么把戏了——所有的孩子都这样想。他们对吴少太了解了,任何一个重要场合,他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今天这样一个众人瞩目的时刻,他要不弄出点意外,那也不叫恶少了。 “搞什么鬼?快站起来!”古先生一皱眉。 但吴少似乎没听到他说话,还是躺在地下,浑身哆嗦着。 “看来……你是要等我把你扶起来吧?”古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后边站起身来。 吴少仍在地上抽搐。 “好,我来了。”古先生慢慢走了过来。 几个孩童一时呆了,因为他们看见古先生随手抄起了桌上的戒尺。 那是一根新做的戒尺,厚重宽大,简直象一条小扁担。 看来这次吴少要倒楣了!所有的孩子都盯着那条“小扁担”,心中思量着落在自己身上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古先生走到吴少跟前,也不说话,手中戒尺毫不迟疑地落了下去。 “啪——” 所有学童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看似病鬼、有气无力的古先生说打就打,一点都不含糊,够狠。 那吴少躺在地上,剧烈抖动了一下。 “啪——”古先生照着吴少的屁股又是狠狠一下,声响大地吓人。 吴少挨了这一下,嘴里哼了一声,眼睛却睁开了。 “还不起来!?”古先生又举起戒尺。但戒尺落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众人一看,原来吴少正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吴少站起身来,见病鬼古先生正瞪那双空洞洞地大黑眼注视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古先生定定看了他几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向桌子后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暂且寄下余下的责罚。仪式继续,下一个。” 吴少后边还有几位学童,不大一会儿古先生就给他们点完红点。 “好,仪式至此结束,明日正式开课,大家回去吧。” 学童们向先生集体鞠躬后,大气也不敢喘地陆续离开学堂。 快到门口,忽听身后古先生又说一句:“吴文渊,你留一下。” 谁是吴文渊?众学童都怔了一下,停下脚步,不明白病鬼先生叫谁。 “我只叫吴文渊留下,你们呆呆地做甚,想挨板子么?”病鬼不耐烦地道。 众学童一听,一哄而出,反正自己不叫吴文渊,还是快走的好,这个看似病鬼的先生竟然连吴员外的少爷也敢打,一定是心狠手辣之人。 出了学堂,众学童长舒一口气,相互看了看,独不见吴少,心头一阵迷惑:原来吴少就是吴文渊?留下他,大约是寄下的责罚立马要兑现了吧? 这是谷仓改造的学堂,室内光线暗淡,病鬼先生此时又隐在阴暗处,吴少看不清病鬼的脸色。 吴少就是吴文渊,这个名字已许久没人叫了,吴少自己都感到异常陌生,方才吴少听到病鬼喊出这个名字时,一时并未意识到是叫自己,随着学童向外走了几步,这才停下脚步。 他停下来首先是因为背后那两道阴冷的目光,然后才想起自己就叫吴文渊,那是他的学名,很久以来都没人知道这个名字了。 有那么一瞬间,吴少甚至想装糊涂,赶快离开学堂冲到外面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良久,学堂内的两人并没有说话。 就在吴少感到周身发冷的时候,昏暗中传来古先生的话音。 “方才……你搞什么鬼?”病鬼古先生慢慢道。 “方才?方才我怎么了?”吴少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说实话。” 病鬼古先生的话音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吴少却听出了一丝力度。 “是。我方才晕倒了。原因是这样,那天听父亲说要进学堂,学生一想,进学堂必须好好学才好,这样才能将来考取功名,中个状元,好让父亲高兴,因此上,我就彻夜苦读,几宿没睡,没想到方才仪式中竟然睡着了,想来是略有些劳累……” “说实话!”虽然看不见古先生的脸色,但却听得出病鬼的声音里又增加了一分力度。 “是。方才我说的苦读什么的其实是没有的,实际上我是极不喜欢上学的,方才晕倒不过是佯装的,我原想先生一点到我就装作受伤的样子,这样明天就可以不上学了,没想到让先生看出来了。” 又是良久没有人开口说话。 沉寂,让吴少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正当他在猜测病鬼先生下一步要做什么时,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实话?有东西在你身上,难道你不知道么?” “先生要什么东西,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说完,吴少从怀里掏出了不少“宝贝”:有几颗石子,有两枚铜钱,有一付皮筋,有一方铜印。 “啪!”古先生将桌子一拍:“收起你的零碎,滚!” 吴少听了,赶忙将东西收拢起来,转身向学堂外面跑去。 “等一下!” 吴少猛地转过身来,却见那位古先生仍然隐在暗影里一动不动。 “方才在你额头点上一笔,这叫朱砂开智,我用得是陈年朱砂,有些特殊效用。” 吴少点点头:“我可以走了么?” “快滚。” 吴少快步跑了出去。 见学堂里再无一人,又过了好一会,躲在暗影里的古先生才慢慢站起身来,嘴里喃喃道: “嘿嘿,我倒有点佩服你撒谎不变色的本事。” 5.谁在作怪 吴少自然没听到病鬼先生的自言自语。 他从学堂出来,快步疾走,稍微离得远了,他猛地跑了起来,离开学堂很远了,他还是不敢停下来。 跑到流过村边的小溪边,吴少不顾一切地冲进水里,撩起水来开始冲洗额头。 一连冲洗了十几遍,另找个静静地水洼对着水中倒影细看,额头上被病鬼点上的朱砂印已经不见了,只是略略有些发红而已。 看看四周无人,吴少一屁股坐在溪水边,发觉浑身凉嗖嗖地,额头、背上全是冷汗。 “有东西在你身上,难道你不知道么?”古先生的话又在吴少耳边响起。 看来,古老鬼也看出了自己身上的那个东西,但愿老鬼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吴少回想了朱砂开智的那一刻:当病鬼将朱笔点在吴少额头,一阵清凉慢慢从眉间弥漫开来,那清凉让吴少一时觉得很惬意。 还未等吴少仔细体会,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脑袋嗡地一下,似乎膨胀起来,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一年多来安静地存在于他的梦中的那个小女孩,突然惊醒过来,似受到惊吓的鱼儿,在一片空旷中乱窜乱跳。 吴少立即感到四肢乱颤,头痛欲裂,眼前白光晃动,紧接着他就倒在地下,失去了意识。古先生后来揍了他两戒尺,他没有一点反应…… 是“黄毛”!没错,绝对是她,吴少看得清清楚楚,原来仅仅在梦中出现的她,竟然白昼也明目张胆地出现!这种异常,难道与古先生所用的陈年朱砂有关,不然,那老头为什么特意提到陈年朱砂? 一年前,“黄毛”挨了云九霄一掌,被吴少拖进树林中就此消失不见,魔君断言“黄毛”已经死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消失。 “黄毛”真的死了么?死了尸体为什么又消失了?一年来吴少反复想过这个问题。 吴少渐渐明白:“黄毛”估计已经死了。云九霄既然号称什么“嵩山四公子”,他在仓促之间拍向龙虎山张清的一掌,肯定用了全力,这一掌阴差阳错击中了“黄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学武修道者的巴掌不似普通人,“黄毛”绝对经受不起。 再者说,那位好心美丽的宋七娘也曾检验过“黄毛”,若不是发现她死了,宋七娘也不会与盖炼师等人性命相搏,看来,“黄毛”确确实实死了。 但她又怎么消失了呢?难道尸体自己会飞?吴少很久没有想出个合理解释。 不久以后,吴少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盘腿坐着一动不动的小女孩,像极了“黄毛”,初时,吴少并不在意,不过是个梦而已,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少却没想到,这个梦一做就是一年,几乎每晚都在重复那个景像,直到此时,吴少这才觉得情况有些不寻常,事情已经变得并不只是梦那么简单,但他自己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周围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吴少也无可奈何。好在在那个奇怪的梦后,除了有些疲惫,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前不久,梦中的“黄毛”突然醒了过来,引起了吴少的警觉,奇怪的梦他做过不少,可象“黄毛”这样给他实实在在感受的从来没有,吴少开始猜测:是不是“黄毛”还活着? 今天开学典礼上发生的意外,让吴少真切见识了一个暴躁的“黄毛”,吴少终于肯定: “黄毛”还活着!或者说“黄毛”又活了过来,以另一种方式在自己的身体里存在着! 想到她的复活,吴少惊惧大过了惊喜。不错,他并不希望那个小女孩子死去,但吴少更不希望她这样活着,一个死去了的人,藏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尤其是藏在他吴少的身体里,这叫什么?从小玩捉鬼游戏的吴少自然知道,这叫恶鬼附体! “看来这就是那个小女孩子消失的原因,只是不知道她是怎样消失,又怎样附到了自己的身上。”吴少想。“古先生也看出了这个东西,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的。” “这老鬼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无论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我绝不能让他知道。”吴少打定主意。 至于“黄毛”,吴少觉得,他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但同情归同情,如果是“鬼附体”,吴少绝不愿意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少从学堂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悉悉索索不知道在搞什么,家人吴福只是偶尔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他并不敢去打听,因为少爷嘱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打扰他,否则后果自负。 过了三天,吴少终于恢复了往常的习惯,不再关闭小屋的门,此时的吴少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色苍白,十分难看。 没有人知道,在这几天里,吴少已经在自己身上尝试了他知道的各种驱鬼方法—— 桃林剑挂在墙上,不灵。 画道驱鬼符贴在胸口,不灵。 再画道神符烧了泡水喝,还是不灵。 念咒、请神、施法水……所有吴少知道的法术、道具都用尽了,结果还是不灵。 吴少无奈了。 开饭时间到了,吴少抓起个馒头,放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咬下去,他的脑子里仍在想着“鬼附体”的事。 “她奶奶的腿!过去我还在想,自己并没有过度得罪过那丫头,而这小鬼看来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算不得恶鬼,让她随便吧。但学堂里发生的事证明,这东西不但是恶鬼,而且是最为凶恶的那一种,留她不得啊。” 但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 捉鬼祛魔,道士们最在行,可惜,附近黄梁观里的道士尽是些脓包,捉鬼的法术都是骗人的把戏,对他们不能抱有任何希望。至于别的道士,在树林边那场为了地幽古玉的争夺中,倒是见过几个,但除了死伤的,吴少想躲都来不及,自然谈不上找他们。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老道么?吴少猛地想起,自己重返树林被人捉住,后来靠装疯卖傻才蒙混过关的那天,有位老道拿出一面镜子对他照,还说吴少被恶鬼附体,已经无法可医。 吴少相信,那老道一定看出了什么,自己现在虽然绝不可能去找那老道,但象老道那样,找一面能照妖的镜子,看看自己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才能对症下药,象那样画符念咒乱碰乱撞根本不行。 至于镜子嘛,吴少笑了:“一鸣小道士不就有一面镜子么,他还说那是什么捉鬼宝器。” 第6章 道士捉鬼(1) 1.道士捉鬼 一鸣道士,黄粱观二等法师,年纪轻轻便出师独自行走,升为法师后,更是被黄粱观定为花涧村附近方圆五十里的执事道士。 几年来,一鸣道士在花涧村一带混得风生水起,无论祛鬼治病,看宅选日,几乎闲不下来,在赢得一片赞誉的同时,自己也有了一点不小的积蓄。对此,一鸣道人觉得自己这道士还是做的相当不错的。 但这种好日子最近却被打破了,打破他的好日子的就是他最大的主顾吴家的小少爷吴少。 吴老员外是个好施主,每年对黄粱观的捐赠可不是个小数目,黄梁观观主早就告诫一鸣,万万不可得罪吴员外。 但每想起吴家小恶少,一鸣道士就感到气闷,更多的是后悔莫及地感慨:“养虎为患呐。”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过去跟在自己后边依样画瓢、问东问西的小屁孩,有一天会砸了他的饭碗。想起来还是自己太粗心了,根本想不到不知不觉中,这小屁孩竟然完全学会了他的那一套,而且有些地方做得似乎比自己更为精确。 从半年前开始,这小屁孩子便在他做法事时,指摘他这也做的不对,那也做得不好。最令人懊悔的是,一鸣道士万不该在那种情况下说了一句气话:“你行那么你来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屁孩竟然真的拿起令牌、木剑,像模像样地开始施法降魔,这令他惊奇不已,那请法师的主人更是从开始时看热闹的眼神,变作了丝丝敬畏。 敬畏,是道士们在施法时追求的终极效果,没想到仅仅一场法事下来,这小孩子竟然就做到了。看看周围人的态度,一鸣道士方才后悔自己的赌气:早知道就不该理会这小屁孩了。 有了这一次经历,那吴家小少更是得理不饶人,多次在他做法时大声指摘他的不对,搞得一鸣道士极其狼狈,名声大损,甚至一些小孩子都知道了。 几次下来,一鸣道士几乎再不敢到吴少出没的地方去了,如果不是主人家再三邀请,如果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鸣道士发誓绝不踏足花涧村。 但这一次主人家给的谢仪相当不错,而且他也打听过了,那小恶少现在上学堂了。 “无量天尊,上学堂好啊。”一鸣道士满心欢喜,这才答应到花涧村来捉鬼。 谁知道法事进行到一半,那个让人头疼的小恶少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学堂,竟然笑嘻嘻地站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一鸣道士心中一惊,知道这小恶少只要一出现,怕是要坏事。 吴少在学堂,怎么到这儿来了? 学堂生涯开始以后,那位病鬼一样的古先生并没有找吴少的麻烦,而吴少也表现地特别乖觉懂事,一副守规矩、爱学习的好孩子的样子,但周围的孩子和吴少自己都知道,恶少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装的,倘若一有机会,就会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机会却很长时间没来,或者说是吴少还没有找到机会。 日复一日,古先生都领着大家诵读,这位古老先生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只领着大家诵读两遍,然后就让大家反复吟诵,于是在拉长的声调中,众学童哼哼唧唧过了一天又一天,连续几周都是如此。 吴少从第一天开始就烦了这哭丧般的嘈杂声音,要在平时,他早就大吼一声发泄不满了,但这是在古老鬼的课堂上,他桌子上摆着的那根大戒尺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吴少:要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一片嘈杂声中,吴少也似乎在朗读,但只有他边上的人才清楚,吴少嘴里吼得是“子瑜是个大笨蛋”、“王朝家里着火了”之类,旁边的同学许子瑜和王朝听了,只翻白眼,却也不敢向古先生汇报。 有几次,吴少声音大了点,那古先生似乎听到了点什么,眼睛在向下扫视中,明显地在吴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吴少一见,赶忙压低声音,不敢太放肆。 连续几周,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机会总是给善于等待的人。正当吴少感到苦闷难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每隔三四天,古老鬼要出去一趟,一般是早上出去,一直到下午才回来,他不在的时间就让学童们自行描红、诵读。 吴少发现这个规律后,不由地大骂自己是蠢驴,愚蠢让他浪费了好多的美好时光。 这一天,吴少一上课便发现,古老鬼在领读了一段文字后,站起身来开始在课堂间踱步。 机会来了!吴少心里暗想。 果然,古老鬼走了几圈,让大家自行描红,自己慢慢踱出课堂。 吴少一见大喜,立马把书一丢跑到门口,扒着门向学堂外张望几眼,果然,已经不见了古老鬼的身影,他二话不说,一溜烟走出了学堂。 出学堂不远,吴少遇上个人,仔细一看,吴少笑了,来得正是自己的铁杆兄弟鲁小柱。 鲁小柱见了吴少,也是一阵高兴,忙问道:“今天怎么得闲出来?” “正好老家伙有事,这才出来了,可把我闷死了。”吴少简短地说了自己发现的规律。 鲁小柱这才知道吴少是偷跑出来的,他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还是我老爹好,从不逼我上学。我可不愿意到学堂受罪。” 吴少一时觉得鲁小柱父子日子过得倒也不错,穷虽穷点,但活得顺性。 “你到学堂这边来做什么?”吴少有点奇怪。 “我本来就是寻你的,没想到还真碰上你了。”鲁小柱答道。 “寻我干什么?” “嘿嘿,你前两天不是让我打听黄梁观那小道士的行踪么?” “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吴少急问。 “估计这会儿一鸣道士正在前村王大婶家捉鬼施法!”鲁小柱不怀好意地笑道。 “快走,看看去。” 就这样,吴少和鲁小柱挤到了看热门的人群中,那里,一鸣道士正在施法捉鬼。 吴少身材高大胖壮,向那里一站分外显眼,再加上他是出名的恶少,周围的人一见他,自然让出一片地方,这样一来,正在做法的一鸣道士很快便发现了恶少的到来。 第6章 道士捉鬼(2、3) 2.技不如人 一鸣道士一见吴少身影,心中便有点发凉,但他还是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什么,手脚上的动作似乎别扭起来。 “嘿嘿嘿……”吴少一阵嘻笑。 一鸣道士听得这一笑,浑身就是一哆嗦,知道要坏事。 果然,小恶少说话了。 “你这样不对,少转了一圈,而且多走了一步。” 一鸣道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毫不理会地继续施法。但接下来他却做得越来越不成样子,甚至在走“八卦步”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鸣师父,你好像很累吧,还是我替你来吧。”恶少走出人群,不由分说去接一鸣道士的木剑。 做法做成这个样子,一鸣也觉得气馁,略一迷糊间,木剑已到了小恶少手里。 接下来,就没一鸣道士什么事了,花涧村前村的人都乐呵呵地看小恶少在那里表演。 “胡闹!”一鸣道士气极,转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这些花涧村的人真是胡闹,竟容忍一个孩子搅闹正规法事!”见大家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阻拦的意思,一鸣道士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 “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走出一段路,一鸣道士终于忍无可忍,径直奔吴员外家而来。 当他激动地敲开门说要求见吴员外时,开门的家人吴福告诉他:老员外出门了,并不在家。 一鸣道士大为失望,他想了想,向过路人一打听,转身朝着学堂的方向去了。 那古先生从外面刚回来,屁股还未在椅子上坐正,便听见有人求见,他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又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一鸣道士正合掌低头想着怎么说话,突然感觉有人正看自己,抬头瞧时,见一老者脚步缓慢地走出学堂,老者形容枯瘦,一幅腿脚不便的样子。 听说吴员外请了个先生办学堂,但没想到先生是这么个病鬼糟老头子,一鸣道士心中嘀咕。但他嘴上还是比较客气,委婉地说了自己的不满。 “这吴少,如此胡来,怕是与先生你也有些干系吧?”一鸣道士把吴少搅闹法事的情况诉说一遍,他虽然觉得这先生来了没多少日子,吴少胡闹与他关系不大,但不这样说,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那病鬼老头平静地听完一鸣道士哭诉,向学堂内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吴少不在学堂。 他沉思片刻,翻了下白眼,一捻三绺短髯便慢条斯理地责怪起一鸣道士来。 “哦?有此种事?不过一鸣法师还要扪心自省,技不如人,何以责怪他人?” 一鸣道士愣了,这病鬼先生说的是实情,谁叫自己技不如人?一时间,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开学堂。 告状不成反被人抢白了一通,一鸣心里有点窝火,嘴里不免开始嘟哝这先生护短。 刚嘟哝两句,却见那病鬼林先生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风一般随后从学堂里奔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哪儿有半分腿脚不便的样子? “你,你要干什么?” 一鸣道士见状骇了一跳,以为这林先生要对自己不善,扭头拔脚就跑。 却见病鬼先生脚下极快,转眼赶上并超过他,却并不看他一眼,一溜烟向街头去了,撇下一鸣道士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直擦冷汗。 不大一会儿,在由远渐近的哀号中,赫然是病鬼先生扭着吴少的耳朵回来了。老先生看也不看其他人,把吴少向学堂大门里一扔,“咣当”一声关上大门。再呆片刻,便听见吴家那小少爷从哀号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那凄厉的声音让院外的一鸣道士不敢多听,连忙拔脚走了。 吴少被病鬼先生痛扁一顿,七八天没有起得了床。 病鬼下手很重,当着二十多个孩子的面,大板子啪啪地落在吴少身上,小半天吴少就喊哑了嗓子,吓得其它学生有人当时就撇撇嘴哭了起来,有几个更是病倒了。有几个孩子的父母得知原委后,反而觉得这先生不简单,一等孩子病好,更加积极地送孩子到学堂来,学堂反比原来倒多了几个孩子。 只是吴少,被古先生打了一通,路都走不了了,古先生着人叫吴家的老仆吴福把他背回去。 吴福看着吴少长大的,对小少爷感情自不一般,一见小少爷被打成这样,当时就急了,在学堂外转了几圈找古先生算帐,但却没找到,只好先将吴少年爷背回家,急忙出门请大夫去了。 真一顿好打,吴少闭眼躺在床哼哼唧唧地呻吟个不停,周身痛彻心肺,那病鬼力气这么大,下手这么狠,大出吴少意料。 吴少自小也没吃过这种痛,当大板子落在身上时,吴少一着急,早忘了病鬼的身份,不由自主地手忙脚乱地反抗,抵挡板子落在身上,一度还想抢那硕大的戒尺,但不知为什么,那病鬼只向他腰间踢了一脚,他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板子噼里啪啦落在身上。 “好你个病鬼,敢打本少……”吴少咬牙切齿,除了身上痛,更多的是对病鬼的愤恨。 吴少在床上躺了七八天,直到有一个同学捎了一句话过来,他才“病”好了。 同学当然是替古老鬼传的话,这同学说,如果吴少还不上学堂的话,他将亲自过来“请”。 吴少一听,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吩咐一旁吴福准备书包,宣布他明天要去学堂。 看到吴福一脸惊异的样子,吴少晃晃头故作轻松地道:“既然那个古先生已经要‘请’了,我就不和他较真了,给他个面子。” 实际上,吴福哪里又知道,在挨打的第二天,吴少已经觉得身体恢复了原样。但他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赖在床上,最好是借此理由,从此不再上学堂。 只是他没料到,赖在床上的感觉并不如想像得那么美妙,除了要不时装出几声痛苦地哼哼声外,躺在床上实在无聊透顶。仰着、侧着、趴着,时间稍久就感觉到很累,到最后他发现躺在床上不但不是件妙事,简直就是活受罪,现在的他,就算同学不捎话来,他也忍不住要宣布自己经过精心调治,身体已经大见好转了。 当然,这些事吴福并不知道,吴福更加想不到的是,其实在挨打的第三天,吴少曾经偷偷地从家里溜出去一趟办了一件大事。 吴少偷偷溜出去还是为了那个附体的恶鬼。 3.捉鬼宝器 其实那日吴少去看一鸣道士捉鬼,原没想到要搅局。他找一鸣道士,只是为了一鸣道士有一面镜子,据一鸣道士自己吹嘘,他那镜子是捉鬼宝器,无论什么妖孽,只要让他的镜子一照,便会在镜子上显出痕迹。 一鸣道士的话在吴少看来水份太大,牛皮吹得没边了。但他心中又有些发痒,很想见识一下那所谓宝器,可一鸣道士相当警惕,一直死活不让吴少看。 不料那天一见到一鸣在捉鬼施法,吴少便觉得浑身痒了起来,不自觉地便上前指摘一鸣的不对之处,把好好的一场法事,变成了他个人表演的舞台,直到古先生一把揪住耳朵把他扯了出来。 被古先生胖揍一通后,吴少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不由地后悔不迭。但他想了想,却又不自觉地笑了:“小道士,这下子你还不把镜子乖乖交出来?” 没挨打之前,吴少知道一鸣道士不肯轻拿出镜子,特意编了很多理由,但总觉得很难得到镜子,现在挨了打,吴少觉得理由已经非常充分了。据来看望他的鲁小柱透露,是一鸣小道士向古先生告的状才使吴少挨揍,吴少想想都要偷笑了,甚至想对古先生的这一顿板子表示感谢,感谢这顿板子给了一个让一鸣道士不能拒绝的理由。 在床上躺了两天后,吴少便急忙去找一鸣道士,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一个原因是怕再待两天身上的伤痕变没了,那就会极大削弱好不容易找到的理由的充分性。 另外一个使吴少着急的原因,却是因为那个附体的东西又发生了变化。在他被打的第一天晚上,那小女孩像以往那样准时的出现在梦中。这次出现后,她迷惘地盯着吴少,看了好久后,忽然蹙眉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吴少见她突然说话,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本来就在这儿。” 小女孩子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道:“滚,否则杀了你。” 吴少见她抬手要打,急忙后退,一下子醒了过来。 这个真真切切的梦让吴少坐卧不安,他迫不及待地要找到一鸣道士。一鸣道士已经不敢涉足花涧村半步了,但吴少只要想找到他,并不难。 作为出名的恶少,吴少不但有鲁小柱之流众多耳目,而且他自小便跟着一鸣道士玩,对一鸣的行为习惯了若指掌,一鸣想要躲开吴少,并不容易。 吴少从病床上偷跑出来后,毫无疑问地在村外的一条小道上堵住了一鸣道士。 经过三天前的那场风波,一鸣道士虽觉得出了口恶气,但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已经惹恼了那“灾星”,怕以后那小恶少再也不会给他留面子了。 “妈的,这花涧乡的铜板越来越难赚了,看起来得挪挪地方了。” 不过换个地方当法师谈何容易?虽然传说道士们都是云游天下,实际上那只是极少数,大部分道士都是固定几个地方混饭吃,象他们这种小法师更是只能在这种穷乡僻壤转悠。倘若要挪地方可能就会“抢”了别人的生意,引起庙观之间的冲突也是极有可能的。 “唉,暂时躲开那个小屁孩吧,也许经那病鬼先生一顿教训他会改邪归正了呢。”想到此,一鸣道士长叹一口气,抽出铃铛晃了一下,吆喝起来。 “无量天尊,捉鬼降魔,看风水选吉日——” 他套词刚说到一半,便忽然停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在那里,一个高高胖胖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吴少——”一鸣道士低低地喃喃道。 见这少年竟然是吴少,一鸣道士吃惊不小: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就偏偏遇上他,他不是被打得卧床不起么? 一鸣道士收起铜铃,板起脸来装作没见到眼前之人一样默不作声地便要绕过吴少。 走出几步,一鸣道士刚松口气。 “一鸣!”那少年忽然大喝一声。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一鸣道士一哆嗦,抬头看着吴少,又看了看周围。这条街道很偏僻,极少有人路过。 见到一鸣道士吓成那样,那少年禁不住一乐,但随即便绷起小脸。 “一鸣道长,可还认得我么?” “啊,啊,这不是吴家小少爷么?好久不见,吴老员外近来可好?”一鸣道长似乎刚醒过来一样,打个呵呵道。 “你怎么不问问本少爷好不好?”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好!”那少年一口打断一鸣道长的话,慢慢撩起短衫,解开内衣,露出白白的小肚皮。 一鸣道士只看了一眼,赶忙将眼光移开。 那白白的胖胖的小肚皮上,纵横着几道刺眼的淤紫。 “背后也有,还要看么?” 一鸣道士板着脸,一声不吭。 半晌,只听那少年一字一眼道:“怎么办?” “这可不关我事。本法师今日有事,没时间和你这娃娃瞎缠。” 一鸣道士说着,一扭身就要走。 那少年横跨一步正好挡住一鸣道长去路,斜着眼瞧着一鸣道士。 “不关你事?行,你有事就先走吧,不过顺便麻烦你给黄明道长说一下,我一会儿就去黄粱观去拜见。” 黄明道长,黄粱观的观主,一鸣道士的师父。 “你去见我师父干嘛?我师父他很忙的”一鸣道士有些心虚。 “也不干嘛,就是想听他讲讲道经,顺便嘛……”那小子又瞄了一鸣道士一眼。 一鸣道士自然知道这小子去道观绝对不是论道听法那么简单,肯定要向观主告状。自己技不如人的事一直怕观里知道,倘若观主知道他竟然被一个小娃娃比了下去,一怒之下说不定就取消了他的执事身份留在观里烧火。这是一鸣道士万万不想要的结果。 “小少爷,此次是我不对。”一鸣道士不由地软了下来。“我那日只是想告诉你家人或者那先生一声,纯粹为了你好。哪料那老先生竟然如此凶悍。” 一听一鸣道士认错,少年沉默半晌,慢慢地脸上开始一丝一丝露出笑容:“既然如此,我就不去黄粱观了,你那师父罗里罗索我也不太想见。不过……” 一鸣道士先是一喜,待听到后来,心下便是一紧:“不过什么?” “你得拿一样捉鬼的宝器来补偿我……” 第6章 道士捉鬼(4、5) 4.镜中魅影 “捉鬼宝器?”一鸣道士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胸前的袋子。 “捉鬼的,管用的,别拿些破烂来糊弄我。” “我哪有什么宝器?我的东西你还不知道么?”一鸣道士低声商量道。“再说我有的东西不是都给过你一套了么?” 过去这吴家少爷象一鸣道士的跟屁虫,学着他的样子作法,一鸣道士也很喜欢这个白胖的小娃娃,顺便就做了些令牌、旗子之类的哄他玩,时间久了,这小少爷也凑起了一套法器。 “我的那一套能用么?哄小孩子还行。”吴少道。 听见吴少这么说,一鸣心中暗道:你本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你不想给?好,我要到黄粱观去了,现在就去!”少年作势要走。 “回来,回来,你又看中什么了,我给你就是。”一鸣道士恋恋不舍地将肩上的乾坤袋取下来取了下来,一件件从里面向外掏法器。 “令旗?” “不要” “法剑?” “不要” “罗盘?” “不要” 一连拿出几种,那少年头摇得像拨楞鼓。 一鸣道士心中有气:“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缺一面铜镜,你把你那面破铜镜给我吧……” “不行!”吴少话音未落,一鸣道长便一口回绝。 一鸣道士自然知道吴少所说的那面铜镜,这些年,他为了凑齐一整套法器,可是费了不少精力和银子,而在其中,尤其以一面唐朝古镜最为珍贵,那是他在机缘凑巧的情况下偶然得到的,平时做法事,一鸣道士轻易不舍得用。当吴少一提出那面铜镜,一鸣道士便断然拒绝。 “别的破铜烂铁我也看不上眼,我就要那面铜镜。”吴少也相当执拗。 一鸣道士一怔,急忙道:“我的小少爷,我就指着这东西混饭吃呢,这个不行,这个可不能玩。” “谁说我要玩的?我就要这个。” “那更不行,别的都好说,就这个不行!”一鸣道士也生气了。 吴少一见一鸣道士态度极其坚决,只好退一步说话:“这样吧,你让我玩几天我再还给你。” “也不行!”一鸣道士毫不让步。道士做法事,法术很重要,但法器同样重要,一些精美贵重法器甚至无形中可以提高人的身份。一鸣道士这件古镜每次都能给他赚不少眼球,他极为珍视,而吴少也仅仅是很久以前向他炫耀时见过一次。 “那……你让我玩一会儿好不好?如果这也不行,那我就只好……” “你保证就玩一会儿?” “恩” 一鸣道士在吴少保证过后,终于放下乾坤袋,伸手从怀中取出个锦包来,打开外面的一层锦帕,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那枚半尺方圆的古镜正躺在一方黄缎子上。 那铜镜背面墨黑,但隐隐散发出一丝悠悠之意,显得年代久远,图案是两头向心而立的怪兽,眼睛似闭非闭,但倘若盯住看上一会,便觉得两兽正跃跃欲试,作势欲扑。翻转过来,镜面平滑无痕,如深不可测的一池清水。 吴少咽了口唾沫,眼热地盯住这面古镜。心中暗赞:“果然是好东西。” 他将古镜拿在手里,把玩一会,这才端坐下来,慢慢举起镜子,朝向自己,浑身上下照了一会。 半晌,他盯着古镜仔细看了一会,随即摇摇头喃喃道:“不对,难道我想错了。” 见吴少拿着镜子照了一通后半天没动静,一鸣道士催促道:“什么对不对的?你玩够了就给我。” 吴少又照了一通,这才丢还给一鸣道士,嘴里说道:“就一面破镜子,值得你这般小心么?” 一鸣道士连忙接住丢过来的镜子,嘴里骂道:“破镜子?你要真给我摔破了,我就找吴员外赔,就算吴员外有钱,怕也找不到这样的宝镜……” “行了,你补偿我的事以后再说,我走了。”吴少站起身来,抬脚就走。 “你可不许到观里告状了。”一鸣道长见这小少爷竟然这样就放过自己,满心欢喜,在后边叮嘱道。 “我可没答应。”吴少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现在我自然不会再去了,但保不准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到黄粱观去走走。虽然我不大喜欢你那个邋遢的师父,但和他聊聊天也是好的,因此啊,你最好平时多拣些好经念念保佑我,别让我不高兴,我不高兴就会说错话,不一定会说出什么来。” 吴少一边走一边说。 一鸣道士听见,一时气得没有反应。 “好个狡诈的娃娃,活该你挨打!”一鸣道士一边收拾乾坤袋,一边嘴里骂着,当他将唐镜放入盒子的一瞬间,猛然停了下来,仔细瞧着那面唐镜。 “这是……” 他倒吸口冷气,急忙向着不远处的吴少大喊一声:“你……你站住!” 吴少闻声停下脚步,等一鸣道士赶到跟前。 一鸣道士站到吴少面前,也不说话,又拿出那面唐镜,对着吴上照了一会儿,上上下下打量着吴少。 吴少被盯得久了,颇不自在的干笑一声:“一鸣大法师,还有什么事?” “小少爷,你最近没遇到什么事吧?” “有,被老鬼打了一顿,因为你!” “咳咳,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正经事。最近有没有遇上不干不净之事?” “嘿嘿嘿……”吴少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该不会马上要说‘你印堂发暗,双睛无神,定有妖魔缠身’,然后再为我祛邪吧?唉,你那些道术啊,也就能骗骗无知的人……” “闭嘴!”不待吴少说完,一鸣道士转身就走。 “臭小子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要倒霉!”走出好一段路一鸣道士嘴里还在嘟嘟哝哝地骂,好半天他才平静下来。 一鸣道士又拿出那面古镜仔细看去,镜面如水,并无异样。 “难道我看错了么?”一鸣道士对自己怀疑起来,先前,他明明在这镜面上看到一缕极为暗淡地黑气,而这黑气,一鸣道士虽未见过,但却听道士们讲过,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影! 5.恶少作恶 半个月后,吴少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这使吴少颇不高兴。 他原想留着这些伤痕让老爹看看,也许他老人家大怒之下就会赶走那个凶恶的老鬼。可惜,老爹还没回来这些伤就好了。 吴员外常年出外做生意,一出去就是数月,与吴少总是聚少离多。 吴少伤好后重新回到学堂里。 他在学堂里也过得并不如意,古老鬼看上去更加严厉,每天都会让每个学童背书写字,据他说,是为了准备年底的县里举行的童子试小试。 花涧村属清泉县,清泉县已经多年未在童子试中出现过什么人才了,新到任的县太爷是个年轻人,极有抱负,他决定每年举行准童子试,从中选拔一些可造之材着力培养,以备科举之年一鸣惊人,也好在同级县官考核中博个彩。 吴少毫不关心什么童子试,只是每天对着古先生发狠,上次当众挨板子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打,对有恶少之名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吴少不敢轻举妄动,这老鬼心狠手辣,自己最大的依仗——老爹吴员外又外出未归,一切还是以忍为上。 说起来吴少读书还是不错的,甚至于比大多数人要好,那些子曰诗云到了他这儿,往往别人还在反复吟诵,他已经倒背如流。吴少觉得自己的字也写得工整,但自己这些成就,古老鬼视而不见,根本不正眼瞧他,相反,古先生时不时地还挖苦他几句,说什么“纨绔子弟少伟男”、“白长了那么大个子”之类。 “无耻老鬼!”每到这时候,吴少便老实地低下头去,心中却不住地咒骂。 不过总还是有件令人高兴的事出现——鲁小柱来开始上学堂了。 鲁小柱是自己情愿到学堂来的,据他说,大多数伙伴都上了学堂,他一个人在外面没意思,于是便央求老爹带自己来学堂。 鲁小柱的父亲鲁老四本不同意他来,因为鲁小柱平时帮他打水、做饭,可以做很多事。但耐不住鲁小柱死磨,也就同意了。 但来到学堂鲁小柱便有点后悔,因为古老鬼看得太死了,不但远远将吴少和他分到两个角落,更是时时用目光扫瞄两人,让鲁小柱原本想和吴少一块耍的愿望完全落空了。 而且鲁小柱似乎变乖了,原因是古老鬼的一句话。 那时鲁小柱上学没几天,古老鬼抓住鲁小柱的手掌反复看了几眼,点点头道:“纹理清晰,文武皆宜,日后或可成器。” 就这么一句话,吴少远远看见,鲁小柱不再是过去的鲁小柱,上课专注,脸上闪着异样光彩。 嗤!吴少暗自偷笑。这个笨蛋!连老鬼的话也信,真不像我吴少的兄弟。 现在鲁小柱也有了高尚追求,吴少更觉得日子难过极了。 但不久以后发生的一件事,让局面产生了反转,吴少迎来了自己在学堂里的美好春天。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吴少有一天在课堂上,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不是偷笑,也不是微笑,而是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笑了几声之后,他二话不说,趴到桌上便睡着了。 一众同学莫名其妙,看看吴少,便都回头偷瞧面沉似水的古先生,嘿嘿,这下子吴少又要吃板子了吧。 没想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大家预料,古先生根本没有责怪吴少,而吴少睡了一会儿揉揉眼,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开始读书。 怎么回事?没人明白,也没人敢问。 鲁小柱在放学后倒是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结果让吴少一个白眼给顶回去了:“说什么呢?莫明其妙!” 又过了几天,放学后鲁小柱又拦住了吴少,这次看上去鲁小柱有点不对劲,眼睛发红,嘴里直喘粗气。 “怎么?”吴少懒洋洋地问。 “咱们是不是兄弟?”鲁小柱问。 “算是吧。怎么了?”吴少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那么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小媛?”鲁小柱一字一句地问。 吴少看了鲁小柱一会儿,拿肩膀撞开鲁小柱就走,一边丢下一句:“莫明其妙。” “你等等!”鲁小柱又赶了上去拦住他。“假如你喜欢小媛就明说,咱们是兄弟,难道这个也不能说?” “小媛是谁?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吴少挑衅地看着鲁小柱,说实话,他想起鲁小柱上课时那副专注的样子,现在看着鲁小柱就有点来气。 “你凭什么不喜欢小媛?”鲁小柱大吼一声。随即他发觉这话有问题,立即又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今天露出肚皮,对着她又嚷又叫的?” 吴少愣了一下,看看鲁小柱,仍然把头扬起来:“莫名其妙!” 说罢,他看也不看鲁小柱,摇摇摆摆地扬长而去。 “我要和你绝交!”鲁小柱在他身后大喊,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见。 吴少正在庭院里抱着一本书看着,忽然有人敲门。 吴少放下书,慢慢地说句“来了”,便起身去开门。他其实连拿的是什么书都不知道,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但他也对有人敲门很不高兴,这一段时间里他很喜欢从在一个地方呆想。 刚打开房门,一个硕大的脑袋便伸了进来,来人一头黄发,乱蓬蓬地用根竹签别住,油腻腻的宽大道袍,大圆脸上一对小眼睛,笑咪咪地张着大嘴,似乎在炫耀他缺了的两颗门牙。 “贫道稽首了,敢问吴老员外在家么?” 吴少一见这人,惊喜异常:“黄道爷,是您老人家啊。” 来者正是黄梁观观主,黄明道长。 “小施主是……哦?这不是吴少爷么?” “你老人家这么健忘,才半年多不见你就把我给忘了。”吴少故意抱怨道。 “呵呵,年纪大了,记性差了。”黄明道长紧紧拉住吴少的手臂,又摸摸吴少的头,亲热地说:“小少爷快成大少爷了。” “快请进,我给您老奉茶。”吴少欢天喜地地将黄明道长让到正堂上。 第7章 我知道你(1) 1.朱砂之毒 在吴少的引领下,黄明道长走进了吴家。 吴少家是花涧村首富,房子自然也是花涧村最气派的,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待客,后院是起居室和书房。 黄明道长站在前院里,并不忙着进屋,而是手抚着他那同头发一样乱糟糟的胡子,四下打量着吴家的房宅,一面不住点头。 吴少回头见黄道长没有跟来,回头道:“请到堂上用茶啊,黄道爷。” 黄道长一面点头一面跟了上来。 吴福没在家,吴少自己弄了点茶水请黄道长喝。黄道长也不客气,边喝边与吴少说话。 “黄道爷,你怎么有时间到我们村来了?”吴少问。 “哦,我恰好到邻村有事,路过花涧村,想到好久没见吴员外了,就过来顺便看看,吴员外还是在外未回么?” 吴少点点头,老爹和黄明道长很熟悉,这是吴少从小就知道的,记得极小的时候,吴员外就经常带自己去黄梁观玩耍,黄明道长接待非常周到。当然,后来吴少也渐渐明白,黄明道长之所以讨好吴员外,还是希望吴员外多多捐赠些钱给道观,这黄梁观实在太穷了,竟然道观山门都没有,只有几间破房。 吴少说不上多么喜欢这个破落的观主,但也不怎么讨厌他。黄明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并且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缺了两颗门牙,这使吴少很佩服他的勇气。 今天黄明道长来到,吴少的确有些喜出望外,因为他正好有些事要问他。 家里再无他人,吴少也不绕弯,直接把想问的和盘托出。 “你问朱砂的用途?”黄明笑眯眯地看着他。 吴少点点头。 “这朱砂嘛,是我们道门作法的常用之物,主要是安神定心、驱鬼避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效?传说朱砂乃是世间至阳纯净之物,与鬼邪本性相克的缘故。” “那么,陈年朱砂是不是有特殊功效呢?譬如说经历百年、千年的?” “呵呵,朱砂本就是自然造化之物,存在于世也不知多少年了,是否百年、千年,又哪里仔细分得清楚?”黄明道长笑道。 吴少一听,恍然大悟:朱砂便象路边的石头一样,随便拿起一块,谁又分得清石头是何年产生的?真晕,自己竟然连这一点也没想到。 “不过。”黄明道长沉思一下道:“世间还真有陈年朱砂一说。我只听说有朱砂在一定环境下温养,是具有特殊功效的。” 吴少心中一动,忙问:“什么功效?” “有毒,而且毒性极大,类若砒霜。” 什么?吴少呆住了。类若砒霜?他虽然不知砒霜究竟毒性如何,但却知道那是大家谈之色变的剧毒之物。 “小少爷,你泡茶水平并不高明啊,我肚子有点不舒服,需方便一下。”黄明道长手捂肚子道。 吴少忙指了指厕所位置,让黄道长自行去方便。 黄道长去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回来,见吴少仍呆呆地坐在那儿想什么事。 “小少爷?”黄道长叫了一声,吴少竟然一时没有反应。 “小少爷!”黄道长加重了语气,吴少才醒悟过来。 “小少爷精神有点恍惚,莫不是病了?待我为少爷把把脉。”黄明道长关切地摸摸吴少额头,不由分说拉过吴少的手开始为他把脉。 吴少知道黄梁观的道士们似乎除了捉鬼外还会治病,而且据说包治百病,善治疑难杂症。 不过,黄明道长把脉的方式让吴少感觉很奇特,他自小很少生病,但也见过寻常大夫给村人们把脉,没想到黄明道长把脉大不同于平常。 只见黄明道长用一只手扣住吴少脉络,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吴少掌心点了几点,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少双眼,把吴少看得心里一阵阵发毛。 好半天,黄明道长才放开手,随意说了句并无大碍注意休息之类的话。 吴少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手腕,已被黄道长掐得红了,倘若不是知道黄道长没有恶意,吴少简直怀疑这位道爷是来谋害自己的。 又说了几句什么,黄明道长起身告辞而去。见黄道爷走远了,吴少赶忙去洗了洗手,被邋遢的黄道长拉住手,揉捏了大半天,吴少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黄昏时分,黄明道长来到离花涧村不远的一片密林边,刚站定不久,一个声音从树林中传了出来。 “可有什么发现么?”那个声音是故意装出来的,听不出男女老幼。 “没有。贫道仔细查看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吴家小少爷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似乎并不像施主所猜测的那样。”黄明道长答道。 “你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那个声音明显带着怀疑。 “施主请放心。贫道对于师传的法门还是有一点心得的,倘若有什么异常,是瞒不住我这双眼睛的。” “你倒是很自信。”那个声音道。“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儿,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 说完,树林里丢出一个包来,正落在黄道长脚下。 黄道长捡了起来掂了掂,点点头,冲树林一稽首,也不说话,转身走了。 送走黄明道长,吴少回屋躺在床上,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如果说刚开始吴少还相信黄明道长只是路过的,那么在黄明道长站在院里四处看的时候,吴少就已经明白了:这位黄道爷绝对不是什么路过,而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当黄明道长借口上厕所,溜到后院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时,吴少正透过厢房的一间窗户注视着黄明的一举一动。他相信,黄道爷拿出的那个东西一定是灵罗盘,一种专门勘察风气的道家法器,如果一个地方有异常气息,那灵罗盘会有所反映。 吴少并没有惊动黄道爷,但当黄道爷狠狠抓住自己手臂为他瞧病时,吴少还是吃了一惊,真怕这个邋遢老道对自己不利。 虽然黄道爷突然来找自己,让吴少有点始料不及,但吴少并不吃惊,相反,吴少还有一点高兴,因为他终于大约弄明白了朱砂的功用,原来这东西有安心定神的效果,陈年朱砂竟然有毒,似乎毒性不小。 至于黄道爷为什么专程找上了自己,吴少虽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他隐约似乎猜得出来。 “看来,终于有人想到也许那东西在我的身上。”吴少这样想着。“究竟是不是他,还要验证一下。” 第7章 我知道你(2、3) 2.兄弟情仇 吴少蹲在道边不久,便见鲁小柱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了。 吴少自然认得鲁小柱家,但他不大愿意到鲁小柱家里找他,主要是鲁小柱的爹鲁老四每次见了他,都会低头哈腰地少爷长少爷短地陪笑,让吴少好生不自在。 而且吴少知道,现在这事,越秘密越好。 “柱子,过来!”吴少向鲁小柱招招手,低喊了一声。 鲁小柱大约没料到吴少竟然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等他,吃了一吓,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与吴少“绝交”的话。 “快过来,你在做什么?”吴少显然有些不耐烦。 鲁小柱慢吞吞地走到吴少躲着的拐角处,鲁小柱其实现在好奇心已经大过了对吴少的抱怨,这么一大早的,吴少神神秘秘地干什么? “跟我走!”吴少见鲁小柱过来了,也不多说,径直走在了前面,一直来到村后的一面矮坡下,才停了下来。 鲁小柱更好奇了,紧紧跟在吴少的后边。多年与吴少在一起,他对吴少一举一动都心领神会,大约猜出吴少必然在谋划着什么“大行动”。 “记住!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吴少声音不高,但那份从未有过的严厉还是让鲁小柱吃了一惊。 “什么……什么事?”鲁小柱有点结巴了。 “据我估计,今天或者是明天,古老鬼就要出去一趟。你要做的就是在他离开学堂后跟着他,看他出了学堂去什么地方,干了什么。千万注意,绝对不能让他发觉,这个老鬼很……对!很贼很狡猾,你倘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发觉的。” “等等!”鲁小柱咽了口唾沫道。“古老鬼,他是谁?你该不是说的学堂里的古先生吧?” “我当然说的就是他。他很狡猾的,我本来就想自己冒险,但你与我比起来,更灵活一些,而且我倘若不在课堂上,他会起疑心的。当然,就算你灵活,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发现你,你最好事先想出一个理由来,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你教。不过,等等。”鲁小柱喉咙动了动又道。 “还有什么?”吴少有点不耐烦。 “我觉得……觉得古先生是个好先生,你要对他做什么?” “好先生?嘿嘿,果然像个好先生!”吴少冷笑道。“至于是不是好先生,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我方才说的,跟着他。” 鲁小柱没有说话。 吴少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怕了?你如果害怕现在就给我说,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不会怪你的。” “我不去!”鲁小柱扬起头来对着吴少道。 “什么?”吴少有些愣了,从小到大,他可从未见鲁小柱不听自己的话。“你真怕了?还是因为古老鬼夸你几句就以为他是好人?”吴少追问道。 “我不怕,也不知道古先生是不是好人。”鲁小柱道。 “那是为什么?”吴少不明白。 “我不去是因为你!你说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但你真把我当成好朋友好兄弟了么?那么你说,既然是好朋友好兄弟,为什么你对小媛那样做?既然对小媛那样,为什么又说不喜欢小媛?”鲁小柱几乎就是喊出了这些话。 吴少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你说的小媛是谁?我对她做了什么?又为什么喜欢她?” “你不是在故意装傻吧?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最会装傻的。让我提醒你一下,小媛是我们三个女同学中最漂亮那个,就坐在你前面。你那天剥光了上衣,对着她说你喜欢她,你装什么装?” 吴少隐约记了起来,学堂里似乎有小媛这样一个女孩子。因为学堂是免费的,有几位家长便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学堂,当然家长们也绝不会妄想她们象男学童那样学有所成,只是让她们随着识几个字,学些礼节。 至于剥光了衣服对着叫小媛的女孩子说喜欢她,吴少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怪异行为,吴少很清楚,一定是那东西在作怪,但现在给鲁小柱说,他会相信么?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去给他细说。 吴少决定给鲁小柱撒个谎。对鲁小柱撒谎,吴少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这,不过是他对鲁小柱撒得千百个谎中的一个而已,他有时一天就能骗鲁小柱几十次。 “鲁小柱,既然你不把我当兄弟,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吴少故意叫鲁小柱的学名,好使自己看上去郑重其事、义愤填膺。“不过我们兄弟一场,我还是想告诉你,第一,我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了,我并不喜欢什么小媛。” 吴少已经看出来了,鲁小柱可能喜欢那个叫小媛的姑娘,因此首先把话挑明了,稳住鲁小柱。他不喜欢小媛倒不算谎言。 “第二,至于为什么我会剥光了衣服对着别人乱叫,你难道没看出来么?这就是那老鬼用得妖法,这也是我让你去跟踪他的原因。” “第三,村里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婆娘如衣服’,实在想不到我们兄弟一场,竟然比不上一件衣服。好吧,我说完了,鲁小柱你上学吧。” 鲁小柱没想到吴少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一时呆住了,他都没意识到他自己对吴少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 “那……那我还是去吧。”鲁小柱又结巴起来。 “是啊,你去上学吧。”吴少故意不看鲁小柱,而且作势要走。 “不,我说的是去跟踪那个老鬼。” “真的?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吴少笑了起来,一把搂住鲁小柱。谎言已经取得圆满效果,吴少自然高兴。 “不过,大少,我还是想问一问,你喜欢上谁了?那个老鬼真的会妖法么?”鲁小柱又问。 “办完这件事我就会告诉你我喜欢谁。至于老鬼的妖法,只对我一个人有效,对别人是无效的。”吴少知道自己又撒了一个谎,没办法,形势需要嘛。 3.独自面对 吴少猜测得没错,他嘱托鲁小柱的第二天,古先生又像往常一样出去了。 吴少已经告诉鲁小柱不要来学堂,就在学堂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老家伙一向对不来上去的人不管不问的,但吴少知道,倘若自己旷课,那就另当别论了。 吴少不时的张望着学堂门口,看看阳光照射到的地方计算着时间,根本无心看书写字。他感觉病鬼这次出去的时间似乎特别长,也不知鲁小柱会不会跟丢了。 直到快放学的时候,吴少才看到古老鬼回来了,慢慢地在课堂间转了两圈,便坐回堂上看书,直到放学也没站起来过。 “放学吧。”像往常一样,古老鬼有气无力地说。有时不能不佩服,这病鬼对时间把握几乎分毫不差,只看一眼外面的光线,便完全明白了时刻。 吴少赶忙站起来,抱起书包,第一个就要冲出学堂。 “吴文渊,你留一下。”背后传来一古老鬼的声音,把吴少定在了当地。 其他学童一会儿就走光了,吴少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这是吴少第二次被留下,也是第二次独自面对古老头。 仍然像上次那样,两个人面对面,长时间没有人说话。 吴少越来越忍不住了,他首先开言道:“先生有什么事么?” “哦,没事。”病鬼咳嗽了一下道。“我想问问最近学业上可有什么疑惑?” “没有。学生虽然笨了点,但还能听得懂先生的教导。” “笨?嘿嘿,谁说你笨了?”老鬼冷笑一声。他一转身,手中多了一个小盒,递向吴少。 吴少不明所以,伸手接过,但他并未打开,只是不解地注视病鬼那黑洞洞的双眼。 “这是你父亲托人捎给你的药,你现在就吃了吧?” “我父亲?”吴少心中一紧。 “对,他似乎知道你身体不好,特意让人捎药回来。盒里还有他的字条,你最好现在就吃了吧。” 老病鬼漫不经心地道。 吴少打开盒子,果然见一个红红的药丸,边上塞着一张字条,吴少找开字条一看,是父亲的字迹不假:“药丸一枚,立即服用,见字如见面,勿念。” 吴少收起纸条,又看了看那药丸,一言不发就一同收了起来。 “你不打算服药么?”病鬼先生见状,忽然问道。 “我回家后会慢慢吃这药的。” “哦?”古老鬼定定地看着吴少,脸向前凑了凑。“你是不是怕这药有毒?” “先生提醒的是。这药辗转送来,又没有封好,难免会被人掉了包。再说……”吴少故意停顿一下。 “什么?” “先生应该知道,我没什么病,只是前段时间受了些惊吓而已,现在已经好了。父亲就算在这里,恐怕也不愿意我吃这药。” “恩,恩,说的对。”古老鬼竟然点了点头。“难得你如此清醒。你倒使我想起另一个顽童,似乎也象你这么大,遇上意外之事毫不慌张,似乎有点小聪明。不过,如果我说这药没问题,必须让你现在就吃这药呢?” 吴少看见,老鬼说话间眼里闪过一道冷光,立时觉得手心里汗津津地。 “不会吧,先生开玩笑。”吴少发觉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 “如果我说我没空和你开玩笑呢?” 吴少低下头去,学堂里短时间的沉默。 “那,我就吃呗。”吴少忽然昂起头道。“不过……” “不过什么?似乎你没有什么花招可以用了。”老鬼竟然笑了。 “不过我如果吃了药,有些事你恐怕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古老头眼睛睁大,向前一步,伸手去抓吴少衣襟。 咣当一声,学堂的门被撞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古老鬼一愣神,吴少趁机向后边躲开几步。 “是你!你来干什么?”古老鬼看清来人,厉声问道。 闯到屋里来的,是鲁小柱。 鲁小柱见古先生发问,脸涨得通红,小声道:“古先生,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荀老头一愣。 “我今天没有请假就旷课了,辜负了先生的教育,现在特来向先生道歉。”鲁小柱郑重道。 “就为这?”古先生瞪起眼来。 鲁小柱点点头。 “滚!”病鬼先生双手挥舞大喝一声。 鲁小柱从未见过古先生如此失态,愣了,吴少一拉鲁小柱的袖子,拔脚就走。 两人出了学堂就迅速跑了起来,离开好远才渐渐停了下来。 “好兄弟,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吴少一下子抱住了鲁小柱,手上可能用力大了,把鲁小柱勒得直吸溜。 “你先别激动,我这儿正经有事呢。”鲁小柱回过神来,挣脱吴少的拥抱。 “对了,柱子,你怎么来的?”。吴少这才想起鲁小柱来得太巧了,难道鲁小柱没有跟踪老鬼?虽然鲁小柱替自己解了围,但如果自己的计划没有实现,吴少觉得还是比较遗憾的。 “跟我走,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谁。”鲁小柱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 “是谁呢?”吴少心里却莫明的紧张起来。他断定鲁小柱不但跟踪了老鬼,还可能发现了什么。 鲁小柱带着吴少直接出了村子,向北面的花山脚下走去,来不久,吴少发现,鲁小柱竟然带着自己开始爬花山。 花山是个小山头,但它背后却连接绵延的龙山山脉,苍翠的花山更像是龙山山脉怀抱中的一块美玉。花山上有一条四季流水不断的小河,村里人叫花溪,小河长年冲刷,形成一道山涧,花涧村就座落在山下的花溪边上。 两人在山道上走了大半个时辰,吴少已是累得不行,他身体胖壮,爬山并不是他的强项,当他刚要出声询问时,鲁小柱忽然停了伏下身来,吴少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放低身子。 鲁小柱作个手势,伸手指了指前面。 吴少抬头看时,见半山腰处有两间草房,此外再无其它异样。 这种草屋吴少最熟悉不过,知道这是村里人随意搭成的,以备农忙时节放些家具或者临时休息用的,现在不是农忙,应该不会有人。 鲁小柱一直在盯着草房看,吴少也学着他的样子注意着草房的动静。 第7章 我知道你(4、5) 4.父子关系 放学到现在,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天色已渐近黄昏。 鲁小柱回头看看吴少,神秘一笑,伸手抓起一块石头,向着草房扔去。 投石问路?吴少心中暗赞鲁小柱:没白跟着自己混,见识大涨。 但石头投出后,草房和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鲁小柱不死心,又接连投了几块。 草屋和四周依旧一片静寂。 “奇怪。”鲁小柱低声道。他不再隐藏自己,干脆站起身来,向那房子走去。 吴少没有动,这是他和鲁小柱从小就形成的默契:情况不明,绝不轻易暴露全部势力! 吴少远远看着鲁小柱进了房子,心不由地提到嗓子眼,正当他在不住地张望时,见鲁小柱站在房子那里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吴少也站起身走到了草屋边。 与想像的差不多,草屋破败不堪,四面漏风,除了有些鸟粪,并无其它特殊之处。 “你发现了什么?”吴少知道鲁小柱肯定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这么费力带自己过来。 “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人不在了。”鲁小柱挠挠头道。 “你看到那人的样子了么?”吴少急问。他进草屋时就明显感觉出,屋里不久前一定有人呆过,因为这儿没有他所熟悉的长期没人光顾的草房的青霉味。 “当然看清了。”鲁小柱道。 “傻缺!我们快走!”吴少一下子醒悟过来:我们可能中了人家的空城计了! 鲁小柱却动也不动。 “你傻了还是犯病了?快走!” “慌什么,这个人你很熟悉。”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那人是谁?” “你老爹,吴员外。” “啊!?”吴少大吃一惊。 鲁小柱向吴少详细诉说了这两天他的行动。 鲁小柱在学校外等了两天,终于等到古先生出学堂,他就那样跟着古先生,一直来到了花山,古先生进了草屋,鲁小柱就在远处等着,过了好久,古先生才出来,同时有一个人送他出了草屋。鲁小柱一眼便认出是吴员外,他和吴少自小交好,断不会认错人。 古先生从学堂出来竟然是爬上花山来见吴员外,鲁小柱很奇怪,他早听吴少说过吴员外已经出外经商去了,可为什么会在花山出现呢?鲁小柱觉得这是个重大发现,在古先生离开花山不久,便下了花山,他急于找到吴少,告诉他这个惊人发现。但已经放学了,吴少也没出来,问了其他同学,听说吴少被古先生留在了学堂,留在学堂干么?不会又挨揍吧?鲁小柱觉得自己这时候有必要保护好朋友,这才闯进学堂,他甚至没想好理由,所以才说出向古先生道歉的话。 当然,鲁小柱后来也意识到,自己闯进学堂,除了怕吴少挨打,也想到了吴少的种种焦虑,他这才冒险闯入学堂面对古先生。 吴少扭着头看着一边很久没言语。 鲁小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道:“大少,怪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说,你是不是很生气。” 鲁小柱一般把吴少叫作“大少”。 当吴少一听说吴员外曾在这儿时,只是指点着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很生气。 吴少初时确实有点生气。但鲁小柱并没有耽搁什么,一发现异常就带自己来了,而且就算鲁小柱提前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何况鲁小柱还闯进学堂为自己解围,作为兄弟,鲁小柱已经做得够多了。 吴少转过脸来,看了看鲁小柱,一拍他肩膀道:“别多想了,我们回家吧。”说完站起身来就走。 鲁小柱一愣:“我们不在这里等你老爹?” 吴少摇摇头。既然老爹竟然会在这儿神秘出现,那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他和鲁小柱在这儿空等是没用的。 下山路上,吴少叮嘱鲁小柱,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也不能告诉他老爹鲁老四。 鲁小柱点头答应。 老爹为什么会和古先生在一起?他不是出外做生意去了么?古先生一直以来隔三差五地溜出学堂,是不是每次都来与老爹相会呢?如果那样,他们在一起干什么?今天是不是他发现了鲁小柱,可老爹为什么躲起来呢?他会躲到哪儿去了呢? 吴少回到村子时,回头望望黑黝黝的花山,脑子里一团乱麻。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找你好几次了。”快到家门口时,吴福迎过来了。 吴少嗯了一声,随吴福向家走。 “少爷,你该早点回家,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堂上等你吃饭呢。” “哦?”吴少一怔,随即撇下吴福,快步跑进院里。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一个人正站在堂前灯下,笑咪咪地看着吴少,正是老爹吴员外。 “老爹!”吴少扑过去,顽童一样搂住老爹欢叫雀跃。 “呵呵,又到哪儿调皮去了,怎得这时辰才回来?”吴员外一边拍打吴少,一边慈爱的说。 在花涧村,吴员外和吴少是对特殊的父子,特殊就特殊在两个人在一起,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 村里人从未见过吴员外训斥过吴少,甚至遇上什么事情,吴员外还会低下头来征询吴少的意见,吴少还少不懂事时就是如此。吴少调皮,但无论闯多大的祸,吴员外除了大笔赔偿外,从不说道歉的话,他极少约束吴少,和吴少在一起全是谈论着一些极俗、极无聊的事,比如说花草为什么会枯荣,母马为什么会生马驹,种田何时播种,以至于经商之时如何讨价还价之类,在村人眼里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父子却能嘀嘀咕咕谈上一整天。 至于吴少,对吴员外却过分黏糊,小时是抱着老爹的胳膊不松手,大了也喜欢挽着老爹的胳膊走路,再后来村人们吃惊地发现,这吴少竟然有时搂着吴员外的肩膀说话,不像父子,倒像哥俩。 无论其他人怎么看,吴员外和吴少两人却认为他们并不比别的父子特别。 5.窃听装置 “老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坐在饭桌前,吴少便迫不及待地问。 “我方才说过了傻小子,我下午刚刚到家的。”吴员外笑着道。 吴少还想追问几句,但最终地什么也没再问。 吴员外却似乎看出来了,他停下筷子问:“儿子,有什么事么?” “没有。我给你说一下我们学堂的事吧,有些事很有趣,对了,你已经见到古先生了吧?” “还没有。我刚到家,还未曾有时间去见他。” 吴少张了张嘴,似乎很艰难地将一口饭吞下去。 “说啊,你不是要给我说说学堂的事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噢,有的事确实很有趣,经常到我们家来的鲁小柱你记得吧,他也到学堂了……” 随着吴少有声有色有述说,一阵阵笑声在餐桌上不时响起。 夜已经很深了,黑暗中,吴少半眯着眼躺在床上。他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古先生逼迫他吃那个红色药丸、鲁小柱在山上发现了吴员外、老爹说自己尚未见过古先生。 老爹说的是实话么?倘若老爹不是有意在隐瞒什么,难道……鲁小柱看错了?有人在冒充自己的父亲? 鲁小柱也许看错了,但吴少敢肯定,那个人假如不是老爹,那一定与老爹长得非常相像,因为鲁小柱对吴员外非常熟悉。 要在以前,吴少肯定要拽住老爹问个明白,但现在中间涉及到了古先生,吴少觉得有很多话难以问下去。 过去吴少没有意识到什么,但自从这次老爹回来,吴少忽然觉得现在与父亲之间,似乎隔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却使两人的关系变了。 这种改变似乎是从古先生到来的那天开始的,是的,正是古老鬼的到来,改变了自己和老爹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吴少硬生生把向老爹控诉古先生的想法压在了心里。往日,他曾经多次期盼着老爹回来后,向他诉说古老鬼对自己不公和虐待,但现在面对老爹,吴少却忽然不想说了,至少他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一晚上没睡好,吴少闷闷不乐地走在去学堂的路上。一只老狗突然从小巷里窜出来,抬眼见是吴少,一夹尾巴溜走了,这狗当然认得这位是多次捉弄过它的恶少。 前面街口径直走来两个人,吴少一开始并没有看见,到了近前才猛然发觉,他抬头看了一眼,赶忙向边上侧身让路。 如果花涧村的人正好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大为惊异:什么时候恶少也会给别人让路? 那两个人已经走过了好久,吴少强忍住回头再看的欲望,心里也在惊异:这两个人好熟悉! 但这确实是两个陌生人,并不是花涧村和周围村子里的人,这一点吴少立刻便确认无疑。两个陌生人看上去与常人打扮得并无二致,但身上散发着那种淡淡地气息不断扯动着吴少的记忆,让他想起树林边那场争斗。 “他们似乎好久没在村里出现了,怎么忽然又有人来了?”一点也错不了,也许这两个人自己并不觉得,但吴少却很容易地就可以分辨地出来,那类人的一举一动就是那样的一种神态和姿势,显示出不同于花涧村的人气息。 “加上这两个人,这一年间,应该是有十几拔这样的人了吧,来得好,来得妙,来得正是时候。”吴少一扫方才的闷闷不乐,嘴角不自觉挂上一丝笑意。 “这下子也许有热闹可看了。”吴少吹着口哨,三步一跳地奔向学堂。 随后的几天里,只要一放学,吴少哪儿也不去,径自回家闭门不出,搞得几次想拦住吴少的鲁小柱很是郁闷。 吴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告诉吴福说不要打扰,他要认真读书,吴福虽然微觉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吴员外刚从外地回来,有许多账务要处理,也没多少时间理会吴少。 这一天晚上,吴少静静地躺着,耳朵却竖得老高,静听着周围的异常。 终于有动静了! 有人轻轻敲门,吴福似乎认得来人,也没多问。这人径直来到后院,在父亲那边卧室门上敲了三声,不久,便听见吴员外的卧室门响。 吴少赤脚跳下床来,来到窗前,侧耳听了下,什么也听不见,他回过身来,从墙角拿出一个漏斗型的纸罩,将宽大的沿口贴在耳朵上,尖细的另一端靠近一条细细的苇竿,苇竿顺着角落,一直延伸到他老爹的窗缝里,不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吴少平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仔细去听。 这就是他这几天闷在家里的成果——一种简易的偷听装置,这个装置并不是吴少的发明,他是在有一次听了村里老人说过后,随后便试着制作了一个当玩具,并没有想到这东西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窃听装置的效果奇差,从里面似乎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仅能断续地听到几个字眼。 吴少有些着急,但就在这时,一些话忽然灌进了吴少的耳朵里: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这是老爹吴员外的声音。 “你觉得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力么?”——这,果然是那古老鬼的声音。 一阵沉默。 “我宁愿独自承担。”——父亲吴员外悲怆的声音。 “你有那物,他身上却没有,还用我多说么?”——古老鬼冷冰冰的声音。 “你、你难道就这样铁石心肠?”——父亲吴员外几乎是哀求的声音。 “这就是命运,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古老鬼冷酷地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还有,我早已知道他身上带着……” 声音越来越低,只是一片断续的字眼,吴少再也听不清什么了。 开门,关门,那人悄悄地又去了,四周重又回一片宁静。 当吴少重新回到床上,他发现自己在索索发抖,而那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好个老鬼!”吴少狠狠地咬着被角。 第8章 连环双计(1) 1. 清泉客栈 此时已近十月,花涧村学堂创办半年以来,已经颇有成效,顽皮、胡闹的孩童少了,每天学堂里的同学都板着小脸,抱着本书一板一言地读,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学堂的发展大出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那些家长们。起初花涧村的家长们只是想让古先生免费帮忙看孩子,但不久他们就发现,原来的顽童不但开始知书识礼,而且一个个在家里老气横秋地象个小大人,村人们似乎感觉到,种下的瓜一夜之间被催熟了,一瞬间古先生在村人眼中的形象高大起来,各种赞誉随之而来。 听了那些赞誉和夸奖,吴少心里暗暗冷笑,但在表面上,他仍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学童。 当然,也不能表现的太老实,否则既会引人注意,又坠了自己恶少的名头,于是吴少仍旧去踢村里老实人的屁股,仍旧向乞丐王麻子扔石块,表现的与过去并没有两样。 但事实上,吴少自从看到那两位带着特殊气息的陌生人,心里就有了主意,只是这个计划有点冒险,自己必须做得天衣无缝才好。 花涧村属清泉县,县城离花涧村五十多里。虽然清泉县也是个穷县,但县城毕竟是县城,南来北住的客人也不少。 清泉老店是清泉县内最大的一家客栈,这天清泉老店门口来了位客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一副书生打扮,他刚在客栈门口站定,店小二便陪着笑脸迎了上来。 “来来,公子里面请,住店、吃饭我们这儿都是全城最实惠的。” 少年书生也不说话,一抖袍袖,率先进了店内。 清泉老店分楼上楼下两层,楼下是普通店面,楼上有雅座。 少年书生似乎对这儿熟悉,进了店门,目不斜视地径直上了二楼,店小连忙跟了上来。 因为并不是吃饭的正点,二楼此时并无客人,少年书生随便拣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公子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这位少年公子看上去虽然年轻,但不知为什么,店小二觉得一点也不能轻视他。 “你这儿上房空着么?”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 “有,有,公子是一个人,还是和家人一起……”店小二笑着问道。 “啰嗦!”少年打断他的话说:“准备好一间上房,我要住上三五天等个朋友。” 说着,少年拿出一大锭银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店小二一见,笑容里增加了几分真诚,但还未等他说什么,少年却又将银锭拿在手中,掂了一掂,重又收了起来。 店小二愣了,但接下来少年的动作更令他糊涂了,只见少年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晶莹碧绿的东西,向他眼前一亮。 “老实说,本公子目前身无分文,住店、吃饭要着落在这件东西上。”少年公子瞄了一眼店小道。 店小怔了一怔,看看少年手中的东西,又瞅了少年放银子的地方一眼,摇摇头道:“公子说笑了,我们店里只收现银,并不收其它的。还请公子把这东西收好,小心有贼。公子不是有银钱么?住个三五天店也用不了多少的。” 店小早估量过了,少年方才拿出的银锭,足够一个人在店里吃住一月也有剩余。 “我那银子嘛。”少年公子微微一哂,故意拖长声音道:“是能生银子的母银,我今天还要用它。这样吧,你既然不能做主,就告诉你们柜上的人,就说我低价出售一件宝物,如果他们有意,就去城东的众乐居找我。” 众乐居?赌场!? 店小这才明白这位少年公子所说的母银是什么意思,原来这银子是他去赌场的本钱。 见少年公子起身就走,店小二忙跟了上来:“客官,先别忙走,你怎么也得说一下你这宝物值多少钱啊。” 少年此时已将那件所谓宝物收了起来,他回身淡淡说了一句:“你告诉你们管事的,这是天下奇宝,少了一万两白银就别来找我了。” 说罢,少年转身就走,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道:“对了,这件宝物叫地幽古玉,相信你们店主应该听说过。” 一阵楼梯响动,那少年公子出店向东边去了。 店小二呆在原地。一万两白银!这个数字把他唬得不轻,甚至忘了要送客官下楼的规矩。 那东西会值一万两银子?看那少年公子的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但一万两银子的概念远远超出了店小的理解范围。要知道,他们作为清泉县的第一大店,一年下来,也见不到几百两银子,一万两,实在是个难以想像出的数量。 下午,外出的掌柜的回来了,店小就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掌柜的很有主见,一听到一万两银子的概念,便挥挥手说,不过是个吹牛的狂徒,别理他。 店小点了点头,同意了掌柜的说法,但他心里却一直在嘀咕,毕竟那沉稳的少年并不像是胡言乱语地狂徒,而那件碧绿的东西看上去也像是真的价值不菲。 少年公子自然是改了装的吴少。 装成个书生,到清泉老店说一通鬼话,对吴少来说并不难。他只需要瞅准清泉店的掌柜出门时进去就行了,吴员外过去曾带吴少到过店里,吴少知道什么时候人少。 吴少出了清泉老店又去了一趟众乐居,给其中一个跑腿的小厮几个铜板,留了一句话:“倘若有人问到我,就说东西被花涧村的教书先生买走了。” 简单一句话就得了几个铜板,小厮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清泉县之行,吴少自然是偷偷跑出来的,在如何瞒过先生和同学上,他着实动了番脑子。想来想去,只好用了“苦肉计”,上学的路上,守着几个同学,跌了一脚,然后抱着脚大喊断了,那些同学自然看不出真假,有人扶着吴少回家,有人去学堂告诉了古先生,古先生让同学捎话让吴少先休息两天,吴少便有了机会。 现在,锣声已经响起,角色已经登场,吴少该回到座位上看戏了。 第8章 连环双计(2、3) 2.模拟考试 最近学堂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原因自然是即将到来的小考。 关于这次小考,古老鬼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但每个学员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花涧村的这些小学童,其实并不完全明白科考的演义,但自小受村里人传说的教育,耳濡目染,根子里早就对科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崇拜和向往,中状元,戴红花,衣锦还乡,这可是戏文里常演的,也是最令乡人激动的一幕。而现在虽然是小考,但毕竟与那些翅帽红袍沾了边,怎能不令哪怕是仅仅读过几天书的读书人热血沸腾?因此上,每个学童都不敢怠慢,白天黑夜地加紧读书习字。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鲁小柱。受到古先生的鼓励,鲁小柱读书不可谓不用功,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特点,那就是每次读书习字后,如果不吃饭时,那些书和字总能记得清清楚楚,但只要一吃过饭,读过的书、学过的字不知为什么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似乎吃饭与读书很不相容,吃到肚子里饭总能将那些书挤出体外。 这个发现令鲁小柱感到无奈,书虽然要读,但饭总是不能不吃的,既然要吃饭,读书便成了无用功,看来他老爹说的对,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这个发现鲁小柱不愿让人知道,但他对上学堂的兴趣却一天天减少了,倘若不是学堂里有吴少,倘若不是每天在学堂里能看到可爱的小媛姑娘,他早就不打算去学堂受罪了。 另一个淡定的人是吴少。表面上吴少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经常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让鲁小柱看了出来,鲁小柱问他有什么事,吴少只是笑笑,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搞得鲁小柱心里急得不行,暗骂吴少假正经、装大头蒜。 吴少也只是淡定了几天,后来就不免着急起来。他去清泉县做的一切似乎到目前为止一点效果没有,这实在有点反常,但他看来,只要那几个字一出现,应该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才对,为什么几天过去了竟一点异常也没有呢? 难道那个店小没有告诉他们的老板?不会,不用说自己拿出那块古玉,单单是那一万两银子的报价就会让店小激动到不能控制自己的嘴巴。难道是掌柜的没在意?这倒有可能,但吴少也没希望掌柜的会自己跑去买玉,只需要掌柜的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人”就可以了。是不是群乐居的小伙计没有把交待的话告诉别人?那种可能性比较小,群乐居虽然是赌场,但他们的小伙计既然收了钱,便会办事。 吴少设想着种种可能,有时觉得天衣无缝,但有时又觉得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出错。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思虑中,又是几天过去了。 学堂里大部分人都在用功,吴少却是一副消闲的样子,让古先生大为不满,他不点名地提醒吴少,这次小考倘若谁的成绩太差,那足以证明他就是传说中不可救药的朽木。 吴少听了暗笑不止,在课堂上,吴少仍是大部分时间在发呆,先生时偶尔考问,吴少要么回答不会,要么哼哧半天说不出几句,一种狗屁不通的学渣模样。 见吴少如此表现,吴先生大摇其头,告诫自己几个得意弟子不要搭理吴少,离他远点。这几个弟子也听话,见到吴少便如瘟神一般躲着。 吴少见古老鬼和同学如此对待自己,心中气极。他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让你们知道我吴大少爷的本领! 吴少不止是在心里发狠,而且开始真正用功,只是他用功根本不打算让人看见。白天,他在课堂上虽然极少动书本,但脑子里却在默记着读过的书,晚上回到家里,他读书习字到深夜方才休息。吴少相信,他毕竟过去跟过几位老师,对读书也不觉得多难。他书法又好,吟诗作文也比吴二叔那几个“得意”弟子要高明地多, 区区小试,不在话下。如果真要参加小试,他一定令古先生和他的同学们刮目相看,大吃一惊。 努力学习消耗了吴少大部分精力,但另一件事才是吴少真正关心的,比较起来,解开那个谜团,确保老爹和自己的安危显然比什么科举小试要重要的多。现在十多天过去了,竟然一点消息没有,吴少心里逐渐着急起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吴少回过头来,直视着鲁小柱。 “我都跟你好几天了,你才发现?”鲁小柱也不看他,一脚把一块石头踢向一边道。 吴少当然知道这些天放学后鲁小柱一直在跟踪他,只是他前些天不想理他,而现在之所以和他说话,是因为他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有一件好玩的事要做,但有一点危险,你敢不敢做?”吴少问。 鲁小柱不说话,眨了眨眼看着吴少,他知道吴少说“好玩的事”,一定是最不好玩的,但这事如果有一点危险,那可能就好玩多了。 “我不干!”鲁小柱干脆地说。 吴少并不奇怪鲁小柱的拒绝,他摸摸下巴道:“是不是你还想着上次的事?” “大少,你上次答应过要给我说什么事,你什么也没说,半点信誉也没有”鲁小柱不满道。 “我答应你,这次的事一完,我全部告诉你,不说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听吴少发了誓,鲁小柱这才点点头,问吴少是什么事。吴少看了下四周,一招手,带着鲁小柱向一所破落的磨房走去。 磨房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听完吴少的想法,鲁小柱站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看吴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这么好玩的事我当然想自己去做。不过我去做很有些不方便,因为让你去找的那个人认识我。”吴少解释道。 3.文庙突变 清泉县王知县是个汉人,也正是因为他是汉人,大元朝廷才将他安排到清泉县这样的偏远小县来,否则,以他高中科举三甲,又在京城中书省历练了三年的人,应该能够谋得个更好的差使。 其实作为一个汉人,做这个偏远地区的县太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王县令费了好大劲,才靠上了一个比较硬的后台,这才被授予实缺县令。 王县令只有三十多岁,很有一些想法,他到任后并不去详细了解当地风物人情,在他看来,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就算了解了也没用,关键还是找到一条能令自己快速升迁的路才是主要的。他早就想好了,在清泉这样的地方如果想出一番政绩,靠税收之类根本不可能,如果拚命搜刮,反而可能激起民变,而最好的方法是另辟蹊径,他想来想去,瞄准了科举这条道路。 历朝历代都要选拔有才,如果在这一条上有所成就,那就可就事半功倍,兴学几乎不需要投资,但成效却是极其明显的,因此上,他到任后修了文庙,鼓励民间私塾,还别出心裁地实行每年一次的科举模拟小考,成绩优异者给予适当鼓励。 今天是小考的日子,王县令的习惯是考试之前先同各地私塾先生见面,勉励一下辛苦耕耘在教学一线的老先生们。方才县里的师爷已经通报过了,此次来参加小试的童子六十三人,其中以花涧乡最多,竟然达到十六人,这令王县令极是震动,很想见见花涧乡学堂的先生,可传来消息说,花涧乡的老先生病体难支,无法到街门见面,王先生只得作罢。 “既然时辰到了,那就开始入场考试吧。”王县令在与诸位私塾先生攀谈一番后,便下令开考场。 考场在清泉县街东边不远,王县令到任后,将一个破院落修得恢宏高大,竟然比县街的气派小不了多少。朱红大门,两边一对石雕,九级台阶全是水磨石,里面是一座宽大飞檐大房,青瓦罩项。大房子外边摆着香案,后边摆了圣人牌位,左右两旁还列着一些其它神只以及小型佛像,显得整个文庙庄严宝相。 吴少见到文庙的朱红大门的时候,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身体莫名其妙地有些颤栗起来。 “不过是些摆设,我怕什么呢?”吴少自己都有些奇怪,他自小便学道士捉鬼施法,对这些摆设自然熟悉不过,按理应该并不害怕才是,但现在突然心肝恐惶不止,倒令他有些意外。 前两天,古先生在学堂上让想要参加小试的人报名,吴少并没有举手,但最后公布名单时,他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吴少知道这又是古先生搞得鬼,他生气但却无可奈何。 吴少现在经常会生气,甚至于他原本想借助小考一鸣惊人的想法都荡然无存。 吴少生气主要是他渴望的事件一直没有发生,他让鲁小柱去忙活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几天了,结果也像他在清泉县客栈的行动一样,都石沉大海,杳无踪迹。没办法,他只得随着古先生来到县城参加小考。 吴少夹杂在众学童间慢慢跨过文庙的朱红大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他赶忙停下脚步,定了定神,内心忽然生出一种转身逃走的念头。 王县令率着几个衙门里的人和几位老先生,正站在文庙外边,看见一个个小学童规规矩矩一个个鱼贯进入文庙,不由地频频点头,这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代读书的景象。 虽然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读书必须下功夫,但王县令也明白“操千曲而知音”的道理,读书人嘛,在这种应试体制下,必须得多考试才行,多考几次明确不足,对学业的提升绝对是条捷径。 有人向王县令指点,在另一边站着的病态老者,便是花涧乡学堂里的古先生,王县令一看,略略一怔,感觉到这老先生似乎气度颇为不凡,他便想着人过去请老先生过来说话。 就在此时,忽听得文庙里一声叫喊,随即便听见有不少人惊叫。 发生了什么事?! 还未走进文庙的众学童一阵慌乱,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骚动起来,大家不由自主向前涌去,都想看个究竟。 “不要乱!不要乱!”几个在周围维持秩序的衙役赶忙喊道,一边分开学童就向里闯。 正在大家不知道所措之时,却见花涧乡的那位老先生早拔开周围的几个人,几步冲进文庙,不大一会儿,只见他已经抱着一个似乎是昏迷过去的学童走了出来,拦住一辆马车,将学童放到车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县令有些惊慌,忙问一个从文庙里出来的衙役。 “禀太爷:花涧乡一名童子在进文庙后不知怎么晕倒了,带他来的先生正在对他救治”。 “哦。”王县令点点头,放下心来。这种情况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当年参加科考时,曾经见过有的考生在考场精神失常的样子,结果便会做出异常举动,有人哭,有人笑,说起来不过是压力过大所致。 “看来举办小考还是必要的,不多加历练,这种晕场是不可避免的。”王县令见并没有其它变故,便令仍按原计划继续开场考试,至于那名晕倒考生,王县令让人关注一下,顺便请那位花涧村的先生有时间的话前来回话。 其实在这混乱期间,那辆载着晕倒考生的马车已经驶出县城,正行走在回花涧乡的路上,驾驭马车的车夫不断甩着鞭子,啪啪在马的耳边炸响,那马抖擞精神,快步奔跑起来。 “不要多问,速回花涧村,误了事要你拿命来抵!”这是车夫听到车内传来的唯一一句话,明明车里只有一个昏迷的少年和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病鬼的老者,但传出来的这句话却透着一股让车夫不寒而栗的杀气,甚至让他没敢问车费给多少。 第8章 连环双计(4、5) 4.闻讯而来 头上剧烈一痛,吴少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但他觉得仍是一动也不能动,明明他努力想爬起来,但他发现,除了眼皮可以轻轻动一下外,四肢似乎不听使唤。 “快说,我给你的那粒丹药在哪儿?”一个声音低沉地问道。 这是哪儿?我在什么地方?谁在和我说话? 吴少努力了半天,才有点明白。身子不断颠簸,耳边听得见鞭子呼,自己大概在一辆车上。 和自己说话的人半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其实不用看,单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古老鬼! 想到古老鬼,吴少一个激灵,似乎更清醒了几分,他又惊又怕:自己怎么会与他单独在一起? 古老鬼又问了一句,吴少无力地闭闭眼,表示那丹药并不在自己身上,也不知古老鬼是不是明白了,终于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古老鬼这是要带自己到哪儿去?吴少猜不出来。他记得进了文庙后,就要跨过香案向文庙大殿里走的时候,忽然心脏猛然一跳,一股大力猛得从身体某处窜了出来,直冲他的脑门,顿时他感觉到自己身子似乎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转眼间他就晕了过去。 至于后来怎么上了这辆马车,怎么与古老鬼共乘一车,他完全不知道。 大半年来,吴少想近一切办法尽量避与古老鬼单独相处,没想到还是落在他的手里,现在自己四肢无法行动,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想不到我堂堂吴少也会走麦城。”吴少想起了戏文里关老爷走麦城那副无奈的样子。 又走了没多久,马车停住了,吴少被搬下车来时,他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腕被古老鬼紧紧攥着。 “不用找了,快走!”古老鬼向车夫扔了一块银子,一挥手道。 待马车跑远,古老鬼一把携起吴少就走。对古老鬼这轻描淡写般的举动,吴少并不感到稀奇,但他想,倘若别人看到,一定会对这个病鬼样的人轻易抓起一个胖壮的人感到惊异。 门被推开,吴少此时却有点不解了,因为他发现,他回到了花涧村的学堂里。 走进学堂,古老鬼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走到讲台下站下,他一只手携带着吴少,另一只手向讲台的桌子上一按,一声轻响,学堂前面的墙上竟然出现一道门。 “这儿竟然有道门!它通向哪儿。”吴少虽然不能动,但脑子却一刻也没停。 这学堂是他家的谷仓改建的,附近还有别的几个谷仓,古老鬼打开的这道门,一定是连着别的地方的谷仓。 吴少正想着,古老鬼拿脚本一点,那道门已经打开,里面比较空旷,果然像是另一个谷仓。 古老鬼略停了一下,这才慢慢走了进去。 吴少被古老鬼挟在肋下,加上进房以后光线变幻,一时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正当他要详细观察周围时,古老鬼一把把他扔在了地上,但仍然紧抓住他的手腕。 古老鬼一伸手,从一面墙上扯下一个袋子,在其中摸了几摸,找到一个盒子,慢慢地打开,从中取出几要细长的银针,随手扎在吴少的头顶和胸口上。 吴少只是感觉如同蚊子叮了一下,并不算很痛。 古老鬼放开紧抓着吴少的手,翻开吴少眼皮看了一眼,这才吁了口气,嘴里轻骂一声:“小白痴。” 古老鬼虽然放开了吴少,但发觉自己仍是不能行动,吴少估计是那几根针在作怪。虽然不能行动,吴少听见古老鬼骂他时,心里早已“老杂种”、“老混蛋”、“老畜生”骂上了,他吴大少爷可不是随便让人骂的主儿。 “门没关,既然来了,你就进来吧。”正当吴少心中痛骂不止时,忽听古老鬼冲着门口开始说话。 开在学堂前壁上的门打开了,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古老鬼一见来人,皱皱眉道:“怎么是你?” 来人虽然紧张,但脸上仍是挂着笑容,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大嘴:“老先生请了,正是贫道。” 吴少一眼也认出了来人,正是黄梁观观主黄明道长。 黄明道长离得远远地站定,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吴少,打个呵呵道:“原来先生正在为吴家的少爷治病,打扰了。” “你来学堂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古老鬼似乎根本不愿意与这位道爷攀谈。 “老先生不必拒人千里嘛,我来这儿自然有事。”黄明也不着急,仍是不紧不慢地说。 “有事快说。”古老鬼冷冷道。 “我说一件事老先生可能有兴趣。一个多月前,有一个神秘人物找到了我,让我查看一下吴家的公子,对,也就是现在躺在地上这位吴少爷,看看他有什么问题,我按照这位神秘人物的要求进行了探查,并把结果对他讲了,想不到这位神秘人物非常讲信用,出手也大方,让老道时刻铭记在心。”黄明言道。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古老鬼又是一皱眉。 “老先生不要着急,让我把话说完。那位神秘人物既然出手如此大方,又讲信用,我当然希望有机会再为他效力。可惜这位神秘人物太过神秘,我根本无缘结识,不过,因缘注定我与他还有一些未了俗缘。就在前几天,一个娃娃跑到黄梁观,塞给我一张纸条,说是有一个人让他捎给我的。老先生可要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 “我不想知道。”古老鬼干脆道。 黄明道长一愣,但他还是笑道:“老先生还是听听的好。其实纸条上写的东西也不见的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没头没脑的几句话,我当时打开一看,只见有两行字:‘千年古玉,花涧村先生’。” 说到此处,黄明道长紧盯着古老鬼,看他的反应。 古老鬼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干脆坐在地上连眼睛都闭上了。 “我见这么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本来便想一笑了之付之一炬,不过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当然,这要感谢我的一个弟子。我有一个弟子名叫一鸣,他经常来往于花涧村,对花涧村还是很熟悉的,他认出了那个给我送纸条的娃娃,而且据他所说,这个娃娃与吴家少爷是好朋友。我听了此话,忽然便想起了那天找我办事而且给我丰厚回报的神秘人物,便猜想是不是他老人家又托我办什么事呢?倘若是,我倒是愿意为那位神秘人物再次出力。” 5.谁在搞鬼 黄明道长再次定定地看着古老鬼。 古老鬼眼皮也不抬,淡淡道:“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快快离开此地吧。” “老先生莫要心急。我虽然约略猜到了那个神秘人物,但并不明白是不是他派人送来的纸条,更不清楚纸条上的内容,因为这次似乎相当于一个哑谜,不像上次那位神秘人物直截了当地让我去探查吴家少爷状况那么明确。为了弄清字条的意思,我便悄悄打听了一下,结果让我很吃惊,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意思,但其中‘千年古玉’的背后的信息实在是很神秘的,我思来想去,不明原委,听说老先生学贯古今,今天特意来到这儿,想请先生为我解开这个哑谜。” “哼哼。”古老鬼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就别费心了,我倒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几句烂话,根本就不是什么哑谜,也没有什么深意。” 说完,古老鬼转身向着躺在地上的吴少道:“是不是你在搞鬼?” 吴少躺在地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还是听得清楚看得见的,见古老鬼问他,他心一横,眨巴了两下眼,表示就是他干的,倘若他现在能够说话,吴少也会大声承认,反正现在他人已在古老鬼手上,再隐瞒也没必要了。 吴少自从那天偷听了古老鬼威胁自己老爹话后,便下决心尽快除去这个时刻使自己不安的危险。他知道古老鬼极是难缠,靠自己和老爹显然是不现实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利用外力来对付古老鬼。 吴少不过花涧村一调皮顽童,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外部势力,但一年前的那次经历却使他知道有不少外力可借,于是他便到清泉县把消息放了出去,他断定,只要这个消息一出世,一定会引来一些人,而这些人必定会找上古老鬼,这样一来,古老鬼便没有机会对自己和老爹产生危险了。 没想到消息放出去了好久,吴少希望看到的大戏并没有上演,古老鬼还是安稳的做他的先生,自己还是时刻晃动在他的眼皮底下。没办法,吴少又想出了另一个办法:找黄明道长。 黄明道长上次对吴少的那次探访,早就让吴少看出了破绽。只是吴少并不知道黄明道长是受谁所托,不过这不妨碍通过黄明向外传递信息。吴少想,倘若黄明是古老鬼派来的,通过一个信息古老鬼也会明白,他所做的事并非秘密,有人不但知道而且时刻在关注,从而让古老鬼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下手,这叫打草惊蛇。当然,如果黄明的探访是别人所托那就更好了,正好可以让那些人把矛头对准古老鬼。 传递什么信息呢?吴少绞尽脑汁,这才想到了“千年古玉,花涧村先生”这样几个字,对此,吴少不是多满意,但他想不出更好的词儿了。 谁去传递这个信息呢?黄明道长认识自己,吴少知道自己不能去。随便找个人吴少又怕会误事,吴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好朋友鲁小柱,鲁小柱虽然和自己是铁杆,但那黄道长应该是不会认识的,一个道观观主哪能认得一个乡村顽童? 吴少本来觉得这办法天衣无缝,但他却没想到黄梁观里的一鸣道士认出了鲁小柱,看来还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黄明道长接到信息,开始以为是有人开玩笑,但后来一鸣告诉他那送纸条的人是花涧村的,与吴家少爷交好,黄明道长这才觉得这纸条有点意思。 花涧村?吴家少爷?这使他想起了请他为吴少爷施法驱邪的那位神秘人物,按道理请道士施法是极平常的事,但奇怪的是请道士的神秘人并不是吴家的人,而那位神秘人物自始至终又不肯露面,这令黄明道长猜测了好久。看来这位神秘人物与吴家关系很不一般,而且可能就在花涧村逗留着,但此人是谁呢? 黄明道长叫过一鸣,让他仔细介绍一下花涧村的情况。当一鸣仔细地给他讲了花涧村的人员情况后,黄明道长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怀疑,不用问,那位新来的教书先生的外形与自己所见的那位神秘人物倒有几分相像。 黄明道长并不笨,他没有冒失地直接去花涧村,倘若这是那位神秘人物让自己办事呢?自己不明白那几句话的含义怎么办事?如果办不了事还让那人笑话自己笨就不好了,那位神秘人物可是出手极大方的。 想到这里黄明道长出外云游了两天。他是偏远地方的小道观观主,很多消息根本不是他能知道的,但在云游中他却也听到了几句话,而隐约的这些信息使他非常震惊,他一度想把那纸条付之一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后来他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到花涧村走一趟。 古老鬼抬起眼皮了了一眼黄明道长,仍是平淡的道:“既然你猜到了一些事,那也算不了什么,你现在已经说完了,此时不走还想做什么?” “嘿嘿,老先生何必急着赶我走呢,我也没什么想法,我只是想请老先生做一回施主。老先生可能知道,我那黄梁观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甚至山门也没有,我想请老先生发发慈悲,施舍个千儿八百的银子,让我重修山门,也算是我为道家做一点功德。” “千儿八百的银子?你要钱?”古老鬼眼皮一翻。 听到黄明竟然要千两银子,地上的吴少都觉得这黄道长胃口有点大。 “老先生可能觉得这个数目是不是大了,我虽然是山野小观的穷老道,但我想,古玉和魔君这样的消息,一定值这个价的,不过你放心,这个消息目前只有我知道。” “不错,这样的消息确实值这个价。” “对了,这才像是施主所说的话。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想请老先生做件善事,老道我一定天天求拜神仙保佑,保你一切平安顺利。”黄明道长说到此处,一脸的庄严。 “千百两银子事小,但恐怕你功德做得不够,没福消受这些银子。”古老鬼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慢慢抬起胳膊。 “且慢,我来之前早已交待我的徒弟,如果我不能按时回去,他们就会报官。”黄明道长声音有些变味,吴少明显听出了一种明显恐慌。 第9章 修道界(1) 1.雷霆连击 古老鬼并不为所动,他慢慢站起身来,向着黄明道长跨出一步。 “你要做什么?”黄明道长后退一步道。 吴少明显地听得出黄明道长声音里的惊慌。 吴少想,黄道长倘若了解到真相是不是会更惊慌?他做为一个偏远地方的道观观主,可并不知道山村外另外一个世界的可怖,也并不知道他所面对的这个人有多么恐怖。 黄明道长大概还是有一点点见识的,他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夺路而走。 古老鬼身形一展,将手向东北角一扬,身子在地上一扭,并没有向着黄明赶去,反而向东南角扑去。 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从屋角先后滚下两团黑影,倒在地下,捂着胸口无力地翻滚着,扭了几扭便不动了。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黄明道长这时还未跑到门口,听到异响,慌乱之中回头看时,眼前的变故让他不由自主地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古老鬼也不看黄明,低头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定事先早藏在房间内,古老鬼不知何时发觉的,竟借与黄明说话之间突然发难,一举将两人杀死。 一瞬间屋里多了两具死尸,黄明脸色苍白,看着那两具尸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少也吃了一惊,这间谷仓改成的房子极其宽大,而且上部梁柱纵横,随便藏上两个人是没问题的,倒是这古老鬼是如何发现的让吴少颇为奇怪。 不过吴少还是有些激动,看来自己传出去的那些消息还是起到了作用,可惜的是这两个人太不济事,竟然没动手就让古老鬼收拾了。看这两个人的装束,似乎是龙虎山的人,吴少一年前在小树林边曾经见过的。 古老鬼确认那两人已死,弹弹衣衫,走到一张椅子边,慢慢坐了下来。 黄明此时正慢慢向门口挪动,但古老鬼的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你还想跑么?”古老鬼轻轻道,“就算我会放过你,恐怕有人也不会放过你。” 黄明道长一愣,还未等他明白古老鬼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听古老鬼对着门口喊道:“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黄明道长一个恍惚之间,门口已多了个人影,这人是如何出现的,黄明根本没有意识到。 “呵呵,大人好本事,竟然早已发觉了我。”那人影赞叹道,随即他又向着黄明道长阴恻恻地说道:“大人说的对,知道那东西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 黄明听见这话,身上一阵发冷,他赶忙斜退开几步,站到一边。 “请大人示下,如何处置这杂毛老道?”那人影仍然站在门口,一副恭敬的语气向着古老鬼道。 “不必,他不过是个痴心迷窍的穷酸道士,谅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古老鬼仍是不紧不慢道。 “是,大人。”那人影答道。 “阁下是谁?能否通个名号?”古老鬼问道。 “本人不过是武林一个不入流角色,贱名不值得大人记忆。”那人影道。 “嘿嘿,不入流角色?”古老鬼讥讽道,“堂堂上九门中的人物,也开始自称是不入流角色了,我倒不知道,上九门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一听古老鬼说出这番话,那门口的人影轻微晃动了一下。 “既然是不入流的角色,那么你到此何干?”古老鬼又问道。 “大人,我听说有一件东西在此处,想开开眼界,不知道大人是否赏脸。”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你想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你走吧?” 门口那儿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吴少刚开始见另有人出现,心中有点兴奋,待听见这人“大人、大人”的叫个不停,情绪马上低落下来,待见那人犹豫不决,知道又要完蛋了。 果然,门口那人开口说话了:“既然大人不肯赏脸,又说那物不在此处,那我走了。” 说吧,他一挥别手,抱拳一礼,便从门口消失。 见那人离开,古老鬼迅速到了另一面墙边,伸手在墙上一幅书法后边的一个暗橱里掏出一物,走到吴少跟前。 吴少看他拿着是一个红漆小盒子,只见他打开盒子,从中摄出一物,伸手便卡住吴少脖子。 吴少被古老鬼一卡,不由地伸长了脖颈,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因为他看到,古老鬼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他原先想要给自己喂下的一模一样的红丹丸。 吴少想拚命闭住嘴,但古老鬼手上力大,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逼得他不由自主地竟然张大了嘴,直起了喉咙。 古老鬼将那药丸一送,一掀吴少的头,吴少便感到那药丸已滑入肚子。 吴少又惊又怒,心中破口大骂。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摆脱这老鬼,今天怕是要被毒死了。 此时那黄明道长见古老鬼没有理会自己,竟然站起身来又向门口慢慢蹭去。 “不想立即就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别动。”古老鬼冷冷说道。 黄明道长一听,果然不敢再动。 古老鬼在吴少胸上抚动几下,估计那药力已深入腹部,便在吴少身上拍了几拍。 那药丸刚一进入吴少腹内,吴少便觉得一股火热从小肚子升腾起来,直冲向身体各处,他觉得体内乱动起来,似乎有一种气流要从脑门上喷出,激得头皮都要炸开。 就在此时,吴少听见古老鬼正压低声音说话,而且似乎是和自己说的。 “待会儿如果有机会,你什么也别问别管,赶快跑,不要回家,径自向花山跑。” 古老鬼这是和自己说话么?为什么他这样说话?另外,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与平时大不一样。 第9章 修道界(2) 2.九幽城主 吴少正在奇怪,忽听得古老鬼又恢复今日声调道:“你回来了?” 吴少一看,不知何时,方才离去的人影又站在门口,而且脚步已经跨入房内。 “是的,大人,我又回来了。”人影道,“似乎大人一点也不奇怪,早就料到我会回来的。” 古老鬼淡淡道:“去而复回,看来这儿还有你放不下的东西。” “好个聪明的大人,嘿嘿嘿……”那人竟然笑了起来。 突然,他停止笑声,一字一句道:“你,不是那个人!” 古老鬼斜了他一眼,并不作声。 “你是谁?怎么敢冒充他的名头。”那人影又问。 “冒充?我何必要去冒充他人。至于我,你不配问。”古老鬼淡淡道。 那人影听了,咬咬牙道:“好,无论你是不是那人,今天我都要弄个清楚。” 说罢,只见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右掌向着古老鬼缓缓推出。 古老鬼见他动手,双手一按坐椅,侧身向旁边让过。 那人影姿势不变,仍一转圈向着古老鬼拍去。 古老鬼后退一步,再次让过拍向自己的一掌。 “地幽老鬼是你的师父还是同门?”古老鬼忽然道。 那人影呆了一呆,对方竟然能在这么短短两招中就瞧出自己的门派、手法,难道真的是那人不成? 绝不可能!按照武林人士的传言,那人出手不会容情,倘若真是那人,方才就不可能放自己离去,而现在更不可能让自己随意动手而只是避让。 “我乃是九幽城主,地幽老祖是我师兄。”那人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心中升起一团火热,不知为什么,自从进了这间屋子,他便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少年身上,如果真的如此,就算这人真是那个人,今日也要冒险斗上一斗,毕竟那件东西太过重要了。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急速闪过,他手上却毫不迟缓,他的这套掌法,初始时一转身借力只能拍出一掌,到后来便会越来越快,直到同时拍出四四一十六掌,而每一掌都带起一股冷风,扑面生寒。 黄明道长此时已避到一个角落里,眼看那位古先生步步后退,也被迫到了墙角。 躲过那位九幽城主的一掌,古老鬼眼见再也无法退避,他猛地双手一甩,两道寒光直奔九幽城主。 “飞刀?”九幽城主轻蔑一笑,这等手法和本领,甚至江湖上三四流的角色也不如,怎能伤得了他? 九幽城主只是略一停顿,袍袖便将射来的两口飞刀震飞。 对方除了一味闪避,到目前并没有什么手段会伤害到自己,看他身法,似乎潜伏在他房子里的那两个人如果不是出其不意,也不可能为他飞刀所伤。 九幽城主刚想到此处,忽然眼睛陡然一凝:那是什么!? 只见古老鬼两手一拢,一层淡淡薄雾似的黑烟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胸前凝结。 古老鬼脸上挂着珍上笑容,这笑容在九幽城主看来,是那样诡异! 这莫不是…… “魔罗印!” 一想到这个字眼,九幽城主不由地一时呆了,甚至不能决定挥出去的手掌是收回还继续前拍。 “好个病鬼,竟然扮猪吃虎,方才他那么蹩脚的功夫绝对是装出来的,原来他是真的魔君大人!” 九幽城主想到此处,不由地暗骂自己自作聪明,竟然没有看出对方的底细,看来武林人传说他在此地出现,并非胡扯。 此时那古老鬼胸前已经凝聚出一个黑团,随着他一声低喝,黑团直奔九幽城主。 九幽城主虽然心中骇到极点,但他毕竟是上九门中的厉害角色,惊慌之余,连忙转动身体,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期望能挨过这一击,好在自己方才心存顾忌,并未使出全力攻击对方。但他并不抱多大希望,传说中,魔罗印一出,绝无生理。 转瞬之间,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九幽城主被震退出去,立脚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颤动不止。 而随即却听得哇哇两声,只见那古老鬼背靠着墙,嘴里喷出鲜血来。 和黄明道长暂时忘记了害怕,一时看得呆住了,双腿一软,歪跪在了地上。 “黄老道,快,快,快去拿刀来杀了此人。”墙角传来古老鬼的断续地声音,显然他受伤不轻。 黄明道长听见,抬头看了看古老鬼,一时未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方才只是暂时封闭了他的气门,他此刻并不能行动,你快去那边那死尸那儿找把刀来杀了他,否则等他恢复了行动,我们谁也活不了。” 古老鬼有气无地道,说完这些话他又吐了一口鲜血。 听到古老鬼的话,黄明道长双手一撑,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他试着走了两步,见自己还能行动,扭头看看坐在地上的九幽城主,又看看背倚着墙的古老鬼,慢慢向门口移去。 “你想到哪儿去?快回来。”古老鬼尽量厉声道。 黄明道长却似没有听见,加快脚步,迈出门口,一溜烟跑了。 古老鬼轻叹一声,半晌没有说话,但随即,他看向另一个方向,出声道:“小子,你怎么样?” 吴少被古老鬼喂下丹药,感觉体内如同钻进了一条蛇,四肢疼痛难忍,头顶更是如同要崩裂一般,他不住翻滚,以减轻痛苦,但他意识却还算清醒。 听到古老鬼问他,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小子,你快试试能不能行动?”古老鬼又道。 笑话,我怎么能行动,你不是早用什么法子让我失去行动能力了么? …… 不对!等等!我似乎可以行动了!刚才我不就在地上滚来滚去么? 吴少想到此处,试着用了一下力,没想到,他竟然坐了起来。 第9章 修道界(3) 3.解药在哪 “我受伤了,不能行动,快,快去那边找把刀来,杀了此人,不要怕。”见吴少能够坐起来,古老鬼语气里透出一份惊喜。 吴少强忍住身上的疼痛,摇晃着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那两具死尸前,一闭眼,在他们身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把短刀。 他取下刀来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古老鬼和坐在地上的九幽城主。 “快过去杀了他,不要害怕。”古老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吴少嘴里喃喃道,他并没有马上行动,掂了掂手中的刀,瞟了一眼古老鬼,又看一眼那位九幽城主,觉得自己除了还有些头痛,身上似乎并不那么难受了。 “你真的不能自己动手了?”吴少不放心地问。 “废话!快动手,别犹豫!”古老鬼催促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过,倘若你承认自己是魔君大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吴少笑道。 “小子……你早就知道了?”古老鬼语气里倒没显出多大的意外。 “我当然知道,我从你在花涧村一出现就知道是你。你在树林里带给我的那种感觉,可以让我记一辈子,不是吹牛,我可以单凭那种感觉,闭着眼从人群中把你找出来。”顿了顿,吴少又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你也早就发觉我认识你,不是么?” “那你又想怎样?”古老鬼有些不屑一顾道。 “不想怎么样。本来我们也算相安无事,可惜你犯了个错,你不该威胁我的父亲,他是无辜的。因为你冒犯了我的父亲,所以我便放出消息去,说是你得了那东西,大概黄道长和这个人都是为那消息而来的吧。”吴少也再不隐瞒。 “好,好你个小子!不过,事已至此,那些事咱们不必再说,现在你按我说的做,去把那人杀了。”古老鬼道。 吴少对着古老鬼又是一笑:“你是先生,平时不是教我们仁义道德么?怎么现在让学生去杀人,你这先生是怎么做的?” “混蛋,你知道个屁,快去将那人杀了!”古老鬼语气里的愤怒越来越浓。 “呦呦,你还很横?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横。”吴少说着,走到古老鬼身边,将刀反转,拿刀柄在古老鬼身上杵了两杵。他怕古老鬼拚力反击,敲打两下后,赶紧跳到一边。 “臭小子,你敢……”古老鬼浑身一哆嗦,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见并没有危险,吴少展颜一笑:“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吴少回头看看那九幽城主,见他仍坐在地上身体颤动不止。又转头对着古老鬼道:“你是我的先生,按道理我要听你的话,但我现在也要死了,怎么听你的话?” “你怎么要死了?”古老鬼有些诧异。 “你方才喂我吃了毒药,我当然要死了。你看不如这样,你一定有什么解毒的法子或者药,不如你告诉如何解毒,我解了毒,自然就会听你的话。” 吴少对古老鬼又恨又怕,一拿到刀,便想过去在他身上戳几下,但想到不久前他喂自己吃的药丸,这才不敢轻易下手,倘若就这么戳死了古老鬼,那毒药便没人给他解了,最好是让他先说出解毒的法子再对付他。 “小子,那不是毒药,别浪费时间了。”古老鬼喝道。 “不是毒药?你说这话骗小孩子呢,我肚子里、脑袋里都痛得厉害,不是毒药又是什么?” 吴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古老鬼身上搜了起来,搜了半天,除了找到几把小刀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那小刀估计就是古老鬼用来射杀先前埋伏在房间里的那两个人的武器,吴少看了看,厌恶地远远扔开。他想了想,又回过身来,来到墙边,他记得古老鬼是从这里的一个暗格中拿出了药丸的。 因为匆忙,暗格并没有被完全关闭,吴少一撬便打开了暗格的小门。但当他满怀欣喜地细细搜索后,不由大失所望,暗格里除了几卷写满了字的纸,并没有药丸之类的东西。 “小子,你在找什么?!”古老鬼见吴少一通乱翻,真有些气极。 吴少听见,停下翻动走了过来,他对古老鬼道:“好,我听你的,但你必须随后告诉我如何解毒。” 吴少提着短刀走向坐在地上的九幽城主。既然这古老鬼多次催促,恐怕这个坐在地上的城主真会随时醒来,吴少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对付这样一个出手如风的什么谷主。 吴少到九幽城主身边,拿刀比划了几下,有些犯难。他是恶少,给人的印象自然是无恶不作、心狠手辣,但实质上吴少从小甚至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杀人? 但吴少早已反复盘算过,最好是在这位城主身上戳几下,只要他醒来也不能行动,那一切都还在自己掌握之中。 “少年,你可知道他是谁么?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快去把他杀了。” 吴少一惊,这才发现,原来那九幽城主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只是看上去还不能行动。 古老鬼也是一怔,他没料到九幽城主竟然这时便能开口说话,按照他的判断,这九幽城主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清醒,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快动手,他马上就能行动了。”古老鬼发出的声音有些异样的焦急。 吴少提着短刀来到九幽城主跟前,看了他一眼。 九幽城主心中一惊,但他嘴上却道:“少年,方才那两个人的下场你该看到了,这个人心狠手辣,武林中人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你可千万别听他的话。” 似乎是信了九幽城主的话,吴少点点头,提着刀又来到古老鬼面前。 “你想干什么?”古老鬼怒道,“快去杀了那人。” 吴少揉了揉头,闭闭眼,无奈道:“他让我杀你,你让我杀他,也许别人十分地难以选择,但对于我来说却很好办,我是个乖小孩,你们谁说的话我都听,不过我想先戳你几下,因为你啰里啰嗦太令人讨厌。” 说吧,吴少提起刀来。 “对,快杀了他,为武林除害。”九幽城主见吴少已经举起刀来,心中一喜。 没想到吴少却又将刀放下了,他回过身来道:“因为你说谎,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先戳你几刀。” 九幽城主愣了,他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这少年又冲自己来了,他忙道:“少年切莫动手,我并没有撒谎。” “你刚来的时候,我记得你称这个人叫大人,现在又说什么让我为武林除害,这不是白日里说瞎话么?” 九幽城主急了,忙道:“倘若你杀了那老鬼,我一定保举你加入上九门,到时你可以学会神奇功夫,纵横天下。” “加入上九门?这主意倒不错,我倒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说话可要算数,你发个誓吧。”吴少听了九幽城主的话,似乎很感兴趣,一时又觉得好玩,两个杀人如捏死蚂蚁一般的大人物,现在命运却掌握在他的手里,吴少心头一阵畅快。 第9章 修道界(4) 4.古玉下落 “我发誓,我发誓,倘若我有半句虚言,让我厉鬼缠身。”九幽城主盯着吴少手中的刀忙道。要是平时,就算是高手用利刃刺他,也怕伤不了他,但偏偏此刻他被那老鬼不知用“魔罗印”封了气血,竟然全身毫无力气,更无法防御反击。 听得九幽城主发过誓,吴少点点头,他又面向古老鬼。 “刚才那人已经说出了他的条件,你是我的先生,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更好的优惠。” “小子,别说废话,快过去杀了他,再晚就来不及了。”古老鬼大声道。 “看来你不识时务,不是俊杰。”吴少嘟哝道。 但他听得老鬼说到再晚就来不及的话,还是转身看了一眼那九幽城主,见那城主并无异样,重又回过头去看着老鬼道:“我有点不明白,你到了此刻还摆出一付先生的嘴脸,对我一点也不客气,凭什么?!你看人家那位城主,见情况不妙,立即说了许多好话,那才叫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再瞧你这个熊样,死到临头嘴不服,有意思么?能教得出好学生么?” 古老鬼见吴少如此,气得眼睛瞪得老大,他怒道:“臭小子,别再闹了,我以你的长辈的身份命令你,快去杀了那个人,否则我不会饶你。” 吴少一呆:“什么、什么,长辈?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长辈?” “我与你父亲是兄弟,自然是你的长辈,别啰嗦了,快去。”古老鬼更加恼怒道。 吴少愣了一下,但随即恶狠狠道:“不错,我老爹是把你当作兄弟看待,对你那么好,但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你……”古老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有人在后边笑了起来: “呵呵呵,说得好,不过你也不必急着杀他,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吴少回头一看,正是九幽城主,吴少拿刀一晃:“有你什么事,难道你想让我先戳你?” “呵呵,那你就来戳几下试试?”九幽城主笑了。 “你,你不怕?”吴少诧异道。 “唉”。古老鬼在后边叹了口气。“傻小子,他解除了封闭,咱爷儿俩今日要栽在这儿了。” 古老鬼的话未说完,吴少早蹦了起来,手中短刀向着九幽城主腿上斩去,就算到了此时,他也不敢拿刀向着对方的要害部位。 嗤地一声响,刀划过九幽城主,甚至衣服都未划破,九幽城主的衣服似乎是坚韧的鱼皮,不但砍不动,而且明明斩向一处,却不知为什么会滑向别一边。 吴少一愣之下,又连斩七八刀。再看九幽城主,根本毫发无损。 “呵呵,够了么?”九幽城主一笑,伸指在吴少刀尖一弹,那刀便铮地一声,从吴少手上应声而飞,没入墙壁,不见踪影。 九幽城主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吴少这才看清这位谷主的相貌,只见此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癯,眉目分明,身着灰兰道袍,颇象是位有道行的道长。 九幽城主也不理会吴少,上前一步,一摸颌下短髯,紧盯着古老鬼道:“你那不是魔罗印,看来你并不是那个人,你是谁?” 古老鬼眼睛斜向一边,看也不看他,道:“我是谁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恐怕你也不会知道了。” “你与那人什么关系?”九幽城主继续问道,“你方才用得那招虽不是魔罗印,不过也相当不错了,倘若你说出修炼心法,我倒可以饶你一命。” 古老鬼干脆眼皮一耷拉,不再理他。 “罢了,你以为不说我就得不到了么?”九幽城主看了一眼墙上打开的暗格,他猜测也许那里可以找到修炼此招的口诀心法。 “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吧,毕竟此事太过引人注意,螳螂捕蝉,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一只黄雀来。” “且慢!难道你不想知道古玉的下落么?”古老鬼忽然道。 “古玉的下落?你知道?” “杀了我,你可能就永远得不到古玉的消息了。”古老鬼直视着九幽城主道。 “是么?”九幽城主脸上没有出现古老鬼希望看到的紧张,反而涌上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呵呵呵……”九幽城主讥讽地笑道:“自作聪明,倘若我不确定古玉下落,怎么随便就会说送你上路?” 闻听此话,古老鬼眼睛里竟也透出一丝困惑。 “你能一见面便叫出我的门派,似乎并非一般的人。但你只知道我是地藏谷的,并不知道地藏谷的特殊功法。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我们一门的主要功法,对于古玉这样的东西,有特别的感应之法可以探知它的下落,可不会象你们一样捕风捉影,大海捞针。” 原来这地藏谷的修行并不同于一般门派,乃是属于极阴心法,这门心法在上九门中并不高明,但倘若能寻觅到一些外物来辅助,那就大不一样了,古玉就是辅助地藏谷功法修炼的物品中最极品的一类。 “为了这古玉,我们地藏谷数代弟子不断搜求,前赴后继,志在必得,其中的艰难又哪里是你们这些人所能知晓的?恐怕就算是你,也只是听闻其名,未见其实吧,今日你临死之前,就让你开开眼界吧!” “那小子,别装死,到这边来。”九幽城主忽然冲着吴少喊道。 吴少手中的刀被九幽城主崩飞,身子也被震倒,此时正捂着手直吸冷气,听见九幽城主的话,也不理会。 九幽城主大步向前,一把把他拎了起来。 “你放了他吧,他只是一个白痴孩子,什么都不懂。”古老鬼见状,出言相求。 古老鬼把白痴两个字咬得很重,显然极为愤恨,方才这傻瓜孩子如果听了自己的话,哪里会到了现在这般地步? 吴少听古老鬼竟然出言为自己求情,心下大为诧异:难道这老鬼临死前良心发现? 九幽城主听了却大摇其头:“放了他?那我们辛苦不是白费了么?我向谁要古玉去?” “什么?你是说古玉在他的身上?”古老鬼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第9章 修道界(5) 5.厉鬼夺魄 “没有,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吴少一听,赶忙道。 “嘿嘿,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地藏谷的秘术,我不知你这小子是如何得到古玉的,但这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的。现在,把东西交出来吧。”九幽城主把吴少向地上一放,伸手索要。 “什么古玉不古玉的,我根本不知道。”吴少辩解道。 “好个奸诈小娃娃。你先前在清泉县放出消息时就知道有古玉存在,如今还说没有?”九幽城主骂道。 吴少心里暗暗叫苦。 “一年多以前,我们查到了古玉的下落,可携带古玉的对手十分狡猾,竟分几条路线逃走,我们也只好分兵追踪,其它路俱未发现古玉,唯有追踪到宁海洲这一路传来消息,说是有了古玉线索,可惜当我赶来时,却和我的两个弟子失去了联系。一年多来我们不住的查询两位弟子的下落,虽然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但因为传说魔君大人出现,我们一直未敢轻举妄动,直到前不久在清泉县才又找到了古玉的信息,这才跟踪来到此处。进来之前,我早通过秘术确定,古玉就在此处,方才我进一步感应到,古玉就在你小子身上。” 九幽城主一边说着,一边牵过吴少,开始在吴少身上搜索起来,他将吴少浑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却毫无所获。 但九幽城主似乎并不失望,相反,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像一只猎狗看到了猎物那样兴奋起来。他扯开吴少衣服,仅给他留下一条短裤,然后在把衣服细细捏了一遍。 九幽城主这番动作甚至让古老鬼也看直了眼,待他见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不由地哼了一声,如释重负。 吴少却是越来越不自在,他发现九幽城主搜完其它地方,眼睛开始在他光光的身上扫瞄起来。 这老道不会是对自己的这身肥肉感兴趣吧?吴少可是听村里有人神秘地说过,有些男人喜欢玩弄小孩子,这老道难道就是那类恶心的人? “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古玉,我怕你是找错人了。”吴少两手抱住胸脯,退了一步说道。 “难道我错了么?”九幽城主脸上也现出几分怀疑的神色,他一把拉过吴少,开始在吴少身上揉捏。 “放开我,你个变态!”吴少挣扎着。 但他哪里挣得开?九幽城主脸上已经现出一种痴迷的神态,似乎吴少是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肉排。 古老鬼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他现在呼吸越来越粗重,身子也晃动不止,似乎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崩溃。 “咦?!”九幽城主惊异地叫了一声,声音里透出万分不可思议。 他放开吴少,上下打量着他,随即大笑起来。 “呵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实在想不到,却原来这古玉在这里!”九幽城主大喜道。 地幽古玉,那是几代地藏谷前辈不断追索的神秘之物,他们从记载中知道它的神奇,却几乎没有人亲眼见过,若不是确切知道古玉的存在,以及有探查古玉秘法,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还存在世上,更不知如何拿到古玉。 “小子,我倒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拿到这古玉,要知道传说拿到这古玉有独特的方法,我师兄自以为掌握了获取古玉的秘法,还对我保密,到头来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 听说古玉在吴少身上,古老鬼竟也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只见九幽城主长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一搓,停顿片刻,随即手掌外翻,一道白气罩向吴少。 吴少想要躲闪,但哪里躲得开?顿时觉得如同突然掉进冰窖,寒透骨髓,浑身颤栗起来。 九幽城主毫不理会吴少感受,半眯着眼睛,双手上下虚按,白气渐渐将吴少完全笼罩起来。 寒气袭人,不远处地古老鬼都感到血液在渐渐发冷。 白雾中的吴少此时苦不堪言,渐渐觉得四肢都僵硬起来,他想破口大骂,但却张不了口,只好拚命缩紧身子抵御寒冷。 吴少有一点懊悔,方才自己就该先在这九幽城主身上戳几下才是,可惜自己没有动手,他并不是害怕,更不是仁慈,他知道这古老鬼和九幽城主都不值得他怜悯,任何一个人都能随时要了自己的小命,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自己怎么还会下不去手呢? 只是他当时想更多地听到一些消息,这才给了那九幽城主恢复的时间,一时好奇心在作怪,竟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 现在也无法多想,更没有逃跑的可能,只能闭目等死了,这冻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真不明白这才是秋天,这九幽城主是如何弄出这种寒气来的,似乎那寒意都包裹住了心脏。 吴少忽然想起不久前古老鬼喂自己吃的那枚丹药,那时他感觉四肢如同火燎一般,倘若这时服下,是不是自己会好受一些呢?对了,那药是不是失效了呢?是不是真是像古老鬼说的那不是什么毒药呢? 吴少渐渐感到意识也模糊起来,但他还是一面抵御寒冷,一面试着寻觅着那丹药曾经带来的火热。 在这里!吴少隐约感到,在自己胸口某处,似乎还有一点温度,至于是不是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更相信那是被冰冻后出现的幻觉。 绝对是幻觉,因为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经常在梦中出现的女孩的样子,只见她似乎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茫然地四处看着,当她转向吴少时,好看的眼睛流动了起来,嘴里似乎发出了声音。 可惜,吴少听不见了,他隐约只听见一声大叫,便晕了过去。 九幽城主双手不断翻动,阵阵白雾罩向吴少,他则如入定一般,感受着白雾的变化。 半刻钟过去了,九幽城主忽然觉得罩住吴少的雾气毫无来由地动了一下,他略略一愣,但并没有停止双手。 白雾抖动地更加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少年的身上破体而出。 “古玉!”九幽城主心中大为兴奋,拼力催动雾气冲向吴少。 白雾又剧烈抖动一下,终于不再抖动,忽然间,那些雾气化作点点冰屑,猛然爆裂,除了洒向四方一些,更多的冰屑形成冰束竟然直扑九幽城主面门。 突然的变故下,九幽城主慌忙将手一挥,将大部分冰屑挡在身前,但有一块最大的冰块却诡异地闪过他的阻挡,贴在他的面门上,在他一愣神的时候,那冰屑立即消融不见。 九幽城主迟疑不定:“这是什么,难道是……” 九幽城主忽然想起一事,惊得面如土色,他手忙脚乱地去抹额头上贴上的冰屑,但转眼冰屑已消失不见。 九幽城主顿觉陷入万丈冰窟,手脚发冷,他大叫一声,再也顾不上其它,夺门而出,消失不见。 第10章 被附体的小媛(1) 1. 学堂失火 就在清泉县举行小考那天,花涧村的学堂失火了。 大火虽然很快被村人扑灭,但学堂还是烧了半间,连接学堂的两间谷仓被烧得寸木不剩,只余下几段残墙断壁。 学堂大火令花涧村人议论纷纷,谷仓烧毁了固然可惜,所幸这一天学童们都到清泉县考试去了,并无人烧伤,清泉村人不住地念叨老天保佑。 自然有人翻看烧毁的谷仓,但除了些未烧尽的烂木头,什么也没发现。起火的原因,众说不一,有人说是天火,但也有不同意见,此时天高气爽,哪来得天火? 有人此时出来悄悄地说,是不是吴家恶少放的火?因为火起之后,只有穿得很少的吴少从学堂里走出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很快大家便认同了这个观点,吴家恶少不喜欢上学,又喜欢恶作剧,虽然他从未做过太出格的事,但也不能保证他不敢放火,他有这个胆子,也有放火的动机,这火大半是他故意放的。 这小恶少不是也参加县里的科举模拟考试去了么?怎么会在学堂里?立即有人便说了原因:他是到县里去了,但在进考场的时候因为紧张晕圈了,倒在了文庙里,是古先生把他带回来的。 原来这样,是不是他放的火,只要问一下古先生就知道了,可古先生哪儿去了?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古先生仍未露面,村里人不免又议论起来。 有几个学童忍不住来到吴家,向吴少打探消息。 “呃,那个古先生有事,暂且不能在学堂教书了,大家放假!” “放假?!这是古先生说的么?”几个学童一脸诧异,一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吴少。 “是我说的!怎么,放假你们还不高兴么?”吴少一翻身,脸向里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这些同窗。 学童们一看,只得离开。 吴少见屋里静了下来,翻身坐起,手支着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那天吴少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学堂里而不是古老鬼那间屋里,正觉得奇怪,忽见学堂大火轰然而起,他第一反应是赶快逃命。 他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很想去看看学堂后边那间屋子,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数丈之外,炽热难耐,他只得打消了念头,跑出学堂。 回到家里,吴少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那些平时弄来的玩具法器是不能要了,弹弓可以带着,这既是玩具,又可以做武器。老爹平时给的压岁钱要带着,一双新鞋子要带着,还有…… “少爷,你不是考状元去了么,怎么会在家里?”吴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吴少猛听他的话,吓得竟然一哆嗦,待他见是吴福,这才定下神来。 “考什么状元,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打包。”吴少道。 “打包?打包做什么?”吴福奇道。 “打包还能干什么,跑路啊。”吴少一面说着,手上却不停顿,随手又拣起一样东西放到一边。 “跑路?向哪里跑路?”吴福语气里更加奇怪。 “向……”吴少忽然停了下来,他眨眨眼,问吴福可知道老爹在哪里? 吴福道,吴员外出几天了,并不知道此刻在哪里。 “呃,这样啊,你出去吧,我再整理下东西,这些东西不翻出来晒晒,都要发霉了。”吴少回过头去,不让吴福看到自己阴晴不定的脸色。 吴福听了,带着一脸疑惑走出了房子,他不理解懒少爷何时变得这么勤快了,穿得那么少还累得满头大汗。 吴少本来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到个安全的地方。但现在经吴福一提醒,他才意识到逃跑并不是那么容易。 怎么跑?跑到哪儿去?何况老爹也不在家,离了老爹他也不知道怎么跑,更不可能丢下老爹一个人跑路。 学堂后边那间房子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只能靠分析和猜测寻找答案。 这次在那间房子里一共出现过五个人,先前有两位已经被古老鬼杀了。黄明道长虽然出现在那房子里,但他应该不知道古玉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他逃跑时九幽城主还未指明古玉在吴少身上,就算他逃走后,张着大嘴满世界嚷嚷,也拿不出古玉与吴少有关的证据。这样看来,现在明确知道古玉消息的只有古老鬼和那位九幽城主了。 这两个人哪儿去了呢? “按当时的情形来判断,那九幽城主一定得到了他要的东西,随后杀死古老鬼,顺便把自己扔在学堂里,放一把火毁灭形迹,然后扬长而去,差不多应该是这样吧。”吴少想。 不过这个猜测也有一个漏洞,那就是九幽城主为什么放过自己,而且还把自己扔在学堂里大火烧不到的地方,难道那位城主心地善良,或者说良心发现?不可能!吴少虽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九幽城主这样的人,那种情况下,不会留下知道古玉下落的活口。 “谁知道呢,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心理总让人捉摸不定,也许他从我身上得到了古玉,一高兴,就放过了我。”吴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太过幼稚。 至于古老鬼,吴少觉得他很难躲过这一劫。老鬼身受重伤,又和那位九幽城主是死对头,九幽城主是不会放过他的,就算放过他,看他当时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古老鬼十有八九已经归位了,就算九幽城主是个心地善良的道长,不好意思亲自动手杀死老鬼,但他放一把火也就足够了,学堂火势那么大,老鬼又伤得不能行动,他自己肯定跑不掉的。 这可恶的老鬼烧死才好!吴少恶狠狠地想,这老小子威胁老爹,虐待自己,又是个大魔头,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然而,吴少却隐隐盼着古老鬼能够躲过这一劫。刚一冒出这个念头时,吴少觉得自己很可笑,但细细一想,古老鬼真的该死么,似乎并不是那样。 古老鬼威胁老爹?自己断续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是不是有自己没听到的东西呢? 古老鬼是大魔头?应该不是,那位九幽城主就说过,古老鬼不是那个人,只是不知大魔头是什么样的人。 古老鬼虐待谋害自己?似乎也没有,自己现在不是好端端坐在这儿么?倘若他要谋害自己,以他显露出来的手段,抬手就能让自己消失地无影无踪。 何况面对那九幽城主时,古老鬼曾求他放过自己,如果古老鬼存心要害自己,他不会出言相求的。难道真如他所说的他与老爹交往深厚? 不然这一切都无法解释。 第10章 被附体的小媛(2) 2.猝然相遇 除了古老鬼和那位九幽城主,会不会是有别的什么人又尾随而来呢?极有可能,吴少不知道古玉的消息一放出去,会引来多少人,但他清楚,今年在花涧村出现的十几拨人都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这么一想,吴少又觉得还是跑路为好,“三十六计,走为上”嘛。 吴少一会儿便想远远离开,一会儿又觉得没必要跑,静观其变。接下来的几天,吴少沉浸在跑与不跑之间纠结中不能自拔,好在他并没有跑路,也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吴少渐渐安下心来,他让家人吴福先不忙着干农活,带人清理烧毁的学堂,每天向他汇报进展。 吴福见少爷开始关心起家事来,极为高兴,带着人对学堂进行了仔细清理。但等他向吴少一点不漏地汇报了清理结果后,吴少却又似乎不感兴趣了,弄得吴福很是失落。 吴福传回来的消息称,火堆里并没有发现什么,这让吴少略有些奇怪,那里应该有三具尸首才是,就算烧化了也该留下几块骨头,怎么会一并消失了呢? “唗,站住,张家小子,你怎么不问一声就向屋里闯呢?你倒不把自己当外人。”吴福在院子里抱怨道。 “我找吴少。”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吴少在屋里听到这个声音,赶忙跳上床,把头蒙到被子里,这些天来了不少同窗,主要是问古先生的事,吴少懒得理会他们。好在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同窗迟迟没有出现,这使他略有些庆幸,不过现在他来了。 “装什么装!”鲁小柱进屋毫不客气地一把扯掉吴少的被子。 “我病了。”吴少尽量表现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你是心虚吧?放了一把火烧了学堂是不是把自己给吓着了?活该!没有我鲁小柱给你壮胆,怂了吧?” “胡扯!那火不是我放的,你说话小心些,这放火可是要进衙门的。”吴少争辩道。 “嗤——都有人看到是你最后一个从学堂里走出来的,不是你那还是鬼放的火?” “你也不相信我么?我干嘛要烧学堂,那学堂可是吴家的家产。” “你急赤白脸地做什么?我找你并不是你火烧学堂的事。” “那、那你还有什么事?”吴少勉强道。 “你不会又装作忘了吧,在我替你给黄道长送信前你是怎么说的?” “你小声点,以后不要再提送信。”吴少看了一眼窗外,支吾道:“我是答应过你,但现在……”。 学堂事件发生之后,现在的吴少更觉得难以对鲁小柱说实话了。 “怎么了,你不是又要变卦了吧?我怎么发觉你最近变得叽叽歪歪越来越不痛快了呢?这可不像原来的你。”鲁小柱有些不满。 “是么?我变了么,我怎么没觉得自己变了……”吴少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底气不足。 “算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现在你跟我走吧。”鲁小柱道。 “去哪儿?” “去看一鸣道士捉鬼,他到花涧村来了。” 一鸣道士竟然到花涧村来了,这令吴少感到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一鸣道士似乎被自己捉弄得早不敢涉足花涧村了,怎么会又来了呢? “走,看看去。”吴少蹬上鞋子向外就走,但到了门口,他又退了回来。 “我还是不去了吧,捉鬼也没什么好看的,我现在病着呢。”吴少对鲁小柱道。 “你就别装了,装病又不是多好玩的事,快跟我走。”鲁小柱一拽吴少胳膊,向外就走。 “不去,一鸣道士捉鬼那一套没什么新鲜的了,看了也没意思。” “这次不是让你去看捉鬼玩,而是让你去捉鬼,我可告诉你,这回可是关系小媛的事。” “关系小媛?小媛怎么了?”吴少上次已经知道鲁小柱很喜欢一个叫小媛的姑娘,还一度误会了自己,只是他对那个小媛并没有什么印象。 “唉——”鲁小柱叹了口气,“说起来真是让人感觉到奇怪,小媛似乎撞邪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也不睡觉,浑身冰冷,已经是第四天了。他父亲没办法,赶忙去请了一鸣道士过来,那一鸣起初并不想来,当然,原因你该知道。”鲁小柱说到这儿,看了吴少一眼。 吴少明白,一鸣道士肯定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没有马上答应到花涧村。 “小媛的父亲不断哀求,并作了许诺,保证一鸣道士施法期间不受打扰,尤其是不能让你在场,这才让一鸣道士答应下来。但我看一鸣道士施过一遍法,用了所有的法器,也没有什么效果,便到你这儿来了。” “看来你找我并不是去瞧一鸣道士施法了,该不是认为我也能降魔除妖吧。”吴少笑道。 鲁小柱挠挠头,有些无奈道:“我想你鬼点子最多,就算施法捉鬼那一鸣也比不过你,所以找你商量个法子。倘若这次小媛真出了什么事,我、我……” 吴少认真地看着鲁小柱,这才发觉鲁小柱眼睛通红,似乎也很久没睡觉的样子。 “捉鬼那套东西,就是糊弄人的。不过看你这么着急,你老实告诉我,除了你喜欢小媛,小媛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吴少盯着鲁小柱道。 鲁小柱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关。你们去参加科考那天,我闲着无事,就约小媛去花溪边玩耍,刚到花溪,小媛便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就不言不语,形同木雕了。” “哦。”吴少点点头,“你不会给她吃什么东西了吧,比如说下药什么的,听说有的药也能使人变痴呆。” “瞎说,我能对小媛下药么?我就算想下药,也没地方找那种药去。我刚才说了我们刚到花溪边上,也没见她自己吃什么东西,你见哪个漂亮女孩子咬着个大饼子逛小溪的。” “没遇见什么动物?比如蛇啊,小咬虫之类的?” “这倒没注意。不过我们偶然遇到一个人,似乎是个道士,他还撞上了小媛,不过他跑得飞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一个道士!?”吴少猛然跳了起来,“他长得什么样子?” 第10章 被附体的小媛(3) 3.小媛姑娘 刚刚施过一遍法,一鸣道士额头微微见汗,这捉鬼施法活动量不小,几圈走下来还是很累人的。他擦擦汗,看了看法台前面的姑娘,心中暗叫可惜。 眼前这姑娘细皮嫩肉,身材高挑,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已经别有一番韵味,只可惜眼睛无神,身体僵硬,也不知撞了什么邪。 一鸣道士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施法毫无效果,他也深信,那些符咒和法器,邪魔一定避之不及,在他的经历中,有不少次施法之后,一些本来疯疯颠颠之人,不久便恢复正常。当然,也不排除根本毫无效果的现象,但那并不是法术无效,只能说明病人中邪太深或者是魔焰嚣张,已非法力所能驱除。 眼前这姑娘应该就是中邪已深,恐怕已是无力回天了。但这也没办法,生死各有命,自己能做的只是尽力施法,然后拿钱走人。 “法师,怎么样啊?”五十多岁的莫大叔赶忙走到一鸣道士身边,小心地问道。 一鸣道士轻轻摇摇头,念了声道号道:“只能看她的福缘了,过几天忽然痊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莫大叔一听,晃了两晃,若不是身边的人扶住,几乎栽倒。 莫家在花涧村虽比不上吴员外,但也算富裕,小媛是莫大叔唯一的孩子,虽是女孩子,但他视如掌上明珠,平时疼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百依百顺,而女儿也乖巧懂事,还进了学堂,识得不少字。现在女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莫大叔快要急死了。 “好命苦的女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怪样?”莫大叔老泪不住滚落。 边上亲人急忙解劝,纷纷建议去某地请医生、请法师。莫大叔长叹一声道:“诸位,到了这般情况,我现在心乱的很。但谁若有办法救我女儿,我愿意倾尽家产。” 吴少此时与鲁小柱正站在花溪边上四处看着,吴少不住地问:“是这里么?” 鲁小柱点点头,他不明白吴少怎么忽然对道士感兴趣,不但详细问了长相,还让他立即带着来到那日他与小媛遇到道人的地方。 “就是这儿。那天那道人从那边冲过来,在这儿撞上小媛,随后便冲进了那片小树林不见了。”鲁小柱指着不远处一片树林道。 吴少听了,连忙将鲁小柱拉在一边,悄悄地靠近那片树林。 树林树木稀疏,一眼就能看清究竟,此刻林内静悄悄地并无动静。吴少还不死心,在树林转了一圈,又钻出树林在四周看了一下,这才若有所思地回到等得不耐烦的鲁小柱旁边。 “你在找什么?”鲁小柱看出吴少在找什么东西。 吴少摇摇头,手指头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半天没言语。 鲁小柱有点沉不住气了,一推吴少道:“你神神秘秘地又搞什么鬼?” “等以后我会告诉你,我只能说这道人可能与小媛的病有关,走吧,咱们看看一鸣道士去。” 一听与小媛有关,鲁小柱的不耐烦立即烟消云散,但他还是一边走一边不满道:“又是以后再说,你老卖关子真让人受不了。” 吴少一笑:“放心,关子总有卖完的时候。” 小媛家院子挤满了人,吴少、鲁小柱到时,一鸣道士正在收拾法器准备离开,吴少身形胖壮高大,一鸣道士立即看到了他,他一愣神,却没有理会吴少,无论怎样,这次施法已经完成,这小恶少就算再闹也无从闹起。 谁知吴少并没有看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院中屈膝盘坐在一张席子上的莫家姑娘。 “这小恶少,见人家姑娘漂亮就盯着看,一切恶少应有品质他样样不少,真是坏透了。”一鸣道士心想。 一鸣道士收拾好东西,转身向莫大叔告辞,莫大叔绝望地扭过头去,挥手算是作别。 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 “快看,快看。” “莫家姑娘站起来了。” “我滴个神啊,道长的法术真是高明啊,竟然医好了她。” 听见这些话,一鸣道士急忙回过头去看,果然,莫家姑娘已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并向前迈了一步。 一鸣道士的第一反应是莫家姑娘可能病情大变,回光返照了,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像,莫家姑娘眼睛有了一丝神韵,嘴里已经开始说话了。 一鸣道士大喜,高颂法号:“无量天尊,这是莫施主前世福报呐。” 一面说着,一鸣道士挺胸腆肚,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是啊,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那一鸣道士的声誉无疑要上一个新高度。 莫家大叔一时惊喜地又流下泪来,赶忙向一鸣道士作揖不迭。 他们这边在这里相互感谢,却见那小媛姑娘拨开面前一只过来搀扶她的手,向人群中轻轻指点,嘴里轻声道:“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她几天没吃没喝,声音自然极是虚弱、嘶哑,但半埋怨,半是嗔怪的小姑娘语气,还是令许多人听了心生怜爱。 这是对谁说的呢? 顺着小媛姑娘的手指方向,人们发现有两个少年站在那里。 小媛姑娘的突然起身,让场外站着的吴少和鲁小柱也有些惊奇,见小媛姑娘向他们走了过来,两人更是一时觉得脑子不够用的。 人群自觉闪开一条道,显出吴少和鲁小柱来,鲁小柱十分激动,向前一步,半张开双臂,迎向小媛姑娘。 哪料小媛姑娘根本不理会鲁小柱,绕过他,伸手去扯后边吴少的衣服。 她一扯之下,却扯了个空,众人一看,吴少早已拔脚跑出好远。 “我不想呆在这儿,带我离开!”小媛拚力追赶,但没跑几步却双足无力地倒在地上。 第10章 被附体的小媛(4、5) 4.威胁利诱 前院里吵吵闹闹,吴少充耳不闻,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捧着本书,摇头晃脑,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吴福从前院到后院来回跑了几次,但他在门口看见吴少煞有其事的模样,几次想进去又退了回去。 待前院归于平静,吴少才看了看正在擦汗的吴福道:“他们走了?” “走了。不过他们说一会儿还要来。”吴福道。 “莫大叔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他们开始说的还是好的,后来说话就越来越难听了。” “没事,好听难听你都讲讲。”吴少鼓励道。 吴福便把听到的一切细细讲给吴少听。 吴少离开莫家以后,那位小媛姑娘似乎病好了些,能说话了,但说来说去只有两个字:吴少!因为几天水米未进,小媛姑娘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而一旦清醒过来,就嚷着要去找吴少。 莫大叔一见姑娘这个样子,联想到那天的情形,赶忙派人来找吴少。没想到吴少一回到家就嘱咐了吴福,说自己近来适逢煞星当头,需要藏在家里,概不见生人。 莫大叔一听便知道吴少是在有意识躲着他们,便百般哀求,请吴少看在乡亲的份上,挺身而出,想法除去小媛身上的邪魔。 莫大叔还承诺说,倘若吴少治好了小媛的病,他宁愿拿出一半家产感谢吴少。为了表明态度,莫大叔甚至派人立即回家拿来全部地契,说只要吴少肯施加援手,立即将地契改到吴家名下。 吴福装模作样地去了趟后边,回来摇头道:“我们家少爷说了,不是不帮忙,实在是那煞星厉害地狠,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还请莫大叔另请高明”。 还请什么高明?这些天莫大叔把方圆几十里的大夫、和尚、道士都请过了,钱花了不少,小媛姑娘却毫无反应。那天众人亲眼见到,小媛后来有了意识,只是因为见到了吴少,看来目前也只有请吴少想办法医治小媛了。 当然,莫大叔之所以认定了吴少,大半还是因为吴少的恶名。听一鸣道士说,小媛姑娘此次撞邪非同一般,恶魔极是顽固,俗话说恶鬼怕恶人,也许只有吴家这位恶少才能镇得住那恶魔,别看这小恶少年纪不大,平时也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他捉鬼本领就比那黄梁观的道士们强。抱定了这样的心理,莫大叔一族人铁了心要见到吴少。 见再三求告仍无结果,莫家有人便故意扬言:吴家恶少勾引小媛姑娘,现在如果躲着不出来想法解决,莫家就要告到衙门,让小恶少吃官司。更有人开始数落吴少的不是,说他自小便坏事做尽,已是恶贯满盈,再不行好,必然不得好报。 当然,这些人嘴上骂得极有分寸,并不敢骂得太狠,一来吴员外是村上忠厚长者,极受大家尊重。二来他们还指望着吴少出来驱鬼镇魔。只可惜吴员外这两天并不在家,否则只要央求他,就能让吴少乖乖出来。 “哦,那他们为什么走了?”吴少听完吴福的汇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他们嚷嚷着告官去了。”吴福回道。停了一会儿,吴福瞅瞅吴少没什么反应,小心道:“少爷倘若躲过了煞星,是不是去莫家看看,若是他们真的告官,那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告官?他们可不会告官的。”吴少一笑,“我也不会去莫家找死,你知道那恶鬼有多凶恶么?” 尽管莫家闯进吴家吵闹,吴福却一直底气很足。他没料到,平时不学无术,只会耍奸使滑的少爷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在他印象中,少爷是好少爷,现在虽然调皮,但将来大了一定成就非凡,老话说的好,树大自直,等他成年以后,一定不会再胡闹。但他没想到,现在就有人要用一半家财请他施法,少爷才多大年纪?将来还了得么?这种念头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少爷啊。但现在少爷也说那恶鬼厉害,甚至有生命危险,吴福禁不住一时呆住了。 吴少想了一下告诉吴福,等吴家的人来了,就告诉他们,确实有人勾引莫家姑娘,但却不是他吴少,而是另有其人。 说完,吴少又一本正经地捧起了书。 不久,前院又吵闹了一番,直到下午才稍微安静了下来,但吴少并没有享受多久的安静,门就被人嘡地一脚踢开了。 鲁小柱脸色铁青地站在吴少面前。 “说吧,我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鲁小柱的声音极平淡,这使吴少略有些不安。 “我……” “别骗我!” “其实啊……” “你想撒谎?” “那你到底还要我说不说?我这儿还没张口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撒谎骗你。”吴少发怒道。但他自己知道,这发怒是装出来的,底气严重不足,因为他一直在等着鲁小柱,也一直在想着怎么编个理由把鲁小柱给绕住,现在看来必须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平时撒谎惯用的开场词鲁小柱已经非常熟悉了。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其实……”吴少想很搧自己一嘴巴,他知道只要一说“其实”两个字自己就要说谎了,关键是鲁小柱也知道这一点。 果然,鲁小柱瞪起了眼。 “好吧,你不是想听解释么?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曾经答应告诉你一些事?” “你记得就好,不过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鲁小柱冷冷道。 “你最好听听,不然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你真不想知道的话,那就走吧,没人请你来?”吴少真的有点发怒了。 “你……”鲁小柱气极,他大步就向门外走去,但到了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回来,一屁股坐在吴少前面的一把椅子上。 “好了,别生气了,咱们自小是兄弟,你还会生我的气?”吴少走过去,一搂鲁小柱的肩膀。 鲁小柱一耸身子,扭到一边道:“谁和你是兄弟,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兄弟了?” “我没把你当兄弟,因为你就是我兄弟。我还记得我五岁时想吃树上最高处的那个梨子,是你爬上去给我摘得,我七岁背上生了个疮;医生说古时有个偏方,有人舔一下就会好得快,你趁我不备,趴到我背上就吸;每次我做了坏事,你怕我回到家受责罚,总是跟我到家,对我老爹说都是你干的……,我过去从未说过这些,但我从来都记在心里,柱子,我……” 吴少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心里暗骂自己好笨,想好的那一套曲折故事怎么临时改成抒情散文了? “好酸!大少,你、你没毛病吧?”鲁小柱怔了一下,果然开始笑话他了。 5.救与不救 见鲁小柱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吴少的坏水立即来了。 “那天我走了以后,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不来找我?”吴少问。 “我……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我找一鸣道士去了,我要拜他为师。” “拜一鸣为师?”吴少奇道,随即他明白了,扑哧一笑道:“你要跟他去学捉鬼,好去救你的小媛姑娘,对吧?那他收你了么?” “说好的你不许笑我。一鸣道士倒是没拒绝,但据他说,要学捉鬼需三五年的功夫,我一听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哈哈……”吴少乐得大笑。 “我也是一时冲动,这才去找他的。”鲁小柱辩解道。 “真是傻到家了你,你跟一鸣学捉鬼还不如拜我为师,一鸣小道士有什么能耐、有多大本事我还不知道么?”吴少不屑道。 鲁小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吴少道:“你虽然不说,但我也明白你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不愿意教你?” “我才没有你那样的小心眼呢。其实我在想,咱俩从小到大在一起,你吴少没有背着我专门学过,有事也不瞒我,但你却会那些东西,我却半懂不懂,这说明其中有些诀窍,也许只能向道士们请教才会明白。” “你能这么说,还算有良心,所谓捉鬼做法事,我会什么你最清楚,我自然从未瞒过你。不过你却忘了经常说的那句话!”吴少说到最后,颇有点郑重其事。 “什么话?” “瞧瞧,我说你忘了吧。我早告诉过你,我从来没把捉鬼做法事当真,捉鬼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把戏,一点屁用都没有的!你竟然还去学?” “喂!我也早说过了,那是我一时冲动!”鲁小柱不满道。 “也不单纯是冲动吧,你心里还是有点别的想法,所以宁愿去找一鸣那个小臭道,也不来找我。不过,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不是要拜我为师吧?”吴少道。 “还不是因为你!”鲁小柱一瞪眼道,“你给莫家的人说是我勾引了小媛,他们虽然不信,但却不肯放过我,说是只要我把你弄去给小媛医治,他们就原谅了我的勾引之罪,其实我哪有什么勾引之罪。” “这可不能怪我,我只说勾引小媛的另有其人,我可没说是你。不过,他们找你也是找对了,你当然有勾引之罪了,你把小媛约到河边,不是勾引又是什么?” 实际上,吴少让吴福给莫家的人传这句话,就是想找到鲁小柱,那天发生的事,让吴少措手不及,他不想因此让小柱产生误会,更不想小柱因此而想不开,这小柱一根脑筋,有时可能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莫家人一听,忽然想起,平时与吴少最要好的就是那鲁小柱,现在吴员外不在家,要想把吴少逼出来,通过鲁小柱也许可行,因此他们便派人找到鲁小柱,想也不想地便给他安了个勾引之罪,让他去请吴少。 至于是不是勾引,莫家人也不相信,两个半大孩子,什么勾引不勾引的,根本就扯不上。他们并不知道,鲁小柱确实喜欢小媛姑娘。 “我那可不是勾引!那叫……叫喜欢,你懂不懂?不过,我还想知道,为什么那天小媛去扯你,却无视我的存在呢,是不是小媛真的喜欢你,我听人说,这样状态的人最易露出真情。” “你又来了,烦不烦啊,我不是早给你说过了么?我有喜欢的人。”吴少知道鲁小柱现在最大的心结就是怕小媛喜欢自己,要彻底杜绝他的想法,只能说自己早已心中有人。 “好,那今天你就给我说说,你到底喜欢谁,这可是你以前答应要告诉我的。”鲁小柱正正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小柱,我怎么发觉你现在越来越重色轻友了呢?你只记得我答应你的事,但你却忘了我当时说过的最重要的话,我曾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老说‘衣服’的事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大少,你来这一套,既然‘手足’没什么问题,咱就该谈谈‘衣服’的事,你如果不谈,是不是说明‘手足’有问题?” 糟糕!吴少没料到鲁小柱也会绕弯了,看来这与平时自己的悉心教导有关,不过以后得注意点,不能再象过去那样言传身教了,不然可真无法对付他了。 “你真的喜欢那个叫小媛的姑娘。”吴少问道。 鲁小柱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道:“我自然喜欢她。你肯定也觉得她很漂亮,是不是?” “漂亮?我可没觉得她哪里漂亮。”吴少轻淡地说。 “你没说谎话吧?小媛姑娘又聪明又好看,说话细声细气,柔柔的,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感到舒服,你怎么会没觉得她漂亮?”鲁小柱一激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吴少把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鲁小柱坐好。 “你认为他漂亮,可我不认为她有多好看,这就是问题关键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喜欢她,但我并不喜欢她,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其实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么?” “大少,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也曾经认真想过,但问题是小媛可能喜欢你。” “那我可没办法,我总不能钻到女孩子的脑子里告诉她们:千万别喜欢我。”吴少没好气地说。 “有办法,只要你说出你喜欢的女孩子是谁,我想她知道了会死心的。” “好吧,我说。但说之前我可警告你,有些东西也许你听了会后悔,有些东西你听了可能会害怕,别吓得你尿了裤子。”吴少恐吓道。 “你才会尿裤子。”鲁小柱反驳道。 “你可知道小媛姑娘为什么那天要拉我?” 吴少靠近鲁小柱,声音放低,这个动作将鲁小柱吓得不轻。 “不知道。”鲁小柱不知不觉也随着声音低了下来。 “因为那不是小媛,而是另外一个人!不,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左右着她的行动!” 吴少此时说话语气更加平淡,一点也不象平时的样子,这使鲁小柱更为的害怕,甚至话也不敢说了,似乎怕一说话,就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如果要说起来,小媛身体里的这个东西还是源自于我。” “源自于你?”鲁小柱惊异道。 “不错!这个东西一段时间以来,曾经存在于我的体内,正因为它的存在,我才会在课堂上做出那些怪异行为,我才会在学堂开学那天突然晕倒,我才会在进县城文庙时昏迷过去。” 鲁小柱听了,不由地想起了吴少的种种怪诞行为。 “说来也是凑巧,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也不知为什么,这东西竟然跑到了那天你和小媛见到的道人身上,更没想到,它又钻到了小媛身体里。我知道你跟一鸣道士学捉鬼,目的就是为了救小媛。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懂什么法术,倘若我去救小媛,有一半的可能那东西重新回到我的体内。现在你面对的就是,救小媛还是让我再次面对那个东西,你想想吧。” 第11章 恶必有报(1) 1.来龙去脉 鲁小柱愣了,这个选择太难了,一边是手足兄弟,一边是喜欢的女孩,救还是不救?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谁都不看谁一眼,屋子里似乎能听得见虫子的蠕动声。 “我不信!难道世上真的有鬼?不,我指的是你说的那个附体的东西。你方才不是也说过,捉鬼是骗人的把戏么?”鲁小柱首先打破沉默。 “没错,我说过捉鬼是骗人的把戏,但我可不敢说世上没有鬼,捉鬼与有没有鬼根本是两回事。” 又是沉默。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鲁小柱终于轻轻问道。 “我发觉有东西进入我的身体是从一年前开始的,但要说起原因来,那还是两年以前的事。”吴少道。 “两年以前?” “现在算起来已经两年了,事情发生是从一个我们都认识的小女孩身上开始的。你还记得‘黄毛’么?” 鲁小柱略一思索,猛抬头道:“那个黄毛丫头?两年前突然不见了的小女孩?” “对,就是她。两年前,我偶然和她在一起时,忽然被两个道士掳到了邻村的黑树林边。后来一位老道,‘黄毛’的姑姑,再加上太清宫的两个人,陆续赶到,大家一语不合,便相互争斗起来。” 吴少简短地述说了当时的情形。 “他们为什么要争斗?”鲁小柱不明白。 “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了一块叫地幽古玉的东西。在相互争斗中,有几个人先后死去了,而‘黄毛’也在争斗中被人打死,但她人虽然死了,却让抓住我的手一刻也不放松。” 鲁小柱听到此处,已是惊呆了。 “再到后来,一个蒙面人出现了,这个蒙面人用了一种很奇妙的法术,吓得另外那几个人不敢再做停留,相继离开。随后,这个蒙面人便把我带到黑树林里,为我解开了一直紧紧攥着我的‘黄毛’的手,我那时已经累极了,不知不觉睡着了,待我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黑树林回到了家里。这便是两年以前发生的事。” “似乎像是做梦一样。”好半天,鲁小柱才轻轻道。 “我也觉得那更像是一场梦。”吴少叹了口气继续道:“第二天醒来,我对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便想回去证实一下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结果碰上另外几个道士,他们是死去的老道士的同伙,正在追查老道的死因。我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关,回到了村子里。随后的一年里,先后有几十个陌生人不时出现在村子里,虽然你们可能不在意,但我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那几个死去的人,不,应该说是为了那块古玉来的,但这些人寻来找去,并没有得到什么。” “后来呢?”鲁小柱像听得故事一样有些入迷,不自觉地问道。 吴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又道:“两年前的事并没有结束,至少我知道,有两个人又出现在了花涧村。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蒙面人,也就是被人称为魔君的人,现在我考考你,你认为过去一年里花涧村里谁会是那个魔君?” “我猜不出,大少,你知道一猜谜我脑子就晕。不,等等,你是不是说……古先生?” 吴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鲁小柱晃晃脑袋:“我并不知道,你一向瞧他不顺眼,又让我跟踪他,我估计只能是他。难道真的是他?” “就是他!两年前他蒙着面,我虽没有见过他的容貌,但他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他,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太特别了,别人想冒充都不可能。” 老魔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吴大少爷。当在吴家守着父亲的面吴少第一次见到古先生时,吴少便断定,眼前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那日拧断张清脖子,大展魔法击败太清宫云九霄、积翠山常原的魔头! “至于他为什么要到花涧村来呢?我猜测,可能他认为古玉让我得到了,而且藏了起来。为了得到古玉,他只好扮作教书先生,慢慢查访。他扮作教书先生逼我上学,在开学那天就用朱砂对我下毒,又借捉鬼的事把我揍个半死,还在学堂里喂我吃毒药丸,那天幸亏你闯进去了,他的毒计才没有得逞。” 鲁小柱禁不住想起吴少让他跟踪古老鬼,后来又闯进学堂的事来。 “知道他是魔头,我自然万分小心,尽量不与他单独相处,也曾劝过老爹将这个魔头赶走,但老爹总是不同意。我始终不明白我老爹是如何认识魔君的,这也曾使我一度对他是不是魔君有所怀疑。直到后来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魔头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已经控制了我老爹。那天你跟踪老鬼,在花山见到的应该就是我老爹。这老鬼害我老爹,还逼迫他来对付我,老爹对他苦苦哀求,但他丝毫不动心。” 想起老爹的样子,吴少眼睛有些湿润。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吴少继续道:“我必须想办法保护老爹和我自己。我知道那个叫古玉的东西,并不只是老魔一个人在找,相当多的人都在寻找它,而且为了古玉,这些人会毫不留情地相互杀戮。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编一个谎话,说古玉在老魔身上,引得另外的人去对付老魔。” “最初,我自己到了清泉县去散布这个消息,因为那儿毕竟来往的人多。不知为什么,我传递了消息后,竟没有多少效果。后来我便让你给黄明道长传话,试图通过他来传播消息。之所以选黄明道长,是因为我发现那些寻找宝物的,大多是道士,也许黄道长与他们有些联系。而让你替我去,当然是你去显得更神秘一些,因为黄明道长认得我却不认得你。” “一切都还算顺利,传出的消息引来了一个叫九幽城主的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考试那天突然犯病,竟卷进旋涡,差点丢了小命。” 吴少随即将学堂里那日发生的事又简单叙述一遍,再看鲁小柱,早已惊得脸色惨白,嘴巴张得老大。 “我干!”鲁小柱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吐出了这样两个字。这是他的口头禅,一激动他就会这么说,吴少在讲述时,鲁小柱已经多次低声惊呼这个词无数次了。“可惜,那么刺激的事我没遇上。”鲁小柱懊恼地直掐大腿。 “刺激?我倒宁愿那根本是一场梦。”吴少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水猛灌几口。 “古先生是老魔,但你不是说有两个人又出现在花涧村么,第二个人那是谁?”鲁小柱问道。 “第二个不是人!”吴少轻轻道。 第11章 恶必有报(2) 2.第二个“人” “什么叫……叫不是人?”鲁小柱隐约有些猜测,精神紧张起来。 吴少看了他一眼道:“你猜到了,它就是如今藏在小媛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鲁小柱喉咙咕噜一下,喃喃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自然不是活生生的人,但那东西是什么,这一年来我虽然不敢确定,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据我的猜测,那东西就是‘黄毛’,那个我们并不知道来历和名字的丫头!” “黄毛丫头!?你不是说她被人打死了么?”鲁小柱一声惊呼。 吴少点点头:“她是死了,但刚才我还没有告诉你一件稀奇的事。那丫头被人仓促之间打死了,但她死了还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方才告诉你了,是那个老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使她的手松开了我的胳膊。松开以后你猜怎么着?就在我和老魔的眼皮底下,她的身体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一滩水迹。” “那……那她到哪儿去了?”鲁小柱结结巴巴问道。 “我也不明白。后来我始终也没想出原因,直到一年前,我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主角就是一个长得极像那个死去的‘黄毛’的小女孩。” 吴少苦笑一下,说起了一年前开始做那个奇怪梦和梦中那个小女孩。 “从那时起,我便觉得这似乎不像是个梦,但我却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梦中那东西几次作怪,先是让我在学堂开学那天晕倒,后来又让我在课堂上出丑,再后来就是在县城文庙里发狂。我开始以为是自己中邪了,便找到一鸣小道士,借他的铜镜查看,但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我始终觉得身体有个东西存在,至于是鬼、是魔、是邪?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知道它的存在,它就那样悄悄躲在我身体的某处地方,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它想做什么。直到这次从学堂里出来,我才发现,我身体有些不同,我也没胖没瘦,但我的意识告诉我,那东西不见了。” 吴少瞅了一眼鲁小柱,慢慢道:“既然那东西不见了,它会到哪儿去了呢?学堂后边屋子里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因为我晕过去了。醒来时已是那里已是一片大火,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东西的下落,直到你跑来说小媛出了事,而且出事那天恰巧遇上了一个道士。我觉得事情有了些点线索,因为你们遇上的道士我也认得。” “你说的是……”鲁小柱睁大了眼睛。 吴少点点头:“没错,从你说的那人的相貌来看,你和小媛在花溪边上遇到的,就是在学堂后边房间里,想要杀我的九幽城主!” “我滴个老天!”想到那天撞到的竟然是九幽城主,鲁小柱禁不住后怕得脊背发凉。 吴少看出来了,他安慰鲁小柱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估计,那时的九幽城主自己也有了不小的麻烦,可没功夫去伤害你们。” “大少你说的对,那天那道士是很匆忙,跑得飞快,好似后边有恶狗在追他,看他身后并没有什么,我当时心里还觉得奇怪呢。” 吴少又道:“结合九幽城主的情况和小媛的生病,这些天我翻来覆去地想过,虽然不明白学堂后来事情的详细情况,但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 吴少停了停,鲁小柱并没有说话,等着吴少继续说下去。 “我猜想,在学堂后边古老鬼的房间里,九幽城主不知为什么,认为古玉在我的身上,就在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想要拿到古玉时,原来隐藏在我身上的那个东西附到了他的身上,他一定大吃一惊,这才他仓皇跑走,恰巧他在路过溪水边时,撞上了小媛,那个东西便随后附在了小媛身上。这便是两年来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有一些我也并不明白。” 鲁小柱沉默了,良久,他忽然发怒道:“大少,我有事从不瞒你,你这么多事却不告诉我,我看你出来了,你一定在搞阴谋诡计!” “什么阴谋诡计?” “你身上早就有那个东西,但你和我在一起从来不提,是不是想趁我不防备,偷偷将那东西转到我的身上,是不是?” “是啊,我就是那么计划的。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兄弟么,好兄弟有福同享,我有好事,怎么会忘了你?” 吴少半真半假的打个哈哈,他自然明白鲁小柱的意思:两人朝夕相处,但竟有这么多事发生,他却一无所知,鲁小柱有些不满吴少嘴严,也遗憾自己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 当然鲁小柱也明白,若非老鬼死了,若非自己逼着吴少去救小媛,很多事即使现在吴少也不会说。 “算了,还是另想办法吧。”鲁小柱自言自语道。 “什么另想办法?”吴少问。 “我说的是救小媛啊,我原想只要你大少出马,就会马到成功,想不到那个东西如此难缠。这小丫头片子,当时看着除了头发少点、黄点,也还不令人讨厌,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不救小媛姑娘了?”吴少紧接着问。 “救是当然要救,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再让那东西回到你这儿来,那就没意思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吴少拍拍鲁小柱的肩膀道。好兄弟毕竟是好兄弟,并没有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让自己涉险的意思。 “莫大叔他们那儿你别管了,我想到个妙计,会让他们不再来这儿闹腾的。”鲁小柱道。 “什么妙计,说来听听。”吴少一付感兴趣的样子。 “像你以前一样,我暂时保密。”鲁小柱一笑,扭头就向外走。 “哎,你急什么?你可记住,今天说的千万不要让其它人知道。”吴少在后边叮嘱道。 鲁小柱“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妙计?”吴少看着鲁小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莫家的人本来轮着班在吴家前院吵闹,晚上也不停歇,但鲁小柱走了后,当天晚上莫家的人就撤了,第二天上午也没人来打扰吴少。 吴少微觉得奇怪,难道鲁小柱真有什么法子把莫家的人弄走?既然弄走了,按鲁小柱有脾性,他该来和吴少“分享”成功的经验才是,怎么还不见他露面? 没等来鲁小柱,却传来了一个让吴少既震惊又觉得万幸的消息:在邻村的一所废弃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看样子是个老道,好多人在围着看呢。 当吴福把这个消息告诉吴少时,吴少先是愣了半晌,随即穿好衣服就窜出门去。 第11章 恶必有报(3) 3.这是逞能 难道是那个九幽城主?是谁把他杀死的?吴少必须要亲眼看看。 当他气喘吁吁赶到吴福说的那个地方时,已不见围观的人群,尸体没有了。原来尸体是一早发现的,这时官府的人已经将尸体抬走,邻村的那些人议论一会也就散了。 吴少找几个人询问当时看到的情况,却没几个人说得清,甚至一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个小破孩子,打听这个干什么? 吴少不敢再打听,回到家里,安排给吴福一个任务:去了解一下那个死者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吴福不太想去——地里还有一堆活要干呢。但大少爷似乎这次很认真,他只得不情愿地去了。到了下午,吴福终于回来了,吴少急忙询问打听到的情况,吴福似乎有了很高的兴致,因为他所听到的关于那具死尸的情形太神秘、太可怕了。 “……死者的样子把第一个看到的汉子吓趴下了,说死者老惨了,浑身已经干瘪,眼珠凸出老高,舌头吐出老长,四肢似是冰窖里拖出来一样僵硬……” 吴少听完点点头,又问了下那死者的穿衣打扮,随后略一沉思,让吴福上街一趟,把鲁小柱找来。鲁小柱来之前,他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一想。 不想吴福出去的快,回来得也快,吴少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鲁小柱人呢?” “少爷,前面有个莫家的人拦住我……” 不待吴福说下去,吴少打断他:“怎么他们又来了,我早说过不见他们!” “不是,那莫家的人说是有关于鲁小柱的事要亲口告诉少爷……” 糟糕!吴少一听连忙奔出后宅,来到前院,果然见一个莫家的壮汉正等在那里。 “莫家大哥,鲁小柱怎么了?”吴少近前急问道。 那壮汉一见吴少出来,赶忙上前紧紧抓住吴少的胳膊:“吴家大少爷,你快去看看吧,你那徒弟鲁小柱出事了。” “我的徒弟鲁小柱?你慢慢说,他……他出什么事了,死了么?” “没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了。”那壮汉一边说着,仍是紧抓吴少不放,把鲁小柱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下午,鲁小柱从吴少房间里出去,便对莫家的众人言道,吴家少爷已经将捉鬼之法告诉了他,吴少本人煞星临头不便亲自捉鬼,特委托他的亲传弟子大展神通。 莫家人一听,虽然将信将疑,但吴少躲在后宅死活不出,只好带着鲁小柱回到莫家。 莫小媛中邪后,莫家人便单独将她关在一处,家里几个女眷轮番看守,听说吴家少爷已经派了他的徒弟鲁小柱来了,皆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吴少来的话,大家还觉得有些希望,毕竟吴家少爷经常捉鬼,声名在外,而且莫小媛那天奔着吴少去的举动,众人都看到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觉得吴少有可能有驱鬼的法门。 现在一见是鲁小柱,有些人便犯嘀咕,可这鲁小柱口称是吴少的徒弟,也不知是真是假,能行么?怀疑归怀疑,事情紧急,也顾不了多少了,众人还是将鲁小柱引到关着小媛的房间里。 到了房间里,鲁小柱挥手让大家在外面等着,他对着小媛坐了下来,众人在外面侧耳听着,房间里起初也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只得鲁小柱开始嘟哝起来,不少人心里大觉宽慰:想不到这吴少的徒弟会念咒,有希望。只是语音含糊,听不出是什么咒语。 但没等多久,就听“啪”、“扑通”声响,咒语也随之停止,众人知道不妙,赶忙冲进房里,见鲁小柱已经倒在地上,牙关紧闭,昏迷不醒,而小媛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 等莫家的壮汉说完,吴少听说鲁小柱没死,稍稍松了口气。他皱着眉头看看壮汉,示意他放手。壮汉却似铁了心,半点也不放松。 “你放开手。”吴少道。 “不放!”壮汉道。 “我倘若不作些准备,如何才能捉鬼?这鬼可是极其凶恶,真要发作了,全村可都要遭殃。” “吴大少爷,这么说你答应了?”壮汉有点不相信。 “我还要做些准备。”吴少点点头道。 壮汉这才放手,然后兴奋地跑回莫家去汇报吴少要出手捉鬼的事。 此时,吴少已经来到鲁小柱家的破栅门前,他也不用手,一脚将栅门踹到一边,径直走向鲁小柱的三间草房。 鲁老四早迎出来了,赶忙去扶栅门,嘴里一边嚷嚷:“吴大少爷,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也没改,来了就踹我家栅门,一年我要修好几次呢。你来找小柱?在,在,在床上躺着呢。这熊孩子,胡闹一通,结果感冒了,我看是活该。” 吴少站在鲁小柱床前,见鲁小柱将头蒙在被子时,便要伸手去揭,没想到鲁小柱自己把被子掀开了。 “咦?你真病了?”吴少有些吃惊地看着鲁小柱绯红的脸,上前摸摸,感觉烫得厉害。 鲁小柱看了吴少一眼,又将眼闭上。 “这就是你的妙计?说吧,怎么回事?” “我……” “算了,算了,妙计就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就说说你是怎么做的吧。” 鲁小柱把脸扭向墙里,低声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想对小媛说我喜欢她,可没说几句,她就一巴掌把我搧晕了。” 吴少想笑,但他强忍住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你这叫逞能!” 鲁小柱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怎么了?”吴少忙问。 “冷……冷……冷得厉害,我……醒过来……以后,就这样隔不了……多久,就会……就会觉得冷。” 吴少点点头,他一点不奇怪,当日那小丫头片子也对自己用过这招,还是她那好心的姑姑治好了吴少。鲁小柱去捉鬼,不会平白无故就晕倒,一定扇他的那一巴掌有问题,估计他现在的感觉与两年前自己一般。 “你这么笨,哪里能做我的徒弟?就算要对付那个东西,不想出个真正的妙计能行么?你好好休息吧,对付那么凶恶的东西,还得我这做师傅的亲自出马。” “大少,你要去……捉鬼?” 吴少没说话。 “大少,你千万……不能去,那东西……邪得狠。”鲁小柱一着急,就想从床上起来。 “再说吧。”吴少按住他道。 第11章 恶必有报(4) 4.万全之策 吴少回到家里,钻进房子一通乱翻,终于在他那堆零碎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个小包,他打开一看,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对,就是它,那小丫头片子曾经给的枣子。” 那还是他被“黄毛”的姑姑救了之后,“黄毛”给他吃的,当时吴少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又觉得那小丫头片子浑身透着古怪,她给的东西还是不吃的好,所以就收了起来并没有吃。 枣子一共四枚,红中泛黑,已干瘪得不成样子。吴少想了下,从中拣出两枚又包起来,另外找张纸将两枚枣子包好,叫过吴福,让他带给鲁小柱。 这边吴福刚走,吴少出随后出了门,径自快步向村外走去。 “但愿那枣子能管用。”吴少边走边想,他可没有“黄毛”的姑姑宋七娘的能耐,解决不了鲁小柱遇到的麻烦,但那枣子是那小丫头片子当初给吴少治病用的,现在鲁小柱得了同样的“病”,吃这枣子应该有效果。 吴少可以肯定,在临村死去的道人,十有八九是九幽城主,虽然吴福说那人已经变了样子,但从那人的打扮来看,正是九幽城主的衣服。想不到一个那么凶恶的人,竟然这样死了,看来那小丫头片子化成的东西极其可怕,这样一来,那日九幽城主为什么会放过自己也可以得到解释了,想必并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有更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吴少想明白后,便急于找到鲁小柱,想把这个新消息告诉他。因为吴少对鲁小柱太了解了,什么想出了妙计,这种鬼话还能骗得了吴少?吴少断定,鲁小柱对那个小媛那么着迷,一定会想法去救她,去就去吧,反正那日吴少也看见了,中了邪的小媛对鲁小柱是理也不理的。 但得到九幽城主死去的消息后,吴少隐隐觉得不妥,那个东西实在太危险了,在没有想好对付它的办法前,最好离它远一点。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鲁小柱中招了。 半个多时辰后,吴少抬头看看,前面不远处,一座高大但破落的庙观已经隐约可见。他停下掸掸身上的土,把事先计划好的事情又想了一遍,这才大摇大摆地向寺观走去。 穿过没有山门的前面一座供殿,吴少旁若无人,直向后边走去,有个道人赶忙过来拦住他:“施主留步,请问施主要烧香还是还愿?” 吴少斜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道人奇怪,赶忙一合手:“烧香、还愿的话请施主跟小道从这边走。” “黄观主在么?我想见见你们黄观主。”吴少似笑非笑地说。 道人上下打量了吴少几眼,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观主正在闭关修炼,不能见客,请施主原谅。” “闭关了?我这里有个字条,能不能让他看看?”吴少说着,拿出一张纸条。 “施主,闭关后内外塞绝,如何传递信息?否则那叫什么闭关?”道人也不接纸条,脸上现出一丝嘲讽。 吴少怒了,把脸一板:“废什么话!给你面子你当里子,快去找人商量商量,今天我要见不到他,哼哼,老先生就会亲自来了。” 道人一看这少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发狠耍横,一时蒙了,正在考虑如何应付的时候,身后大殿的一扇偏门开了。 “无量天尊,原来了吴员外的大公子到了,老道在此,快请。” 黄梁观观主黄明道长穿着宽大道袍站在台阶上,向着吴少笑着打招呼。 吴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道人,向黄明道长走了过去。 黄明道长对另外的几个道人道:“这不是旁人,乃是花涧村吴大施主的公子,我与他攀谈一番,你们忙去吧。” 进了黄道长独居的静室,吴少品了几口黄道长递上来的茶水,便夸赞起屋内摆设精巧,别致高雅。 黄道长听了,看看四周几个破蒲团和几件没洗刷的吃饭的家伙,并不觉得尴尬,露着缺了大牙的嘴一直温和的笑着,待吴少夸完,这才小声询问吴少的来意。 “黄道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村学堂后边屋子失火了,那天火势不小,学堂也烧了一半。其实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不就几间破房子么?但村里孩子都哭着喊着急着上学堂,大伙一看,便立即决定要将学堂重新整修。我想,这盖学堂可是大事,千万不能草率,尤其是要辟邪,不然重新盖起来还得失火,可怎么辟邪呢?我绞尽脑汁考虑了三天三夜,终于想起了一个辟邪的办法,只是这办法需要几样东西不太好找,这可怎么办呢?我又绞尽脑汁考虑了三天三夜,便想起了黄道长你来了,对呀,黄道长是世外高人,一定有这东西。” 黄明听了,笑着问道:“吴少爷还有什么欠缺的,直管讲来听听,说别的没有,但要说到辟邪之物,道家人还是有一些的。” “黄道长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那我就说了,我需要一面镇妖镜,还需要百儿八十斤的陈年朱砂。” 黄明道长的笑容僵住了,脸上的肌肉禁不住哆嗦起来。 吴少觉得自己应该是聪明人,没想到黄明道长也是聪明人。两个人此次见面,是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唯一不大和谐的是,黄道长一听吴少要百十斤朱砂,有点接受不了,坦言整个宁海洲也找不到百十斤朱砂,委婉地提醒,要做辟邪用,数两就足够了。吴少装作思想半天,才勉强答应了。除此之外,两个人没说什么题外的话,前不久在学堂里碰面的似乎并不是他俩,而是另外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小小娘,去赶场,掉了鞋,泪汪汪。” 半个时辰之后,吴少哼着小曲,在黄明道长的“依依不舍”的送别下,离开了黄梁观。一包朱砂已经放在吴少怀里了,至于是不是陈年的,吴少也分辨不出,但他料黄明道长应该不会骗他。 镇妖宝镜嘛,黄道长也是没有的,但当吴少提醒说一鸣道士有面镜子勉强可用时,黄明道长立即拍胸保证,待出外做法事的一鸣道士回来,第二天便会让他亲自送到花涧村。 此行相当顺利,这早在吴少的意料之中。经过学堂后边房子里的事,黄明道长无疑已成了惊弓之鸟,就算吴少提的条件再苛刻些,黄明道长也会尽力去做的。 吴少回到家,却见鲁小柱正在他家院里等着他。 “你没事了么?这么快就见效了?”吴少有点奇怪。 “还是……有些冷,但好点了。”鲁小柱道。 “那你不在家呆着,跑这儿来想传染我啊?”吴少不再理他,转身进屋。 鲁小柱跟了进来,沉默一会儿,才道:“大少,你是不是在想法子除掉小媛身上的邪物?不,你千万别去!” 吴少看了他一眼,没作声,半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屋顶。鲁小柱说的没错,吴少现在想的,就是要除掉附在小媛身上的东西,那个“黄毛”变成的东西! 第11章 恶必有报(5) 5.现世报应 最初,当吴少发现“黄毛”已经离开了自己后,如释重负,长期以来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搬掉了。吴少提醒自己:以后见了那样的东西能离多远就跑多远,绝不能再使它有任何上身的机会,那东西害得他可够惨的。 他后来发现那东西附在小媛身上时,心里却又不舒服起来。说到底,小媛是很无辜的,虽然说那个恶心的东西并不是他吴少制造的,小媛中邪,那是她该倒霉,与他吴少并无多大干系,但那东西毕竟是从他这里出去的,要完全说与己无关,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莫家人的苦苦哀求声,使吴少莫明烦躁,后来鲁小柱竟然不顾安危,贸然出手,吴少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吴少知道,倘若不除去那东西,或者小媛有个什么意外,那么鲁小柱一定会一辈子不开心,吴少可不愿意看到鲁小柱一辈子愁眉苦脸的样子。 实际上,吴少决定出手,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吴少非常好奇,他想弄清楚: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是不是那个“黄毛”?要知道,从小到大,鬼怪邪魔,他也只是听说,听说之后也是将信将疑,现在真正遇到类似的东西,如果不弄明白,吴少相信他这一辈子都会在疑问中度过的,因此为了小媛和莫家人,为了鲁小柱,更是为了他自己,他决定出手。 决定归决定,吴少可不能象鲁小柱那么鲁莽,那东西既然能把九幽城主杀死,对付他这个小顽童更是不在话下。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吴少仔细想了一下,尽可能地回忆那个东西在自己体内时发生的一切,得出了一个答案:那个东西似乎对朱砂和宝镜有反应! 吴少现在已经逐渐明白,在学堂开学典礼上,古老鬼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自己之所以晕倒,都是“黄毛”所化的恶鬼搞得,而那恶鬼之所以暴动,应该是朱砂起的作用。另外,吴少早就知道宝镜应该能看出恶鬼之形,上次虽然一鸣小道士的镜子没起什么作用,但现在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适的镜子了。 朱砂和镜子已经有了着落,至于如何用,吴少也想过了:就拿镜子罩住恶鬼,以朱砂驱鬼。 想到这儿,吴少翻身起来,对鲁小柱道:“你回家吧,明早如果不再发冷,就来找我。” 鲁小柱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他点点头,转身就走。 “等下,柱子,你说象咱们俩是好人还是坏人?” “咱们俩,当然……当然是好人,怎么了?” “没什么,你走吧,明早过来。” 鲁小柱走了,吴少可没闲着,他将朱砂拿出来研磨细了,又找出过去捉鬼游戏用的道具来,反复看了几遍,又找出纸画了几个图形,一直忙到深夜。 一鸣道士和鲁小柱等众人站在莫家的院门口,不住地探头探脑地向里瞅,门口吊着竹帘,一鸣只是隐隐约约看见吴少人影在不断晃动,却瞧不清吴少在做什么,他心里猫抓着似的着急,他担心吴少把他的宝贝镜子弄坏了。说实话,把镜子给吴少,他一百个不放心,但昨天他一回到观内,黄明观主就告诉他,不但要将镜子给吴少,而且只要吴少不主动还,不许他索要。一鸣道士见观主不是开玩笑,不敢违背,一大早便将镜子交到吴少手里,还算小恶少有良心,说用完了便还给他。 一鸣道士等在院门外,除了要讨还镜子,自然他也想弄明白,这小恶少能有什么办法能对付那个恶魔,在他看来,那个小姑娘已经病入膏肓,除非神术才能驱除恶魔,这小恶少难道身怀异术? 吴少正在院子里忙活,他把昨晚准备的东西一一摆放在身边。 斩妖桃木剑,晃魂铜铃,天神方印——这些都是他过去从一鸣道士那儿得来的“馈赠”,也是他此次捉鬼行动的基础手段。 随后,吴少又将半桶黑鸡血摆在合适位置,预备一会儿使用,传说黑鸡黑狗血最能驱邪,虽然吴少一向不怎么相信,但面对凶残恶鬼,多准备一种手段就多一份把握。 最后吴少将朱砂和铜镜拿了出来,铜镜支在一边的架子上,朱砂分作两份,他将其中一份泡入碗中,另一份放在身边。 等把这些事做完,吴少便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半天没有动静。 这一刻,吴少有些犹豫,所做的一切准备,他觉得半点把握也没有。若说他最大的依仗,应该是那东西曾经附在自己的身体里,除了偶尔作怪,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吴少又想起昨天问鲁小柱的话,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既然本少是好人,就不会有恶鬼缠身,就让我吴大少爷展示下手段吧。” 吴少咳嗽一声,这是他给屋里的人的暗号,一切等他布置好了,一听他发暗号,便会将人带到院子里坐在指定的位置,随后大家要尽快躲开,并绝对不能偷看。 果然,听到暗号,几个莫家人将小媛从屋里半扶半搀了出来,向院子中吴少指定的地方一安顿,大家便立即躲回屋里。 院子里只余下吴少和小媛。 吴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见小媛并无动静,这才细细端详她的样子。五六天的时间,这小媛已经瘦弱得不成样子,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大而呆滞,盘腿坐在地上,状如半截枯蒿。 吴少眼盯着她的动静,慢慢走过去,坐在早已为他安放好的椅子上,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静静地看着小媛。 “咦?怎么会没有动静?不会是被自己这阵势吓跑了吧?”吴少有点奇怪,左手松开拿着的木剑,右手放下抓着的朱砂。 “恶鬼,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吴少试探性地低喝一句。本来吴少觉得此时应该说几句驱鬼咒语,但他根本不会,临时只好来这么一句。 坐在地上的小媛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跑了,还是在伺机待发?以吴少的想法,那东西见到他,应该张牙舞爪扑上来,现在一点动静没有,倒是出乎吴少的意外。 不管怎么说,到了这个地步,准备的手段还是要用上的。吴少毫不犹豫,抓起木剑,在小媛身上划了又划,再拿起铃铛,晃了起来。 小媛仍是毫无动静。 “得罪了。”吴少嘟哝一句,抄起碗来,在桶里装了大半碗黑鸡血,劈头泼向小媛。停了一会,吴少向四周偷看一眼,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看着,又装了半碗务,来到小媛面前,捏住她的鼻子,向她嘴里就灌,小媛牙关咬得很紧,倒没灌进多少去。 做完这些,吴少见小媛还没什么反应,胆子越来越大,便把泡好的朱砂也浇到她的身上,同时拿过铜镜,对着小媛一通猛照。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吴少看看并无什么效果,不由地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看来那恶鬼似乎此刻并不在小媛身上,是跑了,还是另找到了藏身的地方?如果是跑了那倒好说,但现在小媛仍是那副不死不活的神态,这可怎么办?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白忙活了,这什么唐代古镜也没什么效果,不过是破铜一块! 吴少想着,就想将那铜镜远远扔开,但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那是什么?! 铜镜中出现一团黑雾样的东西,而且渐渐地那黑雾越来越浓,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脸形状,有鼻子、有眼、有嘴。 吴少正诧异时,忽然原本坐在地上的小媛猛然起身,双手一张,一阵冷风扑向吴少,吴少来不及躲闪,顿觉浑身一凉却立即恢复如常。 再看小媛,慢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12章 家族秘密(1、2) 1. 成功的背后 “大家都出来吧。”吴少平静地朝着房子里喊。 屋里的人尚未出来,院门外先窜进两个人来,一个是鲁小柱,一个是一鸣道士,鲁小柱先看了看吴少,见吴少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急忙又去看小媛。一鸣道士刚急忙收起被吴少扔在地上的铜镜,痛惜地赶紧撩起道袍擦拭沾在上面的尘土。 “小媛,小媛,你说话啊。”莫家的人也围了过来,但小媛浑身污血,昏迷不醒,无不大惊失色,院里一阵闹腾。有人便拉住吴少,听听他怎么说。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眼睛都盯着吴少。说实话,若不是那天小媛见了吴少有异常举动,莫家的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吴少有什么捉鬼的本事,更不会放手让吴少随意折腾莫姑娘,毕竟吴少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坏孩子。 “大家都盯着我看干什么?”在众人瞩目中,吴少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他耸耸肩道:“有事没事三天后自见分晓,现在本少爷累了,要回家休息了。” 说完,吴少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分开人群走了。 三天以后是什么意思?鬼到底让捉没捉住,小媛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众人议论起来。 “是不是把鬼捉住了?” “我看够呛,也没见动用什么法宝,怎么能捉住鬼?” “八成是没有,吴家这小子除了作恶,哪见他行过什么好事。” 一鸣道士在旁边听了,脸上不由露出幸灾乐祸地神情来,莫家的人看见,疑心更重,赶忙又过来向他询问。一鸣立即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只是叹口气,然后又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也走了。吴家的人一见,差点就哭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个小子也会捉鬼降妖的话,还要我们道爷做什么,我看是莫家的人昏了头了。”一鸣道士边走边想。不过,这关他事,镜子已经完璧归赵,他只要看热闹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鸣道士很久没有再到花涧村,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消息。只是在很久以后,他碰上花涧村的一位熟悉的施主,偶然谈起了莫家姑娘的事。 “道长还不知道?莫家姑娘第二天就醒了,三天以后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出手捉鬼的吴家少爷现在可成了村里的大红人了,令人刮目相看,诚心敬重。实在想不到啊,平时他淘气做些出格的事,大家还都讨厌他,经过这事,大家才知道,这孩子身怀异能,实在了不得啊。” 一鸣道士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人只要出名了,很多事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当他做了一件被众人认可的好事,那么他的形象立即会高大起来,再做些坏事别人也会不以为意。 是的,吴少出名了。现在他无论做什么事,众人都让着他,捧着他,那些过去看来是恶作剧的坏事,现在一律成了吴少和大家开的玩笑。比如,吴少到市场上摸人一棵葱,卖家立即会追上吴少笑着奉上一捆上好大葱。再比如,吴少踹了人家的狗窝,那家人立即会将狗窝搬到别的地方。 一开始,吴少并未觉得不妥,但过了几天,吴少不开心了,他想,花涧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样的日子可实在太无趣了。甚至鲁小柱也对他也敬重了几分,但吴少带着崇拜的眼光的样子,恨得就想踢他几脚。 好在鲁小柱并不是完全那样,他现在烦得很,因为莫大叔自从小媛“病”好之后,严禁她随便外出,更不许和鲁小柱这样的人在一起,鲁小柱说起来就烦恼不止。 “嘿嘿,这样才好。”眼见别人不痛快,吴少心里畅快了不少,也因此勉强容许自己与鲁小柱在一起呆着。 鲁小柱多次问过那日吴少驱鬼的事,吴少并不愿意多说,实在问得紧了,吴少便说一句“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或者干脆说自己那三个方案肯定起了作用,至于哪一个最管用,他目前也不清楚。 是真的不清楚么? 鲁小柱并不知道,但吴少却清楚地知道:他从小媛家回来后,那个“恶鬼”又回来了,又回到了他吴少身上! 在莫家的院子里,吴少在莫小媛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恶鬼并没有走,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一开始就爆发,等吴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阵冰冷钻入了吴少体内。 那天吴少回到家里,闭上眼静静地感受自己的身体,并未觉得有任何异样,但他思维深处却发出一个信号,那东西的确又回来了。随后的一段时间,吴少仍是细心感受,虽未见到有什么异样,甚至那个小女孩的影子也并未出现在他的梦里,但他确信,那东西从小媛身体里又回到了他这里。 对于这个结果,吴少并不十分后悔,他甚至觉得应该如此,事实证明,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恶鬼附体应该是对他作恶的现世报应。有时吴少便想,倘若不是这个东西,那个九幽城主绝对不会放过他,也正是有了这东西,才无形之中救了他一次,说起来他倒该感谢它才是。 但吴少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东西,他发誓,以后得着机会,必须想法除掉它,毕竟它是不同于人类的恶灵。 接下来一段时间,吴少就那样百无聊赖闲玩,但他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过去那样有趣,捉鬼游戏,无聊!恶作剧,无聊!实在找不到一点有意思的事可干了。 这天,吴少正和鲁小柱坐在村头对来往有多少个男女进行计数,忽然有个孩子跑了过来:“大少,快去看看,学堂的先生来了,明天要开学了。” “什么?难道古老鬼没死,又回来了?”吴少吃了一惊。 2.陌生面孔 吴少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家里。 方才他听说学堂先生回来了,急忙跑去看,却没有见到人影,只是学堂墙上贴了一张纸,告知明天学堂明天恢复上学,请学童早作准备。问问围观的人,也没人见过先生。 “那么是谁贴的告示?”吴少问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父亲吴员外啊。”有一个知情的人回答。 老爹吴员外,他回来了!? 吴少转头就向家里跑,到家后吴福笑着过来告诉吴少,吴员外回来了,但现在出去办事去了,不过老员外似乎生病了。 “最近一段时间,老爹一回家,古老鬼就跟着出现,难道这次又是那样?如果真的如此,那古老鬼倒真的命大。现在他回来了,怎么办?”吴少坐在一张椅子上急速地想着应对办法,但想来想去,却一点办法没有。 当天,吴少并没有见到老爹呈员外,吴福说员外出门办事,要明天才能回来。吴少觉得有些奇怪,老爹似乎越来越神秘了,他可是吴员外的亲儿子,一年了,却没见过他几次面,这难道还不奇怪么? 第二天,吴少踌躇了好久,才决定到学堂看看,当然他不能去得太晚了,否则更会引人注目,既然那老鬼不动声色地又恢复了学堂,他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上学就是了。 一会儿,门一推,先生进来了,吴少心怦怦跳了几下,猛然不跳了。 嗯?怎么不是古老鬼? 进来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满目神采,他进来后便自我介绍说,他姓荀,是吴员外请来坐堂的先生。介绍完,他便拿出书来开始授课。 这位荀先生刚讲了没几句,便有学童年站起来道:“先生,这篇目古先生已经讲过……” “坐回位子上去!”不待那学童说完,荀先生便威严地说道。随后,仍接着方才的地方一路讲了下去。一上午的时间,这位荀先生讲了几篇文章,全是过去古先生讲过的,但再也没人说什么。 待讲完了,这位荀先生才瞥了一眼众位学童,一板一眼地道:“温故而知新,难道你们不知道么?再者说,师者,传道也,每人道不同,其所传也不同,以后就按我教的学,至于先前的先生怎样教你们的,嘁!不要让我知道。” 吴少一听,这位荀先生似乎有点瞧不起古先生,难道他认识古老鬼? 放学后,吴少故意走在最后,见荀先生在收拾书,便走过去问道:“先生,古先生哪儿去了,他还欠我三个铜钱呢。” “古先生?你说的是原来这学堂里的先生吧?我并不认得他,也不会代他还钱。”荀先生和颜悦色地道。 “那可怎么办呢?”吴少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别问我,谁欠你的就向谁要去啊。”荀先生露出一丝笑容。 吴少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荀先生收起笑容,有的奇怪地自言自语道:“这也是学生?看身材得有十五六了吧,怎么还混在童子堆里?” 发现新来的先生是陌生面孔,让他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为此吴少放学后,他和鲁小柱开心地玩了好久,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走进到院子,吴少见四处黑洞洞地没有点灯,略感奇怪,便喊吴福,也没有人应声。 吴少抱怨了一句,走到堂上,寻找火镰,就在这时,忽然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他,低声道:“禁声!” 吴少吃了一惊,刚要挣扎喊叫,那人已捂住他的嘴巴,然后向院子外面看了看,轻轻道:“不要出声,我叫吴寿,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吴少一听,果然不再挣扎,任由那人摆布。其实他从那人抓他的力道上也判断得出来,挣扎无用。 那人侧耳听了下外面动静,一只手拎了吴少便溜到后院,一耸身,带着吴少越出院墙,顺着墙根走了好远,这才放下吴少,牵着他的手快跑起来。 很快两个人出了村外,在黑暗中,那人停下,打声呼哨,立即听见有车轮响动,不知从哪里出来一辆马车。那人打个手势,示意吴少上车,吴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钻进车里。 马车立即奔驰起来,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一路上,吴少独自一人坐在车中,那个将他带出来的人驾驭着马车,一路不停。随着离花涧村越来越远,吴少不安起来,他一路并未喊叫和挣扎,只是因为这个叫吴寿的说要带自己见老爹,但走了这么久也不见这人停下,他要去哪儿? 吴少正在犹疑不定,马车忽然停下,那人过来掀开马车帘子,低声道:“下车吧。” 吴少一声不响地下了车,那人牵着吴少的手,在黑暗中继续行足,临行,吴少还扭头看了一眼那辆没人管的马车。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吴少感觉来到了一个村子里,正在他仔细辨认是什么地方时,那人一拽吴少的手:“上车吧。”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又有一辆马车,吴少看了一眼,没说话,低头上车,钻进车里,吴少一怔:车里还有一人! 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不错睛地看着。 无情、冷酷、严厉,这双眼睛吴少太熟悉了,他嗫嚅道:“古……老鬼!” 第12章 家族秘密(3、4) 3.吴氏兄弟 眼前的人明白无误就是古先生古老鬼! 虽然现在的古老鬼容貌比之前见到的有所变化,但吴少知道,那应该是老鬼易容的缘故,但无论他化妆成什么样子,吴少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他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不对,他并没有死,那时吴少见烧毁的学堂里没发现尸体,就怀疑老鬼还活着,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自然是那天他逃走了。 “你方才叫我什么?”古老鬼面带厉色地问。“古老鬼?” “不,我说是古先生。” “臭小子,我都听见了你还狡辩,吴家世代忠厚,怎么出了你这样狡诈奸滑的东西?”古老鬼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马车走了很久才停下,吴少被牵着,跟着古老鬼又走了一段山路,来到山间一所孤零零的房子里。 吴少眼睛在房子的四下里转了转,扭头对古老鬼。 “我爹呢?”吴少问道。 古老鬼根本没有理会他。 “快告诉我,我老爹在哪儿!你把我老爹怎么样了?!”吴少再也忍住了,大声吼叫着,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 一段日子以来,古老鬼一直是他的心病,今日又被不明不白地弄到这儿来,老爹又不见了,一定是这老鬼又在搞怪。 古老鬼没料到吴少会发火,略有些发愣,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孩子,我在这儿。”此时,房子的另一边传来吴员外的声音。 吴少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房子被一面布帐隔成两段,揭开布帐,后面显出一张床来,床上半依半躺地一个人,正含笑看着吴少。 吴少扑到床边,刚要上去搂抱老爹,身后冷冷地一个声音响起来:“他伤口还未痊愈,你想害死他么?” 吴少一惊,轻轻拉开老爹的薄被,这才发现,老爹相较以前那个满面红光的员外形象大不一样,眼前的吴员外,形容瘦削,面色发黄,一幅身患重病模样,更为严重的是,老爹胸口以下,缠满了绷带! “你受伤了?是谁伤得你?”吴少急切问道。猛地他又转过身来,怒视着屋内的另一个人:“古老鬼,是你害得我老爹受伤?” 对方是神秘难测、神通广大的大魔头,要弄伤一个普通人,自然轻易之极。 古老鬼听了吴少的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就算是吧,要不然还能怎样?” “老鬼,你敢害我爹,我要杀了你!”吴少怪叫一声,左手一晃右拳直捣出去,同时一脚向古老头下盘扫去。 “咦,你还学会了这个?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古老鬼一边说着袍袖轻轻一拂,吴少立即站立不稳,倒退几步坐到了床上。 吴少毫不迟疑,蹦下床来,再次扑向古老鬼,但还未沾到对方衣角,吴少便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又送回床上。 他那日见识了树林边那场争斗,好奇之下,回家后回忆当时情形,不时模仿,但也仅仅有点招式的模样罢了,又哪能伤得了人? “停手吧,儿子。”身后吴员外忽然说道。 “老爹,你还不知道,老鬼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吴少急叫道,仍做势要向上扑。 “我知道。” “你,你知道……”吴少惊诧地回过头来,看到吴员外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似乎方才欣赏了一出好戏。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竟然早知道他是大魔头,噢,对了这人是父亲请来的,又被古老鬼挟制多时,估计应该了解他的身份,但父亲为什么还在笑呢? “如何?还不算废物吧?”吴员外笑着对古老鬼道。 “这小子虽然有些孝心,但百无一能,也就那么回事吧。”古老鬼抛下一句话,转过身去,并不看他们。 吴少虽然知道两人在谈自己,并不在意,他只在意父亲的伤势。他对吴员外道:“老爹,真是他伤得你?” 吴员外低头慈爱地看了吴少一眼,又盯着古老鬼的背影说。“怎么说呢,算是他伤的吧,但那是我同意的。” “什么?”吴少迷惑了,这世上还有人会同意别人伤害自己? 吴员外摸着吴少的头,沉默了一刻,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对古老鬼道:“难道要真的告诉他么?让他就这样自在生活,不行么?” 告诉我什么?为什么父亲要用这种口气说话,甚至带着一种……乞求。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怎么你又犹豫了?”古老鬼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极不耐烦地说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再看看我的状况,就算现在不说他不久也会知道的。再说了,一味地逃避躲闪、不敢直面问题,这也不是吴氏先祖本意。”顿了顿他看了吴少一眼又道:“告诉他并没有一定要他去做什么,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唉——”吴员外长叹一口气道。“你知道我的初衷的,我宁愿他一辈子也不知道才好,那些事到我们为止就算了,而且他身上并没有……” “他是没有,但他可是吴氏家族的人!再如此下去他就真成为酒囊饭袋了。”古老鬼显然有点生气了,语气颇为强硬。 “那好吧,由你去说。”吴员外似乎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脸拉住吴少的手:“儿子,你先去见过你的二叔,他有话要对你说。” 二……叔?!吴少呆呆地望着吴员外,他听错了么? “没错,他就是你的亲二叔吴西岭!”吴员外轻声道。 古先生,古老鬼,蒙面魔君,大魔头……竟是自己的二叔!吴少真的愣住了。 “哼哼,臭小子,发什么呆?快磕头吧!”古老鬼,不,应该说是吴二叔哼了一声道。 吴少从来并不曾听父亲说过自己有个二叔,有几次他听村上的老人闲聊时说到过吴员外有个兄弟,但每每向父亲求证时,父亲都绕开话题,含含糊糊,根本没给过一个确切答案。 “你,你真是二叔?”吴少有点结巴。 “怎么?吴文渊,你连二叔都不想认?”吴西岭又哼了一声。 吴员外在边上道:“文渊?唉,这还是他刚出生时你给他取的名字……” 吴少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恢复了真容的吴二叔,除了个子比吴员外稍高,比吴员外更瘦一些外,竟然有七八分与吴员外相像。 “见过二叔,给叔叔磕头。” 见吴少倒身下拜,吴西岭大模大样地一挥手:“罢了,臭小子,那日我在学堂就已经说过我是你的长辈,可你一根筋不会转弯,竟然不认我,差点害死你我。小子,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儿,在树林边我怎么会从龙虎山张清手里救下你来?我怎么会在你晕倒后着急这你救治?” 吴少经二叔这么一提醒,一些过去不明白的事情豁然开朗,吴二叔其实一直在保护他,甚至他那天偷听到二叔与老爹的谈话,也可能因为是只言片语的误解,怪就怪他先入为主,以为扮作古先生的二叔在图谋什么。但他仍是结巴地问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地幽古玉?” “嘿嘿,地幽古玉?它在别人眼里是个宝,但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块烂石头,一文不值!”吴二叔轻蔑地说道。 4.失火之后 此前,众多的人为了那块古玉,舍生忘死地相争不止,没想到在吴二叔眼里竟然如此不值,吴少不敢相信,吧嗒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在给你说一些事之前,你还有什么疑问的么?当然,我是你的二叔这点错不了,稍后我也会给你说,你这种货色,可不要以为大家都愿意抢着做你的长辈。”说到此处,吴二叔瞥了吴员外一眼。 “那么,我想知道我爹怎么受伤了,应该不是你弄伤了他吧?”吴少问。 “这个问题我也稍后再说。你只提三个问题吧,免得你啰嗦。”吴二叔挥挥手道。 “我要问什么问题呢?对了,那日你是如何从学堂后边的屋子里走出来的?”吴少问道。 “是我。”吴员外在身后插话道。“昨天晚上把你带到这儿来的人,是吴福老家的一个兄弟名叫吴寿,我是请他来照顾我的,他有些粗浅功夫。那天我和吴寿一齐刚回到花涧村,恰好看到一个道人从学堂里飞奔而出,很是奇怪,便进去查看,这才发现了你昏迷不醒,你二叔身受重伤。当时为了掩人耳目,这才把你放在房子安全的地方,带你二叔回到此处疗伤,至于为什么留下你在那儿,原因你二叔会告诉你的。” 吴少点点头,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又问:“地幽古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得到它。” “这是第二个问题,刚才那个也算。其实这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已经说过了。”古老鬼,不,吴二叔不耐烦地道:“我猜测,那件东西可能对一些门派——所谓门派是什么,我一会儿会告诉你,那古玉对他们有用。那位姓宋的女子带着这东西逃到这儿,被地藏谷的人追上了,这才引起了一场争斗。说来也是遗憾,那姓宋的女子可能把我错认为某一个人,于是滞留此地不走,这才被人缠上。” 吴少想了想,张了张嘴,摇了摇头:“我想不起要问什么了。” “没有了么?我觉得你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有问,比如说我为什么喂你吃毒丹。”吴二叔紧盯着吴少道。 尽管面前的人已经由古老鬼变成了自己的二叔,但吴少还是觉得他的眼光象老鬼一样好贼,什么都瞒不过他。 “你不问,那我来问你好了,你身体里那个东西没有了吧?”吴二叔看着吴少问道。 听吴二叔这么一问,吴少看见半躺在床上的吴员外也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应该没有了吧?”吴少轻松地说。 “臭小子,什么叫应该没有,有没有你应该知道。现在把那个东西的详细情况给我详细说一遍。” 吴少把一年前开始做那个奇怪的梦,到朱砂开智时的晕倒,再到科考小试时恍然见一个身影在作怪的事叙述一遍,他发现吴二叔听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听完之后,吴西岭半天没有说话,沉思起来,吴少也不敢打扰,与老爹吴员外静静等着。 “世上有邪恶一道本来不足为奇,但象是这样一种情况我也是首次听闻。据我猜测,那个曾经在你身体里的东西,应该与那块地幽古玉有关,一种可能是那玉一定有一种残害人的智灵的作用,让人在压力极大下突然暴发,丧失心智;另一种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恶灵了,玉由恶灵所化,专会侵害人的真力,不过这种恶灵的传说只存在远古时期的文献,而且灭绝已久,早已不在世上出现了。”吴二叔慢慢分析道。 忽然,吴二叔又转过头来,对着吴少道:“你老实说,你最近为莫家那个姑娘驱鬼,是不是就是原来在你身上的那个东西?” 吴少一副茫然的样子:“不会吧,我看莫家姑娘就是痴迷心窍,便胡乱弄了一下,没想到她就好了。” 吴二叔盯住吴少又看了一会,点点头,这才道:“不是就好。以后你记住,那东西既然能够杀死九幽城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一次阴差阳错,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不然那九幽城主一定会杀人灭口。” 吴少点点头,但他觉得手心里全是汗。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喂你吃那丹药了么?那药乃是一种辟邪丹,虽不知它对你身体的那个东西有没有用,但我也只有那东西了。” 顿了顿,吴二叔道:“你既然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也不再问你,下面我给你讲一些事。” 其实吴少仍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一时他却不知从哪里问起,从先前父亲的语气里,似乎这兄弟两人有些什么事要告诉他,而且那些事似乎极其重要,自己最好先听听。至于自己的问题,那以后再问也不迟,既然古先生成了自己的二叔,再问他什么,他还能真不给他这个侄儿说么? “在说那些事之前,按照规矩,你必须发誓绝不把秘密透露给别人。”吴二叔忽然郑重起来,脸上似罩了一层寒冰。 “还要发誓?”吴少奇怪。 “废话,这是我们吴氏家族的祖训!现在别乱讲话,你跟我念!” 说完,吴二叔向着西方,跪了下来,双手交叉,左手搭右肩,右手搭左肩,微微低头。 吴少看见,父亲坐在床上,也双手交叉,低下了头。赶忙学着二叔的样子,跪下、手交叉,低头。 “我以金乌神之名发誓,听从吾神召唤,感恩吾神所赐,终生侍奉吾神,黄土苍天,永志不移,如违此言,不脱沉沦!” 吴少也跟着学说了一遍,但方一说完,便有些懊悔,这誓言自己虽然还不理解,但似乎过于沉重了一些。 看到吴少发誓,吴二叔满意地点点头:“恩,起来吧,今天要告诉你一些事,这些事事关重大,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能泄露,否则便有性命之忧。” 见吴少点点头,吴二叔又道:“其实你的祖父在我和你父亲比你现在年纪还要小许多的时候,便将这些事告诉了我们。我这次回来本以为大哥早已告诉了你,没想到根本没有。等到与你见面之后我便明白了,一来是你父亲宅心仁厚,二来只因你不学无术,太不争气。我甚至怀疑现在告诉你是不是有意义?只不过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些迫不得已。” 第12章 家族秘密(5) 5.祖上阔过 听吴二叔这样一说,吴员外张了张口,终于没说出什么来,但脸上闪过一丝羞惭。 吴少见父亲如此,不由地气向上撞:“既然二叔认为告诉我没有意义,那就不要告诉我算了,不用勉强。” “嘿,倒是显得你多有志气一般,倘若你将这般志气用在正路上就好了。”吴二叔讥讽道。 “我想问问二叔,什么是正路?是不是‘破万卷书,行万里路’?”吴少曾记得遇上那位郑公子,说过“正路”的事。 “亏你还知道个‘破万卷书,行万里路’,但你是怎么做的?过去便是大名鼎鼎的恶少,这几个月来,我们虽然呆在这儿,你的一举一动却了如指掌,每天除了睡觉、发呆、胡闹,还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了?” 吴少一呆,原来他那些作为,父亲与二叔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么说来,他们到是非常关心自己的。吴少展颜一笑:“多谢老爹和二叔关心,这几个月来我确实是这样,但这又怎么了?这难道就是不学无术、没志气了?” “哼哼,我知道你小子有些小聪明,但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吴氏一族强盛之时,仅内堂弟子便数千人,其中的聪明绝世之才车载斗量,云九霄你见过了不是?就算是他那样的人物,当年在吴家内堂也不是什么稀罕人物。”吴二叔不屑道。 吴少听了,心中禁不住真收起了几分轻狂。云九霄他是见过的,一掌便收拾了龙虎山那凶恶的老者,而且那位断了胳膊的盖炼师那么彪悍,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这样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物,吴少不能不佩服。 “唉,现在你正式成为了吴氏家族的内堂人员之一了,我就可以把一些事告诉你了。当然,以后我也会按内堂人员来对待你,倘若你违了誓言,或者做出什么有辱家族的事,家族的九大族规不会放过你。” “九大族规,都是讲什么的?”吴少问道。 “九大族规的内容我以后会慢慢讲给你听,这些都是为了约束吴氏家族的人员而设立的,不然如何管理偌大家族?以你过去的行为,早就会因为触犯族规被重罚数次了,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内堂。” 吴少听了此话,舔了舔嘴唇,心中更加懊悔发誓太早了,想不到一入家族,竟然有如此多的不便。守着二叔的面,他也不好直说,只好讪笑着问道:“二叔,我既然已经成了内堂人员,刚才听你的的意思,家族现在没有过去那么强大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想打听一下,现在内堂都还有谁?” “这个嘛……内堂目前有你父亲、我和你。” “什么,只有三个人?那么外堂呢?” “目前外堂尚无他人。” 吴少一愣,若在平时,他一定笑骂起来:“我晕,这么三个干巴人,还分什么内外堂啊。” 大约看出了吴少的想法,吴二叔昂头道:“哼,人在精不在多。何况这内外堂的设定也不是由我开始,我们的祖上,内外堂人员何止百千,那岂是你能够想像得出?算了,不与你废话了,我就先从你父亲的伤病说起吧.” “大约三百年前……” 数百年?那不是很久远么?吴少疑惑不解,数百年前与自己父亲的病有什么关系? 三百年前,在遥远的西部有一座城堡叫天阳城,城堡矗立在一片广阔草原的中央,濒临一条四季奔腾的河流。传说中,仅仅天阳城的内城就达方圆数十里,恐怕比我见过的所有城市都要广大。天阳城有近千年的历史,若论单一王朝的历史,没有一个王朝比它的历史更久远。由于地处交通要道,物产丰富,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天阳城已是极为繁华富饶,它的宫殿是用最精美的水晶砌成的,它的城墙是用黄金垒成的,甚至城内的街道也是用玉石铺就的。 历代的天阳城主号称天阳王,但天阳王并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如今也没人知道了。数百年前继位的那位天阳王更是聪明睿智,将天阳城修得固若金汤,又建立了强大的军队,天阳城一时达到了辉煌的顶峰。尽管周边王国林立,天阳城雄伟富庶,却从未有人敢打天阳城的主意,这里面除了天阳城富饶强大外,更因为天阳城有五大家族。 这五大家族分别为黄氏家族、周氏家族、吴氏家族、郑氏家族和陈氏家族。当然,在五位国师中地位比较特殊的是黄氏家族,他们是天阳王的宗室一脉,每一代天阳王的都出于黄氏,但并不是世袭制,由黄氏家族中最贤明者任下一代天阳王。仅凭武学而论,黄氏家族并不擅长,应该算是五大家族最弱的一门。 而其余的周、吴、郑、陈四大家族,每一门都有本族的独特技能。周氏一族,据说轻功盖世,踏雪无痕,倏忽千里,家族一门被称‘追风’;吴氏家族,天生神力,摧岭撼岳,气吞河山,家族一门被称‘逐雷’;郑氏一族,专擅剑道,取人首级,神鬼莫测,家族一门被称‘如电’;陈氏家族,精于内气,举手投足,慑人心魂,家族一门被称‘随云’。那时节,曾不断有人纠集天下高手向四大家族搦战,但无一例外地大败而归,最惨烈的一次,经过七日七夜苦斗,最终胜出的仍然是天阳城。 天阳王统管天阳城主要依靠五大家族,五大家族的长者都被封为国师,五位大国师每一位都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他们之间关系密切,共同辅佐天阳王,有强大的军队,有坚固的城堡,有坚实的辅佐,天阳城自然雄霸一方。 吴二叔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当所有的人都认为天阳城一定会昌盛不衰时,这样一座铜墙铁壁般的城堡,却在一百多年前的某天,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不见,竟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第13章 消失的城堡(1) 1. 末日谜城 一百多年前留下的记录是:天阳城存在的最后几天里,被一层薄雾笼罩着,这层薄雾极其可怕,人只要走进去,就会立即消失不见或者倒地而亡,天阳城周围成了死亡地狱。那些想要进入天阳城的商人和行人都吓呆了,只得停下来或者不得不绕城而走。这样过了几天,薄雾并未减弱,人们都在离城很远的地方驻足不前,期望城里能有人出来给个解释,但始终却不见一个人影。 终于在随后的某一天,一场亘古少见的大风暴出现了,那场风暴连吹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早上,才减弱下来。躲过风暴后,人们估计,笼罩住天阳城的那层薄雾恐怕也会也会被风暴吹散,便有人前去探看,到了离印象中天阳城不远的地方,再看天阳城,不由呆住了,眼前哪有什么天阳城,只有一片茫茫戈壁大漠。原来,天阳城的东西南面都是草原,北部是一片沙漠。沙暴过后,沙漠无限扩展,吞没了城堡和草原,那片地区完全被掩没在黄沙之下,天阳城就此消失了,包括城堡和数十万人口都消失不见了。 多少年过去了,天阳城彻底成为了历史,但仍有相当多的人依然前去天阳城,因为他们相信,那里仍埋藏着无数的珍宝,要知道强盛时期的天阳城曾被称作“黄金之城”、“珍珠之城”,自然很多人想找到城堡发一笔横财。但是此时的天阳城却变成了神秘之城,因为无论是谁去了那个地方,不但找不到古城旧址,而且常常迷失在沙漠之中。 实际上,人们找不到天阳城,还因为有这么一群人,多少年来,他们始终在暗中保护着天阳城,使它躲过了许多寻宝人,避免了城内财富的外流,这群人就是五大家族的人。 五大家族的人确实大部分葬身于城堡,但却有几十人幸存了下来。原来,五大家族中的黄氏一族,有一位长老极善数易卜算,早在灾难来临的半年前,就算出天阳城有一场灭城绝种的无妄之灾,便将各族年轻精英集中到一处坚固绝密的地方,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倘若灾难真的发生,希望由他们续亡图存。 在灾祸发生后,藏身于秘密之处的五大家族余留之人,在食物和水用尽后,按照事先吩咐,破开存身的地方走了出来,这时他们才发现,天阳城发生了大的变故,城堡已经消失。 此后,五大家族的精英们一面想方设法驱逐那些前来寻宝的人,一面查找毁灭天阳城的缘由,但查来查去,并没有得到更多线索。而就在这时,一件令人惊异地变故发生了——残留下来的这些五大家族的后人忽然有一天发现,他们中间开始流行一种可怕的疾病,一些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死去。得那种病的人年轻时与他人并无两样,但到了成年便显现出来,一般到得三十岁后便极为明显,发作时人会失去理智,进而会全身崩溃而死,死相极为恐怖。 五大家族后人能够幸存下来的本就不多,又出现这么一种怪病,自然引起大家高度重视,他们开始四处求医问药,多方寻找解决办法。但千方百计、万般尝试,却始终不得要领,人还是一个一个地死去。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在随后的日子里,五大家族的人虽然没找到对付死亡的办法,却是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离天阳城越近,这种病发作越快,离天阳城越远,这病发作的时间便愈慢。 终于有一天,家族精英们聚集一处,共同商讨出路,五大家族的人最终决定,愿守愿留,各随其便。听说五大家族的人离开了天阳故地,引得一班寻宝人重新蜂拥而来,四处挖掘,眼见天阳城秘密不保,却幸亏天佑五族,在那坚持留下来的五大家族后人中,出现了一位奇人,此人武学功夫奇高,行事狠辣,行迹诡秘。他遵从先辈遗训,致力于守护天阳古城,一出世便闯下大大名头,在连续以一已之力击溃了数拨凶悍的寻宝人之后,他的名声更是达到了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步。这位五大家族的后人,将天阳城附近划为禁区,不许其它人涉入半步,否则他便会直截了当场扭下那人的人头,随着此人名声大起,传说当世的三大高手曾先后暗中和此人交手,虽然并无一人亲见,但大家都深信,此人在三大高手面前并没未落在下风。这位奇人行踪太过诡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相,只知道他有一种无坚不摧、怪异霸道的功夫叫‘魔罗印’! “蒙面老魔!”吴少听到这儿,不禁惊呼一声。 吴二叔轻蔑地看了吴少一眼,讥讽道:“什么蒙面老魔,你见过他么?” 吴少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不由地捂嘴偷笑,看来自己是先入为主,认为老魔就应该是蒙面人,其实象二叔所讲的那位奇人,武学修为深不可测,天下震恐,哪里还用得着蒙面行事? 这位五大家族的后辈奇人,一开始只是保护着天阳城,并不主动侵害他人,也就是说,只要不对天阳城心怀叵测,此人就不会对人怎样,颇有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味道。但近十年来,此人性情大变,开始劫掠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功法秘籍,名义上是借阅,但各门各派的功法经书,都是绝不外传的,又哪里有人肯借?此人借阅不成,便行强夺,他功夫奇绝,各门各派根本无力反抗,一时间闹得武林鸡飞狗跳,人人视他为大敌,多次纠结起来共同对付他,但他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众人对他无可奈何,公开称他为“老魔”,或者是“魔君大人”。 至于五大家族那些离开的人,果然是离天阳城越远,那种可怕的病毒发作地越慢,但却并不能根除病魔的侵蚀,还是不断有人死于那种病毒。 吴少听到这儿,插话道:“等等,先前二叔曾说过,那些五大家族离开天阳城的人已经早已失去了联系,又怎么知道他们还受着病毒的折磨呢?也许他们早过上安稳的生活了。” “嘿嘿,安稳的生活?你瞧瞧我们不就知道了么?”吴西岭自嘲地说了一句。 “我们?难道我们……”吴少迟疑道。 “不用怀疑,我们吴家便是五大家族中的其中一脉‘奔雷’吴氏的后人,五大家族是不是摆脱了那种病毒的纠缠,从我们吴氏一脉的境况就可得知。” 吴西岭瞥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以为我巴巴地讲这么多,是给你讲神话故事么?” 第13章 消失的城堡(2、3) 2.家族印记 吴少一开始就意识到,二叔讲到天阳城五大门派中有吴氏一脉时,一定与吴家有关,倘若二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吴少也是五大家族的后人了。从山村的一名村童,一跃与曾经显赫一时的五大家族扯上了联系,这个反差大得不敢令人相信,吴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逐雷”吴氏一脉离了天阳城,迤逦东徙,一路上隐名埋姓,日夜兼程,待来到距离天阳城千里之遥的洛水附近时,吴氏先祖感觉距离已远,便决定在那里定居下来。没想到住在那里不到半年,却遭到一伙强徒的攻袭,这伙强人名义上是占山的强盗,但个个武功高强,吴家人仓促之下,奋起迎战,虽然杀了对方多人,但终因寡不敌众,除了祖父保护着他的两个兄弟等几人脱逃之外,其余的人都被杀死。祖父等人脱身之后,经过查访,才知道那些人有备而来,实际身份并不是什么一般地强盗,而是一些武林人士,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他们是从天阳城出来的,身边带着大量奇珍异宝,因此才动了抢劫的念头。得知这些人的身份后,吴氏一族便列出名单,暗中下手,偷袭这些强人。那些人本来就是临时组合的,在杀死了吴家人后,并没有找到他们听说的珍宝,已经重新各回门派,吴家人伺机而动,最终将他们一一暗杀,但这样一来,吴氏的身份也逐渐暴露,他们在洛水附近无法存身,这才又继续东行,最后来到了花涧村。 因为有先祖突然发病临终述说不清家族情况的教训,吴家自此后便立下一条族规:本族长辈必须在人还是健康清醒的时候,将祖上关于天阳城的事告诉族中的其它人。这也是吴氏先祖的一片苦心,一来可以让人早有所准备,二来也希望有一天后人能够早早防治此病。流传于五大家族的那种病症,虽然表面上来看与常人无二,但在身上会出现一处形似胎痣的黑色爪印!这个印记多在人的风门穴上,也可能出现在身体其它地方。 吴少听到这里,心中怦然一动。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扭过头看看老爹吴员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风门穴是在…” 吴员外无助地看着吴少道:“对,就是在那里,你早已见过的。” 吴少一时惊得哑口无言。 吴少确实见过那印记,就在他老爹吴员外的身上!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夏天,他几次见到赤裸上身纳凉的老爹身上有一块黑色印记,那印记在老爹后背脖颈以下三寸之处,黑黑地凸起几条,像是兽爪留下的疤痕,极是显眼。当时他好奇地问过老爹那是什么,老爹只是笑笑含糊应付过去。 吴二叔并不理会吴少在想什么,继续道:“不但你父亲,我身上在同一个位置也有。既然有这样一个印记,足以证明天阳城的事并非无稽之说,况且…我和你父亲都见过你爷爷去世时的情形……” 说到此处,吴少发现二叔脸上一副既恐惧又痛苦的样子,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再回头看老爹吴员外,已经紧闭上双眼,胸口剧烈地起伏。吴少赶忙捧上一杯茶,让老爹缓一缓。 眼见着自己的亲人得了恶病却束手无策,任谁有这样的记忆都是可怕而痛苦的。 吴二叔很快便正襟危坐,丝毫看不到方才脸上的短暂变化。他继续道:“你也许在想,这个印记与那病症有什么关系呢?据说,当年这个印记在五大家族人的身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五大家族分属于不同家庭,自然知道这绝不会是一脉流传的胎记。有人曾对这个印记进行探究,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印记正是五大家族的人患病而亡的病根。这个印记平时与一般的胎痣并无二样,不痛不痒,有人曾试着用刀割开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却发现里面有无数黑丝深入人体肌理直入骨髓,用刀剑削除根本不可能去根,况且那风门穴是人体一大总纽穴道,一个不慎就会全身瘫痪,外力消除这个印记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其它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这种病会遗传,又发作太早,对家族无疑是灭顶之灾。我们吴家到你爷爷那辈子,还有叔伯几个兄弟,但到了我们这时,只有我和你二叔两个人了,现在到你只是吴家单传。按理讲,此病不传染,对不是吴氏一族的人并无影响,只不过奇怪的是,你的母亲竟然也是因为这个病……” “我母亲?”吴少禁不住惊叫起来。 吴员外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弟兄二人是亲眼目睹了你爷爷去世时的惨状,才相信那个传说的。从那时起,我二人便想尽方法要清除这印记,我二人商定各找方法,分头行动。我利用经商身份,多方游历,四处搜集药方,不惜花费重金购置秘方,这些年来也搜罗了一些,但真正能用的却是没有。”说到此处,吴员外语气里极度的失望。 吴少忽然想了起来,父亲过去经常摆弄一些纸条,都收在一个柜子里,几乎有上千张之多,当时只是认为父亲有此爱好,原来却是为了那印记。 “再后来,我遇到你的阿贞妈妈。一年后,你阿贞妈妈怀上了你,一切顺利如常。但就在生你的那一天,情况发生了变化。阿贞突然浑身发热,渐渐失去神智,身体流血不止。但她还是努力生下了你,那时她精力已全部耗尽,但仍然努力笑着对我道:‘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 吴员外说到此处,话语几乎低不可闻,呈少听到这里,禁不住眼眶里噙满的泪水。 妈妈!妈妈!吴少心中叫着,感觉自己极想喊叫起来。 屋内沉默了好久,吴二叔的一声咳嗽提醒了吴员外,他继续道:“其实我想说的重点并不是你母亲,而是你母亲的死因。你母亲是本地邻村的一位孤女子,与我们吴家并无渊源,但让人惊异的是,她死去时的样子竟然与家族的人犯病时的症状相像,此事至今我也不大明白,她似乎并不是五大家族的人,死时竟然也是血脉败坏,皮肤出血不止?为什么会这样?要知道那个印记可以遗传,但从未听说过会传染给旁人,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若早知如此,我绝对不会害了你母亲。阿贞,是我对不起你……”吴员外说到此处,禁不住扭头抹了抹眼睛。 “从此以后,我便开始怀疑这种印记除了遗传,是不是也会传染?所以我平时并不敢与你多亲近,怕得就是可能会传染你,因为你的身上,并没有那个印记。安葬了你母亲后,我和你二叔仔细查看过你的身体,我们在你身上没有找到那个爪印。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想到,也许那印记过些年就会出现,但奇怪的是,这些年来,那个印记始终没在你身上出现。” “为什么我没有印记?”吴少看了看两人的面孔后道,他没有那种印记是早就知道的,否则小时光着屁股与鲁小柱他们在花河里洗澡时早被发现了。 “我们也是不明白,按道理,那个印记从一生下来就有的,但到了你却没了印记,实在让人猜不出原因。一种可能是这个印记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虽然我们吴氏一族都是天生带着这个印记,但也不能保证有特殊情况出现。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印记真的消失了。我记得你的爷爷曾经说过,这个印记虽然生而带来,但却在微小的缩减着,每一代人都比上一代人要小上一分,只要时间足够久,后辈足够多,这个印记最终会消失。你身上的印记消失,也可能是这种病终于到头了。” “无论如何,你身上现在并没有这印记,这是天大的喜事。我原想就让过去的事都过去,从你开始开始吴家的新的生活,不再告诉你那些祖上留下来的传说,但我与你二叔反复商量后,还是决定告诉你,其中的原因一者是你毕竟是吴家子孙,有必要知道这些。再者说倘若不告诉你,可能到我们发病时你会惊慌失措,最近两年,随着我年岁增长,渐渐感到体内气血沸腾,我隐隐觉得似乎祖辈经历过的事又临到了我的头上……” 吴少不由地低呼一声,紧紧拉住老爹的手。 3.千里之行 吴员外见吴少担心,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不用担心,去年冬天,你二叔回来了,他这次出去,已经找到了清除印记的法子。”吴员外欣慰道。 “清除印记?嘿嘿,谈何容易,不过是一种尝试罢了。”吴二叔幽幽地插话道。 “在我们风门穴上的这个印记,目前在江湖上人们称之为魔印!当年我和你父亲知道魔印的事后,便立志要清除魔印,只不过你父亲选择了药方,我则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也就是找到这个印记的根源。因为传说中这个印记并不是吴氏一族天生就有的,而是在天阳古城毁灭后才突然出现的,我相信,只有找到产生印记的原因,才可能消除印记。” “当时你爷爷已经去世,关于印记的事只有那些传说。我先是搜集了地方史志,寻找家族的历史,希望从家族变迁中顺藤摸瓜找到原因。我们吴家到你爷爷时,已经完全是乡下人了,自然没有家族史之类的东西,而且我们也没有其它血脉亲戚,我只好一边读书一边钻研那些史志,同时寻访一些老人。但是奇怪的是,我花费了整整三年功夫,在本地史志和本地人的记忆中,都没有发现关于吴家的任何线索,甚至关于天阳古城的传说也没有发现只言片语。” “不过我还是决心彻底拔除这个困扰五大家族数代人的魔毒。既然在本地找不到什么线索,我就想到另寻他路。于是,在你出生后不久的十多年前,我便离开花涧村,一路游学到了帝京。我想,倘若天阳古城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在帝京的国史院一定会找到相关信息。那时我不过是一介寒儒,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到国史院去查找资料。我在帝京附近的一家寺庙里暂且住了下来等待机会,终于在一场佛道大会上,结识了当朝郭天师,利用他的关系,我终于能够在国史院查找资料。” “国史院保存着大量历朝志史典籍,元皇帝尚武不重文,并没有极好的整理,我断续花了两年的时间,将国史院资料翻了个遍,令我失望的是,还是查不到有关天阳古城的信息。正当我渐渐绝望之际,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与一位枢密院的人闲谈,他当时喝得多了,抱怨道:‘也不知圣上怎么想的,竟然在皇宫里设着一个枢密阁。这也罢了,但不知为什么竟然将将一些荒诞不经的东西保存在那儿。”我当时便装作不经意地提及天阳古城,他竟然不假思索地说:‘其中一卷便写着天阳古城,还有东海神眼、天山仙台之类的……我听了,自然是又惊又喜,但那人说只是偶然瞥见,并不知道里面记载了什么东西。” “有了这个线索,我便想方设法进入枢密阁,一睹那些荒诞不经的东西为快。可惜我并没有机会,虽然元皇帝对那些东西并不在意,但掌管枢密院的人却异常谨慎,根本不给人随便查阅。在我还没有想到办法的时候,大元陛下的第一红人郭天师找到了我,让我随他前去治理河患。虽然我并不情愿,但身不由己,只得随他带着一些人沿河逆流而上,来到了黄河上游。这里几乎年年出现河患,一直查不出原因,我与离天师查看了当地的实际情形,除掉了河中兴风作乱的妖孽,使河患得到了平息。在此后不久的一天,我闲暇时正在黄河古镇柳城的一家小店里坐着,忽然感觉到对面有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那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满面虬须,身形高大,奇怪地是这人长了一张与其身形极不相称的苍白的脸,一双眼睛白多黑少,竟似从坟地里忽然钻出的野鬼。” 吴少听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颤,望了望屋外。 吴二叔看了吴少一眼继续道:“这人足足盯了我半柱香的时间,后来便一言不发,起身走了。那人看我时,不知为什么,我竟似有种被那人看穿身体的感觉,他走了以后,我才如释重负。西域本来奇异人士就多,遇上这么奇怪的人我并未多想,却料不到三天以后我又遇上了此人。那时我随一队大元士兵转过一个柳城郊外的一个山谷,忽然便发现谷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老者,另一位就是那个在小店里见过的虬须大汉。” “不知那位白面虬须汉子说了句什么,只听那位老者哈哈大笑:‘借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地幽门的秘籍可不是藏书馆,说借就能借的。’那白面虬须汉子不紧不慢地道:‘仅仅一观,随的手奉还,并不外传。’那老者冷然道:‘借阅的事不用说了,绝无可能!你在我离谷之后截住我,是不是早就存心强夺?’白面虬须汉子道:‘既然你不肯借,我只好自取。’老者呛朗一声抽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宝剑,冷笑道:‘那就来取吧,听说你也闯下了些名头,但我地幽谷不是你所能招惹的,你想借也不难,就问问我的‘蛇骨剑’是否答应吧’。” “说完,就见老者挥动兵刃,直扑向大汉,那大汉根本并不退让,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待见老者剑已到了跟前,举手一拂,一道黑气从他袖间出现,罩向老者。那黑气貌似极缓,老者却似乎怎么也躲不开,眼见着黑气临头,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我跟从的这一队人,十几个人皆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极富战斗经验,一看情势不妙,立即结成阵势,张弓搭箭,瞄准那人。为首的队长刚要喝问那人,却见虬须大汉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袍袖一甩,向后一扬手,那十几个士兵几乎同时怔了一下,一阵微风吹过,他们缓缓倒了下去,身上不见一点伤痕。” “那大汉走到那老者尸体旁边,随手翻了一下,找到个布包,打开略略一扫,便收在怀里。随后他俯身拣起老者丢在一旁的那口怪剑,看了看,转身向我走来。十几个士兵一转眼全死了,我心中虽然震惊,但更感到奇怪,因为那人把别的人都杀死,独独留下我,一定有什么原因,便站着没动。那人到了我跟前,瞟了我一眼向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走,我也没犹豫,跟着他便走。” “走出几里地,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那人也不看我,只是淡淡对我道:‘把你所知道的五大家族的事告诉我。’我一听他的话非常惊奇,要知道此人之前从未与我交谈过,但他现在的第一句话便问到了五大家族,一定早已看出我是五大家族的人,但就是不知他是怎么认出得我。在他的面前,我没有隐瞒,把祖上的传说和几年来的追寻述说一遍。那人听完沉思起来,似乎对我的一些猜测很感兴趣。” “此人方才与老者动手,又举手杀了十数兵士,如同作诗绘画一般轻松,但面对此人,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恐惧,相反,此人给人的印象更象是位不沾俗世尘埃的高士。我便问他是不是也是五大家族的后人,因为既然他能认出我是五大家族的后人,他应该与五大家族有莫大渊源,而且我也想知道他是怎样认出我是五大家庭族的人的。他并没有回答,盯着从老者身上得来的怪剑说道:‘这把剑有名无实,送给给你吧。’说完便把剑扔给了我,那是一把弯曲的宝剑,剑形非常奇特。” 第13章 消失的城堡(4、5) 4.假魔罗印 吴少听到这儿,忽然想起那日还未显露身份的吴二叔,让自己拿出一口剑去驱赶云九霄的事来,难道就是那口宝剑么?怪不得云九霄盯住那剑看了又看。 只听吴二叔接着说下去:“那人把剑给我后,看了看远方,缓缓道:‘既然是五大家族的后人,今日相见也算有缘,这里有我参悟魔印一点心得,算是你方才给我说的那些事的交换,你不看也罢,倘若看了一定慎用。’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我。随后他又道:‘我知道你想了解五大家族的事,但现在早没了什么五大家族,至于我怎么看出你是五大家族的人,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你还是早早回到东方去吧,五大家族早已成为过去,执着于此,并无意义。’说完,飘然而去。” “自始至终,这人并没有说与五大家族有什么关系,但从这人的语气中,我听出他与五大家族是友非敌,至于他为什么会说早已没了五大家族,我并不明白。多少年来,我苦苦追寻,终于遇上与五大家族有关的人,我心中自然异常兴奋,有许多困惑要问他,但那人说走就走,倏忽不见,并不给我机会。” “这人走后,我又想起他击杀老者所施展出武功,似乎只是一团黑气,呈一个大大的方印出现,一经施展出来,虽然无声无息,但却又似无坚不摧,端得是诡异异常,那人说这是魔印,真是恰如其名,果然魔性十足。后来,我便借故离开郭天师的治河队伍,留在柳城,期望哪一天能够再见到那位虬面大汉,向他寻问一下五大家族的事,却一直未再见面。偶然有一天,我见到有人贴出告示,说要找一名账房先生,为了生计,我便前去应聘,经过测试,成了一家古玩商店的账房先生。” “在柳州古镇的古玩店里,因为我管账还算精细,赢得古玩店人的信任,老板有很多事也不怎么避讳我,随着呆在那儿的时间的增长,我渐渐了解到一些内部情况,让我惊奇的是,这家古玩店并非做正当生意,而是一伙盗墓贼开的洗钱店,这伙盗墓贼人又不同于一般人,其中竟有许多江湖道行高深之辈,而且各色人等皆有,和尚、道士甚至官府的人都夹杂其间。这伙盗墓贼人以武功和见识论短长,对我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自然不会多加注意,无意之中我也听到了一些秘密。” “有一回我便听到了那位虬面大汉的信息,终于知道原来他是近十多年来凶名灌满江湖的大魔头,他的绝技‘魔罗印’独步天下,从未有人能够克治,丧于‘魔罗印’的成名豪杰不下数十,那地幽谷的大长老便命丧他手,还失去了谷中至宝‘蛇骨剑’。我那时猜测到,那魔君给我的应该是那柄‘蛇骨剑’,但那本册子是什么呢?我此后将剑藏了起来,在无人的时候偷偷研究起那本册子来。我在帝京之时,曾跟寄身的庙里的和尚和宫里的武官学过一点武学知识,打开那本册子一读就知道,那是一本内功心法。一读之下,不禁又惊又喜。” “原来,魔君所赠的这门魔印心法,其要诀非常奇怪,它在总则中强调,修炼魔印需从风门穴调取元气。这在寻常练功修道者看来,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一直以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元气需要培育,后存于丹田,在丹田内反复锤炼方可调用。从风门穴调气的修炼方法,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解释了,它完全颠覆了过去的观点,似乎元气不需要培育,而是本来存在于风门穴,可风门穴哪来的元气?但我们作为五大家族的人,却知道风门穴上的那个魔毒一样的印记,难道魔君先生独创了一套功法,能够通过修炼,化毒为功,解决数百年来困扰五大家族的魔毒?”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一有时间,便潜心按照魔印心法的路径尝试着修炼,这样苦练了近两年时间,我才发现,魔君那种化毒为功的思路确实不错,但依照那样的法子,太过缓慢,也许几百年也解决不了魔毒问题,也就是说,在人的有生之年,想要通过此法解除魔毒,几乎根本不可能。” “虽然得出这个结论一度让我非常沮丧,甚至有些失望,但总起来看,修炼此法仍然有着一定好处,至少我通过学习心法,可以勉强使用一下魔罗印。当然,我所施展的魔罗印,威力无法与魔君相比,只能称作假魔罗印,可是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我才发现这假魔罗印害人不浅,根本不该学习。” “我学会假魔罗印后的有一天,盗墓贼在古玩店里全体聚会,商讨着要去完成一次大的活动。不成想这消息不知怎么竟走露了,就在这些贼人刚凑齐的那天晚上,忽然来了七八个蒙面人,这些人武功奇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二三十个盗墓贼杀得干干净净,那些人杀完盗墓贼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冷笑一声道:‘几个毛贼,竟然敢打天阳城的主意,真是活腻了’。这话恰好被躲在不远处的我听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外面的人谈到天阳古城的消息,自然不会轻易错过。在那些人走后不久,我便乔装一番,跟踪上去。按理我是跟踪不上这些人的,但这些人似乎并不避人,行动并不快,我也学过一点追踪之术,在追踪了一天一夜后,到第二天傍晚,在一片无人的荒野上,便远远看到这伙人的身影。那时天色已是黄昏,我刚发现他们,忽然发觉他们似乎少了两人,正觉有点不对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冷冷声音:‘阁下跟踪我们这么久,不知有什么见教?’原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觉了我的踪迹,暗中断了我的后路。我还未来得及答话,前面的人回过头来,七八个人把我围在中间。我那时长袍蒙面,他们瞧不出我是谁,见我形迹可疑,便要动手,恰在此时,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五个人来。” “这五个人都是道士打扮,为首两人年近花甲。这五个人一出现,立即被围着我的七八个人认了出来,他们顾不上管我,如临大敌般,立即戒备起来,但那五个道士似乎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丝毫也不在意。为首两人中的一个对其他人道:‘将那龙家小子留给我,宫主有用,其余的随你们处置。’那四位道士听了,如同鬼魅一般冲向那八个人,那八个人一直在低声商量,早有防备,立及挥动兵刃与道士战在一起,但道士们有备而来,而且武功更胜一筹,不片刻,便有两人倒在地上,为首的一个道士直奔我身边的一个人,三下两下,便将那人穴道点了,扔在一边,他看了看其它人,身形一晃便又冲我而来。” “我知道他一定是把我当成那七八人中的一员,但我与对面并不相识,也来不及分说,那人已经一掌向我袭来,仓促之间我只得应对,将学到的假魔罗印施展出来,也许是这道士根本没有防备,竟然在我一击之下,折断双臂,滚落到地上。其它那四名道士一见,立即惊惶起来:‘老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呼啸一声,分作四个方向离开了。” “其实这些人并不知道,我在施展了魔罗印后,竟似身体被抽空一般,胸闷气短,直如大病一般,几乎要站立不稳,那些人中任何一个只要向前用一根小手指,都可以把我打倒在地。此时我才知道魔君为什么说要慎用,也才明白修习这魔印心法,有极大地弊端——最主要的就是施展此印,会导致毒素反噬。其实魔印心法已经相当不错,它能短时间内让人学得一门霸道功夫,但这世界上,有得必有失,既然是速成的,又怎能对它求全责备?” “这时那七八个人有四人骨断筋裂眼见是不活了,另有一人为那个被点了穴道的人解了穴,便远远退开,似乎对我极是害怕。那穴道被点之人先看了下被我击倒的人,见已伤重不治,这才走到我的面前,自称姓龙,他对我表示感谢,并问我可曾收到他的信。从大家的言行上,我猜测所有的人已经把我认作那位魔君,这位姓龙的年轻人同样没有认出我并非那人,显然,他与魔君并未见过面。” 5.山中寻医 “我断定,龙姓年轻人虽然与魔君联系过,魔君却没有给他回复,他既然在保护着天阳古城,那一定是五大家族的后人,我此时便想表明身份,奈何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姓龙的见我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觉得奇怪,还以为我并不愿意与他讲话,立即拱手告辞,临行前他告诉我道:‘眼下上九门的人,不知为了什么,正在四处搜捕身带魔印的人,阁下虽然身怀异能,但也需小心为上,至于其它的事和那些误会,咱们以后再说。’说完便带着余下的人走了。 “龙姓青年走了之后,过了很久我才恢复行动,我见全身经络近乎紊乱走不了远路,核计一番,决定还是赶回柳城古镇先行养伤。回到古玩店,盗墓贼们的同伙赶了过来,见我的样子,相信了我所编的装死躲过袭击的话,把我继续留在店里养病。这样过了三个多月,我才渐渐觉得身体可以行动,但体内却如同生了无数钢针,一动就疼,让人寝食不安。这期间,我访过无数医生,但始终不见效果,后来有一个见多识广的盗贼提醒我,在离柳州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乡下郎中,似乎有些本领,曾治好过数起疑难杂症,也许有些效果。我内心知道这病非同一般,但要推辞不去一定会引起盗贼怀疑,便抽了个时间,前去寻访那位乡下郎中。” “那郎中住在一座小山里,平时并不看病,而是以打柴为生,我一路打听,好不容易在山中找到了他,见他二十多岁的样子,正在砍柴。我说明来意,只说偶得风寒,不敢说明得病真相。那郎中听了,给我号了号脉,盯着我嘿嘿冷笑,摆摆手让我快走,我本来就没指望他给我看病,转身就走。走了没多远,却听那郎中道:‘临行我劝你一句,你的病并非近期外染,病在你的本体’,我听此人说话有些奇怪,便回身寻问缘由,那郎中却又不说了。我再三请求,此人才道:‘你的病并非伤寒,而是一种奇毒,此毒无药可解,但有一法可延迟发病,你可愿意一试?’我问何法,那郎中挥了挥手中柴刀道:‘就用此刀在你身上开出几个口子,把毒素放出来即可,你愿意试试么?’。” “我本来就被此病折磨地痛不欲生,现在听这人说得有理,便说:‘悉听尊便’。那人一愣,刚要说什么,忽然边上传来一个苍老声音:‘你个畜生,休要胡说。’我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站了一位老者,这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身体硬朗,他将那青年训斥几句,便邀我到了不远处一所草房里,相互客套一番,他介绍说那青年是他的儿子,平时他们打柴为生,偶尔也给人瞧病,最后他给我号了号脉,对我道:‘我那儿子虽然胡闹,但他说的没错,你这病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无能为力。’我有些心灰意冷,便想告辞,那老者却道:‘我这里有一套方法,乃是别人所留,不知你是否愿意一试,至于管用不管用,我也没有把握。’我听说有法可试,便请老者动手。此时我急于清除病痛折磨,哪里还顾忌后果?” “老者一会儿进屋,拿回一套用具了,乃是大小五枚阴阳针,这阴阳针,外金内银,中空为管,实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老者此时让我脱掉衣服,我因为那个印记的关系,还有一点犹豫,老者淡然道:‘病不避医’,没办法,我只好脱掉上衣,露出了那块印记,那一刻我看到老者和那青年面面相觑,一时似乎是呆住了。过了片刻,那老者才郑重对我下针,每一针扎在身上,便有一股极细的鲜血顺着针管喷射出来,不一会,我便全身血迹斑斑。” “说来也是神奇,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每一次喷出一股血来,身体便轻松许多,直到血不再喷出,老者才又换地方下针。就这样,我在老者小层里住了三天,身体再也感觉不到异样,这才与老者告别。临行前,老者把我邀到一处僻静之处,开门见山地问我道:‘你是五大家族中的哪一支?’老者一问让我有点猝不及防,虽然他医治了我的病,但五大家族之事牵扯甚多,我怎能实话告诉他?见我忧虑,老者道:‘不必担心,我也是五大家族的后人,我姓陆,名安。’我一听他也是五大家族的后人,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觉得奇怪,因为五大家族并无姓陆一门,他才道他本是‘随云’一脉的陈氏后人,后来才改作姓陆。我仍然有点不敢相信,老者笑道:‘你的小心是有道理的,可也不必过于小心,你不知道吧?你能来到这里,完全是龙公子的安排。’ “我听他谈到龙公子,便想起那日柳城古镇外遇到的龙姓青年,忙问是怎么回事。陆瑞这才说明原因,原来,那天龙姓青年还是认出了我并不是真的魔君,但他相信我一定与魔君关系亲密,否则就不会学会了魔君的心法。他当时见我并不愿意说话,以为我有什么使命在身,所以也没再打扰,事后他秘密关注我,得知我得了病,这才让人传递消息把我送到陆瑞所住的小山上,那位传递信息的盗贼,也是五大家庭的人。” “我听了倍感惊奇,原以为五大家族早已不成气候,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见我高兴,陆安反而严肃起来,他告诉我:‘不知为什么,最近有一股势力,正在追寻身有魔印的人,这股势力很强大,甚至上九门的人都参与其中,名义上虽然是围剿魔君,但龙公子断定,其幕后似乎有更深的原因,在原因不明之前,龙公子劝身有魔记之人好好隐藏起来,至于你,还是回东部老家去最为妥当。” 第13章 消失的城堡(6) 6.回归花涧 “离开陆安时,他最后叮嘱我道:‘关于治疗你的毒素的法子,不过是五大家族后来得到的一种方法,据我所知,此法虽然管用,但并不能治本,以后怎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至于你学得的那门功法,这次疗伤虽然消除了一些弊端,但我还是劝你,不到紧急关头还是不要使用为好。’告别陆安,我便启程回花涧村,一路上我乔装改扮,躲开人群,尽量不引人注意,因此还算平安。外出十多年来,我自信形貌还是有一些变化,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稍稍易容,果然,村里并无人认出我便是过去的吴家老二。” “我本以为会就此安定下来。然而没过多久,那位叫宋七娘的女子忽然找上门来,求我帮助她。从她嘴里我方才知道,我的一个无意之举,却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原来,我路过河涧府时,在城郊野外,曾遇上几个强人打劫一位老汉,见老汉可怜,我便出手打跑强人救下老汉。宋七娘正好也在那里,便是在那时暗中看到了我,一路尾随而来,此女子功力不俗,我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跟踪。那宋七娘也把我错认为魔君,并且深信魔君会帮助她。” “我并不想帮助宋七娘,因为我不是真正的魔君,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但因为你牵扯进去,我才不得不出手,再次冒险施展了‘魔罗印’,经过陆瑞的救治,我施展魔印心法已不象第一次使用那样会被反噬。在树林边的那场争斗中,我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云九霄。先前花涧村出现了不少武林人士,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宋七娘而来,但见到云九霄后,我忽然明白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要知道云九霄可是被太清宫视为第三代宫主来培养的,一块古玉还不值得他出手。树林边那场争斗后,你已睡着了,我把你带回花涧村,然后又潜回那片树林边,我料定云九霄一定会引人再来,可没想到来的人一个个不同凡响,倘若不是我躲得快,已经葬身在那片树林里了。” 吴少奇怪:“二叔,你不是会魔罗印么,还有谁能伤得了你?” “嘿嘿,魔罗心法如果真正练至大成,也许还说得过去,但现在能够伤我的人太多了,那天晚上随同云九霄来的太清宫的两位长老,玉清宫的副宫主,上清宫的一位真君,三清宫的两位副门主,还有其它门派的高手十几个人,这些人都能轻易重伤我。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你自然不知道,不过地幽谷主和龙虎山张清真人你是见过的,这两个人够厉害吧?但在那些人面前,简直就如三岁顽童一般。” 吴少倒吸一口冷气:“好厉害的样子!” 吴二叔不理睬吴少的惊叹,继续道:“我并不知道有几个人也许在柳城古镇就盯上了我,只是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魔君,这些人也怕打草惊蛇,更没有对付魔君的把握,这才一面派人跟踪我,一面向门派传回信息,调来了大批高手。云九霄就是随后赶来的其中一个,只是他凑巧早早遇到了我,在他认定我就是魔君后,他急忙与他人取得联系,云九霄带着人赶过来,查看了当时的现场,在他们争论究竟是不是真的遇到魔君时,有人查到我在偷听并出手伤了我。我虽然受了伤,但还是侥幸躲过他们的追踪。从他们的争论中,我终于弄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果然,他们到这儿来,是为了追寻魔君,而最终目的是为了寻找身有魔记之人。也不知他们有什么秘法,竟然能够清楚地通过外貌就能查出身带魔印之人,而不需要将人脱衣验证。” “上九宫的人没有寻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周围村子里安排了很多眼线,并有几位长老级的人坐镇调度。我自己那时身受重伤,你父亲不得不照顾我,为了预防万一,我才和你父亲躲在花山上,极少回到村里。直到一年前,上九宫的人忽然全部撤走了,我伤势已好了大半,这才扮作教书先生,在花涧村开起了学堂。只是我没想到,为了那块古玉,地藏门主竟然也来到花涧村,那时我伤势未好,根本无法施展魔印心法,如果不是他被你身上的恶灵夺去了老命,也许咱爷们早死在那间屋子里了。九幽城主死了,上九门的人一定会得到信息,这样一来,我也不得不再次躲了起来。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这一席话说的时间好长,吴少甚至坐得有点屁股疼,但这一席话又是充满惊险和刺激,吴少并没有感觉到累,相反,他还有一点点小小地兴奋。 吴少看看吴二叔,又扭头看看父亲,见两人都盯着他在看,故作轻松道:“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吴少这才想起,自己在这屋里听他们兄弟俩讲了半天,还不知道身在哪里。 “这是花山的后山,离花涧村就隔了数道山梁。”吴员外道。 吴少这才探头向外看去,果然,远处是一片高山,这儿是山脚下的一处村落。 “原来我们跑了大半夜,是围着花山转圈呢。”吴少道,随即他笑着看了看父亲:“你们……这么神神秘秘把我带到这儿来,该不是就为了讲故事给我听吧?”。 吴员外和吴二叔相互看了一眼,一时竟没有说话,吴少见他们眼神复杂,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沉默了一会儿,吴二叔终于说话了:“我们把你悄悄带到这儿来,自然不只是为了讲这些过往旧事,而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让我去做?吴少心中一动。 吴二叔点点头,又看了吴员外一眼,这才道:“现在上九门的人在追查身有魔记的人,你虽然是吴氏后人,却无魔记,做事比较方便,这也是我们一直未让你离开花涧村的原因。这件事本来是我要去做的,但我现在伤势严重,几乎不能行动,而你父亲的魔毒也有崩发的迹象,因此现在这件事只有你去做了。” “是什么事?不难吧?”吴少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还未去做就畏难怕苦,象什么样子!”吴二叔不满道。“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只是要你到一个书院去。” “去学院读书吗?我一见书本就头疼……”吴少嘟哝道。 “没出息,读书明礼智达,不知书与畜牲有什么分别?不过,这次去那个书院并不是让你去读书,而是别有要事要做。” 不是读书?吴少觉得有点兴趣了:“什么要事?” “这件事关系到魔印的秘密,其实比较简单,就是带封信给一个人。” 送个信还搞得这样神秘?吴少有些不解,那不是太简单了么? (第一卷完) 第1章 第一书院(1、2) 1.家族任务 吴少十三岁这个春节过得极其惨淡,不但没有父亲的陪伴、热腾腾的美味,甚至爆竹也是为了怕引起别人的猜测而由吴福放的。 除了惨淡,还有惊悚,直到年关前的几天,吴少还发现有些莫名其妙的乞丐、化缘的道士和尚来敲他们家的大门,尽管那些人装得无辜且毫无破绽,但吴少还是从他们身上看出了特殊的气息,那种根本不同于花涧村或者其它村人的气息,这是吴少从那一次在小树林中目睹了那场争斗后就刻画在脑子里的印记,那种气息现在对他来说非常敏感,因此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自从与吴二叔一番谈话后,吴少对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他知道,在他的周围,除了花涧村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还有一类人,这类人被称为“江湖中人”,这些江湖中的多以练武、修行为主,专爱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也不种地,也不做生意,有时吴少便很纳闷:他们这么清闲怎么生活? 在集市上听人说书时,也曾听到过类似的一类人,什么“两军阵前大战三百合”、什么“万马营中七进七出”,但吴少没亲眼见识过,仍觉得那些人类似于传说,虚无缥缈。 但自从小树林亲眼目睹云九霄、张清、宋七娘等人身手之后,吴少才真正“认识”了那类人,尤其是这类人不但行事诡秘狠辣,而且牵涉到了自己,这就使他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吴少这段时间在家中几乎是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每次见到陌生人都会心底一凉。 吴少的担心并非毫无来由,因为吴少发现,家中偶尔无人的时候,不知什么人光顾过他的卧室、厅堂,虽然没有丢任何东西,而且貌似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原样,但吴少却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所有东西都被翻动过。 在惨淡和惊悚中,吴少度过了这个令人厌恶的春节,可是吴少并不知道,这个惨淡的春节却将是他在花涧村的最后一个春节。 从花山后山回到花涧村是吴二叔的主意,他说,自从那地藏谷主去世以后,不少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了花涧村,而且盯上了吴家,现在他们三人在一起危险性太大,一个不小心就让人一锅端了,大家必须分开,吴老爹现在需要人照顾,吴二叔也有伤,只能吴少回到花涧村,花涧村眼下肯定有许多人盯着,不过,吴二叔也告诉吴少,不用太担心,因为只要他自己没被别人捉住,其它人就会投鼠忌器,不敢动他。 吴少初听这种分开方案感觉自己似乎被抛弃了,但想想也没有其它好办法,只得告别父亲、二叔,趁黑夜翻过花山,回到家里,他胆子大,花山又是他自小熟悉的,黑夜翻山并不算什么。 吴少也愿意回家一趟,当他知道不久以后他就要去执行“家族任务”,未来很不确定,他觉得还有些自己的事要去处理一下。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鲁小柱。小柱是自己的铁杆兄弟,现在自己要出门了,应该给他说一声。当然,自己要去哪里,去干什么,是不能说的。原来他以为春节时,鲁小柱会如同过去那样找自己玩的,可不知为什么竟然始终没见人影,这倒使吴少大为奇怪。 他到了后街鲁小柱家里。 鲁小柱没在家,他老爹鲁老四在,见了吴少便呶呶哼哼地说鲁小柱不在家,走亲戚去了。 吴少见他目光游离不定,就知道鲁老四有所隐瞒。 “鲁大叔,你觉得骗我这样的小孩子,真的好么?”吴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小孩子?鲁老四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家伙哪里算得上是小孩子?分明就是灾星临世,所到之处不说是灾难遍地,至少是鸡飞狗跳,对付这小灾星比对付那些大人还要让人头疼。 无奈之下,他说了实话。 原来这几天鲁小柱一直和莫家的姑娘莫小媛在一起。莫小媛自从病好之后,鲁小柱便对她说胡说起来,说自己是如何勇敢地面对恶鬼,又是如何想方设法让胆小的吴少协助他,驱赶走了小媛身上的千年鬼魂,直至恶鬼超生转世,再也无法害人。 小媛姑娘听呆了,鲁小柱的形象在她心里瞬时高大起来,她渐渐觉得每天都愿意看到鲁小柱,每天都想听一遍鲁小柱的英勇事迹。 莫小媛生病时,莫大叔本来已对他这个姑娘不抱希望了,但病一好,莫大叔又宝贝似的珍视起来。见莫小媛老和鲁小柱总在一起疯玩,莫大叔觉得不妥:一个姑娘家家,整天和一个半大小子在一起算怎么回事?那小子家里地无一垄房无半间,穷得叮当响,他们莫家可是村上数得着的地主,两人差距明显,是不能在一处玩的。 莫大叔先是旁敲侧击地告诉莫小媛,说她已经不小了,不能不注意影响。但莫小媛根本不听,依旧与鲁小柱疯玩,还振振有词地说当初她病了,莫家曾答应拿出一半家产答谢救治她的人,现在她好了,莫家没有履行诺言也就罢了,还对恩人恶语相加,实在不应该。 莫大叔一听女儿指摘自己失信,大为恼怒:治好小媛的病,也许与吴家那个小恶少有些关系,但与这姓鲁的半大小子有什么关系了?鬼也许怕吴少那样的恶人,难道还怕这个姓鲁的愣头小子? 见小媛千说不回头,万说不答应,莫大叔干脆将莫小媛锁在家里,并对前来寻找莫小媛的鲁小柱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最好学点正经事,至于我家姑娘,你是想也别想,门不当户不对。 鲁小柱见莫大叔说得如此直白,傻眼了。他可不能对莫大叔说他救了小媛,莫大叔可不像莫小媛那样未经世事,肯定明白驱鬼中的原委。 鲁小柱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外出学手艺,非混出个人样来让莫家瞧瞧。临走他曾找过吴少告别,但吴少那时去了花山后坞,恰巧不在。 吴少听了,禁不住遗憾地啧啧嘴,暗骂鲁小柱真是呆子,倘若不跑出去,与莫姑娘的事也许还有戏,就算莫大叔天天盯着,可谁还没个疏忽?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现在他自己跑了,人家莫大叔还能留着姑娘等你啊? 没有见到鲁小柱,吴少又去学堂找了一下荀先生,他告诉荀先生,因为父亲要出远门经商,他自己身体不好,决定暂时休学去远方亲戚家休养一段时间,荀先生有些不满,但也只能同意。 吴少回去的路上便想明白为什么二叔要他向荀先生请假了,二叔的用意很明显,这只是通过学堂传递信息给村人们,免得大家胡乱猜测。 吴少回到家里,便将自己关在屋里,埋头读书习字。吴少想努力使自己专心一些,可院墙外孩子玩耍的喊叫声不时传来,将他的心挠得痒痒地,可他还是硬牙堵住耳朵拿起书本去看。 想到自己无法出门,吴少不由地恨恨地看着书桌上那封信,心道:都是这玩意害得,搞得自己街上也不能去,春节的热闹也不得看,还得看这些破书! 当然,归根结底,害他成这样的还是那个猛然冒出来的二叔,这位叔父大人一出现就让吴少吃尽苦头,不但差点因为古玉的事丢了小命,现在还被一帮道士、闲人时刻盯着,不得不处处小心。 更令吴少不满的是,这个二叔待他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每次与吴少说话,都是老气横秋,而且总是鼻孔里哼哼唧唧,一副不屑的神态,而且话里话外指桑骂槐地说吴少白长了一个大个子,是不学无术、百无一用的白痴,吴少每次看这位二叔的那幅样子、听他那口气说话都想怎么立即狠狠“整治”他一下出出气,让他知道“恶少”之名可不是虚传的。 可自从知道了这个十分讨厌的人是自己的二叔之后,吴少有点无奈了,这人可是自己的嫡亲二叔、父亲的亲弟弟,倘若要“整治”他,恐怕父亲那儿就交待不过去。而且接触越多,吴少也越觉得,自己“整”人的那些法子似乎在这个二叔面前并不一定好使,不,是肯定毫无用处。 既然对付不了二叔,那便认命吧,可对于所谓的家族任务,吴少满心里瞧不起和烦躁,这位二叔先生也真是够装的,吴家就剩三个人了,还谈什么“家族”?还有什么“家族任务”?可笑不可笑! 一说到“家族任务”,吴少的第一反应是坚决拒绝,他吴恶少自小便过惯了父亲百般宠爱、在花涧村没事闲逛、偶尔玩个捉鬼游戏、瞧谁不顺眼整整人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多美妙啊,傻子才愿意放弃这样的日子去做什么“家族任务”! 可惜,再美好的日子也有结束的那一天,尤其是当花涧村的人第一次背后议论说:“不小了,该帮吴员外干点事了”时,吴少便知道,那种美妙日子恐怕不会长久了,而当吴二叔提出“家族任务”,吴少见父亲也没有反对,甚至还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时,他便知道,以往的的“恶少”日子真的过去了,新的不一样的日子开始了。 当然,毫不犹豫地接受家族任务,除了父亲期待目光,还因为吴二叔怀疑的眼神,他似乎不相信吴少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那就让你瞧瞧本少爷的能耐!”吴少暗暗发誓。 2.第一书院 吴少接受“家族任务”时,颇有点失望,不就是送个信么?跑跑腿的事,也算什么家族任务? 但随即吴二叔详细说起这送信任务时,吴少才觉得并不简单,吴二叔说:书信必须在谷雨那天之前偷偷交给一个姓庄的人,而这个人在一所叫“姜园”书院里,送信时必须亲手将信交给庄姓人,不能让其它任何第三人知道此事。因此,吴二叔说,“只有一个办法,趁姜园春季招新生的机会,以新生的身份进入姜园,慢慢查访到那个姓庄的人,再设法将信交给他。” “没必要那么麻烦吧?书院总是个院子吧,从水沟或者狗洞里爬进去找到那人交给他不就是了?实在不行,花点小钱找个书院的人将那人叫到无人处给他不也能送到?” “不行!”吴二叔道,“你从狗洞里进去,怎么找到他?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如果随便找人打听,那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你还是老老实实读点书,通过姜园的面考,以新学员身份进去最为妥当,只要进了姜园,再去找庄先生就没人在意了,学生找老师请教问题,天经地义。” “什么是面考?” “因为姜园不是随便招人,一般要当面考校一下学员的学识,看看是否有资格进入姜园读书。” 为了这个面考,吴少回到花涧村便按照二叔的意思开始关门读书。 吴少平时自认为脑子并不笨,甚至比学堂的大多数人背书要快,但现在有了心事,那书是怎么也背不来了,常常是背了前面忘了后边,嘴里哼着一排排的字,却不明白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后来吴少干脆将书一扔,去它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既然临时抱佛脚也抱不上,那就不管了,不就送个信么?又不是考状元。 刚过正月,吴少便离开了花涧村,踏上了家族任务的行程。他身上带了些银子,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去县城拉货的马车,商量好顺便把他带到县城去,他要从那里再转去姜园,他打听过了,姜园距离花涧村近三百里,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不过时间来得及,听说姜园的招生在春分那一天,还有近一月的时间。 对于他这次出行,吴少对外说是按照老爹的指令去送账款,吴福大约知道了些什么,并没有多问,只是将吴少送到村口,便回去了。 吴少就这样,带着忐忑不安离开了自小生长的花涧村。 一路无话,当天傍晚,吴少便到达清泉县城,一进城,那位捎他来的马车主人嘱咐他几句便自行忙生意去了,远远看到,吴少走进了清泉县最大的客店清泉老店,不禁摇摇头:怪不得被人家称为少爷,一点也不懂得节俭。 吴少大大方方地要了一间上房随后便在街上闲逛了起来,不久就一闪身进了一座双层楼内,楼下的招牌写了三个字:“群乐居”。 快到晚间时分了,“群乐居”里仍然人来人往,对于这么半大的一个孩子出现在此处自然很是注意,但见这孩子只是随便看看转身便走了,也并没有太在意。 吴少回到客店,心下略略放心了,一年前,他为了对付“魔君”,就是在这里散布了古玉谣言,却没想到“魔君”竟然是他的二叔。 现在看上去,店小二和“群乐居”的伙计已经不记得他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本来嘛,除了“那些人”,谁都不会在意一个孩子的疯话,而现在,暂时没有看到“那些人”的身影。 吴少简单要了些饭菜,正吃着,忽然店外涌进七八个人来,都是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吴少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低头吃饭,以吴少那点浅薄的“阅历”,他也看得出,这七八个人应该也是“那种人” 那七八个人似乎并不在意吴少,在旁边坐下来便等待店家上菜吃饭,同时他们嘴上并不闲着。 “这次我们出来可得好好转转,天天呆在家里,快要闷出病来了。”一位最年轻的人道。 “哼!师父带我们出来是为了转转玩玩的么?”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师父带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开眼界、长见识,对于我们这些门派的人来说,这种机会难得,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说得对!”门外进来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赞同道。 其它人一见,赶忙起身:“师父!” “王先,你师兄说得在理,俗话说心在神在,以你这样的心境随我出来又有什么意义?罚你默诵心诀五十遍!” 这个心诀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吴少听见这位师父竟然用默诵来责罚弟子,心中不由暗笑,默诵的事谁能说得清,还不是如同没罚一样? “你们这次随我去姜园。”那位师父开口了。“虽说并没有什么目的,也不能让你们入园,但你们会遇到各门各派的各色人等,就算难得一见别人的道行,单单从那些名门大派举止言谈上,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因此,要多多用心。” 七八个弟子答应一声,其中又有人问:“师父,先前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书院看看么?怎么又说去什么姜园?” 未等这位师父解释,店门口有人接话道:“那是因为书院也叫姜园,姜园就是书院!” 吴少又看到门口进来一个汉子,中等身材,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人。 那些弟子的师父显然与这汉子认识,一听到说话,便站起身来笑脸迎接:“许帮主,你也来了。” 那汉子赶忙拱手:“惯例,惯例,每次都要带几个人来见识一下,你不也一样么?夏门主,一向可好?” 两个人寒暄几句,许帮主的看了看夏门主带的几位弟子,不住的啧啧称赞:“夏门主,想不到你招了不少好弟子啊。” 忽然他用手一指:“这位也是你的弟子?” 吴少见那许帮主指着自己,刚要申明身份,夏门主看了吴少一眼道:“那倒不是,我等与这位少年素不相识。” “哦?我说呢,夏门主手下怎么还有如此年少的弟子。” 说完此话,许帮主不知为什么,竟然多看了吴少几眼,让吴少颇有点莫名其妙。 “许师伯,方才你说姜园就是书院,书院也叫姜园,这是怎么回事呢?”夏门主的一位弟子一边奉上清茶,一边问道。 “呵呵,只因为创办这所书院的先人是个姓姜的大官,这地方又是他的一处庄园改建而成,因此又称姜园。”许帮主解释道。 “许兄,你可别忘了,创立这姜园可不是一人之力。”夏门主插话道。 “当然,据说创立姜园并非姜氏先祖一人,而是百余年前的三十六个武林着名门派,其中就包含着太清宫、少林寺、武当山等等武林中的泰斗门派。” 众弟子听了,无不瞪大了双眼:太清、少林?三十六个门派?这是多大的阵势! 要知道,单以太清、少林这样的任何一个门派,名声在武林里都会令人侧目,由这些响当当的名门大派共同建立的书院,应该相当了不起才是,但为什么书院并不那么出名呢? “虽说三十六门派共同创立书院,但实际上各大门派各有自己的事,并不插手书院的事,因此上,三十六门共创,不过是个名义罢了。”许帮主继续道。“但这名声可不得了,姜园被称为天下第一书院,与那三十六门派不无关系,至今三十六门还与书院来往密切。当然,姜园被称为天下第一,还因为它是唯一一家文道兼修的书院,既学文,也尚武,而天下其它书院只是研修经书,并不开道学。” 原来是这样!一众弟子听了许帮主的话,小声议论起来。 “许兄,说起这天下第一书院,你似乎又忘了一件事。”夏门主提醒道。 第1章 第一书院(3) 3.镇园之宝 众人一听,似乎还有别的故事,停下议论,听两位掌门说话。 “呵呵,我怎么会忘呢?夏门主,你是不是指那所谓的镇园之宝?” “正是。”夏门主点头。 “嘿嘿,夏兄弟看来还是痴迷不减呢,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无稽之谈,故弄玄虚罢了。” “许帮主,此事尚无定论,怎么就说是故弄玄虚?” “夏兄弟,关于此事,许多名宿早有结论,而且这百余年来多少道学宗师穷尽心智却一无所获,难道不是定论?” “也不尽然,我以为就算道学宗师,恐怕也不能断定是故弄玄虚……”夏门主摇摇头,并不同意许帮主的观点,但等他再说出一番理由,许帮主又立即给予了反驳。 旁边弟子们听得稀里糊涂,只是知道两位掌门似乎在为“镇园之宝”在争执,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争执,好容易两个人争论的间隙,才有一个弟子赶忙问道:“两位老师说的‘镇园之宝’是什么东西,能否说来让弟子们开开眼界?” 许帮主喝口茶,笑了,“呵呵,我们这么一争论,又回到多年前的样子了。我认识你们师父夏门主这么多年,每次见面似乎都要争论一番。” 夏门主也道:“确实,现在咱们莫再争论,你给他们讲讲这‘镇园之宝’吧。” “好。”许帮主答应一声又讲了起来:“姜园号称天下第一,还因为园内有一样东西,被看作是镇园之宝。这样东西……咳,怎么说呢?我和你们夏门主一样,曾经对这件宝物着魔入迷,而你们师父对它也是朝思暮想。” 听到两位掌门这样谈论一个强大势力的宝物而毫不掩饰,两家的弟子都呆住了,对于别人的至宝言语中流露出觊觎之心,这可是犯了武林大忌!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弟子放低声音道:“两位掌门,我们是不是声音有些大了,周围不少人……” 那夏门主和许帮主不由地同时笑了起来,夏门主边笑边道:“倘若是别家的什么宝物,我们自然不会这样漫天胡说,但姜园这件镇园之宝,却是天下武学人士所共知,而且姜园的人也极乐意将这件宝物公示于众,让大家知道。” 竟然有人不将宝物严封密藏,还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天下会有这样的事? “那么,这到底是件什么样的宝物呢?” “这所谓的宝物其实是一本书,严格来说是一本经书,上面写的是一种修道的方法,据说能够修成其中的功夫,不但能够天下无敌,而且可举霞飞升,寿与天齐。” 武学秘籍!?旁边的弟子们惊得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有一个弟子压抑心中火热,小心问道:“那,那本书就在书院?” 夏门主扭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参悟一番?我包裹中就有一抄本,而且与姜园的一字不差,你要看随时可以看,六十两银子一次。” 夏门主的弟子有些不敢置信,呆望着自己的师傅。许帮主一见笑道:“你也别戏弄他们了,我来说说吧。其实你师父说的没错,那本奇书确实早已流传出来,几乎很多人都有抄本,可以任人修炼。但这本书记载的功法却相当奇怪,甚至说根本违背常理——寻常学武修道者大多是磨练苦修,不断积累真气,最后真气凝结为丹,功道才踏入大道。但姜园的心法却反其道而行之,让人将苦苦修炼的真气散入四肢百骸,简直匪夷所思。” 许帮主几句话,弟子们全明白了。大家都是修道学武之人,对真气自然无比了解,学武修道者毕生追求的就是吐纳锤炼,培育真气,最后凝结实丹。就算真正大有机缘者,一生能修炼出的真气也没多少,倘若修炼出真气并行走全身,那已经如同真仙一般。但按姜园的说法,要时刻将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真气散去,那样一来,人们修炼还有什么用? 许帮主继续说道:“那本书早经无数人试验过,根本无法修炼,但姜家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坚持是众多修道人并未参透书中奥秘,因此仍将此书奉为至宝。说来也奇怪,尽管早已被证明了那本书的荒谬,但总是有人坚信:‘也许并没有人真正发现书的奥妙,我却有可能破解其间的困惑。’,于是一代代前赴后继,不断有人在这本书上做些尝试,结果却是毫无例外的一致,并没有人有新的发现,而因此而误入歧途,最终发疯面死的人却越来越多。” 听了此话,许帮主和夏门主的徒弟们这才觉得原先心中的那份火热实在有些可笑。 但还是有人不住的问:“难道这本书是假的?”“是不是那种散气方法真的可行呢?” 夏门主轻咳一声:“不要吵了,至于那本书究竟如何,过不了多久你们可能会见识到,但我在这里告诫你们,对于此书,万不可执迷过度,否则遗害无穷,轻则误了修道练功,重则迷途不返。” 见师父说得郑重其事,弟子们不再言语。 吴少在旁边听得开头几句,还有点精神,但后来听到说什么武功道学之类,便有点不感兴趣了。“我当是什么镇园之宝?原来是本破书,瞧那些弟子们眼里喷火的样子,估计那位夏师父的警告没多大意义,一定有人想方设法弄到那本书来瞧个究竟。” 吴少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在清泉县里连逛了几天,遍尝了许多美味,过了七八天才雇了辆马车,离了清泉县向姜园进发,他知道此去姜园的生活可能没那么安逸了,所以更不想苦了自己,该吃的一定要吃得过瘾,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这些天去姜园的马车并不好找,似乎不少人都在雇车。 据赶马车的车夫言道:在离姜园不远的地方,姜园会派出马车迎接前去入园的学子,不过从清泉县到那里,还有二百里地,中间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出了县城走不多远,马车慢慢停下了,吴少奇怪,从马车里伸出头,看见有两个人正挡在路中间。 这是一老一小,老者面如斧削,棱角分明,一身蓝衣,手牵一根竹杖,小的是个挽着抓髻的孩童,依在老者身边。 吴少立即跳下车来看了看那老者,不由地吓了一跳。 这老者双目泛白,竟看不到一星瞳仁! 吴少正在骇怕之际,忽听老者道:“老朽眼瞎,又带着一个娃娃,请问先生能否捎我们一程。” 原来是蹭车的!吴少看看老者的双目,心生恻隐,点点头道:“上来吧,车上空得很。” 老者千恩万谢,慢慢与童子上了车。 马车走不多远,吴少便问道:“老先生,不知你要去哪儿,若不是同路,我们可不能送你。”吴少道。 “我以卖卦为生,也不定到哪儿,你们尽管按你们的方向走,也许走个百儿八十里我就下了。”老者道。 百儿八十里?看来老者很享受这免费车待遇,打算来个长途免费旅游了。 吴少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老者奇怪道:“怎么放心了?” 吴少白了他一眼:“在我们村里,那些大人说大话的,一般都不会是真的,说的越大反而越假,你说百儿八十里地,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罢了。” 老者一愣:“想不到你这小孩子倒有些见识。” “什么见识不见识的,我们村里有些年老不中用的、天天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的人,就喜欢这么诓骗小孩子玩,我见得多了,可烦他们了。”吴少轻描淡写道。 “呵呵,小少爷该不是骂我年老不中用又讨人嫌吧?”老者笑道。 “我可没那么想,再说你可不似他们那般无用,你至少会算卦。”吴少回道。 “是啊,是啊,我会算卦,还没有老不中用。少爷,左右闲着也是无事,要不然我给你算一卦?” “唔唔。”吴少无所谓地答应着,一边却去瞅老者身旁的小男孩。 吴少虽然十三岁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见了玩童自然就升起一些相亲近的念头,可对面的小男孩似乎异常拘谨,无论吴少如何做鬼脸引诱他,始终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依在老者身边。 “咳咳,让我来给你算一卦。子丑寅卯……” “切,你一不问我生辰八字,二不问我家住哪里,凭空就能算卦?我要是笨猪就信了你。” 吴少自小跟着一鸣道士厮混,对于术士捉鬼拿妖诸如此类的一些把戏熟悉地很,算卦他虽然不懂,但术士们的套路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老者一乐:“呵呵,世上就有一些算卦,并不管什么生辰八字。三国的故事听说过么?有位异人叫管辂,此人就善于算卦,有一天他到酒店里喝酒,见到两个商人,便好意对商人道,‘你二人口耳之间有青气下沉,出门需防水祸。’商人认为管辂出言不吉利,还要对他动拳脚,你猜结果怎样……” 第1章 第一书院(4) 4.长亭避雨 “结果怎样?”吴少见老者停下不说,追问道。 “结果这两个商人出门不久,便翻车掉入河中淹死了。那管辂也并没有问商人的姓字和生辰,但却可以断言生死,可见世上真正卜算高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吴少叭哒了下嘴,没做声。 “既然你不信算卦,那我为你瞧瞧你的手相吧?” 吴少很不情愿地把手伸出去,任老瞎子摸索了一会儿。 把手抽回来时,吴少好不容易忍住擦手的冲动:老瞎子太恶心人了,哪里是什么看手相,简直是在借机揩油,而且摸的时间那么长! 老瞎子闭上那双本来就睁不开的怪眼,过了许久,才装模作样地道:“此行大吉。”又问:“少年手相奇特,要不要让我教你一点看手相的手艺,将来好混口饭吃?” 吴少不屑道:“骗人的把戏,不学!” “嘿嘿,骗人?比如现在,你什么也告诉我,但我知道你此去是去一处叫姜园的地方,对不对?这不骗人吧?” 吴少心内一惊:这老瞎子是如何知道的? “这姜园创立于一百多年前,由天下几十个着名门派共同筹建,的确是学习修行的好地方。”老瞎赞叹道,“但却不适合你去,倒不如……” 吴少立即明白老瞎子的意思,干脆道:“我可不想学骗人的把戏了。”在吴少的眼里,捉鬼、算卦都是骗人的,他从小就对骗人的事无比熟稔,还要再学习骗人的把戏做什么?谁又有资格当他的师父? “那算了。”不久,老瞎子便提出要下车,说是要到前面看看有没有算卦之人,赚俩钱花花。 吴少心中大喜,但还是客气地说,希望下次遇上,再听老先生讲故事。 “这位少年,我的老寒腿疼得厉害,恐怕马上要变天了,你们快些找个地方躲躲雨吧。告辞了。” 老瞎子一离开视线,吴少立即让车夫停车,见路边有个小水湾,便弄些水狠狠地洗了洗手,嘴里不停的嘟哝,车夫在旁边听到了,吴少一直在说三个字:“老变态!” 要下雨?可现在是个大晴天,而且这才是春天时节,哪里来得什么大雨?这个老变态什么也不懂,真不知怎么混饭吃的。 吴少重上了马车赶路,他正在车上迷迷糊糊要睡觉时,忽然车夫道:“不好,要下雨了。” 吴少急忙睁眼向车外观瞧,却见不知哪儿飘来一片乌云,天空立时阴沉得可怕,紧接着便下起雨来,而且伴着很大的雷声。 那马听得雷声,竟一时呆住了,无论车夫怎么呼喝,再也不肯向前迈步。 车夫不得不跳下马车,在前面拽着马,马车才终于向前又开始移动。 这雨下得太急太大了,银河倾倒一般泼将下来,吴少抹了一把雨水摇摇头,身上已经淋透,那马车虽然有遮雨蓬布,但这么大大的雨根本无济于事。 看来得找地方避避雨。 又走了几百米,吴少向前一指,自己先飞奔过去,车夫一看,原来不远处有个亭子,他赶忙将马车靠在路边的树下拴好,给马披上块雨布,自己躲进车蓬里,雨虽然下得大,但他也不敢离开。 吴少窜进亭子里才长舒一口气,他浑身抖了一下,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开始剥衣服,心道:老变态的寒腿看来有些灵,竟然知道要下雨。 “不准脱衣服!”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 吴少这才发现,原来亭子另一角上里早有一个人,那人身材娇小,半蹲在那儿,是个女子无疑,只是她脸亭外看雨,并不能瞧见她的面容。 既然有女子在,吴少自然不好再剥衣服,只好揪着滴水衣服,一点点拧干,仍有大部分湿衣,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感觉实在不好受。 正在低头摆弄衣服的当儿,不远处传来大呼小叫声,吴少抬头持时,有几道黑影向这边奔来。不一会儿,有三个人也进了小亭子。 “奶奶的,这雨好大。”第一个进来的人抹抹脸道。“咦,这里有人。” 吴少笑了笑看了看三人,那三人也不在意他,将手中包裹一放,便七手八脚开始扒衣服。 吴少动了动嘴刚想提醒他们这儿还有人,那蹲着的女子冷冷道:“不准脱衣服!” “哟,这儿还有个人呢,还是个女的。” 那三个人一听,这才发现有个女子蹲在一边,听说不能扒衣服,三个人略微一愣,旋即有一个人笑了起来。 “那女子,你既然面向外边,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就得了,不要管老爷们的闲事。” 说罢,三个人并不停手,开始扒身上的湿衣。 “什么老爷们?还不如一个半大孩子有教养。”见那几个人仍旧宽衣解带,那女子站了起来,鄙夷地回头看了那三人一眼,将斗篷戴起,看来要冒雨离开。 女子回首瞬间,吴少看得明明白白,他差点喊出一声“小寡妇”来。在花涧村,吴少记得最漂亮的女子便是一位“小寡妇”,当时还是七八岁的吴少觉得一身素白的“小寡妇”那幅娇滴滴的样子,实在是美极了,这给了他极深的印象。 眼前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兰青色衣服打扮,虽然没有穿麻挂素“小寡妇”的俏丽,但冰肌雪肤,身材婀娜,自有一种清纯脱俗的雅韵。 眼见貌似“小寡妇”样的女子就要离开,忽听那三人一人道: “咦,原来是你!” 说话间,那人已跳至那女子身前,伸手一拦。 青衣女子嫌恶地略一皱眉,后退一步,斜了那汉子一眼。 其它两人听见,早围了过来,定睛一看,怒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 “啊呀……”也不见那女子如何动手,说话的“人”字未出口,人急忙后跃。 “小女子你竟要出手伤人?大爷们可不是惜香怜玉之辈。” 原来那人一张口便骂小贱人,不料对面女子毫不客气地一个耳光扇来,若不是他躲得快,脸上早挨了一记。 另外两人见状,急忙围了过来。 那女子瞅了三人一眼冷冷道:“我与你们素昧平生,为何出口伤人?” “素昧平生?嘿嘿,你这么快就健忘了?少装样,快将我兄弟的包裹还给我们,再赔句不是,大爷也许发一发慈悲就饶了你了。” 说罢上前一步,伸手讨要。 那女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并不认识你们,也不知什么包裹?” 其中身材最为壮硕的汉子听了此话,被气笑了。 “还装?,别说你改了装束,就算你易容变形,大爷我也认得你。如果你脑子不好,大爷就提醒你下,你扮作受伤女子,咱兄弟们路过救你,你不但不领情还伤了我师弟,抢走了他的包裹,这笔账可不小啊。” 女子听了,低头略一思量,旋即抬头,仍是冷冷道:“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你们,我还有事,要走了。” “不要走!”“哪里走!”三个人一听,立即向前扑去,将那女子围在中央。 那女子停下身子,脸上罩上一层冰霜。 “离我远点!”本来她就对这三个人的粗俗大为嫌恶,一见他们欺身到了跟前,更觉得心情大坏。 “嘿嘿,既然你不想主动交还,大爷只好搜上一搜了。”那人淫笑着盯着女子道。 那女子原也淋了雨,衣服贴在身上,显得玲珑有致,凹凸毕现。 “那就来搜吧。”青衣女子俏脸罩霜,仍是轻轻言道。 这话一出,围着三个人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竟谁也没有动手。 “既然不搜,我走了。”说着,女子一转身向亭外走去。 “别走!”三人齐喊,有一人冲过去便抓女子肩头。 就在那人将要抓住女子肩膀时,“啪啪”一声响,那人一溜跟头滚在地上。 “你敢打我,看我扒了你的衣服!”那人挨了一掌,暴怒异常,重又起身扑了过去。 这次还未近身,便被女子一脚又踢倒在地。 这几下动作发生太快,三个人几乎没看清女子是如何出手的,他三人并不蠢笨,知道此女子不寻常,而且先前她抢师弟的包裹打斗时,伤了他们师弟的功夫,也似极不一般。 三个心意相同,各自后退几步,抢起地上的包裹,各拽出一口兵刃来。 女子见了,讥讽道:“对付一个女子,还要动刀动枪?” “哼哼,对付你这样出手狠辣的女贼,动刀也算看得起你。快将包裹还来,否则这刀剑可不长眼睛。” “那就来吧。”女子竟然毫不害怕。 虽然动起兵刃有些勉强,但实在那包裹里面的东西太过重要,必须拿回。但最好还是吓吓对方得了,尽量不要动手。 见三人不动,那女子又道:“既然你们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呛啷一声响,定神再看时,三人手中失去了兵刃,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取出一条丝带,丝带头上,正卷着他们的刀剑。随后,女子将手一抖,刀剑脱离丝带分别向三人射去。 第1章 第一书院(5) 5.菩提客店 “不好。”三个人暗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侧身闪避,其中有一人离吴少最近,顺手抓住吴少,将吴少身子向前一推。 吴少吓得只是哎呦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撞向女子,眼看就撞到在一起,那女子皓腕一抖,吴少便感到有什么东西缠住自己,带着自己转了两圈,方才停下脚步。 “小贱人,你等着。” 借着这个机会,那三个人飞快冲入雨中,消失不见。 吴少惊魂稍定,回头看时,亭中已不见那女子人影,三件兵刃被随意扔在亭中。 吴少拣起一把,瞅了一下:“好锋利的刀,用来砍柴不知比柴刀要强多少倍。” 连续两天的暴雨耽搁了行程,道路湿滑很不好走,吴少与车夫只好在半路上找一处人家歇息了两天,好容易等雨变小,这才重又上路。 这天刚过中午,马车被人拦了下来,吴少从马车上向外看时,只见车夫正在与什么人谈论着什么,一会儿,前面乐颠颠地跑来一个人,到了马车前便一把拉住马的缰绳。 “大爷,小的是前面客店的伙计,您今晚就住我们店吧,我们热水管够,饭菜可口,保你满意……” 吴少正在疑惑,车夫回来了,他解释道:“这位少爷,这儿新开了几家客栈,专供去姜园的人住宿的,我看你不妨住在这儿,听说姜园在这儿有车接送去姜园的人,你坐他们的车去就行了。”随后车夫又低声道:“少爷,不是我不愿意拉你去,实在是书院已经规定不允许外来马车再向前,你只好在此下车了。” 吴少点点头,到了别人的地头就得听别人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下车将车钱与车夫算清。 正在这时,又跑来一个人,这人上前便打拱作揖道:“大爷,你老还是住我们店吧,我们可是老店了,信誉极佳,大爷可以随便找人问问,如果有说不好的,我们请你白住白吃,不收钱。” 先来的人不乐意了:“这可是我先来的,你怎么不讲道理?” 后来的人一笑道:“先来后来都没关系,住店要看大爷的意思,我说的没错吧,大爷?” 原来是两个抢生意的店伙计。 听别人一口一个大爷地叫着,吴少也不作声,他举目而望,远处是一片如烟如黛的山峦,一条青石路沿着山郊消失在山间,路两边有些建筑,大约就是他们说的客店。 “天色还早,正好可以赶路,还是不住了吧?”吴少道。 听了这话,那两个伙计笑了,争着向前说明原因。原来去书院的话,从此处以后就是三十多里山路了,大部分都是河滩,极难行走,中间也再无客店,一般大家都是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气赶到书院。 听了伙计的介绍,吴少决定和大家一样,在此住一宿,明早赶路。至于客店选择上,吴少觉得叫他“大爷”的那个伙计的店更好一些,那伙计一听,赶忙乐滋滋地上前接过吴少的行囊。 先来的店伙计略有不快,但他也并没有很是在意,因为后边又有几辆马车慢慢过来了,他急忙跑过去招揽生意。 走不多远,来到一座建筑前,吴少不由地一愣:“伙计,你们这是客店么?” 伙计连忙道:“少爷,你看前面不是写着么,菩提客店。” 菩提客店四个字吴少自然还是认得的,但将菩提与客店联系在一起,他若不是亲见,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一个客店会有这样的名字。 而且,眼前建筑的大致轮廓,明明就是一座庙观。 见吴少疑惑,伙计一边忙着一边解释道:“不瞒小少爷,我们这儿原本就是一座道观,后来破败无主了,我们员外加盖了两层楼房,便改作了客店。别瞧是改装的,条件比对面好多了,对面原来是一家和尚庙,内部除了搬走了泥菩萨,基本都没多大改变。” 吴少望了望对面,果然也是一座庙宇模样。他禁不住问道:“喔,对面的……客店叫什么名字?” “文殊客店。” 吴少被这名字雷得外焦里嫩。 走进客店,在西边马棚里拴好了马,伙计便热情地将吴少引到一间住房内,吴少进去后,却不由地一呆,原来房间里已经住了八九个人。 这住房原来不知是道士们做什么用的,很是宽大,改作客店后,两边各放了一排板子,算作大床,先前住进去的人已经占好了位置。 吴少心想,这就是信誉极佳的老店的水平? 大约看出了吴少的心思,那伙计赶忙道:“少爷,这几天客人较多,能有这板床睡已算不错了,对面的和尚店虽然价钱比我们便宜不了多少,但只是地铺……” 吴少一听,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有点累,等收拾好床铺,便躺了上去准备小憩片刻,房间里几个人说话声音极大却使他睡意全无。 此时尚是春天,但今年天气异常,刚出正月便热得如同初夏,到了傍晚,灯火初上,吴少料想躺下也睡不着,便索性从床上下来,走出房子。 吴少站在院子里,见有不少人在纳凉,此时天色已暗,他抬头一看,心中一动,略一沉吟,便走向前面柜台,拍了拍柜台。 店小正在算账,抬头就是笑脸:“哟,客官还有什么需求。” “伙计,我记得你说过这客店上面是加盖的楼房,是不是也可以住人?” 店伙计笑了,道:“你是今天第九十五个问这个问题的客人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客官,我们这上面一层是加盖的客房,客房么自然是为了住客的,上面都是单间,条件要比下边好一点,不过,现在上面早已住满了,要不然刚来的时候我早推荐你们住楼上去了。” “不对吧?我明明看到上面有几间并没有点灯。”吴少怀疑道。 “客官,亮灯不亮灯那我们可管不着,但我实话对你说,上面早住满了,一间空房也没有。” “我要加倍给钱呢?”吴少故意道。 “小客官,别说加倍,你就搬座金山来也是没有了。”店伙计道。 “唉,就住一晚,难道一点办法没有?”吴少说着,掂出一块银子在手中把玩着。 店伙计见状,迅速向四周看了一眼。 吴少一看,嗯,有戏?倘若真有上房可睡,吴少可不怕多花点钱,刚才在下边他试过了,根本睡不着。 店伙计见四周无人注意他们,悄声对吴少道:“房子是真的一间也没有了。” 吴少也不说话,净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伙计欲言又止,吴少一看,边上原来有人路过,待那人走远,伙计才又道:“不过,上面有间房子客人已经三天没回来住了,想必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 吴少一听就明白了:“好,我只住一晚,价钱照付。” “小客官,这事只能悄悄进行,让人知道了可不妙。一会儿我上去给你开了门,你再偷偷进去睡上一晚,可千万不能让人瞧见。” 吴少点点头:“这个自然。” 吴少躺在二层楼上的一间房子里,很快睡着了。二层果然不错,不但清静,还有些许微风,倒不十分闷热,吴少奔波一天也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吴少做了不少无头无尾的梦,最后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梦到了那个小女孩! 对,没错,就是她,那个黄毛丫头,不知为什么猝然出现在梦中! 很久没有再做关于这黄毛的梦了,猛地一出现,吴少吃了一惊,那小女孩并没有长大多少,一现身,便面无表情地开言道:“有人来了。” 吴少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声闷响惊醒了。 他睁眼一看,屋内点了一根蜡烛,照得室内明亮,一个人正跌坐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吴少急忙跳下床来,一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坐在地上的人是一位少年公子,衣着华丽,眉清目秀,此时他一脸错愕,呆呆地看着吴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眼散乱迷离,渐渐失神。 嘶—— 吴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样子,他太熟悉了。 第2章 姜园(1) 1.西域邪功 眼前之人的形状,吴少早在小媛姑娘身上就见到过,如果他猜得没错,地上这人,已经被附体了! 附在这人身上的,也不会是别的东西,自然就是一直藏在吴少身上的那个恶灵! 说实话,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一个无比危险的东西,任谁都是一个巨大心病,好在这东西在吴少身上,至今还没有伤害到他,但谁又能保证将来某一天会怎么样? 现在这东西附到了别人身上,吴少本能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他不经意间挪开一步,离那人远了些。 地上那人此时身体颤动地更加厉害,眼睛变得呆滞起来。 吴少沿着床沿,避开地上的人,侧着身子向门口移动,他轻轻拉开门,回首看了下那人,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吴少的架势明明就是要随时逃跑,这话问得实在太虚伪了,但吴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危险之地,他当然首先想到的就是远离。 就在半只脚已经跨出房门的一刹那,吴少猛觉得一阵大力从身后传来,同时伴随着地还有丝丝冷意。 吴少心下一凉,心中大叫完蛋:是那个东西! 在炎酷的夏天,还能让人感到彻身地冰冷,除了那东西还会是什么? 吴少吓得魂不附体,拚命挣扎,但那力道奇大,一扯之下,便将吴少重又扯进屋里,顺便摔在房内床上。 “奶奶的腿!坏事了!”吴少暗骂一句。尽管没有特别感觉,但他心里知道,那恶灵十有八九在房间内这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那恶灵先前离开他的身体附到别人身上,吴少并无察觉,现在又回到他身上,也似乎自己也没有多大变化,但那丝奇特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只是不知那恶灵为何去而复返? 果然,原来跌坐在地上的人此时慢慢睁开了眼,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吃力地挤出一句话:“小子,你是谁?” 吴少一愣,怎么是个女声?仔细一看,他心中奇怪,怎么会是她? 虽然她换成了男装,但吴少已经认出,此人便是在长亭里避雨时遇到的女子,她皮肤白皙,秋水剪瞳,吴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那样美丽女子,当然印象深刻,吴少心中早就暗称她为“小寡妇”,那可是他对见过的最美女人特有的称呼。 “我,我嘛,是这店里的伙计。”既然对方没认出自己,而且在躲雨时也没显示出和自己认识的样子,吴少觉得还是能蒙就蒙。 “店里的伙计?”“小寡妇”问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她想了片刻,并没有从地上站起,而是就地盘腿,双手掐诀,眼帘下垂,如同睡着一般。 “她在练功?练的什么功夫?瞧那天与那三个人动手的样子,似乎功夫不错,咳,不管她,趁她这会儿正在用功,先走为上。” 吴少悄悄下了床,慢慢向门口走,刚走了几步,便听身后冷冷道:“你再向前一步,我便斩下你的脚!” 吴少哪管她的威胁,拔腿就跑,但不等跑出一步,便被一只小手捏着脖颈摔在地上。 吴少抬头看时,“小寡妇”一双杏眼正凶巴巴地盯着他。 “你是谁?谁让你来这儿的?敢说谎,先把你舌头割了!” “哎哎,你手松开一点,我说过了,我是店里的伙计,到房间来偷懒的。” “编的不错,继续编。”“小寡妇”笑了,忽然脸一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快说实话吧,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到这儿的?” “我真是店里的伙计。”吴少坚持道。 “看来你留着舌头也没有用,我先割了它吧。”说着,嗖地拔出一把匕首,在吴少脸上晃了晃。 吴少一惊,忙道:“割了舌头如何说话,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听你解释了,你这舌头很贱,我要把它割下来。” 说着,“小寡妇”手上加劲,吴少被她捏住脖子喘不过气来,舌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 吴少急得拚命挣扎,但却挣脱不了女子的手,只见女子手里的刀在他眼前不住地晃着。 吴少心里大叫不好,恐怕今日以后要做哑巴了。 正这么想时,“小寡妇”却突然放开了他。 吴少大口喘息了一会,偷眼看“小寡妇”,见她正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怕了吧?” 吴少点点头。 “那我问你一件事,能说实话么?” 吴少急忙又点点头。 “我也不问你别的了,你告诉我,你方才把我跌在地上那一招是什么功夫?” 吴少一愣,忙道:“小姐姐,我没有把你跌在地上,我也不懂什么功夫。”心下却大约明白了,估计“小寡妇”方才要对付他,却不小心摔倒,却误以为吴少用了什么功夫。 “小寡妇”把脸一沉:“谁是你的小姐姐?我听说西域有人修习一种可以吸取别人功力的邪功,你用的是不是那种功夫?。” “大姐姐,我真不知道什么功夫。” “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的,那留着舌头也没什么用了。”说着一把又掐住吴少的脖子。 吴少心里又急又气,“小寡妇”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在她手下,他竟然半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吴少被她捏住脖子,舌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小寡妇”将刀伸过去,吴少感觉舌头一凉,一丝咸味流到了喉咙里。 就在此时,忽听得店外远处传来三声尖锐口哨,随即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随即一阵叫门声传来 “咣咣咣” “开门,开门!” 店内众人听了,相互看了一眼,均想:这么晚了难道又有人投宿? 听见喊叫,“小寡妇”放在吴少舌头上的匕首收了起来,站起身,顺手在吴少身上点了两点,吴少立即发现自己浑身酸麻,既张不开嘴,也动不了身。 “小寡妇”噗地一口吹灭蜡烛,黑暗中,伏在窗前向外张望。 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大叫:“所有住店客人都到院里集合!” 人声嘈杂起来,不一会儿客店里灯火通明。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院子里有人喝问。 但话音未落,便听见那人一声惨叫,随即有人断喝:“谁还再啰嗦,他就是样子!” 这下子院子里立即静了下来。 “伙计,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么?”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禀……禀大爷,我不知道房间里还有没有人。”店伙计颤声道。 “你们几个,在下面看看,阿三你们几个,到楼上看看,把所有人都请来吧。”苍老的声音道。 有几个人答应一声,分头行动。 房内那女子听了这话,急忙从窗口回过头来,略顿片刻,把手忽然伸向吴少。 吴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外面的事他听得异常清楚,大略也能猜得到外面的情况,朦胧中他见“小寡妇”又伸手过来,却不知要干什么。 接下来,吴少慌了,因为他发觉,“小寡妇”竟然在扒他的衣服! 她要干什么?难道……,真没想到“小寡妇”是这样一个女子! 很快,女子扒下吴少衣服,夏天穿得单薄,吴少里面就剩下内衣裤了。 一阵悉悉索索声在房内听得极是真切,黑暗中,吴少虽不能瞧得真切,但也看得出“小寡妇”随后扒下她的衣服。 “完了,我完了,真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事。”吴少感到无比绝望中,却又有一点点异样的期盼,至于那期盼是什么,吴少也不清楚。 第2章 姜园(2) 2.公平买卖 但接下来,吴少预想和期盼的事并没有发生,黑暗中他听“小寡妇”轻轻骂了句:“你的衣服好臭!” 随即,一件衣服飘落在吴少身上,还未等他明白怎么回事,身子被人重重踢了一脚,身不由己地滚到了床下。 刚刚做完这一切,便听得有人咣得一声踢开了门,随即房内亮起光来。 “咦,这儿躲着一个。”有人喊道。 “请问大爷,什么事?”吴少听见“小寡妇”尽量粗了嗓子,装作惊慌的样子道。 “少啰嗦,到楼下去,一会儿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快走!”有人粗暴喝道。 “小寡妇”也不再分辩,脚步响起,随着那几个人走出房间。 吴少躺在床下,感到脑袋生疼,估计是方才被踢入床下时,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现在也顾不得疼痛,还是早早逃出这房子要紧,不然,等那“小寡妇”回来,不知会对他做出什么恶毒之事来,从先前“小寡妇”的言行来看,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她害了。 吴少咬牙试了试,随即便失望了,他四肢麻痹,根本不听使唤,挣扎出了一身臭汗,也没能移动一下身子。 没办法,吴少只好放弃努力,一边渴盼着有什么人进来,一面聆听外面动静,虽然是在二楼,但院子里的声音他还是听了个清楚。 只听得先前那个苍老声音又问道:“这次人齐了吧?” 有人回话:“房子都查过了,应该没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开始说话了。 “诸位不必惊慌,也许我们的人做事简单粗野没有分寸,惊扰了大家。” 见众人并不说话,那声音又道:“我们深夜打扰大家,可并无恶意,说实话,我们是一片好心。常言道‘深夜狗叫,非盗即贼’,如果大家这么看就不对了……” 吴少在楼上床下听这个人的说话声,感到有点熟悉,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此人是谁。 听这人说了这么一通,那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不要啰嗦!” 那声音连忙答应,继续道:“其实我们到这儿来呢,是有一件买卖要和大家做,这桩买卖完全是公平买卖,各位大可放心。这桩买卖呢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将你们急需的东西打个大大的折扣卖给大家,请大家千万不要错过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太遗憾了。那么这件东西是什么呢?诸位请看!” 说着,一阵声响,似乎有人拿出了什么东西,吴少躺在床下,略有些遗憾:什么东西呢? 那年轻声音此时夹杂了一丝得意,道:“对,大家没有看错,这是一些书本,不过这可不是普通书本,毫不客气地说,这乃是天下第一秘籍奇书!” 此言一出,院子里发出一片惊异和怀疑声。 “大家不必猜疑。”那声音继续道,“我先来猜一下诸位到此地的目的。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诸位大约都是到姜园去的,是也不是?” 问了此话,那人略一停顿,并不等众人回答,又自说起来。 “大家去姜园,千里迢迢,风餐露宿,很是辛苦,考虑到大家的诚意,我们姜园特地连夜复制了一批镇园之宝,提前赶到这里来送给大家,以表示对大家的欢迎!” “什么,你们是姜园的人?”院子里顿时轰响起来。 “大家静一静!我们当然是姜园的人,喏,这位是我们姜园的姜长老,那位是姜园马导师。” 这人连续说了几个人的职位,以证明他说得不虚。 “你们方才说经书就是姜园的镇园之宝,不过,我倒听说姜园的镇园之宝虽然仿本较多,但姜园自己并不外传,否则,怎么能够称得上镇园之宝?”有一个人忽然置疑道。 “呵呵,你说的那都是老皇历了。鉴于镇园秘籍外传严重,今年园里规定,秘籍可以先印发给大家,一来可以杜绝一些假冒版本,二来也让大家共同参悟。”那年轻声音解释道。 “那就快发书吧。”“是啊,快点吧,困死了,我们还要睡觉。”众人一听这么回事,又纷纷道。 “好!下面就发秘籍,人手一本,每本五十两!”那年轻声音道。 一听这话,院子里炸锅了:“什么,还要钱?”“五十两一本,这不是抢么?” “安静!”年轻声音大吼一声。“五十两一本,这是绝对公平的买卖!你当这是不值钱的大罗卜么?这可是秘籍!是镇园之宝!五十两一本,只是收个成本费罢了。大家能够到姜园去,也不差这点散碎银子,快交钱领书吧。” 院子里暂时安静下来,有人在窃窃私语。 忽然有人又说话了:“既然是送书,那么我们可以不要么?” “不要?嘿嘿,当然可以。不过我倒想问问阁下,我们不辞辛苦为大家送书,你竟然不要,是不是对我们姜园有什么看法?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的镇园之宝啊?” 这话说完,院子里短暂安静下来,随即出现一声响动。 “你,你要干什么?为什么偷袭我?”有人惊怒道。 “既然你瞧不起我们姜园,那我就来领教一下阁下有什么道行!” 一阵呼喝声在院子里响起。 “且慢!”一声闷响后,另有人一声呼喝道。 “先暂停动手!”那人道,“诸位,我这位兄弟一时想不开,但他绝对毫无轻视姜园的意思,待我慢慢劝解于他,书,我们按规定买就是。” “嘿嘿,算你还识相!那你就好好劝劝他吧,不然,被人拔了门旗、毁了山门那就悔之不及了。”年轻的声音冷笑道,随即,他又道:“下边,还有谁瞧不起我们姜园?” 一听买书一事关系到对姜园的态度,再也无人敢说话。 “好,那就开始吧,早拿到书早睡觉去。不要乱,一个一个的来。” 院子一阵响动,大约大家开始交钱领书。 吴少此时极想瞅瞅外边的情况,他拼命张嘴,可除了大口喘气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他折腾了一会,却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发现虽然手脚发麻,但自己还是可以蠕动,只不过每动一下,全身都会如同抽筋剔骨一样发痛。 吴少也顾不得疼痛,一点一点,挪动身体,终于出了床下,慢慢挨近窗子。 菩提客店加盖的二层楼房,房间狭小,只有一门一窗,窗子下面有格栅,离地并不远,吴少努力抬起头来,正好可以凑近格栅,窗纸恰巧有个破洞,从这里大略可以看到楼下的一些情况。 此时众人正排队领书,吴少一眼便发现那穿了自己衣服的“小寡妇”混在人群之中,也正装作老实样子等着领书。 忽然有人从边上走了过来,这人本来在外圈守卫,发现那女子的身影便走了过来。他在不远处仔细看了几眼,猛地向后一蹦,拔出刀来:“她在这里!” 那女子听了转身就想跑,但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早已挡在了她的前面。他看了看“小寡妇”,点点头:“哦,原来就是你,你可让我们找得好辛苦啊。” 见自己已经被人认出,“小寡妇”也不再乔装声音,脆声道;“找我干嘛,我不就在这儿么?”见前面被挡,“小寡妇”后退几步,从人群拔地而起,向另一方飞去。 “哪里走!”中年书生竟斜刺里跃到女子前面,向她拍出一掌,逼迫她不得不回转身子。 “小寡妇”不待中年书生回来,身子一拧,又向左边跃起。 “不要走!”有两三个人各挺刀剑封住路线,中年书生也随即跟了过来。 “小寡妇”闪过中年书生一击,飘出几丈远,站住身子,她见对方防守严密,竟不再试图逃跑。 客店里围观的人自觉闪出一大块空地,只留下“小寡妇”和中年书生站在中间。 “呵呵,方才没有认出你的时候,你偷偷跑了还有几分可能,现在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中年书生冷笑道。 “小寡妇”笑了,灯火之下,虽是穿了男子服装,但还是显得美腻无双:“是么?我可不这么认为?” 中年书生刚要说什么,“小寡妇”俏脸一板道:“乐逍遥,你莫非还真想留下本姑娘不成?” 第2章 姜园(3) 3.十招之内 不只是中年书生,周围与他一起来的人听了无不大吃一惊:这女子如何知道乐逍遥的名字,就算是他们中的不少人,也相互并不清楚彼此的真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乐逍遥不愧久于武林,脸上并无表情。 “乐逍遥虽然不怎么有名,但本姑娘却没有不知道的事。”“小寡妇”道,“你们冒充姜园逼迫大家买些废纸,旅游不怕姜园找你们麻烦吗?”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原来这些人不是姜园的。”“他们到底是何人?” “那么,敢问姑娘家师是哪一位?”乐逍遥客气问道,他的名头并不响,这些年为了一些事又刻意隐瞒,但现在对方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他心里十分震惊。 “本姑娘师承却不能告诉你,我怕吓坏了你,施展不出真实本领。我想你们今天一半是为我而来吧?” “姑娘说错了,我等并非为你而来,而是为那些东西而来。”乐逍遥道。 “什么东西,能说说么?” “是什么东西,姑娘肯定知道,只要你能原物归还,我们也不再追究你伤我师弟的事。” 周围几个乐逍遥的师兄弟一听乐逍遥竟然答应对方不追究伤害同门的事,很是气愤,不约而同看了后边一位老者一眼,见老者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就不敢插话。 “真是好笑!你不说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你说说那些是什么东西,我也许在路上捡到了,就不会当作破烂丢掉了,乐逍遥,你不敢说么?” “不必再浪费口舌,还请姑娘将东西交还我,不然,伤了和气也怪不得我。”乐逍遥道。 “我说过了,我前几天是拣过一些破烂,但我丢掉了,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东西。” “看来是你逼我动手,可怪不得我。”乐逍遥说着,把长衣向腰上一缠,向前一步。 “来吧,不必假惺惺的,倘若真有什么本事让我信服,也许我会想起那些破烂丢在什么地方了。” “好,我看姑娘轻功不错,乐某自信也下过几年功夫,咱们就切磋一下轻身功夫如何?十招之内我若碰不到姑娘……” “十招定输赢?好,我接了!”“小寡妇”干脆道。 “我并没有说十招定输赢……” 乐逍遥刚要解释,“小寡妇”立即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这么着名的剑客,还会对一个女子耍赖么?” 乐逍遥也擅言词,但在女子灵牙利齿面前,他觉得口舌似乎并不灵便,他嘴唇一闭,挤出一名话:“好,就依你。” “你小心了!”乐逍遥嘴里说完,方才出手。他想对方是女流,而且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怕是有些来头,最好不要伤了对方,因此才出言提醒。 “龙影爪!” 在场看热闹的有许多是行家,一见乐逍遥出手,心中便生佩服:“这手龙影爪功夫没有十数年修炼恐怕不能达到如此境界。” “小寡妇”自然也感受到了压力,对方大模大样,出手似缓,实则后劲十足,一抓而下,将左右退路全部封死,指望一鼓而擒住她。 “等等!”女子突然道。 乐逍遥一怔,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就在他一愣神功夫,突听尖锐破空声,他连忙闪避,险险闪开对方打来的暗器。 他应变速度惊人,闪过对方暗器,便将身子横移一丈多远,猛击出一掌,将趁机要走的“小寡妇”迫回原地。 乐逍遥虽然拦下“小寡妇”,心中实有些惊怒,这女子发暗器竟然毫无动作,又趁自己分神之际突袭,实在有些阴险。 “你……” “你怎么?你怕了么,本姑娘还未动手,你就怕了?” “好,好。”乐逍遥一抿嘴,也不回答,龙影爪再次出手。 “小寡妇”嘴上不停,动作却不敢大意,左躲右闪,乐逍遥的龙影爪竟然一时没有奏效。 但“小寡妇”的情形并不好,只觉得对方那只手不离肩头,挂动风声扫得脸生疼,心中暗叫不妙。 乐逍遥连抓十几次都扑空,心中虽然焦躁,却也暗觉此女子不同寻常。 一般人遇上他的龙影爪,功力相当的,自然想法破去,功力差的除了退却,很少有人会闪避,因为闪避要瞧准他出手力度,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实在冒险。对面女子,却甘于采取此等对策,除了胆大之外,她对武学路数必定十分熟稔,只是年轻,功力不够无法破解他的招数。 “且慢!”“小寡妇”叫道,同时后跃一步。 乐逍遥刚才差点吃亏,这次听对方又在喊叫,哪里肯听,龙影爪如影随形,紧跟着追了上去。 猛然,眼前一阵怪味袭来,乐逍遥暗叫不好,急忙后退,顿觉身上沾满了怪异气息。 “这是什么?”乐逍遥大怒。 “没什么,一点蚀骨粉而已。”“小寡妇”轻描淡写道。 什么?!乐逍遥的人与周围围观的住店客人,都不由地吃了一惊。武林道学人士与毒打交道是经常的事,但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禁止比武用毒! 在武林人士看来,毒药逆天而行,绝不能由其存在,因此对用毒之人,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乐逍遥一伙人更是群体大哗,纷纷抽出兵刃,防备女子趁机溜走。 乐逍遥毫不犹豫,立即将半只衣袖扯下,查看手臂中毒情况。 见状,“小寡妇”拍手笑道:“什么龙影爪,我看现在就象鸡爪子了。” 此时,乐逍遥半截袖子扯去,确实有点点怪模怪样。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可笑,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女子。 “小寡妇”浑不在意,继续笑道:“一点点爽身粉,就把你吓成这样,还想和我比武?” 爽身粉?周围众人略一辨别,确实觉得有些爽身粉的味道,乐逍遥见胳膊并无异状,也知道女子所言不差,但他仍大怒道:“这位姑娘,乐某可不是与你比武的,而是讨还你前日偷的我们的东西。”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留下姑姥娘了,好,我不躲不闪,倒要看看你这鸡爪子到底有多厉害。” 不躲不闪?众人听了大摇其头,这女子够张狂,对面这位乐逍遥的龙影爪绝非等闲功夫,此人道行不弱于一般的剑客。 剑客,那可不是一般武学修炼人物,除非修炼有些大成,方称得上是剑客。 “小心!”乐逍遥虽然气恼,但还保持着风度,未发招先出声。 “小寡妇”竟不躲避,见对方又是一招青龙探水奔自己而来,忽然将身一摆,用自己胸脯迎向乐逍遥手掌。 乐逍遥一怔,他这一爪倒是可以抓到对方,但倘若真抓在对方胸口,实在有些不雅,他应变迅速,手掌中途急变,拍向对方肋部,毕竟是中途变招,速度慢了,“小寡妇”一闪,闪过这一击。 “等等!”“小寡妇”叫道。 乐逍遥也不管她,掌形空中再变,再次抓向对方肩头,这一次,龙影手虚幻闪动,似乎有数只青影浮现,一时分不出是真是幻。 却见“小寡妇”脚步轻移,将双手交叉护住双肩,一副被动挨打的模样。 早有明眼人看见,“小寡妇”双手指尖,冷光闪动,赶忙大叫:“小心她的手。” 乐逍遥岂能看不见,他早已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手,但他的龙影爪绝非一般,别说是小小的针刺,就算是长剑之类的兵器,道行相差太多的话也无法伤及他。前面对这女子的试探,乐逍遥对她的功夫了解了七八分,因此,明知对方手上藏有尖刺之类,他也有恃无恐。 乐逍遥担心一爪下去伤了对方,爪风扫到女子身体时,去势略减。 但甫一接触女子肩膀,他大叫一声,向后一跃,双手不住颤抖,脸色惨白,眼色怪异地盯着“小寡妇”,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皆道这乐逍遥太过大意,着了“小寡妇”的道,分明有人已经提醒他,他执意不听,实在是自找苦吃。 火光略动,便见乐逍遥身边出现一位老者,他一声不响,在乐逍遥后背拍了几拍,乐逍遥停止颤抖,但脸色仍很难看。 “小寡妇”也不看他们,拍拍手笑道:“比武结束,我可要走了。” “且慢!”乐逍遥身边的老者说话了。 老者六十岁上下,中等身材,古铜脸色,声若洪钟,除了头发花白稍显年纪,根本看不出花甲老态。 这位老者从来到这个客店,说话并不多,眯着眼似在假寐。但所有人都从乐逍遥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上看得出来,此人才是乐逍遥一伙的领头人。 第2章 姜园(4) 4.太古神器 此时他眼睛微张,向着“小寡妇”道:“姑娘请留一步,能否让老夫见识一下你身上的那件东西?” “老头,难道你们要说话不算话?方才姓乐的说的你也听见了,你这么一把年纪了也学会了赖账?”“小寡妇”顿了一下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方才乐师侄说的我已知道,我现在却想请姑娘能否让老夫见识一下另一件东西。” “另一件东西?那要看姑奶奶我乐不乐意,今晚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扭身要走。 “不要走。”老者说着,伸出手来,向空中轻轻一拍。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四周人就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凭空产生,罩向“小寡妇”。 “剑客!”客店内有人低声惊呼,能够在空中凝聚有形气雾, 这样的道行,至少是一位成名剑客方才具有。 女子一步还没迈出去,便觉得周身生寒,一股霸道劲风,向自己袭来,在这股劲风逼迫下,她甚至连闪躲的机会也没有。 显而易见,对方并不想伤她,否则,这一瞬间那股真气早已击到身上。 “小寡妇”回头一声娇叱:“这么大年纪还动用玄气对付小辈,好不要脸。” “呵呵,姑娘只要赏脸让我等见识一下那件东西,便放你自去。”说罢,手掌缓缓抬起。 “小寡妇”脸涨得通红,似乎经受了无穷的压力,突然之间,她把手一抬,众人只见她袖口之间,猛然银光乍泄,如同一线银色烟花,瞬间划破黑夜。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但见那银光形同一线,闪电般瞬间划过老者凝聚出来的黑雾。 再看那团黑雾,如同酷日下的雪花,顿时消逝不见。 “这是什么?!”所有人都呆住了,心中不由自主的发问。 “难道方才乐逍遥就是被此物所伤?”一些人也明白了,为什么乐逍遥会仓皇退却,而且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老者似乎极为平静,但只有他身边的乐逍遥等几个人,发现老者已经瞪大以双眼,而且隐约听见老者喃喃自语:“太古神剑,虚空诛仙……果然,没错。” “小寡妇”似乎也被自己弄出的异光吓住了,但她反应极快,略微一呆,见大家尚在发愣,拔腿就走。 乐逍遥一方人马,一时并没有阻拦,转眼她已跃出五丈多远。 “不要走!”老者断喝一声,身体向前一纵,同时袍袖激荡,一股真气喷涌而出,直奔女子的后心。 女子轻功不错,又早行几步,寻常人根本追之不及,但老者一出手,所有人都看出,玄气去势更疾,转眼间,已袭至女子身体。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短啸声起,随即有人喝叫道:“想看宝物,你也配?” 随即“噗——”一声闷响,真气散发开来,卷起地上巨大尘土。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短巾武士,正叉腰站在不远处,双眼如豹,直盯着老者。 “敢问阁下是何人?”老者警惕地问道。 那武士却不理他的问话,只是略略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有些道行,不过,想看宝贝的话,恐怕还是不够资格!” 说完,那人一回头,向着“小寡妇”已经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人已经走远了,乐逍遥才回头看看老者,轻声问道:“要不要追?” 老者正沉浸在思索当中,见乐逍遥问,方才盯着女子离去的方向道:“我们走!” “师伯,我们向哪里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快离开,晚了恐怕麻烦不小。” 乐逍遥一听,吹一声口哨,他们那些人训练有素,听见口哨,纷纷从不同方位跑过来,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走到半路,乐逍遥在马上几次欲言又止,老者半睁开眼道:“你有什么话要问?” “师伯,你说的刚才那女的是什么来头?”乐逍遥虽然判断那女子有背景,但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背景。 老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但一个手持太古神器的人,其背景一定小不了。” 太古神器!乐逍遥听到这个字眼,吓得呆住了。 经过一番风波,大家陆续回到房间里时,店伙计却发现吴少睡眼朦胧地出现在了楼下,一脸不解地问他:“吵吵闹闹地发生了什么事?” 店伙计连忙将吴少拉到一边,悄悄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劝吴少别再在楼上睡了,快点下来。吴少似乎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急忙答应。不过结账时,店伙计却再也没有发现吴少的身影。 吴少半夜溜了。他悄悄从菩提客店一个破坏的篱笆洞里钻出来,没有沿大路走,而是斜刺里向一座小山爬去,直到转了几个弯,再也看不到菩提客店的昏暗灯火了,才长出一口气,这才想起店钱还没付。 看了楼下那些争执,吴少直觉却告诉他,必须走!越远越好! 楼下“小寡妇”与乐逍遥的争斗,包括后来现身的老者以及神秘武士的出现,吴少从楼上的窗洞里看了个大概,待乐逍遥与老者一伙人离开后,吴才发觉自己浑身是汗,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身子竟然恢复了知觉。 马上离开这儿!吴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走,这个房间应该是那个“小寡妇”的,她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割人舌头,又认为吴少会什么邪功,对于这样的女子,躲得越远越好,不只是要离开这个房间,而是要远远离开客栈。 这次一路上的见闻和在菩提客栈的偷看,使吴少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又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划分,一部分是他这样的普通人,一部分是江湖中人,而江湖中人又分大约两类人,分别是武林人士和修道界人士,只是他不太清楚二叔是属于哪一类人。 吴少拿上包裹偷偷溜出客栈,尽量不走大路,沿着大路边上的山路走,这样应该不会被人追到。 吴少出客店时天交四更,正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光,他凭着白天看到那些山头的记忆,跌跌撞撞地走着,今天是个阴天,一点星光也无,到后来,天色更暗,吴少穿得又是“小寡妇”留下的那套男人衣服,虽然华丽,但瘦小了不少,爬山走路很不方便,累得吴少直喘气,最后他只好停下来,找个石堆边坐下,打算等天亮再走,这种天气,不小心迈下山崖,可就麻烦了。 山风呜呜低响,不知什么野兽不时发出一声低吼,吴少不敢闭眼,静坐着等待天亮,好容易等到天色微明,吴少慢慢站起身来,活动下筋骨,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一个山头走去。 吴少闷着头走了好久,停下看看四周,心下有点着忙——他迷路了。这个地方极为荒凉,山头一个接着一个,四周并无人迹, 不熟悉地理的人根本不知道从哪走。 太阳已经老高了,吴少又累又渴,他走走停停,几乎要虚脱。昨天晚上一夜未睡,加之走了这半天,吴少真想倒在草丛中睡他一觉,但他知道这样其实很是危险,目前还是找到出路为妙,否则他可真要等在这里喂乌鸦了。 “小寡妇”的男装很不合身,吴少想起包裹里自己还有一身备用衣服,便将身上的包裹解了下来,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是我的包裹!” 第2章 姜园(5) 5.山中巧遇 吴少连忙打开包裹里看了一下,心凉了半截,包裹里有一身女子服装,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显然这是别人的包裹。 一定是黑夜之中溜走的时候错拿了包裹,怎么办?回客栈去拿回自己的包裹?如果遇上“小寡妇”怎么对付?可如果不回去,自己的包裹里还有银子和衣服,衣服不打紧,银子可是自己出行的盘缠。 思想半天,吴少决定还是将错就错,不能再回客栈了,比起银子的损失,舌头更重要。 对于眼前这个包裹,吴少想随手扔掉,转念一想,又把包裹重又包好背在了身上。 “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本少爷跑了一夜的路!” 吴少一边骂着,一边艰难地攀上一个小山头,忽然,他眼前一亮,远处的峡谷里,有淡淡青烟缓缓升起。 吴少精神大振,向着本地飘起青烟的地方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去。 看似就在眼前,但吴少还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飘起青烟的地方。 眼前是一间简陋茅屋,四周并无人家,茅屋狭小,从外面就可以看到屋内简单陈设,除了一个草铺,几件农具似乎别无他物,也不见人的踪迹。 茅屋前面一块空地,在边上,有一个土灶,灶上的烟火此时已经熄灭,灶上的砂锅尚有余热。 吴少喊了几嗓子,又静听了一会儿,并无回音,他忍不住揭开锅去看,见是半锅稀粥,不禁叭哒了几下嘴。 他已经好久水米未进,眼前的稀粥对他的诱惑还是不小的,但他终于还是将锅盖好,在茅屋前的石块上坐下,静等主人回来。既然有人煮饭,那一定有主人,吴少此时大为心安。 茅屋前的空地,有一处引起了吴少注意,那地方积了些浮土,有人特意平整了,在上面乱七八糟划了些竖条,似乎是小孩子无聊划的。 “想不到此处还有孩子。”吴少漫无目的地猜测着这茅屋的主人一家的情况,渐渐地,一阵困意涌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他睡眼朦胧地怒道:“我又不曾偷吃你家饭,你踢我干么?” “呵呵,竟然能够忍饥不吃,难得,难得。”有个苍老声音笑道。 吴少彻底清醒了,站起身来看了看,眼前有两个人,一老一少。 “原来是你们!”吴少喜道。 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他不久前在道上遇上的蹭车坐的老瞎子和他带的那个童子药儿。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够见到他俩,吴少自然是大为惊喜。 “呵呵,正是我们。想不到这么快竟在这儿见面了。”老瞎子笑道,“少爷,你怎么来到了这儿?” 逢人切莫吐真言,未可抛却一片心。这句话老家人吴福过去不知叨叨过多少次了,其实就算吴福不说,吴少也不会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老瞎子说实话,何况这个老瞎子好像还是个死变态! 作为恶少,吴少的谎话自然是张口就来:“我贪玩追一只野兔子,不知不觉到了这里。” “嘿嘿,追兔子?有意思,很有意思。”老瞎子暧昧笑道。 “怎么叫很有意思?”吴少见老瞎子似乎不信,一副很生气样子问道。 “娃娃,世间的事很巧合得惊人,先前我们爷俩在山下遇到一位女子,便问她做什么?你猜那女子怎么说?她和你一样,也说在追一只小兔子,还问我们见没见着。你俩都在追兔子,这不是很有意思么?” 是“小寡妇”?吴少一呆,顿时忘了吃饭,结结巴巴问:“那她、她可曾追到了兔子?” “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哪能对年轻人追兔子的事感兴趣?大概还没吧,娃娃,你们是不是在追同一只兔子啊?” “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这点事也不懂,这山里这么大,兔子一定不少,哪有那么巧在追同一只兔子?”吴少没好气道。 “唔唔,对呀,我想也不应该是同一只兔子,不过那女娃娃长得虽然好看,追起兔子来却是凶得狠,恐怕她追的那只兔子要小心了。” “是该小心,是要小心。”吴少讪讪道。 “少年一定饿了吧,我这儿只有些粗制干粮,不嫌弃地话,就吃一点?” “好,饭钱我给!”吴少早已饿得发晕,立即道。 “饭钱倒不用了,前次我还免费坐过你的车,你不是也没收钱么?” “那就两清了。”吴少不再客气,接过硬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老瞎子见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又看看吴少包裹,点点头笑道:“少年,你就不担心有人会见宝起意,在饭里下毒?” 吴少瞟了一眼老瞎子不屑道:“谁家会让一个小孩子,带着宝物乱跑?” 说完此话,吴少硬生生地忍住,没有去看随便丢在一边的包裹,老瞎子的话,句句似有暗示,他是什么意思?包裹里那些奇怪的东西是宝物? “老先生,感谢赠饭,我要走了。”听到老瞎子话里有话,吴少只想尽快离开他们。 “你要走,去哪里啊?”老瞎子一时有些不解。 “我吃饱了,现在要赶路了。”吴少解释道。 “噢。”老瞎子明白过来,随即问吴少:“少年,你还是要到姜园去吧?” “老先生不是先前算卦算出来了么?对,我要去姜园。” 老瞎子摇摇头:“恐怕来不及了。我听说明天姜园便招生完毕了。” 吴少道:“老先生不要骗我,我听说春分之日方才招生,这还有几天时间。” “我何必骗你?听说今年情况特殊,姜园要增开道修,所以文园招生时间提前。听说明日便是最后期限。” 明日是最后期限?吴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到了此时他必须相信是真的,他很着急:“我得走了。” 老瞎子笑道:“少年,今日恐怕你是走不了了。” 听说走不了,吴少惊吓,他小心问道:“怎么?我记得你方才说过不要饭钱的。” “当然不是问你讨饭钱。”老瞎子向远方一抬手道:“此去姜园有两条路,一条是绕到原来去姜园的大路上;另一条就是攀上前面的盘龙岭,这条路可以节省半天的路程,但很危险。大路好走,但必须绕回去,那样你可能要走夜路了。” “多谢指点,我就走小路吧。” “你要走盘龙岭?我可警告你,若是误入盘龙岭的深林中,九死一生!” 七里潭位于路平府与宁海洲交界之处,名义上是路平府的地域,但因地处偏远,成为两不管之地。 七里潭周边是巍峨的群山,群山之间一条小河四季流淌,在山下边开阔低洼处形成一汪碧潭,这潭水波浩荡,约有七里之阔,几乎相当于一个不小的湖泊,七里潭因此而得名。 提起七里潭,不同的人对七里潭的认识并不一致。附近上年纪的人都说是七里潭是一处佛道场所,那儿大大小小建了不少道观庙宇,一度曾经香火极旺,只是后来道士和尚跑光了,七里潭作为道场便没落下来。 普通人只是知道,七里潭有些破庙的墙和古迹,四周风景也算不错,那儿还有一所书院,有时来来往往有一些人出入。 在武林人士看来,七里潭是个神秘的地方,那里的姜园更是一个神秘所在,虽然这个学院不属于武林门派,却与武林有着密切关系,因为那里有一本至今还没有解开谜底的武学秘籍。 七里潭北岸依山傍水而建,连络不绝的一大片楼舍房屋如同一个山城,这正是着名的天下第一书院——姜园。 第3章 姗姗来迟(1) 1.姜园招生 二月十五这天,在姜园高大古朴的门楼前的广场上,有五百多号不同服饰的人站在那里,众人聚集在一处,南腔北调,声音嘈杂。这些人有的相互认识,或者热情地打着招呼,或者低声私语,不认识的一些人便独自站在一角,冷眼打量着其它人…… 七里潭南岸住了些本地人,有三三两两的村人正在看热闹,姜园隔不了多久就会有这样的集会,村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快看呐,姜园的拜佛请神大会要开始咯!” 听见村人的喊叫,广场上的人一阵骚动。 “时辰到了,怎么还不开始?” “大概是等什么人吧,台上的椅子都空着呢。” “嘁!你新来的吧老兄?那些椅子只是摆设,并不是给人坐的。说是摆设,又不是虚设,你看到那十三把椅子后面的缎带了么?那上面其实都写着名字,代表着当今武林的公认的十三个最大门派,那十三把椅子其实是为十三门派的掌门人准备的,只不过十三门派掌门人并不会到场。” “既然不坐,撤掉就是了,何必摆在那儿?” “你这又不懂了,十三把椅子可是姜园的招牌,虽然没有坐着人,却不可随便撤去。姜园能够历经百年而依然挺立,完全是各大门派在背后支持。” “原来如此。” 正在议论着,忽然有人说:“到时间了,看,姜家那两个老头出来了。” 众人马上伸长脖子向台上观瞧。 说话间,有两位老者走出姜园大门,径自上了礼台,在台上站定,两人微笑着颔道向广场上的人点头示意,便凑在一起商量起来。不大一会儿,一个更为老成些地黑面人点点头向前半步。 “咳,咳。”他先轻咳两声,这两声轻咳声音不大,但却清晰传到众人耳边。众人暂时不再说话,静听那姜家人讲些什么。 “诸位朋友,姜子良在此有礼了。”他微笑着抱拳向四周一躬身,算是向大家行礼。 四周的人有的点点头,算是回礼,大部分人却无动于衷。 姜子良不以为意,继续笑着道:“今年的招生仍由我与子善兄主持。我们姜园多年来承蒙诸位关照,我和子善兄的感激之情自不必说。按照惯例,有些话我还是宣布一下。每年翰林园都要招收一批修道者、读书者进园苦修三个月……” “……此举一来是在精益求精,助推有志之士增进学识,二来也为了传承翰林衣钵,光大道家妙术——每年都来这么几句,你们不嫌麻烦啊?”未等姜家人说完,人群中有人便把下面这几句话说了出来,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但那姜子良似乎没听见一样,果然也说到:“此举一来是为了精益求精,助推有志之士增进学识,二来也为了传承翰林衣钵,光大道家妙术,希望诸位体谅前辈一片苦心。还有,按照惯例,招生结束后,姜园将进行祭祖大典和精修会。现在我宣布,姜园今年的招生两个时辰后结束。” 姜子良说完,向旁边点头示意,立即有人放起鞭炮来,同时两张桌子摆开,一些前来报名的排成一行,登记报名。 有一些人不明白:“怎么招生只有两个时辰?”旁边有人解释:“两个时辰已经足够了。参加这种精修的学员本就不多,而且实际招生从三天前便开始了,要参加精修的学员,从三天前开始会在门派长者的带领下,前去姜园拜访,也叫‘认门’,那时已经在姜园留了号,今天在这儿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也许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结束。” 那人又解释道:“姜园招生每年清明前后都举行,那些大多是儒生。精修招生却是五年一届,这时候来的大多数是各门派的修炼精英。其实招生结束,姜园还有两项重要事项,一是祭祀仪式,一是精修大会。祭祀仪式也就罢了,就那么一套程序,但这个精修大会却被大多数门派所看中,因为精修大会照例要推荐几个门派列入建院门派,很多小门派来到这里,倒有不少是为了那建院门派的名额推荐,毕竟成了建院门派,他们的门派弟子每年就有名额进入姜园精修了。” 果然,半个多时辰后,登记报名的仪式就结束了。 见再也没有人到台前登记,姜子良重又站了起来,对着众人道:“有哪一位还未报名,请速速上前来。倘若没有的话,我可要宣布结束此次招生了。” “慢着!”一个尖锐的声音道,这声音不大,但在周围的人听来,心里忽然一阵不舒服。 姜子良一怔,人群搜寻到那人,见是个四十多岁瘦干的中年人,立即在脑海里回忆这人的信息,但他想了半天,却记不得此人是谁。 “此人来自北海,据说是海北候的传人名叫海晴子……”旁边的姜子善提醒道。 姜子良立即想了起来,前天这位海晴子曾带着一个弟子到姜园“认门”,自己与他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门派来人太多,姜子良对此人并没有留下多深印象。 “原来是海晴子先生,不知有何见教?”姜子良淡淡地道。 “姜先生,我的一些朋友尚未到来,怎么就说招生结束了呢?” “那就请你的朋友上前来吧,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现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也快到了,这时辰还不到,为何不等上一等?” “好,我们就略等片刻。”姜子良重新坐到椅子上。 “是他们不守时间,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等?快点结束吧,大家还有事呢。”广场上的人群中,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一些人听了也随声附和。 海晴子脸上毫无表情,姜子良皱了皱眉头也未说话。 又等了片刻,那个清脆声音又道:“这半天了还没见人来,我看十有八九是这人胡编乱造、故意搅闹招生的。” 听见“搅闹”两个字,姜子善若有所思,向旁边的姜子良低声说了句什么,姜子良听了,勃然变色,他忽地站起来,向着海晴子问道:“海先生,你确定你有朋友来?” 海晴子正在向着四周张望,见姜子良问,不经意地回答道:“我既然说过了,当然会。” “海先生,我希望你不是开玩笑。方才子善兄提醒我,学员已经全部在册了。” 海晴子嘿嘿一乐:“姜先生,招生尚未结束,怎么说学员已经在册?我知道了,你大概是说你们知道的学员吧?但我这些朋友你们却不知道,因为他们今天才刚到,并没有去姜园‘认门’。” “哦?”姜子良不禁一愣,感到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认门”在姜园虽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却极其重要,因为一来可以与姜园联络感情,二来可以顺便验证学员身份。姜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参加精修的人只能是“建院门派”的弟子,否则一律不收。但现在海晴子说他的朋友并未“认门”,看来验证他朋友的门派倒需要费些麻烦。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倘若任何人都要等朋友,是不是这姜园就不招生了,那样一来,没有学员的姜园将来倒是名副其实,成为种菜种姜的园子了。”那个清脆声音又响了起来, 听到姜园将来可以种菜种姜,姜子良脸上略有些怒气,广场上听到的人倒有一小半笑将起来。 “这位朋友似乎看不惯在下,能否请你站出来当面说话?等我把你揪出来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海晴子突然向着一个方向喝道。 “那倒不必。”海晴子盯着的方向,人群中闪出一个青年公子来,这青年公子穿着华丽,形相风流倜傥。 “果然是你!”海晴子道。 “当然是我,大丈夫敢做敢说,难道你们做的不对,还不许众人说么?是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仔细讲讲你的不对之处?”青年公子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但眉宇之间却又隐藏了一抹玩笑。 海晴子略略一顿,神态不变道:“海某就算有什么不对之处,也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今日……” 正在这时,忽听得广场外呼哨声起,这儿海晴子停下说话,同样打了个呼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海晴子身边已出现了九个人,这些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一个个都似修为不浅,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3章 姗姗来迟(2) 2.入园信物 姜子良一见,尽量按捺住一丝惊诧,问道:“不知海晴子的哪位朋友要入园?” 那位海晴子诡秘地笑了笑:“我的这九位朋友都要入园的。” “什么!?”台上台下一阵骚动。 姜子良怔在当地,甚至边上原本一直坐着的姜子善也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海先生说这九个人都要参加精修?” “自然,倘若不是为了入园的话,谁还到这穷山僻壤来呢?”海晴子讥笑道。 姜子良稳了稳神道:“海先生,我想问一句,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去姜园‘认门’而是到现在才来?而且我还想申明一下,在姜园精修,一般是为年轻人提供机会,但似乎你的这些朋友早已成名已久,难道也要入园精修么?” 海晴子哈哈一笑:“姜先生,‘认门’并不是硬性规定,我们也不一定非去不可,至于你说他们似乎年纪大了些,这倒是事实,但修炼路上无老少,谁又规定精修只是年轻人的专属权利?” 这个时候,姜园府门内,一前一后悄悄又走出两个人来,慢慢走到台上,在姜子良、姜子善身后的椅子上坦然坐下,这两人比起姜子良、姜子善来年纪似乎更大。 台下有人一看,不由一怔,这两人脸色木然,显然是修行了某种特殊功法,精力毫不外泄的样子,似是功力相当深厚,有人暗中嘀咕:姜园不愧为第一书院,内中高手越来越多,甚至可以直追一些大门派了。 姜子良、姜子善见两人出来,不约而同地身体后转,与两位老者商量起来。 这两位老者上台后一付静坐不动的样子,听了姜子良的话,略一思索,其中一位嘴唇轻动,对姜子良言道:“先弄清这些人身份,倘若确实符合入园条件再行商量。” 姜子良得了这样的指示,重新对着那九人道:“既然如此,那请各位将信物拿出来查验一下,一件信物只能保证一个学生进园,这个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既然来了,就带了信物。”海晴子说完,便向后一招手。 身后十个人中的一个走了过来,呈上一件物品,闷声道:“天山门令牌,请查验。” 待查验无误,另有一人走了过来:“祁山派掌门印章,请查验。” “漠北马帮令箭!” “如意派掌教令符!” “阴山石家掌门指环!” …… 随着一件件门派信物被爆出,引来周围的一阵阵惊叹。 “姜院主,现在信物你已经查验完毕,是不是给我的朋友登名造册,让他们入园?”海晴子笑着对着台上的姜氏四老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台上的姜氏四老。 当海青子的“朋友”报出第一件信物时,台上姜子良、姜子善的脸色不由地一变,待九人先后出示信物,姜子良、姜子善已经面色冰冷,相互看了一眼,转身与另二老凑在一起,小声商议起来。 “呵呵,可笑,这些破铜烂铁也算什么信物?”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那位青年公子轻笑一声道。 但他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很多人反感。要知道,每一门的掌门信物并不一定是多么珍贵的东西,甚至有的信物实际价值并不值钱,但对各门派来说,那可是独一无二的至宝。这位青年还是太年轻了,怕是什么也不懂。 “娃娃,你才吃了几斤,又懂得些什么?趁我现在没时间理会你,快找你家大人去吧。”海晴子冷笑道。 青年公子仍是背着手笑道:“怎么?这里是姜园,可不是什么山头,就算将来是你的地盘却也不能不许别人说话。你不想与我说话也好,乐逍遥呢?让他来和我讲也行。” 听者无意,闻者有心,青年公子的话一出口,其它人还未觉得如何,海晴子脸上的肌肉却是轻轻一抽动,眼里寒光闪烁。 青年公子却毫不理会他,对着台上的姜氏四老道:“如果任何人拿个破烂,就说是乌龟王八派的掌门信物,是不是姜园都可以收下做弟子?” “年轻人,休得妄言!”台上的姜子善站起身来对着青年公子道。 众人见姜子善要说话,都静了下来。很多人知道,姜园这两位副院主,别看姜子善一向并不爱说话,但姜园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此人的主意。 “海先生请了。”姜子善略一拱手道:“信物尚未验过,入园的事倒不忙。但关于这些信物,我想说几句话。众周所知,姜园精修的来历,是当年共同创办的七十二家门派共同协议而设立的,这七十二家门派被称为“建院门派”,确定文武双道精修期五年一届,由各‘建院门派’各派一名弟子参加,由那时起至今已近二十届了。这期间又多有变故,因为有许多门派的兴亡,在第五届时,由当时的武当掌门、崆峒教主共同提议,每一届可推举几位新兴门派加入‘建院门派’,一来是为了弥补一些门派消亡之数,二来为了保持姜园的精修会的兴旺。” 停了一下,姜子善又道:“谁料在第十届时,漠西双雄竟然趁各大门派并未派高人参加之际,联合天山门等十多个门派,出动大批高手,控制了姜园,并挟令几大门派的来人共同‘推举’,把他们各派也列入了‘建院教派’。但这一做法,在第十一届精修大会时,已经被各门派掌门共同否定,因此来说,那十多家门派并不算得上是‘建院教派’,方才海先生带来的九位朋友,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就是第十届时的那十多个门派的人吧?” 那海晴子听后脸色不变:“姜先生说得大致差不多吧。” 台下的众人一听,一阵大哗,原来这些人所持有的竟然是当年搅乱姜园的那些门派的本门信物! 海晴子不急不躁,待众人声音稍小,开口道:“姜先生说的极对,但这些信物的门派难道不是已经被列入建院门派么?” “海先生,我方才已经说过了,那十多个门派早被否定,因此他们的信物……” 不待姜子善说完,海晴子冷笑道:“笑话!第十届精修会上增加的门派虽然手段特殊了一些,但被列入建院门派,那也是姜园自己的最终决定,第十一届精修会又有什么权利否定了上一届的决定?难道第十一届就是唯一正确的么?我还记得关于十届、十一届的做法,后边还有多届进行了争论,并没有统一结果,既然没有结果,那么信物就是入园信物,又有谁能否认得了?” 海青子的话音一落,广场内议论之声逐渐大了起来:“说的对。” 甚至有人高呼:“什么建院门派,其实就是门派限制!” 在喧闹中,有人鼓掌道:“说得好,说得好。” 海晴子不用看,一听声音就知道鼓掌之人是那位青年公子,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为自己叫好。 第3章 姗姗来迟(3) 却听那青年公子道:“姜园说十届不能做数,这位海先生说十一届不能做数,我看不如先开个大会,大家坐下来讨论个三年五载的,等明确了标准再招生也不迟,你说我这个提议如何啊,海先生?” 海晴子一看青年公子又在胡诌八扯,却也不好发作,他也不理青年公子,对着台上的姜子善道:“请姜园早早为我们办理入园登记!” 姜子善一看广场内情绪不对,急忙回转身去与其它二老商议,却见两位老者早已没了刚上台时闭目养神的高人模样,正与姜子良凑成一堆,相互争论不休,话题自然是海青子方才提到的问题,有一位老者认为,十届也是姜园做出的决定,必须尊重历史。姜子良和另一位老者却认为,十一届是正确的,应该按十一届的意见办。双方虽然声音不大,但争得相当激烈,姜子善一看,这样可不好,台下有许多人都看着呢,便劝解道,我看关于入园信物还是恢复到创立学院时的七十二件信物为上,因为……,可还未等他说明原因,其它三老立即大摇其头,转而开始与他争论起来。 一时间台上台下,整个广场上大家像是一群无头苍蝇在嗡嗡议论不休。 姜子善争论几句后,见苗头不对,急忙对三老道:“今天倘若不承认这些信物,恐怕不好圆满收场,更会影响稍后将要举行的祭祖大典,目前只有以大局为重,先承认了这些信物再说。” 二老与姜子良还要说些什么,但见广场上的骚动越来越大,也只好勉强同意验明信物真伪,如果是真的,先让那九人登记入园然后从容商议。 下面就简单了,姜子良命人抱过一本图册,对照图册上所画的建院门派信物样子,对海晴子带来的九人的信物一一验证。不大一会儿,姜子良又站起来宣布:“经核查,九人所带信物皆是姜园‘建院门派’信物,可以选派人员入园。” 见海晴子那九个“朋友”可以入园,广场上议论声又起,那位青年公子向前一步道:“且慢!” 姜子良抬眼看他一眼道:“你有何话说?” “姜前辈,姜园这么做,我倒要为我们这些小门小派鸣不平了,我倒想问一问,是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门派永远无缘入园?相反,只有用些不常规的手段才可以成为建院门派?” “这……”姜子良怔了一下。 “对呀。”“我们也要入园,我们也要成为建院门派。”台下一些小门派发出不满。 在一片嘈杂声中姜子良双手一抬示意大家安静,厉声道:“至于这九人最终算不算今年招生人员,还要姜园导师会和新一届精修会来确定,倘若精修会上有了明确说法,姜园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听见姜子良的这番话,众人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姜子良又道:“还有哪个门派持有建院门派信物想要入园的,现在请一并提出来,倘若没有我就要宣布招生结束了,到时就算你有信物,也将视作没有。” 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再说话,姜子良才道:“看来此次是真的没有了,那么我宣布,经过报名选拔,今年共有八十位各大门派及各地学子进入姜园……” “八十位!”在场的诸人一听,不由地纷纷议论起来,大家虽然知道今年翰林园来的人多,但却并没有料到,竟然达到了八十人之多。 “以往每年来上十几个人就不少了,今年竟到了八十位,这下子这姜家可算是发财了。”有人嫉妒地说。 姜子良显然也听到了下面的议论,脸上笑容更盛,他继续道:“欢迎大家来到姜园,按照规定,下面开始祭祀大典。” “等等!”那位青年公子忽然又道:“我和几朋友要入园,为什么就说招生结束了呢?既然可以等那位海先生,也自然可以等等我的朋友。” 姜子良皱皱眉头:“不知道你的朋友都是谁?” 青年公子一招手,立即有四五个人站到他的身边,这几人都是彪悍精壮的汉子,一看就知是习武修道之人。 青年公子道:“入园的暂时就是这几位吧,但我们的信物由另一位朋友带着,此时还未到来。” 姜子良道:“既然没有信物,你和你的这几位朋友是不能入园的,不知你你那位带着信物的朋友什么时候来?” 青年公子笑道:“也许很快就来了,也许…” 正说到这里,人群中忽然一阵乱动,有人跌跌撞撞到了台前道:“我是来入园的,不晚吧?” 这个人是个少年,高高胖胖,穿着一身显小的锦衣,大口喘着气,还不时向后看着,似乎什么人在追他,他的锦衣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有划痕,显得极其儿狼狈。 广场上的人有一大半的人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站在广场一侧对什么事也一副漠不关心模样的云九霄被身边的盖炼师扯了下衣服。 “公子你看那是谁?” 云九霄一看,不由地一怔:这不是那个山村里的小娃娃么? 几乎同时,龙虎山的董清真人看了那少年,心下也是一愣:这少年怎么有点面熟? 人群中一个长着一双几乎全是青色瞳仁的老者和一个小娃娃看到后,不由地纳闷,这少年怎么才来? 姗姗来迟的正是花涧村吴少! 吴少在老瞎子惊异的目光中,沿着小路向姜园进发。按路程来说,通过荒山过盘龙岭到姜园,半天多的时间是足够的,但真正踏上这条路吴少才发觉完全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不由地心里暗骂老瞎子缺德,活该瞎眼。 眼前哪里有什么路?到处杂草灌木丛生,怪石嶙峋,有的地方甚至是虽然不高但却很陡峭的山崖,几乎每行动一步都极其困难。 吴少走出一段,心中懊悔,有心想折返回去,但想想回去走另一条大路的话,碰到那“小寡妇”就不妙了,眼下还是抄这条近路妥当些,当然,这是不是近路他并不知道,但愿那老瞎子没有骗自己。 倘若是明日便招生完毕的话,吴少觉得自己得抓紧了,这可关系着他的“家族任务”能不能完成,当然,就算不入姜园,也可能有别的办法完成那个简单任务,但目前看来,按二叔教给的法子最稳妥。 一边走一边寻路,吴少虽然着急,但他体胖笨拙,走得并不快,大半天的时间,吴少方才攀上的盘龙岭,他累得实在不行了,便在岭上找块大石头躺下休息了一会儿,这才举目向下看。 山顶附近与吴少刚才走的路没什么两样,山腰以下,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密密的树木,山下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但有烟雾升起,似乎有人家居住。 看来老瞎子并没有撒谎,从这儿穿过树木,那些有炊烟的地方大概就是姜园所在,虽说下山不易,但毕竟要省些力气,以他的速度,天黑以前,也许他便可以到达姜园了。 吴少感觉精力恢复地差不多了,便开始下山,他并没有匆忙扎进那片树林,而是在树林边转了几圈。老瞎子交待,这片树林名叫盘龙山林,相当广大,不熟悉的人会迷路。不过有人曾经在树林里留下了暗记,循着暗记走,就可以很轻松地穿过树林,他要穿过树林,必须找到那些暗记。 老瞎子也提醒吴少,树林危险,最好不要穿过树林,多绕一点路从林外走。 树林有什么危险的,能近一点何必绕远,吴少想都不想就决定穿林而过。 找了半天,吴少发现有树林边有几棵树有被人砍过的痕迹,难道这便是老瞎子说的暗记么?再看看周围,也没有更明显的标识,吴少略一犹豫,便钻进了树林。 第3章 姗姗来迟(4) 4.盘龙山林 树林里的树木极其浓密,抬头不见阳光,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在昏暗中晃动。树木依山而生,因为多年没有砍伐的缘故,树叶枯枝落在地上厚厚一层,已经不见一点山石,踩上去极是松软。 吴少拔开树枝慢慢向树林深处走,因为怕树叶下有坑洞,他走得并不快,走了一小段路后,又出现了一处刀斧砍过的痕迹,吴少基本确定这应该就是老瞎子说的暗记,心头不由一宽。 树林树木虽多,但吴少却没感觉到凉爽,相反,他似乎觉得这个树林有些出奇地闷热,而且散发着一股腥味,闻起来极不舒服,而且闻久了有些头晕的感觉。 树林里的暗记有时会隔着相当长的距离才会出现,这使吴少不得不随时停下寻找标记,这种铺满落叶的路极是松软,走起来更费气力,大约半时辰后,吴少便觉得累得气喘,他停下脚步,在一块小空地上躺下来休息。 就在他半闭着眼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沙沙”响动,吴少侧身扭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沙沙的响动也听不见了。吴少重又闭上眼睛,但不久,他就猛地睁开了眼,心中莫名的一阵恐慌起来。 吴少看了看周围,仍和先前一样,但自己为什么心慌呢? 对了,静!太静了!这么偌大的森林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丝毫不闻鸟叫虫鸣,这未免有些太过于奇怪!花涧村也有大树林,但从没有一个树林像盘龙山林这样静,而且这种静,是死一般地沉静! 方才忙着走路,吴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突然感受到了这种死寂,吴少只听得自己的胸口咚咚直响。 那是什么!是太阳撒下来的光斑么?亮亮的,却没有一丝暖意! 吴少觉得浑身一紧,他爬起身上,连蹿带跳地离开了原地,也不敢停留,埋头向树林深处钻去。 耳边除了他晃动树枝、踏在地上的声音,似乎还有那种特殊的沙沙声!他跑得越快,那响动似乎声音越大。 “扑通”一声,吴少被一根枯树枝绊倒在地,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四下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顾不得是不是摔破了,吴少拚力分开树枝向前急行,丝毫不敢停留。 老瞎子曾经说这树林里有些古怪,他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这片树林的确是古怪异常! 高一脚低一脚又走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吴少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但随即他又发现了另一件令他无比郁闷的事——他迷路了。 大约是从发现那几个奇怪的亮点开始,吴少也顾不得老瞎子所说的暗记了,只是凭着感觉一路狂奔,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标记似的东西,而且在这茂密的树林里,他一点方向感也没有。 从山顶上看,这片树林是依山而生,只要向着低矮的地方走,终久会走出树林的,但眼前这一段却极为平坦,看不出高低落差。 吴少如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又凭感觉走了一段,但当他仔细再看周围时,似乎眼前的景象完全一模一样。有一会儿他一度十分兴奋,因为他发现有人刚刚走过的痕迹,被碰断的树枝还是新鲜的,但仔细看了看,他更绝望了,因为他发现附近有他不久前留下的脚印。 吴少不敢再乱走了,他停下来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这儿与花涧村的那些大树林完全不同,在花涧村,看树木的粗细,听山风的声音,都可以让他轻易判断出方向,但盘龙山林里,那一切都失去了作用。 现在的地势平坦,很可能自己已经到了山脚下,只有山郊才会有平坦的地方,如果自己判断得没错,那说明自己离山林的边缘已经很近了,这一点还是令人高兴的。 吴少想到这儿,反而不再慌张,他从包裹里掏出老瞎子给他的一点点干粮,慢慢地干嚼起来,一边吃一边想办法。 休息了半个时辰,吴少开始行动了,他将周围地面枯枝树叶清理了下,露出下面的空地来,尽管知道周围不会有人,吴少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解开腰带,掏出他的宝贝弟弟开始小解,重新收拾停当,吴少看那小便流淌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知道水向低处流的道理,但通过小便流淌来判断方向,这还是他跟花涧村放羊的老倌学到的本事。现在方向有了,只需要径直沿着这方向走,就会到达山下,自然也走出山林。 天色更加昏暗,在树林里不辨朝暮,但吴少估计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必须得抓紧走了,否则就可能在这古怪的树林中过夜了。吴少心里着急,走得却并不快,因为他不得不时时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走得是不是直线。 又走了一段,吴少听见前面有轻微响动,不是那种奇怪的沙沙声,而是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难道已经到了树林边缘?吴少心中一喜,加紧走了几步,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探头一看,不由地毛发耸立起来。 眼前是一堆白骨!刚才听到的声音,大概是骷髅头被什么东西碰掉后的滚动声。 虽然是出了名的恶少,也经常玩些捉鬼游戏,但突然在这密密树林中见到一堆白骨还是令吴少吃了一吓,他赶忙跳出几步,绕过那堆白骨。 但没走几步,吴少就在不远处,又发现一堆白骨,吴少向周围看了看,还有不少骨骼散落在周围,有些像是人的骨头,而有一些粗大的明显是牛马之类的家畜的骨头,这倒令吴少有一点纳闷,难道这儿过去曾是谁家祖坟?但这些动物骨头又是怎么回事? 吴少正想着,猛然间,树林里突然起了一阵浓雾,那雾如同白纱一般,从树的腰间缓缓飘过。吴少见那雾来得古怪,赶忙伏低身子躲避。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一股更浓烈的腥味直窜入鼻孔,闻之欲呕。 远远望去,别处似乎还有不少雾团在缓慢飘荡,吴少知道这些雾气有些不妙,最好还是躲着走。躲来躲去,吴少不久就发现,他又搞不清前行的方向。 没奈何,只能用“老法子”了。不过吴少感觉了一下,现在用“老法子”怕是小腹内材料不够用,也难怪,跑了这么久,他除了干嚼了些干粮,还没喝过水呢。 现在要走只能是乱闯,搞不好回到迷路的地方也说不定,吴少只得停下来,向四周看着。 “咔嚓——”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是树枝被砍断的声音。 有人!吴少高兴地差点大叫起来,他撩开面前树枝,向着声响的方向奔去。果然有人,前面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似乎也听到了吴少弄出的响动。 “我在这里——”吴少叫了一声,就奔向那人。 但在离那人两丈远的地方,吴少猛然停住了脚步:这人是……? “竟然是你!”那人一副吃惊样子,显然已认出了吴少。 吴少先一步反应过来,在那人刚刚露出吃惊模样的时候,向后便跑。 “回来!危险,不要跑!”那人在后边喊道。 危险?比起这黑暗山林来,你才是最危险的!吴少心里想着,脚下丝毫不慢,一口气跑出好远。 第3章 姗姗来迟(5) 5.不期再遇 吴少躲在一处极茂密的树丛后边,尽量压抑住大口喘气,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有点纳闷:“小寡妇”怎么在这儿?!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尽管换了装束,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方才他遇上的人自然就是菩提客店中的女子。在这儿遇上她,让吴少有点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在这里偏偏遇上了她?喜的是,这人能够到这里,说明此处距离盘龙山林边缘并不远,自己终于能出了这该死的树林了。 吴少发觉不怎么喘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向外张望。 四周并没有人影,只是树林里更加昏暗了。吴少试着向外走了几步,但他随即停下,他大略猜测了一下方才遇上“小寡妇”的位置,折身向旁边绕出好远,这才向着树林外走。 “嘿嘿,就算你在外面等着,树林这么大,难道还能截住我不成?”吴少得意地想。 果然,走不了多远,就见前面树木稀疏起来,再走几步,吴少便来到了树林边上。 终于走出这盘龙树林了,吴少长舒一口气,这个树林的古怪,远远超乎他的想像,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会与那些白骨一样,永远留在这片树林里面的。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他从早上出来越过盘龙山、穿过盘龙山林,竟然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吴少看了看,见远处隐约有灯火,抬脚便走。 刚刚迈出没几步,吴少猛然听见一阵轻风响起,他也不回头看,扭身便想钻进树林。 但是已经晚了,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正摁住他的脖子,随即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回我看你向哪里去!” 吴少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身后“小寡妇”的歹毒,倘若一动,说不定她会扭断自己的脖子。 就在他想着如何应对时,忽然他感觉到眼前有亮点闪动,他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女子猛然将他一推,尖叫一声:“有蛇!” 吴少见“小寡妇”松开了他,哪管三七二十一,连滚带爬,一咕噜重新钻进树林。 我日她姥姥的腿的!吴少禁不住大骂起来,想不到“小寡妇”竟然这么有耐心,不但在外面等着,看样子还四处转悠,不然,自己怎么在别的地方一露头就被她抓住了。 吃了这一吓,吴少半天没敢动,后来索性背靠着大树坐下来休息,一面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料想,就算“小寡妇”再有本事,在这密密的树林中就悄无声息地到他面前,恐怕不太可能。 “喂,你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外面突然传来“小寡妇”的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吴少有点心安了,声音虽然离得不远,但至少说明女子并没有试图进到树林中。 让她嚷吧,等她累了也许就走了,难道她一个女孩子还敢在树林边过夜不成?何况这里似乎有蛇。 有蛇?!这个字眼跳到吴少脑海里,不禁让他心里一紧:盘龙岭…盘龙山林…还有树林中的腥臭…树林中没有鸟虫,当然还有那奇怪地沙沙声,难道?难道说这山林里有不少蛇? 一想到有蛇,吴少吃惊不小,但略想了一下,他便不再害怕。蛇这东西看起来很恶心,但其实也并不可怕,他听人说过,这北方的蛇无毒,就算被咬了也没事。 而且“小寡妇”似乎很怕蛇,这样一来,她恐怕不敢到树林里来,自己在树林里突然遇到女子时,她也是一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样子,自己逃跑,她也没有追赶,恐怕与这蛇大有关系。 想到那歹毒女子怕蛇,吴少心安了,侧着耳朵听着她在外面乱叫几声,心下颇为得意:哼哼,就算你喊破嗓子,本少爷也不会理会你的,有本事就进树林来找我。 树林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来已到夜间。再等一会儿,也许可以趁着天黑就可以跑出去了。吴少心里正这么合计着,却没看到,山林里不知什么时候腥味浓郁起来,待吴少发觉有些不对劲时,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双眼一瞌,竟然睡过去了。 迷迷忽忽中,吴少做起梦来,还是那个场景,还是那个“黄毛丫头”,只不过这一次那“黄毛丫头”出现时似乎并不情愿,嘟哝着说着什么,吴少在梦中听了好久,才听明白那句话——“该死的恶少!” 吴少见那黄毛丫头在骂自己,也张口便骂她是臭丫头、野丫头,他自己觉得自己骂得声音很大,却不知为什么,那丫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盘坐在那儿,手掌由上到下、由里向外地划圈,似乎是在练功,又似乎是在玩耍。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黄毛丫头”又开始说话:“我支持不住了,快走……” 走,向哪里走?吴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靠在树上躺着,刚才不知不觉睡了一觉,可能时间还不短。 本来计划趁黑夜逃走的,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过去,真该死,如果天亮了就麻烦了。 吴少慌忙爬起来,轻轻迈动脚步,尽量不弄出声响。但没想到他脚下踩在什么东西上,一个狗抢屎摔在地上,吴少手一撑要爬起来时,摸到了一件滑腻腻的东西。 咦,这地上是什么?他仔细一摸,瞬间明白了,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应该是条蛇,不过这条蛇软塌塌地,像是死去了一样。 吴少厌恶地将蛇扔到一边,但走出几步,他又回来,将蛇提在手里。 在树林边上,吴少仔细看了看,天已经放亮,四周并无什么动静,看来那王青没有耐心在这里等着,昨天晚上已经走了。 树林前面是一片生满杂草的开阔地,吴少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向前走,正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边有点异样,他扭头一看,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那儿。 吴少第一念头是向回跑,但女子就站在他与树林之间,在她抓住他之前跑进树林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见过“小寡妇”与菩提酒店的人动手的情况,自己和她不是一样的人,她要捉住他几乎十拿十稳。 向前跑,恐怕也跑不了多远。看来跑是不行了,那就讲道理吧,不过这女子是个讲道理的人么?自己与她虽无多大纠葛,但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看那天她对待他的样子,一旦被她捉住,还不知会吃什么样的苦头,更何况他还无意之中拿了“小寡妇”的东西。 “咦!”“小寡妇”一见到他,似乎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上下打量着他,最终停留在吴少的手上。 吴少见她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便随意地晃动了一下那条蛇。在林外他才发现,手中的蛇并不十分长大,但是阳光下那蛇色彩斑斓,十分刺眼。 “小子,把蛇扔过来。”“小寡妇”冲他点点头道。 吴少摇摇头,他才不会上当,这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决不能把“武器”随意扔了。 吴少拿着蛇,一边晃动着一边向后退,他相信,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小寡妇”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再对他怎么样。 “小子,你以为我会怕一条死蛇么?”“小寡妇”冷笑道,上前一步。 吴少退后几步,脸色不变,摇摇头:“死蛇?我可不那么认为,我觉得它还是活的。” “小寡妇”一怔,停下脚步,眼睛又盯住吴少手中的蛇。 第4章 第八十一名学员(1) 1.黄沙会旗 吴少一边后退,一边漫不经心地晃动手中的蛇,眼睛却盯着“小寡妇”的动静。 “就算是活的,它既然伤不了你,难道会伤得了我?你可以自己看看,那蛇真的死了。”“小寡妇”似乎下定决心,又上前走了两步。 吴少见“小寡妇”真的逼了上来,来不及多想,把手中的蛇向“小寡妇”一扔,转身就跑。其实不用“小寡妇”提醒,他早已感觉出来了,手中的蛇不知为什么,竟然变得僵硬,如同烧火棍一般,再拿在手里,已经毫无意义。 吴少一边跑着,一边匆忙回头瞥了一眼,他发现“小寡妇”并没有立即追上来,反而俯下身子在地上看那条死蛇。 吴少可不管她为什么对死蛇感兴趣,使出吃奶的劲,奋力疾奔,但他也没跑出多远,便被人一脚踢倒在地,抬头一看,“小寡妇”正一脸冰霜地站在他的面前。 “起来,我有两件事要问你。”“小寡妇”道。 “你问就是了,我不起来,我被你踢断腿了,站不起来。”吴少道。 “少胡说,我明明踢中了你的肩膀,哪里就断腿了?”“小寡妇”不信。 “你不知道,我自小便有这个病根,肩膀挨了揍,腿是一定要断的,这个我爹就知道,因此他打我时只是揍我屁股。”吴少嘟哝道。 “小寡妇”听了,满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信,你看。”说着吴少开始手忙脚乱地解衣宽带。 “小寡妇”在一边冷眼瞧着,不提防吴少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裤子却滑落到腿下,露出两截白腿。 “呀!”“小寡妇”惊叫一声,赶忙捂住双眼,扭头便走,一瞬间便没了踪影,远远留下一句骂声:“小淫棍!”。 “嘿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恶少是好欺负的!”吴少冲着“小寡妇”的背影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把裤子提上,心里有些不解:这些女孩子为什么都怕人家脱裤子?自己还穿着件小内裤呐,又看不见那东西,怎么就这么跑了? 虽然放出大招暂时惊走了“小寡妇”,但这大招实在不怎么样,还是抓紧远远躲开为妙。 吴少不敢停留,一溜小跑地进了七里潭,直到遇上几个乡人,他才略为安心,等问明了路径,吴少终于来到姜园前面的广场上。 因为走得匆忙,吴少在人群中不时撞到那些围观的人,被撞的人不满地大声抱怨,吴少嘴里不停地道歉,向礼台前闯了过去。 “站住!”守卫在桌子边上的两个武师见那人不言不语,径自走来,立即闪身向前拦住去路,喝了一声:“停下,干什么的?” 吴少见有人挡着,还亮出了宝剑,忙道:“这里不是书院么,我是入院的。” 武师一听,打量着少年几眼,笑道:“你来晚了,刚才上面已经宣布本次招生已经结束。” “来晚了?那倒是十分可惜。”吴少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这让旁边那名大为奇怪:这人年纪轻轻的,却像是精神有点问题,一听不能入园,不但丝毫不着急,反而十分高兴。 到姜园来,吴少的目的不过是送信给一个庄先生,本来吴少以为很简单,却想不到却是一趟苦差事,吴少早就大为不满,现在听说无法入园,他似乎找到了摆脱“苦差事”的充分理由,当然心情大为舒畅。 “既然这样,我回去了……”吴少笑着抱拳道。 可没等他的话说完,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既然来了,何必要走?” 说着这人略一用力,便将吴少拽到台前,冲着上面道:“喂,姜园管事的,我朋友已经来了。” 吴少急扭回头去看那拽他的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到那张脸,吴少差点吓尿了裤子。 眼前之人,笑靥如花,眉角含俏,尽管换了男子装束,但吴少刚和她分别不久,哪里不认得她,不是“小寡妇”又会是谁? “小寡妇”见吴少看她,向他挤挤眼睛,吓得吴少赶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心中奇怪:她方才还在树林边,怎么来得这么快? 台上姜子良皱皱眉头,向着男子装束的“小寡妇”道:“这便是你的朋友?” “当然,象这样又蠢又笨又脏又臭的家伙若不是我的朋友,我才不会理他。”“小寡妇”一脸嫌弃地道。 吴少现在的状况的确糟糕,心里又害怕“小寡妇”,猥猥琐琐的样子与那玉树临风的男装“小寡妇”一比,更显得可笑。 台上姜子良没有理会“小寡妇”,对着吴少道:“这位少年,为何此时才到,来此做甚?” 在姜子良看来,面前这位少年的样子有些奇怪,具体哪儿奇怪他一时说不上来,但看上去他不是前来应试的,倒似一个愚笨的乡下少年。 “我?来报名啊。” “哦,既然是来报名的,就通报一下你的名姓籍贯。”姜子良淡然道。 “我是花涧村人,我叫……吴文渊。” “这位吴公子,既然要入园,请将你的信物拿出来查验吧。” “信物,什么信物?”吴少一脸迷茫。 周围的人却轰笑起来,那姜子良耐着性子道:“少年,这里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姜园有姜园的规矩,要想报名入园,需要有门派信物。” “笨蛋,将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小寡妇”在一边提醒道,大概吴少身上味道难闻,“小寡妇”此时半掩着鼻子,站得远远的。 吴少恍然大悟,立即解下身上的背包,在包内翻拣着,嘴里嘟哝道:“我哪有什么信物?” “小寡妇”见吴少不得要领,很不耐烦,一把抢过包裹,看也不看,随手向里一摸,摸出几样东西,让人递到台上。她瞥了一眼人群中的海晴子,向着姜子良道:“我不认得这些东西,但你们终归是认得吧?” “这是……”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大家注视着台上四老翻看那几件东西的时候,“小寡妇”又道:“其中一件是我这位朋友的。”说完,他向吴少眨了眨眼。 台上的姜氏四老接到这几件东西,托在手里仔细观看,又拿过图册,仔细对照。 一旁的海晴子等人看见,不由地交头接耳起来,海晴子也不说话,但脸色略有些难看。 围观的众人已经看得出,台上姜园这几个老家伙看完那几样东西,半天也没说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好一会儿,那姜子善看了看吴少,又看看“小寡妇”,只对着吴少道:“吴公子,这几件信物可都是你的?” “小寡妇”不待吴少回答,冷笑一声:“姜老头,你这话问的奇怪,这东西不是我们的,还会是谁的?哦,对了,你大概瞧我这朋友土头土脑貌不惊人,似乎不配有这样的信物,是不是?可笑,你一大把年纪,总该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实话对你说吧,我这位朋友背景深得很,说出来可能会吓坏了你,他家里似这类东西都是堆在墙角当破烂——至于我这位朋友是什么背景,为了你老的身体我还是不说罢。” “小寡妇”接着道:“方才那个长得稀里花拉地海老怪拿出信物,也没见你问是不是他的,怎么到了我们这儿你就要问上一问,你们姜园难道从现在起要改规矩么?” 一听“小寡妇”说海晴子长得稀里花拉,有些人笑将起来,海晴子在边上听见,脸色更显阴郁。 这顿夹七夹八的质问,姜子善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进姜园精修自然以信物为凭,这里有五件信物,你和你的朋友可以有五人入园。” 围观的众人听了,又一次喧闹起来,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看清那几件信物是什么东西。 姜子良清清嗓子站起身来:“诸位,因为有些信物久未出现,故而一开始我与几位导师也不敢确定,但我姜家保存历代信物图样,经过对比,”他举起手中的几件东西道:“此物是……” “难道是黄沙会旗和太以手章?”姜子良话未说完,人群中有人接话道。众人一看,说话的是太清宫的云九霄。 姜子良也是一怔,等看清是云九霄,不由地点头道:“云公子说得没错,这是当年第一次参加聚会时的黄沙会旗,另一件正是太以门的掌门手章。至于另外三件,也是‘建院信物’无疑。” 周围众人又议论起来:“难道这真就是那黄沙会会旗?”“倘若真如云公子说的是黄沙会会旗,那么应该就是信物了。”“那自然是信物,黄沙会据说可是真正的创院门派之一。” 众人在惊叹的同时,也暗暗对云九霄心生赞叹,年纪轻轻,见闻广博,不愧为上九门之首太清宫的后辈精英。 只有“小寡妇”听了,鄙夷地小声道:“卖弄!” 第4章 第八十一名学员(2) 2.文道双园 姜子良转过身来对那吴少和“小寡妇”以及她的几个同伴道:“你们既然有信物,那么就可以参加精修会了。” 少年有些不相信,喃喃道:“这样就可以了?” 姜子良一挥手:“去那边登记注册吧,你们还需要选择一下进入道园还是文园。” “那是自然。”“小寡妇”有些小兴奋,当先快步走到了前面,吴少有些不情愿地跟在了后边。 登记桌上有两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本簿子,“小寡妇”与随着她的三个人在其中一边登记完后,捏着鼻子,远远躲开吴少。 这倒正合吴少心意,他见“小寡妇”走到一边,这才来到登记的地方,他特别注意男装女子在登记册上留的名字——王青,吴少一撇嘴,心中暗笑:“什么破名字!” 他扭头便在另外的登记桌前报了姓名。 “笨瓜,那是文园的,你搞错了。”王青在边上皱眉掩鼻道。 吴少也不理她,登记完径自走到一边。 这边姜子良和不少人都看见了,姜子良提醒道:“少年,持有信物者都是入道园的。” 吴少一笑:“难道不能入文园么?” 姜子良一怔:“当然可以。” “那我就入文园好了。”吴少仍是不紧不慢道。 周围的人听见也是一怔,随即大家似乎明白了,有些人不由发出一声感慨:又是一个没落的门派。 黄沙会大家虽然不熟悉,但相当多的人也明白,第一届聚会时参加的门派,任何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全是拳脚上见高低,刀枪里讨生活,能够创门立派绝对在武学道行上有独到之处。 但经过这些年来,有些门派发挥光大,愈来愈兴旺,也有的门派虽然曾经辉煌,却如昙花一现,迅速没落了,到现在,第一次参加盛会的七十二个门派真正流传下来的寥寥无几,很多人虽然还拿着那些门派的信物,但却不知转了几手,换了多少门户了,想来,这少年所代表的黄沙会便是如此。 不过,就算是门派没落,这少年选择文园也颇令人不解。这姜园分文园和道园,文园自然是学习经史,大多数为儒生;道园却是学武修道的所在,姜园之所以闻名于外,主要还是因为有道园的存在,而几乎所有持有信物前来姜园的,大抵都是进入道园,精修会也似乎专门为道园准备的。 在场的人不明所以,但吴少心里却是一阵轻松。文园?道园?无论哪一个吴少都不想去!但为了完成二叔交给他的“家族任务”,这书院还是要进的,至于选择文园还是道园,吴少的答案是——选择离那个叫王青的“小寡妇”远一点的。现在王青选择了道园,他自然要选择文园,这个文园是干什么的他并不清楚,但必须远离“小寡妇”,这一点吴少是再清楚不过了。 “好,现在我宣布,招生会至此结束,下面开始祭祖大典!”见已经登记结束,姜子良站起来又一次说道,说完,他还略等了片刻,见这次真的没人再打断他的话,才挥手让众护园开始准备祭祀大典。 由姜氏两位副院主领着新学员,对着孔圣人和姜氏先祖的牌位行了礼,大部分要入园精修的人在护园武师引领下,去园内安排住处,广场上的人陆续散去,直至中午,喧闹的七里潭才稍稍安静下来。 在走入姜园大门时,有人碰了一下吴少胳膊,随即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小子,别以为进了文园就能躲开我,咱们的账可还没算。” 吴少已经熟悉了“小寡妇”的声音,听到她就在身边,脸色一白,看也不敢看,赶忙向人多的地方乱钻。 晚上,七里潭附近的一处宅子里,龙虎山董清真人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一会儿,他转头问边上的站着的弟子中的一人:“今天最后来的那位少年,你可有印象?” 旁边那人忙躬身道:“师伯说的可是那位年轻俊俏青年公子?” 董清真人鼻子哼了一声,不满道:“我说的是最后到来的那位学员,你可认得?” 那人忙摇摇头:“不认识。” 董清真人捋捋胡须没说话,脑子里却满是疑问。在吴少方一出现时,董清真人就已经认出了他,心内异常震惊:这不是在花涧村附近见到的那个少年么?按照当时自己的推断,此人身中邪毒,病入膏肓,应该死去多时了,怎么他竟然还活着,而且出现在了这里?难道自己被他骗了?如果说这个少年骗过了自己的话,那么他身上肯定隐藏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 董清真人转头道:“你这次进了姜园,除了我说的一些事外,还是好好修行,长些本事才是,不要老想着什么俊俏青年。” 那青年脸上红白变化了一会,应道:“师伯教训地是。” 董清真人最后道:“好了,你进姜园之后,除了精修,更要密切关注那姓吴的少年,我怀疑你师父的事与他有关。可惜他进了文园,监视他倒是多有不便。” 同一个晚上,离姜园不远处的一所小亭里,云九霄、盖炼师正与几个人说话。 盖炼师道:“这人便是老魔身边的那个娃娃,我们这一年来对他进行了监视,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老魔的迹象,他甚至不懂武学修炼。” 云九霄没说话。 盖炼师继续道:“当日老魔对这个乡下娃子照顾有加,两人显然关系非同一般,现在他又在这里出现,难道老魔有什么新的计划?要不要我们把他控制起来,引出老魔?” “不,不要管他。”云九霄轻轻道,“倘若抓起他来,反而会惊动老魔,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便了。” “虽然如此,但突然有老魔出现的迹象,我倒觉得公子还是通知一下长老们,免得措手不及。”盖炼师道。 “那样也好,这事由你们暗中提防就是,不必告诉我。另外,我参加精修这段时间,有事我会找你们,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打扰我。” “好。”盖炼师答应道。 第4章 第八十一名学员(3) 3.书院高层 姜园的一间宽大内室里,园里最高层的九个人,正在议事。除了姜子良、姜子善和今天在台上出现过的两位导师,还有五个老者也在座,这五位老者看上去年纪似乎更大,样子更老,九个人分两厢坐立,最上面有一把空着的椅子。 姜子良此时正在说话:“今天入学典礼的事大体上就是这样。总起来说,此次典礼还是不错的……” “小良子,你就别说那些表功抹粉的话了,何必守着自己人也要说虚话呢?说说那些意外吧。”在座的人中一个最显老的人道。 “是,童先生。今天的意外事件有这么三件,一件是北海一派海晴子带了十个人来入园,第二件是有一位青年公子在现场搅乱不休,而他的同伴带来了创园信物黄沙会旗等五件信物。第三件是路平府送来了一封贺信。”姜子良介绍道。 “你和小善子现在是主事的副园主,对这些意外之事你们是怎么安排的?”童先生对姜子良道。 姜子良开始向在座的人介绍起他们的初步安排。 第一件事,海北一派海晴子带来的十个人,武学修为个个不低,但据观察,但并无绝世高手,不管他们来姜园是什么目的,以书院的势力,完全可以应付得来,目前已将这十人分开安排居住,并派人监视其一举一动。 第二件事,青年公子和他的朋友搅闹招生大会,这也算不了什么,关键是后来来到的他的那个朋友带来了五件信物,其中有三件与海晴子一样,是第十届出了变故时强加进来的十多个门派中的三个。而另外的两件黄沙会旗和太以手章突然出现,颇为引人注目,现在已经派出人去,询查青年公子和他的朋友的底细和信物的来历。 另外,那位衣着光鲜的青年公子很明显是位乔装改扮的女子。这么多年来,来到姜园学习的女子虽然不多,但参加道园精修的也不是没有,而且每一位都是来头极大让姜园拒绝不得,现在这位男装女子不但有门派信物,而且从其言行来看,似乎背景也不小,倒是不好随便得罪。 至于第三件事,路平府的贺信,应该是正常的交往礼仪,已经安排回复。 听姜子良介绍完情况,几位导师相互小声议论起来,对后两件事大家并无异议,但对海晴子十个人所代表的门派,到底算不算建院门派,导师们争执起来,除了那位童先生、姜子良、姜子善,其余六人分作截然相反的两派,一派坚持认为绝对不能承认,不能助长此类歪风邪气;另一派却认为那些既成历史事实,最好还是承认的好,这样也可以进一步扩大姜园的影响。 童老先生见两派意见争执不下,吵得几张老脸都涨得通红,不禁有些无奈。他咳嗽一声敲敲桌子道:“都不要争论了!一个个如此争执不休,简直将议事当成儿戏。”他向坐在末尾的姜子善道:“小善子,你是怎样认为的?” 姜子善虽然比其它人要年轻一些,但他是姜园的嫡系后人,很得大家尊重,当童老先生问他的意见时,其他几老立即不说话了,听他如何说。 “各位导师,我和子良兄虽然对海晴子等人进行了安排,但我却觉得这十几个门派同时出现却有点奇怪。他们闹事我倒不是很担心,有诸位导师坐镇他们就翻不起多大风浪,何况我们还有客座大师,实在不行也可请他们出手。我担心的是这些人是为了精修大会而来。” “你是说三日后举行的精修大会?难道他们对精修大会还有什么想法?”其中一位老者问道。 姜子善点点头:“过去曾经发生过劫持精修大会的事件,我们不得不防。” “子善导师这一点怕是有点多虑了。”座中一位导师道:“十届精修大会无法与现在相比,漫说这十几个小门派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能起点波澜,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十三大门派的支持,这一次他们可是都会派人来的,劫持精修大会的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其它导师听了频频点头,姜子善一看,也不好再说什么。 “嘿嘿……”童老先生见众人不再说话,不由地冷笑起来:“我看诸位有点老糊涂了,白吃了姜园这么多年的米饭!还有你,小善子,最近越来越不长进了。” 众老者一听童老先生开口骂人,一时有些错愕,姜子善也愣了,不知道平时还算温和的童老先生为何突然发火。 童老先生先向上首空着的椅子看了一眼,叹口气才道:“园主在家的时候,曾多次嘱咐我等,凡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现在园主有十多年没有音讯,就没人记得他的话了?倘若方才大家多为姜园想一下,也不会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了。” 在座的九位老者皆是姜园的元老,虽然姜子良、姜子善是姜氏传人,但其余诸位老者,几十年来为姜园呕心沥血,资格反比姜子良这两位名义上的副园主更老,也更受园主信赖,其中这位童先生更是园主的左膀右臂,园主平时都会高看他一眼,如今园主不在,每次高层议事童先生便当仁不让地以主持人身份说话,有些老者脸上虽有些不服气,但并不插嘴,听童老先生继续发火。 “方才说的几件事是小事么?嘿嘿,在老夫看来,看似小事,其实不小。就说路平府送来贺信这事吧,貌似什么例行礼仪之举,但你们这群老糊涂有没有想过,路平府为什么会送贺信?据我了解,最近这路平府新有官员上任,这封信便是新官送来的,可是姜园这么多年来可是很少收到官府的贺信,这位新官打破常规给我们送信,其中必有缘故,能是正常礼仪那么简单么?” 童先生接着道:“另外,十届精修大会时十多个门派的信物现身了,百余年前的黄沙会旗、太以手章出世了,今年参加精修会的门派超过任何一届,进入书院的学员也多达八十一人……诸位!这些出乎平常的现象,是不是会让你们这群老糊涂记起点什么事来?” 众老瞪大了眼睛,吴子善小心地道:“先生是不是说那个预言的事?” 童老先生哼了声道:“看来还有人记得那个预言的事。那个预言我并不作评论,但有人借那个预言挑起事端却不可不防,目前园主不在,维护好姜园百年的传承可全靠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众老听了,禁不住同时看向上首那把空着的椅子,曾经在那个位子上,坐着深谋远虑、文道双修、绝世聪明的姜园园主,如今却只是一把空椅子,看着这空椅子,姜园众老不知为什么,一时心里也空荡不安起来。 第4章 第八十一名学员(4) 4.小小木屋 大约二十多个人的样子,在一名三十多岁中年人的带领下,正穿过姜园的重重院子,中年人走得很快,后边跟着的两位护院武师不断催促大家快点跟上队伍。 吴少在队伍里面左顾右盼地瞧稀奇,但看来看去却越看越糊涂,明明方才走过这样一条小径,但一拐弯,前面似乎又出现了同样的路,那些月门样式也同样,如果不是一直向前走的话,吴少真以为前面领路的人在带着他们绕圈子。 这书院够大,看样子这一个书院比整个花涧村还要大,那些一模一样的走廊和通道,很容易使人迷路,在这里捉迷藏的话,恐怕很难找到人。 想到捉迷藏,吴少不禁叹口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到花涧村,过他的“恶少”日子。 走了大半个时辰,穿过一个月亮门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排排的小木房子,如同鸽笼。听到有人来,那些鸽笼的门打开了许多,不少人站在门口向这边看,吴少明白,住宿的地方到了。 “吴贤弟,愚兄起手了。” 吴少园内正等着分配房间的时候,有人和过来和他打招呼。 嗯?吴少扭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面相富态的人,正笑可掬地站在他的旁边,但这人他并不认识。 那人不等吴少说话,便自我介绍起来:“鄙人卫县人,姓孙,单名绍。” “原来是孙大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吴?”吴少奇怪。 “呵呵,招收学员时,贤弟是最后一人,又如此青春年少,自然引人注目,不但是我,恐怕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 原来是这样,吴少点点头明白了。 “贤弟青春少年,便出外求学,志气可嘉,实属难得,呵呵呵……”这位叫孙公子嘴里赞叹道,吴少听不出这位孙公子说的有几分真诚,但似乎也没觉得多虚伪,他哼哈一句应付过去。 孙公子装作漫不经心向四周瞅了一眼,忽然低声问道:“贤弟,你那件东西愿意出手么?” 吴少被孙公子神神秘秘地样子搞得有点糊涂:“孙大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孙公子示意吴少小声一点:“贤弟,你虽然年少,我却是个实在人,并不做蒙骗人的事。倘若你那件东西要出手,一定给我,我不会让兄弟你吃亏。” 吴少更糊涂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姓孙的,怀疑这人是不是认错了人:“孙大哥,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那件东西是什么?” 孙公子又看看前面的人,低声道:“老弟,我说的那件东西就是你入园的信物。” “你说的可是那面小旗?”吴少不假思索道。 “对对,你卖么?如果肯卖,我一定让你满意,你也可以打听一下,我出的价格绝对合理公道,绝不象一些家伙那样强买强卖。”孙公子拍着胸脯道。 想不到还有人买卖那面被看作是信物的小旗,而且听这位孙公子所说,还有强买强卖的人,但这面旗是王青的,自己虽然对那东西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敢就此卖了。 见吴少沉默不语,孙公子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老弟,这个数怎么样?” 吴少摇摇头,孙公子赶忙又在旁边多伸出一个指头:“那就这个数,你可以打听一下,这价格可不算我坑你。” 见孙公子急迫的样子,吴少笑道:“孙大哥,那面小旗我并不打算卖,倒不关银子多少的事。” 孙公子一愣:“老弟,在我看来,这旗子恐怕也是你家花钱买来的,出了这园子就毫无用途,难道你还想留着再用?” “旗子具体是怎么来的,这倒不方便说。不过我现在并不打算卖。”吴少道。 吴少也分到了一间鸽笼。 房间窄小,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矮桌并无他物,这使吴少想起了吴二叔刚到花涧乡住的小房子来,两者倒是极像。房子与房子之间,只用一层木板隔开,那层木板看上去似乎很严实,其实不但漏风、漏气,而且隔音也几乎完全没有。吴少累了一天,也顾不得条件简陋,倒头便睡,直到晚上,才被隔壁闭房门的响动惊醒。 隔壁左边房子里的人似乎肠胃不怎么好,刚才应该是跑茅厕去了,但那人进了屋子动静也不小,一连串的放屁,屁响之后,便是一阵幽幽地味道传来。而右边的人有说梦话的习惯,还磨牙,听着那响声,吴少不由自主地也磨起牙来。 眼见是睡不着了,吴少从床上坐起,点上灯,从包裹里摸出一块破布来,细细端详。 这东西就是什么黄沙会旗?吴少从菩提客店拿走王青的包裹时,曾忍不住翻了翻,当时见到这东西时,只是觉得象是块破抹布,想不到这破烂东西竟然是什么会旗,而且据白天遇到的孙公子所说,这玩意竟然有些值钱,可惜在进园的时候,王青不由分说将包裹夺走了,不然的话,那里面还有几样东西,加上王青的太以手章,倒真可以值些银子呢。 隔壁又放了一串响屁,吴少大皱眉头,心中开始大骂起来,这家伙简直是屁做的,放屁又响又臭。 骂完了隔壁的人,吴少又开始埋怨起二叔来:什么家族任务,简直是狗屁任务,把我一个堂堂的恶少放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没安好心! 最关键的是,二叔根本没给自己准备入园信物,倘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拿了女子的包裹,根本到不了这园子里来,更别谈什么任务了,嘿,看样子二叔的脑子有些问题,就这样的脑子还假扮什么“魔君大人”呢。 幸运的是,自己总算进了姜园,而且没有经过面考,吴少也向那位孙公子打听过了,老瞎子说的没错,姜园今年的文园确实是提前招生了,至于文园的面考,孙公子道,只要有信物就不存在什么面考了,这倒让吴少略感欣慰。 接下来就要寻找那姓庄的人了,庄姓不是大姓,想必找起来也不麻烦,现在嘛,就只好在这里等了,最好明天就能找到姓庄的,不然,时间一久,自己被隔壁那人的屁臭也臭死了。 至于那叫王青的“小寡妇”,吴少觉得应该注意点,尽量躲着她,永不再见是最好的。 第5章 恶少的本性(1) 1. 强买强卖 大约是吃坏了肚子,吴少后半夜跑了五次茅厕。 当他双眼乌青,躬着身子从厕所时出来,已是郁闷到了极点,心里再次对吴二叔的狗屁任务批驳了一番。 “喂,小子,你看我干什么?” 吴少闻言抬头看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正站在不远处,这人头发随便束着,面色微黄,两片薄嘴唇不住的翕动,似乎在吃着什么东西。 吴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周围再没别人,急忙低下头。 “小子,就说你呢,过来!”那人又喝了一声。 吴少慢慢抬起头,指指自己:“大哥可是叫我啊?” “这里还有别人么,你装什么小绵羊啊?快说为什么看我!”那人上前一步,来到吴少面前。 典型是找茬的!吴少对这一套太熟悉了,他过去在花涧村就经常这么玩,但就是不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吴少拿手半遮着脸,嗫嚅道:“我不知道。” 必须一副害怕得要死的样子,这样对方才不至于找到立即实施暴力的借口——这是吴少自小便会的把戏。 果然,见吴少浑身哆嗦着,那人那人吐出嘴里的东西,一把搂住吴少:“小子,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你是大哥!”——这也是吴少的经验,倘若他只是回答不知道,那么对方一定一个耳光揍过来,还会说今天让你认识认识我是谁。 果然,那人一呆:“小子,你倒机灵。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在下就是燕人张。” 吴少脑子里根本搜索不到这个名字,但他点点头:“大哥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我燕人张是个痛快人,就明说吧,你那件东西开个价吧。提醒你下,张爷最讲良心,最恨不讲良心的黑心人。”燕人张撇着嘴道。 那件东西?吴少蓦地想着孙公子告诉他的事,难道这位燕人张就是那个强买强卖的人? “大哥可说的是那面小旗子?那可是我家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吴少想起孙公子说的买卖旗子的话,信口便说。 “怎么,你要黑心?”燕人张一瞪眼。 “但这东西进了园子便一点用途都没有了,因此我早就想把它卖了……” “就是,只要进了园子那东西已是一文不值。”燕人张道。 正在这时,远处走来两个儒生,到了近前,燕人张盯着两人看了一眼,这两个儒生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可我想这东西也就值个四五个铜子,卖了也没多大意思,既然大哥有用,我直接送给大哥好了。”吴少一脸诚挚地道。 “是吗?好!你这小兄弟还是蛮不错的。”燕人张一听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 “不过什么?”燕人张见似乎有变故,忙问道。 “不过那东西今天一早,园子里那位很老的姜老头要去了。” “姜先生?你说的是姜副园主,他要去干什么?”燕人张急道。 “不知道,来取旗子的人说姜老头要研究一下,我也没想就给他了,我估计一会儿就会送回来,等还回来了我再送给大哥吧,要不然大哥现在就可以随我去跟姜老头要。” “不急,不急,等姜园主看完再说,你放心,小兄弟,我不会白要你的旗子,我给十个铜子。”燕人张道。 “好,大哥,我就住在前面的六十一号。” “六十一号?恩,我记住了。” “哪有姜副园主看他旗子这样事?笨蛋,你上当了!”当燕人张向另外两人诉说了要旗子的经过后,一个矮个子立即发火了。 “老大,我看……”燕人张还要解释。 那矮个子挥手打断他的话:“回头你再说你的臭事,别让那小子转移了东西,跟我来!” 吴少回到自己的小屋,对方才的事毫不在意,燕人张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毫无本事,虚张声势,对这样的人他自然有对付的法子,要知道他可是恶少,想吓唬一下就让自己就范,那把他吴少也太不当回事了。 “咣——”一声响,小屋的门飞向一边,门口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方才见过的燕人张,另外两个吴少并不认识,吴少刚要发问,其中个子较矮地人蹦过来,“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吴少不及防,倒在床上,血立即顺着吴少嘴角流了下来。 另外一个瘦高个子上来,搂住吴少肩膀亲热道:“小兄弟,你怎么流血了?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来买那件东西,并不打算做别的。” 吴少捂着脸,带着哭声道:“我给你们就是,别打人。” 矮个子一听,示意瘦高个暂且不要再动手。 吴少揉揉脸,慢慢伏下身子,似乎要到小床下找什么东西。见状,矮个子得意地瞟了燕人张一眼。 忽然吴少一猫腰,一头撞在他的怀里,把他顶了个四脚朝天,没等他反应过来,吴少早蹿出了小屋。 燕人张和另外那个人赶忙过来扶他,矮个子推开两人大骂道:“笨蛋,管我干什么,快去追那小子。” 吴少跑出自己的小屋,转了几转,就将后边的人摆脱了,吴少虽然不认得路,但他自小就掌握逃跑的秘诀,加上又出奇不意,燕人张等并未想到他会跑,耽搁了少许时间,这便让吴少有机会远远躲开了。 吴少见那三个人并没有追来,抹掉嘴上的血迹,径自跑到园门边一个武师样的人面前道:“我方才见到有几个人打破了六十一号的门,快去看看吧,可别说是我说的。” 吴少说完,不等那武师反应过来,立即跑开。他知道,这武师一定会去查看,姜园盖得这些房子如此简易,说明他们对财物是看得很重的,而且吴少记得文园学规中有一条:损害财物,十倍赔偿。 姜园很大,吴少在园子慢慢转着,他不知道那三个人是不是离开了,就算他们离开了,吴少暂时也没有回到那小房子里打算。 猛然他发现了一个身影,心中一喜,赶忙远远地向那人打招呼。 那人见是吴少,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吴贤弟,你喊我啊?” 吴少点点头:“孙大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这人正是入园第一天吴少见到的那位孙公子,他见吴少主动招呼他,连忙答应,两个人寻了处人少的地方随便坐了下来。 吴少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孙大哥,你可认得燕人张那几个人么?” 孙公子这才仔细地瞧了瞧吴少的脸,吃惊道:“他们对你动手了?”随后又点点头:“也难怪,本来信物在文园就极少出现,现在忽然有了一个,他们定然迫不及待。” 吴少点点头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如此嚣张?” 虽然无人,但孙公子还是向四周看了看,这才道:“那三个人都是来自燕地,姓张姓王姓李,便自称燕人张、燕人王、燕人李,其中最矮的那位就是燕人王,是他们的头。不瞒贤弟,他们与我一样,也是做信物买卖的。” “信物还能买卖?”吴少早就有这样的疑惑。 第5章 恶少的本性(2) 2.一记闷棍 “贤弟,这世上哪有不能买卖的东西?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可以买,也什么都可以卖。你想啊,信物这东西既然是入姜园的必须之物,而又比较稀少,那些想入姜园却没有信物的人怎么办?只好买啊,因此信物的买卖很平常,虽然表面上禁止,但实际上却默许这一做法,其实这也是姜园的一个生财之道。我在姜园已经好久了,主要做这个买卖。后来燕人王他们三个陆续到了姜园,也发现了这个生财之道,便也做上了这行,但他们强买强卖,不卖给他们就不免遭到毒打,是书院一霸。” “姜园的人不管么?”吴少问道。 “姜园分文园和道园,道园那边管得极严,不允许在园内斗殴。但这里是文园,也许上边认为这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反而对这里管得松,但真要抓到斗殴,无论文园道园,都要开除出园。” “管得松?好!”吴少赞了一句,又问道:“你肯定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吧?” 孙公子警惕起来:“他们常年在文园混着,我自然知道他们的住处。贤弟打听他们的住处做什么?可千万不可招惹他们。” “我可不会招惹他们,我是想和他们做买卖。”吴少意味深长地笑道,一笑之下,牵动被打了耳光的嘴角,隐隐有些作痛。 孙公子一听,忙道:“贤弟还是将那旗子卖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个公道价,这样他们知道你东西已经出手,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再说吧。”吴少不置可否。 晚上,燕人王刚睡下不久,突然被一阵拍门声叫醒了,燕人王有些生气,一定是燕人张或者燕人李这两个废物,方才把他们臭骂了一顿,不知现在又有什么事。 说起来今天够倒霉的,没从那孩子手中得到那件信物不说,还被他撞了一下,而且在他们正在搜查房间时,被姜园的武师抓个正着,让他们负责修好门,并罚了二两银子,想起这些,燕人王就生气,怪就怪燕人张和燕人李,竟然让一个孩子从自己面前跑了,真是废物之极。 燕人王伸手取下门栓,拉开门:“又有什么屁事?” 门外没动静。 燕人王想也不想,嘴里一边叫着一边出门:“你们搞什么鬼?” “呼”地一声,燕人王没看到什么,头上早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他大叫一声,立即晕了过去。 燕人王的惨叫声惊动了旁边住着的燕人张和燕人李,他俩几乎不约而同地打开门奔了出来,两人快步来到燕人王的住处,除了看到地上不断抽搐的燕人王,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谁,这是谁干的?”燕人李带着极大地恐惧喊道。 但周围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倒是有几个被惊醒的书生,听到他的喊叫后,从房子里伸出头来看热闹。 吴少手握着一根棍子,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的阴影处,虽然有月光,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这里还站着一个人。吴少动也不动,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倘若是白天,一定可以看得到他狰狞的脸上的透出的兴奋。 作为恶少,吴少已经很久没被人打过了。在花涧村,吴少曾经也经常和玩伴干架,吴员外是极反对吴少与人打架,无论是非,每次都要重重责罚吴少,这使吴少养成了个习惯,无论受了多大委屈,从不向老爹告状,而是想尽办法再打回去。 随着他越来越凶恶,已经好多年没人敢惹这个小魔头了。可没想到,进入姜园没两天,便不明不白地让人打了耳光,这在吴少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燕人王打吴少时,吴少当然不会傻到要当场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毕竟对方是三个大人,论力气,这三人谁都可以轻易打倒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这些话吴少有着独到的深刻理解。 当然,吴少等不了什么十年,当他从孙公子那里得到了三人的消息后,就立即开始动手,先看好了逃跑的线路,又找了根顺手的棍子,悄悄埋伏起来,专等天黑报仇。那一刻,吴少完全忘了什么家族任务,只是感觉腮帮子特别疼。 当然,他也仔细分析了下燕人王三人的实力,他猜测,燕人王三个人,不过是地痞之类,绝对不是王青、云九霄那一类的人,在吴少看来,王青、云九霄等人是另外一种人,他们有功夫,举手投足便会要了吴少的小命,遇到他们,只能跑。 但燕人王之流,可能有点蛮力,绝对不会功夫,否则吴少也不可能一头撞倒他,也不可能在他们三人面前轻易溜走。 “嘿嘿,就这么几个酸臭文人出身的痞子,也敢惹本少爷,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他们也不知道恶少的厉害。”吴少下手前,小脸绷得紧紧地,咬牙发狠。 擒贼先擒王,活该燕人王倒霉,吴少抡下那一棍子毫不留情,他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后果。 “那孙公子说打架可以开除出园,嘿嘿,我正愁着找不到离开这鬼地方的理由呢。” 燕人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书院的药房里清醒了过来。清醒之后,立即有一位姜园管事的人问他是怎么回事,燕人王想了想,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似乎是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跌倒了。 “不是别人打的么?”那人问。 燕人王一口否定。 过了一会儿,燕人张、燕人李来了,燕人王立即表示自己没事了,便由两人扶着,出了药房回到自己的住处。 还未坐稳,燕人王便急不可待地问:“找到那小子了么?你们没把他打死吧?”顿了一下,他又恶狠狠地道:“我可还要和他好好谈谈生意呢!” 燕人张、燕人李相互看了一眼,没说话。 “怎么,难道你们没去找那小子?除了他不是别人,我挨打时也隐约看到就是他没错。” 燕人张迟疑道:“大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去管那小子了。” “什么?!”燕人王忽地站起来,咆哮道:“你竟然说这种话,难道我这一下白挨了?” 燕人李在旁边道:“大哥,那小子有背景。” 燕人王一怔:“他,他有背景?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我们不知道。”燕人张接话道,“但今天一早,他就向书院的人承认是他打了人,奇怪地是,书院管事的却哼哼哈哈应付几句,竟然没有对那小子进行处罚。” “笨蛋!那能说明什么,因为我也没有说我是被人打的!”燕人王嚷道。 “大哥,还有……”燕人李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说!”燕人王抓起一只茶杯摔在地上。 “大哥,昨天你被打之后,我们俩把你送到药房,找了那小子半天,并没有找到,只好决定先回房休息,准备第二天找他算帐。哪料刚回房不久,这小子就来砸门……” “什么?他竟然还敢来?” “是啊大哥,我和老张怕再遭到偷袭,便没敢出门,这小子竟然隔不多久就来砸一次门,弄得我和老张一晚上没睡好……” 燕人王这才注意到燕人李和燕人张脸色很不好看,两个眼睛布满血丝。 “你们……”燕人王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你们真是废物,两个大人竟然被一个孩子吓成这个样子,还有脸活着啊?” “大哥,我发觉这小子不一般,我们还是……”燕人李试探着说。 “别说了!白天不好下手,今晚上和我一起把那小子找出来,不剥他层皮我就不姓王!”燕人王吼道。 第5章 恶少的本性(3) 3.文园新霸 吴少现在很郁闷。按他的理解,昨天晚上他闹了一宿,今天又跑到姜园管事的那儿去承认了自己打人,姜园一定会让他收拾一下滚蛋,谁知姜园那些人似乎把他的话当玩笑,几句话就打发他出来,根本不去追究他是否打了人。 这事就有点麻烦了,那燕人王、张、李肯定不会放过他,可怎么办呢?想来想去,看来唯一安全的途径是自己把自己开除了,最好今夜就溜走,反正书院房子里也没什么可拿的东西,唯一值得带的就是那面放在身上的黄沙会会旗。 打定了主意,吴少找个旮旯躲到月亮出来了,这才小心地看看四周,悄悄向园外移动。但没走几步,有几条人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看那身形,不用问,正是燕人王和他的两个帮手,三个人从三个方向逼了上来。 吴少也不说话,迅速看了一下四周,见别无他路,提着棍子奔着最矮的那个人影就冲了过去。 这人正是燕人王,他万料不到小孩子竟然真的还敢动手,好在他也有所防备,见棍子劈头来了,急忙向旁边一躲,没想到却躲了个空,吴少似乎知道他会躲,棍子到半路却横扫过来。 燕人王也算打架有些经验,危急之下向空中一跳,但他毕竟不是会武功的人,开始时判断上又有些失误,被动之下没有躲过这一下,棍子扫在他的腿上,虽然劲道并不十足,但也将他击倒在地上。 吴少并不想纠缠,一闪身就要跑,哪知燕人王发了狠劲,竟不顾疼痛,一把抱住吴少的一条腿,吴少刚要挣脱,燕人张已经到了,上前搂住吴少,把吴少摔在地上,燕人李也过来帮忙,死死摁住吴少的双手。 见吴少已被控制住,燕人王松开吴少的腿,站起身来,照着吴少身上先踢了十几脚,又一把掐住吴少的脖子,把吴少的头狠命地向地上撞。 吴少被燕人张、燕人李摁着,还在死命挣扎,但燕人王掐住他的脖子,又拿他的头撞地,让他顿时没了反抗的力气,眼前一阵金星直冒,几乎要昏了过去。 突然,燕人李叫了一声,摁着吴少的手松开了。燕人王一见,赶忙上前摁住,骂道:“你做什么?怎么忽然松开了?” “这小子咬我。”燕人李解释道。 燕人王吼道:“废物,快堵住他的嘴!” 燕人李重新摁住吴少,燕人王站起身来,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在吴少眼前一亮:“小子,你敢对爷爷动手,今天我先挑了你的筋,再给你剥皮放血。” 说着,燕人王举刀就斩向吴少的手。 若不是被燕人张压着喘不过气来,吴少一定要大骂几句,见燕人王匕首刺来,吴少心里一寒,刚想拚力挣扎,忽然“叮……”一声脆响,寒光在眼前一闪。 再看时燕人王手中的匕首已经没有了,他怔在当地,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把他放开!”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大,但听起来神秘而又清晰。 燕人张一愣,不知该不该放开吴少,就在他犹豫时,一阵清脆的啪啪声接连响起,燕人张脸上一时竟不知自己挨了几记耳光,脸立时肿了起来。几乎同时,燕人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燕人李也被揍得原地转了几个圈。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下次再动他时,你们最好提前准备好后事,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一见对方出手,燕人张等人就知道对方是武林人士,他们是姜园的老油子,知道这些武林人士的狠辣,哪里敢停留,只恨少生了两条腿,架起燕人王便跑。 吴少仍然躺在地上,闭着眼不动。那个人在黑暗中出手,并未显示身形,但吴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 “你起来吧,别装了。”那个声音道。 见被人识破,吴少只好慢慢睁开眼睛,却仍然没有爬起身来,虽然已经被人瞧破,但装作受伤还是必要的,此时他身上也确实浑身疼痛。 眼前的人已经现身,竟然是云九霄! 过去在花山小树林时见过云九霄一面,吴少对此人印象深刻,入园时见云九霄也是学员,吴少当然是极为惊奇。 “谢谢你。”吴少吃力地说道。 云九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吴少,半晌,才道:“不必,我倒不是帮你,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云九霄顿了一下慢慢道:“那人是不是老魔?你的黄沙会旗是不是他给你的?” “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另外,你是谁啊?”吴少勉强道。 但刚说完,吴少便后悔了,那天分明有许多人把吴二叔认作老魔,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吴少现在一口否认,正是欲盖弥彰。 果然,云九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人并不是老魔,对不对?”云九霄看着别处轻描淡写地说道。 吴少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睛也干脆闭上了,他知道此时云九霄正仔细观察他的任何微小反应,在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面前,吴少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便会泄露心迹,吴少心内感叹:云九霄如果生在花涧村,那么恶少一定姓云,而不会姓吴。 “其实我相信,只要让你消失,那个人就会出现,不管他是谁,到时一切会真相大白。”随即,他俯下身子,在吴少耳边轻轻道:“不过,我现在我不想那么做,因为有人盯着呢。” 吴少还未想明白云九霄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见他转过身去,向着不远处点点头道:“阁下终于愿意现身了。” 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 “云某不明白,阁下非止一次跟踪云某,是何用意?难道阁下对云某感兴趣?” “呸!自作多情。”那黑影道。 “自古多情空余恨。既然对云某并无兴趣,还请阁下以后不要再关注云某。” “关注你?你以为你是谁?姑奶奶可对你没半点兴趣。”黑影道。 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吴少立即觉得身上的伤也不痛了,他爬将起来,撒腿便跑。 云九霄和那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没有阻拦。 第二天,园里渐渐传开一个消息:书院一霸燕人王被人打折了腿,他的两个铁杆也挨了胖揍,打人的是新来的一名学员,据说此人背景极深,而且此人扬言,谁若不服,尽可以找他玩玩,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知道,文园诞生了的新园霸。 第5章 恶少的本性(4) 4.胭脂米丸 吴少在自己的小屋里足足睡了一天才起床。为了对付燕人王他们三个,他一天一夜没休息,情绪高度紧张,又被燕人王他们差点掐死,现在起床后还觉得某些关节在疼。 吴少相信,燕人王暂且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至少他们三个一定相信,吴少有强大的后台,云九霄给他们吃得苦头会让他们增长记性,燕人王三人虽然横,但终究是文人,再横也横不过云九霄。但即使这样,吴少却高兴不起来,他的退学计划破产了,还得继续在这里混下去。 另一件更令吴少烦心的事是“小寡妇”王青,她为什么出现在文园?吴少想不明白。吴少从孙公子那里知道,姜园文道两园严格区分,尤其禁止道园学员进入文园,这个倒是可以理解,要知道道园里主要是修行学武的人,如果有人要对付弱不禁风的文园人,比杀鸡还容易,这一条禁令也是为了保护文园的学员。 但“小寡妇”王青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呢?世间巧合的事很多,但如此巧合还是令人不怎么信服,既然不是巧合,那就还有一个可能——王青在跟踪自己。 “她姥姥的,东西都还她了,她还要跟着我干什么?”吴少禁不住心中暗骂道,当然东西并没有全还给王青,至少他手里还有一面黄沙会旗,不过现在他已经入园了,那什么黄沙会旗也没什么作用了,可以找个机会扔还给“小寡妇”,摆脱她的纠缠,但隐隐约约吴少又似乎觉得,就算把旗子还给她,那毒蛇女人似乎也不会罢休,她跟踪自己似乎还为了别的什么事。 吴少心想:这女人如此狠毒,虽然漂亮但根本不配被称为“小寡妇”,因为花涧村的“小寡妇”是娇滴滴的一点也不凶,不过,还是称她为“小寡妇”吧,听说寡妇的称谓并不好听。 他正坐在床上盘算时,燕人张来找他了。 吴少开门一见是燕人张时,略略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他并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燕人张小心翼翼的眼神告诉吴少,他有别的事。 吴少也不理他,任由燕人张自己说明原因。 燕人张腆着脸,先是对吴少道歉,说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吴大少爷原谅,他们以后会改过自新,绝不再做那样的事。最后他才道,此次来除了道歉,还请吴大少爷赐下解药,因为这两天那位燕人李一直高烧不退,请药房里的先生看过,应该是中了什么毒,要治他的病,最好知道中了什么毒。 吴少神色不变,停了一会儿,方才问,那一位呢? 燕人张赶忙道,燕人王双腿粉碎,现在是勉强接好了,但不知将来能不能站得起来。 燕人张说完后,便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偷瞧着吴少。 “这个嘛……”吴少脑子里慢慢旋转,寻找合适的谎话。他自然不知道是谁用了毒,但这点却不能让燕人张看出来,不过,要骗燕人张,实在太简单了,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心思。 “八十一号在不在?”吴少还没决定怎么瞒哄燕人张,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什么八十一号?吴少不明所以,伸出头去看。 门口站着两个护院武师打扮的人,也正上下打量着吴少。 “你便是八十一号学员吧?请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名武师道。 “两位可有什么事?”一同从房子里出来的燕人张忙问道。 “我俩按园主的吩咐,请八十一号学员参加精修大会,走吧。”两个武师上前一步,一边一个,架起吴少便走。 “喂,喂,他不能走,我兄弟的毒还没解呢。”燕人张欲要上前,那两人早挟着吴少转进一个院墙角,不见了人影。 吴少一路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两名武师提前走的,连转了几个院门,两名武师才松开吴少。 吴少四下里一看,这儿是姜园内的一处小花园,极是僻静,在姜园里,类似这样的小花园何止几十处。 “两位大哥。”吴少现在见人就笑称大哥,“我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你们?如果真是无意中有得罪之处,请说出来,我一定改!” 两个武师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微笑道:“你也不用害怕,我二人确实是请你去参加精修大会的。” 吴少这才仔细打量着两人,见两人年纪不小,从相貌上看就不是武师,而所穿的武师衣服更是极不合身。 “参加什么精修大会?我可不会什么武功,也没有道行……”吴少忙道。 “你先把这个吃了再说吧。”一个武师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捏了一粒米粒大小的药丸。他也不待吴少有什么反应,托起吴少下巴一扔,将药丸丢进吴少喉咙。 “好了,时间也不多了,我只说两件事,你一定要记好了。一件事就是刚才你吃的这粒仙丹,有个名字叫‘胭脂米’,这东西入喉即化,倘若七天内不服用‘黑行散’必死无疑,这‘黑行散’只有我备着。” 他塞给吴少一张纸条,继续道:“第二件事,一会儿精修大会上,你只要按照纸条上的名单说出你支持,我才会给你服下‘黑行散’……” “两位大叔。”吴少此时已看出两人年纪不小,便不再称大哥,改口叫大叔。“可我并不知道怎么参加精修大会,也不知怎么办。” “精修大会嘛,就是……算了,一会儿我们会带你到那儿,你也别管什么是精修大会,只要投对了票,我自会给你服下‘黑行散’,明白了么。” 吴少无语地点点头。先下毒后逼迫,这两个老家伙想到的办法有点老套,但这老套的办法却很管用。 见交待明白,两个武师便又挟着吴少离开小花园,七转八转,来到了一个院门前停下。 “小子,记住我们的话,去吧。” 到哪里去?吴少刚想问,那两人却一转身走掉了。 吴少疑惑地穿过院门,眼前是个大的庭院,在中央有一座八角形飞檐巨型大殿,大殿八面用雕花巨大屏风挡着,殿周围呈圆形,有一条环状小河围绕着,八面皆有石桥通向大殿。 这样的建筑吴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沿着青玉石铺成小路,慢慢走近这所大殿,发现大殿上有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清音轩”。 吴少刚靠近大展殿,不知从哪里闪出一名护院武师,低声喝问道:“干什么的?” 吴少看看他,反问道:“这儿是干什么的?” “这儿正召开姜园精修大会,你是谁家孩子,怎么跑这儿来玩了?去,离这远点!”那护院武师道。 “我?我就是来参加精修大会的。”吴少。 “你要参会?号牌拿来!” 第5章 恶少的本性(5) 5.精修大会 吴少在殿外与那护院纠缠了好久,若不是遇上那位孙公子,他差一点进不了清音轩大殿。 那位护院根本不相信吴少是来参加精修大会的,坚持要看吴少的号牌。后来孙公子从大殿里出来,看到吴少,问明原因,这才对那护院说,吴少是有资格参加精修大会的,因为他有入园信物。 孙公子让吴少拿出那面黄沙会旗,那护院仔细看了看,便点头放行。 一边走孙公子一边告诉吴少,凡持有建院信物的人都可以参加精修大会,但需要提前持信物去姜园管理事物的地方领一个号牌,凭号牌进清音轩。当然,直接持建园信物进去也可以,但如果护院不认得这信物可就麻烦了,估计这位护院对黄沙会旗的事有所了解,又有孙公子保证,这才允许吴少进殿。 吴少与孙公子走进大殿,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大厅太开阔了,甚至比起花涧村的十几个谷仓加起来还要大。宏大的大殿,除了中间四根巨大的柱子直插入顶部,再无别的东西阻挡视线,厅内情形一览无余。 大厅里最上面是一个台子,围绕着台子,下面呈扇形层层摆满了石桌和长条凳,已有几十号人四处坐着,吴少看到殿内情况便明白了,这里肯定就是姜园的学堂,那里排列的桌凳与他在花涧村学堂里的摆放并无不同,只不过这儿要广大地多,大约整个大殿可以容纳几百人的样子。 “贤弟,你来得晚了,精修大会已经开始了,刚才姜园已经提出了本届执事门派名单。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都是大同小异的事。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愚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是导师们论道讲学的地方……”孙公子介绍道。 吴少点点头,直接问道:“孙大哥,精修大会是做什么的?” “贤弟,姜园有个传统,每隔五年开一次精修招生,这个你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在精修招生后要召开精修大会,这个所谓精修大会其实就是姜园的开学仪式,在开学仪式上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推选出五个建院门派;另一件事是介绍请来的导师,因为姜园虽然有不少导师,但要教导天下英才,必须名师大儒才好,因此每次精修大会都会推出姜园请到的导师,其中有些导师名头可是相当得大。” 名头大不大的对吴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所关心的是前一件事,他向孙公子道:“听大哥这么说,似乎一会儿还要推选五个建院门派?” “对!这个推选也简单,一般事先由姜园提交一份名单,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会通过。” 吴少奇怪道:“这么说那不过是走过场罢了?” “呵呵,当然你也可以根据你自己的了解,提名不同于名单上的门派,只要你所提议的有半数以上的支持,那么姜园就将他们所提交名单中的最后一位换作你提议的门派。不过请贤弟想想,谁会提出异议,那不是明显与姜园和那些门派过不去么?” 两个人正说着,忽见前面的台子上,有人挂起一张白纸来,孙公子一见,不由地“咦”了一声。 “难道今年有人对姜园提出的建院门派名单有异议?”孙公子奇道。 果然,吴少开学时见过的副园主姜子良,一脸铁青地走上了高台,他看了一眼大家道:“对于今年的建院门派,现有北海门海晴子先生提出了异议,按照姜园传下来的规矩,大家可以对海睛子先生提出门派说出你的意见。海晴子所提的门派是荒山派和野岭派。” 一听到这两个门派的名字,在座的七八十人倒有一半哄笑起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地方,在那儿,海睛子双眼微闭,木然不动,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样子。 “有哪一门派支持荒山派和野岭派,请报名并说出你的门派。”姜子良黑着脸问道。 大厅内静了一会儿,并无一人回答。 姜子良颜色稍解,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有一个人终于打破了沉默:“姜园主,我想问一问,难道江湖上真有什么荒山派和野岭派么?如果没有,这不是拿众门派开心么?” 姜子良点点头:“阁下说的有道理,但我们也查过了,这荒山派和野岭派倒非虚构,具体情况请海睛子先生介绍一下吧。”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海睛子,先前询问之人又问道:“请问这荒山派和野岭派的掌门人是谁,总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吧?” 这人说完笑了笑,自以为很幽默,有不少人听了脸上也露出笑意。 海睛子坐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询问之人说的话,但他边上有一位老者却一个大鹏展翅,照着询问之人劈头便是一掌。 “如意门劈空掌!”在座的大多是武学行家,一见这人动手,便看出他是随同海晴子一起来的如意门的人,用得正是该门派的成名武功劈空掌。 开玩笑的那人见来得凶猛,不敢去接,急忙矮身闪避,咔嚓一声响,劈空掌将他原坐地方的石桌一角劈落下来。 姜子良一见,脸上变色:“请两位住手!此处可不是动武之地!” 如意门老者走回海晴子身边,看了海晴子一眼慢慢道:“荒山派掌门人是净水处士柳一行,火弥勒欧阳平便是野岭派掌门人。” 如意门老者说出这两人名字来,在座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他俩! 这两人的名头太大了,早就是成名的剑客,而且这两人一向是独来独往,想不到竟然也创立了门派。 先前开玩笑的那人听了,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他忙笑道:“不知者不怪,我方才不过是见这儿太闷,开个玩笑而已。” 其实此人真想照着自己抽几个嘴巴,这柳一行和欧阳平他可早就知道了,别的不说,那位净水处士柳一行,可是个阴损的剑客,别瞧他的名字不显山露水,实际上此人睚眦必报,倘若今天的玩笑让他知道了,自己将来会如何真不敢想像。 既然听到了净水处士与火弥勒的名头,众人虽觉得荒山野岭派名字太过随意,但却再也无人敢嘲笑其荒唐可笑,要知道,一个门派不在于你有多少人和多少年的历史,要得到大家的尊重,最主要是看该派掌门人是不是够强,这净水处士和火弥勒,那可是强大的存在。 大厅内沉默良久,姜子良方才又道:“请支持荒山派野岭派的……” “我……我支持。”姜子良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个声音迫不及待地了起来。 姜子良黑沉沉地目光直视着那人,半响方道:“请报出你的门派。” “我有黄……黄沙会旗。”那人急忙道。 第6章 水平测试榜(1) 1.有人失踪 在吴少的小房子前,燕人张正围着吴少转圈。 “两人都已见好,只是老李他……还需要少爷你出手。”燕人张腆着脸道。 “我出手?我出手医好了他,让你们再合伙来欺负我啊?”吴少不屑地说。 “少爷,吴少爷,请你一定帮忙,救救老李。我记得当年我们还是穷学生时,快要饿死了,是老李慷慨接济,才让我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现在老李这个样子我实在于心不忍……”这燕人张说着,眼圈发红,眼见就要跪下去。 吴少赶忙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了这个。给你说实话吧,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眼见燕人张听了这话腿又要打弯,吴少忙道:“好吧,好吧,我去看看。” 吴少实在耐不住燕人张的软磨硬泡,也想去看另两位“燕人”的样子,便一副不耐烦地随着燕人张去了一趟药房。 燕人张在后边跟着吴少,心中暗笑:“果然太年轻,一见别人服软就受不了,他还真以为我会光天化日下给他下跪呢。” 从药房出来,燕人张在他后边跟着,一路千恩万谢,吴少心中暗笑,但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摆摆手让燕人张离自己远一点。 他看过了,那燕人王就不用说了,双腿上了夹板,一动也不能动,象他这样小腿粉碎,恐怕几个月也下不了床。倒是那位燕人李,脸肿得象猪头,青里透紫,昏迷不醒,吴少见他呼吸还算平稳,装模作样地摸了下他的脸,说声“并无大碍”,便退了出来。 燕人张见吴少竟敢用手去摸,又说“并无大碍”,心里便佩服得了不得,以为吴少已经替燕人李解了毒,便一连声地感谢不已。 吴少将燕人张条发走,赶忙找到一个花池,将手洗了又洗,自己摸了燕人李,如果真染上他那样的毒,可就太不划算了。 书院的一间内室中,童先生正瞪大眼睛瞧着姜子良、姜子善,半晌方才道:“这么说,有一名道园学员失踪了?” “是的,先生,这位学员还是住在园内的人。”姜子良点点头。 “我们姜园历来对道园的学员并不限制他们在外居住,倘若在园外居住的,我们也不保证他的安全,但只要住进姜园内,我们就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现在开学四五天的功夫,竟然出现了学员失踪的怪事,你们怎么解释?” “童先生,我们怀疑这是个阴谋!”姜子善道。 “阴谋?怎么说?” “姜园也曾经发生过学员失踪的事,最后的结果无谓是仇杀或者凶杀。但这一次失踪的这名学员,是海晴子一伙的,出身于如意门,此人年纪不小,道行深厚,也并无仇家,轻易也不可能被杀。按理说,这些武林中成名的人物,进入姜园精修就很奇怪,而且这几个人自愿住在姜园,甘受书院约束,也令人不解。从前次招生入园,到上次精修大会,海晴子一伙人似乎处处在与姜园作对,这一次他们有人失踪,恐怕其中另有原因。”姜子善道。 童先生点点头:“我们此前已经注意过了,先前派人去查这些人的底细,如今还没有个结果。目前这件事,怀疑总归是怀疑,最好还是想办法找到那如意门的人,不然,此事传扬出去定然影响书院的声誉。” “是,此事我们一定会尽快查询。目前的麻烦是海晴子一伙煽动一些门派讨要说法,我们虽对他们说尽快查清,恐怕时间也来不及。” “那就加派人手,让那几位导师也带人参加查询,一定要找到那位如意门的人。”童先生一拍桌子道。 “还有一件事,恐怕麻烦更大,只是此人目前什么状况我们并不清楚。”姜子良在旁边说。 “还有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童先生不满道。 “就是那位云九霄也失踪了。” “什么!”童先生腾地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太清宫那位弟子?” “正是此人!不过先生先不要着急,目前太清宫的人似乎已经知道此事,但并没有向我们要人。” “他们知道却并不声张?此事有些奇怪。”童先生疑惑道。 “我们书院的导师轮流值班巡夜,这许多日子以来,除了有个别人深夜潜入姜园外,园内的人只有云九霄和那位叫王青的女修夜间活动频繁,因为两人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们只是暗中警告了一下,但就在前天晚上,那位云九霄忽然不见了。” “夜间活动?他想做什么?”童先生自言自语道。 “这个倒不知道,那云九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哦。”童先生沉思半晌道:“你们在查找那如意门的人时,顺便查找一下云九霄,但一定要暗中进行,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另外,倘若太清宫问起来,就说云九霄并没有遵守书院规矩,出事要自己负责。当然,我们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毕竟云九霄的背后是太清宫,那是谁也惹不起的道门宗坛。” 三个人正在商议,忽然有人扣门,姜子良有些不悦地走过去,拉开门,看了看敲门的武师,道:“什么事?” “刘导师请副园主过去一趟,他说迟来的那位导师已经到了。” 刘导师是书院九老中的一位,目前负责书院的外部巡查。 “知道了。”姜子良应了一声,重新关上门。 “什么事?”童先生问道。 “精修大会上,我们聘请的导师中有一位没有按期到达书院,方才刘先生派人来说,那位导师已经到了。刘导师也是多事,来就来了吧,何必非要通知我一声。”姜子良道。 “我听说迟到的这位导师庄子鱼先生,乃是关中地区的道学名家,所学极博,名头不小,我们不忙议事,去看一下吧。刘老做事还是比较稳重的,他自然知道没有特殊的事情不许打扰内厅议事的规矩,现在派人来叫你,恐怕真有些事。”童先生道。 听童先生这么一说,姜子善先站了起来,姜子良随后,三个人出了议事厅,向前堂来了。 前堂上,姜园的刘老正陪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话,那人身形宽大,国字脸,面色红润,长相富态,但双目如星,眉毛欣长,隐然而有一幅豪气。 奇怪地是,另有一人坐在地上,头耷拉在胸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见到三人进来,刘老赶忙起身,先不介绍那人,却向着童先生道:“童先生,你们来看此人是谁。” 说着,他一把揪起地上那人的头发,把他的脸仰起来。 童先生还在疑惑,姜子善却突然道:“这……这不是那位失踪的如意门门下?”他急忙抬头问:“你在哪儿找到他的,他怎么这个样子?” “呵呵,哪里是我找到他的,是庄子鱼先生在路上找到他的。”刘长老笑了一笑道。 “三位老师请了。我前几天住店时,此人觊觎我的物品,夜间行盗,不小心被我捉住了,一问才知与书院有些关系,这才将他带回书院来。请院内诸位发落。”那位庄子鱼一抱拳轻描淡写地道。 童先生和姜子良、姜子善一听,欣喜之余却不由地对这位庄先生暗生敬佩:只听说庄先生是经学名家,没想到竟然也是位武学大家,文道双修,能够擒住如意门的这个老者,武学功夫一定非同一般,而且能够让这种死硬老者开口说实话,这位庄先生定有不同寻常的手段。 第6章 水平测试榜(2) 2.水平测试 “你怎么老跟着我,你不嫌烦啊?”吴少没好气地对身后的燕人张道。 “少爷,你救了我大哥、二哥,我无以为报,只能随时听你吩咐。”燕人张在吴少身后不远道。 “打住!我可没有救你大哥,我恨不得再把他的腿打折才高兴。”吴少道。 “那我二哥燕人李总是你救的,就凭这一点,我……” “得了、得了。”吴少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说也奇怪,吴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上次摸了下燕子李的脸,第二天那家伙竟然消肿了,吴少听燕人张一说,还有些不信,待他跑去药房亲自查看,果然,那燕人李已经气色好多了。吴少见了不由地看看自己的手:难道自己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那个东西在做怪? 不过,吴少非常不乐意燕人张这么跟着自己,作为恶少,身边有几个人跟着似乎是正常的,过去鼻涕王鲁小柱就经常跟在自己身边,但鲁小柱毕竟是自己的朋友,燕人张算什么?何况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着燕人张就有些太招摇了。 但燕人张却不管吴少的感受,几天来,一大早就来到吴少的小房子前候着。吴少早就发现,文园里的学员大多十分用功,早出晚归,走路也似乎在背书,但这燕人张三人却是另类,据这燕人张自己说,他们刚到姜园时,也是如此,但这几年来,他们早对读书失去了兴趣,也想不出别的出路,只好在这园内混着,因此他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空闲。 吴少在花坛边的一块石块上坐了下来,他瞅瞅燕人张:“我说老张啊。” “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有事去忙吧,我现在有些私事。” “我不忙,少爷有事可以吩咐我去办。” “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让你去办事了。”吴少立起眼来。 “我愿听少爷的。”燕人张仍旧没有走的意思。 “好,既然我说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么你现在去,将燕人王的腿打断!” “这……”燕人张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那你还不走!?”吴少提高声音道。 燕人张一听,一溜小跑不见了。 吴少长舒一口气,这才向远处的孙公子招招手,走了过去。 他早就看到孙公子了,但他似乎怕燕人张,踌躇不敢向前,吴少这才将燕人张打发走。 孙公子见了吴少,表情有点不自然。吴少略略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现在与燕人张在一起,多少还是会令人误解,现在文园的人都将他看作是新的一霸,这些天,他也隐约听到不少人私下里议论,把他视作洪水猛兽,恐怕孙公子心里也不会把他向好里想。 “孙大哥,不必忧虑,我与那三个鸟人可不一样,也不会去做他们那样的买卖。我还要感谢你上次带我进了清音轩呢。” 孙公子一听,立即热情起来,说文园里的人现在对吴少赞不绝口,说他是少年英雄、为民除害。吴少自然知道这孙公子说的都是恭维话,他所听到的可都是骂他的。 吴少打断他的话:“孙大哥,你找我有事么?我先声明,那旗子我现在还不打算卖,等哪一天我玩腻了,说不定就送给你了。” 孙公子明显有点失落,但他还是道:“愚兄找你还真是有事。一件就是我想提醒兄弟以后得小心点,上次在精修大会上,吴兄弟恐怕已经得罪了书院,以后行事万万要小心。”顿了顿,孙公子又道:“我倒很佩服贤弟的胆量,竟然敢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那个什么荒山野岭派,难道兄弟你认得那两个门派的人么?” 听孙公子问起这件事,吴少有些无奈。他可不知道什么荒山派野岭派,他只知道小命要紧。那天那两个人给他喂了药后,在留给他的纸条下写明白就是要让他出言支持这两个门派,至于为什么他第一个站出来,吴少也有些无语,当时他见没人表示,害怕那位姜副园主突然宣布说没人支持,这才苍忙发声支持。 现在自己也按照那两人说的做了,按道理那两人应该找到自己给他服下“黑行散”,但等了这许多天,却再也不见那两人来找他,吴少猜测那两人可能是道园的人,这些天正在考虑是不是去道园那边找那两个人。 但这些话自然不能让这位孙公子知道,孙少装作浑不在意地样子道:“我可不认识什么门派的人,当时我就想,支持谁都无所谓,反正也与我无关,因此就支持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荒山派。” “嘿!”孙公子一拍腿道:“兄弟可支持错了,倘若要选择支持姜园,他们事后还有一份谢仪,你支持的那个荒山派,没有给你什么吧?” 吴少一付遗憾的样子:“是么?这么说我当时倒是有些草率了,荒山派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自然也没人给过我什么。” 说完,吴少直吧达嘴,似乎后悔地了不得。其实吴少心里却在叫苦:那荒山派早已给了东西,而且已经送到他肚子里去了,这会儿也许正在慢慢发挥作用呢。 “贤弟不用后悔,其实你有信物,赚钱的机会还不少,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孙公子道。 “什么机会?” “明天在清音轩,新来的导师要组织一场水平测试,所有学员必须要参加,倘若无故不参加的话可是要补测的。” “水平测试?什么水平测试?”吴少奇怪。 “吴贤弟可能还没留意,文园的门口已经贴出了文告,所有文园的人要进行水平测试,以检验学员们的真实水平,好为下一步的导师讲解提供参考,水平太差的人还会被劝退出园的。”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吴少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么说吴贤弟一定会参加了?” “参加,当然要参加了,为什么不参加呢?呵呵。”吴少笑道。 两个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吴少赶忙告别孙公子,去文园门口看那张水平测试的告示。 孙公子看着吴少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兴奋起来,水平测试确实是个赚钱的机会,但这位吴公子,可不象是个正经读书人,他该不会认为自己能够获得水平测试第一名吧? 第6章 水平测试榜(3) 3.白卷书生 进入清音轩时,轩内已经坐了三四十人,大家正相互寒暄,轻声打着招呼,一派儒雅氛围。吴少便学着别人的样子,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吴少细细读了一遍入园手册,终于知道姜园文园内半月换一位导师,每次有新的导师开始讲道前,都要先进行一次水平测试,一来是查验学员的水平,好让导师因材施教。二来对那些水平太差者则视作不适合精修,劝其退学。 吴少一看,喜出望外——这不正是一个离开姜园的机会么?自从听了二叔的话到这书院来,吴少经历了不少惊险事,有几次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先是“小寡妇”王青对他的作弄,后来在盘龙林差点迷失在树林里,再后来姜园燕人王李张对他大打出手,这一切都让他对姜园没有一点好感。 何况已经进园许久了,他也暗暗打听过了,整个园子里没听说过有姓庄的人,这家族任务恐怕是没法完成了。既然这样,不如早日回到花涧村做他的恶少去,何必在此受罪?当然若是自己现在跑了,将来二叔会怪他办事不力,但如果是被姜园开除了,想必二叔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以吴少的想法,干脆不来参加测试,坐等姜园开除,但手册上却说不参加者还要补测,吴少觉得那样也太过麻烦,还不如参加测试,随便乱写点什么,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开姜园了。 清音轩前面一声钟鸣,吴少抬头看见,台子上走上两个人来,一个正是那天入园时见到的姜家副园主姜子善,另一位他不认识,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姜子善扫了一眼静下来的众位学员,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与那中年人交换了下目光,开口说话。 “这位是我们书院请来的第一位导师,乃是关中名流的庄子鱼庄先生,庄先生既是儒学名家又是道学大师,未来的半月内,由庄先生为大家讲解儒学经典。现在按照我们姜园规定,先行进行水平测试。” “庄子鱼!”周围的人也相互交头接耳起来,似乎对这位儒学名家有所耳闻。吴少浑身一震:这人姓庄,是不是那个自己要寻找的人?进入姜园以来,吴少并没有闲着,先后向孙公子等人打听姓庄的人,说来也奇怪,还真的没有人听说过有姓庄的人,正当吴少萌生去意正设法离开时,没想到新来的导师竟然姓庄,会不会就是此人呢? “好了,大家安静。此次测试虽然是初次,并不能马虎,考试自然有考试规矩,切勿相互交谈,无纸笔的可以向书院索要,一个时辰之内交卷。下面请庄先生开题。” 那庄子鱼从桌上拿起一个方盒,拆开盒子下的封条,从中拿出一个大大的蜡丸,向众人展示一番,才将蜡丸向桌上轻轻一磕,露出里面团成一团的细绢来,他将细绢慢慢打开,高举着向众儒生展示。 “和光”两个字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什么意思?” “是贴文还是策论?” 下面有几个儒生小声议论起来。 “不得喧哗!”那庄子鱼翁声翁气地低喝一声,“倘若你们在科考考场,这样交头接耳,轻则驱逐出考场,重则受到处罚,你们应该将每次测试都当作科考才是。” 说完,庄子鱼命人抬来一个架子,将那写着题目的细绢高高固定在架子上,自己坐在台下,不断地扫视着众人。 众儒生不再嘀咕,纷纷从袖中摸出笔砚,向姜家人讨一张纸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吴少见众人多数是带着笔砚的,他是极个别什么也没带的人之一,直到众人都进入考试状态许久,他才慢慢走过去向姜家旁边的人领了纸笔,回到坐位上开始磨墨。 众儒生低着头嘴里嘀咕着,也有不少人仰头向上面看,吴少有些奇怪,也抬头看看,有些明白了:上面是清音轩亭子的大梁,这庄先生出的题目是《和光》,大约这些仁兄看那上面的光线找灵感吧。 “庄子鱼?吴二叔要自己完成的任务是不是就着落在此人身上?他就姓庄,怎么找个机会将秘信给他呢?”吴少咬着笔杆思虑良久。 听到这位导师庄子鱼名字,吴少觉得此前他的一些想法可能错了。吴少接受二叔所给的“家族任务”时,心中并没有太当回事,甚至一度认为,这“任务”不过是二叔在考验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这趟行程也就是走万里路的学习,现在听到庄导师的名字,吴少才真正重视起来,也许二叔并不是在考验自己,或许真有一封重要的信要交给那个姓庄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导师呢? 等等,既然“任务”可能是真的,那就必须搞清此姓庄的导师是不是就是二叔让自己寻找的人,必须想个办法了解一下眼前的庄先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位庄先生缓步在考场内巡视一番,待他回到台上,忽然打断大家思路道:“此次水平测试,重在测试大家的水平,倘若一个时辰之内不完篇者,我倒可以多等些时间。倘若有些人胡写乱画或是交白卷,那一定是借机发泄不满、对抗书院,测试结束后书院一定严加惩治。” 你姥姥的!吴少不由地心中大骂这位庄先生,他刚才在自己旁边略作停留,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白卷才说这番话的。可他为什么不问问吴少为什么要交白卷?只要他一问,吴少自然有机会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姓庄的,可他竟然不问,这让吴少的白卷计划宣告泡汤了。 没事,还有办法,眼下不是写文章么,也许可以在写的文章中透露点什么,但吴少转念一想:倘若文章别的导师也看的话,写些别的东西恐怕就露了马脚,最好还是通过文章引起这位庄先生的注意,让他给自己一个单独与他相处的机会。 上了几年学堂,吴少也约略知道了些写文章的怪事,有时你用心写了,偏偏先生看不上眼,有时胡乱写些东西,先生反而大加赞赏,这样的事多了,吴少便知道了,文章和做饭差不多,好不好,关键看先生的口味。 怎么办呢? 嘿嘿,有了,吴少提起笔来,也不思索,很快把面前的一张纸写满了。 当他听到台上的庄先生说可以交卷了,吴少第一个交了卷子,一溜烟跑离了清音轩。 吴少离开清音阁,心下比较轻松,但当他迎面看见有两个学员从边上走过时,心里却不由地大呼糟糕! 那两个学员穿着道园的服饰,吴少并不认识,但看到这两个人,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粒该死的胭脂丸! 该死,该死,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呢? “不行,必须从那俩家伙身上弄到解药才行。”吴少决定,立即便去道园找那两个人,他已经按那两个老头的吩咐做了,而且还是第一个发声支持的,他们没有理由不给解药,做人得讲信用嘛。至于庄先生,他已经抛出了自己的计划,就看庄先生是不是会注意到他。 第6章 水平测试榜(4) 4. 独占鳌头 吴少在道园门口一连转了两天,并没有见到那两位老者,甚至很少见道园的人出入。 吴少可听说道园的人修行起来很疯狂,三五天足不出户是正常的事,吴少也无法到道园里找人,一来道园不让其它人随便出入,二来他也不知道那两位老者的姓名,这让吴少无比郁闷,出园之前,这解药难道就拿不到了? 就算拿不到解药,也一定要离开这里!吴少心想,那么一粒小红丸,快到两个老家伙说的七天了也没什么感觉,想必也没有多大的事,将来离开了书院,马上找个大夫看一下,开幅药吃一下也许就没事了。他此时并不知道武林中的毒药,可不是寻常大夫就能救治的。 这天早上,吴少正犹豫是不是继续去道园门口“蹲点”时,门被拍得山响。 “吴贤弟,快开门。” 吴少一愣,想了一下,似乎是孙公子的声音,他点名喊了,倒不好不开门了。吴少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打开门:“大清早的,孙兄有什么急事?” “大清早的?”孙公子一愣,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看吴少。 吴少这才发现天光不但大亮,而且已接近午时:“孙大哥,我这还以为天色尚早呢?” 孙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嘴上却一本正经道:“贤弟读书不分昼夜,大约是太辛苦了,象你这样苦心求学的年轻人,将来必定青云直上,不过贤弟也要爱惜身体,不可劳累过度。” 吴少听了这番话,脸上竟微微一热,心中暗道:这姓孙的不简单,夸起人来真有一套,本少爷都有些吃不消了。他喃喃道:“可能读书稍晚了一些…呃,孙兄,你找我何事?” “贤弟,恭喜啊,了不起啊。” 吴少一头雾水:“恭什么喜啊?” “贤弟还不知道吧?方才姜园水平测试成绩放榜了,你猜如何?贤弟高居榜首!这可是值得庆贺之事,贤弟年纪轻轻,便如此有才,加上读书刻苦,恐怕贤弟将来成就了不得啊!”孙公子啧啧赞叹。 “什么?我?第一名?”吴少根本不相信听到的话。 “门口张榜公布了,愚兄是不是骗你,贤弟你自己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吴少随着孙公子来到文园门口,见那儿已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一个硕大的“榜”离极其醒目,下面是密密写着一些编号,吴少找到第一行,果然上面写着:“第一名,八十一号”的字样。 吴少愣住了。八十一号确实是自己,他最后一个进园的,被编为八十一号,但自己怎么可能是第一名,没搞错? “此位便是此次测试第一名,宁海洲吴公子,他可是我的好友!”还未等吴少反应过来,孙公子早已洋洋得意地向旁边人介绍起吴少来。 边上许多人似乎也都知道吴少,一听孙公子说话,有几个人便过来向吴少祝贺。吴少胡乱的点点头应付着,却还是一副身在梦中的样子。 “走,吴贤弟,我和你领福利去。”孙公子分开众人拉着吴少便走。 “福利?什么……福利。” “呵呵,你果然不知道,跟我走,边走我边给你说。”孙公子兴奋地走着,似乎得到第一名的人是他而不是吴少。 走出没多远,前面青石小路上有三个人正在站着,其中一个看见吴少他们过来,赶忙向他们打招呼并迎了过来。 孙公子看见那人身影,赶忙小声对吴少道:“那边那三个书生,为首的姓梅,淮水人氏,总觉得自己才高八斗,恃才傲物,贤弟别理这个穷酸。” 但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已经走过来了。 “这位是吴公子吧,本次测试的第一名?”那书生道。 “他正是此次测试榜第一名,我的吴贤弟,宁海洲人氏。”孙公子有些炫耀地说。 那人一听,向另外两人招招手:“梅兄,你们来,他正是我们谈论的吴公子。” 谈论我?谈论我什么?其实吴少已经想到了他们在谈论什么。 果然,那书生道:“贤弟此次一鸣惊人,夺得测试榜第一,恭喜恭喜。我们三人正在讨论你,没想到就在这儿碰到了你。” 吴少挠挠头:“说实话,我也是蒙的,真不清楚怎么会得了这个第一。” “吴公子谦虚了,文园第一名那可不是随便就可蒙来的,如果吴公子愿意赐教的话,能否将你那篇锦绣文章录下来,让我们学习一下?” 吴少忙道:“还是不必了吧,真没什么可看的。” “嗳,吴公子何必如此吝啬呢?大家相互学习一下,也不负同窗一场嘛。”那书生坚持道。 “就录下来让他们瞧瞧。”孙公子在旁边撺掇道。 吴少无奈,只得道:“不瞒几位说,我是胡乱写得,也不知怎么就得了第一,算不得数。”吴少觉得这事没必要隐瞒。 “吴贤弟少年才俊,不必过谦了,就录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另一位书生道。 “录什么录啊。”吴少笑道:“我一说想必诸位就明白了。那天的题目不是《和光》么?” “对呀。贤弟说说如何破题入题的?” “我哪懂得破题入题的?我就把孟圣人所作《梁惠王下》写在纸上,交卷了。”吴少笑道。 测试那天,吴少一门心思在想着如何让庄先生单独找他谈话,加上对测试根本就不在乎,一见“和光”二字,哪里懂得作什么文章,便回忆曾背过的经书,随手就默写一遍交了上去,这文字竟然得了第一,吴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恐怕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啊?”果然,那两位书生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一边的孙公子也有些呆了。 一旁一直冷眼观瞧的梅姓书生此时又是嗤地一声冷笑,对那两人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这便是第一名,这便是青年才俊!” 那两人听了,也笑了起来。 吴少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明明老实承认了文章是胡写的,这人却还是阴阳怪气地对他,简直是当面骂人。 吴少也冷笑一声:“我承认三位兄台读得书多,也承认文章可能也没有三位写得好,不过我倒觉得有一点比三位强。”吴少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那就是我比你们懂事!什么少年才俊,什么测试第一,那是别人加给我的,可不是我强夺来的。从你们喋喋不休的样子来看,尔等气量狭窄,我这次得这第一倒显得理所当然!” 丢下这番话,吴少转身就走,留下梅姓公子三人和孙公子在那里目瞪口呆。 第6章 水平测试榜(5) 5.放屁书生 一刻钟后,吴少手里拿着一枚红色木牌反复瞧了几遍,这木牌是红木做成的,除了这一点也并不见得多稀奇。 吴少掂了掂,向着眼里露出一丝热切的孙公子问道:“这个又不是金子做的,为什么你说它能换钱?” “贤弟,看来你还是有所不知。这个令牌你别看它很普通,但它自有它的用途。你可能已经知道,这姜园乃是一所书院,书院最珍贵的就是藏书,姜园的藏书都在青云阁,这青云阁共有七层,一到六层,书院的学员可以随意翻阅,但第七层的书必须有这红色令牌才能观看。” 吴少本来还觉得这木牌也许有些名堂,现在一听孙公子说不过是看书所在地方有通行令牌,立即觉得兴味萦然,他不死心地问道:“那怎么说它值钱呢?” “贤弟,你一想不就明白了么?这种令牌只有测试第一才能获得,整个精修期间六次水平测试,一共才发出六面牌子,很多人想到七层看书的话,就不得不向你租借,那时你便可以坐地收钱了。” “原来是这样。”吴少点点头,心里更觉得这令牌没什么意思,也许那位梅公子等人比较看中这个,但在吴少看来,这东西形同劝肋,他又不读书,也不屑于拿这东西出租,要这牌子实在没用。 不过令吴少高兴的是,这次测试莫名其妙得了个第一,也许有机会单独与庄导师探讨一下“学问”,到时候,可能有机会弄清楚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告别孙公子,吴少也不回小房子,直接去道园门口蹲点。既然走不了,这解药还是该拿的,按那两个老家伙的说法,那药性可快要发作了。 但又等了一天,仍然不见那老者的身影,眼见天气已暗,他只好先回小房子,快到自己住处时,他听到有人喊他。 吴少回头一看,立即警惕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午曾经遇到过的那位梅公子。 吴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嘴道:“老兄何必这么在意?不就是个测试的成绩么,值得你如此计较,非要堵着门口骂我……” 梅姓书生瞟了一眼吴少,向旁边一指:“在下梅舒表字如海,住在你的隔壁,却不是非要堵住阁下。” 吴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原来是你就是那个放……有什么事?” 进了姜园十多天来,天天晚上听到隔壁的书生磨牙放屁,有很多次吴少曾经想提醒下隔壁这位注意点影响,但此人早出晚归,根本不见人影,却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位梅舒梅如海。他如今找上门来一定没有别的事,估计还是对吴少得了水平测试第一表示不服,倘若那样,吴少决定,他一定让这位放屁书生明白一下,恶少可是书生们惹不起的。 梅舒皱皱眉头才道:“吴公子误会了,我此次找你不为别的,特来向你道歉!” “嗯?”吴少一怔。 “方才我已经找过主考,了解了水平测试的事,第一名确实是考官亲点,而且我也觉得你这第一名实至名归,我那样嘲讽你,是我不对,还请海涵。” 吴少大出意外,忙道:“那个,梅大哥是吧?你别和我小孩子一般见识,我昨天也是说着玩的。” “既然吴兄弟并不在意,那就好,告辞!”那梅姓书生一见吴少原谅了他,脸色立时恢复平静,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吴少没想到姓梅的道歉完了说走就走,忙道:“梅大哥,等一下,我有些事要请教一番。” 梅姓青年停下脚步:“有话请讲。” 吴少挠挠头,四处一望,指着不远处的小亭说道:“咱们去那边吧!” 说着他先迈出一步,却见梅姓青年动也不动,只是又看了一眼燕人张,轻轻摇了摇头:“吴兄弟倘若是有简短数言,梅某倒可以再耽搁一会儿,倘若时间太久,恐怕不能奉陪。”见吴少有些不解,梅姓青年又道:“每日需要读的书目我早已列好,今天在这儿已经不少时间,不敢再耽搁下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位放屁书生看起来倒是行事磊落的真书生,可惜我在书院呆不了多久,否则真应该多结交一下才是。”吴少盯着梅舒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他隐约听孙公子说起过,梅如海这样的书生是书院的老学生了,一心只想读圣贤书,期望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平时很少与人交往。 吴少正要回房,忽见走来两个护院武师,两人手里拿着一本簿子指点着,径自走过去敲一间房子的门。 吴少一看,正是刚离去不久的梅舒的房子,便向前道:“这里住的人刚走,屋里没人。” 两名武师点点头,其中一个嘟哝道:“这家伙神出鬼没的,好多次竟然没找到人了。”随后他看了吴少一眼,“你是住在这里的?” 吴少点点头。 “那他倘若回来,你告诉他,让他快将学费交了,不然,月底就请他离开书院。”那武师道。 “学费?”吴少一愣,“这儿还要学费么?” “开什么玩笑?书院不交学费,难道让人白吃白喝白住?”一个武师白了吴少一眼。随即他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盯着吴少问道:“你也是学员吧?难道你没交过学费?” 吴少想不到他开始问自己,便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编号是多少?”那武师追问吴少。 吴少报上姓名、编号,那两武师听了,慢慢查看手中的簿子。 “咦,八十一号吴文渊,果然没交学费,不过……”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吴少一眼。 “不过什么?能否让我看看这个?”吴少指了指一武师手中的簿子。 “你确实没交学费,但你与这姓梅的不一样。”一位武师说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簿子递到吴少眼前。 吴少看见,在簿子的一页上,果然孤零零写着他的大名,后面还写着“欠交学费一仟两”的字样并画了一个圈。 一仟两!这还是吴少生来第一次听到银子论千两计数的! 吴少脸上却毫不动声色,说要看一下那位梅公子的欠交学费,见那两名武师有点犹豫,吴少道:“我不知道他欠多少钱,怎么提醒那姓梅的交钱?那穷酸书生可是两头不见太阳的人,你们很难找上他。” 听吴少这么说,两位武师虹果然想也不想,随即翻到另一页,吴少见上面有十几个名字,其中果然写着梅舒的欠费。 吴少有点奇怪:“两位,这姓梅的为什么学费只有五十多,而我却是一仟多?” 一位武师笑道:“你是不是凭借入园信物进园的?” 吴少点点头。 “那就对了,凭借信物入园的学员都是这个学费,至于那姓梅的,他不过是普通学员罢了。” 难道凭借信物入园不但没有什么优惠,还要多交银子?吴少有些不明白。 武师又笑道:“凭借信物入园的,就算欠学费,那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我们只管普通学员。” 说完,两位武师提醒吴少,最好快去交上学费,这毕竟是脱不了的,另外,请吴少转告那位姓梅的书生,抓紧交学费,不然就走人! 第7章 导师庄先生(1) 1.卖掉令旗 吴少派燕人张去寻那位孙公子,过了好久,燕人张才气忿忿地回来,告诉吴少,他找到了孙公子,但那姓孙的说什么也不信吴少会找他,死活不跟他走,说倘若吴少真要见他,那他在前面的小花坛边等着。 吴少一听便明白,这是孙公子不相信燕人张,他笑笑对燕人张道:“你忙去吧,没你的事了。” 燕人张没有走的意思,表示要时刻留在吴少身边听候吩咐,吴少瞪起眼恶狠狠地盯着他看,燕人张顶不住这眼神的力量,拍拍屁股走了。 吴少来到小花坛,见到了刚要走的孙公子。 孙公子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贤弟,真的是你找我?我还以为燕人张那家伙骗我呢。” 吴少点点头:“确实是我找你,因为事情比较急,所以让他替我找你。” “发生了什么事?”孙公子急问。 “也没什么大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孙大哥,你不是一直想买我的那面旗子么?我同意卖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公子喜出望外,“贤弟,你放心,愚兄不会让你吃亏的,还是我们原来说好的那个数。” 孙公子说完,向吴少伸出了四个指头。 吴少把他的手掰下来,向他伸出一只巴掌:“孙大哥,我不知道这旗子到底能值几钱,但我拿这银子是有用的,必须要二千两,如果大哥觉得合适,那就成交,如果不合适,那就算了,我再请燕人张他们想想办法。” “贤弟,贤弟,你听我说,你找燕人张他们肯定会受骗。不过两千两银子实在也有点高了。”孙公子一副为难的样子。 “孙大哥不要勉强。实不相瞒,我要这钱也不为别的,是为了要交学费。” “交学费?你是凭信物入园的,难道还出不起学费?”孙公子诧异道。 “孙大哥,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信物入园的要交那么高的学费,其它普通入园的却交得少?” “贤弟,这倒很简单,象你们这些信物入园的人,哪个不是有着极深背景和雄厚势力,还在乎这点钱?而且,拥有信物入园的,一般是进入道园,那里可修习到的武学秘籍在江湖上据说每一项都价值连城。而象我们这些普通学员大都是文园的人,文园里的那些经史子集也不值什么钱。” “原来如此。”吴少点点头。 “贤弟,既然你持有信物入园,想必家里为你交学费也不会那么难吧?” 见孙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吴少笑笑:“孙兄,我自小见过最多的银子也不过百两左右,倘若知道学费要一仟两,恐怕家里打死也不会让我来这书院了。” “贤弟真会开玩笑。好吧,既然贤弟这么说了,我就帮助兄弟一把,旗子我要了,待我回去凑齐了银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银库出来,吴少掂了掂手中的银票,看了一眼四周,将银票揣到了怀里。 一仟两一张的银票是簿如宣纸的银箔做的,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是铜箔,上面都铸了花纹和面额,吴少将那面黄沙会旗交给孙公子,得到了一张一仟两和十张一百两银票。 吴少是第一次见识到银票。他没好意思问孙公子这东西是不是能顶一大堆银子用,因为他印象中,他老爹吴员外手里都是大块银子,遇到大生意,便用包裹将银子装起来。 但当吴少在书院的银库里掏出那些银票时,从那些管帐人习以为常的表情中他知道了,这些银票真可顶银子用。 管账的人听说吴少是来交学费的,便问吴少的姓名,又看了看账簿,这才伸手向吴少要银票。 吴少刚要将那些银票递过去,却又把手缩了回来。一时间,他觉得这样把银子白白交出去有些傻。 此前,吴二叔让他到姜园来,并没有说学费的事,他出门也没带多少银子,如果真因为学费问题他被赶出园子,那只能怪二叔考虑不周。 另外,学费嘛,就是学习的费用,自己到姜园来了半月多了,学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既然什么也没学到,交这个学费不是太冤了么? 再说了,既然姜园没催没逼,为什么要来主动交?混一天算一天,也许明天自己被赶出姜园,这学费也就不用交了。 想通了这些,吴少便决定先不管学费的事,先看看再说。 出了银库的账房,吴少溜溜达达向着清音阁而来。早上有学员告诉他,今天导师要开坛讲经,让所有学员都去,倘若无故不去,定要严惩。 吴少听了,撇撇嘴:又是严惩,要怎么严,怎么惩?大不了把他开除也就完了,还能怎么着,他吴大少爷可不是来学习的,否则他一天也不想呆在这儿,倘若开除了,那更好。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到清音阁散散心也不错,说实话,来了这么久,他在姜园里还真没转过几个地方。 清音阁前几天水平测试他来过一次,自然是熟门熟路,进了阁内一看,那些学员正在谈天说地,并不见导师的踪影。看这个样子,大约是中途休息。 吴少找个地方略坐了片刻,见并没有人理会他,有几个人虽然似曾见过一面,但也不熟。算了,在这里实在没意思,还是回自己的小屋睡觉吧。 吴少刚站起身要走,却见有人走上讲坛,众学员一看,赶忙规矩坐好,原来导师回来了,要继续讲经。 吴少此时要走就有点太显眼了,只得懊恼地坐了下来,听那导师讲解。 一见这导师,吴少不由地精神一振:嘿嘿,没想到竟然是庄子鱼先生。自从知道新来的导师姓庄,吴少这两天一直在想法怎么与他单独相处一下,可导师与学员不在一处,他也没找到去见庄子鱼的合适理由,想不到今日在课堂上见到了。 吴少发现其它学员听得津津有味,有的甚至随着导师讲经低吟浅诵,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装!吴少心想:这些学员可真会装,这种能把他吴少的文章选为第一的导师,能教得好学生么? 既然是姓庄的,那就等讲完课试探一下他,看看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吴少尽量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一本正经坐在那儿。 可那些学员的浅吟低诵实在太能催眠了,只一小会儿,吴少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不自觉地开始打瞌睡,迷迷忽忽地,直到听“当”地一声磬响,清音阁重又喧哗起来,他才彻底清醒了。 抬眼一看,讲台上早已不见庄先生的身影,吴少一个冲动便要追过去,但离开座位走了两步觉得不妥,便又停下脚步,回首一看,他坐的地方留了一样东西,吴少也不做声,顺手将东西拿起来,随着学员走出了清音阁。 第7章 导师庄先生(2) 2.一把折扇 吴少急匆匆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远远他便发现门口站着个人,到了近前他发现,这人原来是隔壁的梅舒梅公子。 “梅公子,你在这儿啊。”吴少寒暄一句,平时他可难见到这位梅书生。 “吴公子,我在这儿专门等你。”梅舒言道。 “等我?”吴少有些奇怪。 “对,因为家中有事,我马上要离开书院了,我回想在姜园的这许多日子,大约只有对你的那件事有些偏激,临走之前,我想再向你说声抱歉。” “要走啊你?”吴少看了看梅舒,见他果然背了一个包裹,腋下夹了把雨伞,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吴少摇摇头:“水平测试那件事根本怪不得你,有些话我也不好说,既然你要走了,就祝你一路平安吧。” 吴少说完,立即钻进了自己的小屋。 梅舒一看,轻轻摇摇头叹口气,转过身去,向文园门口走去。 吴少关上门,立即开始端详那把折扇。这扇子可能写了什么,他要仔细看看,可没功夫陪着那位梅公子瞎聊。 吴少到姜园的日子也不短了,二叔曾说,一到姜园便找到姓庄的将秘信交给他,可二叔这话有个大漏洞:他难道没想过这姜里姓庄的可能不只一个,倘若是给错了人,那不是麻烦了? 庄先生在清音阁莫名其妙地留下这把折扇的,是不是他就是“那个人”呢? 扇子是再平常的纸扇,扇面上画了一个举杯向月的文人,题写了李太白的几句诗:蟹鳌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什么意思?又是喝酒又是月夜的,难道这其中隐藏了什么哑谜么? 吴少在花涧村时听过不少说唱艺人讲书,其中有不少段子讲到了古人如何用诗词做成个谜语的事,但吴少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而且吴少每每听到此类故事以后都很奇怪:明明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事,非要弄出几首诗词让人猜,这不是闲得蛋疼么? 现在这扇子上的诗是不是个哑谜?吴少看着扇画尝试着猜测:扇子上的图画是一个人饮酒,难道说让他去弄些酒来喝,还是找些美酒送给二叔喝?这书院里有酒么? 但猜了半天,每一个答案吴少都觉得似是而非,心里便有些着急,他觉得这些文人的事有确难弄,估计那梅舒梅公子也许能猜得出,可惜的是他刚刚走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也不等吴少同意便推门进来,吴少抬头一看是燕人张,便想发怒,但他想了想,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你来得正好,我有个谜语让你猜,看你是否能猜得中。”说着,吴少便把折扇拿给燕人张瞧。 燕人张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大声叫好。 “好个屁,我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好?”吴少笑道。“你看见这幅画没?这里面隐藏了个哑谜,你能否猜得出?” “哑谜?”燕人张盯着那扇子看了半天,又摇头晃脑地将那几句诗诵读几遍。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我知道了。” “你猜出来了?那你快说说看。”吴少喜道。 “少爷,这是佳人约会的暗语,我猜得对不对?” 吴少心中一动:“佳人约会?” “少爷你瞧这扇面的诗,其实就说是夜半三经找人约会的意思,而且地点也清楚,这月亮下面的高台,似乎是清音阁边上的一座楼台。”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你倒不笨。”吴少夸奖道。 “这扇子是哪来的,是不是有哪个女修看中了少爷?”燕人张狡黠地问道。 “嘿嘿,这种事还是暂时保密吧。”吴少含混道。 把燕人张打发走,吴少沉思起来,这燕人张说的是不是真的呢?我怎么就没看出约会的意思呢?但转念一想,这燕人张怎么说也是个文人,大概这种哑谜他见的不少,而且他熟悉姜园,一眼便看出扇子上画得是清音阁旁边的台子,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都要去那台子边看一看为好。 清音阁边上的高台在月光下有些清冷,这台子不知书院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一座四面有栏杆的孤零零地平台,从下面远远望去,还真的与扇子上画得平台有几分相像。 吴少趁着月色,顺着台阶慢慢爬上台子,见台子边的栏杆旁,早有一人矗立在那儿。 吴少向前走了几步,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他想了半天,对,就这么着,他开口吟道:“蟹鳌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果然,听到吴少吟诵,那身影回过身来。 但下一刻,听到那人的说话,吴少立即浑身冰凉。 “小子,几天没见,竟然学着做酸秀才了,我可算等到你了。” 吴少心中惧怕至极,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但还未等他跑出两步,脖子一凉,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 吴少也不挣扎,任由那只手拖着他来到台子的另一边。 “嘿,小子,你以为躲在文园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告诉你,我想找你随时都可以。” 吴少扬起脸来,看着对方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找我干什么?” “啪啪啪”那人连续抽了吴少三个耳光,接着趴在吴少耳边道:“这下子你总认得我了吧?” 吴少边用手抚摸着脸颊,边道:“咦,我似乎认得你了。” “看来你这臭小子就是贱,不挨打就不认得人,要不要我再让你清醒一下?”说罢,那人举掌作势欲打。 “停,我认得你是王青王姑娘,行了吧?”吴少急忙道,心里却不由大骂起来。 其实,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吴少便知道这人是“小寡妇”,被她抓住肯定没什么好事,方才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只不过在想对策。 “你终于记起来了。好,我问你几件事,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便给你留一口气,不然,我就把这台子作了你的望乡台,明天这书院里大家便知道有个倒霉鬼失足落台而亡了。”说话间,王青一用力,竟将吴少倒提着放到栏杆外面晃了晃。 “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老老实实告诉姑娘。”吴少大喘着气道。 “好,你告诉我,你从哪儿来,与海晴子什么关系?” “我家在宁海州的花涧村,是老爹安排我来此读书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本来我也不想来,因为我不想读书,读书实在太费神了,一点也不好玩……” “少啰嗦,你和海晴子是什么关系?” “海晴子?那是什么东西,是吃的么?”吴少抬头问。 “啪”又是一个耳光,吴少感觉半边脸都麻木了。 “少在姑奶奶面前撒谎!你说你不认得海晴子?”王青道。 “我真不认识什么海晴子、河晴子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认识海晴子,就让我死老娘。”吴少带着哭音道,这种带哭音的说话方式,是他恶少的基本技能之一。 吴少更知道,他老娘早去世了,就算现在咒她,也根本无所谓。 “小寡妇”一听吴少拿他老娘来发誓,似乎有点相信,便又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你那天来书院时,是如何穿过盘龙山林的?” “穿过盘龙山林?你说的可是那个有蛇的树林?”吴少问道。 “对,就是那片树林。” 吴少不知道这王青问这个干什么,现在想起来,他过了盘龙岭遇到王青时,似乎她正在尝试着进入那片树林,但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敢深入那片树林。 一定是那片树林有些古怪,只不过当时自己并没有发觉,但他如果说是自己穿过了盘龙树林,恐怕这王青也不会相信。 “那片树林有些古怪,我自己是穿不过去的。”吴少试探着道。 “有人帮你?那人是谁?”“小寡妇”果然没有怀疑,立即猜测道。 “是一位老头儿,这老头儿飞起来要比你高,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恩,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生了一双怪眼,似乎能看透人心,胡子老长,长相凶恶。” “老瞎子”确实指点了吴少过盘龙岭的路,“老瞎子”可并未带吴少穿过盘龙山林,吴少知道要是实话实说,“小寡妇”一定不会相信,因此便把“老瞎子”的形象,加上他的想象,弄出了个怪老头来。 “一双怪眼?”“小寡妇”沉吟道,脑子里大概在搜索有没有这样一个怪老头。 趁这个功夫,吴少猛然一挣,竟然一时挣脱了王青的控制,他也不回头,攀过栏杆向着台子下面就跳,他早看清楚了,这台子虽然很高,但只要不是头向下,绝对摔不死,只要他跳到台下,向黑暗里一躲,王青倒不是很容易找到他。 什么也不做,等“小寡妇”开恩把他好好的放了?这种美梦吴少是不会做的,他虽然与王青接触不多,但他可以肯定,王青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算她不敢害了吴少的性命,也定会把自己折磨地半死不活,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已出其不意拚一条活路。 但转眼间,吴少便知道自己的突然行动根本毫无意义,他的脚刚刚悬空,便被人一把捞了回来,那只冰凉的小手显得更加冰冷,只听王青轻蔑地一哼道:“想找死,那姑奶奶便成全你。” 说罢,手上渐渐加力,吴少一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金星直冒。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低哼,王青掐在吴少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人也随即软软地倒在地上。 第7章 导师庄先生(3) 3.任务完成 吴少一脱离“小寡妇”的手,赶忙大口呼吸,他还没想明白王青为什么会突然放手,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姓吴,来自花涧村?” “我是来自花涧村的吴文渊,你是谁?”吴少奇道。 “东西可在你的身上?”那声音道。 “什么东西?” “就是吴先生托你带的东西。”那人慢慢道。 “阁下可是姓庄?”吴少试探着问道。 “是庄先生让我来找你的。” “庄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有别的事,不要多问,东西给我吧。” 吴少从贴身处摸出一个小包递给那人。那人看也不看便收了起来。 “你和这个女子有什么过节?”那人忽然问道。 吴少摇头道:“我并没有得罪她。” “既然没有过节,她为什么一直跟着你?我本来要去你的住处找你,正好发现她在跟踪你,便一路尾随到了此处,你在此处做什么?” 吴少有些奇怪:“是庄先生留下折扇,把我引到这儿来的。”他简短叙述了一下折扇的事。 那人沉思片刻道:“你上当了,庄先生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下留下折扇?留下扇子的肯定是另有其人。这人既然盯上了你,我把她处置了吧。” 吴少不知为什么一听“处置”二字便知道这人要做什么,连忙道:“不,不,她只是与我开玩笑,实际上若不是她,我还进不到这姜园来,还是放过她吧。” “是嘛,我倒看她不像是开玩笑。”那人沉吟一下又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来带你离开姜园,出去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说见过我,知道吧?” 吴少忽然道:“听你的声音,是不是你受伤了?” 那人道:“一点小伤,并无大碍,你走吧,记住明天晚上我来接你。” 青云书阁七层,以童先生为首的几位大导师正在仔细查看阁内情况。 “这一处,似乎是青城山剑气留下的痕迹。” “这儿,应该是昆仑派的天阳掌风扫过后留下的损害。” “这是不是巴山秘宗的指印?” …… 查验完毕,所有的导师脸色一片凝重,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童先生。 “从阁中情况来看,我看似乎非止一人闯入。”一位老者道。 “虽然此间痕迹是数种武学所留,但不过是两个人罢了,至于运用多种手法,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此二人动手时间可能极短,几乎顷刻间分出了胜负,不然,以此二人的功力,会瞬间拆了此楼。”另一位老者道。 姜子良在边上道:“其中一人我们怀疑是院内我们邀请的一位导师所为,今天早上,此人并不在房内,学院里也没有此人踪影。” 有一位导师听了,问道:“是不是那位关内名士庄子鱼?” “正是这位导师。”姜子良见童先生一直不说话,试探地道:“至于另一位,是不是海晴子一伙所为?” “海晴子一伙?倘若是他们,那么他们为何与那位庄先生一齐闯入这儿?为什么又会在这里交手?真是令人费解?”另一位老者提出疑问。 “也许……” “绝对不是海晴子等人!就凭海晴子之流,能对付得了那位关内名士庄先生?”学院那位负责园外防务的刘先生道。 “子善呢?”童先生终于开口。 “子善副园主派人来说,他正在文园查看情况,想必也快赶过来了。”姜子良道。 正说着,姜子善走上楼来。见他来了,童先生问道:“说说吧,可有什么发现?” 姜子善摇摇头:“我们昨晚发现此处有动静,立即召集几位导师共同过来查看,只发现有两人从阁中出来,其中一个似乎对书院极熟,我们跟丢了。另一位兜了个大圈窜入文园躲了起来,此人可能受了伤,我们顺着血迹到了一所学员的房子外面,因怕对方暗算,迟迟没有行动,想不到等我们有所准备冲进房子,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不久,我们有人在清音阁附近发现了这人身影,但等我们赶过去,此人已经出了姜园。” 姜子良皱皱眉道:“那么子善弟这半天在文园做甚?” “我带了几个人又回到文园,一来是查看是否有学员受到伤害,二来是想弄清那人进入文园是无意中闯入还是另有目的。现在来看,文园并无人受伤,而那人受伤后曾进入一个学员的房子,可这个学员恰巧夜里有事外出,躲过了一劫。” “这么说,你并没有发现什么?”姜子良又问。 “是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姜子善看看众人道。“你们知道夜闯青云阁的人进入的是哪个学员的房子么?竟然是拥有黄沙令旗的姓吴的那少年的房间。” “噢?你说是他?”童先生蓦地转过身来,看着姜子善,众人有些奇怪:那个少年有黄沙令旗是有些不同寻常,但也不至于让童先生如此失态。 “童先生,怎么回事?”那位刘先生最先忍不住问道,“难道那少年有什么不妥么?” 姜子善看了看童先生,后者向他轻轻点点头。姜子善这才道:“因为这少年拥有建院信物,来路可疑,因此那少年一入园,我们便着人去打听他的底细,据我们的人讲,此少年果然是花涧村一普通少年,名字、来历都很清楚。” 姜子善这么一说,诸位导师也就明白了,对于任何一位不明来历的少年,姜园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暗中派人做些调查是必须的,何况今年有那样一个不知是吉是凶的预言存在,更应该小心为妙。 姜子善继续道:“这少年虽然来历清楚,但是我们派去的人也打听到了一点特别的消息,虽然极可能是捕风捉影,但也足以令我们重视,这个特别的消息就是,这少年可能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你说的这‘那个人’是谁?”有位老者问道。 姜子善看了看童先生,没有回答。 众人将目光重又集中在童先生身上,童先生转过身去,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低沉道:“此时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那个人便是——魔君!” “老魔!”有人低声惊呼道。 一时间,楼阁里被一种极度压抑的情绪塞满,所有的人都似突然遭受打击一般。 童先生转过身来,看看众人,不满地又是一声冷哼:“魔君名头虽大,但据我估计,此人也不过与我们园主不相上下,实在没有必要过分忌惮。” 与园主道行相当?这句话并没有让大家缓解情绪,相反,有几位老者脸色更加阴郁,园主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何止高出他们一个档次?但园主已经十余年不见踪影,魔君来了,又哪里去寻找园主? “何况,这位魔君就算出现,也与我们姜园并无什么瓜葛,我们姜园难道还有让那魔头挂记的东西么?”童先生说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在北墙边桌子上放着的玉盒。 此话一出,众人果然颜色稍解:对呀,老魔纵然厉害,与书院又有什么相干。 “子善,你们可曾找到那个少年?”童先生忽然问姜子善。 “不用找,他自己回来了。”姜子善道,“天快亮时,这少年回到了他的住处,我找一个武师寻问过他,这少年说与人约会去了,到天亮才回,我估计他十有八九在撒谎。” “不管他是不是撒谎,以后对他多加注意,既不要伤害他,也不要让他做出什么事来,看来,我们需要仔细商量一下这些日子遇到的事了。” 第7章 导师庄先生(4) 4.突生波折 直到凌晨时分,吴少才回到了他住的地方。 高台上那人匆匆与吴少见了一面,便离开了,吴少心中害怕,在住处附近找了个花丛躲起来一动不敢动。眼见东方快要发亮时,吴少看到一道人影出现,这人影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小寡妇”。看来“小寡妇”已经醒了,她走走停停,四下里查看,最后终于一跺脚走了。 吴少等“小寡妇”消失了好久,终于悄悄回到住处。 不久,有两个武师过来询问吴少昨晚的去向,吴少说与朋友约会去了,并反问那两位武师:“我记得园里并没有不准夜间外出的规定,难道已经改了么?” 武师告诉他,昨晚发生了学员受袭事件,书院出于关心这才让他们查看学员情况,至于晚间外出自然没有禁止,毕竟有许多学员需要秉烛夜读,但最近几天还是小心为妙。 吴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送走两位武师,吴少先上床休息,一晚上没睡,他已困得不行。但真的躺到床上,吴少发现自己反而睡不着了。他便把昨晚的事仔细回忆了一下。 庄先生显然已经知道吴少有东西要给他,但昨天晚上却不是他将吴少约到了那高台上,扇子一定是别人下的诱饵,思来想去应该是王青这个歹毒女子安排人干的,具体是谁留的扇子现在还猜不出来。 大概庄先生自己有事,就安排别人来找吴少拿东西,恰好发现了跟踪吴少的的王青,见王青正对吴少施虐,便出手将王青打晕——吴少猜测大体情况应该如此。 可是庄先生哪儿去了?庄先生安排的那人为什么会受伤?谁把扇子放在自己座位上的?这几个问题吴少思来想去始终不得要领,后来便决定不再想了。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其它的事我何必操心?”吴少这么一想,心下就坦然了,今晚那人便会来接自己出姜园,必须好好休息一下。那人既然能知道他来自花涧村,知道吴先生,自然毫无疑问正是他要找的人。 不过,离开姜园有什么难的?他吴少完全可以想法溜出去,可那人既然说要接他,应该更稳妥,那就按照他所说的等着他吧,吴少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说走可以立即就走。 吴少放下心事后饭也没吃整整睡了一天,到了傍晚还未睡醒,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得门外有响动,他一咕噜爬起来,扒着门缝里向外瞅了一眼。 一看之下吃了一惊:门外竟然那么多人。 门外的空地上,至少七八个人,这几个人围成半圆形,正看着面前两个人动手。 圈内两个人呼来喝去,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将周围房间里的人惊醒。 吴少看那两个人在月光下动手,身形转动极快,凭吴少眼力,根本分不清是谁在动手,这两个人似表演一般,很长的时间里都缠斗在一处,让吴少看得竟有些无聊。 忽然间,其中一个人影向旁边一闪,斗在一起的两个人暂时分开,那七八个人中有人便喊道,“刘先生,我来帮你。” “谁要你帮!”这人说着又冲向那黑影,与那人纠缠到一起。 就在两个人难分难解之际,忽然又有一人站到那七八个人中,这人与边上的人交谈几句,命人点上火把,火光照耀下,吴少才发现新来的人正是副园主姜子良,另外的七八个人也多是学院的武师打扮,这些武师一边观看,一边指点交谈。 说话之间,忽然圈中的两个人又一次分开,这次那位刘姓先生没有动,是另一位皂衣人后退了一步。 刘先生“嘿嘿”一声笑,随即近上前一步,又逼向那人,那人也不示弱,摩拳擦掌,两人又斗在一处。 “请马师兄助刘先生一臂之力吧。”忽然站在一边的姜子良道。 “不用!我自己应付得来。”混战之中,那刘先生听得此话,急忙叫道。 但他这么一分神,对面皂衣人掌风扫过他的面颊,让他不由地后退几步。 这老先生气性不小,回头嚷道:“都不用过来,难道还怕我收拾不了这小贼不成?” 说罢,复身又上。 但没斗几个照面,姜子良忽然上前一面,瞅冷子便是一掌,那皂衣人猝不及防,危急之下,仓忙侧身,却也被掌风扫到,身子一个踉跄,向边上便倒。 那皂衣人冷哼一声:“卑鄙!” 刘先生闻言,一转身,但不等他发怒,姜子良早已言道:“对付阁下这样一个刺客,可不用讲武林规矩。” 刘先生闻言,没再言语,手上加力,将那人迫到墙边,封死他的退路,姜子良上前一步,向那人身上连点数下。 危急之中皂衣人躲过了大部分攻击,但左臂也被扫中,那人一见道:“罢了,罢了,今日就算我栽了。” 说完住手不动,任由姜子良上前将他点倒。 “刘先生不要怪我,这事闹得时间越长动静就会越大。”姜子良不忘解释一句。 刘先生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一方来的人,周围站了许多学员,也有学员从门口伸出头来观看。 “快把人带走吧。”刘先生一挥手道。 那皂衣人已然被制住,有两个武师过来把他绑了起来。 见不少学员出来看热闹,见那“刺客”被捉住,吴少也打开了房门,黑暗中,他似乎看到“刺客”扭头看了他一眼,吴少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目送“刺客”被带走了。 几个武师过来查看了一下大家的情况,安慰了几句,让大家回房睡觉,吴少便也听话地回到了房间。 一关上门,吴少立即紧张地大喘了几口气。昨晚在高台上,虽然庄先生安排的那人没有与吴少照面,但吴少从身形上就可以断定,今晚被捉住的“刺客”就是那人,也就是说,今晚接他离开的人已经被姜园当作“刺客”捉住了,可吴少明明与那人说好的是与昨夜同一时间来找他,这人为什么早早便来了?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管是什么变故,接他的人被捉后肯定不会有人来接他了。 而且此人被捉后,很可能说出他的目的,也许过一会儿,姜园的人也会将他带走,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自行逃跑。 吴少重新换了一套轻便衣服,扒着门口向外瞅了一会儿,刚要拉开门闪身出去,却又停下了,因为他发现门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人站在那儿。看来姜园已经加强了守卫,逃是不大可能了。 吴少重又合衣躺下,黑暗中睁大双眼,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必须好好想想眼下的情况:吴二叔、庄先生加上今晚被捉的人可能在谋划什么事,随着庄先生失踪、庄先生安排的人被捉,大约他们的谋划要暴露了,可这与吴少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送信的,完全不知情,也不会什么功夫,姜园还能把他怎么样,何必要跑?倘若这时逃跑被捉住,反而解释不清了,不能跑。 当然也可能马上姜园的人便会来找自己,那也好办,自己就装傻吧,装傻他可内行,他可以装作昨晚受到惊吓被吓傻了,就算别人不信都没办法。 第7章 导师庄先生(5) 5.家族新任务 吴少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快近中午时,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吴少一激愣坐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来抓他的人到了!他故意向外嚷了一句:“是老张么?我正睡觉呢,别来打扰我。” 谁知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吴少更觉得是姜园的人无疑,既然躲不过,那就开始装傻吧,他趿拉上鞋,慢慢打开门,先是一声狂笑:“嘿嘿……呵呵呵……” 门外的人张口结舌,一时愣住了。 吴少定神一看,也是一愣:“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向他告别过的隔壁放屁书生梅公子梅舒,并不是姜园的人。 梅公子见吴少发愣,明白他是认错了人,但他仍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吴少一见,忙将他让进小屋。 梅公子坐在那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嘴巴动了好几次方才道:“吴公子,有一件关于我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吴少笑道:“什么事,你说说看。不过我先申明,我年少无知,对别人的事一向漠不关心,至于梅公子你,我们虽然是邻居,但我们几乎并不认识。” 梅公子听了这话,半晌没再言语,反倒是吴少催问他什么事,梅公子站起身来道:“也许是我弄错了,打扰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吴少一换拳本来要说句“再见”,却临时忽然拉住梅公子的衣服:“梅公子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但我还有事要请教。” 梅舒回过身来道:“有事请讲。” 吴少道:“上次水平测试梅公子说找过主考,那主考把我选为测试第一,这也罢了。但我记得你梅公子也认为我该得第一,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我梅某人自小受圣人教诲,品端行方,做人行事心口如一,又怎么行那骗人之事?那次水平测试,考生们一见题目,便以为是策论文章,急忙着手着文,但因为时间太短,大多仓促成篇,文章能够入眼的本就不多。你虽然以《梁惠王下》来应对,虽不是自己写的,但总算是完篇。而且题目虽然是‘和光’,但并未说是策论,倘若是帖文,你便胜其它人一筹。” 梅舒说的什么策论、帖文,吴少一概不懂,但说的意思吴少大约听明白了,似乎他胡乱弄得《梁惠王下》,得了第一并不是胡闹,这倒让吴少没有料到,但他撇撇嘴,还是觉得不以为然。 “梅大哥,我刚入这书院不久,有些地方还不大熟悉,听说书院里有座青云阁,大哥可知道这个地方?” “吴公子难道竟不知道青云阁?”梅舒有点惊讶。 “这有什么奇怪么?我刚入书院不久,自然对这里很多地方不熟悉。” 梅舒看了吴少几眼,方才道:“姜园是一所书院,这青云书阁是姜园的根本。我辈进入书院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读书,因此这青云阁是学生们进入书院第一个应该知道的地方。” 吴少听梅舒这么一说,脸上微有些发烧,他明白为什么梅舒为什么会奇怪他不知道青云阁的意思了——作为一个文园书生,进园来自然就该去问明书阁的位置,除非他不是学生。 梅舒并没有过多惊异,继续道:“青云阁是一座藏书楼,共分为七层,藏书极为丰富,据一些到过其它书院的人说,青云阁藏书数量在天下书院中,足以排进前三。书阁前五层,分为经书、史书、诗书、文集、杂说,大部分书籍都是善本,印制、书写精美,保存完好。书阁第六层是名人真迹,这怕是青云阁最为珍贵的藏书,因为这些真迹大多都是孤本,孤本贤弟大约听说过吧?” 说到此处,梅姓书生见吴少一副迷惑的样子,便解释道:“所谓孤本便是这书在世上只此一本的意思,这种书价值连城,是书院价值之所在。姜园之所以傲立于众多书院之中,数量多还在其次,最为重要的是青云阁藏有这些珍贵孤本。” “真迹?那便是说是某人亲自写的了,不过梅大哥,其实临摹的书字也并不少一个,不是同样可以看么?”吴少不解道。 “虽然那些抄写的仿制书在内容上与真迹一般,甚至有人可以模仿出可以乱真的副本,但人的品性不同,出手的东西自然不一样。真迹读起来,就如同聆听前辈的当面教诲一般,可以更好的揣摩他们的性格爱好和气度,至于仿本,只是冷冰冰的文字而已。” 第一次听到读书还有这样一些讲究,吴少心中对梅舒生出一分佩服来,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梅大哥,我记得大家都说青云阁有七层,难道还有什么更珍稀的书么?” “在我看来,青云阁只有六层,至于七层,不过是故弄虚玄的摆设。”梅姓书生不以为然地道。 “不对吧梅大哥,那不是有令牌么,据说那令牌就是为第七层准备的。” “令牌?也只好糊弄一下你这样新入园的人,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自然甘愿上当,拿这令牌当宝贝,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梅姓书生不屑道。 “这是怎么回事?” “青云阁的七层只有一本书,传说这本书内容深奥,从未有人破解其中的秘密。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姜园编出来的一个神话而已,根本上就是个谎言。” “你是说七层只有一本书?” “对,七层只有一本书,听说是讲道家学说的,叫什么《水经》,在一些人看来,是无价之宝。对此我也不好妄自评论,但作为读书人,我倒想劝吴贤弟一句,世界上的事有则有之、无则无之,对于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还是莫轻易相信,以免误入歧途。吴贤弟,你可在听?” 梅舒不明白,为什么吴少忽然如同呆住了一般,似乎忘了自己在同他说话,他出言提醒,吴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孙公子恰好这时进来了,他见梅舒也在,怔了一怔,打个招呼。 梅舒见是此人,象征性地一拱手,马上起身告辞。 “穷酸!还敢摆那种脸色给我看,活该一辈子吃豆腐的命!”孙公子盯着梅舒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回过头来,孙公子见吴少一副懵圈的样子,忙问道:“那穷酸是不是又来恶心人了?贤弟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吴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从梅舒的介绍中,吴少有些明白了,青云阁是书院的藏书楼,一本叫《水经》的书放在楼上七层。只是吴少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本书是《水经》? 这一路上,他听到关于《水经》的事已经不少,从这些人的谈论中,吴少隐约觉得这《水经》大有问题,似乎是个骗人的幌子。 吴少请孙公子坐下,神神秘秘道:“孙大哥,你知道不知道?昨晚上有人在我的住处前面动手了,动刀动枪的,好不怕人。” 孙公子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岂能不知?而且我还知道,前天晚上也有人动手了,听说是有贼人盯上了青云阁的《水经》,竟然接连出手去偷,不想书院早有防备。” 吴少一呆,心道:果然没有猜错,吴二叔、庄子鱼他们是冲着《水经》来的,若是这样的话,他需要面对家族新任务了。 第8章 鸡犬升天(1) 1.买定离手 庄先生安排的人被抓之后,吴少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的同时,也在反复考虑吴二叔、庄子鱼这些人到底在忙些什么?吴二叔、庄子鱼神神秘秘,半点口风也不透露,足以说明他们在谋划一件大事。 什么事才算大事呢?在姜园的这一段时间内,据吴少自己的了解,也只有《水经》才算得上是大事,看来二叔等人的谋划与《水经》有关。 现在从孙公子的嘴里知道了这两天有人试图偷窃《水经》,吴少几乎立即便认定,吴二叔、庄子鱼的谋划正是盗取《水经》,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偷《水经》那只有二叔他们知道了。 现在庄子鱼的意图被人发现了,不得不藏起来或者离开了,而他安排的另一个人也被抓了,种种事件表明,二叔、庄子鱼的谋划破产了。按理讲,这些都不关吴少的事,但不知为什么,吴少现在忽然觉得,他一定要把《水经》搞到手,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吴少一时也没想明白。 “吴贤弟,吴贤弟。”孙公子扯扯吴少的衣服道。吴少对他这样不理不睬地,让他很有些生气。 “哦,孙大哥,还有事啊?”吴少终于问道。 “有,有,有点小事。”孙公子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物,在吴少眼前一晃:“你瞧。” 吴少看了看,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公子手里拿着的,正是吴少前天卖给他的黄沙会旗。 “是这样的,吴贤弟,这旗子其实至少值一万两,我那天只给了吴贤弟两千两,实在是坑了贤弟,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事,晚上睡不着,心中很觉得不安,贤弟人品那么好,我怎么能骗贤弟呢?” “因此,你就想把旗子再还给我,好使自己良心好受些,对不对?” “对对,贤弟果然英明,愚兄确实这样想的。哎呀,以贤弟的聪慧,将来中个状元怕是手到擒来。”孙公子赞叹道。 吴少从孙公子手里接过那面黄沙会旗,反复看了一下,有点不相信:“孙大哥,这玩意真能值一万两银子?” “一万有余,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有价无市。”孙公子信誓旦旦。 吴少点点头,把旗子又递还给孙公子。 孙公子一愣:“怎么了吴贤弟,难道你不相信?” 吴少摇摇头:“我怎么会敢不信孙大哥的话?只是有一样,既然这东西归了你,倘若我因为它价值更高的原因再要回来,那我可能会象孙大哥一样内心不安,也会睡不好觉,因此,我还是宁愿吃些亏吧,睡不好觉的滋味可是难受之极。” 孙公子呆了一呆,万料不到吴少竟然这样说,咂咂嘴道:“贤弟原来是如此诚信之人,可敬可佩。”他脸上本来堆满了笑意,此刻立即变了,哭丧着脸道:“贤弟,我方才不过是故意试探,与你逗着玩儿呢。我说实话吧,这东西本来不值那么多的银子,是那天你再三恳求我,我才花五千两银子买来的,事后我越想越觉得这笔账太不划算,因此今天特意来找贤弟把旗子还给你,这生意我不做了。” 说着孙公子把旗子又递向吴少,吴少却慢慢抬起手来向外一推道:“这么说孙大哥是感觉这笔买卖做赔了?” “是。愚兄快要倾家荡产了。” “你想反悔?” “贤弟,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这算不得什么买卖,更算不得反悔,不过就是咱俩之间相互照应的一件小事罢了。” 吴少把脸一板:“孙大哥,我在我们村时,经常见那些二赖子耍钱,耍钱你知道么?就是赌博,他们有句话叫做买定离手,绝对不反悔。后来读书,见一些文人下棋,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落子无悔,不成气的二赖子和文人雅士都知道讲信誉不反悔,难道我们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吴少看孙公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继续道:“还旗的事无论是我吃亏还是赚便宜,我是无论如何不反悔的,孙大哥不要再提这事了。” 说罢,吴少扭头看向一边,不再理会孙公子。 但等了一会儿,既不见孙公子走,也听不到他说话,反而传来一阵啜泣声。 吴少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孙公子竟然在哭,而且哭得不像作假,抽抽噎噎地,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咦,你这是怎么了?”吴少问。“难道我不同意你就伤心成这样?那请孙大哥给我说实话,我那天卖你旗子时,你丝毫没有吃亏上当的表现,为什么如今要反悔?” 孙公子抹着眼睛,摇摇头,不说话。 吴少心一横:“既然你不说,我也没办法。” 孙公子终于带着哭腔道:“请贤弟可怜可怜我,我这是小本经营,这旗子我实在不能买。” 呈少不耐烦道:“那是为什么?你不愿意说就走吧,我可不愿意让人瞧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文园小霸又开始欺负人了呢。” 说实话,此时倘若有人进来,眼前的情景实在有些怪异:一个大男人哭得象个孩子,而一个娃娃却满脸嫌恶地象个大人。 孙公子又哭了几声,站起身来,将那黄沙会旗向吴少面前一丢:“你既然不同意,旗子我也不要了,还给你。” 说罢,孙公子推门就要离开。 “等等!” 吴少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塞到孙公子手里,想了一下,他又从中抽出一张放回怀里,他叹了口气道:“孙大哥,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既然你反悔,我把银票还给你,现在我拿回一张是我还有别的用途,又一时没别的办法弄到银子,这算我借你的,你放心,我吴少说话算话,将来一定会全部还你。” 吴少又道:“方才之所以没有还你,就是因为银子已经用了些。” 孙公子没说话只是点头,收起银票便走了。 离开吴少住处稍远,孙公子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把那旗子还给那娃娃了,那孩子毕竟年轻,他见人一哭就沉不住气了。这次虽然银子没有完全收回,但损失并不大,而且那姓吴的少年既然说以后会还,相信他必定能做到,不知为什么,孙公子对此很有信心。 这孩子是不错,又聪明又讲信用,可以深交的,但他竟然会与那些可怕的人在一起,倒是有些可惜了。 第8章 鸡犬升天(2) 2.书阁七层 一听吴少要去青云阁,燕人张一愣:“咱们……咱们去书阁做什么?”。 “去书阁当然是去看书了,看戏的话要找戏台子。”吴少神秘一笑。 吴少说的没错,他去青云书阁就是看书,去看那本叫《水经》的书。但吴少不会告诉燕人张,他为什么要去看这本书。 虽然多次听说过那本《水经》,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吴少今天便想亲眼瞧一瞧,这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竟然引出无数风波,而且引得二叔他们要不择手段地偷窃。 燕人张问吴少可曾领了腰牌。 “什么腰牌?不就是这个么?”吴少晃了晃手里的红色木牌。 “吴少爷,这个是七层专用的木牌,要进入青云阁还需要另买个腰牌。”燕人张道。 “另需购买?”吴少有些奇怪,这姜园难道处处需要牌子么? 没办法,吴少问明办理腰牌的地方,与燕人张转身走到文园门口那儿,那儿有个小房子,里面有人坐着,吴少说明来意,报上编号,又交上十两银子。那人一言不发地接过银子,交给他一面木牌。那只是一面普通木牌,上面两个黄漆篆字“青云。” “十两银子一面腰牌,好贵!”吴少不满道。 “大少爷,你还不知道,十两银子只能用一个月,下个月就会换牌子了,要进书阁还得重新办理。”燕人张道。 吴少瞪大了眼:“这不是抢钱么?” 这姜园内大概步步要钱,整个书院就象个钱篓子。 燕人张听到吴少反问,不由苦笑道:“园里就是这么规定的,我们三个当初也是实在没办法,这才想办法弄银子,在这园子里,需要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吴少白了他一眼:“那就是你们三个强抢豪夺的理由么?” 吴少不再理会他径自向前去,燕人张赶忙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此前,吴少曾问过燕人张为什么老跟着自己屁股后边,是不是在监视他?燕人张大呼冤枉,他只是觉得先前有些对不起吴少,现在他们燕人三兄弟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他无事可做,跟在吴少身边,偶尔可以帮个忙,也算是略略表示对吴少的歉意。吴少听了点点头,觉得这也算是个理由,燕人张自己愿意陪着,他反对也没用,何况燕人张对书院无比熟悉,吴少有时真的需要他来了解一些事情。 青云书阁在文园的后部,离得很远就能看到楼阁的飞檐,有一道长廊连通外面。 吴少穿过长廊到了青云阁入口,抬头看看这座楼阁,顿觉比远处观望更觉震撼,楼阁一共七层,砖木结构,呈八角形,每一层都有八个面,每面都是雕刻的窗子,建造极其精美却又不乏雄伟之气,让人一见便肃然变容。 吴少心中暗暗赞叹,刚要迈步进入,楼内闪出一个人来,打扮得与他第一天刚到七里潭时的武师一模一样,那人看了看他:“你,出示腰牌!” 吴少便从腰间摸出那面红色木牌,向着那人一晃。那人瞟了一眼身子却一动不动:“不是这个!进入青云阁另需要办理腰牌。” 吴少又摸出那面普通牌子,两个牌子向那守卫一晃,燕人张也摸出自己的腰牌让守卫查验明白,跟着吴少进了阁内。 走进青云阁里面,吴少又一次感觉此阁的不同。建造此阁的人极是用心,在阁子内竟然没有一根梁柱,显得楼下空间极其宽大。而更令吴少震撼的是,阁内满满地全是书,吴少想起那个汗牛充栋的词语来,觉得用在此处最为合适。 青云阁一层中间摆了张小桌子,桌子后边另坐着个武师打扮的人正闭目养神,吴少进来他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桌子前面是一口巨大水缸,大概是防火用的。房子三面是直到屋顶的书架,一面是向上的楼梯,十多个书生模样的人,专或坐或站地在那里看书。 “书还真不少!”吴少走上前去,随手拣一本书翻了起来。 燕人张介绍道:“这一层大多数是一些经典儒学着作,还有一些是历代名家对这些着述的注解,那些儒学经典保存着不同的版本,仅是《论语》一书,便有上百种之多,至于那些对儒学的注释,更是占了满满两大面墙壁,粗略估计了下,这些书差不多有数千册。” 在大略了解了一层的情况后,吴少和燕人张迈步上了二楼。二楼依然是一层那样的布局,书籍同样极多。在楼阁中间也有一张桌子一个水缸,桌子后边坐了个武师。吴少穿过几层书架,发现有几个书生在看书,虽然听到楼梯响动,但却根本不回头。 吴少见并无人注意自己,便慢慢翻了翻那些书,跟在吴少身边的燕人张介绍道:“这一层多数是些史学着作,类似史记、汉书之类。” 吴少点点头,在二层略停了一下,便再向上走,他估计三楼到六楼大同小异,因此也不停步,顺着楼梯径直攀上青云阁第六层,待他还要向上走时,却发现通向七层的楼梯并不象其它层那样,而是有一道房门。 眼下那两扇门紧闭着,一把铜锁上挂着个木板,上面写着一行字:逢三、六、九日开放。 吴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不由地心中大骂:“奶奶的,竟然恰好今日不开门!” 没有看到那本书,吴少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他慢慢出了青云阁,见燕人张还跟在自己身边,便问他是否听说过七层的《水经》一书。 燕人张一笑,见四下里无人注意他们,凑到吴少跟前:“少爷,姜园里谁还不知道那本书?他们称之为‘镇园之宝’。” “你知道?那说说看那书里都写的什么?”吴少漫不经心地道。 燕人张摇摇头。 吴少奇怪:“你不是说你知道么?” “书我自然见到过的,但我并不知道里面写得是什么内容。”燕人张老实道。 “哦,这么说你并未读过那书?” “不,书我也曾读过,你想想看,这本书既然称作镇园之宝,每一个刚入园的人,又有谁不想一睹为快呢?你不是也一样要去楼上看看么?”燕人张道。 “既然读过,那你方才怎么说并不知道里面写得什么内容?”吴少有点迷惑不解。 “少爷,书我虽然读过,也知道那里面是一篇歌诀类的东西,但……” 吴少见燕人张说到此处,有一点扭捏不安,旋即恍然,脱口而出:“你看不懂那书?” 燕人张郝然一笑,点点头:“确实我根本读不懂,这才说我不知道里面写得是什么。” “嘿嘿嘿……”吴少不怀好意地笑笑。 燕人张见吴少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意思,正色道:“少爷,我承认读书并不认真,但对于那本书,不但是我读不懂,这许多年来就算那些读书聪明的人,也从没有一个人看得懂!” “哦?还有这样的事?”吴少不笑了。 “再不济我原也是个读书人,一些书看过后不能通晓全篇,也能了解大意义。但那本《水经》,我却根本不知写得是什么。”见吴少还有些不相信,燕人张又道:“我这么说也许你并不十分相信,将来你只要自己读一读就会理解我的感受了。” “还有看不懂的书?大约是太过冷门吧?” 燕人张摇摇头:“不,《水经》据说是一门道家着作,但道家的人看了,也没有人弄得明白,他们给这部书下了八个字的评语。” “哪八个字?” “似是而非,高深莫测。” 第8章 鸡犬升天(3) 3.初见《水经》 “似是而非,高深莫测。”吴少重复着燕人张的话,沉思一会儿,他转过头来笑着对燕人张道:“我能看看这本书么?” 燕人张一怔,随即道:“这要看少爷是想看真的还是假的了。” 不等吴少回答,他又道:“你要看真的,只有拿令牌去青云阁。但少爷如果想随便看看,弄本假的太简单了。” “假的有那么容易搞到?” “少爷,何止是我,其它的人也都能搞得到那本书,只要你有银子就成。要我说你今天就不该费力爬这青云阁,你早说要看这《水经》,不用你费心,明天正巧是七里潭的集市,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我顺手就给你搞来了。” “如果这么容易的话,那是不是很烂?”吴少故意问道。 “那自然与真的《水经》无法比。不过这集市上有一处所在,他们这许多年来一直偷偷制作假《水经》,现如今他们家制作的赝品《水经》已经很有水准,倘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真伪,但他们家卖这假书也贵,简直是黑心。” 吴少点点头,没有言语。 燕人张道:“要我说,少爷大可不必去买那么贵的,随便买一本便得了,只要字不少,不缺页,还不是一样读?” 吴少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道:“既然都能搞得到这本书,那得这令牌不就没用了么?” “嘿嘿,正因为有假的《水经》,这令牌才更有用处。你想啊,一个人拿到《水经》一书,会怎样做呢?他一定会深入钻研,但读完之后,却觉得根本不明所以,此时他只道读得不深,于是耐心再读,当他翻来覆去读上几遍仍是一无所获时,必然怀疑手中之《水经》有谬误或者遗漏,便想一睹真迹,这样一来,那令牌的吸引力就大多了。” 吴少道:“听你这么说,真迹与假的《水经》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应该有吧。但我可以保证,假的与真迹在文字上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那也需要越接近真迹越好。要知道仿制书在内容上与真迹一般,但人的品性不同,出手的东西自然不一样。真迹读起来,就如同聆听前辈的当面教诲一般,可以更好的揣摩他们的性格爱好和气度。”吴少装腔作势道。 燕人张哪里知道,吴少这番话是梅舒梅如海说过的,不由地心里对吴少有了一些不同看法,他问道:“那少爷的意思是……” “咱们就拣最仿真的买,这关乎精修的事可马虎不得。”吴少道。 “精修?少爷你也要精修?”燕人张怀疑地看着吴少。 “这个很奇怪么?我不精修到这书院里来做什么?我虽然在文园,但我有信物啊,有信物的人想去哪个园都可以的。”吴少笑道。 “精修当然可以,但你难道要从那本《水经》开始么?”燕人张问道。 “当然,别人看不懂我不管,也许我一看就懂了,要知道,我此前可从来没有看过多少东西,脑袋里可用的地方大着呢。” “……”燕人张有些懵了,这与读懂《水经》有关系么?想了想,燕人张才道:“少爷,这姜园里根本不让出现那东西,因此我们要弄到那东西,还得去外面买,这书明码标价:五十两银子一本,但这五十两银子……” 吴少一见燕人张面露难色,立即就明白了:“五十两银子么?小意思,明天我带着。” 第二天,吴少身影出现在了青云阁前。 他并没有随燕人张去七里潭集市,一大早,他便跑到燕人张那儿扔下五十两银子,捂着肚子说,自己昨晚吃坏了肚子,不能去了,让燕人张自己一趟,一定要买到昨天说好的书。 燕人张迟疑了下,说还是等吴少身体好点一起去,五十两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少说不在乎银子,关键要买到书,而且还是别耽搁了,否则就影响他的精修了。 燕人张无耐,只好同意了。 吴少倒不是有意避开燕人张,他觉得在拿到那本仿真《水经》前,最好先看一看真的《水经》,今天恰好是青云阁的七层开放日,一面由燕人张买书,一面自己看书,两不耽搁。 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那个受庄先生支派却不幸被姜园制住的人所说的话,吴少恰巧也听到了,因为那个人说那话时,眼睛似乎就是冲着门内的他,似乎是在告诫,可现在他不但没将自己带走,相反,他也被捉住了。 至于庄先生,听说前几日就不见了踪影。 吴少明白,接下来一切要靠自己了。 吴少慢慢走上青云阁,这一次他没有着急,而是一层层地慢慢转。整个青云阁前五层按经、史、子、集、杂等分类,每一类占据了一层的空间,第六层也是集字分类,其中大多数书生都集中在第四层和第六层。 一到四层,便见人影晃动,竟有十多个人挤在这一层,这些人大多数抱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在那里低声默读,毫不理睬他人。 看到一众书生忘我的样子,吴少心中纳闷:不就是些文集么,会这么有趣?他随意抽了一本来,见上面写着“唐代探花宋讳哲文集”的字样,打开一看,全是那位叫宋哲的文论。再翻翻其它,多数是什么“大隋大业四年甲科第一赢洲周兴卷文”、“唐中元二年郑某文稿”之类。 吴少略略看了几篇,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一层大约都历代考场中的佼佼者的文章,这些书生致力于科考,自然对此最为感兴趣。不过吴少却觉得这些科举考场上的“成功者”的文章无聊透顶,不但晦涩难懂,而且普遍不好好说话,一句话非要分成几句来讲,到头来说了什么根本不清楚。吴少只读了几篇,便觉得头晕。 六楼的人比四楼更多,吴少粗略一数,大约二十多人,可以说文园的书生们一多半在这里,而且吴少立即就发现一件怪事:在这里读书竟需要排号! 这里的书籍少,书架上摆得满满皆是。但却有三四个人并不去翻,而是眼睛紧盯着其它人手中的书,一旦有人略有读完的意思,便有人几乎抢夺一般拿到手里。 吴少见状,颇有些疑惑,他瞥了一眼那人读的书,见书背上几个隶字:《翰林文稿一》的字样,更觉奇怪,因为他发现明明书架上就摆着《翰林文稿一》,而且不止一本,这些人为什么不去翻看,反而争那一本? 真迹?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吴少看了半天,想起梅舒梅公子的话,终于有些明白了。那些书生手中捧着的书,大半泛黄,很古旧的样子,恐怕这就是梅公子曾说过的手迹! 吴少也不大关心手迹与仿制本具体有什么不同,但这书阁里竟然有两个文集类楼层,倒是颇不寻常,便随意地翻了翻那些书,看了几本后便明白了,原来这里是一个在朝廷里做过翰林的人写的东西,怪不得很多人在看。 吴少心中想着《水经》,也不多看便迈步走上了七层。 七层的门开着,刚一探头,吴少便觉得眼前情形与下面六层大不相同。 这一层除了桌子、水缸、武师外,竟无书架,四周用青蓝色的布幔挡着,在正对着门的一面,放置了一张古色古香的案几,案几后边是木制佛龛,内有一块牌子,不知写得什么,在旁边,有一个鹤形铜炉,正袅袅飘出阵阵檀香。 初见此景,吴少的第一印象是:此地根本不像是书阁,倒像一处道家修行的静室。 吴少眼睛直盯着大红案几,那里,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晶盒子里,一本册子正摆在黄绸缎上。册子薄薄的,泛着古旧的黄色微芒,看上去普普通通,却又给人以神秘莫测的感觉。 这,便是那本《水经》的真迹么? 第8章 鸡犬升天(4) 4.姜园旧事 卫县孙公子正在和几个人嘀咕着什么,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便忙忙地告别那几个人,向吴少这边跑过来。 “不用跑那么快,我不是来还你钱的。”吴少笑道。 孙公子脸上一点也不见尴尬,反笑问道:“贤弟这是去哪儿了?” 吴少亮亮手中的令牌:“刚才去青云阁转了一趟。” 孙公子一顿足:“贤弟是不是上七层了?嗨呀,去那儿干嘛,把这牌子租给别人赚些银子多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每个人如果不去看一看那本书,大概心里总象有只猫在挠着一样。” “孙大哥说的太对了,现在这只猫已经安稳多了。”吴少笑道。 “贤弟可有什么收获?”孙公子问。 吴少摇摇头。他看了《水经》,但几乎和没看差不多。 不久前在青云阁七层,守护的中年武师验了令牌,又让吴少先净了手,给铜鹤添加了香料,这才恭恭敬敬地将书从水晶盒里捧出了,嘱托吴少千万小心,慢慢翻看。 吴少答应着,开始翻看本册子,书摆在眼前,两个古朴隶书字“水经”十分醒目。 吴少先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一字一句地去看,但看了几百个字,吴少便失去兴趣,因为那书果然如燕人张所言,读起来“似是而非,高深莫测”。 反正他也没打算读懂这本书,就算要读,还有仿真本可以慢慢读,因此,吴少只是前后左右地反复端详这本书,此书与寻常线装书没有不同,看不出有特殊之处,更不象是有夹页之类的情况。何况就算这本书有蹊跷,那么多高人看过此书,早就可以发现,哪里轮得到他? 看了半天,吴少又返回头去,反复看着《水经》开篇那几句简短的话: “余十六悟于道,十九入于堂,天佑年致仕归山,良思十年,得道于水,故曰此书为《水经》,是以记之……” 这段话是《水经》的开场白,也是吴少唯一看得明白的一段话,似乎是写《水经》的姜家那位高人的生平,但在这么简短的话里,也没有包含多少信息,只是“得道”两个字让吴少略有点兴趣。 “孙大哥,我听说写《水经》的人是姜家一位先人,书便是他‘得道’后写的,大哥可知道什么叫做‘得道’?” 孙公子一愣,随即笑了:“贤弟开什么玩笑?我如果知道如何‘得道’,还在这儿干什么?倘若我得道,一定随意指点,将那些石山统统化作金山、银山……” “我倒不是问你如何才能得道,我想知道的是——那个人真的‘得道’了?”吴少道。 孙公子看了下四周,小声道:“贤弟小声点,在书院,可没有人对姜家先祖得道的事有所怀疑。” 吴少也小声道:“我不是怀疑,只是真的不知道。” “看来贤弟尚未看过姜氏族谱,也没听说过那些传说了?” “确实没听说过。” “这件事我倒了知道一些,说起来还有一段颇为神奇的故事——一百年前,姜家有一位公子,此人天性风流,好逸恶劳,天天架笼提鸟,走马斗鸡玩女人,是出名的恶少……” “啊?”吴少禁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贤弟?”孙公子奇怪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恶…少颇令人讨厌。”吴少支吾道,心中却想:原来这姜家也出了一个恶少! “呵呵,那姜公子当初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少,但后来的结局却大出人们意料,贤弟,如果你真没听说过的话,恐怕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结局。”孙公子继续道。 姜家人一看这位公子如此不争气,便早早给他完婚,娶得是他的姨表妹,希望他婚后能够收敛自己。自从这位姜公子娶妻之后,有一段时间还是禀性不改,但说来也怪,没过多久,这位姜公子竟然幡然醒悟,改邪归正,从此开始发奋读书。 这位姜公子是有大毅力的人,致力于经学后便专心致志。传说他读书时足不出户,夜不暇寐,这样一来,几年时间便学得满腹经纶,十九岁时适逢大比之年,姜公子欣然应试。 常人以为,那姜公子纵然才华横溢,才高八斗,但毕竟从学日短,能够得中便已不凡,更不期望会取得什么好名次。谁料几场考试下来那姜公子一飞冲天,连中三元。之后,这位姜公子入了翰林院,成为朝廷的一名编修——姜翰林的名谓就是由此得来的。 按说进了翰林院,无论你多么有才,没有个三五年也不会有多大作为,皇上不可能以科考的三篇文章就会对某人委以重任。但说来也是机缘凑巧,那朝天子尤其喜爱年轻才俊,大约是殿试时姜公子给皇上留下了很好印象,因此在翰林院呆了没几天便受到皇上单独召见,一番对答下来,皇帝对姜公子的机智雄辩大为欣赏,破格封他做枢密副使——相当于今朝的右丞相一职。 “贤弟恐怕不知道,这世上连中三元的人是有的,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虽然凤毛麟角,但也听说过,但凭借三篇科教考文章就博得显赫官位的人,除了那位姜公子,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了。”孙公子赞叹道。 “的确是了不起。”吴少赞同道。吴少自问也算聪明的人,但要让他像那位姜翰林一样读书,恐怕一辈子也不一定登堂入室,至于连中三元,想也别想。 那个姜公子也许天生为读书而生的,一般人是无法相比的。但吴少并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得道”的事。 孙公子继续道:“据说姜翰林做官并没有几天,边疆烽火连天而起,姜公子暗观天象,知道一场兵祸就在眼前,便连夜挂印辞官,归隐林下,在这七里潭建造了这所府第,称为姜园。姜翰林归隐林后,一心向道,足不出户,专心修行。他是聪明绝顶之人,不久便大彻大悟,得道成仙,因为他是从七里潭因水得道,人们又多称他为姜水仙。” “姜水仙?这名字倒是满特别的。这么说来,这翰林园是那位姜翰林是建的了?他做了那么大的官建这么一座园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吴少自作聪明地插话道。 “那也不是。自古以来官至王爷、太宰的官员多如牛毛,区区一个翰林又算得了什么?虽然这位姜翰林最后做了枢密副使,但他也只做了几天,影响甚至可以忽略,当年的姜家也就几所院落而已,至于形成现在姜园规模,还是姜翰林飞升仙去以后的事。贤弟你想,一个世俗的人就算官做得再大,他的影响又怎么能与仙人相比呢?姜园的大部分建筑,还是后来的人建的。一个人一生之中能够连中三元,还能够得道成仙,可谓是不世出的奇才,自然吸引了众多崇拜者。因此,姜翰林仙去不久,这里便聚集了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争着观看姜翰林的遗留之物,期望从中得到什么启发和灵感。姜翰林得道后留下了诸多典籍,后来他的后辈又陆续搜集许多,便开了这座供人学习修道的姜园。因为那位姓姜的前辈既是翰林又是仙人,来学习的人也便分作两类,一类便是文人,一类便是修道者。至于建院门派,是指姜翰林仙去之时,最初出资相助修建姜氏道园的几十个武林门派,这便是姜园的来历。” 吴少至此大约明白了,书阁六层上的翰林文稿大概就是姜翰林的遗留文章,怪不得众学员趋之若鹜,对于连中三元这样的成功,又有哪一位学子不引为榜样? 第8章 鸡犬升天(5) 5.鸡犬升天 听孙公子给他讲完姜水仙的传说,吴少虽然感觉很新奇,但还是大不以为然,这样的故事,吴少在花涧村时听过好多段了,只不过是这一次的主角换了个人而已。 见吴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孙公子郑重道:“贤弟,似乎你对姜氏先人得道的事有所怀疑?这也不怪你,任何人初次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得道成仙的事凡人都未见过,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不是亲眼目睹,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但对这位姜水仙你却不该怀疑,因为他留下了三样东西,足以证明传说非虚。” “三样东西,什么东西?” “一本书、一座仙家遗迹和一个传说”。孙公子顿了顿继续道:“书自然是安放在青云书阁的那本《水经》了。当然关于这本书,争论不小,很多人因为看不懂此书,便以为是故弄虚玄,是姜园的人假托仙人之名,编造出来骗人的。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你想一想,仙家之物,常人如果都能读懂,那天下得道之人还不比比皆是?” 吴少早就认定,《水经》一定是假书无疑,象姜园这样的地方,挖空心思想办法赚钱,短短三个月的精修竟收两千两银子,他们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弄出一本假书来赚钱自然符合他们的做法。但这孙公子说的却未尝没有道理,倘若是假书的话,要瞒过大多数高人,可就太不容易了。 假书不假书的与他吴少关系也不大,反正他对那种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孙公子讲得这故事不错,有些新意。 吴少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仙家遗迹是什么?” “姜水仙留下的第二件东西被称为仙家遗迹。” “仙家遗迹,那是做什么用的?” “不是做什么用的,那是姜水仙成仙后留下的东西——耸立在七里潭内的一块巨大青石,此石形状如碑,表面如同一面镜子,光滑异常,传说上面留有姜水仙得道时的影像,也有的说是记载了姜水仙得道秘诀,倘若有缘人能窥破石碑上的秘密,必定也会得道成仙。对了,每年都有一次观看遗迹的盛会,你们参加精修的人应该知道的。” “什么盛会?我没听说过。”吴少问道。 “哦,想必是贤弟虽然参加精修,但却选择了文园,故而没有听到一些消息。我来告诉你吧。学员参加姜园的精修,时间是从六月六到九月九,只有短短三个月,到九月结束时,学员们要集体去七里潭边,观看仙家遗迹,到时候,很多门派也会派人来观礼,此次盛会一来可算作是你们精修学员的结业大会,二来也是武林修道人士的一次聚会。贤弟,你可知道为什么选择九月九日这一天么?” 吴少摇摇头。 “七里潭的石碑,虽说平常日子也可以观看,但说来也奇怪,寻常日子里不知为什么,石碑上总有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只有每年的九月九日,天高气爽,云雾消散,是观看那仙家遗迹的最佳时机,因此书院便选择此日举行盛会。贤弟,你虽然参加了精修,但你人在文园,因此才不知道这些,不然。一进入道园,导师便会告诉你这些的。” 哦,原来还有一场集体观看遗迹的活动,吴少倒不是很关心,到九月的时候,也许他已经不在书院里了,他可不是为了精修而来的。 “贤弟,你猜猜那位得道高人留下的第三样东西是什么?”大概看出吴少有些心不在焉,孙公子忽然问道。 “孙大哥,我还没那么笨,第三样东西是个传说——你先前已经说过了。” “对对,我是说过了,但你绝对猜不到这传说是什么内容。”孙公子神秘地笑笑又道。 “传说大部分是子虚乌有的事,自然不好猜。”吴少道。 “是不是子虚乌有贤弟先不要忙着下结论,贤弟可听说过鸡犬升天的故事么?” “我倒是听人讲过。传说有一位姓许的道人,善于炼制仙丹,有一次他炼了不少丹药,服食后便飞升成仙,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仙丹被鸡犬拣食了,也一道成仙了。”吴少道。 “对,是有这么一个传说,虽然有不同说法,但意思也差不多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位姜家先人成仙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莫非这位姜水仙也会炼制仙丹?”吴少奇道。 “那倒不是,他是不是服食了丹药我不知道,但姜水仙得道时的情形却与传说相差不多,他成仙之日,不但七里潭,方圆数十里的鸡犬竟然一只都不见了。” “一只都不见了?”吴少瞪大眼睛。 “一只都不见了!你想,如果不是仙人,谁有能耐让这么多鸡犬一夜消失?而且一根鸡毛没留下,一声狗叫没听到,这可是当年的百姓亲口所言,在本县县志里有明确的记载。当时此事还惊动了官府,但查了许久也没有结果,后来姜水仙得道的消息传开之后,人们才逐渐相信,那些鸡犬一定同时升天了。” 关于姜水仙的传说,孙公子虽然说得神乎其神的,但吴少根本没有在意,在他看来,孙公子不过讲了个好听的故事罢了,得道成仙?那不过是哄哄小孩子罢了,他吴少可不是那样的小孩子。 离开孙公子,吴少便找个地方静静想心事,几乎想到脑袋疼时,燕人张找到了他。 燕人张偷偷摸摸将一本册子向吴少亮出一角,又迅速藏了起来,向吴少点点头,表示交待的事已经办妥了。 吴少明白在姜园里公然传播假《水经》是严厉禁止的,燕人张小心翼翼自然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燕人张问吴少肚子怎么样了,吴少表示跑了几次厕所已舒服多了,并不碍事,现在反而想活动活动。 “少爷要去哪儿?我陪你去。”燕人张站起身来。 “听说园外有一处仙家遗迹,我还没看过,你领我去看看如何?”吴少道。 孙公子给他说过这个,现在闲着没事,倒可以过去瞧瞧,正好也清清脑子。 “这个……”燕人张一愣,沉吟不语。 “咋了,你不想去?”吴少不满道。 燕人张急忙解释,并非他不想去,而是那处遗迹离此地还有些距离,现在天色已晚,恐怕回来后书院就关门了,进门还要费一番啰嗦,不如改日早去。 吴少一听也对,便说那就改日吧。 第9章 亦真亦幻(1) 1.仙家遗迹 在经过武师一番询问告诫并领了出园腰牌后,吴少和燕人张走出了姜园。 这还是吴少进入姜园半个多月来的第一次出园,一跨出姜园大门,吴少不由地长舒了口气,感觉到心情轻松不少。 说实话,姜园虽大,但不知为什么,总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也许是姜园内房屋太多?也许是负有“家庭新任务”压力的缘故?吴少搞不清,但出园的一刻,吴少还是有些小兴奋。 此次出园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列,早上,燕人张跑来问是不是可以出园去了,吴少一愣:出园?出园干什么? 燕人张道,昨日里少爷不是说要去看仙人遗迹么? 吴少这才想起当时曾顺口提出要去园外逛逛的,不过那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他倒没了这份兴致,但他转念一想,好久也没出去了,去园外散散心也好。至于什么仙家遗迹,看不看的都无所谓,关于仙道之类的事,岂能当真? 一出姜园大门,吴少便觉神情一松,眼前便是当初报名时的广场,穿过广场便是七里潭。潭的两岸是高山,北面姜园地势更加开阔,南岸形势陡狭,在山坡上散落着一些村民的房舍。 吴少穿过广场,来到潭边,举眼望去,烟雾缈缈,碧波荡漾,好一池绿水! 嗳?那仙家遗迹在哪里?吴少扭头问燕人张。 燕人张一笑解释道,仙家遗迹并不在此处,而在上面的潭里。这七里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除了潭阔约有七里之遥,更因为沿七里河上下,共有七座大小池潭,只不过最上游的小潭极小罢了,奇的是七个潭大小不一,水的颜色也呈现七色。 吴少点点头明白了,大约是为了蓄水,七里潭的先人们依据地势,隔段筑坝拦水,这才形成了七座大小池潭,姜园所处地方是最下游,仙家遗迹估计在它上游的潭里。 燕人张介绍说,仙家遗迹在上游潭里,但要看遗迹,必须绕到对岸去,从北岸这边看,只能看到那石碑的背面。 吴少便让燕人张带路,沿着七里潭的筑坝上走到南岸。经过筑坝时,吴少发现这些水坝全是用大块的青石垒就,看上去坚不可摧,坝的上部呈垛楼状,上面铺了石板,既可以走人,又可以排洪。大约很长时间并没有大水漫过筑坝了,那些石板被人踩得光滑异常。 顺着南岸慢慢前行,一路垂柳轻拂,深潭不时有凉风吹来,使人说不出的惬意,吴少边走边看,竟觉得似乎自己又回到了花涧村。 两个人边走边说,大约半个多时辰,燕人张向前一指:“喏,那仙人遗迹就在上面的潭里。” 吴少紧走几步,攀过一段慢坡,上了堤坝,抬首望去,眼前的情形令他心中大为震撼。 面前的潭水比下游的七里潭要小的多,但更加沉静、深邃,表面不起一丝波纹。七里河在此形成一个半月形深潭,潭水是一片湛蓝,与蓝天相映,竟似上天为自己做的一面镜子一般。 在靠近北岸的半月形潭中,有一块几十米高的巨大山石,直插水中,那巨石表面光滑,顶部尖尖,却如一块石碑,石碑与岸并不连接,而是独立于潭中,远远看那石碑,一会儿清晰,但瞬间便又被一层蓝雾遮掩。 令吴少惊奇的是,向远处看,潭的北岸郁郁葱葱,那片茂密的森林后边,便是高大的山峦,那里正是吴少曾经走过的盘龙山林和盘龙山。只是当时吴少忙着躲避王青的苦追,并没来得及详细观看周围情况。 这便是那仙家遗迹么? 果然,燕人张指着那水中石碑道,那儿便是“仙家遗迹”,每逢精修学业一满,姜园便组织人来此观看,喏,那边有一块辟出来的空地,还建了几个亭子,取名叫“观仙台”,便是用来观瞧遗迹的。 吴少向旁边一看,果然有几处平台,在台子边上搭建了三两座飞檐亭子。 燕人张又道,其实很多人并不只是在九月九日才来观看,据说曾经有许多人,曾在边上搭建茅棚,长年住在里面,随时对着石碑细细观瞧,苦苦思索。当然,那样做的效果怎么样没人知道,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九月的季节来,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这石碑上的青雾才会散去,可以尽情观看石碑。 “难道不能到石碑前面或者到石碑上去细细查看么?”吴少猛然一问。 燕人张一愣,随即道:“自然有人为了弄清石碑的玄奥偷偷靠近观看,但到了跟前,因为石碑太过巨大,窥一漏全,反而不如这样远远观瞧。而且,姜园早已将此地划为禁地,不允许附近人在水中打渔划船,更不允许有人随便到石碑上去,条件是每年对附近村民给予补助。” 吴少点点头,怪不得这里静悄悄的,原来姜园早有这样的规定。不过他相信为了那个传说,一定有不少人偷偷爬上那石碑,象一些高人,也可能会想法偷近石碑观瞧,但正如燕人张所说,到了近前,也许根本不可能窥得全貌,毕竟这石碑说是石碑,其实是一座水中小山,只是不知哪年哪月从北岸断裂开后独立于水中,因为从吴少站立的南岸看过去,那石碑下面还生长了些树木杂草。 石碑和周围景色配合起来,再加上薄雾笼罩,颇有些亦真亦幻的迷离之感——这景色的确不错,也难怪有人会借景生情,编造些成仙得道的神话。 “景致不错!难免让人借题发挥编造些故事!”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吴少听见那人所说竟和自己心意相同,不由急回头去看,那燕人张猛听有人说话,也赶忙扭头,两个人的眼光几乎同时望向坡上。 坡上的人此时也发现了吴少他们,那边也是两个人,四只眼睛在对上的一瞬间,都是一愣,随即对面有人“咦”地一声惊呼。 吴少率先反应过来,不待坡上的人有所行动,转身便逃。 燕人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只是奇怪地看了吴少一眼,并未行动。 就在这时,坡上的两人已经将身一纵,轻轻地落在吴少和燕人张前面,其中一个随手一点,燕人张便翻身倒地。另一个一拍吴少肩膀,吴少便站立不稳,那人顺手将吴少向怀中一带,挟起吴少便走,另一人看也不看燕人张,随着向山上奔去。 第9章 亦真亦幻(2) 2.荒村小院 吴少被挟持着,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路过的景象还是看到了。他见这两人避开大路,从灌木丛中寻路向南岸的山坡上一路飞奔。 走不了多远,来到一处院落前,两人在门口打个呼哨,院落里有人探出头来,一见是他俩,便开了院落的柴门。 院子里还有两个人,但这二人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径自将吴少带进一间房子里。 “海先生,你看我们带了谁来了。”其中一人道。 屋内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正坐在小桌前喝茶,闻言抬头一看,诧异道:“闻兄弟、史兄弟,你们从哪儿把他带来的?” 桌前喝茶的人正是海晴子,但吴少并不认识,不过吴少可认得挟持他的这两人,在潭边一见面,吴少就已经认出,这两人正是在书院里扮作武师喂自己吃下胭脂米丸的人。 吴少对这两人有种说不出的怨恨,明明他按照他们的吩咐投了票,但他们却没有按照约定喂他服下解药。今天这两人又把他掳来,不知又会怎么整治自己。 让吴少不明白的是,这些人似乎也是精修会成员,但却在院外另有院落,看上去相当自由。 实际上吴上在文园并不知道,道园的学员并不象文园管理那么严格,因为姜园也知道无法约束这些武林修行人士,对他们便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好不违反规则,任由他们按照自己意愿行事。 海晴子仔细看看吴少,又看看那两人,这才道向其中一人道:“闻兄弟,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姓闻的道:“这个娃娃那时的确服下了我们的仙丹,但不知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竟然没事,方才我们无意中遇到,也是非常奇怪,这才将他带了过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海晴子看了闻、史两人一眼不满道:“我们住在这儿虽然并没有刻意隐瞒,但行事还是不能过于招摇,你们睛天白日将他带到这儿,也不怕人看见?” “我兄弟只是听说海先生需要此人,并没有多想,一见他,便给你带来了,幸好路上并未碰见别人。” “此处不是西域,我早说过万事都要小心,以后再不可莽撞行事。” 闻、史两人答应一声,刚要退走,姓闻的那位忽然哎呀一声,海晴子忙问怎么回事。 “这小子还有个同伴,只是被我点倒了,我再去结果了他。”说罢他转身就走。 “回来!”海晴子怒道:“不能伤他性命,把他带到这儿来即可。” 姓闻的虽然一脸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姓史的跟了出来,到无人处,他问闻先生:“闻兄弟,你说实话,是不是那日你没有给那小子喂仙丹?” 姓闻的一听,看了看四周道:“史先生,我觉得这少年极其普通,吓唬一下达到目的便行了,何必弄出人命闹得不可收拾?而且还浪费咱们的仙丹?我前日喂他的只是貌似‘胭脂米丸的一粒丹药,并无杀人作用。” 姓史的一听,思虑片刻点点头,道:“你嘴巴严一点,万不可让海先生得知此事。” 姓闻的点点头便去了。 屋子里,海晴子一努嘴,立即有人过来,在吴少身上搜了起来,但搜了半天,吴少身上除了一点散碎银子,并没有别的。 见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海晴子便站起身来,对吴少一拂,吴少顿觉得浑身一松,似乎又能活动了,但他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海晴子看着吴少,平静地点点头道:“少年,我有一样东西,是我从别人那儿借的,因为中间出了点变故丢失了,我知道是被你拿去了,现在那东西对于你来说已经没用,拿来还给我吧。” 吴少点点头:“是不是那面小旗子?” “正是。你只要还给我,咱们便没什么纠葛,你可以自行其事。” 吴少摇摇头道:“那面小旗子本来就不是我的,现在已经物归原主了。” 海晴子一皱眉头:“你还给那女子了?” “恩,是她自己拿走的。有一天晚上深更半夜,我正睡得香甜,她便不知怎么的进了我的房间,拿走了那面小黄旗。”吴少看着海晴子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海晴子直视着吴少的眼睛。 吴少也毫不怯弱地平静地看着他,竭力表现出真诚的模样。 海晴子看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转过身去,但他蓦然又回转过身,看了吴少一眼,冷笑道:“好,好,我倒佩服你这副不同寻常的镇定样子。不过,倘若你有些惊慌,我怕就信了你,现在你拿出这付神态,只能说明你是个奸诈小鬼,快说,旗子到底在哪儿?” 吴少心下有些吃惊,他感觉表现够好,没想到这位“海先生”不吃这一套,不过吴少估计他肯定无法确定旗子在哪儿,这样一来,吴少只能一口咬定刚才说的话才好。 吴少张口刚想说话。 门外闯入一人:“海先生,有人送来这个。” 那人说完,递给海晴子一个字条,海晴子打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转身将字条交给挟持吴少来的朱兄弟。 “他们擒住了闻兄弟,要拿这少年去换?”姓史的看过字条后吃惊道,“什么人这样大胆,我去看看。” 说罢他转身就向外走。 “等等!”海晴子不屑道:“你去看什么,你难道比姓闻的高明许多?” “那我也要去救他,他可是我带来的。”姓史的这位不明白海晴子是什么意思,强调了一下他与那位姓闻的关系。 “哼,对方既然有恃无恐地找上门来,难道会怕你找他?去,将这少年带去,把人带回来吧。” “海先生,这……”姓史的略一迟疑。 “东西既然不在这小鬼身上,我们留下他无用,待我另设方找寻旗子也就是了。”海晴子慢慢道。 姓史的一听,赶忙要带吴少出去,海晴子又拦住他:“你那米丸在身上么?” 姓史的一愣,忽然明白了,嘻笑道:“在,在,这东西我常年并不离身。” 说完,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两粒红丸,吴少一见,正是胭脂米丸,赶忙闭紧了嘴巴。 那姓史的哪管三七二十一,托起吴少下巴一捏,便把两粒丸子丢进吴少喉咙,顺手点了吴少穴道,吴少头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9章 亦真亦幻(3) 3.恶灵再现 迷迷糊糊中,吴少慢慢睁开眼睛。 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第一眼看到的是雕梁画栋,有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躺在花涧村自家屋里。 但下一刻,一个声音传来,使他逐渐回归现实。 “你醒了,别装了,快起来!”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但当那人再说话时,吴少便彻底清醒了。 “装什么死相,姑奶奶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声音里透着寒意。 吴少赶忙一翻身站起来,又向边上跳开几步,但他晕头晕脑之间,竟然发现自己跳到了说话那人的身边,急忙又连连后退,待他定定神,向另一边一看,果然没错,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腿的正笑眯眯看着他的,正是“小寡妇”王青。 见吴少害怕的狼狈像,王青不由地狡黠一笑:“乖,不要害怕,只要说实话,姑奶奶疼你。” 吴少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发冷,他向四周一看,见这是一间大房子厅堂,四处摆设相当讲究,但门窗紧闭,也不见有其它人在。 “别瞅了,你是跑不掉啦,今天姑奶奶有的是时间,正好把咱们的账好好算一算。”王青冷冷道。 “我可不欠你什么。”吴少小声道。 “啪!”吴少顿觉得左脸上挨了一记,再看时,“小寡妇”王青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孩子,这么不诚实,这么没礼貌可不好。”“小寡妇”又退回椅子边,但没再坐下。“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想想怎么说。”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那面……”吴少想,他与“小寡妇”本没什么恩怨,一切都从那面小旗引起,但那并不是自己的错,事情还是王青自己的错,这事只要说清楚,“小寡妇”不像是纠缠他不放的人。 但没等他解释,“啪”一声,脸上又挨了一记,这次是右脸,吴少的两腮立即肿胀起来。 “你说错了,叫姑奶奶,对了,姑奶奶比姑娘好听多了。”“小寡妇”笑道。“告诉我,谁让你偷我东西的?是不是那个姓海的黑夜叉?” 吴少吐了一口带血的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没让我……” “小寡妇”王青不待他说完,叫道:“又说错了,吃打!” 吴少有了防备,赶忙躲闪。 但吴少哪里躲得开,“啪啪”又是两声,“小寡妇”一面打一面叫道:“你不乖,还敢躲?” 吴少大怒,看准王青的方向,向前猛力一扑,眼见王青衣带就在眼前,但不知为什么他扑了个空,同时,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吴少收不住脚,跌倒在地。 吴少刚想起身,头上却被踩上一只脚,上半身便动不了,只剩下腿在那里乱踢乱蹬,但哪里又碰得着王青。 “好个小鬼,竟然敢反抗?”“小寡妇”俯下身子看着吴少道。 “死寡妇、臭寡妇,没人要的丑八婆!”吴少嘴里大骂起来。他自小做恶少,骂人的话装了半肚子,可以变着花样骂。 “小寡妇”哪里听过这个,一听吴少骂得那样恶毒、下流,一时竟忘了要做什么,只是一脚踩着吴少一面浑身颤抖。 吴少见她一时发愣,一面骂着一面借机拚力挣扎,“小寡妇”发觉了他的意图,也像是忽然明白过来,脚上加劲,同时用手在吴少胸前一点,才听不见吴少的咒骂。 “小寡妇”象疯了一样,拳打脚踢,雨点般地一下一下招呼到吴少身上,直到打得吴少再也不动才停了下来。 “小寡妇”下手好重,吴少好一会儿才摆脱了晕眩感觉。再看“小寡妇”,脸色仍被气得发白,两眼竟然涌上一层潮气,手在微微颤抖。 过了好半天,“小寡妇”才尖叫一声:“我要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她回身抓起一把刀,就来拨吴少的嘴,但拨弄几下,她忽然又起身对吴少道:“不能便宜了你,我先不割了。” 说完,她在屋里转了几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过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走到吴少跟前,忽然笑了。 吴少口不能言,但看到王青的笑容,不知为什么竟感觉到周身一阵发冷。 “我给你讲个故事。”“小寡妇”笑道。 故事?这时候她讲什么故事? “我小时候在我们家院子里,发现一只胖胖的虫子,我就拿它玩,后来我见它不动了不太好玩,就在虫子身上划了个洞,拿些盐放在它身上,结果你猜怎么样,虫子又动了,咱们也来玩胖胖虫的游戏好不好?” “小寡妇”和颜悦色说出这番话,让吴少听得毛骨悚然,他想大喊不要,但却说不出话来。 “小寡妇”果然回身,从屋里找出一些白色粉末,一把将吴少上衣撕开,手起刀落,便在吴少身上划了两道,一阵刺疼后,吴少立即觉得有血流了出来。 “乖,一点也不疼,啊?”“小寡妇”眼里放光,毫不犹豫地就将盐粉撒到那伤口上。 “嗷嗷”吴少发出一阵惨叫,感觉到背口伤口在不断深入,几乎要透到心里去。 “挺舒服吧?我看胖胖虫也是很舒服,欢快地在地上打滚呢。”“小寡妇”得意地笑道,说罢,又在吴少身上划了几道,重又撒上盐末。 吴少疼痛难忍,又拚命抽动身体,嘴里嗷嗷直叫,他这叫喊,一半是疼痛,一半却也是故意加大声音,因为她看得出,倘若他一停下,“小寡妇”便会重新在他身上划口子再撒盐。 等吴少背上、胸前被划得横七竖八多道血口子时,吴少终于不再挣扎,他已经没了力气。 而“小寡妇”也坐回了椅子上,折腾了半天,她也似乎累了。 “这游戏没意思,不玩了,下一步怎么玩呢?”“小寡妇”自言自语道。 想了一会儿,她重新起身,走到吴少跟前,对吴少道:“本来我想问问你那旗子的事,顺便帮人问问你是如何穿过那片树林的,但现在我不想问了,我只想玩游戏。” 顿了一下,她又道:“别的游戏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我们还是玩胖胖虫的游戏吧,你知道后来那胖胖虫怎么样了?我告诉你,我后来找了点油,抹在它身上,把它点着了,它就胀啊胀的,最后‘啪’一声爆了,对,就这么玩。” 说完,“小寡妇”打开门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她手里提着个罐子回来了。 吴少此时身上虽然被划了十几个口子,钻心地疼痛,但意识还是相当清醒,一见王青在自己身上抹油,心里又怕又恨。 “小寡妇”将油抹在吴少的伤口上,拿出火镰,看了看吴少,笑道:“我这是给你治伤呢,一会儿你的伤就好了。” 说罢,“小寡妇”打着火镰,引燃火绳,凑近吴少。 “听话噢,姑奶奶给你治病呢。”她一手按住吴少,一手便将火向吴少身上点去。 眼见火苗就要触及吴少,吴少把眼睛紧紧闭上了,他没料到,这次离开姜园会去看什么仙家遗迹会遭遇这个,看来今天这个日子很不吉利。 吴少等了一会儿,预想的火烧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听得“扑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小寡妇”又在搞什么鬼——吴少不由地又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 第9章 亦真亦幻(4) 4.红颜白发 吴少吃力地抬起眼皮,但眼前发生的事却让他慢慢睁大了双眼。 “小寡妇”此时跌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蠕动着,火绳、火镰丢在一边,火苗闪了几下熄灭了。 这是大夏白天,又是酷暑季节,但不知为什么,吴少猛然觉得浑身有点发冷,“小寡妇”在他身上造成的伤痕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小寡妇”身体蠕动一番,随即平静下,接下来踢腿伸拳,似乎是刚刚睡了一觉正在醒来,紧接着她站起身来,试图向前迈步,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这样一来,她不敢再迈大步,而是抬起脚来,慢慢放下,似乎前面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一池深水。 终于,她一步一摇,慢慢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随即盘起双腿,手捏一个诀,闭眼打起坐来。 吴少躺着在那儿不再挣扎,眼睛随着王青的身影而转动,注意着她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刻钟,“小寡妇”重新睁开双眼,试着从椅子上下来,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这一次,她走得又平又稳。 “坏寡妇!”她停下脚步,冒出这么一句话,声音清脆却缓慢。 吴少正在诧异她为什么这么说话,忽然见“小寡妇”抬起手来,“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又狠又猛,似乎不是做假,“小寡妇”的脸立即出现两个大红印子。 吴少看看“小寡妇”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两个耳光抽过去后,“小寡妇”脸上红彤彤地,反比方才要好看几分。 不,不对。吴少随即意识到:并非“小寡妇”的脸变红了才好看,而是那双眼睛,与先前的王青大不相同,现在“小寡妇”的眼睛清澈如七里潭的湖水,平静深邃。 “小寡妇”看了看地上的吴少,略一皱眉,然后款款向前迈了一步。 “不要过来!”吴少大喊一声,喊完之后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已然能够开口说话了,他急忙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身体还是不能自由行动。 “小寡妇”仿佛没听见吴少说话,不紧不慢走到吴少跟前,俯下身来,似在看吴少的伤口。 吴少慌了,叫道:“你要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旗子我稍后便会给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快放开我吧。” 刚才还在破口大骂王青的吴少,此时竟然出口哀求,倘若有别人听见,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那“小寡妇”却似丝毫没有听见,依旧在注视着吴少身上的血痕,并试图伸手去摸。 “住手,快住手!”吴少又是一声大叫。 “小寡妇”竟然真的听了吴少的话,停下手来,静静地盯着吴少,吴少一瞥她的眼睛,顿时浑身一哆嗦。 “我不是她,也不要你做什么。”“小寡妇”开口道,声音轻灵空洞,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说话之时,吴少竟然看不出她的嘴唇噏动。 “你不是她,那你是谁?”吴少艰难地问。 “我是谁,你是知道的。”面前的“小寡妇”毫无表情地道。 “难道……你是‘黄毛’?”吴少试探地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我姓潘,叫月儿。”面前的“小寡妇”轻轻道。 月儿,月儿,没错,是她!月儿这个名字,吴少还记得是死去的宋七娘叫过的,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也是宋七娘最后一次呼唤的名字。 吴少从睁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小寡妇”的样子,便明白,“小寡妇”已经被恶灵附体了!眼前的“小寡妇”已不是真的“小寡妇”,虽说外形仍是“小寡妇”,但与吴少说话的却是另外一个!是那个长期附于吴少身上的恶灵! 三年前,吴少认识了一个来自远方的冰雪女孩,吴少叫她“黄毛”。 后来因为争夺地幽古玉,那个女孩成为一场争斗中的牺牲品,奇怪的是,那女孩死后,尸首竟然消失不见。 两年前,那个女孩开始出现在吴少的梦里,并且不断的骚扰着吴少,从那时起,吴少开始怀疑自己被小女孩的附体了,但那时他只是怀疑。 再到后来小女孩的恶灵附体到鲁小柱的女友小媛身上,吴少确信,有一个灵魂在作怪,而且最终又从小媛那儿回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除了偶尔会梦到那女孩和经过盘龙山林时似乎有一个声音象她外,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这使吴少又有了一些迷惑,他甚至怀疑这个灵魂还在不在他身上? 今日一见王青的样子,吴少明白了,那个黄毛丫头化成的灵魂,始终在他身上,直到方才又附体到“小寡妇”身上。 在花涧村,吴少不只一次听村里老人讲过,人死灵魂倘若不散,必定成为恶灵,尤其是未成年夭折后形成的恶灵,更为地毒辣,大多数嗜血成性,见人就会取人精血害人性命。因此一见“小寡妇”被附体,又来到吴少身边,吴少不由浑身冒冷,恐惧至极,这才出声哀求。 不过,眼前的月儿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只是盯着吴少在看,也没有象传说中讲的那样见人就扑。这使吴少紧缩的心稍稍放下,胆子也随之壮了不少。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小寡妇”,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恶灵,怎么办? 吴少脑子里搜索着关于恶灵的一些见解,这些见解极为零乱,有些是他从小听老人们讲鬼怪故事知道的,有些则来源于黄梁观的道士们,还有一些,是上次小媛被附体后,为了解救她吴少专门找到一些书看来的,总起来看,他心中的恶灵是这样的——丧失本性,毫无记忆,嗜血为生,身如飘渺空气,行无踪去无影,怕见阳光而喜欢夜间出没。 对比眼前这位“月儿”,似乎有一些已经不适用于她了,比如现在是个大白天,但这月儿似乎并不怕见光,而且她并非毫无记忆,至少她知道自己叫月儿。 难道那些恶灵的传说有错?还是这位“月儿”并不是真的恶灵?那倒是极有可能,这恶灵在吴少身上潜伏了许久,并未伤害吴少,现在的月儿看上去虽然冷冰冰的,但总比“小寡妇”的阴毒要好一些。 转念一想,吴少却又害怕起来:传说似乎也没错,那恶毒的“小寡妇”刚才还凶恶无比,但转眼间不就被“取代”了么?他可不能保证这位月儿不会瞬间“取代”他。他吴少虽然自小便会捉鬼的本事,甚至水平要高于黄梁观的一鸣道士,但对这样的恶灵,他可没有什么好办法。 必须弄清这月儿是怎么回事,否则吴少无法正常面对她。 “我记得你当时消失不见了,你……”吴少猜测,这月儿既然一直跟随自己,最好先与她攀攀交情,但当他抬头看着眼前被附体的王青时,惊叫起来:“你,你的头发……” 不知什么时候,“小寡妇”黑黑的头发中间,竟然有一缕白发,白发红颜,分外刺目。 第9章 亦真亦幻(5) 5.恻隐之心 “哼,大惊小怪。”那“月儿”冷哼一声。 “那么。”吴少咽了口唾沫结巴道,“她是不是死了?” “她眼下还没有死。”说完这话,那“月儿”又补充道:“你想她死,那倒很容易。” “不,不,我不想她死。”吴少急忙道,他与“小寡妇”并无多大仇怨,说起来只是一些误会,他可不想就这样把人搞死。 “她这样对你,死不足惜。”说完,“月儿”开始在屋子里转起圈来,四处打量。 吴少看着她的背影,脑子快回忆着过去的一切,他记得恶灵曾经先后附体到四个人身上,包括吴少自己、地藏谷主、小媛、“小寡妇”,其中有男有女,看来这种附体,并不分男女。恶灵附体到人的身上,别人都不约而同出现了状况:地藏谷主死了,小媛疯了,这“小寡妇”一瞬间老了,可他吴少除了白日梦多了些外,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难道是这“月儿”手下留情么? “啊——”吴少忽然感觉周身一阵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定睛一看,“月儿”正举着一把茶壶,站在一边。 原来这“月儿”找寻一圈,见桌上有半壶温茶,便提了过来,慢慢开始向吴少的伤口浇。 吴少没想到本来已经麻木的伤口,一浇上茶水,竟然加倍疼痛,不是他咬牙忍住,险些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尽管面前是非人的恶灵,吴少也禁不住有些恼怒。 “你手脚能动了。”那位“月儿”不理会吴少,淡淡道。 吴少试了试,果然,身体似乎恢复了自由,他慢慢翻起身来。一旦恢复行动,吴少急忙给自己收拾伤口,那些血道子已经被盐封住,倒也不再流血,只是还是疼痛得厉害,吴少手忙脚乱地包扎着,一边咒骂“小寡妇”的歹毒,一边偷看边上的“月儿”,毕竟他所骂的“小寡妇”就是边上的“月儿”。 那“月儿”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明白吴少骂得是另一个人。 等吴少收拾好了,那“月儿”看了他一眼,静静地道:“走吧。” 吴少一愣:“上哪儿去?” “你知道七娘在哪儿,带我去找她,只有七娘能帮我。” 吴少一听,一时没明白过来,这恶灵说的七娘,应该是宋七娘,可是宋七娘已经死了,她难道不知道?对了,当年是她先遭不测,后来宋七娘才为她拼了性命,想必她并不知道宋七娘后来的情况。 “那个……月儿,七娘她已经死了,就在你……消失的那一天。”吴少道。 吴少刚想解释那日他见到的情况,猛觉得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阵寒风立即传遍全身。 “你说什么?你骗我!”原来说话一直平淡不惊的“月儿”,忽然厉声大叫。 吴少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急忙道:“我不敢了,我知道七娘在哪儿,现在带你去就是,快放手。” 脖子上的手慢慢松开了,吴少猛喘几口才平静下来,他瞅了“月儿”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 “你又骂我?” “咦,这你也知道?我下次绝不敢骂了,我们走吧。”吴少转身就要走,但他迈出一步又回过身来。 “我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一会儿出去,如果要打架,你可要护着我点。”吴少解释道。 “不。”那“月儿”道,“我不会打架。” 吴少一愣:“你也不会打架?那倒有点麻烦了,你不是会附到别人身上么,谁阻拦你你就附到他身上就是。” “哼,你说得轻巧,我每次转换,都要费好大气力,有时三两个月也没力气再进入别人的身体。”这位“月儿”竟毫不隐瞒。 吴少心中一动:“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很久没法离开这个‘小寡妇’了?” “是。” 吴少听了这话刚要高兴地笑笑,接下来“月儿”的一句话却让他目瞪口呆了。 “但你不一样,我要回到你身上,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那“月儿”说完,竟然抓住了吴少的一只胳膊。 吴少尴尬地笑了笑:“你一个女孩子,老泡在我这样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妥吧?”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等找到七娘我就会离开你,她自然有办法。”顿了一下,那“月儿”又道:“我也不想多伤人,每次附到其它人身上那人会受到极大伤害,幸好你有所不同。” “哪儿不同?”吴少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似乎并不受影响。这个你知道的。” 怎么会没有影响?吴少差点叫起屈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黄毛丫头不时出现在梦里,可着实有点吓人。 不过吴少终于还是没有说,相比夺去地藏谷主的性命、将小媛弄得疯疯颠颠、把王青搞得生死未卜,吴少那点影响实在算不得什么。 “对了,我们多久会找到七娘?”那“月儿”仍然抓着吴少的手臂问道。 “这个么……”吴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宋七娘明明死了,他吴少又不会招魂术,又上哪儿给这恶灵找七娘去?方才说他知道七娘在哪儿,不过是骗她的权宜之计,他可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宋七娘了。但目前来看,也不能直接再说宋七娘早已不在人世,这个叫“月儿”的家伙似乎对此反应很大。 吴少告诉“月儿”,自己目前在姜园,要找宋七娘必须回到花涧村才行,就算现在就走,一小段日子里也恐怕回不到村子里,何况他在姜园还有些事要做。 听了吴少解释,半晌“月儿”才道,“也罢,只是那样一来,我只好再回到你那边去了。” 吴少一惊,急忙挣脱“月儿”的手臂,讪笑道:“那有点不太合适吧?王青是女的,你也是女的,你在她那儿这样岂不是更方便?” “现在你仔细看看我附的这个人。”那“月儿”想凑近吴少,吴少反而急忙退开一步,但他还是依言偷偷看看眼前的王青。 一瞥之下他又吃一惊:就这短暂的时间里,“小寡妇”竟然似乎成熟了许多,发际那缕白色更加显眼。 “她是不会撑那么久的,她死了以后,到时候我还得回到你那儿。”那“月儿”面无表情地道。 “这样吧,你尝试着不再吸这‘女子’的血,或者出门再找个人附体吧。”好不容易这东西才从自己身上离开,他哪里会同意让她再回来? “我不吸血,我也说过了,换个人要费好多精力,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合适。” 想不到这恶灵并不是见人就上,也有许多禁忌。也对,吴少早就听人说过,一个人倘若体弱多病,阳火暗淡,容易被邪魔附体,这黄毛化成的恶灵难道也是这样吃柿子专拣软的捏? “你跟我那么久,难道没有发现更合适的人?”吴少试探着问。 “除了花涧村那个女的和你,我没有发现其它合适的人,就算有时出现,但也许那时我并没有气力完成附体了。”那“月儿”回道。 “如此说来,你已经几次见过这王青了,为什么不早些附到她身上?”吴少心想,倘若你早些收拾了她,也免得我受那么多罪了。 “你在住店里,我曾尝试附体到这女人身上,但一到她身上,我才发现她带着一件东西让我很害怕,不得已我又回到你身上,方才之所以附到她身上,那是因为她现在并未带着那件东西。” 原来这恶灵还有害怕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呢?吴少觉得倘若有机会,倒不妨找件那种东西带在身上。 “那在盘龙山外我也曾遇到她,你为什么不显身呢?”吴少觉得这“月儿”早就该动手。 “我不知道,那大概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还有两个“小寡妇”不成?吴少相信他所见的就是一模一样的王青,不过仔细想想,又有点不对,至于哪儿不对,吴少一时也想不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吴少想想有许多事一时半会也弄不明白,还是尽快离开此地要紧,谁知道王青有没有同伴,假如有的话,这大半天没动静也许会有人闯进来。他四处翻了翻,见房里有不少稀奇之物,他也不贪恋,只是抓起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塞到怀里。 第10章 陷阱(1) 1.青依青佩 七里潭边上的一所颇为气派的房子里,有一个姑娘正拾级而上,旁边闪出两个侍女,躬身道:“青依姑娘,你回来了。” 那姑娘点点头:“恩,我妹妹可在?” 一个侍女回道:“方才青佩姑娘和一个人出去了,尚未回来。” “哦,那她回来后告诉她,我到了。”青依姑娘道。说完她推开堂屋的门,迈步进入。 但刚刚进屋,青依姑娘旋即跳出房间,急问那两个侍女:“快告诉我,青佩和那个人向哪边去了?” 两位侍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指了个方向,不待再说话,青依姑娘消失已经不见,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堂屋的门没关,一个侍女探头一看,顿时花容失色。 堂屋里有一股浓浓的怪味,地砖上溅满血迹,茶壶、火具丢得乱七八糟,书桌被翻得极其凌乱。 就在两个侍女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青依姑娘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个人,看那人服饰,应该是青佩姑娘。 青佩姑娘怎么了? 两个侍女刚要过去,却被青依姑娘厉声制止了,随后青依姑娘抱着青佩走进堂屋,并迅速将门带上。 过了一会儿,青依开门让一个侍女准备了一些东西,又低声向另一个侍女交待几句,见那侍女急匆匆走了,这才关上了房门回到屋里。 一个时辰后,一位老者站在堂屋里面,眉头紧皱地看着内室里的昏迷不醒的青佩。 这是青佩无疑,但现在的青佩看上去满脸憔悴,脸色灰暗,双目无光,青丝间竟夹杂着一缕白发,倘若青佩与青依此时站在一起,没有人会相信她们是姐妹,而在不久前,除了服饰,两个几乎难以辨别有什么不同。 “葛先生,怎么样?”青依紧张的问。 那位葛先生一听青依问他,沉吟道:“青依姑娘,令妹似乎并未受伤,但体内气息微弱,精疲力竭,依老朽来看,有两种可能,一是中毒,不过我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毒,另外一个嘛……”葛先生略略一顿随即道:“青佩姑娘似乎是被人用淫术残害,比如说有人修炼了合欢功之类……” 青依忙道:“葛先生,我是在这房外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她,当时舍妹浑身被汗水湿透,起初我也以为她遭遇不测,但经过我查看,青佩仍然完璧如初,这一点倒不用怀疑。” 葛先生闻言,沉思半晌方道:“如此说来,难道是中了什么毒不成?这个可有点麻烦,不清楚是什么毒药,是无法对症用药的。” “那怎么办?”青依急道。 “青依姑娘先不要着急,令妹就算是中毒,目前来看一时半会也没有发作的迹象,她身体虽弱,但只要好好将养,不久便会醒来,到那时再问明情况也不迟。” “只好如此。”青依无奈道。 “对了,青依姑娘,你表兄不日就到路平府上任,他安排我等暂且不要行动,你们这些日子先照顾好青佩姑娘,一切事情待你表兄来了再行商议。” 青依听了,点点头却并未说话。 荒村小院里。 北海海晴子正在与一个中年书生谈话,两位老者站在那中年书生身后,闻、史兄弟和其它几个人在边上垂手站立。 “海先生,此次周先生将这样一件事情交给阁下去办,足见对阁下的信任,却不知事情办得如何啊?”那中年书生率先问道,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海晴子抬头看了看对面中年书生道:“乐逍遥,我一切都按周先生的意思行动,虽稍有不顺,但在下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原来中年书生便是在菩提客店中与青佩交手的乐姓男子。 “是么,我怎么听说并不是这样?”乐逍遥翻翻眼道。 海晴子看看乐逍遥身后的两位老者,他知这两人一个姓公,一个姓孙,皆是门会中的长老,两人从少年时便结伴行走,更喜欢别人称他们为公孙先生,貌似一个复姓,其实却是两个人。 海晴子知道,说话的乐逍遥算不得什么,但那两位老者道行极高,据说多年以前,便已是闻名于世的剑客,此次周先生派乐逍遥带二者前来,肯定不是支援自己的,与他们说话必须万分谨慎。 “乐逍遥,我们均按周先生的意思分头行事,难道还有人对在下说三道四么?”海晴子知道,倘若一味地小心,反而会令对方得寸进尺,与其那样,不如理直气壮一些更好。 听海晴子这么一说,乐逍遥冷笑道:“海先生,你也位列长老,大家俱是为门会办事,规矩自然是懂的。周先生想让我想问你三件事:一、那些门派信物为什么会被盗?二、姜园的精修大会如今也开了,海先生当年所夸口的五条计策实现了几条?三、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海晴子听到质问,略为一怔,但却仍是不慌不忙地道:“失落门派信物的事,是我有所疏忽,但五条妙计都是依计行事,目前来看,已是大见成效,至于下一步嘛,我们已经有了线索。” “嘿嘿,听你这么说我似乎明白了,看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在我看来,所谓五条妙计,根本不值一提。”说着,乐逍遥看看身后的公、孙两位长老道:“看来周先生所托非人,此次是走眼了。” 那俩长老也不说话,但却看着乐逍遥点点头。 海晴子还想辩解,乐逍遥摆摆手道:“不用说了,周先生有密信。” 屋内众人听了,均是一凛。 “周先生密信道:‘倘若事情并无进展,可由乐逍遥与公、孙长老便宜行事。’”乐逍遥说完,看了看大家又道:“我和两位长老路上已经商量好了,擒贼先擒王,此次我们的目标,就是那本书。” 海晴子一怔,忙道:“先前商议时我已经反复说过,那本书就是个陷阱,这也是周先生认可的,为什么此刻又提起那本书的事?” “海先生,这是周先生的意思,难道你觉得周先生错了么?”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孙长老,这时慢慢道。 海晴子听了,一时语塞。 乐逍遥看也不看他,对其他人道:“告诉所有的人,下一步听我和两们长老安排,择机行动。用不到的人,由海长老领着,居中策应。” 第10章 陷阱(2) 2.量身定制 晚上,吴少在自己的小屋里,最后看了一眼燕人张弄来的假《水经》,合上书把他放在怀里,又对屋子里的东西巡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遗漏的了,这才合衣躺到床上。 也许今晚离开这儿,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的东西要带走,这个自不必说,关键是要再将计划考虑周全。 那天,他与被月儿附体的王青开门出来,外边有两个侍女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未说什么,也未阻拦。 吴少两人怕露了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快走,走不多远,月儿便从“小寡妇”那儿又回到吴少“身上”。 见王青缓缓倒在地上,吴少便知道那恶灵又回来了,他有些无奈。从心里说,恶灵再回来,他一百个不同意,但按恶灵的说法,她倘若不回到吴少身上,可能很快就会要了“小寡妇”的命,对“小寡妇”,吴少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想她这样送命,更重要的是她就算送了性命,似乎也无用,“月儿”只有不断附体才能存在,难道就让她一个个去附体? 倘若人死了,灵魂便该重新投胎转世才对,这月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老赖在活人中不走呢?想到此处,吴少便小心地试探了一句:“像你这样子,是不是有更好的去处?” 月儿似乎没明白吴少的话,只说找到宋七娘就好了。吴少也不再多问。 月儿重新回到吴少这儿,吴少最后也认了,反正她过去也没见怎么伤害自己,就让她多待一段时间吧。 不过,倘若有一天回到花涧村,他就要正儿八经地做做法事超度这个恶灵,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去,过去,他虽然也念过“超生咒”等经书,却没有效果,也许是当时念经时不够虔诚吧? 当然,那也得他回到花涧村才行,眼下,还是快点把《水经》的事解决好。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姜园的人对他并没有采取措施,这有两种可能:那个被姜园捉住的人,还没有供出吴少。 当然也可能那人已经将吴少供出来了,姜园之所以没有找吴少的麻烦,也许有更大阴谋。 这后一种可能性让吴少坐卧不安,几次想偷偷溜之大吉。 溜走并不是没有机会,这一次他与燕人张出姜园,并没有人阻拦,也不象是有人跟踪,只要向人多的地方一钻,倒是有不少机会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走与不走之间,吴少挣扎了好多次,以他恶少的脾气,若遇危险说走就走,见势不妙先跑再说,这可是他恶少的立身之本。 但,就这么走了么? 吴少心有不甘,他还记得吴二叔的严肃表情和他讲的家族的那些事情,倘若不是万不得已,吴少相信,二叔是不会派自己到姜园来的,毕竟自己是他的嫡亲侄子。 况且吴少年岁又小、且百无一能。 现在二叔、庄子鱼的谋划虽然破产了,但既然二叔如此看得起他吴少,他又是家族“重要成员”,绝对不能置身事外,总要做点什么才是。 比如,是不是盗取《水经》,完成二叔、庄子鱼等人未能完成的谋划? 当然,并没有什么人安排他去偷《水经》,但吴少认为这是家族成员应该做的,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算得上是“家族新任务”。 可是,难道仅仅是这样么,就没有别的原因?吴少反复告诉自己,没有别的原因! 可真的没有么? 那为什么对家族任务并不感兴趣的他,在没有人授意的情况下,他要主动给自己增加了一项“家族任务”? 为什么在庄先生的人被捉、二叔等人的谋划破产之后,他除了在害怕的同时,瞬间有了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兴奋感。 嘿嘿,二叔、庄先生等人完不成的,他吴少倒是想试一下!把姜园的镇园之宝偷走,完成武林高手完不成的任务,让吴二叔在他面前目瞪口呆——想想就让人心痒痒,这样一件有难度、有挑战、有趣味的任务,简直就是上天为他吴少量身定做的,他不做,简直就是逆天行事、大逆不道、没有天理! 哼哼,既然我吴大少爷大发慈悲来一趟姜园,要走也可以,但必须玩个好玩的把戏才行,总要给这个地方留下点什么才好,不然可算是白来了,也让人小瞧了我恶少的名头,将来在鲁小柱面前也不好接受他的吹捧和羡慕——虽然吴少并不认为鲁小柱的羡慕是多么享受的事。 出于这样的心理,吴少这些天来,反复考虑自己的计划,觉得除了燕人张这个环节上也许有些不确定外,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最好的结果是燕人张那边别出错,目前情况来看,一大半计划不会出意外。当然了,就算出现些问题,他吴少也有另外的方案在等着。 昨天从七里潭的仙家遗迹处回来,吴少便找到了燕人张。 看着眼前的燕人张,吴少实在没想明白,这人是什么时候成为了王青的人? 燕人张三人在吴少进园时刁难过他、折磨过他,后来吴少急眼后一场争斗,更加上云九霄和王青的突然出现,将三人打伤,这燕人张便一反常态,成了吴少的小跟班,几乎随叫随到,有求必应,这一切学院的诸人自然看在眼里。 在常人眼里,燕人张这种人半点骨气也没,谁比他横他就会软,成为吴少这样的纨绔子弟的跟班,理所当然。但恶少出身的吴少却不这么认为,一个恶人,倘若要他洗心革面,哪是那么容易的?因此,对燕人张的殷勤,吴少一向是不接受的,而且心里倍加小心。 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少并没有发现不妥,直到出了折扇事件。吴少去清音阁听课,莫名其妙拣到一把折扇,燕人张解释说佳人约会,吴少当时急于见到“那个人”,便去了高台,等他遇到“小寡妇”后终于明白,折扇不过是“燕人张”搞的把戏,清音阁只有燕人张这样的学员才有机会留下扇子,而且燕人张能恰好出现并“成功”破解扇子上的哑谜。 再到这次出园看仙家遗迹,“小寡妇”的人竟然将吴少从海晴子手里换走,不是燕人张还会有谁?吴少相信,这燕人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小寡妇”收伏了,吴少已经彻底明白,燕人张他们,本来就想寻机报仇,那些殷勤不过是麻痹吴少,或者更多的是慑于云九霄警告而做出来的假象。 一眼看到吴少,燕人张一阵惊讶,“大少爷,你,你竟然回来了?” 吴少笑道:“吃惊么,你以为我回不来了?” 燕人张紧张地看看吴少身后。 “不用看,只有我。” “吴少爷,我还当时醒来后不见你,还以为你早回来了呢,当我在你的住处发现你不在时,我急得跟什么似的……”燕人张急忙道。 吴少不说话了,笑着看着燕人张拼命解释。 燕人张见吴少半天不说话,只是笑看自己,心中不由地嘀咕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第10章 陷阱(3) 3.盗窃《水经》 见燕人张终于住嘴,吴少又等了一会,方才道:“说完了么?没说完可以继续说。” 燕人张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吴少看了有点好笑,但也懒得再和他费时间,于是他道:“既然你说完了,那么我就替她传几句话吧。” “替她传话?谁?”燕人张不禁问道。 “她是谁,你自然是知道的,到这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装?告诉你,她要的东西我已经给她了,不过她还要你我再办一件事。”吴少慢条斯理道。 “少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燕人张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吴少哪里理会他,直截了当地道:“姑奶奶说……” 说出这个称谓,吴少虽然没有看燕人张,但他也感觉到燕人张身体不由地一震。 “姑奶奶说……”吴少凑近燕人张,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吴少说完,燕人张抬头看看吴少:“就这些?” 吴少点点头:“对,姑奶奶就这么说的,其它的你不用问,也不用管。” 说完,吴少丢下一脸惊异的燕人张,转身走了。 吴少估计,他对燕人张说的那番话,一定会让他迷惑不解,摸不着头脑,估计他也无处求证,因为王青此时大概依然神智不清,他就算想要求证,也没地方求。 天过一更,是时候了。吴少从床上下来,再摸摸浑身上下的东西,看了看小屋,毫不犹豫地推门就走,他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从怀中摸出一物,向前隔壁的门缝里塞去,隔壁是那位穷困的梅公子,自己塞到他门里面的,就是赖着不还孙公子的那张五佰的银票,现在自己也许今晚就会离开姜园了,银票也没什么用,不如扔给这梅公子算了。 说起来,他到书院时间并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这位梅公子倒是他认识到的一个值得深交的学员,可惜自己没有时间和他交往了。 青云书阁内灯火通亮,许多学员仍在秉烛夜读。 吴少也不管他们,径自上到七楼。与他预料的不差,此时七楼除了那个守护武师,并无他人。 像先前一样,在青云阁七层,守护的中年武师验了令牌,让吴少先净了手,并给铜鹤添加了香料,恭恭敬敬地将书从白玉盒里捧出来,嘱托吴少千万小心翻看。 吴少慢慢翻着《水经》,声音低微地一字一句地精心诵读,细细体会书中的意思,有一段时间,他尝试着背诵那些文字,将书合上试了一试,竟然发觉他虽然看不懂这书,却也能背得下一些文字。 吴少是一副专心苦读的形象,但对面守护武师却始终注视着他的举动,虽然吴少并没有抬头看,但他却不时感觉得到武师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的目光。 时间在一刻一刻过去,青云阁里有不少人结束了苦读,陆续下楼,阁内比刚来的时候静了许多,不知为什么,这种逐步而来的安静,让吴少渐渐涌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水经》上的话再也看不下去了。 又捧着书看了大半个时辰,吴少低着头,手托着腮,佯作苦思冥想,脑子里却开始数数:“一、二、三……” 他并非数别的,而是默默数着那守护武师目光停留自己身上的次数。 当他数到第三个一百时,吴少轻轻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站起身来, “那个……”吴少沉吟道,他拖长了声音,却似一时想不起要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青云阁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吴少和那武师不约而同地向外观瞧。 有人敲敲门,站在了门口,那人并不进来,只是伸头道:“吴公子可在里面?” 那武师喝道:“你是谁,这儿哪里是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出去!” 那人道:“我姓张,是这里学员,大家都叫我燕人张,我白天借给吴公子一个木牌,现在急用,听说他在这儿,特地来取,并不进屋。” 武师疑惑地看看吴少。 吴少一拍额头:“噢,对了,我倒差点忘了。” 说着,吴少站起来,从腰间摸出一面木牌,走过去,伸手递给燕人张。 “等等!”那武师低喝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向吴少和燕人张走过来。 一时间,吴少的心急速跳动起来。 那武师看看吴少,又看看燕人张,伸手拿过那面木牌,反复扫了一眼,丢还给燕人张,道:“快走,此地无牌不准进来。” “知道,知道。”燕人张接过木牌,转身走了。 吴少重新坐下,那武师也回到自己的座位,青云阁七层重又陷入了平静。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吴少站起身来道:“太晚了,我要走了,请把书收起来吧。” “唔。”那武师答应一声,走了过来,他捧起书,将书放入玉盒。 吴少见书已经被那武师收走,拔脚便向七楼门口走去。 “嘿嘿嘿……”一阵冷笑声忽然响起。 闻听到笑声,吴少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嘿嘿,小鬼,你真以为青去云阁的人都是瞎子、傻子么?” 吴少急回头,见那武师正背着手,脸上满是讥讽地瞧着他。 “先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吴少翻翻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哼,小鬼,你倒装的挺像,倘若是别人,也许还会被你蒙骗了过去,可惜你碰上了我。”那武师向前一步道。 “先生有话明说,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吴少继续装无辜。 “不明白?那小家伙你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说。”说着话,那武师一伸手,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吴少拎起来,向后一丢,便将吴少丢到原来他看书坐的椅子上。 武师居高临下地站在吴少面前,讥笑道:“我见过不少调皮的娃娃,像你这般自作聪明的也有,但却没有哪一个能骗得了我。小鬼,我问你,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么?” 说着,他伸手将玉匣中的《水经》取了出来,向吴少面前一亮。继续道:“这书倒是做得有点意思,倘若外人看上去,确实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娃娃,你可能并不知道吧?我们书院早在真的《水经》上做了暗记,若不然,还不真被你这把戏给骗过了?你以为一介偷梁换柱就能达到目的,却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比你更高明的盗窃手段姜园也不知遇上多少,还会让你骗了?” 吴少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但嘴里却惊讶道:“先生,难道你说这本《水经》是假的不成?” “呵呵,小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糊涂。”说完,武师把手中的《水经》向桌上一摔,顺手就给了吴少一个大耳光。 “啪”地一声,吴少立时便觉得嘴里有股咸咸的味道。 “快把书拿出来,别等我扒了你的皮让你难看了。”武师看着吴少道。 吴少伸手擦擦嘴角的血,向着那武师暧昧一笑,武师略微一愣,不明白这吴少笑什么。 “你说的没错。可惜书已经不在我这儿了。”吴少轻轻道。 第10章 陷阱(4) 4.真假《水经》 听吴少说书已经不在身上,武师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不错,不错,有些胆子,此时你竟然还想骗人。” “何必要骗你。书已经被人带走了,难道你瞪了那么大的眼真的没瞧见?”这次,一脸讥讽的人换成了吴少。 “你说的是刚才那小子?我不信。”武师嘴上说不信,但眼神游移起来,倘若这小子说是真的,那要赶快通知别人,时间越长,真经就会越难找回。 “站起来,小子。”武师喝道,无论怎样,他要先搜一搜吴少再说。 吴少慢慢站起身来,但忽然之间,他“咦”地惊呼一声。 武师面对着吴少,刚想骂吴少故弄玄虚,但随即反应过来,向着门的方向转身便是一掌。 砰—— 一声响动之后,武师收不住脚,将吴少面前的桌子撞倒,吴少也被桌子压在下面。 武师收住脚步,定神看向楼门口,嘴里喝道:“什么人,敢闯青云阁?!” 门口站着一个蒙面人,那人惊异地看看武师道:“原来你并不是什么武师,恐怕是院内哪一位长老吧,贵姓?” “哼,老夫姓陈,正是姜园护院长老之一,你是什么人?”武师道,对方功力似乎极强,这位扮作武师的长老一点也不敢大意。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让一下吧。” 说完,蒙面人飘飘一掌,向陈长老袭来,陈长老见自己报了姓氏,对方却不肯留下一点信息,心中恼怒,凝神发力,来接这一掌,哪知对方掌到中途,忽然变了方向,噗地一声,将阁内灯炷打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只听得蒙面人的声音道:“你来抵住他,我拿书。” 听了这话,陈长老才知道,原来对方还有帮手,黑夜之中虽然极难识物,但陈长老他们听风辩器的本领非同一般,见有人向自己出手,便出手招架,一面挥掌,护住身后方向。 黑暗中,那蒙面人的帮手与陈长老连对了几掌,陈长老抵不住,不住地后退,心中暗暗吃惊:这些人是谁,道行似乎不弱。 转瞬之间。先前说话的蒙面人忽然叫道:“得手了,快走!”。 那与陈长老对掌的人一听,将脚步一撤,急转身便走。 “既然来了,不妨多留片刻!”楼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低喝。 话音未落,一阵强大气浪平地而生,将奔到门口的两人迫回阁楼内。 随即,灯光亮了起来,姜园副园主姜子良、护院导师刘先生,以及另外两位老者,肩并肩地出现在门口,堵住了两个蒙面人的去路。 “几位,深夜到这阁中来,盗窃一本假书,难道不觉得太过无聊了么?”姜子良悠悠道。 假书?两个蒙面人相互看了一眼,顿时从对方眼光看到了同伴与自己一样的感受:上当了,这是个陷阱! 那位陈长老见姜子良等人进来,舒了一口气,他一边调匀呼吸,一边赞叹这两个蒙面人道行深厚,实在是平生所见不多的高手之一。 猛然间,他想起一事,急忙四下里查看,咦!那个狡诈小鬼跑到哪儿去了! 在陈长老与那蒙面人说话之际,吴少便不着痕迹地移开压在身上的桌子,慢慢向门口移动。 阁中灯火一灭,吴少便暗暗溜到门边,他想趁乱悄悄溜走,但到了门口才发现,另有一人守在那里,若不是有月光照出那人影子,吴少也难发现这人。 那人异常惊觉,吴少虽然摸黑出来,但已被那人发觉,他也不答话,抬手便向吴少击出一掌。 吴少仓促之间只见那人身形微微一晃,便觉得冷风袭来,他可没有什么道行,更加上这门口极是狭窄,躲也没地方躲,恍惚之间那冷风眼看就要击在身上。 呯地一声响,吴少黑暗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身子被一股气浪抛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不由自主地连滚了几个滚,若不是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也许还要滚出好远。 吴少晃晃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守在门口的人击出一掌,楼下却也正好上来一人,那人见门口有人出招,想也不想,便向黑影击出一掌。 黑影正在对付吴少,听到风声,连忙侧转身,一拳迎向袭来的掌风,拳掌相交,竟一时不分上下,两人各退一步。 不等两人再动手,楼下接连又上来几个人,这黑影见势不好,一矮身,竟然消失了。 楼下上来的人也顾不得吴少,有人招呼下面的人先将门口围住,防备阁中的人溜走,一面让人点起防风灯笼。 吴少被卡在那儿,开始他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后来一阵凉风吹来,吴少定神一瞧,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方才楼梯口两人打斗,竟然将楼壁击破,有两块隔板被气浪摧向一边,吴少正滚落在在那板子中间,一条腿已经吊在楼外,倘若不是板子还未完全裂开,吴少可能就会直接坠楼了。 正在吴少害怕之际,忽然旁边有一个黑影闪过,急速向楼下坠去,转眼间不见踪影。 吴少见机极快,他伸手一摸,摸到一物后,心中大喜。 原来那些蒙面人上楼时竟在楼上装了一条绳索,方才那人下楼,便是顺着这绳索直坠下去。 眼看自己身子在破洞边缘摇摇欲坠,吴少也不及思索,抓住绳子便向下溜。 那条绳索极细,象刀子一般割进吴少手掌,吴少几乎要放弃,但看看下面不知还有多高,只好闭眼咬牙死命抓住。 这青云阁二三十米高,转眼就要落到地上,吴少偷眼一看,心中凉了半截。 只见下面人头涌动,有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争斗不止,吴少知道,这肯定是先前溜下去的那个人,看来学院早有所准备,正在下面守株待兔。 吴少想要停下,但手却抓不住那条绳索,眼见得还在不住下滑。 怎么办?这样下去肯定会被那些人捉住,但要停在这半空中,不但于事无济,而且吴少也没力气撑着。 就在吴少犹豫之时,忽然他觉得手中一松,绳子竟然从上面断了。 吴少本来努力住停住,导致那绳子晃来晃去,他身子也不自主的象在秋千上一样悠来荡去,这绳子从上面一断,吴少身子一荡,竟向楼壁撞去。 “咣”地一声响,吴少撞破楼阁的一扇窗子,掉落在楼阁里面。 这一下把吴少摔了个七荤八素,他也顾不得什么,转身爬起来,不由地一呆,眼前有十几双眼睛正惊讶地盯着他。 第10章 陷阱(5) 5.姜氏祠堂 见到眼前这么多人,吴少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因为他发现,这是一群听到躲在在这儿的文园学员,他们大约是晚上夜读,忽然听到青云阁有大动静这才找个地方安身,这其中吴少发现了孙公子和梅舒梅公子也在里面。 梅舒在这里,吴少倒不奇怪,他是那种“三更灯五更鸡”的人,晚上苦读很正常,倒是这孙公子,本就不是读书的书生,这么晚不去睡觉倒是令人奇怪。 “咦,吴公子,是你!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孙公子也认出了吴少。 吴少定下神来,看看周围,认出这是书阁一层,想不到自己竟然摔到这儿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别人摔到这儿来的。”吴少急忙向上乱指。 这时间,原来守着一楼门口的那个武师早听见动静,正与另一个人商量着什么。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吴少问道。 “学院封了门口,说是等擒住贼人方才让走。”有人道。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动静?”另一人问道。 吴少看见那护院武师已经开始向这边移动,急忙道:“上面来了一伙杀人的贼人,也没人阻止他们,眼看就要杀下来了。” 那位梅公子看了吴少一眼,迅速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别愣在这儿了,快跑。” 梅公子大概很有些威信,诸人一听,立即喊叫一声,四散奔逃,有人去夺门,有人干脆开窗向外跳,反正这里距离地面,也不算高,文人们还是敢跳的。 吴少从梅公子看他的那一眼中立即便断定这梅公子也许猜测出他遇到了麻烦,所以故意让大家奔逃,方便他逃走,吴少感激地看了一眼梅公子,随着大家逃了起来。 “不要乱,站在原地别动。”有个武师喝道。 就在这时,楼顶传来一声巨大轰鸣,震得楼阁噗噗直落尘土,听到这声响,武师也是一愣。 那些书生听了,哪里还听武师的话?纷纷作鸟兽散,一会儿便跑个干净。 吴少从一扇窗子里跳出来,也不管前面有没有路,向着黑暗中便钻。 吴少跑出几步,刚想站下喘口气,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看到他了,他向这边跑了。” 竟然是燕人张! 吴少盗窃《水经》,不过就是想用最简单的“移花接木”,弄一本仿真本将《水经》真迹替换出来,他知道这点把戏瞒不过守卫,所以安排燕人张前来作幌子,以迷惑对方,他趁机带走真《水经》,现在看来,燕人张早将他的打算告诉了姜园,现在又带人来捉他。 吴少也不及多想,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却发现前面是个死胡同,无奈,他只好折转身,向别的地方跑,这样一耽搁,燕人张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在那边,快,别让那小子跑了。”燕人张叫道。 吴少也不敢回头,专拣黑暗处跑,一边跑一边躲。后边追的人本来脚步极快,但黑暗之中他们不时还要停下来搜寻一番,这样一来,倒也一时捉不住吴少。 吴少跑着跑着,见前面是一堵高大的墙,在墙的一边,有道门,吴少见别无他路,便跑到门前,上前一推,那门竟然开着,吴少看也不看,闪身进了大门。 进门之后,吴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因为这儿似乎是另一个院子,周围俱是高墙,中间有一所大房子。 吴子略一思索,见别无他路,只能先到那房子里躲一躲。 他加快脚步,径自跑到那房子门前,伸手一推,吴少大为庆幸,这门竟也没有上锁。 吴少一扭身进了房子,里面一片漆黑,不辨五指,吴少只好摸索着寻找躲藏的地方。 外边不久即传来了说话声,其中一个听说话就是那燕人张。 “你上哪儿去?” “我瞧见有人进去了,咱们进去找找。”燕人张道。 “停下!你没见这是什么地方么?这是姜氏祠堂!没有园主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另一个人道。 “是,快去请童长老来。”有人嚷道。 吴少在房内一听这话,知道这地方不能久呆,他眼睛适应了房内黑暗,隐约能看到一点模糊景象,刚想移动,忽然他见那道被他推开一条宽宽缝隙的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随即叭达一下,又传来了门关锁上的声音。 吴少正在惊疑,忽然一双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一时透不过气来。 “让我们来瞧瞧这是哪位?” 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光亮在吴少脸上一晃,有人轻笑道:“闻老哥,你来瞧瞧,没想到是这个小子跑了进来。” 另有一人从黑暗中闪出来,看了看被捉住的人,奇道:“老史,怎么会是这小子。” 吴少刚被捉住时,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受到袭击,待发现是有人躲在里面捉住了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这两人说了几句话,吴少已经听出来了,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喂他米丸,在仙家遗迹曾绑架过自己的老“熟人”,心里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回事,怎么老碰上这两个人。 “把太阳石收起来吧,外边的人也许能看得见。”那位姓史的道。 “这里四面不透亮,估计外边也看不到。”姓闻的道,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收起了手中的光亮,房内又是一片黑暗。 “他们一会儿就来了,咱们怎么办?”老闻问。 “估计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就算来了人也不用慌,这儿是园子后院,外面就是小山,咱们翻窗就可离开,海先生在那儿等着我们,现在我们还是继续再搜一下这屋子。至于这小子,一会儿带着他走,说不定海先生还有用。” “好”那姓闻的听到,立即在吴少点了几点,开始在房间里不断翻动,不时那人还摸出太阳石弄出点亮光。 “你发现什么没有?”姓闻的一边寻找,一边问道。 “没有。”老史简短回答。 “奇怪,海先生为什么让我们倍加小心,说此地可能有什么东西藏着,我们什么也没发现?是不是海先生弄错了。” “老弟,我们跟随海先生这么久,他犯错的时候并不多。海先生原来也不确定这儿有没有那东西,只说进来看看。” “我看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屋子牌位,几张桌子,能有什么东西。” 两个人边说边四处翻动,一会儿便在屋子里转了两三圈。 就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喊叫:“里面的人出来吧,不然等我们进去可就难看了。” 听到这个声音,姓闻的道:“这是书院那个童姓老头,这老家伙很厉害,我们现在还是走吧。” 说吧,他摸到吴少,将吴少挟在肋下。 “好。”那姓史的答应一声,但随即他又道:“等等。” “怎么了?”姓闻的问道。 “我好像发现了一处机关,对,是一处机关。”那姓史的道。 随即一阵光亮闪过,瞬间又灭了,接着传来一声低沉的物体移动声。 “是这里!”那姓史的声音里透出了些兴奋。 但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急促地嘎嘎声,似乎人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极力想喊,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史,老史,你没事吧?”姓闻的挟着吴少顺着声音找寻过去。 在声音发出的地方,他摸出太阳石,光亮一闪,他发现这儿是祠堂牌位后边一张桌子,桌子已经移向一边,露出那儿一个黑洞,正嗖嗖向外冒着冷气。 姓闻的又轻轻喊了句,见没有回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急回头,只见一双怪目,在离他的脸不到一尺的地方盯着他,他吓得大叫一声,但这一声叫并未完全喊响,人已经慢慢倒了下去。 “把门挑开!”外面的人进了院子并来到房子前面,童先生正吩咐人开门。 房内,那个洞口人影一闪,不见了,随即那个黑洞也慢慢消失,桌子重新回到原来位置,一切都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留在地上的已经失去了生机的那位姓闻的。 第11章 平宇王子(1) 1.失踪之谜 在书院的秘室里,学院九位大导师都在坐。 童先生脸侧向一边,看着左边那把空着的椅子,长时间没有说话。 其它导师端坐椅中,有的闭目不语,有的似乎在冥思苦想,气氛压抑。 “咳咳”,姜子善清咳一句,打破了沉静。 但不等他张口,童先生一抬手,制止了他说话。 又沉默了片刻,童先生才扭过脸来,瞄了大家一眼,慢慢开口。 “昨晚上发生的事,大家可能已经听说了,不过,期间又有很多事,你们并不了解,我还是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童先生呷了口茶,仰起头来似乎在思索:“唔,从那儿说起呢?对了,就从那个预言说起吧。在一百多年前,曾有一位叫一叶大师的高人对姜园留下了一个预言,预言只有四个字‘黄龙破困’,这个事在座的诸位都已知道。” “但这个预言具体是指什么,那位一叶大师并没有明说,但据我们猜测,这个预言所指无非有两个:一个是姜园的镇园之宝《水经》,因为从现在来看还没有人能够破解《水经》之谜,那位一叶大师所说的预言最有可能是指的这个,因为《水经》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困局。” “当然,正因为当时预言的时候并没有明确针对什么而言,‘黄龙破困’也还有另一个所指,那就是我们书院可能面临着一场大的变故,至于这变故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多年前,姜园主在的时候……” 在座的其它导师听到关于姜园主的事,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 “姜园主和我言到,他认为《水经》有吞天入地、贯阴通阳的玄妙,断不是常人所能破解的,因此那个预言不可能是针对《水经》而言的。这些年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园主的话是对的,有那么多能人贤士,但对于《水经》却是一筹莫展。姜园主断言,这个预言所指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书院可能发生极大变故。” “这个变故是什么呢?倘若这变故是好的,那自然不必忧虑,但倘若是不利于姜园,那必须早做准备——毕竟姜园是姜氏先辈花了无数心血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姜园主绝不想就此在自己的手上让姜园遇到不好的意外。因此,多年前,姜园主便独自外出,搜寻破解预言的方法,他认为无论这个预言是好是坏,稳妥的方法是破解这一预言,让姜园就这样稳定的发展下去。” 现任的姜园主可以算得上书院历来园主中最优秀一位,园主年纪轻轻便成为园主,主持姜园以来,扩大学院规模,招纳优秀导师,壮大学院势力,在他带领导下,姜园数十年来势力几乎增长了一倍,隐隐成为天下书院之首,园主本人据说也是百年难见的文武全才,个人道行深不可测,早已成为闻名的大剑客之一,有他在的日子,无论是文坛武林,莫不折服。可这样一个姜园的主心骨,却从十多年前莫名其妙不再现身,这让姜园诸位导师长期以来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现在听了童先生的话,诸位导师这才明白姜园主十多年来的失踪原因。 可这些年来,姜园主去哪了呢? 但接下来,童先生却并未说出姜园主的去向。 “姜园主临走时交待,要特别注意不利于姜园的信息,防止有意外发生。正因为如此,这几年来,我们在姜园的防卫上花费了不少钱,也安排了不少人,四处搜集信息,严防有什么不利于我们书院的事情出现,我知道有些导师暗地里责怪我花钱做些不是书院的事,但请诸位明白,这乃是园主的嘱托,可并非我一意孤行。” 倘若那则预言真的是针对姜园而言,而且这又是园主的嘱托,那么即使倾家荡产也应在所不惜,但这样做,就能防止预言的发生么? 童先生接着道:“好在前几年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姜园平稳度过。但今年一来,我们却发现了不少意外情况出现,先是有武林人氏做出了一些藐视我院的举动,私下里前来书院切磋道行,其中不乏一些与我们交好的大门派。后来又有一伙人,想方设法,蓄意败坏我书院声誉。而近期我们更发现,官府似乎对我们产生了敌意,正暗中有所打算,这一切都表明,我们书院面临一场灾难,今年恰好又是预言中的第一百年,难道那个预言会真发生么?” 说到此处,童先生眼神空洞地望望天空,似乎有些命不由我的无奈。 在座的导师,大多是文道兼修,平时对于预言这种事,大多深信不疑,因为他们知道,倘若通晓易术和阴阳五行,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是可以推断事情未来发展的。但对于一百年前的一个预言,不少导师心中对其可靠性却大有疑问:毕竟那是一百年啊,难道会那么准?那么巧?世上难道真的会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活神仙? 但,既然园主都这般重视预言,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在众导师看来,园主的大智大慧,远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童先生轻叹一声:“罢了,那也不用说了,还是说眼下吧。大家知道,昨晚青云阁发生了有人试图盗窃《水经》事件,闹得整个书院人心惶惶。先是书院一位吴姓学员在书阁内试图盗书,随即闯来三个人强行夺书,好在我们提早有了防备,将两人堵在书阁,同时困住了另一个提前下阁的人,据有人说此人叫乐逍遥。不料想,闯阁的两人道行极高,不但自己脱困,而且出阁后还顺手救走被我们困住的乐逍遥,这一次,我们书院总体来说是大输特输。” 说到此处,童先生看了一眼刘姓导师,那刘姓导师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当然,我并非因此责怪诸位,主要原因还在于我,是我预料不到对方竟然出动两名剑客,他们倒是瞧得起姜园,出手真大方。好在我们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以后小心应付也就是了,至于那些来路不明的剑客,我们也会慢慢查访,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现在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失踪的学员的事。” 说到此处,童先生向姜子善点点头。 姜子善开口说话:“诸位导师,昨晚的事发生以后,我们连夜对书院所有学员进行了清查,目前来看,当前书院内有十七位学员不知去向,经过仔细盘问,其中又有十二位学员目前不在书院,但我们刑 清了他们的去向,这些人有的出外修炼,有的可能家中或者门派中有事,因此才离开了书院。现在我们不能确定的,只有五名学员目前失去踪影。这五位学员,四位属道园学员,一位属文园。” 第11章 平宇王子(2) 2. 王子知府 姜子善看了看童先生又道:“这五个人,可以确定的是,有两个是那位海晴子带来的,一个姓闻,一个姓史。其中一个在姜氏祠堂里发现了尸首,另外一个不知去向,我们已经询问过海晴子,但他一口咬定并不知情,也否认了祠堂的那具尸首是他带来的人。” 有一位不明情况的导师问道:“他如何否认,难道他认不出那是他带来的所谓‘朋友’么?” 姜子善看了看童先生,又向姜子良点点头,姜子良平静地开口道:“虽然我们在祠堂找到那人的尸首,从服饰上看,是海晴子带来的人无疑,但那人全身腐烂,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全身腐烂?”先前询问的导师瞪大了眼睛,“难道祠堂里有什么古怪不成。” 姜子善接过话道:“童先生是几位导师查看过了,祠堂并无异样,堂里一面窗户被人打开,我等估计,另外一人可能从此处跑了,因为祠堂后边是小山。” 听这么一说,那人不再说话,姜子善继续道:“文园那一个,就是青云阁里窃书的小贼,当晚他从书阁里趁乱跑脱,我们安排在学员中的一个叫燕人张的内线紧跟着他,亲眼看见他躲进了祠堂,但最终也不知下落,想必是与那海晴子带来的人一并跑了。此人我们曾经怀疑与老魔有关,以后虽然可能有不小的麻烦,但他窃书在先,就算老魔亲至,也是他有亏在先。” 姜子善说得理直气壮,但许多导师听了却大不以为然,他们都知道,倘若那人真与老魔有关,麻烦小不了,老魔可是喜怒无常的人,他会与姜园讲道理么? “其实大家也不必惊疑,这姓吴的学员是不是与老魔有关,眼下还不确定,有消息说,近两年老魔一直在漠北草原活动,并不曾东来,而且我们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这学员与书院失踪的那位导师关中庄子鱼似有关联,只是这个消息还有待确认,也还不清楚这位庄先生的目的何在。倘若将来有人来问那吴姓学员的事,我们可以推给海晴子一伙,我们估计,此事大约与他脱不了什么干系。” “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可能是与另外两名失踪的人员有关。两个人中,一个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他就是太清宫门下的云九霄,此前太清宫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但因为长时间没有此人的信息,太清宫这才有些担心,已向我们寻问此人下落。” 太清宫是当今公认的四宫五宗十三派之首,他们的嫡系传人在姜园失踪,这麻烦真的不小,要知道,太清宫可是武林中公认的宗主门派。 “另外一个,似乎麻烦也不小。”姜子善接着道:“这是一位女修,名叫王青,来历极为神秘。” 女修?来历神秘? 所有导师听了虽觉得奇怪,但也并不放在心上。女修在姜园也是有的,不过少之又少,多少届下来,总计也就十几人,这些女修大多数学道,目前学园里也仅有三位而已,姜园其实不愿意接纳女修,但前两届时,一位前辈高人别出心裁,硬要将一位女修送来,这才开了先例。 “诸位导师,我之所以说此位女修失踪麻烦不小,一来是因为女修本来就少,每一位都有大背景。二来是因为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却查不到这位女修的来历,这种情况我们猜测,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此人来自官府。” 一听说女修可能来自官府,众导师打破沉默,议论起来,说实话,作为一家书院,最怕的不是武林江湖,而是朝廷,武林可以动摇学院的根基,但朝廷却可以凭借一纸文书,让书院消于无形。 “大家不要议论了。”童先生看了众导师一眼道。“这女修的来历,子善你们要尽快查清,至于那个太清宫的门下弟子,我们除了要暗中查访以外,绝不可对太清宫的人多说什么。眼前虽然有许多麻烦事,但我想告诉大家……” “笃笃笃……” 童先生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一阵敲门声。童先生皱皱眉头,有些不悦,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姜子良赶忙站起来,开门出去,他知道外面此时敢敲门,说明发生了不小的事情,否则护卫断不敢打扰姜园的高层议事。不大一会儿,他急匆匆进来,到童先生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哦?路平府新任知府来了,还带着兵?”童先生倒不打算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是,现在人已经在园门外等着呢。”姜子良道。 童先生静静想了片刻,对众导师道:“负责防卫的去忙自己的事吧,其它人随我去迎接一下。” 姜园的待客堂上,上首坐了一个年轻的官员,在他旁边站着一个老者,身后还有四位短衣护卫。 童先生和几位导师站在一边悄悄打量着这位路平洲知府。 此人三十不到的年纪,白净面孔,国字脸,双目有神,气宇轩昂却又不失读书人的儒雅之气。 “此乃平宇王子,现知路平洲的府尹大人,你们上前见礼吧。”一位衙役将手向童先生等人一招。 原来这位不但是知府,还是一位什么平宇王子?这倒出乎童先生等人的意料之外。 见到童先生等人施礼,那位平宇王子站起身来,举身相招,微笑道:“诸位老先生俱是儒学前辈,不必多礼,坐下来说话吧。” 见大家都落座,平宇王子开始询问书院事宜,一边听一边面带微笑频频点头。 几位导师看到这位王子和蔼可亲,心中倒是颇生好感。有的人甚至心中纳闷:只听说元人傲慢无礼,怎么出了这样一位彬彬君子般的王子,难道他是汉人不成? 一番交流下来,平宇王子对姜园赞不绝口,书院导师也觉得这位年轻王子知府明事知礼,堂上氛围融融。 “姜园历经百余年,能有如此业绩,实是历来诸位贤达导师倾心尽力悉的结果,这样一个人才辈出、声名远播的书院,实是我大元之幸。”平宇王子言道。 众导师连连称谢。 “我大元朝廷一向重视德育教化,对姜园这样的书院自然是大力倡导,本府此次到书院来,就是为了此事。” 童先生和几位导师一听,赶忙竖起耳朵——这位王子知府说了半天,终于要说明来意了。 “列位贤达,大元至顺大帝英明神武,自继位以来,以天下苍生为念,夙夜不寐,食不甘味,治理得天下太平,河海晏清。但大元疆域广大,需要多加擢拔贤德之人,委以重任。自隋以来,实施科举选才,然而科举所选之人,手不能缚鸡,文不能安邦,因此至顺大帝决定另寻他径,搜罗天下英才,不日废除科举的旨意就要下达。” 废除科举?!在座的众导师一听,眼睛瞪得老大,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要知道,科举可是历朝历代奉行不易的“铁”制,难道这位至顺皇帝敢废止? 第11章 平宇王子(3) 1. 如切如磋 “诸位不必忧虑。科举自然要废除,此事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朝廷深谋远虑。”顿了顿,平宇王子又道:“一旦废除科举旨意下来,那么天下的书院和私塾就无存在之必要了。” 倘若废除科举,对姜园的影响可就太大了,要知道,姜园之所以立世,就是因为书生们可以在此苦读,将来通过科举实现飞黄腾达,一旦取消科举,那书院的吸引力将会大大下降。 童先生忍不住道:“王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平宇王子饮了口茶水,微笑着看看他,并没有回答。他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众导师明白,恐怕这王子不像在说谎。 “我方才已经说过,虽然废除科举,但至顺大帝依然会选才,只不过是另觅他径。其实方才与诸位交谈半天,我觉得类似于姜园这样功勋卓着、素有盛名的地方倒可以保留。” 方才听说书院、私塾会一并撤消,众导师心中不禁都是一紧,但现在听这位平宇王子一说,心中都是一宽。 “本府此次到任,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与诸位贤达导师商量姜园的事。既然朝廷要取消所有的书院、私塾,那这书院的名号是不能要了,我以为书院今后可以改作翰林属院,我可以上奏朝廷,诸位皆可成为书院编修,每年由诸位推荐人才,供朝廷任用。至于书院的一切用度,由朝廷供养。” 这位平宇王子不紧不慢地说出这番话,有的导师一时并未领会是什么意思,但坐在一边的姜子良却沉不住气了。 “知府大人,按照你这么说,”姜子良道,“我们书院也要像那些小私塾一样被去除么?”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平宇王子微笑道。 “可是,我们姜园不但是一所书院,它还是一所修道之园,难道这也要被封禁么?” “寻常修道场所并不会被禁止,但我可是听说姜园虽为修道场所,却有人不断失踪,这可是本府不得不管的大事。”平宇王子轻轻言道。 一听这位王子知府问到了失踪之人的事,在场的导师们一齐把目光看向了童先生。 童先生不慌不忙,开口道:“知府大人莫听信谣言,姜园一向守法循章,断做不出伤人害命有违国法之事。” 平宇王子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四位短衣护卫中有一人向前一步,朗声道:“童老先生,王子殿下并无证据证明失踪人员是姜园所为,但倘若失踪之人乃是书院的人,那书院自然脱不了管束与保全责任,现在有人失踪,难道书院能撇清关系?” 童老先生看看那人,一怔之下,竟半天未能回答。 姜子良在旁边看那短衣护卫,乃是一位白净少年,初时不以为意,但随即却失惊道:“你不是……那个叫王青的女修么?” “哼,麻烦你看仔细了再说,王青是我胞妹,我是她姐姐。我胞妹在姜园失踪,这才告在知府堂下,现在知府大人在此,请姜园交出我妹妹吧。”那人言道。 原来此人正是扮作男装的青依,她与青佩长相难以分辨,面容又极精致,虽是男装,但常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女儿身。 “你还有个妹妹?”姜子良有些怀疑。该不是那位王青故意编出一个妹妹来讹诈姜园吧。 “姜副园主,难道在知府大人面前我还敢撒谎不成?”青依毫不客气地道。 童先生向姜子良摆了摆手,又向平宇王子一拱手:“知府大人,王青究竟是不是这位姑娘的妹妹暂且不论。书院此次精修确实来了一位叫王青的女修,而且这位女修进入了道园,知府大人可能不太清楚,道园的人一向以潜心修行为主,有些得道高人世俗规矩难以约束,这些人高来高去,也非书院所能控制,有些人为了寻找大的机缘,离开书院一段时间也并非不可能,那位叫王青的女修,也许遇上了大的机缘。” 青依听了,正要出言反驳,平宇王子却点点头道:“童先生说的也是。我早就听闻修道之人云来鹤去,呼风唤雨,可惜并无缘亲见。” 言语中,平宇知府大有遗憾之意。 随即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老者道:“葛大师,我听说你也是道门中人,如今来到姜园,难得遇上这么多同道,本府以为,你们倒可以相互切磋一下,一来相互印证修行方法,二来也让本府长长见识如何?” 那葛先生一听,也不推让,向前一步站在大堂上,举目扫视众导师。 对方要挑战?童先生与一众导师闻听此言,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 童先生清清嗓子道:“知府大人,修道者讲究的是清静无为、不与世争,在这大堂之上争斗起来恐怕不好吧?” 平宇王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一时兴起,倒忘了这一节,这样吧,你们切磋为主,点到为止,不需伤了对方。” 童先生还想说些什么,旁边青依插言道:“难道姜园怕了不成?” 姜子良、刘导师哪里听得此话?被那青依一激,两人几乎同时上前一步,站在葛先生面前。 葛先生抬眼看看二人道:“好,两位一起来吧。” “且慢!”童先生向姜子良喝道。随即他又转身对平宇王子道:“修道者相互切磋也是常有的,但拳脚无眼,伤了哪一方也似不妥,如果知府大人有兴趣,我可以另选他人演示功法,这切磋还是免了吧。” 童先生话还未说完,忽见那葛先生一声低喝,劈空一掌击向姜子良。 姜子良本来在听童先生说些什么,不提防对方已然动手,仓促之下,只得后退。 众导师一见,均是大为恼怒:看不出这平宇王子表面文质彬彬,一团和气,今日竟是来姜园挑战的,而那位葛先生竟然不打招呼,举手就打,这与偷袭有什么分别? 刘导师先按捺不住,拔拳横刺里击向葛先生腰眼,他拳已击出,嘴里同时呼喝一声:“那就动手吧。” “来得好。”那葛先生也喊一声,扭腰举掌,奔向刘导师。 那边姜子良被葛先生逼退到一边,心中虽然气闷,但也不好向前夹攻,毕竟两人斗一人,有碍姜园声誉。 葛先生与刘导师相互缠斗在一起,身形旋转腾挪,在大堂这片小小的空间里,一时根本看不清谁占上风。 童先生和众导师在一边看着见两人动手,拳掌并不动用功力,只是相互缠打,倒真似切磋一般,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童先生有些奇怪,这两人如此相搏,看似热闹,却丝毫没有什么风险,刘导师见对方不用真力,自然不会率先使用,可那位葛先生为什么也不用真力,难道他真是演给那平宇王子看的? 第11章 平宇王子(4) 4.私蓄兵甲 刚想到这儿,忽听堂上平宇王子喝道:“停手吧。” 那葛先生一听,立即跳出圈外,重新站在平宇王子身后。刘导师也撤身回到童先生身边。 众导师不明白平宇王子为何喊停,均抬头看他如何说话。 此时那平宇王子脸上却似罩了一层冰霜,冷冷道:“童先生、诸位导师,这是怎么回事?” 童先生不明所以,问道:“不知知府大人问的是什么?” “童先生,以本府看来,方才葛大师与那位导师似乎并非切磋道行,倒似演武,是也不是?”顿了顿,平宇王子又道:“而且此处还摆满了各种兵器。” 童先生一听此话,顿时感觉后背发凉: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就此中了这位平宇王子的圈套!看此人一团和气,想不到此人如此工于心计。 原来,大元立国以来,严禁习枪剑、挑棒、拳脚之技,到当朝皇帝,甚至马技、相扑也不得随意学习,否则,以私蓄刀兵论处。虽然江湖人士对这些禁令根本不屑一顾,但按大元律却是不允许的。 姜园多年来开设道园,那也是打通了上面的关节,那些官员明知舞拳弄棒违法,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想不到新来的这位王子知府竟然会在这方面做文章,看来他急匆匆地让那位葛大师上前比武是早有安排,怪不得这位葛先生貌似道行深厚的人,却并不动用一点真力。 不等童先生说话,那平宇知府把袍袖一摔,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私蓄兵甲是什么罪,想必诸位贤达都是明白人,本府不再多讲,希望三天之内,姜园就此事与失踪人员的事给予本府一个合理答复,否则,本府将调虎威军前来查封书院。” 一听到虎威军三个字,姜园众导师脸上不禁一变,虎威军乃蒙古最精锐的士兵,过去凡有军功者,赏赐虎尾一条系于脑后,又称虎尾军,个个有万夫不挡之勇,能够调动虎威军,足以说明这位王子来头极大。 话说完,不待其它人有所反应,平宇公子一挥手,带人离开,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姜园众导师。 “怎么办?” 平宇公子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姜园的导师会都无人说话,好半天,姜子良才干巴巴地问道。 “民间比武乃是传统习俗,同时也是修道的重要途径,这位知府大人怎么与私蓄兵甲相提并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刘导师气忿忿地道。 “嘿嘿,那平宇王子言道,民间马技、相扑也是朝廷禁止的,这比武肯定要算得上是私蓄兵甲了。”另一位导师道。 “我们可以到州府那里告他去,难道还能任他这样肆意行事?”刘导师嚷道。 “他是王子,说到底,那是代表皇宫出来的,你去哪里告得赢?”一位导师立即反驳道。 “你们说,那位扮作男随从的女子,与本院的女修王青是不是同一个人?”有人提出疑问。 “十有八九应该是,但我们却无从证实,这位王子知府看来是有备而来的,确实称得上是阴险狡诈。”姜子良无奈道。 想到这位王子知府的这次姜园之行,不少导师觉得这位王子知府深不可测。 姜子善看了看大家道:“在我看来,这位王子知府并非针对我们而来。倘若朝廷真的取消科举,那就说明蒙古皇帝又有了新想法,取缔道园也在他们的谋划之内,此次这位王子知府来姜园,无论是查找失踪之人也好,切磋道行也罢,不过是找些借口罢了。” “这个大家早已想到了,现在关键是如何应付眼前这一关。”刘导师不耐烦地道。 一位坐在末端的导师忽然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也不知可行不可行?那王子知府不是说过,姜园可以成为朝廷的翰林属院么……” 没等他说完,童先生便打断了他的话:“哼,什么翰林属院?不过是变相地收编我们罢了,我们姜园已历百余年,一向独立于世,难道今天会屈从了蒙古人?此事再也休提!” “是啊。”姜子善附和道,“别听那知府说得天花乱坠,一旦成了他的所谓属院,不但我们成为任他们宰割的案上鱼肉,就是姜园也恐怕失去了立世之本,不会再有各大门派对我们的支持了。” 蒙古人入中原以来虽然已经几十年,但汉人心中始终仍与他们分得极是清楚,就算江湖武林人士不问世事,但对元人也抱着敌视态度,倘若投靠了朝廷,姜园立即会失去人心。 童先生扭头看看姜子善,问道:“去京城的人回来没有?” “按日程推算,应该就在这一两天我们的人应该会回来。” “好,人回来后立即让他来见我。”童先生回头又对大家道:“想我们姜园历经了无数风雨,比现在更大的危机我们也曾遇到过,眼前的事也算不得什么,但我们也不可轻松大意。据这位知府所说,取消科举十有七八倒是真的,这样一来,文园大约是保不住了,我们目前可以暂时关闭文园,至于道园,那是绝对不可关闭的,就算我们要关,也得征得各大门派的同意才行。” 说到此处,童先生对姜子良、姜子善道:“子良,你着手关闭文园的事情。子善,你着人写一封陈情书给这位知府大人,就说姜园并非姜氏家园,乃是天下诸多门派共同创立,倘若要关闭,三天是不够的,需要宽限时日,征得诸大门派同意方可实行。” 他又对刘导师道:“你先不要做其他的事,要紧的是先将那失踪的几个人的下落搞清楚,其中以云九霄和那位王青最为关键。” 听到童先生这样安排,其他导师频频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童先生扫视了大家一眼,最后道:“此次姜园遇上麻烦,还需要大家同舟共济,而且我想告诉大家,”童先生顿了一下才道:“倘若姜园真正遇到危机,我相信我们园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园主会出现?难道童先生得到了什么消息?尽管大多数导师不太相信,但园主可能会出现的话,还是让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在他们心目中,姜园的那位园主有着难想象的大智慧、大道行。 等诸导师散去各忙各的事,童先生坐在那里又沉思了大半天,平宇王子的身影一直在他脑子里转着,他有些纳闷:骄横的蒙古人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精明的人物,他该不会是位汉人吧? 其实真让童先生猜对了。第二天,从京城里回来的人便带回了那位平宇王子的消息,这位平宇王子的确是位汉人。蒙古的平宇大王有一个弟弟,进京后,收了一位汉人女子作妾,当时那汉人女子有孕三月,平宇大王的弟弟并不在意,孩子生下来后,弟弟便将孩子送给了平宇大王,平宇王没有子嗣,对这个侄子很是喜爱,毫不嫌弃他是汉人,收在身边,延请名师教导,更多次说百年之后由他继承王位,因此京城的人便称他为平宇王子。此人天资聪慧,干练豁达,为人处事颇为不俗,深得当今太子的喜欢,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第11章 平宇王子(5) 5.深夜惊魂 深夜,七里潭的一处深宅里,平宇王子正端坐灯下读书。 青依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不时地停下来看看平宇王子,再看看紧闭的窗子。 时间快到三更天了,除了平宇王子翻动书本的声音和青依轻轻的脚步声,并无别的响动。 青依咬咬嘴唇,终于忍不住轻声道:“表兄,你敢肯定会有人来么?” 听到青依询问,平宇王子放下书本,看了一眼窗外道:“我和葛大师都是这样看的,表妹还是等一会儿再回房间吧,免得葛大师一旦有事两厢里照顾不及。” 青依听了他的话,轻轻一撇嘴,平宇王子看到后忙又道:“这是葛大师提醒的,你不信我,总该信他吧。” 青依听见,没说什么。 青佩被青依找到以后,过了一天才醒了过来,又过了大半天,才渐渐恢复些意识,但对于发生了什么,却一句话也不说,青依仔细盘问原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从她们的回忆中,青依得知,其中那个与青佩一起走出房子的人,竟是她在盘龙山林遇到的少年,不由地心中大是惊疑:难道那少年真的有什么妖法不成? 她也不听那位葛大师的劝阻,立即进姜园寻找那少年,她与青佩长相酷似,倒也无人怀疑,只是姜园那么大,她一时半会也没有发现吴少的身影,无奈之下,她只得又离开姜园,想再问问青佩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她回来,才发现表兄平宇王子已经到了,而青佩已经被表兄秘密送至路平府静养,本来青依也想赶到路平府衙,但表兄却要她帮个忙,她因此才留了下来,与表兄一班人暂时栖身于七里潭的一家民间人家。 今日白天在姜园发生的一切,青依都看到了,这位表兄巧妙借口青佩失踪逼迫姜园,智计百出、沉着冷静,自然不是常人所能,但青依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些计划过于算计。 “表兄,你不是带着皇帝颁发的停止科举恩科的旨意么,今日当着姜园的人为何不直接拿出来?”青依有些不解。 “不错。”平宇王子答道,“我身边是有圣旨,不过,今天我之所以没有拿出来,那是因为这姜园与我想像的有点不同。虽然皇上已经下诏清除这些私塾、书院,但如果真的清除这姜园,倒有些可惜了,倘若能够想些办法使这书院为朝廷所用,岂不是更好?而且我发现,要取缔这姜园,并非那么简单,这姜园里面藏龙卧虎,其间多有能人智士,而且据我了解,这家书院比较特殊,与江湖上那些门派大有牵连,要取缔它,必须从长计议。” “这么说,表兄你今天给他们安一个‘私蓄兵甲’的罪名,只不过是吓吓他们?” “那也不仅然,想这些书院、门会,都是些有组织、有头领的团伙,倘若一旦有什么变故,最可能危及到社稷安危,因此,清除他们那是皇上和皇太子早就定了的,只不过如何清除还需要想些办法,以免激起祸乱,但我此次来到路平府,一定要想法解决这姜园,因为这儿号称‘天下第一书院’,如果不能处理好此地事宜,其他书院也恐怕难以心服。” 青依“嗯”了一声,不再问话。 见青依并不感兴趣,平宇王子转移话题:“表妹,老王爷对你们俩此次出来很有些担心,此次让我找到你们,一定要劝说回到京城去。没想到青佩表妹还是受了伤害,我想江湖险恶,明日还是让我着人护送你回京便了,青依表妹也该体谅老王爷的一片苦心。” 青依点点头,并未作声,她不喜欢多说话,何况这次出来,她也是打着寻找青佩的名义才出来的。她和青佩虽然出生在王府,大半时间却是跟着师父长大,对那位王爷义父并无多少感情和依恋。 平宇公子见青依点头,张口还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得院子里葛大师一声喝问:“来者是谁?” “咦?”另外一个声音道,似乎大感惊奇,并未再说话。 一阵短暂沉默,又听葛大师一声喝问,语气里满是谨慎。 “阁下似乎不是无名之辈,请问高姓大名?” 但他话音刚刚落地,便听得一声轻响,有人闷哼一声,似是极为痛苦。 屋内平宇王子与青依皆是一怔,因为他们听得出来,这声闷哼是葛大师发出来的! “铮——”一声轻响,屋外蓦然有亮光闪过,恰似一道闪电,映在窗子上。 “嗤嗤——”又是数声响过。 一声尖啸突然响起并逐渐远去,有一个人桀桀笑着,声音袅袅传来道:“原来你还有太古神器,怪不得能够发现我。” 那声音如猫抓铁划一般,屋内青依听了,说不出的难受。 话间消失,屋内屋外重新陷入宁静,似乎从不曾发生什么。 这短暂地响动,屋内的平宇王子听了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青依听了,却一阵心惊肉跳。 又过了好久,青依忍不住要启门出去,门却被敲响。 “殿下,属下可以进来么?”正是葛大师的声音。 平宇王子点点头,青依连忙开门。 葛大师跨进屋里,青依一看,吓了一跳。 这位葛大师神色惨白,头发松乱,眼神里透着一丝惊恐。 “发生了什么事?”平宇王子语气里不带一点惊讶。 “禀殿下,可能来了一名刺客。” “这么说你没有抓到他?”平宇公子仍不带一点情绪地问道。 “殿下,此人道行之高,是我几十年生平之所仅见,直追传说中的三位武学奇人,倘若我不是带着‘百灵’古剑,方才便已陨落。”葛大师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禁脸色又惨白几分。 那名刺客来时无声无息,葛大师根本没有发现对方也怎么来到身前的。 还好,危机之中他所佩带的太古神器“百灵”被对方真力激发,不自主地发出鸣声,他这才发现了对方。 但即便如此,他倘若不是毫不犹豫地动用这柄太古神器,对方也可以在须臾之间取他性命。 平宇王子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青依听了,却不由神色凝重,她可是知道葛大师来历,如果能够让这位成名已久的高级剑客如此忌惮,那么来的这名刺客会是怎样的可怕?那岂不是与那些传说中的老怪差不多了么? “是不是用兵器就可以抵挡这名刺客?”平宇王子问道。 “不!”葛大师摇摇头道,“以此人的道行境界,我相信他倘若真要行刺,除了那几个老怪,没人可挡得住他。” 第12章 洞天福地(1) 1.室内僵尸 吴少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一刻,他以为自己眼睛瞎了,因为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辨五指。 待他略微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眼睛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没觉得眼睛有受伤的迹象,他伸手摸摸四周,空洞洞的一片,什么也摸不到。 吴少断定自己可能是在一个黑暗场所,只是不知这儿是哪儿,仔细听听,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吴少伸伸手脚,发觉除了一些地方有些疼痛之外,似乎并没有受伤,他站起身来,两手向前,试着向前走了几步。 前面不知一个什么东西在地上,绊了他一脚,他虽有所防备,但还是把他绊倒在地,吴少嘴里骂了一句,重新爬起来。 猛然,吴少发现,在绊倒他的那东西地方,有一点亮光出现,吴少心中一喜,伸手拿过那发亮的东西。 原来是个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发出微弱光亮,吴少摸着找到袋子口,伸手把那点亮光摸了出来。 没错,这便是不久前在那间大屋子里那两个人称之为太阳石的东西。这东西虽然发亮,但摸上去并不发热,甚至有点冰冷的感觉,发出的光亮是极为柔和的淡黄色。 吴少拿着那太阳石,仔细地把玩着,心想,这东西应该是传说中的月明珠,倘若拿到集市上,可能值不少银子,如果这东西不值钱,那就自己收藏起来好了,将来回到花涧村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东西。 吴少正这样想着,一瞥眼,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吓得他怪叫一声,差点将手机的东西扔掉。 吴少跳出几步,稳稳心神,喊了一句:“是谁,谁在那儿?” 如果他看得没错,应该是大殿里与他一齐摔落的海晴子的手下,倘若是他,为什么只是那样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呢? 不,不像是那个人!吴少肯定,因为方才他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觉得那双眼睛并不像是人的眼睛,而似乎是来自地狱恶魔般透着死光的眼睛。 难道这儿还躲着一个什么怪物不成,吴少心里打颤,手也抖了起来,但他仍然举起太阳石,将光亮对准方才跌倒的地方。 渐渐地,吴少看清楚了,方才绊倒他的,是一个人!这个人正卧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块太阳石应该是他的,方才吴少从他身上绊了一脚,这才无意中碰落的。 这人是谁?倘若是在大殿里的那个人的话,这会儿仍卧在那儿不动,多半是摔晕了,自己不能等他醒来,还是想法把他缚住为好。 想到此处,吴少大起胆子,向前几步,来到那人身前,将太阳石照向那人,一看到那人的模样,吴少吓得几乎又要大叫起来。 这人的样子太可怕了,面色枯黑,脸上一点肌肉也无,面皮紧紧贴在骨头上,恰似一个骷髅绷了一张皮,双眼凹陷,仿佛只是两个空洞。 吴少擦擦冷汗,渐渐静了下来,他知道这人已经失去生机,便不再查看,举着太阳石向前走去。从地上的青石地板来看,他猜测这是一间大屋子,现在必须找到门口,离开这儿。 但走了几步,便有一堵墙挡住去路,再向另一方向走,另一堵墙也出现了,不久,吴少就知道了,他现在正处在一间四面是墙的地方,不,应该说六面是墙,因为除了地面是青石砖,顶部虽然因为太高看不太清楚,但也似乎是坚实的青石条垒成的。 又找了半天,这儿根本看不出有门的迹象,吴少坐了下来不再浪费精力,从昨晚到现在,吴少水米未尽,也不知过了多久,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 这个地方不知是个什么所在,竟似一个密不透风长方形的匣子,六面全是青砌成,如果找不到出口的话,凭他吴少,是断不可能打破墙壁的,而且除了那具尸体,这里空荡荡的毫无可用的工具。 想到工具,吴少心中一动,他站起身来,向着那具尸体走了过去。吴少是恶少出身,自小便觉得自己胆大,也曾与小伙伴在村里的坟地里玩耍,也曾见过不少裸露的骷髅头,但在这黑暗的地方,他自己一个人面对着尸首,胸下还是不住的乱跳,他不得不小声嘟哝:“不怕,这人已经死了。” 来到那尸首前,吴少尽量避免去看那双黑洞,伸手在尸首身上摸了起来。 那尸首触手僵硬如木,但衣服却是完好无损,吴少摸了一圈,微微有点失望,尸首身上并未带着刀剑之类的东西,只找到另一只皮袋,吴少拿着袋子,离开尸首一段距离,这才一手拿着太阳石,一手翻拣袋子里的东西。 “嘎巴”一声轻响,让吴少吓得着点跳了起来,他急忙举着太阳石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照过去,反复看了好久才明白,原来是那尸首的一条腿断了下来,想必尸首已经脆弱不堪,他方才一阵乱翻,将尸首一些部件弄得松动了。 吴少不再理会,找开皮袋,掏出里面的东西,他发现有两个小瓶,此外还有一本册子和几块散碎银子,除此并无他物。 “真是个穷鬼。”吴少不由地骂道,这些东西对他毫无用处,吴少无聊,拣起那本册子,向着太阳石的光亮一看,不由地笑了:“想不到这家伙也有这本书。” 那本书是什么?正是他多次见到的《水经》。吴少知道这书一定是假的,也不翻看,顺手扔在一边。 他又拿起那两个小瓶子看了看,想了想,先打开一个,倾倒在地上,他发现,瓶子中滚落出了几粒蓝色药丸,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他又拿着另一只一晃,似乎也是药丸,便也打开倒在地上,等他再看时,却见这瓶子里倒出的药丸是红色的,样子很熟悉。 “胭脂米丸?”吴少肯定这就是海晴子手下那两人喂他吃下的东西,心中便有些明白了,这尸首一定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死在这儿,而且死后是这样一个样子。 倘若这是胭脂米丸的话,那方才那蓝色的药丸是不是就是解药呢?吴少急忙低头,在地上寻了起来。 那些蓝色药丸还在地上,吴少拣起几料,刚要向嘴里填去,但他想了想,还是先收到了瓶子里。谁能保证这东西就是解药,倘若是另一种毒药,吃了后岂不是毒上加毒?还是小心点为妙,反正他现在也没感觉到那胭脂米丸有病毒发作的迹象。他并不知道史、闻二人怕闹出人命,先前并未真正给他喂下毒丹,后来再喂他的,也并不是有毒的毒丸,只是瞒过了海晴子。 这儿是什么地方?吴少静下心来,静静聆听,但却没有一丝动静,四周虽然找不到出口,但石屋里却不显憋闷,看来有出口只是他自己没发现。 从青云阁跑出来,估计学院的人已经知道了他盗书的企图,一定会想法找到他,他掉入这间屋子时迷迷糊糊,也不知是如何下来的,他猜想这儿可能是一处地窖,这儿估计书院的人也不知道,否则一定会把他弄出去查问他盗书的目的。 难道这儿早已被废弃?,那样一来可就有点麻烦,他吴少就算死在这儿,恐怕也没人知道了。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书院的人捉住,至少一时半会还送不了命。 想到这儿,吴少再无顾忌,扯开嗓子大喊:“我在这儿,有人么?我被困在这儿了。” 第12章 洞天福地(2) 2.心有灵犀 但连喊四五声,一点反应也没有,是周围没有人?还是这屋子传不出声音去?吴少不清楚,但他却渐渐升起一种绝望感。 又胡思乱想一会儿,吴少感觉有点累,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但他刚睡着,忽然便听到一个声音:“快点离开这儿,这儿很危险!” 吴少一激灵便醒了,这个声音他当然熟悉,这是附在他身上的鬼魂“月儿”发出的声音! 危险?哪儿有危险?吴少举起手中有些暗淡的太阳石看了看四周,并无什么异样,危险在哪儿呢? 他扫了一眼那具尸首,开始时并没在意,但当他忽然想到一事时,不由地浑身冒出冷汗来。 从先前在一所大房子里到后来在这里,吴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上似乎是掉到了一个地窖中。 而在那个大房子里,吴少遇到了两个人,虽然黑暗之中他们并没有认出是谁,但听到那颇为熟悉的声音,吴少知道那两人便是海晴子的手下。 掉到这间石屋里,吴少虽然晕头晕脑,但并没有昏迷过去,也就是说他在不久前还见到海晴子的手下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变成了一具脆弱干枯僵尸! 这僵尸一定是海晴子那位手下无疑,否则不会在他身上搜到胭脂米丸,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人不但死了,还变得尸体干枯,那是什么原因? 有怪物!这房间里一定存在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吴少想到这里,困意暂时消退,手拿着太阳石,眼睛看着四周,耳朵仔细捕捉周围的细小响动。 太阳石的光亮极小,根本不能看到这间石屋的角落,但观察了好久,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吴少想了想,将太阳石收了起来——倘若有什么怪物,那他在亮处,怪物在暗中,倒反成了攻击的靶子。 又待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吴少心中嘀咕:如果是危险来自有形之物,这会儿他应该能听得到动静。但倘若这怪物是恶鬼之类的东西,那他根本无法阻挡对方,自己再担心也是没用的。 想通了这一节,吴少反而又放下心来,干脆瞌上了眼睛,不去理会周围,他受到惊吓,困意并不象先前那样浓,但他现在却希望自己睡过去,因为他想知道“月儿”所指的危险是什么。 除了上次附体到“小寡妇”身上,那位“月儿”只是在吴少的梦中与他说话,而除此之外,吴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在迷迷糊糊中,“月儿”的映像也是极为模糊,但声音却是极为清晰:“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吴少很想这么问,但他不知如何才能发出声音。 “因为这儿让我恐惧。”月儿道。 吴少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并未说话,只是脑子里想到了所问的问题,这月儿竟然知道了? 吴少不相信,他试探地又想:“这儿有什么怪物,是与你一样的恶鬼吗?” “住嘴,小恶棍,你再叫我恶鬼我不理你了。”月儿叱道。 原来这“月儿”真的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吴少大喜,但他一高兴之下,脑子打个激灵,醒了过来。 “原来这黄毛小丫头化成的恶灵,可以读懂人的想法,这倒很有趣。”吴少呆呆地想,“只是不知此刻她是否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是知道了与她交流的方法,说不定将来从她的话中套出些关于恶灵的事,那样的话,以后就好对付她了。” “哎呦,不好,我这么想,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呢?”吴少赶忙慑住心神,不敢去想如何对付恶灵。 但他在环视了一遍漆黑的周围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月儿”能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的事上,而且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妙,自己对付恶灵的办法,咒骂恶灵的想法,做的那些事的计谋,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都会被这丫头知道了呢? 倘若那样,那这恶灵绝对应该早早清除为妙,否则,自己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我清醒的时候,她应该不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吧?”吴少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地想,并努力使自己保持着清醒,到后来,他甚至想到了“关悬梁锥刺骨”的典故,用力狠拧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不会睡过去。 当一个人刻意想睡觉时,常常会睡不着,但或许他努力想保持清醒时,却往往不知不觉就会睡着,吴少在与自己搏斗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醒了过来,他想了一下,却已经不清楚在这黑暗中呆了多久了,他拿出太阳石拖着身体在四周又转了一圈,见僵尸还在,四周仍是冰凉的石壁,听不到室外一丝响动,一切并无什么变化,只好失望地又坐回了原处。 肚子此时已经不叫了,腰带已经勒到了肉里,但饥饿感仍然不减,吴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他看了看手中逐渐暗淡的太阳石,甚至没有收起来的力气。 他躺倒在地,眼睛看着那僵尸的方向,心中苦笑:没想到我马上也会变作一具僵尸了,也不知将来有没有人会发现这两具僵尸的不同。 僵尸?能不能吃? 吴少有一刻极力想挣扎一下,爬向那僵尸,但最后他还是干脆闭上了眼睛。 “快想法离开这儿!”月儿道。 “你爱走就走吧,我现在可没一点办法离开。”面对重新出现的“月儿”,吴少想。 “这儿很危险,我感觉到了,就在那边。” “你说的危险是什么?是鬼,还是怪物?”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很难受。”月儿道。 “不知道就不要胡说!我都要快和你一样了,还怕什么危险?”吴少不耐烦了。 “嘘——别说了。” 随后,再也听不见月儿的声音,这倒让吴少觉得有些失落。 迷迷糊糊中,吴少忽然觉得石室里飘来一股味道,这味道一出现,吴少立即觉得身上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力气,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爬去。 是食物?没错!在墙的一边出现一个盒子,旁边一个小罐。点心的味道从盒子中传了出来,吴少颤抖着,疯狂般地打开盒子,看也不看,将那里面的东西向嘴里塞去。 直到反复看了几遍,确信盒子里面再也没有东西时,吴少才恢复了平静,他将小罐又吮吸一遍,直到一滴水也没有。 “看来本少命不该绝,有人竟然送来了食物和水,这人是谁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吴少一直在猜测是谁送的食物,但他知道,他只是胡猜而已,因为在姜园里他根本不认识什么人,他现在很期盼着见到送食物的人,他知道,既然送食物给他,那这人早晚会和他见面的。 但食物出现后,石室却再一次陷入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吴少又饿得勒紧腰带,又要出现那种虚幻感觉时,忽然头顶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有一双眼睛向里面看了看,吴少激动地刚要喊叫,那洞消失了,不久,一面墙徐徐打开,露出一条通道来,通道外面,有光亮照进了这间石室。 第12章 洞天福地(3) 3.别有洞天 吴少慢慢迈进那光亮之处,首先看到的便是迎面两根巨大石柱,光亮是从石柱上镶嵌的太阳石上发出来的,在此之前,吴少根本想象不到竟有如此之大的太阳石,他不禁看了看手中的那块早已暗淡无光的太阳石,觉得这东西根本没有保存的必要。 他正想着,忽然身后一阵响动回头看时,他出来的那条通道已经变成了一堵浑然一体的石墙,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那儿是一间石室的通道。 这时候,从其中地根巨大石柱的后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正上下打量着他。 一见这张脸,吴少一愣:“药儿?” 吴少不会认错,这人正是他来姜园的路上遇到过的那个小玩童药儿。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吴少急忙走到他身边问道。 药儿看了吴少一眼,并不回答吴少的问话,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道:“师爷在等你,跟我来吧。” 师爷应该就是与药儿一起的老瞎子了,既然药儿出现,吴少也猜到老瞎子肯定在这儿了。 吴少依言,由药儿领着,向前走去。 临走时,吴少扭头瞅了一眼那两根高大的石柱, 方才药儿从那里冒出来,想必控制那石墙的机关就在那柱子上吧,若不是这药儿一副冷冷地爱搭不理的样子,吴少真想问问他那机关是如何设置的。 眼前是一条青砖路,走不多远,又是两根高大石柱,这些石柱约有三丈多高,直插入房顶的青砖里,从这石柱的高度来看,吴少觉得这地方不小,甚至和他见到的姜园里那座大堂有些相似。 出了这个大厅,吴少发现药儿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洞口边,洞口似乎在大厅的墙上,虽然比不上清泉县城的城门洞,但洞口也是极宽大。 吴少有些惊异:“这是哪儿?” 药儿却不回答他,顺着道一直向前走,进了洞口,大约走了十多米的样子,药儿道:“小心。” 其实不用他提醒,洞两端的墙壁上的那些太石阳发出的光虽然不那么明亮,但也让吴少看到,前面是一段向下的台阶。 慢慢地走下那些台阶,又走了一段平路,眼前出现一堵墙,似乎山洞至此到了尽头。 吴少正想开口询问,忽然那堵墙不见了,露出一个洞口来。 药儿停了下来,向里面喊了一句:“师爷,他来了。” “唔。”里面很久才传来一个声响。 药儿听见,向吴少一示意,自己转身闪到一边。 看来这是要自己独自进去?吴少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颗心此时跳得特别厉害。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步向洞里走去。 吴少刚走进去,那石洞的立即被一堵石墙挡住了,吴少回身看了看,很不明白那些石墙怎么能够动来动去,但他来不及多想,眼前的一切已经使他有点如梦如幻的感觉。 这是一间宽大的天然石洞,穹顶和周围的墙壁上,镶嵌了数百块太阳石,发出了或明亮或暗淡的光芒,站在厅中央,仿佛同面对着茫茫的夜空,那些太阳石便如伸手可摘的星星。 洞壁平整处画着一些人物画像,色彩鲜艳,极是生动。在正冲着洞口的石壁上,挂了一幅水墨人物画,是一个书生手持书卷的侧面图像。 石洞中央有一圆形小池,里面袅袅升起一股白雾,池边有两只铜鹤,一只口里喷着火光,一只口里冒出轻烟,神态悠闲。 小池前面,有个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的一侧,有位老者正坐在蒲团上。 看到吴少进来,老者翻起一双怪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说话。 吴少却欣喜道:“老先生,果然是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这是哪儿?” 这人正是他见过的老瞎子,虽然他对吴少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神情,无论怎样,在这个地方遇上个熟人,吴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是一处修炼道场。”老者对吴少言道。 “修炼道场?老先生,我怎么觉得这儿是一处山洞。”吴少道。 “不错,此地正是一处洞天福地。你大概不知道吧,世上绝佳的修炼道场,皆是一些洞天福地,算将起来,我所知道的大约就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比如王屋山的清虚洞便号称天下第一洞天,而茅山华阳洞,号称天下第一福地。” “那这儿算得上是第几洞天?” “嘿嘿,天下洞天福地言过其实者有之,牵强附会者有之,倘若在修道者来看,最利于修行的方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否则只有虚名,与修道者又有什么相干,此处嘛,我倒觉得是天下第一洞天。”老者慢慢道。 吴少可不管什么洞天福地,也不管什么利于修行,他急于想知道的是这是什么地方,如何从这儿出去。 “老先生。”吴少问道,“这儿是你的隐居之所?怪不得你对姜园这么熟悉。” 很多修行的人躲在一处秘密所在悄悄进行修炼,吴少早就听说过,这老瞎子大概也是这种情况吧。 老者却摇摇头,微笑着伸手向后一指:“此处的主人在此。” 吴少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他进门便看见的那幅画像,他这才仔细地看了看。 画像年份似是极久远的样子,虽然有些泛黄,画得也极简,但线条流动,极为传神。画中虽是侧面像,但也看得出画中人长相风流,神态优雅,眼中似有一种特殊的神态流动,画中人着长衫,手持书卷,衣袂飘舞,似有出世之姿。 此人是谁?老瞎子和他是什么关系?倘若这人也是姜园的人就麻烦了,最好的办法是趁此人不在,赶快溜走。 “你大概不识画像上是谁吧?我来为你介绍,此人便是创立姜园姜氏先祖。”老瞎子见吴少一脸沉思,便开口介绍道。 “他便是姜水仙?”吴少脱口而出。 “不错,先祖的俗家名讳是叫姜水仙,此处洞府便是他修道的道场,你来这里也算是有缘,给先祖见过礼吧。”老瞎子道。 这可是大出吴少想像,在他猜测中,那姜水仙应该是位胡须又白又长的老者,却不料竟是位俊美青年。 吴少松了口气,既然是姜园那位仙去的前辈,自己好歹也算是姜园的学员,行礼倒也不算什么,吴少想也不想,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又拜了几拜。 等吴少站起身来,老瞎子又道:“此处是姜园禁地,寻常人是到不了这儿来的,一百年来,除了历代园主和长老,你大约是第一个到此的普通人。” 吴少接口道:“老先生说笑了,这地方虽然极为隐秘,但你不是也到这儿来了……” 说到此处,吴少猛地停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老瞎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何人?” 老瞎子方才说,“除了吴少,只有历代园主和长老才有资格来到这里”,那岂不是说眼前的老瞎子是姜园的人么?而且这人很可能是姜园的高层。 “老朽我在姜园有一个小小的职务,姜园长老。” 第12章 洞天福地(4) 4.等价交易 姜园长老?这倒是吴少第一次听说。 听闻老瞎子自己承认他与姜园的关系,吴少不由地吃了一惊。有一刻,吴少根本不相信,但他想了想,觉得老瞎子说的是实话,不用说别的,这样一处深藏地下的秘密修炼洞天,除了姜园的最高层的人能够进入,谁还能有这资格? 只是吴少一向认为老瞎子是个江湖术士,现在他一报身份竟让他一时转不过弯来,但想想与老瞎子的几次见面,吴少便明白了,如果不是对姜园了如指掌,谁又能知道姜园那么多的秘密? “老先生,不,姜长老,你怎么会在这儿?”吴少问道。 “呵呵,”姜长老从蒲团上站起来,转头看看姜水仙的画像,回头对吴少道:“你姓吴吧,你想知道什么?老朽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你,作为交换,你也必须如实告诉我一件事。” 见吴少有些犹豫,姜长老又道:“你大可放心,老朽不关心你为什么来到姜园,也不想知道你在姜园做了什么,只是问你一件普通的事。” 如果不问姜园的事,那就好办。吴少满口答应。要知道,他到姜园来所作的事,虽然是二叔的安排,但盗窃《水经》毕竟犯了姜园之大忌,这老瞎子是姜长老,倘若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不会轻饶自己,别瞧他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谁知道这老先生会不会那些奇怪功法。 经过不少事以后,吴少逐渐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老者是越老越妖,而不是象花涧村的老人一样到了风蚀残年便弱不禁风。 “老先生,你既然是姜园长老,为何扮作瞎子在江湖上算卦谋生?”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简单的说,是为了一个‘黄龙破困’的预言?” 吴少不明白:“‘黄龙破困’?” “对,一百余年前,有一位叫一叶先生的易术高人,对姜园作出了预测,说是百年之后姜园会面临‘黄龙破困’之局,至于‘黄龙破困’是什么,一叶大师并没有点破。” “百十来,姜园始终在思索这个‘黄龙破困’预言是吉是凶,因为这似乎关系到姜园的安危。但大家对易理只是一知半解,寻常人也解释不了那个流传了一百多年的预言,眼见距离预言之日越来越近,于是十多年前,我便离开姜园,云游四方,寻找破解预言的人,此间我也曾遇到不少深晓阴阳的高人,但这些人也终究破解不了那个预言之谜,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遇到了一个人,这才看到了希望。我找到那人时,那人已经被人所伤,命在旦夕,我答应他帮他手刃了仇人,他这才将自己所学传授给了我。你大概猜不到这人是谁吧?此人就是那位留下‘黄龙破困’预言的一叶大师后世的一位弟子。” 吴少听到此处,很是觉得姜长老有点小题大做:“老先生,也许那位一叶大师只是随口一说骗口饭吃,也或者他算得并不准确,你又何必为了这一句话而四处奔波?” “乱说!一叶大师生平卜卦从未言而不准,他甚至预测了大宋亡国而代之以大元,这样的高人岂会信口而言?” 吴少急忙闭口不言,听姜长老继续说下去。 “我得了一叶大师的衣钵,自然要潜心研究。起初我也不明白,但一旦深陷其中,我这才发觉,研究易理,甚至要比修行学武更要艰难几分,修行学武还有规律可循,但易理涉及天下万事万物,包含每时每刻的阴阳变幻,要把握其中玄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成功的,有一些推算,必须持续推演而不可间断,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回到先辈留下的这处洞天里,日夜揣摸,仔细推算,不知不觉,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老先生,你说的推演易理,不就是打卜算卦么?我见曾到我们村的那些瞎眼先生,掰着手指头在很短的时间便能算好多人的,你用这么久的时间,莫不是方法有些不对路?” “嘿嘿,打卜算命不过是易理的细枝末节,而且世间仍多的是欺世盗名之徒,哪里算得上是通晓易术?易术来源于《易经》,易有三种,那就是易、不易和变易,所谓易者即阴阳变化,不易就是定数,至于变易,世间之人能够由一生二生三,再到八卦,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那些通晓六十四易的已经算是高人,可是六十四易再加变易,天下又有几人能够通晓?因此你说的那些打卜算命者,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凡事只能算个大概。来来来,你到这边来,我给讲一下一叶大师的混天易,此易理与你寻常见到的打卜算命绝对不同。” 说着,那姜长老将吴少引到洞角,在那里,地上摆着一个硕大的阴阳五行八卦罗盘,姜长老指着中间的阴阳图案开始介绍易理:“你是进过学的,阴阳五行总是知道的,八卦大概也了解,但恐怕八卦与五行的配合运用你不太清楚吧,你看,这个卦……” 那姜长老开始对着罗盘讲了起来,刚开始,吴少还点一下头,半刻钟过后,吴少不再点头而是忍耐不住只想打呵欠,但他看了看盯着罗盘正讲得起劲地姜长老,还是生生忍住了。 又过了片刻,吴少趁姜长老说话缓气地功夫,急忙插嘴道:“姜长老,现在该你问我了。” 姜长老一怔:“什么我问你?我要问你什么?” 不会吧,难道这姜长老与教过吴少的那些老学究一样的迂腐不堪? 吴少无奈,只得道:“你曾经说过,我问什么你都会解答,作为交换,你也算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我问完了,该你了。” “哦。”姜长老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了起来。 “对了,你说过不会问一些关于姜园的问题,你还记得吧?”吴少不放心提醒道。 “嘿嘿,我自然记得,我当然不会问那些我早已知晓的问题。”姜长老嘿然一笑,似乎瞬间变了神态,他慢慢道:“那么我问你,那日你是如何穿过盘龙山林的。” “原来是问这个,我可以回答你,我是走过来的。”吴少笑了,倘若问别的事,他还真不一定好回答,但问到那日他过盘龙山林的事,这问题可太过简单了。 “哦?你能详细告诉我你过盘龙山林的详细经过么?”姜长老盯着吴少问道。 “当然了。说起来,你老人家给我指的路是不错,但真的不太好走,如果我早知道那样,是绝对不会走那条路的。”吴少说着,便把那日穿越盘龙山林的经过诉说一遍,他说得极详细,甚至自己几次睡觉也说了,但出了树林遇到王青的事,吴少并没有说,他认为这已经超出了“经过盘龙山林”话题范围。 听吴少说完,姜长老陷入沉思,过了好久,他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不对?”吴少不明白。 姜长老似乎没听到吴少的话,一把抓住吴少的手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说着,五指钢钩一般,搭在了吴少的手臂上。 第12章 洞天福地(5) 5.三室一厅 吴少一咧嘴,还未曾等他喊“疼”,顿觉一股尖锐刺痛顺着手臂正慢慢向全身游走。那疼痛从手部开始,先下至腹部,复又升到胸膛、头顶,回头又降至大腿,最后停在了脚上,这样反复三次,方才停止。 吴少感受到疼痛的一刹那,差点要跳来大骂,但随即那疼痛游遍全身,如一根细线,穿透全身肌肉,所到之处无不痛到骨髓,剧痛之下,别说叫疼,吴少甚至感觉全身都失去了反应。 姜长老停下手来,看着疼得浑身哆嗦、几乎要晕倒的吴少,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 吴少哆嗦了半天,好容易才停了下来,他感觉全身被抽干了精力一般,这使他立即想到了石室内的那具干枯僵尸,心中又惊又怕,难道这老家伙已经知道了他在姜园的所作所为,正以残忍手段对付他?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僵硬、干枯。 “老瞎子,你好狠毒。”吴少咬牙切齿地骂道,他虽然发狠地放声喊骂,但被老瞎子折腾这一番,已然毫无力气,听起来,骂声倒更像是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姜长老似乎没听清,但当他看到吴少咬牙切齿地的目光时,怔了一怔笑了。 “我方才以真力在你经脉中循行几遍,倘若你是修行之人,定然受益无穷,就算你现在不懂修行,日后也对你大有好处,如何你反而象是受了莫大委屈?” 吴少一听,有些半信半疑,身体的无力感是确切存在的,但如果说这老瞎子突然之间对自己下毒手,却也让人不敢相信,因为在此之前,老瞎子对他还是不错的,立即翻脸不认人有点转折太快。 又一想,老瞎子是何许人?他乃是姜园长老,道行比起书院内的导师只会高不会低,他要对付吴少这样一个半大少年,根本没必要突然下手。 想到此处,吴少怒火顿时小了不少,他艰难地问道:“方才你弄得我好疼,你在做什么?” 姜长老直起身来,向厅中走了几步才道:“我只是想弄清一件事而已,也许是我搞错了。” 说完,他又低下头,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确实有些古怪。” 吴少听见,不由向前走了一步:“什么古怪?” 姜长老也不看他,仍在低头沉思。 吴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觉这短暂的时间里,力气竟有些恢复,看来这老瞎子并没有骗他,至少没有象对付海晴子那位手下一样把他变作僵尸。 “姜长老,我有些饿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另外,我也玩够了,你把我送走吧。” 不知为什么,吴少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喜欢,而且他还记着先前月儿说过的话——这儿很危险,危险是指什么?他并不知道,但无论是什么,早早离开这儿是上策。 姜长老看了看吴少,点点头:“你对一叶大师的‘混天易’有没有兴趣?” 听到姜长老问他,吴少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不想,那些东西乱七八糟地太麻烦,我可没有半点兴趣。” “哦。”姜长老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出去吧。不过你暂时不能离开洞天。” “为什么?”吴少一愣。 “一则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可还需要从你这里找到答案;二则嘛,你该知道那个预言的,在我破解那个预言之前,你还是呆在这里为好。现在你出去吧。” 说着,他袍袖一挥,示意吴少离开。 吴少刚要走,却听姜长老又道:“这些日子你若想跟我学习‘混天易’,可随时找我,不然,你可能要大病一场,我是不会管的。” 吴少还想说什么,但姜长老已经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与此同时,遮挡山洞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吴少无奈,只好转身离开山洞。 出了山洞大厅,重又走过那段长长的通道,吴少又回到了先前他刚从封闭石室出来的地方。 一路上,还是由药儿在前面领着吴少跟在后边。 吴少一路上都在想着老瞎子最后那些话语的意思。 学习“混天易”?不,吴少实在对这个没兴趣,不过听老瞎子的意思不学习便会生病,而且他不管,吴少根本不在乎,他自小极少生病,老瞎子以这个来吓唬他,算是失策了。 老瞎子还说有件事情不明白将来还要从吴少这儿找答案?而且说预言破解之前不能离开?这岂不是说他如果找不到答案或者破解不了那预言之谜,就不会放他吴少离开么?老瞎子想不明的事是什么吴少不知道,但那个预言都百余年都无人破解了,一时半会能破解得了么?老混蛋,这纯粹是想把本少爷困在这儿陪他!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儿,二叔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倒算不得什么,要长期呆在这阴暗的地方,闷也闷死了。但要离开这儿,求老瞎子发慈悲是不可能了,不过,眼前不是还有药儿么?他一定知道怎样出去。 等到了大厅,吴少主意已经确定了,他从后面拍拍药儿的肩膀。没想到药儿“哎呀”一声,差点趴下。 吴少奇怪:“你怎么了?” 药儿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嘟哝道:“吓我一跳,我以为有什么东西呢?” “难道这儿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吴少问。 药儿却不再理他,带着他向边上走去,不多远,吴少发现,他们来到另一个石室前。 上次被关在石室内的情形给吴少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了,虽然眼前便是石室,他还是停下脚步,见药儿走了进去,他才慢慢跟了进去。 进去以后,吴少才发现,这里已经不能叫石室,应该叫木室才对,因为周围的墙壁和顶部,全是一根根剥去树皮的圆木垒成,木室要比石室小一些,四壁墙上,也分别挂着太阳石照亮,在室中间,放着一张低桌,旁边摆着几个矮凳,做工都相当粗陋但看上去极其结实。 吴少一眼看到桌子上摆的点心,就顾不上其它了,连忙奔过去,一手抓起一块便向嘴里填去,待他吃几块,这才喝口水问药儿:“这是哪儿?” “师爷说这是安乐室。” “安乐室?睡觉在哪儿睡?” 药儿没回答他,而是向另一边一努嘴儿,吴少顺着他努嘴的方向一看,见墙角有两张大木板摆在那儿,四角垫着石块,上面堆着被卷。吴少明白,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床了,虽然简陋,但总算可以睡觉。 桌子上的两大盘点心,吴少一会儿功夫就吃光一盘,在他开始进攻下一盘时,他偶尔瞥见那药儿不住眼地瞅他,连忙拿一块点心递给他,药儿却不接,只是摇摇头。 “这儿是安乐室,旁边还有两个室,分别为解惑室和授业室,“解惑室里有书,授业室里什么也没有,师爷说这些地方你都可以去,其它的便没有了。”药儿看吴少一边吃一边介绍道。 “没有了?”吴少停下嘴来看了一眼药儿,“你放我出来的那个地方不也是一室么,怎能说没有?” “师爷说那地方不是室,这儿只有这三室一厅。”药儿道。 那石室竟然不算一室,那是什么地方?但吴少看看药儿一副不愿说的样子,便不再纠缠这个石室的问题了。 “你方才说是三室一厅,厅在哪儿?”吴少又问。 “师爷方才与你说话的地方便是传道厅。”药儿道。 传道厅、授业室、解惑室、安乐室,吴少脑子里对这地方有了个大体印象,现在他去过了传道厅,又来到安乐室,已到过两个地方,只是还没见过那授业室和解惑室是什么样子,但他却没有一点兴趣想到这几个地方去看看,最好吃饱了饭,立即找到出路溜走。 当然,要从这地方溜走,恳求那老瞎子是没戏了,出路还要着落在这小药儿身上,一会儿最好想个什么办法,骗他说出打开出路的法子,实在不行,只好用强,抓住这小毛孩子,逼他说出离开这儿的办法。 想到马上要对付这小药儿,吴少不由心虚地瞅了药儿一眼,不成想,那药儿也正人偷偷看他,两下眼光对上,药儿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吴少故作轻松道。 “恩。我想问问你,方才师爷与你说了好一会儿,他有没有告诉你怎么从这里出去?”药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你不知道这儿的出路?”吴少愣了。 “我哪儿知道?好多天前师爷就带我到这儿来了,我害怕,是师爷叫我闭眼来的,再也没有出去过,师爷也不让我出去,也不告诉我怎么打开门,我好想出去,哪怕玩一会儿也行啊。” 吴少听了这话,心里凉了半截。 第13章 皇室秘藏(1) 1.故人相见 “这儿很危险,快离开这儿。”又是月儿在睡梦中呼唤着。 “啰嗦!还用你说么,我要知道离开的办法还呆在这鬼地方干么?” 吴少发现,最近他有梦中没有再出现月儿的身影,但声音他还听得见,而且这月儿也越来越烦人,老是惊恐万分地唠叨要他离开这儿,吴少解释了好多遍,到最后干脆一听她的声音便发火。 虽然说让这月儿搅闹得头晕脑涨,但吴少也有收获,那就是现在他对与月儿的交流越来越熟练了,他已经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只要在睡梦中听到月儿的声音,他便努力去想对她说的话,而那月儿也似乎瞬间便能“听”懂。 可惜,这月儿不知是不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危险,除了嚷着要离开在几乎不说别的,否则,吴少倒真有不少事要问她。可是,这地方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么?自从知道那小药儿也不清楚出路后,吴少渐渐有些绝望了,难道只能等着那老瞎子弄清了什么问题,破解了什么预言才能出去? 不会的,既然老瞎子能够来去自如,那么一定有出去的方法,只要仔细寻找,也许不小心就会找到出去的洞门,在花涧村,还没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吴少的,对这个地方,吴少也有不小的自信。 有了这个想法,吴少养精蓄锐一番后,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先将木室翻看一遍,确认没有出口后,便走出木室。 药儿不知到哪儿去了,那姜长老肯定在他的洞天里,眼前没有一丝动静,正好方便他仔细查看这里的情况。 木室左边便是进入传道厅的山洞,右边是一堵石墙,再向前便是那间存放着僵尸的石室,对面是不是就是药儿所说的另外两个室? 吴少站在石室前的两根石柱前,反复摸索,最后却失望地放弃了,他本来以为当时药儿从柱后闪出来,一定是操纵了什么机关,现在却发现根本没有。 其实就算有,吴少也不想再打开那间石室,那里有具可怕僵尸,也找不到别的出路。 看了看那四根柱子和那些太阳石安放的地方,吴少渐渐清楚了,这个地方呈五边形,面对着的是传道室,右手边一边是安乐室,一边是墙,另一边大概就是授业室与解惑室。 吴少顺着石室向前走去,果然见到一个门口,上面安放着一块亮亮的太阳石,正照着下面的两个篆字“授业”。 吴少小心地跨入室内,立即觉得眼前一亮,眼前是一个圆形屋子,屋子里闪闪发光,比他所见过的木室要亮堂地多,仔细一看,吴少才发现,这间屋内的太阳石安放的并不是更多,之所以比那木屋亮堂,是因为屋子竟是用一些闪光的晶石构成,太阳石照在上面,晶石四下反射光芒,使这屋子显得更为明亮,而且一些晶石发出了不同色彩的光线,更增添了这里的炫丽光华。 室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这里是如何“授业”的。 吴少略转了一圈,便出门向另外一个室走去,见门口的平整的石梁上,同样是两个篆字——“解惑”。吴少不假思索,迈步便进了室内。 安乐室内并无多少东西,授业室内更是空旷无物,吴少原以为这“解惑室”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但他方一迈进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解惑室内竟然有一排长长的书架,与他在青云阁见到的书架一样,塞满了书籍。 更令吴少吃惊的是,在书架前面,竟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绝不是药儿,药儿没他那么高大。 这人也不是姜长老,姜长老是一头白发。 这个人背面看上去,体态欣长,黑发白肤,衣着华贵,手捧书卷,样子像是个青年公子。 这家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是人是鬼? 吴少第一眼看到,心便提了起来,他可没料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第四个人,老瞎子和药儿可都未曾提及还有别人。 呆愣了片刻,吴少看到那人轻轻翻动了一下书页,这才断定,这是个人。 既然是人,吴少便不再害怕,他擦擦额头冷汗,心中暗骂姜长老和那小药儿没告诉自己这儿还有别人。这些时间,他心中老想着石室内的僵尸,又想着月儿经常说的此地危险之类的话,神经有些过于敏感,一有动静,心中先哆嗦起来,完全失去了恶少的风采。 吴少故意重重踩着地砖,径自向那人走去,但走不了多远,又停了下来。 恩?这人的身影好熟悉啊。 房间里虽有太阳石照亮,但毕竟光线并不好,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吴少又向前两步,这下子他终于看清楚了,而且认出了这个正在看书的青年公子。 云九霄!没错,此人正是那位太清宫的得意弟子云九霄! 见到这人是云九霄,吴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几次见面,这云九霄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此人虽然没有刻意伤害自己,但却也多次威胁过他。 要在平时,吴少打心眼里不愿意遇到这云九霄,但今日在这个地方碰上,吴少却更多的是好奇。 这云九霄在自己刚到姜园半夜被燕人张他们袭击时遇到过一次,此后再也没见过面,他怎么会来到了这儿?难道他与姜长老是好朋友? “那个,想不到我在这儿能碰上云公子。”吴少点头道,他知道在云九霄面前装作不认识毫无用处。 闻言,云九霄眼睛从书本上离开,看了吴少一眼,随即便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咦?这云九霄竟然把他吴少视若无物,这人是不是傻了?再试试—— “云公子你怎么到了这儿的?”吴少又问道。 云九霄置若罔闻,头都不抬一下,吴少再问,云九霄竟然将头转过去,把屁股对着吴少。 吴少明白了,原来这人不是傻了,是根本不想理会自己。 “你——”吴少刚想再说点什么,看看是不是这云九霄真的能忍得住不理自己,身后有人拽了下他的衣服。 吴少扭头一看,药儿轻声道:“师爷说了,不让你打扰云公子的修行。” 吴少一听,也不再说什么,他匆匆看了一眼室内情况,看药儿要走,赶忙跟了出来。 “喂,小药丸子。”——既然这药儿不知道这里的出路,那他就没什么用了,吴少当然对他不会太客气了,张口就给他起了个绰号。 药儿却不答应,他气忿忿地看着吴少听听还要说什么。 “小药丸子,这云九霄怎么到这儿来的,你们认识么?” “哼,我偏不告诉你,不过师爷说了,倘若你想挨打,可以继续去招惹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招惹他怎么了?我可不怕他。”吴少一板脸道。 药儿撇撇嘴:“不怕他就去啊,快去啊。” 吴少犹豫了下,笑了:“激将法?咱可不上你的当,没事谁去招惹他。” 第13章 皇室秘藏(2) 2.聊以解闷 从小药丸子的嘴里,吴少知道云九霄已经来了不少时间了,他与姜长老谈过一次话后,基本上就泡在解惑室,偶尔他会与姜长老一起到授业室待上半天,他们在做什么,小药丸儿不知道,因为姜长老禁止他偷看。 安乐室本来也给云九霄安排了地方,但他几乎不回安乐室,不分昼夜地待在解惑室里看书。姜长老警告过小药丸子,少要招惹姓云的,不然他一翻脸一定会有性命之忧——小药丸子也就知道这么多。 听了小药丸子的警告后,吴少老实了一些时候,但这个地方本就不大,也无什么好玩的东西,小药儿神出鬼没的,也不能时时见到他,吴少便觉得无聊透顶。 他想了了好久,觉得还是到解惑室去,也许能找到一本好看的书,左右也无事,找本书来瞅瞅,权当解闷。 云九霄还在那儿,虽然换了个姿势,但还是一动不动地专心看书,偶尔翻动一下书本。 吴少看了看云九霄,见他在书架的一辚,便从离他最远的另一侧开始翻看书架上的书。 吴少已经注意到,这间解惑室,周边的墙是用土夯成的,土里掺杂着铁沙,坚硬无比,水火不侵,竟似传说中的铜墙铁壁,书架只有一排,分作十几阁栏,每阁上都摆着些书籍。 《岳氏拳法抄本》、《太祖棍术抄本》、《坤经抄本》……吴少一本本翻下去,发现所有的书都是抄本。 抄本?莫非这些书是抄自姜园的书?而且,吴少还发现,所有的书都是关于修行和武学的,根本没有他希望看到的故事书。 这姜长老既然抄来这些书,为什么不顺便抄些让人感兴趣的书呢,这些功法啊,心法啊,长拳啊短腿什么的,除了一些图示,就是些穴位名称,让人如何看得进去? 到后来,吴少干脆连翻都懒得翻一下,只伸头瞧瞧名字就走过去。 这一本是……《御鉴小乘般若四象经》,似乎与那些修行练武书籍不太一样,看看写的是什么,吴少伸手就要取下。 “这里的书你不要动!”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吴少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从书架的一头走到了云九霄的身边,正当他伸手取书时,云九霄出言制止。 嘿嘿,云九霄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吴少心中暗笑,但他脸上仍是一本正经:“云大哥,你说的是哪一些?” 云九霄仍是低着头看也不看他。 “是不是姜长老说不让动的?我怎么见你也在翻看这些书?”吴少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继续道。 “我再说一遍,这儿的书你不许动。”云九霄轻轻道。 这话说完,吴少立即觉得周身一冷,他明白,云九霄已懒得与他啰嗦,看样子再纠缠的话他就不只是动嘴了。 吴少转身离云九霄远一些,装作一边翻别的书,一边心中暗骂:“看来这家伙神经出毛病了,还是少招惹这种病人为妙。” 心里这般想着,吴少更加郁闷,看书并不是他的目的,他来解惑室里,就是想找云九霄谈谈的——这姓云的早来到这里,他人又聪慧无比,一定知道出去的方法,倘若他告诉吴少出去的路,吴少倒愿意将那面黄沙会的破会旗给他,吴少还记得他曾向自己索问过那面小旗。 但这云九霄看书的样子,根本就不想什么出去之类的事,倒似这儿才是更适合他待的地方。 “这家伙霸起那几格书籍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书很好看?”吴少有一刻甚至想再偷偷过去翻动一下那些书,但随即一想,却又失去了兴趣:“那些书也不过是些修行武学之类的东西,也许很罕见,但就算稀世秘诀,对别人来说是宝贝,但对于我吴少来说却是不值一顾的废纸。” 吴少躺在安乐室的木板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室顶上的那块发光的太阳石,身边扔着一本翻看的书。 小药丸子所说的三室一厅中,全靠太阳石来取光,根本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到这儿已经多久了,不过吴少粗略估算,他在这安乐室里已经又睡了三天了。 这中间,吴少见过药儿两次,吴少提出想再见见姜长老,可药儿说没有师爷的同意,就算吴少想见也不可能,吴少估计,这老瞎子可能又出去玩了,不然他曾说过只要吴少想见他随时可见,现在却玩失踪? 吴少也没再去招惹云九霄,对那样一个不开窍的人,吴少已经失去信心,现在想离开这儿,恐怕只能等老瞎子想明白那件事并且破解了那个预言。 这些天,吴少无聊之际,便翻出他从青云书阁盗来的《水经》翻看,一来是无聊,二来他想,因为这《水经》与那个预言有关,也许自己碰巧弄懂了书中的内容,帮老瞎子破解了那个预言,这样一来,他不就可以早早离开这鬼地方了么? 吴少顺手拿过《水经》又看了起来:“一者,道之根,气之始,命之系, 形者主死,神者主生,合即吉,常合即为一,可长存……”这些话,吴少已经可以默颂了,也大可以理解。 但有些东西他根本无从理解,比如其中最主要的三篇“炼气、聚气、意气”中讲到的什么天元,地缺等穴位或者是部位,再如什么导引,血凝等方法,吴少虽然知道是些修行术语,但对他来说却如同天书,根本不懂。 要在平时,吴少根本就不会再理会这些东西,一定将它丢在一边,一辈子都不会再瞅一眼。 但现在左右无事,吴少倒想看看这东西是什么意思,既然有些地方不懂,那倒可以去解惑室找些别的书看看。 吴少摇摇摆摆地走进解惑室,随便抽出一本书,刚要翻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恩,云九霄竟然不在?这可有点奇怪。 正想着,吴少看见有个小小身影从书架前闪出来,正是那小药丸子,此时正执着一把拂尘,看着吴少,大约是在打扫卫生。 “姓云的哪儿去了?”吴少悄声问道。 小药丸子看了他一眼,向旁边一努嘴,也不说话,低头又拂拭起了书架。 吴少正在考虑药儿努嘴的意思,忽然听到有轻微地响动。他悄悄走出解惑室,顺着响动,来到了授业室门口,扒门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 第13章 皇室秘藏(3) 3.授业传道 授业室内,满头白发的姜长老正与俊美青年云九霄缠斗在一起! 起初,吴少并没有看出是这两个人,因为两人身形变化太快,只似两团影子一般相互碰撞。 直到过了片刻,两团影子慢了下来,吴少才看清是他们二人。 二人身影转慢,但看得出相斗却似更加激烈,只见云九霄轻喝一声,单掌晃动着平推而出,距离姜长老身前还有一丈有余,但有一股气浪摧动老瞎子的袍袖,这不禁让吴少想起了二叔化装的老魔所用的那记魔罗印。 老瞎子眼睛微眯,不慌不忙,左脚斜跨半步,双手一拍,左右一分,恰似凭空推门,吴少正奇怪时,却听嘭地一声轻响,吴少甚至感觉到地面微微有所颤动。 再看两人,老瞎子还是那副模样,云九霄却脸色变了几变,后退了一步。 “不错,看来那些书上的三种心法你已掌握其中两种,道行也大有进境。”姜长老道。 “可我还是输给姜先生。”云九霄平静道。 “嘿嘿,我早说过,就算那些东西你全学会了也是没用,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死心?”姜长老道。 “姜先生,修道之路,何止千万?大道天成,至于修行悟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我想老先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云九霄道。 “嘿嘿,你现在的道行已经不下于一些普通剑客,再加上你从秘籍中学到的心法,相信日后定然有所成就,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修行之路,绝非习练武学那么简单,可惜如你这般聪明之人,竟然看不到眼前这活生生的例子。算了,你继续你的修炼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完,姜长老也不再理会云九霄,径自出了授业室。他走了几步,向一根柱子后边喊了一句:“你也不用多躲了,一会儿跟着药儿来见我吧。” 说罢,他一转身,走了。 吴少早料到自己躲在门外偷看,瞒不过这位姜长老,见他说破也不为意,找到药儿,让他带自己去传道室。 还是象上次那样,穿过那条长长的山洞,吴少第二次进入了传道室。 吴少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他却努力忍住了,因为他发现老瞎子脸色不太好看,一付满腹心事的样子。 “你最近修行可遇到什么问题么?”还是老瞎子先开了口。 “老先生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修行?对于学道练武,我哪一样都不喜欢。” “你不是在看《水经》么?”老瞎子不紧不慢道。 吴少差点跳起来,他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吴少自己觉得看《水经》时已经极其小心,想不到这老瞎子已经知道了。但转念一想,吴少便明白了,以老瞎子的道行,想要瞒过吴少,那太简单了,也许吴少盗窃《水经》的事,他也早已知道了。这老瞎子是姜长老,这么多年来虽然隐居在这地下山洞里,吴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渠道与外面联系,根本就没有真正离开过姜园。 看到吴少吃惊的样子,老瞎子道:“人们都说‘炼己无限,修炼有程’,只要在世上一天,就是在修炼自己,只不过修炼的道路不同而已,那些走卒屠夫虽然自己也许不知道,但其实,他们每天所做的,又岂不是一种的修炼?” “我哪有什么修炼?我只不过是闲时胡乱翻翻那本书而已。”吴少虽然一时并不明白老瞎子所说的话,但他还是承认自己正在看《水经》。 当然,吴少也不失时机的向老瞎子抱怨一句:“这要怪那姓云的家伙,谁让他不让我看那些书的,我是无书可看,这才随手乱翻的。” “你拿的那本《水经》是青云阁的吧?”老瞎子平淡地问道。 这老瞎子果然知道了他盗窃青云阁《水经》的事!吴少瞅老瞎子不惊不怒,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迟疑地点点头。 老瞎子并没有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道:“你不喜欢修道练功,却又在看那本书,有什么想法?” “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吴少道:“一来是因为无聊,二来是因为我想……” 迟疑了一下,吴少没有说下去。 “你是想帮我早早解开那个预言,然后我就会放你出去,对不对?” 吴少有点不好意思:“我那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嘿嘿,痴心妄想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你看《水经》却没这个必要了,因为那《水经》是假的。”老瞎子一笑道。 “假的,怎么可能?!”吴少差点要叫起来。 那可是吴少从青云书阁亲手偷出来的,怎么会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不是说明他千方百计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么? “当然,也可以说是真的,因为那的确是一本《水经》!”老瞎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吴少道。 吴少有些糊涂,老瞎子一会儿说是假的,现在又说可能是真的,他脑子没出什么问题吧? 见吴少一脸疑惑,老瞎子轻轻摇摇头:“算了,让我提示你一句吧。目前在修行界也许存在无数本《水经》,但所有的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老瞎子提示完,看着吴少道:“你明白了么?” 吴少疑惑地摇摇头,但转念之间他忽然明白了:“我知道了。” “喔,那你说说看。” “我曾听人说过,根本无法断定《水经》的真伪,既然所有人都看不出真假,那就根本没有真假之分。” 是啊,如果所有人都不识字,那么随意拿一本书出来,就没有人能断定它的真伪,判断一本书是不是真的,首先得识字才行,现在的《水经》没有人看得懂,那众人对于这本书来说,和文盲并无区别,在文盲面前,《水经》又哪能谈得上真与假呢? “嘿嘿,你还不算笨,正是这样,迄今为止,谁也无法读得懂这本《水经》,因此上说它是假书也好,真经也罢,都有道理。”老瞎赞许道。 “姜长老这么说自然是对的,但我还有个疑问:书中的内容虽然没有真假,但书本身总有真假吧?不然,姜园为什么将那本《水经》珍藏在青云阁上面,还派人看着?”吴少问道。 “不错,能想到这点也不错,从书的内容也许无法判断其真伪,但书本身确实应该有最原始的第一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书阁上的那本水经却不是那最古老的第一本,最古老的那一本由历代园主亲自保管。至于姜园将《水经》放入书阁并严加保护,那不过是书院用来招揽学员的一种手段罢了,要知道,做为书院的镇园之宝,《水经》对天下学道之人有着无穷的诱惑力,这许多年来,已经说不清有多少人是慕这本书之名而来到了书院。” “这不是骗人么?”吴少不满道。 姜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少一眼:“你说骗人也对,因为要得到《水经》根本不需要到书院里来,大街上也许就能买得到。但完全说是骗人也不对,毕竟没有人敢断定这是伪书,倘若是真的,难道它不应该放之高阁、专人看护么?” “姜长老,你个人认为这本《水经》到底是真的假的?”吴少想了一下问道。 “这也是今天我想要对你说的一件事。自从我知道了你在看《水经》,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让你听听我对《水经》的理解,不过首先我要提醒你,那只是我的看法,万不可因为我的看法影响到你的认识。我始终认为,对于未知的东西,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理解,炼己无限,也是这个道理,我说这些你懂么?” 吴少点点头。 第13章 皇室秘藏(4) 4.皇室秘籍 “我认为《水经》是真的。”姜长老毫不迟疑地道。 “是真的?你是这么认为的?” “数百年来,有无数前辈在这本书上花费了无穷精力,这些前辈,其中大多数都是一心向道,聪明绝顶,立心坚毅之人。据我了解,在《水经》刚刚问世的时候,修道之人多数只是觉得此书太过匪夷所思,但并未有人指谪此书是假的,至于后来传出假书一说,多数是那些对修道习武一知半解,看不懂此书便妄下断言的人。多年前,我曾经就此书征询过当今的一些世外高人,他们的看法无一例外,那就是并不敢断定此书是假的。” 顿了顿,姜长老继续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书的内容。你已经看过《水经》,可以看到书中的精要在炼气、聚气、意气三篇,单就这三篇来看,在修行方法上是完全说得通的,因为这些方法与一些门派的修行所倡导的方法大致相同,这也是很多人认为此书并不是伪作的一个理由。” 姜长老说到此处,郑重地看了吴少一眼道:“此书是一本真经应该不假。但是,《水经》虽然是真的,但并不适合修行。” “既然是真的,那为何不依法修行?也许有人碰巧便看懂了书上的内容。”吴少想起在菩提客店时,那位年轻人初次听到《水经》时所表现出来的狂热。 “虽然我说‘炼己无限‘,但你可别忘了我还说过‘修炼有程’这句话。要知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倘若过于追求无妄的东西,这一生所谓的修炼到头来终会化作流水浮云。姜园迄今已历数十位园主,每一位园主都或多或少研习过《水经》,其中更是有五位园主毕其一生之力埋头于此书,希冀有所突破,但到头来不但一无所获,更有几位神智出现问题,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 吴少听得老瞎子说出姜园的这些往事,心中震惊不已。 姜长老接着道:“除了前人的经验,我也曾用了不少时间探讨过这所谓的姜园镇园之宝,我发现,在《水经》问世之前,姜氏家族没有人习武或者修行,更无人知道还有这么一本秘籍。那样以来,姜家人也无从对这本书进行保护,那个时候是不是《水经》已经流失也很难说,因此上,现在姜园里可能保存着最古老的《水经》,但并不一定是最原始的那本。” “当然更大的疑问还来自《水经》本身。聚气、炼气、意气是《水经》的要义,但总体来看,那是运用法则,而不是修行法则,关于修行的法则,此书竟然一笔带过,仿佛书中所提到的那种道行功力是人与生俱来,这就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我们习武修道之人,终此一生,都是在修炼道行,也就是所谓练气筑基,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于炼气阶段,只有少部分人真正能够修炼成一丝半点的玄气,可别小看这一星半点,它便是武林修道界剑客们赖以成名的资本,很多人一辈子甚至于根本摸不到玄气的边缘。你说这样一种气,在《水经》里竟然只是略加提及,却大谈用气法则,这不是太荒唐了么?” 姜长老这么一说,吴少也记起了《水经》的内容,这些天他毕竟看此书好多遍。吴少道:“你说的略加提及是不是书中所说的‘气由大中而起’这一句?” “对,看来你记忆力还不错。正是这一句,也是书中唯一一句提及气之源的话,可也是这一句让人根本无法理解,《水经》中有些穴位经络名称用得是古时称谓,这个大家还能懂,但‘大中’一词却是亘古未有。当然就算古时已经存在,现在已经无人知晓,我们且把‘大中’看作是一个穴位或者部位,那也无法理解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气的存在。修道界认为,修道要经过练气筑基、炼气化神、结境元婴等诸多步骤,别的也不说,单说这第一步的练气筑基,通常都通过丹田周天循环的而得,也就是说是后天勤修得来的,可不是先天得来。倘若按照《水经》所说,每个人先天有真气的存在,那我们这些人还苦苦修行做什么呢?最奇怪的是,《水经》竟然说要‘炼气’先散气,既然有了先天真气又将它散去,这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吴少点点头,他本人虽然对异想天开的事非常感兴趣,但也绝对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些剑客能够飞来飞去、开山裂石,一定是无数个朝夕苦练而成,他吴少可不会傻到认为自己一梦醒来,便具备了与那些剑客过招的真气。 吴少此时也明白了《水经》的症结所在:修炼方法没问题,修炼内容不可思议。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姜长老并没有理会吴少在想什么,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那就是姜家这种先辈天赋异禀,本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精气自存,那就不存在后天练气一说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他能够得证大道,身居仙班了。” 吴少对老瞎子这个解释也比较同意,倘若这世上真有仙人,那么此人一定生来就不同寻常。 “所以我认为,这《水经》看看刚已,没有必要沉迷于此。我倒觉得你更适合于修习一下一叶大师的混天易,要知道,这可是一项了不起的修行,真正通晓了混天易,同样可以达到化神飞升的目的……” 得,这位老先生又来了,每次都不厌其烦地推销他的算命术,难道他想让吴少也学他装瞎子? 吴少这一次不再客气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还要忍耐,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会讲他那些鬼八卦到什么时候?吴少急忙道:“姜长老,你看我像是学那些东西的人么?而且我之所以读《水经》的原因你也知道了,我不过是为了那个预言才看的。” 姜长老见吴少打断他的话,脸上很是不悦,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吴少见他生气,急忙岔开话题:“老先生,那云九霄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看你是修习那混天易的最佳人选,这才劝你学的,既然你想不通,那以后再说。至于姓云的那小子到这里来,那是他自己找来的,而且他也不愿意离开。” 云九霄甘愿呆在这儿?吴少已经从云九霄这些日子的表现中看出来了,原因自然是那些他不让吴少随意翻看的秘籍。 “姜老先生,云九霄这人很聪明,你何不让他修习一下你的什么易?” “哼哼,让他修习混天易?那可是有缘之人才可修的东西,岂能传于他?此人虽然聪明,但已入修道歧途,已无法再修‘混天易’。他以为那些皇家功法秘籍是些什么宝贝,其实在真正修道者眼中一文不值,他心胸狭隘,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真不知太清宫作为修道界的第一大门派,如何选定此人为再传首席弟子。” 原来那云九霄看的那些书是皇家功法秘籍,吴少现在知道了,却并不是很热心。但听到老瞎子对云九霄评价并不高,心中还是很高兴,吴少从小便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性,后来见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云九霄道行高深,聪慧异常,心中很受打击,现在听老瞎子这么一说,吴少心态平衡了不少。 “你身体最近可好?” “谢谢老先生关心,还好。”吴少道。 相对于身体,吴少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老先生,你那预言破解得怎么样了?” 老瞎子一眼便看穿了吴少的心思:“是不是想早点离开这儿?我可以告诉你,预言我破解的确实差不多了,但另一件事我还没想明白,在这些事没有妥善解决之前,你在这里读读书不也是很好么?” 第13章 皇室秘藏(5) 5.人体经络 在这里读读书不也是很好么?好!好个屁! 吴少被“赶”出传道厅,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本来还有很多事要问老瞎子,但老瞎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边挥手赶他出洞,一边低头看起了他的鬼八卦。 吴少无奈,只好又随着小药丸子回到了安乐室。 看来还是不能离开这地方了,什么时候能离开,根本看不到希望,老瞎子的话很明白,他想不清一些事,就不会放吴少离开,哪怕他一辈子想不明白,那吴少就得一直陪着。 这老瞎子一把年纪了,看他那样子,也许活不了多久。吴少想到这里又兴奋起来。 但转念一想,这老瞎子道行深厚,象他们这样的人不能以常人的寿纪来计算,倘若他要再活个百儿八十年都有可能,可他吴少就没那么大的把握了,也许再这样闷几天就闷死了,想到这一节,吴少又心烦起来,甚至感到一丝绝望。 吴少迈着方步走进解惑室,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本秘籍,哗哗翻得很响。 云九霄仍然站在那儿低头看出,对周围一切闻似未闻。 吴少连翻几本书,见云九霄毫无动静,终于将书一合,缓步走到云九霄跟前。 “云公子请了。” 云九霄扭头瞅了他一眼,便转回头去,目光继续投向手中的书上。 见到云九霄这般冷漠,有一刻,吴少几乎马上要放弃撩拨云九霄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逃离开去。 “云公子,我在修炼中遇到了些疑问,本来说好了姜长老可以随时给我解答,可目前他老人家并不在这里,我想你修炼多年一定知道,能否不吝赐教?”吴少说这番话时一脸诚恳。 “没功夫,别打扰我。”云九霄轻轻说道。 “那算了,昨天姜长老说过让我有问题一定要向他询问,还特别嘱咐我,关于那本书上的问题千万不可问你,更不可提及修炼的事,大概他知道你也不懂那些疑问吧?”吴少晃晃脑袋道。 云九霄慢慢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少,吴少见云九霄看他,立即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一遍,然后眼里满是迷惑不解地看着云九霄。 云九霄慢慢合上手中书卷,笑道:“哦,是么?你倒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那本书上讲‘气贯丹田,徐徐升起,行至丹田’,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姜先生说过丹田在下部,如何还会上升呢?”吴少问道。 云九霄一听便明白了。因为这是修炼的常识,丹田在人体中有上、中、下三处,通常讲的丹田自然是下丹田,吴少所说的法诀一定是指下丹田到中丹田的行气方法。 可这姓吴的大概只知下丹田,而不知丹田还有另外两处,实在是可笑,这样毫无半点修道常识的人,竟然还谈什么修炼?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有一样,倘若我告诉你了,你必须告诉我你修炼的是什么秘籍。”云九霄道,“你如果是故意耍我的话……” 云九霄没说下去,但眼中渐露冷光。 “那御批……”吴少说出这两字急忙改口道,“那本书姜长老提醒我不让你知道,我如果告诉你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姜先生。” “好。”云九霄猛听“御批”两字,眼里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便为吴少解释那些运功法门。 吴少听完,又问了些别的,大多都是人体经脉的事,云九霄一一作答,并很是热心地在他自己身上,将那些经络穴位指示给吴少看。 吴少听得频频点头,心中也极是佩服,这云九霄的确不简单,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其实他哪里知道,云九霄自小修行,对这些粗浅修道知识当然是熟之又熟。 “你问完了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那本书的名字了?”云九霄等吴少不再询问,提出了事先约定好的条件来。 “恩。”吴少答应一声,左右看了一眼,方才凑到云九霄跟前低声道:“这本书叫《御批水经》,你可千万不要让姜先生知道。” “什么,还有这样一本书?”云九霄一愣。 “当然有,书的封皮上明白写着的,我认字不多,但这几个字我还是认识的。”吴少毫不犹豫地道。 云九霄盯着吴少看了又看,嘿嘿冷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在这儿过得不太如意,想找死的话我倒可以帮你。” 吴少一听云九霄似乎立马要动手,心中虽然紧张,但还是一脸平静:“这书是怎么来的我不是很清楚,姜老先生也没告诉我,但他对我说道,这本书神秘莫测,他当年曾就这本秘籍的内容,征询了好多门派的大人物,那些大人物虽是不很了解,但对此书却是大为推崇。姜老先生还说,不但他自己修习过,而且姜园的历代园主也都修习过此书,有的人因为学了其中的法则,道行一日千里。” 云九霄眼中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态,吴少一看,知道有门儿,继续胡说道:“云公子可能不知道吧?姜老先生特别提到,这部书乃是当世奇书,奇就奇在此书一般人练不了。” “恩?”云九霄一怔。 “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年写此书的人已经得证大道,但为什么后来的人却再也没人得道成仙呢?那是因为写下此书的人天生不凡,根本不是凡夫俗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按照此书的法门修道成仙,姜老先生因此认为,如果先天条件不好,那最好别练此书,练也是白练。” “照你这么说,姜老先生认为你天赋异禀?”云九霄眉头一皱。 “那我就不知道了,姜老先生只是说我与他人有些不同,正适合修炼此书。” 吴少说完,见云九霄半天没什么反应,便摇摇摆摆的出了解惑室。 刚出解惑室,吴少差点笑出声来:饶你姓云的奸似鬼,这下也会喝下我的洗脚水!云九霄脑子固然聪明,但恐怕他绝对想不到他吴大少爷的妙计,最好就此云九霄开始修炼《水经》,最终和姜园那几代园主一样,神智发昏,精神失常。 吴少本来也没想到要害云九霄,但这些天实在无聊,更加上他早就知道,云九霄因为魔君大人的事,早晚会对付他,他这才生出要骗骗云九霄的念头。 他心里知道,云九霄并不是那么好骗的,但也并非无懈可击,此人执迷于道学秘籍,倘若他吴少从这点上入手,一定会引起云九霄注意,当然,要骗云九霄全靠撒谎也不成,最好七分是真,三分用假,完全说谎云九霄恐怕立即便会识破。 考虑到这些,吴少才打出《水经》这张王牌,他相信既然多少年来无人破解此书,云九霄也不可能破解。果然,云九霄一听便有点疑惑,说到最后,吴少相信云九霄已经陷入真假判别的泥潭而不能自拔了,估计最让云九霄无法判别的,是老瞎子告诉吴少的那些关于《水经》的往事,那些事真真假假,云九霄脑子再好用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看云九霄最后那表情,十有八九很可能已经信以为真。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吴少最后提出的只有天份异天常人的人才能修炼《水经》,老瞎子那只是猜测,吴少自然不信,但他估计云九霄绝对会相信,因为姓云的自信满满接近于膨胀,这样的人最相信天分之说。 第14章 半梦半醒(1) 1.待如羔羊 吴少回到安乐室,开始胡乱修习那《水经》上的运行功法,他之所以耐心修习,一方面也无其它事情可干,更多的他是怕万一云九霄有一天忽然问起来,自己对《水经》却一无所知,那岂不是露了马脚?既然要演戏,那就向真里演,只有这样,云九霄才不会怀疑。 云九霄已经给吴少指明了一些穴位脉络,老瞎子也曾告诉过他一些,加上从解惑室别的秘籍上看到的一些,吴少现在倒真的对修道有些入门了,可惜云九霄、老瞎子他们告诉吴少的少之又少,那些秘籍上自然不会对初学修行入门过多介绍,吴少了解了修行的一些东西,但总起来看依然十分浅薄。 吴少却不在乎这些,他对修行习武半点兴趣也没有,他偶尔努力一下,也是在防备云九霄可能的询问。 云九霄却再也没有询问过吴少,有时,吴少便忍不住到解惑室去,偷瞧云九霄有什么变化,可惜的是,几乎每次去,云九霄还是保持过去的样子,手执书卷,专心苦读。 吴少不甘心,有时便故意寻些修炼上的问题请教云九霄,云九霄见都是些平常问题,并不麻烦,也会痛快地解答。吴少发现,云九霄眼光清澈,神态平常,一点也没有发疯发狂的样子,这让吴少极为沮丧:难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么?不可能吧,倘若云九霄识破了自己骗他,一定会找他算账,但云九霄没有这样做,那说明他并没有起疑心。 是不是需要修炼好久才会出现神智失常的情况呢?也许吧,姜园那几代园主发疯也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吴少这样想着,慢慢离开解惑室。 云九霄看着吴少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冷笑:《水经》,哼哼,太清宫上下早就断定此书不可修行,这小子倘若练了那东西,倒省下我将来的一番手脚。 “不过……”云九霄转念又想,“世上难道真有《御批水经》这本秘籍不成?这小子说此书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方可修炼,倒似有那么一点道理。” 云九霄向来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思考只是一转念,便从这个问题上转到了眼前:“先不去管他,依这小子对修道的理解,就算先让他修炼十年也不足惧。目前还是先将这秘籍上最后的功法练好,只要自己大功告成,凭这些功法的奇妙,就足以纵横武林和修道界,对付那个不阴不阳的老家伙也会更有把握。” 这个被姜长老称为洞天的地方终年不见日月,全靠那些太阳石取光,吴少的时间概念早已模糊不清,在一边修习《水经》,一边观察云九霄的动静中又过了许久,到后来,吴少见云九霄没什么变化,甚至解惑室也懒得去了,只在安乐室里睡觉。 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吴少忽然觉得自己开始特别嗜睡,浑身酸软无力,初时他并没有在意,后来当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怕冷时,他才明白大概是受了风寒。 正在迷忽之间,药儿来告诉他姜长老要见他,吴少听了,一时竟有些厌烦,完全没有了见老瞎子的期待感。不知为什么,吴少觉得老瞎子不会放他离开此地的,无论他学不学那混天易术。 但吴少还是跟药儿又一次来到了传道室,谁知道这一次老瞎子会有什么新花样,而且吴少也根本无法拒绝见他。 老瞎子见吴少无精打采的样子,倒是一怔,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一伸手便抓住吴少胳膊,如同第一次见到吴少时那样,手上劲力一吐,一股尖锐刺痛顺着吴少手臂向全身游走一遍。 在吴少疼得浑身哆嗦之际,老瞎子并不看他,只是在低头沉思,良久以后他才抬起头来道:“好了,你回去吧。” 这就完了?吴少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如此短暂,仍是一动未动看着老瞎子,脸上因为疼痛渗出点点汗珠。 老瞎子见吴少并未依言退出,瞅了他一眼,这才慢慢道:“你大概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在这儿吧?” 吴少一言不发。 老瞎子接着道:“因为那个预言,更是因为你能穿过盘龙山林,具体什么原因,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那个预言没有彻底被解除之前,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你可能是个意外,也可能不是,但为了防止意外我会做一切我能做的。当然,预言我已经基本破解,也许等我这一次从外面回来,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 说完最后一句话,老瞎子脸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 吴少听完,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传道室,只留下若有所思的老瞎子。 回到安乐室不久,吴少便发起烧来,迷糊中他自己甚至都感觉到热得吓人。 “可恶!你就要死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约间,吴少听见月儿在叫他。 “你说什么?”吴少问道。 “你身体内经络乱七八糟,又极度脆弱,随时都会血崩的,难道你不知道?” 吴少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浑身发烫,头晕目眩。 这位月儿已经好久未曾发出声音了,刚来时,她还多次提到此处极其恐惧,吵着让吴少离开。 但吴少哪里会听一个恶灵的话?何况恶灵害怕的东西不正是他所期望的么?他倒想有机会了解一下这恶灵到底在怕什么,将来也好对付她,但吴少却没敢多问,毕竟那月儿就在自己身体里,自己一个歹念如果被她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时间久了,一切都很平常,吴少更觉得恶灵不过是在故意恐吓他,更不会理会她了。 月儿见吴少对她的话根本不听,竟偃旗息鼓,再不发声,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现在她突然说话,该不是又在吓他吧? “什么血崩,我不过是受了风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吴少想。 “小恶棍真不知好歹,那个老东西已经把你的血脉糟蹋坏了,你又修习了什么功法,加速了血脉的运行,这可不是什么风寒,用不了多久,你就死了。”月儿厉声道。 吴少听她说话声音大异于往常,这才有点怀疑起来,老瞎子与他的这最近一次见面,让吴少极为受伤。吴少曾以为,老瞎子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为了破解预言才做他该做的事,何况他告诉吴少诸多秘密,并一直希望吴少跟他学习易术,虽然吴少没有同意,但那一点情分也该是有的。 但当老瞎子并不管吴少身体不好,出手探测他的身体时,吴少感觉,自己在老瞎子那儿只是一头待宰羔羊,两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情分可言,老瞎子最后那番话也很明白,吴少不过是个意外,倘若这个意外影响到他破解预言,那么老瞎子可以随手抹掉他,防止意外发生。 吴少甚至悲哀的发现,他在老瞎子眼里完全比不得云九霄,毕竟云九霄有太清宫作后盾,老瞎子就算想动他,也要三思而行,至于吴少?不过是一个乡下玩童罢了。 “血脉坏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吴少沉默一会儿,终于开口问月儿。 第14章 半梦半醒(2) 2.生死抉择 “小恶棍,我知道你最近也在修炼着什么东西,但在我看来,那些法则根本于理不通!修道界道行深厚者,最后定然要打通任督二脉,但那要在养精炼气大成之后自然而然才会实现,象你这般强行打通二脉,经络未经锻炼,根本承受不起血气冲击,那结果只会血崩脉断,你说你还能活么?” 吴少现在也是粗通修行原理,一听月儿的话,便觉得此言非虚。 世上一般都是先修渠后放水,倘若渠修的不好,就算水不大也会冲垮。任督二脉正常修炼情况下,要经数十年的反复冲击才能打通,在几十年的冲击中,经络也相应增强,这样在二脉相通之后,方能经受住血气加快带来的冲击,但如果未经锤炼便强行打通,那就是拔苗助长,苗非旦不会真正生长,还会就此死去。 吴少苦笑:“那功法于理通不通我不知道,但这经络打通可不是我修炼而成的,是那老瞎子搞得鬼。” 吴少心中一直称呼姜长老为老瞎子,月儿自然早就知道所说是谁,她道:“我可不管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反正你马上要死了,正好可以除却一个祸害。” 吴少大怒:“臭丫头你才是祸害,你忘了你祸害了多少人了?” “骂有什么用?我瞧你还能骂多久,估计三五天差不多吧,那时你外表可能好好的,体内却会变成血葫芦。”月儿幸灾乐祸道。 “血葫芦就血葫芦,那也好过你这无主恶灵。”吴少忽然又想起一事:“倘若我死了,你怕也没地方可去了吧?” 这里还有小药丸子、云九霄,也许老瞎子也可能回来,这月儿会不会将来附到他们身上去呢?吴少猜不出哪一人会最后中奖。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准备好上路吧。”月儿冷冷道,说完便不再作声。 吴少倒不怎么相信这月儿说的话,大惊小怪的,自己意识还算清醒,如何说马上就会死? 他正这样想着,隐约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颊。 “喂,喂,你醒醒,快醒醒!” 吴少听得见那人说话,努力想睁开眼睛,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睁开。 “快醒醒啊。”那人继续拍着。 吴少歇了一歇,感觉几乎用尽了力气,眼睛方才睁开一道缝,他认了半天,方才看清眼前的人。 眼前一张稚气的脸,很熟悉,是谁来?对,是药儿——吴少现在觉得意识似乎也有点不听使唤了。 “你终于醒了。”眼前的药儿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我-怎-么-了?”吴少想问药儿,但嘴唇只是动了动,并没能发出声音。 小药儿却似听懂了,他道:“你发烧了,热得吓人,我也见过我老爹发过烧,但也没你这般烫手。开始我以为你在一直在睡觉,但想想不对,过来看你,才知道你病了,到现在你已经睡了整整好几天了,你不会再睡了吧?” 好几天了?有那么夸张么?吴少只是感觉躲下睡了一小会儿,怎么竟然是好几天了。 “你可千万别睡了。师爷也不在,我可没地方给你抓药吃,对了,你先喝点水吧?” 他等了一会儿,见吴少只是半睁着眼却不说话,便转身去找水,他记得他老爹病的时候就是要多喝水的。 吴少也听到了喝水的话,却并未有什么反应,尽管他现在烧得厉害,但现在在他的意识中,喝水的愿望倒不是那么强烈。 晕眩之间,吴少感觉到嘴巴被什么撬开,不一会儿,有股清凉的液体流向喉咙,一瞬间,吴少感到自己象品到了什么美味,心情极为舒畅。 但是,当那些液体再进一步流向深处时,吴少猛然觉得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浪,那热浪迅速上升,转眼间迎向喉间流下的液体,两相碰撞,呯然一声,恰似在身体里放了个爆竹,吴少感觉到一阵剧痛似乎在全身同时发作,他大叫一声,被疼痛击晕过去。 那药儿没有听到吴少的大叫,只是听到吴少喉咙间“咯”地一声,随即见他浑身颤抖起来,不一会儿,他骇然发现,有血迹慢慢从吴少嘴里流了出来。 药儿吓得哎呦一声,将木勺扔在地上,拔腿就跑,但没跑出几步,他又转回来,看了看吴少,轻轻拍拍吴少的脸:“喂,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在这儿,这儿有死人很可怕的。” 怎么办才好?师爷又不在身边,现在这儿只有云九霄了,尽管师爷嘱托他不让打扰云九霄,但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最好让他过来看看。 云九霄一动不动地听完药儿的诉说,抬头看了药儿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不要打扰我。” 药儿不敢再说,他犹豫了半天,又回到安乐居,摸摸吴少好像还有气息,他松了口气,赶忙找到扔掉的木勺,重新装了些水端到吴少跟前,他嘴里嘟哝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那木勺也始终不敢再向吴少嘴边送。 药儿做的这一切,吴少根本不知道,一阵晕眩之后,他似乎清醒了许多:我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正这样想着,月儿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了过来:“小恶棍,你现在明白了吧?你还认为自己没事么?你快要死了。” “骗人,我怎么感受不到?我不是好端端在与你说话么?”吴少不信。 “你为何与我说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你马上就要完蛋了。”月儿道。 吴少想了想:“那我是不是要与你一样成为恶灵了?” “哼,少胡扯吧小恶棍,我早说过我不是恶灵,至于你有没有机会成为恶灵,那就难说了,现在你还在与我说话,但我不知多久你就会魂飞魄散,你将再也不是小恶棍,再也见不到你想见到的人。”月儿道。 吴少倒不知魂飞魄散是不是很痛苦,但他倒觉得,倘若这月儿所说不假的话,人死倒不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完全不像他平时想像的那样。 不过,如果就此再也不能做恶少了,那倒是很遗憾的,说实话,他很享受做恶少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他由此可能再也见不到老爹了,这恐怕大大不妙。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快走吧,那小药丸子就在旁边,你快到他那儿去吧,不,不要祸害小药丸子,你还是等那个云九霄过来吧,那家伙我看不顺眼,你最好把他给附体了。”吴少这些话讲得无比诚恳。 “小恶棍,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你可把我害苦了,早知道我就不帮你了。”月儿一副气急败坏的口气。 “那也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老瞎子这么阴险,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吴少竭力弄出一副可怜兮兮地腔调来。 其实到现在吴少大约明白了,“月儿”大概说的是真的,老瞎子几次看他手的时候,可能对他的经络做了手脚,也就是“月儿”说的打通了任督二脉,让他的经络变得异常脆弱,而他自己又不知不觉中修习了《水经》上的功法,这功法竟然起了作用,加速了他血脉运行,现在那些脆弱经脉经受不住冲击,已经开始崩溃了。 第14章 半梦半醒(3) 3.生之本源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月儿道:“就算我现在是修道界的剑客,遇上你这种情况,除了以真力续命,恐怕也没有多少办法。” 修道界剑客?以真力续命?这月儿看似忘了很多事,却对修道的事很是熟悉。 吴少这样一想,月儿立马便知道了:“我当然熟悉,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东西如此熟悉。” 吴少立即不敢瞎想了,他脑子只要一动,就似对月儿说话一般,瞎想要出问题的。 “以真力续命……”月儿沉吟道,“对了,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什么可能?”吴少有些激动。 说实话,吴少自从醒过来见到小药儿的那一会儿,就知道自己确实危险,但他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希望其他在洞天里的人能够帮助他,现在看来,老瞎子不在,那一定是帮不了他了。至于云九霄,吴少早知道他是一个狂傲的人,也是一个极自私的人,绝对不会为他出手。能依靠的也只有小药儿了,但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洞天里的人指望不上了,这月儿也许会有什么办法,毕竟她在自己体内,最清楚自己的状况,但吴少也不想让这月儿知道自己在求她,因此故意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初时见月儿也似乎没什么主意,差点绝望了,现在一听似乎有希望,自然激动莫名。 “你先别激动,我只是说有可能,但不可能的成份占得更大一些。”月儿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躲在你身上?又躲在哪儿么?” 吴少不假思索地表示他早就想知道,却根本没办法知道。 “倘若你早知道了,就会想办法对付我了,是不是?”月儿厉声道。 吴少忙称不敢。 “你不是不敢,先前我附到那个小丫头的身上,你曾经又弄朱砂,又弄符咒的,不是对付我又是什么?此外还有好多次,你想方设法驱除我,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月儿这一番责问,吴少有点难以回答,同时也有些奇怪:这小丫头的一些脾性,竟然与那“小寡妇”王青有些相似,同样蛮不讲礼,咄咄逼人。 幸好月儿并没有在这问题上纠缠多久,她接着道:“我给你说过我并不是恶灵,要附到什么人身上也是有选择的,不然一定会伤害到那人性命。” 这倒是没错,吴少记得这月儿先后附过的几个人,状况似乎都不太好,那位九幽城主甚至送了性命。 “当时我第一个附到你身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没事,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能够散发一些‘生气’,正是因为这些‘生气’,我才能不至于伤害你,这些日子以来,我就躲在那个地方一边吸收‘生气’,一边自行修炼着。” 这丫头竟然还能够一直修炼着?吴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现在不大关心这个了,他更想知道那个部位在哪儿“生气”是怎么回事。 “那个地方是什么部位,我怎么不知道?”吴少向月儿询问道。 “那部位我无法指示给你看,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因为在你的身体中,我并不能随意查看,平常人身所固有的阳火,虽然对我伤害不大,但我也要尽量避免,这样也可以使你少受点伤害。” 身体部位中有“生气”存在,这倒令吴少有点意外,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生气”,也不明白这“生气”与现在他的病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什么是‘生气’, ‘生气’是我随便给它起的名字,我隐约感觉到,那东西应该对你现在的病有好处,当然我也不敢肯定,我说这些你应该清楚了,你自己想想还要做么?” “做什么?”吴少不解。 “‘生气’在那个不知名的部位,被一层东西封锁着。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我去将那层东西撕开,放‘生气’出来,让它来给你提供生机,这相当于剑客的真力续命,你做不做?” 原来要这样做。但吴少还有些疑问:“你能确定那些什么‘生气’对我真的管用,你有几分把握?” “一分也没有!”月儿很干脆。 吴少大怒:“一分也没有你就要将那东西放出来?” “你最好不要生气。”月儿冷冷道,“你一生气体内血流的更快,经脉破损的地方会更严重。” 吴少觉得月儿这话说得没错,他虽然在昏迷中,也感觉得到血液在体内奔涌加剧。 “做不做随便你,你也知道,如果破开‘生气’封印,你还有些希望,如果不那么做,你大概很快要不行了,那样你意识也将逐渐模糊,最后便会消失。” 吴少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眼前的情况,似乎除了月儿的建议外也别无他法,算了,试就试吧。 “那好,既然你同意试一下我便过去试试,但我还有条件,第一,无论成败与否,你不必记恨于我。” “这个自然。”吴少同意。 “第二,倘若我遇到什么危险,你在可能的情况下必须出手相助。” “那个也没问题,将来如有需要我肯定出手。”吴少也满口答应。 “我不是说将来,我是说一会儿。”月儿道。 “怎么,难道撕破那东西会有危险?”吴少不明白。 “我现在是在那东西的附近不假,但一般我与它保持着足够距离,不知为什么,每次我试图接近它,都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我感觉它一旦被放出来,我恐怕就无法附在你身边了。但愿那只是一种错觉,当然,这东西对你也是同样的,是好是坏,那就看天意了。”月儿苦笑道。 “那、那你还是别去了吧。”吴少第一念头竟然是这样想的。 月儿听了,许久没再言语,等她再发声时,语气显得更加平静:“我还是去吧,你死了,我同样无法安身,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这期间尽量不要多思索多动气。你放心吧,这东西毕竟是你身上的,想来对你也不会有多大伤害,你自己保重。” 说完,很久一段时间再无她的声音。 吴少知道月儿已经去实施她的行动了,但他并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去的,又是到哪儿去的,他一直在想月儿最后的一句话,越想越觉得糊涂。 这月儿说她是为她自己去的,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呢?也许是半真半假吧,的确,倘若她的法子有效,救了吴少她也才可能继续附到吴少身上生存,可以算得上救吴少也同时救了她。 但其实她也有很多选择的,比如她可以附体到小药丸子身上,再附到云九霄身上,有机会也可能会附到老瞎子身上,可她为什么会选择去冒险呢?难道这恶灵并没有说实话,那东西其实对她并没有伤害? 不过,吴少相信,这月儿虽然是个恶灵,似乎对他并不恶,他现在的情况只能靠她,倘若她对吴少有所不满,只要不理会吴少就是了,没有必要出主意、想办法救吴少。 确定了这一点,吴少也不再瞎想了,只是想像着“生气”和封锁着“生气”的地方,想像着月儿如何破开那层东西并放出那种“生气”。 时间过得似乎极慢,在一片静寂中,吴少耐心地等待着。 第14章 半梦半醒(4) 4. 各派云集 三个月前。 高耸入云的天极山上,一个中年道士正候在一间窄小的静室外。 过了许久,静室的门才慢慢打开,望着坐在蒲团上的背影,中年道士小心翼翼地道:“禀宫主,云公子传来信息道,他已经按照钧旨到了那所书院,同行的两位长老也在附近住了下来。” 蒲团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中年道士见状,试探着道:“那所书院的典礼在三个月后举行,我们是不是增加些人手?毕竟在那个地方曾传来那个人的消息。” 蒲团上的身影仍是一副浑然不闻的样子,过了许久,才传出一个极低的声音,但听在这中年道士耳朵里,却是清晰无比。 “是,我马上去请鱼道长过来。” 说吧,中年道士躬身告退,并不见蒲团上的人有任何动作,但那静室的门慢慢又阖上了。 中年道士穿过几层楼阁,直奔鱼光法师的住处而来。 “什么重要的事需要鱼法师出马呢?” 中年道士有点纳闷,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只要鱼光法师出山,事情一定非同寻常。 半个月前。 东海崂山上清宫内,一片吵嚷声很远就能听得见。 大殿内,一位白须胖老道正在发脾气,白须气得直抖:“你们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一群道士站立在边上,全部低头瞧着地面,谁也不敢看胖老道一眼。 “上次是他,现在又是他!是谁给了司徒朋这个牛鼻子那么大的胆子?我不是早说过要关闭山门二百年么?他怎么趁我不在又出去了?好可恶的贼老道!” 听到胖老道骂司徒朋牛鼻子、贼老道,下面的道士又想笑,又有些不忿:你自己也是老道,怎么骂自家人牛鼻子? 却无人敢说话。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道士,十多岁的样子,他脆声声地喊道:“爷爷,你别骂师叔伯们了,师叔祖出去是接到了太清宫的令牌,他见你不在,没法和你说,只好先拿令牌去了。” 一见这小道士进来说话,众道士长舒一口气,皆想,这场训斥终于要结束了。 果然,见到小道士,胖老道脸上立即缓和下来,拉过小道士悄声道:“有智,我早说过了,要称我为观主,你叫我爷爷算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在呢。” “难道你不是我爷爷了?你不是常说修道首先要学会做人,说真话么?”小道士道。 “好好。”胖老道只好打个呵呵。他转过身,见有的道士脸上表情怪异,立即又生起气来:“又是太清宫令牌,若不是为了你们这群牛鼻子,我早就……”他忽然停下不说了。 “算了,算了。”他挥挥手道:“让司徒朋去参加什么仙缘典礼罢,他真是昏了头了。但是你们最近都不许出崂山一步,否则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是。”下面的几十号道士憋住笑齐声道。 应声归应声,道士也都明白,该下山忙的还要下山忙,毕竟崂山上清宫是千年道观,上下几百人呢,不说别的,他们还要下山采办东西,而且上山的香客极多,不下山是不可能的。 但大家也知道,观主的意思只是在一些事上是不能做的,比如与天极山太清宫交往,就很令观主心烦。在观主的心里,上清宫就是上清宫,根本就不存在谁奉谁的命令的意思。 胖观主这样做,自有他的本钱,虽然观主说话有时极为不合常理,他主掌下的上清宫也似乎规矩不是很严,但包括司徒朋在内的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观主于明老道,乃是百年来少见的修道奇才,其道行深不可测,而且上清宫在他的掌管下,香火兴盛了不少。 半个月前。 路平府的一家高大宅院里,龙虎山的董清真人正和一位官员模样的人对坐饮茶,董清真人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 “师兄,这次又是你来太好了,想不到咱师兄弟一年多的时间又见面了。” 董清抬头苦笑了一下:“马师弟,这趟差使我本不想来,但大师兄闭关了,泰师弟以炼药为由推脱不来,只好我自己带人来,要我说那样有名无实典礼不去也罢,但师父说这关系到门派声誉,一定要来,我这才不得不带人赶了过来。对了,马师弟,你约我先到你这儿可有什么话说?” “师兄,我得到一个内部消息,据说朝廷对天下书院动了念头,不知是凶是福,因此特地请师兄先到我这儿商议一下。” “哦,大元皇帝想要对书院动手,还有这事?”董清惊讶道。 “我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这才与师兄商议。” “不用问,大元朝廷一向尚武不重文,倘若要动什么念头,那一定是想清除书院势力。可惜他们如果从书院动手的话,恐怕选错了对象。这次我们要去的书院,可不是一般的寻常书院,它背后的实力有多恐怖根本无法想像。” “不管怎样,如果朝廷有所行动的话,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不然到时候玉石俱焚,可就有点不值了。” “说的也是。”董清点点头,“不过我听说朝廷已经对姜园的文园进行了清散,难道这一次要取缔道园么?” 马清点点头:“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据我估计,清散文园也就罢了,要取缔这道园倒不是那么容易,听说前不久路平府刚动了这个念头,就被人暗中警告了一下,为此朝廷这次不惜招募了不少武林人士一同前来,其中不乏成名的剑客。” “成名的剑客?难道成名的剑客会甘受元人驱使?” “师兄,你一心向道可能不会那样,但对某些修行界的人来说,眼见大道无望,选择享受人间荣华也是可能的,更何况有不少修道者一开始就抱着那种心思才学武修道的。” 董清听了,沉思起来。 “对了,我们龙虎山此次到书院精修的是哪一位弟子?”马清又问道。 “你应该认识,就是张清师弟的弟子郑公子。” “哦,原来是他。”马清想起惨死的张清师兄,不禁有些伤神。 “开学后我便回到了龙虎山处理一些事,倒也有好久没见过他了,不知他现在道行有无进境。” 马清听了师兄的话,犹豫了半天终于道:“师兄,我看对这位郑师侄你也不必过分苛责,此人是当朝太师的师傅的侄子,学道成与不成倒是次要。” 董清横了马清一眼道:“那将来岂不是丢了龙虎山的脸面?师弟怎么这样想。” 马清见师兄与自己的意见不合,也不好再辩解,岔开话题道:“你说那个大魔头会不会来到姜园?”马清问道。 董清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据传他现在仍在大漠一带。不过也难说,老魔的行踪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第14章 半梦半醒(5) 5.紧锣密鼓 姜园的密室里,姜园导师们又在议事,童先生不时问这个几句,又听着另一人的诉说,频频点头,苍老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子良,各门派的请柬你都发出去了么?” “禀童先生,已经全部发送出去,而且绝大多数门派都立即回信同意派人参加观礼。” 童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姜子善:“典礼的事筹备地怎么样了?” “正在按计划筹备之中,一切还算顺利。” 童先生嘱咐道:“千万不可马虎,今年我们姜园的结业典礼非同往常,不但是五年一届的庆典,更因为今年恰巧是姜园创园一百年大典,一切都不能出现偏差。” 姜子善连连点头称是。 “童先生,目前学院防卫按照导师会的安排,已经做的滴水不漏,到目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那海晴子最近外出了一趟,我们的人怕他发现,并未紧紧跟随,最后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他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刘导师报告道。 童先生一皱眉头:“他出园做什么?上次的事他虽然百般狡辩,但也摆脱不了干系,你们以后不要对他客气,他如再有异动,先让人把他看管起来!” 刘导师立即满口答应,那海晴子给他的防卫事务带来诸多不便,他早想找个理由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当然,他并不会对海晴子怎么着,但派人公开盯着他是大有必要的。 “按照上次导师会的分工,我是负责与路平府联系的。”童先生看了看大家,介绍道:“我近来也差人给那位王子知府送了请帖,希望他来参加学员的结业典礼,没想到这位王子知府很给面子,同意前来参加。” “这倒是一件好事!倘若他来参加典礼的话,那可是代表了朝廷的身份,这对于姜园很是有利。”一位导师道。 “话是这么说,但也要防备此人是否会趁机做出不利于姜园的事来。”姜子良言道。 刘导师道:“我估计他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要知道当着天下诸多门派的面他如果敢胡来,必定会引起众怒,对了,上次听说他在七里潭遇到了刺客,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童先生闻听此言,慢条斯理地道:“刘师兄,那件事真假谁又能知道?不过,以后万万不可提刺客一说,七里潭乃是德化之地,民风淳朴,又哪里会有什么刺客?人与人切磋道行的事也许是有的,但那与刺客可是完全两回事。” 刘导师一怔,随即笑道:“我明白了。 童先生道:“道行切磋的事也不用多说了,还是说说我请路平府参加典礼的事吧。你们刚才只是说对了一半,想必另一层原因你们不清楚吧?我之所以请路平州知府,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请他恢复文园招生。虽说现在朝廷已经停止科考,但我们姜园说到底是从文园而来的,倘若我们的文园不能开,这天下第一书院也就名不副实,因此我想请路平州知府此次能够同意我们继续开办文园。”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均觉得童先生说的没错,作为书院,倘若没有了文园,那与那些门派又有什么区别?单纯以道园而论,姜园肯定要下降不止一个档次,因为要开门立派,姜园可没有什么可传承的独门功法,这一点姜园甚至比不上那些二三流的小门小派。 接下来的几天里,姜园上下忙忙碌碌,都在为学院庆典的事准备着,太清宫、上清宫等一些大门派的人都陆续赶来了,姜子善将他们安置在客房,专门派人伺候。 一些小门派也早早来到七里潭,当然那些接到请柬的门派,自然由姜园这边安排,至于闻讯赶来观礼的门派,如果不是特别有头有脸的人物,姜园也顾不上理会他们,他们只得住在不远处的客栈或者找附近的人家居住下来,等待盛典的开始。实际上,那些普通门派到七里潭来,除了观礼,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观看仙家遗迹,尽管多数人并不是十分相信,但心中却总存着一丝侥幸,要知道修行界注重修炼,但却更看中缘份和机遇,万一看了那仙家遗迹有所收获呢,那不就省却了无数的修炼功夫? 眼看离庆典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七里潭下起雨来,而且那雨下得极大极密。童先生立在门口,看着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也不回头问道:“子善,你看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姜子善听见,看看窗外,见那雨紧一阵松一阵,天空忽明忽暗,摇了摇头道:“童先生,大雨我们是都见过的,但现在季节已到秋天,竟然暴雨如注,实在是我平生所未见过的,这么多年来,重阳前后还未曾见过下雨,现在这雨什么时候会停,我也不知道了。” “哦。”童先生答应一声,若有所思地继续看雨,良久,他才转身对姜子善道:“你让子良带几个人沿七里河上下查看一下,疏通一下河道。另外让人对那些坏了的房屋,加紧修缮,千万不能影响后日的庆典。” 姜子善答应一声立即派人去了,同时他又对童先生道:“童先生不必忧虑,说不定这雨一会儿便晴了呢。” “但愿吧。”童先生长舒一口气道。 可惜他俩人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大雨紧一会慢一会,又整整下了两天,这期间姜园坏了房子十数间,幸好那些房子并没有人居住,只是毁坏了些杂物。 九月初八日中午,忽然有人喊道:“雨停了!”正在屋里郁闷地转圈子的童先生、姜子善等人,急忙推窗观看,果然天晴了。 远处虽然仍然阴云密布,但七里潭这一片天色晴朗,天上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周围青山绿树被雨水洗过,显得分外娇艳。 “祖师爷开眼了。”姜子善欣喜道。 第15章 水自天上来(1) 1.白色之光 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渐渐地,吴少感觉有些纷乱的声音逐渐响起,那是一种山洪暴发的声音,又似鼓乐齐鸣,那种声音来自体内,愈来愈响,愈来愈加清晰。 吴少明白这声音并非毫无来由,也绝非好事,但他控制不了,听得那声音,吴少意识逐渐模糊。 下一刻,伴随着那些声音,吴少脑子似乎一亮,一些场景猛然在脑中浮现:花涧村那葱郁的山峦、慈爱的老爹、拖着鼻涕的鲁小柱、鲁大叔、房屋、谷仓、小媛……人物与场景交替着出现,最后闪现的是二叔,还有……月儿? 难道真的要死了么? 也许吧,看来无论月儿成功与否,无论她是不是骗自己,一切恐怕与他无关了。 就在吴少心中重归一片淡然的时候,忽然身体某个地方发出了一丝极为细小的响动,那声音,如同荷叶上的一滴露珠滑落到平静的水面上,虽然细小,但在梦中的吴少听来,却是那样真切,甚至于那些奔腾的洪水声、喧闹的战鼓声也无法吞没那细小声音。 那是什么?! 就在那异响出现的一瞬间,吴少不知怎么回事,他眼里竟然有了模糊的影像,那不是现实的影像,而是身体脉络在脑海里反射而成的影像,虽然极不清晰,但却实实存在。 这难道是……内视?吴少记得他为了弄懂《水经》的一些问题,曾看过一本功法修炼书,那书上提到,修炼至一定境界,就会内查五脏六腑,现在他脑子里出现的这此经脉大体轮廓,是不是就是那书上讲的内视呢? 吴少顾不上想那么多,集中精力去观看,可惜,现在的他只能看到如同阡陌一般一些纵横交错的部分经络,那些经络被一层红红的薄雾笼罩,几乎分不清来龙去脉。 这时,那水滴的声响越来越急,一滴、两滴、三滴…到最后,竟形成了汩汩清流的声音。 循声观瞧,满眼仍是红彤彤一片,并没有什么异样。 吴少正在疑惑,忽然发现,在一片红色潮水中,忽然现出一条缝隙,那条缝隙异常空洞却又明显感到充满了什么气息,空洞是因为看不到,充实是因为感觉得到,但这种感觉只持续片刻,忽然在那缝隙间忽然亮起一个星点,这星点由暗到亮,逐渐闪烁成白光,一点、两点、三点……不断的星点出现,终于汇成了米粒大小,随后又慢慢地变成硕大露珠状,最后源源不断,形成一尺白练,正蜿蜒而来。 吴少一阵惊喜:难道这便是那所谓的“生气”么?不知为什么,在白光一闪的同时,吴少立即感觉自己全身放松下来。 仔细观看那道白练,却非月儿所言的气体,而更像是一条实质化的细流,但这细流并不清澈,也不透明,而是极为细密的洁白,那白色堪比满月,白得耀眼,白得眩目。 白练所到之处,尽数扫荡着红尘,伴随着红尘散去,经络如修复完好的沟渠,重新清晰起来。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白色似乎已经遍及全身,在一番激荡之后,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此时吴少发现,经络中形成了红白两种色彩,红雾虽然散去,余下的红色也逐渐凝结成为一条红线,红线与白练如同流向同一方向的细流,互不侵犯,相互共存。 难道就这样了么?吴少有点疑惑,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吴少猜测,那条红线,应该就是经络破损后流出来的血水,倘若这些血水不消失,那必然会影响到气脉运行,目前消除血水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那些白光。 但现在那些白光似乎相当安逸,只是静静在体内徜徉,并不去侵犯那条红线。而血水凝聚的红线似乎也知道白光的厉害,自然地躲避它们,良久也不见发生什么变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红白两道气流在经络的大河上各自飘荡,互不干涉,没有什么变化,但进一步细细查看,一个轻微的变化引起了吴少的注意。 在影像快要陷入模糊的地方,红白两道同样相安无事,但有一瞬间,有一缕极细小的红雾轻微波动了一下。吴少发现,那丝红雾实际上是脱离红色主线的星星血水,在脱离“大部队”后,这极细小的血水,迎头撞到了那缕白色上,就在一瞬间,那点红雾与一些白色光芒同时消失了。 同归于尽!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少进一步查看其他地方,结果证实了他方才看到的情况:红白两道气流貌似相安无事,但仔细看上去,只要白色与红色相交,就会在碰撞的一刹那同时消失,只是现在两者都平静下来,轻易不会发生碰撞。 看来如果想要恢复身体,必须靠那些白色“生气”去与那些红色潮水“同归于尽”,但现在两者似乎都很安分,并不碰撞,这可怎么办? 如果自己身体好的话,蹦蹦跳跳也许有用,但偏偏自己现在一动也动不了,当然,倘若身体好的话,他也不会躺在这儿受这种折磨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可惜自己对修道一事了解太少,那些从小学会的捉鬼把戏在这儿也用不上。倘若月儿在边上就好了,不明白地倒可以问她,月儿虽然是个灵魂,但似乎对修道界的事知道不少。 求人莫若求己,吴少自小便明白这个道理,月儿撕破封锁‘生气’的薄层后,现在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自己不能在这里傻等着,最好想个办法,让那红白两道快点“打”起来。 怎样让两者“打架”呢?吴少除了那真假难辨的《水经》,其它的他一窍不通。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今天会遇到这种事,当初就该多看一点解惑室里的那些秘籍,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吴少细细想了一遍,最后他确定,《水经》中没有关于这红白两东西交合的论述,不过在书中的“聚气”篇里,有一节讲到了以意念驱动真气的法门,不知会不会有用?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的吴少如同落水之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逮着什么是什么,无论有用无用,先试一下再说。 不过,吴少一想,又有点无语了:既然是意念驱动,必须人清醒时方可运用,他现在还在梦境里,又怎么驱动得了?看来这法子就算有用,他昏迷之下似乎也无从下手,没办法,只好等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吴少终于醒了过来,药儿不知跑哪儿去了,周围寂静无人,只有他轻微地呼吸声。 正好无人打扰,试试吧。吴少发现,现在他的情况极其糟糕,不但全身疼痛,思维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原来极为熟悉的《水经》竟有大半记不清了,好在“聚气”篇中那个法门还没有忘掉,他急忙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法门,试着去感受丹田之气。 “聚气”篇这个以意驱气法门极简单,诀窍在于感受丹田之气,驱动真力行走周身经络,唯一的难处是心念合一,吴少小心按《水经》上所说,忍住不断传情来的痛楚,屏气静心,努力去感受丹田之气。但他反复努力了许久,身体却是毫无反应。 看起来这《水经》是假的无疑!那么多人为了一本假书不惜耗尽一生时光,实在有些可怜,这作《水经》的人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竟然造出这样一本书来骗人,实在是可恶之极! 吴少这样想着,神情沮丧,立即放弃按法门行气的意图。但就在这时,他猛然感觉到腹部如同小时候吃坏了肚子一般,剧烈翻腾起来。 第15章 水自天上来(2) 2.小药丸子 其实吴少并不知道,修道习武中,越是拚力集中意念,越不可能达到意念合一的境界,越是身心放松,却反而在不知不觉中达到意行全身的效果。方才吴少百般努力,其实恰恰违背了基本修炼法则,相反,当他放弃挣扎的一瞬间,却真正达到了意念合一。 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吴少拼力咬住嘴边的一件衣服,汗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嘴巴里。 虽然痛得厉害,但吴少心中却是一宽,他知道体内那红白两道正在激烈碰撞。 先是腹部,然后向上到胸部,向下到腿部,疼痛有规律地扩散到四周,吴少甚至感觉到很多地方已经麻木。 但他并不紧张,因为他能感觉得到身体一些地方,在疼痛过后,已经不象过去那样肿胀,看来破损的地方已经被修复。 忽然,吴少感觉自己嘴巴动了动,还未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觉得有股清凉被灌进了喉咙。 一定是小药儿,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进来的,吴少根本没听见,那股清凉,想必是小药儿又喂了些水给他。那些水一入身体,不知为什么,吴少觉得似乎喉咙边上,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立即灼烧起来。 这破药丸子!要害死本少爷了!吴少真想破口大骂,但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没办法,他只好用残余的力气,紧紧闭住嘴巴,防止小药儿继续灌进水来。 吴少体内的情况似乎并未因此受到影响,他感觉那红白两道,一经牵动,已经不受控制了,从传来的阵阵绞痛中,吴少可以猜得中红白双方激战正酣,眼下吴少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双方的交战结果,他不知道哪一方会胜出,更不清楚当一方胜利后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就在他默默等待中,忽然脑海里传来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如同蚁鸣,却又熟悉无比。 是月儿? 吴少竭力静心等待着,果然,一会儿之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好些了么?”。 声音似是非常遥远,又似极是无力。她在哪儿?为什么声音这么微弱?吴少暂时忘了身上的阵阵疼痛,脑子在飞快转动,一面仔细聆听着,希望能够再次听到更多的信息。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大概是听错了吧,要知道他吴少可是高烧了好久,而且体内乱七八糟地流血,这些日子九死一生,神智出现问题并不奇怪。听村里的人讲,一个人如果病得厉害了,一般都会产生幻觉,方才那声音大概就是幻觉吧。算了,不能瞎想,养病要紧。 “倘若你好些了快点帮帮我,我有点支持不住了。”是月儿的声音。 这下子清晰无误,再也不能说是幻觉了。 但吴少却无动于衷,帮她?怎么帮?先不说他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是想帮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吴少不知道她藏在哪儿,也不晓得任何救她的方法,这可不是推聋装哑耍无赖,确实是无能为力。 不过,要是真的帮她的话,必须再次回到梦中或者处于昏迷状态才行,只有那样,他才能问明情况,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可吴少现在一点睡意没有,也不像是立即会昏迷的样子,只能慢慢等待了。 咦?!等等,现在自己既然是清醒的,怎么能够听得到她的声音?难道那些“生气”出现后,他有了某种特殊能力?这可是他并非在梦中或者昏迷的情况下,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吴少努力的睁开眼睛,费力地扭过头去,瞥了身边一眼,当他看到站立在旁边的药儿时,便明白了: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那个声音也并非来自身体内部,而是来自他身边的药儿! 吴少赶忙闭上眼睛,脸部扭曲,一副极为痛楚的样子,心中却是大为惊异:那恶灵,什么时候钻到小药儿身上去的? 小药儿眼神散乱,脸色灰暗,一幅大病缠身的样子,正与“小寡妇”被附体时的神态一模一样,不用问也知道,现在的“药儿”已经成为了“月儿”。 “这鬼东西,怎么见一个附一个,难道这样好玩么?真没意思。” 不等吴少多想,“药儿”说话了:“我知道你醒了,按照事先约定,现在该你帮我了。”顿了顿,“药儿”又道:“我不能多说话,现在快想办法给我找个容身的地方。” 吴少已经听出来了,这“药儿”说话有气无力,说得也极不流畅,应该是她对小药丸子的身体并不适应的缘故,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小药丸子那小身体,承受不了恶灵附体,要知道,强如小寡妇那样的修道习武的人,都无法支撑月儿的附体多久,何况这小药丸子。 “我到哪儿去给你找容身的地方?要不你去找云九霄吧,他就在旁边那间房子里,就是上面写着解惑室的那间房子。” 这月儿离开自己的身体,吴少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欢喜,倘若再附到云九霄的身上,那简直太完美了。 “不,快到最大的那间山洞里去。”月儿简短道。 “你说的是姜长老所在的传道室?那可不行,没有他本人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到那里,而且,我就算是想闯进去,也无法打开洞门。” 吴少还记得,刚进入这地洞时,她曾经多次提醒说,在传道室那个方向,似乎隐藏着让她极度恐惧的东西。只是后来吴少进出过山洞几次并毫无异常,她也就未再说过什么。今天,她竟然提出要去山洞,难道除了老瞎子,山洞里还隐藏着什么东西么? 不等吴少再问,被附体的药儿大口喘息着道:“快去!你若食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在你的神明穴上留了些东西,后果你自己想……” 听到这明显带有威胁性的语言,吴少暂时忘了问她去山洞的原因,又惊又怒道:“呸!臭丫头死丫头,我说过不帮你了么?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难道想个好办法也等不及么?” 真是倒霉透顶了!本来刚才还在为终于摆脱恶灵而暗暗兴奋的吴少,此时心情立时变得糟糕起来,心中对这不离身的月儿又恨又怕:神明穴是什么地方?她在那儿留了什么?估计没什么好东西,她这样的恶灵,留在自己体内任何东西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吴少一边说着话,一面试着起身,每一次挣扎,都感觉身体各处隐隐疼痛,他甚至感觉手脚已经不受意识的指挥,明明他要抬手,努力半天,手指只是动了动而已。 这种半麻痹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的上身完全从那光木板上坐起来才略有好转。吴少先将腿滑落到地上,然后扶着木板床试着站起身来,却不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吴少再不敢莽撞,坐回宽木板上歇息片刻,方一坐下,立即感到身下着手冰凉,低头一看,整个床铺上满是水渍,他正在纳闷这床铺上的水是哪儿来的,却猛地发现身上衣物全部湿淋淋的,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难道自己发烧竟然流了这么多的汗水?似乎有些不可能,不说别的,单是这么多水,自己身体便是再胖壮一倍,怕也装不下。再一想,是了,小药儿曾经喂过他水喝,看来这孩子没少辛苦。 吴少看了看身边无精打采的“药儿”,略略有些气闷,丢下一句:“走吧”,便率先慢慢走出安乐室。 第15章 水自天上来(3) 3.皇家绝学 吴少在前面走着,听得后面有脚步声,知道“药儿”已经跟了上来,也就头也不回地径自向前走去,一边走吴少一边在心里对身后的“药儿”大骂不止:这催命的恶灵,该死的臭丫头! 在吴少心里,人如果死了,就该按照传说中的样子或者去西方极乐世界,或者到地狱里投胎转世,那才是人的灵魂应该去的地方,但这月儿,不但不去她应该去的地方,而且还转个圈子附到人的身上,愣说自己并没有死,纠缠不休,惹人讨厌。 吴少大病一场,身体极是虚弱,胸口还有种憋闷想吐的感觉,因此他走得极慢。又向前走了几步,胸口憋闷感更加强烈,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下。 吴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平时他是根本不敢想的,恶灵就附在他身上,他害怕自己一动脑子,就会让她知道了。 现在知道恶灵已经转到了药儿的身上,他倒不妨想一想,其实这个想法很简单:有机会他倒可以“帮”一下这个恶灵,让她该上西方就去西方,该投胎就投胎,不能留她再在世间乱转了。 但怎样才能“帮”她呢?吴少一直没有好主意,传统的那些方法是行不通的,而与“她”的交往中,暂时也没有找到可以打发她的法子。他现在对“她”的了解,只知道“她”不可能随便附到别的人身上,每次附到人身上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是不是这一次她附到药儿身上也会受到极大伤害呢?应该是吧,不然她为什么有气无力的。 “你没事吧?”吴少问道,不管怎样,他得首先弄清对方的情况再说。 半天没回答。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吴少一阵毛骨悚然,他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去看。 等他看到“药儿”并没有跟在他的后边,而是离他很远的地方正一步步向前走时,心中稍安。 等“药儿”走过来,吴少又问:“你没事吧?” “还能坚持一会儿,你快点。”“药儿”艰难道。 她的样子似乎不太乐观,这正是吴少想要看到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并没有感到多少兴奋。 “前面就到了。”吴少不敢再看,回头便走。 来到了“传道室”前,吴少吃惊地停下脚步,急忙向后摆摆手,示意“药儿”停了下来。 眼前的情形大出他的意外,传道室的门竟然半开着! 这老瞎子什么时候回来了?但随即吴少又有些奇怪:既然他回来了,门为什么会开着?平常时候,无论他在与不在,传道室的门从来不会这样随便敞开的。 吴少走近“药儿”低声道:“我先进去,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吴少揉了揉胸口,暂时缓解一下胸口的憋闷,略一思索,便跨进传道室的门口。 仓促之间,吴少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心中便想,倘若老瞎子要问起来,只好说修炼《水经》中有些不懂的地方要问,至于“药儿”所提的条件,那只好见机行事了。 吴少走进洞中大厅,发现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他,欣赏对面洞壁上的书生读书图,此人身材修长,头着纶巾,白色长袍,形体潇洒。 吴少正在迟疑之时,那人开口说话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小家伙还在门口做什么,一块进来就是。” 吴少吃惊道:“云九霄,竟然是你!”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剑眉朗目,面如温玉,不是云九霄又是谁? 云九霄看到吴少,竟然怔了一怔:“噫?想不到你没死掉,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吴少看看自己,浑身衣服被汗水湿透,松松贴在身上,确实不像样子,吴少倒并不在乎这些,他扫了一眼室内,并不见老瞎子的身影,有些纳闷:“姜长老呢?” 云九霄并不说话,而是向着刚刚进门的药儿道:“你虽然跟着姜长老,但恐怕也未曾到过这个地方吧?我来介绍一下,此处乃是一处山涧中的天然石洞,被姜园的人修成这样一处秘密所在,确实费了不少的心机,在此修行,倒也是理想场所,怪不得姜长老不让他人进入。” 看到云九霄大摇大摆的样子,吴少心中一动:“云公子,未经姜长老许可,你擅进入传道室,不怕他将来回来责怪吗?” “倘若责怪的话,你们两个小鬼倒更是应该担心,至于我么,姜先生早已答应,倘若我练成了那些书上的道行功法,此处便任我来去,现在他虽然不在,但我却没忘记老先生的话。” 云九霄的话证实了吴少的猜测,老瞎子果然不在,现在只要将云九霄逛走,自己就可以看看洞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恶灵关心了。 “药儿是你让他进来的。至于我嘛,姜老先生约好此时在此与他见面,我想,姜先生也许马上就回了。” 云九霄轻轻一笑:“我方才说的话你可能不明白,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那些功法秘籍是什么,我倒可以告诉你,我到这里来修炼的那些功法,是代代秘传的皇室秘籍,至于怎么流落到姜家,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练成这功法中的任何一门,都足以撼天动地,幸运的是,这几天我对所有功法已是略有小成,就算姜长老此时回来,能奈我何?” 吴少自然不知道那些功法是什么,但听到撼天动地时,也明白那些功法必定极难修习,想不到这云九霄竟然在短时间内都已修行一遍并有所成就,这云九霄太不简单了。 “所有的神功你都练成了么?”吴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练成所有当然不可能,选一两种有些成就就不错了。但大部分功法我都已经了解,只需日后慢慢领悟即可,不过我已使那些功法真正变成了绝学,以后这世上,除了我太清宫,再无此种道行。”云九霄说到此处,竟略有些得意。 如何成了真正绝学?吴少略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云九霄练成了这些功法,一定对功法做了手脚,或者说将秘籍毁去了,这样一来,那些功法除了太清宫的人知道,世上恐怕再也无人知晓了。 云九霄此人执迷于道行武学,他这样做倒不难理解,只是可惜了那些秘籍,吴少又想到:《水经》这本秘籍,是不是也曾遭遇过一个类似于云九霄那样的人呢? “那倒要恭喜云公子了。”吴少敷衍道。 云九霄却收敛起笑容,上下打量了吴少一眼道:“不过,有一项绝学我恐怕没有学会。” “什么绝学?”吴少不解,方才云九霄已经说过那些秘籍他已经全部学会,怎么又说还有未学的。 “就是你那部《御批水经》。”云九霄戏谑道。 吴少看他的表情,心中一呆:难道他骗云九霄的事他早已知道了? 果然云九霄笑道:“小鬼,你胡说什么《御批水经》难道真的以为我会上当?你这点把戏玩演得倒是不错,但想骗云某恐怕还得多修行几年。算了,这事我也不怪你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和老魔是什么关系?” “老魔?老魔是谁,我不知道。”吴少后退一步道。 “小无赖,还想来这一套!”云九霄说着,毫无征兆地飘至吴少跟前,伸手捏住了吴少的脖子。 第15章 水自天上来(4) 4.洞中之洞 云九霄手上略微用力,吴少立即觉得喘气困难。 “说不说?”云九霄喝问道。 吴少从安乐居出来便感觉身体憋闷,似乎胸中有块垒,压在胸膛中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现在被云九霄捏住喉咙,更觉得全身难受之极。 “放…手,我……并不认得老魔……”吴少艰难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云九霄手上加力。 吴少感觉几乎要窒息过去,他手舞足蹬,但碰到云九霄身上几乎毫无用处,猛然间,他突然觉得胸中一声轻鸣,脑子中突然灵光一闪,蓦然想起一个奇怪手印,不等他思索明白,双手已经结印,同时漫无目的地推了出去。 “啊”一声大叫,一声巨响之后,吴少瘫倒在地,待他喘息几口,定睛再看时,却见云九霄正从对面洞壁下慢慢爬起来,他头发散乱,浑身灰土,眼睛里露出一丝迷惘,更多的是恐惧。 “魔罗印?”云九霄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三个字。 “魔罗印!”吴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云九霄怔了一下,随即身形一闪,从洞壁边飘至传道室门口,身影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吴少晕晕懵懵地看着云九霄离开,心中有些不解:姓云的搞什么鬼?自己不过是比划了一下,他就夸张地飞了出去,还撞到了洞壁上,他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但看云九霄的样子又不是装的,难道是“药儿”在旁边帮忙? 吴少回头看着“药儿”,见他仍然站在不远处,脸上阴晴不定,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吴少也顾不上问他,摇晃着走到洞门口,寻找关上洞门的机关,现在云九霄跑了,自然要先将洞门关起来再说,防止那家伙忽然再回来。 吴少胸口憋闷的感觉此时竟然大为减轻,已经不象方才那样喘不动气,他找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他心中疑惑:这洞门难道要生生用力才能关上么? 这传道室的大门是整块巨石凿刻而成,重逾千斤,尽管下面有槽,倘若要用力合上,也需神力方可。吴少试着推了一下,却似蜻蜓撼石柱,那门纹丝不动。 既然关不上这门,那还是早点找到东西离开吧。吴少反身又回来,开始四处打量,他曾几次进出过这儿,并未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因为这洞中摆设实在过于简单,所有的东西几乎可以一目了然,那“月儿”需要的东西在哪儿呢? 忽听“药儿”道:“你看那儿。” 吴少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心中暗叫一声侥幸。 原来那便是方才云九霄倒飞出去撞到的地方,那儿已经有块墙壁脱落下来,露出下面的几块青砖来。 吴少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暗暗心惊:这云九霄身体够硬的,这么一面墙壁竟然撞坏了一片,倘若换作是他吴少,一定会骨断筋折,哪里还能再爬起来跑走。 破损的洞壁露出来的青砖是怎么回事,吴少一时判断不出来。吴少折返回来,在洞中转了一圈,再次回到青砖裸露的地方,手中已经多了一口宝剑。 吴少看了看手中宝剑,举手便砍向石壁,也不管宝剑是不是会受到损害,这是他在洞中找到的唯一趁手工具,自然毫不可惜。 吴少先将青砖周围的墙壁又清理了一下,见青砖露出了六七排,这些青砖密密垒成,到顶部成一个弧形,呈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形状 心中有些兴奋,这山洞中有这样的青砖,一定是有人特意想掩埋什么东西,否则好端端的山洞,可不会长出什么青砖来。至于后边有什么东西,那要将青砖拆开来看。 吴少见清理得差不多了,举剑便要对那些砖下手,“药儿”却在旁边摇摇手,指点着青砖向吴少示意了一下。 吴少怔了一下,想起他先前说过的危险的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青砖后边有什么呢?难道里面藏着什么猛兽或者是毒物?不过看那青砖的样子,似乎相当古朴,在这山洞里恐怕那姜老瞎子也不知这儿还有个洞,倘若有什么猛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话,一定早就死掉了吧。 吴少转念又想,“药儿”是那女灵附体,她所害怕的东西却不一定是他吴少所害怕的,现说了,到这洞里来不就是找东西的嘛,难道害怕便放弃了不成? 吴少这样想着,手上却也加了小心,他试探性地撬了下那青砖,发现那青砖相当坚硬,再慢慢加力,最后直接用尽全力劈砍,最后吴少却失望地发现,除了几个白点,并没有别的效果。 那些青砖无比坚硬,砖缝间的灰泥似乎比青砖还要坚固几分,任吴少挖、撬、砍、剁也不见有松动迹象,吴少提着剑看了看,发现这剑已经卷刃,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吴少想了想,转头对身后的“药儿”道:“你转过身去,我要放大招了。” “药儿”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身子转了过去。 吴少见“药儿”完全转过身去,这才伸手解下裤子,向着青砖喷洒尿水,他提上裤子时,扭头看看“药儿”,心道:“你如果真是药儿,那倒也不用避你,但现在你是月儿附体的‘药儿’,倒有些不便,虽然只是魂灵,但毕竟是女的。” 但随即他忽然发觉有件事大大不妙:“哎呦,不好不好,这丫头长期附在自己身上,是不是自己的一切秘密都被她知道了?”想到此节,吴少大为不安,立即便想回过头去问个究竟,但一时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快一点!”身后传来“药儿”的声音。 吴少转身一看,不禁大怒道:“我说过不许回头,谁让你转过身来的!” 吴少虽然这样说,但听到“药儿”有声无力的话音,知道她可能撑不住了,他重又举起宝剑,向着被尿浸湿的地方狠劈下去,他发现那些砖仍然坚硬无比,但砖缝却变得松软起来。看来自己的“大招”真的管用,吴少大喜,快速地将那些灰泥清理出来。 眼见其中一块砖周围灰泥已经清理干净,吴少将剑倒转,拿剑柄向内一捣,那砖竟然有些松动,吴少刚想欢呼一声,却听呯地一声,那块砖竟然自行崩开,向自己胸前飞了过来,吴少下意识地一躲,那砖并没有砸到他,但随即一声呼啸,从青砖脱落的地方猛地窜出一股黑烟,喷到吴少身上,差点把他撞个大跟头。 “什么怪物?”吴少也来不及多想,闭眼挥剑狂劈乱砍一通。 但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吴少睁眼一看,见那青砖掉落的地方,露出一个黑洞,并无其它动静,只是此时传道室内忽然异香扑鼻。 第15章 水自天上来(5) 5.天渊神钵 那阵香味极其浓烈,向吴少鼻子里一钻,呛得吴少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这么辣眼睛?”吴少骂道,但那香味虽然浓烈,吸入身体,却有种极度舒适之感,让吴少很想再闻闻,但回头用力一嗅,香气却立时消散再也闻不到了。 “哎呀”一声,身后“药儿”却翻身扑倒,身体抽搐起来。 吴少刚要奔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身后那些垒成一面短墙的青砖却哗啦一声倒塌下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吴少顾不上先看小洞,急忙奔到“药儿”身边,扶他起来,却见“药儿”颤抖着手,指向那个刚露出的洞口。 吴少一下子明白了,知道他这个样子,一定与洞里的东西有关,眼下必须先弄清洞内到底有什么再说。 吴少让“药儿”坐好,慢慢趴到洞口向里观瞧,但洞内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吴少向四周看了看,伸手将嵌在洞壁上的一块太阳石取了下来,向洞内一丢,借着太阳石的光亮,终于看清了小洞内的一切。 这是一个不太深的小山洞,约有两丈深,洞壁光滑,似是斧凿开辟出来的,洞壁上挖了两排大小不一的龛洞,里面摆放了些瓶瓶罐罐,还有的小龛干脆摆了些东西,整个小洞看上去倒象是个储物间,而最显眼的是在小洞的中央位置,有一块金黄色的山石,在山石上长着一棵类似于松柏的小树,只不过那棵小树并无树叶,只有几条枝丫。 “去将那小树拔了,拿那个金钵给我。” 听到“药儿”这么说,吴少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用这种口气让他吴少干这苦力活,这是吴少绝对不能忍受的,在花涧村,只有他支使别人,哪听过别人的指派? 吴少没好气的道:“想金子想疯了吧?哪有什么金钵,只有一块破石头而已。” “对,就是那个,快拿来给我。要记得先将小树拔了。” 毕竟这“药儿”是病人,也不好与他过多计较,吴少想了想,黑着脸不再说话,一猫身子,进了小洞。 吴少仔细看了看那小树,见并无异样,便伸手去拔,谁知指尖刚刚触到树干,那树应声而倒,顿时化为一阵粉末。 应该是树早已枯死,又在洞中这么多年,故而化成了齑粉。吴少见下面还有一小截枯枝,便伸手拔了出来,顺便将种植小树的石块拿在手里。 吴少一掂量,心中暗笑:这“药儿”一定没怎么见过金子,明明是块黄色石头,却叫什么金钵,金子做的东西哪有这么轻的?不过这石块中间凹进去一块,倒似个碗形状。 吴少将金色石块向“药儿”身边一塞,也不管他要做什么,扭头便重又返回小洞,因为他发现洞中竟有不少好东西,他要仔细看看是些什么值钱之物。 洞内的小龛里,塞着些金砖银币之类的东西,让吴少大喜过望,不过,那些瓶罐里都空着,并没有什么东西,这未免让吴少略有些遗憾,但总起来看,吴少觉得收获不小,一边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搬出了小洞,一边合计着能值多少银子。 这小洞如此隐蔽,估计那老瞎子也不知道,那样一来,这些东西就算无主之物了,谁先发现当然就归谁所有,现在吴少觉得,似乎一夜之间,他便发大财了,总算到这姜园一次,也算没有白来,那些苦也算没有白受。 咦,这是什么?当吴少从小龛里拿出个油布包时,颇有些疑惑,他小心地打开包,露出里面的一本书,吴少看那书的名字,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也有本《水经》呢? 吴少觉得有些不妙,如果小洞里出现《水经》,那不就说明这小洞与姜园是有关的么?那样一来,这里的东西就是有主之物,不能随便拿走了啊。 吴少正在沉吟,忽然洞内响起一个声音。 “秘籍拿来,其它的东西你可以拿走。” 吴少急回头,见说话之人正是不久前跑走的云九霄,心中顿觉得不妙。 云九霄方才被吴少一击之下,立即逃了出去,离开传道室好远,见吴少并未追来,这才松了口气,急忙检查身体,他周身上下吐纳运气一遍,发现自己并未受伤,心中平静下来后却不免大为奇怪。 姓吴的小子击向自己那一招,云九霄反应极快。吴少真力甫一发动,云九霄已经察觉,他年纪虽轻,但真力已经不弱,当他发现姓吴的小子真气鼓荡,雄浑无比,甚至达到了传说中化气为形的境界,云九霄潜意识里便知不敌,仓忙之下,急运真力相拒,同时借势向后急闪。 真力随念而动,云九霄就算躲得再快,也还是被吴少怪招击中,云九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到了洞壁之上,竟把洞壁撞碎了一片。 起初云九霄以为自己必然重伤,但一提气感觉能行动,他来不及思索,迅速逃离传道室。 在肯定自己并未受伤后,云九霄这才将前后过程细想一遍,但他越想越不明白:明明受到了姓吴的小子的真力攻击,但现在为什么他安然无恙?难道那并不是真力?不对呀,据他感应,姓吴的小子确实用的是真力不假,但为什么那么强劲的真力没有伤到自己呢? 想了许久,云九霄似乎找到了一种合理的解释:大约这小子真力虽然充沛,但却不会使用,不然那一下一定会重创自己。 有了这个解释,云九霄眼里闪出一星寒光:这姓吴的小子竟然击败了自己,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更重要的是,依云九霄的判断,此前这姓吴的小子根本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但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但修炼大成而且真力到了云九霄不能想像的境界,一定与他手上的秘籍有关,现在姓吴的小子还不会灵活运用真力,假以时日,这小子懂得功法诀窍,怕是更加了不得,这样的人,留不得!他身上的秘籍,必须拿到! 至于秘籍是什么,起初云九霄认为是魔罗印,因为吴少也是这么说的,但后来仔细想想却觉得不是。魔罗印他虽然不懂,但却知道那是破人真气的霸道功夫,姓吴的小子用的功法强大却似乎并不霸道,这一点便与魔罗印大不相同,估计那小子另有功法秘籍,是不是他平常说的《御批水经》呢? 想要得到真相的云九霄,思索半天后终于按捺不住,悄悄又回到传道室,他躲在洞口悄悄地观察一会儿,直到吴少从那小洞中拿出一本书来,他才忍不住现身说话。在这样一个秘密的洞中之洞中,发现了一本秘籍,不管是什么,都应该珍贵至极,云九霄自然眼红耳热。 第16章 姜氏夫人之墓(1) 1.斗嘴为上 吴少见是云九霄去而复回,心下一怔,但他脸上却立即堆出了笑容。 “云公子,你来此处有何见教?”吴少竟似刚刚见到云九霄一样,丝毫不提他与云九霄先前还有一番争斗。 云九霄站在洞口并没有向前的意思,他看了看吴少手上的书籍,慢慢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你把那本书给我,其他的东西都归你。” “你要这本书么?你早说啊,你过来拿吧。”吴少将手一伸道。 吴九霄站在那儿动也不动道:“将书丢过来吧。” 吴少看了看手上的书,摇摇头道:“我倒想给你,但有人却不愿意。” “谁?难道是他?”云九霄瞥了“药儿”一眼。 “不,是它不愿意。”吴少伸出手掌在云九霄面前晃了晃,心却呯呯跳了起来。 云九霄上下打量吴少一会,咬牙道:“好,我来领教你的魔罗印。” “停!”吴少急摆手道:“魔罗印你应该领教过了,我也不想与你多动手,其实要把书给你,除了我不乐意,我相信姜老先生也不会同意的,你回头看看,姜老先生回来了。” 吴少说完这番话立即便有些后悔,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恐怕要麻烦。 果然,云九霄看了看吴少,嘿嘿冷笑道:“你不提姜老先生也就罢了,你如果说是他不同意,我却非要看看此书不可!” 倘若一个人心虚害怕,一定会搬出另外的人来装腔作势,云九霄一听少提到姜老先生,立即猜到这姓吴的小子胆怯了。 “其实这些东西都给你也无妨,反正这也是姜园的东西并不是我的。不过你方才说要见识下魔罗印的功夫,可就有点差了。魔罗印的功夫我根本不会,先前说是魔罗印,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另有高明功夫。” “哦?那是什么功夫?”云九霄有些疑惑了,吴少说的与他先前判断地完全一样,果然不是魔罗印,但那是什么呢? “这功夫你其实早已知道,可惜你并不在意,真是可惜。”吴少说到这里,轻轻摇摇头,一付大为遗憾的样子。 “难道是《御批水经》?” “终于猜对了,好笨啊你,竟然猜了这么久。”吴少笑道,他知道,对付云九霄这样的人,要说谎就必须向大里说,小心谨慎反而会令他怀疑。 “你真的要看那本书上的功夫?那你向后退开一些吧,这功夫我练得不熟,倘若误伤了你就不妙了。”吴少用手一指云九霄。 云九霄迟疑了一下,但却真的依言向后退了一步。 “不够远,再退几步吧。”吴少又要求道。 云九霄却站定不动,嘴里淡淡道:“没事,你演示给我看看吧。” 吴少摆了个架式道:“你既然不怕受伤,那我可要练一练了?” “练吧,我等着呢。” 吴少犹豫了一下,收了架势道:“不行,我真的怕误伤了你。” 云九霄呵呵冷笑起来:“小鬼,倘若你说你会别的道行功夫,也许我还有些相信,你说你会《水经》上的道行,可就露了马脚了,上百年来,那么多奇才异士都未能破解《水经》之谜,难道你一个小小的毛孩子,能从那书中学到了功法秘诀?你不是要练练么,我等着,倒要看看你这小鬼头能有什么花招。” 吴少心中暗叫不妙,嘴里却道:“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你就看着吧。”说着,重新拉开架式,但随即他看着云九霄的方向一愣:“姜老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云九霄一愣,急忙回头去看,身后却空无一人。再回过头来看时,眼前的吴少也不见了。 “上当了!”云九霄终于明白姜长老根本没有回来,吴少方才不过是撒谎骗人,这小子太坏了,竟然装得那么像,甚至云九霄也被他骗倒了。 云九霄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心喜。方才他与这姓吴的小子只是一番对话,却迟迟没有动手,主要是姓吴的说话真真假假实在不好分辨,虽然他认分姓吴的小子八成是在骗他,但还是怕姓他真的怀有绝技,不敢过分相逼,现在他既然躲了起来,那就说明这小子九成九是在骗人,他再无所忌惮。 云九霄呵呵大笑,这一次他笑得很开心,知道了姓吴的小鬼毕竟不是什么天才,也没有比他这个太清宫的得意弟子更强,他自然高兴异常。 “呵呵,姓吴的小鬼,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绝世功夫么?”云九霄知道吴少肯定躲进了那个小洞,冲到洞口大喊:“快滚出来求我,也许我还会饶你一条小命。” 只听小洞中传来吴少的话音:“云九霄,你得意什么,你难道没感觉到浑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恐怕不用一时三刻,你就会全身化为血水,我现在躲起来就是不想看到你的凄惨样子。” “小子,我没兴趣与你斗嘴,等我去将你揪出来,可就别指望我会饶你了,快点乖乖自己爬出来。” “云九霄,你若在地上磕几个响头,也许我一高兴就出来了,说不定还会传你几手绝世武学。” “好,既然不出来,我只好把你揪出来了。” “等等,云九霄,难道你不想要秘籍了么,你敢进洞一步,我便把这秘籍毁了。” 方才吴少趁云九霄转身向回看的时候,拖着“小药丸子”就滚进了洞里,小洞非常狭窄,只容得两个人贴身蹲着。听到云九霄要进洞来,吴少大急,连忙以毁掉秘籍相威胁,半天,外面云九霄并无什么动静,他心内稍安。 但是躲在这儿并不安全,小山洞很浅,云九霄倘若略一伸手,差不多就能将抓住两人,但一时之间云九霄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出来。”说完,云九霄便没了声音。 吴少等了半天,见四周安静下来,心中奇怪,悄悄地向前爬了一步,张眼向外观望,一看之下,吓得他赶忙缩回头来,原来云九霄就坐在洞口几尺远的地方打坐,眼睛直盯着小洞口。 这云九霄不敢到洞前,终究是有一丝忌惮,不过他留在那儿,看来是要与他吴大少爷耗上了,吴少又急又气,伸手抓起一块银锭,就想向洞外扔,但想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自己扔这东西肯定伤不到云九霄,但若是让他也学会了这法子,扔进些东西来就麻烦了,这小山洞里想要躲避开,几乎没那个可能。 “喂,云九霄,你还在么?”吴少觉得还是与云九霄斗嘴斗智才是上策,“你还不去找些草药吃上,过一会儿你如果化成了血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对了云九霄,你是不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用多想,那是我暗中对你施了法,很可能快要发作了。” 但无论吴少怎么说怎么挑逗,云九霄都不再发一言,吴少自已说了半天也觉得很无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云九霄自行离开,但在这个密闭的地下山洞中,云九霄不可能真正离开,那他吴少也就不可能离开这个赖以躲避的小山洞。 第16章 姜氏夫人之墓(2) 2.传道室内 “你怎么样?好点了吧?”吴少低声询问“小药丸子”,现在吴少倒希望那个月儿忽然出来,最好将外面的云九霄给附体,不然,吴少实在想不到离开这儿的办法。但“小药丸子”一直昏昏沉沉,不说话,也不行动,不知是怎么回事。 “云九霄,我看你还是离开这儿吧,最好躲得越远越好,否则姜老先生回来看见你,肯定会打断你的腿,他老人家可最恨你不经许可便进了他的修炼室。”吴少只好信口乱说。 “你说的对,看来我没有必要与你耗时间了。”半天没有做声的云九霄忽然在洞外说话了。 吴少心里一惊,不知道哪一句话让云九霄竟然改了主意。 云九霄在洞外站起身来,他已决定不再等待吴少自动出来。云九霄方才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一来是吴少威胁要毁掉秘籍,二来对吴少先前展现出来的澎湃真力还有一分怀疑,但当他静下心来一想,却觉得没有必要再等待了,姓吴的小子没有什么道行,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了,否则他不会只是躲在小洞里不敢出来。 至于秘籍,他云九霄虽然极想得到,但如果毁掉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藏在那种秘密所在的秘籍也没有人看过,没有出世的秘籍就让他永远尘封吧,现在他在这里已经学会了至少三种绝世功法,只要将这些功法修至大成,就算遇上传说中的那些高手,也不足为惧了,没有必要为了一本还不知是不是秘籍的东西与那小子浪费时间。 想通这一些,云九霄正要动手,忽听洞内传了另外一个声音。 “这是哪儿?”却是那个一直并未说话的药儿的声音。 “你醒了?这是传道室的一个小洞里。”这是吴少的声音。 “师爷不让我们到这里的,我们快出去,不然师爷会生气的。”药儿道。 “你向哪里去?云九霄可在外面。”吴少急道。 “云九霄?他来这儿干什么?师爷不在,他也不能随便到这儿来的。”药儿道。 “喂喂,别出去,快回来。”吴少道。 云九霄再看时,药儿已经从小洞中出去了,看见云九霄后他道:“云九霄,师爷早说过不让你到这儿来,你怎么竟敢到了这里,快随我出去。” 云九霄也不说话,一把抓住药儿,对着小山洞道:“姓吴的小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出不出来?你若不出来,我将他捏死,再扔到洞里放一把火,看你还怎么躲。” 吴少在洞内听见,心内一紧,他听得出云九霄已经失去了耐心。方才一直迷糊着的药儿忽然醒了,醒来便要出去,吴少一个拉扯不住,药儿竟冲出洞去,结果他一出去就被云九霄制住了。现在云九霄竟要杀人放火,怎么办? “云九霄,你若放火,这秘籍是什么结果你该知道吧。”吴少只好仍旧拿秘籍作挡箭牌。 “嘿嘿,只要这世上无人知道那秘籍,我得到与否都无所谓。”云九霄笑道。 云九霄好狠,甚至比他吴少更恶,看起来不从这小洞出去似乎是不可能了。 吴少刚要说话让云九霄停手,忽听洞外药儿喊道:“师爷你回来了,快来救我。” “小子,你也会来这一手了,不过我可不会再上当了……”云九霄笑道。 吴少在洞内听见,心道,我方才已经用过了这一招,云九霄如此聪明之人,怎么可能会二次受骗?只是不知这小药儿骗云九霄要做什么。 正想着,忽听地室内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云九霄,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哦,原来是姜先生你回来了。”云九霄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话。 老瞎子回来了?吴少急忙爬到洞口观看,果然,姜长老正一脸冰霜地站在洞口,冷冷地瞧着云九霄。 吴少见到老瞎子的身影,顿时又喜又忧,喜的是,老瞎子回来,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不会任由云九霄摆布了,忧的是,他也闯进传道室,还将洞壁打破,并发现了洞中秘窟,这该怎么向老瞎子解释呢? “云九霄,你难道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不能踏进传道室半步?”老瞎子又道。 “姜老先生,我自然没有忘记你说过的话,但我也记得你说过,倘若我练成了那些功法,洞穴各处任我来去,这话总是有的吧?这传道室也属于这洞天福地吧?” “哼,你能打开这传道室的门,说明你已经练成了大无量神功,现在听你这么说,似乎其它功夫也练成了,不过象你这样心怀奸诈之徒,就算练成了再多神功,又有什么用。”老瞎子不屑道。 “是老先生自己说话并不圆满,又怎能怪得了我。”云九霄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你说的貌似不错,但却忘了‘非请勿入’是最基本礼节。我本欲给太清宫三分面子,却不曾想遇上你这样的狡诈无良之徒,来吧,我倒要试试你那些功夫练得如何。”老瞎子道。 “正要请老先生指教!”云九霄施了一礼道。 老瞎子一拱手,“罢了,我可不敢受你这一礼。” 云九霄一怔,却听老瞎子冷笑道:“如果你赢了,我便放你自去,倘若不赢,你就将那些功法留在这儿吧。” 云九霄脸色一冷,明白这位姜长老已经动了真怒,怕是要施加霹雳手段,倘若自己有个闪失,他会毫不犹豫地废了自己的功夫。 “好。”云九霄后退一步,全身真力凝聚,他知道这次动手,再不是过去在授业室那样的道行切磋。 只见云九霄深吸一口气,双掌如托物般划至胸前,双手合十,眼睛微眯,脸现红晕,身体如同入定一般再也不动。 老瞎子点点头,赞许道:“不动如岳,神气内敛,这大无量神功你果然练至大成。当年南朝九龙山汪明真人创下此项神功,依靠此功纵横武林,无人敢与争锋,后来此功下落不明,今日神功重现,就算是真人在此,怕也会欣慰于怀。”顿了顿他又道,“我同样以大无量功对你,看看谁更得神功诀窍。” 说完,姜老先生同样摆了个举手开门式,略一停顿,双臂一挥,一股劲气鼓荡而出,直扑云九霄胸前。 云九霄原地身形一转,那股劲风似乎就从身边滑过,但他并不动身反击,反而怀中抱月式,继续注意对方来掌。 姜长老却缓慢向前,双手缓缓拍出,似在为云九霄周身拍打尘土一般,嘭嘭嘭几声闷响,云九霄仍在原地不动,只是不断转换着身形,但脸上明显更红。 姜先生见一连十二拍尽被云九霄挡了过去,双掌一摩,反身撤步,单掌推了出去。 第16章 姜氏夫人之墓(3) 3.三大神功 姜先生这一掌方一离身,洞内忽然刮起一股闷风,那风极轻极慢,发出嗡嗡轻响,从三面向云九霄包去。 再看云九霄,刚一接触那阵闷风,呼吸立即急促起来,脸上瞬间转为绛红,便似发烧一般,他不再抱守,双掌向外一分,同时侧步一跃,试图避开那风团包围。 但那风团似是有意识一般,也随着云九霄的闪避,略一调整角度,再次向云九霄合围过去。 云九霄连换数个身形,却总躲不开气团的追迫,情急之下,他忽然身体如陀螺一般,在原地旋转起来,同时双掌急速挥舞,迅猛击向四面八方。 姜先生见状,弓步上前,单掌晃动,似是推动什么巨大物体,向着云九霄挤压过去。 云九霄双掌舞动更急,到得后来,已经看不清他本人样子,唯见一团白影在高速转动。 一人推掌,一人不断旋转,姜先生和云九霄就这样相持了半刻钟的时间,倘若外人突然看见,很难相信两人正在验证绝世神功。 又过片刻,忽听云九霄发出尖锐啸声,啸声一响,他本人也飞离原地,与姜先生拉开了距离。 姜先生慢慢收起掌法,冷眼瞧着云九霄,一时并未说话。 云九霄脚尖一点,身体如同箭矢,在空中他双指一并,直指姜先生头部。 姜先生见状,双指连弹,同时身子向后一仰,躲过云九霄的一击,等他重又站定,嘴中赞道:“好一招‘萍风掠影’,你竟学会了其中的四变。” “可惜只有四变。”云九霄答道。 姜先生摇摇头:“此是上古神功,由无名氏传了下来,你道是四变,但你却不知其中暗合四象之数,每一变又有四变,以致于八八六十四般变化。” 趁着姜老先生说话之际,云九霄双手一分,身形侧转,变指为爪,向着姜老先生胸前抓来,口中冷哼一声:“我倒不相信。” 姜老先生右手伸指轻点,左掌平推而出,口中也道:“上古神功,又有几人能全部领悟?” 云九霄不再说话,接连打出十多个变化。 “飞鸿戏水”、“苍吾回首”、“始祖啸天”,姜老先生嘴中不停,接连叫出那些变化的名字。 姜老先生手中不停应挡,嘴上也不闲着,看上去似乎相当轻松,但当他叫出“始祖啸天”的名字后,脸色满是凝重,因为这一招云九霄竟似扑到他的身边,四肢竟使用了四种怪异姿势,一手成掌,一手成爪,一脚平击,一脚弹踢,似是一只怪鸟,张牙舞爪扑向它的猎物。 姜老先生也飞在空中,以相同的姿势对上云九霄,掌对掌,爪对爪,呯地一声响动后,两人分别落到不远处。 “三大神功,你已展示其二,现在就把最后的‘万相心法’再施展一下吧。‘万相心法’来自‘万相般若经’,是佛门二世祖在千余年前所创,我离开洞天时你尚未练成,不知现在你学得如何了。” 云九霄略一低头,猛又抬起头来,右掌背到身后,左掌举到胸前,轻吸一口气,缓缓推出,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有几分淡看红尘俗世的飘然之态。 “好!”姜先生轻喝一声,双掌交叉,左右双掌叠加,也轻缓向前推出。 两人的三只手掌慢慢靠近,最终轻轻碰在一起,啪地一声轻响,如同双方击掌一般平淡,并无多大气势。 再看两人,身子都只是轻轻一晃,但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竟现出些许碎痕。 两人身子略略一分,再次击到一处,这一次云九霄身子仍是一晃,但姜老先生却退了一步,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云九霄毫不停留,上前又是一掌,这次他身子并未晃动,但姜老先生却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停下,脸上满是不解。 “姜老先生,我这‘万相心法’可练得还好?”云九霄笑道。 姜老先生盯着云九霄,一脸的诧异,半晌他才叹道:“我竟然着了你的道儿。” 云九霄故作惊讶:“怎么了,老先生?” “你这不是‘万相心法’!”姜老先生道。 云九霄深吸一口气,不等姜老先生再说话,欺到他向前,连续发出三掌。 姜老先生躲过前两掌,眼见第三掌来势汹汹,再无躲避可能,只得运双牚迎了上去。 又是一声轻响,云九霄后退一步,姜老先生却飞出一丈多远。 姜老先生立定身子,直视着去九霄道:“想不到五重‘万相心法’你已经修到了第四重,而且在没有全部修炼大成时,就能与太清宫的独门内功相互融合,你果然是个天才。” “姜老先生过奖了。”云九霄轻描淡写道,“不知凭这功法,老先生是否可以放我自去?” “放你自去?嘿嘿嘿……”姜长老笑了起来,“云九霄,本来凭借这套功法的成就,我觉得伤了你有些可惜,但想不到你在功法中竟然还有第三种劲力,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极可能是你太清宫属下某一门派的独门秘学。” 云九霄一怔,但随即坦然道:“那又怎样?” “年纪轻轻便掌握三种内力,这世上还很少找得出如你这般的青年才俊,但你大概忘了太清宫的规矩吧?我虽不是太清宫的人,但也知道太清宫绝不允许弟子修习属下门派的功法,违者必被废掉所修习功力,这个是有的吧?” 云九霄听了姜老先生的话,脸色一沉,随即却又平静下来,他道:“姜老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我可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还是再来切磋一下功法吧。” 说完,云九霄再次向姜老先生扑了过去。姜老先生连连避开云九霄的攻击,但躲来躲去,终久到了山洞一角,眼见躲无所躲,只听他忽然大喝一声,双掌迎向云九霄。 云九霄毫不迟疑,立即挥掌拍了上去,两双手掌碰在一起,半天再没有分开。 片刻时间,但见二人身旁,水雾蒸腾,恰似两人处于水气之中,再看两人脸上,姜老先生挂了一丝诡笑,云九霄脸色翅变得蜡黄,汗珠不断从脸上滑落。 吴少躲在小洞口,全程目睹了姜老先生与云九霄的这番较量,只是他根本看不懂二人在比试什么,在他看来,两人比划出的一些动作招式,甚至不如到他们花涧村去演杂耍的好看,真有些索然无味。 但听两人说话,似乎情形很严重,他这才耐心地看了下去。看到最后,吴少就算不懂,也知道云九霄的情况有些不妙,但见他脸色先白后黄,到最后竟然有些转暗,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 “云九霄,先前我没有计较你乱闯姜园,也没计较你进了第一洞天,甚至就算你进了传道室,我也想看在太清宫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只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妄想依靠这等异端功法,置老夫于死地,可你恐怕根本没有去想一想,我们姜园既然已创立百余载,难道会没有一星半点的护园功法?今日就让你见识下姜园的明元功。”姜老先生说着,眼里露出一点寒光。 趁着姜长老说话功法并未加力,云九霄急道:“请…老先生…看在太清宫面上放过我吧。” “嘿嘿,就算我放过你,恐怕太清宫也不会再庇护你,既然如此,你倒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说话间,姜老先生手上加力,只见云九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眼里透露出深深地恐惧。 看到云九霄的样子,吴少迅速想起了那间密室里的干尸,他相信,恐怕用不了多久,云九霄恐怕就会象那位海晴子的朋友一样成为僵尸了。 第16章 姜氏夫人之墓(4) 4.别后重逢 就在这时,忽听云九霄大叫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剑,直刺姜长老的面部。 两者离得太近,又加上事出突然,姜长老急闪时,也未完全躲开,血剑直喷到半边脸上。 借着姜长老愣神的功夫,云九霄迅速挣脱自己的手掌,向后一跃,转眼间跑向传道室门口,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姜长老并不追赶,将手一抹脸上血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好久。 见云九霄跑走了,吴少瞅了瞅老瞎子,知道接下来他就要来质问自己了,这半天他已经编好了不少谎话,也不知能不能骗过这老瞎子,倘若骗不过,他可不象云九霄有好多功法在身,万万抵不住老瞎子的轻轻一掌。 老瞎子慢慢向小洞口走来,丝毫没有看一眼旁边吓得呆住了的药儿,来到洞口,他停下脚步。 吴少刚要从洞里爬出来,但想了想,反而向回缩了缩,他急忙道:“姜老先生,这一切都是姓云的家伙干的,他把药儿和我挟持到了传道室,然后找到了这个小洞,还让我到这里来给他拿东西,这些可与我无关。” 反正老瞎子和云九霄已经闹翻了,不可能再听云九霄辩解,吴少几句话,便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云九霄身上。 说完这些,吴少便看小洞外老瞎子的反应,他还预备了不少理由,一旦老瞎子再问,他就要继续发挥他善编瞎话的特长。 老瞎子在洞外站着,似在聆听的解释,半天并未行动。 吴少心内稍安,他想不到老瞎子似乎立即便相信了他的话,可能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云九霄身上,这倒不错,省下他吴少继续编故事的力气了。 猛然之间,老瞎子却一矮身子,举掌便拍向小洞内的吴少。 除了一分惊愕,吴少根本来不及想别的什么事,肩部便被老瞎子击中。 吴少甚至听得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一股大力挟杂着灰尘便让吴少在小洞中的身体飞了起来,结结实实直撞到了洞底。 “哗啦”一声,吴少身体竟然将这个洞中之洞的洞底撞破,人也随即滚到了一个更黑暗空间里。 老瞎子这一掌着实不轻,吴少立即觉得全身失去知觉,还好他没有马上晕过去,他心里立即大骂起来,你奶奶的老瞎子,连话也不说就动手啊,看起来是真的动了赶尽杀绝的念头。 吴少正在咬牙忍痛的时候,小洞里飞来几道亮光,随即黑暗之处顿时明亮起来,吴少身子疼痛麻木,躺在地上,也无法看清这是个什么所在,但下一刻,当一双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知道那是老瞎子来到了他的跟前。 只见老瞎子四下打量了一下,便立在一个地方,他沉声道:“出来吧,不用躲藏了。” 吴少心中奇怪:明明我就在他眼前,他怎么说不用躲藏了,难道这老瞎子与云九霄比试一番,眼睛真的瞎了?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何必效那些霄小行径,还是乖乖出来,莫要等老夫把你揪出来。”老瞎子又道。 看来是这老瞎子的眼睛真的坏了,这倒是件好事,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还要试一试才知道。 不等吴少想出试探的办法,只听得近处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姜老先生果然道行高深,想不到我如此小心,还是被你察觉了。” 随即一阵响动,有个人似乎闪出了身形。 “原来是你!”老瞎子似乎认出了此人。 “正是在下,上次在书阁虽然遇上,但并未谋面,不知姜先生是如何认出了在下?”那人道。 姜长老哼了一声道:“哼,你这身形与那天一般无二,又有什么不好认得?” 吴少这时才明白,原来老瞎子并不是没看到他,更不是眼睛坏了,而是他发现了另有别人隐藏在这里。看来这里的人的行动,早被老瞎子听到了,他方才在传道室里那番举动,也是在细听这边的动静,估计他确认了这边有一个空间后,将吴少当作肉弹来用,借吴少身体破开这面隔墙,人也随即跟了过来。 不过,令吴少奇怪的是,正在与老瞎子说话的人声音竟然有些熟悉,这人是谁? 吴少忍住疼痛挣了挣,努力仰头去看,终于看见了说话那人,心中喜道:“原来是他!” 这人身材魁梧,虽然黑衣蒙面,但吴少一眼便认出,此人并非别个,正是他在姜园里遇到的庄先生。 庄子鱼怎么到了这里的?难道他知道本少爷有难特来相救?但吴少转念一想,觉得绝对不可能,不过这位庄先生到此,让他心中倒似有了些倚仗。 “你这样肆无忌惮地乱闯,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老瞎子森然问道。 “知道。这儿是书院禁地,姜氏夫人之墓。”庄子鱼毫不在意地道。 “此处既然是禁地,古人又道‘不扰逝者’,你等为何如此无理?”老瞎子又道。 “呵呵,姜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倘若知道,定然再也不会奇怪。不过,我也没有必要向你细说,该做的事已经做完,是时候离开了。”庄子鱼道。 “嘿嘿,到了这里难道你还想安然离开?”老瞎子笑声尖厉,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吴少估计,姜老先生可能已经被气坏了,先是自己的洞天福地被人弄得一团糟,现在又是什么姜氏夫人的墓被人闯入,他一定怒火冲天。 这里竟是墓室?吴少这才细细打量周围,虽然老瞎子只扔进了几块太阳石,但室内情况还是能看个大概。 这儿空间不是很大,周围青砖砌就,穹顶弧圈,看不出是墓室的样子,但在室内一个浅浅平台上,并排着两口红漆大箱子一样的东西,让吴少确信这的确是一个墓室,因为他见过那种箱子,知道那箱子里面装着棺材。 庄子鱼一笑:“姜先生,这么说你要将我留下不成?” “嘿嘿,留下你那也太简单了,不过我同时还想留下那个人,你让他出来吧。”姜老先生慢慢道。 听见姜先生这么说,黑暗中有人说话了:“不用跟他多说,我来挡住他,你先走。” 这人说话办事竟然异常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好,你小心。”也许是受到后来出现这人的影响,庄子鱼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想走,想必没那么容易吧。”姜长老一手抓着吴少,另一只手飘飘一掌,向着庄子鱼背心击了过去,这一掌出手似缓,但掌风极劲,呼地一声便追上庄子鱼。 但未等他掌风及身,斜刺里掌风袭来,竟将姜长老的掌力接了下来,两掌相交,发出了呯呯声响。 老瞎子凝身不动,脸上现出讶异神色:“咦?你是何人?” 第16章 姜氏夫人之墓(5) 5.结业大典 九月初九日,七里潭边人头攒动,数百人正聚集在南岸平台处,等待姜园精修学员结业典礼的开始。 虽说遭遇文园解散的变故,但这似乎丝毫没有影响这五年一度的盛典,相反今年的结业大典非但不比往届逊色,相反,这次的大典甚至要超过任何一届。 从来的人就可以看出,也许整体人数上并不多,但熟悉武林掌故的人却知道,这几百人,几乎由各门派的精英组成,甚至大多数门派的掌门人都亲临七里潭。 武当派灵悟道长、昆仑派弘道上人、泰山门李一奇掌教,还有崆峒派、海外派等等掌门人都到了,听听这些人的名头,便知此次盛典的分量有多重。 当然,这次盛会自然少不了太清宫、上清宫、少林、龙虎山、茅山等大门派的人,这些门派,来的虽然不是门派掌门,但也派出了各门数二数三的重要人物,如太清宫的鱼光法师,上清宫的司徒朋道长、龙虎山的董清真人、茅山派的松墨道长等等。 明面上是这些人到了七里潭,但一些人却发现,大量装束普通、面容陌生的人也三三两两挤到看热闹的人群中,这些人看似貌不惊人,但他们的眼光轻轻扫过某个人,就会让别人感到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立时便觉遍体生寒,这些被他们看到的人一下子便明白了,有着那样眼光的人绝不是一般高手,一定是些不世出的老怪乔装夹杂在人群之中! 有许多人看到来得这些人物,心中暗暗咋舌:有许多人物,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上面,想不到小小的结业典礼竟招来如此众多道行高深的高人。 但也有明白人知道,这次的结业典礼却非同往常,要知道,今年是姜园创立一百年,姜园将结业典礼作为天下第一书院的庆典,自然非同小可。 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的古老预言,那个百年后“黄龙破困”的预言早已传遍武林和修道界,所有的人都猜测,如果那预言要实现的话,倒极大可能与这百年庆典日有些关系,如果真的出现“黄龙破困”的局面,很多人倒想看看是不是与传说中的《水经》有关,来到姜园的人至少大半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为了这次盛典,姜园显然作了精心筹备,在书院通往观仙台的路上,姜园每隔数丈远便安排了一队护卫武师。七里潭南岸,新辟出一块空地,将原来的观仙台扩大了两倍有余,中间借地势搭起了彩台,周围挂满了花灯,红毯铺到岸边,如同过节一般。 此时,众人一边饮着菊花酒,一边欣赏美景,真是心旷神怡。菊花酒是七里潭本地人在每年菊花盛开时节,采集花蕊,佐以精酿,自制的一种花酒,酒香味甜,入口甘冽,众修道者大多喜欢饮酒,浅斟轻酌,赞不绝口,就是那些平素不善饮的修道者,闻见酒香,也忍不住要品尝一下。 大雨过后的七里潭,山明水秀,清风徐来,水波荡漾,七里潭中那块巨大石碑,此时轻烟缭绕,水气弥漫,虽然看不清楚,但如烟如黛,却别有一番景色。 就在众人谈笑中,在姜园童先生的主持下,盛典开始了。 结业典礼仪式并不复杂。 先是祭祀,一帮姜园导师,带着那些学院学生,祷告几句,向七里潭中倒下几坛酒去,一些酒徒见了,倒是大呼可惜。 祭祀完毕,丝竹声起,学员们开始向导师们敬酒,感谢培育之恩。 随后,童先生站起身来邀请武当掌门、昆仑掌教、崆峒主持等几位名望最高的人,向每位学员发放玉牌,据说凭借此玉牌,以后可以随时得到姜园和姜园弟子的帮助。 如果说前面祭祀大家只是看热闹的话,那么这块玉牌就令不少人眼红了,姜园可是不小的势力,有这块玉牌在手,就能使用相当多的资源,更何况无论文园、道园,百年来出去的学员遍及天下,有这玉牌,就是学员之间同窗之谊的凭证,以后做什么事,相互照应,相互帮助就不需要另行客套。 就在发放玉牌时,姜子善从一边走过来,向童先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童先生一皱眉头,向边上的刘导师使个眼色,刘导师连忙走了过来。 “什么事?” “方才子善说学员中不见海晴子等人,你和子善去看看,倘若有什么异常,不要再手下留情!”童先生脸上一片肃杀。 刘导师和姜子善点点头,悄悄离开了典礼现场。只有极少的人看到这个情况,但也并不在意,毕竟这七里潭上人来人往,纷繁复杂。 “诸位请静一静,下面要进行庆典献礼。众周所知,姜园的创立和延续,皆源于天下各门派的资助,在此,我也代表姜园向诸位的慷慨表示谢意,请各门依次上前。”童先生在玉牌发放完毕后,大声喊出了仪式的下一个环节。 一听到了献礼环节,众人议论一番后,全部屏住呼吸,注意听着各门派的礼单。众人都清楚,献礼才是盛典的重头戏,要知道,各门派捐献给姜园的不只是黄金白银,更重要的是那些门派秘籍,这也正是姜园之所以经久不衰,成为天下第一书院的缘由。 礼单上的名目五花八门,能够吸收众人注意力的也只有那些秘籍功法,不过姜园除了展示一些奇巧礼品外,并没有展示出那些秘籍,众人也都知道,按照惯例,那些秘籍已经被送入姜园保护起来,这里只是念念名目而已,但就是这些名目也引得不少人浮想联翩。 献礼告一段落,便由童先生宣布进入最后一个环节——观看仙家遗迹。 听到童先生的宣布,很多人知道整个庆典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因为观看仙家遗迹属于自由观看,并不需要组织,倘若不愿意看的人也可以离开了。 不少人重新坐下来吃酒,一边向七里潭里观望,此时潭面仍然云雾缭绕,看不清楚。大家看看天空,略有些失望,前些日子连续大雨,现在虽然天稍放晴,仍然乌云笼罩,今年的仙家遗迹恐怕是看不上了。 又过一会儿,七里潭上慢慢刮起微风,半晌过后,忽然有人兴奋地喊叫起来:“快看快看,仙迹出现了!” 众人闻听,一起停下来,举目向潭中观看,果然潭中露出了石碑,那石碑被雨水洗刷之后,更显挺拔光净,一道七彩云霞从天际落下,正罩在石碑上空,更显石碑神采异常。 泰山派李一奇道长坐在观仙台上,看了一眼四周,对身边上清宫的司徒朋道长道:“司徒兄你看,七里潭周围天色昏暗,银蛇飞舞,显然正下大雨,这一方却晴空万里,你觉得此种情形是吉是凶?” 司徒朋知道李一奇善奇门遁甲,也看了一眼天空,回头笑道:“倘若是吉,道兄一定不会这般问我。至于另一种情况嘛,我想提醒道兄一句,无论道兄看出了什么,不要忘了这是盛典,多说吉利的话总没错。” 李一奇听了,呵呵一笑,再也不多说什么。 忽然一阵大风平地而起,众人不得不掩面避风,等再抬头看时,七里潭的石碑已经重又掩藏在云雾之中看不清楚了,众人正在遗憾,忽然远处山颠飘来了大量乌云,转眼间便将七里潭遮盖得严严实实。 第17章 黄龙破困(1) 1.形迹暴露 姜夫人墓室内,老瞎子满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仍未从震惊缓过神来,方才他出掌要拦那庄子鱼,反被这蒙面人拦下,两人一交手,姜先生便知眼前之人功法极其怪异,竟一时无法破解。 蒙面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向黑暗中走去。 “呵呵,你走得了么?我早已约了太清宫的鱼光法师等人,在你们那个出口等候多时了。”姜先生又是一声冷笑。 那蒙面人却似没有听见,仍是向黑暗处走去。 眼见那人就要没入黑暗中,室内忽然响起一声呼喊:“二叔,等等我。” 蒙面人猛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姜先生手上的人片刻后,一字一句地道:“把他放下。” 老瞎子将吴少从空中放到地上,但手仍抓着吴少的脖子。 方才那声叫喊,就是吴少喊的。 而这个蒙面人,正是吴少的二叔吴西岭。 吴少本来是要向庄子鱼喊救命的,但却没想到这间墓室里竟然还有第四个人,便生生将到嘴边的喊叫忍了回去。 但当第四个人一出现时,他却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蒙面人这神态、身形,再也熟悉不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二叔吴西岭。 吴西岭一掌震退老瞎子,在老瞎子愣神之际,转身就要走,情急之下吴少急忙出言呼救。 老瞎子见机极快,一听吴少呼喊,便顺手将吴少拎到了空中。 “文渊,真的是你?”吴二叔有些不相信。 “恩。”吴少被老瞎子拤着脖子,说话透不过气来,只能答应一声。 还未等吴二叔继续说什么,黑暗中庄子鱼又显出了身形,他急忙对蒙面的吴二叔道:“第一个洞口已经有人在那儿守着,我们只能从另一洞口出去,快走,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儿了。” 吴二叔却动也不动,看了他一眼道:“你先走,我随后。” 庄子鱼这才发现室内情形不对,他略一犹豫。 “走”吴二叔又坚决地吐出一个字。 庄子鱼也是极其决断之人,他看看吴二叔,深吸一口气,转身融入黑暗处。 老瞎子见状,上前一步就要拦截,吴二叔也迈了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嘿嘿嘿,狡兔三窟,想不到你们还留了别的出路,这次我倒有些失算了。”老瞎子笑道。“不过,能把你留下也算功夫没有白费,外面那些人也是愿意看到的。” “你没事吧?”吴二叔不理老瞎子又问道。 吴少知道是问自己又恩了一声。 听到吴少的回答,吴二叔这才打量了一眼老瞎子,沉声道:“姜中舟,你放开这孩子,有什么条件,说吧!” “谁?你说的是谁?”老瞎子话音迟疑,似乎有些不确定。但随即他略有些惊讶地道:“对,对,我本名是叫姜中舟,只是他们叫我园主久了,我都快要忘记了。” 姜园园主,姜中舟! 吴少听了,大吃一惊,原来这位自称姜园长老的人,便是姜园失踪已久的园主!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如果他不是姜园园主,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以破解预言为己任?为什么还能知道那么多姜园秘闻?如果他不是姜园园主,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秘密洞天里?还有,老瞎子自称姜园长老,但吴少在姜园的一段时间,可从未听说过姜园有一位姜中舟长老。 十年面壁图破壁,这位姜园园主,为了一个预言隐忍至今,也算是用心良苦。 “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难得,难得。”老瞎子感叹道,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大略知道一些你的情况,倘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位魔君大人,你姓吴,对吧?”姜中舟道。 “正是。”吴二叔并不打算隐瞒。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你的身份本来极为秘密,但却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知道了,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么?”老瞎子并没有在意吴二叔是否愿意听他讲,自己和盘托出:“其实也简单。两年前我在清泉县摆摊算卦时,碰到一个少年正在散布一个关于地幽古玉的消息,我一时好奇,便跟踪了这孩子。后来我知道了这少年姓吴,是吴家的一位少爷。” 吴二叔并未接话,旁边吴少听了却目瞪口呆,他知道老瞎子所说的少年就是他,原来他以为做得那些事极秘密,也没人关心,却不料早被别人看在眼里,这老瞎子够狡猾的,自己也真够笨的。 老瞎子道:“我又了解到,那位闻名江湖的魔君大人曾经出现在这少年的村子附近,但具体情况却没人知道。老朽遇事喜欢刨根问底,我扮作江湖术士在花涧村走了几回,便对村里最近几年出现的陌生人有了大致了解,其中学堂中的教书先生让我颇感兴趣,有几回我甚至要找他谈谈,可惜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不过有这些线索也就够了,将前后的事仔细一想,也大约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就算吴二叔的出现,也早引起了老瞎子的注意,可惜吴少对此浑然不觉,他这也才明白,为什么老爹和吴二叔要躲到花山后边不敢见人,看来他们的小心并不是毫无理由。 “本来你是不是那位魔君大人,老朽本来并不关心,我虽然发现了此事,也不想多惹什么麻烦。但当有一天我看到这少年也奔向姜园来时,我猜测事情似乎与姜园有了关系,不由我再置身事外,我不明白你等的目的,但从那位魔君大人的行事习惯来看,他倘若动手,必有所图。魔君之名,响彻江湖,老朽虽然自认也学过一些粗浅功夫,但恐怕不一定是魔君大人的对手,因此,我一面提醒姜园注意,一面向几家对魔君感兴趣的门派送了个口信,并且做了一点准备。后来这个少年又误入我的修炼洞天,我便留他在这儿,也算是将来对你的一个制约,当然我更想弄明白,这少年是不是与预言有关,毕竟我最担心的还是那个预言。” 顿了顿,老瞎子继续道:“只是我自认姜园也没有什么值得外人觊觎的东西,因此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并未放在心上。我几次外出查探,知道你们在姜园附近行动,可也并未十分在意。只是想不到你等竟然盯上了姜氏夫人之墓,这大大出我意料。今日老朽倒想听一听,尔等也算是修道中人,为何做出令人不耻的盗墓勾当,阁下能给我个解释么?” “不能。”听老瞎子讲了一大堆话,从吴二叔嘴里却只是蹦出了这么两个字和一个轻微摇头的动作。 “呵呵,我也早知道从你这儿不会有什么答案,看来到了现在多说什么也没什么意思了。”老瞎子点点头道:“听闻魔罗印独霸修道界,今日也算是有缘,让老瞎子领教一下这绝世神功吧。”老瞎子说完,眼睛里寒星闪现。 “好!”吴二叔点点头,静气凝神,双手慢慢抬起。 第17章 黄龙破困(2) 2.黄龙破困 七里潭上空几乎在短时间内阴云密布,只是一时还未下雨,聚集在七里潭南岸的众人,一面担忧地望着天空,一面希冀着云雾重新散开再观看仙迹,毕竟方才石碑完全清晰的时间太短了,很多人根本还未来得及观瞧。 不知何时,有隆隆的声音逐渐响起,起初有些修道者还以为姜园准备了鼓乐,但环顾四周,并无人敲鼓,而姜园的人听到那声音,却脸现诧异。 再过一会儿,隆隆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震动着大地都在颤抖,所有人听了,都不再说话,听那声音发自何处,但那奔腾声音却似乎一下子小了许多,众人心中稍安。 不一会儿,却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似在众人耳边蓦然炸起,许多胆小之人不由地面如土色。 这是什么声音?众人都纷纷询问。 “发大水了,发大水了!”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声音未落,但听得隆隆声又起,这一次比前次更为猛烈,直如天崩地裂一般,震得山谷两边山石不断滑落,地面簌簌发抖。 观仙台一下子乱了,众人纷纷奔逃,童先生看见,急忙叫道:“不要乱,此地地势颇高,再大的水也冲不到这儿来。” 他声音用上真力,极其宏亮,但很快却被隆隆声掩盖下去。很多人也听到了他的喊叫,暂时停了下来,循声观望。 只见七里潭的上游峡谷里,奔涌来了一股巨大江洪流,这洪流挟携了些泥沙,已经变成了一条黄色巨龙,咆哮而出,向着七里潭平静水面恶狠狠地扑将过去。 姜夫人墓室内。 姜中舟面对着吴西岭,手掌平胸举起,眼睛直视着对方。 吴西岭似乎根本不看对方的招式,双手结印。 但就在这时,墓室一阵震动,似乎远处传来一声极沉闷的响声。 姜中舟听到后,怔了一下,急忙贴近墓室的墙壁,张耳细听动静。 吴西岭见状,毫不迟疑,大步走过去,从他身边拉过吴少,向那个小洞钻去。 那小洞极窄,但身材魁梧的吴西岭却似毫不困难,一俯身,已经拽着吴少来到传道室。 吴西岭一伸手,一把攥住一个人,吓得那人惊叫起来,吴少听见,急忙叫道:“二叔不要伤害他!” 原来药儿正站在洞口听那边的动静,吴二叔过来,他方要躲闪,却被他一把抓住。 待吴西岭发现是个孩子,便松开手,他环视四周,见那边一道门,二话不说,大步便向洞门走去。 吴少见了,赶忙拉了小药儿,小跑着跟跟了上去,很快三人便出了那条狭长的山洞,来到了安乐室前的石柱前。 “二叔,先前我看过了,这儿找不到出口。”吴少见吴西岭四处打量,忙上前提醒道。 吴二叔却不答话,径自站到那间密室旁边,上下左右看了一眼,回头道:“你们站远一点。” 吴少不知道二叔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拉着药儿向边上退后几步。 只见吴二叔双手按住墙壁,身体猛地一震,就听轧轧直响。眼见那密室露出一条缝隙。 吴少心中一喜:没想到二叔竟然知道此处的机关! “哼,你们想要走,怕是没那么容易。”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师爷!”药儿叫了一声,吴少回头一看,果然老瞎子已经追了过来。 老瞎子此时脸色相当难看,除了愤怒,眼里竟闪出一丝疯狂的光芒,他冷冷地瞅了一眼密室的门道:“没有修习大无量神功,仅凭功力便能打开此处大门,足见阁下道行的确不俗。不过,你想就这样在我眼皮下逃走,那也太过自大了。” 吴二叔看了一眼,见那门缝已经可容一人通过,便对吴少道:“你们先走!” 说完便向老瞎子击出一掌。 “还是都留在这儿吧。”老瞎子挥动双掌迎向吴西岭。 吴少见二人已经交手,急忙拉着药儿向那密室门冲去。 “不,我不走,我要和师爷在一起。”小药儿坚决不从,死命挣扎。 吴少一听,略一犹豫,他不知道现在这小药儿是不是还是月儿在附体,不过无论怎样,他现在也无法顾及这小家伙了,他要留下就留下吧,想必老瞎子不会为难他这徒孙。 倘若现在这小药儿仍是月儿附体,倒是令吴少有些为难,自己原先答应过她要救她,但现在情况紧急,怕是也顾不了她了。 吴少与药儿拉扯几下,见他执意要留下,只好放手。吴少前脚刚迈入洞门,却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他还未明白过来,人便被向后摔了出去,身子正好砸在药儿身上,将他也一并撞倒。 仓促之间,吴少看到白影一闪,有人正在跨过那道开启的门缝。 “云九霄!”吴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家伙刚才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见这门开了,竟要抢先进入密室。 七里潭边,就算是那些门派高人也被眼前的波涛惊得变了颜色。 只见山谷冲出的那条黄色洪流,一头扎进潭中,卷起了惊涛骇浪,巨浪翻卷到空中,如同凶煞恶神一般,狠狠地向潭中砸了下来。 七里潭上下连续着大小七座水坝,看这水势,许多人都明白了,这一定是上游六座水坝都已决口,一坝一坝全都冲垮,而水势也逐渐扩大,到七里潭,已是势不可挡! 天空霹雳一声,乌云密布的七里潭瞬时大雨如注,众人仓皇向高处躲避,再回头看那水情,只见巨浪冲起,足有几十丈高,似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又迅疾地拍向潭中那座石碑,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恰似天崩一般,溅起了巨大水花。 洞天密室前,吴少看到云九霄正跨入那扇半开启的门,但就在同时,却听得云九霄一声惨叫,吴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云九霄的身体竟然被那石门夹在了中间! 吴少再回头一看老瞎子,便明白了:就在吴少要进入密室内时,老瞎子虚晃一招,左手拍向吴西岭,右手竟施展大无量神功,试图抢在吴少之前,将密室的石门关上,而此时云九霄却冒了出来,将吴少摔到后边,抢先要进入密室,不料密室的门也恰好关上,将他夹在门缝里。 吴西岭听得一声惨叫,一时也不辩是谁,心中怒急,双手结印,平空推出。 “魔罗印!” 老瞎子眼中闪出一道异光,迅疾变幻手式,口中轻啸一声,迎着吴西岭的掌印拍击而下。 “明元功!” 密室内“轰”地一声巨响。 此时的七里潭中,众人吃惊地发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那石碑竟然在巨浪拍击下,再也支持不住,向着北岸倒了下去,正砸在北岸的崖壁上,将北岸砸出一个硕大的破洞来! 密室内老瞎子和吴西岭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也想不到两人功法相碰竟然发出如此大的动静,直到呯然一声轰响,密室靠近安乐室那面墙豁然出现一个大洞,他们才明白,那声巨响并非完全来自他们的神功。 “黄龙破困!”七里潭边童先生等人看到此种情形,不由地喃喃道。 “黄龙破困?”密室前的姜园园主姜中舟盯着那个出现的破洞失声道,眼里竟有些难以置信的不解和迷惑。 第17章 黄龙破困(3) 3.再入密室 七里潭边,躲到半山腰的一众门派,一面避雨,一面惊魂莫定地看着七里潭周围。在仙家石碑倒下的一瞬间,有眼力较好的人看到北岸石崖上那个被撞破的大洞,惊呼道:“仙人,仙人出现了!” 但话音未落,那破洞已经被大水吞没。 童先生见了,向身边几位门派中的人点点头,低喝一声“走。” 随即,几个人影从人群中闪出,随着童先生沿着潭边飞驰而去。此时洪水尚未冲破七里潭水坝,要到对面去看个究竟,必须向下游走一段,横过河床,再折回到观仙台的对岸。 此时,七里潭的大水已经漫过堤岸,向地势较低的一些房屋灌去,眼见着姜园的大门也被洪水包围,引来一阵阵惊呼声。 密室前面,吴少几乎被那声巨响震晕过去,待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股水流已经到了身前,吴少正在不知所措,忽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吴少反应也快,知道是二叔吴西岭,急忙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拉住身下的药儿。 大水迅急从破洞中涌了进来,迅速漫过吴少腰部。吴西岭在水流中奋力前行,两步来到密室门前。 因为云九霄卡在那儿,姜中舟并未完全将密室门完全关死,吴西岭扒住门缝,奋力一推,将竟门缝又推开一尺。 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吴少看见,云九霄的身体被水流冲向洞天的深处,一时不见了踪影。 吴西岭不敢怠慢,先将吴少塞进密室,又顺手将药儿也塞了过去。 吴西岭扭头再看姜中舟,却见他在水中摇摇晃晃,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知。 “喂,快到这边来!”吴西岭向着姜中舟喝了一句,姜中舟却闻若未闻,仍在那儿随水摇晃。 吴西岭刚要有所行动,眼见又一个巨浪涌来,将姜中舟完全吞没,吴西岭定定地看了一眼,便转身欲进密室。 不料,他刚一转身,却见吴少从密室中又钻了出来,此时水已及吴少腰部,只见他一低头,便钻进了水里。 吴西岭以为吴少被水吞没,忙奋力上前,将吴少从水里提了出来。 吴少拼命挣扎:“石头,石头。” 吴西岭不明白:“什么石头?” 吴少来不及说什么,挣脱开二叔,又一头要向水里扎,但恰好此时一个浪头打来,将他拍出好远。幸亏吴西岭早有防备,急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才把他又拖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吴二叔厉声道。 被水一冲,吴少已经有气无力:“二叔…石头…石头” 忽然一个浪头冲来将二人淹没在水下,等那浪头过去,吴二叔不顾吴少挣扎,将吴少塞进密室,同时自己也闪身进了密室。 密室里已经进了不少水,更多的水浪争先恐后地要从那门缝里挤进密室,吴西岭手抚密室石门,大吼一声,慢慢将密室的门关上,水流被挡在了门外。 密室倒是极其严密,石门关上后,再看不见有水漏进,但此时密室内先前已经进了不少水,无一处干地。 吴西岭将吴少扔在一边,摸出一块太阳石,向四周照了一照,又走到一面墙前,伸手摸了摸,这才走回到吴少身边。 吴少吐出口水,艰难道:“二叔,快开门去拿那块石头。” 吴西岭看了他一眼,一伸手:“是这个么?” 吴少本来已经有些失望了,一见那块黄色石头正躺在二叔的手里,赶忙伸手拿了过来:“就是它,你是怎么拿到的?” 原来吴少早忘了这块黄色石头的事,但在吴二叔将药儿塞进密室时,吴少扭头看了一眼,恰巧看到药儿身上滚出一物,落到水中,正是那块黄色石头。 不知为什么,石头掉落的一瞬间,吴少猛然觉得心中一沉,似乎失落了什么东西似的。他急忙转身出了密室门,潜到水中寻找那块石头,摸来摸去没找到,他自己还差点被水冲走。当吴二叔不由分说将他塞入密室的那一刻,吴少甚至觉得自己有一些疯狂,想打破这密室的门冲出去寻找那块石头。 现在重新见到石头,吴少不知为什么有些欣喜若狂,拿着石头不断翻看着。 吴西岭并没有回答吴少怎么拿到了石头,他查看了一下药儿的情况。方才在密室外吴少被云九霄摔出去,撞倒了药儿,竟将这小孩儿撞晕过去,现在摸着他呼吸还算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吴少擦拭着石头,又问道:“二叔,那老瞎子不会进来吧?”看过了老瞎子开启洞门的手法,吴少知道,只要练成大无量神功,进出这儿易如反掌。 “老瞎子?”吴西岭随即明白了,“姜中舟神情怪异,行为失常,就算能够进到这儿怕也不用再担心了。” 吴少一听,放下心来,随即他又问:“方才二叔是不是想让他与我们一起躲避?” 吴西岭没有回答,沉默半响才道:“你把你到姜园来的情况说来听听,记住,只拣紧要的说。” 现在密室外面还有个老瞎子在那里,如何从这密室里出去也不知道,自然没有功夫诉说详情,吴少明白二叔所谓只拣紧要的说,意思就是越简单越好。 “我到了姜园,遇上那位庄子鱼先生,将信给他,随后发现你们的谋划可能败露,便去盗窃《水经》,中间被人发现,便跑到了这里,掉进了这个山洞,后来便遇上了你,就是这样。”吴少道。 现在也不是细谈的时候,但吴少这么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还是让吴西岭一愣,但随即他便将吴少从地上拉起来:“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 吴少过去在这间密室待过,没有找到出路,但见到吴二叔打开密室的门后,他知道二叔应该知道出路,一听要走,他急忙伸手去拉药儿。 吴西岭看了他一眼道:“此密室上面便是姜园的祠堂,我想上面一定有人在候着,姜园的人还算不得什么,有一些人是专门为我来来,倘若对上,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一会儿我破开密室,你记住要时刻随在我身边。不过,倘若你落入对方手中,万不可挣扎,事后倘若有人问你,你万不可承认认识我,这个我不用教你了吧?” 吴少听了此话,有些愣了,他知道姜园的人不会放过他们,但却不料听二叔话的意思还有可能再次落入别的人手中,难道二叔身怀魔罗印也无法带自己出去? “至于这个娃子,就让他在此地吧,我想姜园的人也不会难为他的。” 吴少听了,欲言又止,他知道即将面临一场激战。 第17章 黄龙破困(4) 4.血脉之亲 吴少虽知情况险恶,但他还是道:“二叔,能不能带小药丸子一起走,我怕老瞎子他们会欺负他。” 小药丸子本来就是他父亲求着老瞎子收下的,看他与老瞎子的关系就知道,老瞎子并不在乎他,加上他到了这个秘密洞天,恐怕姜园和老瞎子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不能!”吴西岭话音里没有半点迟疑。 吴少听说,将那块黄色石头贴身收起来,他怕再次掉落,从身上撕下块面条缚住,按了又按,随后走到小药丸子身边道:“谢谢你,小药丸子,希望以后再见。” 说完,走到二叔身边道:“我准备好了。” 吴西岭点点头,径自走到密室对面的墙边,双手抚壁,微微下蹲。 就在吴少等着二叔破开密室通道时,吴西岭忽然转过身来问道:“你对那块黄色石头如此看重,却是为了什么?” 吴少不料二叔竟然回头问他这个,一怔之后也不隐瞒,实说道:“我答应过月儿的。自然要说话算数。” “月儿?是谁?” “你还记得附在我身上那个东西么,那就是月儿。” “她竟然还在?!把石头拿来我看。”吴西岭忽地直起身来。 吴少听二叔说得严厉,不敢不从,从怀中将那块黄色石头重新翻了出来。 吴西岭拿到石头,在手中掂掂,仔细端详半天,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抬手将石头扔向墙角:“此石似金非金,似土非土,五行之中,不应有此物存在,我看它邪气十足,还是将它留在此地吧。” “不!”吴少奔了过去,急忙拣起石头在身上擦拭水迹,坚持道:“我要带走它。” “哼,到了如此境地还不听话,快扔掉!”吴西岭厉声道。 “我不!她几次在危急之中帮过我,我也答应过要帮她,倘若你非要把这块石头留在这儿,那么我也不跟你走了。”吴少顶撞道。 吴西岭见吴少这时候竟然耍开了牛脾气,抬手便想扇吴少一个耳光,但他想了想,又收回手去:“你说的危难是什么?” “前不久,我忽然发起了高烧……”吴少刚说了一句,忽然觉得难以说下去,就停下不说。 “怎么了?”吴西岭问。 “有一些事似乎发生在梦里,我怕说了二叔不相信。”因为吴少至今也弄不清楚那半梦半醒之间发生的事是真是假。 吴西岭不耐烦道:“你直说就是。” “是。”吴少答应一声,便把他发烧后梦中发生的事述说一遍。 “一种‘生气’?”吴西岭自言自语道,一时陷入了沉思。 吴少不知二叔在想什么,也不敢出声。 “你过来!”半晌后吴西岭忽然对吴少道。 吴少以为二叔要抢他的石头,反而抱着石头下意识退了一步。 吴西岭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伸手将吴少上衣剥掉,拿出太阳石一晃,忽然发出一声惊异的叫声。 “咦——” 吴少不明白怎么回事,却听出二叔似乎十分激动,颤抖的手在他背心处摩挲着:“不错,的确是魔印!” “怎么了,二叔?”吴少不解道。 “呵呵呵,好孩子,好孩子。”吴西岭呵呵大笑着一把搂过吴少,紧紧抱住。 吴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二叔紧紧抱着他时,他忽然浑身一阵温暖,体内自然升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感。 二叔将他抱得太紧了,他有点喘不动气,不由地挣扎了一下,吴西岭这才放开他。 “二叔,你发现了什么?”吴少期待地问,但他毕竟看不到背上的东西,还是要二叔亲口证实。 “孩子,你身上出现了魔印,就是那个五大家族后人才有的魔印!” 魔印,五大家族后人的特有标记,是他们痛苦的梦魇,也是他们骄傲的徽章。 也许正是因为起初吴少并没有魔印,吴西岭才对他这个侄儿另眼相看,而当今天看到魔印在后人身上显现,那种压抑在心中的血脉之亲一下子崩发了出来,曾几何时,他孤独奋斗,甚至产生过无奈和绝望,但当看到又有后人站了起来时,他心中的那种激动已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了。 吴少在二叔发出惊异叫声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说实话,他第一次听到二叔与父亲谈魔印时,脸上是不在乎的,但心里却总觉得空荡荡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种浓重的自卑感,只是拚命的说服自己不必对魔印看得那么重,而当现在魔印出现了,吴少心中那份疑惑悄然消失,虽然魔印出现在身上并非什么好事。 看来吴少身上出现魔印的事对二叔的影响极大,甚至吴少感到二叔有些手足无措,吴少在穿上衣服时,二叔还不舍地又看了几眼那处印记。 吴西岭又详细问了一下吴少后来的一些情况,沉吟半晌才道:“为什么你的魔印会在身体中隐藏着,我也一时不明白,不过大约与那女鬼所说的‘生气’有关。” “她不是女鬼。”吴少嘟哝了一句。 “就算她不是女鬼,这个月儿不是血肉之躯,恐怕于人大有妨碍,我觉得还是早早将她处置了才好。” “二叔,你说的我也曾想过,但她在我身上呆了许久,也并没有伤害我,甚至帮过我不少忙,我还是想将她带出此地再另想法把她超度。” “好吧。”吴西岭点点头终于道。 “既然你魔印已经现身……”吴西岭又沉思道,“恐怕我们的计划需要改一改。” “什么意思?”吴少不明白。 顿了顿,吴西岭才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魔印是家族人的标志,你身上既然出现了魔印,那自然是吴家中正式的一员了。” “那又如何?”吴少毫不在意地道,有无魔印,他可不在乎。 “既然是吴氏家族的人,那就可以正式接受吴家的任务了。”吴西岭脸色一板道。 吴少有点对二叔的态度莫名其妙,方才还一副情绪激动的样子,现在就板起脸来了。再说了,这与魔印似乎并无多大关系吧,就算他吴少没有这魔印自然也是吴家一员啊,何况他已经接受过家族任务了,他到姜园来送信,不就是家族任务? 吴少知道二叔话里有话,没做声。 “现在我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我从这儿破开密室出去,到姜园去寻找一些东西。另外一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还记得前面墓室中,我和那位庄子鱼先生出去的洞么,你从那儿出去,然后到清泉县酒店中找到庄子鱼,你和他在那儿等我,我办完了事就会去找你。” 吴少愣了,什么意思?这刚刚见面,难道又让我离开,这是为什么? “二叔,我觉得这样不好,你要找什么东西我随你去就是了。” “嘿嘿,我可不是常山赵子龙,对方也不是曹操的败将,哪里能带着你杀个七进七出?再说了,家族的事不是你该知道的不必多问,只要执行便是。” 晕,这个破家族,为什么老有什么任务,还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二叔,我不想做家族任务了,我想回花涧村。”吴少低头道。 “哼,家族任务可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生在了这个家族,这都是命中注定。”吴西岭厉声道。 第17章 黄龙破困(5) 5.命中注定 听到吴西岭的话,吴少也不敢再做声了。 “好了,这任务也并非那么艰难,你也不必愁眉苦脸。”吴西岭道。“不过,既然你身有魔印,我还有些家族的事也该让你知道一下,你在听么?” 吴少无奈地点点头,既然二叔已经决定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老在抱怨什么家族任务么?那我今天就给你说说原因吧。天阳城五大家族的人身有魔印,但并不知这魔印是什么,但以太清宫为首的一些门派,却认定身有魔印的人乃是恶魔转世,必须杀之而后快,多次纠集人手,对发现身有魔印的人进行剿杀,五大家族的人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隐姓埋名,这也是我们家族面临的最大危机。也就是说,不管这家族任务有没有,有些事都必须去做,否则你只好将命送给别人,任人宰割。” “我说那云九霄怎么处处与我过不去呢,原来如此。可他们为什么这么想呢?咱们又不去招惹他们。”吴少道。 “这当然涉及到魔印的秘密。至于魔印,一开始众人都以为那是一种疾病,只有远离天阳城故地才可能减轻这种病症的发作,我们的祖先都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我们才逃到了远离天阳城的宁海洲住了下来。魔印是一种恶症的说法流传甚广,先前我也是这样曾这样认为的。” “但后来我发现,疾病之说并不能完全成立:一者,魔印倘若是疾病的话,世间万物生生相克,无论多厉害的疾病总有药物能治,但实际上此印根本无药可治。二者,魔印倘若是有人刻意下毒而成,那么对手自然是想将五大家族的人除之而后快,下毒之后,他们只需坐等五大家族灭亡也就是了,但为什么现在还要费尽心力搜捕他们呢?当然,也还有一些别的可能性。但上面我说的两点却最为关键,也正是因为这两点,我偶然想到:魔印是不是并非对手所为,而是五大家族的人自己种上的印记呢?” 因为从第一次听说魔印之事起,吴少便知道这印记似乎极为邪恶,现在听二叔如此说,他有些糊涂:“二叔,咱们家族的人难道会给自己下毒?还是说出了内奸?” 吴西岭摇摇头:“不是出了内奸,也不是下毒。我说的意思是这魔印非但不是巨毒,相反它对于五大家族的人大有好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魔印无法医治,也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门派要拚命捉拿五大家族的人。这个想法虽然合情合理,但我现在对于魔印究竟是什么,仍然所知甚少,只是大略猜测,此印记可能与一种神秘功法有关。” 不是毒印,却是一种神秘功法,这个观点倒让吴少感到有些新意,不过就算是功法,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可对修道学武毫无兴趣,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听二叔说下去。 “可惜,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我这个说法,他们仍坚持魔印是疾病的说法,只有极少的人坚持魔印有益无害。弄清魔印的秘密,是五大家族延续的希望,但这个秘密只有极个别的人知道,那就是太清宫为首的大门派的顶层,正因为他们了解魔印的秘密,才会对五大门派动手,但这几个人都是修道界的顶尖人物,要让他们吐露这个秘密,恐怕比登天还难。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从当年太阳城发生的失踪事件中寻找线索,由于年代久远,这个办法颇有点象水中捞月一般,有可能最后一无所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几年来,我们采取的就是水中捞月的办法,不断在寻找魔印的线索。” 水中捞月?这种事吴少连想都不会想的,想不到二叔也够执着的,竟采取这种笨办法。 吴二叔继续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在寻查中,终于发现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天阳城失落之时,曾经有人动用了一种神秘功夫,这种功夫已经失传已久,想不到竟在天阳城出现。当然使用这功法的是何人,这人与魔印有无关系,我们并不知道,但有了这个线索就必须查一查,于是我和另外一个人便分作两路,一人去往大漠查找线索,我便四处查找可能接触过这些秘籍的人,重点是那时节武功卓绝的修道之人。查来查去,姜园的这位姜翰林很值得怀疑,此人离开朝廷后加入修道界,且很快成为顶尖高手,他也曾在天阳城附近出现过,具备屠戮天阳城的能力。但我在姜园看了许久,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便找人盗窃姜夫人之墓。” “你们,盗墓?”吴少结巴问道。 吴西岭没理吴少:“原以为这位姜翰林夫人之墓里,只会埋葬那位姜夫人的,但不想等我们打开一看,其中竟然有一男一女两具尸骨,而且年代也大约在百年前,大概就是那位姜翰林与他的夫人。” “姜翰林?他不是成仙了么?”吴少惊问道。 “墓穴中倘若只有姜氏夫人的话,那就说明姜翰林倒真可能成仙,但现在一男一女两具尸骨,只能说明所谓成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这也难怪,世间得道成仙的事本就是虚无缥缈。我纠集了‘采玉门’的一帮朋友,告诉他们姜夫人之墓有大量珠宝,因为他们从各地赶来,我那时又受伤,这才托你进入姜园将姜夫人墓穴图交给庄子鱼,为了怕引起别人注意,我们除了在很远的地方打了一条盗洞外,还故意去姜园青云阁盗窃水经以吸引姜园的注意,没想到,我们挖到姜夫人之墓却大失所望,已经很明显,姜翰林已经故去,应该与天阳城之事毫无关系。这条线索到此已经算是结束了。” 说完,吴西岭竟然轻轻叹了口气。又过了良久,吴西岭才又开口说话。 “好了,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嘱咐你一些事,这些事都万分重要,你仔细听好了。第一件事,你身带魔印,以后除了在我和你父亲面前,你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泄露,这一条至关重要,你可记清了?” 吴少点点头。 “第二件事,方才在墓室中你也听到了姜中舟所说的话了吧?此人可能早已知道了我们的安排,其中也可能包括发现了你父亲的行踪,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找得到他的,除非……” “除非什么?”吴少急忙问道。 “当然,你父亲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如果一时半会见不到你父亲,千万莫回花涧村了。” 吴少有点不明白,二叔方才说他做完了事,就去找自己,那时便会带自己去见父亲,怎么可能一时半会见不到父亲呢?但他心中有这个疑惑,却不敢向二叔多问。 “第三件事,此处虽然大水,但一会儿便会消沉下去,我会再打开此门,你顺水走就是,还有一点要记住,你到洞口,莫要立即进去,这儿有些熏香,你到洞口点燃,待香燃尽,便可上去,千万记住。” 吴少本来还希望二叔会改变主意,但听了这番话,知道这家族任务看来又脱不过了,只得收拾东西。 吴西岭从怀中掏出一段熏香,告诉吴少点燃方法,又走过去查看小药儿的情形。他伸手在小药儿身上推拿几下,小药儿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吴少见小药儿醒了,忙对他道:“你是待在这儿,还是跟我走?” 小药儿看看陌生的吴西岭,赶忙凑到吴少身边道:“我跟你走。” 吴西岭见状,不再言语,坐在那儿一句话不说。 吴少看着二叔,想要说话,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小药儿看看吴西岭,又看看吴少,闷不作声。 又过一半刻钟,吴西岭站了起来:“我说的那些话如果都记下了,那就走吧。” 吴少站起身来,也不看二叔,一拉小药儿,站在了一边。 吴西岭仍像前番一样,双手猛力推墙,将密室打开一条缝隙,回头道:“快!” 缝隙一打开,有些水涌进来,但水流并不是很大,吴少拉着小药儿,一侧身出了密室。 密室外的水已经到了腰部以下,平缓了许多,吴少走出几步,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二叔正在看着他,隐约之中,二叔的眼睛里有晶光闪动,待他想仔细去看时,密室的门又慢慢地关上了。 第1章 乌油蛇(1) 1.密林遗骨 就在七里潭洪水肆虐时,广大的盘龙山林边际,有几个人正在向密林里张望着。 这场暴雨将这几个人淋得极为狼狈,虽然他们提前准备了雨具,却还是被浇了个浑身透湿,只有那柄大伞下的青年公子,上半身还有些干燥的地方。 这青年人三十上下,轻轻摇着折扇,意态轻闲地看着远处,雨已渐渐稀疏,另有一个老者,紧随在他的身边。 正在此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青年人听得喧闹,驻足观看,一会儿那二十多人的马队便到了近前,这队人是冒雨来的,浑身甲胄还滴着水,但一个个精神抖擞,显得训练极其有素。 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到了近前,跳下马来,上前几步给年轻人施礼。 年轻人摆摆手道:“马左使,情况如何?” 这位马左使,正是龙虎山五清真人中的马清真人,任职路平州巡查左使。 “殿下,方才七里河发了大水,洪水冲垮了上游六座拦河坝,冲毁房屋数百间,淹没田地上千亩,更有数百人在水中丧生。” 青年人正是平宇王子,路平州知府。 听了马左使的话,平宇王子点点头,又问:“姜园那边情况如何?” “按照殿下的吩咐,我将礼物送到姜园,姜园那些人倒是很觉得面子不小,再三感谢。后来大水由上而下,将姜园的典礼也冲了个乱七八糟,而且将姜园视为仙家遗迹的石碑也一并冲倒,还在崖壁上砸出了一个大洞,现在洪水漫过堤岸,冲进了姜园,姜园的人乱成一团,正在忙着防洪。” 平宇王子一笑:“平时这个地方总有姜园的人守着,我们没有理由强行搜查,我们这个时间来,就是想趁他们忙于庆典无暇顾及。现在他们更是忙着对付洪水,大约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正好行事。”顿了顿,他又对马清道:“马左使,留下五个人,你带着其它的人快去查看灾情并想法安抚百姓,尽量免生是非。” 马左使道:“殿下,我看你人手不足,还是让我留下来帮你吧。” “马左使,我等身为父母官,万事以百姓为先,虽然姜园的事也很重要,但比起来还是百姓的事更大,万一有人趁机起乱就不妙了,这儿有葛先生在,绝无问题,你放心去忙救灾吧。” 马左使听平宇王子这么一说,向葛先生点点头,带人离开了。 平宇王子盯着马清那队人很久没说一句话,正在这时,密林里出来一个人,向那青年人禀报:“大人,那个地方找到了,就在前面树林深处。” 青年人点点头,抬脚就要向密林中走。 他旁边的老者一伸手将他拦住:“殿下,此处密林多生怪蛇,虽然斧砍刀劈并用蛇药开出了一条通道,但也并不十分安全。” 青年人正是平宇王子,听见老者说话,淡淡一句:“无妨,不是有你么?” 那老者姓乌,单名一个葛字,是成名剑客,平时人只称他为葛先生,他受别人的指派,专门保护王子殿下的。闻听平宇王子这么说,怔了一怔,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平宇王子已经迈步进了树林,他急忙跟了上去。 这是五月天气,七里潭刚下过大雨,树林里潮湿闷热,前面的人砍伐树木开出了一条通道,并在通道上撒满了驱蛇粉,但走在这条通道里,仍让人极不舒服,尤其是附近树林中还隐约传来的细细地神秘声响,更令人巴不得早一点离开此地。 平宇王子却神色平静,径自向前走去,众军士已经先开了路,一路还是很顺利地便到了那军士所指的地方。 五六个军士已等在那儿,只见这处地方遍布着白骨,和一些人的物品,那些物品因为年代久远,早已腐烂不堪,唯一没烂掉的是一柄锈蚀严重的短剑。 平宇王子看了看,又向旁边的树林里瞅了一眼道:“这旁边的树林里大概也还有吧?” 先前领路的军士忙道:“应该是有,不过此处怪蛇颇多,我们已经伤了四个兄弟了,并没有向两边查看。” 平宇王子皱皱眉头,迈步向旁边树林中观瞧,一会儿他便道:“你们看,那边果然也有。” 哗地一声轻响,平宇王子前面的树叶无风自动。 “王子小心!” 葛先生话音刚出口,人已挡在平宇王子身前,众人还在迟疑之中,他双手一挥,只听“啪”地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 “蛇!”几位军士惊叫了起来,只见地上出现一条已经断成两截的蛇,那蛇筷子粗细,质地乌黑发亮,看上去相当怪异。 “退后!” 葛先生话音未落,只见地上那蛇头,竟然半截身子一躬,张开小口,露出雪白牙齿,向着旁边一人手臂喷出一线白色汁液! 那军士急忙挥手遮挡,汁液正喷在衣服上,那军士怪叫一声便在地上翻滚起来。 众人大惊,赶忙躲闪,葛先生上前一步,连击几掌,将那段蛇打得稀烂,又从一个军士肋下抽出刀来就势一挥,那那地上翻滚的军士胳膊砍下,那军士痛得立即晕了过去。 众人再看那断下来的胳膊,倒吸一口冷气,胳膊被蛇液喷中的地方,已露出白骨,骨头颜色已经变黑。 忽然有人叫道:“快看。”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已失去了蛇头的那段蛇身,竟然尾巴向前,蠕动着钻进树林! 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平宇王子看了看那名伤者,让人将他抬出去,转头对葛先生道:“这种蛇果然厉害,若不是青依小姐预先找来了驱蛇药,恐怕我们根本到不了此处。” 葛先生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是。但老朽看来,虽然有驱蛇药,似乎这种蛇适应药性极快,方才它们还不敢近我们身,现在竟然能毫无顾忌地上来攻击,的确是有些邪门。” 平宇王子明白葛先生的意思是此地不可久待,但他脸上仍是浑不在意。他看了看地上的白色尸骨,又道:“先前我们想解决姜园的问题,但没想到事情有些复杂。现在凭借这个,恐怕对付姜园就有了理由,要知道,这可是姜园的地盘,在此出现这么多尸骨,姜园的人脱不了干系,可惜我们并没有其它证据证明是他们杀的人。” 葛先生点点头:“这些尸骨年代久远,的确极难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并不要他们心服,只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就好了。”平宇王子轻轻道。 随即他挥挥手,让几个军士将尸骨收集起来,以备将来的证物。 看着军士们小心收拾骸骨,平宇王子又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青依小姐呢,她不是与你们一起进来的么?” “禀殿下,青依小姐给我们说了大致方位,并留下了一些记号,就到前面去了。”一位军士答道。 “那再等一下,倘若还没有她的踪影,就给她发个信号。”平宇王子道。 既然青依敢到前面树林深处,那葛先生的小心翼翼就有点过于怯懦了,平宇王子回过头来向着葛先生,刚要说话。 一阵轻风吹来,在树林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还是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第1章 乌油蛇(2) 2.官府办案 闻听此言,众军士急忙将平宇公子护在中间,四处查看动静,这些军士都训练有素,自觉围成的圈子,脸向外面,拔刀在手。 四面只有树叶晃动声响,一时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是谁?快出来!”几个军士喝道。 “哼!”树林里只是一声冷哼。 葛先生上前一步,站到平宇王子身旁,一面示意军士们护着平宇王子,一面沉声道:“是哪一位高人在此,请出来说话。” 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人的方位,知道对方并不简单,因此话语上相当客气。 树林中停了一下,传出一声冷笑:“此是姜园重地,妄入密林者,死!” 葛先生不愧为成名剑客,再听对方说话,已经判明了对方所在,眼睛瞧向树林的某一方向。 “阁下不必藏头避尾,请出来讲话。”葛先生道。 林中却再次陷入了寂静。 平宇王子看了葛先生一眼,葛先生点点头,手一抖,几块飞蝗石连珠般打向树林中。 这飞蝗石一般是夜行人探路所用,现在对方躲在树丛中不见踪影,葛先生等人不敢离开辟出的林中通道进林搜查,这才投石以探虚实。 几位军士只听得噼啪声响,正引颈观望动静,葛先生叫声“不好!” 话音未落,便听一名军士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仔细看时,原来葛先生的一块飞蝗石又被对方掷了回来,正击中一名军士的胸口穴道。 葛先生急忙挡在平宇王子前面,怒道:“大胆!” 对方在密林中认穴竟然如此精准,令葛先生暗暗吃惊。 “嘿嘿嘿” 一声冷笑,树叶轻动,众人凝神观看时,前面不远处已经有人站在那儿,这个人的出现就似从空气中突然现身一般,无声无息,如同传说中的鬼魅。 那人年老背驼,身体瘦削,双眼翻白,打扮普通,面无表情地瞧着平宇王子一众人。 葛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见他长相普通,但却知小觑不得,开言问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老者也不回答,眼睛慢慢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的目光平淡,但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觉得浑身一冷。 老者眼光在葛先生身上略一停顿,便转向平宇王子,看着他慢慢道:“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吧?” 平宇王子点点头:“是,本府带人……” 老者一听,不等平宇王子把话说完,身影无风而动,飘飘一掌,看似随意地拍向平宇王子。 这老者竟然毫不啰嗦,抬手就打,众人皆是一惊。 “且慢!”葛先生虽不知老者有多厉害,但他明白平宇王子是抵挡不了的,于是急忙上前一步,将平宇王子挡在身后,举掌迎击。 两掌相交,发出清脆响起,葛先生后退两步,老者却似浑然无事。 “原来是你!”葛先生定定神道,似乎认出了此人。 平宇公子在旁边见状,疑惑地看了看葛先生。 葛先生低声道:“此人,便是那名刺客。” 平宇公子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老者就是那天晚上前来行刺的人,这样说来,在这里遇上此人也并不算意外。 “葛先生,拿下此人,问清来历。”平宇王子吩咐道。 听了平宇王子的话,葛先生心中苦笑:自己凭什么拿下此人? 葛先生方才不知道对手是谁,心里还有些底气,现在知道对面这老者,便是那名道行高深的刺客,顿觉得今日情形可能大大不妙。 但平宇王子已经吩咐,葛先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厉声喝道:“阁下竟敢与官府作对?” 对面老者与葛先生对了一掌,停步不前,微微摇头,嘲讽道:“官府?什么官府?” “我等是路平府的官差,在此查案。”葛先生昂然答道。对方道行深不可测,他毫不隐瞒地抬出官府的招牌,希冀对方出手有所顾忌。 那老者低头看了看地上未被收纳的尸骨,若有所思:“查案?此处是姜园的领地,有什么案可查?” 平宇公子闻言,向前一步道:“老先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然此处是姜园属地,但也是我大元皇帝的治下,此处出了人命案件,官府自然要过问查办。” 老者看看平宇王子,淡然道:“什么人命案件” 平宇王子向地上一指:“此处累累白骨,老先生不会视而无睹吧?” “哼,此处乃姜园人归葬之地,有些骨殖岂非正常?”老者哼了一声。 葛先生一听,急忙开口道:“这样说来,我们今日倒有些莽撞了。” 说着,葛先生向平宇王子递了个眼色。 平宇王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眼前这老者非同一般,眼下只有先离开这儿,再作道理。 他一抱拳道:“老先生,既然如此,多有打扰,我们告辞。” 说着,他一挥手,就要带诸人离开。 老者横跨一步,挡住去路,随手又是一掌,口中言道:“诸位砍伐姜园墓园树木,乱动姜氏先人骸骨,难道就这样走了?” 葛先生又接了老者一掌,不过这次老者似乎并未用力。 葛先生道:“依阁下的意思是……?” “嘿嘿,既然是官府的人,该知道朝廷法度,‘发人墓冢者杀’!今天的事就按朝廷的律法办吧。” 葛先生一怔:“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啰嗦,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麻烦老朽?”老者冷笑道。 葛先生怒道:“阁下敢对官差动手?未免有些太狂妄了。” 葛先生将衣衫紧了紧,两眼紧盯着神秘老者。 “且住,我有话说。”眼见双方又要动手,平宇王子将折扇一摆道。 “刚才老先生说到本朝律令,想你也是可明白人。‘发人墓冢者杀’虽是朝廷律例,不过是不是真的发人墓冢,那要官家来断,老先生单凭自己一言就断定我等破坏人家的林地,那还要官家做甚?” 不等老者说话,平宇王子又道:“何况,此处的尸骨大有蹊跷,老先生不会看不出来。一来倘若是姜园先祖,尸骨一定会深埋严藏,轻易不能曝晒于野。二来从这些骨殖上来看,不少是中了刀剑的横死之人,姜家先祖难道都是被人杀死的么?” “张口闭口官府官府,我看多半是些无耻之徒假冒的。”老者讥讽地瞧着平宇王子。 葛先生心中一凛,他知道老者杀心大起,这才故意不认他们是官府的人,手上暗暗提气,以防老者暴起伤人。 平宇王子却似毫不理会,突然话锋一转:“我倒听说,这些尸骨并非姜家先人,却是一些修仙问道者!” 第1章 乌油蛇(3) 3.官府秘档 老者听了哼了一声,脸上并不见什么变化。 平宇王子接着道:“老先生大概是本地人吧?可曾听说四十年前的一件奇事?四十年前,七里潭有一众修道者,遍布于周围大小庙观。忽然有一天,这些人得到一个消息,便纷纷聚集到姜园附近一处地方。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到那儿,便受到数不清的毒蛇攻击,那些蛇其毒无比,这群修道者虽然功夫高强,但猝然之下,还是立即折损了十之七八,余下的,又被一伙蒙面人一顿屠戮,七里潭的修道者遭到灭顶之灾,此事做的极其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老先生可听说此事么?” “哦?这件奇事不知你从何得知?”老者似乎来了兴趣,看着平宇王子笑道。 “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我想老先生若大年纪,想必也听说过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好个道听途说!嘿嘿。”老者忽然问道:“是不是你已经看了路平府的那些密档?” 平宇王子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密档共有三卷,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姜园的,是不是?” 平宇王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上任知府已经将那密档销毁,想不到他还留了副本。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老者平淡道。 平宇公子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道:“姜园做下这等杀人害命的事,难道就不怕有人追究么?” “嘿嘿嘿……”老者冷笑起来,“什么杀人害命?修道者的事哪是你等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 老者仰头向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些修道者倘若不是心生贪婪,怎么能前来寻死?四十年前,有人给在七里潭附近修炼的人透露一条消息,说有人悟透了《水经》的秘密,预备在这里探讨,结果他们就全来了,先是他们自己相互争斗死了一些,余下的就被蛇咬死了。不过,没想到其中有一人并未立即死去,他将此事记录下来,辗转传到了路平府知府手中,这位知府大人以此相威胁,倒也从姜园捞到了不少好处,以我的性情,早该送他一条蛇宝宝,让他随那些修道者一起消失。”老者似在回忆似地自言自语道。 “那些修道者难道不知道这里有蛇?”葛先生忍不住问。 “这里本来是没有蛇的,蛇一直在一个小圈子里活动,是后来有人慢慢训练他们,喂养他们,他们才逐渐敢离开那片小小区域到了这里,你可不知道,为了训练他们适应这里,死了多少蛇宝宝。……” 平宇王子听到这里,神色一动:“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消息是你透露的,这些蛇也是你养的,没错吧?” “咦?聪明,当然是我,除了我这个姜园园主,谁还会知道这些秘事?” “你是姜园园主!?”平宇王子与葛先生都大吃一惊,他们知道姜园有一位失踪已久的园主,可没想到就是眼前此人。 这人正是姜园园主姜中舟!他在一怔之下被大水一冲,竟冲进了传道厅里,眼见水势越来越大,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只得又钻入那间墓室,从吴西岭、庄子鱼他们所打的盗洞中出来了,见到官府的人正在闯入盘龙山林,这才上前制止,他明白,这盘龙山林有秘密,可不能随便让他人尤其是官府知道。 眼前之人竟是姜园园主,葛先生心中释然,怪不得此人要行刺,他是姜园园主,倘若有不利于姜园之事,岂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千方百计清除。 现在对上此人,必须小心才是,上次行刺之时葛先生就领教过,此人道行高深莫测。 “既然是姜园园主,那你应该明白事理才对,这样冒犯知府大人,姜园再强,还能强得过朝廷?”葛先生道。 “朝廷,哼哼。现在我面前没有朝廷和知府大人,只有一群马上会被毒蛇咬死的冒充朝廷的闯入者。”姜中舟冷笑一声。 恍惚间,姜中舟身形一动,葛先生根本来不及提醒,一名军士被姜中舟一把抓了过去,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只见那位军士在姜中舟面前身体剧烈抖动,不一会儿身体就僵硬下来。 姜中舟将那军士尸首随意向旁边树林中一扔,冷冷道:“别拿官府来吓我这老头子,老朽今日只知道入密林者死!” 葛先生知道姜中舟今日定要杀人灭口,再徒费口舌也是无益,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了。 他上前一步,口中道:“姜先生难道想凭一己之力留下我等?” 说罢,袍袖一抖,双拳疾出,向着姜中舟击去,葛先生知道对方道行太高,他一招排山倒海般撞击过去,不求能伤了对方,但求对方有所忌惮,闪出一块空间,好让平宇王子等先逃出去。 姜园园主毫不在意,双手一个海中揽月,便将这股真力接了下来,随即便身形向前,对着葛先生推出一掌。 葛先生心中暗暗吃惊,他虽未尽全力,但迅猛一击,声势非同小可,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接了下来,这姜园主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葛先生知道不能硬接对方掌力,但自己退无可退,不好腾挪,只得硬着头皮以真力相接,呯地一声,两人拳掌相交,一声闷响,将周围树木震得哗哗直响。 葛先生退了两步身子到了平宇公子身前。 再看姜中舟,被葛先生全力一阻,竟也退了一步,他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疑虑和苦色,一时间竟怔住了。 方才双方一较真力,他明明可以接下对方攻势并能顺势反击,但不知为什么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这边葛先生虽只退了两步,但胸口一阵翻腾,竟然有种说不出地烦乱之感,他明白,自己与对方道行相差甚大,下面不可能再留有余地,否则,他和平宇公子一干人说不定真要留在这里。 想到此处,葛先生毫不犹豫,口中轻喝一声,脸色转红,身体蓦然罩上一层淡淡灰光。 葛先生上前几步,单掌化剑,向姜中舟劈了过去。 “好,有些道行。” 姜中舟见这官府的老者已经动用真力,轻轻点点头,略略一凝身形叫道:“那你也见识一下大无量神功。” 姜中舟说着,双手一合,左手下探,右手平推而出, 一股宠大气息立即笼罩全身。 “大无量神功?”葛先生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但不等他想到什么,一股劲风迎面而来,葛先生隐隐感到,在这股气息中,竟似同时有七八人同时向他出掌攻击。 尽管知道其中有虚有实,但葛先生一时却无法判断这七八道气息中哪一道是实,无奈之下,他只好抛开这些气息不顾,向着姜中舟身形径自劈出一掌,这已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了。 葛先生一掌堪堪到了姜中舟身前,却见姜中舟身形早已不见,不过原来迫到他身边的几道气息也消失了。 “侥幸!”葛先生暗叫一声,想不到自己冒险一招,竟破了对方的神功。 但他心念还未回转,却听“哎呀”一声,急回头时,一名挡在平宇王子身前的侍卫已倒在地上。 第1章 乌油蛇(4) 4.反噬其主 葛先生又惊又怒,急忙将身子后退一步,挡在平宇公子身前。 方才他的两败俱伤打法,貌似破了对方神功,万没料到,这位姜园园主,似乎根本就没打算与他缠斗,下手的目标对准的是平宇王子。 正这样想着,姜中舟身形一动,又向他扑了过来,掌影晃动,数道真气笼罩下来。 葛先生仓促之间又出一掌,这一次,他不敢再追击姜中舟身形,而是尽量阻拦那几道真气。 “蓬”地一声,葛先生肩头早中一掌,半边身子似乎要失去知觉。 “好狡猾的老匹夫!” 葛先生骂了一句,但心中也颇为无奈,对方这门功夫极为邪门,一掌带着数道真气,而每一道真气都货真价实。 方才葛先生拚着两败俱伤,倒是可以逼迫对方不敢过分靠近自己,但现在他要保护平宇王子,就无法大范围移动,自己机动性大减,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无法施展了。 “老东西,你可敢与我另寻地方分个生死?” 葛先生无奈之下,只好拿言语挤兑对方,希望姜中舟能够上当。 “嘿嘿,你不必着急,待我灭了小的,再收拾你这老的也不晚。”姜中舟嘿嘿一笑,攻势更急。 转眼间,葛先生胁下又中了一掌,真力似乎一时竟然运转不灵,他后退一步,身子几乎贴到平宇王子身前,望了对面一眼,牙根一咬,“唰”地一声响,手上多出一口短剑来,剑光闪烁,直指姜中舟。 此剑一出,周边树木微微一阵晃动,原来烦闷的空气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些许肃冷之意。 “太古神器!”姜中舟身形一顿,双眼一眯,直盯着那口剑,口中喃喃道。 手中有了短剑,葛先生似乎气壮了不少:“既然你识得神器,还是及早收手为妙。” “那倒不必!”姜中舟只是略一犹豫,“区区一件神器老朽也还是不惧。” 说完,他原地身子一旋,人影便倏忽不见。 葛先生冷笑一声,挽个剑花,短剑猛抖,无数白光从剑头迸发,形成一个光圈,罩住自己。 下一刻,姜中舟忽来忽去,身子却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似乎对那剑光颇为忌惮,不敢十分靠近。 葛先生只是将剑光护住周围,并不理会姜中舟如何变化。 有一刻,姜中舟欺身近前,葛先生短剑疾刺,白光瞬间闪动,一个青影急忙闪过,只听“喀”地一声,远处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竟被剑光拦腰切断。 反复几次后,姜中舟忽然阴笑着道:“可惜了这柄神器,看来你并不能十分掌控它。” 葛先生一怔,嘴中却道:“就算只能发挥一二分威力,恐怕也不是你所能抵挡。” “嘿嘿,大言不惭,还是把剑给我,让我使给你看看。” 姜中舟说完,身影变化更快,几次竟欺近身来,要夺那口短剑。 葛先生将剑播动地更急,剑光所到,虽然没有击中姜中舟,却将他周围的树木伐倒了一片。 眼见空间不断扩展,葛先生心中一动,他剑锋一推,向姜中舟攻出几剑,一边沉声道:“快带大人走。” 平宇公子身边仅剩下的两名军士一听,急忙与平宇王子凑作一块,便要从旁边绕过去。 方才平宇王子几人被压制在一角无法躲闪,自然是因为周围全是树林,树林中那种怪蛇绝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现在树林被葛先生的剑光扫倒一大片,其间并不见怪蛇踪迹,这倒是个逃走的好机会。 姜中舟见平宇王子等人竟要从边上绕过去,身形连晃,上前阻拦。 葛先生大吼一声,向前几步,剑光如影随形,逼得他不得不专心应对。眼见平宇王子等从边上就要绕开,突然,姜中舟身法一变,高高跃起,如鹰翔天空,自上而下向葛先生扑将进来。 葛先生一惊,急忙举剑划向空中。 原来,姜中舟发现,对方虽然手持神器,却似乎运转并不十分灵活,似乎那柄小小短剑在那人手中显得极其沉重一般,知道剑光上部便是破绽所在。眼见另外三人就要逃走,当下也不多想,冒险飞跃起来,自上而下猛然一击。 果然,葛先生手上的剑竟如无比沉重一般,他倒可以举起剑来,但却显得异常笨拙,而且剑身光芒大减。 一时阻拦不严,姜中舟贴近身来。 那葛先生暗叫一声不好,但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剑客,危急之中急忙撤剑后退。 姜中舟来势迅疾,葛先生躲闪不及,呯地一声闷响,早中了姜中舟一脚,短剑飞向一边,他立脚不定,向后退了两步,张口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几乎就在同时,忽听见姜中舟大叫一声,向后便退,向旁边树林中一跃便不见了动静。 葛先生定了定神,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拣起短剑,忍住剧痛向平宇王子道:“大人,我们快走。” 平宇王子不敢犹豫,几个人匆忙出了树林,急速离开。 树林中姜中舟并未跑出多远,便一跤摔倒在地,他看了看腹部那道伤口,正汩汩流血,口中喃喃道:“神器,不愧是太古神器!” 不过,姜中舟始终不明白:这太古神器竟然厉害如斯? 在修道界和武林奇异人士眼里。这世界上最强的就是玄力,至于所谓的神兵神器,那只不过是二流武林人的护身道具而已,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因此,武林中为“四大神器”争斗凶杀的事,世外高人从不参与。 但今日对上这柄太古神剑,大出姜中舟意外,他自认博古通今,明晓阴阳,却也没料到这太古神器竟然另有古怪。 “那是什么原因?”他苦苦思索着。 连续对上云九霄和那个姓吴的以及这位葛姓老者,让他可能出现真力不继,但绝对不会出现如此混乱状况。方才他在击中那葛先生的同时,眼见得离那柄短剑还有一丝距离,可还是被那太古神器剑气所伤,而且那剑气并不是对手的玄气所化真力,而是短剑本本身所含有的一层淡淡光芒。 那剑气一伤及他的真气,竟然将他本身多年修行的真力冲击得七零八落,似乎正在运转的水流,被人乱搅一通,真气在体内呈现凝滞、纷乱的状态,一时竟要压制不住真气的乱窜。 “走火入魔!”姜中舟脑子里忽然出现这样的字眼,不错,这种真气压抑不住的感觉,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姜中舟不愧为难得一见的奇才,想了许久,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太古神器上的剑光之所以可以破人真气,绝对不是那位姓葛的有什么本领,而是剑本身蕴含着一种类似于真元之气的东西,既然叫太古神器,想必是太古修炼者所留,而这种真元之气,正是修道者孜孜追求的无上境界。 而在想通这一节的同时,姜中舟猛然又想到了那个姓吴的小子,自己怀疑他有什么古怪,难道他与那真元之气有关?那小子能够闯过盘龙山林,还能抗住自已玄力贯通经脉,是不是他本身也与这真元之气有关呢? 更为重要的是,这种真元之力如果真的先天存在,那么先祖姜水仙的《水经》似乎可以得到完美解释了。 若在平时,想通了这些问题,解决了修炼途径上的一些瓶颈,姜中舟一定会欣喜若狂,要知道,这可是《水经》困扰修道界的理论死角,明白了这些道理,那就意味着将来在修道之路上可能会迈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但现在,姜中舟竭力压制自己的冲动,他首先要将体内的将那乱成一团的真力调匀、理顺,至于其它的,等他养足了精力再说。 他慢慢吐纳,如理顺乱麻一样将真力慢慢归拢。 但就在这时旁边树林中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响动姜中舟异常熟悉,平时听见这种响动,他一定会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没错,这是他多年来精心豢养的那群蛇,他为它们付出了无数心血,而它们也忠实按照他的愿望,守护着这片山林。 但现在听见响动,姜中舟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随着声响越来越大,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的驱药包放在了先前制住的一个女子身旁,想不到他的一念之仁今日让他面临巨大危险! 他的眼睛对上了一对墨豆般眼光,很长时间内,两对眼睛就这样直视着。 “宝宝,是我啊。”姜中舟很想这么说,他相信他只要说话,那些蛇宝宝一定会有别的反应。 但现在,他根本张口不得。 墨豆般的眼睛盯了姜中舟一会,开始慢慢靠近,姜中舟心中忽然袭来一阵冰冷,他不敢再看,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第1章 乌油蛇(5) 5.姜园禁地 七里潭的石碑倒下,在崖壁上砸出的一处洞穴,吸引了参加姜园结业大典的所有人的目光,一些人忍不住冒险过去看个究竟。 这里毕竟是七里潭,曾经出过神仙的地方,而且洪水肆虐、石碑倒下,似乎应了那个古老的“黄龙破困”的预言,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处神秘洞穴,自然更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现在过去极为凶险,那洪水汹涌澎湃,在场的人虽然不少人自负能耐通天,但也没人敢于穿过洪峰中去探寻对岸那处洞穴。 姜园里的几大长老对突然出现这么一处洞穴也是大吃一惊,脸上一阵惊骇。 只有童长老看到此景时,面无表情,其它长老见了童长老这副表情,心下暗暗点头,看来对于此处秘穴,童先生应该早已知晓,之所以秘而不宣,难道此处是姜园的一处禁地不成? 姜园内也有几处禁地,比如那盘龙山林,比如金库,自然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但此处秘穴是什么呢? 众长老与各门派一边猜测,一边打量着远处那神秘所在。 此时,七里潭上空大雨已经见小,从上游下来的水在逐步减小,洪峰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惊人。 又等了半个时辰,七里潭水势大为减缓,眼见水势平稳,岸上的人骚动起来,姜园诸长老心中一沉,他们知道,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 果然,当水势再小一些,断裂的石碑和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重新露了出来,正在避雨的各派掌门站起身,向秘穴那边张望起来。 童长老向刘长老一使眼色,刘长老立即会意,他向众人一拱手。 “诸位今日让大家淋雨,实乃姜园之过,请各位高人随我去园内小憩,我等要奉茶赔礼。” 众人略一犹豫,并未回答,但下一刻有人便问道:“这位长老,能否告知方才露出的那处地方是什么所在?” 刘长老急忙看了童先生一眼,见童先生并无反应,只好含糊道:“此处乃我姜园禁地,并无其它!” “哦。”众人答应一声,似乎信了。 “呵呵,既然并无特别之处,老道倒有些好奇,说不得要看上一看。” 说完,一条人影不待姜园人反应,飞身而出,在潭中几段冲积下来的枯木上一点,便向那处秘穴飞行而去。 见有人带头,其它人不再迟疑,纷纷行动,或冒险涉水,或抓几根浮木,或干脆拆了别人家的门板作舟,向那处洞穴聚拢过去。 姜园长老脸色一变,童长老大喝道:“此处是姜园属地,哪由得任性胡来!” 但已没有几个人听他的了。 此次参加姜园结业大典的各派掌门和修道者,倒有大半是冲着这个预言来的,眼见七里潭的变故,似乎正应了那个“黄龙破困”的预言,谁又不想一窥究竟? 童长老等人见阻拦不住,身形一纵,也随着众人向秘穴那边飞去。 等他们赶到洞口附近,心下略松了口气,因为众人不约而同地站到了倒下的石碑上,并没有人冒然进入那处洞穴,但转眼间露在水面的那半截石碑上已站满了人。 众人久在江湖,知道一些地方不弄明情况,最好不要轻易冒险,便都小心地在石碑上向洞穴内仔细观望。 洞穴方才被洪水淹没,现在水势已过,洞穴地势又相对高一点,此时渐渐露出面目,只是还有些水在向外流出。 看洞穴的样子,似乎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里面甚至还有人工修建的迹象。发现了这一点,许多人便跃跃欲试,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正在此时,忽然洞穴内一声闷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那是什么?” 几个想要捷足先登的人顿时停下了动作。 童长老看了看大家道:“诸位朋友,此处乃姜园禁地,未经许可,不得随便进入。” 他这话中气十足,竟盖过了七里潭哗哗水声,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有人心中暗道,这位姜园长老,修为实在不低。 “那么请问童长老,这处秘穴是什么所在?方才里面又是什么声响?”有人问道。 沉吟片刻,童长老脸色一冷:“无可奉告!” 既然方才已经说是园内禁地,但此人依然反复寻问,看来一些人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难怪,在这样的时刻出现这样一处秘洞,已经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无可奉告?是不是你们姜园也不知道这样一处所在?倘若如此,我们倒可以进去一瞧究竟。”有人道。 “哼,先别管姜园知不知道此处,此处是姜园属地,童长老方才已经表明态度,难道阁下非要强人所难么?”刘长老在旁边哼了一声。 “呵呵,这可不是什么强人所难,来参加姜园结业典礼的,谁都知道百年来那个预言,现在似乎预言有所应验,大家自然想了解一二,姜园想掩盖下来,恐怕会欲盖弥彰。”一个瘦小个子的人道。 “说得对。”周围倒有很多人附和起来。 “何况来姜园的各位掌门也不是外人,大多数是创院门派,这姜园也有大家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就算是禁地,看一看又何妨?” 瘦小个子的人又道。 “对,许道长说得对。”有人认出这瘦小道人,乃是青城山的许靖道长。 刘长老一听,脸上一阵迟疑。他走到童长老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办?” 童长老一时并未回答,姜子善悄悄走了过来,在童长老耳边道:“今日之事恐怕禁止不了众人,方才若不是那声异响,恐怕有人早已冲了进去。既然这样,我们不妨顺水行舟,就让他们进去看看吧?” 童长老微微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 有两个人影却从半截石碑上跃起,向那秘穴中飞去。原来,石碑上的众人中,早有两人按捺不住,趁众人正在争论,将身一纵就要先行进入秘穴。 “留下!”刘长老一见,怒喝一声,抬手便是一记劈空掌。 但那两人似乎早有预料,刘长老掌力尚不及身,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洞口。 “是‘东海双枭’!” 有人认出二人,不自觉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其他人一见,纷纷骚动起来,眼见得又有几人作势欲起。 “且慢,我有话说。”童长老急忙道,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很难阻止众人,但倘若任由这些人随意出入一处秘地,以后传了出去,姜园真成了众人的笑话,更何况这秘穴是不是与久不现身的姜园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姜园诸长老阻拦不迭,一众掌门纷纷要起身进洞时,猛听秘穴中传来两声闷响。 呯呯—— 众人抬头看时,却见两道身影从洞穴内飞出,其中一人直接砸到石碑上的众人中。 另一人掉到石碑上,一翻身,向七里潭水中落去,旁边有人连忙伸手将他拉住,一看此人,已是昏迷不醒。 赫然正是方才首先进洞的“东海双枭”。这两个人去得快,回来的迅速,去时好好的,回来却一个受伤,一个昏迷,石碑上众人大吃一惊,纷乱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在里面?” 落在石碑上的一人似乎还有意识,众人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寻问。 那人脸色灰暗,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人,喃喃道:“是他,是……” 原来秘洞中有人!但此人是谁? 其他人想要再问,却见那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双掌在腹部一合,身上慢慢升起一阵轻雾,显然,他根本顾不得说话,自行开始疗伤,短时间无法再说话了。 第2章 太清令(1) 1.宁遇阎王 石碑上的众人此时安静了许多。看先前东海双枭的状况,显然是被人击出洞穴,这两人既然能参加结业大会,想必也是某家长老或者掌门,道行一定不弱,但转眼间被人击飞,可见洞内如果是修道者的话,其道行真可惊世骇俗。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更没人再敢轻易向洞口移动,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姜园一干长老,发现大部分人虽然也是满脸惊异,但那位童先生脸上除了惊异,还有一丝惊喜,尽管这丝惊喜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但还是有人看到了。 “童先生,是谁在这洞内?竟然下手如此之狠。”那位瘦小的许道长问道。 “许道长,姜园可提前提醒大家不要随便乱闯,这二位不听好言相劝,出了意外可赖不到姜园头上。” 童先生一脸冷漠道。 对于洞穴内有什么,这位童先生只字不提,一副莫测高深地模样。众人见了,更觉疑惑。 就在就人围着童先生要答案时,站在石碑边上两人,正低头看看正在疗伤的“东海双枭”,两个人寻常道家打扮,看上去并不显山露水,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相互交流几句,一会儿其中一人来到童先生跟前。 “童先生,我这位道友想要到洞中查看一二。”说着,他指了指石碑另一边站着的青袍同伴。 “这个……”童先生竟然迟疑起来。 姜园方才竭力阻止有人进入秘洞,现在听见此人说话,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一口回绝,众人大为奇怪。 “快看,有人又进洞了!” 众人来不及多想,急忙凝神观看,只见与童先生说话之人的青袍同伴,已经飞起身来,似乎根本不在乎姜园人是否同意。 姜园刘长老一见,抬手就要有所行动,童先生轻轻一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必出手。 但见青袍人身子在空中时,已罩上了一层紫气,几乎看不到他有什么动作,已是真力护体, 众人见了,心中暗暗惊叹,玄气到了这般随心所欲的境界,此间其他人自问无法做得到。 转眼间,那人已经消失在洞口。 不过去得快,出来的也快,又是一声闷响,转眼间青袍人又出现在断裂的石碑上。 青袍人看上去似乎并未像“东海双枭”一样受伤,但身上的紫气已散尽,是他自行散去真气,还是为洞内人所破?相当多的人更相信后者。 众人更加吃惊。 青袍人的同伴从童先生边上走过去,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青袍人点点头,走到石碑最前面,向着秘洞喊起话来。 “洞内可是魔君阁下?” 这句话一出口,石碑上的众人仿佛觉得风雨停歇的七里潭上空又响了一声惊雷。 魔君?! 几乎同时,众人不禁身形一怔,若不是石碑上站满了人,退无可退,此刻他们的反应应该是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 魔君,修道界共同的噩梦,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儿? 洞内毫无反应,众人倒长舒一口气,甚至有些怀疑起来:那魔头真的在秘穴里么? 先前“东海双枭”受伤不轻,但根本没人看得出受到何种伤害,只知道他们遇到重击,这位青袍道长怎么就一言断定是为那个大魔头所伤? 但也有少数人相信青袍道长所言非虚,东海双枭都非庸手,转瞬之间却被洞内之人击飞,世间除了那霸道无极的“魔罗印”神功,还能有别的么? 但,洞内果真是魔君么?他在此处做什么?难道他隐藏在此处秘密练功?还是…… “童先生,那魔头是不是真的躲在此处?既然你说此处为姜园秘地,这魔头却在此处,姜园是不知道呢还是与魔君达成了默契?”许道长眼睛一转向着童长老说道。 “胡扯!我姜园怎能容得下那魔头在此?”不待童先生回答,刘长老怒道。 的确,任何门派如果与魔头扯上了什么关系,那可就成了众矢之的,姜园一干长老自然不想让人误解,所以一口否认。 “既然那魔头在此处,待我会他一会。”一个声音突然道。 众人转眼瞧说话之人,大多数认得,正是龙虎山五清真人之中董清真人。 说话间,董清真人掣出一口宝剑,上前一步,身形一动就要进洞。 鱼光道长站在断碑最前面,见董清上前,也不作声,袍袖一挥,一股大力向董清袭来。 董清身形一顿,脸色微变:“那贼子是我龙虎山死仇,鱼光道长为何要阻拦在下?” 十年前,魔君独自一人上了龙虎山,公然“借阅”龙虎山功法秘籍,龙虎山全体出动,龙虎山温石老祖亲自出手,仍然没有留下魔君。 龙虎山视此为奇耻大辱,温石老祖发下话来,凡龙虎山弟子,见了魔君绝不留手,这一桩公案修道界人人皆知,今日董清真人在此处遇上魔君,自然要强行出手,否则他回山之后,也无法向师傅交待。 鱼光却回过身去,并不理会董清真人的话,沉吟片刻又喊道:“天极山鱼光请阁下出来说话。” 原来这人是天极山太清宫的! 石碑上众人一听,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童长老为何没有拒绝那位青袍人的进洞,天极山太清宫,这可是当今修道者的第一门派。 董清真人听到青袍人来自天极山,一时也没再说话。 至于这位鱼光道长,倒有不少人不识得,但也有几人听到这名声后,心中打了个冷颤。这些人知道,在这些掌门、主教之中,鱼光道长的身份并不显眼,他们却知道,天极山的这位道长,实力却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武林中传言“宁碰阎王,莫遇余光”那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此人虽然极少行走武林,但据说他的道学天赋只能用百年难得一见的怪才来形容。 现在天极山的人既然断定洞内是魔君在那儿,那倒十有七八不假,且不说鱼光等人探查了一番,单就天极山与魔君之间解不开的纠纷,就让人觉得鱼光并不是顺口胡猜。 此时鱼光道长又问一遍,洞内仍然哑无声息。 武林中报出自己的名号,一来是表示尊敬,二来是表示向对方挑战,倘若对方再不说话,一般都认为是示弱或者认输。 现在洞内并无回应,众人并不认为魔君是示弱或者认输,相反,不少人甚至觉得,蒙面魔君似乎根本没将什么鱼光放在眼里。天极山牌子虽亮,“活阎王”名气虽响,但在那位魔君看来,又算得了什么? 鱼光脸上神色不变,口中继续道:“我有些事想当面请教,难道阁下不想了解一下大名府的事么?” 说罢,鱼光道长又手一背,似乎胸有成竹。 大名府的事?众人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儿,洞内竟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进来吧。” 声音低沉略带苦涩,但听起来自有一份不可拒绝的威严。 洞内果然有人,只是不知说话的是不是那位魔君? 鱼光道长听了,并不犹豫,也没有再行催动真气护体,轻轻一跃进入洞穴。 第2章 太清令(2) 2.太清秘令 众人站在石碑上翘首以待,不知道洞内会发生什么事,但再也没人敢贸然下到洞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鱼光道长从洞里出来了,他先走到同伴跟前耳语几句,随即看了看姜园童长老等一干人,冷冷道:“石碑上的人暂且回避一二。” 说罢,也不等大家有什么反应,复又转身进洞。 什么意思?要我们离开?众人一时不明白这位鱼光道长是什么意思。 “诸位请离开石碑,切莫挡路。”鱼光道长的同伴扫了众人一眼,脸色一冷道。 “为什么?”相当多的人议论起来,姜园童长老等姜园的人更是满脸气愤。天极山太清宫虽说是修道者至尊,但也不能如此霸道吧,似乎姜园成了天极山的后院,他们姜园的人反而成了外来者。 龙虎山董清真人更显得怒不可遏,他抢上一步来到最前面,竭力保持自己的镇定,慢慢道:“老道今日遇上这魔头,肯定要不死不休,还请太清宫见谅。” 说罢,转身向着洞口就要行动,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其它人见这董清真人如此模样,只是微微动了下脚步,并没有人要离开石碑的意思。 “好,好,看来天极山的牌子也不亮了,难道诸位想阻挠太清宫做事?” 鱼光道长的同伴冷笑一声,眼光扫过一众掌门。 一众掌门并不敢看他的眼睛,大多数人低下了头,但仍是没人离开石碑一步。 也难怪,虽然太清宫是修道界领袖,但今日天灾之下出现的秘穴到底有什么秘密,却令大多数人不舍得离开,要知道,这可是那个古老预言早就说中了的。 对于那个古老预言,虽然大多数修道者听说过,但并不知确切含义,很多人也没把这预言当回事,但真正出现了“黄龙破困”的惊变后,所有的人几乎大为震撼,修道一途很多东西本就渺渺难证,这古老预言如此精准,使他们对参悟天地之道又多了几分信心。现在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秘洞,又有谁不想亲眼瞧瞧洞中究竟有什么,因此上,就算听到可能有魔君在内,就算是天极山凶恶警告,这些人也顾忌不得了。 见众人喧闹纷纷并没有离开石碑的意思,天极山道长也不多说,怀中摸出一物,面无表情向大家一晃。 太清秘令! 石碑上众人大多识得,这是天极山太清宫的令牌,令牌一出,如太清教主亲临! 见到这面令牌,几乎所有人都住了嘴,有人立即跳离石碑,远远离开。尽管有人嘴里还在嘀咕,但已经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众人离开石碑,心中稍稍安定,但心内疑惑更深:洞内果真是魔君么?竟然要出示太清秘令,要知道这太清秘令可不是随便可出的。秘令一出,莫敢不从,天极山教主此令也只有在极为重要的事情上,才会现身修道界。倘若有人不听此令,那便是与天极山作对了,在场的虽然不乏名山大派,但要说与四宫五宗十三门之首的太清宫作对,恐怕连心思也不会有的。 转眼间,石碑上只留下了天极山的那位道长,那位董清真人也满脸不情愿地离开了石碑,回到岸边,翘首观看洞口动静。 不一会儿,洞内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鱼光道长,另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长身大汉。 难道这蒙面大汉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君?说实话,虽然此处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过魔君大名,但真正见过魔君的几乎没有。 石碑上另一位天极山道长与他们汇合后,三人并没有多说什么,随即三人展开轻功,几个飞跃便消失在远处。 经过一番折腾,姜园的长老们疲惫回到园内,齐聚在密室中。 方才为了劝阻那些想要入秘洞的各派掌门,姜园诸位长老差点与各门派的掌教动上了手。 天极山鱼光道长等人一走,各门派又纷乱起来,争着要去秘洞查看,姜园诸长老自然不答应,大家吵闹许久,最终,姜园做出了一点让步,由各门派推举五人,与姜园长老一起到秘洞中查看。 秘洞是是利天然洞穴开凿修建起来的,似乎有人在此居住,但大水过后,很多东西都被淤泥掩盖,看不清原样,不过秘洞内几乎没有陈设,也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倒是有一间屋子有几象是残破的书架之类的东西,但架子上和室内空空如也。 进到里面的人很快就兴趣索然了,姜园的长老们也感到很无趣,很快大家都出了洞穴。洞内情况自有那公推出来五位掌门与大家说明,姜园人开始安排人将洞口暂时掩蔽起来,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清理。 “想不到太清秘令在此处出现,哼,太清宫倒还真看得起我们姜园。”刘长老仍在为天极山鱼光道长的不通人情而愤愤不平。 “算了,那太极秘令也不是针对我们姜园而来,我们面子上总算说得过去。龙虎山的董清道长是多大的名头,不也是乖乖奉令行事么?”另一位长老道。 “嘿嘿,我倒觉得那董清真人只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如果不是温石老祖发下话来,他哪里敢去找魔君的麻烦,现在好了,有了太清秘令这个借口,就算是温石老祖恐怕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不过,我就是纳闷,洞中那人真的是魔君么?他为什么会来到我们姜园的一处秘密洞穴,童先生能否见告一二?” 姜园这位齐长老说完,便转头瞧向童长老,其他人一听,也都把目光转到童长老身上。 童长老叹口气,脸色灰暗地道:“诸位,倘若老朽说甚至我也不知道那处秘穴,诸位可相信么?” 众长老一听,都吃了一惊,原来此处秘穴的存在,童先生竟然也不知道。 “这处秘穴的存在,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童先生继续道,“至于那个魔头是怎么在其中,更是令人意想不到,恐怕要明白此中隐情,只有一个人知道了。” “你是说……园主?”姜子善试探着问道。 “对,也许只有园主才知道其中原委了。其实秘穴出现以后,我以为这是园主的秘密修道场所,不幸一场天灾暴露出来,这才请刘长老竭力出手阻止众人。但我却没想到其间另有他人在那里,当然那个蒙面之人也绝对不会是园主,这一点恐怕天极山的人不会搞错,至于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魔君,也不好断定,也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事。” 正在这时,密室的暗铃响了起来,姜子良站起身子打开门走出秘室,不大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他对童先生道:“有一位护院说有封信要当面交给你。” 童先生听了,站起身来走出密室。 密室的门又关上了,众长老又纷纷言议论起来。 姜子善道:“我进到秘洞中,发现秘洞并不象是无人居住的样子,相反,看那些月光石,好像不久前才更换过了的,几间秘室虽然经过洪水冲刷,但还是能看得出不久前有人在此,至于是不是那个蒙面人,就不清楚了。”姜子善道。 “看来还要派人仔细搜查一下秘穴才是。”其他几位老点点头道。 “搜查秘穴的事可以慢慢来,现在听说园内其他地方也出事了,我看还是先把此次洪灾的情况了解清楚再说,反正秘室在那里也跑不了。” “其实我说先弄清秘穴的情况是想得到些园主的消息,现在姜园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尽快与园主取得联系,只有他老人家才能主持大局。”姜子善道。 “这许多年来我们可一直在与园主取得联系,但却未发现一点信息,毕竟姜园主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一位长老怀疑道。 “绝无此种可能!” 童先生重新走进密室后,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断然道,“姜园出事,园主岂会坐视不管?”童先生看了看大家,高声道:“园主已经带来了信,让我们邀请还在姜园的各派掌门一起寻找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众人一时没弄明白。 第2章 太清令(3) 3.又在骗人 盘龙山林里。 距离平宇王子与姜中舟相遇又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忽然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和两个人的低声争吵。 “我不是说过了么?你师爷已经归位了,你找他只能到阎罗王那儿了。”一个声音道。 “我不跟你走,我要找师爷,你骗我,你就爱骗人。”另一个声音道。 “嚓,我干嘛要骗你小孩子?我要骗你,将来我就娶不上媳妇。”先前的声音赌咒道。 “你娶不上媳妇和我有什么关系?可赖不到我。”另一个又嘟囔道。 “当然有关系……咦,快看,小药丸子,这儿有人来过。”先前那个声音道。 说话间,那片被砍伐过的空地上出现了两个小小人影,正是从洞天里出来的吴少和药儿。 与吴西岭分开后,吴少带着药儿便进了姜夫人墓室,此时墓室里已经灌了很多水,那两具棺材漂到了角落里,饶是吴少胆大,也被吓得够呛,小药儿更是害怕,若不是吴少拉住他并骗他说去找他师爷,小药儿说死也不肯走进密洞。 好容易在密洞里按吴二叔的吩咐将熏香烧完,吴少便拉扯着小药儿从那盗洞向外爬,盗洞很长,中间有条叉道,吴少记得二叔的话,只向右边的爬,大约爬了半个多时辰,正当吴少憋闷地快要发疯时,这才看到了洞口的光亮。 吴少急忙爬出去,又将小药丸子拖出来,看看四周是一片树林,便离开洞口略作休息,这才在树林中寻路。 吴少和药儿站在先前平宇王子一伙人待过的地方,奇怪地看着周围,见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 “看这些树木砍断的样子,那些人走了并没有多久,我们快些离开这儿。”吴少道。 “我不跟你走了,我要从这儿出去找师爷去。”药儿用手一指那条砍伐树木后留下的通道。 “你这破药丸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那老瞎子都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你还师爷长师爷短的叫的那么亲,算了我也不和你玩了,走你的吧。” 说完吴少独自迈步走向旁边树林,他知道,树林外边姜园的人到处都有,最好还是在这树林中更安全些。 小药丸子听吴少这么说,也迈步向那通道走去,但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喊住吴少。 吴少停下脚步,心中一阵得意,回头道:“你终于想通,要跟我走了?” 小药丸子不说话,走到吴少跟前,将一个布包递了过来道:“这个包给你,里面是师爷配制的驱蛇药,你带在身上,树林里的蛇就不会咬你了。” 说完向吴少手里一放便回头走。 吴少大怒:“本少爷可不怕什么蛇啊虫啊的,拿回你的破药包。” 说罢将那包东西向地上一扔,分开树枝就走。 小药丸子一看,回头拣起布包,将布包揣到身上,也慢慢转身,但没走几步,只听树叶一响,吴少蹦了回来。 “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师爷?”吴少脸色很不好看。 药儿摇摇头道:“你又骗人,我师爷怎么会在这儿。” 吴少见他不信,哪里还等得及,一把扯住药儿的胳膊就向树林里拖。 药儿一面挣扎一面嘟哝,但当他进了树林看到不远处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影时,忽然怔住了。 地上的人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布满了斑斑黑点,脸上被什么东西撕咬地血肉模糊,但从服饰和体形上看,此人应该是姜园园主姜中舟。 药儿扑到那人跟前,哭了起来。 吴少和药儿起身离开姜园园主的坟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按吴少的意思,他就要一走了之,但这小药丸子却不听,先是抽抽噎噎地哭,后来又要刨坑埋人。吴少无奈,只好帮他挖了个小坑,勉强堆些树叶将这位姜园园主埋了,好在刚下过雨,地上湿润,挖个浅坑也没费多大劲,否则在无工具的情况下单凭两人还真有些难度。 见到小药丸子不住的哭,吴少心里也有些怏怏的感觉,说实话,他对老瞎子也没有很坏的感觉,虽然这老瞎子曾经让他经脉全乱,但吴少也无法恨他,相反,他对这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头儿,甚至有一丝好感。 但此人已死,就算伤悲也没用,还是赶快离开这儿为好,不知为什么,他从二叔吴西岭临行交待的话里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妙,似乎有不少人对他感兴趣。 两个人慢慢向树林深处走去,因为知道药儿和老瞎子曾几次穿过这片树林,所以吴少将让在药儿在前面,他跟在后边。不过见小药儿只顾瞎哭,吴少几次忍不住想抢到前面去,但想起上次过树林时他迷路的情形,他又忍住了。 走了不远的距离,吴少忽然停住了,他一扯小药儿低低道:“你听是什么声音?” 小药儿一听,暂时止住哭泣,凝神静听,但随即他摇摇头:“你又骗人。” 吴少急了:“方才我帮你找到了你师爷,哪里骗你了?” 听见吴少这样说,小药儿不再说话,吴少拉着他,悄悄拨开树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钻去。 在离传来声音三丈多远的地方,吴少偷眼观瞧,吓了一跳。 在一棵树下,有一人正躺在地上,嘴里呜呜低喊,却发不出更大声音,在那人周围,竟围着数条黑色长蛇。那人虽然不能行动,但眼睛似乎还能看见,正是发现了这几条蛇,才发出了惊惧地呜咽声。 吴少一见,犹豫了一下,顺手扯根树枝当棍子,向前走去。 也许是听见了吴少扯断树枝的声音,那些蛇受到惊扰,一翻身都钻入树丛中不见了。 吴少慢慢迈步走到那人面前,笑道:“小寡妇,真想不到咱俩在这儿又见面了。” 地上的人正是青依,小寡妇的姐姐。 她随平宇公子来到密林,带了几个人砍伐出一条路,便让人去通报平宇公子,她自己仗着身带驱蛇药,便想到附近转转看看,谁知她走出没多远,便被人偷袭。 偷袭之人道行极其高明,她甚至根本没有觉察到任何异状,便被制住了穴道。那人也不说话,将她扔在一棵树下,便一闪身不见了,青依只看见那人是位老者,一双青白怪眼十分骇人。 吴少自然分不出地上的人到底是青依还是小寡妇,他见四面有蛇环绕,这人动也不动,便断定她可能真的无法行动,这才现身上前,否则,他早远远逃开了。 第2章 太清令(4) 4.图谋不轨 吴少先是用树枝戳了下小寡妇,见她并无反应,这才慢慢过去蹲在她面前,笑道:“你躺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是行动不便让我帮你?” “咦?”药儿突然惊异地叫了一声,伸手从青依身边捡起了一个布包。“这是师爷的驱蛇药包,怎么会在这儿?” 吴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看见药儿从怀中拿出他的药包比对了一下,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师爷留下的,怪不得那些蛇竟然敢咬师爷,原来他的药包放在此处了。”药儿道。 吴少不服气:“一模一样就是你师爷放在这儿的?说不定他对这姑娘图谋不轨,慌乱之中掉在这儿的。” 药儿不解:“怎么叫做图谋不轨?” 吴少洋洋得意:“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村里的王二蛋,有一次到小刘寡妇家串门,后来被小刘寡妇告到官府,官府拿着王二蛋忙乱中掉落的腰带,就说王二蛋图谋不轨,打了五十大板呢。” 药儿疑惑:“我师爷怎么会图谋不轨?” 吴少解释道:“你师爷自然也会图谋不轨,你师爷虽然没有王二蛋年轻但也是男的,而且这人是小寡妇,你师爷一定会图谋不轨的。” 说到这里,吴少忽然想起来,这小寡妇虽然模样象花涧村那个小寡妇,却不是真的寡妇,这样看来,图谋不轨似乎不能成立,想到这儿,他偷偷看了一眼小寡妇,却见她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显然是吴少方才的话激怒了她。 吴少赶忙转过脸去看着别处,药儿问他,“我们怎么办?这女的似乎伤得快要死了。” “就算她做了鬼也不会找我们的,又不是我们害她的。”吴少说着,又转过脸去对着地上的小寡妇商量着道:“你说是吧?” 青依听见吴少发问,干脆把眼睛闭上,不去理会。 吴少一看,悄悄拿片树叶,在青依脸上微微划过,嘴里却惊叫道:“蛇!” 青依吓得赶忙睁开眼睛,再一看见吴少狡黠地对着她笑,知道吴少是骗人,恨恨瞪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 吴少站起身来:“天快黑了,我们该走了,一会儿那些黑蛇该出来进食了,这么好的食物,也不知那些蛇要吃几天。对了,小药丸子,你说那些蛇是先咬脸呢,还是先咬腿?” 吴少说完,便在一旁看着地上的青依的动静,果然,青依一听吴少的话,眼睛急忙睁开,向吴少露出祈求的目光。 吴少看见,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心中一软,但他脸上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药儿在一旁道:“听师爷说,那些蛇叫乌油蛇,让它咬到就会中毒而死。不过师爷也告诫我,千万不要随便伤害这些蛇……” “坏了,要照你这么说,可不能让这女人在这里了,她要在这里恐怕会伤害你师爷那些宝贝蛇。” “为什么?” “你没念过书,当然也就不知道,书上说这世上有一种女人,毒过蛇蝎,你看到的这个女人就是那种毒女人。”吴少郑重道。 药儿听见,急忙后退一步,小心地看着地上的青依。 吴少见状,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人活着还是没毒的,这样吧,为了保护那些蛇,你帮我一把,我将她弄到那边去。” 说着,吴少便抓住青依的双脚,拖动着就要走,但稍微一用力,他却发现那青依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树挂住了,根本拖不动。吴少只好招呼药儿上前帮忙,谁知药儿方才听说这女人有毒,死活不上前来,吴少无奈,只好一俯身,试着将青依抱起来。 一抱之下,吴少觉得有些诧异,看上去这女的和他差不多高,却是轻盈无比,托在双臂中并没有多少分量。 吴少重又走到砍出来的通道那个地方,他将青依放在地上,想了想,开始解那青依的衣服。 “你在做什么?”药儿不解。 “我要脱光她的衣服。”吴少低头答道。 药儿惊异道:“你要拿她作媳妇?” 吴少奇道:“我怎么会拿她作媳妇?” 药儿道:“你没听人家娶媳妇唱的歌么,‘红盖头,入洞房,新媳妇,脱光光。’你要脱光她的衣服,不是拿她作媳妇是做什么?” 吴少道:“胡扯,我可不要这小寡妇作媳妇,她又狠又毒的。我要脱光她衣服,这样她一会儿病好了,也不好光着屁股追我们了。” 说着话,吴少低头一看,那青依眼睛射出寒光死死地瞪着他,吴少哪里管她?马上动手,将青依的外衣扒掉,只余下里面的小衣。 再要脱她小衣时,吴少偷眼看青依,见她又羞又怒,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吴少一乐:“哟,还跟我横呢,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横!” 说着,张手向着青依胸前作势欲抓,他自小便知道女孩子似乎对这个地方很在意,无论是年轻年老,都不许随便碰触。 青依眼里此时竟然慢慢渗出两颗泪珠,吴少见了就是一怔,手张在那儿,想了想,顺手在青依胸前轻轻一拂:“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吧。” 吴少搓搓手,又向药儿要过一个药包,扔到了青依的旁边,回头对药儿道:“走吧。” 一走进树林,吴少便不断催促药儿,急速离开这里。 药儿有些急了:“你别催了,天就要黑了,师爷留下的记号如果看不清,就会迷路的。” 吴少果然不敢再催,上次他在林中迷路受到好一通惊吓,这次他可不想那样再来一次了。 但吴少脚下并不减慢,紧跟着小药儿后边,一不小心,将他的麻鞋踩掉了。 小药儿不得不停下来提鞋,他不满道:“你急什么急?” 吴少笑道:“这树林中浓郁黑暗,很是可怕,因此心急了些。”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怕那位姐姐追上来吧?”药儿不屑道。 “你说的是哪位姐姐,你这儿还有亲戚不成?”吴少故意装傻。 “哼,哪位姐姐你自己知道。不过我看她也不能行动,肯定追不上来的。”药儿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她追上来,可就有点麻烦了。”吴少道。 “追上来又怎么了?”药儿顿了顿道:“总归是你扒了人家的衣服,又不拿她作新娘,左右与我无关。” 吴少鼻子都气歪了:“你说与你无关?好,那些蛇是谁养的,是你师爷没错吧?这女人那么毒辣,一定是你师爷把她制住的,别人没那个本事,这样说起来,你敢说与你无关?再者说了,你和我一道,倘若她追上来,你敢肯定她会放过你?” 停了一下,吴少眼珠一转又道:“这个女人有一个最大爱好,就是喜欢吃小孩子的心肝,像吃小苹果那样,嘎嘣脆地咬着吃,恐怕你那嫩嫩的小心肝她最喜欢了。” 药儿听见,停了一下脚步才又走,他道:“又骗人了,谁……谁会吃那个?再说,你不也是一个小孩子?” 吴少胸脯一挺:“你看我象小孩子么?” 药儿回头看看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的吴少,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吴少在后边得意地笑了。像小药儿这样的小孩子,他很有把握三言五语便将他吓得找不到北。 第2章 太清令(5) 5.猝然相遇 又走了一段路,吴少见药儿赌气不说话,吴少很觉无趣,便故意逗他道:“小药丸子,怎么变哑巴了?是不是怕你那位‘姐姐’追上来啊?” 药儿还是不说话,但是步子却不由加快了。 吴少暗笑,继续吓他:“你听‘哗哗哗’,什么声音?” 吴少停下了。 小药儿见吴少停下,也停下来:“哪有什么声音,你又胡说。” “等等”吴少制止药儿说话,侧耳细听。 真的有声音! 这声音吴少太熟悉了,上次他穿过这座山林时,这种声音似乎一直伴随他的左右。 “是乌油蛇!”小药儿也听到了。 “快走!” 其实不用吴少说,小药儿的两条小腿已经加快了频率。 沙沙沙地声音越来越大,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又走出一段路,吴少似乎发现了什么。 “别跑了,跑也没用。”吴少停下来,在树林中这一通小跑,两个人都累得有些发喘。 “怎么了?”药儿回头问。 “那些东西想追上我们的话,早就追上了,你瞧。” 天色还微有亮光,在他们身后三丈远的地方,隐约可见四、五条异常粗大的乌油蛇,正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他们。 那些蛇的身子在不断扭动,但昂起的头却如木雕一样,静静地盯着两人,它们的眼里毫无光泽,似乎毫无生气,但任何人看到那无生气的眼,都会觉得周身发凉。 “奇怪。”药儿嘟哝道:“师爷做药包很管用的,为什么它们敢跟来呢?” “喂,小药丸子,这些蛇是不是你师爷放出来的?我上次过这树林时,还没有蛇,他是养在哪里的?”吴少问道。 “瞎说,这些蛇是早就有了的,怎么会是我师爷养的呢,再说谁还会养蛇呢。不过你上次过山林时,真没遇见蛇?” 吴少点点头:“倒是看到过一条,不过蛇是死的。” “哦,那倒是很幸运,师爷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他怎么说?” “师爷说你肯定有些古怪,只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药儿道。 “胡说,我能有什么古怪。”吴少这样说着,心中却是一动。 原来老瞎子用真气检查他的身体,是寻找那种“古怪”! 可是自己有什么“古怪”呢? 这些蛇倘若是早就有的,那么上次他穿过山林时就应该碰上才是。可那天他并未遇到,只是在山林边缘发现了一条,不过那条蛇那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并不是他吴少有多幸运,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时他身上有种东西,这东西让蛇虫避之不及。 什么东西呢? 月儿!对,这东西不是别的,一定是附在他身体上的月儿!吴少确信,他自身除了月儿,此外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这些毒性极烈的蛇害怕的东西,现在这些蛇跟随着自己,一定与月儿离开自己有关。 那月儿自身带着一种极寒的气息,蛇素来喜热怕冷,若遇那种寒气,一定会逃之夭夭。自己的这个猜想应该没错,但现在想起那晚上那些奇异声响都是蛇发出来的,还是让人大为后怕。 不过有一点吴少不太明白,这一次虽然月儿离开了,但他现在带着驱蛇药,为什么这些蛇会如此明目张胆,跃跃欲试呢?尽管那些蛇的眼睛里发出的是毫无色彩和生气的黑光,但吴少却感觉得到,那些家伙似乎只是针对着自己,反而对前面的小药儿并不在意,因为这些蛇是随着吴少的举动在行动,有几次,小药儿在前面走,吴少故意落后几步,结果那些蛇便停下来等他。 “还有多久便能出去?”吴少问小药儿。 “应该快了。”小药儿答道。 吴少向后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看浓密树林中投下来的暗淡光线,忽然觉得这些蛇又向他靠拢了一步,吴少和药儿一急,干脆小跑起来,跑出并没几步,听得身后响声大作,再回头看时,两人脸色瞬时苍白无比。 有三条蛇竟然按捺不住,从地上跃将起来,如箭簇一般,向着两人的射了过来! 三条蛇来势迅急,吴少两人几乎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眼见蛇影便在面门上方晃动起来。 不妙!吴少只来得及这么想,却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这时,啪啪啪几声轻响,吴少看见,那飞起来的三条蛇,竟然斜刺里飞了出去。 吴少定神一看,那三条蛇已落到远处的地上,动也不动了。 吴少一拉药儿,站住了脚步。 药儿不明所以,刚要张口问,随即便吃惊地惊叫一声。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人离他们只有五六步的距离,若不是吴少先一步发现,走在前面的药儿几乎要撞到这人身上, 因为吴少两人迎着光亮,他们看不清对面人的面目,只是觉得那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俩。 看来是这个人将那袭击他们的蛇击落在地的,但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这人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他们?吴少一时也不明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万掌门,可有什么发现?” 站在吴少两人不远处的人听见这个声音,又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并无异常。” 转眼间,那人已经消失在树林里。 不远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吴少和药儿听得清清楚楚。 “万掌门,我方才似乎听见此处有动静,是不是……” “不过是一条小蛇,我已经将它处理掉了,并未发现什么?”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有什么人呢。” “哈哈,道兄未免太认真了,姜园请我们捉拿窃贼,我等装装样子也就是了,万不可冒险,此处不知怎么有这样一种怪蛇,虽然还伤不了你我,但也须小心才是。” “万掌门说的对,你我只在林子外面守着就是。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姜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要我们这些人亲自出手帮忙?” “道兄何必操心他人之事?对于我等来说,一心向道才是正途,何必去管这些武林纠纷?不过姜园的面子也不好不给,你我还是四处查探一下吧。” 另外一人连连称对,两个人悄声说着话,慢慢走开来。 第3章 庄子鱼(1) 1.写在石板上的信 姜园秘室内。 童先生阴沉着脸听姜子善说话,见他停下,问了一句:“说完了?” “恩,就是这些。” “这么说几十队人寻查了两天一夜并没有发现两个少年的踪迹?” “对,这次我们给的辛苦费也不少,相信大家也尽力了,而且参加搜索的基本除了本园长老,就是各派掌座和高手,要有人逃过他们的眼睛,恐怕并不容易。” “这样吧,接下来你将护院们也分成几队,再次细细寻找。” “恩,我马上安排。”姜子善道,他一转身刚要走,却又回头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童先生看了他一眼。 “童先生,这,真是园主的吩咐?” “怎么,你有什么怀疑?”童先生一愣。 “我倒不是怀疑童先生有什么事,只是莫名其妙的寻找这两个少年,这事让人颇为不解。” 童先生想了想,叹口气,从身边摸出一物,向桌子上一放道:“你自己看吧。” 姜子善一看,桌子上是一块石板,石板上用墨炭写了一行字“马上找到两个少年。”下面落款“姜中舟”。 姜子善愣了,他又仔细看了一下那石板,半天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童先生问道。 “童先生,这似乎有点奇怪,为什么要用石板写字,难道事出仓促?再者,园主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的名字?恐怕其中有假。” 童先生点点头:“园主的笔迹我等都识得,虽说多年未见,但想必改变不大,但在这石板上以炭灰书写,又歪七扭八,似乎故意隐瞒,这让我等更无法辨认了,石板上留名的办法更是可疑。” “那送信的护院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已经仔细询问过了,根本得不到半点线索,那护院只说是一个蒙面人出手制住他之后交给他的,他因为害怕,甚至根本分不清蒙面人是男是女。” “这样一封写在石板上的‘信’,毫无头绪,自然大是可疑。”姜子善郑重道。 童先生苦笑一声:“这石板信确实真假难辨。从字迹、落款来看,可疑之处很多,甚至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就算它是假的,我们却不得不照办,见不到园主,根本无法分辨这石板上的信是真是假。倘若真是园主仓促所书,我们若不照办,岂不误了大事?” 姜子善无奈道:“看来我们也只有照着这石板上的吩咐去做了。童先生,你可知这石板上所说的两个少年是何人?这两天一些人误把七里潭一些人家的孩子当作那两个少年,结果差点闹出纠纷。” 童先生摇摇头:“我也没有什么线索,不过……” 姜子善没有说话,听童先生说下去。 “这两天我也在想那两个少年是谁,虽然不太肯定,但却有些怀疑。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曾经有一个学员失踪的事么?” “你是说盗经书的那个姓吴的少年?” “不错,那人出现在姜园本就奇怪,后来姜园发生了数起奇怪事件,都似乎与这个少年有些关联,甚至我们曾一度怀疑他是那个人的弟子。前些日子又发生了盗书失踪一事,我怀疑此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两个少年中的一人,至于另一个是谁,就无从推测了。” 姜子善点头同意:“对,其中一个十有八九应该是这姓吴的不假,我立即嘱咐其他人,注意寻找这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需要找到,不过,我们的精力也不能完全放在找人上,眼下姜园还有一堆事需要去做。”童先生慢慢道。 姜子善微微一愣,但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有许多事要做。 如今的姜园可谓千疮百孔。 一场大雨冲毁了七里潭的堤坝,大水漫过河道冲进姜园,浸毁了数十间房子,其中损坏的物什更是不计其数。大水过后清点损失,令人大惊的是园内金库遭窃,价值上百万的黄货珠宝不见了,可能是盗贼没有更多携带能力,只拿走了最值钱的部分金子和珠宝,并没有动那些银锭,但就价值来说,损失仍在一半以上。 园内诸位长老一看现场,立即断定这是海晴子一伙所为,在姜园面临大水之灾的时候,对他们竟然放松了警惕,让他们钻了空子盗了金库,这帮家伙实在卑劣之极,早就该将这些人看管起来才是。现在这伙人已经踪迹皆无,当下也没有精力去追踪他们。 不过,这事不能算完,长老们决定,一定要知会三山五岳的朋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得让海晴子将盗走的东西吐出来。 七里潭附近的一处宅院里。 平宇王子拿着一本书,在房子里来回走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阵马的嘶鸣声,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有人推门进来,不等那人禀告,平宇王子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找到了青依姑娘?” “回禀殿下,我们在半路遇到了青依小姐,现在她正在已回房内休息,少顷便来见殿下。” 平宇王子轻吁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现在将葛先生叫进来吧。” “是。”侍卫答应一声。 葛先生就在门外,听到传唤,立即来见平宇王子。 “葛先生,你先带青依姑娘回路平府,通知马左使调集府兵,在七里潭外等候,一切小心在意。” “公子,这恐怕不妥,万一有什么意外,老朽不在你身边可如何处置?”葛先生道。 “不用为我担心,我们同时行事, 他们绝计想不到你并不在我身边。” 葛先生还要再讲,平宇王子已经摆了摆手,转过身去,葛先生只得一鞠躬便出了门。 但不大一会儿,葛先生又闯了进来:“公子,青依姑娘不见了。” “什么?”平宇王子一怔,急问:“可知她去了哪儿?” “不知道。”葛先生摇摇头。 平宇王子低头想了一下,这才吩咐道:“葛先生,你设法找到青依并带她回来,万万不可让她遇到什么危险。” “这……殿下,我只负责你的安危!”葛先生口气有些迟疑,但却异常坚决。 “保护她就是保护我,想必这一点你很清楚。”平宇王子淡淡道,见葛先生还要说什么,他缓和了下语气道:“你放心,经过这场变故,想必姜园那些人没时间理会我的,我也自会小心从事。” 葛先生听了,没再说什么,一躬身退了出去。 平宇王子想了想,叫进一个侍卫:“你将传票送到姜园,限他们三天之内到路平府对证一桩公案。” 姜园内,童先生与姜子善对着官府传票小声议论着。 “公案?官府那边难道抓住了我们什么把柄?” “童先生,姜园创立百余年,来往人员众多复杂,无法保证所有的人都遵守律例,有一些事都是民不告官不纠,大家心知肚明。但从上次的事来看,恐怕现在朝廷盯上了我们,倘若如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童先生点点头,脸色凝重,长久才道:“姜园今年以来,遇到了太多意外,而新来的路平府知府竟是位王子,恐怕针对我们姜园早有了安排,无论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传票上让姜园主事的人到案,我看还是你和子良跑一趟吧。” 第3章 庄子鱼(2) 2. 马脸郑六 清泉福隆酒店,最近的生意特别的好。 也难怪,县城内酒店本就不多,贵隆酒店又处在较为便利的地方,自然生意不会太差,但也不会太好,因为清泉县毕竟是个偏僻穷县。 贵隆酒店的掌柜几十年来经营这家酒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眼力不差,他发现最近住店吃饭的,大多数不是平常人,而且很多人竟然公然带着刀剑,这使他心惊肉跳了好久,生怕出什么意外。好在大多数人都是匆匆过客,也还算平静。 不过,有一个人让他觉得很是不安,这是据他自己说是位“玉商”,但这位“玉商”很奇怪,每天除了下楼在靠窗的位置喝茶,并不见他出外做生意,而且这人一张马脸,表情木然,一个彪形大汉捏着个小茶杯的样子很是奇怪。 掌柜地正想着,忽然进来一个人,店小二赶忙笑脸迎了上去。 这人是个瘦高青年人,他看了看小二,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小二的指引下来到掌柜面前,掌柜地忙问道:“小爷是住店还是打尖吃饭?” 那青年摇摇头:“掌柜的,我一个姓庄的朋友住在此处,请问他在哪间房?” 掌柜的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下账簿,笑道:“小爷莫不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的客官中可没有姓庄的?” 青年一愣,有着着急起来:“是么,你再仔细看下,最近是不是有姓庄的客官住过这儿?” “客官,不用看了,现在小店只有三个住宿的,近几天也没有姓庄的客官住过。”掌柜的十分有把握地说。 青年想了想,又问:“难道这县城还有第二家同名酒店或者贵店开了分号?” 掌柜的笑笑道:“本县城绝对并无第二家福隆酒店,而且本店也没开什么分号。” 青年怔了一会儿,道声谢,转身出了酒店。回头又看看酒店招牌,嘴里嘟哝了一句:“福隆酒店,没错啊,难道二叔说错了地方?” 这瘦高青年,正是离开了姜园的吴少。 吴少与药儿从盘龙山林出来,由药儿带着,又回到盘龙山后的草屋里,两个人呼呼大睡了一通,这才重又开始赶路。 既然师爷已经不在了,小药儿也无处可去,只能回家,吴少觉得跟小药儿回家玩几天也不错,便随小药儿,来到药儿家乡。其实出了姜园的秘洞,吴少便明白,小药作现在就是小药儿,那个月儿已经从他身上离开了。 小药儿家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距离姜园五六十里地的样子。 路上吴少和小药儿早反复编好了一套说词来对付家人的询问,主要意思就是吴少和小药儿都是老瞎子的徒孙,现在师父嫌弃他俩太笨,已经不要他们了。当然这个故事主要编写者还是吴少。 不过对于这个故事小药儿很有些意见,他不想承认自己笨。吴少道,“我都承认自己笨了,你还能比我聪明?”小药儿一看高出自己一头的吴少,也就不再坚持了。 回到药儿家里,小药儿的父母对吴少编出的一套谎话深信不疑,只是骂了药儿几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小药儿的父母对吴少倒不是很冷淡,只是把他当作小药儿的玩伴而已,也没过多盘问他什么,这让吴少觉得很舒心,对于小药儿这个小玩伴,虽然不像鲁小柱那般有趣,但也算令人满意。 小药儿家是一般农家,并没有多余房间,吴少和小药儿便住到了柴房里。小药儿的家乡是个小山村,除了没有水,倒也不错,吴少甚至觉得可以多待几天。 第二天的时候,吴少正和小药儿躺在远处山坡上,隐约看见山下的大路上出现一个身影。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因此当那人影在大路上出现后,很难逃过吴少的眼睛,小药儿还没什么,吴少却是心中一动,因为那个身影有点熟悉。 有点像……小寡妇? 不过,一直到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吴少还是决意尽快离开这儿。 第三天早上,吴少向小药儿一家告别。小药儿把他送出老远,这才独自回家,吴少看着小药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山角处,心里莫名其妙地竟有些不舍。 从姜园秘穴中带出来的东西,吴少都留给了小药儿,包括一块月光石,几块金锭,老瞎子的东西吴少也看过了,除了几块散碎银子,只有两本书和一些药瓶,也不知道是什么,吴少拿了几块散碎银子,其余的统统留给了小药儿。 吴少不敢走大路,按照小药儿指示的路径,专拣小路走。辗转了两天以后,吴少才在暮色中赶到清泉县,他不敢立即进城,在城外找个地方猫了一宿,这才一大早到了福隆酒店。 听到掌柜的说没有姓庄的人,吴少心里有些犯嘀咕,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只得出门离开,正当他沿着街边慢慢向前走时,有人在后边拍了他一下。 “想找姓庄的,跟我来。” 吴少急回头,却见一个人在他前边不远向前走着,吴少一愣,便跟在了那人后边。 前面那人时快时慢,清泉县城也不大,不一会儿,两人便先后出了城,但出城没多远,吴少便停下了。 “你是谁,庄先生在哪儿?” 那人并不回头,停了一停道:“就在前面不远。” 吴少拔脚向回走:“那请庄先生来找我吧,我就在福隆酒店等他。” 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跟这样的陌生人出城,吴少自然没那么大胆,他见对方遮遮掩掩,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心中觉得可疑,便决定停下。 但他向回没走几步,身边人影一闪,一张马脸出现在他面前:“小子,警惕性还挺高,既然到了这儿,不去可由不得你了。” 吴少转身想跑,那人快如闪电般地向他身上一戳,吴少便觉得身体摇摇欲倒,那人一哈腰,扛起吴少便跑。 清泉县城十里外的一所破庙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正百无聊赖地在那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另一中年学士模样的面向外边却不说话。 也许那两人说得实在乏味,终于其中一个黄巾包头的人忍不住了,向着门口的中年学士道:“头儿,我们在此还要待多久?这可是第五天了。” 那个被人称作“头儿”的人并没有接话。 “咱们要待多久,能不能给个准话?”黄巾汉子又道。 “虽然在这儿并不做什么,但答应的银子一分少不了你的,你沉不住气了?”那“头儿”并未回头,看着外面沉声道。 “银子是两码事,又不能出去,又不做什么事,这样的日子兄弟我实在受不了,如果老是这样,我会发疯,倒不如当初不要银子了。”黄巾汉子抱怨道。 “周五,你别抱怨了。”另外一个黑衣汉子劝解道,但转头他却对那“头儿”说:“头儿,从这两天得到的信息来看,‘玉先生’被太清宫带走的事应该千真万确,我们等在这儿实在是多此一举。” “徐七哥说得对,我们这么等,何止是多此一举,让我看简直是脑子坏掉了。”黄头巾汉子周五赞同道。 徐七又道:“我们此次出来,可坏了不少‘采玉人’的规矩,在我看来,十多条是有了。” “徐七哥,有那么多么?”周五问道。 “一不得白天行事,二不得感情行事,三不得逗留时间过长,四不得聚焦一堂,五……。”周五掰着手指算计着。 那位“头儿”转过脸来,扫视了大家一眼,这人一身皂白服,长相富态却不失儒雅。 “正是因为规矩,我们还要再等一天,因为我答应过‘玉先生’要等他七天。”中年学士慢慢道。“现在大家都说‘玉先生’被太清宫的人带走了,我没有亲见,总觉得有些怀疑,太清宫虽然强大,但‘玉先生’是何人?脱身恐怕并不难。”顿了顿,他又道,“何况我们‘采玉人’虽然名声不佳,但这信誉二字却最是要紧,这也是‘采玉人’第一大信条……” “咦,有人来了。”中年学士正说着,忽然道。 第3章 庄子鱼(3) 3.客座讲师 中年学士的话刚说完,便听有人在外面喊:“诸位,请出来见个面吧。” 对方看来已经知道庙里的情况,中年学士和周五、徐七相互使了个眼色,便一前两后走出破庙。 庙外站了五六个人,为道的是两位老者,其中一个花白头发、圆脸短须老者,目光落在中年学士身上,冷笑一声:“果然是庄先生,想不到我们在这儿见面了。”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姜园的安先生,多日未见一向可好?”随即又向边上的老者招呼一声,“吕长老,你也辛苦。” 中年学士正是姜园曾经邀请讲学的庄子鱼先生。两位老者正是姜园护院长老中的安长老和吕长老。 前几日,姜园按照童先生的吩咐,分作几队人寻找两个少年,但始终不见踪迹,便逐渐扩大了搜寻范围。姜子善对童先生道,清泉县是附近百里地内唯一的县城,最好派人也查找一番,童先生觉得有理,便派了安长老带了几个人到了清泉县。安长老在县城内外寻找了几天,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那两个少年的踪迹,但却意外地在一所破庙边发现了庄先生一伙人,安先生老成持重,并不打算打草惊蛇,直到联系上了吕长老,这才一起来到破庙。 听到庄先生问好,安长老脸色平静地道,“好好,不劳庄先生惦记,倒是庄先生从姜园不告而别,是不是该有个解释?” “实在抱歉,我有些急事要处理,走得确实仓促了些。” “嘿嘿,庄先生有急事自然可以离去,但能否告诉在下那日为什么要夜闯青云阁?”安先生眼中冷光一闪。 “夜闯青云阁?我不知安先生在说什么?”庄子鱼惊讶道,脸上表情极为丰富。 “庄先生好演技,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先生冷冷道。 “看来安先生是冤枉我了,我真不知先生在说什么,难道今天两位长老是专为庄某而来?” “当然,我听说庄先生在此,特意来请先生到姜园走一趟。” 安先生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也没能逃过庄子鱼的眼神。 安长老和吕长老自然不是专门为了庄子鱼来的,但碰巧遇上了,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毕竟这庄子鱼身份可疑,说不定与姜园的一些事有关,必须要问清楚他为何冒名到姜园的。 庄子鱼见安长老有些迟疑,心中放心了大半,他猜对方不是专为自己来的,不会太过逼迫。他笑道:“两位长老,在下有事,当然可以不告而别,至于说什么夜闯青云阁的事,恐怕是有人故意诬陷。” 安、吕两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他们基本可以肯定那夜就有此人夜闯青云阁,但却真的没有什么证据。 安长老道:“既然庄先生自认无事,随我们到姜园说清楚也就是了。” 庄子鱼一笑:“到姜园去?不巧,在下的事还未办妥,此时却不能去。” “既然庄先生如此固执,那我只好得罪了。”安长老说完,上前一步,缓缓抬起双手。 庄子鱼看了安长老一眼,慢慢道:“在下就算现在也还算是姜园的客座讲师,难道你们对待本园的客座讲师是这种态度么?” 同时,凝神注意着安长老的举动。 庄子鱼旁边的黄巾汉子一见,走到庄子鱼前面,也不说话,刷地一声挈出一口薄刀来,眼睛斜视着安长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安长老心中一怒,刚要举步上前。 “慢着,我有话说。”边上一直未说话的吕长老忽然开口道。 安长老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吕长老,吕长老却不看他,向着庄子鱼道:“庄先生言之有理,等你办完了事,麻烦阁下跑一趟书院吧。” 说完,他向安长老道:“庄先生还是我书院客座讲师,今天倒也不好强行留他,免得引人口舌,我们走吧。” 安长老一怔,看吕长老转身离开,也狠狠看了一眼庄子鱼,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远处跑来了一个马脸汉子,在他肩上还扛着一个人,这马脸汉子不用问就看得出是与庄子鱼一伙的,径自到了庄子鱼跟前,将肩上的人放到地上,刚要说什么,庄子鱼却摆了摆手,不让他说话,自己低头去看马脸汉子扛来的人。 安、吕两位长老并没有走出多远,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们略一犹豫,还是转身离开。 “吕兄为何不让我出手?”安长老问道。 “他方才已经说过,姓庄的目前仍然是书院请来的客座讲师,倘若我们与他动手,于书院的名声有碍,何况那庄子鱼也不是等闲之辈……”吕长老郑重道。 “我看那姓庄的不过是寻常武林练家子罢了,哪里有什么道行。”安长老道。 “你可不要小瞧了此人,那日他夜闯青云阁,三位长老也未能留住他,说明此人还是有些本事,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他旁边那两人也非善茬,我们此行不是为他而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说得也是。后来来的那马脸汉子也是他们一伙的,青天白日竟然掳了一个人过来,可见这些人大多是江湖匪类。” 吕长老点点头没说话,不过他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口中喃喃道:“奇怪……” “怎么了?” “安长老,你可注意到最后来的那个人?” “吕长老可说的是那马脸汉子?” “对,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他,而是他肩上扛着的那个人。” “哦,这我倒没注意。”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安长老问道。 “没什么,那人我似乎见过……不,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吕长老抬头望天,苦苦思索。 安长老正在莫名其妙时,吕长老忽然一拍腿:“对,此人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少年!” 等书院一伙人回身再次赶到破庙前,附近已是空无一人。 “吕兄,你能肯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安长老还是有点不相信。 吕长老点点头:“有五六分把握那就是书院要找的姓吴的少年。安长老在书院没有直接与他有过接触,单凭长老们现在描述的样子,突然之间自然不可能认得他。而他在书院时,我曾按照童长老的吩咐监视过他,对他还是有些熟悉的, 虽然此人现在易容换装,但还是有几分熟悉。” “就是不知这姓吴的少年与庄子鱼有什么关系,他们离开不久,我们快些追。” 第3章 庄子鱼(4) 4.只是容颜改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庄子鱼颇感好笑,他又用脚踢踢他。 “起来吧,别装了。” 地上那人听到,知道无法再假装昏迷,干脆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庄子鱼道:“原来你真的是庄先生,咦,那马脸大叔呢?” “嘿嘿,小子,你既然早已看到他去了哪里,何必多此一问。”庄子鱼不屑道。 那人挠挠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醒过来的?” 庄子鱼神秘一笑:“清醒?嘿嘿,你又何曾不清醒了?” 那人一呆:“你都知道了?” 庄子鱼也不回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略有些不解道:“你真是姓吴的小子?怎得变化如此之大?” “是我,庄先生没有认错。”吴少老实的回答。 庄子鱼虽然在秘穴中已经见过吴少,但那时光线昏暗,现在仔细瞧上去,这姓吴的少年比之他在书院初见时,变化极其惊人。 吴少解释道:“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然是姜中舟那老东西害得。” “哦,他怎么害你的?” “那老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我差点病死。” 吴少是在离开小药儿家后的路上,才知道自己形容大变的,他到水池边洗脸时,见水中那人与他的过去形如两人,过去那个高高胖胖的吴少,现在瘦了两圈还多,熟悉的人现在见了吴少绝对不敢相认。对于现在这副样子,吴少极为不满,这完全是一副穷酸相,可没有半点阔少的味道了。 吴少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肯定拜那位姜园主所赐,但具体他是如何害自己的,他现在仍然迷迷糊糊不明就里。 见吴少说不出什么原由,庄子鱼也不再问,他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布袋,扔给吴少。 “这是玉先生让我留给你的,另外还让我告诉你,到大名府的南城金铺去见一个人。” 吴少看着庄子鱼,没有说话。 “怎么了?”庄子鱼问。 “就这些?” “只有这些。不过我在此处迟留了这些日子,也隐约得到了些消息,听说除了姜园还有另外一些人在找你,你此去大名府还要小心才是。” 吴少一愣:“难道不是先生带我去?” 大名府在哪他都不知道,这庄先生要他一个孩子自己去?况且去那里做什么,他会单单凭这一句话就跑来跑去? 庄子鱼微微一笑:“我要在此等候玉先生,自然不会带你去,这是我与先生商量好的,而且能在此处多等你们几天,已是破例了。” 庄子鱼说完此话,心中也是一阵懊恼:当时与玉先生说要等他本人或者这姓吴的少年,并没有说定要等几天,看来那姓吴的玉先生似乎把自己给算计了。 吴少知道庄子鱼说的玉先生就是吴二叔,他道:“我在路上隐约听说二叔似乎落入一伙人手中,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你在此等他岂不是徒劳无功?” “我也听说了这个传闻,但现在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当然,如果他被人抓去,我们还要设法营救他,那样更无法护送你,这段路你自己走吧。” “大名府在哪里,那家金铺又在哪里?”吴少又问。 “大名府距此地五百余里,至于那家金铺,我也不知道。”庄子鱼实话实说道。 吴少低头想了下然后道:“我要去那地方差不多要走一个多月,这期间还有人要找我麻烦,我想你既然接受了别人的传话,是不是也该带我去那个地方,否则我到不了那地方,或者路上被野兽吃了,你不是相当于没有将话传到么?” 庄子鱼一愣,他没想到吴少竟说出这样一番道理,但他随即笑道:“你说的虽然在理,但我们这行有个规矩,不该做的绝对不会去做,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行。” 吴少见庄子鱼说话虽然带笑,但那语气根本不象开玩笑,甚至有些不容商量的口气,只好叹口气道:“那你送我一程吧,别的不说,我们毕竟是师生一场,我听古人都有千里送别的……” 庄子鱼被气乐了:“千里送别?大名府到此地也才五百里。” “那就送个百儿八十里也可以。”吴少道。“我主要是怕书院那些人来找我麻烦。” “送你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想也别想,至于书院那些人,我们一开始就分两队走的,周五、郑七走了另一个方向,前不久马六把你交给我,又与我分开走。想来姜园真正弄清你的去向,没个三五天是不可能了,你如果速度快,他们倒不会轻易追得上你……” 正说着,忽然庄子鱼停下不说了,嘴中轻咦一声,随即侧首向旁边望去。 吴少奇怪,也顺着庄子鱼的眼光向一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将吴少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在不远处,盈盈站了一人,玉肌雪肤,青衣飘飘,手按佩剑,俏脸含霜,不是那“小寡妇”又是何人! 吴少尴尬一笑,身子不由自主向庄子鱼身后移动。 “小寡妇”一见吴少竟然还笑,宝剑一声轻响,一道白光便直奔吴少面门。 眼见堪堪要刺中吴少,忽觉得一阵劲力将她剑光荡到一边,同时身子骤然一紧,“小寡妇”只得向后一飘,躲过这一击。 “小寡妇”知道方才是庄子鱼出手,她也不犹豫,下一刻便晃剑直刺庄子鱼。 “这位女子是谁?说清来由再动手也不迟。”庄子鱼口中问话,手上却不敢怠慢,接连挥手挡过“小寡妇”的三剑。 “小寡妇”一柄软剑似灵蛇一般,围绕着庄子鱼上下缠绕,庄子鱼越来越是奇怪:这女子功夫不弱,剑法古怪,倒是一个劲敌。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身影变化极快,吴少在旁边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虽然见识过这“小寡妇”的打斗,但这样变化莫测的打法,倒是让他暗暗心惊。 又斗片刻,忽听“滋”地一声,庄子鱼和“小寡妇”两个人分开站定,再看庄子鱼,左袖口被划了个洞,极是惹眼。 “看来我倒是太大意了。”庄子鱼微微一笑道。 随即,他双手一抖,手中多了两把短戈,回身对吴少言道:“与女子争斗,实在无趣,你先去吧。” “小寡妇”岂能不明白庄子鱼的意思是让吴少先跑路?剑光一晃,又奔吴少而去,庄子鱼双戈一摆拦下她。 吴少也知道,庄子鱼这话既然说出,自己现在非走不可,当下也不再犹豫,向身后树丛里一钻,就没了身影。 “小寡妇“一见,手上剑光播得更急,几次要撇开庄子鱼去追吴少,无奈那庄子鱼双戈在手,上抵下挡,游刃有余,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吴少先是拣小路跑,后来又走了一段大路,大约跑出五六里远,他才停了下来,他想了想,又从旁边绕了个大圈向回走去。等他返回与庄子鱼分手的地方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秋风呼啸,四周早已空无一人。 吴少在一边藏到半夜,也不见半点响动,这才叹了口气慢慢起身走了。 难道庄子鱼被那“小寡妇”害了?那“小寡妇”心狠手辣,恨吴少之极,倒是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 不过,吴少虽然见识少,但总觉得庄子鱼对付“小寡妇”,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这样一来,庄子鱼应该会与“小寡妇”缠斗一番后,脱身寻找吴少才是,现在踪影皆无是怎么回事?难道庄子鱼真的不会再管他的事,要他自己去大名府? 吴少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走着,还时刻希望庄子鱼会突然出现,但庄子鱼却未再出现,吴少大为失望,不过吴少倘若知道自己这一番折腾,暂时躲过了“小寡妇”的追踪的话,他恐怕会暗自庆幸了。 他现在极为后悔,在盘龙山林中,自己就不该救这小寡妇,救她性命也罢了,万不该耍小孩子脾气,把她的衣服脱个精光,看来这小寡妇是不会放过他了。 第3章 庄子鱼(5) 5、红脸关公 赤桑镇的关帝庙在镇最东头,座北向南,三间正殿,左右另有三间配殿。 庙内上方是巨大的关帝秉烛夜读春秋塑像,左右分别是捧印关平与持刀周仓,下面是一张供桌,供桌前面的地上坐了两个人正在说话,一个是红脸大汉,一个仆丛打扮。 “胡奴,你去三十里外的下一站等我,顺便在附近找个大夫,我一会儿便赶来与你汇合……” “爷,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走的。”叫胡奴的那人道。 红脸大汉微微一笑:“我说过了,这儿并没有别人,你不必称呼我为爷,咱们一同焚过香的,都是兄弟。” “是,关大哥。”胡奴立即改口道。 “关大哥”叹口气道:“我们此次出来,一来是寻访宗主的下落,二来是去见一位高人,本也不想过多惹事,但一路行来,眼见鞑子欺凌汉人,横征暴敛,实在让人忍无可忍,这才稍加出手出一口恶气。” “爷,倘若平时,也就罢了。但你前日在绿明山刚刚受了伤,依我看,咱们先行避一避,回头你的伤好了,咱再寻他们的晦气也不迟。” “胡奴,其实你也知道,我一走了之倒也容易,但这个镇上的百姓就可能遭殃了,抗拒官差,这可是不小的罪名,我是不会走的。” “可是……”胡奴还要说什么。 “关大哥”却示意他不必再说,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半晌又点点头道:“估计那几个回去报信的人一去一回用不了一个时辰,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你拿些东西包些香灰,再将关老爷的袍衣借来一用。” “关老爷的袍衣?”胡奴一时没明白“关大哥”的话。 关大哥指着关帝塑像笑道:“关老爷与我是本家,借一下他的绿袍一用,恐怕他老人家不会那么小气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关帝庙外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到了庙前响声骤歇,方才的数十匹马竟似一个动作一般。 “是这里么?”一个人粗声大气地道。 “是的,大爷,小的亲眼见他进了庙而且并未出来。” “咣”地一声响,关帝庙大门被撞开了,门口二三十位盔甲鲜明的骑士端坐在马上。 “里面的贼人快出来!”一位骑兵喝道。 庙内毫无反应。 众人正在疑惑时,忽见正殿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慢慢蠕动着爬起身来。 远远看去,这人对着神像瞌头如捣蒜,嘴里不住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声,同时伴随着哀告:“关老爷——饶命,关老爷——饶命啊。” 这情景看上去实在有些怪异。 众骑士迟疑不定,大殿中忽然风云突变,一片灰雾蓦地升腾起来,一下子笼罩住那瞌头之人,那人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关帝显圣了?”在一片惊骇中,终于有人低声道。 其他人一听,浑身禁不住一凛。 为首的军士皱皱眉头,向后看了一眼,把手一挥,有两个兵士便从马上跳下来,跑进大门去查看情况。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烟雾腾起,随即大殿中绿影闪动,扑向那两个进了庙门的军士扑去。 那两名军士也是训练有素,不约而同地举刀劈向绿影。 “堂“地一声,两个军士的马刀不知飞向哪里,两个人倒也机灵,毫不犹豫地扭身向外就跑。 庙外其他人看见,急忙勒马后退。 绿影却如同影随形,伴着一阵灰雾,从庙门中飞行出来。 有四名军士一看,举起手中长矛,策马奔了上去。 元人作战极其英勇,士卒皆训练有素,这些骑兵虽非精锐,但行军作战的章法却也极为严整,四人四支矛分别对准绿影不同方位穿刺过去。 甫及那绿影前,却见灰雾又起,将绿影与四骑包裹在一起,边上的人只听得兵器撞击声接连,待四人圈马回来,脸上早无了血色,四人手中的长矛变成了四条火棍,矛头竟被人削了去。 再看庙内,一个绿影正缓缓消失在正殿门口。 大红脸、丹凤眼、绿罗袍、青龙刀……那一瞬间,大部分人还是看到了绿影的形象。 “关帝显圣!”几乎所有人心头都升起这样的念头。 为首的军士脸上阴晴不定,将手一挥,其他人便随着他沿着来时的路,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眼见方才装神弄鬼吓走了元兵,关帝庙大殿内地上卧着的胡奴暗暗高兴,待马蹄声消失,他急忙起身,他先到外面将以工代大门掩好,再回到殿内将绿袍人扶起来。 绿袍人脸色由红转为淡金,显得极是虚弱,被人扶住后,牵动伤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污血。 “爷,你怎么样,我现在就带你去寻大夫去。”胡奴一见此状,大惊失色,说话间竟带了些哭音。 但没有回音,那姓关的竟然暂时晕了过去。 方才他装作关帝显圣,若在平时,对付几个寻常军士,自然不是多大问题,但他本已受伤,击退那几名军士已是尽了所有气力,到此时已经支持不住。 胡奴见此情状,一时竟然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 就在此时,一个响亮的喷嚏猛然在庙内炸响。 “啊,啊,啊秋——” 有人!胡奴腾身而起,摸出一口短刀便顺着发声年寻找起来,很快他便从供案下面将那个发声的家伙揪了出来,拿刀抵住了那人胸口。 “你是谁?躲在这儿干什么?”胡奴厉声问道。其实他本来并不想多问,干脆一刀下去就完事,但眼前的人看上去高高瘦瘦,年纪轻轻,实在不像是官府的人,这才多问了一句。 “不要杀我!我是过路的,并不是有意要躲在这儿的。”那人轻轻言道,他明白现在最好保持镇定状态,不然对方毛手毛脚,一刀下去他就完了。 “你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胡奴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我姓吴,家离这儿很远,要去大名府寻亲,因为无钱住店,这才在庙里歇息。” 这人正是一路逃奔至此的吴少,他也并非无钱住店,他包里还有一些银两,但为了躲避“小寡妇”,他万万不敢住店,这些日子都是在无人的村舍,守林人的草棚、废弃的破庙中过夜。 吴少一路上问了几个人,大约知道了大名府的位置,这日傍晚走到赤桑镇,他如往常一样并没有进镇里,而是想寻一处无人的地方猫一宿。 但这两天他感到头晕脑涨,知道自己生病,走到关帝庙前,他犹豫再三,见此处真的无人,这才躲了进去。 胡奴主仆二人后来进到庙内,自然惊醒了吴少,他屏住呼吸,期盼着这两人快走,谁知两人导演出一场关帝显圣的戏来,期间胡奴在抛洒那些香灰时,有许多灰尘就钻入吴少鼻孔,痒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到最后实在忍耐不住,这才打了一个让他懊恼不已的喷嚏。 第3章 庄子鱼(6) 6.大能之士 “你撒谎,我看你像是官府的奸细。”胡奴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会轻易相信,继续逼问道。 “奸细是什么?”吴少故意问道。他自然知道奸细是什么,但从小他便清楚,关键时刻装傻最可蒙混过关。 “奸细就是……”胡奴竟也说不出奸细是什么,但他也不想过多解释:“我们方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吴少摇摇头:“我在那供案下可什么也瞧不见。” 胡奴神情一松,但下一刻他却又绷起脸来:“那你肯定听到了什么,如此我便不能放过你。” 吴少嘴一撇,一副要哭的模样,心底里却是大急,盘算着如何快跑。 “胡奴,不要吓这孩子了,他不过是一个路人。”那位“关爷”此时竟醒转过来,低声对胡奴道。 “是,爷,你怎么样了?”胡奴急忙到了关爷身边。 关爷并未回答,反而向着吴少微微一笑道:“少年不要怕,我二人不会伤害你的,你走吧,记住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否则于你不利。” 见此人如此说话,吴少反而慢慢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喂,那小子,我家老爷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胡奴向着吴少喝道。 吴少以手摸摸额头:“我有些不舒服,现在没力气走路。” 胡奴还要说什么,“关爷”抬手制止他,又仔细看了看吴少,转头对胡奴道:“看他面色潮红,似乎是受了风寒,你拿几丸药给他服下吧。” “是”。胡奴倒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找出两粒褐色药丸递给吴少,将身边带的水囊喂了几口给吴少,吴少服了药便倚在一边,闭眼歇息。 不知为什么,姓关的这人给吴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像是花涧村的早就熟悉的长者,因此吴少见他拿药给自己,服药时丝毫没有犹豫。 “爷,我去镇上找大夫,你先忍着点。”胡奴见关爷脸色难看,起身就要走。 关爷轻轻摇摇头:“我这病现在感觉非常不好,你先不必折腾了。坐下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胡奴似乎知道关爷要说什么,头摇得像拨浪鼓:“爷,你别说,我不听。” 关爷看了看他道:“可惜了,咱们兄弟相处时间并不久,否则……”他眼睛抬起,望着殿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吴少此时睁开了眼睛:“这位先生,你不是有药么?” “小子,你懂什么!”胡奴将眼向他一瞪。 关爷摆摆手:“胡奴,不必向他发火。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平时也制药救人,但我这病却不是寻常药可救的。” “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你说,无论怎样胡奴一定办到,否则,我自己有何颜面回到宗门。” 关爷一听,触动心事,嘴里竟喷出几口血来,吴少见他那样子,心中十分骇怕。 “要治我的毒,可以用仙丹妙药,也可以由大能之士出手。这仙丹妙药急切之间想也别想。至于大能之士,听说可以使血脉逆行,将毒素排出体外,可惜我们不在宗内,否则有几位教主也许有办法,看来天意如此吧,关某倒也不甚在意。” “大能之士?那是什么?”吴少不禁问道。 “小子,你再插嘴我一刀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胡奴威胁道。 “四海皆兄弟,胡奴,你跟了我时间虽不久,但这个道理你该懂的。” “是,爷,我再也不说了。”胡奴见关爷责怪,急忙道。 “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江湖的事。”关爷扭头对吴少言道,“江湖上习武的人有两种,一种便如我,学习些拳棒,另一种便是修道者,据说这些修道者练气化精,甚至可以打通任督二脉,此类人可以使人体内血脉随意行走……” “随意行走,不可能吧?”吴少低不可闻的喃喃道。 但这话还是被关爷听见了,他笑道:“我本来对修道者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与自家兄弟待久了,听到一些说法,至于是不是真,倒也无法断定……” “关……关先生。”吴少一时激动,竟站起身来,关爷和胡奴都是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吴少一时也觉得自己太过突兀了,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能看看你的病么?” 关爷与胡奴均是一愣,但是关爷很快就示意胡奴帮忙,将他的衣袖撸起一块。 吴少走过去,仔细观瞧,见在关爷的胳膊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光滑的黑点,并没有伤口。 “小子,难道你会解毒?”胡奴在旁边期待地问道。 吴少解释道:“我父亲喜欢收集药方,没事的时候我也偶尔拿来看,对一些疑难之病颇为好奇,这才情不自禁想看看关先生的伤势。” 一听这话,胡奴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吴少却视作不见,他抓起关爷那只手臂,四指搭到脉上,闭眼佯作诊断状。在这一点上,吴少相信任谁也瞧不出破绽,这切脉断病的手法,本就是黄梁观一鸣道长的寻常惯用伎俩,他自小偷师一鸣道长,除了捉鬼的把戏,这种替人断病的姿态也是学得惟妙惟肖。 吴少把着脉,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言不发,胡奴在旁边终于忍不住了:“怎么样?” “呃,这倒不象是生病,更象是恶鬼缠身……” 吴少说完此话,大为后悔:自己怎么搞的?情急之间,竟然将从一鸣道长那儿学来的唬人鬼话也说出来了,而且还是说给关先生这样的慈厚长者听。 出手为关爷诊治,吴少自己也不清楚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位关先生是他平生见到的极少可以亲近的人,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关先生就相信他吴少不是奸细,更是拿药给他吃,吴少自小从未见过如何胸怀大度的人。 吴少见这位关先生身患重病,大生同情之心,他不愿意看到这位关先生患病,更不愿意看到关先生出什么意外,关切之下,这才想瞧瞧关先生的病情。但对于关先生的病,他虽然从小他看过父亲吴员外的一些药方,又哪里懂得医道? 不过当吴少听到关大哥所说的“大能之士”后,心中还是一动,他自知绝非什么大能之士,但关先生所说的打通任督二脉,使经脉逆转的话,他并不陌生,就在不久前的姜园秘洞中,按照“月儿”的说法,他不已是被那老瞎子用霸道手段,强行打通了任督二脉了么? 但当他真正为关先生把上脉后却傻眼了,就算他打通任督二脉,但这与解毒有什么关系?如何才能解毒?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故而胡奴一逼问,什么也没做的他只好信口胡说了,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关先生。 “说的不错,我这不是中毒。”关爷微微点点头道。 第4章 玉黄剑(1) 1.误打误撞 一番胡扯竟然意外得到了关先生的肯定,吴少一愣,睁开眼看关爷,却见他并不像是在安慰他。 “我这个样子似乎是中毒,但以我对毒性的认识,倘若中毒的话,一役都是见血发作,毒素与血液混杂,没有对症的药极难驱除,但此次我这中毒,却不见这些症状,我猜想也许并不是中毒。” 胡奴一听并非中毒,脸上立即现出欢快颜色,“关爷,难道真像他所说的是恶鬼缠身?” 胡奴所说的“他”自然是指吴少,关爷笑笑,只是抬头看看,并未作声。 吴少一见,脸上有些发烧,他明白这位关先生并不相信什么恶鬼之说,在关帝庙内,又有什么恶鬼可以遁形?方才他还试图呼唤月儿问一下究竟,现在看来真是可笑,那月儿不过是一具鬼魄,在关帝庙内恐怕也不敢现身。 见吴少犹疑不定,关爷笑道:“小兄弟,你方才试我经脉时似乎有所试探,现在尽可大胆放手,我不会怪你的。” “关先生,我记得你先前说过那些大能之士要打通任督二脉才可救你,不知是什么缘故?”吴少老实问道。 “我虽然不明白修道者的经络之术,但我猜想,大约人体经络并非轻易可以外力驱动,可能只有打通二脉的修道者才能施行。” 这位关爷虽然不通修道术,但他毕竟习武多年,见多识广,简短一句话,却将其中原由说了个大概。 其实他也只说了个大概,任督二脉统御人体阴阳,二脉通则阴阳互济,人则寒暑不侵,而关先生只是一个学武之人,又哪里懂得这些,至于此时的吴少,更是一无所知。 吴少听了关先生的话,心中虽然略有些朦胧感觉,但却仍不十分明白。他搜肠刮肚,这才觉得过去所知道的东西,至此根本毫无用途,唯一有点作用的也就那部有害无益的《水经》,他就算打通了任督二脉,也毫无用处。 刚刚思及《水经》,吴少忽然觉得深身一阵难受,他暗暗叫苦不迭:自己已经努力不去想《水经》功法,但刚刚只是出现一个念头,体内便不自觉的翻腾起来,先前已经平息的经脉气息,蠢蠢欲动。 吴少哪里知道,修道者体内经脉运行,完全是意念驱动,他一个念头,已经让体内气息运行起来。 此时关爷感觉吴少的手不再是搭在他的脉搏上,而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他本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胡奴在边上看见,也是吃了一惊,他正要出声喝止吴少,关爷却冲他轻轻摇摇头。 就在此时,关爷忽然觉得一股热流从吴少手上传来,瞬间传遍全身,他如同被人猛击一下,忍不住张口就要吐血,但他一咬牙,强忍住了。 但下一刻,关先生感觉少年手上传来的力道进一步加大,竟如从手臂上钻入一条怪蛇一般,在体内不断冲撞、游动,所到之处,引起了阵阵剧痛,关先生浑身颤抖,嘴唇咬出血来。 关先生脸上勃然变色,他虽然知道自己中毒已生还无望,但任这少年如此莽撞摆布,也实在过于托大,他刚要出言制止,猛得觉得那少年手上力量已经消失,只有体内一丝力道还在游走不定。 就在此时,胡奴在旁边惊叫道:“爷,你看你的手!” 关先生早已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手变得比寻常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渐渐变黑,早已失去知觉。 “怎么回事?”胡奴冲着吴少吼道。 吴少却似浑然不觉,他歪倒在一边,面色赤红,竟似发烧一般。 关先生不敢说话,却狠狠地瞪了胡奴一眼,胡奴明白主人的心意,立即闭口不言。 又过了片刻,只见关爷的左手黑色转暗,掌心与三个手指逐渐转红,食、中二指却漆黑如墨。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迷迷糊忽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切都在晃动,他以为是昏迷后的幻觉,便眨眨眼,仔细观瞧,确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在晃动。 “爷,他醒了。” 这个声音?对,是胡奴的。 两张微笑着的脸先后出现在吴少面前,吴少隐约记得,一位是关先生,一位叫胡奴。 “我这是在哪里?”吴少问道。 “马车里。”胡奴道,接着解释道:“那关帝庙自然是不能多待了,你又昏睡不醒,我们便雇了辆马车,先行离开了,现在离开赤桑镇了已经二十多里了。” 哦,原来如此。赤桑镇、关帝庙?吴少猛然记起了什么,他一挣身子急问道:“关先生……你的病怎么样了?” “小兄弟,我已经没事了。”关爷闻言笑着对吴少道。“谢谢小兄弟,若不是你,恐怕关某已作泉下之鬼了。” “我?我做过什么了?”吴少有些奇怪。 “小兄弟,恕关某眼拙,在关帝庙内我虽然任你医治,但万万也想不到老弟年纪轻轻,却已是大能之士了,实在不可思议。” 关先生连连摇头,旁边的胡奴更是一脸的崇拜。 吴少一听,惊奇地坐了起来,他仔细观看了下关先生,果然关先生脸上红光复现,几乎看不出生病了样子,但吴少也发现,关先生的手却严严实实地包着。 “关先生,你的手?” 正在这时,马车一晃停下了。关先生转头对胡奴道,“照顾好小兄弟,这一段路不好走,我来驾车。” 说完,他一哈身钻出车厢,一会儿马车又继续前进了。 “关先生的手怎么回事?”吴少继续问胡奴。 “吴……对了,你姓吴吧?吴公子你当时晕过去了,自然不知道后来的情况,当时你将关爷全身毒素逼到到了他的两根手指上,爷一看,便令我将那两根手指砍掉,我再三不肯,爷发怒了,我这才动了刀,伤了爷的两根手指……” 吴少一听,怔了一怔,好久才道:“可惜。” 胡奴也道:“岂止是可惜,都怪我无用……” 关先生在外面听见,呵呵大笑道,“可惜什么?胡奴,以两根手指换一条性命,关某不知占了多大便宜,这种买卖你也不会算么?” 关爷的话一腔豪气,让人听得格外畅快。 吴少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胡奴一笑:“吴公子,爷说了,你救了他,他要送你一程,我们是在去大名府的路上。” 大名府?!吴少一听,急忙叫停车。 吴少在胡奴的搀扶下,挣扎着下得车来,关爷早在一边微笑着等着他了。 吴少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出什么来,关先生一看,笑道:“天气炎热,咱们到那边树荫下休息一下如何?” 吴少点头同意了。 这是一条古道,偶尔有人经过,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是极其僻静。 看着胡奴卸下马车,到一边去喂马。 吴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反而是关先生打破沉默:“小兄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解除了我身上的奇毒。” “也没什么,我曾经见过……”吴少刚一张嘴就知道自己又要开始漫天胡说了,但不知为什么,面对着关先生他却说不下去,他一咬牙:“关先生,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我在为你的切脉时,忽然犯病,就此晕了过去。” 吴少把实话说了出来,心里松了口气。但随即也有些暗叫可惜,刚刚在关先生心中树立起来的“大能之士”的名头烟消云散,恐怕接下来这关先生也绝不会再陪自己去大名府了。 果然,关先生呵呵大笑:“不错,你根本不懂得驱毒之法,我也看得出来在为我驱除剧毒时你已经晕了过去。” 原来这关先生早就知道了,吴少心里一阵失落。 “现在你能说出来,关某倒有了一个请求,不知小兄弟可否答应?” “什么?”吴少下意识地一问。 “如小兄弟瞧得起在下,关某愿与小兄弟义结金兰,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第4章 玉黄剑(2) 2.长兄少弟 “义结金兰?”吴少吃了一惊。 “当然,如果小兄弟不情愿,那就算关某唐突了。” “不不,我同意。”吴少急忙道。 “好好,随我到那边去。”关先生大笑。 两个人走到一边,撮士为炉,插草为香,祭拜天地。 从关先生提出要结拜兄弟那一刻起,吴少被惊得迷迷糊糊,像个木偶一样随着关先生举行了祭拜仪式。但在结拜时吴少心里还是动了点小心思,他知道一般结拜都要发誓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关先生几乎和他叔伯辈年岁相仿,同日死自己肯定要吃亏不小。 不过关先生似乎不懂这个誓言规矩,只是相互拜了几拜就算完成了仪式。 牵着吴少的手重又回到树荫下坐下,关先生从腰中摸出一个小包,郑重地交给吴少。 吴少打开一看,见不是什么奇珍异玉,而是一块刻有怪兽图像的黄色令牌,有点失望:“关大哥,这是你给我的?” 关大哥微微一笑:“贤弟将这东西收好了,也许将来有用,也许没用。我名叫关度,南方人氏,几年前入了黄道宗,这块黄木令便是黄道宗的信物。” 说完,关度便介绍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也出身世家子弟,喜欢寻师学艺,习拳练武,直到五年前他加入黄道宗。这次从宗门出来,主要是为了寻找几年前出走的黄道宗宗主,顺便去北边拜访一位高人。 关度还说了他此次受伤的经过。他路过绿杏岭时,听闻当地百姓说岭上经常有怪物出现,便上岭寻找,意欲为民除害,谁知他们没有寻见怪物,反被一只野兽抓伤了胳膊。也不知那野兽是何来历,竟然就此中毒,他与胡奴两人急忙到附近镇上寻医问药,但所有大夫见了那伤口都大摇其头。两人只好向下一处村镇另找大夫,路过赤桑镇,正遇上几个官差在抢夺民田,他忍不住出手教训了几个官差,这才引出了关帝庙被官兵围攻一事。 说完了,关度便问吴少:“贤弟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去大名府?我瞧贤弟也不似投亲的模样。” 既然已经结为异姓兄弟,吴少知道也该说一下自己的事了,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一个问题需要首先弄明白。 “关大哥,既然我并没有救你,对你也算不得什么,为何你要与我结拜?” “贤弟,一来你我方一见面,便有亲近之意,可能你我大有缘份。” 吴少听了,心中大是赞同,他一见关度,也是毫无陌生之感。 关度继续道:“二来,你可能并不知道,的确是你救了我,这救命之恩,大哥岂会等同儿戏。” 吴少有点不相信:“可是你不是说过我不懂解毒之法、在解毒时晕了过去么?” “没错,但你留下的那道神力,却将我体内的毒素压制到了两根手指上,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已毒发身亡。我万料不到在这儿能碰上一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深道行的人,也许这也是我结交贤弟的又一层意思。” 吴少似信非信的点点头,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真力在关度体中,那时他只是想到了《水经》上的功法,身不由己地催动内息运转罢了。吴少此时当然不明白,实际上在他昏睡之中,体内气息按《水经》功法运行,手上不自觉凝聚了大量玄力,那些玄力专克阴毒之气,一碰关度手臂,玄力便为阴毒之气吸引,竟然有一丝涌入关度体内,好在关度武学有所成就,经络比常人粗壮,这才抵得住那气息的强大力量,不然,就算他体内之毒消耗一些吴少输入的气息,经络也承受不住玄气的巨大伤害。 关度说出结拜理由,吴少心里也有了计较,这位关大哥待他是真好,一见面就把宗门信物给了他,说话做事光明磊落,吴少与他在一起,生平从未有过地轻松,关大哥问到他的情况,他倒有种向关大哥细细诉说自己遭遇的冲动。 但说什么呢?家族任务的事么?二叔纠结此事大半辈子了,也弄不明白,他吴少本来就对那么久远的事不感兴趣,何况二叔作为长辈,反复交代不要向外人说,这家族的事没必要说。 月儿的事?这倒是一件颇令吴少大感头疼的事,不过对鬼怪之类,世上的人怕的巨多,但真正信的却极少,何况这事大部分处于吴少脑海里,就算对人说了也似是捕风捉影,实在不好说。何况从地穴中出来之后,吴少虽然感觉月儿又回到他身上,但这么久并无反应,吴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存在。 《水经》的事?似乎可以一说的,吴少也恰好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也许这位关大哥见多识广,可以给他解释一下。不过,关大哥习拳练武,对修道者的事并不十分了解,恐怕说了也无益,何况这本书涉及颇多,一不小心就难以自圆其说。 吴少憋了好久,终于道:“关大哥,有许多事我不知如何说。” 关度哈哈大笑:“想不到贤弟小小年纪,心事竟是如此之重,也罢,咱们兄弟有的是机会,慢慢再说也不迟。” 一座小城郊外的十里长亭里,一位中年道长正坐那儿,身后有四个弟子,靠在栏杆上看来往的行人。 一辆马车从城里出来,路过长亭时,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红脸大汉,一个高瘦少年,大约是坐马车累了,两个人跟着马车后边,一边交谈一边慢走。 长亭里的中年道长本来在闭目养神,但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脸上微微变容,眼睛更是随着那两人的身影不住转动。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在远处喊,“万师兄,别来无恙!” 中年道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瞥了一眼,急忙扭头对身后的弟子道:“快,你们盯紧方才过去的那辆马车上的人,快去。” 说吧,他扭过身来,向着已走来的一个精瘦老道拱手道:“松墨兄,一向可好?” 中年道长身后的四位弟子本来意态悠闲,没料到自己的师门长辈发下令来,一时没明白过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位中年道长又回首喝道:“还不快去?!” 四个人这才答应一声,扭身走了。 “万师兄似乎有急事?”那位被称为松墨的道长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件俗事而已,这些弟子们蠢笨不可教,常常惹人生气。”中年道长道。 “不对吧?如果没有急事,似乎万师兄该将你的门人引见给我后,再去办事也不迟吧?”松墨道长怀疑道。 “这几人中有两人是我的弟子,有两人是我师弟的弟子,都是悟性太差的人,等他们办完事我再与你引见。来来,咱们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也该好好盘桓盘桓。” 说罢,中年道长请松墨道长坐下,两人就在长亭中盘谈起来。 中年道长的四名门下,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小声议论起来。 “师兄,你可听清万师伯要我们做什么?” “师伯说的很急切,又怕松墨道长听到,是不是要我们追一辆马车?” “没错,我听到了,是追一辆马车,好在方才过去的马车并不多,我们分头盯上就是。” 四人一商量,快步走去。 第4章 玉黄剑(3) 3.温柔之乡 因为一路上都是广袤的平原,路程较为平坦,吴少和关度、胡奴三人这一天赶了不少的路,天黑时分他们到了一处人烟聚集的地方投宿。 在胡奴去寻找客房时,吴少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没有楼房和常见的四合院建筑,而是一排排的平房整齐排列着,每一排的前面是一个长形院子,后边便是分成格子状的房间,颇有点象是他在姜园住过的鸽子间,大约有十几排之多。 关度一见其形状便明白了,他对吴少道,估计此处不久前是座驻兵寨,那些排房定是原来士卒们的歇息之处,等大军一撤,许多人便将这里稍加改造,用来做车马店了。 等胡奴找到客房后,三个人便住进店里,向开店的一打听,果然如关大哥所料,此处原是一座兵寨,而此处就叫营子镇。 吴少这些天病并未见好转,迷迷糊糊,加之坐了一天马车,他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上床睡觉。 半夜时分,吴少被一阵猛响惊醒了,他急忙爬起身来观瞧,见房间的窗子被人撞开了,窗外有人在喊叫。 “好贼子,哪里走!” 吴少听那声音便知道是关大哥,他急忙奔到窗前,见朦胧的月光下,几条人影正沿着排房前的通道向另一面跑去。吴少想也不想,急忙跳出窗外,跟着那几条人影向前追去。 前面几个人跑得飞快,几个闪纵,已经失去踪影,吴少见追不上,便停下了脚步。他转念一想:我追过去干嘛,就算关大哥有事,恐怕自己也帮不上忙,只有添乱而已。 吴少转头向回就走,但没走几步,忽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脖子冰凉。 “别叫,动就一刀杀了你。” 听到这一声,吴少魂飞魄散,这个声音他再也熟悉不过,除了“小寡妇”没有别人。 不等吴少有所反应,“小寡妇”已经一把抓住他。提起他的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一猫身,钻进了一扇窗户,她将吴少向房内床上一扔,翻身便去关窗。 “小寡妇”方将两扇窗子合上,不料房间内风云突起,只听“小寡妇”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见变故突生,吴少刚要从床上跳下来,却觉得有人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迅捷在他胸口背部连点了几下,然后又将他扔在床上。吴少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下一刻,身体便被一物重重地砸中,差点把他砸是晕过去,吴少凭感觉知道,砸中他的不是别的,正是是方才把他抓到这儿来的小寡妇。 “师兄,搜搜看看东西是不是在她身上。”一个声音道。 “我看过了,东西不在她身上。”另一个声音道。 “房内也没有发现,怎么办?” 沉默片刻,那位师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上她先离开这儿再说。” “好。”另一个声音答应一声,但随即他又问道:“那这小子怎么办?” “也把他带上吧。终南山的那几个蠢材在打这三人的主意,这小子身上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另外一个一听,当下不再作声,走到床边,拿床单将床上的吴少和“小寡妇”一裹,两人轻轻抬起,又从窗口出去了。 两个人自然万万想不到,吴少将他们的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不过,吴少也很纳闷,这两个人说话办事,竟然全在黑暗中,而在暗中的行动,却显得毫无障碍。 不大一会儿,吴少就感觉到自己被丢在了一辆马车上,随即马车便飞快奔跑起来。 一片漆黑之中,吴少躺在马车里,只是隐约看得见身边“小寡妇”的轮廓,鼻子中却满是清幽的味道,他从没闻过这种味道,虽然觉得好闻,但他还是尽量把呼吸放缓。吴少试了下,身体虽然麻木,但还是能动,他努力了下,微微向边上移动,避开与“小寡妇”的亲密接触。无奈车厢空间太小,马车又不断颠簸,吴少还是时不时感到“小寡妇”软软身躯撞到身上。 吴少不去想这柔软的部分是什么部位,他把意念转移到驾驶马车的两个人身上。 从这两人先前的对话中,吴少知道这两人是针对“小寡妇”而来,似乎是为得到她身上的一件东西。他们可能早就盯着“小寡妇”了,之所以没有动手,恐怕是没找到合适机会,“小寡妇”正沉浸在擒住吴少的思绪中,没有料到房间里会有人预先埋伏,这才毫无防备地着了他们的道儿。 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寡妇”身体只是随着马车震动而不动晃动,大约是被人点了穴道吧,似乎武林人士都喜欢用点穴术制人。但吴少却对这门功夫的实用性持有怀疑,先前好多次他被人戳中,他自己感觉效果并不大,至多是让他一阵酸麻而已。 不过,是什么时候自己对点穴术“免疫”的呢?吴少仔细回想了下,除去鬼魂“月儿”在暗中帮自己的几次,大约是从姜园秘穴中出来之后,点穴就似乎对他失去作用了,如果这么说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经过秘穴中那场变故后,从修习《水经》开始的。 难道《水经》还有这个作用? 一想到《水经》,吴少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经书原文:“……气由血化,意随脉行,周而复始,万物更生…” “不好!”吴少暗叫一声,急忙要屏息意念,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些经文似乎早已如同与生俱来一样印在他脑海里,略一思及,便立即运转开来,体内那些红雾,慢慢升腾,而相应地一道白气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不住辗压着白雾,就如同一队官兵在镇压造反者一般,这团白雾来回循环三次,已将红雾镇压下去,随后便慢慢开始消失。 吴少在《水经》运行的一瞬间,便似乎内部生出一双眼睛,看着红白两道气息相互争斗,此时他也知道,他的身体一定滚烫地吓人,不过在这车厢内并无人能瞧得见。 眼见红雾已经消失怠尽,吴少心中却紧张起来,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吴少知道,姜园出来之后,只要他一想到《水经》功法,体内红白两种气息便会翻腾起来,让他感到阵阵疼痛,最令吴少难受的是每次一气息折腾完毕,体内都会有一些残留气息游荡,这让他感到身体扯裂般疼痛,前几天与关大哥在一起就是如此,多亏那日为关大哥除毒时散去了部分气息,他才稍微舒服些,今日这气息又折腾起来,应该也会有些“不听话”的气息出现。 果然,在红白两大气息都平静之后,吴少发现体内仍有些许白雾,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体内不住的游荡,似乎是寻找安身之处,但随着这丝白雾的游荡,吴少感觉到体内体外如撕裂般疼痛,他不禁呜呜叫出声来,双手乱抓乱挠。 “怎么回事?”马车外有人问。 有个人伸头向车中看发一眼又缩回头去,“那小子似乎犯了什么病。” “哦。” 马车毫不停顿,继续向前驶去。 第4章 玉黄剑(4) 4.宝剑玉黄 天色渐渐发亮,马车来到一处山岙处停下。 坐在马车外的人略略看了看四周,其中一人便钻进马车,待他看清马车内的情况,不由地大吃一惊。 “师兄快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师兄闻言也伸头进来,看到车内情况也是一怔。 车内的那少年和女子都昏迷不醒,奇特的是两人都衣衫不整,尤其那少年,浑身上下衣服被撕得稀烂,那女子还好一点,只是有些地方也露出了玉体。 明明两人都被点了穴道,怎么还会扯烂衣服? “先将他们弄到别处再说。”那位师兄见天色已明,不敢再耽搁下去。说完,两个人各将一人挟在肋下,向山林里走去,马车也不管了。 走了一段,那师兄将人放下,不去管那少年,伸手在女子身上点了几下,为她解开几处穴道。 “姑娘,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你只要交出那口宝剑,我们便放你走。” “小寡妇”却浑似没有听见,身体轻轻颤抖。 “她怎么了?”另一人瞧出不对。 另一人沉默片刻却道:“嘿嘿,姑娘还是不要装死了。我们门派虽然不近女色,但你若不说,我们将你剥光,与那少年混作一处,再用些妙药,也可以看场好戏。” “小寡妇”却似闻所未闻。 “不对,师兄,我瞧她这样子似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那位师兄也看出了异样,但却不敢相信:一个被人点了穴道的人,经脉已不流通,怎得会走火入魔? 正在此时,他忽然站起身来,向着一个方向道:“阁下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树林中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身材修长,面形俊朗,手摇折扇,乃是一位翩翩公子。 这公子向前一步,拱手道:“终南山薛玉涛有礼,请问二位是哪一门的师兄?” 这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位师兄开口道:“你们跟得倒是不慢。至于我们是谁,呆会儿你去问问阎王老爷吧。” 说吧,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剑刺向薛玉涛和他的同伴。 见对方竟然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就动手,薛玉涛与同门大吃一惊,急忙后退一步,举起兵刃遮挡。 四个人捉对在树林边战在一处,但没几个回合,薛玉涛便大感吃力,偷眼看他的那位师弟,更是手忙脚乱,心下暗暗吃惊,对面这两个人明明功夫并非异常高明,但他们剑法怪异,每招使出去貌似名门正宗的寻常剑法,但每到中途便变化为偷袭用的小巧招式,让人防不胜防。 “阁下住手,说明了误会再动手也不迟。” 薛玉涛得个空忙喊道。 那两人似乎没听见,手上加紧,一剑快似一剑逼来。 薛玉涛明白对方杀心已起,脸上不禁微微渗出汗来。他再也不敢怠慢,封过对方一招后,将手中折扇向对手一扔。 对面的人不禁一愣,不明白薛玉涛为何将兵器丢掉,不由地缓了一缓。 薛玉涛借此机会,从腰中刷地一下挈出一口宝剑,此剑一出,光亮耀眼夺目。 薛玉涛也说话,见对方又举剑刺来,便顺手一撩,只听“嚓”地一声响,竟然将对方剑尖削下半个来。 “玉黄剑!” 对面人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薛玉涛手中的剑。那边他的同伴听见,也暂时停下攻击,向着这边看来。 玉黄剑又名玉皇剑,乃当世四大名剑之一。因道家避讳玉皇真君,才唤作玉黄剑,此剑金质玉形,锋利无比,剑上更是自带丝丝灵气,是无数剑客们眼中的“神器”。 “想不到你竟然将终南山的镇山之宝带到了此处,呵呵,太好了。”对面的人一见此剑一亮,吃惊之余一阵狂喜。 “人和剑都留下吧。”这人说完,竟然欺身进来,要去抢玉黄剑。 薛玉涛冷哼一声,举剑便刺,对面只是拿剑格挡,小心不被玉黄剑削到。 仗着玉黄剑的威力,薛玉涛收守转攻,但打了二十多个回合竟也奈何不了对方,就在这时,忽听哎呀一声,薛玉涛急看时,自己那位同门已被另一人打倒,薛玉涛大急,急攻几剑,就要相助同门。 对手却不容他分身,呵呵一笑道:“果然,这玉黄剑你连半分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还是交给我吧。” 说吧,剑招加急,中间加了勾拿手法,竟似要将玉黄剑从薛玉涛手中夺走。 就在薛玉涛慌手慌脚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喊,“薛师兄,杨铮来助你。” 薛玉涛一听,大喜:“师弟来得好,快去帮王师弟。” 说话间,一个矮壮的青年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也不用吩咐,一见他那位姓王的师弟正倒在地上举剑抵挡一个人的进攻,便举起手中的棍子便向那人砸去。 那人眼看要成功,被这杨铮一挡,自然十分恼怒,举剑与杨铮战在一处。 这杨铮看上去有些粗笨,手上却是不慢,连续几路棍法,竟逼得那人节节倒退。 与薛玉涛对阵的那人看见形势有些不利,不由地暗皱眉头,好在自己那位师弟看上去暂时还不会败,只要先解决了薛玉涛,再收拾那矮壮青年也不会太难,想到此他手上更趋凌厉,期望着一击成功。 就在几个人斗得正酣时,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这影子几个闪动,只听“啪啪啪”几声响,已经分别向在场的几人分别攻出一招。 仓促之间,四个正在相斗的人不由的挡过攻击,先行停下了打斗。 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女子,这女子黄衫飘飘,雪肤冰肌,俏脸含怒。 杨铮一看,叫道:“喂,姑娘为何要对我们动手,就算动手也要正大光明才好,偷袭算什么本事,来来来,我先来和你较量。” 说罢,杨铮举棍就砸。 那女子皓腕一抖,一条软鞭便击中杨铮的棍梢,随即如蛇一般顺势卷向他的脖子。 而就在此时,场地上两条人影一跃而起,向着林外飞去。 黄衣女子一见,叫声不要走,软鞭舍了杨铮,向其中一人卷去,但那两人似是早有防备,空中一扭身,躲过攻击,几个纵跃便消失了踪影。 黄衣女子向前走了几步,却终于没有起身去追。 “在下终南山薛玉涛,请问女侠是哪位高人门下?” 薛玉涛向前走了几步,笑着对那黄衣女子道。 那黄衣女子瞥了薛玉涛一眼,刚要转过脸去,但瞅见他手中的玉黄剑,脸上却迅速换上一副娇容,“原来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终南山高手,失敬了。” “姑娘谬赞了,我们终南山的确可称得上是道学大派,但小可不过是宗门中的微末弟子。” 薛玉涛嘴上这样客套,脸上却是神采飞扬。 第4章 玉黄剑(5) 5.阴阳不融 “公子方才大展神威,手中宝剑似是不同凡响,可否让妾身一观?”黄衫女子眼里尽是倾慕之色。 “这个……”薛玉涛一时犹豫起来。 “公子这样俊朗人物,想不到会是如此小气。”黄衫女子一撇嘴。 薛玉涛听见对方如此说,急忙就要解释,却听旁边杨铮嚷道:“薛师兄,宝剑不可随便示人,快快收起来!” 薛玉涛听见,不耐烦道:“我怎么做还用你教?不要乱嚷。” 但他还是将宝剑收了起来,转头对黄衫女子道:“姑娘见谅,此剑乃是终南山……” 薛玉涛话刚说到此处,忽然眼前人影闪动,一道白光直奔面目而来。薛玉涛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向后便倒,堪堪避开这一击,但刚收起来的玉黄剑却被对方一把捞了过去。 旁边杨铮一看,竟然是躲在地上的那女子跳起身来攻击薛玉涛,并且一出手就抢去了玉黄剑,赶忙举棍从旁夹击帮助薛玉涛,但对手功夫太高,剑法也过于诡异,杨铮攻了七八招,非旦没占到上风,反被对方迫得连连后退。 “姐,你醒了?”那黄衫女子在旁边叫道。 “贱婢子,快动手将这些人都杀了!”那青衣人影一边说着,手上却毫不松懈。 此时薛玉涛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场内多了一个青衣女子,手中一把软剑,将杨铮逼得哇哇怪叫。 “将宝剑还来!”薛玉涛知道玉黄剑非同小可,今日若失却,可不只是门规责罚那么简单,因此他抽出旁边受伤同门的宝剑,向着青衣女子扑了上去。 青衣女子丝毫不惧,一人独斗二人,竟大占上风,一会儿便在扬铮身上划了两道血口子。 那黄衫女子倒是没来夹攻,她站在一旁看着,嘴里叫道:“姐姐的剑法果然厉害,再有五招恐怕这姓杨的小子要归位了。”说着,她嘴里开始计起数来:“一、二、三……” 果然,当黄衫女子数到四的时候,杨铮一棍出去,不待他撤回棍来,那青衣女子身形扭动,躲过薛玉涛一击,长剑便已刺向杨铮的咽喉,杨铮一看躲无从躲,竟然呆了。 千钧一发之际,但听一声呼喝,一股劲风平地升起,将青衣女子的剑荡到一边,同时那股劲风去势不减,有大部分落在那青衣女子身上,受这一击,青衣女子如同风中落叶一样,从空中飘落下来。 “剑气!”黄衫女子在旁边看到,立即花容失色。她急忙奔到姐姐身边,抱起她的身子,晃动喊叫。 “姐,姐,你怎么样了?” 青衣女子双眼紧闭,脸色泛白,气若游丝,不知伤势如何。 黄衫女子见状,回过头来,双眼如同喷出火来,对着刚刚在场内现身的一位老者道:“你杀了我姐姐,我与你拼命!” 薛玉涛看见玉黄剑就落在旁边,赶忙收了起来,这才来到老者面前,躬身施礼:“见过师伯。” “见过师伯。”杨铮挽着那位受伤的同门,也过来见礼。 老者却理也不理,对着黄衣女子道:“老夫一时失手伤了她,实在抱歉,不过方才这一下并不至于令她……” “老东西,我要你偿命!”黄衫女子哪里还听他解释,一鞭就甩了过来,老者身形一晃,躲了过去。 黄衫女子不管不顾,啪啪啪,软鞭抽得啪啪直响,鞭梢绕着老者上下飞舞,如同灵蛇出动,气势惊人。 再看老者,却似不慌不忙,无论那鞭影如何翻腾,却似沾不到他的身上,更为奇特的是,老者本人是剑客无疑,但躲避对方攻击,却是全靠身法灵动,这份功夫让杨铮等人看了羡慕不已。 见老者只是凭借脚步和身法躲避,黄衫女子干脆放开门户,尽情攻击,老者见状,轻轻点了点头:“你这套功能夫我倒是多年未见了。老叟我叫丁清源,终南山太真派的,你们师父妙微道姑可是我的朋友,她没给你俩提过么?” 那黄衫女子一听,手下稍缓,但随即又更加迅猛地攻击过来,口中叫道:“我师父没你这样为老不尊的朋友,你欺负小辈,恃强凌弱,伤了我姐,我师父也不会放过你的。” 丁清源,黄衫女子女子自然听说过,但眼前这老者伤了他的姐姐,就算师父知道了,也必定会找这丁清源算账。 闻听黄衫女子如此说,丁清源也是大急,他知道妙微道姑最是小气护短,就算说她弟子几句她都会不依不饶,何况今日伤了她的弟子。 “先慢动手,我来给她疗伤!”丁清源说完,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竟然将软鞭从黄衫女子手中生生一把夺过,扔在一边,然后看也不看她,径自走到受伤的青衣女子身边。 他俯下身子,抓起青衣女子一条手臂,闭眼查看她的伤势。 黄衫女子见状,愣了下,也慢慢走了过去,看丁清源为青衣女子诊断。 片刻,丁清源睁开眼,对黄衫女子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方才急切救人,虽说动用真力,但以她的功夫,也不至于伤到她。之所以受伤,完全是她自己气息紊乱所致。” “那也是你害的,她方才明明好好的,大家都看见了,是你出手伤了人,你快将她医好,不然我就告诉师父你以大欺小。”黄衫女子嘴上并不认账。 “好好,不要说了。”丁清源无奈道。他示意黄衫女子退开一步,双手捏个诀,周身立即罩上一层青气,他伸出一指对着青衫女子手心慢慢点去。 黄衫女子知道这丁清源正在以真力为姐姐诊治,当下也不再做声,静静地在一边看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丁清源真力一收,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什么。 “我姐她……”看到丁清源的样子,黄衫女子心中一惊。 “你姐姐已经没事,只需要调养即可,令姐修炼的是贵门的天女心经吧?”丁清源反问道。 “姐姐的心经功法已有小成。”黄衫女子点点头。 “不错,她倒是有大毅力之人,毕竟这天女心经据说极难修炼。”丁清源颔首道。 顿了顿,丁清源又道:“这天女心经乃是一门至阴道法,可方才我却感到她体内除了天女心法所形成的极阴气息外,竟然有一丝纯阳之气,那气息虽然极微,却蛮横无比,我竟也奈何不得,我只能调动她本体的气息将它暂时压制住,阴阳不融,这才是她的病根,可与我阻止她杀人那一下子无关。” 阴阳不融?黄衫女子一怔,脸上变了几遍,但她立即又问道:“那我姐姐怎么办吧?” “暂时应该没事了,不过那丝气息好生奇怪,到底是什么呢……”丁清源竟沉思起来。 “这小子如何处置?”不知什么时候,那杨铮竟然在不远处找到了吴少,他抱着吴少来到众人前。 丁清源惊奇地看了看衣衫稀烂的吴少,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青衣女子,脸上更加疑惑起来。 “这人自然要带走。”薛玉涛道。 “不行,这人是我姐抓到的仇人,必须留下。”黄衣女子忽然站起身来道。 “既然姑娘开了口,那自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 “不过什么?”黄衫女子问道。 “姑娘误会了,我在考虑姑娘要如何带走这小子。”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薛公子考虑得周到,不过小女子早有准备。” 说罢,她打个呼哨,远处树林里立即跑出两匹马来,黄衫女子将青衣女子抱到马上,自己也跃上马背,又指示扬铮将昏迷的吴少缚在另一匹马上,将手一拱:“丁师伯,我要走了。薛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第5章 揽青居(1) 1.怎么处置 “等一下。”丁清源又拦住黄衫女子。 “丁师伯,你想怎样?”黄衫女子眉头一皱,她以为丁清源要阻拦自己。 “临行我还有几句话。一是方才逃走的两人,应该是王屋山门下,将来你可以告知令姊消除她的误会;二是令姊体内的那道真气虽然令她气息紊乱,但祸福相依,未尝不是天女心法的大机遇,其中道理你师父妙微道姑应该明白,希望令姊千万珍惜。” “我记下了。”黄衫女子想了一下,催马离开。 “师伯,这女子带走了那小子,那可是我师父要的人。”薛玉涛见女子走远这才道。 “薛师兄,你方才不是还说既然人家姑娘开了口,就没什么不妥么?”杨铮在旁边道。 “我那是……” “走吧。”丁清源把手一挥。“回终南山!” “我师父可还在等我回信。”薛玉涛急忙道。 “他等你回信?怎么回事?”丁清源问道。 “弟子也不知为什么。昨天下午,师父忽然命令我们师兄弟盯住一辆马车,我们四人便遵师命跟着一辆马车一路走,到了晚上,师父也没再见着,也没传来别的命令,我就想,盯着这辆马车无非就是为了马车上的三个人,便与众师弟商量了一下,打算将那三人用迷香迷倒,然后送给师父处理,也省得就这样干盯着。谁知我们在用迷香的时候,有两个人异常警觉,竟然发现了我们,使用迷香的师弟只好逃走,那两人不依不饶竟追踪而去。” “我们觉得师父说盯住马车,肯定是要三个人,只余下的那少年也没用处,也不打算对他动手,没想到后来有两个陌生人带了这少年出来,我们觉得奇怪,这才悄悄跟过来看个究竟。” 丁清源沉吟一下道:“你们好大胆,私带玉黄剑下山不说,还敢用迷香这种武林中下三烂手段来害人,就凭其中一条,终南山就容不得你们,现在立即跟我回山听候处置,你师父那儿我自会设法通知他。” “是。”薛玉涛低不可闻地答应一声。 黄衣女子骑着马走了不一会儿,忽然停下马。 “姐,你醒了?” 青衣女子果然醒了,她跳下马来,看看黄衣女子,又看看横在另一匹马上的少年。 “青佩,怎么回事?”她问黄衫女子。 “那老头是丁清源,师父的老相识,他伤了你又救了你,就这么回事。”黄衫女子轻描淡写道。 “那暗算我的人……” “自然不是终南山那些人了,丁老头也说了,好像是王屋山门下,他们在你第一次醒来时就跑了。” 青衣女子哼了一声,似乎还有些不满意。不过现在人都走了,她就算想找人算账也只能等下一次遇到了。 随即她看了看另一匹马上的衣衫稀烂的吴少,皱了皱眉。她抬头向着青佩刚要说话。 青佩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嘴一撇:“看什么,我不驮他的,我的马儿小,没力气,驮不了两个人,是吧小马。”说着也不看青衣女子,拍拍自己坐骑。 “青佩,我有伤在身。”青衣女子道。 “喂,青依,老头说你并无大碍,少在我面前装啦。”青佩毫不动心,姐姐也不叫了,直呼她的大名“青依”。 “再说了,我可恨透这小子了,虽然他变了模样,我却认得他,倘若你让我驮他,说不定半路我将他宰了你可怪不得我。”青佩又道。 “你……”那青依气得说不出话来,将身一点,人飞起来落到青佩后面,两腿一夹,便重又和青佩共乘一骑向前跑去。 “你干嘛干嘛,告诉你人家这马气力小载不动两人的啦,别跑了,你那位掉下去了……”青佩直嚷。 青依赶忙扭头看,那吴少人事不醒伏在马上好好的,但她也不再催马,任马由缰慢行。 “姐,你说那薛公子怎么样?你昏迷时,我看他对你露出的半截胳膊看了又看,我看他好像看上你了。” “小贱人自己对人家发骚,关我什么事。” “呸呸呸,哎哟,那小白脸可酸死我了。姐,师父说的对,这男人一个德性,稍加辞色,立即原形毕露。”顿了顿,她沉吟着接着道:“不过,也有例外。” “谁是那例外?” “哼,当然是这个小王八蛋了。”青佩向旁边马上的吴少一努嘴,“这小子看来还没长大,不但不知道惜香怜玉,还差点害死我,现在又落到我的手里,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他。” 青依没做声,青佩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姐姐,前日分开时,你告诉我说要去杀了这小鬼,怎么没把他杀了反而让人点了穴道,难道也是这小鬼干的?这样说来,这小鬼更该杀了。” “自然不是他,你不能杀他。”青衣道。 “那又是谁?你又为何不让杀他?”青佩追问道。 青依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来。 说到此两个人没再说话,各想了会心事。忽然青佩向后一躺,半倚在青依身上,青依见她撒娇,也不推她,谁知青佩扭了扭身子,幽幽说道:“姐,我觉得大了。” “大了?什么大了?”青依不明白。 “阴阳交流了,能不大么?”说完,青佩跳下马来,指指青依胸部,咯咯笑着跑走了。 前面已到林中小木屋。 “你给我回来!”青依忽然明白过来,一掩胸部又羞又急。 天色已晚,林中木房点起了风灯,房内陈设极其简单素净,青佩正站在门口把玩着一把匕首,斜眼瞅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青依,见她正一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姐姐,这人你杀还是我杀?” “杀什么?”青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喏,这病鬼留着做甚?一刀杀了干净。”青佩向院中努努嘴,吴少还未醒来,被丢在院内地上一动不动。 “他一个病人,杀他做甚?” “你不杀我杀,这小鬼害得姑奶奶好惨,我怎能饶他。”青佩说着,快步走到吴少躺着的地方。 “你不能杀他,他是我捉来的,怎么办我说了算……”青依快步走过来,不提防青佩刷地一下,早刺了下去,青依脸色大变,急忙去看,却见青佩笑吟吟盯着自己,才知刚才青佩只是作势,匕首从吴少旁边插在地上。 “姐,看来你对他很关心啊。”青佩戏谑道。 “我关心什么,要杀你杀就是了。”青依转过身去不让青佩看到自己的脸,人却不走开。 “不杀嘛……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衣衫不整,这小子浑身衣衫都扯烂了,我见到你们时,你们躺在一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饶他。”青佩重又掂着匕首道。 “你怎么不信?我说过没什么事!你杀了他好了!”青依见青佩又提到那事,气地跺脚。 第5章 揽青居(2) 2.莫知其妙 “终南居士说的你体内有一缕纯阳之气是怎么回事?哼哼,说不定师父也想知道……” 青依一听,脸上瞬时布满怒容,“霍”地一转身就要走。 青佩一看,忙起身搂住青依,央求道:“好姐姐,别生气,你就告诉我嘛。” 青依知道如果不说,这刁钻古怪的青佩定会纠缠到底,说不定真会透露给师父。而她也还有些疑惑还未解开,于是她对青佩道:“那你先说说这小子都对你做了些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我先前都告诉你了嘛,他害得我好惨的。” “你把经过详细告诉我,不然也别想让我说什么。” 这青佩哪里忍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但自己如果不说,看来姐姐也不会说,只得道:“我离开你和师父后,就找到了表兄平宇公子,但他那人太过木头,一点也不好玩,后来我便独自出行。路上,我见一伙人正在商量一件事,似乎与那所书院有关,我知道表哥正考虑取缔书院的事,就顺手拿了他们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些门派信物,我打听到这些信物与入姜园学习有关,便盘算着进入书院玩玩,顺便也能助表哥一臂之力。” “算起来,我与这姓吴的小子总共见了四次。第一次是我住到菩提客店里,这小子竟然在我房里,我本来点了他的穴道,也不知为什么他能逃了出来,还把我得来的装信物的包裹拿走了。我断定这小子也是去姜园的,开学那天便等在门口,果然这小子来了,在我逼迫下,他不得不将包裹还给了我,这算是第二次。” “进入姜园后,我发现很多人尤其是太清宫的云九霄也盯着这个人,便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在园中我时刻注意着他的行动,偶然的机会也见过一次,算是第三次见面。” “最可气的是第四次,也就是他害我的最惨的一次,我本来在书院外面抓住了他,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昏迷过去,让这小子将我折腾一番,若不是葛先生救治,差点毁在这小子手里。”——青佩没说他作弄吴少差点把他烧死的事。 青佩大致说完,双手一摊:“就这些了,我可都说了,该你了。” 青依知道肯定其间有许多细节青佩并没说,但她这么一说,倒有一些谜团解开了。 “我猜测这姓吴的可能把你和我认成了一个人了。”青依道。 “这倒没错,我们是姐妹,这小子是个没长毛的生瓜,自然分不清青依、青佩了。”青佩嘻嘻一笑。 “这就好理解了。当日你偷偷离开仙霞山,师父便命我下山找你,我在一个小亭中避雨时,遇上一伙人便说我盗了他们东西对我出手,我便知道那是你所为却误认作我,这也没什么,只是当时避雨的亭子中还有一个少年,现在想想就是这姓吴的。” “我赶到姜园那天,便去了盘龙山林,我知道那片林子有些古怪,便想查探一番,谁知正好有一人穿过了盘龙山林,你知道是谁么?就是这姓吴的小子,这盘龙山林极其凶险,他竟然安然无恙地自由出入,其中定有缘故,我本想叫住他问个究竟,谁知他似乎极是怕我,立即逃走了。”——青依当然不敢说出当日吴扒裤子“放大招”的事。 “不久前,表哥要去盘龙山林取证,我知道山林中有怪蛇,便配制了驱蛇药一同前往,当我孤身深入林中探查时,没想到遭人暗算受了伤。说来也巧,又倒楣遇上了这姓吴的,当时他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并趁乘我不备,竟然……伤害于我。”——青依说到此处,脸上一阵羞恼。 “此后我便想,这姓吴的能闯过盘龙山林,又从姜园出来,听说姜园的人也在找他,肯定有许多奇异之处,如此以来,我们还不能现在杀他,你该知道‘黄龙破困,真经现世’的那个预言吧?据说姜园的人认为是应在了此人身上。” “真经?难道真有一本可以得证大道的真经?这么说来,倒不能就此宰了他,最好问出真经的下落。”青佩沉思道,她想起吴少的种种古怪,觉得姐姐的话有道理,那时预言虽未实现,但这小子身上秘密已是不少。 但随即青佩却道:“这可不是什么重点,真经我也不关心,你快说说那阴阳交流的事是怎么回事,可不许耍赖!” 青依见青佩不依不饶,咬了咬嘴唇,终于象下定决心一般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事该给谁说,师父那么严厉,我是不敢请教她的。” “对,对,你就给我说说,说不定我就有好主意呢。”青佩催促道。 “因为他在盘龙山林羞辱过我,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青佩插嘴道,“姐姐,这小子是如何羞辱你的。” “他……他骂我。”青依脸上有点发烧。 青佩看了看青依,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道:“这小子嘴巴很臭,就喜欢骂人。” “恩。再加上他身上有许多秘密,我就一路追踪他,没料到这小子虽然什么也不懂,却躲过了我的追踪。无奈之下,我只好想先回师门看看你的情况再说,没想到你又趁师父不在,从师门溜了出来,我这才又出来找你。” 青佩一听道:“姐,咱们仙霞山虽美,但这么多年来早看腻了,再说,你不在,师父老逼我练功,苦死了。” “哼,在寻找你的路上,没想到竟然又发现了这小子的身影,我这才匆匆给你留话,一路跟踪他到了营子镇。这小子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结识了一个红脸汉子,竟与他称兄道弟,那人虽然不是修道者,但一身功夫也算厉害,我没敢动手,只是一路跟着他,寻找下手机会。在营子镇住宿时,我发现终南山的人似乎也在追踪这小子,我趁红脸汉子与他们动手,这小子落单时,趁机制住了这小子,没想到王屋山的贼人竟然趁我离开房间时,偷进房内,暗中偷袭,点了我的穴道,就这样,我和这小子被装进一辆马车带离了营子镇”。 第5章 揽青居(3) 3.有人来了 “在马车上,我试了下,感觉被点的穴道并不是多么厉害,我修习的天女心法本就比较特殊,倘若练至大成点穴应该对我无用,此时虽然离大成尚远,但要打通穴道倒也有九成把握。于是我便净下心来,运转天女功法,冲击被点的穴道,连续几次,眼见就要成功。但万料不到,此时却出现变故,这变故来自这姓吴的小子。” “这姓吴的小子本来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似是手无缚鸡之力,被我点了穴道,王屋山那两人后来又将他穴道点了一遍,扔在车上,应该与死人无异,但奇怪的是,在马车上这小子竟似行动自如,根本不象穴道被点的样子。不过他大概是病了,身体烧得烫人。” 听到这里,旁边的青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奸笑,稍纵即逝。 “突然之间,这姓吴的小子发了疯,竟然乱抓乱蹬起来,将自己衣服扯个稀巴烂,并如病牛一样大口喘气,好不骇人。我此时正运功冲击穴道,自然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但就在我就要冲开被封的穴道时,这小子无意之间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随即我便感到一股真力传向我的体内,我的天女神功在这股真力面前,根本无从抵挡,瞬间而散,当时我觉得一阵绝望,因为这股真力,似乎可以轻易震动我全身经脉,让我瞬间崩溃。” 青佩在旁边听了,似乎亲眼见过一样,吃惊地张大了嘴。 “好在那真力只是在我体内流传一圈,便尽数顺着原路流回。后来我被王屋山的贼人拖到马车外面,那时我试了下,我被封的穴道早已解开,但内息却一点也无,而且体内似乎出现异常,出现了师父曾讲过的走火入魔的征兆,过了好久这才觉得恢复了些内力,起身欲要教训一下那终南弟子,却又被丁清源的掌力扫中,再次昏迷过去。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丁老头说阴阳交流的事,我还以为是……”青佩遗憾地叭哒了一下嘴,似乎是吃了什么美味没有尽兴的样子。 “丁前辈怎么说?”青依问道。 “丁老头在为你疗伤时,说你阴阳交融。”青佩看了青依一眼,见她眉毛一立就要发怒,便改口道:“好好,他是说你的病根是阴阳不融,还说什么这是天女心法的大机缘,鬼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就这些。对了,他还说你体内的那道真气极其霸道,甚至他也没办法。” 青依点点头:“我能感受得出来,若不是他调动我的天女功将那丝真力包容住,恐怕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姐,我可不相信这臭小子又病又蔫的有什么真力。”青佩不怀好意地问道,“你说实话,难道你们在马车里真没发生点什么?” “贱婢,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青依作势而起捏住青佩的香腮。 “好姐姐,我再不胡说了。”青佩急忙告饶。 青依道:“我把经过都告诉你了,本来是觉得你这小蹄子的脑袋还算灵光,要你这帮我想一想那是怎么回事,你却要取笑我。” 青佩噗嗤一笑道:“多谢姐姐夸奖。不过说起来要怪那丁老头,谁让他说什么阴阳融不融的话来,我想这老家伙年轻时必然极不正经,净说些让人误解的疯话。” “明明是你自己瞎想,还怪人家丁前辈,你快说说看,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青佩反问道:“姐姐,难道你觉得这臭小子身具玄功?” 青依肃然道:“岂止是玄功,我虽然见识有限,但我似乎感觉到他身上的力道传入我体内时,更像是玄力,其强大蛮横,师父也是有所不及。” “我瞧着不像,这病鬼一点内息也无,又哪来的玄力?”青佩不同意姐姐的看法。 “你是怎么看的呢?” “上次我晕倒后被送回师门,师父她老人家仔细看了我的伤势,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老人家怀疑我是中了邪术,而且她老人家是用救治邪术的法子,帮我调理身体。要知道,我可是被这少年害的。” 青依听了不由地一怔。 青佩继续道:“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又怎么会修炼得极强真力?可是他却不怕别人点穴,就算师父修炼了几十年,也似乎没有这样的本事,那说明什么?” “什么?”青依不解。 “那说明这小子根本不是我类,对了,他绝对不是人。” 说到此处,青佩原先也没意识到,直到此时她才似乎找到了原因,但这个原因把她自己给吓住了,联想到她在七里潭外的房子里,莫名其妙地被吴少治住,她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一把抱住青依。 青依道:“说的对,他不是人,是恶鬼!快看,那家伙好像动了。” 青佩吓了一跳,急躲在青依身后,声音颤抖地声说:“你别吓我。” 此时山风吹动树梢,呜呜咽咽,颇为诡异。 青依笑了,道:“我们初入道门时就学过驱鬼避邪,你怎么还害怕?” “你真以为那些朱砂、桃木剑会有用?我才不信呢。”青佩又道:“我听说此地常有怪异之事,你怎么选此落脚?我们快走吧。” 青依解释道:“这揽青居是一位前朝进士的私人外宅,他见此处风景独好,便修了这几间房子,不过,后来曾有人见到山中闹鬼,更有人不明不白死去,进士一家也就舍弃了此处。但正因传说纷纭无人敢来,我才选择此处,别人怕那些传说,但对于我们修道者而言,又有什么好怕的?” 青佩道:“这揽青居白天看上去倒是不错,但晚上在此还是有些太过清静了,而且你我的名字中都有个青字,这地方又叫揽青居,极不吉利,明明是要把我们都留在这里嘛。” “你也信这个?好吧,天一亮我们就走,不过那小子应该是醒了,或者根本就没昏迷,你去看看。” 青佩不愿:“不会吧?他若是清醒,那便证明我说的话没错,我可不敢去看。” 青依道:“放心吧,他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倘若真是怪物,又怎么会发烧,又怎么会光天化日下行走?” “那我也不看,这小子丑得很,我见他就倒胃口。”青佩道。 但下一刻,青佩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提着匕首试探着走到不远处吴少躺着的地方。 “真是醒着么?”她慢慢俯下身去,却见到吴少一双眼睛正眨啊眨地看她,饶是她练武学道之人,猛不防也吓得尖声叫起来:“哎呀妈呀,真是醒着!” 青佩刚想一蹦跳开,却听吴少开口说话了。 “有人来了!” 第5章 揽青居(4) 4.夜中辩物 青佩还未反应过来,耳际已经传来一阵刺耳地“桀桀桀”笑声。 青依、青佩跳起身来,各持兵刃对着院门口,在那里,隐约出现两个影子。 “是那两个王屋山弟子!”青依低声对青佩道。 青佩方才被吴少吓了一跳,但现在来的是活生生的人而非鬼怪,反而不怕了,她喝道:“小贼,姑奶奶正找你不着,倒送上门来了,说,来此做什么?” 王屋山的门下三番五次找她们的麻烦,青依、青佩还不知究竟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咯咯,小丫头好蛮横。咱兄弟来此,是想趁着夜深人静,与两位姑娘阴阳交流、承露沐雨一番。”说话之人虽出言调戏,但语气冰冷,倒似从牙缝挤出来一般。 青依一听,心中气极的同时又暗暗吃惊,听对方言语,似乎自己与妹子说的话已被此人听了去,可她们竟然不知这两人何时来的。 “凭你们,喝姑奶奶的洗脚水也不够格!”青佩冷笑一声道。 青依刚要提醒青佩小心在意,青佩早已甩鞭冲了过去,青依一见,也凝气提剑,直奔另一人。 王屋山的两个门下,观察这姊妹二人并非一日,知道对方武功不可小觑,但二人自视甚高,在王屋山诸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终以为青依、青佩毕竟女流之辈,就算有些功夫,也不可能敌得过他们两人。 然而一经交手,这俩师兄弟终于意识到他们小瞧了这两位女子,青依、青佩二人上手便是本门上乘功夫,剑法绵绵密密,鞭影忽左忽右,门户紧锁,但不时却有杀招暗含其中,对战他们二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尤其青依,在几次硬碰硬的较量中,功力似乎还胜他们一筹。 “姐姐,我缠住此人,你先把那个解决了。”青佩见己方大占优势,出言提醒青依。 对王屋山这两个来历不明的贼人,青依早已恨得牙疼,本来就想找他们算账,谁知对方竟然找上门来,青依自然将剑法全部施展开来,但见繁星点点,绕着对方身形不断晃动。 不过,青依此时还想擒住对方,好好拷问一下何以对她姐妹下手,故而手上不自觉地留了一分余地。 两位王屋门下已看出这二女功夫确实有不凡之处,如此硬拚下去,一个不小心就有闪失,看来只有拿出门派秘招,才能出奇制胜。 一声口哨忽然响起,不等青依、青佩明白过来,王屋门下忽然跳出圈外,向远处退出数丈。 青依、青佩哪容对方就此退走,也不思索,齐齐挺身攻了上去。 青依堪堪扑敌人身前,忽然一闪之下,眼前竟然失去了对方身影,急扭头看青佩,见她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 两人正疑惑间,青佩忽觉得边上一阵风起,她看也不看赶忙挥出一鞭,却觉耳边一寒,一道剑影贴脸掠过,吓得她小叫一声。 再看青依,脚步一阵忙乱,似乎也刚刚躲过一剑。 青依、青佩对敌经验虽不丰富,但两人心意相通,彼此一个动作,便知如何行动。当下两个人一照面,便迅速靠到一起,背身各自护住一边,睁大眼睛四处观瞧。 揽青居外面挂的两盏风灯,有些亮光,但对方却似消失了一般,踪影全无。 青依、青佩正疑惑间,冷不防两道剑光已出现在眼前,速度快得令人几乎无暇躲避,青依仓促之间一扭头,堪堪避过那道寒光,旁边青佩却“啊”了一声,似乎已是受伤。 偷袭!青依立即明白了,对方见强攻不成,便使出一种隐匿身法,躲在一边伺机偷袭。 此时已近半夜,林内小屋的两盏风灯透出微弱光线,照在院子里幽暗不明,根本辨不出敌人在何方,对方这种招术令人防不胜防。 青依最初想到甩暗器打掉风灯,忽又想到:这两人既然擅长隐匿偷袭之术,暗中视力必然超乎寻常,灭了风灯倒对自己更为不利。 “躲躲闪闪的小贼,有本事正经与姑奶奶打一架!”青佩骂道。 回应他的只是边上某处阴阴一声低笑,并不见人影。 青依、青佩功法本以空灵见长,听风辩器乃是仙霞山的根本,但现在对方使用的隐匿战术却远非听风辩器所能察觉,青依断定,对方一定是慢慢靠近自己,然后突然一击,如此一来,她们姊妹简直就成了活靶子一般。 倘若是舞动兵器守住门户也未尝不可,但时间一久,定然露出破绽,现在唯有守住门户,仔细聆听动静,防备突袭。 那王屋山门下看来深谙偷袭之道,一击不中,绝不纠缠,而且他们的偷袭时机毫无规律可循,略有犹疑就有剑光在眼前闪现。 一攻一守,深夜中只听得或长或短的宁静后,双方兵器偶尔相交的声音,似乎极是短促平常,但青依二人早已险象环生,青佩已是两次受伤,好在似乎伤得不重。 青依正苦思对策,忽听有人轻喝道:“下面。”青依、青佩不假思索,将身纵起,各挥兵器击出,青依击了个空,青佩鞭子却几乎击中一人,那人惊骂一声立即隐身。 还未等思索,那个声音又起:“左面!”,两人依言同时向左击出,这次青依的兵刃击到对方兵刃上,青佩击空。 依着声音指点,青依、青佩十几次出手都未落空,两人立时境况大变,虽不能把对方赶尽杀绝,却也可自保。 “臭小子!”听到一声歹毒地低喝,青依心念一动,立即舞动鞭子击掉几枚暗器,将吴少护在身后,几乎同时青佩也飘了过来,两人将吴少挡在中间。 方才提醒两人的,并无他人,正是被青佩丢在地上的吴少。 吴少其实并未昏迷,但他的却并不太妙,他感到浑身火烧一般,头脑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却处于完全混沌状态,只是断断续续听到青依姐妹在交谈,但有一刻体内气息暂且平息后,他听见小院周围悄悄来了人,而且来人引而不发,一直躲在一边,他见青依、青佩产无觉查,这才在青佩过来查看他的情况时,出言提醒青佩。 待那两个隐藏的人现身出来与青依姐妹二人动手,吴少也躺在地上观看。他看到刚开始的时候,两姐妹大占上风。 但不久之后,隐身的两个人跳到远处,吴少见他们悄悄取出一件深色袍子披在身上,随即开始蹑手蹑脚,慢慢靠近青依青佩二人,到了两人眼前,方才举剑攻击。 两人身上的深色袍子非常奇妙,着身之后几乎将其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在吴少的眼光看来,却仍是看得极其清晰。 “那个难道就是百变衣?” 第5章 揽青居(5) 5. 一无所得 吴少忽然想到他在姜园秘洞中看到的一本《异物志》,那里面记载的百变衣与这里两人穿的衣服效果极相类似,《异物志》这本书,还是云九霄在秘洞中禁止吴少看他划定的那些书后,吴少在另外书架上随便找的一本用来消遣的,没想到其中记载的一种异物,竟在此处看见了。 《异物志》书中记载,百变衣随境变色,最助隐匿,但此衣也有不足,在此衣边角处因材料极难对合,变化未免差强人意。不过眼前两人的袍子比起百变衣似乎又有不足,黑暗之中也可以隐约可见。 但那青依青佩二人却不知为什么,却似根本看不到隐匿的人,好几次几乎被对方的剑刺中,眼见王屋山两人又一次靠近青依姐妹,吴少忍不住出言提醒。 吴少其实也不用找那破绽,黑暗之中对两人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见那两人几次悄悄逼近才行攻击,二女显然不能发觉,忍不住出声指点,他虽然对二女并无好感,但对王屋山这两个曾欲置其于死地的道人,更是感到恐惧和痛恨。 吴少被两女护在中间,指示更加自如,只需轻触两人,两人已知之,便一同攻击某个方向,一时间大奏奇效。有两回两女故作不知,引得王屋山俩弟子来攻,出其不意,竟似击中了对方一人。 那两位王屋山门下再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抽冷丢一枚暗器,隐在远处寻觅机会,青佩见已方可保不败,胆壮不少,不断出言相讥。 黑暗中,两位王屋弟子已显焦躁,但在对方严密防守下,不敢再行频繁攻击,他们已经看出,一切是那小子在作怪,也不知什么缘故,此人竟然可以暗中辨得出“百变衣”所隐身形,看来只有先解决了那小子,才能击倒那两个女子,不然天一亮,只好逃之夭夭了。于是暗器、偷袭倒有九成是对着那少年而去。 青依、青佩心下也明白:这个似乎半点武功也不懂的病鬼少年,如今便是她们的“眼睛”,只有护得他周全了,才保无虞。她们仙霞观女性居多,暗器最是擅长,对方现在的暗器并不能伤到她们,更伤不到被她们防护地风雨不透的吴少。 到了此时,吴少也渐渐明白,黑夜之中,青依青佩二女根本瞧不出对方身形,相反,他却能够清楚看到王屋山两位门下的动作,不是二女眼光不好,大概是自己眼力增强的缘故,吴少偷眼试了一下,果然,在这种夜幕之中,他似乎比过去看得更远、更清晰了许多,难道这与他修炼的《水经》有关? 如今在揽青居前,青依二女与王屋山的门下,形成对峙,双方投鼠忌器,多半时间都呆在原地,都不敢贸然上前,一时僵持不动。 不知多久,王屋山的那位师兄猛然发现,二女之间地上的少年似乎身体颤抖起来,不一会儿,竟然浑身翻滚不止,两女中的一人还在戒备,另一人俯下身子查看。 那师兄大喜,方要扑上去,但随即又硬生生收回脚,长期相持之下,对方莫不是使诈? 又静静看了一会,其中一人先将门户封好,试探性地跃前一击,随即飘身急速后退。 这一击,他并未将剑招用老,但也到了那青依眼前,只是那青依似乎并未发现,毫无反应。 另一人一见,知道出了变故,心中大喜,再次开始悄悄逼近,果然,几乎到了二女跟前,二女也未发觉。 两声轻脆声响起,青依、青佩手腕中剑,瞬间被人点住了穴道。 王屋山门下先不管二女,俯身先查看吴少,见吴少颤抖着在地上蠕动,浑身发烫,早已昏迷过去,不由地大笑:“天助我也。” 两人将青依青佩和吴少三人拎到房里,又点燃一盏风灯,仔细在三人身上搜索一遍,又将周围细细搜过,见没有什么收获,这才又来到三人身边。 青依、青佩手腕受伤,都被封了穴道,青佩黄衫上还有点点血迹,两人都怒视着王屋山的两人。 “师兄,她们身边没有,是不是放在了什么地方?” 那被称作师兄的顺手解开青佩哑穴,问道:“宝剑在哪儿?” 青依、青佩此时才明白,原来这二人是冲着那柄“百灵剑”而来,想必是青佩上次使用那柄太古神器让人看见,这才引起了王屋山的垂涎。 青佩眼珠一转道:“你们也搜过了,知道宝剑并不在我们身边,你解了我的穴道,我带你们去取。” “嘿嘿,你想骗谁?象这种神器,谁又可能随便离身。”那师兄道,他回头又对另一人道:“看来传闻是真的,宝剑大概在那老者手里。” “应该没错,那就不是我们所能考虑的了,让门里那些长老们去找那老者吧,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过,这三个人怎么办?” “这小子能看破我们的行踪,倒有些古怪,如果有时间的话倒可以慢慢逼出些秘密,不过为了不引起仙霞观的注意,我们也只好把他们一块留在这儿了。” “好!”另一人答应一声。 就在此时,青依一怔,她虽然被封了穴道,但耳力犹在,听得揽青居外边似乎有什么响动。 王屋山的两个门下也同时听见了,一时不再说话,凝神细听。 屋外风吹林啸,间或有几声虫鸣,十分寂静。 听听并无动静,那两人相互看看,那师兄对着二女道:“倘若不是为了那口宝剑,我等原也不想招惹仙霞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宝剑本不该在武林人手中,谁让你们得到了那口宝剑呢,这也怪不得我们。” 另一个也道:“可我们此时还不想得罪妙微道姑,今日只好将你们扒光与这少年作一处,我们王屋山不近女色,这样一来妙微道姑是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就算怀疑,为了师门名誉她也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说完他便向青佩走了过去。青依早气得双眼含泪,但穴道被制,只能眼看着那人走到青佩前面,一伸手便扯破她的裙裤,露出一截嫩藕似的雪白的小腿来,青佩刚要叫骂,被他顺手点了哑穴。 “呵呵,可惜了这等尤物!” ,那人笑道。 青依扭过脸,闭上眼,心里思想着速死之法。 就在此时,却听另一位王屋弟子低喝一声:“什么人?!” 青依急睁眼去看,那王屋山两个弟子,手里擎了剑,转身向门口,如临大敌! 青依躺的这个角度看不到门口,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但见那王屋山两弟子异常紧张,蓄势待发,动也不动! “快,丧门箭射它!”其中一人急速道。 另一人见说,急从肋下扯出一张小弓来,此弓极小,微如小儿玩具。又从包里摸出一支小箭,搭上便射。 弓弦响处,啪地一声似射中一物,但听外面一阵风过,呯呯声响,似乎有树木折断。 那两人见弓箭奏效,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提剑追出屋外。 第6章 燕尾屿(1) 1. 山中老魅 青依身子不能动,只是聆耳细听,那俩人似在低声商量着什么,声音细不可闻。 又过了片刻,忽然一阵闷动,青依耳际划过一声凄厉惨叫,吓得她脸色不禁一白,一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但听得外面几声惨呼之后,有人似乎向房子这边奔来,他人影方在门口闪现,却猛然跌倒在地,惨叫一声被什么拖了出去,瞬时之间,房外响起一阵动物呑水般的声响! 青依听着那沓沓的舔舐之声,毛发直立,屋外可能发生的事情不难想像,却也令人不敢深想,只是压抑呼吸,静静不动。 一阵沓沓水响过后,四周再次安静,青依似乎听得见自己心跳声,她急忙凝神冲击被封的穴位。 青佩在边上毫无动静,那病少年躺在稍远处,全身微微颤抖,偶尔抽搐一下,倒把青依吓得一哆嗦,好容易积起点冲击穴道的内息差点消散。 这里只有自己还清醒着,需得尽快解开穴道,不然,倘有什么危险,三个人转眼间就会丢了性命。 青依不知不觉中已将吴少算作自己一方的人。 王屋山的那贼人点了她的穴位可不止一处,凭借自身功力解穴颇为不易,她连冲了几次,肩部穴位才略有松动,半个肩部已能活动。 青依侧转了下身子,准备继续调息打通其它穴位,她忽然发现,青佩的粉白小腿上,有几滴血滴,分外刺眼。 青佩先前被王屋山的两人伤了,似乎并不在腿上,这血水是从何而来? 青依正自想着,忽见嘀嗒一下,又是一滴血水落到那儿! 青依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喘气,她艰难地抬起头,终于发现,一物正从房上的气窗探进半个身子,盘在房顶,那物黑黑一团,看不清面目,只看得见它的两只黄黄的眼睛,死死盯着青佩的腿,嘴角不断流着血水。 青依再也无法调动内息,只是张大嘴呆呆地看着那东西。 过了一会儿,那莫名怪物一只手吊在屋顶,另一只慢慢伸下,向着青佩躺着的地方,似要抓取,但长臂伸到一半,却又极快缩回。 还不等青依松口气,却见那怪物如先前一般,再次探身伸臂,抓向青佩,而就在手臂离青佩身体还有一尺远地方时,手臂却飕地一下再次缩回。 青依看不清那东西的身体,但那只“手”她却看清了:形似人手,生有利爪,掌中稀疏几丛黑毛,“手”每次伸长,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青依猛然记起,此物极类师父曾经讲过的魑类,此物是山中凶兽邪化,嗜血成性,又极淫,师父曾告诫道,此物绝不是普通道人所能降伏的。 青依一边想,一边偷看那东西的形状,只不过那东西把身体隐在房顶黑暗中,看不清它整体的样子。 此时那东西又将长臂慢慢伸下,又是迅速收回,动作如是再三,似是试探,又似决心难下。 见此情状,青依心念极快,猛然想起“火中取栗”一词,莫不是这房子中有什么东西令它害怕?倘若这“栗”是青佩,房中的“火”又是什么? 她眼光扫过房内,立时明白了“火”之所在。 “是那个病少年!” 房内摆设简单,一眼望穿,除了这病少年再无其它特殊之物。 青依已经看出,那病鬼少年此刻通体大热,大口呼吸,使得周围隐隐形成一个热气团,正是这团热气使得那物忌惮无比! 想通此节,青依害怕之意稍减,此刻,她暗自祈求吴少最好继续发烧,而且越重越好。 房上那物踌躇良久,终是不敢再向下半寸,它似乎知道厉害,一度从房间内消失了踪影,不过,没等青依松口气,它却去复返,显是极不甘心,它在房顶悉索半晌,终于又一次伸下手臂。 不知为什么青依觉得似乎明白了那怪物的心理,知道此次它志在必得,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怪物本来无声无息,这时节忽然发出如同牛马喷嚏一样一声响,青郁郁的肢臂忽地伸长,划出一道青影,径向青佩抓去。 青依一见,骇然如木,倘不是穴道未解,早叫出声来。 但随即更令青依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青色光影刚一触及青佩小腿,忽然便象陷入泥沼,一时进退不得,那怪吱吱乱叫,猛力挣扎,房子都摇晃起来。 青依正不知发生何事,却见一只的手慢慢抬起,双指并拢,指尖绽出一点白光,向那那团青影点了过去,刚一交合,但听波地一声轻响,满屋红雾弥漫。 “此雾有毒!”青依第一反应倒是极快,立即屏闭了口鼻。 又过了一会儿,山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红雾稍散,青依发现,吴少正站在面前,抬首望着房顶上气窗边那个破洞,喃喃自语,也不知说些什么。 又过片刻,吴少才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青依、青佩,慢慢走出房外。 青依不知他到外面做什么,明知是不大一会儿,却觉得似是过了很长时间。 吴少重又进来时,身上换上一身衣服,那衣服似是极不合身,他脸上明显有些无奈。 他看了一眼青佩光裸粉嫩的小腿,叭哒了一下嘴唇。 青依看见,心中大骂“流氓”,吴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过头来看看她,青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不敢再拿眼看他。 吴少见这个被自己捉弄过几次的女子脸红,倒觉得有趣,他道:“青依是吧,她叫青佩?你俩的确有点不好区分。” 随即吴少又道,“你二人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少爷今天如果轻易放过你们,我也就不用做恶少了,就算维护我的名声,今天也要让你们吃些苦头,不过,要怎么做呢?” 青依闻听此言,又见吴少眼珠乱转,心下吃了一惊,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古怪法子来。 吴少看看青依,又看看青佩,忽然道:“有了!你们长得一般模样,可是无趣得很,要不我给你们其中一个在脸上留个记号?” 说着,他拿出青佩的匕首,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找到的,回头盯着青依道,“就在你脸上划个‘大’字,在她脸上划个‘小’字,我识字不多,这两个字我还是认得。” 说着,他背对着青依,拿刀在青佩脸边比划起来。 青依一听,心里大急,可惜她只能蠕动几下,也叫不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吴少转过身来,对她笑道,“好了,你看看。” 青依本不想看,但又忍不住,扭头一看,果然在青佩的左脸颊,红红的一个“小”字,似是用匕首划出来的。 青依一见此状,眼冒怒火,就要挣扎起身,但挣了一挣,她又慢慢不动了。 吴少见状,摇摇头遗憾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出假来了。” 说完,他伸手把青佩脸上的“小”字抹去。方才他蘸了些血迹在青佩脸上写字,佯装是匕首划的,想吓吓青依,可这青依竟然很快发现是假的,吴少觉得很失败。 “不与你们玩了,我要走了。”说完,吴少查看了一下房子,见王屋山那两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在旁边,就一一收了起来,包括从姜园秘穴中得到的那轻飘飘的石钵,一块失去光泽的月光石,庄子鱼给的袋子,几块散碎银子,还有关大哥给他的黄木令牌。 临走,吴少扭头道:“其实我想给你解穴的,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慢慢等着穴道自解吧。” 说罢,吴少走出了揽青居。 第6章 燕尾屿(2) 2.别后重逢 青依见他说走便走,心中大急,那怪物是死是活并不知,说不定会去而复来,自己和青佩身不能行动,倘有危险,只能闭目等死,此人不通人情,竟对女孩子也不管不问,真是蠢夫愚子!。 但那“蠢夫愚子”眼见得就出了房子。青依急怒攻心,脉内立即气息散乱,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依悠悠醒来,一睁眼,就觉得嗓子发咸,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再看时,见吴少正蹲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手掌若有所思,她坐起来喘息道:“你不是走了么?谁要你回来的。”责怪之中倒带着三分嗔怨。 随即她便猛然想道:“我怎么可以坐起来说话了?难道是这家伙施功救治…… 吴少见他说话,举着手掌道:“我实是不会什么解穴,胡乱摸了一通按了一通,没想到害你吐了血。” “哎呀!”青依忽然想到一事,急忙检视自己,待发觉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却又微微有点失望。 她急忙扭身去看青佩,见她仍是昏迷不醒,身上的两处伤口已凝结,但血还在点点渗出,青依连忙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再一探脉象,气息微弱,显然失血过多。 青依不再说话,摆个诀行走一遍内息,感觉脉络已通,内息却散乱不稳,看来需要将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扶我起来,此处不可久留……”青依低声道。 吴少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伸出手来。 青依见他并不俯身,心中大怒,也不看吴少伸过来的手,咬牙试着站起,却觉腿脚无力,只好又坐下来。 她吩咐吴少先去将马牵到门口,再将青佩抱到马上,然后回来扶她。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要知道可是我给你解的穴。”吴少嚷了一句,可还没等青依有所反应,他便走出了房子,这青依脸上阴晴变化不定,喜怒无常,不比小寡妇差,吴少真是有点怕她。 吴少出去好一会儿,才又回来,原来那两匹马不知怎么着,竟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牵了好久才慢慢站起。 吴少抱青佩的样子让青依几乎失笑。青依早拿出一件衣服盖住青佩破损的裙子,但那吴少还是先是端详好久,才伸出两手,就如托着供品的道童一般把青佩托了出去。等他回来已是满头大汗。 青依见吴少如此,心里便想捉弄他一番。 “我内息极其散乱,你也得抱我出去。不过,方才那种抱法,极易伤人,你过来听我说怎么抱。” 吴少见这等说,走过来依言先将青依两条胳膊环在自己肩上,一只手伸过青依腋下揽住,另一只手托在腿窝处,慢慢抱将起来向外走。 走了几步,吴少见青依脸贴在自己胸前,吐气如兰,脸上微笑,忽又觉得上当:恐怕抱人之法并非她说那么讲究。 这吴少从小只是一味贪玩,对人事一窍不通,哪知男女之间还有其它?他先前在盘龙山林扒下裤子,又在青依受伤时候脱掉她的衣衫,与其说是轻薄,倒不如说是少年人的玩皮胡闹。 此时季夏时节,天色早已微明,吴少将青依扶到马上,刚要走。忽然青依向一边一指,说道:“等等。” 吴少扭头去看,见院角横着什么东西,壮起胆子走近一看,却是一具死尸,从脸上仍还认得出,正是那王屋山两弟子中的“师兄”。 “师兄”五脏已被掏空,其它地方却完好无损,吴少过去,从那“师兄”身上揭下那件袍子来,团了团,走回青依身边,将那袍子塞到马搭里。 “你拣此物做甚?无端脏了手。”青依一直在马上看他,见他竟拿这死人的袍子,心里一阵厌恶。 “此是百变衣,但在书上见到过,极是难得,也许你收着将来有用。”青依见说,半信半疑。 见再无他事,青依便道:“天已渐亮,恐人看见不便,我们快走吧。” 吴少也不问她,迈步就向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哦,我们不是同路,就此告别!” 青依一见吴少又说要走,气不打一处来:“你走吧!”。 刚要催马走,吴少忽又拦住马首:“等等。” 青依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却见吴少又回到屋里,找来两段绳子,先将青佩缚好,又将青依缚在马上绕了一遭,道:“这样便不会跌下马来了。” 青依见他如此,赌气道:“还是掉下来摔死的好!” 说完一促马,牵着驮着青佩那马,走出院子。 一路上,青依不住回头偷瞧,却不见吴少踪影,不由地怅然若失,潸然泪下。 吴少离开青依、青佩,在黎明的微光下,慢慢向山下走去。 这揽青居建在半山腰,离山下也没有多少距离,这四处也并没有人家,看来只能下山后寻到大路再作打算。 看那青依的意思是希望吴少和她们一起走,吴少连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这姊妹二人性情乖张,翻脸比翻书都快,尤其那青佩,更是古怪之极,做事似乎只凭心情,哪管什么善恶好坏?幸好她昏迷过去了,不然,她少不了会变着法子折腾吴少。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吴少一惊,连忙住脚细听。 “爷,咱们还是稍等半个时辰再上山不迟,这地方可就是你上次受伤的那座山头,其间大有古怪,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我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胡奴,吴贤弟手无缚鸡之力,又落入其他人手中,也许耽搁片刻就会有性命之忧,你呆在这儿别动,我自己先去前面查看一下。” 吴少听见这个声音,心头一热,眼眶似乎有点湿润,他忙从草丛里闪出身来,向着那边喊道:“大哥,关大哥,我在这里。” 那边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惊喜道:“是吴贤弟!” 果然是关度与胡奴寻到了这里。原来前天晚间时候他们追击使用迷香的人,跑出一段距离,便失去了那两人的踪影,等他们回到客店,这才发现吴少不见了,一打听,并没有人见到过有这么一个少年,但曾有一辆马车离开了客店。 关度一想,感觉吴少可能被人掳走了,自己的这位小弟似乎一肚子不能说的心事,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可知。关度担心吴少安危,立即与胡奴顺着踪迹追了下来,后来他们吃惊发现,竟然追到了关度受伤的那座山峰,胡奴心中害怕,这才出言劝阻关度。 关度现在见到吴少安然无恙,甚至也不再是病怏怏的样子,心中大喜,抱着吴少大笑起来。 第6章 燕尾屿(3) 3.南城金铺 吴少与关度、胡奴重又上路,路上,吴少终于不再隐瞒,找个僻静地方,将自己的事向关大哥和盘托出。 吴少自觉得很多事都是惊心动魄,隐秘之极,但关度听了,似乎并不在意,吴少奇怪:“关大哥,你不信我说的话?” 也难怪,无论是家族任务,还是《水经》秘密都太过匪夷所思,月儿的事更出乎人的想像。 关度笑道:“我倘若信不过贤弟,也不会与你结拜了,关某一双眼睛看人还是不会错的。” 一句话,让吴少反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关大哥。 关度思绪良久,方才言道:“你说的很多事,凭我的见识也无法为你解释,但有一点贤弟必须明白,世间之事不只是眼中所见,往往心中所见更能辨清是非曲直,只要心地光明磊落,做事便会永不后悔。” “心中所见?”吴少一时竟觉得此话深奥无比。 “过去你说的,我无从见过,也不便议论。不过以你说的揽青居经历来看,我倒觉得前不久我称你为‘大能之士’倒不是夸张,目下我也无法理解其中缘故,但我想贤弟应该好好珍惜。说实话,愚兄结识了贤弟,也算是有幸,竟也长了不少见识。” 吴少尴尬笑笑,心中既惭愧又有些喜悦,说实话,他结交关度,起初倒有一半心思是借助这位关大哥去大名府,却不料关大哥对他如此地推心置腹。 以后的日子因为加了小心,倒也再没发生什么事,十日后,吴少三人便到了大名府。 大名府依山临水,历来是重镇名城,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乱后恢复尚不足十之四五,城垣仍然残破不堪,但吴少还是觉得此城比清泉县要宏大得多,更有一股凌人气势。 吴少按照庄子鱼曾经告诉他的话,在南城顺利找到了那家南城金铺。 这家金铺店面不小,二层小楼,招牌上的斑驳的字号更表明它存在已久。 吴少让关大哥在外边等着,自己一人走进店铺。 金铺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位伙计打扮的人在擦拭着柜面,见吴少进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问吴少来意。 吴少将庄子鱼所给的袋子向高高的柜台上一放。庄子鱼曾交待过,只要将这袋子交给店里的人,其它的也不用做什么。 见吴少一言不发,那伙计接过袋子,轻轻打开丝线拴着的封口,从中摸出一块玉来。 这块玉吴少早就看过,也曾拿给关度看过,似乎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那伙计把玉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便道:“客官,请跟我来。” 说罢,伙计竟离开柜台向二楼走去。 吴少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这金铺内空荡荡地,光线不足,倒令吴少有些紧张。 二楼有几间房子,那伙计将吴少领到一间房子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走了。 看来这是要他自己进去了,吴少等了片刻,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房子内坐着一个人,听见门响,慢慢抬头去看,待他看清吴少,一怔之后,立即颤颤站起身来。 “是你么?少爷,真的是你?” 吴少一见这人,几乎要笑了,眼眶再一次有些生涩,但他还是轻巧地道:“吴大伯,当然是我,不然还有哪个?” 房内这人,竟然是老家人吴福,这是吴少万万想不到的。 “少爷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受苦了?是不是没钱吃饭?唉,我早就提醒老爷不要让你去那个地方,就算是去也要带足了钱……”吴福一边问,一边唠叨,倒让吴少一时无从回答。 “吴大伯,你怎么会到了这里?老爹在哪儿?”吴少确实想不到会在这儿能见到吴福,在他印象中,老爹不在家,吴福正一个人在花涧村照顾他们的院子。 吴福又絮叨了一会,这才将话转移到正题上:“是老爷派人将我从老家接来的,并让我在这儿等你。老爷现在正在城外五十里外的一座山庄里,他生病了,正在养病。” 果然老爹在此处,吴少早就预感到可能会在这儿遇上老爹的,只是没想到要见到老爹还得再跑五十里路。吴少急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吴少与吴福出了金铺二楼,店伙计在低头算账,竟似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吴少见对方不想与他们打招呼,也就径自出了金铺,介绍吴福与关度两人见面。 吴少告诉关大哥他现在需要立即动身找他的老爹去,关度将吴少拉过一边,弟给他一个小包,沉默了下,终于说道:“贤弟,你既然找到了家人,我也就放心了,本来我该去拜见老人家,可我还事在身,你我就此暂且别过。” 吴少一愣,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没说。与关度相处这些日子虽然并不长,吴少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心中自是大为不舍。 不过,吴少也知道,关度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绝非闲散人等,为了送他,关大哥一定绕了不少路,已经误了不少日子,再耽搁下去实在过意不去。 吴少眼见着关度走远,这才背过身去一抹眼睛。 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那金铺的店伙计在旁边等着,吴少与吴福坐上车去,店伙计便驶开离开了大名城。 在车厢里,吴少摸出关大哥给的包裹,见是几十两银锭,心中又思虑了好久。 不过,很快吴少心情便大好起来,毕竟马上要见到父亲了,自己应该有大半年未见到他老人家了吧? 马车走得不紧不慢,出了城,先是沿着官道走了一会儿,不久便折向了一条小道,这条路不是多宽,仅容一辆车行驶,路上遇上马车或者行人还要避让。 吴福在车上,详细地给他说了来到大名府的经过:吴福本来一个人在花涧村看护宅院的,一个月前,有人却到了花涧村请他,说吴员外生病了,需要他看护,吴福一听老爷病了,便急忙安排收拾了下,跟来人赶到了一处叫作燕尾屿的地方,在那儿见到了吴员外,吴员外说不用他照顾,安排他到大名府去接吴少,他按照吩咐,已经在金铺里等了十几天了。 吴福便问吴少的经过,吴少瞟了一眼车外,轻描淡写道:“我从书院出来,便结识了那位关大哥,我们便一路游山玩水到了这里。”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得前面一阵喧闹,马车停住了,吴少刚要问怎么回事,那位店伙计伸头进来道:“前面有灾民聚集讨饭,两位不用慌,我打发他们一下就走。” 吴少与吴福便老实地等在车内,片刻功夫,那些喧闹声停下了,车外传来那伙计的声音:“好了,我们走。” 马车重又动了起来,直到夜幕降临,才又听得超车的那伙计喊道:“我们到了。” 第6章 燕尾屿(4) 4.辗转翻侧 这便是那处叫做燕尾屿的山庄? 只见不远处有两座小山脉如同张开的燕尾巴延伸而出,两山环抱中一片郁郁葱葱,偶尔灯光闪烁,中间一条笔直而上的古道,通向两山之间的腹地。 吴少与吴福下车后,沿着青石古道走不多远,便到了一座高大的石门洞前,穿过石门洞,吴少才发现散落着不少住户,这些住户都依山而建,层次分明,大约有三五十户的样子。 到了这山庄内,所走的路都是台阶,但向上攀登了并不远,却出现一大片平地,在那平地上有一处宅院,比其它的都显得高大气派,四周是青石砌成厚实的院墙,墙内只看见参天大树,黑漆大门,门前还有拴马石。 那金铺伙计上前敲门,不大一会儿,有人开门询问清楚,便招呼吴少两人进去。 那金铺伙计不知去哪儿了,换了一位仆人打扮的人领着两人沿着边上的走廊向后边走去。吴少看了下这院子,知道这家大约是三进结构,前面是正房,后边估计是卧室和内室,两边厢房住了些仆人。 吴少与吴福走进去,看到一个高大身影正在盯着堂上的山水画思考着什么,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双眼精光闪动,在两人身上一扫,便盯住吴少上下看了几眼,那仆人刚要说什么,他却挥挥,那仆人便走了。 吴少看此人,大约五十上下,浓眉海口,面如赤铜,颌下三缕花白长须,身上一件富贵长衫,看上去颇为不俗。 “你来了,一路上辛苦。”那人似乎不用人介绍便知道吴少是谁,淡淡打了声招呼,回头又向着吴福道:“你也不用休息,先去看看他吧。” 吴福知道是让他去见吴员外,脸上的疲惫之色立即消失不见,转身就向外走,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看看吴少。 那人似乎知道吴福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便道:“我还有些话要问他,稍后再让他去见也不迟。” 待吴福离开了正堂,那人让吴少在一边坐了,自己便向正堂左首椅子上坐下,又低头似乎沉思起来。 过了好久,正当吴少觉得有些耐不住时,那人开口说话了:“老夫魏伯兴,你以后在人面前就叫我魏伯,万不可搞错了。好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吴少一怔,他可是来见老爹的,可不是来投宿的。 “那个……魏伯伯,我想去见见我老爹。” “现在不行,稍后再说吧。”魏先生干脆道,随即他向外招呼一声,立即有人进来,魏先生吩咐那人带吴少去休息。 吴少没动,执拗地站在那儿看着魏先生。 魏先生冷冷道:“看上去你比别人说的还要大些,难道竟然如此不通事理么?” 说完,魏先生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吴少想了想,只好跟着那仆人到后院的厢房内歇下了,但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这魏先生是什么人?估计是像庄子鱼一般的,由二叔找来的,只是不知二叔经历了一些什么事,又惊动了什么人,竟然连续出现像庄子鱼这样的人。按二叔的说法,之所以一些人对他们穷追不放,主要是两个秘密,一个是魔罗印之迷,一个是太阳城的秘密,但这些秘密太过复杂,二叔也说得不是十分明白,吴少就更不明白了,而且他从内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去参与这些事,但二叔却似乎对他寄予了厚望,吴少想起来便感到有些无奈,他曾几次想明确向二叔表明自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想到二叔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吴少便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今天到了燕尾屿,吴少满心希望能够立即见到父亲,却不成想那魏先生竟然不同意,这又是为了何故?吴少想了一圈也想不出原因,但他总觉得这魏先生的脾气与二叔差不多,动不动就义正词严,让人无法反驳和拒绝。 正想着,忽听得院外有喊叫声。 “什么人?报上名来。” “好贼子,不要跑!” 吴少一怔,赶忙从床上下来,从窗子里向外观瞧,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场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很快平息了,一切都陷入寂静,吴少刚要回到床上,忽然见有一人走了过来,向着吴少屋子的方向轻声道:“主人,贼子们已退,有人已追了过去。” 吴少正奇怪,却见暗影里走出一个人,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告诉大家小心防备。” 这暗影里走出的人竟然是魏先生,难道他是在暗中保护吴少?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吴少爬起身来略作洗漱就向正堂去,到了正堂门口,吴少发现魏先生正在与几个人商量事,见吴少来了,便对那几人道:“就这样吧,按刚才的意思去办,越小心越好。” 待那几人出去了,吴少走进了正厅,那魏先生看也不看他,自已拿一本账簿在看,吴少忍不住道:“魏先生,请让人带我去见我老爹吧。” 魏先生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慢慢翻着账簿,正当吴少沉不住气又要说话时,魏先生慢慢道:“你可知你父亲生得什么病?” 魏先生问话时,仍然看也不看吴少。 吴少摇摇头。 “那我倒可以告诉你,那是一种罕见气血之病,随着年纪越大,犯病的机率也越高,此病到最后最忌情绪起伏,这几日他的病已有崩发之状,你这个亲儿子要想送了他的老命,我现在就着人带你去看?” 说到此处,魏先生看向吴少,眼光冰冷。 魏先生的话不假,吴少从二叔和父亲的交谈中早就得知,家族内流行一种怪病,与人体气血有关,吴少的爷爷和母亲似乎都是因此而亡。这病倘若是情绪激动,倒是十有八九会引发,吴员外已大半年未见吴少了,猛然相见,情绪激动是意料之中的事。 吴少顿时懵了。 魏先生见状,走过来摸摸吴少的头,叹口气安慰道:“到四处转转吧,注意不要到围子外边。” 吴少走出院子,来到了燕尾屿后边的山坡上,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整个燕尾屿的形状,此时他终于明白此处为什么叫燕尾屿了,除了两山象燕尾,山下那一大片树林,更象是一片绿色湖泊,而这燕尾屿与其说是山庄,更象是城堡,沿着山庄那道白线,应该就是魏先生所说的围子,也就是城墙。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叫他,“少爷,该回去吃饭了。” 吴少一看,大名府南城金铺的那名伙计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估计是受了魏先生的安排,前来保护他的。 “大哥,你叫什么?”吴少问道。 “我姓金,可不敢称大哥的。”那伙计道。 “金大哥,昨晚我听见有动静,是怎么回事?” “回少爷的话,我不知道。” 第6章 燕尾屿(5) 5.寻踪而来 这样过了几日,吴少情绪越来越低沉,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在燕尾屿闲逛,魏先生很是忙碌,吴少见到他的次数不少,但每次他都在与人商量事。那位姓金的伙计倒是一直陪着吴少,但无论问他什么,他都是三个字“不知道”。 这一日吴少刚出门,忽然有人匆匆赶来让他回去,吴少便与金姓伙计一同回到大院,径自来到正堂上。 魏先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到吴少便吩咐道:“你去屏风后边躲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出来。” 说完,他便向堂中椅子上一坐,吩咐仆从道,“请那些人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吴少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有五六人之多,魏先生客气了几句,便请来人坐下。 “听说诸位是翰林书院的人,不知远来此地找我何事?”魏先生不慌不忙地道。 翰林书院?吴少心中一动,他从屏风缝隙向外看去,正好看见两个人坐在下边的客座上,他隐约认得,其中一位比较熟悉,是安长老,另一位似乎姓吕。 “不错,我们确实来自书院,不过现在也不叫书院了,叫姜园……”吕长老叹口气道。 “吕兄,提那些干嘛,还是说正事。”旁边的安长老提醒道。 姜园不就是翰林书院么,吕长老这么说还用得着安长老提示?吴少有些不明白。 “对,说正事吧。我们两人到此也不为别事,有一事求魏庄主帮忙,倘若魏庄主应允,姜园自有重谢。” “哦?”魏先生似乎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道:“有事请讲。” 吕长老向后看了一眼道:“把礼物呈上来吧。” 后边站着的人立即上前献上礼物,乃是两口长盒,打开盒了,里面分别躺着一口利剑,看剑的造型与样式,显然不是普通凡品。 魏先生也不起身,眼光略略一扫,点头道:“不错,皆是神兵利刃,恐怕近代难寻此等宝物。” “姜园知道魏庄主是剑术名家,这两柄剑虽不比太古神器,却也不是藉藉无名,魏先生闲暇时可以把玩一二。”吕长老道。 “姜园拿出这么贵重的礼物,恐怕事情不太好办吧?”魏先生呷了口茶道。 “其实只要庄主一开金口,此事倒不难办。”吕长老道。 “两位不用遮掩,可以说说什么事还需要魏某帮忙?” “那我就不多虚套了。姜园前不久逃出一名弟子,此人姓吴,听说此人就在燕尾山庄,我二人此来,就要要将这个叛逆擒拿回姜园处置。” “哦,竟有这等事?据我所知姜园是一所书院,既是书院,何来门派叛逆一说?”魏先生奇道。 “魏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姜园已经遵照园主指令,改为武学门派,此事已经照会各大门派和武林名宿。”吕长老道。 “我明白了。既然照会的是各大门派、武林名宿,魏某不属此列,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不知姜园是哪一日创立的宗派,想必那日十分热闹,魏某倒是错过了。” “惭愧,本门草创,园主又吩咐低调行事,故尔于半月前才完成了创派立宗仪式。” 听到这里,魏先生点点头:“半月前?好,好,倒要恭喜姜园创宗立派了。”随即他不紧不慢道,“我这儿确实有一位姓吴的少年,不过,在我看来他却不是你们要找的门派叛逆。” “庄主这是何意?” “如你所说,姜园半月前才创宗立派,但我这位贤侄早在一月之前便离开了姜园,他既非姜园门下弟子,又何来叛逆一说?更何况姜园现在是道学门派,我家贤侄只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孩子,更与姜园之事无关。” 吴少在屏风后边听见,暗自佩服魏伯伯的老辣,而更为令他欣慰的是,吴伯伯称他吴少为“贤侄”,话语中明显带有回护之意。 吕、安两位长老听了,相互看了一眼,安长老忍不住道:“魏庄主,听你的意思是不想交人?” 魏先生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吕长老忙道:“安师弟切莫着急。”回首又对魏伯兴道:“庄主说得在理,但此间还有个隐情。在姜园期间,那姓吴的少年潜入本园一处秘密藏经室,盗走了园中的道学秘籍,此事于姜园关系甚大,因此姜园着令我二人务必寻找到此人。而且我们也知道,魏庄主在此地已久,并不认识这少年,何必为了他而与我们姜园两相交恶呢?” “呵呵,吴贤侄是我生死之交的孩子,不要说你们,就算与全武林为敌,魏某也是不惧!至于你所说的偷窃秘籍一事,更是子虚乌有,魏某早已查看过,吴贤侄本身非但毫无功力、不懂拳脚,身上也是一干二净,清清白白。” 魏先生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让吴少听了大为感动,他猜想,这位魏伯伯虽然表面对他冷漠,实是像二叔一样心肠火热,也不知二叔是怎样交到的这位朋友。 安长老气向上撞,冲着魏先生道:“既然如此,请将那姓吴的小子叫来,我二人一试便知。” 魏先生脸色转寒,冷冷道:“看来两位非但信不过在下的眼力,也怀疑魏某人品,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唯有道行上见分晓了。” 话说到此处,局面已经僵硬下来,安长老霍得站起身来:“我来领教,看看魏庄主在道学上的见识究竟深到何等地步。” “请吧!”魏先生向院子里一摆手。 吴少极想从屏风后边出来,但想起魏伯伯先前的嘱咐,便强行忍住好奇心,侧耳细听。 只可惜,吴少只听见嚓嚓地几声剑鸣和衣袂带动的风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不到半柱香时间,院子里的声音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吕长老道:“魏庄主,此事并不算完,咱们后会有期。” “不送!”魏先生淡淡道。 过了一会儿,魏先生重又走进室内,在椅子上坐下,沉思一会儿,这才慢慢道:“你出来吧,他们走了。” 吴少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看魏先生,不由吃了一惊,魏先生脸色发白,身上溅了不少血渍。 “魏伯伯,你受伤了?”吴少忙问道。 “不妨事,你去将那边小柜子里的绿色药瓶拿出来。” 吴少依言,打开小柜子,在四五个药瓶中找到一个绿色小瓶,帮魏伯伯将衣衫解开,倒出些粉末状药品,撒在伤口上。 魏先生伤在肩部,伤口很深,幸亏并未伤到筋骨。 略略包扎了一下,魏先生便闭目休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皱眉自语:“想不到这姜园还有如此人物,这两位长老竟然也有剑客的道行。” 第7章 小密室(1) 1.不可兼得 魏先生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吴少道:“既然此地引起了姜园的注意,看来只好离开此地了。” “魏伯伯是说要送我走?”吴少问道。 “不是送你走,而是我们都要离开这儿,你,你的父亲吴大哥和我。” 一听大家都要离开,吴少吃了一惊:“为什么?” “姜园刚刚创立,虽然强大还不足虑,我担心的是你的消息已被其它人知道了。”魏先生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那些势力才是我们现在不能招惹的。” “魏伯伯是说的太清宫?” 魏先生看了他一眼道:“看来你还知道一点事。” “那我们去哪儿,去找我二叔么?”吴少问道。 “你是说吴西岭?” 吴少的二叔,号西岭先生,叫他吴西岭倒也没错。“嘿嘿,他已经落入太清宫手中。”魏先生淡淡道。 “什么?”尽管早有所闻,但吴少还是惊得张大了嘴。 魏先生斜了吴少一眼,慢慢道:“你二叔这一次去姜园并未告诉我原因,只是说让我在此地接应。后来我只接到了你的父亲,不久前得到消息,吴西岭在姜园被太清宫的人重伤后被擒。至于姜园,据说官府认为他们谋杀了许多修道人士,与教书育人的宗旨相违背,已勒令他们归还属地,遣散学员并关闭书院,这所存在百年的书院就此终结了。不过,在姜园沉寂了几天后,竟突然对外宣布创立武学宗派,现在的姜园已经是一家武林门派了。” 吴少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竟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书院的事他倒不放在心上。 吴少急问:“二叔是如何被擒的,现在在哪里?” “吴西岭受伤被擒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恐怕已经被带上了天极山”。 昆仑天极山,太清宫所在,天下武林的至尊圣地。吴少所见过的盖炼师、云九霄均出自太清宫门下,在吴少的眼里,这几人武学功夫已是深不可测,而似乎他们在太清宫还算不得什么,太清宫究竟强悍到何等地步,吴少想像不出,但吴少还是问道:“魏伯伯比太清宫的人如何?” 魏先生似乎看出了吴少的想法,直接打断他的思路:“想要从天极山救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我这般的道行,在天极山何止成百上千,先前我早就对西岭说过,对抗太清宫这个庞然大物,需要万分小心,可他做事执拗,一意孤行,被捉遭擒也是不出意料,只可惜武林中又少了一位义士。” 魏先生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口,眼望虚空,冷然道:“太清宫固然强大无比,但江湖仁人义士也不在少数,只要我辈一息尚存,便不容他们荼毒有道之士”说罢,他转过身来,向着吴少。 “你跪下!” 吴少一听,就知道魏先生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因为从乡下玩童起,他就发现有一些话他只有跪下别人才要说的。 “从今日起,我决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吴少心道:我都已经跪下了,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但嘴上却说,“小侄吴文渊十分愿意。” 魏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但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件事,急道:“你起来,先不忙拜师。” 吴少依言站起身来,心中一喜:大约魏伯伯看出他吴少根本不是学武修道的材料,不让他拜师了。 魏先生却道:“我方才只想着你二叔的事,急切之下要你拜我为师,却差点忘了一件大事。”魏先生本来坐在椅子上等待吴少行拜师礼,此时却站了起来,来回不住地走动,同时畅怀大笑。“我终于明白西岭贤弟的良苦用心了,吴文渊,吴氏的唯一后人,妙啊,呵呵呵。” 吴少不明白魏伯伯为什么这样忘形,这与他前些日子以来一副平淡不惊的模样可完全判若两人。 魏先生稍稍恢复平静后,微笑着看着吴少:“贤侄,这几日老夫也许有失礼之处,你不要在意,只因我对西岭兄弟的被擒之事耿耿于怀,这才忽略了你。在此之前,我甚至视你为累赘,直到方才你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才明白吴西岭兄弟的深意。” 顿了顿,魏先生接着道:“你大概听说过,太清宫的剑、掌天下双绝,道法更是博大精深,常人得其一技,便能纵横江湖,几乎无人能与他们相抗衡。但我却知道,有一种功法却令太清宫忌惮无比。” 吴少听了这话,几乎要脱口而说出那功法的名字,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果然,魏先生接着便吐出了吴少想说的那种功法的名字:“这功法就是魔罗印,也只有拥有魔罗印神功的人才能与太清宫一较高下。西岭先生这一次去姜园之前,请我全力保护你的周全,起初我并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西岭先生大概早已预料到他自己有可能被缚遭擒,这才向我交待后事,把对抗太清宫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对抗太清宫?”吴少感觉到自己有点结巴。 “当然,据我所知,魔罗印是这世上目前唯一击败过太清宫的功法。” “吴伯伯,恐怕我不行。”吴少摇了摇头。 魏先生听了,极为不满:“哼!我只听你二叔说你顽皮胡闹,想不到竟然还胆小怕事。不用害怕,你既然是吴家唯一的后人,魔罗印的传人,在修炼至大成之前,我自会想法保护你。” 吴少有些脸红,连忙摇动双手:“吴伯伯可能还不知道,那魔罗印功法我可是一窍不通。” 接着吴少便将与二叔见面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向魏先生讲个明白。 魏先生听完,看了吴少一眼,厉声道:“你平时撒谎成习也就罢了,在修道一路上,倘若还敢骗我,那最终是误了你自己,要知道,一个修道习武之人,此生只能选择一样功法,若是你已经修炼了魔罗功法,就没有必要拜我为师修习我的功法了,二者不可兼得。” “为什么二者不可兼得?”吴少忽然想起云九霄来,他一人身具数种神通,可不像魏先生说的不可兼得。 “每一种功法都有自己独到之处,虽然皆源于道,万源归一,但毕竟修炼时方式、方法不同,倘若修炼两种功法,一时不慎便会引起冲突,走火入魔,因此上修道者大抵选择唯一功法主修,至于功法的应用可就千变万化了。” 吴少一听,似乎明白了,那云九霄虽然神通无数,只可能是功法的变化应用,他的功法也只有一种。 “既然你说你没有修炼过魔罗印,那就可以拜我为师了,但其间的利害我已经给你说明了,你可要想清楚了。”魏先生似乎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吴少的话,言语中提醒他最好说实话。 吴少当然知道他根本不会什么魔罗印,他吓唬云九霄那下子也只是模仿二叔装个样子罢了,魏先生如果一定不相信,他也没办法。 吴少刚要跪倒磕头,忽然又直起身子,想了又想这才小心问道:“魏伯伯,有人说我身上有功力,我也不明白,这会不会与你的功法冲突?” 魏先生一怔,以他的眼光,见到吴少时便知吴少毫无功力,难道他看错了? “你过来!”魏先生招招手。 吴少依言走到魏先生面前,魏伯兴将手向吴少手上一搭,闭眼屏息,立即有一丝力道游遍吴少全身。 片刻之后,魏先生睁开眼睛大笑道:“好小子,你还骗我!” 第7章 小密室(2) 2. 深夜出行 不等吴少说什么,魏先生笑道:“虽然我查不出功力所在,但你任督二脉已经打通,这不是魔罗印神功又是什么?你对我隐瞒真相我并也不怪你,神功宝贵之极,小心些总是好的。” “魏伯伯,我怎么敢欺骗你,这不是魔罗印功法。” 说实话,吴少虽然一肚子谎话和诡计,但对于像极了二叔一样的魏先生,他倒是半点存心欺瞒的意念都没有。 见魏先生还是不相信他,吴少也有点无奈,他体内那道怪怪的力道,总是在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让它出现时却突兀而至,现在就算如何驱动,也不见体内有什么动静,只好拚命解释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我也没修炼过什么,要是非要说修炼功法的话,那就是《水经》了。” “《水经》?你说的可是姜园那本号称修道奇书的《水经》,怎么回事?” 吴少又把关于《水经》的事细细述说了一遍。 魏先生听了,半晌没有言语,过了好久,他才挥挥手让吴少出去,他最后说道,“此事有些奇怪,我需好好想想,等我弄明白其中原因,再谈其它的事也不迟。” 第二天,吴少刚醒来,便听得有敲门,开门一看,还是那位金铺伙计。此人似是从大名府的南城金铺回到了燕尾屿,魏先生专门安排他照顾吴少。 当这伙计告诉他魏先生要带他去见父亲时,吴少大喜,撒腿就向正堂跑,来了这么多日子,吴少天天哀求,魏先生终于答应他去见老爹了。 魏先生已经在正堂等着他了,不过魏先生告诉他,你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目前还不能相认。 吴少脸上的喜悦僵硬下来,魏先生低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想你父亲平安,就按我说的去做。你若想害了你的父亲,你就尽管上前相认。” 说完,便带着吴少向后院走去。 两个人穿过跨院,推开后院的圆门,眼前又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摆了些奇石盆景,很是雅致,吴少也无心细看。 走进后院正房,有一个出来,魏先生问了他一句什么话,那人轻声道:“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魏先生转过头来,向窗子边一指。吴少竭力控制住情绪,走到窗边,张眼向房内观瞧。 不错,在房内一张床上,帷幔低垂,躺着的那人,正是快半年不见的吴员外。 有一刻,吴少有一种撞开房门跑进房内的冲动,但他只是身子抖了一下,并没有动。 良久,良久,吴少才转过身来低头轻声道:“走吧。” 似乎知道吴少情绪不高,魏先生也没多说什么,慢慢跟着吴少,走出后院,他停下脚步,见着吴少失魂落魄地进了他居住的厢房,不由地长叹一声。 傍晚,魏先生又将吴少叫到前堂。 吴少进去时,魏先生正与一位老者交谈,见吴少进来,便招手让他向前。 “贤侄,过来见于邱老剑客。” 待吴少见过礼,魏先生才介绍道:“邱老剑客是我的故交,这次我请他帮忙,你要好好听老剑客的话。”回头他又对邱剑客道:“老兄,这便是我说的那位吴西岭贤弟的侄子,吴家的唯一后人。” 邱剑客一听,上下打量了一下吴少,一捻胡须道:“不错,既然是西岭先生的后人,我自会竭力保护他。” 魏先生又叫过吴少:“此地已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已经不能待了,我们必须离开,现在就走。” 吴少昨天就听魏先生说过要离开这儿,但没想到说走就要走,他张嘴刚要说话。魏先生却接着道:“我已让人将你父亲移到车上了,你和他一块走,他在前队你在后队,路上沈老剑客自会照顾你们周全。我将庄园的事处理一下,随后便赶来。” 吴少知道了要与父亲一起走,很是高兴,他也没什么东西要拿,随着沈先生和几个人离开了燕尾屿。 天已经暗了下来,但月光很好,吴少坐在马车上,邱剑客几人骑马走在旁边,吴少猜测他老爹吴员外可能在前面不远。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忽然马车停下了,有人挑开马车遮布:“下来吧。” 吴少不知什么事,就下了马车,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所旧房子,房子里点着灯,一行人便带着吴少走了过去。 这房子并不大,只有两间屋子的样子,当吴少走进房子时,却发现邱老剑客早已坐在房内的一条凳子上了。 吴少刚要说话,却听邱剑客先说话了:“你是吴西岭的后人?” 吴少奇怪,魏先生明明已经介绍过自己了,这位邱剑客为什么还要这么问?而且听他语气不善,但吴少也只好回答:“是”。 “这么说你就是魔罗印功法的传人了?”邱剑客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倒不是,我不会魔罗印功法。”吴少老实道。 “你不用隐瞒,只要说实话就好,我对魔罗印功法并无非分之想,只要确定一下你是不是魔罗印的传人而已。” “老先生,我方才说的就是实话,我根本不懂魔罗印,也不会什么功法。”吴少恭敬答道。 “这就不对了,魏伯兴告诉我你是魔罗印的嫡系传人,身怀绝世功法,我这才答应他出山相助,现在你忽然说与魔罗印无关,这岂不是诓骗老夫么?”邱剑客似乎有些恼火。 吴少此时有些明白了,大概魏先生为了请动这位老剑客帮忙,就拿魔罗印传人出来作幌子,没想到邱剑客虽然答应,却不十分相信,刚走了一点路,就要来证实了。 到底是撒谎说自己是魔罗印传人好呢,还是老实承认自己本就没学过那功法呢?吴少一时拿不定主意。 邱剑客却没给他思量选择的机会,立即道:“哼,现在你就演练一下魔罗功法让我看看吧,倘若你是真的功法传人,我们立即上路;倘若不是,哼哼,也别怪我无情,你和你的老父就埋在这儿吧。” 吴少一听此人竟要杀了老爹和他,急道:“沈先生,魏伯伯将我们托付给你,你不会那么干吧?” “那也是魏伯兴欺骗我在先。再者说了,若不是为了魔罗印传人,谁愿意得罪太清宫?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 “纵然魏伯伯欺骗了你,可我和我老爹和你素昧平生,也无什么过节,你伤害我们似乎也没什么道理吧?” “我和你们的确无怨无仇,但姓魏的此次搬家,金银珠宝可不少,我就拿来做我此次出山的小费了,这些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了,费话少说,给你十息时间,你若真的施展不出魔罗印,老夫就要动手了,一、二……” 第7章 小密室(3) 3.入戏尚浅 当邱剑客眼盯着吴少数到五的时候,吴少忽然眉头一展,笑了。 吴少笑得极其怪异,甚至邱剑客都是一怔,一时忘记了要计数。 “我来替你数下去吧。”吴少笑着随即飞快数着:“五六七八九十,接下来呢要做什么?” “你……”邱剑客似乎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接下来你也许会呵呵大笑,然后说这是个误会,也许你会再将剑放在我脖子上,再行威胁一番,也许还有别的花样,我也不知道你会选择哪样,但总之你不会杀我。” “你怎么知道?”邱剑客有些不解。 “因为你还没得到魔罗印功法,当然不能让我这个‘唯一传人’死了,如果我死了,你的任务可就算办砸了,魏先生恐怕不会放过你吧?” 吴少说出此话,大有深意地看着邱剑客。 “哼,这关他魏伯兴什么事,是老夫要你说出功法的。”邱剑客哼了一声。 “魏伯兴?呵呵,恐怕你也就敢在这儿叫他的名字吧,倘若你单独在他跟前,我想你一定会毕恭毕敬地称一声‘主人’的。”吴少不屑道。 “你怎么知道?”邱剑客惊问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当年魏武帝曹操接见外地使者,怕别人见他丑陋嫌弃他,就找了个长相漂亮的人扮作他,自己却扮作一个护卫,结果外地使者一看便识破了他的把戏,你说为什么呢?你读书少,我来告诉你吧,那是因为长相再漂亮的人,如果是假的,也扮不出王者之气。至于你老邱,扮什么不好,非要扮作老剑客,要与魏伯兴称兄道弟,但当你们站在一起,你目光闪烁不定,说话装腔作势,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假来了,只是你们不觉得罢了。” “呵呵呵,就凭这一点?”邱剑客一笑。 “你这样的小角色凭一点也就够了,还要那么多理由干么?”吴少也笑道。 一听吴少称他为小角色,邱剑客大怒:“乳臭未干的小畜生,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吴少撇撇嘴:“我不能把我怎么样,但你也不敢怎么样,魏伯兴可还没从我这儿拿到他所要的东西呢。” “小畜生,我虽不会杀你,修理修理你我还是做得到的。”说完,邱剑客大步向吴少走来,伸手去抓吴少。 吴少双手一划,结个姿势,口中叫道:“魔罗印!” 邱剑客身子一凝,却见并无什么异常,不由得笑道:“小畜生还要骗人。” 说着,张开大手去揪吴少,吴少一低头,手一扬,口里叫道:“魔罗印!” 邱剑客刚要触及吴少,却见眼前一阵迷雾,急忙挥手一振,后退一步,这才明白,原来吴少手中不知何时竟抓了一把沙土,趁他向前,便要迷他眼睛,邱剑客反应不慢,衣袖挥舞尽数将沙尘挡下。 吴少一见“绝招”不奏效,扭身就向外跑,邱剑客一见,笑道:“你跑得了么?” 他刚要追出去,却见吴少已经撞入门外进来的一个人怀中,那人随手一抓,吴少便挣扎不得。 邱剑客走过来想从那人手中接过吴少,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惊道:“怎么是你?” “是我。”那人道。 邱剑客不解:“你来做什么。” “杀你!”那人又道。 “屋外那些人呢?”邱剑客有些惊慌。 “杀了。”来人简短地道。 邱剑客一听,向后一闪伸手拔剑,手还未碰到剑柄,就觉得后脑一凉,对方的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吴少走上前来问道:“邱大剑客,你告诉我,先前你演的这出戏是不是我那位吴伯伯安排的?” 邱剑客脸如死灰,半天牙缝里才蹦出一个字:“是。” 剑光一闪,邱剑客哼也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走吧。”那人道。 “去哪?”吴少问他。 “回燕尾屿救人!”那人答道。 既然这场半路载人的戏是假的,那么吴少的父亲自然还在燕尾屿。 两匹马在夜幕中轻快地跑着,吴少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那个……” 另一匹马马上的人立即道:“我姓谢,单名元。” “那个谢元叔叔,为什么我这么着急就回燕尾屿去?也许魏伯兴那老贼早有准备。” “此时他还来不及准备,倘若等他发觉不妥,这燕尾屿就算调来军队,也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 吴少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谢元问他,“你没什么要问的么?” 吴少老实道:“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我初次见你时,你是那位南城金铺的伙计,后来到了庄园又成了照顾我的下人,现在却突然到了这里救了我,我实在有些糊涂,正在慢慢思考要问些什么。” 原来这谢元,正是大名府南城金铺的那个伙计! 黑暗中传来谢元一声轻笑:“没有什么复杂的。魏伯元确实是你的二叔吴西岭先生的一位故交,多年前两人有过很多交往,只是吴西岭并不知道,这位魏伯元乃是太清宫早年在大名府布下的一颗棋子,魏伯兴在交往中也没有透露他另有身份。这也怪不得魏伯兴,他们两个当年相交纯属意气相投,也并没有发生魔罗印功法的事情。直到一年前吴西岭重新出现并求他办事,魏伯兴才知道了吴西岭是太清宫要找的人,在朋友和师门面前,事实证明,他选择了太清宫。 谢元顿了顿又道:“至于我,自然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不过我还简单说下吧。本人另有道学传承,早年便投入燕尾屿做事,只因为此处也算不错的潜心修炼之地。后来因为办事还算得力,魏伯兴渐渐视我为亲信。当年西岭先生来到燕尾屿,谢某经常陪在他左右,并且深受西岭先生大恩,一来二去,我二人竟也成了莫逆之交,不过此事我并未对魏伯光提起。此次吴员外和你来到燕尾屿,魏伯兴投向他的师门,谢某却非太清宫的人,我出手只不过是对当年吴西岭先生的大恩回报一二。”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吴少长舒了一口气。 出入山庄的石洞大门早已关闭,没有魏伯兴的指令,大门一直要等到第二天的卯时末才会再行打开。 谢元带着吴少在距山庄那道石墙不远的地方下了马,走近石墙后,谢元一纵身上了石墙,又放下根绳索,将吴少吊了上去。 两个人进了庄子,谢元看了看四周,并不去魏伯兴那所巨宅,反而向旁边走去。 “谢元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儿?”吴少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先带你去见两个熟人。”谢元头也不回地道。 第7章 小密室(4) 4.重见故人 这所房子在燕尾屿极是普通,与魏伯光的三进大院无法相比,只有一个院子,三间高大青瓦房。 谢元听听四周并无动静,便一甩手,不知扔出一件什么东西,正打在大门的门环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依然极是清晰。 不大一会儿,有人打开门,从门缝中向外观瞧,不等他看明白什么,便软软地栽倒在地。 谢元在门口停下又听了听,这才招呼吴少进了院子。 院子里并无其他动静,来到房子前,谢元随手一扭,将锁扭下来,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子里漆黑一片,谢元晃亮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一盏灯,吴少发现屋角隐约有个人,谢元提灯向墙角走了几步,灯光下确实有个人坐在角上,此人年纪似乎不大,身材壮实,虽然手脚被绑着,却仰着头睡得正香,嘴上哈喇子流满了胸襟。 待吴少看清那人模样,一步抢了过去:“小柱,怎么会是你?” 那人正在睡梦中,惊醒后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睡眼朦胧地看看吴少,竟一时没认出他来。 “小柱,我是吴少。” 就在此时,一声嘿嘿笑声响起:“呵呵呵,你们可来得不快啊,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 话音刚落,室内灯火大亮,两边卧室涌出六个人来,另有两人堵住了门口,这些人前面,魏伯兴正背着手站在那儿。 不等别人说话,鲁小柱道:“吴少!你来的正好,快给我解开绳子,我去杀了这个老东西。” 这人正是吴少从小的“死党”鲁小柱,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吴少可万万猜不出来。 魏伯兴说话了,他先向着谢元点点头:“我倒走眼了,竟料不到这山庄里还藏着你这样一位高手。” 随即他又对吴少道:“贤侄,你不是猜不出那位‘邱老剑客’接下来怎么演戏么?我告诉你,邱剑客数到十的话,我会及时出现,将你救下来,可惜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当时可就在附近等着上场呢。” “原来你一直在场?那为什么你没有出手救下邱剑客?”吴少不解。 “邱剑客对他算不得什么,他放我们到山庄来,自然是觉得在这燕尾屿更有把握擒住我们。”谢元向着吴少道。 “说得不错,这小子我倒不担心,黑暗之中万一让你跑了那就未免有些遗憾。”魏伯兴对谢元道。 “魏庄主已经很看得起在下。”谢元平淡道,听不出喜怒。 “干净利落杀了我五个人,这般功夫也算武林好手,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何人?” 谢元道:“魏庄主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倒有个提议,在我看来,庄主图谋的东西这姓吴的少年一无所知,留着也无用,你何不放了他们,成全你与西岭先生的一段交情。” “你以为自己是谁,也敢有什么提议?既然你不说出来历,那就等我慢慢请你说吧。” 魏伯兴说完,退了一步,看也不看地将手一挥,房间的六个人立即挺剑上前,摆开阵势。 “那你可不要后悔!”谢元慢慢抽出了他的宝剑。 “你愣什么,快,将我解开。”地上的鲁小柱一踢吴少。吴少这才想起地上还绑着个人,急忙俯下身子给他松绑。 在这极短时间内,房间里铮铮剑鸣声起,待声音响过,谢元还站在原地,那六名攻上来的人,却慢慢栽倒在地。 随着最后一人倒地声消失,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似乎没用一招,六个人全部毙命,吴少、鲁小柱怔住了,门口站着的另外两人怔住了,魏伯兴也怔在当地。 打破宁静的还是魏伯兴,他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道:“你…竟然是一名剑客?” 瞬间将六人屠戮,也只有剑客的剑气真力才能做到,而且谢元在出剑时魏伯兴已经感受到了那凌厉剑气。 “我本不屑于出手,只是你逼迫太过。”谢元淡然道。 剑客已经由武入道,轻易不与武学人士动手,只是今天谢元不想过多与这些人纠缠。 “看来我还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也小瞧了你,一个剑客在我山庄里隐匿了十年,魏某可算得上是有眼无珠,今天到也不用多说了,让我看看阁下的道行究竟有多深厚。” 魏伯兴说完,也抽出宝剑,周身立即被一层薄雾包裹,在灯火下,那层薄雾显得灰蒙蒙的。 这边谢元捏个仙人指路剑诀,身上立即似乎明亮了几分,显然也调动了全身真力。 两人上手便动用真力,皆是志在殊死一搏。 吴少已经解开了鲁小柱的绳索,两个人也顾不上说话,凝神观望屋中央魏伯兴与谢元的争斗。 魏、谢两人不住地移动脚步,手上变化万端,每一动手,都引得室内空气动荡不已,像是刮起了一阵阵的小旋风。两人的身法并不象街头卖艺人那样快捷,但两股真气相互撞击所发出沉闷声响,伴着昡人耳目的气流飞舞,仍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更令吴少、鲁小柱心惊的是,身边的东西不时被击得粉碎,屋内那张桌子也在气流绞动中成为了烂柴,不知是谁发出的几道剑气,击在吴少身边的墙上,立即留一道深深沟痕,吴少、鲁小柱见了,脸上失去了血色,知道倘若被那气息击中,一定会如那六个人一样,瞬间丢掉小命。 但他俩也不敢跑,门口守着的那两人虽然现在看不到身影,但一定是怕被剑气伤害,躲在门外,而且就算那两人已经吓得逃跑,吴少、鲁小柱也没有勇气冒着满屋剑气跑出去。 吴少、鲁小柱也看不出魏、谢两人谁更占上风,不过又过了一会儿,吴少逐渐安下心来,因为他发现,两人虽然仍纠缠在一起相斗不休,但再也没有剑气溅射到他们身边。 难道这剑客的剑气也会逐渐无力?这倒如小孩子打架一般,到最后双方可能都没了气力。 吴少觉得他猜得没错,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房内已经看不到旋风动荡眩人夺目的迹象,魏、谢二人衣袂飞舞带动的风声倒是越来越大。 又纠缠片刻,只见魏伯兴剑势转守,开口说话了:“贤侄,我不知你对此人了解多少。此人包藏祸心,其意难测,你还是莫要被他欺骗了的好。” 吴少一听魏伯兴是在对自己说话,笑道:“魏先生还是别说话小心些吧,我看你似乎快撑不了多久了。至于谁是好人谁在骗我,我还是分辨得出来。” “哼,魏某与吴西岭相交多年,可能一时错了想法,但何曾骗过你。”魏伯兴怒道。 “其实你何止错了想法,你是坏了心肺,从你阻拦我与父亲见面时起,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后来你故意伤在姜园的两位长老手上,用个苦肉计骗我同情……难道魏伯伯还要我一一说出来么?” “哼哼,小畜生,想不到你表面老实,却奸猾无比,也罢,今日也不用留你了。”魏伯兴说完,冲着门口喝道:“你们两个进来杀了这两个小杂种。” 门外的两人似乎也瞧出了房内情势,知道谢元不能分身,便挺剑冲了进来,直刺吴少和鲁小柱,鲁小柱见对方一剑刺来,一把推开吴少,躲过一剑,顺势一滚,再起身时手中多了根桌子腿,竟挺着桌子腿与其中一人过了两招,把吴少看得啧啧称奇。 第7章 小密室(5) 5.后宅秘室 吴少和鲁小柱也就是略作抵抗而已,下一刻两柄剑已经指住了他俩的脑袋。 眼见得两柄剑就要落下来,吴少急得大叫:“我愿说出功法!” 其实他哪里知道什么功法,不过是知道魏伯兴对功法孜孜以求,希望以此话打动魏伯兴,让他喊住眼前的两人而已。 但吴少的喊叫似乎晚了些,那两人的剑慢慢落了下来。 吴少紧张得赶忙闭上眼睛。 但是等了片刻,并没有剑落到头上,反而听得有人栽倒的声响。 吴少急睁眼看时,只见拿剑指着他和鲁小柱的人已躺在一边,剑也扔在了旁边。 “想不到,你……你竟然还隐藏了实力!”魏伯兴的话又响了起来。 吴少看时,见魏伯兴一手按住胸口,另一只手提着剑垂在身边,满脸的不可思议。再看谢元,正缓缓将剑插入鞘中。 吴少虽然没看见,但也猜测地出,一定是谢元出手杀了魏伯兴的两个手下,几乎同时也刺中了魏伯兴,只是不知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鲁小柱见魏伯兴身子倒下,从边上拣起一口剑来,恶狠狠地向魏伯兴斩去,这倒令吴少又一阵惊奇,魏伯兴虽然已死,但这般一眼不眨地斩人,吴少还是挺佩服的,至少他吴少可能会手软,而过去那个鲁小柱似乎也没有这么果决。 “你这么做没什么意义吧?”吴少觉得有必要提醒下鲁小柱。 “这家伙向我问路便把我掳来了,小爷我自然很生气,无论他死活,气总是要出一口的。” 吴少刚要出言反驳,却听谢元道:“你那同伴呢?” 同伴?吴少不明白。鲁小柱听见,赶忙抛下手中剑,跑向东边那间卧室:“她在这边!” 一会儿,鲁小柱斜抱着一个人出来,吴少仔细一看,有些吃惊:“这不是小媛姑娘么?你怎么把她也带到这儿来了?他老爹将来一定不会饶你。” 鲁小柱也觉得恐怕以后无法向小媛家人交待了,只好抱怨道:“这还不是怪你,若不是你,我二人怎么会被弄到这儿来。” “那是因为……” 谢元在旁边打断他的话:“不忙解释,先跟我去找到吴老员外再说。” 这小媛看来并不曾受伤,但她本就是普通女子,经不起折腾,神情迷迷糊糊,路也走不稳,只好由鲁小柱扶着慢慢走。 此时,燕尾屿似乎有些混乱,不少人影在不住的闪动,可能失去了魏伯兴这个庄主,众人也不知做什么才好,魏伯兴所居住的宅子竟大门半开。 吴少等人悄悄进了跨院,谢元让他们等着,自己飞进后院,不一会儿打开了院门放吴少等进去并重新关死院门。 吴少发现月光下院里有两个人趴在地上,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中了剑,知道是谢元出手的,恐怕这燕尾屿内,在魏伯兴死了以后,已经没人对谢元构成威胁了。 谢元顺手推开房门,吴少三人一拥而入。 房内还点着风灯,吴少奔进卧室一看,愣住了,前天还躺着吴员外的那张床上,空空如也。 “我老爹怎么不在这儿?”吴少一边四查看一边急切问道。 “会不会在两边厢房里?”鲁小柱向外指了一下。 吴少一听,拔腿就要向外走。 “不,吴员外在这儿!”谢元出声道。 吴少急忙回过头来,见谢元正对着大堂的正面在细细观瞧。 这儿?不就一堵墙么?难道这墙上还有机关? 果然,谢元摸索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推,墙面立即向内打开,露出里面一间暗室来,但当鲁小柱将灯光移过来之后,却发现这里只是一间空空的暗间,并无其他东西。 谢元也不作声,他走到墙角,在什么地方推了一下,只见暗室地面正中间慢慢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来。 谢元当先走了下去,吴少跟在后边,鲁小柱也想跟下去,谢元却让他留在暗室里。 向下的这条通道并不长,大约十几级台阶后,便到了底部,谢元将手提的风灯向前一照,吴少看见,前面是一道栅门,门后边另有一间石室。 谢元看了看四周,见栅门对面的墙上有一把钥匙,便取了下来,向着栅门锁一捅,竟然打开了栅门。 拉开栅门,谢元先走了进去,拿灯一照:“吴员外在这儿了。” 吴少急忙奔了进去,果然在这间石室的草铺上卧着一人,正是老爹吴员外,正平静地打量着谢元。 “老爹!”吴少扑到吴外员身上哽咽起来。 吴员外微微一愣,随即激动坐起身来,双手捧住吴少的头:“文渊,真的是你?” 吴少抬起脸看着老爹,脸上不住流泪。 吴员外一边哆嗦擦着吴少脸上的泪,一边却欣喜地笑了起来:“好好,总算看到你平安回来了。” 两个人互相安慰了许久,方才平静下来,吴少这才一点不漏地向吴员外说了他到姜园以及到这儿的经过,只是并没有提及一些极其危险的经历和吴二叔被太清宫捉去的事。 吴少说的仔细,吴员外听得认真,两人似乎回到了花涧村那种随心所欲的日子。 正说着,一旁站立不动的谢元蓦地转过身去看着石室外边,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原来那鲁小柱见吴少久久也无回音,竟然带着小媛也下来了。 “我的大少爷,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快带上老员外走吧。”鲁小柱急了。 吴少似乎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谢元在一旁也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吴少急忙俯下身子,向吴员外伸出手,看样子是想将他抱出石室。 吴员外制止了他,对吴少轻轻道:“你仔细看看,我已经不成了,你们快走吧。另外,我这些天忽然想起了你母亲的一些事,反复考虑了许久才明白,原来你母亲也是五大家族的人,将来若见着你二叔,可把这个消息带给他……” 越说到后边,吴员外声音已是断断续续,他鼻孔里已经开始流血,气息也是越来越粗。 谢元看看吴少,见吴少似乎身体一震,正定定地看着他。 “他给你说了什么?”谢元问。 “九幽城主!”吴少轻轻吐出四个字。 谢元一怔,脸上一丝惊异一闪而过,但这却没逃过吴少的眼睛。 “你方才说什么?谁告诉你的?”谢元的眼睛里忽然现出一丝从未有光的精光,身子向吴少倾去。 吴少张臂一拦:“不要伤害我老爹。” 谢元见状,一伸手将吴少的脖子捏住:“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吴少被他捏住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再说话。 “谢先生,你快放手!”吴员外喊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石室外面的鲁小柱也大喊一声。 小媛姑娘好似没睡醒一般,又似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怔在那儿动也不动。 对于其它人的喊叫,谢元根本无动于衷,他冷冷地看了看吴员外,又向石室外鲁小柱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警告二人,倘若再说话,他便要杀人! 吴员外见了,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谢元放开吴少,吴少急忙去看老爹的状况,见他只是昏迷过去,稍稍放下心来。 谢元冷冷道,“你是如何怀疑我的?又如何知道地九幽城主的?” 第8章 快剑门(1) 1.两难选择 听到谢元问他,吴少摇摇头。 方才父亲吴员外最后低声悄悄对他说:“姓谢的与那些人是一伙的。”而月儿的声音也在此时忽然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这姓谢的带着与九幽城主一样的气息,你要小心!”吴少便说出九幽城主的名字试探,果然谢元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既然肯定谢元是九幽城主一伙,吴少便觉得已没有必要再向他解释如何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吴少问道:“你与魏伯兴一般,也是为了得到魔罗印功法?” “我与他不同,魏伯兴是听命于人必须得到那功法,我却只想见识一下那功法。” 吴少苦笑一下:“那还不是一样?魏伯兴和你编造的故事虽然略有不同,但也差不了许多。现在来看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你的伙计身份,我想,真正的南城金铺里的人此时应该都死了吧?” 谢元并不反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吴少又道:“你想让我说出功法,我有个条件,你不能伤害我父亲,再放他们走。” 吴少一指鲁小柱和小媛。 谢元看了一眼鲁小柱:“可以,你若说出功法,我还可以让你和他们一块走。” 吴少笑了:“你这么说就表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了。我若说出功法,你必定不会让我活着,还会饶过他们么?因此,还是你先放他们走,等他们走远了,我再考虑会不会说。” 谢元听吴少这么说,不禁一愣。 “大少,我是不会走的。”鲁小柱在石室外嘀咕了一句。 “快滚蛋,我最厌烦看见你,今辈子也别再在我眼前出现。”吴少冲鲁小柱喊道。 鲁小柱却似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吴少心里着急,却无法向他说明,转眼看到小媛,吴少心情略定,他又冲鲁小柱嚷了一句:“你愿意在这儿讨人嫌,那也随你,但我警告你,你别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招惹我的朋友谢大侠。” 鲁小柱一怔,知道这是吴少在暗示他别动手,但吴少说话也太气人了,怎么自己的功夫就成了三脚猫了?谢元这家伙又怎么成了他的朋友谢大侠了? 吴少却不再管他,转头向谢元道:“其实我真的不懂什么魔罗印功法。魏伯兴千方百计地骗我,我也信了,倘若我知道功法,早就对他说或者被他骗去了。不过你也别生气,我还知道另一功法。” “我听你给魏伯兴谈过,你想说的可是《水经》?” 吴少一付庄重神色:“正是这部功法,它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奇书,我看比起那魔罗印功法要强之百倍、千倍。” 是不是百倍、千倍吴少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只有将《水经》夸到天上去才是正确的。 “《水经》也许是部奇书,但如果你只是知道《水经》上写的那种修炼方式的话,还是别说了。” “其实这《水经》是真正功法,修炼方法也没错,只是没人相信而已。”吴少这段时间以来,已经隐隐感觉到《水经》的神秘之处,至于长期以来无人修炼成功,是不是因为大家的疑心太重而不去尝试呢? “没有别的说法的话,你们这就随我走吧。”谢元一转身,作势要走。 “谢大侠,我老爹这个状况怎么还能跟你走?”吴少看了一眼父亲又道:“如果你想要的功法只有我和我老爹知道,他出了意外,你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么?” 谢元停住脚步,若有所思。 吴少叹了口气;“谢先生,你恐怕要有麻烦了。” “嗯?” “你想想,你不敢断定我们是否知道功法,自然也就不敢杀我们,这不就是你的麻烦么?” “我自然有让你们吐出实情的办法,也许那时你想死也不容易。”谢元冷笑道。 “我倒觉得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功法,因此无论什么法子都似乎无用,就算我爱说梦话,只要我不懂,恐怕梦中也说不出你想要的功法来。但你终究是不信的,因此还得救治我们,保证我们好好地活着,我们倘若骗你说只有吃了龙胆才愿意说出功法,恐怕你也会上天去找的,这样过上个七八十年,你也老了,要那功法恐怕就没用了,我瞧你还不如干脆放我们回花涧村,也省得这个麻烦。” 谢元听了吴少此话,心里还真产生了一丝犹豫,这小子所说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那种两难选择确实是个大麻烦,到时候别说七八十年,就是七八十天他也会被逼疯的。 但功法的诱惑,对任何痴心于修道学武之人来说,都是无法抵御的,尤其是那种传说中的通玄神功。 “哼,究竟你们会不会说,那也要试一试才知道。”谢元冷哼一声。 吴少还要说什么,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功法的事,我知道。” 吴员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弱而无力的一句话却让谢元精神一振。 “你快说。”谢无看到吴员外有气无力的样子竟有些着急。 “你把他们都放了,我来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谢元看了一眼其它人。 “功法我是没有的,但我知道功法放在哪儿,你若不放心,就让他们去外面等着,这功法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吴员外说完,大口喘息起来。 谢元本来有些怀疑吴员外这个普通人会背得出功法,一听功法另有埋藏地点,立即信了大半,更何况只是让姓吴的小子等在不远处,倘若吴员外说的是假话,他儿子也定然逃不掉。 谢元刚要让吴少出去,吴员外却道:“孩子,把灯拿过来我再看看你。” 老爹知道功法,吴少倒不怀疑,二叔倘若要将功法留下,自然是留给吴员外。但老爹难道不知道就算说出功法的埋藏地点,这姓谢的也不会放过他们么? 吴少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将灯移到吴员外身前,吴员外欠了欠身,仔细地看了看吴少道,“我没事,你好好的去吧,把门带上。” “吴员外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谢元感到一丝不安,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却没见父子二人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谢元一挥手,吴少又看了吴员外一眼,出了石室,顺手把石室栅门带上。他微微有些奇怪,这栅门又不隔音,带上它有什么用?只不过父子两人多年来习惯成自然,吴员外让带上,吴少就象在花涧村过日子一样自然带上了。 密室内,谢元刚想开口再问吴员外,却见吴员外手一哆嗦,竟将身旁的风灯打翻了,轰得一下,火焰燃烧起来。 谢元初时以为吴员外重病之下,手脚不听使唤,不慎打翻了风灯,赶忙去救火,那火越烧越大,竟瞬间蔓延到了墙壁上,石墙似乎也燃烧起来,他这才发觉不对,厉声道:“怎么回事?” “谢先生,你没瞧出此间石室是油石建成的么?姓魏的将我关在此处,就是想危急时候将我烧死不留痕迹,却不想今日有了别的用途,呵呵,你我恐怕要在黄泉路上作个伴了,到时我一定会告诉你功法藏在哪了。” 吴员外一欠身竟然抱住谢元的腿,他向吴少等大喊:“快跑!” 油石产自南海深处,平时与石块一般无二,但遇火便燃,此间石室本就是用来关押要犯的精心布置的炼狱机关,现在火势一起,立即火光冲天。 “老匹夫!”谢元骂了一句,就是到了此时此境,他竟也没打算出手杀了吴员外,一见室内的火已是无法扑灭,便带着吴员外挣扎着向门口抢来。 却见身影一闪,有人从栅门前迅速离开,谢元看得明白,正是一直昏昏欲睡的小媛姑娘,她手中正拿着栅门的钥匙。 “快开门,不然我出去杀了你们。”谢元恶狠狠地道。 “快把门打开!”这一声却是吴少喊的,“我老爹还在里面!” 吴少冲向小媛,鲁小柱愣了一下,也奔向小媛,欲从小媛手里抢下钥匙,小媛灵巧地躲了一下,两人扑了个空,正要再上前去抢,听得身后铮铮声响起,回头看时,见谢元浑身着火,却仍真力罩身,正一剑一剑劈向栅门,只可惜那栅门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做成的,竟一时半刻劈不开。 鲁小柱抢到了钥匙,刚向前两步,又是轰地一声,石室内火势大涨,火焰竟从栅门喷出好远,鲁小柱一时也无法接近栅门。 吴少冲了过来,伸手就夺过钥匙,迎头就要向火里钻,鲁小柱死死抱住他,“已经没用了。” 石室已是一片火海,谢元惨叫几声终于没有了声音,吴少一见,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第8章 快剑门(2) 2.无言旅程 对鲁小柱来说,这是一段极其寂寞无聊的旅程,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吴少和小媛,咬牙切齿地努力跟上。 从燕尾屿把吴少拖出来,不久吴少便醒了,他一激棱爬起来,愣愣地看了下四周,甩手就给了鲁小柱一个大耳光,把鲁小柱扇得蒙圈了半天。 鲁小柱刚要发火,却见吴少又抡圆了胳膊扇向小媛,小媛躲了下,没完全躲开,耳边也挨了一记。 鲁小柱火了,打他可以,打小媛可太不够兄弟了。 但没等鲁小柱发作,小媛却扑上去,啪啪啪就给了吴少三记嘴巴。 鲁小柱一看小媛这么凶狠,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还要不要发火? 吴少似乎被扇晕了,好半天他才捂着脸恨恨地盯着小媛道:“你杀了我老爹!” 鲁小柱听吴少这么说,便要张口解释,却终于没说话,因为他看见吴少眼泪如珠子断线一样,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接下来,因怕有其它变故,鲁小柱拖着吴少出了密洞,迅速离开了燕尾坞。 此后一段时间,鲁小柱便开始了一段痛苦不堪黑暗日子,吴少再也不说一句话,那张脸啊,鲁小柱都不敢多看,时而恶狠狠地如同一头恶狼,随时要暴起咬人,时而象木头一样,一丝表情也没有。 按理说吴少那样也就算了,毕竟鲁小柱身边还有他心爱的小媛姑娘,可小媛姑娘现在比吴少更令鲁小柱郁闷,除了和吴少那样一句话不说也就罢了,甚至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吴少屁股后边,看她那样子就算吴少前面跳了悬崖,她也会不假思索地跟着。 小媛变了,变成了一个鲁小柱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令他又急又气,几近发疯。但他还不能就此向吴少发疯,因为吴少已经不正常了,他鲁小柱向两个不正常的人发火可实在没有道理。 吴少几次想重回燕尾屿,都被鲁小柱死命拦下,终于将吴少弄到了距离燕尾屿稍远的地方,吴少这才停止挣扎。又默默待了一天一夜,吴少起身便走。至于要去向哪里,鲁小柱没敢问,见不是燕尾屿的方向,他就任由吴少在前面走。 吴少现在虽然行为有些不正常,但似乎脑子没完全坏掉,专拣一些小路和偏僻之处行走,鲁小柱见大约是向花涧村的方向行进,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段路程并不近,鲁小柱刚开始的时候还试图说话引起吴少注意。 “大少,你该明白你老爹的事根本怪不得我和小媛,小媛如果不抢到钥匙,那姓谢的就会跑出来,如果我不抱住你,咱们冲过去都会被烧死的。” 吴少没反应,仍埋头走路。 “而且这根本就是吴大伯设计好了的,那会儿你老爹也不希望你去救他,我说得没错吧,小媛?” 小媛仿佛没听见。 鲁小柱一见两人半点回应他的意思都没有,逐渐地泄气了,后来也不再徒费口舌。 不过在按下来的行程中,更痛苦的事还在继续发生,那吴少明显疯狂了,一路走着,像是不知疲倦,身上被石块磕碰,荆棘划伤,都是毫不在乎,而且走的路也极其崎岖难行。 鲁小柱很是吃惊,过去在花涧村,要说出坏点子干坏事,那没人比得了吴少,但论起跑腿走路爬山,吴少可比他差太多了,这半年多不见,吴少瘦了一大圈,人变得异常能走,难道他为了减肥天天跑步? 有几回鲁小柱落在后边,开口大骂吴少的愿望异常强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前面还有小媛。 小媛现在的表现已经不能用令人吃惊来说明了,鲁小柱越是跟着走,越是觉得她有些可怕,一个女孩子,弱不禁风的样子,走起来却一点不慢,甚至能紧紧跟在吴少后边,跋山涉水,毫不在意的样子。 跟在这样两个“疯子”后边走路,鲁小柱几次陷入绝望,人也变得麻木起来,可小媛都不叫苦,他也只能咬着牙跟上。 好在吴少毕竟不是铁人,晚上也会找处树林歇息,三个人分三处地方,吴少通常会选择一棵树下呆呆坐着,那小媛在他不远处也盘腿坐下,鲁小柱便倒在他们脚边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他被人一脚踢醒后再行上路。 此时已近初冬,天气渐寒,三个人行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路无话,终于来到花山后山,吴少在半山的那座老爹与二叔呆过的草房中,流着泪呆呆看了许久,鲁小柱不明白,这么空荡荡三间草房,又有什么可看的。 好不容易吴少起身,三个人终于爬过最后一个山头,吴少又盯着山下的花涧村看了起来,鲁小柱不满起来,嘴里不住的嘟哝,山上风太大,他穿得单薄,实在有点受不了。 终于,吴少大概看够了,转身向后走去,但那却不是去花涧村的路,鲁小柱不明白,刚要问,吴少终于一个月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你今夜悄悄下山去看看鲁四叔吧,明天一早到后山的小屋找我,至于她,随她的便吧。” 鲁小柱知道吴少说的“她”当然是指小媛,他看了看她,她毫无反应,鲁小柱也就不敢再多问。 第二天天微亮,鲁小柱回来了,进了草屋便喊说大事不妙。 吴少也没问,鲁小柱便讲了起来。莫小媛的父亲莫大叔,认定鲁小柱带走了莫小媛,已经以拐带人口罪向官府告发,小柱他爹一看儿子回来了,简短说了两句就让他快跑。 “大少,别人不知道,你要给我做个证明,可不是我拐带了小媛。”说着他看了小媛一眼。“对了,我还顺便去了下你家里,并没有遇上一个人,家里乱得不成样子……。” 吴少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瞧着别处问他,“你们是怎么到燕尾屿去的?” “那日我回到花涧村,约了小媛在村头说话,正好遇上几个人过来,向我打听你家的事,我以为他们是你家亲戚,便指示了路径,当然我不该说与你很熟,那些人听了,竟然不由分说就点了我和小媛的穴道,带到了燕尾屿。” 吴少一听便明白了,其实鲁小柱就算不说出与吴少相识的事,魏伯兴一伙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到花涧村自然是去搜那魔罗印功法,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事情的经过完全可以想像的出:魏伯兴亲自带人,路上遇到鲁小柱,问明了路径,便派人借口老员外生病,将老家人吴福接走,然后在吴家仔细搜查,恐怕现在吴少的宅子何止是一个乱字,为了得到功法,魏伯兴甚至会掘地三尺。 只可惜一直未有吴福的信息,估计那日离开吴少后,他已经遭了魏伯兴一伙人的毒手。 “我听说你当时离开花涧村是为了去学手艺,但看来你并没有去学什么手艺对不对?”吴少问鲁小柱。 “这个我早想告诉你,可前些日子你如同闷葫芦,我哪有机会说?我当时离开时,是想学门手艺的,也确实学了几天,但我现在已经不学什么手艺了,而是加了一个门派。” 第8章 快剑门(3) 3.锥心之痛 鲁小柱离开花涧村后,便投奔了远方的姑姑家,他姑父是个补锅匠,他便跟着姑父学手艺,姑姑、姑父倒是待他不错,但他看到姑父辛苦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铜板时,心里异常绝望:这就算跟姑父学会了手艺,靠每天赚的那点铜钱,何时才能挣下一份家业?挣不下一份家业他怎么去娶小媛姑娘?他难道能让小媛陪着他走街串巷的去给人补锅么? 小媛也许会同意,她父亲莫大叔绝不会答应。 姑父家附近一座山里有一座山谷,那里有些人天天练剑学武,鲁小柱闷了就到那儿去看人练剑,那些人也不赶他,一来二去与那领头的熟悉了,那领头的便忽悠鲁小柱,说他骨骼清奇,适合学武练剑,鲁小柱跟了吴少那么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在他看来,这学武练剑将来也不过是当兵吃粮,也没什么大出息,他父亲鲁四就经常说,好男不当兵。 后来那领头的几乎每次都缠着他不放,鲁小柱便说出了他的看法,那领头的一听,便告诉他,学剑练武可不是为了当兵吃粮,这是一份前途非常之光明的职业,练得差点可以保镖护院,练得厉害的那可就了不起了,很多人雇请不说,无论到哪儿都有银子花。 鲁小柱一听,大开眼界,想不到学武练剑还有这样的好处,便同意跟他们习武练剑,但这时那领头的才道,他们也是小有名气的门派,可不是随便收人的,要加入,需要拿二两银子作拜师礼才行。 鲁小柱满口答应,这么好的职业,倘若不要银子他反而会觉得奇怪。他跑回姑姑家说了自己想加入门派学武练剑的事,姑姑、姑父两人一听就反对,说孩子你不知道,我们可很了解这些个舞刀练剑的小门派的底细,这学武练剑也没多大出息,甚至不如补锅匠。鲁小柱有股牛犟劲,认准的事说什么也不回头,没办法他姑姑姑父商量了一下,为了二两银子的学费,补锅匠夫妇还真不错,几乎倾家荡产,拚老命凑齐银子,送侄儿进谷学剑去了。 因为知道了学剑练武前程远大,鲁小柱倒没偷懒,学了半年,忽然想起了小媛,便借口回家看望父亲,告假回到花涧村,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鲁小柱介绍起了学剑生活,倒是兴致颇高,什么一剑擎天,什么仙人指路,摆了几个架式让吴少看。 “你们门派叫什么,师父是谁?”吴少打断鲁小柱的表演。 “我们门派叫快剑门,师父姓蒋,名字叫……这个我真不知道,但人人称他为蒋剑客。” “蒋剑客……”吴少念叨着这名字,心中一动:“他比起谢元来谁更厉害些?” 鲁小柱一愣:“谢元倒是很厉害,不过我师父想来也不会太差,只是我还没见过他与别人比试,也不知谁更厉害。” 吴少不再说话了,低头沉思起来。 鲁小柱见吴少又不说话,再恢复前几日的样子,忙道:“你如果加入我们门派,我倒可以引见,到时候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但随即他又犯难道:“就是不知师父愿不愿意收你,师父说学武练剑这东西讲究天分和体质,倘若资质不好恐怕他是不会收的,我能进铁剑门,也是师父看我骨骼清奇。” 说到这儿,鲁小柱洋洋自得起来,偷眼看了一眼小媛姑娘,见她没什么反应,略略有点失落。 “那你就带我过去看看吧。”吴少沉思良久终于抬头说道。 燕尾屿的经历,给吴少心里带来了难以消除的伤痛,父亲的惨死虽然是父亲自己亲手导演的,但如果不是魏伯兴,如果不是谢元他们,父亲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这些日子,吴少脑海里一直出现的就是石室内的漫天大火,每每想起来,他都似乎要发疯,要大喊大叫,但,那又有什么用,父亲已经去世了,他疯狂又有何用? 导致父亲死亡的原因,罪魁祸首自然是那本功法,是魔罗印功法诱惑着一些人去做出一系列杀人、伤人的举动来。但功法又不是人,怪也没用,真正要怪罪的倒是二叔,倘若不是他的出现,吴少和吴员外也不会陷入这个旋涡,也许此刻的他们还在花涧村过他们自己喜欢的日子,父亲在花涧村也许将来会重病不治,但却不会象现在这样,留给吴少无尽的后悔和锥心的痛苦。 真的要怪二叔么?吴少却觉得并非那么简单,经过这些事情,吴少觉得,就算二叔不出现,恐怕也会有人主动找上他们。二叔曾说过,他并没有招惹别人,只是一些人在找他的麻烦,这些人并不是因为二叔有功法,而是因为一个吴少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二叔在花涧村的重新现身,也只不过是想阻止那些人的行动,只可惜他并没有成功,事实如此,吴少又怎么能怪二叔呢? 值得憎恨的唯有那个修道界的庞然大物太清宫了,是他们抓走了吴二叔,也是他们的人,为了得到功法囚禁了父亲导致了他的死去。自从第一次见到云九霄,得知他是太清宫弟子后,吴少就对太清宫印象不佳,后来经历了魏伯兴的事,更是对太清宫心生厌恶,父亲之死使吴少对太清宫变厌恶为憎恨,他隐隐觉得,太清宫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就算他不想招惹对方,对方也会主动寻他,至于寻找他做什么,吴少现在还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不会就此罢手。 面对太清宫,自己如何选择?吴少明白,他绝对不会过那种任人摆布的日子,何况太清宫还羁押着他的现在的唯一亲人——二叔吴西岭,就算为了他,吴少也绝不能束手就擒。当然了,现在要说营救二叔,无异于说笑话,但吴少希望能有那么一天,踏上天极山,救出二叔吴西岭。至于眼下,首要的是活着,现在父亲去世了,二叔不见了,吴少必须一个人活下去。 在危险之中活下去,必须有足够有能力才行,一切只能靠自己,只有使自己尽快强大起来,才能活得下去。怎样才算强大?在吴少的印象中,他所见过的强人无一不是修道练武,看来要想拥有自保能力,只有走修道练武这一条路。 修道练功首先要投门拜师,吴少明白,要对付太清宫,只有拜那些比他们更厉害的人为师才行,江湖上还有比太清宫厉害的人么?按照魏伯兴和谢元的说法,也许只有那位拥有魔罗印神功的魔君大人可以与太清宫相抗衡,二叔与魔君相识,也许魔君会教他功法,但魔君行踪不定,江湖高手都无法确定他的行踪,他又上哪里找他呢?就算找到了,魔君会将那逆天神技魔罗印功法传授给他么? 此路不通! 吴少忽然又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可以乔装进入太清宫偷学道法呢? 第8章 快剑门(4) 4.出路何在 这个想法一度使吴少异常激动,是啊,只要自己偷偷混入太清宫,便可学得他们的绝顶功法,一旦时机成熟,反戈一击,痛快至极。吴少初时觉得此计大妙,但转头细细一想,觉得此想法太幼稚了,不说别的,从他进入姜园的经历来看,混入太清宫就不太可能办到,想成为他们的弟子恐怕更不那么容易,否则偷入太清宫学艺的就太多了,作为天下修道界的宗主门派,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机会进入太清宫,太清宫自然也有法子对付那些企图潜入者。 此路也不通! 既然这两种方法都存在重大缺陷,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个其它厉害的人也可以。在吴少的经历中,以姜园园主的道行最深,其次便是云九霄和谢元他们,但这些人已经死去,就算活着,吴少也不可能拜他们为师。思来想去,目前最实际的办法还是找一个地方落脚,再慢慢寻访名师。 眼下到什么地方落脚呢? 花涧村是暂时不能回去了,尽管魏伯兴、谢元都死得秘密,吴少也不能保证没有其它的人暗中监视着花涧村。 鲁小柱所说的快剑门呢?自从重新见到了鲁小柱后,吴少对他颇有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这小子竟然可以像模像样的舞弄刀剑了?这可与吴少惯有的印象不相同,吴少自小与他相处,自然对鲁小柱几斤几两很是清楚,往昔除了跑腿卖力作他的“帮凶”,这鲁小柱可没一样比他吴少强,现在却不然了,从在燕尾屿他与魏伯兴的那两个手下过招的表现来看,吴少明显感到鲁小柱现在要对付他这样的两三个应该没问题,这让吴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不过吴少还是有些不服气:鲁小柱学了半年,竟然没挡住人家几招,足见水平低得可怜,他的那个门派和门派师父估计也不会高明到哪儿去。但当吴少听说鲁小柱的师父叫蒋剑客时,心中倒是一动。 目前他所知道的,那种剑气笼罩的剑客最为厉害了,鲁小柱的师父既然叫蒋剑客,大概能力也算不错,就算面对太清宫的人,也有自保之力,跟着他修道练功,也勉强可行。 想到此处,吴少决定跟鲁小柱前去快剑门看看,如果合了他的心意,说不定他会投入快剑门。当然,蒋剑客若是不收他,他也无所谓,到时可以再另想办法,本来他对快剑门这样的小门小派也并无多大兴趣。吴少现在朦朦胧胧觉得,《水经》可能大有道理,虽然运行起来会让他发烧,骚动起来的白气也常让他体内撕裂般地疼痛,但近一段时间来他眼力增强、体力大涨,这应该与《水经》的运行有关,毕竟他没有刻意在这些方面强化训练过,吴少逐步相信,倘若有一天他弄清《水经》的秘密,可能自己会很不一般。 鲁小柱听到吴少要去快剑门看看的话,便自告奋勇地向吴少保证,他一定会尽力说服师父收下吴少,同时,鲁小柱嘱咐吴少,见到蒋剑客,一定要态度恭敬,说话和气。倘若师父一开始拒绝了他,一定要苦苦哀求,蒋剑客心肠软,一说好话说不定就答应了。 吴少听了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听没听明白鲁小柱的话。 一切商量好了,鲁小柱便与吴少动身前往快剑门。鲁小柱回头看了一眼也站起身来准备出发的小媛,气不打一处来:“大少,她怎么办?” “她是跟你出来的,你问我怎么办?”吴少低头反问了一句。 鲁小柱气极:“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还是小媛么?你看看她的眼神,看看她的动作,小媛姑娘会是这个样子?” 吴少仍不抬头:“我不管。” “难道要我管?你去问问她,她现在是在跟谁走?” “要问你问,我和你一路,她跟谁走都一样。” 鲁小柱一屁股坐下了,“她要跟着,我可不走了,拐带人口的罪名我不想承担。” 吴少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不用你承担,昨晚她也回了一趟花涧村,莫大叔已知道是她自己走的。” 当时鲁小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他才了解了事情经过:那天晚上,小媛突然回到莫家,让莫家人又惊又喜,连忙寻问这失踪的近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媛也不回答,索要纸笔写下了个自己要出远门,与他人无关的便条——她上过学堂认的一些字,只是不知她现在的情况为什么还会写字。字条交给莫大叔,她起身就走,莫大叔大怒,急忙叫人阻拦,谁知三四个壮汉竟也拦不下她,竟让她从一旁溜出了家门,一会儿便不见踪影。莫大叔无奈,只好关起门来,发狠说全当没了这个女儿,事后却不住的猜测,渐渐明白,这女儿恐怕又“犯病”了。 去快剑门的这段路由鲁小柱领着,一路东行,半个月的时间走得倒是轻松惬意, 只是鲁小柱仍是极不痛快,尤其每每看到小媛紧紧跟在吴少后边,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任凭他如何对吴少讽刺挖苦,吴少却置若罔闻。 到最后鲁小柱终于忍不住了,他要听个确切消息:“大少,你若不说我会闷死的,你大概不会看着好兄弟这么难受吧?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小媛?” 吴少看看鲁小柱红红的眼睛和可怜巴巴的样子,半点同情心也没有:“你自己知道,何必多问?” “你这么说我就更加肯定了,小媛这是又被那鬼东西附体了,大少你这可做的不对。” “我做错了什么?” “你明知道那东西是个祸根,为什么还要一直带着它在你身边?而且为什么她不找别人,总想着找小媛,你该知道小媛是我的什么人吧?你见它祸害小媛却不制止,你什么意思?” “少胡搅蛮缠,你知道我没有。”吴少淡淡道。 “唉。”鲁小柱叹口气,他自然明白吴少对那鬼东西也无能为力,“那你至少该告诉我那东西是怎么到小媛身体里的吧?” 吴少摇摇头:“她就在那边,你怎么不去直接问她?” 鲁小柱瞅瞅不远处的小媛:“不知为什么,她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 呈少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过这次倒是多亏了她,若不是她,恐怕你也不会识破谢元,若不是她机警地抢了钥匙,也许那谢元会跑出来把我们都宰了……” “哼!”不待鲁小柱说完,吴少气愤地发出个奇怪声音。 鲁小柱明白刚才的话又让吴少想到吴员外的惨死,赶忙闭口不再说话,吴少现在已经认定是附在小媛身上的那东西让他失去救父亲机会,大概已经恨上那东西了。 有时鲁小柱也很好奇,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东西竟然一直跟随着吴少,他们是怎么度过了这么些日子?可惜吴少现在不愿意多说话,只能等以后慢慢询问了。 第8章 快剑门(5) 5.名曰快剑 昆玉山在宁海州东部,方圆数百里,山峰无数,极为广大,传说此处多有剑客侠士隐居,但少有人知道他们的隐居之所。 吴少、鲁小柱他们赶到山脚下已是傍晚,那蒋剑客所住的地方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要走到上面已是半夜,这么晚了也不便打扰师傅,何况还有一个小媛无法安置,鲁小柱便带着吴少到了他姑姑家住宿。 鲁小柱早想好了,小媛姑娘是不能带上山去的,他的那帮师兄弟如狼似虎,见了小媛,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当然这种意外很大可能是师兄弟们受伤遭殃。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小媛安置在姑姑姑父家再作打算了。 鲁小柱的姑姑姑父一看就是那种善良本份的人,见到吴少很是热情,但对于小媛却有些惊疑:这样水灵灵一个姑娘,如何跟着两个半大小子深更半夜四处乱跑? 鲁小柱将姑姑姑父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是前些年父亲为他订下的一门亲事,现在家里没人了,所以跟他出来混饭吃,当然,别看她长得好看,其实脑子有些问题。 “哦?……噢……呵呵呵,好好。”鲁小柱的姑父先表示了欢迎,侄子如此贫穷,还有姑娘能跟他就很不错了,脑子有点毛病算什么,只要身子没毛病就行。 第二天一早,鲁小柱告别姑姑带吴少进山去见蒋剑客。 这昆玉山绵延不断,雄浑粗犷,别有一番壮丽景色。吴少一边走一边欣赏景色,感觉此处与那七里潭倒是两种风格,一个形若壮汉,一个宛如少女。 鲁小柱带着吴少一边走,一边看吴少,心中不由又对吴少佩服起来,昨天行了一路,今天又爬山,吴少竟然看不出劳累,甚至比自己还显轻松,看来减肥相当成功啊。 吴少正贪看景色时,忽听得有叮叮当当击剑声,却不见人影,鲁小柱领着吴少绕过一个山坡,才发现一个小山坳里的几座草房和空地上七八个人影。鲁小柱告诉吴少,这里叫作“试剑谷”,就是他们练剑的地方。 “练剑的地方不就是他们的门派么?难道就是这里?”吴少心里原来对于小门派的简陋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如此寒酸,在这种地方能修什么道练什么武?吴少立即觉得来到此处是个巨大玩笑。 还未等吴少想到怎么办,一个汉子听了鲁小柱的介绍后,已经向他大步走来。这人年约四十上下,中等身材,走在人群中倒与一般庄稼汉无多大区别,事实上他也在不远处山坡上开了几亩地,与徒弟一起种作。 “我姓蒋,人称蒋剑客,是快剑门第四代掌门人,听说你要加入快剑门?” 这人说话倒是很是直接,根本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吴少倒有一分喜欢,但他还是直言道:“我听了小柱的介绍后,便想先过来见识一下再作打算。” “哦?不是来拜师学艺的?”蒋剑客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鲁小柱,随即却无所谓地道:“见识一下也好,不过,练剑又有什么好看的?街上卖艺的比我们这好看的多,不用专门来此见识吧?小柱,你过来。” 鲁小柱见师傅叫,连忙跑了过来。 “你没有把我教你的本门剑法告诉他吧?”蒋剑客一脸严肃。 “没……没有,师傅说过不许外传的。”鲁小柱嗫嚅道。 蒋剑客笑了:“看你吓得,结结巴巴做什么?就算传了有什么要紧,这练剑可不是几句法门就能学成的。” 蒋剑客呵呵一笑,拍了鲁小柱肩膀一下,又对吴少说:“倘若你要随便看看,可就在这里看吧。如果你要留下看几天,伙食费你交给那人就行了。”蒋剑客指着其中一人道,转身就要走。 吴少一听伙食费,立即脑子里现出姜园的情形来,原来这里也要伙食费。他急忙摸了摸,掏出一块银子,向着蒋剑客道:“蒋大侠,我也不知要看几天,伙食费要交给哪位?也不知够不够?” 那蒋剑客见那块银子足有一两之多,脸上竟然一红,两手搓了搓:“足够了,足够了。” 说完他用手一指了边上的一位弟子,一直看着吴少走过去交了银两。这才回头对鲁小柱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偷懒的事稍后再说,现在快跟我去帮你师兄们抢种萝卜去。” 鲁小柱答应一声,跟着师父就走了。 这一天,吴少就坐在一边,看那些弟子练剑。 看得久了,吴少觉得很无趣,在他的眼里,这些练剑的,比他见过小伙伴打架的招数要高明,但也高明不到什么地方去,倘若与谢元他们比起来,恐怕要相差十万八千里,那个蒋剑客说的对,快剑门的这几个弟子耍得花样,甚至比起街上练把式的也有所不如。 难道蒋剑客在外人面前故意不透露他们的门派剑法?应该不是,吴少亲眼看到,他到场地后,蒋剑客并没有特意与那几个正练剑的弟子交待什么,而是带着鲁小柱便出了试剑谷,那些弟子们恐怕平时就是这么练剑的。 而且鲁小柱也曾说过,他未投入快剑门前曾经在此观摩了许久,这试剑谷又是个开阔并不隐秘的地方,那就证明快剑门的剑法根本没打算保密。武学功夫如果没有秘密可言,那还怎么能出奇制胜? 吴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样的小门派之所以如此寒酸,就是因为它毫无过人之处,在这里学武,只能是浪费光阴,就算学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太清宫那些门下的一般水平。 晚上吴少就随那些学剑弟子吃了饭,便同鲁小柱一个草棚住下。吴少想不到此处如此简陋,那蒋剑客也不过是住在一间稍微大些的草房里。这里也无待客的客房,就算有空闲的草屋,也没有被褥,吴少只好和鲁小柱挤在一起。 “你师父教过你内力气息这些东西么?”吴少躺在咯吱响的木床上,很随意地问。 “呵呵,你太外行了,内力气息那是不用教的,剑练成了,内力气息自然会有的。”鲁小柱很高兴能教导一番吴少。 吴少一怔:“哦?那些道法武功也需要练剑才行?” “道法武功?那可能不需要吧,不过听我师父说,那些都是旁门左道,多数是骗人的。” 吴少见鲁小柱也不明所以,也不追问,又问起鲁小柱下午怎么不见他练剑,是不是跑哪儿偷懒去了? “偷什么懒啊?我被师傅盯着种了一下午的萝卜,翻地翻得腰都快断了。”鲁小柱捶着腰呲牙咧嘴地道。 “你们,还种地?”吴少惊奇道。 鲁小柱撇撇嘴:“你以为剑客都是不吃不喝的神仙啊?我们既然不是神仙,那就得忙吃忙喝不是?天上又不会自动掉下肉饼来,种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一听这话,吴少决定,明天一早就走,他是来学剑的,可不是来种地的,何况种地的事,他可不内行。 第9章 试剑谷(1) 1.拜入师门 吴少和鲁小柱正聊着,忽然一个弟子进来,说蒋师父让鲁小柱前去回话。 鲁小柱出去后,吴少便一个人想白日里看到的剑法,但想来想去,却一直并不明白,只觉得脑子里剑光闪闪、一片缭乱。 正想着,鲁小柱笑嘻嘻地进来,对吴少道:“你猜刚才谁叫我去的?” “谁?”吴少也不考虑。 “是蒋师父,他问了你的情况,我看似乎很愿意你拜他为师。” “哦。”吴少随便应了一声。 鲁小柱很奇怪:“你的样子像是没兴趣?” “我看你师父倒像是一位给钱就收徒的剑客,并非象你说的那样难以说话。”吴少讥讽道。 鲁小柱脸色腾地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师父确实是觉得你家境好,对于我们这样的小门派来说帮助很大,而且师父为人确实很好。” 为人不错倒是值得称道,但他吴少是到这儿学剑的,可不是结交好人的。 “就因为蒋师父为人不错,你才愿意投入这个小门派?你加入这个门派是为了什么?”吴少觉得有必要让鲁小柱知道修道学武的目的。 “我给你说过了,学武自然是为了有份好的前程。” 一听这话,吴少觉得鲁小柱的做法也无可厚非,鲁小柱是为了前程,吴少却是为了将来能对付太清宫,鲁小柱在快剑门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吴少却无法从这里学到对付太清宫的本领。 但是,吴少觉得还是要劝说一下自己的这位铁杆兄弟:“我虽然还不知道,但我觉得一些大门派也一定招收弟子,学武的话也不一定在此地浪费时间,我看快剑门的剑法比起那谢元来相差很多,你有没有想过另外找一个门派?” 鲁小柱正躺着,一听此话便坐了起来:“大少,其实我早看出你根本瞧不起我们快剑门,那也无所谓,你可以另选门派,至于我,绝对不会再去投入其它门派的。” “你何必这么激动?”吴少有些不明白:“门派小也就不说了,可你们还要种地。你师父选人也不象你说的那样严格,今日见我出了一两银子,就答应收我入门,此人见钱眼开,收徒如此儿戏,跟着这样的人能学到什么东西?” “你少胡说!”鲁小柱有些发怒,“你说蒋师父爱钱,那可不全对,现在我们很缺钱,那是因为去年有一位师兄家里遭了大难,师父为了帮助那位师兄才倾尽了所有。” “噢?”吴少呆了一下,猛然觉得有点意思。 “至于你说的什么选人没标准,那也不是真的。我曾经听师兄们说,师父过去收徒弟,至少要考查那人的人品好几个月,只是今年有所不同罢了,我也是因为恰好今年入门,师父才格外开恩的。”鲁小柱说到最后,语气有些闪烁不定,而且声音变低了不少,显得底气不足。 吴少自然听出了其中另有隐情:“那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今年会不同呢?” 鲁小柱迟疑了一下,终于狠狠心道:“我就告诉你也算不了什么,我听师兄说,那是因为年初时师父曾找人算了一卦。” 见说到算卦,吴少来了兴趣:“那卦怎么说?” “也没什么,那算卦的欺骗师父说,他将来会名动天下,开宗立派,但他名动天下却是因为他有一名超凡入圣的弟子,而且这位弟子今年才会投入到他的门下。”鲁小柱说到最后都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来。 “啊?!这大概就是你师父对弟子好,见人就收的原因吧?不过这也太玄虚了。” 鲁小柱显得有些无奈道:“我们师兄弟都没想到师父竟然信了那算卦人的鬼话,还说那人算卦极其灵验,说什么这是个伟大的预言。” “又是一个伟大预言……”吴少喃喃道,长时间没再说话。 鲁小柱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小媛姑娘怎么办?” “走?谁说我要走了,我决定了,明天就拜蒋剑客为师!”吴少忽然道。 第二天,听说吴少要拜师,蒋剑客很是高兴。立马让吴少磕了个头,改口称老师就完了。 吴少一看哭笑不得,这也太草率了,那些四跪拜、拈香上礼都免了? 那十几个师兄一见吴少拜了师,纷纷过来道贺,其中大弟子艾师兄过来道贺完毕后,顺手塞给他一本书,吴少一看,上面三个字:《快剑谱》。 见吴少不解的样子,那艾师兄道:“师弟,这是你的剑谱,我们都有的。” 说着,从一边拿过另一本一模一样的《快剑谱》来。 剑谱人手一本?吴少惊呆了。 “这还是前些年师父给一家书店帮了些忙,掌柜的过意不去特意加印的,质量不错吧?” 艾师兄得意地笑道。 “质量是不错。不过我有点疑惑,这剑谱就这样随意放着,难道不怕流传出去?” “小师弟,这个一会儿师父自然会给你说,我要忙去了。”说完,艾师兄招呼几个师弟干活去了。 果然,蒋剑客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吴少跟他走。 吴少随着师父来到他的寝室,见这草屋虽然大点,陈设也是极其简单,几乎与其它师兄的房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正中间有张桌子,桌上有个剑托,供了一口剑,吴少确信是供着不假,因为他看到边上还有个香炉。 “什么剑值得像菩萨一样供奉着?”吴少心里嘀咕。 “我叫你来是传你练剑法门,其实其它师兄也可传你,但我怕人说我有厚有薄,因此弟子的练剑法门我都是亲自传的,这第一式一般最快需要练三个月,然后看进展再练第二式,这一点你要牢记,倘若第一式没有练好,不许练第二式。” 吴少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那好,你先看看第一式的要领,我再指点你口诀。” “怎么看?”吴少有些奇怪,“难道是看剑谱?” “自然是看剑谱,难道这也用我教?”蒋剑客毫不客气,倒有些严师的样子。 吴少赶忙从袖中拿出艾师兄给他的《快剑谱》,翻开第一页,只见上边写着两行字“第一式,穿心刺”。再翻过来,背面一页画着个图形,旁边写了几行字:“双腿站立,单手托剑,右腿向前半步,平刺而出,击敌心脏。” “看完了么?有什么不明白的?” 吴少忙道:“看完了,大概也理解了,并无不明白的地方。” “那就好,这一式穿心刺,关键点在迈出这半步大小和手腕之力,这些都要根据对手来确定,好了,你现在出去开始练吧。”蒋剑客转身就要走。 什么?什么?这就是剑法中的一式?这还用学么,吴少觉得站在这儿都已经会了,还出去练什么? “这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吴少连忙拦住师父。 蒋剑客笑道:“所有的弟子来的第一天都这么认为,不过他们都不敢说出口,你倒是心直口快。也罢,我再多说一句吧,现在你看得简单,但练到三个月后,他就不认为那么简单了,你再想想,太祖棍法、少林长拳这些武学典籍满大街都是,怎么练成的人那么少呢?” 说完,蒋侠客转身走了。 一会儿,吴少来到众师兄练剑的地方时,脑子里还在想:这么简单,还他奶奶的练个什么劲? 第9章 试剑谷(2) 2.发烧症状 吴少练刺剑足足练了三天,就完全练不下去了,到最后一天,他拿着木剑只是在那儿瞎比划。 大师兄艾正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指点吴少,吴少没办法,只好再迈步、击刺一番,但等大师兄一转身,他又慢吞吞地比划起来,惹得其他师兄直笑。 抽个休息的机会,吴少问艾师兄,师父哪儿去了,怎么平时见不到人影? 艾正告诉他师父正在前山坡种菜,忙着呢。 吴少便提出要去帮师父种菜,艾正却道,新来的师兄弟都不需要去种菜,先练一个月的剑才会被分配做活,这可是新人的福利。 吴少却觉得这练剑实在无趣之极,比较起来还不如去种菜。于是第二天一早,吴少便截住师父,要求与他一块去种菜,蒋剑客连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了。 试剑谷前山的山坡地里,种了几亩地的各色小菜,这儿土地贫瘠,蒋剑客说只能大面积地种上,才能保证有点收成。 种了半天,几个人坐下休息,吴少便道:“我听鲁小柱说……” 蒋剑客打断他的话:“先进师门者为大,你要称他为鲁师兄!” 吴少有些无语,别的人他叫声师兄也就罢了,这鲁小柱也成了他的师兄可真让人上火,但在蒋剑客面前他不敢反对,只好道:“我听鲁师兄说,投入师门要看骨骼,你是不是也给我看看?” “好吧,我就给你看看。”说着,蒋剑客便将吴少周身揉捏一遍,吴少倒觉得按摩一般,很是舒服。 蒋剑客一会儿便看完了。他沉吟一下,自言自语道:“奇怪。” “什么奇怪?”吴少问。 蒋剑客摇摇头道:“你骨骼也还可以,这也罢了,只是其间有些不同,但不同在什么地方我一时也不明白,得好好想想。” 吴少还想等他说出什么来,蒋剑客却来了句不明白,不免微感失望。他停了一下又问:“师父,咱这一门派叫什么门派,我见少林武当都是有门派的。” “呵呵,你说的都是那些道学武学门派,他们与我们剑客是不同的,我们剑客就是剑客,一般不称门派,只能说是谁的弟子,不过当一个剑客最终能创出独特剑术,也可称门称派的,但那是相当之难,据我所知也就天山剑派、太清剑法等数家而已。 吴少听见太清剑法,心中一动,装作很随意地问道:“那咱们的剑法练成了,能赶得上那个什么清剑法么?” 蒋剑客摇摇头。 吴少看见这动作心里正万分失望,却听蒋剑客道:“不存在赶得上赶不上。练剑靠的是功夫和领悟,同样的法诀,有人练的好,有人却始终一事无成,那是什么原因?原因就是别人下得功夫深,领悟得也多。” 师父蒋剑客说得这个道理虽是简单浅显,但却无可反驳,吴少心里暗暗叫苦:难道成为剑客,真的需要狠下苦功才行么? “好了,你看看你种的菜,糟蹋了多少菜苗,现在你也问完了,还是回去练剑吧。” 看来蒋师父已经看出吴少的心思不在种菜上,立即赶他回去,吴少只好哭丧着脸回去拣起了木剑,狠狠地做了几个穿心刺动作。 “好,这就对了嘛,吴师弟,刚才这几下做得不错,快赶得上师兄我了。” 吴少一看,竟是鲁小柱,正与艾师兄等人笑嘻嘻地瞧着他,他恼羞成怒,恨不得给鲁小柱来个穿心刺。 转眼间,吴少投入快剑门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吴少觉得特别无聊,特别漫长,每天除了穿刺就是穿刺,实在是枯燥无味,因此很多时候他更想与师父师兄们去种地,无奈蒋剑客总指责他种地不行,令他回去练剑。 有什么好练的?他第一天就学会了那招穿心刺,接下来的日子只是无聊的重复,支撑他练下去的动力,除了隐藏在心底对太清宫的仇恨和恐惧,也只有蒋剑客所说的“只要功夫深”的理论了。 吴少觉得自己下功夫还是比较“深”的,胳膊也肿过,腿也站麻过,这些都是证明,可那位艾师兄却说远远不够,这让吴少多少有些灰心。 不过,吴少觉得也许艾师兄他们说的对,他们在给他示范时,明显出剑速度、气势与他大不一样,看起来当年他们练这一招时所下的气力更多吧。 吴少不想承认自己懒惰,自己虽然少爷出身,但哪里懒了?好像不懒吧?自己下功夫可能少了些,那是因为自己病了。 吴少确实又发烧了,只是这次比起上次来要轻得多,并不明显,因此他那些师兄们也没看出来。 现在吴少已经渐渐察觉到他的发烧似乎有一定规律,自从在姜园秘穴中染病以后,这种发烧的症状几乎每隔一月左右便产生一次,每一次都大约在七天左右,从发烧的程度上来讲第一次最为厉害,在揽青居时那一次发作也算凶险,此后的几次,症状倒是轻微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发烧,吴少觉得大约与老瞎子对他动的手脚有关,也可能与他体内那些气息翻腾有关,至于确切原因,吴少也不能断定。他可以肯定的是过去他是没有的,他从小在花涧村,极少发烧生病。 有几回他也怀疑是月儿那东西作怪,因为传说中这东西只要上身,人便会大病一场,但后来那东西离开了自己却没能改变发烧的情况,这使他排除了月儿作怪的可能。 练穿心刺的时候,吴少便经常想到道学功法的事,他很想问问蒋剑客一些问题,但却不敢开口,毕竟《水经》、魔罗印功法这些事都是惊世骇俗的,轻易不能透露给什么人,当然,关大哥除外。 这一天一早,蒋剑客出人意料地没有出去种地,也没有外出,反而将吴少叫到他的寝室。 “十三,你最近剑练得如何?” 为了称呼方便,蒋剑客并不称呼他们师兄弟的名字,而是以顺序来称呼他们,吴少是他目前的第十三位弟子,因此蒋剑客便称他为十三。 “马马虎虎吧。”吴少老实答道。 “马马虎虎是什么意思?”蒋剑客厉声道。 “师父,我已学会了这第一式。”吴少见蒋剑客板起脸,赶忙道。 “那你在这里使一下我看看。” 吴少见蒋剑客是在考校自己,也不推辞,拿剑刺了几下子,便装出一副聆听指教的谦虚模样,这两下子,他觉得已经耍得不错了。 蒋剑客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吴少知道不妙,一面低下头听师父教训,一面想着如何作“以后好好练”的保证。 蒋剑客唉口气道:“也不怪你。”顿了顿又道:“再过十天我们举办一次比试,到时候你可别输的太惨,另外,你十四师弟练得怎么样你看过么?” 吴少摇摇头,说实在的,他根本没注意其它师兄弟在练什么剑。 “去看看他吧,你也要好好练,比试之前我会再看看你练得怎么样的。” 吴少出来,到试剑谷场地上,看着不远处一个少年正在练剑,也是那招穿心刺,只看了一眼,吴少便心里一凉。 第9章 试剑谷(3) 3.梅花七蕊 这位小师弟比吴少晚来了半月,拜师时也是草草了事,吴少心事多,也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他练穿心刺,吴少竟觉得比自己强太多了。 吴少原以为虽然别人称他为少爷,其实他很勤快,并不懒惰,但今日看了十四师弟练剑,这才明白,他那少爷的身份确实是实至名归。 明白了自己“懒”的本性之后,吴少有些气急败坏,他赶忙拿出木剑狠狠地练了起来,好似前面真有一个敌人。 “这小子是怎么练的?蒋师父是不是专门指点过他?”吴少怀疑道,随即他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穿心刺就这么一式,还有什么可指点的,肯定是人家下了苦功了。 那他是不是晚上不睡觉也在练呢? 到了晚上,吴少特别留意了下这位小师弟,发现他确实又练了一小会儿,时间却并不长,吴少有点郁闷,拿着剑乱刺了一通也回去睡觉了。 此后几天,吴少似乎一反常态,一直在认真练剑,但倘若细心观瞧,便发现他一边练着,却一边偷眼去瞧旁边的十四师弟。 “练得不好倒没关系,倘若让大家瞧出自己竟然比小师弟也差,那可太没面子了。”吴少每想到此,甚至有点睡不着觉了。 “也不知这比试是什么规则,倘若是对战的话,怎么才能输得不至于太难看呢?”吴少想到此,立即拍醒旁边睡得正香的鲁小柱,向他询问比试规则。 鲁小柱不满地骂了他一句,还是说了比试方式:两种,剑式比试和对战,一切由蒋师父指定。 这么一说,吴少更睡不着了,每天都是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到试剑谷练剑,艾师兄几个人见了,很是佩服,大大夸赞了十三师弟一通,说他刻苦、努力。 比试前一天,蒋剑客又将吴少叫到他的住处。 蒋剑客看看吴少的红眼,点点头,“不错,听说你最近练得很辛苦,也得注意休息,欲速则不达。现在让我来看看有没有进展。” 说完,蒋剑客让吴少站在他面前,刺几次瞧瞧。 吴少依言抬起剑来。 “停!你怎得反比起前几天还要差劲,剑尖来回晃什么?”蒋剑客大声道。 “是!” “是什么是?再来!” 吴少这几日练剑如同着魔一般,身体又出现发烧症状,头脑已是浑浑噩噩,听得蒋剑客几声斥责,倒完全忘了什么穿心刺,想都不想,挺剑便刺,接连三剑。 “咦?!”蒋剑客发出了一声惊异的喊声。 吴少听得蒋剑客声音有异,也似清醒过来,再看蒋剑客,竟然远远避开,脸上带着又是惊喜,又是吃惊的表情。 “怎么了,师父?”吴少有些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蒋剑客才连声道:“好,好,好一招穿心刺。” 说罢,竟呵呵大笑起来。 待他平静下来,这才搂着吴少的肩膀亲热地道:“十三啊,想不到师父这辈子竟然能看见‘流星映月’这一招,真是太好了。” 吴少有些不明白,他看了看蒋剑客:“师父你怎么了,没事吧?” 蒋剑客眼眶竟有些发红,吴少见了心里有些不安。 “没什么,我只是小小有点激动而已,今天师父倒有些话想对你说说。”蒋剑客顿了顿才道:“你刚入门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对快剑门并不是非常喜欢,就算现在恐怕你也有些轻视的意思,我说的对吧?” 吴少忙道:“师父你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蒋剑客摆摆手,继续道:“你不承认也罢。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快剑门的剑法流传已久,只是没那么出名罢了,你倘若以为我们的剑法不入流,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着蒋剑客随手拿出一本《快剑谱》,翻到最后,指着其中一页让吴少观看:“你看这一剑,能看出什么?” 吴少仔细去看,只见那一页上只有两个图形,前面是一人一剑,线条明确,旁边另有一人,手中也是一剑,却画了七八个剑头,只是这一页上并不象前面的穿心刺一样有简短文字说法,只是在角上写着“流星映月”四个小字。 吴少猜测:“那是不是说此人出剑极快,一剑便相当于别人刺出了七八剑?” 蒋剑客摇了摇头:“大多数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相当多的人也就把我们称作快剑门。不过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祖师爷在的时候却不这样说,他说这招‘流星映月’就是那使剑人同时刺出了七剑,因此它还有个别的名字叫梅花七蕊。” “我见过别人用剑,似乎剑使得快了,就会形成剑光一片,想必这七蕊有六个剑头是迷惑对方的吧?” “当然不是,我说的你还没明白么?此人一柄剑就相当于七柄剑在手,并没有一剑是虚的。据说一百年前我们曾有一位祖师领悟了此招,当时凭借此招,击破无数当世高手,名噪一时,但当大家都以为我们即将创立新的剑派的时候,可惜不知什么缘故,先祖并未把心得全部传下来就陨落了,后来包括我的师父都没人能见识到此剑招的风采。” “那倒是极为可惜!”吴少想不到快剑门还有这等辉煌过去,由衷地惋惜了一声,他心道:如果这梅花七蕊自己学会了,也许可以击败太清宫的人。 “现在你总该知道为什么这招剑法旁边没有剑法说明了吧?” 吴少还沉浸在一片惋惜之中,没听懂蒋剑客的意思,便摇摇头。 “很简单,那就是需要悟。” “怎么悟?”吴少更不明白。 “《快剑谱》是祖师传下来的,基本剑式倒是有所说明,但每一剑式都需要个人在勤练中去领悟其中奥妙,一个人剑法多高,就看他领悟多少了,因此你练剑时,勤奋是一方面,领悟却是关键,你方才使出的穿心刺就领悟的不错,让我想起了梅花七蕊这一剑。” 蒋剑客的话让吴少觉得似乎对练剑有了些心得,但最后那句话他就有些不明白了,他想了一会,才偶然明白,急问道:“师父该不会说我方才用穿心刺也刺出了七剑?” “呵呵,哪有那么厉害,只有两个剑尖闪动,这也是相当不错了。”蒋剑客笑道。 吴少突然想问问师父能展现出几个剑头,但他只是张了张嘴终于没问。 又过了一天,快剑门的剑法比试开始了。 这比试也相当简单,大多数都是师兄弟们独自展示,让其他人评判。 对战也没有多少新鲜之处,不过是几位进门较早的师兄相互招式对拆,一来一往,并无多少花样,吴少看了,甚至觉得,这些剑法就算在街头卖艺,恐怕也少有人光顾,更别说拿来杀人了。 其他师兄弟却似看得津津有味,不时交头接耳评论一番。 很奇怪,蒋剑客竟然等大家都试完了,方才安排吴少最后一个出场。 第9章 试剑谷(4) 4.灵光不再 见蒋剑客先叫过大弟子艾正,对他嘱咐一句,这才让吴少提起木剑,站在艾正对面。 难道要艾师兄与十三师弟对战?开玩笑! 其它弟子纷纷议论起来,不少弟子甚至有些怀疑师父是不是在给十三师弟找难看,要知道,艾师兄进师门已经五年,不但所有剑式都已学通,在变化上也有小成,让他对战十三师弟,实在是以大欺小。 蒋剑客却显得一脸凝重,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你们大家看好了。”蒋剑客扫视了大家一眼,“我常说过学剑贵在领悟,如果一个人练了一辈子剑,并无一点领悟,那也是无用的。当然要想领悟,不下苦功却也绝无可能。你们的十三师弟练得这招穿心刺便已悟出了真谛,现在让他给你们演示一下,稍后再请他为你们讲解一番,相信大家都会受益不浅。” 众弟子这才明白师父的意思,都瞪起眼来,那鲁小柱更是一脸的羡慕与嫉妒。 蒋剑客向吴少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吴少看了看艾师兄,感觉到艾师兄很是紧张,也不知师父方才对他说了些什么。 屏气,凝神,举剑,在跨步的同时,木剑顺势平刺面而出。 吴少这穿心刺还是像模像样的。 “砰”地一声响,吴少的剑与艾正的剑相交在一起。 下一刻,艾正和吴少同时站在那儿身子都没动,一人手中有剑,一人手中的剑飞到了一边。 有剑的是艾正,剑已脱手而出的是吴少。 众人不解地扭头去看蒋剑客,一时不明白:艾师兄击飞十三师弟的剑,再也正常不过,而且十三师弟这招穿心刺似乎都比不上新来的十四师弟,师父让我们看什么呢? 就在此时,就见吴少身子晃了两晃,慢慢歪倒在地。 艾正师兄急忙过去抱着吴少,其它人也围了过来。 蒋剑客本来在一个木凳上坐着,见状站起身来,毫无表情地道:“散了吧。” 吴少被抬回住处,很快就好了,众师兄弟见他发烧发热,急忙去告诉师父,蒋剑客传回说话来,让他先行养病,暂时不用再练剑了。 过了两天,吴少起床下地,在鲁小柱的搀扶下,走进蒋师父的大草屋。 蒋师父正盘坐在一把木椅上想事情,见吴少进来,便指指一个凳子让他坐下,又让便鲁小柱先退下。 “十三,你想说什么?” “师父想必已经看出来弟子那天装病晕倒的事了。”吴少小心道。 “你发烧发热,确实生病了,却不至于晕倒,为什么要佯装晕倒?” “是。我装病晕倒,其实不但瞒不住师父,也瞒不住众师兄弟,这些天我虽然病在床上,但师兄弟们的背后议论我都知道了。” 蒋师父听吴少这么说,明白一定是那鲁小柱说给吴少听的,他把吴少介绍来的,平时他们二人更亲近一些,发生什么事恐怕不会对吴少隐瞒。 “什么议论?” “他们说我是不愿意透露对穿心刺这一招的领悟,所以才假装晕倒,我猜师父你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蒋剑客没想到吴少竟然这样直白。 “师父,你这可做的有一点点不对。”吴少愣头愣脑地道。“你也不提前说一下,或者是问问我,就让大家瞧我的什么领悟,我若不是装作晕倒,你如何下台?现在就算照顾了你的面子,可却引起了众师兄弟的猜疑,我还如何在快剑门呆得下去?” 蒋剑客沉默了片刻才道:“十三,快剑门传到我手里,所有的东西就是那本快剑谱和师祖们传下来的一个字——悟,按理说个人领悟的东西属于缘分和天意,也没有义务与他人分享,师父当众让你讲述领悟之处,也确实有些过了。” 吴少摇摇头:“师父你又错了,你没明白我所说的意思,我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领悟,也无法与大家分享什么!” 见吴少说得斩钉截铁,蒋剑客有些迷惑了:“不会吧?那天在这儿我明明看到了两个剑头,还有那剑法气势,我难道看错了?” “那天在这儿我是如何施展的,你又看到了什么,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模糊,根本记不起来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没有什么领悟。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两种可能。” “怎么个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蒋师父你看错了,这个倒不必说。另一种当时可能确实出现了两个剑头,但这也不代表我领悟了什么。”吴少说到此处,沉默片刻才道:“我此前曾无意中从一位道士那儿学到了点道学功法,身体一旦不适,这功法就有可能冒出来,也许那天的两个剑头就是功法在作怪吧。” “你说的是修道者的功法么?”蒋剑客问道。 “对,师父你也知道?”吴少心中一动,他对一些事有很多疑问,倘若蒋剑客知道,那可太好了。 “据说道学功夫大多属于秘传,讲究七经八脉丹田修炼,修成之后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在我看来,这些东西虚妄之极,根本不可信,有些东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难道你那两个剑头就是障眼法?” 吴少一听蒋剑客如此理解道学功能,颇有些无语,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没领悟却是真的,怎么给师兄弟们解释你就看着办吧。” 过了几天,吴少已经开始练“海底捞月”这一招式,艾正师兄和另外几师兄走过来,先是告诉吴少练这一招的要点和心得,又对吴少道:“十三弟,你练这‘海底捞月’也不要紧,但也要再勤练穿心刺才是,听说你那招已经有所领悟,只是并不稳定,如果就此止步就太可惜了。” 吴少点头称是,心中明白,不稳定——这大概就是蒋师父给师兄弟们的解释吧,这个解释虽然不那么完美,吴少也懒得再去追究了,反正师兄弟之间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和谐关系。 但没过多久,吴少便发现一个规律:每隔个三五天,就有人“好心”地提醒吴少,别忘了练习穿心刺。吴少忽然明白他已陷入蒋师父的圈套,看来他如果不领悟穿心刺,恐怕是交待不过去了,这让吴少见到蒋剑客的笑容时便牙痒不止,恨不得给他来记穿心刺。 穿心刺出现两个剑头的事,吴少有七八成相信是真的,这与领悟无关,而是体内那些令他发烧的东西有关,现在他越来越相信,《水经》应该不是假的,修道界流传的伪书一说并不可靠,有几次,吴少甚至想再按《水经》的法门修习一番,但想到那浑身火烧火燎的痛苦,他就急忙摒弃念头,《水经》上的法门有时颇为有用,但有时却象是一门自杀之术,运行起来,一方面会痛苦万分,另一方面体内那滔滔红雾象是泛滥的洪水,不知该让它向哪里去。 吴少原以为蒋剑客能知道些这方面的信息,那天向蒋师父略略透露了一点功法的事,既是迫不得已,也是觉得蒋剑客还不象坏人。但从蒋师父的说话中看得出,他非但不知道,而且认为这些东西都是虚妄骗人的。 吴少自然不能告诉他魔罗印和《水经》的事,经过魏伯兴和谢元的事后,吴少觉得自己必须小心,很多人说的话做的事,比起他这个撒谎成性的恶少来更能迷惑人,更有欺骗性,对蒋师父,他也不想再将秘密全盘托出。 第9章 试剑谷(5) 5.谁家媳妇 在一众试剑谷弟子中,吴少练剑最不专心,因此,当那女子的身影一出现时,吴少是第一个发现的。 吴少赶忙拉着十四师弟躲到石头后边,十四师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想冒头去看,吴少一把摁住他:“快,去叫你师兄鲁小柱来,就说他媳妇来找他了。” 鲁小柱与师父他们在后山种地,离此不远。 老十四走了,吴少又向后躲了躲,冷眼瞅着远处的小媛。 小媛站在试剑谷边上,也不向前走,看了看谷内练剑的人,大概没有她熟悉的人的身影,又四顾寻找,有一刻竟看向吴少藏身的地方,吓得吴少一哆嗦。 鲁小柱隔个十天半月便会回姑姑家看小媛,只是每次回来都气鼓鼓地,吴少也不问,但还是从鲁小柱嘴里知道,小媛在鲁小柱姑姑家还可以,姑姑姑父对她也不错,还教她做家务,她似乎很灵巧,但却什么也做不好,也不说话,姑姑一家知道她有病,也不勉强她,今天她竟然到了试剑谷,不知怎么来的。 就在小媛要走向试剑谷中的时候,鲁小柱和老十四一块回来了。 其他师兄弟早注意到来了个漂亮小姑娘,现在听说是十二师弟的未婚妻,都停下练剑,远远望着,不时笑着议论几句。 不过,这些师兄弟很快发现有些不对,鲁小柱很兴奋地站在小媛跟前,问寒问暖,小媛却似没看到他一般,仍在四处张望。 这姑娘就算对试剑谷有好奇心,也不该对鲁小柱是这副态度吧? 鲁小柱又说了几句什么,那姑娘仍是不理不睬,径自抛开鲁小柱向谷内走来,鲁小柱跟见状,摇摇头,便向着几间草屋大喊:“吴少,你滚出来吧!” 吴少?鲁小柱干嘛这么气冲冲地叫十三师弟? 连喊几声,并无人应答。十四小师弟见状,伸出手指,向边上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地指了指。 鲁小柱奔过去,一把揪出吴少:“你躲在这儿干嘛?人家是来找你的。” 吴少却看也不看别人,扭头望着试剑谷那面光秃秃的峭壁,似乎那上面刻了不少字一般。 鲁小柱还要说什么,却见小媛已经走了过来,站到吴少前面,伸出手来,生涩地说出两个字:“银子”。 吴少听了,略怔了一下,回身便进了草屋,一会儿便听他叫道:“老十四,你进来一下。” 十四师弟进了草屋,不大一会儿便出来了,走到小媛身边,将一个小包递给小媛道:“师嫂,这是银子。” 小媛接过银子,又向草屋看了几眼,转身走掉了,竟看也没看鲁小柱。 鲁小柱见状,把脚一跺,跑向后山。 众师兄这才围了过来,纷纷低声喝问十四师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小十四急得脸都红了:“我怎么会搞错,真的是十三师哥让我去找十二师哥的,说是他的老婆来了,千真万确。” 众师兄弟有些糊涂了:既然是老十二的媳妇,怎么看上去和老十三更亲近呢?而且那姑娘还是向老十三讨的银子? 又是几天过去了,日子象往常一样,有的练剑,有的忙活别的,小媛来的事大家议论几天也渐渐平息了,他们的十二、十三弟也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众人也就不关心了,毕竟练剑也好,种地也好,都很累人的。 吴少这几天练剑明显与往日不大一样,将《快剑谱》翻得哗哗直响,“穿心刺”刺上十几下,“海底捞月”捞上几下,有时甚至还翻到剑谱最后,手腕猛抖,将木剑抖得乱颤。 十四师弟见了,便过来问他,吴少便说这几天领悟了很多,正想融会贯通一下。十四师弟一听便愣住了,其它师兄在旁边听了,也是一脸诧异,一时摸不出这位老十三师弟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那位小师弟却坚信师兄肯定有了新的领悟,于是接下来狠命练剑,休息时间都不忘比划一番。 吃了些掺了棒子面的菜粥,吴少这天晚上好久没有睡得着觉,他坐起身来,看鲁小柱在旁边打酣,便狠狠照他肚子上擂了他一拳,鲁小柱一咕噜爬起来刚要喊叫,吴少连忙作了个“嘘”的手势,向门口指了指。 两个人出了草屋,又向试剑谷外走了一会儿,这才停下。 鲁小柱先开口讲话了:“大少,我先声明,我们可都大了,也入了师门,不能象过去那样胡闹了。” 鲁小柱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因为深更半夜不睡觉的吴少让他想起了花涧村那个“恶少”。 “说什么呢,谁要做坏事了?”吴少笑笑道。 “听你这种笑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做坏事,我首先声明,我不干!” 吴少心里一惊,自己这种奸笑声音已经努力改了好久了,竟然仍未有多大改变。 “你现在冷么?”吴少忽然问道。 “有点冷。”鲁小柱哆嗦了一下。 “噢,我也冷。现在已经快入冬了,我想向你借点银子,添点衣服什么的。” “大少你开玩笑吧,你向我借银子,你……” “没想到吧?没想到还有一天我竟然开口向你借银子吧?但这是现实,我已经不是少爷了,身上没钱,也没有其它熟悉的人,你不借我谁借我?银子拿来吧。”吴少一伸手。 “怎么你这么一说就好似我欠了你银子似的?” “也差不多,你就说你借不借吧?”吴少继续相逼。 鲁小柱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无奈道:“你想干什么你就说吧,我听你的。” “这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可没逼你啊?” “行!”鲁小柱没好气的道,他觉得吴少这一番言辞,与花涧村的那个恶少一般无二。 “好,这才算好兄弟。那我就说了,我想暂时离开下快剑门,去赚点钱花花。” “这也算不了什么,你向师父请假就是了。”鲁小柱放下心来,觉得吴少这主意根本算不上坏点子。 “不是我要去,是咱们俩要去。” 鲁小柱听闻这一句话,又紧张起来:“咱们一块去,你打算怎么赚钱?” “咱们不是有手艺么?就凭手艺赚钱!”吴少胸有成竹道。 “手艺?啊,你说的可是我的补锅匠手艺,可我也没学多少啊,恐怕会把别人的锅洞越补越大。” “嗤,凭你补锅的手艺,恐怕这快剑门倒闭了也赚不到几个大钱。” “那怎么赚钱?” 吴少神秘一笑:“你忘了我的手艺么?” 第10章 捉妖记(1) 1.艺不压身 鲁小柱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吴少有什么赚钱手艺,吴少的“艺”是不少,但总离不开坑蒙拐骗这四个字,当下他提醒道:“你可别忘了本门的规矩,违反门规的事咱不干。” 快剑门的门规吴少当然记得,入门的第一天艾正师兄便告诉他了,门规只有五个字:仁、义、礼、智、信。当时吴少听了就心中发笑,以这个作门规不过是个幌子,一切都是师父说了算。但这鲁小柱似乎没有他这样深刻的认识,还拿着作圣旨。 “我读书比你强,难道还不如你了解门规?我所做的事自然不会违反门规,真有违反门规的事我也不做。” 鲁小柱还不放心:“那你说说你拿什么手艺赚钱?” “自然是捉鬼降妖看风水了。”吴少轻描淡写地道。 鲁小柱一听就是一蹦:“这是骗人的,不合门规!” “你蹦什么蹦?这怎么是骗人的,从唐代太宗皇帝起,就颁布天下,三百六十行里就有这一行,是正经职业,怎么就骗人了?” 鲁小柱没读书自然不知道吴少是在胡说,一听是正经职业,有些心动。 吴少趁热打铁;“快剑门这种喝菜粥的日子你愿意长期过下去啊?再说了,你姑姑一家日子也不好过,你好意思看他们受穷?” 听吴少这么一说,鲁小柱终于点头同意了,两人又简单商量了几句,便回屋睡觉,路上鲁小柱忽然又问:“是不是小媛问你拿钱你才有了这种想法?” “当然不是。”吴少头也不回地答道。 吴少现在是真没钱了。从姜园秘穴中带出来的钱他大部分留给了小药丸子,身上就十多两散碎银子了。 关大哥倒是赠给他五十两银锭,但他随手给了家人吴福,后来吴福失踪,银子也不见了。 等他来到昆玉山试剑谷,身上只有七两多的银子,先后给了蒋剑客差不多五两银子,他身上只有几块小碎银子,几天前他又分给小媛一点,身上就只有一两银子了,本来他想一起给小媛的,但想了想还是留下了点,他要拿这点银子做本钱。 第二天,当吴少提出要回家一趟时,蒋剑客并不奇怪,这少年人出外这么久,想家自然是正常的。但听说鲁小柱也想一块走时,蒋剑客有些不同意,鲁小柱刚请假回来没几天,又要走,把快剑门当什么地方了? 不过,等吴少说明原因后,蒋剑客不但很痛快的答应了而且很感动。吴少对他说,自己要回家告诉家里人一声再回来专心学剑,他现在看到师兄们还用木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准备回去请人打几把铁剑带来,另外再带点银子回来,一个人路上带多了银子不方便不说,也可能很危险,最好鲁小柱和他一块去。 银子这东西当然是很沉重的,蒋剑客一听吴少需要找人背银子,恨不得自己要亲自出马,可这快剑门一日不可无师长,让鲁小柱代劳去也算合适。蒋剑客嘱咐几句,让他们快去快回。 说走就走,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昆玉山,蒋剑客没想到,两个人一走便是三个多月。 吴少与鲁小柱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如何行事,走到山下,已经有了主意。 首先要在少花钱甚至不花钱的情况下,置上必要的道具。他两人现在只有一把木剑,这是吴少从快剑门带出来的,当时吴少给蒋剑客说的是要带着勤加练习时,蒋师父还夸了吴少几句。捉鬼降妖有这把木剑就可以了,估计极少有人注意是不是桃木的。 其次道袍是必须有的,鲁小柱想出了个主意,到庙里去偷一件,自然不能去偷那些真人的,他们觉得那样风险太大,还是偷那些寺庙里供着的神像身上的法衣较为稳妥一些。他们光顾了几个无人看守的小庙,还真从泥塑菩萨身上扒到了两件衣服,只是那法衣质量实在太差,只能将就着穿。 其它的如铃铛,罗盘、小旗之类的就得花银子了,吴少拿出银子,换了几百个铜钱,和鲁小柱连续逛了好几个集市,才勉强买齐了一套。 找个没人的地方,吴少穿戴起来,鲁小柱拍手说不错。 “不错个屁!干捉鬼降妖这一行,全凭一身行头,现在这套行头,也只能混俩小钱花,赚钱水平比你姑父那补锅匠手艺强不了多少。”吴少不满道。 鲁小柱内心里也觉得吴少这一身确实不咋样,衣服不合身,其它配置更是不值一看,不象是个道家出来的人,倒像是落魄神汉,但他嘴上却不好明说,只是拚命安慰吴少。 果然,穿着这一身行头走在街上,关注的人不少,都是看吴少的样子觉得奇怪,但却没有一个请他们捉鬼降妖的,连续跑了几个村镇,根本没有开张。 吴少和鲁小柱躲在一处荒弃的废墟角落里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过了好久,鲁小柱才试探道:“我们还是回山吧,至少菜粥还饿不死人。” 吴少没好气地道:“这要人知道了,得丢死先人。”见鲁小柱实在情绪不高,他语气也软了几分,叹口气道:“我做少爷可不是虚有其名,本来花涧村的家里还有些东西可以换钱,但恐怕有人还在盯着那所房子,现在却不能回去变卖。” 鲁小柱虽然并不完全清楚吴少遇到的麻烦事,却知道相当凶险,一听吴少竟起了变卖家产的念头,连连摇头,“那个你就想也别想了。不过咱们出来这么多天,竟没有做一笔买卖,是不是这个地方根本不信这套?或者是你装得不太象样子?” “胡扯,全天下的人都相信鬼妖的存在,这个地方怎么会不信?至于你说我装的不像,那要怪你,你看你给我准备的这些衣服装备,根本就是个乞丐,哪里象是法术高深的道爷?我的‘手艺’可是一点问题没有,当年在花涧村,就连黄梁寺的一鸣小道也不敢对我说三道四……咦,对了。” 鲁小柱不知道什么“对了”,刚想问,吴少把身上的那些零碎全解下来,扒了那烂法衣,咬牙切齿道:“看来不整死一个是不行了,是时候亮出绝活了!” 鲁小柱吓了一跳:“你要杀人劫财?这个我倒不是没想过,可咱早商量好了的,违反门规的事不干。” 吴少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谁说杀人了?去,拿剩下的钱给我买几个馒头充饥,我要在这里好好想想。” 鲁小柱见吴少说得坚决,不再多说,出去买了几个馒头回来,吴少接过来只是象征性礼让了一下鲁小柱,却自顾自地张口就吃,吃了几口,见鲁小柱还在眼巴巴望着他,挥挥手道:“你还在这儿干嘛,快去啊。” “去干什么?”鲁小柱不知道吴少还有什么事。 “去找买卖啊,你蹲在这儿,银子会从天上掉下来么?” 第10章 捉妖记(2) 2.故技重施 “什么买卖?”鲁小柱有些发愣。 吴少摇头叹道:“看来快剑门练剑都把你给练傻了,过去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要一提到一鸣小道士,你早明白我要做什么了,由此可见,如果一个人在快剑门只是傻练却不能有所领悟,就相当于入了快傻门。” 听吴少这么一说,鲁小柱似乎有些明白了,但他有些怀疑:这可不是在花涧村,那一套好使么? 鲁小柱出去了好一段时间才回来,吴少还算有良心,给他留了小半个馒头,让他一边吃一边说。 鲁小柱告诉吴少,他已经打听到了,前村有一家的儿子病了许久,正在请法师作法驱鬼。吴少又详细问了问其他情况,一拍腿道:“就是他了!” 陈家坡老陈头的家里正做法事,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在看。 法师捉鬼并不禁人看,相反一些法师为了名声,更希望看的人越多越好,当然看得人也不得随意喧哗,而且要听法师的话,让闭眼就闭眼,不然出了差子可就怪不得法师了。 老陈头的孙子不知得了什么病,整天无精打采,总像是睡不够,先后请了不少大夫,也没看好,老陈头才张罗着要请法师看看。 那法师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欣长,脸形瘦削,三绺短须,一身黄道袍,手提桃木剑,身背如意拂尘,腰悬小葫芦,肩挎包裹,倒是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 法师进了陈家院子,看也不看众人,解下包裹,掏出一口铜钵来,向老陈头讨了些水,伸出食指将钵中的水围着院子撒了一圈,口中微动不知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喊了一声:“禁!” 有经常看法师捉鬼的人便小声告诉别人:“法师已将此地封印起来,马上要开始捉鬼了,千万不可踏入那个圈子。” 旁边的人听了,赶忙又向后退了几步。 说话间,法师已经摆好香案,桌上中间摆个神位,左边放了一个方正的黄包袱,右边摆上桃木剑和一道早已画好的符,后边摆了个香炉。 摆完神案,法师燃香请神,又是一番嘴唇噏动,法师庄重的将香插好,自己怀抱拂尘,坐在一旁,闭目不语。 待那香燃烧至三分之一处时,法师似乎怔了一下,跳起身来,嘴中不住念咒,来到案前,将黄包袱提起来向桌上一顿,然后又抓起道符迎风一晃,并不见他用火,那符却在空中自燃起来。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异声,纷纷觉得仙家法术实在不可思议。 但人群中此时却传来低低的一个声音:“差了。” 这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法师隐约听见,也让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楚,但因为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差了,也没人去理会。 这时法师手拿桃木剑,开始踩八卦方步绕场疾行,手中桃木剑不时劈刺一下,这样转了两圈,法师刚要做下一个动作,却听先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少走了两步,又差了。” 这下子周围的人和法师都已明白,有人在指责他做的不对,法师愣了一下,脚步不再象方才那么轻灵,心乱之下,又踏错一步,那个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差了。” “喂,你这少年好不懂事,人家在捉鬼,你在旁边乱说什么,难道你比法师还强?” 众人一看,一个敦实的青年正对着一个瘦高少年吼叫。 瘦高青年看也不看那敦实青年,盯着场内道:“错便是错了,难道还不让人说?” 敦实青年似乎被瘦高少年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嚷道:“你怎么知道错了,你行的话怎么不去捉鬼?” “人家又不是请我捉鬼,我为什么要去?自己不懂难道也不许别人懂?”瘦高少年仍然一眼也不瞧敦实青年。 敦实青年开始生气了,站到瘦高少年面前:“你懂的话,你倒说说法师哪儿错了?” 瘦高青年分开人群就要走:“小道还有事,这就走了。” 敦实青年一把拉住他:“今日不说清楚,不准你走。” 旁边看法师捉鬼的,此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争执的二人身上,倒有不少人好奇到底错在哪儿,便也跟着起哄:“对,对,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瘦高少年见似乎躲不开,只得向周围一抱拳:“小道来自昆玉山,路过此地,偶然出言冒犯,还望诸位恕我无礼。不过,小道跟随师长捉过的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方才这位仙师确实做的不对,我倘若指出一点,大家可否放我离去?” “你说,你说得有理自然放你离开。” “那小道就说。方才法师先用印后用符,这便不对,符乃请神符,印乃驱神印,世俗之间还讲究先礼后兵,对待大罗金仙自然也该先用灵符请,再以印催,万没有先用印后用符的道理。” 众人听了皆是一怔,场内法师本来脚步就已经缓了下来,此时竟然停了下来,又惊又怒的瞅着瘦高少年。 “虽然施法有错,但我看笼罩此宅的鬼物……”说着少年抬头向陈家房顶瞧去。 众人连忙一起抬头,也看向房顶,那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但所有的人已经开始相信:这小道士一定看到了什么。 少年继续道:“这鬼物修炼尚浅,凭这位法师仙力,也可除掉此物,但他方才踏过两步,已经放那鬼物转回到附着之人的身上,再作法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老陈头一听,急令儿媳抓紧去看孙子的情况,一个中年女人听了急匆匆跑进了屋里,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未曾开言先带了哭腔:“老爹,不好了,你孙子的病好似加重了。” 听到这话,那老陈头再也顾不得什么,急忙过来拉住少年的手道:“小仙长,就请你救救我孙子吧!” 少年面露难色,看了看场内被晾在一边的那位法师,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众人见了赶忙劝说,“小道长快出手吧,你看老陈头多可怜啊。” 那少年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咬咬牙道:“好,我试试。” 说着,少年便嘱咐其他人在院子等候,他从容地慢慢进了陈家那间房子。 静默中也就不大一会儿,但众人却觉得等了很久,那少年重终于又现身出来,他看了看众人,向先前那和他吵架的敦实青年招了招手,那青年犹豫了一下,走到小道士面前。 小道士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将那鬼物封印,需要一个人带着孩子去村头,鬼物到时便会离开。我看众人中,你算有些胆气,我赐一道符与你,你就带着孩子去吧。” 那敦实青年此时面露难色:“这个……” 老陈头急忙过来作揖道:“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那敦实青年想了想,答应下来,他来到少年跟前讨要道符,却见少年咬破食指,在他眉心画了几划,随后便道:“去吧。” 第10章 捉妖记(3) 3.买卖来了 敦实青年被这么一划,似乎徒添了不少勇气,进屋抱了孩子,向村头走去,就有许多人跟在后边看热闹。 少年见院内还有一些人,便道:“诸位让出一条路来,待我施法镇住宅门,使鬼物再不会折返回来,只要孩子回到屋中。也就没事了。” 众人一听,急忙让出大门到房门的通道来。 再看那少年,抽出身后背着的硕大木剑,挺剑,迈步,刷刷刷连刺几剑,这几剑力道极大,甚至扬起了地上的灰尘,那位一直怒视着少年的法师见了,也不禁勃然变色,脸上怒容竟消失不见。 围观众人见少年收步抱剑,站在那儿,袍袖无风自动,有人禁不住暗叫一声好,不愧是昆玉山下来的,听说那大山里仙师众多,也不知这法力高深的小道士是谁的门下? 又过一会儿,那敦实青年带着老陈头的孙子回来了,去时是抱着的,回来时竟是拎着手进的院门,众人暗暗称奇。 家里人将孩子带进房子,不久便听老陈头儿媳出来报喜:“老爹,孩子嚷着说要跑毛厕,脸色大见好转。” 平日捉鬼降怪,立时见效的几乎没有,今日这小道士一出手,竟然立竿见影,众人更觉得小道士在确不简单。 少年早已恢复常态,老陈头拉住少年千恩万谢。少年却指着正在收拾自己那套行头的法师道对老陈头道:“其实今日侥幸成功倒有一大半是这位法师所为,若不是他先行施法封印你家宅子,消耗了那鬼物的力量,恐怕我也不会如此顺利。” 那法师听见少年这话,愣了愣,向他投来感激的一眼。 在一家镇上的客店里,鲁小柱看着桌子上摆的一锭银子,嘿嘿直乐,吴少轻蔑道:“你就这点出息?” 鲁小柱兴奋地搓搓手:“大少,这可是咱凭手艺凭本事赚来的第一笔钱,我怎么能不高兴?只是我不大明白,人家陈老头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你为何要分给那糟道士一份,而且出手就是十两?” 吴少和鲁小柱,正是陈家坡那瘦高少年和敦实青年,两人配合演的这场戏,完全是故技重施,当年,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多次作弄花涧村附近黄梁寺里的一鸣道士的。 吴少知道鲁小柱不太满意分银子给那个法师,便解释道:“咱们本来就是抢人家的饭吃,再不分给他银子可就把事做绝了,此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不是在花涧村而是在外地,倘若这人找来高人对付咱,你能抵挡得下?你若是另外一想,是我们抢了人家十两银子,你就不会这般生气了。” 鲁小柱一想,也对,又奇怪道:“大少,你是怎么救治那孩子的?我以为你是骗人的,没想到你真的把他医好了。” 吴少撇撇嘴:“你没看那孩子多胖么,走路都困难。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大部分的病还是缺少活动引起的,我让你把他抱到村头再牵他回来,不过是让他消消食而已,一活动身体自然好了大半。当然,那法师却不懂这一点,因为他没有象我一样,也曾经是个胖少爷。” 鲁小柱本来以为吴少还有什么神奇之处,一听原因这么简单,顿时又觉得吴少的本事不过如此,他相信倘若给他个机会,他也一定能行。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大有收获还是令人颇为兴奋,他指着银子道:“咱们怎么分?” 吴少看看他,转身一把将桌子上的银子收了起来:“这次陈老头给了我十两,加上他给你的一两银子辛苦费,咱们现在有十一两银子了,十两银子放在我这儿作本钱,你那一两银子拿出来吃饭,等休息一天咱们再继续找买卖去。” 鲁小柱眼睁睁地看着吴少将大锭银子放在怀里,愤愤道:“大少你变了,过去花涧村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阔少爷是多么令人佩服,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么个令人讨厌的财迷精?” 吴少不为所动,一翻身躺在床上,舒了个懒腰道:“省点力气吧,一会儿你还要出去找买卖呢。” 在小店休息的时候,吴少大部分时间懒在床上,鲁小柱则天天一早便出门找“买卖”,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鲁小柱从外面回来,满脸喜色地告诉吴少,买卖来了,而且是大买卖! 鲁小柱这天出去打听消息,听说本镇温大官人家里闹怪,正请法师捉妖。据说已经请了一位有名法师作法,现在不知为什么,还要再请一位。这位温大官人做过官,家里有钱,这次竟出价一百两银子作法师酬谢。 可是一百两银子啊,鲁小柱说着眼睛都冒光了。 吴少听了却问,你没打听到他家出了什么事么? 鲁小柱说也问过一些人,但温家对此很是忌讳,很少有人知道说情,只隐约听说,似乎他的女儿出了问题,身体极瘦。 吴少沉默半晌,摇摇头道:“柱子,我看这个买卖咱别去掺和了。” 鲁小柱一愣:“为什么?” 吴少道:“一百两银子可不是随便哪家便能拿得出的,我老爹当年一年也赚不了五十两银子,这姓温的人家竟然敢开口出这个价格,恐怕这家人所遇到的怪事很麻烦,咱俩是什么道行自己知道,混口饭吃也就是了,可没命拿那一百两银子。” 鲁小柱见吴少打了退堂鼓,心里颇有些不甘心,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有了那么多银子,好多愿望都可以实现了。可吴少不想做这笔买卖,他也没办法,平时他觉得吴少那一套并无多少花样,但真让他鲁小柱去做,他还真的无从下手。 鲁小柱大概真对这一百两银子上心了,一天不停地念叨,甚至晚上还说了梦话,到第二天早上嘴上也没停下。 “别啰嗦了,吃过饭我们到温大官人家看看再说。”吴少忽然不耐烦道。 “你答应了?呵呵,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变成财迷后,不会放着银子白白流走的。”鲁小柱大喜。 “我答应什么了?我只说去看看,并没说别的,记住,到了那里一切听我的,我说走你绝对别赖着不动。” “当然是听你的了,我只是个小跟随,怎么会不听你的?”鲁小柱满口答应。 第10章 捉妖记(4) 4.大阴之地 这是一幢处于街巷最深处的深宅大院,看大门和门楼上雕刻的小兽,样式古朴厚重,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的样子,四周静悄悄地,白日里站在门前,森森凉意令人心情凝重。 连续拍了许久,大门内才有声音传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伙子开了大门,有些诧异瞧着两人。待吴少说明来意,那小伙子由诧异变作惊奇,上下不住打量着这两个半大孩子,终于他还是将二人让进门里,带着他们向正房走去。 进了厅堂,屋内摆设皆是古色古香,精致典雅,桌椅几座,都是红木制作,造型不凡。 那小伙子让两人站在厅中,向屏风后边轻声道:“老爷,有法师来了。” 刚说完,屏风后便转出一中年男子来,四十上下,锦衣绣袍,虽然半旧,但做工极其细致,这人大概就是温大官人了,他看了看两个半大少年,眉头一皱:“叫你们师父也进来吧。” 吴少没有马上答话,左右看了一眼,向着鲁小柱微微一摇头,这才道:“我们的师父此时在洞中修炼,并未到此,我二人也只是路过此地。” 温大官人脸色一变,冲着那小伙子就要斥责,那小伙子忙道:“老爷,方才是他们两人说是善能驱鬼捉妖的。” “哦?”温大官人这才上下打量起了二人,眼中充满怀疑:“你们?” “大官人也不必怀疑,我二人听说贵府有怪事,看在道家济世救人的本份上,原想探查一二,但我方才一瞧,此事颇有些棘手,我二人这就告辞,大官人,打扰了。” 说吧,一拱手,转身就走,鲁小柱一看,也只得跟了出来。 “等等。”吴少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大官人的声音。 吴少停下,转过头来:“大官人还有何见教?” “两位是在哪儿修炼的?师父是谁?” “我二人是从昆玉山来的,家师乃是一位剑客。” “剑客?”温大官人似乎听说过这一类人,“难道剑客也会驱鬼捉妖?” “大官人可能有所不知,普通弟子拜入师门的前十年,学得就是听风观云、降妖除魔、驱邪扶正的技艺,然后才会学习剑法。” 温大官人听了,脸色一动:“方才我听小道长说此事有些棘手,不知是什么缘故。” “大官人,我二人已经确定不插手贵府的事,一来笼罩贵府的这团黑气过于妖异,二来小子也看得出,大官人并不相信我二人。”吴少脸上一片平静。 “你能看到一团黑气,那是什么东西??”温大官人眼睛睁大了不少,急问道。 吴少却垂下眼帘慢慢道:“望气术不过是修道者的微末功夫,至于是什么,我此时也不知道。” 温大官人沉吟了一下,终于道:“好,就请两位小道长出手为我家驱邪除怪,事成之后,我会奉上酬谢。” 吴少装作犹豫一下,方才道:“我们本可一走了之,但怕师父事后知道,会责怪我们忘记道家本份,既然大官人相求,只好一试。” 温大官人又道:“两位小道长有所不知,因为家门出了怪异,前几天请了一位法师,谁知前天他进到跨院施法时,竟然昏迷不醒,也不知是在施法还是被那怪异所伤,无奈我只好又请法师进去查探明白,谁知连续几人,进去后便匆匆出来,说句法力有限便告辞而去,也不知原来那法师是死是活。并非温某不信任,而是此事太过于凶险,温某也提醒两位,倘若有什么意外,可怪不得我。” 当下,又介绍了些别的情况,温大官人喊人带吴少两人去旁边厢房吃些东西,稍作休息。吴少、鲁小柱便跟人走出厅堂。 见两个少年出去,温大官人身边的小伙子有些怀疑:“老爷,这两个半大孩子能行么?” 温大官人点点头:“别瞧这些小道长年纪小,按他们所说,倒比那些画符施水的法师要更可信一些,他们可是剑客门下,一般都有令人意料不到的手段,那少年道长也不装腔作势,我倒觉得他们可能成功。” 厢房里,待只留下吴少和鲁小柱两人时,鲁小柱便吃东西边悄悄与吴注说话:“你方才作势要走,我还信以为真,心里大叫可惜。” “这温大官人根本就不信任我们,我若不如此,他肯定不会让我们掺和此事。” 鲁小柱又问:“你进门就说发现一团黑气,我怎么没看到?” 吴少轻轻一笑:“我也没看到,这不过是唬人的,当年一鸣道士就经常说这话,凡是家中真出事的,本来不相信也会深信不疑,不过……” 见吴少沉吟起来,鲁小柱忙问:“不过什么?” “你注意到没,此处宅院处在大阴之地,周围又无人家,阳气不济,阴气不泄,恐怕真有些问题。而且那些来的法师也不可能全凭骗人吃饭,为什么不愿赚那些银子?想必其中真的很麻烦,咱们可真没有一点降妖除魔的能耐,别到时候真的栽在这儿。” 鲁小柱一听,脸上紧张起来。 吴少看了他一眼:“我起初本不想来此,但现在来了,本少爷倒想看个稀奇,你记住,真要有什么意外,千万别管我,撒腿就跑,越远越好。” 吴少最喜欢骗人,鲁小柱最知他的禀性,但当吴少把前些天赚到的银子交给他保管时,鲁小柱真的担心起来。 正午时分,吴少和鲁小柱推开跨院的门,刚进入院门,带他们来的那小伙子急忙退回去并将跨院门紧紧关上,似乎生怕什么东西跑出来。 两人四处看了下这院子,吴少皱了皱眉,鲁小柱却发出一声惊叹,吴少知道鲁小柱并不是惊叹这院子有多好,而是院中的一些特别摆设。 那是一些道家的法物,这院子唯有北面一间正房,南面一间低矮净房,就见此时院子里,摆了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插了一柄桃木剑,剑尖向天,在正房和净房门上,也各吊了一柄。在院子四周的各个地方,树上,盆景上,还贴满了上百道符篆,那些符篆制作精美,一看就是大手笔,绕着院子是一条红线,地上红红的痕迹也随处可见,吴少知道那必定是上好的朱砂和一些狗血鸡血之类。 这么大的阵式,别说鲁小柱要惊叹,吴少看了也暗暗咋舌,心里的警惕之心又多了几分。 吴少让鲁小柱插在四面八方的桃木剑抽出两柄来,一柄交给鲁小柱,一柄自己拿了,又把从快剑门带的木剑从背上解下来交给鲁小柱,嘱托他,倘若有什么意外,就挥剑护身,实在紧急,就咬破舌尖以唾液喷怪物。 待鲁小柱选个方位站好,吴少便持剑推开房门。 此时是正午,房间内光线很好,吴少抬眼便看见一个身着法衣的人正躺在客厅的地上。 第10章 捉妖记(5) 5.吸血黑蛾 吴少提着剑,先在四周巡视一番。 这是一明两暗三间房,明间是客厅,两个暗间一为起居室,一为卧室,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因为瘦得不成人样,已经看不了多大年纪。 吴少屏心静气看了又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在奇怪时,忽听得身后有浓重呼吸声和响动,他一惊,急忙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是地上穿法衣的那人弄出的声响。 吴少慢慢靠近去,见身着法衣的人脸面朝下,头发散乱,正在地上蠕动不止。 难道这就是那位法师?如果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该在此人身上,他还是本人么? 吴少想了想,将手中抓的一把土向那法师身上抛洒过去,自己向后退了一步,注意着动静。那把土是吴少从院子里抓的,里面掺杂了些红砂、污血,吴少的捉鬼法器不足,只能就地取材。 那地上身着法衣的人竟然动了动,吴少慢慢靠到他不远处,拿手中桃木剑劈了两下,这两下不轻不重,那人感受到了竟然侧转身来开口道:“快,快带我离开这儿。” 吴少见这人似乎没什么问题,这才将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离那人一段距离,俯身问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快,快帮我离开,它就要回来了。”那人急道,声音有气无力,极其虚弱。 “它是什么东西?”吴少又问。 “蝙蝠、飞蛾……吸血……” 那人断续地道。 “在哪里呢?”吴少闻言,四处看了看,他见房间内也摆满法器、贴满道符,这法师前面还摆了一张香案,不过那香并没点上,是不是他还未来得及点上香便被袭击了呢? “带我走,我把所有银子都给你……”那人只是侧着脸,似乎连转头的能力也没有,这几句话也是拼力说出来的,说完只是大口喘气。 吴少一动:“你有多少银子呢?” 看这人作法用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恐怕这人有些身家,不过他给不给银子也无所谓,将这人弄出房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吴少想着,便去搀扶那人。 忽然,一阵风平地起来,房门竟然咣当一声关上了。 吴少正奇怪,那躺在地上的法师哀叫一声:“完了,它来了。” 吴少听见,房间里嚓嚓地响起一阵异动,而伴着这响动,吴少心底里不知为何,竟听到了一阵“桀桀桀”的笑声。 吴少急忙放开那法师,抬头看时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并不见了踪影。 吴少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些,他脑袋里那怪异的笑声,尖锐地似乎那刺穿头皮。 此时房门关上,房间里有些昏暗,吴少努力睁大眼睛四处去看,初时并没发现异常,抬头看时,终于发现在房梁上的怪异,那里有一处地方更为漆黑,漆黑地发亮。 未等吴少看明白,脑子里桀桀的笑声炸响,那片黑色飘落下来,不等吴少反应,便到了吴少后颈处,吴少只觉得脖子一麻,急忙向一边一闪,那东西已经飘走了,轻轻落在墙角的一把椅子背上。 那是什么?吴少心中大吃一惊,他方才只是模糊地看到那东西的影子,感觉这黑黑的东西象极了一片纸灰,就是上坟时烧掉纸钱飘舞在空中的那种纸灰,轻若无物,有形无质。 那东西半天没动,吴少持剑警惕地望着它,就这样对峙了片刻时间。 “有毒,别让它叮到你的脖子。”躺在地上那法师忽然道。 吴少心里一惊,方才猝不及防下,他似乎已被那东西叮了一下,这会有什么后果? 就在他想的时候,那团黑影又翩翩而起,向他飞来,吴少急忙挥剑去刺,那东西飞得并不快,但身形似是极为灵巧,每当吴少的剑快要碰着它时,它却在空中急飞躲避,根本让吴少的剑碰不着,三闪两躲,那东西又到了吴少头顶,吴少只觉得脖子又是一麻,再看时,那东西已经飞回原处。 吴少急忙摸了摸脖子,并不见有伤口,也不见手上有血迹,忙再次盯着那物的动静。 这次怪物飞来时,吴少看得比上次看得更清楚了,那东西象蝙蝠、象黑蛾,但却没有身子,也看不见眼睛耳朵,只有巴掌大小,反而更象吴少先前所想的两片纸灰。 这次那怪东西待了更长的时间没有行动,吴少一面盯着它,一面偷眼看地上的法师,只见那法师正满眼吃惊地望着他。 吴少也不管他,盯着那怪物,一手持剑,一手便在法师身上摸索,嗤地一声,他撕下法师身上一块法衣来,看也不看地一只手缠在了脖子上,嘴里不忘说一句:“得罪了。” 既然那东西总是攻击后颈,他当然要将脖子包好。 就在这时,吴少听见鲁小柱在拍门喊他:“吴少,怎么样,要不要我进去帮忙?” “听着,不许踏进房门一步,否则就完蛋了。” 鲁小柱果然不再拍门。 吴少已经隐约知道,室内这个东西,专喜欢攻击人的脖子,恐怕叮上一口便会一身麻痹。鲁小柱进来,只会中招,自己现在既然没事,就不用他来添乱。 正想着,那黑蛾再次扇动翅膀冲吴少飞,吴少有了防备,这次出剑也不盲目乱砍,一剑刺出,估计黑蛾变化方向上突然横扫一剑,虽然没有声音,吴少确信这一剑已经扫中它,但黑蛾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依然变换着身形向吴少攻击。 吴少连忙躲闪,手中剑也再次刺中黑蛾,却仍然阻拦不住,那黑蛾扑上身来落向脑后,吴少顾不得多想,举手拍击,却拍了个空,那黑蛾反而在他手上一叮,立即又翩翩飞走。 吴少感觉手上又是一麻,急看时,见手背上一个针孔般的红点正在渗出血来,不禁又惊又怒。 吴少见那黑蛾落在桌角,向前一步,挺身就是一个穿心刺,那黑蛾蓦然飞起,又落在椅子背上,吴少赶上去又是一剑,黑蛾似乎有意逗引吴少一般,又停在离他不远处的一个架子上,吴少再次冲了过去。 吴少没有击中黑蛾,房间内的东西却击碎了一地,到后来,吴少似乎发了狂,干脆扔了桃木剑,扯下围在脖子上的从法师那儿扯来的半截衣服开始扑打那蛾子。 那黑蛾却十分灵巧,总是在一瞬间避开吴少的扑击,也不走远,而是停在离他不远的另一处地方。 吴少的疯狂举动,把地上躺着的那位法师看得目瞪口呆,他似乎预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吴少的脚步开始踉跄,在一次扑击不中后,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扑倒在地,他挣扎一下,竟似毒性发作一般再也无力站起。 “小爷,快起来,它又来了。”地上的法师不由地叫了起来。 那黑蛾却飞行过来,却并未直接扑上身去,一个回旋竟又飞到一边,如是再三,原来它竟如有灵智一般,试探地上的人是否真的晕眩。 见吴少毫无动静,它这才放心飞了过来,落在吴少后颈上,身形一动,竟似张开了一张有着尖尖牙齿嘴,啃了下去。 第11章 昆玉山(1) 1.消于无形 猛然间,吴少身子猛然跃起,手中那块破布向那黑蛾罩去,那黑蛾遇变反应也快,一个回旋向旁边飞去,吴少对它飞行规律早已熟悉,那破布也是一转,正好将那蛾子扑住。 吴少正想伸手摁住,却见黑蛾竟从破布下钻了出来,那布完好无损,它是如何出来的,吴少大为惊诧。 不等他多想,那黑蛾似乎被激怒,竟然不顾一切向吴少脸上扑将上来,吴少手忙脚乱,双手乱舞,竟阻拦不住,不由地暗暗叫苦。 万般无奈之下,吴少刚想出声招呼屋外的鲁小柱帮忙,忽听扑达一下,一件东西从他身上掉在地上,吴少也来不及看,双手还在摆动,却见那黑蛾似乎怔了一下,竟停止攻击,仓皇向一边飞去。 吴少低头拾起那物,心中一喜:我以为你什么也不怕,竟然怕这东西,这就好办了。 吴少手中,正是得自姜园秘室,后来存放月儿灵魂的那个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半月钵! 吴少将那半月钵一晃,果然,那东西不安地乱动,吴少拣起地上的破布,向那黑蛾走去,他已经看出,那东西似乎耗费了不少气力,现在已经飞行得不那么灵活了。 吴少猜得没错,他追着那黑蛾在房子里没转几圈,那黑蛾便象折断了翅膀的麻雀,只能在地上扑愣着躲避了。吴少毫不客气,瞅个机会,再次将那东西盖在破衣下,待那东西再次露出头来,便将手中的半月钵结结实实地扣了上去,那一刹那,吴少似乎听见脑海中响起一声哀厉鸣叫,随后便归于寂然。 这半月钵到底是什么东西?初次在姜园秘室中见到时,是种植盆景的一块碗状石头而已,若不是月儿要求他拿着,他早扔了,现在想想,幸亏他一直带在身边没丢掉,这东西他是不认识的,看过的那本《异物志》上也没这方面信息,不过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这东西很不一般,以后得好好保存。 “小爷,小爷……” 吴少扭头一看,是那法师在叫他,心中一动,忙问道,“这东西还有几只?” “没……没了,就那一只。” 吴少闻言,过去将那法师扶了起来,这才发现,法师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子,面孔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才知道这人竟与黄梁观里的黄道长有几分相像,也是生了一张掉眉小眼的欠揍模样。 正在这时,门咣当一下被撞开了,鲁小柱闯了进来,见吴少无恙,这才道:“大少我喊你好几遍你怎么没答应?你怎么把门插上了?” 吴少一摆手:“你先将这位法师扶到外面,我让你进来再进来!” 鲁小柱将那法师架起来扶到外面,聆听里面动静。 好一会儿,吴少才喊他进去。 鲁小柱便问怎么回事,吴少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东西没了。” 方才他如同捉麻雀一样,小心翼翼翻开半月钵,发现下面什么也没有,灰烬都没发现一点。他又四处寻找一番,直到确信再无异常,这才叫鲁小柱进来。 至于那个黑蛾怎么样了,此时他也不明白,只是肯定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温大官人听说怪物已除,欢喜不尽,向吴少打听那怪物是何来历,吴少却说这涉及道家秘术,不能多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温大官人有些起疑,坚持让吴少多住几天再走。 吴少真怕黑蛾仍在某处躲着,提心吊胆过了两天。 其间,他到温家宅院仔细查巡一遍,见温家大院后边有个长期不用的小花园,花园里有一处地方塌陷,吴少让人挖开,露出个洞口来,有人还想探个究竟,被吴少制止了,命人拿些火油灌进去,放火烧了一会,这洞里也不知有什么古怪,烧出的气味经久不息,闻之欲呕。吴少待火熄灭,让人填上土,夯实了才算完。 两天后,在温大官人的千恩万谢中,吴少、鲁小柱带着一百二十两银子飘然而去。吴少原来还想少拿点银子,可这温大官人不太相信他们,看到女儿身子有所好转,这才放他们走,吴少一生气,便又多要了二十两,温大官人竟然满口答应,让吴少后悔要少了。 至于那位法师,吴少自然没向他要银子,但提出要买他些法器,并声明,他买这些法器只是一时好奇,想研究一二。那法师二话不说,干脆拣些上好法器送给吴少,一个劲地说是感谢少年法师相救,些许东西略表同行敬意。 在一家镇上的稍微高档一些的客栈里,吴少临近中午时分,方才醒来,一起身,便看到鲁小柱正瞪着眼睛瞅着他,不用问,吴少知道他马上就会提出回快剑门的事。 此时还有几天便要过大年了,按鲁小柱的设想,就算现在走,虽然来不及赶上过年,那也可以在正月里回去与师兄弟们一起热闹一番。 这几天,鲁小柱一直不停地嘟囔,现在他们有钱了,这些钱能做很多事,他们可以昂首挺胸地回昆玉山了。 吴少觉得是时候敲打一下鲁小柱了,不然他扰人清静不说,关键时刻还会因为不听自己的话而坏事。 “要回你自己回吧,你也不是不认路,不过我明白告诉你,我只给你一两银子做路费,多了我可没有。” 鲁小柱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少,前后我们除去花费,至少现在你那里有一百三十几两,当然我承认这些银子都是靠你的主意赚来的,但每次你在睡觉,我却去打探信息,还有我配合你骗人,不说你分我一半,给我五十两总还算说得过去,你竟说什么一两……” “柱子,别不知足,这一两还是我算了又算省出来的,你不信听我给你算算,法器这东西,那个法师留下的这些应该够用了,不用买了。不过你也看见了,现在快剑门大部分人用得都是木剑,你可知为什么?师父曾说是怕我们练剑时伤着人,其实呢,是根本打不起铁剑,寻常铁剑也得十几两一把,如果稍微好点能对敌使用的,三五十两也是有的,这百十两银子能打几把剑?” 学剑者都希望拥有一把自己的宝剑,鲁小柱也不例外,但快剑门只有两三把铁剑,他平时都很少有机会摸上一把,心里一直渴望有一天能佩上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现在听吴少这么一说,自然心动不已,但他没想到宝剑竟然这么贵,他有些怀疑:“没那么贵吧?” “嘁!你知道什么?你见过谢元那家伙用的剑没,那种剑别说价值上百两,恐怕上千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我见过有人用过的一柄叫玉黄剑的宝剑,恐怕真的价值连城。现在我们这点银子,能算得了什么?就这样回去,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鲁小柱听了默然半晌,不再说话了。 吴少知道鲁小柱现在已经被他诓住了,便开始分配起任务来。按照吴少的想法,陈家坡和温大官人那种事还是少做,太危险,现在有了法器和道具,倒可以平平稳稳赚银子了,接下来,鲁小柱就做他的跟班就是,不用出去多跑了。 第11章 昆玉山(2) 2.为谁辛苦 接下来的日子,吴少便由鲁小柱背着法器,开始走街串巷,主要是给人瞧瞧风水,驱除煞气之类,吴少凭着过去从一鸣道士那儿说来的一套说词,倒也糊弄地过去。 吴少早就知道一般从事风水或者驱鬼的,都有自己的地盘,这附近的一些村镇,不知是哪位道士经常走动的地方,找他们做法事的极少,没办法,吴少只好带着鲁小柱经常变化地方。 这一天,吴少正在一处村落里走着,忽然被一个“老熟人”拦住了,吴少一看佯作惊奇道:“法师,怎么这副模样,拦住小道有什么事么?” “小爷救命,我找得你好苦啊。”说罢,这位“老熟人”竟然跪了下去。 这人正是温大官人家被那吸血黑蛾毒倒的那位法师,吴少身上的这些法器还是他赠予自己的呢。不过这位法师目前状况似乎并不太好,头部包得严严实实,脸部浮肿,精神萎靡。 吴少让他起来说话,那法师并不起身,一个劲地求吴少救命。原来他离开温大官人家后,脖子上的伤口一直不好,反复溃烂,疼痛难忍,这才又想起了吴少,找了许久,终于在这儿找到了。 吴少摇摇头道:“前面我早已说过,治病的事不是我所擅长,你最好找大夫去。” “小爷,我找过大夫了,可你最清楚,这东西哪是大夫治得好的,还请小爷大展法力,救救我。” 吴少仍旧摇摇头:“我也并无办法。” 见吴少一味推脱,那法师脱口而出:“小爷有那样一件神器,怎会毫无办法?” 吴少脸上却毫不动声色,心内却是一惊,竟有一瞬间起了除去这法师的念头。 他自然知道这法师说的神器是什么,依靠那半月钵除去那神秘黑蛾,这法师是见过的,说实话,对于这件得自姜园秘室中的东西,吴少起初并不重视,这件东西非金非木,不像是值钱的样子,只因为暂时成为月儿的栖身之所,他才会经常带在身边,没想到此次在温大官人那里,竟然无意之间靠这半月钵才解决那神秘黑蛾,吴少这才对它重视起来,他刷洗一番,反来复去的看过,也没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妙处。 吴少身上被黑蛾咬中之处,起初也是又红又痒,后来他发现手上那处红点,却莫名消失了,仔细一想,他便用这石体盛些水去擦拭脖子上那两处,想不到过了两天竟真的好了,吴少断定,手上那处伤口也是在刷洗石钵上偶然医好的,这石钵的水竟似有些药用。 “什么神器,那不过是平日里养花用得一件物什。”吴少轻描淡写道,“不过我看你确实很痛苦,我试着求些符水,至于有没有用,就看你的造化了。另外我还想问你,可知附近村镇,是哪位法师经常走动?” 法师忙道:“要说这附近村镇,倒有一大半是我在跑动。” 吴少听了一喜,“那武家村周围的几个村子呢?” “那正是我的活动区域。” “太好了,你将附近的风水宝地画份简图给我,你可愿意?” 这种图是法师们的饭碗,一般没人愿意透露给别人。 “小爷,我这条老命都在你手里,还有什么不愿意,我现在就画。” 到了晚上,吴少拿到那幅简图,又大略问了一下,十分满意。顺便给了他一瓶清水样的东西让法师抹抹试试,那法师立即找个地方抹上那清水,说也奇怪,过不了多久,伤口流出一些黑汁,竟然不疼了,显然这清水应该有用。 法师十分感激,连串地叫小爷不止,吴少也问了他些情况,知道此人姓于名安,在本地做法事快三十年了。 吴少见“制作”的符水有用,便请于安跑一趟温大官人家,看看他的女儿是否也是伤口溃烂,倘若和于安一样的情况,就拿符水给她涂抹,想必救了温大官人的女儿,他还会另有酬谢。 于安一听,满口答应,立即去了。 有了于安画的风水图,吴少立即忙活起来,他带着鲁小柱四下里出没,专为人看风水。 起初极少有人相信这个嘴上没毛的小道士,有几个人试探了下,没想到这不俗不道打扮的小道士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颇为灵验,比如说,王小按照小道士的指点,刚在他爹的坟前埋了一块石头,他家的一只鸡被人五两子买走了。张大按照小道士的吩咐,家里添了一口水缸,出门拣到一封家书,当他交给失主后,失主竟拿出十两银子表示感谢。这些奇闻越传越广,渐渐找他的人也多了起来,可这小道士行踪不定,今天在东村,明天在西庄,找到他也着实不易。 鲁小柱这段时间可是非常郁闷,这几日来寻找吴少看风水的人不少,但大多为穷户,十文二十文的赚不了多少,这也罢了,可吴少为了导演出一场“言出必验“的好戏,竟然让他花五银银子买王小家的一只鸡,还让他伪装成丢书信的人,给张大送去十银子,五两银子啊,得买上百只鸡了,鲁小柱心疼的直哆嗦,那十两银子白白送给人家,更是让他气得睡不着觉,可吴少不但象没事人一样,反而挺高兴。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鲁小柱实在不明白。 这一日,吴少给一户人家看完祖坟风水,忽然指着远处一个地方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了一处卧虎之地。“ 旁边的人听见,便问这小道士什么是卧虎之地。 吴少似乎不愿多说,只是简单道,那处地方的坟墓本来稍加调整,便会荫及后人,可出七代人的武将文官。 小道士走后,这消息便传了出去,竟传到了武家村武员外的耳朵里,小道士所指的卧虎之地,正是他家祖坟所在。 这一日,吴少刚刚从一家人家出来,早见门口等着一个汉子,那人见了吴少上下打量几眼后便道:“我姓赵,是武家村武大员外的护院,我家员特命我来请小道长到庄子里攀谈一二。“ 旁边另有一个早已等着的村民道:“我在此等了小道长许久了,还请小道长先到我家吧。“ 那赵护院眼一瞪:“员外在家等着,你敢耽搁员外的功夫?“ 那村民一听,连忙躲到一边,再不敢说话。 吴少一见,将拂尘一背,冲着赵护院道:“前面带路吧。“ 第11章 昆玉山(3) 3.连夜逃遁 武员外家里摆设显得十分阔气,武员外本人也十分富态,他坐在椅子上便似一个肉团一般。 吴少走到他前面不远处,一躬身便立在一边。 武员外并不起身,脸上却是相当和气,笑着道:“赵教头想必领着小道长看过我家祖坟了?“ 吴少点点头,“不错,其实员外家的祖坟我此前曾经无意间看过一眼,只是那时并不知道原来就是员外家祖辈的安息之地,今日见到员外,我想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 “也只有那样的气势磅礴之地,才会得到祖上荫护,以致你家后人寿运两长。”吴少简短道。 “哦,我倒不清楚这些,小道士说说看我家祖坟有什么气势。” “来龙去脉明晰,气流风势清顺,这也不用多说。” 吴少似乎不愿意多说。 “我倒不太懂得这些,请小道长赐教。”武员外道。 “武员外非要听,小道也可以一说,但要十两银子。”吴少干脆道。 “有点贵吧?” “小道是依据格局的优劣收钱,如那些寻常之地,小道也许分文不取。而且员外家的吉壤原本存在,我就算解说一番,也无意义,所以员外还是没必要听了。” “不然,我倒兴趣听小道长一言,请说。”武员外一面让人取来十两银子。 “我试着一说,有不对之处还请员外海涵。武家祖茔背依小北山,左高岗右孤丘,前面深沟四时有水,环山抱水,吸气纳风,正是佳地美砂,《青乌术》中早有记载。” 武员外一听,一怔之后笑了:“小道长倒是见识不凡,果然如此。” “员外见笑,小道不过混口饭吃而已。” “我听闻有人说过,你先前看过我家祖坟,说有可惜之处,不知那可惜之处是什么?” “这又是一说,如果我方才判得没错,请员外先将十两银子付了吧。” 武员外毫不在意,叫人拿过十两银子付给吴少。 吴少收了银子,这才又道:“武员外祖莹宝地,形、势、气俱佳,已极为难得,保有现状定能护得后辈福寿绵长,我倒觉得没有必要强求其他。” 武员外脸色一变:“小道士,那你所说的‘可惜’又从何而来?“ 吴少神色不变:“道家从不妄言吉凶祸福,我说可惜,自然觉得有可惜之处,员外要听,却又要另付银子,而且银子还不少。“ “哦?我想问问小道长想要多少银子?“ “二百两!” 武员外一听,愣了一下,脸上的肥肉直动,嘿嘿一笑:“小道长倒也真敢开口,二百两银子是多大数目你大概还不清楚吧?” “员外要听,自然就要付二百两,倘若不想听,那就一两银子也不值。小道先前已经说过,我是依据风水格局优劣收钱,在我看来,这个贵府祖茔的格局,区区二百两只是最低价格。” 说罢,吴少一拱手,拂尘一甩道:“话已至此,小道也不必多说了,告辞!” 眼见小道士已经走出几步,武员外忽然道:“小道长慢走,不就二百两银子么?我愿意出,还请小道长不吝指点一二。“ 下午,吴少回到住处就躺下了,天刚要擦黑,他一咕噜爬起来对鲁小柱道:“我们走!“ 说罢开始收拾行头。 鲁小柱不明白:“又向哪里去?“ “昆玉山,回快剑门!“ 两个人避开人群,拣条小路,开始连夜赶路。吴少走得很快,鲁小柱从未见他如此慌里慌张。 “大少,这一天你没让我跟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有事情发生,不然我这么慌忙逃跑干嘛?“吴少说着,一边走一边将今天给武员外家看祖茔风水的事告诉了鲁小柱。 鲁小柱听说吴少一下子赚到了二百多两银子,心中大喜:“大少,这次我算服你了,你该叫我一块去的,至少我可以给你背银子。“ 吴少心下也是颇为得意,不屑道:“难道你还有不佩服我的时候?现在你明白我让你五两银子买人家一只鸡的意思了吧?“ 鲁小柱大笑,但随即转念一想:“难道我们现在逃跑,是因为那位武员外发现了你作局骗他?“ 黑暗中吴少一声轻笑:“说我作局骗他也对,我让你买鸡赠人银子当然是为了钓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家祖坟的风水形、气俱佳,但在势上却差了一点,我告诉他在七丈五尺的地方埋下一块玉去,形成腰缠玉带之势,这在风水中叫改格局,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付给我二百两银子倒也心甘情愿。“ “你说的又没错,他也认可,那我们还跑什么?”鲁小柱脚步慢了下来。 吴少步子却丝毫不见慢,一边走一边道:“事情是没错,但象武员外这样的人,我还是信不过。他虽然家财万贯,二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我当时只不过了随便张口漫天要价,他却那么痛快的就答应给我,能不令人怀疑么?” “我看你是想多了。”鲁小柱仍是不信。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小心一些总没错。我二人在这附近也渐渐小有名气,身上有银子的事许多人都知道,我们可能自己不觉得,但在一些人眼里,两个半大小子有那么多钱,一定有人会打我们的主意。再说了,象武员外这种人,如果不是心狠手黑之辈,如何能积攒下那么多钱?另外,你可知道这姓武的是谁么?” 鲁小柱一愣:“难道你认得这武员外?” 吴少道:“我怎么会认识他,但我却知道他。你还记得你说过师父为了一位已经出师的受伤师兄将钱花光的事么?去年我来到快剑门不久,师父蒋剑客便带了几个师兄弟去看望他,我当时无聊,便央求师父带我去了,那时我了解到,原来那位师兄在别人家做教头,也就是护院,后来因为保护家主财货断了腿,可那家主人就此视他为废人,竟连医药费用也不出,将他扫地出门。你可知那家主人是谁么?” 鲁小柱听吴少提及此事,猛然想到:“难道就是这姓武的员外?” “你猜的没错,就是此人,我当时无意间听到师父的话,便记下了这位武员外和武家村,这次出来,没想到竟然到了武家村附近,我自然要设法为那位师兄讨些医药钱,当然,你可以想见一下,这样一位毫无人情的土财主,会轻易放过我们么?” “原来是这个老小子!他真若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剑斩断他的腿!”鲁小柱恨恨道。 吴少一笑:“在这儿发狠有什么用?斩他腿的事以后再说吧,这儿离试剑谷有几天的路程,我们还是连夜回山。”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白天尽量休息或者抄小路赶路,晚上趁着月光急行,走了两天两夜,不见什么异常,眼见离昆玉山越来越近,这才放下心来。 但就在这天凌晨,吴少、鲁小柱刚刚出了一个小镇,便远远看到月光下,一个人站在路中,旁边还有一匹马。 第11章 昆玉山(4) 4.狠扇耳光 吴少情知不妙,一拉鲁小柱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见吴少停下,不慌不忙地向前几步,在不远处站定,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冷声道:“没想到两位小道长跑得那么快,竟让老子追了两天。” 是赵教头!吴少认出此人正是武员外家的那位护院开师。 “敢问阁下是何人,拦住小道又有何事?“吴少一面应付着,一面想着脱逃办法。 “原来小道士已经不认得我了?那我提醒你一下,我姓赵。“ 鲁小柱虽然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好鸟,但他有点奇怪:“大少,你认得此人?” 吴少低声道:“他是武员外家的护院武师。”随即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对赵教头道:“哦,原来是赵教头,不知拦住我二人有何指教?” “小子,你诳了武老爷那么多银子就想一走了之?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听我的话,赶紧乖乖把银子吐出来,老子一高兴,说不定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吴少还要说话,鲁小柱在旁边听到对方索要银子,早按捺不住了:“想从小爷这儿要银子,没门! 说罢,他拽出一口宝剑来,摆个姿势冲着赵武师。吴少见状,也提剑在手。 鲁小柱这些天按吴少的吩咐,花了几十两银子请人打了三口宝剑,因此他们现在手上的,倒不是从快剑门带出来的那口木剑,而是实实在在的铁剑。 那赵教头嘿嘿一乐,手中多了口明晃晃的刀,向着二人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说好听的你不愿意听,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说吧,上前就是一刀扫来。 吴少心中一慌,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鲁小柱却似发了狠,竟然不闪不避地拿剑一撩,竟然将对方的一刀封了出去。 “刺他!“鲁小柱喊道。 吴少见鲁小柱竟然敢与对方硬碰硬,心下稍定,不等鲁小柱说完,拧身上步,唯一会的那招穿心刺便使了出来。 赵教头万料不到两个半大少年竟然敢于反抗,还象模象样的封住了自己的刀,吃了一惊,又见吴少一剑刺来,急忙后退,稍微慢了一点,呲地一声,将他衣服刺破,剑尖划伤了他的胳膊。 “好小子,不愧是昆玉山下来的,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但这可不够赵爷看的。“ 说罢,赵教头举刀就要劈下来,却听吴少道:“柱子,师父已在前边不远,快去叫师父来灭了这个贼人。“ 鲁小柱一听,哪里不懂得吴少的心意,当下却道:“师弟你去叫师父,我来杀了这老贼。“ 赵教头听见他们一通乱说,心中迟疑,手上的刀不由地缓了一缓,但还是劈向了鲁小柱,鲁小柱也没学过如何对付这一招当头劈,只是瞄准那刀光挡了一下,当地一声响,剑就被磕飞了。 吴少连忙刺出一剑,希望对方闪避一下,但赵武师只是用刀尖一拨,便将吴少的剑拨到一边,顺势刀尖便捅向吴少。 吴少闷哼一声向后倒去,他应变倒也不慢,随手抓起一把土扬了过去,身子滚出几步,口中叫道:“跑!“ 鲁小柱一听,也一扭身子,向后便跑。 赵教头方才一刀刺过去,竟然没有刺穿吴少的身子,心中略吃一惊,见吴少一把土扬了过来,略一侧身便躲过了。 再一看,两个小子已经跑出几步,他不敢怠慢,紧追几步,一脚便踹倒后边的鲁小柱,刚要向前,却见吴少又是一剑刺来,他一扭身躲过这一剑,顺势一掌,将吴少打得转了几圈,摔在地上。 鲁小柱被赵教头踢了一脚,浑身发麻,竟一时站不起来。 “是什么鬼东西,竟然挡住了我的一刀。”赵教头先过去一脚踩住吴少,拿刀指着他的胸口。 就在此时,赵教头忽然觉得脑袋后冷风微起,不等他明白过来,脸上早啪啪挨了两记耳光。 这两记耳光并不重,但却令赵教头心头一紧,他急忙跳到一边,使个“夜战八方“式,四下里观瞧。 此时天色尚暗,他根本看不到周围有什么异常。 “是谁,谁在那儿?”赵教头喝道。 话音刚落,啪啪啪,又是三记耳光扇到赵教头脸上,赵教头将刀舞动起来,却什么也没碰到。 吴少、鲁小柱开始并不知赵教头在捣什么鬼,此时已经明白有人出手相助,但他们也没瞧见附近有人。 赵教头连连后退,不住地向四下里瞧,终于他发现,在不远处有条淡淡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赵教头发一声喊,举刀冲了过去,但到了近前,却发现黑影蓦然消失,还未等他再有反应,啪啪,脸上又挨了两记耳光。 赵教头再看时,那黑影又出现在另一侧,赵教头慢慢向前走过去,眼见离那黑影不远,又是急出一刀劈了过去,但下一刻,黑影凭空再次消失,他脸上又挨了几记耳光。 “这不是人!”赵教头脑子里升出这个念头,顿时心胆俱裂,他慢慢后退几步,转过身便没命的跑走了。 鲁小柱看得目瞪口呆,此时天色略微发亮,他眼见不远处那个人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赵教头虽然令他害怕,但这黑影却令他从心底里升起恐惧。 扭头看看吴少,却见他没事人似的正从怀里掏出那块怪石头来,凑到脸前仔细查看有没有损伤,方才多亏这块石块为他挡了那赵教头一刀,不然此刻他恐怕已在黄泉路上了。 鲁小柱见那黑影慢慢向他们靠近,急忙扯了一下吴少,吴少却像没看见一样将头扭向别处。 那黑影停了下来,开始检验鲁小柱掉在地上的包裹,那里面装了三百多两银子,是吴少、鲁小柱这几个月的“劳苦“所得,方才为了对付赵教头,慌忙之中鲁小柱把包裹掉在了一边。 鲁小柱见那黑影全身被一件宽大衣服罩着,瞧不出面目身形,十分可怖,但一看对方在动他的银子,着急起来,一挣扎就要起身,却被吴少从旁边拉住了。 “这是我们的。”吴少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道。 “是、我、救、了、你。”黑影用一种十分奇怪的声调崩出这句话。 “谁要你救了,我们愿意被人砍死,用不到你动手。”吴少没好气道。 黑影却不再说话,检查完了就将包裹一拎。 吴少冷冷道:“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拿得动这些银子。” 那黑影提着银子明显十分吃力,但走出没多远,就来到赵教头没来得及骑走的马前面,黑影将包裹向马背上一搭,翻身上马,一溜烟跑走了。 “大少,那可是我们的银子啊。”鲁小柱急了,“那家伙就算救了我们,也不能全部把银子拿走啊,你方才和他那么说话,是不是认识他?” “难道你没看出来?” “他罩着身子,我哪认识,他是谁?” “你媳妇!”吴少没好气地道。 第11章 昆玉山(5) 5.催讨银子 吴少、鲁小柱回到昆玉山,自然受到了蒋剑客和众师兄弟的热烈欢迎,这两位竟然一去就是三个多月,可把师兄弟们想坏了,尤其是吴少两人还带回了三把宝剑,这令师兄弟们更是惊喜万分,立即抢过来拿着比划起来。 大元禁止民间私藏兵器,吴少两人竟然可以带回三口剑,而且三把剑都是精工打造,师兄弟们就算不十分清楚剑的品质,但也明白价值不菲。 蒋剑客也十分高兴,他一度怀疑这两位弟子就此告别了快剑门,没想到他们虽然晚了些日子,终究还是回来了,他仔细地寻问了些别后的情况,又嘘寒问暖一番。 吴少简单地说了这三个月的情形,实话是不能说的,这个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与鲁小柱商量好了,只说回家卖了些东西,处理了些俗务,因为过年,家里的人又迟迟不放行,这才回来的晚了。 蒋剑客毫不怀疑,让他们先休息一天,再随同其它弟子开始练剑,并告诉他们要练剑抓紧赶上,因为很多师兄弟这三个月来进步很大,尤其那位十四师弟,已经学会了快剑谱上的八个招式。 说着,把《快剑谱》还给他们。他们外出时,蒋剑客让吴少将《快剑谱》留下,说怕有人贪图剑谱,害人性命,一般弟子出山都不许带剑谱的。吴少倒不怀疑师父别有他意,像他这样随随便便入门就给剑谱,可见这剑谱也不见得多重要,但外人不了解底细的情况下,为了夺到剑谱而害人,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蒋剑客的考虑还是蛮周到的。 听了蒋剑客推心置腹的一席话,吴少和鲁小柱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脸红,他们两手空空,师父虽然没说什么,但二人却越想越不是滋味。本来二人路上背着沉甸甸的包裹时还满有成就感,但现在只带了三口宝剑回来,银子丢个精光,想在师兄弟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了。 背地里,吴少便命鲁小柱去一趟姑姑家,顺便向他“媳妇”讨些银子,虽然当初用的手段不算光彩,但毕竟那些银子可费了好多的精力才弄到手的。 鲁小柱一听,便答应一声“得令”,风一般去了,那可是他们自己的银子。但过了半天,他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告诉吴少,别说拿回银子了,小媛姑娘根本都不愿意见他。 不过,鲁小柱也没白跑一趟,他总算从姑姑的嘴里了解到小媛的一些动向,据鲁小柱的姑姑讲,这小媛姑娘去过几次试剑谷,后来终于得知吴少和鲁小柱下山了,一个月前便也不告而别,鲁小柱的姑姑正着急着要四处寻找呢,没想到昨天竟然回来了,还带回一匹马来。据小媛姑娘说,她这几日回了趟老家,那匹马就是家里送的,她让鲁小柱的姑父牵到市场上去卖了换钱贴补家用,鲁小柱的姑姑家现在有钱了。 吴少一听,心内稍安,毕竟那卖马的钱不是他的银子,也不用心疼,不过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听你所说,似乎那小媛开口说话了?“ 鲁小柱肯定地点点头,他姑姑亲口说了,这小媛姑娘的情况不像刚来时那么糟,已经可以简单说些话了。 吴少听了若有所思。 吴少和鲁小柱又恢复了过去的日子,练剑和种地,但喝了两天白菜粥后,吴少便沉不住气了,没人的时候他又命鲁小柱去他姑姑家找小媛要银子,理由是“包裹是在你身上背着的时候丢了的,你不去要难道还想让别人去?” 鲁小柱一听这个理由无法反驳,便又去了,结果仍是空手而归。 两人在无语中又过了两天,吴少再次让鲁小柱去讨银子,这次的理由是“她是你媳妇,你该去。“ 鲁小柱一听便蹦了起来:“大少,她现在还是不是小媛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要这么说我坚决不去,我觉得喝白菜汤也不错。“ 吴少无奈,只好道:“那可是咱俩费了不少心思才赚到的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再去最后一次,她真要不给我也不会再让你去了。“ 鲁小柱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说这次不错,他见到小媛了,也说了要银子的事,但她似乎没听见。鲁小柱说,不知为什么,见了小媛那样子他竟有些恐惧,急忙就回来了。 吴少大骂鲁小柱胆小如鼠,将来也是个“妻管严“。鲁小柱不服,说那根本不是小媛,小媛可是温驯贤惠的,还说吴少也怕她,不然为什么不自己去讨银子? 吴少一听鲁小柱还敢和他顶嘴,怔了一下不说话了。 鲁小柱想了想,好言劝道:“大少,我知道你一直怪记着她,心里责怪她害了老员外,可你也知道那怨不得她,再说了,这次她还救了我们,若不是她赶跑那姓赵的恶贼,我二人早就让人宰了,依我看,你去求求她,银子分我们一半也好,求人又不疼不痒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吴少恨恨道:“要我去求她,白日做春秋大梦!“ 说完,也不理鲁小柱,扭头走了。 这一日,吴少和几位师兄到山下小市场上卖萝卜,忽然有个穿着怪异的人从人群中窜出来,冲着吴少便跪下磕头,吴少一看,竟是法师于安,连忙在师兄的诧异目光中把他扯到一边,问他怎么到了这里。 “小爷,我一直在找你啊,求小爷收我为徒,我愿意侍奉小爷。“于安眼泪都下来了。 吴少可不会被几滴眼泪打动,他道:“收你为徒?我自己都没什么道行,还怎么收你为徒?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要拜我为师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小爷我可不怕。“ 那于安听见吴少这样说,脸上讪讪的,却是一副死水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管吴少说什么,都垂手站在一边。 吴少见这于安似乎早有准备,无论动嘴动手都不会走的样子,也是大感头疼,他想了一下,对于安说,“让我收你为徒目前是不行的,我们都是苦修之士,你受不了那苦,而且师父门规极严,你跟我回去只会连累我,这样吧,你先做你的法师,等有机会我便引荐你拜入师门。“ 说完,吴少便问他带了银子没有,先借二两急用。 那于安一听,心中一喜,急忙掏出五两左右的银子递了过来。吴少便让于安先去忙,时机成熟了,他自会去找于安。 于安一听,竟然同意了,向吴少点头哈腰一番,转身走了。 吴少掂了掂手中银子,心中暗笑:倘若不向于安借银子,这老头是不会罢休的,只要借了银子,于安心疼钱,再不会来啰嗦。可这一借银子,又好像给了他一个承诺。不过,他吴少可没承诺什么,到时候有了银子还给他便是,谁还愿意真将这于安引入师门? 手里有了点银子,吴少自然开始摆起谱来,他请蒋师父改善伙食,大家狠吃了半个月的白面馒头。 第12章 半月钵(1) 1.白面馒头 吃白面馒头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快剑门上下除了练剑就是忙着春耕,一天下来累得不轻,但平时吃的却多是些粥菜,日子着实清苦。 那位排行十四的师弟有一天终于忍不住,问蒋剑客什么时候再吃顿白面馒头,却招来蒋剑客一顿教训,做人行事的大道理连给他讲了三天。 吴少也想白面馒头了,好几次在梦里都梦见白花花的馒头冒着热气在向他招手,但醒来只能摸着空瘪的肚子叹气。 可惜他下山几次再没遇上于安,否则可以再向他借点银子解决馒头的问题。 其实要解决馒头的事似乎不用等于安,小媛姑娘来过好几次了,吴少却没拿正眼瞧过她一次,鲁小柱在旁边急得直戳吴少,吴少依旧视而不见。 鲁小柱在没人的时候没少埋怨吴少,“大少,我看你是不是傻了?过去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明明是想送银子来,你只要陪个笑脸她会自动把银子送上,我们也就有馒头吃了,陪个笑脸这么难么?“ 吴少脖子一梗:“凭什么?那可是我们的银子!“ 鲁小柱见吴少不可理喻,气得三天没理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于安终于出现了,而且径自找到了试剑谷,吴少如遇到救命恩人一般,也不说别的,张口就借五两银子。 于安很知趣,立马奉上,顺便问何时推荐他加入门派,当然,他是不会自己去找蒋师父的,因为他想加入门派完全是为了奉吴少为师。 吴少掂着手中的银子劝说他,再等等吧,这试剑谷的人每天喝菜汤过日子,恐怕于安受不了。当然快剑门绝不是穷,而是大家都信奉苦修,所以才喝菜汤的。 把于安打发走,吴少又充起少爷来,试剑谷又吃上了白面馒头,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蒋剑客这一次绝对不同意连续改善生活,而是时不时地让大家喝菜粥,说是这样可以避免大家忘记了试剑谷的真实生活。 不过自此以后,于安倒是隔三差五的来得勤快了,有时便住在试剑谷,吴少只好向师兄弟和师父蒋剑客介绍说,于安是他的一位远房亲戚,试剑谷里除了鲁小柱,并没人怀疑这一点。 于安每次到试剑谷,自然少不了要借银子给吴少,有时三两,有时二两,这样下来,快到六月时,吴少一算,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借了于安近三十两银子了,吴少这些钱倒没全部给蒋剑客充作伙食费,但置件衣服,买些被褥,也花得差不多了。 吴少有些不安:“于安,我借了你不少银子,倘若一时还不上你准备怎么办?” 于安陪笑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不用还的。” “不行,银子我肯定是要还的,只是一时手头紧。”吴少道。 于安早就开始暗地里称吴少为师父,就算吴少训斥他,他嘴上答应着不叫了,却仍是师父师父的不离口:“师父你就别见外了,这点点银子又不算什么,不过最近我做法事也不是很赚钱,师父你是内行,自然是知道的。“ 吴少当然是知道的,他不长时间赚了三百两银子,那多数是运气和欺骗,真正靠做法事赚钱,赚三百两银子可不那么容易,但于安说出这话来,肯定有想法,吴少也不说话,静听他的下文。 果然,于安接着道:“出外做法事有时也会遇上危险,师父你能不能把你的法器借我用用,这样我也好多赚些钱孝敬你老人家。” “住嘴吧,我也不是什么老人家,也绝对不会将半月钵借给你,你从一开始就图谋这东西,我早就明白。至于欠你的银子,你放心,我过几日自会归还给你。” 但上哪里去弄些银子还给于安呢?难道还要再次动用自己的“手艺”?看来也唯有这条路可走了,不过下山做法事,没个帮手是不成的,还得想办法说动鲁小柱一起去,但上次鲁小柱跟着受了不少苦,这次能不能说动他还在两可之间。 吴少这儿还没想出怎么劝说鲁小柱的办法,于安却不见了,连同天于安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半月钵”。 吴少明白,于安对“半月钵”觊觎已久,他见过吴少用“半月钵”扑灭黑蛾时的场面,很清楚这是一件无价之宝,他愿意拜吴少为师也是冲着这“半月钵”来的,吴少当然也清楚。因为和于安待得时间久了,吴少最近渐渐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他真的半夜里卷走了“半月钵”。 这于安虽然不是江湖人士,但真要让他跑远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时间一久,“半月钵”落到别人手中也并非不可能。吴少想到这些,来不及去后山告诉师父和鲁小柱,立即离了试剑谷,下了昆玉山。 吴少猜测,象于安这样的法师,要想避开自己只会连夜赶路,但过了一夜之后,他便会选择一些偏僻的地方躲着自己,终究他还会以法师的身份现身,因为他不会做别的。 吴少想了想于安的行为习惯,大致确定了一条追踪路线,沿着这个方向追了下去。 追过一些村镇,吴少便开始四下里打听于法师的下落,他告诉别人,因家里出现异常,需要于法师出马。吴少这个理由没有人怀疑,为了请法师有人甚至不远千里,这少年要找附近有名的于法师除怪,再正常不过了。有许多热心人便主动告诉吴少于法师的动向。 五天以后,吴少发现了于安的踪迹,他暗自庆幸,这于安幸好并未跑多远,否则要追他可就麻烦了,要知道这五天,吴少可是靠讨吃讨喝才挨过来的。 吴少看着于安进了一家小店,等了一会儿,趁小二不注意,也闪身进了店。 小店房间并不多,吴少大略判断了下,便有了计较,他推开其间的一扇门,伸头一看,果然见于安正在换衣服,吴少一闪身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于安听见门响,正要询问,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也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大白天换衣服也不关门,不怕别人偷看了去?” 于安一哆嗦,回身看清来人果然是吴少时,顿时结巴起来:“师……父,你……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到这时候你还叫我师父?”吴少似笑非笑道。 “师父,你老人家……不认我,我可认定你是我的师父。”于安似乎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住嘴吧,你去打听一下,这世上除了那些坏了心肝的人,谁敢偷师父的东西?我早知道你拜我为师的目的,也警告过你,可你竟利用我的信任,偷我的东西!” “冤枉啊,师父,我确实没偷你的东西,我只是借来一用的。”于安叫起屈来。 “你嚷什么,你想惊动别人让我把你送进衙门?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快把东西拿出来。” 因为涉及这“半月钵”,吴少其实也怕被更多的人知道,况且把于安逼急了恐怕情况更糟糕,凭吴少学得那三两式剑法,对付根本不会武的于安也恐怕很困难。 不过,从这些日子打交道来看,于安极其胆小怕事,只要自己装得厉害点,相信于安会乖乖将东西交回来。 果然,于安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双手递给吴少,“师父,东西在这儿,原样奉还。” 吴少打开一看,是“半月钵”不假,他将东西收了起来,对于安道:“这件东西本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它对另一个人很重要,我必须好好保管,你竟然敢打这东西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我警告你,从此不许你再上昆玉山一步,否则你缺条胳膊少只腿的话,可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对了,我欠你的银子,我自会想法还你。” 于安听见吴少的恐吓,脸色极其难看,当他听到还银子一事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话了。 “其实师父也不用还银子,那些银子本来就不是我的,那是‘师娘’让我送给你的。” 吴少一愣;“什么‘师娘’?” 第12章 半月钵(2) 2.谁是师娘 于安道:“当然是经常去看你,你不理她的那个‘师娘’,她知道给你银子你不要,这才把银子给我,让我‘借’银子给你。” 小媛?! 吴少万万没想到这一点,他沉默了一下,忽又想到一事,便朝于安一瞪眼:“于安,你老实说,她给了你多少银子?你中间有没有贪没?” 于安小心地看了一眼吴少:“给我的我都‘借’给你了,只有那么多……” 吴少看于安眼神闪烁不定,便知他在撒谎,提高声音道:“她这个人只在意一些小事,却从来不在乎银子,哪会那么吝啬?你不说实话,我先将你一条腿打断。” 于安一见吴少发怒,急忙下跪,仓促之间,怀中掉出一个包裹,那包裹在地上散了开来,除了几块碎银子,还另有一物。 “咦,这是什么?”吴少有些惊奇。 于安一见,赶忙抢过那东西,拔脚向外就窜,吴少刚想去追,却见于安拉开房门似乎怔了一下,又连退几步。 “师娘,你来了……”于安低声道。 吴少抬头一看,果然,小媛站在门口。 吴少愣了一下,半天没动静,于安也不敢说话,一时屋内竟陷入的静寂。过了一会儿,吴少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过去,一把将于安揪过来:“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于安把抱在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吴少面前,吴少拿起来一看,称赞一声:“你别说,做得还挺像,这是做什么用的?” 于安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师父,这是我请人模仿你那个做的一个假的,本来我就想这几天就将真的还回去的,没想到劳驾师父你跑来了,都是我的错。” 于安那东西,正是一个假的“半月钵”,从外表上看,这东西做工也算不错,竟有七八分相像。 “那你再说说一共给了你多少银子?”吴少又想起一事。 “一、百、两。”这次没等于安说话,小媛在旁边插言道。 吴少一听,怒了,这几个月吃白菜汤全是这于安搞得鬼,吴少上前照着于安屁股上狠狠踢了几脚。 找到于安的地方离昆玉山并不远,只有两天多的路程,吴少下山五天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四处寻找于安的踪迹上,既然已经找到了于安,吴少、小媛自然不再着急,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赶路。 吴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于安“借用”“半月钵”的说法也有几分可能,他没有立即躲起来而是请人仿制一个就是证明,但这人目的不纯,还敢暗中扣留吴少的银子,实在不可容忍,吴少将他训斥一番赶走了事。 对于“半月钵”,吴少觉得最好还是让小媛保管最好,这东西毕竟是“月儿”曾经的藏身之所,万一哪天她要用到呢? 当吴少将“半月钵”递过去之后,小媛却不接,而且似乎还有点生气。 吴少一看也有些不高兴:是你要用的东西,为什么老让我带着?这东西虽然不重,但长期藏在身上也是很不方便的你不知道? 转念一想,吴少却也立时消了气:她若用到了“半月钵”,那便无法行动,这块石头是不可能自己长腿走路的。 吴少看了小媛一眼,心中颇为矛盾,这个说不清身份 “月儿”跟了他都好几年了,吴少还弄不明白她是什么东西,当然也怪她自己,她都不明白,别人怎么知道? 初时她附体到吴少身上时,吴少还有些恐惧,时间一长又对这种似鬼非鬼的东西有点好奇,再到后来吴少反而对她没什么特殊感觉了,尤其是从姜园地穴中出来后,吴少觉得她根本就是存在他身边的一个人,只是他看不见她。 但月儿终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时细想起来,吴少觉得要弄清她的身份和身世,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吴少有种隐隐预感,这“月儿”的身世,恐怕极其神秘,要弄清她的未历难度绝对不小,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以他现在的能力和认识,这些问题想也无用。 一路上,吴少想着心事,也并没有与小媛过多交谈,小媛现在说话并不流利,磕磕绊绊,一张嘴,吴少便替她费力。过去那个伶牙俐齿的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完全与现在的小媛是两个概念。 不过有一个问题吴少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他预感到了,但还需要小媛的证实:“你现在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完全代替了小媛?” 小媛犹豫了下,点点头。 “可能的话,还要多久?”吴少接着问道。 “一、年?”小媛用不确定的声音回答,看来她自己也不清楚。 一年?时间有点太短了,吴少听了心里甚至都有些急迫起来。 “你不能代替她,小媛是我兄弟的媳妇,你这么做,我如何对得起柱子?”吴少生气道。 “哼!我、不、管!”这小媛也生气了,口气极为生硬。 吴少急了:“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丑也丑死了,做小媛有什么好?” 小媛听见这句话,一时怔在那儿。 吴少见她停步不走,真怕她犯病,这一刻的小媛看上去又有了些痴呆的样子,连忙过去一扯她:“好了,好了,我是说你将来有机会做回你自己的,没有必要去做别人,本来嘛你自己生得好看,又伶俐无双。” 吴少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反而惹得小媛掉下一颗泪珠来,这令吴少极其不安:情况明显越来越糟了,那家伙附体小媛,都懂得流眼泪了! 吴少两人快到昆玉山下时,正碰上鲁小柱带着几位师兄四下寻找他,见小媛竟和吴少一道,鲁小柱脸现狐疑。 吴少有些心虚,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干脆一句话略过,只说自己出去玩了几天,在山下遇上小媛,便一道回来了。 算将起来,吴少进入快剑门已经大半年了,虽说出外赚钱花费了三个多月,但在山上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了,可吴少剑法却学得一塌糊涂,已经远远落后于鲁小柱和十四师弟了。 吴少有些着急,在花涧村里,无论玩什么把戏,吴少都是一学就通,一点就会,样样强人一头,没想到在学剑上却显得极其笨拙,进境缓慢。吴少知道这与天赋无关,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他心浮气躁,不能专心致志,一个整天喝着白菜粥,却一门心思考虑啥时候吃白面馒头的人,怎么可能专心练剑?不过,现在白面馒头也能吃上了,是时候下些力气练练快剑门的剑法了。 昆玉山几位师兄见吴少这次回来后像换了个人,练起剑来异常努力,都暗暗为十三师弟高兴。但这“异常努力”没超过三天,师兄们就开始摇起头来,这吴少似乎又开始进入“领悟”状态了,每天只是比划几下,便坐在一旁或者干脆回到草屋坐在床上进行领悟。 第12章 半月钵(3) 3.大小老婆 蒋剑客看到吴少这个样子,并不多问。但时间一长有几个弟子似乎受到了影响,“领悟”次数也不断增加,便在有一天吴少回草房后,偷偷召集大家,低声但严厉地说道:“你们吴师弟天资过人,悟性较高练剑多有领悟此乃正常,你们资质平庸不多加练习怎么对得起一日三餐、白面馒头?以后谁再‘领悟’了什么,先给我说说看,倘若悟得不对,三天不准吃饭!” 自此以后,再无人效仿吴少,也无人管他,任由吴少“领悟”。这吴少也很奇怪,有几回蒋剑客见他拿剑在比划,招数自己也不识,还以为他真的有所领悟,悄悄走近一看,见那吴少将《快剑谱》翻到最后几页,正看着那“流星映月”在抖动剑,似乎要抖出七八个剑头来。蒋剑客禁不住摇了摇头,丢下一句:“空中楼阁!”就走了。 昆玉山的秋天很短,秋分后没有几天的时间,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冷。吴少对快剑谱上的基本招式已经练得七七八八了,后边蒋剑客便开始教他临战对敌时的使用,吴少还是提不起兴趣,除了每天用一小会儿练剑,倒有大部分时间在翻看后边那些复杂剑招,众师兄弟见了,纷纷摇头。 有一天,吴少正好轮值,就来到地里帮蒋剑客弄菜。现在秋收已过,又开始种白菜了,这些菜除了留一半吃,余下的要拿到市场上换钱。吴少现在很喜欢轮值,至少在他看来这比枯燥无味的练习刺剑要有趣一些。 吴少正低头干得不亦乐乎,忽听蒋剑客爆喝一句:“谁在那里,滚出来!” 吴少惊异地抬头去看,没看到什么,那蒋剑客飞身而起,一个闪跃,到了山坡下面,从一丛灌木里拎出一个人来,蒋剑客脸一板:“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想偷菜?” 吴少奔过来一看,忙对蒋剑客道:“师父别伤他,这是我那个远房亲戚。” 蒋剑客虽然知道吴少有这么位经常来找他的“远房亲戚”,还真没见过,这时仔细看了那人一眼道:“这人可不大像你家亲戚,躲躲闪闪地更不象一个好人。” 说完,一挥手让吴少带他去一边说话。 吴少板着脸对那人道:“于安,你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法师于安,他瞅了瞅蒋剑客,焦急地小声道:“师父,不好了,你快躲躲吧,你大小老婆都来了,正在那边打架呢。” 吴少眼一瞪:“胡说什么!我是问你怎么来的,我不是告诉你不许你上山么?” 于安却急得跺脚道:“我真没胡说,我瞧情况不大对劲,你快躲躲吧。” 吴少瞧着于安这次像是真有事,抬脚便回试剑谷,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于安跟在后边,简短说了事情经过:原来于安被吴少赶走后,并未走多远,仍在附近一带做法事赚钱,他自称是昆玉山下来的得道真人,法力高深,神通广大,也别说,这名头还是很吸引人的,因此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这一天他正在做法事的时候,没想到闯进一位女子,把他擒住询问吴少的事情,她自称是吴少的老婆,逼于安带她进山来找吴少算账。无奈之下,于安只好带她进山,不巧,刚到试剑谷,碰上了师娘在那里,两个人便对上眼了,于安见势不妙,赶忙前来报信。 吴少一皱眉,停下了脚步。 于安忙问:“师父,我们是不是找地方躲躲?” “躲什么躲!我问你,她怎么能知道你认得我?” 于安陪笑道:“师父,我做法事时自然拿出了所有法器,她似乎认得那件假的‘半月钵’,便逼问我真的在哪,我被逼无法,只好说了。” 吴少哼了一声又问道:“那女的说是我老婆又怎么说?” 于安忙道:“是她自己说的,她见了师娘便瞪起眼来,问我这女子是谁,我说是师娘,她便勃然发怒:‘哼,与人家阴阳交流,竟然敢在这里讨小老婆,我不会饶了那小子’,师父,她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么?” “明白个屁!”吴少没好气地道。 不过听于安方才的话,吴少忽然想起:会不会是她?无论怎样,只要不是太清宫的人就行。 等吴少赶到试剑谷,却见有两个人正斗得激烈,有两名师兄好象手臂上受了伤,正在包扎,看样子也不甚要紧。 场地上与另一人斗的正是艾师兄,只见他步履沉稳,出剑迅捷,面对强敌,倒一时也不落下风。 正在攻击艾师兄的是一位白衣女子,这女子身法轻灵,手使一条软鞭,游荡在艾师兄周围,偶尔才攻击一鞭,但这一鞭却如毒蛇出洞,端得是诡异无比。 两个人斗了又有十几个回合,却听那女子格格一笑,叫道:“你的剑法我都看过了,让你瞧瞧我的本领。” 话音刚落,鞭子一抖,绵绵密密,罩向艾师兄,那艾师兄一见对方攻势甚猛,鞭影如蒙蒙细雨,密不可分,一时竟想不出破解之道,只好舞动手中剑竭力抵挡。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两人相差太远了,用不了几招,艾师兄必败无疑。 “住手!”吴少眼见情势危急,大叫了一声。 那白衣女子听见,撇了艾师兄,倒提鞭子奔到吴少面前,怒气冲冲地指着边上的小媛道:“你说,她是谁?” 吴少却理也不理她,从她身边走过去,来到两个受伤的师兄跟前查看,见那几个师兄仅是伤了外皮,并无要紧,这才放心,连忙道歉。几个师兄呵呵一笑浑不在意,打趣说,看那女子虽然漂亮,但功夫高超,怕将来十三师弟有的是苦头吃了,弄得吴少哭笑不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双方动手的原因。原来此事也简单,那女子来了之后见到小媛,口口声声吴少在外面与人不清不白,在这里又与人不清不白,小媛听见大为生气,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几个师兄弟中不知是谁,此时多嘴道,“师弟好有福啊,一下子便有两个老婆。” 那白衣女子便怒了,举鞭就打,两方便交起手来,好在双方都知道可能不是敌人,所以都没出狠招。 这时,那白衣女子见吴少对她不理不睬,更加愤怒,她直冲到吴少跟前,大声道:“我说的你没听见么?快告诉我她是谁?” 吴少瞟了她一眼,慢慢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 白衣女子一听,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吴少的耳朵:“既然你不认识,我就好好提醒你一下。” 吴少甩脱她的手,揉着耳朵嚷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刁蛮无理,你温柔一点会要命啊?” 就在此时,小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边,抬手向那白衣女子就是一巴掌。 白衣女子反应也是极快,急忙躲时,还是没能完全躲开,脸上被拂了一下,这一巴掌虽然不痛,但却令白衣女子更为生气,竟委屈地流下泪来。 “好啊小混蛋,你当初做下那样的丑事,害得我姐姐朝思暮想后便一走了之,今日又与这个女人合伙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2章 半月钵(4) 4.计谋百出 她这句话刚说完,还没等她动手,小媛又提起掌来,不过这次并不是打白衣女子,而是结结实实打在吴少的脸上。 打完了,她看也不看吴少,扭头便走。 白衣女子愣了,好半天才向着远去的小媛喊道:“喂,你回来,你为什么打他啊?” 见小媛跑远,她又回头问吴少:“她为什么打你呀?” 吴少捂着脸怒道:“她和你一样,都疯了。” 白衣女子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女子是有点不正常。” 这时候,蒋剑客也从地里回来了,见大家在指点着吴少和一位女子议论不休,不满地哼了一声,众师兄弟一哄而散。 蒋剑客也不看吴少,自去忙自己的事。 吴少把白衣女子叫到一边,怒道:“我没惹过你,你怎么老放不过我?你找我有什么破事,快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走一趟。”那女子神秘地说。 “去哪儿?” “你别管,跟我走就行。” “哼,你既然不说,我也不爱听。我现在忙得很,还要练剑。”吴少转身就走。 “等等,你若是跟我去,我教你一套剑法,保证比你们的烂剑法强,你们这算什么破剑法。”白衣女子昂着头道,显得颇为自信。 “你教我剑法?”吴少回过头来看了那女子一眼,“还是省省吧,你愿意教,可本少爷可不稀罕学!” 吴少刚说完,忽觉脖子上一凉,一把匕首早架在肩上。 “去还是不去?”那女子用匕首压着吴少问道。 “不去!你杀了我也不去!”吴少说完,伸出两指推开匕首,自己走进试剑谷。他虽然料定这女子不敢下手,但进了谷中还是感自己已吓出了一身细毛汗。 白衣女子见了,竟怔怔地看着没有阻拦。 “你,回来,快给我找点吃的去,你如果敢跑,我就剁了你的狗腿!找的东西不好吃,我就要剁掉你的狗爪!”那女子向着刚要跟吴少走的于安发狠道。 于安果然没敢跑,他一路上被这女子折磨怕了,立即乖乖地去找吃的。 “练剑,哼,让你练成了这烂剑,我就改名不叫青佩!” 这白衣女子就是“小寡妇”青佩。 第二天,吴少没见到青佩,心里一阵轻松。他明白“小寡妇”极难对付,只能先躲起来再说,说实话,他是怕极了这“小寡妇”,宁愿一辈子不见面才好。 不料,第三天开始,陆续有师兄过来劝说吴少,大家众口一词,既然有了事,就得负起责任。吴少奇怪:“我有了什么事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青佩还在外面,一有机会就截住一位师兄,说吴少在揽青居招惹别人,现在却撒手不管了,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 听着师兄们的劝说,看着他们暧昧的眼神,吴少急了,想要解释,却觉得无从说起,只好冲他们大吼:“我哪有什么事!” 第四天那蒋剑客似乎也知道了,叫吴少过去,笑眯眯地先谈了几招剑法,又说了一会武德,最后向吴少说道,最近听师兄们有些闲话,我倒觉得你师兄们说的有道理,男人嘛,不怕出问题,就怕出了问题不敢面对。吴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五天一大早,吴少正坐在床上想事,于安进来了,见了于安,吴少便气不打一处来。 “于安,你过来,让我揍你几下子出出气!” 于安愣了,见了面这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要揍人?他慌忙道:“师父为何要揍我?” “如果不是你把‘小寡妇’引来的,我怎么会躲在这里不敢出门,一切都是你惹得祸。”吴少怒道。 于安此时才知道那白衣女子原来叫“小寡妇”,不过这个名字他是万万不敢对那女子提的,除非他不要命了。于安知道吴少现在一腔怒火要找茬出气,只得道:“师父,你想想啊,她既然能有本事找到这附近,肯定早晚会找到你,遇上我不过是个运气罢了。” 于安说得有道理,青佩这么远能够找了过来,早晚会找到自己,这事怪于安也没道理,但她找自己干嘛?看那意思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这可真是血口喷人,在揽青居,若不是他吴少莫名其妙的救了她们,她姐妹早就被王屋山的弟子杀了,现在不说报恩也就罢了,竟然跑到这儿来败坏本少爷的名声,真是可恶! 想到这儿,吴少便让于安带他去找“小寡妇”算账,于安满口答应。 但出了草屋没几步,吴少又转回身来了,他嘿嘿一笑,明白过来,青佩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他去见她,他是不能上这个当的。 “于安,我问你,你可知道‘小寡妇’为什么来找我?”吴少很奇怪,昆玉山并非什么名山,而且他到此处根本无人知晓,这小寡妇又是怎么找来的? “不知道啊,她为什么找你怎么会对我说。”于安一付懵然无知的样子,“师父,这女子着实可恶!她说是你老婆,我就觉得不像,师父这般知书懂礼的英俊少年,怎么能与这样一样狡诈多端、相貌丑……啊……相貌凶狠的女子认识呢?”那于安本来想说相貌丑陋,但觉得太过不实,明明那女子明媚艳丽,硬要贬她丑陋似乎于心不安,但说她板起脸来一副凶相,倒不冤她。 “哼,也不用理她,她就爱颠倒是非、胡作非为。”吴少不屑道。 “这女子可是狠毒之极,动不动就对人拳打脚踹,我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了,可吃尽了她的苦头,今天她让我来找你,劝你去见她,你若不去她扬言一天剁我一根手指,看来我这手指是保不住了,师父,你得想法救救我。”于安哀求道。 “那你也暂时躲在这儿吧,她呆不了多久就走了。”吴想了想道。 “那我可不敢,她万一不顾一切闯了进来,恐怕你也不能保护我,到时候我就死定了,再说她若真来了,你自己也不一定安全。” 吴少想想也是,他可没能力保护于安,只好道:“此女太刁蛮无赖!确实不好对付。不过你放心,你回去对她说我正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睡大觉,量她也不敢过来找我。” 于安一听吴少竟有这么一招,不由地呆了一呆,好一会儿才道:“我瞧这女子虽然性子急躁,倒对你真好,这些天,她见说不动你,你也不理她,天天晚上在偷偷地哭……” 吴少默然半晌,忽然笑道:“别信她的,那是装的,她最会玩花样,本少爷才不会上当呢。” 第12章 半月钵(5) 5.在哪见过 这边吴少躲起来不见,那边青佩只好拿于安出气。 “你不是说姓吴的小子是你师父么?怎么三番五次说不动他?” “好大姐,我是叫他师父,但他却从未答应过,根本不认我这个弟子。”于安躲在一边,随时注意青佩的动作。 “你说你都七老八十了,怎么会去叫一个小孩子师父,而且是那样一个轻浮无赖的臭小子,你丢人不丢人?”青佩怒道。 “是,是,大姐教训的是,我没料到那小子人品如此恶劣,撒谎成性不说,还一肚子的坏水,我发誓再也不会叫他师父了,倘若有一天他落到我手里,我要好好整治整治他。”于安恶狠狠道。 咣就是一脚,青佩把于安踢了一个趔趄,眉毛倒立:“就凭你也配整治整治他?我先把你踢到南天门上去!” “大姐,你不是也说他浮华无赖嘛?”于安觉得很冤。 “我怎么说那是我的事,但不许你说!象你这般贼眉鼠眼,心黑口臭的家伙,想必从来也没个老师教训你,我看那小子也当得起你的师父。你这么大年纪了,总该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吧?你既然称人家为师父,就绝不能再生歹心!” “是,是,大姐教训得对。”于安忙不迭的应声。 青佩仍没算完,又对着于安打骂了半个多时辰,心里的气才觉得消了些。 这臭小子躲着不见,还想出扒光衣服这样无耻下流的策略来对付她,青佩想想就来气,现在看来,硬闯进试剑谷找他有些太冒险了,万一他真脱得一丝不挂出现在她面前,那可要丢死人的,传出去也说不清。 “哼,臭小子,你以为你有法子对付我,我就会束手无策了么?”青佩冷笑一声,她扭头问于安,“你那个师娘,她住在什么地方?” 昆玉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青佩透过篱笆门打量着一个小院子里面的情况,院子里有几只鸡安详地在啄食,并无人影。 青佩顿了顿,叫了一声:“有人么?” 边上的一间草房的门一响,露出一个身影来,待那人向这边张望一眼时,青佩向她招招手:“你跟我来。” 青佩出了村子,见四下无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时,吓了一跳,身后跟着的人竟已到了她的面前。 青佩急退几步,尽量离她远一点。 两个人站在那儿相互打量着,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倒极象是她俩在试剑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伫立良久,青佩忽然一激灵:“我似乎认得你,可我记不起来了,你是谁?” 小媛漠然的望着她,似乎没有听见。 青佩低头又思索片刻,有些迷惑地摇摇头,她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对面这个女子,但这小媛身上的的一些东西,使青佩觉得既熟悉,又相当可怖,这也是那天她初次见到小媛没有立即动手的原因,否则,以她的脾气,一听于安竟然称此人为师娘,早就动手了。 “于安称你为师娘,叫那臭小子师父,你说你和那小混蛋是什么关系?”青佩终于开口问道。 对方却根本不理会她,反将眼光看向别处。 青佩被小媛的无视激怒了:“一定是你勾引那小混蛋的,哼,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喜欢那种混蛋无赖。” 毫无征兆地,青佩觉得人影一闪,便见眼前手掌晃动,她急闪时,脸上早挨了一巴掌,这一下仍没有使上力量,但也让青佩吓了一跳,不由地又后退几步。 虽然输了一招,青佩嘴上却不饶人:“你还偷袭?真与那无赖小子一个禀性。” 小媛冷冷地瞅了她一眼,青佩明显感觉到一丝警告味道。 “我就说他是无赖小子怎么了?难道你心疼了?”青佩口里继续道,一面暗暗攥紧软鞭。 小媛却根本不理她。 青佩眼珠一转,又道:“姓吴的就是个小浑球,从头到脚没一点好,你喜欢他,说明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物以类聚’嘛。” 青佩见对方对她仍是不理不睬,心中又是纳闷又是生气,看来只能继续刺激她。 “哼,我知道是象你这样又冷又不爱说话的人,也只能去找小浑球那样的,可你并不知道小浑球喜欢的人却不是你吧?” 青佩明显看到小媛的衣服在微微抖动,显然已是气到极点,她将软鞭提在手里,防备对方突然袭击,对方行动如影,轻功之高实在是青佩从未所见。 “你以为叫你一声师娘就是师娘了,你可不知道早有人做了师娘了。” “你、胡、说!” 小媛终于开口说话,一字一句地让青佩听见不由一愣,随即她笑了,嘲讽道:“我说你怎么不开口,原来是个结巴磕儿。我没胡说,不信你去问问那小混球,他是不是在你之前早就有人了,唉,这小混球年纪不大,花花事却不少。” 小媛终于再次出手,行动迅捷,瞬间纤纤手掌已在青佩脸前晃动。 青佩早有防备,软鞭展开,也不进攻,只是舞动着护住全身。 小媛绕着青佩,眨眼便拍出十几掌。 青佩虽然大感窘迫,但还是将对方掌影封在了圈外。 时间稍长,青佩熟悉了对方一些套路,虽然不敢进攻,但防守却从容地多了,她继续开口道:“那小浑球早与人阴阳交流,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小媛听见,又是一顿急攻。 青佩躲过这几招,口中接着道:“他早与人暗地里苟合,而且那人比你漂亮、比你伶牙俐齿,更比你聪明,恐怕你是比不过的。” 这青佩似乎知道了对方最忌讳什么,张口就说了出来,果然,话刚一说完,小媛竟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她扑了过来,完全没了招数章法。 青佩见她门户大开,软鞭一晃,欺身而进,迅速点了她几处穴道,小媛支持不住,慢慢倒在地上。 青佩这才两手一拍:“对不住了,我方才说的都是骗你玩儿的,要不是这样,我还真不知拿你怎么办。” 说罢,她将小媛手脚绑住,向旁边走去,不一会儿,她牵过一匹马来,将小媛扶上马,驮着她向昆玉山跑去。 青佩一个人来到了试剑谷,他对一名正在练剑的快剑门弟子道:“你却告诉姓吴的那小子,他想要他老婆的命,就乖乖跟我走。” 那弟子惊问道:“你是说他山下那女孩子现在在你手上?” “当然,快去让他出来,不然他可就没了这个老婆了。” 那弟子沉默了片刻,突然之间向着她猛刺一剑,剑势又快又猛。 这人突然出手,青佩微感惊讶,但对方这一剑对她来说实在普通之极,她挥手一鞭便将剑击飞,顺手便点了那人的穴道。 “鲁师弟!”另外几个快剑门弟子一看十二师弟和白衣女子动手,赶忙人围了上来。 “喂,你找十三师弟,怎么伤了鲁师弟?”其中一人责问道。 青佩看了他一眼叫道:“是这小子莫名其妙先动的手,我不想和你们打架,你们只叫姓吴的小子出来。” “十三师弟目前不在试剑谷,他与师父几个人昨天就走了。”一位快剑门弟子道。 “去了哪里?”青佩一怔。 “白慈观。” 第13章 衣冠冢(1) 1.快剑秩事 青佩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吴少正与师父蒋剑客几人走在去白慈观的路上了。 吴少一直猫在草屋里不敢露面,但他想来想去,终觉得躲在草屋里不是办法,“小寡妇”做事不循常理,她要硬闯进草屋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二天,吴少到师傅蒋剑客屋里辞行,说要回家处理一些事情,大概需要十天半月的。 蒋剑客听罢,摇摇头道:“这次恐怕不行。” 吴少一怔,蒋师父一向对弟子较为宽和,怎么突然不准他请假? 蒋剑客停了一下说出了原因:“是这样,每年腊月初八这一天,我们试剑谷都要到白慈观去随礼,期间,还有新弟子记名入册手续,去年你出外三个月未回,错过了时间,今年恐怕需要你走一遭。” “白慈观?入名册?”吴少有些不明白。 蒋剑客解释道:“看来你那些师兄也未来得及告诉你白慈观的事,你并不知道,其实我们试剑谷的所在是白慈观的地产。” 天下名寺古刹都有地产以便僧侣安身修行,这个吴少在姜园时就知道了,书院就有不少的地产。吴少还从书上读过,名寺古刹那些地产多数是朝廷封的,唐太宗李世民就曾封二百里地给少林作庙产,赵太祖也曾封华山给抟老道,虽然传说是陈抟老道下棋赢的。 这白慈观就在另一边山谷里,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道观周遭百里皆被算作白慈观的地产。试剑谷这一片地离白慈观八十多里,也正在观里管辖范围内。既然属道观资产,周围住户及种田人每年照例要向观内缴纳租税,象快剑门等十多个帮会、堂馆要在腊八这天到白慈观随礼,其实也不过是纳税而已。 当然,收不收得上税来,还得看庙观的势力,这白慈观规模不大,但数百年来弟子众多,香火极盛,其兴旺竟可与崂山上清宫有一比,甚至有“东上清、西白慈”之称。 现今白慈观由观主一渺真人住持,他乃是闻名天下的佛道双修之士,道学修养深不可测,他手下的四大弟子,也是名满武林的响当当的人物。 吴少听了,顿觉得眼前似乎又开了一片天地,他想了想不解地问:“那记名入册是怎么回事?” “白慈观还有一项规定,凡周围帮会、门派新收弟子,第一年必须到观里登记造名,一来是将来需要按人头随礼,二来凡这些门派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请白慈宫出面协调;三来如果有特别优秀弟子可以询问是否愿意拜入白慈宫门下。” 说到这儿,蒋剑客大有深意地看了吴少一眼。 “师傅您老人家也不用用那种眼光瞅我,我知道自己根本不配进白慈观,但就算他们眼瞎了请我入门,我也坚决不会离开快剑门的。”吴少向蒋剑客表示忠心。 蒋剑客却道:“你错了,我倒希望白慈观能够收你入门,这对你、对快剑门都大有好处。” “为什么大有好处?” “白慈宫有一项规定,倘若下边门派有优秀弟子被宫里看中,成为白慈观弟子,那么这个门派可以免去三年随礼,所以很多门派也愿意把弟子送到白慈宫去,这是第一个好处。” 这白慈宫果然有些办法,既能选了优秀弟子,又能让小门派满意,看来这倒是白慈观长盛不衰的一个缘由。 蒋剑客接着道,“白慈观藏有不少上乘武学,入观弟子学习武功,事半功倍,这是第二个好处;当然我特别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关系极大,你答应我,无论你能否成为白慈观入门弟子,都不可将此事透露给别人。” 吴少见这次蒋剑客说话不象平时里那么随和,隐隐觉得事情恐怕不一般,就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想先问问你,你入门这许久以来,对本门剑法有什么看法?” “不错啊,只要功夫深,师兄弟们定然有所领悟。”吴少说到这儿,偷偷瞧了一眼蒋师父,见他并无什么表情,这才接着道:“当然,弟子愚笨,总感觉剑谱上前面的剑式还好理解,到了后边的剑招,似乎并不那么容易领悟。” 蒋剑客点头道:“不错,连你也看得出来,那些真正的剑客又怎么会不知道?” 蒋剑客叹口气,沉默半晌才再说话:“本派创立在二百年前,由一名大剑客创立的,当年那位大剑客名动天下,梅花七蕊在他手中,可以化出七柄剑来,剑法之高,难以想像。咱们的快剑谱是从他那儿传下来的,并非假的,每一代掌门也都按照这本剑谱教授弟子,并强调‘领悟’两字。但我师父却对此颇有看法,他曾经对我说过,师祖既然是大剑客,后来的弟子就算天份再差,快剑门也不会如同现在这样低微,传承期间定然另有缘故,剑谱似乎存在极大漏洞,正是因为这个漏洞的存在,快剑门才会日渐衰微,别人虽然称我为剑客,但多年来除了创立门派的那位祖师,并无一人成为真正剑客。” 吴少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没想到蒋剑客此时竟直言不讳地表明他并非剑客,心中非但没有轻视自己的这位师父,相反,他反而觉得蒋剑客光明磊落,不愧一派掌门。 蒋剑客又叹一口气:“我认为我师父的猜测极为正确,这些年来,我既然知道剑法存在问题,就一直不肯大批招收弟子,就算招收了弟子,除了教授剑法,更多时候却是种地种菜,怕的是大家学剑不成,也忘记了谋生的本领。” 原来蒋剑客带着快剑门的师兄弟种地种菜是这个缘故,吴少有些无语,他始终以为是快剑门穷困至极这才要自己动手的。 “我师父去世后,我曾经对快剑门的往事作了一番了解,可惜年代久远,快剑门又日渐低微,并没有得到多少消息。不过有一则关于白慈观秩事却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这件事与快剑门有关。据说很多年前,快剑门与白慈观关系很近,快剑门的祖师还曾经出手,帮助白慈观解决过一场灭门危难。我不知这则消息是真是假,倘若要是真的,那么白慈观一定有关于我们快剑门的信息,我们倘若知道了那些信息,也许对解开本门衰落之迷会有所帮助。” 吴少一听,心中大不以为然,感觉蒋师父把这事看得太重了:“师父,就这些小事,直接找他们问问就得了,何必搞得那么神秘?” 蒋剑客却郑重道:“哪有那么容易?一些涉及门派的隐秘,在那些门派眼里等同于门派武学秘籍,除非万不得一,这些门派是极不愿意公之于众的,他们怎么可能随便告诉我?你若有机会进入白慈观,倒可以方便打听一下快剑门的事情。”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吴少随口应道,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白慈观?” “今天已是腊月初四,我们明天就动身。” 第二天,蒋师父和吴少等简单收拾了下,起身前往白慈观。对于这趟行程,吴少还是非常愿意去的,这样一来一回不少日子,可以躲开“小寡妇”,也不用练剑,这随礼确实不错。也许等他回来,“小寡妇”早忍不住走了。 第13章 衣冠冢(2) 2.山中相遇 到白慈观只有八十多里的山路,要走一天多的路程。随礼虽然用不了那么多人,但蒋剑客还是希望大家出去长一番见识,愿意跟着去的倒有四位,艾师兄、鲁小柱等几位师兄弟留在试剑谷继续练剑。 因为走得早,天色只是微亮,吴少和师父、师兄们一行六人沿着山中小道只埋头走路,并无一人作声,到了天亮,竟一气赶了二十多里山路。蒋剑客看看吴少,心中奇怪,开始还担心吴少会跟不上大家,想不到这般快速地赶路吴少也不像是太吃力的样子。 这次出行并非要紧的任务,大家心情轻松,到了平坦路上,放缓脚步,说说笑笑,几位师兄都劝吴少精神点,说不定会通过测试,成为白慈观弟子,吴少听了浑不在意随便应付了几句。几位师兄有心要逗吴少,又提起那白衣女子和小媛的事来,吴少赶忙解释,小媛是鲁小柱的未婚妻,至于那白衣女子,根本就是个神经有问题的人,他此前从来就没见过。 大家正在说笑,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骤然响起,急抬头,一匹马冲着自己就奔了过来。关键时刻有人推了吴少一把,堪堪躲过那匹马,那马上之人是个胖壮道士,勒马扭头看了一眼,骂道:“走路要带眼睛,惊了我的马,你们可担待得起么?” 说罢,目光严厉地扫视了这群人一眼,见几个人没反应,这才又嘀咕一句,一催马,飞快跑走了。 “是白慈观弟子!”不知哪位师兄说了一句。 “横冲直撞,毫不顾及他人,白慈观弟子就这德性?”另一位师兄大为不满。 “少说闲话!”蒋剑客喝了一声,又看了看吴少道:“走道看路。” 吴少一定神,忙走到路边,偷眼去看,见蒋剑客脸色阴沉,显然为那骑马之人的无礼而生气。 又走了大半天,远处山中有角檐青瓦,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显得飘渺神秘。有师兄便指点,前面就是白慈观山门,进了山门,到白慈宫还有不小的路,依着往年惯例,可先到山上观光,只是一般人并不让进到观里,吃饭时可在山下用餐,中间随时可以交割随礼。 蒋剑客带着吴少师兄弟五人到了山门下,已是下午,那里有几所房子,除了收取随礼的两间房子,还有待客用的。两所收取随礼的房子前早站满了一堆人,都在排队等着。 见到蒋剑客一行过来,大多数人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也有个别熟悉的其它小门派的人与蒋剑客随意打了个招呼,便不再理他们,显然蒋剑客和他的没有名气的快剑门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什么。 蒋剑客见天色不早,便先着一个师兄去号下一间房子,几个人到房子里用餐休息,打算第二天再行随礼,毕竟他们还要等着白慈观给新人记名入册,不可能随礼后就离开。大概是赶了一天山路都累了,大家在白慈观的客房里倒头便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吴少他们正在休息,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位身着黑色道服的中年道士。 “你们是试剑谷的,谁是领头的?”那道士说话很冲。 “噢,我等便是试剑谷的,在下蒋某现在执掌快剑门。”蒋剑客起身应道。 “那你们怎么不随了礼快快离去,房子现在可是紧张地很。” 蒋剑客走过去,向那道士手中塞了一个小包,然后陪笑道:“道长,我们今年有位新弟子要记名入册,故而还不能现在就走。” 那道士不动声色的将小包向袖口里一塞,脸色大为缓和:“啊,蒋掌门,既然有新弟子要入册,那就住着等吧,我听上面说今年新人入册明天一早开始,测试也相当严格,蒋掌门早作准备。” 说吧,那道士一转身又去了别的房间。 一听说入册要明天才开始,吴少便向蒋剑客提出要到周围逛逛,蒋剑客点头答应了,几个师兄早就对这儿比较熟悉,都不愿意陪着吴少,吴少便一个人出了客房。 白慈观在山腰处,看上去面积不大,整个道观被红墙围了起来,观内不许人随便出入,墙外却可以随意行走。吴少便拣一条小路,随意溜达。 同样是处于昆玉山中,白慈观这边与试剑谷的风景却大不相同,这儿苍松高大,古柏林立,山清水秀,是光秃秃且杂草丛生的试剑谷无法与之相比的。白慈观所处的这处山也极高大险峻,从山上向下看,白慈观掩映在一片苍绿之中,雾霭朦胧,倒也十分安谧。 吴少边走边看,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便不再向上,沿着路开始向山下走,走不到一半,忽然怪石后边转出两个人来,吴少一看,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在一起?” 两个人赫然是青佩和小媛! “我可找你好久了,快,此处不是讲话之地,我们快走!”青佩语气急切地说道,拔腿就走。 吴少见她不像是胡闹,而且小媛也紧紧跟在她后边,当下也不多说,跟着她爬一段山路,又横着在山腰密林中穿行一段,大约快速走了半个时辰,才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是谁在追你们?”吴少已经看出青佩这种行路方法,似乎是在甩脱什么人。 “鸿兴老怪和一个老和尚!”青佩脚步不停。 吴少当然不知道鸿兴老怪是谁,至于那个不知名的和尚,他更是一无所知了。 原来青佩一听吴少去了白慈观,便带着小媛也向白慈观赶来,快到白慈观山下的时候,忽然遇上一个和尚,青佩开始并没在意,骑马从他身边走过,但过去没多远,那和尚竟然追了上来,老和尚言道,他来自峨眉小佛山,身怀秘术,他断言青佩二人中有人来自妖界,今日见了,便要擒妖除害,说罢便使出了擒拿手。 青佩听了,一边指责老和尚荒谬,一边暗中解开小媛穴道,谁知小媛穴道一解,二话不说,从马上飘下来便直扑老和尚,老和尚明显是位剑客,小媛不是他的对手,青佩便向前夹攻,但就算两人也并不是老和尚对手,若非他想要观察小媛的招式身法,可能用不到两合便可擒住二人。 就在此时,忽然不知从哪儿来了两个中年道士,其中一人便说此地乃白慈观地盘,不能随意动手。那老和尚哪里肯听,反而手上加力,要一举擒获青佩、小媛。那道士一见,立即出手拦住老和尚,旁边另一位道士见老和尚厉害,也拔剑上前夹攻。 青佩正站在一旁观看,不料,远处来了一身材高大的丑陋老者,似乎与那老和尚是一路的,也恰巧认得那中年道士,喝令双方住手。青佩一见那丑陋老者,认出他是王屋山四大掌教之一的鸿兴老怪,立即想到了揽青居的事,便趁那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带了小媛,跃上马便跑。 谁知跑不了多远,青佩竟然发现鸿兴老怪几人竟然追了上来,无奈之下,青佩只好与小媛弃马钻进山林,希望借树林蔽身,躲过他们追踪,但不久青佩骇然发现,对方不知有什么办法,竟然能感知她二人的位置所在,她们每躲到一处不久,那些人竟然能够很快就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 第13章 衣冠冢(3) 3.分头行动 在山林深处,青佩两人边逃边躲,正在考虑如何摆脱追踪时,恰好遇上吴少的一位师兄,青佩认得他,急忙问吴少去向。 那师兄知道青佩与吴少关系不一般,便道十三师弟一人去山上游玩,此时不见回来,蒋剑客怕他迷了路,这才派他来寻找。 青佩听了,便带着小媛上山寻找吴少,方才在不远处找到吴少,竟也同时发现了鸿兴老怪和那老和尚身影,这才顾不得解释,先逃开再说。 吴少边走边听青佩说完,忽然停下脚步道:“这里山路复杂,这样乱走,万一猛然在前面碰到那和尚怎么办?” 青佩道:“我方才发现那老和尚手拿一件东西指指点点,似乎他的秘术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有用,稍微远点只能凭借他手中的东西来寻找,倘若是这样,我们还是能逃出这儿。” 听了此话,吴少心中稍稍平定,一边走一边问:“你为什么不带她离开这儿,找我干嘛?” 青佩一下子站住:“你不是一肚子坏水么?我想你肯定有什么馊主意,再说了,她可是你老婆,难道要我管?” 说罢,她回头又向山中行走,边走边嘟哝:“我原先只知道你坏心坏肺,没想到你贼胆也不小,妖界的东西你也敢碰。” 吴少极好奇妖界是什么东西,这可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但显然这时候并不适合询问。 又走了半个时辰,吴少在一处密林边停下:“停下吧,走不动了。” 青佩回过身来:“你终于有主意了,快说怎么办?” 吴少摇摇头:“我没有好办法,我得问问她。” 说罢,他用手一指小媛。 “问就快问,那俩老怪可非比寻常,相信不一会儿就会赶了上来。” “你说你们一路都是蒙着面,是不是那两个老怪并不识得你们的面目?” “是,那又怎么了,那老和尚可有办法找到你这个妖怪媳妇,你想化个妆就蒙混过去的话,还是不要想了。” 吴少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到那边盯着点,我和她有几句话要说。” 青佩一听,哼了一声:“既然背着我,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恶心话,本小姐也不愿意听。” 青佩心中有气,眼瞅着吴少不再理他,带着小媛进了树林。 过了小半天,两人也没出来,急得青佩左顾右盼却又不得不随时向山下瞄上几眼。 “哼,就算是说些背人的话,也没有必要钻到小树林里,可见钻进小树林,并非只是说话,还可能要干龌龊勾当。” 想到龌龊勾当,青佩竟想跑过去一看究竟,又一想,既然是龌龊勾当,看了只会让人脸红恶心,又看它做甚? 青佩正在气恼,忽然见远处影影绰绰,似有人影,她一看倒有些高兴,总算找到了个进树林的理由,但她刚转过身,却发现吴少已经扶着小媛走出树林,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怎么去了那么久,快点走,他们来了。” 吴少点点头;“恩,已经有办法了。” “怎么办?” “我们分头走,你现在带着她,向那边走上一段路,换了装束,然后寻条路下山,把她带回试剑谷,别的你就别管了。” “就这办法?”青佩一听,瞪大了双眼。 “来不及细说了,听我的话,我们分头走,我向另一边,快走吧。”说完,吴少也不再理会青佩,拔脚向另一面走去。 青佩真想拽住吴少问明白这是什么办法,但似乎来不及了,她只得搀着小媛向另一边走运,没想到一搀之下,她发现小媛身子软绵绵地,人也似乎浑浑噩噩,搀扶她走路相当费劲,心中不由大怒,他日若知道那浑球在树林中真做了什么恶心事,她一定将他的心挖出来再踩上几脚。 吴少和青佩分开并未多久,鸿兴老怪和一个光头老和尚便到了他们分开的地方,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道长打扮的人,正冷冷地盯着他俩人。 “那人方才在此停留过一段时间,想来离开这儿并不久。”那老和尚手拿一个罗盘状的东西,对鸿兴老怪道。 “那我们快点追。”鸿兴老怪道。 老和尚指着一个方向,边抬脚边道道:“这个方向。” “上人,你这个办法似乎有些不妥,倘若那人远远逃开,我们岂不是追之不及?”鸿兴老怪道。 “对妖界的怪物,本门秘术可以明显感知,追踪起来并不太难,但此妖信息太过微弱,距离稍远,秘术已是无用,现在只好借助本门法器,才能大致确定方向,不过老祖你放心,此怪既然气息微弱,当然也逃不了多远,不久一定会找到它的。” “但愿如此。不过老夫倒有几十年没听说过妖界的消息了,还以为它们已经灭绝了,想不到竟在此地出现,实在奇怪。” “那一界的东西常人难以知晓,多年前它们所寄居的地方遭到灭顶之祸,有人以为它们也随之消失,但本门却知道,这些怪物不会轻易消失。”老和尚言道。 “我可听说这些妖界之物都身怀异宝,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鸿兴老怪说着看了老和尚一眼。 老和尚却淡淡一笑;“异宝就算真的有,恐怕寻常修道人士却无法使用,而且那只是传言而已,据我所知,每一妖物都是神通广大之辈,谁又能从它们手里得到过宝物?本门之所以追踪它们,不过是慈悲为怀,不想它遗祸人间。” 说话间,一行人速度并不慢,转眼间走出好远一段路程,忽然老和尚指着前面一处道:“那物到了那里,可知是什么地方?” 后边的一位道长抬头一看,有些诧异:“那儿是本观的藏经阁,难道两位前辈要找的人去了那儿?” “正是。”那老和尚说完,快步向前走去。 那中年道士一见,急忙跟了上去。 前面是一些石阶,从白慈观后院延伸出来,直通上面的一处飞檐大殿。 来到大殿前的一座石牌坊前,那位中年道长急走几步,赶到鸿兴老怪和老和尚前面,伸手相拦:“两位前辈请留步,此处藏经阁非同寻常,不可随意出入。” 鸿兴老怪晃晃头笑道:“贤侄,我与一渺真人乃是故交,虽然这藏经阁乃是重地,但有你跟着我们,还怕我们偷了你们的秘籍不成?” “老祖言重了,这藏经阁自有人看守,寻常人也不可能进到里面,咱们可以问问守阁的师兄弟是否见到人,也就可以了。” 鸿兴一听,这话也有理,便停下脚步。 但就在此时,高瘦老和尚却指着一个方向道:“就在那边!” 第13章 衣冠冢(4) 4.衣冠之冢 鸿兴老祖听到老和尚的话,转头问那中年道士:“师侄,那边是什么所在?” 中年道士顺着老和尚手指的方向一看,脸上微微变色:“那是一处墓穴,它是……” “走,就是那边!”高瘦老和尚也不听中年道士说完,当先走去。 从白慈观出来的这条石阶小道直通向一座山峰下面,左边平缓处依山建成了藏经阁,右边却是几十丈高的悬崖,在悬崖的半空中,有一座檐窟,檐角突出,似从石壁上长出来的一般。 通往那有檐角建筑的,是一条沿着石壁搭起来的木栈道,石壁上还有许多孔洞,显然过去这栈道上面过去是有遮雨廊的,但由于年代已久,已经全部损毁。 栈道狭窄,中年道士与他的同门商量一下,其中一人便留在原地,另外三人人依次向前走去,身在峭壁之上,山风呼啸,极是凶险,但这三人都是身怀绝技,倒不在乎这些。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和尚,他手持一个四方盒子,最先到达檐角建筑那儿,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建筑,而只是一处石洞的窟檐,这个地方在悬崖上突出一块大石头,不知哪一朝代的人便借就势在此凿出一个石窟,石窟里面自然是佛象,而那飞檐便是为了保护佛像防避风雨的窟檐。 老和尚伸头向石窟内一看,令他惊奇的是窟内并不见有佛像,而是正中挂了一幅老君画像,更令他吃惊的是,里面还站着一个呆呆发愣的少年。 老和尚只是狐疑地看看少年,然后转头瞧向后边的中年道士。 此时,中年道士也已经到了石窟前,当他看到少年时,立即问道:“看守此地的来云去哪儿了,你是谁,怎么到这儿来的?” 那少年一怔,随即道:“来云?他说要出去一会儿,并没说去了哪儿。” “你是来云带来的?难道不知道此地不许外人进来么?快出去,叫来云到戒规堂等我!” 那少年答应一声,便要出去,石窟极其狭小,他需要擦着众人身子方能出去,当他经过鸿兴老祖身边时,鸿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道:“这小路极其难行,你这娃娃可要小心了。” 那少年似乎极其害怕,不住地点头。 眼见少年慢慢走过栈道,中年道士才回过身来,高瘦老和尚此时正不住地打量着那幅老君图,满脸的疑惑。 鸿兴老祖看了一下,扭头问中年道士:“师侄,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墓穴,我怎么看得不像啊,墓穴又在哪里,难道在这画像后边?” 这鸿兴老祖倒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一眼便看出了墓穴位置。 “老祖慧眼如炬,墓穴是在图像后边,乃是一位剑客的衣冠之冢,至于是否属实,晚辈也不是非常清楚。” “哦?我与你师父相交多年,他竟也没提出有此一处古迹,我倒想见识一下。” 说罢,竟大步向前,伸手就要扯下那幅老君图。 中年道士一见急忙上前拦住:“前辈且慢!” 鸿兴老祖一愣,不知道中年道士为什么要阻拦自己。中年道士道:“此画像在此已久,我们的师父也异常珍视,若是损坏师父定然怪罪我等。” 中年道士说完,跪下向老君像拜了三拜,这才站起身来,慢慢走上前去,将悬挂着的老君图揭了下来。 鸿兴笑道:“还是你仔细,我倒显得莽撞了。” 但当他们向画像遮住的地方举目观瞧时,却又不由地愣住了:“这墓穴的洞口又在哪里?” 只见原来挂着画像的地方,不过是一面凿得极为平整的石壁,石壁与周边的山石混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错,墓穴的洞口就在那儿。”中年道士点点头。 鸿兴老怪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但如此封口严密的墓穴洞口,他闻所未闻。 “那是做什么用的?”高瘦老和尚忽然指着斜上方的一个地方道。 那里有一个洞孔,洞口黝黑,凹入到石壁里不知几许深。 中年道士摇摇头:“就算我师父也不确定这孔洞是做什么用的。” 鸿兴老祖转头向着高瘦老和尚道:“上人,你那法器是如何显示的?” 高瘦老和尚不时看看手中法器,又看看那面石壁,半天才道:“奇怪,法器到此竟然指示极其模糊,而我的本门秘术也毫无反应。” 鸿兴微微有点失落:“下面怎么办?” 高瘦老和尚道:“法器指示已然模糊,我们打开那间墓室,就知分晓。” “好,待我破开石壁。”鸿兴老祖伸手便凝结真力。 “万万不可!”中年道士急忙双手一张道。 “师侄这是为何?难道你怕你师父回来会责怪你?这个你放心,到时老夫自会为你分说。你要知道,此事事关妖界,那是所有修道界的公敌,倘若放走了它,就算你师父也无法向修道界人士交待。” 中年道士却摇摇头道:“老祖,其实我在山下时就想阻拦二位,但恐怕只凭我一席话也拦不住两位前辈,这才让你二老到此实地查看。你近前一步看看这是什么?” 中年道士指着原来挂老君像的石壁边上一处所在让两人细看。 鸿兴上前一步,这才发现,那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倘若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 太清宫封! 鸿兴回过头来:“难道这是太清宫的封印?” “不错,此处地方虽在白慈观,但却是太清宫的一处所在,他们每隔数年或者十几年便会至此查看。” 鸿兴有些疑惑:“我只知道太清宫、上清宫、玉清宫、三清宫四宫一体,倒不知白慈观也属于太清宫。” 中年道士道:“白慈观倒与四宫并无相属关系,但此处地方从早年流传下来,是太清宫的一处封印所在,这也是事实,至于此处墓穴到底是什么,有三种传说: 一说此处乃是太清宫一处藏宝之地,里面有太清宫珍藏秘宝,这种传说最不可信,倘若真的藏有秘宝,太清宫也不会任它存在于万里之外而不取走的道理。 第二种传说认为此地是太清宫一位身份极高剑客的衣冠冢,太清宫数年来此一次,正是为了祭奠此人。 最后一种传说最为平常,认为此处确实是一处墓穴,只是并无人知道墓中的人是谁。” 鸿兴老祖看看高瘦老和尚,像是征询他的意见。 中年道士又道:“我师父一渺真人说,白慈观前代高人曾留有嘱托,这处墓穴要凭人力开启,绝无可能。倘若要用特殊装置手段,墓穴里的东西也会毁于一旦,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观中对此处看管也并不十分严密。” “贤侄是说真力也无法破开此石壁?”鸿兴老怪有些怀疑。 “师父说石壁厚达丈许,真力恐怕无法破开。” 鸿兴老祖听了,摇了摇头,的确,倘若是尺许深的石壁,因为受力不均,还可以以真力击其一点而破开,倘若真是厚达一丈的石壁,恐怕只有神仙可以办得到。 高瘦老和尚道点点头道:“此处如果是太清宫的封存地方,自然不能随便开启。我的法器在一些特殊地方失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还是不开启为上。” “那就怪了,这妖界的怪物到哪里去了?”鸿兴老祖皱眉道。 “方才从这儿离开的,只有那少年,我们快找他回来。”老和尚猛然醒悟道。 “我方才已经试过,他不过寻常一少年而已,何况那妖界之物明显是两个女子。”鸿兴老怪摇摇头。 “守住山口,仔细查询过往女子!”高瘦和尚对中年道士道。 第13章 衣冠冢(5) 5.神秘洞孔 吴少回到山下,已是下午,蒋剑客和四位师兄一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问到为什么饭也不吃到了现在,吴少只说因为贪玩迷了路,其他什么也没说。有位师兄说见到了白衣女子,她正在找吴少,吴少装作一脸惊讶,说自己并未碰到过她。 晚上,当所有人都睡下后,吴少闭着眼,脑子里却回想着白天的一切。 遇上青佩后,他和小媛来到了树林中,吴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想说的话来,还是小媛一字一句地道:“半、月、钵。” 吴少默默将半月钵放在小媛面前,小媛看了他一眼,身子颤抖起来。 吴少扭头向一边,好大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道:“好了。” 回头看时,小媛倒在地上,吴少试了试她的脉搏,虽然很弱,但相信不久就会醒来。 吴少这才将地上的“半月钵”收到袖中,耳边传来月儿的声音:“走吧,我感觉那人快赶上来了。” 既然那老和尚能够感知到“月儿”的存在,她再附在小媛身上只怕还会连累小媛。 说实话,吴少有时很觉得对不起小柱,小媛明明是小柱的未婚妻,却对小柱不理不睬,反而总是缠着吴少,师兄弟们议论还在其次,让鲁小柱长期陷入不能自拔的痛苦中,始终是吴少的一块心病,虽然小柱知道这也不是吴少的错,但任谁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对别人青睐有加也会气得发狂。 现在那人感知到月儿的存在,再依附在小媛身上已经没有意义,托身到半月钵中反而不会引人注意。唯一让吴少不安的是,他听月儿说过,每一次转移依附对象,都要巨大耗费,虽然吴少不知道要消耗什么,但也明白肯定并不十分容易,因此当他和小媛走进树林时,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月儿似乎早已明白眼前处境,竟主动提出了要求,这让吴少解除了开口说话的压力外,对月儿的善解人意更明白了几分。 把小媛交给了青佩,吴少便带着半月钵沿着山路一路飞奔,他知道,对方是两名剑客,想从他们手里逃出去,恐怕难度很大,眼前唯有找一个秘密所在,先将半月钵藏起来才是上策。 倘若是寻常东西,向个草丛里一放,偌大的白慈观山上,恐怕很难会找到。但月儿寄居在半月钵里,而据青佩所言,追踪而来的人似乎有办法寻觅到月儿的踪迹,这就为藏下半月钵增加了难度。 吴少一边走一边想,后来他终于决定很是最好放在白慈观里,那两人就算剑客,但白慈观似乎也不是吃素的,绝对不会任他们随意搜查,只要耽搁一时半会,也许吴少就会想到更好的办法将半月钵带走,他相信,那二人的秘术和法器肯定在一定距离内才起作用,否则他们早就找上门来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吴少拿定主意,便向白慈观的那些建筑跑去,当他匆匆忙忙踏上一条栈道,沿着栈道向前走去,他发现栈道一面是悬崖,一面是斜坡,斜坡上是一座座道士墓,栈道的尽头,竟是一处洞窟,此外并无他路,再转回头去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听得见栈道下面几个人的说话声,不用问,一定是那追踪而至的两名剑客。 怎么办?吴少四处看了看,这石窟内空荡荡的,似乎找不到可以存放半月钵的地方,又抬头看时,只见对面墙壁上有一些孔洞,不知是老鼠洞还是天然的,有深有浅,有一个黑洞洞的,似乎较深,吴少也来不及多想,忙拿出半月钵,踮起脚将半月钵放进孔洞,他低头四处看了一圈,正准备找块石头将那孔洞堵上,却听头上艘地一声响,急抬头看时,那孔洞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再看半月钵,已经不见了。 吴少急了,赶忙伸手向洞口摸去,摸了几摸,什么也没摸到,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已经从栈道上过来了,他不敢再摸,急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那儿。 现在躺在白慈观的客房里,吴少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他当时只记得将半月钵只向洞口推进了一点点,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掉到洞的深处去了?可吴少伸手去掏时,明明那洞口似乎是平直的,半月钵断不会自动滑落进去,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吴少刚从山上下来时,还是非常担心,他不知道那两位剑客会不会发现半月钵的下落,倘若他们真有特殊法器和秘术,找到那洞口并非不可能,要打破石壁上的洞再向里面寻找也绝非难事,倘若他们找到了半月钵,吴少还有什么办法再拿回来呢? 但到了山下没多久,便有白慈观的人前来告诉大家,观里要找两个人,所以要暂时封山,希望他们不要胡乱外出。 吴少听了,心中放心下来,这说明那二人并未拿到半月钵,也未遇上青佩两位女子,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封山找人。 既然他们没有拿到半月钵,那么月儿目前还是安全的,是不是趁着黑夜再去那孔洞找找看看,拿回半月钵?吴少悄悄从床上坐起来,但他要穿鞋着衣时,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目前要拿回半月钵似乎根本不可能,吴少很清楚,当时那半月钵确实从孔洞中消失了,如果现在再去证实是不是又在那儿,只是一种侥幸心理,这样的侥幸,吴少从来都不相信。何况那段栈道极其危险,当时爬上去时,因为想着找地方藏起半月钵,也没感觉到危险,但现在想想,那段路其实非常险峻,半夜里过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悬崖。 既然那二人未拿到半月钵,吴少倒有办法让月儿出来,大不了他回去向小媛说明,抽时间带她来此一次,让月儿再一次附体到她的身上,这样就算拿不到半月钵,也能将月儿从那儿带出来。 想到此处,吴少安心地睡了一觉。 吴少在山下安心入睡,当然不知道那个光头老和尚在那条栈道上等了一夜。 当第二天早上鸿兴老祖来到光头和尚面前时,老和尚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原以为有人将那妖界之物放在此处,晚间定会接应它离开,谁知竟然根本没有,难道法器真的失灵,那怪物已经走了?” 鸿兴老怪想了想道,“就算是走了,也怕离开并未走多远,我们再慢慢查防。” 光头老和尚点点头:“说的对,此次机会难得,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再仔细看看那处墓穴。” 说着,老和尚向栈道上面的飞檐看了一眼。 第14章 白慈观(1) 1.门派测试 一大早,便有道士前来通知,请各门带着新到弟子前去参加测试。 参不参加测试呢?吴少犹豫了一会,想到毕竟还要去那墓穴一次,吴少还是决定参加测试。 临行前,蒋剑客背着其他师兄弟将一个小包向吴少手里一塞,悄悄道:“得空给那个测试的。” 吴少一捏便知道,蒋剑客给的是一块银子,吴少心下感激但不免好笑:那么多人盯着,怎么才能瞒得过大家的眼睛? 吴少跟在十几个人的后边走白慈观,进了山门,又走了长长地一段台阶路才来到观门前,穿过门洞,才算真正进了白慈观。 参加测试的十几个人大都是年轻人,也有几个看上去比吴少要小好几岁的,吴少明白,一般练武大多从小学起,象他这样的十五岁左右的,在一些门派眼里早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 不少人可能如吴少一般第一次进入白慈观,不免好奇地东张西望,有几个老成些的显然过去来过观中,小声向边上的同伴介绍着白慈观的情况,但也压低了声音,不敢让别人听见。 不大一会儿,前面一所大殿里出来了四个道士,其中有一个人让大家跟他走,众人便随着他向左边走去,穿过一道月形门,众人来到了一所别院,这里有一所小殿,前面是一片小广场,广场是平整的夯土地面,周围摆了些枪棒之类兵器,显然是一处练武场。 只见带他们来的人走到殿前,向着殿里喊了一句:“师兄,参加测试的其它门派弟子已经到了,是不是按照往年的办法开始测试。” 殿内有人答道:“好,让他们站作一排,顺序进来吧。” 吴少这才明白自己想错了,原来并不是演示所学的功夫,测试要在殿内进行,而且是一个个按顺序进去,这倒是有机会送出蒋师父所给的银子。 这些人早已登记过,排在第一位的那人到那小道士跟前报了下名字,那小道士拿着名单查对一下,便点头让他进去。 也不知测试了些什么内容,不大一会儿,第一个进去的人出来了,小道士这才让第二个人上前。 就在第二个人上前报了名字刚要进到殿内时,忽然月形门那儿进来两个道长,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个青年,两个人都高大魁梧,一人显得沉稳如山,一人显得憨厚诚朴。 这两人径自走过来,看了一眼等待测试的人,便向小殿走去,门口的小道士看见急忙施礼,同时恭敬地道:“师伯师叔,你们来了。” 那年轻道长地点点头:“你们把名单给我,挨个让他们进来,我们两人来测试他们吧。” “竟然是白慈观的两位道长亲自测试,今年要惨了。”有人竟认得这两人。其他人忙问他们是谁,那人解释道:“这是白慈观掌门一渺真人的四大弟子中的两人,二道长风宁和四道长风远。今年竟是他们二人亲自主持测试,他们要求极严极高,恐怕没人会入选白慈宫弟子了。” 听这个人一说,吴少觉得银子恐怕不能送出去了,本来他就觉得送银子可惜,现在情况变了,恐怕就是想送也不敢送了。 老君殿是白慈观最宏伟建筑,此时大殿右边的一间房子里,两个中年道士正陪着鸿兴老祖和那个光头和尚说话。 中年道士还在为昨日交手的事而道歉,中年道士道,“昨日下山时遇上有人交手,为了维护白慈观的门规,贸然出手,耽搁了老祖和法师的大事,实是无心之过。” 那光头和尚没有言语。鸿兴老祖却是呵呵一笑:“不知者不为过,贤侄不必自责了。只是想不到几年不见,四位师侄修炼神速,啸、宁、静、远在武林中也成了响当当的人物,我那老友一渺真人可谓教导有方啊,呵呵呵。” 鸿兴老祖笑道,心中不无忌妒,上一次他到白慈观时,这风啸、风宁、风静、风远还似刚出炉铁器一样不成熟。昨日,风啸两人抗衡光头和尚竟短时间没落下风的表现,让鸿兴暗暗吃惊:几年不见,一渺真人的这四大弟子竟然都有了大家风范。相比较而言,他可就有点寒碜了,他也有几个弟子,却比一渺真人弟相差不少,而且最得意的两个弟子,还在不久前先后丧命。 风啸一欠身:“老祖过奖了,我等小辈哪里入得了老祖和欢喜上人的法眼,有时间还请两位前辈多指教。” 说实话,风啸不并喜欢这两人,尤其鸿兴老祖带来的这位大和尚欢喜上人,虽然名气很响,但多数是恶名,据传这大和尚一门信奉西域传来的一种男女双修秘教,因此自称欢喜上人。 “指教就谈不上了,倘若有时间的话,我倒想与诸位师侄探讨一下一些心得,可惜因为那妖界怪物的事,我和欢喜上人不得不先去周围寻找一番,这毕竟是关乎修道界的大事。” “老祖说的是,我也会派出门下弟子继续在白慈观内外继续搜寻,等家师回来,也一并向他老人家禀报。” “好好,我此次专程来拜见一渺真人,却未能如愿,既然如此只好另择时间与老友相聚,我们这就走了。” 说着鸿兴老怪与欢喜上人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忽然风宁快步走了进来,张口刚要说话,见屋内几人的模样,忙打住想说的话,向鸿兴施礼:“老祖这是要走?” 鸿兴呵呵一笑:“正要告辞,不过看风宁师侄满脸春风,是不是遇上什么喜事?” 风宁看了一眼风啸,仍是掩饰不住激动颜色:“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方才在测试一些弟子时,遇到一个资质不错的人,这才有些失态。” “哦?不知这名被贤侄相中的人资质有什么特异之处?”鸿兴老祖随口一问,脚步仍是慢慢向外走着。 “实不相瞒,这位参加测试的弟子,竟然任督二脉已经打通。”风宁说完,颇有些得意。 鸿兴老祖停下脚步:“这人多大年纪,难道是二次投师?” “倘若那样,我也不至于激动,这人仅仅十五岁上下,晚辈在检测他时,发现他二脉竟然已经相通。” 鸿兴眼睛一亮,显然是起了兴趣。要知道打通任督二脉,那要修炼数十年才能水到渠成,就算鸿兴老祖、欢喜上人这样的剑客,也是十几年前方才成功。双脉自然也可由他人强行打通,但那种情况下,因为并无根基支撑,就会导致体内气息乱走,成为废人一个。 自然天下也有任督二脉天然相通的人,但那种情况万无其一,极少可能遇到,倘若有这样的人,在修道一途真可谓一日千里,省却数十年的苦功。 “真有这样的人?”鸿兴老祖惊异道,“贤侄可带来让我开开眼界。” 风宁有些不情愿,因为这样的天纵之才世间难寻,倘若这鸿兴见人心喜,横刀相夺,也不是不可能。但这老祖既然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只好出去,不大一会儿,带了一个人进来。 这人方一露面,欢喜上人在边上便惊道:“原来是你!” 欢喜上人当然认识,这人就是那日他追逐妖界怪物遇上的那个少年,此时鸿兴老祖也认出了这少年,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风宁一见众人这副模样,有些奇怪:“老祖难道认得他?吴十三,你在什么地方见过老祖和上人?” 第14章 白慈观(2) 2.不明原委 吴少此时懊恼地差点把肠子悔青了。 他本来就对拜入白慈观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怕拂了蒋师父的好意,这才勉强来了。倘若他不来测试的话,也就不会再遇上鸿兴老祖和这个光头和尚了,可见有些事绝对不能必勉强自己,否则就会出岔子。 “我昨天游山时,似乎见过,只是不太确定。”吴少含糊说道。 风宁刚要问鸿兴是如何认得这少年的,鸿兴却一摆手,不让他说下去,他盯着吴少看了一眼,大步向前,一把攥住吴少的手腕。 风宁、风啸一看,赶忙上前一步:“老祖手下留情!” 却见鸿兴并不答话,而那少年脸上也并无痛苦之色,这才稍稍安心。 半刻钟过去,鸿兴放开吴少,转头对欢喜上人道:“你来看看。” 那欢喜上人也上前抓住吴少,闭目调息,查看了一会儿。 等他放开那少年,风宁等见少年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吴少在鸿兴抓住自己手臂的一刹那,心里不禁一缩,他想起了姜中舟对他的摧残之痛,有一刻甚至要转身逃开,但他还是忍住了不动。他明显感受到一股气息在体内缓缓流过,除了略有些异样,倒没有什么痛苦。 检查完毕,鸿兴和欢喜上人相互看了一眼,半晌没有作声。 风宁有些不解,但也不好多问,他挥挥手对吴少道:“你先下去吧。” 吴少答应一声刚要走。 “慢,他还不能走!”鸿兴老祖道,“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风宁一听,忙对吴少道:“老祖是本门贵客,仔细回话,不可无理。” 吴少听见风宁此话,心里安定不少,很明显,白慈观这位二道长的口气,已将他视作本门的人。 “你是谁,你体内经络的事你自己可知道?” 吴少道:“回老祖,我是快剑门下弟子吴十三,随同师父前来观中随礼并记名入册。关于经络的事,方才在下边风师傅已经问过,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记得小时候生过几次大病,别的也没有什么异常。” 鸿兴老祖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昨天到那洞窟做什么去了?” “昨天我贪看山中风景,也不知怎么逛到石窟那边,当时山风呼啸,正在躲避时便遇上了你们。” “山风呼啸?怎样的山风呼啸?”光头瘦和尚在一旁边道。 吴少摇摇头,看看风宁,那意思是这个恐怕没有必要解释吧? 风宁也觉得光头和尚问得有些奇怪,那处洞窟本来就在悬崖绝壁上,平时风也极大,难道有什么特别么? 但既然这老和尚问了,风宁还是点头让吴少说一下。 “就是那种让人遍体生冷的大风猛然刮过的样子。”吴少想了想才道。 “哦!”老和尚若有所思。 鸿兴老祖看了看风宁等三位道长:“此人的任督二脉已通,可能与他幼时生病有关,他没有成为废人,倒是一种造化。不过,也不排除此人与我们追寻的那件事有关,我想带此人一起走,倘若是查明他与那妖物无关,我自会送他回来。” 风宁一听,刚要说话,一旁的风啸却先开口了。 “老祖,此事恐怕不行,此人倘若还是快剑门那些外门弟子,那也未尝不可,但想必风宁师弟已将此人记入本门弟子名册,那就无法让老祖如愿了。” 风宁也点头道:“大师兄猜得不错,我见此人经络奇异,方才已将他列入本门弟子名册。” “这么说,两位贤侄是想阻拦老夫?”鸿兴老祖口气生硬起来。 风啸急忙道:“晚辈哪里敢?不过我师父临走将观内一切交由我打理,我倒不敢坏了师父的规矩。” 始终没说话的三道长风静此时插言道:“老祖何必动怒,依我看,不如老祖多留几天,也将此人留下,任凭老祖探查如何?” 鸿兴听了呵呵一笑:“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想问一问这少年。”他转头向吴少道:“那日你遇见我们之前是否见过这三位道长?” 吴少摇摇头。 “既然未见过,风啸师侄让你去找人你又怎么答应了,你找的人又在哪里?”鸿兴说完,眼光不定地瞧着风啸和吴少。 “我上到那洞窟那条栈道时,正有一个人下来,他警告我危险,是我不听劝阻去到上面,至于这位道长让我去找人,我自然找了,但只是没有找到那人,我后来肚子饿,便离开了。” 鸿兴老祖见吴少一付晕懵的样子,虽是半信半疑,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欢喜上人一看陷入僵局,微笑一下开言道:“老祖看来也对这位经络奇异的弟子有兴趣,可惜君子不夺人之爱,既然他已经入门白慈观,我劝老祖还是不要想了,我们也该走了。” 将鸿兴老祖和欢喜上人送出山门,几位道长一言不发地回到白慈观,风啸让风宁找来那个经络奇异的快剑门门人,他要单独与他交流。 还是鸿兴老祖与大和尚待过的那间屋里,风啸对着眼前的少年看了许久,才开口说话。 “妖界这东西,我也没见过,但传闻是修道界的大敌,因为他们自己并不修炼,却信奉通过斩杀吸取别的修道者的真气来提升自己修为,因此历来妖魔是修道者最痛恨的,每一位修道练武人士,见了他们都要将之除之而后快,我说这些,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吴少摇摇头:“我不明白,我也不是修道界的,这些与我无关。但倘若妖界的行径确如道长所说,那倒是真的可恶之极。” 风啸道:“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认识也算不错。那我问你,你到那处洞窟去做什么?” 吴少毫不犹豫:“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去那儿只是为贪看风景迷了路,并无其它原因。” “可是你撒了谎!那条栈道上平时根本没人去的,你却说有人从上边下来。”风啸目光严厉地看着吴少。 吴少道:“我是没说实话了,但我只是为了你先撒了谎,我才编瞎话帮你圆谎的,其实你也知道根本没有来月这个人,你说让我去找来月不过是想叫我离开,是不是?” 风啸没有回答。 吴少又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撒谎么?” “哼,妖界的事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鸿兴老怪和欢喜和尚却是武林修道界的败类,他们谋划的事绝非什么好事,我师父一渺真人早就对两人不齿,我又怎么会助纣为虐?自然是他们要做什么我偏要与他们反着干。所以,我当时见他们略有疑虑,便将你混认为本门弟子。” “多谢道长帮忙。”吴少施了一礼。 将吴少打发走,风宁急忙来见风啸。 “师兄,那个姓吴的弟子你怎么看。” “我已经让他暂回快剑门等候,一切等师父回来再作道理。”风啸面无表情地道。 风宁有些着急:“师兄,此人是不可多得的修道练武奇才,我们要这样推三推四,说不定就被其它门派抢了去,鸿兴那老怪物不也对他感兴趣么?” “老怪对他另有打算,这个吴姓弟子涉及的事太多,留在此处恐怕会影响到本门,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能因为他而拖累了白慈观,关于他的将来,就等师父决定吧。” 风宁还是不甘心:“师兄,师父云游天下,谁知道他哪一刻回来,他临走将观内事务交于你,咱们万不能因此误事啊。” “不用说了,宁愿误了此人,也不能让他拖累白慈观。”风啸决然道。 见风宁走远了,旁边的风静忽然问道:“师兄,你这样帮那少年是不是有点不妥?若是那鸿兴老怪说的不假,真有妖界之物到了白慈观怎么办?“ “三弟,我不是在帮那少年,我是在帮白慈观,就算鸿兴二人所说的妖物不假,也绝对不能承认妖物到了白慈观,你想想,倘若真传出了妖物在我们观中出现的消息,会引来多少修道界的老怪?若他们到白慈观来忽然临时起意,做出了对我们不利之事,到那时,恐怕我们能不能保住香火都很难说。“ 第14章 白慈观(3) 3.等候多时 吴少从白慈观出来时,蒋剑客和一帮师兄们正等得心焦。 见吴少出来,大家刚要迎上去,忽见吴少回首躬身与什么人作别,抬头看时,见不远处那台阶上,正站着白慈观风宁、风远两位道长,顿觉吃惊不小,在他们眼里,这风宁、风远平时高高在上,见都见不上面,哪见他们与人送别?而且送别的还是快剑门不成器的弟子吴少? 难道这白慈观道长真的在和吴少送别?怎么会呢? 走在回去的路上,几位师兄就七嘴八舌地问那两位道长是不是和吴少告别?吴少含糊地点了下点,至于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吴少说只说是上去喝了杯茶说了会儿话,这几句话却把几位师兄惊呆了,和白慈四大弟子喝茶?!聊天?! 吴少没想到一句谎话让诸位师兄反应这么大,但也只好点点头,四位师兄见吴少竟然承认,脸上顿时现出羡慕神色,虽然吴少并没有说出为何喝茶,师兄们还是一路不停地谈论着。在前面一直听着不作声的蒋剑客直到走出很远,才将吴少拉到一边,悄悄问他那东西送出去没有? 吴少一听,这才想起来,拿出那锭银子,塞回蒋剑客手里。 “你怎么没送出去,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没有机会送,一进山门便被叫到观里问话去了,不过……不过那风宁道长在观里倒是问过我是否愿意加入白慈观。” “那你怎么说?”蒋剑客急道。 “我说在快剑门待着挺好的,目前没有改投白慈观的想法,师父,你不是也说我们师徒一场也算是缘分么?” “咳,你这傻孩子,入了白慈观就象踏上一条通天大道,强似跟着我走那羊肠小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放弃了?而且……我隐隐觉得,白慈观与我们快剑门有些渊源,正需要有人到白慈观了解情况呢。” “我也没有完全回绝他,只说容我想想,那风宁道长也同意了。”吴少只好道。 “你这小子还想什么,还不快快答应!”蒋剑客简直有点要生气了。 吴少一笑:“师父,人家风宁道长都允许我好好想想,你就不容我想想再说?” 蒋剑客刚要再说话,却住口不说了,同时也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前面有两个人闪了出来,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吴少一见,不由一愣:“鸿兴老怪和欢喜上人!他二人不是早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是专门等自己的?” 原来鸿兴老怪和欢喜上人出了白慈观,走不了多远,欢喜上人停下了脚步,扭头问鸿兴老祖:“你在探测那少年脉络时可有什么发现?” 鸿兴老祖略一思索道:“在我将真力注入那少年体内时,虽然并无发现少年有什么内息,但那一刻自己的真力略有些凝滞,似乎惧怕什么东西,是不是少年体内真的隐藏着极深厚的真力呢?”鸿兴老怪又道:“不过,我想我找到伤害我门下弟子的人了。” 欢喜上人不解:“你说是这这小子害了你门下弟子?” 鸿兴老怪道:“你可别忘了,这小子正是姓吴,天下也许就有这般凑巧的事。” 原来,此次鸿兴老怪下山,正是为了他的两个弟子的事。在揽青居袭击青佩姐妹的两个王屋山弟子,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重伤之下还是拼力逃回了王屋山刀削峰。鸿兴老怪细细盘问了那弟子受伤的经过,可惜那弟子受了重伤,又一路劳苦回到门派,神智已经几近呆痴,只说受伤与仙霞山的女弟子与一位姓吴的带来的怪物有关,别的却说不出什么来了,老祖用尽了办法,也未能使他复元,不久便死去了。 对这名弟子的死因,鸿兴老祖也找不到原因,只好派人请来了自己一位好友欢喜上人帮忙查看。欢喜上人精通秘术,一见之后,虽然也说不清具体根源,却指出鸿兴老祖的弟子并非死在哪一派武功之下,而是死于神魂受伤。 鸿兴老祖决心弄清弟子死因,但跑了一趟揽青居那座小山,挖出了被人掩埋的另一弟子尸体,一番探查后,更觉得弟子的死因极为异常,不象是人力所为。鸿兴老祖未找到确切证据,也不敢去仙霞山,因为妙微道姑除了脾气火爆,还是成名已久的女剑客。 但就在此时,有人传来一个消息,那曾在揽青居出现过的仙霞山的两位女弟子中的一位,竟然出现在昆玉山附近,鸿兴一听,便邀请欢喜上人同自己跑一趟,他想暗暗擒住那名女弟子,问清当日情况。欢喜上人点头同意了。 两人赶到昆玉山,追查了许久,没发现那仙霞山女弟子的踪影,鸿兴便决定先去拜访一下少年时代结识的朋友一渺真人,然后再慢慢查访。谁知走到半路,他去解手的功夫,欢喜上人竟然发现了妖界之人,鸿兴也认出其中一位,就是他要找的仙霞山的门下女弟子。 仙霞山女弟子,再加上这个奇怪的少年姓吴,两人竟然在同一地方出现,鸿兴老祖据此断定,这两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依鸿兴老祖的脾气,在白慈观他就想出手将吴少擒下然后细细拷问,但观内的几大弟子却明显不同意,鸿兴老祖自然还不会将这几个小辈放在眼里,不过一渺真人这几年追求大道,境界竟似已到了剑客颠峰,鸿兴却不想因此得罪这位老朋友,他便打定主意在观外等着吴少一行,他倒没想到等了并没有多长时间,便再次见到了吴少。 蒋剑客见状,刚要喝问,吴少却一拽他的手,让他不要作声。吴少从风啸的嘴里知道,这鸿兴老祖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动手,自己的师父蒋剑客只是挂了个剑客虚名,对面却是实实在在两位剑客。 想到月儿也不在自己身上,吴少倒不觉得有多么害怕,他上前一步道:“两位老前辈莫非是在等我的?可是我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再问也是那些话了。“ 鸿兴老祖嘿然一言:“你姓吴对吧?我提个地方,你看是否还记得,这个地方叫揽青居。“ 吴少摇了摇头——这是他恶少的习惯,先否认,谎话在摇头时就能编好,果然他嘴中立即就说出了现编的谎言:“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了,我去的一些地方有时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我再问你。两位王屋山的弟子碰上了仙霞山的女弟子,结果那两位王屋山的弟子一死一伤,你是不是知道这事?” 既然鸿兴老祖是在追查那日揽青居的事,吴少倒是镇定不少,如果不是月儿的事,应付起来倒不困难。 “我不知道。”吴少干脆道。 鸿兴老祖一听,脸现怒色,刚要发作,却听吴少接着道:“我不知道什么王屋山弟子,我却知道有两个人死了。” 第14章 白慈观(4) 4.讲个故事 “怎么死的?”鸿兴老祖急问道。 “你说的两个人是不是一个这么高,一个这么高?”吴少用手比划着。 鸿兴老祖点点头:“对,他们怎么死的?” “我不知我说的两个人与你说的王屋山弟子是不是一回事。我见到那两人穿着灰色上衣,也不束头,就那样披散着,不知你所说的王屋山弟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鸿兴老祖想不到这少年如此啰嗦,咬咬牙道:“是”。 吴少这才道:“他们怎么死的,我只是听见了却没看见。” 鸿兴老祖一愣:“怎么说?“ “我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吧。有一天,我和我的一位大哥去玩时走散了,不小心就到了那山中,突然有人点了我的穴道,我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到了山中的一所房子里。我醒来后已是夜晚,只见屋中躺着两位女子,另有两名男的正盯着屋外看,看上去他们相当紧张,不久之后,便听见屋外传来一声牛叫。“ “牛叫?“鸿兴老怪不明白。 “我是说只是像牛的叫声,当然,我也描绘不出那叫声到底像什么。“吴少道。 “好了,说下去,后来呢?“ “后来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叫另一人拿小箭射向外面。然后两个人便冲了出去。” 吴少顿了一下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位师兄却忍不住了:“十三弟,后来呢?” “后来我又听见一声牛叫,接着听见一声人的惨叫,再接着又听到一声更凄惨的人的叫声,随后安静了一会儿,我便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如同小狗喝水那样的瓜嗞瓜嗞的声音……“ 听吴少这样带着响声地说完,快剑门的几个师兄竟然脸色发白,而鸿兴老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半晌,鸿兴老祖才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少道:“后来就没有了,半夜里,那两个女子先走了,又过了许久我感觉自己能走路了,便也走掉了。“ “这么说,你与那两个女子并不认识?“ 吴少又摇摇头:“是啊,我不认识她们。前辈,我的这个故事怎么样?“ 鸿兴老怪道:“你撒谎!既然你说不认识她,可她现在为什么又来找你?” “你说谁来找我?我怎么没见过?”吴少猜测鸿兴也不知道自己早已见过青佩,干脆就决定坚决不能承认,好在他的那几个师兄也看得出鸿兴的不怀好意,自然不会插嘴点破吴少的谎言。 “哼哼,你还嘴硬,也罢,你跟我去和她对质,倘若真若像你所说,我定会向你赔情。”鸿兴老怪冷笑一声。 “前辈这么做有些强人所难。要不然这样吧,等到哪一天你将她找来,我自会前去与她对质。” 鸿兴老怪哪里肯听:“这可由不得你!” 说罢,大步上前,伸手便去抓吴少。 蒋剑客看见,将剑拔出来,但还未等他动手,鸿兴老怪却停下了脚步。 “是哪一位师侄到了,过来说话。” 鸿兴老祖话音刚落,道路一旁现出一位道长身影,吴少认得他,正是负责测试的白慈观二道长风宁。 风宁向前一步一抱拳:“老祖原来并未走远,可不知为何拦住这几人?” 鸿兴老祖把眼一瞪:“风宁,我要带这姓吴的小子走,你赶来是不是要阻止我?” 见鸿兴老祖发怒,风宁道长却毫不畏惧:“老祖,这姓吴的少年已是我白慈观的入门弟子,还望老祖容忍一二。” 旁边蒋剑客听到风宁道长亲口承认吴少为白慈观弟子,心中大是激动,暗骂这小子不该瞒着他,现在既然白慈观要为吴少出头,恐怕对面这两人就不会那么嚣张了,今后快剑门也许也会得到白慈观的照拂。 鸿兴老祖听见,气哼哼地道:“我不在白慈观里动手,便已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等小辈倘若还是得寸进尺,那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吴少在旁边道:“我已经说过了,那件事与我无关,老先生还要这样做,非但是不相信我,更加是信不过白慈观。” 吴少知道,单凭蒋师父和自己几位师兄,断不能抵挡这两位老怪,自己现在还不算白慈观的弟子,必须抱住这位风宁道长的大腿,否则就危险了。 鸿兴老怪一眼便识破了吴少的小伎俩:“小子,不要挑拨离间,我何时说过信不过白慈观?” 吴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急忙道:“我这几天随师父到白慈观随礼,听说白慈观乃是北朝文宗皇帝所建,那文宗皇帝见白慈老祖慈悲为怀,道行深厚,不但下旨建造白慈观,还将周围百里地方划作观里地产,所划地产不单单是用作建观养道,还有一个意思应该是庇护这百里内的子民,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每年都会到白慈观随礼,除却因为那些地产属于白慈观,还因为是想得到白慈观的庇护,现在我们在这儿并未离开白慈观的地盘,老先生不听别人分辨就要动手,又怎么谈得上给人面子呢?” 其实吴少说的这番道理其他人都懂,只是没人说,大家也就不在乎,现在吴少直言不讳地说了,就相当于给白慈观划下了一条底线。 风宁看了看吴少,训斥道:“这些话还用得着你说?我与老祖说话,你不必插嘴。” 说罢,他又对着鸿兴老祖道:“老祖,这个弟子既然是白慈观的人,从你老人家与我师父那儿论起来,白慈观也算与老祖有些情分,老祖是前辈高人,不必为了一个小辈而大动肝火。” 鸿兴老祖听见风宁道长攀起交情来,倒一时觉得不好撕破脸皮:“算了,今日这些人还在白慈观的地盘上,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卖个人情,暂且不与他计较,我去了。” 说罢,鸿兴老祖与欢喜上人转身走了。 蒋剑客过来,向白慈宫二道长一番感谢,风宁略略一点头便嘱咐道:“这两人恐怕暂时也不会再对你们动手,不过依照他们的脾性,明着不便做的事就会暗地里行动,我劝你们还是小心为妙。” 风宁又叫过吴少,对他道:“你说了那番话,自然是信不过白慈观,我起初见你经络奇异,生出了一份惜才之心,但倘若你胸襟不开阔,心中包藏杂念,就算经络再强大,恐怕也修不成正果。” 吴少连连点头,他听了风宁这番话,倒觉得自己确实过于小气,心中对这位风宁道长无形中增添了几分敬意。 第14章 白慈观(5) 5.终南剑客 既然白慈观为吴少出头,蒋剑客安心不少,毕竟这儿到试剑谷,都算是白慈观的地盘,量那两个老怪物总要照顾到白慈观的颜面,不会随意出手。 白慈之行,让蒋剑客又喜又忧,喜的是吴少被选中,快剑门有人被选入的白慈观,这倒是意料不到的喜事,同时吴少又让蒋剑客感到担忧,吴十三这小子怎么会得罪了这么两个老怪?看上去白慈二道长都对那俩老怪很是忌惮,恐怕这二人不好惹。 还未等蒋剑客发问,其它几个弟兄早就按捺不住了。 “十三师弟,白慈观那位道长说的可是真的,你被选中为白慈观入门弟子了?” 吴少也不隐瞒,点点头道:“他说我有些奇特,确实想要招我入白慈观作弟子,不过我还没想好。” 其他几个师兄一听倒替吴少着急起来:“师弟,成为白慈观弟子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这还用多想什么?” 吴少道:“我怕我这学武资质进了白慈观也是丢人现眼,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吴少想的倒不是资质的事,他在想,就算进了白慈观也恐怕没多大意思,从一个小角色开始,慢慢修炼功夫,也不知多久才能有所成就,这与在快剑门的差别并不是多大。何况现在鸿兴老怪得知了自己的下落,定然不会罢休,为了避免祸端,看来是时候离开快剑门了,只等回去找到小媛,想办法带她去一趟白慈观的那处洞窟,把月儿弄出来,就要远高飞另找学武修道的地方。 众人又开始寻问他如何认识那两个老怪的事,吴少实话说他并不认识他们,估计这两个老怪认错了人。 一行人说着话,走得较慢,第二天天色将晚时才看见试剑谷前面的山。转过山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咦,这艾师兄,怎么早早将门关了起来,难道不知道我们回来?” “艾师兄肯定捉到什么野味,恐怕正一个人关起门来烧烤偷吃!” 众人说笑着便推开了栅门。 迈步刚走到院子中,吴少便有一丝不安,他疑惑着刚四下里瞧时,那栅门“嘭”地关上了。 “什么人?”蒋剑客喝了一声,他早看见栅门边出来两个人,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正当几位弟子上下打量那两人时,忽然后边灯光大亮,一阵笑声传来。 “呵呵呵……快剑门的几位道友回来了,一路辛苦!” 蒋剑客回头一看,从自己屋里和弟子的屋里涌出二三十人来,十几个火把将试剑谷练武场照得通明如昼,那些人中为首两人,左边一人身材高大,一块布帕将头发束在顶门,面如古铜,狮鼻大眼,极其雄壮。右边一中年人道家打扮,面如冠玉,手中鹅毛扇,飘然有神仙之姿。 蒋剑客见对方从自己房中出来,大为不悦,但看这些人不象寻常人士,凡事还是忍让为上,于是上前一抱拳。 “请问……” “呵呵,阁下便是快剑门蒋掌门吧?我乃是终南山道士万千柏,这位是茅山掌教松墨道长,今日有幸来到宝地,多有冒犯,可否进屋一叙?” 蒋剑客心想,你都从屋里出来过了,还问“可否”有什么意思?蒋剑客并不知道这两人多大名头,但终南山、茅山作为道教名山他还是知道的,既然此二人是名山掌教,怕是比白慈观还要强些吧? “那么,请吧。”蒋剑客一摆手。 这倒令那万千柏和松墨一愣,他们没想到自己报了名字,这蒋剑客并不以为意,随即他们相视一眼,便即明白:这快剑门的粗壮汉子并不知道他二人是谁,也不值得和他多计较。 那万千柏并不动身,向着蒋剑客那几位弟子扫了一眼,眼光停在一个人身上,他慢慢走过来,一拱手,颇为恭敬地言道:“也请这位少年高士进屋一叙如何?” 吴少一看此人向自己说话,也躬身一礼,他看了看蒋剑客,也不说话。 “既然这位大师相邀,你也随我来吧。”蒋剑客此时豁然明白,恐怕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弟子吴少而来,就算不让他进屋,怕也由不了自己。不过他又些奇怪,那鸿兴老怪的事还未完结,怎么又有人要找吴十三,自己这位弟子是什么背景,又做了什么事,竟让一些门派掌教都亲自出山。 那万千柏脸现庄重,非要蒋剑客与吴少先行,自己与那松墨跟在后边,临进门,他向人吩咐道:“我要与快剑门商讨大事,任何人不得骚扰。” “是,掌教。”一名弟子回道。蒋剑客和吴少这才知道,这位自称是终南山道士的万千柏,却是一派掌门人。 蒋剑客的屋子虽是草堂,但也算宽大,不过并无什么家具,只有几条条凳,是弟子们听蒋剑客说剑法时坐的。 四个人走进屋内,分两边坐了,有人过来添了几枝松明灯,斟上茶水,便悄悄退去。 “两位,我有几个弟子在这谷中练剑……”蒋剑客刚坐下,就出言询问那艾师兄和鲁小柱他们。 “哦,他们大约自在屋内休息,蒋掌门如有事要差遣,现在就可叫他进来。”万千柏平静地说道。 “不必了。”蒋剑客一听弟子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他向着万千柏一抱拳问道:“我听说终南、茅山乃是三宝圣地,离此上千里,不知两位今日到我们快剑门是路过还是观光?” “蒋掌门,我二人是专程前来拜访快剑门,并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说着那万千柏看了吴少一眼。 “这倒是新鲜,如终南、茅山这般的大门派,竟然到试剑谷来,并说有事相求,恐怕事情并不简单,请万掌门和……和松掌门说出来听听。” 蒋剑客虽在江湖,其实所知极其有限,并不知道这万千柏和松墨都是赫赫有名的武道双修名家,松墨是茅山掌门的道号,可不能单独叫作松掌门的,他没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经验,说话上也并不很恭敬,那松墨掌门脸上已露出不耐烦来。 “蒋掌门,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们特地到贵门求道。”万千柏脸上一副虔诚模样。 “求道?”蒋剑客一愣:“万掌门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这里只是一所习武场所,可并无什么道法。” “三人行必有我师,穷乡僻壤也产灵芝,大道九千,得道在乎一心,蒋掌门又何必谦虚。不过,我们到此来,却不是为你,而是向阁下的弟子求道问疑,因他乃是蒋剑客的弟子,我等自然要先征得你的同意。” “你说的可是我们快剑门的弟子?” “贵门有一位弟子,已经通晓道家大义,修成天道功法,成为数百年来的第一人。对于这样的大能之士,只有为他开坛建庙,使他有机会将道法弘扬天下,以济众生,这才不枉了他生平所学。我们此次专程而来就是想请蒋剑客同意,请此人入驻我终南山,一来可以宣扬道法,二来可以使他留名道史,不知蒋掌门意下如何?” 听万千柏说完,蒋剑客一愣,他指了指吴少:“你说的那人是他?” “正是这位少年高士!蒋掌门倒是慧眼如炬。”万千柏微笑着、样子无比诚恳。 “什么慧眼不慧眼的,你们只叫他进屋里来,不就是说的是他么?” 第15章 天选者(1) 1.何为得道 蒋剑客与吴少相处的日子不短了,觉得这个弟子虽有些奇异之处,但要如这两位掌教所说的那般高明,倒真的看不出来,因此他问道:“你说吴十三已经通晓天道功法,我怎会不知道?” 万千柏从容道:“得道之人,神龙不见首尾,倘若要隐瞒,凡夫俗子又怎能知道?” “你说是吴十三隐瞒了他已得道的事?”蒋剑客扭头看了下吴少,问道:“十三,这位掌门说你已经得道,还隐瞒了此事,是不是真的?” 吴少自从一见万千柏一伙人,便在猜测他们的来意,等万千柏说出了他们的目的,知道麻烦又来了,他心内思绪万千,但表面上不露声色。 吴少向蒋师父道:“师父,你应该相信我,我的情况你最了解不过,我也没有什么东西敢向您老人家隐瞒的。至于这两位大师所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能否让我向两位大师请教一二?” 蒋剑客一瞧吴少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心中大为满意,他把手一挥:“既然不明白,就多多向两位掌门人请教吧。” “是。”吴少答应一声,转头向万千柏一拱手:“两位大师,我有些事不明白,还请指教。” 万千柏很是客气:“少侠不必多礼。” “方才万大师说我已经得道,可不知什么才是得道?” “这个……”万千柏竟然一时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其实也不怪万千柏,尘世间,除了那些已经得道的人,谁又能准确说出什么才是得道? 见万千柏有些犹豫,不等他思索,吴少又道:“我听说有个鸡犬升天的故事,说是得道之人,他身边的那些狗啊鸡啊什么的都一块升天了,你方才说我已经得道,可我身边的好好的都在这儿,我也在这儿,又怎么解释呢?” 松墨道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众人都清楚,看来这位道长要说话了,果然,松墨的尖细声调在屋内响了起来:“先前万掌门早已说过,大道九千,得道在乎一心,其实世上万事万物自有其道,也不见得每一位得道者便要飞升九天,我们以为,少侠通晓了天道大法,也算是得道。” 吴少似乎是极感兴趣的样子:“通晓天道功法是不是也可以飞升九天?” 松墨一怔,随即道:“这是自然,依在下看来,这天道功法倘若修炼至化境,举霞飞升是早晚的结果,至于少侠嘛,目前无法飞升是因为还未将天道功法修炼至大成而已。” “对对,正是如此。”万千柏等松墨说完,急忙附和道。 吴少脸上异常的兴奋:“这么两位大师都已学会了天道功法?” 万千柏摇摇头:“天道功法可不是人人所能通晓的,我二人对天道功法尚未入门。” 吴少低下头去,似在沉思,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脸现疑惑道:“两位大师既然不懂得天道功法,怎么就能断定我会什么天道功法?而且还保证我以后就能飞升天外?” 吴少这么一说,蒋剑客也明白过来:“两位掌门,似你们这等说话未免太可笑了,那得道之事谁曾见过?凭二位又怎敢保证我这位十三弟子将来一定会飞升天外?” 万千柏与松墨相互看了一眼,虽觉得被那少年绕到圈子里了,但这少年说话并非不讲道理,得证大道本来就是极为渺茫、极为神秘的事,他们倘若知道的话,还来问这少年做什么?看来虚话空话是欺骗不了这姓吴的少年的。 “少侠果然是天资聪颖之人,所说的均是至理。不过,我们所讲的也不是存心欺骗,这里有一个缘故:几乎所有修炼界的人,倾其一生都在苦苦寻求,试图从那大道九千中找到一条通向永恒之界的道路,但成功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呢?因为虽然知道修行的方式方法,但因为一些限制却总是无法突破,至于少侠你,恰恰在无意之中得到了天道功法,这一功法足以突破那些限制,使人看到大道尚存的希望。但以少侠的年纪来看,也许得到了功法,还不懂得普通修炼之法。少侠若终老于此,极可能失去飞升的机会,也可惜了那功法。倘若去了终南山,凭借本门千余年的修炼心得,定会助少侠真正通晓功法,得证大道,正因为如此,我等这才真心邀请,希望少侠移步终南山,弘扬道法,普及众生。” 万千柏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他不相信那少年听了这席话会无动于衷。 果然,吴少似乎被说动了:“到终南山寻一个地方修炼?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心动……” 那万千柏只道吴少答应了,脸上顿时一松:“这就对了,浅池岂能是真龙的栖身之地。” 他早已看出这位蒋剑客根本就不是什么剑客,言语中对快剑门这样的小地方不屑之情极为明显。 蒋剑客一听,心中有气,他不客气地道:“我这弟子倘若真有那样的本领,做师父的却不知道,那我这个师父可算惭愧之极。既然如此,那就问问他自己吧,倘若他自己愿意入驻终南山,我并不阻拦。” 吴少近几天遇到的奇怪事太多,先是白慈观说他经络奇异,后来又遇上鸿兴老怪、欢喜上人两个大剑客找他麻烦,这些人与他的纠葛,都是蒋剑客此前一无所知的,也难怪他心中有气。 万千柏一阵高兴,呵呵一笑道:“蒋剑客不愧为一派掌门,说话也算痛快。” 吴少看了蒋师父一眼,转头对万千柏道:“你却不用忙着高兴,倘若我到了终南山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万千柏一愣,随即道:“只要少侠答应,就算不讲大法只驻在山上,也算为我终南一派增光不少。” 一听这句话,吴少心里更明白了,无论他是不是懂得功法,如果真的到了终南山,再想自由地离开,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想到这儿,吴少煞有介事地道:“万掌门,你没听明白,我是说我根本不懂什么天道功法,就算到了终南山也还是庸人一个,我怕你劳而无功,到时反招人抱怨,因此,为了你的清誉,我还是决定不去得好。” 吴少说这些话倒有些调笑的意思,那万千柏如何听不出来?吴少一说完,他便面沉似水,冷冷道:“我乃一派掌教,敬你是少年高士,这才出言相邀,怎么听你说话之间似有嘲弄之意?“ 吴少见他已有怒意,忙道:“万掌门不要生气,我倒想知道,天道功法又是什么东西?你们如何认定我懂得天道功法呢?” 松墨在边上摇摇头:“天道功法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 万千柏有些愕然,他没料到松墨如此直白地说出这句话来,连忙向松墨使眼色,松墨却理也不理。 蒋剑客听了,嘿然一哂:“这恐怕就难办了。吴十三说他不知道什么天道功法,你也说不出那天道功法是什么,你们这不是凭空捉影么?” 松墨却缓缓道:“我们虽然不知道那天道功法究竟是什么?但却认定他一定得到了天道功法,因为他是天选者!” 第15章 天选者(2) 2.天选之子 天选者? 吴少、蒋剑客一时竟没明白松墨所说的话,但却被这三个字震惊了。 蒋剑客的惊奇是因为这位茅山掌教的话,让他再次记起了一年前的那次很随意的占卜,当时他花了几个铜板请一个人为他算了一卦,那位貌不惊人的算卦先生言道,他会收到一位出凡入圣的弟子,难道这卦就应在吴十三身上? 吴少震惊是觉得这位茅山老道真能吹,这种话都敢说,可见他们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吴少最先反应过来,他夸张地张大了嘴道:“掌门道长所说的天选者是什么意思?” “无上天尊!天选者就是为了实现特定使命而按照神的旨意特意降临到世俗间的人,吴公子就是天道大法的天选者。”松墨道长郑重地对吴少道。 吴少摇摇头:“我是天道大法的天选者?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怕是你们弄错了吧?” “数百年前,武林江湖中忽然传出一个消息,有位得道的前辈将他的修炼心得写成一部书,化蝶而去后将书留在了世间,那就是《水经》。不过说来也奇怪,其后数百年间,这部书流传甚广,却无一人能领会其中内容,有高人曾预言道‘黄龙破困,真经现世’,说真经将会在天现异象时为人破解。而就在两年前,‘黄龙破困,真经现世’的预言已经得到证实,我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吴公子应该明白,难道此刻还要否认么?” 吴少迷惑不解:“原来你们所说的是《水经》,我不知道道长要我承认什么?” 万千柏意味深长地接话道:“嘿嘿,黄龙破困之际,真经现世期间,吴少侠恰好就在姜园一处秘室内,这个不假吧?” 吴少心内一惊,自己在姜园的事,这两位老道是如何知道的呢?再看万千柏那副表情,吴少猛然想起了一事。 吴少脱口而出:“原来你是盘龙山林边上的那个人!” 万千柏微微一笑:“少侠终于想起来了。” 吴少自然想了起来,那日他与小药儿穿越盘龙山林,林内的乌油蛇追得极紧,在走到山林边的时候,那些怪蛇竟然不顾一切地向他们发动攻击,这时林边转出一个人来,这人不但发掌帮助他们击退怪蛇,而且对闻声而来的另一人撒谎说附近没人,显然是在暗中帮他。吴少仔细回忆了下,终于认出,那个人就是眼前的终南掌门万千柏。 蒋剑客在旁边听得并不大明白,但也知道吴少似乎又牵涉到了另一件不小的事,心中从郁闷转入好奇起来: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说起来,吴少倒应该感谢万千柏当日的出手相助,但现在万千柏出现在这儿,并提出了让自己去终南山的要求,显然那日也并非真的帮他,而是存了一份私心,从这一点来说,吴少甚至觉得这终南掌门实在有些老谋深算。 “万掌门,我的确是到过姜园,但你所说的黄龙破困的日子,恐怕也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姜园吧?据此就说我得到了真经,恐怕有点太牵强了吧?” 松墨又看了万千柏一眼,这才又道:“据我们了解,当日从秘室中出来的就是少侠和那顽童两个人,但后来大展神通灭掉揽青居怪物,又挑了燕尾屿的可只有少侠一个人,如此神通广大,你说你没有得道,又有谁会相信?” 吴少这一次是真的有点心慌了,他没想到那些可算得上是极秘密的事,竟然早被这两位道长知道,那又是谁告得密? 吴少点头承认:“不错,这些事都与我有些关联。”转念他却问道,“我很想知道是谁告诉你们的这些事?” 万千柏一笑:“本来这些事也算秘密,但我们却得到了神的指示,这才来此找你。” 神的指示?吴少坚决不信,他自小捉鬼做法事,当然知道所谓的神灵大都是骗人的,至少目前他未见过一次神灵,万千柏此话自然是骗人的,看万千柏的样子,他们恐怕找到这儿来一定得到知情人的提示才对,无论燕尾屿和揽青居的事,当时并无别人在场,那些地方距离昆玉山那样遥远,吴少鲁小柱这次行事也算隐秘,倘若无人指点的话还真难找到这儿。 吴少猜得大部分是正确的,那万千柏当时从姜园见了吴少,便觉得这少年有文章,联想到那个古老预言,万千柏更觉得有必要细细探究一下这少年的底细,他在盘龙山林故意放走吴少,就是为了日后便于行动。从姜园离开后,万千柏一路寻找吴少,却一时未能发现踪迹,正当他以为这吴少出了什么意外时,没想到竟然在去往大名府的路上见到了吴少,这让他大为惊喜。 万千柏当时便想抽机会拦下吴少,但没等他出手,恰好看到路过的松墨道长向他打招呼,万千柏与松墨相交已久,若是不理他肯定说不过去,他一时又不想将吴少的信息透露给松墨,无奈之下,这才让门下弟子薛玉涛四人去盯住吴少,他自己应付松墨道长。 松墨道长身为一派掌门,非常人可比,一见面就将万千柏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又注意到万千柏与自己说话心不在焉,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心知这家伙肯定有事瞒着他,却不说破,只是千方百计缠住他不放,到了万千柏的那几个弟子回来复命时,万千柏见再也隐瞒不了,这才向松墨说出了实情。 松墨一听真经现世的消息,心中火热比万千柏还要强上几分,立即便与万千柏商量如何找到吴少,可惜吴少又失去了踪迹,两人找寻一番未果,万千柏接到师门命令回终南山处理事务,松墨也就回了茅山。 回到茅山后的松墨心中念念不忘真经现世的事,时刻注意修道界的动静,燕尾屿发生的怪事自然很快让他知道了,当他听到其中可能涉及一个少年时,再也坐不住了,他星夜上了终南山,找到万千柏,商量妥当便联袂下山寻找吴少。 万千柏和松墨在燕尾屿并未发现吴少的踪迹,也极少关于吴少的传闻,他二人正焦头烂额时,终南山的一位门下弟子却忽然得到一个信息,说那少年的老家在宁海州花涧村,两个人便悄悄赶到了花涧村,经过细细打听,知道那少年虽然没回过村子,但他有个从小要好的朋友叫鲁小柱,在昆玉山学艺,前不久有人找到了鲁小柱的父亲寻问鲁小柱的去向。两人也如法炮制,找到鲁小柱父亲,随后赶到了昆玉山,准备先找到鲁小柱向他打听吴少的下落,想不到竟然得知吴少就在昆玉山。 说实话,对于吴少得到真经一事,松墨和万千柏有七八分肯定是真的,但毕竟真经谁也未曾亲见,此次到昆玉山,一半是寻问,一半就是无论如何将吴少带走,如果是真的,那自然最好,如果一时无法确定,也必须将吴少控制在手上,免得别人捷足先登。 第15章 天选者(3) 3. 真经谜底 松墨道长继续道:“吴公子,现在你做为天选者的身份尚未公开,但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一旦公开,不明真相之徒,定会百般加害,千方百计要你说出天道功法,更何况出了燕尾屿和姜园的事情,有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恐怕在你的大法大成之前,自保的能力也是没有的,因此最好还是听从我们的良言相劝。” 蒋剑客嘴里嗤了一声,插话道:“按阁下所说,我想知道,倘若吴十三懂得功法的话,谁又保证两位掌门不是象其它人一样在打天道功法的主意呢?” 万千柏开口道:“先不要说我们终南、茅山是名门正派,不会做那些恶心勾当,从另一方面来说,凡是打那功法主意的人,都是卑鄙小人,自然不会象我们这样正大光明,他们一心想将功法据为己有,也不会告知其他门派,只会偷偷摸摸单独行动,我们终南、茅山此次联袂到此,足见我们的光明磊落,胸襟坦荡,蒋掌门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松墨道长也道;“每一位终南、茅山的修士,在修道一途上信奉的是恒心和毅力,而非一味地相信机缘凑巧。终南、茅山的修道人士虽然也在关注真经,却并非贪图真经,而是遵循天道行事,保护真经。”顿了顿,松黑又道:”历来得道者,皆具有普救众生的济世胸怀,如果一个人得了天道功法而不公之大众,实在是有违天合,必受天谴!我们愿意为少侠开辟道场,讲经传道,实在是世间正理。” 在吴少的心里,倘若世间真有天道功法的话,那便是魔罗印神功,但这神功他并不懂,就算想说也无从说起。不过今天万千柏和松墨所说的天道功法,却不是魔罗印,而是在姜园看到的《水经》,这倒让吴少颇感意外。 若天道功法是《水经》的话,那倒好办了,虽然这本经书众说纷纭,无人领悟,但现在既然万千柏、松墨等人认为这便是天道功法,吴少觉得倒不妨告诉他们,是不是天道功法由他们自己去判定吧。 吴少明白,万千柏与松墨这样喋喋不休地说来说去,自然是为了得到功法,何况正如松墨所说,姜园和燕尾屿的事已经传开,不久之后也许会有人找上门来,与其如此,不如索性将谜底揭开,省得这些纠缠无休无尽。 想到这儿,吴少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一眼道:“你们既然说那《水经》是天道功法,我并不想再隐瞒,现在就可以告诉诸位,请你们听了之后,再也不要纠缠我了。” 万千柏与松墨一听,怔了一怔,见吴少不像是欺骗,异口同声道:“好,你说!” “《水经》的要义在炼气、聚气、意气,气由关门穴而生,循二脉而行,达于丹田而散于四骸……” 这是《水经》上的内容,吴少边说边按照他记忆中那些气脉运行的情况而加以解释,一直说了小半个时辰。 待吴少说完,他觉得此时更应该在蒋剑客脸上看到吃惊的模样,在万千柏和松墨的脸上看到心满意足的神态,但现在看来,那些情况不存在,蒋剑客一脸迷惑,万千柏、松墨脸色阴沉地吓人。 “我知道的《水经》就是这些了。”吴少见众人不说话,觉得必须来个明显的结束语。 “哼,吴少侠,你也太过敷衍了吧,《水经》的内容谁又不知道?你改动几个字就来蒙混我们?”万千柏冷冷道。 松墨也道:“请吴公子还是将真话相告。” 吴少一摊手:“两位掌门,我所知道的《水经》就是这些,你们若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既然你执意不说,作为天选者,吴公子有责任去传播大道,作为我们,也有责任要保护你,少侠还是收拾下东西,跟我们去吧。” 吴少怔怔看了会儿万掌门和松墨掌门,忽然冷笑起来:“嘿嘿嘿……大道,责任,保护……” 到此刻吴少已经明白了,不论他讲的真不是真话,万千柏他们也不会相信,更不会不纠缠他,因为这两位掌门缺乏对他的基本信任。 “我知道的就那么多,绝不会随你上什么终南、茅山的,那种长茅草的地方很好玩么?”吴少断然道。 “蒋掌门,既然你的这位弟子不想承担责任,那我等也只好勉强他一下了。”说完,万千柏一拂袍袖站了起来。 蒋剑客也站了起来道:“你等贵为掌门,怎能做强拉硬逼之事?何况这吴十三不单是我的弟子,他如今已经入了白慈观的名册,两位想带人走,也该问一声白慈观同意不同意。” “入了白慈观?那又算得了什么,我倒不信那白慈观敢到终南和茅山要人。”松墨冷笑一声。 “我是不会同你们走的,死也不会去什么终南山!”吴少嚷道。 听到吴少这么叫嚷,万千柏和松墨相互看了一眼,似要说什么,忽然松墨向外一声断喝:“什么人在外边?” 喝声未消,屋外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哦哈,这少年要与我一起走,不会和你们去终南山的!” 随即,有一相貌丑陋的红脸老者已出现门口。 “鸿兴老祖!”那万千柏、松墨道长、蒋剑客和吴少都认出了此人,不由一阵惊呼。 那鸿兴老祖也不说话,趁众人发愣之际,先发一掌将万千柏、松墨迫向一边,自己一伸手把吴少拎到了身后。 原来这鸿兴老祖半路拦截吴少不成,便思谋着另找机会,没想到半路上发现了终南山万千柏、茅山老道松墨一行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二人带着门下出现在昆玉山,但他猜测,万千柏这等老狐狸在此地出现,肯定有所图谋。鸿兴决定暗暗跟随他们,看这两人所谋何事,万千柏、松墨都是成名已久的剑客,轻易瞒不过他们,但鸿兴自恃王屋山隐匿秘术奇妙,便让欢喜大和尚找地方藏身,独自一人暗中跟着两人,他躲在不远处,屋内的谈话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但因为听到天道大法,心痒难耐,不知不觉中向前一点点挪动,没想到终于被松墨发现了。 万千柏、松墨一看鸿兴老怪出其不意将吴少抓了过去,心中大急,一个用掌,一个挥动手中羽扇,一齐向前急攻,意图夺回吴少。但那鸿兴老祖早有防备,并不进攻,将“盘天功”使开,化解两人攻势。转眼间,三个人已斗了七八招。 “且慢动手!” 随着一声断喝,屋中忽然多了四个人,吴少一看,心中稍安,来的正是白慈四大弟子:风啸、风宁、风静、风远。 第15章 天选者(4) 4.深夜暗袭 那四人进得门来,当先一人向鸿兴拱手:“老祖好。” 那鸿兴没想到竟是他们,故作大度地一摆手道:“罢了。” 鸿兴老祖心中大是愤怒,这白慈观看来对这位少年倍加维护,不但始终注意着自己的行动,而且竟然四大弟子全部出山,今晚这阵势恐怕不能善罢。 其实白慈观四大弟子离山,还有一层原因,原来那风宁回到白慈观,便说了鸿兴老怪半路意图劫人的事,他猜测鸿兴一定不会收手,还是该派人将那少年保护起来,风啸听了并没有马上同意,反与师兄弟讨论该不该去保护那快剑门弟子,风宁一看师兄犹豫不决,气冲冲地带着风远离开白慈观,风啸一看,怕风宁意气用事,再遇上老怪可能就出危险,也随后带了风静一起赶往快剑门,到了试剑谷这才赶上了风宁二人。 风啸看了看万千柏和墨松道长,并不认识,上前作个揖,客气地问道:“请教两位道友可否见告道号?来自哪座宝观?” 万千柏和松墨道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鸿兴老祖。 “他们是终南山的万掌门和茅山的松墨掌门。”那吴少怕风啸忘了自己,在鸿兴老祖身后出言道。他也不敢过去站到白慈弟子身后,怕这鸿兴老祖一出手先要了自己这条小命。 “哦!”风静四人大吃一惊,那万千柏和墨松道长都修道界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也来到了试剑谷! “不知二位尊驾到此,礼数不周,敬请海谅!”风静四人连忙重新施礼。 那万千柏、松墨略一点头,道声罢了。 看到大家剑拔弩张的样子,风啸故作不知:“老祖、万掌门、松墨掌门来到昆玉山,顿令山上草木生辉,请移步到白慈观一叙。” 那三个人浑似没有听见,动也不动。仍是相互对峙着。 风啸想了想,刚要再说。忽听鸿兴老祖开口了。 “万掌门、松墨掌教,此处是白慈观之地,你等到此行事,也不问下主人,未免太过无礼了吧?就不怕一渺真人事后找你麻烦。” “哼,鸿兴老怪,我到此地许久了并不曾动粗,反而是你,见面就劫持快剑门的弟子,一渺真人要责怪的话恐怕也怪不到我等的头上。”那万千柏傲然道。 “这快剑门弟子如今已经加入了白慈观,这里白慈四大弟子在,他们若是同意你带人走,我并有没话说。”鸿兴笑道。 万千柏与松墨只是忌讳鸿兴老怪一人,其它人并不放在眼里。听到此话,那万千柏瞟了一眼风啸,指着吴少道:“你们白慈观真是想阻止我带此人走么?” 风静微笑道:“不知此人与终南山有何过节。。。。” “我就问你是不是要阻拦我!”那万千柏也不待风啸说完,高声喝了一句。 见万百千一副自大样子,风宁早已忍不住了,出言道:“此人是白慈观属下的弟子,倘若他自己不同意,又没有正当理由,谁也不能带他离开!” “呵呵……真是可笑,白慈观一个不在上九门之内的小道场而已,也敢阻拦我们?!”万千柏冷冷道。 “那我就来领教名山大派掌门的高招!”风宁一声怒吼已经扑了上去,风远知道风宁一人难以抵住这万掌门,身形一晃便加入战团。 这是在蒋剑客的房间里,三个人不能大动手脚,一上来就是全力相拚,甫一接触,那万千柏便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这两名白慈观弟子竟然功力如此深湛,非单一时不能胜了对方,时间一长胜负还真难预料,不由得大大后悔把话说得太满! 那松墨道长早已看出万千柏与一人相斗还可略占上风,独战两人,却显得吃力,但他却不能上前帮忙,一来还有两名白慈弟子在旁边,二来那鸿兴老怪正盼着他们打在一起,好找机会劫了那少年去。 正在他想办法的时候,忽然听鸿兴老怪阴恻恻一笑:“松墨,我和你擒住这另两人如何?” 说吧,已扭身扑向站在一边的风静、风宁。 松墨一看就明白了鸿兴的心思:这老怪也不知与白慈观有何过节,他见没有机会带人走,便想先击倒这白慈弟子,恐怕到时回过头来,他就要对付自己与万千柏。 松墨心中暗暗冷笑:老怪啊老怪,你既然如此小瞧人,一会儿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茅山道教的手段! 想到此,松墨摆动羽扇,上前与老怪夹攻风啸、风静。 风啸、风静到了此时,也不答话,拔剑就攻。二人也已经明白,鸿兴老怪虽然号称是家师的好友,但对那名快剑门弟子却志在必得,他之所以出手,一定是担心白慈观不会同意他带走那少年。 其实松墨道长、风静两人都对鸿兴老怪的心思猜对了一半,那鸿兴老怪成名已久,除了武功高还以狡诈多计着称,他一看当时的形势,心中便合计好了:先把闲着的松墨和风静他们引斗到一起,等打到差不多,自己一转身撤出圈子,抓起吴少就走,让他们几个缠斗去,无论谁胜谁败,都与已无关,还不得罪自己的老朋友一渺真人。 鸿兴老怪装腔作势打出几记“盘天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想跳出圈外,忽见门口闪进一人,抓起吴少就窜出屋外。 鸿兴老怪一看自己计谋差点就成功了,没想到有人破坏了自己的好事,不由大怒,扭身向正带走吴少的人全力攻出一掌,同时大喝:“将人留下!” 他也不管战斗如何,跳出屋外,却发现吴少被扔在地上,才放下心来,他刚才出掌并没伤到那人,但估计掌风还是扫到那人身上,既然掌风也能伤及那人,估计修为不会太高,自己不必多虑。 这时松墨道长和风静、风宁也斗到门外,十几个终南、茅山弟子围了上来,却不敢动手,因为那边白慈观也有十多个弟子在盯着,快剑门的几个弟子也跑了出来,点起松明,照得试剑谷通亮,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动作,因为蒋剑客已经招呼他们远远退开。 鸿兴老怪一想,刚才的突变,松墨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意图,现在只有先将这风静、风宁击倒再另想办法。他掌法一变扑了上去,全力施为,不再留情。 鸿兴老怪一发力,局面立即改观,本来这风啸、风静合斗松墨就不占上风,这样一来立即险象环生,不几合,两人已分别被掌风扫到,立时觉得气息流转不顺。 正在危机之时,鸿兴老怪忽然觉得一点寒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吓了一跳,忙发一掌震开那点寒光,却见一道剑影掠过脸前,再看时,却不见人的踪影! “百变衣”! 鸿兴老祖立即想到王屋山的暗袭秘技,他此时非常清楚,杀害自己弟子的凶手,就在这里! 第15章 天选者(5) 5.五门齐至 此人用的是王屋山的暗袭手法,无影无踪,一定穿着本门的百变衣,也是杀害自己弟子的凶手,鸿兴老祖心中恼怒异常,他一边佯装与松墨道长联手,却将多半的精力观察着四周,寻找那偷袭之人。 鸿兴老怪一分神,战局又似乎平稳了些,那风静、风宁勉强抵住了鸿兴老怪与松墨的攻势。 打斗之间,那偷袭之人又连续刺了三剑,又疾又猛,鸿兴老祖在剑尖离自己毫厘之间堪堪躲过。 松墨道人虽看不到在屋里激战的万千柏的情况,但估计情形极为不妙,倘若万千柏受伤,等那两名白慈观弟子过来,恐怕形势会立时改变,这白慈观的确不俗,这套两人合击的“白云剑法”颇有独到之处,自己连换数种神通还是无法使其散乱,松墨只得寄希望于那鸿兴老怪多出一份力,可不知为什么,这鸿兴老怪似乎只用了不到一半功力,他该不是故意让自己多消耗一些气力好坐渔翁之利吧? 松墨道长正自想着,忽见那鸿兴老祖在圈内虚应一拳,怒吼一声,侧身一记盘天掌向另一空位击去,松墨一怔之后立时明白:这老怪在袭击那偷袭之人! “啊”地一声,有人中掌,身体如落叶一般飘了出去,鸿兴老怪大喜,但随即却觉得不对,似乎自己这一掌并非击中一人,而是击中两人,挡在前面那人,似乎是那个少年! 鸿兴老怪这一掌确实打中了吴少! 原来吴少从屋里被一个黑衣人拉出来时,被鸿兴老怪发现,一掌袭向那人,那人一躲,吴少便被扔在了地上,鸿兴老怪也跟了出来,把吴少裹在自己掌力范围内。后来那黑衣人偷袭几剑,但都被鸿兴老怪发觉而躲了开。 吴少坐在地上,正看四人争斗时,忽然觉得那鸿兴老怪眼神不对,吴少眼睛何等犀利,他见鸿兴老怪一面打着,一面偷眼看一个方向,立即明白老怪前几次装作差点被刺中,只是在诱敌,实际上是等待出手机会,现在看来他马上要出手了。 吴少知道不妙,刚要提醒,却来不及了,鸿兴老怪一掌发出,正是那黑衣人袭来的方向,吴少也不及多想,飞身而起,挡下了这一掌。鸿兴老怪掌力太强,吴少人飞了出去,正砸到那正慢慢接近试图偷袭的黑衣人身上,两人一起滚落在地,那黑衣人见偷袭不成,不敢去动吴少,忍痛将身子一翻,隐于黑暗之中。 鸿兴老祖也发觉击中了吴少,心下一凉:这小子半点功夫也没有,怕是这一掌会要了他的命,自己一番算计,到头来也许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此他倍加恼怒,将火气撒到正在纠缠自己的风静、风宁身上,催动掌力,恨不得一掌毙了两人。 鸿兴老祖全力使为,风静、风宁立即险象环生,两人同使“双凤朝阳”被鸿兴老祖掌力震歪后,来不及收剑,就见松墨道人的羽扇早指到了风啸头部,这一招又快又狠,风啸就算躲得过去,面部也会受损。 就在风宁、风啸脸色苍白无可奈何之际,一阵清风毫无来由地吹过,这清风将那铁铸羽扇竟吹得斜到一边,从自己脸边划过。又听得“啵”地一声气爆响起,早见那松墨道长飘出两丈外,那鸿兴老怪硬生生倒退了一步。 松墨道长大惊失色,刚要喝问,忽见那风啸、风静一伏身,向着刚刚出现的一人施礼道:“师父!” 松墨道人见来人全身道家打扮,却是一个光头,须眉皆白,不算高大,但自带一种飘然出世的神态。 那人也不看风啸、风静,向着鸿兴道:“鸿兴,你我几年不见,却想不到在这样的境地见面,我这几个徒儿就算得罪了你,作为长辈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吧?” “真人别来无恙,此间小有误会,来日再解释。”那鸿兴说完,也不等那人说什么,向着一个方向道:“将百变衣拿来!” 说罢,追着一个黑影出了试剑谷。 见鸿兴去了,那人也不追赶,向着一边的松墨道长一拱手:“羽扇褐袍,指点江山,这位大概是茅山掌教松墨道长吧,在下白慈观一渺。” 松墨道人心中暗暗吃惊,这一渺真人怕是真有些门道,从方才化解自己的那一招可知,此人道行深不可测,另外,那鸿兴老怪见了他的面竟然吓得找借口逃跑,估计这人的修为大可与那些大门派名宿相提并论。 想不到在这昆玉山中,小小的白慈观竟然有这样一位大隐士,今天这事怕不会善罢,当下松墨也不回答一渺真人问话,只是暗自提气防备攻击。 忽听闷哼一声,有三人相继从房中蹿了出来,松墨一看,正是万千柏和那白慈观两名弟子。 那万千柏样子相当狼狈,头巾不知哪去了,袍子似乎破了一个口子,脸上满是汗滴。 那跟着出来的风宁、风远似乎也受了伤,大口的喘气,但一跳到外面,还是举剑要上前攻击,风静一闪身挡在他们身前,道:“且听师父如何处置!” 风宁、风远听见,赶忙止住脚步,上前向一渺真人躬身施礼。 一渺真人看了看二人并无多大伤势,才放下心来转身向着那万千柏。 “终南讲求心内静养,茅山崇尚顺应天意,两位到此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就大动干戈,恐怕与两教教旨多有不合……”说到此外,一渺道长一顿,刚要接着说下去,忽见他一怔,接着忽地转过身,向着门口方向断喝一声:“什么人!?” 众人向门口一看,黑暗中却似并无一物,但门口原来站着的那两个人,不知怎得已经倒在地上。 正在迟疑间,忽见那万千柏向松墨道人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两人立即施展掌法,护住周身三尺范围。 众人正不明所以,忽然一团黑光在场内一闪而过,所到一处,凡稍触及人影,无不立即软软倒下。 一渺真人见那团黑光迅急向自己这边而来,喊声大家小心,自己迎着那团黑光轻轻拍出一掌。 那黑光极其灵敏,竟知躲避,形状一变,就躲过掌风。就在大家戒备着那团恐怖黑影时,忽见有人出来,拎起一个人就退。 “把人留下!”一渺真人忽然喝道,并急速变幻手印,一股白雾般地气息袭向那人。那人也不转身,却见那团刚刚躲过一渺真人一掌的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迎着白雾撞了上去,一声闷响,试剑谷的人听见一声类于野猫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凝神再看那团黑光,在地上滚了一滚就不见了。 “敢伤我宠物,我不会与你干休!”一个尖锐恶毒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又恢复平静。 “先不要追,救人要紧!”一渺道长制止了想要追赶的风静、风啸。 两人一听,收了剑,去查看倒在地上的弟子,见风宁风远也被那物袭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嘴里竟流出黑水来。 一渺道长一看,脸色一变,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来,喂二人服下,然后伸掌抵住二人后心,周身升起一团白色清雾。 风静、风宁一看师傅在为二位师弟运功疗伤,便赶忙拔剑在一边护法,抬头看四周,不知什么时候那万千柏、松墨早已带着人走了,只有白慈观和试剑谷的几个弟子围在边上。 第16章 泰王府(1) 1、水旱两路 吴少被鸿兴老怪一掌击中,立即晕死过去。 吴少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七天,是从两个人的对话中听到的。那天他晕晕乎乎醒来时,恰好听见有两个女子在说话的声音。 “这人竟然没死也真是奇迹,刚才从脉象上看,似乎还有生还的可能。” “他昏迷了已是第七天了,醒来恐怕也是废物,不过还是不能让他死了,否则宗主定会怪罪下来。” 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还有几天就到王府了,怎么还不见宗主的面,莫不是宗主出了什么差错?” “听一个姐妹传过话来,此次跟踪宗主的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那白慈观的观主,据说已经激斗了两场,宗主并未占到丝毫便宜。” “幸亏宗主早已想出这个计策,分成三路,有人从路上走,却让我们悄悄走水路,这才瞒过了那些人,不过宗主的咪呜如果不受伤的话,也不用怕那几个人。” “这次听到毒血的消息,宗主立即带人出了十万大山,我们可有好多年没出过山了,可见宗主对此人重视。” “是啊,我自小没出过大山,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事,要不是宗主再三申明不准乱走、乱逛、乱说,我真想玩个痛快。” “咱们也别多说了,小心为妙。” 吴少听那两女子讲话声音极低,而且语调相当尖细,但也还是听了个清楚。他听到毒血心中不禁一动,正在想是不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两个女子却不说了,说起了路上所见的奇闻异事,吴少听了一会,见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便开始想自己的事。 自七里潭知道了这水经的秘密,吴少便接二连三地遇上不少事,这些事他大多令他痛苦不堪、麻烦不断。吴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但有一件事他始终想弄清楚:那水经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上面的功法运行起来所产生的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简直让人如同吸毒上瘾,欲罢不能,可为什么万千柏他们说这是天道功法呢?吴少知道倘若自己弄不清这功法的底细,怕是以后做什么事也安不下心来。 那日那茅山松墨道长一席义正词严的话,本来已经打动了他,但当他说出水经的实情后,对方不但不信反而勃然发怒,难道说,这水经真的机缘凑巧,只有他一个人练成了?吴少此时当然不信。 吴少试着动了动手脚,一阵疼痛立即传遍全身。看来鸿兴老怪这一掌真的很重,几乎把他打成了废人,幸好他感觉到经络虽然受伤,但并未完全断裂。 咦!那是什么?吴少发现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正在体内乱走,这些气息若有若无,倘若不是细心观查,是不可能被发现的。这些气息吴少并不陌生,他每月发烧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但现在他并未到每月发烧的日子,这些气息怎么突然出现了? 因为身体和经络受伤,这些气息也不象平常那样缓缓在体内流动,而是无头苍蝇一般不断乱碰乱撞,吴少知道这样很危险,在姜园地穴内,这气息初次出现时就是乱闯乱撞,如果不管它,他又会全身发烧几天,还有有撕裂般的疼痛,当然,现在这些气息极为细微,还不至于令他十分痛苦,但如果不去管它,是不是也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看来只有再按《水经》上的法子,将这些气息重新调理一番了。这是在姜园地穴中吴少情急之下使用的办法,后来他轻易不敢动用,唯恐一旦运行起来,会惹出那股可怖的痛苦。 吴少默想着《水经》上的法子,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在意念之中慢慢将那丝丝气息理顺,开始尝试着驱使那气息按照水经意气篇的方法循脉络运行。那些气息按照吴少驱使,慢慢走过身体各处,但有些地方气息却受到阻碍,一旦气息冲到那儿,全身立即痛楚难忍。吴少苦笑一下,看来这些疼痛的地方就是伤处,需要慢慢温养才行。他先将其它地方气息走得顺了,然后试着慢慢冲击,结果他发现,虽然痛苦,但有几处在冲击下,渐渐突破了阻拦,能够运行气息。 这番温养冲击阻碍费了吴少不少时间,直到两日后,吴少才感觉只余下胸口一处阻碍存在,那是鸿兴老怪打中他的地方,一个大穴和一条气脉被阻住了,吴少歇息一会,又开始集中精力冲击这最后一阻碍,不过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冲击,毕竟他担心一不留神会引起体内那气团的发作,只是那气团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一路上,耳畔听到哗哗的水声,吴少猜测自己在一艘船的船舱里,此间,有人来看过吴少几次,吴少都事先闭了眼,装作昏迷未醒的样子,鼻翼间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 吴少感到一切进展良好,自己的气息在那伤处盘旋不止,渐渐那伤处如坚冰融化,每融化一分,气息便进一步,看来一个多时辰就能将此处穴道和气脉打通。但当吴少气息到达那伤处中部时,忽然那伤处有一丝极其阴冷的气息一下子四散开来,顿时将吴少的气团冲得七零八落,而与此同时,吴少顿感到一阵巨大痛楚袭来。 吴少并不知道,他体内这丝阴寒气息是那鸿兴老祖留下的一丝盘天功功力,这盘天功很奇异,如果在人体内不除掉,一旦引发,就会对人的经络造成伤害。 现在吴少用气团去冲,气团虽未受损,但却被那丝盘天功冲得气息乱窜,吴少疼得脸上立即冒出汗来,几欲晕过去。 忽然有一个声音问他:“你醒了啊?” 吴少意识还算清醒,但因为痛得厉害,竟没听见有人进舱来,这昏迷是不能装了,只好闭了闭眼睛表示自己醒了。 “阿姐,你来看,这人醒了!”一个清脆地女子的声音低声道。 “你一天看他八十遍有什么用?他死不死的不必管他。”另一女子道。 吴少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盯着自己,一会儿另一双同样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出现了。 “他怎么了?”另一个有些尖的声音问。 “这人似乎是生病了,我见我阿爹生病是也是这样大汗不止,哟,你摸下,他冷得厉害,似乎得了伤寒。”那清脆声回道。 吴少感觉到有人拿布帕拿他擦汗,还把手按在自己额头试了下。 “不用管他,我们出去吧。”那尖锐声音又道。 “你去吧,我得看着他,宗主说要他好好的,可别发寒再晕死过去。”那清脆声音说道。 “随你。”那尖声音走了出去。 “治这伤寒用我们血宗的法子怕是不行,用中原人的法子我可不会,可怎么办呢……”那清脆声音叹了口气,感觉到一点办法也没有。 “试试吧。”那清脆声音又响起来,细细琐琐不知拿出了什么东西。“可万一……” 第16章 泰王府(2) 2.香片味道 她嘴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看吴少,见吴少眼睛微张,终于对吴少说到:“我将一个东西放在你嘴里,你含了它,待它融化了,你慢慢咽下一点,倘若你觉得难受,就吐了出来,你听明白了么?你不要害怕,这东西叫香片,能解百毒治百病的。” 怕吴少不清楚,她又重复了一遍,才让吴少张开嘴,地一张小木片塞到吴少嘴里。然后紧张地盯住吴少。她却忘了,吴少现在重伤在身,就是吐出那东西的力气也是没有的。 正在这时,那尖细声音飘了进来。 “快,收拾一下,我们转旱路走!似乎有人发现了我们。” “啊,阿姐能不能再走一段水路,我……” “不行,快!接应我们的人已经在候着了。” 一阵忙乱,吴少被人抄起来,放入一个箱子内,几个抬着走了不远,似乎放到一辆马车上,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停下,有人又将箱子抬下来,走了半个时辰,仍将吴少放回船上。原来这些人上岸行走只是掩人耳目,换了一个地方仍是乘船行走。 那小木片一样的东西已经化了,吴少含在嘴里时,渐感那木片不断变软,后来成为液体,吴少试着吞咽了点,感到又苦又涩,但说也奇怪,那东西入腹之后,一丝热流感立即在腹内升起,吴少开始觉得极为舒服,便一点点把那东西全部吞入腹中。 不料,这些东西全部成为热流后,便似火苗在体内四处乱窜,当吴少感到不妙时,那团火已与鸿兴留在体内的那缕阴寒之气碰撞在一起,两者互不相让,躁动起来,吴少立即痛得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吴少再次醒来。发觉自己已经在一所房子里。 这所房子极是狭窄,摆设简单,窗下一张桌子,桌子两边摆了两把椅子,靠里边有一张罗汉床,这几样已经几乎将屋里塞满。正在看着,忽然吴少听外面有人说话。 “小娇,你要干什么?”还是那个尖细声音,但语气有些冰冷。 “阿姐,我想看那公子醒了没有?”那清脆声音道。 “这里自有人服侍他,不用你再管了。” “阿姐,那人病得厉害,我只看一眼就走……”那个叫小娇的轻声道。 “不行,回你房间去,等宗主回来!”另一个声音不容置疑。顿了一下,那声音缓和了一些又说:“小娇,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这次宗主能带你出来已是格外开恩,可千万别做傻事,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那好吧……”说完,似乎小娇转身向外走去。 夜深人静,一个小巧的身影推开窗子跃进屋内,轻轻地走到床前,拿手试了试床上那人的额头,轻轻喊了一句,见无动静,长舒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香片给你的,害你成这样子,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的,可不怪我又怪谁呢?倘若我不给你吃,你也许就冷死了,不,不,你也许就好了,那……” “我……我。……不怪你。”吴少在那女子撬到窗子时就已发觉,但他不知这女子要干什么,现在见她自怨自艾,忍不住出声劝慰。 “你……你醒了!”那女子一阵惊喜。 “麻烦你过来下,扶我起来。”吴少吃力地说,他感觉一个女子坐在床边,自己却躺在那儿实在有些难堪。 听见吴少叫她,那女子迟疑了下,还是过来搀扶吴少坐起来。她人娇小无力,费了好大劲才搬地动吴少。 吴少坐起来对她点下头:“谢谢你,你是个贤良的好女子,我没事了,你去吧。” 调理经脉虽说并无大的姿势要求,但打坐更易于调动气息却是吴少许久以来总结出来的,现在身子能坐起来,吴少便要等那女子出去后即行修炼。但等了一会,却不见那女子动身,反而传来一声轻轻啜泣。 “你怎么了?”房内极暗,就算吴少也看不出那女子的样子,但似乎这女子在哭。 “公子,你说的那样的女子,是我么?” “怜悯之心,救苦之意天然流露,这房间里也没有它人,我说的当然是你。”吴少这话倒不完全是哄人的话,这女子一心想救他却反而弄巧成拙,但那份心意吴少倒是很感激的。 那女子沉默一会,忽道:“谢谢你,我去了。” 又轻轻跃出窗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吴少感觉体内那鸿兴所留的丝阴寒之气还在,但已缩在伤处不动,那女子放在他嘴里的木片化成的一股热流,也在那地方停止不动,两厢似乎交战累了,正在相互对峙,自己平时运行的那丝丝气体环绕在周围,似乎失去了导引,自行飘荡着。吴少心下知道不好,但却无可奈何。 偶尔吴少便想到那曾经几次出现的强大热流,是不是那热流会击破这阻碍呢?不过,吴少只是想想,他实在惧怕那热流的出现,因为每次热流所带来的痛苦实在太过剧烈,另外,就算希望热流出现吴少也能为力,那热流可不受他控制,它想来时就来,想走就走。 又是两天以后。忽然宅内一阵忙乱。 “宗主,您回来了。” “参见宗主!” 门口出现一位贵妇打扮的人,头上珠饰,身罩花缎子锦袍,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宠物,这贵妇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高挑,白色肌肤,脸型瘦俏。 她进得门来,四下一望,便向一位女子道:“小娇,你把‘咪呜’快抱到温阁里去,一会儿我自去照顾它。”说罢,将手中那宠物递给那女子。 “水彩,那人安置在哪了,带我去见见。”那宗主向另一女子道。 “是,宗主。那人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安置在后边小房里,宗主是不是休息一下再去。” “不,现在就去!”那宗主说完,脚步已向后边走去。那叫水彩的女子立即跟了上去。 转过几条暗廊,曲曲折折,终于来到一所房子前,那宗主不等水彩开门,已自推门进入。 “咦?他竟然醒了?”那宗主心中大吃一惊,她在掳得此人时,明明发觉此人已经中掌,气息奄奄,一路上她把此人交给属下,自己吸引那些追踪的人,但心想此人不会好到哪儿去,就算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不料一见之下,此人不但精神好转,还半坐在床头。 吴少平时听见有人的声音就立即歪倒装晕,但今天想事太入神了,有人进屋后想装也来不及了,来者是一位四十上下年纪的中年妇人,白净长脸,眼睛很大,看上去极不协调,也不知称呼什么,就欠了欠身道:“多谢援手相救!” “算是我救的你吧,不过,我救你另有他意,你该知道的。”那宗主平淡地说。 第16章 泰王府(3) 3.歃血试毒 “我只知夫人救了在下,因此要感谢,至于其它尚未发生之事,我不好妄加猜测。” 吴少自认为这几句话说得颇为得体,对方应该认可才对。他可不知道这血宗宗主最不喜欢别人称她夫人,因此此话一出,旁边一个女子先喝道:“住口,这是我们血宗宗主!再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那血宗宗主摆摆玉手,转头瞧着吴少。 “既然要感谢,那我也不客气了,也不用多麻烦,我只要你一点血再问你一句话就成。”那血宗宗主仍是淡淡道,随即坐到椅子上,向边上那女子道:“水彩,取血吧。” 那叫水彩的女子答应一声,拿出一把匕首,走上前来。 吴少听说“取血”,正不知何意,那水彩来到跟着,将吴少手臂上衣服一褪,唰得一刀就在吴少臂上刺了一下,立时有鲜血涌出来,吴少被这突然变故惊得竟一时忘了喊叫。 那水彩从身边拿出根晶莹地白玉管,向伤口处一点,那些血竟慢慢吸到管里去了。 见吸得足够了,水彩将管子拿给那中年妇人。那中年妇人看也不看,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伸手抓出一只爬虫来。吴少见那爬虫颜色极其鲜艳,知道身带剧毒,正不知那妇人要做什么,却见她两个手指一捏,便将爬虫头捏碎,一股绿汁流了出来,那妇人这才从水彩手里接过那根吸满血的玉管,对着那些绿汁吸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吸干了,如是操作,只到了第五只爬虫被吸干了绿汁,那妇人才罢手。随后,伸手在那玉管头上一点,一大滴暗红色的便落在她雪白的手指尖,那妇人低头端详了片刻,慢慢抬起手来在嘴边一抿,品咂起来。 被人平白割了一刀,吴少疼得刚要大骂几句,但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却使吴少极为恐惧和恶心,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嗯?”那血宗宗主抬头诧异地盯着吴少看了看,又取一点血品尝一番,沉吟一番,忽然冷笑起来。随后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宗主不是还要问他话么?”那水彩跟在后边问道。 “不必要问了,此人于我无用,明日那姓万的来了交给他算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茹毛饮血?王化未开?无耻恐怖……望着那血宗宗主和那个叫水彩的出去的身影,吴少满脑子找不出个合适的词去表达自己此时的心境,倘若说他遇到的山魑只是可怕的话,这位血宗宗主的行事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此后再无人来管吴少,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人人进来将他放到一把椅子上抬了出去。 吴少被搬到一个大堂的门口,见堂两旁站了七八个女子,都是青衣打扮,半遮了面。吴少特意看了看,想起那个叫小娇的女子,不知在不在这些女子里面。再看大堂的客座上,坐了一位身形高大的“老相识”,正是在试剑谷见过的万千柏,那万千柏见到吴少,故作友善地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这万千柏竟然认识血宗宗主?”吴少正想着,后堂门帘一掀,那位血宗宗主出来了,也是黑纱半遮面,一副青衣打扮。吴少见她怀里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宠物,兽头埋在那宗主的怀中,看不清是什么动物。 那血宗宗主和万千百相见过后,简单寒暄几句,那血宗宗主看了在堂口坐着的吴少一眼道:“此人就交给你了,万掌门答应的事不知何时兑现?” “柳……哦,柳宗主放心,我带此人回山之后,即刻将剑谱抄好送来。”那万千柏满口答应。 “不用送到此处来了,你着人送到大山下的寨子里,我自会派人去取。此处马上要别作用场了。”那血宗宗主慢慢抚摸着臂上的宠物淡淡说道。 “好,我马上带此人离开,不过柳宗主也要小心,我发现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现。” “这个你不必操心了,只要那些人不想活了,来就是了,再说,我们这就走了。” 那万千柏见这等说,起身刚要告辞,忽又转身问道:“柳宗主,那日你说你是接到一封密信才赶到昆玉山,不知那封密信是不是写在极普通的黑草纸上?” “此事也无须保密,我此次出山游历,门下打听到在一个揽青居的小山上出现了新的毒兽,便前去查看,可到了那里,却听说毒兽已经消失,而且没有人知道是谁除去了那毒兽,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有人送来一封密信,上面写着可找花涧村姓吴的少年打听,我便让属下的人便赶到了那个山村打探消息,听说你们前脚刚走,我属下的人便设方通知我,一并赶去了昆玉山,这才抓到了这姓吴的小子。你猜得没错,那封密信是写在极普通的黑草纸上的。” “果然如此。”万千柏道,“我门下弟子也是接到那样一封信,可见两封信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哦?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我们找到这个姓吴的?” 万千柏点点头:“我虽然没有查到写信人是谁,但似乎那人与那个号称天下第一书院的姜园有关,因为这种黑草纸在那个地方被广泛使用,其它地方并不多见。虽然不知送信之人是何目的,但他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倒是不可不防。” “那说明那人比我们更关注这个姓吴的,这样做是想借我们之手抓到或者除去此人。”血宗宗主道。 “不错,这吴小子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那人监视之下,但无论如何,此举对我们倒没有什么坏处。” 说完此话,万千柏说声告辞,转身向吴少走来。 吴少一听万千柏要带自己走,心中一动,忽然笑道:“行,我跟你走。” 吴少话声未落,但听得“咪呜”一声,堂上一阵乱腾。 万千柏扭身一看,原来那血宗宗主抱得那只宠物从主人怀中一跃而起,窜到后边去了,立即有两个女子跟了过去查看。 万千柏浑不在意,倒是奇怪吴少为何答应这般痛快,他的随从都在外面,只好自己来搀吴少道:“那我们就走吧。” 吴少知道也并无其它选择,看来接下来只能跟着万千柏上终南山了。 “慢着!”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那血宗宗主。 “柳宗主还有什么事?”万千柏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也没什么事,我忽然改主意了,此人我要留下。”那血宗宗主平平淡淡地说。 “柳宗主,你放心,我回山之后立即将你要的东西奉上,难道你还信不过我?”那万千柏呵呵一笑。 “不是,万掌门的话我哪能不信,不过我忽然改了主意,此人我要留下。”那血宗宗主仍是不愠不火。 “这却是何故?柳娘,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应在下?”。那万千柏忽然叫出那柳宗主的名字来,所有人都听得出这位终南山掌门在攀交情。 哪料此言一出,吴少都看得出血宗宗主本来平淡的脸上忽然罩了一层寒霜。 第16章 泰王府(4) 4.血宗宗主 “万掌门不必多说了,那剑谱我不要了,这就请回吧。你们两个送万掌门走南门吧。”她向左右一指,立即有两人低头答应。 万千柏见刚刚说好的事忽然变卦,不明所以,还要说什么,却见那血宗宗主已转过身去,两名属下已经过来示意要带他出去。 万千柏无奈地看了一眼吴少,只得随了那两人走,到了堂门口,万千柏转过身来向着那血宗宗主嘿然一笑:“此一别山高水长,宗主保重,万某告辞了。” 说罢随那两人出了大堂。 见万千柏出去了,那血宗宗主叫过几名属下,低声吩咐几句,待几名属下答应一声出去了,她转脸盯着吴少仔细地看着,就象猫盯着将死的老鼠,看得吴少有点毛骨悚然! “‘咪呜’怎么样了?” 温阁里,那两名属下见宗主进来,忙低头回话:“宗主,‘咪呜’刚才躲在床下,好容易才抱它出来,现在放它在暖床上仍是浑身发抖,不知是什么缘故?” “哦?”那宗主漫应一声,揭开锦被,见那一团毛茸茸浑身颤抖不已,宗主轻声唤它几声,那物察觉是主人声音,一纵跃入主人怀里,把头埋下,仍是轻微颤抖。 血宗宗主轻轻抚了抚那兽身上的细毛,对那两名属下道:“你们下去吧。” 那两名女子低头答应一声,刚要走,忽听那宗主又说:“小娇你留下,帮我照看一下‘咪呜’。” 待暖阁里只留下两个人,半天无人说话,小娇抬头去看,却发现宗主正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小娇,把你的香片拿来,我要喂一下‘咪呜’”。 “是,宗主,不过我的香片这次出山并未带在身上,我去向水彩姐借下,回去还她。”那小娇眨眨眼道。 “是么?我记得临行前还嘱托过你要带上的,是不是不舍得啊?”那血宗宗主瞄了一眼小娇道。 “不,不,宗主,属下这就去找找看。”说罢,就要向外走。 “不必了,我看呀,找也找不到了。”血宗宗主顿了一下,忽然问道:“小娇,你看那位姓吴的公子如何?” “你说的是抓来的那个病人?此人似乎并无特殊之处,不知宗主要他做什么用?” “此人我瞧并不寻常,他伤势恢复之快出人意料,一定有奇异之处,而且此人来到这里,镇定自若,没有绝大心力的人是难得有这份心态的,我有意让你陪了他,你意下如何?” 那小娇一听,大惊失色:“宗主饶命!小娇不知哪儿犯错,请宗主明示。” 原来这异族的血宗等级森严,宗主以下共分五等,五等最贵,汉人只有资格与不入等的人结婚,而总坛内也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被处之以与汉人结婚过夜的处罚。 “我是一番好意,你不要胡思乱想啊。” “小娇虽然不懂事,但也是二等宗人,我知道我父兄为了从一等宗人升到二等宗人费了多大心血,请宗主慈悲,就算是宗主好意,小娇也不愿意。”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哼。”柳宗主面色一寒:“既知利害,怎么将香片给了那人?这香片乃是我血宗至宝,三等以下只有一片,四等五等才有两片。如此珍贵,你竟然拿此给了外人,而且还是汉人,本身已犯不可饶赦的大错,刚才我问你香片可在,你又一再隐瞒,再犯欺骗宗主的大错,你以为你能欺瞒了我?我验过那姓吴的青年的血,知道他服了香片,除你之外再无别人,错上加错,你还想我会饶你?” 那小娇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花容失色。 “你父兄为总坛立下大功,你又尽心照顾‘咪呜’,我这才优待特嘉,将你们一家从一等提升为二等,你现在犯下如此大错,你父兄也将与你一起除去等级,降为户民。” “不要,宗主,错只错在小娇一人,与我父兄无关。。。” “一人犯错,全家降级,这是本宗规矩,你也是知道的。”那血宗宗主瞟了小娇一眼,平淡地说。 “求求你宗主……” 听着小娇哭求,那宗主反而闭起眼来,好半天才睁眼看了看。 “算了,我念你平日伺候‘咪呜’也算尽心,就饶了你这次。” 小娇听见一个饶字,忙擦擦泪要磕头,却听柳宗主又说:“不过,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做好了,你算是为本宗立了一功,我不但不罚你,还会向神教提议升你的等级,但若是再做不好的话……” “请宗主吩咐,小娇全力完成。” “这件事也不难,就是劝说那姓吴的青年投入我血宗,此人对我宗极为重要,从现在起,你设法让他加入我血宗,我可以让他成为本宗客座护法。至于采取什么方法嘛……”柳宗主瞥了一眼小娇,“我是不会过问的。” “宗主……”小娇嗫嚅着想说什么。 “去吧,我等你的消息,我累了……”。 听着小娇的脚步声消失在暖阁外面,那柳宗主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咪呜”,想着今天它的异常反应。 今天自己抱着它刚出后堂,就发觉咪呜忽然浑身发抖,情绪不安,初始她以为咪呜是受伤后身体出了问题,后来才觉出咪呜似乎在害怕什么,竟然吓得将头缩在自己怀中动也不动,到底是怕什么呢?直到那姓吴的青年一出声说话,咪呜吓得逃之夭夭,柳宗主才断定,咪呜是害怕这姓吴的青年。 自从将咪呜养成自己的得力助手,还从未有什么东西令它如此恐慌,如果不弄清为什么咪呜会害怕此人,恐怕自己也会寝食难安,因为自己之所以能成为血宗宗主,就是因为用血宗的独门秘术,养成了咪呜这样一只天下无双的宠物。 “那少年如果不是怀有异术,那么必定身具奇毒。”那咪呜过去在遇到奇毒之物时,也是这般恐惧,只是在克制了数十种毒物后,才变成了自己的倚仗。 想到可能是一种自己未曾见过的剧毒,柳宗主眼里禁不住放出光来。“血宗毒术可有数十年并未增加新的种类了啊。” 吴少又被带回那间屋里。 好半天都在想这血宗宗主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说实话,他非常讨厌跟万千柏上终南山,万千柏这人嘴上满是正义仁德,一肚子全是奸计阴谋,但吴少自从看了血宗宗主舐血尝毒的一幕后,心里反而觉得还是那万千柏可爱些,因此当他听说血宗宗主要将他交给万千柏时,高兴是真的。但想不到这血宗宗主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一下子让吴少的心又悬了起来,这血宗宗主要拿自己做什么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第16章 泰王府(5) 5. 真不要脸 正想着,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吴少一看,是个女子,年纪在十五六岁,长得小巧玲珑,五官精致,眼睛清澈无邪,肌肤似雪却又微微泛青,头上缠一条绣花锦带,身上青衣紫裙,一双玉足不着罗袜套在一双草鞋内,一副柔不受风的模样。 “小娇见过公子。”那女子见吴少不错睛地盯着自己看,脸色微红,那一番羞涩忸怩倒让吴少更看得呆了。 “原来你叫小娇,果然人如其名,前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让你受累了。”吴少忙道。他仔细看了看小娇,又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我见你似乎哭过,眼睛还是红的。” 吴少见小娇是这么一个生得好看的小姑娘,心里倒毫无杂念,见那小娇眼圈微红,只是升起一种怜惜的感觉。 “只是不小心迷了眼了,公子现在可好些了?”小娇低下头轻声问。 “我好多了。”吴少顿了顿,轻笑了一下:“我从未见过你的面,那天夜中来见,还以为你是年长一些的小姐姐,却不料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子,你这么小便出来做事,你爹娘放心么?” 小娇听见此话,触动心事,眼泪竟然落了下来,她虽是低了头,但吴少还是看见两滴泪落到衣衫上。 这小姑娘想爹娘了吧?吴少见一说话竟惹人掉下泪来,急忙转移话题:“小娇,你可知你们宗主留下我来却是何意?” “公子,宗主是好意留下你来……” “好意?不见得吧,你们那个宗主生得便像个吊死鬼模样,还尝过人的血,能有什么好意,你小小孩子家可不要跟她学,还是离她远点的好,对,越远越好,小心她会吸了你的血。” “这……”小娇一听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听吴少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那宗主是吸血鬼出身,低头呆了一会,转过身去,慢慢解开系带,那件上衣便轻轻滑落到地上,露出嫩藕似的肩膀来。 吴少正说着忽然呆住了:“你做什么?怎么衣服掉了。” 那小娇也不做声,但见柔嫩肩头轻轻颤动。 “你别转过身来,我可闭眼了啊。”吴少一见大急,急忙闭眼道。 还不等说上几句话,这小娇就开始脱衣服,吴少心里竟有些害怕,他觉得这血宗的人行为完全让人无法想像,好端端地这样一个小女孩子就透着那么邪门,让人恐惶不安。 就在吴少听见那小娇悉索行动时,房间门轻响一下开了,似乎有人进来。 “真不要脸!”来人也是个女子,进门就低喝一句。 “你是谁?”那小娇一边急扯衣服遮身,一边去寻兵器。 吴少睁眼一看,先见那小娇已是半裸,另有一青衣黑纱遮面女子正提了把剑对着她。 “快告诉我,从哪出去?不然在你胸上划几个口子。”那女子道。 小娇见自己被制住,也不做声,只是把衣服尽量挡在身前。 “好,算你硬,我先花了你这个小贱货!”那女子一咬牙就拿剑向着小娇脸上比划。 “慢动手,青依姑娘,这小娇不是坏人。”吴少见了忙低声叫道。 吴少早已认出,进来的这个女子,正是乔装改扮的青依! “睢她这副浪样,你还要说她不是坏人?”那青依狠狠瞪了一眼吴少。 “她怎么是坏人了?你又没见她杀人放火。”吴少强辩道。“你怎么学得像你妹妹一样蛮横无理了?” 自从那日见到黑衣人身穿“百变衣”,吴少便知是青依到了,心下奇怪:青佩哪儿去了,这姐妹俩怎么轮换着与自己过不去,真令人头疼。不过见鸿兴老怪一掌门袭来,吴少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青依的前面受了老怪一掌。 “我本来就蛮横无理,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先杀了你再杀她,让你们这一对混蛋贱人……” 青依气急,拿剑对着吴少。 “你怎么如此不讲道理?你不是来带我走么?有什么事先离开这儿再说。”吴少见她说话气忿忿地,赶忙制止她道。 “哼,我还不爱管你了,你要走就走呀。”那青依把剑一收,扭头向着另一边。 “吴公子,原来你们认识?”小娇在边上看了半天,才明白进来这个女子是为了救吴少来的。 “对,小娇,这青依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不愿意留在这里,我要和她走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你那个宗主很阴毒的,还是远离她的好。”吴少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下床。 “什么朋友?我可不认识你。”那青依嘴上这么说着,但见吴少实在吃力,忙过来搀扶。 小娇摇摇头:“你们走不出去的,这房子到处都有危险,这位姑娘能够进来已经幸运地很了。” 吴少江湖经验几乎为零,并不清楚厉害,但那青依早就看出这房子极不寻常,倘没人指点,怕是很难出去,她看了吴少一眼,并未说话。 吴少明白青依的意思,但他佯装不见,既然这小姑娘什么也不说,定然有她自己为难之处,自己倒不好勉强她。 他转头对青依道:“你找几个不紧要的地方点了她穴道吧,免得她那宗主责怪她。”说完,略一躬身:“小娇姑娘,自己保重啊。” “等等。”小娇见吴少两人要走出这间屋子,忙喊住他们。“你们不能走门,从窗子走吧。” 吴少回头见小娇已重新着好衣衫,打开那扇窗子,自己先跃了出去。 青依伸头看了一眼,见那小娇并未跑走,松了口气,尽力将吴少托起来,从窗格里推出去,那边小娇接着,等青依出来,小娇便示意跟自己走。 只见小娇走几步便深思一下,七转八拐,来到一堵墙下,她向四周看了下,静悄悄地并无一个人影,便宜示意青依攀到墙头,将吴少缒上去。 那青依将身一纵,上了墙头,从百宝囊中取出索子,下面小娇将吴下缚了一下,青依便扯动绳索将吴少拉了上去,又放下索子让小娇上来,却见小娇在下面摇了摇头。 “你们走吧,我不会走的。” 吴少和青依一怔,吴少急道:“快上来,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忽然变卦了。” “我本来就没想与你们一起走的,什么变不变卦的,公子保重!”小娇苦涩一笑,转身就向回走。 吴少还要说,青依已转身让他抓紧绳索,就要把他放下去。 吴少脚刚一离墙头,青依忽觉身后有细风袭来,她站在墙上,手中拽着拴吴少那条绳子,动作不灵,那细风来得也急,嗖得一声,已缠住她的胳膊,青依一看,是一条白亮亮地细丝,她急忙摆动手臂要脱开,忽觉一股大力却从细丝端传来,一扯之下,人便不由自主地便跌回了院子。 青依一落地,便去身边摸剑,却早见三四件兵刃指在她的胸口,偷眼看吴少,也被扯了回来,跌到地上似乎晕了过去。 “嘻嘻,进了这里还想再出去,真是痴心妄想!把他们绑了,送到香房里去!”一个女子道。 第17章 育虫术(1) 1.香室不香 吴少醒来以后,试着动了一下身子,觉得浑身疼痛。 “别动!你断了一根肋骨,我刚给接好了。” 听声音是青依。 吴少看了看四周,感觉周围光线极其昏暗,不由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只听她们说这叫香室,呸,什么香室,我倒闻得一股腥臭味。”青依在四周摸索了一会儿,便走回吴少身边,站在那儿极其沮丧地说:“这里除了那道石门,根本毫无出去的可能。” “她们既然要关人,自然会找个牢固地方,哪有将人放在可能逃去的地方。”吴少笑道。 虽然吴少说的是实话,但那青依听了还是觉得生气,她踢了吴少一脚,道:“都是因为你!依我就杀了那个小贱人,你非要相信她,这下好了,我们被她诳在这里了。” “我倒觉得似乎不是小娇的事,她……” “你还为她说话!那小贱人是不是把你给迷晕了?对了,我进去时看到她那个样子,你们要做什么?” “什么样子?” 见吴少装疯卖傻,青依又踢了吴少一脚,这次可能用了些力,将吴少踢得疼了,吴少叫了起来:“我哪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自己要更衣,我就算不同意也没法,再说我行动不便,又能做得了什么?” “这么说倘若行动方便的话,你就要做点什么了,是不是?”青依做势又要踢。 “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哪有那想法,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哎……哎……你别……哎哟……” 见吴少说自己不讲道理,那青依自然又是一脚。 “好好,是我和那小……小女孩子合伙诳骗你,我见她冰肌雪肤、聪莹可爱,又讲道理,就想抱她一抱!你快一脚踢死我吧。” 吴少发狠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咬着牙准备青依又一脚踢过来。但过了好久,始终却没见踢,便奇怪地扭头去,却见青依已蹲在地上哭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还很伤心的样子。 “你……干嘛?”吴少心下有点着忙。 那青依也不理他,自在那里抽噎。 “行了,别哭了,我不该说话气你,你费尽心思来救我,我还那样说话,是我错了。”吴少轻声说道。 不料,听吴少这样一说,青依似乎哭得更凶了,竟嘤嘤带了些哭声。 吴少一看,这青依还越来越上劲了,忽然想起小时候和村里小伙伴玩的时候用得一招,也不知管不管用。 “有只毛毛虫,我看到爬到你脚边了!” 没想到这一招无论老少,百试百灵,那青依听见,惊叫一声,就跳起身来,蹦到吴少身边,一边惊惶地看向原来蹲着的地方,却见那里什么也没有,才明白上了吴少的当,气得又要用脚去踢吴少,脚抬起来,却终于忍下了。 “他们带我走得好隐蔽,你能找到这儿足见聪明机灵,你怎么来的?”吴少怕青依接着刚才的事再哭,忙转移话题。 “你也不用夸我,我再聪明也不如你那小……什么可爱,我……”那青依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听得吴少说得真诚,心里倒舒服起来,便说了分手后的情况。 青依、青佩回到仙霞山后,青佩见青依一直闷闷不乐,便出主意要去寻那个姓吴的小子的晦气,青依当然不同意,可青佩不听,偷偷又下山了,青依怕青佩惹出麻烦,不久也随后下山前来找她,在白慈观她终于遇到了青佩,知道了青佩刚刚与吴少分开,青依便让青佩安顿好小媛后等着她,她见一见吴少后两人再一块回山。她正在试剑谷外等着吴少回来,谁料中午时分忽见试剑谷来了不少人,其中竟有终南山弟子,她情知不妙,便留在试剑谷看个究竟。 后来白慈观四大弟子出动,她见吴少身陷争执中,便在一旁伺机想把吴少救走,她知道凭借她的手段在几大门派掌门手下明着救出吴少毫无可能,幸好吴少那日从王屋弟子身上拿来的百变千幻衣自己一直带着,便披上那袍子,先是出手将吴少从屋内带出,后来便偷袭鸿兴老怪,不料这百变衣本就是鸿兴老怪所有,几个出手都被这老怪识破,甚至偷袭中差点中了老怪的一掌,她便存了小心,鸿兴老怪见一渺道长出手后,一扭身就走,她就知道这老怪是冲自己来的,忙起身就跑,黑暗之中,这百变衣也的确神奇,向个地方一躲,就是鸿兴老怪也无计可施。 青依见鸿兴老怪走了,这才出来回试剑谷,一问蒋侠客,才知道吴少被一蒙面人掳走,两位白慈观弟子受伤中毒,她心中记挂着吴少,二话不说,便寻了踪迹跟了下来,她是女子,对女子的事比较敏感,见路上有几个女子不同于中原人,便暗暗留心,不过那些女子几天便另换一班人,而且时而水路时而旱路,倒令她一时查访不着,直到来到这里,她才断定吴少就是被这几个女人送入了一所深宅。 青依在宅外转了一天,发现那万千柏进去又从另一个地方送了出来,便悄悄记住那个地方,到晚间便越墙而入,进了宅子,那件百变千幻衣果然非同小可,她偷偷进入得到机会,点倒一名血宗属下,换了她的一套衣服扮上,这所房子她感到很是古怪,不但面积极大,而且廓道巨多,她不敢乱找,只是等着机会,后来便见一个女子向一所房子走去,便悄悄跟上,结果还真碰上了吴少和那个叫小娇的女孩子。 听青依说完,吴少忍着痛,让青依把自己扶着半坐起来,也大略说了自己所遇到的一些事,当吴少说到那血宗宗主舐血尝毒时,青依满脸的厌恶和恐惧,倒与当日吴少的脸色差不多。当吴少说猜不透这血宗宗主留下他何意,青依忽然心中一动。 “她是不是要将你养肥了,好喝你的血?”说完此话,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先自笑了。 吴少见她虽是说笑,声音却有点打颤,知道她也觉得这血宗宗主可怕,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第17章 育虫术(2) 2.温床虫粮 就在两个人猜度着血宗宗主的用意何在时,听得房子“咯咯”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开启石门,青依一听,忙躲到门边,手上捏个姿势,准备一旦石门开了先冲出去再说。 但等了半天,石门并没动静,反而房子顶上一响露出一孔洞来,有人将一物丢了下来,又立即关了铁皮盖子,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 青依暗骂血宗人狡猾,这房子四四方方,三丈多高,就算能跃到那口子,怕是上面的人早执了刀剑在等着,一跃之下无从借力,必然退回或者就撞到刀剑上。 房内昏暗,青依看不清丢下的是何物,吴少却早已看清似乎是丢下一个人来, 青依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身边,见那人伏在地上并无动静,便俯下身去要翻动那人。 “慢着!此人大有古怪!”吴少急忙喝道。 青依一惊,仔细一看,却见那人露出的手脚颜色青黑,似是身中剧毒。她看了吴少一眼,心中极是奇怪:他怎么就能看出此人古怪!对了,这吴少眼力非比旁人,那日王屋弟子暗中偷袭,多亏他提醒才破了对方的隐匿之术。 青依扯下片袖子来,捏着去搬动那人,把那人翻转过身来,仔细看了一眼,又瞅了一眼吴少,没说话。 吴少见她这般举动,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但他还是问了声:“是……那个小娇?人还活着?” 青依微微点点头,现在她终于相信了,看来这小娇那日真是要带自己走,不然不会被人下毒扔到这里,下毒之人自然是那血宗宗主。自己倒是错怪她了,不过这小姑娘脱了衣服站在一个男子面前,还是令青依心中不满,她也不说话,自行走到一边。 吴少急道:“你怎么走了,快些救治她啊。” 青依奇道:“我救治她?我如何救她?这里也没草药,我也不知她中了什么毒,我可救不了的,我以为你能救的,才给你让开。” 吴少一呆,自己刚才着急,竟然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不过自己虽然早就看出小娇是中了毒,但却是根本不会救治的,何况这里也无药可用。 药?对了。“你快翻翻她身上,有没有这么大小,这么厚的一块小木片带着。”吴少转脸对青依说。 青依听了,一声不响,还拿布包了手,在小娇身上翻动起来,但连搜两遍,却并无一物,她向吴少摇摇头。 那血宗宗主既然把人丢了下来,定然早已把东西拿走,哪会留在小娇身上。不过吴少想到的,也只有那叫香片的东西算是药了,他还记得那日小娇喂自己时,说过那东西可以解百毒治百病的,现在这东西没有,可怎么办? “你身上可有什么盛水的东西么?” 青依见吴少想了半天,忽然出声问自己这个,将身上摸了一遍,似乎并无一物,沉吟一下,她摇摇头,“平时谁会带着碗出门,我又不是乞丐。” 吴少沉吟了一阵,终于道:“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你就别问了,你将头扭过去,不要看我。” “切,稀罕么,谁愿意看你。” 青依啐了一口将头扭过去,但她很好奇,忍不住偷偷观看,却见吴少走开一点,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竟开始解衣。 这小无赖要做什么?莫非…… 刚想到这里,忽然一阵怪怪的味道直刺鼻子, 青依气得尖叫起来:“小混蛋,你做什么!” 吴少收拾完了,将手中的布向青依一晃,“我要给她解毒,我可是童子身,听说童子尿是解百毒的。” 青依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是将尿撒在了那块布上,还要将尿喂给小娇吃,不由地怒道:“你好恶心,好下流无耻。” 吴少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一边走到小娇面前一边道:“你圣洁高雅,倒是想出个更好的办法来啊?” “如果是我,就是宁愿死,也不会喝你的……你的……” 青依甚至觉得说出那个字都感到恶心。 “那可不一定,倘若你如她这般中毒昏迷,我也一样这般救你,你吃不吃可说了不算。”一边说着,吴少一边将那湿漉漉放在小娇嘴边,用力拧着,挤出些液体滴到小娇嘴里。 那小娇牙关紧闭,好不容易才滴下几滴去,等了一会儿,那小娇却毫无动静, 青依急了,便责怪吴少无能,竟想出这等荒唐办法来,让吴少离她远一点,因为他身上很臭,臭不可闻。 吴少一见没反应,也觉得颓丧,只好低了头想别的法子。 那青依见吴少低头冥思,没好气地道:“我看你也别想了,咱来这儿两天了,这血宗的人也不问,也不送水送饭,明白就是想困死我们,我瞧再用不了两天我们就都死在一块了,还想法救她干么?倘若真救了她,反而让她多受罪。” “两天了?”吴少这才忽然觉得也许这血宗宗主的用意怕是要将自己困死在这里,不然的话,早会有人过来送些食物来。 吴少摸了摸身子下面的地面,开始环顾了一下这房子,那青依见他的样子,轻声道:“别看了,你昏迷时我早已一寸一寸看过了,房子四周都是硬石砌成,连地面也是,除了门和顶部那个丢东西的铁盖子盖着的方孔,其它地方密不透风,没有坚斧硬锤,我们是走不出去的。” “不是,我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地面潮湿,隐隐有股血腥气,似乎并不是关人的地方。”吴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这是虫……床……”就在 青依刚要问吴少什么时,忽然那躺着的小娇开口说话了。 “哟,她竟然醒了!”吴少、青依一阵惊喜。 见小娇竟然醒了过来,吴少和青依心里都松了口气。 “谢谢……公子、姐姐。”那说话有气无力。 “那个……你好些了么?”吴少问小娇。 小娇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让吴少看,吴少见那手臂虽然已现肤色,却还是黑地吓人。 “既然那法子管用,我马上再帮你治下。”吴少道。 “我已差不多了,再说救好我也没用的,公子,我们都出不去了,马上大家都要死在这儿了……”小娇惨然一笑低声道。 “小娇姑娘,你刚才说虫床是怎么回事?”青依急问道。 “我们一族的人善于育虫术,开始养育虫子的时候都是放在温床上的,那床便称作虫床,这里……这里便是一个大大的虫床!”小娇低声道。 “那么,血宗是将我们当作虫子来养了?”青依奇道:“可我们不是虫子啊。” “不,我们不是虫子。”小娇摇摇头道,声音颤抖起来:“我们是虫粮!” “虫粮!”吴少与青依略略一想,脸都吓绿了。 第17章 育虫术(3) 3.十万大山 小娇说,血宗是十万大山里神坛一支,这神坛是大山中的圣教,教徒数千,教民数万人,总坛之下分血宗、绿宗和黄宗三支。传说圣教是神人所创,有着数种通神法术,但多已失传,仅留下育虫术和化血功两种,育虫术为三派都有,那化血功却为血宗掌握,也因此血宗一直遥居其它二宗之上。 不料百年前,那化血功功法忽然被人盗去,从此血宗便一蹶不振,居于其它二宗之下。据传,那化血功为一位高深莫测的汉人盗去,本来神坛就对汉人极有成见,认为汉人血脉不纯,秘籍被盗之后,这血宗更是恨透了汉人,不但驱逐了属下大批汉人,还将汉人定为最低等。血宗还发下毒誓,世代追寻化血功下落,一旦有消息,立即调集好手夺回圣经。这次忽然说起有奇毒出现,还有人似乎懂得化血功,那血宗宗主才亲自出马,查探虚实。 化血功?吴少心中一动,这名字他有些熟悉,他清楚地记得,在《水经》里的炼气篇里,就有几句“化血合元”的口诀,只是不知与血宗的化血功有没有关系? “你们怎么知有人修习了化血……功?”吴少有些疑惑。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约略听我哥哥说过,中毒之人,倘若不会化血功,单凭自己是无法解除毒性的,相反,倘若会了化血功,不但不受毒害,若是将我们神坛神虫的血吸了后,还会转化为自身功力。” “神虫?那是一种什么虫子啊?”青依忍不住插话问道。 “神虫不是具体哪一种虫子,你们可能听说过养蛊吧?其实那只是最简单的育虫术而已。” 蛊术青依和吴少都约略听人讲过,那是南边某些神秘宗派的独门秘法,将各色虫子放到一起,不喂它们食物,只让它们互相吞噬,最后留下的一只就是蛊,传说此物剧毒,无色无味。 “我们的育虫术乃是根据各类虫子物性和毒性相生相克,使他们一级一级进化生长,每一级都以前面的一级为虫粮,最后几种毒性相近的让他们相互吞噬,余下的那只便是神虫。这神虫固然剧毒无比,但其血却珍贵异常,我们族的人通过秘术饮了此等神血,立即百病去除,功力倍增,以这神虫之血攻敌,威力自然大增。但这神虫极难培育,有时几十年也不出一只。而这神虫之血也是培育其它神虫的极好基础,有了它作引子,则培育起神虫来事半功倍,我们血宗宗主就是幸运培育出一只神虫,进而多次培育出了其它神虫,更培育出了‘咪呜’这样的神虫,才使得血宗在数百年后才与绿黄两宗并驾齐驱,且有远远超过他们的样子。” “什么,你说那个小猫也是虫?”吴少大为惊奇。 “什么小猫,可爱么?”青依此前没见过咪呜,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对,那‘咪呜’就是一只神虫,在我们圣坛内,凡是可以用育虫术能够培育的都是虫。那‘咪呜’本是一只豺猫,从小宗主将它养熟了,再拿神血喂它,又食遍了各级虫粮,终成神虫,除了真正虫子之外的东西本来极难成功,但柳宗主却做到了,这也是她在神坛内地位尊宠的原因。” 那小娇一气讲了许多话,累得眯上眼睛休息,吴少见她那样子倒象一只可爱小猫。 吴少和青依一时无话,各自想着心事。这屋子如此密不透风,看来真的是小娇说的育虫场所不假,而这里的三个人既然不是虫,自然就是“虫粮”了,而且小娇全身被喂了各种毒,怕也是育虫术中一种法子。这血宗宗主是怎么想到这种法子的,真是令人不敢多想。 青依听了小娇的话,便开始紧张起来,耳朵里便始终听着,因为这儿三个人,两个都成了废人,只有自己还好好的,看来防护安全要靠自己了,但一天过去了,并无动静,两天过去了,也无动静,到第三天时, 青依饿得已是头昏眼花,根本提不起精神来了。这间房子潮气很重,倒不觉得太渴,修道本就要辟谷,少吃食物是经常之事,但那青依才多大年纪?功力也才入门而已,时间久了已饿得发晕。那小娇因为昏昏沉沉,倒看不出多么饥饿来。 到了被关进香室第六天,那青依已饿得直想睡觉,忽听吴少喊到:“虫子、有虫子!” 青依虽然有点头晕,但也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抬眼望望边上,并无什么东西,刚想是不是吴少在骗她,忽听见一阵细小的索索声响起,她抬头一看,发现墙面在动,她以为是饿得晕了,但努力定神一看,哪里是什么墙在动,却是密密麻麻地黑虫爬下墙来! 那青依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虫子,顿时觉得既恐惧又恶心。 但见那些虫子,类似毛毛虫却全身无毛,类似蚕,头上却生了两根须毛,蠕动着,蜂涌着从墙上爬了下来,而且立即一耸一耸就向着吴少他们在的地方爬过来,青依一时呆了,竟想不出怎么办。 “快到那边去!”吴少见她吓得似乎呆了,忙喊道。 听得吴少一喊, 青依也不假思索,赶忙到了吴少跟前,挽起吴少就走到一个墙角,不过到了这里她却不明白,又有什么用?那些蠕动的虫子一会儿就该爬过来了。倘若一两只虫子,还可想法灭了,这么多虫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青依这时再想去搀扶小娇,却是来不及了,她看到虫群已爬上小娇身体,青依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下去。 “是胖虫啊。” 青依听得那小娇似乎嘟哝了一句什么,睁开眼一看,见小娇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上噼里啪啦掉下些虫子来,那些掉到地上的虫子,竟然一个个都僵硬地不动了。 小娇迈动步子,来到二人前面,又软软地坐倒在地。她喘了口气道:“姐姐莫怕,这些胖虫毒性并不大,咬了人只是有点麻痒而已。” 青依听见心下稍安,她知道小娇被喂了奇毒,那些虫子可能毒性较低,反被她自身带的毒给毒死了。虽然听得这些虫子并不十分危险,但也不愿意被这些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 聚集在地上的虫子已经越来越多,昏暗的光线下黑郁郁地都是,怕是有几万头之多。吴少选的这个地方还算不错,那些虫子从边上爬过,竟似没有注意他们。不过青依觉得也不会长久,那么多虫子四处爬,总会过来的,果然,不大一会儿,许多虫子已渐渐挤到这边来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那些虫子停在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再不往前一步,青依正觉得奇怪,小娇定定地看了一下那些虫子,又看看吴少,忽道:“这些胖虫似乎是害怕吴公子。” 青依仔细一看,似乎真的是那样,每有虫子进了那个圈子,几乎都要慌不迭的逃出去。那晚上击杀山魑的事她虽亲眼见过,现在这些虫子竟然也害怕吴少,看来这吴少确实有些奇异之处。 第17章 育虫术(4) 4.人亦是虫 “你们说它们怕我?”吴少怀疑道。他试着伸下腿,果然那些虫子以他的腿为中心迅速散开一段距离。“这确实有点奇怪。”吴少见那些虫子似乎真的害怕自己,大是惊奇。 “公子是不是服过什么奇药?”小娇问道。 “没有吧……”吴少不大敢肯定,他并不知什么才算是奇药。 “没有服奇药必然身带奇毒,只有这两样这胖虫才会害怕,公子既然说并未服用什么药物,难道宗主看出公子身具奇毒?她是怎么想的呢?”那小娇自言自语道。 “大概是你的香片的作用吧,这倒要谢谢你。”吴少道。 “不是的,那香片虽然也有解毒功效,但绝对不会令这些胖虫害怕的,是公子自己天赋异禀!” 青依听了,看了看吴少,不大敢相信。 “我自己也没觉得什么地方特别。对了,小娇姑娘,既然这些虫子毒性不大,那血宗宗主放这些虫子进来是什么意思?”吴少盯着前面蠕动的虫子问道。 “这些虫子虽无大的毒性,但可以吸血,等它们吸满血,就该放些别的虫子进来吃他们了,说起来这只算是一级虫粮。” “那这东西能吃么?”吴少忽然道。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青依听见,眼睛顿时瞪大,不相信地盯着吴少。 “我想这育虫术根本上不过是相生相克,相互吞噬,强者为尊。既然那血宗宗主将我们作虫来养,我们吞吃这些虫子却也正是育虫术的道理。” “你竟然要吃虫子?!离我远点!” 青依直接尖叫起来。 “你离我远点不就行了。”吴少向她一笑,转头去看小娇。他自然知道青依现在是不敢离他多远的。 小娇摇摇头:“我们圣坛只允许取虫血,绝对不许吃圣虫的。”她顿了一下又道:“我却见别人吃过的,烹炸熟了似乎还香得紧。” “小娇!”青依狠狠瞪了小娇一眼。忽然她一想,又笑了。 吴少见她笑,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道:“你是不是要说我没火种,如何烹炸得熟?” 见青依不言语,吴少接着道:“你见这些虫子要吃你时,还需要烧得烂熟么?” 青依一听,脸色煞白,却见吴少也不理她,伸手便捞过一条虫子来,那虫子胖胖地,一落入吴少手中,便似乎僵住不动了。 吴少仔细看看,见那虫子只是头部有些发黑,知道毒性聚在头部,便用指一掐,早把那虫头去掉,他拿着看了下,又看了看青依和小娇,见她二人正盯着自己,便扭过脸去背着她们,手向嘴边一送,待转过脸来,嘴里不断嚼动,还嗯嗯连声,一副大块朵颐的样子。 他这一番举动本来以为会引得青依小娇口水直流,不料却看到那青依嘤咛一声,竟晕了过去。吴少一看,翻了翻白眼,有点无奈,自己本来都听得见她肚中饥鸣,但她竟强忍着不吃,看来对吃虫这事还是完全无法接受。 其实三个人中,吴少最不感饥饿,他有时发觉自己可以长时间不吃饭,但具体多久,他也并不清楚。 “公子,你可以将那虫头给我。”小娇忽然道。 吴少一听,又抓了一条虫子,将头掐下来递给小娇,小娇接过来,端详一下,将那虫头一捏,仰起头来。 吴少急道:“错了,错了,你拿反了。” 小娇却似没有听见,将胖虫头上捏出的那滴黑液吞了下去,闭目不语。少顷,她大喜道:“公子,你说的对,确实这样!” “我说什么对了?”吴少正为她吃那滴毒液担心,见她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明白。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也是虫子么?我刚试了一下,果然有些不一样,你再拿几只我试试。” 吴少见她并无异常,又拿了三四只虫子,只将头给她,见她如法炮制,一个一个饮了那黑血,便闭目打坐起来。吴少见她没什么特殊反应,知道出不了什么差错,便放下心来,他看了看边上晕倒的青依,忽然灵机一动,将一条虫子去头后捏碎了,在她嘴上抹了一抹,然后拍拍她有脸,便看着她醒来。 那青依只是气晕了,吴少一拍,慢慢醒了,一见吴少,立即想起,不由发狠道:“你竟然吃虫子,你是不是人……”。忽然觉得嘴边有异味,再看看吴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惊:“……我……我,你……你给我也吃了?” 吴少不说话,笑着点点头。 “啪”地一声,吴少吃了一记耳光,青依虽是饥饿之下浑身无力,但她练武之人,劲道非同小可,立即见吴少的脸有些肿了 吴少摸着脸,怒道:“你干什么?人家好意救你,你就这般对待恩人?” “救我?我死也不要你救,死也不吃那么恶心的东西!” “不对吧?我刚才见你吃的时候很美味的样子呢。”吴少瞟了青依一眼。 “我?我那是……” 青依一听,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别急,听我说。刚才那彩神教育虫术你大概了解了吧?凡身带相生相克毒性的都可算是虫,但世间万物众多,谁又能说一个东西无毒呢?说是无毒的,只不过是我们还未发现它的毒在哪里罢了,既然可能有毒,那么此物就可算是虫,可以用育虫术的。” “我不听你啰嗦这些,我……”青依急道。 “不是啰嗦,我倒觉得,要论起与这胖虫相克的东西,那恐怕要属公鸡了,等一下子那血宗宗主也许会扔下一些鸡来吃这些虫子,鸡吃虫嘛,倘若那是烧鸡难道你也不吃么?倘若你吃的话,与吃这些虫子是不是也无大的区别。” “公子说得真是对极了。”还未等青依说话,小娇忽然在一旁说道,眼里满是崇拜目光。 青依一看,冷哼一声:“任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恶心死的东西的。”说完闭了眼,一会儿吴少发现,这青依真的晕了过去。 见她如此固执,吴少无奈,捉过几条虫来,捏碎了,放到她的嘴里,一托她下巴,让她吞咽下去,一连喂了七八只,这才住手。 “公子,你怎么懂得育虫术的?” 听小娇口气满是羡慕,吴少偷偷一笑,但他也不说自己是在胡编:“这个以后再说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胖虫的毒液倒似对我有用,不过也不能太多,我觉得血液有所松动。” “那我给你再弄点,你慢慢来。” 等吴少见小娇开始打坐,吴少长舒了口气,他自小没怎么照顾人,现在两个女子在边上,也不太烦人,但也累得他极是疲惫。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体内气息不知为什么浮躁不安起来,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这使他隐隐有些担心。而且鸿兴老怪那一掌留下的阴毒之力也还在,这也让他烦恼不已。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主要是这血宗宗主还会有什么别的招呢?既然养虫,肯定可怕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第17章 育虫术(5) 5. 津津有味 房内光线不佳,吴少约略推测,大约一天又过去了,小娇吸了不少血,一直在打坐练功,那青依似乎仍是昏迷不醒,但吴少明显看到,有几回青依吃那虫子时竟然咀嚼起来,心中暗笑,这丫头就算饿得极了,也不愿意睁眼说肯吃虫子。 吴少不清楚那血宗宗主会弄些什么虫子来,但吴少却知道肯定会这么做。他一直在静心细听,终于他推了推青依轻声道:“又来了”。 那青依早醒了,吴少喂她的虫子虽然有些滑腻恶心,但饥饿之下,哪里想得那么多,又不好意思睁眼去吃,只好闭了眼等吴少喂。一听吴少说又来了,她忙仔细去听,果然,有极大的声响传了过来。不一会儿,但听得咔咔声响,有极大一群东西进来了,这些东西进到洞里,立即与那些胖虫纠缠到一起,竟抓了那些胖虫来吃。 这东西形似天牛,背上带甲壳,头形硕大,有两付大板牙,六足,行动迅捷,每扑到一条胖虫前,两足抱住,扯出板牙一口就将胖虫拦腰切开,然后生吞活咽,看上去好不凶残。 吴少倒吸口冷气:“这是……蝗虫?” “这是石蝗,据说是蝗虫一种,受吃肉的,倒不敢对人怎么样。”小娇道。 “那……它们吃完这些虫子,我们吃什么?” 听到青依这样问,吴少噗嗤笑了,青依见露了馅,羞惭地狠狠拧了吴少一下,立即掩饰道:“我是说这些虫子被吃完,这些石蝗没得吃,怕是要来吃我们的。”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先抢几条虫子再说。”吴少说着,立即动手抢下七八条虫子来。青依虽然也着急,但却不敢动手。 “公子,你看这些石蝗也似乎怕你。”小娇一指那些正忙于进餐的甲壳虫道。 吴少、青依一看,似乎真的那样,那些甲壳虫远远避开吴少,只在不远处行动。 “我们也不必吃这胖虫了,这石蝗的双足极其粗大,我倒见别人吃过的。”小娇道。 吴少一听,伸手去捉了一只过来,那些虫子本来后肢极其有力,一蹦可以好远,但吴少手伸去时,那甲壳虫竟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吴少抓取。 吴少拿过来,见甲壳虫顶部发黑,知道毒液可能积聚在那儿,便先将那东西头部和颈部捏下来,对小娇道:“你还试试这个么?” 小娇点点头,接过来,将汁捏出,滴入口中。吴少见她立即浑身一颤,随即安定下来闭目练功。 吴少知道无妨,便扯下那甲壳虫的腿来,看了看,向嘴里一扔,大嚼起来,把个青依看得眼睛直冒火。 吴少佯装不见,又扯下另一条腿丢进嘴里,把那虫子身体撇到一边,身体向墙上一靠,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怎么……”青依结巴着说道。 “我怎么?莫不是你也要吃?你不是不吃虫子么?要吃自己动手捉吧。”吴少装作很奇怪地样子问道。 青依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发觉吴少是在耍笑自己,作势就要扭他,吴少一笑,伸手捞过一条甲壳虫,掰下腿来递给她。那青依也不敢多看,放到嘴里试着嚼了下,这东西外面一层硬壳,里面是肉汁,倒没有多大异味,吃起来倒比滑腻腻的虫子强得多。 “哦?他们竟还活着,还敢吃圣虫?”那血宗宗主一愣。 “是,宗主,属下一直盯着,他们虽然狼狈不堪,但都还活着,那小娇也似乎好了一些……” 那宗主沉思了一下,眼睛放出光来:“好,他们活得越久越好,呵呵呵……” “宗主,按照过去的法子,是不是该放水虫和火虫进去了?” “不,先等两天,等药性浓郁了再放。你时刻注意这几人的动静,此次之事非同小可。” “是!属下明白。” “外面有什么动静么?”柳宗主又问。 “没有,昨天那白慈观弟子在泰州一露面就不见了,恐怕是在暗中打探消息。” “好,你去吧。” 见属下退了出去,血宗宗主摸了一下怀中那团绒绒毛,悄声道:“小咪呜乖,你的好日子快来了……” 倘若那姓吴的少年真如自己所料身带奇毒的话,那么自己除了可以得到一种新的毒品,甚至可以培育出神虫之王,这是多么令人激动渴望的事啊,神虫之王,万物的王,听命于自己,太伟大了! “我们进来大约多久了?”青依有气无力地问。 “也看不到光线移动,不过也大概十日了吧?”吴少猜测。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嚼那甲壳虫的腿延续生机,那些甲壳虫除了数只被去了头给小娇,有上百只被去了后面双肢扔回虫群,这东西去了双腿似乎对生命并无影响,只是行动不便而已,那些胖虫已被甲壳虫吃得精光,大多数甲壳虫眼下一动也不动,静静趴在那儿,似乎在消食。 虫子不来骚扰自己,吴少和青依虽然觉得不太可怕,但上万只虫子围在身边,心里虽不像刚见虫子那样紧张地发狂,但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倒是小娇似乎并不在乎现在的境地,她是被血宗宗主喂了毒丢进来的,而且那身上的毒素属于育虫术中比较高级的,现在这些虫子自然不能伤害。这血宗的毒也很奇怪,只是会使人的血液从下毒的地方慢慢凝固,并不一下子致命,这些天那些胖虫的毒和这些甲壳虫的毒虽然对身体没有影响,但小娇还是觉得自己的中毒状况有所好转。 当然,小娇认为最主要还可能是吴少给她的药起了效果。吴少当然不会告诉小娇喂她喝的是什么东西,吴少只是告诉她,当时他身边还有几粒药,便喂给她吃了。 但溺物有这样的效果还是让吴少多少有些意外,在花涧村,经常有人用童子尿治病,但吴少始终觉得那是骗人的办法,而且据他观察,喝了童子尿的人病症并未减轻。当然,小娇这一次有效果,吴少也并不认为是童子尿本身的事,他断定,那是因为里面含了他吃过小娇的香片的成份。 “你身上的毒,除了那香片之类的药物清除,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呢?”无聊中吴少问小娇。 小娇想了想道:“倒是还有一个法子,便是运用功法将这些毒素化解,我听说那功法就是用神虫之血使自己中毒,然后用功法将之化为神力,不过那门叫做化血秘术的功法已经失传上百年了。” 化血功?吴少一怔,他虽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心中却充满大大疑问。 接下来,吴少有一段时间沉默不语,小娇和青依都以为吴少太累了,正在休息,却不知吴少体内正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18章 化血功(1) 1.炼化黑气 化血功,这名字也太相近了,小娇所说的化血秘术,让吴少记起了水经功法里炼气篇的一个叫“化血合元”的功法术语,难道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在血宗宗主布置的这间秘室里,那些胖虫和石蝗竟然害怕吴少,这让他产生了大大疑问。小娇猜测那些毒虫害怕吴少,是因为他服过解药或者天生异禀,吴少自己却知道他并未服食过什么奇药,至于天赋异禀吴少也不太相信,他不过是花涧村出来的一个恶少,又有什么禀赋超过别人了? 说到虫子害怕吴少,竟与盘龙山林的那些黑蛇颇为相似,不过他相信当时是因为月儿在身边的缘故,月儿身上所带的极冷属性,就算同样是冷血动物的毒蛇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但现在月儿并不在身边,他体内有什么令毒物害怕的呢? 应该是那些气息! 吴少知道自己并没吃过防治毒虫的神丹妙药,至于小娇喂他的香片,估计虽有效果,但作用却不会太大,很明显,小娇出自血宗都对毒虫无可奈何,区区香片又能有多大效力? 只有那股神秘气息!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吴少从姜园地穴中生发的这股气息心有余悸,它们凭空迸发出来,先是星点,后如水流,最后强如瀑布冲天而下,在他的经络中,这股水流又如一群反贼在他体内横冲直闯,完全不能控制不说,还给他带来炙烤感觉和撕裂般地疼痛。 但吴少却不得不承认,这气流归于平静或者说消失后,所余下的丝丝气息,使他受益非浅,现在的他不但视力大为增强,夜中视物虽不能如同白昼,却能分辨出很多过去看不到的东西,自己的耐力几乎相当于过去的两倍,更何况,在揽青居他虽然糊里糊涂破了那山怪,但回头细想一下,似乎他在不知不觉中凭借的正是那团白色气息,当然这气息很奇怪,见了那怪物,竟然会主动出击。 现在吴少已经感受不到红色气雾,有的只是每月冒出来的丝丝白气,吴少明白,倘若是气息使毒虫害怕的话,只能是这团白气。如果真是这样,那该重新审视一下《水经》上的功法,这功法可是吴少目前知道的唯一功法,也是唯一能够调动那气息的功法。 根据老瞎子姜中舟的解说,《水经》分为聚气篇、炼气篇和意气篇,因为一开篇就介绍真气的聚散之法,并不谈及真气来源,所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伪作,可吴少不一样,他体内竟藏有一股神秘气息,而且在月儿的帮助下,竟然打开了封闭那股气息的大门,虽然搞不清这股气息是什么,但有了这股气,他学习《水经》便顺理成章了。 不过,吴少也很快发现,体内的那股气息似乎根本不听他的意念的指挥,明明想要让它出现时,它偏偏无影无踪,不想它出现时它反而毫无来由地出来捣乱一番,弄得吴少要死要活。吴少也因此多次大骂《水经》的作者是个大骗子。 吴少早对《水经》烂熟于胸,当小娇说到化血秘术时,吴少心中便是一动,因为在《水经》炼气篇中,多次出现化血还元的字眼,这化血合元与小娇说的“化血神功”有没有关系呢? 不管它了,先用炼气篇上的功法试一试吧。 抱着尝试的心态,吴少决定正式运行《水经》中炼气篇上的功法,他甚至已经咬牙做好了痛苦准备,可他运行一遍后却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 吴少倒不是很吃惊,他知道,体内那股气息除了少许气息会在他运转《水经》功法时循环外,其它大部分气息根本不听他意念的指挥,反而是他什么也不想的时候冒出来乱窜。 吴少调整下呼吸,平静下心情,尽力不想那功法,果然,一会儿,一层白色气息渐渐凝聚起来,只是这些白色气息这交并未乱窜,吴少慢慢引导它,在体内游走一遍,随后,吴少决定展开“行动”。 吴少策划的“行动”就是要以气炼气,《水经》功法中的“炼气”是将自身气息反复锤炼,但吴少却想以自己的白气去炼化鸿兴老祖留在他体内的那团盘天功力,吴少早就发现,他体内的这丝白气最喜欢与其它气息相斗,既然如此,何不挑起一场“战争”,让这团白气与鸿兴老怪的盘天功斗一斗? 吴少默想了几遍水经炼气法的口诀,按炼气篇的要义,必须用体内真气包住所要炼化的东西,然后驱动气团不断运转,在慢慢消磨掉所要炼化之物后方可得到所需要的炼气。 吴少调动全身的那些白气,在好不容易将那白气拢成一团后,驱动那团白气接近鸿兴老祖留下的暗黑色的气团。 鸿兴老祖留下的暗黑色气团看上去比吴少的白色气团要宠大地多,如一只怪兽一般伏在那儿一动不动,白色气团显然无法将之完全包起来,便尝试着将边缘一块连接不太紧密的黑色气块包容进去。 吴少发觉要包起那块小气团,并不那么容易,开始几次,他试着去包裹黑气,却一碰它便跑了,有点水中捉鱼的感觉。吴少也不心急,不断作着尝试,最后他终于找到了窍门,他先将自己的白色气团张成一片布状,慢慢靠近黑气, 再努力着将白布轻轻裹住黑色气块,慢慢包裹严实。 吴少长舒一口气,费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这气团包住了,下面就该炼化了,吴少按照炼气篇的功法,催动白色气团开始运转,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疑惑地睁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水经上的说法,炼气法相当复杂,要经过几焙几炼,然后体内便会得到真气,但吴少仅仅运转几次,就将黑气团消耗尽了,似乎并不那么困难,更令他不解的是,他并没有得到新的真气,因为他那团白气并未见增强,周围也不见有新的白气诞生。 吴少想了下,再次运水经转意气法,这时他才发现,体内多了一点细小的灰尘,只是那灰尘极细小,如果不是静心观察,根本不会发现。 “这灰尘是什么?对身体有害么?”吴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到最后他干脆不想了,还是先炼化那黑色气团吧,毕竟鸿兴老怪拚力打了他这一掌,并非什么好东西。 下一刻,吴少便开始不断向那黑色气团进攻,不断包裹、炼化,过了大半天的时间,那黑色气团正在逐步减小,吴少见了,心下高兴,但没过多久,他却不安起来,他发现随着炼化出来的灰尘越来越多,竟然开始暴动起来,在经络里上下飞舞。 伴随着灰尘的蠢蠢欲动,吴少身上发起烧来。 “不好,又要来了?”他心中一惊,赶忙停止继续炼化,将白色气团解散开来,运起意气功诀,使那些灰色气团随着白气慢慢流动,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一番经历大约花了吴少近一天的时间,但这一天多的时间,却让吴少收获不小,也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 吴少体内在姜园地穴中先有的红色气息,后来月儿放出了白色生气,此后两者相互鉰毁灭,红色气息不见了,只有白色气息存在,这白色气息平时只是存在一个神秘地方,偶尔出来捣乱一番。 后来鸿兴老怪在他体内留下了一股黑色气息,现在炼化之后,竟然出现了一些灰色尘埃,吴少经络中,现在便存在躺在某处的白色气息、一缕未曾炼化的黑色气息、一些灰色尘埃三种东西。 “小娇,我倒想出了一个法子,也许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过我想先问你一下育虫术的事。” 长时间未曾开口的吴少忽然说话,将青依、小娇吓了一跳。 第18章 化血功(2) 2.真的有用 “你能有什么法子!?” 青依不信。 “公子快点告诉小娇!”小娇倒是满心欢喜。 吴少道:“关于育虫术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放心,我倒不是要打听你们门派秘术的意思。” “公子你问吧,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了,再说公子对育虫术已经极为了解了。” 极为了解?吴少可不敢说他那些想法全是胡扯的,他问小娇:“以我的理解毒性似乎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强弱不同,你们怎么能够分得出他们的高级与低级呢?” “公子是懂得育虫术的,这个道理也是再简单不过了,因为血宗还有一门秘术叫选虫法,只有经过精心选择的圣虫才适合培育,其它不适合的只能用来作别的用途。”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吴少恍然大悟。 小娇说到选虫法,吴少便对这血宗的育虫术有了更深的了解。世间万般毒素符合相生相克的道理,这才有了以毒攻毒、毒上加毒的诸般奇事,但众多毒素中,除了相生相克,定然还有一些相合的毒素,也就是说两种毒素混在一处,能够自然融合,最终产生一种包容性强的新的毒素,不过这种新毒素对携带者是有要求的,血宗的选虫法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想到这一点,吴少对血宗的选虫法大为佩服,不用说别的,单纯是找到那些毒素相合的虫子,血宗的人就不知费了多大功夫,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比如刚才的胖胖虫,也许公鸡是它的天敌,但公鸡吃了或者消除了毒素或者死去,毒便无用了,但那石蝗吃了,非但不会死去,还能将自然毒素与胖虫毒素相互融合,成为神彩门想要的新毒,这便极为难得。 小娇不知被那血宗宗主施了什么毒,但肯定是一种相合性的毒素,正因为这样,小娇才不怕胖虫和石蝗,相反,二者的毒素对小娇来说,反而稀释了自身所中的毒,这才让她有好转的迹象。 不过就算暂时可以抑制毒素的扩展,但随着毒性的进一步发挥,小娇最终的结果也可想而知,毕竟人不是承载毒素的虫类,毒素会先从凝固人血开始,逐渐使人丧失生机。 吴少此时已经明白,那血宗宗主也不希望小娇快速死亡,否则她只要拿传说中的鹤顶红之类喂上小娇一点,小娇此刻哪有命在? 知道了血宗选虫法的大体原理之后, 吴少又想了想化血合元的法门,觉得有三四成的把握能成功,虽然他方才用化血合元的炼气法,大部分炼化的是鸿兴老祖的功力,但其中也有小娇先前喂给他的香片所产生的怪力,所以吴少认为基本是可行的,他甚至觉得,神虫能融合不同毒素,大约也是这个道理。 吴少道,“那我先问问你,你是否看得到血脉中的红雾?” 小娇摇摇头。 青依在旁边嗤笑了一声:“你说的是内视经脉?你也不看看她多大年纪,能练成那样的功夫么?我可听说就算绝顶聪明的人,没有三十年的道行也无法内视经络。” 吴少想想也是,自己能够在脑子里有些经络的印象,却不代表着其它人也可以。他道:“如果这样,倒有些难办了,成不成只能一试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吴少向小娇身上一点,一丝真力传入她体内,随后便指点小娇如何行气,如何走脉,如何化毒。 青依在边上一听,大摇其头,觉得这吴少太过荒唐,简直是开玩笑,平时真力驱毒,都是尽可能将体内异物排除体外,不留一点杂物,吴少这方法竟然是炼化别人气息为中毒人自己所用,这怎么可能?不过,大家反正就要死了,怎么死也无所谓,这样死了也好。 小娇也觉得大家本就走在死路上,练这东西也毫无意义,但她天性善良,不忍违背吴少意思,便记了吴少的话,依法修习起来。 倘若吴少自己修道有成,他绝对不敢教小娇去练什么功的,内息道理千变万化,稍有不慎,就会害人终生,吴少本来就毫无根基,哪知这些利害? 那小娇按吴少所说,将一团内力,先行将体内毒素分离出一点来,带着这点毒素四处游走,好半响也并无动静。直到大半个时辰后,小娇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公子,你这法子是从哪儿来的?”小娇顾不上擦血,忙问吴少。 吴少见累得小娇吐血,心中大感内疚,慌忙道:“我错了,我这是乱想的,快停下别弄了。” “公子,这法子……真得管用!” “那你怎么吐血了?”一听管用,吴少青依都是一怔。 “我见管用,一激动便岔了气息才吐了血。”小娇道。 “既然管用,你慢慢来,刚才可把我们吓了一跳。”青依见说管用,不由瞪大了眼,心道:“这也行?”,但想起自己在揽青居曾被吴少误输入一丝真力,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见小娇点点头又沉浸在化毒中,青依看了一眼吴少,轻声问道:“你真的懂那天道大法?” “我要是懂的话,这几只虫子还能对付不了?还会挨那鸿兴老怪一掌?还会让你呼来喝去的?会天道大法的人怕是没那么无能吧?”吴少没好气地说。 “那可真是奇怪了,我看你似乎也在练功啊。” “瞎练着玩,你记得姜园那本《水经》吧,你看我这样子就是那上面的,我自己想了个法子,从关门穴调气……” 吴少便将法门向青依一说,不出所料,那青依哪里肯信。 “道理虽是不错,但气从哪儿来?既然无气,你运行什么?” 吴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是啊,自己所谓的那股滔天气息,只是几次昏迷中感觉得到,平时根本没有,而平时这丝丝之气若有若无,怎么好意思给人说? “你如果学道练功,还是应该意守丹田,慢慢积蓄才是……”说着,青依便说了一般练功者的打坐的方法。 吴少貌似在听着,却并不向心里去,他本不想学道练功,只是那水经功法似乎不知不觉上得身来才不得不练,这功法似乎也不错,没必要学些其它。 “我见练功之人飞跃自如,内力伤人,那是怎么回事?” 听吴少一问,青依就是一愣,随即便明白吴少根本没听自己说的功法,便没好气地道:“不会走却还想跑?我看你也不是静心学道的材料。” 虽然这样说,但青依还是将运气法门简单对吴少说了。她以为吴少听了定会失望至极,不想吴少却听得频频点头。 青依正说着,忽然吴少见她本来苍白的脸忽然艳若桃李,两眼迷离,好看之极,正看得呆愣时,那青依发现了,怒道:“你直愣愣看什么?!” “看……看你的脸……”吴少喃喃道。 青依看这吴少极不正经,刚要板下脸来。却见吴少用力一嗅。 “不对,这气味似乎不对。” 青依也吸了一口,一股腥骚直冲脑门,心下顿时燥热起来。 “这气味怕是有毒!难道这血宗开始用毒了么?”吴少急忙撕下一块衣服让青依按住口。 再回头看小娇,却是脸色如霞,嘴里吧嗒几下道声“好香”软软倒下。 第18章 化血功(3) 3.温香软玉 吴少也掩了口,抬头去找那血宗灌入毒气的地方,却并未发现异常,四周仍是光滑石壁,并不见有气雾喷出。 虽然掩了口鼻,但总要呼吸,那些气味断续进了吴少体内,倒并不见大的不妥,只是觉得体内那化血合元后形成的气息有些不安起来。 正在这时,吴少忽觉得有人偎到自己身上,吴少扭脸一看,是青依,眼睛半闭,脸正倚在自己肩上,手搭过来摩挲着吴少胳膊。 吴少偎着那动人曼妙的身体,心中忽然升起一团火来,他略转身,摸到青依的脸,那青依身子似乎更加炽热,身子贴紧吴少,嘴里呢喃低语,让吴少听了心头焦躁。 吴少终于摸到青依耳际,将她耳环取下来,依前番捋直,在手指上一划,伸到青依嘴边,那青依如饥似渴,立即抱住吮吸起来,力道之大,弄得吴少都面红耳赤。 吸了一会,吴少抽过手指,又割破另一指尖,伸到小娇嘴边,那小娇似在微笑着熟睡,睡梦中也抿了几口,又沉睡过去。 吴少此时觉得,可能童子尿更能解这种香气之毒,但现在他感觉到自身火烧火燎一般,真不敢解开衣服,情急之下,只好想到拿血来试试。 看来这法子并不灵光,那青依依旧处于痴迷状态,小娇更是呼吸渐弱,看来必须另想他法。 吴少将青依推到一边,开始运行水经功法,待体内那气息略成一线,吴少翻手点在青依背上的关元穴,慢慢将那一线气息传了过去。 说起来,这渡气之法还是方才青佩教给吴少的,他先前在揽青居救治关大哥,在马车上将气流传给青依,都是误打误撞,只有这一次,才是按道家修炼法门行事的。 待那一线气息耗尽,吴少又再次运行功法,重新积累一些气息,如前般一样,传入小娇的关元穴。 那白色气息果然神奇,很快便见效果,青依不久便恢复清醒。 “呸!呸!好脏,你把手指放我嘴里了?”那青依清醒过来,看吴少正在把手指放在小娇嘴里,又感觉自己口中发咸,忽然明白过来,立即叱问吴少。 吴少嘿嘿一笑:“我没有,你可别冤屈好人。” “你还不承认?!”青依用力扭了吴少一下。吴少想起刚才她那疯狂样子,不敢看她,忙转过头去。 “坏蛋,笨木头!我是怕你……”那青依没说下去,只是委屈地竟落下泪来。 吴少见她这样,心里忽然有种异样情绪升了起来,但他不知怎样去安慰青依,纠结半天,干脆就装作什么也不懂,坐在那儿不出声。 好半天,青依忽然戳戳吴少道:“快看小娇!” 吴少顺着青依的手指一看,小娇正甜甜睡着,似乎在做梦,奇异的是她全身肌肤已经恢复雪白,在昏暗的室内分外刺眼。原来这小娇被喂了剧毒丢下来时,全身黑黑一团,并没觉得什么,现在毒素消退,才发觉这小娇几乎只穿了小衣服被丢了下来,身体大部分都一览无余。 “看什么看,快转过头去!”那青依向吴少吼道。 “谁要看?还不是你让我看的……”吴少不满道,但还是赶忙转过头去。 一阵响动之后,听得青依说:“好了,看吧。” 吴少一睹气并不回头看。 “我把她衣服扒了,让你看个够,快看啊。” 青依在后边轻笑道。 吴少吓了一跳,更不敢回头,嘴里直说荒唐。 “公子、姐姐,我好了!”忽听小娇惊喜喊道。 “是么,你感觉没事了?”吴少说着并不敢回头。忽然耳朵一痛,青依扯着耳朵把他扭过来,吴少人眼一看,小娇披了青依一件衣服站起身来,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了,你看。”那小娇转了个身让吴少看。 吴少大喜:“这可奇了,难道那些毒素对你无效?” “我刚才想过了,公子教给我的疗毒法子确实管用,但也不见得有如此快捷,一定是你的血液有着奇效,我原就怀疑,公子不是吃过奇药便是用过神血,只有血中带奇毒才有如此效果,加上我本就是中毒之身,你那血中之毒倒将这些毒克得一干二净,现在把我压缩至手掌之上,以后用公子教我的法子慢慢炼化就是了。” 说着,小娇伸手让吴少、 青依看,见在她掌心,有一豆粒大小黑点,分外醒目。 “公子身带神血的事倘若让那柳宗主知道了,还不知会有什么想法呢。小娇在这里奉劝公子,倘若咱们从这里出去了,可千万莫提此事。”小娇又道。 青依听了,心中一动:“小娇,你不会喊柳宗主来告诉她这事吧?” “姐姐,你若不信,我现在就现在刺破喉咙,一辈子不说话侍候公子和姐姐。”小娇认真地说。 血中含有奇毒?看来小娇还是这样认为,但吴少却已经知道不是这样,倘若他血液中真有克制毒物的东西的话,毒虫们根本不会那么害怕,他血液中其实应该有另一种东西,那东西存在才是毒虫们畏若寒蝉的原因。 “你别听她胡扯!她大概饿晕了,说胡话呢。小娇,我可告诉你,你如果刺破喉咙我可不喜欢你了。”吴少虽然识人不多,但似乎看得出小娇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年幼,但却有一种异族人所特有的果决,如果不说此话,怕她会真做出那样的事来。 青依听小娇那么一说,心中有些惭愧,但听小娇说的意思似乎是将自己和吴少看作了什么人,心里又忽然生出一丝甜蜜。她只得另找话说:“对了,小娇,刚才那血宗是不是放了什么毒雾,怎么让人晕晕沉沉的?” “我其实现在才忽然想起来,这石蝗本身毒性并不强,但它排泄之物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一种类似于迷药之类的东西,我只是听人说过并未见过。刚才我们中的毒就是这石蝗的排泄物形成的毒雾,血宗倒还没放进什么毒雾来,不过按我知道的育虫术,似乎到了增加虫子的时候了,却不知为什么还没有。” 吴少道:“想必他们也没想到我们还活着吧。” 青依听了,心中一动,忽然轻声道:“我有个法子,也不知行是不行?” 她示意吴少和小娇凑到自己前面,低声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温阁内,那柳宗主正静静听着一位女子禀告。 “他们还活着?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血宗宗主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道。 “不过属下看来,他们有气无力,似乎撑不了一两天了。” “哦,再等两个时辰,放些水虫进去吧,但愿他们不会死,倘若死了,药力倒是会减弱了。” “是,不过,宗主,是不是将其它虫子也放进去?” “咯咯,如果育虫术那么粗糙简单,怎能培育出‘咪呜’这样的神虫来,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 第18章 化血功(4) 4.它咬人么 香室内。 吴少忽然拍了拍青依,低声道:“果然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咯吱一声翻盖响,有一些东西被倾倒进来,落到那些石蝗堆里,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青依在昏暗中并不知道是什么,但吴少和小娇却看得明白,听得清楚。 “是水虫!”小娇低声道。 几条如绳子一样盘曲着掉下来的,是一些花红蛇,后来又被倒落下来的,是一只只蹦跳地绿色蛤蟆,各有四五十头,一落入虫群,便开始捕食那些石蝗。那些石蝗乱蹦乱跳,但禁不住这些蛇和蛤蟆灵活无比,几乎口一张,便生吞一只石蝗。大半个时辰,那些石蝗便被消灭大半。 “这些东西会变色?”青依也终于看清这次血宗放出的是什么,她说的没错,这些蛇与蛤蟆刚被丢人来时与普通蛇并无二致,但在吞吃了无数石蝗后,蛇身迅速见长,变得色彩斑斓起来,那蛤蟆同样身上出现彩色斑纹,而且明显比常见的大出三四倍不止。 “小心,有几条蛇似乎盯上我们了。”吴少见几条大蛇半直立着身子,也不去捕食,竟然盯着自己这一方。 “这些是血宗水虫,专在水里养育的,极其少见,蛇是水中哨,在水里奔跑迅速,发出哨声,那蛤蟆叫水中鼓,水中叫声似鼓声,两者都有奇毒,而且这蛇……这蛇……”小娇忽然声音低不可闻。 “这蛇怎么了?”吴少不解。 小娇附到青依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青依浑身一动,看了吴少一眼,又迅速看那几条蛇。 “嘿嘿,我其实知道了,这蛇似乎想咬你们两个,对我并不感兴趣。”吴少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那些蛇的眼睛貌似无神,细看却有一丝红光紧盯着青依、小娇。 吴少猜对了大半,小娇给青依所说的就是这种蛇最滛,特别喜欢女性,把青依吓得赶忙裹紧衣服。不过这些蛇似乎也不愿意进入到吴少周围,只是在不远处盯着。 “小娇,这些蛇毒你能用么?”吴少问。 “怕是不行,这些蛇极其厉害,我们宗主才能化解,我是不行的。”小娇摇摇头。 “你瞧这些蛇在做什么?似乎憋气。”青依忽然道。 “不好,快拿衣服挡住,它们要放毒!” 吴少、 青依一听,赶忙拿衣服遮住脸部和裸露出来的手足,还未等遮好,便听嘶地一声,有东西射到衣服上,原来那些蛇竟可以向外喷射毒液! 这些毒液到了衣服上,很快就灼烧出一个个小洞来,三人不禁暗暗叫苦,倘若这样下去,一会儿衣服被化尽了,人就会受毒了。 好在这些蛇喷一次毒就游到一边待着去了,并不能连续喷射,而且并非所有的蛇都会过来施毒。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吴少想了一下,低头在已经干结的手指伤处吮吸一下,努力弄点唾液,张口向前面几条蛇喷了出去。三人一看,竟然大见效果,有几条蛇溅了唾液,似乎中毒一般,痛得满地打滚起来,其它蛇似乎感觉不妙,远远避开,有几条蛇还向这边喷身毒液,但因离得太远,并没溅到三人身上。 三人刚刚长舒一口气,忽然又听房顶噼里啪啦掉下许多东西来,有几只掉到身边,小娇不由低声惊呼:“火虫子!” 吴少一看,原来小娇所说的火虫子,竟是些体形巨大、呈半透明状的红蝎子,足有五六十只,但见这些蝎子一到地上,便四处乱爬,有几支竟爬到他们身边来,吴少赶忙脱了鞋,拿鞋底去拍,但这蝎子似乎极有韧性,拍了几拍并不死。青依一看也扒下鞋来,驱赶蝎子,一见那些蝎子爬得稍远,忙又着好鞋,还偷看吴少一眼。 吴少拿着鞋,看着她不解道:“一会儿这虫子又来了你穿上鞋子干么?” 青依横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这些火虫子并不怕公子,看来公子的神血似乎失去效果,不过这是最普通的虫子,与育虫术上说的大不相符合啊……”那小娇光着小脚,没有鞋,只好向吴少身边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育虫术!”青依低声喝道。 只见那些蝎子纷纷爬上那些蛇和蛤蟆,紧叮在头部,任凭那些蛇和蛤蟆翻滚跳跃,也不能甩掉它们,一会儿那些蛇和蛤蟆肚腹翻白,身上色彩暗淡,似是死了过去。 再看那些蝎子,却由半透明红色,变作漆黑一团。 “这些蝎子剧毒无比,千万别让它叮上!”小娇道。 吴少、青依自然知道这东西厉害,但想不让它叮上恐怕很难,这东西把蛇和蛤蟆叮死后,正纷纷向三人爬来,行动虽然不快,但它似乎并不怕拍打,虽然一时可以推远他们,但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叮上一口。 “你们发现没有,怎么有只老鼠在那边?”吴少一边把近前的几只蝎子推到远处,忽然说。 青依和小娇这时也发现室内似乎另有东西出现,因为那些蝎子大部分已向一个屋角爬了过去。 现在已经看不出那是何物了,因为那东西浑身爬满了黑黑的蝎子,只能见到蠕动着的黑黑的一团,但确听得那东西吱吱的叫声、呼呼地喘气声以及吞吃东西的嘈嘈声,显然是那东西在吃那些黑蝎子,想到这一节,吴少三人惊得目瞪口呆! “神虫!?” 胖虫之血、石蝗之蜜、水虫之毒、火虫之毒,如果再加上这类似老鼠的东西,一级加一级,这已经达到五级毒了,难道这物如果存活下来就是那神虫? 想到会见证神虫出现,三个人却丝毫兴奋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看那处地方。 仿佛象老牛吃草一样,一通嘈嘈声足足响了一个时辰,才渐渐露出那物的影子来。只见那东西体态形状就如硕鼠,毛色微黄,嘴巴尖尖,有条短尾,有小猫一般大小,正低头哼唧着吃着那最后剩余的几只蝎子。 “怎么是蚁鼠?!”小娇诧异道。 吴少可不管它是什么,赶忙问:“它咬人么?” 小娇摇摇头:“平时并不咬人的,但不知这只如何?,不过就算它不咬人,碰着人也会中毒的,它可能已是神虫了。” 那只蚁鼠已经吃完蝎子,正东边跑跑,西边转,似乎看有没有漏网的,说也奇怪,一见这东西来,那些蝎子似乎知道不妙,都扑上去叮它,结果却丝毫不能对它造成伤害。那东西转了几步,走到吴少他们前面时,似乎愣了一下,打个响鼻,就跑到一条死蛇前面,趴了下来,呼呼喘气。 “是不是过去打死它?”青依问道,人已跨出半步。 “这东西挨上就会中毒,皮毛坚硬如铁,就算有暗器也不好说,怕是打不死的。”小娇忙拉住她道。 青依想问一下吴少,却见吴少眼睛盯着房顶,也不说话,疑惑地抬头去看,并不见什么异样。 正要转头,忽见房顶一道亮光闪过,从上面跳下一个小型人形动物来。 第18章 化血功(5) 5.可爱小猴 刚到地下,大家便认出来,竟然是一只一尺多高的小小猴子,那小猴下到地面上,左右看了下,便躲到一边去了,三人一见是只小猴,倒看不出这小猴有什么可怕之处,心下松了口气。 青依甚至还觉得好玩,伸手便想摸一把,被小娇拦住了,“姐姐不要动。” 青依这才明白过来,在这香室里面,任何一种东西都不是善类,这小猴一定有什么古怪。 心情一放松,便感到肚中饥了,吴少去拖过一条蛇来,从中拧断,取其中的肉条先嚼动一番,见没什么不妥,就撕给青依和小娇吃,青依闭着眼吃了两段肉条,便说不吃了,小娇本来不愿意吃圣虫,但按吴少讲的,几乎天下万物无不是圣虫,也包括人类,圣虫相互吞噬天经地义,就放心也吃了两条。 正说着,却见那支小猴慢慢走到他们一丈远的地方,蹲下来看了他们一眼,又走开了,到了那蚁鼠不远的地方,它抓起一只早被吸干了毒素的蛤蟆向那蚁鼠投掷过去,那蚁鼠哼哼一声,并未理它,那猴子一看,又抓一只扔了过去,如是三番,那蚁鼠终于发怒,低头朝着小猴撞去。小猴灵活向边上一闪,蚁鼠便冲了过去。 那蚁鼠连扑了七八次,根本沾不到小猴的边,小猴得意地吱吱直叫。小娇和 青依看得笑了起来。 “我怎么始终觉得这小猴很聪明啊,你们说呢?” 青依转过脸去。 吴少、小娇都没有说话,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小猴并不是自己跑来的,肯定是血宗放下来的,血宗既然找这东西绝对有她们的道理,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这顽皮小猴到底有哪些特殊之处。 那蚁鼠想尽办法想攻击小猴,但那小猴灵活至极,一蹦一跳就躲过攻击,继续撩拨蚁鼠。 吴少越看越是心惊,他想起看杂书时一则波斯猫戏鼠的典故,那典故说,京城皇宫内有大老鼠,寻常的猫都不是它的对手,后来取来波斯国猫,老鼠一见,愤怒上前,但波斯国猫并不上前,而是一味游走,等那大老鼠气喘吁吁,那猫一跃而上,咬死老鼠。典故上这一节倒与眼前一幕场景极其相像,倘若这小猴真的…… 吴少想到此处,叫过小娇,指着墙上某些地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小娇奇怪看了他一眼,还是走了过去,从地上抓起把混着些污血的泥巴向那几处抹去, 青依刚要问,忽然一个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 “咯咯,晚了,其实就算你们再挣扎也无济于事,我只是想不到你们竟然活了这么久。不过,就算再有本事,难道能躲得过神虫的神通么?” 正是那血宗柳宗主的声音! 吴少、青依相互一看,均觉对方脸色难看之极,小娇浑身抖了一下。 他们之所以吃虫驱毒,只是期盼能够活得下去,现在听血宗宗主一说,似乎危险并未真正到来! 虽然看不到外面情况,但吴少一直觉得血宗在注视着室内的一举一动,他思虑良久,也想不出这血宗是怎么做到的,看了又看,他只觉得那几块光洁石板怕是有些古怪,因此叫小娇弄些东西涂黑了,不想这正是机关所在。那几面石板其实用青玉磨成,能将室内映像几经反射,传到外面,吴少并不知此等机巧。 正在他们迟疑之间,香室内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但见那小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骑到那蚁鼠身上,正发出尖利叫声,而那蚁鼠十分着急,四处乱奔,想要摔下那猴子,却见那小猴向那鼠颈下猛得挥动手臂,几下过后,那蚁鼠又奔跑几步,终于扑通一声倒下,那小猴蹦到一边,看了看吴少他们,便一躬身伏在了那蚁鼠身上,等下一刻它抬起头来时,满嘴血红,极是可怖! 青依和小娇都吓得呆了,见那小猴一会儿低头在那蚁鼠身上,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他们三个,脸上似乎是一种狡黠地笑容,在嘴角乌血的衬托下,分外狰狞。 “神虫竟是这小猴……” 青依喃喃道。 三个人目不转睛盯着那小猴,也不知它是食肉还是吸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小猴似乎饱了,便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略过一刻,忽见它吱吱叫起来,不住的上窜上跳,如同着魔一般。 “毒性发作了!”小娇喃喃说道。 但见那小猴如痴如狂,叫声嘶哑,不断击打地面,捶胸顿足,翻滚攀爬,有几片毛发也被它自己撕扯下来,露出血淋淋的肉来。 前面几次遇上毒虫,并未发现中毒现象,现在这小猴中毒情状是吴少和青伺第一次看到,顿时觉得十分骇异。 那小猴折腾半天,忽然扑到地上蜷作一团,颤抖几下,再也一动不动。 “怎么了?”吴少看着小娇道。 “大约是中毒了。”小娇满是失望地说道。“能不能成为神虫也得看它是否克了这种种毒性,这小猴先天无毒,要受得了那些毒只怕更难,倒有极大失败机率,现在来看,这小猴转眼间就要化为血水了。” 神虫一级克制一级,各种毒素之间奥妙不一,越到最高级,毒性越大,死亡概率也越大,也正因为如此,神虫难得。 小娇说完,青依就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小娇一扯她道:“也不急这一刻,还是稍等一下。” 见小猴死了,血宗一时并未放下什么来,大家便安静等着,差不多过了一天的光景,小娇又想看那小猴。吴少拦住她,先从边上拣过一只死蛤蟆,向那小猴扔过去,正砸在小猴身上,那小猴身体仍是一动不动,见并无其它不妥,小娇站起身来走到小猴跟前,她知道此物身带剧毒,不敢拿手去碰,蹲下身子去看。 “是不是死了呢?”那青依想看看这差点成为神虫的东西,也走了过去。 那小猴侧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四肢僵硬伸开,半点气息也无。 “听我说,不要急,慢慢转身回来!” 青依、小娇听到吴少的话,顿时觉得不妙,因为吴少尽管压低了嗓子,但语气中却带了一丝颤音。 青依和小娇虽然听懂了吴少的话,一时却不知如何才算是慢慢转身回来。 “小心!” 吴少这话刚出口中,青依和小娇也同时发现了,但已经晚了,一道黑影从两人之间闪过,嗞啦声响,两人左右肩衣服分别被扯开一道口子,两人急忙跃回吴少身边,却见那只小猴早已蹲在一个墙角,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可恶的小畜牲!”吴少大怒,抄起一只死蛤蟆便扔了过去,他善于骂脏话,最近一直没有机会骂,但见这东西如此狡诈,直气得破口大骂! 第19章 水月谣(1) 1. 冬日暖阳 原来小娇、 青依过去看时,吴少也并未觉得不妥,他其实也想看的,但自己挣扎不起来,只好看他两人过去。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吴少似乎觉得那小猴有一根手指微微一动,吴少顿时觉得心中一紧。在这样的地方,是不是看错了都不重要,关键是先安全再说,因此他并不大声,尽量保持平静地提醒二人回来,但刚说完,已经晚了,那小猴已经一跃而起,攻击过来。 吴少骂完,再看两人,肩头分别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流出来的已是乌血,青依脸色发青,浑身颤抖,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小娇正相反,脸现绯红,浑身发热。 虽然知道自己的血已经没用,但吴少想也不想,一举手将手背咬下一大块肉来,立即将涌出来血向先向小娇、青依嘴里先后灌去。 青依只是吞咽几下,便身子一歪动也不动了。 吴少大急,正想继续灌血,猛然心中一凛,他蓦地回头,大喝一声。 一道黑影从边上闪过,在前面落下,正是那个意图偷袭的小猴。 吃了吴少一吓,那小猴缩在一边,半天不动。 吴少见小娇还能坐住,忙那伤口向她嘴里灌去,小娇摇摇头,手上急捏诀,运转起气息来,正是吴少所说的那套功法,断断续续说道: “公…子,这不是神虫……” 吴少现在已顾不上那小猴是不是神虫,见小娇还有意识,将手掌向青依腰上一按,运行起化血合元功,可惜体内只有那软绵绵的丝丝之气,他只得将那点气息慢慢输入青依体内。 正在吴少运功之时,忽然哧地一响,吴少裤腿被撕破,一道血痕明显出现在小腿肚上。 原来那小猴似乎也看出吴少无法旁顾,又偷袭过来,竟然一击奏效。 那血痕周围立即紫黑起来,似乎一阵冷风拂过,顿觉全身冰凉,吴少知道中毒,再看那小猴,似乎尝到了血味,两眼闪现绿光,脸上露出狞笑来,吴少彻底急了,破口大骂:“小胡孙!竟敢咬我!” 说着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势,一挺身站了起来,向那猴子走过去,一面拣着地上的东西扔一面骂。 那猴子见吴少发了狂,左躲右闪,竟如练习过一般,闪避之间还会偷袭一把。 吴少盛怒之下,哪里还懂得躲闪,片刻之间身上又中了两记,血从肩头流了下来,一阵彻骨寒冷使他再也迈不动脚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小猴。 那小猴见吴少委顿不堪地坐在地上,却不着急,离得远远地,搔首弄姿,极度悠闲。 吴少渐觉身体僵硬,四肢开始麻木,见那小猴向前走来,只是胡乱的挥了下手,那小猴退了几步,忽然不见,吴少心里知道这小猴到了自己后边,有心想转过身去,却觉得似乎身体似乎成了别人的,根本不听指挥。 在半昏半迷之间,拼力转过头去,猛见一个黑影向自己一纵而来。吴少心中明镜似的,知道黑影正是那个小猴,不禁苦笑一下,想不到自己竟也做了一条蚁鼠! 正在绝望之际,忽然有人把自己扑倒在地,吴少一阵晕眩,努力睁开眼睛,却见那小猴嘴里撕着一块肉,正凶残地大嚼,鲜血滴滴洒在自己脸上,吴少见那猴脸近在咫尺,心中怒气勃发,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来,一个翻身,将扑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在一边,同时压住那猴子半个身子。 事出突然,那猴子吱吱叫着急忙挣扎,手在吴少身下乱抓,力道奇大,吴少死命也按捺不住,转眼间,猴头已从吴少肩头露出,并狠狠在吴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眼看就要脱了开去。 吴少知道,倘要让它脱开身去,就再也抓它不着,情急之下,一张口咬住猴子脖颈之处,再也不松口。 吴少恨极了这狡诈残忍的东西,血流满了嘴直是吞咽,并不敢稍稍松动牙齿。 吴少渐感到一股乌流顺着嘴边流入身体,所到之处似乎血肉凝固,待那乌流渐至腹部,吴少但听那猴子一声凄厉惨叫,便不醒人事。 吴少恍惚间似乎自己在寒冷的冬天里进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渐渐地,他似乎觉得四肢都要被冻僵了,甚至那一缕意识也变得缓慢起来。 “要是不见阳光的话,我就要死了……”吴少感觉意识将要模糊之际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温阁内。 “宗主,似乎听得六指神猴叫声急迫,是不是派人查看一下?” “简直儿戏!育虫术不到时间不能开启虫床你还不知道?”血宗宗主脸上含霜。 “属下知道,但六指神猴宗主豢养教习多年,一旦……”那属下小心道。 “不用多说了,神猴不会有事,几个饿鬼还能对付得了它?你只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见那名属下出去,柳宗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咪呜,若有所思…… 香室内。 “……我这是在哪儿?我记得似乎是与村里的同窗好友去嬉戏时,不慎掉入一个冰窖……难道有人救了我了?……怎么这么冷?当然……还好……有丝丝热力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意识又活动起来。他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虽然冷得要命,但自己所处的冰窖却有融化的迹象! “是哪来的阳光呢……”吴少渐渐发现,在周身坚冰外围,有一缕虽不宏大,但极其强烈的热力在向冰层发出一轮一轮的冲击波。慢慢地,冰层被融出一个大口子,一股热力冲向吴少,随着热力不断传来,吴少意识越来越活跃。 这是什么?对,吴少略略一想便知道了:白色星点、纯净水滴、白色水流……纯白颜色!涓涓如泉!炽热无比!正是那股隐藏在身体某处的庞大热流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 吴少又喜又怕,喜的是这热流对自己极有益处,怕的是这庞大气流一旦出来就该兴风作浪了。 但见那股热流沿着经络快速流转,而体内有一道黑色细流似乎早已占据了那些经络的通道,并在穴位上据关把守。但那股热流强横无比,所到之处片刻便将黑流化为气雾,在一些穴位上略作盘旋,便破开黑流把守的穴道,继续通往下一处,所过之处,吴少渐觉得暖洋洋的无比舒服。 到了有一处,那细流受到阻隔时间略长了一些,连续冲了几次,才将那处症结冲开,那儿,正是中了鸿兴老怪掌力的地方。 吴少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但随着那热流的流淌,吴少却越来越是心惊,因为他发现,那热流虽然强横无比,但每与黑流碰撞,都要消耗一部分,而且流动的速度都会大为减缓,待过了大半个身子,那热流便有后力不继的衰竭之象。 第19章 水月谣(2) 2.反复锤炼 吴少隐隐觉得不妙,但他却无力控制,也不知体内还是否存在更多热流,倘若衰竭了,他知道自己又要进入那冰窖之中。 只见那股热流最后形成一股,在胸部与那大团黑流遇到一处,从大小上看,那红黄色液体要远远远弱于那些黑流,倘若要再行融化,无异于以卵击石。吴少正在担心,却见那热流却毫不犹豫地冲进那团黑色寒流之处,但见那处地方,仿佛平地里起了阵旋风,呼啸旋转,吴少立即觉得一和气闷和晕眩,便这阵风持续半柱香功夫,却已停顿,只见那处地方郁积了一团厚厚云层一样,有一片雾霾形成,并逐步开始消散。 那股热流哪儿去了?吴少试遍全身,却再也不见那处热流的踪影,再看那处片雾霾,灰蒙蒙的到底什么也不太清晰。 还在寻找时,却见那团雾四散开来,只见那团灰雾就如夹杂许多灰尘,肮脏无比,中间掺杂了丝丝白雾。 一个时辰过去了,吴少心里觉得空荡荡,说实话,他虽然无意中发现这股热流,但从其效果来看,似乎相当强大,以为只要用意气法给理顺了,自然可以为己所用,但忽然没了,吴少觉得似乎象是丢了东西。 咦,这些是什么?吴少开始并没注意,便发现那些灰色雾气有一部分正如灰尘一般沉淀下去,慢慢地融入血液和渗透进肌肉之中,缓慢地极其细微地慢慢渗入。这些灰雾到底是什么呢?吴少试着运用意气法去催动那余下的大量灰气,发觉这些灰气虽然十分难看,却极其听话地自觉形成一团,按照心意流转起来,而在灰雾中间夹杂着丝丝白色气息,那些白色气息似乎十分懒惰,只是被灰色雾气挟裹着,才随着运转起来。 “难道这些灰气才是真正的真气么?”吴少一动,有些失望:“这也太难看了吧。” 那团灰色雾气流顺着经络慢慢流转,半个时辰才流转一遍,吴少心里说不出的恶心,他感到不妥,便不再运转。不过,运行一周后,人虽然恶心无力,心下却开始清醒过来,他迷迷忽忽半睁开眼,忽然发现眼前一张极其可怖的脸,眼着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立即一个机灵彻底醒了:这是那可怕的猴子! 他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将手向那张脸一拔,身子翻到一边,再定神观看,却见那只小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赶忙扑上去,双手卡住猴子,用力死掐,但听咔嚓一声,似乎是骨骼断裂声音,吴少吓了一跳,赶忙放手去看,觉得奇怪:“怎么不动了?” 他知道这小猴善于诈死,还不放心,将猴子翻转过来一看,那猴子眼睛突了出来,一点气息也无,似乎早已死去多时。 吴少见危险一去,才慢慢松开手,人向边上挪动几步,定定看那小猴尸体,脖颈上有一个深深地伤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 吴少想了想,摸了下自己的嘴,有点不敢相信,这猴子竟然是被自己咬死的? 吴少恨这小猴至极,见它竟被自己咬死,不由一阵狂笑:“什么神虫,畜牲就是畜牲!” 吴少见小猴死了,忙去查看青依和小娇的情况,小娇气息微弱,情况糟糕,那青依双眼紧闭,早已探不出气息。她先被那猴子袭击,后又为了救吴少被毒猴扯下一片肉来,虽然她及时连点自己几处穴道,阻止毒血流动,但那毒何等厉害,除却顺经络行走,还顺其身体血液流动之处四处渗透,早见青依的肩头已是一滩污血并隐隐流出脓水来,眼见小命难保。 青依若因此而丧命,吴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吴少心下着急,却又束手无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看那能去得了自己体内之毒的气息,能否去掉青依体内之毒,他坐下身来,按青依那天所教的方法,将手指紧按在青依寸关尺的位置,默运水经功法,想将脉络内气息灌入,但驱动良久,那团灰色气息一动不动,但手指上却感觉由丝丝白色气息流出。 “这不是那白色气息却是什么?哦,应该是那些夹杂在灰色气息中的白气,只是想不到那体内灰色气息本来已经可以运转,却还是无法调用。” 待白色气息慢慢注入青依命门,吴少控制那团气息按着经络慢慢行走一遍,终于发觉自己气息在青依体内大半个身子遇到一种气体阻碍。 “看来这就是那些毒素了。”吴少感觉,这青依虽然并无气息,但体内尚存血脉活动迹象,似乎并未死去。想到此,吴少振作精神,将气息先沿着主要经脉开始,冲击那些阻碍之处,他将气息一团气息冲入那些青气,却见气息进了青气团,便入石牛入海,沓无踪迹,吴少以为气息少了,便加大气息,却见那团青色气团翻动起来,吴少觉得青依猛然一动,忙去看时,见她嘴角慢慢流下血了,吴少见了,赶忙收回气息。 这法子不行,看来这气息根本不可能再行化掉那团青气,自己的气息与那气息并不相容,吴少不敢乱动,放一缕气息进去,在经络间游动,吴少发现在青依体内自有一道道气息,分在各处抵御着那些青气,但明显无力。 吴少明白,那可能是青依自己调动气息在抵御,自己输入她身体内的白色气息一到,那一缕缕青气逐渐凝聚起来,向着一处猛冲过去,一冲之下,那些黑气慢慢退却。 原来她是要将毒素压迫至某一处,明白了这一层,吴少便放开心来催动气息,可他发现,自己那白色气息并不听他的命令,而更像是主动为青依体内黑色气息吸引,不断加入到对抗黑色气息的大军中去,渐渐把那团黑气压向一处。 吴少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便放开手,去看小娇。似乎正是危急时刻,便拼命催动内息输入小娇体内。待小娇气息有溢满迹象,才慢慢停手。 这一番行动,把吴少累得几欲虚脱,顿觉得体内空空如也,那团灰雾逐步转浓,让他头晕目眩。 吴少艰难坐起,手上捏诀,脑子里想着水经中的理气法,慢慢开始运转,那团灰色气息在吴少引导下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始行动起来。 “白色气息是好看,但似乎并不听我指挥,倒是这些灰色气息听从命令,只是不知它们有什么用处,不过运行《水经》,灰色气息不断有灰尘沉淀到经络中,灰雾倒是让自己体力有所恢复。”吴少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行功,渐渐忘却周围,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第19章 水月谣(3) 3.水月歌谣 温阁内。那血宗宗主半倚在床上,听完属下报告,轻轻点了下头。 “两天了,那香室内毫无动静,应该差不多了,不用再等了。”那血宗宗主想到这儿,一翻身下了床,她从床里抱出咪呜,梳理了下它的毛发,一言不发,出门即向香室方向走去。 那属下连忙跟在后边。 在一间屋子内,那血宗宗主看了看那面镜子,只见镜子里的映像模糊不清,本来这镜像反射过来就已经不甚至清楚,又让吴少抹了些东西,更是昏暗一团,有条细管是听声音的,但现在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那血宗宗主轻抚了下咪呜的头,示意属下将最后一条通道打开,这些通道一旦使用,只能开合一次,这是育虫术上的秘术。 “宗主,你要……”那名属下脸现不解。 “少啰嗦,打开吧。” 香室内,青依先醒了过来,她虽然比小娇受伤更重,但她仙霞一派内功有独到之处,而且本就比小娇高出不少。她渐将毒气挤在一端,心下清明了不少,但不敢松气,她知道只要略一松动,那毒气便会反攻回来,只有慢慢将毒气逼到一边,放出毒血,她这条命才算得救。她一边行功一边暗暗纳罕:这吴少修的什么功法,体内气息强大如斯,一丝气息便似将毒气逼退,自己内力气息与之一比,真是相形见绌。 正当她集中精力运功驱毒时,她猛然感到心中一凉,那些毒素立即反攻一块,她忙定下心了继续驱毒,同时偷眼去看,忽见屋角似乎比刚才多了一样东西,黑黑地正一动不动呆在一角的阴影中。 青依见那东西过了许久,才渐渐走出阴影,又在远处徘徊良久,忽然纵身一跃,向着吴少扑了过去。 “小心!” 青依拚命一叫,立即觉得毒性向上一冲,呼吸困难,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青依心下却是极明白,眼见那东西跃升起来,就要扑到吴少头上,忽听有人喊了句:“咪呜,不要!” 那黑影竟然一怔,半空中伸开四肢,从吴少边上飞过。 喊话的人正是小娇,她被青依一声喊叫惊醒之后,立即认出这物正是那神虫咪呜,忙出声喝叫。 那咪呜显然极为聪明,竟听出小娇声音,半空里偏转了方向。 “咪呜,是我,乖咪呜,到我这儿来。” 那东西已经认出小娇,摇摇尾巴,却并不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吴少。 “别怕,咪呜,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许咬人!”小娇已看出咪呜似乎满是恐惧,连忙安慰道。 那咪呜听了,略一停顿,但看到吴少,立即又暴躁起来,在地上磨了下爪子,作势欲扑。 这时,小娇忽然低声哼起歌来: “…路长长呦 水光光, 阿妹在楼上哪, 看月亮…” 歌声一起,那咪呜似乎安静下来,几经试探,慢慢走到小娇跟前,先是蹲了下来,继尔前腿一搭,趴了下来。 小娇一看,轻轻地拿手去梳理它的背部。 “咪呜乖,不怕,姐姐在呢。” 那咪呜忽然仰起头来,吮吸着小娇的手指。 青依见到如此,竟有些发呆,这东西就是那神虫咪呜?刚才在空中飞跃之中能够变化身法,俨然就如一位道家高手,不负神虫之名。但现在伏在小娇手边,却似温顺小猫,实在与传说中那凶残的东西沾不上边,真是令人难以理解。见这咪呜似已安静下来,青依看了吴少一眼,见他还是安坐调息,赶忙凝神催动真气,再将那毒血压回一处。 就在此时,忽然隐约传来一阵咚咚地鼓声,那鼓声非常杂乱怪异,但细听之下却让令人心神旌动。 听到这鼓声,小娇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却见咪呜“呜呜”叫了一声,立即从小娇身边跳开,在远处来回走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咪呜’,不要!”小娇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但那咪呜恍若未闻,随着那鼓声急促,越来越焦躁不安,终于在地上一按,身体如一道黑光,直扑吴少。 速度之快,如闪电一般转瞬即至! 温阁内。 将咪呜放到香室,这血宗宗主独自在温阁里神色不宁。这咪呜毕竟是她的心血,按她的法子由小娇等喂养大的,十年前,她试验了上百种圣虫,但基本上在最后一刻都失败了,偶然之间,她发现了咪呜,起初她并未在意,交给小娇去养育,直到有一次,小娇告诉她这咪呜无所不食,才引起她的兴趣,她精心培育,教授咪呜基本搏击之法,又将咪呜送入自己千辛万苦才寻得的一处地方历练,最后将咪呜放入香室,等忐忑不安渡过了三天,香室一开启,这咪呜竟然还活着,她才激动起来,神虫咪呜终于诞生了。 这咪呜也争气,无论多高明的对手,只要中了它的毒,不死也成为废人。这一次咪呜为了救自己,替自己挨了一掌,一来是自己大意,二来是那白慈观的老道确实厉害,竟然凌空发掌,恐怕此人道学修养早已是当世顶尖人物。本来这神虫一旦成为神虫,皮毛肌肤寻常刀剑也伤不了的,但那一渺道长能够伤了咪呜,倒不知是何原因? “咚咚咚……”几声急促鼓声响过,血宗宗主面色变冷。她起身来到殿上,早有几名弟子在那儿等着。这座大宅,原是泰州一座王府,很久以前被血宗买了下来,一直并未有什么作用,柳宗主成为宗主以后,觉得在外面觅了圣虫回到十万大山实在不便,便将这里修缮改造成了她的一处秘密育虫点,那咪呜就是在此诞生的。此次她从十万大山出来,带了二十名属下,加上王宅原有看门的,大约三十人在此地。 “有什么情况?”柳秀秀脸色如常地问。 “宗主,白慈观的人求见。” “他们来得有点晚了吧?我都等他们半个多月了,不过本宗主也不是他们这些俗人可见的,把门闭上,把虫子们放出来,不用管他们。” “宗主……”那名属下想说却不知怎么说。 “说吧。”柳秀秀瞥了她一眼。 “宗主,他们有十几个人,我看都带着硫磺、香樟,怕是有备而来。” “哦?”那柳秀秀一愣,却不慌不忙道,“就这么几个人也想闯进我这里,先不放虫子了,将机关开了吧。” 话音未落,忽听得嗖地一声,一只响箭插到堂前门楹上,上面带了张字条。 一名属下走过去,将字条取下来递给宗主。 柳秀秀接过一看,脸色青冷:“万千百!此事完了,我不会与你干休!” 正在此时,大堂前的院子里落下几个人来,为首一人,须眉皆白,灿然若神。 第19章 水月谣(4) 4、白慈观主 看清来人正是一路跟随自己而来并交过两次手的白慈观观主一渺道长,柳秀秀不紧不慢地说:“道长来得好慢啊,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老道原来并不清楚女居士为何人,后得一位道友相告,才知原来女居士竟然是血宗宗主,今日不请自来,多有冒犯,柳宗主贵为一宗之主,还请手下容情,方便老道一二。” 一渺道长一路跟踪柳秀秀,期间交手两次,但这柳秀秀身法诡异,更兼用毒神出鬼没,一渺道长也不忍下杀手,故而两次让柳秀秀脱逃,追到泰州附近,柳秀秀失去了踪影,几个弟子在泰州寻找一番,并不见踪迹,便一路南下奔十万大山而去,他们从用毒和武功家数上看出,这些人可能是十万大山中那传说中的神秘教派中的人。一渺道长一心想着救他的两个弟子,情急之下,并未在泰州详查。 向南跑了三天后,忽然终南山掌教万千柏传信给一渺道长,说那女人在泰州,一渺和众弟子才又折了回来,一来一去,时间就慢了,幸好那传信之人给他诸多提示,一渺道长又做了些准备,今日才来到王府。 听一渺道长说话,柳秀秀先是格格一笑,然后慢声问道:“那万千柏呢?让他来见我。” “万掌门的事倒与老道无关。柳宗主,我们素无恩怨,白慈也不愿意得罪贵宗,我还是那个建议,请柳宗主放了那名试剑谷弟子,给些解药我们就此回山,你看如何?” “老道士,我倒想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了再商量其他的事也不迟。”柳秀秀仍是平静地说道。 “女居士请说,老道所知,无不奉告。”一渺道长见柳秀秀如此说,似有余地,忙答应下来。 “老道士,你能隔空伤我宠物,这门功夫是什么?” “噢,原来是此事,其实我并没有伤及你那宠物,只是我见它阴气过重,以道家纯阳之气破它身上煞气而已,那纯阳真气与极阴之气自然相吸,倒不是我有隔空伤人的功夫……” 原来如此,柳秀秀听了,心中禁不住一阵心悸,脸上立即变了颜色,半晌也不言语。 见那血宗宗主半晌并无动静,脸上阴睛变幻不定,风静忍不住道:“宗主,我师傅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请赐药放人吧。” “赐药?放人?”那柳宗主看了风静一眼,格格一笑:“人已经没有了,药么,你不知这药珍贵无比,从不给外人的么?” 柳秀秀说解药珍贵无比确实不假,解那神虫之毒,需用神虫之血配入解药,神虫之血本就珍贵稀少,药也配不了几颗,实是珍贵难得。 “你这不是在消遣我们么?”风静大怒道。 “格格,何止消遣,一会儿我会让你们去个好地方玩玩。放虫阵!”柳秀秀说罢,将手一挥,自己和属下身影一闪,早已不见。 “大家小心!”风静见此,连忙提醒大家。 其实也不用提醒,随来的三四名弟子立即各取出一块布帕,将头包住,各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来。 不大一会儿,就听嗡嗡声起,忽然从墙角、地缝、顶蓬上,密密匝匝来了许多虫子,更有一群飞虫瞬间围住了那几名白慈观弟子。不过白慈观弟子似乎早有防备,手中袋子一晃,一阵红色粉雾飘扬起来,那些虫子见了纷纷忙不迭的避开。有几只躲不及的,遇上那粉末,立即晕了过去。但也有几种似乎对此红粉不惧,叮上了那几名弟子,但那些弟子显然是装束严密,内有软铠,根本伤不到人。 尽管如此,那白慈观一渺道长还是暗暗心惊,倘若不是万千柏事先提醒,这血宗的毒虫之阵还真的难以对付。他转过头去对风静等人道:“你们守住这儿,不可妄动,我去找人。” 说完,身形一晃,竟从那虫阵中穿了过去,直奔那血宗宗主消失的地方。 风静与其它几名弟子在师傅走后,再向那些虫子撒几把红粉,把那些虫子又逼开几步,但虫子实在太多,有些虫子竟喷出不同颜色的雾气,风静等人知道有毒,幸好口中已含了丹药,倒不担心呼吸中毒。 师父虽然嘱托他们不能乱动,但风静还是为一渺道长担心,虽说一渺道长功力通神,但毕竟是一个人。但要去帮助师父,必须解决了目前的虫阵,这些虫子受到药力控制,一时不敢近前,但只要红粉一时效力减退,这些虫子便会前进一步,自己这边虽然备足了驱虫粉,但要是时间太久,恐怕还是这些虫子会扑上身来。这血宗御虫术倒真是神奇毒辣。 风静在白慈四大弟子中庄重沉稳,凡事并不慌张,他观察良久,忽然心中开朗起来,他指着一只虫子向几位同门比划一番,不一会儿,大家便明白了,一齐掏出暗器,向着那只体型大一号的虫子扔去,四五件暗器齐到,早把那虫子钉死在地,这只虫子一死,只见相类似的虫子倒有大半四处乱爬起来,不再象以前那样死命攻击。 风静几人一看一击奏效,不由大喜,便专拣那些形状雄大、颜色瑰丽的虫子出手,果然没用多久,大多数虫子已经四处乱爬起来,那虫阵已是溃不成阵。原来这些虫子并非可以自动攻击他人,全在几只头领的带动之下才结阵攻击,那血宗只要训好头领,就可结成虫阵,现在头领一死,这虫阵自然就破了。 风静几人不敢久留,立即循路进了后殿。 刚进后殿风静就是一愣,这后殿盖得极是奇怪,竟是一间摆设简单的房子,这房子有两道门,除了从大堂上进去的门,另有一扇门半开在左边,风静仔细看着房子,见有一条硕大无比的毒蛇被掌力震碎了七寸处,看那手法似乎是师父所为。 风静也不管其它方向是否连着房子,就推开那间半开的门,到了另一间房子,却见此间房子并无异样,与前间几乎类似,就在一名弟子要向前走时,风静赶忙拉住他,向对面墙上指了指。对面墙上一个简单向下箭头,被人非常醒目地粗粗划在那里,风静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他将手中剑向地上一个凸起点一捣,只听吧嗒一声,一块翻板掀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方形地窖,地窖里面黑黝黝爬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极为令人恶心。 第19章 水月谣(5) 5.血宗宗主 风静几人小心绕过那间房子,进入另一间房子,见地上有一只比平时所见大了五六倍的七彩蜘蛛,正在地上蠕动,蜘蛛的腿都被利器削掉,已是动作不灵。 “师兄,向哪边走?”一名同门问风静。 原来前面几间都是半开着门,到了此间却除了进来的门,并没有发现出口的样子。 风静四下里转了一圈,在一处地方略一停顿,想了一下,举手一推,有一扇门轻被推开了,风静抬脚就进,其它几位弟子也随着鱼贯而入。 大家刚一站定,忽听背后门咣地一声竟然自动关上,有一名弟子急忙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开。就在那名同门想要摧动掌力破掉此门时,忽然风静拉住他,向他头上一指,那人一看,急忙后退几步,紧盯着上方那个巨大的蜂窝,那蜂窝上趴满了黑蜂,密密地怕是有几千只之多。 风静觉得还是少惹麻烦为好,便蹑手蹑脚分散开来找其它出路,既然前面的房子都有两个门口,此房子也不应该只有一个出口。但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忽听得一声铃声响了起来,似乎就在耳边,而伴随着这一铃声,只听得嗡地一声,众人再抬头看,早见那些黑蜂形成一股黑风,向他们卷了过来。 “快些点火!” 不知谁喊了一句,有人立即取出火油倒成一圈,火折子一晃,大火冲天而起。风静他们站在火中,那些黑蜂掠过火圈时纷纷掉落下来,在火中烧得噼里啪啦只响,仅仅一会儿,有三成黑蜂葬身火海,屋里立即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余下的黑蜂见势不妙,盘旋几回,多数又趴回蜂窝上休息,仅有几只在空中盘旋。 风静刚要招呼其它人赶快寻路,忽觉头上一晕,暗道不好,急看其它人,早有两个软软倒在地上。 “原来这黑蜂烧焦后的气味也有毒,竟然解毒丹也无用!”风静刚想到此节,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后边一所四四方方的石房子前,有几个人正在对峙着。这里似是王府的后花园,除了几座假山和那所石房子外,并无树木花草。 “宗主,老道还是那几句话,请你放人赠药,并不奢求其它。” “格格,一渺老杂毛,你虽然能跟到了这里,却不一定是最后的赢家,我柳秀秀说过的话从未改变过,还是那句话,痴心妄想!” 说完柳秀秀摆动一对柳叶刀,合身冲了过来,周围站着的四名属下并不加入战团,反从身边摸出几支竹筒,远远地对着一渺道长,机关一拧,向圈中喷射,但见喷出来的全是股股黑汁,洒到地上哧哧作响,激起一团水汽,显然剧毒无比。这些血宗门下并不担心误伤宗主,因为她们知道宗主并不惧怕这些毒液。 那一渺道长功夫着实了得,将道袍舞动起来,就如扯满的风帆,毒液过来全被挡下,半点也落不到身上。一面阻挡毒汁一面随手化解柳秀秀的刀势,倒显得应付裕如。 “宗主,这种阴毒之术大违天合,还请早罢手吧。”一渺一边与柳秀秀相斗一边劝道,那柳秀秀并不作声,手中柳叶刀丝毫不缓。 又斗数合,忽然一渺道长轻轻一飘,人已站到一边,向着一个地方清声道:“道友,请现身吧。” 柳秀秀心中暗惊,自己对边上有人的事根本一无所知,这老道激斗之中,竟知此处来了人,看来这老道比自己不知高明多少。她转头一看,认得那人。 “万千柏,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我听说秀秀妹妹遭遇大敌,特来相助。”那万千柏本来躲在一边,想坐收渔人之利,哪料这一渺道长竟然发现了自己,只好现身出来。 “是么?那就一起把这老杂毛打发了,我自有重谢。”那血宗宗主轻笑道。 “好说,好说,请柳姑娘将神血丹赐给在下一颗,在下立即动手。”万千柏也是一副笑脸相应。 “神血丹?我这次出来并未带在身上,待我回山之后拿给你吧。”血宗宗主道。 “呵呵,性命相关的东西你会不带在身上?看来柳姑娘不需要在下帮忙,好,既然不帮你,我就帮道长!” 话刚说完,万千柏急速向柳秀秀攻出一掌,待她欲要招架时,忽然身子从边上斜飞而过,那柳秀秀刚说声小心,只听啪啪几声响,血宗那四名属下已经倒在地上。 那一渺道人在边上早看出万千柏的意图,心下想要不要出手阻拦呢?略一犹豫,那些属下已然中掌。 “格格格……”柳秀秀见状反而笑了起来,声音凄厉至极。“万千柏,这招移形换影使的不错,看来今日之事需要有一个结果了。” “呵呵,今日之事结果已定,难道柳姑娘这样聪明的人也瞧不出来么?” 那万千柏早就打定主意,今日绝不能放过这柳秀秀,否则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得罪那老道并没有多大关系,那一渺是正宗道家,做事总讲面子,但这血宗行事不合常理,既然已经知道是在自己指点下一渺道长才破了此处的机关,恐怕以后少不了一番攻杀,不如借此机会了断恩怨。 “看来我今天没有别的选择了,好吧,我回房去拿神血丹给你,你看如何?”柳秀秀无奈地叹口气道。 “柳姑娘似乎不是去拿神血丹吧?应该是去拿别的吧?据我所知,这神血丹你从不离身的,如果柳姑娘执意不拿,那我们只好来搜了。” “我倒看可以让柳宗主去取。”一渺道人在一旁沉吟道。 “不行!道长哪里知道……。此丹就在她身上!”万千柏肯定道。 听万千柏这么一说,柳秀秀似是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靠到石房前的石柱子上,悠悠地说:“万千柏,当年我行走江湖遇到你时,就说过你自作聪明,现在看来还是如此。不过,当年你不欠我什么,我还容你的情,今日看来就算那行走江湖的交情也不在了。” “当年少不更事,你我萍水相逢也还算有一面之情,但今日之事是你柳姑娘逼我的。”万千柏见柳秀秀提起当年,心里略有一丝不安,但想到柳秀秀出尔反尔,那一丝恻隐之心也没了。 “好吧,我就和你做个了断!”柳秀秀声音忽然清冷下来,语气平淡。 第20章 无可道(1) 1.宠物大夫 听得那柳秀秀语气大变,万千柏就是一怔,就连一渺道长也是眉毛一挑。 就在此时,猛见柳秀秀身后那座石房子一道平滑的暗门,缓缓打开,随即柳秀秀一声口哨,有一个黑影从石门中飞出,跃入柳秀秀怀中,万千柏一见,不由地魂飞魄散。 在柳秀秀怀中的,正是那神虫咪呜! 万千柏之所以敢出现,就是见柳秀秀从不离手的神虫咪呜不在,他审视良久,以为柳秀秀竟然没带神虫,这可是天赐良机,因此才大咧咧的出现。起初柳秀秀提出要回房取神血丹,万千柏便以为她是去取神虫,哪料柳秀秀故意让他们以为神虫在房里,对她一些动作并不上心,让她偷偷按动机关,放出神虫。 万千柏大惊之下,根本不及思考,转身一跃而起。 “想跑?哼!”柳秀秀冷哼一声,但见她怀中咪呜一闪而上,那万千柏丝毫不敢减速,只向后挥了一掌,却听惨叫一声,空中掉下两根手指来。原来那万千柏感知左手碰了咪呜,右手立即一挥断掉手肢,转眼间惨叫着不见踪影。 那一渺真人见万千柏如此害怕血宗宗主手中的那宠物,不由地心中一凛,他只在黑夜中击中过这东西一掌,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见是个小猫一般地动物,行动极其迅捷,心下自然小心。 “老道士,你还要怎么说?”柳秀秀慢慢地问,似乎异常平静。 “女居士,我还是那句话,请你高抬手赐药放人。”一渺也神色如常。 “那么你没听说过神虫么?我来告诉你,我们血宗育出的神虫,其神血可灭神毁道,将一切化为乌有,今日你有幸要见识一下了。” 柳秀秀一面说着,一声呼啸,一人一宠早飞跃起来,合击一渺真人。 一渺真人不敢大意,提足十成功力,凝神迎接。 这次两人交手,却见那柳秀秀并不用柳叶刀,只把两手向身上一抹,打出一套掌法来,也不与一渺碰击,象全是虚招,一渺正觉奇怪,忽觉真力消耗极快,仔细看时,见对方掌上隐隐有层黑气,不知是什么。那只宠物不时偷袭几下,但每次都被掌风逼退,倒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掌力消耗如此迅速,一渺情知不妙,看来只能速战速决,才能制对方,要等真力消耗过多,怕就来不及了。想到此处,一渺掌法一变,一记番天掌缓缓发出,掌风笼盖住方圆几丈,气势虽不惊人,但那力道却迫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柳秀秀一见,急忙呼啸几声,那咪呜听见,浑身抖了一下,却不敢向前。 柳秀秀见咪呜与往常大不一样,一咬牙嘴中叫道:“那就尝尝我血宗神血的滋味!” 她举指一弹,一滴黑点射向一渺。 一渺知是血宗之毒,心中也是一动,但他已提至十成功力,掌风所至,周围真气如同白练,那滴墨色毒血恐怕不到身前就会震飞。 大大出乎一渺意料的是,那滴墨色水滴样的东西,碰到一渺真气,发出嗤嗤声响,去势虽然见缓,眼得从豆粒一般逐渐气化作米粒大小,但却穿破了气罩,在一渺身上一闪而没。 一渺掌势也运足,结结实实在柳秀秀身上印了一掌,将她击出十余丈远,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 那柳秀秀哇地吐了几口血,抬头狞笑着看着一渺。 再看一渺,脸色大变,迅速坐倒,打坐起来。 “咪呜,回来!”忽听得一清脆女声叫道。 那咪呜本来落在离柳秀秀不远之处,听得此声,一转头跑走了。 柳秀秀见咪呜听得声音突然离去,再扭身去看,不禁大惊失色。 “你们……你们还活着?” “是,宗主,我们活着。”在那石房前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小巧的女子言道。 这三个人正是吴少、 青依和小娇。 那日,就在咪呜发狂暴起飞击,堪堪就要触及吴少的一刹那,突然吴少身子向边上一滑,躲开这一击,随即吴少睁开眼睛,仔细看着落在一旁的咪呜。 那咪呜见一击不中,在地上擦了两下爪子,一张口,一团黑雾顿时喷了出来。 “公子快躲开!”小娇着急地喊了一句。 吴少见一团黑雾奔面门而来,略微一怔,嘿然一笑:“些许尸瘴,便妄想害人”。 说毕,吴少抬起手来,向那黑雾一点,只听哧地一声响,那团黑雾已然消散开来,露出呆立不动地咪呜来。 吴少站起身来,刚要上前,忽然小娇摇晃着挡住吴少。 “公子,求你不要伤害咪呜。” 吴少一愣,有些奇怪:“小娇,这东西毒性极强,怕是无人能对付它,但它现在似乎受了伤,施不出毒来,正是除掉它的机会。” “不,公子,你看它现在对鼓声也并无反应,我保证它不会再伤害人了,求求你放过它。” 吴少一看那咪呜似乎已从发愣中醒了过来,急忙贴到小娇脚边,胆怯地望着吴少。 吴少见小娇拦住,也不好再动手,点点头。 吴少见小娇似乎差不多好了,青依却没动静,忙走过去,输一丝真气在她体内,很快发现,那四处黑气均已不见,都集于足少阴经末端,忙扯脱青依鞋袜,早见左足已肿大漆黑,吴少知道需要放出污血,才能去毒,便向青依耳边摘下另一只耳环来,找到一处穴位,刚要动手。忽听小娇喊了一声,忙停手去看。 “公子,能不能让咪呜试下?” “什么?”吴少有些不明白。 小娇举起手来让吴少看,却见小娇那只本来墨黑的手臂,已经变得极浅极淡,几乎露出本来色彩来。 “是它弄的?”吴少奇道。 小娇点点头:“这些毒血似乎对咪呜有好处。” 吴少略一沉吟,便站在一边,小娇抱起咪呜,在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又向 青依一指,那咪呜看了看,就毫无动静。 “公子,你站开些,咪呜怕你呢。”小娇轻声道。 吴少一听,向一边又走了几步。回头看时,见那小猫已跳到青依前面,看看吴少,便低头向青依脚上咬去。 “公子不必担心,我怎么敢害姐姐呢。”小娇轻笑道。 吴少见被小娇瞧破心事,也有点不好意思。过了大半个时辰,却见那咪呜回头轻叫一声,一跃蹦入小娇怀中。 吴少赶忙奔过去一看,见那青依的脚已恢复白色,脚踝上有两个细细小洞,正渗出鲜血来。 “这小东西倒是个不错的宠物大夫。”吴少赞了一句。 第20章 无可道(2) 2.致命一击 “你…你…快放开手…”忽听得青依说了一句。 吴少一愣,见自己还抓着那青依脚腕,连忙放下,找过她的鞋袜,要替她着好,那青依欲待要藏,却不料吴少一把扯过,慢慢给她爬穿上。 “性命都顾不得了,偏有那么多讲究。”吴少嘴上这样说,但在触及她那光嫩小脚时,没来由地心中一荡。 “公子,这咪呜为什么单单怕你?”小娇看着怀中的那宠物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这小家伙并非只是有毒,而是中了尸瘴,故尔才会使人容易中毒,我恰恰识得那团黑雾,故而拍了它一掌。不过,恐怕中了尸毒也并非它所愿,因为那东西极耗精血。” “难怪这咪呜有时脾气暴躁,而且受阴魂鼓的控制。”小娇恍然大悟。 吴少忙问什么是阴魂鼓,小娇告诉他,那是她们血宗的一种秘术,按一定旋律敲出来,有招魂之能,不过此术只有几个大法师才懂,自己并不清楚。 吴少猜测,这咪呜一定吞噬过湿尸一类的东西,而那些湿尸一般都会身藏冤魂,这冤魂附在它身上,倒可成为其克敌致胜的工具。 “这咪呜下来多久了?”吴少忽然问。 “大约两天了吧?”吴少见是那青依有气无力地回话。 “奇怪,两天过去了难道那血宗宗主要将这咪呜也一起饿死不成。” 三个人正在有气无力地胡乱猜测时,忽见香室豁然明亮,那石门慢慢打开,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呼哨响,那咪呜一听,立即从小娇怀抱中一跃而出,三个人一见,连忙相互搀扶,涌出石室。 “我确实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从香室中走出来……”那柳秀秀还在惊异之中,喃喃自语地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她看了看小娇怀中的咪呜,呼唤几声,那咪呜动了动,却并未过来,柳秀秀一急,又吐一口血道,厉声道:“小娇,你对咪呜做了什么,为什么刚才攻击时并未尽全力,说!” 原来柳秀秀刚才与一渺道长相斗时,但见咪呜虽然也与过去一样配合自己,却完全没有了毒雾相辅,知道咪呜出了差错,问题肯定在这三个活着走出香室的人身上,她本来以为,只要咪呜活着,那三人必死无疑。但她并不愿意说出神血的事,只是说是未出全力。 “宗主,我……我并没有……我没有……”小娇吓得脸色大变。 “小娇,你怕她怎得?她把你下在这虫室里,早不把你当血宗的人,你还把她当宗主干么?” 青依把小娇揽了过来看着柳秀秀道,她见一老者和柳秀秀都神色萎顿坐在地上,估计是两败俱伤,也不怎么怕她。 “不放咪呜是吧?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柳秀秀一边说着强支着身体坐了起来,从身边摸出一面小鼓敲将起来,随着鼓声急促,咪呜在小娇怀中不安起来。 见咪呜这等神情,吴少嘴里轻轻“哧”了一声,那咪呜何等灵敏,一听此声,竟然转身跃入小娇怀中,直把头埋起来,身子索索发抖。 “不用敲了,这鼓只能给小娃娃玩了。”吴少摇摇头道。 “原来是你这小子捣鬼恐吓咪呜,哼哼”那血宗宗主恨恨地看着吴少道。她将小鼓向一边一扔,盯着小娇道:“小娇,叛出本宗必遭血噬,你可别忘了你的父兄还在神坛!把咪呜给我!” 小娇听见此话,回声“是”便欲走上前去。 “小娇!她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能去!” 青依拉住小娇急道。 小娇转脸看着吴少,吴少见小娇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心中大是不忍,他转身道对柳秀秀道:“宗主,小娇把咪呜给你,你就放过她吧?” 那柳秀秀沉吟一下,点点头道:“好吧,我就饶她一次。” 小娇大喜,赶忙将咪呜放在地上,青依跳脚大急,对着吴少嚷道:“这你也相信?你是不是毒气上头了?” “她是一宗之主,难道还会言出无信?”吴少对青依道。吴少心想,就算这柳秀秀言而无信,那咪呜已是怕了自己,量也掀不起多大浪来。 青依却不信这些,她毒素未除净,说话有气无力,但看得出极为着急,倘要有力气,一定会阻止。 柳秀秀见咪呜被小娇放下来,赶忙呼唤,那咪呜向前走了一步,迟疑地望了下小娇,见小娇在催促它,便向柳秀秀跑去。 柳秀秀将咪呜抱在怀里,慈爱地梳了梳它身上的毛,猛不防拤住咪呜的脖下三寸的地方,那地方正是此兽的致命之处,咪呜急地一阵乱动,却挣脱不了。 柳秀秀斜了三人一眼,一低头张口咬住咪呜腿部,吸起血来。 众人见她如此做法,都惊得呆了,小娇更是惊呼一声。 “格格格……”柳秀秀将咪呜扔在一边,抬起头来,满嘴毛血,映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极是可怖! 柳秀秀迅速从身上摸出几粒药来,填入口中。 “神血不愧为天下至宝,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效,一口血虽然只能令我恢复小半功力,不过这也够我收拾你们几个小东西的了。” 说罢,本来萎靡不振的柳秀秀竟像是立时换了一个人,站起身来,向吴少三人走来。 吴少三人见突然发生变故,竟一时站在原地忘了逃跑。 “她难道不怕中毒?”青依悄悄道。 吴少摇摇头:“你没见她吃了药了么,大约那药可以解毒。” 见柳秀秀向这边奔来,吴少急道:“你……你是一宗之主,怎么说话不算话?” “格格……,我们从来都是重信守诺的,但对异族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柳秀秀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来抓吴少。 吴少抬手要阻挡柳秀秀,但他浑身乏力,几乎无法行动,知道挡也无用,只要眼见柳秀秀五指从头顶落下。 就在此时忽听嗖地一声,但见一物飞向柳秀秀,柳秀秀用手一格,那物却缠在柳秀秀胳膊上,并没有掉下来。 众人看得明白,缠在柳秀秀身上的正是咪呜! 原来柳秀秀将咪呜一扔,正扔在一渺跟前,一渺见情势危急,拚劲全力,袍袖卷起咪呜甩向柳秀秀,意要阻隔她一下。 咪呜落在柳秀秀身上,张口便咬,再也不放口,原来这咪呜被人吸血,已是昏头昏脑,只是一种保命本能,哪里还认得主人,故而一见有血吸,便吸了起来。 那柳秀秀见状,吓得大叫起来,连甩几甩都未甩掉咪呜,早被咪呜顺势攀到身上,一口咬在脖颈上,她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她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向口中倒去,但她晃了晃,却不见有药丸滚出,她吃惊地大叫声:“救我”。随即身体抽搐起来,不片刻便再也不动。 这一幕变化发生地太快,吴少三人刚明白过来,那咪呜吸了几口血,哧溜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第20章 无可道(3) 3.得证大道 吴少赶忙过去看看柳秀秀,脖颈变得漆黑,已是生机全无。又奔到那老道长身边,见他仆倒在地,脸色苍白。 吴少扶起老道,感觉老道气息微弱,连忙运转化血合元功,将一些气息输了过去,这一丝气息进入老道体内,立即起了反应,老道吃力睁开眼睛,看了吴少一眼,又闭上了。 “试试这个!”小娇拿过一个瓷瓶,倾倒出来,手心里是五粒红红地如同黄豆粒般大小的药丸,吴少见她是从那柳秀秀身上翻到的,估计是解药,忙捻一粒,喂老道服下。 停了半晌,老道也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那药管不管用。 吴少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赶快离开得好,那些血宗门下不知在哪里,现在他们身负重伤,怕是随便一名血宗门下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但这位老道长却不能留在此地,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如果没有这老道长,他们三人都将会死在那香室里。 不过重伤之下,他们也带不走老道,看来只好先躲起来再说。 “小娇,你们血宗宗主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青依问。 “她住在温阁里,离这边不远那所琉璃瓦顶的房子就是。”小娇指着一所房子道。 “你将她抱进那石房子里,关了门,我们到那边去。” 青依向柳秀秀尸首一努嘴。 吴少刚想问这是做什么随即明白:眼下只有躲在柳秀秀住的地方才最安全,这青依果然经验老道!他走到那柳秀秀边上,将尸首抱起来,在那香室里放下,出来后从那石柱上找到机关一拧,但听哐地一声,石房子重又合上。 吴少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人生变幻无常,这柳秀秀一辈子育虫,想不到竟然因此而丧身并在虫室里长眠,可见人事难料。 吴少回过头来,却见小娇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吴少虽说现在身体并无大碍,但他先后为青依、小娇输入真气,并不知轻重,早已精疲力竭,搬动那老道人,吴少费了好大的力, 青依、小娇自身难保,相互搀扶着才慢慢能走。 三个人挨挨擦擦弄了好久,终于来到那所房子里,吴少累得几乎要虚脱。吴少不敢运行体内那团气息,因为一旦运转起来,他便感到头痛欲裂、恶心欲吐,他只能慢慢等待,似乎等那白色气雾颗粒进了自己体内,才觉得浑身有些力气。 吴少又将刚刚汇集的那丝气息输入老道体内,过了半个时辰,老道长竟然醒了过来,向着吴少微微一笑。 青依忙问老道是不是白慈观一渺真人,老道士点点头,看了他们一眼,最后盯着吴少满脸热切地轻声道:“恭喜道友得证大道!” “什么?老观主此是何意?” “道友不必隐瞒,我不知道友为何要隐入试剑谷,道友容颜如同少年,已是返老还童,倒令我这老朽惭愧之极。”一渺道人说话极是虚弱,但语气恭敬至极。 “一渺真人,我不大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说什么返老还童?” “难道说道友仍是青春韶华?” “是啊。” 沉默半晌,一渺方才长叹一声道:“真是闻道有先后,得道无老少,唉,象我们这些人碌碌一生,却不能窥见大道之一斑,真是愚钝至极。道友,老朽即将离世,有一个请求,可否将大道向老朽讲授一二,让我临去也明白明白?”说此话时,那一渺道长脸上满是热切。 “真人,我确实不知道你所说的大道。” “道友何必一再欺瞒,你输给我的那丝气息正是炼精化气的道家真力,我虽然不曾识得,但却明白无疑,请道友不必见疑,若无你的真气,我此时已死去多时。大道不传的道理我是知道的,不过一个临死之人的要求也请道友慈悲一二。” 吴少无奈,只好把自己如何在七里潭发现水经功法,如何修炼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吴少道:“此事句句是实,并无半点谎言。” “什么?!”一渺道长听了,一吃惊,竟又晕了过去。 小娇还没什么,青依听了惊得呆了,不相信地看着吴少道:“你……你得道了?” 吴少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故意道:“是啊,你并没看出来吧?” 青依摇摇头,盯着吴少看了会,嗤地一笑:“就你?我真看不出来。” “公子,吃点东西吧。”小娇从房子里找出些食物,分给青依和吴少,二人拿了过来,猛咬一口,却觉得半点力气也没有,只好拿那饼子慢慢啃,原来都饿得紧了。待几块点心下肚,才觉得心里舒坦下。立即睡意上来,青依、小娇也不待说话,竟然一会儿就睡着了,吴少知道危险,不敢睡,但不知不觉中却睡了过去。 不过吴少毕竟心里有事,睡得并不沉稳,略打了个盹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青依、小娇还在熟睡,却见一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盯着吴少若有所思。 “道长,你好了?”吴少忙问道。 “哦,少侠你醒了?”那一渺道长清了清嗓子道:“据你所说,我刚才想了半天,虽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你说的话,我信了。” 见一渺说出个信字,吴少竟舒了一口气,心中充满感激。 “不过少侠以后这些话千万不可对人提起,就是至亲也不可说知。”说着一渺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青依和小娇。“这二人心底善良,倒不会误你的事,但也保不准她们会不小心透露出去。因为你毕竟是数百年来首窥大道之人。” “道长,我并没有……” “少侠还听我说吧。”一渺虽然语音极低,但不容置疑。“少侠大概还不大清楚修道一途是怎么回事吧?人生在世,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烟云,唯有追求天人合一,得证大道才是根本,那些争权夺势,贪图虚名欢乐的人,甚至不过如草尖露水。只有不休不死、不灭不息才是真正灵智之物应该的追求,天下万物,本来一生一息是正常的,但逆天而不灭不息,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事么?正因如此,才有道教出现。” “这世间确有仙人么?”吴少忍不住问道。 第20章 无可道(4) 4. 非常之道 一渺摇摇头道:“是否有仙人,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没有,但却有得道之人!” “得道之人?” “对,得道之人能知凶吉,辨阴阳,知道趋利避害,修道之人较之常人更加长寿,原因也在于此。可惜数百年来,只听说过陈抟老祖是得道之人。修道一途千差万别,有时修道者自己也大感迷惘,正因如此才出现不同的门派和道学,但一般通行的是三种,寻仙、炼药和悟道。” 一渺继续道:“寻仙者可谓众多,不只是修道人,就是普通凡人也渴望一朝醒来,遇上大仙就此得道,甚至于秦皇汉武也不免俗,这些人相信仙人和得道者的存在,不辞辛苦千山万水寻找仙人踪迹,在一些神秘地方和东海蓬莱岛上,每年都聚集了众多之人冀望得到仙人的垂青,好一步登入仙境,其实这想法未免太过虚妄,但由此引发的传说却最多。” “修道就是通常所说的调息打坐之类的炼气,通常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之说,可惜并无一人能够真正走到最后一步的。” “这是为何?” “少侠请想,单是要达到炼精化气的境界,就需要五十到七十年,想人生有多少时间,让人能够去修炼?不过也有智谋高深之士,想出了一条捷径,虽然有投机取巧之嫌,但却不失为一种修道之路,这便是炼丹。通过服食仙丹可以缩短炼精化气的时间,但多少年来也鲜见有成熟方法,大多数是骗人钱财或者干脆炼出来的是春药、毒药。不过,五十年前,曾有一本丹经问世,但一现之后就不见踪影,听说是被四大居士拿去了。” “终南居士丁清源……”吴少想起一人,禁不住问道。 “丁清源正是四大居士第四位,但终南居士那时恰好不在场,此书据说落到另外三大居士手中,后来便不知所终。这些江湖传言,多是虚幻,少侠也当不得真。” “其实对于我辈来说,还是悟道炼气才是正途,不过修真悟道到底怎么做,也无定论,虽然也有典籍,但道家还是莫衷一是,所谓大道三千,并无成法。不过一般都认为需要化气、化神、化虚。其中化气最为关键,据我所知,人之气分为三种:玄气、真气、血气,血气最低,玄气最高,这也是修炼的三重境界,人生来带有血气,三、五十年修炼之后,血气可变为真气,真气再经五、七十年修炼方得玄气,因此玄气最难得,玄气不但能克制世间一切鬼邪,更能延年益寿,为后来的化神、化虚赢得足够的修炼时间。” “那剑客的剑气又是什么?”吴少问道。 “所谓剑气,不过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真气而已,真气修炼大成并开始向玄气转化时施展出来便成剑气。我看少侠,正是炼精化气之后期,而且体内充满大量真气并已开始化成丝丝玄气,但这玄气却又极度不纯,这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本来如果少侠能够炼化出纯粹玄气,救我也易如反掌,但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大概这也是命中注定。” “道长,我体内似乎有些气息,但却微弱至极,而且很多人包括鸿兴老怪在查控我身体时都说我并没有什么内息。”吴少道。 “你那些气息虽然微弱,但却是强大无比,鸿兴等人一些微末气息遇到你的玄气,躲避还来不及,又如何能查觉信息的情况?” 一渺道长说出这些话来大费精神,话刚说完,竟又晕了过去。 吴少见状,连忙运转化血合元功,调动玄气,他努力半天,才凝聚出一丝气息,待他将这丝气息传入一渺体内,他吃惊地发现,那丝丝白雾状气息在体内几乎完全枯竭,部分灰蒙蒙地气息趁虚而入散布到他体内各处,一经散入,吴少顿觉浑身恶心难受,一点力气也提不来。 那丝真气虽然几乎相当于没有,却使一渺醒了过来:“少侠,不用费神了,我自身真气已散,血气已枯,已经无法支撑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托。” 吴少见他脸上一副凝重神情,便听他说下去。 说罢,一渺示意吴少从他身上掏出一个小包来,吴少摸索半天拿出来,一一渺示意吴少打开,一渺看了看,又示意叫醒小娇和青依。 一渺对着二人略挤出一丝笑容道:“请你二人做个见证。”又向吴少道:“答应我,请你暂代白慈观主传功房长老之职,十年后,可传于你认可之人,少侠珍重吧,我盼你早登大道……”说完便气息微弱,若有若无。 吴少大急,忙要输入真气过去,但略一运功就感到心烦气躁,而且似乎半点气息也没有。再探一渺道长,早已瞌然而逝! 青依和小娇刚醒了过来,便见此事发生,好半天才明白原委。 吴少见一渺竟然就此撒手撒手人寰,一时竟不敢相信。 青依、小娇见吴少感伤,也有些伤感。 正在大家哀伤之际,只听得院子里,似乎有人进来。 莫不是那些血宗弟子找到这里来了?三个人忙屏住气,细听外面声音。 “宗主,属下血宗柳遥求见!”说话的竟是个男声,听得此声吴少和青依心里暗暗吃惊。 谁知那小娇听了,一跃而起,快步走出门去:“哥哥,我在这儿!” 哥哥?吴少、青依一听,难道来的人竟是小娇的兄长? 但听得外面小娇与一名男子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话,吴少和青依都听不懂两人说些什么。一会儿,小娇与一个男子进来了,指着青依和吴少又向男子说了句什么。 “哥哥,这两人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这也没外人,我也不瞒你。” 那柳遥三十多岁的样子,并不十分高大,剑眉阔口,浑身肌肉如铜铸一般。他看了看吴少和青依,又看了看小娇,半晌才和小娇叽里咕噜说了起来,只听得几句,小娇便摇摇头,与那汉子激烈争论起来,最后她嚷了一句什么,一转身赌气坐下了,那汉子看了她一眼,招呼一声,立即有两个绿衣男子走过来守在门口,自己转身离开。 青依看情形不对,忙问小娇怎么回事。小娇脸色惨白,低声道:“我把所发生的事告诉了哥哥,他说要带我们回总坛……” “回总坛?” 青依和吴少大吃一惊,血宗都如此神秘可怖,那总坛怕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他们可不愿意再过一次香室那样的日子了。 “我可不去,我要回家。”吴少一说出来就有些后悔。 果然,那青依揶揄道:“回家、回家,你是三四岁的娃娃么?” 吴少刚要辩解, 青依早回过头去看了小娇一眼问道:“回总坛会怎样?不是要感谢我们吧?” “当然不是,是要查清柳宗主是怎么死的。她一个宗主好端端地,如今与十多名属下死在这里,只余下我一个人,总坛当然会问的。哥哥说……说……”小娇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20章 无可道(5) 5. 新任宗主 “说什么?” “哥哥说,到时候把责任全推在你们二人身上就行……”小娇急忙又道:“不过我是不答应的。” “如果没办法,你就推在我们两人身上就行。”青依沉吟了一下,慢慢道。 “青依姐,你如果不相信我,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说着站起身来,向着墙撞去。 “不要!”吴少大惊。 眼看小娇身子冲了出去,那青依轻轻一拉,笑道:“小娇妹子怎么不懂得开玩笑呢?” “开什么鬼玩笑!”吴少横了青依一眼。 “哟,心疼了?”青依冲吴少翻翻白眼,不再理他,对小娇道:“小娇,你觉得我们去总坛能说清楚么?” “恐怕说不清楚。”小娇摇摇头,接着道:“就算说清楚了,也没人相信,而且我随宗主出来,宗主殁了我就该随宗主而去,可哥哥却以为我推在你们身上或许可能独自免除罪责,这可想错了。” 那柳秀秀身为一宗之主,有着莫大权力,就算她拿人作宠物食粮犯了总坛戒律,但只能由总坛处罚她,何况她所拿来饲虫的只是汉人和犯了错的小娇,现在竟然死了,总坛一定要有一个说法的,看来小娇倘若回去凶多吉少。 三个人想到这一层,不觉都沉默起来,好半响没人出声,吴少想了半天,也觉得无计可施,百无聊赖之际,掏出白慈长老给的那枚法印看了起来。 青依看见,刚要出言讥讽他几句,忽然两手一拍,喜道:“有了!” 吴少、小娇被她一声吓了一跳,看着她满脸喜色的样子,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小娇,你刚才说你们这里的人全死了么?” 青依问道。 “是,我听哥哥说似乎那些姐妹在外面被什么人杀了,还发现了五个中毒昏迷不醒的人,似乎是这位去世的老道长的门下。”小娇想到那些姐妹惨死,颇为伤感。 青依却不理会这个,一听小娇如此说,更是喜动声色:“这就好办了,小娇你会没事的,我们也没事的。” “你想怎么做?”吴少猜测青依有了主意,连忙问道。 青依也不说话,拿手指了指吴少手中的法印,又指了指小娇。 吴少看了看小娇,略一思索,随即明白了,他刚要说,青依把手放在嘴角看好嘘了一声,又看了外面一眼。 “你们怎么了……”小娇不明所以。 “小娇,你若是血宗宗主是不是回去就没事了?” 青依笑吟吟低声道。 “我若是血宗宗主当然回去无人敢问,就是总坛主也不会多加逼问的,但我要升作宗主怕是多少年以后也没有希望的。” “呵呵,你已经是血宗宗主了啊。” “我什么时候……是宗主了?”小娇瞪大眼睛看着 青依。 “这里的人都死了,柳宗主临死不是传你做宗主了么?” 青依认真地说。 “柳宗主哪里传我了……哦,不行,不行的。”小娇双手乱摇。 “怎么不行,现在这里的人全死了,只有你可以做宗主,而且这可不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你自己!”青依以为小娇在推脱,不由地严肃起来,吴少在边上也点点头。 小娇苦笑一下道:“不是这般说,你们不知道,历来血宗宗主是由神坛确定的,可不是宗主传下来的。” “哦,原来这样啊……” 青依一听泄气了。 “不对吧?小娇。”吴少想了一下道。 “怎么不对?”不待小娇回答,青依连忙问。 “倘若宗主在外面生死不明,而总坛里无法断定,那血宗不就无人管理了么?”吴少道。 “自然有长老代管。” “这长老会一直代管么?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二百年一直代管?” “那倒不会,宗主外出五年必须回神坛一次,否则就会被神坛取消了宗主之位。”小娇道。 哦了一声,吴少又沉思起来,青依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新见解,见他问了几句不说话了,就想抢白他几句,却听吴少又问道:“这长老是大家一齐代管还是一个人代管?” “是一个人代管,我并不知道,我只听说倘若有那种情况出现,一般从长老里选个代宗主出来……”小娇思索着道。 “那你能不能当这个代宗主呢?”吴少问,青依一听觉得有门,也满含期待瞧着小娇。 却见小娇摇摇头道:“那也不成,一般代宗主可能要成为宗主,必须两个条件……” “哪两个条件呢?” 青依急忙问。 “代宗主一是拥有神血,二是要有一只神兽。我却一时半会没法达到这两样。” 青依见说,又不出声了。吴少看了她一眼道:“小娇已经具备这两样了,你没觉得么?” “怎么具备?” 青依道。 “柳秀秀死了,那咪呜不就归小娇了么?至于神血,从小娇说的育虫术来看,我们在香室里虽然吞得不多,但历经过各种虫血的毒害,怕是小娇早有了神血。”吴少不紧不慢地道。 听吴少这么一说,青依忙看了看小娇,小娇怔怔看着青依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的血的确已经不同于他人,但是不是神血我并不知道。” 青依大喜:“现在只要找到咪呜就行了,但上哪去找呢?可别跑走了。” 小娇道:“我感觉咪呜没走远,我不会宗主的方法,我试试用我的法子能不能招它回来。” 说完她轻轻哼起那支歌来: “……路长长呦 水光光, 阿妹在楼上哪, 绣月亮……” 这歌声非常清亮绵软,让人听了浑身如沐春风,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歌声唱到第三遍,青依见四周并无动静,便有些沉不住气了,怀疑地看看小娇,忽见角落里黑影一闪,有东西在闪闪发亮。 青依激动地仔细看去,那亮晶晶的,正是咪呜那双圆溜溜地小眼睛! 第21章 夜无眠(1) 1.青石戒指 听到属下人传话,柳遥便来到温阁中见小娇。他刚进门,就见小娇边上的女子严肃地说:“柳遥,快参见血宗代宗主这个……小娇宗主。” 说完此话,青依一阵懊恼,刚才试演了半天,竟忘了问小娇的正式名字,这“小娇宗主”,实在不够严肃。 柳遥略为吃惊地看了一眼抱着的咪呜的小娇,一时并未作声。 “怎么,你不知道神坛规矩么?见了代宗主还不见礼?”青依大声道。 “代宗主?” “小娇姑娘拥有神血、神兽咪呜,柳宗主临死之时已指定为血宗代宗主,你还有什么疑问?” 青依声音仍是义正词严,小娇低着头不做一声,吴少在边上也一副严厉的样子看着柳遥。 “呵呵,是么?”那柳遥听了,颜色不变,反而在边上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吴少见他这样子,知道要坏。 果然,柳遥道:“上代宗主指定下任代宗主也是有的,到时请总坛主认定一下就可成为新的宗主,不过,上代宗主指定新坛主时需要有他的信物,我想请问这位有神血、神兽的小娇姑娘,可有柳宗主的青石戒指?” 此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还有此一说。 “拿不出来么?那等这位姑娘找到戒指,我再行礼也不迟。”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哥哥―――”小娇不由喊了一句,但那柳遥头也不回就去了。 柳遥走后,还不等吴少青依两人说什么,小娇便流下泪来,抽噎着道:“是我不好,没记着这些。” 吴少见她哭得伤心,安慰道:“你别哭,那戒指估计在柳秀秀身上,我们一会儿去拿来也就是了。” 吴少这么一说, 青依立即自告奋勇要再去一趟香室,但她必须得出了这间屋子才行,门口有两个看门的绿宗的人,要瞒过他们怕是不易。 三人正在低声商量,却见咪呜从小娇怀里一跃而下,一下子蹿到地上,在柳遥坐过的那张椅子下低头停了一下,又一跃回到小娇怀里,仰首看着小娇,嘴上叼着一个亮亮的东西。 “那是什么?” 青依问。 “青石戒指?”吴少问。 “哥哥?”小娇喃喃道。 呈少和青依由人带着穿过几个厅堂,来到府院的大门外。 一到外面,看看温暖的阳光,吴少、青依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这座阴森的宅院如同一个巨大的魔兽,实在给人印象太过灰暗,这一个多月的生活似乎总在黑暗中度过。 见带他们出来的那人要转身回去,吴少忙问:“怎么不见小娇姑娘?”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回身进了宅子,扑地把门关上了,吴少还要追过去,青依一把扯住他,快速向远处走去。 吴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宅子,隐约觉得那宅子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张小巧精致地脸露出来,眼睛呆呆地盯着渐渐远去的吴少,直到转过弯看不见了。 那日咪呜找到青石戒指后,小娇就被人恭敬地接了出去,吴少再没见她露面,又在温阁内呆了两天,期间除了有人按时送饭来,再无人理会他们,两天后,忽然有人带他们出了宅子。虽然不知道小娇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这些人并不难为自己的情况来看,小娇应该没事。 既然小娇并不出来相见,一定有她的理由。其实吴少与小娇可算是萍水相逢,但短短时间内,吴少却觉得与这小姑娘似乎早已相识多年。因此走出好远,吴少脑子里还在想着小娇的事,直到青依一扯他,他才发觉已上了大路。回头再看时,那宅子原来处于关厢,四周仅有几户人家,周围杂树丛生,远处几截断垣残壁,略显荒凉。 青依和吴少也不敢进城,辨了辨方向,绕路向北走去。 走出二三里地,忽然路边站着几个人守着一辆车正向这边看,吴少、青依一低头就想从边上绕过去,其中有两个人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下他们,点头道:“是不是吴公子?” 吴少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应称,装作没听见,加快脚步要走。 “吴公子!白慈风静这边等候多时了。”一个声音道。 吴少抬头一看,果然是白慈观四大弟子中的风静师兄,心里稍安起来。 “风静道长,弟子不知是你们几位,失礼了。不过,你们怎么在这里?”吴少奇怪。 风静眼睛通红,望了一眼那边一辆蒙着黑幔的车,叫人将另外几个方向等吴少的人叫回来,看看吴少,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风静他们醒来后,发觉他们五花大绑地关在一所房子里,待了一天,本来以为性命不保。忽然有人将他们领出,并将白慈道长的遗体也送了出来,几位弟子一见又惊又怒,便要拚命,奈何他们解毒不久,浑身力道不济,没几下就被那些绿衣人制住。后来出来一位蒙面女子告诉他们,说吴公子知道事情经过,而且还有要事相告。说完便令那些绿衣人放人。 众人一看那蒙面女子虽然年轻无比,但怀中抱了那只妖兽,他们功力未复,就算拼命也无用,只能决定先问明情况再作报仇打算。几个人含恨而去,找一辆车,将白慈道长遗体装殓好,专门在此等吴少,因为那女子说不久就会放吴少出来,为了怕错过了吴少,他们在四处派了几个人盯着,想不到吴少正好走在这一路。 吴少听完,就把自己看到的白慈道长如何与柳秀秀对敌、后来中毒身亡的事说了一遍,风静等一听,这才明白师傅是与人对敌而死,并非暗算。当然,虽说首恶柳秀秀已经身亡,但与这血宗之仇将来非报不可,现在大家都毒素未净,却也不忙于一时。 吴少说完一渺真人的事后,见大家都悲愤难耐,心下也觉得难过无比。连忙道:“还有一事相告。” 众人忍住悲伤,见吴少从怀中摸出一个包来,对风静道:“道长,这是一渺真人临去时交给我的,请你查验。” 说完,将那包递给风静道长。 第21章 夜无眠(2) 2.传功长老 风静道长接过来打开一看,正是那枚法印,不由一怔,他小心地又将法印层层包好,问吴少:“我师傅他老人家在给你这包前可有什么话交代过的?” 吴少见风静神色凝重,周围几名白慈弟子脸色大变,知道这法印非同小可,他想了想说道:“一渺道长没特别说什么,只说是……说是……让我到白慈做那个……那个传功房长老。” “什么?传功房长老?”那些白慈弟子包括风静一听,均是大吃一惊。 吴少见众人惊异,还道这传功房长老地位如何显贵,就挠了挠头道:“我不知道一渺真人这是何意,不过我也不懂什么功法,传什么功呢?这东西还是交给你吧,我那时答应一渺道长也是出于无奈。” “公子可知这是什么?”风静定了定神问道。 吴少摇摇头。 “师傅临归去前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风静又问道。 “此外就是谈了些修道知识,再没有别的了。” 风静拿着那个小包囊道:“师弟,我们在此也不便多礼,你莫怪,此物还请你收好,我们一起回到白慈观再说如何?” 咦,风静怎么了,竟称吴少为师弟,他糊涂了吗? 风静恭敬地将那小包双手递给吴少,吴少被风静这一番举动弄得不明所以,见风静不说,只好将那包又收了起来。好在自己回家与白慈观弟子同路,路上可以慢慢与风静商量,无论如何,自己是不愿再到白慈观去的,甚至吴少怀疑,那一渺真人让自己去白慈观做传功长老,是不是也在打他的功法的主意?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绝对不会,虽然与一渺真人相识不久他就殒落,但吴少却看得出,一渺真人乃是忠厚长者、得道高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的。 正在想着,忽然有人叫道:“快看!” 吴少顺那人手指方向一看,却见一股浓烟滚滚而起,隔了这么远,竟然隐约可见火苗窜到半空,那个方向,正是那所大宅子所在。 “小娇!”吴少禁不住低呼一声。 青依斜了他一眼,肯定地说道:“没事的,十之八九是他们自己放的火!” 一定是血宗之人毁灭痕迹,不留后患。吴少虽然也是如此想,但一想到小娇,便觉得心中不安,但他也不好提出来回去看看。 吴少、青依在香室里待了许久,身体虚弱不堪,风静叫人另雇一辆马车,让两人乘车而行,一行人随着两辆车子,向北走去。 “你没事吧?”上了车子, 青依关切地问吴少。“我怎么见你脸色发青?” “没事,大约是天冷吧。”吴少淡淡地说道。 此时正是春寒季节,南边也是寒冷异常。 “我看那枚法印并不寻常,你没见他们见了法印那表情,似乎这是一件稀世之宝。”青依轻轻对吴少道。“还有那风静态度前倨后恭,更令人觉得可疑。喂,我说话你在听么?” “哦”吴少含糊地应了一句。 “哟,你怎么突然发起热来了,这么烫!”青依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又渐渐远去。 吴少昏迷了! 风静不待青依说完,急忙来看,但见吴少双目紧闭,面色灰紫,浑身发热。风静皱了皱眉头,叫过一个同门,吩咐几句,那人便去了。风静只能等着,他功力未复,也无法运功查探吴少病情。 不大一会,那同门回来,告诉风静,前面有个小客栈,可以暂且住下。风静一听,立即叫大家直奔小客栈,住下后又忙忙请医延药,但几副药灌了,两天过去,却不见吴少好转。 风静早已看出吴少不是普通风寒,似是中毒之象,但中了什么毒却又不清楚,也不敢胡乱用药,他急得无奈,便与青依商量,是不是可以再请那些血宗人出手,既然他们放了他们,应该也会为吴少解毒。 青依见风静这次似乎是真的着急,便也想到小娇,好在这里离那宅子也不太远。不过,青依几乎可以断定,那宅子早已烧成瓦砾,小娇也不会留在那里,但是吴少这样,还是跑一下才放心,想到此青依便与两个白慈弟子,向泰州城方向去了。 青依去了不久,忽然有个看护吴少的白慈弟子进来道,吴少醒了,并指名要单独见风静道长。 风静一听,异常高兴,忙过来看吴少。 吴少半倚在床上,不待风静问,就向着他点点头,又看了下身边的两个白慈弟子。 风静一下子明白了,对那两个同门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两人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见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吴少又欠了下身,低声道:“道长,你不必瞒我了,我都知道了,还是告诉我这法印的事吧?” 风静一怔:“师弟难道是装病?” 吴少也不言语,只是看着风静。风静一看,知道瞒不住吴少,便也低声道:“那法印确实是白慈掌门法印!白慈观并无传功房长老一说!” 听风静亲口说出来,吴少终于确定无疑,那白慈观一渺真人给自己的并不是什么传功房长老印记,而是白慈观掌门法印。 那一渺道长给自己时,吴少并未起疑,但一见风静等人见此印的态度,不仅让吴少产生怀疑,后来这风静又改口叫自己“师弟”,吴少更加怀疑。他上车后,本想再运功试试,不料一试之下,体内灰雾乱窜,顿令他难受之极,人便一时晕了过去,但不久他却醒了过来,只是觉得异常难受。他本来要睁开眼来,忽然想到一计,便继续闭眼装作昏迷,他近两年来已多次昏迷,有了丰富经验,加之他脉像本就不同于常人,竟连风静这样的高手也并未看得出来。果然,他的苦心也并未白费,有一天两个白慈弟子轮着看护他时,吴少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话。 “师兄,道长此次死得蹊跷,风静师兄也不问。但更奇怪的是怎么将掌门之位给了吴公子?” “我也不知道,正感到奇怪,等咱们回山后再说吧。” 尽管两人声音极低,但吴少耳朵何等灵敏,早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21章 夜无眠(3) 3.怎么哭了 “那为什么一渺真人说是传功长老?”吴少仍是不明白。 “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风静猜测道。 “不管怎样,这东西我是绝不会要,请道长收好!”吴少说完,怕风静不接,干脆将那包着法印的布包放在一边,扭过头去。 风静早就知道那法印是掌门法印,也隐隐猜出为什么一渺真人不实话说这是掌门法印。这传功房长老之位本来白慈观就没有过,但一渺只说是传功长老,是料定这少年不敢接此法印,才说是传功长老法印,但师父并未说要让他将此法印交给别人,看来是认定了这少年,具体是什么原因打动了一渺道长,那就不知道了。 更令风静确定无疑的是,一渺道长将法印口诀也藏在小包里留给了吴少,这白慈观历代掌门的凭记便是一枚法印和一篇法印口诀,如果一渺道长不想让吴少做白慈掌门,便不会留下口诀,因为口诀另一真本在观中密室珍藏,二者在同一人身上,才不会被外人冒充。 “师弟,此事过于重大,你先收起来,我们回到观中从长计议。”风静劝道。 “不,风静道长,我是决计不随你去的,这法印我也不会再收起来,我看你们还是趁早走,免得一渺真人长期曝尸野外,让他老人家难以归位。” 其实这也是风静所担心的,他还担心着留在观中中毒的两位师弟,自己手中虽有那绿宗给的解药,但不及时回去,怕那些师弟们有个三长两短就后悔也来不及,他本来就计划如果吴少还不醒,就派人拿着药先回山,虽然路上怕有什么不测,但也只得冒险了。 现在风静一看吴少态度无比坚决,想了一下,叫进那两个白慈弟子,拿过那包着法印的包道:“师弟,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只好先行带法印回山,但我也请这两位师弟见证,这法印本是师父传给吴师弟的,我只是代为保管,也望吴师弟病好后无论如何都要到白慈一趟,共同商议大事,此事请吴师弟一定答应。” 吴少想了下,点点头,风静见吴少答应,便一躬到底行了个礼,将包收起,不再说话,转身出去分派人上路,留下两名弟子照顾吴少。等青依回来,风静已去得远了。 见风静走得远了,吴少才长舒一口气,只要不让他带着那东西,他便心安很多,将来不愿意去白慈观,总可以找到一个推脱的理由。 等只有青依一人在边上时, 青依问他风静的事,吴少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气得青依大骂吴少坏了脑子,吴少一笑,说道:“要不然你去向风静要回法印自己做掌门?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青依一呆,想了想猛得拧了一下吴少,说道:“我是女的怎么能做道士的掌门?”青依觉得这是吴少功成名就的大好机会,但吴少丝毫也不感兴趣,她就再不提这事了。 吴少见她拧自己,连忙向门口看, 青依一看他面皮发红,也觉得太过亲密,她与吴少同处一室久了,相互依靠,相互安慰,竟不知不觉已不再把吴少当作陌生人。 四个人一路走,吴少有病,走得极慢。 吴少真病了,一阵阵的发晕,就算坐在车上也时常要晕去,那马车也不敢快跑,只能缓辔而行。起初吴少只是感到晕眩发热,后来稍微好了些,却全身发起痒来,而且痒不可耐,要不住的挠才好受一点,吴少也不大在意。 第三天早上,从住的一家小店要踏上行程时,青依奇怪地看着吴少,忽然道:“你昨晚做什么了?脸上怎么破了?咦,似乎是抓破的,不是爬人家院墙让人抓的吧?” 吴少摸了摸脸,急叫店家拿过镜子一照,果然见脸颊上破了一块皮,才知不知不觉睡梦中将脸抓破了,吴少心下一惊。昨天晚上住店时,他检视身上,竟然有八九处都抓破了,而且那抓破之处不敢稍碰,一碰之下痒彻心肺,似乎全身都有一些小虫子在蠕蠕爬行,忍不住便要不住地挠。 吴少这才觉得不妥, 是不是在那香室里还中了什么毒呢?但青依这些天与自己几乎形影不离,也不见她有此症状,难道只是自己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但他实在想不起来。 青依听吴少说全身发痒,也吃了一惊,赶忙找个医馆,请大夫将些草药来煮成汤让吴少洗了,吴少在客店要了一大桶水,遍身洗了一遍,觉得舒服一点。但当他一穿上衣服,又觉得奇痒起来,忍不得又抓又挠。第二天再看,身上又新添了些挠破的地方,而那些破的地方,流下清水来,清水所到之处,又渐渐起些红红的小疙瘩,一碰就破,竟就渐渐生成了烂疮,那些疮口流下不再是清水,而是腥臭无比的脓水! 吴少这副样子,已经不能继续赶路,而且路上店家见他如此,早就掩口唯恐避之不及,哪里敢收留他?气得青依和那两个白慈弟子多次要动手,吴少死活拦住他们,总算找一处早已人去房空的破败房子,几个人住了下来。 此时刚进二月,天寒地冻。看看四处破漏的房子,吴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倒在一堆草里,埋头便睡,倒似这里比那客店舒服百倍。 其实只是短短过了一会儿,吴少就醒来,这一觉极短,他得病以来寝食难安,能睡得着已经着实不易,这里虽然残破不堪,但比起在客店里担心弄脏人家被子要安心不少,吴少惺忪着眼看看四周,忽然招手叫过青依。 病发之初,青依还与吴少开几句玩笑,但见吴少身上的异样越来越严重,不但全身开始溃烂,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下来,看上去象一只秃毛的鸡一般可笑,玩笑再也开不起来了。 “你偷偷地哭什么?”吴少轻声问道。 青依低下头去,也不做声,眼泪却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 第21章 夜无眠(4) 4. 刮骨疗毒 “刚才我忽然想到,有一个办法可以治我这一身烂疮。”吴少笑着道。 青依猛地抬起头来,把眼泪一抹,急迫地看着脸上四五处流着脓水的吴少。 “说来也简单。”吴少故意顿了一下又道:“我记得书上曾说过一句话叫剜肉医疮,你可以拿刀将我身上这些疮口一一剜下来,待脓血流尽,鲜血流出来,就会好了,这法子应该可行。” 青依一听,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你别怕,我记得三国时关云长也曾刮骨疗毒,毒素只要出来,便就好了八九分了,来来来,你就让我做一回关云长吧。”吴少轻声道。 青依一听,又退几步,扭过头去,肩头耸动,又哭了。 别说这剜肉医疮根本不是什么医治办法,就算是办法,恐怕不等剜掉几个疮,吴少就会流血而死,那些毒疮早密布全身,哪里刮得过来? “你哭哭啼啼做什么?我还没死。”吴少不耐烦道,“再说,就算我烂了臭了,也与你无关吧?你现在能呆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都为了什么功法吗?说起来你与万千柏、柳秀秀她们也并无多大差别,不,他们虽然很坏,但至少行事还光明正大,你却用这样的假惺惺的小人手段,你比他们更可恶!” 青依扭过头来,脸上虽然挂着泪,却看得出已开始动怒。 “看什么?我说的不对么?在七里潭边上的树木里,你害我差点喂了蛇,后来在树林中你又百般折磨于我,不也是为了得到所谓的天道功法么?可惜你的手段太过拙劣了些,被我瞧破了。象你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甘下贱……大伤风化……毫无女德的女子,我吴少现在虽然又臭又烂,却最是瞧不起……” “你找死!” 青依尖叫一声,跳将起来,从边上拿起一根木棍,呼地一下就向吴少头上打去。 棍子举到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停了片刻,棍子猛得被扔在一边,青依身影一闪,跑出破屋。 吴少见她跑了,想了一想,把身子又放倒在草堆上,侧卧着想事。 过了半刻钟,吴少感觉有人扯了扯他衣服,接着听到那个熟悉地声音道:“起来一下,我给擦下药吧。” 吴少一翻身坐起来,一巴掌打翻青依拿着的药碗,冷冷地道:“你不是走了么?我不用你帮我,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走吧。” 青依慢慢蹲下身子一边去拣那破碗,一边轻轻地说:“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走的。” 吴少气得抓起身下的草来扔向青依,那些草芥纷纷扬扬落在青依身上、头上,青依也不躲也不闪,任凭吴少乱丢一气。 等吴少停手,她才道:“你也不用这样着急,我想你也并未做什么有背天理之事,这病总会好的。你说话气我也好,骂我也好,随便你,我是不会走的。刚才我就想,我一棒子打死你,然后……然后我就自己做个了解……” 她又道:“我们去七里潭,只是为了帮助表哥对付一些门派和姜园,并非针对你,我们与你素不相识,双如何知道你有什么天道功法?你这么说,只是在故意气我罢了。” 青依轻轻地说出这些话来,却把吴少听得心惊肉跳。见青依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吴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正发怔时,那两位白慈弟子买了饭菜回来,便不再多想,一起吃饭。 吃罢饭,青依嘱托两位白慈门下好好看护吴少,自己便到附近小镇上抓药,尽管这药药剂似乎半点效果也无,但青依眼下也别无办法,对施毒解毒的窍门,她曾自信有一定了解,但这次血宗泰州古宅之行才让她认识到,自己师父所教的那点解毒本领,与江湖上真正高明的施毒解毒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青依抓了几幅草药,一刻也不停留,便向回走,她知道这几天吴少心情不佳,自己一时看不见他便有些放心不下。也不知为什么,这个瘦瘦的还带点孩子气的小小青年也不见有什么特异本领,却让她牵挂不已。 青依一边想着,一边回到那破房子。她轻咳一声,算是打过招呼,停了停,走进破屋,四下一看,不禁一怔,四下里空落落地,哪里有吴少的影子?连那两个白慈弟子也不见踪影。 青依忙将草药向身上一塞,跑出院子,她想了想,转身向北方跑去。走出不多远,忽见那两名白慈弟子匆匆赶了回来,碰上青依,刚张口要说话,青依早问上了:“他呢?” “青依姑娘,刚才你出去不久,吴师弟便犯起病了,脸色涨红,呼吸吃力,他说自己怕是不行了,要有个三长两短还有一件事需要亲口告诉白慈的四大弟子,所以命我们赶快追上风静师兄,我们走到半路,觉得不妥,这才赶了回来。” 这两位弟子走出不远便起了疑心,其中一个道:“我们就算要去追赶风静师兄,也该向青依姑娘交待一下才是,只好留下吴公子一个人在那里?”两个人这才急急地又回来了。 青依不用听就明白这是吴少故意支使两人出去,自己好趁机行事,吴少这几天看起来平静无事,但他善于伪装,有什么心事平常人哪里看得出来? 青依对着二人就是一顿喝斥:“哼,这话你们也信?就算信了,难道不会留一个人看着他?他是什么人,风静没说过么?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白慈观不但饶不了你们,我也会将你们削成肉末!” 那两名白慈弟子见这青依眼露凶光,面色惨白,简直象是母夜叉再世,哪里还是那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心下不由地慌了,嘴上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吴师弟说怕……怕路上一个人不安全,才让我们一起走的……” 吴少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是他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了?看周围的迹象,不像是有争斗的痕迹,恐怕是他自己离开的,但倘若是他自行离开,又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第21章 夜无眠(5) 5. 绿水荡漾 青依不再与他们啰嗦,他知道吴少重病之下,一定跑不远的,还是抓紧找到人要紧。于是她叫那两名弟子分头去寻,找到人到住过的地方见面。 北方是白慈两个弟子的来路,也不用找了,其它三个方向三个人一人顺着一方向立即开始寻找,青依提起气来,一会儿便奔出几里地,然后停下来慢慢询问路人,但此处属于城郊,人并不多,好半天才遇到几个人,但他们均说未见到青依所描绘之人。 一个人倘若要有心藏起来,找起来就如大海寻针,极是麻烦,不过吴少身染顽症,这么短的时间跑不出几里地的,青依向东边寻出几里后,又折向南边。 她正在路上张望时,忽然看到有三五个人正站在一条河的岸边指指点点,青依心中一动,急忙赶了过去,那几个人正在议论有人从此处跳河,青依急忙向河中观瞧,绿水荡漾,毫无踪迹,再看岸上,有几件脏兮兮的衣服,青依一见,正是吴少身上的,不由地如遭雷击,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又过了好久,两个白慈观道人也找到了河边,只见青依正沿着河岸来回寻找,似乎疯了一样,不久之后她停了下来,坐在河边呆呆地发起愣来,任凭两个人如何呼唤,就似没有听到一样。 过了几天,白慈观四大弟子风啸、风宁、风远、风静正在商量事情,风静将药带回后喂风远、风宁服下,不久两人便已解毒痊愈。眼下白慈观沉浸在一片悲凉气氛中,掌门一渺真人仙化,使白慈观上下受到不小冲击,一渺真人做掌门近四十年,不但自己一身道行高深莫测,而且他德高望重,掌管白慈观有理有方,使白慈观香火鼎盛,隐隐有追赶名门大观的走势,现在一旦仙去,大家都无法接受,接下来一段日子,众人在悲痛之余,也在隐隐猜测:接下来谁能掌管白慈宫? 这几天几大弟子正在商量事情,忽然有两个弟子走进门来,向四个弟子施礼后道:“师兄,我们回来了。” 风静一见是留在泰州陪伴吴少的那两位弟子,急忙道:“师弟辛苦!”又向他们身后看了看,问道:“吴师弟呢?” 两个道人相互看了一下道:“吴师弟轻生跳河了。” “啊?!”四大弟子几乎一起站了起来,一渺真人去世前将掌门法印传给吴少的事,风静回来就跟大家说了,众人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决定要与吴少详细谈谈,现在忽然得到这样一个讯息,大家当然吃惊,要知道那吴少现在可不但是一个白慈观的入室弟子,更是潜在的掌门人选。 两个道人将情况详细诉说一遍,众人听了还未说话,风宁首先沉不住气了,他来回走了几步,嘴里直叫“糊涂、糊涂。”也不知道他到底说谁糊涂。随后他对风啸道:“师兄,我跑一趟泰州吧,我不相信他会随意轻生。我怕其中另有缘故。” 风啸道:“师弟的意思是……” “各位师兄师弟,大家该不会忘记鸿兴老怪、终南山、茅山掌门硬闯试剑谷的事吧,我怀疑吴师弟失踪的事可能与那些门派有关。” 几位师兄弟一合计,决定由风宁率领几位道人再入泰州,务要得到吴师弟的确切消息。 风宁等人走了之后,试剑谷蒋剑客多次到白慈观拜访,打听吴少的消息,可风啸道长只是道:“他可能遇到了些意外,白慈观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因为此人与白慈观关系非小,观里正着人寻找,一有消息定会信时通知白慈观。” 蒋剑客有些无奈,但也心里颇感安慰,毕竟白慈观派人寻找,比起快剑门来更有把握,他们快剑门这样的小门派,根本无力去寻找被人掳去的吴少,虽然安排鲁小柱已经出外打探消息,可天下如此之大,他又向哪里去找? 修道界近期也暗暗传出一个消息:太清宫一名弟子失踪了! 消息刚传出来时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江湖打打杀杀司空见惯,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太过平常了,也许是被人杀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离开了太清宫也不奇怪。 但随后消息进一步明确后众人才渐渐知道,失踪的太清宫弟子是门派的核心弟子之一,听说过曾经被嵩山论坛评定为最有前途的后辈年轻人之一,据传,太清宫对这名弟子极其看重,甚至太清宫副宫主都亲自传授这位弟子功法剑术,这弟子失踪后,太清宫副宫主极为着急,安排不少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也有人纷纷传说,那名弟子是在宁海州的姜园失踪的,太清宫因此对姜园大为不满,以致于姜园后来在受到官府责难时,太清宫并未利用其势力为姜园说话,以致于那座天下第一书院目前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光。 说到姜园,另一则更隐秘的消息也同时流传起来:天道功法现世了,多年前的那个古老预言应验了,这个消息让天下修道界震动不小。 初时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并不相信,天道功法那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么?但据参加过姜园典礼的人说,太清宫在姜园抓到了正在打天道功法主意的魔君,并将他带到了太清宫,一些人渐渐相信了,魔君,修道界共同的敌人,却恰好出现在姜园,不是为了天道功法又为了什么?而且,就魔君的恐怖修为来看,也只有他那样层次的人才懂得什么是天道功法。 (第三部完) 第1章 保镖(1) 1.平安镖局 半月以后,当泰州城外河边的人渐渐忘了不久前曾人投河自杀的事时,有几个神色严峻的道人来到了河边,向周围的人打听情况。这些人低声商量一会,转身分头而去。 又过了几天,陆续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来打听有人落水的事,让周围的人感到很奇怪。 过了两天又有一个女子来到河边,她找到附近一户人家,问是不是知道有人从此落水的事。 “姑娘。”那人见这女子虽然轻纱遮面,只露出秀目,但仍看得出正在青春韶华。“姑娘,这是一个月以前的事,那人却不是落水的,而是轻生跳河的,我倒没有看见,村里王老头亲眼见过,我带你找他去吧。” 这人比较热心,引着那女子来到王老头家。那王老头恰好在家,一听有人打探一个月前有人跳河的事,想了好一会,才隐约记了起来。他那天与人在河边正想结网捞虾,有一个人从他边上走过,他们并未在意,正在低头做活时,听得扑通一声响,急抬头看,见有一个人在河中冒了几冒,便不见了,只留下几件衣服和鞋子。 王老头说完又摇着头叹息跳河的人太过执拗,也不管家人亲友,就如此决绝地撒手而去。 那女子呆了呆,嘴里低声道:“小无赖就这样死了倒也干净。”但忽然又喃喃道:“他死了?那姐姐呢,不会也跳河了吧?” 泰州城里的“常合药铺”因医术精湛、药价公道,每日里人来人往,极其兴旺。这一日,药店里来了一位青年女子,排好队后,便若有所思地在那里等着。不大一会儿,有人叫她过去。 “是抓药还是问医?”那药店的医师一边记着账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先生,我想打听一个人。”那女子道。 “哦?……哦!那是什么人?”那医师颇为奇怪地抬起头来。 面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所有人见到她都会觉得眼前一亮,只是现在她现在脸上罩了一层淡淡愁绪,令人油然而生怜悯。 “先生,最近可有中毒生疮的人前来就医?他这么高,这么瘦……”那女子一边比划一边轻轻说道。 “姑娘,我这里是药铺,中毒生疮的人自然不少,一时也不记得有姑娘所说之人。”这医师其实极为忙碌,后边有一大堆人等着,但见了这样俏若出尘的女子,人的耐心总会无限膨胀。 “既然如此那你替我抓些治疗中毒生疮的药吧。”那女子道。 “姑娘说笑了,这看病抓药需要方子。这中毒生疮的情况不同,自然用药也不同,有些中毒生疮也不一定用药的,治疗不同疥疮要有不同的药,别看同样是疥疮,其间病理千差万别,单是这治皮癣一类,就有七八种药之多,分别对应着……”这医师借此机会开始炫耀起了学问。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在听,轻轻打断他的话,“那就一样给我抓上一幅吧。” 那医师一呆,张口结舌道:“……不好意思,这类药昨天下午已经卖光了,还得过一天才能来货”。 “哦,那我上别家看看。”说着那女子站起身来。 见那姑娘要走,那医师忙道:“姑娘还是别多费腿脚了,倘若急用药可去小药铺看看,据我所知,各大药铺此类药和我们一样,昨天都被一位大客户买走了……”。 那女子略显惊异,随即道声谢便走出了药店,在街上,这女子略一思索,便向另一条巷子走去。她低着头想着心事,一不小心,几乎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忙后退几步闪在一边,还不等他说话,边上早有一人出言喝斥:“走路怎得不看路?低头拣银子呐?” 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也不做声,低头慢慢离开。 “哎?这女子怎么这样走了,道歉也不会?”那人大为不满。 “没什么,我们快些走吧,前面就是那家‘平安镖局’吧?”另一人道。 凌晨,一行人走在杂草丛的官路上,几辆车子,几匹马只是悄悄行路,并无一人说话。有两匹马远远落在后边。 转过一个山弯,一声呼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几辆车子立即停了下来,马上的人跳将下来,拔刀守在车子周围,同时扯出一面“平安镖局”的旗来,另有一人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只见前面杂树林中,闪出七八个人来,个个头扎红巾,皂衣打扮,也不言语,拦住去路。 镖局这边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胡姓胖壮镖师,押镖多年,经验老道。他上前冲那几人一抱拳:“列位辛苦,路过宝地,请多包涵!”说罢,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包银子递了过去。 谁知对面人连睬也不睬,只是盯着车子。 胡镖师就是一愣,又说一遍,对方仍是不理不睬,他知道今天碰上了“缠手”,必须要见过真章了。他将银子收起来,不再说话,向身后的一人一点头,立即有位镖师提刀出来。但还未等上前,对面有一人如大鹏般飞出,在半空中发出尖锐叫声,一个闪动,扑向镖车边两个镖师,那两人不及挥刀,胳膊上各中了一剑,啊呀一声,就抱住双臂倒在地上。 “快滚!”其中一位头扎红巾的人低喝。 对方功夫已远远超出预料,一般到了此时,镖师们就应该弃镖而去,回头另找高手或者托关系再行要回镖来。 但那些护在马车周围的人却各拽出一柄弯刀,毫不退缩,显是训练有素。 正在这时,车队后边的两骑赶了上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相貌俊雅,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满脸虬须。 那虬须汉子催马上前半步,抱拳道:“诸位侠客,我们只是药贩,并无多大本钱,请高抬贵手放一条路如何?” “海进大人,到了这时你还装什么药商。”那些红巾缠头的人中,走出一个病鬼似的瘦小中年人,阴恻恻地道。 那虬须汉子一怔,随即呵呵大笑:“原来你们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一切都好商量,不知几位想要些什么?” “海大人不愧是行武的将军,说话痛快。听说应公子手上有一张药方子,咱们想瞧一瞧,不知方便不方便?”那病鬼样的人细声道。 第1章 保镖(2) 2.应冲公子 “看你病厌厌的样子倒真是该吃药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不过咱这里可并没什么药方子。”那虬须大汉知道对方不会善罢,早已暗暗解刀在手。 那病鬼见虬须大汉说自己有病,并不着恼,反而笑嘻嘻地进前一步道:“那黑藤霜的药方也不是公子家的祖传,大家看一下就走如何?” “少废话!没有就是没有!”虬须海进将刀一摆道。 “唉,本来我还想不掺和进那事,既然海大人这么不通情理,我只好顺便做个人情了。”那病鬼叹了口气道。说完一扭身子退到一边。另有两人舞剑冲了上来,那海进坐在马上,将一口又重又沉的紫金刀施展开来,那两人竟近不了身。那病鬼一看,不住地摇头。 又斗了几个回合,那病鬼见海进刀沉力猛,虽然不是武功路数,但招招狠辣异常,不由啧啧称奇。他偷眼观瞧,见那边一个青年公子正凝神看着海进与那两人比斗,便向边上一努嘴,另有两人立即拔刀扑向那青年。这病鬼知道,此处虽然偏僻,毕竟是江南官道,人来人往颇多,必须速战速决。擒贼先擒王,拿住应公子,就不怕海进不交出所要的东西。 只见那两个人跃过那些护卫和镖师,扑到那青年公子马前,便要将公子从马上扯下来,却见那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那两人急忙后退躲避,几个护车人,刚想过来,应公子将手一摆,又停住脚步。 那两人复又扑上去,举起手中剑就刺向那青年公子,却见应公子将手中鞭子连点几点,早见那两人扔了剑抱着手腕躲在一边。 “剑客?”那病鬼一见,原本细眯的眼忽然睁大了。他原本打听得明白,他们这次遇到的只有海进一个武夫而已,那公子不过是纨绔了弟子罢了,却不料竟是一名剑客。 那病鬼小心起来,他从腰中抽出一条极细的软剑,向着那公子道:“我说公子不用大队护卫保护,原来竟是一名剑客,失敬了,直某特来领教阁下剑术。” “你姓直?是谁派你们来的?”那青年公子问道。 “等公子打败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说罢,那病鬼将剑一抖,几点寒星向应公子罩去。 那公子早跳下马来,手中多了一柄尺子样的平口长剑,随手挥撒,道了声:“好,请赐教!” 那病鬼对自己的这一剑本是极有信心,这一剑凝聚了他十多年的心得,寻常人遇到此剑一般都会以躲避为上,不料,对方竟然拿着长剑不躲不闪,他心中一喜却又微觉奇怪,恰在此时,只听呛呛呛连续几声,自己的剑竟被对方磕碰回来,有两点寒星反震回来,他急忙扭头避过,却觉得一阵寒意从耳边飞来,他向后一跃,方才躲开那一剑,但不等他站稳,那长剑如影随形,又在眼前出现了,耳边听得那公子道:“阁下现在还不说是谁主使么?” 那直姓病鬼汗就下来了:两人差距太大了,看来这公子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否则怕是自己早中了一剑,他心里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 “你那徒儿看来不成,这青年倒是窥得了剑客门径,如此年轻将来怕是大有作为。” “道长说的不差,不过他所学颇杂,怕是对以后进步有极大妨碍。” 听得有人说话,那病鬼大喜。青年公子早已看见,那边扎着红巾的人中多了三个人,中间是一个道士,一边是一个寻常武师打扮的人,另一边是一个蒙着面看不出模样的人。青年公子见这三个人不声不响出现,心中一凛,不再动手,收剑停在一边,那病鬼忙跳到一边去擦汗。 那边海进也停下手,他与那两人战了半天,倒是大占上风,自己虽受了一处剑创,却也有一刀伤了对方其中一人。他催马过来,见公子神色凝重,知道对方来了强人,也不住地打量对方。公子身份贵重,会武功的事他知道一点,今日见他戏弄那病鬼,才知道应公子一身艺业不凡。 “公子,我等并无他意,请拿出那药方让我等一观即可。”那中年道士淡淡道。 听此一说,边上那蒙面人似乎颇为着急,刚要向那中年道士说什么,那中年道士却将手一摆,不让他说出来,静静等那公子回话。 “不知道长是哪方高人?区区一件东西本不算什么,但此物还有用处,等用完之后,再奉送道长随意观看如何?”那青年说话极是客气。 “此物传说中能解百毒,但皆是传言,但我却知此物对于我们道家还有些益处,还请公子抬爱。再说了,这方子本来就非你元人该有,说到底还是中原人的。” “道长说笑了,此物来自何处我并不知晓,我只知此物关系重大,还请道长方便一二,待我将公事办完,定会给道长一个答复。” “谁耐你推推拖拖,拿来吧。”那边上站着的武师早已不耐烦,一伸手,就来抓那公子。海进在边上看见,早挥刀劈上上去,那武师双手一扬,一阵劲力就将那刀震歪到一边,仍是不停步地抢过来欲拿那公子。 那青年公子一看,急忙挥剑相迎,甫一相碰,就觉得自己的剑如同火热,差点脱手,知道对方内家功夫太过深厚,自己剑术根本破不了他的内力,只好边躲,边伺机还击。 那边中年道长并不出手,只是站在那儿观瞧,那海进见对方功法高强,也不再上前,只是守住几辆车子,紧张地看着公子与那武师相斗。 斗罢一刻功夫,那青年公子虽说处于下风,那武师却也一时奈何不他,反被他几个反击,在衣袖刺了个洞。见许久拿不下一个青年,那武师心中焦躁,双手一搓,手中多出一对金刚如意,向着青年公子手上的长剑锁了过去,青年公子自恃长剑是直的,不怕他锁,便迎上去碰他如意,不料一碰之下,顿觉长剑一滞,刚要用力撤剑,那武师抬腿一撩,扫在他的腿上,他立即觉得身子一麻,几欲跌倒。 那海进一看,一声呼喊挺刀上前救援,那些护卫也一起向前,却觉得眼前一阵影动,几乎转眼之间就被人点倒了四五个,海进一看,正是那个一直没出手的中年道人,忙拚力舞动大刀,同时叫道:“公子快跑!” 那青年公子中了一掌,已是险象环生,见势头不好,攻出一剑,扭身就跑,武师见了,随后就追。 那公子腿上中了一掌,毕竟不太灵便,眼见得就要追上,却见斜刺里冲出一道黑影,向着那武师一扬手,等那武师急停步阻挡打来的暗器时,那人已拉着那公子奔进一个树林了去了。 第1章 保镖(3) 3.扬州将军 这突生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还未回过神,却见有一个人影也随着进了树林,待略为定神,才明白,是那中年道人见机较快,随后也进了树林。其它人见状,纷纷从边上跟了过去,围住小树林,却并不敢深入。逢林莫入,这些人还是知道的。 正在大家犹疑不定,却听林中那中年道人惊奇地“咦”了一声,寻即便听他大叫一声,林外的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见那中年道人从林中迅疾而出,只说句快走,便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这中年道人显然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刚才惊走,似乎是遇到极厉害的事物,那武师知道这中年道人的功夫通玄,见他都逃避得唯恐不及,心下也不多想,撒腿就跑。其它人一见更是一哄而散,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海进刚才被四五个人缠住,肩胛骨、胳膊、腿上各中了一剑,几乎要跌倒之际,忽见那些人忙忙地跑了,心里还觉得莫名其妙,他惦记公子,急忙喊着跑进树林,进到林中,他定神一看,那公子正半倚在树上,旁边另有一人正盘腿打坐,他一看不禁一呆:“这不是那个女子么?” “公子你没事吧?”海进过去扶起公子,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又过了片刻,忽见那女子脸色一红,一张口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随即脸上红晕慢慢消退下去。她一机灵站起身来,向四周看了看,眼光最后落在公子和海进身上。 “多谢姑娘相救!”那公子腿部受伤并不灵便,但在海进搀扶下仍向那姑娘施了一礼。 “把药方拿来!”那女子看也不看他们,张口一句话就让他们一愣。 海进挡在应公子前面道:“那天你无端撞了我们公子,我便觉得大有可疑,想不到你真的是草寇,黄毛丫头竟敢如此?” 那海进已经认出,这女子正是那天在泰州大街上冲撞了公子的那人,当时他就怀疑这女子不怀好意,现在这女子果然现身并张口索要药方,令他勃然大怒,举刀欲劈,那公子本要阻拦,因腿脚不灵便却是阻拦不及。 眼见那紫金刀快要到了那女子跟前,却见那女子捞起身边宝剑,迎着刀随手一撩,正削在那刀面上,只听得嗤地一声,那海进站立不住,后退几步坐到地上,上衣被齐齐刺破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软铠。 “唷,好大力气。”那海进惊得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女子。“再来一记!”他喊着挺刀又要上。 那公子忙挡在他前面,对那女子道:“小姐,实不相瞒,你想要的东西早已进了扬州城。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是哪一派门下,要这方子何用?” “何用……我只想看看,也不知有用没用……”那女子转头望向一边,幽幽道。 “如果小姐信得过在下,随我到扬州去,我一定让人抄录一份给你。”那应公子道。海进听应公子如此说,刚要说话,想了想便又不再作声。 那女子想也不想,淡淡道:“那就走吧。” 扬州总管府前,一行人略一驻足就要向里面闯进。 那女子却忽然道:“你们既然是官府的人,就此分手,明天我来拿我要的东西。” 她轻轻说罢,转身就走。 “喂,请问东西我怎么给你。”公子急忙道。 “我会找到你的。”抛下这句话,那女子转眼去得远了。 公子还在呆呆地看,那海进早迈前一步,向着府前守卫的兵士说了几句什么,那护卫看了一眼急忙跑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府内涌出一伙人来,为首是个须眉皆白的老将军,身材魁梧,精神苍健,声音宏亮。 “哎哟,应冲公子你可来了,我这里正心急呢,听说老早就上路了,不想今日才到,我派出几路人去打探消息,都不见你们的踪影,听说你们并未走水陆,而是顺旱路微服而来……” “小侄胡闹,倒让老伯夫担心了,应冲这里赔礼。”听着那老者爽朗招呼,那青年公子倍感亲切,但还是规矩行了大礼。 “免礼免礼,来来来,堂上说话,那个是海进吧?你自便吧,我和应冲公子有话要说。” 说完,一众人乱纷纷见过礼,又一起簇拥着进了总管府。 在总管府,应冲公子与扬州路将军阿虎突一直宴饮攀谈到深夜,才回到住处。原来这阿虎突与应冲公子的父亲皆是大元贵勋,私交不错。只是后来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扬州,见面的机会少了,这次扬州疫情流行,势头甚猛,扬州将军阿虎突无奈,只好书信到京,将情况一说,请应冲公子的父亲帮忙开具药方并收集药材防治疫情,这应冲公子的父亲不但是个将军,而且是个着名蒙古大夫,阿虎突仍然记得有几次军中疫情严重,都是这应冲公子的父亲出手防治的,不过这应冲公子的父亲平时深居府中,早不问世事多年,便遣儿子去扬州。 应冲先将秘方传到扬州,自己沿途采办大量药材随后押运向扬州而来,今日终于到了。阿虎突见了故人之子,分外高兴,两人攀谈起来,阿虎突发现这应冲知书晓兵,还有一身功夫,更是喜欢,直到鸡叫头遍才放应冲回到他住的地方。 这是隔了官衙两条街的一处亭院,有个雅名叫赏翠轩,乃是前朝一位文人的休闲居所,相当幽静舒适,应冲对此处较为满意。 “海叔,今日与阿虎突世伯相见,你看如何?”应冲慢慢喝着茶问道。 “阿虎突将军老当益壮,性格直爽,对公子倒真是不错。” “我不是指的这个,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古文义有些奇怪。” “古文义?你说的是阿虎土将军的三公子?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啊。” “不是说有什么不对,我是觉得此人我似乎不久前见过,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不可能吧,京城离此千里之遥,此前你们从未见面,哪能见过呢?公子大概记差了。” 应冲公子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有一个护卫走了进来,向着海进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又快速退了出去,这些护卫是他们的贴身心腹,平时有事可以随时汇报的。 “我师父到了么?”应冲猛抬头道。 “是,王凌先生来了。”海进道。 “快请!”应冲正色道。 “我已来了。”话音未落,房内已多了一人,此人面容清癯,五绺墨髯,肩背一个包裹,颇有道家之风。 第1章 保镖(4) 4.过于夸张 “师父辛苦!一路还顺利吧?”那应冲公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垂手站在一边,恭敬问道。 “还好。”王凌随口说道,同时从背上解下包裹,里面是一口剑,一个书匣,他将那只书匣递给应冲,应冲看也不看,顺手递给海进。 “说说遇到的那些人吧。”王凌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道。 应冲看了一眼海进,知道海进已将遇到强盗的事给师父说过,便将昨日遇到的事又说了一遍,当说到那女子时,应冲欲言又止。 王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还有呢?” 应冲只得将遇到那女子的事也一并说了。 王凌略一思索,旋即说道:“中年道士是茅山松墨、武师是江南洪一显,病鬼是他徒弟似乎姓劳……” 应冲、海进见王凌并没在现场便能叫出那些人名字,不由地大为叹服。 “那女子只用三剑就迫退茅山松墨?细细说来。”王凌仔细打量应冲一眼,颇为怀疑。 “弟子也并未看得清楚,当时那道士追进林中,手中一件铁羽扇一摇就扑了上来,那女子仓忙之间回身击出一剑,那一剑也并不迅速,但周围却是一阵气旋流动,那道士似是吃了一惊,忙闪身躲过,但那女子并不撤剑只是将剑横推出去,我见那中年道士便手忙脚乱,又退一步,那女子再将剑向前轻点,道士便喊叫一声退了出去……。” 当时电火雷光之间,这应冲看得竟如此详细,这令王凌心下稍觉欣慰,不过那女子是何门派?竟能三剑惊走松墨道长? “你答应让她看那东西了?” “是。” “那松墨故弄虚玄,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师父的意思是……。”那应冲忽然不明白起来。 “我断定,那女子不过是松墨一颗棋子,帮你只是为了靠近你再想法套出经书的下落罢了。嘿嘿,三招击走茅山掌教松墨,这戏演得也太过夸张了些。” “我见此女子似乎并不是那道士一路的,似乎也不知经书的事情。”应冲迟疑了一下道。 “哦?”王凌沉默起来,一时间屋内极是寂静。 片刻,王凌点点头:“与经书无关也有可能,明天你带她来见我吧。”说完,也不等应公子回话,转身走了。 那应冲站在那儿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叫过海进,两人低声商议起来。不一会儿,海进从赏翠轩角门伸出头来,四顾街上无人,便悄悄顺着墙角向前走去,刚到街口,猛听得黑暗处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海进一哆嗦,认得那声音,忙嗫嚅道:“哦,是王先生啊,我……我……去给公子买些宵夜来吃。” 只听黑暗中王凌冷笑不止,海进知道不妙转身想向回跑,却发现迈不动脚,这海进也算东征西杀见过世面,但他知道,在这王先生面前,自己弱如蝼蚁,一时竟吓得迈不动脚。 一个影子慢慢到了他的跟前,从海进身上摸出一物,月光下,却是一只小匣,王凌低声骂道:“小畜牲,竟敢如此。”说罢一闪身不见。 直到王凌的身影去了好久,那海进似乎才清醒过来,急忙跑回赏翠轩内。 清晨,赏翠轩的小花园内,薄雾笼罩,有两个人正站在园内小亭中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说吧,到现在了你还想瞒我?” “师父,徒儿并未瞒你老人家,我说的句句是实。” 正是应冲和他师父王凌。 “你背着我让海进将丹方给她,还想让她连夜逃走,还有什么话说……”王凌冷哼一声。 应冲一呆,无可辩解。 “嘿嘿,松墨他们用这样一个伎俩你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想不到你竟然比我想的还要废物!竟敢伙同他们盗取丹方?” “弟子没有,那女子神智有些不清,但决不是骗人之人,师父……” “住嘴!盗取丹方如同泄露经书秘密,有什么后果你该清楚。”顿了顿,王凌又道:“你以后不用使剑了,自断一臂吧。”这一句话,王凌说得冷酷无比。“我早已说过,经书不经同意不得交于他人,想不到你不听也就罢了,还要将丹方随便给人观看,依着江湖规矩,你死一千次了也不足惜。” “是,师父……”应冲大惊。但他知道再多说也无用,他虽是蒙古人,但师令如山,他抬起胳膊,就要动手。 哧地一声,应冲一处穴道被点,立即动弹不得。“等等吧,我已令海进去请那女子了,等一会儿我自会证明给你看,免得你不服。” 应冲着急起来,只是祈求那女子不要来,或者海进能够劝她快跑。 过了良久,忽听王凌沉声道:“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进来吧。” 小花园的圆门口,出现一个身影,袅袅婷婷,在薄雾中如同幻影。 见到那娇小身影出现,应冲急切道:“师父,此事与这姑娘无关,求你不要难为于她。” 王凌仔细观看那女子,见她眼角含烟,皓腕玉脂,身形婀娜,在轻雾中更如出尘仙子,不由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我说呢,原来应冲却是受了这女子的媚惑,也难怪,一个出了京都的毛小子,见到这样的女子怎会不动心?”王凌轻蔑地看了应冲一眼。转脸平静地向那女子道:“松墨他们派你来做什么,实说了吧。” “松墨是谁?”那女子似乎不明所以。 “呵呵,在我面前也敢弄虚,难道松墨没告诉你我是谁么?”王凌见那女子还在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不由地心下微微动怒。 “你是谁?,我来是找那位公子有事的。”那女子看了应冲一眼。 正在此时,那小亭内的人身形一动,便如一股轻烟向自己飘了过来,转瞬到了眼前,那女子吃了一惊,急忙舞个剑花格挡,但听轻轻一响,有一人落在身后十丈远外,女子急忙回过头来看。 “你是青城山还是仙霞观的?”王凌背着身子,并不回头。 “你是谁?”那女子惊问道。王凌刚才一动之下,隐隐杀意几乎笼罩方圆几丈。 适才这人凌空一击只是一种试探,但那庞大剑影却使那女子却感到丝丝寒意,自己平生所遇之人,包括师父和那丁清玄,似乎都比不上此人可怕。 “说不说自己是什么门派都无所谓,无论何人,觊觎丹经者,死!” 第1章 保镖(5) 5.破局之计 那人话一说完,小小的花园内寂静下来,一种异样清冷的感觉在那女子周围弥漫而起。 “师父,先不要动手,我愿意自行断臂,再不使剑。”应冲急道。 女子并不清楚先前发生了什么,疑惑道:“断臂?为什么?” 王凌浑似没有听见,直盯着那女子。忽然冷笑道:“小小年纪,竟修了此等妖媚之法,今日不除了你,还不知你将来会作下多少孽来。上前受死吧。” 那女子也不言语,全神戒备,紧盯着王凌的剑,不敢丝毫大意。 王凌慢慢道:“现在就拿出你最强的剑法吧,你不是曾击败松墨么,来,就用那套剑法吧,别的,对我没用。” 那女子知道此人所言不虚,她虽然不知道松墨为谁,但她知道眼前之人的可怕,自己最强的剑法也可能对此人无用,但对方意图要取她性命,到了此刻,她必须全力一击。 那女子轻咬朱唇,手中捏一个诀,将剑划个半弧,一声轻喝,顿时四周空气荡漾起来。 王凌感觉到四周的变化,眼睛不由地睁得老大,再看那女子所持三尺龙泉剑体上,隐隐似有光芒闪烁,禁不住后退几步,吃惊失声。 “剑气?!” 王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却又明明白白看得见,那女子剑上所散发的,正是他们剑客毕生所追求却极少有人修炼而成的无上剑气,剑气,一个剑客真正身份的代表,一个剑客修炼大成的标志,许多人一生之中见也不曾见过,更不用说修成一丝半毫了,而这个女子的剑上,竟有如此丝丝剑气,王凌简直惊得脑子一时无法思索。 但下一刻发生的一幕却令他更迷惑不解,他发现那女子身子晃了几晃,剑体迅速恢复往常,哇地一口血喷将出来,将素白的胸衫染成一朵娇艳的花。 那女子吐血,引起了两声惊呼,一人是应冲,一人是刚刚进到园子的海进。那女子有些无奈地盯住王凌,发现他似乎忘了动手,正陷入苦苦思索之中。 王凌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应冲,慢慢道:“三剑击走松墨,我倒有三分信了。”他顿了一顿道:“不过我还想亲自试试,我暂且饶你一命,一个月你伤愈后我再找你!” 王凌说罢一转身,凌空虚点,应冲立即觉得穴道解开,王凌走了几步回首对那女子道:“不过,恐怕你等不了一个月便要毒发身亡了,身中剧毒,竟然有剑气,不可思议!” 最后两句话似乎是自言自语,王凌说完,纵身飞过小亭,顺手取走那小匣,随即消失不见。 “一个月……”那女子喃喃道,完全不理会过来向自己说话的应冲和海进。她茫无目的地起身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气血涌动,嗓子一咸,立即软软委顿在地,只看见应冲一张焦急的脸和海进那诧异的目光。 扬州府衙内,阿虎突将军刚刚咆哮过,正呼呼地喘气,地上扔着几页公文,几个属下官员大气不敢喘地静静候着。阿虎突虽然年近古稀,但事必亲躬,深得至正皇帝的信任,他两次请辞归养,都未获准,一来是他身体还好,办事得力,二来朝廷一时也选不出合适的人来接替他。 正在这时,他的三子古文意进来了,对着阿虎突道:“大帅,应冲公子到了。” 阿虎突见应冲进来,将手一摆,那些文武属下,连忙收好地上的公文退了下去,阿虎突见儿子古文意还在边上候着,便道:“你也去忙吧,我与公子聊聊。” 古文意一听,答应一声也退了出去,但他并未走远,在大殿外面候着。 “伯父似乎有些心事,不知小侄能否为伯父分解一二。”应冲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议事厅上的情形不对。 阿虎突见到应冲,一时忘却刚才的不快,高兴地刚要寻问应冲到扬州的感受,听应冲提及烦心事,叹口气道:“贤侄,我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有事要与你商量。本来我还想让你多休息几天,但有些事我急于听听你的想法,我也明白朝廷派你来的意思,何况你还是……”说到此阿虎突住口不再提此事,而是详细说起让他烦恼忧心的事。 原来历年春季各地都要向朝廷纳官银,但扬州今年的官银到现在为止只收到往年的一半,阿虎突大怒,叫人拿帐来一查,却原来是盐税大大减少,只有往年的四成,详细询问原因,被告知是私盐泛滥,屡禁不止,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近年以来民间赌风日盛,那些赌徒输光了便去贩卖私盐以求赌场翻本,坊间更是存在直接拿私盐作为赌注的情况,更使得众多不法之徒铤而走险,加剧了私盐泛滥成灾,官府虽然大力捕拿,也丝毫不减贩卖私盐之风,如今城内几家大势力控制的私盐甚至比官家还要多出一倍……。 “贤侄,我想听听你有什么好法子。”说完,阿虎突满含期待地笑着看着应冲。 应冲明白,这是阿虎突将军考较自己来了。他低头略一沉思,便说道:“将军,我试着说一下,请你老人家不要见笑。”见阿虎突点点头,应冲接着说道:“征收盐税关键在打击私盐,而打击私盐关键在禁赌,扬州的税收要整治,必须从禁赌开始,这叫釜底抽薪。我朝立国以来,赌戏虽然在禁止之列,但太平日久,从上而下,赌风日盛,严禁怕是会引人不服,容易导致民变,我看莫如来个将计就计。” “治盐先治赌倒是与我意见一样,不过,怎么个将计就计?”阿虎突将军问。 应冲附到阿虎突耳边,慢慢说了几句什么。阿虎突一听,呵呵大笑:“对对,此计甚妙。” 不过阿虎突忽然又问道:“倘若把他们逼急了呢?” 应冲又附到阿虎突耳边说了几句,阿虎突听他说完,沉默一下道:“这事非同小可,你可有把握?” “伯父放心,规则由咱们来定,赢定了。” 第2章 豪赌(1) 1.神秘赌客 太公楼是扬州属一属二的茶楼,这间茶楼共三层,茶客都在一层,只有熟人和常客才允许上到二层,因为那儿有“赌局”。 当然如果一个人能够亮出足够的身家,也自会有人很热情的请你上去。二层的茶客们一边喝茶一边玩“战国七雄”的棋戏,极为风雅。只有在每一局结束时,才会发现有一种“杀”气,输者颤抖着拿出一张票据,递给对面的赢家。 这一日,太公楼来了两个人,前面是位面色苍白的青年人,后边是位中年和尚,这一僧一俗竟自向楼上走去,走到梯口,一个伙计赶忙过来,刚要问,那和尚摸出一张票据向他一晃,那伙计当时便被票据上一堆写满佰万仟的数目吓得差点跌个跟头,忙不迭地将两人向楼上请。 这一僧一俗一到楼上,立即引得大家瞩目,但大家仅仅瞄了一眼又低头继续专注“棋戏。”那一僧一俗略看了一眼,就走上三楼。三楼只有七八个人,分两桌对局。那一僧一俗找张桌子坐下来,要了壶茶,那青年人坐了下来,那僧人便静静站在他的身后。一会儿,那青年人悄悄对那僧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僧人一抬手便叫过店小二。 “我们少爷愿意与大家对局一场,以一对五,输赢以二赔一,你可去问有人可敢对。”那僧人轻轻地对小二道。 “什么?”小二一听便呆了,太公楼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赌客,不过他想到和尚带的那票据,便不怎么奇怪了。不一会儿,二楼的人也全知道了,有两个人便走了上来,坐到桌前,同时跟上七八个看热闹的人。 见迟迟凑不齐五人,那青年人又向僧人说了几句什么。一会儿小二嘴里传出另一消息:“一对五,三赔一!” 此话一出二楼又有不少人上来,更有一人坐到了对局的桌子上。很多人悄悄私语,在边上看着。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否则就算对这“战国七雄”的棋艺极为精通,也没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张狂吧? 见仍是凑不齐人,那青年人不再说话,只是把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那僧人便又发出新的规则:“以一对五,五赔一!” 此言一出,太公楼内立即大哗,连原来在三层那几个专心对局的人也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结束对局,站了起来,但见他们低声商量了一会,便有五个人走了过来,原来坐定的三个人一看,赶忙站了起来,给那五个人让位。 “亮票吧”五个人坐定后,其中一人看了看那青年人,原来赌坊规定,倘若要赌,需要将所赌之物押到台上,免得有人不认帐或者根本没钱只是捣乱。这位青年身上不像是带了现银的样子,所以五人猜测极可能是带了银票。 却见那青年人低头坐在那里也不做声,也不亮票,只是将手指又是一点,那些人见是这个熟悉动作便一齐看那和尚,知道这规矩可能又要改了。果然那和尚道:“一对五的快棋,八赔一,其它人也可下注。” 此言一出,整个太公楼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愣了:八赔一,倘若这青年输了,这里所有人都下注的话,所赔的银子数字可是惊人的,这青年莫非是来戏弄大家的,他有那么多钱么? 正在大家迟疑不定时,忽然一声清咳声响起:“这位少爷请了,可否先亮一下你的票?” 众人一看,不少人认得,正是太公楼的那位帐房,此人又黑又瘦,面黄肌瘦,倒似一副饿鬼模样,见到此人,原来坐着的五个人几乎同时站起来让坐。有的人或许不认识,但这几个熟客却认得,要论“战国七雄”棋艺,其实这位相貌惊人的账房才是太公楼的第一高手! 那账房先生慢慢坐下来,静等那青年人。那青年人此时方才抬头看了一眼那账房先生,回头又向那僧人贴耳说了几句什么。 那僧人一听,点点头向帐房先生道:“先生你要参加的话,一对五,输赢十赔一,在场诸位可下注。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几乎所有的人早都围在这张桌子周围,听说有条件,一些人便忽然觉得这青年看来还是有备而来,倘若他说的条件苛刻,那这两人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有些人便悄悄说,还是快棋八赔一吧,不要改了。 “什么条件……”却听那位先生也不着急,慢慢问道。 “快棋,减一子。” 此言一出,周围便是轰然响了起来。原来这“战国七雄”棋的玩法,是七个人分扮作秦、楚、韩、齐、彭、赵、燕七国,每人十七子,相互格杀,将死为败,子少为败,也可少于七人玩,那需要有一人控制多个阵营,现在此青年提出一人控制两阵,还余五阵,以二对五,优劣立判,但这青年竟然还提出各减一子,这不是更增加了对方的优势么?就算是快棋,象这种并无多大深奥之处的棋艺,众人也是常玩的。 “嘿嘿……”那账房先生冷笑起来:“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不见谁有如此张狂,年轻人,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以铃为信,铃歇不落子者为败。”那僧人言道,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铜铃,轻轻一晃,但听铃声清越,大约三息间声音才歇。 “还有……”那僧人又言道。 “什么?”有好几个人问道。 “倘若诸位下注与我们的本金相去太远,这场赌也便罢了。”那僧人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票据来,向桌上一放。 “扬州大通钱庄金票赤金二万两凭票!”一张紫金色金箔做成的票据让所有人不禁一呆。 “这本金也太大了,谁能赌得起?”有人小声嘀咕。 “如果感到银子不足,各位可有兴趣凑钱作一注,当然,倘若你们赢了,出资者皆可得到十倍赔金。”僧人道。 那帐房听了,也不说话,叫过小二吩咐几句,小二忙忙跑了出去,一会儿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守在楼梯口,有位店里的伙计将一张两万两的银票放到桌上,又拿出几样珍玩古物,众人一看,这些东西大约值个一万两了。那账房向四周瞧了一眼,立时有人会意:“诸位,还等什么,有钱的押上吧。” 场面立即纷乱起来,争相押上银票,有的甚至将散碎银子也押上了,甚至于有人提出要回家取钱,却让门口那几个人给拦住了,告知已经开始,上下皆不能走动。只一会儿就凑足五万两,有人验过了,小山似的放在一边。 “这些大约三万余两,是我们下的注。按十赔一阁下若输了的话,怕是客官没有另外十余万两银子赔金吧?” 那和尚向那青年耳语几句,那青年点点头,那和尚伸手又摸出几张票据放到桌上。 账房先生拿过票据看了一眼,又放回桌面,有眼尖人发现,那票面竟写着“黄海台盐引抵足银壹拾伍万两”! “十五万两白银的盐!”太公楼上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 第2章 豪赌(2) 2.猜枚会友 “这位少爷说笑了,这东西怎么能够算作赌本?你还是慢慢喝茶吧,”那账房先生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这里有官批的文书和黄海台盐场的即兑契约!”那僧人不动声色地又拿出两物。 “那就开始吧,请少爷先选阵并决定舍掉哪一子。”那账房先生听见有文书,回头看了一眼那青年道。 立即有人摆好棋盘,将棋子码好。 那青年抬起手来,指着秦国又指指相隔一个的燕国阵营,点点头,并动手取下一子,众人一看,见这少爷选的阵营并不相邻,并将棋子中的“偏”取出盘外,皆感意外。要知那“偏”在棋中作用仅次于“将”,横冲直撞,相当重要。但对方既然取了下来,其它五方也只好各自将“偏”取出盘外。 “叮——”但听那僧人一摇铃铛,对战开始了。旁边观战诸人屏住呼吸细细观瞧,一些在后边的人看不到,便只听得铃响的棋子被取出盘外的响声。 初时,众人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平白捞了这疯狂青年一笔银子,谁不高兴?有人已经心中断定,这不往知是哪家败家傻瓜公子,从家中偷出票据,来此消遣,呵呵,不管他这票据是哪来的,今天都要留下,太公楼可不是随便进出的。 但这想法随着叮叮铃声不断响起,却渐渐远去了,一些人的心从发财的狂热中渐渐冷静下来,因为他们发现,其实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败家的傻瓜! 棋盘中那青年落子取子如飞,反而那五个人开始跟不上铃响节奏,有时声音歇了才匆忙落子,但那青年似乎也不在意,只是举手投子,回手取子。 不到一柱香时间,胜负几乎已分,那青年指挥两大阵营,只失了五子,反观其它五人,每人余下已不到四子了,又斗一会儿,只有账房先生还余下一将一骑,面对着对面数子的四处的围攻。 那账房先生见状,真如形单影只的将军,独自面对着对方百万铁骑冲杀上来,顿时面如死灰,喃喃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见胜负已分,楼厅内先是鸦雀无声,继而声音逐渐嘈杂起来,连门口那几个大汉也慢慢拔出刀来。 楼上这些人平时虽然一副讲信用模样,但一旦输急了眼,不自觉便会心态失去控制,何况对方只有两个人,有几位赌徒相互使个眼色就要行动。 忽听一声法号灌入所有人耳中,大家风范抬头看见,那僧人举起手中铜铃,轻轻一握,却如那铜铃是面做的一般,便握作一团,又用手一揉,竟团作一个圆球。 众人一见,目瞪口呆! 见众人不再骚动,那青年又向那僧人耳语了几句什么。那僧人点点头,对着众人道:“今日本当取走这些不义之财,但少爷说了,他可以给大家一个改过机会,财物归还给大家,但这里的人必须立下字据,倘若再赌,所有今日赌债加倍追回!” 听僧人如此一说,楼上的人包括那账房先生都愣住了。 太公楼的发生的这件奇闻悄悄流传出去不久,同样惊人的几则消息也传播开来—— 一位神秘富庶老者凭借出神入化的赌技,扫荡掷骰子、猜枚等大赌场。 一位胖胖的中年富商凭借一只不起眼的波斯碧眼笨鸡,一举击败扬州城数只被称为神品的斗鸡…… 与太公楼那位青年人一样,那位老者和中年人都只是令赌者立下字据,不得再赌。扬州城大小赌徒从不同渠道先后都知道了这一信息,而且添枝加叶将之传播给更多的人,一时间扬州城赌风势头大减,有些人经过此事,幡然醒悟,开始正正经经做起生意来,但却另有一些资深赌徒却相信,此事不过是过眼烟云,不会长久,眼下捺住赌瘾,暂离赌场,静观其变。 果然,不久又有惊人消息传来:有几名神秘赌客来到扬州,点名要与先前那青年人、神秘老者和富商一较高下,并出到五十万的彩头。 五十万!这在富庶的扬州也是令人咋舌的巨大财富,平时扬州一年的税贡也不过二百多万。 就在所有人打听消息,以求亲睹好戏时,那青年人、神秘老者和富商却消失地无影无踪,并不见有人出来应战。 又过几天,赌博彩头涨到了八十万,并有人放出话来,说青年人、神秘老者和富商一见有人挑战,蔫了,已不敢应战悄悄溜走。当这种说法甚嚣尘上,过去的赌徒也以为安全并开始重新光顾那些赌场时,却在一些场合偶然瞥见那三人的身影,立马吓得重新蛰伏起来。 再过几天,突然有个消息传来,三月初五,太公楼出面在关帝庙后举办扬州猜枚会友,彩头为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几乎所有扬州人都认为只是笑谈,因为这数目太过庞大,根本超乎人的想象,也许大半扬州的人将钱都拿出来,才能够成这个数目。 但当有人悄悄地说了一个字:盐!很多人开始相信了。 赏翠轩一所单独庭院内,应冲公子在门口问一个使女:“小姐可曾吃些东西”。 “已吃过一些东西,现在正等着公子呢。” 应冲公子一听,犹豫了片刻,便走进房内。 那女子见应冲进来,脸上强作笑容,在应冲看来这种强挤出来的笑却无比可怜,对于应冲来说,这女子板着脸似乎更有韵味。 “姑娘,你的伤势我已向我师父详细说了,你放心。” “你那位师父怎么说?”那女子问道。 “哦……师父言道,只是一般中毒而已,待他配齐几味药就可以给你医治。” 应冲说完此话,脸色发白,他不会撒谎,一撒谎便要变脸,但眼下他不敢说实话。原来他见女子生病,心中着急,便找到师父,提出请师父出手救治女子,王凌师父见他中了别人圈套非但不醒悟,竟想帮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治病,看来,痴迷已使应冲丧失了本性。王凌将他喝斥了一顿,同时王凌告诉应冲。 “这女子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邪毒,倘若不迅速救治,最后毒发将会本性大失,发疯而死,至于救治,除非我的恩师愿意出手才有一份希望,此外恐怕根本无人能治。” 一听这话,应冲如闻晴天霹雳,他明白,别说王凌的师父在江湖上已几十年不见踪影,就算他在这里,也不见得他愿意出手相救,那人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却又脾气怪异。 那女子看了看应冲,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问道:“我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她倒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是极殷切地问到托应冲公子办的事。她自知道这应冲公子是元人,看样子还是蒙古贵族,本欲拂袖而去,但她现在确实需要养病,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应冲公子办自己的事更为方便,这才留了下来。 应冲一听,忙道:“我发了一道密函,请泰州守备细细寻找,大约三五天应该就有消息。” 那女子一听,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姑娘就算着急也无用处,那边官府人多,定会查得明白。你先在此养病,等病稍好,我陪你回泰州找寻。” “应公子费心了,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那女子想了一下,觉得也只有如此。 第2章 豪赌(3) 3.一年的话 “姑娘不必太在意,我要感谢你的信任。我从小便被父亲送到师父处学武,后来到王凌师父处学剑,师父不知为什么,总不信任我,总说我很愚笨,你能够信任我,我心里觉得很是高兴。” 那应冲慢慢诉说往事。他五岁即被家人送到师父处学武,从此再没见过家人。学武之时,他异常努力,但师父、师兄却似乎对他极是敌视,处处防着他,他于是就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后来跟王师父学剑也是如此,病了,痛了、冷了,饿了,也从不与人说,就那样一个人在山里慢慢长大,因为没人愿意和他说话,他记得有一年竟然说了不到十句话…… “十句话?!”那女子听了,怔了一怔,随即眼圈发红起来。 “咳咳,我倒引得姑娘伤心了,我有一件趣事要告诉你。”应冲忙岔开话题。“过几天的三月五日,是扬州庙会,关帝庙前必定热闹非常,到时你可以去看。” “庙会?我不喜欢热闹……” “哦,不过今年庙会不同以往,听说三月五日这天要设赌局,猜枚行令,到时候也可以见到不少天下奇异之士。” “猜枚行令?不就是赌博么?这与天下奇异之士有何相干,难不成有很多英雄豪杰会参加这次赌赛?” “正是,你大概不知道,这次的赌注极为惊人,是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彩头,必定惹得许多人垂涎,到时候就有一番热闹可看了。”应冲公子笑道。 运河岸边一所宅子里,有一些人正在狎妓饮酒,欢歌笑语,丝竹不断。欢闹半晌,等另有几个人进来时,大家便一挥手让歌妓们退下,关上房门,开始议事。 “孙帮主,赌的是什么手法?” “内部消息传来了,据说这一次为掷骰子。”一位小胡子的矮胖中年人道。 “掷骰子?这么简单?”有一人呵呵大笑。 “简单?嘿嘿,你能十局十胜么?你能知道对方是什么规则么?”小胡子的孙帮主不屑地对那人道。 “这个毕竟要比棋艺、斗鸡要更公平些吧?毕竟那个要真的有势力才行。”另一个人迟疑地说。 “唉,我们都走眼了”那孙帮主叹口气道。“这次‘那人’交了底,我才恍然大悟。” 听说是“那人”传来的消息,所有人都不禁竖起耳朵细听,“那人”虽然大家并不知是谁,但却知道“那人”来头极大。 “你们以为那青年人在‘七国争雄’赛时是凭借自己高超棋艺赢的么?其实不然,那人的确是棋艺高明,他乃一个归隐多年的老赌徒的后辈,但他赢却不是赢在棋艺上,而是旁边那和尚的铃声上。” “你是说那僧人铃声能使人心神不宁,才使得几位人频频出错?” “何止如此。听‘那人’说,这和尚的铃声甚至可以摄人心魄!”顿了顿那孙帮主又道:“至于那富商的斗鸡,更不用说了,是用一种高明的药喂养了的,这药高明到你们根本检查不出来。现在我们得到高人指点,要找他们三人算帐,这三人却不见了。” “妈个巴子的!我说呢,他那斗鸡怎么像是不知道害怕一样的拼命!”有一人愤愤不平地骂道。 “这也怪不得别人,是我们没有提防。总起来说,反而是那个掷骰子的人最是奇特,因为他凭的是真本事!也许正因如此,他们选择了以掷骰子决胜负。如今总算是他们答应赌一场了,如果不赢下他们,我想这扬州城多数人多年都不敢赌的,那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孙帮主道。 “孙帮主,听说此次是官府组织,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但官府只说是庙会的猜枚会友而已,并不承认是赌博,当年大宋太祖皇帝因下棋将华山输给陈抟老祖,大怒之下明令禁赌,此后直到本朝也无人敢放开竞赌。这次太公楼受到官府胁迫出面组织这样一次猜枚会友,也恰中我们的心意。”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今日来的分别是盐帮、水帮、情义堂,还有我们的各大客栈的帮主、掌柜,叫大家一起来,就是想让大家将资金先挪借一下作赌资,大家可以将私盐也算上,对方是将三年的盐引专卖作为赌注的,我们当然可以拿存盐顶帐。这次规定一百两银子赌资可以从太公楼开始参赌,两万两赌资可进三十二名预比人名单。如果有二十五万的赌资,可以直接入最后的决胜,‘那人’说了,我们不能提前暴露实力,还是直接进到最后决胜为妙。”孙帮主向大家解释道。 “一百两比个什么劲?干脆来个五十万大赌不就是了?”有人道。 “让一般人也参加进来,这恐怕是扬州府故意安排的,是想通过此举劝导一些人不要赌博而已。”另一人解释道。 但也有一些人有疑虑:“孙帮主,这么多钱放上去没什么问题吧,据说那三人都是官府从北方找来的高手,我们有把握赢么?” 另有一人忽道:“我倒在扬州见过一个人,此人虽是个癞头,每掷骰子,百猜百赢……。。” “呵呵,癞头……可不要让人嗤笑了。大家且放宽心,这次来的都是当世一流高人,尤其是掷骰子,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呵呵,各位静等好戏吧。” 扬州城郊的流云观,是在一个小山头半山坡建的一所并不起眼的小道观,只有一间正殿两间偏房,后边一个院落,是观主休憩场所。 流云观往来香客也极少,正殿前的神像前,正坐着两位打坐的道士。 良久,一位病鬼模样的人走进观内,白净面孔的中年道士和一位样子邋遢的道士几乎同时睁开眼睛。病鬼看了看那邋遢道士一眼,走到中年道士跟前悄悄说了几句什么,中年道士沉思一下站起身来,向着邋遢道士一稽首:“松音师兄,打扰了。” 邋遢道士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还是言道:“松墨师弟,你终究是放不下那些念头,我也无能为力了,你自去忙吧。”说罢,又闭上眼睛。 那松墨瞟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转身出了道观。 “天目山冯长老也到了么?”松墨问道。 “还没有,据说他已经在路上。不过终南山万掌门、芒山周老剑客、天龙洞田树大师都在等你了。”那病鬼边走边道。 “恩,好,引我去见见他们。” 流云观后院落的房子内,三个形色各异的人正各居一隅闭目打坐,门口站着几个年轻道人,松墨知道那是那些人带来的门下弟子。 松墨道长进来后,只有终南山万千柏点了下头,另外两人眼睛都没睁。 “这些老怪物!”松墨道人暗骂一句,他知道这两人不好惹,此时正是求人之际,必须对他们表现得尊敬一些,于是到他们面前一一抱手施礼。 万千柏也不满这芒山周老剑客、天龙洞田树大师的作派,但他更不敢说什么,上次在泰州他果断削掉自己两根手指,实力受损,这次松墨能够叫上自己,足见交情,见这俩人对松墨视若无物,心中大是不满。他想了想,故意道:“松墨掌门,据说此次丹经真的出现了?” 第2章 豪赌(4) 4.丹经问世 “各位道兄,的确如此!”松墨极为肯定地说。他此言一出,那芒山周三江和天龙洞田树都睁眼看着他,却并未说话。 “咱们此次来就是为了参加此次扬州府暗中操办的赌术争胜,拿到那赌注,以此作条件,换那丹经!我知道诸位可能怀疑丹经的真伪,这个等天目山冯长老到了我自会分说。”说完,也不理会他人,自己盘坐下来打起坐来。 赏翠轩中,应冲公子在垂手站立在一旁说着什么,王凌坐在一边端着茶杯静静听着。待应冲说完了,王凌问道:“就这些?” “是,师父,弟子现在能知道的只有这两家势力最强。” “哼哼,那些扬州本地赌徒,谅也请不到什么高人,松墨他们虽然难缠些,但还可应付,不过你却不知还有一人才是劲敌。” “是谁?” 王凌摇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敢断定是不是他,有人曾见他出现在了扬州城。” 见师父说出另有劲敌,应冲一时沉默不语。 “怎么了?”王凌呷一口茶问。 “师父……此次赌赛,并不限定人员,只要有二十五万就可参加最后决胜。不过前期如果能赢得十连胜之人也可参加最后决胜,咱不是是将这一条去掉?你是不是再想想定些什么规则,毕竟是咱们定规矩,可以左右这场赌赛。”应冲小心翼翼地道。 “嘿嘿……你是不相信师父……”不等应冲辩解,王凌接着道:“这也难怪,五十万两在于你确实难以承受。不过你不用多管,你将骰子造好之后,就没你的事了,余下的由我来应付就是。你让海进好好看着那骰子,别有什么差错。” “是。师父这几天可不要太劳累了,专心静修为上。” 王凌听了心中一动,看看应冲还是一副紧张模样,不由颜色缓和道:“这次赌赛,说到底是武学争胜而已,单凭赌术取胜是万不可能的。师父只要说没事,你就放心好了”。 见师父这等说,应冲才安心下来,若论武学,他虽然不知师父高深到什么程度,但却极有信心,因为他隐约知道师父这一门派传承的一点信息。 “你那位小女友现在病好了么?”王凌忽然漫不经心地问。 “似乎不大好,还有时咳血……”应冲听师父这么一问,忽然心中一惊。 晚上,王凌从赏翠轩出来,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下一刻,他出现在一所小房子里,刚点上灯,立即有一人过来,王凌简单问了他几句什么,又吩咐几句,那人便悄悄离去。 “我倒想看看觊觎丹经的人都是谁?”王凌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扬州城西关厢外是一溜地低矮破房,出没在这里的是运河上的水工和一些又脏又臭的乞丐,扬州府几次发布告称此处妨碍城防,将此处那些算不上房子的棚户烧毁,驱逐那些又脏又臭的人,但过不了多久,却发现那些人又渐渐回到此处,反复几次,扬州府也无可奈何了。 一所几块木板搭成的小棚房内,几个人正在喝着劣质酒,其中一人因为少喝一口酒多挟了一块肉让同伴发现,两个人争执起来,正纠闹不休,有个汉子大喝一声制止了他们。 “别吵了,瞧你们这点出息!倘若为了个娘们还可以一争,如今一口酒一口肉就吵了起来?咱们今天为了什么在此,还不谈正事?” “老大,凑钱参加什么赌术争胜的事,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古道:‘十赌九输’,有那钱还不如买酒喝了,赌局都是有钱人才玩的游戏,咱们凑什么热闹?” “不行,听说周边信奉黄道宗的人都在凑钱了,咱们这片也得凑,倘若不凑,光明法师给你施个法术,看你如何受得?” “那还是凑吧,总算是这几十文的钱也不多。”这里的人都信光明法师,据说光明法师来自黄道宗,神通广大,专门除强扶弱,降妖伏魔,当然谁也没见过他的法术。 “凑钱可以,不过,倘要参加庙会的赌术争胜,我推癞五去!他去准赢。” “哦,你说的是他啊,他运气倒是有些不错。咱们可以推他,不过能不能参加庙会,那要瞧他的本事,咱们推的人要先参加光明法师组织的赌术赛,胜了才有资格去庙会,听说光明法师所护佑的三十六个地方,每地方怕有几百人呢。” 流云观内,松墨向首座上一位驼背老者述说一遍丹经发现经过,那老者听了混浊的眼光并无任何异样。这些年他听到的丹经消息实在太多了,有的比松墨说的更象真的,但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现,丹经折磨了他几十年,有时他甚至怀疑有无此书。 不过,无论真假,一有这方面的消息,他总是会出现,不到最终看到结果,绝对不罢休。 “据你所说,当年那位剿杀了南宋小皇帝的元军将领,就是现在正在扬州这位就位应冲公子的祖父,此书便是他那时所得?但是据我了解,当时灭大宋的乃是一位汉人。”芒山剑客周三江道。 “周师兄所言不差,灭宋者确实是叛将汉人张宏所为,但很多人却不知道,元人对汉人最是猜忌,哪会容得一个汉人带兵?何况那张宏是一个叛将,元人更是放心不下,便在其军中安设了一个监军,此人名叫伯康。名义上军中是张宏主事,但那不过是为了安抚汉人,实际上事无论大小都是这位伯康在主持,因此灭宋后丹经一定为伯康所得。此人归京以后住进皇宫,再未公开露过面,直到不久前,我们才得知伯康有一个后人,就是现在扬州府的叫应冲的年轻人。” “那也不见得这年轻人知道丹经的事吧。”那田树也问。 “有人告诉我们,这年轻人本来在外多年,忽然被传召进元宫中被授予了官职,再后来便听说此人父亲死了。诸位道兄,很明显,这年轻人从外面回来,是因为他老子要死了,他作为唯一儿子专门被召回,主要是为了承继伯康的家业的,丹经原本在伯康手里,想必也会一并由这个年轻人承继下来。另外,扬州疥疮病流行许久,多少医圣高手、道门尊者皆束手无策,怎么忽然从京城传来一张方子便解决了呢?从这方子的手法来看,极象是丹经的口吻,因此我才产生怀疑,顺此摸瓜,这才知道这丹经极有可能落在那年轻人手中。” 那终南山掌门一听,早已迫不及待,便请松墨快说说如何行动。 “扬州将军组织赌术大会,本意是通过此举禁止赌博之风。我们的计划是参加赌术大赛,赢下赌金,以此向那位应冲公子交换丹经,要知道,此次赌赛最后胜者可获得赌金五十万,那应冲肯定舍不得这么一大笔银子落于他人之手,倘若我们得了,他一定会拿丹经来换。” “至于参加赌赛,扬州府请了能人坐阵,自以为万无一失,我们就是要出其不意,派出高人打败他们。我们之中以冯长老道行最为深厚,我想请冯长老出手,不知冯长老意下如何?”松墨看着那驼背老者道。 “好吧,我答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倘若真有丹经,先要让老朽一鉴真伪!”驼背冯长老道。 其它人一听,也不好多说什么。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什么一鉴真伪,不过是想自己先看而已。但这冯长老来头不小,成名已久,又有一种特异本领,他要先看经书别人倒不好和他争。 不过大家也相信,这姓冯的是个注重身份的人,不可能独吞经书。 “至于田树大师、周前辈和万掌门,请三位和我一起去筹备参加这次赌赛的赌资吧。银子我们一时间无法筹集到那么多,只好设法将扬州将军‘请’来,以他做赌本,他的身价应该超过二十五万两。” 田树大师怀疑道:“对扬州将军下手?此举恐怕不妥,先不说将军府戒备森严,不好下手,就算是得手,倘若让朝廷知道,他们可不会善罢干休,说不准就会采取毁山灭教的极端手段。” 松墨解释道:“田树大师放心,扬州府我们有内线,而且‘请’扬州将军我们不会动用江湖和修道界手段,但倘若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极端措施,也务必要做的秘密,眼下扬州府内也未发现什么厉害人物,只是那应冲公子交往的一个女子,似乎有些特异,她剑上附带真气,遇上此人倒要小心。” 第2章 豪赌(5) 5. 十连胜 扬州城外的演武场,是宋时留下的练兵场所,自宋亡后就废弃不用了,但近来光明法师却将此处作为施法场所。演武场点将台后,有一所石砌房子,外边看来断墙残壁,走到里面,却见收拾得十分齐整,一座宽阔的大厅里有几道门通向四面几处兵营,可以随时躲避敌人。 大厅隔壁一间密室内,有两个人正在深谈。 “彭香主果然能力出众,前者有人夸赞,宗中还有人以为言过其实,今日一看,能将扬州此地整理得如此井井有条,足见彭香主机敏有谋、费尽心血。”一位三十多岁的壮年赞叹道。 “断金教主如此说,倒让我惶愧不安了。这本是兄弟我的应尽之职,这次大事郑教主能亲自前来,足见宗主大哥对此事重视。”说话的这位彭香主是一位似乎年纪比那“郑教主”年纪还大几岁的中年人。 原来这黄道宗乃是江南一带的秘密宗会,各地名义上的光明法师,实际上都是黄道宗派往各地的香主,而在黄道宗里,还有八位教主,八位教主管理宗中事务,有极大权力,有事直接向黄道宗的宗主——大道天师汇报。黄道宗讲求义气相投,兄弟相称,就连宗内女子也称兄弟。故而这彭香主称宗主为大哥。 “呵呵,我来此不过是打前站和安排一下的。闻香教主到庙会开始时自会来到,天师大哥特意安排她参加此次盛会。” “闻香教主?”彭香主惊问道。 黄道宗八位教主分别是:金兰教主、金石教主、忘年教主、吻颈教主、莫逆教主、患难教主、断金教主、八拜教主,都是按兄弟相交的意思定的称谓。但教内高层却知道,在宗内此外还有两位女教主,一为闻香教主,一为识玉教主。这两位女教主据说极为神秘,专门处理教内颇为棘手之事。 但这闻香教主毕竟是位女子,从未听闻女子会赌术。 “彭香主不必惊疑,闻香教主虽然为女子,但宗门既然派她来,相信定然胸有成竹。你们此次选择的人可定了么?闻香教主有令旨,她自带了三人来,倘若没有什么特别合适人选,你们就不必参加了,省得浪费银子。” “郑兄弟,我们这里也没多少合适人选,不过有几个人运气似乎不错,是否带他们参加一下?就算侥幸赢上几场,混个饭费也可以。” “呵呵,彭香主,此次可不是街头赌钱,是关系到黄道宗未来大计的大事,可不能因小失大。” “是。”那彭香主见如此说,只得答应,但他心中却想,倘若早说不用准备,我们还组织什么选拔赌赛干嘛?如此一来,怎么向那几个人交待呢? “彭香主,你说此次赌注参赌的都是提前兑了银票,并不见现银,这是真的么?”那断金教主忽然又问。 “这个事情手下兄弟已经多次打探过了,此次赌赛因涉及银钱巨大,扬州府怕出乱子,便让参赌之人提前将银两兑成银票,这赌会上倒是一两现银也不见的。”彭香主自然知道这断金教主为何有此一问,但他不希望黄道宗在扬州动手劫银子。 那郑教主听了,点点头,又商量了几句教中的事,便起身进扬州城,他要为闻香教主安排好住处,这扬州香坛大本营所在的废弃演武场自然不能让闻香教主一个女子去住。 待断金教主走了以后,那彭香主在密室内转了半天,最后才一咬牙自语道:“也只有就这么办了。”一会儿,他重新装扮一番,出门向外走去。 三月初五,扬州是个好天气,扬州城东门外的关帝庙前一片喧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周围几条大街上卖扬州特色小吃的、杂耍的、卖艺卖药的一家挨着一家,游玩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快到关帝庙前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但是关帝庙前,却被辟出一大块地方来,一队护院打扮的人正列在周围,众人一看那些所谓护院各执刀枪,腰悬弓箭,就知道是官兵所扮,大元律例禁止民众持有兵器,寻常人哪敢明带刀枪?之所以如此,大家也心知肚明,这类赌博赛,扬州府不好堂而皇之出面的,而是以太公楼的名义组织。 关帝庙前的空地上围着排开一圈桌椅,中间一张硕大红木八仙桌,在北面靠近关帝庙的戏台子上,用布幔扎了一个防风的棚子,棚子口正对着下面的空地,只是用布幔挡着,看不清棚子里的情形。 在场子南面,排起了十几排椅子,那些椅子上已经坐着约有二三十人。这些人形色各异,老少不一,打扮也是五花八门,其间还有十几位或戴着或面纱裹着头巾的人。这些人表情不一,有的嘻笑轻松,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大声与边上的人说着话,但大多数都面沉似水。 看来这二三十人便是参加猜枚赌赛的人了,不过与大家想象中的宏大场面似乎并不一样。有知道内情的人便解释起来: “许多人参加的话,这场子里哪容得下?到了这场内的都是赌注极大的大财主。当然太公楼举办这次猜枚会友还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那就是参加选拔赛,只要你有一百两银子就可以。不过,选拔赌赛并不在此地,而是提前在太公楼上举行。按时间来算,现在太公楼那边也该结束了。” 正在议论着,忽听人群喧闹起来,有人喊了起来:“快看,来了,来了。” 众人一瞧,从关帝庙外来了一大队人,中间还夹杂着几匹马和三乘轿子,分开人群,径自穿过围起的场子,走到后边的棚子里去了。不久,从棚子两侧又涌出一批护卫,将棚子团团围住。正在大家吵吵嚷嚷间,忽听一声梆子响过,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人们看见太公楼的帐房先生带着几个人从那棚子里出来,走到场子中央来停下步子。 但见那账房先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摆在一边的计时沙漏,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诸位,赌赛文告早已申明,众所周知,太公楼举办此次赌赛的宗旨是:猜枚会友,万民同戏,以彰大元盛世景象。本次赌赛从晨时开始至申时,分为选拔赛和猜枚会友决胜赛,所谓选拔赛,就是参赌者有赌金一百两者,两个时辰内若在太公楼上赌赛胜达十场者,可有资格入场参加最后的猜枚决胜。” 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普通人家两年生活用度也完全够了。但这扬州是富庶之地,又赌风日盛,一些赌徒因为前段时间被那三个神秘人物吓得躲在家里许久,已憋得快疯了,正好借此机会过瘾。约有六七百人参加了在太公楼上的赌胜。太公楼为怕拥挤,每位进场的人了另外收取五两入场费。 账房先生又道:“至于最后的猜枚决胜赛,除太公楼十场胜者外,凡下注超过一万两的参赌者可自动进入场内参加赌赛,胜者可获得赌本的一倍赌金。经过清点计算,有四人在太公楼获得了十轮连胜!” 账房先生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惊叹之声。 骰子有猜大小、猜点多种赌法,但这次太公楼采取三粒骰子猜实点的办法,虽然猜中十连胜也许只是一会儿功夫,但要做到轮轮猜中点数,那是极为困难的。何况那些做庄的是太公楼久玩把戏的人,要诳你银子,随便一晃骰盅,就赢了你去,且不说可以在那骰子上做手脚,单以摇骰的手法就千变万化,寻常人赢一场也是不易,连胜十场者实属罕见。 账房先生待大家稍稍安静,又接着道:“我们扬州此次举办此次盛会,百年难得一遇,是太公楼的荣耀也是扬州百姓的机会。不知还有哪些人愿意参加赌赛?赢一场便可抱两万两银子回家。” 连问三遍,见场外再无一人答应,账房先生便坐下来让人清点参加赌胜的人数、验证银票。原来此次赌赛为防止出意外,一律兑换银票,并不见现银。在入场之时已经校验过一次银票,再次校验便极为迅速。等这一切忙完,又是一阵梆子响过,账房先生清清嗓子高声喊道: “列位乡亲请安静,各位参加这次赌霸争胜的高人听仔细了!”那账房先生见场面喧闹,不得不高声喊道。“经过清点,加上十连胜的四位朋友,恰有三十二人参加此次赌场争胜。赌桌无情,眼下如果退出赌赛还来得及,可有哪一位自愿撤回一万赌资离开的?” 第3章 赌术大赛(1) 1.戴斗笠的人 此话连问三遍。问到第二遍时,场外一人向场内三十二人中一个带斗笠的人招呼一声,似乎在让那人离场,但那人斗笠轻摇几下,表示拒绝。除此之外,更无一人答应退场。 “好!看来都是气吞山河的豪杰之士!既然并无人离去,那么下面就开始第一局决胜。这第一场有个题目叫做:赌场无父子!请三十二人一对一自行选择对手,捉队赌胜。不主动选择的由抽签决定,输者留下银票自行离去,赢者得金二万两,开始吧。” 账房先生说完让人取过一只骰盅来放到那张大八仙桌上,又有人将三十二人左右分开作两拨,为便于识别,在两边分插黑红两杆旗子,称作黑方、红方。 “红方挑选!”一声断喝之后,赌局开始了。 那三十二人一听规则,红方的人早就在暗暗打量对面那些看上去稍“弱”一点的对手,一听开始,立马看向黑方,略一打量,便伸手指向那看定的人,那被挑中之人,有的也不作声,有的却因为对方挑中了自己脸现怒容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对方觉得自己“好欺负”。也出现了几位红方同时挑选黑方一人的情况,按“先来后到”原则选定对手,也有几位并不选择对手的人,也在他人的主持下抽签决定了对家。 说话间,黑红两方早各有一人出来,迈步走到中间八仙桌前,拿出银票放在桌上,待主持者验过便静等摇盅。 从东边棚子里走出几个人来,那账房先生向边上一让,将那人让到桌前,一个身着长袍的精瘦老者站到了桌前,他轻轻拿起骰盅和骰子,略一摇晃,满意地微微点了下头。 那位精瘦老者看了看他们,轻轻将桌子一拍,那骰盅便飞到空中,又一拍,那两粒骰子便以更快的速度直蹦入骰盅,待骰盅开始下落,将手一抄,急速晃动,却听骰盅嗡嗡声和骰子极轻微的撞击声略一交织,便悄然落下。 这一手毫不拖泥带水,赢得一片喝彩。大多数人但觉精彩却并不知这老者为谁,但一些老赌客却不由一怔:“骰子王”铁鹄! 那两个参加赌胜之人略一思索,便写下所猜数字交给边上的执事,静等开盅,尽管知道众目之下,开盅做不了手脚,但还是眼睛眨也不眨紧盯骰盅。 “黑方留字为七点,红方九点,骰点数为九,红方赢!”那账房先生验明之后,高声宣布,同时将黑方的两万两银票向红方一放。 那黑方是个中年商人模样的人,一听结果,立即失魂落魄站起来,踉跄走出场外。转眼间两万两付诸东流,他怕是要懊恼一阵子或者一辈子了。 场外之人见了,唏嘘败者的人,羡慕胜者的人都低声议论起来。除极少人外,场内那些赌赛的人也密切关注着赌赛,大多数人是看铁鹄的手法,想从中找到一点规律,不过这铁鹄也确实厉害,每次掷骰手法竟不重复,倒让他们无迹可循。 那三十二人中,红方阵营里有一位素衣蒙口女子也在看着赌赛,不过她并不看铁鹄,而是不时瞟一眼场上黑方阵营的一个人。 这个人,佝偻着腰,头上一顶大大的破斗笠,斗笠下垂下一块脏脏麻布,将脸遮住,脖子上也缠了块脏脏的布片,身上极为破烂,几处布丁勉强连缀在一起,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这个打扮倒像是异族的人,起初并不引她注意,场上扮相奇形怪状地人多了去了,单是乞丐打扮的也有两三个,他也不显得如何特别。但当场外一个人向这个戴斗笠的人打招呼时,引起了她的注意。场外打招呼的那人虽然乔装打扮,虽然自己也只见过他一面,但她还是认得出:“扬州香主彭远!他怎么与这个人打招呼?难道……” 此女子便是黄道宗的闻香教主,此次受黄道宗门指派参加赌霸争胜,她自己精挑细选了三名属下与她一起来参加,她自然明白,这种高手林立的赌胜,比的不是技巧而是功夫,是各式各样的功夫,不过由于黄道门资金有限,除了可以给闻香凑出一万两赌注,三名属下可就拿不出银子来了,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去参加场外选拔赛,希望通过十连胜进入赌场,以她的判断,至少有一位属下可以通过十连胜比试,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那三人皆在十连胜中折戟沉沙,最好的一位在八连胜后失误,止步于场外。其它两人分别是五连胜、六连胜后被淘汰。 “恐怕是这是彭香主自己送进来的人。”闻香教主心想:“看此人的装束,也不象是故意扮作低贱,此人身上自带一种混迹于市井的印记,身份应该不高。我不是已经告诉过彭远不能再派他人了吗?为何他却还要派人参加?此人的参赛赌注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彭香主私自动用了宗门资金?果真如此的话,等赌赛结束就要好好盘问一下姓彭的,这事不能算完!” 闻香教主已看出,那彭香主是在劝那人见好就收,别再继续,但那人似乎不听。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会儿输个干净,我瞧他拿什么补上宗内本金的亏空?”闻香教主想到此,也有些怪那人不知好歹。 不过令闻香教主略感意外的是,等她赌胜后回头一看,那戴斗笠的人竟然也进了胜者行列! 三十二名赌客捉对厮杀,每对人只猜了一到两次,便已决出胜负。只有一对连摇七八次也分不出输赢,两人每次写出的点数都是一样,这样一来不是全对就是全错,只得重新摇盅。不过五六次过后,那铁鹄已看出端倪,便令两人写点时背过身去,果然两人写出的点数立时不一样了。接下来,其中一人便被淘汰。 “原来这人竟不是看摇盅,而是有一样看懂他人所写点数的本领,倒也是一项异能。”账房先生暗暗点头。 见十六人已经全部产生,太公楼的账房先生又走上前来,照例问道:“列位胜者,可有人愿意就此停手?罢手不赌者可获所赢赌金两万两!” 两万两!这一数字立即在人群中引起巨大波动,拥有两万的财富,在扬州也算是大户,怕是够几代人挥霍的了。 账房先生刚喊出这一句,就见一人冲着场内一人喊:“赖五赖五,你过来,你过来!”那人显是极为着急,倘若不是有护卫拦着,他便要跳进场内。也许是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无论他如何喊,场内也无一人回应他。 就在此时,那账房先生又问一遍有无自愿离开之人。场外那人似乎真急了,只得向着场内另一人连连摇手。那人停了片刻,慢慢过去,不待场外那人说话,先沉声问道:“彭远,你在玩什么把戏!那人是谁?” 那彭远见闻香教主过来,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护卫和看热闹的人,低声道:“此事完了,我自去找刎颈教主领罪,现在能麻烦教主将他叫过来么?” 闻香教主一听就明白了,这彭香主此次自知违了她的意思,还在众目之下招呼自己,深犯宗规,便决定事情结束便要找刎颈教主请罪,刎颈教主在宗内专管宗规赏罚事宜。 闻香教主见这彭香主已经知错,便慢慢回身,走到那佝偻身子戴斗笠的人身前,轻轻道:“黄道吉日,天师降临!” 她本以为黄道宗的这两句道众都熟知的惯口词,那人听了自会回话,谁知那人竟然浑若不闻,反将身子转到一边去了。闻香教主一愣:此人是聋子? 就在此时,听那账房先生已问到第三遍。见无人回答,那账房先生又道:“有输才有赢,先前败北的十六人可敢再投注下一轮?否极泰来,好运当头也说不定。” 账房先生此话极具煽动性,十六个输了第一场的,竟有七人并没有离开,见此情形,那账房先生狡黠地点点头:“呵呵,不愧是大丈夫所为!既然如此,第二场二十三人的赌赛便开始吧。这一场赌赛也有个名目叫作:清君侧!赌本两万两,赢者得赌金四万两!规矩是:八位骰子多者为胜。” 第3章 赌术大赛(2) 2.闻香教主 账房先生说完,便让人重新准备桌椅,在中间八仙桌外,排起一列长条桌,摆放上二十三只骰盅,每个骰盅内放上五粒骰子,中间八仙桌上的骰盅内却只放一粒骰子。 围观的众人有许多不是赌徒,顿觉这么多人和骰盅有点乱,旁边自有老赌徒解释道:此为摇骰玩法,那铁鹄先生与大家一齐摇骰开盅,倘若其它人摇出的骰子中的点数有同于铁鹄先生的,那么其它人就要清除这粒骰子,如此反复,最先被清空的自然就输了,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要尽可能摇出与铁鹄先生不一样的点数。众人一听方才明白。 这时一声梆子响,场地里也随即哗哗的骰子地响了起来,待梆子声落,大家骰盒同时落下,立即退向一边,自有人过来查看清除骰子,然后再次摇动。如此五次,已经有人仅仅余下一粒骰子。再摇几次,已经有人开始离场。 闻香教主自己显得颇为轻松,如今五粒骰子依然一粒未丢,不过当她目睹那个斗笠人也只是丢了一粒骰子仍然留在场上时,不由地诧异起来。 当场上只余下八人时,账房先生站起来宣布,第二场赌赛结束,赢者获得赌金四万两! 闻香教主特意地看了一下那斗笠人,她清楚记得,那些十连胜进场的四人,经过上轮淘汰只余下这斗笠人和一个高瘦的年轻人,那高瘦年轻人似乎身具异能,身上衣衫时时无风自动,明显是功夫极为高深,能进到前八似是不难理解。但那斗笠人看起来极其平常,从十连胜到进到前八,似乎全凭运气。 闻香教主看到,那个高瘦年轻人、一位矮老头、一个大和尚、一个算命先生样的人、一位商人模样的人,一个富态的老婆婆加上自己和那个斗笠人分别进到八强里。单从外表睛看,其它的人似乎都有资格进入前八,唯独这斗笠人似乎最不该进八强。 “能凭运气进到前八,这运气简直不可想象地好!”闻香教主心中暗暗感叹,同时也小小激动了一下,四万两呐,这人可以为本宗带来四万资金,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嗯,事后可以考虑给此人升职并免除对彭香主的处罚。 闻香教主想到此,一眼瞥见那彭香主又在场外跳起脚来,也不待他再招呼自己,便又走到那斗笠人身边戳了他一下:“这位……朋友,那边有人请你过去。”闻香教主想不出什么词来称呼这人,只得喊声朋友。她离那人很近,鼻中只闻到一股酸臭味道,她心中不由皱眉:人人称我闻香,想不到我今天闻臭来了。 她又说一遍,那人才抬起头来,脸上只露出一双眼来,看了看她,嘶哑嚷了几句什么,又不作声了。闻香教主一愣,此人不但耳聋,话也说不清楚,如此倒有些难办。不过,不管他是真聋还是真哑,此事到此为止,想到这里,闻香教主走到那账房先生跟前,指了指斗笠人说了几句什么便走开了。 那账房先生看了看大家,又开始例行公事地问有无人愿意离开,又问有赌输之人是否愿意再继续投注,半天,却无人回答,再投就是赌本四万两,寻常人等,哪里有这等雄厚势力? 这账房先生点点头,又道:“有一位小姐道他的一位朋友也在八人之列,这位朋友的家人要他立即出场,否则可能大祸临身。虽然我也想劝这位朋友离开,但我还想问问这位朋友自己是否愿意离开?” 说完,在众人瞩目下,账房先生走到那位斗笠人身边,恭敬一躬,低声问了起来,这账房先生的恭敬倒是真的,对于一位拥有四万银子的人尊敬一下太正常了。 不一会儿,那账房先生走了回来,看了那女子一眼,道:“在我告诉了这位朋友可能面临大祸的事后,经过我的确认,这位朋友也有了回答。”那账房先生故意卖个关子顿了顿说:“他为了最后的五十万,更愿意留在此地!” “不过,在我问过之后,也请这位朋友可不要后悔。接下来的赌赛规矩略有变化,下面进行的赌赛,胜者不可半途退出,必须决出输赢,赌本四万两!”这账房先生补充了一句:“当然你那时也可以离开,但不会带走一两银子!” “这才够劲!”“好戏才开始!”账房先生一说完,一些职业赌徒听了大声叫喊起来,巨大的赌注使周围观看之人一阵喧闹。场外有一人竟失望地一屁股坐倒,而场内的闻香教主一听,身子也明显僵硬了一会。 闻香教主轻轻摇了摇头。这个脏东西!白白放跑了四万两银子,等这事完了得好好与他清算一下,当然自己并不值得和这个又臭又脏的无名小卒计较,倒是那彭远在香主的位子上是不会呆太久了。 “第三场赌赛要从八人中决出四位参加最后赌赛的人,这一次规则有所不同。”账房先生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接着道:“此时已近午时,大家也累了,暂停一下,请大家用些点心茶水,半个时辰以后重新开赌。” 场外围观的百姓一听,一哄而散了大半,大部分人急急忙忙去找点吃的,好快些返回来继续观看。也有一部分人坚持不走,静等半个时辰后的比赛。那八个人倒有五个人在那里闭目打坐,那高瘦年轻人却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闻香教主思虑再三,打定主意要找那斗笠人仔细盘问,却见那斗笠人进棚子里拿了几块点心吃过后,侧卧在两张椅子上发出了酣声,闻香教主自持女子身份,自然不好近前去。她偷眼看了下场外,那彭香主大约是被气晕了,早不知被人扶到哪去了。 如果说前面的赌赛并没有引人瞩目的话,如今余下的八个已经成为大家的焦点,很多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猜测起来。 “孙帮主,你瞧哪四个可进最后决胜?”东南角上站着的几个人在说话。 “我等是看不出来,但感觉那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和那个和尚不同寻常,嗯,那矮老头也可能进。” 场外东边站了三个人,正低声谈着:“松墨掌教,那赌资可安全?” “田树大师不用担心,周先生在那看着。不过以大师你来看,这里谁可能对冯长老构成威胁?” “只怕没有,那年轻人资质是不错,不过太过年轻,能算得上威胁的,也只有妙先生和那疯和尚了。” “恩,我看也是。”松墨轻声道。 田树道:“会不会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参加最后的决赛?最后的决赛只要赌本足够可是能够参加的。” 松墨一愣,道:“应该不会吧,扬州城最近没听说有什么高人出现,就算有高人,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弄到可以参加决胜的二十多万两的赌本吧?咱们先看眼前这场再说。” 田树点了点头。 在关帝庙不远处地一座二层楼上,王凌静静听着应冲的禀告。从这里只是隐约看得见赌场,并不能看清详细情形。 “其它人嘛……都还听说过,那斗笠人却不知是谁……是谁呢?”王凌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来,最后他告诉应冲:“等决胜就知道了,那个和尚你不必管他,我自会处理。你找些人去,防备某些人闹事吧。” 半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场外观看上千的百姓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喊叫起来,喊嚷声中,只见太公楼的账房先生与铁鹄同时走了出来。 “诸位,下面就开始决出四人的赌赛。我先前已经说过,进四的竞赌同此前略有不同。赌法是隔物猜枚,赌本为四万两,胜者可得八万两!并可参加今天的最后赌会!” “好,现在抬上骰盅来。”账房先生忽然向棚子那边喊了一句。 众人一听,不明所以,怎么骰盅还要抬上来?待四个人将东西抬上来一看,方才明白,抬上来的是一张生铁做成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六个骰子和一个黄褐斑斑的木质盅桶,正在大家疑惑时,又有四人抬着黑黝黝一个椭圆型东西过来,安放在桌子下面。 那铁鹄见大家诧异不解,便演示一遍,他将那些骰子一粒粒放入那黄木桶中,手中晃了一晃,向铁桌上一扬口,但听“当当当……”六声响,便见那六粒骰子牢牢钉在桌面上。 第3章 赌术大赛(3) 3.明皇骰 “磁石!”“铁骰!”包括场内八位赌客,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六粒骰子乃是铁铸而成,铁桌下面是一块巨大磁石,不过如此大的磁石却是极为少见。 “各位法眼不错,这确是南海磁石。为了保证此次竞赌公平无误,我们特意准备了这付赌具。”说到“公平无误”时,那账房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八位赌客一眼。 账房先生又一挥手,立即有人抬出几张屏风将那八人隔在一边,并在五丈远的地方摆上桌椅。 “诸位可对这副赌具有无疑义?”账房先生见摆在停当,便问那八位赌客。 “这难道也算隔物猜枚?天下哪有这样的赌具?”八人中那中年商人终于忍不住道。 还未等那账房先生说话,忽然那高瘦青年笑道:“我知道了,原来这东西竟真的存于世间!” “公子可知其名字?”账房先生见那公子似乎认得,便客气问道。 “此物最初见于唐,有工匠得奇石于南海,献于朝廷,然朝廷不知此物何用,便制成了赌具,最奇还在那六粒骰子上,虽是铁质,但却是水银灌注,可随风而转,最不可测,此乃‘明皇骰’,不知对与不对?” “呵呵,公子学识渊博,令人佩服。其它诸位还有何话?” 那几个人还要说什么,却听围观的人却喊了起来:“很好啊。”“有趣。”……大部分都是赞同的声音。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些新奇玩意就好,他们才不管什么公平与否。 那赌客们一听此具竟有来历,便在椅子上坐下来,再不说话。 一声梆子响后,但听屏风后边有人摇起骰来,丝毫听不见那些铁骰子的撞击声,但听嗡嗡声响了一阵,当当声中,啪地一声,显是骰盅已落在铁桌子上。 “现在开猜!”账房先生声音有些嘶哑得喊道,他主持这半天,嗓子几乎喊哑了,声音有些像是伤风。 “撤屏开盅!”见赌客分别写好自己所猜点数,账房先生又叫一声,立即有人过去撤屏开盅。 “庄家三十六点!”此话一出,众人一阵惊叹,能掷出六个六点,确实不凡。 而一听此话,那位富态的老夫人把桌子一推,一言不发,扭身就走,那位算命先生样的人面色灰白,半仰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静。 “莫不是晕过去了?”众人一瞧那人的样子立即知道是他输了。 见状立即有几位护卫走上前来,刚想伸手去拉那算命先生,却见他慢慢直起身子,大笑几声:“嘿嘿,明皇骰……明皇骰……”一掌拍烂座椅,喃喃说着什么向场外走去。 那几个护卫见那算命先生走远,才回过身来,一起奔到左首一人的身前站定,刚才一报出三十六点,此人便一下子趴在前面桌子上浑身发抖,怕也是输了吧。 闻香教主一见,正是那个斗笠人,不由地摇了摇头:看来此人的好运到头了!眼下他正为那失去的四万两银子赌本心痛不已。 “且慢动手。”那账房先生见了,忙喝止那几个护卫。“这位朋友猜中了!” 此话一出,那些护卫固然一怔,那闻香教主却是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正在此时,那斗笠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那个和尚面前,轻轻说了几句什么,说话虽然极轻,但闻香教主却听得真真切切:“大和尚活菩萨转世,可否赏一口酒来吃?” 那和尚呵呵一笑:“你鼻子倒是尖!竟知我藏有好酒,倘若不是有人不让我……唉,你喝吧,却要留些给我。”说罢,自僧袍下拿出一个皮囊,递给那斗笠人。 那斗笠人接过来,如同见了腥的猫一样,立即一扬脖子灌将起来。 “此酒可烈得很,多饮伤身……”那和尚见他如此喝酒,禁不住吧嗒吧嗒嘴,显是心疼要命。 又猛喝几口,那人才将皮囊还给和尚,嘴中含糊说了句:“好酒,一口可抵千金裘!”便走回自己座位。那和尚虽说有些心疼自己的酒,但听得那人说出此话,反而生出想要再请他品尝一下的念头。 “好,场上还余六人,下面开始第二轮猜枚。”待那些人又将屏风摆好,骰子收到盅里,账房先生便宣布开始再次猜枚赌胜。 第二轮结果一出,围观众人不禁轰得一声喧闹起来,原来那“明皇骰”这次依然是三十六点,六个人竟然全部猜中。 “假的。”“作弊”有人高喊起来。 闻香教主几个人都明白,说是假的也有道理,因为他们几个人全靠内力的感知来分辨点数大小的,在每次猜之前,他们都会暗暗以极强内劲去触摸那些骰子,这种内息平时可以笼罩周围,料敌先机,并不能伤人,传说如果练到极致,能形成实质,只不过世上似乎并无人练至那种境界,至少他们并没有见过。真力越是强大的人感知能力越强,前面几场,这几人甚至可以以真力在骰盅任意变动骰子,虽然现在骰子是磁铁,内劲虽不能任意象第一场时任意翻动骰子,但真力触摸而反馈回的信息已经足够猜测得出结果了。否则,单凭运气,他们哪能走到这一步? 但那斗笠人怎么猜出来的,闻香教主就不明白了。她此前已暗暗探测过,此人似乎并无什么内息。 听得众人喧闹,那账房先生与铁鹄不为所动,继续摇骰,下一轮庄家出了二十四点,却仍被那六人全部猜中。如是几轮,那六人无一落空,全部猜中。场外观众见了,大声鼓噪起来,有人还大叫有假。 就在吵闹不休之际,忽然有位护卫走到帐房先生跟前,耳语几句,那帐房先生点点头,转身让铁鹄暂且停下,又向场外众多看客摆摆手,等众人暂且安静下来,便见那北面棚了里,布幔一掀,走出一位青年公子。 那青年公子快步走到场中,微微一笑环视全场,高声道:“众位父老!常理道:赌场无赢家。但诸位适才亲眼所见赌场却有不输之人,个中原因请诸位思虑一下,当自己处于此种境地,可有赢的可能?晚辈奉劝那些痴心之人,急早回头,再莫执迷。” 场外很多人听了此话,均频频点头。 那青年又道:“大家稍安勿躁,拭目以待,下面再赌将有法破解此道。” 那青年说毕,向那铁鹄一点头,便走回棚子。 屏风重新拉好,忽听得一阵铜铃声从北面棚子里叮叮咛咛响将起来,周围之人听了,只觉清脆悦耳,沁入心神。也有细心之人注意到,那场内赌客,乍闻铃声,莫不骇然失色。 在场外诸人听了,此铃声不过是普通铃响,只是更悦耳一些而已,但场内几位赌客却知道,这是一种高明的玄学功夫,专扰人心神,对没有功夫的人却毫无伤害。修道练功,最讲究的便是心神合一,才能使气血按路线运行不停,倘若被人打扰,就无法凝聚全部能量,无论功夫如何高明,都会受外界影响,只是高手心神坚定,极难被影响而已。 场内的闻香教主等人本身功力也足以抗拒这铃声侵扰,但连续几轮竞猜,全身功力消耗颇多,还未来得及恢复,自然一听这铃声响起,便心旌摇动,体内功力倒大半凝聚不起来,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第3章 赌术大赛(4) 4. 内息 此时那铁鹄已经投下骰盅,马上就要开盅验证,闻香公主几番试探,但觉那气息感应冲到离那骰盅半尺左右,但被干扰得不能前进半步,她一面要分神抗拒干扰,一面却要拚力感应,渐觉体内真力慢慢支撑不住,她心里暗叹一声,自知此次便要输掉了。 就在此时,她意念中忽然感觉铃声在耳边暂时一滞,似乎压力大减,她是何等机敏之人?就这一瞬间意念便冲到那骰子上,“三个二、两个四、一个五……”她迅速计算出一个结果。 待她默默写完,验证之人恰好来到她面前。 “本次庄家十九点!经验证六位赌客猜的点数分别是……。” 矮老头、大和尚、闻香教主和那位斗笠人此轮胜出!每人得赌彩八万两! 听着账房先生高声宣布结果,闻香教主除了对那斗笠人感到震惊之外,对自己的获胜更感侥幸,她苦笑一下,心道:倘若不是那铃声有问题,怕是自己就折在这一轮了。 看那斗笠人若无其事的样子,闻香教主终于断定,此人身怀异术,这一点再无疑问,他若单凭运气,绝对走不到现在,看来论起赌术来,自己反不如他。 赌术有各种玩法,也有各种手法,但今日的赌赛,其实是对内功修炼的考量,只有将内息修炼到运用自如,方可以凭借内息传递出去后反馈回来的信息判断情况,有的高手甚至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利用内息搅动骰子,使其出现自己想要的结果。当然这样的人已经算是武林高手,他们若要参加普通赌局,百无一输,可一个人如果修炼到了这样的境界,又哪会去参加那些普通赌局。 那青年公子见猜输了,呵呵一笑,冲大家一抱拳,便飘然起身。倒是那位中年商人模样的大喊大叫不公平,要求重猜。哪里有人理会他的嚷叫,立即有四个护卫站到他的面前,他一看,只得一边喊着,一边走出场外。 “最后的赌赛半个时辰后进行,请诸位稍等。”太公楼的账房宣布完此话,便走到那四人面前抱拳道声恭喜,询问四人名讳。原来此前赌赛并不报名,但到最后决胜,却需要报上名字。 虽然要等半个时辰,但场外观众却无一人挪动脚步,边议论边等待。场内太公楼和那些护卫们忙碌起来,将场内东西撤走,在场内八方重新摆好八张桌椅,每个桌椅上面支上大大青色罗伞,在中间又摆上那张硕大八仙桌,桌子上放了三个骰盅。 待这一切做完,便见那账房先生又出来了。这一天的猜枚会友把这老头累得够呛,如果不是身上有些功夫,怕是要累散了那几根老骨头。 “诸位!太公楼举办的此次猜枚会友已到第四场,也就是最后决胜!参加第四场的共有八位朋友,除了场上的四人,另有四人交纳二十五万赌本报名参加最后赌胜,加上前面积累的五十万,现在总赌金为二百万两,下面……” 二百万!场外一阵喧哗,但并不象过去那样吵闹,这一天来从一万开始,大家便一路惊叹,到这二百万宣布,似乎已把大家刺激得麻木,不再有什么惊奇了。 “下面请八位决胜者上场!第一位:苏州文香女士!”原来这闻香教主报名时,便把闻字改为文字报了上去。她名字一出,立即场外有些谑浪之徒开起玩笑来:“不知哪儿闻着香?”“倘若她赢了几十万,那么她哪儿都会闻着香。”那闻香教主一听,脸上立时罩了层冰霜,不过她轻纱遮面,并没人看见。 “第二位,青城方山居士。”那矮老头起身坐到一个位子上。“第三位,河东好了禅师。”那大和尚见叫到自己,一合掌念句佛号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 “第四位,扬州城东癞五。”话音刚落,便见那斗笠人站起身来,场外诸人一听无不轰然大笑,而有一处角落有几个人笑着、叫着声音最大,却是几个衣着破烂的人正兴高采烈站在那儿。 “第五位,漠北金先生。”账房先生连喊两遍,却无人出来。 “第六位,天目冯老先生。”但见棚子边上走过一位老者,坐到一把椅子上。 “第七位,扬州水帮肖公子。”一个青年公子走到椅子上坐下。场内场外众人一见,均觉意外:“怎么是他?”原来此人正是刚刚被淘汰的高瘦青年,那青年坐下来,面带微笑在。旁边立即有人想到,这人虽然方才被淘汰,但最后决赛只要投注二十五万便可参加,他想必是投注二十五万金,自然可以进来。 “第八位,扬州太公楼王凌先生”。此言一出,立即有人不明白,怎么太公楼也参与此次赌胜?正在议论间,就见棚子幔帐揭开了,一个五绺黑须的人走了出来,在余下的那椅子上坐下。 那第八个人坐下,许多人并没有从棚子里收回自己的目光,他们看到一男一女正坐在棚子里,那男的是此前出来过说过话的公子,女的一身素衣,千娇百媚,只把一些人看得呆了。 “漠北金先生何在?”那账房先生又喊了两遍,却无人回应,过了半天,有一人从棚子边走过,将一个条子递给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展开一看,一怔之后,急忙走到赌客王凌先生交给他看纸条,那王凌在账房先生边上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账房先生点点头。 “诸位!漠北金先生有急事,已退出本次大会,这样本次猜枚会友的决胜有七人参加,总赌本是一百七十五万两!现在先验参赛者赌本票据!” 那四位经历前三局赌胜的人自然无须再验,每人八万的票据还在台上押着,余下的三人是直接参加赌赛的,每人要有二十五万的赌本才能有此资格。 一听说要验票据,那肖公子、王凌和冯老先生都从怀中摸出几张纸来放在桌上,自有账房先生领着几个内行的人挨个清点查看,肖公子的票据虽然令大家惊奇,却也得到认可,那王凌的是价值二十五万的盐税票,大家也并未多说,待到那冯老先生跟前,有人想要拿那几页纸时,那冯老先生怪眼一翻将手摁住,一字一句道:“就请棚子里那位公子亲自观瞧吧。” 此话说的极低,但那些验证的人却全听见了。这些人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便抬眼向棚子里看,棚子里那公子正在向这边看着,见验证之人忽然停下向这边看,便知有事,他对身边女子说了几句话,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那些人跟前,轻轻地问:“什么事?” 不待那些人说话,那冯老先生对青年公子说道:“我这里有张价值二十五万的古玩当铺票据,要抵赌注,不知可否?”说着,将桌上那几张纸向公子手上一放,那青年公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沉吟一会笑道:“当得、当得,我可作证此当票可抵二十五万两赌金!”说罢,看了那冯老先生一眼,竟将那几张票据向袖中一塞,又看了一眼场上的王凌一眼,又缓步走回棚子。 那些验证之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好向那公子索取票据,只好将其它票据交给账房先生。账房先生颇为犯难,依据赌场规矩,所有票据都是下得赌注,得由庄家保管,赌完再行分发,但少了一人赌注如何开场? 正在此时,有一个护卫从棚子下来,手中拿着一个漆了口的火皮信封交给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一看,见那信封面上写着“银票二十五万两,应冲”的字样,并加盖了一枚私印,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那人的意思,并不拆看,转身交给冯老先生,便开始宣布赌赛事项。 棚子下,那青年却对着从冯长老手里拿到的字条陷入沉思,字条上写着几个字“我很好,勿要多虑”,青年认得,这正是扬州将军阿虎突将军的笔迹。 他正沉思着,那边的赌赛已经开始了。 “此一番猜枚决胜有一个名目,叫作中原逐鹿,又叫做轮流做庄。就是由场上七人轮流坐庄家摇骰,其它人一同猜点的法子。赌客有中或者不中,庄家不得分,赌客若全部猜错庄家的骰点,则庄家赢得六分。赌客猜中则得一分,输者不得分。共分作两轮进行,两轮得分多者胜!倘若两轮无法决出先后名次,则继续赌赛,直到分出胜负为止。胜者独得总赌注中的五十万两银子,其它名次按余下赌注的一半依次减半发放赌彩。” 规则一经宣布,有些场外之人便苦苦思考和计算起来。 有人笑道:“什么中原逐鹿,不就是我摇你猜、一人摇众人猜的把戏吗,全猜不着,庄家赢六分,赌客猜对了赢一分,只要有人猜对,庄便不得分,还说得那么复杂?” 另有一些人更是不理会:“嘿,咱别费那脑子,看看就明白了。” 果然随着场地上赌赛开始,大家基本明白了规则,单是那专门张贴出来的七位赌客的得分累计情况就一目了然。不过有些人看得索然无味,似乎觉得竟不如前三场捉队厮杀、清君侧、隔外猜枚有意思,因为场上这七人不但掷骰手法简单,猜法似乎也并不难。但在松墨等一些杂在人群中的人看来,场内实是到了令人紧张地喘不过气来,直看得手心冒汗、血脉贲张。 更令松墨惊异的是,太公楼忽然出来了个叫王凌的赌客,此人是谁?看上去此人道行高深,冯长老能顶得住么? 第3章 赌术大赛(5) 4. 决胜 场内确实到了真刀实枪相拚的地步,此时一轮已经猜罢,那王凌和青城的矮子方山都是六分居首,天目冯老先生、水帮肖公子与好了和尚各五分,苏州文香女士四分,那斗笠癞五只有两分, 第一轮,没有一位庄家得六分,也就是说所有的庄家都没能使他人猜不到自己的点数。比较意外的是只有青城方山居士猜中了王凌的骰点。 略略休息片刻,第二轮摇骰开始! 休息期间,但见棚内的青年公子微笑着走出棚子,到那王凌跟前耳语几句,那王凌微微点头,脸上丝毫不见异样。便见那青年公子走回棚子里,向一个大汉吩咐几句,待那大汉走了,便继续坐下与那女子共同观看赌赛。 刚才七人摇骰顺序是拈阉决定,那方山抽个最末。第二轮猜点不再拈阉,按第一轮顺序反着开始摇骰,那方山便成第一个摇。方山走到中央,摇了几下,便放下盅盒站在一边等那六人猜,那六人不动声色,看似凝思苦想,实际上早有几道阴暗气息扫过桌子。 原来这些人猜点,并不是胡猜乱想,全是凭借功力发出气息去感应那骰点,只不过比试的是谁的功力更高而已,现在的坐庄之人,便是要调动内息,守住自己所摇骰点,不让其它人得知。但这内息也只能感应和形成一团,内息强大者甚至可以任意翻动骰子,改变骰点,但在此处,只好守着,倘若分出精力去翻动骰子,却无力护得周全,又会有人趁虚而入,探知骰点。 七位赌客在摇完第一轮,便有了一个计较:七人中王凌功夫最高,刚才如果不是方山猜中了他的骰点,他就可能守庄成功,但比较起来又以这方山和癞五表现出的功力最差,这方山内息几乎不堪一击,只能象征性地护卫一下,就被人轻轻击破,至于那癞五,摇骰后根本毫无内息可言,难道是保存势力?却又不象。 第一轮结束,那王凌便怔怔地看着那方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第二轮方山先摇,待所有人都猜中他的点数后,王凌凝思片刻,忽然嘿嘿一笑,自语道:“原来是读心术!倒也算是一门奇艺。” 这话虽轻,却也被旁边几人听见了,有几人便在心中暗暗点头。待到方山摇骰,除了癞五,其它人全部猜中了他的骰点。 第二个便是那天目冯先生,但见他走到中央桌子前,将宽大袖子抖了抖,干瘦的如同鸡爪子似得手抓起骰盅摇了三下,向桌上一放,慢慢退后一步,众人见他双袖鼓了起来,象是充满了气的口袋,不过过了一刻,但见他双袖一动又瘪了下去,他恨恨地看了那王凌一眼,走回自己坐位,这一轮王凌、肖公子和癞五猜中了,各得一点。 第三个是闻香教主,她摇动一下,结果只有方山、癞五没有猜中,冯先生、王凌、好了和尚、肖公子各得一点。 第四个是好了和尚,王凌、冯老先生、肖公子、文香女士猜中,方山、癞五、猜错。 此时场上点数变为:方山六点,冯先生七点,好了和尚七点,肖公子八点,文香女士六点,癞五只有四点,那王凌最高,已到十点 依着顺序,下一个便是太公楼的王凌摇盅,场内场外立即鸦雀无声。几乎所有赌客都看得出,这王凌乃是场内道行高深第一人,目前不但遥遥领先,更加上他一付气若山岳的强大气势,一眼看上去便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那王凌到了八仙桌前,抓着盅盒,摇动几下,便放在桌上,退了一步站在一边,似乎静等开盅,一些内行人却看到,他的衣服,轻轻飘动,显然也动用了最上乘的功夫。 这边场上诸位赌客丝毫不敢怠慢,装作凝思苦想起来,实际上几道常人无法发觉的气息早涌进盅内与王凌的那道气息撞在一起,竟使那桌上的盅合轻轻晃动起来。 冯先生、好了和尚等人的气息先后在盅内慢慢探测,但一到那几粒骰子前,就被一股强劲气息阻挡住,并不能实实接触那骰子,如此一来,便无法猜的出骰子。 “这是天目姓冯的、这是好了和尚的、这是肖公子的……。”王凌暗暗辨别着几道不同气息,牢牢把握住骰子不让气息靠近,那几道气息冲了几冲,均无功而返,外面还有那方山淡淡气息和那文香女子的一缕红色气息,不过就是未见那癞五有什么气息过来,多年经验告诉王凌,这癞五最捉摸不透,似乎毫无气息,但也不可不防,因此他将气息四面围定,不敢稍露破绽,但下一刻,王凌忽然觉得情况有变。 “原来是要合击!”王凌感觉得到,那冯先生和好了和尚一看无法单独取胜,竟然联合起来,那肖公子一道不弱的气也夹杂进来,向自己冲来。王凌不禁一怔,自己与这几人也相差不多,要想在开盅之前保持不败,只有集中精力对付这几道气息,好在那方山不足惧,那文香也气息特别,并无法加入他们,那癞五似乎也无动作。王凌这样一想,不再平均使力,倒将大部分气息阻隔那冯先生等人的联合冲击,在那股合力前树起一道屏障,那几人的合力虽然强大,但自己支持一会并无太大问题。 就在王凌自己略为心安之际,忽然感觉一股怪诞气息迅急而来,不待他反应过来,已从自己树起的屏障边上撕开一个口子,直冲向那股子,等王凌分力去抗时,已是晚了,耳边早听见叫开盅的声音。 王凌呆呆愣了一下,定定看了那癞五一眼,便走回座位。 这一轮癞五、文香、肖公子猜中,其它人点数未变,癞五长到了五点,文香长到了七点。肖公子长到9点。 在坐位上,王凌才想起那是三种气息,一种极阴晦气息挟裹着那文香与肖公子的一道气息! 王凌还坐在位子上发愣时,却见癞五开始摇骰。那癞五还是前番样子,笨手拙脚地摇了几下,便站在那儿不动了。一会儿那账房先生宣布开盅。 “经查验……场内无一人猜中……。癞五得……得六点。”那账房先生竟结巴起来,癞五一下子到了十一点! 场外诸人大哗!最不被人看好的这个斗笠人,一跃成为点数最多之人!共有十一点! 场内诸人却是震惊:此人竟会幻术! 冯老先生、好了和尚诸人暗暗将气息延伸过去时,确实受到一股暗劲阻拦,但他们还是击破那暗劲,顺利探到了骰点,但最后报出来的结果竟然与探测到的完全不同,那只有一个可能,此人巧妙的掩盖了骰点,展给大家的只是个骰点的假像而已。 王凌大吃一惊:他的暗息已仔细探过,他明明发现那盅倒不是幻术,而是真的骰点,在那方寸之地要造出一种骰点假像来根本不可能,但最后点数却不一样,那么是不是此人似乎精通移骰功夫,竟会瞬间移骰?不可思议,这内息要强大到何种地步方能如此? 大家在疑惑之中第二轮最后一位肖公子开始了,这肖公子摇骰倒是展示了一种极花哨的手法,引得众人一阵喝彩。那肖公子慢慢退后,等大家猜完后开盅。 “冯老先生,错。好了禅师,错……王凌,中,得一点。” 这一轮竟只有王凌猜中?其它人比之癞五摇骰时又是一惊。 “好一个一气化三清,连老夫都差点被蒙了。”那王凌向肖公子道。 “呵呵,还不是让你猜到了?”那肖公子听到王凌赞叹出于真心,也一笑道。 一气化三清?有几人不明白,但是冯老先生和那好了和尚却明白了,刚才他们暗息探测到的,只是这肖公子用的一种幻术,这青年能将气化成几股,这门分神术倒是极难,自己也只是听说过。 “不过是你在前面破我骰点时我偶然发现而已。”王凌道。原来这肖公子在猜中王凌骰点时,已经使用过一次,故尔被王凌识破。 王凌见第二轮后这第一的位子并未旁落,心情也还算好。 “已经决出,王凌、癞五各十一点,冯先生、好了各7点、文香女士7点,肖公子9点,方山六点。一二名和四五六名还需要再竞一次。下面先开始夺第四名的比赛吧” “算了,我只是受人之托玩玩而已,第四让给冯先生和那女居士去争吧。”那好了和尚道。 “就让于那女子吧。”那姓冯的也道。 文香一怔,随即盈盈一福道谢,也不谦让,本来这次宗里让她来就是赢钱的。 见这场比赛组织不起来,那账房只得宣布开始第一名的决胜。 “倒也简单,拈阉决定,一守一攻吧。” 第4章 癞头阿五(1) 1.黑隼 见这次赌胜竟然还有一个第一争霸,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那场外的人觉得真是不虚此行,能看到真正赌术强人的正面交锋,别有一种刺激。 众人皆知这王凌强大,这个五绺长须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种不可战胜的气概。 相反,那癞五倒是显得极为平常,甚至有些平庸,但从刚才一举能守住自己的局,便让人隐隐觉得,这青年身怀异能。外表虽然两者极不对称,似乎是一个是峻山,一个是土坡,实际上大家感受到其实是两座大山在争锋,一座巍峨高大,一座奇险冷峻。 那几位已经决出名次的人更是驻足不动仔细观瞧。 拈阉结果,王凌猜,癞五摇。 癞五摇动之后,仍如前番,站在那儿。众人一瞧略有些失望,本以为这癞五至此时怎么也露出一种不同于常的样子,但还是没有。 那王凌却是精神明显一振,他人如入定一般,实际上只有那些大高手才明白,他已倾力而出,自然是非同小可。 众人皆以为癞并无变化,只有王凌才知道,这番内息渡将过去,遇到的情况令他大吃一惊,只觉得对面气息便如团团雾气,无边无涯,极其柔软,却每一丝一毫都坚不可摧,王凌那庞大气息陷入其中,便如陷入泥潭,不能左右行动,王凌见状,几次加大内息却也不见效果,相反,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内息消耗极快,似乎对面那气息有着巨大的毁灭能量。 初时王凌只以为这人是投机取巧破了自己那一局,后来自己破他的局,他也只认为对方应该是专门修习了一种挪移之术,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叫癞五的身上所具能力,根本已超过他所理解的范围! 王凌脸色忽地变地灰白,喃喃道:“这比赛不用比了……” 为什么不用比了?! 众人一听,大多诧异起来,怎么,这王凌认输了?似乎没有啊。只有那冯先生等人大约看出了一点异样,但具体情况也不明白。 那太公楼的账房先生也始料不及,张口结舌不知道下面该如何进行了,场外诸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好久,那账房先生才似明白过来,他艰难地说:“诸位,此次赌赛的胜者为癞五……” 就在他正宣布结果的时候,忽然感觉听到一声尖锐呜叫划过所有人耳际,他怔了一下,呆了半天见无异常,又欲说话,忽然又是几声尖叫响了起来,声震云霄,令人感到极为凄厉,只见场外之人先是呆呆望着天空,一会儿忽然人群骚动起来,一些人开始四处躲避,嘴里喊着:“黑鹰来了,快跑……” 但大部分人却不为所动,黑鹰他们也常见,虽说可以叼走羊畜和小孩子,但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里,那东西敢来? 又两声鸣叫声响过,忽见西边飘来一片乌云,那云来得好快,此时正是申酉交接之时,天渐昏黄,这云一来,立时使天地一时昏暗起来,正诧异间,忽然那些人便发现,哪里是云,却是大大小小的黑鹰密织在一起,大大小小足有几十只之多,遮天蔽日,把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正惊诧间,忽然有几只黑鹰身子一旋便向着赌台扑将下来,众人一声惊呼,王凌等人异常诧异,不明白这些黑鹰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竟然发疯似的冲将下来,各各运功防身。 那场内的护卫,人人边避,边挥刀舞剑,有的张弓便射。那些黑鹰却是异常灵活,根本伤不到他们,忽然一只黑鹰便掠过场内,张开利爪,抓向一人,那人一矮身,身子躲开,衣服却被抓破,黑鹰虽没有叼起那人,却把那人扯得一个趔趄。 王凌等人已经看出,那些黑鹰袭击别人只是扰乱,倒主要对准那人,倒似与那人有深仇大恨似的。 闻香教主一看,忙发掌逼退身边一只黑鹰,奔到那人跟前守护,她看到,此人正是癞五,现在癞五是黄道宗的人,而且贵重异常,绝不容有闪失。 她刚至身边,忽见几只黑鹰直扑过来,后边的一只体形大乎寻常,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闻香一阵寒颤,这些东西似乎极其灵活,身体强硬,一掌打上去并不能使它们失去能力,眼看两只在自己边上左右乱飞,另一只硕大黑隼却向她挥动利爪,眼见就要抓在她的脸上,闻香禁不住暗自惊呼。 就在此时,一个人突得出现,将身子挡在她前面,那鹰撞在那人身上,几乎将那人撞倒,又一个盘旋飞了出去,转眼又盘旋回来,向着那人狠狠一啄,闻香匆忙中一看,这人正是癞五,不过他好像不会什么功夫,只是方才拿斗笠替她挡了一下。 现在这癞五斗笠掉了,包头布散落,露出只生着寥寥毛发的癞子头,样子十分难看,闻香刚要让他闪开,却见他身子直立起来,似比原先高大一截,神色冷峻,直盯着空中。 原来此人驼背是装的,样子也象极年轻,慌乱中,闻香想到:“这人倘若不是癞头,倒是不很难看。” 却见那癞五左手在空中画了几画,右手向着飞来的三只鹰中的那只最大的轻轻一吐掌,口中“波”得一声,但听得空中如同闷雷响过,声音不大,极为沉闷,耳边便听得一声哀鸣,那只巨鹰一翻身晃了几晃,差点栽了下来,旁边两只更是乱扑椤几下翅膀,仓皇转向,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其它的黑鹰一看,立即随之四散飞开。 尽管人群都在四下躲藏,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看到了。 “是癞五!”有几个人在喊。 “是那小子!捉住他!”场外有人不禁喊道。正是终南山万千柏等人。 “吴少!”棚子里也响起一阵惊叫,却是那个一直在观看赌赛的女子。 “彭香主,这次你们虽然立了大功,但此前违抗宗旨派人参加赌会的事我还是会与刎颈教主禀报的,不过你们倘若……呃……找到那个癞五并把他带回宗门,我也许会考虑一下怎么说?” “闻香教主,属下也在找此人,我还要问他讨一百两银子欠账呢。”彭香主看了看坐在上首蒙着面纱浑身透着丝丝冷意的闻香教主道。 “这么说你真不知道他在哪里?”闻香教主追问一句。 “属下怎敢欺瞒教主,实在是找不到此人下落,我已让人四处寻找,一有消息就会立即通知我。” “那好,倘有那人的消息,立即派人快马去宗里告诉我,我现在回宗门禀报情况”。说完闻香教主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猛回头冷冷对彭远道:“你最好别欺瞒我,还是让他乖乖见我,现在可不是我们黄道宗一家在找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彭远见那闻香去得远了,抹了下头上的冷汗。他想了想,又换了一套装束,起身出门,他从废旧演武场的石屋子里出来,进城在小巷子里四处转了转,又在码头上的人群中挤了一会,将身一隐进了一所阴暗的的小板房内。 “老彭,饿死我了,你怎么才来?”板房角落里一个声音问道。 那彭香主一面把身上的几件行头脱下来,一面看了那人一眼说道:“老五……你在这里还包得那么严实干么,你还那么穷讲究?” 一个浑身包得极严实的人从角落里走出来,彭远将买来的鸡腿递给他,那人便接过来啃了起来,一边问:“你那位教主走了么?” “她人是走了,但我总觉得她似乎知道我把你藏起来了。”彭远也抓过一条鸡翅啃了起来。 “那她怎么不直接说破?”那人问。 “我猜她是不想逼迫你,想让你自己见她吧?我也不想强迫你,这才对她撒谎说不知你的下落。”彭远道。 “我见她做什么?此前我并不认识她,此后也不想认识她。”那人道。 “我那些话白说了么?你怎么着也是黄道宗的人,她是黄道宗一名教主,她说的就是教旨,连我都要听,你怎么不听?”彭远大大不满。 “停住!老彭,当初你可没告诉我黄道宗的事,你只说你是光明法师我才愿意加入你教派的,怎么转眼我就成了黄道宗的人了?”那人道。 “好好,就算我没给你说明白,但你也该听一下我的意见吧?自那日你从赌场消失以后,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你……。” 第4章 癞头阿五(2) 2、癞五是谁? 这个包得极严实的人就是在扬州猜枚赌胜走到最后的癞五。 那天黑鹰来袭,待他击走那黑鹰,便趁着赌场混乱,一转身溜进了人群,躲了一会便找到彭远,那彭远赶忙把他藏到了这里,此处虽然简陋之极,但寻常人却难以找到此处。 听说很多人在找自己,癞五很是奇怪:“唔?找我做什么,都是些什么人?” “一帮市井闲人说是要拜你为师,这个不必理会。有几个道士模样的人也在悄悄打听你的消息,这些人不阴不阳心怀不善,倒要注意。另外听说官府的人也在找你,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我劝你还是听闻香教主的话,跟她去宗门,也许只有黄道宗才能保护你。这一次你这风头出得太大了。”彭远道。 “这事哪儿由得了我?其它的还有么?”癞五问道。 “此外还有一个人似乎也是在找你,就是那日在赌场上坐在棚子里的女子。” 彭远看了癞五一眼,见他微微一怔,叹口气道:“那日你走了后,那女子不知通过什么法子,找到了我们的一个兄弟,便寸步不离地盯着他,非要让他带着见你不可。那兄弟想躲开,但那女子如影似鬼,也不吃饭睡觉,只是看着他,白天就随着他走,晚上就在他住的外边坐等,定要他说出你的下落,那兄弟也是有妻室的,如今被一个漂亮女人盯住,他那婆娘是个河东狮,醋意大发,与他吵闹,那兄弟百般无奈又无从解释,只好托人告诉了我,我当时便处罚了那兄弟,这是教会机密,是死也不可能告诉他人的,怎么能随便泄露呢?不过……”彭远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没说出我的下落吧?”癞五忙问道。 “我自然没有,不过我们光明教鱼龙混杂,难免有些不明事理之人,见那女子漂亮,又极可怜,为你着急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少数心志不太坚定的人便动了恻隐之心,竟主动透露你的消息,甚至将我的消息也透露给她,此类人太多,法不责众,我也制止不了,不过……。” “又‘不过’什么,快说。”癞五急道。 “昨天她找到了演武场……。” “那么他找到你了?” 老彭不屑地看了吴少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找不到的话我说前面那么废话干嘛? “她当然找到我了!我自然是抵死不承认有你这样一个人。但我说这话她并不相信,赖在那儿不走。我一想,我这样一个光明大法师的门前,若总有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在坐着,怕是会引起教众非议,便决定好好和她盘谈一番,将她劝走了事。不过,我和那女子接触了一下,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 说到此,那彭远偷看癞五一眼,接着道:“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要找的人叫吴少,那自然不是老五你了,既然找的是另外一个人,你便见见他让她死了心,另外去找她要找的吴少就是了。” “我不见她!”癞五立即道。 “放心,她找的人叫什么吴少,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莫非你认识那吴少或者你也曾叫吴少……。” 那癞五霍地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只得道:“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见她!” “就怕是你不想见,也晚了……”彭远幽幽地道。 那癞五还要说什么,忽见暗处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人素衣青装,面色憔悴,呆呆地望着癞五,眼中禁不住流下泪来。后面一人相貌俊雅,正是赌场上在大棚里坐着的那对青年男女。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那女子轻轻地说。 那癞五一听,不由浑身一震,一屁股坐了下来,似乎受到什么重击一般! 这癞五正是传闻中跳河身亡的吴少! 那女子便是从清泉县一路寻来的青依! 那日在支走了白慈观两位弟子后,吴少便急忙走出破屋。他实在不愿拖累青依和白慈观的人了,他走到泰河边上,呆了片刻,感到浑身痒不可耐,见四下无人,便扒了衣服,要到冰冷的河水中泡上一泡。 吴少虽觉得浑身生出怪疮,又痛又痒,颇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他却从未想过要死。他还年少,又是熟读圣贤书之人,哪里会想不开自寻短见?他到河里只是痒得难以忍受的无奈之举。如此天寒地冻,倘若不是毫无其它办法,他哪里会下到水里? 吴少寻一处河水缓慢之处,慢慢走进水中,一阵刺骨凉意,立时使他觉得痛痒之意大减。“那些药膏竟还不如这河水更管用。”吴少竟有一丝喜意。 正当他忍住寒冷享受短暂的痛快之时,见河的上游漂下一只船来,慢慢到他身边停了下来,吴少赤身露体,正觉得难堪之际,忽然船上跳下两个人来,一人扯住他的一条胳膊,向船上一扔,吴少便感到自己飞了起来。 “哎哟,我还未穿衣服!”吴少在空中时还这样想。 快要落到船上时,猛见船上飞出一块长布,将吴少身子一卷,并轻轻扯到舱内,吴少便如蚕茧一般被包了个结实。有人低语几句,吴少便感到那船摇动起来,顺水驶去。 吴少在船舱内裹在布条内,开始只感到气闷,寒冷,后来身上的那些疮口又痒了起来,更觉得一刻也忍受不了,不由地浑身扭动,嘴里说不出话只是呜呜只叫。 船上的人起初并不理会,见他叫得狠了,轻喝道:“不许叫!”重重踢了他几脚。 吴少憋闷感难受,却也不敢再叫,浑身又痒得难受,他期盼着这些人快些停下来放开他,自己好在痒处抓挠几下。 大约过了五六个时辰,吴少正在昏昏欲死之际,忽然觉得浑身一凉,自己迷迷糊糊听着有人争执。 “此人得的正是恶疮,不能进城!”一个人厉声道。 “千总,我兄弟得的却不是这里正流行的毒疮病,正要进城请医救治。” “还说不是?此人恶疮已遍全身,眼看就要死了,你还要往城里带?不连同你一块拿住就是给你面子了,还不快走!”又一面招呼别人:“来人,将此人放到那边马车上,小心,此人毒疮更厉害,别碰着了。” “千总,我们不进城也行,我们走就是,怎么要带我兄弟走?” “哼哼,扬州将军大人有令,凡是恶疮病人一律收治,倘若有不听者,就关进大牢,现在老爷我怀疑你也被感染了,你还想讨人?快走!再晚一会儿连你也一块拿了!” “你……”听得出这人已经气极。 “此处是扬州城,不能动武!先由他去,我们再想办法……”忽听另有人以低低地声音劝道。 吴少浑身被蒙着,自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一会儿便感到自己被人架起来,扔到一辆车中,又过了好几个时辰,便听有人道:“就要关城门了,将这些人拉到乱草山吧。” 那车子动了起来,又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一同来的大约有四五个人,其中听一个人道:“就是这里吧。”另两人答应着,有两人从车上拖下吴少,抬起来走了几步,向地上一扔就走开了,吴少感到似乎头磕在了石头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这一个多月来,得病的日渐少了,今日只有五具,还好。”有一人边走边说。 “我们快走,一会儿那东西快来了。”但听得那些人急急忙忙坐上车子,一阵响动之后便没了声息。 吴少还被布卷着,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但听得山风呜咽,心里有些害怕起来,他十多个时辰水米未进,又被折腾到这里,已感觉到随时可能晕过去,正在他考虑如何脱身之际,忽然听见附近有人说话。 第4章 癞头阿五(3) 3.乱葬岗 “大约就是这里了,我见那些人是从这里回去的,仔细找找。找不到人,万掌门可不会轻饶我们。”吴少听得出,似乎就是船上那些人中的一个,对,就是他,在城门口把自己称作“兄弟”的那一位! 吴少偶尔听到“万掌门”三个字,便明白他们肯定是那终南掌教万千柏安排的人,他虽不知道这些人要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估计没有什么好事,连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但没过多久,有人在他身边停下来,用脚踢了他一下道:“在这里了!一点动静没有,怕是死了。” “反正万掌门也没说死活,这人本来就是要跳河的人,别管那么多,把这东西带回去给‘万掌门’就是。”另一人道,说着就动手去扯吴少。 “那是什么?”吴少忽听得其中一人惊异地叫了一声。 “哪里?”另一人不明所以地问,随即大叫一声,拔脚跑开了。 “等等我,你跑什么?” “快跑!黑鹰来了!”远处传来的那儿声音极是惊恐,另一人听见,拔脚就走,脚步声转瞬间消失不闻。 吴少听得那人说什么“黑鹰”之类,正在奇怪,猛听地几声高亢唳声响起,震得耳朵生疼,接着便听见“扑喇喇”一阵翅膀拍击声,有些巨型鸟类的东西落在边上,“咕咕咕”得叫着,紧接着便听到边上有布条被撕裂地响声,一阵啄食声响了起来。 吴少正听得毛骨悚然,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剧痛,似乎身子被豁出一大道口子,他睁眼急看,不由地目瞪口呆。 只见自己处在一个长满乱草的小山坡上,眼前有几十只大过寻常的巨鹰,正在啄食旁边人的身体,此时天色渐暗,那些巨鹰边吃边咕咕地叫,那几人的肠子等被那些鹰拖出体内,那些鹰正大肆的吞咽着,一只尤其巨大的鹰正两爪按住吴少,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不相信吴少还活着。 吴少知道自己象边上的人一样,是被布包起来的,刚才那鹰用钢勾似的爪子扯开布时,将自己差点来个开膛破肚,仅差几毫厘的就划破自己的皮肤。 “鹰是不吃活人的!”吴少记得一本“羽类志”的书上似乎这样记载过,但很快他就发现那本书纯属瞎编,那巨鹰只是愣了一下,便低头向自己的眼睛啄来,吴少急忙扭头躲了一下,那巨鹰见状,又是一下急速啄下,吴少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猛然伸出手去,一把攥住巨鹰的弯刀似长喙,再也不肯松手,那鹰嘴巴被人揪住,极为着急,两爪乱蹬,有一爪正蹬在吴少腿上,顿时便抓出三个孔洞,鲜血直流。 吴少忍着疼痛,更不敢放手,那鹰急切之下拍打着翅膀,四面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倘若不是从地面飞行极为困难,那鹰几乎要带着吴少飞上天去。就是如此,吴少也觉得渐渐要控制不住这鹰,而且这只体形硕大的鹰似乎是这群鹰的头领,有两三只正奔了过来要啄吴少。 在千钧一发之际,吴少忽然腾出左手,向鹰的头上迅疾一点,但听得嘭地一声,那鹰大力挣扎一下,摆脱吴少,翻了一个跟头,哀叫一声,急速飞向空中,其它鹰听见,也一哄而起,转眼间飞了个干净。 原来刚才吴上初见那鹰,就见一团黑气笼身,就与自己以往所见鬼魅之气有些相仿,但他开始并不相信,后来无奈之下,便试着伸手运气去点,不想竟然成功破去那层阴霾,那巨鹰也似受到极大伤害,惨叫一声飞跑了。 “想必是长期吃死物的戾气所聚集而成,否则也无法解释,这层鬼魅之气为何出现在它的身上。” 吴少见那巨鹰飞走,也不敢停留,他吃力地爬起身,见边上有些烂衣服烂鞋子,便拣了几件向身上一套,踉跄向山下走去。他不敢走空阔之地,只是沿着树边和崖下行走,走不出多远,便听见空中果然有尖锐的鸣叫声传来,吴少知到这种鹰叫黑隼,双翅一击不但瞬间千里,眼光也最是锐利,几百里的地上有何活物,都不能逃脱它的眼睛。 吴少在一处林边停住脚步,正抬头看时,忽然觉得被人猛地一扯,便跌入地下一个洞里。 吴少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他被跌得头晕脑涨,正不知所以时,听得有人喝了一声。 “你不要命了?!这时候还敢出去?”那人训完,仔细看看吴少,奇怪道:“咦?你是谁?新来的么?” 吴少抬眼一看,吓了一跳,只见眼前七八个人围了过来,这些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杂乱不堪,颜色不一,大小不一。这七八个人大都脸现惶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少见他们似乎并无恶意,吃力的点点头,嘴里挤出几个字:“我是刚来的。” “乱草岗上下来的?”“没遇上黑鬼么?”“能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见吴少还能说话,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吴少一时也不知回应哪个好。 正在乱纷纷之际,有人便发现吴少在流血,忙叫住众人,找些破布条给吴少包扎作伤口,又拿过一些衣物给吴少穿上,好半天才停了下来。有人才问吴少从哪里来的。 吴少想了想,只好说自己是北方人,在家排行老五,出门跟人学经商,不幸染上的疥疮,看看要死,便被送到这里来了。吴少这番话,那些比乞丐境况还差的七八个人倒都信了,纷纷感叹吴少命运多舛。 不到半天,吴少也知道了这伙人的来历,原来这些人都是扬州附近感染了毒疮、被人绑送到这里的,大多是在村里发了病,让人捆绑扔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吴少还知道,这里这样的地窖大约有五个,共有二三十个人还活在这里。见吴少一副疲惫样子,那些人说了几句,便不再打扰吴少,任吴少沉沉睡去。 连续两天,吴少在地窖里得到那些人照顾,身体渐渐好了些,期间其它地窖的人知道这边来了新人,也来看过吴少,并送过一些吃的过来,这些人身上大多生满疥疮,有的严重,有的轻微一些,不过似乎都比吴少的要差。 到了第五天,吴少便悄悄地问地窖里大家最信任的郑老好:“这个……老郑,怎么才能弄到吃的?” 那老郑一愣,笑道:“我倒忘了分你点吃的了,不过现在吃的几乎没有了,你手脚能活动了,可以自己到外面找吃的。” 外边?怎么找?那老郑便介绍起来,官府有时会过来扔一些吃的,不过十天半月来不了一次,倒是一些善人或者得了病疮被送到这里的家人会不定时送些吃的过来。当然这种情况不确定,大家因此便到乱草岗下去等。倘若一段时间没人来,这些人饿得紧了,也会趁黑夜到附近村里偷些东西来吃,这要极小心才行,因为乱草岗四周都有人守护着,倘要被人发现,便会被打死。 吴少点点头,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跑了,原来根本就跑不出去,而且跑出去还会被送回来。 “当然,你若觉得运气不太差,也可以到边上那个大地窖中赌一把试试运气,也可以赢些吃的。”那郑老好最后一笑道。 赌博?吴少摇了摇头,他读过“君子十戒”,这戒赌是第一位的,自然不能违反。既然如此,那就随着别人出去讨些吃的吧。 不过他很奇怪,赌博还能赢馒头? 第4章 癞头阿五(4) 4、癞五 第二天,吴少便随着一些人走出很远,到一些棘条围起的地方,大家停了下来,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边瞧着,外边有几个持着棍棒的乡丁在游逛着。不过,很遗憾,这一天没人来送吃的。太阳略一偏西,大家便开始向回走。吴少奇怪大家何以回得这么早,有人便告诉他,一会儿那些被称为“黑鬼”的黑鹰便出来觅食了,不快些回去不但弄不到食物,还会成为老鹰的食物,吴少一听,吓得立即小跑回到地窖,远远把众人抛在身后。“黑鬼”那东西他可是领教过,很不好对付。 第三天,吴少又同大家一起出去,这次还算不错,有个善人送来些吃的东西,很多人便一拥而上,瞬间抢光,吴少略一迟疑,便两手空空,好在这些人也并不自私,有抢得多的,便送了吴少一点点。这一晚吴少饥肠辘辘睡下后,还要犹豫着倘若以后遇到此种情况,要不要也挤上前去?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几天,吴少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有时甚至还想,这日子比让那些人捉来捉去的时候强的多,而且大家都有病,也无人嫌弃他,虽然他的疥疮要比别人厉害得多。只是这里吃的东西比较少,善人本就不多,经常来施舍、送饭菜更是不可能,倒是一个什么光明教的人经常来,据说是做善事。还有就是一个郑老好的妹子也来过几次。吴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老郑的妹子时的情形。 那天,吴少他们正在等着,忽然有人便嚷道说郑老好的妹子又来送吃的了,一阵喧嚷之后,让吴少奇怪地是这次这些病人并未争抢,反而规矩地排起队来,不久便见一个年轻的村妹挎个篮子走到近前,将篮子上盖的布一掀,开始分馒头,吴少见那村妹年约十五六岁,肤色稍红,弯眉细目,着实善良可人,不由地暗暗点头:这女子从面相上便看得出心地善良! 吴少正看着忽见那女子向自己招招手,便慢慢走过去:“是叫我么?” “是啊,这是最后一个馒头了,我见你面生地很,似乎是新来的,就给你吧”那女子说着,递过一个馒头来。原来她分完馒头时,忽见只有吴少一个人站在那儿并不排队,知道是新来的,便喊他过来。 待递给吴少馒头后,那女子将篮子一亮,笑了一下:“没有了,我要回去了。”说完便袅袅婷婷地走了。 直到走出好远,吴少见那些无论是分到馒头还是没分到的,都还恋恋不舍得盯着那女子的背影直到不见。 老郑拿到妹子送的馒头自然比其它人要多几个,一回到地窖,他便抓起几个出去,有人便告诉吴少,老郑又去赌了,怕是一会儿就输个精光。吴少几次想劝老郑莫赌,但那老郑哪里肯听。 “闲着也是无事,不赌几把消遣一下怕是要闷死了。” 这倒也是,这地方黑鹰出没,又不准四处走,隔十几天半月就会有人死去,倘若心志不够坚定之人早憋疯了。吴少经过泰王府香室的事后,对眼前的事倒并不在意了,甚至有一次产生了想捉几只虫子来吃的冲动,但他怕吓着别人,竭力按捺下了冲动。 看到老郑一转身便要去赌时,吴少还是劝他别去,那老郑哪里肯听,转身就走。吴少停了一会,想想还是得劝劝老郑,起身到了设着赌局的地窖。 这间地窖比吴少所住的那间要大出一倍,墙边生着两堆火,有几个洞向外通风,但窖内依旧异常昏暗,空气混浊,窖内约有二十多号人,头正凑在一处,叫嚷声、咒骂声、惊诧声、惊喜声不断传出来。 吴少凑近了一看却原来是在掷骰子,这些人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笔筒权当骰盅,用白色石块做成三粒骰子,赌得不亦乐乎。 郑老好已经将妹子特意给他的三个馒头输了两个,眼见那人一开盅他又是猜错,那人不客气地将最后一个馒头也拿过去了,郑老好不由得舔了下嘴唇,他妹子给的馒头他连闻都没闻几次,一转手就到了别人手上,实在运气差。有人扯了他一下劝他走,他头也不回一甩手摆脱拉他之人,对那坐庄的大汉道:“刘三,我再赌两个馒头,先记上帐!” 那坐庄的是个三十多岁刀疤脸的汉子,见郑老好如此说,回头看了看墙面上一处做着标记的地方,对他道:“老郑,你都欠我三十多个馒头了,再输可要把你妹子输给我了。” 闻听此言,其它人呵呵大笑,郑老好脸都红了,不过他还是坚持要赌,但下一轮,他又输了,那大汉走过去在墙上添了一道杠,郑老好便在众人的哄笑中离开了地窖。 “我早劝你别赌,拉你都拉不住。” 郑老好回头一看是吴少,盯着自己的手道:“晦气!怎么这只手运气如此之差,真该剁了。” 回到地窖,郑老好还是唉声叹气,吴少见他那样子,忙将他妹子给自己的馒头分给郑老好半个,郑老好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接过来半躺下身子开吃,一边吃一边道:“我要早知道,我就猜十点就好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输了。”他还在想着刚才那赌局,为自己输了懊恼不已。 “其实就算你猜十点也不会赢的,那刘三摇骰盅的手法有窍门,哪里会让你赢。” “哦?”郑老好一时没明白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直起身子来问吴少:“你说什么?癞五,你说刘三搞鬼?”原来吴少说自己在家排行老五,大家也不问他姓名,直接叫他癞五了,吴少只是苦笑一下,也任由大家去叫。 “那也不叫搞鬼,他坐庄,自然不能让人随便赢,只是他对骰子极为熟悉,一般想要什么就能摇到什么而已。”吴少道。 “你怎么知道?”郑老好惊奇起来。 “我……我……就是猜的而已。”吴少含糊道。 郑老好哪里肯信,立即就要拽起吴少一同再去赌,吴少说什么也不同意。郑老好无奈,只得暂时作罢,但他却心里记住了此事。 过了几天,吴少正躺在地窖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扯起吴少就走,吴少一愣:“干嘛去?” “快快!癞五,老郑等你去救命!”那人道。 吴少吓了一跳,站了起来,边随那人走边问怎么回事,那人告诉吴少,老郑输了馒头不认账,刘三要收拾他,吴少一听就明白了:上午老郑的妹子刚送馒头来过,这老郑肯定又去赌了,不过想起刘三那凶巴巴的样子,吴少有点犯嘀咕:叫我去干么,关我什么事?但他还是随着那人来到了大家赌博的地窖。 吴少进去后见大家都没有在赌,似乎在等着他到来,那郑老好可怜兮兮地蹲在刘三脚下,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听老郑说你很会赌?来来,赌一把!”刘三见他来到立即招呼道。 “大哥,我从未赌过,也不想赌,能不能放了郑大哥?”吴少轻轻地说。 “呵呵,放他也行,一是让他将欠我的馒头给我,二是你和我玩玩!”刘三笑道。“老郑吹得你赌术如何了得,说实话,我还就不信了。” 吴少想了想,迟疑一会儿说:“好,我和你赌,不过我并没有吃的,也没有其它东西。” “好既然你同意赌,老郑,你也别装了,把你那个馒头拿出来吧。”刘三低头说。 吴少一怔,见郑老好笑嘻嘻地站起来,拿出一个馒头,便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今天这老郑在赌输了两局后,忽然记起癞五,便说癞五赌术极高,只是不肯赌而已,那刘三等人哪里肯信,便商量出一条计策,赚他答赢参赌。现在见癞五已经答应了,老郑自然不再装了。 一个多时辰后,吴少和郑老好几人先后走出赌博的大地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土洞里的人知道他们几个刚才去赌馒头了,见他们并没有带馒头回来,有人便打趣说看来又输个精光。 第4章 癞头阿五(5) 5、黑隼扑食 第二天,等吴少和别人一起去等施舍而离开地窖后,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才传了开来:癞五仅用大半个时辰不但赢了所有人的东西,还将老郑一年多来赌输的东西全部赢了回来!那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癞如何百猜百赢、千猜千中,最后那位号称神赌,在此地称霸多年从来赢多输少的刘三,惊得直接趴在地上叫起了师父!当时癞五告诫在场的人不要乱传这个消息,但这些人本就是无所事事的人,告诫根本无用,接下来,不到一天所有土洞里的人都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人来地窖找癞五,缠着要较量,但癞五却从不答应,直到被缠得没办法,癞五才提出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切磋,并请那刘三做证。 这样的赌战并没有其它人看见,大家所见的是常常不到半刻钟,便见约战癞五的人匆匆离去,闭口不谈是输是赢,但从他们那或惊异或仓皇地脸色上,大家似乎也对输赢心知肚明了。 自此以后,这乱草山地窖里的赌博再不象过去那样光明正大,都是趁那个叫癞五的人不在,大家才急急忙忙过过手瘾,不过也仅仅是玩玩而已,也极少有人真正动了赌兴,因为大家已觉得掷骰子这事太索然无味,有一个猜点本领似乎通神的人在旁边,谁还有胜的可能?既然只有输,而毫无半分赢的机会,这样的赌博与直接给人送礼有什么分别,谁还要玩? 吴少转眼间在乱草山下的地窖里呆了快两个月了,开始吴少很不习惯,后来习惯了又觉得无聊,天天吃饱了便睡,睡足了便到外面等施舍,对于吴少来说这样的日子无聊透顶,有时他甚至想,在泰王府的香室里命悬一线的日子也比这个要强得多,为什么这么想呢?不会是因为那时是有青依和小娇陪着自己吧? “当然不会是那样,大丈夫当济世报国……”吴少这样想时,便要烦恼一阵。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必烦恼了,因为有人开始偷偷地自由出入乱草岗了。他也问过那些曾经偷偷出去过的人,只是心里仍半信半疑,直到有一次老郑的妹子来时偷偷告诉他这是真的,他才信了。 “是啊,大个子。”老郑妹子从不叫他癞五,而是叫他大个子,吴少比之过去瘦了许多,但他骨骼大,显得比他人要高一点。“这土山的一面已经撤了守卫了,你们这病听说能治了,城里有人专门免费放药,官兵也检查得不那么严了,你们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了,你怎么还不走呢?” 这个消息吴少不知道,但土洞里有些人疥疮几乎好了,但还是不离开这里,大约是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或许是被外面的人打怕了,那刘三就是,自己病早好了,但就是不愿意离去。 “大个子,将来你离开这里要到哪里去?对了,你自然是回家咯,回家后可不要忘了我的香馒头哟。”老郑的妹子忽闪着一对黑眼睛笑嘻嘻说道。 “那个……”吴少想到,那是自然不能忘的,他将来无论做什么都恐怕忘不了这段日子的。 又过了一天,刘三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师父,打听到了,东边似乎可以出去了,不过要过一条小河,师父,你真要出去?” “嗯,我出去转一圈就回。”吴少告诫过刘三多少次了,不要叫他师父,刘三也答应得很好,但嘴上还是一口一个师父地叫个不停,时间长了,吴少也懒得说他。 刘三拿出一套衣服给吴少看,吴少见是一身外族人的服装,还有一顶斗笠,不禁暗赞刘三想得周到。他换上这身衣服,虽然有些宽大,但总体上还不错,便趁着天黑,悄悄下了乱草山。 等他涉过东边的小河,果然见这里原来的守卫早撤了。吴少离开乱草山很远了才觉得放下心来,不由得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觉得虽然是在夜里,但也似乎心情比在乱草山的地洞里畅快多了。 这段时间以来,吴少身上的毒疮还是不断生出,便似乎比过去也慢得多了,大约是自己已经习惯,痛痒之感也不象过去那么强烈。至于体内的气息,吴少一直未敢再行运功修炼,但他分明觉得体内灰蒙蒙的气息自行也按经络运转着,他隐约知道,自己的毒疮与这灰色气息不断侵袭有极大关系,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吴少从在昆玉山试剑谷被掳,至今已快五个月了,五个月来他经历了这么多事,几乎使他来不及想其它的,但他还会偶尔想到师父和师兄弟们,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会担心着急?一想到此,吴少便想星夜赶回昆玉山试剑谷。不过有一点担心,尽管这些天吴少已发现自己的疮并不传染,但他怕这副样子让师兄弟们见了会取笑他。 吴少四处游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竟来到城门口,此时天色还早,城门未开,已有几个早起要进城的人在等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城门一开,吴少便随着人向城里走,经过那些守城的兵丁时,吴少还担心会有人检查,结果担心的事并未出现,城门上的人只是问了他一句便放他进了城,吴少直到此时才相信关于恶性疮传染盘查的事比过去轻多了。 吴少身上分文皆无,并不看街上的商品,更兼身上有异味,很多人躲着他远远的。吴少进城主要想看看郑老好的妹子说的免费放药的事,但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怕别人发现自己一身疥疮,更不敢问向人打听。逛了半天,吴少觉得肚子饿了,摸出带的干粮吃了几口,便决定出城还回乱草山去,他现在也没法走远,没吃没住,看来只好先回乱草山。 临近中午,终于看到乱草山的影子时,吴少心里竟一阵温暖。 几乎是没来由的,吴少心里猛然一动,他急忙抬头四下里看,似乎在北方耀眼的天空中隐约现出一个小黑点来,并在逐步清晰。吴少感到胸口激烈跳动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它会出来?” 吴少在想这个问题时已经撒脚如飞,向着乱草岗奔了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奔到乱草山就安全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黑点,但吴少却清楚地知道,正是那只被自已重创过的黑隼! 这许多天在地窖里生活,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些黑鹰在乱草岗附近盘旋,不知为什么总不见那只曾经想撕碎自己的黑隼,但吴少却隐隐觉得,那家伙不会甘心,一定在等待机会。吴少知道这种黑鹰最记仇,而带有死亡戾气的黑鹰更是有仇必报,不死不休。正因为如此吴少也很小心,在走出地窖等人布施送吃的时,总是不敢离树林太远。 吴少玩命地奔跑,头上的斗笠都快要掉了也不管,待他看到乱草岗边的树林时,心中狂喜,更是加速直奔过去。 他偷眼看了下天空,那黑点越来越大,几乎要现出身形了,不过吴少估计,若以这般速度,自己还是能跑进前面那树林的。正当他心里稍微安慰时,一眼瞥见树林边的一群人,不由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嘴里便喊了起来:“黑鹰!快跑!” 原来今天是郑家小妹送馒头的日子,一群人眼珠不转地直盯着郑家妹子看,哪里去管空中?而且平时这时黑鹰们根本不会出来,此次来的这只也不鸣叫,来得又突然,待听吴少喊叫时,那鹰的样子已经极明显了,大家一下子炸了窝,齐齐奔向树林。 吴少本来憋着一口气完全可以跑进树林的,但一张嘴提醒那些人,不由地脚上便慢了几分,等他重又提气全力奔跑时,已经隐隐看到周围杂草被风吹得簌簌抖动,知道那黑鹰已经俯冲下来,掠过平地要抓自己。这只巨大黑鹰双翅一展三十多米,普通的水牛也会叼得起来,何况自己? 第5章 骰子王(1) 1.小赌怡情 那鹰爪只在背心晃,巨大的双翼已经罩住吴少,千钧一发之际,吴少向前一扑,翻了一个跟头,跌进了树林,那鹰一抓不中,爪子在吴少背上划了一下,只听嗤喇将吴少衣服划破。 吴少忙向深处又滚了几滚,惊魂稍定,不由地大骂起这扁毛畜牲来,只听得空中那鹰急速地尖叫几声,显然也是极度愤怒。 “不好!”忽听有人惊恐地叫了起来。 吴少听见,忙伸出头去看,不由地面色煞白。只见那鹰盘旋回来,正向一个瘦小的人扑去,正是郑家妹子,那鹰见已抓不到吴少,便回过身来将她做猎物。 原来那郑家妹子在棘条扎成的墙外,并无树林可躲,只好藏在棘条墙下,躲过了一击。其它人见趁老鹰一个盘旋过去,赶忙招呼她跑进树林来,但却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几乎动也动不了了,转眼间就见那鹰又扑将下来,众人惊得睁大眼,眼见得这郑家妹子就要被提起叼走。 就在此时,猛听得一声喊叫:“畜牲!我在这儿!” 众人寻声一看,却见吴少不知何时已跳出树林,正在那儿跳脚大喊。 “癞五快回来,没用的。”有人向吴少喊叫一声。 但下一刻令大家惊奇的事发生了,那黑鹰听得叫声在就要抓住郑家妹子的一刻,忽然收爪,掠过她边上,在空中略作回旋便冲向吴少。 “畜牲回来的倒是满快!”吴少骂了一句,举起一只手来,在空中比划着,似乎在划什么符,众人一见不明所以时,却见空中那鹰似乎急速一滞,但还是扑了下来,就在将及吴少身子时,吴少猛然扑倒在地,那鹰便从他身上掠了过去。 原来吴少急切之间哪里能运气再破这鹰戾气,不过是装模作样吓它一吓,临到鹰扑来时他倒地躲过。那鹰颇具灵性,似乎知道此人能够伤他,见他那个样子也是一阵迟疑,没想到却上当受骗了。 见二次扑击不中,那鹰又尖叫几声,回过身来再次扑来,却发现这次吴少不躲不闪,站在那里,正当众人不知吴少又要干什么时,却见黑鹰的一双利爪已经抓住吴少的头向上一提,抓着黑黑的一物直冲天空,众人一阵惊呼:癞五完了! 待大家回过神来,不由地呆了,那癞五好好的!并没有被扯掉头去。他竟趁这机会翻过棘条墙,扯着那郑家妹子躲进树林。 众人见了,大喜过望喜过望,赶忙围过来纷纷询问,吴少见计谋成功,暗叫侥幸,也不言语,惊魂莫定地举起手中的棍子给大家看,见大家一时也不明白,吴少解释:“它抓走的只是我的斗笠。” 说话间那黑鹰又飞了回来,同时又有两只鹰也一起过来,不断在小树林上空盘旋尖叫,声音尖利。 “这些东西怎么中午也出来了?” “以后看来要时时小心了” 躲在林中的人纷纷说道,大家当然不知道那黑鹰只是把吴少当作死对头,倘若要知道,怕以后要躲得吴少远远的。 有一天刘三和郑老好忽然来找吴少,说是光明教的彭法师来找几个人去干活,问吴少愿不愿意去,管饭还有小钱使。郑老好自从见得吴少救了自己的妹子,对吴少感激不尽,处处照顾吴少。那刘三以为吴少那日出去后会一去不返,不想竟又回到乱草岗,顿觉得这个师父认得对,更加处处以弟子身份对待吴少。吴少却觉得这样反而不如以前那样好,但又想不出办法拒绝。 “那就去吧。”吴少觉得在这里闷着难受,不如找点事做。但他提醒刘三等人,小心黑鹰,刘三等人满口答应,说这次彭法师做活只是晚上做,白天并不干。 那光明教的彭法师来布施过多次,吴少认得他,当然彭法师并不认识这个满身疥疮的癞五。 彭法师做活的地方离扬州城不远,是一座废旧的练兵场,吴少听说是晚上做活,初时便想这不是什么好活计。到了一看,原来是在一所房子下修建一间暗室,略放了心,不过他还是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晚上建房子又是暗室,会是什么好事? 连续做了几晚苦力活后的某一天半夜,一起来做工的几个人正按惯例中间小歇,吴少闭上眼正在休息,忽然有个人走了进来,问道:“谁叫癞五?你徒弟刘三惹事了!” 来的人是光明教会的一名监工,屋内的人这些天也见过他几次。 吴少从十几个人中站了起来,那人打量他一下,也不解释,抛出一句“跟我来吧”,便先转身走了,吴少张了张嘴想问是什么事,但见那人走了出去,只好跟上。 吴少被带着转过几个墙角,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内,房子内堆满工具,中间一张石桌,桌子上有几粒骰子一个骰盅。一进门便发现刘三正被人按着蹲在地上,正急切地向周围五六个光明教会的人说着什么,那些人面带嘲讽地听着他说话,见吴少进来,都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他。 “你的师父就是此人么?”有人问刘三。 刘三见吴少进来正在看他,低下头去轻轻点了下头。 “你就是刘三的师父癞五是吧?刚才你徒弟与我们赌时,输了七盘,共计二两银子,大家等你来付帐。” “二两?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吴少有些奇怪。 “他是欠账赌的,我等见他没钱也曾劝他不要赌,但这刘三非要赌并说自有你来还钱,我们才同意了。” 其实吴少进门就大约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因为这个情景与那日郑老好他们设局骗自己的情景毫无二致,只不过这一次似乎不是骗他参赌的戏局,而是来真的。 “无钱还要赌?这人我并不认得,也没钱给他付债,你们愿意怎样处置就随便吧。”吴少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我们的赌债可不拖欠的,你要不给钱,就要他两根手指让他长点记性!”有一人恶狠狠地道。 “那就剁吧,一只手也行。”吴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五六个人一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瞟了一眼吴少道:“听你徒弟说你很会赌,这样吧,我等与你赌一把,就押你徒弟的两根手指,你敢不敢?” “我当然不赌,这两根手指与我有什么关系?赢了过来能吃么。不过……”吴少沉吟道。 “不过什么?” “押两根手指的想法倒是我不错,既然是这种无赖玩法,那我也押两根手指可以么?”吴少问。 那几个人已看出这刘三的师傅癞五根本不象是有钱的主,和他们啰嗦半天不但扫了兴还误了赢钱,对这样的人不让他吃点苦头是说不过去的,他身上那几个铜板还真不值得赌。听吴少这么一说,立即同意,抹了桌子就要开始摇骰。 “等下,如果我赢了只是得到两根手指,似乎有点不公平,我刚才已说过我和这刘三没什么关系。咱们加大赌注,你们出二两银子加两根手指,我这里是出一只手,这样公平么?” 那几个人本来觉得两根手指也不是自己的,就算输了也无所谓,但现在听说提出要加银子,就踌躇起来,其中一个人嘿嘿笑道:“当然不公平,加的三根手指可不一定值二两银子。” “既然不敢,那就算了,我倒巴不得不赌,刘三交给你们处置吧。”说完吴少又要转身走。 “等下。”其中一人道:“谁说不敢,我们赌!你赢了带走二两银子和刘三的两根手指,你输了,留下你的一只手!” “那你摇骰吧。”吴少道。 那五六个人见吴少同意,便简单商量了下规则,凑好了银子,选出一人开始摇骰,刚摇几下。忽然吴少喊停。 赌赛已开始,最忌半途叫停,那五六个人站起来狠狠盯着吴少,倘若他不说出个理由来,便要冲过来将他痛打一顿。 “对不起各位,我想刚才你们没弄明白,我一会儿要是输了,可不是留下我的手!”吴少连忙说。“我只说赌一只手,却没说是我的手,其实我说的是赌刘三的一只手!” “师傅,怎么是我的手?”一直未说话的刘三忽然道。 “当然是你的手,你的手指可以做赌本输掉,当然要用你的手做赌本赢回来,难道还要我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做赌本去赢回一个并不相熟的人的手指,天下可并没这样的道理。”吴少道。 第5章 骰子王(2) 2.光明法师 “不行,只能是你的手!刘三的不算!”一个光明教的人不容置疑地说。 “怎么会是我自己的手?我原以为是刘三的……” “哼哼,怕了就快滚,别惹大爷们不高兴。”有一人直截了当打断吴少。 吴少似是犹豫了一下,慢慢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那人又开始摇骰,见吴少张口又要说话却没说出什么来,继续摇动骰盅,迅疾向石桌上一按,便等吴少去猜。 “甲申丁酉、辛巳庚子……下面必定是十二点,我赢了。”吴少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那些散碎银子划到自己这边。 “嘿嘿不对吧,你怎么就知道是十二点?别太性急,待开了再说。”掷骰之人见吴少动作不由的笑了,他一边慢慢揭开骰盒一边说:“我倒猜是十五点……”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凝固了,因为石桌上五粒骰子点数相加恰是十二点! “不是,我明明……”那摇骰之人急切向另外几个人解释。 “你明明想掷十五点的吧?不过我运气不错,正好是十二点。”吴少一面说着一面把那些银子收起来。 就在那几个人目瞪口呆之际,吴少抬头对着刘三说:“平时你老盼着我教你赌,但我总装作不知,其实你该明白赌博最是害人。不过今天赌的你可看得明白?为什么我先是装作对你漠不关心呢?那是要别人失去戒心!为什么后来又装作理解错了规则打断摇盅呢?那是观察对方手法!为什么我要说那些子丑寅卯?那是故作神秘!……。” 吴少说这些话时旁若无人,刘三听得频频点头。 一听吴少如此说,那五六个人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勃然大怒。 “我来!”其中一个人道。 “怎么?还要赌?我可没说过自己还要赌。”吴少一招呼刘三就要走。 “不行,要赌!赢了就走,天下可没这样的道理!”另几人也呼喝着说。 吴少一见有人已经堵在门口,只好又坐了下来。他环视着诸人道:“要赌就赌吧,诸位看看赌多大的,我只有这二两银子”说着吴少无奈地将那二两散碎银子掏出来放到桌上。 那些人掏光了口袋,又掏出了大约三两多的银子放到石桌上。 “我这边银子倒是少,我出个主意大家看看可不可以?咱们猜实点,你们六人每人摇骰一次,倘若我有一次猜错了,便算我输,自将这二两银子奉上,不知可行?” 此话一出,刘三倒无多大惊异,那六人一听全呆住了:此人不是狂妄地疯了?能够猜中这么多人的点数,除非此人有穿墙透壁的透视术或者有神灵暗中相助。 吴少连问了几遍,那几人才仿佛从梦中反应过来,几个人凑在一处嘀咕几句后,才走过来对吴少说:“开始吧”。 “九点!” “十四点!” 屋子里除了骰子的花啦声只有吴少一人说话,到吴少猜中最后一人的点数,屋子内静得可怕,那几个人更是满眼恐惧地望着吴少,仿佛坐在那里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可以轻易洞悉他们心灵的怪物。 原来这光明教的人经常被灌输些神啊灵啊的东西,他们因此对世上一切不寻常的事本能带着几分崇拜和敬畏,现在这怪异之事就发生在眼前,不能不令他们心惊。 吴少倒不料他们反应如此之大,见他们那样子,还以为是心疼银子,便笑道:“刚才我们说我输了自将二两银子奉上,但我并未说我赢就取走你们的银子,你们将银子拿回去吧。”吴少早在前边的话里留了活口,只是那几个愚人怎能听得出来? 那五六个人见吴少竟然为他们开脱,更觉不可思议,正狐疑之际,听吴少又说:“这二两银子嘛,暂且算我借诸位的,一个月后加倍奉还,你们要找不到我癞五,可以找刘三讨要,诸位意下如何?” 那些人哪里还敢说话?忙不迭的点头。吴少见状,收起先前放下的二两银子,与刘三一齐离开这间屋子。那六人待他们走了好久,才敢低声议论几句,均觉这癞头阿五定是赌神附体,以后尽量躲他远点。 “看到没有?倘若我不当面教训你,他们哪里会再赌第二次,嘿嘿,他们不过是在骰子里掺些水银类的东西,竟想瞒得过我。”吴少一边走一边说。 “师父今天可发大财了!”刘三跟在后边羡慕地说。 二两银子对平常人来说也算不少,但又哪里落在少爷出身的吴少眼里?但吴少却一定要这二两银子,因为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自己何不去赌些钱来改变目前境况,毕竟他现在连回乡的路费也没有,吃饭也困难。 “师父是否知道这赌局是我故意引你去的,我想见识一下师父的真正手段。”刘三道。 “我自然知道,因此我才提出拿你的手做赌注。”吴少停了脚步回头问刘三:“还有你知道我第一次为什么打断他们摇骰么?” “师父不是说要看他们手法么?”刘三心想,刚才你在房里已经说过了。 “当然,那是我看出他们并不高明,但倘若对方手段高明我又输了的话……剁你的手做赌本我是一点也不犹豫的!”吴少转身就走。 刘三一呆,望着走在前面的吴少,心想:这癞头师父,心好狠! 此事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吴少正在搬砖,忽然上次来叫他的那人走到他身边,低低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刘三、郑老好等人便看到吴少迟疑了一下,跟随那人出去了。见吴少长时间没回来,许多人便胡猜乱想起来。待到快散工回乱草岗时,吴少才回来。 吴少将郑老好、刘三几个熟悉地人单独叫到一边。 “从今天起我暂时不回乱草岗了。”吴少此话一出,令那几个人都是一愣,刘三更是急得要张嘴说话,吴少一摆手继续道:“一来是这里的主人有事要我做。二来我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寻个方子和草药,将地窖人的疮都治好回家。”吴少又看看刘三,对他道:“我本来想让你和我一起留下,但我现在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将来若是寻到方子还需要你来跑动,你暂时回乱草岗吧。” 吴少说完此话,几人都感到不舍,这个少年老成的癞头阿五,短短时间内便令大家接受认可,并不只因为此人是神赌,更是因为此人恬淡不争,为人有礼,待人真诚,这倒是大家更喜欢他的主要原因。 又说了几句话,大家便与癞五分别,其实大家也并未多大伤感,癞五既然说只是暂时不回,那么大家不知为什么就一下子信了,大家相信,这个青年癞头将来还会回到地窝里来,就算将来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回乱草岗,也必定会记着他们。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早就隐隐觉得,此人可不是乱草岗这种破烂地方能留得住的。 吴少眼光复杂地看着刘三他们离开,不由地叹了口气。他没有告诉他们要去做什么,因为这是那光明教法师的吩咐。 此前,他被带进一间房子,立即有人守在了门口。吴少方一走进房子,便吓了一跳,只见这房子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刀枪剑戟,有些兵器只是听说过,有些兵器只是书上描绘过,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到真家伙。一件件,一排排,透着森森杀气! “看到你这么惊讶,我相信你并不是可疑的人。”有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吴少这才知道,他不知不觉中让别人试探考验了一次,急扭头去看,见侧面转出一个人来,此人三十许岁,身材匀称,剑眉阔目,英气逼人。吴少一见,似乎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此人是谁。 “我天天给你们布施,你看不出我是谁?”那人见吴少的样子,便提醒道。 “哦,光明……法师?”吴少迟疑地问,不过与布施那人相比,此人除却衣服,变化也太大了,看来他布施时还改变过容貌。 “呵呵,是我,我姓彭,你叫我……叫我老彭吧。”那人说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也示意吴少坐下。 吴少见他不似有什么歹意,也不客气也找一张椅子坐下。 “昨晚上你赌赢的事我都看见了,我这里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先睡一觉,洗个澡换身衣服,等我告诉你。” 那老彭也不说是什么事,又问吴少来历,吴少却不愿意多谈。这么多日子发生的事,使他觉得最好不要谈自己的那些事,因为有些事会给他招来麻烦。 攀谈了一会儿,那老彭让他洗澡换衣时,吴少却坚不同意。 老彭大奇:“这却是为什么?这破衣服有什么值得你珍惜的?” 第5章 骰子王(3) 3、赌遍扬州 吴少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被人掳到扬州来的,这身衣服虽然肮脏,但穿在身上还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吴少虽然在乱草岗待了许久,但谁知道那几个将他从泰州弄到扬州的人是否还在找他呢? 老彭见吴少不愿,也不再坚持,待吴少送走刘三他们,便安排个房子让吴少休息,房子虽然简陋,室内摆设也极其简单,但与地窖相比已是天地之别,吴少睡在床上,便想好好睡一觉,他很快入睡,睡得也极香,一个梦却将他惊醒了,他估计了一下时间,知道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便思谋着继续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自己心下苦笑:难道自己竟习惯了那种地窖中老鼠一般的生活? 第二天老彭一早便与他讲了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他的原因,吴少听了默然不语,只是让老彭给他准备一套东西,便回到了房里。 老彭其实就算不告诉吴少留下自己去做什么事,吴少大约也能猜得出来,对于象他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的疮痍满目的病人,在周围这些人眼里,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会赌! 果然老彭告诉吴少,晚上便要带他去参加一个赌局,如果赢了另当别论,如果输了,便请吴少自回乱草岗。 在老彭看来,两种结局云泥之别,吴少应该极其重视,但抬头看吴少,他却象是浑没听见一般,心中便对吴少的认识更加深了一层:这个癞头并不简单,无论什么事波澜不惊,这种沉稳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 吴少是真的没将老彭那些略带威胁的话放在心上,输赢又如何?回乱草岗又如何?自己还真不当回事,只不过他另有打算才留在这儿的。 一会儿,有人送来一付骰子,正是前晚吴少与光明会的人赌时用的那一付,吴少拿起来,把玩一会,陷入深思。 赌博在吴少看来纯属儿戏,而且是带有极大危害的儿戏,君子远离赌场,这是吴少自小便经师父、父亲和圣贤书教导后形成的观念。但现在吴少不但涉足其中,还要指依靠赌术做一些事情,虽有情不得已的苦衷,但吴少还是不喜欢。但厌恶归厌恶,目前自己也并无第二条路可走,倘要从赌上做些文章,还真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东西。 吴少读过不少闲书,知道古时文人骚客闲时游戏的一些项目,现今都可以做赌赛,比如赛马,田忌赛马的事路人皆知,比如投壶,汉武帝便喜欢投壶游戏,其它如纸牌、斗鸡、走狗、围棋……。门类极其烦多,但其中最盛的就是掷骰子,自己倘若要精通各类赌术,短时间内怕是不行,还是专注于掷骰子一项为上,而且他已经知道扬州赌彩大多是掷骰子。 这掷骰子他本来并不会,但在地窖中吴少看刘三、郑老好他们赌博时,一听便明白了,这规则极其简单,通常是猜大小点,最难的是猜实点。吴少看了不久就发现,自己似乎能感知骰子的点数,连番暗中猜了几次,果然开出的点数与他心中所想相合,吴少也因此才敢与刘三较量。 自己为什么能感觉得到骰子点数呢?吴少为此思绪了良久,终于发现,原来不知为什么,在猜点之时,只要自己注意力集中在那盅子下的骰子上,有些淡淡神秘气息便会从天庭之处发出,似乎在抚摸那骰子,随后还会传回一些骰子的情况。这样一种能力便似他能看到骰子点数一样,如此以来,猜实点对于他便如白纸黑字一般容易,再参加赌博大可立于不败之地。 自从知道了自己能够感知骰子情况,吴少有时便尝试在摇骰时以那气息干扰骰子的下落,开始也并没成功,时间稍长,他便发现自己隐约能干扰骰子在空中的翻滚,因此在与光明会的人赌时,尽管那骰子内可能灌了铅锡等物,但吴少略作手脚便大获全胜,百猜百中。 现在老彭要带自己去赌,吴少并不知道是不是其它人也能够如此,但自己必须将那些手法练的娴熟才行。余下的时间,便见吴少一个人在房子时反复摇动骰盅,反复盯着骰盅看,一直到掌灯时分。 老彭让人送过些饭让吴少吃了,便带吴少离开演兵场,老彭又扮成光明法师的模样,年纪象是大了十几岁,满脸慈祥,这让吴少暗暗稀奇。两人沿着城外的运河走,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一个所在,老彭停了下来,回身对吴少道:“前面就是了,到了之后,你只管放手去玩,不用顾忌。” 吴少点点头,也不说话,见前面是一个码头,运河上摆满了挂着灯笼停歇的船只,虽然是晚间,但显得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小心走过那些搭着木板连起来的小船,吴少与老彭上了一条大船。 “大法师,今天约我来还是传教那件事吧?我也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求你的天神保佑你赢了我,我才会让你在这儿传你的教,否则趁早别想。”吴少看到一个矮墩墩极其粗壮的汉子敞着胸口走了过来。大船上摆了三张桌子,很多人吆五喝六,对他们的到来视若不见。 “严老大,神的旨意是救苦救难,互帮互助,这也是你严老大的莫大机缘,否则天神会怪罪下来……”老彭笑着道。 “得了吧,我知道你功夫比我好,可那与天神无关,老子生来就不信邪,你倘若让天神显一把灵,不但我信你,我还让兄弟们一齐入会。”那“严老大”满不在乎地说。 看来这老彭曾与严老大较量过功夫,虽然胜了严老大,但这人就是不愿意入会,今日老彭带吴少来,大约是为了折服这个严老大的。 “我早说过,神灵最忌赌、毒、嫖,怎么会降临此地?我劝大家入教也并无歹意,只不过是……”老彭还想继续说。 “你不过是想多收点会费罢了。大法师,就算你说下大天来,我还是那句话,你今天专门约我来是不是还是那老一套絮叨话?如果那样恕不奉陪!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鲜玩意呢。”严老大不屑地说道,转身欲走。老彭一伸手拦住他。 “唉,我本来以为严老大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定会自然感悟我教大义,谁想却被此事蒙蔽了慧心,也罢,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吧。”他转身向示意吴少向前。 那严老大转过身来,疑惑地说:“你说的人是他?这个乞丐?” 老彭点点头:“我自己是绝对不会亵渎神灵的,不过我这位兄弟倒可以与你切磋一下,让你见识一下神的力量,当然我觉得此事并不在输赢,关键在于让你感受到神力即可……” “呵呵呵……”那严老大大笑不止,几乎都笑出泪来,引得很多人向这边看。 “我说大法师,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你竟然找这个乞丐来对付我?”严老大忽然收住笑声喝道:“既然如此,今日如果你们输了,从此就不要来打扰我,以后也不许你光明会的人在这儿出现,你同意么?” 老彭转身看了吴少一眼,见后者正在瞄着旁边的那些桌子上的人,似乎并未听见自己的说话,更看不到一点令他放心的举动,他想了想,牙一咬道:“就这么定了。” “那你这位兄弟是怎么赌呢?”那严老大问。 老彭转过头来,直到问到第二遍,吴少才象刚醒过来一样,慢吞吞地说:“就掷骰子吧,规则随便。” 第5章 骰子王(4) 4.郑婕 老彭见吴少似乎心不在焉,等严老大去准备时,便偷偷问吴少:“你有把握么?” 吴少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其实刚才吴少一直在观察那些掷骰子玩的人,注意他们的手法,看那些人猜的情况,毕竟吴少是第一次进入正式的赌博场合,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的,当他看了几把后,心里渐渐放松下来,自觉倘若是那些人的话,他还是能够应付的,就是不知这严老大如何。 一切收拾准备好,吴少和严老大分别在桌子两边坐下,吴少看了看严老大,隐隐隐觉得一丝不安,这严老大气势太过逼人,面目生得更是凶恶,让吴少自然有种压迫感。 那严老大开始摇骰,吴少举目一瞧,心中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这严老大猛力摇动骰盅,骰子在盅内转动异常迅捷,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显然这骰子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倘若猜得没错,这做骰子用的东西应该是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木化石,而且肯定上面镶嵌了其它东西。 无论是什么东西,那上面凹下的骰点的感应应该不同于其它,吴少这样想着,盯紧那骰盒看,一会儿,脑子里便清晰地出现几个数字,吴少得到了这几个数字信息不由暗暗长舒一口气。 一个半时辰后,那严老大毕恭毕敬地将彭大法师送出大船,对走在后边的吴少更是殷勤毕现,点头哈腰,唯恐此人略有不满。一直目送二人走远,那严老大还觉得手在抖,他是练过功夫的胆大之人,但今晚那乞丐样的人给他的印象太可怕了,那百猜无错的本领还在其次,那深邃如洞的眼神让严老大不寒而栗,此人打扮怪异,浑身散发异味,貌似邋遢不堪,正是坊间说书人口中描绘的世外高人形像,比起那姓彭的大法师,此人似乎更具神鬼莫测的法力。 光明教的彭大法师不由地大喜过望,他找吴少去与严老大赌赛,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不想这吴少一出手,竟然使严老大五体投地,甘心拜服,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严老大既不是什么会门的帮主,也不是什么宗派掌门,但此人义气为先、好勇斗狠,附近三个码头的搬夫水手都认他做老大,彭大法师想让严老大的人入会,但两年多来他想尽办法也未能打动严老大,不想这癞五一出马,立时让严老大满口答应加入光明会,这样一来,光明会便会多出近千人的教众,光明教在扬州各地区总算全面站住了脚,彭大法师自然异常高兴。 彭大法师一激动之下,便想与癞五结拜为兄弟,但那癞五听了,却坚决不同意,彭大法师本来也有点犹豫,见癞五不愿结拜,便退而求其次,邀请癞五入会,并说将会上报宗门,为他在宗门里大小谋个位子,癞五倒说不稀罕什么位子,至于入会,倘若没什么妨碍的话,入就入吧。 吴少觉得,其实老彭这人也算不错,提出与自己结拜为兄弟,吴少心里也是一动,但吴少见老彭略带勉强之色,便一口拒绝了,一来吴少绝不愿做勉强别人之事,二来吴少知道,这老彭对自己这样的邋遢形象还是心里有些瞧不起,吴少觉得微微有些遗憾:老彭这人也算个人物,但却以貌取人,倘若这样,便会影响他将来成就! 其实吴少并不知道,他冤枉了老彭。原来这光明会传自西域,自来以圣洁为象征,消除肮脏、邋遢已写入教义,老彭初见不久便劝吴少洗澡更衣,正是遵循教义来做,吴少不了解这些,还以为这老彭与俗世人一样的以貌取人。 “老彭,你既然在此地传教已久,对此地情况必定极为熟悉,你能不能将大小赌场的位置给我画个图本,再借三两银子给我?”吴少道。 “你要做什么?”老彭一怔:“你不是要去赌吧?”其实情况已经很明显,这癞五肯定尝到了赌博的甜头,染上了赌瘾,要去赌博了,但光明教规定,教众不得赌博,当然这一条在底下根本没有人听,但这癞五不同,自己正想向上面请示,要提拔他一下,光明教高级的执事人员,是严禁赌博的。 “你放心,我并不是有赌瘾,我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大约是看出了老彭的担心,吴少忙解释道。“我乱草岗的兄弟们都害着病,我听说这病已经能治,但可能花一大笔钱。” 老彭一听浑身一震,不由地对这个少年癞头阿五刮目相看、肃然起敬:这个癞五,竟有如此莫大善心,这一点倒比他彭香主更象是光明教的人,甚至怕是教内那些教主在此等环境下也难有此心! 他沉默一会,不再说话,连夜找人了解情况画好图本并详细指点给吴少,同时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吴少。 “这一块就足够了。”吴少从中还是只拿了三两多重的一块,加上自己从那些光明教众借来的二两银子,吴少现在有五两银子了,他将银子揣好,向老彭一拱手,便扬长而去。 吴少先找个地方买了顶斗笠。他感觉戴斗笠还是不错的,可惜上次那顶斗笠被老鹰抓去了,他只得重买一顶。等全身装束好,吴少翻出老彭交给自己的图本,看了看,随即向一处小店走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先从扬州城外开始,酒肆客店里开始流传起神赌癞头阿五的故事,此人大小通赌,大小通吃,善于掷骰子,百赌百赢,从未失过手,多少知名赌徒都栽在了他的手里,而且栽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无论赌客如何使奸耍诈,都不能赢得他半场,有许多人认为他肯定搞鬼,但多少人盯着他,却看不出他如何使诈,如此一来,“骰子王”癞五的称号不胫而走。 一个多月来,吴少收获颇丰,几乎每日都能弄他十几二十多两银子,这些银子他除了拿出一些购方买药,其余的都交给老彭作会费,老彭一看喜得合不拢嘴,这吴少一次交给他的,可比他的所有教众们缴纳给他的半年会费的还要多。 不过一个月以后,吴少却愁闷起来,原来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大部分人已经不与他赌了,既然知道没有赢的可能,谁还傻到将白白银子送给他呢?常常一见吴少到了,大部分便将赌具收起来不玩,有的虽然继续赌,但却说只是玩,不赌钱,搞得吴少很无奈。吴少起初也想到扬州城那些大赌场去赌,但那些人见吴少的样子太过肮脏,根本不让他进,自然也曾有好赌之徒过去曾暗暗到小赌馆会过吴少,将他的名头一说,那些赌馆怕影响生意,就更不放吴少进去。 吴少知道的事情的原委后,颇感无奈,这几日,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回昆玉山了,迫不得已离开这么久,他可着实挂记着师兄弟们。现在自己有了点钱,也尽够路费了,完全可以回去了。 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乱草岗那些得烂疮的人,自己原先答应他们要治好他们的,此一走,也不知能不能还回来,若回不来,这些人能活么? “我回试剑谷以后尽量回来一次吧。”吴少正这样做着决定,忽然刘三来了,告诉他一件事让吴少大吃一惊:郑老的妹子被传染上了恶疮! 吴少听了,立即从栖身的一所板房里跟随刘三就走,一路上便问刘三详细情况。 “我知道乱草岗上全是男子,这女子得了恶疮会怎样?”吴少问。 “这恶疮是两前开始流行的,奇怪的是这次恶疮流行一般只传染男的,这也是为什么郑老好还同意他妹子给大家送馒头。两年以来只有一位六十左右的老太婆得了恶疮,一年前被人拉到村里一处孤伶伶的房子,早饿死被烧化了。现今郑老好的妹子也被拉到那所房子里,有人看着,不让人送饭,要和前般一样饿死她,郑老好一听,立即从乱草岗出来,将看守的人赶跑,自蹲守在那房子外面,因为有些人竟然想干脆打死他妹子。今天那郑老好才抽机会跑回来,让我快去找你,说只有你才能救他妹子,她妹子自己也在寻死觅活的。” 第5章 骰子王(5) 5.传染 吴少一听,不由地加急走路。走出不远,吴少抬眼看了看,心中稍安,他嘱咐刘三:“你在前面领路,要沿着房子和那些树下走,不要害怕!” 刘三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依言走路,走了几里,刘三听到几声鸣叫便明白了,原来天空中有几只黑鹰正在盘旋,其中一只硕大的黑鹰几次作俯冲状,“原来这些黑鹰果然与师父有仇,乱草岗的人原来这么传说我还说他们是放屁。” 尽管有吴少嘱托,但刘三还是极为害怕,吴少一见,干脆让他在后边指路,自己走在前面。“畜牲,还不死心!”吴少一边走一边骂,他早看到这一路不少树木,那些黑鹰体形巨大,根本不敢从树木中穿下来。见吴少毫不在意的样子,刘三这才心安。 吴少这些天虽然白昼也经常外出,但他对这黑鹰还是非常小心,他也寻问过几个人防这东西的办法,早已胸有成竹,因此有时甚至故意扬起头来嘲笑那黑鹰,尽管离得似乎极其遥远,但吴少知道那黑鹰看得见,而且气得焦躁不安。 离得村子不远,吴少便看到有几个人围着一所孤零零的房子在那里跳脚喊。吴少、刘三急忙走上前去,透过人群一看,顿时吃惊非小,但见那郑老好满脸是血,抱着根棍子,正死死地守在那门外,门外七入个人正用石块等丢他,并试图冲进房子。 “住手!”刘三见状大喝一声便冲了进去。那几个人一看,又来了两个明显是得恶疮病的人,连忙躲得远些,大声叫喊:“又来两个,他们既然敢从乱草岗上下来就打死他们!打死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砖头瓦块的扔了过来。 吴少一边躲,一边也向他们扔东西,那些人一看吴少回击,更加愤怒,砖头密集地向他扔了过来,但不一会儿,有人便喊起来:“他丢的是银子!”这一声喊让那些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下一刻便哄得一声要去抢。 “别抢!千万别动,银子上有毒!小心被传染!”其中有个人还算冷静。他这么一说,那个拣银子的人也赶快扔了手中的银子。 “傻啊,这样不就不会被传染了?”吴少一笑,撕下一片衣服,将手中的银子包住丢了过来。 那些人恍然大悟般地纷纷撕开衣服,拿布包银子,低头拣银子,一会儿便抢个精光,那些没抢到银子的便眼睛赤热地盯着那些抢了好几块银子的,又纷纷回头盯着吴少。吴少将身上口袋一翻,表示已经扔光。 “列位!刚才给大家的银子,是请大家给郑家姑娘留条生路的,同饮一江水,莫不是连这点情份也没有?”见那些村人犹豫起来,吴少离开房子向空阔处走了几步又道:“倘若有人不念乡情,老天不佑!刚才大家的行为已经激怒上天,特遣苍鹰来示惩诫,我看大家还是快走吧。” 那些乡人还在半信半疑时,那刘三听得此话赶忙拖着郑老好,到那所房子前急切地叫起门来,他可是知道吴少说黑鹰要来的说法并不是虚话。 吴少看了那些没抢到银子的人一眼,故意道:“既然今天大家是一起来的,刚才那些银子来者有份,请大家回去自己分配吧。”说完也紧走几步来到房子门前。直到郑老好叫了几声,门开了一条缝,三个人一闪身进了房子。 “这人说会有鹰,怕是吓我们,这个时辰哪来的黑鹰?”吴少三人在屋内得得外面的那几人兀自站在那里自我安慰,然而话音未落,便听有人惊叫一声,紧接着便是大家惊骇地逃窜的声音。 吴少从门缝里一看,门外早已没了人影。吴少心中一喜,知道这些人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来了,估计就是那些银子的分配也够他们争执几天的。 “那个……”吴少看着躲在墙角披头散发的女子,一时并不知说什么好,便转头问郑老好:“你妹子叫什么名字?” “婕。”郑老好低着头只说了一个字。 “郑婕,‘婕妤生于帝王家,傍池行困倚桃花’,好名字,比我这癞五的名字强多了。郑姑娘,是我们不好,连累你也染上的这病,我们这些人真是该死,今日特来向你请罪。” 吴少见那郑婕姑娘肩头动了动,低低地说道:“给我根绳子,让我死!” 吴少想了想,叹了口气转身对郑老好说:“给郑姑娘找根绳子吧。” 郑老三和刘三一听都愣了,刘三急道:“师父,你……” 吴少向他一摆手,又转头对郑婕道:“绳子我给你找,但是,郑姑娘我请你答应我,请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倘若那时我没有办法治好你的病,你再死不迟。” 那郑姑娘的似乎抬起头,但她头发掩着面,看不出脸上的脓疮,只听得她急切地问:“你说这病还能治?” “当然能治,我已找到方子,只是需要时间来配药。我得的毒疮如此厉害,我哪能不想法治,最近我在扬州一所道观里见到一个老道,原来他有个千年相传的秘法,专治此病,方子我求了好久终于求到了,只是还缺几味药,大约用不了一个月,就可配齐了。” “那……这病治好了会不会留下……留下疤痕?”那郑姑娘又怯生生地问道。 “自然不会,如果留下疤痕那还叫千年秘方么?”吴少见这郑姑娘显然是信了自己的话,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容貌来,心中暗笑。“放心吧,保你还原如初,光彩夺目地出现在你未来的如意郎君面前!不过这一个月你要好好等着,切莫自寻烦恼。” “恩,五哥,我这条命当日便是你救的,你说什么我都听。”那郑婕轻轻地道。 从这孤零零的房子出来,吴少嘱咐郑老好几句,便让刘三一起回去取点银子,一起帮忙照顾郑婕,反正这刘三也没什么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刘三问吴少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药方子? “刘三,你记住我的规矩!师父说的话,一不能怀疑,二不能乱问!”吴少坚决的说。 刘三缩缩头,心道:这少年癞五倒真的像是个师父了,说话老气横秋的不容置疑。 送走刘三,吴少晚间便去找大法师彭远,到了演武场,彭远不在,那几个光明会弟子把他让到密室,沏上好茶让他等。这几个光明会弟子早就拿回了吴少“借”他们的钱,而且多了几倍不止,而且他们看得出,彭大法师对这位癞头兄弟相当敬重,因此这几人早已把癞五看作与彭大法师一样的人物了,唯恐恭敬不够。 吴少自然没注意到他们的心理,他心里有事,彭远不在,他急得在屋里在屋里走来走去。今天他对郑婕姑娘说的那番话自然是假的,那套千年秘方的话是他临时编出来的,看见那小姑娘寻死觅活的他实在没了法子才说谎才稳住她再说。 对于这次扬州流行的恶疮病,他在尝试了药店的无数个方子后,不久便明白,这病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所以现在有的人开始转好,并不是什么方子管用的缘故,而是这病流行的时间差不多了,自然痊愈。可恨那些扬州的奸商和无良大夫,到处吹嘘着是他们某一剂药的功效,大肆骗人钱财,这病流行两年多,赚钱最多的就是他们。 第6章 大赌伤神(1) 1.赌赛 不过最近不知为何,传说此病已有良方,能够药到病轻,多用几次便可痊愈,但那方子只是在私下里流传,市面上根本见不到,而且这方子所制成的药,贵的惊人,没有门路的人根本买不到,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吴少进出那些小赌场,算将下来也赢了几千两银子,但找人打听药,却无人说有货,吴少知道这是钱少了的缘故。他这点钱甚至连卖药人是谁都打听不出来。扬州人被此病折磨得都怕了,倘若有药,那些富户肯定都会不惜巨资抢购,就算一时用不着,也会抢购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吴少近来隐隐明白一个道理:银子足够的话,完全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个道理吴少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在扬州这些天他却天天见到这样的事,是啊,有钱人如果得了恶疮病,不用送到乱草岗,得病只要有钱,就算进了乱草岗也能够出来,只有那些无钱无势的人才会被丢在那里,不然的话这恶疮病早被清除了。 现在郑婕又得了此病,吴少觉得更应该早早寻到那个方子,医治郑婕和乱草岗的人。当然要寻找方子,怕是要更多的银子。怎么赚更多的钱呢,当下是吴少首先要考虑的。 “你说什么?你让我想办法让你混进那些大赌场?还要借银子?”老彭从外面刚回来,听吴少这么一说不禁一惊。 “银子我会还的,你只要想个办法让我去赌场就行。”吴少道。 “兄弟,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我听说,有些大赌场已经注意到你的存在,正悄悄找人对你不利,这也是我让你躲在那房子里的缘故。”老彭停了下又对吴少道:“兄弟,你疥疮未好,倘若被那些人认出,会被他们直接以此为借口打死的,到时官府也不会追究,我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去的。” 老彭说的是实情,而且吴少现在名声极大,就算改装了进去,倘若赢上几把,就有人会知道这是癞头阿五,极有可能借故害他,象吴少这样没背景的人,就算赢了钱也拿不走。 见老彭说出此话,吴少一时觉得一筹莫展。 “对了,有一件事不知是不是真的,倘若是真的,也许对你是个机会。”老彭沉思了一会儿道。 “什么机会?”吴少忙问。 “今天我听一个会众说不久有一场赌会,不知是不是真的。你在这里等着,我明天就去探听个明白再回来告诉你。” 光明会教众遍布扬州,各类信息都极易得到。但老彭一去就是三天,把吴少闷得几乎茶饭不思,每隔一会儿便问老彭什么时候回来。 第三天晚上,老彭终于回来,进门告诉吴少,消息打听地确实了:扬州府要举办以赌会友大会,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这正是你癞五的机会。 末了,老彭和吴少商量:“你可以去参加,只要赢了足够的钱就赶快退出,因为这次参加赌会的不是寻常人,都是武学高手!” “高手?”吴少点点头,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本来老彭与吴少商量好要参加赌友会,但到临去那天,老彭忽然犹豫地向吴少提出,能不能不参加此次赌友会。 “为什么?”吴少有些不明白。 “不瞒你说。”老彭吞吞吐吐地道:“赌赛大会的事,我已上报宗门,宗门要派人来参加。” “他参加他的,那与我有何相干?”吴少道。 “宗里来的人说只许他们指定的人参加……”老彭道。 “那也好,我现在就脱离你这光明会自己去参加,这样就与你没关系了吧?”吴少干脆道。 这话将老彭噎得一呆,他们这帮会帮众来去极为松散,癞五要离会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老彭想了想,最后终于牙一咬:“你还是以光明会的身份去参加,真出了什么差错,就让他们找我吧。” 三月十五这天,吴少还是那一身装扮,按照老彭提供的信息,先来到了太公楼,进门守门的人一看便不想让他进去,但吴少一亮银票,那几个人便皱皱鼻子放行了。 太公楼一层分设了六个赌局,分别标了一到六号。吴少早已打听过,在这里要赌六场,六场全胜者才允许上到二楼,这里人也最多,大家纷纷嚷着叫着,盯着骰子,投着注。吴少先是在四下里转了转,等他略明白了规则,便开始参赌。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在许多人还未明白过来时,便连赢六场。 连赢六场的人似乎并不多,当吴少拿着银票慢慢向楼上走时,引来众多羡慕的目光,不知是谁终于认出吴少,低声惊呼一句:“骰子王癞五”。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吸了口凉气,并迅速传到了二楼。 二楼上设着三张桌子,共有三个赌局,吴少知道这里要赌三场,那么三楼就只有一场了,看来三楼那一场恐怕有些蹊跷。 二楼设的三场赌局果然要比一楼复杂了许多,采用的是五粒骰子猜大小来赌,三个太公楼派出的摇盅的似乎手法颇为诡异,那盅也做过手脚,在猜的那一刻竟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变幻点数。 吴少见状,安心坐了下来,每次在开盅的那一瞬间才报出自己的点数,那摇盅之人闻听以后,脸上均露出一丝狡诈神色,但当他们开启骰盅后,那丝狡诈便被凝固的惊异所代替。三个摇盅之人均是一般表情,倒让吴少觉得有些好笑,他故意念了几句他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以示神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在众人的猜测和疑惑中走上了三楼。 慢慢走上三楼,吴少忽然一怔。 这里竟然无人!只有一张桌子,两个坐位,桌子上摆了一付骰子,却并不见摇盅之人。吴少想了想,便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下来,开始打量屋内陈设,见四周墙壁上挂着些名人字画,字写得极其讲究,那画也颇不俗,不由地微微点头。又看房内陈设,见俱是考究得得之物,心中慨叹这太公楼主人颇为风雅,倘若不是赌场所在,倒是个饮茶作文的好地方。 等细细看完周围一切还不见有人来,更不见其它胜者上来,吴少微觉奇怪,但他也不以为意,重又开始欣赏起那些字画来,这些估计都是当代名家书画,尽管吴少并不曾听说过那些落款上的人,但每见有一笔写的不凡画得不错,便在心中默默勾画,心中赞叹不已。 “恩……写这幅《宫赋》之人,倘不是天赋超强便是有磨穿铁砚之功……”吴少正这样想着,忽然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你下楼吧。” “为什么?”吴少略略一怔,才知道楼上某处躲着人。 “你通过了这一关,可以去参加赌友会了。”那个声音又道。 吴少听了,慢慢站起来,向着楼梯走去。身后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为什么过关,我可以告诉你:你进门并不看骰子而是欣赏书画器物,非大智大能者没人这份定力。唉,几十年未遇此种情况,想不到今日竟让老夫一下子遇到了两位,年青人,有朝一日,可要记得太公楼主倘非身不由己,倒想与阁下论画品茗。” 吴少直到来到关帝庙的赌赛场,还在想那太公楼主的话,心中竟萌生出极想见一见这位楼主并与他攀谈一番的念头。 关帝庙前赌场,着实让吴少吃惊了一下,他生平还从未见过如许多的人,他在宁海州时,也曾跟着父亲去过庙会,但那里的人却只有此处三成不到,这扬州真可谓是繁庶之地。 想到父亲带自己看庙会的情景,吴少顿觉得有缕思念慢慢升起,一时便忘了身在何处,父亲的一言一笑俱在眼前一般,想到父亲的惨死,他心中隐隐作痛,直到赌赛开始他才回到现实。 第6章 大赌伤神(2) 2.赌的不是运气 在关帝庙前的赌桌上,从“赌场无父子”的三十二强争胜,到“清君侧”的十六进八比赛,再到“隔物猜枚”的决战四强,吴少再也没有精力胡思乱想了。 当然,老彭在场外让他停手时,吴少明明白白地看见了,他略略犹豫了一下:已赚足了七八万两银子,倘若用来治病救人差不多也够花的了,赌场中的最上策就是是见好就收。 但吴少很快就觉得自己更应该留下来,因为从赌赛开始那一刻,他便觉得这场赌会令人感到极为刺激,不说周围那么多山呼海啸般的喧闹、“明皇骰”的罕见和稀奇古怪的人,单就是赛场上的一些过程就令人感到一阵阵地惊奇、惊异甚至于震动,他感到眼界大开。 在三十二强时,他见识到了凭借别人写字笔势便猜到别人字的人,进八强时,他见到了青城山方山的读心之术,他还见识到了那青年肖公子的一气化三清,在大家看来,这肖公子的一气化三清最为奇特,但在吴少看来,这青城山的读心之术,更过玄妙,自己以后若有机缘,真要和此人请教一番,不过对于这样的秘术,想来这青城山也不一定愿意相传,怕也只是想想而已。 而促使吴少留在赌场上的另一原因是,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高手间的赌博。在他看来,过去那些赌博真的是如街头卖艺人的把戏一样,纯粹是骗骗无知之人的,而在这赌会上,什么障眼法、捣鬼术统统无用,比的是实力,是那种操纵和掌控的实力! 闻香教主等人绝对不是靠运气去猜的,而是象他一样用的内家真气去感知,这些变化多样的气息不禁令人大开眼界,更令他禁不住不住心中一动:自己的那些气息到底是什么他至今未能明白,由此见识一下他人的气息,是不是可以相互对照,搞清自己的气息是什么东西呢? 当然,留在赛场上还有一个原因:钱! 几十万两的银子吴少自然想像不出是什么样子,但吴少却隐约觉得,如果真有那么多的银子,他为乱草岗的人治病、救治郑婕似乎会更快一些、更稳妥一些,何况他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能掌控的赌术,而且随着赌会花样翻新,他发现自己调动那缕意念是越来越熟练。 当然,吴少也曾略感到过不适,在赌赛中,他忽然发觉身体冷了起来,这是过去曾经犯过的毛病,在乱葬岗也曾犯过,后来老彭知道了,建议他喝些酒试试,虽然并不那么如意,但总是有点效果,有一刻他曾在人群中找过老彭,想弄些酒来喝,但老彭估计被吴少不听自己的话气得躲到某处发狠去了,找了半天竟未见到,幸亏在大和尚身上他闻到了酒香,大和尚人不错,慷概请他饮了酒。 一路赌下来,吴少感到自己在气息的认识上大有收获,他发现众人气息却与自己大不相同,众人的气息与他的气息很不相同,他发现其它人的气息是极浓郁地,似乎肉眼可见。这一发现让他一度颇为沮丧,因为他自己的那缕气息轻淡到近乎于无,更不用说肉眼可见。 但至后来,吴少却发觉自己的“气息”虽不如其它人的浓郁,但能力却并不弱,甚至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尤其是在这种赌赛中,几乎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不由地信心大增。 正当他为自己所见所闻兴奋不已时,一眼瞥见棚子里两个人,心中猛然一动,急忙扭头到一边,不再看那台上,心道:“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回去了么?” 他自然认得这个自己“睡过”“抱过”过的叫青依的女子,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但青依给他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吴少发现自己心怦怦直跳,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那青依绝不会认出自己,但他还是特意将斗笠向下拉了拉。 原来吴少失踪之后,青依失魂落魄,幸亏青佩找到了她,将她带回仙霞山,青依清醒之后,仍是不信吴少跳河死了,再次连夜下山,继续沿河寻找吴少踪迹,恰巧在路上遇上了应冲公子,她知道应冲是官府的人,见应冲有意结交自己,便将计就计决定借助应冲公子的力量,一面养伤,一面寻访吴少。 扬州赌术大会,青依并不想来,但禁不住应冲公子一再邀请,这才勉强到了赌赛场。 吴少偶然瞥那青依一眼,见她似乎清瘦不少,倒更有一番惹人怜爱的楚楚之姿,心下便是一热,再见她与那青年公子说笑时,心中却又微微一凉,一热一凉令他觉得莫名其妙:“我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又无深交,管她作甚?”又想:“她那样娇滴滴的人物,正该与应冲公子在一起。” 如此想过之后,吴少心中也没有多么畅快,直到他破去王凌的坐局时,心中才升起一丝快意。当这丝快意产生时,吴少心中才忽地升起一个念头:“自己刚才拚力去破王凌的坐局时,意识出奇强大,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嫉妒那青年人么?” 吴少觉得自己如此想法颇有些不该,甚至于感到一切都没多大意思,具体为什么没意思,吴少也说不上来,他甚至产生了一走了之,从此再不见人的想法。但这想法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当他瞥见郑老好和刘三他们也在观看的人群中时,忽然想起了乱草岗上那些人来,想起那个披头散发的小郑婕来。 “五哥,我相信你……”他还记得郑婕轻轻地说话。 我当然不能走,更不能输,我需要做完这些事才能走!吴少如此一想,心中倒安定下来。 倘若不是那黑鹰捣乱,吴少现在早拿着钱走了,其实在黑鹰扯脱他的斗笠时,他想不到那青依竟然认出了自己,而与此同时,他也在人群中发现了那几次纠缠自己的万千柏。 “这些人竟然也在这里!将自己从泰州运到扬州来的就是他们么?”吴少大惊失色,三十六策,逃为上策,便趁乱便钻入人群溜之乎也。 逃出赌场的吴少先回到自己常住的地方,立即设法联系到了老彭,在老彭的安排下躲到运河边的板房里,老彭夸口说道,那些想找他的人就算将扬州城翻个底朝天,也绝计不会找到这里来,想不到不用那些人找来,这老彭自己竟然将青依带了来,而且还带了那青年公子进来。吴少心中大骂姓彭的靠不住。 其实老彭也有说不出的苦衷,青依找到他后,可并不象他说的只是盯住他不走,青依先是举刀威胁,后被封了穴道,堵在屋里并不让他出门。 老彭开始还想硬撑,后来转念一想,这癞五到底是何人自己也不清楚,何不借此机会探探癞五底细?而且听此女子口气似是癞五旧人,也并不像要对他不利的样子。想到此,这彭大法师倒乐得为这女子带路,直奔吴少藏身的地方而来。 第6章 大赌伤神(3) 3.王子应冲 “吴少你果然没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青依一见吴少,欣喜道。 吴少先是一愣,见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前来,忙向旁边一让,他瞥了一眼青依,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公子,样子像是非常迷惑。 “吴少,是我啊,你怎么了?”青依急道。 吴少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他微微躬身道:“两位莫不是走错了地方认错了人?这里只有癞五和大法师在此!”旋即他又转身对老彭道:“大法师,你有贵客,癞五改日再来拜访。”说罢起身就向门口走。 青依身边那青年公子将身子一横,拦在他前面:“在下应冲,恳请这位癞五先生留步。” 他自然不知吴少是谁,但他却记得此人正是赌会上大出风头的癞五。 吴少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忙停下来道:“癞五身上污秽,别脏了公子的衣服。”说罢,慢慢要从应冲身边溜过去。 应冲又上前一步拦住他道:“啊……癞五先生别走,青依姑娘有事要找你。” 吴少向着应冲一点头:“这位公子,方才我已说过了,我并不认识你们,这样死乞白赖地有什么意思?” 见吴少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应冲一愣,不由地将身一侧,吴少一见,忙低头就走。 “别走!”青依紧走几步一把抓住吴少的衣服,把吴少扯了个趔趄。 吴少不由地一怒道:“姑娘是千金之躯,请自重!”说罢一甩衣服挣开青依,这一挣力道大了点,袖子正挥到青依身上。 青依万不料自己辛苦找到吴少,他竟是如此对待自己,一时感到万分委屈,呆愣愣地看着吴少,眼里便盈满了泪,带着哭腔道:“你打我?你欺负人!” 吴少也不管她,整整衣服向外就走,一边走一边嘟哝道:“任你怎么说!我也不欠你什么银子,也不曾得罪过你,怎么说欺负你呢?” 眼见吴少就要跨出门,忽听青依道:“你做出那样无情薄幸的事,今天还想一走了之?” 此话一出,应冲公子、老彭都是一愣,不待吴少反应,那应冲公子早已闪身将吴少去路挡住。“癞五先生留步,还是将话说清楚地好。” 吴少见应冲将门口堵个严实,知道硬闯根本不可能,这青年公子似乎身上颇有些功夫,自己是万万闯不过去的。他只得回过身来,低头向着青依道:“这位姑娘请说清楚,我虽贫贱,贱骨头还是有几根的,但自信生平并未做出过份之事。” “哼,你既然要我说,我可就说了,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吴少听她这样说,刚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却猛地记起他多次捉弄青依的事,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那青依却不言语,慢慢靠近吴少,踮起脚在他耳际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应冲和老彭便见吴少向边上一蹦,急道:“那不是你让我做的么?” 此话一出,那青依立即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不是癞五么?你不是不认识我么?” 原来这青依只是在吴少耳边说道:“上次在揽青居,你对我又搂又抱的,难道要我说出来么?”吴少一个书呆子,哪里有青依姑娘的心机?刚张口否认,便发觉上当。 “你……你不是回去了么?找我做什么?”吴少见自己无法再装作不认识,叹口气坐了下来。 到此时,老彭和那应冲公子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癞五不但认识那青依姑娘,而且两人之间定然发生过极其亲密的行为,只是应冲公子心下更觉得难以接受和诧异,他陪青依找吴少,虽然也觉得此人与青依关系非同寻常,却不料关系如此之密,甚至于有“悄悄话”的意思,但更令他诧异的是,青依姑娘见到吴少的那个样子,又嗔又怒,又哭又笑,完全不是他所见到的淑女风范。 见吴少终于承认,青依立即满脸欢喜地在他边上也坐下,脸上还带着委曲地泪,嘴角却扬起笑意, “……那日揽青居你走了我就想何时再见你……在泰城我根本不相信你就死了……我在赌场上第一眼见你那模样,心中猛地一动就怀疑是你……。” 这一番说出来,不但老彭和应冲不明所以,吴少也听得乱七八糟,他站了起来,冷冷地打断青依地话:“青依姑娘,你说的与我又有何关系?我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期间发生的一些误会早已解释清楚,我一个乡下小子,本来与你也并无多大纠葛,你找到我又有什么意思?” 青依一听便愣了,她满以为癞五既然承认了自己是吴少,态度定然不同,没料到吴少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应冲公子、老彭也是一愣。 “吴少……你怎么了?”青依轻轻地说。 “青依姑娘,我们过去是机缘巧合认识你,但也仅此而已,但那是过去,但是今天我倒相信,你找的吴少应该不是我吧?”吴少说着把上衣一脱,将头罩一抹,然后轻轻道:“你仔细看看,现在这个人真的不是那个吴少,而是癞五!” 吴少一直到现在才将头罩等除了下来,露出他的真正样子,这一亮相甚至把经常与癞五在一起的老彭也吓了一跳。 青依后退一步,怔怔望着眼前这人,哪里还有半点吴少的影子? 眼前此人,头上只有稀疏的几根头发,许多疤痕已经完全替代了头皮,脸上五官被几处疮疤挤得挪位,看上去已分不出哪是鼻眼,只觉得如榆树根一样凹凸不平,上身更是还有几处疮疤流着脓血,那些脓血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 就在大家呆愣着的时候,吴少已经从容穿起衣服,将一块宽大布巾在头上缠了几匝,看了大家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屋里三人竟没人起来拦他,直到吴少影子消失在门口,那青依才急忙奔到门口,方要追出门去,却眼前一黑慢慢倒在地上。 应冲公子、老彭急忙过来,应冲公子正去扶青依,却听得老彭大喊一声:“贼子怎敢,留下人来!”他抬头向外看时,只见远处吴少正被一个人提着,快速离去,不待老彭追过去,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身影在前面走着,自己在后边猛追,但与那人距离却越来越远,眼见那人就要消失,急忙大喊大叫…………“吴少!” 原来是一场梦!青依从梦中惊醒,才慢慢回忆起一些事来,吴少去哪了?这一想她不禁焦急起来,便要起身,却发觉四肢发沉,浑身无力。她看了看四周,才明白自己现在正在她此前住的房子里,不用问,一定是应冲公子将自己带回来的。 果然一会儿便见应冲公子走进房来。 “你醒了?躺着别动吧。” “公子,谢谢你。” 应冲公子听了心中一凉,其实他更想这姑娘对他不要如此客气,如果象对待那个癞五一般又怒又叫地多好。 “你不用担心,我看那个……少爷的疮是可以痊愈的,方子早应该到了扬州了,不知为什么他还会有这样的病?我正派人去查。”应冲道。 见应冲这么说,青依心中稍安,她看了应冲一眼低声道:“多谢公子,这些天来可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我昨日似乎见到癞五先生被人掳走了……”应冲说完,见青依脸色大变又急忙道:“你放心,我已派人去寻找,也告诉了我师父,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第6章 大赌伤神(4) 4.大王牌 原来应冲看到那癞五被人掳走时,青依已昏迷过去,是以她并没有亲见,现在听得应冲一说,立即脸色苍白。 应冲还要说些什么,忽然海进急匆匆推门而入,应冲面带愠色刚要说没礼节,海进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应冲脸色大变,便歉意地对青依说稍等再说,便与海进出了房子。 刚走出小院,应冲沉思了一下吩咐道:“你先去给我师父送个信,随后再赶过来吧,我先去将军府看看。” 因为长时间不见将军升堂议事,扬州府的大小官,甚至外地的一些官齐聚将军府求见阿虎突大帅,这事非同小可! 离着老远,便听得将军府内一片喧哗,再到门口,便听得大家高声吵嚷。应冲在府门前只是略一停步,便迈步进了正堂。 堂上本来在议论不休,一见应冲进来,声音骤然一停,应冲虽然来的时间短,但多数人认得这位公子,有几个人过来见礼,应冲一一回礼,稳步走到帅位边上,却见平时放在那儿供自己坐的椅子不知哪儿去了,他瞟了一眼周围那些侍卫,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笺来,含笑向着大家向着众人道:“老将军有信在此,我想诸位应该识得老将军字迹!” 在场众官大都对阿虎突将军的笔迹极为熟悉,见说有老将军亲笔信,便围拢来看,但见应冲拿出来的纸上写了聊聊四字“一切安好”,下边落款日期为昨日,正是老将军笔迹。 众人一见应冲公子拿出老将军写的字条,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说话。短暂沉默之后,终于有人言道:“应公子,目下有许多军情需要禀报,大帅这许多天却不出庭议事,不知是何缘故?” 应冲公子一看,认得是本地的一个姓夏的漕运使,此人性子最急,性格粗鲁。便笑道:“夏督使,阿虎突大帅自有要事,我等只要勤守职责就是,哪可过问大帅之事?” 应冲公子一言,那夏督使便噎得说不出话来。 “应公子此言谬矣!”正在大家思量如何对答应冲公子的话时,有一人在人群中说话了。众人一瞧,认得是扬州下属宣宁府的奉议大夫,姓杨。 “朝廷早有规制,主事大帅、都督不可无故缺席议事,现今大帅久不视事,岂不是有误国家大事?而且据人传言,大帅似是遇到不测,我看这字条来得古怪,倘若大帅无恙,请出来与大家见一面。倘若大帅有事,大家应该商讨一下是否请文意公子出来主事,以安军心民心才是燃眉之事。”这一番话倒有许多人点头称是。 “杨大夫关心国事忠心可嘉,但据应冲昨日巡查来看,扬州城军民安乐,并无不妥。”应冲公子还是笑着道。 “列位,咱们来此做甚?咱们是求见大帅来的,可不是听一些闲人的闲话来的,现下大帅只见只言片语,并不见人,外面传言纷纷,让人很是怀疑大帅遇到不测,是生病还是被人软禁都似有可能。大帅安危关系时局,遇此危机时刻,必须有人主持大局,我想诸位也该清楚,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必须得有一位名望、地位而且又是大帅最亲近的人才能服众,早安军心民心。”一位站在首位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官此时忽然道。 此人一说话,众人附和声顿时响起,更有人道:“对对,快去请古文意公子来代理大事,要论名望也只有文意公子可行,他又是大帅嫡亲儿子,非他不可。” 一时间,便有几个人跑出去,似是找古文意去了。其它人在堂上又议论起来。 应冲早看见那武官的不寻常,似是许多人都看他眼色行事。此人应冲在刚来扬州时阿虎突为他举办的欢迎宴上便识得,乃是扬州城团营指挥使,姓聂,名达赛。 在一片纷乱中,应冲公子也不多说话,他向刚进来的海进看了一眼,海进立即从边上搬把椅子,咣当一声放下,让应冲坐下,自己站在他的身后。 海进放椅子声音太响,众人皆吃一惊,暂时安静下来看向应冲,但见应冲不慌不忙从怀中摸出一颗金印,向桌子上一放,众人认得是元朝官凭,方知这应冲也是官员,只是不知身居何职。 “杨大夫!”应冲不看别人,单看着说过话的宣宁府的杨大夫道:“其实我刚才的话没说完,请容我继续说下去。”应冲见大家逐步静了下来,稍稍停顿接着道:“刚才杨大夫说大帅长期不视事,我有一事需要请教,大帅可曾误了什么军国大事了么?” 此问一出,众人连点头摇头都不敢,呆若木偶。 “我大元律虽规定大帅每日临事,但历代大王体恤忠臣,每年给予都万户等三品以上官员一个月的体亲假。据我所知,阿虎突老将军近二十年来从未用过,不知是也不是?” 听应冲如此一说,众人才记起,似乎这阿虎突多年来真如铁打的一般,按时临事,极少休过什么假期,也正是他勤勉政事,朝廷历来对他褒奖有加。 “老将军倘若休假,难道众位也要过问么?此其一。”应冲看了众人一眼道:“也许有人会问休假何以不让大家知道?这个我也疑问,不过现在似乎找到答案了。这位杨大夫刚才说了,大帅似遇不测,那么就请杨大夫告诉大家,这消息是从哪来的?阿虎突将军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杨大夫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忙道:“我也是听人闲谈,那人也只是怀疑而已,既然你说大帅安好,那么就请出大帅来相见,倘若休假也告知我等大帅在哪,若不然我们大家便在此坐等大帅!” 应冲勃然变色:“你还不配问大帅去向!你身为三品官员,既为朝廷效力,当知朝廷制度,怎能听信闲人谣言,我看你不配作这个官,海进,收了他的官印。”海进答应一声,便要过去。 “且慢!”正当杨大夫瑟瑟发抖时,听得有人出列说话,杨大夫一瞧,正是指挥使聂达赛,心中安心不少。 “敢问应公子所居何职?”那聂达赛问应冲。 应冲见他说话拿起桌上的金印看了一下,道:“朝廷现封我为骑都尉!” “呵呵……一个五品的赐官,也可以收三品大员的印,这是朝廷哪条律例定的?”聂鲁赛狂笑起来。那杨大夫一听也笑了起来。原来骑都尉这样的官,一般是朝廷赏赐给功臣后辈的,并无实权,最令那些正印实官瞧不起。应冲见状,也不多说,将那颗金印收起来。 “那么就请诸位稍等。”应冲说完便对边上的海进使一个眼色,海进便一低头从腰间解下一个包来,慢慢打开。 众人不知这海进要做什么,纷纷低声议论,待海进打开包里的黄绢小包,有人失声叫道:“大王牌!” 第6章 大赌伤神(5) 5、绑架 听到“大王牌”三个字,许多人不禁大惊失色。 虽然在场的大部分人并未见过这东西,但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有些好奇之人便偷偷去看那海进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面巴掌大的方形铁牌,黑郁郁地似乎平淡无奇,但那上面雕刻着一只仰天长啸的狼头却使人过目不忘,让人一见之下便觉得耳际似乎传来一声撕破空间的嗥叫! 在场诸人自然有人识得,这正是一面“王牌”!当年世祖皇帝群聚蒙古各部于克伦草原,大会群臣,对自己的十一个儿子和十五个子侄进行封赏,每人赐一面狼头铁牌,约定“世袭罔替、永称大王”。此举一来是安抚众皇亲之心,二来是扩展大元统治,那时元的疆域无限广大,也急需要自己人去统治。 二十六面王牌代表二十六个大王,历代皇帝都认可!那么由此来看,这手持“大王牌”的应冲不但是位皇亲,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大王,至少他是王子! 应冲本不想亮出大王牌,但眼下情形却不得不拿出来。 眼见王牌出现,众人一时呆在当场!就连不知从何处过来刚要进入大堂的古文意也愣住了。 “诸位,还在等什么呢?多罗大王第九世孙在此,还不参拜?”海进斜了一眼众人,厉声道。 有些机灵的官一听此言,早扑通一声跪拜起来:“参见大王!”其它人一见,纷纷跪倒磕起头来。 从将军府回来,应冲公子便得到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青依姑娘走了! “公子去后不久,便有人捎进一封信来,青依姑娘一看信,便立即走了,什么也没带,什么话也没留下……”应冲公子一边听侍女诉说经过,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整洁的空屋子。 “谁送的信知道么?”应冲忍住怒气问道。 “不知道,只听守门军校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送来的。” 应冲不再说话,转身奔悦翠轩自己的屋子而来,他进房一看,又转身出来,在门口徘徊走动。 自己刚才虽然用“王牌”裭夺了杨大夫的官职,杀一儆百,暂时震慑住扬州的一些官员。但关于大帅失踪的事定然会逐步传扬开去,倘若再有几天不能找回阿虎突将军,这扬州真的会发生不可知的大乱。这一点,应冲公子非常清楚,倘若真传到大都,自己定然百口难辩,因为赌赛是他出的主意。 阿虎突将军其实不是失踪的,而是被绑架了! 扬州赌赛开始的前一天,阿虎突将军忽然失踪了,应冲当即意识到将军可能被绑架了,立即让人封锁消息,细细盘查,并将此事告知师父王凌,王凌断定将军失踪与扬州赌赛有关,阿虎突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让应冲等待绑架之人下一步消息,谁知消息却迟迟不来。 直到在赌会上,那天目山冯老头拿出的那个信封,里面便装着阿虎突所写的字条,声明可值二十五万赌本,当时应冲公子不敢声张,悄悄告诉师父王凌:扬州将军阿虎突有消息了!对方可能逼他写下字条并以他作赌注,应该与赌场上那个姓冯的老者有关! 王凌吩咐他先不必透露消息,赌赛完毕后他会亲自去弄个明白,王凌心中清楚,这姓冯的是修道界中的人,根本不会费力去搞什么绑架,此举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应冲虽然按师父所说去做了,但心下还是一直忐忑不安,直到昨日王凌又拿来阿虎突将军新写的字条,心里才觉得稍安,看来一切都在王凌师父的掌控之中。 奇怪的是,阿虎突将军的失踪,除了那些绑架的人,官府内只有王凌师父、应冲自己和海进几个人知道,怎么此事就会泄露出去了呢?大帅府内或者众官员中一定有奸细。 何况以大帅府的防卫之严,阿虎突将军竟然被人劫走,若没有内奸接应不会一点动静没有。 应冲公子知道,阿虎突将军落在冯老头之类人的手中,倒不一定有性命之忧,但要解救出来,单靠官府怕是不行,必须是师父这样的江湖中人才能对付,正因如此,应冲才急于见到王凌师父商量对策。 “你进来吧。” 应冲正在门口来回走动,忽听得自己屋内传来淡淡声音,正是师傅王凌,不仅又惊又喜,他根本就没发现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刚才自己看时屋内还空无一人的,应冲知道,这倒不是师父故弄虚玄,实在是师父功力高深莫测。 应冲简单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介绍完,王凌沉思片刻道:“这些事我虽未亲见但总体上也不出所料,无需担心,现在你挑选二十名亲信士兵听我的信息准备接回阿虎突将军吧。” “阿虎突将军这么快就找到了?”听到马上可以接回阿虎突将军,应冲大喜。 “差不多,我再等个帮手就去了解此事。”王凌说着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走,你我先去迎接一位朋友吧。” 应冲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跟着王凌一直走到后花园来。走到小亭中央,王凌背手而立,闭目不语。 应冲正在诧异间,忽觉一阵疾风掠过,刚一眨眼,便见王凌早跃出小亭,迎着那风挥出一剑。 只听得“乒”地一声响,似乎打破了一面铜锣般,应冲便看到空中一黑一皂两道影子纠缠到一起,先在地上盘旋片刻,随即两个影子拔地而起,交替上升,“乒乒乓乓”响了十几声过后,两个影子已离地十余丈。 应冲正在心惊,忽见那两影子在空中忽然分开,慢慢开始下落,待快落到地上时,应冲忽觉眼前一片剑影,他来不及多想,后退便拔剑抵挡,却觉得那剑影忽然不见,就如刚才自己眼花一般。 应冲定神细看,见花园门口站着个胖大僧人,正是那日赌场上见过的好了和尚。 “嘻嘻,好好好,秀才不愧为那老不死的弟子,能应付这‘胡笳十八拍’看来这些年功夫没少下。不过你不一定胜得了老魔的徒弟。”好了和尚道。 “肖公子么?他近来功力确实大有进境,也不知是修炼了什么功法?”王凌抬头望着远处,似乎若有所思。 “秀才,我有点不解,扬州这地方还有需要我来帮?对方是什么人?我还得急着赶回去,不然就要被打屁股喽。” “妙微道姑!”王凌只说出四个字。 好了和尚怔了一怔,立即不说话了。 一座看墓人的小屋内,吴少睡得正香,尽管吴少被绑了手脚,但却不妨碍他睡觉。自从在乱草岗呆过几月后,吴少顿觉得自己改变不少,最大的改变就是能够随遇而安,尤其这种被别人擒拿的情况,他已经遇上多次了,他知道着急一点用也没有,不如先睡足再说。 昨天他刚离开板房走了几步便被人擒住了,这人出手迅捷无比,吴少甚至一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此时白天,吴少被人提着三蹿两跳便离开众人视线,从一处城墙上飘飘落到城外,又走了许久,终于把他放到此处。 吴少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他却看得出此人武功之高,生平未见,单就这人点穴手法来看,就与自己过去所见之人不同,此人点穴竟可以真的封住吴少穴道,而且此人隐约发现吴少穴道有些异常,找了根绳子把他缚了起来。 吴少穴道被制,只能看见捉自己的人素色衣衫飘动,他隐约觉得:这人似乎是个女的! 吴少在小屋内是被一阵说话声惊醒的,因为他的耳力视力远超常人。 “信一早就送到了,你怎么才来?”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道,是个妇人的声音,并不清脆但却极有磁性。 “师父,吴少在哪里……。”另一个声音焦急道。 吴少听见,禁不住心中一颤,这声音他熟悉不过,正是那青依的声音。“原来这人是青依的师父,不知把自己弄到这里来是何意思?”吴少心里暗想。 “师父,你没把吴少怎么样吧?你把他藏到哪儿了……”吴少听见青依着急地问,心里颇觉温暖,顿觉自己昨天见她那态度似乎太过,转念一想:我不那样又能怎样? 第7章 妙微道姑(1) 1.妙微道姑 “不许进去!”那妇人忽然厉声喝道。 吴少猜测那青依似乎要进小屋来看自己,但被那妇人制止了。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莫不是与那癞小子有了苟且之事……”那妇人说到此,声音低了下来。 “师父,怎能如此污人清白,让别人听见我还有脸活着么?”青依怒叫道。 “恩,没有就好,你过来我仔细看看……”那妇人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吴少听她们二人讲话,忽然觉得不对,这倒不是师徒对话,倒极像是姐妹两人吵嘴。 “咦!”正在吴少听着时,那妇人忽然吃惊道:“难道是真的?快说说那天见到山魃的情形,详细些,不许遗漏一点!” “你先让我看下吴少,我就给你说!”那青依竟然与师父讨价还价。 “啪”得一声响,也不知那妇人拍烂了什么东西,显然极是愤怒。 “我就知道平时对你娇惯已不成样子,想不到性命悠关你还在和师父讲条件,快说!” “那天……。”似乎是见师父真的发怒了,那青依沉吟了一会儿,开始将那天如何遇到王屋山弟子、后来如何出现山魃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却将她出手抓吴少的事略过不谈。 只听那妇人的声音道:“哼哼,王屋山的几只小王八也敢惹到我的门上,倘若不是急着找你,我一定先去王屋山掏了他们的老窝,现在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我终究会要他们好看。不过,这山魃么……。” 一时间那妇人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才听她责怪道:“你们不是整天吵着要下山么?好,我刚同意你俩下山去历练一番,竟然一下子弄出这么多事来,你看那青佩,自己为魔道所伤,而你呢,更是成了这个样子,我让你们做点小事就给我添这么多麻烦,真是一刻也不省心。如果是为了别的事也就罢了,但你们竟然都是为了这么个癞头秃子……。” “师父要不是天天唠叨的话,我们哪会下山?”青依低声道。 “还顶嘴?!我交代你们留意的事呢?”那妇人啐了一口道。 那青依似乎犹豫了下,这一犹豫立即让那妇人发觉了,连声追问。 “先前并没有丹经的消息,不过在这里倒是听一位剑客提到了丹经……。”她便把那日与应冲公子师父见面的事说了一遍。 “哦?我说这扬州怎么忽然出现些江湖上有名的人,原来丹经又出现了么?”那妇人似乎自言自语道。“但十有八九不是真的,应该是一些人拿来骗人的。”妇人顿了顿提高嗓音道:“两位先生,我说的对不对呢?” 吴少刚听得这最后一句正感到莫名其妙,便又听那妇人道:“两位来得好快,出来吧!” “呵呵……不愧是名闻天下的仙霞掌教,这么远便听得出我等的声音。”吴少一听那声音,极熟悉,想了一想,便想起来了,此人是赌场上的那个王凌。 “昨天是不是你一直跟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请教姓名,你却忽然走了。”那妇人道。 王凌听那妇人一说,心中暗惊,自己还以为行为异常隐秘,不想这妇人竟然早发现了自己。 “我叫王凌,见过道姑!” “这位大和尚又是谁呢?法号如何称呼?”那妇人又问。 “好了和尚见过道姑,道姑一向可好?”另有一人道。 吴少闻听竟是那好了和尚也来了,便升起一个看看的念头,他试了试穴道,似乎有些松动,便慢慢坐起来,向着小屋有声音传来的地方挪去,这小屋用泥巴糊在圆木上垒成,有很多缝隙,透过一个缝隙正好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 外面那妇人与青依背对着自己站着,正和两个人说话,那两人吴少自然认得是王凌和好了和尚。 “你似乎和我很熟一般,我却并未见过你呀。”那妇人笑道。 “道姑贵人忘事,自然不记得我们兄弟了,当年我们可是见识过道姑的风采。”那好了和尚恭敬地说。 “当年?你们是……” “二十多年前在骑马山的冰谷中,道姑拔剑与我们的师父先后较技,精绝十式令我等师傅赞叹不已,我等那时追随师父躲在一边,有幸见识到道姑风采,至今不忘!”王凌也说道。 “原来你俩是他们的徒弟!”妙微道姑惊道。 她沉默良久,又才言道:“当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向你们的师父挑战,还承他们手下容情,没被废去武力。你们的师父如今名满宇内,我倒是显得可笑之极了。” “我们也很久未与师父见过面了。不过道姑不必过谦,师父那时便对道姑推崇有加,他们均道道姑内功自成一派,修炼大成后可证大道。”那好了和尚道。 “呵呵,你那师父是如此说的?不过我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道我们的功法我还未修炼到家罢了,我倒并不怪他,他说的对。”那妇人似乎不以为意。 “道姑现在似乎已经修炼有成,进入炼神化气的境界了,真是令人羡慕 !” “炼神化气?”那妇人停顿一下忽然不置可否的说:“也许吧,不过今天你们来不是叙旧的吧?可有什么事么?”那妇人忽然问道。 “道姑抓的这个人可知是谁么?他是此次扬州赌会的胜者,对我们有些用处,可否让我们见上一见,商谈几句?”王凌客气问道。 “扬州赌会胜者?”那妇人扭头看了青依一眼,那青依赶忙点头。“此人有些赌运又有何了不起?”那妇人转头又道。 王凌听了,呆了一呆,他现在也有些糊涂,他不明白癞五是怎么回事:要说此人乃是当世高人,却被这道姑随手抓走,要说此人半点功力也无,赌场上展示出的那骇人的气息却是一点不假,而且此人竟然可破黑鹰戾气,功法不但深不可测,而且玄力通神。 “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但是此人我既然拿来,绝不会放手,此人我自有用处。当然,你如果拿丹经来换,我可以考虑一下……”那妇人笑道。 “呵呵,原来我还以为是松墨等人在搞鬼,想不到是你妙微道姑也起了痴念,你安派你的徒弟接近应冲,实际上是为丹经而来,是不是?我想奉劝妙微道姑,当年你们为了丹经已经闹得江湖纷乱一场,难道至今仍然执迷不悟么?” “哼!我的事还不需要你们来置喙,你若不服,剑上领人吧。”说罢,那妇人慢慢抽出一口软剑来。 “妙微道姑,当年没人逼你,是你自己向江湖发布消息,再不问丹经一事,大家都极敬佩,现在你要毁了誓言?”王凌喝道。 “毁了又怎样?”那妇人无所谓的道。“你们两个是一起上么?” “据说道姑得到仙霞衣钵,功夫大成,我俩人一起也不一定能挡得道姑一招半式。”那好了和尚道。 “和尚,你和这老秀才在一起,不怕你师父打你屁股么?”那道姑轻轻一笑刷地便是一剑。 那好了和尚脸色又是一红。原来好了和尚的师父与王凌师父素来相互看不顺眼,告诫弟子不许来往,只是王凌等人私下里交往甚密。 第7章 妙微道姑(2) 2、条件交换 好了和尚与王凌两一起出手对付妙微道姑,转眼间,三人已交手四五合,那妇人觉得奇怪:“喂,可不要低了你们师父的名头,拿出些真本事来吧。” 王凌一听,脸色微变,的确,方才几个回合,他们对这妙微道姑极为忌惮,并不敢硬来,见道姑如此说,王凌沉声道:“好,看剑!” 妙微道姑再看时,见王凌的剑上便有一丝微光闪动,而那好了和尚的剑也似乎变了颜色,她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将剑急晃抖出一片剑光,迎着两人的剑掠了过去,但听当当几声响,剑剑交击后,三人急速闪到一边,均是心下十分佩服,都凝神聚气看对方剑式。 “吴少!”青依一回头忽然看见吴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小屋里出来了,惊喜地叫了一声便奔到吴少跟前,吴少看了她一眼,整整衣衫,就地坐了下来,观看妙微道姑与王凌、好了和尚的比武。 青依见吴少浑若无事,便也挨着吴少坐了下来,嘴上却不闲着地问吴少,有没有受伤?受没受虐待?饿不饿?你手怎么青了快让我看看……。 “停!”妙微道姑抵住好了和尚刺来的一剑,向后撤了一步。好了和尚不知是发生什么变故,却见妙微道姑扭头对着青依怒道:“小贱人,你对师父也没这么好过,再腻腻歪歪的,我先杀了这个小癞子!” 青依听了,向她展颜一笑,又回头向着吴少说话。 妙微道姑大怒,向着好了和尚狠狠就是一剑,她只想早早击破这两人,好再抽身去教训青依,但她越急却剑势越弱,反而差点被王凌刺中一剑。她暗暗心惊:想不到那两人的弟子进境如此之快,奇怪了,有几次他们的剑本可以用得更老道些,却似乎忌惮自己,力道并未用足。 妙微向后一跃道:“你二人畏手畏脚,打得好没意思,不打了。” 好了和尚连忙撤掌喊了声佛号,王凌也停手道:“我们也不想开罪道姑。” 妙微道:“你们要那癞头小子做什么?” 王凌道:“实不瞒道姑,有人绑架了苏州将军,欲要这个癞五去交换,还望道姑成全。” “嘿,什么时候剑圣的高足,竟也成了元人的鹰犬?” “道姑误解了,我也不想为元人做事,但师命难违。一位蒙古王爷昔年曾帮助过师父他老人家。” 妙微道姑略一沉吟道:“不行,就算那老家伙自己在这儿,我也不会轻易将人交出去。” “难道道姑还要觊觎丹经?” “哼,丹经我是半点也没兴趣。我此次出山只为了我两个徒儿,我徒儿若同意放此人回去,我无话可说。” 王凌一愣:“原来道姑并非为了丹经,那就好办了。” 青依在旁边听见,立即道:“我不同意!”又转头对吴少道:“这些人不怀好意,我们不去,对吧?” 吴少忽然站起身来道:“王先生,我同你去。” 妙微道:“我徒儿的事没解决,癞头小子,你哪儿也不能去。” 正在这时,忽然四面窜出十几个人来,领头地道:“原来在这儿,我们找到癞五了。” 说着便有几个人抢上前来,直奔癞五,妙微将剑一晃,两道剑光闪过,立即有两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一看,立即将暗器打向妙微,妙微连忙挥剑拨打。 王凌与好了和尚一看,刚要上前,却听外面一阵锣响,有数十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应冲公子。应冲公子指挥众人:“保护青依小姐和道姑,其余的乱民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吴少急忙上前一伸手,将青依拉到自己身前:“放这些人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青依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看吴少,见他一脸凶恶,半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不由呆了。 应冲公子犹豫了一下,让人闪出条道来,那几个人还在迟疑,吴少却冲他们大喊:“老彭,快带你的人离开这儿,我与几个朋友谈些事情,稍后再见。” 那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光明法师彭远,他方才见道姑一挥手,自己属下便有两人倒地,早已胆寒,现在听吴少如此说,不再迟疑,立即招呼人将地上的人抬起匆匆离开了。 正在此时,妙微道姑暗暗凝聚真气就要出手,王凌伸剑在妙微面前一挡道:“不要!” 妙微脸色一寒:“你敢拦我?” 王凌道:“妙微道姑,此人功法深不可测,我怕你救人不成,反害了青依姑娘。” 原来妙微见吴少拿住青依,正准备暗下杀手进行解救,却被王凌阻拦了。 妙微哪里肯信,什么功法浑厚,这癞头被自己一把抓来,哪有什么功法? “道姑,若无真力,此人如何与我们在赌赛比拚中夺得头名?”王凌悄声道。 妙微若有所思,难道癞头在藏拙? 正在此时,吴少却放开了青依,他对着走上前来的应冲道:“刚才我忽然发现,她体内虫毒未曾除尽,时间一久恐怕会复发毒症。是否让在下为她看一看?” 青依怔怔地看了一眼吴少:“你为什么要问他?” 应冲连忙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妙微道姑。 吴少又向妙微道姑施了一礼,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胡说八道,小徒有什么病症难道我会不知,你在此故弄虚玄想要做什么?”妙微怒喝道。 正在此时,忽见青依身子晃了一下,慢慢歪倒在地,昏了过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妙微脸色大变,急忙抢上前来。 吴少道:“她现在内息不稳,毒气提前发作而已。” 妙微哪里肯信,拔剑就要冲向吴少,王凌连忙拦下:“道姑先查看令徒情况,再动手也不迟。” 妙微连忙拉起青依手臂,伸出三指搭在她的经络上,略一探查便吃惊非小:“咦,这是什么?” 吴少道:“此乃虫毒,在泰州染上,当时虽然已经解毒但并未完全清除。” 王凌见妙微犹疑不定,向前道:“道姑,可否让在下瞧瞧?” 妙微知道王凌师父是当世高人,王凌主动要为青依瞧病,她自然求之不得,她闪身让王凌上前。 王凌也不客气,俯身一搭青依脉搏,半晌才点点头又摇摇头起身对妙微道:“我这点微末道行无法救治青依小姐。” 妙微见王凌无功,讥讽道:“没那个本事你还点头摇头的,白白浪费时间!” 王凌解释道:“我前几日以为青依姑娘是奸细,又见她剑法有剑气,曾约她比武,方才看来,青依姑娘体内确实有一股霸道玄力,那也是剑气的来源,所以点点头。刚才我发觉,此玄力并非青依姑娘修行而来,若医治她的病需要清除那道玄力,也只有我师父那般的人方有此等道行,我自认道行尚浅,无能为力,这才摇头。” 妙微有些不耐烦:“谁爱听你这些解释!” 王凌也不生气,他指指吴少对妙微道:“既然这位少侠能认出那是毒气,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他又靠近妙微低声道:“此人在赌会上展现的玄力高明至极。” 妙微略一沉思,忽然冲吴少喝道:“癞头小子,我不需要你出手,但青依在醒过来之前,你不能走!” 吴少答应一声,转过身来冲王凌一抱拳:“王先生,我要等青依小姐解毒后才能跟你走,看来要麻烦你多等一时了。” 王凌道:“那个……癞五先生,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明日太公楼有场聚会,你到时能来的话,王某感激不尽。” 吴少道:“好,我有一个条件,若是将苏州治疗疮痍的方子抄我一份,我届时一定到场。” “好,一言为定,明日太公楼恭候。” 第7章 妙微道姑(3) 3.蒙面人 微道姑此时早捏个诀,将真力不断输送过去,对于她这样的高手来说,只要是用真力将伤者内息稳住,便可保证伤者性命。 “这贱妮子体内乱七八糟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妙微道姑皱眉道。 在青依昏睡时,妙微已经多次查看过青依的身体,她越看越是心惊。青依体内,除了本门的一股青色内息之外,另外还有几种不同色彩的气息,对,的确是不同色彩,一缕细小却威力强大的白色气息正环绕着本门气息,在此之外,还有一些红黑气息在周围笼罩着。 要救青依,必须将这些气息理顺了,妙微曾试着输入内力过去,要将不同于本门的气息清除,但她却万万想不到,当她的内息一进入青依体内,就被那股强大白色气息排斥到一边,妙微知道不能硬碰,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感觉到那白色的气息异常危险,虽然那只是小小的一缕。 “你这样反会弄伤了她!”吴少在旁边急道。 话音未落,妙微已经收手,她方觉得不妥,就被这癞头青年先行说出,不由怒道:“烂痢头,你懂什么?” “道姑,看来这公子说的没错,青依的病症并非平常内力所能治疗的。”应冲也在一旁言道。 这青依中间又醒了两次,每次迷迷糊糊醒来都急着催妙微去找吴少,完全意识不到吴少就在她身边不远。 “吴少!吴少!你现在只要他了是不是,连师父也不要了?”妙微道姑生起气来。 “师父,我再也不理你了。”青依叹口气说。 “为什么?”妙微奇道。 “我记得……过去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的,现在我要见一下吴少,你都不能让我见,还说什么师徒情深?”青依有气无力地说。 “小贱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个癞头小子,你要把师父气死……”妙微气急嚷道。妙微自小将青依抚养长大,两人说话根本没有平常师徒之间那种隔膜,倒是经常相互拌嘴。 好在青依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旦她醒来就和妙微斗嘴,气得妙微趁青依昏睡时伸手批了吴少几个耳光。 妙微道姑还道:“小子,你见她这样对你,是不是还存在非分之想,呸!你想也不要想,我就算杀了她,也不会让她沾到你这摊烂泥上。” 就在这时,那青依身子动了一下,猛地一仰身一张口,又吐出一滩血来,将胸前白素衣服染红大片,人更是头一耷拉,似乎没了气息。 “癞头小子,你害死了我徒儿,我要你偿命!”妙微道姑将青依一放,从地上跃起,拔剑便刺向吴少。 应冲在旁边急忙出手相拦:“道姑息怒,不如让吴公子试一下,若是不行,再作道理。” 其实妙微盛怒之下虽然攻击吴少,但心中最记挂的还是青依的生死,她瞥见那癞头扶起青依,先是呆愣愣地出神,随后才出手在青依身上点了几点,也瞧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 “难道这癞头真有办法?”妙微心道。但她随即否定这个想法,抓住吴少时她试过,此人根本没有什么真力,这样一个顺手便能擒来、百无一能的癞头,会有什么办法?现在看他的样子,不过是要借故拖延时间而已。 但现在也找不到其它办法了,那王凌临走时说的没错,青依身上的毒愫,只有王凌的师父那样的高人才有救治的可能,但别说眼下找不到王凌的师父,就算找到那样的高人,人家愿不愿意出手也是个问题。 “这个不听话的贱婢,这才出门几天怎么弄得这一身毛病?”想到自己身世,妙微心中不禁一阵悲伤,几乎要落下泪来。继尔却又深恨那癞头小子:“哼,这一切都是那癞头小子惹得,若不是他说能医治青依,我早已……”妙微道姑咬牙切齿地想到:倘若那小子无法医治青依,自己定要将那小子碎尸万段。 吴少似乎已经麻木,他机械地将青依半拖进小屋,回头对妙微说,不要打扰他,他要先行运功再开始解毒,说罢便将小屋门一关,坐在青依旁边,一会儿似乎打起瞌睡来,把妙微气得真想踹开门照他癞头来上一掌。 忽然,妙微道姑向应冲打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应冲不知什么事,停在那儿大气也不出,但静听了好一会儿,却并无什么动静。却见妙微忽地身形拔地而起,再一看时,她已站在附近最高的一棵树梢。 只见她随树摇晃四下侧耳细听,片刻又迅速下来,看了应冲一眼道:“你守在房子暗处,有人来千万别出来,只用暗器打出去就行,我去去就来。”说着丢过一个包来,人影一晃便不见了。 应冲知道可能这妙微道姑发现了什么,一摸那包,似乎全是暗器,赶忙提了在房子暗处伏下身来,拿出两枚金钱镖在手上,静听周围动静。他虽然不是剑客也并不擅长暗器,但手劲和准头也是不差的。 妙微离开没多久,应冲发现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极小的动物,那小动物一付觅食模样,走走停停,渐渐靠近小屋,见那东西不大,应冲也不在意,以为是路过的觅食小野兽,人畜无害,只是注意周围动静。 “嘶!”忽然腿上传来一阵疼痛,差点让应冲大叫起来,他急转脸去看,只见一个小小黑影一闪,从他旁边跳了开去,正是那小兽,他脑子里刚刚出现“这小东西怕有些古怪”的念头,就觉得全身麻木起来,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正是身中剧毒的症状,接下来,他眼睛开始朦胧起来,他依稀看到那小动物在小屋前跳了几跳,“咕咕咕”地叫了一声,片刻,见不远处有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原来这里真有人来了……”应冲刚想到此处就觉得头一晕,什么也不知道了。 树后闪出那人相貌奇特,显然是戴了面具,他慢慢走到小屋前,将手一伸,那小动物便跳到他手上,身形一缩,便消失了。那人看了下四周,伸手便推小屋的门。忽然他又停住手,慢慢转过身来,向不远处看着。 那里,正站着一个人,青衣飘荡,长剑在手,正是妙微道姑! “原来你早已发现了我?”那人看了看妙微道姑道,声音嘶哑难听。 “你不是也知道我并未走远!”妙微道姑冷冷道。 那人嗯哼一声并不多说话,慢慢从腰间抽出一口软剑,便静等妙微攻击。妙微更不再说话,身影一动,便到了那人向前,但听得叮当之间连环不绝,两人转眼间便拆了十几招,复又退开。这一番交手两人都心下十分佩服。妙微更是有点发愣。 就在妙微愣神之际,蒙面人主动舞动剑攻了上来,妙微展开仙霞剑法,连绵不绝地见招拆招,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又斗一会儿,妙佩忽然剑法一变,剑势更加轻灵飘逸,但也更加地狠辣,每当刺出一剑,空中都带有破气声音。那蒙面人一时手忙脚乱,立即处于颓势。 “你是谁?亮出你的真功夫来吧!”妙微一边打着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那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但屋内那小子可交换丹经,你把他交给我,我答应你将来换来丹经借给你看,如何?道姑不是对丹经很感兴趣么?” “丹经?格格……这话要在二十年前,贫尼还说不定有些兴趣,而现在无论什么经放在我面前,妙微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那人一听此话,似乎一怔,身形略略一滞,但他一滞之下,也被妙微在衣服刺了一个洞,似乎这妙微也没下狠手,而是要看对方的剑法。 蒙面人哼了一声:“你没了兴趣,我却还有!”说罢,他连退几步之后,猛然将袍袖一抖,嘴里喝声“去”,便见先前那只小动物落在地上,蹦了几下便到了小屋前。 妙微大惊,她见到应冲先前倒地的样子,知道这小东西身上有毒,倘若进屋,恐怕那癞子和受伤的青依根本挡不下它,急忙要赶过去追那小动物,但那蒙面人似乎早已料到,上前拦下妙微,剑势加紧,不让她有片刻脱身机会。 蒙面人道:“我这小兽带了些奇毒,只有我能解,倘若那小子中毒,你恐怕留着他也无用吧?不如交给我。” 第7章 妙微道姑(4) 4.小兽 那小动物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找不到进屋的地方,便到门边咯咯地啃起门来,声音在妙微听来,十分惊心动魄! 妙微一分神,那蒙面人忽然一剑便削向她的腿,妙微急闪,还是被划了一道,道裙立即破了,她身形闪转便稍显不便。 那蒙面人桀桀笑了一声,催动剑法滚滚卷来。而就在这时,只听喀嚓一声响,似乎那小动物咬开了木门,妙微一听,脸色立时苍白。 “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妙微急切之间还是问。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要那小子跟我走!”那人仍是一副嘶哑的声音道。 眼见得那蒙面人攻出凌利一剑,妙微慌乱之下一条胳膊便要中剑,忽听得一阵风声响过,有人从边上接住这一剑,妙微才躲过一劫,她匆忙一看,见是一个矮小身影正与那蒙面人相斗,她似乎曾经见过此人,但来不及多想,她早看出那矮子根本不是蒙面人对手,几招过后便险象环生,赶忙挺剑又攻了上去。 “你想往哪里跑?”妙微争斗之间,忽听得有人低声喝道,她偷眼一看,但见那癞头小子正双手掐着那已经钻进屋内半个身躯的小动物,紧紧地攥着。 妙微大惊失色,她担心这癞头小子一旦中毒,又有谁来救青依?于是匆忙喊了一句“有毒,住手!”,而与此同时那蒙面人也哑着嗓子喊了一句“住手!” 但吴少哪里肯住手,死命卡住那东西向外拽。 那蒙面人见吴少手里已经抓住那只小动物,急速攻出两剑,将身一纵,伸手便抓吴少,吴少虽然耳中听得有声音,但他那点三脚毛的功夫,哪里躲得开高手的一抓? 好在妙微的剑和矮子的棒子随后便到了,那人身形一扭躲开妙微一剑,却挨了那矬子一棒子,负痛之下,他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向后一个闪纵,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妙微追了几步,见没了人影,急忙回头来看青依。吴少正将青依扶起来,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妙微刚要喝他放开青依,忽见那癞头小子手指与青依指尖相对,似有点点白光闪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妙微再去看那应冲公子,见应冲公子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是苍白,知道是中了毒,赶忙找出解毒丸来喂他服下,她仙霞谷蛇虫居多,解毒药是从不离身的。 待她见应冲公子略有缓解,四处一看,却不知那矬子哪儿去了。正在疑惑,忽然得林外又有人进来。妙微一看,见林外走进两个人来,前面正是那个矬子,后边竟是一个女子,二十六七岁年纪,容貌秀丽,嘴角天生含笑,是一个极其标致的美人,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 与矬子一齐来的是闻香教主,她见对面这位美貌道姑脸色不悦,也不以为意,到吴少面前想要说什么,但见吴少似乎正在用功,只好住嘴。 此时吴少却扶着青依靠墙坐好,站起身来,走过去抓起那只被自己已经掐晕的小动物仔细看了看,便放在一边,又到应冲公子跟前,见他沉睡不醒,沉思起来。 “我已经喂他服过解毒丸了。”妙微冷冷道。 吴少听了却不为所动,忽然抽出应冲公子的佩剑在自己手指上一割,将些许血滴入应冲公子的嘴中。让妙微奇怪的是,片刻之后,那应冲竟然身子开始动了起来。 妙微愣了一下,不明白这癞头小子施了什么法术,竟然能让身中奇毒的人立即苏醒,她抽出宝剑,向着地上那只似猫非猫的东西就要劈下去。 “不,这个东西还有用,把它绑在一边吧。”吴少淡淡地说,妙微听了,宝剑并没劈下去。 吴少见应冲公子渐渐醒了,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待应冲点点头,吴少便回头到青依身边对面坐下。 “我现在试着给青依姑娘驱毒,并不知时间长短,也无把握,此时最忌有人打扰,请大家帮忙防护着。”吴少对几人道。 “小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妙微道姑沉声道。 “前辈请放心,我相信吴公子必定能成。”醒过来的应冲公子吃力地低声道。 妙微横了应冲一眼,还是转脸看着吴少。 吴少摇摇头苦笑道:“不,我从未试过此法,方才想了半天也试了一次还是不能够完全明白。” 见妙微道姑又要发怒,吴少接着道:“倘若不成,道姑就一剑将我斩了,其他人也切莫阻拦。” 说这话时,吴少看向闻香教主和那个矮子。 “啊?”妙微并没表现出什么,应冲、闻香教主和那矬子均是大吃一惊。刚想问什么,却见吴少扬首看了看天,轻声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要开始了。” 说完吴少便将左手按住下腹,右手掌贴在天庭穴,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在其他人来看,吴少此时却似一个正在思考人生的老僧,手按额头冥思苦想。 妙微、闻香等四个人分坐在离吴少几丈远的地方,一边打坐一观察周围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吴少仍是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而那青依也似并无什么动静,仍是坐在那儿沉沉昏迷。此时微微春风拂面,令人自然便生出一股睡意,那矬子内家功夫极浅,并不会打坐,一会儿便上下眼皮直打架。 下一刻再看吴少,右手一指已经点在了青依的额头上,嘴里重重呼吸,似乎在干什么体力活。 这个样子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吴少方才慢慢站起身来对妙微道姑道:“你给她渡一丝真气吧。” 妙微诧异地发现,吴少大汗淋漓,似乎刚才与别人激战一场的样子。但她还是更关心青依的情况,低头伸手查看,青依似乎仍在昏睡。她将一缕真气输入青依体内,这一次并没有发现过去的排斥感,自己那缕气息很快汇合青依的真气,顺着经络按照仙霞谷的行气方式运行起来。 渡完真气,妙微犹豫了一下,看了吴少一眼,问道:“她好了么?” 吴少摇摇头:“我尽力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清除了,我也不知道,等半个时辰吧。” 说完,吴少向闻香教主招招手,走到一边去说话,妙微一见,并未阻拦。 其实并没用半个时辰,仅仅过了一刻钟,那青依便身子动了起来。 妙微道姑喜极而泣:“小贱人,你可吓死为师了。”她心中却是惊骇之极:这癞头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来此前真是小看他了,现在那么多人或者寻找他的下落或者要取他性命,足可以证明此人恐怕有些不一般,而且妙微发现,此人实际上年纪比青依还要小上一些。 “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青依眼神迷离地问道。 “什么,你都不记得了么?”妙微担心地问。 “我记得……”青依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 不知是谁猛地推了应冲一把,应冲踉跄向前到了青依面前,他匆匆向后一瞥立即对青依道:“我是应冲,青依姑娘,我们是在扬州外的一座山上。” “扬州外?我记得还有一个……人……,对了,吴少在哪里?”青依挣扎着坐起来,四下里看。 妙微沉默一会,咬了咬牙,将身子一侧,让青依自己去看。 “姑娘不是在找我吧?”一个极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说道。 青依顺着声音望去,但见一个瘦高癞头青年与一个秀丽女人携手站在边上,晨光中,那男子虽然面目生疮但态度温和,女子笑意盈盈,两人虽不和谐,但却极是炫目! 青依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两人,好久好久才道:“吴少,你们……。” 第7章 妙微道姑(5) 5.驱毒 见青依一歪头又昏了过去,妙微道姑急忙上前救治,吴少也急忙上前查看,略一探视,吴少道:“她只是睡着了。” 妙微发觉青依呼吸平稳,才放心下来。但她扭头又狠狠对吴少道:“小子,你要演戏,也该待青依好些再演,何必如此迫不及待,你要害死她?” 原来妙微已经看出,方才这癞头小子与那美人举止暧昧,不过是“演戏”给青依看,因为很明显,吴少与那美女似乎并不十分熟悉,但转眼间却似早就关系非同一般似的,不是作戏又是什么? 吴少抱歉道:“道姑责怪地对,可眼下有许多人在寻找吴某,更有人要取我小命,若不及时让青依姑娘断了那些念头,我若有什么不测,恐怕将来于她更为有害。” 青依姑娘对吴少的态度,吴少虽然不甚明确,但也知道她可能对自己有了好感,当然,对于这样的美女,吴少也心下喜欢,但应冲公子的出现,尤其是见到妙微道姑之后,吴少明白,自己一个癞头小子,身如飘萍,前途茫茫,绝对不能误了青依姑娘,还是早早斩断那点孽缘为妙,这才与闻香教主商量着演一出好戏,单等青依醒来。 妙微听了,忽然之间觉得这癞头小子虽然又嫩又丑,却倒有些大丈夫的气概,她不禁问道:“小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找你?” “道姑明鉴,我不过是昆玉山一名学剑不成的小徒,不过有个终南掌门却以为我有什么秘籍,所以一直追踪我不放,而王凌等人找我,大约是为了赌赛时我赢的银子罢了,至于这位教主……”吴少指指身边的闻香教主,“他们找我可能因为我加入了黄道宗,是他们的属下。” 说完这些,吴少道:“天也快亮了,按照约定我要去太公楼走一趟了,妙微师太,我们后会有期,不,我们有缘再会吧。”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倘若我徒儿再犯病又当如何?” 吴少解释道:“师太,青依姑娘的病毒已经解了,我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妙微道:“小子,我答应放你走,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如何驱毒的。” 吴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妙微一愣,但接着道:“小子,我并不想打听你功法的秘密,但你总得告诉我用得什么方法,青依一旦再次犯病,要怎么办?而且你此次不知用什么方法驱毒,使青依的经络粗壮了不少,她体内真气流转速度加快,也不知是福是祸。” 吴少还是摇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并不知道怎么驱毒,青依姑娘体内如何变化我也不甚清楚,先前我与青依指尖相碰,她体内自有一息力量奔向我的手指,至于后来,我只是催动一些气息,将她体内的红色毒气全数化成了灰色尘埃而已。” “是这样……”妙微道姑一时陷入了沉思。青依经络扩张,这无疑会为她将来的修炼铺成了一条康庄大道,省去她十几二十年的修炼时间,看来只要好好培育真气,这徒儿将来凝聚成剑气的时间肯定要比自己快得多。这么说来,这次中毒对青依来说反而大大有益。 至于灰色尘埃,那是什么东西? 见妙微陷入冥想,吴少向闻香教主一摆手,悄悄地离开,妙微竟似没有发觉。 吴少知道妙微正在思索吴少救人的方法,他很想留下来听听妙微道姑的想法,对于这样一位修行多年的老道姑,肯定有一些不一般的见识,也许她会搞清楚一些仍然困扰吴少的问题,可惜,吴少也害怕妙微会认为他有神秘功法,象万千柏、鸿兴老祖那样对他纠缠不休,还是早走为妙。 吴少救治青依的过程他自己真的糊里糊涂,他先前探测青依体内,对如何解决几道混杂在一起的气息毫无头绪,他知道,必须让青依体内其它气息消失,只留下那青色气息才对,那红色气息,无疑是泰州王府受到虫毒时留下的,而那道白色气息似乎与自己体内那种白色气息差不多,只是不知如何清除。 吴少知道那些红色气息便是病毒,而自己的灰色气息正好可以克制病毒,他便尝试着泰王府青依教他的渡气方法,将自己那些灰色气息传过一些,由它们负责清除那些红色雾气,但他刚将手指与青依手指相连,却发觉青依体内那一缕白色气息竟然如同找到缺口一般,向他体内流来,吴少知道这种白色气息很是霸道,冲入体内会让他体内经络翻江倒海,但眼见有办法解决了这缕白色气息,吴少还是咬牙忍住,直到那白色气息流入他的体内,只在青依体内留下极淡的白雾方才停歇。 吴少不知道这缕白色气息是他过去误打误撞传输到青依体内的,但见从青依体内来的这丝白色气息与他体内的白色气息迅速融合到一起折腾一番后归于平静,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将一些灰色气息传入青依体内。 吴少看那灰色气息立即与红雾纠缠在一起,不多时便消除了一大片红雾,化成了点点灰色尘埃,待红色雾气已经消灭,吴少发现青依体内的青气似乎似乎受了惊吓,躲在一边不敢行动,吴少这才请妙微道姑输些真力给青依,引导她体内青气的运行。 妙微道姑在吴少去后好久,仍在苦苦思索,她先前探测过癞头小子,没有发现他体内有内息,为何他后来还会动用内息为青依解毒?是她探测错了?妙微思虑良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自己的气息无法探知那癞头小子的气息?对,很有可能!那小子可能拥有传说中的玄气,那可是一般的真气所无法感知的东西! 太公楼的早上茶客并不多,偶尔进去一两人一会儿便匆匆出来,因为这些人发现,今天的太公楼不同寻常,一楼的几张桌子上坐了不少人,但是这些人既不吃茶也不喝酒,正三三两两在那里低声交谈,气氛相当神秘。 太公楼二楼上,只有五个人在坐着,南边的椅子上坐着王凌和好了和尚,北边坐着松墨、冯老先生和一个青面老者。那青面老者王凌识得,乃是芒山周老剑客。天下知名剑客王凌几乎烂熟于心,知道这芒山周三笑也算是剑客中的知名人物。 有两名太公楼的伙计在边上侍候着,不停地给几个人续水,那茶清香无比,闻起来便沁人心脾。但这五个人几乎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都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儿,楼梯一响,又有人走了上来,王凌略一抬眼:古铜脸,狮鼻大眼,正是终南山掌教万千柏。万千柏上楼后看了王凌一眼,便向松墨使了个眼色,松墨微微点了下头。待万千柏坐下,松墨忽然开口说话。 “王凌先生,你等的人还没来么?”松墨道。 王凌看也不看他,也不说话。 “王凌先生,我瞧你也不用等了,你要等的人可能已被人请去喝茶了。” 王凌睁眼瞟了松墨一眼,叹口气道:“松墨先生,我记得茅山谢掌教在世时有一回被人构陷,后来仇人陷于纷争,反是谢掌教据理替这人排解,许多人不理解,谢掌教说道,自己受人陷害,过在他人,但自己若不能秉持正义,修道又有何用?想起前辈高人,我辈心中不胜倾慕!” 松墨闻听此言,脸上颜色略变。 “我等只是来此见证一桩交易,你要找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请给个准信?要不然大家可没时间陪你在这儿闲聊!”冯老先生没好气地道。 “其实我要找的人来也不来并无多大关系,我只是以为列位都是道行高深之人,会有一分信誉,不料诸位枉自修行多年,甘自等同于市井无赖,竟然绑架人作交易,以几位的人品,我就不该去寻他。”王凌看了一眼窗外道。 这个“他”王凌指的是吴少,他本以为松墨等人毕竟是道学高人,不会做出人所不齿的事来,但现在来看,真有些懊悔多余去找吴少。 当然王凌并不知道松墨等人不但想要丹经,也要找到吴少。原来松墨等人得到丹经在扬州府问世的消息,便欲赢得扬州赌场上的赌赛,拿到赢来的赎金与扬州将军交换丹经,他们后来发现丹经可能在剑客王凌手上,这才动了劫持扬州将军的念头,欲以扬州将军换取丹经,阴差阳错,却没想到让吴少赢得了赌赛,松墨一看吴少出现,便欲以扬州将军换取丹经,同时也想趁机拿住吴少。 听王凌一说,那芒山周三笑站了起来说道:“呵呵,其实大家也并无他意,王凌先生也不必生气。我等也不过是对那丹经有些好奇而已,你拿出来让我等一观也就是了。” 周三笑看了看松墨等人继续道:“再者说,我等也并未违约,现在是你找的人不来,而非是我等失信,依我之见,不如我们现下作个交易,你将那丹经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我等立即将那‘物’交还于你,你看如何?” 那物自然是指扬州将军阿虎突。 王凌微微冷笑,“‘那物’?我记得‘那物’被你们列入赌本,应该属于赌会上的胜者癞五先生,周剑客有什么权利将别人的东西拿来作交易?而且你也该知道,我本剑客,‘那物’与我何干,大不了我一走了之,难不成你们还能留下我?” 第8章 太公楼(1) 1.太公楼主 松墨等人一听,不禁一呆,王凌说的不错,他是名剑客,阿虎突将军对于他可有可无,一名真正剑客天马行空,帝王将相都不在他们眼里,哪里会在乎什么阿虎突将军。 “那就不废话了,咱们便试试能不能留下你!”一直未说话的冯老先生阴恻恻地说道,一边慢慢站起身来。 “好!既然想来硬的,那就来吧”王凌端起茶轻啜一口,直接从座位上跃到大厅中间。这太公楼虽然建制宏大,但用来比武却是极为局促,两人都不亮兵器,以掌代剑,转眼便走了几个回合。 那周三笑一看冯老先生根本挡不住王凌,忙将手指一并,过来夹攻。 “呵呵,还真是一点脸也不要。”好了和尚站起身来道:“来来,松墨,我等也对对掌吧,那个谁你也一起上吧。” 松墨与万千柏相视一眼,也不说话,推开座椅,便与好了和尚动上了手。 六个人在楼上斗得激烈,却并无多大动静,只是偶尔有人发声提气,那两个侍者早不知吓得跑哪儿去了。 “就凭你们几个,也不掂掂自己多少斤两,想染指丹经,异想天开!”王凌一边动手一边说道。 其实不用说,松墨已经发觉不妙,不说自己这边被好了和尚压得喘不过气来,那边冯老先生早中了王凌一掌,若不是内力深厚怕是已经吐血,看起来自己还是低估这王凌的势力。而这好了和尚似乎并不比王凌差多少,有几次掌风几乎扫中自己,看来只能抽出兵器大战一场了,虽然这大违初衷,但情势所迫,也不得不将这太公楼毁了。 就在松墨想着抽机会拽出兵器的时候,忽听得有人笑道:“这楼上好热闹,大家停手说话吧。” 有人抽眼一瞧,认得,原来便是赌会上见到过的肖公子。虽然众人都听得肖公子说话,但都在忙于争斗,并无一人罢手。却见肖公子面色一寒,亮出一把匕首,身影一晃便加入战团,但听得嗤嗤几声,有人便大叫一声向后退开,待定神一看,松墨不禁又怒又惊,因为这肖公子刚才竟然连续攻击的是已方四人,明显是帮着王凌他们。冯老先生、周三笑被匕首扫中,自己与万千柏右臂各中一下,虽说大家伤的也不重,但此人在一转眼之间便伤了四人,功夫真是让人心惊。 天目山冯长老最是心急之人,一见吃亏,便要拔剑冲上去,松墨在他边上死死拉住了他。 “肖公子,我等和阁下并无过节,何以匕首相向?”松墨忍住怒气问道。 “我刚才说过住手难道你没听见?倘若是王兄和好了上人没听见也就罢了,怎的你们这几个老杂毛也敢听不见?”那肖公子说到这里,回身略一躬身向着王凌道:“是吧王师兄,要不要我将他们都打发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我并不需要你的插手我的事!”王凌冷冷说道。松墨等人感到大为奇怪,这肖公子明明是帮助王凌,怎么这王凌反而拒人千里斥责肖公子?只有好了和尚明白,肖公子、王凌两人的师父是多年对头,两家弟子也是相互为敌,王凌斥责肖公子倒不是毫无来由。 “呵呵……我来帮助师兄倒落下了不是了,这算是我自讨没趣……。那么我便帮帮他们!”这肖公子话未说完,突然手中匕首便毫无征兆地刺向王凌,王凌急退时已然不及,他只得冒险伸指向着那匕首寒光一点,指望将匕首震到一边,但却猛然发现那点寒光竟然瞬时分作两点向胸前袭来,仓促之间手指便点向其中较为凌厉一个。 却听噗地一声,王凌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胸已然中了一剑。他怒骂一声:“与你师父一般,卑鄙小人!”他强忍伤痛急速近身攻向肖公子。 那肖公子轻轻闪过,笑道:“你其实一直在提防我,也不算我偷袭。我这招在赌会上便向你展示过,只不过你还是想当然地以为其中一个是幻影,你倒不想想,对付你,我会用那种寻常招数么?” 王凌知道肖公子说的没错,但这一气化三清竟能形成两道实质性的剑气,倒大大出乎自己意料,倘若肖公子并不偷袭,猛然使出来怕自己也极难应对。他并不说话,各种剑术化在掌上,急风骤雨攻将过去。 松墨等人见王凌如此,才发觉刚才这王凌其实只用了一半功力,倘若早用全力,自己四人齐上怕也只能自保,不禁暗暗心惊。 肖公子并不上前攻击。一边躲闪,一边笑道:“你被我刺中穴道,真力不继,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吧。”说话之间,忽见王凌身子一晃,软软倒在地上。 好了和尚急忙过去将王凌扶到一张椅子上。伸手点了他几处穴道止血。他向着肖公子一合掌:“我既然来帮忙,肖公子请了。” 那肖公子将匕首一收摇摇头道:“光头,你与这王凌不同,我只是瞧不惯他们那正经虚伪的样子,对你,我们互不相犯,你自便吧。” “阿弥陀佛,肖公子接掌吧。”好了和尚也不多说,顺势击出一掌。 肖公子向边上一闪,道声:“既然你自找,那也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吧。”挥动匕首便迎向好了和尚。 两个人周旋了几个回合,那肖公子便要催动匕首用出那招“一气化三清”来,却见好了和尚脚步踉跄,下盘发虚,他正犹豫这好了是不是使诈,忽听边上咣当一声,有人跌倒,随即便听见有人喊道:“我们中毒了。” 他急忙退开一步,回身见那松墨等人软软地坐在椅子上,脸露惊恐,那芒山剑客周三笑更是坐在地上。再回头一看,好了和尚也终于支持不住,扶住一把椅子大口喘气,仿佛筋疲力尽的样子。 肖公子随手拖过身边的万千柏,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见万千柏如同孩童一样毫不反抗,这才相信众人皆是中毒。 肖公子仔细看了下众人,却看不出如何中毒,他在四周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此时众人中毒倒是抢夺丹经的好机会,但他却觉得还是先弄明白中毒原因才好,倘若自己也中了此毒,一出此门毒性发作,那将任人宰割。 肖公子在周围并无异常,在一张椅子上慢慢坐下来,他重又环视一周,沉思片刻,忽然用力一嗅,细细一想,忽然笑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瓶,嗅了几下。 他走到王凌身边,从他背上解下一个包来放到一张桌子上,他小心地用匕首挑开外面一层油布,里面是一个黄绢包,再挑开那层黄绢,露出里面一个盒子状的东西,那盒子尺许长、宽厚约三寸,漆黑如墨。他笑了笑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却意识清醒?可知自己中了什么毒么?其实诸位并未中毒,而是醉了,是花醉而已。至于我嘛,不过是来得晚而已。” 一边说着,肖公子仍用匕首将那黄绢和那层油布遮好盒子,刚要伸手去拿,忽听得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公子见识广博,真令人佩服之至,能识得花醉者,天下有几?公子能否细细给老朽说说?”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看,但见太公楼三楼慢慢走下一个人来,五十多岁,花白胡须,体型微胖却不笨拙,一幅居家员外的样子。 肖公子迟疑道:“太公楼主?” 第8章 太公楼(2) 2、丹经秘密 那人笑着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来,端起茶杯自斟一杯,慢慢喝了一口道:“公子还未告诉过这花醉的事呢。” “我听人说过,有一种茶在十万大山深处,五年一开花,花期只有几个时辰,芳香无比,极为难得,以这种花做茶,可以凝神清心,此花茶清香异常,久闻必醉,但边闻边饮的话却是无妨,倘若佐以好酒,更有一番提振力气的功效,倒不知是不是此花?”肖公子道。 “公子果然博闻广识,此茶是我费了数十年的功夫方才得了几两,今日拿来待客,却不料空有诸多高明之士,竟无人赏识。阁下虽然识得,却不敢尝尝这人间佳茗。”说罢呷了口茶,闭上眼睛,似在慢慢品尝。 “不瞒楼主,我从不在外面吃任何东西,故而也就没有这等福份了。” “哦?这倒是一个好习惯。”太公楼主看了一眼那桌上放着的盒子,又看看肖公子。“老朽适才见诸位似乎全为这小盒而来,不知为何?” “呵呵,楼主何必装模作样,能够设下这花醉局自然早有打算。不过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能耐拿到这盒子。”肖公子冷笑道。 “既然公子这样想我也不好多加解释,老朽平生两大嗜好一是品茶,二是赌。我知道公子出身名家,我也不愿得罪你师父那样的大剑客,咱们就在此小赌一下可好?” “赌?赌什么?怎么赌?”肖公子问道。 “我见公子刚才用的剑法颇为不俗,我坐在这儿接公子一剑,离座即算我输,就以此小盒为赌注如何?” 听老者说完此话,屋内人俱是吃了一惊,刚才肖公子的剑法众人并非没有见过,这老者竟然提出如此赌法,看来这太公楼主非同一般。 “呵呵,好好,我同意,倘若我不能让老先生离座,量我也带不走这小盒,咱就赌这一把!”肖公子轻笑道。 其实肖公子心下暗想:就算自己不同意赌,这太公楼主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带走盒子,这太公楼主既然敢赌,怕是真有克制自己的妙招,自己用什么才能胜呢? 太公楼主又呷一口茶,微笑着点下头,示意肖公子可以开始。那肖公子回身退了一步,猛然返身,向着太公楼主将手一扬,本人却将身一纵,挥袖就去卷桌上的盒子。 却听当啷一声,一把匕首掉在地上,肖公子还不等触及盒便觉一股凌厉气息及身,不得不侧身后跃。 “赌局还未定输赢,肖公子便动手拿赌注,有点太性急了吧?”太公楼主微笑道。 原来肖公子听得太公楼主说离座即输,心里便有了计较,他将匕首投出,便迅疾去抢那盒子,这样一来如果太公楼主挡剑自己便抢到了盒子,他对自己的轻功还是相当有信心。却不想这太公楼主竟然不动声色就化解了自己的投匕,并且阻止了自己的夺抢,看来这太公楼主道行高深。 “呵呵,老朽赢了此局,不过肖公子也莫焦躁。”说到此处,那太公楼主又品了一口茶,伸手慢慢揭开那盖着小盒的油布继续道:“公子但知这盒子外面浸满无名剧毒……。。” 众人见刚开始肖公子从王凌身上取下盒子打开包裹时只是用匕首去挑,并不敢用手,就猜此盒有些古怪,怕是浸了什么剧毒,现在听这太公楼主一说,都心道:“果然有毒”。 又听太公楼主继续说下去:“不知公子是否知道此盒还是个机巧之物,此盒内蓄西域火油,遇风即燃,瞬间而起,倘若不知开盒之法,得之也无益!” 众人听闻此言,吃惊不小,但那肖公子却似早已知晓道:“若真是宝物,有此设置也是正常。” “呵呵,看来肖公子早就知道了这些机关了,也是,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你师父这样的高人,不过,我倒觉得这盒子定然仍有秘密,这位是邙山冯老先生吧?听说你一生致力研究丹经的事,旁征博引,务求其源,想这世上的人,不会有人能比你更了解丹经,你能否为大家解说一二呢?” 那冯老先生被茶香醉得一塌糊涂,心下正怪这太公楼主,见太公楼主问,本不愿说,见太公楼主甩出一大顶高帽子,心中便痒得难受,略一犹豫便地接过这顶高帽戴上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楼主过誉了。其实依老朽来看,可以断定此盒内必不是丹经!” 冯老先生一出此言,顿时令所有人大吃一惊,虽然表面上都装作没事人一样,但心内都是猛地一震。他们都是修道练武之人,讲究的就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就算是心惊,也得在面上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冯老先生也知道众人在那里强装镇定,他自己也经常这样装。于是他不紧不慢地道:“丹经乃是上古之物,此盒本是近代制作,看其做工样式,极象是初唐风格,由此便可轻易断定,此盒内绝不是丹经无疑。” “也许是唐人将丹经放在了此盒内也说不定。”说话的人是万千柏,他一说出此话便发觉冯长老脸色不好看,忙道:“浅见,浅见”。 “当真是小儿见识!”冯长老见自己阵营的人首先出来反驳自己,大为不悦,毫不客气地训道:“刚才已说丹经是上古之书,唐人倘若得了此书还不如获至宝照法炼丹?还藏起来做什么?” 见二人要争起来,太公楼主赶忙摆摆手,让冯长老继续说。 “丹经据说记载了上古大罗金仙炼丹的方子,按方炼制成的丹药,倘若服食,次品可延年益寿,其上品者可令人脱胎换骨、举霞飞升,一跃成为上仙,比之那些苦苦修炼者来说可谓是事半功倍。这丹经出世后,历来有两种传说:一种说法是丹经最初藏于西周宗室,后来几经朝代更迭,经过历代之手,现今已落到本朝手中,据说……。”说到此处冯老先生看了一眼王凌接着道:“目下正在王先生那位弟子的父亲的手中,那人是元人,也就是说,丹经现在在朝廷手中,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8章 太公楼(3) 3.仿制宝盒 王凌还坐在地上,闻言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另一说是目前朝廷的丹经乃是假的!”冯老先生一句话又使大家惊奇起来,这冯老先生看来说话喜欢卖关子。“我就不说我是如何得知的了。真正的丹经在西周乃至以前传说较多,自周亡以后,便似在人间消失了一般,秦皇、汉武皆曾派人四处寻找,但却一无所获,只是得到了零星信息而已,这些零星信息也大多藏于皇家秘库,到了前宋,竟然连这些零星信息也消失了。因此历代炼丹者大多数自行摸索,偶尔炼制出强身健体的丹药者也有,但大多数都炼成一堆灰烬,甚至于炼制出……炼制出了剧毒之物……” 冯老先生说到此处,脸上忽然变色,众人心中暗自发笑,估计这冯老先生必定想到了自己炼制出的一炉炉灰烬和一炉炉的毒药来。 见冯长老说到此处不再说下去,太公楼主笑了笑道:“冯长老说的没错。不过刚才万掌门提及的唐人的事倒令我想起一件关于丹经的传闻来。”太公楼主看了一眼万千柏继续道:“据说唐时的太常博士李淳风在翻阅历代文献时,不知如何偶然得到了丹经,他仔细校阅之后感到事关重大,便花费无数心力制作了一个盒子,将丹经藏于盒内,并封识于皇家秘库内。” 听太公楼主说到盒子,诸人的眼光不禁都盯向桌子上的盒子,眼里露出热切的目光来。 “李淳风在盒内藏丹经的事怕有些虚妄!”众人一看,冯长者又开始卖关子了,不过这关子大家都极爱听:“倘若李淳风得到了丹经,那唐皇帝何以三番五次到泰山、华山求仙封神,祈求长生?他们照方炼丹就是了。就算是李淳风自己,也似乎并未得道成仙,我还是坚持:丹经并不在皇家。” 这个道理极其明显,不用冯长老说大家也极为认可,在修道者看来,皇帝虽然至高无上,但也不过是肉眼凡胎,并不值得羡慕,只有大罗金仙才是他们的唯一追求。 “肖公子,令师是世外高人,自然明白此盒的来历,请给大家说一下吧?”太公楼主道向着一旁的肖公子道。众人一听也看着肖公子,这年轻人都能知道茶醉,怕是真懂得不少。 肖公子看了一眼王凌道:“五十多年前,有一位青年剑客收到一封来自当时朝廷官吏的信,便按信中去见那官吏,这位青年剑客年纪虽轻,却已名满天下,平素并不与官吏往来,但因这次相请的官吏甚有名声,便赴约前往,想不到这位官吏拿出的竟是一只小盒子,并请青年剑客代为保管。” 听到小盒子,众人又不禁齐齐看向桌上的小盒子。肖公子明白大家的意思,继续道:“具体是不是这只盒子,却没人知道,直到过了许多年后才有消息传出来,那青年剑客得了一只宝盒,自己解不开,便请了众人去解。我师父经过详查才得知此盒的来历,也曾向那青年提出参与破解,但这位青年剑客却因忌贤妒能加上与家师有些过节,一直不肯示之于家师。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那李淳风可能在此盒中留下了些什么,最大可能是丹经的消息,想这丹经乃是天下人之物,那青年剑客自己智穷才短,就该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请有能者破解之,怎能据为私有?” “肖公子此言虽是至理,但我倒觉得此盒并不象肖公子说的那样简单,倘若不然,王凌先生为何刚才并不趁机来取回盒子?” 太公楼主说出此话,众人皆是一愣,王凌为肖公子所伤,同时也和大家一样醉于茶香,他怎么还有可能趁机抢回盒子? “王先生你与他们争斗前曾喝了一口茶水,你是不会醉的,肖公子虽刺你一剑,但根本未伤着你的要害,而且经过这一会儿行功疗伤,怕是经络早没问题了。”太公楼主接着道:“王先生不趁机抢回这盒子,一定另有打算,王先生佯装受伤目的何在?” 听说王凌竟然功力未失,众人不禁大惊。 “嘿嘿,若不这样,如何才能引出你这位冒牌太公楼主?”王凌站起身来,嘿嘿冷笑。 太公楼主是冒牌? 太公楼主脸色一变,刚要有所行动,却见肖公子早飘至门口,将他的去路堵住了。太公楼主定了定神道:“原来肖公子、好了和尚与你是一伙的?只是我想知道王凌先生是如何发现这醉香茶的,难道你也认识此茶?”太公楼主转向王凌道。 “嘿嘿……”王凌冷笑了起来:“我师父除了练剑,一大爱好便是品茶,就茶道而言,你这醉香茶又何足挂齿?至于你嘛,易容伪装可瞒不过大和尚的眼睛,真正的太公楼主他先前可是见过的。” “既然一切都被你瞧破了,你待怎样?”太公楼主问道。 王凌道:“太公楼主不用着慌,我此次带着此盒出来不过是寻找有缘之人而已。” 寻找有缘人?什么意思? 王凌见大家耳朵都似乎要竖起来,那松墨甚至伸手擦了下耳朵,却不紧不慢地瞅了一眼太公楼主道:“太公楼主对丹经所知颇为详细,似是一位故人,应该听说过江湖上关于经书的两句传言?” “阁下是不是说‘丹书现万劫,气经出太岁’么?” “不错!”王凌道。“正是这两句话。” 太公楼主闻听此话,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凝重来,他沉思一下道:“丹、气两经,乃是修仙悟道至上宝典,但此二经因逆天违常,故而一旦现世,必将引起一番惨杀,上古以来的争斗已不清楚,但近百余年来围绕此二经的争夺死去的修道者何止上千。” “既然楼主也知道,难道还要出手抢夺此经么?”王凌道。 “呵呵,我辈修道之人,行的是顺乎天意,此经既然是修道宝典,自然大吉非凶,那些传说倒不一定是真的。”太公楼主道。 “嘿嘿,既然有此决心,也可以再听一下此盒来历。我就接着肖公子的话说吧:那青年剑客拿到此物后并不知是什么,放在一旁并没有理会,但有一天有一人便来找他,索看此物。青年剑客素知对方奸诈阴险,而且又是他人托自己保管之物,当然不会给他,便拒绝了这人的非份要求,两人为此还动了手。” “那人去了之后,剑客才注意起那只盒子,他忙找出来,向一些有智之士询问,终于知道此物乃是关于丹经的东西。青年剑客想此物并非自己的,根本无权处置,而今消息既然已经传了出去,不如请人干脆公开此盒,一来可造福众多修行之人,二来也显得自己光明无私。于是他便邀请当时的少林方丈、峨嵋掌座、武当长老一同见证打开盒子。” “众人正能为见识这千百年来的仙经而激动不已时,万万想不到,青年剑客一时竟无法打开盒子,其它诸人也相继试了,都不能启开盒子分毫,此盒所用材料非金非石,却不怕刀剑水火,直到此时众人才觉得此盒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在场的几位都是当世高人,武功修为智慧都是顶尖人物,虽一时束手无策,但苦苦想了许久,大约一年后终于想出了开盒之法,用这个法子竟然打开了此盒,谁知变故也在此时发生。” 王凌说话间,不知听得谁叽咕咽了下口水,声音极大,将旁边几人吓了一跳。 “此盒仅仅找开一条缝隙,就突然发生可怕的变故,竟然有几位大师在盒子开启的一刹那受到重创,而盒内一种东西更是令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已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他们几人见势不妙,合力将盒子重新封好。” 这些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但在众人听了却觉得惊心动魄! 第8章 太公楼(4) 4.猜谜 “后来大家便想,这盒子似乎是打开方式错了,故而发生了变故。唯有想出解开此盒的正确法子,才能设法取到盒子里的东西。为了找到破解此盒办法,几位大师便依照盒子样式,仿造了数只盒子。现在桌上这个盒子便是诸位大师仿造的几只盒子中的一只。” 听王凌说这只盒子只是仿造,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莫免有些失望。 “虽说这只是仿造,但做工也是大师级的,不说别的,单单寻找做盒子用的相近材料就废了十几年的功夫。仿制此盒主要是抛砖引玉,找到能破解真盒子的高人。因为扬州赌赛可能会有高人参加,所以我们暗中行事,计划在赌赛结束后,以此盒测试一下参加赌赛的高手是不是有缘人,却想不到遇上在座诸位。” 王凌又道:“既然都想一窥丹经真相,那么我就依照规定测试一下诸位,请太公楼主为大家解了花醉,诸位可以下场试试,看看能否以内息测出此盒内之物,倘若说出个大概,我自会将之奉上,倘若测不出,我看,嘿嘿,大家还是各忙各的吧。” 一听需要测试,众人皆眼里燃起火来,虽然茶醉未解,已经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听王凌又言道:“我也提醒诸位:此盒虽是仿制,但其古怪仍是非同小可,倘若没有十足把握,就不必枉自逞能。” 太公楼主见王凌如此说,并未多说什么,喊人上来,一人喂了几口茶,不一刻,众人茶醉慢慢解了。一恢复精神,松墨等人便开始注意起那黑黝黝的盒子。 “诸位好雅兴,在欣赏什么?我来看看!”就在此时,忽然楼梯口一响,上来一人,那人刚上来,便发觉众人在盯着桌上一只盒子,一边说着,一边便手去抓那盒子。 “大胆!”“无理!”“滚!”松墨等人早就防着有人会出其不意拿走盒子,现在见在座的众人没人动手,忽然蹦出个人来伸手拿盒子,不由地大怒,各自发掌击向那人,肖公子也向那人一指。 听得空气中噼啪作响,那人情知不妙,忙将身一矮,贴地一滚,躲过众人攻击,嘴里却不停地喊:“有趣有趣,高手不少啊,要打架一个个的来,这又不是抢饭吃。” 待那人站住身形,众人才看清,来者是个矮胖矬子,一张驴脸,长相极为难看。 众人皆不识此人是谁,刚要问,忽听得楼梯又是一阵响动,又走上三个人来,前面一个英姿飒爽,一身红装,正是赌会上见过的自称叫闻香的女子,后边一位陌生的清瘦中年人陪着另一个人同步走了上来,众人一见,虽不认识那中年人,却都识得他边上那人,麻衣葛巾破斗笠,仍是赌赛场上的那幅装束。 “癞五?”“姓吴的小子!”有人早叫了出来。 除了癞五,太公楼主一打量另外那两人,竟然隐约发觉武功都似不弱,不由暗暗纳罕。他正想着怎么问话,那同癞五一起的中年人倒先向大家施了一礼开始说话:“打扰各位了,请问哪位是此处楼主?” 一边说着,眼光转了一圈,早盯住太公楼主,那太公楼主见此人虽然清瘦,但气宇轩昂,倒不敢怠慢,道:“这位壮士是谁?有何事找老朽。” “老先生,不是我要找,是我们布衣教主要找你。” “布衣教主?”太公楼主一愣,这是什么名字? 太公楼公看了看这四个人:“不知哪一位是布衣教主,找老朽何事?” 那闻香教主笑吟吟地道:“诸位,此位即是本门布衣教主,今特来取回那日赌赛赢的五十万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说着,她向身边的吴少一指。不知为什么,当叫到布衣教主的名称时,那吴少竟有些扭捏不安。 太公楼主看了看吴少,向着王凌说道:“这个嘛……那日赌友大会,似乎并无分出胜负,王先生你说呢?” 边上那位矬子一听,大为不满:“楼主此话真是可笑,现下全扬州谁不知道赌友会胜者乃我黄道宗布衣教主,怎么到了今天反而说出此话?难道屙出的屎要吃回去么?” “这位壮士稍安勿躁,前日大会上并未当场宣布比赛获胜,传说怎能当得真?我说的对吧王先生?”太公楼主并未因这矬子说话粗俗而动怒。 “呵呵,太公楼主,我当日嘛……”王凌故意顿了一下说道:“确实亲口承认输给了这位少侠,这并无疑问,今日我也同样认同。” 初见王凌呑吞吐吐,那大汉以为他要赖帐,不想王凌说出此话,那大汉大喜:“你这老汉屙出的不会吃回去,果然是大丈夫!” 王凌听见此话哭笑不得。 太公楼主并不着急,不紧不慢道:“王凌先生虽然认可,但那日报名的是癞五先生,今日来的是布衣教主,完全不同。” “什么不同,癞五便是布衣教主,布衣教主便是癞五,哪有什么不同?是不是想被窝里放屁独吞,不给钱是不是?”那矬子又嚷道。 太公楼主并不理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要证明今日布衣教主乃那日癞五先生……。” 太公楼主话未说完,便见那矬子蹦起来就是一掌,那太公楼主向边上一闪,顺手一带,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这一招,边上一人忙拉住那矬子,道:“先听他怎么说。” 那挫子真的不动了,其实刚才一交手他已发现,这老头虽然貌似平常,武功实在比自己要强得多。 “这位少年倘若要证明自己是癞五,那也可以,这里有一个盒子,请少侠就猜一下其中是什么,倘若猜中我便相信少侠是扬州赌赛的胜者!” 太公楼主说出此话,在座的除黄道门的几位外,都暗暗点头,顿觉得这老头心思缜密又太过阴险,太公楼主看了一眼王凌,那王凌竟然像是没听见一样不发一言。 黄道门众人上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在座的几位正注意着桌上的一个盒子,虽觉得那盒子并不寻常,但他们本意不在此,也未多考虑,等太公楼主一说,这才重新审视那个盒子,那矬子一看后就道:“真是越老越奸,老头儿,你出这损主意可是会折寿的,这个东西我兄弟又怎能猜得出来。” “这位少侠能否试猜一下?”太公楼主不理那矬子,对着吴少道,吴少看着那盒子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那矬子一看吴少不言语,断定吴少猜不出来,便叫道;“老头儿,难道今日猜不出来便不给银子了么?你们这是明抢!八爷哪能与你们干休。” 不知为什么此人自称“八爷”,倒让众人听了很觉得稀奇。 “其实你给不给都无所谓,我只是今天来向王先生讨张方子而已,他的事我已经给办好了。不过,这盒子里的东西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是……” “住口!”见吴少刚要说,一直闭目不说话的王凌猛不防大吼一声,将诸人吓了一跳。 “等等,你先别说,你听我说话只摇头点头就行。”王凌急切道,吴少见王凌急成那样,便点了点头。 王凌很是满意:“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已知道盒内是何物件?” 吴少又点点头。 见两人这一问一点头,黄道门的莫名其妙,那松墨等人却脸色大变。 “呵呵呵……”王凌笑了笑,轻蔑地看了松墨一眼,转头又对太公楼主笑道:“这也好,待会儿看大家谁猜的对。你们可以开始了,谁先来?”他又对吴少道:“盒中为何物,这里的人正对此下赌注,你先不用说出你的答案,待这些人一一猜过再说不迟。” 松墨等人暗吃一惊:这位癞头吴少竟然已经探测了盒子,在座的却没有一个人发觉,难道这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么王凌先前那些听来恐怖的话的真实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我先来!”众人一瞧,竟然是万千柏,王凌也不阻拦,在边上懒洋洋似的说,“你们也可以同时来,并无不可的。” 万千柏等人却不再理会王凌,万千柏之后,松墨、周三笑,最后是肖公子和太公楼主,分别在盒子前默站一会,大家见那盒子时而微微动了几动,便知有人在用内息查探盒子。万千柏、松墨、周三笑在盒子前站的时间最长,看到此景,那王凌不禁微微一笑。 只有那冯老先生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第8章 太公楼(5) 5.护身符 等大家都测完,再看那几人,万千柏等三人面色苍白,太公楼主呆呆发愣。 “似乎有些古怪,待我也来试下。”那矬子见众人脸上变了颜色,也上前一步。 王凌只是看了看他,闻香教主和那清瘦男子也觉得好奇,并未阻拦。 却见那矬子走到桌前,静默一会儿,双手向着盒子捏个诀,催动内息去触那盒子。片刻之后,他怪叫一声,身后跌倒。 那闻香教主和那清瘦中年人急忙过去,见他已翻身站起,忙问怎么回事? 却见那矬子眼睛盯着那盒子道:“有鬼!有鬼!这盒子竟然……竟然在吸我内力!” “呵呵呵……。。”王凌狂笑起来,轻蔑地看了看矬子,又看了一眼松墨几人:“这滋味不好受吧?诸位可检视一下自己的内息,就算楼主见机较快,怕是也要将养上几日了。这盒子可是用吸魂石造成,专吸人内息,这也怪不得我,我先前已经说过盒子有古怪的,不过诸位损失了些内息,总该知道此盒内是何物了吧?” 诸人无形中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个个面带怒色,但说到盒内是何物,却又个个摇头。 “这样吧,吴少侠你说是什么吧。”王凌转头向吴少道。 “但觉盒内是纸状物,大概是一张纸笺吧。” 吴少不大确定地说。 “你敢确定?”王凌又问。 “我也不确定,大约如此吧。”吴少摇摇头道。 王凌不再问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只手套戴在手上,将那盒子抓起来,但见他晃了一晃左右摆弄几下,又将盒子放在桌上,但见那盒子过了片刻,竟然慢慢打开,众人看到盒子也是黑黝黝的,里面只有一张刺眼白纸,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地隶书“请”字。 待大家看得明白了,那王凌又将盒子拿起来摆弄几下,盒子竟然慢慢合上,仍如密不可分的一块黑铁。 “正如吴少侠所说,盒内仅此一张请函。!”王凌冷冷地瞧了下那几位几乎愣住的人。向着冯老先生道:“老先生怎么不出手呢?” 那冯老先生见众人都吃亏,见王凌问,得意地笑了笑:“秀才先生,可别忘了我所在之地离那个地方并不远,就是刮风也能闻到点味儿,怎能不知盒子的事?” 王凌点点头,将盒子拿过来,在众人瞩目下,向吴少眼前一递:“恭喜少侠,你可以有时间至秦山走一趟了。” 却见吴少摇摇头:“我并不要这盒子,倘若是谁喜欢,你便送他就是。” 王凌大为奇怪:“吴少,你可先收起此盒,其它的事我慢慢给你解释。” “那我也是不要的,我倒觉得这太公楼主和松墨先生喜欢,不妨就送给他们吧。”一听吴少此话,众人皆是一愣。 “嘿嘿,吴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只要你有了此盒,便是我们秦山会的客人,既然是我们邀请的客人,那么包括在座的诸位,天下恐怕没有人敢动你。你现在好好想想,真的要放弃此盒?” 吴少一听急忙将油布包好盒子,边收起来边道:“如此说来,我怎么会舍得给别人呢?” 众人也都明白,接了此盒,相当于受到那位大剑客的邀请,天下真没有人敢随意对吴少出手了,这请柬差不多就是一张护身符。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叫道:“那癞头小子在这里么?” 那人来得好快,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屋内早多了一人。这人瞟了众人一眼,看定癞五,刚要说话,忽然瞥见吴少手中的盒子,大家只觉得人影一闪,再看时那吴少手中的盒子已到了那女子手中。 众人大惊:这盒子上不是有毒么?怎么此人竟然敢拿,再仔细一看,那人手指如荑,只是以指甲捏定的那个盒子。 “丹经!”只见她拿到盒子忽然怔住了,定定地看了盒子,悠悠道:“丹经现万劫,红尘何须再……。” 王凌早上前一步一拱手:“道姑!” “妙微道姑!”肖公子低呼一声:“难道你要破了当年的誓言么?”。肖公子这么一说,众人才觉得此人似乎就是传言中的四大居士之一的妙微道姑。 妙微道姑见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看了一眼肖公子:“区区一个仿制盒子又算什么破誓?”,回头便将盒子丢给对王凌道:“你师父又拿出此盒来骗人了么?不知这次骗的会是谁?” 王凌并不说话,将盒子还给吴少,妙微最后停在吴少脸上道:“难道是这癞头小子?不过就算是他,怕他也没什么机会,你现在跟我走,我徒儿还有话要说!” 吴少对妙微道:“我还有几件事没做,等我做完,自然前去,你也不必心急,不然你现在就将我一掌杀了吧。” 不是说秦山会客人就没人敢动么?吴少倒要看看那王凌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这个癞头小子和自己耍光棍,妙微慢慢举起手,但手到半截又停下了:“好,我就等你。”说完她向门口看了一眼,一时陷入沉思,门口那儿,太公楼主的身影刚刚消失。 不一会儿忽见太公楼的那个帐房先生出现了,他看了诸人一眼,施了一礼道:“楼主自感身体不支,先行去休息了,楼主留下话道,请诸位慢慢品茶,不必拘束。” 听了那账房先生说完,其它人只是觉得奇怪,只有王凌沉思起来。那账房先生早将赌友会上的银票和那些盐引文书放在一个盒中,请吴少清点后收下。 吴少也不清点,从银票中抽出几张,余下的便向闻香手中一递。那些文书他看也不看递给王凌道:“王先生,我何时能拿到药方?” 王凌拿出一张纸晃了晃:“我给这位小兄弟的可不是丹经,乃是治疗疥疮的方子,诸位不信,可来验查。” 听到一个“药”字,众人的眼睛不禁又是一亮,但听到是药方,诸人均觉得索然无味,倒是松墨还是拿过方子看了几眼方才递给吴少。 正在这时,忽然妙微道姑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上前一步,一把揪起太公楼的账房先生,颤声问:“方才那人是谁?” “是……我们楼主。”账房先生吓得脸色土黄。 “是不是秋知寒?”妙微又问。 “我……我不知道……” 妙微将账房先生丢在地上,转身向太公楼主消失的门口奔去:“秋知寒,你给我滚出来!昨天晚上去杀癞头小子的人是不是你?” 秋知寒? “难道太公楼主便是四大居士中的秋知寒?听说他当年可与妙微道姑关系微妙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就在此时,王凌忽然对冯老先生道:“冯老先生,既然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你是不是也要兑现你的诺言了?” 冯老先生看看王凌、又看看好了和尚、肖公子呵呵一笑:“我明白了,三位此次一起出山原来是为了寻找破解丹经的人。也罢,那人便在此楼内,不过我要解释一句,他可不是我等绑架而来,而是自己来的,也不愿离开。” “噢,原来如此!”王凌点点头,立即叫过旁边一位侍者,低声吩咐几句,那人立即领命而去。 “秀才,你别以为一张请柬就可以吓住大家,这癞头小子不会永远跟在你身边吧?”冯老先生颇含深意地看了吴少一眼对王凌道。 王凌道:“冯老先生,听我一言,就算不用请柬护身,你等对他要有所企图,恐怕只会引火烧身,好自为之!” 第9章 布衣教主(1) 1.布衣教主 肖公子率先起身道:“又一出戏演完了,告辞!”说罢,随意一拱手,飘然而去。 闻香教主向那矬子使个眼色,那矬子倒也不笨,开口道:“你们继续押宝,我等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簇拥着吴少,离了太公楼,松墨等见状,也急忙告辞。 刚出了太公楼,立即有两个人过来见吴少,前面是光明法师老彭,后边的人吴少并不认识。 “此人便是布衣教主?”老彭正要和吴少说什么,后边那人忙问道。 “是啊,断金教主,此人正是……布衣教主。”老彭说,忽然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俯身施礼:“属下参见布衣教主。” “布衣……教主……老彭你说的是谁?”吴少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先前闻香教主这么叫,吴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以为是个假名字,现在见老彭施礼,吴少才觉得这所谓的布衣教主大概不是名字,而是一个职务,似乎职务还在光明法师之上。 “此处不是讲话之处,有几个人很可疑,有什么话到你那处地方再说。”老彭身后的断金教主立即道。 光明会堂在一座废弃演武场,有几人把吴少等迎进去之后,立即有人在周围警戒起来。吴少急忙让老彭找刘三来,将药方送出去,同时拿出一张银票,要刘三带给乱草山的那些人。 等忙完这一切,有人告诉吴少前去议事厅,吴少便转身来到议事厅里,一进门,便发现大厅里有不少人,而且气氛有些不对。 大厅里那断金教主、闻香教主正在上面坐着,断金教主脸色冷峻,见到吴少进来,略一点头,便将手一摆请吴少坐到边上。那八拜教主也一同坐在闻香教主下首位。 “布衣教主,你回来的正好,彭香主身犯宗门中三条戒律,我和闻香教主正在商量如何处置,你也一起来听听吧。” 吴少一听就是一怔,老彭犯错了?倒是极有可能,这家伙平时就抠抠搜搜不爽快,上次断金教主不住在此处,而是住在扬州城里,老彭私下里就说断金教主太奢侈。他这样的做派,惹恼了教主们倒是极有可能。 “闻香教主,把刚才彭远所犯戒律再说一遍也让八拜和布衣教主听听。”断金教主道。 “彭远最近连犯三条门规律:一是不听遵教主吩咐私自派人参加赌会,违反本宗教宗第十条‘不奉令’例。二是没有及时告知宗众本门教规,犯教规第八条‘不教化’例。三是教主犯错,按教规属下有‘不规劝’之过。”闻香公主说完,迅速瞥了吴少一眼。 断金教主等他说完,略停了一会儿便冷然道:“本门门规甚严,既然彭远犯了门规,我觉得虽然他平时对本宗还算尽心,就免去你大法师职位吧,布衣、八拜兄弟,你们可有意见……。” 吴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为何不对,却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意见。他对布衣教主这个角色还不适应,也不懂得门规,哪里有什么意见?但他忽然问:“那彭远去哪儿了?” “他在左边的密室里闭门思过,布衣教主要见他的话可以去。”断金教主淡淡的说。 在密室里,吴少见到的彭远,彭远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这老彭犯了错,一定会垂头丧气地在那里暗自伤神,但进了密室他才发现,老彭不但一点犯过后悔的迹象也没有,甚至手里拿了一壶酒在那里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嘴里还哼着一个小调,这情况却让吴少原先想好的一些安慰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那老彭见吴少进来,笑嘻嘻半开玩笑地便过来给吴少施礼:“属下参见布衣教主。”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了,老彭,怎么回事?” 老彭也不说话,将门关上,又在门边一按一个机关,但听一声轻响,似乎房间有什么机关开动。 “行了,这样就没人听清我们的谈话了,这是我早先设的隔声装置。”老彭解释了一下。 “老彭,我想请你快派人去找刘三来,药我已拿到手了。”吴少道。 “教主,那也不急于一时,我现在奉命向你传一下黄道门教规,你仔细听好了。第一条……” “先不忙,先去给我找人,我是教主,我的话你也不听么?教主说话不好用么?”吴少故意一板脸道。 “哎呀我的大少爷,你还是现在别摆教主的威风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刚才是不是听见金石教主说到我犯了三大戒律了?” “是啊,似乎与我无关。你还是……” “当然与你有关,这三条戒律不是因为我,都是因为你而而犯的。”老彭道。 “因为我?不会吧,我看就是其中第一条似乎与我扯上了边,其它的与我无关吧?”吴少奇道。 “第一条我不说了,其实二三条说的是一回事,你今天到太公楼是不是将你的赌注给处理了?”老彭问道。 “没有啊,我都已交给了金石教主!”吴少便把今日情况简单说了下。 “这就对了!你犯的错是真的大了,你根本无权处置那些赢来的银子的,因为教律规定,门内一切财产皆归光明神,并非归个人所有,你不该将那些盐引帐目交还给那个王凌,也不该从赌注中抽取银票私用,因为在黄道门看来,这些银子已经属于宗门了,怎能由你任意处置呢?” 听老彭这么一说,吴少愣了:“光明神,那是谁?” “罪过!光明神是黄道宗的主神,也是全天下唯一真神,这种疑问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老彭又小心地说:“此次黄道宗为何一下子出去三位教主来找你,当然是为了这巨大赢金,除了银两赌资,好像更重视那些盐引,那可是一本万利啊。” “盐引?”吴少看了一眼老彭,冷笑道:“盐引的事难道黄道宗也敢插手,宗主不知道这是历朝历代犯禁的大事么?” 听吴少一说,老彭似乎也吃了一惊,他想了好久似乎也并未想明白:“我也不知道,但此事似乎宗主颇为关注。你自作主张,已是严重犯了教规,好在你为宗门带来一大笔财富,估计还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也能算违反犯教规?”吴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内却不由地一惊。 第二天,当吴少向断金教主提出不想做贵宗的“布衣教主”时,断金教主沉静地喝着茶并未作声,闻香教主一愣,倒是那矬子拍着手喊道:“好啊,好啊。”但被断金横了一眼,立即讪笑着不说话了。 “兄弟,什么原因使你有如此想法的?”断金教主慢慢问道。 吴少想了一下道:“我对贵宗并不了解,而且我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适合这个教主,倘若做个属下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而且我……我将来还要回昆玉山。” 吴少实在也找不出其它理由。 断金教主摇摇头:“布衣兄弟这话错了。对黄道宗的了解也不是谁就天生就知道的,而兄弟你提出的做属下一事更是错了,黄道宗本来就是兄弟相称,至于教主和属下的分别,不过是所职不同罢了,哪里又能说教主便比属下高明?更何况黄道宗的光明神乃天下至圣至明的神,为的是天下苍生,宗主既然认你做本门教主,那是神的安排,你就算不答应,脱离了本门,但神已将责任交付于你,又怎能摆脱得了?当然,回昆玉山就更没问题了,那里的人也同样是我黄道宗护佑下的子民。” 第9章 布衣教主(2) 2.东奔 吴少还是有点犹豫,断金教主接着道:“我黄道门以天下苍生为念,救人于水火之中是帮内兄弟的共同恪守的道义,听说布衣教主是读书人,黄道门的教义其实便是兼济天下,个人名誉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听得断金教主如此说,吴少忽然便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断金教主一番金玉良言我一定铭记在胸,刚才我的话就算是没说过吧。不过我还有点私事要办,等我办完了私事随时听候差遣。” “布衣教主还有什么事吩咐下去就是,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我们得知,终南山、茅山的几个道士在四处找你,这些人不好惹,我们与他们没过节,最好不与他们纠缠不清。”一直未说话的闻香教主忽然道。 听说万千柏还在找自己,吴少就觉得心中一惊,他苦笑一下道:“这件事还得我自己去,别人代替不了。” “如要出去就请八拜教主陪同布衣兄弟一块去,八拜兄弟要仔细些。”断金教主道。 吴少想了一下道:“这件事我还想麻烦一下闻香教主,不知闻香教主可否愿意一行?” “我?行,布衣教主的要求,我自然答应。”闻香教主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倒是那八拜教主听说吴少的事要晚上才做,显得有些不安,一直问吴少是什么事,吴少笑了笑:“一点私事而已。” 过了一天,彭远来见吴少。吴少问他:“让你注意的那人可曾查到了?” 彭远道:“禀布衣教主,不出您的所料,果然有一个女子时常出现在我们光明教总坛附近,不知教主有什么安排。” 吴少笑道:“老彭,你我也不是外人,不要叫我教主,叫我癞五就行,或者干脆称我小吴。” 彭远笑道:“以后我可再也不敢那么放肆了。” 吴少无奈,只得道:“你请闻香教主来一下吧,我与她有事相商。” 到了晚间,有两个人先后出了演兵营,悄悄向城中走去,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家客栈,随后开了房间,先后进了房子。 不一会儿,另有一个人也来到客栈,问明了先前那两人所住的房间,便在小二的惊异眼光中径自来到房门口,那人静听了片刻,听到房子内传来一阵嘻笑,不由地怒火中烧,咣地一声,那人将门踹开。 房内一男一女,两人衣衫不整,见门被踹开,不由地惊慌失措,急忙找衣服遮掩。 踹门进来的是个女子,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男的道:“混球小子,亏我姐姐那样对你,你竟然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屋内男女,男的正是吴少,女的赫然是闻香教主,吴少一看闯进来的人,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青佩妹妹,要不要一起玩玩?” “我要杀了你!”青佩尖叫一声拔剑就要向前冲。 吴少急忙道:“我身上可没多少衣服了,你再向前我便扒光了。” 说着作势要脱小衣,那青佩一看,一愣之后,立即掩面翻身而走。 吴少包着一床大被子坐在船头的椅子上,眼睛望着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船舱里那矬子正饮着酒与几个属下说话,他不时的停下来看看吴少。 同时盯着吴少的还有舱口被一根细绳缚住的那只似猫非猫的东西。它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是偶尔会偷偷打量吴少一下,这小东西似乎知道,所有人中,只有这个人最可怕,国为这人竟然不怕自己利齿。 吴少很清楚,松墨等人不停地在找他,扬州自己是待不下去了。不过吴少还是又隐藏了几天,原因是除了乱草岗和郑姑娘的事吴少想听个确切消息外,吴少又一次病了。 吴少得的是风寒,从那树林中回来,便高烧起来,身体发冷,虽然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晚上梦中老是喊“青依”,那矬子说给他听时,闻香教主脸上谑笑的模样,令吴少有些难堪。 那日他与闻香在客栈里上演的一场好戏,估计青佩会一一告诉青依的,想必那青依从此应该熄了那点心思了,不过,自此以后,他的把柄就落在闻香教主手里了,虽然是闻香教主自己同意的,又是黄道宗的人,但她毕竟是女子,这事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完了,吴少现在也后悔,既然是演戏,当时为何不随便找个另外的女子呢?难道因为闻香教主长得漂亮?不过,看上去闻香并不在乎,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吴少还有一处小伤,就是脚下这只似猫非猫的东西造成的,这东西本来被吴少抓住了,但它醒来后竟然将缚它的铁链几乎咬断逃走,吴少二次捉住它后,这东西又咬了吴少一口,这东西牙齿尖利,入肉几分,疼得吴少哇哇直叫,他真的生气了,一手拤住这东西的脖子,另一手就向它头上扇了几个耳光,直到这东西又佯装晕过去。吴少看得出这东西异常机灵,装死是拿手好戏,正不知如何处理它时,闻香教主拿出一条似皮非皮的绳子给他,让他缚住那小东西。吴少起初还有点担心这东西能不能绑得住,但见那小家伙咬了半天并不能咬动那绳子时,才知这绳子非同一般。 吴少在扬州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应冲公子。应冲公子是吴少将他偷偷约出来的,他见到吴少时带来一封信,信是妙微道姑写的,只有一行字:有人正打你的主意!吴少看了苦笑一下:这倒用不着妙微道姑提醒,很多人早在打自己的主意了。 应冲送完信,又说道扬州将军阿虎突的情况。原来阿虎突将军一回府,就将一大部分事务交给了应冲公子,而且将三公子吴文意软禁起来,据说盐引的事及将治疥疮的药封存不发的事都是他秘密干的,请松墨道长和肖公子的也是他,绑架阿虎突将军的也是他引导人来的,古文意的目的只有一个:展现才能,让老将军将扬州的权利交给他。 实际上绝对算不上绑架,因为将阿虎突引出将军府的人只是拿出了一本阵法书,一生酷爱征战的阿虎突便为此书吸引,一步步走入别人早就准备好的密室中,阿虎突那些天一直在密室中研究阵法,那密室也并不远,就在太公楼下的地室里。 这一番话让吴少对一些事恍然大悟,却也心中大吃一惊,权势竟然使那看上去是局外人的吴文意做出父子相残的事来,实在太可怕了。 临分别时,应冲又给吴少说了两件事:一是妙微师徒已经走了,据说她们要先去泰州走一趟,青依的病似乎已经好了。 另一件事与其说是应冲告诉吴少的,不如说是应冲警告吴少的。 “据我所知,你所在的这个黄道宗是个邪教,专一从事秘密反叛活动,似乎对朝廷不利,朝廷早已注意很久了,扬州府就存有来自华亭郡的密信,让阿虎突将军注意本地光明教的活动,只是没有特别证据,朝廷才一直容忍至今,我劝吴兄小心从事,莫可陷入太深。” 吴少知道应冲能够这等机密东西泄露给自己,是对那日自己想成全他与青依的回报,心下颇为感激,轻声称谢。 吴少只是最后提醒应冲公子:“好好对待青依姑娘!” 吴少将被子向身上裹了裹,看看茫茫江水,心中也像一叶孤舟,飘飘摇摇。 此时东南风起,华亭郡在东边,逆风而行,船走得极慢,直到过了六天,船才至华亭郡,吴少此时风寒病也好了八九成。 还离岸老远,那矬子便跳过来,招呼吴少过来看,他顺手一指:“那便是黄道宗总坛所在的碧岸山!” 吴少已经知道,矬子姓姚,黄道宗的八拜教主。 吴少抬头一看,但见大江北岸突兀地耸立着一座山峦,满山苍翠,看不出山的模样,但此山形若壮士,临江而立,在沿江一片平地中更显雄健奇险。 第9章 布衣教主(3) 3.碧岸山 下了船吴少与姚矬子上岸步行,沿着山脚走了一段,吴少将那小狸缚好挟在肋下,那东西见吴少如此对待它似乎极是气愤,挣扎了一下,但吴少胳膊用力夹了它一下给它个警告,它便吧嗒下眼睛不敢再动了。 碧岸下,有几户人家在那里作买卖,矬子便介绍说,此处房产全是黄道宗的,这些乡人都是租着黄道宗的房产在做生意,名义上黄道宗是附近的一所道观,具体是什么样的道观倒无人打听。 沿山走了五七里,慢慢开始爬山,刚上一个山坡,吴少便发现有一块巨大平整山石上书着两个大字:“碧岸”,吴少略一驻足便又向上走,山石边一个年轻道士模样的人见到姚矬子,忙过来施礼,姚矬子向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人忙向边上一人立即吩咐道:“快通报,八拜教主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布衣教主!”。 那边上一人忙到旁边,拿起一把铁棒向着那根随山道而上的栏杆上敲了几下,一会儿便听得几十米外的山道上,另有敲击声响起,便伴着隐隐的喊声。 “原来他们以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倒是极为迅捷。”吴少想到。 姚矬子陪着吴少一路随着那条极窄的山道一路拾级而上,他见此山两边皆是悬崖,中间只有这条窄道,倒是易守难攻。攀了几百米远,忽然眼前一大片平地,这片平地上盖了几所精致的房子,有几个人正在那儿等着。见到吴少上来,那几人忙上前叉身施礼。 “禀两位教主,宗门有令,请两位教主在此安歇,等待上山。”其中一位说道。 “哦,山上有事么?怎么在此等候。”姚矬子道。 “属下不知,只是奉命告知两位教主。” “哦,那就住下吧。”姚矬子向吴少看了一眼无奈道。吴少是自无不可,点头同意。 晚上,姚矬子喝了点酒,刚要安歇,忽然想去看看吴少,便出了门,却见旁边的吴少住的房子并无灯火,真一犹豫,忽听另一边有人道:“姚兄,你找我么?” 姚矬子这才看到吴少身上仍裹着被子,正站在崖边看着远处。他笑了下便走过去。 “布衣教主……不,吴兄弟我怎么见你总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姚矬子道。 “是么?大概是得病的缘故,这些天多亏了姚兄照顾。刚才我想睡却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吴少前走几步道:“你听这江水滔滔,也不知在诉说什么,我们站在这里,却不知过去谁站在这里,也不知将来谁会站在这儿……” “呵呵,吴兄弟这笑话讲的,江水还诉说什么?”姚矬子笑了,他打个呵欠便劝吴少早回房,说完便回房休息。 几个暗中守卫的人却看到吴少又站在那儿很久……。 第二天,吴少并没有见到姚矬子,但他也没问。其实晚上有人密召姚矬子上山的事吴少早听见了,吴少听力极佳,半夜他便听到有人敲门叫姚矬子。 “上山?只叫我一个?没说让布衣教主一起上山。”姚矬子问。 “是,只让你一个人上山。”那人道。 吴少虽然微觉得奇怪,但他也不问。他用那绳子拖着那“癞猫”在附近走了走,那个似狸非狸的东西,吴少干脆叫它“癞猫”,那东西似乎对这称呼极其不满,叫它时故意装作听不到,吴少便作势要掐它,那东西这才不情愿地活动几下。吴少在这半山腰向下看,那块刻字的山石,从这里看上去竟状若伏虎,忽然便想到,此山名为碧岸,似乎是“狴犴”的谐音,他记得的龙生九子中的狴犴就是猛虎形象。 吴少正看时,忽见来了一队人正向山上走来,大约有几十人,官兵打扮,吴少心下微微一动,刚要回身,忽听得那传音的声音急速地响了起来。那些人来得好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半山腰,一伙官兵簇拥着两名将官出现了。 “大人,请容我回禀家师下山迎接,请在此稍等。”一个道装打扮的人拦住这群人道。 “滚开!”几名兵勇喝斥道。 “不必了,我等只是奉郡守大人之命前来山上烧香,没必要告诉你们的师父。”为首一个将官将手一摆,便不由分说一步不停地向山上去。他旁边的另一个将官向周围扫视一圈,眼光最后瞥了吴少一眼,待吴少微觉奇怪去看他时,那人已随着众军士上了山。 “他看什么呢?”吴少觉得奇怪,也许是手上牵得这只“癞猫”和自己的长袍打扮令那人觉得奇怪吧?但愿并不是别的什么——吴少现下极其小心。 吴少见很多人到了山上,下面只有几个人在陪着吴少,也不知那些人在做什么,吴少也不关心,躲在房里。大约过了几个时辰,房子外面一阵喧闹,吴少通过窗格一看,还是那伙官兵,大概是进香结束了。 还是几个兵勇在前面,那两个将官在队伍中,这帮人也不停步,涌下半坡,扬长而去。 吴少看了一眼也不去管他们,捏着张饼子喂那“癞猫”,他发觉这“癞猫”倒是很好喂养,什么都吃。 “布衣教主在么?请出来相见!”听得屋外有人喊叫,吴少从窗子里看时,一帮人正站在门外,吴少也不敢怠慢,急整衣衫出来。 屋外一帮道士打扮的人,中间一个中年道士,面容苍白,身材长大,一张国字脸,两道剑眉! 左边一位四十多岁的长发道长,三角眼,掉梢眉,一副苦相,身材适中,一身道袍随便披着。 右边便是八拜教主姚矬子。这三人竟长得各有特点,奇形怪状。 姚矬子走到吴少跟前指着中间那位向他介绍道:“这是金石教主,三哥!”他又指着左边那位道:“这位是莫逆教主,五哥!”。 吴少听说是金石教主和莫逆教主,急忙施礼。 那金石教主看了看吴少,点点头,向莫逆教主道:“晚上请布衣兄弟一块来议事吧”。 说完转身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向山上去了。 八拜和莫逆两人随着吴少至房内坐了。那莫逆教主打量了吴少一番开口道:“早听说布衣教主是位年轻公子,今日一见却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奇异之士,教主为本宗立下这等大功,当真义气英雄!” 吴少知道他说的“大功”仍是那些赌赛赢来的银子的事,连忙谦虚了几句。 “我瞧教主似乎是身染毒病,不知此病是何来历?哦,愚兄现掌山上人事,请兄弟别怪我出言唐突。” 这话虽然问得吴少脸上一红,但觉得此人光明磊落,倒是比那些背后指点的更让人觉得舒服。他便将毒疮莫名发作、久治不痊的事说了,但他也说到此疮似乎并不传染,而且比起过去来要好很多了,虽然眼下看上去并无消停之意。 那莫逆教主拉起吴少手臂看了下,沉吟道:“六弟患难教主可惜有事外出,不然他一定可以手到病除。不过我看教主天相敦厚,似此病不久便好,先不要担心吧,到了宗里,一定会将你这点小病治好。” 说完,又问了几句起居的话,那莫逆教主也起身上山。 这天半夜,吴少刚睡下不久,忽然有人叫他,吴少重又起身出门观瞧,见来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告诉他:请布衣教主上山与诸位教主相见。 黑暗中只有一盏灯笼引路,吴少在黑暗中高高低低走了两个时辰,才被引到了一个地方,这里似乎离山顶不远,一大片房宇,偶尔有几处燃着灯火,尽管黑暗,吴少还是看见有些隐在暗处的守卫。 第9章 布衣教主(4) 4.黄道宗 来到一所房子前,其中有人让吴少略等,自己走上前去,在门前敲了几下,一会儿,门便开了,那几个人向身后一退,吴少略一犹豫,便迈步向前。 进了房子,吴少发觉这里似乎是一个殿宇,只在殿的深处摆了凡盏灯笼,光线并不比外面亮多少, 大殿上面是一个略高一点的台子,台上摆一张老君桌,台下边两壁厢坐了六七个人。 正在吴少迟疑不定时,忽听左边第一个人站了起来呵呵大笑:“布衣兄弟,让你久等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座,伸手就要拉吴少。吴少一看,认得是白天在山下见到的那位金石教主。 “慢,金石教主,布衣教主偶染小恙,还是……”东边坐着的一人道,吴少见那人正是莫逆教主。 “呵呵,与布衣兄弟首次见面,礼数绝不可缺,莫逆兄弟不必多说了。”说着金石教主伸手拉住吴少向着众人转了一圈,朗声道:“诸位教主兄弟,此位便是我前日给大家说的布衣教主,他以一已之力,为本宗增加几十万两的资费,其功非小!” “上香吧!”金石教主一挥手道。立即有人从边上出来,燃了一大盘香递给金石教主,他慢慢接过香,恭敬地向空荡荡上面施了一礼。 东西两边的人也齐站起来躬身施礼道:“黄道盛世,天下大同,同甘共苦,光明赐福!” 那金石教主笑着向吴少介绍在座的人,原来全是本宗的教主,分别是忘年教主、吻颈教主、莫逆教主、断金教主、八拜教主、闻香教主六位教主,断金、莫逆、闻香、八拜四人吴少已经见过,那忘年教主是个白发老者,那吻颈教主是个黑面道士,吴少看见金石教主和那莫逆教主边上一共空了三个坐位。 “可惜金兰兄弟、患难兄弟不能到来,否则今天可以开坛重新结义了。光明神降下了位少年英雄做我们的兄弟,让我们黄道宗集齐了十一大教主,我教宗兴旺指日可待,呵呵呵……”忘年教主爽朗大笑道。 “吻颈教主,此时还有人未到,不知是否犯了戒律?”那断金教主忽然道。 “有人议事不到的话……”那吻颈教主刚一思索,忽听得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咯咯……谁说我不到,我早来了。”说话间,吴少感到眼前一亮,一个女子早站在殿中央。杏眼含俏,衣着华丽,二十四五的年纪,粉脸细身,举止妖娆。 “断金教主怎么老惦记我?是不是想我了?要是想我了,可以给吻颈教主说说,抽时间咱俩好好切磋一下。” “呵呵,识玉教主不要闹笑了,快与咱们的小兄弟布衣教主认识一下。”金石教主笑道。 “哟,这就是闻香找来的那位布衣教主?身材蛮好,但是可惜了……”那识玉教主仔细看了吴少一眼,一笑便坐在金石教主边的位子上,下面挨着的是闻香教主。 “好,今日召集大家主要是议一下近期门内的诸多事宜,开始议事吧……”金石教主道。 “慢,布衣教主虽已为教主,但并未烧香结拜,尚未有议事资格。”那吻颈教主插话道。 “哦,确实如此,不过布衣教主已是教主,理应参与议事,再说二哥也不知何时回来,若等待结义才能议事,就不知什么时候了。”闻香教主道。 “不行,本门规定,不能更改!”吻颈教主毫不妥协地道。厅内一时陷入僵局。 吴少忙站起身来道:“各位教主大哥,我有话要说。” 众人一听,静听吴少讲话。 “小子本是后生晚辈,更对黄道门无尺寸之功,身无缚鸡之力,又身患重病,我想请诸位教主前辈容许我辞去这教主之位,做一名普通教众,恳请众位教主恩准。” 吴少说完此话,众人半晌并未作声。 “布衣兄弟此话不妥,教主的任免自然由宗主定夺,我等却无这个资格。”那吻颈教主打破沉默道。 “那就请让小子拜见宗主,向他老人家当面恳求。”吴少道。 “你要见宗主?”金石教主问道,他看了众人一眼,慢慢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缘份,在光明神的旨意更改之前,你,还是布衣教主。” 吴少一听愣了。 “有缘?!怎么回事?”吴少不明白。 只见那金石教主向上面老君桌的牌位低身施了一礼,方才转身对吴少道:“布衣教主可能有所不知,实不相瞒,我们宗主游历天下,云龙不见首尾已经五载,一时无法拜见宗主。不过,宗主虽然不在,但也可以听听神的旨意,我们黄道宗供奉至高无上的光明神,光明神的旨意就是本宗最高指令,如果光明神有旨意解除布衣教主职位,我等自然再不能认布衣教主为兄弟。眼下没有旨意,布衣教主还是耐心等待些日子吧,有缘的话,布衣教主很快会接到神的旨意。” 吴少一听不禁是愣了,而且有点发呆。他迷迷糊糊中只听金石教主吩咐人先带布衣教主去休息养病,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一间在山腰的精致房舍,比之吴少在下面住的那间房舍好过许多,吴少被领到这里后就被两个人告知,这就是布衣教主以后的住处。吴少嗯了一声,随即问道其它教主住在哪里,那两人摇摇头说不知,吴少也不再问。便问那两人姓名。 “属下名叫赵宝,他是我本家的兄弟叫赵政,是莫逆教主吩咐我们来听候教主吩咐的。” “赵宝是吧,我是刚来的,我有些事向你打听一下。”吴少笑嘻嘻地道。 “请教主吩咐。”赵宝一躬身道。 “我们黄道宗的光明神怎样才传下旨意呢?”吴少见赵宝一脸惊异的样子,忽然觉得身为一个教主倘若不明白这些可能不妥,便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记得这些教规矩,倘若不知,也不用在我这里了。”说完也不看赵宝,双眼望着窗外道。 那赵宝似乎松了一口气:“禀明教主,光明神至高无上、神通广大,光明教众只要尽心办事,诚心默念‘至高至圣光明神’,便会得到神的庇佑,神的旨意由神的使者传达,神使是神的旨意传达的唯一合法人,教主,不知我说的可对?” 吴少满意地点点头,道声还算不错,心下却凉了半截。 吴少沉思了一会儿,让赵宝下山到住的地方喂一下“癞猫”,并告诉赵宝,这小东西非常危险,切勿靠近,远远丢些吃的过去就行。今晚见教主前,吴少想了想,还是将“癞猫”放在了山下。 吴少躺在床上,心下还想着光明神的事。难道这黄道门的宗主竟然是神?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么?吴少熟读孔孟,虽然也知道孔子也重视祭祀,但有没有神的存在,是大有疑问的。就算真的有神存在,这神会在什么时候下旨意给自己呢? 吴少到黄道宗来,本心并不愿意,倘若不是万千柏他们多次相迫,若不是这黄道宗还出手援救过自己,吴少觉得自己是万万不想进这黄道宗的,更不想做什么布衣教主。 吴少心道:倘若光明神忘了自己,难道自己便要在这里做一辈子的教主么? 更令吴少感到沮丧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得到一个的消息,那“癞猫”跑了,同时还咬伤了赵宝。 第9章 布衣教主(5) 5.神使 “咬伤赵宝跑了?!”吴少忙惊问怎么回事? 赵政带着哭腔道,不知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赵宝下山去喂那东西,一夜没回来,赵政下山一看,才见赵宝昏倒在屋子里,手中捏着半截绳子,那“癞猫”已经不见了。 吴少一着急,赶忙跑下山去看,果然赵宝手上有伤,伤口发黑,与不久前“病猫”咬中应冲公子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吴少一见便知是“病猫”所为,他急忙为赵宝救治,现在对于治疗这等中毒,吴少已经驾轻就熟,不久,赵宝便醒了。 吴少从山下回来,站在屋里一言不发。 拴缚“癞猫”的绳子还是闻香教主拿出的那一条,原来看“癞猫”似乎咬不断,但现在来看,那小家伙只是故意装作咬不断,实际上却是它的利齿无坚不摧,这东西太狡猾了。 “教主,你责罚我吧,都是我和我兄弟办事不力,丢了教主心爱之物。”那赵政见这位布衣教主回来后闷闷不乐的样子,急忙跪下道。 “责罚你什么?”吴少把赵政搀扶起来安慰他:“我倒要向你表示歉意,没料到这小东西竟咬伤了你的兄弟。” 陪了自己这么些日子,吴少觉得这“癞猫”小家伙灵智不低,值得玩味,现在跑了,未免有点怅然若失。 “教主请安心,我一定要将它找回来还给教主,请教主容我些日子就行。”那赵政发誓道。 “不不,你不必找它了,我只是担心那小东西乱跑的话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吴少道。 吴少正在屋里坐着,忽然听得门口有女子声音:“我来看看布衣教主住的地方,可别委屈了我们的小兄弟。” 话音方落,门帘一掀,吴少见到屋里多出三个人来,正是八拜教主和闻香、识玉两位女教主。 识玉教主看上去心直口快,先声明并无它事,只是过来看看,随即便与吴少攀谈起来,看到吴少脸上的疮疤,竟眼圈一红,拿纤纤玉手去摸了摸,搞得吴少满脸通红又觉得心生暖意。要知道,对这些疮痕,大多数人避之不及,这许多日子以来,还真没有人敢动手去碰触它们,识玉教主如此做,吴少心中便认定识玉教主纯性善良。 不过识玉教主也爱开玩笑,说起闻香教主与吴少在扬州假扮奸夫淫妇一幕,竟调笑吴少老少通吃。她扑闪着眼睛逼问吴少:“是识玉姐姐漂亮还是你那小女友漂亮?” 吴少虽为恶少,但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口中吃吃说不出话来,恰在此时,赵宝通报断金教主来看望布衣教主,识玉教主这才大笑着告辞。 断金教主主要听说“癞猫”咬伤了人还跑了的事,专门过来寻问,他问明情况,又传令让人沿山搜索,随后又与吴少攀谈了一番扬州赌场上的事,说了半天,这才告辞。 不久忘年教主与莫逆教主也一同过来拜访了吴少,大家攀谈了一会再告辞离去。 最后吻颈教主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进来,经过吻颈教主介绍,吴少才知道那人是出外办事刚回的患难教主,患难教主懂医术,看了吴少的疥疮后摇头道,此疮不是寻常病毒,一般药物毫无用处,不过他告诉吴少,不用过于担心,看这疮疤的样子,已经快要痊愈了。 将吻颈教主送走以后,吴少算了算,碧岸山上黄道宗所有八位教主都来过了,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果然直到傍晚,再无人来看吴少。吴少与诸位教主攀谈大半天,精神有点疲惫,他便想着眯一会儿。他拉过被子,忽然一样东西露了出来,吴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木牌。 这是什么?只见这木牌黄澄澄的,不知用什么木料雕成,巴掌大小,刻着一个怪兽图案,拴着一条红丝带。 “咦,此物怎么看上去如此眼熟?”吴少略略一想,便想起来了,这面牌子不正是关度关大哥在去大名府的路上给自己的木牌吗?怎么会在这儿?不对,关大哥给自己的木牌吴少确定是放在了昆玉山试剑谷他住的草房里,怎么可能跑到这儿来了? 吴少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关大哥说他是黄道宗的人,应该正是吴少现在加入的这黄道宗,看来大家说的金兰教主就是关大哥,想不到他吴少经历波折后,竟到了关大哥的地盘上来了。 既然肯定这不是关大哥给自己的那面木牌,那又是谁丢失在这里的呢?大概是那几位教主吧?又是哪一位教主呢? 因为这房子里没有待客桌椅,诸位教主来拜访吴少时,多数都在床榻上坐过,吴少一时间倒无法断定是谁丢失了这木牌。 正在这时,赵政忽然一掀门帘进来,他刚要说话,忽然呆呆地盯着吴少手上,结结巴巴地道:“神……神木令!” 赵政愣愣地看了片刻,方才跪倒磕头口中道:“神使大人!” 磕了几个头,赵政起身便走。吴少一把拉住他:“你哪里去?” “神使大人,神木令一经出现,必须立即禀告宗门,我要去报告此事。”说罢又要走。 吴少不得不用力把他拉回来:“先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政毕恭毕敬地道:“神使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吴少道:“我不是布衣教主吗,怎么又成了神使大人?” 赵政道:“拥有神木令者,便如宗主亲临,也是神使大人。” 吴少有些不明白,但还是问道:“这神木令有几个?” 赵政庄重道:“神木令代表宗主,自然只此唯一!”又小心问道:“神使难道不知道?” 吴少挥挥手:“去禀报吧。” 赵政慢慢退出房子,撒腿就跑,吴少见他跑远了,这才回味刚才赵政的话,方才他怕赵政多心没敢多问,现在回头一想,却也大体明白了这木牌的含义:这东西被黄道宗叫做神木令,持有此令者犹如宗主亲临,宗主现在既然不在,那就称持令者为神使,只是不知这神使是干什么的。 当年关度将类似于手中这样的那个木牌给吴少时,吴少其实并没有多少特殊感觉,只是认为那是一件珍贵玩物,直到此时,吴少才知此物关系重大,也才明白关度对他吴少实在是重视关爱至极。 不过,关度可并不曾说神木令是唯一的,按照赵政方才所说,神木令只有一个的话,那么眼前的神木令与他留在昆玉山的神木令其中必有一个是假的。 吴少相信关度大哥的人品,关大哥不可能将一个假的东西给他,那就说明,此神木令必定是假的。 一个假的神木令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第10章 神木令(1) 1.乾坤师 晚上,吴少刚刚睡下便被人轻轻敲窗叫醒,有两名教中执事模样的人正等在门外,见吴少出来,上前一步轻轻在吴少耳边说了句话。吴少听了也不作声,略作收拾便跟着那人来到上次见到诸位教主的大殿,有一名教众将吴少领到殿内后便离开了。 吴少正奇怪大殿内空无一人,忽然不知从哪儿出来一名教众站在吴少旁边:“布衣教主请跟我来。”说着在前面领路。 那教众走近殿深处停下,掀起一处帷幔,一扇门竟从那儿露了出来,那人用手中的一物在门上轻轻的敲了几下,门一会儿便打开了。 眼前光线骤然一亮,吴少看见是一条深不见尾的长廊,两边隔不多远便有一对盛装教众,红巾缠头,按刀肃立。 走过这条长廊,眼前是一面石壁,门口守着的两名教众问清了口令又简单问了下来者的姓名,确定后,便在石壁上敲了敲。 那石壁竟是一道石门,嗡嗡响了一声,缓缓打开,那名执事低头礼让吴少,吴少进去后,那执事慢慢退出,石门又缓缓关上。 吴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所大殿里,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殿虽不广大,但显得极为空旷,只有四根大石柱立在殿四角,那柱子雕刻精美,大殿中央有个极浅的水池,水池中摆了几块大石块供人踩过,水池那边就是大殿尽头,有一个青铜香炉,炉内香火缥缈,在大殿上面,供奉着一尊巨大兽形石像。 吴少一见这石像,不知为什么,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一种强烈的渴望使他忍不住就要走上前去一看究竟,但又有一种巨大的恐惧压迫着自己,使自己几乎要翻身逃跑。 这是一尊虎首马身神像,那虎头双目放光,威严注视着大殿的一切,那马身四肢用力,似乎就要从上面飞跃下来,整个雕塑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让人猛一见便似见到活物一般。 水池中的水汽、香炉的烟气在整个大殿飘荡,让吴少感到异常的神秘和模糊。 吴少一进门便发现,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人正背身站在一角,仰望着神像,听得吴少进来,此人呆了一会,方转过身来,直视着吴少。 吴少见此人剑眉朗目,鼻直口方,实是人中美男,不过此人脸色如同涂粉,过于苍白,眼神空荡,竟似瞳内无珠。 “神木令在哪儿?”一个冰冷空洞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听得猛然一问,吴少吃了一惊,他刚想掏出来,想了想又问:“阁下是谁?” “我乃光明神乾坤师,负责解读神木令上神的旨意。”那人道。 吴少从怀中掏出那枚令牌,递了过去,乾坤师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下,沉思起来。过了片刻,他又将令牌递给吴少,吴少摇了摇头:“乾坤师留下吧,我不要这东西。” “此物是我黄道宗至高信物,自然是有缘之人才能拥有,既然在布衣教主的手中出现,布衣教主现在就是神使,也是神木令的唯一主人。” 在乾坤师的注视下,吴少不知为什么又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枚令牌。 只见神使转身向着那神像低下头,嘴里不断翕动,似乎在祷告什么,又过了好一会,那乾坤师才又转过身来对着吴少道:“布衣教主,恐怕你并不知道手中的是什么吧?我来告诉你,这是黄道门的神木令,也叫黄木令,有此令在手如同宗主亲临。” 吴少早已得知此事,但他佯装第一次听说,吃惊地看着手中这枚小小的令牌,表示自己根本想不到它竟然可以代表宗主! “神木令是光明神信物,并不轻易出现。但它每一次它出现,就表明黄道门有重大危机,但黄道门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因为持此令者就是化解此次危机的吉人,看来此次黄道门的危机化解的希望,就在布衣教主身上了。” “危机?”吴少有些不明白。 “布衣教主,此刻黄道门便有一场大危机,你可知道么?”那乾坤师问道。 吴少摇摇头。 “见红尘纷扰,黎民受苦,我光明神自西方来,以解众生苦,以救万民难,共迎光明世界。光明神一降临便得到数万教众的拥戴,并在神的旨意下创立黄道门,在门主的带领下,众人侍神救世,好生兴旺。” “哪料五年前,宗主忽然失踪,仓促之间甚至没有传下信息。五年来,因为迟迟未能见到宗主,致使帮内邪气渐涨,各位教主之间也不再象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说到此处,乾坤师看了一眼吴少,转而问他道:“你可知你奉献给光明神的几十万两银子到了何处?” 吴少自然不知,他当时形势所迫,对银子也并无多少概念,所以一股脑儿全捐给了黄道宗。 “这些银子本来是拿来救济那些衣食无着、贫困病弱的众生的,却被几位教主拿去租了城里的房子,不少教主这么多年来贪图享受,花天酒地,大违我光明教的名誉。更有甚者,部分教主违了教义,贪生怕死,畏难如虎,自私自利,眼见一个偌大的黄道宗便要成为一盘散沙,而光明神似乎也震怒了,给我们的旨意越来越少了……。”乾坤师说到此处,语气中竟然无限怅然。 吴少听了心中大为不忍。教主的事他并不知道,他还记得在扬州时,彭远香主曾给他提过断金教主嫌弃演武场寒酸而住到扬州酒楼的事,看来这神使说的倒与老彭讲的差不多。想到这一层,吴少倒是极为同情这位心中想着黄道宗的乾坤使。 “不过,光明神似乎并没有放弃我们,现在竟给我们传来了神木令!据我所知,每次神木令出现,都预示着圣教的转运,而持神木令的人,更对圣教有着存亡续绝的大恩大德,难道眼下这件事竟与布衣教主有关……”说到此处,乾坤师似乎沉思起来。 吴少一听,心中一跳,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请问乾坤师,教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需要你来决断!”乾坤师道。 “决断?不知什么事需要我……”吴少还是不解。 “我们碧岸山所在的华亭郡似乎知道了黄道宗的情况,把我们视为邪门组织,一心要将黄道宗剿除。最近,华亭郡的都督派人到碧岸山来,提出要我教派人去华亭郡捉妖。其实光明神现世后,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妖邪?那不过是华亭郡欲清除黄道宗的一个借口而已,倘若不派人去华亭郡,他们便会以我教虚妄骗人为由派人拆毁道观,遣散教众。”乾坤师道。 吴少想了想,对神使道:“既然世上并无妖邪,何不派人前去走一趟也就是了,又有什么为难?” “布衣教主如此之想,不愧为神木令的主人,只是竟为了这等小事,诸位教主竟然百般推诿,无人愿去。倘若宗主在的话,自然也就一句话的事,现在门内并无宗主,看来需要布衣教主作一决断,因为你现在是神使。” 吴少松了口气,原以为教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却原来是这样一件小事,这让吴少轻松不少,这个决断似乎也不太难,实在不行,自己去跑一趟看看也好,反正在山上老呆着,他也觉得闷。 不过吴少还是有些担心:“乾坤师何不从众位教主中选择一位,将神木令给他,让他来作决定,小子也怕做不好……” “布衣教主!神木令岂可转给他人?光明神所在域内不可乱说,否则必遭重谴。明天便要聚会商议此事了,就算为了化解这场危难,布衣教主也该挺身而出,方不负光明神以神木令相托。” “明天?”吴少没想到这么快。 第10章 神木令(2) 2.神木令 第二天。 吴少进到大殿后,见众位教主齐齐到了,早已坐在大殿上,气氛相当压抑。 吴少进来众人看他一眼后,又都继续看着那乾坤师说话,七嘴八舌,似乎相当激动,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吴少进来后坐到末尾空着的椅子上。 众人似乎顾不上他,纷纷相互争论着什么,声音并不大,终于有人忍不住道。 “乾坤师,早早将大家召集起来到底所为何事?”众人一瞧,说话的是断金教主。 乾坤师道:“诸位教主,前不久华亭郡让我们黄道宗前去帮忙捉妖之事,如今已经到了最后期限,故尔今天一早请大家过来商量一下。” “捉妖一事先前曾经讨论过,大家意见不一,此事再也休提。” “不过,上次议事并未决断,本乾坤师做为议事联络人,有必要提醒诸位对此事再行决定。”乾坤师道。 “到华亭郡捉妖,明显就是个陷阱,我不同意去。”断金教主率先道。 “对,我也同意断金教主的说法,倘若是陷阱,凶多吉少。”识玉教主立即道。 年纪较大的忘年教主开言道:“虽然上次华亭郡派来的明面上是两位将军,但我似乎觉得其中一位是易容的修道之人,武功着实不弱,我竟也未能看出他的修为深浅来。现在华亭郡既然提出了要求,我们倘若不答应,怕是……” “在小妹看来,我倒觉得我们不妨过去看下,有人说那个有妖的所在,关系元朝一个秘密,而且更有人传说,似乎与宗主遭遇不测的事有关……”闻香教主也发言道。 金石教主看了看众人各有见解,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看到吴少后,客气道:“布衣教主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似乎应该去一下,不过……”吴少昨天本以为这个决断并无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见众位教主争论如此激烈,反而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对,他刚想折衷说“去了中了别人的圈套也是不妙”,还未等他说完,便被断金教主的话打断了。 “那就大家共同决断吧。”一直站在那儿的断金教主道。 金石教主看了看大家,点点头:“那诸位教主兄弟就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反对!”断金教主又首先说道。 “我也反对!”。“我同意派人去,可不能让他们找到了对我们不利的口实。”。“不同意!”…… 一番表决下来,除了吴少之外的九位教主中,金石教主、吻颈教主、莫逆教主、断金教主、八拜教主、识玉教主、患难教主等七位教主都不同意派人去,只有忘年教主、闻香教主两人同意派几位教主去看看情况,免得给华亭郡一个侵害碧岸山的口实。 “既然已有了定论了,散了吧,我得回去补睡一觉。”识玉教主看了闻香教主一眼,一扭身就要走。 “且慢,布衣教主也是同意去的。”那乾坤师忽然冷冷地道。 “是嘛?”金石教主故作惊讶地看了乾坤师,接着笑道:“我们倒忘了还有布衣教主,不过乾坤师你也该知道,一来布衣教主虽然是一教之主,但他还没有议事权,二来就算加上他的同意,也是七比三!” “不,布衣教主有最后决定的权利,布衣教主,请将神木令给众位教主看看吧” 乾坤师缓缓地说。 神木令!众人一听不由得全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在惊诧之中,却见吴少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众人定神仔细看,正是光明神信物神木令! 这神木令竟然为布衣教主所得,那布衣教主就是神使,有决定宗门大事的权力了。原来历来神木令规定,若神使是一般教众,则按神木令旨意由众教主商议后便宜行事,若神使为教主,则一切事情由教主神使根据神木令旨意决断。 断金教主等几位教主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均表现出明显的怀疑,要知道,宗主失踪的这些年,神木令虽然出现过几次,但每次出现都是在普通教众身上,几位教主对神木令这种出现方式也较为认可,但在教主身上出现,这还是第一次,毕竟倘若哪一位教主得到神木令,就相当于拥有了超过其他教主的权力,几乎等于产生了新教主,这可是众教主不想看到的。 对于众人的怀疑,反而是年龄最大的忘年教主站出来道:“神木令既然在布衣教主手中出现,那他就是代言吾神的神使,诸位教主切不可有丝毫犹疑。何况布衣教主在扬州大出风头,为黄道宗增加数十万教产,正说明光明神护佑宗门,方降下这等天才少年,如今我等犹豫不决之际,更该遵循光明神的旨意,请布衣教主决断。” 说罢,忘年教主向吴少深施一礼,其它教主一看,也只得先后起身向吴少施礼。 吴少没想到最后竟然把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忙不迭回礼道:“小子不敢!” “布衣教主不必过谦,你现在是一教之主,又是持有神木令的神使,正该担起责任,只要你作了决定,我等绝无异议。”乾坤师道。 先前吴少以为这个决断并不难下,但到了此刻他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一旦决定错误,可能对黄道宗造成极大伤害,他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一事,他急忙道:“各位,有一事我想请教诸位教主。前者在扬州,各位说宗主任命我为布衣教主,可如今我已经知道,我们的宗主已经失踪多年,不可能在不久前对我任命,所以本人认为,布衣教主的职位其实来历不明,并不成立,所以大家以后还是别叫我什么布衣教主了。” 一听吴少说出此话,几位教主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金石教主站起来道:“布衣教主方才的怀疑有道理,但却有所不知,其实在我们黄道宗还有一个任命教主的办法,那就是如果得到所有其他教主的同意,也可以成为宗门教主,至于你布衣教主,当初可是大家全部同意了的,你若不信,可问我们的诸位教主。” 其他教主一听,略一犹豫便纷纷道:“是啊,是啊,我们当初都是同意了的。” “你做教主,大家并无异议。” 吴少一看众人言不由衷的样子,便知道他猜的不错,他这布衣教主,真的是来得不明不白。 就在这时乾坤师道:“布衣教主,就算你不认自己是教主,但现在神木令在你的手上,你的话就代表着神的旨意,就请你决断吧。” 第10章 神木令(3) 3.修炼 过了三天,碧岸山上忽然空旷了不少,很多人只知道不少教主出外谋划大事去了,只有吴少、闻香教主知道这些人到华亭郡去了。 吴少和闻香教主没去,这是金石教主的安排。神木令不能有失,吴少是目前神木令的主人,当然不能去,碧岸山需要有人守家,又留下闻香教主,其它教主由金石教主带着,直奔华亭郡。 山上冷清了许多,吴少反而有些不安起来。做出去华亭郡的决断,吴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如何不妥,吴少也暂时没想不明白。但吴少清楚,作为拥有神木令的神使,他现在的位置几乎相当于宗主,每一个错误决断都可能带来严重后果。 大约是看出吴少郁闷的心态,那闻香教主安慰他道:“布衣教主不用担心,众教主带去的好手不少,就算华亭郡有什么阴谋,他们也会全身而退。而且忘年教主和莫逆教主两位并不进入那个地方,只是在路上接应,我们沿途还布了眼线,由八拜教主负责,倘有什么消息,会立即传上山来。” 吴少听闻香教主如此一说,这才稍稍安心。 但五天以后,闻香教主来见吴少。 吴少现在并未回到住的西峰,而是临时待在前殿里。后面的神殿便是光明神所在的圣地。 吴少见闻香教主眉头紧皱,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香教主摇摇头道:“并无事发生,但这更令人奇怪,按理讲,去华亭郡的人应该定期把信息传来,但现在五天了,竟没有丝毫消息”。 吴少一听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安慰说,也许消息正在路上。 但到了第十天,消息终究还是没有,闻香教主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叫过几名机敏的教众,吩咐一下,让他们下山打探情况。又吩咐另外几个人小心观察碧岸山周围动静。 “我也想下山去看一下。”闻香教主安排完毕后对吴少道:“请布衣教主紧守大殿。” 吴少知道这闻香教主说话之间,只是照顾自己的面子,她肯定不好意思说让吴少呆在大殿里不要出去的话,心中苦笑一下投向她感激一眼。 那闻香教主根本没注意,立即到殿外收拾一下,下山而去。 闻香教主一走,吴少更觉得整个碧岸山似乎一瞬间冷峻起来,他细想了一下,越来越觉得那天乾坤师对他说的话有些令人疑惑之处,他想找乾坤师问个明白,但乾坤师在圣殿,不经召唤,根本不可能见到。吴少这才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废物一个,如果自己也修炼有成的话,也许会去华亭郡帮忙,而不象现在,自己作为一教之主,反而要别人保护,成了别人的累赘。 想到这个问题,吴少决定好好理顺一下自己的“修炼”,其实从扬州出来后,吴少就没停止对功法的思索。自吴少上山的第二天开始,吴少便开始试着重新修习起了《水经》,因为他已经发觉,很多时候《水经》功法就算没有主动去练习,但它还是在身体内自动流转,尤其是每至十五月圆之夜,那些白气便会莫名其妙地窜出来疯狂运转一番,弄得吴少痛苦不堪。 现在重新修习《水经》,吴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水经》虽然早被众人认定为伪书,吴少也没觉得众人的看法是错误的,而且运行《水经》会让他体内翻江倒海十分不爽,他本心是极不愿意再碰的。 但吴少经历这么多之后却也发现,《水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吴少发觉自己现在变得强壮了,眼力、听力明显比比过去要强得多,更主要的是,《水经》让他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能够击破一些鬼魅类的东西。 最初吴少不相信这是《水经》运行的结果,它毕竟是伪书,能带来什么好的结果?但吴少对于修行一途只熟悉《水经》一书,并没有看过别的,他那种神奇功能不是《水经》带来的还能是什么?如此来看,《水经》还是有不小用处的,尤其是帮助自己赢得了扬州赌赛的巨额赌注。 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吴少也知道,体内那白色气息是最重要的,那也是击溃黑隼等一切异类的关键,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白色气息却只有极其稀薄的一点气息能够按照《水经》的方式运转循环,大部分气息不但隐藏起来,让他难以找到,而且一旦窜出来,也对他的指令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每月自行疯狂一番,留下满身的疼痛和一些灰色气息后又不知去哪儿了。至于形成的灰色气息,吴少知道这些灰雾能克制毒素,比如解决青依体内的毒素就是依靠他们完成的,不过,吴少现在也认定,灰色气息是一种厉害病毒,这身毒疮大概是因此而得的。 白色气息是真气,灰色气息是病毒,其它气息是他人的真气,这是吴少目前对气息修行的全部认识。 吴少此时并不知道,他对于真气的这些认识其实大部分是完全错误的,但这也怪不得他,他修习了《水经》,莫名其妙有了真气,一直是在懵懵懂懂之中,因为万千柏、鸿兴等人对他的追逐,他不敢向其它人透露自己拥有真气的一点点信息,后来遇到白慈一渺真人,本可以为他解释一下修炼的一些迷惑,可惜一渺真人不幸匆匆而逝,这使得他只能靠自己的猜测和道听途说的一点可怜的修道知识来理解他体内的修炼情况,当然不可能正确。 不过,有一点吴少确信无疑,那就是他体内拥有一种气,而且此气实力强大,不只万千柏等人这样看他,一渺真人也曾说过他大道有成,更何况,在扬州赌场,他大展神通,如果没有那样一种真气,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无疑给吴少踏入修道之途以极大信心,他眼下的想法是,尽快找到那些白色气息,并将之修炼到随心所欲,成为一名剑客。 至于如何找出那白色信息,吴少觉得也只有依靠《水经》了,这是他唯一懂的功法,也是能够引出白色气息的办法。 对于《水经》他现在已经说熟稔无比,聚气、炼气、意气三篇口诀他已印到了脑子里,只是如何与体内气息结合起来修炼,他有点无从下手,他体内没有气息,谈不上如何去聚去炼,没办法,他只好试图对白色气息肆虐后余下的稀薄白色气息进行修炼,但努力好久,一点效果也没有,因为那些白色星点实在太不成气候了,意识根本触摸不到它们。 留在山上的十几天,吴少偶尔发现,那些灰色气息倒是按《水经》的方式可以调用,但吴少只是尝试着运行几次,并不敢过多修炼,因为他还是觉得,那是病毒,是导致他满身疥疮的主要因素。 “这东西听话也算有收获吧,至少它能对付一些病毒。”吴少这样安慰自己。 第10章 神木令(4) 4.敌袭 这天夜里,吴少在大殿一角的小房子里久久不能入睡,心里想着金石教主他们可能发生的情况。天交亥时,忽然一声轻微响动令吴少一下子惊觉起来。 吴少先是侧耳细听了一下,便悄悄从小房子里走出来,慢慢走到前殿门口,拍了一下那名正在打磕睡的护卫一下,那人跳起来,见是吴少,刚要说话,吴少轻轻“嘘”了一下,指指外边,那护卫也算机灵,轻轻凑到门上向外看,见门外长年不熄的灯笼灭了,外面漆黑之中影影绰绰,知道有情况,连忙悄悄叫起另外三名护卫。几个人一起期待地看着吴少。 刚才吴少听得明白,也看得明白,那几个侍卫在大殿外边的教众被人一刀一个给杀死了,来的人大约五六个,似乎极为熟悉这大殿两边的明暗护卫,不待那护卫发出警告便被结果了性命。 吴少在一个护卫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名护卫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过去将大殿的四盏灯笼灭了,一时大殿内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屏住气,静听外面动静。 吴少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他仔细听着,似乎那几个神秘人并没有进殿来,而是守住了门口。大家正奇怪那些人为什么并不破门进殿来时,没过一会儿,忽然便听到轻微的“嗤嗤”声,旋即一阵刺鼻的臭味扑鼻而来。 “好臭!”一个护卫黑暗中低声道,刚说完便听“扑通”两声响,有人跌倒在地。又过了一会,但听地“咣”地一声巨响,两扇厚实地木门猛地被大力撞开,门外涌进十多个人来,这些人手持灯笼火把,一时将大殿照得通亮。 “去看看那几个人死了没有,活得先捉起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道。 他刚说完,但听得一同进来的一人冷哼一声,明显不满。 “甲辰道长,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毒术,万事还是小心为妙。”那军官模样的人道。 那叫甲辰道长的似乎并未作声。有几个人连忙到那几位倒在地上的黄道门护卫跟前查看,并在四处搜索起来。 “这里留下三个人仔细查看,其它人跟我来。”那军官模样的人见那甲辰道长并不停步,早已迈步向后边走去,也不及多说,急忙跟了上去。他们似乎对大殿极为熟悉,掀起帷幕,露出后殿的门来,但见那甲辰道长从囊中取出一物,点燃了,放在门边,指挥人扇风,将那冒出的浓烟都从门缝中灌入进去。 “若非道长此法神奇,可能还要多费功夫。”在等待的时候那将军打扮的人恭维道。 “一帮乡下乌合之众,能有多大能耐?其实本不用这么费事!”那甲辰道长不屑地说道。说话间,众人上前一齐用力,将这道门推开,一拥而入。 这一切,都被藏在前殿老君桌下的吴少看得清清楚楚。 当黄道宗护卫说道好臭时,吴少心知不妙,他也闻到一股浓臭刺鼻,立时头上一晕,他听得那护卫倒地,估计不一会儿外面的人就会破门而入,自己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黑暗中他眼力再好,也只能看得个大概,这大殿除了几张椅子,也没有可藏人的地方,吴少最后看到殿台上那张老君桌,赶忙奔过去,趴到老君桌下面,这桌子蒙着坠地的布,倒是能将他暂时遮掩起来,吴少刚藏好,殿门就被撞开了。吴少从缝隙里向外看,将外面的情况看了个明白。 等那些人涌向后殿,吴少便想着如何脱身,最好自己能趁机跑出殿外,只要到了外边,黑夜之中,怕这些人一时半会不可能找到他,这老君桌下面肯定藏不住的,而且他明显看到那位甲辰道长在进后殿时,向他这边瞥了一眼,似乎知道有人藏在这里。 但那留在这里的三个人似乎毫不懈怠,除了紧守大门,有一个人开始慢慢搜索大殿,眼见就要搜到台子上老君桌这边来了。 “只好冒险一试了,最好将门口那两人引开,自己才好趁机跑开。”吴少摸了摸身上,只有王凌给自己的盒子在,现在形势危急,也顾不得此盒有什么秘密了,想到这里,吴少将盒子拿在手中,向着殿内一角一扔,便听“当啷”一声,吴少见那三个人一起奔向殿角,连忙从老君桌下奔了出来,他一出来,那三人就发现了他,喝了一声,立即奔吴少过来,吴少此时奔到门口,一枚暗器从后边袭来,吴少听得风声,也不管它,拚着命也要先奔出门去再说。恰在此时,殿门口黑影闪动,一个人挡住吴少,吴少一看,心中一凉:对方还在门口留了人。 门口那人见吴少奔过来,将他随手一带,带到一边,顺手抄住那枚暗器丢还回去,但听“噗”地一声,有一人倒下。 那人也不停步,在另外两人还在错愕之间,早蹦到他们身前,左右手分别使出锁喉爪,一抓之下,那两人竟来不及反应就此毙命。吴少一见,惊得竟忘了逃跑。这三人似乎都有功夫在身,但转眼之间被此人杀死。 “黄道宗重地,岂容得下你们撒野!”那人嘀咕一句,又看了看四周,见再无异状,回身便向着刚要向门边溜的吴少,一伸手道:“神木令拿来!” 吴少一看那人,禁不住道:“是你!” 只见那人矮矬身材,又胖又丑,正是八拜教主。 “小白脸,还能是谁?当然是我!拿来吧。”八拜教主咧嘴一笑道。 吴少知道这神木令事关重大,但见是八拜索要,立即拿出神木令来。 正当他要将神木令递给八拜时,忽然门外射进一枚暗器正对准八拜教主,八拜将身一闪,再看时,吴少前面早站了一个人,将吴少挡在身后。 “闻香教主,你怎么回来了……”八拜教主对着那人道。 “八拜教主?你不是下山负责传递信息么?怎么会在这儿?”闻香教主道。 八拜道:“嘿嘿,我根本就没下山,一直在山上,你不是下山了么,怎么回来了?” “我见路上有变,传递信息的兄弟都死了,这才赶回来看看,你没下山是不是图谋神木令?” 八拜道:“你还不明白么?这小子是奸细,让我先灭了他!”说罢,八拜教主一挥棒子向吴少击去。 闻香教主一见,急忙向八拜挥出一掌。“嘭”地一声,这一掌正击在已经回过头去的八拜肩头,八拜教主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竟然对我动手?”八拜有点不相信。 “你怎么不躲?” 闻香教主和八拜教主几乎同时诧异地怔在原地。随即,闻香教主摸出一个小瓶,倒出几颗丹药让八拜服下。 “这小子的神木令是假的,真的神木令在关二哥那儿。这你恐怕不知道吧?” 谁知闻香教主淡淡道:“我知道。但布衣教主可不是奸细,你不能杀他。你不该呆在山上,因为没有你主持,山下的联系都断了。” “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我只知道这小子拿的神木令是假的,本来以为他是奸细,这才藏起来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快……快……他们已经进了圣殿。”那八拜教主似乎受伤并不轻,他扶住一根柱子道。 “什么?”闻香教主一听,也不及多问,将身形一晃便向后殿掠去。刚一飞出却又立即转回身来,向着八拜道:“你……你伤得怎么样?” “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你先别管我……”八拜说着又吐了一大口血。“快……保护圣殿……” 闻香略一踌躇,转头对着吴少道:“你快到殿外躲起来,我不叫你千万不可露面!”说罢人已不见。 吴少刚想动步,想了想,将那攻入大殿来的一名死者的外罩脱了下来自己披上,瞥了一眼委顿在一边的八拜教主,返身走去,他却不是向殿外,反而走向圣殿。 第10章 神木令(5) 5.甲辰道长 殿外是什么情况,吴少并不知道,倘若对方藏着某一个人,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比较可靠的办法是进入殿内待在闻香教主身边,闻香教主应该会保护他,这样虽然有些冒险,但实际上却可能比贸然跑到店个要安全一些。 而且,好奇心作怪,吴少也想知道圣殿内的情形。 吴少从破损的前殿的后门进去,慢慢穿过那条长长的廊道,来到圣殿门前,一路上他见有七八位个人倒在地上,全是那些护卫的教众,吴少来到圣殿有石门边,见一扇石门已经破损,另一扇歪倒在一边,显然是被那伙人从外面强行破开,奇怪的是门口并无人守卫,吴少便慢慢伸头向里面观看。 大殿里,圣火仍然熊熊燃烧着,将周围映得通亮,地上有五六个人仆倒在地,其中有黄道宗的执事,也有攻上山来的人的装束。有五六个人正站在大殿周围,正注目向大殿中观瞧,一个白衣人极为显眼,正是那位乾坤师。 大殿的中央位置,一个灰衣老道正与闻香教主斗得激烈,那个军官模样的人也站在一边,腿上似乎受了伤,正有一人在给他包扎。 吴少见大家都没注意到他,便慢慢挪进殿内。 说是激烈相斗,其实闻香教主只是苦苦抵挡,有几次那老道的手掌都扫到了闻香的衣襟,闻香教主已经香汗淋淋,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击倒,只是那老者自视颇高,不用兵刃,只凭一双肉掌对付闻香的长剑。 老道呵呵狂笑:“女教主,还是投降吧,黄道宗已经完了。” 闻香教主刺出一剑道:“甲辰道长,亏你是修道高人,竟然甘心做元人的鹰犬。” 这个叫甲辰道长的听了后道:“老道自有道理,你知道什么,既然不投降,那就受死吧。” 说完,老道手上攻势加紧,闻香教主一时阻拦不定。 吴少一见,暗暗叫苦,他可没想到是这种局面,那老道功夫竟然如此出奇,倘若闻香教主被打倒,自己怎么办? 正在想着是不是转身逃走的时候,吴少发觉有人拽了拽自己的外罩,吴少一惊,急回头看时,虽是在紧张的情形下,还是差点笑了,只见身边站着那个八拜教主,身上也披了件神秘人的罩袍,不过他身材矮胖,那罩袍在身上极不合身,下面长出很多拖在地上,显得极是滑稽。 但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见那八拜教主向他伸着手,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吴少也不犹豫,便摸出那枚神木令递给他。那八拜教主向殿内深处指了指,刚想说什么,忽听场内啊的一声,吴少看时,早见那闻香教主被击中一掌,倒在了地上。 那乾坤师见状,上前一步道:“闻香教主,我看你还是投降了吧,黄道宗去华亭郡的人已经完了,这里就你自己,能翻起多大风浪?” 闻香倒在地上呸了一声:“奸细。”一枚暗器向乾坤师打去,那乾坤师距离闻香近了些,又无防备,哎呀一声,向后便倒。 吴少此时已经明白:这乾坤师原来竟是个奸细,与来人是一伙的! 想到乾坤师是奸细,吴少心中大为的懊恼起来,因为这乾坤师既然是奸细,那么他极力主张的应合华亭郡捉妖的事肯定是假的了,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意图清除黄道宗的一条毒计,而这乾坤师,也大概率是华亭郡官府的人,他们以帮助捉妖为名,将黄道宗的精锐调出,趁机前来偷袭黄道宗的总部。 可这乾坤师为什么会选择吴少去做那个决断呢? 这也不难理解,乾坤师知道吴少是新晋教主,毫无经验,吴少对黄道宗情况一无所知,自然容易上当。乾坤师自然不敢拿假神木令给其它教主,因为其它教主得了神木令,就有了等同于宗主的莫大权力,他这乾坤师的作用就没有了,到时候其他教主想要做出什么决定,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也只有选择吴少这样的无知的新人,才能对他言听计从。 不过,吴少想起乾坤师曾经对他说的那番话,觉得还是大有道理,他认为,问题还是出在黄道宗内部,若是黄道宗本身铁板一块,奸细不可能轻易混进来,说到底,还是因为黄道宗这些年群龙无首,各个教主自行其是,这才有了今天的混乱局面,也才给了对手对付他们的机会。 见闻香教主还能够发暗器伤人,甲辰老道便欲上前补上一掌,结果闻香教主。忽然间,他在侧面人影晃动,一股劲风向他袭来,老道知道有人从旁边偷袭,急忙向旁边一跃,虽然他躲地迅速,但还是慢了一拍,屁股上被对方的棒子扫了一下。 “是谁?”甲辰道长大怒。 “儿子不听话,老子打儿子。”那人见偷袭得手,一边不断将一顿乱棒打过来一边笑道。 偷袭甲辰道长的自然是八拜教主,他见闻香教主遇险,急忙出来相救。他一顿猛攻,那甲辰道长猝不及防,一时手忙脚乱。 甲辰道长躲过几棒后,从身边拽出一条钢鞭来,怒气冲冲攻了过去,一时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老杂毛,你武功这么高还用什么武器?你腆起脸来不用武器才算你强!”八拜教主一边打一边激他道。 那甲辰道长听了,也不言语,但也并不上当,他展开鞭法,恨不得将这嘴碎的东西一鞭击毙,但他连续催动功力,但总被那矬子躲了开去,不由地暗惊:我倒是小瞧了他们,原以为黄道宗只是乌合之众,想不到还有这等人物,除了那女的,这矬子武功也是不弱。 “不过,就这点道行,可还不够我看的。”对手虽然武功不弱,但在甲辰道长看来要想对付他,还差得远。 “快些看一下,是不是还有人假冒!”甲辰道长向其他人喊道。 那些周围观战的披着罩袍的人初时见一个穿自家人衣服的矮子偷袭了甲辰道长,便知道有人假冒他们的人,立即开始对大殿的人一一查看起来,片刻之间便盯上了吴少。 吴少知道装不下去了,他见殿后方没人,撒腿便向那个地方跑去,那将官模样的人一挥手,早有两人跟了过去。 吴少本来也不会什么功夫,哪里躲得过那些人?眼看就要追上,忽然边上闪出闻香教主,她举剑拦下那两个人斗了起来。那两人武功虽然不弱,但比之闻香教主却差得极远,苦在闻香教主受伤之后,身法并不灵便,剑法只能使得三四成,只能勉强抵挡得住这两人的进攻。 吴少不敢跑远,只好停在闻香教主不远之处。 “八拜教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儿戏?”闻香教主一边抵挡一边喊道。 儿戏?吴少不大明白,现在大家都在性命相搏,哪有什么儿戏? 第11章 迷踪之地(1) 1.太极珠 “你害我受伤了,打不过这老杂毛了,快进密室躲躲!”那八拜教主正好与甲辰道长斗到虎面马身的神像下,一扬手,一物飞向神像虎口中,只听格愣一声响,神像后边墙上竟然现出一个密室的洞口来。 那闻香教主一见,急攻几剑,一把扯过吴少,跃到墙边,低身钻进洞内。那将官打扮的人待想要阻止,已是不及,闻香拖着吴少便滚进了洞里。 那甲辰道长一见有两人躲进密室,急忙移动脚步挡住八拜教主的去路,八拜教主偷袭之后,便攻少守多,但一时也无败象,他见老道挡住去路,急攻几棒,甲辰道长不由地一闪,八拜教主便抢到了一个空隙,他呵呵一笑道:“老杂毛,我要和美女相会去了,不陪你了。”说着,抽身就向洞口奔。 那甲辰道长赶忙向前,再要抢位,却已来不及了,眼见得八拜就要窜进洞去,那边闻香在洞内一看,早已让出个地方来。 就在此间,却听“啊”地一声大叫,众人定神一看,那矬子笑吟吟地站在一边,那甲辰道长手扶着腰部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 原来就在八拜奔到洞口的时候,却见他身形一闪,并不进洞,人向旁边一溜,顺势对着冲过来的甲辰道长就是一棒,甲辰知道上当,急躲时腰间还是被打了一下,幸亏他功夫卓绝,仓促之间收腹侧身将大部分力道都卸去了,但还是被点了一下,立时疼痛难忍。 “呵呵,老杂毛,你倒盼着我进洞你好做手脚,你也不想想,那洞是死地,我怎么可能轻易进洞呢。”八拜教主一招得手,得意洋洋,但他丝毫不敢大意,眼睛盯着甲辰道长的鞭子。 两次中了了这矬子的暗算,甲辰道长怒极:“好丑鬼,你找死!”他缓缓举起鞭子,手中捏个诀,鞭子微微抖动,向八拜点了过来,刚一行动,本来无风的大殿内忽然似起了一股阴风一般,八拜教主见这一鞭来得凌厉无比,急忙躲开,但见那甲辰道长鞭法凝重,挂着煞气,自己只好围着那神像转来转去,甲辰道长的鞭子扫在那神像上将神像击得石屑乱飞,好不惊人。 “停手!老杂毛,你听我说,你虽然厉害,但我和刚才那位姑娘练过一套合击剑法,两人如果合斗你,定然让你一败涂地,你敢不敢让我们联手?”那八拜教主一边躲着一边道。 那甲辰道长知道此人狡诈,哪里理他?一鞭紧似一鞭,逼得那八拜教主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八拜教主躲过甲辰道长的一击之后,猛然将身一矮,人倒在地上,似个圆球模样,一动不动,那甲辰道长见了就是一愣,他不知这矬子又要使什么诈,一时将力道收了收,并不敢全力击打下去,只听啪地一声,那矬子在地上用棒子挡了一下自己的鞭子,但还是被震得吐了血,甲辰道长见并无异样,又举鞭一击,但他鞭子未落,便见那矬子在地上向他诡异一笑:“中!” 话音未落,甲辰道长便觉得腿上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看,一只似猫非猫的东西飞快地爬进那洞中,甲辰道长心中大怒,他修道日久,功力深厚,竟然没有发觉那东西何时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那东西竟然形同鬼魅,悄默声地咬了他一口就跑了。 甲辰道长刚要再摆动鞭子,却听洞内有人道:“快跑吧,这东西有毒。” 甲辰道长吃了一惊,他感到被咬那条腿开始失去知觉。竟然真的有毒!他是用毒惯了的人,却不料这东西毒性之强,生平闻所未闻。一怔之后,甲辰道长怒骂一声,飞身跃起,掠出大殿,在空中他急忙掏出一把丹药填入口中。 那在大殿中的人一见甲辰败走,赶忙护住那位将军,一轰而退,转眼间已走远。 那八拜教主站起身来,也不追赶,一擦嘴上血迹,进了密室,他看了看那咬了甲辰的东西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癞猫!”见八拜教主不解的样子,吴少接着道:“你应该还记得,它就是从扬州那个蒙面人的手中夺来的小家伙。” 那咬了甲辰一口的正是吴少丢失的“癞猫。” 原来吴少进了洞后,便一直坐在那里盯着外面,见闻香守住了洞口,敌人倒也一时攻不进来,便注意起八拜教主与那甲辰道长的争斗,过了一会,闻香教主一声惊呼:“什么东西?” 吴少正在奇怪,忽然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胳膊,他心中一惊,待他借着外面的圣火火光看了一眼后,不禁惊喜叫道:“癞猫!” 那东西听到吴少叫它,呜呜了几声表示了答应,吴少赶忙将它捏住脖子拎了起来,那东西,挣扎一下,便任吴少拎着。 吴少仔细看去,见这小东西浑身脏兮兮地,小眼映着火光晶莹发亮,吴少反而觉得有些愧疚,他抱着这小东西,手在癞猫身上抚了一下,那小东西也将头在吴少胸前蹭了蹭,吴少仔细检查了下这小东西,感觉奇怪,“癞猫”两只前肢缩着,并不伸出来。 “难道是受伤了?”吴少吃了一惊,伸手摸过去,却发现那“癞猫”竟然两爪作手状,捧了个圆圆的东西,吴少用手去抠,那“癞猫”竟然紧紧抓住不放,似是极为不舍。 “什么东西,快放开!”吴少一边嘟哝着一边去夺,费了些事才将那东西抓在手里,似是鸡蛋大小一个圆珠,入手凉凉的,见东西被吴少抢了,那“癞猫”作势咬着吴少的手,却不并不真的用力。 闻香在扬州见过的那“癞猫”,知道此物有毒,她忽然灵机一动,她趴在吴少耳边说了句什么,吴少点点头,他捧起“癞猫”指着那甲辰道长轻声道:“去咬他!”连说了几遍,才将“癞猫”放出洞外。 吴少并不知原来“癞猫”的主人是如何指使“癞猫”的,只好露出牙齿还作了个扯咬状给它看,也不知那“癞猫”是不是懂了,在洞口不情愿地看了吴少一眼,转身蹦到黑暗中去了。 闻香教主与吴少向这边指指点点,早被八拜教主瞧在眼里,只是他不知这两人要做什么,这才拼得自己受伤,提供一个偷袭机会。 那甲辰道长为防八拜教主逃入洞内,背对洞口阻挡着去路,自然没有看见闻香教主与吴少的动作,其它人离得远更看不清什么。 那癞猫异常通灵,竟在一刹那间咬到了甲辰道长,饶是甲辰道长道法高深,寻常刀剑也轻易刺不破肌肤,却挡不住这癞猫可啮金断铁的利齿,一下子便在小腿上咬破了两个浅洞! 第11章 迷踪之地(2) 2.八拜教主 三个人走出洞来,见圣殿已经无人,忙查看教众情况,却见几名教众早已死去多时,其它人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闻香教主过去翻过乾坤师的身子,一探脉象,也早已死去,忽然她惊叫一声:“这不是乾坤使!” “不是乾坤使?那是谁?”吴少虽然知道乾坤师是个奸细,但却不知此人的真实身份。 “嘿嘿,他是奸细当然不是乾坤师。”八拜教主笑道。 “咱们先离开这儿,有大队官府人马就要来清山了!”闻香教主道:“这上山来的只是一些江湖高手,我先前已发现,朝廷另有几百名兵勇早已集结山下准备攻山了。” 三个人也不管殿内情况,连忙外走,临走八拜教主不忘取了那枚神木令,一起出了圣殿,到了前殿。吴少想了下,到一个角落里一寻,拣起一个东西放在怀中,见闻香教主疑惑的眼光,只好实说是扬州王凌给自己的盒子。 三个人到了门口,这才发觉门口已被柴草堵死。 “不好,他们要放火!”八拜教主道。 “跟我来。”闻香教主道,扭头走向吴少住的那间屋子,她掀起床,又揭开地板,露出一个通道来。 “这里是一个出口,离大门并不远,出去以后小心别弄出动静。”说着就要走。 吴少有些惊奇,他在这儿睡了几天,竟不知有条暗道。 “先等下。”八拜教主道:“且等他们放了火再走!” 三个人等了片刻,只见外面大殿“轰”地一声,火光大起,三人由闻香打头,吴少中间,八拜教主断后,进了通道,走不多远便到了尽头,那闻香停了下来,细听一下,见无异常,便揭开墙上的砖,立即一股凉风吹了进来,果然这里通着外面。 闻香先伸出头去,看了看四周,随即灵巧出了洞口,吴少抱着“癞猫”和八拜教主也随后出了洞口。扭身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一些官兵正围着那大殿的出口,全神戒备防止有人从大殿出来。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三人小心翼翼向旁边潜去。 走不多远,忽听八拜教主低声道:“有人。”闻香和吴少一听,赶忙伏下身子。停了片刻,并不见动静,闻香回过头来悄声道:“哪儿?”话未说完,八拜教主出手如电,连点她三处穴道,闻香软软便倒了下去,吴少一见,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八拜教主也不说话,将闻香教主向身上一背,低声道:“想活命就跟我来。”说罢,转头不再走原路,竟转身向山顶走去。吴少一愣,也不及多想,跟着就向山上攀了起来。 那黄道门大殿在山峰下面,到极顶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怪石林立,树木杂生,极不好走,但那八拜教主背负着一个人,却似如履平地,吴少自然不如他,好在他眼力过人,能识得高低不平,还能跟得上他。快到极顶时,八拜忽然停了下来,在一棵树边取下一条绳子来,将身一荡,人便不见了。吴少不敢行动,便坐在那儿等,不久,那八拜教主又荡了回来,将吴少一提,又荡了出去,黑暗中只觉得山风呼啸,人在空中飘然而过,落到一处所在。 此时天色微亮,吴少四下一望,见这里是山崖中间的一处平坡,生着十几株树木,倘若从外面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这里可以立足。 “这里那些人是来不到的,黄道门里也不会有人来了。”那八拜教主看了吴少一眼道。 “黄道门不会有人来”的意思吴少自然知道,这八拜是说黄道门的人被杀光了,不过这八拜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不等他问,那八拜先开口了。 “你小子是哪来的?来黄道宗做什么的?你是哪一派的?这个‘癞猫’是个什么东西……。。”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出来。 吴少张口结舌, 不知道先说什么才好。那八拜教主似乎也感觉到问的太多。 “恩……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不,不这个问题不重要,那就先说说你是金石教主的人还是那乾坤师的人,不过,这也不要紧,这小东西挺厉害,你先说说这小东西是哪来的吧……。”那八拜说到最后,竟然自己也挠起头来,不知道要吴少先从哪里说起才好。 “你为什么把闻香教主弄晕了?她可是教主。”吴少忽然问。 “臭小子,你没见她受伤很重么?我知道她的脾气,就算受伤也不会明说的,更不会让我背她的。”那八拜教主道。 “哎,不对呀,现在是我问你,你怎么问起我来了?快说快说。”那八拜教主似乎明白过来一样。 “我说什么?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什么都不清楚,你把闻香教主的穴道解了吧,她什么都知道。”吴少道。 那八拜教主想了想,转身解开闻香穴道,那闻香教主可能受伤不轻,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看到八拜教主,立时骂道:“姚矬子,你不知道随便伤害教主是死罪么?” “你已不是教主了,你是本门叛逆!”那八拜教主严肃地对着闻香道。 “我是叛逆?”闻香奇怪:“我怎么成了叛逆?” “神木令在我这儿,我说你是叛逆就是叛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八拜教主从腰中掏出神木令道。 “哼哼,八拜教主你想当教主想疯了吧,不过,黄道门上下现在都知道布衣教主才是神木令主人,你抢了他的令牌,你才是叛逆!”闻香教主道。 “我怎么抢得他的,这是他给我的。让这小子说说,是不是他自己给我的。”那八拜教主几乎要嚷了起来。 “就算你没说谎,就算是布衣教主给你的,那又怎么样?你也知道这神木令是假的。”闻香教主道。 “这个……”八拜给闻香说得额头冒汗,忽然他灵机一动:“是啊,假的怎么了?只要大家都认为这是真的就可以了。”八拜为自己能想到这一层大为得意。 闻香摇摇头,八拜一愣:“怎么?你不认可?” “呵呵,八拜教主,恭喜你得了神木令,成为宗主代言人。你说我们是叛逆我们就是叛逆。”闻香教主略一欠身道。 “呵呵……”那八拜一听,极为兴奋地轻笑起来。 “不过,八拜教主似乎忘了一件事,此次大队教众去华亭郡的事是由神木令主人作的决断,结果致使碧岸山老营被袭,华亭郡的一拔人生死不明,现在看来也是凶多吉少,这个责任自然要神木令主人承担,八拜教主胸怀大义,自愿接下这桩事情,小妹佩服。” 闻香教主说完,那八拜教主便愣在那儿,片刻后,他忙不迭地将神木令向吴少身边一扔立即躲开道:“这神木令是布衣教主的,我可没见过此令!” 在两人吵架时,吴少见听不出个头绪,自己在想着心事,他摸摸衣袋里从“癞猫”手中夺来的珠子,回想着进入那圣殿内小洞的情形,他记得隐约借着外面的光亮看到,那小洞里有一座平台,台子上有什么东西躺在那儿,每当他向那边看时,心就像要跳出来一样,令他不敢多看。那到底是什么呢? 见闻香、八拜教主已不再吵闹,吴少慢慢拣起那枚神木令,看了看揣入怀中,对着两人道:“咱快点想法下山吧。” “为什么要下山,这里安全!”八拜道。 “我想去华亭郡看看金石道长那边怎么样了?”吴少道。吴少被奸细利用,做出了个错误决定,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这个错误造成的伤害减到最小。 第11章 迷踪之地(3) 3. 代言人 华亭郡城的北门方向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很是引人注目,那矮子丑得吓人,女的漂亮迷人,而另一个高个子人全身包的严严实实,显得有些神秘。 见路过的人都在注意他们,其中那矬子向那女子抱怨道:“我说你不要这般招摇,你偏是不听,怕是我们没到那地方就会被人捉了起来。” “这能怪我?这几天躲在野外,哪里有机会装扮一番,倒是布衣兄弟搞得太神秘,引起了人家注意。”那女子辩解道。 “我还说不要带这个小白脸,你如何不听,非要带他来做什么?他手无缚鸡之力,酸文章也不会作,带着他碍手碍脚只会坏事。” 那女子一听,一时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只好说:“我和你一起怕是更令人怀疑,带他偶尔也可能会帮上忙。” “帮上忙?哼哼,他离我等越远,帮的忙才会越大!” 那女的不再作声,但心里总觉得只有带了这个人,才是正确的,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 那包得严实的神秘人看了两人一眼倒没有说话。 这三人正是从碧岸山上下来的吴少、闻香和八拜三人。 在碧岸山上,当吴少说出自己要来华亭郡探听下金石道长的消息时,闻香教主和八拜教主都是一愣。见两人不明所以的样子,吴少苦笑道,神木令虽然是假的,去华亭郡的决断也是那乾坤诱使他做的,但毕竟出自吴少之口,倘若金石道长他们真的遇上什么不测,恐怕自己会落下心病。 那八拜教主和闻香教主接下来自然要去华亭郡的,他们是黄道宗教主,现在碧岸山已经毁了,必须通知给金石教主和其它教主,商议办法。不过入教并未多久、也不被信任的吴少能够提出去华亭郡,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尤其是闻香教主,她知道,黄道宗只不过是贪图吴少的几十万银子,才将他硬扯到教中的,也并没有什么职事,虽然闻香教主在赌会上已经看出吴少有些不凡,但现实中他仍是百无一能的一个癞头少年。 可就是这个癞头少年,现在却首先提出要去华亭郡,闻香教主不由地对他另眼相看。“这癞头小子倒是很讲义气!”闻香教主不由地想到。 那八拜教主当然不知这些情况,他喜欢热闹,少一人当然不如多一人,如果换作别人,他会立即同意。 不过现在是布衣教主这个无能的病秧子要去,八拜教主却首先反对起来。他本以为这青年人在扬州赌场大出风头,应该有不俗之处才是,但当他发觉吴少什么也不会时,坚决不同意带上这个累赘。 “闻香教主,带这个累赘会误了大事,我们不能管他!”八拜悄悄道。 “也好,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就是。”吴少抱起“癞猫”便向另一条道上走。 八拜教主当时就一愣,这小子不但无能,脾气还臭,绝计不能和他一块! 但那闻香却不说话,看了八拜教主一眼,起身追上吴少,与他并肩而行。那八拜一看,气得一跺脚,顺相反方向走了,但不一会儿他却笑嘻嘻地出现在吴少面前道:“我不能让你们走,你俩有叛逆嫌疑,我得监视你们!” 吴少知道他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说破,只说了句那就一块走吧。八拜大喜,三人便一齐同行,过不了多久,八拜自己就说了实话:“还是人多热闹。” 三个人在山下找个地方休息了半日,闻香和八拜各自服了治伤的小还丹,才又开始向华亭郡走。两人在山上激战时都受了些伤,倘若要恢复得要十天半月,但现在情势紧急,还是早早与金石教主他们汇合为上,倒顾不得什么伤势了。 三个人其实是按闻香教主指的路走,这条路是前几天碧岸山议事时商量好的,隔了几里便有一个传递信息的教众,但一路找寻下来,却并不见黄道宗一人,倒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边上转。闻香便知道不妙。 华亭郡的古亭,是唐代留下的古物,华亭郡也因此而得名。按黄道宗的计划,这里本来有一名教主带人在此接应的,但三人到了亭子附近,闻香便看到那百年古亭已经被毁,附近一片狼藉,显然不久前曾有人在此激斗过。 三个人没敢多留,躲出好久才商议起来,先是闻香教主与八拜小声嘀咕,过不了多久那八拜便声音大了起来:“怎么还是可能?宗内有奸细是显然易见的!怎么还说是怀疑?他是奸细是毫无疑义的!” “假如金石教主是朝廷奸细,这么些年来我们黄道宗不早就被他一个个处置了么?” “假如他不是奸细,碧岸山防卫如此之严,那些人又怎么那么容易上得了山?他以前并不是不想残害黄道宗,只是因为有我的存在。” “你?倘若不是你违反教令不下山,也许在山下早早发现了官兵,就并没有老营被袭击这些事了。”闻香讥笑道。 “胡说,官府早有准备,我就算在山下,也无法阻止他们。”八拜顿了顿又道:“有一点你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那个奸细乾坤师,可是半年前金石教主找来的,他们一定是一伙的。” “如此说来,你和我也可能是奸细了,因为找来这名乾坤师后,我们教主都是审查考校同意了的。”闻香道。 八拜一时语塞。 吴少忽然问道:“那秘洞里似乎有一个台子,台子上供奉的是什么东西?” 闻香、八拜相互看了一眼,闻香这才告诉吴少:“那儿其实是一个虎穴,原来的护教神兽白虎便住在那儿,当年护教神兽是同老宗主一同离开宗门的,只是后来白虎自己一身是伤单独回来了,回来之后便死去了,大家仍将它的尸体放在那儿。” 吴少点点头,心下却仍有一丝疑惑:虎穴也就罢了,吴少刚滚进那洞时曾闻到有一股腥臭味,可为什么那儿会给人以可怕的感觉呢?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与过去他遇到山魈、黑隼时的感觉非常相像,竟似那白虎还活着一般。 “那东西已经死了,这次应该是错觉。”吴少安慰自己。 “怎么说起神兽的事来了?还是说说我们眼下怎么办吧,这一路上的情况来看,华亭郡对付我们早已蓄谋已久,更对宗门动向了如指掌。” 闻香点点头:“不错,我们只能慢慢寻查,不过一旦见到金石教主,你万不可大呼小叫,就算他是奸细,也得先将他稳住再说。” 八拜听闻香教主的意思并未排除金石教主是奸细,满口答应下来:“对对,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查明了他的底细,要出其不意将他拿住才行,他功夫确实不弱。” 吴少静静听着两人拌嘴,倒有大半并不理解,不过随着两人越说越多,吴少倒了解了这八拜教主的许多情况。 原来八拜教主早就怀疑乾坤师是奸细,暗中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布衣教主吴少上山之后,八拜凑巧发现,乾坤师偷偷将假神木令放到吴少房间,八拜便认为吴少也是乾坤师一伙的,不错,癞头小子肯定是奸细无疑,否则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如何会赢得扬州赌赛?除非是官府安排。 为了拿到确实证据,八拜并未将此事公开,而是暗中监视着乾坤师和吴少的动静,这次乾坤师借吴少的身份下达了去华亭郡的决定,八拜表面上答应出动,实际上并未下山,而是留在山上,准备给乾坤师的行动来个出其不意,破了官府的阴谋。 八拜却没想到官府派来的人竟然是甲辰道长这样的道家高人,他根本无力对付,这才让官兵偷袭成功。 吴少这才明白,原来放假神木令在自己房间的,并不是哪位教主,而是乾坤师安排服侍自己的那两个人。 可八拜为什么说金石教主也是奸细? “金石教主多次与乾坤师在暗中嘀嘀咕咕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但八成有问题。”八拜教主道。 第11章 迷踪之地(4) 4.迷踪之地 华亭郡守让碧岸山的道人去捉妖的地方,是城外三十多里处的一处叫汉钟山的禁地,闻香教主两人对此处并不十分了解,吴少奇怪:华亭郡离碧岸山如此近,黄道宗的人经常在这一带活动,难道还有不熟悉的地方? “这里有个原因,据说那片禁地涉及了朝廷的一个秘密,故而历任华亭郡都督都派兵把守,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不许人靠近,我们也轻易不去招惹官兵。”闻香教主解释道。 “那我们如何进去?”吴少问道。 “到时见机行事吧,也许我们不需要进去就能见到金石教主他们。”闻香教主道。 现在情况复杂,也不知华亭郡是不是已经撕破脸面对金石教主等人动手,三个人不敢走大路,抄小路向汉钟山赶去,三个人都明白,从那亭子被毁的样子来看,几乎可以肯定金石教主一伙发生了意外。 等三人来到汉钟山外边时,果然看到有元兵不时走过,但似乎戒备并不太严。三个人心中一喜,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进了树林。汉钟山被掩在一片密林之中,远处根本看不到山的轮廓,只见一片云雾缭绕之中,数道清气在密林远处凝聚,隐约难辨是什么东西。 吴少三人潜入进去没多远,悄悄走了一会,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原来这片树林里遍布沼泽,并无一条安全的路,以闻香和八拜教主的功夫,跃过一两个地方还是可能的,但连续在树上纵跃也是力有所不及,而且在在树上行走也无法找到人路过的踪迹。 八拜、闻香试探一番,无奈又退了出来,汇合了等在外面的吴少,闻香道:“要知林中路,还问过来人。咱们在附近找个人问明路径再进去不迟。” 八拜、吴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八拜没说话就离开了。不一会儿,他扛着一物就过来了,到闻香跟前丢下,吴少一看,竟然是个元兵! “我们想问什么,你该知道,说吧。”闻香一边解开那元兵的穴道一边问道。 那元兵被八拜教主摔在地上,过了一会才清醒过来,他看了看三个人,也不惊奇,不慌不忙地道:“太爷爷、姑奶奶,其实我知道你们要进树林,但抓我来也没用,我只是在外面守卫的,调防到此处不过半月,并不知道路径。” 元兵还告诉他,上司有令传来,近期有欲进汉钟山的一律不必阻拦。 “这树林里全是沼泽么?你要是敢撒谎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八拜教主恶狠狠地道。 那元兵微微一笑:“三位爷,其实近来像你们这样的已经有两三拨人了,小的也没必要撒谎。前些天还有一白胡子老者向我们一位弟兄问路。我们只知道这片地方神秘莫测,凶险无比,有兄弟如果不小心进去了,基本就是有去无回,历来上司都有令,不得轻易靠近林边。” 闻香教主仔细又问了下那白胡子老者的模样,便放那元兵走了,既然此处规定并不阻拦他们,杀他灭口也没什么意义。 “忘年教主!”闻香教主与八拜教主相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听那元兵说的问路的老者模样,正是黄道宗的忘年教主。闻香教主听了,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知道下山的黄道宗的人的消息,惊的是那忘年教主本来是在亭子那边负责联络,现在竟也进了汉钟山,看来情况的确不妙,没办法,现在就算汉钟山是虎穴,也得闯一闯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都未说话,大家都明白:这汉钟山似乎真的非同小可! 过了一会儿,闻香教主轻声道:“因为怕引起民变,现在朝廷虽然对黄道宗动手,但并不是公开的,那些官兵攻上碧岸山,也是以黄道门受袭保护道教人士为借口,而且请黄道门捉妖一事众所周知,华亭郡并不敢明着动手加害教众。” 八拜道:“既然大家还没撕破面皮,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躲藏,公开进山并无不可。” 闻香叫过吴少:“布衣教主,虽然官府还未公开对宗门动手,但我认为我们还是小心行事,现在大家最好分开行动,以免遇到袭击全部落入敌手。我记得左边有个村子,离此地并不太远,那里的人多有子弟信奉我光明教,村人比较老实可信,你且到那儿找户人家等候我们,倘若顺利,我们三天以后便会来寻你。” 八拜教主得意地瞅了吴少一眼道:“小白脸,好好在那儿待着,我们一出来就派人去寻你。” 吴少欲待不同意也没办法,他不会轻功,随着闻香教主进去只是累赘,弄不好便会拖累大家。他点点头,道声小心,便自行向左边走去。 “快走吧,你还在磨蹭什么?”那八拜教主见闻香教主盯着吴少的背影不动,急不可待地催促道。 闻香教主嗯了一声,开始将身上的裙子扎起,又将长短兵刃暗器贴身带好,又回头看了看吴少离去的地方,悠悠地叹口气道:“我刚才听了你的话将布衣教主留在外边,现在却有点后悔。” “怎么?”八拜教主一愣,心道:“你快成了老姑娘了,难不成憋疯了,对小伙子也产生兴趣了?”但这句话他却不敢说出来,他知道倘若这样说,闻香教主说不定会废了他。 “布衣教主虽然不会武功,但此人有通神异能,这汉钟山神秘莫测,我倒觉得留他在身边才更安全!”闻香教主道。 “通神异能?!”八拜教主呆了,他知道闻香教主并不常夸人,难道那个手不能提、烂疮遍身的小子真有些本事?但他已来不及多想了,闻香教主已经一闪进了树林,他连忙跟上。 却说吴少离开闻香、八拜两人,向左行了不到二里,果然在有一庄子出现在眼前,他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先在村头一棵树下坐了下来歇息。 吴少从袋子里将“癞猫”放出来,喂了它些干粮,让它在边上跑了几步。他发觉这小东西自从在圣殿中再次遇上自己后不再象过去那样抽时间就溜了,而是乐意呆在他身边,他见癞猫身上有几处伤,似乎是被人打的,便向八拜教主讨了些金创药给它敷上,很可惜这小家伙不会说话,倘若会说话,很多事自己便明白了。 那天传闻“癞猫”咬伤赵宝自己逃走,吴少仔细看过赵宝的伤口,虽然模糊难以辨认,伤口也似有毒发黑,但却不像是“癞猫”咬的,但吴少并没有声张,他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他万不料这“癞猫”竟然藏在圣殿的虎穴中,不由地大为惊异,难道掳走“癞猫”的是乾坤师?是他带走“癞猫”并放入虎穴的?为什么呢? 现在看来,赵宝赵政兄弟俩应该是乾坤师的同伙,至于“癞猫”被带走,是否与虎穴那神秘气息有关?也就是说“癞猫”并不是自己进入虎穴的,而是有人故意将它引进去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为了喂养“癞猫”,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想通过它拿到虎穴里的什么东西! 吴少想着,不觉将那颗“癞猫”从密室中带出来的珠子看了起来,阴光下,吴少看到,这是一颗黑色毫无光泽的珠子,入手极轻,却又坚硬无比,非金非木,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拿在手里奇凉无比。吴少看了一会,刚要收起来,不料忽地一声,那“癞猫”竟然一跃而起,从吴少手中将珠子抢走,吴少上前去夺,那“癞猫”远远跳开几步,两只前爪抱了那珠子,将头向上一埋,竟然开始睡觉,吴少一阵好笑,过去抓住那小东西,刚要去将珠子拿回来,却听见边上有人说话。 “这只小猫倒是有趣。” 第11章 迷踪之地(5) 5.农家 吴少抬头一看,只见附近的坡上站了个农人,正光着膀子在地里站着,吴少心中一动,便抱了“癞猫”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我是路过此地的,听说此地有一座汉钟山景色秀丽,心里便想前往一游,不知从哪条路能过去?”吴少道。 “你要去汉钟山?”那人乍闻这一地名脸色突变。 吴少点点头:“倘若你指点一下进去的路径,我愿以一两银子相赠。”说着吴少掏出了一块散碎银子。他知道问路这种事,倘若拿出更多银子,反而引人怀疑。 那农人看了看银子,摇了摇头道:“我们虽住得离汉钟山不远,但都无人去过,那地方凶险异常,有妖怪出没,再说有官兵守着,并不让人靠近。” 吴少听了,脸上掩饰不住失望。 “不过我倒是听说刘家的管家曾去过一次汉钟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人又思索着说。“但就算他去过,我也劝你莫去,那汉钟山有鬼!” “有鬼?!”吴少将信将疑,他还是问清那刘家宅子的所在,把那一两银子赠给那农人,进了庄子里。 这是离庄头不远的一所高大的宅子,黑漆大门紧闭着。吴少到了跟前略作停顿便开始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开门来看,见了吴少便问什么事。 吴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有事请教刘管家,请务必一见。那人也不多问便领吴少进了宅子,在院子里停下,让吴少稍等,他便进去找人。 吴少见宅子收拾得极为利落,也相当讲究,主人似乎对风水极为爱好,一树一木,一盆一花都严格依着风水格局摆放,不禁心中诧异。他一边看着墙面上那些按易理排列的花纹,一边暗暗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忽听身后有人诧异道:“朋友也懂易术?” 吴少转身一看,见堂上走下来一人,虽是一副管家打扮,但掩盖不住此人的神采。此人四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面色微黄,一双细目,三绺短须,面色沉静。 “怎么是你?”吴少惊问道,他已认出,眼前之人虽然换了管家打扮,但正是刚才在村口地里遇上的农夫! “当然是我。”那人不经意地笑了笑道:“年轻人似乎颇晓风水?” “只是管中窥豹,略知一二,懂得不多。”吴少躬身道。心里却犯起嘀咕,此人既然就是管家,刚才在村口何不明说? 那管家仔细打量吴少一下开言道:“我看朋友行路有风动之势,眉宇有云腾之意,风云相合,实是有神不可测之相。” 吴少也看了管家一眼道:“我看先生前庭阔、后天方,定然腹藏万卷,胸罗阴阳,实是奇才。” 一听此话,两人相视呵呵大笑。 那人沉吟了一下才道:“既是同道,我有一疑问终不能解,请朋友不要藏私,诚心教我:易理相术最终必用于人,若以人相问之事作卜算之始,经几番演算,已包罗万象,不知其根在何处?”那管家问道。 吴少一听此言便觉这管家不同寻常,他从章老瞎子那儿知道,卜算之事看似繁杂无边,但关键还是以什么物事作为推算的根本,根本不一样,则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这个根本便是道中的“一”,唯有从“一”开始,才有万千变幻。吴少想了想微微摇头:“我学疏才浅,并不知道人根归于何处。”一停以后吴少又道:“不过天下万物生于天,人同此理,天无始终,则人亦无始终。” 听吴少说出万物无始无终又有始有终的话来,那管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两个人就在院中石桌前坐了,论些阴阳,谈些易理,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 那管家还要攀谈下去,吴少便重新说出了他的想法:“听说汉钟山风景秀丽,本想前去一逛,只是路途难寻,还请刘管家指一条路径”。 那管家一怔:“朋友确定要到汉钟山?那里可经常有妖孽出没啊,还是不要去为妙。” “我自小便好奇,寻奇探险不计其数,就是因为听说有诡异之事,才想一探究竟。”吴少接着道:“先生倘若指明路径,我有谢礼在此。”说着又摸出了几两银子。 谁知那管家看也不看,反问道:“不知朋友易理是自悟所得还是师承而来,能否见告尊师名号?” 吴少知道南人最讲究易理风水传承,这管家看来对易理已是沉迷其中,不觉有点好笑。他摇了摇头,他可不愿意说出老瞎子的事来,那可能又引得管家问来问去。 管家见状沉思一下道:“那汉钟山极其险恶,我也只是略知门路,我可以画个线路给你,但请朋友听我一劝,还是不要去为妙。”说罢他找来纸条,略略画了几道,又指点给吴少看。吴少问得明白了,便告辞出门,他要留下几两银子,那管家坚辞不收。 临出门,那管家又道:“我有一言,请年青人务必一听,此去汉钟山遇豕则奔。”说完便回到院子,扑地将大门关了。 吴少不明所以,快步走出了庄子,掏出路线图看了看,辨明方向,便快步向汉钟山而去。 闻香教主当时让吴少在外面等,吴少一百个不情愿,但他也知道自己要同去就会拖累了他们俩,只好同意留在外面。但他内心里还是决定要进山,毕竟他觉得黄道宗奔赴汉钟山是他做出的决定,他若不进山恐怕会坐卧不安。他与闻香、八拜分别时,就打定了主意:自己寻路进去!现在有了线路图,他终于可以进山了。 不过,这刘家的管家神神秘秘,极力劝阻他入山,倒令人费解。 吴少并不知道,他刚走出那所高宅大门,堂上便走出一位中年人,他看着正盯着吴少背影若有所思的“管家”缓缓问道:“伯温,此人口称游览汉钟山,但显而易见是黄道宗的人,为何要放他离开?” 那“管家”赶忙施礼:“大人所料不错,此人十有八九是碧岸山漏网之人,去汉钟山肯定不是什么游览,而是去探听前面进去那批人的情况。” “那为什么不拦下他,还给他进山图?” “大人,一来我们并不知此人是不是独自一人,倘若把他留在此处,就会打草惊蛇,让他的同伙趁机逃脱;二来我们毕竟不能明面上剿灭黄道宗,这样怕会引起佛道两教不满,强留下一旦消息走漏于大人清誉有碍。不过大人请放心,凭那张草图,量此无名小卒也进不了那满布陷井毒虫凶险无比的汉钟山!” “你说的有理。嘿嘿,伯温,我也可以告诉你,就算他进了汉钟山,也只有死路一条……。” 第12章 汉钟山(1) 1.变色虫 吴少重新来到汉钟山的外围,他停在与闻香教主二人分别的地方看了看,辨明方向,向着不远处一处水洼走去,这里似乎是一处洼地,遍布积水,但从“管家”给的草图来看,此处正是进山的通道。 “难道图是假的么?为什么通道会在水里?”吴少一边想着,不敢冒险,找一段枯树枝探到水里去试深浅,一试之下,不禁一喜:下面竟然是坚硬的实地。 吴少将裤子挽了挽,一面用树枝探路,一边慢慢前行,不一会儿,便通过了这段水洼来到树林边的硬地上。其实吴少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涉过沼泽时,那片水域的不远处,掀起了一圈细小水花。 按照图上所画,下一步要穿过这片树林,但早些时候闻香已与八拜进来一次,吴少听二人说,这片树林有的地方极为浓密,有的地方却又极稀疏,但却布满可以陷人的沼泽,图上画的是一条直线,似乎只要顺着直线走就可以避开那些沼泽地。 吴少略停了一下,便开始向林中走,他尽可能按着径直方向走,林中树木遮天蔽日,极为昏暗,吴少踩着地上的枯枝,慢慢前行,他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方向,这样走起来极慢,不过吴少自己却还满意,至少他并没有掉进那些冒着气泡的沼泽里。 按照管家画的图,这段路途并不太远,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可走出树林,吴少正慢慢走着,忽然,他觉得贴身的袋子里,“癞猫”猛地一动,吴少停下脚步,四下了看了下,并不见任何动静,便拍了拍“癞猫”,又向前迈步,没走多远,“癞猫”在袋子中又动了起来,甚至发出了“噜噜”地低沉叫声,吴少心中一悚,情知有异常情况,因为这“癞猫”平时从未发出这样的声音,但吴少定神四下里看时,却又并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东西?”吴少心里嘀咕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同时偷眼向四下里瞅,但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吴少还是留了心,他放缓步子,慢慢前行,仔细听着身后动静,终于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极为轻微地“悉悉”声。 吴少停了下来,循声望去,起初并未看到什么,凝神瞧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在身后几十丈远的杂草中,有什么东西晶晶发亮,仔细一瞧,吴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有几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令人毛骨悚然! 吴少呆立不动,那几双眼睛在停了一会之后,终于慢慢移动起来,身子也从树林深处显出形来:长吻硬颚,浑身硬鳞,长约三尺许,正是南方湿地里常见的绿鳄! 吴少知道这东西虽然并不巨大,但是嗜血好杀、极其凶残,大约这东西是生长在刚才的水洼内,一定是自己过那片沼泽时惊动了它们。 那些绿鳄并不急于向前,只是慢慢向前爬行。吴少见这东西四肢短小,在硬地上动作似乎并不灵活,抬脚便要狂奔。 就在他要迈步时,却发现附近地面在发生变化,前面的地面正在慢慢蠕动!那几只绿鳄似乎也发觉了异常,迈动短肢向后慢慢退却。 那是什么?! 尽管林内昏暗,吴少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在不远处的地上,那些枯树枝竟然动了起来!倘若不动,也许没人会将他们与地面和枯枝区别开来。 那是几十条蚯蚓一样的东西!半尺长短,细若笔杆,全身一样粗细,分不清首尾,只是在一端生了两只芝麻大小的黑色眼睛,吴少发现,这东西爬过时,身子竟然随地面色彩面不断变幻! “变色虫?” 吴少一见到此,倒放心下来,他知道此物以草木为食,于人无害,只是那些绿鳄在附近并不离开,似乎在等什么机会。而就在此时,吴少此时又隐隐听见,周围树林中“沙沙”声不断传来,似乎涌来许多这种蚯蚓一样的东西。 一只、两只、三只……。一会儿之间,竟然有上百只这种东西出现在四周,细小的黑眼珠毫无光泽,但看上去却极为神秘。这些虫子将吴少围成一圈,而且圈子越来越小。 吴少想起在泰王府香室的情形,眼下似乎与当时颇有些相像,不同的是,当日那些神虫似乎对自己天然便有恐惧,但现在围上来的这些东西似乎并不害怕自己,这倒令吴少极不舒服。不过那些东西虽然越来越多,却并不行动,这使吴少略为心安。 正在吴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得“哧哧”声响,吴少抬头看时,有两条绿鳄向迅速向自己奔来。原来那绿鳄渐渐退到了那些管状虫子圈外并不甘心,见吴少正在分心之际,猛然冲破虫圈,向吴少恶狠狠咬来。 那些虫子一听这声音,立即四散躲开,有一只跑得稍慢一些,便被那绿鳄蹚扁在地,吴少发现那绿鳄冲向自己,吃了一惊,他万料不到这四肢短小的东西在硬地上行动也如此快捷,急忙向边上一棵树后一躲,他早已发现,这绿鳄虽然行动迅速,但一般是径直扑击,转动并不灵活。 吴少一闪之后,那绿鳄长吻结实地撞到树上,把它自己撞了个七荤八素,竟一时晕在那儿,见一击不中,那绿鳄发起狂来,恰好嘴边有一条管状虫子,便一口咬在嘴里大嚼起来,满嘴流出绿汁,极是可怖! 那些四散而避的管状虫子又渐渐围拢过来,一阵嘶嘶声响过,便有几十条奋勇扑到绿鳄身上,那绿鳄鳞坚肉厚,哪里怕这个?浑身一抖,立时抖落身上的鼠蛇,向着周围那些虫子攻击起来,迅猛异常,另外两只绿鳄也加入战团,一阵冲击撕咬,便有数十只虫子被利齿切断身子,半截身体不断在地上蠕动。 不过此时虫子却越来越多,纷纷攀上绿鳄身上,顿时那几只绿鳄便被缠得水泄不通,有数百杀虫子如同密密匝匝的蛇,扭动着牢牢缠在绿鳄身上,弯曲扭动。 这绿鳄浑身坚硬如铁,那些蚯蚓一样的虫子也并不像是有尖牙利齿,怕是对付不了这庞然大物。吴少觉得这倒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他刚要跑走,忽听得那绿鳄嚎叫起来,声音凄厉,吴少一怔,再看时,有一只绿鳄已经在地上翻滚起来,叫声先是越来越大,后来逐步变小,待吴少仔细看去时,不禁身上一个机灵,他分明看到,有一条虫子半个身子钻到了那绿鳄的一只眼睛里面,露在外面的一段还不停的摆动……。。 “这不是什么变色虫!”吴少立即断定,这东西行动迅速,竟然可以找到弱点咬伤绿鳄,那对付自己更不在话下,吴少这个念头一起,便瞅着那些虫子稀疏的地方,拔脚狂奔。 但奔出并未多远,便觉脖子上一凉,吴少伸手一捞,手中便多了一条虫子,他赶忙一甩,低头再跑,猛然间数条虫子疯狂地一拥而上,缠住他的手脚。吴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12章 汉钟山(2) 2、深穴 吴少正在着急,又一条细细黑影已经从地里一跃而起,直奔自己面门,吴少来不及躲闪,将手一格,便感到一阵疼痛,有东西咬在自己手上,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吴少心里大吃一惊。他见过那绿鳄被叮住的样子,一旦被这种东西缠上,就会越聚越多,难以脱身,他一边甩着一边狂奔起来,手臂上那虫子死死叮着他并不松口。不一会儿,便听得啪啪声响,有十几条虫子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吴少拚命抖动衣袖却甩不脱那些虫子,转眼间又有数条缠住自己的脚,吴少一时竟然无法迈步。 吴少正在着急,忽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腰间袋子甩出好远,袋口一松,有一物露出头来,张嘴就咬断了嘴边一条虫子,吴少仓促之间,认得正是“癞猫”。那“癞猫”出了袋子,行动迅速,转眼着就咬死了十几条虫子,那些虫子一见还有其它活物,立即蜂拥而上,但那些虫子刚叮到“癞猫”,便纷纷噼里啪啦落到地上,吴少一怔,旋即明白,那“癞猫”身带剧毒,怕是这些嗜血虫子根本经受不起。 吴少大喜,扯脱几条虫子,连忙爬起身子向前迈动几步,但更多的虫子立即又扑了上来,一时间吴少身子便落满虫子,吴少大怒之下,他张口就将叮在嘴边的虫子咬作两截。但那虫子似乎并不畏死,前仆后继,并不知有多少。吴少心中一阵绝望。 正在吴少渐渐难以抵挡之际,忽然看到那“癞猫”蹲在一边,虫子并不敢靠近,只是绕过“癞猫”向自己这边挤过来,吴少大感奇怪:“癞猫”虽然神勇,但刚才似乎那些虫子并不惧怕它,如何一会儿便避之如同瘟神。 那“癞猫”安静地趴在那儿,似乎对周围情形视而不见。吴少一见却不由大怒:自己这里要死要活,这破猫竟然对自己不管不顾,真是白白养了它这么久!这么一想之下,吴少挣扎起来,挥开几条虫子,奔到“癞猫”边上,一把抄起它,抱着便狂奔起来。 说也奇怪,待吴少抱着“癞猫”跑了一段,那些虫子竟开始从自己身上掉落下来,吴少也来不及多想,一路乱跑,早已摸不清方向,大约跑了半个时辰,见前面有一个小山坡,就抬腿奔了上去,刚到坡的中间,忽然感觉脚下一软,心中叫声不好,人已经向下陷去,呯地一声,吴少觉得眼前一片金星,人便陷入黑暗之中。 吴少急起身,他黑暗中视力极佳,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清,他顾不上疼痛,四处乱摸,感觉自己处于一个长方穴内,四周光滑,不能着手,也不见出口,吴少大急,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却没再听见那虫子的嘶嘶声,心内不由稍安。但困在这里,倘若虫子涌进来,怕是自己躲也没地方躲。 吴少估计此时不过是二更时分,自己也并未走出多少路去,但与那些虫子纠缠了这许久,吴少感到浑身疲惫,他仔细地摸了一遍身上,发觉那些虫子早已不见,也似乎并未跟来,吴少不由地心下放松起来,立即觉得一阵惓意袭来,浑浑欲睡。 迷忽之间,吴少似乎觉得洞穴内亮堂起来,不再象刚才那样漆黑一团,不由地有心纳闷,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四周,见这是一间长方形地穴,并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大约一人半高的上方有一个洞,自己可能便是从那儿掉下来的,吴少看了一眼,觉得那洞并不算高,自己似乎可以上去,正这样想着,他极其艰难地站起身子,下一刻,便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洞穴外边。 “那些虫子哪儿去了?”吴少心里想着,便抬脚离开山坡,向不远处那片树林走去,他隐隐觉得,似乎那些虫子就在那树林里,自己按捺不住好奇,就要去看个究竟。 吴少感觉脚步无比轻盈,就像离地飘移一般,轻易便下了那个山坡。就在吴少迈下山坡不远,山坡下蓦地起了一阵黑气,那黑气不住地翻滚,向自己这边飞行而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团黑气之中!”吴少心中猛然一阵极为恐惧,他觉得那黑气中似乎伸出无数只手,想要扯住自己,吴少大惊,他扭头便向坡上跑。 “嘿嘿……一个孤魂,也想要跑……”吴少听到身后桀桀笑声,令他浑身战栗,他不敢回头,奔向那洞穴口,但身后那物似乎更快,吴少几乎感觉到那东西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身子……。 就在此时,那物忽然停了下来,颇觉意外地噫了一声,停下追赶,吴少赶忙跳进穴内。 与此同时,吴少忽然发觉洞内另有一个吴少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免奇怪起来:“怎么还有一个吴少?!” 一个激灵,吴少醒了过来,他觉得头疼欲裂,晕晕沉沉,好半天,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他抬眼望去,四周混沌难分,但刚才那景象却历历在目。 “难道是做梦?”吴少不明所以,但当他侧耳细听,分明听得洞穴外面风声呜咽,极其怪异。吴少就算胆大,也只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见上方一处微微发亮,原来天已近拂晓。 吴少站起身来四下一看,自己昨晚原来掉入一间地穴之中,地穴丈许长,三尺宽,一人多高,上面是圆木遮顶,有一处烂掉,自己便是从那儿掉了下来。幸喜这洞穴并不甚深,吴少站起身来,一伸手,恰好能搭到洞口,他试了下,扯住洞口的杂草,手足并用,一会儿便爬出了洞口。 吴少先看了看四周,见这洞口隐藏在杂草之中,就算平时也不一定及时发现。此时天已渐亮,吴少看到,不远处便是一片浓密树林,自己便是从那里过来的,那些奇怪的虫子一定还在那片树林中,只是不知为什么,那些虫子虽然离此不远,却并不过来。 “难道这边有什么令那些虫子惧怕的东西?”吴少已经看出,那片树林似乎与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两个世界:不远处那片森林,郁郁葱葱,透着墨绿色的妖异,而森林这边,除了山坡上几株翠柏,地上只是稀疏地生长着一种黄白色的草,更为不同的是,这山坡上竟异常干燥,全是沙土。 吴少一时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便掏出那张草图来看,在那草图上,这一片只是小小几道波纹,而实际上这里是一个个的山坡,满眼里一个个如同馒头一样一座挨着一座,每一座都有数百米方圆。 “大约沿着直线走总不会错的。”吴少想了想,抬头看了下,却发现今天似乎是个阴天,并不能看到阳光。他早已迈开步子走了起来,想这山丘在江南一带也是常见,左右也不会有多少路,待出了这片馒头山再寻路也不迟。 吴少走了大半个时辰,大小馒头山也翻过十几个,眼前却是不间断地一个接一个的山坡,吴少越走越慢,最后不由地停了下来。 “这馒头山……有些古怪。” 第12章 汉钟山(3) 3.馒头山 他不再向前走,停了一下,斜向里往旁边两个馒头山走了过去,他仔细看了看,不由地摇了摇头。他略一沉思,便沿着馒头山之间的低洼处走,一柱香的时间后,吴少再次停了下来,他四下里望了望,又抬头看看天,他知道自己迷路了,严格来说,是陷入了一个阵法! “莫慌、莫慌,必定可以出去的。”吴少这样安慰自己,但另一个担心却不断在放大,他要被困在这里了! 刚才吴少走了没多远便发觉一个奇怪现象,自己所走的每一处似乎都是绵绵不绝的馒头山,但他仔细寻找走过的痕迹时,却又根本毫无迹象。吴少便想到此处可能有些古怪,他又沿低洼处走,更觉得不妥,那些低洼处每一段却显得像是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 “这汉钟山倒是很有意思。”吴少想,“竟然在外边布下这样一种怪阵,不知要防备什么?不过,怕是这样也难不住我,那布阵之人决计想不到我会带着一样东西。” 吴少想到这里,从腰间将袋子拎出来,“都说老马识途,‘癞猫’也可以吧?它应该不会受此阵影响!” 吴少知道,人也许会受周围因素影响,但对于动物,他们却天生似乎有寻路本领,决计不会象人一样被周围事物影响到。 “嗯?”吴少将“癞猫”放出袋子一刹那就是一愣:那“癞猫”竟然在呼呼大睡! 吴少不甘心,动手戳了戳“癞猫”肚皮:“喂,起来干点活。”谁知吴少无论怎么摆弄它,那“癞猫”眼皮也不翻一下。 “什么破东西!”吴少大骂一句,无可奈何将“癞猫”又收进袋子里,他仰身躺在坡上歇息,心中不断转着念头。吴少此时极为懊悔,当年老瞎子留下了一包东西,其中便有罗盘和万向钟,倘若自己带在身边,也不会找不到方向了,但除了那几本书,吴少早已将那些东西与姜老瞎子一并埋葬了,现在后悔也是无用。其实这个想法仅仅在吴少心中闪了一闪,要找到出路还得自己想办法。现在天空仍然阴沉地厉害,倘若天色一晴,依着阳光方位定方向总不会错的。 江南天气,虽说经常阴云密布,但转瞬间天色晴朗也是经常之事,想到此处,吴少坐起身来,心情大大好转。 “噫?是哪里受伤了?”吴少发现自己一只手上,有一滴暗红的血,忙检视自己,却并没有发现有受伤的地方,当他正想着是不是昨晚受的伤时,忽然看见边上一株黄白草也有血迹从断裂的叶片上渗出。 “原来是这草的汁液是红的……”吴少心下刚刚释然,猛地又想起一事,脸色立即变得苍白无比。他急忙围着一座馒头山转了一圈,又爬上坡顶向四下里看,待看明白,吴少心中沉重起来。 “看来昨晚上见到的并不是梦!” 从昨晚上梦中惊醒,吴少便很是怀疑自己出洞所见之事,似梦似真,自己也想不明白。刚才吴少无意中扯断了一棵草叶,那草叶竟流出血红汁液,吴少正在奇怪时,猛然想起在姜园地穴中看到的一本《葬经》,那书是老瞎子希望他能学风水时推荐的,上面介绍过一种名叫“朱芷”之草,说此草汁液便为血色,难道现在遇到的黄白色草便是那“朱芷”?不过吴少记得此草一般“伴墓而生”,倘若是此草的话,难道不成这些馒头状的圆丘……。 吴少走了一圈,又到丘顶详查四方,再无疑问,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大大小小的馒头,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坟丘!他昨天晚入陷入的,正是其中一个墓穴。 站在丘顶向下观看良久,吴少隐约看到,在一座座圆丘之间,有一处地方略显灰暗,一股怪异之风在那里盘旋飘荡。吴少再抬头看时,便看出那天空隐惨惨地,完全不象是阴天的模样,倒象是被一股雾气蒙在了空中。 吴少心中一动:如此看来,此处不见阳光并非是真的,之所以走不出这些馒头山,与那似有似无的怪风有极大关系, “倒料不到此地竟然真的有些怪异惑人。”吴少初次听那刘管家说这汉钟山有鬼时,并不以为意,现在看来鬼有没有的不确定,但有些迷雾倒是真的。常听人说,如果人死心愿未了,胸中一股怨气在死后便会长期郁积不散,此地大小土丘如此之多,若说其间没有怨魂是不可能的,此间地势不高,聚集一些怨气是必然的。 对于这样的鬼魅之气,吴少倒并不害怕,这许久以来他发觉,令人闻之色变的鬼魅,远不及那些心怀非分之想的人更可怕。而且就以昨晚的情形来看,那鬼魅既然不敢进入他所在的墓穴,那么就说明,此物肯定忌惮自己。 “没错,些许怨气难道比那山魈还要厉害?不可能!” 吴少想到此处,便重新登上一个稍高一点的土丘,盘坐下来,将意念中那丝丝稀薄白气凝聚到天庭,向那丘陵下仔细看了起来。 坡下三个高大土丘相近的某处,似乎注意到吴少正在巡视这里,蓦然平地里起了一阵怪风,忽而又立即不见。 吴少见状,暗暗点了下头,他缓步下山,慢慢来到那风聚之处,向着一个大土丘看了看,也不说话,等他转了一圈后,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他俯下身去,在地上挖了起来,挖到约有一尺多深,果然下面露出一块石碑的一角,吴少见了,轻轻拍了下石碑,入手之处,他似乎觉得石碑在微微颤动,吴少轻轻一笑,抬起手来,默运《水经》功法,向着石碑上轻轻点去,但听“波”得一声轻响,四周并无其它动静。吴少一拱手:“只是路过,还请两厢各不相扰!” 吴少说完,扭头便走,走出二三十步,忽听得身后闷闷一声霹雳,回头去看,那土丘上方竟然平白落下几滴雨来,而就在此时,眼前豁然一亮,云开雾消,竟见空中有丝丝阳光从云层中一透而过。 吴少想不到自己恐吓一番竟能成功,心中大喜,那阳光虽然一闪而没,但他也大约知道了方向,只要依此定位,怕就不会再走错了,倒是那些雾气倘若再行迷惑,倒也还是麻烦之事。 吴少一边走一边想着,刚走几步,忽然前面高岗上传来一阵笑声。 “呵呵,这五七里的路程你竟走了一夜,真是慢如蜗牛啊。” 吴少听见声音,抬头一看那人,不由大怒道:“你这看门狗,骗得我好苦!” 那人正是村子遇到的刘管家! 吴少一路上先后遇上绿鳄、怪虫和鬼气,几乎小命不保,想到这就是从按刘管家画的路线图走的,就不由地气往上撞。 其实吴少从一遇到那个农人打扮的人便起了疑心,在距离汉钟山咫尺之远小庄子里,到处是元兵,还能有人那样悠闲劳作,本身就不合常理。后来吴少到了村子里,发觉刘管家竟然就是那农夫,更确信此人便是华亭郡官府的人,不过吴少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自己并不像是碧岸山的人,也许对方并不在意自己。但当吴少进入树林先后遇上绿鳄和虫子,心中便知道官府的人应该早已认出了他是黄道宗的人,指点路径恐怕就是要让自己来送死的。 “朋友年轻气盛,果然火气不小,看门狗这一说骂得好狠,不过我看你也象个读书人,圣人讲的恕道在哪里?这也罢了,我不和小子一般见识。不过你说我骗你却是冤枉,我问你,我哪里骗了阁下?是骗了你银子还是骗了你什么东西?” 吴少一听这家伙啰嗦半天,并不承认欺骗自己,心中更气:“你要有什么毒计,尽管用就是,怎么画张假线路图来骗我……。” “原来朋友是说这个。”那刘管家微微一笑:“这倒更是冤枉在下,我好心画图于你,不收分文报酬,竟然被你看作欺骗,看来这世间好人是做不得的。”说罢大摇其头,仿佛被吴少误会极深。 吴少被这装模作样的管家给气乐了:“你还装好人?你那破路线图差点害死了我,把你的破图拿去!你若不来捉我的话,我可要走了。”说罢,吴少从怀中掏出那张路线图,丢给了刘管家,转身就走。 第12章 汉钟山(4) 4、管家 吴少走出没几步,听身后那管家道:“倘若不是按我的图,你怎么能安全到达此地?” 吴少听见了,也不理他,继续向前走。忽听那管家又在身后说:“你走吧,就算你走出这里,也进不到山里,而且,嘿嘿……恐怕有两人连这里也走不出。” 吴少听见此话,心中一动,难道是八拜和闻香?他折身回来,见那刘管家还坐在那儿一动未动,便也在一边盘腿坐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那刘管家半闭着的眼忽然睁开。 “走当然要走,不过我想问阁下点事,不知阁下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吴少看着刘管家道。 “哪一句?我说的话不少,不知你哪一句不明白?” “就是……啊……就是有两人走不出的那句”。 “哦,这位朋友不是说到汉钟山游历么?那两人不会与你有什么关系吧?倘若与你无关的话,别人的闲事就不要多管了。”那刘管家瞟了吴少一眼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 “只是好奇的话就更不要问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此二人转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此处的陪葬。” “陪葬?给谁陪葬,难道说这里真的是古墓?”吴少惊异地问。 “嘿嘿……”那刘管家也不多说话,眼睛竟然闭上了。 吴少想了一下,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道:“刚才小子无知,言语冲撞阁下,先生莫怪,还请先生告知那二人去处。” “呵呵,那也请你告诉我那二人与你什么关系,你到汉钟山确实要做什么?” “这个……期间还有些不便说的话,请先生不必多问。”吴少迟疑道。 “还有什么不便说的话,你们不过是来自碧岸山的黄道宗帮众,来此打探前一批人的行踪罢了,我说的可对?而且我还知道,前不久扬州出了一位赌王,此人年纪轻轻,一身疥疮,赢得泼天赌注后便杳无音信,我也知道,此人投入黄道宗,位列宗中教主之位,不知朋友可识得此人?”那刘管家不紧不慢说出这番话后,便不错眼珠地盯着吴少看。 虽然知道这刘管家可能早对自己有所了解,但当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让吴少吃了一惊。 “原来先生都已知道了,不知先生是何人?”吴少到此时再无疑问,知道隐瞒不了,便点头承认。 “我?刘某乃是前华亭郡主簿。” 华亭郡官府的人?吴少心中早已猜到,当这刘管家说出来,自己反而极为镇定:“失敬了,原来是位大人,不知目前刘大人高就何职?” 那刘管家心中对眼前这癞头少年极为赞许,一个“前”字,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心怀鬼胎之人听到后早逃之夭夭,不想此人竟然如此心细胆大。 “刘某现在是散人一个,道号玉梨子。”刘管家道。 吴少一怔:玉梨子?一位老道? “那么道长来此做甚?不是专门为了小子而来吧?” “嘿嘿,你还真猜对了,我正是为了你而来!”老道看着吴少点点头。 “我乃一介穷酸病人,找我做什么?”吴少自嘲道。吴少心中自然并不认为自己穷酸无能,但守着这莫名其妙的老道,口风最好严一点。 “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扬州那位赌会上的赌王?”老道问道。 “我的确在扬州赌友会上侥幸获胜。”吴少老实承认。 “据说你曾经在大赛当天力搏黑隼,不知是不是真的?”老道紧盯着吴少又问。 吴少点点头,心道这老道了解的倒是够详细,竟然此事也知道,也难怪,他曾是华亭郡主簿,应冲公子那边和他们书信来往,想了解点什么事倒是极容易的,不过这老道打听此事做什么? 他可不知道老道最关心的并不是他赢了多少银子,而正是力破黑隼之事。当吴少说了在扬州如何多次遇上黑隼袭击、如何自然而破黑隼之气时,老道不大的眼里露出了兴奋之色。 “那么今日你又如何走出这阴煞之地的?”老道又问。 阴煞之地?吴少一听此言吃了一惊。不过如何出来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来,只好含糊地说了一下昨晚做的怪梦以及自己对那怪风的试探。 “呵呵……天命如此,老道今日信了。” 老道一阵大笑:“师弟,想不到这转星移斗之事,竟着落于你我二人身上!” 师弟?吴少吃了一惊,这刘老道叫自己师弟,什么意思?难道他曾是姜园的学生?或者他是快剑门蒋侠客过去的弟子,还是白慈观的人?似乎都不像,但除了这几位,吴少实在想不起如何与眼前这位老道称得上是同门师兄弟。吴少想到此,待那老道安静下来,禁不住问了起来。 老道一阵不悦:“师弟,你生性谨慎不随便透露师承也就罢了,怎么能将师兄我与那酸儒粗人扯到一起,象我辈通晓阴阳、深究天理之人,能是什么姜氏书院的学生?怎么会与什么蒋侠客、白慈观这样不入流的武夫是同门?” 吴少见老道如此说,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但听他说到什么“通晓阴阳、深究天理”,又记得他与刘管家在那村子里纵论易理,蓦地想起一个人来:老瞎子!吴少差点脱口而出,难道老瞎子的师父与这道人有关?但老瞎子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从他那里根本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两仪四象勿复言。”吴少试探道。 “八卦尚须一卦联。”老道接着道。 “主次有别看次主。”吴少又道。 “天上有首首在前。”老道又道。 “原来果然是师兄。”吴少听到老道能背出这段卜算的口诀,便断定这位刘老道定然与那老瞎子的师承有莫大关系,但却不敢说出自己死活不愿意拜老瞎子为师的事。 那老道见吴少说出这段口诀,再无疑义,吴少虽然不清楚,但这老道却知道,这口诀虽然简短,却是他们这一派口口相传的秘诀。 “不知师弟是青叶先生的第几代弟子?”刘老道问。 “惭愧,我跟师父日子并不长,师父突遇变故,也并未交待清楚师承关系,今日倘若不遇上师兄,我还不知自己出自何门。”吴少本来想含糊过去,见老道追问,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那篇口诀,是老瞎子姜中舟当年给他的一本书上写着的,当时老瞎子让他务必记熟,吴少不得已背了两天,现在是不是该庆幸还没忘掉? 那刘老道对吴少吞吞吐吐毫不在意,吴少越是如此,他反而越认为这人越象是他们门派的传人,他知道本门传承甚密,口风极严,是绝对不会随意透露门派消息的,恐怕这位师弟这一支更是如此,因为他们这一支要求更苛刻,泄露门派秘密会受到重罚。 刘老道主动说了起来:“我听师父说,我们此一门流传自远古,秘密传承,一向只是单传,到了青叶先生,这才传了一对兄弟,兄长专注于天理,兄弟专注于冥道,我是兄长那一支的第五代传人,师弟恐怕也是此数,不过师弟这一路表现来看,虽然在师叔身边虽短,却深得道之幽微,真令人羡慕。”刘老道一片欣喜,情不自禁地夸道。 “不知师兄从何时便认得我了?”吴少心下还是不明白,如果略略几件事,便能断定自己是他的师弟,这可有点虚幻得紧,他还记得老瞎子说过他的师父是叶先生的传人,却不是青叶先生。 不过,吴少并不打算说破此事,既然对方错认了他,不如将错就错,从此人口中得到些汉钟山的消息,他现在很怕这中年道人会详细问他的师承来历,好在姓刘的并未多问。 “我初见师弟,便有亲切之感,昨天更是让师弟专走此阴煞之地相试,倘若不是同门之人,绝对难以脱离此地。再者说,师弟不会忘了我们本门的本事吧?” “本门本事?我跟师父日短,什么本事也没学到。”吴少此时倒有些后悔,当初若是耐心点,也许老瞎子会教给他一些东西,那现在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第12章 汉钟山(5) 5.玉梨子 见吴少一副不甚了解的样子,那老道也不着急,他听说这位师弟在师父身边并未多久,也不知得了师父几分真传,他乐得为他解释一番。 “我们这一派,自古便以人事为根本,同时兼悟天理、地气。但同时深究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关系,需要天才之人方可,后来青叶先师发觉,天理、地气太过繁杂,天下奇才也难同时兼顾,这才将门派内分作二支,两支中各以人为本,兼修天理或者地气中的一门,我便是兼修天理的那一支,师弟不用说就是兼修地气的一支,但无论如何,人事为本,这个难道你师父没说过?我前日卜了一卦,朱雀见火,六爻中正说有兄弟从北而来,难道不是应在你的身上?” 吴少听了,脑子里立即想起那些易卦之类的东西,回忆起老瞎子种种经历来。 见他呆呆不语的样子,玉梨子再不怀疑,知道此人定是青叶先生另一支的后传之人。 “师弟不用再费脑子了,我别的不敢说,此卦如此明显,我们还是商量大事要紧,你那两位朋友可等不了多久了。” 吴少见玉梨子如此说,猛然醒悟过来:“不知师兄来到此地,有何教我?” “师弟,我先前一直在朝廷为官,协管华亭郡,但昨晚我挂印封金,辞官不做,可知为什么?” 吴少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玉梨子是辞官偷跑来的,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我前几年便夜观天象,发觉星相怪异,太白犯紫薇,荧惑干日,我料到天下不出五年便要大乱,便暗暗留意,寻找机会归隐林下以避祸乱。之所以留在此地迟迟不走的原因,是有一件东西没有取得,这件东西对于别人并无多大用处,也极少有人能感兴趣,但它对于我辈来说极为重要。” “什么东西?” 玉梨子并不直接回答,他问吴少:“师弟看来也像是读书之人,定然知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理。”见吴少点点头,玉梨子接着道:“这是常人所眼见到的天下大势,但在我辈眼里,天下更替却是五行轮回、星斗转换!洪荒远古且不必说,汉代秦,不过是火旺金衰,至于黄巾作乱,则是火死土生之兆,晋隋为水、唐为土、宋为火,无非是五行相生相克之故。本朝最忌提及此事,但却逃不出五行定论,大元为水运值行,此事怕是妇孺皆知,只不过朝廷并不承认而已。” 五行为德贯穿朝代交替始终的说法,吴少也约略知道,他读书时也曾读到比如什么“赤帝斩白蛇”之类的史料。 “天下更迭与五行相生相克相生,此是常理。但何时生克极少有人知道,因为这涉及了天机!”见吴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那玉梨子在地上划了个图让吴少看:“师弟,这个图你定然认得,但你能指出从哪里开始么?” 吴少一看,自然认得那是一幅阴阳太极图,见玉梨子手指着阴阳交际线,便摇了摇头道:“阴阳之变无始无终,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嘿嘿……无始无终……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其实开始和结束都是有的,但只不过太过玄妙,无人能够领会。我跟从家师学习时问过家师此事,他道此乃天道,非人力所及。不过我并不死心,二十余年来,我遍阅群书,虽然没有找到阴阳变化的源头,但却意外发现了有一样东西,此物一出天下运势立时转变!” 吴少听得耳热心跳,急忙问:“是什么?” “三卷天书!” 吴少心中早转了无数个念头,不想这玉梨子竟然说出天书之类的话来,不由地泄了气。 “天书?那只是传说中的,实际中怎么可能有?”吴少甚至怀疑这玉梨子是一个昏庸的老道,竟然这些民间传言也会相信。“再者说,就算是真的有天书,我等凡人……。”吴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是想说凡人如何看得懂?呵呵,世间传说,天书乃是无字,只有得道或者有缘之人才会看得懂,其实不然,天书并非无字,只是晦涩难解,以致于民间谬传,才惊为天书。”玉梨子越说越高兴:“对于天书的传说,历来众说纷纭,秦皇求之于东海,张良得之于圯上,诸葛孔明因之而分三国,李药师凭此而兴大唐。但天书究竟是什么,除了那几位并无一人知道……。” 这些传说,吴少也知道,但不过是民间神话,绝对不可当真。见玉梨子说得热闹,吴少懒懒得说:“那么大宋呢?却没听说过有天书之说。” “师弟,我正要说到大宋。赵太祖路过华山曾与一位老者下棋之事,想必师弟知道。” “你说的是陈抟老祖吧?” “正是此人。世人只知陈抟老祖三局棋赢了华山,却不知太祖皇帝也得到了他所要的东西,便是那三卷天书!否则如何解释太祖皇帝巴巴跑到华山去与人下棋一事?太祖皇帝明明知道眼前之人乃是世外高人,难道去华山只为了下棋消遣?” 吴少觉得这玉梨子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但太过匪夷所思,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话。 “后来太祖皇帝依靠这三卷天书得了天下,便秘藏于深宫,直到南宋亡于崖山,才不见了踪迹。后来我中举后,有机会查询朝廷典籍,却并未得到任何消息。我并未灰心,梳理各种线索,注意到一个人似乎能知道些情况。此人名叫张范,乃是帮助大元灭宋的宋朝降将。元人历来只凭武力征伐,象易理这样的微学并不精通,熟悉大宋内情的,也只有那些降将。” “其中以张范最有可能,此人不但在宋时就掌枢密,降元后更是深得重用,灭宋明义上是蒙古人所为,实际上是此人一手推动。可惜此人早早离世,我只好关注他的后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张范的一封信。原来张范灭宋去世后,他后世子孙有不肖者连连赌博,输光了家当,要卖先人遗物,我托人买了下来,终于发现了一封书信,这封信是张范写给皇帝的,不知为什么没有寄出,从信中我才知道,那三卷天书已藏入一个叫华亭郡的一个秘密所在,我这才花费不少银两,打通关节,来到这华亭郡任职,暗地里寻访那三卷天书的下落……” 第13章 汉墓(1) 1.地图 “等等,你是说天书就在此地?”吴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当然,天书就在此地,就在汉钟山!” 吴少听了震惊不已。但他还是不明白:“你说的天书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在汉钟山?” “倘若我要知道天书是什么,也没有必要在此守候这么多年了。不过据我所知,天书必然是一部超脱于尘世的奇书,此书可能是阵法,可能是仙术,可能是易理,而我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天书记载了人与神沟通之秘密。” 吴少见这玉梨子神色飞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心中更觉得怀疑。不由地问道:“那你怎么断定天书会在汉钟山?” “当然,在获得天书之前,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你可知汉钟山的来历?”玉梨子问道。见吴少摇头,那玉梨子接着道:“其实这所谓汉钟山,乃是一座巨大汉墓,是汉冢的谐音而已,而周围更是有十万座墓葬相陪,咱们现在就坐在坟顶上。” “是一座汉墓?!”吴少虽然早已隐约猜到这是一处墓地,但汉钟山本身也是一座巨型墓地,他万万无法想像。 大约看出了吴少的想法,玉梨子又道:“据传是汉时一位皇帝营造的陵墓,只不过后来此地被水浸没,风水格局大变,才不以此做皇陵,但因为陵墓已经修造完毕,弃之可惜,便将一位功勋卓着的将军葬入其中,周围埋入数千将士尸骨。后来张范南征归来后,又将无数首级埋在此地,故而此地有了上万坟丘。” “我却不明白,天书果然存在的话,那朝廷何不取用,而要放入这汉钟山,而且就算不用,也可深藏于深宫或者埋于他地,如何要埋在此处?”吴少又问。 “师弟问的好。不过我先前已经说过,元为水运,师弟请想,此地乃是江水聚集之地,东临大海,又属江北,正是水性至盛的形势,宋为火德,以水克火,恰是元人的意思,不过我怀疑这并非元朝廷的安排,而是那些降元汉臣的主意。至于为什么不用此书,那是因为元人不识此物。据传元人捉到宋末帝,得到了盒子,打开一看,并无一人识得,也不在意,当时的降将宋臣虽然也不识得这天书的奥秘,但却知此事非同小可,以张范为首,便将此书埋进了汉钟山,同时又布下大阵和机关,并派兵守卫,外人并不知汉钟山的秘密。” “既然师兄知道天书在汉钟山,如何滞留在此处?以师兄才能,进去取出来看看就知天书真伪。” 玉梨子苦笑一声道:“师弟有所不知,汉钟山实为汉冢,此地阴气之重,几近于鬼城入口,世间之人,鲜有能够进入汉钟山而活着出来的,有少数几人从汉钟山回来的,也似被抽干了灵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久也都离世。我数次想探寻其中情形,但都被阻在外面。虽然未进过汉钟山,但我却知道里面的情形,这除了那张范信中所记,我还专门研究了汉墓结构,而且我们这一派更对风水地理研究入微,要进汉钟山倒也不难。” “这个……。”吴少心道,这个师兄不大地道,自己并未去过汉钟山,怎么给自己画图呢? 玉梨子看出了吴少的疑惑,向他解释道。“我能到此地已是竭尽所能,这汉钟山阴性极重,伤人于无形,那黄道宗宗主,就是貌然进入,折在了里面,具体如何陨落我也不太清楚。” 吴少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黄道宗宗主下落。 “五年前,黄道宗主四处寻访高人,打听进入汉钟山的途径,我测他乃大火之命,也许可以一试,便扮作相命先生,为他指了汉钟山的路,不料此人就此一去不返。” 玉梨子摇摇头叹息一声。“至于我为什么不能进入汉钟山,是我多次卜算不吉才从未动身。但这并不能证明师弟不能进入汉钟山,相反,也只有师弟进入此山方能引得星转斗移,至于究竟如何,此乃天机,我也不太明白,相信不久师弟自会明白。” 吴少见他前面说得头头是道,一提到进山一事,便拿天机唬人,心中略有些不屑。 “师弟,你能进出汉钟山如入无物,你那些碧岸山的同伴,恐怕……嘿嘿。” 吴少一怔:“怎么只有我?” 玉梨子郑重道:“不瞒师弟你说,我除了跟师父学过易理卜算,还跟异人学过麻衣神相,略通相术,我一见你便知不同寻常,这也是见你之后我辞官归林的原因。” 相术和卜算虽然有相通之处,但其间差别极大,吴少对相术倒是毫无知识。 “其它不论,师弟,你面相上有一点乃是常人所无,可能你并不清楚,我阅人多矣,从未见过这等异相,你印堂上悬月,乃是上古相术中的悬月掩印之相,此相非富非贵,超脱三界,深不可测。只是我不知测得是不是准确,因为根本从未有人见过此相。但无论怎样,就凭这一点,进出汉钟山应该并无多大问题。” “师兄说的这一切,是不是要让我……”谈到此处,吴少忽然明白过味来了。 “当然了,当然要你拿那三卷天书给我看,不然我将这几十年的心血所得与你说做什么?咱们虽然相识极短,但我们青叶一派弟子选人极严,我相信你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叔不会选错人。” 吴少听了就是一呆,他正愣愣想心事,那玉梨子早拿出一张丝织图来,指点给吴少看。 “你看,你已经过了虫林、正在冢坡上,这只是汉钟山的外围……。” “等等,师兄,你让我走这虫林却是为何?”吴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 “那条路虽然有些恶心,但应该比较安全,怎么了?” 吴少便把昨晚遇到虫子的事述说一遍,那玉梨子听了,出了一身冷汗:“哎呀师弟,你不是带着太极丹么,怎么不用?” “什么太极丹?” “就是那小猫玩弄的那颗珠子!” 吴少这才想起来,他忙从袋子里拿出来给玉梨子看,玉梨子不接,只是认真看了下道:“此物阴气太重,我不敢接,这正是一枚太极丹,此物你要好好保存,说不定有大用,至于那小猫,我虽然不识,但也似乎不同寻常。”他又告诉吴少,那些虫子似乎是死尸里的蛆虫变异而成,倘若遇上,极为难缠,但有太极丹,这些虫子便会退避三舍。 说到此处,那玉梨子抬头看看天,喃喃说道:“说了这么久,大概那华亭郡的人也开始找到这边来了。”他转头又对吴少道:“这汉钟山前边便是雾海,只是每年七月十五后三天雾开可进,能直达山前,除此之外的时间入雾阵即迷,前面进入汉钟山的黄道宗的人,就是那几天去的,也不会遇上那些虫子。现在毒雾又起,那条路是万万不能行了,只能由此路过去。此一路除了雾海,还要过去天堑、天桥和天门才能至,至于如何到达那里,这张图上我都推算的明白,写得仔细,师弟好好保存,至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只能由师弟自行临机处置,我送师弟两名话……。” 吴少心中暗笑,这位玉梨子师兄还搞得满象那么回事似的,也象高僧那样来段偈子?也不多说什么,听那玉梨子说。 “天堑无路桥上回,天门自断天梯开……”说完此话,那玉梨子站起身来向吴少道别,“你那两位同伴在丁丑方向,你顺此走上三里即可找到他们。师弟,此一去风云变幻,师弟立此不朽之功,天下大幸,保重!” “等等,说了半天,我找到天书在哪里给你?”吴少见那玉梨子已经迈开步子,急忙喊道。 “到时自会有人找到你,你按那人吩咐去做就是……。”玉梨子说完此话,转身便走,身影慢慢消失在山坡下的小路里。 第13章 汉墓(2) 2.重逢 吴少见玉梨子去得远了,这才转过身来,向着老道指的那条路走下去。 和玉梨子待得时间并不算短,大约一个多时辰,但相对于玉梨子给自己说的这些事来,吴少明显觉得太短了,一时间被玉梨子灌输了如此多的东西,吴少甚至觉得无法接受。 吴少一路走一路想,初时他觉得这位玉梨子说话极为深奥,但不久之后他竟然发觉自己对刚才那位玉梨子说的话,基本不信。 师兄?哼哼 天书?哼哼 面相?哼哼 一个老道,平白无帮跑出来叫自己师弟,虽然对上了青叶派的口诀,但仅凭几句不甚机密的口诀,能让人信么?还有那天书,简直是无稽之谈,传说中的东西也可当真?再说自己的面相,嘿嘿,更是夸大其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吴少还不清楚么?虽然经历了一点不寻常的事,但他不过就是宁海州的一个村童罢了。 吴少断定,这玉梨子就是胡乱冒认他为师弟,目的不过是骗他进汉钟山为他找天书罢了。若在平时,凭借这番说词想要自己冒险进汉钟山,简直是开玩笑。但是现在吴少必须要去,因为他本来就是要去的,黄道宗进入汉钟山的决定是他做出的,他必须承担这个错误。 又走了几里路,再没有遇上麻烦,丁丑方向对他来说很明显,这是按八卦方位说的。不过吴少并未发现八拜与闻香二人,更不见有人走过的痕迹。 这老道还真是个大骗子!人呢?怎么按他说的方向走,却不见人的踪迹?吴少又在四周转了下,爬上一座坟丘,向四下里看,又喊了几声,并不见一点什么动静。 不过有一处地方,怪风乱舞,比别处更不相同。吴少现在已经基本弄清了这怪风的底细,也不担心,找到一个坡,从边上绕过去,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得有人说话。 “这他奶奶是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转了一天还没走出这个坟地?” 正是八拜教主那公鸭嗓子。 吴少绕过一个山坡,终于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在跳脚大骂,却看不见那闻香教主在哪里。 吴少赶忙向八拜教主挥挥手喊了一声,那八拜愣了一下,四处张望,却似没有发现吴少站在这里,一会儿,又有一人从坡的一边冒出来,吴少一看,正是闻香教主,赶忙又喊一句,那闻香教主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却也似未看见吴少一般,与八拜说了几句,怀疑地四下里看。 吴少极是奇怪,如此近的距离,二人就算不是练武之人,也该看到自己,却不料竟象没看到自己一般,难道这二人困得久了,眼瞎耳聋了? 吴少想了下,便从站的地方绕下来,翻过两个山坡,来到八拜二人站的那山坡下,向上招招手。 “两位教主,我在这里!” 八拜和闻香教主似乎突然发现吴少一般,吃惊地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你这小子!?”那八拜教主奔到眼前揉揉眼道。 那闻香教主也跟了过来,并未说话,脸上淡淡一笑,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你是怎么来的?不是让你去那村子等我们么?你这样随便进来迷了路可怎么好?”那八拜教主一连串地问吴少。 吴少也不回答,看了看两人,见两人满身沙土,狼狈不堪,看来走了不少路。 “黄道宗戒律严明,让你守在外边,你竟然擅自进来,不免犯了大错,此事倘若我告知吻颈教主,恐怕……。”八拜教主一手拤腰,大声说着。 吴少笑着看了看他,对闻香道:“我方才就在那边喊你们,你们似乎没听到,你们是怎么来到此地的?” “方才确实听得一个声音,但似乎极为遥远,也听不真切,四处看时也并无人影,我猜此处大有古怪,需要早早脱离此地为妙,你看该如何处置……”闻香教主并不理会八拜,也不说这一路是如何来的。 那八拜教主见闻香竟然如此恭敬对待这小子,心中大是不满:“喂,布衣教主,这个地方可不是碧岸山,到处凶险无比,不说别的,单说此地树上生着一种虫子……。” “这种虫子是不是细细地,软软的,随地变色?”吴少郑重道。 “对对,就是那样,噫,你是听谁说的?”那八拜教主忽然问。 “我还知道此种虫子是绿色血汁,善吸人脑。”吴少继续说道,八拜教主听得张大了嘴,又听吴少道:“此虫本是死尸里的蛆虫变异而成,极是难缠……。” 闻香听了,微微打了个寒颤,低声道:“别说了!” “这么说,你都遇上了?”八拜不敢相信,难道这小子都遇上了?他是怎么脱身的? 吴少见八拜这副模样,便估计两人也被那虫子纠缠过,虽然两人武功极高,怕是对付那种生死不顾的虫子,也并不轻松。 “两位累么,不累得话我们出了此地再歇息如何?”吴少看看八拜,又盯着闻香问道。 闻香也不说话,站起身来整理下衣服,示意立即可走。那八拜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迈步当先就走。 八拜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吴少并不跟上来,而是掏出一幅丝绸来看了看,指指点点地和闻香说话,那闻香不住点头,八拜忙又回来问吴少什么事。 “八拜教主,我这里有人画了一幅地形图,从这边出去似乎近些。你们跟我走吧。”闻香教主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跟着就走。 八拜一看,大为生气,自己带着闻香走了半天,虽说没出了这个怪地方,但也许一会儿就能走出去了,现在闻香对这小子的话如此信奉,难道这这小穷酸真有什么办法走出此地?八拜绝对不信。 “你们还是跟着我走就是,我就不信此地会有十万八千里!”八拜说着当先便走。 却听吴少在后面说道:“这里怪异得很,倘若一步走错,可能要多转几天。”八拜听了不由得一呆,倘若真的多转几天,不要说十万八千里,渴也渴死了。不再犹豫,连忙回身跟在闻香后边。 但见吴少带着,弯弯绕绕,时停时走,有时上坡有时下坡,有时似乎在走回头路,引得那八拜教主不住嘀咕,一会儿说走错了,一会儿说绕远了,但说归说,却总不敢独自另行。 一个时辰后,转过一个山坡,忽然前面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片平地,八拜大喜:“他奶奶的,终于走出这个鬼地方了。”他看了吴少一眼,又道:“你那地图画得还算准确。” 他举步便要走,却被闻香一把扯住了,八拜一怔:“你拉我干么?”闻香也不说话,向前面一努嘴,八拜这才看见,眼前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慢慢出现一层黑雾,眼看那黑雾似乎从地里冒了出来,逐渐弥漫开来,渐渐向他们三人围拢过来。 再向前面看,远处已看不出什么轮廓,只是这样一大片的黑雾! “不过是些烟雾,我们穿过去就是。”八拜道。 “此雾剧毒,沾皮即烂。”吴少轻轻一句,那八拜教主立即不敢再动了,他扭头看吴少,见他又拿出那方丝质地图来看着,又抬头向天上四处望着。 八拜教主一把抢过那地图来看,见薄薄的丝绢上只是些奇怪的符号,看上去不明所以,便又塞给吴少并问他:“你在找什么?” “太阳……”吴少继续仰着脖子道。 那八拜教主抬头看了看天,说也奇怪,他们站在此处竟然看不到太阳在何方,天上只是像阴天一样灰蒙蒙地一片。那八拜教主不以为然地一笑:“找太阳难道只有天上有、看地上的影子不就得了?” 吴少一想,确实如此,这是白天,就算阴天,这地上也会有阴影出现,想不到这八拜教主还算机灵。 那八拜教主说完立即低头看自己的身影,但下一刻他却马上张大了嘴巴:“这是……这是什么?” 其实不用他说,吴少和闻香教主也注意到了异常,再向其他人脚下看去,同样如此:他们每个人的脚下,竟然都带着四个向着不同方向的极其模糊的人影! 第13章 汉墓(3) 3.弱水 “有鬼!”那八拜教主蹦跳一下,那些人影立即不见,但等他双脚脚落地,那四条人影又出现在脚下。 见闻香教主盯着自己,吴少对八拜教主道:“这不过是云雾遮挡太阳后假象,教主不必多虑。” 见吴少这么说,那八拜才安心下来,但再走起路来便蹑手蹑脚,似乎怕踩了那些影子一样。 吴少又看了一下脚下的影子,默算片刻后对闻香道:“走吧,大路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你俩人跟着我走,千万别去碰那此黑雾。”说完当先便走。 那八拜教主和闻香教主听完相互看了一眼,慢慢跟在吴少的身后。走了不远,忽听闻香叫道:“在这里了。” 吴少走在前面,回头一看,只见闻香所指的地方黑雾中有一处似乎并未被笼罩,出现一条大约六尺宽的灰色的通道,那是一条青砖铺成的路,因年代久远,那些青砖已成黑色,几乎与那层黑雾混成一体,吴少经过就没有看到,幸亏闻香心细。 吴少看了看,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从这条路上过去大约二百尺便是一座桥,大家只要绕开那些偶尔窜上桥的黑雾就好。” 八拜教主一看,见那黑雾隔不多远,便有一丝一缕缓缓游移到路上,但总是一到路中便迅速飘走,要躲开倒是容易。他便一马当先,先踏上那条小路,走走停停,连躲加闪,并无多难。吴少与闻香看看没什么问题,也忙跟上。 大约走了百十多步,忽听前面八拜教主大叫一声,将吴少和闻香吓了一跳,两人连忙奔到八拜跟前,却见八拜教主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并无什么不妥。待弄明白确实并无什么事发生,闻香便正告八拜教主,不可再开玩笑。八拜一听,便嘟囔着说只不过是取个乐子罢了,何必当真? 正说着,忽然八拜教主一个趔趄,又是一声大叫,吴少早发现一丝黑雾便如发丝一般绕在他的脚踝处,闻香初时以为八拜又开玩笑,但见吴少面上变色,低头一看,也不多想,刷地便劈出一刀,她拔刀、劈刺,几乎瞬间完成,那条缠在八拜教主脚踝上的黑丝竟被一斩而散。 这到底是雾还是什么?闻香本来斩断那黑丝只是本能,却不想竟真能斩断,倒出乎她的意料。就在她疑惑不解之际,忽听吴少大喊:“快把刀扔了!” 闻香不及多想,忙放开手上的刀,再看时,那刀上已布满一层黑丝,片刻之间,便见有些许白气升腾起来。 这些黑雾似乎能够吞噬钢刃!? 闻香被惊得呆呆地发愣,就听吴少大喊道:“快走!” 再看时,似乎雾气大盛,万千丝黑雾包围过来,三人连忙连蹦加跳,小心避开黑丝尽可能快向前奔,身后那些黑雾似乎被人扰动了一样,剧烈晃动起来,竟漫上青砖路,在身后追击过来,幸喜前面的黑雾似乎并没被打扰,仍是慢吞吞的样子。 正奔着,忽然八拜教主,一把扯住吴少,吴少惊愕地看看八拜,见他向前面一努嘴,这才发现前面已经无路,眼前似乎是一道大沟,这沟足有几十丈宽,就以八拜、闻香的功夫,中间倘若不借力,也是万万跃不过去。吴少见了,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幅图来看,再看看沟边,不由地心凉了半截。 “怎么办?”大约是看出了吴少情形不安,闻香急忙问道。 “从图上看,此处本来有一条桥,但现在这桥让人给拆了去,我也不知接下来怎么办?” 闻香、八拜早已看到深沟边上的半截桥基,而且发现断处极新,显是不久前被人拆断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他两人知道,就算身带着百丈索,也扔不到对岸去,两岸离得实在太远了。 “下沟?”闻香看了吴少一眼问道。 “不,图上虽然没有注明,但这沟里死气沉沉,只怕相当危险。”吴少摇摇头道。 “那怎么办?这黑雾似乎围了过来。”八拜焦躁道。闻香、吴少一看,果然那些黑雾已慢慢聚集过来,那条来的青砖路也被遮掩住了。眼见得他们所处的一点地方就要被黑雾吞没。 “这些雾的出现有一定时辰,怕是这会儿就算那条青砖路也有了。回去已是不可能。”闻香急道。 “先下去再说。”八拜不由分说,囊中抽出天蚕丝作做的百丈索,用探爪抓牢桥基的墩子,示意吴少先下,吴少一犹豫,闻香立即道:“你跟着我,让八拜教主断后!” 这条索子异常结实,三个人的重量也只是使索子略略拉长了些,三个人攀着索子,慢慢向下滑,滑到一半,忽听上面的八拜教主怒骂起来,似乎那些黑雾在腐蚀绳子。果然,片刻之间,吴少忽然觉得上面一松,心中便叫不好,人已向涧里掉了下去。 眼看要掉到水里之际,忽然有人伸手将他扯住,吴少惊出一身冷汗,定神才发现,原来那闻香见机极快,贴着崖壁向下滑时,见绳子一松,便急忙拿匕首在壁上一插,将身子稳住,又伸出一支手抓住了从上边掉落的吴少。 但这匕首也撑不住两人重量,轻响一下便折断,两个人还是迅速下滑,只听篷地一声,吴少便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时天转地眩,半天才回过神来,一看之下,暗叫侥幸! 原来这山涧依山而建,全是大块石头砌成,由于年月久远,生了一层如同苔藓般的东西,就算是武学高手,也不可能施展功夫随便滑下,涧的下部却是天然石壁,只是略加修整,不知为什么,这里凸出了一块石头,闻香和吴少恰好掉在这块石头上,就在此时,就听扑通一声,有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下,落到涧里。不用问,一定是倒霉的八拜教主。 吴少赶忙去看,幸亏那八拜掉得并不远,这边的水似乎极浅,那八拜还露着半截身子在外面,他想破口骂了一句,刚要站起身来,忽然人一下子没了下去,把吴少和闻香吓了一跳。 好在不一会儿那八拜又从水里露了出来,四下里急速看,叫道:“有鬼,有鬼。”吴少见他脸色苍白,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忙问怎么了。那八拜摇了摇头却并不说话,他大口呼吸几口定下神来,这才仰脸对吴少二人道:“你们下来吧,这里有条索子可以站人,不过下来时要慢一点,瞧着这条索子的方向,这水可有点古怪。”说着拿手大约一比划索子的位置。 索子?什么索子?吴少、闻香一下子并不明白,但两人所处的石块极小,全靠闻香扯住吴少,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听得八拜说能下去,连忙小心地滑下崖壁。到了下面,吴少才发觉那是一条铁索,手臂粗细,在水的下面一尺深的地方,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幸而那八拜恰好掉在索子上,不然他们根本发现不了,因为那沟底的水竟然如洗墨池一般,是黑色的! 第13章 汉墓(4) 4、水鬼 深涧里面竟然全是黑水,这可让大吃一惊,难道这水被人下了毒?似乎并不太可能,得有多少毒剂才能把这偌大的一片染成黑色。但见这一片黑色竟映得周围如同夜幕一般,竟看不到大涧到底有多深多阔。 “小心,这水有些古怪,我刚才掉下去,似乎觉得这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把我拉到水底,是我眼明手快抓住了这条索子才没有沉下去。”那八拜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水面道。 “水里有东西?”那闻香听到此言,脸色立即煞白,站在索子上动也不敢动。 吴少见状,用手掬起一湾水在手里看了看,却见手里的水只是颜色稍深,与寻常水并无二致。他又向水面望了下,只见水面平静似镜,似无异常,但这黑黑的颜色却让人不安。 “这是谁家的墨池子吧?我就记得江南有一处叫洗砚池,大约是人家洗墨染黑了水。”八拜说完,看了一眼吴少,很为自己知道这个典故而自得。 吴少也不言语,回过身,伸手在闻香的罩袍上翻了一下再一揪。八拜见吴少如此,向闻香揶揄一笑,闻香见了,不禁脸上一红,不知这吴少是什么意思,虽说刚才自己与他在石崖上与他几近于搂抱,但那是迫不得已,现在公然这样揪自己的衣服,真是……大胆! 却见吴少蹲下身来,一扬手,一团飞絮飘在水面上,转眼间便沉没不见,吴少见了站起身来郑重道:“这是弱水!” “弱水,什么弱水?”八拜问道。 “弱水三千深如许,鹅毛芦花也沉底。此水不能载物,所以叫弱水,不过书上讲此水只应在极西之地才有,怎么此地也有?”吴少不明所以,眼中无神地看着八拜自语道。 “问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流到了这里吧。”八拜挠挠头道。 闻香这才知道吴少刚才的举动不过是试水,这才安定下来,心中责怪自己多想。 “既然是弱水,这条索子在此必然极为坚固,咱们还是快快过河,别等那些黑雾飘了下来。”八拜道。 “那些黑雾怕是不敢飘下来,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快攀着这索子过河。”吴少看了看脚下道。 八拜打前,吴少居中,大家将怕水浸的东西缚到肩头,抓定了索子慢慢进入水里向对岸走,半个身子露在水外。那闻香死活不愿下水,她要从索子上走过去,八拜本来也要走,但感到那索子滑得厉害,便不冒险。 水不甚冷,但八拜和吴少双脚悬着,顿时感到有一股大力在拖拽他们,似乎要将他们拖到水底,只有拚力摆动双足,才觉那拖动变小了些,但走起来还是令人心中不安。 三人试探着慢慢走,不一会儿,估计也走到大涧中央,并无任何异常,三人心头不禁一松。 就在这时,忽然闻香低声道:“水里有人!” 八拜、吴少一听,急忙顺着闻香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见在沟中央的水中,隐约可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形态上看,似乎是个人浮在水里,再向远处看,白茫茫的似乎还有几团这样的东西。 “你不是说什么芦花飘不起的弱水么?怎么有人浮在那里?”八拜低声问吴少。 吴少摇了摇头,并不说话,他仔细看了会儿,便低声道:“咱们快走,别理它。” 八拜一听吴少口气不同寻常,刚要问他看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没问,反而手上加力,加快了速度,但走不多远,那闻香又道:“不理它看来不行了,前面也有。” 其实不用她提醒,八拜、吴少两人也发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白白一团东西,正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而那东西还似乎在动! 水鬼?!三个人似乎彼此听得见心跳声。 进入汉钟山后掉下悬崖来,在这个宽大的水沟里听不到一点声音,死一般地沉寂使三人时刻处在莫明的恐慌之中,现在忽然见到意外,更让他们提起心来。 八拜和闻香相互看了一眼,八拜便道:“你们先等等,我先到前面看下,如果情形不对,你们抓紧向回跑。”说完,抓紧索子,慢慢向那团白色东西滑去。吴少和闻香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八拜的后背。 只见八拜慢慢过去,快接近那团东西时,八拜停了下来,似乎在仔细地观察,片刻之后,只见八拜迅疾转身,口里大骂着,便向回滑动,吴少和闻香一见,赶忙向回便走,又怕遇到什么危险八拜一个人应付不来,连忙回头看八拜。 那八拜一会儿便赶了上来,大口喘了几下,三人便开始向回滑。 “是什么厉害东西?”闻香一边走一边问。 “别问了。”八拜嘟哝一句:“倒不是什么厉害东西,而是一堆恶心东西。” 听到此话,吴少反而停了下来:“是不是一堆虫子?” “咦?你早就知道?”八拜也停了下来。他知道吴少眼力好,但这黑水似乎吸光,根本看不了多远。 “我只是看得有点像。先别跑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吧。”吴少道,这时那闻香也早停了下来听八拜说。 “我没看到什么东西,只是看到一堆白白的虫子浮在水里,也不知有多少,很是恶心人。” “只是一堆虫子么?”吴少道。 八拜先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低声道:“这水既然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水,你不觉得这虫子能浮在水上很奇怪么?” 八拜此言一出,吴少、闻香心里都是一紧。闻香赶忙道:“我也觉得很是奇怪,咱们还是回去商量一下走别的路吧。” 吴少看了闻香一眼,立即明白这闻香听说是一堆恶心的虫子,才这么说。他看了八拜一眼道: “水里有些虫子平常的紧,江河湖海里不是还有鱼么,不但没人恶心,还当作美味佳肴,你把它看成鱼也就是了。” “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这些虫子与鱼如何相比……。。” 见八拜有所泻劲,吴少急忙又道:“何况我们就算退回去,怕一时也找不到其它的路,这条铁索大概是建设时用的,倘若有人可以找到其它的路,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拉这么一条索子了。何况咱们到此地来,生死尚且不惧,遇到虫子退缩了,会给人留下笑柄。” 八拜一听将来会惹人嗤笑,脸上便觉得挂不住了,二话不说,扭头返身就向对岸游。 他也不想想,就算是退缩了,也无人看见,谁会嗤笑? 吴少连忙跟在后边,那闻香此时本来没多少主意,但见两人回游,也只好跟上,顺着索子走。 离那堆白色东西越来越近,三个人慢慢瞧清楚了,真是一堆白白的虫子密密地挤在一起,那虫子象刚生的蚕宝宝,弯曲扭动,不知有多少,看上去十分地恶心恐怖。 八拜早看过一次,虽然觉得恶心,但现在也只好向前走。离那虫子团大约一丈远的时候,忽然走在索子上的闻香叫道:“好恶心,我说什么也不过去。” 八拜本来紧闭了嘴,见她这么说,只好道:“等我们向前面一点,看好了位置,你跃过去吧。” 以闻香的功夫,纵跃过这深涧不可能,但几丈的距离并不难,只是这索子在水下,看不到落脚的地方,倘若八拜他们在前面看好的铁索的位置,倒也能避过这团恶心地虫堆。 那堆白白地蠕动着的虫子团在黑色水中分外亮眼,大半个虫子团都似乎正在这条铁索上,要过去,只能从虫子中穿过去。见闻香点点头,八拜叹口气一手抓着索子,一手又将身上衣物紧了下防止这些虫子钻入衣服内,收拾好了刚要向前走,忽听吴少诧异道:“怎么回事?” 第13章 汉墓(5) 5.白虫 八拜教主连忙观瞧,却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所处的这片水域激烈动荡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但不远处的水却平静如常。三个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停下了仔细看。略过片刻,那水翻滚一样越来越厉害。 “奶奶的,这些虫子要干什么?”八拜忽然骂道,闻香、吴少一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几条虫子向他们这边游来,那虫子不到寸许长,纤细如初生小蚕,通体雪白,在黑水中游起来竟然与鱼一样快捷。吴少三人的攀着索子的移动速度,万万比不上这些虫子,就算真的危险,也无法逃脱。 三人无可奈何,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虫子围了上来。开始是几条,后来十数条、百十条……。虫子越聚越多,三个人看得胆战心惊。 “咦,奇怪!”八拜看了一会儿,不由自言自语道。 其实吴少也看出了奇怪之处,这些虫子虽然围拢过来,却并不扑到他们身上,而是在他们周围二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嘿嘿,难道这些虫子也怕恶人?知道老子不好欺负?”八拜咧开大嘴笑道。但刚笑几声,他忽然变了脸色,向吴少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向水中拽我们?” 吴少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稍后一点的闻香,急道:“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说完自己不由分说,从索子的另一边赶到八拜前面,向前滑去。 那八拜想不到这瘦高个小子竟然能到前面开路,怔了一下,连忙跟上。 此时但见围拢过来的白色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但却只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聚集,并不近身,从远处看来,两人似乎被包围在白色光团之中,而随着那虫子越聚越多,八拜感到自己被水下拉扯的力道越来越大,更加上那此虫子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盘绕,他几次都想跳上索子如闻香那样走,因为他发现闻香跟在后边,似乎并无虫子发现她,但他看看走在稍前的吴少,还是忍住了:“莫不成我还不如一个穷酸?可不能让他小看了自己!” 离原来看到的那团白物团越来越近,八拜忽然见吴少怔了一下,却见吴少一停之后,略一犹豫便挥手驱赶那个物团,后面不远处的闻香见了,吃惊地“啊”了一声。八拜在后边顺着吴少肩头望过去,引得周围水波激荡,见那白团轰地一下四下散开,露也挂在索子上的一物来,八拜一见,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 那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那人不知死去多久,身上衣服除了帽子外竟完好无损,但浑身泡得肿大,将衣服撑得鼓鼓得,如同要胀破一般,一张惨白的脸上因为肿胀的缘故竟已看不出眼睛,只是如个皮球一般,显得极为诡异。 吴少定定地看着那人的样子,略一停顿,沉思起来,闻香在后边看见,早已忍不住了干呕起来,她再也不管是不是危险,将身一纵,估量着索子的方向,早已落在前面。但又见她跃了一下,只听扑通一声,一声惊叫后闻香便失去了影子。 八拜喊了几声并不见动静,便问吴少该怎么办?连问几声并不见答应,这才发现吴少定定看着那具尸首,一动不动。 “不用怕,瞧我的。”八拜以为这书生被吓傻了,不由分说,左手抓牢索子,右手从背上刷地抽出一口剑来。 “不要戳破那人外皮。”吴少急忙叫道。 原来水中那具死尸,是头发挂在了索子上,八拜见状便向那尸体脑袋划去,听吴少一喊,他刀锋一转,在尸首头皮上一蹭,将那挂着索子那缕头发削去,但见那尸首便慢慢向涧深处沉了下去。 吴少、八拜赶忙向前划去,四周的虫子越聚越多,而且似乎在渐渐向他们靠近,又划行了几丈远,那些虫子已经在他们周围一尺远的地方围绕起来,每划动一步,便觉得有千钧之力在向下拖拽。 那八拜还不觉得什么,吴少已经感到极难前进一步,渐渐抓不住索子,身体慢慢向水里滑落。吴少扛在肩上的袋子里的“癞猫”似乎也感到了危险,在袋子里不安地挣扎起来。 八拜大怒,一边叫骂着,一边伸手来帮吴少,但他本来在水中已极吃力,抓住吴少后更觉沉重,自己便一步也走不了了,他犹豫着:是不是将吴少丢下? 此时他分明感觉到一些虫子似乎已经咬到他的腿,一阵麻痒感传遍全身。 “抓住!” 危急之中,忽听得一声喊叫,便有一条绳子落在身边的水里,八拜见了,不假思索,伸手挽住那绳子,随即便感到一股大力拖着自己的吴少向前去。 扔绳子的人自然是闻香。 原来闻香也掉进了水里,她估量着索子的位置本就不怎么准确,而那索子长期在水下,沾了一层如同鱼油一样的滑腻之物,一下子踩不牢便滑下水中,她一阵惊惶,因为她眼见着一群虫子轰地一下,向她这边游来,她可不愿沾上这种东西,拚力向前滑动,眼见得游在前面的虫子离她越来越近,她正感到一阵肉麻之际,忽然脚趾碰到了什么,一阵生疼,再一试,原来竟然已经到了对岸,她赶忙站起身来,离开水面,见八拜两人极是危急,这才抛出绳子。 等闻香将两人如同泥中拔萝卜般拖到岸边,发现两人淹到水的部分已密密叮满了白色的虫子,也不知有多少。 吴少、八拜一上岸,便伸手拍打那些虫子,刚拍了没几下,便见啪嗒声连连响起,身上那些虫子竟雨点般自行落在地上,一小会儿过去,几乎所有虫子都落在地上。吴少、八拜一见,赶忙将身子抖了几抖,直到再不见有虫子落下来,才作罢。 “你们快看,怎么这些虫子不见了?”吴少、八拜一看,果然落到地上那些虫子竟然转眼不见,只在地上留了一滩清水,而这水并不是黑色的。 “原来这东西离不得水,早知道我就在水中将脚伸出来。”八拜咧嘴大笑。但当他看到岸边水里仍聚集着数不清的白色虫子时,再也笑不出来。 “怎么上去?”吴少问道。 “爬到上面倒也不难,不过不知上面是不是还有黑雾。”八拜道。 “应该不会有的。”吴少肯定的说。 见吴少如此说,那八拜便紧紧衣服,施展壁虎游墙功,人慢慢爬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便有一条绳子垂了下来。 吴少便攀住绳子向上一点点的挪,那闻香也不需要绳子,她将匕首在壁上一点,人便上升一块,吴少见她并不急于爬上去,知道是在等自己,过了大半个时辰,吴少才慢慢爬上岸顶。 吴少与闻香在崖头喘息了一会儿,这才发觉,天已近黄昏,这崖头之上倒并无那种黑雾,只是一片并无特别之处地平整地山坡。 大约过了半刻钟,吴少与闻香才渐渐不安起来:“咦,八拜呢?” 第14章 千年道观(1) 1.人像 吴少、闻香在崖顶并没有发现八拜的踪影,那条绳子是系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的,开始两人心思相同,都想这八拜一定是在到旁边方便去了,但等了一会并不见八拜踪影,两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看那边有所房子,我们过去看看。”闻香道。 吴少早看到前面的一所房子,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不该向那边去的好。但闻香这么一说,他也说不出不去的理由,何况那八拜也极有可能进了那所房子。 看那所房子就在附近,但走了好一会才到,来房子前,单看那造型和那些修饰的雕刻就知道,这是一座道观! 道观造得极为厚重结实,但似乎年代久远,房檐上生长着极高的蒿草,有些地方的青瓦已经脱落,墙皮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过猛的一看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这门是新刷过漆的。”闻香忽然道。 闻香这一说提醒了吴少,吴少明白了,古怪就在在门上,因为这门是漆成了赭黄色! 赭黄色在修道者眼里,那是得道人的颜色,是至尊的颜色,这里用这种色彩在道观上,有什么意义呢? 吴少正想着,闻香一拉他:“那边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吴少刚要说话,闻香已经转身向道观后边奔去,吴少急忙跟上。 那闻香功夫了得,行动极快,待吴少转到观后,闻香竟也不见了踪影! 吴少急了,扯起嗓子喊了起来,喊了几声,却不见有回音,吴少看了看,这观后似乎一个小院子,但并无出入的地方,闻香到哪儿去了?八拜又在哪儿? 见一时理不出头绪,吴少便想两人都身具功夫,是不是转到前面去了?想到此他又转身来到观前,此时,天已隐隐擦黑,四周景象逐步模糊,四周听不见一点动静,并不见闻香、八拜踪影。 吴少想不出这两个人会到哪儿去了,周围树木不多,此处只有这一座孤零零的道观,难道他们进了道观里面? 吴少很快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他发现,道观那两扇赭黄色大门,此前吴少见到的确实是紧闭着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了一条缝! 吴少犹豫了一下,抬步就上了道观前的台阶,一级,二级,当踏上第三级台阶时,吴少分明听得有一声沉重地呼吸声,但当他停下来仔细听时,却又杳无声息。 吴少从门疑缝边上向里瞅了一眼,里面黑洞洞地,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吴少略停一下,便动手推那门。 奇怪,这门竟然异常沉重,吴少使出最大的力,仅仅使那道门缝略略扩大了一点。吴少停下手,试着侧着身子向里挤,虽然门夹得吴少肋下生疼,不过吴少还是挤到了门里。 一阵年久失修的灰尘味道和霉味扑鼻而来,吴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声极为响亮,甚至吴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屏住气,静静听了一下,半晌并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吴少在黑暗中视物本是无比清晰,但进了这观内,却不知为什么什么也看不清。吴少记起他与闻香三人下山时,八拜曾塞给自己一个包,说是里面都是江湖人士出行必备,吴少当时听了,也不在意,江湖人士?自己离江湖人士似乎差得极远,要这东西恐怕无用,但他还是带在了身上。吴少在那包里摸了一下,心中一喜:就是它,那是火镰火石还有几张草纸、半截石烛。 吴少擦了几下,点着蜡烛,刚要举起来向四下来看,忽然一阵烛光一晃,便又灭了,吴少只得重新取火。 等吴少点着蜡烛四下里看时,心中长舒了口气,烛光虽然微弱,但观内一切还是大约看得明明白白,这观内地方并不大,除了靠近北边放了一张大大神龛和下面的一张供桌,其它什么东西也没有,青石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灰尘,一付久无人迹的样子。 闻香和八拜看来并未到过此处,除了那门,这里也并没有别的通道,除非是…… 吴少想着,顿时浑身一个激棱,他急忙抬头向大殿顶上望去,烛光极为昏暗,根本看不清顶上有什么东西,但吴少似乎觉得那上面有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吴少伫立不动,紧紧盯着那处地方,努力想发现那是什么,但见影影绰绰,似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躲躲闪闪。就在此时,吴少觉得观内灯光暗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烛光,见那烛光不知何时,在红光外面罩了一层蓝光,慢慢地蓝光大盛,最后一声轻响,蜡烛熄灭,观内一片漆黑。 吴少在黑暗中想了想,他记得这在那空无一物的供桌前,有一个供人跪拜的蒲团,他凭着感觉摸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摸到了,吴少毫不犹豫,掏出几张草纸,引着火,点燃那蒲团,顿时观内燃起火来,满室通亮。 吴少这才抬起头仔细地向观顶看,观顶是一种无粱结构,状如穹庐,画着些飞天祥云之类的东西,中间画着一轮又大又圆的太阳,周围点缀着星星图案,竟如同一幅星宿图。 吴少越看越觉得奇怪,此处外面象是道观,但里面有神龛供桌,却又象祭祀的地方,现在这观顶又出现一幅星宿图,各种教门信息相互驳杂,真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所在。 吴少向观顶慢慢看着,寻找刚才发觉那一双盯着他的眼睛,好久他也未看明白,只是看到房顶上只是一些宗教或者是无意义的画。 吴少点燃的那蒲团外面是层粗布,里面却是由野藤编成的,颇为耐烧,照得观内一片光亮。 啪的一声,蒲团内有一根藤被烧爆了,室内顿时猛地一亮,极为短暂,但这极短的一瞬,却使吴少一下子看呆了。 “没错!就是他!” 在房子的顶上的画中,吴少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个青年书生的画像,与他在七里潭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像! 吴少先前在蜡烛发出蓝光时,就有种奇特的预感,那幕情形与当年他在七里潭遇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但当他看到那图像时,还是一时呆住了。 但见这幅画像比七里潭那幅要大得多,隐藏在那些图案之中,画像头部正顶着那轮大大的太阳,其它的衣衫与那些祥云交织在一起,倘若不是吴少对七里潭的图像极为熟悉,是断断无法从这一堆画中找到那幅青年书生画像的。 正是这幅图,青年书生问道图! 第14章 千年道观(2) 2.后院 “为什么这里会有七里潭的画像?”吴少怎么也想不通,他仔细地看着这画像的每一处线条,都觉得与七里潭的画像并无二致,正当他看时,忽然觉得体内那股力道奔流起来,自从出了泰王府,吴少体内气息便比较平稳,不想今日见到这幅图,体力力量又奔涌起来。 不过现在这股力道却比之在七里潭时要平和地多,并不象过去那般凶猛,只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暖流在行走。但吴少还是觉得不妥,因为伴着这种气息流动,体内那些灰色气息便会运动起来,不久就会转化为毒疮发作,想到毒疮,吴少便强行忍住气息流动。不敢再看那幅图。 其实吴少也不用多看,这幅图早已印在脑海里了。只是这幅图与七里潭见到的略有不同,这人头顶上多了个大大圆圈,而且圆圈似乎是与这幅图一体的,开始吴少认为那圆圈是别的图案,但再细看一下,吴少坚定了自己想法,因为笔迹是一致的。 “这个圆圈代表什么?为什么一看到圆圈气息便会不自主的运行?这可太过匪夷所思。”图画是身外之物,气息在体内流动,二者如何联系的?吴少想不明白。 吴少不再去管那幅图,迈步在观内四处走动,他走到神龛前看了看,尽力推了几下,又拉了几下,那神龛动也不动,吴少抬头看了下,见神龛上还有一个牌位,也不知写得是什么,便伸手去取,要拿过来看个仔细,谁知一拿之下,那牌位似乎被什么东西沾住了,竟一下子取不下来,吴少微觉奇怪,便加大力度去扯,一扯之下,只听咯咯声响,那神龛竟向一边一滑,露出墙上的一个洞来,一阵风吹来,将店内即将熄灭的火光彻底吹灭。 吴少听了听,见并无动静,便慢慢靠近那洞口,不知为什么,观内火光一灭,他又感觉到一双眼睛似乎从黑暗中现出来,直盯着自己。 吴少也不管它,从那门洞里出去,豁然发觉自己来到了道观的后院,微弱的星光下,吴少发现这院子极小,但有棵粗壮低矮的树正在院中,几乎覆盖了院子的一半,更显阴森。 吴少走下一级台阶,忽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他忙伸手去探,却是一个人躺在那儿。 “八拜?”吴少再一看,见前面不远处也有一人伏在那儿,估计正是自己找寻的闻香教主。过去一看,果然是。两人气息虽弱,但却平稳如熟睡一般,任吴少如何摇晃,却不能醒来。 吴少想了一下,便将闻香先抱起来,转身走进观内,随后又出来搬动八拜,那八拜虽不长大,但极其粗壮,就算三四个闻香也不及他沉重,吴少抱起他的上半身,半拖着进了观中。 一到观内,吴少便将那牌位扳动,只听神龛格格一响,又将那道门封死。 此时观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吴少再也想不起拿什么生火,再一想,这八拜两人似乎并无多大危险,一切还是等天亮再说。 想到此,吴少便倚着那供桌坐了下来小憩片刻。不想只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嘿嘿……嘿嘿……”不知什么时候,一阵怪异地笑声忽然传来,同远而近,并倏忽到了跟前不远的地方才嘎然而止,黑暗中也辨不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吴少分明觉得那东西存在极大危险,正在伸手来抓自己,他吓得刚要躲避,那东西忽然停下,随后便向空中升去,慢慢似一片纸一样贴在了观顶…… 吴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才知刚才是做了个梦。但他还是心有余悸地抬头向观顶望去,但见观顶模糊画着些吉祥花鸟图案外,并无特异之处,昨晚看到的那书生的画像,也根本看不出一丝线条。 是不是在做梦?吴少糊涂了,昨晚看到的如同七里潭的画像怎么会不见了?那梦中的冷笑的东西是什么? 吴少想了许久也未想得明白,忽然惊觉:哟,天亮了! 他急忙去看八拜与闻香的情况,却见两人平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仍在酣睡不醒。吴少急忙又推又摇,叫喊半天,二人依然不见动静。 吴少静下心来,细细观察八拜浑身气息,看了半天,并无异常,看来两人并非中邪。既然不是中邪崇之物,吴少便觉束手无策,他平生之中,除却诗文,就是跟蒋侠客学过几天剑术,而且只领会了些皮毛,其它的似乎于眼前如何救治两人并无多大关系。 这两人既然昏睡不醒,身体定有异状,只是自己并未发现而已。闻香他不便动,但检查一下八拜还是可以的,但四下里翻动,吴少并未发现八拜有受伤的痕迹。 此二人是在观外出现的异常,是不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呢? 吴少想到此处,便再如前番,拉开那牌位,那神龛又移到一边,迈步走出观外,外面天空仍是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进了汉钟山就没见过睛天,吴少四下一望,除了那棵树并不见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株树生得颇为低矮,似乎有意要藏在院子里一样,并不比墙头更高,树种吴少并未见过,有点象极南地方的榕树,树上垂下无数丝条,有的竟然钻到地里,树的枝叶呈墨绿颜色,绿得发黑,一眼望去,竟然如同整株树上罩了一层黑雾,在树冠上生了朵朵白色花朵。 就在此时,一阵微风吹来,但听那树枝叶摇动,挲挲只响,伴随着响声,树上慢慢飘落团团白色花絮,这花絮随风流转,有数朵向着吴少飞来。 这景象极其美丽,让吴少不禁想着小时在花涧乡与伙伴们玩蒲公英时的情景,忍不住伸手接住飘在面前的一朵。看那花絮,莹白如棉,甚是轻盈,张嘴一吹,那花絮便飘荡而去。 看了一会,吴少看不出什么原因,便转回观内,他坐在观内地上,望望八拜和闻香沉睡的样子,一筹莫展。 吴少忽觉得手上一阵麻痒,便搔挠一下,谁知不挠还好,一挠之下,痒到心里,竟如当年初生恶疮一般,吴少觉得奇怪,这种麻痒之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身上恶疮也似大有好转,现在如何忽然又有发病征兆?而且就算发病,掌心一般不会生疮的,现在掌心竟然也麻痒起来,难道病情加重了? 吴少将手掌拿至光亮处细看,果然见掌心有一个微微发红的斑点,一碰之下,让人忍耐不住就要再挠,而一挠之下,就似痒到心里,挠不上几下,猛然便觉得有一丝刺疼直冲脑门,一个踉跄,便欲跌倒,他赶忙扶住那供桌坐了下来,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人虽然没有晕迷过去,但已经觉得浑身无力了。 “中毒了?什么时候中的毒?”吴少太清楚这种感觉了,他曾经数次经历过这种刺痛、无力的中毒。 “难道是……” 第14章 千年道观(3) 3.乌柳 对!肯定是!吴少记起刚才自己吹那团白絮时的情景,不用说,一定是那树有问题。 吴少猜测,大约那闻香和八拜两人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株树也许会引人注意,但树上飘落的花絮,恐怕会很少有人会在意,不过看上去柔软缥缈的东西,竟可以毒倒活生生的人,这树非同小可。 吴少躺在地上好一会儿,见自己意识还算清醒,略有些奇怪:自己如何没有昏睡过去?吴少并不知道,他喝过神虫之血,一般毒物已难伤及其身,但这花絮之毒却不同于寻常,他没有晕过去已是难能可贵。 吴少虽觉得浑身无力,头痛欲裂,但试了下,还是勉强可以支撑身体,他本来就依着那供桌半躺在那儿,便手扶桌腿慢慢爬起来。他手掌那处小红点,并没有扩散现象,只是隐隐渗出星点黑血来。 观内光线极暗,那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死,吴少现在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他想的是如何救治八拜和闻香。 吴少伸出未中毒的那只手掌,在供桌上摸了起来。他记得方才倒下之际,手扶到供桌上时,似乎上面刻画着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整块青玉石作面的供桌,下面是青玉石雕刻成的兽形桌凳,显得极为古朴厚重。 吴少想了一下,便努力转身爬到昨晚上燃烧蒲团的地方,抓起一把灰烬,在石桌上抹了起来,这是当年在姜园了解到的印拓之法,想不到竟然在这里派上用场。 一抹之下,桌上的字迹了然于桌面,但见一丈多长三尺多宽的桌面上写满了草书,深浅不一,飘逸挥洒,有些字甚至于重叠在一起,几乎难以辨认。好在大部分还认得,费上大半天劲,终于将石案上的字尽数认了出来。 还有几行字不知说的什么,似是两句诗:“双蝮入海出高土,一点禅机埋幽谷,左盘左卧旋复出,三峨承托量天尺。”似乎是说方位之类的东西。 但现在吴少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救治八拜和闻香的东西。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发现最左上角有几行细小字引起他的兴趣,“壬申,割乌柳之枝编之以坐,以报伤指之痛……” 乌柳?难道观外那株树叫乌柳?难道自己所烧的蒲团乃是用外面的树枝做的。不过这也不是吴少最关心的,他现在想的是,既然这位先生也被那乌柳伤了手指,那么他是怎么做的? 吴少继续在那行字边上找,果然他又找到一行字:“若非偶试乌柳之血,几乎修行化为一旦。”吴少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看来那人也中了乌柳之毒,百般无奈之下试用乌柳的血,才治好了病。 乌柳之血?! 吴少摇晃着走到八拜身边,去寻兵刃,说不得了,要救二人,看来需要对付外边那棵树了。吴少从八拜身边拽出刀来刚要走,忽然一眼瞥见八拜左手上一点绿色,不禁心中一动,本来他将八拜从室外拖了进来,可能沾些草叶等均是正常。但现在出了一棵诡异无比的树,吴少自然不会放过这点绿色,他拖过八拜的手,赫然发现那点绿色是一株只有一片嫩叶的小芽,而这个小芽竟然是从八拜手中生出来的,虽然细如发丝,但苍翠墨绿,极其诡异。 吴少大吃一惊,他急忙奔到闻香跟前,拿起闻香的手仔细观看,左右手都没有什么异状,再看上边,在她那白皙脖颈左边,也生出一株与八拜手心里一模一样的小芽! 吴少回到八拜身边,撕下一块衣角包住手,小心翼翼就去拔那小草,但刚一触动,猛然那八拜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大叫起来,似乎极其痛楚,倒把吴少吓了一跳。 这等诡异之物绝对不可能用手拔除,吴少这一下也不过是试试而已,见果然如自己所料,吴少心下点点头,不再犹豫,他将身上重新包扎地一丝不露,这才慢慢挪出观外去看那棵树。 再看到这棵树,吴少几乎可以断定,那株小芽与这株树是一体的!想到是一体的,吴少心中便有点发毛,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那红点还在渗出黑血,并无小芽生出,也不知是不是还不到时间。 吴少小心来到那乌柳跟前,向着树干挥刀就砍,连砍几刀,但见飘飘荡荡落下无数白絮来,好在乌少包得严密,这些白絮虽落在身上,却不能使自己中毒。 再砍几刀,那株树渗出了些乳白色汁液,吴少连忙拿刀面接了少许,先在自己伤口上抹了下,等了一会儿,却试不出有什么效果。 难道这不是乌柳之血?还是那人写得乌柳之血本就是骗人的?吴少一时想不明白,但想到八拜、闻香仍在昏迷中,全是此树所为,吴少不由怒火上升,又在树上猛砍几刀,更多的白色汁液顺树淌下,吴少刚想继续砍,忽然发现了一个奇异变化:那树的白色汁液正在慢慢变红! 原来这才是乌柳之血,吴少终于明白,他再次试探着将变红的树汁涂在自己手心,立即有种灼痛感传遍全身,这种感觉虽然并不舒服,但比起那种麻痒感觉不知要好多少倍。 吴少见有效果,连忙用手掬了些,奔进观内,先来到八拜跟前,将那些汁液浇到那株小芽上,又奔出去弄了些,如法抹到闻香脖颈边的嫩芽上,不一会儿,便见两人无端生出的树芽立即枯萎死去,变成一个向外淌着黑血的红点。 吴少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两人中毒就此一处么?吴少搬过闻香手脚看了下,又看了看脖颈,再看看下面高耸的那一对怪物,脸上一红,不敢多看,转身检查八拜。对八拜,吴少就没这么客气,他将八拜掀来掀去,刚扒开他的上衣要仔细看,忽听八拜喝道:“小子你干什么?!” 吴少冷不防地吓了一跳,随口应道:“看看你身上……。” 八拜怪叫一声,向一边滚去,坐起身来,瞪眼瞧着吴少骂道:“奶奶的,你小子搞什么鬼?” 吴少刚要解释,忽听一边闻香也吃惊道:“你看过我的……我……” 吴少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过,两位先别说话,先看看自己的手……呃闻香教主的在脖子左侧……。” 听吴少这么说,八拜伸身一看,大惊道:“我中了毒针,谁干的?”那闻香急忙从身边摸出一面小铜镜,向颈部一照,也是吃惊不小。 第14章 千年道观(4) 4.留言 “此毒异常厉害,现在两位既然醒了,先自行检查一下其它地方有无异样。”吴少这才缓缓道。 八拜一听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扒开衣服检查,闻香一见啐了一口扭过脸去,但也不敢怠慢,浑身查看。 见二人检查完毕,吴少这才道:“二位可还记得如何昏迷过去的?” 八拜一听,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我记得我正用绳子将你们拉上来,忽然有一人暗中偷袭,我将绳子一绑便跟那人过去了,我见那人跃进一个院子,便也进去,结果脑袋一痛就在这里了……。” 吴少又看闻香,闻香很快瞥了一眼吴少道:“那人是个女子,穿红衣服。” “对,是个女的!”八拜道。 吴少一听就明白两人的境遇几乎相同,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吴少与闻香一起走的,却并未看到什么红衣女子?吴少百思不得其解。见八拜催促着自己说遇到的情况,吴少没有实说,只是说自己也莫名其妙中了毒针,只是比他们早一点醒来罢了。至少发现乌柳之血的事和梦中听见人说话的事连吴少自己也不敢肯定,就隐忍不言。 “嘿嘿……只怕你说的有诈!”那八拜不阴不阳地忽然冷笑起来。 吴少心里“咯噔”一下,他真不知这八拜从哪里看得出来自己在撒谎。 “你半点功夫没有,怎么会比我们中毒醒的更早?再说你那一手灰是怎么弄的?”八拜问道。 吴少见八拜这样问只好含糊说:“我也不知道,大约这毒对功夫越深的人伤害越大吧。”吴少说出这话,很以为自己说的对,但他却不知道,说出这话八拜更是不信,因为武功越高之人,对侵害身体的东西自然有一种抗性,中毒也会轻。 但这话也无法求证,吴少这么说倒也不好纠缠。 “哦,对了,这石桌上有字,我刚才是用灰来看那些字的,似乎曾经有人来过此处。”吴少急忙转移话题,但一说出来吴少便后悔了,那八拜一定会知道那灰烬是刚刚烧完的,更可判断出吴少不是他说的刚刚醒来。 但那八拜似乎被吴少的话吸引住了,便走过去看那石桌。 “依你判断有人曾经来过这里?会是黄道宗哪一位呢?”八拜问道。 那闻香也站起身来,走到供桌前面,仔细看了下那些字,摇摇头道:“莫说黄道宗,此字是以指代笔在青石板上写成的,当世除了有数的高人,没有人有此道行……”她看了吴少一眼,“我们读书少,我们不识得这些字。” “嘿嘿,读书有个毛用,也不能当饭吃。”八拜一听闻香夸吴少就有些不得劲,他也过来看了下。 “你可看得懂写的是什么?”闻香转首问吴少。 吴少摇摇头:“我也只是认得几个字,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倒也不清楚。” “哟哈,不过就是些字罢了,怎么我们的秀才也认不出么?”那八拜阴阳怪气地叫道。 “八拜教主,写这些字的人本就不想让人认出,如此胡涂乱画怕是没几个人能认得出什么来,布衣教主能认出几个字已算不易。好了,我们没有必要在此多留,还是快走吧。” “等等,是谁给我们下的毒还没搞清楚,怎么就走了?”八拜一翻眼道。 “也许便是在河边时那些虫子咬的,现在也顾不上了,还是早走为妙,我瞧这里有些古怪。”闻香道。 吴少早将那神龛遮住的门归还原位,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异样,八拜、闻香虽是久闯江湖,但是急于离开此地也没有细看,倘若两人再待片刻,也许便会发现那密道及乌柳。 三个人从大门出去,临走,八拜看到一个葫芦,伸手抄起来带在腰间,他道:“说不定里面是仙丹。”吴少本来想劝阻,但想想又觉得无所谓。 出道观前吴少看了看那厚重的门,似乎除了笨重点并无异常,但昨晚上却打不开,真是奇怪。 一推门,忽然道观的屋顶扑辣辣飞起一只红色大鸟,把三人吓了一跳。 “难道昨晚看到的是这只鸟而不是什么女人?”闻香疑惑道。 “肯定是这只扁毛畜牲,吓老子一跳。”八拜道。 吴少说不必深究,此处太过诡异,还是早早离开得好。三人过了庙院,前面是一道缓坡,爬上这道坡,汉钟山已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只见远处一座数百米高的大山如钟坐地,两边各有一座小山护卫,使得汉钟山更如一位将军一般气势沉稳。 三个人迈开步子迤逦前行,八拜老抱怨吴少走得慢,吴少也不争辩,只是默默跟着走,来到山前,有三条路,中间一条直通向主峰,左右两边各向两边的小山,八拜当先,也不犹豫,直奔中间的路而去。 上山的路坡度极大,幸好旁边生着灌木,吴少连揪带扯,才勉强跟得上八拜。这点山路自然难不倒闻香、八拜,两人如果不是为了等吴少,早去得远了。 不过三个人越走越是奇怪,因为在接近半山腰之后道路已掩没在草中,根本就找不到路。 “不对啊,难道这就是汉钟山?”吴少一边走一边疑惑不解。现在不要说见到什么黄道宗的人,就是鸟也不见有一只飞过,四周除了三人拔草寻路的声响,再无其它声音。 正向前走着,忽然闻香向上一指:“是那里!”吴少、八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半山腰上有一处不同于其它地方,似乎并无灌木覆盖。这处地方在近处若不是位置极佳也是极难发现,在远处会被树木掩盖得毫无痕迹。 三个人拨开树枝,踏过杂草,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那处地方,当大家欣喜地从杂树林中露出头来看时,却怔住了。 只见这处地方是一处不高的断崖,不知为什么崖壁倒塌,巨大的石块将周围树木砸倒,堆积在崖前。闻香此前看到此处与别处更不相同,正是这山崖倒塌使得山上如同一块伤疤那么显眼。 闻香和八拜也不说话,不管吴少,循着山崖四周查看,周围都看遍后,那八拜还试图搬动那些石头,但山崖倒塌,有的石块何止千斤,八拜虽然天生神力,却也搬不动这些石块。 “快来这边!”闻香不知发现什么忽然在一边喊叫起来,八拜一听,几个飞跃就站在闻香跟前,吴少也攀过石块走过去,待看明白时不由一呆,石块下露出一个人的一条腿,显然是被山崖倒塌压死的,看那人所着服色,正是黄道宗的人。 闻香、八拜已经动手开始搬动那些石块,好在那人压在那堆巨石的边上,一会儿功夫,渐渐露出那人的身子。但这人上半截身子被一块巨石所压,几乎成了扁饼状,闻香与八拜费了好大劲,才将那石块移动一下,拖出尸体。 “是忘年教主。”八拜对着那根本看不清人形的尸体低沉说道。 闻香也看出来了,从此人、满脸白须、长大身材和所穿衣服上看,正是忘年教主。 见熟悉的人落得如此凄惨下场,闻香不由地眼圈发红。 “看来并不是山崖自行倒塌,似乎是有意为之,忘年教主是在躲避山崖倒塌时没有跑得及才被石块压死。”八拜道。 闻香忍住悲痛点了下头,他们都知道,以忘年教主的功夫,要在山崖倒塌时跑开,并没有多大困难,只是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他竟然来不及跑开。 “也不知这下面还有没人其它人,这儿似乎有个山洞,估计黄道宗的兄弟们已经进了山洞,麻烦的是现在洞口被塌下的山崖掩盖住了,要搬开这些石块,怕要几十天才行,恐怕到那时……。”八拜又道。 闻香什么也没说,她自然明白八拜所讲的意思,就算是能挖开这洞口的石块,怕人在山洞里面早饿死了。 第14章 千年道观(5) 5.玉虎 吴少在一边却有些不明白:“洞口?什么洞口?难道这塌下的山崖下面埋着一个山洞?” 八拜轻哼一下并没理他,闻香向八拜道:“我觉得还是把此事告诉布衣教主为好,毕竟他也是我们的教主之一。” 那八拜没有答腔,自行走得稍远了一点,但还是能够听得到闻香的声音。闻香见他如此,这才转头对吴少道:“布衣教主,此事涉及黄道宗机密,今日所说,万不可泄露给他人,你可答应?” 吴少见闻香说得极其郑重,便点点头。 “你刚才说的没错,这倒塌的山崖下面的确有个山洞。我们此次到汉钟山,也是为了进入此洞,所有教主都知道此事,当然除了你。” “我们黄道宗宗主乃是一位大仁义、大抱负的英雄,眼见蛮子欺凌百姓,占人山河,宗主受光明神的旨意,致力于普救众生。三十年前,宗主刚出道不久,便得到了一个绝密消息:在华亭郡的万钟山藏着元人的一个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当时并无人知道。宗主他老人家此后一边传道,一边探听这个秘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宗主从一位高人那里得知,原来这汉钟山藏的是一件宝物,这件宝物关系着当今朝廷的运数,一旦出世,必然引得天下大乱,朝代更替!” 说到此处,闻香看了吴少一眼,她以为吴少听到此处必然惊异,却发现吴少神色镇定,毫不奇怪。其实她哪里知道,吴少从玉梨子那里听到的,比她讲的要多的多。 “得知这个消息还是二十年前。”闻香继续道:“宗主这些年来一直在探询进入汉钟山取得宝物,终于得知宝物是藏在汉钟山主峰的密洞内。宗主是个谨慎之人,凡事谋定而后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不急着动手,而是培养得力帮众,积极筹划再行取宝,等一切准备妥当,才带人进入汉钟山,但先后三次都铩羽而归,更惨的是每一回带去的人都一去无回,宗主也两次身负重伤。五年前,经过精心准备,帮主决心孤注一掷,准备带我们所有教主再闯汉钟山,拿到那件宝物。” “谁料临出发之前宗主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十大教主连同当时的乾坤师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帮主失踪后的一个月后,他的随身神兽玉虎浑身是伤的跑回了碧岸山,玉虎灵性无比,本来大家可以由玉虎领着找到宗主,但那玉虎受伤太重,竟然就此死去,这一下大家便束手无策了,五年来,有人说宗主已经仙去,有人说帮主一定困在某个地方,众说纷纭,结果宗内争论不休,黄道宗的影响也大不如前了,除了江南那一片那个姓彭的有所发展外,其它地方教众没有增加反而减了不少。” 闻香叹了口气继续道:“黄道宗内以断金教主为一派,坚持宗主已不在世,主张另立宗主,但以金兰教主为主的一些帮众却道宗主并没有去世,主张立即派人多方寻找,他本人更是带了几个随从下山,从此再无踪影。” “那么你是如何想的?”吴少插话问道。 “我?我有点猜疑难定,要说宗主没去世,那这么多年为何不见?要知道宗主是个义薄云天的人,倘若他在,断不会五年不与众人见面。但话说回来,倘若宗主被困某地也是大有可能的,主要是因为那跑回来的玉虎。” “玉虎?” “对,玉虎不是普通兽类,不但善解人意,更能通灵,自小便跟随宗主,忠心耿耿,形影不离,据说多次在危急时刻救过宗主的命。那次玉虎独自跑回来,大家都想这肯定是宗主让它回来传讯的,如不然,这玉虎肯定会与宗主死在一块,可惜它受伤太重就此死去,没有从它那儿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由此我想到,宗主根本没有遇难,只是被困住了,不过如今已经过了五年,就算被困住了,怕是也……。” 闻香没有说下去,但吴少知道她的意思,一个人倘若被困于某地,慢说五年,就算五天也怕是难过得紧。不过吴少更关心另外的事,他问道:“这么说的话,此次来汉钟山并不是捉鬼了?” “捉鬼不过是遮人耳目的把戏,其实华亭郡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说辞而已,但两方都不说破,都在板着脸唱戏。宗内几个宗主认为,其实多年前华亭郡就注意到了黄道宗正在打汉钟山的主意,毕竟这里的东西关系朝廷的命运,华亭郡曾设法阻止黄道宗的行动。但在黄道宗历经几次失败后,这华亭郡渐渐有了信心,反而以此来诱杀黄道宗和其它觊觎汉钟山宝物的人。所以,此次黄道宗的行动,虽说是神木令出现的缘故,但大多数教主都是想到这汉钟山来一探究竟,一来是破了元人的运数,二来也是寻找宗主下落。” “什么?你认为宗主会在汉钟山?”吴少惊问道。 闻香点点头道:“不只是我这样想的,大多数教主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说破而已,八拜教主,我说的可对?”闻香问了一句一直闷在一边没说话的八拜,那八拜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那他会困在哪里?这山上也不见有什么困人的地方。”吴少一时没回过神来。 “秀才不但酸臭,脑袋也不灵光,刚才不是说了么,这里有个山洞!”八拜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我听说汉钟山原是一座汉冢,在山上有山洞倒不容易想到。”吴少辩解道。 “不错,汉钟山是一座大墓,这也不是什么山洞,而是抬棺进墓地的神道,元人的宝物就埋在墓中。宗主一生都在寻找汉钟山的秘密,他倘若多年不回,定然与这汉钟山有莫大关系,不然就太不合常理了。”闻香道。 这可超乎吴少想像,心里又恨起那玉梨子来:那牛鼻子老道竟然没有告诉自己山洞的事,更没有说到要盗墓的事。不过转念一想,也许玉梨子根本不知道汉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自己从未进来过,又怎么会告诉自己详细情况呢? 闻香望了望那倒塌的山崖,又道:“这山崖是新近倒塌的,倒象是个机关,不可能压死几十号人,忘年教主的情况是个例外。现在看来,先不说宗主是不是困在里面,恐怕黄道宗众位宗主和几十位帮众也怕是困在了这里面,就算没有人困在里面,我们也该想法进洞,取出宝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吴少知道,凭他们三人,没有几十天是不可能搬开这些石块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搬石头啊,一会儿歇歇咱就动手。”那八拜怪腔怪调地道。 “恐怕是不行的。”吴少虽知八拜在说怪话,但还是摇了摇头,他们自碧岸山下来已经五天,加上那一众人早走了半月,倘若要受困的话,那些人大约已困住了十几天了,不说别的,恐怕带的干粮也早吃光了。 “嘿嘿……我早说给他说也是无用的,何必找他商量。”八拜冷笑一声,起身又去搬石头。 闻香本来希望把这一些告诉吴少,是想从他那里听到些办法,但见吴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好叹口气,过去帮八拜清理石头。她虽然是弱女子,但功夫在身,自然比吴少要强的多。 吴少见闻香说了这半天,自己一点主意没有,也讪讪地过去帮忙,他心下有事,没搬几块小石头,便砸伤了脚面,只得在一边休息,引得那八拜又讥笑一番,连连摇头说书生无用。 第15章 孝毅将军(1) 1.禅机 吴少也不争辩,坐在一边,看着远处想事情。 此处向汉钟山下望去,竟与仰望此山时大有不同,但见一面缓坡下面,雾气升腾,似有勃勃生气在不断涌动,那条深涧和那些馒头坡,更象是没入了紫色大洋,陷入神秘之中,在汉钟山主峰左右两边,似乎气息格外浓郁,便如两条巨龙左右护卫着汉钟山。 紫气?巨龙?左右护卫?……等等,吴少觉得似乎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觉得这东西非常熟悉。 但很可惜,灵光闪过,他又迷惘起来,不过他很兴奋,觉得似乎找到了点什么,但那是什么呢?这东西一定是自己最近经历过的,吴少沉思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些天的事梳理一下,弄清楚那灵光闪过的是什么。 “喂,你小子要不要吃点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八拜与闻香停下来,拿出东西在吃。 吴少茫然地转过头,向着八拜摇摇头,似乎不知道八拜在和他说话。 “这小子不是傻了,还在吟诗作赋,亏他有这样的心情……”那八拜嘟囔着道。 “你说什么?”吴少心下一动,赶忙问道。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了,问你吃不吃东西?” “不……”吴少摇摇头。 “不傻就好,不吃更好,省下点东西老子吃了好干活。” 闻香一听这八拜太不客气,在一边劝道:“八拜教主大可不必如此,各有所长,他真要作诗,怕是你我也作不出来……。”八拜一听,不再说下去,专心吃饭,但刚吃了几口干粮,忽听吴少大叫一声站了起来,他抬头看时,但见这吴少面色发红,极是激动,嘴里直说错了,错了。 八拜看了闻香一眼道:“这小子不是傻了,也不是在作诗,而是……疯了!” “布衣教主,你、你没事吧?”闻香教主忙问。 吴少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然后向着左右一个劲的看,看了半天也不说话,那八拜终于忍不住了:“小子,乱喊什么呢?” 吴少平复了下心情,看了看两人道:“两人可读过‘葬经’一书?” 闻香摇摇头,八拜干脆说:“我读那玩意干么?读它会使我的功力增加几成么?” 吴少也不在意继续道:“可惜我也只是翻了下,根本没有通晓,当年以为那书只是闲书,却不想在这里能够遇上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秀才,这可不是你讨论读书的时间,等我哪天没事时你再说吧。”八拜道。 “布衣教主你讲讲葬经吧。”闻香横了八拜一眼道。 “‘葬经’是一部讲授风水葬地的书,是一位奇人所写,不过我想讲的不是这本书,你们看,咱们所处的地方向下看,是不是如同大洋一般?” 闻香也学吴少的样子站起身来向下看,果如吴少描绘。 “再看下左右两边,那些紫气是不是如同两条大蛇盘绕?” 闻香又点点头,还是不明所以。 “双蝮入海出高土,一点禅机埋幽谷。眼前景象正是如此。”吴少道。 “哈哈哈……”听吴少轻轻吟出两句诗来,八拜呵呵大笑:“闻香教主,我说的可曾错了?我就说他刚才在做诗嘛。好诗啊好诗!” 闻香一听,也觉吴少真是迂腐不堪,这种情况下竟然真的在作诗。但吴少下一句话却令她呆住了。 “的确是好诗。但却不是我所作的,而是我所看来的,两位还记得那千年寺庙么,在那供桌上就写了这两句。” 八拜听了也是一呆,他想了想道:“就算是别人所写又怎么了。也许那也是个秀才,到了此处,诗兴大发,写出来也不奇怪,这又算什么稀奇之事,只能说那秀才学问好罢了。” “那人以指代笔,就算是秀才,武学也极为高明,咱哪有资格去笑别人。”闻香对八拜道。八拜一听,立即不作声了,是啊,以指代笔,那可是自己无法理解的武学境界,只怕自己一生也沾不到那个边。 吴少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既然第一句与眼前情形相合,两位教主难道不觉得第二句也该正确才是?倘若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该去找那个幽谷才是!” 听吴少这么一说,八拜教主愣住了,他与闻香教主面面相觑半天后,终于说道:“我们在救人,就算有什么幽谷,与我们有何相干?” “我想,那位能用手指写字之人既然指出了禅机是在一处深谷之中,那么我料那谷中定然藏有秘密,这次汉钟山之行既然是为了宝物,我想不会有第二件,应该指的是同一件宝物才对。那人作的诗还有两句,是:左盘左卧旋复出,三峨承托量天尺,似乎也指出了那件宝物叫量天尺,既然此处神道已毁,我们何不找寻那深谷看看有无别的入口?”吴少试探着说。 “量天尺!” 虽然此物过去闻所未闻,但一听到这个神秘大气的名字,八拜、闻香都是一阵激动和震撼。 但是一座墓地会留下别的入口让人随便出入么?这根本于理不通。 吴少只得说沧海桑田,也说不定有别的入口露了出来,毕竟我们不晓得那写诗之人是何时留的诗句。 闻香瞥了一眼八拜道:“这些石头要搬空不知要多少日子,留在此地也是无益,不如去试探一番也好。不过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上山的那三条路开始吧,你们左我右。”八拜一下子站起身来说,吴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同意了。 三个人重新下了主峰,回到高坡下面,分作两队向左右两边寻找,具体要寻找什么,三个人都不知道。八拜与闻香约定,半个时辰后再回到这里交换情况,如有发现,不可贸然行动,先退回来再说。 单说吴少与闻香沿右边小路慢慢前行,一面仔细看着周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路,只不过是坡低之处,一路上杂树丛生,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有路。 “这里似乎有人来过。”吴少忽然指着一处断枝道。 闻香点点头:“我也发现了,此前也有三处断枝,似乎有许多人从这里经过。” 吴少倒没看出前面那几处来,不由地暗暗佩服闻香心细,不过见到有人经过,吴少还是极为欣喜,这至少证明自己的判断还是大体正确的。 但又走了一会儿,再也没发现什么,而且越走地势越高,渐渐那低矮之处也渐渐与边上高坡连起,与幽谷半点也扯不上边了。正走着,闻香忽然问吴少:“布衣教主,昨晚我中毒时,我记得翻入一面高墙进入一个院子,怎么醒来时会在殿内?” 吴少万不料这闻香教主竟然在这时候提起昨晚之事,心中着慌,只是含糊说道:“我也中毒了,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手心的伤口你也看过。” “哦。”闻香教主并没有再问下去。 吴少心下松了口气,他补充道:“此山处处透着怪异,也许是一种幻觉。” 闻香点点头,不置可否。 又走一段,闻香终于道:“回去吧,看看八拜那边是否发现了什么。” 吴少无可奈何,只得跟随闻香向回走。这一段大约几里长,来回也用了近一个时辰。 回到路口,却发现那八拜还未回来,两个人便坐在那儿一边说着黄道宗的事,一边慢慢等,但左等右等总也不见八拜回来。 第15章 孝毅将军(2) 2.深潭 两人耐下性子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天已傍晚,还是没见八拜,闻香也不说话,站起来便走。吴少紧跟在后边,向左边那条路走去。 左边的路只是一条小沟,沟底并无水泽,只是生满了低矮的树,两个人顺着小沟走着,一路上看到有杂草被压倒,猜测是八拜走过时留下的痕迹。 两个循着这些痕迹一路走,忽然闻香一把扯住吴少:“小心!” 吴少吃了一惊,赶忙驻足,这才发现,前面半步竟然出现一个地坑,那地坑被杂草掩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见坑边有草倒下的痕迹,闻香也是看到那些草才发现的。 闻香让吴少不要动,自己小心地围着坑转了一下,又向前探了几步,走回吴少身边道:“前面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我想大约八拜是掉下去了。” 吴少伸头看了一下,坑洞黑咕隆咚,杂草丛生,看不清有多深,吴少便喊了几声,静听一会也无甚动静。闻香将索子掏出,抛进洞内,慢慢下放,大约放了十几丈,似乎触到了地面,她略一沉思对吴少道:“我下去看看,你在原地别动,我刚才看了,此地这样的地坑还有,不能乱动。”说完便收拾一下,将索子在一棵小树上系好,顺着索子向洞里溜去。 吴少稍稍退后一步,扒着头向洞内观瞧,见闻香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便侧耳细听动静,半响只听得闻香细琐的下滑声,位随着轻微地噼啪声,似乎是碰到了泥土在掉落,而且声音越来越响,吴少微觉奇怪,忽然感到身子猛得一震,慢慢坠落,等他明白过来是他站的地面在陷落时,只听轰得一声,他已伴随着沙石向下坠去。 “原来这地面早已蚀空,只是表面一层,撑不住人的重量竟然塌了。”吴少在下落时刚想到这一节,便觉得一阵巨痛,人立时晕了过去。 等吴少醒来,他第一眼便看到闻香正焦急地看着她,一见他醒了,立即道:“你醒啦?”见吴少眨眨眼,方才舒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好半天,吴少才明白发生的事,他动了下四肢,感觉并无问题,只是脑袋有些晕痛,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树林边的小河旁。 “这是哪里?”吴少很觉奇怪。他记得自己是掉在一个黑洞里,怎么忽然来到了这里。 闻香见他能坐起来,回头指着一处地方道:“你看。” 吴少回头看去,但见不远处是一处断崖,有几个大大的孔洞正对着自己,小河从身边流过,流进那几个大孔洞中。 吴少大约明白了,左边这条路尽头就是眼前这处断崖,断崖边上早被腐蚀成了一个个天坑,自己掉下去的地方穿过孔洞不远就是这里,大约是闻香救了自己,又将自己拖到这里来的。 原然,闻香在下落过程中见上面塌了下来,危机之时她并不贸然下跳,而是将绳子一荡,避开掉落的石块,虽然那绳子系的小树也随着倒下来,但终久将她扯了一扯,她反而在吴少后面落到地上。她刚要点火取光找寻吴少,忽见前方不远竟有光亮,她忙摸到吴少背在肩上向光亮处走去,等她出了洞口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状如盆地的地方。 “等你稍作休息,我们再想法上去!”闻香道。 吴少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我们还上去做甚,这不就是要找的幽谷么?” 闻香点了下头:“我也发现这似乎是你说的那个幽谷,但我已看过,除了那边有一个小潭,也并无奇特之处,我们还是先找到八拜教主再作商议。” 吴少见说,便站起身来,顺着河边四处查看,果然如闻香所说,此地乃是巨大的一个天坑,不知多少年估计还是一处山体,只是这下面被水流淘空了,上面又有雨水冲刷,才形成这样一个小谷,山谷并不大,约有二十多亩方圆,周围生着杂树,中间是一条小河,在另一边的断崖下是一汪深潭。 吴少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迹,便眼睛瞧向了那处深潭。 “如果有玄机的话,一定在深潭下面,但我方才看过,似乎并无什么异样。”闻香大约看出了吴少的意思,走到吴少身边说道。 吴少一阵尴尬,找寻所谓幽谷都是他的主意,本来以为这里就是,但却看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还带累了闻香、八拜两人,心下十分过意不去。 大约是看出了吴少的意思,那闻香也不看他,转身道:“我再回上面去找八拜教主,找到后我们在此地碰头吧。” 说完转身就走,这山崖不过十几丈高,自然难不住她,一会儿功夫便见她敏捷如猿猴般攀援而上,看得吴少心中不住赞叹。 闻香去后,吴少不死心,又绕着小潭转了一圈,实在并无更多发现,这才坐在潭边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向水潭里扔去,看着荡开的圈圈涟漪胡思乱想。 “一点禅机埋幽谷……。。难道那禅机会埋在这谷里?但是看起来这谷中除了水潭也不像是埋东西的地方,不会是有人故意开玩笑或者是引人上当吧?”吴少想到此不禁打个冷颤,倘若那诗并不如自己所想,那可就错大了。 随即吴少又否定这一想法,从那人记载的乌柳之血和第一句来看,那个曾经来过汉钟山的人留下的记述和诗,绝对是真实的,而且也与这汉钟山秘宝有极大关系,那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东西,倒很难猜得出他的用意,是提醒后人,还是自我炫耀?这就不清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闻香还未回来,四周慢慢迷茫起来,在这里,吴少倒不是很害怕,他自从经历过一些奇怪之事后,胆子无形中大了不少,而且此处汉钟山既然为汉墓,那也算得上是神之所在,怕是山下那些游魂也不敢涉足此地半步,至于凶猛野兽更不可能见到,这汉钟山风水特异,似乎天上飞鸟都不见一只。 “倘若见到那人向他请教一下就好了。”吴少想到千年道观中图像上的那人,不知不觉得脑子里便有了一个举止飘逸的人的身形,但想想那人也许早已做古,便觉得遗憾。吴少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向潭中扔去。啪嚓一声响,吴少一愣,他赶忙站起身来 仔细看向湖面。 “水在退?”吴少惊异地发现,潭中的水竟然在缓慢减少,一会儿功夫就露出大块被湖水遮住的地方,刚才吴少无意中扔的石子没有发出落水的咕咚声,而是砸在水底石块的声响。 吴少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露出本来面目的潭内,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现,本来潭水就不深,原来看时也看得清楚,除了圆圆的石块,并无特别引人注意的东西。 吴人又等了一会儿,但见潭水已经慢慢消失,除了湖心还有一湾积水,其它地方全部露出湖底,湖底没有常见的淤泥,只有白沙和湿润的石块。 最后余下两间房子大小的时候,似乎不再减少,吴少忙仔细的查看整个湖心,半晌过后他便失望了,什么也没有。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吴少无奈只好向岸边走,这水忽然消失,大约与那些洞穴有关,想必是漏到什么地方去了。吴少刚要转回身,心里怦然一动,他觉得在另一面的山崖下,似乎有什么吸引着自己。 第15章 孝毅将军(3) 3.入穴 吴少想也不想就就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段枯树枝落在崖下,想必是从山崖上掉落下来的,这里左右两边一边是汉钟山主峰高坡,一边是侧峰,这个小山谷是两峰之间的断落带,岩石似乎不太坚固,树木随着岩石坍塌极为寻常。 吴少下意识地去扯那段树枝,一扯之下竟未扯动,手上再加把力道,枯木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出来,但吴少却发现,在那崖壁上露出了浅浅的洞口! 吴少按捺住怦怦心跳,动手去扩大那洞口,一会儿,那洞口便可容人爬过去,吴少向里看了一下,只觉冷风习习,似乎此洞极深,吴少想了想,不敢冒险,他从袋子里放出“癞猫”,那“癞猫”睡得正香,被吴少弄醒后,朦胧睁开眼看了吴少一眼,见吴少示意它进洞,又闭上眼呼呼睡去。 吴少大怒,真想把这家伙扔在地上,再踩上一脚,这小东西自从出了碧岸山,性情大变,每天都似乎在沉睡中度过,完全不理会吴少所做的一切,吴少从大涧过来到千年古寺,一路上小心翼翼保护它,生怕伤及这家伙,但现在要让它干点活,却毫不理会自己,真是让人生气。不过吴少还是无可奈何地将它收进袋子,自己和它相处日久,已舍不得揍它了。 吴少看了看那洞口,再瞅瞅崖上,盼着闻香找到八拜突然回来。但左等右等并无人影,此时天渐渐黑了,这个小山谷更是一会儿便将如同黑夜,吴少焦急起来:“难道闻香遇上什么事了?应该不会。难道八拜没有找到?那也该回来说一声才好。” 吴少正在胡思乱想间,感觉脚下一凉,鞋内进了水,心中不由一惊:咦,水怎么又涨了,他记得这崖边地势稍高,只有潭底那儿还有些水,现在水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 吴少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缘故,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一会儿可能这水就要再漫过那洞口,也不知水会不会再退去。吴少来不及多想,他匆忙在洞口崖壁上用石块刻了个大大的记号,略整下身上的东西,将“癞猫”从袋子里放出,把袋子与那颗珠子绑在它的颈下,拍拍它的头向岸上一指,便爬进洞里。 那洞初时极其窄小,仅容一人爬过,吴少手脚并用大约直直爬了十几丈后,是一处拐弯,又向前爬了约十几丈又是一个弯道,吴少不禁略有焦躁,黑暗还在其次,他似乎听得见身后洞口有哗哗地流水声,在这样的地方转弯极难,要想回去怕也很费功夫,看来只得向前爬,但不一会儿,吴少便觉得身上的水猛然多了起来,渐渐要淹没手臂,怕是不用多久,洞里便会灌满,结果如何,吴少不敢想像。 又向前爬了几十丈,身下的水已浸到身子,吴少略感后悔,自己也不习水性,倘若真的灌满,他是会被闷死的。 洞中的水涨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漫过吴少身子,吴少只得仰着头向前爬,这样一来,吴少前进速度大大减慢。又过一会儿,水渐渐升了上来,吴少连呛几口,顿时觉得头晕脑涨,他只得潜在水里手扒洞壁向前游动,但吴少本是北方人,水中换气的功夫哪里懂,不一会儿便觉得胸闷气短。 正当他脑子一片空白、手脚乱蹬时,忽然觉得洞内变宽,他急忙一伸头,果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但没吸几口,身后水一阵涌动,他感觉一下子掉进一个较深的地方。 “这大概是个小潭。”吴少没想到在洞中还有这样的水潭,心中稍安,至少这里能够呼吸到空气。但这洞似乎极深,吴少用脚试了下根本触不到底,只好手脚扑腾着在四处寻找着手的地方,他这点水性还是小时在花涧乡的水湾里练就的狗刨式,只能保证头不被淹没,也游不了多远,更坚持不了多久。 水潭似乎不大,吴少慢慢摸着,发觉那洞壁极为光滑,似乎有一层腻腻的油泽,根本不能着手,他又扑腾几下向旁边摸去,猛然他似乎觉得有一股大力吸住他的身子,将他向水潭深处拉去,吴少猝不及防,立即被拽入进水潭里,身不由已地向下漂去。 这水潭不知有多深,多半另有暗洞,倘若被吸进一个小洞里,那可真就危险了,吴少心中虽然明白,但水中无从借力,手脚虽然拚命划动,也无济于事,身子仍在慢慢下沉,吴少绝望了,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冒失,倘若不是自己好奇心太重,急于到洞中查看,哪有此等危险? 吴少正觉得水要将自己拖入底部时,忽然那股吸力正慢慢减小,身子又开始漂浮起来,他心中一喜,待身子浮下来之时,连忙紧吸几口气,赶忙扑腾着找手能抓住的地方,但寻了半天,仍是毫无着手之处,不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到那阵吸力又强了起来,一会儿功夫便将他吸入水底,这一次吴少虽然紧张,但却不象上次那样着慌,果然不一会儿,水潭又将他浮了起来。如此三番,吴少心中奇怪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怪异?” 几次沉浮后,吴少心中不禁暗笑起来:“这个水潭倒也有趣,如同开锅一般,能让人上下翻滚。”后来吴少干脆不再瞎折腾,平静下心来,吸一口气后净等被吸下去,然后再浮上来,他这样想着,却奇怪地发现自己并不被吸到水底,而是一直浮在水面上。吴少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水潭越是用力,越是被吸得厉害,越是不动,那股吸力反而没有。” 想到这一节,吴少全身更加放松,果然那水潭中的吸力和浮力似乎都消失了,人随着潭中的水在慢慢移动,吴少大为高兴,但随即又想:“我不能就这么一辈子泡在这里吧?” 那处进来的洞口已经淹没,也不知何时会再露出来,不过那个洞口应该可以站得住身子,刚才自己掉进来时只不过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水潭,而且那水似乎是从外面灌进来的,不提防之下被水冲了进来。 吴少想到此,顺着水势,慢慢调整身子,手划过潭壁,果然一会儿便觉得手上一松,摸到了那个孔洞,急忙用手勾住,他一用力,立即觉得那股吸力大了起来,好在他及时死死把住洞口的一块石棱,这才没有被吸走。 洞口极矮,吴少还是能露出头来,他大口吸了几口气,正想下一步怎么办,忽然水流一阵加急,一个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胳膊,吴少大口一惊。 在黑暗之中突然有个活物缠住自己,吴少万万没有想到。 “这是什么东西?!”吴少一边拚命摔脱那东西,一边挣扎,如此一来潭中之水立即翻滚起来,直要将吴少连同那东西吸到了潭下,吴少一只手紧紧抓住洞口,一只手去掰开那东西,一触之下,顿时一呆:“这是……。” 不错,那细细的爪子让吴少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赶忙将那物捞起来一摸,果然是“癞猫”! 若不是在这环境下,吴少真想踢这东西几脚解解气,让这傻东西留在洞口好给闻香一点提示,但不想这东西竟然跟了进来。 那“癞猫”已经被水灌晕,两只爪子紧抱吴少,嘴咬住吴少衣角死不松口,吴少无奈,只好将衣服扯烂,将“癞猫”顶在头上。那“癞猫”一露出水面,立即吐了一滩水出来,过了好久,四肢才又活动起来,吴少知道它没事,也放下心来,他刚要大骂几句,忽然发觉头上有微光闪过,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明亮。 第15章 孝毅将军(4) 4.石棺 吴少一怔,忙伸出一只手去摸那光点,这才发觉原来那光量竟然是从“癞猫”颈下的袋子口发出的,吴少不敢相信,小心地解下袋子,慢慢抽开扎着的绳子,顿时一道淡淡光晕从袋子里里射了出来。吴少伸手从袋子里托出那个发光物一看,正是那颗“癞猫”从碧岸山秘室中带出来的珠子。 “夜光珠!”吴少看着那珠子发出的淡淡光晕,不禁一阵惊喜,有了这个东西,他就不必在这黑暗中乱撞乱摸了。不过他似乎记得玉梨子叫这东西为“太极珠”。 珠子光晕虽然不强,但在黑暗中显得弥足珍贵,借着这珠光,吴少基本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发现这条洞口下有个并不宽大的水池,池水似乎不是死的,而是在不停慢慢流转,想必池底还有通道。池子四周呈圆筒状,自己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处横着通到池子里的洞,但因珠子光亮有限,看不到上面是什么样子, 只是黑黑的一片。 “向下面去肯定不行,要出此地,需要向上面爬。”但吴少自己却也知道,要爬上这光滑的池壁,势若登天,他没有闻香、八拜那样的功夫,倘若两人有一人在,估计会毫不费力的攀上去,再将自己拉上去,可现在两人并不在身边,自己只能困在此处了。想到这儿,吴少不禁更加懊悔自己的鲁莽。 “要上去,看来需要在这池壁上弄出些可以着手的地方,但凭我自己,肯定不行。”吴少手头也无刀剑和硬物,只有这个不中用的“癞猫。” 嗯?“癞猫!”吴少禁不住眼睛一亮,对了,他欣喜地用一只手拍了“癞猫”一下,向池壁一指,这东西可以切金断玉的牙齿,想必对付这池壁并不在话下。 那“癞猫”在吴少头顶正在清理身上水渍,吴少对它连比划带说,它根本无动于衷,气得吴少一把揪下它来,不顾它的挣扎,把它在水里一浸,淹得这东西不住扑腾。等吴少重新将它放到头上,那“癞猫”呜呜大叫几声以示不满。 “哼,你还不服气?你要不做咱俩都会死在这儿。”吴少嚷了一句。 但嚷归嚷,那“癞猫”哪里理会?仍继续梳理它的毛发,吴少见指望不上这家伙,只得试着努力站直身子向上摸,但摸来摸去着手处还是光滑一片,他正失望地要缩手时,只见“癞猫”身子一伸,咔咔几声,几下子就在池壁上啃出一个浅窝来,吴少手恰好可以搭住。 “对对,就是这样。”吴少大喜,赶忙攀住那个浅窝,换只手向上摸了下,那“癞猫”立即在摸的地方又啃又抓,弄出一个浅窝,到后来吴少只要用手一摸,那“癞猫”便心领神会的在壁上弄出个窝来。 “呵呵……好猫,真不该叫你‘癞猫’。”吴少一阵高兴,恨不得这“癞猫”能听懂自己的话,开出一片石梯来让自己走上去。 吴少攀登几步,已渐渐脱离水面,却忽然发觉情况有异:“嗯?这珠子怎么忽然变暗了。”吴少发觉除了手握住的地方还有点亮外,那夜光珠竟然开始黯淡无光。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夜光珠。”吴少知道,那夜光珠又名夜明珠,是传说中的龙宫至宝,怎么可能随便在碧安山?既然不亮了也无甚作用,只好摸黑向上攀了,吴少便将那珠子放入怀中袋子里,但刚放入,便觉得有异,那珠子竟然一时之间大亮起来,比先前似乎还要亮上几分,吴少大为惊异,又将珠子拿了出来,仔细地看着,好一会儿他似乎明白了:“应该是水,只要这珠子沾上水,定然发亮。” 想到是那池水的缘故,吴少将珠子举了起来,向下照去,在淡淡的珠光下,但见那池水极为诡异,竟然分为黑白两色,慢慢旋转,看得稍久,顿觉得头晕脑涨,吴少急忙闭眼不看。 “这池水不同寻常,倘若有机会定要好好看下,现在还是离开此地要紧。” 攀爬约十多丈,吴少停下来休息一会,又爬了数丈,忽然那“癞猫”一按他头顶,倏忽不见,吴少正奇怪,猛觉得有微风吹面,不觉心中一喜:“到顶了!” 他手尽力一探,果然摸到了洞沿。 吴少攀上池顶略作歇息,举起那珠子四下里一照,不由地呆了。 这是一个极其广大的山洞,一眼望去,千姿百态,美产胜收,却又显得神秘怪异,头上及四周石笋、石瀑在珠光照射下显得五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脚下是涓涓水流缓缓汇集向那口深井样的池子。 在溶洞的中央,是天然乳石形成的一个石台,石台上一个四方形的石匣安放在那儿,周围生满了石笋,却如瓣瓣荷花将石匣簇拥在中间。 吴少不胜惊异,刚要迈步过去查看究竟,忽然又停下步来,因为他发现石匣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吴少将夜光珠向身后一掩,确定确实不是夜光珠映在钟乳石上的反光时,不由地犹疑起来。 “在这个地方就算有怪异怕也躲不过。”吴少将心一横,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向石匣走去,慢慢来到了那石匣跟前。 当看到那石匣外面雕刻精美的花鸟鱼纹时,吴少不再怀疑,这是一口石棺! 石棺被打开了半截,那神秘光亮便是从石棺口露出来的。 吴少本想找块石头向那石棺中扔一下,但石洞中,除了坚硬地钟乳石柱,并无什么石块,吴少只好向棺内慢慢张望。 一望之下,吴少不禁松了口气,他拿珠子一照,确定石棺中并无他物,只有两截枯骨散发着磷光。虽然早就听说磷火明亮之处必有鬼魂伴行,但吴少却早就知道这不过是虚妄无稽之谈。 见石棺并无异常,吴少便仔细看了起来。石棺内壁打磨光洁,没什么可看的,外部四面雕刻了些仙鹤、蜂花之类吉祥之物,都象是古时流行的,在两头分别雕刻着一对兽首,胖胖地似虎似猪,大约是用来避邪的,吴少也认不出什么兽来后。 等仔细看完,吴少默想片刻,得不到一点线索,这可与那“禅机”相去甚远。 吴少起身要去看别的地方,想了想又回来了,因为他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 吴少想了下,伸手摸向石棺,他在盖子上一摸,心中不禁一喜:果然,原来禅机在此! 那是盖子上的一处浮雕,触手温凉,吴少不再犹豫,他将头伸进棺中,借那磷光看那雕刻,见那里圆圆一块青玉嵌在棺盖上,他用手抠了下,感觉那东西有所松动,但他不敢用力,慢慢清理了下周围,一用力,一时没拿稳,只听“啪”地一声,那青玉落在棺内,吴少心中一惊,急忙看时,心中叫声侥幸,那圆玉并未摔碎。 吴少将圆玉小心拿起来,端详起这个东西来:这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圆玉,上面密密雕刻了无数字符图画,在圆盘中间,镶了一颗珠子,神奇的是,那珠子呈现黑白两色,并且不住地变幻。 吴少拿起衣服轻轻擦拭玉盘,这才发现,那上面的字符竟然是一付八卦图,中间珠子不知如何镶嵌的,竟然可以滚动。 “这是定星盘?”吴少有点疑惑,不知道棺中放这样一件东西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定星盘是如今的风水先生看风水所用,却不知这定星盘放于棺中是何用意,难道死人也会看风水?还是死者喜欢看风水? 虽说是定星盘,却又与现在的定星盘大不相同,因为现在的星盘上不但有五行八卦,还有时辰方位,而这个玉星盘上,只有简单的八卦五行和中间的珠子。 吴少不错眼得盯着那颗珠子,却见那珠子黑白变化极快,看了一会儿便使人头眩目转不敢再看。 第15章 孝毅将军(5) 5.隔壁有耳 这东西一定不是常物,那玉梨子恐怕会喜欢这个东西,自己倘若找不到那所谓的天书,拿这东西交给玉梨子恐怕他也会满意了。 吴少想到此处,便用一方布巾将玉盘包好,放入包里,再去看其它地方。又用了大半个时辰将这大溶洞看了个仔细,发现除了那池子边上有几段石笋被人拦腰斩断外,其它的并没有人为的痕迹。 那几段石笋是被人用利器削断的,切口极为平整,恰好可以做为石凳来坐。吴少猜了半天,也没想出那人在此地做什么。而且这石棺是哪来的呢?如果说就是安于此地的,那这葬法未免太过粗犷,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这石台和周围的石笋相配,石棺放在石台上比之人工修建的墓穴要强之百倍。 见别无异常,吴少便逆着水流,继续向洞深处走去,过了那个大洞,溶洞开始变得窄阔不一,宽阔处可并排四五人通过,窄矮处只容一人通过,洞的两侧都是雪白的冰瀑一样的乳石,晶莹剔透,似是雕刻而成。 七转八回,吴少渐觉得这条洞在慢慢向上延伸,两边的乳石也变得不像刚入洞时那样洁白,而是暗淡起来。 “难道这个溶洞直通向外面山顶?”吴少一边走一边想。再转过一个弯,眼前溶洞忽然变得低矮起来,并分作三条小洞,左右两边极其窄小,吴少大略一看,见根本进不得人,就注意起中间那条大洞来,说是大洞,但人也仅能爬行,拿夜光珠一照,一个黑郁郁的东西正冲着洞口。 吴少先将珠子藏好,俯身钻进洞口,低身行进了大约二三十步的样子,终于来到另一侧。 吴少取出珠子照看,只见这里已经到头了,山洞低矮,中间竟然悬着一根巨大的圆木。那圆木正中支在一处从下面长出的石笋上,摇摇欲落,吴少爬进来带动一阵风起,那圆木在钟乳石上失去平衡,晃了一晃便滚向一边,一声闷响,轰然落地。吴少待那圆木不再滚动,方才上前去看,不由吃了一惊。 那圆木竟然从中裂开,露出一个大大口子来,一条人的胳膊从中滑落出来! 饶是吴少是个不怕怪异的人,此时也吓得后退几步,见无甚动静后,才又小心上前,仔细查看。 从井洞中爬出来发现那座石棺,吴少便猜测这条钟乳石洞恐怕是一处墓地,是不是就是黄道宗一伙要寻找的地方呢?吴少不敢确定。 圆木中有一具尸体,竟然如死去不久一般完好无损,看得出此人虽不高大,但极其壮实,四十上下年纪,面上满是狠厉之色,身着便服。 这人是谁?吴少第一个想到的是失踪了的黄道宗宗主,但随后便摇了摇头,一来此人似乎是被人特意安葬于此的,要知道制做这样一具圆木棺看似简单,实际上极费功夫,而且寻找到这样合适的圆木也不容易。二少从服装上来看,此人死去可不止五年,似乎要久远地多,那黄道宗主只是五年前才失踪的。 有必要弄清此尸首的身份,吴少推动了下棺木,见棺木不远的地上掉落一条金箍,原来这种圆木棺收殓尸体后,外面以金条分上中下三道箍住,掉落边上这条金箍便是其中的一条,吴少拣了起来,略一擦拭,发现上面嵌刻几个字“孝毅将军”! 孝毅将军?难道是此人的谥号?那么至少此人不是一般的人,难道是元人的某位皇族? 以圆木作棺是元人的风俗,民间流传甚多,但并无人亲眼证实。传言元人葬礼极为秘密,人死之后常以圆木为棺,埋于草原深处,葬时四周几十里都围起来,只到青草长出看不到痕迹才撤围。故而多少年来,很少有人找到元人墓茔。 不过元人大多数是在北方选择葬地,在这遥远的江南竟然出现了以圆木为棺的事,颇令人不解,这是元人无疑,其它族人不会如此葬法。只是不知这位谥号“孝毅”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时之间便遇到两口棺材,先是石棺,然后又是这原木棺,这儿看来实实在在是个墓穴,不过如果说有人故意将人葬到此处,似乎不可理喻,尤其是这圆木棺,不可能被人安在这小石洞中的,因为根本没有将圆木棺运到这个七拐八拐的小洞中的可能。 眼前已经没路了,在原木四周是一片冰瀑,溶洞到头了。 这个小洞,似乎比其它地方更为寒冷,甚至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吴少见并无他物,就想原路退回,他知道这种溶洞其实极其危险,四处可能有极深的洞穴,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就会身陷绝境。 吴少上下左右四处里看,最终盯在左边的一片乳石上,这片乳石较其它地方更为洁白,状若凝脂,似是刚凝聚成的乳石浆。 吴少走过去伸手一摸,果然,这片乳石还是浆状,并未完全凝固,乳石都是历经数万年方能成型,但在此地竟然还有乳状之物,确实令人不解。 吴少正在犹疑,忽然听到有说话声,声音正是从那面有着乳浆的洞壁传来的 “似乎有什么声音?” 吴少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屏住呼吸细听之下,确信听到了有人说话,而那声音,正是从柱子顶部那白亮的一片溶岩中传来的。 听了一会儿之后,吴少一阵惊喜:那些声音极为熟悉,正是金石教主他们,他们竟然还活着。从声音里可以判断出,这些人就在自己上面不远,吴少刚要出声喊叫,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不由地静下心来细听。 “……至于那位百无一能的布衣教主,我不多说,大家也知道更是靠不住的,诸位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吴少听得明白,说话之人正是断金教主。 “断金教主,你要我等取一点精血滴在那玉碗中,虽然不知你做何用,但我等早已申明看法,绝对不会如你所愿的。倒是我劝你还是极早回头……”这个是金石教主的声音。 “三哥,与这等卑鄙小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必多费唾沫!”吴少听得出这是火爆性子的吻颈教主说的话。 “随便你说。我倒是好心好意待大家,不想诸位兄弟对我成见如此之深,那么我只好用强了,来人,先从……哦……就先从吻颈教主开始吧。”断金教主指派人道。 但听一阵怒骂后,“嚓”地一响,有人一阵闷哼。 “吻颈教主果然够硬气!手指断了竟然只哼了一声。”断金教主冷冷道,随即便吩咐道:“取血!只要中指之血。”接着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兄弟还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只需诸位一滴精血,对诸位并无伤害,何必逼我呢?” “卑鄙小人!”“无耻之徒!”一阵阵怒骂声传来。 吴少听得奇怪,他知道黄道宗的人出现了什么变故,但金石教主他们何以不反抗呢?不过一听到断金教主下面的话就明白了。 “诸位稍安勿躁。我要的东西已经取完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请大家发个誓言,认我作黄道宗宗主,有哪一位立了誓言,就可以来这边共享美味佳肴。”断金教主道。 第16章 黄道宗主(1) 1.奸细 “哼哼……你那饭菜里,是不是……”吻颈教主道。 “这个诸位兄弟大可放心,这次的食物里绝对没有下毒,至于先前为什么下毒大家也该理解,我是以防万一,我孤身一人,倘若有人做出有伤兄弟感情的事来,我可应付不了。”断金教主道。 “我们被困此地也十几天了,断金教主,不,你在本宗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教主,为何非要让我等奉你为宗主,要知宗主可是天意神授,却不是我等发个誓言就可以做的……。”莫逆教主言道。 “哈哈,我知道诸位都是信人,只要发了誓言,定会誓死不渝,大家就发一个誓言又如何?这个宗主之位难道我做不来吗?”断金教主言道。 “无论谁做宗主,皆可从长计议,但断金教主你做宗主却令人不服。明明这汉钟山之行就是一个陷阱,你却引我们涉险,而且对我等施毒,将我们闭于此处,胁迫诱惑,难道这样的行径是一个宗主所为么?”莫逆教主又道。 吴少在下面听到这里,不禁疑惑不解,断金教主是如何将众人关闭于此处的?大家中了什么毒? 却听断金教主呵呵一笑:“我做宗主你们有什么不服?我对大家略使手段也不过是迫不得已,大家莫怪。” “嘿嘿……你说此话也不怕遭受神谴,做宗主?呸!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老宗主是何等样人?侠义盖世、嫉恶如仇,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哪象你这样的奸诈小人?”吻颈教主骂道。 “吻颈教主切莫出口伤人,我早已说过,我这卑鄙手段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众位发誓,我就为大家解毒。”那断金教主不紧不慢地说道。 “哼,你趁早动手给我一刀,就算死我也不会发什么狗屁誓,小人!奸人!无耻之徒!”吻颈教主又骂道,所有人都听得出,这吻颈教主的抱着速求一死之心,话音里已是毫不客气。 果然,那断金教主似乎极为生气:“吻颈教主!我一向尊敬你,你却如此毫无风度,你说我是小人和无耻之徒,难道我在你眼里如此不耻么?我自从入教以来,你可见我做出过什么对不起黄道宗的事么?” 半晌并无人言语,过了好久,才听一人道:“断金教主,你到帮里来倒是精心办事,从未出过差错,但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说话声音竟然是从来说话不多的患难教主,平时此人在宗内沉默寡言,并不引人注目,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患难教主功夫了得,经常受宗主直接指派做些秘密差事。 “什么事?”断金教主问道。 “这事本来我不想说,但事至今天这般境地,我不得不说。我在宗内虽有些事务要管,不过那只是遮人耳目,我还有一项职责,那就是按老宗主的吩咐,秘密监视众位教主……。” 此言一出,有人便发出讶异声响,或许他们并没有料到自己身为教主,竟也会被监视,但也有人似乎早已料到,并不做声,他们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大宗派,倘若没有一种控制手段,内部可能早就出乱子了。 “对于你断金教主,宗主更是令我时刻监视,密切注意。虽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我尽可能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期间有多次差点被你发现。这么些年来,你入宗后也象其它教主那样尽心办事,但却有两件事大违我黄道宗教义,一件事就是你与识玉教主的不清不白,八年前你们在杭州苏公楼竟然同处一室两天,五年前你们又在汉北掩云客栈相处一天……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本来两情相悦,我宗并不禁止,但你二人如此苟且真是令人不耻!” 只听断金教主嘿嘿冷笑几声,问道:“这是一件,那么另一件呢?” 所有的人都听得出来,那断金教主语气冰冷,带着杀气! 但那患难教主似乎并不理会,继续说道:“另一件事我不太敢肯定,只是怀疑,但也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也评评。我们教主对传教的区域本有分工,华亭郡过去并不归你管,但你多次去华亭郡,此事定有蹊跷。我在多次跟踪后终于发现,你在华亭郡名义上去喝酒,但你所去的喝酒地方只有一处,而且陪你喝酒的那个店里的掌柜多年来从未缺席过,他人都道你们是忘年朋友,但我经过秘查才知道,这家店的东家似乎与华亭郡官府有极深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倒是没查出来,不过,从我们在华亭郡几次行动的失败,我有五成把握断定:你是朝廷的奸细!只是我不明白,我将这怀疑给老宗主说了之后,老宗主不但没多想,反而将华亭郡也划归你的管辖范围,却不知为何?” 断金教主听完患难教主的话后,呵呵一笑:“患难教主,我隐约猜测宗里有人在监视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所说的我否认也没有用,今天我索性告诉你们一个实情,也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你刚才猜测的没错,我是在为华亭郡衙门做事,也就是你们说的奸细!”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有人忍不住骂了起来。 “等等,让他把话说完。”金石教主出声制止大家道。一会儿,听得断金教主先问患难教主道: “患难教主,也辛苦你了,这么些年来一直对我特别‘关照’,不过,你不是不知道让我管华亭郡教事的原因么?我告诉你,那只是因为黄道宗主这个道貌岸然、虚伪阴险的老畜牲,想抓到我的实际把柄,置我于死地!”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极大骂声,倒无人去关心为什么要置断金教主于死地,而是咒骂断金教主竟敢公开辱骂老宗主。 “呸!住口,你这个奸诈小人,不许污辱老宗主!” “老宗主待你不薄,你竟然出言相骂,真是毫无人性!” “宗主高明大义,岂能容你出口玷污?” ………… “大家如果骂累了就住口吧,没想到饿了这么些天,你们竟还有力气叫喊,看来还是该多饿几天才是。不过我劝诸位教主先听我将话说完再骂也不迟。” 听到大家骂声稍小,那断金教主才冷冷开口道。“我的确是替华亭郡做事,从先后顺序上来说,我先入的官府,后来才入的黄道宗,这些年来,我与华亭郡的人就是在那酒店交流信息的,我自认做的机密,没想到还是让患难教主发现了,看来我还是大意了。” “其实那老……其实你们的宗主也在怀疑我是奸细,但他终于没有确凿证据,不好对我下手。”众人听他说个“老”字后改称“你们的宗主”,都知道他忍着没骂出‘老畜牲’三个字来,一时也无人再插话。 “他之所以将华亭郡这区划归我管,就是想拿到确切证据,不过自从他划给我这片区域后,我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所暴露,便暂时中断了与华亭郡的联系,直到此次汉钟山之行,我才通过极秘密渠道与官府互通了信息。当然汉钟山这个骗局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一来你们想知道汉钟山的秘密,二来那个乾坤师也是朝廷的人,他以神木令的旨意发出指令,量你们也不好推辞。不过,我先前说了,我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大家好,为了黄道宗前途着想,我并没有为难大家不是么?” “呵呵,好笑!一个朝廷爪牙还有脸说什么为黄道宗好?难道不知道我们黄道宗与当今朝廷誓不两立?”莫逆教主言道。 第16章 黄道宗主(2) 2.真相 “我虽然先加入朝廷,但我入黄道宗以来,受诸位兄弟照应,受光明神点化,早已内心向善,愿意为黄道宗的兴旺尽一点微薄之力,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鞍马劳顿,也算没有辜负了教主这一称号,这个断金教主,可不是单凭投机取巧得来的。”听断金教主这么一说,几乎所有人都不做声,大家心内也承认,这断金教主十多年来为黄道宗出生入死,立下无数功劳才得来的教主之位,甚至于比其它教主都来得不易。 “断金教主,你既然如此说,说明还有一份兄弟感情在,你现在如果改了主意,刚才的话大家就当没听见,你所做的,大家也做是开玩笑,我们齐心协力共谋大事,你看如何?”说话者是那金石教主。 “三哥,你如何便原谅了这奸细,我可断断不答应!”莫逆教主立即反对。其它人也似乎小声嘀咕起来。 “呵呵呵……谢谢金石教主的一番好意,不过无论你这番好意是真是假,我却都要将这件事做下去,因为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那位黄道宗主的假仁假义!”断金教主顿了一下又道:“患难教主不是说过两件事么?奸细这一件我已经认下了,还有一件我想为大家讲个故事。” “二十年前,有一位少年在外与小伙伴玩耍,他躲在了村外树林边的一个柴堆里正等着小伙伴来找寻自己,这地方很秘密,他在柴堆里挖了个洞,小伙伴们怕是一时半会找不来,正当他无聊时,忽然外面传来声响,有三匹马到了树林边,那少年从柴堆的间隙向外看,见那三个人还挟着一个女子,三个人的装束似乎与母亲常说的附近某个山上的盗贼一样,就见这三个人四下一看,见并无人迹,便开始动手去剥那女子的衣服,那女子显然早已晕去,不一会儿便被剥个精光,就在其中一个人淫笑着要扑向那女子时,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亮光一闪,那人的头颅便从颈上飞了出去,正落在少年用柴草掩着的洞口,把少年吓得几乎晕了过去。” “树林里此时走出两个一袭白衣的人来,骑马的另外两人见这两个白衣人举手便杀了自己的同伴。吓得翻身上马就逃,那两个白衣人身形动也不动,一扬手,便见那骑马跑不出多远的两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这两个白衣人中的一个看了看那女子,其中一个道:‘我出去看看’,另一个便点点头。待其中一个走远,那人走到还赤裸着身子昏迷不醒的女子旁边开始抚摸那女子胴体,随后便脱下白色罩袍,扑到女子身上,疯狂折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那名借故到外边的白衣人才回来,见那女子还不醒,便牵过无主的马,驮着那女子离开了树林。” “少年此时在草堆中已是连急带气几乎要晕了过去,因为他发现,那名受辱女子,正是他的姐姐,他想冲出去,但发现自己似乎一动也动不了,只是浑身发抖,发出的响动几乎被那白衣人发觉,幸好一阵风吹来才掩饰过去。待那两人去得远了,少年才跑回家,一见家里被洗劫一空,老母亲惨死于刀下,少年一急之下,大病一场。待到后来,少年遍访名师,立志学艺报仇,仇人的面目他清楚地记得,只是不知姐姐是死是活。” “待他艺有所成,少年便开始寻访仇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在华亭郡发现了仇人的踪迹。那天,他正在街上走,听说前面土地庙前有法师在遍洒驱邪法水,因为百无聊赖,少年便走上前去看热闹,一看之下,不由地怒气满胸,因为他看到,那正在洒法水的大法师,正是那个侮辱自己姐姐并把她带走的白衣人。他强忍住怒火向旁边的人打听这大法师为谁,边上的人道:‘此人就是有名的黄道宗宗主!’” “胡说!”“放屁!”“不许编造谎言污蔑老宗主……”出人意料地听到那白衣人竟然是黄道宗老宗主,诸位教主先是一怔,随即立即大骂起来。 “诸位,是不是污蔑,先请让我把话讲完再断定也不迟。”那断金教主冷冷地道。 “让他说完。”不知是谁提议道。 “明知是狗屁,还听他瞎编什么?”另有人不屑地道。但大家还是静了下来,听断金教主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位黄道宗的宗主是何须样人,我首先想到的是不管他是何人,辱我姐妹之仇一定要报。我此时虽然略有些技艺,但我仔细想了下,这人当年举手投足就杀了那三个山贼,功夫之深我是万万不及的,急切之间我便想到了官府,便急急来到华亭郡向当时的郡守告发。我到华亭郡衙门里击鼓喊冤,出来一位年轻郡守,此人一听我指控黄道宗,也不容我多说,便训诫我胡说八道,还说我是个外乡之人,要我回本地去首告,我百般恩求,他最后拂袖而去,还让人将我驱赶出去。” “想到官府竟然公然维护贼人,我一阵悲愤,盲无目的走在街上,真想一死了之。我彷徨无主之际,忽然背后有人轻拍我的肩膀道:‘朋友跟我来。’我不知此人是谁,便跟着此人走,这人专拣偏僻的地方走,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刚明白过来,早被那人抓住手腕,半身立时酥麻,动弹不得。” “那人将我带到一城中一所幽静的房子里,便开始攀问我为什么指控黄道宗?我细细看他的样子才忽然想起,此人就是那日与黄道宗一起的另一名白衣人,而现在却是一副公人打扮,刚才在衙门里似乎此人就站在堂上。我似乎明白了,那郡守一上来就斥责我,肯定是顾忌到此人在。我干脆一言不发,任他盘问,那人见我不做声笑了笑道:‘看你也有些功夫,而且看我的样子似乎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我倒是不记得与你有什么过结,你先想想,如果不说,天明就送你上路。’说完此人对我也不绑不缚,便把我丢到一间房子里,自己转身走了。” “我看了看四周,刚要设法逃走,却听到那人不知在什么地方隐恻恻地道:‘敢出这房门一步,立杀!’我知道此人所言不虚,他功夫之高,根本出乎我的想像。于是我连动也不敢动。此时天已擦黑,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我听得一阵急促地呼吸之声,洪亮如同牛喘,许久忽听扑通一声有人大声惨叫,我吓得汗毛直竖。” 大约是断金教主讲得太过紧张生动,竟然有许多人也产生了恐怖之感。众人也不打断,听断金教主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听得声音有异,但是我记着那白衣人说的话,好半天动也不敢动。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我再也忍不住了,便起身试着挪到门边,听了一会儿,见无甚动静,便拉开房门,试探着迈了出去。我见并无危险,刚想找路逃生,忽听得隔壁的房子里有呼唤声,便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见之下,我大吃一惊:只见那个抓我的白衣人,正匍匐在地上,手颤抖着向前伸着,似乎要抓边上桌子上的东西,旁边的桌子上摆了几个小玉瓶。见我进来,那人眼中星光一闪,乞求似的示意我将桌上的瓶子拿给他,我犹豫了一下,便拿起一个瓶子给他,他微微摇头,我又换了个瓶子给他,终于拿到最后一个瓶子时,他点点头,然后示意让我喂他。我晃了晃小瓶,发现里面似乎是某种什么药剂,便扶他坐起来喂他吃了药剂。” 第16章 黄道宗主(3) 3.祭坛 能够以德报怨,众人不禁对断金教主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好感,但又一想:这不过是他一面之词,当时情形谁又见来? 却听那断金教主又道:“那人喝了药剂片刻之后立即坐了起来,他盘坐起来,看得出他在调匀内息。过了一会儿,忽然他大叫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来,我吓得向边上一闪,看那人瞪眼瞅着桌上的瓶子,脸上迷惘而又痛苦。过了一会他苦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将这药剂给调换了。’说完,大叫一声,猛地跃起身来,我躲闪不及,便被那人拤住了喉咙,他略一用力我便晕了过去。” 断金教主看了看大家才道:“听到此处各位可能以为是我调换了药剂,其实并不是我,我那时节并不知道那白衣人是不是真的病重,倘若病不太重,如果逆了他的意思,也许一举手便能要了我的命。而且仓促之间我也无法调换。” “我晕过去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了过来,当我发觉自己并没有死时,那人的一双手还在我的颈部拤着,我掰开他的手,滚到一边,这才发觉那人已经死去,是不是在扼我脖颈时忽然病症发作我就不知道了。” “我站起身来,搜了那人身上的东西,想知道此人是谁,结果翻出几封密信来,这才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此人竟然是黄道宗安插在华亭郡的奸细。不过这一发现当时对我来讲并没有多大吸引力,倒是那人在那房子的一处密室让我找到了,留下的几本武学秘籍让我比较感兴趣。我见那密室极为隐蔽,就将那人放在密室里离开了那儿。” “我知道出了人命非同小可,便想立即逃出城去,但我慌张的样子一定引起了守城兵的注意,他们抓住了我,将我带到衙门里。那位年轻的郡守立即认出了我,并且显得相当惊异,当看到从我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时,更是大惊失色,连忙问我是从哪儿得到这些东西的,我见他似乎并无恶意,便将那神秘人的事说,那郡守一听忙派人悄悄去查看,一见果如我所说,便把我转移到一处秘密所在,又过了许多日子,这才将我叫去说了原委。原来黄道宗无孔不入,竟然在华亭郡安插了人,此人据说在黄道宗辈份不低,武功高强,华亭郡官府虽知此人是奸细,却怕一旦处置了他,会引起黄道宗激烈报复,故尔一直隐忍不发,现在这一祸害竟然自行暴毙,可见苍天有眼。这位年轻郡守之所以将自己藏起来,是想学黄道宗的做法,让我打入黄道宗内部,一来报了我的私仇,二来为朝廷出力。虽说华亭郡守对我另有用意,但为了报仇,我还是立即答应了他,从此我便找机会加入了黄道宗”。 “后来的事大家自然都看到了,有了华亭郡的帮助,再加上学了那神秘人秘籍上的武功,我自然办事极为顺利,不久便升做香主,再后来便做了这断金教主。说实话,我原以为黄道宗是个极其邪恶的帮会,但入教以来才知道,帮众大多出身穷苦无依,其心如我一样向善,创立此帮派的人定然是位大英雄、大豪杰,我极是倾慕,可惜无缘见识前辈高人。我曾细细查询那位华亭郡死去的奸细的身份,奇怪的是,竟然无人知晓,直到后来我经过密查才得知,那名奸细就是黄道宗原来的乾坤师大人,他受宗主指派,进入华亭郡做了一名低级文官,主要是探听华亭郡的行动。” 众人听到此处,都觉得诧异不已。 却听断金教主又道:“入帮以后,复仇之火虽然从未灭过,但有许多事我还是为帮派着想,那人虽然是此帮宗主,但黄道宗帮众并没有错。不过这也令我常常困惑,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有时我便想,也许黄道宗的宗主,只是偶然犯错,倘若改了,我便忍气吞声,隐忍不发。我暗暗注意此人动向,发觉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此人这些年来那样的龌龊事仍然干过不少,只是他做事极密,无从得到实据。偶尔有一次,我了解到他正修习一门邪功,终于知道此人做事的原委。” “什么邪功?”有人问道。 “双归功!” 一听这个名字,很多人不说话了,双归功其实就是长春功,只是断金教主不好直说,才叫双归功,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奥妙。那长春功据说出自一本秘籍,讲求的是男女双修、阴阳交合,历来为正派武学人士所不耻,视为最最劣等功法,难道通晓诸般神功的黄道宗宗主会去练那种下三滥的功夫? “刚开始我也不信,但双归功中除却阴阳交合法门,还有回阴换血一节,想必大家都了解,传说修炼此功是要将自己的精血全部换成异性之血,从而实现人的阴阳平衡,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种痴心妄想,但那人却觉得大有道理,乾坤师其实就是他的一个实验品,只不过这个实验失败了,神使在练习换血时血凝于胸自行毙命。我还了解到黄道宗主几次到汉钟山来,表面上是为了什么斩断元人的根脉,而实际上是为了自己修成邪功,达到称霸天下的野心。” “什么?!”金石教主等的语气里显然大不相信。 “这还得从双归功说起,大家可能知道,双归功中最关键的便是阴阳交合与换血。这人不知从何处得知,汉钟山埋藏的东西,不只关乎元人的气脉,而是有可以使人拥有莫大法力、举霞飞升的秘术,这一秘术,正是双归功中的法门。得知这一秘密后,他不惜牺牲他人性命,志在必得,他污辱我的姐姐也是试练双归功,他让乾坤师修炼换血大法也是双归功的法门。不过他的修炼似乎都不成功,阴阳交合毫无进展,换血功法又风险极大,始终不得其法。直到五年前的一天他在北方游历时,有了什么际遇才得到了汉钟山的秘密。” “我本来也并不知道他在图谋什么,但那死去的乾坤师留下的几封信里却约略透露了一个恐怖消息,这个消息先不忙说,莫逆教主,你见多识多,你看此处是什么所在?” 沉静了好一会,莫逆教主忽略言道:“这……这是一处祭坛?”众人一听,不由地大吃一惊,祭坛?在大墓中会出现一座祭坛,太不可思议了。 “我在黄道宗隐忍多年,对他的行踪自然是密切关注,但此人行事极为机密,始终没有什么机会探听他的秘密。终于有个机会,他一时忘却了一张图,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起初我并不相信,我虽然多次来到汉钟山,也在华亭郡守的帮助下弄清了这地宫的基本结构,但此处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见了此地形状,又想到那乾坤师留下的信,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汉钟山竟是一座祭坛,七月十五日这天的午时一刻,圣水出世,阴阳归一,你们看这小小的三足石鼎,貌似是一件陪葬品,实际上正是祭祀的礼器!只要用这个小鼎盛满了掺了人之精血的天池神水,便会功力大增。此次忽然传来神木令的消息,让大家到汉钟山来,我便意识到此人还在人世。” 第16章 黄道宗主(4) 4. 供品 “老宗主还并未去世?”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惊异。 “当然,除了他,没有人了解汉钟山的秘密,除了他,也不会让大家来到汉钟山,而且他让我们来到这儿,是将我们当作了供品!不过他千算万算,却不知我早已破解了他的秘密,神血之水到头来还是让我先尝了,此水是不是真的有效,一试便知……”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隐隐的嗡鸣声传来。 “这是……”众人疑惑地侧耳细听。半晌之后,忽然有人惊叫:“看那池子!”声音极是急切,继而又极为惊恐。 吴少在另一边听得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时辰到了,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已经告诉了大家祭坛的秘密,让我们先见识一下这神水的神奇之处。” “你在做什么?”有人惊叫,“快拦住他,别让他到池子边”。发现那断金教主正在用那盛着精血小鼎装水,有人忙叫道。但他们中毒之后,哪有力气去阻拦断金教主?不过也有一半的人并不相信:难道几滴精血配上这看上去极其普通的池水,就会有巨大的法力产生?不可能吧? 众人不再说话,似乎都在注意断金教主的一举一动。 只听轰地一声响,巨大的水流的呼啸声冲天而起,山体竟也微微晃动。 “咦,池子里的水怎么开始减少了?”这句话也是吴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声巨响传来后,吴少所面对的那面尚未凝固的乳石墙瞬间崩溃了,立即将吴少掩没在一片白浆中! 原来这堵墙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乳浆淤积在此,堵住了与那边水池的通道,一阵震动之后,淤积的乳浆松动,水池的水立即涌了过来。 仓促之间,吴少闭上眼赶忙去摸进来的小洞口想要急速退出去,吴少知道这个时候半点犹豫不得,水一下子灌满洞,倘若他不及时出去,就会像老鼠一样被水淹死。 但一摸之下,吴少不由暗暗叫苦,原来那根用作棺材的原木被石浆一冲,正插入那个进来的小洞,将吴少的退路堵了个严实,那具身体竟也被冲了出来,吴少手忙脚乱,恰好摸到了那尸体,心惊之下,几乎喝下一大口的水浆。 吴少也不会什么功夫,水下能耐更是稀松,倘若时间一久,就会给那具原木棺里的那叫‘孝毅将军’的尸体作陪葬了。 “这个阴魂不散的歹毒小人,竟然还想让我作他的陪葬,真是痴心妄想!”吴少此时竟然想到要去骂那尸首,不过心中这样骂着,手上却一点不敢怠慢,他用力推拉那圆木,却感觉那里被塞得死死得,根本不可能移动分毫。他只好在水中转着四处摸着出路。 既然这里的出口已堵死了,只能从水的入口试试运气了,吴少知道,其他地方只是坚硬的乳石墙,唯一逃生的机会只能看看进水的地方。 吴少一边想着,一边摸着洞壁,此时因为洞口堵住,水流渐缓,在水中走起来虽然吃力,但却还能走得动。不一会儿,吴少摸到水口时,不由心中一喜:果然,这里的入口不小,水浆虽然不断涌来,但还可行动。到了这一刻,吴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吴少连忙攀着洞壁钻了过去,待感觉到钻这一个小洞进入一片水域后,吴少赶快手脚并用浮上水面。 待他能够呼吸到空气时,虽然觉得眼冒金星,头痛欲裂,但还是心中稍安。他定了定神,才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似是一座巨大宫殿,殿下或坐或卧站了十几个人,那些人正是黄道宗的诸位教主,见到他们,吴少禁不住不好意思地一笑:“诸位教主可好?” 方才那断金教主将诸人精血一放入池中,天池之水竟然迅速变白而且剧烈翻滚起来,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心中猜着会有什么妖异产生,不料却看到一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待那人开口说话,众人仍未认出这个浑身白浆的人是谁。 这片池子只有一亩大小,极象江南的水塘,吴少浮在天池中央,正要用他唯一会的狗爬姿势向外游,忽听嗖地一声,一道飞索落在自己背上,那索头上带有飞爪,准确地抓住吴少,吴少顿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提将起来,扔在殿上。 “布衣教主,你怎么在这里?”断金教主首先认出了吴少,并出手将他从池子里拖了出来,他对着一身白浆的吴少问道。 布衣教主?他不是在碧岸山么,这儿哪有布衣教主?众人正疑惑地看着殿上,慢慢认出这个衣不蔽体的人正是黄道宗那位书生教主,立即纷纷议论起来,更有人打听碧岸山的情况,弄得吴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大殿上有一个石桌,几个石鼓,那断金教主正坐在其中一个上,两边站了三四个他的人,在殿的另一边是黄道宗的众位教主,十数只燃烧着的长明松烛,将大殿照得通亮。 吴少看了一圈,看有一个人伏在天池边上,长发半截被水打湿,正贴在那人肩上,看那装束,正是识玉教主。见她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吴少心中便急忙要过去观看。 “你放心,她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么?”断金教主冷冷道。 “我……”被别人看穿心事,吴少一阵脸热,但他也不理会断金教主,起身就向池边伏着的识玉走了过去。 那断金教主一怔,竟然并未阻止。 就在吴少向识玉走过去,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忽然先前那阵轰鸣声又起,但见水池中激起数丈高的白练,直激殿顶,那白练三起三落气势惊人,这一幕不但看呆了众人,甚至断金教主也大感惊奇。 但见巨大水瀑倾泻而下后,在那天池中心砸出一个巨大旋涡,那旋涡盘旋不息,滴溜溜乱转,一会儿功夫,漩涡中心忽然现出一物! “快看,又是一个!”有人情不自禁喊了起来。 吴少也注意到池中的变化,这才知道刚才自己也是如此出现的,看这气势确实惊人。 那水中漂起之物,在漩涡中随波逐流,顺势飘荡,半响之后,方才平稳下来,一见那装束,吴少便认出,这正是圆木棺中那具尸首,不知怎么被水流冲刷后竟泛了上来。 一转瞬之间出现两次这样的事,大出在场人的意外,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但见池中那具尸首停在池中央后,平稳片刻,竟然慢慢立起身来,坐在了那里! 吴少揉了揉眼,仔细看了一下,确实,自己没看错,那个自己研究了半天的叫“孝毅将军”的尸首竟然复活了一般,身子立了起来,垂手端坐在水面上,随水起伏不定! 第16章 黄道宗主(5) 5、光明时刻 对于天池里出现的异象,在大殿里的人中,最感惊恐地莫过于吴少,因为其他的人并不知道,也没有看见,现在浮在水面上的,原是躺在圆木棺中的一具尸首! 吴少的确仔细看过,那是一具尸首,虽然并未腐烂,但却毫无生命迹象,吴少对这一点比较肯定,他虽然年少经历无多,但对人的生死还是很容易就判断出来的,就算装死,但血脉也会有气息,此前吴少一触那人就知道血脉已凝固干枯,根本没有生命体征。 但现在,这个尸首竟然能坐起来,并浮在水面上,使吴少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人,先前真是尸首么? 蓦得,水面生起一团青烟,那烟雾在水中那人身边盘旋一下,慢慢飘向池边,在识玉教主身上停了下来,来回轻轻柔抚。同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小玉,小玉,你也来了……。。” “不要碰她!”断金教主一声怒喝,众人吃了一惊,不知断金教主是向布衣教主说的,还是向着天池中的人说的。 如同来时那样,那缕青烟又慢慢飘回水池中消失不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后,水面之“人”的声音开始清晰起来: “大家都来了啊,很好,很好!” 这个声音在吴少听起来,低沉而飘渺,似乎极为遥远,却又似近在耳边,像是有人趴在耳边咝咝说话,让人极不舒服。 “是……是老宗主?!”大殿上的人在怔了好久后,终于有人喊道。 “不错,是我,五年了,难得你们还有人记得我的声音……。。”又是一声叹息后,那个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原来是老宗主!” “老宗主并没有离开我们。” “老宗主可好,属下给你施礼了。” “先不忙施礼,快将老宗主请上殿来。” …………。。 一听是老宗主的声音,殿上众人立即惊喜地忙做一团,有施礼的,有喜极而泣的,有挣扎着要到天池里去扶人的,有的便将绳索扔过去让老宗主抓住,但令大家惊奇的是,那些绳索根本到不了水中那人身前便掉落下来,仿佛在水中之人周围有一个牢不可破的无形罩壁。 金石教主为首,众人跪在地上,金石教主轻咳一声,向前一步施礼道:“恭喜宗主归来,宗主安然无恙此乃天佑我宗,就请宗主立即归位,处置本教大事。” “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只听那个声音悠悠说道:“当年我为了探寻秘术拯救天下众生,确实秘密做了一些事,断金教主所怨恨的其实本是乌有之事,等这件事完结,将来我会妥善处置。此次众位按照神木令的指示来到汉钟山,足见对光明神的一片赤诚之心。” 众教主一听,有人竟激动的哭了起来,但一听宗主的话似乎原谅了断金教主,均觉宗主太过仁慈,这样的谋逆大事,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放过了? 却听那怪异的咝咝声道:“众位兄弟,我接手黄道宗以来,致力于推翻暴政救众生于水火,但暴君太过强大,非是人力所为,只有借助光明神的力量,才能实现光明大同。也算是诚心所至,偶然之间我得到光明神指示,参透了轮回之秘,五年前我独自到汉钟山来,不想中间出了差错,滞留于此。幸而今天众位教主奉令到此,不然,就会错过侍奉光明神的机遇。” 听水中那人的述说,大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具体为什么会留在此处,却无人敢多问,倒是宗主说的光明神之事,太过重大了。 “宗主,你是说光明神要莅临天下?”吻颈教主激动地问道。 “正是,光明神就要降临,愿大家放弃恩怨与仇恨,一齐迎接光明之神,让光明神赐予我们斩妖除魔的法力,赐力量于众位信徒,让光明和幸福普照众生!” 那象征光明和幸福的光明之神就要降临?所有的教主、帮众都激动起来,他们都知道,光明神降临意味着什么,因为黄道宗教义中首条就是谈及光明神的,光明神一旦降临,将涤荡污秽和黑暗,迎来光明的世界。 大家本来到汉钟山来损失不小,又受断金教主的毒害,均是困顿不堪,现在听到了光明神的消息,立即群情振奋起来。 那咝咝的声音高亢起来,在众人耳边嚓嚓地响着。“时辰到了,让我们一起迎接光明神!只有光明神莅临大地,才能驱逐黑暗。光明神就在这里,他在召唤我们,把最虔诚的心奉献给光明神,神就会降下他的旨意和法力,神就会赐予黄道宗力量,来吧,到我这儿来吧,不要怕,到我的身边来,光明神会保佑你们的。” 这声音似乎有着巨大的催眠和麻醉作用,听完后,立即有几个帮众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天池中央那人走去,转瞬之间,人便没在水里不见了,那天池竟然一丝波澜都不起。 “来吧,默念黄道宗教义,高举双手,到我的身边来,到光明神的身边去,去接受光明的沐浴和洗礼!”那咝咝的声音继续道。 那吻颈教主竟然站起身来,慢慢向天池边走去。 “不要!”断金教主一展身形挡住吻颈教主的去路。“不能去!” “闪开!我只听从宗主和光明神召唤,哪用你管。”吻颈教主甩开断金教主,迈步向池内走去,断金教主刚抬手想要阻拦,却觉得一股急风卷地而来,他急忙后退,却见吻颈教主已进了水池,刚入水池,便如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般,一下子没入水底,在没入的一瞬间,似乎听得吻颈教主发出一声极短的喊叫,这喊叫凄惨至极,令众人微微一愣。 “光明神就要降临,光明所至,无烦恼,无罪恶,无贫穷,无贪婪,到光明神的身边来吧。”那极具麻醉作用的话再一次响起。 “金石教主小心!”断金教主一声呼喝,便去扯离水池边最近正迈步要走向水中的金石教主。 但就在此时,一股大力忽然扯着金石教主向水中拖去,金石教主中毒之后,气力半点用不出来,人如风筝一般,随一缕黑气向水中飘去,半条胳膊已经浸入水里。 猛听一声怒喝,有人突然发掌击向水面,但听轰地一声,那拖拽金石教主的力量消失了,水面上被掌气击得晃动不止,与此同时,一条索子扯住金石教主,将他扯回岸上。众人一看,原来是那断金教主向水面发出一掌,并用飞索将金石教主救了回来,饶是如此,金石教主转眼间手臂已经漆黑,似是中了剧毒,臂上的衣物更是如同败絮一样飘散开来。 见那天池之水竟然变得如此毒辣,众人都大吃一惊。 断金教主过来看了看金石教主的情况,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防止毒气运行,伸手摸出几粒丹药,要喂给金石教主吃。谁知金石教主虽然一条胳膊已无知觉,但脸色绯红,根本看不出是不是痛楚,他用仅余的一只手将那药打落在地上,扭头向着水中那人道。 “老宗主,你离开多年,众家弟兄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黄道宗唯你为尊,我们听从光明神的旨意,愿意殉道奉神!” 第17章 轮回之术(1) 1.黑丝 说完,金石教主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高举起手,闭目不言。他只有一只手能举过头顶,但从这只手的姿势来看,正呈抱月之式,众人识得是黄道宗最高礼仪的殉道姿势。 有几位教主见状,也一齐跪下,高举起手。在黄道宗的教义里,殉道就是支解肉体,摆脱苦难,到另一世界陪伴光明神,只有最为虔诚、最为纯洁的教众方才有此资格。 池中那人仍是丝毫不动,但身体周围渐渐笼上一团黑雾,而且那雾似乎越来越浓。 “且慢!诸位教主,此人是不是宗主还不确定,刚才吻颈教主似乎出了什么差错,众位先不要妄动。”断金教主见多数人蠢蠢欲动,急忙道。他转过身来对着水中那人道:“你既然已经现身,那就请将过去的事向大家解释清楚吧,若要大家拜见光明神,也不忙在这一时。” 断金教主竟然有恃无恐地公然叫阵,水中之人还未做什么反应,众位教主却皆感不忿。 断金教主一把拖起金石教主放在身后,又几个起落将几个跪着的人踢得远离岸边,嘴里大声叫道:“真是愚不可及!大家快到墙边,离水池远些!难道诸位还没看出来么?此物毫无生气,只是一个怪物冒充老宗主,千万不要自寻死路!” 断金教主这话一说,众人不免迟疑起来,停下了向池边走去的步伐。 原来断金教主也不敢断定水中是不是那黄道宗宗主,从面容上看,隐约有几分象,从装束上看完全不是,但断金教主却发现,在那人说话发声时,嘴巴并不动,那声音,而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这一点想必其它人也看到了,但因为一向对老宗主言听计从,黄道宗的一众教主们还是按他吩咐走向水池。断金教主只好说这老宗主是有人冒充,反正此人装束很怪异,一时辨不出真伪,这么说来,竟然一时奏效。 不过断金教主极为懊恼震惊,他事前根据地宫地图已经谋划好了,却万万想不到竟然这地宫的天池中竟然藏着人,而且一藏就是两个,那个布衣教主出现也还罢了,黄道宗的老宗主竟然在离世五年之后突然现身,这种局面是在梦中也不会遇到的,难道这天池水中可以藏人?眼见着自己的一片苦心经营皆成泡影,断金教主不由地心中大怒,但他知道目前情形上发火并无用处,还是先稳住众家教主再说。他不去理会众人,向着水中那人道:“我教教义上明明写着,光明神到来之际,天地一片光明,你本人被黑暗笼罩又作何解释? 你口口声声催促大家,是不是你那仪式到了时辰?” 断金教主正说着,毫无征兆地一扬手,袖中立即飞出十多件暗器,直袭水中那人。 那些暗器挂着尖锐风声,一齐飞向水中之人。断金教主这一下出敌不意,倒是极难令人防范。他一出手,众伴教主一齐惊呼:“宗主小心。” 话音未落,却见那些暗器在离水中之人两丈多远的地方,如同碰壁一般都掉落天池内。 断金教主此举无疑是偷袭,立即招来众教主和宗众的责骂。不过听断金教主说出那几句话,有些教主也生了疑心。 原来这黄道宗曾在经义中多次描绘光明神降临情形,现在情形与描绘大不相同,刚才众人只是一味遵从宗主的话,并没人细想,现在断金教主一说,有的人不免心中迟疑起来:断金教主虽然有诸多不是,但他说的确实是实情,教义上写的光明神降临与眼前情况完全不同,就算是教义上写得有误,但现在水中之人被黑雾笼罩,天池之水变得狠辣无比,这却实实在在的大违正教的祥和之意。 见断金教主一直在阻挠,那声音猛然变得极为清冷起来:“光明神至高无上,有敢不奉神的旨意者,必坠黑暗深渊,既然有人执迷不悔,那就接受神的惩罚吧。” 见此情形,那咝咝的声音更加急促起来,与此同时,那团黑雾如同巨大的黑色蜘蛛,喷出了十几条晶亮黑丝,向着岸上的人卷去,其中一条稍粗一点的,直奔断金教主而来。伴随着这些黑丝的出现,那水中之人发出的声音更加充满诱惑:“光明神需要你们,来吧,到我这里来吧。” 说话间,那黑丝伸将过来,看似黑丝如在风中飘舞,行动极慢,但众教主却无法躲闪,一瞬之间身子便被黑丝触到,瞬间便没入他们的身体,人便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大力牵引着走向池边。 断金教主同样中了黑丝! 其它几位教主都被自己下了毒,功力大失,毫无抵抗之力也就罢了,但他自己也被缠住使他惊愕异常,他明明见那黑丝来势并不快,当他连续施展腾挪功夫变幻身形仍不能躲开黑丝的追奔,在黑丝没入身体的时候,他不由地心中大骇:黑丝有形无质,行动迅捷,沾体即入,人中了之后便似被绑缚一般毫无反抗之力,这是什么东西?! 绝望之下,他偷眼看了下他人,见大家身上并无异常,只似中了什么魔咒,手脚乱舞,似在拚力挣扎摆脱什么东西,但无论如何挣扎,都似乎摆脱不了,似乎被一条无形的手因慢慢拖向天池。 但也有一个例外! 水池边一个人,浑身白浆,正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没有受困,断金教主仔细一看,正是被他瞧不上眼的布衣教主! 此时只见布衣教主站起身来,轻轻一笑:“难不成就是尸解么?” 吴少说出“尸解”一事,大半是猜测,他还不能断定这是不是尸解。 吴少从水中出来,便先去看识玉教主。 识玉教主不知什么地方中了掌,伤得不轻,吴少俯下身来先摸她脉像,见气息似乎还算平稳,略微放下心来。他正在考虑如何救治时,水中忽然生起了变化。 当吴少发现水中立起之人,就是不久前他在洞中见过的那个躺在棺材里死去不知多久的“尸首”时,大吃一惊! 一时间吴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细细一看,似乎就是自己在洞所见原木棺中的“那人”无疑! 人竟可复生?真是亘古奇闻! 人对于超出自己想像的事总有莫名的恐惧,吴少紧张地抓着识玉的一只手,呆呆地看着水中那人与黄道宗众人交谈。 那人立在水面之上,不断发出咝咝声音,长袂无风自飘,在他周围,一片白茫茫地水气笼罩,人影看上去略有模糊。 这就是那位失踪了五年,黄道宗上下皆以为遭遇不测的“老宗主”? 吴少直盯着那人,耳中仔细听着他说话,心中迅速转了无数个念头。对于眼前的不可思议,吴少首先想到了一门奇功,那还是在泰州王府的香室里青依告诉自己的,据她说,这江湖上有一种龟息功,行功后可以不吃不喝不呼不吸,外表如同死人一样。 这位“老宗主”失踪的五年,据他所言一直困在此地,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能够生存下来,难道也是练了龟息神功?自己在原木棺边上反复看了半天,竟然一点也未察觉。不吃不喝形同木偶地躺上五年,功夫倒是深得可怖。 第17章 轮回之术(2) 2.尸解 但是接下来,吴少便发觉得有些不对,那水中之人虽然被水雾笼罩,吴少却看得很清楚。他双眼异于常人,黑暗中尚可分辨物类,一点水汽自然瞒不过他。看了一会儿,吴少渐渐发现,水中人说话时,竟然面部木然,一动不动! 那人嘴巴虽然微张,但每每说话,嘴唇却不见翕动,说话声音更像是从身体某个地方出来的,便令吴少惊异的是,“老宗主”一说话,空气竟然微微波动! 难道这也是某种高明武功?吴少于天下武学所知仅限于“水经功”和在试剑谷学到的快剑以及青佩给他说的一些东西,对其它武学道法一窍不通,因此,他把不理解的东西常常归结为高明的武功。 但接下来一股黑雾忽然冒了出来,在那人身上环绕旋转,远远望去,万千黑线飞舞在白色的天池上空,显得极为妖异。那些黑丝,亮如实质,细如毛发,如同活物一般,每一条都似乎蕴含着莫大威力,竟可以将金石教主这样的大活人生生要拖入水中。 吴少愕然地看着那些黑丝,吴少感觉一种莫名的悸动在身上漫延。 自修习“水经”以来,这种悸动已不是一次出现,每次见到异形、异物,那悸动便在他的身体内部跳跃起来,这种悸动既像是见了异状之物的恐惧,又像是见是天敌般的兴奋。 “这怕不是什么高明内功吧?这黑气……倒有些熟悉。。”在清泉县的树林中,在黑隼身上,吴少都见过这样的淡淡黑气,只不过现在所见黑气更为浓郁,并且还有质有形! 不过与过去略有不同的是,此时吴少更多地是感到恐惧!这些黑丝远远不是他上次遇到的黑隼所带的黑气可比的,黑丝似乎可以一瞬之间就可穿透他的身体,在他身上留下千百个孔洞。 就在吴少沉吟迟疑之际,忽听地殿内轻微地噼啪声响,吴少看到,数十条黑丝一齐蜿蜒飞舞,黑丝的首端,如十多条空中飞行的黑虫,直奔众人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吴少看得几乎呆住了。 就在此时,也有一条黑丝直向他冲来,吴少吃了一惊,赶忙一哈腰抱起识玉教主,滚落到一边。 那黑丝一击不中,不待吴少喘息,猛地暴长几尺,又向吴少缠去。 吴少发现,此时大殿上的众人几乎全被黑丝缠住,只有断金教主还在闪避,不过断金教主无论怎样躲闪,却始终摆脱不开那黑丝,转眼之间黑丝从他手腕处一闪而没,人便无力地停了下来。 吴少向断金教主一瞥之后,那条冲向自己的黑丝已在眼前晃动,他来不及多想,举手迎着那黑丝伸指就是一点。 看似不经意的一点,但这却是吴少体内白色气息的精要,本来那白色气息一向令吴少头痛,因为只要它一出现就会害得吴少痛苦不已,但每每到这种关键时刻,却不得不靠它来殊死搏击。想到此,吴少心中不禁一阵苦笑。 这一指点出去,吴少心中忐忑,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对这黑丝会有莫名的恐惧! 黑丝迎着吴少手指,迅疾而来,吴少本能地一闭眼,再睁眼瞧时,那黑丝竟然毫无声息地失去了踪影,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吴少只是在凭空指点。 吴少见一点之下竟然奏效,心中暗叫一声侥幸! 但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另一条黑丝又向他而来,吴少不敢大意,仍然如前般那样点去,那黑丝半途而灭。 两番击破黑丝,吴少他向着水中那人猛然道:“难道这便是尸解么?” 周围空气一阵激荡,水中的“老宗主”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人可以阻挡下黑丝,咝咝声音大鸣:“噫?你不是本宗之人,你是何人?” “我听说世上有一种修道之法叫做尸解,大约可分水解、火解诸多种类型,得道后御风而行时常有黑丝伴随,却不知你属于哪一类?在这水池之中,难道是水解?”吴少也不回答他,反问水中那人。 “嘿嘿……尸解,尸解,那不过是凡尘之人的浅薄见识,夺阳筑阴之术岂能是尸解这等俗语所能解释得了的?这天下大道万千,你又懂得几分?” “夺阳筑阴之术……。”吴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他从那人的语气中却也听得出,这“夺阳筑阴”似乎与传说中的尸解相去不远。 “你非黄道宗人,到底是谁?”水中那人又问道。 “他是本宗布衣教主,正是我黄道宗的兄弟!” 吴少扭头一看,是断金教主在说话,不知什么时候,那缠住众人的黑丝已经不见,众人已经恢复自由。 断金教主脱困后尚觉心有余悸,方才在那黑丝面前,什么武功路术、功力深厚,全成儿戏,竟是毫无一点用处。 断金教主和其它众位教主慌忙退到大殿更深处,众人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道声好险,断金教主他急忙从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些药,让众位教主服下。 “这是迷窍丸的解药,快快吃下。” 众人明白,在这种时刻断金教主不会再有害人的想法,拿出解药不过是想对付水中的“老宗主”,众教主毫不迟疑地拿过解药分别吞下,只是不免奇怪,刚才还紧紧缠绕的黑丝,为什么会忽然松开了? 断金教主却早已看出:方才大家被困,唯有布衣教主没被困住,倘若有人救下他们,也只有他了,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竟然破了那黑丝,难道真如识玉曾对他说过的,这小子有异能不成?但不管怎么说,面对这让人无从遁逃的黑丝,总算有人有一点办法,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见那人发问,断金教主赶忙说明布衣教主正是本宗重要成员,而且他将“兄弟”一词咬得极重,完全忘了不久以前他还在说这个人不过是个废物。 “布衣教主?哦,好,好,这教主之名倒是符合我创教之意,不过还是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做教主。”水中那人木立不动,周围噼啪声响,数十条黑丝炸裂开来,组成一面淡淡黑幕,向吴少罩去。 吴少顾不上多想,急运调动白色内息,去点那袭来的黑丝,他体内平时寻觅不到踪迹的白色气息,此时早已在他体内流传不停。但那黑丝有十数条之多同时冲向吴少,吴少顿感手忙脚乱,不知道点向哪条,略一迟疑,一条黑丝已经到了眼前。 一旦被这黑丝缠上,必然麻烦不小,吴少见无从阻拦,正要闪避,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人挡在吴少面前,那黑丝一闪而没,早钻进那人身体。 “小玉……”水中那人忽然变了声音,尖叫道。 “宗主,你放了他们,将我……将我带走吧……。”一个弱弱地声音道。 吴少一看,原来替他遮挡的正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识玉教主。 “小玉,分别五年,你可安好?”水中那人沉默良久道。 刚开始水中的“老宗主”称识玉教主为“小玉”,众人尚不觉得什么,现在听他这样语气说话,均发觉宗主原来与识玉教主关系极不寻常。 “宗主,你终于神功大成了?”识玉教主受伤之下,声音极弱,但所有的人都听得出她声音里那种喜悦。 “唔”水中那人轻哼一声。 “光明神保佑,你……你终于成功了。”识玉教主如释重负,但随即又欢快地说:“这下好了,你可以带小玉去见光明神了,这么多年以来,小玉就等着这一天了。” “嘿嘿……他神功大成?哈哈哈,你仔细看看,你心目中的英雄已变作厉鬼了,还什么神功大成!”断金教主似发了疯一样狂笑起来。 第17章 轮回之术(3) 3.聚魂珠 识玉摇了摇头,向断金教主静静道:“宗主历尽千难万险,一生劳碌只是执行光明神的旨意,那些事我尚且不在乎,你又何必放不下呢?” 断金教主闻言大怒,脸色涨红,气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识玉教主复又向着水中那人,语气立即变得生动活泼如小女孩一般:“宗主,带小玉去见光明神吧,你答应过的可不许赖呀。” “不!” “什么?”识玉教主听到那人冷冰冰的话音就是一愣。“不要再丢下小玉好不好,我看他们都不愿意去,就让小玉随你去。”识玉教主的话竟变成的哀求。 “识玉教主……此次我确实是得到了阴阳轮回之术,但此术与过去我同你相习的大不相同,并不适合带你去,至于将来,那就看天意了。”水中之人道。 “不,求求你带小玉走,小玉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小玉会好好侍奉你,好好练功。”识玉教主喊道。 “你疯了么?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断金教主怒喝道。 “此种阴阳轮回术,于属性最忌,你不能去。”“老宗主”断然道。 识玉教主呆住了,好看的眼里噙着泪水,吴少见了,竟如有人在他心上揪了一下。初见吴少时,识玉教主不避肮脏,在他疮疤上摸了一下,便让吴少认定这个女子心地无比善良,值得别人保护和献出一切。 “好,好,小玉不去,小玉最听你的话了。可我实在无法过这样的日子了,宗主你饶恕我吧。” 听到识玉教主惨然的声音,吴少心中大是不忍,他还未回过神来,却听断金教主大喝道:“快扯住她。” 吴少一动,赶忙举手相拦,却哪里来得及,却见识玉教主身子早跃了起来,飞向天池。 就在她身子要落入水中的一瞬,忽然水中一条黑丝飞出,在她身上一击,她人又如断线风筝一样啪地一声摔到大殿的墙壁上。 吴少奔过去一看,见那识玉教主筋断骨裂,口吐鲜血,显是活不了了,他不由地惊怒交加,大叫一声! “识玉姐姐!” 与此同时,却也听得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姐姐!” 众人一看,叫喊的正是断金教主,他心痛之下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姐姐?识玉教主是……是断金教主的姐姐?许多人还未明白过来,但金石教主等人却大约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她如此对你,你却如此待她?”吴少虽然极不明白识玉教主与宗主的关系,但也约略猜到一点,见她已经殒命,不由地怒气勃发。 “她本不该来此,我传神木令时将禁忌说得明白,不洁女人犹忌。她自不听,也难怪我。”那人咝 咝言道。 “禁忌?怎么还有禁忌一说。”汉钟山之行的前因后果吴少大体知道,但神木令传讯有禁忌一说却是第一次听说。 吴少还未说话,却听苏醒过来的断金教主大声斥责道:“不洁?她现在落得如此地步,难道不都是你害的?象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有脸说得出此话?” 嗖地一响,眼前黑光一闪,吴少来不及提醒,已见断金教主拼命挣扎起来,显是被水中那人以黑丝控制住了。 “是不是你故意带小玉来坏我大事?”水中那人逼问道。 “不错,你这九阴聚形之术本就是天下公敌,我这么做也并非只是出于个人恩怨,再说,我就算说了那些话,她难道就不会自己来么?”断金教主到了此时,反而不再避讳:“呸,你那样的邪术,哪里还有半点黄道宗人的行事风度,我今日破你邪术,也是为黄道宗着想,祛邪扶正!” 水中那人叹口气道:“都说大道三千,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见过得道成功?青庙孤灯,黄卷相伴,好端端地枯了红颜,白了少年,灯干油尽之际前程却依然遥遥无期,实是修道者无法向人诉说的无奈和苦痛。” 那人说的是修道的艰辛与寂寞,声音里包含着无尽地怅然,甚至吴少这样对万事并不上心的人听来,也是心中一动。 “我自学道以来,无论武、佛、道、儒,皆一一修习,始终不得其法。非是我心不诚,也无怪我没有灵根,实是天下所传道法大多似是而非,有些根本是无稽虚妄之谈。好在苍天不负,让我发现了汉钟山的秘密,这才多次率众求道,虽然几次下来有不少教众殉道,折了许多兄弟,但终究小有所得,这也是光明神的庇佑……” 听了此话,断金教主忍不住道:“就为了你的修道和尝试,黄道宗多名教主尽数成为你的祭品,你满口道义,却行旁门左道之事,害了那么多信任你、崇敬你的兄弟,于心何忍?” “修道之路,本就逆天,又有什么正道和旁门左道之分?那些祭品倘若留在世间,也不过是虚耗时光而已,以身印证大道之法,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你带小玉来此倒是居心叵测,那本来会令我功亏一篑,但我没想到,你也万万想不到有一件事发生了,这令成功机率增至十成,想必这也是天意。我劝你不必痴心妄想坏我好事了,你来看,这是什么?” 话音一落,池中那人身子仍是丝毫未动,水池下部升起一团银光,银光耀眼生华,光芒却不外泄,在那人身上罩成一团。 “这是……聚魂珠?!”断金教主脸色大变。 “不错,正是聚魂珠。” 一听此言,其它诸位教主也不禁全都愣住了,最惊异地莫过于吴少。 刚才“老宗主”说的话对让他似乎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点火光,虽然只是一瞬即逝,但却让他低头陷入沉思,水中的“老宗主”不是什么善类,但那些话,却非平时听得到的,倘若不是看到水中情势,他还会苦苦思索,水中变化立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吃惊地发现,那人身前升起的那团银光中包裹着一颗珠子,那颗珠子正是他曾持有的“夜光珠”! “那不是夜光珠么?何时到了那人手中,又怎么被称之为‘聚魂珠’了?”吴少细细想了下,猜测大概是自己被水冲进来时失落了珠子,那具“尸首”又在旁边,阴差阳错竟然到了那人身边。 “此珠虽为我保有多年,但并不见活动迹象,传说中要经过天下至阴至阳之水洗刷,方才奏效,这么多年来我多方探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从何处寻找那纯阴纯阳之水。五年前我让玉虎带着回到黄道宗,原想倘若修仙不成,也给黄道宗留下点什么。不想今日此珠竟然重现此地,更令人欣喜地是珠子已被激活,恰是我之急需,这岂不是天意?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位布衣教主小兄弟。” 断金教主听了怨恨地看着吴少,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吴少感觉到很无辜,这聚魂珠本就是那“懒猫”所为,那家伙从碧岸山的后殿带出来,自己并不知道为何物,再者说自己带着它只是作照明用,哪里会想到这是水中那人孜孜以求的东西?不过那人说的至纯至阳之水,难道是自己掉落进去的井中那黑白色的水? “当然,你虽然带了此珠来,但不过是冥冥中注定,于你并无多大关系,你那道行虽也有些奇妙,但在大道面前,也还是无用。”那人接着道,话明显是说给吴少听的。 吴少想了下,刚想说什么,却听殿外隆隆震动起来,声音不大,异常沉闷。听到声响,水中之人那咝咝声尖锐冰冷起来:“以身证道的时辰到了,今世缘份尽在此地,大家一起迎接光明神吧。” 第17章 轮回之术(4) 4.吞噬 “大家小心!”断金教主虽然被困,但听得那人言语不善,还是急忙提醒,他有意看了吴少一眼,从先前的经历中他就知道,这一帮人中也许只有这满身疥疮、令他讨厌的布衣教主才是大家的希望。 但听得水声大作,无数若有若无的黑丝升腾起来,二次奔上岸来。 吴少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他不敢怠慢,仍运“水经功”,用白色气息去抵敌那黑丝,他眼光已瞄到,其它众人虽然先前中过一次黑丝,有所提备,但那漫天黑丝行动极其诡异,几乎来不及躲闪,便在一瞬之间被黑丝缠上,人如行尸走肉般失去了控制。 虽然早知道这黑丝非同小可,但连续能使人瞬间失去反应,还是让吴少极为震惊。一转眼之间,便有数道黑丝刺向吴少,吴少只会指点去防,哪里防得住?一时遮拦不住,便有一条黑丝击中身体,吴少觉得浑身似乎打了个冷颤,随即便发现身子变得麻木。吴少低头看看在手臂上,发现黑丝已经进入身体,在皮下半寸之处清晰可见。在那黑丝缠绕之下,吴少感到四肢无力,头痛欲裂。 其它众位教主也是如此,大多面色痛苦不堪,似害了心头痛一般,干张着口,手舞足动,却喊叫不出来。 又听嗡嗡一响,却见众教主如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大力如同风筝一般抛了起来,腾云驾雾一般慢慢飘向湖中。断金教主心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便是那销魂蚀骨的池中之水。 吴少同样被那黑丝抛在半空,尽管四肢能动,但却似乎不听大脑指使,头上更似被施了金箍咒一般,那金箍越勒越紧,似乎那将他的头要勒成两半,让他头疼欲裂,不由地心中一阵焦躁。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要将人的脑子都要勒出来?”吴少终于知道,原来这黑丝并不只是缚住手脚,一旦中了,倒似是脑子也被捆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难怪那些黄道宗高手一被黑丝缠上,立即就毫无反抗之力。 对于水经功,吴少虽然极为熟悉,却不清楚如何用。自修习此功以来,虽说屡次依靠此功破解危难,但似乎真正使用时并没有几次,无论是击破山魃还是黑隼,单凭体内一股白气便已成功,水经功法在那些时刻也许无意间用了,也许没用,因为吴少那时只是凭着感觉而已。 但在这黑丝面前,吴少所能调用的那缕白气只是可以暂时延缓黑丝的袭击,根本不能阻挡得下那黑丝,这黑丝强大如斯,吴少一阵惊恐:尸解竟如此可怕! 眼见得自己被扯得越来越高,并开始向水中移去,吴少大急,奋力挣扎,也不管有用无用,开始拚力运转水经功法。 但就算这样,也于事无补,人仍在空中慢慢飘动,而且越是挣扎脑袋也愈疼,直至不可忍受。到后来,但觉得脑门嗡地一响,似乎脑袋被挤裂了一般,眼前一阵白光闪现。 “不是把脑浆挤出来了吧?”极度痛苦之中吴少有些担心。 “咦?”水中那人忽然惊异地叫了一声。 吴少听见叫声,不知发生什么事,忙抬起头,并不见异常,忽又奇怪:“我方才是不是脑子被挤了出来?”他晃了一下头感觉无事,头忽然之间不像刚才那样疼痛难忍。 吴少沉静下来,略审视下自己,不由地又惊又喜:呵呵,不想在这个时刻,那东西又出来了! 体内那些早前消失不见的白色气流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经脉中,而且正在大口地吞噬着那些黑丝! 这些白色气流还是在泰州王府的地下室里第一次发现的,也是在那里消耗尽的,吴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曾一度以为那东西只是偶然出现,但不成想,这东西仍然存在于他的体内,而且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正如一头小兽一样顺着经脉流动,吞着那些黑丝。那气息似乎为黑丝所吸引,哪里有黑丝,便扑向哪里,一遇黑丝,便包纳起来使之消于无形,几息之间,便将黑丝扫荡殆尽。而那些黑丝似乎遇上克星一般,纷纷躲避唯恐不及。 水中那人似乎立即感到了这一变化,惊叫一声便收回黑丝,吴少啪地一下掉到离水池不远的地上,其它的人有的落在水中,有的落在岸边,落到水里的人一见身上沾了水,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向岸上奔。不过令人惊喜的是,这次掉在水中却未象以前那些落水之人一样被销魂蚀骨,不知何故。 “难道世上真有真仙之气?!”水中那人咝咝叫着,似乎不敢相信,但随即却又道:“我明白了……这倒是难得,让我再试试!” 换作是他人,吴少此时真想问问此人明白了什么,因为他也不知自己这体内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东西,但对水中这尸解老魔,怕是问也白问。正想之间,几缕黑丝又缠到了他的身上。 吴少发现自己也不用行动,体内那白色气流自然去吞吃那些黑丝,不过吴少惊奇的是,又一接触,那些黑丝此时变得异常坚韧,似乎已成实质,他的白气息吞噬起来略有些吃力。 “也不过如此!”水中之人不知想通了什么,声音变得冷淡平静。 吴少偷眼看看周围,发现众位教主已摆脱了那黑丝束缚,正紧张地盯着自己。水中那人也无多余力量同时兼顾众人,正全力对付自己。 断金教主等人站在一边,见吴少呆立不动,身边一团黑丝缠绕,形成一团黑雾,虽不知吴少在做什么,但却知道吴少一定面临万分凶险,这凶险如何消除,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祈祷吴少能够挺住,否则水中那人要对付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吴少发现,自己的白色气流虽然吞灭黑丝开始时略感吃力,但随着吸了不少黑丝,似乎变得极其强壮狂野起来,如疯兽一样在体内不可阻挡,再到后来甚至于有些细小黑丝一触即灭。 “不错,这一技能的确不错,但你吞掉的东西最终还要给我还回来。”水中之人冷然道。 听了那人的话,吴少并不感惊奇,因为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一盏茶的功夫,吴少渐渐看出,水中之人发出的黑丝并没有衰竭迹象,相反,自己体内白色气流在吞吃了无数黑丝后,形成了一股庞大白色气旋,渐渐强大到几乎无法控制,吴少发觉,若如此吞吃下去,自己这团气息不断膨胀,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破体而出,结果会是怎样,吴少猜也猜得出来。 那白色气旋在体内势同猛虎,横冲直闯,直把吴少内部经络搅作一团。“这样下去肯定不妙!”吴少心中暗暗叫苦,他开始试着控制那气息不再去吞灭黑丝,只是慢慢抵抗。 “聚魂珠!”忽然之间,断金教主向他大喊一声。 吴少也已经看出,黑丝不断,关键在于那颗珠子。似乎每次他吸灭一条黑丝,那珠子一闪,便立即有更粗地一条黑丝袭来,看来这珠子才是那黑丝魔力之源,要破这黑丝必须得想法先得到那珠子才好。 心念一动,吴少忽然将手一点,那股白色气息从手间的天甲穴破体而出,带着轻微响动,顺着黑丝直奔水中那人。吴少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试竟然成功,以前他也曾用过这一法子排去体内洪流,但以实质性的气息流于体外攻击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吴少体内白气冲向水中那人,那人似乎早有预见,“哦”一声之后,一团黑丝也从水中迎向那白气。 “孤孤一掷总没有什么好下场,今天你这至阳之气我是收定了。”水中那人见了隐隐笑道。更多黑丝迎向那团白气,那团白气起初速度极快,但黑丝缠上它之后,虽然还在前进,速度却越来越缓慢,到了距离那人三尺前后,再不能前进一步。 第17章 轮回之术(5) 5.意外 “再前进一点便好了,就差那么一点。”所有围观的众人都看着水池上空黑白两个光团相互倾轧的奇异一幕,都不自觉地为布衣教主加油。 但众人又哪里知道,吴少此时已苦不堪言,他将那团气息送出去便大感吃力,勉强推送到水中那人身边,已是强弩之末。随着那气息离自己身体越远,他逐渐觉得,自己手举的不是轻飘飘的气团,而是重逾千钧的泰山,一个支持不住,那气团就会落将下来将自己压塌、压碎,他心中不由一阵绝望:“难道说要毁在这里了?” 吴少推出的那缕气在水池上空形成斗大一团,气团略呈灰白色,若有若无,水中那人发出的万千条黑线组成一道黑幕,挡住氛气团的前进,灰白色气团不断吞灭那些黑丝,黑线连绵不绝,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气团。 一边是无尽的吞噬,一边是自杀式的阻击,边上的人一看就明白那黑幕根本阻挡不了灰白气团,出人意料的是,开始时那团气息确实势如破竹,但在黑丝阻击下,慢慢减慢了速度,在距离水中那人三尺左右,再不能前进一步,最后竟然颤抖着停滞下来。 大约僵持了半刻钟,一种深刻的危机感在吴少心里漫延开来! 吴少受过几次伤,经历过几次险境,但没有一次能与现在相比,就算在姜园地穴中他初次被体内气息肆虐也没觉得有多少危险,但今天显然不同。 今天面对着自己推出去的这个气团,吴少心下知道,这个气团如果找不到一个地方施放,或者被推回来,后果难以想象。 这气团已经庞大到他不能接受的地步,一旦回到体内,自己怕是会象个气球一样被吹爆,但现在那些黑丝阻挡着气团,却又推不出去,自己半举着这东西,渐渐感到两臂酸麻,开始颤抖起来,头上立即流下汗来。 “不好!”见此情形断金教主心中暗叫一声。 初时,断金教主象其它人一样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灰白与黑丝缠斗不休的情形早已出乎他们的想像,他们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却知道这是任何武学典籍中都没有提及的,他们甚至闻所未闻。尤其是对那白色气团能够吞噬黑丝的强大能力,更觉不可思议。那黑丝可以瞬间令他们失去能力,这气团竟可吞噬黑丝如同无物,倘若人要碰上,会不会灰飞烟灭呢?想到这一层,所有人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庆幸这布衣教主总算是“他们”这一方的。 当白色气息停滞不动时,众人扭头再看吴少,见他脸色苍白,汗水直流,手臂颤抖,显是在苦苦支撑,不禁心中担心起来。断金教主略一犹豫,怀中掏出一物,咬破舌尖,向那物喷去。有人认得,那是一枚古钱,比一般铜钱要大上几分,是道士们用来作法时法器之一,传说最能辟邪。 原来断金教主听吴少说此人是尸解之物,便猜想是不是水中那人会怕法物,便惦记着这枚古钱,但他也不敢贸然行动,现在见吴少似乎支撑不住,他也来不及多想,只好用传说中的驱邪之法一试了,这些法子,黄道宗人走街串巷为人捉妖驱鬼时也常用,至于什么效果,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反正能把钱弄到手就是了。“到了现在,是不是管用也只好一试了。”断金教主将心一横,用暗器手法将那枚古钱击向水中那人。 断金教主这一掷用了十成功力,那古钱划破空气发出怪鸣袭向水中之人,众教主看见,都不由地暗赞断金教主这手功夫了得。 吴少在苦苦挣扎中也注意到了断金教主的这一行动,这知为什么,他觉得很想大喊一声“不要”,但他受那气团压迫,哪里喊得出来。 转瞬之间那枚古钱已到水中那人身前,但听“轰”地一声,断金教主大叫一声向后飞出倒在地上,众人赶忙去扶,近前一看,不禁骇然,却见断金教主身上被炸得稀烂,嘴里不断喷出鲜血,人早昏了过去。 吴少这边,手上却是略感轻松,他将那气团又向前推了半尺,心下嘀咕,是不是断金教主为自己所伤?看那情形,还真有可能。 “诸位可曾看得明白?”忽听莫逆教主说道。“此人已非黄道宗教主,我黄道宗驱邪扶正,绝不与邪术共立世间,就算宗派毁灭,也在所不惜!” 听到此话,众位教主皆是神色一肃,纷纷点头。 “让我先来吧。”吻颈教主第一个站出来道。 吴少开始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待他见到吻颈教主拉开架势,不由吓了一跳:这些人……疯了么?千万不要! 原来断金教主刚才的举动虽然弄得自己成为废人,但此举似乎对那吴少大有裨益,那光团竟然前进了半尺。莫逆教主久经大战,一看便想到效仿断金教主的样子相助吴少。他怕单凭自己不能成功,才说出那番话来,吻颈教主一听便明白了,第一个便站出来响应。 这些教主心中都明白,经过此次万钟山之行,黄道宗想要保全已是万无可能,那位“老教主”不知算计了多少时候,绝不会放他们安然离开。殉道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就是刚才,他们也几次经历生死。但如果就此死在一个尸解的老魔手里,那对于他们一直以降妖除魔为宗旨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传了出去定会贻笑万年。因此所有的人均想:今天就算拼得性命不要,也不能让这老魔如愿。 佛道都有一种走火入魔说法,并不只是单指武学上练功出了差错,一个人执着一事,为魔所困,也同样为走火入魔。眼前的“老宗主”多年前心魔已成,到现在更是身已化魔,除去“他”正是黄道宗人的义务,本来除掉他并无可能,但布衣教主的横空出现,使得除魔又有转机,众人也愿意赴死除魔。 吴少心中暗赞:这些人平时也许各有想法,但在黄道宗的大义面前,却是是非分明,不过这样做只是白白送死,他想要阻止众人,但被那气团压迫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当吻颈教主拉开架子要攻击时,忽然大殿内呜地一声,狂风大作,池中的水随着这狂风旋转起来,在中部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眼,水中之人抬升了数尺,正立在风眼之上,一股黑流从那黑眼中流淌出来,在那人身上盘绕不止。 “终于开始了!”水中那人的声音里半是凝重半是欣喜。 大殿中的人看得呆了,吻颈教主也一时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此时水中升起一缕黑雾,这团黑雾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气团,撞向吴少那灰白色气团,一撞之下,眼见得那灰白色气团便向吴少退了回去,那黑色气团毫不留情,压迫着那灰白气团节节后退,似乎要一举将吴少碾碎。吴少拚尽全力,却无法抵挡气团向自己碾来,渐觉得气息都停滞了,眼前金星直冒。 “呵呵呵…… 水中那人得意的笑声里,吴少艰难呼吸声清晰可闻,所有人听到这声音后,竟觉得无比绝望。 正当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黑白两大奇异气团相互撞击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一股血流正从大殿边上趴着的一个人的身下慢慢流向池中水里,那血流并不大,一路流淌,到了池边已几近干涸,但仍有一些在水池边地一块石头上凝聚成滴,就在水中那人的黑色气团压向吴少的时候,挂在石头上的血滴越积越大,终于承载不住自己,悄无声息脱离石尖地慢慢向水中坠落。 第18章 脱困(1) 1.圣血 没有人听得到血滴入水时的那声轻响,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并不强大,似乎只是一滴水的力量,但这滴水恰如落在了心尖上,让所有的人的心脏不由地轻微晃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水中那人惊异地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尚未明白过来,却立即感受到了大殿内气息地变化,一股清甜的气息似乎要将殿内的阴霾吹个干净! 在水池的一边,如同有人向池中投了一枚石头一样,激起的一圈涟漪正向池中荡漾开来,在那涟漪的源头,另一滴鲜红的血滴正在慢慢坠落! “圣血!是圣血……”水中那怪物发出了无比惊慌地声音,所有的黄道宗众人听了也都惊异注目去看。 圣血?黄道宗传说中的圣血?除了吴少,每一名黄道宗教主一听此言均激动起来。 吴少当然不知道,在黄道宗中有不少隐秘传说被,其中有一条便是关于圣血的,传说最虔诚、最圣洁之人会得到光明神的眷顾,拥有代表神意的圣血,这圣血并无特异之处,平时与常人也并无分别,但圣血却可以抵御一切邪术。因为圣血平时根本无法发现,更加上平时大家见到鬼异之事的机会本来就少,故尔似乎并无大用,只是大家记得有这么一条信息而已。现在听水中那人惊呼圣血,才引得诸位教主侧目注意。 众教主惊讶地发现,那所谓圣血,竟是来自早已倒毙的识玉教主身上,她身躯下流出的那滩鲜血,形成一团,又慢慢汇成一线,流向了水池。教主们极是迷惑,难道这位与“老宗主”有过一段关系、平时中似乎极不检点的识玉教主,会拥有代表神意的纯洁的圣血? 但现场的变化已经让众人无暇多想了,那水中之人发出无比惊慌和绝望地声音的同时,第二滴血滴已落入水中,一声轻响,一圈更大的涟漪荡漾开来,这涟漪似乎波澜不大,但所到之处,似乎池水也为之变得阴阳不定。 几息之间,那波涟漪到了水中那人身边,便见那狂暴的水龙立即坍塌下来,并不再散发黑气。 “不……”水中那人刚说了此话,便见那团黑色气息逐渐变得暗淡起来,吴少正拚力抵着以免那气团辗轧回来,忽觉手上一松,猝不及防,便将那灰白色气团向前推了出去。 白色气团似乎再无阻碍,径直向水中那人周身的光圈飘了过去,但听得先是咔嚓一声轻响,如同冰面破裂一般,四面一片沉寂。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声滚滚而起,所有人瞬间被震得失去了知觉,吴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水中之人面部似乎活动了,张大了嘴在喊,巨大的轰鸣中却听不见他喊得是什么…… …… 虽是醒了过来,但吴少的脑子混乱不堪的。 识玉教主?圣血……黑丝……水池……尸解……当这些物象重新回到脑子里后,吴少才觉得浑身酸楚,头疼欲裂,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好半天,才有了一点意识。 “这是……哪儿?”吴少感到极为奇怪。 “这是汉钟山!布衣教主,你终于醒了,你昏迷过去还说了许多胡话。”金石教主过来对吴少说。 汉钟山?吴少看看周围,似乎大家是在一个山洞里,四周极为宽大,在那洞口竟然有水灌了进来。 “不知为什么,我们从那大殿中掉下来就到了这里,奇怪地是这里竟然四面环水,这汉钟山虽然地势较低,但却不知哪来的水。” 吴少抬眼向洞口望去,见洞口正接一片汪洋,浩浩荡荡,正不知有多广阔。 几位教主问吴少是如何来到了汉钟山,吴少便简单地将碧岸山被袭说了一下。 众人听了纷纷议论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待周围恢复平静,吴少这才问黄道宗的诸位教主是如何从那大殿来到这儿的。 金石教主看了众人一眼,简单地说了下他们的经历:从那地宫中掉落下来,他们就不醒人事,醒来一看,大家已落在了一个大山洞的水中,幸好水并不太深,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陆续醒来,只有布衣教主似乎受了些惊吓,不断地挣扎说胡话,好在他们检查过,布衣教主并无多大伤势。 吴少想了半天,渐渐有些明白,这汉钟山貌似一座山,其实多是乳石,山中早被雨水蚀空了,中间是密如迷宫的溶洞,其中上面的一条山洞被后人用作了墓地,却没想到下面也有一条大的山洞,墓地中发生的巨大波澜,将洞底崩裂,他们便掉入了下面这条山洞里来了。 不过吴少仍是疑惑,上面的墓地是怎么形成的,是天然的?还是有人特意建造而成的?想想一路上走来遇到的种种不可思议,再加上千年道观、阴阳井等等不同寻常的所在,吴少倒认为可能是有高人结合汉钟山的地势又特意做了改动,才有了这凶险无比的汉钟山禁地。 金石教主声音低沉,充满悲伤。也难怪,经此一难,黄道宗损失极大,断金教主、识玉教主、吻颈教主、忘年教主先后殒命,金石教主也失了一条胳膊,料定武功必然大损,怕是再也没有教主的实力。 更重要的是,经过汉钟山一行,终于弄清了老宗主的下落,而这个大家一直想知道的结果却令众人大为失望,甚至对黄道宗也产生了怀疑,更加上碧岸山的大本营已失,有些教主便心内感叹,看来这黄道宗真到了树倒猢狲散的地步了。 金石教主胳膊被简单地包了起来,虽然失了武功,但大家还是以他为长,他面色苍白地看了洞口一眼道:“我们现在被包围在这里了,你看……。” “……你看我们怎么办?布衣教主。”直到问到第三次,吴少才回过神来:“啊……哦……什么怎么办?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被人围困在这里了?” “是,昨天莫逆教主带了个人出去查看,刚一出洞口就被人发现了,立时就射过一排箭来,莫逆教主一时躲避不及,胳膊上还中了一下,箭上有毒,幸好不太要紧。”金石教主道。 吴少扭头一看,莫逆教主正坐在一边养伤,箭头已经取了出来,但脸色苍白,看来不像金石教主说的那么轻松。 “看情况,外面是华亭郡的人无疑,这说明官府早有准备,不将我们一网打尽绝不干休。不过布衣教主大可放心,他们要攻进山洞来也不是易事,这儿离岸虽然不远,但他们要涉水过来也并不容易,我看过了,到岸边的水里有不少暗礁,水也深浅不已,无法派船,他们要攻击我们只能一个个泅渡过来,那他们是万万不敢的……”金石教主又道。 “我们就和他们耗下去……”吴少道。 “正是,也许我们耗上个十天半月的,他们见无奈于我们就会撤了”金石教主又道:“你刚醒来,先休息一下,我同他们几个商量点事。” 第18章 脱困(2) 2.困兽 金石教主与其它几人走到山洞深处,几个人低声商量起来,好久也不见有什么结果。见没人理会自己,吴少便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个宗众的执事过来,递给吴少一块干粮,吴少看了看,摇了摇头,闭眼不理他。那人一看,呆了一下,走到洞深处给金石说着什么。 金石教主看了看那教众,起身走到吴少边上来:“啊,布衣教主……。” “金石教主,你费心了,其实我并不饿,你给其它人吧。”吴少微微一笑。 “布衣教主,大家都有的,你不必推辞。”金石教主道。 “呵呵,金石大哥就不必瞒我了,也不必见外,我知道大家饥饿已久,不过也没必要特别照顾我,我看还是拿给其它人吧。” 金石教主吃了一惊,因为刚才吴少说的正是他刚才与几位教主商量的,黄道宗诸人平安之后,大家便查看各人所带物品,竟有人还保留少量干粮,这已经是大家所仅有的食物,所有人盯着那点可怜的食物,眼中露出饥渴难耐的神情,但粥少僧多,几位教主一商量,决定将食物让给布衣教主,毕竟他们能够保住性命,完全靠那位少年教主。 金石教主心下诧异,他们秘密商量,这布衣教主怎么就知道了呢?看起来这青年人能击破那尸解之魔真的并非偶然,实在有超凡的大能耐! 其实吴少也不是有意识要偷听的,只是他在闭目养神时,忽然一瞬间竟然一片空明,人似乎进了另一种状态,这种状态上,他似乎可以洞悉每个人的心理,听得到任何低落的声音,恰好金石教主在讨论食物问题时被他听到了,他这才知道,大家已经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对于金石等这些经常辟谷修炼的武学高手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其它人来说就不行了。 不过吴少那阵灵光也就一会儿地事,时间稍长就不成了,他不知问题出在哪儿,也不知那种状态是什么。 金石教主见吴少这么说,也不再勉强,他将那点吃的东西收起来,走到另一边,与大家商量脱困之计。当他偷偷将吴少听到了他们的议事的事告诉几位教主后,莫逆教主、患难教主等人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对这位青年教主更是忌惮起来,好在这布衣教主是本宗之人,不然,这样拥有莫测神通功夫的人岂不是太可怕了么? 当汉墓中那怪物发出黑丝袭击黄道宗众人时,黄道宗几位教主已经明白,水池中自称宗主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宗主,老宗主是不会这样残害帮内弟兄的,可面对那怪物的袭击,他们人人自危,最后还是布衣教主站了出来,顶住怪物袭击,帮大家逃出生天,现在黄道宗上下,对布衣教主除了敬畏,更多了份感激。 不过接下来怎么办,众人商量来商量去,均毫无办法,只得先行分头休息。 他们所处的位置十分尴尬,四面环水,开同孤岛,其它三面水烟淼淼,正不知有多广阔,在毫无舟楫的情况下,没人敢于从水上试着逃生。只有西面离陆地较近,大约有几里的样子,但对岸排满了华亭郡的兵马,只要从洞中一露头,便有万簇射来,实在连鸟儿也飞不出去。 这样大家又挨了两天,就连金石教主脸上也变了颜色,怕是饿得狠了,其它诸人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天要亡我黄道宗,没办法,只好拼死一战求条生路了。”金石教主盯着洞口道。 众人听了均明白了金石教主的意思,眼下被困在此处,没有其它救援的话,不能坐以待毙,只好作困兽斗了。 患难教主看了看大家,摇摇头:“也许我们刚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罢了。” 其实众人也明白,就算是前两天拚死向外冲杀,也根本毫无生机,毕竟大家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金石教主一咬牙道:“别无他法,与其等死不如死在刀剑之下。” 他站起身来,提高嗓门对众人道:“今日我等以身殉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说完他带头低声吟诵起来,像是吟诗,又像是唱歌。众人一听也随之唱了起来,声音低沉,苍凉有力。 吴少在黄道宗日子不长,但大略知道这是黄道宗的一篇劝世经文,配着这样的吟咏,听来让人心下一片澄明,苍凉的基调又使人热血沸腾,不由地赞叹那作经之人的独具匠心。 “黄道宗当年确实有不少大能大智之士,竟作出这样的经文。”吴少心中暗暗称奇,由此看来,黄道宗能够时间不长便拥有十几万信徒并非全靠蒙骗手段。 时近三更,黄道宗人人结束停当,都看着金石教主,这些人这几天遇险几次,早对生死看得淡了,金石教主一转身,率先向洞口走去,吴少也随在队伍中,到了此时他虽觉得这样并非上策,但自己也似乎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不过,按照金石教主的安排,布衣教主被放在队伍的中间。 这支黄道宗队伍,除了诸位教主,余下的七八人都是守门好手,也就是说黄道宗的精英全在此处,若是平时,其战斗力应该相当恐怖,但现在恐怕对方就是普通人也对付不了。 前面的人悄悄地下水,他们要趁对岸没发觉之前登上岸去,希望在包围圈上冲开一个口子,能跑出几人算几人。 没走几步路,忽然负责断后的患难教主从后边赶了上来,说:“等一下,你们看这是什么?” 吴少一看,竟是一个葫芦,他认得是八拜教主在那无人观中拿的。忙抓到手中道问:“从哪儿得到的?” “就在洞里的水中冒出来的。”患难教主又道:“还有……” 吴少见患难教主脸现内疚,忙问道:“还有什么?” 患难教主这才将另一只手向吴少一举:“还有你的那只小猫,大概是死了……” 吴少一看患难教主果然手中举着“癞猫”,那东西浑身透湿,头耷拉在一旁,似乎生机全无。 吴少自从进了这个洞就没再见过癞猫,想不到在此处发现了它的“尸体”。 “它是抱着葫芦上来的。”患难教主解释道。 从那深井中上来之后,吴少带着“癞猫”钻进那条山洞,本意想依靠它来探路,却不想走到洞的尽头才发现前面并没有路,当时乳石浆冲开洞壁,吴少眼见被淹没在水和乳浆之中,自己差点闷死,哪有闲暇去管“癞猫”,他后来没见到小家伙随同他冒出水池,便认定“癞猫”凶多吉少。 小家伙还是数次帮助过吴少的,而且养了这么久,也产生了一些感情,这次如果不是强逼它去探路,也不会死去,想到这儿,吴少有些心痛,急忙将“癞猫”接过来,感觉它身子虽然冰冷,但还是软塌塌的,只是小肚子溜圆,似乎喝饱了水,不由地尝试着向它肚子一摁,哗哗几下,“癞猫”嘴里喷出几股水来,一会儿脑袋竟然动了动。 “它没死。”吴少欣喜道。“如此说来,我们倒不急于冒险,先回洞里再说。”吴少道。 第18章 脱困(3) 3.郡守 华亭郡郡守在一间简陋的草屋里坐着,周围戒备森严。他所在的地方地势稍高,从这里可以看得到那个湖中的小岛。 这里高温潮湿,多待一刻都是受罪,但他却在这里已住了一月有余。一个月来他几乎休息很少,这使他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珠昏黄,但他似乎精神还好,脸色发红,一道兴奋的亮光不时从眼里射向湖中那小岛。 的确,他没有理由不高兴,近二十年了,从一介书生到现在头发斑白,他终于可以了却心愿了。近二十年来,每时每刻他都在想着如何清除黄道宗这个心头之患,现在他终于要成功了。 “黄道宗……”他嘴里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一如平常他常常自言自语那样。近二十年来这三个字他念叨了几千遍,从未象今天这样痛快过。他有理由高兴,为了这个黄道宗,他十几年间拒绝升迁,一直在华亭郡做一名四品太守,多少人不理解他,多少人笑他痴傻?其实又有几个人真正知道他的心思? 也许吧,只有苏州将军阿虎突知道他的一片赤心,竭力在朝廷为他说好话,不过阿虎突将军有时也劝他到其它地方去任职,换个年轻的来做,但他却执意不肯。 就算阿虎突将军也不会完全明白他这个郡守的心意多么坚决,自从十多年前他得知了黄道宗这个邪教组织后,他就立誓要毁灭黄道宗,他知道此宗虽不是大元的心腹大患,但绝对是肉中之刺,若任其发展,绝对会成为大元一大玩疾。可惜他一个小小郡守,手下缺兵少将,根本无力对付这势力越来越大的黄道宗。因为知道这个邪教人员众多,耳目极灵,他平时并不敢过分得罪黄道宗,他认为,在没有谋划好万全之策,是不能与黄道宗撕破脸皮的。 这许多年来,他一边悄悄经营着,一边默默等待机会,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他派过去的那名奸细,这么多年来,他觉得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就是前几年找到的那个管家刘师爷,正当他对刘管家越来越信任时,那家伙竟然不知所踪!为此他又急又气,派人四处找了几天,但当下边禀报根本没找到,他也就作罢了,因为他知道,那人如果真想躲起来,哪怕撒出几万人,怕也找不到他。 刘管家虽然跑了,但他的原来设下的计谋却渐渐实现了,现在他已经将汉钟山变成了黄道宗的葬身之地,黄道宗的残余躲在那个小岛上已经快半月了,怕是饿也饿死了。就算没有饿死,自己将这里包围地水泄不通,他们恐怕插翅也飞不出去。 当初,了解到黄道宗匪首几次进入汉钟山后,按照刘管家的计划,巧用“调虎离山”计,派人先端了他们在碧岸山的老巢,再施“十面埋伏”计,重兵围困汉钟山。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令华亭郡守没有想到的是,汉钟山竟然出现了罕见的山崩地陷现象,他刚将汉钟山围困起来,四周的江海之水倒涌而来,将一座好好的大山变成了孤岛,这令他大吃一惊,他不明白原因,但立即作出调整,派人在岛的周围布上了埋伏。 由于周围已成为一片水洼,他不得不让人征集渔船、所起水排用来作战船使用,首尾相连,将汉钟山围了一圈,但由于人手、物料不够,有许多连接之处极为薄弱,华亭郡守只能期望黄道宗不知道虚实的情况下,一头撞进他的埋伏圈。 过了几天有人从岛中露出头来,便被他指挥军士一阵乱箭射了回去,此后再无动静,他知道人没跑掉,这才放下心来。他派人四处打探,回来的人报告说,这次大水主要原因是地震,导致江水决口,海堤崩塌,现在周围十几里全是大水,尚不知有多深,也不知多久水才可能退去。他这才明白,汉钟山成为小岛,虽然是崩塌所成,但也与水灾有关,过不了多久水退之后,也许汉钟山还会再露出真面目来。 想到一场大水差点让他前功尽弃,不由地让他想起了师爷刘管家,倘若他在的话,绝对不会让他这样手忙脚乱,而且凭借刘师爷的能耐,他甚至可以提前预测到这次大水决堤,郡守不得不承认,刘师爷确实是个人才。 过去,郡守曾经犹豫过,是不是向朝廷推荐一下刘师爷,但他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毕竟刘师爷在自己身边,是难得的左膀右臂,郡守不想放他离开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刘师爷对元人朝廷,有一定狭隘的仇视,这是郡守不可容忍的。 在郡守看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是朝廷的官,那就必须忠于朝廷,何况对于读书人来说,立言、立德、立功是本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无法立言、立德了,但他必须做一个平乱立功的治世能臣,唯有如此,方才不负平生抱负。谁知对他的这一番雄心壮志,刘师爷反说他立心错了,郡守听了,此后对刘师爷便有了防范之心。 可就算两人有一定隔阂,他这样不声不响跑了算怎么回事?看来,这家伙一定与乱党有勾连。 正在想着,忽然屋外一阵响动。 “大人,甲辰道长回来了。”有人禀报道。 “哦?他怎么回来了?快让他进来吧。” “甲辰道长受了伤,怕是……不能进来。”那人解释道。 “什么?!”华亭郡守一惊,顿觉得不妙,忙走出来看,果然见到甲辰道长受伤昏迷在地,军中大夫正给他查看伤势。 这甲辰道长是自己请来帮忙的,道行极为高深,是他这方的第一高手,不料现在第一高手竟然受了重伤,郡守顿时觉得事态不妙。 华亭郡守面色灰白,挥挥手让人抬下去医治,转身走进屋里呆呆地一句话不说。他不知道这甲辰是如何受伤的,但他也断定,一定是甲辰不听自己的安排,冒险求战,这才导致自己受伤。 “活该!”郡守心中深怪这甲辰道长,明明自己告诉过他,只要围困住小岛即可,万不可轻易与黄道宗的人动手,可这老道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一定是他自恃其能,主动出击,却不成想被黄道宗一帮漏网之鱼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也怪自己走了眼,这老道牛皮吹得震天响,其实言过其实,他带来的那几个人也似乎外强中干,不可大用。 “大人,甲辰道长似乎是被什么人偷袭,我派人去看了下,并无什么动静……” 不待旁边一位偏将说完,就被郡守挥挥手打断了:“还是派人到山上看一看吧。” “大人,对方负隅顽抗,不如再等几天……。” “嘿嘿,还等什么?现在恐怕已经是空山一座了……”华亭郡守摇摇头道。 听了郡守的话,那偏将将信将疑,立即组织人到汉钟山上查看。 等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岛上,并未遇到什么麻烦,找到那条山洞一看,果然,除了偶尔有点痕迹证明前不久有人来过外,岛上已是空无一人! 听到这个消息,华亭郡守也坐小船到了洞中,他仔细看了一下,最后到了洞的最深处,呆呆地看着那汪水,悠悠叹道:“天不佑我,天不佑我,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半晌,他转头回船上岸,下令撤围回城。 第18章 脱困(4) 4.重聚 黄道宗的几位教主、宗众,确实如华亭郡郡守所料,是从洞深处的那水下逃生的。 从水口露出头来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禁长舒一口气,既是在水下待的太久,更多的是可以摆脱官兵保卫的舒心,眼前是水已极浅,大家已经来到了岸上。 “布衣教主,你怎么知道水下有洞口?”患难教主忍不住悄声问。 其实吴少早觉得那水灌进洞来应该有条水道,但仔细观察半天,却不见有水流动迹象,正当他一心一意地随大家要出洞口时,患难教主拣到的葫芦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认得出这葫芦正是八拜教主从无名道观中拿到手的,当时吴少还记得八拜说可能葫芦里有仙丹的笑话,不由地多看了一眼,所以对葫芦印象较深。 当吴少问清是水中冒出来的时候,再看那洞中之水,正缓慢地向一个方向流动,吴少便提出从水下走,他知道汉钟山本就多溶洞,此前之所以水无流动迹象,大约是被什么塞住了,不曾想关键时刻竟然通开了。 当然从水中走也有极大风险,因为不知道这洞能不能通过人去,但现在来不及多想,众人便依次拣块石头抱着,沉入水里。 水下果然有道,有几个水性好的在前面摸着打头,大家鱼贯而入,那洞并不太窄,而且恰好是顺流而行,用不了多久,大家竟然离开了那孤岛。 听到患难教主发问,吴少刚要解释,却听得边上很近的地方有人惊呼:“咦,你们是什么人?不会是黄道宗的人吧?拿火把来!” 一时间,有七八支火把亮了起来,正照在黄道宗诸人身上。一个瘦高的道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边笑着一边说:“想不到你们还真有些门道,竟然从那岛上出来了,不过,就算从那里出来了,只怕你们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我们?”金石教主见是个道人拦下他们,很是奇怪。 吴少却早已认出,此人正是抄了黄道宗老巢碧岸山的甲辰道人。他忙悄悄地告诉患难教主:“这人就是那个甲辰道长。” 患难教主一听此人就是抄了碧岸山那个老道,不由火往上撞,骂了一声,就要冲过去,旁边早有一人抽刀砍了过去。 经过诸般波折,众人的武器也早丢个干净,只有些软刀、软剑还缠在身上,自然并不应手。但一出场就抽出武器来,可见那个帮众早已气愤已极。 甲辰等那人冲到面前,也不见得如何动手,那黄道宗头领便软倒在地。 “这人惯于使毒。”吴少道。 患难教主却倒吸口凉气,他摇了摇头,他早已看出,甲辰道长并未用毒,而是凭借功法击倒了那名头领,而那位头领更是因为被困多天,早已精疲力竭。 患难教主看了看大家,低声道:“大家都不要妄动。”说完自己慢慢抽出一柄软剑。 对面甲辰道长却丝毫没有使用兵器的意图,就方才他击倒那名黄道宗帮众来看,对付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用武器。 患难教主一上手就抽出了软剑,因为他知道,刚才黄道宗那名头领功夫仅在除了吴少外的十大教主之下,虽说这些天来倍受波折,但一交手既被击倒还是大出人的意料,他自然不敢大意。 患难教主也不搭话,展开一套剑法与甲辰道长斗在一起,那甲辰道长呵呵一笑,一挥道袍,单凭一付长袖来迎患难教主。 别人都道这老道太过自大,但金石教主却已看出,这甲辰道长其实是一门极高明的掌法,他的道袍不但可以掩盖掌形,关键时刻还能施毒,因为他已经听吴少说过这老道惯于用毒。 金石教主在旁边一面提醒患难教主小心,一边思谋着对策。其实黄道宗这边除了修炼特殊功法的患难教主可以一战,其它人都已不堪一击,从眼前形势上来看,只怕患难教主也抵不住这甲辰老道,眼下只好用三十六计的最上之计了,大家立即分头逃跑,能跑出一个是一个。 金石教主判断得一点没错,不到十合,患难教主已经支持不住,其实他除了刚开始攻出一剑,其它时候都在支撑防守,防到第十合时,已经大汗淋漓,闪转不灵。 见此情形,金石教主向大家一挥手,呼啸一声,众人一看便明白了,这是黄道宗遇上强敌后经常用的暗号,意思就是各自逃命。当下众人想也不想,抽出身上的兵器冲向四方,谁知那些埋伏的兵丁早有防备,立时涌上了十几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两下了厮杀起来。 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未动,呆呆地看着众人激烈相斗,金石教主一看,是吴少,一愣之下立即醒悟:布衣教主进宗未久,根本不知这是撤退信号。他赶忙奔到吴少跟前低声道:“布衣教主,跟我走!” 金石教主虽然知道就是自己也未必脱得了身,带着吴少恐怕更是艰难,但他想到这布衣教主数次相助黄道宗,宗中上下欠他太多,绝不能就此让人抓了去。 没想到听金石教主这么说,布衣教主仍是呆立不动,嘴里还冒出一句莫名其妙地话来:“他们应该在此才对啊。” “什么?谁在此处?”金石教主不明所以,刚要询问。 却在此时,那甲辰道长一见众人要跑,心中大急,他冒险凝聚全力,轰出一掌,将患难教主击出两丈多远,但他的腿上也被患难教主的软剑划了一下,一时顿觉跳动不灵。 若在平时,甲辰道长绝对不会因莽撞而受伤,但眼见黄道宗行事果断,说跑就跑,他一时着急,这才冒险出招,结果虽然击倒对手,自己却也受了轻伤。 华亭郡四面围困汉钟山,因为人手不足,甲辰道长自告奋勇要求亲自在这一带防卫,而且只带了手下十几个人,拒绝了华亭郡守给他增加人手的建议,因此上,他负责的这一面其实守卫最少。在他看来,几个黄道宗漏网之鱼,倘若从他这边逃走,他一定手到擒来。 甲辰道长没料到黄道宗果然从这边冒了出来,更没料到被围困了多天的黄道宗的人,为了活命竟然殊死一搏,人人都是拼命招数。甲辰道长本来在碧岸山被“癞猫”咬中中毒后,虽然后来设法解了毒,但身子并未完全复原,功力受损,遇上拼命的患难教主,短时间内竟然无法奈何得了对手。 眼见打倒了患难教主,甲辰道长大步赶过去,抬腿就踢,这一脚用了十成功力,眼见得患难教主躲闪不及,若被踢中,不死也会重伤。 “啊——”一声惨叫,将众人吓了一跳,金石教主心中暗道不妙,看来患难教主是完了。但仔细一听,却不免奇怪:叫声竟然是甲辰道长发出来的! 此时的甲辰道长捂着肩膀气急败坏地看着一个方向道:“无耻小人,竟然偷袭!” “彼此彼此,你乘机偷袭碧岸山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众人一听这声音,不禁大喜:“是八拜教主!” 果然,八拜教主正掂着根棒子站在那儿看着甲辰道长,一脸的不怀好意的笑着。 第18章 脱困(5) 5.分别 八拜一边盯着甲辰道长,一边和其它人打着招呼,就在此时,另一个人影忽然冒了出来,刷地一声就向甲辰道长刺出一剑,这一剑又快又急,带着丝丝剑气,就算此时甲辰早已高度防备,也还是被刺破了衣服,并顺带着在他那条被“癞猫”咬过的胳膊上划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变得好心了?还与他废什么话,快一齐打发了他。”一个声音道。 金石教主一听这一声音,心下平稳了许多,此时天色微亮,虽看不清说话者是谁,但这声音正是闻香教主! 听闻香教主这么一说,八拜教主也不再说话,抄棒就向甲辰攻去,闻香教主也从旁夹击。 甲辰道长又惊又怒,以他平时的功夫,对付八拜和闻香两人,并没有太大问题,但吃亏在方才自己急于击倒患难教主,腿上中了一刀,又在不提防之下,让八拜教主从后边偷袭得手,所挨的这一棒虽然被他依靠高明身法卸去了五成力道,但他半边身子阵阵疼痛麻痹。见两人急风暴雨般攻来,甲辰道长赶忙忍住伤痛,小心应付。 八拜与闻香两位教主知道老道擅于使毒,因此两人出手极为迅速凌厉,一时间压迫得甲辰道长手忙脚乱,哪里有功夫使毒? 八拜教主一边打着一边暗自佩服:这老道功夫当真了得,自已那一棒若换作常人,早被打瘫在地,可这牛鼻子老道不但行若无事,还能与他们两人相抗,功夫远超他人。幸好他偷袭得手,不然还不知是什么结果。 又打了五七回合,甲辰道长险象环生,闻香教主几次都已将剑递到了他的身前几分,都让他用内力震开,甲辰道长知道再打下去自身难保,他抽个空子,腾身而起,向后掠去。 八拜早就看出老道想跑,一见他将身子向后纵起,便将棒子尽力挥了过去,甲辰后退之际听得风声,他拚着受这一棒也要走,故而早已运功于背上,只听一声闷响,他人被打得在空中翻了几个斤斗,落于那十几号手下中间,还砸倒了一个人。那些手下见势不妙,抢起老道,发疯似地一轰而散。 见那些兵勇一撤,众人也不及多说,赶忙搀扶起几个受了伤的人,闻香教主在前面领路,八拜教主断后,极快地离开了水边。现在天色未明,正好离开,倘若一会儿天亮,华亭郡如果加派人手赶过来,麻烦更大。众人一路奔跑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放缓脚步。 等大家稍微安下心来,八拜看到吴少,很是奇怪:“小子,你跑到哪儿去了?让老子一顿好找。” 吴少简单地说了下他的经历,期间不少他也不明白的便一言带过,把个八拜听得糊里糊涂。 随后不等吴少询问,八拜也说了后来他的经历。原来闻香、八拜两个人在那山涧中相遇后,急忙来寻吴少,却只见吴少的外衣放在岸上,人却不知哪儿去了。 八拜、闻香并不知道水潭中暗藏了一条山洞,因为那山洞每至月圆之夜,才会在溪水下降后露出水面,吴少进入时,恰好山洞露出面目,但等闻香费了许久找到八拜,两人一同回来时,潭水重新上涨形成水潭,将那山洞灌满掩没起来,故尔他们二人怎么也找不到吴少的踪迹。 八拜、闻香仔细搜索了山涧中的每一处地方,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后八拜怀疑布衣教主可能贪玩溺水了,他尝试着进入水潭寻找,终于发现了那个隐没在水下的山洞,但两个人怎么也不会相信吴少有能力进入那个山洞,且不说山洞的水是向外流动的,单单是屏息进入山洞,那不懂武学的布衣教主就未必能做到,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山洞会在吴少进入时并没有水。 八拜也曾尝试了一下从水下进入山洞,但他身子胖大,进不去几丈便觉得气闷,更被一处狭窄之处挤住了身子,仓促之间只得将随身的一些零碎物品,包括从道观中得到的葫芦丢在了水下山洞中,八拜更不知道,后来这个葫芦被随着水流冲击到此处的“癞猫”发现,并成功的依靠它救了一命。 八拜出来对闻香一说,两人立即断定,这吴少绝不可能进了这水下山洞,布衣教主肯定掉到哪一个窟窿里去了,本来这山上的窟窿就很多。 后来两人商量了许久,决定暂且停止寻找布衣教主,先行设法找到汉墓入口,将黄道宗众人救出来再说。闻香教主起初不想放弃,八拜道:“这汉钟山处处透着邪气,布衣教主身怀异能,又可能在山洞之外,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相反,山洞里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更应该及时接应才好。” 闻香教主觉得八拜说得有道理,这才决定暂且放弃寻找布衣教主。正当两人想要转身离开时,一声巨响,汉钟山竟出现山崩地陷的情况,大量洪水涌来,一下子淹没了许多地方,闻香、八拜不住后退,直到退至一处高岗之处才停下。 闻香二人正打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变故时,却发现华亭郡的不少兵士竟然纷纷纷坐着渔船、木排而来,随后秘密埋伏在附近,两人立即明白这是为了对付黄道宗的。两人也不惊动他们,只是远远地盯着。八拜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明白,就算黄道宗众人逃出汉钟山,也会遇上这些兵士,现在倒不忙去搭救众人,还是伺机击破华亭郡的包围为上。 闻香、八拜没想到黄道宗诸人竟然真的逃出了汉钟山,而且那布衣教主也随在众人之中,真是又惊又喜,眼见众人与官兵纠缠在一起,二人悄悄从旁边绕过去,从背后出其不意地成功地偷袭了甲辰道长。 众人一边说着情况,一边快速奔逃,奔出十几里路,到了熟悉的地界,众人才觉得如鱼得水。天近正午时,众人在一处密林里坐下歇息,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商量一下要去的地方,碧岸山是不能回了,现在只能到黄道宗的各分坛去临时避避风头,至于将来如何,再通过坛内固有秘密方式联系商量。 计划好之后,众人确定化整为零,分别去三个分坛,吴少与八拜、闻香一路奔江宁,金石教主几个人去扬州,患难教主等人向北去风陵镇。吴少至此也没什么主意,只得听从金石教主安排。 临分别时,金石教主拿出三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笑嘻嘻地递给吴少让他换上,又挑了两个人也换了衣服,这才出了密林,走不上一里,众人也不多说话,抱拳相别。 与众人相处虽然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但大家似乎结下了深厚缘分,想到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见,吴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舍,但知道此时并未脱离危险,还是分开更为妥当,把心一横,跟着闻香、八拜向江宁方向赶去。 (第四部完) 第1章 前代遗族(1) 1.追杀 闻香、八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三个人专拣小路,一路向西。一路上并无人说话,甚至平时爱开玩笑的八拜也不多言语,走至天晚,三个人找个山窝略作休息,随后继续连夜赶路,吴少体力虽然早已远超常人,但这段时间以来气力不见增长,反觉得身子日渐沉重,走起来并不快,这样连续赶路让他苦不堪言,但瞧瞧身边八拜和闻香闷头赶路,便多次将想要休息的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将近傍晚,一路闭口不言的八拜教主终于长舒了口气道:“咱休息一下再走吧,我看小吴哥已经不行了。” 自从从金石教主嘴里知道了主要是吴少大展道行,在山洞中救了黄道宗众人后,八拜对吴少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再不敢轻视这个“小癞子”了。 闻香教主看了看四周,见是一片田园,周围并无人迹,再看看吴少,点点头便到远处一片高坡上坐下歇息。八拜二话不说,就地躺下呼呼大睡,吴少早已累极,也找个平坦地方歪倒身子,不一会儿也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将他摇醒,他睁眼一看,天已黑了下来。 “怎么……?”吴少刚一张口,便有一只绵软的纤手掩住他的嘴。 “别出声!” 吴少闻着那特有的带着甜味的香气就知道是闻香教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闻香不会如此紧张。吴少却没感到紧张,一时之间只体会着那带点香气的手的绵软和温度,心中情愿这情形越久越好,这香味和这绵软,不知为什么会使使他想到了另外两个丫头…… “呵呵,不用躲藏了,能跟踪你们到此处,难道你们还认为能藏得住?” 是鸿兴老怪!吴少心里一惊。自己近年来的一些遭遇,大部都是由鸿兴老怪引起的,对于这个人声音笑貌,吴少做梦都会温习几遍,因此一听声音便知是他。 “老祖的确不凡,尽管他们狡诈多端,还是逃不脱你的追踪,冯某佩服。”另有一人道。 “哼,这种掉包的拙劣伎俩怎能瞒得过我?”鸿兴老怪哼了一声。 “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屋山的鸿兴老怪,另一个不知是谁……?”闻香教主忽然低声在旁边道。 吴少听到后一人的说话,也是极为熟悉,他生平认识人物也不算多,努力一想,也想了起来,他将闻香教主的手从嘴上移开,一瞬间,吴少明显觉得闻香身子一滞,也没多想,轻声对闻香教主道:“那人是天目山的冯长老!” “冯长老?那是什么人?” 原来冯长老算得上是名宿,轻易不在江湖上走动,闻香教主只在江南一带活动,对武林中人物多不了解,一听冯长老这个名字,并无一点印象。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暴响,山石后蹦出一个黑影,冲着鸿兴扑去。 “嘿嘿,又是偷袭!”鸿兴老怪冷笑一声,随手一挥,便听一声闷哼,八拜教主跌到吴少身边。 吴少正在担心,却见八拜一咕噜爬起来,揉着胸口道:“好厉害!” “你们这点粗浅功夫还是省省吧,老祖若不是怕多惹事,哪容得你们跑到这里?”鸿兴老祖又道。 八拜教主听这么一说,也不再隐匿,站起身来道:“没想到竟然没有瞒得过二位,两位从汉钟山就跟随我们身后,究竟想做些什么?” 吴少一听,这才明白,怪不得大家离了汉钟山后一路狂奔,最后还找了三件一样的衣服让吴少和另外一人穿上。原来金石教主等人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们,只是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他们跟踪而来有什么意图。 不过金石教主也是绝顶聪颖之人,思虑再三,忽然明白,跟踪之人并非为了黄道宗,而是为了布衣教主! 黄道宗目前已经落魄,就算不落魄,恐怕除了华亭郡也没有人会关注他们,而且,跟踪他们的人如果是对付黄道宗的话,肯定会与官兵汇合在一处。 但这些人避开官兵视线,显然是不愿意官兵插手,既然不是为黄道宗,那又是为了谁呢?只有这布衣教主,才是他们的目标,金石教主听闻香教主说过,在扬州城,就有许多武林人士在打布衣教主的主意,恐怕这些人就是由扬州一路尾随而来的那些人。 想通了这一节,金石教主便与大家略一商量,想出了“狡免三窟”的办法。让几位帮众换上与布衣教主一样的服饰,大家连夜分头逃跑。 明白其中原委后,吴少心中不禁大是感激,金石教主等人想尽方法保全自己,对自己可谓不薄。 “一会儿我们缠住他二人,你可自己逃命!”闻香低低地对吴少道,起身便要出去。吴少一把拽住她,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闻香一看便明白了:“不用担心我们,他们只要捉你,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你快跑。” 闻香说完便同八拜一起挡在了吴少跟前。 冯长老见状,对鸿兴老怪道:“老祖,你来缠住他们两个,我去先捉了那小子再说。” 冯长老说完,便绕到一边,来捉吴少。八拜一见,便过来阻挡,鸿兴老怪发出一掌,八拜只好回头先来应付鸿兴老怪这一掌。闻香知道八拜一人绝计对付不了这老怪,也上前来帮忙。 那冯长老见三人战作一团,趁机绕过战团,去捉吴少。但他几步赶到吴少原来躺着的地方,却发现人没有了! “鸿兴,那小子跑了!” “他跑不了多远,我自打发了这两人,你先去追。”那老祖急道。 “好。”冯长老不多说话,起身向吴少追去。 八拜、闻香二人合力才堪堪抵得住鸿兴老怪,鸿兴老怪一发力,两人立即感到极为吃力,片刻之间,两人已被鸿兴老怪地掌力迫得连连后退。 闻香教主见势不妙,清叱一声,飘身就走,几乎同时,八拜也跳出圈子,两人分头便逃。 鸿兴也不追赶,笑道:“好在那小子并未逃得多远。” 见鸿兴老怪去了,八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才露出头来,脸上颇为郁闷。近一段时间来八拜接连遇到高手,这使他信心大大受挫,先是那甲辰道长、后来又是这冯长老和鸿兴老怪,似乎每一人都身怀绝技,原本以为这天下除了黄道宗宗主就属自己武功第一,这时才发现高手比比皆是,自己在这些人面前简直不值一哂。现在见鸿兴老怪走远了,他才舒了口气,他知道那两个人其实并无针对自己,否则自己和闻香不会这么轻易脱身。 过了一会儿,闻香找了回来,“走,咱们跟上去!”闻香教主道。 “跟上去?干什么? 你也看出那两人的功夫……” “那两人武功是高,但金石教主临别时让我们保护布衣教主,难道我们就此不管?何况我发觉事情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这些天来咱们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踪,但用尽了方法总是摆脱不掉,刚才听那老怪所言,似乎布衣教主身上有什么东西让这老怪能够查知。恐怕布衣教主自己也不知道。” “有理,我说这老怪为什么老如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难缠,原来他早给那小子……不……给布衣教主用了什么秘术。”八拜教主似乎觉得再喊吴少“那小子”有点儿不礼貌。 第1章 前代遗族(2) 2.欺骗 吴少见八拜与鸿兴老怪动上手,便向旁边草丛里一钻,连滚带爬地快速溜号,他也不辨路径,只拣树林密的地方钻,他知道要跑他肯定跑不过鸿兴老怪两人,只能躲起来。其实就算如此,他也知道似乎逃不脱那两个老怪的追击。因为他明显觉得那冯长老的声音正越来越近。 吴少知道用不了一会儿那鸿兴老怪一定会追上自己,此刻八拜和闻香显然没有阻挡住对方,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受伤。 前面是一个小树林,吴少心中一喜,知道只要进了树林总能藏一会儿,他发足狂奔,堪堪进入树林时,忽然头上一道黑影掠来,他急忙一闪,抬头一看,冯长老正笑吟吟地站在树林边。 “要去哪里啊?” 吴少哪里理会他,斜刺里便向树林跑,冯长老哪容他跑进树林,身子一纵,早站到吴少前面。 吴少无论怎么变化方向,那冯长老却早早堵住去路,这冯长老也不急于出手,似乎有点“猫戏耗子”的味道。 连躲几次吴少禁不住气喘吁吁,那老冯一看呵呵大笑,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便向吴少后颈抓落。 吴少见那手掌将及自身,心中大急,侧身一闪,拚尽全力向边上一窜,一时间,人竟然如大鸟一般飞了起来三丈多高,直接越过树林,向一边落去。 这一下,不但吴少吓了一跳,临飞起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冯长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吴少并未飞出多远,“啪”一声,,伴随着极大声响,摔倒在山坡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滚球去,下一刻,他觉得撞到什么坚硬东西上,嘁哩喀喳声音响成一片,这才止住滚动。 吴少昏头昏脑地站起身来,脑子里还是想着如何快跑,却忽然听见一声呼喝:“你好大胆,你瞧你做了什么?” 听到这一问,吴少这才抬头四下里一看,不由地傻眼了。 周围站了四五个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自己正坐在一个食盒一样的东西上,再一看,前面一座巨大土堆,下面的一些盘子碗碟被压了个七零八落。 吴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人家在祭祀,自己估计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正砸在那高大坟头上,滚落下来压塌了供案,供奉的碗碟碎了一地。 “你……你……!”其中一个俊朗青年气急,一伸手握住吴少后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举拳便打。 “三弟,先问清楚再动手!”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忙伸手拦住,但他那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俯身向着吴少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吴少被提在半空,衣服勒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晕了过去,急忙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的脖子。 那中年汉子一看,把吴少丢在地上,吴少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有……有人将我丢进来的!” 吴少不愧为恶少,撒谎的本事张嘴就来,而且不带丝毫伪作。 那俊朗青年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向林外暴掠而出。那中年汉子在后边忙喊了一声:“三弟,切莫着急。”也急忙跟上。 吴少见周围还有三个家人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转身从身下摸出一个馒头,擦了擦上面的土,揣到了怀里,对那三人道:“你们收拾一下,我去解释个明白,这事与我无关。” 见吴少一付从容的样子,那些家人也不由不信,他们却不知吴少绕到一棵树后,估计那几个家人看不见他了,立即拐个弯撒腿就跑,从另一侧出了树林。 在树林外拴着两匹马,一匹青骡子,鞍辔俱全,吴少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回身,想了下,将那骡子解了开来,翻身上鞍,用手一拍骡子屁股,那骡子立即撒腿跑了起来。 吴少小时骑过牲口,略懂骑术,但不成想这大青骡奔起来让他大吃一惊:这……这骡子速度也太快了,几次都差点将吴少闪到地上,吴少吓得嘴里只喊“吁吁”大喊,但那牲口哪里肯听,撒开四蹄,奔跑如飞,吴少吓得赶忙将手紧紧搂住住那骡子的脖子,闭了眼任它肆意飞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吴少发觉那畜牲逐渐慢了下来,这才睁开眼来看,只见自己已被这骡子载着进了一个小镇,那骡子倒也乖巧,不再狂奔,而是小碎步一直走到一所宅院前。 吴少心中一动,勒住骡子,示意要回走,但那骡子哪里听他指挥,立住身子一动不动,咴咴直叫。 吴少吃了一惊,忙忙下了骡子,将绳子一抛,转身就走。只听得身后有人喊叫,吴少也不理会,反而加快了脚步,直到拐了几个弯来到另一条街上,方才舒了口气。 好险!都说老马识途,没想到这骡子也不含糊,如果所料不错,那处宅院应该就是那骡子的主人家。 这镇子并不大,街上人也不多,有生人立时会引起大家注意,吴少觉得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想到此,吴少正想随着人流向北走,忽然有人一拍他肩膀,他一回头,那人立即抓住他的手腕。 “呵呵,这不是吴少爷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吴少心下一惊,扭头一看,见一人道士打扮,面孔颇为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人靠近吴少,脸上一片笑意,嘴上却低低说道:“你要敢动跑的念头,就是自讨苦吃。” 也不等吴少说话,“亲热”地拉住吴少的手,半拖半拽地带吴少走上一座酒楼,两人刚在酒楼坐下,旁边又上来一个青年,一见这个人,吴少想起来了,心中暗叫不妙:“怎么终南山的人也来了。” 后上来的青年吴少认得,正是万千柏的弟子,自号“玉面郎”的薛玉涛,另外那人也是曾经跟万千柏到过试剑谷的,故而吴少觉得面熟。 薛玉涛看看吴少,对那位师弟道:“看来师父说的没错,这小子真跑到这条路上来了,你去通知师父吧。” 另一名终南弟子下楼去了,薛玉涛笑吟吟地向吴少点点头:“吴少爷还记得我么?家师可是想你想得紧啊。” 万千柏不在,这薛玉涛也许好骗一些,吴少觉得必须抓紧时间,不然万千柏来了就麻烦了。 吴少一笑,轻轻向身后摆摆手:“薛师兄,万掌门这样一路追我,我都能安然离开,你以为凭借你的功夫能留得下我?” “什么意思?”万千柏为什么一直追着吴少不放,具体原因薛玉涛这些弟子们不知道,但却知道这姓吴的已经好多次逃脱师父之手了。 “你也不想想,倘若我没有什么依仗,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就你们这些人,还不够别人动一下小手指头的。” 薛玉涛脸上立即现出警惕神情,他可是知道,为了追这吴少,他师父万千柏伤了两根手指,他向四周迅速瞥了一眼,见并无异常,口中便道:“姓吴的,你少装腔作势,乖乖坐在那儿等我师父过来。” “哼哼,本少爷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我这就要走了,你若敢动一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说罢,吴少竟然站起身来,作势就要下楼,一面暗暗用手撩拨怀中的“懒猫”,希望它能有所反应。他这一路逃跑,那“懒猫”一点动静也没有,从汉钟山出来,这家伙便精神低迷,也不知是不是受伤了。 薛玉涛一时反应不过来,坐在那儿毫无动静,竟不敢出声阻拦。 第1章 前代遗族(3) 3.少女 正在此时,楼下一阵乱嚷。 “让让,我家大小姐来了。”楼梯一阵响动,闯上几个人来,都是家院打扮,这几个人上来后,立即将吴少围住了。 半晌以后,楼梯轻响,一位红衣女子轻步走上楼来,这女子一出现,周围食客便觉得眼前一亮,但见红衣女子,年约及笄,生得花容雪肤,朱唇星眸,靓丽可人。 那女孩子上楼后眼光略略一转,在吴少身上略顿了下,便点点头,转身对那些跟随道:“就是此人,将他带回去问话。” 说完转身便扭身下楼,几个家院便向着吴少一涌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闪开!”薛玉涛霍地站了起来。 薛玉涛方才被吴少一席话吓住,此时却反应过来,幸好这吴少被这些人截住了没有逃走,但眼见这些人要带走吴少,他自然不能答应。 “我家小妹要此人回去问话,你别拦着。”一个家院大大咧咧地道,伸手便抓吴少。 “嘭”地一声,那家院手还未及吴少身上,身子便飞了起来,砸到楼梯上。 “话未说明白,怎么能随便带人走,在下是……”“薛玉涛拍拍手道。 “咦?”那女子转过身来夸张地叫了一声,她斜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家院,小脸立时罩上一层冰霜,她盯着薛玉涛道:“既然是你打人,那就将手剁了,我就饶了你。” “呵呵,请姑娘恕我动手之罪,此人是我师父指定要的人,他人不可染指,我出手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姑娘留下我这只手吃饭吧。” 薛玉涛见对方生得靓丽,说起话来便有些轻飘飘的。 那少女却眉头一皱:“你不肯么,那我来帮你!” 说着,那红衣少女缓缓拍出一掌。 薛玉涛一见对方来掌并不带掌风,去势极慢,便认作是花拳绣腿:“姑娘家家还是绣花更为合适,倘若伤着岂不可惜?” 说着他也拍出一掌,两掌相交,并不似对敌,倒似两人击掌为誓。 “啪”地一声响,薛玉涛轻轻一笑,刚要再说几句“幽默话”,却猛然停下,他后退两步,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吴少在旁边看见,薛玉涛那手掌已瞬间变成血红色,简直要滴下血来,不由地暗自惊讶。 “这绣花手还可以吧?”那少女冷冷道,说完一挥手,让人带了吴少就走。 薛玉涛竟没有阻拦,他依着桌子,一手捧定另外一只红色手掌,咬紧牙关,脸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那女子带吴少下了楼,见街上已经围了一群人,家院驱赶开人群牵过一匹马,那女子骑了上去,将吴少双手绑了,拴在马后边,慢慢向前走。 走不上半里,忽然那马停下不走,吴少歪头向前面一看,吃了一惊。 前面路的中间,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中年道士,此人虽然坐着,但也似半截铁塔,气宇轩昂,吴少见了,心中暗叫不妙,认出那人正是终南山掌教万千柏。 那红衣少女眉头微皱,打量了下万千柏,她虽不知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终南掌教,但却知道此人似是在等待自己。她一勒缰绳停下马,用手一点万千柏:“老道,你拦我做什么?” 万千柏一怔,他贵为一派掌门,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无礼地指点自己。不过他并不生气,一甩道袍站起身。 “无量天尊,想必姑娘便是仙洲镇的红霞小姐吧?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你马后的那人交于我,此人对我大有用场。” 少女扬眉道:“老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是不情之请,你的要求就该提也别提,快让开路吧。” 这位红霞小姐毕竟年稚,也不问问对方如何知道她的名字,出言毫不客气。 万千柏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直快,正要再说什么,忽见那女子身后跑来一人,正是他的另一位弟子孙寿永。 “师父,就是这女子掳走了那家伙,还伤了薛师弟!” 万千柏一皱眉,对着红衣女子道:“红霞姑娘,你伤我弟子的事也可不提,但还是请你将那人交给我吧。” “这小贼偷了我家的宝贝,无论谁来带他走,也要本姑娘处置完了再说。”说吧,红衣女子回头叫家院带吴少走,根本不看万千柏一眼。 万千柏听了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他自扬州让吴少逃脱后,便一直在打听吴少的下落,最近终于得知吴少闯入汉钟山的消息,便追击来到华亭郡。前几天他忽然发觉鸿兴老怪竟然也到了华亭郡,知道老怪也是为了吴少而来,他自忖一个人对付不了这鸿兴老怪,便赶忙传信给松墨道长,两人约好在仙洲古镇汇合,不成想刚到古镇,便接到弟子信息说发现了吴少,他急忙赶了过来。眼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人就在眼前,他哪里还理会这小姑娘的阻拦。 “既然姑娘不愿意讲理,还伤我弟子,那也别怪我无理了。”他不再说话,大步上前,大手箕张便去拿躲在人后的吴少。 “老道你敢!”那少女娇叱一声,从马上飞了起来,如轻纱一般飘向万千柏。 万千柏不愿意与这小辈动手,只是全身提起神功,周身三尺内形成防护,人却不停步,径直上前。 那女孩子飘飘而至,他留神观看那女子掌法,见那女子出掌平淡无奇,只是出手方位诡异,貌似飘飘渺渺,缓慢无力,实则速度奇快。心中暗暗点头:怪不得徒弟吃亏,这种似慢实快的打法,武学上也算极为高明,这女孩子年纪幼小,就让自己的徒弟吃了大亏,确有其过人之处。 但这掌力对于万千柏来说,却丝毫无用,女子接连几掌,中途都被万千柏震散,看到这女子也不过如此,万千柏更不顾忌,身形一动,一边运气防御那女子,一边上前拿人。 就在手掌离吴少头顶不足几寸的时候,他忽然慢了下来,一丝危险感隐隐在心里出现,他心下微微一怔,扭头去看,瞥见那女孩子倒飞而出后,便未再行进攻,反而双手捏出一个极为繁杂的手诀。 万千柏跨出半步猛然停了下来,眼睛不由放大,叫道:“等等!” “怎么?老道士还要等什么?”那女子原来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冷冷地问道。 一旁吓得脸色同样煞白的吴少也注意到,那女孩子的白皙的手掌此时十根手指变得绯红,仿佛沾了血迹一般,十分妖艳可怖! 血掌! 吴少脑子里不知为什么蹦出这样一个词来,就在他还未记起这个词是什么含义时,那红衣女子已经向万千柏飘了过去。 “住手!” 就在万千柏凝重地伸出手,准备迎接那女孩子的一掌时,忽听边上有人高声喝叫。 听得这喝声,那女子先停了下来,退开几步,看着来的两个人道:“哥哥!” 吴少伸头一看,赶忙把头又缩了回来,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人正是在那片密林中被自己哄骗的那两个男子。 第1章 前代遗族(4) 4.血掌 原来那两个人是兄弟,当时听吴少一说,只道是仇人家派来寻事的,便窜出林外查探情况。 林外并无他人,只有一个老头正在那里发愣,两人便问他是不是来捣乱的?那老者也不作声,拔拳就打,两人无奈,也只好上前相搏,他们与老者一交手就吃惊地发现,老者功夫极高,两人齐上,方才堪堪敌住,而看老者的样子,似乎还未出全力。 斗了几合,又跑来一个红发老者,红发老者招呼一声,这人呵呵一笑便跳出圈外,与红发老者一阵风似的走了。 这兄弟二人感到莫名其妙,猜测半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再回到树林中,这才发现,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不见了,还盗走了其中的一匹花骡,这才明白,方才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那小子骗了他们。 花骡乃是他们兄弟的心爱坐骑,一见丢了,立时着急起来,祭祀也草草收场。 一伙人顺着花骡蹄印找了回来,见这花骡是跑向自己家里,这才渐渐放心。到家一看,知道花骡已经回来了,更是放下心来,但一听说妹子带人出去找那盗贼了,兄弟二人生怕妹子吃亏,急忙从家中出来找寻妹子,走到半路,正好见到妹妹与一位道长动手,做兄长的一眼便认出了那道长并非生人,而是终南掌教万千柏,急忙喝令妹妹住手。 “还不住手,你可知道长是谁?”年纪稍长的中年人道。 “我可不管他是谁,我抓了小贼,他就来拦我,恐怕是与小贼一伙的……”那红衣女子道。 “住口,此乃终南山万师叔万掌门,快过来赔罪。”年轻那个兄弟向红衣女子介绍道。 说着,兄弟两人来到万千柏面前施礼,口称师叔。 红衣女子早就听说过,他们家与终南山颇有渊源,他们的祖父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居士,拜了终南山一位道士为师,但因为割舍不下家里,终于也没出家。后来祖父虽然去世,但他们家与终南山却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每有重大活动,都要派人到终南山或随礼或祝贺,这位万师叔也是两位哥哥经常见的,故而认识。 红衣女子因为年幼,并不认得万千柏,但却听说过他们家与终南山的关系,此时一看两个哥哥已与万千柏相认,只好在马上一抱拳,微微低了下头,算是赔礼,随即一催马,一个人跑远了。 “回来,你个无礼的野丫头!”那年长一些的在后边喊道。 “罢了,让她去吧,毕竟她年纪还小。”万千柏在旁边道。 那俩兄弟这才又问起万千柏的由来:“万师叔,几时下得山,到了仙洲怎么不先去家里,又是如何碰上我妹妹的?” “我因为有件急事,也是刚到此地,还未来得及去看望你们,只是因为这小贼,这才与令妹有了点小误会。” 两人看了看绑着的吴少,并未多说什么,立即邀请万千柏回庄上,万千柏点头同意,这伙人带着吴少,来到了一所气派的宅院前。 一到客厅里,那兄弟二人重新向万千柏施礼:“太叔恒、太叔明见过师叔。” 万千柏也不客套,摆摆手先请那兄弟出手救治他那个弟子薛玉涛,那太叔兄弟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为难道:“师叔,说起来惭愧,这血掌的功夫,也只有我家红霞小妹练成了,我二人倒是不懂,不过,我这就让人带着薛师弟去找小妹出手救治。” 万千柏有些惊讶:“传说你们太叔家族家传血掌极难炼成,想不到竟然是令妹炼成了此功,我前些年听你们大哥说红霞小姐天资极佳,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她倒真是个练武的奇才。咦,怎么不见你们的大哥太叔常?” “万师叔应该知道我大哥的脾性,他不喜欢热闹,自己在离家二十里外的菜园子里住着。” 万千柏点点头:“他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太叔恒兄弟这才问起万千柏的来历,万千柏指了指院外绑着的吴少告诉他们,此人盗走了终南山一位弟子的东西,因那东西十分紧要,这小贼又极是奸滑,他这才亲自下山追踪这人,顺便来仙洲镇看望一下太叔兄弟。 太叔兄弟见万千柏不愿意多说什么,就赶忙让人将吴少带下去好好看管,一边安排酒宴为万师叔接风。 万千柏见吴少被带走,心下有些不安,现在他拿住了吴少,恨不得立即带了吴少便走,但这太叔家与终南山关系不浅,倒不好这样仓促离开,否则倒会让太叔兄弟产生怀疑,小瞧了他这位终南掌教。 同时,万千柏还有一层考虑:血掌,太叔家族的神秘绝学!据说血掌之下,无可防御,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内家邪门功夫,但太叔家族前后几代人中,并无人练成此功。原来万千柏也不认为此种掌法真能练成,并不在意,现在太叔家有人竟然练成奇功,万千柏大感兴趣,他倒想了解一下这血掌的修炼法门,倘若习得血掌,对于万千柏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吴少被几个人推着,来到宅子后边的另一所院子里,看那院子并不甚广大,有一条走廊通着后边的二进式宅子,还有一条小廊通向后边。走过那条小廊,进到宅子后边,他这才发现,后边是一处园子,十几亩许广大,似是花园,尚未建设完工,一座假山孤零零立在园中,池塘里也是新栽的莲藕。在院墙边,还立着一幅简单的秋千。 看到那秋千,吴少忽然明白,原来自己骑那骡子自行跑到了这宅子的后门,大约是那女子在秋千上看到了自己。 几个人将吴少向柱子上一绑,便去忙自己的事了,吴少见周围的人离得稍远,急忙呼唤“癞猫”,只要它能出来将绑绳咬断,自己就可以设法逃走。 可惜“懒猫”这畜牲,不叫它时它玩得比谁都欢,一叫它,它反而干脆对人不理不睬,任凭吴少怎么叫,藏在吴少怀中一动不动。 “这破东西!该不是我从那坟堆上摔下来时把它压死了吧?”吴少猜测。这一路奔逃,吴少一直将“癞猫”放在怀中,小家伙竟也心大,根本不理会吴少发生了什么事,安心睡它的大觉。 就在这时,园子里走来一个人,后边跟着三四个人向他说着什么,这人相当不耐烦,道:“我说过不见他们几个就是不见,再多说也没用,我见了小妹就走。” 吴少听这声音熟悉,便抬头去看。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绑在柱子上的一个人,他几步走过来,定眼瞧了瞧吴少,忽然跪下磕头:“师父,真的是你,没想到我能在这儿见到你。” 第1章 前代遗族(5) 5.交换 万千柏吃了一会儿酒,期间便隐约问起血掌的事,那太叔恒、太叔明兄弟面有难色:“师叔,这血掌的事你也知道,当年先祖拜终南为师,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解开此掌的秘密,但终究也未成功,我二人也曾修炼过那掌法,可终究一事无成。红霞妹子能够炼成,也是侥幸,我们后来猜测,这种掌法练成条件极为苛刻,而且每个人炼成的人,都是依靠自己的独特感悟所得,各人要修炼血掌需要各自领悟。” 又补充道:“ 我们这妹子比较任性,其中练成血掌的窍门甚至不给我们二人说起,恐怕就算别人相逼,她也不一定愿意说。” 万千柏一听便明白了,太叔兄弟这样说不过是在推脱,当然也极有可能说得是真的,看那太叔红霞的脾气,恐怕就算真有人逼她,她也不会说出如何修炼血掌。 万千柏呵呵一笑,打消了获取血掌秘密的念头,随便又谈了几句什么,便要起身告辞,那太叔兄弟哪里肯放,几番劝解,这才又让万师叔坐下吃席。 正在说话之际,一个家院忽然跑到堂上,向太叔兄弟招招手,太叔明一看,不耐烦地走过去,向那家院轻声道:“你也不长眼力,没看我忙着么?什么事让你敢到这儿来打扰我?” “四爷,三爷回来了,正在后边请你去一趟。” “哦!三哥回来了,快,快领我去。”那太叔明向堂上看了一眼,便急忙跟着那家院走了。 那万千柏既然知道得到“血掌”的法门无望,哪里还吃得下酒席,他见那太叔明去了一会儿并不见回来,也不想多呆,站起身来,又要告辞。 就在这时,那太叔明在堂门口出现了,他却并不走上堂来,反而向堂上的太叔恒招招手。 太叔恒一见,知道可能有事,只好向万千柏说声抱歉,走出客堂,与太叔明低声说了起来。 万千柏在堂上一个人干坐着,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怒意:这太叔兄弟背着人嘀嘀咕咕,不但无礼,也恐怕没有什么好事,眼下还是不管了,尽早离开这儿带上那小子回终南山才是正道。 万千柏站起身来,迈出客堂,见不远处太叔兄弟在堂下争论着什么,见万千柏出来了,两人赶忙迎了过来。 “万师叔,请原谅,我们有些事要商量,刚才失礼了。”太叔恒道。 万千柏没好气地一挥手:“罢了,你们有事要忙,老道我也要走了,有缘再见吧。” 说罢,便叫人去喊自己的两个弟子去带上吴少,那薛玉涛已经由红霞姑娘出手,解了血掌造成的伤害,和另一位终南弟子孙寿永正站在不远处候着,一听师父要走,便要进到后边去寻吴少。 太叔恒忙道:“师叔且慢,正有件事要与你商量,还望你老人家耽搁片刻。” 万千柏一愣:“与我商量?什么事?” “此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咱们还是回堂上去说吧。”说罢太叔恒将万千柏让回客堂。 万千柏重又回座,又催道:“两位有什么话就直说罢,大家也并非外人。” 太叔明给万千柏斟了一杯酒,回到坐位上向哥哥太叔恒点点头,太叔恒又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师叔,小侄有个不情之请,说出来还望师叔答应。” 万千柏一听“不情之请”,不由眉头一皱,不久前他这句话对红霞小姐说过,却遭到她的抢白,这太叔兄弟不知又有什么事要给他添麻烦。他故作平淡道:“说来听听。” “师叔,我兄弟二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设法将血掌的修习方法告诉师叔,毕竟太叔家与终南山关系非常,这也不算违背祖训。” 万千柏大喜:“是吗,你们弟兄真要将血掌修习法门告诉我?”随即他忽然又道:“不知是否有什么条件?” 万千柏知道,虽然这太叔家族与终南山关系亲近,但太叔家族肯以血掌法门相告,恐怕还有条件。 果然,太叔恒道:“师叔明鉴如月,我兄弟二人虽然答应要将法门告诉师叔,但还要去说服我妹妹红霞,因为家里只有她领悟了血掌,懂得修炼法门。至于条件嘛,我们将血掌修炼方法交于终南山,是想请师叔放了你要带走的那个小贼。” 万千柏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院里抓到的那小子?” “正是此人。师叔,我想既然你说他偷了终南弟子的东西,我等可以说服他交出东西并发下毒誓,从此不再做那些勾当。咱们修道之人,与人方便也是正理,想必师叔不会不同意。” “真是痴心妄想!此事绝无可能!”万千柏一口回绝,他没料到自己图谋血掌功法不成,竟然有人反在打他的主意,这太叔家如果不是终南山的故交,他甚至都要动手了。 那姓吴的是什么人?血掌又是什么?,两者孰轻孰重,万千柏还是知道的,万千柏并非不想得到血掌,但想到这吴少身上所负的秘密,乃是数百年来众人争相追逐的大道功法,区区血掌如何与大道功法相比?那血掌虽然珍贵,但不过是武林人中的一种武学而已,自己一年多来,不辞辛苦,还废了一根手指,不都是为了这小子么? 从扬州追到华亭郡,万千柏费尽了心机,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追踪,耳闻目睹了那小子的种种神奇,万千柏觉得一切辛苦都算不了什么,他现在甚至觉得吴姓少年的价值远在他的估计之上,那鸿兴老怪与冯长老不是傻子,对吴小子穷追不舍,肯定也知道了其中的秘密。 不过,万千柏倒想知道,为什么这与终南山交好的太叔家族,也掺和进了对吴少的争夺中去了,他们的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搞鬼?是不是鸿兴老怪所指使的?他按捺住心中怒火问道:“二位,我倒想知道,你们要这个小贼做什么用?” 太叔恒苦笑一下道:“非是我二人要这人做什么,而是此人乃是我家老三的师父。” “嗯?你没骗我吧,这小子能做别人的师父?”万千柏当然不信。这吴小子自己还是个少年,表面上也不会什么功夫,又怎能开山收徒?而且谁又傻到拜他为师? 太叔明此时接过话来:“二哥说的没错,我家老三说,这人就是他的师父,而且对他恩情深厚。” 到了此时,太叔明也不愿得罪终南山的掌教,便把他方才到后院知道的事说了一遍,并说明了原委。 第2章 至尊强者(1) 1.争人 原来,太叔家族兄妹五人,四男一女,其中第三子自小便过继给了邻村的刘姓姨父家,人称刘三。姨父家本来家境也不错,但不想一场火灾使他们一贫如洗,太叔兄弟的父亲又素与他们的姨父对不上眼,也从未接济过姨父,见姨父家境败落,不但不接济,还要讨回过继的那个孩子。 他们的姨父对太叔家如此势利大为愤怒,不但不同意让刘三归宗,同时迁怒于刘三,平时对他非打即骂,刘三在姨父家过得日子相当凄惨。等太叔兄弟的父亲和姨父相继过世,太叔兄弟合计一番,又想接回三弟,让他认祖归宗,谁知刘三已长大,他自小愤恨父亲将他送人,此时再也不肯答应回来,不过,比较幸运的是,红霞小姐自小经常去看望刘三,和他这位三哥关系不错,这才没有断了联系。 太叔兄弟都算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内心对这个老三都有一份愧疚,始终盘算着如何使他回家,今日太叔明听说刘三到了庄上,还提出要与兄弟们见面,便急忙去后园见他,谁知还未等他说话,刘三便提出要太叔明放了那个被抓到的少年,并说此人姓吴,是他的师父,对他恩重如山。太叔明没办法,这才将二哥太叔恒从堂上叫出来商量,可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万千柏听完太叔明说完,又看他兄弟二人不像撒谎的样子,也不似有人指使,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方才已经说了,要是别人,那还有商量余地,或者我会干脆将此人交于你们兄弟,但是此人,关系终南的道学一脉,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此事再也休提。” 明明已经说清了原因,万千柏仍是不同意,太叔恒倒起了些疑心,他实在不明白,那个癞头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心高气傲的三弟拜他为师,还让终南山的一派掌教如此重视? “师叔,这小子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能否见告?” “涉及本门机密,贤侄就不必问了。”万千柏一句话搪塞过去,并再次提出要告辞离去。 正在这时,一位家院又走上来告诉太叔恒:“二爷,门外有个老头说要见大爷。” 太叔恒很是奇怪:“你没告诉他大爷并不在家?” 那家院道:“那老头很奇怪,说是大爷已经离开菜园回家了,倘若还没到家的话,那他就在门口等着。” 太叔恒想了想道:“那就让他等着吧。” 待那家院下去,太叔恒便劝万千柏:“万师叔,请略等片刻,也说不定我大哥真的回来了,他若回来若见不到你,一定怪我们兄弟的,还请稍等。” 万千柏见太叔恒这样说,也就坐了下来,他倒是很想见见太叔兄弟的老大太叔常,太叔常兄弟同父异母,这太叔常年纪与万千柏相仿,比这几个兄弟大了不少,武学功夫更高,而且多年来去终南山随礼的大多是太叔常。 又坐了一会儿,忽然那家院急急走了进来:“二爷,大爷回来了。” 太叔恒站起来:“我大哥真的回来了?你没告诉他万掌门在此?” 那家院道:“大爷是回来了,但他和人打起来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欺人欺到家门口。”太叔恒有些奇怪。 “就是先前在门口等大爷的那个老头,也不知为什么,两个人一见面一句话不说便打起来了。” “哦?”太叔兄弟一愣,立即站起身来。 “咱们出去瞧瞧吧。”万千柏也站起身来。 三个人出了客厅,向门口走去,但并未走多远,便碰上一位老者,那老者挽着裤褪,短衣麻绳,满脸沧桑,一付老农民打扮,这人远远看见万千柏,急忙上前跪倒施礼:“太叔常参见万师叔。” 万千柏赶忙上前一步扶起他,上下看了他几眼:“你也见老了,何必行此大礼。” 太叔常却是异常恭敬道:“师叔说笑,别的可缺,这礼数却是缺不得。” 太叔明过来问道:“大哥,与你争斗的人呢?” 太叔常向门口看了一眼,疲惫地道:“他去方便了,说等方便完了再来,咱们不用理它,堂上说话。” 等太叔常略略洗一把脸,这才在堂上重又对万千柏见礼,几个人又坐在那儿叙起旧情来。 不大一会儿,门上又来人禀告:“大老爷,那老头又来了,指名让你去见他。” 太叔常摆摆手:“不用理他,他不会闯进来的。” “此人是谁,我去看看。”太叔恒道。 “别去,都别去,这人你们对付不了,但他不会害人,让他就呆在那儿吧。” 万千柏听了,倒很想见识一下那个神秘老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盯住姓吴的小子要紧,因此他并没有多说话。 又略说了一会儿话,太叔明兄弟又将三弟回来的事和他的请求告诉了大哥,看大哥怎么处置。 太叔常却是毫不犹豫:“胡闹!万师叔要的人你们竟敢还打什么主意?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至于老三,等这事过了后我自去给他说。” 太叔兄弟一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正在这时,万千柏的弟子孙寿永急匆匆跑了进来:“师父,那吴姓小子被人放跑了。” 万千柏脸上立即变了颜色,跟着孙寿永便出了客堂,太叔兄弟也急忙跟了出来。 “怎么回事?”万千柏边走边问。 “那姓吴的小子本来被绑在后边,谁知方才那红霞小姐走了过来,拿剑逼开众人,又将他解开绑缚,带着他从后边跑了,不过薛师兄已经追了上去。” 万千柏回头瞥了太叔兄弟一眼,太叔常脸色难看没说话,太叔明恨恨地道:“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几个人脚步不停,出了宅子,按那终南弟子的指示,向着北边追了过去,出了镇子并未多远,却见几个人正在那儿争斗不止,万千柏一眼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吴少,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当他看到争斗的两人时,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圈内争斗的是冯长老与太叔红霞,鸿兴老怪站在一旁盯着打斗的两人,不时瞟一眼吴少,显然他在旁边是为了防止吴少趁机逃跑。 鸿兴老怪一看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老相识”万千柏,心下虽然犯些嘀咕,但也并不害怕。 此时圈内争斗的两人胜负虽然没分,但那位冯长老优势明显,他毕竟是成名的剑客,一招一式都极具功力,不过他倒也不能迅速擒住那红衣少女。红衣少女虽然招数力量与他相差太远,但一双血红手掌却让他大为忌惮,他虽然不识得这掌法,但从对方手掌上传来的怪力,似乎能破开他的真气防御,让他不得不全力应付。 太叔兄弟一看妹妹与人交手,太叔恒、太叔明也不用人吩咐,挥拳便替下了妹妹,双战冯长老。 “鸿兴,难道你铁定要抢我终南山的人?”万千柏对着鸿兴老怪气哼哼地道。 鸿兴老怪呵呵一笑:“别人都道你终南山是天下四教之一,可老祖我却不怕,再说了这小子怎么就成了终南山的人?” 第2章 至尊强者(2) 2.老头 万千柏眼光阴毒地看了鸿兴老怪一眼,不再说话,提掌向鸿兴攻了过去,鸿兴老怪叫声“来得好”,上前一步,与万千柏斗在一处。 两个人刚刚交手,却见旁边一下子窜出两个人来,架起吴少便走。 鸿兴老怪和万千柏看见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喝道:“把人留下。” 两人刚要冲过去,却见一道红影飘过,拦住那两人,举掌便劈。 吴少一看,赶忙道:“别动手,自己人。” 红霞一听,愣了一下,便停住脚步。 来的两个人正是闻香和八拜,他俩见红衣少女停下不进攻,继续架起吴少要走,刚跑出没几步,却觉得一股劲风袭来,迫得他们不得不退回原处。 “此地事未了结,任何人不能随意离开。” 闻香和八拜一看,却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农,他轻轻一挥手,阻住了闻香、八拜的去路,二人立即明白,这个老农功夫深不可测。 鸿兴与万千柏见太叔常将吴少留在当地,便专心重又争斗起来,二人彼此熟悉,道行也差不多,倒是打得难分难解。 正在乱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旁边笑道:“热闹,打得倒是很热闹。” 听到此话,太叔常最先起了反应,他几乎根本不敢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拔脚就跑,一会儿便没影儿了。 “这个常老头真奇怪,我都不打算找你了,你跑个屁啊,竟然比兔子还快!”那新来的人向着太叔常跑走的方向吐了口浓痰。 吴少对几个人捉队相斗并不感兴趣,一门心思想要逃跑,他在太叔常跑走的一刻便注意到了那人,因为那人正挡在他要逃跑的最佳路线上。 那是一个黑胖老头儿,五十多岁的样子,花白头发,穿着不僧不侣,也不象是城里人,更不象是农夫,浑身粗布衣服,头上插根树枝别住头发,手里还挥舞着一根小树枝,显得既随意,又可笑。 那老头看看这边太叔兄弟与冯长老相斗,又看看万千柏对战鸿兴老怪,一边看一边点评:“那个长腿大蚂蚱老冯头,你那一掌再向前一点就好了,喂喂,鸿兴小怪,你怎么力道使到一半便缩回去了,那终南山的小子那一招是假的,怎么就把你吓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双方加油,也不知他是帮着哪一方的。 眼见众人打得热闹闻香、八拜一扯吴少,便要绕过那老头逃走,老头手里树条向前一拦:“都别走,等看完了热闹再走也不迟。” 八拜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欲向前推开老头,夺路逃走,但他用吃奶的劲推了两下,老头却似没什么反应,仍在瞅着场内两伙人的争斗。 八拜脸色有些难看,他向闻香摇了摇头,不敢再动了。 冯长老、万千柏、鸿兴和太叔兄弟也早看到老头的存在,本来他们斗起来也基本旗鼓相当,自然有余暇观察周围情况,那万千柏与鸿兴更是眼睛不时地瞧着吴少,专等机会出手擒拿,倘若吴少要跑的话,这二人一定会不约而同的停手先去抓吴少。 因为各怀心事,这些人斗起来处处留力,那老头似乎眼光还算不错,立马指出了他们的破绽所在,这样一来,圈内的人反而越来越对老头注意起来,手上也不禁慢了许多。 “这是什么破招,怎么能这样用?你那又是怎么防的,如何这么大的漏洞……”到最后,老头儿似乎烦了:“这样出功不出力的打法根本没法看,都别玩了,回家抱娃娃去吧。” 冯长老、万千柏等人虽然觉得这老头有些门道,但哪里肯听他的咋呼,仍在争斗不休,老头一看,背着手向他们中间走去,后边手上还悠闲地摇着那根小树枝,他边走边道:“我说过别打了,你们却还在这儿现眼,是不是都不要脸了?” 老头一圈走下来,吴少惊奇地发现,万千柏等人果然停手了,都直愣愣地看着老头,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我很久没见到我说话有人竟然不听的人了,因此我今天有些不高兴,得想个法子惩治一下你们才好,可是又有好法子出气呢?” 老头在场边转着,低头苦想,完全旁若无人。 鸿兴老祖最先作出反应,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又扯扯冯长老,转身欲走。 老头头都不转一下,树枝指点着鸿兴老祖提醒道:“小怪,我都说话了你还想跑?” 鸿兴老怪一听,竟然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喂,老头,我看你好像很厉害,不如你帮我将他们打跑吧。”红霞忽然道。 “帮你打他们?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你?”黑胖老头盯着红霞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有了,有了,这个主意不错!” 说完,老头环视了下众人道:“我也不认识你们,随便帮哪一位恐怕都不合道理,传出去也让人笑话。这样吧,我看你们都练了些功夫,谁如果教我一招,我受了他的恩惠,就帮他打别人,这样最为公平合理。” 听到老头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竟没人反应。 “谁愿意就举手,可我提前与大家说好,你教我的功夫,必须是我不会的,没见过的,那些阿狗阿猫打架的功夫还是不要拿出来了。” 说完,老头盯着红霞姑娘,似乎眼中大有深意。 红霞一看,嘴角一瞥:“老头,你是不是想学血掌?” 老头儿一听,乐了:“你这小女娃娃倒是聪明,怎么样,让我帮你把他们打发了?” “行啊行啊,你尽管动手,不过,你想学血掌却是妄想。” 老头儿一愣:“小女娃娃,你这是何意?” 红霞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血掌可不是你这样的老头儿能学的,我前不久就听大哥捎信说有个老头似乎对血掌很感兴趣,让我小心,却没想到是你。不过你太老了,学不了那掌法,否则我大哥怎么会放心我在这儿,自己独自离开?” 老头眼里满是不相信:“你是不是说学会那血掌还要童子之身?那你想错了,我至今仍是童子身。” “算了,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信,这样吧,你能不能先问一下其它人,看看他们能不能教你一些新奇功法。” 老头扭头看了众人一眼,不屑道:“他们能有什么新奇的功法?全是陈芝麻烂蒜皮的东西还拿着当宝贝。” “我。”忽然一个声音道。 众人不禁将目光转向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第2章 至尊强者(3) 3.史官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竟是癞头小子吴少。 原来吴少虽然看不出这老头儿有多高明,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而且他明白当前的情况:冯长老、鸿兴老祖、万千柏都把他视为碗中肉,自己这边闻香、八拜、红霞姑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眼下打破这种局面只有逮着谁是谁,不管怎样,先将局面搅乱再说。 “我也可以教你一项功夫。”吴少道,一边心里想着到底要教老头什么功夫。 老头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道:“对了,我方才说可以教我功夫的人,不包括你、你、你,还有你!” 一边说着,老头先后用树枝指点着终南山的两个弟子,闻香和八拜,以及远处站着的刘三,最后点到了吴少。 “喂,你方才可没说不包括我们的。”吴少有些着急。 老头一乐:“我方才没说是因为我的话没说完,没说完的话能做数么?” 红霞姑娘一听,气往上撞:“你老大不小了,也算得高望重的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老人家说话最是算数,你出去打听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再说了他们这些人又会些什么东西了。” “想不到你这么大年纪了除了会耍赖,还不懂得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红霞姑娘指责道。 “你随便说吧,反正这种话我这一辈子也听了不下几万遍了。”老头儿竟是满不在乎。 吴少怕太叔红霞说下去真会激怒这怪老头,急忙道:“随便他吧,反正规则是他制定的,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将来这武林史上怕又会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说话不算数。” “武林史?”老头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你读的书少,也不怪你,我来告诉你吧。”吴少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史记》你大概没读过吧,那是史官记录历史发生事件的一本书……” “嘿嘿,小子,你也太小瞧人了,司马氏的《史记》谁又会不知道?你这么说不是想刺激我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武林中发生的事,也有史官记载的,否则我们又怎能知晓武林中曾经发生的事?” “胡扯,史官怎么会知道武林中发生的事,既然不知道又怎么记录?” “老大爷,刚才红霞姑娘说你老了,我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红霞姑娘说得倒是没错。你只想到史官记录历史,可并不知道武林中自有自己的史官,这些人也许是闲来无事,也许是练武不成,所以就致力于修撰武林史,将你方才说话耍赖的事给记录下来了,这样后人便会知道你的光荣事迹了。” 老者到了此时,方才一怔,显然此话对他真有所触动。 吴少接着道:“当然你道行深厚,自然也可以将这儿的人全杀了,这样也许就没有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了,但很可能有人猜测你做的事比现在要卑鄙一万倍,成为江湖谣言。” 老头一听,不自然地笑笑:“我做的事为什么要成为江湖谣言,我又不是剑魔,为什么要杀你们?”他转念一想,忽然开心地笑了:“呵呵,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吧?对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那武林史官又怎么写?” 吴少待他笑完,解释道:“写武林史记的人自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他可以写道‘一位手摇树枝,穿短衣的黑胖老者善于撒谎耍赖。’” “别说了!”老头儿忽然发怒道,“不就是不许你们几个展示功夫么?那是怕你们胡搅蛮缠浪费功夫,这也值得上什么武林史?” “对于别人来说,这些事恐怕不值一提,对于武林中的大人物,却是异常重要,你要知道,在历代史官的笔下,皇帝和王公大臣就算是上个厕所,也都可能被记录下来的,包括他们的说话耍赖行为。” 吴少这样说倒不完全是虚言,史官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确实相当详细,不过有没有记载武林史的,他就不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住嘴吧,那我老人家就陪你们多玩一会儿,让你们一个个都展示一下自己的‘绝学’。谁先来教我?” 老头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象接到命令一般,不但没有人出声,甚至有人还将嘴巴有意识地闭了闭。 “嘿嘿,小子,看来只有你了,方才也是你先发的声,那我就先看看你要教我什么神法妙招。”老头儿目光闪烁,得意地瞅着吴少。 “你方才说了,只要教你一招你不会的道法武学,便会帮我对付其它人对不对?”吴少一边说,一边思量着自己到底有什么妙招。 “当然了,我老人家说话算话,只要你有新鲜武学功法教我,我便会帮你,无论是掌法、拳法、腿法,还是剑法、刀法还是内功修炼,不过你倘若是骗我,哼哼,后果你自己清楚。” 吴少听了老头的话,立即首先想到了“魔罗印”,他断定老者一定不懂得这门功法,但同样,他吴少也只是知道这功法的名称,这老头儿恐怕不会满足于仅仅知道功法名称。那就将《水经》功法告诉他?也不妥,这《水经》功法流传那么久,都无人相信是真的,凭什么他会相信?但除了这个以外,自己还会什么道行或者武学呢? 吴少正在思想,蓦地一声喊叫,却是万千柏喊出来的:“兀那老叟,谁允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快些让开!” 说着话,万千柏向前一步,一伸手就想将老者拨到一边去。 万千柏也算是聪明人,早已看出老者不是寻常人,本来打死他他也不会率先出手的。 可谁料吴少竟然先跳出来要展示“绝学”,万千柏当然知道吴少除了那天道大法,并不会别的,现在他要展示,除了天道功法,恐怕没有别的。 但这天道功法是万千柏最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的秘密,鸿兴老怪知道了一点情况,就纠缠至今,倘若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万千柏将要面对的竞争对手可能会越来越多。因此,万千柏明知眼前这老头不简单,但为了保住秘密,也只好一试这老头的身手,说不定此人不过是装腔作势。 见万千柏出手,老者笑道:“好,你要先来,来得好!” 第2章 至尊强者(4) 第2章 至尊强者(4) 4. 展示 黑胖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小树枝向腰间一插,紧盯着万千柏道:“你这一招由拨云见月化来,本来以防御见长,用在此处倒是合适……” 话未说完,只见万千柏的手已经碰上了老者的手,就见老者似乎轻轻一拔,万千柏便觉得一股大力已然及身,他控制不住身子,竟然象陀螺一般,连转了三四个圈子,方才一屁股摔倒。 老者看了看他摇摇头道:“此乃终南山吞云十九式的普通功夫,你用了七成力,倘若你没有更新的绝学的话,你出局了。” 万千柏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南山吞云十九式,乃是镇山神功之首,是其它功夫的根基,历来非终南嫡派弟子不传,但却没想到不但转眼间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被贬得一文不值。 鸿兴老祖方才与万千柏争斗中,被这老头一股怪力震退一边,他便知道今日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老怪,立即起了逃跑的心思。谁知老头看破了他的用意并提醒他留下,他不敢违命,乖乖站在那儿。老头儿与万千柏动手,他看得真真切切,心里却稀里糊涂,万千柏用得招数他倒是看得明白,但老头是用什么手法将万千柏击倒在地的,他根本看不清楚。 鸿兴老祖见老头一招击倒万千柏,此时已经非常明白,黑胖老头道行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自己这点东西与万千柏半斤八两,根本摆不上台面上去,既然肯定没有什么可以让老头入眼的东西,还不如干脆实话实说,哄他高兴,看这黑胖老头儿也不象是要伤害他们的样子,也许他一高兴就放了他和冯长老。想到这儿,鸿兴老祖灵机一动,他走到一边:“老先生,有没有时间指点一下我的盘天功?” 见鸿兴摆出一副请人指教的模样,黑胖老头吐了口痰:“呸,别拿那点东西出来献眼了,王屋山的功法,全是拣的别人不要的破烂,还自以为是宝贝。” “老先生既然看不上眼,我就不献丑了。”鸿兴老祖也不生气,点点头站到一边。 下一刻,驼背冯长老忽然拔出剑来,目光冷冷地盯着老头儿道:“请赐教!” 老头儿看见冯长老跳出来,不由地一乐:“我原说大家教我一招绝学,想不到一个个倒向我叫阵来了,好好,我这也算是学习吧。” 说罢,用手一指冯长老,让他上前,那冯长老也不做声,“刷刷刷”就是三剑,这三剑毫不花哨,剑尖直指老头儿胸口,上下偏离不到三寸。 在吴少等几人的眼中,老者似乎站在原地根本没动,冯长老的剑似乎刺穿了老头的身体。 而万千柏、鸿兴眼里,老头儿的身体在剑尖将要及身的瞬间,竟然一阵模糊,知道老头儿肯定是凭借极快身法,躲过了冯长老的三剑,但就算是他们,也没看清老头儿用得是什么身法。 “哼,这便是天目山的所谓‘太微剑法’么,不过是融合一点和尚们的禅法,就说是新创,真是可笑,和我比剑法,更是可笑之极。” 眼见冯长老又是一剑刺来,老头儿小指屈伸,竟迎着在那剑尖一弹,便听铮地一声响,那剑便反弹回去,从冯长老身上一划而过。 冯长老大吃一惊,急忙后退躲闪,却还是没能躲开自己的剑,哧地一声响,臂上被划破一个口子,立即有血流了出来。 举手投足之间,老头儿已经折服了万千柏、鸿兴老怪、冯长老等人,在场的人都惊得呆了。 老头儿却像是很不过瘾,又指指太叔恒、太叔明兄弟:“你们呢,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来呢?” 刚才的争斗太叔兄弟看得明白,知道老头厉害,见老头叫阵,同时摇头道:“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展示的。” 老头又指向太叔红霞:“该你了。” 太叔红霞刚要说话,却被吴少拦住了,他对老头儿道:“咱们先前可是说好的,只是要展示一下一些新奇武功,却不是比武的,对不对?” “对呀,我是那么说的。但有的时候不动手试一下,怎么知道那是上乘武功?怎么知道那功法是不是新奇?” 吴少心中暗暗好笑,他见老头儿似乎上瘾了,不断磨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老人家说的对,可你也说过,倘若有人有新奇招数,你就会帮着他对付其他人,对不对?” “那是自然,我说话算话,咱不能在武林史上留下说话不算话的骂名。”老头点头道。 “这就对了,这两位是这位红霞小姐的哥哥,红霞小姐又与我们是一伙的,所以,我们这方只要有人拿出些神奇的东西就行了。” 老头听了,微微笑着摇摇头道:“小子,你想错了,谁与谁一帮的,我心中有数,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着他指指太叔兄妹道:“他们是兄妹,自然是一帮的,但是你小子,却是自己一帮的,我这么划分你可能有意见,但咱们事前也没确定谁和谁是一帮的,因此现在只能靠各人理解,这样一来,恐怕就算那武林史官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吧?” 吴少无奈道:“你老人家实在是聪明得很。” “呵呵,过奖了。”老头冲着吴少得意的笑了。 “你老人家现在看来心情不错,不过恐怕你今后会大大后悔的。” 黑胖老头儿一怔,不知为什么,与这癞头小子说话,他异常费力费神,这种感觉可是好久没有出现过了,现在听他这么说,便觉得这小子又要耍新花样。 “怎么讲?”老头儿决定先听听,不管他耍什么新花样,在他面前,也翻不到天外去。 “其实刚开始时你就说过了,你是觊觎人家的血掌而来,刚才又故意将我和太叔家分开,不过就是想看看血掌而已,因此无论我说出什么神奇功法,你都会装作不屑一顾,然后羞辱我一番,是不是这样?” “小子,我们这可是按照约定来的。”老头儿笑道,那神态仿佛在说,对,就是要羞辱你,你又能怎么样? “现在我就算说出奇妙剑法,你就算心中折服,嘴上大概也不会承认的,所以,我也不打算说了,不过我倒要提醒你,你就这样错过了神秘剑法,将来必定后悔和遗憾。” “呵呵呵,小子,这世上还有令我后悔和遗憾的剑法?就凭你这小奶娃也真敢胡吹。不过我老人家保证,假如你拿出真正神奇剑法,我绝对不会故意贬低。” 从老头儿的一些举动中,吴少发现他对用剑相当自负,恐怕他真的剑法造诣极深,使这老头感兴趣的,也许只有剑法。恰好,他吴少也不会别的,剑法倒是会那么一点,一会儿说出来,希望能蒙混过关,就算骗不了他,但只要吴少说出的剑法老头儿没听说过,也算吴少赢了。 第2章 至尊强者(5) 第2章 至尊强者(5) 5.剑法 “希望你老人家说话算话。”吴少追问一句。 “你就别废话了,现在就将你的剑法说出来吧。”老头儿不耐烦道。 “穿心刺,听说过么?” 黑胖老者瞪大眼睛,直盯着吴少道:“你以为我真的脾气好,不会杀你么?” 吴少心里一凛,明显感觉到这老头被气晕了,可能真的起了杀心,忙道:“你先前也说过的,凡是新鲜剑术,都可以说出来,这剑术对你来说够新的吧。” “穿心刺,昆玉山快剑门剑术九式基础招式之一,小子,还让我演示一下给你看么?”黑胖老头冷冷道。 那红霞姑娘本来听刘三说他这个师父多么有本事,出于对三哥的信赖,这才带了吴少逃走,她倒很想知道这癞头小子究竟有些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三哥甘心拜他为师。当吴少真正说出剑法时,她还心中一动,眼见老头儿发怒,又听说是基础剑式,不免大为失望。 不过这吴少毕竟是三哥的师父,随便让别人伤害,三哥恐怕不会原谅自己,因此她凝神预备着出手救人,她知道眼前这老者相当厉害,她出手恐怕不一定能救得了这癞头小子,心中不由地暗暗埋怨:“没多大本事,就别去摸老虎屁股,一会儿送了小命,你也只好到阎王爷那儿吹牛了。” 吴少万万没有想到,小小的快剑门这老头儿竟然也知道!心中除了震惊更有一份惊奇。吴少猜测这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老头与快剑门有关系,知道快剑门是怎么回事,但这种可能性极小,否则吴少的师父蒋剑客,早就告诉他有这么一个与快剑门有关系,而且功夫高深莫测的老头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老头精研天下剑法,对各门各派了如指掌。这后一种可能性,任何人想想就觉得可怕,精通天下剑法的人,除了要绝顶聪明,还需要足够能力,要知道天下大多数剑法都是秘不外传的,这老头能够通晓各门各派剑法,那需要多么强横的道行才能得到一些门派的剑谱秘籍?又需要多高的领悟人才能对那些剑法融会贯通? 一见老者就要发怒,吴少只好道:“不错,穿心刺是基础剑法不假,但由穿心刺而衍生出来一招剑法也叫穿心刺,不过它还有个别名叫梅花七蕊,你可知道?” “哼,那种徒有其名的剑谱和招数,也只好骗骗那些无知孩童,敢拿来骗我说明你活得有点不耐烦了。” 吴少故意冷笑一声:“骗人?当年先祖凭借此剑法横扫武林的时候,可并没有人敢说他的剑法是徒有虚名和骗人的。” 吴少这一冷笑,倒把众人笑愣了,老头也怔了一下,半晌,黑胖老者才又说话。 “你说的可是百花剑客李北斗?” 原来快剑门那位先祖叫李北斗,还有一个绰号叫百花剑客,够气派,听名字就引人遐想。 吴少估计师父蒋剑客恐怕也叫不出先祖的名字,否则他早就说了。没想到这老头竟然知道,难道老头真的通晓天下剑法? 吴少明白,他绝对不能表现出不知道李北斗名字的样子。吴少低头敛眉道:“恕小子不敢说出先祖名讳。” 老头儿道:“百花剑客名头倒是很响,却无人真正见识过他的剑法。” 吴少一副傲然模样道:“见识过他的剑法的人都死在他的剑下了,死人就算见识过了也不会说的,百花剑客名字不是白叫的。” 老头儿迟疑道:“你学会了他的剑法?” 吴少意味深长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老头儿低头略一沉思,忽地抬头呵呵冷笑:“哼哼,小子,到这时候还敢耍我,你倘若会得百花剑客的一招半式,还会打不过这几个老杂毛?” 他伸手一指万千柏等人,差点没把冯长老几人的鼻子气歪了,当面指着人骂街,这也太欺负人了。 老头接着又道:“再说了,百十年过去了,传说纷纭,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李北斗这个人?” 吴少不慌不忙道:“你说得没错,倘若我会一招半式,也不会要你来帮忙,可我从未说过我已经学会了先师祖的剑法。” “嘿嘿,既然你不会,那你要教我什么,教我吹牛么?” 吴少心道:要论别的不行,教你吹牛的话我说不定还真够资格,可惜没人愿意学习这门绝技。嘴上吴少却道:“我不会,并不代表我不能教你,当然,那还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老头儿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师父曾告诉我,能够学习先祖的剑法的人,恐怕这世上少之又少,除了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那剑法的精要和诀窍。” 听吴少说完,老头儿有句话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但他还是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问道:“难道这剑法还留下了什么修习方法和口诀不成?” 吴少已经看出,这老头已经态度大变,从开始的完全不信到半信半疑,现在已经变得急不可待了。 “快剑门的剑术目前在武林中不值一提,先师祖却能威震华夏,你觉得原因在哪儿?” “那自然你们这些弟子练得不对或者是一些练剑的诀窍没有流传下来了。”老头儿不假思索道。 吴少见老头儿帮着自己找原因,心中暗笑,他摇摇头道:“不是弟子们练得不对,也不是练剑法门没有传下来,而是流传下来的功法根本没人看懂,这才导致了快剑门的地位一落千丈,否则的话,这武林中的排名就要改一改了,哪有什么四宫五门十三派之说?终南山、天目山这些小山头就更不值一提了。” 万千柏等人在旁边听了,心中大怒,这小子也敢学老头儿当面骂街了,但他们却不敢出言反驳,毕竟吴少说的也有一点实情,那李北斗名头实在太大了。 老头儿却点点头:“若是李北斗的剑法流传下来,武林中倒真的可以占一席之地。” “既然这些道理你都知道了,想必你也清楚自己的选择了,那就快动手吧。”吴少旁若无人地抬头看着天空。 “动手,什么意思?”老头儿有些不明白。 鸿兴在边上听见这话却立即明白了,怒道:“小子,你该不是认为你已经稳操胜券吧?你还没有展示绝学,如何催促老前辈向我们动手?” 黑胖老头却转回头一瞪眼:“小怪,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再多言,把你牙齿打掉让你吞到肚子里去!” 老头却转过来对吴少道:“你难道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你还没有展示个一招半式,怎么就要催促我老人家动手呢?” 鸿兴老怪听见老头儿所问的也是在重复自己的话,心中大为不满,但他下意识地摸摸嘴,不敢说话。 吴少道:“他们在这里,我却不能说,你将他们打发走,我自然会告诉你。” 老头一听,冷笑一声:“这可与原来说好的并不一样,你想耍什么花招?” 第3章 自我领悟(1) 第3章 自我领悟(1) 1.驱赶 吴少并不慌张,他现在渐渐对如何与这老头儿打交道有了些把握:“先前我们约定,在场的每个人亮一手绝活,谁的更特别些则谁将胜出。但你一开始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先是百般阻挠不将我算在这些人中,后来干脆瞧不起我,一心要看那小姑娘的什么掌法,并打算借机羞辱我一通,老头儿你说是不是你有错在先?” 吴少竟然将这老者直接呼作“老头儿”,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但看那老头儿,似乎并不在意,辩解道:“不会吧,我何时说过瞧不起你的话了?” 他虽然这样强辩,但语气里明显底气不足。 “你虽然说得没那么直接,但众人看得明白。” 老头儿一听,立即回过头一个一个看向众人:“我有没有瞧不起这位小哥?” 众人不敢说话,更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于是全都装傻充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老头回过头来得意道:“你瞧,他们也没看出我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大概弄错了。” 吴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原因嘛……” 吴少故意顿了一下,老头儿急忙问:“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吴少道:“我先问问你,你觉得与神奇剑法比起来,那些什么掌法拳法还有什么功法,哪一个才是重要的?” 老头儿一笑:“自然是剑法!这世界上的功法武学虽多,但又有什么比神奇剑法更重要的呢?更不要说那些三脚猫的什么云啊、天啊之类名字好听,其实屁用没有的功法了。” 万千柏、鸿兴老怪自然明白,吴少和老头儿贬低的当然是他们的吞云功和盘天功,但面对怪异老者,他们也只得气在心里,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表情。 “说的对!”吴少一拍手道:“老先生果然见识不凡!有些人在你老人家面前,竟然拿出些不入流的功夫来敷衍你,实在太不像话。至于我,你也应该明白了,我要向你展示的是快剑门的绝技,这绝技也只有你老人家有资格听到或者知道,至于另外一些人,我认为他们根本就没资格瞅一眼这种剑法。” “说的对,他们怎么配?” 吴少继续道:“老先生你也看到了,就在方才,有人还想借你的机会想一睹绝世剑法的风采,希望我尽快展示一二,我倒觉得,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心愿。” 老头儿刚出现时,一看场内情形,便知道这些人大约都是为了这少年小子而动的手,他当时并不知为了什么,现在却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这些人大概是为了少年的剑法,看起来这少年不但不是吹牛,很有可能他身怀门派绝技,而且那剑法的确神奇无比。 黑胖老头想到这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听明白了吧?该散场了。”又对吴少道:“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万千柏,他一听老者说话,当即毫不犹豫,扭头先走了,他的两个弟子薛玉涛、孙寿永急忙跟上。 鸿兴老怪见万千柏走了也是扭头就走,见那冯长老还站着不动,赶忙一扯他的衣袖,两个人眨眼间去得远了。 太叔兄弟也急忙招呼妹妹红霞赶紧离开,红霞却动也不动,似乎没听见,吴少急忙走过去,招呼刘三到旁边:“刘三,你带上你妹妹先回去吧,对她说谢谢她。” 刘三摇摇头:“师父,我不走,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吴少也知道这刘三认死理,轻易说服不了他,只能以师父的名义压制他:“这样吧,你先带你妹妹回去,安顿好了便到昆玉山快剑门找我,师父我在那儿等你。” 听吴少这么一说,刘三才勉强同意。 吴少走到闻香和八拜面前:“两位教主,咱们就此别过,倘若有机会咱们再相聚。” 闻香、八拜知道吴少此刻吉凶难测,但目前看来,面对一个显然功夫深不可测的老者,他二人也无能为力,若想救回布衣教主只能另想办法,二人也不多说,转身离去。 鸿兴老祖与冯长老走出好远,鸿兴才对冯长老道:“我先前向你那边使眼色,你故意装作没瞧见,方才拉你走你似乎也是极为勉强,是不是你对那老头儿并不心服?还想动手试试。” “嘿嘿,我们筹划了许久,就此放手实在有些不甘心!而且对于我们修道者来说,倘若见人就先怕三分,那也不用修道学武了。”冯长老冷然道。 “那么冯先生可认得那人是谁?功夫如何?” “这老者功夫恐怕在你我之上,我倒是没想起他是哪一派名宿。” 鸿兴苦笑道:“老冯,此人我虽然也不认得,但我却隐约猜到了他是何人,若真的那人,以他的功夫,就算我们十个八个绑在一块儿,恐怕都是白给。” “哦?”冯长老显然不信。“他是四宫五派十三门的哪一位高人?” “你只知道四宫五派十三门,可你大概也听说过那三个老怪的名头吧,嘿嘿,如果我所料不差,此人定是三个老怪中的一个。” 冯长老听了没作声,鸿兴扭脸一看,冯长老的脸都吓白了。 老头儿带着吴少离开仙居镇,走出二三十里地,前面是一处园子,老头儿大模大样地开了柴门,走进园子里,回头招呼吴少也进来。 园子中央有所茅草屋子,老头儿走进屋子,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块硬饼,一边啃着,一边扔给吴少一块。 吴少奇怪,看老头子的样子,也不像是种地的,想不到竟是这园子的主人。 “你不用奇怪,这园子不是我的。”老头儿似乎立即看透了吴少心中所想,接着道:“这就是那太叔兄弟的老大太叔常隐居的地方,恐怕他暂时不会到这儿来了。” 吴少忽然想起曾见到太叔家有一个老者,似乎一见到这黑胖老头就逃跑了,想必那就是太叔常。 “我见那个太叔常似乎很怕你,是不是让你打怕了?” “嘿嘿,他当然怕我,可并不是让我打怕的。去年的时候,我听说了太叔家族有一门血掌功夫,便找到太叔常拜师学艺,可谁知这老东西根本不答应,还想和我比武,可他无论怎么都打不赢我,却也不同意收我为徒,我一看,当然不能走,就在这里磨了他半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时晚上还搞出点动静,让他睡不踏实,终于他受不了了,这才逃回了仙洲镇。”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你怎怎么做的?”吴少奇怪。 “我自然是躲,我要想躲开,他太叔常自然是打不到我,我把耳朵塞起来,自然也听不到他在骂些什么。” 吴少听了,既觉得好笑又深感吃惊,这老头儿竟然为了得到血掌秘法,竟然在这园子里与人耗了半年之久,可见他对血掌确实是深感兴趣,但吴少希望老头最好对自己的剑法并没有那么执着。 似乎立即看透了吴少的心事,老头儿道:“当然,那血掌与神奇剑法比起来,自然算不得什么。” 说罢,老头儿还意味深长地瞅了吴少一眼,弄得吴少一阵心惊肉跳。 第3章 自我领悟(2) 第3章 自我领悟(2) 2.拖延 啃完了硬饼,吴少最担心的事终于到来了。 老头儿先是一句话不说,就拿眼光冷冷地瞅着吴少。 这意思吴少当然很明白,但他必须装作不明白:“你老人家干嘛这么看着我?我难道脸上落了灰了还是嘴角有饭粒?” 说着吴少摸摸脸,擦擦嘴角。 “小子,别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这地方没人会来,快开始吧。” 吴少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看,点点头道:“这个地方是不错,空气也好,我倒是可以在这个地方将那剑法告诉你,只不过现在还不行。” 老头儿慢慢站起身来:“你小子再耍我,我就在这园子里挖个坑将你埋了作肥料。” 吴少郑重道:“老头儿,你不要吓我,吓我也没用,在你答应的事做完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将剑法告诉你的。” 黑胖老头一愣:“我答应你什么了,我又有什么没做完?” “你说过要将那些在场的人驱赶走的,现在那些人并未走,你说过的事没做完,当然不能谈其它的事了。” “什么?你是说那几个老杂毛还没走?哼哼,他们若是在这附近,又怎能瞒得了我?” “我可以和你打个赌,倘若有人在,算我赢,我要求你以后不可以用逼迫的法子让我说出剑法。倘若是无人在,我随你怎么处置都成。” 老头儿眼睛盯着吴少看了片刻呵呵笑道:“你现在不也是任我处置么?再说了,倘若有人没走,我赶他走就是了,谁要和你这小娃娃打赌?” 说完,老头儿一闪便不见了。 吴少见老头儿虽然不在,却丝毫没有逃走的打算,他知道,他尚且摆脱不了万千柏等人的追踪,又怎么躲得了这老头儿?就算他现在能跑走,又怎么能保证碰不上万千柏之流。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老头儿猛然又在园子里出现了,吴少根本就没看清他是如何走的,更不知道他是又如何回的。 “我猜的是不是对了?”吴少问道。 “没错,在不远处我碰上了终南山那个老杂毛,不过,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少听老头儿发问,只是神秘一笑。他当然知道万千柏为了拿住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一个武功高强的老怪可以把他吓退,但绝对不会将他吓走,吴少肯定万千柏一定会跟踪而来,并躲在一边等机会。这些话,吴少自然不能对黑胖老头儿说,只是问他:“他是怎么说的?” “哼,老杂毛这般不听话,我当然很想捶他一通,不过那老杂毛解释说,他只是要向这边走路,并非有意识要跟踪,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吴少一听,知道老头儿肯定上了万千柏的当了,按理说就算万千柏再聪明,以这老头儿的阅历和见识,如何会识不破他的谎言呢? “既然那些人你并没有驱离,我也不能现在告诉你剑法的事,这个你没什么意见吧?” 老头儿郁闷地狠狠看了吴少一眼:“那就再换个地方。” 过了两天,老头儿带着吴少出现在名州府最大的一座酒楼上最豪华的房间里。 “大隐隐于市。虽然外边热闹,在这儿却是绝对安全,你总可以展示一下你的剑法了吧?” 老头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正在四处打量着周围摆设的吴少道。 吴少拿起一件瓷器,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这才回身对老头儿摇摇头。 “为什么?”老头儿脸现怒色。 “当然与上次的理由相同。”吴少一笑道。 “你是说终南山的那个杂毛老道还跟着我们?”老头儿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不必了,在房间里老实等着,我去去就来。” 这一次老头儿出门倒警告了吴少一句,毕竟这是闹市,倘若吴少跑了,在人群中倒也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他。 半个时辰后,老头儿回到酒楼,见吴少呆呆的坐在房间里并无异常,这才相信:这癞头小子似乎根本没想过要逃跑。 老头儿猜得不错,吴少目前的确一点逃走的想法也没有,逃?又能逃到哪儿去?万千柏、鸿兴老怪在时刻盯着不说,就算能逃走,回到快剑门万千柏等人也会寻迹而至,与其那样,还不如呆在老头儿身边,这样虽然很危险,但也和那种担心吊胆的日子差不了许多,算起来,吴少觉得过得最平静的日子反而是他在乱草岗的那段时光。 这次从汉钟山出来,吴少自然是要回到快剑门,目的自然是要先将那月儿解救出来,在汉钟山的墓穴中看到黄道宗主的“尸解”,使吴少对一些事有了朦胧的认识,那月儿是怎么来的,她是不是真是一个妖物呢?这一切都是未解之谜,不过这些问题相当复杂,目前吴少也无法解释,只能将之暂时抛之于脑后。 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在老头儿身边,如何才能应付过去?既能拖延时日,又不至于使他盛怒之下做出杀人的举动来,从与老头儿交往这段时间来看,此人虽然不会轻易杀人,但活成这样的一个老怪,道行又如此深厚,杀个人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儿会对他别样优待,对这一种可能性,吴少不抱一点期望。 “骗人也要有一定的限度。”吴少做恶少的经历告诉他,绝对不能将别人当傻瓜,哪怕对方真的是傻子,也不能肆意地触及他的底线,否则傻子也会做出令人后悔莫及的事来。黑胖老头非但不是傻子,而且还绝顶聪明,这就更不能长期欺骗他,必须拿出些真货来才行。 可吴少目前所缺的就是真货,神奇剑法的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也只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对于快剑门的剑法,吴少早就知道不值一提,他虽然不是剑客,但总算是见识过魏伯兴和谢元的剑法,与他们相比,快剑门的剑法就算拿出去去卖艺,恐怕也引不起别人的多大兴趣。 但吴少却没有完全瞧不起快剑门,他相信那位创始先祖李北斗的事迹应该是真的,他所用剑法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至于为什么会没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肯定是传承中出什么问题,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吴少一时也想不明白,也许这世上只有那些大剑客才会明白其中的关窍,但大剑客谁又可能主动为快剑门解疑释惑? 不过眼下倒有个机会,老头儿不就是位大侠客么?有一位现成的老师在这儿,也许可以请他帮忙解释一下快剑秘密,但这老头儿只想得到剑法,倘若不好好说的话,说不定会激怒他,眼下只能见机行事,慢慢套他的话。 第3章 自我领悟(3) 第3章 自我领悟(3) 3.大病 “怎么样,是不是鸿兴等人还跟在附近?”吴少问老头儿。 老头儿没好气地道:“哼,鸿兴那小怪早吓破了胆,他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这次还是终南山那不知死活的万杂毛。” 吴少故意道:“这恐怕也怪不得他,也许他有事,正好向这条道上来。” “哼哼,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保证他不会追来了。”老头儿神秘一笑。 “怎么,你杀了万掌门。”吴少吃了一惊,这万千柏虽然对他追踪甚急,但倒没有过度为难自己,就此丧了性命,吴少倒觉得有些不安。 “若不是他威胁说武林史上会有人记着我以大欺小的事,我早就将他杀了,不过我也打断了他的一条腿,没有两三个月是好不了了,你该放心了吧。” 原来,老头儿找到万千柏,万千柏知道不妙,反而镇静地说,他已将此事写成密信,倘若老头儿以大欺小,有人便把信公之于众,将来读武林史的人也会知道老头儿是如何以大欺小的,老头儿一听非常愤怒,却也没杀了万千柏,只是把他的一条腿打断了。 吴少听到万千柏威胁老头儿的话,倒有些愕然,他没料到自己顺口胡说的武林史官一说,竟成了万千柏关键时刻的保命稻草,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将这穿心刺和梅花七蕊的基本招术告诉你吧,这穿心刺嘛……” “停!”老头儿打断吴少。 “怎么?”吴少一愣。 “此次那姓万的还是跟到此处,我也不好让你告诉我剑法,这样吧,我另找一处所在,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老头儿道,“不过我可提醒你,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不要说什么穿心刺之类,倘若不说出诀窍,我就一把拧断你的脖子,把你扔在野地里喂狗。” “这恐怕有点不太公平吧?”吴少道。 “嗯?” “万千柏和鸿兴等人,也只不过是展示了一下他们的功法,你便放过了他们,现在你却让我将剑法诀窍全部告诉你,这不是不公平么?”吴少一扭头,露出脖颈:“这样的话,你不如现在就将我的脖子扭断算了。” “小子,谁让你当初答应了呢。再说了,那些老杂毛的功法我还需要一一听他们复述么?多少年前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你,你也可以象他们一样展示一下剑法,我也不为难你,可你说过,你根本不会,所以你只能将剑法告诉我。” 吴少摇了摇头:“你的想法大大错了,我是不会告诉你剑法秘诀的,我也只是演示给你看。” “难道你会剑法?”老头儿满脸怀疑。 “这剑法是本门不传之秘,就算本门派也不是人人都会,可我师父蒋剑客为什么会传授给我呢?那是因为我们快剑门有一项规矩,倘若师父觉得弟子中有人领悟力强,便将剑法传给这位弟子,至于不明白的地方,那就需要靠他自己领悟。虽然我进门时间并不长,师父却将剑法传授给了我,主要是看我有能力领悟,剑法我是不能传授给你的,那是本门之秘,否则将陷我于不义,同时也会让你背上觊觎别人剑法的骂名。” “嘿嘿,骂名又怎样,我背骂名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 “你不在乎骂名我却在乎道义。但有一个方法可以两全其美。” “怎么?” “我可以将剑法连同我的领悟一并展示给你,这样的剑法带了我的领悟,就不是原来的剑法了,你也可以得到神奇剑法,而我也可以守住不外传师门大义,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不错,这样好。”老头连连点头。 “不过我进师门时间颇短,领悟还不多,一些功法上更是不明白,所以你也不用着急。我目前虽然不会,但我天赋过人,也许明天后天我就领悟了。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写下字据,一旦领悟就会立即展示给你看,眼下你先忙你的,咱们后会有期怎么样?” “小子,想都别想望,在展示完剑法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对了,你是不是想耍我?若是你百八十年不领悟,我还要等你百八十年?”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想,而且你也很想早日看到剑法,这样吧,我估计这几天就要领悟了,你几天的时间总等得吧?不过,在领悟过程中,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地方,你必须指点我。” “我又不知道你那是什么剑法,如何指点于你?” “我向你请教的肯定不是剑法上的问题,不过是些修炼的基本常识而已。” 老头儿一听,暗暗叫苦:这还没得到对方剑法,却就要给他讲解修炼方法,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哼,就算他要问,能有什么难题,何况在寻问中,也许他就将剑法透露出来了。 接下来,老头便带着吴少赶往另一处地方,在路上,吴少真的问了不少问题,老头儿也按照约定,一一解答,但令老头郁闷的是,吴少所问的东西,半点也瞧不出与他的剑法有关,倒多数与修炼功法有关。 “一个人体内如果有真气,是不是就可以凝结成剑气?”吴少在路上曾经小心地问那神秘老头。 老者嘿嘿一笑:“小子,问这个干嘛?我看你体内也并无真气。不过这个问题我倒可以告诉你。你太小看剑气了,实际上修行出了真气并不算剑客,直气只有不断涵养,让真气有了意识后,方能在体内运转自如,也才能随心所欲地施发于体外,那才叫剑气。” 吴少一听就明白了,老头所说,其实是《水经》上“意气篇”的内容,简单的说就是把意识融入真气之中,真气修炼就好比组建军队,有强大的军队但还必须进行训练,才算有了纪律性和服从意识,否则军队人数再多,却不听你的号令终究是无用。 吴少的真气不知由何而生,并不象是其它剑客那样反复培养而得,自然必须加强培炼才能为他所用。吴少也终于知道了过去为什么无法调动体内的真气的原因,看来主要是因为没有培育,好在他内现在还有丝丝白色真气听他的调度,所以偶尔能够凝结出施放于体外的真气。知道了这一点,吴少信心大增,他相信经过反复培练,别的真气也会逐渐变得“听话”。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这样一问一答中度过,不过吴少问得比较小心,因为他始终记着一渺真人的话,万不能随便透露体内那异常白色气息的消息,但这个问题却是他始终迷惑的问题之一,他想了半天,才编织好语言问老头:“我听白慈观的道长说,修炼时血脉中会有灰色气息出现,是不是这回事?” 老头猛地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吴少良久,将吴少看点心里有些发毛,好在老头没过多其它反应,只是半晌后淡淡地道:“这是修炼的一种说法,只有修炼出最纯粹的玄气,以玄气强筋锻骨时方才出现灰色气息,实际上那灰色气息便是真气未经锤炼的玄气。” 吴少断定问了这个问题后,老头可能对他有所怀疑,但这个问题困扰他太久,眼前遇上一个明白人,他觉得机会难得,所以冒险一问。等他得到了答案,心内的欣喜还是远远大过了泄露自己体内气息的担心。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体内的灰色气息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那便是白色真气在改变筋骨时形成的混合气息,那些白色气息并未流失,而是混合了燃烧气血形成的灰烬才呈现灰色,实际上那不是灰色,依然是白色。 终于有一天吴少不再问话,而是陷入沉默之中,开始老头儿并未在意,这癞头少年嘴上不停,难得不开口说话给他些清静,但后来仔细一看,老头儿这才发现,这小子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吴少此次发烧症状并不是十分明显,但却令吴少感到钻心疼痛,他感受着这种痛苦,不由地暗自苦笑:这水经上的法门真的很邪,每次他有新的尝试,都带给他不好的感觉。 从老头嘴里明白了真气原理,吴少不自觉便运转起了水经功法,意念一起,体内真气便开始流转不停,一见真气就那样开始运转,吴少心里反而安定下来,在他浑身的疼痛中,他思路慢慢地转移到了剑法上。 自从小心翼翼询问了老头儿一些练剑的问题,吴少逐渐肯定,快剑门的剑法,确实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功法,功法配上剑术,才是快剑门的真正传承,就是因为功法的缺失,才会使快剑门一落千丈,沦为别人的笑柄。 如果要改变现状,唯有将功法补全,但快剑门的功法又在哪儿呢?一时半会恐怕找不到。何不试一试水经的功法呢? 快剑门的剑术能不能用水经上的功法呢?经过这一段时间,对于功法和剑术之间的关系吴少也渐渐明白,修道界创出一套功法,一般同时会形成一套相应的剑术来与之配合,否则便会影响功法的修炼,虽然修炼了别的功法也能够使用本门剑术,但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个道理吴少虽然清楚,但目前他只会水经功法和快剑门剑术,虽然两者不是出自一门,但眼下只能勉强将二者搭配在一起了。 “看看能发挥几成效果吧。”吴少无奈之下也只有这个选择,他仔细想了一下,决定先将真气凝聚于剑端练熟了再说。 在半迷忽的状态下,吴少被老头带到了一处寺院,发烧期间,老头竟然也知趣,没有来逼他展示剑法。 第3章 自我领悟(4) 第3章 自我领悟(4) 4.试剑 虽然身体在发烧,头也晕得不知东南西北,但吴少对于修炼的思路却越来越明晰起来,这可能是他长期为那些问题迷惑而不断思索的结果。 在姜园的地穴中,吴少无意中修习了“水经功法” 在昆玉山试剑谷,蒋剑客教给了吴少快剑九式。 在泰王府,青依告诉了他真力输送的窍门,而一渺真人让他明白了“玄气、真气和血气”以及修炼的基本途径。 在白慈观,风宁道长让吴少懂得了初步修行功法和武学要领。 而在这里,在这座不知名的寺院中,神秘老者告诉了吴少所谓的“炼气、意气”的基本含义。 至此,吴少对修炼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对修道界和自己体内气息和水经功法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修道界:主要是修炼玄气,玄气施发于体外就是真气或者叫剑气。 吴少体内:白色气流和白色气息是玄气,灰色气息是玄气掺杂着一些杂质的状态。 水经功法:炼气、聚气、意气三篇的顺序因人而异,对于已经拥有不知名真气的吴少来说,甚至意气篇才是第一步,然后才是对真气的锤炼和运行的炼气、聚气,只是具体操作上吴少缺乏指点尚不得要领。 他也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比如他的体内如何忽然存在玄气?但这些不明之处都是令修道界都会为之疯狂的东西,吴少是无论如何不敢向其它人请教的,一渺真人说过,这玩意绝对不可让别人知道,吴少猜测,也许万千柏等人知道了那么一点信息就对他穷追不舍,其它人若知道了,恐怕麻烦也不会少。 按照神秘老者的指点,吴少明白水经功法的聚气法正是凝聚真气的法门,便试着将真气慢慢引导汇聚,先集中于手部,再尝试于将之催出体外。起初只是指尖有晶光闪动,后来便出现一条白色气丝,吴少见了又惊又喜。 吴少不断挥发真力,自我欣赏着那条白色气丝,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能够凝聚出剑气。 过去遇到黑鹰和尸解的黄道宗宗主,他指尖也曾荧光闪动,但吴少知道,那是他体内的白色气息不受他控制的自发行动,虽然厉害,但却不是剑气,只有眼前按照他的心意施发于指尖的这条白色气丝才是他的剑气。 几天后,吴少发觉发烧状态大大减轻,他见自己所在的地方乃是一所大殿,只不过大殿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和摆设,从新鲜的木材香味上可以清楚,这所大殿大约是新建的,还未曾塑神像法身。 吴少爬起身来,见身边有一个陶坛,里面是清水,旁边还有两个馒头,不由地苦笑一下:这也不知晕了多久,总算还有人管他,倒是令人心慰。吴少虽然觉得浑身酸痛,但还是强忍着喝了点水吃了半块馒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吴少走到大殿门边,伸手拉门,这才发现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吴少也不急于出去,所以并不在意,他在殿内转了转,终于看到有半截木棍,便拣了起来。 他这些天一直想着剑法的事,迷糊中也曾多次起身试验过凝聚真气,现在脑子清醒多了,吴少便要验证所想的剑法是不是正确的。 吴少先拿那根木棒随意练了几遍穿心刺,不由地想起了在试剑谷与师兄弟练剑的日子,心中颇有些感慨。等情绪略为平复,吴少立即运转起水经合元功法,他发现,现在的他,的确能够使功法运转自如,只要意念一动,那些灰雾状地真气便会在他体内活跃起来。 吴少边运转真力,边缓缓摆动手中的剑,然后缓缓刺出。 但他动作做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觉这般刺剑,几乎相当于一心二用,一面要想着刺剑动作,一边要运行水经功法,略一顾此,便忘却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原来快剑门让门下弟子千百次的练一个招式,并不是很无聊的做法,如果练得纯熟,那剑招就不用再考虑,直接一心使用功法调动浑身真力就可以了。” 到了此时,吴少反而开始佩服那位创立快剑门的前辈,看来对这一节,前辈早已经想到了。明白了这一点,吴少更是信心大增,这说明自己的方法可能是正确的。 接下来的时间,吴少都是先将穿心刺剑法先行挥上几十遍,这才试着调动内力与剑式相配合,他尽量不去想剑招的事,慢慢提气,并将气凝于手掌,然后再行吐放。 吴少这样练着根本快不起来,但他有着足够耐心,一遍遍反复练习,这样过了一日,总算有了些成果,他已经可以将真力很快地凝结在右手掌处,昨近天黑时,他试着将真气从那木棍上传递出去,却发现一个不小心,真力顺着棍尖形成一道淡淡剑气飞了出去。 在汉钟山古墓中,吴少已经对发出真气有了比较熟悉的掌握,现在能够通过木棍将剑气传递出去也并不是多么令人心喜的事,因此吴少并没有为此而高兴,值得他激动的是,他发现自己发出那道真力,比过去远了一些,这可能是借助木棍的缘故吧。 按照吴少所想,真气如果挥洒出去,那必然与一般剑客无异,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掌握把剑气凝结在木棍上,看起来,这还要好好练习才成。 这天并没有人到大殿来看他,也没人开门,吴少暂时也没打算喊人,于是便躺回原来躺着木板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吴少又练习了一天,这一天,他的收获还是不小的,他渐渐能够控制住真气的力道,十次中倒有两次可以保证剑气在木棍上不会随意挥洒出去,而且木棍尖上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是不是当调动催发的真力越来越强大时,一剑出去便会出现‘梅花七蕊’?” 不过吴少很快否定了这种思路,单独靠剑气强大凝结出“梅花七蕊”,那只是如同耍把戏一样的障眼法,百花剑客当年肯定不会是以这样的障眼法才纵横天下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 吴少劈刺良久,细细观瞧,同时仔细感受体内真力的运行,他发现,体内那些听话的灰色气息,呈现千丝万缕状,一旦他意识里下达劈刺指令,那些气息总是从不同地方向他手上汇聚,虽然都是灰色,但细心看,还是发觉这些灰色也并不完全相同。 “这不同的灰色施展出体外会不会有所不同,难道‘梅花七蕊’是七道完全不同的剑气?” “接下来,必须将那些真力分作不同力道传递到剑上试试。”以吴少的看法,就算熟练掌握剑气凝结于木棍上,也至少需要一年的练习才行,但现在为了展示给黑胖老头观看,只能仓促上阵,先能演练出来再说了。 真气在体内不同地方,奔赴到手掌上总是有先有后,吴少试着开始分别调动经脉中的真气,却发现做到这个并不容易,因为这也是相当于一心二用的问题,不是太阳经的真气先到了,却忘了阳明经的气,也或者二者的真气一时并不能分开,又或者关注了真气却忘了挥动木棍,吴少试了多次也并无一点成果。 不过为了满足怪老头的品味,吴少还是一刻不停地练了数百遍,终于有那么一次真的掌握了一心二用的要领,却没见到出现两道剑气。 到了下午,吴少发觉仍未有人管他,微觉奇怪,但因为一心想着练剑的事,也没过多在意。 不过练了一圈剑下来,吴少大汗淋漓,他忽然觉得全身上下有些不舒服的东西,似乎衣服里进了异物。 吴少扔掉木棍,扒下衣服观看,却见内衣上竟然沾满了白花花地大块的皮屑,不由地一怔,再仔细看看身上,原来那些早就结成死痂的疮疤,竟然一块块蜕掉表皮,露出了一层新鲜的肌肉和皮肤,再摸摸头上,似乎也是如此,吴少捏着一块掉落在衣服上的皮屑,竟然愣了好久,心中感慨万千。 第3章 自我领悟(5) 第3章 自我领悟(5) 5.袭击 吴少醒来的第三天,又按照几道剑气先后凝聚的办法练了一会儿剑,可惜进展并不大,不是太阳经的真气没到,就是阳明经的真气没了,几乎没有一次成功。 吴少倒没失去信心,相反,他觉得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熟练掌握这分御真气的法门,但他却等不了了,因为他现在饥饿难耐。 本来昨天他以为肯定有人会来看他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根本不见一个人影,第三天又到了傍晚,还是不见人影时,吴少确实有点沉不住气了,看这里的样子,也不像是没人,但为什么会没人管他呢?以那胖老头的心思,肯定不会忘记他的,在吴少晕眩的时间里,偶尔清醒时,他还隐约听老头说过话,现在他到哪儿去了呢? 不行,如果再没人来,就喊吧,喊如果也没人应的话,那就别怪他吴少了,他得破开这门出去看个究竟,最主要是找点吃的喝的。 又等了一会儿,眼见天气暗了下来,吴少走到殿门口,刚要喊叫,却听得钟声响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所寺院,也不知那老头儿怎么把自己弄到这儿来的。” 吴少正想着,忽然听到前面有声音,似乎相当嘈杂,他侧耳细听,却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吴少此时也不知该喊还是不该喊叫,正犹豫间,忽然听见殿外远处有人说话:“这是什么所在?” “这是……是本寺新建的一处殿堂,尚未启用。” “打开看看。”一个声音威严道。 随即传来一阵响动。 吴少在殿内听得明白,知道似乎来的这些人有些蹊跷,他急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再说,这才发现,大殿内空荡荡的,根本无处躲藏。 转眼间,那一伙人来到殿前,有人喊 :“将殿门打开!” 一个嗫嚅的声音道:“这殿是新修的,并无任何东西。” “少啰嗦!将门打开就是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 不一会儿,大殿的门被打开了,涌进了五六个人,这些人向殿内一看,见果真是新建的一处殿宇,并无其它。但这些人还是四处查看,终于有人发现殿角黑乎乎地一团。 “那是什么?”其中一人问道。 “那是一个病人,是寺内住持带来的。”先前那嗫嚅的声音又道。 “你不是说没人吗?快说他是谁?”一人厉声逼问。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此人身染恶病,昏迷不醒,已经在此躺了一个月了。” 此时天色已晚,殿内光线极暗,有人便叫人取过火把,向着殿角躺着的人一照,回头便对一个小和尚道:“你不是说这人生病么,我怎么看他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那小和尚也不相信,近前一看,只见一个年青人躺在那儿,似乎睡得很死,脸色虽然苍白,头发虽然稀疏,却不象是生病的样子,他大为不解:前几天他还见这人明明在重病之中,怎么现在非但没有病态,反而象是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回事?”殿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师叔,这儿发现一个癞头小子,不知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人答道。 那苍老声音道:“把他带到前面去,我们马上要走了。” “是。” 有人过来,踢了躺在地上的吴少一脚:“喂,起来,起来跟我们走!” 吴少睡眼蒙忪地睁开眼,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周围许多人,装出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别说话,向前面走!”说吧一推吴少的后背。 吴少被人推出大殿,这才隐约发觉,此地是一处庙宇,周围还有不少殿阁,他所处的这地方,大约是寺庙的后部,吴少一边走,一边偷偷看这几个人,待他发觉除了那个小和尚其它人都蒙着面后,不由地有些纳闷。 方才,他听到声音后见大殿内躲无可躲,便仍旧躺回木板上装病。听这些人的口气,似乎来者不善,吴少虽然觉得不被发现是幻想,但却希望他们能放过他这个“病人”。 大殿内空空如也,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这些人果然发现了他,甚至发现他并不是一个“病人”,这些都不出吴少意料,令吴少惊奇的是,他最后听到殿门口传来的那个苍老的声音,极为熟悉。 一边穿过两座大殿,这几个人才来到最前面的一座大殿中,有人将吴少一推,吴少便站在了几个和尚的身边。 殿内大约有十几个和尚,都站在殿中央,另外还有十几个蒙面人,分别站在四周,另外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是不是人都带来了?”其中一个蒙面人问道。 “是,全搜遍了,应该都在这儿了。”另一个道。 先前问的人一听,立即转身向一边坐着的一人道:“请长老示下。” 吴少此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让他去认一认,看看那人是不是在其中。” 这人答应一声,向殿门口喊了一句,立即有人从外面进来,这个人同样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他先向那坐着的蒙面人点点头,随后上前一步,从众和尚脸上一一扫过,待全部看完,他转回身来,走到坐着的蒙面人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 坐着的蒙面人刚要说话,忽然殿中央有一个和尚,推倒面前的人,转身就跑。 坐着的蒙面人一扭头,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也不起身,随手一拍椅子,便听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再看时,那名逃跑的和尚已经栽倒在地。 “把他拖出去!”那苍老声音道。 立即有两个蒙面人将那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和尚架了出去。 这时又走进一位蒙面人,他走到坐着的蒙面人前说了几句什么,那坐着的蒙面人道:“让他们先走,我们随后便来。” 那人立即转身出去了。 那坐着的蒙面人看了一下众和尚惊慌的眼神,沉声道:“诸位法师不必惊慌,此次我们太清宫到此清除叛逆,并不想惊动大家。至于误伤了两位大师,那也是因为他们妄加阻拦、存心包庇,至于有什么后果,太清宫自可承担一切,与你等无关。” 说着,他站了进来,转身就向殿外走去,但走出两步,他却回过头来,指着和尚中的一人道:“你,那个不是和尚的青年,到前面来。” 吴少正在一个和尚背后,听见此话,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 第4章 梅花七蕊(1) 第4章 梅花七蕊(1) 1.剑气 在十几个光头和尚中,吴少还是比较显眼的,他身材比周围上的人要高出一点,头发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些,更加上一身灰灰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更使他看起来很另类。 当那熟悉的苍老声音重新在殿内响起时,吴少便有意识地低下头去,心中仔细回想着在哪里曾听到过这个声音,但却始终想不起来。后来另一蒙面人开始辨认“叛逆”,吴少心里“咚咚”响起来,他以为这恐怕是万千柏、鸿兴等人搞出的把戏,恐怕还是想找到他,便不自觉地向身边的一个和尚后边移了一步,结果这伙蒙面人目标另有其人,而不是他,吴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有着苍老声音的人到底是谁?吴少按捺不住好奇心,在那蒙面人转身的一刹那偷偷地瞥了一眼,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偷偷一瞥,却正好对上了蒙面人对这群和尚的最后扫视。 蒙面人迈出两步,心中却是一动,他猛地回转身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偷看自己的年轻“和尚”。 好久,蒙面人才道:“你也是千龙寺的和尚?” “不是,我是生病被寺里的法师救到这里的?”吴少低头答道,一副害怕的样子。 “你叫什么,哪里人?”苍老声音道。 “我本是昆玉山人,叫鲁十三。”吴少随口编了个名字,仍是低着头。 “哦……”苍老声音的蒙面人眼珠转了一圈,回身挥手道:“你去吧。” 吴少答应一声,便要走回到那群和尚中间。 “站住!你,是不是去过七里潭?”蒙面人突然回身一字一句问道。 “没有,我没出过远门。”吴少仍低着头道。 “嘿嘿,倘若不知道七里潭,如何会一口否定?那昆玉山离此近千里之遥,又怎么说是没出过远门?”蒙面人向前一步道。 吴少心中一惊,心中暗骂自己傻瓜。这蒙面人心思绝对缜密,若是一个人没去过七里潭,那至少该问一下七里潭是什么地方,可吴少问也不问,显然是知道这个地方而在刻意回避。 “小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虽然面貌有所改变,但我想倒有五分相像,至于是不是,我会弄清楚的。” 说完,蒙面人向旁边的人一点头:“将他带走。” 立即有两个人奔向吴少身边,伸手便去抓他。 吴少一看,后退一步,同时两手挥出,嘴里叫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不跟你们走!” 他这“走”字未说完,却见那两个扑上来的人噗通一声,跌出一丈余远,其中一人甚至佩剑也仓啷一声落在地上,吴少一愣,急忙上前一步,将那柄剑提在手中。 吴少刚才见对方两人扑上来,不自觉地便使出了八拜教主曾经教过他的几招防身术,这几招来自大、小擒拿术,八拜教主根据自己的实际对战经验又进行变化,实用性自然不容置疑,现在竟然一击奏效,这让吴少颇为惊异。 “咦!”同样吃惊的还有那蒙面人,“想不到你还有功夫?”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吴少,上前一步道:“我来试试。” 吴少将剑晃了晃道:“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大家相安无事就是了。” “嘿嘿,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觉得我没有认错人,放下剑乖乖跟我走。”蒙面人说着,伸手便去抓吴少。 蒙面人虽然没注意吴少打倒自己的两个人用的什么手法,也知道不过是擒拿跌打之类,心中根本不在意,他认为凭那两人的功夫,倘若让他们有所防备,这青年根本不是对手。现在也没有必要与这小子多纠缠,还是先擒住再说。 吴少也算见识过不少高人,见对方这一抓凌厉异常,周身起风,一时体内气息压抑,明白对方使出了厉害招数,当下也不假思索,大喊一声,挺剑刺出。 “嗯?”那蒙面人见对方剑光一闪,急忙向后退开几步,定定地看着吴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蒙面人这一抓用了五成力道,他虽不是练擒拿出身,但作为有着四十多年寒暑功夫的学武之人,短小功夫丝毫不弱。在他看来,对方拿剑乱晃的样子实在愚蠢可笑,他这一抓下去,已经是大材小用。 不料他的手掌堪堪要触及那人,却猛然发现眼前剑光荧动,充满了巨大威胁,急忙撤步后退。 “来啊,点上火把!”蒙面人对后边的人喝道,大殿内仅凭那些蜡烛实在有些昏暗,他分辨不清这小子的剑光有什么古怪。 蒙面人刷地一声抽出宝剑,左手一点,凝视着对面青年,眼神中带了一丝凝重。 吴少见对面拔出剑来,心下微有些慌乱,但他知道此刻就算转身就逃也是不可能,眼下只有横下心来与这蒙面人对战了,他趁着对方并未急于进攻,硬着头皮,将穿心刺的要领又默想一下。 吴少周围的和尚在他拣起宝剑的时候就开始向后退,现在更是远远退开,另外几个蒙面人一见为首的蒙面人同样拔出剑来,也迅速退开几步,殿内倒有一小块空地只留下了两人。 “让我看看你的剑法!”蒙面人一声喝道,同时手中剑向吴少手上刺来。 吴少见过谢元、魏伯兴用剑,几乎手一动,剑气便到了,因此吴少在蒙面人动手的一瞬间,根本想也不想,拧身跨步,唯一娴熟无比的穿心刺招数,直刺而出。 在一般争斗中,对方一剑刺来,或撩或格,定然不似吴少这种同样平刺的方法,但他们不知道,吴少虽然练过快剑九式,却只有这穿刺最得心应手,前些天为了应付那老头儿,也一直在练此招,到了这时候,自然而然地以这招简单剑式来攻敌。 蒙面人在吴少出手的瞬间,也是有一丝疑惑闪过,但他来不及多想,剑已刺出。 只听得轻脆地一声响,围观的众人盯睛一看相斗两人的情形,眼中无不惊讶万分。 蒙面人后退了三步,停住身形,呆呆地盯着对面发愣,他的手中,剑不知飞到了哪里。 那青年小子,脸现懊恼,随即剑又挺了起来,剑尖不住乱颤。 蒙面人手抚右臂,眼里闪着奇光盯着对手的剑尖,用低不可闻的嘶哑声音问道:“你是剑客?!” 剑客的这两个字在场的人清楚,但从这蒙面人嘴里用那样的腔调说出这个名字来,令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住了。在这里,竟然出现一位剑客,而且是那样年轻的剑客,这是谁也意料不到的。 这位蒙面人也算是剑客,但他们依靠自身真力形成的所谓剑气,在真正的剑客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嘿嘿嘿,呵呵呵……” 就在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阵怪笑声在大殿内响了起来,随即殿内灯火一下子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4章 梅花七蕊(2) 第4章 梅花七蕊(2) 2.展示 “走。”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殿内立即混杂起来。 吴少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人将他一把拎了起来,一纵便出了大殿,吴少感觉那人带着自己,几乎如同飞翔一般,几个轻点,已经进了另一所殿内。 那人将吴少向殿中一放,随后挥了挥手,殿门便“扑”地一声关上了。 “还是这儿说话方便。”那人道。 吴少又惊又喜:“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轻轻一笑:“我早就回来了。” 说话间,那人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向殿内柱子上一按,殿内亮起了淡淡的光晕,柱子下,笑咪咪站着的正是那黑胖老头儿。 吴少知道老头嵌在柱子上的是一块月光石,但他更惊奇的是老头那样随手一按,便能将月光石按进柱子,这份功力就算出去卖艺,也恐怕能吸引不少眼球。 “你可差点害死我你知道么?”吴少不满道。 “咦,这话从何说起?”老头儿似乎有些不明白。 “你把我关在这儿也不管我,害我差点病死、渴死、饿死,这总是事实吧?”吴少想起来还有些气愤。 老头儿一听,似乎也有点生气:“小子,你别不识好歹,你生病一个月,是谁带着你到这儿的?你病中渴了、饿了,又是谁找人照顾的你么?恐怕你的至亲好友也不过如此吧。这些你不感激不说,还满嘴牢骚,真是个小狼崽子!” 老头儿越说越生气,最后差点嚷了起来:“再说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要照顾你生病、照顾你吃饭撒尿了?” 吴少一听,吧达了一下嘴,觉得老头儿似乎真有点委屈,心中稍稍有些平衡,但他仍觉得老头儿还有不能原谅的地方:“那个咱就不提了,可是你偷偷离开这儿算怎么回事,方才那么多强盗来抢劫,若不是我,早将你这和尚庙拆了。” 吴少断定,老头儿既然带他来此处,肯定这里与他有关系,说不定老头就是寺里的老和尚,就算他不是和尚,这庙里也一定有他的和尚朋友。 “拆了就拆了吧,这庙与我也没什么关系。这种地方我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也不关别人什么事。只不过方才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是你保护了这和尚庙?嘿嘿嘿,真是不自量力!” 吴少很是不服:“若不是我将那蒙面老者击退,说不定你这庙早让人烧了。” 老头儿神秘一笑:“那你说说,你是怎样将贼人击退的吧?” 吴少便将方才如何在殿内装睡,如何被带到前殿,如何凭借剑法惊退了蒙面贼人的事诉说一遍。 “不错,不过你见到的只有这些么?”老头儿又问。 吴少想了想道:“当然,你最后出现,打灭了灯火,将我带到这儿,似乎也发挥了一点作用。” “嘿嘿,一点作用?若不是我将火光打灭,这些人一拥而上,恐怕你的小命早丢了。另外,你仔细想想,就凭你的不入流的小擒拿法,怎么会一下子将那两个蒙面人摔出去?” 吴少这才明白,一开始两个冲上来的蒙面人之所以被轻易打倒,是因为老头儿在暗中帮忙,可怜他还以为自己功夫已经不错了呢。 吴少信心大受打击,垂头丧气地问道:“那么后来对付那蒙面老贼,也是你帮的忙了?” “嘿嘿嘿,你说呢?”老头儿轻笑道。 “肯定是你搞的鬼了,我说怎么只一剑,那老贼怎么就怕了呢。” 老头儿停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这次你错了,让那人害怕完全是你凭借自己的本事!” “怎么?”吴少猛得抬起头来。 “我本来还要出手的,但当看到你的剑光后,一时便忘了出手……” 吴少怔了怔,随即狂喜道:“这么说我真的成功了?” 老头儿却一脸酸相:“不过是凝结了点剑气,算什么屁成功?” 嘴上这样说,老头儿想起自己的当年初次凝聚剑气时同样的惊喜,心里不免一阵感叹。 吴少高兴地要跳起来。在一剑震惊蒙面贼人后,吴少颇为兴奋,但听说老头儿在暗中帮忙时,他一度失落到极点,现在老头儿既然说自己那一剑是凭借他自己的真本事,怎能不使他欣喜若狂?虽然只是一剑,却足以证明,他吴少已经踏上了一条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修道之路。 高兴过后,吴少见老头儿脸色阴沉,心下不由地一阵歉然。虽然不知这黑胖老头是谁,虽然老头的目的是为了剑法,但这些天来,他还是照顾自己不少,而且吴少一直在骗他,拖延他,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对不起他。 吴少正想寻些什么话来表示一下歉意,老头儿却说话了:“小子,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蒙面人?” 吴少道:“我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可他蒙着面,我也始终没想起他是谁,不过,听他说话的意思,他似乎见过我。” “他那样说,自然认得你无疑。” “可我并不认识太清宫的人。”这倒是实话,吴少所见过的太清宫的几个人,大多数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太清宫?哼,太清宫那样狂妄自大,绝对不会等到天黑还蒙面行事,以他们的风格,追讨叛逆不但不会隐瞒,还会正大光明的来,唯恐天下人不知道。” 吴少一想,觉得老头儿说的对极,追讨叛逆这对任何门派来说,都是扬名立威的机会,何必偷偷摸摸。 “可我明明见到有个叛逆被那蒙面人击倒了。” “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我估计那‘叛逆’此刻正与他们谈笑风生呢。可是他们要蛮龙木又做些什么?” 老头儿后一句话倒似自言自语。 “蛮龙木?”吴少禁不住问道。 “你肯定不知道,此庙独生一株树,是异域和尚带来的一粒种子生成,因形似蛮龙,因此又称蛮龙木,此木在书籍上也有个名称,叫作龙涎木,能产生异香……”说到此处,老头儿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似乎明白了,方才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老头扭头看了看吴少:“小子,我这里有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要分享给你,你有没有兴趣?” “千载难逢?你不会骗人吧?”吴少听着老头儿说的像是卖狗皮膏药的说词,有些怀疑。 “呸!臭小子,你自己喜欢骗人,便以为别人都如你一般,我说的机遇可是真的,不过现在我也不用告诉你什么,将来有一天,你只要记着这千龙寺有一种蛮龙木就是了。” 吴少见他不肯说破,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也并不在乎什么机遇不机遇。现在他觉得是时候给这老头儿讲一下剑法的事了。 “这个…老先生,那剑法是这么回事,我是将体内……” “住口,我不听!”老头儿脸上立即变了颜色,制止吴少说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想听听我们的剑法么?” “没别的意思,我现在不想听了。你也不用隐瞒,告诉我,在来这儿之前你是不是对剑法一窍不通对不对?” 吴少点点头:“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而且你体内也有内力,还打通了任督二脉,没错吧?” 吴少惊道:“你怎么知道?” 体内有气息还涉及水经功法的事,吴少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我曾为你治病,自然一伸手就知道了。你在这几天里,能够悟出李北斗的剑法,也算有些天赋。我倒也想试试你那所谓领悟,我不相信,凭你也能领悟剑法,我怎么可能想不出来,你若说出来,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第4章 梅花七蕊(3) 第4章 梅花七蕊(3) 3.和尚 吴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黑胖老者见吴少竟能自我领悟,不由地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他以为既然吴少可以领略剑法,他自然肯定也可以,因此决定不再听吴少讲解。 吴少没想到老头如此好胜,真有些哭笑不得,老头儿对剑法太过于执着,简直如同走火入魔。 “我要走了,不然你小子一不小心说出剑法,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老头儿说着,背着手就要走,临走他又说:“小子,别看你领悟了些剑气,但要自认为了不起,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知道我这些天做什么去了?我告诉你,我去跟踪了一个人,这个人年纪似乎不比你大多少,但要论武学功法,他要胜你十倍,甚至我都差点被他瞒过。另外,我可以告诉你,那伙袭击寺院的人来自一所学院。” 老头儿说完,立即大摇大摆开门走了。 “喂喂,你的月光石!”吴少急忙追过去。 “留给你吧。” 远处隐约传来这么一句话,吴少听见,一度以为这老头儿还不错,但当他转过身来发现那月光石正在变暗,并渐渐失去光泽后,不由地大骂老头儿虚伪,小气,送假人情。 “来自一所学院?”吴少想着老头最后的话,半晌后,他忽然想到了:“是姜园!不错,就是姜园!那蒙面人正是姜园的一个长老,怪不得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只是现在一时记不清他叫什么了,不过,姜园的人扮作强盗,到这儿来图谋什么呢?”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吴少这才觉得又累又饿又渴,本来他被关在这儿好几天,本就饥渴难耐,只是一场变故这才暂时忘记,现在变故过去,饥渴再次占据他的身心。 吴少出了这所大殿,向前面走去,吴少倒不担心那伙蒙面贼人还留在寺内或者去而复来,按老头儿的说法,这伙贼人所要的东西已经得手,肯定不会再来,另外,那天晚上老头儿举手之间,打灭殿内不同方位的所有灯火,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仅凭这个,贼人们估计也不敢再来。 吴少放心地穿过几个大殿,来到前面殿里,结果却令他极为奇怪,因为他根本没有碰到一个和尚,而且大殿的香火都断了,也没人管。 不是有十几个和尚么,都到哪儿去了?吴少扯起嗓子叫了两声,半天也没见有人答应,吴少不死心,又转了一圈,这才相信:寺里的和尚都跑光了。 没办法,吴少走到旁边的伙房里,见还有几块菜饼子,便抓过来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凉水,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吴少知道这地方并非久留之处,刚想离开,但走了几步,他又回来了,他到寺内各处转了一圈,出来后不由地大骂:原来这是一帮穷和尚,竟然一点银子也没找到,这可有点难办了。 此去昆玉山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从汉钟山出来一路被追赶,也没机会弄些盘缠,现在身无分文,怎么回归快剑门呢?难道要讨饭? 想到讨饭,吴少立即想到了个主意。一会儿,他重又回到先前去过一次的僧舍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套僧服,见旁边还有个背笈,一并顺手拿了。 吴少决定回昆玉山余下的路上扮作和尚,一来他头发并不多,二来和尚能化缘,吃饭问题也能解决了,至于背笈,那可当作他的装饰物,他又不会念经,又不会诵佛,也只能装个读经的游方和尚了。背笈他早已看过,里面只有几本经书,并无其它,也不是很沉重。 吴少拿着这些东西又回到后边那间新建的大殿,他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再在那里装扮成和尚。 吴少在大殿里走了一圏,略略收拾了一下他躺过的地方,便更衣装扮。 但就在他刚刚扒下外衣时,忽然听到了说话声。 “这寺里的秃驴呢,都跑哪儿去了?” 吴少一时不知道该躲起来还是出去,正在犹豫时,大殿门口闯进一个人来。 “咦,快来,这儿有一个!” 又有一个人也跑了进来,一起看着吴少道:“你是寺里的?其它的秃驴跑哪里去了?” 吴少看那两个人,一高一矮,竟然是差役打扮,知道是官府的人,赶忙道:“我只是路过这儿歇脚的,并不是和尚。” “路过的?”两个差役半信半疑,“看你的样子倒不像是寺里的,那你可知道那些和尚跑哪里去了?” 吴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高个差役对矮个差役道:“看来这些秃驴们得到信息,事先藏起来了,我们只好这样回去交差了。” 矮个差役道:“怎么交差?这一大早过来找人,一个秃驴也没见着,府台大人那里交得了差么?”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秃驴们跑哪儿去了。”高个子道。 矮个差役慢慢道:“办法也不是没有……”说着,他看了看吴少。 吴少心里立即觉得有些不妙。 高个差役似乎立即便明白了,他指着地上的僧衣对着吴少道:“小和尚,你怎么将衣服都扒了,快穿上。” 吴少无奈道:“这衣服不是我的。” 矮个差役道:“胡扯,怎么不是你的?若说不是你的,就该抓到大牢按偷窃罪论,请老爷判你个三年五年。” 吴少还想分辩,屋外又有人说话:“喂,我们这边没发现和尚,你们找到了么?” 矮个差役一听,向门外喊了句:“我们这儿发现一个小和尚。这就马上把他带出来了。” 回头他又对着吴少道:“快穿上衣服吧,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我们帮你穿吧?” 四天以后,身着僧衣的吴少站在一座山谷的入口处,冷眼看同他一起来的两个差役和谷口的人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说话,那守卫一边听差役的话,一边向吴少这边看了看。 四天来,这两个陪伴自己的差役倒没有为难吴少,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吴少知道两个人虽然名叫“陪伴”,其实就是押送,只是不知押送到哪里去。 吴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两个差役,可这两人绝口不谈,似乎极为秘密。不过这两个差役态度倒是极为悠闲,似乎这是一趟美差,对吴少也看得不紧,这让吴少安心不少,也打消了他逃跑的一点念头。 吴少知道倘若自己要逃跑的话,机会确实不少,而且就算对付这俩差役,恐怕也有很大胜算,但吴少却不想无端招惹官府,成为一名通缉和尚,恐怕跑不了多远。此外,吴少不想跑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很好奇,为什么官府要抓和尚呢? 第4章 梅花七蕊(4) 第4章 梅花七蕊(4) 4.苦役 那两个差役与那护卫一番交谈后,其中一个走过来,将吴少道带到那护卫面前:“这就是那和尚,我们可以交差了吧?”又转身对吴少道:“到了这里,一切听从别人安排,别惹事。” 说完,两个差役把护卫给的纸条向怀中一塞,自顾自地走了。 等差役走远,那护卫才向一边喊道:“来人!” 只见谷口又转出两个护卫打扮的人来,门口的护卫对其中一人道:“这里有名千龙寺的和尚,你把他带去桃花谷吧。” 这时谷内又走出两个护卫打扮的人,招呼吴少上前。其中一人翻了翻手中的一本账册类的东西,也不抬头:“你是千龙寺的和尚?” 吴少也无法否认,只好点点头。 “既然是千龙寺的,跟他去吧。”他指着谷内出来的一个人道。 “跟我走吧。”另一人看也不看他,径自向前走去。 吴少跟着那人进了谷口走了不远,这才发现谷内情况与外面看起来大不一样。 吴少早就注意到,这处地方后面是巍巍大山,两山之间的这处峡谷出口极为狭窄,但进了谷口,眼前却豁然开朗。整个峡谷呈丫字形,前面是一大片石滩,石滩后边是一座小山,将大峡谷从中分成了两条小的窄谷,周围山上郁郁葱葱,看不清谷内情况。 那护卫带着吴少走的是左边的一条山谷,刚进谷口不久,便有人上前盘问,再走不远,又见到一些守卫,期间吴少竟发现有军士装束的人掺杂其中,心中颇为不解。 大约走了五六里山路,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山坳,山坳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低头忙着,吴少惊奇地发现,其中竟然大部分是光头,只是不知是不是和尚,因为他们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僧服。 见又有人来,远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的一个道士站了起来,走向他们两个。 “辛苦了,道爷。”这护卫连忙道。 那道士略一拱手,看了看吴少:“就一个?” “是,此次只带了一个来。”那护卫道。 那道士皱皱眉头道:“好吧,就让他留在这儿,你忙去吧。” 待那护卫走了,这道士对吴少又上下打量了几眼,拉长声音问道:“哪座寺的?” “千龙寺。” “哦,原来是千龙寺的秃驴,那我可要分配给你点好活干干。这样吧,你到那边一号洞里去吧,至于规矩和要干什么,自有人会告诉你。” 吴少这才发现,不远的地方石壁下,有几眼山洞,洞口有人不断进进出出。吴少迈步刚要走,却被那道士又拦下了。 “现在又不是饭点,你抢着去吃饭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说着,这道士从袖中摸出个小册子,翻了翻,又抬头对吴少道:“二十三号现在空了,你现在就叫二十三号,记住了,你在这儿就叫二十三号,过去以后好好干,别给道爷添麻烦,一旦大功告成,自会放你们回去念经。” 吴少点点头,背着那背笈走向最右边的一个洞口,洞口那儿站着个胖壮光头,远远地向那道士打了个招呼,也不管那道士是不是看得见,脸上满是笑容,但等那道士一转身走了,这光头立即沉下脸来,上下打量着吴少。 “几号?” 吴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二十三号。” “好,好,前个二十三号死了那么久了,这才补上二十三号,愣着干嘛,到洞里去啊?”胖壮光头道。 吴少更抬腿向里面走,洞内昏暗,但吴少眼力惊人,很快便发现洞里有六七个人,都在低头劳作着,有人将一些树枝截成小段,另有人便将小段树挂尽量碾碎、磨细,然后将之收拢起来放到一边。 吴少看着这些人的劳作,一时竟觉得相当神秘。 “你傻啊,背着那东西能干活么?快点扔了。”胖壮光头又喝道。 吴少依言将背笈放下,却不知要干什么。 “咱们这儿的活你也看到了,你刚来,什么也不会,就去将那些药材切成小段吧。” “药材?”吴少有些疑惑。 “对了,你恐怕什么也不知道吧?那我来告诉你,这里叫宝泉谷,我们所处的地方叫桃花谷,让你来这儿呢就是制作药材,你别瞪眼,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名贵药材,懂么?”那胖壮光头指了指周围的树枝道。“你可看仔细了,这些药材都是有数的,倘若弄坏了你可吃不了篼着走。” 吴少点点头。 “诸位,新来的二十三号,你们多认识一下,大家都是和尚,全是佛祖弟子,就相互帮忙吧,希望这个二十三号能活得久些。” 有几个人听见说话,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干活,有的人干脆头都不抬一下。 说完后,胖壮光头转身就走,临走他又道:“我是十三号,别记错了,有事找我。” 吴少到了此时才明白,原来那些差役抓他到这儿来,是为了做“苦役”! 可是这项苦役却又透着很多古怪:为什么官府的差役和军士会参与其中,难道这是官府的行为?为什么做苦役要用和尚,至少吴少现在看见的,大部分都是光头?为什么这些人要将这些树枝看作为“药材”,这药材与吴少平时看到的可大不一样。 吴少明白那胖壮和尚便是这一号洞的临工,原以为他只要一离开,其它人便会对他说些什么,但接下来他便发觉自己想错了,洞内的六个和尚似乎不愿意与吴少说些什么,只是在默默干活,偶尔说一句,也是说“小心”“当心“之类的提醒的话。 很快,吴少便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派下来的活太累了,以致于他们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和精力。 每天的活都是定量的,要将两个大袋子全部装满粉末状“药材”才算完成,他们原来的六个,加上后来的吴少七个人,只有一刻不停的切割,粉碎,研磨大约八个时辰,才能将袋子装满,至于装不满袋子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吴少还不清楚。 若在平常,这样的任务倒不算太难,如果工具得心应手,也许两三个人便可完成,但在这一号洞里,众人用的全是石制工具!必须用石块去切割去研磨,吴少所用的石斧,不过是一块边缘锋利的石板,用力必须恰到好处,否则就可能损坏了这件工具,另一位和尚用来研磨的工具,不过是一个石球,也必须小心使用,这样一来,他们的效率便大大降低,甚至一天劳作下来,仅仅能够完成“任务”,吴少很奇怪,倘若有人要这些“药材”为什么不弄些好的工具来用,那样不是更快么? 第4章 梅花七蕊(5) 第4章 梅花七蕊(5) 5.素食 吴少满脑子的疑问,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问周围的和尚,得到的要么就是摇摇头,要么就是简单的“就是要求这样做”,吴少郁闷极了。 吴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选择逃跑而来到这个地方,但这也只是他一时的想法而已,那胖壮光头十三号后来也告诉过他了,别想逃跑,倘若被抓,那就会就永远留在这里作工,现在他们只要能做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离开了。 既然是暂时的,吴少心里倒是有点希望,不过这日复一日的枯燥劳作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而且每日只是一餐,根本吃不饱,吴少呆到第十天,便觉得体力下降不少。 那个胖壮和尚只是守在门口,并不过来看他们,只是偶尔瞟上他们一眼,这一天,吴少因为不小心将用的“石斧”弄裂了,胖和尚看见,过来就一顿臭骂,骂完之后,令吴少快去洞外再找块尖利石头来作石斧,吴少只好答应。 过了不久,吴少兴冲冲地回来,胖和尚问道:“找到了?” 吴少将手一举:“我用这个!” 原来吴少在河滩里,竟然找到半截铁块,这东西如果磨得锋利了,肯定比石斧要好用的多。 “快扔掉!”没想到胖壮和尚一见,如同见了什么令人惊恐之物,说罢,上前一块一把抢去那铁块,远远扔掉。 “你想死啊?药材一见金器便变了性质,谁让你拣这个的,快去别拣一件。” 吴少这才明白众人不用铁器的原委,没办法,只好又到周围去另找工具。 这地方的饭菜也极是可怜,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残羹剩饭,汤汤水水弄来一盆,让大家分吃,其间荤素不分,散发怪味,但这些和尚饿得极了,大部分都不再管什么清规戒律,抢上一碗便大吃起来。门口临工的胖壮和尚更是可恶,每次都是自己先行盛好他的,才将其余的分给众和尚。 吴少见这饭样子很是令人恶心,但无奈之下也闭着眼吃上几口。 过了一段时间,吴少也发现有个例外,一个高瘦老和尚似乎对这些饭菜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有时饭菜中有荤腥,这老和尚干脆不吃,似乎还坚持着和尚的信条。 “装什么装,等饿得紧了,我可不信你会不吃。”吴少心道。 但令他佩服的是,这和尚确实有些执拗,至少吴少没见过他破过戒,吴少注意到,这个和尚编号是二十七号。 吴少继续自己的截树枝的活,十来天后,便有点麻木了,脑子里满是如何逃跑的念头,思量着周围护卫的力量。倘若是逃走,也不知这山上是不是有守卫,那些守卫是不是有功夫在身,倘若是有功夫在身,他的水经功法能不能对付他们呢? 其实这种念头只是想想而已,吴少倒没有真的想要立即逃走,因为这个地方有些好奇,他倒想看看这儿到底在做什么。待逃跑的念头一息,吴少还是无可奈何的又裁起了树枝,但这一次,他忽然发现,方才不知不觉中竟然截断了一大堆的树枝! 怎么回事?我少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原来是他一边想逃跑的事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不知不觉竟用上水经功法,竟然大有效果。 吴少看了看其它几位和尚,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仍旧在那儿一板一眼慢慢制作着“药材”。 吴少心里一动,自己这样的“超常发挥”,这些人一定看到了,可他们无动于衷,是太麻木了,还是太专心了? 门口的胖壮和尚十三号看到这种情况,倒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 既然这样也可以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费那些苦功?吴少觉得没有必要犯傻,因此从第二天开始,他便尝试着运功帮助自己从事那些裁树枝的活,结果效果大大提升,而且当他干好一堆在一旁休息时,也并没有人管他。 吴少乐得逍遥自在,这样每天都有一些无聊时间,他便翻出背笈中的经书随便看了起来,只不过那几本《心经》、《圆觉经》、《楞严经》之类,大都写着些“无上”、“揭谛”之类的话,让人实在看不下去。但现在也实在无聊,只好拿那本《心经》反复乱看。 到了后来,吴少见那磨药的人也实在太过辛苦,干脆抢过石球,帮他磨了一会儿药,他运行神功,做起这工作来似乎毫不费事。那和尚见了,毫无别的表示,便去帮助其它人完成下一步的活计。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能很早一些完成分配的两大袋药粉的任务,便早早休息。这一天晚上,吴少趁着松明光亮,正翻着《心经》,有人突然与他说话了:“小师父,能否见告宝号?” 吴少一愣,见是个中年和尚,便道:“大师叫我二十三号就行。” “哦,据说小师父出自千佛寺,既读《心经》,应知无上咒,可解一切苦难。” 吴少一怔,赶紧翻了翻手中的书,还真找到了那么一句话,便夸赞道:“大师背得好熟。” “背经并非什么特殊能力,就算经文不通,倘若悟了惮理,也算得上是佛门弟子。”中年和尚道。 “这些话我倒是半懂不懂的,大师想说什么?”吴少问。 “我见小师父日间做活用了功夫,便想与你探讨一下《心经》之理,‘无上咒,可解一切苦难’,是说心中有佛,就不会将做的事视为苦难,而是视作修行一般,此间的人,功夫也都会一些,但从不取巧,原因就在于此。” 吴少还未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听周围响起一阵低诵佛号的声音,仔细一看,几位和尚竟都未曾休息,都双手合十,看着吴少。 原来这些和尚真的身怀功夫,怪不得见吴少使用功法毫不在意,但他们有功夫不用反而责怪吴少,吴少便有些生气。 “和尚,你可错了,别看我头上没几根毛,却不是和尚。” 听吴少说自己不是和尚,中年和尚才道:“原来施主并非佛门中人,罪过。” 说完,中年和尚便坐到一边,闭目不说了。 “我虽然不是和尚,却觉得你们这样做也算不得什么修行,倘若用了功夫,大家早干完了,念念经,难道就不是修行了?” 中年和尚睁开眼道:“眼下施主所受苦难,不过是前世之孽债,不修行,如何得正果?” “前世之孽?我现在不这样干,也许明天累死了,这一世的孽又是谁的?我死了你却不救我,你岂不是见死不救?再说了,我如果现在活着,也许明天会救上几个人,岂不是造了好多级浮屠?”吴少胡搅蛮缠道。 众和尚都盯着吴少,全似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有几个和尚就想说话,但还未等他们说什么,那个高瘦老和尚忽然言道:“小施主言出于心,所言大含禅机。你等所言出乎于理,止于理,孰高孰低已判,又何必争?” 第5章 二十七号(1) 第5章 二十七号(1) 1.传承 众人听那老和尚一说,口诵佛号后,都不再作声了。 那老和尚却道:“多年前,我师静坐听先祖师讲禅,忽然外边一阵风来,吹得大殿上香烟缭绕,先祖师便问众弟子:‘是风在动,还是烟在动?’结果众人说法不一,唯有我师道:‘风不动,烟不动,乃是心在动’,我师修习这《心经》竟悟得禅机,真乃是大智之人,后来先祖师果然将衣钵传给了我的师父。适才这位小施主所言,与我师所言并无不同,只是你等没有深刻领悟而已。” 其它五个和尚都低头道:“谢谢大师指点。” 吴少在旁边听了,却觉得有所领悟,却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竟然一时忘了开口说话。 正在此时,忽见几个和尚闭口不言,吴少回回头看时,却看到胖壮和尚正走近前来。 “你们都老实点吧,倘若让道爷听见,看不把你们的嘴缝住。”胖壮和尚道。 见众人不再说话,胖壮和尚向老和尚指点了一下:“你,二十七号,跟我来一下。” 说罢,胖壮和尚便了洞。 那老和尚也不言语,也随着走出洞穴。 吴少来到此处后,除了大小便,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出洞,现在一看胖壮和尚将老和尚叫出去,一时好奇,停了一会儿,也跟着悄悄出了山洞。 此时,洞外并无月光,但繁星满天,隐约还是可以见到一些景象,只不过吴少并没发现胖壮和尚与老和尚的身影。 吴少试着向洞外不远处的河滩走了一段,隐约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急忙靠近一些仔细去听。 “师叔,此处的事务再有三两天便结束了,下面便是他们又一个戒严期,我在此地实在呆得够了,请师叔还是将师祖的传承交给我,我好回去交差。”这是那个胖壮和尚的声音。 “净玄师侄,东山寺的所传佛法我已经破例为你讲过三遍,也不想给你多讲了。你不是一个愚顽之人,倘若定下心来,也不可能没有领悟,但你心有旁骛,再说也是无益。” “师叔,你所讲的禅宗佛法,我自会慢慢领悟,但我想说的传承并非禅法。” “先师的传承,皆在禅宗要义里面,我离寺之时,已向明秀、明丰两位师兄交待明白,并无其它传承,你我都是一心向佛,不敢有半点诳语。” “师叔,你不打诳语这个东山寺上下都知道,但你却搞错了,我所说的传承却是武功传承。” “净玄,你来了也快三个月了,每次问我,都是吞吞吐吐,此是修行大忌,今日将你心中所疑都说了吧。” 那胖壮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今天那个道士去梨花峪了,我这才有机会与师叔讲话,还请师叔能够如实相告,本门的‘无上空相功’是不是你带走了?” 老和尚听了半天不语,胖壮和尚又问道:“师叔若未带走,可否告知功法的下落?” “不能。”老和尚的声音虽低,却是坚定无比,“我早料到明秀、明丰等人学禅已经走向歧途,却不料陷落如此之深。我也劝你回头是岸,不可沉湎于奇巧之术,而忘却修行本义。” 胖壮和尚听了,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看来师叔还是一味固执,不肯相告了?” “那些东西一旦现世便会遗祸无穷,老纳怎敢任它在世上害人?”老和尚道。 半天,吴少没听到两人再说什么,正在奇怪,猛然觉得眼前一黑,还未明白过来,身子便被人抓住。 “小子,听够了没有?”说着,他已经被人抛在了空中,飘飘向河滩上落去。吴少身子飞在空中时,方才明白是那个胖壮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一出手把他扔向一边。 眼见得吴少就要头向下栽在河滩上,忽然有人轻轻一托,将他慢慢放在地上,眼前站的正是那个瘦老和尚。 “你可以告诉明秀等人,功法自在经中,我从未得到什么,更未带走一花一草。” 说完老和尚抓着吴少的手转身就走,看也不看那胖壮和尚一眼。 吴少随瘦老和尚走回一号洞里,发现其余五个和尚竟然都未休息,见老和尚回来,都坐了起来。 老和尚慢慢盘腿坐下,先诵一声佛号然后开口说话:“阿弥陀佛。佛即是理,佛也是事,今天老僧听了净玄的话,倒想起了一些往事,说出来与位共同参详一番。” “敬听大师教诲。”众和尚合手道。 “这间洞里六人,除了这位小施主不是我佛门中人,你们五人皆是佛家弟子,其中净玄是因为我而皈依我佛,其余四人先后来自东山寺。你们四人初时本想劝我归寺或者交回衣钵传承,最后却因佛法显圣而留了下来,可见佛法无边。那净玄目前虽然陷入执念,但佛无不可渡之人,想必不久也自会一心向禅。” 众和尚又诵一声佛号。 “达摩禅师东渡传教以来,至今已五百余载,传至我师弘昭大师已是七世,七世之中,关于禅宗佛法的争论始终未能停歇,诸多门派各持异说,互不相能,这也算不了什么,佛法三万六千,有些不同领悟方显佛法广大。在这些不同学说中,其中一种就是修禅与学功之争,相当多的人认为,学武练功便是佛学禅宗的本义,因为在他们看来,达摩禅师曾传下了达摩剑和达摩神功,自然对武功是认可的。故此天下寺庙中,修行的人学武练功者比比皆是,但我师弘昭在遍翻各种佛教典籍,精研佛法后却认为,学武练功非但不会弘扬佛法,而且是修行者之大忌。” 老和尚接着又道:“我师弘昭法师不但深明佛理,而且一身神功惊人,多次在不可思议的危险境地中救人于危难。有一回,我与明秀、明丰几位师兄,便问师父的神功问题,我问道:‘师父既然说修行者不该学武练功,为何自己神功盖世?’我师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我:‘神功能救几人?我佛又能普渡几人?’弘昭师父的此话意思非常明确,他认为一个人就算功法再强,但靠功法不过能救得了一两个人,但佛法无边,普渡众生,岂能是区区武功能够相比的。可是他自己为什么又拥有奇功,还将一些功法教授于门下弟子呢?” 说到这里,吴少发现洞口多了个高大身影,猜测是那胖壮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悄来了。 第5章 二十七号(2) 第5章 二十七号(2) 2.告密 老和尚顿了顿方才又道:“弘昭法师后来才告诉我们,他年轻时也不懂得学禅与学武的关系,因此才浪费时间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待他佛法精深,才觉得走了许多弯路。我随弘昭大师多年,对此也颇有感悟,在我看来,达摩祖师绝非世间所传的武功盖世之人,相反他只是一名禅师,他毕生精力不过是研究佛法佛理,至于学武练功,那只是强身健体防止意外伤害而已,世上并无什么达摩掌、达摩剑之类。” 吴少一听,心中便叫了声:乖乖,老和尚一句话,便摘去了达摩老祖武学圣祖的帽子,要知道几乎所有练武的人可都将达摩奉为祖师的。 “达摩禅师创立什么剑掌之类,我是半点不信,但我也可以断定,达摩禅师功力通神。” 吴少在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插言道:“这说的可有点自相矛盾,达摩既然不喜欢练武,却又武功通神,这是怎么说?难道是背地里他偷偷地练成了绝世武功的么?” 几位和尚听见吴少此话,均是怒气形于脸上,责备地看着吴少,吴少知道,肯定是自己这句话对达摩禅师有些不尊敬,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老和尚却道:“佛也是人,人也是佛,达摩禅师也是常人,何必因此而动嗔?”转头他却对着吴少道,“你却猜错了,达摩禅师身具神功,并非修炼所至,而是从佛经中悟得的。” 吴少真的被惊到了:难道这些阿弥陀佛、揭谛之类的东西可以悟得神奇功法? “我原也不十分相信,直到在我几十年精研佛经后,身体有了变化,这才渐渐明白,原来所谓神功皆来源于佛法,东山寺的‘无上空相功’,便是我师精研《心经》所得,但他从不传授于我等,就是怕我们为了什么神功,却荒废了参禅。至于我对于‘无上空相功’的理解,自然是从经书中悟得。其间的道理,其实各位都可理解,我佛所遗留世间经书,无不是超凡入佛之道,倘若佛经通了,自会有神功、异迹等现象诞生,又哪里需要专门学习什么神奇功法?同样,如果不学习佛教大义,那也不不可能修得什么神功妙法。正因为禅理为主,神功为辅,所以我会遵循先师的教诲,只谈佛法传承,绝对不会以武学功法这等细枝末节去贻误他人。” 听到此处,吴少很有些怀疑:难道随便读读经书便能修成绝顶武功,那样一些学武之人还去费那些寒暑功夫干什么?不过老和尚不愿意将功夫法门传授给他人的想法,倒是让吴少颇为赞赏。 老和尚说话的第二天,运送树枝的人没有来,道士却过来传了一个口令: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活计,等待新的指令。 第三天,新的指令没来,却传来一个消息:胖壮和尚却不见了。 一听有人失踪,一号洞如临大敌,立即来了八个护卫,将洞口守住。不一会儿,那个管事的道士也赶来了。 “你们谁知道十三号逃跑的消息,快些给道爷说,不然,等把他抓住了,你们就算不说,也算作是他的同党!” 那道士一个个看着众人,试图从乳们脸上发现蛛丝马迹。众和尚全都低头不语。 “好吧,既然没有人说话,那道爷也不用与你们客气了,你们就和那些犯人归做一处吧。” 说吧,他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 “道长且慢,我有话说。” 众人一看,竟然是高瘦老和尚说话了。 “净玄此去,必会纠集其它僧侣前来劫人,还望道长提醒令师尊万不可阻挡,以免相互伤害,至于此间的事,我料他也不会透露给其它人。” 道士一听,一愣道:“劫人?他要劫谁?” 老和尚无奈道:“因我和他同宗同门,涉及门派事宜,他必然会为我再来。” 道士看了看老和尚,也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二十七号……”吴少记得那老和尚编号二十七。 “阿弥陀佛,老僧百丈怀冰,你叫我百丈即可,世间本无二十七,何必又造出此物?” “哦,那个…百丈禅师,既然净玄逃跑是为了找人救你,你为何要告密?”吴少差一点补上一句:你是不是傻啊? “他救的是他的心中之佛,我所留是为了众生之佛。” 说完百丈禅师再也不说话了。 到傍晚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队护卫,押解着一号洞的六个和尚和吴少,出了桃花谷,再行不久,便转到另一条山谷中,吴少知道,这儿便是那梨花谷了。 一进梨花谷,吴少便觉得一股奇怪味道直冲鼻子,那是有人生病后煎中药的味道,吴少自然熟悉无比。 梨花谷看起来比桃花谷要宽深许多,周围树木也较为茂盛,走了许久,还不见有什么特别,一行人只是在树木和山壁之间的河道上行走,而且似乎峡谷变得越来越窄,头上渐渐变成一线天的模样。 走过这个谷中,前面出现一个葫芦形状的山谷,眼前的一幕让吴少吃惊不小。 只见在这葫芦型的山谷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形形色色,足有上千个之多,这些坛子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便似面盆。除了坛子,还有十几个金属容器,有的似鼎,有的似盆,形状不一。在这些坛子的前面,还有几十口大水缸一样的容器,黑幽幽地,每一个大缸面前,都肃立着两个人。还有一些人不断从那些坛子里取出些东西,有条不紊地走到大缸前面,待那人查验过后,再放入大缸里。 令吴少更为震撼的是,在河谷的右边近百米绝壁上,有一条通向山顶梯道,竟然全是用绳索连起来的,盘折而上,在索道上,每隔不远就站了一个人,不断地传递上从谷底送上的东西,山顶上云烟缭绕,雾所腾腾,看不清其中的真相。 吴少等人正看着,走过来一个道士,对他们道:“喂,你们几个,跟我来。” 那道士领着他们几个人,来到几口大缸跟前:“你们要不断搅动这口大缸,不得令药物沉积下去,懂么?” 等几个人点点头,那道士刚要继续说话,忽然一阵怪风吹过,忽听得有人惊叫,吴少等人顺声音望去,只见那绝壁上的绳梯随风剧烈摇晃,上面有两个人站立不稳,竟从绳梯上掉了下来,惊叫声便是他们在坠落时发出的。 眼见得两个人摔到谷地,周围的人都骇然变色。 第5章 二十七号(3) 第5章 二十七号(3) 3.传经 “罪过,阿弥陀佛。”百丈禅师见了,禁不住闭上眼睛低声诵起了佛号。 正在给他们分配任务的道士一见出了变故,赶忙与另外几个道士到谷底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他就转了回来,他看了看几人,指点了下吴少和另外一个和尚道:“你和你到绳梯上去接替那两人,其余的继续在这儿泡药。” “且慢,老纳愿意到梯子上去。” 那道士一回头,见是个老和尚,便摇摇道:“老和尚你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折腾,还是留在这儿该干什么干点什么吧。” 百丈禅师却一句话不说,从人堆里走出来,站到吴少身边。 那道士一见,嘿嘿一笑,不再说话,转身领着他们向绳梯走去。 绳梯行走困难,原来坠落两个人的地方,已经由后面的人补了上去,因此吴少和百丈禅师站到了最下边。 二人刚走上绳梯,忽然又一声惊叫,只见空中又一人站立不稳,摔将下来。 吴少还未看明白怎么回事,便见身边人影一动,百丈禅师已从他身旁边掠过,抢在那坠落之人着地之前接住他的身子,两人横着飞出数丈远,方才落到地上。 待两人都重新从地上站起,谷内响起了一阵短暂欢呼,有几十个光头和尚,更是双掌合十,口诵佛号。 指派他们到绳梯上的那个道士急忙跑了过来,他见两人无事,吃惊地看着百丈,百丈对道士道:“我听说吉光道长乃是世之高人,但这传递绳道的办法却是笨拙无比,还请你转告吉光,凡事不必刻意为之,否则有违天道。” 百丈禅师说完便走。 那道士怔了一下,方才在后边道:“老和尚,别认为你救了个人就觉得了不起,我们师父要做什么事,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快到梯子上去,误了事我可不管你是老秃驴还是小秃驴,一样收拾你。” 百丈禅师头一回头,脸色平静道:“请将我的话转告吉光道长,你若不愿意代劳,那我便自行上山见他。” 说罢扭头便走。 这山谷里怪风不断,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倒是风势不大,虽然也吹得绳梯晃动,但再无人因此坠落。 吴少和百丈已经陆续上到了二十多米的绳梯上,虽然并不是很高,但看着谷底还是有些眼晕,吴少紧张地紧紧抓住绳索,不敢四下里看,每有传递的东西过来,手上没办法抓住绳索,更是觉得双腿乱颤。 “小施主,那《心经》虽是经文,背一段也许对你眼下有些好处。”百丈忽然对吴少道。 吴少哼了一声,但心里却道:我这吓得胆都要破了,还有心思去背什么《心经》? 刚想到这儿,耳畔却从来一阵低缓却清晰地诵经声,一瞬间吴少便觉得心神大大放松,再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 百丈禅师的诵经声还在耳际环绕,吴少听上去,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座金壁辉煌巨大宫殿,自已在其间闲庭信步,过了会儿又似行走在广阔的草原上,感受着草地的柔软,下一刻吴少忽然觉得自己又化身游览西湖的文人墨客,正在笑傲风月…… 吴少在下一件药材传上来后,机械地将药材传递给下一个人,脑子里却似滚锅一般。 百丈禅师竟然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让吴少陷入一种彻底忘我的状态,为什么会这样?是那特殊的腔调?还是那特有的诵经的节奏?都是,却又都不是,不过从这一刻,吴少真正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和尚念经。 这才是诵经!他记起小时候跟随父亲去一家寺院,那些和尚的念经虽然大多数令他觉得嘈杂厌烦,但有几个声音还是让他有些莫明其妙的感动。与小时候的记忆相比,百丈禅师所诵经文的每一个字符,似乎都能给他带来那种从心底的感动,每一个章节都在挑动他的神经和灵魂! 如果说百丈禅师先前飞行救人,让吴少大吃一惊,那么现在的诵经却让吴少无比崇拜,百丈禅师太可怕了,方才这一段诵经倘若是杀人技,那肯定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人除去。 当然,吴少也明白,也许方才自己投入太深,这才会沉湎于经文之中,但吴少也相信,凭借百丈禅师的功力,恐怕很少有人会不沉迷于其中,他那经文读了何止千万遍,其间包含着对万事万物的大彻大悟,又有什么人能够不受其影响? 最令吴少感到兴奋的是,听过百丈禅师的经文,他似乎觉得对于修道练功有了新的理解和把握,他甚至觉得一直以来他认为也算神功的水经功法,其实也算不得多高明。 “多谢老禅师。”吴少由衷地道,他明白百丈是在帮助自己,因此这句感谢的话说得诚挚无比。 “小施主倒不必过分感谢,此情此景念这篇经文,出现如此效果在我也是第一次,倘若再念也许便不会如此,说起来也要感谢小施主。我从小施主先前在洞中施展的功法看,似乎对于修行自有一番常人难及的见解,希望日后小施主好自为之。” 原来这百丈禅师早已看出吴少身怀道行,这也并不奇怪,象他这样身怀奇功的老禅师倘若要看不透吴少,那才是奇怪,不过百丈能够看出吴少功法的特别,这令吴少心中一动。 吴少忙问道:“我自己有些东西也并不清楚,老禅师可看得我是如何的特别?” 百丈摇摇头:“对于道法,我涉猎不深,也不明白一些东西,但我读过老子《道德经》不下几千遍,觉得所言异常玄妙,小施主可多读几遍,也许会有所感悟。” 吴少又道:“我似乎觉得那‘无上空相功’就在此经文中,为何禅师不传给净玄等人?” “我并非不传,而是根本无人如此领悟而已。我佛拈花微笑,又有几人顿悟?似你今日能有所感悟也恐怕是缘分巧合。” 到了傍晚的时候,梯上众人传递上最后一批药材,便下梯休息,众人到谷底,便有个道士走了过来找到百丈禅师。 “老和尚,我师父让我告诉你,现在他正忙着,并无时间见你。另外,明天不用再到梯子上去了,按我的分派去看护药材吧。” 说着那道士开始分派众人,吴少正在奇怪,忽听有人悄悄道:“明天开始,谷里的药物通过缆索吊到山上去,因此便不用人传递了。” 吴少扭头看去,果然见不知何时,在绳梯的一边,从山上垂下一根绳索,下面还拴有一个木筐。 吴少不知道这是那位吉光道长听了百丈的建议,还是本来就安排好的,倘若是听了百丈的建议,那百丈禅师无形之中又做了一件善事,至于那位吉光道长,能够听得进别人意见,倒也不似是凶残之人。 接下来的日子,吴少等人按照指派,除了不断搅动那些泡药的大缸,便是将需要的药物送到山崖下,由绳索吊到山上去。 一个月过去了,这一日忽然有个道士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吴少,问道:“你是千龙寺来的和尚?” 吴少点点头,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和尚,但就算现在他说自己不是和尚,谁又会相信? “正好,我师父需要你,跟我走吧。” “去哪儿?”吴少问道。 “独角岭。” 第5章 二十七号(4) 第5章 二十七号(4) 4.药童 独角岭便是药材关上去的地方,形似犀牛独角,到岭上要通过绳梯上去,那道士带了吴少,慢慢沿绳梯走上岭去。 绳梯在下面还好,越到上面,就算无风,也觉得身子打晃,可见那些日子在这上面传递药物的人是多么凶险。 一到山上,吴少发现山顶的绳梯口,竟有扇栅门,另有两个道士守在那儿,见到道士和吴少,盘问一番方才开门放他们上来。 岭上的情况与吴少想象中大不相同,面积相当宽阔,也有山峰、树林,竟似进了另一座山中一般。 走不上多远,便见一大块空地,在空地上烟火腾腾,药香扑鼻,正是炼药场所。平地上建了九座炉灶,有九口大锅安放在上面,中间一口极为硕大,另外八口转圈儿围着摆放。 吴少看见那九座炉灶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他在扬州见过九宫八卦图,竟发现这些锅是按阵形摆的,每口锅下面都是石砌的炉子,那些炉子砌得也十分讲究,进柴、出烟的孔洞也似乎有些玄妙,吴少好奇,停下来想细看一下,那道士却冷哼一声,催促他快走。 又走了好远一段距离,这才看见前方山峰的最高处,建了一所小小道观,这所道观只有三间房子的样子,却是极其精巧,显得相当别致,道观外围还有一圈院墙,院子也似较好开阔。 百丈与吴少来到院外,那道士便让吴少等着,他自己先进了道观,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只让吴少跟他走。 “仙师此刻没有时间见你老和尚,小和尚,你先跟我来吧。” 说完领着吴少绕着小院,来到道观的后面,吴少见这儿竟也有个小空地,盖了三间草房,四五个小道士正在院子里闲着无事。 见有人带着吴少过来,一位年纪稍长的道士立即走了过来,他认得这道士。 “若水,你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若明师兄,这便是师父新找的药童。” 若明道士脸色一沉:“若水师弟,你是不是收了他的什么好处?竟敢带这样一个和尚去见师父,你可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可做药童么?” 若水道士也不慌张:“师兄可别错怪我,这是师父自己要的人,我哪敢不尊师命?”他又上前一步轻声道:“这个是千龙寺的,年纪身高与原来那个也差不多,正可做药童。” “哦,千龙寺的?”那若明道士又仔细看了看吴少,点点头:“那就留下吧。” 待若水道士走了,那若明道士立即让吴少去一间房子里换了衣服。 吴少走进一间草房,见有三张板床,其中一张上有些衣服,更将身上的僧服换了,他这身僧服穿了快两个月了,在谷水中洗过两次,现在已是破败不堪了。 那道士服大小倒也算合身,吴少头发已经生长起来,穿上这道士服倒也象个少年道士。 吴少走出房子,那若水已经将另外几个小道士叫了过来:“你们认识下,这是新来的药童,以后你们便以师兄弟相称。”他指了指吴少,“在师父未赐下道号之前,你先叫原来的二十三号吧。” 说着便给吴少讲解要做的事。听了一会儿,吴少明白了,原来做这药童与做小道士差不多,主要是侍奉吉光师父,为他端茶送水,听他吩咐做事。 这活计倒是不错,不过,吴少唯一担心的是:这吉光道长不会将他收为弟子吧? 晚上按照若明道士的吩咐,另外草屋的两个药童轮值,吴少便睡在刚来时空着的那张床上,方要上床睡觉,年长一些的药童忽然道:“喂,二十三,去给我打洗脚水来!” 吴少也没做声,起身便去给他打了洗脚水。刚想再次躺下,另一个道童也要洗脚,吴少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再次打了洗脚水。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这两个道童轮值,都要吴少伺候他们洗漱,甚至半夜里轮值回来,这两人还会叫醒吴少为他们捶肩揉背。 这样过了几天,吴少有些奇怪,他便问年长的道童:“师兄,不知道尊父什么时候让我去轮值?” “你?”那年长一些的道童道: “大约快了吧,不过最好你还是期盼着别轮值。” 说完,他看了另一个道童一眼,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吴少感觉两人笑得有点神秘,再问时,这两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再也不说什么了。这里面肯定有些他不知道东西,怎样让他们开口呢? 对于这两个年纪似乎比他还小的道童,吴少觉得还是有点办法的。这天晚上,当其中年长一些的道童再让吴少打洗脚水的时候,吴少躺着没动。 “喂,二十三号,我叫你打洗脚水,你没听见?” 吴少扭了扭头,又回过头去:“自己没手么?” “你说什么!”那道童大怒,一步抢了过来。 吴少冷冷地看着他:“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你……”这道童就要发怒。 “算了,算了,他不过是二十三号,我们就自己打吧。”年幼一些的道童息事宁人道。 年长道童听了,果然不再难为吴少,自己便端盆去打洗脚水。 要想让对方说实话,必须激怒对方,可这小道童竟然一时没上当,吴少自然不会没办法。 等年长道童将洗脚水打来,吴少起身道:“将水端到我这边来!” 道童愣了,眼看着吴少将水端到自己那边,脱鞋洗脚。 “算了,算了。”年幼一些的道童见年长道童又要发怒,赶忙道:“我去给你打吧。” 嘿,想不到这年幼小道童的涵养功夫还真不错!吴少自然不能就此罢休,他指点着二人道:“还有啊,以后你们轮着给我端洗脚水……” 咣——年长的小道童终于怒了,过去一脚将水盆踢翻。 “你不过是个试毒的死耗子而已,竟敢对我们如此无礼!”年长道童怒道。 “师兄,快别说了,师父不让告诉他的。”年幼小道童急忙道。 “嘿嘿,怕什么,反正也是那么回事,而且你看他的做派,肯定是早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回事,不然怎么会那么嚣张?”年长道童毫不在乎。 试毒的死耗子?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自己的身份?可那是个什么身份?吴少隐约觉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肯定。 第5章 二十七号(5) 第5章 二十七号(5) 5.试毒 到了此刻,吴少反而镇定下来,他看着年幼道童平静道:“说吧,试毒的死耗子是怎么回事?” 那年幼道童看了看年长道童躲躲闪闪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要我说什么?” 吴少进一步威胁道:“我知道了是我的事,但我还要你说出来证明一下,如果你不说,我就告诉若明师兄,就说是你告诉我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人?”年幼道童叫着委屈。 “不错,我都这样了,当然可以随便冤枉人。”吴少毫不客气地道,他明白这年幼道童比较怕事,因此便一直追问他不放。 那年幼道童看了看年长的那道童,无可奈何道:“好吧,我说。我们这些药童,自然是为师傅试药的。但药童与药童又有不同,我们只是负责试验那些已经有了验证的丹药的药性,而一些初次炼出的仙丹,自然由你这样的药童来试服。” 原来如此! 吴少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吉光老道会将他从一个苦役提拔到药童这样一个轻松的职位,怪不得这些天那几个人在当值唯,独不让吴少去服侍吉光老道,原来留下他有别的用处,这个用处便是象老鼠一样,试吃吉光老道所炼出的仙丹,看看药效如何。 “当然,你也不必过多在意,说不定炼出的仙丹,服食以后令人得道升天。”年幼道童大约见吴少脸色不太好看,就加了一句话。 “这个自然,你们肯定听说过那鸡犬升天的故事,说不定我吃了仙丹会举霞飞升天外。好了,你既然说实话了,我也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吴少说完,拉过被子就去睡觉。 两个道童面面相觑,他们很是不解,按道理讲,听到这种消息的人应该立即抓狂才对,但这二十三号不但相当平静,而且还略有一份喜色,是这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真的相信会有仙丹令他飞升? 吴少虽然闭着眼,但却脑子却思绪万千:偶尔吃到仙丹飞升天外?切,想都不用想,对于那些传说只可骗骗小孩子而已,他吴少怎么会相信?不行,必须想个法子逃走了,不然,随时都可能被当作耗子去试吃毒药的。 到此刻,吴少已经明白,这处山谷是吉光老道用来炼药的场所,他如此大的排场炼药,不但因为他本人是修道界的一个不寻常人物,还肯定得到了某些势力的支持,甚至是官府,在他这里,死个把人根本算不得什么,象吴少这样的无名之辈,死活更是无足轻重。 吴少还未想出逃跑的办法,事情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道童过来告诉吴少,若明道士让他去他的草屋。 吴少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但又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走进若明独自居住的那间草房。 刚进房子,吴少脚下一绊,噗通一声便栽倒在地,没等他反映过来,已经有人将他绑上了。 吴少现在的水经功也算小有根基,但他除了会略加应用于剑法和破除邪气,几乎根本不会运用,身体一被缚住,他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看了看若明道士,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若水和自己房间的那个年长一些的药童,似乎明白了。 “若明师兄,你这是何意?”吴少倒还算镇定。 若明道士一笑:“本来嘛,你们几个药童试药,有两个法子,一文一武,但似乎你知道了些什么,大约来文的是不行了,只好动武的了,现在委屈你一会儿,待试完仙丹,自会放开你。” 说着,也不待吴少说什么,便让人撬开吴少嘴巴,将一粒红色丹药投入吴少喉咙,又将些水灌了进去,见药丹彻底入腹,这才放开吴少。 吴少刚要破口大骂,猛觉得腹内似突然生出一团火来,也顾不得再骂,急忙咬牙忍住阵阵袭来的灼痛。 若明看了看吴少,对若水道:“你看着他点,待药性发作了,好好将他的情况告诉我。” 见若水答应后,若明便带着那个小药童出了草屋。 到了外边,若明对那小道童道:“哼,若不是你们提前走漏口风,怎么会费这样的劲?还算你知趣,这事没有隐瞒我,记住,以后再这样,我就让你们去试验师父的新炼丹药!” 小药童赶忙认错,若明这才向前面去了。 那年长小道童见若明走远,急忙又走进草屋向若水师兄告罪,若水没好气地道:“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又让你们这群小崽子给弄黄了,你自己看吧,恐怕一会儿我就要再辛苦下山去找新的试药人了。” 那药童一边给若水道歉,一边去看地上的二十三号,果然,那人脸部扭曲,浑身颤抖,显得痛苦异常,一副中了剧毒的样子。 吴少此刻异常痛苦,从丹药入喉的一刻,他体内似乎被扔进一块烧红着的炭块。 本来初次听到小道童说“试毒”一词时,吴少心里还隐隐觉得有几分的把握,因为他曾中过血宗门的血毒,对付毒素也算是有一些经验心得,但当丹药进入腹部,吴少这才觉得丹药之毒与血液之毒大不一样,血毒在血脉之中,自然可以调动体内的白色真气进入血脉去对付它,但这丹火却在五脏中而且是实体,白色真气要发挥作用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一段时间里,那丹火在体内某处肆虐,仿佛要在那脏腑器官上烧上几个洞才算完,把吴少疼得死去活来。 最初的疼痛过去后,吴少在近乎麻木中发现,五脏并没有被烧穿,只是那一片被丹火烧过的地方漆黑一片,那团丹火并不甘心,似乎想要横冲直撞,但无论冲向哪里,自有一团白雾似的东西密密地护住脏腹。 就在丹火在腹部自行燃烧之际,吴少发现,另有一些白色气息慢慢向丹火之处赶了过来,这团气息行走极为缓慢,似乎有一些不太情愿,但一到丹火所在,立即与原有气息融合在一起,形成如水一般冰冷的一股,立即将丹火淹没在其中。 而这些气息能够淹没丹火,倒令吴少颇感意外,但更令他欣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存在体内的那些庞大气息,吴少过去只是调动任督二脉和全身经脉中的丝丝白气,却没想到原来最宠大的气息竟藏在脏腑之中,只是平时竟躲过了他的探查。 吴少想了许久,略有些明白,这气息恐怕平时散布在脏腑中难于观察,若不是形成一股,他不知还要多久才会发现他们。这大约与那水经功法的聚气法有关,看来将来有机会,还必须认真修炼一下聚气篇的内容,现在不忙考虑,先对付那团丹火再说。 那团丹火在庞大气息中冲撞了一会儿,势头便自减小,再过不久,便似乎失去了效力,在体内不愠不火地停留下来,为了保险起见,吴少用白气将之包围,这才放下心来,但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也费了他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吴少听见有人惊讶地喊了一句:“这小子竟然还活着,怎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若明师兄,看来我暂时不用下山再去找新的试药人了。” 第6章 比武夺丹(1) 第6章 比武夺丹(1) 1.请求 独角岭的精致道观内,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士正盘腿打坐,此人头带逍遥巾,一身蓝色道服,面容修长白净,颔下三绺短髯,一柄拂尘依在左肩,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一位道童走到门口,躬身道:“师父,那老和尚来了,” 中年道士慢慢睁开眼,看了看那道童,拂尘一挥,便自起身迎出观门。 “久闻东山寺百丈禅师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庄严宝相。” “老纳也是素闻‘丹仙’吉光道长风采卓绝,今日得见,果是非常人可比。” 两人随意寒暄几句,便到观中坐下。 吉光看了看老和尚,欠身道:“虽说佛道不同,但我对老禅师还是由心佩服,不过因这炼丹一事,最是讲究,又因杂事颇多,这才迟迟未能与老禅师见面,请恕我无礼。” 百丈毫不在意道:“老纳虽然多次想见道长一面,其实也是为了炼丹一事,据我看来,倘若妄造杀业,恐怕与道长丹道一事有妨无利吧?” 吉光道:“此次行动非同小可,至于死伤了几个人,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至于炼丹一事,倒非你们佛家人所理解的。” “炼丹本就是极为神秘,老纳所知不多,但吉光道长倘若以为凭借此地的灵气,加上精心布置的炼丹之法就可以为所欲为,恐怕也是大大不妥,此地虽然抱阳负阴,五行相生,但人之怨气太重,说不定会影响道长的仙丹炼制。” 吉光道长听了,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禅师对于丹道一途也有所了解。” 禅师道:“道经乃是至上法典,我佛虽然有大智大慧,却从来都是遵循天地间的根本法则。” “那依老禅师看来,如何化解?” “还请道长发下谕旨,免了众人的苦役,我等愿念经七日,化解其中怨气,还此地一个清明。” 吉光点头道:“这个不用禅师吩咐,我此次炼丹已经到了开炉之日,让众人自行离开,并无不可。” 百丈听了,低首合十称谢,随即又道:“我此番上山来还有一个请求,有一位小施主并非佛门中人,前几日被当作僧侣带上山来,我与他也算有些缘分,还请道长将他放还。” 吉光满脸笑容:“老禅师都答应为这谷中念经七日,我又有什么不答应的,来啊,快去找到百丈禅师所要的人带到这儿来。” 观内吉光与百丈闲谈着,一个道童出去了,不大一会儿,若明道士走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下,这才走到吉光道长跟前,在吉光道长旁边耳语几句,吉光点点头。 吉光见若明道士出去,这才脸色平静扭头对百丈禅师道:“老禅师,你方才说的那个人确实在山上,不过不巧的是此人现在被分派了一项炼丹任务,暂时分不开身来。你大概也知道,我们炼丹人最讲究一些细节,倘若中途换了人,可能丹药就废了。这样吧,老禅师莫若在山上休息一天,待那人完成任务再令你带走如何?” 百丈禅师一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眼见百丈禅师走远,吉光急忙唤若明进来。 “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若明道:“师父,那个被若水师弟找来的二十三号,试过‘火阳丹’,可竟然没死,我想师父倒不可马上交给那老和尚。” 吉光一怒:“哼,你竟然自作主张给他喂下那丹药,真乃大胆。” 若明一听,赶忙道:“弟子只是觉得废了好多力气炼制的丹药不能就此放弃,这才又试了一次……” “别说了,下次再敢如此,你就给我试丹!”吉光冷然道。 “是。”若明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先去照顾那个二十三号,顺便将若水叫来,我有话问他。” 若明出去了,吉光道长坐在观内椅子上陷入沉思。方才他一听竟然有人吃了“火阳丹”而没死,这令他吃了一惊,那“火阳丹”可是费了他不少功夫,但他自己知道这丹药仍然有许多缺陷,只是他并不清楚缺陷在哪儿,前不久,他曾找人试吃,没想到试吃之人短暂时间内就死去了,这“火阳丹”竟然形同毒药! 吉光原来便决定暂且不再试验这“火阳丹”的效果,待对配方进行修订后再行试验。却没想到若明竟然用此丹去另找人试验,而且那人竟然没死,这倒令吉光大为惊异,他必须弄清楚此人吃下“火阳丹”一切感受,这对于炼丹者来说可是极其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一种新的丹药诞生,更是不可缺少,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将那个二十三号随便交给百丈禅师。 当然,吉光也并不想得罪百丈老和尚,正如他所知道的,这老和尚在佛门一帮信徒中可是大大有名,甚至超过了少林等寺庙的方丈高僧,除了因为此人精通佛法外,许多人都说此人功法通神,简直就象是当世的“活佛”。不用说别的,单是老和尚接下从山崖上坠落的人这件事,吉光便知道极少有人能够做到。这老和尚向他吉光讨人,吉光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待问清楚那个二十三号服药情况,再让他试一下新炼的丹药,便放此人离开吧。 在简单问过若水道士一些情况后,吉光让人将二十三号带来。 吴少此时乃觉得浑身极不舒服,手脚都似有些不听使唤,身子不时地颤抖几下,但听到吉光要见他,他也不得不强支身体来到那精致小观中。 吉光一开始并未说话,先是仔细地端详一吴少一番,又让吴少走了几步,这才开口说话。 “你不必惊慌,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服下丹药的感觉而已,你可以慢慢告诉我,服下这丹药后身体都有哪些感觉,越是详细越好。” 吴少勉强一笑:“我想问问,这丹药是不是有毒?” 吉光没料到这二十三号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道:“胡说,仙丹怎么会有毒?我这枚‘火阳丹’专是为了提升修炼者的内力而炼成,其间所含的诸多药料都是百年难得的大补神品,怎么可能有毒?” 吴少道:“不瞒你说,我曾经中过毒,若说中毒感觉,与服食你的火什么丹几乎一般无二。” “哦,那是……” 吉光道长一听吴少开始说感觉,立即来了兴趣,他竖直耳朵,正准备仔细听听,忽然门外跑进一个人来。 “师父,不出你老人家的所料,那些人果然来了,而且似乎不少,足有十数位之多。”新进来的是个小道士,急慌慌地道。 吉光道长皱了皱眉头,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慌什么,只需按我吩咐地去做就好了,现在快去请谢剑客来。” 第6章 比武夺丹(2) 第6章 比武夺丹(2) 2.劫丹 吉光道长见那小道士出去,转过身对吴少道:“刚才说到哪儿了,继续说吧。” 吴少见小道士慌里慌张报告说有人来了,心下正猜测会是些什么人,听吉光道长依旧发问,倒是很佩服他的沉着冷定。 吴少张口刚要说话,忽见吉光道长似乎怔了一下,他几步跨出道观,站在门口,沉声喝道:“不知来的是哪几位,请现身吧。” “人人都说‘丹仙’吉光道长不但深谙炼丹之道,而且一身道行也是了得,果然如此。” 说话间,院子里忽然多了六个和尚,当先一人中等身材,其貌不扬,但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是修炼过极为刚阳的内家功夫。 这人身后一人却似半截铁塔,气势轩昂地站在那儿,另外还有四个高瘦和尚站在他们后边。 吴少从观中偷偷一看,一眼便认出那高大胖壮和尚正是前不久从谷中逃走的净玄和尚。 “恕贫道眼拙,不知几位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宝刹在哪座仙山?”吉光语气里满是客气,他早已经看出,这六个和尚都非同小可。 “吉光道长,我等原属于东山寺,至于法号什么的,不过是随意称呼,也不用记它。”那领头的和尚道。 “哦,原来是东山寺的高僧,不知几位到此需要贫道做些什么?”吉光微笑道。 “你少装模作样了,我们要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净玄和尚上前一步道。 吉光略一沉吟道:“尔等是出家人,佛道也不同路,何必也掺和进来?” 净玄圆眼一睁:“和尚除恶亦行善,这话你该听说过吧?你既然为恶不悛,我先拆了你这破观。” 说着,净玄抢上一步向道观冲去,吉光一看,横跨一步挺身相拦:“慢来!” 净玄一看吉光动手阻拦,就势一拳轰了过去。 “让开!”净玄大吼一声,这一拳力道十足,风声劲急,颇有排山倒海之势。 那吉光一看,不敢硬碰,退了半步,手中拂尘扫了出去。 净玄一见拂尘千丝万缕直奔眼睛,拳到半路便不敢再向前,急忙举手一撩,将拂尘震开。 吉光得空言道:“和尚,这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有事咱先说清楚再打也不迟。” 那领头的老和尚听了也道:“净玄先莫动手。” 净玄却根本不听:“师伯,这道士在此作恶多端,和他还有什么可谈的,待我擒住他,慢慢审问也就是了。” 一边说着,手上却毫不停留,一拳狠似一拳,向着吉光轰击过去。 吉光展开一身游斗功夫,只是用格、缠、绕,并不与净玄正面相斗。 那领头和尚看见,摇摇头道:“这位道长是由太极化易演成的逍遥掌功夫,打下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这话自然是对净玄说的,但那吉光听了,心中暗暗佩服:这和尚貌不惊人,眼光却是如此毒辣,想必道行一定在这胖大和尚之上,这些和尚说来自东山寺,东山寺佛法名扬天下,什么时候修道练武也有这么多高手? 就在此时,吉光心中一动,他急挥拂尘逼得净玄后退半步,跳出圈外,向院外喊道:“外面的人不用看了,请进来吧。” 院外有人嘿嘿一笑道:“没想到我们还没来,这儿就打上了,好热闹。” 说着话,小院内多出两个人来,这两人生得面容相仿,皆是三十上下年纪,身材欣长,古铜皮肤,头发随便束着,显得狂放不羁。 “东海曾家兄弟见过道长。” “少礼,先请坐。来啊,拿些凳子来。” 吴少在观内正在看好戏,忽然有人一戳他:“快帮我搬凳子。” 吴少一看是若水道士,赶忙跟在他后边,从观内抱出了些矮凳出来摆到院子里,又回到观内。 那东海曾家兄弟一见,便大喇喇地过去,刚要坐下,却被吉光拦下了:“抱歉,你们兄弟二人,却只有一个坐位,你们商量好了看是谁坐吧。” 曾家兄弟冷哼一下:“明明有许多座位……” 吉光打断他们的话:“那是给他人准备的,就算这些高僧,我原未曾料到他们要来,板凳都一时有些不够。这样吧,若水,将我的墩子搬一个来,请高僧坐下。” 他转头对和尚们道:“不过,也只有一个坐位可坐,我看还是请这位大师坐下吧。” 净玄刚要说什么,领头的和尚却微微一摇头制止了他,走过去,拣个座位坐了下来,净玄和另外四个和尚便站到了他的一旁。 曾家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客人……” 忽听地院外传来一阵银铃般地笑声:“吉师兄别来无恙,我来了。” 话到人到,院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衣窈窕女子,此人看上去二十多岁,脸施薄粉,红唇欲滴,两只水汪汪眼睛极为灵动,她似乎没料到院内有这么多人,脸上略显讶异。 “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我倒有些突兀了。”她的声音极为悦耳,让人听起来不觉地心神一震。 “白姑子风采不减当年,今日一见,倒令我大吃一惊。”吉光微笑道。 “吉师兄怎么当着这么多的人开起玩笑来了,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这话说得似嗔似怨,显得与吉光道长关系非同一般。 白姑子嘴里那样说着,向着其它人微微点头,迈步走到院子中。 就在此时,院门口出现一人。 “呵呵,想不到小白还是这么骚,看来这次我真的来对了。” 众人看时,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虬须大汉,身着华丽,颇有英豪之气。 “老鄂,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是死性不改,吃得教训还不够么?”那位白姑子一见大汉,立即换了一副腔调,半似调情,半似警告。 “呵呵,我已经改了不少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早化成野鬼了!”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皆觉得浑身一凛,仔细看时,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在那鄂姓大汉身后出现一个黑衣人,这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看不出多大年纪,一双眼睛混浊无光,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倒,但那鄂姓大汉听见,却似乎打了个冷库,急忙离她远了一些。 吉光见众人先后来到,脸上并无特别表现,他一一指引这几人坐下。 “吉道长,我想我的来意你该清楚。”曾氏兄弟中的一人首先开口道。 吉光微微一笑:“诸位的来意我都清楚,先请喝茶稍等,还有朋友未曾赶到,让我们略等片刻。” 竟然还有人来?众人听了,皆不作声了。 第6章 比武夺丹(3) 第6章 比武夺丹(3) 3.交换 正在这时,有个小道士前来禀告:“师父,三元宫的人求见。” 听到三元宫的名头,在座的诸位除了那些和尚,脸色均是一变,他们均知道,如果说太清宫是修真流的至尊,那么三元宫便是丹道界的第一门,听说三元宫的葛候爷,丹术通神,所炼制丹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距离炼出可以助人飞升的仙丹只有一步之遥。 众人也都知道,“丹仙”吉光便出自三元宫,是葛候爷的同门师弟。不过白姑子等人并不太担心,因为他们早就听说这师兄弟二人互不相能,如同水火。 吉光点点头:“让他们上山来吧。” 众人未免有些奇怪:难道三元宫的人是从绳梯上走上来的?要知道他们几个人可是施展不同手段,从他处上山的。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中一人上前施礼道:“师叔,师父托小侄骆通向您老人家问好。” “我好得很,谢谢我那位师兄了。不过你们从梯子上来,是不是觉得只要报出三元宫的名头,我就该下山去接你们?”吉光满怀深意地问道。 骆通忙道:“弟子哪敢劳动师叔大驾。” “呵呵,我早已料定师兄断不会离开他那座宝贝洞府,我自然也不会去接你,不过你虽然来了,这儿却都是你的长辈,就没有你坐的地方了。” 骆通道:“是,在诸位前辈面前哪有我的座位,不过我此次来是陪着别人来的。” 说着,他向旁边一让,露出后边那人。 吴少正在观内一边忍着不适,一边看院内动静,一看这个叫骆通的青年人引来的人,不由地心中一咯噔:他怎么来了这里,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师叔,我来引见一下。”骆通继续道:“此位乃是龙虎山的董清真人,他是三元宫的朋友。” 吉光也是一怔:龙虎山怎么和三元宫扯上关系了?不过他不敢怠慢,一抱拳道:“既然是四宫五门上九派的人,就请上坐。” 那龙虎山董清倒并不托大,谦让一回,拣一个凳子坐了。 其余诸人一听龙虎山的名头,心下有些犯嘀咕,他们都知道:太清宫、上清宫、玉清宫、三清宫在修道界为首,而五门中龙虎山、终南山、峨眉山、茅山、青城山,又以龙虎山居首,实在非同小可,今日所谋之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 吉光环视了一下大家,微笑道:“既然大家都到了,我就先介绍一下让大家认识认识,当然,龙虎山董清真人方才大家听到了,我就不多介绍了。” 说着他首先一指曾氏兄弟:“这两位曾氏兄弟,号称东海双燕,水中功夫极其了得。” 又指着那白衣女子道:“这位白姑子,江湖上大大有名,人送外号‘白美人’,一手暗器功夫令人称道。” 随后他又介绍那位虬须大汉:“这位鄂先生,乃是黄河两岸人人皆知的英雄豪杰鄂雄义,刀法精奇。” “至于这位老夫人。”吉光又指着佝偻老太婆道:“她是开阳臧家的人,想必大家都听说过。” 最后他又指着坐着的和尚道:“这几位是来自东山寺的高僧,只是我还不知大师们的法号?” 他这话一半是介绍,一半倒是询问。 “老纳明丰。”那和尚淡淡道。 “哦,原来是明丰禅师”。 众人听得吉光一一道出他们的来历,脸上微微变色,要知道他们此前来时,并不知道还有他人,现在吉光却似对他们的行为了如指掌,可见老道早有防备。 吉光介绍完毕,看看众人道:“诸位来到这双龙谷,不过是求药而来,他人虽称我为‘丹仙’,其实我在炼丹上也并无过人之处,诸位看得起我,我倒先要谢谢众位。” 他说这话并非完全是客套,毕竟有人相求,至少说明别人还算重视你。 “不过我在双龙谷中也早立下了规矩,我的丹药只能交换,倘若拿不出让我上眼的东西,我也绝对不会将丹药拿出来,想必这个规矩大家也都懂得。不过我也知道,有些人并不想遵从这个规矩,对此我也作了些防备。” 说着话,吉光道长忽然将手中拂尘一甩,叫道:“来啊。” 只听得一阵嘈杂声响起,院子四周冒出许多人影,众人愕然发现,院外竟然围了一圈军士,一个个张弓搭箭,瞄向院中诸人。 那鄂姓大汉首先惊问道:“道长,你这是何意?” 开阳臧家老太也道:“吉光,难道你想谋害我们不成?” “臧老夫人,我还站在这里,倘若要谋害大家,我又怎能脱身?”吉光笑道。 众人心情稍微安定,静下心来听吉光怎么说。 “诸位,我此次炼丹,动静不小,那是因为官府需要大批丹药,我既然要在双龙谷长住,只得奉令行事。不过官府为了炼药也给予了便利,不少药材是靠官府之力获得的,所需人力也是由他们提供的,因此,这些军士在此,不过是保护官府的丹药而已,众位请看,这些人都是朝廷勇士,射术一流,就算我等对上,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在场诸人皆知元人射术非凡,这次竟然能调动这么多精锐,可以看出官府对此次炼丹的重视,大家身在靶心,并不安心,好在那吉光也在院子里,想来也不会轻易发生变故。 “吉光道长,你少拿这些摆设来吓唬我们,我等可不是吓大的。”那曾氏兄弟中的一人道。 吉光摇摇头:“我并非借此唬人,我只是要告诉各位,不要妄想抢劫丹药,倘若这批丹药有失,我吉光也无法交待,只能与大家同死于此。” 吉光此话,倒令众人觉得不假,如果他为朝廷炼制的丹药丢失,恐怕官府绝对不会放过他,到时别说他无法长住双龙谷,就算到其它地方立足,也会遭到通缉捉拿。 “当然,诸位是抱着什么心理而来的我也清楚,这样吧,今日因丹药而聚会,可以算做是丹会,我可以重新明确一下规矩:大家自由交换,拿功法秘籍交换丹药,按我的规矩,我看得上眼的便交换丹药,我看不上眼的东西,大家还请自便。如果诸位对这个规矩仍不满意,咱们今天便来个比武夺丹,诸位意下如何?” “比武夺丹?”众人一时有些不解。 “对,可以这么说。因为据我了解,有些人根本就没打算拿东西来交换,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在道行上见高低吧,这与你们当初想的也差不多吧?” 吉光这一席话,倒说到众人心里去了,本来这些人来到此处,大部分都是奔着强抢的念头来的,许多人相信,“丹仙”吉光炼药有独到之处,但却不一定有多高的修为。 第6章 比武夺丹(4) 第6章 比武夺丹(4) 4.对手 听到此处,场内的人都明白了吉光的心思,均在暗自思量,倒是场内那些和尚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遇到这样情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吉光见他们交头接耳,颇为不解:“明丰禅师,众位大师,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那位胖壮和尚刚要说话,明丰禅师却先言道:“阿弥陀佛。方才未曾说明,我等来此,却非为了什么丹药,而是听说百丈师弟羁留于此,怕他有所闪失,特地前来带他回寺。” 吉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呵呵,百丈大师确实在此地,而且安然无恙,他此刻便在不远处的一个所在歇息,如果你们想要见他,现在便可相见。” 说着,吉光便叫过一个道士,吩咐他去找百丈禅师。 “且慢,既然百丈安然于此,老僧却又有了新的想法,我想与道长切磋一下,倘若胜了一招半式,也请道长赐下些药物。”明丰禅师道。 吉光一听,愣了一下:“原来禅师也还是想比武夺丹?” 明丰双手合十道:“比武夺丹我自然是没有那样的想法。但我早听说‘丹仙’大名,便想倘若能赐给贫僧等一些金疮药粉、退热药粉,便是佛门之福,老纳等也可替道长广为布施,救治那些受伤得病之人。” 吉光一听,心下感动,他抱拳起礼道:“想不到老禅师果然是慈悲胸怀,倒令贫道汗颜。这样吧,稍后此处结束,无论胜败,我都会将你所要的药粉奉上。” 知道这明丰老禅师与那百丈禅师都是一颗佛心,吉光心中对和尚们更加高看一眼,至于金创药粉之类的东西,都是他炼丹的副产品,根本算不得什么。 刚发生的一幕其它众人却视若不见,都在冷眼瞧着别人,看谁会先出头。既然是比武夺丹,众人均想着先看看别人的手段,然后再决定如何出手。 “算了,就由我先来向吉光道长讨教吧,你们一会儿可尽管坐收渔利。”姓鄂的虬须大汉站起来道,语气中暗含讥讽。 “且慢!”吉光道长摆摆手道。 “吉光,你有什么事一块儿说出来,这样婆婆妈妈的我老婆子听了都心烦。” 臧老夫人一顿拐杖道。 白姑子也笑道:“吉光师兄倘若是不想打了也无妨,就每人扔给我们一颗药打发我们走就是了。” 吉光并不接他们的话,自顾自说道:“方才明丰禅师的话倒提醒了我,咱们在比武之前,请先说出你要的丹药名字,倘若有些药我没有,就算你赢了,却也拿不到东西。” “我听说道长的乾元丹能增进功力,便要一枚吧。”还是那虬须汉子先说话。 “我想为我的孙子找一枚固根培元的子午丹。” 臧老夫人道。 “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丹药,吉光师兄,你看我该吃点什么药可好呢?”那白姑子闪动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吉光道。 “白姑娘,你修炼那种功法,却又想保持‘白美人’的称号,大是不妥,依我看,你也服食一下子午丹试试吧。” 白姑子听了,脸色微变,但她很快笑道:“就依师兄的,我就要子午丹了。” 吉光道长转头向龙虎山董清真人:“真人不知有什么要求?” 骆通上前一步道:“师叔,董清真人向师父求一枚‘火阳丹’,可师父恰巧没有了,一时凑不起药材来重炼,这才让小侄陪同真人到你这儿求得一枚。” “嘿嘿,这‘火阳丹’本是三元宫不传之秘,外人如何得知有此丹?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知道我那师兄根本未炼成此丹。” 说罢,他又向着曾家兄弟道:“两位呢?” 曾家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走到吉光道长耳边,向他耳语一句。 吉光道长微微一愣:“你们确定?” 曾氏两兄弟点点头。 “好吧,不过我也提醒你们,此丹对人伤害极大,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可轻易服用,当然,也还要看你们兄弟有无本事拿到丹药。” 待问清了诸人所求,吉光道长用手一指虬须汉子鄂雄义道:“既然方才鄂英雄想要先出手,那你便排在第一位吧。” 说着,向后闪开几步,露出一块空地。 鄂雄义也不再谦让,上前一步便将背着的大刀抽了出来:“吉光道长,不知道你用什么兵器?” “且慢!我还有话说。”吉光一摇拂尘。 众人一听,均觉得这吉光真是有点啰嗦,脸上都现出一分怒气来。 “鄂先生,还有诸位,俗话说刀剑无眼,你们与我比武,倘若是伤了我,你们又从哪里得到仙丹呢?因此,和你们比武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说完,他对着观内沉声道:“谢剑客,该你上场了。” 众人一听,急忙扭头去看观门口,只见观内慢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甚至身影还未完全闪现,场内空气似乎变得冰冷刺肌。 剑客!这是真正的剑客! 如果说方才从吉光口中说出剑客两个字,只是让大家心中一动的话,这个人一出场,却使众人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震惊,甚至那白姑子灵动的双眼,此时也变得有些呆滞。 观内出来的这人,全身被灰袍遮盖,一双眼睛似乎毫无神采,但臧老夫人等人只是匆匆一瞥,便不敢再看,因为他们似乎觉得,那双眼虽然看似无光,却似能喷出杀人剑气来,他走得很慢,但人人却觉得危险似乎瞬间到了自己眼前,所有人都断定,这人并非一般剑客,而是异常强大的剑客,更是在无数杀戮中站在最后的那种剑客。 场内一时陷入沉静,明丰禅师似乎也感受到了些什么,低诵佛号,口中喃喃道:“善哉,善哉。” 这时,龙虎山董清真人忽然扭头对身后站着的骆通说了几句什么,骆通听了一脸惊异,他怔了一下,方才上前一步道:“师叔,董清真人愿意以物换丹,不知此时是否晚了?” 吉光呵呵一笑;“那是什么话?愿意以物换丹自然随时可以,不知董真人带来了什么东西?” 董清从怀中摸出一个包来,递给骆通,骆通走过来交给吉光道长,吉光轻轻打开一看,略一沉思,不动声色地又将那东西包了起来,点点头道;“好,此物的确可换一枚‘火阳丹’,若水,取一枚火阳丹来。” 不一会儿,董清真人手上便多了个药瓶,他打开略略一看,便冲吉光道长点点头,也不看他人,转身就走,骆通连声向师叔告辞,急忙跟上。 吉光道长在后边一拱手:“恕不远送。” 这龙虎山董清来得晚去得早,让大家大为奇怪,难道这董清认得这剑客,知道剑客厉害?倘若如此,那倒是更要小心了,大名鼎鼎的龙虎山真人尚且退避三舍,这剑客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姑子终于忍不住了,她轻声道:“吉光师兄,这位剑客可否介绍给我等认识一下,小妹可还从未见过如此气概的剑客呢。” 吉光轻轻一笑:“这位剑客姓谢,他并不愿与人交往,如果白姑娘想要结识,一会儿自可与他谈谈。” 那剑客走到场中央,看了一眼鄂雄义,用嘶哑低沉的声音道:“出招吧。” 这声音听在众人耳朵里,沉闷无比,似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一般。 鄂雄义忽然对吉光道:“道长请这样一位高手对付我们,不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么?” 吉光冷冷道:“我的丹药价值完全可配得上这样的人来保护,再说了,不动手,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高手?” 鄂雄义听了吉光的话,倒是升出一份豪气,他摆个八卦藏刀式,凝神看着对面的谢剑客。 周围的人也将目光盯着场内,多数聚焦在那名蒙面剑客身上。 鄂雄义见对方不动,低喝一声,展开刀法,刷刷刷连劈三刀。 似乎知道那鄂雄义存心试探,蒙面剑客竟然动都不动一下,任凭鄂雄义的刀风将他的衣襟吹起。 鄂雄义一愣,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第6章 比武夺丹(5) 第6章 比武夺丹(5) 5.面罩 鄂雄义不愧为闯荡江湖已久,对敌经验极为丰富,他眼见白光一闪,便向后急退,一面舞动钢刀护住身体。 但对方这道白光极为诡异,竟然在刀影中欺近身来,直奔他的咽喉。 鄂雄义仓促之间已经来不及撤刀防护,眼见白光已将及身,他将刀顺着剑光来的方向顺势一递,同时拚力扭身躲避。 “滋”地一声轻响,随即听得鄂雄义一声大叫,向后便倒。 再定睛看时,鄂雄义的胳膊上被划了尺数长短的一道大口子,肌肉外翻,十分可怖。 而蒙面人站在原地,剑已收起,似乎并不曾动手一般。 那蒙面人用了……几招?在场的人几乎脑子里同时问道这个问题,一招?还是根本一招不到? 瞬息之间便击败名满黄河两岸的一方豪杰鄂雄义,这一手立即在众人心中重又响起一阵惊叹。 鄂雄义已经疼得连认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吉光让一个小道士过去将鄂雄义扶到一边,帮他上药止血。 “我兄弟学艺不精,兵器上的功夫十分生疏,只想领教阁下拳脚上的功夫。”曾氏兄弟站了出来。 蒙面剑客仍是一动不动,嘴里却蹦出几个字:“我只用剑。” 曾氏兄弟中的老大看了一眼吉光:“这是怎么说?” 吉光微微一笑;“曾家兄弟,此处乃是比武夺丹,却不是寻常的武功切磋,若是觉得技不如人,也不用在此耽搁功夫。” 曾氏兄弟一听,不再说话,相互点点头,在腰间一拍,悠地一声,两个人手中各多了一柄软剑,两柄软剑被抖得哗哗作响,那声音极为刺耳。 “小心了!”曾氏兄弟嘴里叫了一声,软剑发出的声音忽然一变,两个人便从两个方位直刺出去,刚刚如灵蛇一般抖动的剑身,此刻竟笔直如线,对着蒙面剑客刺了过去。 众人已经看出,这曾氏兄弟使得是合击之术,并不能算得上是以二敌一,不过他二人这套剑术也颇为奇异,并不象他们所说的“学艺不精”。 眼见两人双剑刺来,蒙面人轻轻挪动一步,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剑击。 那曾氏兄弟将剑一收,竟然一片剑光又罩向蒙面剑客。 众人见了,心中不住暗自称奇,这曾氏兄弟的剑法看似不高,其实相当诡异,剑去可以伤人,在撤回剑时竟然相互弥补漏洞,可以防中带攻,无异于将剑速提高了一倍,的确极难提防。 转眼间那曾氏兄弟已经攻出十余剑,蒙面剑客看似手忙脚乱,却都能在危急时刻躲了过去。 眼见曾氏兄弟又是合击而来,忽见蒙面剑客手中多了口宝剑,剑光一闪,便与曾氏兄弟的剑碰到一起。 呛啷一声响,曾氏兄弟跳出圈子,看看地上的半截剑头。 “剑气!”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蒙面剑客这次以强横的剑气削断了二人的软剑,在剑客的剑气面前,也许只有神兵宝刃能保无恙,这两柄软剑显然不是。 曾氏兄弟倒也痛快,同时一换拳:“我们认输!” 先前诸人听吉光称蒙面人为剑客,心中尚存些许疑问,待见到他以剑气削断曾氏兄弟的软剑,这才再无怀疑,如果称得上是剑客,那首先便要修炼出剑气,否则,根本算不得真正剑客。 臧老夫人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来到场中心。 “看来今天遇上了真剑客,老身不自量力,也想试试剑客的真气,请吧。” 说着话,臧老夫人将拐杖一摆,一股劲风平地而起,而在风起同时,众人吃惊的发现,一股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拐杖顶梢。 “剑气!”众人想不到,臧老夫人竟然也能凝聚起剑气来,看来开阳臧家果然名不虚传。 “好。”那蒙面人低叫一声,将剑一抖,一股白色剑气立即笼罩着剑身。 高手对决,倘若一方催动真力形成剑气,那么另一方也只有以剑气相抵,否则,根本无法对抗。 臧老夫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蒙面人,很长时间并未出手,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收起拐杖,叹口气道:“我就算拚上这把老骨头恐怕也讨不了便宜去,还是算了吧。” 她扭头走回座位,显然是表示认输。 吉光道长见蒙面人连败三方,脸上露出微笑;“诸位也不必气恼,咱们还可以以物易物,倘若你们有我喜欢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吝啬丹药。” 众人知道吉光说的没错,也许有人拿出了极不值钱的东西,倘若吉光看中了,他也会以丹易物,但那种能让吉光喜欢却又不值钱的东西毕竟太少了。 “喂,吉光师兄,难道你忘了我还在这儿么?”旁边一个声音不满道。 吉光道长一扭头,微笑道:“怎么,难道白姑娘也想下场比试一下?” “和剑客比试我却不敢,但我想与这位剑客切磋一下,将来也好交往交往,好了,麻烦你退远一点吧。”白姑子道。 她袅袅婷婷走到场内,向蒙面人施了一礼道:“请剑客手下留情。” 那剑客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嘴唇也不动一下。 白姑子也不在意,她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将手一扬,嘴里叫道;“小心我的暗器。” 果然,她手中抛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直奔蒙面人而来,蒙面人侧脸躲过。 吉光一见却脸色一沉:“白姑娘,你使用暗器恐怕不太合适吧。” 白姑子却咯咯一笑;“吉光师兄,你一开始也并没有说不许使用暗器,我用了也不违规。再说了,我这点暗器手段,怕是伤不了这位高明剑客。” 吉光一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白姑子手中是一枚飞锤,有根细线连着锤头,她以飞锤为主,不时还丢几枚袖箭和飞煌石,围着蒙面剑客打个不停。 白姑子毕竟是个女子,心思极为缜密,蒙面剑客对战众人时他看得一清二楚,这剑客的功力之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却同时发现,蒙面剑客虽是在极短时间内便击败几个,却也有两个让她奇怪的地方:一个是他移动并不快,似乎并不怎么挪动脚步,二是蒙面剑客剑气约在一丈左右。 “此人移动缓慢是什么缘故?是故意为之还是身有不便?”这令白姑子大为好奇,她本来得知对方是剑客后已经没有了挑战的念头,但好奇心一起,她倒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剑客的强大与否,以剑气距离为判断标准,这剑客剑气在一丈左右,她只要在一丈之外,大可保证自己安全,而远距离攻击,自然以暗器为上了。 甚至白姑子也没想到,她的这种方式竟然大大奏效,那剑客一时奈何不了她的飞锤,又要躲避暗器,倒觉得束手束脚,甚至在躲避暗器时,这蒙面剑客竟显出几分笨拙来。 但蒙面剑客显然道行更深,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摸准了白姑子飞锤的路数,待再见飞锤袭来,他的脸略略一避,同时举剑相格,飞锤便缠到了他的剑上,这样一来,那白姑子就不得不撒手丢弃飞锤。 不料,异变突起,就在白姑子撒手的瞬间,蒙面剑客的面罩同时被扯了下来。原来,白姑子这件兵器打造极为特殊,锤头虽是圆球,但球内暗含钢钩,可以在出手后伸出伤人,那蒙面剑客发觉有异急忙侧脸躲闪,虽避过球内钢钩,面罩却被揭了下来,一张可怖的脸立即展露在众人面前。 “啊!”白姑子率先惊叫一声,呆在当地。 “谢元!”另一声却是发自道观门口的人。 第7章 不共戴天(1) 第7章 不共戴天(1) 1.仇人 观门口那人喊完,脸色变得极其痛苦,他手指着蒙面人,浑身颤抖起来,含混地叫了一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场内的人似乎都被蒙面人露出来的可怖面容惊得呆住了,竟一时间鸦雀无声,因此白姑子的惊叫和那声谢元的喊声就显得分外明显。 吉光道长似乎也被蒙面剑客的样子吓住了,待蒙面剑客慢慢俯身去拣面罩时,他才喃喃道:“谢元?谁是谢元?” 那蒙面剑客没有作声,慢慢走到观门口,见倒在地上那人脸面向地,便将他翻过脸来看了看。 “嗬嗬嗬嗬……”蒙面剑客仰天发出一声近乎于野鸭般地笑声,听了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真是地狱无门自来投,想不到让我竟然在此地遇上了你,嗬嗬。” 说完,他转过身来,向着吉光道:“我便是谢元。” 吉光道长奇怪地看着他:“原来你叫谢元,你似乎认得那个二十三号?” “我认得,我自然认得!”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他已经在咬牙切齿,他面容稀烂,下巴牙齿露了出来,这一发狠说话,更显得狰狞可怕。 原来这蒙面剑客就是吴少在燕尾屿遇到的谢元,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死,吴少认出他后,一时激动,竟晕了过去。 吉光道长似乎并未听说过谢元是谁,倒是那白姑子脸色一变,开始慢慢后退。 “咯咯,看来你倒知道我是谁。”谢元话一说完,长剑一抖,便向白姑子刺去,此时,他更不隐瞒,剑光大盛,青蒙蒙地剑光罩向白姑子。 白姑子早有防备,急忙向后一飘,躲开他的一击。 谢元剑势不收,竟然直接刺向后边的臧老夫人,臧老夫人出其不意,根本来不及躲避,危机时刻拿拐杖一横,只能略略阻拦一下,谢元的剑光已经贯穿她的肩头,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谢元脚步一点,飞身跃起,再次向白姑子劈出一剑,白姑子见势不妙,急忙向吉光道长身后躲去。 “吉光师兄救我。”白姑子嗓音中透着无限惊恐。 吉光赶忙向前:“谢剑客请先住手……” 吉光话未说完,眼前却是一片剑光袭来,他大惊失色,急忙挥动拂尘抵挡,但他那拂尘一碰剑气,便如乱草般掉了下来,吉光急忙向后跃躲避,却觉得腿上一疼,不由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谢剑客,你这是何意?”吉光道长手捂着腿道。 那谢元却不答话,他已经追到小院墙边,身子顺势一跃飞在半空,挥手一扫,一片青光罩向院外守卫的兵工,立即有五六名军士倒了下去。 余下的人先是一呆,立即便要向他放箭,谢元哪给他们机会,再次挥动宝剑,剑气四溢,眼见得另一批军士便要命丧当场。 “善哉!”随着这一声话语,平地一阵风起,将那剑气震散。 白姑子一看,知道是那老禅师所为,她急忙躲到明丰后边,略作喘息后飞快说道:“吉光师兄你还看不出来,他是要将我们全部杀了。” 吉光有些不相信,他对着谢元道:“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么?” 谢元抬眼看看他:“约定?你把那小子收在门下,又找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你还和我谈什么约定!” 吉光一怔:“你误会了,那人并不是我的门下,你快收手,我答应要医好你,这约定依然算数。” “咯咯,有了那小子,我还要你治什么病。”谢元冷笑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吉光很想知道这谢元大开杀戒为了什么。 “他……他是太清宫谢元。”忽然观门口有人道,众人一看,是一个少年道士。 原来吴少此时正好醒来,他虽然依然浑身难受,但还是爬起身依着观门向外观瞧,听吉光问话,禁不住插嘴。 “对,我便是太清宫死而复生的谢元。”谢元恶狠狠道。 “太清宫,谢元?”吉光似乎还是不知道此人是谁。 “吉光师兄,你难道没听说过前些年燕尾屿的事么,当时死了两个剑客,其中一个就是这谢元。”白姑子躲在明丰身后道。 “嗬嗬,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就送你们上路吧。” 那鄂雄义与曾氏兄弟一直站在远远地并未说话,此时听到谢元说话,鄂雄义道:“此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竟然要将我们全部杀光,我们还是并肩齐上,不然可就麻烦了。” 说着,他右臂受伤,只好左手抽出了大刀,冲着谢元劈去。 曾氏兄弟一听,也不说话,两人从靴中掏出分水刺,攻向了谢元。 这边吉光也知道眼前情势已出乎意料,招呼远处一名弟子向他扔过一把宝剑。 白姑子一听鄂雄义所说,觉得有理,摸出一把暗器,刚要扑上前去,忽然她心中一动,急忙喊道:“这人腿脚不便,只可远远攻击,不可上前围攻。” 她话还未说完,鄂雄义和曾氏兄弟已经被谢元剑气扫中,吉光剑没拿到手,先中了一脚,身体直撞到小院矮墙上,一时竟站不起来。 “咯咯,可惜你说的太晚了。”谢元冷笑一声,“我虽然有些不太灵便,但杀你还是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说着,谢元在地上一点,身子飞在空中,剑气如洒水一般,泼向白姑子躲藏的地方。 这谢元行走虽然不便,但他运用真气,只要在地上轻轻一点,便迅疾而至,反而比行走更加快捷,他一面躲避暗器,一面逼近白姑子。 “老和尚,快动手,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白姑子一面躲闪,一边将手中暗器不断扔向谢元。 明丰禅师他早已看出,这谢元剑气所指,倒有大半袭向他身后的净玄等人,他神色微动,口中叹道:“老纳读经一生,从不曾与人动手,想不到这功法害人如此之深。” 他嘴上说得缓慢,手上也不见多少繁杂动作,但说话之间,一股无形劲力已笼罩在他的周围,谢元的青色剑气一落入这股劲力范围内,竟然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气阵?”谢元落在一旁,发出了疑惑声音,“和尚,这是什么功法?” “不要告诉他!”白姑子见明丰功法奏效,心中大喜,听得谢元询问,怕他识得功法想出破解之道,赶忙提醒明丰禅师。 明丰却毫不在意道:“此乃‘无上空相功’,本是佛经中的化去戾气法门,我瞧谢檀越如今戾气太重,真该好好化解一番。” “咯咯,自古佛道不两立,我也不是什么檀越,你想化解我的戾气,那就来吧。” 说完,他催动剑气,斩向明丰。 明丰见状,摇了摇头,缓缓抬起双臂,平推而出,那股劲力吹得他僧衣猎猎作响。 一声沉闷声音响过,谢元的剑气与明丰的劲力几乎同时消失,明丰后退一步,脸色并无异样。 谢元虽然进了小半步,但他脸色有些难看。 第7章 不共戴天(2) 第7章 不共戴天(2) 2. 嗔戒 谢元定了定神,大吼一声,连续几剑斩向明丰禅师。 明丰禅师无上空相功似乎应声而起,尽数挡下谢元的丝丝剑气,无论那些青色剑气如何凌厉,但一接触明丰周围,立即消于无形。 两个人一个劈刺,一个阻拦,斗了十余合,忽然谢元身子向旁边一跃,不待落地却又猛地回身,同时剑气直刺而出。 “啊——”明丰身后一名和尚中剑倒地。 “咯咯,老和尚,你与我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那我便同你玩。”谢元笑道。 明丰只是嘴角动了动,脸上神色不变。 又斗一会儿,谢元故技重施,再次刺中一名和尚。 原来这“无上空相功”看似无形,但也与剑气同理,明丰禅师功力虽然深厚,但对敌招术却极其缺乏,他明白以“无上空相功”去对付侠客的剑气,却对如何运用功力去攻击制敌一窃不通,也许他做为佛门弟子,根本就没想到如何去消灭敌人。 谢元是在杀戮中走出来的剑客,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在攻击中,干脆放弃防范一味地攻击,而且他断定老和尚功法虽然应心而生,但终究有维护不到之处,故而忽左忽右,让明丰照顾不及。 那净玄和尚在后边早气得七窍生烟,他知道场内这人异常了得,因此忍了又忍,但眼见又一名师兄弟中剑,他再也忍耐不住,从明丰身后跳将出来,举着手中棍子向着谢元就是一棍。 谢元只是微微一怔,剑气上扬,便扫向净玄,眼见一点剑光奔着净玄咽喉飞去。 明丰一看不好,急忙上前一步阻拦,谁知谢元那点剑光竟中途一转,刺向明丰。 原来谢元剑刺净玄时,眼睛始终盯着明丰,一见明丰不顾一切去救净玄,门户大开,转手就刺向明丰。 净玄的一棍结实地击在谢元身上,谢元只是身躯一震,但他的剑却也刺进了明丰的小腹。 明丰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谢元又是一剑,直刺自己额头。谢元明白,场内诸人,以这老和尚功力最强,只要将他杀了,其他人便容易对付。 净玄、白姑子和另一位和尚见状,大惊失色,但无论从功力还是速度,他们都施救不及。 “好凶残的孽障!” 忽然一声低沉声音在场内响起,一个身影蓦然在场内显现,几乎在同时,谢元的剑竟然飞向一边,人也被抛起来,在空中划出一段距离,和他方才击飞吉光一样撞到矮墙上。 “师弟,你方才分明犯嗔戒了。”明丰手捂小腹微笑道。 “师兄,弟子方才境由心生,不自忆念,已然坠入恶道。”那人俯身抱着明丰道。 “观唯法无众生,他自恶,与我何所损?”明丰又道。 “师兄教训的是,想弟子离寺至此,也与犯嗔戒相关,百丈定会面壁思过。” 白姑子见谢元被击飞,急看时,见场内多了个老和尚,正不知此人是谁,却听净玄和另一和尚过来见礼喊“师叔”。 来人正是百丈禅师,他在山上等着,见众人议论纷纷,说是山上来了一些人,其中还有和尚,猜测可能是净玄,便过来看看,想不到竟然救下明丰。 白姑子一见俩老和尚凑在一起,竟然讨论起佛法来,心中大急,眼见得那谢元正慢慢爬起来,急忙叫道:“快看,那人还活着!” 但百丈禅师和明丰禅师却似闻所未闻,仍在低声交谈。 谢元似乎受了些伤,走路更显不便,他脚步蹒跚地向前几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剑,他看了看两个老和尚,嘴中咯咯直笑。 “又是一个愚腐不堪的老秃驴。”他转头又对白姑子道:“你这么聪明,竟没看出来?只要我不去动他们,这俩老东西是不会杀我的,因为他们不会杀人。” 白姑子也似乎明白了,这两个老和尚不但不会杀人,而且似乎也保护不了她,现在其他人生死不明,谢元又不打算对老和尚动手,她已成了谢元的下一个目标,她见那位百丈禅师向观门口看,灵机一动,立即奔向道观门口。 白姑子奔到道观门口时,吃惊地发现,一个少年道士正颤巍巍地举起一把剑来,身后又传来了老和尚的话:“恶人自有除恶者,老纳又怎么可越俎代庖?” 除恶者?是谁?难道是这个生了病的小道士么? 她刚躲进道观,便听得身后少年嚎叫一声:“谢元,今日我要为父报仇!” 喊声充满撕裂了喉咙般的凌厉,令人听了不禁心中一颤! 但听了这句话,谢元却是咯咯冷笑:“报仇?姓吴的小子,你拿什么复仇?” 这少年道士自然是吴少! 吴少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谢元,因为他想不到,也不相信谢元会出现在这儿! 就在吉光道长询问来的几个人需要什么丹药时,道观的墙壁慢慢打开一扇暗门,一个人影出现在观内。 这个蒙面人方一出现,吴少便觉得周身一冷,这种冰冷的感觉绝对不仅仅因为眼前的人太可怕,而是记忆深处一种深切的痛苦被唤醒了。 那是一种既熟悉又极具巨大伤害力的心痛,这种彻心疼痛让吴少思绪混乱起来:这是谁?这人是谁!? 吴少浑身发抖,不断地翻腾着那些惨痛的记忆,不断地将那些记忆与眼前的人印证着。 蒙面人并未注意身边的这个小道士,毕竟见到他就发抖的人太多了。 当吉光请谢剑客现身时,蒙面人慢慢走了出去,吴少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了场内。 当蒙面人面对鄂雄义第一次出手时,吴少已经想起了那个人。 再看到蒙面人的剑气时,他几乎不再怀疑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他还有一份不太相信,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当白姑子扯掉这蒙面人的面罩后,吴少已经确信无疑,这蒙面人,就是燕尾屿里遇到过的谢元!也正是因为他,才导致了父亲葬身火海。 杀父之仇的痛苦一下子涌了上来,在喊出谢元名字的同时,吴少竟然惊怒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吴少再次醒来时,谢元正大展剑法,被吴少说破身份后,他更显得极为疯狂,吴少看不清这些,也不管这些,他脑子里只想着两个字:复仇! 这可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他吴少今天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报仇! 第7章 不共戴天(3) 第7章 不共戴天(3) 3.相持 “谢元,你竟然还活着,我父亲……” 吴少是咬着牙看着谢元说出这半句话的。是的,谢元既然还活着,自己的父亲就有一丝希望,他多想听谢元说一声“你父亲也还活着”,那样吴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扔下剑,甚至可以热烈拥抱谢元。 “你父亲?咯咯咯,你是不是以为他还像我一样活着?咯咯咯,真是异想天开”谢元冷笑道。 说着,谢元一把扯下上衣:“看看吧,我如今的样子,便是拜他所赐!” 周围的众人包括吴少看见,无不吃惊万分,只见谢元浑身几乎已无一块完整肌肤,手臂上有几块竟然露出骨头形状,全身肌肉已经长成一个个的暗红色肉瘤,看上去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恶鬼,极为可怖,甚至百丈见了,也直念佛号。 “还要向下看么?”谢元嘶哑道,“你也不想想,他让我成了如今的样子,就算他能逃过大火,我会放过他么?” 果然,父亲绝对不可能逃脱的,就算躲过大火,这谢元烧得面目全非,也会归怨于父亲。 吴少摇摇头:“你毕竟活了下来,你这个样子,完全是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谁?” “小子,这些年来,你是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能在此地再见到你,这可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谢元放声大笑,接着道:“我现在不想听你的废话,也不想现在就杀你,待我收拾了那个贱人,我会带你去个地方,如果你还不说出功法,我也让你尝尝炼狱般的滋味,让开!” 说吧,谢元根本看也不看吴少,迈步就想从他旁边绕过去。 “谢元,到现在你还在痴心妄想!你难道从没有想过你的这一切遭遇,正是由你贪心所致么?如果不是背信弃义、图谋功法,你会是这个样子么?可惜这场变故竟然也没让你稍微明白一些事理,那就让我们做一个了结吧。” 说吧,吴少抬起手中的剑。 谢元一听,停了下来轻蔑一笑:“难道这几年你还练了什么剑法不成……” 但他话未说完,猛见一道剑光直奔自己朐口,其声若奔雷,其势如闪电,其色如白蟒。 谢元是剑客,生平见过的剑客不下数十位,吴少这一剑刺出来,让他一时颇为迷惑,他似乎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绝顶剑客,而这剑客的剑气令他心惊胆颤。 “咦?”谢元惊叫一声,急速后跃。 他上下打量着吴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少也不等他有什么表示,向前一步,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更加气势如虹,谢元不得不又后跃几步闪开。 “不错,想不到短短几年功夫,你竟然成了一名剑客,真令人意外,你倒算是个对手。” 谢元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中的剑,他挽个剑花,向吴少点去,一道青色剑光,直奔吴少肩头。 “来吧。”吴少低喝一声,挺身拧腰又是一剑。 两道剑气在空中相交,毫无声息,但旁边的人看到,在青白两道剑光相交的一瞬间,青色剑光完全溃散开来,根本挡不住白光的冲击。 谢元又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就是那种功法么?” 吴少摇摇头:“不是。我上次就给你说过我不懂那功法,现在我就算再告诉你这不是你想的那功法但恐怕你还是不会相信的。” 谢元当然不会相信,他认定吴少这剑气,便是魔罗印功法在剑法上的应用,因为在他看来,除了那种功法,绝对没有什么剑气如此地霸道凌厉! 几剑使下来,谢元也发现,这少年虽然剑气势不可挡,但剑气范围还是比自己大为不如,而且缺少灵便,想必他修习并没有多久,如此以来,他倒有办法对付。 想到这儿,谢元剑法忽然变得繁复起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离吴少身边。 吴少一见大急,他明白谢元这是在寻找突破点,如果不挡住这些剑光,那么谢元马上就会调动剑气给他致命一击,因此他挥着剑,拚力阻挡那些剑光。 场内众人意识清醒的都在看着二人的交手,他们完全没料到,吉光身边的一个小道士,竟然也是一名剑客,而这位少年剑客竟能抵挡得住不可一世的蒙面人,百丈和明丰也注目看着,不时交谈几句,其它人默不作声,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白姑子在观内偷看,一见吴少情况不妙,心下有些着急,她虽然不是剑客,但对敌经验却是丰富无比,眼见谢元点来点去,急忙道:“刺他本人,别管剑气。” 吴少他对敌经验少,别人说什么自然就听什么,听见此话,也不暇思索,剑光一闪,直刺谢元身体。 谢元一见吴少露出破绽,心中一喜,刚要有所行动,对方剑气却是扑面而来,自己的剑法虽然神奇可能会先击中对方,但对方的剑气也会刺到他,谢元可不想这么做,急忙撤剑去阻拦对方。 就在谢元认为一击之下,双方剑气会一碰面就走时,忽然他吃惊地发现,吴少的白色剑气旁边,又出现一道青蒙蒙的剑气。 “这是什么?”谢元惊骇地差点叫出来,一个人竟然会有两种剑气,这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那位绝世剑客。 一开始,谢元还认为那不过是一种障眼法,根本不可能是真气,但当那剑气也冲击过来时,谢元才明白,那确实是可以杀人的剑气无疑,他急忙将自身剑气收敛成粗粗的一条,尽力同时阻住这两道剑气,他这样虽然可以一时自保,却再也无力反击进攻,两人一时间竟成了比拚剑气的相持状态。 对于出现这样的情况,吴少也预料不到,他自从能够使用梅花七蕊,这是第二次对敌,能够先后化出两道剑气,他已觉得十分欣慰,但他也有些遗憾,倘若真的可以化出三道剑气,谢元肯定无法阻挡,现在只能与他拚力相抗。 相持中的谢元暗暗心惊,因为他发现,这少年不但能化出两道剑气,而且对方那道青色剑气似乎对自已的剑气有相当大的克制消耗作用,时间一久,恐怕自己的剑气会被对方所化,不过他也暗暗庆幸,毕竟这姓吴的小子是初学乍练,按道理讲,那两道剑气应该可以随机变化,只是吴小子并不懂得。 “小子,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从那地方出来的?”相持中的谢元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现在收缩剑气,倒也有些余力开口,他说完此话,猛觉得对方剑气一阵晃动,心中不禁一喜。 第7章 不共戴天(4) 第7章 不共戴天(4) 4.击杀 剑客争斗,尤其是剑气比拚,最忌心神不宁而导致无法调动全力,但一般成名剑客,早经过无数干扰训练,轻易不会被对方或者外界的话语干扰,但这吴少,明显是初出茅庐,心神应该不会太强大,因此谢元说出此话,就是为了扰乱吴少心神。 吴少一听,果然心中略略分神,手上剑光有些晃动,剑气相应缩减一分。 谢元见起了效果,剑气向前推进了一分,嘴上继续不停地说话。 “那日我被你们设计关进石室,大火立即冲天而起,我拚力劈展,希望能打开一条生路,但火势太大了,剑气也无用,所有的东西都烧化了,包括石壁也烧得松软,剑劈上去也不着力,几乎在瞬间我身上立即着起了大火,衣服眉毛头发都烧光了……” 谢元这样说话一定分神不少,倘若是剑客高手,趁谢元说话之时,全力攻击,反而会将谢元击溃,但吴少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思绪的一部分竟然顺着谢元的讲述一述走了下去,手上的剑光不由地又缩短几分。 “后来满屋都是大火,我见再也无法躲避,心中不禁万分绝望,大火燃烧着我的身体时,我已经几乎陷入昏迷,倒在了地上……” 谢元的剑光又向前近推进了一步,他的剑与吴少的剑尖相距已经不到两尺的距离。 “别听他说,快杀了他!”白姑子在旁边早已看出不妙,大声喊道,但吴少现在脑子里已经完全被谢元的“故事”占据,根本听不见别人呼喊。白姑子想要发暗器扰乱谢元,但她知道,在剑祝剑气笼罩之下,暗器根本毫无作用。 “这时,我才发现,地上竟然有一块石头是后来补上的,并不是西域油石,还没有着火,我便将身体蜷缩起来,脸部向下伏在那块石头上,任凭大火在我身上燃烧,燃烧,直到我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我便当死尸被人扔在沟里,过了几天才被吉光道长发现并救了起来,也是他以仙丹医治我,让我活了下来,可这吉光为了控制我,竟然不出手将我医好,而是不时赐些丹药让我苟延残喘,还觊觎我的剑法……” 吉光在旁解释道:“我哪里不尽心医治了,实在是你火伤太重……” 可谢元就是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一句话也不回。 吴少此时头上冒汗,他越来越抵不住谢元剑气的侵入,肌肤甚至感受到了谢元剑气的冰冷,而与此同时,他体的白色真力似乎已经渐渐枯竭,体内一种空虚感油然而生,先前吉光的弟子若明喂下的“火阳丹”又开始转动起来,让他更觉得异常难受。 谢元丑陋可怖地脸上竟然凝聚起一丝笑容,眼见得姓吴的小子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知道,是时候施出最后一击了。 “余下的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了,可你知道你的老父亲是怎么死的么?他在大火爆起的一瞬间几乎就死去了,可我恨极了他的狡诈,冒着大火冲上去,向他身上斩去,一剑,一剑,又是一剑……” 吴少想像着父亲被谢元斩杀的情形,愤怒地眼眶几乎要裂开来,胸口一团怒气越来越大,但在谢元剑气压迫之下,却无从喷发,他怒火越大,手上剑气却似越稀薄,已经抵不住谢元逼来的剑气,吴少一阵绝望,他知道,下一刻谢元的剑将慢慢刺入他的胸膛。 “我昔所造诸恶心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猛然间,伴随着这几句低沉的偈语,场内响起一阵诵经声,先是百丈一人在念,后来明丰、净玄也加入了念诵,场内一时间竟然如同佛堂。 白姑子几人并不明白老和尚们在搞什么鬼,只是紧盯着争斗的两人。 吴少在一片庞大剑气压迫中,渐渐发觉谢元的剑气已经深入肌肤,就在此时,百丈的诵经声传入耳中,如同在他脑子里浇了一瓢凉水,他立即觉得身体一片空明,似乎自己在刹那消失不见了,又似乎世界不见了,只余下了他自己。 谢元眼见就要成功,却不料就在他要击溃对方剑气,顺势刺入吴少胸膛之际,他的剑再也不能前进一分一毫。他心中微觉诧异,但眼见就要成功,心下一横,大喊一声,将全身真力贯入剑中,一击而出。 吴少却似变得坚不可摧,剩余的那点点剑气闪闪发亮,尽数挡下了谢元的攻击。 与此同时,吴少胸口的怒火动荡起来,不断旋转、升腾,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张口喊了出来,而伴随着这声喊叫,腹中一物也随之喷射出来,击中近在咫尺的谢元。 吴少喷出的东西,正是先前被喂下的“火阳丹”,这粒在他腹中经过消化已缩减不少的丹药,被吴少喷出来后,竟如一枚暗器,袭破谢元的真气防护,直击到他的脸上。 倘若在一开始的时候,吴少就算用暗器去袭击,对方真气护身,也不可能伤得了谢元。但现在谢元将真气全力凝于剑上,身体防御真气已经极其稀少,更加上吴少喷出此物,也带了丝丝真力,故而一击而中。 谢元猝然之间受到攻击,剑气一滞而乱,他还来不及反应,吴少的剑气已经将他手中宝剑击飞,同时宝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谢元大叫一声,向后猛地跃开,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剑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下一刻,他再次怪叫一声,两手张开,向着吴少扑了过去。 谢元眼里满是不甘,他要集中正在渐渐流失的所有真力,拚着再挨一剑,也要将吴少毙于掌下。 吴少此时冷冷地看着他,慢慢重新将剑举了起来。 谢元将身一纵,就要扑向吴少。 就在他身体下落之际,身子却遭到重重一击,一声闷响后,他滚落一旁,另一人也飞出好远,吐血不止。 吴少定睛一看,却是那位臧老夫人,原来她受伤后深恨谢元偷袭自己,方才抓住机会,向谢元打了一拐杖。但谢元最后真力罩体,意在拚命,臧老夫人功力又远不如谢元,她虽击中谢元,却也被谢元真力所伤。 吴少举剑上前,见谢元已经毙命,眼睛却还睁得老大,一时剑举起来却落不下去。 百丈、明丰看见吴少举剑,口里不住地念道:“善哉。” 嗤嗤嗤几声轻响,谢元身上立即被十几件暗器打中,白姑子走了过来,看看死去的谢元道:“此人如此歹毒,你该把他斩作十七八段,还发生什么愣?” 她见吴少毫无反应,扭头一看,那少年瘦削的脸上,两行泪水正慢慢滑落。 第7章 不共戴天(5) 第7章 不共戴天(5) 5.换丹 晚间,百丈禅师便用山上的一座废弃的丹炉,在低低的经声中,将两个和尚炼化了。 那吉光道长也让人将谢元的尸体一块烧了,吴少眼见得谢元化成一掊灰烬,耳听着百丈禅师低声念经,任由山风从脸上吹过,如同雕像一样坐在小院门口,心里说不出是悲是喜。 这一场争斗,道观院子里的人除了白姑子和后来的百丈禅师,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臧老夫人受伤最重,她先是被谢元一剑贯肩,又被他真力震飞,直接昏迷不醒。曾氏兄弟被谢元剑气伤及腹部,鄂雄义一条胳膊废了,明丰禅师被刺中一剑,幸亏不是未及要害,他带来的和尚死了两个,吉光道长被谢元一脚踢断两根肋骨,受伤也不轻,接下来的时间里,吉光道长指挥着几个小道士,为众人疗伤救治,大家又在院子里休息了一晚,到第二天时受伤的人才恢复了些元气。 “诸位。”吉光道长手按着胸口,竭力保持声音的镇定,“事情到了这般境地,我也预料不到。不过,宝石谷的规矩还是要讲的,经过昨日比武夺丹,结果已明,并没有人能够胜过一场,诸位要想得到丹药,只能拿东西来换了,现在想求丹药的尽管将东西拿出来吧。” 鄂雄义一听怒道:“吉光老道,那谢元可是连你也要杀的,我等帮你灭了他,而且不再追究你放这条疯狗出来咬人,你就该每人奉送些丹药作谢礼,怎么还谈什么规矩?” 吉光道长摇摇头:“这是两回事,诸位就算是帮我杀了谢元这狗贼,但我也帮诸位疗过伤,这算扯平了,丹药的事除了我曾经答应过的那位老禅师,其它的绝对不能例外。” “算了,不必再争了。”臧老夫人虚弱地说,她从身边摸出一物,“我本就是带了东西来的,吉光,你看看我带的东西是不是还合你的眼?” 吉光道长让人取过来,打开小包看了看,摇摇头道:“这个虽然奇特,却不合我意。” 那臧老夫人听了,脸上现出一丝怒意,刚要说话,吉光道长却道:“我看上老夫人的一件物品,不知老夫可否愿意割爱?” 臧老夫人一怔道:“吉光,你相中什么了?” “老夫人的拐杖倒似不错,拿这个的话,倒可换得一枚子午丹。” 臧老夫人听了,略一沉吟,便答应了,那拐杖的确不凡,但论价值,她所带来的东西可要远远远超过拐杖,但吉光既然不喜欢,她也乐得以拐杖换药。 “曾氏兄弟,你二位呢?”吉光又问。 曾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一时竟有些犹豫。 吉光道长接着道:“二位的东西也不必拿出来了,我看你们原来用的软剑是件奇物,虽然断了,但我愿意以丹药换来研究一二,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曾氏兄弟完全料不到吉光会如此说,急忙同意。 鄂雄义一见,哈哈大笑:“这样说来,我那把刀也可以换乾元丹了?” 吉光道长正色道:“那是自然,只要你肯割爱就成。” 白姑子知道吉光道长经此一事后,虽然名义上还按规矩以物换丹,实际上却在成全诸人,便笑道:“吉光师兄看来是看上我的哪件暗器了,你倒可以随便挑,不过,我倒觉得你这样做还是有点不太公平。” 吉光道:“若有不公平或者不合规矩的事你大可提出来,倘若说的有理,我定然听你的。” 白姑子道:“先前你让那个丑鬼来对付我们时曾经说过,在场的人倘若有人胜得了他,便可得到丹药。后来那个姓吴的帮你杀了他,你现在提也不提,是不是大不公平?” 吉光道长道:“白美人,此事倒不用你操心,这人是我的门下,如何处置我心中有数,慢说是丹药,就算我将来要将宝石谷所有一切交给他,别人也无从干涉。” 白姑子一笑:“看来吉光师兄是相中这位小兄弟了,只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据我所知,他现在可连个道号也没有。” 白姑子转身走到吴少面前,“兄弟,吉光道长要收你做他的弟子了,你还不起来去拜谢道长。” 白姑子一面说着,一面给吴少使眼色。 正在这时,百丈禅师、明丰禅师等人站起身来告辞,吉光道长急忙请几个和尚略等,一面让人取来一大包药膏。 “我先前曾经答应过明丰禅师的,还请笑纳,他日得闲,一定会再去拜访两位大师。” 百丈拿掌谢过,转身就走。 “等等。”吴少也站了起来,“百丈禅师,我跟你一块走吧。” 百丈似乎早已知道一般,点点头道:“吴施主,那咱们这就上路吧。” 吉光道长、白姑子听了都是一愣,吉光道长急道:“你不能走!” 吴少还未说话,百丈禅师一回身道:“吉光道长,此人并非你的门下,也非方中之物,天下来去但凭他意,你何必强求于他?” 吉光道长一愣,随即笑道:“既然来去凭他意,我倒想问他几句话,另外我也想好好酬谢于他,也算结一个善缘,禅师该不会阻拦吧。” 吴少对百丈道,“那请禅师略等我片刻,容我与道长话别。” 百丈点点头:“我等下山会合几个弟子,半个时辰后咱们再上路吧。” 说完,百丈等人搀扶着明丰,下山去了。 “诸位,既然丹药已得,此地狭小,不便待客,还请自便。”吉光道长向众人一拱手,说完,招呼吴少进了道观。 白姑子率先嘻嘻一笑,向众人告辞,飘身下山,其它几人也随着一拥下山。他们几人上山时便未走绳梯,下山却因为大家都受了些伤,也不用避人,便从绳梯上下去了,那臧老夫人伤重不能行走,便由人从山上用运药的缆索吊了下去,山下自有她带来的人接她回去。 吴少随着吉光进了小观,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后才出来,此时看不出别的表情,只是向着道观内一拱手,转身下山,吉光道长自始至终再没露面。 到了山下,有个道士将一个背笈递给他,正是他从千龙观背出来的那个,此时背笈中除了那几本经书,倒多了一些东西。山下,百丈禅师正等着他,见他来了,便一起向谷外走去。 净玄和尚见吴少背了东西似乎有些份量,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东西,要不要大和尚帮你背?” 吴少想起刚来在梨花谷时他将自己丢起时的情形,知道他力大,但他微微一笑:“算了,我自己来吧,里面不过是和你们一样的,金创药之类的药物。” 第8章 一路春光(1) 第8章 一路春光(1) 1.丹道 吴少背笈里大部分是金创药,但除此之外,倒还有一件别的东西,便是龙虎山董清真人带来换丹药的那件物品。 这是一面古镜,摸上去像是玉石做的,温润光滑,吴少见了有些眼熟,待吉光道长介绍说这是那位董清真人带来的,吴少这才想起他曾经见过这面镜子,当时董清曾将这面镜子拿出来,向吴少照了照,断言吴少被恶鬼附体,那时月儿尚在吴少体内,这面镜子竟能发现异常,可见不是件俗物。吉光道长见吴少对这东西有些兴趣,顺手便送给了他。 当然吉光道长将吴少单独留下,绝对不会是为了白白送人东西。他看了看吴少手中的古镜道:“我送你一样东西,你也需要有所回赠才是常理,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你只要将服用‘火阳丹’的感受告诉我就行。” 吴少道:“很难吃。” 这话弄得吉光道长有些郁闷,这又不是什么饭菜,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你只说吃下之后的感觉就是。” “如同吞了一团火,烧得肠腹疼痛。”吴少毫不隐瞒,将被强行喂下“火阳丹”的感受说了。 吉光道长听了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半晌没有言语。后来他才猛地一抬头问道:“那你是如何化解的,用真气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只是把体内的一些气息将它包融住,却没想到在与谢元争斗时又喷了出来。” “可惜,倘若炼化了一定对你的功力有所提升。”吉光道长一拍大腿道,随即他眼睛转了转,对吴少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门派,倘若你加入,这些东西任你挑选。” 吉光道长大手一挥,随意地指着一大堆东西。 吴少面前的这些东西没有金银,都是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东西,吴少虽然不识得,但也知道其中任何一个都是稀世珍品。 不过面对这些东西,吴少还是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再做你的试药人了,那比中毒还要厉害几分的感觉再也不想体验了”。 “天下丹药自带三分毒素,这是一定的,但任何一种丹药的成功,不经过试吃的痛苦,又哪能轻易获得?我自从入三元宫修炼以来,其间试过无数种丹药,差点中毒死去的时候也有几十次,但不这样,那些极品丹药从何而来?”吉光道。 吴少以为说出中毒的事,吉光应该尴尬才是,没想到他竟然振振有词,自有他的一番道理,这让吴少颇为意外。 见此话似乎对吴少有所触动,吉光继续道:“你此次能够试吃‘火阳丹’而无恙,足以说明你具备加入丹道的潜质和天赋,如果走上这一条路,我保证你能走得比我更远,不然可就可惜了。” 吴少不解:“什么是丹道?” 吉光笑道:“看来你对修道一事也还不了解,我就简单告诉你吧。天下人上至皇帝下至布衣百姓,无不期盼着长生不老,这个你该明白吧?” 吴少心想,这个如果不明白我不就成傻子了么?除了一些厌世之人,恐怕长生不老是人心所向吧。 “虽然都想长生,但真正追索长生的便是我们道士和那些和尚,和尚如何追求长生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道士的长生之法却是很多,有炼气的,有附体的,有双修的,有积德的,俗话说的大道三千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吴少也理解,那黄道宗的宗主不就是在尝试着一种长生方式么?只不过他的方式太过诡异而已。 “在这其中,炼丹也属于其中一种,这炼丹分内丹和外丹两种,内丹的法子和炼气差不多,而外丹就是目前以三元宫为代表的丹道派,在我看来,大道三千多数是骗人的,而只有这炼丹服药,才是唯一得证大道的途径。你大概听说过秦皇帝海外求丹的事吧,你也听说过服食丹药升仙的事吧,无数事实证明,只有丹道才是得证大道的唯一法门,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是虚谈。” 这些话倒让吴少觉得不无道理,因为在他的阅历看来,多数人成仙都是服食了仙丹之类的东西,不过吴少还是有些疑惑:“我可听说秦皇汉武都是派人寻找仙丹,而张果老之流也是不知怎么忽然得到了仙丹,难道这仙丹有人可以炼得出来?” “仙丹只要存在于世,自然可以炼得出来,当然那需要知阴阳,懂五行八卦,这个自然有很多诀窍和法门,倘若你成为我的弟子,我便会慢慢教给你,并传你炼丹之法。” 这姓吴的少年服食“火阳丹”而不受伤害,自身还是一名剑客,在吉光道长看来,是丹道修炼的良质美材,他真心希望吴少留在宝石谷。 吴少听了吉光的话,忽然想起一事:“那《丹经》是不是就是炼丹之法?” “传说《丹经》是一位得道之人留下的炼丹之法……”说到这儿吉光猛得盯着吴少道:“你知道《丹经》?你是从何处知道《丹经》的?” 吴少自知失言,但他也知道这吉光并非心存歹毒的人,因此就道:“我偶然在扬州一个地方见到过《丹经》的邀请函,这才知道有这事的。” 吉光双眼放光:“这么说你获得《丹经》大会的邀请了?” 吴少点点头:“不过我对此毫无兴趣,再说那大会似乎好多年后才会举行。” 吉兆道长双手搓了搓,来回走了几步,这才犹豫了一下道;“吴少侠,老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不该讲?” 吴少见吉光忽然变得这么这么客气,忽然明白了:“道长是不是想去参加丹经大会?” “正是。不知到时候少侠是否可以带我去?”吉光眼神忐忑地看着吴少道。 “这个我倒愿意,倘若我去的话,到时候便请你一块去,说实话,倘若不是这《丹经》大会要求必须本人参加,我一定会将这个名额让给你。” 吉光感激不尽:“如此说来我就太感谢少侠了。” 接下来,吉光执意要将他那些奇特物品送给吴少,并绝口不再提收吴少入门的事。 吴少自然不要那些东西,反而提出来也要些金创药之类,吉光满口答应。在小观内望着吴少远去的背影,吉光道长冷汗都流了下来,他眼神迷离:“这小子有多大来头,竟然能够被邀请参加《丹经》大会?这样的人别说收他入门,就算有这样的想法恐怕也会引来不测之祸。 第8章 一路春光(2) 第8章 一路春光(2) 2.谨慎 吴少会合了百丈禅师,走出谷口,见谷口已经无人把守,原来的那些军士不知都到哪儿去了。 再有一段路就要离开宝石谷了,百丈忽然停下脚步,吴少见状也停了下来。 “道长何不现身说话?我见你也躲了许久了。” 吴少正不知百丈说得是谁,从山石后边转出两个人来,却是龙虎山董清真人和三元宫弟子骆通。 董清真人向百丈起手施礼:“禅师果然神功惊人,竟然发现了我,不过我并不是找你,而是对这位小兄弟有些话说。” 吴少一见董清指着自己,毫不迟疑地摇摇头:“我不认识你,没有什么话好说。” “不认识?嘿嘿,年轻人该不会如此健忘吧?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便是花涧村姓吴的那小孩子,也是姜园的那位姓吴的少年。” 吴少心内吃惊,但仍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道长认错人了,什么花涧村、什么姜园,我一概不知,不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老道我的记忆还不会那么差,至于你承认不承认我也不计较,但我想问一句,我师弟张清真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董清真人问道。 吴少想起了龙虎山张清被“魔君”将头揪下来的情形,但却无法张口说出真相,因为那个“魔君”是他的二叔吴西岭。 “我不知道,董真人,你们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这等生死大事为什么要来问我一个小孩子?你该不会是认为是我杀了你师弟吧?” “哼,据说我师弟是死在了‘魔君’手上,而那‘魔君’似乎是你的师父。”董清道。 “董真人,你一会儿‘据说’,一会儿‘似乎’,这些话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再说了,倘若我是‘魔君’弟子,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么?” 听出吴少话语里带着讥讽之意,董清真人大怒:“嘿嘿,一个小娃娃,也敢跟我这般说话,你就跟我去龙虎山走一趟吧。” “且慢。”一旁的百丈禅师忽然道。 董清真人一愣,抬眼看看百丈道:“禅师,我要带这孩子弄清一件事,你应该不会阻拦吧?” 百丈诵了一声佛号道:“董真人,你确定带走吴少侠只是为了弄清一件事情?” 董清有些不明白:“老禅师说这话是何意?” 百丈道:“你那天躲在旁边一直偷窥,倘若你只是为了弄清一件事的话,何不早出来与他相见?” 董清一听,心中暗吃了一惊。原来那天蒙面剑客一现身,便让同样是剑客的董清吃惊不小,直觉告诉他,这蒙面人非同一般,他一向谨慎从事,急忙改口换取丹药,匆匆离去。但出了院子,他并未走远,而是寻个隐秘所在藏了起来,将院内争斗看了个仔仔细细,董清自以为隐藏得极好,但却没逃过这老和尚的眼睛。 但董清略一沉思,便毫不在意地道;“老禅师,你是得道的僧人,自然不问这些世外之事,这些纠纷与你无关。” 百丈禅师摇摇头道:“道长此言差了,倘若果真是你说的纠纷,也就罢了,但倘若是你看了争斗,另有他意,老纳今日倒觉得该过问一下。” “呵呵,想不到你这出家之人,倒有这样的心思,可见尘缘未了。”董清讥讽道。 百丈摇摇头:“老纳在山上已犯嗔戒,我与师兄相互以经文印证方才知道,过去悟禅,老纳似有许多刻意之处,大违禅法。” 明丰在旁边低诵佛号道:“无家如何出家,出家也是入家,我佛本无出入名义之分。” 董清冷笑一声,“看来大和尚定要管上一管了?我倒听那剑客说你不会杀人,是这样么?” 董清刷地一声抽出剑来。 百丈道:“杀戒不可破,但老纳也知道如何使你不杀人。” 说罢,百丈双手合十,低声念起经文,同时一掌自胸前推出。 董清真人万料不到这老和尚竟然率先出手,而且说打便打,一点征兆也没有,急想催动真气,却发现真气在一股宠大气息笼罩之下,竟有些运转不灵,他情知不妙,嗖地一声跳出好远,方才定下心来。 “走!”董清真人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骆通说了一声,转身便走,董清平生小心,今日一见这老和尚功力不知比他强了多少,自然不会再冒险,他倒也干脆,说走就走。 吴少见董清走了,过来向百丈禅师施礼致谢:“多谢禅师相助。” 明丰禅师却道:“小檀越,百丈并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那位道长,可惜他并不明白。” “你说是百丈禅师是在帮那董清真人,为什么?”吴少有些不明白。 百丈禅师与明丰禅师相视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帮那道士?……小僧倒似忽然明白了。”旁边的净玄和尚道:“原来师叔是怕这二十三号伤害了那道士,故意把他惊走的。” 明丰禅师点点头:“净玄悟到此节,也是一大造化。” 众和尚听了,齐声诵称佛号。 吴少倒似还有些不明白,他仍问百丈:“净玄师兄所说的可是真的?” 百丈道;“吴施主虽然年轻,但你剑上所带之气却是凶煞之极,这位真人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凶煞之极?”吴少喃喃道。 “物在人用。小施主剑气本来无所谓正邪,但此刻的心境之下,恐怕一旦施展开来,所造杀业不小。” 百丈这么一说,似乎正戳中吴少心事,吴少脸色变得茫然起来,好一会儿,他忽然对百丈道;“百丈禅师,我想拜你为师,不知肯不肯接纳我?” 百丈禅师脸色平静道:“因仇生恨,因恨生灭,此种尘烟多不胜举,我佛渡有缘之人,却不渡因因之人,接纳你又有何用?” 明丰也上前一步道:“吴施主,你终非佛门中人,还是不要多想了。” 吴少在山上便有了跟从百丈禅师的想法,没料到百丈禅师一口拒绝,此时他被一口拒绝,竟有些惶惑:“那我向哪里去?” 明丰在旁边道:“向该去之地去。” 说罢,转头便走,百丈和其它和尚也跟随着要走。 “等等。”吴少急忙道,“百丈禅师,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但我知道离此地四十里有座千龙寺,目前和尚都躲了,我瞧倒是可以暂且安身礼佛的。” 百丈禅师这次倒是向吴少一合手掌道;“老纳等也正有此意。” 吴少目送着百丈等人离开,他没有料到,他的一句话,成就了千古名刹千龙寺,也成就了一位武功佛法百代敬仰的大禅师百丈怀璧。 第8章 一路春光(3) 第8章 一路春光(3) 3.结伴 “向该去的地方去?”吴少闷头走出好远,还在念叨着这句话。他该向哪里去呢?吴少似乎一时失去了目标和方向,他一路想着心事,慢慢逶迤而行。 这一日来到一座小镇,吴少穿着半旧的道士服,也不怎么引人注意,他懵懵撞撞地,有几次差点与别人走个碰头。 “小道士可是吴公子?”忽然一个糯软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吴少扭头一看,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打扮的姑娘,身材瘦小,形容秀丽,眼中含笑。 “我叫盼儿,有位故人请你到前面酒舍中一叙。”那丫鬟不等吴少寻问,便说明来意。 吴少似懂非懂得点点头,便由那丫鬟引着,走进一条小巷子,来到一所门房前。 那门房也不甚华丽,似是普通人家,吴少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欲要停步不前,却见盼儿从门内回眸一笑,便不再犹豫,随着她走进院内。 小院不大,种着几株修竹和一棵玉兰花树,有条小路三折两折转到后院,后院是一排瓦舍,不甚高大却也齐整有序,瓦舍前面有几株大树,树下摆着一张桌子,一张琴几,有个白衣人正坐在那儿抚琴,琴声缓慢,似不成曲调,却又别有韵味。 “小姐,吴公子请到了。” 那白衣人抬起头来,灿烂一笑,在树影里显得别样风致。 吴少一见,有些惊讶:“原来是你!” 他一时不知称呼对方什么为好,只好以“你”相称。 “吴公子叫我声姐姐就好了,你我相称,倒显得我们不是‘故人’了。”那人抿嘴一笑。 “是,白姐姐。”吴少立即改口道。 这位女子正是前几日在宝石谷的山上见过的“白美人”白姑子。 “原来白姐姐住在这儿?”吴少问道。 白姑子轻轻摇摇头:“不,此地只是我临时安身之所,吴公子瞧这儿怎么样?” 吴少装模作样看了看,只说了一个好字,却道不出什么地方好来。他吧达了一下嘴,没话找话道:“原来白姐姐还会抚琴。” “只是小时候跟随家人学过一点,不过我倒想在公子面前献丑一二,不知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是时下流行的,还是古曲?” 古曲吴少不懂,而时下流行什么,吴少也不清楚,他这几年一直在动荡之中,哪有机会欣赏乐曲? “那就古曲吧。”吴少随口道。 白姑子又问道:“不知公子愿听哪一首?” 吴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正想说他并不晓得古曲,那边白姑子纤手抬起,琴下已流出一段乐符来。 吴少本来并不懂什么旋律,但白姑子此曲,却让他听得入神,琴声停歇好久,吴少似乎进入了呆傻状态。 白姑子一笑,连呼两遍吴公子,吴少才似醒悟过来。 “公子觉得姐姐此曲弹得如何?”白姑子笑问道。 “好。”吴少又是一个字,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不懂得曲乐,但听白姐姐所弹奏的,时而让人觉得心情畅快,继尔又让人冷静沉思, 最后又有些心神摇动,确实不错。” 白姑子一听,脸上笑意微收,讶然道:“公子看来对韵律极有天分,我方才所抚的正是晋代名曲《梅花三弄》,正是有三种意境在里面。” 吴少一怔:“白姐姐说此曲名叫《梅花三弄》?” “是呀。”白姑子觉得吴少似乎有些奇怪。 “那是不是还有古曲叫《汉宫秋月》?” “那也是一首古曲,待姐姐弹给你听。”白姑子调了调琴,又弹了起来。 但这一次她发现,吴少似乎没有去听琴的旋律,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梅花三弄?这与那梅花七蕊有什么关系么?那百花剑客创出的剑法中,有梅花七蕊,似乎与梅花三弄并无什么关系,但剑法中却还有一招叫“汉宫秋月”,竟也与古曲同名,这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听梅花三弄的乐曲,其中有些东西,竟然与那梅花七蕊的剑法略有相通之处,难道是百花剑客创出的剑法与古曲有关? 又是一曲弹完,吴少仍未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直到白姑子又再次叫他,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白姑子万料不到自己的两支曲子弹完,吴少似乎变得痴呆起来,只好不再抚琴,她问吴少道:“吴公子,山上一别后,我以为你要在宝石谷逗留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在此地遇上了你,不知公子这是要到哪儿去?” 对这个问题吴少似乎极为犹豫难定,他又想起明丰禅师对他说过的话——“去你该去的地方”,这样说来,他该去的地方自然只有一个,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是回昆玉山去吧。” 白姑子脸现欣喜,双手一拍道:“那倒是太好了,我也正要去宁海洲走访一位亲友,离昆玉山倒也不远,咱二人可以结伴而行。” “原来宁海州白姐姐还有亲友,那就一块儿走吧。”吴少也不假思索道。 白姑子发现,吴少从同意结伴到告辞走出小院,眼神呆滞,似乎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难道是他故意装傻充愣,还是真的是个呆子?”白姑子有点摸不准这个奇怪少年了。 “无论怎样,我必须想办法将那神秘功法弄到手。”白姑子暗下决心。 自蒙面剑客谢元嘴里知道了这姓吴的少年身上带着神秘功法,白姑子就处处留意,待见到这少年大展神威,一举将蒙面剑客击溃,她更是对吴姓少年身上的神秘功法产生了浓厚兴趣,要知道,能让谢元这样一个有着高深道行的剑客垂涎不已的功法,一定有着惊世骇俗的神奇,倘若她得到了那功法,将来行走江湖,恐怕她再也不会惧谢元这样的剑客。 白姑子下山并未走远,待见到吴少与和尚们分别后独身上路,她才放下心来,此前,她甚至担心那吉光道长也同她一样的心思,会强行留下这吴姓少年。 白姑子大致判断了一下少年的行程,暗中在小镇停下来等候,以她估计,吴少十有八九要路过这个小镇,果然一天以后,吴少便进了小镇。 不过方才与吴少一见面,倒令白姑子大为不解:这个少年有些木头木脑,难道经历过山上的强烈刺激后,他傻了么?但白姑子同时又认为这吴姓少年并不是真傻,因为他对于梅花三弄古典的理解,正是这首古曲所要表达的真谛。 但愿他不会犯傻吧?不然她白姑子准备的一套策略就要改变一下了。 吴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白姑子请他住在前面小院子的建议,出了小院,方才想起要与白姑子结伴同行的承诺,没办法,他只能找个小店住下。从宝石谷临行时,吉光道长给了他一大包银子作盘缠,吴少只拿了其中一小块,这足够他一段时间所用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吴少出了店门时,早见白姑子在店外等候了,她身边还有一头驴子,看来是作代步用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便双双向镇外走去,那白姑子容貌秀丽,倒引得众人不住观看,吴少也跟着感受到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第8章 一路春光(4) 第8章 一路春光(4) 4.旅途 从这儿到昆玉山,大约一个多月的路程,两个人虽然结伴而行,却显得相当生分,毕竟男女有别,此前也并不熟悉。 一开始吴少只是闷头走路,但那白姑子似乎毫不在意,一路上不管吴少说不说话,嘴上始终不停,而且这白姑子倒真似个大姐姐一般,对吴少问冷问暖,询问吴少的兴趣爱好,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从不问吴少隐私之事。 吴少对白姑子的问话,尽量一一回答,但更多的时间在一个人想心事。 “啪”得一声响,白姑子随手一挥,一枚石子将路边树上的一只麻雀打了下来,她扭头看了看吴少。 “吴公子,我那天看你虽然会剑法,不知你暗器如何?”白姑子问道。 吴少摇摇头:“白姐姐,不瞒你说,我对暗器一窍不通。” “哦,既然这样,我教你打暗器好不好?” 不待吴少同意,白姑子已经跳下驴来,将几块石子递给吴少。 “来,你试试打那棵树给我看一下。”白姑子指着不远处地一棵树道。 吴少依言,将石子向那棵树一掷,却因为力道太轻,根本没碰到树皮。小时与小伙伴玩耍,这种石子打树的游戏吴少玩得也不少,但如此远的距离要打到那棵树,吴少从没试过。 他又试了一次,结果笨拙的动作引来白姑子一阵轻笑,吴少未免有点脸红:“白姐姐,我似乎不会。” 白姑子脸含笑意,走到吴少身边,指点着道:“暗器也是一门功夫,平常人以为讲究的是腕力和指力,但其实身法最为关键,你想想,单凭腕力、指力又有多少力道?因此必须借助身法调动全身力量方可打得又准又稳。” 说着她便给吴少讲解起打石子的身法和手法运用,然后作了示范。随即她让吴少再试试。 “不对。”等吴少打出一枚石子后,白姑子走上前来,拿过吴少的手,指点着需要着力的几个手指,又轻轻拍拍吴少的腰,告诉他身法的配合,果然如此讲解一番,吴少再练几下,竟也能打到那棵树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姑子便一直教吴少练习暗器,同时讲解一些暗器知识,倒令吴少开阔了眼界。 白姑子教授吴少极是细心,尤其对于针箭类暗器,反复示范,不断纠正,其间少不了青丝拂脸、双手相交的接触,吴少一门心思学暗器,偶尔觉得有些异样,也没有在意。 吴少在村里以恶少自居,自然不和小女孩子玩耍,后来遇上青依、青佩等人,也是时刻提心吊胆,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心情放松,这倒让他不觉得眼前的白姑子年纪有多大,而且实际上白姑子也只是个大不了几岁的姐姐。 白姑子似乎生性好玩,每到一处景色优美之地,便要停下来观看,还要吴少站在身边,指点着告诉吴少那景色美在何处。每到有山泉清澈流淌之处,她便轻轻哼着歌谣浣洗长发,或者脱鞋濯足,这更令吴少忘了白姑子的身份年龄。有一天夜里,他忽然做了个梦,梦中他竟握住了白姑子的纤纤玉腿,这让他第二天很长时间不敢看白姑子一眼。 又过了三天,白姑子说了在路边小店中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忽然害起了肚子,一路上经常会叫吴少停下,搀扶她下驴,跑到无人处解手。 “吴公子,你走近些,我怕树林里有蛇。”白姑子弱弱地叫道。 吴少只好又向前走一步,背过身去,替她看着周围,这儿离白姑子只有几步远,甚至听得见白姑子的悉索解衣之声,吴少觉得那声音让他顿时僵硬下来,动都不敢动。 “我没了力气,你扶我一把骑上去吧。”到了驴子前面,白姑子娇弱无力地道,并顺势勾住吴少肩头,吴少心中一荡,慌忙将白姑子几乎是抱上了驴子,好一会吴少才静下心来,心中有些奇怪:这白姐姐身体竟然如此之轻。 这一段时间以来,吴少晚上经常会失眠,因为他一直在考虑剑法梅花七蕊与古曲梅花三弄的是否相关的事,他思来想去,断定其中似乎有一定联系,只是不知这联系在何处,他现在反复地将太阳经、少阳经和阳明经中的气息凝聚于指尖。感受着它们的不同,一开始他甚至分不出三者有何不一样,但经过这些日子和夜晚的反复尝试,他已经觉得出三者之间的巨大差异,甚至对于它们到达心念所及的位置的先后顺序,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相信,倘若是现在他有一柄剑,那么倒有两三分的把握为那黑胖老头展示一下梅花三蕊。 吴少身无分文,但白姑子不缺银子,一路上都是她在掏腰包,吴少最初还有些过意不去,但白姑子以姐姐的姿态告诉他,吴少实际是她的陪伴和保镖,不必在意,吴少也渐渐心安理得。 这天晚上,吴少和白姑子住进了一家酒庄,吴少刚坐下来不久,便有人敲门,吴少奇怪地开门一看,却是店小二,他告诉吴少,你那位姐姐忽然生起病来,请你过去看看。 吴少也不犹豫,立即赶到白姑子住的另一跨院的房间里。 推开房门,竟有些淡淡香气,床头红烛正摇曳着光苗,照得床上忽明忽暗。床上纱帐高挑,白姑子侧身躺在床上。 “白姐姐,你怎么样了?”吴少轻轻问道。 床上的人并无丝毫声息。 吴少又向前两步,来到床边,再次低声呼叫,这时床上的人才有了反应。 白姑子微微翻动了下身子,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头晕目眩,浑身难受,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吴少自小没有这样照顾过人,不过他还记得他发烧时父亲的做法,想了想,也拿手背去贴白姑子的额头,试了一下,他感觉似乎并没有很烧的样子。 “公子我浑身发热,你将这被子给我揭了吧。”白姑子忽然闭着眼又轻轻地道。 吴少犹豫了一下,伸手将盖在白姑子身上的被子撩了起来,眼前灿然一亮,半个白白的耀眼的身体晃得吴少一阵晕眩。 吴少万万想不到,白姑子竟然只穿了小衣,一时拉着被子不知是揭开还是放下去。 “公子……”白姑子嘴里呢喃道,声如蚊蝇,低不可闻。 吴少听得白姑子的声音,偷眼看去,见白姑子闭着眼,两腮绯红,不由地怔了。 但下一刻,吴少便将被子一丢,慌忙逃出房间。 吴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已经完全安定下来,这一晚他点着灯,一晚上没睡。 当然倘若不是他发现了一个意外,他这一晚一定在考虑白姑子是不是真的在发烧,但那个意外却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这个意外很简单,那就是他在跑出白姑子房间时,瞥见了一个隐在另一处房顶的一个人。那时揭起白姑子的被子,让吴少有种做了贼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在出房门的一瞬间不自觉的四处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就发现了那个隐藏的人。 那个人隐藏在黑暗处,藏身之地选择地相当隐蔽,身形也控制地恰到好处,倘若是别人,断然不会发现那儿还藏着一个人。但这次遇到的是吴少,修炼了水经功法后的吴少在夜中辨物能力提升了几倍,那人就算一动也没动,也让吴少看了个真切,吴少断定,这个人显然是为了他或者白姑子而来,因为他的眼睛就盯着白姑子的房间。 第8章 一路春光(5) 第8章 一路春光(5) 5.声音 第二天,吴少踌躇了许久,这才像往常一样到白姑子房门外喊她赶路。 “进来吧。”过了好久,屋内才传来白姑子娇弱无力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吴少才鼓足勇气打开房门,但他并不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眼睛看向别处。 吴少判断出白姑子并未起床,因为她的声音是从床头那边传来的。 “唉。”白姑子悠悠叹了口气,过一会儿才幽怨道:“你不会近前一点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吴少却动也不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昨晚……” “别说了,我病得厉害,需要再休息一天方可赶路……”说罢连连咳嗽不止。 吴少快速瞥了一眼白姑子,还好,这次他没看到白花花的东西,他张了张嘴,终于说道:“好吧。” 其实吴少进到白姑子的屋里,还想告诉她昨晚上有人偷窥盯梢的事,但看到白姑子病怏怏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吴少接下来的时间,并没有在屋里待着,他先是在酒庄附近转了转,接着便在小城内随便闲逛,看似轻松之极。 随走随停,几乎把一天的时间都消磨在了路上,直到天快黑了下来,才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不见那个人呢? 吴少有意识地躲出来,一来是怕白姑子再让他盖被子的事发生,二来他更想知道昨天晚上盯着他的人是谁?初时他判断,那人应该是找他吴少的,毕竟这许久以来,包括鸿兴老怪、万千柏等人一直在追寻他,是不是他们的人已经又盯上了自己? 但逛了一天,却没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那人是为了白姑子来的?不然自己在外面行走,那人应该跟踪着才是。 吴少回到酒庄时,已是掌灯时分,吴少四处看了一下,见并无异常,便推门进去,他刚刚迈进房门,忽觉得有些不对,翻身就想逃出门去,门却咣当一声关上了,吴少急转回身来看房间内。 房间里有个人,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五观长相,但吴少还是很清楚的看清了这人的大致身形。 那个人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沉默着。 吴少紧紧盯着这个人,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屋里静极,只听得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终于,那人说说话了,声音有些奇怪:“你是在找我么?” 仅这一句话,吴少便有些毛骨悚然,此人这一天一直跟踪着他,可他竟没有发现! 一进房门,吴少便感觉这人给他的感觉相当可怕,这种可怕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而他的一句话更令吴少明白:眼前此人要灭杀自己,简直太容易了,而且他隐隐觉得,此人恐怕不会对他手下容情。 吴少没做声,他极力在想办法。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人又道,同时微微地摇了摇头。 而就在此时,吴少身子一动,两块石子打出,直奔那人,速度又急去势极猛。 那人轻轻一振衣袖,半点声响不出便将石子收了,轻描淡写道:“这倒并不出我的意料。” 吴少又是身子一动,又将一块石子击出,嘴里轻道:“是么?” 那人一见吴少出手,便吃了一惊,急忙藏身闪避,那石子却已带着破空之声,突然在胸前出现。 那人的护体真气见危险突至,自然激发,在他身体外围形成薄薄一层,但这仅仅减缓了石子的速度,石子还是破开护体真气,结结实实击中他的身体。 这石子破气的手法还是吴少近几天想出来的。几天来他跟着白姑子学习暗器,在大致领略了暗器法门后,偶然想到:倘若调动真气将暗器打出,那又会是什么效果呢?在白姑子不注意时,他偷偷调动真气将石子以暗器手法打向一棵树,结果令他目瞪口呆,石子竟然深深嵌进树干深处。 吴少见一击奏效,顾不上别的,拉开房门,向外就跑,他可不认为一粒石子便能伤了那人,只要能警告一下对方,延缓一下对方的追赶,他就觉得相当幸运了。 吴少奔出酒庄只向黑暗处疯狂奔跑,也不知跑出多少路,这才急忙停下躲了起来,待过了一会儿并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大口喘起气来。 很显然,这人是为他而来,而且吴少从他身形上也约略分辨得出,这人就是昨晚在房顶上偷窥的那人。此人绝对不是万千柏、鸿兴,那两人虽然也让吴少害怕,但这人带给吴少是完全不一样的恐惧。 吴少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此人是谁,但他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惊得几乎叫起来:坏了,我怎么忘了白姐姐! 吴少急忙寻路回去,好在方才一路狂奔,他还隐约记得些周围的景像,大致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人既然在那里偷窥,恐怕也会对白姑子不利,他不清楚酒庄里的现在的情况如何,暗暗祈朌着那人还在他的房间里或者没有找到白姑子,这样他就有机会与白姑子偷偷逃走。 吴少从另一个方向翻墙进了酒庄,悄悄向白姑子住处走去,他很小心,尽量查看着周围动静,幸好并无什么意外,他悄悄来到白姑子住的房前。 吴少先听了一会儿,见房内并无动静,这才尝试着推了推门,令他意外的门只是虚掩着,一推便开。 吴少偶尔想到昨晚的情形,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推门进去,等他定神观瞧,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吴少从白姑子房间里出来,躲在角落里等了片刻,并不见白姑子身影,心下颇有些疑惑:难道那人已将白姐姐抓住?不大可能,这人似乎是为他而来,应该不会为难白姐姐。 这人半天没有追出来,难道自己那一石子打中了他的要害?是不是回去看看? 吴少犹豫了好久,这才蹑手蹑脚地向自己的住处靠近,他需要弄清楚那人是不是还在,倘若是被他击中了还在,那么白姑子就可能临时出去了,倘若那人不在了,极可能他抓走了白姑子。 在离他住的地方不远的地方,吴少停下来,开始一点点靠近,当他渐渐逼近自己的住处时,他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吴少耳力现在也大胜从前,再靠近一点点距离,他便完全听见了他房间里的声音,这声音让吴少脑子里一时有些困惑和不解。 喘息、呢喃、嘶叫、滚动、撞击…… 吴少不想再听下去,他在后面找到白姑子的驴子,将他的背笈从上面解了下来背在身上,转身便走,一会儿便消失在夜幕里。 第9章 十三师弟(1) 第9章 十三师弟(1) 1.截击 吴少虽未经人事,但他毕竟已是即将青年,在酒庄听到的娇喘和低哼,虽一时觉得奇怪,但旋即也就明白了些什么。 不知为什么,吴少走在路上竟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这种感觉与青依离开自己时的那种感觉极为相似,好似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 白姑子那天晚上的举动,吴少当时或许有些不明白,但在白姑子房内揭起她的被子的一瞬间,他已恍然大悟,只是他觉得这事太过突兀,来不及想出应对法子,这才手忙脚乱地逃走。 走出好远一段距离,那房间内的传出的声音一直在吴少脑子里响着,吴少猜测着那人与白姑子的关系,如果说两人并不相识,那为何两人会做出那样的事?如果说两人早就相识,那说明此前白姑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计谋,而吴少却差点陷了进去。 那个偷窥并躲在他房间里的人到底是谁呢?吴少觉得自己仿佛认识他,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但这个人应该认识吴少,因为他见到吴少后说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听他的口气,这个人曾经见过吴少,只不过现在的吴少与那人印象中的已经大不相同。 他到底是谁?吴少一路想着。 天色微亮时,吴少已经走出好远,在一段山路旁边,吴少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却猛觉得浑身一紧,吴少便是一怔——这种感觉吴少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只要有莫明的危险出现,也便会出现这种紧张感觉。 吴少慢慢扭过头去,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有一人伫立在那儿,正在凝视着他。 这个人一身蓝袍,一副道家打扮,微有些背驼,头发花白,一张布满青色斑痕的脸上五官挪位,口歪眼邪,说不出的别扭。 吴少看到那张脸时,愣了一愣,喉咙艰难地咕噜一下,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却不说话,身形如秃鹫一般展开,从山石上跃将下来,随即一掌拍出,似要将吴少拍进地里去。 吴少一瞬间周身似乎被人缚住一般,几乎完全要无法行动,但他心念一转,自身真气流转开来,立即恢复正常,向旁边急忙一闪,便躲开了这一掌。 但那人空中竟也能够变招,见吴少已经脱离他的掌力范围,在落地一刹那,立即变为双掌击出,吴少从未练习过这闪转腾挪功夫,躲开对方一掌已是出于下意识,对方双掌推开,便再也无法躲开,好在此时他背对着对方,那人的双掌正击在他的背笈上。 噗地一声响,吴少便飞了出去几丈远,又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停住,他急忙站了起来,顿觉得五脏六腑不住翻腾,嘴里立即一阵发咸,好容易才将到口的血吞了回去。 对方并没有上前继续追击,似乎在为吴少能挺过此掌而诧异,一时沉吟起来。 吴少利用这点时间,急忙摸出几枚石子扣在手里,眼睛直视着对方道:“你是谁,难道不敢说出你的名字么?” 那驼背人嘿嘿一笑:“你没有必要知道。” 说完,他身子一展,又要向前攻击。 吴少不再犹豫,一扭身子,手中石子激射而出,直击那人,石子发出怪响,尾端竟激起淡淡气旋。 驼背人似乎觉得这石子来势不凡,不敢大意,轻轻一闪便躲过石子,同时身子并不停顿,瞬间欺到吴少向前就是一掌。 吴少仓促之间两块石子分别从不同方位打出,那人身形在连续变化中仍是击中吴少,只是这一掌因为躲避石子而显得力道稍有不足。 挨了这一掌,吴少身子又飞了起来,扑通一声落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驼背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吴少跟前。 “哼哼,至于我是谁,黄泉路上你去问别人好了。”那人说完,单手一握,真气凝聚,向着吴少便要击落下去。 “嗖嗖”破空声响起,两枚暗器击向驼背人。 但驼背人根本不躲不闪,暗器打到他身上便落了下来。 “快走!”一个白色人影一扯地上的吴少,便要拉他走。 吴少被她扯着站起身形,“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但他一下子甩开那人的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睛冷冷地瞧着白衣人。 白衣人正是“白美人”白姑子。 白姑子一见吴少这副态度,不由地一愣,不等她说话,却听吴少冷笑一声:“想做什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就是,何必再演戏呢?。” “你在说些什么,还不走!”白姑子急道。 吴少这次真的笑了起来:“呵呵呵,一个鬼鬼祟祟,一个甜言蜜语,我倒是上了你们的当,其实你们本不用费那么多功夫的,直接抓住拷问我岂不是更省事?” 那驼背人站在远处,听吴少这么一说,又举起掌来。 白姑子一见,急忙扯着吴少向旁边躲开,并发出几枚暗器阻挡驼背人,同时以身体护住吴少的大半个身子。 吴少被白姑子一扯身不由己地跑出几步,但他一停下,立即一耸身子躲开白姑子,怒道:“不要碰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装?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二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我们二人?”白姑子愣了愣,“你是说我和他?” 吴少讥笑道:“难道此地还有别的人么?” “这人不是要杀你的么?你认识他,我可不认识他。”白姑子又道:“你怎么认为我会认得这个丑八怪?” “白女侠,凭你的功夫,你觉得能阻挡他这么久不动手么?”见白姑子不说话,吴少接着道:“三岁小孩子也看得出,他不动手是因为你,若不是顾及到你,他早就杀了我一百次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白姑子听了吴少此话,心中一震,她扭头盯着那驼背人:“你是谁?” 那驼背人听见白姑子询问,慢慢后退一步。 “丑八怪你说话!你到底是谁?”白姑子逼问道。 那驼背人听了,看看吴少,竟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姑子回转身来对吴少道:“吴公子,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么?我确实不认识他!” 驼背人竟然就这样走了,吴少一时也是百思不解,但他到了此时,绝对不可能再轻易相信白姑子的话。 第9章 十三师弟(2) 第9章 十三师弟(2) 2.假戏 见白姑子仍然不肯承认,吴少冷冷道:“不用再演戏了,你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在宝石谷听到谢元说我有什么功法,便用这条计策想办法从我的口中套出来,先前的偶遇、练暗器、装病都不过是你早已计划好了的。” 白姑子怔了一下,半晌才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其实我是昨晚上想了一路,方才明白的。现在我倒可以实话告诉你,假如我有什么功法的话,你只要向我要,我就会给你的,可惜的是我并没有什么功法,那谢元错了,你也错了。” 白姑子听了此话,慢慢低头道:“我此前是骗过你,我不否认,但我可以发誓,我与那个丑八怪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吴少淡淡地道:“你们昨晚的事我都听到了,那又如何解释……” “什么?!不是你……”白姑子一下子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吴少,眼睛闪着一种吴少从未见过的异光。 不等吴少反应过来,白姑子一把将吴少推倒,顺手扯住吴少的衣服。 吴少没想到白姑子反应这么大,一时愣了,竟没有想着要去抵抗。 “嗞啦”一声,吴少的衣服被撕碎了一大块,露出了上半身,白姑子盯着吴少肩头,却没有在那儿发现应该有的齿印。 吴少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掩住身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胡来啊。” 但没等吴少说完,白姑子大叫一声,扭头便走,向着那驼背人走的地方,一会儿便没影儿了。 白姑子先前又是教吴少学暗器,又是带着他看风景,当然是她故意的,那种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动作和语言,她认为对于一个血气青年来说,其诱惑力应该是致命的,她相信吴少是忍耐不了多久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大男孩貌似极为聪明,却似块木头一样,丝毫不懂风情,明亮的眼睛里除了好奇,竟看不出一丝邪念。 而且,白姑子后来惊奇地发现,年轻人那双眼睛里,竟有一丝淡淡哀愁被他很好的掩藏起来,这丝忧伤极少出现,但在他偶尔发怔时突然飘过,便似狠狠在白姑子心上刺了一下,让她甚至不忍心再骗下去,只是想到这男孩身上的神奇功法,她的心才又坚定下来。 眼见距离昆玉山的路程越来越近了,白姑子只好将她的“战术”进一步升级,她装出生病,故意与吴少挨挨抱抱,又故意让吴少看到她的身体,本来以为吴少就算傻子,也会扑将上来,没想到这姓吴的青年虽然不是傻子,但却似乎被吓住了,竟然逃得比兔子还快,这让白姑子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没办法,看来只能采取她最不想使用的法子了。到了晚上,白姑子走到吴少住处,见屋内并未点灯,估计吴少已经睡下。事不宜迟,她将准备好的迷香,吹进吴少屋中,又等了片刻,估计药性发作了这才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她奇怪吴少竟然没有锁门,这倒省了她不少事。她摸着黑,刚刚走到屋中间,却不想有人将她一把搂住,摔倒在床上。 黑暗中的那人是粗野的、热烈的、匆忙的,虽然带着一点点的慌乱,但带给白姑子感觉却是亢奋的、难忘的和极为愉乐的,那时刻,她似乎忘记自己,忘记了世界的一切,也忘记了吴少的功法。 白姑子临近天明,这才美美睡了一觉。当床铺开始冷下来时,她猛然醒了过来,这时她才发现身边并没有人,她一激棱爬起来,收拾妥当后四处去找吴少,却再不见那青年的身影。当她发现吴少的背笈也不见了时,感觉有些不对。 应该是他一时还接受不了逃走了吧?白姑子仔细想了想,便匆匆收拾一下,去追吴少,她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吴少行路的方式,故而追不出多远,竟然真的追到了吴少,那时的吴少正处于极端危险之中。 这些事,吴少自然并不清楚。 现在他见白姑子惨叫一声跑走了,忽然觉得事情恐怕与自己想像的并不十分一样,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想不明白。 “还是暂时不要管她吧,那位驼背人才是更应该注意的。”吴少心想。 这许久以来,万千柏等人虽然在找他,也曾让他非常狼狈,但吴少知道,这些人轻易不会杀他。但这个驼背人却不一样,此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想将他置之死地。 这人为什么这么恨我?我曾经得罪过他么?吴少将与他有些恩怨的人想了个遍,始终没想起这人会是谁。 目前还是先离开这儿吧,说不准那驼背人或者白姑子会突然回来,那时可有点麻烦。 想到此处,吴少过去查看一下背笈,见并没有多大损坏,便重新背起,再次上路,走了没有多远,吴少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觉得被驼背人打中的地方,疼得厉害,根本不可能像原先那样赶路了,必须找一处地方将伤养好。 但转念一想,也许那驼背人就在附近,倘若再被他找到,恐怕自己的小命就丢在这儿了,眼下还是忍忍,离开这个危险地方。 走出好远,吴少找到一处荒僻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儿很少有人经过,那驼背人一下子也不会找到他,正可以养伤。 游历这许久以来,吴少大约知道自己受的这种伤是内伤,可惜吉光给他的没有治疗内伤的药,只能自行疗伤了。 对于体内怀有真气之人,运行功法,使真气流转自行疗伤,本是极为平常的事,但这种道理却没人教过吴少,因此他现在根本谈不上疗伤,只是他感觉只要运行水经合元功,那伤处便会舒服些,便不住地催动真气加快流动,不曾想这样做竟然极有效果,伤处渐渐好了起来。 等吴少感觉有七八分好了,又是五天过去了,那驼背人和白姑子终究没有找来,吴少重又踏上行程,现在吴少已经明白明目张胆走路是不妥了,还是要做出一些改变才行,不但行路方式要变,行进路线也要变,他必须天色越暗时越加紧赶路,白天便找地方躲起来,他相信在夜幕,他眼力不差,应该会比那驼背人更先一步发现对方,而且就算对方真发现了他,夜幕下他也有更多的地方躲起来。 又走了四五天的样子,吴少发现,自己终于踏进了宁海州的地面,看来用不了多少日子,他就可以与师父、师兄弟们见面了。 第9章 十三师弟(3) 第9章 十三师弟(3) 3.跨下 这一天,吴少路过一个小镇,却并不进去,而是沿着一个小镇外的一条山路绕行。许多天来他一直如此,除了需要买些馒头充饥,他轻易也不想到有人的地方去,现在他背笈里还有馒头,自然不会进小镇。 他正走着,忽听得身后有人喝叫:“站住,你向哪里跑?” 吴少吃了一惊,赶忙加快脚步,但没跑出几步,听得后边有人“哎呀”一声惨叫,立即另有人叫道;“看你向哪里跑,早说叫你别跑,你跑得了么?。” 吴少听了,明白并不是追自己,这才重新放缓脚步。 吴少的举动肯定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立即有人向这边喊:“喂,那个背东西的,你站住!” 吴少听了只好站住,慢慢回过身来。 不远处有五六个人,其中三个人正围着另一个人拳打脚踢,另外两个人向他走来。 “你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人问道。 “走、走、走、走……路的。”吴少装结巴的本事可从小就学会了,没人分得清真假。 “那方才喊那人你跑什么?” “害、害害……害怕。”吴少道。 “你心中没鬼你怕什么?”那人又问道。 吴少脖子涨红了,努着嘴,一副正吃力说话的样子。 “算了,算了,你可认得那人?”那人一指正被人揍的那人道。 吴少摇摇头。 “算了,别和结巴费劲了,我可听我姥姥说过,和结巴说不上三句话,你也会变成结巴。”另一个道。 这人听了点点头:“这话不假,我已经觉得舌头有些硬了。” 他照着吴少屁股就是一脚:“滚吧。” 吴少忍着挨了一脚,低头转身就走,但他没走出几步,后边那人却又喝道:“站住!” 吴少又站下了。 “你又脏又臭的,看样子倒像个小和尚,大爷们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和尚、道士了,来,从这儿爬过去。”那人叉开腿,向胯下指了指。 吴少看了看,犹豫了一下。 “快爬!”那人又喝道,另外一个嬉笑着站在一边看着。 吴少慢慢解下背笈,俯下身子,从那人胯下爬了过去,那人见他爬过去,又顺势在吴少屁股上又是一脚,将吴少踢了个嘴啃泥,那两人见了,呵呵大笑,汇合了另外那几人一块儿走了。 吴少拍拍身上的土,重新背起背笈,他转身就要走,听得后边传来一阵呻吟声。 这是挨打的那人,也不知为了什么,那些人将他揍了一顿便走了,吴少略有些好奇,便走过去观瞧。 那人被揍得很惨,身上满是脚印,但这人也很聪明,脑袋扎在胸前,一副惯于挨打的样子。 “你能自己站起来么?”吴少问了一句。 那人只是在地上呻吟,并没有回答,身子也不见动。 吴少扳住那人肩头,试着将他翻过身来,谁知刚将手搭上去,那人竟然一翻身抱住吴少的腿,嘴里同时大叫起来。 “打人啦!快来人哪,有人打我。” 吴少一愣,急要摆脱,那人却紧紧抱住死不松手,嘴里不停呼喊。 吴少四下里一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地笑道:“你要讹我,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儿可没有人。” 那人一边喊着一边道:“我就不信这里永远也没有人来,打人啦,快来人呐。” 吴少一边挣一边道:“讹人也得看对象吧,我一个臭要饭的,你讹我可没什么油水。” 见那人仍不松手,吴少厉声道:“快松手,不然那些人没打死你,我也会打死你,大不了吃上一辈子牢饭。” 听到吴少发狠,这人才慢慢松开手,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抬脸迅速看了吴少一眼。 吴少一看这人,愣了:“于安?” 又仔细看了看这人,吴少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于安,你怎么会在这儿?” 于安见这个叫化子一样的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他再看看吴少,却觉得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哦,是不是我给你家看过风水啊?”于安自作聪明地道。 吴少笑道:“我家的风水我自己会看,至于我是谁,你再仔细想想,想不起来我会打你屁股。” 于安疑惑地又瞅瞅吴少,见这人一副戏弄模样,猛地想起一个人来,他先是怀疑地再次上下打量吴少,最终确信就是那人无疑后方才吃惊道:“是你!你不是死了么?” “很吃惊么?做法师就算是真的遇到死人还魂也不该吃惊的,不过我现在好端端地活着。” “好,你没死就好。”于安转过脸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倒霉。” 这声音很小,但吴少耳朵何等灵敏?早已听个清楚:“于安,你说什么?” “于安,于安,这于安的名字是你叫得么?你就不会象别人那样称我一声‘法师’?” 吴少一愣,刚刚见到于安时升起的一团热情,立时熄灭了。他明白,一定是于安看到自己一副邋遢样,还钻了别人的胯下,心中极度瞧不起他。 吴少立即改口道:“于法师,你怎么得罪了那些人,竟然挨了打?” 于安慢慢爬起身来,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道:“说那个有什么意思,你还能帮我报仇?” 吴少一笑:“那我倒没那个本事。” 于安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也知道你没那个本事。如果你想听我的笑话解解闷,那更不必了,你自己都钻了别人的裤裆,也不用嘲笑我。” 于安说完试着迈步,却疼得他呲牙咧嘴,看来那些人打得他不轻。 吴少过来,伸出手去:“我搀着你走吧。” 于安也不客气,便扶住吴少,向前走去。 “这些年过得还好吧?”吴少问道。 于安警惕地停下脚步,叹口气道:“你看我现在像是过得好的样子吗?说句老实话,那真叫吃了上顿没得下顿。” 吴少“哦”了一声,随即笑道:“于法师你放心,我不向你借银子,我有钱。” “你有钱?”于安怀疑道,他上下打量着吴少,实在看不出这个乞丐模样的人哪儿有钱。 吴少一拍背笈,神秘地向他笑笑。 “里面,全是银子?”于安吃惊道。 “你怎么变傻了?谁会背着一下子银子四处跑?但我告诉你,这东西比银子要值钱得多?” 于安似乎眼睛一下子热切起来:“那是什么东西?”也用力嗅了一下,“似乎是药材。” “好鼻子!”吴少赞了一句,“不过并不是药材,而是仙丹。” 第9章 十三师弟(4) 第9章 十三师弟(4) 4.灵丹 于安是法师,对仙丹并不陌生,一听吴少说是仙丹就笑了:“这世上的仙丹哪里那么容易得到?再说了,真有仙丹你还不早就服用了?” 吴少也不说话,从背笈中摸出两粒丹药看了看,将其中一枚拿到于安鼻子底下让他闻闻,随手又收了起来。 他对于安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不叫仙丹,这是一个名叫‘丹仙’的道长炼制仙丹的废品,只能叫灵丹。” 于安点点头:“这丹药闻上去极是清香,不知有什么用处?” 吴少道:“听说过灵丹妙药的说法吧?这灵丹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不敢说包治百病,但一般病症服用之后,自然会药到病除。所以说,我只要将这些灵丹卖了,不就有钱了么?” 说完,吴少继续搀扶于安慢慢向前走,又走了几步,于安疼痛难忍,他咬着牙哈着冷气对吴少道:“我被那些人打断了肋骨,还伤了其它一些地方,你看我这伤……” 不待于安说完,吴少道;“你这伤啊,恐怕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就算一两个月慢慢好了,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也难说。” 于安忙道:“不是这个,我是说你那灵丹能不能治我的伤?” “那是自然,对于灵丹来说,你这点伤可算不得什么,要不然怎么能叫灵丹呢?所以这些灵丹卖的时候,价格肯定要高一些。”吴少道。 于安勉强笑笑:“现在我的伤这么重,你恰好又有灵丹,你看……” 吴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于法师想买灵丹治伤?这可有点为难,我这灵丹可是很金贵的。” “我的银子都被那些人抢走了,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你丹药不少,就随便给我一粒吧。”于安一副可怜样子。 吴少放开搀扶于安的手,冷冷道:“那可不成,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些灵丹,正要拿它换了银子娶妻置地呢,怎么能随便送人?” 说罢,吴少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于安。 “你,你回来,我买你的灵丹。”于安急忙道。 吴少脸现欣喜:“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给银子吧,十两银子一粒。” “十两?”于安脸上的肉直哆嗦。 “你嫌贵我就走了。”吴少转身又要走。 “买,我买。”于安急忙道,他撕开衣服,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恋恋不舍得递给吴少。 吴少接过来一看,便收了起来,随手从背笈中摸出两粒丹药,将其中一粒递给于安,于安接过来,略一端详,便送入喉中,他实在疼得有点忍受不住了。 吴少拿着另一粒丹药道:“这一粒,一百两。” 于安瞟了他一眼道:“就算卖一万两也随你,我已经服下灵丹了。” 吴少冲他一笑,“这灵丹都是服用两粒的,倘若服了一粒,只能将体内淤血化开,需要第二粒来疏通经络,只服一粒的话,不但不会对伤势有效,反而会加重伤势,血崩而亡。” 于安差点跳了起来,但随即他似醒悟过来,笑笑道:“这套把戏可骗不了我。” 吴少冷笑一声:“那你就试试,三天以后希望你还能活着见到我。” 说罢,吴少又要起身。 “等等,你说的可是真的?” 吴少道:“信不信由你。我这几年一直跟着‘丹仙’老道炼制丹药,自然清楚这灵丹药性,我可以实话告诉你,第一粒灵丹其实相当于一枚毒药,若没有接着服食第二枚,三天后就算大罗神仙也得完蛋。” “好,好,你竟然拿毒药来害我。”于安咬牙切齿地道。 “谁说是毒药了?这是正经炼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灵丹,只用一粒灵丹才会有毒。” 于安想了想,脸上忽然换了表情,他可怜巴巴地道:“你这灵丹能不能便宜一些?我实在没钱了。” “不!”吴少摇摇头。 “你看我们相识那么久,怎么说也算是有交情,你怎么忍心害我?” 吴少冷冷地道:“你若跟我谈交情的话,灵丹现在不卖一百两了,而是二百两!” “为、为什么?”于安愣了。 “因为你不配和我谈交情!你见我落魄,竟然狗眼看人低,象你这种猪狗一样的东西,还与我谈什么交情!你忘了当初是谁在温大官人家里救了你了么?我可以救你,当然也可以毒死你。” 于安一听,扑通就跪下了,嘴里急忙道:“师父救命,我确实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求师父救我一命吧。” “哼,我已经说过了,二百两银子一枚,你要不要?” “我要,要,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啊。”于安急忙道。 “那将你的银票都拿出来,看看有多少。” 于安依言将所有银票都拿出来一计算,大约有一百五十两多一点,吴少将零头扔给于安,其余的银票收起来,将丹药拿给于安,然后道:“你可记清了,你现在欠我五十两银子,随后再给我。” 于安连连点头,又将第二粒丹药服下,抬头见吴少正笑咪咪地对着他,心里不禁一哆嗦,忙道:“师父,我真的没钱了,你若说刚才的灵丹也是毒药的话,我只有去死了。” 吴少笑笑道:“方才的话都是骗你的,这两粒药都是疗伤药而已,你既然称我为师父,我还会加害于你么?” 于安懵了,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吴少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吴少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惊胆颤,不过他发现服下丹药后并未有太大异常,这才心内稍安。 接下来的日子,于安跟着吴少慢慢走,过了两天,他的伤势已经大见好转,对吴少倒比过去更多了几分恭敬。只是有一点让他心疼,那就是吴少拿卖他灵丹的钱大肆挥霍,不但更换了衣衫,还买了一匹老马,驼上了不少东西,那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啊,不过,他的这个师父换了干净衣服,确实精神地多了,再不是前几天那个邋遢的模样,也不是过去他想像中的那个大孩子,而是正正经经的英俊青年了。 路上,吴少几次请于安自便,不要跟着他了,于安却说要照顾师父,坚决不走。吴少笑道:“什么照顾师父,不过是你的伤势未完全痊愈,而且还惦记上了我的灵丹而已,我劝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于安见吴少说破他心事,倒也并不尴尬,仍随着吴少走。吴少也大致明白了于安被打的原因。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四处干他的老本行,前不久到了一个庄上去做法事时,没想到遇上一家武姓员外,这姓武的不知为何,异常讨厌做法事的人,将他殴打一顿驱逐出庄,他养好的伤,又到了一个村庄继续赚钱做事,不成想再次遇上那员外家的人,这才被他们又打了一顿。 “武姓员外?”吴少又仔细问了下于安所去的那个庄子,心中断定:这位姓武的便是前些年被他和鲁小柱骗了几百两银子的那位,想不到此人如此可恶,但现在吴少也不想理他,毕竟先回到师门才是大事。 第9章 十三师弟(5) 第9章 十三师弟(5) 5.回门 吴少和于安终于来到昆玉山下,吴少看看那绵延青山,竟有一丝感慨,想不到当时莫名其妙被掳走,竟然一去就是三年多了,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地陌生。 临近试剑谷,吴少心情急迫,不住地催促于安牵马走快一点,远远望见试剑谷周围的小山,吴少更是几乎奔跑起来。 试剑谷很安静,今天竟然并无师兄弟练剑,只有两个人在扫院子。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吴少推开熟悉栅门,神情激动地扫了四周一眼,便盯住了院中的两人。 那两个人疑惑地看着吴少,又看看他身后正牵着马赶过来的于安,愣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迟疑地向前几步,快要走到吴少面前时,他猛地停下了,怔怔看了看吴少一眼,随后将手中扫把一扔,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里满是喜悦:“师父,十三师弟回来了,老十三回来了!” 吴少笑了,他已经认出那跑走的人正是他的七师兄,只是院内的那个年轻人他并不认识。 那年轻人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吴少道:“你是十三师兄?” 吴少点点头,听他叫自己师兄,便问道:“你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对,我是十六弟子,叫我小十六就好了。”说完,他赶忙过去帮于安牵马。 此时试剑谷的草屋内奔出几个人,三师兄、五师兄、八师兄、十师兄、十四师弟都过来了,而在师父将剑客所在的那间草屋门口,七师兄正陪着蒋剑客笑着向吴少迎来。 吴少赶忙过去跪下磕头,蒋剑客等他磕完,这才亲手将吴少扶了起来。 众人拥着吴少进了蒋剑客的大草屋,待吴少又拜了那柄象征快剑门祖师的生锈铁剑,众人喧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都是思念、挂记、担心之类的话,搞得吴少一时竟无从插嘴。 “好了,好了,你们先带老十三去休息一下,回头我们再说话。”蒋剑客将一挥爽朗道,随后又跟上一句:“记住,今天老十三刚回,别多说话,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众人便拥着吴少回到他的草房,吴少见他的床铺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足见师兄弟们对他的用心,倒让吴少莫明感动。 “你就是师父每年派我们下山寻找的十三师兄?”忽然一个声音怯怯问道。 “十五师弟住嘴。”其它几位师兄弟几乎都冲着一个少年训斥起来,弄得那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吴少却冲他点点头:“我是你十三师哥,你是十五师弟,几时入门的?” 那少年还未回答,其它师兄弟便道:“去年年初入的快剑门,今年师父还收了个老十六,我们师门有十六个师兄弟了。” 十四师弟又趴在吴少耳边轻声道:“这两人都是父母去世的孤儿,师父下山时见他们可怜才收下的。” 吴少点点头,对仍有些不安的十五师弟道:“你入门时间可不短了,抽时间我要考校你的剑法,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是,请十三师兄指教!”那十五师弟一听此话,才完全放松下来。 吴少对三师兄道:“师兄,明明知道那些抓我走的人厉害,就算找到我也没用,为什么还要找我?” “家里少了个人,总是要找的。”三师兄笑着简单道。 吴少素知这三师兄不擅长说话,但就这一句,却让吴少感到无比温暖,无比感动,快剑门的人更像是一家人,只有家人不见了才会去寻找。 吴少在快剑门呆得时间并不长,但他已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了,其主要原因还在于快剑门始终真正将他视作其中的一员,在这里,师父蒋剑客对他们更加关心,师兄弟们之间坦坦荡荡,一块儿种地练剑,反而让吴少感到从未有过地开心。 其实吴少心里十分明白,以快剑门的势力和能力,要想从神采门或者终南山的人手里找到人,几乎根本不可能,不要说这样一个小小门派并无什么特别技能,单单是寻找人需要花的路费这快剑门就负担不起,在修道界行走,一无实力二无财力,根本是寸步难行。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快剑门的情况,还说到了吴少的“徒弟”刘三。原来刘三早已到了快剑门,还带来了吴少的那只“懒猫”,众师兄弟早从刘三嘴里知道了吴少的一些情况,只是不知吴少后来是怎样脱身的,知道吴少即将回到试剑谷,众兄弟万分欣喜,还派人去迎过吴少,只是不知吴少从哪条路来,这才没接到。说着说着,众人又说起刘三带来的“癞猫”的种种趣事,不由地发出一阵阵大笑。 原来这“癞猫”到了这里,祸害不小,它似乎看什么都不满意,几乎将所有东西都咬了个遍,但这东西却又似极通人气,每见有人损坏东西要责罚它,它便转着小眼珠装无辜和可怜,让人实在拿它无可奈何。 正说笑着,吴少忽然问道;“其它几个师兄弟呢?是不是去种地了?” 几个师兄弟一下子沉默起来,倒是十四师弟见机较快,忙道;“他们倒没去种地,只是生病了,最近山里流行发热,他们不幸染上了。” “哦”吴少一笑,“我正好带了些药来,其中就有治疗发热病的。” “不用了,他们不在此地,用不着这种药。”十四师弟忙道。 吴少奇怪地看看老十四,又把头转向屋里最小的师弟:“病了就得吃药,为什么不吃药?” 那十五师弟没想到吴少会问他,忙道:“因为他们受伤了。” 吴少方才问道其他师兄的去向,众人的表情极不自然,已经让吴少大起疑心,这才故意问十五小师弟,没想到真的有事在瞒着他。 吴少慢腾腾坐了下来,看了看几位师兄弟:“受伤?是怎么回事?” 十四师弟还要说话,三师兄一摆手:“十三,你先休息一下再说吧,这些事师父早嘱咐过先不要告诉你。” 说罢,众人就要走。 十四师弟却道:“三师兄,你也知道十三师兄的脾气性格,我们根本骗不了他的,也瞒不住。” 那位三师兄一怔,停下了脚步。在所有师兄弟中,骗谁都可能,但无论什么事却瞒不过这位十三师弟,他当年虽然年少,但刚入门不久便下山赚钱,要骗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三师兄沉默了一下,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说完后,几位师兄弟默默就要离开。 “等一下,各位师兄,我这里不但有治疗发热的药,还有些治伤的药,你们先拿去给他们服下或者抹到伤口处。” 说完,吴少来到院子里,将背笈中的药取出来,又讲了哪些外敷,哪些内服。 分配完毕,吴少先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了一会儿,快天黑时,才爬起来向蒋剑客的草屋走去。 第10章 谷中试剑(1) 第10章 谷中试剑(1) 1. 学剑 吴少进门,见蒋剑客正对着屋内那柄铁剑出神,听到响动,这才回过身来。 “哦,原来是十三。” 蒋剑客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又打量了吴少一番道:“来,给师父说说这几年遇上了些什么事,怎么回来的?” 吴少道:“师父,谢谢你派师兄们去找我。” 蒋剑客一愣,随即笑道:“那是你的几个师兄在山上待得闷了,找个借口下山去玩玩罢了,他们哪里会尽心找人?” 蒋剑客故意这么说是让他不要有负担,吴少心里自然明白,他道:“我给快剑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师父不怪我就好了。” “十三啊,我早说过,快剑门的人要襟怀坦荡,相亲相近,你这么说可有问题,以后不许这么说话。” “是,弟子记下了。”吴少答应一声,接着反问道:“既然师父这么说,你让师兄弟们瞒着我白云道观的事,是不是就有点虚伪和见外?” 蒋剑客一怔,随即笑着指点着吴少道:“呵呵,还是像过去那样调皮,敢和师父顶嘴。” 吴少不依不饶:“白云道观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们弟子门下众多,和我商量着要一块地方而已。” “商量?若是商量的话怎么会伤了好几位师兄弟,听说师父你也受伤了。” 蒋剑客沉默了一下,道:“我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你,你那几个师兄弟都有点傻,玩计谋他们绑在一起也能让你给耍了,又怎能瞒得过你?不过这也无所谓,这事儿本来也无法瞒你,早晚你会知道的。” 白云道观离此不远,是昆玉山中的仅次于白慈观的道观,也属于白慈观的属地道观,平时与快剑门并无往来,也无冲突。但半年前,白云道观忽然派人占了快剑门的一些地方,说是那本是他们的道观的领地。快剑门自然不让,便将此事上报给了白慈观。以前有类似情况,白慈观自会派人查询并主持公道,但这一回白慈观毫无反应。 白云道观的人一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不但又抢占了快剑门的一些地方,两个月前,还命人送话过来,让快剑门搬出试剑谷,蒋剑客不忿,亲自赶到白慈观请观内派人主持公道,谁知观内只是传出一封和解书,让两家以和为贵不要相争。 这样一封毫无实际意义的信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作用,于是前天白云道观的一伙人忽然闯进试剑谷,对谷内的弟子进行殴打,众弟子奋起还击,结果大师兄、鲁小柱他们都受了伤,蒋剑客也被为首的白云观道人踢中一脚,白云道观的人还扬言,限快剑门五天之内搬走,不然就将试剑谷烧成一片白地。 吴少听了问道:“白慈观为什么不管?” “听说自从一渺真人去世后,白慈观自己也出了些问题,至于什么问题,我倒不知道。”蒋剑客道。 “如果白慈观不管的话,那就任凭什么白云道观杀人放火了?官府不管吗?”吴少又问。 “这是白慈观的内部事,一般情况只要不是针对官府,他们根本不会过问。”蒋剑客一摆手,“别管那么多了,我正有一事拿不定主意,你也说说你的意见,快剑门是搬到放牛谷好呢,还是另找地方?” “放牛谷?”吴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蒋剑客介绍说,放牛谷也是快剑门的地方,离此稍远,地方不大,但还算僻静。 听完蒋剑客的介绍,吴少对放牛谷大加赞赏,说那个地方好,正是门派发展的好所在。 听了此话,蒋剑客却没明白那个放牛谷为什么值得吴少如何推崇。 吴少见蒋剑客一时不说话,脸上换了一副正经面孔:“师父,我在外几年,剑法上落下不少,今晚到这儿来,其实主要还是想学习一下快剑门的剑法。” 蒋剑客一愣,但随即开始讲解剑法,剑式在快剑谱上都有,不用多讲,吴少问得更多的却是这些剑式如何连贯起来运用。 蒋剑客这半辈子都在研究快剑剑谱,自然对其中的运用大有心得,不过他最后郑重道:“十三,平时这些快剑运用法则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祖师传下来时便讲明了,剑法最重每一式的感悟,这种剑式反是细枝末节,你们曾经有一位师兄也是迫不及待学习剑式,结果遇上强敌,根本无用。” 吴少点点头:“师父说的是,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对了,那白云道观有什么厉害人物。” 正谈着剑法,想不到吴少又扯到白云道观的事上去了,蒋剑客真觉得适应不了这十三弟子的跳跃思维,他想了一下才道:“白云道观有三位老者,号称白云三祖,其中又以白云少祖的功夫最强,有人说甚至强过白慈四大弟子。” “这位白云少祖可是一名剑客么?”吴少又问道。 “应该不是吧,倘若是剑客的话,这白云道观早就不可一世了。” 吴少点点头:“我想也是,这样就有办法了,师父你先别忙着搬到放牛谷,我在外面认识了一位朋友,我请他来帮忙,也许他能劝劝白云观的人不要欺人,而且他们倘若不听的话,这位朋友的能力也足以对付这白云少祖。” “真的?”蒋剑客惊喜地站起来,“你那朋友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师父你糊涂了,这事儿我都刚刚知道,我朋友又怎么会知道呢?这要我明天找人给他送信才行。” 蒋剑客一听,忙道:“对对,你今晚写好信,我明天派人去送。” 吴少见蒋剑客似乎已经将宝全押在他说的朋友身上,反而有些心虚地道:“我那位朋友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管用,我看咱们两手准备比较好。” 蒋剑客刚刚升出的一线希望,被吴少这句话几乎全部掐灭了,他沉默了下只得道:“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蒋剑客便起床亲自去找吴少,结果在试剑谷练武场上,看到了吴少独自练剑的身影,他忙问吴少信是否已经写好。 听说吴少早已连夜将信写好并托人送出去了,蒋剑客有些惊讶。 几个早起的弟子见吴少在用功练剑,纷纷过来驻足观看,几位年龄稍大点的师兄一见吴少出剑摇摇晃晃,心中大不以为然,但想到这十三弟流落在外几年,没机会练剑,剑法荒废了也属正常,以后只能督促吴师弟勤加练习才是。 其它几位弟子都在收拾东西,看来蒋剑客早有吩咐,正在做着“两手准备”,一旦吴少所请的朋友不到,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样应该算得上有备无患吧。”吴少想,手中的剑停了片刻,再次舞成一团花样。 第10章 谷中试剑(2) 第10章 谷中试剑(2) 2.搬迁 这一天试剑谷的人是在忙乱中度过的,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屋里屋外收拾完了,有几个弟子便来请示蒋剑客,是不是将草屋上的木料也一齐拆走? 蒋剑客从自己草屋内伸头看了看整个谷内,摇摇头,并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桌上的铁剑,脸色变得阴郁起来,好久他才长叹了口气。众弟子一看,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那个,你们看到十三了么?”蒋剑客问走在后边的一位弟子。 “好像他在屋里睡觉,师父要找他的话,我给你去找。”那弟子道。 “不,让他好好休息吧。”蒋剑客将弟子打发走,颇有点疑惑:这老十三此刻还在睡觉,是不是早上练剑太劳累了? 到了下午,蒋剑客沉不住气,装作散步的样子走进吴少住的草屋,谁知屋内却没有人影,问其它人是否知道吴少的去向,那小徒弟十五道,十三师兄去放牛谷了,说是为大家打前站。 蒋剑客一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将手一背,开始查看弟子们行李的收拾的情况。 这一晚,试剑谷内只是闪烁着几点灯火,并不见往日的炊烟,而且少有人说话,显得特别空静。夜深时,蒋剑客草屋里的灯还一直孤零零地亮着。 天色微亮,蒋剑客便站在了院子里四处查看,其他师兄弟也都陆续地出了草屋,蒋剑客开始指派三弟子带着几个人到放牛谷去。 “师父,我们还是一块走吧,放牛谷那边十三师弟已经去过了,不用事先安排。” “你们先去,我再查看一下还有没有东西漏下。”蒋剑客挥手打发弟子们离开。 几位弟子也理解,毕竟师父在试剑谷二十多年了,今日要搬离肯定割舍不下,师父要多看几眼,他们也不好打扰。 其它弟子一看,也不再多说什么,各自将行李背上,又牵好吴少带来的那匹老马,陆续出了院子,他们的东西本就不多,除了些农具,锅碗瓢盆都装上了一辆牛车拉着 见徒弟们离去,蒋剑客一个人站在大院内,久久未有所行动。 忽听得远处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哟,都这么些天了,怎么还没搬走啊?”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试剑谷外已经站了一伙人,前面是一个瘦得如同猴子一样的道士,说话的就是他。瘦猴道士后面跟着一位长相富态的五十多岁的老道,他身后高高矮矮站了二十多个人,其中大部分是道士,也有的人是普通装束,各执着棍棒。 蒋剑客认得那富态老者正是白云道观的白二祖,当下毫不客气地道:“白家二祖,按照约定明天我们才搬走,这可还不到时间,你急着带人来这儿做什么?” “哼,姓蒋的,谁和你约定是明天?我们说的是现在就搬。”那富态老者猛然眉毛一竖,随即却又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同你争这一时半刻了,快拿上你的破烂滚吧。不过,还有一句话我还要告诉你,我大师兄昨天查过我们的地契了,那放牛谷也是白云观的资产,你们这次最好搬远点,省得二次麻烦。” 蒋剑客身子一震,良久方才沉声道:“原来你们白云观是要赶尽杀绝,是不是?” 白云二祖呵呵大笑:“蒋剑客,我大师兄早说过让你们并入白云观,可你不同意,这都是你自找的。” 蒋剑客脸色铁青,他沉默片刻道:“好,好个白云观,那你们就略等片刻,我与你交接!” 说罢,蒋剑客反身进了草屋,半刻钟的时间也没见出来。 那白二祖在院子外面等了一会儿,颇有些不耐烦:“去,看看那姓蒋的在干什么,二祖宗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着。” 那瘦猴道士一听,大摇大摆地进了草屋,但仅仅片刻,便听一声惨叫,瘦猴道士捂着脸跑出来了。 “老祖救命,姓蒋的要杀我。” 白云二祖一瞧这弟子满脸是血,一时也分不清是被什么东西伤了,不由地大怒,他上前一步对着草屋高喝道:“姓蒋的,快滚出来!” 话音未落,蒋剑客从草屋中走了出来,脸色冷峻,手中擎着那口锈迹斑斑的铁剑。 白老二见他这副样子略为一怔,但随即他喝道:“姓蒋的,你敢打我的弟子?” 蒋剑客冷笑一声:“他不经主人允许便随便闯入别人住处,这等不懂规矩的东西,就算一剑杀了也算便宜他。” “主人?你算什么主人?这里已经是白云道观的地方了。”白云二祖轻蔑道。 “白云二祖,我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你们白云观欺人太甚,我快剑门虽小,却也不惧,来吧,今日不付出点代价,别想白白占了试剑谷。” “这么说你反悔了?”白云二祖眼睛一斜。 “五天之内搬走,是你白云道观提出来的,蒋某人可从未答应过,今日你想强占试剑谷,蒋某誓死也要扞卫先祖的传承。” “嘿嘿嘿……还真让大师兄给说着了。”白云二祖回头对他带的人道,“大师兄说这姓蒋的可能不会轻易就范,让我亲自跑一趟,我还有点不乐意,没想到真是这样。不过,我也不想弄脏我的手,来啊,你们几个上去收拾了他。” 他话音一落,立即有五六个人冲进院内,各举剑棍,奔着蒋剑客冲了过去。 蒋剑叫声“来得好”,飞起一脚,先将一个道士踢翻,又一剑击去刺中了另外一人的胳膊,另外的那些人一看,这才小心起来,与蒋剑客斗在一处。 白云二祖看见略皱了下眉头,一挥手,又过去几个人帮忙,把蒋剑客困在一片刀枪之中。 快剑门的剑法在昆玉山十多个小门派中,根本没人瞧得上眼,但这蒋剑客浸淫其中近二十年,期间悟得的东西也非同小可,七八个人围攻他,竟一时也无法奈何。 就在此时,忽然从院子外窜出几个人来,喊叫一声,向着围攻蒋剑客的人便冲了过去,一阵棍棒相交,竟将那七八个人击退了,这些人这才站到蒋剑客身前。 蒋剑客一见是不久前离开的几个弟子,怒道:“谁让你们回来的?快走!” 三弟子摇了摇头:“师父,我们不会走,我们要与你在一起!” 原来这些弟子都知道尊父的禀性,故而虽然走出试剑谷,却并未走远,隐藏在附近,一见师父与白云观动了手立即跳出来帮忙。 蒋剑客气得直想跺脚,他将弟子们打发走,就是不想他们牵涉这件事,但他也知这个三弟子生性耿直,他们回来了就不会轻易再先行离开,不由地叹了口气:“你们这是何苦呢。” 蒋剑客在可惜遗憾的同时,略有一丝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白疼这些弟子,关键时刻也没忘了他。 “好,好,好!”白二祖连说三个“好”字,“按我的意见早就想将你们一并除去,大师兄还有点不同意,这下子你们自己找麻烦,可也怨不得我了。” 说罢,白云二祖拉个架式,便要动手。 “且慢,白云二祖,由我们两个决定胜负吧,倘若我败了,试剑谷归白云观,你也不必为难这几个孩子,任他们去留。” 白云二祖奸笑一声:“嘿嘿,这个我也不能答应你,我先收拾了你,至于他们,要不要留下,那得看我那时的心情。” 说罢大吼一声,双掌一舞,带着一股劲风向蒋剑客扑来。 “住手,白老二,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试剑谷外忽然传来的这声轻喝,让人为之一愣,因为那人不但毫不客气地称白云二祖为白老二,而且语气里满是极度蔑视! 第10章 谷中试剑(3) 第10章 谷中试剑(3) 3.指教 白家二祖一听,惊愕间竟真的住手了。 试剑谷外缓缓走来一个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蒋剑客。 “是十三师弟!”快剑门的师兄弟们已经认出了来人,均觉得十分高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老十三能够出现,说明他不愧是师父的徒弟,不愧是快剑门的人。 “十三,你来了,那人呢?”蒋剑客向吴少来的方向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影,又看看吴少。 其他师兄弟均不知师父说的是什么,脸上一阵迷惑。 吴少冲蒋剑客笑了,又摇了摇头。 蒋剑客一怔,旋即道:“原来你是在骗我,可你为什么回来?” 听得蒋剑客埋怨的声音,吴少轻笑道:“骗你一天,至少你可以有点希望,安心一天。” 不待蒋剑客再有什么反应,吴少走过去,要从蒋剑客手中拿过那把锈剑,蒋剑客一愣,反而紧紧将剑握住了。 “师父,这就是我的帮手。”吴少直视着蒋剑客的眼睛轻轻道。 蒋剑客握着锈剑的手慢慢松开了。 就在吴少从蒋剑客手中接过锈剑的一刹那,试剑谷似乎猛然弥漫开来一股不可阻挡地肃杀寒气,这寒气转瞬即逝,但却几乎让所有的人心里打了个冷颤! 刚才,是怎么回事?大家不约而同在脑海里闪过一丝疑问。 这个冷颤使白老二从困惑中清醒过来,他见谷内进来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似乎是快剑门的人,便用手一指吴少:“你,是谁?” 吴少看看他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么?不免有些太孤陋寡闻。” “说,你到底是谁?”白老二又问道,不知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人给他一丝不安的感觉。 “我是快剑门第十三弟子,你知道了吧?”吴少道,“这名头不算响亮,但对上你白老二已经足够了。” 其他人听了吴少左一个白老二右一个白老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都极为惊诧。快剑门这边的人听了,既觉得畅快,却又大为担心,要知道,对面可是白云二祖,这一带响当当的角色。 “哈哈哈……”白老二气极反而笑了起来,“好个狂妄的小子,我当是谁,原来是快剑门下不成器的弟子。” 白老二指着吴少,回头对自己带来的人道:“一会儿你们看着,象这样狂妄无知、对本老祖无礼的家伙是如何变为一堆烂泥的。” 说罢,他怒吼一声,双掌提起,浑身劲力运于掌心,向吴少飞扑而下,他要一掌将这个小子灭了,看看以后谁还敢跟他白二祖开玩笑。 “大家看到了,是这人自己不想活的,可怪不得我。”吴少一面说着,一面举起剑来,他的剑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却似飘飘无力。 这一剑刺出,快剑门的那些年长弟子无不心惊胆颤,大家是同门,他们自然看得出,这位十三师弟的剑法实在不怎么样,也许白云二祖这一掌便要让他锈剑离手,筋骨断裂。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白老二一掌击下去,却没出现惨烈场面,吴少身子猛得倒退几步,晃了两晃,竟在不远处站住了。 白老二也是一愣,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这小子躲避身法还算可以,不由地又是一掌猛击过去。 但与前一掌一样,那快剑门弟子在他的掌风已经落到身上时,竟然又躲开了,身子同时再次后退。 快剑门的众师兄弟有点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十三师弟竟然能避开这白云二祖两掌,虽然他倒退的身形并不好看,甚至略显笨拙,但能够避开凶猛的掌力,已是极为难能可贵了。 两掌击出去后,白老二有些冷静下来,毕竟对于他来说,也算争斗经验丰富的人,与人对敌能在瞬间判断出对手的虚实。 第一牚他盛怒之下,来不及多加考虑,第二掌击出去以后,他却明显感觉到了有点不对。他雷霆两掌,按理讲就算对方手中有剑,但功力相差太远的话,也会剑飞人亡。 但方才是不是打到了对方,他有些怀疑,若说是没有打中,却分明自己的掌力遇到了强大阻拦,若说是打中了,可他根本没沾到对方的身体,那一瞬间,这青年似乎拿那把破剑随手一划,便将他的掌力泄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试一掌看看。 白老二想这些事并没有用多久,别人看来他也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击出了第三掌。 然而这一掌也与前两掌一样,毫无意外地落了空。 吴少站稳身形,用剑一指白云二祖:“白老二!我此刻要杀你,如同宰狗一样容易,但我却不想污了本门圣剑。” 他这几句话一说出,惊呆了试剑谷所有的人,其中最为吃惊的当属快剑门的师父蒋剑客。 在吴少从他手中接过宝剑的时候,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放手,他只是觉得那一刻,这位十三弟子眼睛里有些让他也根本无法了解的神秘,和无法拒绝的镇定,这才下意识地将剑交给了吴少。 但随即蒋剑就后悔了,面对这位白云二祖,他怎能让一个练剑不成样子的十三弟子冲在前面,他应该马上拿回锈剑才对。 但没等蒋剑客反应过来,吴少已经和白老二对上了,他只好呆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白老二一掌击来,蒋剑客竟然吓得差一点闭上眼睛,因为他知道白老二这一掌,就算换作他,也不免身受重伤。 但这位十三弟子不但接住了,而且安然无恙,他这才惊奇起来,当看到白老二三掌未能奈何得了老十三,蒋剑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而且更令他惊奇的是,现在听到吴少一通喝骂,那白老二竟然犹豫了。 可他的犹豫仅仅从脑子里一闪而过,手上却根本不停,仍是一掌拍了过去。 吴少警告完白老二,回头对着快剑门道:“十五师弟,你不是想请我指教你的剑法么,你看仔细了这招穿心刺。” 说吧,吴少跨步,提剑,拧身,刷地一剑向着白老二刺出,正是快剑门剑法第一式穿心刺。 那位快剑门十五弟子一听吴少喊他,竟有些兴奋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细细观摩,被三师兄一把拽了回来,训斥道:“你当这真是学剑啊?” 吴少剑尖不断晃动,似乎是拿剑不稳的样子,但平地里似乎激起了一阵旋风,望着那风旋,快剑门的诸位弟子再也没有半点对吴少剑法的怀疑,反而想从老十三的剑法中瞧出神奇来。 那边白老二见三掌击不中吴少,心中有些吃惊,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再行发掌,却见对方已经一剑刺来。 白老二哼一声,举掌便要将对方的剑震到一边,但他掌风一起,却见对方的剑在晃动之中,竟然无视他的强劲掌风,不由地大惊失色,仓促之间,他急忙后退一步。 “不错!”蒋剑客看到这一剑,竟然微微颔首赞赏。 那十五师弟倒也机灵,一听师父说话,忙喊道:“十三师兄,好一招穿心刺!” 说话间,吴少又是一招穿心刺击出,白老二不得不再次后退,这次他退得稍远了一些,向身后伸了伸手,那瘦猴道士倒也机灵,一手捂着先前被蒋剑客打伤的脸,一手将一柄剑递到白老二手中。 一剑在手,白老二有些气壮:“我就来领教一下你们快剑门的剑法。” 第10章 谷中试剑(4) 第10章 谷中试剑(4) 4.戏耍 吴少眼皮一撩,摇摇头道:“想学快剑门的剑法,那要看我师父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狂妄之徒,着剑!”白老二挽个剑花,当胸向吴少刺来,剑势又疾又狠,竟激起阵阵尘土。 吴少不再言语,仍是拧身、刺剑,那招穿心刺平刺而出。 白老二见了便是一愣,自己是一剑直刺,对方按理应该是格挡才对,但这青年竟然同样一剑刺出,难道采取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白老二可不愿意与这无名青年拚命,剑到中途便变为“海底捞月”,拿剑阻拦吴少来剑。 哪知他的剑还未碰到吴少的剑,竟觉得手心里传来一股拉扯之意,似乎手中的剑要脱手而去,他大惊之下,急忙用力握住剑柄,同时向旁边闪开两步,避过吴少的一剑。 白老二大吼一声,剑法繁复变化,一片剑光卷向吴少,但那吴少并不改变招工,仍是那招简单的平刺,但就是这一招便让他不得不经常中途换招防御。 又打了几招,白老二越来越心惊,他发现对方这柄锈剑似乎大有古怪,每当两剑相近,总有一种无形吸力在牵引自己的剑,他用力越大,那吸力就会越大,几次将他的剑扯向一边。 难道是对方这柄锈迹斑斑的剑有问题?可没听说带有吸力的剑还会生锈的,白老二一时陷入迷惑,想不出破解的方法。 白云道观的人见白云二祖这个样子都大为不解,对面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拿了一柄破剑,用得是最简单的招数,竟然让二祖手忙脚乱,闪避不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二祖是在故意戏耍这小子么? 同样是简单一招,快剑门的师兄弟们却看得津津有味,纷纷对着吴少这一招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各自说着心得,脸上洋溢着惊喜。 快剑门的剑法从来没有被人正眼瞧得起过,甚至弟子们自己在入门以后,也渐渐知道本门剑法相当普通,比起卖艺的花剑强不了多少,心中大为失望。但今日一见老十三竟然将众人公认的蹩脚剑法使出如此威力,无不莫名兴奋。 吴少提着剑看着白老二,心里不断地转着念头。 正像他所说的,他现在要杀这白云二祖,只是举手之间的事,只是他还不想伤他,利用这个机会,他该好好习练一下他的剑法。 当吴少回到试剑谷听说了白云道观强逼他们搬迁的事,一股怒意便在他心中升起,再听说大师哥艾师兄受伤,而且自己的铁杆鲁小柱也受伤,更觉得坐立不安,立马就想跑到白云道观讨要说法。这一点上,吴少觉得他与小时候在花涧村的脾气一样坏,那时鲁小柱只要挨了打,他一定立即找上对方门去报仇,不打回来不算完。 但现在的吴少毕竟长大了,报仇的心思是有的,却还能忍得住,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小时候打架,那时面对小伙伴,打了也无妨,顶多他老爹出面道歉。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门派,而且面临的可能是生死较量,没把握的事绝对不能傻干,以他现在时有时无的剑气,以及快剑门那些并不连贯的剑招,恐怕对上别人并不能讨得了好去。 报仇是一定要报的,别说是为了鲁小柱,就是为了快剑门,他也要想尽法子保全这个门派,这儿可是他第二个家,在花涧村老家无人之后,现在吴少已经越来越对试剑谷有依恋感觉了,任何有人想强占试剑谷,他都绝对不答应,但在应敌之前,必须有所准备才好。 想到这里,吴少便急忙找到蒋师父,名义上是打听白云道观的事,主要目的却是学剑法。蒋师父毕竟在快剑门剑法上练习了二十多年,对于剑招的连续性尤其是临敌的使用方法,自有一番见解,吴少听了,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吴少几乎没休息,时时刻刻在想着快剑门剑法的事,后来快剑门的人在纷纷乱乱收拾东西,他怕打扰,干脆躲到放牛谷里习练。 待吴少将快剑门剑法全部连贯掌握了基本招数,吴少发现,快剑门的这套剑法并不复杂,完全是以九个基本动作为基础,稍加临敌用的连贯动作连缀起来的,极其朴实无华,这套剑法,在一般剑客手里,自保还是能力还是有的,但攻击却显得不足。 “这只是快剑门剑法的基本套路,倘若是攻击的话,从每一个基本动作中相应化出的梅花七蕊、汉宫秋月之类,恐怕才是攻击用的剑招吧?”吴少几乎立即便想到了此节。至于蒋剑客提醒他一味地学习连贯剑法会误入歧途,吴少一时想不出原由,但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多想了,还是按照自己需要的先练熟再说。 白老二来的时候,吴少早就躲在一边了,他要先看看这位白云观二祖到底是什么道行,后来见对方一出手,吴少立即断定,这白云二祖虽然名气有点,可惜甚至不是一般剑客,只是一名武夫,他这才胸有成竹地走了出来。 此时试剑谷对战的两人又有了变化,那白老二展开剑法,频频向吴少攻击,吴少不住后退转圈子,却不再是用那招威力无比的穿心刺,这倒使快剑门的弟子担心起来。 白云道观的人一看白老二似乎大占上风,不由地阵阵喝彩:“好,好剑法!” 白老二却是心中暗暗叫苦,对方虽然一直在采取守势,但自己根本碰不到对方,也不敢拿剑对碰撞对方那有吸力的锈剑。又攻了几合,他渐渐明白,对面这小子似乎在拿他作陪练,变换剑招时那几个撩、格、挡动作,刚开始似乎还有些生硬,现在这小子竟然已经运用自如了。 吴少在对战中大有心得,他发现白老二的剑法虽然样式变化繁复,但总有一剑是其中真正有威胁的一剑,他运用快剑门剑法,只需要将此剑挡住就会破解对方剑招。 吴少分辨对方剑招中有威胁的那招,只是根据来剑的气息不同而判断的,他现在并不明白,倘若要真正分辨出剑招的真伪,需要无数的历练和经验,只是眼下这白老二道行一般,才让他轻易看出了剑招中的虚式。 又斗了几招,吴少突然剑法一变,那招穿心刺再次使出。 白老二正在不断变化剑法进行攻击,突然之间蓦然眼前黑光闪动,急忙用剑去格挡,这一次两柄剑实实在在相交到一起。 方才两个人相斗,两柄剑撞击的机会几乎看不到,大多数时候都是稍碰即开,虽然剑势声响惊人,却并不显得激烈,现在两柄剑相交,众人神情不禁一振。 出乎众人意料,看似双剑相交,却并未发出巨大声响,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两柄剑竟似粘在一起,双方各持一边,仿佛进入了角力一般。 吴少也不明白自己的剑为什么会与对方连到一起,他运力甩脱,却发现白老二并不撒手,反而随着他转了半圈。 吴少一见,顿觉得有些不妥,他不再撤剑,而是剑向前推,直刺对方咽喉。 白老二见状,急忙撒手闪避,却已经晚了,噗地一声,吴少锈剑从他肩头穿透而出。 白老二大叫一声,向后便跌倒在地。 第10章 谷中试剑(5) 第10章 谷中试剑(5) 5.劲敌 眼见白云二祖倒在地上抽动不止,白云观来的人几乎呆住了,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见快剑门的那青年人并无其他举动,才有两个人上前将白云二祖扶起来。 快剑门的人也一时怔住了,这白云二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败了?众人一时不明白吴少所用剑法妙在何处。 其实吴少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剑为什么会与对方的剑纠缠到一处,只是大概猜测可能与真气有关,他在对方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真气,只是一种较为强大的气息而已,遇到自己真气攻击,那些气息也不知为什么,竟会被被真气吸引。 白云道观的人见形势不妙,急忙抬着白老二,转身欲走。 蒋剑客上前一步对着他们的后影道:“回去告诉白云道观管事的,快剑门不想生事,但有人想惹事,快剑门就算不敌,也会誓死抗争。” 其它众师兄弟一见白云道观的人走了,纷纷围住吴少,七嘴八舌地说话,还不等吴少说什么,忽听得谷外有人惊讶道:“是谁伤了二祖?是那个姓蒋的么?” 白云道观那些正在仓忙退走的人听到此话,都停了下来,向着新到场的一个人躬身施礼道:“参见少祖。” “罢了。”那人是骑马来的,他跳下马来,径自走到白老二跟前,查看了一下白老二的伤势后,用手指点几个道士:“你们几个人暂且施药将血止住,抬回道观请师兄救治,其他的人留下来。” 说罢,他转身进了试剑谷,一一看着快剑门众人,最后停在蒋剑客身上,一字一句道:“姓蒋的,你敢伤我师兄?” 这时,白云道观中走出一人,到白少祖前跟前,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还用手向快剑门众弟子中指了指。 那白少祖听了向吴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脸上微微有些诧异。 这边快剑门的人一听是白少祖到了,脸上无不变色,他们都知道白云道观的白云三祖,以这白少祖道行最深,在修道界也是有名的。 吴少在人群中打量着这位白云观三掌教,但见此人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一张白净方形脸盘,双眼细长,下颌突出,身着道装,后背宝剑。吴少看此人第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当这白少祖细眼微睁向他看来时,才觉得此人眼神极其有神。 “白老三,你师兄受伤的事也不用和我吵,我现在便与你一起去白慈观,请白慈四侠评评理吧。”蒋剑客道。 “去白慈观?你的伤可好了,能走得动么?”白少祖反问道。 原来前几天两门相斗,正是白少祖一脚将蒋剑客踢伤的。 “白老三,我被你踢了一脚,那是我技不如人。但你欺人太甚,白慈观不会坐视不管。”蒋剑客怒道。 “嘿嘿,你以为白慈观能为你撑腰?就算他愿意为你撑腰,又能将我白云道观怎么样?”白少祖冷冷道。 “白老三,这昆玉山可是白慈观的属地,难道白慈观也不放在你眼里了?”蒋剑客道。 白少祖微微一笑:“本来我不想多说,但像你这般将死之人知道也无妨。我可以告诉你,别说你这小小试剑谷,用不了多久,整个昆玉山就只有一个白云道观,白慈观的香火恐怕就要断了。” 蒋剑客听完,不禁一惊:“白老三,你敢说出此话,就不怕白慈观知道了立马灭了你们白云道观?” 白少祖冷笑一声:“现在我自然还有点怕他们知道,不过,这里的人除了本道观的人以外都要死了,又有谁可能给他们报信呢?”说着,他慢慢抽出背上的剑,继续道:“先前大师兄命我到此,只是想劝阻一下二师兄,留你们苟延残喘,但现在正遇上你们伤了白云二祖,就算大师兄在此,也无法阻拦我了。” 今天一开始,白长祖并未安排白少祖到试剑谷,但当白二祖领着人走了以后,白长祖担心白二祖大开杀戒,这才让白少祖随后赶来,尽量不要杀人,以免引起白慈观的不满。白少祖大不以为然,认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害怕白慈观,但师兄既然说了,也只得随后赶往试剑谷,准备劝说二师兄一番,不想赶到这儿,白云二祖已身受重伤,这令他又惊又怒,杀心大起。 蒋剑客听了白少祖的话,吃惊不小,他没料到这白云道观不但是针对快剑门,似乎对白慈观也起了异心,他刚要说什么,那白少祖身形一动,向他扑了过来,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闪避。 那白少祖存了杀心,自然手下也不会留情,他也知道这蒋剑客剑法平平,因此展开身法,不待到蒋剑客身前,已经是一道剑光直挥过去。 这白少祖身法极快,事先也没有征兆,蒋剑客虽然素知白云少祖凶残奸诈,心下加了防备,但还是没有躲开这一剑,危急中他迅速后退一步,已然不及,刺喇一声响,衣服连同腹部被剑光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那白少祖似是早已知道会是如此结果,再进前一步,便要结果蒋剑客,突见一道黑色剑光直奔自己面门,情急之下,他急忙挥剑一挡,迅速后退。 “剑客!”他口里惊异地叫了一声,定定地看着快剑门中冲出来的那个青年。 他适才初到试剑谷时,发现二师兄的受了重伤,大为惊讶,因为他在他看来,这快剑门所有人的加起来,也不可能是白云二祖的对手。当一个道士悄悄给他说白云二祖是伤在了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的手下时,白少祖更为惊奇了,那个青年看上去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是用什么诡计伤了二师兄的? 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个青年打败白云二祖,并非靠诡计,而是靠着剑客的实力,在剑客面前,还未达到剑客层次的白云二祖,哪里有丝毫取胜的可能? 只是现在白少祖有点不相信,这青年看上去如此年轻,难道竟然会是一名剑客? 吴少本来一直在听蒋剑客与白少祖的对话,也完全意料不到他竟然说动手便动手,而且速度极快,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半拍,眼见蒋剑客中剑,惊怒之中他顺势刺了一剑,将白少祖逼退,急忙查看蒋剑客伤势。 蒋剑客浑身已经满是血迹,伤口外翻,极是怕人,好在并未伤到脏腑,看起来并无性命之忧,他手按着伤口,极力装作平静的样子。 吴少急让一个师兄去取金创药,自己向前面一站,面向白少祖,眼里闪动着火苗,但随即一闪而灭。 白少祖心中暗暗点头,这青年能够控制怒火,确实有了一个剑客的基本素质,对于剑客来说,不会因外事分心才能凝聚本身强大剑气,这是必须具备的。 “是你伤我师兄的?”白少祖冷冷问道。 吴少提着剑,眼睛直视着白少祖道:“不错!你便是白云道观的那条白小狗?” 白少祖虽然心中一怒,但随即恢复平静,他又问道:“你是剑客?” 吴少冷笑一声:“是不是剑客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杀了你就行。我不知算不算剑客,但我今天想做一回杀猪宰狗的屠夫。” 白少祖扫视了一眼试剑谷的众弟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来吧。”吴少提起剑来,凝神看着白少祖。 白少祖细眼一眯,手中的剑猛地一晃,旋即缓缓指向吴少,在他的剑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白气。 吴少却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锈剑指向对手宝剑,动也不动。 第11章 剑挑白云(1) 第11章 剑挑白云(1) 1.差距 见那青年明显是以静治动,白少祖并不在意,毫不迟疑地手腕一抖,剑光直向吴少刺去。 吴少将剑斜着一格,同时身子向旁边跨出一步,这一式正是快剑门基础剑式“翻身格”,正是用来抵挡对方刺、劈的一招。 “铮”地一声响,两剑相交,发出轻脆声音。 白少祖退开两步,看了看吴少,心中确信:这位快剑门青年,的确是位剑客无疑,方才自己的剑上已经真力灌注,若不是剑客,断然挡不住他这一剑。 知道了对方竟然是一位剑客,白少祖心中多了一份警惕,但更令他吃惊的是:什么时候这快剑门出了剑客,而且还这么年轻?要知道,以他的聪明和背后的强大背景,他能在不到五十岁就成为剑客,已经相当了不起。 但不知不觉中,竟然快剑门有人在看上去如此年轻的年纪时就成为了剑客,在他看来,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此人可能化妆或者天生少相,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人是某大门派的弟子,也只有那些大门派,才藏有不传奇功,可以使人在如此年纪达到剑客水平。 白少祖又仔细看看吴少,见他的面容并无易容痕迹,倒有七八分相信此人是某位大门派的嫡系弟子,他暂时将剑一收,开言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尊师是哪位?” 吴少一时并不明白白少祖的意思,实话实说道:“白小狗你听好了,免得你在地府认错了人。我是快剑门第十三弟子,你敢伤我师父蒋剑客,就拿你的狗头来补偿吧。” 白少祖也不生气,仍然平静道:“既然你不说来历,动起手来,你别怪我无情。” 吴少听到这儿,忽然明白了白少祖的话,他灵机一动道:“天极山下紫气升……”忽然背起听过的一道歌来。 这一句歌词白少祖自然也听过,他眉毛一动:“你是太清宫门下?” “长清宫内白露凝,玉虚洞内黑风起……”吴少继续道。 白少祖疑惑道:“长清宫门下?不可能!莫非是玉清宫门下?” “化作点苍绿萍影……” 白少祖正在猜测,忽然体内真气猛然波动,随即便见眼前冷光一闪,直奔他的咽喉,大惊之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就势跌倒,向边上滚了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剑后才挺身跃起,脸上却吓得变了颜色。 原来吴少见这白少祖打听他的来历一时分神,便一边背着歌词一边悄悄向前移动,待歌词背完,猛然一剑刺出,这一剑出其不意,但还是让白少祖躲了过去,心里不禁叫声“可惜”。 “小畜牲,竟敢偷袭!”白少祖心悸之余勃然大怒,将剑一挥,向吴少劈去。 吴少急忙后退躲过。 “就算你有些来历,却也怪不得我了。”白少祖一边催动真力,一边冷然道。 吴少不敢怠慢,眼睛始终盯着白少祖的剑尖。 白少祖展开剑法,但见一片雪花向吴少卷了过去。 吴少见到那团雪花,心下便是一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后退。 白少祖身形更快,转眼着雪雾便罩住吴少身子。 在一片纷乱中,围观的众人根本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出手的,但听“铮铮铮”几声剑鸣,白少祖与吴少身形重新分开时,这才查看两人情形。 白少祖还是像原来那样并无变化。 但吴少定住身形后却引得快剑门上下一阵惊呼。 只见吴少脸上染上了点点血迹,左手臂上更是一片殷虹,显然在刚才的交手中,他吃了个大亏。 “小子,我没赶尽杀绝,已算手下留情,再不说出来历,下次便要你的小命。” 吴少将脸上的血迹一抹,冷笑道:“是么?就怕你白小狗已经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方才两人对战中,吴少注意查看白少祖的剑招,但仔细看上去他才发现有些不妙,他原以为这白少祖的剑招,如同白老二那样,也可以分得清虚实,但真正卷进对方剑势中,他才发现不对,因为这白少祖的剑法要比白老二的剑法快上许多,几乎来不及分辨真伪虚实,待他明白,已经晚了,眼见对方的剑招滚滚而来,吴少只得拿剑撩向刺向自己要害的部位,这样一来,竟然中了对方两剑,只是这两剑在刺向他时,被他体内真力一震偏了一分,这才没有刺中要害。 这几招明面上吴少受了伤,吃亏不小,但却也让他明白,对付这白少祖绝对不可能用对付白老二的方法,白少祖的剑法极快,虽然能约略分辨出剑招真伪,但目前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应,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抢得先机。 想到此处,吴少不待白少祖动手,大喝一声,上前一步,锈剑平刺而出。 一见吴少出剑,白少祖细眼不由地吃惊地睁开几分。 这青年刺出的这一剑剑势并不快,但剑上所挟带的黑色气息却令他极度不安和震惊,那黑色竟然如此浓郁,竟将整柄剑包容起来,看不出剑的本来面目,只看得见一道粗重黑光,向他气势汹汹奔腾而来。 吴少刺出这一剑,也将白云道观和快剑门围观的人看得呆了,在他们眼里,那根本不是剑,而是一条灵动呼啸的黑色闪电,他们不明白,一个人用剑竟然能够使出如此效果,简直如同变戏法一样地虚幻。 白少祖不敢怠慢,同样大喝一声,驱动全身真力,将剑举起来劈向黑色剑影。 两柄剑相交,并未发出声响,仅仅是黑白一撞,便即分开。 但不待白少祖有进一步反应,吴少又是一记穿心刺直击过去,白少祖也拿剑同样劈挡。 黑白两道在相互撞击,边上众人看了几次,便看出了差异,那黑色剑团占居上风,不断攻击,白色剑光似乎要单薄一些,大部分时间处于守势,黑色光团虽然比那白色剑光更为强大一些,但那白色剑光却似能够支撑地住。 白少祖却是暗暗叫苦,他奋力抵挡着吴少的攻击,偶尔还会反击一下,但他的反击碰到黑色剑气的边缘,便溃散开来,更为不利的是,对方真力似滔滔不绝,一浪一浪的袭来,而他只好拚力挡住,就算想要反击,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 剑客的强大全在真力的强大,真力的强大自然以力量和持久为标准,这吴少的真力似乎比他白少祖强大不少不说,而且似乎不用停顿便可调用,而白少祖自己却需要通过呼吸和经络运转来一次次调动真力。 “难道这少年的真力已经全身灌体?”白少祖吃惊地想,但随即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倘若真力灌体,那离成仙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世上断无此样的人。 其实吴少现在的情况也并不好,真力大量流失,让他产生一股空虚感,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这种攻击不停,他就占据上风,倘若一停,白少祖的反击便会随之而来,而他可没有把握挡下白少祖下一波的攻击。 第11章 剑挑白云(2) 第11章 剑挑白云(2) 2.力尽 白少祖奋力支撑,将体内真力流转速度提升到极致,才保持不败局面。 实际上以白少祖的功力,完全可以后退几步避敌锋芒,相应攻击,但他自视甚高,不愿意呈露出哪怕一点败相。 再到后来被吴少剑气所逼,就算他想要撤剑另行攻击,也怕门户大开,被对方真力乘机而入,只得与吴少纠缠到一处,转着圈子相互劈刺格挡。 两个人斗了小半个时辰,仍看不出胜负,又斗片刻,白少祖心头一喜,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快剑门青年的黑色真力正在缓缓减弱,这种真力削减虽然表面上难以看出,但对于对战双方来说,立即便感受到了。 “看来这快剑门的青年毕竟还是太年轻,对真力的运用分配上经验欠缺,大约用不了多久,他的真力便会灯枯油尽了吧。”想到此处,白少祖不禁精神一振。 吴少现在确实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每一剑刺出,都似后力不继的样子,他知道,再打下去,可能大大不妙。 这种真力不继的情况此前吴少并未遇到,就算与谢元进入真力比拚,也并未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谢元的功力可比这白少祖要强大的多。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眼下根本无从探究,还是想法击败这白少祖再说,吴少从白少祖的剑气上,早就约略判断出这白少祖的真力可能比自己也有些不如,只是吴少一开始并没有倾力一击,现在真力开始减弱,越拖下去情况越加不利,只能孤注一掷了。 想到此处,吴少低喝一声,真力全部灌注于一剑,奋力刺出。 那白少祖对敌经验比吴少可要丰富十分,一见吴少的样子就暗自防备,见吴少一剑刺来,也是暗中提气,真力凝于剑上,迎着黑色剑气便劈砍过去。 啪地一声,黑白两团剑气相交,竟发出轻微声响。 响声过后,白少祖和吴少禁不住各后退一步,两人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但白少祖略一喘息,举剑便又刺向吴少,他估计,这青年方才的一击已经竭尽全力,真力再恢复,恐怕得有几个喘息瞬间,借此机会只要以真力递到对方身上,定能重创对手。 到了此时,白少祖已经顾不得此人是不是大门派的传人了,相反,他觉得趁此机会最好杀了这青年,留着他对白云观来说后患无穷。 白少祖一剑刺去,却见对面青年也举剑来迎,白少祖见他那剑上暗淡无光,心中大喜:“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但就在他将剑递到吴少面前时,突然之间,对方的剑竟然精光大盛,一道青色剑气突然出现,而那道黑色剑气并未消失,两道剑气竟然同时崩现! 白少祖见这种异状,只是微微一愣的功夫,那青色剑气已经将他白色剑气击溃,并顺势向他身体刺来。 危急之下,白少祖急忙用不持剑的手,下意识地去阻挡这道青色剑气,他手上倒是有些真气护体,但又怎么能阻得了真正剑气,只见吴少的剑一下子贯穿了他的手掌,并直刺到他的胳膊上。 “啊”地一声大叫,白少祖向后就退,退出几丈远的地方,白少祖惊异地看看吴少的锈剑,脸现一丝恐惧。 “好剑法!” “吴少,别放跑了这白小狗!” 吴少听到熟悉声音,扭脸一看,见喊叫的却是艾师兄和鲁小柱。艾师兄胳膊吊在胸前,鲁小柱瘸着一条腿,一个少女在旁边扶着他,正是小媛姑娘。两人不知怎么知道了谷中大战,竟顾不上养伤来到谷中,恰好目睹了吴少与白少祖的剑气比拼。 白少祖手中剑早已扔掉,他用另一只手托着伤臂,他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走。” 说罢,他当先转身,跑了两步飞身上马向谷外逃去,白云道观的人一看,惊呼一声,各人分头逃窜,谁也不顾别人死活,一轰而散。 鲁小柱在小媛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进谷内,他看蒋剑客昏迷不醒,一把推开小媛跳着脚蹦到吴少跟前:“吴少,你怎么不杀了那白小狗,至少也该剁下他一条腿来为我报仇!” 吴少低声没好气地道:“你说得轻巧,我现在半点力气也没有了,拿什么杀他?” 鲁小柱一愣,这才发现吴少手中那柄锈剑已经滑落在身边。 鲁小柱忙道:“你没事吧?”回头他又对小媛道:“小媛,你过来扶大少一把。” 小媛却站在不远处摇了摇头,并不向前走。 鲁小柱见她如此,立即明白了,忙道:“那东西现在不在他身上了,你快过来吧。” 小媛却仍是摇摇头不肯过来。 吴少看得明白,知道鲁小柱已经将月儿附体的事告诉了小媛,故而这小媛有些怕他。这鲁小柱真是靠不住,附体的事这么重大,怎么能轻易告诉一个女孩子?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无法完全责怪鲁小柱,小媛几次被月儿附体,总不能一点感觉没有、总不能不问原因吧,鲁小柱笨嘴拙舌,撒谎水平较低,肯定瞒不过小媛的追问。 吴少向鲁小柱摆摆手:“我休息一下就好,你们去拿药救治师傅吧,不用管我。” 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 倒是那十五小师弟很有眼色,见师父那边自己帮不上忙,走过来对吴少道:“十三师兄,我扶你到屋里去。” 吴少立即点头同意,他刚刚树立了辉煌形象,这样坐着实在不雅,而且倘若他这个样子被白云道观的人瞅见,恐怕立即又会起别的风波。 吴少扶着小师弟站起来,没好气地对鲁小柱道:“让开,你现在还不如小十五的用处大。” 鲁小柱一怔,刚要反驳,见吴少已经向前走了,赶忙一瘸一拐跟上,吴少回头道:“你快去看师父,管我干嘛?” “师父死活我都没办法,我又不是大夫,我只管怎么报仇。”鲁小柱脖子一梗道。 这句话倒让吴少一时无法反驳。 此时众人见蒋剑客受伤昏迷,都急得不得了,还多亏艾师兄到了谷中,分派众人将蒋剑客抬到屋中,把已经拉到谷外的东西运回来,找出吴少带来的丹药救治蒋剑客。随即又让三弟子和五弟子到谷外守着,防备白云道观的人重来,又让几个弟子重新打扫谷内草房,安排大家重新在谷中安顿。 吴少回到草屋,坐在床上,小师弟又拿来金创药将他的伤口敷好包扎住,这才安静下来。吴少闭着眼貌似在休息,脑子里却在想与白少祖激战时的最后一剑。 那时他真力枯竭之际,正觉得无可奈何,忽然另一丝真力竟然从指间流了出来,吴少想也不想,便将这丝真力灌注于剑中,随手挥击出去。这丝真力的出现吴少并不奇怪,这不过是他习练那梅花七蕊时就发现的少阳经络的的真气罢了,但这真气是在其它经络的气息已经耗完时才会自动出现,这种现象还是让吴少有些不解。 另外,此次与白少祖对战,似乎白少祖道行比谢元要差很多,为什么与他对抗会耗费尽了吴少的真力?这可太让人疑惑了。 第11章 剑挑白云(3) 3.夜战 吴少竟然先后击伤了白云观两位掌教,这令快剑门众师兄弟大喜过望,凭借这位十三师兄弟的表现,快剑门上下对本门剑法也是信心大增,以后不要说保全试剑谷,将来恐怕再也无人敢小瞧快剑门。 但这番喜悦还是被蒋剑客的受伤给冲淡了不少,毕竟蒋剑客作为一门掌门,这些年来与他们感情深厚,有一半以上的弟子是他收容而来的,与他名虽师徒,却情同父子,眼见蒋剑剑受伤,这些弟子们都围坐在他身边默默垂泪。 一直到了深夜,蒋剑客才轻嘶一声醒了过来,众弟子一看师父醒了,赶忙起身探视,眼里留出些许兴奋。 蒋剑客看看众人,又看看周围,见四周景色熟悉,嘴里念叨一声:“十三……”又闭上了眼睛。 见师父醒了过来似乎要找老十三,那位最小的师弟老十六转身向吴少的草房跑去,方才师兄弟们已经先后去吴少房间看过了,鲁小柱正陪着十三师弟正在休息,却交待下话了,师父一旦醒了就叫醒他。 小十六去了一会儿,不久便回来了,却不见后边吴少跟来,其它人刚要开口询问,小十六急急地道:“十三师兄不见了。” “是不是跑茅厕了?”艾师兄问道。 “我看了,没有。而且我瞧十二师兄也不见了,快剑门的圣剑也带走了,不太像是临时出去,倒像是真的不见了。” “咦!方才十二师弟过来把白少祖落下的那把宝剑拿去了,说是十三弟要看,宝剑是不是也不见了?”一位弟子问道。 “也没看到那把剑。”小十六摇摇头道。 众人一起看向艾师兄,艾师兄想了一下,指派众人道:“你俩去替巡守的老三、老五回来,看看他们可见到人没有,小十六去老十三房间里等着,老七查点下看看谁还不在。” 过了会儿,七弟子回来告诉艾师兄,除了十三、十二,三师兄和十五小弟都不见了。” 艾师兄一时有些猜测不出,这四个人到哪儿去了呢? 吴少、鲁小柱四人此时正行走在去白云道观的路上。三师兄走在最前面,吴少跟在他后边,小十五挽着鲁小柱跟在吴少后边。 吴少见鲁小柱走得慢,没好气地道:“你这样走,到了那儿天都亮了,还怎么叫夜袭白云观?” 鲁小柱还没说话,小十五在旁边说了一句话差点将他的鼻子气歪了,只听小十五道:“十三师兄,要不我们将十二师兄留在这儿,完事了回来接他怎样?” “我去,你个小十五这是要造反呢?我代替师父一脚踢死你个逆徒。”鲁小柱真的抬了抬腿,但腿上的伤却让他根本不可能踢出这一脚。 吴少警告道:“鲁小柱你放明白点,就算是艾师兄也不敢说代替师父怎样怎样,你又算老几?” 鲁小柱不服:“这夜袭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凭什么不让我去?” 三师兄在前面走着,回头低声道:“快到了,别说话!” 几人这才不言语。 夜袭白云道观的想法是鲁小柱先提出来的,这倒一点不假。 吴少闭眼休息时,听到鲁小柱进进出出草屋好次,吴少也没理他,现在必须马上找出真力不济的原因,哪有功夫理会他? 吴少略休息一会,便感到体内真力正慢慢回归,以他过去对真力的理解,真力就如同人的力量,只要适当休息就会慢慢回归,但此次与白少祖的对战却使他有些奇怪,因为白少祖比谢元的道行要低,但那场争斗吴少自始至终并未感觉有真力不济现象,为什么对战白少祖会产生无力感? 自己的真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吴少略一恢复部分真力,便运行起水经功来,他沿着经络仔细地一处一处查看着体力真气,结果让他有些郁闷地发现,体内十二大经络里存在着大量的真力,眼下这些真力正在向手部等真力空虚的地方缓缓移动,就如同要填满已经放干水的池塘一般。 吴少想了许久,大略明白了原委,他与白少祖对战,调动体内真力时,大量的真力根本不听他调用,只是缓缓补充被掏空的手部正阳经络里的真气,他可以迅速使用正阳经的真气,却无法使十二大经络里的真气及时向手部补充,这才导致他感到一种无力感。 至于对战谢元时为什么没出现这种情况,吴少觉得可能当时机缘凑巧,不知用什么方式将这些真力凝聚起来,这才未曾出现真力空虚的感觉。 对战中出现无力感,这倒是个大麻烦,倘若不想法解决,恐怕他在对上一般高手时,也会出现尴尬局面,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解决,还是等事情稍微安定一些再想。 吴少真力略有恢复时,听见鲁小柱踮着一只脚不停走动,心里有些厌烦,他睁眼道:“你就不会消停一会儿?” 鲁小柱有一肚子的不满要发泄,见吴少睁眼,立即抱怨起来,还是怪吴少没有及时上前宰了那白少祖,结果放虎归山,最终将养虎为患,等那家伙伤好了以后,一定会来报复。 “我当时没力气了你没看见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吴少辩解道。 “我如果是你,今夜就找上门去,将他们咔嚓了,以绝后患。”鲁小柱气嘟嘟地道。 吴少知道鲁小柱是在说气话,先是不理会他,后来越想越觉得鲁小柱说的大有道理。 白云二祖、少祖现在都受了伤,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时间一长他们养好了伤就真成了后患,现在快剑门与白云道观的仇是结下了,就算他们不去找他们,白云道观也会卷土重来,现在杀上门去,倒是个机会。既然白云道观以这白少祖道行最深厚,那么余下一个白长祖应该强不到哪儿去吧。 而且夜里找上门去更好,因为吴少已经知道他夜里视力超过常人,就算白长祖有些道行,倘若夜战,自己还是会占了眼力好的便宜的。 倘若那白少祖受伤不重,一起出现呢?那也不怕,现在吴少觉得真力已恢复到了七成,凭这些真力完全可以应付的下来,而且到时候真对上白云三祖,他也不会那样再乱砍了,干脆直接使用梅花七蕊的剑法将他们重创也就是了。 想到此处,吴少便跳下床对鲁小柱道:“走!去白云观!” 听说要去白云观,鲁小柱当然吵着去,吴少不认得路,还得鲁小柱带路,便同意了,谁知门口一直偷听的小十五也提出要一块去,并说他可以搀扶十二师兄,吴少想想也对,便也同意了,三个人谁也没告诉,悄悄出了试剑谷,正碰上在这一边值夜的三师兄,他一听几人要去白云道观,竟当头就走,说由他带路,就这样,三个无法无天的青年,加上一个无法无天的少年,四个人趁着月色,直奔白云道观。 第11章 剑挑白云(4) 4.实力 白云道观内,一个老道正在经堂上坐着若有所思,此人六十上下的样子,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清瘦,三绺花白长须,面如古铜,身材适中。 阁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老道抬头一看,颇有些担心地道:“师弟不在后边养伤休息,如何四处乱走?” 来的正是白云三掌教白少祖,他见了老道,叹口气道:“大师兄,我哪里睡得着?” 被白少祖称为大师兄的,自然是白云道观大掌教白长祖,他听了白少祖的话,有些喜悦:“这么说三弟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白少祖摇摇头,咬牙道:“师兄,我这伤貌似是好了,但实际上恐怕已是无法真正痊愈了。” 白长祖猛地站起来:“三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少祖道:“下午回来,我便在房内自行疗伤。在疗伤中我发现,所有伤口皮肉并无大碍,更未伤及骨胳,但此次受伤却重创了我的一条经脉。” 白长祖想了想道:“那虽然麻烦,但将经络理顺也就是了,怎么会说无法痊愈?” “师兄有所不知,那人的剑气太过古怪,他那一剑不但使经脉错乱,更可怕的是他的剑气在伤及我经络时,竟在瞬间将那处经络融化,直接形成死结,这样一来,我要治伤只有将伤口重新割开,理顺了经脉使它重新长好才有几分恢复的可能,不然我的真力可能永远都无法随意行走了。” “啊?”白长祖这一次是真得被惊到了,“世间难道还有如此厉害剑气?” 白少祖叹口气:“寻常剑气比拼,伤筋动脉也是常有的,只有剑气太过强大或者炼有特殊功法才会瞬间将别人经络融化,我断定快剑门那小子应该不是剑气强大者,而是练习了一门特殊功法,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白长祖摇摇头:“现在师弟你的伤势情况未明,老二也受了创伤,我并未凝结出真气,对方又是一名剑客,恐怕暂且我们不能再对快剑门有所动作了。” “大师兄,你难道不知道我到这个时刻才来找你的缘由么?” 白长祖一听,吃惊地看看四周,这才低声向着白少祖道:“三弟的意思是想动用他们?不,现在还不到动用他们的时候,不行!” “大师兄,你该想想,我们已经与那个快剑门形同水火,若不一举而灭了他们,将来传出去,昆玉山的其它门派也会瞧不起我们,这将大大增加我们所谋划之事的风险。”白少祖劝说道。 白长祖还是摇摇头:“快剑门的事毕竟是小事,只要我们不声张,姓蒋的那帮人不喜欢张扬,想必也不会乱说。这样以来,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另行想个法子,将他们悄悄解决了也就是了。至于你方才说的事,我看还是暂且不要暴露,当时我们把他们招来可是为了对付白慈观的。” 白少祖道:“当初我们并未预料到快剑门竟请来了一个剑客高手,现在动用他们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何况我在快剑门时,已经不小心将我们对付白慈观的意思透露了出去,现在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快剑门的人也会到白慈观里说三道四,现在对付快剑门,实际上就等同于对付白慈观。” 听说白少祖已经将白云道观的谋划透露给了快剑门,白长祖埋怨道:“师弟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虽然已修炼大成,但还应谨忌狂放自大,但你就是不听,现在看来,我们不动手也不行了。” 白少祖听到大师兄已经同意了,又狂了起来:“师兄也不必太在意白慈观,一渺真人那老家伙既然不在了,白慈四侠不过是些摆设,他们还没人能凝结出真气,等我伤好了,一个人便挑了白慈观。” 白长祖点点头:“好吧,看来也只有提前暴露我们的实力了,不过,原来我不同意,除了怕过早暴露实力外,还担心他们两人气息并不稳定,好在现在是夜晚,能够悄悄地将你说的那名剑客斩杀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白长祖向外咳嗽一声。立即有个道士进来听候吩咐。 “去请两位贵客来。”白长祖道。 那道士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白长祖忽然又想起一事,忙问白少祖:“你曾怀疑那快剑门的剑客,是他们请来的其它大门派的嫡传弟子,到底是不是呢?” “这一点我问过一些知情人了,他们说快剑门确实有个失踪了几年的排行十三的弟子,但恐怕剑客不可能是他,毕竟快剑门的拙劣剑法绝对不可能培养出剑客。不过咱们也不用过于担心,这人既然能为快剑门这样的小门派所用,定然并无太大背景。” 白长祖点点头。 正在这时,一个道士带着两个人走进经堂,在这两人刚刚踏入门槛的一刻,经堂上的蜡烛不知是被风吹动还是怎么回事,火苗竟然急速的晃动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重新稳定下来。 白少祖明显感觉到,室内似乎忽然之间被一股寒意笼罩起来。 白长祖一抖袍袖,那道士一躬身出去了。 白少祖也站起身来,与白长祖一起,向那两人略一拱手,四个人重又坐下。 后来的两人道家打扮,年龄相仿,大约四十上下,一高一矮,高的胖壮,矮的瘦小,两人都是青色面孔,神情极为严肃,从进门到坐下,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看堂上坐着的两位白云观掌教,只是低垂着眼帘瞧着地面。 那白长祖似乎已经习惯了二人的态度,首先开口说话:“打扰两位的清修了,不知近来那些弟子伺候两位可还满意?” “深夜将我们叫来,有什么话直说吧。” 倘若不仔细看的话,这句话都不知道是谁说的,因为两个人的嘴唇几乎都没动,好在白长祖已经对他们极为熟悉,知道是那矮个道人在说话。 “申先生这么说,我也不用客气了,将二位请来,是想让你们对付一个人。” “什么人?”那矮个申先生道。 “此人是快剑门的人,就是离此地不远的试剑谷内那个小门派。”白长祖道。 “我兄弟来此时,三位道长当时说的是我们只对付白慈观,其它并不用我们插手。”另一个声音道。 “车先生。”白少祖在一旁插言道,“你说的没错,但现在这快剑门与白慈观相勾结欲要对我白云道观不利,因此对付他们,就是对付白慈观。” “据我们所知,那快剑门剑法并不入流,不值得我兄弟动手,你们自行解决就好,我们还是回去修炼吧。” 说着那两人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等等。”白长祖道,“看来两位并不知道最近变化,那快剑门本来并不足虑,道观也不想麻烦二位,但近日他们不知从哪里请来了帮手,我这才想请两位出手。” “请来的帮手道行如何?”申先生道。 吴少祖叹口气道:“是一位剑客,我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也吃了点小亏。” “既然是一名剑客,倒值得我兄弟出手一次。”那申先生道,“我兄弟只要出手,并无活口,不知你们是单要这名剑客的命还是要整个快剑门消失。”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就顺便清理了快剑门吧。”白少祖道。 “我们现在就走,回来还要抓紧时间修炼。”说罢,两人转身就走。 “那就麻烦申先生、车先生了。”白长祖拱手相送。 就在此时,忽听得观门外一阵喧哗,堂上四人一怔,正要询问,有个道士已经推门而入。 “禀告掌教,门外来了几个人,似乎是快剑门的,正在观门口叫骂,说我们要不出去,就……就……” “就怎样?” “就要进来杀光所有的杂毛道……” 第11章 剑挑白云(5) 第11章 剑挑白云(5) 5.合击 白云道观门口叫骂的正是吴少四个人。 其中骂人的是鲁小柱,小十五跟着在一旁边学着,鲁小柱骂一句,他跟着依样也骂一句。 三师兄只是上前踹了一脚白云道观的山门,就端着剑在旁边警惕着。 吴少站在他们身前,提着剑摩拳擦掌,预备着一场大战。 “白云道观的大小白狗们出来迎接,快剑门的小爷到了,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杀光所有杂毛牛鼻子道士。” 嚷了一会儿,忽然山门一开,却并不见有人出来,吴少等四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后进了山门。 山门后是一片空地,再前面是一所殿阁,里面似有灯光,吴少等人正准备向殿阁去,却见殿阁大门大开,先后出来了几个人,与此同时,又有十几个人从殿阁左右两边涌了出来,各持灯笼火把,将殿前院子照得通亮。 待那些人站定,吴少看见,殿阁前的台阶上并排站着四人,两旁各站着十多个道士,都在盯着下面空地上的四个快剑门弟子。 “小辈,正要去找你们算账,没想到你们竟有胆子跑到白云道观撒野,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老道喝了一句。 旁边三师兄悄悄告诉吴少:“这人就是白云道观的老大白长祖。” 吴少点点头没说话,他有点吃惊地是那白少祖竟也站在台阶上,而且一副平安无事的样子,看来他受伤并不严重,等会儿真要打起来必须按早想好的法子,一击而重创他。 只见白少祖扭头对他身边的两人道:“这便是快剑门请来的那个帮手,麻烦申、车二位先生动手除去此人。” 申、车二人听了,各向前一步,“刷”地一声,宝剑出鞘,一起指向吴少,顿时一股冷意向着吴少扑面而来。 吴少一个激灵,这才明白原来想的过于简单,没料到这白云道观内还另有其它高手,只是不知这两人有什么道行。 正在想着,忽见那两人手中剑一抖,剑尖立即涌上一团黑气,别人在昏暗灯火下还看不太清楚,吴少眼力过人却早已看明,知道对方正在凝聚剑气,而且也明白两人恐怕都是剑客,当下也不犹豫,刷地一剑,刺向其中一人。 “小畜牲,竟毫无武林规矩!”白长祖见状,不由地骂了一句。 原来剑客交手时,在双方凝聚剑气期间一般都不会动手,这差不多已成为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吴少经历不多,哪里知道这这些?再以吴少的性格,就算是知道这规矩,恐怕也不会遵守,性命相关时候,规矩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无用。 吴少一剑刺去,一股真力立即将剑身笼罩起来,挟带着强劲气旋,直奔那位高大的车先生,却见申、车两位同时举剑,向着来剑击出,阻拦袭来的剑气,身体同时向后一跃,再次凝神向着吴少举起剑来,此时两人剑身上已是剑气腾腾,蓄势待发。 “不要脸的白云老狗,以二打一。”鲁小柱在旁边看得明白,张口便骂。 “小畜牲,申先生、车先生修炼的就是合击之术,又怎么算是以二打一?不过现在我已决定将快剑门灭掉了,就算以多打少,你们也只能自认倒霉!”白长祖在台阶上冷笑道。 鲁小柱道:“老狗,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还有理由说?” 这两个人斗着嘴的时候,那申、车二人已经向吴少攻出两剑,吴少拦了一剑,又同样攻出一剑,将对方这两剑破掉。 听到白长老说这二人练的是合击时,吴少瞬间想到了王屋山弟子的合击术,但各刺两剑后,吴少发现,这申、车二人并非象王屋山弟子的合击之法,而更像是一种合力攻击的剑术。这两个人从剑气上看,似乎并非多么强大,但两人同时挥剑攻击时,却在与吴少的剑相交的一瞬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剑气,让吴少甚感吃力。 白云道观的申、车两人每一次合击,从不拖泥带水,一次攻击不成功,便会向后一跃或者闪到一边伺机再次出剑,绝对不与吴少纠缠到一起,吴少身法笨拙,一时竟然对他们毫无办法,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那申、车二人也是相当吃惊,在他们心中,除非是这世上少数的剑客能够对他们构成威胁,极少有剑客能够挡住他们的联合攻击,因为他们这套剑法另有奥妙,双剑合击,威力奇大,但这少年不但接下的他们的攻击,而且反击的剑气力道之大也是罕见。 台阶上那白少祖看着三人争斗,心中却是转了好几圈,他有些懊悔白天在试剑谷与这少年斗剑时太过自大,倘若他如这申、车二人凭借身法与这青年争斗,也许不会赢他,但绝对不至于让那小子破去了自己的真气。 但白少祖也暗暗心惊,这少年与他相斗半天,貌似真力耗尽,想不到仅仅过了这么一点时间,就已经全部恢复如初,实在骇人听闻,若是那小子当时拚力一击,恐怕自己根本接不下来。 吴少这边被申、车二人压制,已经是攻少守多,不过他也看得明白,这两人的真力水平极为一般,一副凝聚成真力不久的样子,但他们的合击之法的确有些窍门,明明两股并不算强大的力道,一经聚合,竟然发挥出比他的剑气还要强大几分的威力,看来要击败他们,只能找出他们合力的关键。 就在此时,快剑门的三弟子大喝一声:“十三师弟,我来帮你。” 鲁小柱一直在对着白云道观谩骂不止,偶尔不骂也是看吴少吃紧才住嘴的,那小十五也帮腔骂着,只有三师兄在旁边提着宝剑看着吴少与那二人争斗,现在见吴少不住后退,有些支持不住的迹象,便想上前帮忙。 吴少非常想大喝一声“不要过来”,但他被申、车二人剑气压制,又哪里说得出话来? 那三师兄上前一步,举剑就刺向其中的瘦小的申先生,眼见剑锋距离申先生不到三尺,却听“铮”地一声响,他宝剑脱手,人也飞向了空中,半天才落下来,在地上滚了滚,便一动不动了。 鲁小柱和小十五急忙扑过去,抱住三师兄不断摇晃着。 吴少眼睛瞥见,心中大急,剑气未免有些不稳,“呯”地一声,他的剑再与申、车二人的剑相交时,剑身上剑气一阵晃动,竟然溃散开来,随即啪地一声,剑尖被对方剑气削掉一块,那把生锈铁剑竟成了没有剑头的秃剑。 “一个毫无根基的小辈也敢参与到高手对战中,真是找死。”那白长祖见到快剑门一位弟子被震飞,不由地冷笑道。 吴少手持断剑急忙再次凝气防御,断剑对他真力倒无更大影响,只是对方破掉他的真气,真气一时反击让他胸口说不出的难受,但他现在更担心的三师兄的伤势,他知道如三师兄这般并无真力的人被真气撞击,受伤必定极为严重。 不过,三师兄的这次受伤却也让吴少有所发现,他一边上撩下挡,抵御着对方的攻击,一面暗暗调动少阳真力。 “三师兄,看我为你报仇!”吴少想到此处,猛然攻出一剑,同时另一道青芒直刺那申、车二人之间的空档处。 第12章 荒山传功(1) 1.得胜 其实吴少一直在观察申、车二人的合击奥妙,但始终没有弄明白其中的诀窍。他发现,这二人的合击,总是分从左右两边,呈一个角度,而且每次攻出几剑后退时,两人也不会相距太远。吴少对此并未过多注意,一味地认为对面两人在剑术上可能有什么门道。 三师兄向那瘦小门先生攻击时,门先生体内防御真气自然迸发,真气在将三师兄震飞的一刻,引起了周边气流的一阵波动,电光火石之间,吴少惊讶地发现,申、车二人之间,有三道肉眼几乎难辨的淡淡黑气,连接着两人。 吴少夜中视物能力远超常人,见到那数道黑气,心中便是一动,他再仔细观瞧,片刻之后便明白了,原来这二人合击的秘密在这儿! 既然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吴少接下来不再犹豫,他少阳经络中的真气慢慢凝聚,在抵住申、车二人的一次攻击后,那道青色剑气顺势而出,向着二人之间的空档处一斩而下。 申、车二人心神一动,急速后退,一掠飘出了数丈之远,躲开了这次攻击,吴少见了,暗叫一声可惜。他自小没正经练习过武术,飞跃、奔纵动作基本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边、门二人来去自如。 申、车二人虽然跃到对方剑气不能及的地方,但还是吓了一跳,对面这小子竟然能看出他二人的关窍所在,当真不可小瞧。更令他们惊异的是,此人能在抵御二人剑气的同时,另外能够分出一道不同剑气对付他们,真是闻所未闻。 幸亏对方经验欠缺太多,动手之前不住的窥探让他们有所防备,不然此人可能方才一剑,已破了他们的合击之术。 看来不使出压箱底的手段是无法收拾下这小子了,而且对方既然已经看破了合击关键所在,再行拖延下去只会陷入危险。 申、车二人心神相通,忽然身子飞起身子,双剑向吴少击来,同时二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在接近吴少身子时,猛地一放手掌,一道黑气直奔吴少胸口袭来。 “幽冥鬼印!” 申、车二人同时轻喝一声, 吴少此时已经知道,申、车二人的合击,全在于两人之间几条淡淡的黑气相连,黑气使他们心意相通,所以动作才如一人施为,唯一不明白的是合击之术为什么会平白增强真气力量。 不过,既然知道了两人的合力方式,吴少已经有了破敌之法,他凝聚阳明经络的宠大气息,又暗暗调动正阳经络的青色剑气,准备出手。 忽听一声怪叫之后,申、车两人举剑劈掌,暴雨般攻击过来,急忙晃动断剑以阳明经络真气抵挡,同时正阳青色剑气伺机待发。 申、车二人剑气先到,吴少举剑一撩,欲要将对方剑气尽数挡出,不料一撩之下,却似撩了个空,不由地微微一愣:怎么这二人的剑气如此之弱?不好,上当了! 吴少刹那间反应过来,却已是稍晚,眼前一阵黑雾晃动,两只手掌从中露了出来,向吴少迅疾拍下。仓促之间,吴少来不及收回吐出的阳明经络真力,只好尽力后退,同时以正阳真力相阻拦。 但那正阳真力似乎拦不住对方那道黑气,被一击而散,几乎同时,对方两只手掌已经印至他的胸前。 噼啪一声响,吴少左右两肋同时中掌,申、车二人退开几步,吴少倒飞出去。 “大少!”鲁小柱禁不住惊呼一声。 “呵呵呵,小子,白云道观就是你的归葬之地!”白长祖、白少祖大笑起来。 但二人笑声未歇,却见吴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快!杀了他”。白少祖冲着申、车二人道。 其实不用他催促,那申、车二人已经重新举剑握拳,欲要故技重施。 吴少站起身,咳嗽了一声,忽然开口:“幽冥鬼印,果然鬼神难测。” 申、车二人见吴少竟能开口说话,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吴少继续道:“修行不易,莫要错了念头。” 申、车二人并不明白吴少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喝一声,跃在空中,形若饿鹰扑食,向吴少滚滚而来。 吴少一手持断剑,剑上黑光笼罩,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指向两人,似在发出无声警告。 看到吴少这奇怪姿势和气定神闲的态度,申、车二人飞在空中的时候,联想到他此前那句话,短时间内竟有一丝恐慌:难道这小子怀有破解“幽冥鬼印”的法子不成? 他们猜得不错,吴少已经找到了破除他们真气的办法。 申、车二人的合击之术给吴少造成很大困扰,如果就此以真力相抗的方法打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使吴少真气不继,死于当场。 但快剑门三师兄的一次无攻击却使吴少找到了两人的合击关键,吴少此时已经可以调动真气破解对方联合,然后各个击破,胜利只是早晚的事。 那申、车二人自然也看出了危险所在,而且他们在与吴少对战中,真力消耗同样极其强大,只是看上去没有吴少那样窘迫而已。申、车二人意识到既然对手已经知道了他们合击的法子,那么只有用“幽冥鬼印”的才能取胜。 申、车二人这“幽冥鬼印”修习成功后,他们从未真正用过,但他们认为,除非修道界有数的几个人能够抵御外,恐怕少有人能够抗得住。不料,这青年虽然中掌却并没有倒地不起,实在出乎意料。 其实申、车二人永远也想不到,正是这“幽冥鬼印”使吴少找到了破除他们真力的法门。原来,那“幽冥鬼印”打来时,吴少急以正阳经真气抵御,那两人剑上所带仅仅些许真力,这掌中才是实招,正阳真力本就弱小,自然无法抵挡,被一击而散,二人真力瞬间透过护体真力,进入吴少体内,吴少顿觉得浑身一寒。 但也就在这时,吴少体内忽然涌出无数白丝,申、车二人的黑色真力碰上白丝,却如滴水碰上烧红的炭块,瞬间融化成灰色气雾,下一刻,白丝似乎受到吸引一般,开始向少阳经聚集,并且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从指间流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吴少顿时想起了揽青居面对山怪、扬州荒草岭上面对恶鹰、汉钟山面对附体的黄道宗宗主时的情形,吴少立即断定,对面两人,恐怕就是那种阴鬼之气,他们的剑气也大概来源于此,只所以会使他们的真力大大提升,除了他们有一些阴阳相合的原因外,恐怕与这阴沉之力更易在夜晚发挥作用有关。 想到竟有人如此修习,又想到黄道宗主的千方百计的长生之术,吴少顿时有些可怜起眼前的人来,他这才说修行不易,因为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出手,对这种阴沉之力的破坏是极其巨大的,甚至是致命的。 此时申、车二人掌剑齐至,吴少也来不及多考虑,他右手剑一格对方剑气,左手不自觉地向前伸去,轻轻向对方那团黑雾中一点。 “啵”地一声轰响,如水入热油一般,空气炸裂开来,掀起一阵巨大波动,强大气流向申、车二人席卷过去。 只听见两声惨叫,那申、车二人如同被火烧着一般大叫起来,同时急速后退。 第12章 荒山传功(2) 2.空爆 这一系列变故皆是在瞬间发生,小十五正在救治三师兄,自然没看到什么,鲁小柱虽然看了几眼,却看不出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而周围白云道观的人大部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唯有白长祖和白少祖看了个明白。 在白云长祖、少祖看来,申、车二人一团黑气散发着令人恐怖气息,已经将快剑门那青年完全笼罩,下一刻恐怕那小子就会小命难保,脸上均现出一丝喜色。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们大跌眼镜,只见那少年手上白色亮光一闪,似乎燃爆了什么东西,一阵气浪就将申、车二人掀了出去,而且听他们的惨叫,似乎受到了很大伤害。 白长祖虽然看清,但并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在疑惑之间,一个更加惊人的情景出现了,只现那少年手上又凝出一点耀眼白光,向着申、车二人退却的方向飞速追去,那申、车二人似乎对这白光极为忌惮,顾不得惨叫,转身就跑,而那点亮光却始终追逐在他们身后,并且光圈越来越大。 “不好!”旁边的白少祖忽然惊呼道。 但他话音刚落,那申、车二人已经从他们头顶跃过,落在他们身后,那团白光已经膨胀到绣球一般大小,竟也从白云两位掌教一闪而过,紧随着两人落到他们身后。 白长祖、白少祖见此异状,情知不妙,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贴着白长祖的后心,一团刺目光团闪现,同时“喀喇”地一声炸响猛然施放开来。 随着一声爆响,那申、车二人在火光中摇晃着站着身来,跌跌撞撞,快速奔逃,不一时便消失在夜幕中。 那白长祖却被气流击中,身体飞起多高,又重重摔在地上。 白少祖还好一点,只是身体被冲得站立不稳,向前冲了几步,他也不回头看白长祖的死活,竟也像那申、车二人一样,几个闪纵便不见了。 这奇异景象自然是出自吴少之手,但就算是他,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第一次以体内白色真力点向那团黑雾时,还可算得上他有意为之,不过他也没想到会产生如此大的动静。 后来那追逐申、车二人而去的亮光,虽然出自他手,却非他的本意,那时他手指间一丝真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并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脱离经络飞出,直奔申、车二人,随后亮点越来越大,并在白长祖身后爆炸开来。 “这是什么鬼?”吴少见状极是诧异,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快剑门的人几乎都是一夜没睡,一下子失踪了四个人,特别是其中有刚刚大胜白云两位掌教的十三师弟,谁还睡得着? 蒋剑客已经醒过来了,可没人敢告诉他实情,知道蒋剑客现在最想见吴少,也只能告诉他十三师弟正在休息,睡得很沉,叫了两遍都没叫醒,蒋剑客躺着闭闭眼,示意不要再去叫了。 但到天快亮时,蒋剑客眼睛睁开不肯再闭上,艾师兄一看,立即心虚地离开师父的草屋,他知道蒋剑客肯定猜到了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才再也睡不着。 好在天在蒙蒙亮时,守在谷外的人传来消息道,吴少几个人回来了。 “快带我去见他们。”艾师兄急忙道,他要仔细问问这些家伙这一晚上都跑哪儿野去了,让大家陪着一晚上没睡,这可是大大违反门规的。 那名弟子一边带着艾师兄走,一边悄悄告诉艾师兄,似乎三师兄受伤了,很重,是两个白云观道士抬着回来的。 艾师兄听了,不由地心中一沉。 回来的人似乎都在吴少的草屋里,艾师兄刚要进门时,却差点和要出门的吴少撞个满怀。 吴少似乎心不在焉地正在想事情,抬头见差点撞上艾师兄,忙道:“艾师兄,听说师父醒了,我去看看他去。”说完他径自去了。 艾师兄眼下最想知道三师弟的伤势如何,也没拦吴少,自己走到了屋内。 鲁小柱、小十五几人正在看着三师兄,一见艾师兄来了,赶忙站起身来。 “老三哪儿受伤了?”艾师兄问。 “被人打晕了,不过大少已经看过,说他没事,不久就会醒来。”一听有人将十三师弟喊作大少,便知说话之人是鲁小柱,只有他从不喊吴少十三师弟,总是把大少挂在嘴边。 艾师兄见老三正在熟睡,看不出有什么伤势,回头威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十五顾不得艾师兄语气中的责怪之意,满脸兴奋道:“大师兄,我们把白云道观给挑了!” 他说话的语气中,显然已经把自己作为立下大功的人员之一了。 “什么?”除了鲁小柱,其它几个师兄弟几乎惊叫起来。 小十五便添油加醋将去白云道观的事叙述一遍,其间当然忘不了加上几句他面对白云道观突然出现的两个高手,是如何地镇定自若,毫不害怕。 这一番经历讲出来,艾师兄等几位师兄弟一时都呆了,这可太疯狂了,就凭他们几个人,竟敢夜闯白云道观,而且还真的将这个昆玉山有名的门派给收拾了,这要说出去,恐怕无人相信。 “白云道观的人呢?”一位师兄询问后来的事。 “那些白云道观的道士将受伤的白长祖抢回去,躲到后边一所殿里关上了门,本来我和十三师兄要杀进去的,可又担心三师兄的伤势,这才没有赶尽杀绝。后来十二师兄又找到两个躲在一边的道士,便让他们抬着三师兄回来了。方才十三师兄看了三师兄的伤势,已经说没事,相信三师兄不久就会醒了过来。” 这小十五口齿伶俐,倒将晚上的事说得滴水不漏,搞得鲁小柱在旁边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地大是郁闷。 十三师弟夜闯白云道观,将白云道观诸多高手尽数击败的消息,不久就传到了快剑门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所有人信心大增,击败白云道观,不但意味着快剑门去了个大麻烦,而且意味着,从此以后没人会再像过去那样对待快剑门了。 兴奋之后,众人也都产生了个疑问:老十三的剑法是从哪儿学的,是快剑门的剑法么? 第12章 荒山传功(3) 3.传功 吴少从白云道观回来看过蒋师父,便回到自己的草屋,一连休息了三天,这三天,众师兄弟都似商量好了一般,并不去打扰他,只有小十五、小十六两个最小的弟子,时不时探头探脑去看看吴少在做什么。 结果令他们极为纳闷,因为他们看到十三师兄的时候,竟然大部分时间在那里呆呆发愣,对周围的一切视若不见。 第四天开始,吴少才出了房门,偶尔四处转转,和众师兄弟打着招呼,也练了几手剑法。 吴少练剑时,其它师兄弟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律停下来目不转睛地观看,见吴少翻来覆去还是快剑门那几招剑法,脸上均是充满疑惑。 起初,吴少也并不在意,但没多久,他便发现师兄弟们再与他说话,竟多了许多客气,眼里还有丝丝羡慕,小十五更是满眼的崇拜。 吴少心下点点头,知道麻烦来了,他找到鲁小柱一问,鲁小柱便道:“大少,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这还不知道么?师兄弟们都等着你把剑法传授给他们呢。” 吴少自然也猜到了这一点,不由地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和师兄弟们恢复到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是不可能了,神情不免略显惆怅。 鲁小柱一眼便看出了吴少的想法,他不在意地道:“咱们这些师兄弟,就算你不传授他们剑法,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想法,大家依然是好弟兄。不过你最好还是传授一点,一来毕竟大家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二来大家也好用来防身……” 吴少气恼地道:“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你让我传授什么东西,我又有什么东西可传授?” 鲁小柱神神秘秘向吴少跟前凑了一步,低声道:“虽然没有剑法,但有一件事你可以做。” “什么事?” “你可以先从我开始,将我的那个经络打通。” 吴少一听愣了下,立即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行!” 原来,吴少见到鲁小柱后,找个机会便将这些年的遭遇全盘告诉了他,而且丝毫没有隐瞒。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吴少信赖的话,那便是鲁小柱了,大家是光屁股长大的,一块儿做坏事,一块儿玩耍,呆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与家里亲人相处的时间都长。 鲁小柱对吴少的经历啧啧称奇,泰王府香室的惊险,扬州城的痛苦,汉钟山的离奇,宝石谷的困顿,每一件都令鲁小柱直拍大腿,深恨自己错过了这么多精彩,因为相比较而言,他在试剑谷这几年,几乎毫无可说之处。 最令鲁小柱惊奇的有两件,一件便是宝石谷遇上谢元,听到吴少击灭了谢元,鲁小柱恨恨地道:“真没想到他还会活着,那种死法也太便宜他了。” 另一件便是吴少的剑法,吴少告诉鲁小柱,他的剑法的成功,也许与当年在姜园内被姜中舟无意中打通了经脉有关,其他的便实在想不出原因了。 鲁小柱听到此处,大有深意地道:“大少,我想现在以你的本事,也能打通那个什么经络了吧?” 吴少一听此话便明白了鲁小柱的意图,他立即道:“柱子,你可不要瞎想,你想让我试试为你打通经络,万万不行。你不想想,我怎么可能有老瞎子姜中舟那样的道行?他都修炼了几十年了,我却甚至经络也弄不大明白。另外,当年他打通我的任督二脉其实存心要害我,我只是侥幸才没死掉。” 鲁小柱却道:“不就是痛苦几天么?我受得了!” 吴少简直觉得鲁小柱疯了,看来他没受过那种痛苦,根本体会不到那是什么滋味,和他说也是白说,干脆不再理他。 鲁小柱却不管这些,得空便提出让吴少给他打通经络的事,吴少却执意不肯,现在鲁小柱又提出来,吴少当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就没办法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挑了白云道观,还想隐瞒功夫,别人也罢了,师父那儿你怎么说?”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件事你还是想也不要想了。”吴少道。 鲁小柱见吴少仍是固执己见,气鼓鼓地一摔门走了。 吴少目送鲁小柱离开,不由地摇摇头,他现在也不必多考虑鲁小柱的感受,毕竟他是自己的“铁杆”,许多事时间稍长他一定会想明白。 眼下要做的事当然是先要和蒋剑客谈谈剑法的事,不然他可真在试剑谷待不住了。 于是有一天,快剑门的所有弟子都集结到试剑谷空地上,听蒋剑客训示。 蒋剑客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已经基本复元,他训示的基本内容有两个:一个是关于前些日子因为白云道观的事,他说大家虽然受了些惊吓,但好在白云道观自作孽,天不留,终于得了一场瘟疫,几乎要关门了。 听到此话,所有快剑门弟子均是露出会心微笑,目光投向“瘟疫制造者”——老十三,白云道观被吴少一人打得几乎灭门,这事太过轰动,因此蒋剑客决定统一口径,无论谁问,一口咬定那白云道观是遭受了瘟疫。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十三弟子的剑法的事。在众人的期待和惊喜中,蒋剑客却给他们讲了一个让他们略感失望却又颇具传奇色彩的答案。 蒋剑客讲道:十三弟子在前几年的游历中,忽然在一座荒山上遇到了一位垂死的老者,当时周围除了老十三外并无它人,老十三许下承诺,在老者死后帮忙安葬,老者将毕生的功力嫁接给了十三弟子,随后老者便死了,老十三也按照承诺安葬了他,自此拥有了老者的功力——这便是吴少剑法大涨并迅速成为一名剑客的缘由。 对于这一说法,快剑门弟子都深信不疑,大家虽不是剑客,但却也知道成为剑客的不易,象老十三这样年纪轻轻,若无一定的奇遇,那基本上是根本毫无可能成为剑客,这一点不用他们说,那天白云道观的白老二、白少祖初见老十三,就强烈地表示了难以置信。 蒋剑客又强调道,象老十三这种机遇,是可遇不可求,万不可见到老十三有这样的机遇,就整天朌着神秘老者的出现,快剑门的剑法还是要练的,这一次老十三能击败强敌,主要依靠的还是快剑门的剑法。 快剑门众弟子一听,不住点头。老十三的机遇不可复制这是谁都明白的,但老十三打败白云道观的几位掌教,用的是快剑门的剑法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这说明快剑门的剑法并不差。 最后,蒋剑客道:“你等入门的时候我便说过,快剑门的剑法关键在于一个‘悟’字,倘若悟性够好,便可领会剑法的强大之处。老十三这些年虽然长期在外,却从未间断对快剑门剑法的领悟,而且大有所得,今日我让他为大家讲解一下他的心得,你等可要仔细听讲。” 吴少也不推辞,便将剑法在对战中的一些运用讲解一番,这些经验倒不是完全是虚的,不少是他这几年在遇敌时总结出来的,其中将九个基本动作连贯起来的想法,倒是让不少弟子大有心得。 经过蒋剑客的一番训示和吴少的一番讲解,此后的日子,吴少和快剑门众弟子虽然没有回到了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但关系却颇为融洽。吴少觉得他对蒋师父和快剑门众师兄弟的谎言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体内真力的来源。倘若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尽管这是实话,却一定没人会相信,反而不如这“高人荒山传功”的可信度更高。 当然,这个“高人荒山传功”的谎言虽然骗过了快剑门的其他弟子甚至骗过了蒋师父,却骗不过鲁小柱,因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吴少现在有点后悔,感觉不该当初把所有实情都告诉鲁小柱。 第12章 荒山传功(4) 4.试验 吴少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鲁小柱了,尤其是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吴少相信鲁小柱现在很像佛家所说的那样,已经入了“魔道”了,他现在见了吴少,便催着帮他打通经脉,而且扬言,倘若吴少不干,他就天天念叨,让吴少睡不好觉,练不好剑,吃不下饭。 吴少说狠话,摆冷面孔,和他绝交,一点效果都没有,鲁小柱一瞅吴少独处时,便会蹭了过来,吴少想躲都没地方躲。 这一天,吴少正在试剑谷练剑,小十五走了过来,悄悄趴在吴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吴少点点头,他练完剑,便让小十五将于安找来。 于安听说吴少找他,很快就来了,进门先叫了声“师父”,便站在一边听吴少说话。 吴少很随意地问了于安日常做了些什么,于安一一回答了。但忽然之间,吴少便冷脸问道:“听说你最近的买卖不错,银子得了不少吧?” 于安心中一紧,赶忙道:“师父,我都好久没下山干老本行了,哪里有什么买卖。” “不会吧?我可听说你将我带回来的灵丹卖得差不多了,怎么会买卖不好?” 于安一怔,赶忙上前作揖道:“原来师父早知道了,其实我也没卖出过几枚,有位识货的人说这大多是金创药,并不值钱……” “好啊,不但偷卖我的灵药,还敢替换成了普通的金创药,于安你好大胆!”鲁少满脸盛怒。 于安一见吴少发怒,立即便跪下了。 说实话,于安现在可是打心眼里对吴少有些犯“怵”,这一次他随吴少到了昆玉山,亲眼见了吴少先后击败白云道观的两位掌教,还听说了他夜里剑挑白云道观的事,心里这才明白那日遇上那伙泼皮,却甘受胯下之辱,只不过吴少不屑于与泼皮们纠缠,实际上吴少分分钟钟就能灭了他们。现在快剑门里,吴少在人们心目中的份量,比起蒋剑客来相差无几,几乎成了门派象征,于安自己认了他为师父,倒成了一件相当英明的决定,因此他对吴少又敬又畏。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却归于平淡,于安除了照顾吴少带来的那匹老马,根本无事可做,前几天偶然听快剑门的小弟子们在谈论吴少丹药的神奇,他忽然便起了心思,跟吴少回到试剑谷,于安本来就对灵丹有一份兴趣,现在见左右无事,也无人管他,便偷偷拿了些丹药到山下去卖,不想这件事竟被吴少知道了。 “师父饶我这一遭吧,我再也不敢了。”于安磕头道。 吴少哼了一声:“我今日可以饶你,但日后别人会饶你么?” 于安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吴少继续说下去。 吴少沉默一会儿才道:“你称我为师父,我就是不想承认,现在却也成为事实,既然如此,我倒不好不尽一点做师父的本份,你起来吧,我有个想法要对你说。” 于安急忙站了起来,满含期待地望着吴少。 吴少瞟了他一眼道:“我想传你些功夫,你好防身,将来也好为快剑门做事。” 于安本来以为吴少大发慈悲,要将灵丹给他一些去卖,没想到吴少说的竟然是这个,心下有点泄气:“我看师父还是不必了吧,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是学道练武的料,要是有什么别的买卖,我倒是可以为师父跑跑腿的。” “闻道不分早晚,你忘了你被人打的事了?倘若你有些功夫防身,也不至于那般凄惨。”吴少提醒道。 于安一想,也对,这几年因为算卦不准,看风水有偏差的事,他可真挨了不少打,真要学些功夫,不要说防身,拿来卖艺也算不错。想到这儿,于安忙问:“不知这门功夫有没有难度,难度大的我可学不来。” 吴少向他解释:“我只是将你经络中的潜力激发出来就是了,这样你的力量至少提升一倍以上,也不用你学什么招数剑法,当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可能有点疼痛而已。” 听上去似乎有些不错,不过有点疼的话,到底多疼呢?于安把这个疑问又向吴少说了出来。 “哼,不受点疼就想练成功夫,世上哪有那种好事?你若不想学,我现在也可以将你痛打一顿,赶出试剑谷去,以惩治你偷卖灵药之过。” “想,我当然想学。”于安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吴少与于安约好了第二天在放牛谷见面,之后便目送于安离开,他嘴里自言自语道:“说不定便宜了你这老小子。” 自白云道观风波后,吴少便犯了思量。自己一怒之下凭借真力从击败了白云道观的一众高手,这当然是白云观自找的。后来快剑门的人去白云道观查看过,白云道观现在似乎人都跑光了。 但吴少和快剑门的上下都知道,以后不会有太平日子过了,那白云三祖绝不会善罢干休,也许他们现在正在躲在哪儿养伤,等伤好了说不准哪天就会卷土重来,真要再遇上他们,面对相当于三名剑客的实力,吴少一点胜算也没有。 而且就算他们不集体来挑战,只是躲在暗地里偷袭,除了吴少,快剑门上下可没人能抵挡地住他们的一招半式。面对接下来可能的危险,唯一的办法是快速提升自身实力,只有实力提升了,大家在关键时刻才有自保之力。 不过,快剑门的剑法也就那样了,大家刻苦练习多年方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短时间内又怎么能快速提升实力呢? 吴少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时,鲁小柱提出了让吴少为他打通经脉的无理要求,吴少虽然一口拒绝了,但内心还是略有些心动。 这个办法嘛,倒是值得一试,倘若众师兄弟也如他一样激发真气,不就可以迅速提升实力了么? 按照吴少目前的理解,他浑身剑气的来源,就是因为姜园园主姜中舟无意之间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所致,既然他可以这样的话,其它人恐怕也应该可以,打通任督二脉确实是快速提升实力的一种法子。 但以吴少切身经历来看,打通任督二脉过程却极为痛苦,似乎也颇具凶险,吴少此前想都没想过,当然没有一点把握。看起来,要做这件事,最好先找个人试验一下,当然,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铁杆兄弟鲁小柱以身相试,只能另找他人练练手,找谁合适呢? 吴少想了一圈,目标锁定了于安,这于安,当初巴巴地跟吴少到试剑谷来,就是为了图谋他的半月钵,后来在回昆玉山的路上见到了他,他又翻脸不认人,这样无情无义的小人,拿来作试验再好不过了,倘若试验没有危险,那算他的造化,倘若有什么不妥,那也是他该得的。 第二天,吴少见没人注意他,便向蒋剑客告个假,自己奔放牛谷而来,远远便看到,于安正在谷口等他。 第12章 荒山传功(5) 5.选择 吴少先看了看四周,见并无任何动静,这才回转身和颜悦色地道:“于安,你坐在那儿,我们这就开始了……” 于安不等他说完摇摇头道:“师父且慢,我昨夜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练功夫为好。” 吴少一愣,随即怒道:“于安,昨天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你拿我这师父开涮是吧?” 于安忙陪笑道:“师父莫怒,我想了一下,象我这般年纪,学了功夫又有什么用?我不学功夫以后就算遇上别人打我,那是我该打,让他打一顿就好了,也不用师父受累传我什么功夫了。” 吴少听了耐心道:“于安,你不见现在都是什么形势?若是没有功夫防身,随便什么人都会将你灭了,我这都是为你好。” 于安又摇头道:“师父,我可听说功夫都是自小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可没听说过有谁传授一下便有了功夫,师父你还是放过我吧。” 吴少依然保持着耐心,解释道:“怎么没有传授功夫的事?我的功夫就是别人传授的,再说了,你是我的弟子,我哪会害你呢?” “师父既然要传我功夫,在试剑谷传授就行了,为什么巴巴地跑到这荒僻的放牛谷来?其实我现在也明白了,丹药是你故意让我拿的,然后又让快剑门那个小弟子监视我,这一切,不过是你早安排好的。不过话说回来,千错万错是我的错,请师父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上,还是放过我吧。” 于安都几乎是苦苦哀求了,吴少却不为所动,这事他谋划了好久,怎能让于安随便几句话就罢手不做呢? “到这儿来是怕别人偷学了神功!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快滚过来。”吴少决定不再客气了。 于安一见吴少来硬的,顿时脸上一脸死灰,无可奈何地向吴少走了两步:“师父,你下手时可痛快点啊,别让我痛苦。” 吴少被他气笑了:“于安,这又不是杀你的头,你怕什么,只不过有点点疼痛而已,你忍着点就好了。” 说完,吴少让于安坐下,自己凝神提气,向着他的背心就要点下去。当初老瞎子姜中舟是从他双手上的经脉开始将他的两脉打通的,但吴少最近研究了许久,感觉还是从背心的天宗穴位入手最好,那儿应该是储存“生气”的地方,从这儿入手可以引导于安自身“生气”去冲击两处经络。 “住手!”山石后边突然地一声吼叫,吓得吴少差点岔气,再一看来人,又气得差点吐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入了“魔道”的鲁小柱。 吴少停下手,冷冷地看了鲁小柱一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鲁小柱眼睛一斜:“怎么着,耽搁了你杀人了?” “谁说我要杀人了?”吴少嚷道。 “在这荒郊野外,四处无人,正是杀人的好地方,而且我明明见到你举起了杀人魔掌。”鲁小柱道。 “别闹,我这儿有正经事,你没事的话可以滚了。”吴少觉得先将鲁小柱打发走才好施行自己的计划。 “正经事?什么正经事?说来听听?”鲁小柱不但不走,还在不远处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 “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听?”吴少心虚道。 “好一个乖师父,好一个乖徒弟!不错,我是经常听见这老于叫你师父,可从没见你叫过他徒弟,怎么今日成了一对情意深厚的好师徒了?”鲁小柱阴阳怪气地道。 “我们两人之间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操心。”吴少道。 “外人?当年你光屁股和我在一起玩泥巴时,怎么没说我是外人?当年你闯祸让我背锅时,怎么没说我是外人?你说!”鲁小柱怒道。 吴少听鲁小柱这么一说,急忙半转身向他连使眼色。 鲁小柱当然看到了,但他却站起来道:“别和我打马虎眼!今天你必须有个选择了,你是要你这‘老徒弟’呢,还是要兄弟?” 吴少见鲁小柱不像是开玩笑,急道:“这和选择不选择有什么关系?” 鲁小柱道:“我早就看出你们俩嘀嘀咕咕不正常,这才暗暗跟着,想不到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真想不到我求你那么久,你竟然要先给这于安打通经络,看来我们二十年的兄弟都白做了,是不是?” “鲁小柱,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吴少也有点生气。 于安一直听着两人争吵,此时急忙插言道:“师父,既然鲁小侠这么说了,我情愿让他先来。” 说罢,他站起向扭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我先回去给你们准备午饭去。” 吴少一个没留神,让于安跑了,眼见计划泡汤,不由地大怒,他冲着鲁小柱大吼大叫:“你发什么神经,我这儿好好的计划全被你搅乱了!” “大少,这儿也没外人,你又喊又叫的给谁看呢?”鲁小柱反而平淡道。 鲁小柱的冷静态度反而让吴少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你撺掇威逼于安,不过是想将于安作为试验品,以免将来为我们快剑门弟子打通脉络时出错,我猜得对吧?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鲁小柱摇摇头道。 吴少怔了下否认道:“我没有。” “你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却是这样想的,你骗别人在行,可却瞒不了我的。但你难道没想想于安是什么感受?他不情愿去做,你非逼他做,这恐怕不是做师父应该做的事吧?”鲁小柱反问道。 吴少勉强道:“于安已经同意做了,而且我也算不上逼他。” “哼,于安自己都说你在逼他,你怎能说没有?如果于安是自愿的话,那你就更不对了。你记得么?一直以来,我有什么好事,首先想到你,你现在功夫高了,却根本不首先考虑我,你让多年的兄弟怎么想?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你以为这是好事?你知道其间会有多大风险么?我倘若不试验好了,怎么可能对你下手?”吴少急得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鲁小柱却摇摇头:“大少,你虽然做事极有主张,但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 吴少嗤了一声:“我不了解自己?难道你了解我?”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自然了解你,待我说出一番道理来,你就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了。” 吴少笑了:“你还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好,你说你说。” 吴少可不相信一向粗枝大叶的鲁小柱会讲出什么道理来。 鲁小柱道:“大少,你自小就有个毛病:倘若是很随意的事,你一般都做不好,倘若是关系重大的大事,你反而会做得很成功。” 吴少想想,觉得鲁小柱说得似乎没错,小时候如果一些无关紧要,他做起来一般都出些小问题,但每到一些涉及利害的事,他反而不怎么出错。 “你既然有这样的毛病,那么拿于安来作试验,百分之一百是不会成功的,因为你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而一旦失败了,你下一步便会患得患失,再也不敢动手了,快剑门的弟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鲁小柱停了一下,接着道:“相反,你如果说先从我开始,我想你必定会成功的,因为你不会拿我作试验,自然会做的很好,这样将来对其他快剑门的兄弟来说也是好事。” 吴少听了此话,倒觉得鲁小柱这番话似乎很有些道理,一时并未作声。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鲁小柱问道。 吴少沉思了一下道:“你说的倒不是没有道理……” 的确,倘若他在于安身上得到的是失败,就算将来他可以弄清原因,恐怕也不敢再随意对快剑门的弟子们动手了。 不待吴少说完,鲁小柱已经在先前于安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既然有道理,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那就来吧。” 第13章 真气续命(1) 1.暗渠 吴少定定地看了鲁小柱一会,半天没动作。如果面前是于安,他一定迫不及待地动手。但现在他面前可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铁杆兄弟,一旦有闪失,他不知道后果会多严重。 “麻利点吧,再待下去也许会有人人来的。”鲁小柱不耐烦道。 吴少恩了一声,抬起了手。他其实很想说一些话,比如风险极大呀,不要后悔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啊,但因为他是鲁小柱,所以那些话似乎根本就无法说,也不用说,只有一句话他必须说。 “将上衣脱了吧,待会儿也许体内有些疼痛,你要忍住了。” 鲁小柱听了,只是点点头。 外力打通任督二脉,这在修道界也是被视作极为艰险、极具风险的修炼难题,竟被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这样三言五语决定了,这事若传到修道界,定会让人惊得眼球都会掉出来。 凝聚真力,轻轻外吐,由天宗穴而入,在那里汇合本身真气,略作适应,便会由至阳穴开始,沿着神道经过哑门到达百汇,此时慢慢聚气,将气融于口中含气咽下,真气进入任脉,穿过玉枕到达丹田,停顿后,真气随即导向会阴部再到尾关从那儿到命门停留后,汇聚至阳穴——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以真气强行打通督脉至阳穴与任脉中庭穴,使二者互通起来。 这个方案是吴少许多日子以来自己想出来的,这与当年老瞎子姜中舟的法子大有不同,姜中舟当时先从吴少手部正经入手,真气所至,强行将他的任督二脉打通,根本不顾忌吴少死活,吴少自然不能用他的法子。 不过自己想出的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吴少半点把握也没有。打通经脉的第一步还好说,经过多年的经脉行气,吴少渐渐明白,任督二脉似乎在人体内天然自成,只需真气引导,便可串连贯通。 但第二步看似简单,却是相当困难,因为这样涉及到经脉再造,稍有差池,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 但现在既然决定了,还是不要多想了。 吴少将自己的方案详细给鲁小柱解说一遍,又说了几个关键点的诀窍,鲁小柱点头表示全部领会。 吴少凝心静气,先将体力真力流转几遍,感觉到真力可以操控自如,这才慢慢抬起手指,点向鲁小柱背部天宗穴。吴少那一刻也许有一种错觉——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试剑谷内,快剑门弟子正在日常练剑,小媛姑娘来找鲁小柱。小媛现在仍住在鲁小柱姑姑家,平时便帮他们做些家务,闲了就到试剑谷找鲁小柱说话。 小媛的父亲莫大叔已经得知了她的下落,来看过她几次,起初还想把她带回去,但小媛执意不从,莫大叔无奈,也只好由着她的性子了,他已看出来了,他这个姑娘死活已认定了鲁小柱,强行将她带回去恐怕她还会跑,而且她出外这些年,如果带回去,名声反而不好听,莫大叔只好恨恨地想:便宜了那姓鲁的穷小子了。 小媛寻了一圈没看到鲁小柱的影子,心下纳闷,正在犹豫时,忽然见于安从谷外回来。 “于大叔,你可曾看见鲁小柱?”小媛问他。 “鲁小柱?他在……我没看见他。”于安赶忙摇摇头。 于安慌里慌张的样子立即让小媛起了疑心,她轻声道:“于大叔,告诉我他在哪儿?” 于安虽在试剑谷不少日子,但他根本不知道小媛被附体的事,上次半月钵的事后,于安对她一向是敬而远之,现在小媛虽然换了口气问他,还是让他不寒而栗,他急忙道:“方才看到两个人影,似乎是向放牛谷那边去了。” 小媛并不知放牛谷在哪,便让于安带路,于安无奈,只好在前面引路。 但走出谷外没多远,于安忽然停下道:“小媛姑娘,放牛谷在那边,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小媛点点头,也不勉强他,转身就走。 于安看了看小媛的背影,心里犯了嘀咕:“吴少师父做那样的事肯定怕别人知道,不然跑到放牛谷干吗?现在这小媛姑娘去了,一定会说是我告诉她的,回头吴师父找我算账,我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于安却又追上去拦住小媛道:“我看鲁小柱是和我师父一块去的,他们两个大男人,恐怕也没什么好事,你也不要去了,我们在此等他一会就是。” 小媛睁大好看的圆眼奇怪道:“倘若不是什么好事,才更该去看看,你自忙你的,我自己去就是了。” 于安还是拦住不放:“也许他们有什么秘密的事,有人看见反而不好。” 小媛见于安三番五次阻拦,疑心大起:“于大叔,是不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于安只是道:“没事,还是不要去的好。” “你让开,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秘密。”小媛似乎下定了决心。 于安却拦在路上不让小媛过去。 正在这时,一声断喝传了过来。 “你光天化日下拦住这一女子是何用意?” 于安、小媛扭头一看,一位中年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正怒目盯着于安。 吴少按住鲁小柱天宗穴,小心地将一丝真力缓缓输入进去,但真力方一入鲁小柱体内,鲁小柱身体便剧烈颤抖了一下,哇地一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那天宗穴乃是气脉之眼,倘若受到撞击,立即全身憋闷难忍,吐血晕眩都是常事。 吴少知道鲁小柱可能经不住真力冲击,但没想到这一丝丝真力竟也经受不起,急忙调整力道,迅速减至原来的一半,方才觉得鲁小柱稳定下来。 吴少甚至想要收手,但他见鲁小柱仍端坐不动,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慑神定气,继续施为。 吴少将真力盘桓于鲁小柱的天宗穴内,不多时,他便发现了一个意外——在鲁小柱的天宗穴内,竟没有发现预想的真气气团! 这是怎么回事?吴少彻底纳闷了,难道鲁小柱身体与自己不一样,为什么不见那股气势强大的真气? 以吴少现在的理解,人的真气应该象他一样,存在于天宗穴内,只要将其中真气导入任督二脉,便可拥有源源不断的真力,但现在鲁小柱的天宗穴内空空如也,虽然也有丝丝气息,但几乎微不足道。 打通经络的事竟然刚刚开始便遇到这么多意外,这说明他吴少对经络知识还是了解的太少了,怎么办?是不是就此住手? 但这种思虑只是一瞬之间的事,吴少知道,真气随意念而行,若不集中意念,真气说断就断,过多的思虑在眼下是极其危险的。 吴少不再犹豫,他的真气挟带着鲁小柱那丝丝气息,开始冲向至阳穴,待至阳穴内充盈真气后,便径直向上,冲向神道。 与吴少对经络的理解相同,督脉脉络在人体内形同长久不用的暗渠,经真气一冲,便似重新启用一般,立即如同十二正经一般成为水道,因此吴少真气几乎并不费多大功夫,便达至鲁小柱百汇穴。 “不要乱想,大口吸气!”吴少沉声道。 配合地还算不错,伴随着鲁小柱大口呼吸,吴少渐觉真力已经进入任脉,到达了玉枕穴,如此顺利竟令吴少也有些意想不到。 第13章 真气续命(2) 2.风险 接下来的一段也是出奇顺利,真气在玉枕略作聚积后,一路下行,冲破夹脊、尾闾直到丹田,随后再向下低至会阴后并不停留,转而向上,尾关,命门,转回至阳穴。 现在鲁小柱任督二脉皆已形成循环,接下来就是打通至阳穴和中庭穴之间的通道,以使二脉真正相通。 据吴少的理解,至阳穴与中庭穴之间,并不象任督二脉一样有天生暗渠,相反,这儿密布正经和千万小的经络,相互之间并无明确联系,欲要二者相通,必须绕开那些正经经脉,以真力将其它细小经络连接扩展,生生造出一条经脉来,这个操作难度颇高。 好在二者之间相距并不太远,而且本就有细小经脉相连,只要先选择好其中一条相对较粗的经脉为主进行扩展便是。 吴少闭上眼睛,真力在那些细如发丝的杂乱经脉中仔细选择、对比,衡量着哪一条经脉更适合做主脉。 半晌后,他的真气终于开始又动作起来,他小心地将极微小的真气送于那条经脉,随后渐渐加大真气力度,使真气在小经脉中充盈、胀大,慢慢扩充经脉路径。 鲁小柱的身体颤抖起来,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此时更多的汗水还在不断流下来,他的眼角也布满水滴,不知是汗水还是因疼痛而流下的泪水。 吴少怕鲁小柱乱动,一手扶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像是生在了他的后背上一样,源源不断却又谨小慎微地输入着真气。 这扩充经络的方式极其缓慢,短短一段经脉,竟比方才将任督二脉疏通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那条细小经脉周围一些更细小经脉破损后与之融入一体,不断地破损,又不断扩展,一个时辰后,一条较为宽阔的经脉终于形成了。 应该差不多了,吴少并不放心,又将真力没着所有冲破的穴道、经络巡视一遍,见并无异常,这才缓缓将真力收回到至阳穴,在那儿略作停留后,慢慢放开紧贴着鲁小柱后心的手掌。 吧达,一滴汗珠从吴少额头落下,他感觉象是虚脱了一般无力,这时也才发现,不但鲁小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自己也是满身大汗淋漓。 但这也不算什么,吴少忙去摇摇鲁小柱:“你感觉如何?” 鲁小柱慢慢睁开双眼,无力道:“大少,我感觉浑身无力,但却觉得似乎卸下一个大包袱。” 吴少点点头,无力感是方才打通经脉时巨大疼痛带来的,想必休息一下就好,卸下包袱的感觉应该是对头的,这说明这次强行打通经脉有可能成功了。 “那就好。”吴少道,“你穿好衣服,我先将你背回去吧。” “好。”鲁小柱也不推辞,开始吃力穿上衣服,吴少在一旁帮忙。 衣服穿到一半,突然之间鲁小柱停了下来,他有气无力道:“大少,我有些难受……” 话未说完,他身子一歪,向一旁倒了下去。 吴少急忙向前搀扶,鲁小柱已经不省人事,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鼻子、嘴里都流出血来,甚至裸露的皮肤上也渗出点点血迹。 “小柱,鲁小柱!”吴少急忙呼唤,鲁小柱却毫无反应。 不用问,一定是经络出了什么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吴少就不明白了,眼见鲁小柱血流得越来越多,他急得手脚都似麻痹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一声惊异声传来。 “小柱!”同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个人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鲁小柱:“小柱,你怎么了?” 吴少焦急中看到,谷内来了三个人,远远站着的是于安,抱起鲁小柱的是小媛姑娘。 另外一个是位身形高大的中年道士,首先发出惊奇叫声的就是他,吴少仔细一看也认得,正是“白慈四子”中的老二风宁。 风宁方才已看到吴少抱着鲁小柱,问吴少:“他是快剑门弟子?” 吴少点点头。 风宁厉声对小媛道:“不想他死就快放手!” 小媛一听,急忙撒手。 风宁也不说话,将鲁小柱扶好,盘腿坐下,急伸双手按住鲁小柱肩头,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力。 原来于安和小媛路上遇到的正是风宁道长,本来风宁以为于安在调戏民女,待问清原因才知是一场误会,他到试剑谷来也是找吴少的,从于安这儿听说吴少并不在试剑谷,正在前面不远的放牛谷,他便随于安赶往放牛谷,正好看到鲁小柱倒在地上吴少抱着他呼唤的一幕。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风宁才睁开眼睛,将双手从鲁小柱肩上收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吴少已经看出鲁小柱似乎平稳下来不再流血,也擦擦脸上的汗。 “是谁下得毒手?”风宁沉声问吴少。 吴少看着鲁小柱没作声。 风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招呼于安过来,对他和小媛道:“你们扶他回去休息,我和这个弟子还有话要说。” 于安答应一声,将鲁小柱的血迹略作清理,与小媛架着鲁小柱离开了放牛谷。 谷内只余下两人,风宁这才看了看吴少道:“难道是你做的?” 吴少点点头。 “你和他有仇?” 吴少摇摇头。 “难道是你打通他的经脉的?”风宁惊讶道。 吴少点点头。 “这么说,白云道观的事是真的了?” 吴少这一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动也没动。 “看掌!”风宁忽然道,猛然一掌向着吴少拍出,这一掌挂动风声,势大力沉。 吴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又站住了,他明白风宁是在试探自己,虽然竭力控制,但已经晚了,他护体真力瞬间激发,笼罩住全身。 风宁将掌收住,虽没触及吴少身体,但他已隐隐感受到了对面青年身上涌现的无形真气。 “果然,看来外面传言不虚,你已经是一名剑客了,不错,不错。”风宁啧啧称赞。但随即他面色沉了下来。 “但你以为修成真气便可随心所欲,可就大错特错了。我看那青年活不过三天。”凤宁摇摇头道。 “什么!”吴少大惊,一时觉得仿佛头上被浇了一瓢冰水,脸色霎时煞白。 “那快剑门弟子经脉被你搅烂,又怎能活得了三五天?”风宁道。 “方才风道长不是已经出手为他医治了么?”吴少急道。 “我不过是以一些气息暂时将他经脉稳住,但那气息一散他的经脉便会随时崩塌,谁也无法救他。” 吴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就快请道长进一步施手救救他吧。” 风宁一把将吴少扯起来:“你就算跪死在这儿,我也无能为力,你大约不明白他这种经脉之伤是怎么回事吧?那我告诉你,任督二脉虽极为重要,却又极为脆弱,两脉随每个人成长而成,本身已经固定,如盛满水的水缸,基本容不下其它气血。以真力打通二脉,首先要以他人真气注入其间,在盛满水的水缸中注入新水,那水缸一定承受不住冲击而破裂,因此除非有十分把握,极少有人为别人打通二脉的,那法子貌似修道捷径,其实风险极大。当然也有两种人可以承受住真气的冲击。” 听到此话,吴少绝望的眼睛里忽然又闪出一丝希望之光。 第13章 真气续命(3) 3.续命 “真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对于两种人来说是可以的,一种是修炼已久,体内真气宠大,任督二脉已处于似通非通的境地,这时只要他人略加相助,便可打通任督二脉。至于另一种,便是略有修炼根基的人,但这根基到什么境地更为合适,又因人而异,极难把握,因此若非万全,轻易不能打通其经络。” 吴少听风宁说完那丝希望便又熄灭了,因为鲁小柱这两种情况都算不上,他既非修炼已久,也无修炼根基。 难道等待鲁小柱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么?如果那样,吴少觉得他这一辈子也完了。 “风道长,你见多识广,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么?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吴少紧紧拉住风宁的道袍,仿佛攥着救命稻草。 “以我的见识,也并无更好办法。”风宁摇摇头无奈道。 风宁师从一渺真人,对经络的事必定了解极深,他既然说无能为力,恐怕鲁小柱的伤势已经真的山穷水尽。 吴少却不死心,他问道:“那方才你出手将他经脉稳住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真气续命的法子,但用处似乎不大。”风宁似乎知道这法子无用,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什么是真气续命?请道长指点。”吴少坚持道。 “便是用自身真气稳定住他的身脉不致于迅速倒塌而已。但这个法子并非长久之计。”风宁又解释道,“修炼之人,全身经络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瓶子,真气在体内不会轻易外泄,而毫无修炼根基的人,全身却似渔网,就算你输入再多的真气,也会在不久之后跑光、漏光,为他输入真气,只能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他许久,何况……” “多谢道长,道长大德,容后相报。”吴少不待风宁说完,拔脚就走。 “等等,我还有话说。”风宁在后边喊道,却见吴少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吴少看了看熟睡中的鲁小柱,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从放牛谷回来已经五天五夜了,吴少一刻也没合眼,每隔两个时辰便为鲁小柱输送一次真气,尽管在两个时辰之间鲁小柱似乎象正常人一样,但吴少也不敢睡,他怕一旦睡着了鲁小柱的病便要发作。 风宁道长说的没错,鲁小柱现在的经络貌似很正常,但仔细以真气去感觉,却是千疮百孔,若不是吴少输入的真力在支撑,随时便会倒塌崩溃。 起初,吴少想到自已的经络被老瞎子弄得一团糟时,他体内的真气自行对经络进行了修复,现在鲁小柱出现这样的情况,真气也应该可以修复,便试着输入真气去修复那些破裂的地方,但方一触及那些经络伤处,吴少便发现非但没有效果,而且经络剧烈震动,摇摇欲坠,他赶忙停下了动作。 看来一个人的经络受伤,只能依靠自身真气进行修复,经络似乎对外力有着天然的排斥。 以真力去支撑鲁小柱的经络,倒不存在什么难度,只要将真力控制地极为细小一些输入过去就可以了,而且鲁小柱需要的真力也并不多,略略一丝真力便可使他经络保持稳定。但正象风宁道长所说,那些真力在鲁小柱体内存在时间大约是两个时辰,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损失这点真力对吴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只要运行水经功,便可迅速恢复,最大的难题是这两个时辰一次的输送要及时,否则后果难以预料,不过,吴少也想好了,下一步可以在两个时辰之间略作休息,只要到时间让人提醒自己醒来为鲁小柱输气便是。至于未来,吴少也想过,哪怕鲁小柱一辈子这个样子不变,他也会一辈子坚守在他身边,这倒不仅因为是他造成了鲁小柱现在这个样子,而更因为鲁小柱是他最亲的兄弟。 吴少是这样想的,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因为鲁小柱的经络中正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前三天的时候,这种变化并不明显,吴少也没有发觉,但到了后来两天,吴少忽然感觉鲁小柱行走在脉穴中的气血出现了不稳,进一步探查后,吴少似乎明白了,任脉主血,督脉主气,本来依照自己的规律运行,现在任督相通后,二者似乎如无头苍蝇,开始乱走乱撞起来,尤其是那打通任督间的那条新造之脉,每次血气相碰,都会引起不小的反应。 看来那天在放牛谷风宁最后还想说的话,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将会出现,怪不得风宁认为经络损伤根本无法可医,原来原因在这儿!是啊,倘若说真力能长时间续命的话,风宁早就会说了,怎么可能断言必死无救呢! “大少,你得想个法子,我不能就这么呆在你身边吧?小媛还在等我结婚呢,难道将来我们俩钻被窝时,你要在旁边守着?”鲁小柱知道了自己经络出了问题后,倒没有过度惊慌,反而催着吴少想办法。 “就你这个样子,爬不上床就挂了,还钻什么被窝?好了,我让人照看着你点,我想去一趟白慈观,路程较远,我怕是要带着你去。” 两个人正在商量着,忽然小十六师弟来到吴少屋里:“师兄,师父让你去一下,似乎是白慈观那边来了位道长。” 难道是风宁道长来了?吴少喜出望外,他正想着去找他呢,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吴少嘱咐鲁小柱几句,便向蒋剑客屋里赶来。 鲁小柱受伤的事快剑门的人都极为关心,吴少让于安和小媛守口如瓶,对别人只是说,鲁小柱生了病,需要医治和将养,绝口不提经络的事。 吴少在门外说了一声,听蒋剑客让他进去,便进了屋内,抬头一看,便是一愣,因为正坐在屋中与师父喝水的,并不是风宁道长,而是白慈四子中的另一位,小个子风静道长。 难道是风宁道长自己没时间,派风静道长来的? 吴少见过风静,便站在一边等候问话。 风静看看蒋剑客,也不过多客气:“蒋掌门,我有些话要与你这位弟子说,可否方便一二?” 蒋剑客立即站了起来:“你们谈吧,我出去看看。” 白慈四子名头大,派头也不小,轻易不会落脚这简陋的试剑谷内,今日破例来了,蒋剑客已知道肯定是为了吴少来的,只是不知他要与吴少说些什么? 第13章 真气续命(4) 4.撒谎 “在泰州一别,想不到竟然隔了这么久我们才又见面,你还记得我么?”风静道长等蒋剑客出去后,开口道。 吴少当然认得,当年这位风静道长跟随一渺闯入泰王府,若非是他们,吴少困于那间香室还真不容易得救,当下他点点头道:“风静道长一向可好?难道到试剑谷来就是找我的?” 风静微笑道:“正是找你,前几天风宁师兄是不是找过你?” 吴少也不隐瞒,当下将遇上风宁的事说了一遍。 风静听完略微一皱眉头,随即道:“原来如此,看来那日风宁师兄还未来得及说明来意,你们便分开了。” 吴少忙道:“是的,当时我走的实在匆忙,忘记问了,风静道长可知道风宁道长找我有什么事?” 风静端起大碗喝了口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问问当年先师一渺真人仙逝之时,都说了些什么话,我今天也是为此事而来。” 吴少奇道:“我记得当时在泰州之时,已经将一渺真人临终时的话都告诉你了。” 风静道:“当时由于先师不幸,我方寸大乱,你所说的话我竟然大半忘记了,你可否将那时情形再次讲述一次?” 吴少想了一下道:“那时的情形我现在倒是还记得。” 吴少便将那日见到一渺真人的前后情形,包括临终时的一些话,又向风静陈述一遍,当然,一渺真人认为吴少得证大道的事他并没有说,一来这些话本来与白慈观无关,二来一渺道长也告诫过他,得道之事任何人都不能说、不能提。 风静静静听完,一时并没有说话。 吴少以为风静道长走神了,提醒他道:“风静道长,我遇上一渺真人的情况就是如此。 风静摇摇头:“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所遗漏?” 吴少又想了一下道:“也许有所遗漏,但我记得的就是这些。” 风静耐心地道:“先师临去之时,是不是让你将法印交给我大师兄风啸的?” 吴少又想了想道:“此事他倒没说,他当时只给我一个包,至于里面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他让我做白慈观的传功长老,我见他快撑不住了,只好勉强答应,其实风静道长你也知道,我毫无功夫,如何做得传功长老?这句话当不得真。” 风静点点头,沉思一会儿忽然道:“你方才说快剑门有位弟子经络受伤,是怎么回事?” 吴少见风静问到这个,急忙道:“不错,我的一位师兄经络受到损伤,我有一些疑问正要向道长讨教呢。” “好,你说。”风静一口答应。 “我首先想知道的是人体内如果血脉与气脉相遇,为何会出现动荡不安的情况?” “这很简单,我们修道者炼气为主,以气驭血。血脉与气脉相合后出现动荡,那是因为气、血两者主辅不分的缘故,气本是主,但气若偏弱,则血便有喧宾夺主之势,解决这一点只要强化练气便是,修炼内家功法就能解决。”风宁解释道。 吴少豁然明白了,鲁小柱体内看来就是处于气、血主辅不分的状况,解决这个麻烦,必须修炼一门内家功法,达到一定根基后,便可以气驭血,使经络平稳。 快剑门是没有的内家功法的,吴少本人也不会,鲁小柱又从哪里能学内家功法呢? 见吴少长时间沉默不语,风静道长道:“据我所知,你师兄弟似乎受了经络创伤,似乎正需要内家功法,是不是?” 吴少急抬头看看风静道长:“不错,想不到这事风静道长也知道了。” 风静道长没有说他怎么知道了快剑门弟子经络受伤的事,而是道:“我刚入白慈时,师父曾传给我一门内家功法,此功法极其简单,但对初学者倒是大有益处。” 吴少一怔:“难道道长愿意将此功法传授给我?可我听说功法大多是门派秘密,从不外传的。” “不错,门派的独门功法自然不能外传,只有嫡系弟子方可修习。但我说的这部《长阳功法》并非白慈观本门心法,据师傅说是无名氏所创,白慈门下都可以修习,也并没有禁止外传。” 吴少喜道:“这么说风静道长可以将功法传授给我?” 风静一笑道:“这倒不是不可,毕竟你们快剑门也属于白慈属下,这样说来甚至不算是外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听到条件二字,吴少忽然有些迟疑起来:“什么条件?” 风静慢慢道:“条件其实也极简单,就是先师一渺真人在泰州曾经说过,‘请将此法印带给风啸’,可惜你当时忘了这句话,现在又想起来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吴少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理解风静的意思?原来今日风静道长到这试剑谷来,为的是让他撒个谎。撒谎对于吴少来说本是家常便饭,倘若一日不说些谎话,便感觉生活里少了一些滋味,但若是别人授意他撒谎,吴少便会警惕起来。 这风静道长是白慈四子之一,地位极高,他巴巴地跑到试剑谷来,只是为了让吴少撒个谎,恐怕这个谎言关系非小,有些谎言可以随便编,但有些谎话却不能随便说,吴少对这一点相当清楚。 “风静道长,你让我说的话,按理讲我无法拒绝,但你所说个这句话我却不能说。” “这是为什么?”风静问道。 “那日在泰王府内,一渺真人仙去时,不只是我在场,另外还有两人在场,一渺真人说了些什么,她们也都听见了,若是你觉得我说得有所遗漏,也可以问她们去。” 吴少说的另外两人,自然是指在泰王府内一直在他身边的青佩和小娇了。 吴少接着道:“而且那天我见到你之后,把所有事告诉你时,白慈观除了你,还有另外两名道长也在,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话,也可以让那两位道长出来补充。” 风静道长一听,半晌后方才道:“难道你不想学这《长阳功法》?” 吴少道:“若是道长将功法与你所说的条件分开,我自然想学。倘若还是你说的这个条件,我无法答应,我与一渺真人相处时日并不多,但他老人家世外高人的风范我是极敬仰的,我绝不想篡改他说的话。” “你对先师有这样的态度倒也不错,不过此事与本门关系甚大,你该仔细想想再说。”停了一下,风静又道:“白云道观的事我可听说了一些,不要以为此事已了,你大概不知道白云道观白少祖的底细吧?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将来快剑门真要有什么事,恐怕还需要依仗白慈观,也只有白慈观风啸师兄出面,才可以解决一些麻烦,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此话,风静也不再理会吴少,转身飘然而去。 第13章 真气续命(5) 5.功法 “风静道长说了些什么?” 风静走了好久,吴少还在沉思,蒋剑客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直到他问话,这才清醒过来。 蒋剑客和弟子们从不装腔作势,吴少也不隐瞒,将与风静说的话学了一遍。 “看来传言没错,白慈观也出了问题。”蒋剑客听完点点头。 “什么传言?”吴少问道。 “听说一渺真人故去以后,白慈观这几年为了谁做掌门人的事意见不一。白慈四子中,风啸是老大,他虽然不说,但却自认理所当然应该执掌白慈观。老二风宁不同意风啸作掌门,说要按师父遗言推举掌门。老三风静倒是没有做掌门的想法,他支持风啸做掌门。老四风远也说并不想做掌门,但他想推举风宁做掌门。表面上白慈观风平浪静,实际上因为掌门职位一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白云道观对快剑门出手的事,白慈观当然也知道,之所以不管不问,与他们自己内部陷入争执有关。” 吴少有点明白了,看来风静找到他让他撒谎,不过是为了给风啸当上掌门做铺垫,方才他不愿意撒谎倒是对了,否则便会陷入掌门相争的纠纷中去,将来不知道会引出多大麻烦。 至于风静道长所说的白少祖有背景的事,眼下也没有时间考虑,倒是《长阳功法》让吴少犹豫不定,毕竟这是关系自己好朋友鲁小柱性命的事,有一刻,吴少甚至想答应风静说那句话,这样也许换来功法挽救鲁小柱。 但最后吴少还是忍住了,决定不去换那功法,这倒与正义、良心无关,而是因为吴少觉得那功法并不一定会对鲁小柱有用,一部无名氏的功法,一部可以随便外传的功法,会有多大作用?倘若有用,那日风宁道长就会对他说了,不知为什么,白慈四子中,风宁给吴少的印象还是更可靠一些。 “我方才看了一下,你十二师兄的病似乎不见好转。”蒋剑客忧心忡忡道。 哎哟!他方才心不在焉,竟然不知不觉又到了给鲁小柱续气的时候,吴少猛然醒悟过来,拔腿就走,蒋剑客见了,只是摇摇头,并不阻拦。 蒋师父大约对鲁小柱的病因产生了怀疑,只是可能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而已。吴少一边走,一边想道。 再次为鲁小柱输过一次真气,等他沉沉睡去,吴少便开始进入自己的修炼状态,他将水经功用意气法运行一遍,又想了想炼气和聚气之法,却始终不得要领。 吴少初到姜园时,与所有人一样,他也认为《水经》不过是虚妄的伪功法之作。 在姜园的地穴中,吴少被老瞎子强行打通任督二脉,不知不觉间以《水经》上的功法运行真气,竟然大为有效,此后一段时间他开始觉得《水经》大为不凡。 直到后来《水经》的炼气法可以化去鸿兴的真气,化掉毒血,吴少已相信《水经》的确是部功法奇书。 但到了现在,吴少想进一步修炼时,渐渐发觉这部书其实有很大缺陷,别的不说,只炼气这一节就显得太过简单,也许正象当年老瞎子给他说的,水经只讲运行、锤炼,却从未讲到气从何而来,好在吴少在体内至阳穴内发现了真气,不然这水经对他也是无用。 《水经》为什么会不写真气修炼的法门呢?吴少只能猜测,那位姜翰林认为太过简单,根本不需要多写。 但对吴少来说,这些可是重要的,他必须弄清真气来源,否则体内那些真气倘若有一天用光了可怎么办,只放水不输水是不行的。 现在对于《水经》,第三篇意气篇吴少已经大约了解,第一篇炼气法也基本知道方略,至于第二篇聚气篇,前不久吴少就在尝试修炼,但他默想了一下经文,却产生了大大疑问,因为按《水经》那聚气之法虽然可以调动全身真气,但经书中却要求最后将真气散掉,这似乎已经不是聚气,反而叫作散气法更为合适。 吴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尝试的为妙,他自身真气协助他灭了谢元这个大敌,又击败白云道观那些人,现在要平白散去,那将来遇上类似情况怎么办? 这一天,吴少正在与鲁小柱闲谈,忽然于安来了,他看了看四下并无别人,这才走到吴少面前:“师父,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好东西,你能有什么好东西?”鲁小柱问。 “我祖上也阔过,做过大官,你怎么就断定我没有好东西?”于安煞有介事地道。 “呵呵,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笑话了,你老于家也有人做过大官?我可不信。”鲁小柱笑道。 于安也不恼,上前一步掏出一页纸来递过去:“你先别笑,看看这是什么?” 鲁小柱一把抢过去:“这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擦屁股都有点不合适了。” 于安将纸又抢回来递给吴少,吴少笑着接过来,粗略一看,脸上笑容有些凝结。 鲁小柱见状,疑惑道:“大少,难道这真是什么宝物?” 吴少点点头:“这是一门功法。” 于安听了,得意道:“怎么样,我说是宝物吧?以后你万万不要瞧不起人,说不准我家祖上还出过仙人呢。” 吴少却道:“快说,给你这张纸的道士长得什么样?在哪儿给你的?” 于安见吴少很急迫,这才道:“我早上出试剑谷放马吃草,忽然山石后边跳出一个道士来,把这张纸塞给我说‘交给姓吴的弟子’,然后便快速跑走了,我想这谷内也只有师父你姓吴,便拿给你看。至于那个人,只记得是个年轻道士,别的我倒不记得了。” “长阳功”?吴少盯着纸片上的三个字没说话,这功法难道是风静道长派人送来的?自己并未答应他的条件,可他为什么要送功法来?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除了风静道长还没有人提到过这功法。 不管是谁,既然功法在自己手上了,现在也正缺一门功法,还是先看看再说,最好能找到治疗鲁小柱的法子。 吴少看了半晌,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鲁小柱,鲁小柱见吴少看他,便问:“这功法有用么?” 吴少摇摇头:“这功法用处不大,但我想到一个法子,也不知是管用不管用。” 鲁小柱愣了下:“难道又要试验?”随即他坐下来道:“来吧,反正已经有过一次,就算再次试验我也不在乎了。” 第14章 白慈风云(1) 1.好转 吴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许多事我还没想好,待我想得完全了再试也不迟。”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鲁小柱竟似有些迫不及待。 吴少正要讥讽他几句,蒋剑客忽然进来了,他问了问鲁小柱的病情,眼睛看向吴少手中的纸片。 “拿的是谁的信?”蒋剑客问道。 “不是什么信,师父请看。”吴少说着,将那纸片递给蒋剑客。 蒋剑客接过来,略略扫了一眼便道:“长阳功法?似乎并无什么用处。” 说罢将那纸片还给吴少,吴少闻言,却是一阵惊奇:“师父也知道长阳功法?” 吴少记得上次风静来的时候,他只告诉蒋师父风静要以功法换他说一个谎言,却并没有提到“长阳功法”的名字,但蒋师父似乎不但知道,而且像是很熟悉。 蒋剑客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篇功法早年我在收拾旧物时就发现过,只不过感觉这东西没用,也没在意,你们是不是找到了那张破纸又抄了一份?” 吴少也不说纸片的来历,赶忙问道:“师父怎么知道这长阳功无用?” “我们虽然是练剑的,但对功法还是略知一二,我常听人说内功最关键一点便是意守丹田,但这长阳功却不如此主张,因此这不过是强身健体的功法而已,因此并无用处。” 吴少便说了这纸片的来历,蒋剑客有些纳闷:白慈观的人是如何得到这长阳功法的。 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满意结果,蒋剑客便一脸困惑地去了。 吴少又想了一下,对鲁小柱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开始吧?” 这一次鲁小柱倒有些迟疑了:“这么快便想好了?” 吴少道:“这次并没有上次的风险,主要靠你自己,你先把这些穴道记住吧。” 说着,吴少开始给鲁小柱讲解一些经络穴道,讲完后,便指导着鲁小柱开始练习吐纳。 吴少想不到鲁小柱如此之笨,那些穴道记了半天,转眼就忘了,恨得吴少真想踢他几脚,鲁小柱不服,反问他记住这些东西有毛用? “这是修炼内息的基础,倘若这些记不住,你一旦开始习练内息,出现偏差或者停顿,都是致命的,尤其是你的经络现在很不稳固。” 鲁小柱想了想,为难道:“这些名目太复杂,我怕是一时记不过。” 修习内功必须对经络熟知,这是基本常识,大多门派为了方便记忆都是有口诀的,但吴少、鲁小柱又哪里知道? 吴少有点无语了,倘若鲁小柱真的记不住那些脉络穴道,那可有点麻烦,没办法,他只好扒光身子,将穴道位置指示给鲁小柱看,真别说,这办法还有些用处,鲁小柱果然记住了不少,但却仍是极不熟悉。 这样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吴少想了又想,便找来一张大纸,在上面划上几条曲线,指着曲线让鲁小柱看脉络走向。 鲁小柱一见大喜:“这法子好,根本不用再记那些名字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吴少松了口气,他又给鲁小柱提出要求,让他一月之内静心养气,尤其不能见小媛。 鲁小柱一听便摇头,说不让他见小媛还不如让他去死。 吴少无奈,只好减为十五天,又减到七天,鲁小柱才勉强同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吴少便先用一道真气在鲁小柱经络里行走一遍,让他有所感受,然后便让他对着那画的经脉图开始试着用意念行走,待鲁小柱熟悉了经络,吴少便指示他先以吐纳法在丹田聚气,再从丹田开始,尝试用意念导引体内气息沿经络运行。 这套运功方法虽然是吴少自创,但大部分是水经意念篇的行气方法,也是“长阳功”给他的启示,当年很多人便说过,水经从一些内容来看,不过是寻常行气方法,吴少自然还记得。“长阳功”给他的启示主要是吐纳的方法,其中如何在运行气息时控制气息吐纳,吴少认为是内家功法的关键所在。 既然鲁小柱经络修复目前没有好的办法,现在首先要使他体内经络中的气血稳定下来,不然不等吴少找到合适的方法,鲁小柱气血的异常波动便会使他经脉崩溃。吴少认为,现在用他这个法子,以意念带动气息在体内行走,带动血液运行,虽不能修复经络,至少可以使气、血缓缓移动,避免它们在经络某一处的碰撞后对经络产生伤害。 这种修炼方法吴少也不知有没有效果,但他知道只要小心行事,至少没有伤害,这总比气血的乱冲乱撞的风险要小的多。 鲁小柱自此便开始了他的“修炼”,一天过去了,并不见什么异常。 三天过去了,鲁小柱对经络已经基本熟悉,他经络中也没有什么特殊变化,吴少这才稍稍安心。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吴少在为鲁小柱又一次输入续命真气时,惊奇地发现,鲁小柱体内逐渐形成一股气息,而这股气息正没着经脉缓缓流动。 不错!吴少欣喜起来,甚至比他自己当初领悟梅花七蕊的剑气时还要激动,他开始试着延长为鲁小柱输入真气的时间,结果证明,鲁小柱体内经络一样保持稳定。 看来吴少是对的,气息既然已经运转,自然不会任脉之血与督脉之气自然不会无端碰撞,现在只要鲁小柱不受外力侵害,恐怕保住小命已经没有问题。 直到此时,吴少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被人叫醒,吴少睁眼一看,原来是小十五。 “什么事?”吴少揉揉眼道。 “师兄,师父让你过去一下,似乎是白慈观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吴少见鲁小柱正在打坐,也不打扰他,起身向蒋师父草房走去。 第14章 白慈风云(2) 2.法牒 “白慈宫牒:因门派相争一事,特令快剑门主事速至白慈观对质。” 吴少见这黄色帖子印有华丽暗纹,觉得很是好看,倒像是件捉鬼用的道具,倘若以后再行捉鬼降妖作法事,可以制作一件这样的东西,一定可以唬住不少人。 “这东西叫什么?”吴少有些好奇。 “这是白慈观的法牒,看来我们要去一趟白慈观了。”蒋剑客叹口气道。 “这上面说‘门派相争一事’,应该是指我们与白云道观的事情,一定是白云道观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蒋剑客点点头:“因为与白慈道观的事,我前不久到白慈宫去申诉,他们只是敷衍了事,不但不出面调节,还劝我们息事宁人对白云道观做出让步,现在白云道观到他们那儿一说,他们便下了法牒,看来白云道观还是面子大啊。” 吴少一动,猛然想起那日风静所说的白少祖有背景的事来,会不会与这法牒有关系呢? “那我们干脆不去好了。”吴少道。 “你没见上面盖着白慈宫的法印么?这可是代表着白慈观的权威,我们快剑门在白慈观的属地上,又怎能对抗他们的命令呢?倘若不遵法牒,就会落下个藐视白慈观的口实,到时候不但白云道观会以此说事,白慈观也不会放过快剑门的,还是去一趟的好。” 这边蒋剑客刚刚决定要去,忽然小十五又送进来一张帖子:“师父快看,白慈观的第二张法牒又到了。” 蒋剑客打开一看,内容与上一个帖子相同,竟然真的是第二道法牒。 蒋剑客刚要对吴少说些什么,小十六也进来了:“师父,试剑谷外来了几个道士。” 蒋剑客一怔,急忙出草房观看,果然,在试剑谷外来了三匹马,马上坐了三个道士,其中一人手中捏着个黄色帖子直嚷嚷。 “快剑门的人出来?谁是主事的?” 吴少在蒋剑客身后看见那道士手中的黄帖,心道:“莫不是第三道法牒?” 蒋剑客走到那人身边,略施一礼便道:“在下蒋某,忝为快剑门掌门,请问三位是……” 那人跳下马来,上下打量了蒋剑客几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蒋掌门,我等是白慈宫来传法牒的。” 说着打开法牒,将牒上的话又说一遍,吴少在旁边听得真切,发现内容与他见的法牒一字不差。 念罢,那道士将法牒递给蒋剑客,蒋剑客双手恭敬接过,象征性地又打开法牒看了一眼,这才对那人道:“道长辛苦,请与那两位同门到屋内喝口水吧。” “不了,事情紧急,我等还要赶回去复命。”那人摇头道。 “那就恭送道长。”蒋剑客抱拳道。 那道士却不动身,仍看着蒋剑客。 蒋剑客一愣:“不知道长还有什么吩咐?” “蒋掌门,白慈宫有言,让我等三人陪同你一起走,咱们这就动身吧。” 蒋剑客怔了一下,随即道:“好,请稍待片刻,我安排一下就走。” 蒋剑客这一安排,就是大半个时辰,最后白慈观那三人等得有点不耐烦,嘴里开始嘟哝起来了,蒋剑客一行这才上路。 本来按照蒋剑客的意思,他只身一个人去就是了,但其他弟子坚决不同意。 艾师兄道:“此次白慈观一连下了三道法牒,可见事情非同小可,你不能自己去。” 蒋剑客平静道:“你们放心,白慈观现在是四位道长主事,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偏听偏信.就算白慈观听信了白云道观的谎言要为难我,那他们顾及到自己的颜面,也不会对小小的快剑门有什么过分举动。” 吴少道:“师父,如果真是白云道观的人恶人告状,那我就得陪你去,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去白云道观的事你并没有亲见,有些事恐怕说不清楚。” 这倒是一个问题,蒋剑客想了下道:“那就让十五弟子陪我去吧,那晚上的事他知道,他口齿也还伶俐,相信会说得清楚。” 小十五一听出门,很是高兴,立即答应了。 吴少摇摇头道:“以白云道观的行径,他们一定恨得我要死,我就算不去,他们也会到试剑谷来找我,与其那样,我不如也跟着师父去,就算他们要害我,想必白慈观的四位道长也不会同意的。” 蒋剑客想了下,觉得吴少说的有理,犹豫了下,勉强答应吴少与他一起去,可他有些疑问:“鲁小柱那边怎么办,他似乎离不开你。” 吴少相信蒋师父对鲁小柱的病已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他既然不挑明,吴少也就装聋作哑,他想了想道:“也只好驾上马车,让他同我一起去了。” 最后,快剑门决定由蒋师父带着艾师兄、吴少、鲁小柱和小十五去白慈观,蒋剑客将快剑门的事简单安排了下,几个人收拾好了,这才起身赶往白慈观。 鲁小柱身子不好,走不得路,只好坐在马车上。快剑门的这辆马车,是临时用牛车改造的,笨重不堪,吴少买的那匹马又上了些年纪,因此走起路来慢吞吞地,反不如蒋剑客等人步行更快。走不上数里,那白慈观一同行走的三位道士便烦了,不住的连声催促,快剑门的人也不做声,只是低头赶路,偶尔交谈几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跃上马车,径自钻入吴少怀中,吴少一看,竟然是“懒猫”,很是奇怪:“你这东西怎么跟来了?” 探头向车外一看,见刘三正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见到吴少几人,刘三道,本来他与懒猫待地好好的,谁知这东西见吴少等人出门,竟远远地跟了过来,刘三不明白这东西要干什么,便也跟在后边,想不到它这是自己来找吴少了。 吴少轻轻抚摸了一下懒猫的头,道:“你回试剑谷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谁知“懒猫”死活不下车,无奈吴少只好与蒋师父一商量,决定将刘三与懒猫一块带着,让他们在白慈山下等着,他们办完事再一同回来,于是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大约走了二十多里的样子,天色已至傍晚,白慈观的几人在不断催促中,终于忍耐不住了。 “你等几人能不能快点?我们本来计划要回去吃晚饭的。”一个道士道。 “三位道长也看见了,我们并不敢怠慢。”蒋剑客道。 “蒋掌门,白慈宫让你自己去,你不但带了别人,竟然还带了个病人,这是不是故意的?”道士又道。 艾师兄在前面牵着那匹老马,听见说话便回头道:“从快剑门到白慈观几十里路,就算不带病人一天也难赶过去,我们又没有马,你们如果怕误了吃饭,大可先行赶路就是。” “就是,要不然你们将马让给我们,我们便可以走得快些了。”小十五笑嘻嘻地道。 小十五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惹得其中一个道士大怒:“小屁孩子!你们一个小小不入流门派出来的人,也妄想骑白慈观的马?真是不知好歹。” 蒋剑客忙道:“道长何必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他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那道士却不依不饶,厉声对蒋剑客道:“说说?我看蒋掌门的规矩还是不严,这样的话就算说说也不行!” 牛车内鲁小柱听见,忍不住道:“什么破马,就算给快剑门的爷们骑,爷们还不稀罕呢!” 蒋剑客道:“老十二住口!” 白兹观三位道士本来骑马在后面慢慢走,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地纵马超到了前面,用马鞭指着马车道:“车上的人,滚下来!” 第14章 白慈风云(3) 3.惊吓 蒋剑客见要出麻烦,紧走几步向前道:“三位道长,回头我会严厉处罚他,不过他是个病人,实在无法下车。” 其中一个道士叫道:“病人?不错,他的嘴病得实在不轻,我现在就为他诊治一番。” “怎么不走了?”吴少一挑马车的帘子,露出头来,像是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吴少从快剑门出来,一直坐在马车里,以便随时照顾鲁小柱,方才刚为鲁小柱输过一次真气,没想到鲁小柱便忍不住胡说起来,他只好走出车外。 吴少跳下马车,刷地一声抽出剑来。这把剑原是白云道观白少祖的,从白云道观回来后便归了吴少。 那白慈观三人一见,有些吃惊:“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他们三人勒马后退几步,竟跳下马来,各自抽出刀剑。 蒋剑客几人也不知道吴少要做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吴少却斜刺里向路边走去,他举剑随意一撩,回身又走向马车道:“原来是一些树枝挡道,现在好了,走吧。” 他话音未落,便听“咔嚓”一声响,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倒了下来,巨大树冠带着半截树干轰地一下栽向一边。 原来,吴少略动真力,便将路边一棵树从中腰斩。 白慈观三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苍白,呆在原地一时竟忘记了勒马让路。 “咦!”在树倒下的同时,不远处树林中忽然也发出一声惊异叫声。 吴少本来要上车,听到这声音不由地驻足观看。 此时天色已暗,远处景像大部分模糊起来,其他人并未看到什么,吴少却低声道:“师父,咱们小心些,麻烦来了。” 吴少离开众人,向前走了几步,冲着一个地方喊道:“万掌门,请出来相见。”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路上出现一个人影,走在路中紧盯着前面的吴少。 吴少顿了一下,这才一步步向那人走去。 万掌门?蒋剑客听到吴少话后,立即便想起那日到快剑门寻找吴少的终南掌教万千柏,心中暗自一惊: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蒋剑客担心地看着吴少走到那人身边,似乎是和那人交流起来,可惜他们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什么。 “蒋掌门,方才我……我们多有得罪,请、请不要怪记。”那白慈观三位道士此时惊魂稍定,急忙过来向蒋剑客道歉。 蒋剑客毫不以为意,把手一摆,“三位道长这话从何说起?我管教弟子不严,回头一定严厉训斥,还请三位道长大人大量,不要怪计。” 说罢,蒋剑客当着三位道长的面,将艾师兄、鲁小柱和小十五臭骂一顿,骂得艾师兄等人不敢作声。 快剑门的这些弟子都是青少年,本就活泼好动,平时蒋剑客又对他们管教不是很严,这才一时逞口舌之快,现在见蒋师父动怒,自然不敢反驳。 蒋剑客嘴上一边骂着,眼睛却不住地瞄向吴少那边。不一会儿,只见吴少走了回来,而远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见吴少回到车前,那白慈观三个道士牵着马躲得远远的,吴少向他们招招手,他们却没有一个敢向前来。 眼前这个快剑门的青年太过可怕了,他轻描淡写地一挥,竟将那棵大树拦腰斩断,这种功夫他们只听一渺道长说起过,甚至白慈四子也似乎不能,想不到这青年竟能轻易做到,以他们那点粗浅功夫,恐怕这青年略一挥剑,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吴少见他们不敢过来,只得向前几步道:“如今天色将晚,今日恐怕已不可能赶到白慈观,请哪一位道长先走一步,回禀白慈宫,就说明日快剑门一定会到。” 那三人一怔,随即其中一个道:“少侠说得有理,我先回去禀告吧。” 另一个道:“我的马快,还是我先回。” 余下的那人早跳上马去,一催马便走,同时喊道:“两位师兄,我先回去了,你们陪快剑门的几位慢慢走吧。” 不待说完,马已经跑得没影了。余下的两人见状,不由地轻声骂了起来。 吴少轻轻一笑,走回马车边上,大家继续赶路。 “方才那人是不是那个终南山的牚教?”蒋剑客问道。 “师父,正是那人,终南掌教万千柏。”吴少道。 “他来此地做什么,又是在找你?” “恩,此人前些日子远离了我一段时间,近几日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回了快剑门,竟然又找上门来了,他今日到门派一看我并不在试剑谷,便寻迹追了过来。” “他从试剑谷追过来的?”蒋剑客急忙问。 吴少一听蒋剑客着急,便知道他在担心其他师兄弟,便道:“师父放心,此人目标只在我身上,却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快剑门弟子。” 蒋剑客听吴少这么一说,稍稍放心,他又问道:“他现在到哪儿去了?” “师父,我说了你也别担心,此人没走,就跟在我们后边不远的地方。” 蒋剑客一怔,不由地回头望了一眼,但却什么也没看到。 万千柏确实跟在吴少一行身后不远的地方,以他估计,再走不了多远,这快剑门的人便会在路边找地方歇息明早再赶路,因为今晚并没有月光,不适合赶路。既然对方不会跑到哪儿去,不如自己先行找个地方打坐休息下,一切事情待明日再说。 万千柏找个背风山崖处,闭眼打坐,但没多久便重新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心绪不宁,无法静下心来,索性不再打坐,将方才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 这姓吴的小子能够砍断那棵大树,这手功夫不但使白慈观的三位弟子大惊失色,万千柏也是大吃一惊:这才几日不见,这小子功力竟然进境如斯!那强大剑气比他也要强过许多,而且那似乎更象真正剑气,而不象他那样的伪剑气。 这是那真经上的功夫?还是那老头传授给他的?万千柏猜不出来。 据姓吴的那小子说,他是遇到那老头才学会了剑法,这是不是在暗示是那个老家伙教了他功夫?这倒是有些可信,凭那人通天贯地的功夫,略加指点他一些,就是旁人所不能及。 想起那老头,万千柏恨得只咬牙。那老东西不但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还打折了他的一条腿,害得他一个半月没下得了地。但对于那人,他也只能恨恨而已,那人可是这世上剑法最顶尖的存在之一,面对那样的人物,他此生也绝对不能有一丝报复之心,除非学到真经上的功夫。 不过,万千柏更愿意相信,姓吴的小子功夫大进是因为真经上的功夫,不然就算是老头传授给他一些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不可能有如此深厚道行。果真如此的话,更应该尽早逼迫那小子交出真经,姓吴的那小子现在狂得很,竟然见了自己不再躲避,还和他来个什么君子约定。 “在我事情忙完之前,只要你能在一年之内不打扰我,我便会将真经秘密告诉你。”姓吴的小子道。 “倘若我不愿意呢?”万千柏道。 “那你就现在试试我新学的剑法吧,而且我也告诉你,现在你和我动手,就算是我败了,我至死也不会说出真经的秘密。”姓吴的小子道。 万千柏想了想,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一年之内不打扰你。” 这个约定是不是个错误?这小子几日不见就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一年以后,自己还有能力制得住他么?他反悔怎么办? 万千柏转念又一想,就算现在对上了他的剑,自己能有多少胜算?拦腰砍断那么粗的一棵树,自己能做到么? 第14章 白慈风云(4) 4.掌门 夜晚,白慈观,白慈宫内。 巨大的太上老君神像前的一个坐位是空的,两边的矮塌上分别坐着风啸、风静和风远,只是不见“白慈四子”中的风宁。 风啸、风静坐在左边,风远一人坐在右边,三个人一时没有说话,都在盯着上面的空座静静地看。 那个座位曾经是一渺真人的专座,但现在已经空了很久了,那个座位长期空着让大家很不习惯。 “咳”,风静轻咳一声示意他要开口说话了。 “风啸师兄,你也看到了,上清宫这次派人来,名义上虽然是替白云道观讨要说法,但实际上却是在指责我们白慈观处事不公,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要插手白慈观内部事务。”风静道。 风啸一怔:“上清宫虽然名义上有统御白慈观的权利,但这毕竟是两门之间的事,他们该不会如此横加干涉白慈观内部的事情吧?” 风静道:“倘若上清宫没有这样的意图,两个小门派之间纠纷的事,只需要随便派个人一纸传书就可以解决,何必劳动上清宫冲元子、无同子二老出面?此二老虽然在上清宫排位不高,但算起来也是于明真人、双月真人的师兄弟。” 风啸踌躇道:“依你看该如何应对?” 风静道:“冲元子、无同子二老既然来了,我们自该好好对待,他们要求快剑门前来领罪,我们也发下了法牒,就怕他们对掌门长期空缺一事提出置疑,如今只有大师兄尽早坐了掌教之位,才能塞他们之口。” “我以为不可。”风远在另一边道。“快剑门与白云道观相争一事,我们秉公断理就是,他们若想干涉白慈道观的事,白慈上下决不答应。至于掌门一事,关系我们白慈千百年香火,应该循照旧例全观推选掌门人。” 风啸又看了一眼上边的位子,没有说话。 风静想了想道:“也好,我们明天一早便先行推举掌门,只要掌门之位定了,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 “好,我同意。”风远干脆道。“但我们还要问一下二师兄是否同意这个方案。” 风静摇摇头:“四师弟,二师兄是犯错之人,眼下正在闭门思过,不要说不必征求他的意见,就算推选掌门人他也没有资格参加。” 风远一听站了起来:“三师兄,若是二师兄没有这个资格,这白慈观里谁又有资格?那样推选出来的掌门谁又会心服?” 风静也站了起来:“老四,掌门是依照先祖之例推选的,就算推出的不是自己想推的人,那也必须服从,哪有什么心服不心服?” 风远一听平静道:“你说是是先祖古例,那你就找出先祖训示来给我看看,倘若没有,我也不会参加推选。” 眼见两人就要说僵,风啸摆摆手制止他们:“此事也争了好久了,怕一时也难有一致的想法,眼下先将快剑门与那白云道观纠纷的事处理了再说吧。据今天先行回来的弟子道,快剑门明天一早到,这期间嘱咐人好好对待上清宫的人。” 说完,三人再无话说,各自回去安歇。 白云道观山下的一处宽大客房内,冲元子和无同子正在闭目养神,二人看上去年纪差不多,身材也很相像,都是清瘦精干模样,只不过冲元子脸型稍长,颌下胡须更长一些,那无同子脸似椭圆,颌下少须。 打坐了好久,冲元子才向外喊了一句:“你们都进来吧。” 无同子也睁开眼睛,看着陆续走进房子里的白长祖、白少祖和另外三个人。 冲元子向另外三个人中的一个瞟了一眼,那人忙道:“师叔,我偷听了他们的说话,但离得远,听不太真切,大约知道白慈观那三个人今晚主要是在争论掌门一事,其他的并没有说什么。” 说完,那人将听到的话一一禀明,冲元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白少祖上前道:“三叔,我询问了一下那个先期回来的白慈观门下,据他说快剑门的人因为走得太慢了,所以今天没有赶到这里,那个门派极为贫穷,马也没有一匹,这白慈观弟子应该说得不假。” “无量天尊!那个小门派的事你不必总是念念不忘,我们修道界的人,眼光胸襟都要比常人宽阔一些方可有大成就,这一点上,你该向你师兄多多请教。”冲元子道。 白长祖一听冲元子夸他,倒没有显示出更多激动神情,他向前一步道:“两位师叔,白慈观的情况前些日子我都说过了,只是不知为什么那风宁并不在场,不过我也从内线那儿打听到了,听说这风宁似乎想将白慈的功法送给外人,因此被罚闭门思过。” “哦?怎么回事?” “前不久这风宁从外面回来,便向其他白慈三子游说,要将白慈观的一门功法,传给那快剑门弟子。白慈宫的老三风静纠集他人指责风宁意图将门派功法传于外人,让他闭门思过半年,因此这风宁便被关在后边一所房子里了。” “你可知那是什么功法?”一直没有说话的无同子插话问道。 “我们安在白慈宫的眼线说,他恰巧听到了那日的事,据那风宁所说,那功法本来就不是白慈观的,而且极为普通,就算传了出去也无所谓,而且也不算外传,但风静却一口咬定任何功法外传都不允许,坚持让风宁闭门思过。” “哦,白慈观的功法都在藏经阁么?”无同子似乎不经意地问。 “不错,据说一渺真人这些年的所得都在那儿,待此间的事了结,一定请两位师叔前去查看。”白长祖恭敬地道。 冲元子却摇摇头道:“我二人到这儿,可不是贪图他们什么功法,只是因为白慈观长期无人主持,陷入纷争,这才向双月真人请了宫令,前来解决观内大事,一切还是希望这千年道观,不要因此而断了香火,可不是为别的。” 白长祖连连称是,他想了想又道:“快剑门那小子可是有些门道,二位师叔还需要稍加注意。” “呵呵呵……”冲元子轻声笑了起来,“咱们让那个什么快剑门来这儿对证,不过是随便找的一个小小理由罢了,谁还真在乎什么快剑门慢剑门?我倒不相信,在当今修道界,除了太清宫,还有什么人敢在我们上清宫面前装神弄鬼。” 第14章 白慈风云(5) 5.纷争 第二天上午,白慈宫内,上首坐着冲元子、无同子,下面两边坐着白慈三子及白长祖等人。 眼见快到中午,白长祖装模作样的看看外边,回头对风啸道:“风啸道长,快剑门的人是不是不来了呢,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风啸道:“已经派人去催了,想必快到了吧?” 白长祖冷笑一声:“风道长,说好的是今日一早,但现在已近中午,竟然让上清宫的师叔们等了这么久,是何道理?” 白少祖也道:“快剑门既然失信,定然是理曲害怕了,我看也没有必要再等了,就请白慈宫下令处置他们吧。” 风静道:“也好,既然快剑门不敢来了,我们便按照白慈观规矩,对他们进行处罚。” 风远却道:“这样不妥,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等前去查探的人回来再说吧。” 风静道:“老四,这事你就不要再争了,我们按照上清宫两位师叔说的话去做就是了。” 风远道:“上清宫两位师叔也没有说话,而且我想两位师叔也不可能不听双方陈述就随意处置吧?” “你……”风静能言善辩,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冲元子将茶杯向桌几上重重一顿,哼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冷冷道:“既然白慈观意见也各不同,那你们先商量好了再说吧。” 说罢转身便走。无同子等人也跟了出去。 见上清宫一行人走了,风静立即怒指着风远道:“风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远一见风静不称他四师弟了,头脑一热也道:“风静,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现在上清宫质疑我们白慈观内乱,我们当然要做出样子,就算牺牲快剑门,那也是值得的,为什么你要反对?”风静怒道。 风远也是火气冲天:“上清宫的人并没有发话,只是那白云道观的人在胡说八道,难道你没瞧见?如果我们现在牺牲下属的门派,将来就算保住了脸面,却倒了白慈的招牌,将来还有哪个属下门派还能在乎我们呢?” 风静不理风远,转身对风啸道:“大师兄,请让人敲钟集合观内众人,现在就推举掌门人,否则白慈观就危险了。” 风啸看了一眼风远,风远道:“好,既然想将锅盖揭开,那我们就公推掌门便是。” 风啸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让人敲钟集合观内众人。 不大一会儿,几声钟鸣响过,白慈观的人都集中到大殿前面,除了一些洒扫的杂役和俗家修行者,白慈观上下约有百十号人都来了,大家并不知发生什么事,议论纷纷。 风静见众人到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道:“今日将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为了门派掌门一事,先师故去已久,并未留下关于掌门遗言,我们只好依据白慈先祖的办法,推举新的掌门人。” 白慈观上下听了此话,无不吃惊,他们没料到仓促将大家召集起来,竟然是如此一项大事,不由地面面相觑,一时迟疑起来。 风远待风静说完也道:“诸位同门,掌门一事大家关心已久,如今事情紧急,不得不进行公举。凡我白慈观内弟子均可推选或者被推举为掌门,现在我指定几个人计数,开始推举吧。” 一会儿,几个道士被风远挑选出来,各备纸笔准备记录。 见一切准备就绪,风静、风远一齐看向风啸,风啸看看殿前众人,一挥手道:“那就开始吧。” 但宣布开始的话说了许久,并无一人出声,似乎众人都不知怎么做。 “那就由我先说吧,我推举风宁道长作掌门。”风远忽然道。 一听此话,风静立即站了起来:“等等!风宁眼下正闭门思过,他无权参与此次掌门推举。” 风远道:“三师兄,这可是推举掌门,有德者居之,风宁虽然犯过,但自古并无犯过之人不能参加掌门推举的先例吧。” “犯过之人怎么能有资格参加推选?倘若选上了,又怎能服众?”风静道。 “犯过与推举掌门不能相提并论,至于能不能服众,那是做了掌门之后的事。”风远毫不相让。 原来在白慈观,风宁主外,办事最多又极为侠义,故而最得人心,风啸一向主内,平时与观内人交流较少,弟子们对他只是敬重,倒并不大得人心,这风静平时多与风啸在一起,风远经常协助风宁做事,故而不自觉地形成了风啸、风静一伙,风宁、风远一帮的局面,相比较起来,风宁、风远两人的支持者要大大多于风啸、风静。 风静知道,倘若风宁有资格参选,那就没有风啸什么事了,正因为考虑到风宁势力大,尽管过去风远提出要公选,他也一直没同意。现在风宁闭门思过正是一个好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风远搅了局。 想到这儿,风静刷地一下拔出剑来:“风远,现在关系门派前途,难道你要做白慈的罪人吗?” 风远一看,也刷地一声宝剑在手:“风静,我只知按规矩做事,可不知你说的罪人是什么意思。” “好,好,既然你不顾忌门派安危,那也别怪我不顾师门情谊。”风静说着,就想动手。 殿前的众道士一看两位道长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都吃了一惊,赶忙后退几步,闪出一块空地来。 “二位师弟,且不要动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风啸见二人说话间就要动手,急忙阻拦道。 风远、风静虽然一时并未动手,却各自持剑,怒目相视。 “依我看来,今日之事,不若请风宁师弟一起来商议,二位师弟觉得如何?”风啸道。 风远自然连声称好,那风静刚要反对,忽然想起一事,也点头同意。 “来啊,去请风宁道长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风啸分派一个弟子道。 那人答应一声,向后便跑,众人便在殿中默默等候,风远瞟了风静一眼,见风静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忽然醒悟:风宁师兄一向不同意选他为掌门,现在风静忽然同意风宁前来,怕是吃准了风宁道长的脾性,这样一来,就算风宁来了,这掌门人的位置他也不会去争,自己这样做,不正落入风静的计算中? 风远正在犹豫不定,不大一会儿,那道士回来了,却不见风宁跟来,风啸急忙问道:“风宁道长呢?他不肯来么?” 那道士慌里慌张道:“风宁道长所在的地方没见到人,周围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去哪儿了。” 咦!众人奇怪,一个闭门思过的人,按理讲绝对不能离开房子的,这风宁去哪儿了呢? 众人疑惑间,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嘿嘿,正好大家都在,上清宫两位真人让我问一下诸位,可曾商量出了结果?” 随着这一声冷笑,白云道观的白长祖、白少祖以及另外来自上清宫的几个人走到了殿前。 “请转告两位真人,我们白慈正在公推掌门,稍后便会有结果。”风静道。 “哼,两位真人所料不差,白慈观是根本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罢了,你们大家听好了。” 那白长祖说到这儿,展开一张黄纸念道:“鉴于白慈观陷入内部争斗,上清宫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请白长祖权领白慈观掌教职事,上清宫法令。” 第15章 传功长老(1) 1.双战 “哗——”白慈大殿前声音立即响成一片,议论声纷纷而起,待议论声稍歇,众人不禁看向殿上站着的风啸、风静、风远三人。 白慈三人均是脸色铁青,怒目看向白长祖。 还是风静首先开口说话,他压住怒火问道:“白长祖,你这是什么法令?你胆敢冒充上清宫法令,于明真人倘若知道了,你的小命还在么?” 白长祖一声冷笑:“睁开你们的小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真正的上清宫法令。”说着,白长祖将那黄纸向众人展示一番。 果然,众人看到,在黄纸上盖着上清宫的门派印记。 白长祖将法令如宝贝般收起来,转头又道:“风静,我念你在白慈多年,这次不和你计较,下次再敢这样和我说话,便要小心门规伺候,要知道我现在可是白慈宫掌门。” 风啸一听,向前一步道:“白长祖,我们白慈观虽然名义上属于上清宫管辖,但各门的事从来都有各门主持,你凭一纸法令便要做白慈掌门,真是痴心妄想!” 白少祖在旁边听了,嘿嘿笑了:“风啸道长,天下修道界四宫五山十三派当年就立下规矩,皆听命于太清宫法旨,太清宫又令上清宫主管东海所有道门事物,难道这一点你这个白慈观大弟子竟然不知道?” 风远再也忍耐不住,他高声道:“慢说上清宫不该插手其他门派内事,就算太清宫给了上清宫这个权利,我倒想问问,你们凭什么就跑到白慈观妄称掌门?我白慈观一众弟子又做错了什么?” 白长祖道:“风远,上清宫法令上说得明白,你不清楚我也可以向你多解释几句。白慈观自一渺真人去世后,掌门一位长期空缺,可见内部已经无人,而在你们白慈四子的主持下,门派纷争不断,香火日渐衰微,上清宫不忍白慈观千年传承毁于一旦,这才命我主持白慈观大局。” 顿了顿,白长祖又道:“说起来你们可能并不知道,白云道观原本就是白慈道观的一支,二百余年前的一场变故这才独立建观,但也从未脱离过白慈观,我做为白云道观掌教,当然也是白慈观的人,现在由我主持大局更是顺理成章。” 白长祖的这番话,殿前众弟子大多并不了解,但倘若这白长祖说得不差,那他来做白慈掌门倒不是外人强行占据。 白少祖一见众情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道:“各宫弟子,快来参见新掌门。” 众人听见,真的有几个人上前走了几步。 “慢!”众人一看,原来风静又说话了,“刚才阁下所言,虽然貌似正确,但白慈观仍然不能接受,我等还需要到上清宫找于明真人辩明是非,于明真人倘若也点头同意,我等自然认可。” 白少祖冷笑一声:“那你就去吧,这是后话。现在还请遵照上清宫法令,参拜新掌门。” 风静的法子似乎不错,但风啸、风远等少数人却知道,那于明真人长年闭关,见他一面何其之难?而且上清宫是天下闻名的大道场,要见掌教祖师,不知要经过多少程序,恐怕真要见上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风啸刚要说话,风远抢上前一步道:“什么上清宫法令,我看是假的,你要今天想做这个掌门,我风远第一个不答应!” 说着,掣剑在手。 白少祖冷笑一声:“上清宫早就料到一些想搅乱白慈观的人不会罢手,这才请两位真人出山,不过对付你这样的恶徒,也不用麻烦两位老人家。” 白少祖说完,跳到空地上,抽出背着的宝剑,向风远指点道:“来吧。” 风远也不答话,迈步进入场内,刷地便是一剑。 两个人一动手,众人便看得出来,风远比起白少祖仍是差了几分,白慈四子虽然名声极大,但毕竟还距离剑客相差一线。那白少祖虽然被吴少破了剑气,但经过冲元子的救治,实力有虽不及从前,但也有所恢复,仍是一名准剑客,因此两人争斗起来,风远攻少守多。 白少祖见一时半刻拿不下风远,心中有些焦躁,他正想在白慈观众人立威呢,若是长久奈何不了对方,倒让人小瞧了。想到此处,他不断催动所有真力形成剑气,但每每感觉真力运转不灵,颇为呆滞,知道这是那快剑门的小子给他造成的创伤所致,心中愤恨不已。 白少祖一发狠,风远便大感吃力,几次遇险,风静在边上一看,急忙挺剑上前:“四弟不要慌,我来了。” 风远心中一暖,虽然掌门一事闹得大家反目成仇,但在对外敌来侮这种事上,风静倒是坚定站在白慈观一边。 “听说白慈观就喜欢依多为胜,俩人打一个,嘿嘿嘿……”白长祖在边上讥讽道。 风静、风远却根本不理会他,继续联手进攻,一时便将局面扭转成互不上下,原来一渺真人传授的这套剑法有一个妙处,只有双人合璧才有更大威力。 “白长祖,你方才既然说自己是白慈掌门,可你说此话,可哪有半点掌门人的风度?” 白长祖一看,没料到说话的竟然是一向憨厚木讷的风啸,不由地怒道:“是不是你也想下场比试一下?” “正想请教。”风啸迈步走下场去,他知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对方背后有上清宫支持,白慈观毫无胜算,但关系白慈观安危,他也不能退缩。 “好好,那就来吧。”白长祖也跟了过去。 这两人也战在一处,但他俩并不用剑,只以拳脚相斗,却也打得虎虎生风。 观内诸弟子很少见风啸与人动手,见风啸一套拳法展开,显得功力十足,倒是大占上风。 白慈三子与白云二祖正在相斗,与白长祖、白少祖同来的上清宫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白慈观众人听着,现在风啸等人不遵上清宫法令,后果由他们自负。你等若愿意奉上清宫法令的,可站向左边。” 众人正在围观争斗,一时只有少数几人向那人指定的地方走了几步,那人又喊一遍,见再无人理他,不由地大怒,他大步向前,一把揪住一个道士:“你是不是不遵法令?” 那道士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掌力一吐,道士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其它道士一看,这才大吃一惊,不少人赶忙向他指定的地方走了过去。 但仍有三十多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对他怒目而视,这人一见,不由地笑道:“好好,看来你们真要违抗法令了?” 说着,他又走向另一人身边,举掌刚要打,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急忙回身抵挡。 呯地一声响,他的掌正打在一只拳头上,他被拳力所震,后退几步差点摔倒,但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拳袭来,他阻拦不定,正中他的胸口,不由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风宁道长!”有些白慈道士兴奋地喊了起来。 受伤的那名上清宫道士这才发觉,殿前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似半截铁塔,正对他怒目而视。 第15章 传功长老(2) 2.内奸 那边白少祖正与风静、风远打得不可开交,一听上清宫那人的惨叫,吃了一惊,被风远在臂上刺了一剑,顿时鲜血直流。 风静、风宁这套合壁剑法确实有独到之处,虽然不及剑客的真力,但寻常剑气却奈何他们不得,方才见白慈观被人随意屠戮,二人便怒气大盛,又趁白少祖分神,一击得手。 那白长祖见状,急攻两招将风啸逼退,先不忙看白少祖伤势,而是指着风宁道:“风宁,你敢打伤上清宫的人。” 风宁朗声道:“上清宫乃是道教圣地,门下皆是道德高尚之人,这人随意杀害白慈弟子,怎么可能是上清宫的人?” 白长祖一愣,刚要说什么,却被风宁打断了:“你又是何人,来白慈观做什么?” “风宁,你装模作样做什么?我是谁你还不知道?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现任白慈掌门!” 风宁一怔:“我自小在白慈修行,怎么从未听说过你这个掌门,是谁封你做的掌门?” “哼,现有上清宫令在此,你要看看么?”白长祖说着,从怀中摸出那页黄纸,在风宁眼前一展。 猝然之间,风宁劈手就将那张黄纸抢在手中,一来是白长祖太大意,二来是风宁出手太快,黄纸到了风宁手中,白长祖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还给我!”白长祖叫道。 只见风宁看也不看那张黄纸,将手一搓,那黄纸便化作一缕碎屑,从他指间慢慢飘落。 不但白长祖,那边的风啸、风静、风远三人也惊得呆住了。 “风宁,你敢撕毁上清宫法令?”白长祖手哆嗦着指向风宁,他知道这张法令来之不易,现在被风宁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毁了,怎么不气不急? “你不是要给我看上清宫法令么?拿来吧。”风宁平静地盯着白长祖道。 “好个大胆风宁,你擅自毁去法令,还敢这样嚣张,不要跑,看上清宫两位真人如何收拾你!”白长祖咬牙道。 “上清宫的真人?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正说着,场内传来一个声音:“不用等了,我们来了。” 冲元子、无同子竟然无声无息忽然出现在场地内,白慈观众人一见,知道麻烦不小,急忙退得远远的,只有十几人站在风宁身后。 “是你打伤了我的徒弟还毁了法令?”无同子向前一步道。 “阁下既然都看见了,何必多问?”风宁并不显得有多害怕。 “嘿嘿,见到上清宫的人也敢这样无理,真是缺少管教,看来是一渺那老家伙去得太早了。”无同子冷笑道。 “住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侮辱家师!”风宁怒道。 无同子见风宁根本无视自己,怒极反笑:“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为什么敢那么说话。” 说着,手掌慢慢抬起,一道青气适时间便笼罩上他的手掌。 “且慢!”风宁后退一步道,“那个人便是你派来的吧?” 风宁用手一指,众人这才发现有三个人正押着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是风宁来的时候带的一群人。 “此人在两年前投奔白慈观,便想法接近藏经阁,方才趁着众人集合,竟试图偷窃本门经法,只可惜我早就看出此人来历不正,暗中派人监视他,他一动手,便被我擒个正着。”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风宁不在房里闭门思过,是去擒拿这内奸去了。 风宁接着道:“我用了些手段这人才招道,他原在白云道观,却是无同子的门下,不知这位无同子可是阁下?” 无同子脸上变了颜色:“你找此人来此不过是混淆视听,老夫可不认得此人!” 说罢,他手指轻弹,那被押的人竟然慢慢倒在地上。 众人看得明白,均是吃了一惊,这老道杀人于无形,太可怕了。 风宁也是一愣,他没料到这老者竟然如此心狠,更没料到无同子道行如此深不可测,只好苦笑一声:“好一个杀人灭口。” 冲元子点点头:“你既然毁了上清宫令,什么后果自然清楚,你是自行谢罪还是等我动手?” 风宁道:“两位自称来自上清宫,可众所周知,上清宫于明真人德高望重、深明事理,到白慈观来我猜测绝非他老人家本意,难道你们不怕将来真人怪罪下来?” 这话让冲元子、无同子皆是一怔,谁都知道,于明真人这么多年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他如果发脾气,那可真是雷霆之怒。 无同子道:“小辈,还用不着你来教训,你敢毁了法令就是立时死了也难逃罪责,还敢在此胡说!” “我听先师说过,当年太清宫聚集天下门派集会,也想插手上清宫掌门之事,是于明真人誓死相抗,这才保存了上清一脉,现在上清宫却要效仿太清宫当年的做法,难道就不讲公理了么?” 风宁又说出这一段掌故,倒让周围的一些有正义感弟子议论起来,有几人开口骂起了上清宫,声音还不小。 “小辈,竟敢污蔑上清宫,你找死。”冲元子道。 “这段公案,修道界人人皆知,只是没有人敢提及,可我白慈观现在面临大难,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想知道,你们到这儿插手别家门派事务,凭得是什么?若是没有正当理由,白慈上下死也不服!”风宁义正辞严地道。 白长祖上前一步道:“哼,白慈长期掌门之位空缺已久,你等为了掌门之位陷入内乱,致使属下门派相互争斗,上清宫发出法令更换掌门,一是为了顺应天意,二是为了白慈观的千年香火,有何不可?” 风宁斜目瞅了白长祖一眼道:“白长祖,白云道观暗中收留武林败类号称‘丧尸鬼哭’的申、车二人,早就想图谋白慈宫,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么?” 听风宁说出“丧尸鬼哭”二人,白长祖不禁一怔,待要辩解,风宁却看也不看他,扭头对冲元子、无同子道:“上清宫是道教名门,自然与那些妖邪之人无关。至于你们说的另一件事,指责本门掌门之位空缺,却是大大错了,白慈宫其实早有主事之人,怎么能说长期空缺?” 白长祖愣了一下,冷笑道:“风宁,你不是想自封为掌门吧?白慈观倘若有掌门的话,难道还要大家在这里公推么?” 白慈宫众人也是一愣,白慈观自一渺真人仙逝后,掌门便空缺,风宁道长最是知道,怎么他会如此说? “呵呵,白长祖,我方才说白慈宫有主事之人,可并没有说有掌门人,你这点脑子没有么?”风宁讥讽道。 白长祖不理风宁,挨个看了几眼白慈四子,问道:“那主事之人又是谁?” 风宁也不理白长祖,对冲元子、无同子道:“先师一渺真人仙去时,虽未指定掌门人,但却将本门传承信物白慈法印传给了一个人,而且命这人做本门传功长老,这人也答应了先仙的遗命,因此来说,白慈宫主事一职从未空缺过,至于掌门人的任命,那当然要由传功长老自行决定,他人无权干涉。先师留下遗命时,并非一人在场,此事风静也知道,倘若不信,你们可以问问。” “不错,我师父一渺真人临终前确实任命一个人做传功长老,并将本门法印交给了那人,此事千真万确!”风静也道。 第15章 传功长老(3) 3.长老 白慈观内众弟子中平时虽然不说,但关于掌门一职也在暗中猜测,其中传功长老的一事,也颇为许多人知道,因为那年在泰州泰王府,还有两个白慈弟子听到了传功长老的事。 白慈四子中,对于传功长老一说,风宁最为坚持,他道,一渺师父既然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想法,白慈观必须按照师父遗愿办,就算从未有过传功长老,也要设立一个出来让那人来做。 风啸、风静、风远三人却一致认为那不过是师尊临死时的权宜之计,不能算数,掌门必须另选。但在另选掌门一事上,三人意见又有不同,风静坚持按长幼之分,由风啸担任,而风远却认为风宁最适合做掌门,风啸却一会儿认为这个有理,一会儿认为那个说得也不错,举棋不定,结果四人四种想法,这才使掌门之位长期悬而不决。 风静本来绝不想承认传功长老的事,但现在眼见白慈危机,也不得不张口承认,并且强调说,他是第一个知道传功长老一事的。 “嘿嘿,既然有传功长老,为什么不叫他出来呢?恐怕是你们故意编的谎言吧。”白长祖冷笑一声。 无同子道:“什么传功长老先不要提,你撕毁法令,今日若不惩戒,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我上清宫无人?” 说罢,那无同子一掌向风宁劈去。 “师兄小心。”风远一见,急忙向前夹攻,他知道风宁万万不是这无同子的对手。 风宁、风远两人抵御无同子,一过招,这才知道就算两人,也完全抵不过对方。 无同力并不用兵器,一双肉掌,催动真力,看似轻飘飘一掌,将风远震得手中的剑都拿捏不住,掌力所及,风宁被压迫地几乎喘息都有些困难,更遑论进攻了。 不数合,无同子轻喝一声,便见风宁、风远跌了出去,风宁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一时说不出话。风远长剑脱手,人更是撞到旁边柱子了,竟撞得不省人事。 白慈观的弟子一看,无不吃惊,这才知道剑客与普通修道者之间的差距的确太大,像白慈四子,功夫已瑧上乘,若对付一般伪剑客,也许还有几分机会,但在真正剑客面前,那些功夫简直如同儿戏。 无同子拍拍手,眼睛瞄向风静和风啸。 风啸、风静相互看了一眼,知道今日无法幸免,各掣宝剑,向无同子攻去。 方才风啸二人看得明白,风宁、风远与无同子对战,风宁并未用剑,这样一来就无法发挥双剑合璧的威力,一渺真人早就说过,对付剑客,只有双剑联合,才有一丝希望,因此风啸二人见风宁等落败,立即各自持剑攻了上来。 无同子在双剑之中连连闪避,嘴里不由地大加称道:“这便是那套‘金水剑法’吧?果然有些门道。” 但十几招过后,无同子又道;“在剑客面前,什么剑法都是无用的,着掌!” 众人恍惚看见,无同子的掌竟似迎着其中一柄剑劈了上去,有的人心中相当不解,以掌对剑,这不是自找残废么? 但接下来的结果却令他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只见迎着手掌砍来的那剑,竟似害怕那肉掌一般,向旁边偏了几分,那肉掌便一闪而过轻轻拍在剑身之上,喀嚓一声,宝剑从中断下一截。 不待风啸、风静变招,无同子双腿连踢,将风啸、风静踢翻在地,那风啸慢慢爬起身来,似乎并未受伤,但他脸如死灰,呆呆地看着手中半截断剑,似乎还没明白是如何落败的。 “呵呵,这便是不奉上清宫法令的下场!现在都过来,听我训示!”白长祖年纪已然不小,但此刻却也有些得意忘形。 “呸,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一看,原来风宁吃力地从地上坐起来骂了一句,他看上去受伤不轻,说话极是吃力,但就算如此,他也拚力道:“就算你想当掌门,也得……问问本门传功长老是不是同意。” 传功长老?白长祖走上前去问道:“你说的传功长老是谁?” 风宁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白长祖就近一把抓住一个白慈观弟子:“说,谁是传功长老?” 那道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道:“小道也未曾见过,只听说……只听说是快剑门的一位弟子,姓吴……” 白长祖一愣,还未等他继续说话,便听见周围的人群之中有人说话了。 “喂,我可早就说过了,我不想做这个传功长老的。” 此话一出,瞬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发出声音的那个人身上,靠近门口那里,一个高高痩痩的青年和一个中年汉子并肩站立在那儿,那青年正摇头摆手否认着什么。 他,便是传功长老?白慈观的人仔细地打量着这青年。 他来了!风宁眼中闪出一丝喜悦。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风静、风啸脸色更加阴沉。 “原来……是你?”白长祖惊道。 见众人都把注意力转向那青年,而白长祖还发出一声惊叫,冲元子、无同子也轻轻瞥了一眼,却随即又无视般地转过头去。 这青年正是刚刚赶到不久的吴少和蒋剑客,吴少他们之所以晚到了白慈观,还是因为鲁小柱因为情绪激动,血脉有些不正常,他们不得不在半路停下来为鲁小柱治疗,待观察鲁小柱情况稳定下来,这才重又赶路,没料到了白慈观山下,刘三抱着的“懒猫”从他怀中跳出了来跑了,吴少几人不得不下车帮刘三去找,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眼见耽搁了不少时间,吴少只得让刘三留下来继续寻找,他们先行上山,就这样快剑门几人迟迟才到了白慈观。 他们到了山门下,见观中并无一名道士踪影,问过一名俗家修道者,才知白慈观所有的人正在大殿前集会,便让艾师兄几人等在外边,吴少与师父径自来到殿前。刚走进人群中,正遇上白长祖在逼问一个道士,见道士仿佛说的是他,这才出口否认。 白长祖见了吴少,自然认得,他急忙走到冲元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冲元子微微点头,并不作声。 “嘿嘿,原来这就是一渺真人指定的传功长老,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道行?能传得了什么功!” 无同子说罢身形微动,便扑向那青年。 “小心!”风宁无力地喊了一声,但他话音未落,便见蒋剑客倒在一边,吴少更是被一掌击得飞出数丈远,跌倒在地不知死活。 无同子转回身来一振衣服,轻轻哼道;“这便是所谓的传功长老么?” 白少祖本来受了些伤,一直在边上未曾上前,见到吴少出现,怒火中烧,待见到无同子一掌将吴少击飞,他忍不住抓过身边宝剑,一纵身向着吴少刺去。 “小子,那日你敢伤我,今天就用命来偿吧。” 眼见白少祖的剑就要刺穿吴少身体,猛然间,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不好。”白少祖大惊。 但是已经晚了,他刚感觉到不妙,一道亮光从他身前划过,他的一条胳膊已齐肩而下,飞离了身体。 第15章 传功长老(4) 4.怒骂 眼前的这一幕发生时,除了冲元子、无同子,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白少祖惨叫之声响起,众人还在懵懵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风宁看见,强支着身体大笑起来,连声叫好。 冲元子、无同子脸色极其难看,冲元子过去,在白少祖身上点了几点为他止血,又让人给他包扎。 方才场内,也只有他们两个看清了吴少随手一剑斩断白少祖臂膀的一幕,但他二人虽然发现不妥,但因为离得稍远,出于他们的意外,根本施救不及。 无同子刚要说话,冲元子一抬手,指着吴少一字一句问道:“你是何人?” 吴少这时在不远处站直了身形,略略感受了一下,见身体除了中掌的地方有些发痛,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暗叫一声侥幸。 原来,无同子说话之间便出手攻击时,吴少也有所防备,但他万料不到这老道身如鬼魅,速度快极,瞬时便到了他眼前并拍出一掌,吴少仓促之间,只是下意识地将身旁的蒋剑客推倒在地,躲开对方,他的身子却被一掌拍中。 无同子这一掌势大力沉,却并未含有多少真力,吴少虽然被他掌力结实拍到身上,但他护体真力感应外界危险而自然生发,竟生生抵住了这一掌,但就算如此,吴少仍觉得浑身难受,呼吸不畅。 可此时却不容他感受痛苦,因为眼见地白少祖已经挺剑扑了过来。 也活该白少祖倒霉,他太相信无同子的道行了,他以为吴少挨了无同子一掌,就算不死,也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便想拣个现成的便宜,报那日被这青年所伤之仇,趁机灭了这小贼。却不料吴少在倒地时真力已经凝结,白少祖在毫无防备之下,这才被吴少一剑斩中。 吴少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被无同子打了一掌,心中怒火立即升腾起来,恶少当然是从来不肯吃亏的,尤其是不明不白的挨打,尤其令他生气。 吴少不理冲元子的问话,向前一步冲着无同子道:“老杂毛,我怎么惹了你了?我到此处仅仅说了一句话,和你个老乌龟又素不相识,你就打了我一掌,今天不说出个理由,本少爷与你个老东西没完。” 无同子听得吴少怒骂,愣了一下,他可有多少年没听人这样骂他了,一时竟想张口骂回去,但憋了半天才道:“大胆!” “老杂毛,若是谁惹了你这个老家伙,你就找谁去算账,怎么象条疯狗一样乱咬人?你再乱叫乱咬,我就将你的狗牙掰下来扔到茅坑里。” 吴少连吐脏话,听得白慈观众人也是眼界大开,这才知道原来骂人的话这么丰富,不由地又是惊奇,又是担心。 那无同子被骂得嘴唇不住地抽动,倘若不是道行高深,差不多就到了要中风的节奏,他说不出话来,大叫一声就要扑上去。 冲元子一把拉住他,轻声道:“让我来。” 无同子竭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再向前。 “你便是白慈观的传功长老?”冲元子问道。 吴少见无同子气得快要发狂,心中这才得到一丝安慰,他对着冲元子轻轻一笑:“老道,我现在就算不想当这个传功长老,还来得及么?你那位疯狗同伴,不就是认定了我是传功长老才动手的么?”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惊奇,倒不是为了吴少承认他是传功长老,而是这青年方才还戟指怒骂,现在竟然立即换了一副笑脸,他那脸仿佛是云彩做的一般,说变就变。 “你到底是谁?”冲元子见了方才吴少出剑的一幕,心中震惊,还是想弄清这青年到底是何人。 “我是快剑门的,排行十三,姓吴。” “那么夜闯白云道观的就是你了?” “老道,看你的样子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过你是谁我却不知道,让我猜猜,看你对白小狗这么关心,见他受伤后你眼里直冒火,差不多你就是他那位上清宫的‘大背景’吧?”吴少笑道。 冲元子并不理会吴少的说笑,他吸了一口气道:“你敢夜闯道观,无端伤害修道人士,还假冒白慈传功长老,上清宫自然要出手除害,接招吧。” 说完,就要发掌。 白少祖是冲元子的一个远房子侄,现在就在他面前被这吴姓青年废了,冲元子心中早就怒极,但他涵养功夫不错,他忍住怒火询问吴少,主要是不想给人留下不问青红便出手的口实。 “慢!老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白云观,他们晴天白日到别的门派杀人强占的事怎么说?他们收留非人妖孽的事又怎么说?至于你说的传功长老,那是白慈观一渺真人亲口请求我,并将法印亲手交给我的,我还用得着假冒么?其实你不过是想为你的那个私生子白小狗报仇罢了,你一大把年纪何必满口胡说呢?其实就算你不动手,我也要动手了,出剑吧。” 吴少说着话,竟率先向冲元子挺剑刺去。 冲元子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已是怒气满满,不说别的,单单吴少所说的白少祖是他的私生子一节,就让他再也忍不住,但他做为前辈高人,总不好先出手,这才迟迟没有行动。 见吴少动手,白云四子中,风远已经晕了过去,其他三子都脸色难看,要知道,对面可是上清宫的得道高人,虽然无法与于明真人相比,但也非同小可,这青年恐怕根本无法近得了冲元子的身前半步。 围观的众人却睁大了眼睛,不知为什么,他们似乎觉得这青年与常人大不一样,接下来也许会带给他们一些惊喜,他们期盼着那种惊喜,否则可就太乏味了。 吴少抢先进攻自然是考虑了好久。 与谢元、白少祖等人的交手后,吴少便知道速度和变化是他在对敌时的不足之处,因为他并不是从练武开始走到修道界的,传统修炼者的经历他没有,一些掌法、拳法、腿功、轻功都是他的盲区,与人对战未免会吃亏。 但吴少也发觉,大多数人虽然练过武功,到最后反而不怎么相信那些武术套路,更多的是着迷于真力、剑气的强大,而真力却是吴少所擅长的,倘若当时白少祖明白这一点,只是以普通武学去对付吴少,也许就没有吴少的后来了。 不过很久以来吴少也发现,真力在使用上对速度也有影响,真力用得越足,似乎动作更为缓慢,真力越是用得小,速度似乎就会快一些,吴少认为这大约和搬石头是一个道理,大块的石头,自然吃力,所以动作会慢,小块石头就会轻松快捷多了。 方才无同子的一击,更是为吴少提了个醒,如果一上来不逼出对方真力攻击,也许对面上清宫的高手,分分钟钟单凭寻常武功就会灭了自己,因此吴少决定先出手,而且是竭尽真力出击! 第15章 传功长老(5) 5.大江 吴少以快剑门“穿心刺”出手,却没有往日的那般迅捷,就算平日里蒋剑客看到他如此运用此招,也会忍不住指点几句。 蒋剑客早已经站在那群白慈观弟子中间,见吴少如此出剑,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却又微微一笑,他虽然不知为什么吴少这样出剑,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吴少是一名剑客,剑客所为,就非是他这样一个武夫所能理解的了,他没有必要瞎操心。 果然,接下来吴少剑身上那种令人胆颤的气息,令蒋剑客耸然动容。 风宁在几个弟子的扶持下,倚着一根柱子坐下来,眼睛始终盯着场内的一举一动,吴少出剑的一瞬间,他注意观看,见吴少手中的剑的剑气萦绕,如缓缓波流,并不强大,不由地心中发紧。 那冲元子一见吴少毫不试探,一出手便是真力攻击,倒是吃惊不小。他此前听白长祖说过这青年是一位剑客,但他却认为其间定有古怪,很可能是白长祖等人没有看清楚,误认对方是剑客,毕竟不到二十岁的剑客这世间少之又少,现在一见那股气息,心中再无怀疑,这青年确实是剑客无疑,那股货真价实的真力是伪装不出来的。 冲元子也不怠慢,提起真力,迎着对方的剑气就是一掌,但方一与剑气相碰,他迅疾撤掌,后退几步,定定地看了看吴少。 “我倒是小瞧了你。”冲元子道。 吴少一剑刺出后收回剑式,蓄力待发,闻得此言笑道:“还是用剑吧,否则你输了就难看了。” 吴少说出此话,心里很希望这老道狂一把,坚持不用兵器,但接下来他有点失望,冲元子竟然真的从上清宫一名随从手里接过了宝剑。 风宁的眼中此时却现上一丝狂喜,他看得明白,方才两人一交手,吴少剑身上真气虽然只是轻盈一层,但方一与冲元子真力接触,立即涌出了浓郁强大的剑气来,仿佛那剑身的真气只是伪装的一层轻纱,拨开纱布后才见到吴少真气庞大的面目。 周围的人见了,心中也是对吴少高看了几分,方才白慈四子先后动手,那无同子根本就没动用兵器,只凭肉掌三下五除二就打得白慈四子大败,现在吴少一招,竟然迫得冲元子用剑,难道冲元子功夫本就很差?不会,此人既然与无同子一起来的,还似乎是众人以他为首,功夫应该不在无同子之下。 众人猜测间,冲元子与吴少已经斗在一处,冲元子剑身上,是一道青得发亮的青色剑气,吴少剑上涌出的是青色泛黑的剑气,两种颜色相近却又清晰可变的气练不断相交,一时竟分不清哪一个更占上风。 吴少连攻了十七剑,冲元子大部分时间都在防御,但也抽机会攻出了五剑,似乎是吴少更占优势。 但是谁也没有看出,吴少此时心中却在暗暗叫苦,他原以为只要凭借强大剑气定可大占上风,但真当他全力进攻之后,他发现对方剑气严严密密,虽不是多强,但却将自已剑气全部接下并化于无形,很多时间,他的迅猛剑气都似刺入一团棉花,在受到重重阻拦后,力尽而退。 冲元子却有种难以置信的吃惊,在初以肉掌感觉到这青年真力强大后,他便以剑小心应对。但接下来的对战中,他越来越吃惊:对方真的是一名二十岁不到的青年么?实在难以想像,以这青年的真力,已经直追上清宫的几位长老级的真人了,那些老家伙可至少有近五十年的功力。冲元子感到,每次这青年的一剑刺来,他都觉得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将破去他的真气直逼他的身体,真是险之又险,更令他吃惊的是对方的剑力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再这样硬抗,也许自己根本不是这青年的对手。 无同子一开始被吴少骂了个狗血喷头,恨不得上去一掌将那小子拍成肉泥,但看了冲元子与吴少纠缠,心下渐渐冷静下来,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小子如此狂妄,原来竟是一个劲敌,他也看出来了,倘若冲元子没有好的办法,恐怕一时半会拿不下这青年。 正想着,冲元子忽然断喝一声:忽然剑法一变,剑气忽然变得翻滚起来,如浪潮一般卷向吴少。 “苍流剑法!”无同子心中暗喜,他知道冲元子已经用出了看家本领,凭借这套剑法,冲元子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同时他也不禁有些惊叹,想不到在白慈观这样一个地方,就能有人迫得上清宫的人不得不拿出本门绝学。 如果吴少的剑法如滚滚大江,那么现在冲元子的剑气便如汹涌大海,无论大江如何冲击,最终却被大海吞没。 “不好!”吴少已经明显觉得情形有些不妙,不知为什么,对方这套剑法使出来,他的剑气消耗竟似增大了几分,而对方剑气却似在不断加厚。 “难道对方会吸取别人的真气?”吴少心中怀疑,但随即他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以他对真气的了解,不同人的真气因为修炼和本源不同,几乎不可能共存、共生于一体,但对方剑气为什么会有吸附之力呢? 两名剑客相斗也许并不好看,但绝对惊心动魄,围观的众人看见两人双剑相交,并未发出兵刃碰击后的铮铮声响,但两道剑气相撞后,却发出“啪啪”地空爆声,这声音不大,却令人产生一种极危险的毁灭感觉。 如果说白慈观的许多弟子只是在看热闹的话,那么风啸、风宁、风静三人就能看出些门道来了,他们明白,与这冲元子相持这么久,这个青年已经相当了不起,就算他最后败了,这个快剑门弟子所展示的实力却不能无视,他不但有资格担任白慈宫传功长老,白慈宫配不配得上他都是两说,白慈三子再一次对逝去的恩师一渺道长佩服地五体投地,唉,也只有他老人家的慧眼,才识得这样的天纵之才。 吴少此时已经觉得手中之剑越来越不应手,每一剑刺出,明明刺向一个地方,真到了对方剑气前,却总似相差了几分再也不能前进,而与此相反地是,对方剑气似乎越来越强,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试一试吧。”吴少暗自决定,阳明经脉中慢慢凝结起另一股真气。上清宫不愧是修道界的领袖门派,功法果然不凡,眼下只有两道剑气出击,也许能有些效果。 吴少又是一剑击出后,阳明经灰色剑气也随后向前,倘若他预料不错的话,那冲元子必须挡下第一道青黑色真力,应该无暇及时应对他的灰色剑气。 第16章 剑痴弟子(1) 1.下咒 吴少迅猛一击,两道剑气先后直刺向冲元子。 冲元子现在虽然觉得宝剑发沉,但凝聚在剑上的厚实剑气却让他极为心安,不错,他现在剑上的真气足比他正常真力所凝结的剑气要强大十年的修炼,这“苍流剑法”果然奇妙。下一刻,只要有一个机会,他雷霆一击,对面这少年定然真力无法支撑。 冲元子正在想着,忽见吴少剑光袭来,便又是一式苍流剑式抵住,就在他认为此式已过之后,却发现另有一道灰色剑光向自己狠狠斩来,冲元子吃了一惊,急忙重又催动剑气,拚力抵住,同时身形急退,躲开剑气所及范围,险险避过这一剑,心里不由叫一声好险,手上凝聚的剑气竟削弱了大半。 吴少两道剑气刺去,第一道被冲元子抵住也在他意料之中,但第二剑气虽然破了对方剑气,但还是未伤及对方,也是极为惊异,他发现第二道的灰色剑气在遇到冲元子那滚滚气团时并不犀利,威胁远低于青色剑气,不由地大是沮丧,这灰色剑气对他的消耗可是极大的,同时动用第二道剑气,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经过这次试探,吴少决定不再动用灰色便气,一心一意只以青色剑气与青元子相拚。 “老家伙,你既然喜欢慢慢玩,那我就陪你玩。”吴少心中暗暗发狠。 但接下来,冲元子却不想慢慢玩了,防御之中每次都有反击,而且力度越来越大,他的真力弥漫开来,简直如同一堵移动墙壁,向吴少挤压过去,让吴少一时感觉真力运转不灵。 到了此刻,吴少方才觉得自己太过大意,先后对战谢元、白少祖和边门二人,让吴少简单的以为剑客大抵不过如此,但与这冲元子一交手,他才知道真正的剑客绝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剑气地运用更是变化莫测。 吴少有点后悔没有细细研究一下真力和剑气的事,以致于现在被压迫地几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进攻了。他心中消极情绪一起,剑势更显衰弱,而那冲元子的剑气却庞大得吓人。 其实吴少许久日子以来,对真力和剑法也思考不少,但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他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细研究剑法,更加上他此前的基础几乎为零,又无人指点,单凭自己领悟,进境自然缓慢。 “冲元子的真力比起谢元来,倒不见强大到哪儿去,怪就怪在他这套剑法可以吸纳别人的真气向对手进行压迫,而且如此打下去,自己的真力运转不灵,一定会出现真力不继的情况,此消彼长,胜负可知,怎么办?” 在其他人看来,吴少已经相当危险,他的剑气似乎在不断减小,相反,那冲元子的剑尖一团青色气团,如同波浪一样向吴少不断涌去。 “不好。”风宁惊得叫出声来。 那边无同子、白长祖看见,脸色渐渐有了一丝喜色。 “意随心走,对,意随心走。”吴少忽然喊出声来,搞得对面青元子一愣,不知道这小子忽然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少说完此话,嘴上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嘴唇飞快噏动着,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伴随着他的低声吟诵,吴少剑气重又大亮起来,渐渐地逐渐恢复到原来的气势。 这小子在干什么?旁边的无同子一愣。 风宁等人也愣住了,他们也猜不出吴少做了什么,竟然硬生生地将局面扳了回来。 “看,传功长老在做什么?”几个白慈观道士也听到了吴少的低语,纷纷议论。 大部分人自然都不明白,但无意之间有人猜测道:“难道他在施法?” 另一个人一听,似乎明白了:“不错,传功长老在对那老家伙下咒,你看,老家伙快不行了。” “下咒”的说法立即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甚至传到了冲元子的耳中,他也不禁迷惑起来。 吴少当然不是在“下咒”,他在冲元子剑气压迫之下,偶然想起了百丈禅师在他对战谢元时的诵读经文的情形,心里不禁一动,因为见到谢元引起他对逝去父亲的思念,吴少长期陷入悲痛中,并不理解当时百丈禅师的经文为何有那么大的效果。 现在他忽然明白,百丈诵读那经文,最主要的是使他心念合一,最大限度地发挥真力凝聚。虽然百丈并不在此地,但他自己也可以试着念一下经文,佛经他读得不熟,那《水经》他可是熟悉无比,他也不犹豫,立即开始默诵起来。 与冲元子剑气相交的同时,吴少脑子里已将功法迅速默念一遍,尚未诵完,他便感到心情宁静下来,他发觉体内真气流转更加顺畅,这使他又明白一个道理,原来真力就算在争斗中,也可以随时运转的。想通了这一节,吴少信心大振。 原来,对剑客来说,剑气只有在心无杂念下方能最大发挥,先前吴少心中只想着剑式剑招,因此真力运转不灵,现在将心意转到功法运行上,自然真气运转更加自如。 冲元子此时剑上的气息却越来越重,上清宫的这套“苍流剑法”的确不俗,可以将对方部分剑气暂时拢于本身剑气之中,在反击中将剑气激发出去给对方重重一击,当然这也是此种剑法的神妙之一,至于更深层的领悟,据说只有上清宫于明真人悟得,冲元子能领悟到眼下这一点已是不易。 冲元子一直在等一个反击机会,但现在的吴少剑气似乎比刚开始时还要强盛几分,他应付还恐怕不及,哪儿又有机会反击? 再斗数合,冲元子感觉剑头竟然沉重起来,他本身真力逐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不由地心中暗暗叫苦。 风宁在边上见状,不由笑道道:“这冲元子好似搬着块大石头,又如何与人争斗呢?” 冲元子也明白,无论如何,现在都到了拚力一击的时候了,否则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拿捏不住手中宝剑。 眼见吴少又是一剑,青元子竟然不再阻拦,将剑气拚力凝结,向着吴少大力推去,一道滔天气息向吴少袭了过去。 “他想拼命!”吴少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但他也来不及做更多反应,真力汇成剑气,一鼓而出。 两剑相交,真气相撞,轰地一声巨响,尘雾弥漫,隐约见冲元子与吴少两人各自退出两丈余远。 待尘埃稍定,众人看时,只见冲元子手中宝剑不知飞到哪儿,一只手上滴滴答答流下鲜血,脸色苍白,望着吴少,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那边吴少情形也好不到哪儿,他的宝剑反弹回来,竟砍到自己的左肩,鲜血顿时将衣衫染红。 第16章 剑痴弟子(2) 2.惊走 原来方才冲元子奋力一击,一阵铺天盖地的剑气涌向吴少,吴少剑气同时也喷薄而出,两下相撞,吴少的大部分剑气被反弹而回,身体被剑气撞到,如同挨了一记大锤,剑也被弹了回来,砍中自己。 好在剑进入身体并不深,但他却觉得五脏六腑极其难受,一时竟然真力难以运转。 吴少的剑气虽然大部分被撞飞回来,但也有两丝剑气透过了青元子的气团,刺中的他的手,在他掌上刺出一个伤口,宝剑随即便拿捏不住,不知飞到了哪里。 冲元子强忍着伤痛,指着吴少道:“快,快杀了他。” 其实不用他说,那无同子已经凝聚真力于掌上,向吴少大步走去,吴少真力涣散,此时杀他正是机会。 风宁看出了无同子的意图,不由地骂道:“上清宫趁人之危,无耻之极!” 无同子并不理会他,离吴少还有几步路的距离,掌力一吐,叫道:“小子,受死吧!”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向着无同子就是一掌,无同子见这一击雄浑有力,不敢继续攻击吴少,翻手防御,与那人对了一掌,他微微退了一步,那人也连退几步。 无同子定神一看,似乎认识来人,不由地问道:“你可是终南山万千柏?为何要拦我?” 此人风宁几人也认识,正是曾经打过几回交道的终南山掌教万千柏,但此人似乎一向站在吴少的对立面,今日为何要出手救下吴少? “哼,无同子,我劝你一句,最好搞清楚对面是谁再出手,免得后悔。”万千柏毫不客气道。 无同子哪里肯听万千柏啰嗦,他道:“让开,你若阻止我,我连你一块收拾了。” 无同子知道吴少此时真力运转困难,杀他不难,倘若待他恢复,凭借方才的表现,无同子毫无把握能够胜他,因此绝不能与万千柏过多纠缠。 无同子刚想动手,忽然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万掌门,你闪开,我倒要看看这老狗有什么本事杀我。” 声音虽然略显无力,但词气坚决,竟然是吴少在万千柏身后说话。 无同子有些吃惊,他张眼一看,果然见吴少手持宝剑,正对他怒目而视,似乎刚才的伤已经完全平复。 “这小子的真力竟然这么快就复元了?”无同子不太相信,但对方已经持剑在手,他犹豫了一下,也拔出一口短剑。 万千柏动也不动,看了看无同子,又瞟了一眼边上的冲元子,嘿嘿冷笑道:“无同子,冲元子,我看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剑痴的弟子你们也敢动?小心他挑了你们上清宫。” 万千柏这话说的极平淡,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无同子、冲原子以及白慈三子风啸、风宁、风静听见,却是不约而同的浑身一哆嗦。 什么?这小子是……那人的弟子?这一干人都想再问一声,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无同子似乎吓呆了,他眼色惊骇地打量着吴少,转过头看向冲元子。 冲元子眼神复杂地匆匆向吴少那边一瞅,一挥手低声道:“走!” 说罢,两人竟带了上清宫的人,抬着白少祖转身就走,白长祖一看,心有不甘的看了众人一眼,赶忙跟上。 出了白慈观好远,白长祖才问道:“就算那万千柏来了,也绝对不是两位师叔的敌手,咱们为什么就此罢手?” “啪”地一声,无同子回身就给白长祖一个耳光,“你傻么?你没听见万千柏的话么?” 冲元子低声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能再提,谁若透露一个字,我就灭了他。”随后他又慢慢道:“我们惹下这些麻烦,也许会给上清宫带来大灾难。” 无同子想了想道:“也许这小子不是那人的弟子?” “但愿不是。那万千柏虽然一向说话不靠谱,但这种事他也绝对不敢开玩笑。而且你也好好想想,倘然那小子不是那人的弟子,又怎会年纪轻轻成为一名大剑客?” 无同子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又道:“那人恐怕不敢找到上清宫吧?” “嘿嘿,不要说上清宫,太清宫又如何?惹了他一样翻手之间就能灭掉!” 白长祖虽不知道说的是谁,但听见此说,竟吓出一身冷汗。太清宫,修道界巅峰般的存在,有人竟能翻手灭掉,这会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晚上,风啸、风宁、风静坐在风远的屋里低声商量着什么。 风宁虽然吐血,受伤倒并不重,风啸、风静都未受伤。风远经脉受到震荡,内息紊乱,恐怕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方好,但伤势并不影响他说话,他已醒转,坐在床上听几位师兄述说白天的一场大战。 待几位师兄说完,风远吃力道:“这么说,是吴少侠拯救了白慈观?” 风啸看了一眼风静徐徐道:“不错,倘若不是他,此时修道界恐怕已经没有我们白慈观了。” 风远想了想道:“既是如此,我再无话说,我同意先前二师兄的意见,请吴少侠做白慈宫传功长老,掌门一职也由传功长老决定。” 说完,风远首先向风啸投去询问目光,风啸点点头,表示同意。 风静却道:“以吴少侠对本观的援助来说,风远师弟所说的自然毫无不可,何况吴少侠也属白慈观属下,他又是承受先师法印和遗命之人,做白慈掌门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有一点,我听终南山万掌门说,吴少侠可是那人的徒弟……” 见风静提到这一节,其他三人都沉默了,一齐看向还未说话的风宁。 风宁看了他们一眼道:“其实你们方才说的都错了。吴少侠对白慈观有大恩不假,但我们请他做传功长老却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此人是先师遗命指定的传功长老,先前我们的争执和后来的灾祸,说起来还是不尊师命所致,经过此次风波,我才发觉,一渺师尊远比我们高明太多,倘若不是他指定的这位传功长老,哪有白慈观的存在?因此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请吴长老坐镇白慈宫。” 听风宁这么一说,其他三人脸上均露出些羞愧,与风宁比起来,他们在对一渺道长的尊重上的确有所不如。 风宁继续道:“至于白慈宫掌门一职,我倒觉得风静说得有理,这个吴十三虽然不大可能是那个人的弟子,但倘若确系那人的徒弟,不要说别人,我风宁第一个便不答应让他做掌门人,毕竟那个人是天下闻名的大魔头,白慈观千年清休,断不可与此类人为伍。” 听风宁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点点头,风啸却道:“三位师弟,我一向不喜欢争执,但今日之事却使我明白,有些事最好不要议而不决,既然大家还以先师为念,白慈观还是尽快对外宣布传功长老的消息。” 第16章 剑痴弟子(3) 3.剑痴 白慈观东边的一所小院里,吴少正在端坐疗伤。这所小院原来是为一些有身份的俗家修炼者准备的,眼下没人,正好可以让快剑门师徒暂住。 门一响,风宁推门进来,见吴少正在用功,他一愣。 “风宁道长,我这功法与他人倒不相同,不怕打扰的,请坐。”吴少急忙站起来让座。 风宁道长点点头,但心中很是奇怪,这天下还有行功不怕打扰的功法么? 风宁便问起吴少伤势。吴少实话告诉他,白天一战,肩上中了一剑倒不算什么,但他经络受了些震荡,恐怕需要休息几天。 问过伤势,风宁开始说出他的想法。 “我从现在开始就该尊称你一声吴长老了,为了白慈观,你大概不会再推辞了吧?”风宁直接道。 吴少摇摇头:“我本是快剑门弟子,这长老之称万万不可。” “吴长老,你虽年少,但人无信不立,你既然答应过家师一渺真人,断无反悔之理。”风宁严肃起来。 吴少挠挠头:“那天的情形实在是迫不得已,不过……风宁道长如果觉得妥当,我自然不能推脱,但此事还需征得我师父蒋剑客的同意。” 风宁一想道:“快剑门也属于白慈观门下,就算你做了传功长老,也不影响你们师徒亲近,此事我自会去与蒋掌门商议。” 说完这件事,风宁声音放低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吴长老可否告诉我,大家传说那个人曾传授过你剑法,这是真的么?” 吴少是快剑门弟子,蒋剑客是他的师父,但蒋剑客本人并非剑客,自然教不出剑客徒弟,因此风宁才问吴少是谁向他传授了剑法。 吴少犹豫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风宁见状接着道:“按理讲,我不该如此询问,但此事关乎白慈观,我才不得不问,当然,你如果实在有难言之隐,可以不说。” 吴少为难道:“我身上的功法的事,倒不是不能说,而是一些事不好说,说了也根本没人会相信。至于我是不是万千柏所说的那个人的弟子,我倒可以明确告诉道长,我不是。但这事还请风宁道长暂且为我保密,尤其不能让万千柏知道。” 风宁一听吴少亲口承认不是那人弟子,心中放下心来,但听到对万千柏保密一事,不免奇怪:“为何对他保密?” 吴少没有回答,反问道:“风宁道长,你知道万千柏所说的‘剑痴’是什么人?为什么冲元子、无同子等人听了他的名字就溜走了?” 风宁一听吴少说出那人名谓,任他是位光明磊落的汉子,也忍不住下意识看看周围,并示意吴少“悄声”。 吴少更奇怪了,这“剑痴”有什么厉害之处,竟让人害怕到连他的名字也不敢提? 风宁深吸一口气道:“你既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我倒更相信你不是他的弟子了。我本来就看得出,吴长老虽行事怪诞,但却内心却守中守正,绝非奸邪之徒,果然不错。” 吴少听到风宁说出“守中守正”的话来,颇有些不自在,看来他这个恶少做得实在不怎么样,竟然已经没人相信他是“恶少”了。 “至于万千柏口中所说的人。”风宁不知是害怕还是习惯,仍不敢提那人的名字,“我说一段修道界公案你就可以了解了。四十多年前,天极山太清宫曾召集了一次修道界道法大会,遍邀天下门派参加,名义上是弘扬道法,制订道家法则,实际上却是想号令天下道门,也就是太清宫欲做天下道门的‘总掌门’。 一些不明真相的道派都参加了那次道法大会,还有一些门派只想清修,并不想参加此类集会,但最终太清宫却成功使这些门派参加,并在大会上成为天下道门实际上的‘第一门派’,你道为了什么?自然是太清宫凭借强大的实力折服了这些门派,那次道法大会后,修道界才有了四宫五山十三派的说法,太清宫也成为天下修道界之首,由此也可见太清宫实力有多强。 虽然太清宫气焰滔天,但修道界却流传着一段秘事,据说当世的一位高人曾在那次道法大会期间,独闯太清宫,尽败太清宫高手后全身而退。正因为如此,在许多人眼里,道法大会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知道修道界还有一些长年隐居的名宿,都是一些太清宫也不敢招惹的老怪物。 这些老怪全天下也不过数人,其中又以三个人为尊,这三个人分别被称为‘剑圣、剑魔、剑痴’,那大闹太清宫的就是三人中的‘剑魔’。这三人几十年前就已隐居不出,但没有人会置疑他们的实力,据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武功通玄,几乎形同于仙人。那‘剑圣’为人还好,那‘剑魔’、‘剑痴’行事令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因此人们常常称之为大魔头,这些人的成名,可比如今那位魔罗印主人要早得多。你说这样的人物无同子他们能不害怕么?” 吴少听了,呆了半响,忽然问风宁:“这位‘剑痴’是不是一个胖胖的花白头发的黑老头?” “应该不是,那些老怪都存在了百余年了,哪里还会是花白头发?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这些事也都是听先师一渺真人说的。” 吴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可能不是。” “你说的黑老头是什么意思?”风宁问道。 “我与万千柏等人见过一人,是个奇怪老者。”说着,吴少便将遇到黑老头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他领悟剑法的环节。 风宁思量了一会道:“按这人的行事方式,倒真与那‘剑痴’有些相像,但年龄完全不对。” 吴少道:“我不知是不是他。但万千柏似乎极是害怕那人,他今日所说的‘剑痴’大概也指的是此人,也因为顾忌此人,我们才有了一个一年之约。” “万千柏是终南掌门,他们终南山有许多隐修的老家伙,那些人见多识广,恐怕真知道些什么,他说那老头是‘剑痴’,恐怕也不是信口胡说,何况那老者展现出来的功夫,已经远远超过常人,只是他现在大概有百十岁的年纪,怎么还会象个五十多岁的黑老头呢?”风宁感到不可思议,他想了一下忽然又猛地抬头道:“难道是‘剑痴’返老还童?” 吴少一惊,这可就太可怕了,真是返老还童的话,那此人不是一只已经脚踏入仙界了? 第16章 剑痴弟子(4) 4.芥蒂 风宁走了好久,吴少坐着没动,他估计风宁此时一定会去找蒋剑客,商量让他做传功长老的事,而他也要看看师父的意思,他并不想做什么传功长老,很希望蒋剑客一口回绝风宁道长。 过了一会儿,吴少听见另一边的房门响动,估计风宁走了,刚要起身到蒋剑客那边去,蒋剑客却一推门进来了。 蒋剑客坐下来,接过吴少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道:“风宁道长找到我,谈到你做传功长老的事,我同意了。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师父,这传功长老只是个虚名,当初我答应一渺真人那也是情不得已。”吴少道。 “是啊,现在风宁道长提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吴少一怔,他听出师父似乎有些不快,只好道:“师父应该知道,我仍是快剑门弟子,并不想做这传功长老。” 蒋剑客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此间事情已了结,我们明日便回试剑谷吧。” 吴少点点头称“是”,但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师父,我们能不能多待几天?我还有点事要办。” 蒋剑客一怔:“你还有什么事?” 吴少想了想,为难道:“师父,这件事牵涉太多,暂时还不能说。” 蒋剑客脸上肌肉有些僵硬:“十三,我觉得你现在不能说的事可真不少啊,我们师徒相处这么久,应该相互信任,我不反对你有自己的秘密,但有些如果涉及到快剑门,你应该对我说说,这样师父也好心里有所准备,你说是不是?” 吴少沉默了一下道:“师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有些事我现在也不明白,而有的事说了可能带来很大麻烦,因此才觉得暂时不说的好。” 蒋剑客一听,站起身来:“好吧,既然你不愿说,我就无话可说了,也许你这师父太无能,不值得你信任。” 吴少听师父这么说,有点着急,刚要辩解,蒋剑客摆摆手:“让小鲁子、小十五留下,你还要给小鲁子看病,我和你艾师兄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说罢,蒋剑客一转身出门,留下吴少一个人在那儿发愣。 吴少本来想拉住蒋剑客向他解释的,但就算蒋剑客留下了,他又能说什么?就如现在他想要留在白慈观的原因,恐怕暂时也不能告诉师父,因为蒋剑客根本接受不了一些那些事。 至于其它的一些秘密,他能说么? 他的身世?这涉及到魔罗印的秘密,不能说。 他的真力哪儿来的?他也不知道,也没法说清。 水经功的秘密?这个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不如不说。 除了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隐瞒过蒋师父了,而所隐瞒的这些,吴少觉得都是应该隐瞒的。当然吴少知道,因为他身上的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他与师父之间现在已经产生了一些芥蒂。 其实吴少出生便未见过母亲,也无兄弟姊妹,自小只是与鲁小柱一起厮混,身边并无一个细致之人,造成他在与人交往时大有欠缺,吴少甚至对吴二叔都有一种抗拒心理,何况他人?只是这一点吴少自己并不知道。 这一晚上,吴少几乎没怎么睡着,他想着天一亮再与师父好好谈谈,他心里也不愿与快剑门的师父及师兄弟们产生隔阂。 吴少一直听着师父那边房子门的动静,可天已大亮也不见师父出门,等小十五找到他,告诉他师父已经走了,吴少才知道蒋剑客从自己房子里出来,并未回房,而是连夜与艾师兄赶回了快剑门。 吴少听完有些怅然,但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来,他先去看过鲁小柱,见他的状态还算正常,便放下心来。对于小十五缠着他询问昨天大战的事,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小十五听了这只言片语,很觉不过瘾,自去找白慈观的人打听去了。 “我看师父似乎有些不高兴。”吴少对鲁小柱道。 “这是你的事,可与我无关,谁让你不将剑法传授给我们的。”鲁小柱根本不在乎。 这恐怕也是蒋剑客心中不满的原因之一,可吴少现在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传给他们的。 见吴少沉思不语,鲁小柱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吴少有些茫然:“什么动手?” “你留在白慈观不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小鬼怎么样了么?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鲁小柱道。 看来鲁小柱还是了解吴少的,对吴少的心思一猜便中。 吴少想了想道:“我答应做白慈观的传功长老,其实也是为了去那个地方方便,也不差这两天。另外,在那个地方似乎要搞些破坏,我先看看这传功长老到底有多大权力,能不能方便我动手。” 吴少这次回到快剑门,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月儿的事。当年他迫不得已将她丢在那里,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倘若她已经投胎转世,那也不错。倘若是烟消云散,吴少可能会有些内疚,但无论怎样,吴少必须要再看一看那件半月钵,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否则他怕自己一生都会挂记着这件事。 更重要的是,吴少隐隐觉得,这月儿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失,而且,似乎在等着他去将她释放出来。 听到吴少不着急,鲁小柱无所谓地道:“随便你,不过你做这事时你就不用叫我了,因为我帮不上什么忙。” 本来鲁小柱对错过了一场大战耿耿于怀,他昨天还警告吴少,以后有什么事必须叫上他,现在一说到月儿的事,他却先将自己排除在外了。 吴少明白鲁小柱是害怕,这家伙面对有血有肉的东西,哪怕前面站着的是“剑痴”一般的人物,也会毫不畏惧,但一说到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怕得不得了。 吴少故意道:“说不定你又会错过一些精彩的事,你可别后悔。” 鲁小柱大摇其头:“算了,这种事不是我的强项,我宁愿错过也不会后悔。” 接下来的两天,吴少一面养伤,一面为鲁小柱治疗,几乎没出过院子。 白慈观派了两个人随时听候分派,却没见到白慈四子再来过,据两个白慈弟子说,风宁等人不同程度受伤,也正在静养中。 吴少心下虽然着急,听说白慈四子在养伤,也不好主动去找他们。 这一天,吴少正与鲁小柱、小十五闲聊,风宁和风静两人来了,说了几句话,风宁便请吴少出去走走,吴少知道两人有事,便换了衣服随两人走出小院。 白慈观依山而建,三个人出了小院,边走边谈,一路向上,竟向后院走去。 走了一刻钟,前面有个小亭,风静提议到里面坐坐,三个人便坐在石墩上说起话来。 “吴长老,今日让你出来,有些事需要你知道,昨日我们商量,三天后便将法牒发往下属门派,预定在一月之后举行传功长老坐台仪式,你是否觉得可行?”风静道。 吴少一怔道:“未免有点太快了吧?” 风宁笑道:“还有一月时间,做什么事也来得及,我们白慈观是千年道观,属下也就有三十多个门派和帮会,这次只把昆玉山附近的聚在一起,让他们知道传功长老一事便好,这次与上清宫产生了些误会,我们也不打算邀请别的大门派。” “这样好。”吴少点头同意。 第16章 剑痴弟子(5) 5.习武 对于传功长老一事,吴少本就不热衷,见风宁说不邀请更多的人,很是赞同。 风静又道:“吴长老,还有一件事,还要请你谅解,先前我曾诱你说谎……” 吴少打断他道:“风静道长为了门派出此下策,我很理解。” “吴长老如此胸襟倒让我汗颜,不过,这白慈掌门一事确实重大,如果一日不定,就不免引人觊觎,我等师兄弟商量了一下,今日特来与长老商议,是不是干脆将传功长老坐台仪式改作白慈掌门公布仪式……” 吴少不等风静说完,又一次打断他道:“这件事还是提也不要提。别人不知道,风静道长你该是最清楚的,我今日答应做传功长老,那是一渺道长的嘱托,内心实在是不情愿的,其实就算这个传功长老,我也没把握做好,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功可传,又哪里做得了传功长老?如果几位道长非要勉强,我这传功长老干脆也不做了,现在便回试剑谷。” 见吴少态度坚决,风宁、风静相互看了一眼,只得说此事以后再议。说完风静说还有些事要安排,先下山去了,风宁带着吴少继续向上走。 一边走,风宁指着路边一些白色小花对吴少言道:“此种白花说不上名字,在昆玉山极常见,它有一样特点——倘若你将之毁去,不久之后便在相邻地方重又生长出来。我师父在的时候曾言道,白慈观千百年来曾多次毁于一旦,但不久就会重生,正如这无名白花一般,也许白慈就是由此得名。” 吴少这才仔细看那白花,见虽然不及草高,但星星点点杂于草间,自有一种风致,让人颇为怜惜。 吴少停下脚步,看看前面,不由地心中一动,“风宁道长,我们这是要去……” “我们到前面藏经阁看一看吧。” 吴少点点头,随着风宁走向藏经阁。三年前,吴少为躲避鸿兴老怪,曾经踏上过这条路,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去过藏经阁,而是走向旁边那条栈道,并在那儿将半月钵丢了。 吴少路过那条栈道分叉时,心跳猛烈加速,他还是竭力没有扭过头去看。 “这儿都是些道学经书,其中也有一些是佛门经书,先师认为,修道界关键在悟,读经书最好不要分道家、佛家、儒家,完全在个人心得。”风宁指着藏经阁的各色书籍道。 这藏经阁让吴少禁不住想起了姜园的青云阁,只不过这儿的书籍比青云阁要少得多,其中多的是道学典籍。 白慈观藏经阁共有三层,一二层是些书籍,第三层倒似间会客室,只有一个书架,上面摆了几本书。 “这是先师读经的地方,也是历代掌门人学经的地方。”风宁介绍道。 吴少看了看,这层房子布置得也相当朴素,显然白慈观的历代掌门都是清修之士。 “风宁道长,我说过不会做白慈掌门,你带我来到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妥。”吴少疑惑道。 “吴长老戒心没有必要这么大,我带你来此,并不是逼你做我们白慈的掌门,而是此处为一清静所在,我想在此与吴长老探讨一下武学和功法。”风宁说明来意。 莫非现在就要他这位“传功长老”开始传授功法?吴少为难道:“说实话,武学功法我是一窍不通。” “吴长老不必过谦,拥有那样强大的真力,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名剑客,又怎能说一窍不通?不过你与冲原子一战我也看出来了,许多地方你确实有所不足。不瞒你说,你从外面回到快剑门,我便一直观察你,我发觉你虽然拥有强大真力,但对武学一道并不十分熟悉,你既然是本观传功长老,不能对白慈的功夫一无所知,因此,我们师兄弟商量了一下,由我向你讲解一下本门功法和一些武学,让你尽快了解,这样以来,既能应付本门弟子询问,更可以搪塞那些是非之人的嘴。” 吴少也明白了,是啊,做为白慈传功长老,如果白慈观的功法和基本武学也不知道,一定会有人对此产生异议,风宁道长等人考虑的倒极是周到。 吴少道:“我忽然想起一事,派人送到试剑谷的‘长阳功’也是道长所为吧?” 风宁道长点头承认:“那日我见你基本功法也不懂,就敢为你那位师兄弟打通经脉,心中除了惊骇更多是着急。我回观后便向风啸等人提出将‘长阳功’传授于你,没想到风静以此为借口,怪我犯了门规,让我闭门思过,使我无法脱身,只得偷偷托一个弟子将那功法传授于你。” “道长大恩,小子难以为报。”吴少真诚地道,“我看了那‘长阳功’确实很受启发。” “你我现在都是白慈观的人,什么大恩之类也不要再提。不过那‘长阳功’能如此有效,甚至我也没有想到,此功法乃是无名氏所作,功法浅显,一直放在藏经阁任人翻阅,并非本门秘籍功法。” 吴少这才明白,原来那“长阳功”不过是一篇浅显的功法而已,也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风宁便介绍了一下白慈观的功法和武学。风宁道,白慈观历代相传乃是一部《五行化玉功法》的功法,一般嫡系弟子入门后,经过考察便由掌门人传授,现在白慈观懂得《五行化玉功法》的大约有十五六人,其中最为关键的功法口诀,一渺真人只传给了白慈四子。 这倒与吴少的观念有些不一样,原来他以为,武功秘籍都是一本书,珍藏于本门最秘密的地方,现在吴少明白了,所谓秘藏武学秘籍是个误区,倘若功法只是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的话,功法还有什么意义?另外,功法若是只传于一人,那这人突然死了,功法岂不是失传了? 看来天下功法倒与快剑门的剑法类似,功法大同小异,并无多少可以保密的,倘若有秘密的话,那便是对功法的参悟心得,这才是最关键的,这也决定了一个人修行水平的高低。比如水经功法,有人能参悟,他就是一门好的功法,如果不能参悟,那只是废纸一堆而已。 风宁还告诉吴少,一个人一般只能学一种功法,因此对其他功法并不十分热心,倘若有人抢夺其它门派功法,那就说明此人在修行中遇到瓶颈,想借别家功法来解决问题。 听风宁这么一说,吴少便明白终南山万千柏的意图了,按理讲,终南山也是道家名派,自然有其祖传功法,他之所以惦记吴少的功法,大约正象风宁所说的,是他在修炼中遇到了问题,或者是对本门功法产生怀疑,这才想要得到吴少身上的秘密。 其实细细想来,万千柏的行为倒很好理解,修炼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若是几十年不能证得大道,到最后对本门功法产生疑问的人恐怕不是少数,转头去觊觎其它功法的也会大有人在,这也是为什么江湖武林中常常出现功法秘籍争斗的原因吧。 风宁认为吴本身已经拥有强大真力,没有必要再学别的功法,白慈观的功法对他也是无用,但还是要学一些拳脚和轻功。 风宁道:“这对于你来说,也是极为简单。” 吴少自然也不想再学白慈观的《五行化玉功》,他的水经还未完全弄明白,又哪有精力去学别的?至于拳脚功夫和轻功,吴少觉得可以学一些,但他并不认为那是相当容易的,毕竟别人都是几十年的寒暑功夫,他轻而易举能学得会么? 第17章 百花传承(1) 1.图案 果然,随着风宁对武学的讲解,吴少觉得头脑越来越大,什么掌法、指法、拳法、脚法,都是极为复杂难记,那些枪法、刀法、棍法,也让吴少眼花缭乱。 见吴少满头大汗,风宁笑道:“你先不忙记忆,我说这些只是让你了解一下而已,却并不是让你一下子学会了,那种一说就通的武学奇才,我可没有见过。” 吴少心想:吓我一跳,也不早说。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听风宁道:“其实天下武学功法大同小异,不同之处也不过是基本招数的细小变化而已,你本已经学得快剑门的基本招式,只要了解各种武功路数,自然在对敌时可以随机应变。” 吴少一听又苦下脸来,了解武功路数,这不还是要学习么? 最后风宁讲到了轻功,倒是相当简单,只要有了真力,轻功自然不在话下,因为轻功根本上还是以真力为基础,配合本身功法运行来实现的,只要掌握好发力点与落脚点便可以了。 吴少点点头,觉得轻功还是相当容易的,他自信真力在身,可以很快掌握轻功要领。 风宁讲完便独自留吴少在藏经阁,告诉吴少这段时间他可以随时到此地来修习武功,倘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派人去找他。 风宁走了后,吴少决定先温习一下轻功那些要点,这藏经阁三楼地方不大,自然不可能试验,先将要点弄清楚,等抽时间再试也不迟。那些要点倒并不复杂,吴少想了几遍,便觉得明白了。 接下来吴少粗略地想了一下那些掌法拳法枪法之类的武功路数,很快便混作一团,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天下武学那么多,武功招式就算要了解,恐怕没有点天赋也是困难的,吴少猛然记起了一个人:云九霄倘若记住这些东西,恐怕并不困难,他在姜园地下秘穴中,可是短时间内学会了好几套武学功夫,也不知那家伙在地穴中是否已经脱身? 想到云九霄的聪明,吴少心下有些忐忑:难道这就派人去将风宁喊回来?他会不会嘲笑我就是一个傻子?恐怕风宁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想法。还是暂时不找风宁吧,自己如此笨拙,那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为了不让风宁笑话自己,吴少觉得还是先想想再说,这楼下不少书籍,也许有那么一两本是谈武学功夫的,吴少想到这儿,刚想下楼,忽然见旁边的书架上有几本书,便走过去翻开来看,见却是《黄庭经》、《南华经》之类,只在架子边上有一本册子,并无名目。 吴少翻开一看,却是一本笔记,只见上面摘录了一些故事,什么黄帝,秦皇汉武之类,也不过聊聊数则,这些东西倒比武功路数有些意思,吴少很快看完了,翻到最后,却是一幅殿宇画面,旁边画着一个梅花图案。 吴少看到那梅花图案,心中一动。“这个图案……怎么这么熟悉?” 而且看到这个图案,他体内气息竟然没有来由地一荡。 吴少努力地想了一下,猛然想了起来,这图案他是见过的,在姜园的地穴中的石门上,在汉钟山的那处道观里,他都见过这这个图案,而且那一笔画就的线条,让人印象深刻。 为什么这儿会出现这个一笔绘就的梅花图案? 吴少又看了看那处殿宇画面,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印象。心中好生奇怪。 正在吴少思虑间,藏经阁的小道士过来提醒吴少,要关闭阁门了,如果吴长老不打算在此过夜的话,就回去吧。 吴少一看,这才发现待得时间过长,他现在自然不能在此过夜,他还要给鲁小柱按点输气救治呢。 回到跨院,吴少去看了下鲁小柱,见他情况还好,略把他输送了些真气稳定经络运行,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又想起了那梅花图案。 那个熟悉的梅花图案,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 那梅花图案的线条,为什么会引起他的一种莫名感应? 也许只是偶然吧?吴少自我解释道。 晚间,在小跨院里,吴少试了一下轻功,这才发觉不象他想像的那么简单,不是用力过猛,就是根本跳不起来,这轻功似乎对真力的控制和内息活动要求极高,一呼一息,都会影响到跳跃的距离和落地的轻重,要达到风宁所说的“踏雪无痕”恐怕还得下功夫。 第二天,吴少看过鲁小柱后便又向藏经阁的方向而去,但路过那个岔路口时,吴少并未到藏经阁,而是迈步走向了那条栈道。 栈道似乎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上面落了一层尘土和枯树叶,有几根撑木已经有些腐朽的样子,但踩上去仍显得极结实,足见当初建造这栈道的人是极其用心的。 吴少虽然早已经决定到这儿来,但远远看到那处壁檐时,心中仍是呯呯加速跳了起来。 两年过去了,壁檐依旧,可那处岩洞还在么?月儿还在么? 栈道的尽头是那片道士墓地,再向前去,便是半截山崖平台,方一踏上平台,吴少便发现一团黑影闪过。 吴少眨了眨眼,有点不相信,他试着轻声呼唤:“懒猫,懒猫!” 听到这声呼唤,从洞穴中摇摇摆摆走出一物来,那物来到吴少跟前,哼哼呶呶叫了几声,又向吴少身上蹭了蹭,便一摇三摆的要走开。 “就这么敷衍我一下就完了?”吴少很是生气,一把攥住懒猫的腿将它撸过来抱在胸前。 “懒鬼,你怎么会在这儿?刘三呢?”吴少真没想到他会在这儿遇到懒猫,见这小家伙身上的毛更加零乱,也更加难看,但一双眼睛却仍是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仿佛自己多高贵似的,听到吴少说话,它哼哼两声,眼睛却始终盯着洞穴内。 “难道有什么东西吸引它到了这里?”吴少心中一动,一面提起真力,小心向洞内走去。 狭小的石窟内一览无余,并无其它异物,吴少散了真力,在四处查看一番,这才看向那面墓室的墙壁,他强忍着激动,轻轻呼唤两声“月儿、月儿”。 侧耳细听,只有山风呼啸,此外并无声响,吴少微微有些失落。 要弄清月儿的情况,看来只有破开这堵墓墙进到里面一探究竟,但今天并无合适工具,也无其它办法,还是回去想个法子才好。 吴少抱着懒猫正想离开,却见懒猫挣了挣,似乎并不想走,吴少看了看它,只见懒猫眼睛睁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一处地方,吴少顺着它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懒猫盯着的就是墓室上方的那个孔洞,正是三年前吴少将半月钵不小心掉入进去的地方。 吴少踮起脚看看那个孔洞,仍是深不见底的样子。“难道这儿会有什么古怪?” 懒猫不是寻常的野猫,吴少自然知道,但它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什么? 忽然怀中的懒猫轻轻一动,吴少一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一个声音传了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7章 百花传承(2) 2.刘三 吴少急回头,发现石窟的外边站了一个人,正是风宁道长。 吴少将怀中的懒猫向风宁一展示:“我见到这个小家伙,便追它来到了这儿。” 风宁看看懒猫那丑陋模样,皱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很早以前我无意中收留的小家伙,本来让一块来的快剑门刘三带着回试剑谷,不久前它失踪了,不知怎么竟跑入白慈观来了,方才在去藏经阁的路上发现了它的踪影,我一路追赶它就到了这儿。”吴少解释道。 风宁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你们快剑门还有一个人在山下?” “不错,我们是一齐来的,不过,刘三跟来主要是照看这个小东西,谁知这家伙自己偷偷跑了,刘三出去找它,至今未回。” 风宁一拍脑袋:“你这么说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几天前我们在藏经阁附近抓住一人,当时怀疑他是奸细,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刘三?” “此人现在在哪儿?”吴少急忙问道。 “我让人把他看管起来了,最近事多,几乎都忘了他了,我去问问那些人。” 两个人随即带了懒猫离开了檐窟。 在藏经阁三楼,吴少一见被带上来的人,便对风宁道长道:“风宁道长,他正是我要找的刘三。” 刘三精神极度困顿,这一段时间他被白慈观的人关了起来,虽说并没有虐待他,但象坐牢一般长期被锁在一间小屋里,自然好过不了。被人带到这儿后,初时他并未认出眼前的人,待听到吴少开口说话,这才吃惊地睁大眼睛,仔细去看眼前的人,高高瘦瘦,眼角含笑,不是吴少又是谁? 刘三噗通跪倒:“师父,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吴少见刘三竟然眼中含泪,心下也有些感动,这刘三别瞧没有别的本事,对他却是死心塌地,完全不像于安那样口是心非。吴少将他拉起来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风宁道长一见这刘三竟然称吴少为师父,心中大奇:这传功长老有什么本事,年纪轻轻竟然有人甘心做他的徒弟?他对刘三说声抱歉,吴少抢先说这件小事也算不了什么,刘三一听也就没再说什么。 有人将刘三领去换衣服,吴少这才将学习武学的一些难点向风宁请教,风宁耐心指点,听得吴少频频点头。最后吴少提到了他所看到的小册子上面的梅花图案的事。 “那梅花图案可与修道界相关吗?”吴少问道。 风宁道长过去拿起那本册子道:“这本册子乃是先师一渺真人所作,我师父修道大成后,在世的最后二十年,几乎一直在外游历,据他所言,他抄录得这些传说,都大可探究,到底其中有什么深意,我们几人也并不知晓。至于这幅画嘛,你没看出来么?这殿宇其实就是方才我们去的岩窟,梅花图案,却不是道家特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据一渺师父说,说这个图案,先前曾刻在那处衣冠冢的墓墙上的,师父怕时间一长被磨灭了,这才临摹了下来。” 吴少恍然大悟:“我说看着有些熟悉呢。” 风宁道长忽然正色道:“吴师弟,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去岩窟那儿做什么?要知道,三年以前你也曾在那儿出现过,当时发生了鸿兴老怪和一个和尚追寻妖界异物的事,现在你又出现在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知道妖界之事非同小可,万万沾惹不得。” 看来风宁道长已经起了疑心,也难怪,这次虽说有懒猫作借口,但几次在一个僻静的衣冠冢附近出现,不能不引人怀疑。吴少真想把秘密全说出来,听听风宁的意见,但风宁最后一句话已经表明了对妖异之事的态度,吴少觉得还是暂时不说为妙。 “风宁道长,那只是巧合而已。”吴少敷衍道。 “最好是巧合,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去那个地方了,今年以来那地方经常有异响,怕是有什么古怪也说不定。”风宁道。 古怪异响?什么古怪?吴少很想追问一句,又怕风宁起疑心,干脆住口不说。 正在这时,刘三回来了,风宁便告辞走了,留下二人说话。 刘三回来,抱过懒猫,举手作势要打:“你这破猫,谁让你乱跑的,害得我被关了那么久?” 懒猫不服气地冲他叫了一声,又回头瞅着吴少。 吴少笑道:“还知道向我求援?我看该打。” 刘三手掌轻轻抚在懒猫身上,竟然舍不得真打,就算如此,那懒猫还是呜呜两声,以示抗议。 刘三向吴少说了别后经过。原来他在白慈观山下找寻懒猫许久,终于发现了它的踪迹,便寻迹找去,没想到一来二去找到了白慈观的岩窟那儿。 刘三说到此处,告诉吴少一件奇怪的事:懒猫似乎并不想让刘三捉住,刘三便悄悄地跟踪它,看它在做什么,结果到岩窟那儿,他发现懒猫竟然与一条大蛇在搏斗,那蛇一伸一缩,伸头去咬懒猫,懒猫见蛇头到了近前,便拿爪子去拍那蛇,两下一攻一守,打得不亦乐乎,打了一会儿,那蛇便顺着墙壁上那个孔洞爬了进去,这懒猫也不追击,竟放大蛇离去,自行去寻些草果填饱肚子。似乎两个东西约好了一般,到第二天、第三天又是如此…… 为了观察懒猫行径,刘三只好躲起来,偷道观的供果充饥,还在墓林边随便对付了几晚上,但终于被白慈观道士发现,当作奸细捉了起来。 吴少扭头看看懒猫,见那丑东西已经忽忽大睡,忙问刘三:“你可看得仔细了?那儿真有条蛇?还爬进了上面那个孔洞?” “师父,我看得清清楚楚,那蛇前半截进去了,后边还有一大截呢,怎么可能会看错?” 那孔洞竟然爬进一条大蛇?吴少忽然明白了,两年前自己将那半月钵放在那个地方,是不是就是这条黑蛇将那半月钵碰到墓穴里面去了?当时吴少明明记得他只是将半月钵放在洞口的,倘若没有外力,半月钵不会自己长腿掉到里面去的,应该是那条蛇搞得鬼。 不过那条蛇在那里,月儿还在那里么? 吴少思量了好久,也没理出个头绪,便和刘三带着懒猫回到山下跨院中暂且安歇。 第二天一早,吴少还在睡觉,刘三把他叫醒了:“师父,懒猫那狗东西又不见了,我猜准是又去了那个地方。” 第17章 百花传承(3) 3.黑蛇 吴少觉得刘三猜得没错,昨天从山上将懒猫带下来时,它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现在一定是又去了那个地方。 吴少让刘三留下来帮小十五照顾鲁小柱,他要一个人去檐窟那儿看看。 到了通往檐窟的栈道,吴少尽量放轻脚步,他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轻功的要点,虽然火候上还大有不足,但平地里放轻脚步倒比过去轻盈地多了。 快到岩洞口时,吴少更加小心,一边不让自己弄出动静,一边细细地听洞口动静,意外的是,他竟然听到了一阵滚动和翻腾的声音。 吴少慢慢移到洞口,悄悄向里面观看,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一条长约丈余的大黑蛇正与懒猫激烈地搏斗着,那蛇茶杯口粗细,向前一窜便落在懒猫身上,懒猫身子不灵便,拿爪子去挡,却没挡住,黑蛇就势向懒猫身上一缠,紧紧勒住懒猫,懒猫自然不肯就范,肚皮鼓胀,在地上翻滚起来,那蛇却丝毫不放松,将身子猛勒,看样子是意图将懒猫生生勒死,懒猫见状,一边低头猛咬,一边扬着爪子乱抓,黑蛇也不示弱,纠缠中扬起头来,向着懒猫狠狠咬下。 这懒猫跟随自己时间已经不短,吴少自然不能眼见它受伤,虽然这条蛇看上去有极大毒性,吴少也不犹豫,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黑蛇的尾巴。 方一将黑蛇尾巴抓在手里,吴少便感到又腻又凉,几乎要松脱手,但想到懒猫被它缠着,不由地手上加劲。 黑蛇感觉到身子被人抓住,急忙松脱懒猫,回身向着吴少手臂就是一口,但方一触及吴少皮肤,便被吴少真力震开,那黑蛇倒也应变极速,嘴中立时喷出一线毒液,射到吴少衣服上,吴少衣服瞬间便被烧穿了几个孔洞,毒汁便沾到皮肤上。 吴少觉得皮肤有些灼热,却并未放手,他见黑蛇已放开懒猫,正想以真力震断黑蛇,忽然觉得裤角被一股力量扯向一边,低头一看,却是懒猫正在撕扯自己。 “丑东西,我是在帮你啊。”吴少禁不住骂道。 懒猫却仍是不理,依然用力将吴少向一边扯,吴少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中黑蛇的身子,那黑蛇一感觉身子获得了自由,立即飞快沿墙壁爬了上去,消失在墓壁上的孔洞之中。 吴少看了看懒猫还在低头扯着自己,不由地骂道:“好啦,我放手了,你也松口,将我裤子都扯烂了。” 懒猫听见,抬头瞅了一眼,这才松嘴。 “难道这两个东西真的像刘三说的,是在玩耍而不是打架?可方才分明已经是生死相搏的样子了。”吴少暗自思量。 吴少仔细打量了一下墓墙,仍象过去那样毫无破绽,上次找懒猫的时候,吴少已经尝试过以真力感应墓穴内部的东西,他这套法子帮他在扬州赌会上大出风头,但现在使用出来,真力却找不到任何缝隙深入到内部,尝试着从那孔洞向里探测,却似遇到一股无法逾越的障碍。 看来要知道衣冠冢里有无东西,必须破开墓墙,以坚斧利刃打破墓墙,但就算有了合适的工具,也需征得白慈观同意才能行动,而且那样一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功的。 猛然间,吴少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闪亮,仔细看去,却是那条蛇露出半个头,两只木然的眼睛似乎在观察吴少。 吴少心中一动,沉声道:“将那里面的这个东西送出来,不然我打破石壁,捣毁你的老窝!” 吴少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半月钵的形状,那蛇却动也不动半天并无反应,吴少哑然一笑:一个蛇虫,它又能知道什么? 正思想着,那黑蛇忽然向后一缩不见了,吴少也不在意,又打量着墓墙一番,这才抱起懒猫转身要走。 懒猫在他怀里却拚力扭动,吴少一笑:“难道你还想让它揍你一顿?” 说罢,抱着懒猫走出洞窟踏上栈道。 懒猫见吴少并不理会它,竟张口咬住吴少手腕,虽未用力,但吴少也感到生疼,不自觉地放了手。懒猫得了自由,一回身又向岩窟跑去。 这家伙竟敢咬他?虽然它咬吴少时并不见有毒性的迹象,但吴少还是大怒:敢咬我?白养了你这么久了!吴少转身又追着懒猫进了洞窟,刚刚进去,却见懒猫双爪抱着一物,正在张嘴大啃,吴少一见,一边喝止,一边上前抢夺。 等将那东西拿到手里,吴少这才惊问道:“哪儿来的?” 懒猫当然不会回答,只是张着爪子,去捞吴少手中的东西,仿佛那东西是它的一般。 吴少将那物收起来,又等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这才带了懒猫回到所住的地方,这一次懒猫倒没有再闹。 晚上,将鲁小柱等人安顿好,吴少这才在灯下将那件东西拿出来细细观瞧。 这件东西是懒猫发现的么?不对,吴少制止了懒猫与黑蛇的战斗后,曾仔细看过周围,印象中并无此物。 那这是从那个孔洞中出来的?看这东西的大小,倒似从那个孔洞中可以塞出来,难道那条黑蛇听懂了他的话,误将这东西当作半月钵衔出来给他? 不可能!吴少摇摇头,别说是蛇,便是一条与人朝夕相伴的狗,倘若不加训练,也恐怕听不懂人的话,看起来,这件东西如果是那条蛇弄出来的话,倒十有八九是给懒猫的,怪不得懒猫要去抢。 这是一个木盒子,显得极其粗糙,看不出以什么材料做的,周身并无花纹雕饰,只有懒猫咬的几个牙印,盒子表面呈现褐色,看上去是件古物,丝毫不见腐朽的样子。 吴少将这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发现盒子是抽屉式的结构,上面的簿簿一层盖板,只要拉出来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 吴少见盒子较轻,倒不担心里面有什么毒物,他先是用力扯了一下,见盖子松动,这才慢慢将盖子抽下来,露出来的是一本黄色的册子,上面写着五个字《化血合元经》。 那上面的字并不秀丽,却自有一股灵动虬劲,吴少伸手慢慢捧起册子打开来, “人之生气、血气互化,方成一元,故此功名曰化血合元功……” 看了这一行字,吴少便知道,这化血合元功与风宁道长所给的长阳功法应该是一部功法,因为他从风宁道长寻儿得到的长阳功,开始也是这么几句话,可能这化血合元功与那长阳功只不过名字略有不同罢了。 自从无意中修习了水经功法,吴少明白了修行一途“贪多不烂”的道理,一个人一生最好只修一门功法,因此对其它功法并不十分感兴趣。现在他看这化血合元功,不过是因为它出自岩洞,有点好奇。 那风宁道长给自己的不过是一页纸,而这本化血合元功却是一本册子,二者肯定有所不同。 等一口气读完,吴少心下却似平静湖面起了波涛,他眼里满是迷惘和惊异:这化血合元功这样的修炼方法可行么? 第17章 百花传承(4) 4.相通 这部化血合元经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吴少从风宁道长那儿得到的长阳功,这部分内容极短。其余的部分讲的是一种化血法门,按照这经书上所说,人的血液是气之凝结,倘若要举霞飞升,必须将血液化作真气。 经书中详细介绍了如何运转气息,带动血液沸腾,又如何以真气包容血气,并将之慢慢炼化的秘诀。 看到这里吴少还是不以为然,他怀疑,倘若将精血尽化作真气,人还能活吗? “是不是真的有用,试一试就知道了。” 吴少运行起体内那些灰白真气,在体内先运转一遍,然后试着带动血脉运转,他努力使真力快速运行,然后细细感受体内血液迹象,结果他发现,除了体温有些上升,并无什么别的反应。 这化血合元经上说,只要经络高速运行,便会使血液中产生血气,但他依法运行,似乎也并无什么效果,根本没有什么血气出现,是自己搞错了,还是这功法根本不可行? 吴少正在怀疑间,忽然觉得体内十二正经里一阵发热,仔细去看时,却是一些红色雾状的东西升腾起来。 这难道就是血气? 吴少急忙以真力去包容住那些血雾,同时按照长阳经的方法将之导纳至丹田,在那儿不断锤炼,半个时辰后,血气消失不见了,但身体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上法子倒与当年他无意间炼化鸿兴老怪的法子有些差不多,但鸿兴老怪的真气一旦被炼化,他当时立即觉得体内气息有所增长。 “真力并不见强大啊?”吴少有些纳闷,但转念一想明白了,也许这只是时间太短的问题,他刚刚只是略加试了一下功法运行,大概所炼真气微乎其微,倘若时间一长,积累的真气多了,也许就会显示出不同的效果。 吴少想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但奇怪的是,他翻来覆去好久却难以入睡,总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 吴少坐起来细细一想,立即断定:一定是方才运行化血合元功,炼化成了一团气息。这团气息很奇怪,只在胸口附近游动,无论吴少如何意念导引,都似乎无法驱使它。可怎么办?难道用意气之法使之散发到体外? 吴少觉得有些肉疼,要知道这些气体可包含了他的一些真气和一些精血,白白散了实在可惜。但目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否则他从此怕是睡不安稳了。 吴少没办法,只得运行水经功法,慢慢导引,让这团气息随着体内真气聚于指尖,按照快剑门的剑术,吴少空手连续做了上百个劈刺动作,方将之慢慢散到体外,再躺下时,那团气息果然不见了踪影,至于去了哪儿,吴少倒一时没弄明白。 鲁小柱被吴少从睡梦中弄醒,很是不高兴,直到吴少说找到了治疗他的法子,他才略有些清醒。 吴少觉得化血合元经对目下的鲁小柱十分对症,鲁小柱体内血气不稳,正可以以这套功法将多余的气息炼化,这样就不会引起血气相撞的现象,当下,吴少便指点鲁小柱如何将血气导入丹田,如何将之炼化,然后再散入经络之中。 鲁小柱虽通了任督二脉,却根本没有内视经络的能力,学起来极为缓慢,吴少只得一点一点帮他感受真气运行,一直到了天亮,鲁小柱才大致掌握了这套功法。 “好了,我要回去睡一下,一有什么异常,及时去叫我。”吴少叮嘱一下,便回去房间倒头便睡。 但刚刚合眼,一阵很大声响的咀嚼声将吴少吵醒了,吴少在床上扭头一看,见那懒猫弄出的声响,它正捧着盛放化血合元经的木盒子在大啃特啃。 吴少知道懒猫似乎只吃根茎之类的东西,现在竟然啃这盒子,难道这盒子也是什么根茎做的? 吴少不知该不该阻止它,毕竟这东西是一件古物,但他再看一眼时,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 “住口,快住口!”吴少大叫。 懒猫胆子一向不小,但吴少这声大喊还是让它吓了一跳,它抬眼看看吴少,似乎在判断这人是不是发了疯? 吴少二话不说,一把抢过那个木盒子,慢慢从盒子底下抽出一块丝帛来。 原来吴少方才见懒猫一咬,盒子露出些东西,是那块垫在盒子下的丝帛,吴少竟然发现上面隐隐有什么东西,这才急忙喝住了懒猫。 那块丝帛吴少看经书时并没在意,现在放在光亮处去看,才发现丝帛上写了几行小字。字不知是用什么写的,呈白色,倘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黄色丝帛掉色造成的斑驳样子。 这件丝绵做工极为精细,中间也不知掺了什么材料,在不同的光线下,竟然能够变换颜色,倘若不是光线角度恰好,根本发现不了上面有字,吴少尝试了一番,这才找到一个绝佳位置,细细去读丝帛上面的蝇头小字。 “余生于琅琊郡世家,十五以前,读书游历,浑浑无记忆,年十六,因一时之愤离家而去,十七入白慈学道,吾师以余天赋异常而爱逾他人,倾囊相授,余感师恩,日夜锤炼,二十又四,凝结剑气,武林以百花剑客之号相赠……” 什么!这……这是百花剑客的生平!吴少惊得竟然脑子一片空白。百花剑客,难道就是那位创出“梅花七蕊”、“汉宫秋月”剑招的绝世剑客李北斗? 这篇文字大体分为两个部分,而且文字不多,有的地方还有些模糊,吴少只能靠推测补上了一些内容,大体上弄清的文字所讲的事: 一部分是百花剑客的生平。百花剑客是琅琊郡的一个世家子弟,十六岁时,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为白慈观当时的掌门人收留,在这儿他出家做了道士,并且学会了绝世武功,二十四岁那年,已经成了闻名天下的大剑客,被武林人称为百花剑客。 二十五岁开始,百花剑客开始游历天下,以剑会友,击败了无数高手,三年以后,因为师父病危,他回到了白慈观。此时白慈观正陷入一场掌门之争,百花剑客无意参与其中,又加上别人的猜忌谣言,于是从白慈观拂袖而去,又开始新的游历天下。四十岁那年,他回到昆玉山,选择一处山谷定居下来,取名试剑谷,开始潜心研究功法,期间有一次他外出时,遇上一个孤儿,便将他带回试剑谷,收他为徒,对外号称快剑门。 此后不久,白慈观遭遇一场大危机,有强敌来袭并尽败观内高手,欲强占道观。百花剑客在白慈观百般哀求下,从试剑谷来到白慈观与敌人决战,虽然他大展神威,击退了敌人,但自己也身受重伤,无奈只好留在白慈观内养伤。三年之后,他伤势日渐加重,自知大限将至,决定将自己封于白慈岩窟之中,等待死亡的到来。 看完这一部分,吴少倒是有点明白快剑门衰弱的原因了:这位百花祖师刚刚开创了快剑门并未多久,便身受重伤,恐怕也没传授给他的那个弟子多少东西,那个弟子仅凭一本普通快剑剑谱能使快剑门延续至今,也实属不易。 下面署名:百花剑客 正在此时,忽然白慈观内钟鸣声急促响了起来。 “什么情况?”吴少已经听风宁说过,白慈遇有紧急事情,便会以钟鸣声召集众人。 吴少略一犹豫,便向白慈宫方向赶去,他现在可是白慈的传功长老,虽然尚未正式宣布,但已被“白云四子”所认可,听到钟鸣声自然要过去看看。 吴少赶到白慈宫前,见许多道士四处奔走,脸上均是惊惶之色。吴少径自进了殿内,差点与出来的风宁撞在一起。 “吴长老,我正要派人去请你,没想到你来了。”风宁道。 “发生了什么事?”吴少急忙问道。 风宁扭头走向内室:“你来看看。” 吴少跟着风宁走进内室,眼前情形让他吃惊不小。风静、风远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脸色青中泛黑,风啸正在为他俩检查伤势。 第17章 百花传承(5) 5.敌袭 风宁一拽吴少的手,两个人走到外边,风宁道:“我和风啸师兄本来在偏殿那边商量事情,忽然弟子来报,说有人闯入了白慈宫,待我们赶了回来,风静、风远已经遭了毒手,我这才令人敲钟示警。” “可知是什么人干的?他们向哪里去了?”吴少问道。 风宁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风啸师兄正在检查。”停了一下他又道:“麻烦吴长老在此守护着,我去观内看看。” “还是我去吧,风宁道长在此安抚下观内的人。”吴少道,说完,从旁边的墙上摘下一口剑提在手中,转身就走。 风宁道长也不争执,他知道敌人既然能伤到风静二人,恐怕就算他遇上,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吴长老是货真价实的剑客,他去把握更大一些。 当下,风宁道长吩咐几个弟子跟着吴长老,其他人注意警惕。 几名道士应声追着吴少而去,但刚开始还可见吴少身影,一转眼就找不到这位长功长老去哪儿了。 在风宁的指点下,吴少的轻功大有进展,虽说不能越墙飞檐,但身手却是灵便很多,他从殿内查起,连转了几处地方,没有发现有陌生人影,吴少觉得这么寻找恐怕并不是办法,这白慈观房子虽然不多,但也有上百间,要藏起个把人,找起来还真的很困难。 另外,他对观内的人并不是很熟悉,就算遇上敌人,对方只要不刻意暴露身份,他也无法认出对方。 吴少想了一下,折回身去,他从白慈宫前路过时,风宁正站在门口,看见他后急忙道:“吴长老先留步。” 吴少见他似乎有话说忙走过去,风宁道:“刚才风啸师兄查看风静二人伤势后,觉得这伤似乎与王屋山的一门功夫有关,是不是……” 吴少不待他说完便道:“一定是鸿兴老怪!果真是他的话,我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罢,吴少转身便走,直奔观后而来。 方才吴少一直在想敌人袭击风静、风远的目的,他认为不应该是寻仇,更大可能是针对白慈观的,如果有什么值得敌人动手的话,那肯定是藏经阁,只有那儿才有些让人眼红的东西。 现在风啸既然说风静受伤可能与王屋山的功法有关,吴少立即断定,伤了风静两人的一定是鸿兴老怪,而且他现在在的地方并不是藏经阁,而是岩窟。 上次风宁说到岩洞今年经常有异响,吴少想了一下,觉得大有可能与鸿兴老怪有关,因为此前老怪就到过岩洞。 吴少轻巧快速地跃上栈道,向岩窟慢慢靠近,在离石窟还有一点距离时,他听到了有人说话。 “快点,一会儿也许就有人来了。”一个人道,吴少立即听出,这人正是鸿兴老怪。 “放心,你伤了那白慈二子,他们现在一片混乱,此时绝对没人想到我们会在这儿,再说了,就算有人来,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这人吴少也听出来了,似乎就是那位欢喜大和尚。 “我那是趁其不备偷袭才得手的,真要他们两人联手,我不一定能赚得了便宜。废话少说,你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鸿兴问道。 “你大可放心,我两年前便寻到这化石水,经过好多次尝试,从无失败,一会儿你便瞧着吧。”欢喜大和尚颇为自信道。 “我倒很佩服你,这两年竟一直执着于这一件事,你为何不早早动手?”鸿兴又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一来这东西必须白天来取,我一时找不到别的帮手,二来我需要配制化石水,还要那妖物长大一些,不然对我神功效果可要大打折扣,现在时机成熟了,不能再等了,若让太清宫的人捷足先登,我就亏大了。” “既然如此,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鸿兴又道。 吴少听了两人对话,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欢喜大和尚这几年一直在关注着这石窟,似乎找到了破除墓室石墙的方法。喜的是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可能墓室里有什么东西,最大的可能是月儿还在那儿。 其实就算月儿不在那儿,这处洞窟乃是快剑门祖师的安息之地,也不能容忍两人随便打破,何况鸿兴还伤了白慈观的两位道长。 想到这儿,吴少向前几步,现身道:“你两个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快住手!” 鸿兴和欢喜大和尚闻言吃了一惊,待看清是吴少,而且身后并无别人,两人这才神情安定下来。 鸿兴笑道:“好小子,为了找你我的腿都跑细了,找你还找不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怪,秃驴,你们闯入白慈宫随便伤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吴少抖抖手中的剑。 一听吴少这么一个年轻人,竟敢当面骂他们,鸿兴老祖和欢喜大和尚鼻子都气歪了,两个人同时向前一步就要伸手。 吴少一见忙道:“你们要一起上么?俩打一个?” 欢喜大和尚道:“老祖闪在一边,让我收拾了这小子。” 鸿兴老怪虽然气恼,但他怕欢喜大和尚一怒之下将吴少打死了,因此并不让步,嘴里道:“佛爷你不用管了,看我为你出气。” 说完,鸿兴老祖一张大手,向吴少抓来。 吴少见鸿兴老祖出手,竟没有一丝要躲避的意思,他眼中表现地似乎是根本看不出老怪的掌力一般,待鸿兴掌力到了眼前,这才将手一抖,一道青色剑气奔着鸿兴的手掌斩了过去。 吴少出其不意的一剑,威力虽不十分强大,但倘若刚碰上老怪的手掌,立即便会将之斩下。 鸿兴一生对敌无数,经验极为丰富,此时还以为吴少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因此这一掌他并未用全力,眼看就要将吴少打倒在地,忽然鸿兴见吴少手上寒光闪动,心叫不好,急切之间,斜身撤掌,只听“刷”地一声,衣袖被斩下一截来。 鸿兴大惊,连退两步,扭眼看看欢喜大和尚:“这小子,竟然……已是一名剑客!” 鸿兴老怪那日与冯长老被“剑痴”吓退,自然是能有多远便跑多远,唯恐那魔头兽性大发,追上来突然出手将他们灭了。后来见终于无事,稍稍定下心来,不久他接到门派传信,说欢喜大和尚找他,便想法联系到了大和尚,这才相约一起来到昆玉山,他自然没有听说过吴少回到白试剑谷的事,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不见,吴少已经是一名剑客。 欢喜大和尚哪里看不出来?他一时也呆了,这小子竟然成了一名剑客,今天的事岂不是要坏? 欢喜大和尚多年谋划,满心希望今日能得成功,自然不能就此罢手,他伸手摸出自己的峨眉刺,向着吴少就扑了过去。 第18章 吸血黑影(1) 1.蓝袍 吴少方才一击并未得手,暗叫可惜,眼见欢喜大和尚扑了过来,急忙挥剑去挡,但那大和尚虽然身形高大,行动却是急快,吴少一剑尚未劈出,对方已经闪到一边,顺手从侧面刺出一招,吴少不得不变换剑招,改劈砍为横推,尽量不让对方近身。 鸿兴老怪一看这情形,立即便明白了,倘若是比拚真力,那势必影响速度,他和欢喜大和尚只是一种假真力境界,不可能是一名拥有实质剑气的剑客的对手。但现在的大和尚不用真力,单以武学功夫对付吴少,身形武功比对方要快上一些,那小子倒不好应付。 “不要与他比拚真力!”鸿兴老怪喊了一句,也抽空上前夹攻。欢喜大和尚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展开一套小巧击斗功夫,双刺并不和吴少的剑气接触,专向吴少剑气空档处刺去。 吴少被逼得手忙脚乱,应顾不暇。他若以真力与对方比拚,胜负还未可料定,但现在对方却以小巧功夫与他纠缠,他顿时觉得破绽百出 。 这洞窟是在悬崖的一块凸出的石台上所建,本身地方并不大,在此地动用真力,就毁坏檐窟,吴少此时并不想那样做。倘若在宽敞平地,吴少自然可以闪开空间,凝聚真力相击,逼迫对手同样使出真力,但在这局促的石台上,面对大和尚急风骤雨的攻击,他根本来不及凝聚真力,一时只是手忙脚乱地躲避。 欢喜大和尚闪避迅捷,双刺根本不与他剑光相撞,吴少不由暗暗叫苦,虽然他在风宁的指点之后,对武学功夫有所了解,但毕竟从未扎实练过,与大和尚对战,感觉束手束脚,处处被动。 又斗了片刻,吴少尽量躲闪,已经到了悬崖边缘,再移一步,也许就要掉入崖下,吴少却一时想不出办法。 “小子,就算你是剑客,在这儿也只能受死了。”欢喜大和尚见状,得意地叫道。 那鸿兴一听,却道:“此人有些来路,先不要杀他。” 鸿兴一见吴少成为剑客,自然与那万千柏一样,想到了“剑痴弟子”的事,倘若真是那样,他可不敢对“剑痴弟子”下杀手。另外,这姓吴的小子有不少秘密,最好将他拿住,逼他就范,从他身上得到神秘功法,因此鸿兴才出言提醒欢喜大和尚手上留情。 但此时欢喜大和尚哪里肯听?倘若不除去这小子,必然会坏了他的大事,与那件事比起来,这小子对他可没有半点用处,因此他不但不停手,瞅准一个破绽,上前一步,刺向吴少肋下,眼见吴少再躲已是不及,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狞笑。 但下一刻,还不等他明白过来,忽然手中的峨眉刺被劈手夺走,随即身上挨了重重一脚,身子不由地向后退去。 那鸿兴一见,刚要向前,眼前掌影晃动,左肩早就一掌,他立即感到半边身子酸麻。 打斗暂时停了下来,吴少、鸿兴和欢喜大和尚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盯住了刚刚出现的第四个人。 吴少一见那样人样子,心中便“咯噔”一下:怎么会是他? 夕阳下,出现一个微微驼背的蓝袍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青色斑痕,五官挪位,正是他与白姑子相处时遇上过的,那个曾经在无名小山上要杀吴少的怪人。 鸿兴老怪和欢喜大和尚并不认得此人,但通过方才交手,他们却知此人道行深不可测。 鸿兴捂着肩头道:“阁下是何人,我等与你素不相识,为何动手。” 那蓝袍怪人冷冷道:“素不相识又如何?死在谁有手里也是死。” 鸿兴一怔,明白了对方已经起了杀心,现在探究他究竟为什么要杀人已是毫无意义了,不由地看了欢喜大和尚一眼。 欢喜大和尚二话不说,手中多了一物,他向蓝袍人一晃道:“阁下应该认得这东西,最好放我们离开,否则大家便同归于尽。” 鸿兴认得欢喜大和尚手中拿的,却是一管火药,这欢喜大和尚原是预备炸开那墓室的,现在却成了威胁对方的武器。 这种火药筒威力极大,在这狭小空间上施展出来,玉石俱焚是必然的。 蓝袍怪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又熄灭了,他略一思索,侧身道:“滚!” 鸿兴一拉欢喜大和尚,从蓝袍怪人身边溜过,那欢喜大和尚走上栈道好远,还回头看向岩窟。 吴少在那蓝袍怪人一出现,便思量着要逃走,但那蓝袍人挡在栈道上,他不可能跨越他过去,眼见鸿兴二人要走,他也提起真力,暗自戒备着,跟在两人后边,但方到蓝袍人身边不远,便被蓝袍人一掌逼退。 “你不能走!”蓝袍人说完,见已经将吴少逼入洞窟,他也随即进入洞内,旁若无人地在洞窟四处查看起来,他最后盯着墓墙,半天没动。 这蓝袍人到底是谁?吴少心下疑惑,每次与蓝袍人相见,总觉得他有许多地方极是奇怪,他的面目生硬,肯定不是本来面目,他嗓音也是故意装出来的,这反而让吴少觉得蓝袍人在故意掩盖他的真相,为什么要掩盖真实面容,难道自己见过这怪人么? 吴少肯定没有见过,这人面目如此奇怪,见过的话他不会不认识,至于他没有伪装时是什么样子,那就不知道了。 “好吧,现在拿出你的真本事攻击我吧。”蓝袍怪人忽然转过身对吴少道。 吴少挺着剑早就全神贯注,一听此话,也不作声,向前就是一剑,对于这个怪人,吴少知道似乎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因为这个人从第一次出现时起,似乎只有一个目标:杀死吴少。 吴少早在欢喜大和尚停手攻击时,已经将真力调动起来,此时出剑,剑上包含了极强真力,速度极快,气势自然非同小可。 但就在剑气将及那人身边,那人却诡异不见了。 吴少还不及反应,肩头被那人轻轻拍了一掌:“不错。” 吴少一扭身子,向侧面那人刚刚出现的地方又是一剑,但那人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了。 一连五剑,那人都从容躲过,吴少渐生恐惧,这人与欢喜大和尚用来对付他的法子一样,只凭武功不用真力,而此人速度更快,倘若不是故意戏耍他,可能已经要了他的小命。 连避数剑后,蓝袍老者手中多了一把短剑,他指着吴少道:“倘若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剑法,恐怕你死也不会瞑目,现在让你长长见识,也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说着,蓝袍老者将剑一晃,一道真力向吴少袭来。 吴少一见,立即精神一震,对方既然以真力相搏,吴少也将真力提升,一股大力直刺向那怪人。 两道真力相交,在洞内发出闷响。 等吴少撤步再击,心中不禁赞叹,此人的真力极为精纯,似还在那位上清宫冲元子之上。 两人剑气相交,又斗了几合,那怪人忽然道:“不过如此,结束吧。” 说话之间,他一剑劈来,竟然同时有几道剑气向吴少袭来,一时根本无法分辨哪一道才是真的。 吴少见剑气来得厉害,急忙后退,不想一脚踏空,竟然向悬崖下掉了下去。 第18章 吸血黑影(2) 2.黑影 吴少反应也算极快,他见一脚踩空,身子向下落去,甩掉手中剑,危急之中伸手抓住一块山石,虽然没有掉下去,但身子已经悬空。 吴少刚要一按石块跃起身来,一柄短剑已经抵在他的头上。 “也许你的死讯,会对那人有点用处吧。”蓝袍人说着话,他的短剑上剑气大盛,缓缓向吴少劈下。 就在这时,忽听“哗啦”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下来。 吴少身体悬空,双手挂在崖上,脸面正对着石窟,他看到石窟内的墓墙坍塌下来,扬起一阵灰尘,灰尘之中,一片黑雾如同旋风,迅疾向他这边袭来。 蓝袍人听到山石倒塌的声音,微微一怔,他一扭头见一个黑影向他罩来,一时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他不敢大意,急忙侧身避让,在闪身的同时,不忘向吴少击出一剑。 吴少见蓝袍人挥出一道剑气,躲无可躲,急忙松手,身子向崖下坠落下去,在坠落的一刹那,吴少在空中看到,那蓝袍人正在躲避一道黑影,似乎很怕那东西近到身前。但吴少也只看到这一幕,随即,一次剧烈地撞击下,吴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慢慢醒了过来,他头晕目眩,四肢疼痛难忍,一时竟站不起身子。 吴少只好先仰面躺着,此时四面黑色笼罩,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觉得上面的悬崖在朦胧中,如同一个将要扑将下来的庞大怪兽。 现在天黑了,距离傍晚那场激战,已是大半天过去了,大约吴少也昏迷了半天。 “这悬崖虽然有近百十多米高的距离,好在并非平直如削,其间还凸出不少山石,当时摔下来的时候,先是撞在悬崖中部的一块山石上,阻了一阻方才落到这里,若是直直从上面摔下的话,早就摔死了。”吴少心里分析着自己还活着的原因。 “不好,既然那些山石能救我一命,也肯定有人能借助那些地方找寻而来,此地不安全,还是尽早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吴少相信,鸿兴老怪和欢喜大和尚,从崖上下来并不难,更不用说那个道行远远超过他俩的蓝袍老者了。 吴少努力咬着牙爬了起来,他检查了一下,知道肋下被山石划破,流下的血早已凝固,但还不算最要紧,左臂失去知觉,右腿疼得厉害,这两处伤得最重。 吴少夜晚眼睛视物虽不及白昼,但大体一些东西还是分得比较清楚。他发现自己并未坠落到谷底,身子还在一片缓坡上,于是便咬着牙向谷底爬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爬到谷底,捡到一段枯树枝作拐杖,慢慢地向前走去。 吴少拖着一条腿走了好久,离开空荡的山谷,见前面有一丛灌木,便分开树枝,钻了进去,虽然这灌木丛并不高大,但在深夜里躲在里面却并不易被人发现。 虽然走了不少时间,但吴少知道自己并没有走出多远,现在需要尽快治疗一下伤势才好继续走。 肋部不用管了,估计是撞伤,走了这一段路他已经觉得并不十分要紧。腿部是划伤加撞伤,大腿上肌肉外翻,伤口可怕,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扯下衣服紧紧包扎便可,最要紧的是胳膊,肩头处脱臼了,而且还有一处骨折,导致他身体部分气息运转不灵,需要恢复固定。 吴少对经络已是十分熟悉,手臂复位并不难,只要将经络顺畅起来手臂自然会恢复到正常位置,但他毕竟没学过医道,忍着痛试了三次,才觉得胳膊恢复知觉。肩头的那条断骨就有些难处理了些,吴少只好将伤臂略作固定,将来再作处理。 处理好伤势,吴少心情大安,他静下心来,便运转功法,受伤之后对体内真力也有影响,必须尽快调整才好,他将功法运行一遍,忽然觉得背上有些异样,一时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正当吴少纳闷时,忽然不远处有亮光闪动,并传来说话声。 “师兄,你说那姓吴的小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不见尸首呢?” “看爬行的迹象似乎没有摔死,这会儿不知躲哪儿去了。” “师兄,他是白慈观的传功长老,道行可是相当了得。” 吴少听这两人这么说话,似乎是白慈观的道士,看来可能风宁道长他们知道了石窟上发生的事,派人来找他了,想到此处,吴少刚要打声招呼,但随后听到另一个人说出一句话后,让他急忙屏住了呼吸。 只听另一个说道:“你怕什么?他从那地方摔下来没死也是重伤,看样子只能爬行了,哪里挡得住我们一剑?” “师兄,师父只让我们混入白慈观,我们这样做妥当么?” “这小子曾伤了两个老祖,我们师父不定多恨他呢,我们此次只要找到了他的尸首,白掌门肯定高兴,说不定会收我们做贴身弟子,这样一来,我们兄弟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混在白慈宫了。” “好,眼下白慈观是不能待了,我们找到那小子的尸首后正好可以带着离开。” 听了两人的对话,吴少大约能猜得出来,一定是白云道观的白长祖暗中安排在白慈观的奸细,看来风宁道长上次抓到的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眼见那两个人越走越近,并在灌木丛前停住脚步,吴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单凭这两个道士。他还是有把握瞬间拿下他们的,只是不知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那俩人大约也发现了灌木丛有些异样,正探头探脑地查看着,吴少暗运真力,刚要动手,却觉得身体一震,一缕黑雾从他身后冲出,向着那两人扑去。 这团黑雾之所以在黑夜中还能看得清楚,是因为它看去比黑夜还要黑暗十分! 那俩人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妥,正伸头看着,但下一刻便听到其中一个“啊”地一声,倒在地上。 扔在地上的防风灯的灯光映照下,吴少从灌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那黑雾似一只硕大的蝙蝠,扑到那人身上,那人剧烈抖动了几下,便栽倒在地。 另外一个一见,叫了一声转头就跑,他跑得并不算太慢,转眼就出去了一段距离,但身后却忽然起了一阵风,那黑影瞬间追上了他,下一刻,他的风灯掉在地上,与先前那人一样,这人身体抖动几下,便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地相当突然,盯着那团比黑夜还要黑暗几分的影子,吴少一时有些迷惑,又有些愕然。 第18章 吸血黑影(3) 3.怨恨 当一切重又归于黑暗和安静时,吴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去查看那两个人的动静。 两个人都死了,身上毫无痕迹,尸体正在变得僵硬,吴少将其中一个人身上的佩剑解下来,又看了看尸体,那人的双眼并未闭上,眼中透露出万分惊恐,不由地叹了口气。 吴少不敢停留,他咬牙坚持着,一直出了山谷,但他并不向山下去,而是走进另一条山谷中。吴少明白,他现在身体有伤,就算白长祖一个人此刻出现,也不好对付,还是先躲起来为妙。 走了大半夜,吴少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山坳处,这才坐了下来。这里其实离白慈观也不算远,是白慈观的后山的一处地方,昆玉山极大,山头也多,这样的小山谷倒有不少。 “你是月儿?”吴少沉默良久才屏住呼吸问道。 周围半点声音也没有,只似吴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我已经看到你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正躲在我的背上。”吴少又道。 其实吴少不但看到了那团黑影,而且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他身体出现了某种细微的变化,那种阴冷的、淡淡的、只属于那个小女孩曾经附在他身上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又过了片刻,一个纤细声音忽然在吴少耳边响起:“我不是躲,我就附在你的身上,你怕了吧?咯咯咯……” 这声音有一分熟悉,但却极度冰冷,吴少听了,不由地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约察觉到吴少的害怕,那笑声又响了起来。 “你竟然吸了那两个道士的血?你过去不这样的,怎么回事?”吴少硬着头皮又问道。 “你知道就好,我随时也会吸干你的血……”那声音幽幽道。 吴少听了,身子又是一紧,勉强笑道:“不会吧,我们可认识好久了,我一直将你做朋友的。” “朋友?”那个声音更加尖锐起来,“你也配谈‘朋友’二字? 吴少一时无话可说,只得道:“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吧?” “咯咯咯,这段日子?两年零七个月二十一天!你竟轻描淡写的说是这段日子?”那声音包含着无比怨恨。 吴少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把你放在那儿,我也是身不由己……” “两年前,你随手把我一扔,便不管不问,现在还问我过得怎样?我早就发下誓言,倘若有这么一天,我首先要吸干你的血!” 听了这冰冷、怨毒的声音,吴少浑身一哆嗦,他强笑道:“你的能耐好像强了不少,似乎对上那个蓝袍怪人也并不害怕。” “不错,至少以我现在的本事,可以瞬间吸干你的血。”那声音平静地道。 吴少忙道:“月儿,你也知道我当年确实是迫不得已,后来……” “不要解释!你又要对我说谎么?”那个声音讥讽道。 吴少见无论怎么说,都似乎毫无效果,不由地大怒,把心一横道:“那你就快点吸干我的血吧!你这个破妖女!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没羞没臊、无爹无娘、有影无形的鬼东西!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我认了,你就吸吧。” “你当我不敢?我现在就吸给你看!” 吴少顿时觉得脑后一阵发凉,但他毫不退缩:“来吧。” 吴少不知道被人吸血是种什么感觉,也不知会不会痛,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半晌,却毫无动静,吴少奇怪地睁开眼睛,正不知对方为什么没反应,那个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你的血又臭又脏,我可不想污了我的嘴。” 吴少一听,心中稍稍安定。 “我现在刚刚吸过血,等什么时候饿了,就算又脏又臭我也会吸几口!” 听了对方接下来的这句话,吴少的心又提了起来,但他还是勉强道:“恐怕你不敢吸吧?” 那个声音没有响起来。 吴少心中一动,试探道:“恐怕你真的不敢吸,一来我可不是那两个道士,说吸就能吸。二来倘若真把我杀死了,我想你大概也没地方可去了。” “那等一下我饥饿时你尽可以试试!”那个声音冷冷道。 吴少当然觉得还是不要尝试的好,但他也听得出这次的声音似乎微微掺杂了一丝犹豫。 “你从山崖上下来附在我身上,却不能象过去那样附体,说明你现在不能太过接近我,也不能离开我。而且在姜园地穴中,我记得你曾说过害怕我身上的一种东西,这大概也是你不敢吸我血的原因。我猜得没错吧?”吴少分析道。 吴少听到月儿现在能吸血,并没有多少害怕,因为他从崖下醒来的一瞬间,他体内的某种真气便蠢蠢欲动,似要冲体而出,吴少拼力压抑了好久,才将那真气安抚在体内,这种专克邪气的真气使他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月儿。 “你觉得我不敢?就算拼了命我也可以拉你一块儿死!”那声音怒道。 吴少心中一惊,他方才的分析大部分也是猜测,过去的月儿的确可能怕他身上的东西,但现在她的本事长了不少,是不是还怕他身上的东西还真不好说,倘若她拚上自己的毁灭拉上吴少垫背,那他吴少可就太冤了。 “月儿,咱俩前生今世也并非有仇,你本来就是个不属于这世间的鬼魂,我觉得最好你还是回到该去的地方,我保证将来一定给你好好烧纸,每年祭奠你一次,不,两次也行……” “小恶棍,你才是鬼,你才是鬼魂!”那个声音啼叫起来。 “你无血无肉,寄附于他人,不是鬼又是什么?很多年前你就在花涧村不远的地方被人打死啦。”神经病人从来不说自己犯神经,这月儿大概也不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人世,吴少觉得有必要让她明白这个现实。 “我是…”那个声音道,一时却说不下去,半晌,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地啜泣声,声音低微,却极为哀婉。 吴少叭嗒了一嘴,觉得一时无话可说,半晌,方才道:“好了,好了,就算你不是鬼吧,你也不用装出这种声音。” 吴少自小与女孩子接触不多,一听这种声音就有点受不了。 “你……欺负我……嘤嘤……”原先那冰冷声音似乎不见了,代之一个女子的抽抽咽咽。 吴少哪受得了这个?赶忙道:“好吧,你不是装的,算是我欺负你,你别哭了。” 那声音却没停歇,时尔大,时尔小,弄得吴少就似当年刚接触水经似的,坐卧不宁,过了许久,声音才渐渐消逝了。 临近天亮,吴少没人打扰,这才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下午,吴少醒来,他想起了月儿,周身试了一遍,却并未发觉身体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他四处找了些野果充饥,随后便爬到旁边的山头上,向着远处眺望,过了好久,他发现似乎有几个人在远处晃动,不知是附近的村民还是别的什么人。 第18章 吸血黑影(4) 4.吸血 又是一个傍晚,吴少已经在山谷中躲了两天,伤势好了一点,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今晚必须回白慈观去。 白长祖虽然要对吴少不利,但白长祖毕竟还不是一名剑客,真要对上吴少,绝对讨不了好去。 另外,他着急回到白慈观,还因为鲁小柱,鲁小柱现在的经络情况比较稳定,但不能保证随时可能出现意外,前些日子自己一直守在鲁小柱身边,出现问题可以随时救助,如果他长时间不在,鲁小柱要真出了差错,那可就坏了。 “你要去哪儿?”月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大约看出了吴少要有所行动。 吴少反问她:“你白天怎么不说话?” 一整个白日里,吴少问过月儿一些话,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月儿道:“你不是想知道怎么让我消失么?那我告诉你个法子,你只要白天扒光了在太阳底下晒三天,就可以了。” 吴少心中一动,想了一下,心中不认为这法子可行,不过,她这么说,是不是说明她害怕阳光? “我扒光了晒太阳?你没搞错吧?我那成什么了,别人见了还不骂我耍流氓?”吴少自嘲道。 “法子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月儿幽幽道。 吴少沉默了半天,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在我这儿吧,我怕你离开我又去害别人。” “哼,为他人着想?这可不像是恶少的作风。”月儿讥讽道。 吴少不服道:“本少爷从来都是先人后己,你哪里又能知道?”顿了顿吴少又道:“我要回白慈观去,你若待在我的背上,就老实点,不经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吸别人的血。” 现在他是白慈观传功长老,白慈观的道士可都算得上他的属下,月儿这妖物如果随便吸他们的血,吴少自然不会同意,就算是普通人,吴少也觉得这吸血也有点太霸道、毒辣。 没想到吴少刚说完,月儿一口否决了他:“不可能,我爱吸就吸,不然你还是把我彻底解决掉岂不省事?” 吴少有些急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我说不许就不许,难道你不吸血……”说到这了吴少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难道你不吸血便支撑不住?” 月儿没有言语。 吴少轻轻问道:“你现在能坚持多久?” “三五天吧。”月儿道。 三五天?吴少有点郁闷了,倘若三五天便要吸两个人的血,这也太过于恐怖了,倘若让外人知道,那他吴少便是众人之敌,不将他除去不会罢休。 “快,快,快抓住它!”月儿忽然急切叫道。 抓住谁?吴少四处看了一眼,并不见有人影。 “山石那边。”月儿提醒道。 吴少注意观看,半晌之后,山石后边一个毛毛的小脑袋一露,随即又缩了回去。 “懒猫!”吴少兴奋地喊了起来,在这儿见到这家伙,真似见了亲人一般。 听吴少的喊叫,懒猫终于露出身子,向这边走了过来,但它离吴少一段距离后,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吴少,不安地呜呜叫着,像是愤怒,又象是警告。 这懒猫原来不知跑到了哪里,现在可能是寻着气味找到了吴少,这倒令吴少相当感动。 “过来懒猫,到我这儿来。”吴少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 懒猫见了,反而向后退开,嘴里更大声地呜呜着。 “你笨啊,你一纵身就将它抓住了。”月儿急道。 吴少明白了,肯定是懒猫察觉了月儿的存在,这才不愿过来,依此看来,这又丑又怪的懒猫真的不是凡物。 “它是我的朋友,我何必要去捉它?”吴少道,一面向懒猫招手。 懒猫犹豫半天,终于慢慢靠了过来,它蹭蹭吴少,以示亲昵,但嘴里仍在不住的呜呜着,小眼警惕地望着吴少身上。 吴少摸摸它的头,安慰它别怕,将它抱在怀里。 “这东西的血对我很有用!”月儿忽然道。 似乎听懂了月儿的话,懒猫在吴少手中挣了一下,大叫了一声。 吴少抚摸了它一下,示意它安静,张口道:“这个绝对不行!它是我的朋友。” “它难道比我还重要?你放心,我倘若需要了,只需要很少一点就好,而且我也无法直接吸它的血,还需要你帮忙。” 吴少听月儿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随口道:“再说吧,那得看它同意不同意。” 懒猫似乎一直在不安之中,过了很久,知道没有危险发生,才慢慢睡了过去。 眼见天色黑了,吴少站着身来向谷外走,他的伤势大有好转,虽然仍是一瘸一拐,但行动已经不那么疼痛了。 “为什么要回白慈观?”月儿问道。 吴少便说了鲁小柱的事,而且他还要去洞窟那里看看,那半月钵还在不在,倘若还在的话最好拿出来。 “我已经用不到那东西了。”月儿道。 吴少一怔,只得道:“那东西怎么说也是个宝物,可能值不少的银子。” 月儿没作声,走了很久她才忽然又道:“那个鲁小柱的女友也在么?” 吴少心中一惊,看来这月儿尝到了甜头,还惦记着要附体小媛的事,这次绝对不能让她见到小媛。于是吴轻描淡写地道:“那个女的啊?被她老爹叫回花涧村去了。” 月儿没再说什么。 这次白慈观先后出现了鸿兴老怪、欢喜大和尚以及那个蓝袍老者,又有白云观的人暗插在白慈观的奸细,吴少总感觉到现在再在白慈观露面有些危险,因此才打算晚间偷偷溜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他躲藏的这个山谷离白慈观并不远,走了一个时辰便出了山谷来到山外,远远看见有些灯火,吴少知道可能是一所小山村,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眼见快到了小村边,吴少猛然停了下来,他似乎觉得前面有些异样,正在他犹豫时,一个声音低低地声音传了过来。 “可是传功长老么?” 吴少一怔,将剑提在手中,暗自戒备。 “吴长老不要慌,我曾到试剑谷给你送过功法。”说着一个道士出现了。 原来这人是风宁道长的人,又见只有他一人,吴少略有些放心。 “吴长老,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快跟我来。”那道士说着,带着吴少向着村子相反的方向而去。 走出好一段距离,那道士才停了下来道:“吴长老,前面的村子去不得,里面有些人正在找你,幸好今天我在这儿等到了你。” 吴少奇怪:“他们找我干什么?” “吴长老,有人说你结交妖物,害死了两名白慈道士,因此很多人现在都准备抓住你。你与妖物在一起,这是真的么?”那道士说话时,还担心地看看吴少身边。 看来月儿吸了那俩道士血的事终究让人知道了,而且直指是吴少勾结妖物做的,这倒很难向人解释。 吴少道:“哪有什么妖物?这件事我自会与白慈观的道长解释清楚,只是不知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现在太清宫、上清宫还有一些别的门派的人都在,他们现在是奉了太清宫人的命令前来找你。”那道士道。 吴少一听,有些吃惊,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忙问道:“风宁道长他们怎么说?” 那道士沉默了一会儿,才悲伤道:“原来吴长老你果然不知道,我师父风宁道长和风啸师伯已经被人害死了。” 第18章 吸血黑影(5) 5.噩耗 “你说什么?!”吴少大惊之下,一把抓住那道士的手臂,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那道士被抓得脸上露出痛苦颜色,但他还是强忍着道:“吴长老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前天,风静、风远两位师叔被人暗算,之后不久,风宁、风啸两位也遭到毒手,现在白慈观已经成了无主之观。” 风宁道长被人害了?吴少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他觉得眼睛潮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好。 风宁道长与吴少可谓一见如故,这位道长从初次见面时起就特别关爱吴少,不但解除了他的数次危机,而且传授他功夫,算得上是亦师亦友,他的突然去世,令吴少感觉到出奇地愤怒。 “可知道两位道长是被谁害死的?”吴少竭力压抑住激愤,声音颤抖问道。 “吴长老,现在白慈观上下对此的说法是你害了四位道长,毁掉了岩窟,现在派人四处找你,就是要抓你回去对证。” “竟然有这样的说法?”吴少喃喃问道。 “不错,而且相当多的人相信了,但是我不信,因为我看到了杀死我师父那人的背影。”道士道。 “快告诉我,他是谁?”吴少急切道。 道士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看到他的背影,看到那人身穿一身蓝袍,绝对不可能是你。” 蓝袍怪人!原来是他!吴少似乎明白了,一定是那蓝袍人先到了白慈宫,可能被两位道长发现了,交起手来,他便出手伤了两位道长的性命,然后才上了檐窟那儿找到自己的。 蓝袍怪人,到底是谁呢? 无论他是谁,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想办法为风宁道长报仇!吴少心里暗暗发誓。随即他又问起鲁小柱的情况。 道士告诉吴少,快剑门鲁小柱几个人一听吴少失踪,便一起去山后寻找,不久前,他还见到过那个小孩子,眼下大约在前面不远处的村子里。 吴少知道他说的是小十五,便道:“师兄,多谢你的提醒,不知你现在要去哪儿?” “吴长老,找到你我就没什么心事了,现在白慈观内大乱,人跑了一半,我也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希望白慈能够平安渡过此劫。”那道士道。 吴少点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见那道士消失在黑暗中,吴少并不回身,径直向前面村子走去,他倒想看看,是些什么人在找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知道鲁小柱等人是不是安全。 昆玉山边缘的一所早已废弃的破庙里,这几天晚上忽然有了灯火,周围的人也并不关心,因为时不时就有过路的人在那里过夜。 庙里正坐了四个人,为首的一位是个年轻人,别人都称他为“陈公子”,此外还有另外三个人环坐在他的旁边。 吃了些东西,陈公子对其中两人道:“你二人守上半夜,盖炼师守下半夜,大家仔细些。” 有两个人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见那两人走了,盖炼师对陈公子道:“公子,旁边屋子里那几个人似乎知道了我们的意图,这一天只是躲在屋子里并没有行动。” 陈公子点点头:“他们应该看出我们的意图了。不过只要看住了这几个人,我想那个姓吴的一定会找来。” 盖炼师点点头,但随即又道:“听说那人是一名剑客,现在肖长老不在,我们遇上那人也最好小心一二。” “怕什么?太清宫早就在查找此人,肖长老他们离此并不远,就算他是剑客,只要我们拖住他一时半会,相信肖长老就会赶过来。”陈公子不在意地道。顿了顿,他又对盖炼师道:“这几日来我好几次问你那件事,你都推三推四或者闭口不说,我很不高兴,你知道我的耐心并不多。” 那个叫盖炼师的只有一只臂膀,听了陈公子的话,脸上平淡如水道:“公子,我早已经说过了,我根本不知道太清秘法的事,倘若你要想知道,自然可以向凤仪殿长老寻问,我一个小小的炼师,又怎能接触到此等机密?” 陈公子道:“盖炼师,自从云九霄死了之后,你们凤翔殿日渐衰微,你本来要沦为杂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留下来么?” 盖炼师摇摇头:“不知道,请公子明示。” 陈公子将脸一板:“你少揣着明白在我面前装糊涂!你是云九霄最信任的人,他有什么事都不会瞒你,秘法的事你会不知道?其实,只要你告诉我‘补天功’的基本功法,我以后自会好好看待你。” “公子此言差矣,‘补天功’乃是太清宫宫主亲自掌管的神功之一,怎么会传给他人?就算云九霄学会了神功,我只是他的一个陪同,又如何知道?” “到了此时你还要瞒我?那‘补天功’必须从少年时修炼将来才有大用,太清宫虽然由宫主亲自执掌功法,但一般都会在下一代中选择天赋优异者偷偷传授,云九霄早已由宫主传授了功法,太清宫八殿弟子谁又不知?你跟了云九霄那么久,功法应该也很熟悉了。”陈公子冷笑道。 盖炼师还是摇头道:“‘补天功’乃太清宫的秘法,在下作为他曾经的护从,实在并不知其中详情。” “哼哼,盖炼师,云九霄都死了,你还打算为他保守秘密?” “陈公子,云公子现在只是被列入失踪人员名单,怎能断言他已经去世?” “好,好,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我也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 刚说到这儿,就听门口有人喊问:“干什么的?” 但没有人回答,却传来几声兵器的撞击响。 盖炼师一怔,那陈公子也发觉不妥,二人摸起兵器抢出屋外,抬眼就见一个白影正好将一个人打倒在地,不等陈公子过去救援,另一人也缓缓倒在地上。 “你是谁?”陈公子问道。 那白影并不答话,反而手一扬,星星点点向陈公子面部袭来。 “小心暗器!”盖炼师喊道。 那陈公子早有防备,袍袖一抖,一阵劲风将袭向自己的暗器打落在地,同时迅速欺到那白影身边,抬手就是一剑。 那白影来不及再施暗器,举剑相迎。 这边盖炼师二话不说,挺剑上前夹攻。 那陈公子果然有些手段,剑势厚重,每击刺出去,都挂动了风声。盖炼师虽然一条臂膀,但他功力也似不弱,剑光闪烁,两人配合默契,逼得那白影节节倒退。 那白影听风辨器功夫还算不错,在黑夜之中竟也暂时招架得住,但眼见得陈公子、盖炼师两柄剑攻得甚急,赶忙一拉败势,就要逃走。 “哪里逃?”陈公子呼喝一声,向前猛刺一剑,但就在他剑刺出的同时,忽觉得下盘风起,他暗叫一声不好,再要躲避,已是不及,小腹上被一物狠狠一撞,便觉得浑身酸痛,再也站立不住。 那盖炼师经验比那陈公子要丰富得多,但还未等他提醒,陈公子已经中了暗器倒下,他情急之下便要上前保护,却见那白影身形一晃,几点星光奔自己而来,此时距离既近,对方手法又极是巧妙,他努力去躲时,还是觉得小腿上一麻,立即跌倒在地。 那白影看也不看他们,转身就走,但走出并没有多远,却见前面早站立了几个人,有人咳嗽一声道:“打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好事。” 第19章 白慈之殇(1) 1.姐姐 话刚说完,对面亮起一阵火光,在火光映照下,有四五个人将白影围住,当先一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痩长身材,脸色黝黑,身穿道袍,脚登麻鞋,标准的道士装扮。 那白影在火光下看得出来却是个女子,她见对方将自己围住,也不答话,抬手便是几件暗器丢出。 火光中,那道长身形动也不动,眼见那些暗器到了身前,只是青光一闪,将那些暗器震落在地。 “剑客!”那女子低声道,她自知不敌,脚尖一点,身子向后纵去,欲要从其它方向突围。 那道长身形一晃,也不见他有如何行动,便已经追及那女子身后,他张手只抓女子肩头。 “留下吧。” 白衣女子一见对方贴近身前,急要向斜刺里躲开,但在对方掌风笼罩之下,只觉得身入泥沼,几乎无力可施。 眼见得那道长一只大手就要搭上那女子肩头,忽然一阵劲风从女子身后蓦然出现,毫不客气地便撞向道士的手掌。 黑脸道士眼见得就要拿住那女子,却猛然发现一片青光直刺向他的手掌,那青光还离得有一段距离,他便已觉得手掌发凉,他暗叫不好,赶忙撤掌急退三丈外,这才停下。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的灯火竟然在瞬间熄灭了。 四周陷入昏暗之中,那道士不由地大吃一惊,他知道,来人并非将灯火打灭,而是以强大真气将灯火扑灭的,这真气波及范围之大,力道之强劲,他自忖不如。 “贫道太清宫凤鸣殿肖春子,敢问阁下是谁?”道士沉了沉,方才问道。 “原来是太清宫的人……”那人嘟囔了一句什么,肖春子并未听清。 “这女子打伤我们的人,不知阁下为何阻拦?”肖春子又问道。 “很简单,这人我认识。”对面那人道。 肖春子一愣,他听得对方声音极为年轻,便猜测道:“对面可是姓吴?” 对面没理他,反而看看身边的几人道:“这些人都活着,你带走吧。” 肖春子见对方简直将自己视若无物,冷笑道:“难道我就问不出阁下的姓名么?” 说着,他抽出宝剑,全身真力凝聚。 肖春子还未有所行动,却见对方已经一剑挥来,这一剑离着他很远,明显不想伤人,但那在黑暗之中,还是卷起一地沙尘,如风暴一般直袭向他的身前。 肖春子大惊,急忙又后退几步,等他站定身子,一时迟疑不定。 对面那人随手劈出一剑后,转身向后走去,看也不看肖春子等人。 肖春子沉吟片刻,这才蹦出一个字,“走!” 另外几个人赶忙架起陈公子、盖炼师,随着肖春子走了。 那人也不去理会肖春子他们,他走到那白衣女子跟前激动地半晌方道:“白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白衣人幽幽道:“吴公子,你还好么?” 惊退肖春子的,自然是吴少,而这位白衣女子,正是吴少在宝石谷遇到的白姑子。 原来吴少进了村子,并没有四处乱走,他放出懒猫,对着它轻轻拍了拍:“去,找到刘三!” 懒猫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摇摇尾巴,进了村子。 不大一会儿,刘三追着懒猫出现了,吴少一见,急忙打个招呼。 刘三抱起懒猫上前道:“师父,可把我们担心死了,你怎么样了?” 吴少摆摆手道:“先不忙说话,把小柱和小十五叫出来,我们要走了。” 其实还未等吴少说完话,鲁小柱和小十五已经在村口出现了。吴少也不多说,招呼大家出了村子。 原来,鲁小柱等人知道白慈观出了大事,吴少失踪,便离了白慈观四下寻找吴少,路上,大家发现一直有人跟踪他们,明白这些人是冲着吴少而来,如果让他们跟着,他们就算找到吴少,也会将对方带到吴少面前,几人一商量,干脆停在村子里停下来另想办法,谁知跟踪他们的人见他们不走,也停了下来,几个人正在想办法脱身时,刘三发现了懒猫。 吴少刚要说说他的经历,忽然听见前面不远有动静,便让鲁小柱等人暂且躲起来,他独自向前查看。 见一个白色人影用暗器伤了陈公子,又击倒盖炼师,吴少便知道了此人是白姑子无疑,毕竟她的暗器手法,吴少还是熟悉的。 眼见白姑子转身就走,吴少刚要呼喊一句,却猛地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肖春子等人。 白姑子见机极快,一眼不敌立即就要走,那肖春子出手更是不慢,转眼间便要抓住白姑子。 吴少知道,仓促之下,肖春子已经动用真力,这一掌抓下去,白姑子一定会受伤,情急之下,他将早已提在手中的剑向肖春子挥了出去,救下了白姑子。 两个人走进破庙,盖炼师等人点的灯火还未熄灭。 吴少见白姑子容貌大见清痩,一袭白衣罩体,袅袅婷婷,令人怜惜。 当年白姑子的异常举动,吴少曾详细与鲁小柱说了,鲁小柱听完笑吴少太傻,他露出肩头让吴少看他肩头的齿印,然后悄悄告诉吴少一些话,这才让吴少明白,白姑子那一夜与那蒙面人有了肌肤之亲,可怜白姑子还认为那人是吴少。 白姑子眼神复杂地看了吴少脏兮兮的样子:“吴公子,你似乎受了不少苦。” “我还好,白姐姐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吴少问道,他见到白姑子心里就觉得有些愧疚。 经过那么多的变故,吴少心里已经将白姑子看作自己的亲人一般。 白姑子不语,走到吴少跟前,将吴少的长发理了一下,又给他平整了一下衣衫,见到吴少肩头缠着的布条,禁不住惊叫一声:“你受伤了?” 吴少忙活动一下胳膊道:“已经好了。” “我看看。”白姑子不由分说,将吴少拉坐在一边,解开肩头的伤处,仔细查看起来。 吴少感觉到她的手如柔荑一般抚过伤处,有些麻酥酥感觉,不由地心中一荡。 白姑子看完,重新将那处地方仔细包扎起来:“还算不错,再有几天就好了,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吴少听她嗔怪自己,就是姐姐训导弟弟一般,心中大觉温暖。 吴少有些局促道:“白姐姐,那日的事……”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白姑子低下头去,半晌方才又抬起头来,“我追那人正好到了此处,听得一些人正在商量着对付你,这才四处找你。” “白姐姐,不如你别走了。你住到试剑谷去,那儿虽然只是草房,但大家人都很好的。” 白姑子似乎想起那些短暂的快乐时光,眼睛有些潮润,但她摇摇头道:“不,我还有事要做。” 随后,白姑子告诉吴少,她暗中听说,这次前来寻找吴少的人,以太清宫凤鸣殿殿主为首,加上上清宫的人以及一些其它门派的人,大约有二十多名剑客,奇怪的是,其中竟然有地灵门这样的门派掺杂在内,要知道地灵门是修道界所不耻的下三烂门派。 “公子应该早想对策,凡事不可逞强。”白姑子道。 “白姐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吴少点头道。吴少想了想又道:“白姐姐,那天我们遇到的蓝袍人似乎与姜园有关,在千龙寺我也似乎见过这个人,你得小心,这人不亚于一般剑客。” “感谢你一直把我当作姐姐,可我不配。我相信你,吴公子心地善良,胸怀磊落,终久有一天,你会拥有快乐的日子,姐姐不会看错的。”白姑子道。“至于那个人,他不会伤害我的,你不必担心。我走了。” 吴少神色怅惘地看着白姑子消失在夜色中,一时呆立不动。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这位白姐姐很漂亮啊?” 吴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这位白姐姐似乎对你很好啊?” 吴少又“嗯”了一声。 “不知她的血的味道怎么样?” 吴少猛地停下:“你说什么?我早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再打人的主意,何况是她!” 背后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传来一个低微的声音:“是她怎么了?我只要愿意,照样吸她的血。”又道:“若不是不合适,我还要附到她身上。” 第19章 白慈之殇(2) 2.谣言 天色早已大亮,吴少带着鲁小柱他们正走在回试剑谷的路上,他们这次并未走正路,而是选择翻越旁边一座山头,虽然难走一些,大家都觉得还算安全。 路上,吴少简单地说了一下掉下悬崖的事情,又看了鲁小柱的经络伤势。经过细细观察,吴少发现鲁小柱的伤势恢复地不错,经络竟然相当稳固,正常行走没有问题,已经用不到他输入真气帮他疗伤了,这一发现还是令吴少极为高兴,看来他从《长阳经》上得到的功法,至少对鲁小柱而言是十分有用的。 路上,吴少偷偷将小十五叫到一边,将那丝绢包着的《化血合元经》交给他,却并没有告诉他这是什么,只是让他千万小心,回到试剑谷立即交给师父蒋剑客。 下了山头,吴少便将懒猫从刘三手里接过来,与鲁小柱等人告别。 鲁小柱不解:“大少,我们还留在这儿干嘛?一块回试剑谷就是,他们正派人找你呢。” 吴少摇摇头:“我答应白慈观的道长一些事还没办完,你们先回,我随后就到。” 众人知道现在情况复杂,他们就算跟着吴少也帮不上多少忙,还是按吴少说的先回试剑谷再作道理。 吴少站在小路上一动不动,直到众人走远了,也没回头。 “吴少侠果然神功大成,竟然早就发现了万某。”从山角处转出一个人来,正是终南山掌教之一万千柏。 吴少回头道:“其实万掌门如果刻意躲避,我也无从发现。但这次我却要谢谢万掌门。” “谢我什么?”万千柏不解。 “一来谢谢你这一路上的保护,因为有你在身后,我们才走得安心。二来谢谢万掌门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并没有自食其言。最后一点就是看到你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吴少不紧不慢地道。 “不知吴少侠想到了什么?” 吴少道:“我原想就此回到试剑谷,但你出现以后,我方才明白,别说是试剑谷,就算我躲到海角天涯,有些事是免不了要发生的,有些人象是鬼缠身是躲不开的,必须面对。” 万千柏听出吴少骂他是鬼缠身,并不以为意,他道:“吴少侠,此次白慈观的事似乎非同小可,听说太清宫八殿中的凤鸣殿殿主亲自出动了,现在除了怀疑你杀害白慈四子、结交妖物外,很可能有别的什么事,你躲到试剑谷肯定不行,莫若现在就随我到终南山去,凭借本门名头,定能护得你周全。” 听到太清宫凤鸣殿殿主的名头,吴少倒并未多惊讶,他笑了笑道:“万掌门,莫非终南山比天涯海角还要远?莫非终南山不受太清令约束?恐怕不是吧?” 万千柏一时语塞。 吴少继续道:“既然不是,恐怕终南山也没有那么安全。这些先不说了,我想万掌门不如先帮我一个小忙吧。” “什么小忙?”万千柏不解。 吴少上前一步凑到万千柏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说完,一拱手,转身离去。 “到试剑谷去,尽力保护快剑门的师兄弟们!”万千柏听着吴少这句话,盯着吴少的背影,攥了攥拳又放开了。他本来打算这次二话不说,劫了他赶回终南山,想不到现在竟然被这小子三言两语说动,竟成了他的跑腿和帮手,心中大为郁闷。 “罢了,罢了,先依了这小子,按他说的去保护一下试剑谷的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万千柏决定以后,转身走了。 两日以后。 白慈观山下的客房里,肖春子得到一个消息:那个姓吴的青年已经回到白慈观,眼下正在白慈宫与风静、风远说话。 “好,立即跟我去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陈公子听了立即翻身抓起宝剑。 “慢!”肖春子摆摆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公子,冷笑几声:“就凭你也想抓到那姓吴的?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就是这个年轻人,此人可是一名十足的剑客。” 陈公子一愣:“那怎么办?” “我们此来的目的只是盯住此人,至于抓人的事,还是等殿主带了其它人来了再说吧,眼下谣言四起,说这青年乃是‘剑痴’弟子,通晓天道功法,还说太清宫图谋此人功法,真是笑话。” 陈公子气向上撞:“什么人敢对太清宫说三道四?我天极山功法无数,又哪里稀罕别人的功法?” 肖春子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说的人多了,我们一时也不好轻举妄动,何况此人打出‘剑痴’的牌子,我们更是投鼠忌器,一时还是先忍耐一些为好,只需要盯住此人就行了。” “师叔,我们也不能让人误解了太清宫,这小子谋杀白慈四子,又结交妖人,最好还是让大家知晓。”陈公子在旁边道。 “这个自然,你们去办吧。”肖春子同意。 晚上。白慈宫内。 守卫在大殿门口的两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以极快捷的手法击倒。 风静、风远两位道长听见动静,喝问一声:“是谁?” 抬头一看,吴少早站到了他们面前。 吴少对自己迅速制住这两个守卫很是满意,他认穴不准,自然不会点穴。但自从看过《长阳经》后,他尝试着修习上面的一手截经功夫,这门功夫其实并不复杂,只要明白血脉运行,以极强的手法暂时截断血脉循环,便可使人瞬间产生晕眩,这功夫大约与点穴有些相通,但却不必苦练认穴本领。今日拿这两个守卫一试,果然有效。 风静、风远两位道长的气色看起来仍有些不好,但一见吴少出现,还是相当激动。 “吴长老,不要伤害他们性命!”风远叫道。 吴少低头看了看那两人:“这其中一个似乎不是本门弟子,风远道长何必维护于他?” 随即他抬起头来,冲着两人微微一笑:“我明白了,看来两位道长也同他们一道,想要对付我是不是?” 风静有些吃惊道:“吴长老,这话从何说起?” “现在人人都知道我为了这传功长老职位,先后对白慈四子下手,又结交妖人,众多门派必欲除之而后快,两位过去便对我任传功长老颇有看法,如今与他们穿一条裤子并不奇怪。”吴少道。 风远忙道:“吴长老何必听信那些谣言……” 吴少笑道:“谣言?难道风远道长不觉得风宁两人的死,也许与在下有些关系么?” “什么?难道两位师兄被害真的与你有关?”风远大吃一惊。 “呵呵,不要说他二人,就算你们两人侥幸没死我也有点遗憾。”吴少脸上露出一丝神秘。 风远从吃惊中缓解过来,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吴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又道:“你相信不相信,与我有什么关系?但我想告诉二位,太清宫、上清宫的人现在在这里,我并不想招惹他们,但他们不可能永远就驻扎在白慈宫,一旦他们一走,我第二天便会回来,那时,我可不要做什么传功长老,而是直接做白慈掌门!” 说完,吴少晃了晃手中的剑:“我本想让二位追随风宁他们一道去,但现在决定留下你们,将来服侍我也是好的。” 说完,吴少一转身就出了白慈宫。 第19章 白慈之殇(3) 3.失踪 见吴少离开了,风远、风静低声交谈起来。 “师兄,这吴长老说得可是真的?我怎么觉得他今日言行很是突然。”风远道。 风静叹口气:“何止是突然,简直就是怪异之极。” “听他的意思,似乎真的与两位师兄被害有关,似乎还想对我二人不利,这、这有点太过荒唐,这与他先前的为人表现简直判若两人!”风远不解道。 风静道:“师弟想错了,我说的怪异,指的是吴长老今日所为根本不像是他本人。” 风远奇怪:“难道有人扮作了吴长老的模样?” 风静苦笑道:“师弟不要胡思乱想了,此人就是吴长老本人不假,但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似乎有意为之,极可能是为了白慈观眼前的这场灾祸。” 风远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难道吴长老想故意将黑锅背在身上?” “不错。我二人受伤,我看得明白,是那王屋山鸿兴老贼所为。至于风啸、风宁两位师兄,我们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绝对不会是吴长老,他与风宁师兄关系契厚,不可能对他下毒手,而且害死两位师兄的人用的是掌法真力,这吴长老对掌法并不熟捻,又怎么可能凭借一对肉掌杀害两位师兄?” 风远点点头,继续听风静说下去。 “另外,吴长老根本没有杀害二位师兄的理由,为了做白慈观传功长老或者掌门么?这个理由就太可笑了,他若是要做掌门,先师逝去时他就有机会的,他那时不做何必要等到今日?而且此前我们请他做传功长老,他也是推托再三方才答应,可见他对这个位子丝毫没有兴趣。他今日来此匆匆说下这番言词,不过是想将责任一股脑儿担起来,不想连累白慈观罢了。” 风远赞同道:“这应该是他的来意了,吴长老倒是个侠义之人。” “何止是侠义!”风静道,“他先前已经化解了白慈观一次危机,现在又不计个人安危承担恶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胸襟气度,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只可惜这一次他却错了,他以为他这样做会拯救白慈观,却没想到那些门派此次蜂拥而来,白慈观怎能够幸免?” 风远想了想道:“师兄说的没错,但吴长老如此做,我们岂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以我之见,莫若就按吴长老的意思办,也许可以保全白慈观。” 风静摇摇头:“我方才说了,就算按照他所说的对外宣称一切都是他做的,也于白慈观毫无意义,反而将来一旦真相大白之时,惹人嗤笑,我白慈观将更无法立足。” “话虽如此说,但如果不这样做,不但对不住吴长老,更可能会牵涉到本观,也许吴长老另有想法也未可知。” 风静、风远两人一时争执不下。 几天后,昆玉山陆续来了不少人,白慈观山下的一些村舍里都被人高价短期租用了,这些租用的人都是白慈附近不远处的一些小门小派,至于白慈观的待客客房,早已住进了一些远途而来的大门派的修道界有名人物,其中便包括了太清宫、上清宫、终南山等道教名门的人。这些人到此处只有一个目的,参加不久之后在白慈宫举行的传功长老坐台仪式。 在一间还算齐整的房子里,冲原子和无同子正坐着与白长祖说话。 冲原子问白长祖:“现在观内的情况怎么样?” 白长祖道:“禀两位真人,前期因为有我们的人暗中主事,眼下白慈观还算平静,风静、风远的伤势已经见好,不过道观里跑了不少人,如今观内余下的道士不到原来的一半。两位真人刚到,什么时候去道观里看看?” 冲原子想也不想便道:“不,我们等太清宫的人来了再说,毕竟我们此次到此是奉了太清令才来的。” 无同子向着冲原子道:“师兄,你可知道太清宫此来意欲何为?” 冲原子沉思一下道:“名义上自然是解决门派的问题,不过我怀疑他们另有目的,毕竟为了这么个小小白慈观,还不值得他们发下太清令。” “我也是这么想的。”无同子道,“但他们就不怕惹恼了那个人,因为这姓吴的小子可是那人的弟子。” 冲原子道:“至于姓吴的小子是不是那人的弟子,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不过我想太清宫应该也知道了些什么,姓吴的也许与那人并无关系,否则太清宫也不会这么做。那小子结交吸血的妖物,这可是犯了修道界的大忌,就算是那个人出面,这一点恐怕也无话可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上,这儿自有太清宫的人作主,另外,我们上清宫司徒朋真人会陪同太清宫的人来主持大局,我们只要打好前站就是了。” 无同子点点头:“这姓吴的小子倒是真敢干,竟然打死打伤了‘白慈四子’,真够疯狂的。” 听到这儿,冲原子问边上站着的白长祖:“可有姓吴的那小子的踪迹?” 白长祖道:“我正想告诉两位真人那姓吴的小子的事。自从白慈观出现变故后,那个快剑门弟子先是失踪了一段时间,我们正担心他会跑掉,却不料他后来竟然又回到白慈观,与白慈观的那两人见了面,随后便再次失踪。这一次据说他似乎跑得很远,把跟踪的人都甩脱了,我们以为怕是再难找到他了,想不到大约在三四天以前,又传来了他的消息,据说是在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王屋山的鸿兴老祖和一个大和尚在吃饭时,恰好遇上了姓吴的小子,结果双方大战一场,那姓吴的中了和尚的一记暗器,负伤逃走了,此后再也没见他的踪影。” 无同子道:“这就对了,我说太清宫的人怎么一个也不在此处,大约是去追踪姓吴的去了,如今没有消息传来,大约还未追到。师兄,你说他在坐台仪式上会不会出现?” 冲原子摇摇头:“应该不会,这么多高手在此,他倘若不傻,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无同子转头又问白长祖:“此次到白慈观观礼的人,可都有哪些门派?” 白长祖道:“据传除了太清宫和我们上清宫,五宗十三门的来了不少,其中终南山万千柏、王屋山鸿兴老祖也在附近,听说罗浮山、嵩山、华山、龙虎山等一些道人也来了,此外少阳派、正阳派、妙真派等似乎也有人来,其余的就是白慈观附近的二十多个小门派……” 无同子疑惑地看看冲原子,冲原子眉头紧锁,似乎有些吃惊。 “这么多的门派难道真的是为了小小的白慈观坐台仪式?”无同子自言自语道。 冲原子摇摇头:“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们应该赶快将这个消息通知司徒真人。” 第19章 白慈之殇(4) 4.喂养 夜晚,一处小山谷里,吴少正坐着休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吴少问道。 背上传来微弱但气愤的声音:“别管我!都是你害的!” “怎么都是我害的?” 那微弱声音道:“那我问你,你本来可以的,为什么要对那和尚要手下留情?” 吴少辩解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何必要杀他?” “什么叫无怨无仇?你不杀他,他就要害死我的,难道你要看着我死才高兴?”月儿道。 吴少心道:你本来就已经死了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会刺激到这个妖物发怒发狂。 吴少在白慈观对风静、风远说了那番话后,相信两人不久就会明白他的用意,此事因他而起,他希望白慈观可以将一切过错推在他的身上,也许可以让那些对白慈观有想法的人打消念头。 离开白慈观,吴少本想远远避开,他知道,只要他离开昆玉山,就能让白慈观和试剑谷免掉一些麻烦,毕竟很多事是因他而起。 但在路上,月儿又求他办一件事。按照月儿的指点,吴少找到了并未走远的鸿兴老怪和欢喜大和尚的踪迹,本来他提前埋伏好了,可以出其不意地重创大和尚,可惜出剑时吴少犹豫了一下,伏击没有成功,鸿兴老怪发现他们后,一阵追击,吴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月儿对吴少临时手软大为不满。 吴少道:“这还要怪你,明知道大和尚对你威胁那么大,还要我带你去找他,到底你要从那和尚身上拿到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这是我眼下唯一的机会……”月儿轻轻道。 吴少听出她话里有话,便问道:“什么机会?” 背上半天却没有声音传来,吴少知道,这妖物明显不想对他说实话。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再问了,但今后你想再让我做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再做了。”吴少坚决道。 又是一阵沉默。 吴少将懒猫从怀中拖出来,摸摸懒猫的腿。 懒猫刚睡醒,见吴少正摸自己的腿,似乎知道厄运又来了,不由地奋力向后一缩,不满地呜叫一声。 吴少却不理它的反抗,用力攥住它的腿,用细针在懒猫腿上一刺,挤出一滴血来沾在指尖上,他将手指举起,不一会儿,便见那滴血迅速消失,吴少这才安抚性地拍拍懒猫。 “还要么?”吴少问道。 “不需要,一滴足够了。”身后的月儿道。 “你难道必须要吸血么?” 说来也奇怪,懒猫的血竟然可以喂养月儿,吴少都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只是懒猫有些可怜,隔一天都要经受针刺之苦。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过了一会儿,身后月儿开始说话。 “两年前我被你无情无义抛在那个地方后,洞窟内一条黑蛇立即将半月钵拉入洞内,半月钵虽然可以让我暂时栖息,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本来还希望你不久就会想法带我出去,但过来很久我才知道那是幻想。我若长期不能附体,便会慢慢溃散,可洞窟内除了那蛇并无他物,那蛇对我并无妨碍,我只得拚力附到黑蛇身上,靠吸取黑蛇身上的气息维持,可那条黑蛇毕竟幼小,受不了我的吸附,不久之后便渐渐失去活力,若是不久之后死去,我就算想再回到半月钵,也没有能力了。” “就在我的神智开始出现恍惚涣散时,忽然有一天,有人从那个洞口扔进了一些特制血干蛇粮,黑蛇开始吸食那些血干蛇粮,不但恢复生机还渐渐长大,我这才靠黑蛇的气息重新恢复。就这样,每隔几个月,就有人将那样的血干蛇粮从那孔洞中抛投进来,那黑蛇自小在洞窟中长大,根本不愿离开洞窟,我也因为没有可依附的东西,不能离开那间墓室,黑蛇在吸食长大后,我也恢复到了从前。” “我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定期来喂养这条黑蛇,但等我有所恢复,终于明白了,原来外面那个人就是曾经遇到过的欢喜大和尚,他不知用什么秘术,竟然探知我一直在洞窟中,也知道黑蛇的存在,他之所以喂养黑蛇,目的就在于他要用与我融为一体的黑蛇的血来提升他的修为。当我明白这一切时,便想离开黑蛇回到半月钵内,可我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无法离开黑蛇了,身体已经与黑蛇联在了一起,不久前,我感受到大和尚对洞窟内又进行多次探测,而且不再投喂蛇粮,我断定大和尚可能马上要动手了。” “恰在此时,我感受到你这小混蛋回来的气息,我无法与你联系,只得通过黑蛇将洞窟内的一个盒子投送出去,原想你会在好奇心促使之下破开墓室将我带走,可你冥顽不灵,根本没有行动。好在黑蛇与懒猫两个家伙动起手来,你出手相助懒猫时,我便想回到你身上,可那时我附在黑蛇身上,一时根本无法离开,直好作罢,直到后来你与那蓝袍人动用真气毁了墓室并把黑蛇杀死了,我这才能够脱离蛇身。” 吴少点点头:“原来如此。”但他忽然意识到:“可这似乎与你吸血没有什么关系啊?” 月儿道:“我在墓室中时,起初因为无法吸取黑蛇的生气生存,意识渐渐模糊,许多记忆也随之消失了,等我恢复意识后,闲得无聊便驱使黑蛇打开盒子翻看那本《化血合元经》,大受启发,便依照经书的法子尝试修炼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有些效果。” 《化血合元经》?那不是小娇所在的神山丢失的功法吗? 吴少惊奇道:“难道你们原来的功法就是这本血经,你是不是来自神山?” 月儿略一沉默道:“不,我虽然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我绝对不是来自神山,这一点我还是比较确定的,不过这本血经似乎与我过去修习的功法的路子完全是相反的,我只要逆向修炼就可以了。” “那是什么意思?” 月儿道:“这化血经根本的是将精血化为生元,我只需要将生元化为精血便可以逐步化形。” 吴少有些不相信:“这么简单?”但又一想不禁道:“什么是生元?” 月儿道:“生元就是生元了,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有生元的,不过癞猫的血中就含有生元。” 见月儿也说不清什么是生元,吴少感觉恐怕把生元转化成精血恐怕并不简单。 月儿说完,吴少沉思一下问道:“这么说,欢喜大和尚似乎真有什么宝贝了。” “我的感觉没错,他身上有一样东西对我很重要,你最好还是快去找到那和尚,不然他跑远了或者他找来了帮手就麻烦了。”月儿道。 “我知道了,就算现在想找他,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现在很多人在寻找我的下落,我可不会自投罗网。” 吴少想了想又问道:“除了那个盒子,墓室里还没有其它的东西?” “没有了,除了那个盒子和几件化为灰尘的衣服,没有其它任何东西了。” “哦,是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在墓室的一面墙上刻了一些字,你要不要知道?” 吴少精神一震:“快说说看,什么字?” “我不认识字,所以无法告诉你。” 吴少一怔,随即道:“少骗人,我记得当年宋七娘教你认过字,似乎当时识字比我都多,你怎么不识字了?”顿了顿,吴少又保证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了肯定会去找那个大和尚的,我说话算话。” 第19章 白慈之殇(5) 5.复读 月儿对墓墙上的文字早已烂熟于胸,此时便复读出来:“xx:见字如面,吾已心死,平生所悟皆已毁去,唯汝所盗经书不忍灭于吾手,故留之,汝若存一善念,冀将血经还于神山。汝苛求大道,而所行大违天和,终将水中捞月,它日天谴人怒,悔之晚矣。咦,高山流水终入梦,三世轮回何日醒……百花留言。” “xx是什么意思?”吴少不解。 “我不知道,那里原有二字,却被人凿去,所以我说是xx。” 吴少点点头,吴少猜测得出,那大概是个人名或者称呼,虽然缺了这俩字,但文字意思却是明确的。大概是百花剑客知道会有人来,故而留下这几行字给来人看。 吴少细细想了一下,对月儿道:“原来这篇遗言是特意留给一个人看的,百花剑客自知不治,也知道他死后那个人肯定会光顾他的墓室,这才写下了这段话。洞中的遗言,多是规劝语气,可见当时百花剑客心理复杂,与那个人大约亦敌亦友,爱恨交织。” “从这段话的意思来看,百花剑客临死前,将生平所学都已经毁掉了,这倒不奇怪,一名大剑客死去,他的功法秘籍肯定引得别人觊觎,为了绝除后患,将功法毁掉,确实是最直接了当的做法,只是可惜了那些神奇剑术。” “至于《化血合元经》,应该是从一处叫神山的地方盗来的,盗书之人就是百花剑客留言要给的那个人,经书最终却落到了百花剑客手中,百花剑客去世前认为,这部经书应该归还给神山,只是不知那人后来为什么没有将经书拿走。” “百花剑客对那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似乎觉得那人修炼的功法有些邪门,临去前还在规劝那人不要苛求大道。至于墓室空空,是不是那人一怒之下将百花剑客的遗体处置了,这也无法搞清楚了。” 说完,吴少心中一阵感慨,原来他以为百花剑客是因为伤重所以没有传下剑术,现在终于知道,原来百花剑客是故意将功法毁掉了,他宁愿将功法毁掉也不愿让别人得到。 据月儿所述,墓室里除了《化血合元经》和这篇遗言,并没有其它东西。 白慈观山下的精舍里。 “见过双月真人。”冲原子、无同子正向着一个老道俯身施礼。 “双月真人”就是上清宫的副宫主司徒朋,冲原子、无同子与他虽是平辈,但在上清宫里,因为于明、司徒朋年纪大名气也大,位置尊崇,道行又深,故尔冲原子等人把他们视作长辈一般看待。 “罢了,你们辛苦了。”司徒朋摆摆手笑道,“前几日你们的消息我都知道了,近来这里可有什么动静?” “最近并无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只是谣言越来越多。真人,你不是去接太清宫的人了么?是不是没见到他们?”冲原子道。 司徒朋喝了口茶水道:“我到了原来约定的地点,但并未见到太清宫的诸人。” 无同子奇怪道:“真人,听说太清宫的人早到了,怎么会没见到人?” 司徒朋道:“太清宫的人确实已经到了,不过他们留下一个口信,说他们先去办一件事去了。” “办一件事?是不是抓住白慈观姓吴的小子的事?” “不错,我猜测大约与他有关。至于结果如何,估计不久后太清宫的人来了就知道了。” 连续在野外奔波了几天,吴少这天便到一所小镇上投宿,这几天太累了,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连睡了两天,不过偶尔出门时,吴少还是发现,在这个小镇上,出现了几个奇怪的“陌生人”,吴少知道,不用问,肯定是他又被人盯上了。 “这伙人是谁呢?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吴少自言自语道。沉默片刻他又道:“我若像你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就好了,倒可以轻松偷听到他们在谋划什么了。” 忽听月儿道:“我去一下。” 吴少急忙道:“不,不要,我只是那样瞎想,可没说是让你去偷听,你最好还是呆在我身边就好。”顿了顿他又道:“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要真去了,我趁机跑远了,你可就再也无法纠缠我了。” 身后却再无声音。 就在吴少小镇客店里住下不久,傍晚时分忽然来了四个道士,这四个道士并不太显眼,刚到小镇便住进了另一家客栈,一直到晚间也不见出来。 第二天晚上,客栈里的一个房间里,两名道士正席地而坐闭目行功,门一推,又进来两个道士,其中一人正是太清宫的陈公子,他一进门便向两个道士施礼,随即也坐了下来。 “你回来了?”沉寂了一会儿,两个道士中的一个年纪最长的道士才半睁开眼睛道。 “是,殿主。”陈公子恭敬地道,对面的老道虽然是他的师父,但更是太清宫一殿之主,他外人面前一向并不敢叫师父,而是毕恭毕敬地称殿主。 “可查清楚了,是不是那人?”老道问道。 “查清楚了,那姓吴的小子此刻正在前面的第三间客店里。”陈公子答道。 “他可曾发现了你们?” “禀殿主,他虽然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但应该早已发现了我们的跟踪。” 殿主道:“我们本来是要与上清宫的人见面的,收到你们传来的这位白慈观弟子逃跑的消息,这才临时先追踪他到了此处,大家小心点,别让他再溜了。” 殿主旁边的另一位老道听了,睁眼道:“据说此人是一名剑客,可有此事?” 陈公子道:“肖春子师叔与他交过手,据肖春子师叔说这小子是一名剑客。弟子却认为这小子不过是故弄虚玄而已,若不是师叔有交待,我们早就出手将他擒住了,当然,肖春子师叔这么做是谨慎行事,相对稳妥。” 老道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认为肖春子看错了?你是不是以为比你年轻的人都成不了剑客?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几个人连那人的面也没见到,便被人打倒了?” 陈公子听了脸上红白交现,一时无话可说。 那殿主见爱徒有些难堪,点点头打圆场:“没有打草惊蛇也好,再过一会儿你们便一起出手将他拿住吧。” 陈公子一犹豫,但还是道:“殿主,据说此人是‘剑痴’弟子,我们这般捉他,是不是有所不便?” 那殿主平静地道:“传言那三大魔头极少收弟子,我料这人冒充‘剑痴弟子’的成份更大一些。不过,就算他真是‘剑痴’弟子,现在也不用多想了,此人是宫主点名索要的人,我们只是按照宫令办事而已,真要得罪了‘剑痴’,自有宫主出面应对。” 陈公子倒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引起了宫主的注意,好奇心大起:“殿主,就算那姓吴的小子有些道行,但此事如何惊动了宫主?” 殿主沉吟了一下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据其它殿的人说,此人可能与燕尾屿的事有关,似乎还涉及到一些其它的事,与太清宫关系重大……” 刚说到这儿,他忽然一怔,打个手势让大家安静,然后狐疑地四处查看,见并无其它异状,这才有些神色不定地道:“奇怪,我怎么会感觉有人似乎在偷听?你们可发觉有什么异样?”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那殿主把手一摆:“一会儿便动手吧,我们还要赶去见上清宫的人。” 第20章 群情汹涌(1) 1.殿主 吴少感觉到身后一凉,转头低声问道:“你回来了?可曾听到些什么?” 背上月儿喘息了一会儿方才道:“新来的人果然是太清宫的,其中一个称他为殿主并对他十分尊敬,似是辈份较高。” 月儿随即将听到的一些话学说一遍,临了说道:“一来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二来那个殿主似乎有所觉察,于是我便回来了。” 吴少道:“我原来不过那么随便一说,没想到你真的就去了,以后千万要将我的玩笑话与真话分清了,不然会误了大事。” 实际上,吴少不愿意让月儿去偷听,更多的是怕她再随便吸别人的血。月儿无影无形,偷听别人谈话自然不在话下,但她现在却已经嗜血成性,吴少不想因她招惹更多麻烦,这才不同意她离开自己。 吴少又拖出懒猫,弄出一点血喂了月儿。 肖春子几人一直在跟踪,吴少早有察觉,不过,他并不在意,他离开白慈观就是想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离开昆玉山越远越好,肖春子等人跟踪,吴少求之不得。只是肖春子一路上只是远远跟着他,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吴少也就佯作不知。 吴少一路上日伏夜行,专走荒野小道,装出一副仓忙逃跑的样子,肖春子等人似乎已经摸出了吴少的规律,因此一时半会倒没有跟丢。 月儿把她偷听到的信息向吴少复述一遍,吴少略一沉思,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太清宫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在燕尾屿所做的事,恐怕也知道了他与吴西岭的关系了,他们此次出动并非只是为了白慈宫的事,也是为了吴少。 不过,吴少有些纳闷: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值得太清宫出手么?恐怕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太清宫此次出动,一定还有其它原因,只是那个原因吴少现在一点也猜不出来。 吴少想了想道:“今天两个道士鬼头鬼脑在我们住的地方转了半天,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人马上要出手捉我了,我当然不能束手就擒,现在就离开这儿跑路吧!” 月儿道:“我虽然受伤,但只要不是那个大和尚在,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吴少道:“不,不到万不得已,你绝对不要再暴露了。” 吴少虽然伤了白云观的白少祖等人,又对抗上清宫法令,但说到底,那只是门派之争,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结交妖物却是修道者的大忌,只要坐实了吴少结交妖物,太清宫就会名正言顺地对吴少出手,这一点吴少相当清楚。 其实吴少早想好了,结交妖物的消息大概是欢喜大和尚透露出去的,不过大和尚一定不会透露自己的全部计划,说得一定含糊不清,至于月儿吸血一事,并无其他人见到,吴少将来就给他们来个死不认账,相信别人也无可奈何,毕竟像月儿这种情况,除了吴少知道,其它人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眼下,月儿最好还是悄悄藏着,免得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吴少向窗外看了一眼,提起宝剑,悄悄地出了房门,在黑夜中,他有暗中辩物的优势,要闯出去,把握还是不小。 吴少出门后走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监视,微微感到有些奇怪,怀疑是不是太清宫的人别有的安排。他一面不断变换着路线,一路小心警惕着,走出好远竟然平安无事,吴少怀疑:难道太清宫的人都睡熟了,没有发现他的逃跑? 吴少并不知道,在他走后不久,他原来住的客栈附近发生了两场惊心搏斗。 眼见天色已暗,陈公子等人便开始行动,刚走出房间,忽听殿主道:“谁在那儿?”话声未歇,他的人已一纵身,向着一处黑暗中扑了过去。 陈公子等人正在纳闷时,却见那处角落里闪出一个身影,迅速向远处去了。 殿主毫不迟疑,随后追了过去。 陈公子等人也不做声,相互使了个眼色,有两个人留了下来,其余几人随在殿主身后向那人影追了过去。 那人与殿主的身法极快,没多久,肖春子等人就几乎要赶不上了,忽见两人停了下来,正一言不发地相互争斗。 陈公子等人知道殿主道行深厚,他们上前反会添乱,便站在不远处注意观看。 月光下,殿主与那人绝技纷出,两人身形不住晃动,斗得难分难解,再到后来,双方却逐渐慢了下来。 陈公子等人知道,两人已经拚上了真力,但一时也看不出谁更占上风。 斗了大约二十多个回合,忽然见其中一人将身形一撤,转身便走,一道蓝影一晃便不见了。 陈公子等人见状,拔脚便欲追上去。 “别追了,你们追不上他。”殿主慢慢道,随即低头略一沉思,方才道:“回去抓那姓吴的吧。” 众人见殿主并未多说什么,也不好多问,随着殿主回到客栈。 刚到房间门口,另外留守的两人迎了出来,低声对殿主道:“禀殿主,那姓吴的小子走了。” 不等殿主说话,陈公子先急了:“两位师叔,怎么回事?” 殿主一言不发,进了房间,又盘腿打坐起来,那两个人这才诉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原来殿主和其它人去追那藏身附近的人不久,那姓吴的小子便从房子里出来了,两个人也不阻拦他,在后边悄悄跟着,考虑到在这镇上动手有所不便,两个道人打算到僻静处再行缠住对手。 哪料刚出镇子不久,一股大力便蓦地袭来,二人尚无觉察力道从何而来,便被摔了个大跟头。 等他们刚爬起来,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站了个黑影,他们便出口询问是谁,对方却一声不吭,两个道人见状,怕姓吴的小子走远,便拔剑向前,那黑影似乎根本没费什么力,也不见他有什么招数,劈手夺过了他们手中的宝剑,远远扔在一边。 两人大惊之下,再不敢追那姓吴的,回头就走,远远看到那黑影慢慢离开了,两个人才去找回宝剑,回到店里。 第20章 群情汹涌(2) 2.失手 一天以后,两个老道士在精舍里相互寒暄着。 “凤鸣殿主,你我几年不见,没想到在此见面。”司徒朋道。 “双月真人的道行似乎又精进了不少啊。”凤鸣殿主客气道。 司徒朋微微一笑:“凤鸣殿主是道行高深之人,自然明白修行之艰难,如你我这等老朽,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精进一说。” 凤鸣殿主道:“呵呵,真人不露相,看来双月真人也一点口风也不露啊。”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司徒朋忙问所谋划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凤鸣殿主看了一眼司徒朋道:“我本来要去约好的地方与你见面,但中途听到了那个白慈叛逆的事,便拐道去了一趟,这次爽约还请真人谅解。” 司徒朋一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何况你已经留了口信给我。不知可否抓到了那个人?” 凤鸣殿主脸色一沉,摇了摇头。 司徒朋一愣:“殿主亲自出马竟然也会失手?真不敢相信!难道那小子剑法果真有些门道?” 凤鸣殿主又摇了摇头:“那个道门叛逆我倒并未见到,但我另外遇上了两个剑客高人。” 司徒朋纳闷:“两个剑客?” “不错,是两个与你我道行不相上下的高人,而且显然这两人在帮着那个叛逆。” 当下,凤鸣道长便将那日他本人和太清宫两个道人在追击吴少时被两人阻拦的情形说了一遍。 凤鸣殿主将经过说完,眼睛盯着司徒朋道:“双月真人,与我动手的人,道行不错,他中途停下来,似乎是要试探我的功力一般,我虽未出全力,但看出来他更是有所保留。至于我的两位师弟遇上的人,我虽未亲见,但听他们的述说,此人的功夫恐怕比与我交手的那人还要高一些,就算是我遇上,也恐怕讨不了便宜。此处竟然出现如此多的高手,实在让人猜测不透。据我所知,这东海地域内,类似这两人的道行,大约只有上清宫的于掌门和司徒真人你了,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司徒朋一时没有说话,而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凤鸣殿主大有深意地道:“双月真人可曾想起这两人是谁?” 听了此话,司徒朋似乎这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他一笑道:“唔,殿主是不是怀疑此事是在下所为?” 凤鸣殿主道:“太清宫与上清宫同为道派正源,原来我也不作如是想,但这两人的道行实在高得不可思议,我只是要请真人帮我想想,究竟是何人在阻止太清宫的行动,我可并无半点怀疑真人的意思。” 司徒朋笑道:“既然殿主知道上清宫与太清宫的关系,我也就不多作解释了,上清宫多年来一向奉太清令行事,并无背信之举。至于你说的高人,老道以为,并不是是这东海地域内的,现在谣言四起,引来诸多门派到了附近,殿主是否听说,百花剑客的传承问世了。” 凤鸣道长惊讶道:“百花剑客的传承问世了?我怎么竟没有听说。” 司徒真人看了风鸣道长一眼道:“我也是刚刚听说不久。前两天,一个叫‘正气镖局’的先后以五个‘快马镖’的方式,宣告了此事,说百花剑客的功法秘籍,现在在王屋山鸿兴老祖的手里,又说在一个蓝袍怪客手里。现在到白慈观来的人,倒有大半是冲着功法而来的。你说的阻拦太清宫行事的剑客,该不是那些外来的剑客吧?” 送走了司徒朋,凤鸣殿主这才咳嗽一声,肖春子立即从后室中闪出身形。 肖春子刚要说什么,殿主却先问道:“两位监管道尊是哪一日到的?可曾查明了什么?” “师兄,富、明两位道尊一天前便到了,据他们所查,果然那处墓穴已被打开,但已经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肖春子答道。 “看来那些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司徒朋这个老狐狸似乎也听到了些什么。既然百花传承已经面世,我们也不得不抓紧行事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肖春子想了想道:“师兄,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早就知道百花传承在那墓穴里,为什么不早些来取?” 凤鸣殿主摇了摇头:“此中的原因我也不十分了解,只是隐约听说其间还有什么禁忌。” 肖春子猜想不出,是什么禁忌让他们迟迟不能动手。 “眼下百花传承失踪,追寻秘籍才是重点,明日这白慈观的坐台仪式,还是越快越好,你还听到些什么?” 肖春子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这次来的人既多又杂,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凤鸣殿主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东海这片区域,历来对我太清宫心存不满,宫主忍耐已久,这次不妨杀一儆百,你注意一下几个首要人物,好好安排一下,相信有两位监管道尊和我坐镇,量这小小的白慈观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是。”肖春子答应一声。 白慈观传功长老坐台仪式在白慈宫前举行。 巳时一刻,白慈宫前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足有二百余人,倒是白慈观的道士们除了几个在忙着的,其余的都远远躲在远处。 人群的最外层,是一些看热闹的人和外门弟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饱眼福,找点谈资将来有机会向别人吹嘘。 里面的一层占绝大多数,大多数是闻名而来的各门派的人士,这些人都一副冷脸观看的模样。 最里面的一层是此次仪式的核心,其中又分为两类人,一是白慈观的附属门派掌门人,二是来到白慈观的各门派的掌门或者修道界知名人物。他们的前面都摆放了一个蒲团,有的人就坐在蒲团上与人说话。 现在,白慈宫大殿前已经摆上一把椅子,但也只那一把椅子孤零零地放在那里,显得格外醒目。 白慈观早就放下话来,此次坐台仪式极是简单,主持仪式的人发话后,传功长老拜过老君像后,坐到一把椅子上接受本门和附属门派的稽首礼,便算完成了仪式。 很多人心中颇犯嘀咕:自从公布了传功长老坐台的信息后,白慈观便连遭变故,而今谣言四起,不知这坐台仪式将如何进行? 但四下里,众人的议论声却此起彼伏,这些议论大多数是针对着来到白慈观的那些修道者发出的。 “大哥,快看,那一位就是罗浮山的名宿三水真人。” “兄弟,那人是不是嵩山道教的费子千先生?他可是有些年未露面了。” “少阳派的陆林道长竟然也来了?” “这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是不是正阳派的胡途先生,他一来可有意思了。” “怎么还有女道士?她们是哪个门派的?” 第20章 群情汹涌(3) 3.仪式 一听说有女修士,众人皆向那名四十多岁面容白净的人看过去,这人头戴修士巾,与一般男修士无二,走在路上倒不易分辨是男是女。 但她身边的那位乌发漂亮女子却格外引人注意,此女大约是俗家弟子,人长得漂亮,又按捺不住好奇,不住地四下里观瞧,引得众人的眼睛也不住地乱转。 有认识的人道:“这是妙真观双真之一的婉真人,她可是位厉害的剑客,在这里道行也算是高的,她身边的可能是她的徒弟吧。”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叫道:“来了,来了。” 众人扭头,果然见山门外走进了二十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太清宫的凤鸣殿主和上清宫的司徒朋真人,后边跟着的是肖春子、冲原子、无同子等人。 许多人都见过凤鸣殿主等人,纷纷向他点头示意,但中间两个高大的老者并无一人认识,而且看到两位老者,所有的人不由等心中一凛,因为老者木然的表情给人的感觉比冰还要冷。 这一众人走到白慈殿的最前面,凤鸣殿主和司徒朋分别在那把椅子左右两边站下,有人也摆上了两个蒲团,其他人依次站在后边。 凤鸣殿主看了看众人,又看看司徒朋,这才向上清宫的冲原子点点头。 冲原子向后面一摆手,众人耳边便响起了一阵钟鸣声。 钟鸣志稍歇,冲原子向着大家道:“诸位修道界的朋友,时辰已到,我们开始此次传功长老坐台仪式……” 他刚说到此处,下面有人说话了:“这个时辰虽不是吉时,倒也较为平和。”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嵩山道教的费子千先生。 “原来是嵩山教的费先生,不知你出此言是何意?”凤鸣殿主身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人说话了,有人认得是凤鸣殿主的高足陈公子,只听他言道:“坐台仪式乃是白慈观盛事,哪容得你随意插话?嵩山派前年对一个小门派无端出手,名义上是拿回房产,实际上却恃强凌弱,其中领头的是不是有你费先生在内呢?” 费子千听了一愣,他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陈公子旁边的凤鸣殿主,便一低头什么话也没说。 场内出现短暂冷场,一时并无人说话。 冲原子顿了顿方才又道:“……可能大家也听说了。”冲原子继续道,“白慈观一个月前发下了公告,定于今日进行传功长老坐台仪式,谁料公告发出去不久,白慈观便出现了变故,白慈观风啸、风宁两位道长竟遭人暗算,白慈观陷入混乱,为保住这千年道场的香火,太清宫、上清宫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今日有白慈观各属下门派参加,有众多修士见证,特地任命一位传功长老,由他来掌管白慈观,以免白慈道观就此萧条冷落。” 这时有一个人说话了,有人认得这人是白慈观属下的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姓邹,只听这位邹掌门道:“真人,我们前不久接到的是参加传功长老坐台仪式,可未听说过要任命传功长老,请问原来确定的那位传功长老怎么了?另外既然是白慈观的传功长老坐台仪式,如何不见风静、风远两位道长前来主事?” 那些附属门派的人一来就发现在场的白慈观人之中,独独不见目前两位主事的道长,早就议论纷纷,邹掌门这话说完,这些门派的人不禁频频点头,连声道:“对呀,这是白慈观的事,两位道长如何会不出面?” 冲原子一看便知道这人不过是白慈外门的一个小掌门,因此对他并不客气:“两位道长前些日子受伤,现在正安心静养,仪式的事也不用劳动他们二位了。”顿了顿,他又对众人道:“至于传功长老的事,不久前,白慈观确实确定了一位传功长老,那人姓吴,但此人竟然打死打伤了白慈四子,还结交妖人,现在潜逃在外,他现在是白慈观的叛逆,自然不能再做什么传功长老,今日任命传功长老,就是要及时整顿好观内事情,安排人手去追讨叛逆。” 那位邹掌门道:“我们都听说是一位姓吴的年轻人对白慈四子出手,我可有点不大相信,年轻人就算火气大,但为什么平白对别人出手,总得有个理由吧?” 冲原子刚要说话,那陈公子又说话了:“这位白慈属下的邹掌门,你要理由,那我来告诉你,你去年门内新建神像,违规使用了属下门派不该用的法器、仪仗,你还参加了儿子的婚礼,这是一个道士所该做的事么?你这些行径的理由又在哪里?” 那邹姓掌门一听此话,有些呆了,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公子冷笑一声:“太清宫多年前便与天下道派立下规矩,各大门派都严守道规,你一个小小门派竟拒不遵守?来呀,先将他看管起来!” 立即有两个太清宫道士过来,站到邹掌门的身边。 那邹姓掌门一看,什么话也没说,摇摇头,随那两人走出人群。 眼前发生的一幕令在场的人全部惊呆了,许多参加仪式的门派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这喜庆的坐台仪式,怎么忽然间充满的肃杀的意味? 大多数人心中明白,此次坐台仪式已经变了味,成为太清宫扬名立威的舞台,恐怕太清宫不会允许任何人有什么不同意见。同时很多人心中生起一阵寒意:太清宫太强大了,甚至白慈属下的小门派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明镜似的知道的清清楚楚,想想他们自己,这些年也不知违背了多少教规,恐怕也早记在太清宫的账上了。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违反教规,但有些不明白的事我还是想问个明白,糊糊涂涂过日子可没劲。” 此人说话嗡声嗡气,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众人一看那人,不少人心中压力似乎减轻了几分。 第20章 群情汹涌(4) 4. 糊涂 说话的并非别人,而是正阳派的胡途先生,这位胡先生有两个相近的外号,一个叫“糊涂”,那是根据他的名字取的,另一个叫“胡扯”,那是因为此人说话总是纠缠不清的缘故,有人一听这个大胡子的胡途先生说话便会不自主的乐,但也有些正经人士见他张口就烦心。 冲原子显然认得此人,瞟了一眼便扭转头不想理他。 胡途先生毫不在意道:“道者,玄之又玄,但这个‘玄’虽然复杂万分,倘若不问原由,不问青红皂白是非曲直,那还修个鸟道,得个屁道?” 在场的人一听此脏话,均觉得太过粗俗,但却有人觉得此话说的有道理。 “胡大先生,你又开始胡扯了。”坐在前面的妙真派婉真人忽然轻轻开口说道,众人听这婉真人说话绵软,口气中一点出家人的味道也没有,不由地暗暗称奇。 胡途先生一听此话接着道:“好好,我不胡扯。就是眼前的事来说罢,听说你们嘴里的叛逆是一名剑客,可他为什么要贪图这白慈观的长老之位?这有些不合常理,剑客可是各大门派争相笼络的对象,许多大门派哭着喊着提供优厚条件请剑客加入,殿主啊,副掌门啊这些虚名更是想要就要,这小小白慈观自一渺真人去世后,可连一名剑客也没有,他又会到白慈观贪图什么?” 冲原子有些生气:“这个原因你就要问那个叛逆了。” 胡途听见,便问道:“叛逆在哪?我来问他。” 冲原子怒了:“胡先生,不要纠缠不清!方才已经说过,那叛逆跑了,现在我们要任命一名传功长老,来主持擒拿叛逆。” 胡途先生纠缠了这么多话,在场众人不由地频频投向太清宫的那些人,很奇怪为什么没人象制止前面的两人一样责问他,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别看这胡途先生浑不吝的,但却是一名实实在在的剑客,在修道界,实力可是说话的底气,太清宫估计在对待他态度上也有所考虑。 “任命?冲原子,据我所知,白慈四子死的死、伤的伤,白慈观也没有剑客了,要在他们之中选个合适的人选 ,可真有些难度。” 冲原子辩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任命白慈弟子了?” 胡途一副愕然的样子:“如你这般说,难道其他的门派也可以做白慈观的传功长老?比如嵩山道教的费子千先生,比如妙真门的婉真人,比如你?” 冲原子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干脆不说了。 胡途一笑:“想不到我老胡也有机会,这样吧,你们任命我吧,我考虑一下是不是勉为其难做这白慈观的传功长老。” 众人一听轰笑起来,但轰笑之中,有人看见,太清宫的几个人脸上均露出怒意。 “胡大先生,还是莫要再胡扯了。”妙真门的婉真人轻声道。 那胡途听了,看了她一眼,竟真的不再说话,众人不禁对婉真人刮目相看。 婉真人转头对着冲原子道:“请问冲原子道友,你说那名叛逆是如何叛逆的?是谁看见他杀了风啸、风宁,是谁看到他结交妖人?” 女人天生伶牙俐齿,这婉真人嗓音又极好听,她问出这几句话时,与胡途说话不一样,周围竟再无纷乱,一片安静。 冲原子道:“婉仙子如此询问,我也就略作解释,白慈四子受到暗算时,这白慈观只有那叛逆一名剑客,若是寻常人,断然伤害不了白慈四子。另外,白慈观有两名弟子被人吸干了血,据了解,只有那姓吴的叛逆在附近出现过,他结交妖人之事已经极为明确。” 婉真人冷笑一声:“冲原子所言,并无一句实证,既无人亲见叛逆杀人,叛逆结交妖物吸血也没有证据,仅凭推断,又如何服众?” 冲原子刚要说话,有人却先对婉真人说道:“婉仙子管得有些太宽了,其实我等到此,只想看一看那百花传承!” 说话的正是那位低眉敛目的嵩山费子千先生,他这几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却似池塘里投进了块石子,立即使人群骚动起来。他原来被太清宫斥责一番,再次说话已令人吃惊,抛出这个消息更是令人震惊。 “难道这是真的,百余年前的百花剑客留下了剑法?” “对对,什么传功长老坐台,难道大家老远的跑来是看那个么?还是快拿出剑法来让大家看上一眼。” 眼见得局面有些失控,凤鸣殿主向司徒朋点了点头,司徒朋站起身来,清清嗓子道:“诸位,请稍安勿躁。” 司徒朋这话说得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每个人耳朵里均是清晰可闻,大家无不暗自佩服,这位双月真人道行真的是深不可测。 司徒朋看了看大家道:“诸位,先前是有人说有功法出现,但经过我们仔细甄别,此说法并不可靠,倘若有人不信,等此间事情办完,我们再详细追问功法,现下我们还是早早将传功长老的位子定了再说别的。” 很多人听了,点点头。 冲原子见众人已经安定下来,接着道:“目前白慈观情形极是混乱,太清宫和上清宫决定,由太清宫肖春子执掌传功长老一职,以便扭转目前白慈形势。” 此话一出,人群中并没有人发出什么议论,这是大多数人早就知道的结果,也便无人说话。 “请太清宫凤鸣真人主持仪式。”冲原子喊道。 凤鸣殿主慢慢站起身来,他扫视了一眼广场上的人,开始说话。 “在坐台仪式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太清宫当年与天下道教共同定下的道规,乃是弘扬道家妙法,保证道教万世昌盛的根本,多年来,太清宫与其它三宫五派十三门的修道者不遗余力维护道规,才使修道者有了一个安心修炼的环境。但仍有些邪魔歪道贼心不死,竟不时违反道规,至于白慈观一事,不过是一些人想借机生事罢了,这些人借口百花传承现世,目的就是是毁坏道规,对此太清宫十分清楚,也绝对不会容忍!我在此告诫某些人,任何违反道规的行径,都是与天下道教为敌,任何修道者均可出手纠正之。” 凤鸣殿主顿了顿,向着正阳派胡途道:“胡先生,方才你讲了一些过头话,我并不怪记你,当年正阳派未曾被列入四宫五派,实在不该因此而愤愤不平,我们修道者,富贵名利皆如烟云,你又何必执念于一个门派虚名呢?” 在场众人一听,心下有些释然:原来这胡途先生方才胡搅蛮缠,似乎是为了门派没有被列入四宫五派的事,这位胡途先生未免也太小气了,也不知他这样的肚量是如何能成为剑客的。 胡途闻听此言呵呵一笑:“门派排位,那是我的祖师们的事情,与我有什么相干?我所想说的,却正是为道教着想,为殿主你们的太清宫着急,为什么呢?听我慢慢给你说。” 第20章 群情汹涌(5) 5.道尊 凤鸣殿主一愣,他知道胡途不会有什么好话,但这人以那样的语气说出此话来,却令人忍不住想要听听他究竟如何替太清宫着急。 “列位,方才那个冲原子还有司徒朋老道、凤鸣殿主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现在要任命肖春子为白慈观的传功长老,我觉得大大不妥,不免替太清宫着急。我可听说了,这肖春子不久前遇到了那个姓吴的叛逆,可却败在了叛逆手下,现在如果肖春子做传功长老,他传下来的功法,又如何服人?” 陈公子在旁边忍不住道:“做传功长老只是个名份,更是以大德大法的修行令人信服,哪里需要传授什么功法?” 胡途先生这人如果没人理他,他还会喋喋不休,一听有人接碴,更来劲了:“这我就更不明白了,倘若只是名份的话,那又何必叫什么传功长老,叫名义长老、大法长老、大德长老不是都可以么?甚至叫狗长老、猫长老也可以,至少不会令人产生疑义。” “胡途先生,注意你的言词!”那位女修婉真人道。 “是,我注意一下。其实叫什么不是最重要的,我想说的是肖春子败在了那个叛逆手下,要做了传功长老,这事恐怕会没完没了,凤鸣殿主您老人家不可能会长期坐镇白慈宫吧?倘若你一回天极山,那叛逆又回来了怎么办?叛逆是很凶残的,肖春子也不可能因为做了传功长老的位子就会道行大涨,这么看来,叛逆将肖春子扑哧一下子杀了,那太清宫不就威风扫地了么?因此我觉得肖春子做不得传功长老。” 众人一听胡涂此话,差点全被逗乐了:这人什么逻辑,竟然会把那些事联想到一起。 凤鸣殿主冷冷瞅了胡途一眼道:“那依你之见呢?” 众人都听得出凤鸣殿主言语中的一丝冷意,但胡途先生却似毫无觉察,仍然大言道:“依我之见,今日这传功长老坐台仪式就此散伙,待抓住叛逆再说,倘若抓住了叛逆,可以向他约战,让肖春子与他再战一次,漂漂亮亮地胜了,这样做了传功长老别人也就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凤鸣殿主笑了:“好好,说得好,不过太清宫现在就要任命传功长老,你心服也罢口服也罢,又有何用?”随即他脸色一沉:“胡途,你以为有‘剑圣’撑腰就可以肆意胡说了?别说他并不在此,就算在此处,太清宫也不惧。” 风鸣殿主说完,向前一步,道袍向着胡途便是一挥。 胡途嘴上胡说,心里却清楚地很,见凤鸣殿主一挥手,急忙后跃,双掌平推,只听地两股真力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场内众人从凤鸣殿主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似乎太清宫一味地容忍胡途在这里乱说话,是因为胡途有“剑圣”在支持,均觉得意外,要知道“剑圣”可是修道界的三大修士之一,有他支持,这胡途先生绝非一般。 不过还不等众人考虑,场上两人竟然动起手来,从这一次真力相较来看,胡途比较凤鸣殿主还是差距不少。 胡途站定身子,呵呵一笑:“你这人真不识耍,还没等我说完便着急了,看来还是修炼得欠火候啊。” “哼,胡途,太清宫一再忍让,你竟得寸进尺,蓄意胡闹,道规森严,岂能容你?”凤鸣殿主冷笑道,他向后一挥手,“正阳门胡途,违反道规,天下道教皆可予以惩戒,请道尊施法。” 这话说完,凤鸣殿主身后站着的一人向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胡途。 “道尊!”所有的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位老者竟然是太清宫的道尊。 道尊,又称监管道尊,据说初期是太清宫与诸道教门派商定设立的,邀请天下知名剑客担任,监督道规的执行,只是到了后来,道尊似乎成了太清宫的护法,据说太清宫有十二位道尊,都有着大剑客的修为。 “道尊?呵呵,这手笔不小啊,竟然派了你们出来,但我老胡却也不惧,你等也不过是被人豢养使唤罢了……” “胡途先生请住口!”司徒朋站起身来斥责道,回头又对凤鸣殿主和那道尊一拱手:“凤鸣真人,富道尊,这胡途一向是胡说八道惯了,我等不必与他计较,我看还是尽快忙正事要紧。” 凤鸣殿主呵呵一笑:“双月真人,不是我不给他机会,先前我一再忍让,但他肆意妄为,又怪得了谁?” 两人说话之间,那道尊已经出手,他身形一晃便出现在胡途身前三丈的左右的距离处,双袖鼓荡起来。 众人一见,急忙后退闪开,让出一大片空地,有些人心中奇怪:听闻道尊的修为都是深不可测,谈笑间可击败一般剑客,但这位道尊竟然拉开武学架式,莫不是名不符实?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完全消除了他们的怀疑。 只见那富姓道尊双手一挥,两股凝实真力分别向着胡途和嵩山费子千呼啸而去,竟是同时要对两名剑客出手。 眼见得两道真力迅捷而至,胡途和费子千不约而同的地提起真力迎击,二人也是成名已久的剑客,本门心法自有独到之处,真力瞬间而出,迎击面前的两道气流。 后退的众人还未立住脚步,便听得一声闷响,定睛看时,那胡途向后退了一丈有余,而费子千身子却被击飞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下,落在了三丈开外。 那道尊出手时,胡途和费子千已暗暗防备,只是费子千并未料到这道尊会同时对他下手,他已经退出了几步,又离着胡途有些距离,他怎么也料不到这道尊的真力竟然会分成两道使出来,所以仓促之下虽然提起真力防御,还是阻挡不住对方的真力气旋,这才被一击而飞。 说起来费子千也还是比较幸运,他并不在胡途的正面,那富姓道尊的真力侧面袭击他,力道有些削弱,不然,他的下场可能更惨,就算如此,这一击也让他倒在地上,一时挣扎不起。 胡途先生虽然受到了绝大部分的攻击,退出一丈余远,但他似乎并未受伤,这倒不是他的道行有多高明,因为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妙真门的婉真人不知何时已经与他并肩而立。 众人虽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心内都明白,一定是婉真人与胡途同时出手,这才接下了富道尊的一道真力袭击,此时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却毫无畏惧。 凤鸣殿主一见呵呵冷笑:“好,你们两家门派倒是关系不错,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作用,谁也不能冒犯森严道规。” 似乎是听到命令一般,富道尊待凤鸣殿主说完,上前一步又一次抬起手来,轻轻向着胡途拍去,这一次,那股真力已经由淡若无色化成了一缕青色气练,显而易见,他的真力雄厚已接近以气化形的境界。 胡途先生与婉真人对视一眼,两人并不后退,竟然提起真力迎向那道青色气练,但他们的真力如虚如幻,在那青色气练面前,显得如风中柳絮,众人一看便知,不等交手,胜败已判。 就在三股真力就要碰撞的一时候,眼前忽然黄光一闪,另一道真力猝然出现,这道真力与胡途先生、婉真人的两道真力一起,撞向富道尊的气练,只听得一声脆响,胡途、婉真人和另外一人向后一翻身,稳稳站住。 众人把目光投向场内新出现的人,只见此人乃是一名和尚。 富道尊向前一步又要出手,凤鸣殿主摇手制止他,然后向着那和尚道:“你是谁,来此做甚?” 那和尚看了看凤鸣,又看看那道尊:“你们不是要任命一位新的传功长老么?有人不服。” 凤鸣道:“此是道教的事,与你和尚有何相干?” 和尚笑道:“你没听明白,不是我不服,是别人不服。” 第21章 好了和尚(1) 1.回转 听着和尚的意思似乎是另有他人前来捣乱,凤鸣殿主环顾四周,见并无他人上前,便向大和尚投去疑问的目光。 凤鸣殿主方才看得明白,富道尊那股真力,竟然被这大和尚接下了大半,而且为防止受伤,他还带了胡途和婉真人空中翻动,身法当真奇妙之极,凤鸣殿主判断,大和尚就算真力不及富道尊,但其功力也算相当惊人,故而他心里对大和尚极为重视。 凤鸣殿主刚想再问一下大和尚的来历,却听大和尚说话了。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不过,你放心,他这次不会跑的,现在为了避免冷场,我先向你引荐几个人,瞧,他们来了。” 众人顺着大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大殿东边来了几个人,很远就有人认了出来。 “咦,这不是白慈二子风静道长和风远道长么,他们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是啊,不是说他们身体欠安么?这看上去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呀?” 在议论纷纷中,风静、风宁分开众人站在凤鸣殿主的面前,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人,少数几个人认得他,此人是白慈观属下一个小门派快剑门的掌门蒋剑客,不知为何竟与风静两位道长来到此地。 风静道长先看了看凤鸣殿主,轻轻地道:“凤鸣真人,把我三人囚禁起来的事,肯定与太清宫无关是不是?” 风静声音不大,但这一声却使得场内混乱的局面更加纷乱起来,众人脸上满是吃惊和不解。 凤鸣殿主打量了一眼风静,又回头向太清宫的人看了一眼,一时并未回答。 另一边站着的陈公子忍不住道:“大胆!你不过是白慈观的一名道士而已,也敢这样与太清宫殿主讲话!殿主是何等样的身份,太清宫是何等样的地位,会无端将你等囚禁起来?” 风静冷冷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凤鸣殿主道:“既然不是太清宫所为,那应该是其它奸人所为,风静当面赔罪。” 说完,他又转过身来,向着众人道:“风静有礼,感谢诸位前来捧场。白慈观一个坐台仪式,竟然能让这么多人来此,实在大出意外。” 他指了指那和尚道:“昨天至今日,我等三人被贼人软禁起来,多亏了这位大和尚出手相救。”顿了顿他又道,“我虽然不得脱身,但今日之事大约还是知道一点的,既然太清宫、上清宫各大门派都来了,做为一渺真人的弟子、白慈观的道士,风静有一言坚持要说,那就是白慈观的传功长老,小道永远只认可先师一渺真人所定之人,此是先师遗言,做弟子的唯有遵从。” 风远道长也道:“我赞同二师兄的意见。” 风静、风远的说话虽然平淡,但意思却是极为明显,那就是无论今天太清宫任命谁做传功长老,他二人是绝不认可的,这两人可是白慈观现在的实际掌管者,他们的意见,基本上可以代表大部分白慈观道士的态度。 冲原子看了二人一眼道:“前不久我听说那叛逆偷偷跑来找过两位,莫不是你们受了那叛逆的威胁,今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放心,那叛逆躲不了多久,就算有事,太清宫、上清宫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吴少侠绝不是那等喜欢威胁利诱手段的小人,相反,他倒劝我与他撇清关系,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去。但风静也不是怕事之人,更因先师一渺真人早有遗言,因此对于传功长者一职,白慈观上下只会遵从先师的吩咐。”风静坚决道。 “呵呵,说得真好听!”风静、风远二人的话音未落,陈公子便冷笑道。 “风静、风远,你二人张口闭口先师遗言,不过是巧言惑众。一渺真人当年去世仓促,哪里有什么遗言?若有什么真有什么遗言,你二人这些年间为何又不遵从遗言?现在一见情势不对,便抛出了遗言一说,两位道长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的本领可算是强得狠。不过你等想以此奸邪之心来敷衍天下道教的至理大道,却是痴心妄想!你二人身为白慈观的管事道长,却使白慈观陷于混乱,这等过错还未来得及惩处你们,此处哪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这陈公子说话虽然凌厉了些,但话中却有几分道理,那风静、风远二人想到自己曾百般阻挠吴少任传功长老,在他失踪时也不尽心寻找,以致于白慈观陷入今天境地,心中懊悔不已,一时无言以对。 冲原子冷冷地瞥了一眼风静、风远,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那人道:“你又是何人?” “快剑门蒋某。”蒋剑客答道。 冲原子道:“对了,我记起来了,你便是姓吴的那名叛逆的师父吧?” 蒋剑客闻言脸色铁青:“我是有位姓吴的徒弟,他虽然有些不肖,但他人品还算好,对师门也还忠诚,不知你说的这位叛逆是谁?” “哼哼,门下出了一个叛逆你却不自知,还敢在这里狡辩?你们那小门派属于白慈观属下,那姓吴的背叛白慈宫,难道就不是叛逆了么?” 蒋剑客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们快剑门从无叛逆一说。” “没有时间在此与你啰嗦,站到一边,待将来拿住那叛逆,再与你理论。”冲原子说完,随手一拂,一股大力袭向蒋剑客。 蒋剑客还想说什么,但一股劲力袭来,他哪里抵挡得住?被冲原子一拂,立即身子飞了起来,向后摔去。 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人,顺手一抄,将蒋剑客扶住站好,反而对着一边的大和尚道:“你见有人欺负我师父,为何不出手?” 大和尚摇摇头:“和尚眼中可不认得你师父是谁?” 那人道:“行,好了和尚,你记下你这句话,将来可别怪我不帮你。”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大和尚法名“好了”,倒是武林中一位有名的僧人。 那好了和尚听得这人这么一说,似乎一怔:“我是说我并不知道他是你的师父,可没有别的意思。” 听得好了和尚言语中竟然对眼前的人相当忌惮,许多人不禁纳闷:这人是谁? 凤鸣殿主见仪式不断被人扰乱,已经是七零八落,心下颇为不满,他皱眉头问身后的肖春子:“此人是谁?” 肖春子还未答话,冲原子先道:“殿主,此人便是那名姓吴的叛逆。” 凤鸣殿主听了,眼睛一眯,似乎对来人产生了些兴趣。 第21章 好了和尚(2) 2.奔波 吴少那日出了小镇并无人阻拦,已经摆脱了太清宫的追踪,怎么又回到了白慈观? 吴少并不知道有两个剑客无意中帮他挡下了太清宫的追击,确信再也无人跟踪,他一路辗转来到了义桥镇。 义桥镇是出了昆玉山的第一大镇,各色物品、各类商铺,应有尽有。这里人口稠密,躲在人海里也不易被人发觉。 吴少先找家客栈休息了一下,这几天他跑得太累了,晚上赶路,白天几乎不敢瞌睡。 到了下午,吴少觉得精神恢复不少,这才觉得有些饥饿,他决定不在店内吃饭,到外面逛逛,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摆脱了追踪。 他貌似清闲地在街上狂了一圈,见并无可疑之人,这才买些点心回客栈,到了客栈门口,吴少抬腿就要向店里去的时候,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吴少一挣,却没有挣脱,回头一看,却是一位手摇铃铛的算命老先生,这算命先生不是盲人,正双目炯炯地望着他,口里道:“少年,我来为你看个相吧,不灵不要钱。” 也不管吴少同意不同意,将他扯到一边,抓住吴少手掌看了起来。 “少侠一生不免奔波劳苦,却最终大有收获。但眼下的奔波,却无法化解那场厄运,若想化解,只有及早回头。倘若不回头呢,便是个困局,恐怕极难解开。你看你这掌丝之中有两条线牵着,便要躲避,也是无法躲避,这都是命啊,命里注定必须有,走路也会鬼打墙。好了,给钱吧。” 吴少另一只手从身边摸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老头这才放开吴少,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少见老头离开,也回到客房里,他思想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算命老头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这在吴少挣脱他抓吴少已经知道了,那一下子挣脱,吴少可是动用了真力,但那老者却视若等闲,不但抓住了他,还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这老头应该也不是太清宫的人,否则地话,吴少现在也不会安稳地坐在客栈里了。 这老头是谁呢?吴少自然猜不出来。不过老头说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劝吴少不要逃避,而是回去。 回去?开玩笑!自己费那么大的事跑了出来,怎么能轻易回去? 但老头所说的手里两条线是什么意思呢?吴少想了一下,猜测这两条线可能是指白慈观和快剑门。不错,以风静、风远的见识,如何会识不破他的虚话?快剑门蒋师父,又如何能与他撇清关系?太清宫的人既然捉不到他,想必会对白慈宫和快剑门出手的。 “我惹下的事,一跑了之似乎有些不妥。”吴少想。 但吴少又一想,倘若是鲁小柱,那就会想法配合自己,一定会对外严重声明与吴少决裂,至于是不是真的决裂,那外人就不知道了。 可风静、风远和师父蒋剑客不是鲁小柱,他们脑子里是一根筋,他们只会竭力为吴少辩解,从而引火烧身,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令人头痛。 没办法,现在如果不回去的话,只好想个法子让太清宫的人把注意力转到他这儿来才好。用个什么法子呢?吴少觉得自己得好好考虑一下。 这一天,义桥镇的“正风镖局”里,忽然来了一个年轻人,开口便要见掌柜,说有大买卖要做。 这青年人风尘仆仆,虽然看上去有些英气,但却不像是个有钱的主。 不过,镖局里的人怀疑归怀疑,还是通知了掌柜。在他们眼里,没有人敢到这儿来撒野耍怪。 不一会儿,掌柜便将那青年迎进了豪华客堂,以便于与这位年轻人深谈。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个似乎谈妥了生意,掌柜将那年轻人送出门来,与年轻人拱手而别。 掌柜的见年轻人走远,面无表情地走回房子,他见四周无人,这才神情一松,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脑子里想起了那年轻人的吩咐:“明日巳时开始,陆续将这些盒子送到白慈观去,倘若误事,这镖局也不用开了。” 掌柜的听了此话,以为这年轻人的神经有些不太正常,竟敢到这儿来说疯话,但当那青年略展露真力后,这掌柜的便知道这年轻人不但正常得很,也低调地狠,连忙满口答应。 掌柜的不是不识货的人,剑客,这周围方圆数百里,除了寥寥那几位,还未曾听说过更多的人,现在一名剑客甘心踏入他们这样的小小镖局,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让他们办点事,任何镖局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来呀,将诸位师傅请来,现在有一趟‘快马镖’要跑。”掌柜的忽然对外面侍候的人喊道。 快马镖!外面的一个镖师有些意外,这种镖一般是送小物件的,一人一骑,风雨无阻,要的就是速度,不知这次的快马镖要送住哪里?倘若路远,镖师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正风镖局的这趟“快马镖”的金主,自然就是吴少了,第二天他见镖局有快马跑向昆玉山方向,这才哼着小曲回客栈,事情办好了,他要收拾一下,立即离开义桥镇。 太清宫派人到白慈观,名义上虽然是为了传功长老的事,但吴少想来想去,觉得他们更多的是为了别的,至于别的什么原因,吴少一时并不清楚。但吴少知道,令天下门派闻风而动的,莫过于功法秘籍了,当年为了“水经”,曾经那么多的门派聚集在一起,吴少亲眼目睹的。 传一个功法的假消息,肯定会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可传什么功法呢?吴少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百花剑客毁掉的剑法,吴少相信,几乎没有人知道百花剑客毁去剑法的事,如果编一个百花剑谱现世的消息,想必很多人趋之欲狂,毕竟百花剑客名头够大。 功法秘籍想好了,如何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呢?他身在昆玉山外,也不认得什么人,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镖局了,镖局的人消息灵通,传播速度也快,若以快马镖的形式将消息放出去,相信不久此消息就会传遍江湖,那样一来,想必太清宫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追查消息来源,不会再关注白慈观和快剑门的事了。 吴少做好这一切便回客栈收拾东西离开,他刚要去结账时,却发现店内坐了一个奇怪的大和尚,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吴少没敢细看,低头算好住宿费用,迈步便要出店。 那大和尚一见,却一闪身到了吴少面前,一把抓住吴少道:“你要去哪里?” 吴少不料这胖大和尚虽然身体胖壮,却行动如风,一转眼竟到了身前抓住了他,更料不到自己两天之内,让两个人抓住手腕而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回头道:“大和尚是干嘛的,我认得你么?” 大和尚一怔:“这才分别并未多久,你怎么说不认识我了?你还喝过我的酒呢。” 吴少这才仔细地看看这和尚,忽然想到一个人,禁不住道:“原来是你!” 第21章 好了和尚(3) 3.假冒 这大和尚并非别人,正是吴少在扬州赌会上曾遇见过的好了和尚。 吴少自然想不到他会在这地方遇上这个大和尚,这好了和尚虽然不及他见过的百丈禅师的弟子静玄和尚那样高大,但也比常人要壮硕些。 “大师怎么会到了此处?”吴少问道,一面示意和尚放手。 “和尚专门为你而来。”好了和尚道,却不松手。 吴少一愣,急忙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四周并不像是有其它可疑之人,这才心中稍定。 “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跟我走吧。”好了和尚说完,丢一块银子在桌上算作饭钱,拽着吴少便走。 到了大街上,见吴少四处张望,好了和尚道:“癞五,在我面前可不要试图逃走,我说不定不小心会打断你的腿。” 吴少笑道:“大和尚说笑,咱们是老朋友了,我逃跑干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出了义桥镇,引得一路上不少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奇怪目光,吴少只好低下头来,好了和尚却毫不在意。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镇外的一条小河边,好了和尚这才松开紧住着吴少的那只手。 其实这一路上,吴少除了寻找逃跑的机会,还在猜测这好了和尚的来历。 吴少判断,好了和尚的功力虽然可能不及百丈禅师等人,但也是他生平所见的功力极为高深的人之一,此人一出手就将自己制住,这手段的确令人头疼,但这好了和尚为什么要抓他?难道又是太清宫派来的? 应该没错,除了太清宫,吴少自问也没得罪过谁,看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样子,和尚绝对没有什么好意。吴少此前在扬州与这好了和尚并没有交情,更不知他的底细。 吴少揉揉那只被攥红的手,脸色却是相当平静,他开口道:“好了大师,咱们就算好久未见,你也不用这般亲近,把我的手都抓红了。” 好了和尚呵呵一笑道:“你滑溜得狠,倘若在人群中一钻,我怕又会一时半刻找不到你,我可找了你好几天了。你老实说,我是叫你癞五呢,还是叫你吴少?” 吴少笑道:“你愿意叫什么都行,不过一个称谓罢了,比如你叫好了,也可以叫坏蛋。” 好了和尚有些不愿意了:“名称之事岂能儿戏?和尚就叫好了。” 吴少忙道:“行行,不叫坏蛋就不叫坏蛋,又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人。人家百丈禅师在这儿,你叫他坏蛋也好,叫他猪、狗都行。” “咦,你认得那老和尚?”好了和尚一愣。 吴少也一愣:“难道你也认识?” 好了和尚看了吴少一眼道:“就算我认得他,也与今日之事无关。” 吴少笑道:“大师,让我猜猜,你找到我是为了什么,是为钱?不像!是为名?出家人似乎不在乎名的。是为了秘籍?对了,这大概是你找我的原因吧?” 好了和尚摇摇头又点点头,他道:“为了名。” 吴少收敛起笑容,准备好好开导一下这个一根筋的和尚,他问道:“你读过什么经书?” “和尚只练功,不习经书。” 吴少有些无奈了,遇上个不读经书的和尚,看来要另找个角度来说才行。 吴少正在思量间,好了和尚说话了:“癞五,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冒充‘剑痴’弟子?” “剑痴”弟子?是不是好了和尚的那根筋在这里?吴少忙问:“你不是太清宫派来的?” “这与太清宫有何相干?他们是修道,我是向佛,佛道不两立难道你不知道?我找你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冒充他老人家的弟子?” 佛道不两立这话吴少倒很少听说过,吴少多数时间听到的是佛道本一家的和气话,不过知道好了和尚不是太清宫派来的,吴少也不去管他两立不两立了,他笑道:“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是太清宫派来的呢,只要不是他们,那就好办了。” 好了和尚不解:“什么好办了?” 吴少含糊道:“我想说的是,你既然认为佛道不两立我俩就可以谈谈了。对了,你认识‘剑痴’?” 好了和尚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假冒?” “我什么时候假冒了,你可以打听一下,那些说我是‘剑痴’弟子的,可没有一句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吴少坚决道。 “好,既然你不是他的弟子,那你就当着各大门派的面承认你是假冒,至于我会不会饶恕你,那就看你是如何认错了。现在你们白慈观正举行一个仪式,各门派的人据说去得不少,我和你就去这个仪式上说清楚吧。” 一听要回白慈观,吴少大摇其头:“我不去,天下门派集会的地方多的是,我们又何必去那儿。” 好了和尚道:“和尚可没时间陪你挨门去说此事,这仪式就是个机会,你不去也由不得你。” 说完,竟张手又要来抓吴少。 吴少眼珠一转急忙道:“等等,和尚你先慢动手,你是不是误解了?” 好了和尚道:“什么误解?” 吴少郑重道:“我方才说我从没说过我是‘剑痴’弟子,都是别人猜的,但我也没说过我不是‘剑痴’弟子。” 好了和尚一愣:“难道你真的是‘剑痴’弟子?” 吴少点点头:“此事师父从不让我对别人说起。” 从与好了和尚的谈话中,吴少已经猜出好了和尚只是对他假冒“剑痴”弟子的事感兴趣,如果实话实说自己从未假冒的话,这和尚就要带自己回白慈观,与其那样,倒不如干脆真的假冒一回,看看能不能摆脱这大和尚。 好了和尚一愣,随即微微冷笑,他一张手,继续要抓吴少。 吴少一看要坏,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对,只好摇手道:“大和尚,先说清楚原因再动手也不迟。” 好了和尚停下,看了吴少一眼道:“好,我就让你知道原因,这样你也好心服口服。‘剑痴’从来不收徒弟,就算教人功夫,也不允许别人称作他的弟子,你方才说是‘剑痴’弟子,难道不是明目张胆地假冒么?” 吴少心中懊恼,暗骂自己愚蠢,竟然连“剑痴”从不收弟子的事也不知道,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被人误认为“剑痴”弟子已久,并没有人指出他“剑痴”不收弟子的事,看来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他吴少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 吴少郑重道:“他老人家是何等身份与能耐,我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假冒他的弟子,好了和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假冒。” 吴少此时已经明白,这好了和尚一定与“剑痴”关系不浅,否则根本不会清楚“剑痴”这些隐秘事,与这大和尚讲话,最好小心。 第21章 好了和尚(4) 4.折服 好了和尚听了吴少的话,一时狐疑不定,他看了看吴少道:“那你何时拜师?又如何证明?” 吴少故意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何时拜师告诉你有什么用?他老人家最烦这个,你与他老人家这么熟,难道还不知道老人家的脾性?” 吴少回想着那日在黄龙寺见到的古怪老头的性格,试探着说道。果然,他说出此话,好了和尚一时语塞,这让吴少增添了不少信心。 好了和尚自然明白“剑痴”的性格,这癞五所说的情形,倒与老人家的禀性有五六分相像, “我不信。”好了和尚仍然有些怀疑,只是语气不再那么坚定。 “你不信将来找机会可以问一下,你只道他老人家说过不收弟子,但他老人家的真正脾性你却并不清楚,当然,也不怪你,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明白了他老人家的心思,那他还怎么被列为‘当世三圣’?” 听了吴少的话,好了和尚又信了一分,没错,“剑痴”虽然说过不收弟子,但他心血来潮突然收了一个,谁又能知道呢。 “既然如此,你就拿他教的功夫向我证明一下,这样我才会相信。”好了和尚想了想终于道。 吴少脸色一板:“他老人家的功夫怎么会随便展示给你看?你想也别想。” 好了和尚嘿嘿冷笑:“此话却不像是‘剑痴’的风格,谁都知道他爱武成痴,并不在意与人切磋展示。” 吴少一听,忙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我与你毫不相识,随便展示功夫有些泄露他老人家武学修为的嫌疑,既然你非要看,那我便给你展示一下。” 说罢,吴少抽出身上的宝剑道:“他老人家最爱剑法,便传了一些剑术给我,我给你演示一下吧。” 说着,吴少退开几步,向着好了和尚一剑劈出。 “好小子,你干什么!”好了和尚一见剑气奔涌而至,不由地大惊失色,他又后退几步,双袖一鼓,也是一道剑气迎了上去。 就在两道剑气就要相交之际,好了和尚吃惊的发现,另一道白色剑气贴着癞五先前的剑气边上蓦然出现,他一时竟不知那道剑气是如何产生的,仓忙之间,急忙后退运力形成防御,但对方剑气一闪而过,并未与他真气相交。 见吴少收剑,好了和尚也泄去真力,怔怔地盯着吴少道:“他、他将剑法也传授给了你?” 吴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见好了和尚的样子,知道和尚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是“剑痴”的弟子。 仅凭一剑,便取得了大和尚的信任,令吴少有些意外,看到那一剑将好了和尚逼迫地手忙脚乱,吴少也有所感悟:好了和尚与那个算命老者,只所以能够一下子抓住他,除了事出突然毫无征兆,还因为这两人的武学功夫深厚,出手迅捷而且真力相随,故而吴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但如果真的距离稍远以真力剑法比拚,吴少倒也不会那么快便被擒住,明白了这一节,吴少失去的信心恢复了几分。 “既然你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那我们去一趟白慈观吧。”好了和尚道。 吴少有些着恼,现在自己都是“剑痴”弟子了,为什么这肉和尚还要自己回白慈观。 好了却说出他的道理:吴少既是“剑痴”弟子,那么别说做白慈观传功长老,就算做太清宫的长老也是有资格的,而且坐台仪式正是一个为“剑痴”正名的好机会,就算不用扬名,也不能眼见“剑痴”名声受损。 吴少倒也不好说什么,他如果还要逃跑或者不去白慈观,这好了和尚一定起疑,先前那番功夫就白费了,而且他明白,虽然自己的一剑让大和尚有所忌惮,但这好了和尚要捉住自己可能并不困难。 吴少又想起那算命老先生的话,此时反而觉得应该参加一下那坐台仪式,白慈观和快剑门的事他不能不管,更重要的是现在有好了和尚在身边,他倒增添了不少信心。 两个人简短商量了一下,便起身回昆玉山,一路上吴少不断引诱着套出了好了和尚的话,这才知道,原来好了和尚倒是那“剑痴”的弟子,不,应该说是“剑痴”传授过他多年的功夫,只是“剑痴”从来不允许他称为自己的弟子。这好了和尚一路上不断向吴少套近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希望吴少有朝一日见了“剑痴”,为他说上几句好话,允许他以弟子自称。 吴少皱着眉头表示此事很难办,“剑痴”他老人家的脾气谁又能摸得清?好了和尚见吴少为难,又是几箩筐的好话倾倒出来,吴少最后似乎有些无奈了,只好说试试看,好了和尚大喜,并表示此次白慈之行要尽力帮助吴少,以挽回对“剑痴”名声的不利影响。 吴少到达白慈观时,坐台仪式已经开始,有几个太清宫安排的守卫,也并不尽心去查看四周,反而时刻关心着大殿上的一切,如此一来,吴少、好了和尚很轻易地便到了那围观着的人群之中。 见场内风静、风远并不在场,吴少便怀疑二人出了状况,便吩咐好了和尚前去寻找,没想到好了和尚真将风静、风远找到了,更没想到吴少的师父蒋剑客竟也与风静两人关在一处。 好了和尚向吴少说明查找情况时,那边道尊正向胡途和婉真人二次出手,吴少不知为什么,倒觉得应该帮一下胡途,这才一拍好了和尚,让他上去救人,好了和尚也不问缘由,出手协助胡途抵挡下了富道尊的一击。 现在见师父无来由地被冲原子摔个跟头,吴少大怒,他上前一步直指冲原子:“冲原子,你在上清宫怎么发疯我都不管,但白慈观里却容不得你撒野!” 众人见有人竟然手指冲原子骂他撒野,都是吃惊非小,再看人群中出来的这个年轻人,有认识的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吴少!” “传功长老!” 凤鸣殿主听说此人就是那个逃跑的叛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此时,吴少毫不客气,继续指着冲原子道:“别人敬你,那是敬你上清宫,可不是敬你这杂毛老道,你还把自己当回事了,敢在这里指手画脚!老实说,白慈观不欢迎你这样的老杂毛。” 吴少这些天来被人追踪,心里始终窝着一肚子火,现在见师父被人轻易欺负,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对象,因此他不管不顾,大骂起来。 冲原子浑身哆嗦,显然已是生气至极,他几次抬手要去拔背上的宝剑,却终于又忍了下来。 见冲原子如此忍耐,众人不由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双月真人司徒朋,却见这位双月真人闭目不语,竟似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原来是你这个叛逆!想不到你竟敢回来!”一旁的陈公子一看吴少在那里叫嚣,终于忍不住走到前面来。 吴少看也不看他,将手一挥道:“你算什么东西!” 也活该陈公子要倒霉,一来吴少动用了真力,二来这陈公子虽然听说吴少已是剑客,不相信这吴少敢在众人面前动手。他还要张口说些什么,忽觉得一股真气向他袭来,他急运气抵挡,却哪里抵挡得住?嘭地一声响,身子便向旁边飞了出去。 第21章 好了和尚(5) 5.条件 冲原子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强作镇定地咬牙道:“好,好,你竟敢出手伤人。也罢,今日你来得正好,快将你杀害风啸、风宁、结交妖人的事如实招来,听候太清宫按道规处置。” 吴少击飞了陈公子,怨气稍平,没事人似抖了抖衣袖,笑着对冲原子道:“说我杀害两位道长,是不是你亲眼所见?说我结交妖人,妖人又在哪里?” “叛逆!就算你嘴硬也抵赖不了,你杀害观内两位道长,观内道士自然瞧见了,结交妖人一事,也有道士被吸血致死的铁证,抵赖不得。” 吴少明白,倘若他要找人对质,过了这么些天,太清宫、上清宫自然会找到一些所谓的“目击证人”。 “冲原子,就算铁证如山也罢,目击证人也好,相信你办这些事还是很在行的。不过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但这番说词只不过是掩盖你们无耻勾当的一些谎言罢了,你也是修道界的知名剑客,为什么不敢将实话讲出来呢?” 冲原子怒道:“叛逆!太清宫、上清宫代表天下正道,行事光明磊落,哪有虚言?” 说完,冲原子回过头去,看向凤鸣殿主,只要凤鸣殿主一声示下便要冲上去擒拿叛逆。 “且慢,既然其中另有隐情,为何不让他说完?就让这个叛逆说说,我们也好进一步了解这叛逆的真面目。”胡途在一旁插话道。他的话一说完,那受伤的费子千竟也出声附和,其它人也议论起来。 冲原子见凤鸣殿主并无反应,只得又对吴少道:“好,我们就听听你这叛逆如何为自己开脱。” 吴少一笑:“很简单,我并未伤害风啸、风宁两位道长,也并未结交妖人,至于两位道长的死,那是因为百花传承。” 百花传承!这四个字一出,顿时令场内轰地一声响了起来,甚至风静、风远也瞪大了眼睛,蒋剑客更是张大了嘴巴。 待声音稍歇,吴少接着道:“风啸、风宁两位道长,为了保护百花传承,不幸被奸人所害,我也是因为追踪那杀害道长的贼人这才摔下了山涯”。 冲原子忙道:“百花传承呢?” 吴少轻蔑一笑:“冲原子道长未免太心急了吧?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伤害风啸、风宁的奸人去了哪里?” 冲原子脸现尴尬又问道:“你说有奸人,那你可看清了奸人是谁?” 吴少摇摇头道:“事出仓促,我并没有看到贼人面目,我听说是一个蓝袍蒙面人或者是鸿兴老祖抢到了百花传承,请道长详查。” 冲原子怒道:“小子,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胡言乱语。”他回头看了一眼凤鸣殿主,见凤鸣殿主微微点头,这才道:“世间哪有什么百花传承?你编造出蓝袍蒙面人,诬陷鸿兴道长的事,我们早已查询得明白,那是你授意镖局做的把戏而已,你编造谎言,混淆视听,意图蒙混过关,真是妄想!” 众人一听百花传承的消息是假的,脸上均现出失望。 吴少心中一惊,他知道制造谣言的事会被戳穿,但没想到太清宫、上清宫行动这么快,竟然迅速弄清了他制造谣言的事。其实吴少哪里知道,当镖局的人将消息传到太清宫那儿时,一听是关于百花传承的消息,太清宫当时就将送信的镖师扣住了,略一逼问,便知是吴少在搞鬼。 好在吴少也有准备,他道:“道长既然认为是我说谎,那么百花剑客的衣冠冢被打开也是假的了?还有……”吴少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物:“你说世上本无百花传承,那这东西是假的了?那我就将它毁去算了。” 那是一只木盒,样式略显陈旧。 众人禁不住都将看向吴少手中,目光火热。 “住手!”忽然一声断喝,吴少和众人一看,竟然是凤鸣殿口开口说话了:“此物从何而来?” 吴少一副回忆神态:“那日,风啸、风宁道长让我去白慈藏经阁,说有要事相告,便拿出了此物,他言道,此是百花传承,不知哪个贼人从岩窟中盗得,还未来得及拿走,被两位道长发现了。两位道长看了盒子感觉事情重大,这才将我找来,风宁道长言道:‘你是白慈观传功长老,此事应由你来处置。’我推说还未举行坐台仪式,并没有资格处理百花传承。两位道长道:‘那就由你暂且带着,等你做了传功长老以后,见到道界至尊太清宫或者上清宫的人,就将传承交由他们保管,太清宫、上清宫是道界领袖,做事公平正义,相信他们会寻访到百花剑客的弟子或者后人,再交给他们。’刚说至此处,便有一个蒙面人窜出来抢夺,两们道长便与他争斗起来,但来人功夫极高,风宁道长知道敌不过,争斗中让我带着盒子离开,我见蒙面蓝袍客已经击倒了两位道长,正向我奔来,只好带着盒子跑了。” 这套说辞完全是吴少编好的,实际上,风宁、风啸两位道长根本没有见过这个盒子,更不知道百花传承,只是见蓝袍蒙面客出现在观内,上前喝问时,被蓝袍客随手杀害。至于风静、风远,他们当时被鸿兴老怪背后偷袭,虽然被一击而晕,却看到了老怪的身影。 冲原子听完,将胸脯一挺,上前道:“你也知道了,我等便来自太清宫、上清宫!” “如此说来,前番一些人对白慈观的指责大概是误会了,白慈观道风应该并无违反道规之处。”顿了顿,他又道:“既然风宁、风啸道长有遗言,那就将百花传承交给我吧!”凤鸣殿主淡淡道。 吴少听了,将那盒子向前递出半尺,却又立即收了回来。 凤鸣殿主一愣:“怎么?” 吴少道:“盒子交给太清宫也无不可,方才殿主也说了,对白慈观的指责大多是误会,不过我还要问问冲原子道长,杀害两位道长的是不是我?我是不是在制造谣言?” 冲原子一时语塞:“这个……” 凤鸣道长向他使了个眼色,冲原子忙道:“吴少侠能够交出百花传承,足见光明磊落,看来杀害风宁、风啸两位道长的另有它人,至于结交妖人、造谣生事说法,一定是下边的人被人蒙蔽了,消息错误这才造成了误会。” 吴少转过身来,冲着众人呵呵一笑:“诸位也都听见了,百花传承一出,白慈观成了道风森严的好道观,而我也不再是什么叛逆了,大家以后可不要再误会了。”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把盒子拿来吧。”冲原子生硬道。 吴少似乎没听见,反将盒子又收到身上,他对冲原子道:“这位道长,我方才说的话你怕是没听明白吧?” 冲原子道:“什么话?” 吴少道:“风啸、风宁两位道长都说了,将来我若做了传功长老便将盒子交给太清宫,可现在我并没有做传功长老,当然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冲原子怒了:“小子,你还想做传功长老,胃口倒是不小。” 吴少不理冲原子,直接对凤鸣殿主道:“殿主大人,这是两位道长的嘱托,我万不敢违背。” 凤鸣殿主微微一笑,略略提高声音对众人道:“既然前面多是阴差阳错的误会,白慈观又早有意推举吴少侠做传功长老,那太清宫也绝对不会横加干涉,诸位还有异议吗?” 他威严地看了看在场的人,大多数人都呼喊着“同意”、“正该如此。”倒是冲原子张口要说什么,却被司徒朋一个恶狠狠的眼光给制止了。 “我道家最讲清静无为,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在乎了,既然众人并无异议,恭喜吴少侠,你现在已是白慈观的传功长老了。” 吴少掏出盒子,递了过去,笑嘻嘻道:“那我当然也得识趣点了,下一步便请殿主大人保管这百花传承。” 凤鸣殿主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接过。 但他刚要将盒子收起来,吴少却又道:“且慢!” 第22章 凡人大道(1) 1. 证明 凤鸣殿主脸色微寒:“吴少侠,还有什么事?” 吴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殿主,风啸、风宁两位道长曾说过,此盒将来必须交还百花剑客的后人或者传人。” “此事你不必多虑,太清宫岂能失信于人?” “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的要求还真不少啊,说吧。” “殿主大人,能不能将盒子在此打开,让我们见识一下这百花传承?” “不能!”凤鸣殿主一口回绝。 吴少道:“我劝殿主还是将盒子打开来看一看。一来可以证明我确实将传承交给了太清宫,将来太清宫也不会冤枉我只是交给了你一个空盒子。二来,若真是空盒子,将来太清宫也好理直气壮地对百花剑客的后人说,盒子是空的。” 凤鸣殿主犹豫了,这小子说得不无道理,可是一旦他打开了盒子,就有泄露百花传承的责任,免不了将来要面对太清宫质询。 “说得对!”“打开看看吧。”“打开!”围观的众门派人物纷纷嚷了起来,这些人听闻百花传承的消息而来,眼见太清宫出面,凤鸣殿主亲自坐阵,根本没有染指的可能,但如果连百花传承的样子也没看上一眼,那就太遗憾了。 凤鸣殿主思虑片刻,慢慢举起盒子,抽动那活动盖板。抽到一半,他不由地问吴少:“盒子有些破损之处,你确定没打开过?” 吴少庄重道:“小子知道传承事大,根本不敢开动盒子,似乎风宁、风啸两位道长也不知盒子里是什么,至于有所破损,会不会是那蒙面人打开了盒子,那就不知道了。” 吴少话音方落,盒子已经被凤鸣殿主打开了,凤鸣殿主伸手从中拿出一物,诧异地看了起来。看完,又翻来覆去看那盒子,半晌,他将盒子和手中的东西一扔,用手指着吴少:“小骗子,你怎敢如此,快把传承交出来!” 众人看了都是一呆,起初,众人见凤鸣殿主从盒子中拿出一块丝绢,均想,原来传承是写在丝绢上的,待凤鸣殿主扔了盒子和丝绢,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只见吴少不慌不忙弯腰拣起盒子,拿起同时掉落的丝绢道:“大家都看到了,我将传承已经给你,是你自己扔了的。” 他将丝绢展开,对众人道:“原来这上面有字,我识字少,哪一位帮忙看看。” 立即有人自告奋勇拿过丝绢读了起来:“余生于琅琊郡世家,十五以前,读书游历,浑浑无记忆,十六时因一时之愤离家而去,十七入白慈学道,吾师以余天赋异常而爱逾他人,天道至理,倾囊相授,余感师恩,日夜锤炼,二十又四,凝结剑气,武林以百花剑客之号相赠……” 本来众人觉得当众读传承大是不妥,但见凤鸣殿主并未制止,也乐得听下去,待听完,这才明白凤鸣殿主发怒的原因,原来这只是一篇百花剑客的传记,并不是众人预想的剑法秘籍。 这个盒子,正是“癞猫”从岩窟中得到的那个盒子,只是吴少把《化血合元经》拿走了,只把丝绢留下了。 吴少听人读完,佯装惊喜道:“原来是这样。”他拿过丝绢和盒子,走到蒋剑客面前:“师父,根据传承记述,我们快剑门便是百花剑客所创,你老人家就是应该拥有百花传承的人。” 蒋剑客双手接过盒子,说实话,知道百花剑客是快剑门的创派祖师,他的激动溢于言表:“好好。” “够了!”冲原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道:“小子,依这盒子大小来看,里面必定另外藏有经书,快将经书交出来!” 吴少回头盯着他道:“道长有些不讲道理,这盒子明明是凤鸣展主大人打开的、扔了的,至于里面有什么,大家看得一清二楚,若真有什么经书,你该向凤鸣大人讨要才是。” “小子,你这样耍无赖看来是不想活了,你快将经书交出来,不然,哼哼。” 吴少丝毫不惧:“怎么,难道要我现编一部经书给你?” 这时胡途在人群中又说话了:“冲原子,你好没道理,盒子里有什么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会强人所难,无中生有?再者说了,就算是盒子里有经书,现在百花剑客的传人在此,难道经书不是应该给他们吗,你凭什么索要?” 胡途此话,得到了很多人呼应。 包括胡途在内,此时都认为这吴姓青年耍了个小小阴谋,自然不会有真的传承,一些人佩服这青年胆大,另一些老成之人却觉得此举未免太低俗,简直与市井无赖的伎俩一模一样。 但无论如何,相当多的人还是不希望传承就此落入太清宫手中,因此倒有很多的人附和着胡途的话。 一直未说话的肖春子忽然道:“诸位,我们道教一向是济世安民修身,正道所为从不行无赖之事,姓吴的小子用此奸计,意图蒙混过关,真是休想。就算别人容得,太清宫也容不下这等奸滑之徒。” 说完,这肖春子跳了出来,伸手去扯肋下宝剑。 吴少一见,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好了和尚见有人要动手,向吴少身边靠了靠。 吴少回头冲好了和尚摇摇头,表示没问题,才又对着肖春子道:“你便是那位要被任命为传功长老的人选吧?是不是见我做了传功长老,心中不忿,要明夺硬抢?” “小辈,区区一个传功长老,还不放在贫道的眼里。”肖春子道。 肖春子说的是实话,这样一个普通门派传功长老的位子,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 吴少听了道:“那么你这么着急跳出来,定然是对百花传承感兴趣了?” “我……”肖春子一愣,他知道这小子有许多诡计,一不小心便会把他绕进去,与其与他废话,不如干脆戳穿他的把戏。 “哼,姓吴的小子,就算百花剑客的遗言是真的,你又如何证明你们师徒就是百花剑客的后人或者传人?” “肖春子,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不是百花传人,我觉得他们快剑门就是百花剑客的传人,不然,你拿出他们冒充百花剑客传人的证明来看。”胡途道。 一旁的无同子忽然道道:“哼,胡途先生,太清宫只要他的证明,可不费力去证明他是与不是,你还是少要插嘴吧。” 胡途道:“你是无同子吧?你先证明这吴少不是百花传人再说话吧。” 无同子道:“笑话!我等哪有时间去为别人证明什么。” 胡途道:“你说的更是笑话!人家说是传人,是你不相信,自然应该由不相信的人去证明才对。” 无同子道:“他就该自证,这不是很明确么?” 胡途道:“谁不相信谁证明才是正理。”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争执起来,场上众人一时听了,竟觉得现场气氛从紧张变得有些欢乐。 “大家安静一下。”司徒朋忽然站了起来,抬手道。 第22章 凡人大道(2) 2.强逼 众人听了暂时安静下来,胡途和无同子也相互怒视一眼,停止了吵闹。 “你等如此吵闹有何意义?我们不妨想问问这位吴先生,你既然说自己便是百花传承的传人,可愿意为自己证明?若不然,我们可以另想他法。” 吴少瞥了一眼凤鸣殿主等人,对司徒朋道:“其实正像方才胡途先生所言,我本就不需要证明自己,清者自清,又何需要证明?” 司徒朋此时看看凤鸣殿主,凤鸣殿主一摸领下短髯,轻轻咳嗽一声,在场众人知道,这位殿主大人要说话了。 “既然你们快剑门自称是百花传承的传人,今日之事另作别论。不过因为百花传承关系甚大,我不敢自专,吴少侠可以跟我去天极山走一趟,由你亲自向宫主说明情况,由宫主会同其它门派一同决断。” 原来凤鸣殿主知道今日吃了这青年一个暗亏,又无法当众用强,只好决定将此人带走,他相信,通过此人一定可以弄清百花传承的秘密。 凤鸣殿主又向众人道:“众位,今日白慈观传功长老坐台之事,其中疑点颇多,此事待太清宫与上清宫等各家门派查明情况再作道理,就此散了吧。” 一听凤鸣殿主说要收场,下面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等等,这坐台仪式是不是了结,我管不着,但听殿主的意思想让我去太清宫,我是不会去的。”吴少看着凤鸣殿主道。 凤鸣殿主没想到吴少竟然出言反对,略略一怔道:“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那去太清宫说明原委,此举最是合理不过,你又有何疑义?” 吴少笑道:“我方才所说的,只是我将我知道的情况向众人说明而已,至于别人怎么想,是不是相信,我却不管,就算是太清宫不相信,我也不在乎,何必要去什么天极山?” 凤鸣殿主冷哼一声:“你若不去,便是心虚,足以表明你方才的传人之说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百花传承定是被你私藏,百花传承乃是修道界大事,岂能因为你信口一说便草草了事? ” “就算心虚也罢,这太清宫我是不去的,我可不觉得去那里是什么好玩的事。”吴少立即道。 肖春子插言道:“这可由不得你。” 吴少道:“这就奇怪了,你倘若好好邀请我去,我都不一定同意,似你这般强逼,我更不愿意去了,脚长在我的腿上,我爱去就去,不想去别人也不好强求吧?” 肖春子道:“你身为道门中人,便要遵从道规,无视道规有什么下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吴少瞅了一眼那两个监管道尊道:“我猜想,若违反道规,你便让那两个老家伙打我是不是?可你错了,我就算做了白慈传功长老,可也算不得你们道教中的人,为什么要遵从你们的道规?” 吴少又道:“再者说了,你们那道规是谁定的,你们太清宫又凭什么说了算?” 凤鸣殿主听得此话将手一挥:“此人既然不承认是道门中人,又私藏道家秘籍,没有必要废话了,将他拿下吧。” 一听凤鸣殿主说要拿人,无同子抢先上前道:“小子,你敢违背道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吴少看也不看他,对着凤鸣殿主道:“殿主大人,何必要找种种借口,你们不过是为了百花传承罢了,直说就是了,那样才符合你们的身份,其实我去不去太清宫,做不做这传功长老都是一样。别再鬼扯什么道规,太清宫也罢,道规也罢,本少爷一概不认。” 这可是有人首次当着太清宫的面公然反对太清宫、反对道规,场内的人虽然吃惊,但却不得不佩服这年轻人的勇气。 凤鸣殿主脸色铁青,他一字一句道:“拿下叛逆。” 无同子早已蓄势待发,闻言向着吴少就是一剑。 场内的人已经听说了吴少是一位少年剑客,但却不知道吴少实力究竟如何,见无同子一上来便动用真力剑气,甚至觉得这无同子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 但接下来的情形却让他们意料不到。 无同子方要凝聚剑气,却见吴少已经一剑已经刺了过去,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真力似乎并不强大,但却是快捷无比。 无同子不料对方出剑如此迅捷,此时他也看出吴少剑上似乎真力不足,却不敢以雄厚真力震退对方剑气,毕竟他见过吴少与冲原子的大战,知道这青年人的剑气足够强大,现在这丝真力,恐怕留有后手。 想到此处,无同子选择凝力抵御,向后退步,并不敢攻击。 不料吴少一剑既出,又是两剑接连劈刺过去,一剑快似一剑,而且后续两剑真力逐渐增强。 无同子原以为对方一定会比拚真力,却想不到对方是这般打法,一时失了先机,不由地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吴少刺出这几剑,忽然将剑一撤,退出两丈余远,对着无同子道:“你败了。” 在场的诸人一听,颇有些不明白,无同子站定身形后刚要反击,听了此言不由地停下:“小子,我怎么败了?” 吴少刚要说话,身后的胡途却已经接过了话头:“无同子,你一个成名已久的剑客,对付这样一个年轻后生,让人逼退一步便是输,何况你还退了出好几丈,能不算败么?” 其实无同子也就退了几步而已,胡途说是好几丈自然水分占到了九成,他这么一说,无同子脸上立即现出怒色:“谁说是好几丈?谁规定后退便是输?来来,再打过,再退半步我便算作真输。” 吴少摇摇头:“你已经输了。” 无同子还要说什么,忽听得身后有人道:“输便输了,还不回来?” 无同子听见是双朋真人司徒朋的声音,只好恨恨地回身,此事竟让这位无同子回去以后郁闷了好久,以至于后来生出病来影响了修行。 肖春子一见,立即拔剑上前:“叛逆,今日拿你是为了以正道规,可不是与你比剑术,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完,全身真力凝聚,一道剑气在剑尖闪烁不定。 第22章 凡人大道(3) 3.三色 肖春子先前为吴少一剑惊退,心下里自觉得真力有些不及对方,但方才见吴少几剑刺出,虽有些神奇,但真力并不似多么强大,更加上今日是太清宫的事,因此便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吴少见肖春子凝势待发,知道他顾及自己身份,并不想抢先出手,不由地微微一哂道:“道规的事留给你们自己玩好了,你们不是想看看百花传承么?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快剑门的百花传承梅花七蕊。” 吴少此话确实有卖弄的意思,师父蒋剑客在快剑门,这些年来受尽了他人的讥笑和嘲讽,吴少决定借此机会给师父挣一口气。 另外,吴少之所以故意展示,也知道今天恐怕极难脱身,虽然他有好了和尚在边上相助,胡途等人也似乎同情他,但不要说那两名道尊,便就是凤鸣殿主和双月真人司徒朋,就不是他们所能够对付得了的,甚至在冲原子、无同子等人手下,他都未必能够逃脱得了。 既然无法脱身,不如尽情闹一下,这样也许太清宫、上清宫的人便会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不会再对白慈观、快剑门有什么兴趣了。 想到此处,吴少将剑一抖,一股厚实真力喷涌而出,而在这道青色真力方现,另一道白色真力和一道极浅地灰色真力也后发而至,一时之间,只见一片三色相间的真力向着肖春子呼啸扑去。 吴少剑气方一出手,场内众人脸上无不变色。 这能是快剑门那个弱小门派所拥有的功夫?! 蒋剑客在不远处看到,几乎都要晕眩过去,这样的快剑门剑法,他这个掌门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肖春子一见,竟然惊得呆了一下,这一瞬间对方的剑气已经到了跟前,他硬着头皮摧动真力迎了上去,见剑气就要相交之际,不由地下意识地一闭眼。 砰地一声轻响,真力相交,肖春子后退一步,向凤鸣殿主一低头,一言不发地退到了后边。 那边吴少连退七八步,方才站住身子,提剑看着凤鸣殿主。 “呵呵,快来看热门啊,俩打一个啊,好看,好看。”胡途先生拍手叫道。 原来方才凤鸣殿主见肖春子危险,袍袖一挥,真力与肖春子剑气共同迎向那道三色真气,这才将吴少击退。 凤鸣殿主听得胡途的讥讽,脸上怒容更盛,不待他说什么,他身后的贵道尊缓步走了出来,向吴少点点头。 贵道尊走到前面来的一刻,吴少莫明地便感觉一股莫名的威压感产生,随着贵道尊每向前走一步,吴少觉得那压迫感便增加几分,在这位道尊面前,吴少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样的苍白无力、弱不禁风。 “倘若对上此人的话,结果恐怕会像是鸡蛋碰石头吧?”吴少心想。 很明显,太清宫的这位贵道尊提聚真力,但每一名剑客看到他,都觉得对方已经浑身已被真气笼罩,本人简直可以算做是个真气团,面对这样的存在,吴少觉得一切剑法都是空谈,除非自己的真力比对方更为强大,当年百花剑客纵横修道界的时候,难道也碰上过这样的人么?百花前辈又是怎么对付的呢? “不好。”吴少正在想着的时候,猛然间一股劲力无声无息地向自己袭来,而贵道尊只是轻描淡写地抬了抬右手。 逃!吴少潜意识的首先想到了马上撤步后退,但他发觉现在逃跑恐怕已经晚了,贵道尊的这股真力只是真力前端的真气,倘若翻身而逃,绝对逃不过真气的速度,唯有打消念头,拚力抵抗。 吴少这一转念只是极为短暂的一念,他体内真气竟似比他想的还要快,剑上已经凝聚了一道轻轻地灰色剑气,竟似剑上忽然蒙上了一层尘土,吴少虽然觉得奇怪,但根本来不及多想,但挺剑刺出。 与此同时,却听得耳边好了和尚道:“老道,看掌!” 吴少明白,好了和尚已经看出吴少绝对敌不住对方,已经同时夹攻过来。 啵地一声响,声音并不大,但听在在场诸人的耳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再看那道尊,向前走了一步,浑若无事,只是嘴里轻轻地咦了一声,似乎相当惊奇,上下打量了吴少几眼。 吴少和好了和尚两人却直跌出两丈余远,方才站了起来,好了和尚脸色异常难看,吴少嘴角渗出血迹,脸上除了惊怒,倒看不出别的。 但这一交手,场内大多数人已经心生寒意:那姓吴的青年方才那一剑如此华丽,但在太清宫面前,还是不堪一击,这太清宫太强大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横行天下,他们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吴少竭力不让自己露同痛苦神色,警惕地看着贵道尊。方才对方的一道真力攻击,已经让他断了一条肋骨,只是吴少并不想表露出来。 贵道尊向前几步,重又推出一掌,一股大力再次击向吴少和好了和尚。 吴少闷喝一声,提起剑气抵御,其它上没觉得什么,只是吴少觉得奇怪,他这次全力催动真力,并无其它剑气凝现,只有那道淡淡的灰色剑气,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又是一声响,场内很多人不由地一闭眼睛,待睁眼看时,见吴少这一次摔得更惨,半天没爬起来。 等吴少在好了和尚一挽之下颤抖着站身来,心下都明白,这青年根本撑不下道尊的下一次攻击,总算道尊还想留着活口,不然早就可以要了这青年的性命。 不过,就算如此,这青年已经相当了不起,能够抵挡下道尊的两次攻击,这青年真的是一位修道界的奇才,假如给他多一些时间,他的成就可能会惊世骇俗,但现在他还有机会么? 吴少将好了和尚的手推开,嘴里喷出一口血来,他不看贵道尊,反而对着远处的凤鸣殿主吃力地道:“凤鸣殿主,你想得到功法,真是痴心妄想,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将百花传承交给卑鄙无耻的太清宫。” 一听此话,众人无不动容,心下明白,这青年恐怕见是不敌,大约心生死志,眼见得就要使出什么绝命手段了。 那凤鸣殿主嘿嘿一笑:“此时你就算想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果然,凤鸣殿主说话的同时,那贵道尊向前几步,双手一挥,好了和尚向旁边踉跄退去,而吴少身子似乎被禁锢住一般。 第22章 凡人大道(4) 4.老道 “诸位,这就是违反道规的下场,大家好好看看!”冲原子见胜负已定,开口叫道。 看来一场风波就要这样结束了,许多人不禁低头叹息一声,胡途等人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有人看见道尊猛地后退几步,向空中看去,也就在同时,忽然场地内起了一阵小旋风,一股灰雾在殿前猛然弥漫开来。 “此雾有毒!”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一听,急忙闭眼遮嘴,好一会儿才见灰雾消散,有人仔细看时,却见那些灰雾不过是些粉尘香灰。 再一看场内,已经不见了几个人,除了凤鸣殿主、两个道尊和双月真人司徒朋,原来站在那儿的吴少竟也不见了。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离开,站在那儿相互说着什么。他们也都猜到,有人利用烟雾作掩护,救走了吴姓青年,随后凤鸣殿主、两个道尊和双月真人司徒朋大约看出端倪,起身去追那人了。 没过多久,凤鸣殿主几人匆匆回来了,却不见带回那名吴姓青年,只见凤鸣等人凑在一处低声议论了几句什么,随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两位道尊和太清宫的人离开了现场,接着司徒朋也带着上清宫的人离开白慈观。 直到过了半天,才有人传来消息说,好似太清宫那些人回天极山了。 一场争执看来是无终而果。 胡途听了,不由地大骂道:“这些人做得什么鸟事?自己离开也不放一声屁,害得大爷们在此傻等。” 婉真人一笑:“他若放了,你能听得懂么?” 吴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座静室里。 他记得在白慈宫前发生变故的那一刻,一股力道将他从贵道尊的束缚中拉扯出来,剧烈拉扯触动他的伤势,他疼得晕了过去,此后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 现在他感觉浑身疼痛,知道有人把自己弄到这儿来了,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吴少吃力地问道:“这是哪儿?” 那人听见,向他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你醒了?这个地方你应该来过,你仔细看看。” 屋内的摆设很是熟悉,但看了良久,他才确定,这个地方竟然是白慈观的藏经楼。 见那人走到他的身边,吴少慢慢道:“谢谢你出手相救。咦……怎么会是你!” 那人一笑:“可不就是我。既然认出我来了,说明你脑子还没坏掉。” 原来这人吴少认识,正是在义桥镇上为他看过手相的那个算命先生。这老者一身破脏道袍,身材胖而不高,胡子长一根短一根的并不多,灰白头发乱蓬蓬地,脸色柔和,似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和善的老头子。 吴少忙问道:“真人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老者道:“什么真人不真人的,我嘛,一个老道士而已。你先瞧瞧伤势如何,我为你接上了断骨,你试试有何不妥。” 吴少醒来时,便暗暗将自己身体查看一遍,除了几处人伤疼,内力运转略有阻碍外,并无其它不适。 吴少挣扎着坐起身来,欲向老者施礼,老者一挥手他就停在原处半点也动不了。 “罢了,免了这些所谓礼节吧。”老者淡淡道。 “还请道长告知宝号,在哪座道观住持?”吴少又问道。 “那你猜猜吧,我也是来自上清宫的。”老者笑道。 一听上清宫的名字,吴少禁不住眼睛睁大了。这老者道术通玄,能在太清宫凤鸣殿主和两大道尊眼皮下将人带走,这般道行的人又有几个?吴少猛然抬头失声道:“你莫非便是上清宫于明道长?” 老者嘿嘿一笑,默认了。 不错,恐怕只要略一动脑子就会知道,在东部这片区域内,谁还能比于明道长的道行更高深呢,于明老道在当今修道界,那也是大大有名,甚至有人说他的功力直追太清宫主和当世三大剑客。 “小伙子,我想问一问你对道规是如何看的?” 吴少想不到这老者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到了这个,脑子里不由地转了几个圈。他知道太清宫、上清宫对道规似乎极为重视,他在不久前的仪式上已经将道规贬得一文不值,现在上清宫这位掌教如此问又是什么意思? 老者似乎看出了吴少的心里所想,立即道:“你放心,我一不贪图你的秘籍,二不谋取你的传功长老职位,你若能走,现在就可离开。“ 这于老道身为与太清宫相提并论的一派掌门,他说不图功法,可以随时让他走的话是可信的,老道根本没有骗他的理由。听老者这么说,吴少心内稍定,他又想到,凭这老者的道行,就算让自己走,又能走到哪里去,而且恐怕他这句话只是逗他玩而已。 不过无论他有什么想法,如果吴少要认可道规,那就必须意味着同意随着他们去太清宫或者上清宫,这是他万万不愿的,于老道道行深厚,自己现在受伤也别想逃跑,还不如实话实说,免得让这些人瞧不起。 “道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不过想让我按你们的道规行事,你们还是想也别想了。” “呵呵呵……”于明道长笑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么?那是因为我上清宫与白慈观颇有些渊源,白慈观的事我不能不管;至于另一个原因嘛,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于当面质疑道规的人,不错,不错,什么破道规,早就该丢到茅房里擦屁股。” 于明老道说着似乎激动起来,在房内来回走着。 吴少有些奇怪:难道这于明道长也看不惯道规?不由地问道:“道长,难道道规不是你们与太清宫一起制订的?” “嘿嘿,一起制订?这样的事太清宫还会和别的门派商量么?道规不过是太清宫约束天下诸门派的一个手段罢了,这么多年来太清宫以道规的名义,可真做了不少‘好事’,比如残害修道者,比如抢夺功法,比如抢占地盘,比如剿灭不同意见的门派,太清宫的道规,比之世俗的朝廷律例便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明道长道。 “既然这样,难道天下修道者都默不作声任他们横行么?”吴少问道。 于明道长叹息了一声道:“谁又敢作声?你根本不知道太清宫的实力有多强,莫说太清宫宫主,单单他的八座殿中的殿主,每一个都相当了不得,宫中的‘富贵贫贱、生老病死’八位监管道尊更是当代出名的大剑客,太清宫实在太强大了。” 八大殿主、八位道尊?吴少这才觉得自己根本不清楚太清宫厉害到何等地步。 “不过这次涉及到白慈观的事,我才不得不插手其中,就算达不到目的,也要给太清宫制造些麻烦,另外我也想试探一下太清宫的反应,这才安排胡途等人在仪式上吵闹一番,想不到太清宫早有了防备,竟然敢出手伤人。” 吴少这才明白为什么胡途等人在仪式上喋喋不休,原来一切都是这老道于明安排的。 吴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道长,既然你暗中与太清宫为敌,难道他们竟然没有觉察?还有,这是在白慈观,他们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于明道长道:“他们不是现在怀疑,而是早就对我进行了暗中监视。至于现在我们在这儿,倒比较安全,我摆脱他们用的是陆地飞突术,那功夫虽然一般,但我自有些心得,没人可追得上,也看不明白,仓促之间,我想除了司徒朋这个老杂毛,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是我把你带走的,而司徒朋就算明白,谅他也不敢说破我的事。另外,我想凤鸣等人,大约猜到是我所为,此时已经赶往我的上清宫吵闹去了,可惜我不在上清宫,他们就算拆了庙观,与我何干? 第22章 凡人大道(5) 5.解疑 吴少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道长,我能问问你说的与白慈观有些渊源是什么意思么?” 于明道长也沉默了一下方才道:“一渺是我俗家的堂弟,这层关系也许只有他那个叫风宁的二弟子知道一点。” 吴少倒没有多少吃惊,于明老道甘冒风险维护白慈观,倘若没有这样的关系那倒是奇怪了,不过吴少惊奇的是,一渺真人看上去年纪已近七十,而这于老道看上去只六十岁左右,却是一渺的堂兄。 “我二人入道以来,一渺除了苦修,一直在四处云游,寻找得证大道的机会,我则选择了内修,我们两人同在道门,却是两种不同之路,基本上很少见面。” 与这于明老道接触时间并不长,但吴少觉得老道与一渺真人一样,都是可以亲近之人,有些疑问需要向老道请教一下才好,当年一渺道长去世仓促,吴少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及时向一渺真人说,后来深为遗憾,现在遇上于老道,吴少觉得有些长期以来的疑问必须请教一下这老道了。 见吴少不言语,于老道又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太清宫知道了百花传承在你身上,恐怕不会放过你的。” 吴少道:“道长,我现在百口莫辩,实际上百花剑客根本没有什么传承。”当下吴少将月儿从石窟中那篇遗言详细说了一遍。 于明道长沉思道:“这篇留言我是相信的,但太清宫却不一定相信你,因为修道界还流传一种说法,百花传承仍然存世!” 吴少一怔:“你说百花剑客没有毁掉传承?” 于明道:“对,当年百花剑客有两个弟子,其中一个是俗家弟子,据说百花剑客知道有人打他的传承的主意,因此并未留给门下弟子什么东西,而是将传承全部留给了那个俗家弟子,并让他隐姓埋名、远走高飞,那名俗家弟子便携带传承乘船入海,从此销声匿迹!因此,你现在称你自己带了百花传承,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的,何况你还熟知百花剑客的生平来历。” 吴少苦笑一下:“看来我这百化传承传人的名头是坐实了。”他想了想又道:“那也无所谓,反正太清宫害死我老父亲抓走我二叔,我与他们早就不共戴天。” 于明道长点点头:“不错,你从姜园出来,传说又与魔君有关系,加上燕尾屿和白慈观的事,太清宫就算没有传承也不会放过你,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吴少道:“不瞒道长,我想既然快剑门与百花剑客有莫大渊源,我接下来想去神山走一趟,把‘化血经’还给他们,毕竟这是百花剑客的遗言。” 于明道长赞同道:“不错,正该如此。” 吴少道:“现在道长应该明白了,我现在虽然凝聚出了剑气,但我整个修道过程却是阴差阳错的,但既然走上了这一条路,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我也得坚持走下去,不过,有许多在修道上的不明之处,还想请真人指点一二。本来一渺道长曾经为我解说了一些,可惜他重伤之后许多可疑之处并来得及给我详说。” 吴少故意将一渺道长抬出来,希望于老道能够开诚坦言。 于老道没有丝毫犹豫道:“哦,说说看。” 吴少没料到于明道长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一时竟不知从哪里说起。这些年他莫名其妙卷入修道界,时刻面临着突如其来的风险,身边没人给他指点,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了。 “我二叔一直在追寻魔印的事,道长可知魔印为何物?” 于明摇摇头:“说实话,我对此所知有限,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见少脸上显出失望神情,又道:“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此事,以我对太清宫的了解来说,他们惯会颠倒黑白,若他们说是魔印,我们就反过来看,他们口中的魔印是不是实际上是正印、天印呢?” 吴少一听此话,有些迷惑。 于明解释道:“你想想看,你那莫名其妙的内息、玄气,有没有可能与这个印记有关?当然我说了对这个并不了解,只是随口一说。” 吴少听了此话,却是觉得脑子里豁然一亮,一时间有很多想法涌了出来,但那些想法他一时又理不出头绪来,只好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继续问其它问题。 “道长,你不要笑我,你相信鬼魂么?” “我辈既然相信得道成仙,怎会不相信鬼魂存在?鬼魂所存,也是道之所存的意义。” 说到此处,于老道看向吴少的后背道,“只是我不知它是如何个形状。” “原来道长早已知道了?” “给我说说结交妖人是怎么回事吧?” 吴少便将月儿的事述说一遍,问道:“这人明明死了,却纠缠人不放,是何道理?” 于明不假思索道:“我读了一辈子的《道德真言》却始终不敢说完全读懂,比如‘有生于无’如何理解?我见过有未曾修炼的人也能单凭意念取物,而修行者的无形剑气竟然可以实质化,依此来看,你的这位朋友的存在,又有什么稀奇呢?听你说她的所作所为,并不离经叛道,又何必纠结她不放?此时你不理解,大约因果未到,将来因果一到,一切自然可解。只是说到吸血之事,出乎我的意外,其中定有什么缘故,小友还需要多加注意。而且老道以为,有她与你交流修炼心得,道行定然一日千里,对于踏入大道只有大好处并无不利之处,当真令人羡慕。”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人打扰两人,吴少与于真人不分昼夜地攀谈不休,最后于老道起身道:“我看我们还是离开此处吧,不然有些人该沉不住气找到这儿来了,小友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上清宫玩玩?” 吴少摇头道:“上清宫我是不去了,不然一不小心便会将麻烦带给上清宫,倒是我觉得还有许多未解之处想再请真人指点,希望能与真人再盘桓几日。” “好了,好了,老道数十年的心得差不多都倒干净了,再说下去也是重复已经说过的话了,记住:大道艰难,却也未尝不是一种人生修炼,修炼之途,无论如何,终究全靠自己,此乃天道。老道走了。” 说罢,于明真人飘然离去。 吴少没敢多待,不久也离开了藏经阁, 他悄悄回到试剑谷,偷偷找到蒋剑客,将《化血经》要回来,向蒋剑客磕了三个头,一句话不说便离开了试剑谷,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儿,甚至吴少最好的兄弟鲁小柱也不知道。 (本卷完) 第1章 嗜血狂剑(1) 1.道听途说 昆玉山作为宁海洲中东部的名山,山势绵延数百里,其中不乏幽谷清泉之地。 有佳境必然吸引修道学佛者,昆玉山同样也是一座佛道两派开门讲法的圣地,不过佛寺并不太多,毕竟修道者在此已经传播千百年,根基更深,而且这宁海洲自古便是道教盛行的地方,修道者更为常人所认同。 昆玉山周围大大小小的门派也有上百个,以白慈观为首,其它比较成气候的也有二三十个。 昆玉山试剑谷的快剑门是其中一个小门派,掌门蒋剑客手下只有十多个弟子,平时也无多大收入,只靠种菜耕作维持着清苦的门派生活。 像快剑门这样的小门派,平时自生自灭的很多,根本无人关心。毕竟,修道界大浪淘沙,有些门派甚至翻不起浪花便湮灭了,门派消亡可能因为门派仇杀,可能因为门派兼并,也可能因为没有名气或者没有维持门派的收入来源而一轰而散。 快剑门不久前也曾属于这样既无名气也无实力的小门派。 但近几个月来,这种情况大大转变了,这都因为几个月前在白慈观举办的传功长老坐台仪式。 那场坐台仪式虽然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但它的影响却仍然存在,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据说,那场坐台仪式上,有人对当今修道界的第一门派太清宫,提出了挑战,而挑战的人是一个年轻人,此人不但两剑击败太清宫、上清宫的两位真人剑客,而且敢于对抗太清宫的道尊大人。 道教的监管道尊,这可是当今修道界居于顶尖的存在,能够对抗他们,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强悍的实力。 可那位青年做到了,不但抵抗住了道尊的攻击,而在道尊眼皮下从容离去。 有人说这个青年是“剑痴”关门弟子,尽得其真传,有人说青年身具百花传承,剑法奇诡无比,各种说法纷纷纭纭,并不知道哪一种是真的。 不过几乎所有人现在都知道,此青年出自试剑谷快剑门,昆玉山的一个小小门派,名叫吴少。 这样一来,快剑门在不知不觉中,一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其名声甚至有盖过白慈观的趋势。 快剑门成了关注的焦点,自然拜师的,交好的多了起来,有一段时间试剑谷内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对于这些,快剑门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掌门人蒋剑客宣布近几年不再收人入门。有赖着不走的,就随他们的便,快剑门的人照例该种菜的种菜,该练剑的练剑,既不赶他们走,更不会收留他们。 见快剑门是这样的态度,许多人也逐步死心了,不久之后,试剑谷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快剑门的蒋剑客并不这样看,他私下里告诫几位弟子要小心:快剑门现在已不同于以往,一定有人在暗中注意着快剑门的一举一动。 想到不久前的坐台仪式和此前吴少所做的事,快剑门的蒋剑客不由地叹了口气,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当年,蒋剑客听一位算命的先生说,某年他收的一位弟子会使快剑门大放异彩,名扬天下,因此匆忙收了鲁小柱、吴少和第十四弟子。想不到那算命先生还真灵,现在快剑门因为他的十三弟子吴少,已经出名了,虽然还谈不上名扬天下,但至少已经比起过去来大大有名了。 名声一起,带来的麻烦却是那样多,蒋剑客知道,现在快剑门虽然表面风光,但危机重重,不但是得罪过的太清宫,可能相当多的不熟悉的门派也在盯着他们。他现在倒有一点怀念过去不出名的日子了。 蒋剑客几次去找那位算命先生,想算算未来快剑门的命运,但他却再也找不到那人了。 蒋剑客不由地暗暗懊悔,当年碰上的那个算命的一定是高人,可惜自己当时并不在意,错过了结识高人、了解命运的机会。 快剑门还保持着过去的生活状态,生活也还是清苦的,但实际上情形比过去要好得多,有许多人送了不少银子来,蒋剑客一律不收,不过,白慈观现在由风静道长暂时主事,时不时过来照看他们一下,也送了些东西,蒋剑客倒没怎么推辞。 实际上现在快剑门还是有不少银子的,一个自称是黄道门的人专程送的几千两的银子就在蒋剑客房子里放着呢。据送银子的人道,这些银子是吴少的,因为吴少是黄道门的布衣教主,银子也是布衣教主本人的。 蒋剑客大约听吴少说过几句黄道门的事,知道送银子的人有些根据,推脱不掉,便将银子留了下来。不过这些银子蒋剑客并不想动,他不想大兴土木,也不想过别的生活,如果门派不是确实困难,银子就放在那儿吧。 蒋剑客也明白白慈观风静道长经常过来走动的意思,知道他是在打探吴少的消息,他实话告诉风静:“风静道长,我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你若有他的消息也请告知我。” 风静点点头同意。 蒋剑客又问:“道长,我的这个弟子既然得罪了太清宫,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也恐怕不会放过白慈观和快剑门,但这么许多日子过去了,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 风静道:“这事我也想了很久,只有个大略猜测。那日白慈宫前突生变故,吴长老瞬间不见了,虽然众说纷纭,但有一种说法颇为靠谱,那就是老魔‘剑痴’出现,将他带走了。要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有那样的人可以将人带走,因为这层原因,可能太清宫、上清宫的人也不好随便对我们出手。再者说,你们快剑门毕竟是一个小门派,太清宫要对付你们,可能觉得有失身份,怕因此落下个抢夺百花传承的恶名。” 顿了顿,风静又道:“还有一件事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太清宫出事了。” 蒋剑客不解地道:“太清宫会出什么事?” 风静压低声音道:“太清宫内部出事了,我听一位消息灵通人士道,不久前,有人潜入了天极山,也不知图谋什么事,被太清宫的人发觉了,一时动起手来,不料潜入的人功力极高,竟然伤了两名殿主,后来还是两名道尊出手,才将那人惊退。” 蒋剑客吃惊道:“竟然有人敢到天极山动手?” “不错,这人不但动手了,还伤了不少人,有人说这人可能是‘魔君大人’,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但很快有人否定了这种说法,因为魔君此时并不在那儿。种种迹象表明,现在修道界又出现了一个离经叛道的高手,太清宫大概正集中人手对付他,可能一时分不出精力来管我们罢了,但接下来他们有了时间,也不一定不来找我们的麻烦。” 蒋剑客点点头,心头更加凝重了几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闯入天极山的难道是吴少? 第1章 嗜血狂剑(2) 2.放牛谷中 自从听说了有人闯进天极山的消息后,蒋剑客心中便着急起来。 对于吴少,蒋剑客有种说不清的感情,这个弟子,他心里是喜欢的,甚至于超过任何一个弟子,但同时他又觉得吴少未免太不把他这个师父当回事,竟然有许许多多的事瞒过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怨念。但怨念归怨念,毕竟这吴少是他的十三弟子,而且看他的所作所为,对于快剑门还是有感情的,也能处处维护门派和他这个师父。 实际上,蒋剑客自己也很明白,一个弟子远超过师父,而且弟子的本领还不是师父教的,大部分师父心里总是有种负面情绪无法轻易化解。 蒋剑客快步向放牛谷走去,他要找鲁小柱,问问他有无吴少的消息,他知道吴少和鲁小柱是铁杆兄弟。 果然,一进了放牛谷,蒋剑客便看到鲁小柱在那里练剑。 “停一下,老十二,我有话问你。”蒋剑客坐在一块大石板上招呼道。 鲁小柱见是蒋剑客,停下练剑,过来坐在蒋剑客身边。 快剑门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师徒之间既象是师徒,又似掺杂了些长兄幼弟的关系。 “小柱,我前一段时间让你打听老十三的事怎么样了?你不能老在这儿练剑,得多想想怎么找得到你师弟。” 鲁小柱眼睛睁大,有点不相信这话是从师父嘴里说出来的:“师父,我半个月中,倒有七八天去种菜,余下这点功夫练练剑你也不让,还让我去找吴少,我哪还有时间练剑?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偏心?” 蒋剑客赶忙解释:“我只是提醒你练剑最好还是要注意领悟,不要一天到晚那么执着,我对你们几个可一视同仁,并无偏心之处。” “领悟多了没时间练习也只是瞎想,我现在领悟不少,就差练习了。至于你安排的打听吴少的消息,十五师弟愿意跑腿,我便拜托他了,不过我想他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吴少现在可是剑客,他如果不想让我们找到他,恐怕很难见到他的面。师父,你也知道,现在也不只我们在找也,许多人也在寻找他的下落,他自然要好好藏起来。” 蒋剑客点点头,承认鲁小柱说的有道理,现在太清宫、上清宫的人也在寻找他的下落呢。 鲁小柱又道:“我们快剑门也许有别人盯着,他回来相当于自投罗网,他也知道这一点,当然不会轻易回归。” 蒋剑客叹口气:“都是师父没有在剑法上真正领悟,否则也不会保护不了你们。” 鲁小柱虽然傻愣,但也听得出蒋剑客的自责之意,他道:“吴少肯定不会这么想,你这么想就把他想错了。不过,我相信不久之后,等我剑法练成,快剑门就安全了。” 蒋剑客一听,略有些调侃道:“这么说快剑门又要出一名老十三那样的剑客了?” 鲁小柱一昂头:“吴少也是练成的,我按他的法子自然也能练成。” 蒋剑客没想到鲁小柱说得这么肯定,这才仔细打量着鲁小柱,他见鲁小柱眼睛通红,脸色却泛着一股不太正常的青色,这才觉得鲁小柱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你受过经络伤痛,练剑不必太辛苦,凡事水到渠成,强求不得。”蒋剑客提醒道。 “我经络的事,吴少已经给我治好了,至于练剑,我只要按照吴少留下的法子勤学苦练就是了。” “坐台仪式之后,若不是他暗中派人给快剑门送来那篇功法,我们还真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那篇功法我也看过,似乎其中有些问题,我也给你解释过,你没觉得么?” 鲁小柱想了想道:“我也不大明白,反正我觉得既然是吴少所留的,一定没错。” 蒋剑客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吴少已经派人送到他手里那篇功法,蒋剑客认定是百花传承,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百花传承早被毁掉,蒋剑客却认为手中的就是百花传承,传承上的功法蒋剑客也看了,他虽然对功法知之甚少,但对传承上的修炼法门还是能看得懂的,知道这是一种功力修炼的法门,这让他初见传承时的惊喜瞬间冰冷下来。 百花剑客天赋过人,可以修炼功法,可快剑门的人大多资质平平,修炼真气又是年纪越小越好,现在快剑门弟子最小的也是少年和青年了,象他们这样子半路修习有什么用?因此这部功法对于快剑门来说,是相当鸡肋的东西,不过这毕竟是快剑门祖师传下来的东西,蒋剑客还是好好地藏了起来。 至于后来吴少又传回的一篇功法,指名是交给鲁小柱的,似乎与百花传承并无多大关系,蒋剑客也没在意。 “好了,你愿意练剑就继续练吧,不过我可不能因为你喜欢练剑就免了你的活计,该下地干活时绝对不能偷懒。” 蒋剑客转身没走出几步,忽然见小十五急匆匆走进了放牛谷,一见师父和鲁小柱,立即鬼头鬼脑看了一眼四周,走到两人身边道:“师父、师兄,有十三师兄的消息了。” “什么?快说说他在哪儿?”蒋剑客和鲁小柱几乎同时问道。 小十五皱皱眉头:“我只是听别人说的一个消息,却不知他人在哪儿?而且这消息发生在一个月前。” “啰嗦!快说。”鲁小柱道。 “我前天下山去的时候,忽然遇上一个和尚,这人一把抓住我,把我拉到僻静之地,便问我吴师兄在哪儿。我自然说不知道,他说他暗中见过我,知道我是快剑门的,既然吴师兄也是快剑门的,应该知道吴师兄的下落。我见他并不像是恶人,便问他是何人,他说他法号好了。” “原来是他!”蒋剑客禁不住惊道。 好了和尚在白慈观传功长老坐台仪式上曾经出现过,似乎是吴少找来的帮手,只是不知他为什么也在找吴少,这个和尚的功夫可是相当了得。 “我先前听师父讲到白慈观的事时,记得曾提到这个和尚,知道他与吴师兄相识,并不是敌人,因此便对他实话实说自己也在找吴师兄,只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和尚见我不像是骗人,便说了他了解到的吴少兄的情况,据他说,大约在一个多月前,在昆玉山外的一个小镇上,发生了一次剑客相斗事件,其中一方就是吴师兄。” 第1章 嗜血狂剑(3) 3.红痕惊心 “谁赢了,吴少有没有事?”鲁小柱急忙问道。 “好了和尚言道,据说吴师兄在小镇外的一处地方截住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也是个大和尚,吴师兄一人对战两人,一出手便是迅猛至极的剑法,在五招之内重创了大和尚,并将另一人击伤,等别的人赶到时,吴师兄已经远走高飞。” 等了一小会儿,鲁小柱见十五师弟不说话,便问道:“完了?后来呢?” “就这些,好了和尚就给我说了这么多就走了,我没听到有什么后来。”小十五道。 “你怎么不问问他去了哪里?”但一说出这句话,鲁小柱便知道太过勉强,这些消息本来都是道听途说,好了和尚也没有亲见。吴少既然隐藏起来,谁又能知道他去了哪儿? “你以后多打听着点吧。”蒋剑客嘱咐小十五,“但你自己也要小心,最好别再给人认出是快剑门的人。” 小十五答应一声,他并不喜欢练剑,对打听一些事情倒是很感兴趣,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面寻找,一面打听吴少消息。可除了大战鸿兴老祖和欢喜大和尚的事外,再也没有其它关于吴少的消息传开。 又是半年过去了,吴少失去踪迹已经快一年了,渐渐地有许多人逐渐把他的事淡忘了,包括快剑门的人,也似乎对寻找吴少失去了信心。 放牛谷内,一片旖旎风光,鲁小柱正和小媛姑娘依偎在一起。 放牛谷地势荒凉,反成了两人经常秘密相会的地方,小媛现在仍在鲁小柱姑姑家帮着做事,得闲便找借口来寻鲁小柱,鲁小柱的姑姑知道他们这点事,隔不上多久还会故意提醒小媛,该去看看鲁小柱的衣服是不是脏了。 两个青年男女,身体一接触便会火烧火燎一般,但两人却还把持得住,没有做出更过分的更复杂的事情来。 “小柱,前段时间听说鲁四叔来过了,他说了些什么?” 小媛口中的鲁四叔,自然是鲁小柱的父亲鲁老四。 “老爹和前段时间你父亲说的话差不多,还是催我们快成家。” 在乡下,如鲁小柱、小媛这般年纪,大多已经成家,余下的都是“困难户”了。 “我听说古时候有些皇帝规定,男女到了十八岁还不成家的,就算犯罪,你知道么?”小媛忽然道。 鲁小柱根本没读几天书,哪里知道这个?但他却知道小媛说话的意思,他紧紧拉住小媛的手道:“小媛,我也想早日与你住在一块,不过现在不行。” “我知道啦,还是练剑的事对吧?” “我听说童子功对练剑大有好处,我现在练剑与过去的感觉已经大不一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小媛皱眉道:“我怎么觉得那个……童子功可能对于别的功法有用,却对于练剑并无多大妨碍?” 鲁小柱一怔,想不到小媛也会考虑童子功的事,大约她因为鲁小柱总是将童子功的事挂在嘴上,这才心中留意。 鲁小柱解释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我现在处于一个很特别的阶段,任何不利的因素都要考虑进去,不能因为一个错误而前功尽弃。”想了想鲁小柱又道:“小媛,我虽然不知道将来练成了剑法做什么,但我总要有些事来做吧,如果一辈子什么也学不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媛听了,轻轻拍打他一下:“不许这么说!活着有意思的事可好多呢,不过,你练剑也不用太刻意,我相信你能成。” 眼见着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姑娘,鲁小柱心中莫明激动起来,他觉得一时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话,忽然一把攥住小媛的胳膊,伸嘴就亲在那段嫩藕似的肌肤上。 小媛挣了一挣没挣开,也就红了脸任鲁小柱胡乱在那儿挥洒着口水。 “哎呀,你弄痛我了。”小媛忽然轻叫一声。 吴少赶忙停下口,抬头看时,吃惊地发现,小媛的洁白的肌肤上,竟然出现一大片血痕,红艳艳地,分外刺目。 鲁小柱吃惊地问:“你怎么受伤了?”随即又吃吃道,“这……这是我弄的?” 小媛啐了他一口,红着脸道:“禽兽!” 说完,小媛跑走了。 原来吴少抱着小媛的胳膊乱亲时,竟然不知不觉中用上了小孩吃奶的看家本领,他吸力极大,竟然将小媛的胳膊吸出血来。 望着小媛远去的身影,吴少禁不住舔舔嘴唇,嘴里略有丝丝咸味,这股咸咸的滋味一经入喉,一种特殊的感觉让他忽然迷惑起来。 第二天,鲁小柱忽然向蒋师父请假,说有些私事要处理,并要借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这个不是个小数目,蒋剑客狐疑地看了看鲁小柱,见他眼神执拗,蒋剑客不再多说什么,他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想来想去,只好从黄道门送来的银子中拿出五十两交给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由地叹了口气。 鲁小柱一去便是几天,几天后回来与大家见了一面,没说几句话便又匆匆离开,没人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渐渐发现,现在鲁小柱的剑法似乎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这个发现是源于每月一次的试剑交流。快剑门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比武争胜之类的日子,只是每到月末,蒋剑客便会组织快剑门内不忙的弟子相互比试一下,看看大家一段时间以来的练剑成果。 那天鲁小柱回到门派,恰好赶上了门派内正在试剑,蒋剑客便令鲁小柱下场与师兄弟们切磋一下,鲁小柱有点犹豫,还未等他不同意,十四师弟主动过来向他请教,鲁小柱再三不情愿,蒋剑客便责令鲁小柱下场去比试。 鲁小柱无奈,只好提着剑站在十四师弟对面。 十四师弟是快剑门练剑最勤快的人,也是师兄弟中领悟力最高的弟子,不但快剑九式娴熟无比,而且对九式的运用也有独到之处,常得蒋剑宫夸奖,现在两人对战,相当多的人倒觉得做师兄鲁小柱,可能比十四弟要差一点。 十四师弟自己也颇有信心,见鲁小柱愿意与他切磋,礼貌点一下头,挽个剑花,向着鲁小柱便扑了过来。 众人正在考虑鲁小柱要如何应对,却见鲁小柱随手一撩,两剑刚一相交,键铮地一声响,十四师弟的剑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是一剑,便分出了胜负。 第1章 嗜血狂剑(4) 4.牧羊人言 见到十四师弟不言不语,一片茫然,鲁小柱急忙走过去:“你没事吧?” 十四师弟不言语,只是呆立那儿发愣。 刚才这一幕,众位快剑门弟子没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事先并未料到这个结果,所以根本无人看得清。艾师兄想了想,提剑上前,向鲁小柱讨阵。 接下来这两人的比试,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只看了两眼,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鲁小柱在比试中,似乎他的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躲着艾师兄的剑,生怕与对方的剑碰上。 蒋剑客看到这儿,摆手道:“不要再比了。” 说罢,他看了鲁小柱一眼,扭头回了他的草屋。 鲁小柱阴沉着脸,谁也不理,径自走回他住的地方,余下一众师兄弟沉默片刻,为方才的比武争论起来。 一上午,鲁小柱都没出门,只在屋子里呆坐着,这时候艾师兄走了进来。 “师弟,上午时师父的意思难道你没明白?他在等你给他个解释,你快去吧,还在等什么?” 鲁小柱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口终于道:“我知道师父的意思,但我没法解释,去了又能说什么。” 艾师兄上下打量了鲁小柱一眼道:“师弟,你现在浑身弥漫着一种狂暴气息,甚至散发出一种血腥味道,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么?” 鲁小柱听了愣了一下,他抬起胳膊低头闻了闻自己腋下,又抬头道:“我哪有什么狂暴气息和血腥味道?” 艾师兄眼睛紧盯着鲁小柱:“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只要你实说,他会理解的。” 鲁小柱犹豫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笑道:“艾师兄,我不过是练剑有些辛苦,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艾师兄慢慢道:“是么?那我告诉你,一个牧羊人来了,还提着一只死羊,正在试剑谷门口吵闹。” “什么!”鲁小柱一听,蹦起来向外就走。 果然试剑谷口,正有人在那里吵闹。 鲁小柱分开众师兄弟站倒前面,那牧羊人一看见他,立即指着他道:“不错,就是他,就是此人咬死了我的山羊。” 鲁小柱怒道:“山羊的钱不是给过你了么?你怎得还到这儿来吵闹?” “你给了那点碎银子哪里值这个羊的价钱?那可连半只山羊都买不到。”牧羊人道。 “可我并没要你的羊,这羊虽然死了,可整只还是你的。”鲁小柱道。 “我要死羊有什么用?你还是赔我羊钱,这羊也可以归你。” “原来我不是与你说好的么?你怎么又变卦了?”鲁小柱急了。 牧羊人解释道:“原先是说好的,但这羊拉到集市上,大家都说山羊没了血,是个邪物,没人愿意买,我这才来找你的,有人正好认得你是试剑谷的人。” “不行,原先说好的,你不能说变就变。”鲁小柱不同意。 牧羊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道:“你今天不给羊钱我就不走了。” 众师兄弟一时不知发生什么事,也不好插嘴,只是劝说那牧羊人快些起来。 牧羊人却始终不站起来,坐在那里乱说乱嚷。 鲁小柱脸上现出一片青色,他上前一步刚要有所动作,却被人拉住了。 “这羊多少钱,我们买了。”一个声音忽然道。 鲁小柱回头一看是师父蒋剑客,便停了下来,听见师父说要买羊,想要说什么,蒋剑客却冲他摆摆手。 待牧羊人说出价格,蒋剑客给过银子,便打发那牧羊人去了,蒋剑客便吩咐众人将死山羊搬入厨房收拾一下,回头向鲁小柱道:“你跟我来。” 鲁小柱也不说话,低头跟着蒋剑客进了草屋。 刚进草屋,蒋剑客照着鲁小柱腿弯处就是一脚,将他踢跪在地上。 “你胆子不小啊,我等了你一上午你也不来见我,这还得我‘请’你你才来?” 听见蒋剑客发怒,鲁小柱跪在那儿一句话不说。 蒋剑客继续训斥道:“是不是这放羊的不来,你见也不见我了?师父没少教你如何尊敬师长吧?难道非得挨一顿打骂才记起来?你的皮是不是痒得难受了?” “上午你也没说要见我。”鲁小柱嘟囔道。 咣地又是一脚,蒋剑客怒道:“你还敢顶嘴?” 快剑门的弟子除了吴少,都挨过师父不少打骂,鲁小柱的经验里蒋剑客的踢打他,却似挠痒一般,根本无用,但只要不再顶嘴,蒋师父也不会再动手。 又责骂了几句,蒋剑客这才让鲁小柱起来。 沉默了一下,蒋剑客忽然叹口气道:“你这是因为练剑?” 鲁小柱点点头,牧羊人一来,他知道一些事根本瞒不住了。 “这法子是老十三给你的?”蒋剑客又问。 鲁小柱想了想道:“一多半是他教给我的法子,另一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你自己想出来的?”蒋剑客有些惊异,这话如果是吴少说的,他会深信不疑,毕竟这个十三弟子身上的秘密太多,蒋剑客也不能全知晓,但鲁小柱这么说,蒋剑客倒有些不太相信,因为鲁小柱平时并不十分愿意动脑子,何况这事涉及到功法。 “吴少走的时候,除了原先告诉我的一门功法,后来还托他那个徒弟于安捎给我另一篇功法,这部功法我怀疑是他走之前,怕我练功出什么意外特意留下的,并不是用来修炼的,不过,我偷偷看了一下,觉得有些意思,便试着练了一下,起初虽然有点效果,但进境并不太大,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这才感觉有所进展,因此上,说这功法是我想出来的也不是吹牛。” 那日,鲁小柱在亲在小媛胳膊上时,用力过大,偶尔尝到了血的味道,竟感觉身体大有感觉,便尝试吸血练功,因此这吸血炼功的法子倒真是他想出来的。 蒋剑客看着鲁小柱道:“这个法子便是吸血么?” 鲁小柱低着头道:“也只是偶尔吸一点而已。” “偶尔?吸一点?哼,你在南边山上那所破庙里吸食了那么多鸡鸭血,留下了那么多动物尸骸,难道是吸一点么?” 鲁小柱抬头看了蒋剑客一眼低声道:“原来师父早已知道了。” “不但我知道了,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了,附近出了一个嗜血狂魔,一些村民已经惊异起来,这能瞒得了谁?” 鲁小柱本来自以为做的秘密,没想到这点事还是瞒不过别人,有些无语了。 蒋剑客严肃道:“这门功法如果吴少没说让你修炼,那就别炼。我虽然不懂功法,但通过吸食血液来修炼功法,这根本是邪魔歪道,不要说我快剑门不允许,就算其他门派的知道此事,也定要置你于死地。吸血之法在过去不是没有过,但炼这种功法的人最终大多都失去理智,成为混沌无知的恶魔,我们快剑门虽然微小,但我也不想我的门下出现那样的人,从今日开始,你不要再出试剑谷了,修炼的功法必须废掉,我宁愿你永远成不了剑客,也不愿你毁了自己一辈子。” 鲁小柱听了,愣了愣。 蒋剑客厉声道:“听到没有?” “是”鲁小柱答应一声。 第1章 嗜血狂剑(5) 5.闲人莫近 已经五天了,蒋剑客将鲁小柱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定时让人送些饭菜进去,门口树了一块牌子——“闲人莫近”! 五天中,鲁小柱足不出户,只在屋内坐着,但蒋剑客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地阴沉,尤其是听到鲁小柱在屋里发出的低沉的吼叫声,让他觉得房子里现在关住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而且,现在已经很再控制住这头野兽了。 从第三天开始,蒋剑客就将浸过水的牛皮绳缚住鲁小柱,那时节鲁小柱还算配合,但从昨天开始,鲁小柱开始挣扎起来,将牛皮绳绷得紧紧地,若不是他本人眼中还有一些熟悉的目光,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来。 蒋剑客让几个弟子轮流看住鲁小柱,尽量别让他挣脱,小媛姑娘也来了,鲁小柱见到她时,只是一怔,随后便相当漠然,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小媛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第六天的时候,小媛哭着求蒋剑客放开鲁小柱,被蒋剑客一口否决了。 “小媛姑娘,现在他清醒的时候也是有的,但他清醒时也并没有提出要放开他,这说明他自己也知道这功法的毒害,现在可是关键时期,倘若放开他,一切便前功尽弃,他这个样子倘若出了试剑谷,必然会受到众人的围攻,你可能不知道,修炼这样的功法,已经渐渐失去人性,天下无他容身之地。” 听蒋剑客的话,小媛姑娘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但到了第七天晚上的时候,鲁小柱还是跑了,据看管他的艾师兄说,是小媛姑娘解开了绳子。 艾师兄道:“当时鲁师弟处于半清醒状态,小媛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便突然为他解开了绳子,十五师弟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鲁师弟见绳子一松,带着小媛向外便走,十五师弟一边叫着一边想要挡住他,被他顺手一推便跌出去两丈远。” 蒋剑客一听,一拍腿懊恼道:“这个小媛姑娘,这么不懂事,你快带人去寻找,能带他回来就带他回来,实在无法,也注意看他的去向。” 艾师兄答应一声叫了一个师弟去了。 过了两天,快剑门的众师兄弟都没人发现鲁小柱的踪影,但却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北村,有一个村人死了,死因是被人吸干了血。 没多久,南边一个村子又传来了有人被吸血而死的事,听到这样的消息,快剑门从蒋剑客开始,一个个都心情极度郁闷,脸上阴得像是雨季,大家剑也不练了,地也不种了,相互之间似乎连话语都没有了。 这一天,蒋剑客正在屋里闷坐着,小十五急急地走了进来。 “师父,试剑谷外来了一伙修道界的人,看样子是冲着鲁师兄来的,口口声声让将鲁师兄交出去。” 蒋剑客沉默了一下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随我出去看看吧。” 鲁小柱吸食山羊鲜血的事,经那个牧羊人传播,大约周围很多人都知道了,修道界的人也肯定已经得到消息,出现了有人被吸血而死的事件,修道界自称以扫除邪恶为己任,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现在找上门来并不奇怪。 蒋剑客走到试剑谷口,见这一伙人有的认识,有的并不认识,为首的是一位病态老者,自己却熟悉得很,正是王屋山的鸿兴老祖,不知为什么,这老祖的气色并不太好,似乎正生着病。 另一位领头的是位年轻人,蒋剑客似乎在白慈观传功长老坐台仪式上看到过他,是那位凤鸣殿陈公子的一位属下。 其它的有些是本地一些门派的人,有些并不认识,大约有二十多个人的样子。 蒋剑客走到这伙人面前,施了一礼道:“不知各位驾临试剑谷,未曾远迎,还望恕罪,请诸位到谷中一叙。” 那些人听了,却动也不动。 鸿兴老祖并未说话,那太清宫的年轻人说话了:“这试剑谷现在不如改名叫恶魔谷吧,我等道行尚浅,一旦进了这恶魔谷恐怕就坠了魔道,还是在这里说话吧。” 蒋剑客一听对方的话语,知道来者不善,只得道:“不知有何见教?” “姓蒋的,你装什么糊涂?你快剑门出了吸血怪物,还不将他交出来,难道要我们自己动手么?” 蒋剑客想了想道:“我快剑门确实有位弟子练功时出了一些差错,吸血只是他治病的法子,却并无什么吸血怪物。” “呵呵,你轻描淡写地一说,周围村子里死人的事,便可推得一干二净了?那几个苦主今日也来了,你认为单凭你一句话,就能交待得过去?” 果然,后边有几个身穿孝服的人,一听这人说话,立即哭闹起来。 那年轻人继续道:“今天大家来此不是听你狡辩的,快将那人交出来,再将这里一把火烧个干净,除却秽气,断了祸根,告慰那几个失去亲人的人。” 蒋剑客咬牙道:“我门下绝对没有这样的弟子,倘若你说的确实是他干的,我便不认他做这个弟子。” “就算你不认他做弟子,难道快剑门就脱得了干系?来呀,将这里烧了,谁来阻拦,便拿下他,为死在吸血怪手里的人报仇。” 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鸿兴老祖,老怪轻轻道:“动手吧。” 他身后十几个人一声喊,就要抢进谷去。 “不要动手,请将话说清楚。”快剑门艾师兄和小十五急忙向前阻拦,却被那青年飞脚连踢,二人便滚在一边,蒋剑客一见弟子被人打倒,急忙向前维护,那青年拔出剑来,刺向蒋剑客,不到三个回合,一剑刺中蒋剑客大腿,蒋剑客一歪身子倒在地上。 其它弟子一看,急忙上前,却被那些人一顿拳脚棍棒,打得头破血流,眼见地众人就要冲进谷去。 “进谷者,死!”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这声音盖过了一切嘈杂,听得众人心里都是一颤。 众人看时,只见谷外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衣衫脏乱,却给人一种浓浓地杀气。 这人是谁?许多人心中疑惑起来。 “他……他便是那个吸血怪物!”有人似乎认出了这人。 蒋剑客眼神复杂地看着出现的鲁小柱,大喊一声:“你不去治病,来此做甚?快走!” “呵呵,他既然来了,又怎么能跑得了?”那青年早一个箭步,拦在鲁小柱面前,“正要找你还找不到,你竟然敢出现,现在便拿你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说着,他向前一步,举剑就向着鲁小柱刺去。 鲁小柱似乎没有看到对方的剑,嘴中喃喃道:“既然你说我是吸血怪,那我今日便尝尝血的味道。” 眼见那青年的剑到了眼前,他一伸手,手上似乎多了一道暗红色气息,这气息轻易地将对方的剑搁过一边,不待那青年反应,跨步向前,一把抓住那青年人,把他向身前一拢,张口就向那青年肩头咬去,只听咔嚓一声,便咬下一块肉来。 那青年不知是被吓倒了还是疼痛难耐,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2章 正邪之争(1) 1.吸血真相 那鸿兴老怪本来一副病怏怏不愿意多发一言的样子,见此情状,不由地“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剑客?”鸿兴老怪喃喃道,“眼下成为剑客难道竟然如此之易么?这小小快剑门竟一连出了两位剑客,我倒要试试这新剑客有多大成色。” 听鸿兴老怪直言这嗜血怪人为剑客,他身后的人开始不住的后退,脸上均闪过一丝惊慌。 快剑门诸弟子一听,心中均充满惊异。那吴十三成为剑客也就罢了,毕竟吴少处处显得与众不同,而且传说是“剑痴”的弟子,但这略显愚笨的鲁小柱竟也成为剑客,实在让快剑门的人也一时无法接受。 不管接受与否,现在的鲁小柱已经凝聚出了真气。 实际上,鲁小柱凝聚成真气,更大的原因还在于吴少为他打通的任督二脉,但其中所冒的风险之大,远超常人想像,鲁小柱成为剑客让人惊奇、羡慕,但他为了成为剑客忍受无尽痛苦,曾几次在死亡边缘徘徊,谁又能知道? 鸿兴老怪从身边抽出一口宝剑,剑尖指向鲁小柱。这鸿兴老怪修炼盘天功,平时动手全凭一对肉掌,今日竟然抽出宝剑,倒令不少人大感意外。 鸿兴老怪以剑对敌,心中颇有些无奈,他此刻更加深恨吴少,若不是那小子使他身受重伤,如今对付对面这半大小子,又何必动用宝剑? 鲁小柱见鸿兴老怪摆好架式等着自己,也不犹豫,他将那太清宫青年落在旁边的宝剑拣了起来,当胸便向鸿兴老怪刺出一剑,他的剑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红雾,分外惹眼。 鸿兴老怪不敢大意,将身子向边上一闪,避开攻击,却不就此还击,而是换着剑式,等待对方攻击。 连续三剑,鸿兴老怪都轻描淡写地避了过去,把快剑门的师兄弟看得大摇其头,他们看鲁小柱动手,不免想起了吴少当日在谷中大战白少祖的情形,心中暗暗遗憾:看鲁小柱的身法,与当初吴少一样,都是半生不熟,笨拙无比,不愧同为一门的师兄弟。 那鸿兴老怪连避几剑后,终于出手了,他虽然看上去一付病容,行动却丝毫不慢,在躲过鲁小柱一击之后,侧身便向着鲁小柱肋部便是一剑,这一剑又快又急,几乎让人来不及防御。 只听呯地一声响,众人再看时,却见鲁小柱向外退出几步,并未受伤,面鸿兴老怪神色不定地低头瞅着自己的宝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鲁小柱素知鸿兴老怪又奸又滑,见他一开始并不进攻,心中早已留意,虽然猛力进攻,却留一分力以备鸿兴老怪的突袭,果然,他猜对了,不但躲开了鸿兴老怪一击,还顺手还了一剑。 “想不到这红色真气果然有些邪门,不动真功夫还真拿你不下。”鸿兴老怪抬头道。 “老怪物,那你就来吧。”鲁小柱毫不畏惧。 鸿兴闻言,大喊一声,连续劈出三剑,每一剑都是青气弥漫,气势逼人。 再看鲁小柱,也是同样三剑迎击,三道红色剑气在空中剧烈碰撞限出沉闷的响声。 连拚三剑之后,鸿兴老祖脸色转为青白色,而鲁小柱脸上如发烧一般地出现一层暗红。 鲁小柱抿着嘴,脸上已经变得扭曲狰狞,似乎在强忍着剧痛,看样子方才动剑,让他的身体出现了某个问题,此时只要鸿兴上前一剑,恐怕他无法反应。 鸿兴老怪也看出来了,他冷笑一声,向前几步欲要重新攻击,但走出两步后他忽然停步不前,呆呆地看着鲁小柱,没再行动。 众人都有些奇怪,不明白两人为何不动手。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远处有人喊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远处来了五六个人,有人眼尖,已经认出,来的这群人是白慈宫的道士,为道的一人,正是白慈观风远道长。 风远到了众人面前,看了看谷内外情形,舒了口气道:“幸好我来得还不算太晚。” 说完,风远向众人打个招呼,又向鸿兴略施一礼道:“鸿兴老祖,不知你们在试剑谷意欲何为?” 不等鸿兴老祖说话,边上有人道:“风远道长,此前我们曾向白慈观禀告过此事,这试剑谷内出现了吸血怪物,可你白慈观不管不问,我们只好自己前来解决。” 风远认得此人是白慈观属下的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姓汪,便道:“汪掌门,试剑谷是不是出现吸血怪物咱们稍后再论,但你如果说白慈观对此不闻不问,那就有点错怪本门了。” 风远扫视了众人一眼:“不久前发生在昆玉山的一个人被害之事,白慈观得到消息后,立即进行了追查,只是一时不能断定凶手是谁,后来又有两个人先后被害,死状与先前的那人一模一样,都是被什么东西吸血而死,白慈观也都一一进行了调查。” 风远转头对着那几个穿着孝服的人道:“这几位,我来问你们,你们的亲人去世后你们可否查验过尸体?” 那几个人中有一个道:“本地的仵作曾经查验过,说是被人吸血而死。” 风远冷笑一声:“那杵作的确见到去世的人被吸干了血,但却没说是被人吸干的。事实是,死者全身红点,并没有别的伤口,据此本门以为,这并不是人或者怪物吸干的,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听到现在出了不同结论,人群中有人问道。 风远来到那个晕过去并未苏醒的太清宫道人的身边,小心地从他身边解下一个皮袋子来,解开扎口的绳子,从中倒出几粒圆圆地似黑豆似的东西让大家看。 “可有人认得此物?”风远问? 所有人若有所思,却并未说话。 风远解释道:“此物并非本地所产,乃是产于漠北的草原之上……” 刚说到此处,那位汪掌门忽然道:“风远道长,这莫不是那种叫‘血豆’的东西?” 风远道长点点头:“汪掌门果然见识非凡。” 众人一听,急忙询问这“血豆”是什么东西。 那汪掌门解释道:“此物生长在草原,专食牛羊之血,听说此物平时便如一粒黑豆,见血后才能化为一条虫子,别看这东西个体不大,但一条便足以令一头牛毙命。” “难道说那几个人是被此物害死的?”有人发出疑问。 “不错,此物咬人留下的痕迹,正与那死去的几人一模一样,一会儿一试便知。其实我本来只是有所怀疑,并不能确定,但此人……”风远指指地上躺着的那人,“在与他人商量着是不是继续害人时,恰巧被我的一名弟子无意中听到了,这才确定一切吸血怪物之事,全是此人一手策划出来的,他先是将来人击晕,然后放出血豆之虫将这人的血吸干,造成怪物吸血的假象。” 众人一听,半信半疑。 “这人还有同伙,风远道长说的是不是真的,叫他同伙出来一问便知真假。”有人插言道。 话未说完,一人从人群中急速闪身,转身便逃,几个纵闪,便跑出好远。 风远一见,赶了两步,一伸手,一件暗器向那人击去,那暗器去势甚急,正打在那人身上,那人倒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身子一个趔趄,但还是强忍着伤痛奔进一片树林中。 第2章 正邪之争(2) 2.无妄之火 几个白慈观弟子立即跟了上去,进密林中搜查。 这边众人一见,心中已经相信了八九分,但还是有人问道:“就算此事是这个冒充太清宫的人安排的计谋,但这快剑门出了一个吸血怪物,道长又如何处置?” 风远道长道:“据白慈观调查得知,此人不过是修炼一种特殊功法,他吸食大多是牛羊之血,而且是花钱自行购买,对人畜都无特别伤害,这与大家啖鱼吃肉并无分别,白慈观自然无理由制止他。当然,他如果真有什么违背天理的行为,白慈观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说罢,风远道长转头冷冷对鸿兴道:“我想现在真相大白,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鸿兴哼了一声,再不理会众人,带着几个人转身就走。 风远道长向鸿兴老祖投去冷冷一眼,那日暗算他和风静师兄的,十有八九是这个老东西,可惜目前没有确实证据,倘若有证据今日就该将他留在这儿,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重伤未愈,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可惜了。 众人一听风远道长这样表态,心下都觉得合情合理,陆续将要散去,再看谷口那个快剑门的吸血怪人,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 风远回到白慈观,将前后事情一说,风静颇为讶异:“你说有个快剑门弟子已经凝聚出真气,此话当真?” 风远道;“我去得稍晚,并未见到他动手,但看到了鸿兴老贼竟然出剑与他相斗,想必别人所说的不假,因为鸿兴这老东西一向自视甚高,从来不屑与一般人动兵刃的。” 风静夸赞道:“啧啧,小小的快剑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了两名剑客,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想你我修行多年,还刚摸到真气的边缘,这两人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实在令我等汗颜。” “师兄也不必眼红,据我看来,这名快剑门弟子能凝聚出真力,一定与本门的传功长老大有关系,至于吴长老的修为,那大概是天造地设,别人是羡慕不得的。” “不错,我想也应该是吴长老所传,不然不可能有如此逆天的事情发生。”风静点点头。 “而且我发现,这名快剑门弟子虽然凝结出真气,但其功法颇有些接近邪道,状态也极是不稳定,随时有崩溃迹象。”风远又道。 “哦?”风静有些吃惊,他想了想方才道:“快剑门虽然出了剑客,但这样一来恐怕麻烦便少不了了,吴长老的事本来就让许多门派对我们白慈观心怀叵测,这许久没有动静就有些奇怪,现在这快剑门冒出了一名剑客,一定有人对他们产生兴趣,接下来也许会有什么事发生。不要说因为吴长老的关系,单凭快剑门是我们白慈观的下属门派,我们照应他们也是责无旁贷,师弟,你今后一段时间,除了提醒那蒋掌门多加小心,更要时时注意一下外面的异动。” 风远点点头,自去安排。 事情仿佛让风静猜到了,这边风远刚刚安排人与快剑门取得了联系,两天后的一个深夜里,风远便接到一个消息,快剑门出事了。 风远骑着快马急速赶到试剑谷时,天还未亮,老远便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还有些火光在闪烁,风远心下一凉:快剑门完了。 近前一看,果不其然,快剑门的房舍几乎全烧了,也听不到有人的动静,风远此时也顾不上救火,只是四处查看着,看看是不是有幸存的人。 他转过几间房子,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上前一探,那人早没了气息,风远刚要继续查看,忽听一声轰响,冲向自己而来。 风远见机不慢,仓促之中知道对方大力袭来,一边后退,一边掣出剑来还了一招。 只听一声轻响,风远与对方兵器相交,手中的剑几乎要脱手而出。 “剑客!”风远立即知道了对方道行深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跑! 不错,在剑客面前,他可不能逞强,逃跑才是上策。 风远轻功不错,向后急窜,与那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他扭身一看,见黑暗中一个影子仍然向着自己奔来,脚步很急速度却不快。 风远一见对方轻功很是一般,心下倒不再慌张,他在谷中引着那个走了几步,忽然回身道:“我是白慈观风远,你可是鲁少侠!” 那人却不做声,到了近前,又是一剑刺来,风远不料自己报出姓名,对方仍然不停止进攻,差点有点措手不及,仓促之间他用剑一挡,同时拚力向旁边跃去,这一下虽然躲过了对方一击,但还是被剑气扫到,风远立即觉得胸口一闷,他不再犹豫,继续躲避起来。 自己认错了?难道此人不是快剑门那个姓鲁的?风远想了想,觉得虽然在黑暗之中,却不会认错这人,看这人的步法和出剑的方式,是那姓鲁的青年无疑,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呢? 风远连躲几次,心中暗暗有些心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体内气息有些不畅,渐渐明白,对方剑气中竟然带有损害对手气息的能力,怪不得那日鸿兴老贼没有继续动手,估计也是吃了个暗亏。 又转了几圈,风远感到不妙,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再拖下去,也许自己还真会伤在这青年剑下,现在只有脱身而走或者想办法制住此人,但对付一名剑客,他虽然想到了几种法子,却根本一点把握也没有。 “住手!我是白慈观风远。”风远大吼一声,他知道现在这青年若再不住手,他只有先落荒而逃。 幸运的是,那影子此时竟然猛然停下了,顿了一下方才开口道:“你是风远道长?” “不错,正是我。“风远擦一把汗,心道,再认不出来差点就让你给搞死了。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面前站的人果然是鲁小柱,快剑门新出的剑客。 彼此认出了对方,两个人便交流起了情况。鲁小柱当时在试剑谷外,也是后来才得到了师门失火的消息,待他赶到,已经是一片火海,仓促之中,他急忙寻人,在草屋中发现了被人点了穴道的蒋剑客,便把他救了出来,再寻觅时,发现四师兄、十五小师弟已死在了谷中,其它师兄弟并不见踪影。 “可以断定有人故意纵火。”风远道,“恐怕还是因你而起,对了,你没事吧?” 风远道长很想弄清楚,这鲁小柱方才何以敌我不分。 鲁小柱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没有认出道长,那是我功法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现在我有一事相求,请道长答应。”说着他向旁边一指道:“我师父受了些伤,又被人点了穴道,我想请道长代为看护一下,我现在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鲁小柱也不等风远道长同意,转身走了。 风远道长找到蒋剑客,看了看他的伤势,决定将他带回白慈观。这快剑门现在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也不见有其它的人,把蒋剑客留在试剑谷肯定不行。 第2章 正邪之争(3) 3.崇尚正道 快剑门惨遭灭门的事很快传遍了修道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本来对于这样的小门派的存亡,在修道界再也平常不过,但因为快剑门接连出了两名年轻剑客,这才令大家稍稍留意,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快剑门之所以遭此惨祸,与他们接连冒出剑客的事有关,不管此次对快剑门下手的是谁,一定是认为快剑门藏有神奇功法。 太清宫已经声明,那日与鸿兴老怪一起到快剑门的人,并非太清宫弟子,太清宫正在追查此事。 对于太清宫的声明,风静、风远的看法一致,他们认为太清宫没有必要说谎,只是不知此人是谁,竟然敢冒太清宫的名头。 很多人都怀疑这事是鸿兴老怪所为,但鸿兴老怪常年行走修道界,名声虽然不好听,但还不像是一个喜欢月黑放火的人,他如果要动手,应该大白天公然动手,暗中行事似乎不是他的风格。 正在大家猜疑不定时,有人站出来发声了,此人是峨眉山的一位剑客,姓方。方剑客对外宣称,他对快剑门灭门一事负责,且并不怕担责任。据说这位方老剑客平生嫉恶如仇,最看不得邪魔歪道,他云游天下,志在斩妖除怪,扶正去邪。他集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修道界人士,宣布临时成立“正道盟”,声要对东海地域内的邪教歪道大开杀戒,邪教一日不除,则“正道盟”一日不散。 “正道盟”一成立,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参加,那鸿兴老怪也加入了“正道盟”,成为正道盟的一位长老。 就在“正道盟”声势渐涨的时候,无独有偶,另有一批人也成立了一个新的门派,取名叫“正义门”,这个“正义门”的声明与“正道盟”的差不多,也是以铲除邪教妖法为己任。 少数人心里都清楚,这两个剑客联盟,其实针对的还是那个小小的快剑门。 至于快剑门,众说不一,有人同情,但更多的认为这快剑门的修炼功法实在过于逆天,尤其是门内有人吸血炼功,这是修道界众人所不耻的,这种功法,比起双修术、长春功等采阴补阳功法还令人厌恶,就算灭门,也不值得同情。 正道盟、正义门两个门派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搞了起来,一时间东部地域风起云涌。 起初大部分修道者觉得此举对于肃清一些奸邪之徒,倒也是好事,但数月之间,在几场屠杀发生之后,大家开始改变了看法,因为在那几场杀戮中,几个小门派莫名其妙地遭到灭门,其中一个门派绝对与邪教根本不沾边。 这样一来,崂山上清宫不得不出面,主持召开了一次不少门派参加的聚会,警告正道盟和正义门不得随意出手,禁止屠杀无辜,上清宫由双月真人出面,正道盟和正义门派出参会的人在他的面前,都坚决否认那些针对小门派的行为是他们所为,同时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绝对不会做违反道义的事。 门派会议之后,明面上的争斗少了一些,但暗地里杀戮还在继续。正义门和正道盟相互之间竟然也发生了一些争斗,双方各有剑客死伤,只不过两家剑客联盟都对此闭口不谈。 正在人心惶惶之际,一个新的联盟又诞生了,这个联盟成立的时候并没有名字,也没有对外宣称他们的意图,但这个联盟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对付正义门和正道盟,专门实施偷袭、暗算和截杀。正义门和正道盟对此自然极为愤怒,斥之为邪教歪道团伙,时间一长,这个新的团伙干脆宣称叫“歪道盟”,东部区域内,一时间便新出现了正道盟、正义门、歪道盟三大剑客组织。 三大剑客联盟中,表面上以正道盟势力最大,歪道盟势力最弱,但歪道盟针对正道盟和正义门,根本不采取正当手段,投毒、下药、诱惑、放冷箭,无所不用其极,而且歪道盟的人极其奸滑,正道盟、正义门的人几次围攻,都无法捉到他们,反而是他们自己损失了三个高手,其中两人落入陷阱陨命,一个被人下毒后重伤。 义桥镇的一所大宅子里,方老剑客正在坐着和几个人说话,忽然有人走到他耳边向他说了几句什么。 方剑客一愣:“正义门,他们来此做什么?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呢,不见!” “怎么回事?”座中一人问道。 “那个正义门的人,说有了关于快剑门那个邪修的下落,要找我们商议。我怀疑其中有诈,并不想见他们。”方剑客道。 “我看还是见一见吧,弄清他们有什么诡计,我们也好有所防范。”那人道。 方剑客想了想道:“好吧,你们暂且回避一下,我就见见他们。” 待几个人躲到其它的屋子里,方剑客正襟危坐,静待正义门的人。 不大一会儿,有人引一位老者进来,这人到了屋中,打量了一下方剑客,略一拱手道声“久仰”。 方剑客身子也不抬一下,看了看来人,冷冷道:“本盟与贵门派素无交往,不知阁下到此何干?” 那人见方剑客待他冷淡,也不以为意,自己在一个坐位上坐了下来,看看方剑客道:“先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我们两派虽然有些误会,但毕竟目的相同,此次我到此是商讨共同对付歪道盟的那几个人,并无其它意思。” 方剑客道:“听说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几个人的下落?” “不错,我们已经大约知道了他们藏身之处,这才来与老剑客商量。” 方剑客冷笑一声:“你们自诩为正义门,倘若知道了那邪修的下落,肯定自己便会出手,现在要找我们合作,其中怕是包藏了什么祸心吧?倘若如此,我劝你们莫要打错了算盘。” “我们是正义门,贵盟是正道盟,大家彼此彼此,就不必多说了。之所以说要合作,那是因为邪修势力日渐增长,剿杀他们,单凭我们任何一方的势力都是没有完全把握的,因此这才决定与贵盟联手。” “那个所谓的歪道门,除了一个吸血邪修和一个刚刚凝聚真气的老朽,余下的都是些学武之人,哪能挡得住你们四五名剑客?”方剑客仍然不信。 “方剑客,表面上正像是你说的那样,但实际情况完全不同。你想一想,我们两方十余名剑客,连续找了歪道盟的邪修两个多月,为什么屡次失手?这也不罢了,就说我们那几个死伤的剑客,都是成名已久,怎么会轻易上当,被这貌不起眼的歪道盟暗算?很明显,对我们出手的恐怕不只是歪道盟这么简单。” 方剑客听说此话,猛得站起来:“你是说这些邪修后边还有人?” “正是。” 第2章 正邪之争(4) 4.联手抗敌 将正义门的人送走,正道盟的几人立即从侧室出来了,方剑客看了大家一眼:“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方剑客虽然这话是对大家说的,脸却是冲着其中一人,显然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那人留着山羊胡子,四十岁上下,眼睛时刻眯着,总像是在打瞌睡,听到方剑客的话,他一时并未作声。 旁边一个人忍不住了:“曹先生,盟主在问你呢。” 这位曹先生晃了晃头:“我不是卖关子,方才正义门这位剑客姓刘吧?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又想了一下,终于摇摇头道:“确实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这也不用管他。至于他刚才提到的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同意合作最好。先前我们便有所怀疑,感觉有人插手我们的事,当时以为是这正义门,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正义门与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对着那名邪修,这就很明确了,既然不是正义门,那就肯定另有其人。既然这样,我们倒不如与正义门合作,到时候各凭借本事,谁抓到那名邪修算谁的,毕竟依我看来,我们正道盟要比正义门的实力还是要强上几分的。” 方剑客想了想道:“好,既然这样,我这就派人告诉他们,我们同意合作,根据他们提出的计划安排行动。” 夜晚,昆玉山的白云道观前的密林中。 方老剑客低声问旁边的刘先生:“此前我们也怀疑那几个‘邪修’躲在此处,只是不能确定,你们正义门能确定那些人在里面?” 刘先生也低声道:“老剑客大可放心,而且我确定此刻所有的邪修正在里面。只是一会儿动起手来,还按我们的约定为好。” 方剑客干脆道:“好,各尽全力,谁抓到邪修就归谁处置,我们动手吧。” 说罢,方剑客一挥手,刘先生和八九个人跟着他向白云道观悄悄摸了过去,正道盟和正义门的人早已分配好,其它的剑客分守道观四方,他们这一路便从正门进去。 白云道观院墙还算高深,但这又怎么拦得住剑客们和那些武学好手?八九个人均是一跃而入,进了道观。 一伙人到了观内,并不掩饰身形,大剌剌地向正殿走去,以他们的实力,自然不怕遇到邪修,甚至他们还希望遇到邪修,但微微让他们奇怪的是,道观内一个守卫也不见,更没遇到阻拦,这与邪修过去表现出来的奸滑有些不同,难道邪修得到消息提前溜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大殿前面有人说话了:“你们来了?可让老子等了好久了。” 微弱的月光之下,方剑客和刘先生率先发现一个黑影,正坐在大殿前的地上,倘若他不发声,一时很真难发现此处有一个人。 方剑客等人一怔,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声铜铃声响起,只见那坐着的人向前一扑,便听得周围传来无数破空声音。 “不好,是暗器,快退!”刘先生惊叫一声,向后便走。 但他说此话时已是晚了,一阵如雨般的暗器打了过来,他们带的八九个人,立即有三四人发出惨叫。 方剑客、刘先生等人不愧为成名剑客,虽然遭到突袭,但还是没有特别慌乱,一面举剑拔打暗器,一面退到院墙边上。 方剑客和刘先生鼓荡起真气,将袭至身前的暗器震飞,刚要考虑对策,忽然墙头上出现了几个人影,每个人双手一拉一放,一道水箭便射向他们藏身的地方。 “水箭有毒,是不是先撤到外面?”有人道,他们这些人与歪道盟的邪修打了两个月的交道,自然知道这种水箭均是毒液,沾到身上就会麻痒腐烂。 方剑客怒道:“哼,区区下三滥的手段,又怎能阻挡得了我?” 话一说完,只见方剑客长袖一挥,一股巨大真气喷涌出来,凡是射到他的真气罩的暗器、水剑,俱不能到他身前便落在地上,刘先生等其他三位剑客也各自以真气护体,一时把危险挡在了身前。 刘先生道:“这种暗器有限,袭击不会长久,不过,为了安全,我们先去收拾了墙上那些放水箭的。” 说吧,他当先一跃上了高墙,果见几个人还在那里忙着放箭,他飞跃过去,挥洒剑气,一剑便将其中一人斩到墙下,其它人一见,一缩头,黑暗中竟不知从什么地方逃了。 此时对方暗器似乎暂时用尽,方剑客等人已经到了殿前,刘先生一见,也忙跟了过去。 只见殿前原来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大殿的门紧闭着,并不见其它动静。 刘先生道:“果然是邪修,只有这种手段而已,来啊,放火烧了这殿,看他们还如何躲藏。” 有人应了一声,点燃火把便要放火。 老君殿的大门忽然大开,火光中从中走出五六个人来,为首两人,一人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正是那名邪修。另有一人三十多岁,却是前不久被正道盟灭门时侥幸逃脱的吕姓弟子,他修炼的功法比较独特,竟然在三十岁时便凝结了真气,这才引起正道盟的注意。 “呵呵,没想到果然都在这儿!你们是自己乖乖地束手就擒,还是等道爷们动手?”方剑客道。 “姓方的老贼,你们为了抢夺功法,灭我满门,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见面除死方休。”吕姓剑客说着便要向上冲,却被旁边的邪修拉住了。 这邪修不是别人,正是快剑门的鲁小柱。 那日快剑门被烧作一片白地,鲁小柱便暗暗发誓,一定要追查真凶。还未等他找到线索,忽然竟冒出了两个联盟对付他,鲁小柱知道孤掌难鸣,只好四处躲藏。 后来正道盟和正义门接连对几个门派出手,惹得天怒人怨,鲁小柱灵机一动,干脆暗中联络这些门派幸存的人,开始与正道盟、正义门作对,但这两个联盟的势力太过强大了,正面对付他们根本没有胜算,鲁小柱等人也就动用各种手段,不断对正道盟和正义门暗中出手,但就算如此,他们也还是几次面临险境,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坚持到了现在。 今天晚上,鲁小柱等人聚在道观商量下一步行动时,得到了消息,正道盟和正义门将会来袭,便将计就计,提前进行了布置,原以为一阵暗器和毒水箭,便可将对方打成重伤,谁知对方的剑客竟安然无恙,看来只有与对方硬拚了。 “吕大哥,这些人的目标主要在我,一会儿真要打了起来,一见势头不好,你们就带人向外冲,跑掉几个算几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鲁小柱在吕姓中年人身边说过这几句话,便迈步向前。他知道吕姓中年人一定会听他的话,以复仇为目的组织起来的“歪道盟”的人,只有看着仇人死去才是唯一目标,绝对不会傻傻地丢了性命。 “你们不是点名要找邪修么?我在这儿,来吧。”鲁小柱冲着方剑客等人道。 第2章 正邪之争(5) 5.正邪之战 眼见一直寻找的邪修就在眼前,方剑客不禁瞥了一眼刘先生,却见刘先生也正看着自己,知道他正防备自己抢先出手,只好将头一扭,看向自己身后。 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曹先生立即明白了,抢前一步道:“我来擒他。” 刘先生身后却也冲出一人道:“这邪修功法怪异,我来帮助先生。” 两个人话一说完,竟不约而同地同时向前一步。 “呵呵,倚多为胜,这就是所谓正道、正义,你们怕是脸都不要了。”歪道盟一方有人讥讽道。 那曹先生丝毫不为意,道:“对付邪魔歪道,一切手段皆是道义,看剑!” 说着,这曹先生竟然右手用剑,左手使出鹰爪手,意图趁对方格挡自己剑气的同时,一把将对方擒住。 正义门那位剑客看得明白,也抢前一步,挥剑刺了出去,他有意识挡在左边,不给曹先生的左手施展空间,曹先生知道他怕自己抢得头功,故意如此,气得心中大骂,却也不好说什么。 鲁小柱早就蓄势待发,眼见双剑刺来,他大喝一声,一道红色剑气喷涌而出,他这道剑气虽然色彩极为艳丽邪异,看上去,却远不如对方两道剑气凝重厚实。 但鲁小柱红色剑气刚一施展,他将口一张,喷出一口血水,直浇到那股红色剑气上。 对方曹先生与那位剑客不知道这邪修搞什么鬼,暂时屏闭了呼吸,仍是催动真力冲击过去。 啪地一声轻响,鲁小柱向后跌倒,曹先生和那位剑客却浑然无事。 但三道剑气相交时,却猛然升腾起一阵红雾,将曹先生和那位剑客罩在里面,两人急忙挥动手臂驱散红雾,看看浑身上下,似乎并无不妥。 “呵呵,我当邪修有多大能耐,却原来不堪一击!”曹先生笑道。 “那就再来。”鲁小柱从地上爬起来,又如前番一般操作,迅猛击出一剑。 曹先生与那位剑客举剑相迎,却猛然一怔,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一时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三剑再次相交,鲁小柱身子被震得飞了起来,滚落到地上。 曹先生一见大喜,刚要跨步上前,却突然觉得浑身气息运转缓慢,不由地一惊:“这血气有毒!” 方剑客在身后言道:“不错,鸿兴老祖说过,这邪修的剑气对他人真力毒性极大,但他显然修习未久,并没有多大用处,他这样喷出血水,大耗真气,已经无法伤人了。” 鲁小柱在地上听见,知道这方老贼说的不错,他剑气无法与对方比拚,指望着以剑毒伤敌,但以现在他的能力,毒气见效既慢,又无法真正伤人,实在是无奈之举。听对面道破红色雾气的妙用,鲁小柱知道今日恐怕极为麻烦,他向后喊道:“走!” 但他这话一说完,刘先生似是早有防备,一纵身挡住去路:“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哪里会轻易让你们走了。” 与此同时,另有七八个人从其它方向向这边合拢过来,正是正道盟和正义门从其它方向包抄过来的人。 “全部放倒!”刘先生一声令下,立即有五六道剑气袭向歪道门的人。 歪道盟的人知道今日无法幸免,喊叫一声,向对方扑去,但歪道盟的人哪里是这些剑客的对手,几乎在转眼之间,都被先后击倒在地。 鲁小柱也同样再次受到重击,他仰面躺在地上,心中却并未害怕,只是奇怪:怎么还没有人来,难道我猜错了么? 正在这时,忽然几声呼啸声起,随即白云道观内出现了七八个人影,这些人全部黑纱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鲁小柱看到蒙面人出现,心下总算松弛下来,同时又有时纳闷: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歪道们成立的这些日子,鲁小柱他们几次成功袭击了正道盟和正义门的人,但也屡次面临危险,可每到危险关头,总有些莫明其妙的事情出现,使他们转危为安。起初,鲁小柱以为是幸运站在了他们这一边,但次数多了,他便明白,这是有人在暗暗帮助他们。 今晚也是一样,有人让他们小心偷袭,又建议他们埋伏伏击偷袭者,鲁小柱断定这是暗中帮助他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考虑到暗中相助的人是友非敌,鲁小柱和歪道盟的人这才听从建议,决定留在白云观与正道盟的人大战一场,否则的话,鲁小柱他们听到消息早就溜之大吉了,拿鸡蛋碰石头的事他们可不干。 一见场内出现一些蒙面人,方剑客和刘先生只是略略一愣,随即喝问道:“来者何许人?” 一个蒙面人向前一步道:“听说这小小白云观正在进行正邪大战,咱们也来凑凑热闹。” 刘先生也向前站了一步:“前不久屡次坏我们事的,也是你们吧?你们是什么人,竟然与歪门邪道沆瀣一气?” “呵呵,你们自诩为正道、正义,做的却是肆意屠戮小门派,抢夺功法的下三滥之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歪门邪道,大家都心知肚明。”蒙面人笑道。 “清除歪门邪道,修道者人人有责,奉劝各位不要插手我们的事。”刘先生道。 “笑话!莫说并不存在什么歪门邪道,就算真的有,在这东部地域内自有人会料理此事,哪轮得着你们指手划脚?你等把自己看成什么了?一伙是中州来的乌合之众,一伙不过是改头换面的不入流的剑客,若不给点教训,你们还真把这东海之地当成你家后院了。”说到此处,他向后边道:“动手吧,不必容情!” 方剑客、刘先生一听蒙面人隐约说出了他们的来历,心中都是暗吃一惊,又听对方立即要动手,急忙凝结真气小心防备,一面又觉得对方只有七八个人,己方却有十几个人,并不惧对方。 但方一交手,方剑客、刘先生便觉得不妙,因为对方这七八个人并非一般剑客,一个个竟然全都似是成名已久的门派宗师的实力,尤其领头的这位剑客,一出手真气便磅礴而出,直接势不可挡。 其中一位剑客一剑便将正道盟一人的剑气击溃,他笑着大声道:“这种三肢猫的功夫,也敢在老子面前妄你什么正义剑客。” 这人说话声音特别,歪道盟立即便有人将他认了出来:“他是胡途!” 方剑客一对上那领头蒙面人也不禁惊呼:“这是上清宫的剑法,不知阁下是哪位真人?” 知道对方可能从剑气手法上认出了自己的门派,这蒙面剑客却并不在意,他也不答话,挥剑将对手逼得节节倒退。 一听说是上清宫的真人出面,立即有人跳出圈外,翻身便走,这样一来,正道盟、正义门的人更无心恋战,那方剑客、刘先生见势不妙,呼喊一声,转身便逃,其它人也随着跃上白云观的高墙。 就在此时,高墙上突然出现了五个道士,为首一名中年道长冲着这些人道:“哪里逃?都给我留下来吧。” 说罢,一道剑气直奔跃上院墙的刘先生胸口而来。 第3章 天鼎山谷(1) 1.留他一命 刘先生见对方剑气如同一段白练,在夜幕下仍然十分刺眼,知道对方真力高自己太多,根本不敢对敌,脚尖在墙上一点,翻身又飘落院中。 谁知来者剑气不但强大,而且迅疾无俦,如影随形随着他袭到身前,他眼见躲无可躲,只好凝聚真力,要硬接对方这一剑,他心中却明白,只要与对方剑气一碰上,在对方强大剑气之下,他不死也是重伤。 “且慢!” 刘先生正在惊骇之时,忽听得一声喝叫,一股沛然真力忽然从旁边接下了对方这一剑,再细看时,却见场内多了个青袍老者,此人也是蒙着面目,双眼炯炯如炬。 刘先生一见,上前躬身道:“参见门主!” 中年道士见来的这位青袍怪客竟然接下了自己的一剑,心中大为惊异:“咦?你是谁?” 那青袍人并不说话,他先看了看场内的其它人,随后道个“走”字,飞身先走,刘先生等人急忙带着其它的人跟着就要离开。 中年道士呵呵一笑:“阁下名字也不肯通报一声竟想要走,真当这儿没人了么?” 说着,他重新凝结真力,预备再次出手。 先前的蒙面人中的一个走了过来道:“殿主,暂且饶他们一命。” 那中年道士一听,随即停住脚步,收了剑气,同时向同来的几个道士挥挥手:“既然真人开口,那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此话一出,那些道士果然停手,放方剑客等人带着两名死者和几个受伤的人去了。 等院子重新安静下来,那中年道士才向蒙面老者一拱手:“想不到真人竟然也有蒙面做事的时候。” 蒙面老者并不揭下面纱,笑着道:“这些人打着正义旗号,倘若见了面,反而有些纠缠不清,不如这样更为方便。” “哼,这帮霄小,若不给他们些颜色,他们真就要上天了。” 蒙面老者问中年道士:“殿主亲自出动,恐怕不是专为这两个门派的事而来吧?” “真人面前我就不卖关子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有人假冒太清宫弟子的事,顺便想看看这两个所谓的正道门派究竟是何货色,知道真人正在行动,这才想助真人一臂之力。对了,真人可知道方才的蒙面青袍人是谁?” 蒙面老者摇摇头:“此人真力强大,我一时却想不起此人是谁。不过听说最近有一个地方从一个书院改为门派,这门派实力如何一时倒无法断定,但他们的门主道行不浅,我怀疑青袍人就是那个门主。” 中年道士道:“你说的可是姜园?难道此人便是那位失踪已久的园主?据说这位园主道行高深,只是极少有人见过他。” “这青袍人是不是他,还不能确定,但这正义门里有几个剑客,我识得原是姜氏书院的护院,因此方才我才请殿主手下留情放他们走。” 中年道士道:“姜氏书院转成了江湖门派,听说是因为朝廷所逼,这也罢了,但他们的竟然插手修道界之事,显然是有些想法,倒是值得注意。” 蒙面老者见此间事已了,对中年道士道:“殿主既然来了,咱们两个好好盘桓几天如何?” “真人,我倒是有此心,但太清宫交给我的一些事还要处理,看来这次无法与你品茶下棋了。” “那我们便改日再会!”说完蒙面老者一拱手,就要离开。 中年道士一怔:“真人,这里的事如何处置?” 蒙面老者一声轻笑:“殿主,此地我可不见有什么事发生,哪有什么需要处置的?” 中年道士一听,有些奇怪道:“怎么?” 蒙面老者凑近中年道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 中年道士吃惊道:“他竟然真的出现了?” 蒙面老者又是一笑,也不说话,带着人离开了。 中年道士看了几眼那些受伤的“歪道门”的人,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他还是低声道:“我们也走吧。” “‘歪道盟’的事似乎‘剑痴’插手了!”这是蒙面老者方才在中年道士耳边说的话,倘若蒙面老者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歪道门的事最好不要过问,中年道士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老者为什么要蒙面行事,心中不禁暗骂一句老狐狸,不过他也很感激老者告诉他实情,否则他可能会在无意中得罪那个人。 走在路上,那些蒙面人找个僻静处将面罩都摘了,恢复了本来面目,正是上清宫双月真人司徒朋,胡途也在这群人之中。 胡途悄悄问双月真人司徒朋:“真人,太清宫的那位殿主会不会对‘歪道盟’的人也动起手来?那其中可有一位我的好友的弟子。” 双月真人一边赶路一边冷笑道:“借他们俩胆,恐怕他们也不敢动手脚。这次‘剑痴’是真的出手了,否则我们又何必蒙面做这事?太清宫势力是不小,但还不敢平白无辜去招惹那个老疯子。” 鲁小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场大战竟然这样结束了,他们虽然死伤了数人,但毕竟还是渡过了这场危机,歪道门的人连夜转移地方,休养生息,待过了十几天,重又派人打听正道盟和正义门的消息,却发现这两个联盟竟然象是突然出现时那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歪道门的人猜测了许多种可能,大都认为这不过是对方施的一计,目的是隐藏起来找机会再对付他们。又过了好久,却再也打探不到正道盟和正义门的消息,大家这才相信两个联盟真的不见了,渐渐放下心来,对手没有了,“歪道盟”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不久之后,“歪道盟”的人也开始渐渐散去,各忙各的了。 鲁小柱重又回到白云道观,白云道观自从白云三祖离开后,几乎相当于废弃了,只有两个老无所依的老道每日打扫卫生。因为试剑谷被烧毁,鲁小柱便老实不客气地占了白云道观,并把受伤的艾师兄等人接到了这里养伤。 原来那日试剑谷遇袭,艾师兄几人一见不敌对方,只好跑到附近山林中躲了起来,只有四师弟和十五师弟没有跑掉被人害了。 又过了些天,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试剑谷快剑门重新开始招收门徒,艾师兄、鲁小柱等人便是一愣,等悄悄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吴少的那两个弟子刘三和于安领头做的,并且收了几个人,正在整顿试剑谷。 艾师兄和鲁小柱找到于安,问他是怎么回事?于安急忙辩解他是无辜的,全是刘三搞的事,于安道:“刘三说这是师父吴少的门派,不能就这么败了,师父现在不在,他有责任守护门派。” 艾师兄认为这样很危险,因为现在很多人仍然在盯着试剑谷,于安洋洋得意道:“恐怕现在他们再也不敢了,因为刘三说这是‘剑痴’弟子的基业,不怕死的尽管来,这些天虽然有些不阴不阳的人出现,却真的没人敢来闹事。” 艾师兄和鲁小柱面面相觑,吴少不久前因为有人说他的“剑痴”弟子的事,差点惹出一场风波,现今这刘三、于安真的够大胆,竟然公然宣称吴少是“剑痴”弟子,这怕要惹得那位大人物不高兴了,说不定哪天就给把小小的试剑谷给收拾了。 艾师兄和鲁小柱觉得这刘三、于安虽然做法欠妥,但这份心情倒值得嘉许,二人商量了一下,嘱咐于安等人不要大肆张扬,同时决定暂时住在白云观不回试剑谷,但暗中照看着试剑谷,一切等师父蒋剑客伤好之后再作道理。 第3章 天鼎山谷(2) 2.天庭圣礼 又过了两个月,鲁小柱见众师兄弟伤好的差不多了,打听得师父蒋剑客也能下地走路了,便与艾师兄等人商量着搬回试剑谷,这白云道观虽说比试剑谷要奢华得多,但这毕竟是别人的道观,强行占据也不合适,而且快剑门的人都是在试剑谷长大的,对谷中一草一木的那些记忆自是白云道观无法相比的。 但就在此时,于安忽然来到白云道观,说找鲁小柱有急事。 “你能有什么急事?”鲁小柱知道于安动不动就会大惊小怪。 “师叔。”于安破例称鲁小柱为师叔,大约因为鲁小柱也成了一名剑客。“你是不是劝阻一下刘三,他要带着快剑门的人去天庭,我怕他们会有去无回……” “‘天庭’?那是什么地方?他去那儿干什么?”鲁小柱有点摸不着头脑。 “师叔,是这样的。不久前,刘三的两个兄长太叔兄弟找到了刘三,给他说了一件事情。原来刘三的大哥太叔常前些日子带着他的小妹红霞姑娘,去了一个叫‘天庭’的地方游玩,结果去了不久,传回一个消息,说是太叔常与红霞姑娘被困在了‘天庭’的一处所在,太叔常兄弟得到消息后便要去救人。但两人似乎知道那个叫‘天庭’的地方极是危险,因此找到刘三交待一下家事以防万一,两位哥哥走了不久,这刘三竟也要带人去天庭,我想既然那个地方能令太叔兄弟害怕,刘三和新收的几个半大孩子什么本事也没有,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鲁小柱一听便有些着急,带着于安就要走。 艾师兄在旁边阻止他道:“恐怕你去也不能阻止他,一来听说他与他那个妹子感情很深,另外这刘三似乎除了十三师弟的话谁都不听,我看这事还是去白慈观听听师父的见解。至少可以了解一个这个‘天庭’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说完,艾师兄让鲁小柱先带着于安回试剑谷劝说刘三,他去白慈观去找蒋师父。 鲁小柱点头答应,带着于安便回了试剑谷,到了谷中一看,除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在那里抹眼泪,早不见了刘三的踪影。 那孩子也是试剑谷刚收的快剑门弟子,因为入门时间短,年纪又小,刘三便留他在谷中看门,这孩子一见其他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都随着一块外出了,偏偏把他留了下来,心中老大不情愿,委屈地直掉泪。他告诉鲁小柱,刘三在于安走了不久就带人出了试剑谷了,这会儿也不一定到了哪儿。 于安听了无奈地一摊手看了鲁小柱一眼,鲁小柱却并不着急,想刘三性格执拗不会听他的劝解,他带着那些半大孩子,就算再快也走不多远,现在倒不忙去追他们,还是等艾师兄回来了再作打算。 又过了小半天的时间,鲁小柱终于看到艾师兄匆匆走进了试剑谷,急忙迎了上去。 艾师兄知道了刘三已经走了的事,并未多惊讶,他告诉吴少,他赶到白慈观,询问在此养伤的蒋师父可知道天庭这个地方?可就算是蒋剑客也不清楚有什么地方叫天庭,两人急忙又找到风静道长,把情况一说。 风静道长一愣,随即想了想道:确实有一个叫“天庭”的地方,在昆玉山东南五百里处,不过之所以叫天庭,是以讹传讹,那处所在的真正名字名叫天鼎山,山虽不高,但极其险峻,形似巨鼎,传说山顶有架云梯,可以直通天庭,每年都会有不少善男信女幻想通过此种途径升天,但在修道者看来,这也太过虚妄。 风静道长又道:这些情况大多是听他的先师一渺真人讲的,据说山上有一个家族,世代居住在山下,该家族每年都要组织相关的升天圣礼,许多年下来,渐渐在山下不远的地方,竟然形成了偌大的集市,就象是庙会一般,这庙会从正月过后开始,一直持续到三月初三,倒是有不少热闹可看。当然私自进山就有可能困在了山中,因为那座山山顶终年毒雾缭绕,谁也不知上面究竟有什么,凡进去探索的人,大多有去无回。 听了这些话,鲁小柱倒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他只想将刘三等人追回来,可不管什么天庭或者天鼎山的事,当下他与艾师兄一商量,决定艾师兄、五师兄和鲁小柱一起去追刘三,于安和那位新来的小师弟留下看守试剑谷。 那位小师弟满心想着鲁小柱也带自己去,没想到还是被安排守家,心里老大不高兴,鲁小柱也不理他。 以艾师兄估计,刘三一伙人什么也没带着,恐怕走不了多远,用不了两天便可将他们追上,因此三个人也并没有更多准备,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 可令鲁小柱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向着天鼎山的方向顺着大路追了五天,也没没见到刘三他们的身影,这才渐渐意识到,刘三他们可能与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鲁小柱与艾师兄、五师兄三人停止赶路,商量着怎么办?艾师兄细细考虑了一下道:“刘三本人脑子并不太灵光,其它几个人都是十五六岁半大孩子,在刘三带领下,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了前面去,如今只有慢慢走,顺便查问其它小路上是不是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三个人商量好了,走一段大路,又绕道小路上询问过往行人,但四五天过去了,却始终没发现刘三等人的行踪。 眼见前面距离天鼎山已经越来越近,鲁小柱等人决定再到附近的小道上询问一番,实在没有踪迹,只好到天鼎山附近去找寻了。 这一天正路过一处荒山,忽然有一个人逃命似地飞跑过来,鲁小柱现在手脚也不慢,一把将那人拦了下来。 “请问……”鲁小柱刚要说话。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人满脸惊惶双手直摇。 “谁要杀你?我们就想向你打听点事而已。”鲁小柱奇怪道。 那人一听颜色稍定,但随即道:“快放开我,前面在杀人啦……” 鲁小柱一听,放开那人,向前面望去。那人一见,也顾不得别的,抬脚便跑远了。 鲁小柱和艾师兄、五师兄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身便走,他们三人出奇地一致:不趟混水! 但就在此时,山坡后边忽然跳出一个人来,这人见了三人也不答话,举手向着艾师兄便是一掌。 第3章 天鼎山谷(3) 3.太叔兄弟 鲁小柱一惊,大喊一声,抽剑便拦在艾师兄身前:“师兄小心。” 那人见鲁小柱拦下自己,掌势不收,奔着鲁小柱胸前劈来,鲁小柱不敢怠慢,一道剑气在胸前凝聚起来,接下了对方一掌。 鲁小柱后退一步,挥剑劈出。他已经看出,对方虽然还不是一名剑客,便掌力并不弱,单凭功夫,他们绝对不是此人对手,好在他鲁小柱已经凝聚出剑气,并不惧此人。 “喂,我们又不认识你,你怎么对我们出手?”旁边的五师兄喊道。 那人恍若未闻,举手又是一掌,嘴中叫道:“无耻鼠辈,我太叔家族就算一人不剩,也不会让你屠家的奸计得逞!” 太叔家族?艾师兄听见此话,急忙让鲁小柱住手,鲁小柱也听见了那人的话,撤身后退。他已经看出来了,此人身上沾满血迹,出招虽然凌厉却杂乱无章,显然是脑子不太清醒了。 那人却不依不饶,欺身又逼迫上来,鲁小柱只好凝聚剑气形成防护,与他周旋。 “对面可是太叔兄弟?我们与刘三同属快剑门的!”艾师兄又叫道。 “快剑门……”那人喃喃道,似乎记起了这个名字,但不待他再说什么,忽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鲁小柱三人急忙上前查看,见那人因为受伤太重,已经晕了过去。 鲁小柱三人听到对方自称是太叔家族,便猜测对方可能是刘三的那两位双胞兄长中的一个,毕竟姓太叔的人极少见,眼前的人现在浑身血迹斑斑,衣服破碎,相当凄惨,不知经历了什么。 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有三处大的伤口,失血颇多,鲁小柱帮忙,艾师兄为他简单包扎起来,五师兄便去附近留意着是否还有其他人出现。 此处是荒郊野外,也无法对这人进行救治,只能先从那人身上扯下些衣服,止住伤口流血,鲁小柱、艾师兄知道现在必须寻一个安全地方,延医请药才能救他,毕竟此人是太叔家族的人,可能与刘三关系不小,为了刘三,也得先将此人救了再说。 两人正在商量着将这人带到哪里,五师兄忽然在山坡后边招呼二人快过去。 鲁小柱、艾师兄转过山坡,眼前一块空地上的一幕让他们吃惊非小,只见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人,都已经死去,其中一人穿着与山坡那边晕过去的人差不多,面容也酷似,想必是太叔双胞兄弟中的另一位。至于其他三个大汉,均是深色服饰,装束也一致,应该是一伙的。 鲁小柱等快剑门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将那位可能是太叔兄弟的人移到稍远处,草草埋了,这才转回山坡,由五师兄背着那受伤昏迷的人,离开荒山。 在一家小镇的客店里,足足过了一天,那受伤的人方才醒了过来,他方一清醒,便着急询问旁边守着的艾师兄:“这是哪儿,我兄弟呢?你们究竟是谁?” 艾师兄便将前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说了带他到了小镇为他请医治伤的事。 “我们是快剑门的人,我想问,阁下是否便是刘三的哥哥?”艾师兄问道,虽然从先前他自称太叔家族的人,断定此人可能是太叔兄弟的一个,但毕竟对方还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不错,我便是太叔恒……”受伤的人吃力道,“多谢快剑门的救命之恩。” 说罢,竟努力地起身要表示感谢,艾师兄赶忙按住他。 太叔恒歇息一会儿,方才又睁眼道:“我们不能在此久留,那些毛贼肯定会寻到这儿来的,快带我离开这儿!” 艾师兄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带着这个人怎么行动,又向哪儿去,却是没有主意。 那太叔恒虽然受伤,思维却依然清晰无比,他请艾师兄雇一辆马车,沿着大道向南行。 向南?那不是去天鼎山的方向么? “不错,此刻那些毛贼一定以为我已经向远处逃去,不会想到我还敢回到天鼎山的。”太叔恒解释了一句。 反其道而行这招虽然很大胆,但艾师兄觉得过于老套,也太冒险,只是艾师兄、鲁小柱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只能按太叔恒所说的办。 辗转来到距离天鼎山附近的一个集镇上,太叔恒吩咐停下来,找一所僻静的客店安顿下来,住店的钱自然由太叔恒付,鲁小柱他们可没有带多少银子,太叔恒虽然受伤,钱袋子倒是没丢。 又歇息一天,太叔恒身体有所好转,便将鲁小柱三人叫到自己住的房间。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道:“天鼎山寨的人就算想到我可能回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的,毕竟这儿人太多。我们可以抽个晚间,悄悄地摸进寨子里去就找人……” 鲁小柱、艾师兄、五师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艾师兄终于道:“太叔先生,我们虽然是为了刘三而来的,可并没有打算去帮你寻人。” 太叔恒一愣:“难道诸位少侠不是我三弟请来帮我寻找我家大哥和小妹的?” 艾师兄见他误会了,便将刘三出走的事说了一遍,并说他们三个出来,只是想劝说刘三回去,并没有打算去帮着找人。 太叔恒明白了,一时间沉默不语。 五师兄解释道:“依我们看,你们太叔兄弟都遇到了大麻烦,我们几人就算想要帮忙,恐怕也无能为力,最好还是离开这儿,另想办法。” 太叔恒听了此话,眼睛一亮道:“只要诸位愿意帮忙,怎能说是无用?三位少侠都是剑客,比我强之百倍,据我了解,那天鼎山主也不过是一位新晋剑客。” 艾师兄听了,不禁看了一眼鲁小柱,并没有说话,不错,鲁小柱是一位凝聚出真气的剑客不假,但他这名剑客付出的代价可太大了,更为重要的是,鲁小柱的状况极不稳定,那些剑气时有时无,而且对身体的损害似乎极大,隔不了几天就会浑身发抖如同大病一般,那时节似乎寻常人也能将他击倒,而且这种状况越来越严重,这几天连日奔波,鲁小柱似乎又开始犯病了,艾师兄等人背地里时刻为他的安危担心。 见三人沉默不语,太叔恒想了一下道:“各位少侠倘若帮我,将来我一定将家产的一半奉送给快剑门,不,我可以作主,待我寻找到了家兄和小妹,可以将全部家产以作酬谢,绝不食言!” 太叔家族的家产,那可不是小的数目,除了一座大宅院,还有数百亩的土地,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令人眼热。 但艾师兄三人却仍无动于衷。见太叔恒有些惊讶,艾师兄道:“这倒并不是多少酬谢的事,我们此次出来,本来就是要将刘三等人带回去的,并没有救人的打算,而且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 太叔恒摇摇头:“几位少侠,你们可能不了解我刘三兄弟的脾气,他与我家小妹感情最好,就算你们遇上他,他也是绝对不会回去的,难道你们会袖手旁观?而且据我猜测,他此刻也许也已经到了天鼎山也说不定。” 艾师兄知道这太叔恒说得是实情,刘三就算在此,他们也恐怕不能说服他回去,难道能任凭刘三人带着快剑门的几个孩子就此丢失? 艾师兄无奈道:“就是要找人,也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天鼎山到底是什么所在?你家大哥和小妹又是如何失去消息的?” 太叔恒见艾师兄这样说,知道他们同意帮忙,心中大喜,急忙将天鼎山的事简略说了一下。 艾师兄发觉太叔恒说话支支吾吾,漏洞百出,不由地步步追问,太叔恒只得一点点把真相说了出来,到最后鲁小柱三人越听越是心惊。 第3章 天鼎山谷(4) 4.天庭之秘 太叔恒初时并不愿意多说什么,只说大哥太叔常带着小妹红霞姑娘游玩至天鼎山,结果不知失落在哪里,他与弟弟太叔明得到消息,急忙寻找大哥和小妹的下落,却在无意中得罪了天鼎山的屠氏家族,结果两家发生了一场激战,太叔明不幸遇害,他自己也身负重伤。 艾师兄郑重道:“太叔先生,你若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们得知,我们也不想打听,但你想让我们帮你,就该说出实情。你道行深厚,你大哥、小妹想必也不弱,若只是普通游历,怎么会轻易失踪?还有你们兄弟二人为何与那屠氏家族产生矛盾,以致于刀剑相见,这可不像是你所说的什么‘无意中得罪’。” 太叔恒知道一些事不说是不行了,他现在也找不到别人,只能依靠快剑门的人去行事,如果还有意隐瞒,眼前这三个青年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又沉默了一下,太叔恒道:“在说我的事前,我想问三位一个问题:道教的始祖你们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这个谁人不知,自然是老子道德真君了。” “不,我想说的是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知道么?” “老子自然是神仙了,他难道还是凡人不成?”鲁小柱道。 “你猜得没错!老子在得道之前,也是凡人,他曾是周天子的史官,后来才得证了大道。我们太叔一族和屠氏一族的先祖也是周天子的史官,不过他们是在老子之后做史官的。” 艾师兄、鲁小柱三人自小不读书,蒋剑客也识不了多少字,不曾教育他们,故而那些史学知识他们只是道听途说。但听太叔恒说老子曾是个凡人,他们吃惊不小,鲁小柱甚至认为这太叔恒在胡说八道,老子是天上的神仙,怎么会是凡人?就算做过凡人,也应该是神仙化身游历人间。 太叔恒不管三人有什么反应,继续道,老子西行之后很久,周天子方才知道老子是得道的神仙,深恨自己有眼无珠,错过了与神仙交流成仙得道的机会,他懊恼之余,命令后来的史官,详细整理老子用过的一切,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得道成仙的秘诀。还真别说,当时的史官太叔氏和屠氏,真的找到了一篇东西,他们断定,这篇东西是老子所作的无疑,但文字却是奇形怪异,艰涩难懂,无人识得。 周天子知道了,却是大为高兴。他认为,这些文字倘若任何人都看得懂了,反而是假的,现在没有人懂,自然是真迹无疑,只是不知这篇文字写了什么内容。周天子重金寻访高人,试图破解文字谜团,终于有一位术士,破解了那篇文字,据这位术士言道,文字介绍的是一种古老仪式,按照这种仪式来祭祀,能招引天地神灵出现,达成凡人成仙的愿望。 周天子闻言大喜,立即便令术士如法操作,术士便按照文字所述,铸了一座大鼎,将文字铭刻在大鼎上,并安放在东海之滨的一座高山之上,开始祭祀活动。为了防止大鼎上的文字被更多的人知道,周天子又按术士的教导,在铸鼎时用了秘术,这种秘术分别由当时的太叔、屠两家掌握,只有两家共同施展秘术,才能使文字显现。 祭祀活动虽然最终实施了,但终究半个神仙的影子也未见到,术士后来不知所终,周天子也还是死了。但那处祭祀神灵的仪式却流传下来,一同流传下来的还有那座大山和那座巨鼎,那座大山后来便被称为天鼎山。 随后历朝历代帝王走马灯似的更换,不少帝王都从流传下来的秘籍中知道了这件事和那个仪式,大多数帝王都渴望成仙成神,他们沿袭了那个古老仪式,命太叔、屠两家的后人继续主持祭祀,只是交待,倘若有仙人出现,尽快告知皇帝陛下。这便是天鼎山和天庭圣礼的来历。 不过到了唐皇帝时,忽然产生了意外,在一场朝代战乱中,天鼎山忽然遭遇大火,大火之后,那大鼎消失不见了,眼见已经无法继续仪式,太叔家族便搬离了天鼎山,屠氏家族则选择继续留在祭祀之地。 太叔家族与屠氏家族分开后便断了联系,直到二十年前,太叔家族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屠氏家族重启了祭祀仪式,太叔家族认为这不过是骗人敛财的手段而已,起初并没有理会,但有一天,有人到太叔家族里偷学功夫被识破了,抓住一问,才知道他本是屠氏家族的人,据此人交待,屠氏家族经过多方探索,终于知道了周鼎的下落,但因为周鼎存藏的地方,只有太叔家的祖传功夫才能拿得到,这才想到了偷学太叔家族的功夫的法子,准备偷偷拿回周鼎。 被抓住的那屠家人还交待,屠家人做这一切,主要是为了得到周鼎上的文字。原来,屠氏家族这些年不但寻访到了周鼎的下落,而且明确得知:那周鼎上根本不是什么祭祀仪式的文字,而是一篇修道成仙的秘诀,这个消息极为秘密,一旦传了出去,便会轰动天下。 得到了这个消息,太叔常多年前便开始谋划,意欲探一探天鼎山,近年来他觉得时机成熟,这才在不久前带着小妹进入天鼎山,但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被困在了山中,太叔恒兄弟得知后,便欲潜入天鼎山搭救,天鼎山防范森严,二人刚进山不久,便被屠氏家族的人发现了,一路争斗追杀,兄弟太叔明被对方击倒,他也受了重伤。 又是涉及秘法的事!艾师兄三人不禁一皱眉头,不过,这太叔恒的话可信么?艾师兄三人一合计,都表示不能完全相信,要知道这功法竟然涉及到了太上道德老君,涉及到了神仙和天庭,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太叔恒却又进一步道:过不了多久,那天鼎山祭祀仪式便会启动,到时人多眼杂,大家可以趁机混入天鼎山,倘若鲁小柱三人能帮他找到兄妹,太叔家族一定以家产的一半相赠。 “不干,给再多的钱也不干,太凶险了。”鲁小柱干脆道。 艾师兄、五师兄与鲁小柱意见一致。既然明白了太叔家与屠家的恩怨极深,并不是什么误会,在帮忙救人这件事上还是要慎重才是。何况这件事涉及到了法术秘诀,盯上此事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凭他们的能耐,说不定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将自己搭了进去。 他们来到这儿是寻找刘三的,可不是给别人当打手的,虽然此事涉及到刘三的家人,但也得有能力才能谈得上救人。 艾师兄抱歉道:“太叔先生,非是我们不愿意帮你,但眼下我们没那个本事,也不敢逞能,眼见那仪式开始还有几天,这事你还是自己另想办法吧。” 见艾师兄三人并不想帮助他,太叔恒很是着急,但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去说服他们。 第3章 天鼎山谷(5) 5.意外相逢 深夜,艾师兄被一阵响动惊醒,借着月光一看,五师弟同样是刚刚醒来,却不见了鲁小柱。 艾师兄与鲁小柱、五师弟住在一间屋子,隔壁就是太叔恒的房间,此时只听得房间外有打斗声音。 艾师兄赶忙摸起剑来,出门一看,见鲁小柱正在太叔恒的屋门口,与一黑影相斗。 鲁小柱剑尖在黑暗中也明显看到一道亮光,脸上显得从容不迫,而对方却是大为惊异,一见艾师兄也提剑出了房间,那人向后一撤,叫了一声:“这里有剑客,走!” 说完,当先一步,向院外逃去,又有三四条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随着那人跑远了。 鲁小柱也不追赶,收了剑推门进了太叔恒的房间,艾师兄也跟了进去。 “怎么回事?”鲁小柱点燃灯火,反而问起已经坐在床上的太叔恒来。 “毫无疑问是天鼎山屠氏家族的人,我想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太叔恒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屠氏家族的人?”艾师兄问。 “这些人用的是阴煞功法,该功法对人损害极大,若不是鲁少侠救护,你我肯定现在已经完了,你试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恶心感觉?另外,这店里的人恐怕都已经遭殃了。” 听太叔恒一说,艾师兄顿觉得身体似乎真的有些不适,五师兄跑出房间查看一圈,回来道,果然,开店的几个人都死了,死者脸色铁青。 好毒辣的手法!艾师兄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家略一商议,决定立即离开这儿直奔天鼎山。 按太叔恒的说法,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对此鲁小柱等人大不以为然,明明是太叔恒想要实现他的救人计划,却还要以这套说词来遮掩,想蒙谁呢?这天鼎山下,到处是屠氏家族的人,又怎么会安全? 仔细斟酌后,四人决定暂时不向天鼎山,但却也不能再住店,最好在附近找一间民家空房租住了下来,天鼎山来往的人多,象这种租房的人倒是不少,并不奇怪,这样一来可以尽量避开别人的耳目。 在租居的民房里呆了两天,太叔恒一直不断的说着他的救人计划,艾师兄和鲁小柱却表示爱莫能助,毫不松口,那太叔恒将报酬不断加码,到最后干脆将酬谢提高到了太叔家产的三分之二,可艾师兄等三人根本不为所动,太叔恒也似乎有些无奈了。 这一天,五师兄从外面回来了,脸上带着惊喜,一进门就道:“大师兄,十二师弟,瞧瞧谁来了。” 艾师兄、鲁小柱一怔,这些天他们几乎足不出户,以免引人注意。鲁小柱功法有些不稳,艾师兄需要照顾他,一切采办吃用的东西,只能麻烦五师兄悄悄外出跑一趟,想不到他竟然带了别人来,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艾师兄、鲁小柱立即警惕起来,手上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宝剑。 见他们这个样子,五师兄一笑,将身子一闪道:“你们看看这是谁?” 艾师兄、鲁小柱一看五师兄身后闪出的人影,先是一怔,继尔狂喜地上前一把抱住来人,叫道:“十四师弟!” 来的人正是试剑谷快剑门的弟子,失踪已久的师弟老十四! 老十四也很激动,抱住艾师兄流下泪来:“师兄,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 试剑谷发生重大变故,死了不少弟子,这十四师弟也失踪了,本来大家以为他已丧身火海,不料他现在竟然还活着,艾师兄等人自然是惊喜异常,师兄弟四个人一时间激动地相互拥抱久久不愿意分开。 等略略安定下来,艾师兄才问起十四师弟的遭遇。 老十四道,那日试剑谷发生巨变,他在黑暗中被人击晕了,醒来便发现被关进一个黑暗地方,随后便被带到一个矿场做苦工,因为看管得严,根本没有机会逃走。直到不久前,他被挑选出来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带着他来到了天鼎山,关进了一间地牢里,前天晚上地牢忽然发生混乱,他才趁机跑了出来,正准备设法回到试剑谷,竟然在街上认出了五师兄,这才急忙上前相认。 听完老十四的话,艾师兄知道他受了不少苦,不由地唏嘘感叹。 十四问道:“几位师兄,你们如何到这儿来了?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鲁小柱道:“老十四,我们以为你早死了,怎么可能来这儿找你?我们是来找大少的那个老徒弟刘三的。” 艾师兄随后将他们此行的原因简短诉说一遍。老十四一听,立即道:“坏了,坏了,看来那人确实是刘三。” 艾师兄、鲁小柱忙问:“你见过刘三?他在哪儿?” 老十四告诉他们,他逃出来的那天晚上其实并不是发生了混乱,严格来说他是被人解救了。他那天被关进黑牢中时,同时陆续被关押的还有不少人,只是黑牢光线太暗,分不清人的面目。那天晚上,忽然有人将黑牢的守卫点倒,当此人拿着火把向黑牢里查看时,老十四看得清楚,这人是一个矮胖老头儿。老头照了一圈后对他们道,这里的人要拿你们做祭品,你们快跑吧,说完他便消失了。 老十四与其它人一听,立即一窝蜂跑出地牢,但大部分人并没跑出多远,便被闻讯而来的守卫给截住了,老十四不愧是试剑门弟子,跑得比别人更快些,混乱中没有被捉住,这才从一个高墙倒塌的地方跑了出来。老十四最后道:“在那老头拿火把在地牢中照看时,我见到一人像是刘三,只是当时我并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以为是看错了,现在看来,那人确实是刘三。” 艾师兄等人心中一惊,转头问太叔恒:“什么是祭品?” 太叔恒道:“当年在天鼎山举行祭祀仪式,因为长期没有灵验,周天子很是愤怒,这时有人出主意,说之所以不灵验,那是因为祭品太过寒酸,应以童男童女作祭品,周天子同意了,于是有一段时间,天鼎山的祭祀仪式改用童男童女五十对,这个仪式沿续了许多年,后来有一朝皇帝知道了此事,觉得此举太过血腥,有违天和,便明令禁止了此事。现在这屠氏家族大量买人,难道又重启了那种古老仪式?” 诸人一听,脸上都变了颜色,五十对童男女,那就是一百人,把一百人活生生地作祭品,这屠氏家族难道真的如此胆大妄为? 但不管怎么说,刘三他们既然进了天鼎山寨,艾师兄等人觉得再也无法对此事置之不理。 第4章 九宫迷阵(1) 1.落入网中 一听艾师兄等人决定进入天鼎山寨,太叔恒大喜,当下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趁着天黑,按照太叔恒曾经走过的路线进入天鼎山寨。 据太叔恒所言,这天鼎山里外有两层,大部分人只能进入到外层进行圣礼仪式,而屠氏家族要举行的秘密仪式在里层举行,想必刘三他们也会被带到那儿。 但这里层在山谷中,四周都有高大栅栏或者围墙,将山路堵死,只有那些险峻的地方虽无围墙栅栏,却有人看守,防范较严,很难进去。不过,太叔恒兄弟上次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地方地势平坦,栅栏很长,可以找到个地方偷进去。 艾师兄等人不知道进山线路,自然一切听太叔恒的计划,现在刘三在里面,无论这天鼎山是不是龙潭虎穴,都要闯上一闯了。 几个人商量好了,决定连夜行动,天庭圣礼就在两天后,现在外围的人已经开始陆续向里边进了,如果不抓紧,刘三带的那几个半大孩子就可能真成为了祭品。 天色刚擦边黑,太叔恒带着试剑谷的四个师兄弟离开了租居的地方,一路向天鼎山寨的方向行去。 艾师兄、鲁小柱他们刚到天鼎山下时,曾远远地对这座神秘之山瞥过一眼,只觉得在周围一片平坦地区,忽然耸立这样一座高山,极是突兀和显眼,并无其它印象,现在在夜色中再看越来越近的天鼎山,却发现那黑郁郁的山峰,象一个大肚子怪物,正在黑暗中发出阵阵咆哮。 “说也奇怪,这天鼎山竟然状似大鼎,圆圆的山体象是鼎身,周边五道山梁象是鼎足,也有人说五道山梁是五条龙,这天鼎山的风水格局是‘五龙扛鼎’,端的了得。”一边走太叔恒一边道。 据太叔恒所言,他们是从屠氏家族的一个内线人中得到的消息,不过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也很模糊,只说太叔常兄妹进了其中天鼎山东南方向的山谷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看来是被困住了。依太叔恒的意思,他们几个人应该直接奔那山谷去救人,但试剑谷的弟子们不同意,他们要先去找到刘三等人,然后再想法救人,太叔恒虽然伤势大好,但也还指望着试剑谷的人帮忙,更加上刘三也是他的兄弟,也就不再争执,同意先找到刘三。 一行人悄悄地说着话,拣僻静的地方走,但一路上还是遇上不少人,圣礼即将开始,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陆续赶来的人都星夜向天鼎山聚集,遇上零散的人并不奇怪。 “就是这儿了。”太叔恒停下脚步道,几人看到,此处是一段高墙,太叔恒道:“此处高墙绵延数里,说不清哪里防守薄弱,我们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 说着,太叔恒向几个人低声嘱咐几句,然后一转身,沿着墙跑向另一边。 见太叔恒不见了,十四师弟这才问艾师兄:“太叔先生这办法行么?我怎么觉得这样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踪迹?” 艾师兄道:“目前也没有好办法,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听他的。” 不大一会儿,只见不远处忽然着起了一团火,随后便听见人声嘶喊,艾师兄几人知道太叔恒已经开始行动了。 果然,又过了不大一会儿,太叔恒回来了,他一见试剑谷四人坐在原地没动,心中大怒,低声责备道:“先前不是说好了?我一放火你们便攀上墙去,怎么不动?” “我们并没带攀墙的家伙,还得麻烦你将我们缒上去。”艾师兄解释道。 时间稍纵即逝,太叔恒在另一边放火,本就意图吸引那些墙上的守卫过去查看,若等他们明白过来,可就晚了。太叔恒此时也不再对艾师兄等人多费口舌,他从百宝囊中摸出飞爪软绳,向上一丢,见绳子抓住了墙头,便一哈身上了高墙。 其实艾师兄等人根本没练过这种功夫,就算带了家什,也攀不上这五丈高的高墙,艾师兄方才那么说,只是想掩饰他们并不会此种功夫。初见太叔恒时,此人对吞吞吐吐不说实话,快剑门几个师兄弟心里就有了芥蒂,艾师兄几人便私下里决定,不能把太多底细透露给太叔恒。 太叔恒却没有多想,在他看来,象鲁小柱这样的剑客,绝对不可能翻不过这样的高墙。太叔恒爬到上面,见四周并无一人,心中暗喜,他急忙放下绳子,去缒试剑谷弟子。 太叔恒先将艾师兄拉了上来,随后再去拉五师兄,但就在此时,忽然旁边一声风响,一个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照着太叔恒便是一刀, 太叔恒待发觉时,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手上不禁一松,手中的绳子向下落去。 艾师兄眼疾手快,急忙一探身,将绳索抓在手中,就算这样,因为绳索下面缒着五师弟,力道太大,还是将他差一点扯下高墙去,他拚了死力,这才将绳子抓住。 那边太叔恒已经与那黑影动起手来,对方身手不弱,一时竟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艾师兄抓紧机会,先将五师弟拉了上来,随后是十四师弟,最后上来的是鲁小柱。 鲁小柱刚到高墙上,便见太叔恒连连败退,已经抵挡不住,他们两人的打斗,也引起了远处的注意,有几个人影正顺着墙靠拢过来。 鲁小柱知道不能过多与对方纠缠,当下低喝一声,一道剑光直奔那个黑影。 那黑影正将太叔恒逼得节节倒退,哪料新上来的一人竟然抬手就是一道剑气,虽在黑暗之中,这道剑气也是异常分明,他吃了一惊,根本来不及多想,急忙闪身,扑下高墙。 鲁小柱倒很佩服这人的应变能力,明知不敌,仓促之间无从闪避,此人竟然选择自己掉下墙去,也算是实战经验异常丰富。 远处渐渐奔来的两条黑影远远看见,不由地放缓脚步,不敢过分逼近,他们知道方才那掉下墙的人的能力比他们要高得多,竟然被一剑挥下墙去,自然心中迟疑起来。 见这是个机会,太叔恒领先,五个人跳下高墙,大略辨认了一下方向,向黑夜中跑去。原来这高墙外深内浅,跳到墙内并不难。 但没跑出十丈远,便听前面的太叔恒惊叫一声:“不好,停下!” 几个人急忙驻足,但仓促之间哪里停得住?向前踉跄几步后,便觉得身子向下掉去。 鲁小柱跑在最后,依他的能力,及时停步也还来得及,但此时他气息极不稳定,虽然意识到要停下,但脚下不听使唤,停步不稳,也跌落下去。 这几个人的身子落在一张网上,不待他们有所反应,那网一卷,将他们缠了个结实。 第4章 九宫迷阵(2) 2.山路弯弯 太叔恒和试剑谷弟子一并掉入网中,急忙奋力挣扎,但越是挣扎,那网却缠得愈紧,情急之下,最上面的鲁小柱急忙挥剑,试图斩断网索,但试了几下,那网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一时竟然没有斩断。 原来天鼎山设计的这种埋伏极为巧妙,上下全是网,人在半空中,就算想要破开罗网,因为无从借力,也对罗网构不成伤害,何况鲁小柱的手臂缠在网中,伸展不开,又怕伤了师兄弟,因此连斩几下也没能斩开个口子。 “收网!”忽听得一声呼喝。 网中的五个人立即觉得身上一紧,再也无法动作了。 “好像网住了不少鱼,拉上来看看。”上面脚步声响起,立即有人影闪动。 说话间,有人扯动罗网,太叔恒和试剑谷四个弟子便感到身子渐渐吊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重新放落到地上,立即有四五柄刀剑对准了他们。 有人点起火把,太叔恒隐约看到,有五六个人渐渐围了过来,当先一个似乎是他们的头领,上前踢了了他们一脚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敢夜闯天鼎山?” 正在此时,猛然间,周围的灯火一下子全熄灭了,黑暗之中传来几声闷哼,接着便是有人栽倒在地的声音。 太叔恒等人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觉得身子一松,缠在身上的罗网被什么利器割开了。太叔恒等人站起身来,隐约发现,天鼎山的那些守卫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在不远处,另有一个黑影站在那儿对着他们。 黑影见太叔恒等人已经摆脱了束缚,忽然哑声道:“径自向西南,一直沿着左边走。” 说完,那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中。 太叔恒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又见远处有人影向这边移动,不敢停留,急忙也向那人跑走的方向跟过去。但没跑几步,早不见了那人身影。太叔恒边跑边问道:“这位高人是你们的朋友?” 艾师兄答道:“黑暗之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我们似乎没有这样的朋友,该不是你的朋友吧?” 太叔恒道:“不知道,我也没看清那是何人。” 一直沉默的十四师弟忽然对艾师兄道:“师兄,我似乎认得此人。他似乎就是那晚打开地牢的矮胖老头儿。” 这神秘老者是谁?太叔恒、快剑门弟子一时都猜不出,但他们知道,此人道行极高,应该是天鼎山屠家的对头,至于为什么要帮他们,就不知道了。 再没有发生意外,太叔恒找到一条山间小路,与试剑谷几个人终于走进了天鼎山中。 天鼎山方圆几十里,地方广大,路径幽深,据太叔恒言道,在山寨里反而相对安全一些,因为天鼎山的山路极为曲折,倘若不熟悉的人进到里面便会迷路,只在山里打转,正因如此,天鼎山寨守卫重点在外层,里面的守卫反而不多。 “历朝历代对天鼎山都非常重视,投入人力物力进行了一些建设,围绕在天鼎山周围的高墙的栅栏便是这样来的,当然其中最为巧妙的是这天鼎山的山路,是按照九宫迷阵的模式建设的,倘若不明底细的人,根本不可能走进山里,至于刚才我们掉进去的深坑,想必是屠氏家族这些年新挖的,一般护城壕沟都是在城外,这天鼎山将之挖在高墙内,实在歹毒。”太叔恒一边走,一边对试剑谷弟子道。 不错,这天鼎山处处透着神秘,倒不像是一座有天庭的仙山,反而像是一座堡垒,这一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一边的十四师弟忽然问:“我听说九宫迷阵是一些阵法,怎么可能用在山上?” 太叔恒道:“寻常山头要用上九宫迷阵可能有些麻烦,但这天鼎山沟壑众多,山势奇特,早年有一位阵法大师便依据此等山形,设计了这进山路径,不明就里的人除非有人引着,否则便会迷路。不过,这路径早在我们太叔家族离开之前便已建成,这些年虽有变化,但还拦不住我。” 听到太叔恒信心满满,大家放下心来。 艾师兄又问:“我们现在进了山,不知下一步要去哪里?” 太叔恒道:“我的兄妹困在某一处,至于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我们只好先到山中的天庭去打探一下消息,另外,我估计我三弟刘三他们那些人也应该在那里。” 听说刘三等人就在那里,几个人都同意太叔恒的意见,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天庭”是什么所在。 太叔恒在前,大家跟着,走了一会儿,便渐渐察觉到天鼎山路径的不同了,虽然有救他们那人留下的左转的暗示,但真正转起来时又不完全是左转,只有在一些大的弯道时才要左转,倘若不清楚其中微妙,就算知道左转的口令,也无法正确前进,更为重要的是,转来转去,极容易失去方向,常人绕过几个山坡,东西南北都已经分不清楚,哪里还能保持向着西南方向。 此时倒显出太叔恒的能耐来了,他在前面引路,只是偶尔转弯时略一查看方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又走了一段路,太叔恒忽然停了下来,嘴里轻声道:“奇怪。” 艾师兄忙问是不是迷路了,这里的路错综复杂,太叔恒若是迷了路,那就麻烦了。 太叔恒低声道:“倒不是迷路,你上前来看。” 后面的艾师兄探头向前面一看,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堵高墙挡着,旁边却没有过去那样开凿的小道,这竟然是一条死路,若要过去,必须翻过高墙,或者向旁边的悬崖上攀上去。 眼前的变化恐怕太叔恒也没想到,他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其它路径。 试剑谷弟子一看,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势,大家四处查看,最终明白,果然是死路一条。 “我们方才走过的岔路口是不是右边才是正道?”五师兄问。 太叔恒想了一下,摇摇头:“按照九宫迷阵的排列,那条路向右,只会引得我们再回到原点,这条路应该是对的,可为什么是条死路呢?” 太叔恒不明白,其它人自然就更是一头雾水了,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择,一是从旁边的山梁上或者前面的高墙上翻过去,二是向回走,到岔路口那地方,试一试向右走的路是否走得通。 可众人心中都明白,眼下两条路似乎都不大妥当:走回岔路口,倘若那条向右的路果然如太叔恒所言是走入迷途,那他们这一晚上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但要攀上这旁边和山梁或者高墙呢?此时天色微亮,众人看得明白,两边竟然是如同浇铸般形成的绝壁,根本无从落足,而那面高墙,也是用打磨的石块垒成,极不易攀爬,试剑谷肯定没有那个能耐,至于太叔恒,他自认略有些把握,但倘若上面有人守卫的话,恐怕就麻烦了,而且就算他爬上去,也没有足够长的绳索将众人缒上去。 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妥,一时间众人竟没了主意,此时天就要亮了,最好还得迅速决定,不然趁着夜色进山的目的便泡汤了。 十四师弟看了一会儿道,那高墙与绝壁的结合处,成一定的角度,倒是可以借力,不妨从那个地方爬上去…… 五师兄刚要反驳,忽然太叔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边静静地瞧着那面墙。 众人正不知他的什么意思,却见那面高墙的下面,竟然裂开了! 第4章 九宫迷阵(3) 3.高山迷雾 再仔细一看,那墙并不是裂开的,而是在那儿开了一个门,门被伪装成墙面,倘若不仔细看,绝难发现那儿竟然有一道门。 门被从里边推开,从门后走出一个人,这个人尚未看清什么,太叔恒眼疾手快,早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上一用力将他掐晕了过去。 太叔恒将手一招,试剑谷几个人跟着他,依次进入了小门。 小门后边是一段洞穴般的通道,但是很短,过了通道,眼前是一条小道,直向山上延伸而去。 众人向上走了十几丈,隐约可见旁边竟建了些房屋,里面似乎有人说话。 几个人不敢惊动,小心迈步向前,想要悄悄避开,但再向前时,还是有声音传了过来。 “咦,你们是谁?” 太叔恒一见行踪被人发现,也不回答,脚步加快,跑了起来,后边几人一面喊着追了上去。 “有人闯山!”有人高喊着示警,不大一会儿,房间里又跑出十几个人,向着他们追了过来。 见到有人追赶,太叔恒等人死命的向上逃去,这是上山的路,跑起来极为费力,好在后边的人也同样吃力,一时还未追上。 再跑出几十丈,眼前已经没有了路,倒是有一块石碑写着几个字,几个人哪有时间理会,只是闷头向前跑去。 后面的人喊着,但到了石碑旁边,却突然停了下来。 试剑谷几个人有些奇怪,正不明所以,忽然山上飘下一股雾来,太叔恒一见,惊叫一声:“不好。” 但他说得已经晚了,那阵雾气一下子将他们笼罩住,众人尚未明白过来,便觉得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那阵雾飘去,追赶的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笑道:“六根不净,也敢妄登仙境,真是找死,来呀,将他们绑了。” 众人虽然身子发软、头晕脑胀,意识还有一些,就见有几个人过来,将试剑谷弟子以及太叔恒绑住手脚,半抬半拖地拉到下面的一间屋子里。 “来啊,拿药水来弄醒一个,我要问问他们的来历。”一个看似首领的人道。 立即有人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在太叔恒的鼻翼滴了一滴黄色液体,丈叔恒感到一阵强烈的味道刺激着鼻孔,打个喷嚏,顿觉清醒了许多。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到了此处?”那人问道。 太叔恒想要编个谎话,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理由。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头儿,洪老大来了。” 这人一怔,随即笑道:“他消息倒是快,我这边刚抓到人,他便知道了。” 说完,笑着迎了出去,不一会儿,重新又走进屋子,身后跟着另一个大汉,大约便是那位洪老大。 那洪老大走到被缚的众人面前一看,喜道:“不错,看他们的样子正好合适。”他转头又对原先那人道:“老余,多亏你,这几个人我带走了。” 姓余的一听,道:“洪老大,人是我捉到的,问都没问,你怎么要带他们走?” 洪老大看了看那几个随从,挥手让他们出去,见屋中只有他们两个,这才道:“老余,不瞒你说,老哥我昨天出了个差子,那些祭品中有几个人被人劫走了,我正愁着无法向大人交待,现在这几个人倒可以充数,你这次帮了我,老哥绝对会记住此事的。这几个人不知道山上的凶险,一定是外地来天鼎山看热闹的,这样的人,还审问他们做什么?” 姓余的一听对方说了实话,也笑道:“你那边出事的消息,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也正想着此事,既然如此,这几个人你尽管带去,谁让我们是一起烧过香的兄弟呢。” 洪老大一听,一拍对方胸口道:“不愧是自家兄弟,我这里多谢了。” 老余见洪老大立即便要招呼人进来带人,忙道:“洪老大你莫急,这件事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刚才我手下可有不少人参与了这件事,知道有这么几个人出现过。” 洪老大听了,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递给老余:“就算你不说,我岂能不知?这些银子让兄弟们喝酒去,不够你尽管说。” 姓余的掂了掂那包银子,揣了起来笑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另外,我看天色已亮,你带着这些人也会引人注意,不如你在此地将他们换好圣服再带了出去比较方便。” 洪老大一听,点头道:“还是老于你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洪老大叫进一个人来吩咐道:“你去取几套圣礼服来,就在这里给他们换了衣服吧。” 那人答应一声便去了。 姓余的头领道:“老洪,这些事让他们去办吧,你我到那边坐坐,我前几天弄了几坛好酒,咱们品品?” 洪老大一笑:“那就品品。” 说罢,两人先后出了屋子,只留下两个人看着试剑谷弟子和太叔恒。 太叔恒神智还算清醒,但他身手被缚,浑身无力,眼见被擒住,心下大为懊恼,这天鼎山上天生毒雾,一旦吸入便如同中毒一般四肢无力、头晕脑涨,他曾听兄长说过,但没想到自己带路,却将人带到了毒雾中。 其实这也不怪太叔恒,方才天鼎山的人追赶甚急,他慌不择路这才误闯到迷雾中的。 丈叔恒正想着,有两个人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他们对看守的两人道:“这里有我们,你们出去吧。” 待那两人出去,这两人打开包裹,太叔恒发现却是几套白色衣服,其中一人问:“还要不要给他们沐浴一下?” 另一人道:“你傻啊?这里哪有地方让他们沐浴,就这样给他们换好衣服带去那边就是了,用不着那么麻烦。” 另一人点头称是,立即与另一人开始动手脱下试剑谷弟子的衣服,然后换上他们带来的白色衣服。 试剑谷的十四师弟是第一个被换上白色衣服的。对方不能行动,剥下原来的衣服再换上新衣,并不十分容易。那两人费了好大的事才弄完,不由地心躁起来,嘴里不住的嘟哝。 下一个两个人瞄向了鲁小柱,两个人走到鲁小柱跟前,解开他的绑缚,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猛然间,异变突起,躺在地上的鲁小柱忽然迅疾出手,向那两人拍出两掌,双方离得近,鲁小柱出手又是极快,天鼎山两人来不及反应,胸口和头部分别中了一掌,立即栽倒在地。 第4章 九宫迷阵(4) 4.乔装而行 鲁小柱站起身来,确认两名紫衣人真的晕了过去,又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这才走到太叔恒跟前,为他解开绳索。 太叔恒又惊又喜,急忙与鲁小柱一起,为他人解开绑绳,又从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天鼎山的护卫身上,找出两个小瓶子,在试剑谷几个弟子间滴了些药水,将他们救醒。 除了鲁小柱,其他几个人神智虽然恢复,但四肢仍是酸软无力。 太叔恒有些奇怪:“鲁少侠,我等中毒后都无力行动,你怎会没事?” 鲁小柱摇摇头,说他也并不清楚,当时只是见众人倒地,他自己并无中毒迹象,但见一时也无法救护所有人,只好也佯装中毒,倒在地上等待机会。 鲁小柱问:“太叔恒,那山上的迷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人中毒?” “天鼎山上的毒雾我曾听说过,常人只要吸入,便会中毒,我之所以先前没有告诉大家,是因为这毒雾只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才会出现,现在此处毒雾出现了,说明我们距离山顶并不太远了。想不到昨晚上赶了一宿路程,竟然跑到了这里。”太叔恒解释道。 太叔恒事先竟然没有提醒大家,艾师兄等人心中大为不满,好在现在大家并未出事,艾师兄也不想过多指责太叔恒,只问眼下怎么办? 太叔恒道:“我有一个主意,这里有现成的服装,咱们可以扮作天鼎山的人混出去。” 说完,太叔恒与众人低声商量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出来几个人,其中两个紫衣人中的一个对不远处的守卫道:“我俩先带这三人过去,另外两个还在房里,麻烦几位给看好了,回头我们再来带他们。” 那两个守卫答应一声,也不在意,只是略略有些奇怪:为什么不一同带走呢? 两个紫衣人带着三个白衣“祭品”慢慢走了一段路,见已经出了那些守卫的视线,这才脚步快了起来,径自向山下的路走去。 这几个人走了一段,前面向左边有条岔路,为首的两个紫衣人商量了一下,离开大道,迈步走向左边的岔路。 这段路修得极为精致,除了两边栏杆,那台阶也是用白色石材建造的,栏杆上每隔不远都有个雕成狮虎形状的灯龛,显得极是肃穆庄严。 这五个人正是太叔恒和试剑谷四位弟子,按照太叔恒的主意,他们脱下被鲁小柱打晕的那俩人的衣服穿上,又让其它人穿上白衣,扮作天鼎山的两个执事和三个“祭品”,这种装扮虽然引人注目,却无人关心,一路上遇上几个守卫,对他们问都不问。 这条小路并无守卫,走了好一段,便发现前面有个院子,小路直接延伸到圆形的院门口。 几个人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见小院前面,殿台楼阁连络不绝,房子全是白色基调,恍若天上宫阙,而眼前的小院正与那一片楼阁相连。 太叔恒尽力装作很从容的样子,慢慢向院子靠近,到了小院前面,忽然听到一声断喝:“站住!” 说话间,小院子的圆门内转出一个人来,这人四十多岁,手按佩刀,用手指着前面的太叔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到这儿?没人教你们规矩么?” 太叔恒摇摇头。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的手下,难道不知道这儿是禁地?” 太叔恒指指穿着紫衣的鲁小柱道:“我俩是洪老大的手下。” “洪老大?就是那个姓洪的?他算什么东西,也敢称老大?” 那汉子嘴里满是不屑,他打量着身着白衣的艾师兄等人,略一沉吟道:“这些人是祭品吧?你们带他们要去哪里?” “哦,洪老大让我们带着这些祭品到那边去。”太叔恒说着,向那片大殿一指。 那人一听狐疑道:“带着这些祭品去大殿?你不知道规矩也就罢了,难道姓洪的也不晓事……”说着他向众人身后看了看道:“姓洪的呢,他怎么不见?” “他临时有事,让我们先过来。”太叔恒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等一下,我去通报一下。”那人说完转身便走。 就在他转身一瞬间,鲁小柱出手了,他上前一步,手中的剑气直击向那人后背,那人似乎有所觉察,想要躲避,却没能躲得开,剑气拍在他的后背上,将他击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太叔恒一见,急忙向前,连点了那人几处穴道,拖着那人进了院子。 原来方才那人已经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嘴上说着要去通报,脚下却似急忙要逃开,太叔恒一见,对鲁小柱使个眼色,鲁小柱立即出手制住了他。 鲁小柱率先进了院子。见这个小院并不大,除了院墙,只有一间屋子,再向里面是一道门,门紧闭着,不知道通向哪里。他四处看了下,又进了那间屋子转了一圈,见再无他人,这才出来招呼太叔恒等进去。 众人一起进了边上的那间屋子,见这间房子呈长方形,地上摆了一排长椅,墙上挂了几面铜镜,对面有个敞口的衣帽柜,里面挂了些衣服。 其它人不明白,但太叔恒出身世家,一见便明白了,此处是一所衣帽间,是客人拜见主人更衣小憩的地方。 太叔恒见这衣帽间修得甚是讲究,心中便是一凛,要知道,寻常人家断没有什么衣帽间的,这里的主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难道那扇门后的地方住着什么大人物? 这一路走来,大家只是按照太叔恒的指点行事,其实太叔恒本人也从未到过天鼎山,所有关于这座圣山的印象,都来自于他的兄长的讲述,至于那些讲述是不是正确,太叔恒也不清楚。现在他们误打误撞,来到这样一处奇怪所在,心下颇为不安。这一路上他们早已看出,这天鼎山貌似仙音缭绕的仙山,但戒备森严,处处透着神秘,给人的感觉反而有些恐怖。 “我解开你的穴道问你些话,你倘若要喊叫,我便一剑下去。”太叔恒将剑架在抓到的那名汉子的脖子下面道。 说着,他解开了那汉子的哑穴,然后开始问话。 感受着脖子上架着的那柄宝剑的冰冷,那汉子倒是并不逞强,有一句答一句,把他所知道的全向太叔恒等人说了。 第4章 九宫迷阵(5) 5.空中楼阁 据这汉子道,此处是一处侧殿外边的更衣房,平时并没有人住在这里,只是每年举行升天大典时,天官大人会在此小住一段时间,亲自主持大典仪式。 过了那边的那扇门,就是侧殿,侧殿紧连着天庭大殿,相当于天庭大殿的耳房,至于里面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他只是衣帽间的护卫,不经允许他根本不能踏入那扇门一步。 天庭大殿的这一边叫侧殿,另一边称为净殿,平常那些祭品和想要成仙得道的人,一般都在另一边的净殿等候,只等时辰一到,便由人引着走向天庭。 再问其他的,这个汉子就不清楚了,太叔恒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顺手又点了他的晕眩穴。 太叔恒对几人道,“按照这人的说法,我们应该去另一边的净殿寻人,现在却阴差阳错竟然到了这里,眼下要重新到那边去,恐怕路上会遇到意外,不如进到侧殿里,看看是否能找到去往净殿的通道,现在院中的人大约都去了中间天庭大殿,正是救人的好机会。” 其他人并没有意见。 几个人将那护卫向衣柜里一塞,又将些衣服盖在他的身上遮挡起来,一起出了衣帽房子,推开那扇小门。 这里似寻常家居的客厅一般,中间一张八仙桌,两边摆了几把太师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 正在纳闷猜测这是什么地方时,忽然一声响亮的钟声响起,众人都吓了一跳,寻声望去,见声音来自墙角,艾师兄悄悄走过去,伸头一看,吓得赶忙又缩回头来。 太叔恒也伸了伸头,同样立即闪到一边,原来那里竟然是一个方洞,有一架楼梯通到下面去,方才隐约看到,下面有人影闪动。 正在这时,快剑门十四师弟向他们作了个噤声手势并指了指边上的高大屏风。 太叔恒等人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在屏风的后边,也有一架木梯直通天花板,那儿也有一个方洞。 众人此时方才明白,原来这侧殿依山而建,共有三层楼阁,他们从小院过来正好进入侧殿的第二层,上下仍各有一层楼房,各层留有一个方洞,以木梯相连。 太叔恒指指地上的一块铁板,向艾师兄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轻轻抬起,慢慢放下,并搭上了铜扣。这铁板正是方洞的盖板,倘若要隔断上下楼的通道,只要盖上铁板便是。 上面还有一层楼房,会有什么东西? 太叔恒用手点点鲁小柱,又向艾师兄摆摆手,示意由他和鲁小柱先到上面看看动静。 正在此时,几人闻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鸣响,钟鼓声中又夹杂了些人的呼告声音,见声音嘈杂正是机会。太叔恒当先上了楼梯,鲁小柱紧跟在他的后边。 太叔恒从那方洞中刚一露头,便听得一阵风响,他扭头躲过,却见一个人影早跳到那方洞口,向着太叔恒便是一剑。 太叔恒见对方一边向他进攻,一边用脚去踢动洞口的盖板,明白对方欲要盖上洞口,急忙闪身,向那人足下削去。 太叔恒半截身子还在楼梯上,身子运转不灵,他虽然勉强削出一剑把对方逼得跳开几步,却也被对方一剑刺在肩头,当下痛得便是一缩身。 楼上那人略一后退,重又逼了过来。但就在此时,眼前一花,有人已经从洞口跳了上来,并拿剑指向在了他的喉咙上。 此时,艾师兄等人也上到楼上,太叔恒一掌将那人击倒在地,见那人装束与外面那位守卫一般,便猜测他可能是此处守卫。 太叔恒道:“此人在此处守卫,应该知道些什么,待我来问他。” 他话没说完,忽然见身子晃了两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艾师兄等急忙上前救助。太叔恒也忙围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艾师兄摇摇头,让太叔恒自己看,太叔恒一看,大吃一惊,只见鲁小柱眼睛紧闭,脸色涨红,浑身发烫。 “鲁少侠曾经得过什么病?”太叔恒问道。 艾师兄摇摇头,他知道鲁小柱一定是功法反噬了,但此事怎么能对太叔恒这个外人讲?鲁小柱的“邪道功法”可是引起过一场正邪大战,虽然快剑门的人知道鲁小柱吸住的是鸡羊之血,绝非别人所说的善吸食人血,吸食鸡羊之血与平时吃肉的结果的本质是一样的,但其它人谁又相信。 太叔恒见试剑谷弟子闭口不说,心中颇为纳闷,他道:“我看鲁少侠似是走火入魔,可否让我出手试试,不过我非剑客,并无一点把握。” 艾师兄低头看看鲁小柱,见他脸色转紫,显然极是难受,倘若放任不管,也许真的就此废了,只好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先生。” 五师兄还要说什么,艾师兄一摆手将他制止了。 太叔恒伸手在吴少身上推拿起来,片刻之后,他拿剑撬开鲁小柱嘴巴,见他的舌尖上竟然鼓起了一个核桃大的血包,红中透黑,极为骇人,便拿剑尖挑破了。 太叔恒又同样按摩一番,再次放血,到第三次的时候,见鲁小柱脸色渐渐平和,呼吸平稳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情况真的危险,若非太叔恒救治,鲁小柱差一点就全身崩溃。 自从修习了这功法,鲁小柱虽然剑法大进,凝聚出了剑气,但一直感觉心烦意躁,经脉内血气不稳,他自然知道这可能是大麻烦,但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吴少留下的功法中,并没有讲到这一点,实际上,这门功法甚至根本不是吴少留下的功法中的内容,只是鲁小柱误打误撞练成的。 他们离开昆玉山的时候,鲁小柱便感到身体极不舒服,一路上为了追寻刘三,也得不到休息,后来几次与人动手,他发觉体内血气更是有控制不住的迹象,但他也不好多说,他们这几个人,可全指靠着他,他必须硬挺着。 不过近几天来他发觉体内气息更加不稳了,尤其是进了这天鼎山,鲁小柱发现体内的血气几乎隔不了多久便会闹腾一番,让他浑身难受。 来到这楼宇上,他虽然表面上似乎没事,但体力血气却猛然乱窜起来,再也控制不住,只觉得头一晕,便栽倒在地。 第5章 天庭圣礼(1) 1. 升天仪式 见经过太叔恒一番救治,鲁小柱坐起来吐了几口污血开始盘腿调理,其它诸人这才放下心来,四下里打量着这间偏殿,只见这是四处摆满了书架,放着些书籍,靠里面有张简单的床,似乎是一间卧室兼书房,相当雅静,不过此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这间房子也并不那么安静了。 方才在楼上动手,若不是外面的声响太大,早已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外面的到底在做什么呢? 太叔恒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一个方孔,大约是用作排气用的,只是被一层帷幔遮挡住了,寻常人倒很难发现这样一个孔洞。太叔恒将脸凑过去一看,立即吃惊地变了颜色,艾师兄见太叔恒吃惊的样子,也凑了过去,结果他的眼睛在孔洞上再也离不开了。 这孔洞正开在正殿里,正殿并无阁楼,只是宽阔高大的一座殿堂,从这偏殿三楼的孔洞中恰好可以俯瞰整个正殿的情况。 这正殿分作上下两个部分,正殿的上部,是一座白色高台,上下殿以九级台阶分隔。下部是个宽大的大厅,此时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大约有四五百人的样子,这些人分作左右两边,服色各异。 在那两群人的前面,相对站着两排人,都是紫衣打扮,峨冠博带,神色肃穆,双手各捧一本卷册,嘴中唱着类似经文类的东西。 大殿的九级台阶下,一右一右站了两个手持锡杖的人,用汉白玉筑成的高台上,一座香炉青烟缭绕,香炉前面是一张供桌,在香炉后边,一块画有太极八卦图案的巨大的黑色绸布,遮盖着一件巨大物什。 “再奉圣香!”站在台阶下的人忽然高喊一声,便见那些捧册唱念的人停止了诵读,前面的两个人一人持香,一人持火,走上的台阶,而伴随他们一步步攀登,一阵鼓乐铜钹敲打之声响起,大殿里一片嘈杂。 艾师兄这才这才明白,他们原先在下边听见的嘈杂声便是这样来的,太叔恒低声道:“他们正在举行祭天仪式,奉香的意思是请神仙下界,看样子这样的上香仪式已进行了几次,这该是最后一次了。” 果然,这次上香完毕,忽见那些捧读的人排成一排,向前一步一步走去,缓慢而带有节律,直到台阶前站定,片刻后,那台阶下执锡杖的人又高声道:“奉圣礼!” 话音一落,便见有十二人从一边走了出来,人人白衣打扮,手中捧着各色水果和礼器,缓步走上高台,将祭品一一摆放在供桌上, “迎仙人!”执锡杖的人又喊道。 只见高台左右两侧,分别涌出了十个白衣人,这些人上在一个紫衣人的牵引下,向台后走去,只见在仙乐声中,大殿后部闪出一片亮光,那些人便低了头,跟着紫衣人,消失在白光里。 太叔恒猜测道:“这些人大概就是那些祭品,只可惜离得远,也不知道刘三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在里面。” 艾师兄心中一动,低声问:“那他们是不是有危险?我们应该赶快想法过去救他们。” 太叔恒道:“怎么救?你没见大殿里戒备森严么?这里面不知藏着多少高人,据我所知,这些祭品现在只是展示一下,他们应该一时半会还不会有危险。” 听太叔恒说危险不会立即发生,艾师兄心神稍定,继续看下去。 “下面该是请天使了。”太叔恒道。 果然,台阶边又一声喊,“请天使——” 众人注目观瞧,只见高台上升起白雾,弥漫笼罩着整个台子。 此刻,一阵嘹亮的仙乐之中,有三人从空中徐徐而降,待白雾略为散开,人们才看清,原来是十四五岁左右的一对童男童女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均是长衣打扮,在白雾中如同仙人一般。 待这三人站定,那中间老者用一种空渺有声音徐徐道:“我乃天宫接引使者,吉时一到,凡至诚有缘者可随我去天宫一行。” 下面有人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上了台阶,将一份黄色账册递给那接引童子,又慢慢退下高台。 那老者从童子手中接过黄册,一面翻动,一面从童女手中接过朱笔,划划点点。 偏殿内,太叔恒向艾师兄介绍道:“那些黄册上是一些向天鼎山捐赠人的名单,他们这么做,意思是这位接引使者看了,就相当于天庭知道了,会接纳那些人上天庭。” 不大一会儿,那位老天使看完黄册之后,下面又有人喊:“开圣坛!” 只见老者慢慢转过身去,向着那件画有太极图案的黑绸布一拱手,便见一道白色火焰自他手中升起,飞向那件黑绸布,瞬间大火熊熊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火团,在大火中隐约可见一件红亮的物件渐渐现出形状。 一座巨大的紫红色铜鼎逐渐展现在人们面前! 这是一座五足、圆腹、三耳的铜鼎,高约一丈有余,隐约上面还铸有文字图案,显得华丽而又古朴。 艾师兄一时被这硕大的铜鼎惊住了,禁不住问道:“这难道就是那件周鼎?” 太叔恒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看下去。 只见“天使”嘴中念念有词,将手中的黄册和一些文书类的东西向鼎中投去,那鼎中立即火光大亮,飘出缕缕轻烟,火光之中,那鼎上的文字似乎如同着了一层光亮,显现出来。 见到这种情状,台下的许多人不由地伸长脖颈,仔细观看。 只见那些文字,如同蝌蚪,又如同鸟迹爪痕,完全不似人所书写,杂乱无章却又神秘莫测,似乎充满了丝丝魔力。 许多人看了,禁不低声称奇,更多的人拿出早就备好的纸笔,比样描绘起来。 那文字闪亮大约过了半刻钟,又慢慢变淡,最终渐渐消失,恢复了红黑相间的古鼎颜色,许多人连连摇头,一付大为遗憾的样子。 又过了片刻,忽然台下又一声喊:“送天使回宫!” 便见天使与那一对童男女,身体徐徐升起,向大殿顶部飘去,这时候仙乐响起,那些祷告声也响了起来。 “大约这仪式就要结束了,我们也该想办法去救人了。”太叔恒低声道。 但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因为他发现那天使和那对童男女又落回高台上,不,应该说是摔倒在高台上。 变故突然出现了! 大殿内的众人似乎也没料到如此变故,还以为仪式中的预定程序,一时并不显得多么惊奇,不过那仙女仙童连同天使摔得如此狼狈,还是令他们略显诧异。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响起:“我看这此把戏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第5章 天庭圣礼(2) 2.污衣真人 话间刚落,圣台上现出一个人,这个人看上去相当年轻,戏装打扮,脸上敷粉,眉角画成戏台上的武生样式。 见到这个人出现,台下的人一下子骚动起来,有四个人跳上台去,向着那“戏子”道:“什么人敢扰乱圣礼?” “哼什么圣礼,天鼎山的骗人骗财,蛊惑人心,做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恐怕就算有天庭,也容不下尔等这些肮脏之徒。”那“戏子”道。 听了此话,四个人不约而同向前一步道:“胡说!既然你存心来捣乱,就怪不得我们了。” 说着,四个人迈步向前,将“戏子”挤在了中间。 “等等!”那“戏子”见四个人围了上来,将手一摆道。“你们将屠熊飞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屠熊飞正是天鼎山山寨之主的名讳。 那四个人其中一人道:“屠寨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说完,伸手便去抓那“戏子”的肩头,其它三人也一并拳掌齐举,意图一举将这捣乱的“戏子”拿下。 台下众人有不少识货的武学高手,一见四人动手,便知这些人貌似护卫,其实功夫不弱,那“戏子”被围在中间,恐怕极难脱身。 却听那“戏子”冷哼一声,身子向下一缩,躲过其中一人的攻击,身子子一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四名汉子竟然同时向四周跌去,有两个还好,站住了脚步,另外两个直接坐倒在地上。 高台上一动手,大殿里立即乱了起来,有一大部分人皆是善男信女,平时最见不得有人打架,现在台上动起了手,这些人一见立即起身向大殿外退去,不大一会儿,大殿的人退去了一小半,余下的大约还有二三百人的样子。 见上到高台的四人被人击倒,台阶下的手持锡杖的其中一人,一跃跳到台上,大喊一声,举起锡杖便扫向那“戏子”。 那“戏子”不慌不忙,轻轻一跃,闪到一旁,对他道:“我可不是来打架的,你动兵器做什么?” “你破坏圣礼大会,我正要护法。”那人说着,又是一锡杖扫了过来。 那“戏子”冷冷道:“你想护法,也得看你有没有能耐。”说着,他一展戏服长袖:“也罢,我便空手接你几招,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他竟然一展长袖,迎向袭来的锡杖。 台下一些人不禁惊诧,无不认为这“戏子”过于托大。 但下一刻,众人有些惊奇起来,只见那“戏子”一对长袖,舞动起来,竟然如同长蛇一般攀上那条锡杖,并将锡杖向身边一带,锡杖便落了空。 持锡杖的人一见,怪叫一声,以杖为棍,展开一套棍法,将锡杖使得虎虎生风,锡杖上的挂饰发出了一串串刺耳的响声。 但无论他的杖法如何迅猛,一遇上那“戏子”的水袖,便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每一次都被带向一边,根本沾不到“戏子”的衣角。“戏子”如同仙子翩翩起舞,双袖展开,便见百十条白蛇乱飞,煞是好看。 但也有人已经看出,“戏子”以双袖对锡杖,明显守多攻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突听“戏子”叫一声“小心!” 众人正在诧异间,却“戏子”袖间喷出一道白色火焰,直向那持锡杖之人。 持锡杖的人万料不到对方还有这样一招,急忙慌乱躲避。 “戏子”乘机向前,一袖挥在那人胸前,持杖人扔了锡杖,倒下台去。 那“戏子”看也不看一眼,从袖中摸出一个筒状物道:“诸位请看,这便是方才那位‘仙人’所使用的神火,不过是一个装满火药的铳子罢了。” 说着,向众人展示一番。 众人明白过来,也不知“戏子”何时从那仙人身上夺得此物,方才猝然使用,让那位护法吃了一惊,这才趁机将他击落到台下。 那“戏子”展示完毕,又道:“既然屠熊飞不愿意出来见我,那我先毁了这假货再说。” 说罢,他手中亮出一柄短剑,向着那巨鼎刺了过去。 “且慢!” 只听得大殿后面通道内有人高喊一声,随即闪出个老者。 但还未等老者到高台前,另有一人早已跃到台上,并且手出多了一把拂尘,直接卷向“戏子”手中短剑,他拂尘尚未到,一股剑气已经罩向那“戏子”身体。 一转眼间,高台上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身着紫衣的老者,一位是五十上下,手持拂尘,头戴冲天道冠的道士,这人形容不俗,身上的道袍却是又脏又破。 “戏子”向旁边一侧身,闪开真气攻击,打量着两个人道:“想不到我虚晃一剑,竟然引来了两个人,请问你们哪位才是屠熊飞?” 只见身着紫衣的人先向那道人拱拱手,道声感谢,这才对那“戏子”道:“老夫屠熊飞,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戏子”却没回答,反问旁边的道士:“你又是何人,为何阻拦我?” “贫道武当山一名道士,方才出手是为了不让阁下毁坏了这千年神器而已,既然你只是试探并非真想出手,那就离开这儿吧。” 那“戏子”低头想了一下,忽然抬头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便是污衣真人。” “污衣真人”四个字一出,大厅内引起了很多人的震动,在修道界,污衣真人的名头不算不响,据说他是武当派的现任掌门的师弟,天资聪明无比,年纪轻轻便融汇了武当的真传,但他并不满足,四路云游天下,苦苦修炼,以求大道。 那“戏子”又道:“真人大概求道心切,这才来到天鼎山,意图一窥周鼎的秘密,但你大概并不知道吧?这鼎是假的!” “什么?”污衣真人看了看那“戏子”,又瞧瞧那大鼎,再看看旁边的紫衣老者屠熊飞,满是不相信。 高台上的“周鼎”竟然是假的,这个消息引起了相当大的波动,有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 “哼哼,哪儿来的狂妄小子,竟然在此胡扯!”旁边的屠熊飞冷哼一声。 “戏子”转向他道:“屠先生,是不是胡扯,稍后便明白了。” 说完,“戏子”拍了拍手,说道:“下来吧。” 只见大殿顶上,又坠下个人来,到此时众人早已明白,天鼎山的请仙把戏,不过是用一根不知什么做的透明细绳将人吊下来而已,甚至不是什么功夫。 刚刚落到台上的是一个少年,约有十五六岁,身材瘦削,一见那“戏子”便喊了句“姐姐”。 这“戏子”是个女的?不少人颇为讶异,要知道,方才这“戏子”与他人争斗,功夫极不一般,可没人把她认作女儿身。 那“戏子”点点头,过去拉过他的手道:“不要怕,我让你认识一下屠先生。” 说着,拉着那少年的手,走到屠熊飞面前,问道:“屠先生,你可认得这少年?” 第5章 天庭圣礼(3) 3.千年恩仇 屠熊飞见台上来了个少年,便上下打量了一下,扭头道:“哼,老夫一寨之主,岂能认得这无名娃娃,你到底是谁,到天鼎山捣乱受谁指使?” 屠熊飞早已看出,对面“戏子”虽然极为年轻,又是个女子,但身上却自然有种让他忌惮的气息,否则,他早已经出手。 那“戏子”却道:“屠先生可能不认得此人,但听了此人姓氏,大约屠先生就会想起些什么。” 说完,那“戏子”对那少年道:“阿光,别怕,告诉他你姓什么。” “我复姓百里,单名光。” 听到这个姓氏,高台上的屠熊飞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在偏殿偷听的太叔恒轻轻地“啊”了一声。 艾师兄有些奇怪,禁不住问他怎么了,太叔恒摇摇头,继续向殿内观瞧。 “屠先生,听到这个姓氏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那“戏子”问道。 “哼,他姓什么,又关我什么事?”随即他又道:“今日祭天大典,稍后诸人还要观摩宝鼎,你们若是胡闹够了,就快快下台去吧,莫误了良辰吉时。” 这祭祀仪式的最后,是众人陆续上台,尽情观摩宝鼎,传说这周鼎上的文字,每个时辰、不同角度都会有不同变化,屠熊飞因此才说不要误了众人的观摩。 污衣真人也将手一挥:“那女子,快快带了这娃娃离开此处。” 那“戏子”却不为所动,笑道:“污衣真人,我知道你求道心切,方才如此。但道为正道,方可孜孜以求,若是邪道,求之愈深则离道俞远。如这天鼎山,多年以来,借祭祀之名,大肆敛财,动用人力,割据一方,更为令人发指的是,竟然以童男女为祭品,这能是正道么?” 污衣真人略一沉思,方才道:“这位女子所说,均为道听途说,我等来此,也不为天鼎山这祭祀而来,只欲一观周鼎,至于道家以什么法门修行,原不是我所关心的。” “呵呵,污衣真人所说,恐怕是不少人的想法,只是这种求道之法,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旁门左道,微末之道而已,如此助纣为虐的求道之法,恐怕就算修习一万年,也难入仙途。”那“戏子”冷笑道。 她这一说,不但台上污衣真人脸上变了颜色,台下的众人也大部分哄闹起来,这女子说的话打击面可太大了,要知道,台下的众人中,多数抱着污衣真人的态度,他们到此,不过是想观摩那周鼎上的文字而已,传说中那上面的文字,可记载了成就大道的秘密。至于天鼎山的所作所为,他们倒不放在心上,在他们心目中,这天鼎山寨与一些门派无异,至于他们门派中一些秘密门道,根本不是大家要关心的。 但这女子却公然指责众人的做法是本末倒置,助纣为虐,不能不引起众怒。 “哪来的女子,竟然在此指手画脚?” “一个妇孺之辈,也敢说三道四!” 台上那个少年见群情汹涌,不由地向那“戏子”身前靠了靠,那“戏子”伸手拍了拍他,示意他不用怕,待台下众人声音稍歇,她忽然转身对屠熊飞道:“屠先生,据我所知,这周鼎本是假的,为何你不向众人说明?” 什么!这周鼎是假的? 大殿上纷乱的状态一时暂停了,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疑问和惊异。 屠熊飞现身之后始终表现地十分淡定,但听到此话,不由地浑身一震,他眼里射出一道冷光,盯着“戏子”道:“这女子,你方才胡闹也就罢了,但敢这样讲话,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万万容你不得。” 说罢,他向前一步,就要出手。 污衣真人却将拂尘一摆,将他拦住道:“寨主慢来,且听她如何说。” 屠熊飞知道污衣真人名头甚大,只好停住脚步。 那“戏子”看了一眼屠熊飞,转身对污衣真人道:“既然真人想听,那么我便说个故事吧。” “千百年前,周皇帝发现了道德真君老子的遗留的秘文,并将之铸在鼎上,对于这篇文字,当时朝廷里的人根本没人识得,也不知道文字写了些什么内容,周皇帝便遍请天下能人志士,前来破解文字奥秘。终于有一个术士,破解了这篇文字,指出这篇文字是一篇祭文,在东方某处合适的地点进行相关仪式,可接引仙人下界。周皇帝听了大为高兴,按那位奇人所教,在天鼎山开始祭祀仪式,可惜,最终也没能引来仙人。” “那位术士破解道德老君的文字后,便失去了踪迹,有人传说他隐居世外,从此不知所终。事实却非如此,原来那位术士破解太上真君遗留的文字,引起了朝廷一些人的忌恨,其中为首的两家便是屠氏家族和另一家被称为太叔家族的人,这两家将那位术士幽禁起来,意图得到他的奇术,过了一段时间,便将他秘密杀害了。” “那位术士的后代得知此事后,远走高飞,从此便走上了与太叔家和屠家世代为仇的路子,那位术士复姓百里,这位百里光便是他们现世唯一的后人。前不久,百里光遇上了我,诉说了天鼎山的妖言惑众、残害生灵的所作所为,我听了深感不平,这才带他来到天鼎山说个明白。” 听到此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台上的污衣真人听了后,沉思片刻道:“这位女子,一些千百年的恩怨如今说来也难辨是非,但你如何说这周鼎是假的?” 那“戏子”道:“我听了这百里光的话,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但阿光拿出了一些前代人的笔记,记载了关于这周鼎的事以及与两大家族的恩怨,其中有一段很有意思,是说在大约五百年前,天鼎山曾发生了一场大的变故,原先放在天鼎山的周鼎也竟然陷入到深不可测的地下,为了欺瞒当时的朝廷,当时的两大家族便依样重新熔铸了一座大鼎。” 说着,那“戏子”向着台上那座周鼎一指道,“此便是现在的这座大鼎。” 污衣真人与台下的人一听,无不将信将疑,把目光全部投向了大鼎和旁边的屠熊飞。 屠熊飞脸上虽有些阴暗,却并不显得慌张,他看了看那少年道:“原来你便是那位术士的后人?好,好。” 那“戏子”听了此话后道:“屠先生终于承认知道百里这个姓氏了?” 第5章 天庭圣礼(4) 5.一试便知 屠熊飞呵呵一笑道:“不错,那位姓百里的术士的事,我也知道,但此人是否是那术士的后人我却不清楚了。我也承认,先祖正是周天子的史官屠氏,你说的事总体上是对的,但其实关于为什么会囚禁那位术士,却是另有缘故。” 屠熊飞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一众人道:“方才这女子与这娃娃前来寻事,所说倒也不是完全捕风捉影,但其中有些关键之处却与事实大有出路。事实上,我远祖世代为史官,家中也有不少记载,据先祖叙述,当年我屠氏家族与太叔家族的确是抓了一名术士,不过并不是为了得到他的什么奇术,而是因为那位叫百里路的术士,根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此言一出,大殿里重新安静下来,细听屠寨主如何说。 顿了顿,屠熊飞才道,“周天子时,我的先祖得到了道德真君的真迹,将它呈献给了皇帝,但却一直未能明白那上面的文字。后来朝廷里来了位术士,自称破解了这篇文字,说这是一篇请神招仙的仙文,并建议天子按照文字所说铸鼎招请仙人。周天子信了那术士的话,真的按照术士所教的方式,在这天鼎山开始祭祀仪式。事实上,术士所言根本就是个谎言。当时,屠氏家族和太叔家族虽然不懂那篇文字,但他们却看出,术士对这篇文字的所谓破解,漏洞百出,最为明显的是,一些符号在前面出现过的,在后边术士竟然又有了新的解释,一种符号,同一文中竟然存在不同解释,只能说明术士不是在撒谎,就是在有意隐瞒什么。那周天子当然不懂,但屠、太叔两位史官却一眼看出了破绽,这才暗中将百里术控制起来,以免有朝一日周天子醒悟过来,怪罪他们,同时也想审问一下这位术士为何要行骗。不料,无论如何询问,那术士竟然一言不发,没过多久便病死在拘禁之处。” 污衣真人听了屠熊飞的解释,点点头道:“大家到此,不过是借圣礼之际观摩此鼎,了解其中的奥秘,至于你们与那位术士的事,倒并不十分关心,屠先生,我只想问,此鼎到底是原来的周鼎,还是后来重铸的?” 屠熊飞郑重道:“方才我说的已经十分明确,这两个人说的是无稽谎言,既然他们是骗子,所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我可以以屠氏家族名誉发誓,此鼎是原来的周鼎无疑。” 那“戏子”听了,也不急于争辩,平静地问道:“屠先生,你这一说我可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说那位百里太士是撒谎,那千百年来,天鼎山却按照他留下的仪式模式在祭祀,难道说天鼎山寨一直是在骗人么?”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其实对于周鼎上的文字,屠氏家族当年并非一无所知,后来经过数代人的钻研,终于弄清楚了,这周鼎上所记,是一些祭天仪式不假,但有更多的一些文字是记载了仙人讲授的成仙得道的法门,周鼎上的东西并不是假的,而天鼎山寨所作所为,也出于为天下苍生和修道者着想的目的,何来欺骗一说?” 屠熊飞一席话,不但驳斥了那女子,而且指出了周鼎文字的秘密,倒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 众人纷纷要求那女子快快离开,别误了观摩周鼎的大事。 但就在此时,那“戏子”刷地又将短剑亮了出来。 屠熊飞后退一步道:“到了此刻,你还想捣乱不成。” 污衣真人却向前一步挡在那女子前面道:“蓝侠女,今日众人面前还请不要用蛮。” 蓝侠女!此“戏子”打扮的人竟然是最近声名鹊起的蓝侠女? 据说此女是朝廷某位官宦的生女,专好行侠仗义,一些邪道之徒,闻得她的名头,无不远远避开,当然,也有的人说,众人避开她,倒不是因为她艺业有多高,道行有多深,而是传说此女的功夫传自道教圣地仙霞山,还曾得到过剑圣的指点。 怪不得屠熊飞和污衣真人对此女那般客气,无论是谁,只要是沾上剑圣的关系,与她动手之前都要考虑一下。 蓝侠女轻笑一声:“污衣真人,我可不想与你动手,就算动手我也不是你和屠先生的对手,你是当世知名剑客,屠先生也是一名剑客,我何必要自找无趣。不过,我拿出剑来,却有另一个原因,难道真人不想听听么?” 污衣真人沉吟一下道:“是何原因?” 蓝侠女却将头转向台下众人:“诸位,传说那周鼎是由当年的大师火融子亲手铸造,火融子用独门炼制秘法,花费了九九八十一天方才成就此鼎,此鼎铸成以后,不但刀枪不能伤,甚至水火不浸,可算得上是一件神器。” 蓝侠女说到此处,又一指那台上的大鼎道:“倘若这便是那座周鼎,自然不怕刀剑砍斫,我以为只要砍上一剑,此鼎真伪立辨,倘若此鼎毫无损害,那我向天鼎山道歉赔罪,屠先生以为如何?” 屠熊飞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正色道:“这种儿戏,我屠熊飞绝不会答应!” 台下众人见屠熊飞不答应,立即议论起来。 蓝侠女轻笑一声:“这么说,你是不是怕露了真相,不敢让我一试?” 屠熊飞冷哼一声道:“我又有什么不敢!”随即他也向众人道:“我早已申明,此是周鼎无疑,传说此鼎的确是水火不浸、刀剑不能伤,但这毕竟是记载,任谁也不敢真的拿水火刀剑在这件神器上试验,今日一旦拿来试剑,不但是亵渎神器,倘若真的损伤了那些文字,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听屠熊飞这么一说,台下众人均觉得有理,刀枪不入只是传说,倘若真伤害了那些文字,那可就无从补救了。 屠熊飞又道:“而且据我观察,你手中这柄宝剑非同寻常,你以此剑来砍斫周鼎,也是大有不妥。” 污衣真人也点点头:“不错,此剑乃是上古神剑鹿鸣剑。” 鹿鸣、百灵、玉黄、飞鸿,流传于世的四大上古神器,竟然其中一柄就在这蓝侠女手上,许多人眼热起来,但想到蓝侠女与剑圣有着极深渊源,只好将那份火热压制在心底。 蓝侠女一听,身子飞了起来,向着台外一飘,在众人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之际,手中已经多了另一口宝剑。 原来她在这上瞬间,已经从台侧一个护卫手中抢得了一柄宝剑,她掂掂宝剑道:“既然如此,我用此剑可以么?” 第5章 天庭圣礼(5) 5.强取豪夺 蓝侠女说着,竟然挥剑砍向大鼎。 “且慢!”那污衣真人见状,急忙挥动拂尘阻拦,却见蓝侠女如一道轻风,从他身边飘了过去。 “放肆!”屠熊飞一见,再也忍耐不住,也顾不得蓝侠女是不是与剑圣有渊源,双拳挥出,一道真气直向蓝侠女袭来。 见屠熊飞动手,众人不禁暗暗点头:不错,这位屠寨主的真气虽然不甚强大,但也足以证明他是一名剑客无疑,不知那位蓝侠女是否抵得住这一击。 见屠熊飞出手,蓝侠女向旁边一闪,将手中长剑掷出,随即手中亮出她的短剑,向着屠熊飞,轻轻一点。 台下众人看得分明,那柄短剑竟然似突然拉长,一道白光袭向屠熊飞。 剑气?!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位蓝侠女竟然催动了无形剑气,似乎也是一名剑客,不过如此年轻便成为剑客,让人心底多少有些怀疑和酸意。但想到她的背景,众人又释然了,此女与剑圣扯上关系,年纪轻轻成为剑客并非不可能,剑圣是谁?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那可是当世修道界的绝顶存在之一。 先前还对蓝侠女手上的神剑抱有一丝幻想的人,彻底打消了念头,看来这蓝侠女并不只是依靠剑圣来唬人的,她自己的艺业便不低。 先前被蓝侠女掷出的宝剑,在屠熊飞面前如树叶一般飘飘落下,并未构成任何伤害,但蓝侠女的剑气与屠熊飞真气一撞,屠熊飞竟然仓皇倒退,一屁股坐到地上。 抓紧这个机会,蓝侠女宝剑一挥,剑气直奔旁边的大鼎袭去,眼见就要撞上大鼎,却见一道青光卷向她的剑气。 众人看得明白,原来见宝鼎要受到伤害,污衣真人出手了,他拂尘上的真气与蓝侠女的剑气一碰,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人各自退后几步,污衣道人看了看自己的拂尘,不由地又惊又怒。 原来方才两人一交手,污衣道人手中的拂尘竟被蓝女侠削去了半截,手中只余下一根光秃的竿子,实在有些尴尬。不过他心里也一下子紧张起来,要知道,他的拂尘方才真气充盈,坚硬不下于一般兵刃,却仍被对方宝剑斩断,看来这女子手中宝剑的确不一般。 污衣道人不敢大意,真气一凝,挥动短竿,仔细瞧着蓝女侠的接下来的动作。 就在此时,他眼前一晃,台上新出现了个人影,他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觉得一阵劲风向他袭来,他急忙调动真气防御,小腹上早中了一脚,身子向台下跌去。 污衣道人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旁边的人都看着他,料想他会再次上台找会面子,但污衣道人只是仰头看着台上的人,竟充当起看客来。 别人并不知道,污衣道人却是极其清楚,刚刚出现在台上的这人,所用脚法极其怪异,他那一脚虽然并无真气,但却轻易找到他的弱点,破了他的真气防御,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他明白自己与对方差得很远,还是知趣点好。 此时,众人只见台上新出现了个白衣青年,此人面容瘦削,身材欣长,倒显得极是潇洒,只是脸上的鹰钩鼻子,让这青年看上去异常狠戾。 青年向前蓝侠女将手一伸,轻声道:“宝剑借我一用。” 蓝女侠方才见到一个恍惚之间污衣道人便被这白衣青年打下台去,知道眼前白衣青年道行不俗,当下她客气道:“请问阁下是谁?借剑要做何用?” 那白衣公子摇摇头道:“别管我是谁,宝剑拿来!” 蓝女侠笑了:“抱歉!,此剑不可能借于你。” 白衣青年道:“传说你与那人有关系,我这才出口相借,既然不借,我只好自己拿了。” 蓝侠女勃然变色,她刚要说什么,却见眼前白光闪动,瞬时觉得手一松,再定睛看时,白衣青年却早到了台子一侧,手中提的正是她的鹿鸣宝剑。 蓝侠女一顿之下,立即疯了似地扑了上去:“宝剑还来!” 她连发数掌,都是气息强大,白衣青年并不见有多少动作,却尽数躲过蓝侠女的威力十足的掌法。 连躲几次后,白衣青年微微冷笑:“后会有期。” 说着他身子一纵,便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另有一道白影闪过,在与白衣青年短暂相交后,攸然一分,众人再看时,却见一个蒙面女子出现在台上,手中倒提着鹿鸣宝剑。 高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多人先后出现,一把宝剑转眼间几次易主,极为混乱。 白衣青年鹰钩鼻子动了动,也不言语,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他胳膊一抬,一道黄色剑光直袭那蒙面女子,谁知那蒙面女子不躲不闪,竟似脚下生了根,动也不动。 蓝侠女见一个蒙面女子从白衣青年手中夺走了宝剑,猜测蒙面女子大约站在自己一边,见白衣男子攻击蒙面女子,略一犹豫,出手便向白衣青年发出一掌,一面向蒙面女子喊声“小心”。 但那蒙面女子根本似没听见一般,仍然立在原地毫无反应。 那白衣青年的黄色剑气瞬间破了蓝女侠的掌力阻拦,仍向着蒙面女子咽喉刺去。 突然之间,一道青色剑光后发先至,正碰上那黄色剑气,同时台子上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将蒙面女子向后一扯,嘴中喝斥道:“你不要命了?” 台上几乎在一转眼间,先后出现了白衣青年、蒙面女子及另一个人,这让台下的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这几人分属于哪一伙。 在侧殿小窗口正观看着场内情形的艾师兄也是一头雾水,但当最后上台的人出现时,他凝视片刻,禁不住激动地喊了起来:“十三师弟,吴少!” 艾师兄喊得声音有些大,不但屋屋内的几个人听到了,而且大殿里站在离这个窗口不远的地方的几个人也似乎听到了,纷纷扭头去查找声音的来源。 艾师兄喊完之后,正回头要对众人说些什么,忽然听得有人在撞击楼上盖板。 太叔恒与艾师兄几人急忙来到那楼梯口,果然见有人在下面用什么东西撞击,意图撞开盖着的楼梯板,他们急忙又找些东西压上,不过这似乎作用不大,楼下并非一人,撞击声越来越强烈。 鲁小柱站起身来问艾师兄刚才喊什么。 “师弟,我方才在看大殿的情况时,发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竟然像极了十三师弟吴少,也许是我看错了。” 鲁小柱一听,再也不管楼梯口的事,径自走到那个方孔面前观瞧,只一眼,他的身子立即僵硬起来,喃喃道:“不错,就是大少!” 自小与吴少相处,鲁小柱是绝对不会认错的,那个站在台上的人,正是失踪了许久的吴少! 快剑门的弟子们做梦也想不到,吴少竟然出现在了此处! 第6章 初探太清(1) 1.牛刀小试 原来,那天吴少在于明道长离开后不久,也悄悄离开了白慈观。 和于明真人几天的论道,对吴少的影响可太大了,于明真人说了很多东西,吴少虽然一时不明白,但他拼命记了下来,他知道,这样的论道可是极其难得的机遇。 至于离开昆玉山后去哪里,吴少考虑再三,最后确定去十万大山走一趟。 对于去十万大山,吴少起初并不算太情愿,现在快剑门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似乎有些太过随意和不负责任。 但正象于明老道所说的,现在包括太清宫在内的一些势力最主要的目标是吴少,他在快剑门或者白慈观多待一天,这些地方便多一份危险,只要他离开了,危险便会随他而去。 吴少想想也对,既然这样,那就跑一趟十万大山吧。毕竟百花剑客在遗嘱中提到要将“血经”归还十万大山,就算完成百花剑客的遗愿他也要跑一趟,而且他还记得,多年来,十万大山一直在追寻此经的下落,他们的血宗宗主柳秀秀还因此送了性命。 吴少将《化血合元经》收好,将身上的一些东西处理了一下,这才带上癞猫踏上行程。为了带着癞猫,吴少专门找猎人买了一只皮袋,癞猫不太情愿钻皮袋,吴少哪里管它,把它硬生生塞了进去。 当然,他还要带着月儿,其实这鬼东西附在他的身上,他就是想抛开她,眼下也是束手无策。 当听说吴少要去十万大山时,月儿表现得极不情愿,她道:“喂,小子,你可答应过带我去找宋姑姑的。” 吴少一愣:“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的?” 月儿哼了一声:“你想不认账?” 吴少忽然想了起来,当年在姜氏书院,他被迫之下答应过她,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没想到她还记得。只得无奈解释道:“我现在自己出了些问题,倘若不解决,恐怕在还没找到你姑姑,我自己就要完蛋了。” 吴少没有撒谎。此去十万大山,名义上是送还经书,实际上吴少还有另一项重要的事要办,那就是弄明白自身的那些气息,尤其是那些灰色气息,那些东西在他体内,总是让他不安心,而且他几乎可以断定,他过去得的恶疮,大部分是由这些灰尘似的气息引起的。吴少觉得必须将这些气息来龙去脉搞清楚,不然动不动就弄一身恶疮,平时痒也痒死了,何谈其它? 据于明老道分析,这可能与吴少所习功法有关,而且似乎与化血功某些地方相通,若要了解清楚,最好去十万大山弄清缘由,正因如此,吴少觉得这十万大山还是值得跑一趟的。 至于月儿,吴少不敢告诉她宋七娘已死的事,怕她知道了这事,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既然非去不可,那你先替我办一件事吧,倘若办成了,我便同意你去。”月儿想了想道。 吴少心中好笑,自己要去十万大山,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但吴少倒想知道月儿要他做的是什么事。 “你去找到那个大和尚,从他身上拿到一件东西。”月儿道。 “是不是欢喜大和尚?他有什么东西让你感兴趣?”吴少没想到月儿又提到了这件事,难道那个和尚身上真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具体什么东西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总之你找到他,将他制服了,拿到他身上的东西后,我自然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月儿道。 吴少有些无语,以吴少现在的能力,倘若要制服欢喜大和尚恐怕并不容易,欢喜大和尚毕竟是一名剑客,吴少眼下对付一名剑客并没有十足把握,何况这月儿并不知道大和尚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又何必去招惹他呢。 “你既然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断定他会带着那东西?而且我又去哪儿找那大和尚?”吴少有些郁闷。 “这件东西肯定在他身上,那大和尚也不用你去四处寻找,他会自己来找我们的。”月儿神神秘秘地道。 月儿没说为什么大和尚会来找他们,吴少自然不相信,不过,过了两天,果然发现了欢喜大和尚的行踪。 吴少暗中观察了一下,见欢喜大和尚和鸿兴老怪两人一起出现在了南郊镇上,吴少没有立即动手。现在吴少对付二人,倒并不害怕,只是怕打草惊蛇,让他们两人相互掩护跑了,那样的话,再去寻找他们可就麻烦了,必须想办法出奇不意地重创对方,而且要一击而中。 吴少暗暗跟着二人,见两人鬼鬼祟祟,时不时拿出一个罗盘样的东西查看,这才明白两人找到他的原因,大概是月儿设法放出了一些信息,欢喜大和尚的罗盘立即有所感应,这才跟踪而来,现在罗盘显示,所追之物近在咫尺,两人正在进一步确认吴少的位置。 吴少耐心的等待着,终于见到鸿兴二人进了一家酒店,不一会儿,鸿兴一个人离开了,吴少抓紧机会闯了进去。 欢喜大和尚一见,似乎早有预料,面上现出一丝欣喜:“哈哈,果然不出鸿兴老祖所料,老祖说,你见我二人在一起,不敢动手,见我落单,便会露面了,这还真让他说中了,只是我不曾想到,你竟胆子找上我,也罢,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对我下手。” 吴少这才知道,欢喜大和尚与鸿兴老怪分开,只是使了一计赚自己出现,也许鸿兴老怪就埋伏在附近,等着他出现,既然局面已是如此,只有迅速解决了大和尚,再回头对付鸿兴老怪,于是吴少二话不说,举剑就是“梅花三弄”,三道不同色彩的剑气向着欢喜大和尚直扑而去。 吴少的三道剑气分呈白、青、黑色,现在他已能够运转自如,这多亏了于明真人对他的指点,于明真人不但详细讲解了剑气施展的原理,还具体指导吴少如何迅速聚气凝力,同时对于不同色彩剑气也一一说明,据于明道长所言,剑分七色,是因为用剑的力度,真力修炼的方式所致,剑气色彩本身没有长短优劣之分,但因为修行的方式不同,有些剑气天生就克制另一色的剑气,比如吴少的白色剑气对一般青色剑气就有相当大的克制功能。 吴少本少的真力就极为雄厚,只是驭气方法不明诀窍,经于明真人指点后,吴少的剑法几乎在一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为他打开了真正剑客世界的大门。 第6章 初探太清(2) 2.化虚为实 吴少体内总体上是白色雾状气息和灰色尘埃和灰色气息,仔细分辨后白色雾气中夹杂了些许青色,这两种气息自然挥发出来就是白色和青色剑气,而灰色尘埃状的雾气,挥发出来便是偏黑色剑气,不过这黑色剑气使用起来总不如青白两色如意,吴少决定以后对敌,不是特殊情况绝不轻易动用黑色剑气,但今天要以霹雳手段对付欢喜和尚,吴少不得不全力施为,也将黑色剑气放了出来。 欢喜大和尚知道吴少敢来找自己,一定有所倚仗,心中早已暗自警惕,但他万料不到吴少剑法大进,剑气狂暴无比,向着他奔涌而来,直要将他一举剿杀在当场。 吴少自从领悟了剑法诀窍,剑气也似乎随之提升了不少,这一剑使出来,三样剑气色彩斑斓,甚至使周围的一切变了颜色。 欢喜大和尚见了那剑气才突然明白,原来传说中这小子对抗道尊的说法竟然是真的,并不是谎言,自己真笨,还以为吴少不过了借着剑痴的名头才渡过了那场危机,眼下看来,外界的传说并没有多少夸大,这小子完全有能力对付自己。 欢喜大和尚情急之下,大喝一声,袍袖鼓起,调动全身真气,身前三尺范围内,形成一层真气防护。 但已经晚了,吴少三色真气已经迫近大和尚的身体,那貌似厚实的防护竟然毫无作用,有两道剑气直接贯穿了防护,结实地击到大和尚身上。 欢喜大和尚只是闷哼一声,身子向后飞出一丈余远。 吴少近前一看,见大和尚已经昏死过去,便俯身查看,在大和尚身边摸索了一下,抓起一个袋子,转身便走。临走,他若有感触地向街上看热闹的人群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从窗口跃出,扬长而去。 人群中,鸿兴老怪手中提着宝剑,眼中闪烁着惊疑困惑地冷光,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不知向前还是后退。 当吴少从抢来的百宝袋里摸出一枚龙眼大小红色的珠子时,月儿甚至在大白天也忍不住开口了:“不错,就是这东西。” 吴少有些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这枚红色珠子看上去非金非石,也不像是木头的,便如一枚弹珠一般,浑圆润泽,却又轻飘飘地。 “这珠子倒让我想起我曾在汉钟山见过的凝魂珠。”吴少道。 “我也不知它是什么珠子,但我知道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月儿道。 按照月儿的要求,吴少在隐藏了行踪不停地赶路,一直跑出数百里地,这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山,等了几天见确信没人跟踪,这才选择某一天的临近黎明时分,攀上山顶,将那枚鲜艳欲滴的红色珠子托在手上,静静等待。 黑夜渐渐隐去,天空正在发亮,吴少向着东西托着那颗珠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它的变化。 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吴少却觉得似乎过了许久,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从远方射来时,吴少禁不住一眯眼。 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手中的珠子迅速变小直到看不见了,吴少禁不住一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刻他甚至怀疑那珠子滚落到了地上,不由地下意识看了看地面。 忽然平地里起了一阵旋风,在他身边回旋不停,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吴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呆呆地举着手掌,向着东方,不过他已经发现这样举着空空的手掌的样子有点傻。 又过了一会儿,阳光洒遍山顶,忽然旁边传来幽幽地一声轻叹:“好久没见到太阳了,真好。” 这是月儿?她怎么会从身旁不远处发出声音?难道她已经不惧阳光了? 月儿长久以来,只能依附在他的身上,吴少早已习惯,也知道她倒可以暂时离开自己身体,不过那样的时间一般是在晚上,而且时间相当短暂,所以说话之时,一般都似趴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极其细微,现在声音竟然从旁边传来,吴少当然有些奇怪。 吴少向四周看了一下,并不见人影,正在奇怪,忽然又听月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笨蛋,别再举着手了。我在这边,不,不,你别向这边看!”月儿忽然又道。 吴少更奇了,忍不住向声音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回过头去!我说过不许看的!”月儿忽然尖声道。 吴少赶忙将头扭向一边,更是纳闷道:“什么也没有,你让我看什么?” “我倒忘了你看不见。”月儿低声道,随即却又道:“那也不许看。” 吴少感到莫名其妙,只好扭转了头不去看,心中却满是好奇。 又过一会儿,月儿道:“你将你的衣服拿一件出来。” 吴少不知道要做什么用,便解开包裹,拿出一件衣服放在一边,心下实在忍耐不住,偷眼观瞧。 只见那件衣服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飘在空中,抖动几下,便呈人形立在那儿! 吴少目瞪口呆,忍不住道:“月儿,难道是你吗?” “喂!说过你不许看的,怎么这么无赖?”月儿恼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衣服里面?”吴少指了指那件灰袍。 大约知道吴少看不到什么,那袍子抖动了一下,发出声音道:“看吧,看吧,亮瞎你的狗眼!” “可我并没有看到你。”吴少道。 “哼,你若看到了,我便挖出你的眼珠来。”月儿威胁道。“不过,这件衣服太难看了,走,带我买衣服去。” 买衣服?吴少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待他反应过来,急忙道:“那个不忙,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月儿告诉吴少,从欢喜大和尚那里得到的那颗珠子,她直到见到了,才忽然想起似乎叫定神珠,欢喜大和尚不知拿它来做什么用,但这东西对月儿来说可大有用处,它可以在体内真元的支撑下,把月儿的无形之体塑成人型,不过那样需要特殊功法,也必须是在黎明时分把握得恰到好处才可以。 至于为什么月儿知道这些事,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但她提到:在白慈观的岩窟里,她无聊时便驱动那条蛇翻动《化血经》,对其它的内容她不太明白,但对于化血合元的描述却让她想起了一些存在记忆中的功法,这些功法主要讲述如何通过将精血炼化,从而合成真元的方法,那时她没有其它血可取,只好取蛇血炼化,吸取炼化的气息,再反复锤炼,凝聚成真元,最终她觉得自己的真元不断涨大恢复,只是现在常人看不到她而已。 吴少听了,觉得太过了神奇,难道一个鬼魂,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塑成身体?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但月儿既然也不知其中缘由,他就更不明白了。 又走了五六天的时间,离开昆玉山已经很远,吴少才渐渐安心下来。 第6章 初探太清(3) 3.人贵衣妆 这五六天的时间里,月儿每天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做新衣服,吴少都推脱说这附近没有大的集镇,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月儿见一路果然都是荒山野岭,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月儿并不知道,吴少选择的这条路线,多半是穷乡僻壤,吴少这么做,并不是担心有人追杀他,更多的是现在月儿的情况让他犯了难。 过去月儿只是个灵魂体,附在他的身上,至于附在哪里,吴少也不去管她,常人是不可能发现吴少身上的异样的,只有欢喜大和尚那样修炼了特殊秘法和于明道长那样道行深厚的人,才能知道月儿的存在。 但现在不同了,月儿虽然还是一种肉眼难以发现的透明状态,但她一罩上衣服可就太明显了,这个样子不要说别人害怕,一件会动的衣服随在身边,吴少也感到别扭,吴少明白,倘若这个样子展现在别人面前,一定会引起轰动,而这种情况是吴少最不愿看到的。 刚开始,吴少试探着问月儿:“月儿,现在你已经有了身体,以后也不用再依附于我了,是不是咱们可以各奔东西,各走各的路?” 月儿一口回绝:“不可能!我现在状态不稳,根本离不开你的左右,另外你也答应过我,帮我去找姑姑的,在找到宋姑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她进一步补充道:“小子,你可别以为我想赖在你身边,我可巴不得早日离开你这个臭无赖呢。” 吴少心道,我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至于买衣服的事,吴少想了好久,这才想出一个法子:一切由他出面,尽量月儿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 “那衣服不合适怎么办?”月儿不同意。 “直到你满意为止。”吴少夸口道。 月儿勉强同意了。 袁家集是个不小的大镇,吴少趁着夜晚,带着月儿住进了袁家集一家店里,店里的伙计在吴少带了一个全身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进来,很是奇怪,吴少只好解释道,这是病人,不敢见风见光,这才穿得多了些。 店伙计将信将疑,确定病人并非传染性病症,为他们开了两个房间。 开两间房是吴少想出来的,他说这样可以避免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但在进房间时,月儿却随吴少进了一个房间,她解释道,她现在状态不稳,不能离吴少太远,吴少虽觉得别扭,也只得由她。 但晚上熄灯睡觉时,还是出了意外。 当吴少脱掉上衣准备上床时,月儿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店中的伙计吓了一跳,急忙敲门问发生了什么事。 吴少挡住门口,不让店伙计看到里面的情况,抱歉道,房中是他妹子犯病了,但已经缓解,他正在照顾她,伙计不必要担心。 店伙计这才知道住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他虽然不太相信吴少的话,但也不好多探究。 等店伙计走了,吴少才不满道:“你鬼叫什么?这么久了,你可别说没见过我睡觉,没听过我打呼噜。” “呸,谁见过你那恶心模样!”月儿啐了一口。 吴少有点不相信,这鬼物附在他身上那么久了,难道真没见过自己的样子? 不过听月儿的口气,似乎这是真的,也许那种鬼魂状态下,不可能见到吴少的样子。 吴少急了:“那怎么办?我睡觉就是这个样子。” 原来吴少自小自在惯了,睡觉喜欢脱光了,四仰八叉随便睡。 显然月儿认为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说了半天也没办法,最后只好按照月儿的意思,吴少和衣躺下,这让他很不习惯,半宿也没睡好。 第二天,吴少向店伙计打听好了地址,便带着月儿去做衣服。 原本吴少是想让月儿留在客房里,可月儿说她无法离开吴少太久,只好将她包裹严实了,带她出门,她脚上无鞋,只能弄块破布包了脚充作鞋子,不然光天化日下,一个没脚的人还能行走,那就太骇人了。 吴少不明白,这月儿既然已经成型,不用附着于他,怎么还会离不开自己?难道她还要不断吸取自己的阳气才能生存?传说中的厉鬼可就是这样生存的,看来以后需要注意防范她一下才好。 在满大街人的诧异眼光中,吴少带着一个灰色袍子拖地的身影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吴少看到铺子里并没有多少人,便招呼一个店伙计过来。 “客官,你要做衣服?我们这里的裁缝是最好的,布料也应有尽有。” “呃,那个不是我做,我妹子要做几身衣服。”说着吴少指指身后的灰衣人影。 “这是你……妹子?”那伙计满脸嫌弃地看了那人形灰影一眼,这灰影包裹得密不透风,一身灰袍,根本分不清是一堆衣服还是一个人,更别说是女人了。 不过店伙计毕竟是生意人,脑子转得极快,立即改作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道:“客官,既然是女人的衣服,那就要让她亲自挑选才好。” 吴少急忙摇摇头道:“我这妹子有些不太方便,你们这儿有没有现成的衣服,拿几件来看看。” “现成的衣服?有,有,这儿还有几件现成的衣服,布料手工都是上乘,客官请看。” 说着,这伙计拿出几件女式裙衩来,让吴少观看。 这些都因为做工不合身,客户退回或不要的衣服,店主早就想将这些东西处理出去。 “就这些吧,你包起来给我吧,要多少银子?”吴少说着,就要去掏银子。 “不,这些我可不要!”身后忽然传来月儿坚决的声音。 月儿忽然说话,不但吴少吓了一跳,那店伙计也没想到这包裹在灰衣中人影会发出声音,而且声音轻脆,如同莺鸣,十分好听,他立即觉得这灰衣下面的人很不一般,脸上顿时收敛起几分轻视。 吴少很是不满,在住宿的客店时早已说好,不准月儿开口说话,想不到她根本不听。 “这一块布给我做件镶边长裙,这一块给做件绣花小袄,这一块嘛,就做件抹胸好了。”月儿慢慢移动,轻轻指点,竟然一气说了十多种衣物,大部分吴少听都没听说过。 店伙计一听,满脸是笑,将月儿的吩咐一一记了下来,若不是吴少拦着,看样子月儿还要再做十件也不止。 店伙计笑着拿过尺子向着月儿道:“我给小姐量一下尺寸吧。” 灰影一听如避蛇蝎,一下子从他身边闪开。 店伙计有些愕然:“量身裁衣,若不量身,如何做衣服?”随即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对对,你是千金小姐,那就让小囡来量好了。” 说着他向旁边一个正学刺绣的女孩子道:“小囡,你来给这位小姐姐量一下尺寸。”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身材娇小,听了伙计的话,立即起身向这边走来。 “慢!”灰衣人制止道。“不用量了,你比照着这小囡的身子做吧,不过裙子要长三寸,袖口要长二寸。腰部要缩二寸。另外,你将刚才那些成品的衣服也给我包起来,我可以临时穿一下。” 那伙计一听,急忙将这些数字记了下来,然后又欢天喜地地将那些别人退货的衣服包了起来…… 从做衣服的店铺出来,吴少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拉着月儿回客栈。 第6章 初探太清(4) 4.初上太清 一关上房门,吴少将那些衣服向床上一扔便开始发火:“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不是说好了一切听我的么?” 月儿翻拣着那些衣服,轻描淡写道:“女孩子的衣服你又不懂,我怎么听你的?” 吴少被顶得半天才勉强道:“衣服不过是遮寒避冷的身外之物,我怎么不懂了?” 灰衣转了个身,向着吴少,没有做声,虽然那只是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并不能看到月儿的脸,但吴少还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他有些心虚。 “你看我干嘛?就算你要做衣服,也不用做那么多,而且按照成衣铺老板所说,我们还要等在这儿那么久。” 那灰衣服轻轻一晃:“我瞧你生气的原因不是等候的时间长,而是因为花了你不少银子吧?你何不明说?” 不错,当吴少听裁缝店伙计让他预付五两银子时,差点跳了起来,五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女人的衣服这么贵!而且这衣服差不多半月才能做好,难道他要在此等上十天半月的?他可没那些功夫耗在这里。 “你放心,倘若你喜欢银子,我给你去找一些便是。”月儿不在意地道。 “谁说我在乎银子了?不许你随便去找银子,否则我可要生气了!”吴少急忙道。这鬼东西无影无形,倘若要偷些银子,应该不是难事,但吴少知道,一旦暴露形迹,麻烦将会源源不断。 过了两天,吴少又与月儿去了一次成衣铺,看看衣服做得怎么样了,这一次,月儿仍是从头到脚包裹地严严实实,但衣服的颜色却不再是灰色,而是穿上那些成衣,花花绿绿的,倒有几分女人味道了。 听说成衣铺正在赶做衣服,不过时间仍然不会提前很多,吴少狠狠心,掏出一两银子,希望加快速度,成衣铺老板为难半天勉强答应。 出了店铺,吴少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拉着月儿向旁边一躲,等几个人过去了,才闪身出来。他急忙回到住处,立即收拾东西离开了客栈。 路上,月儿问道:“方才那些人不是太清宫的人吗?我们跟着他们做什么,你要对他们动手?” 吴少道:“不,我要跟他们到太清宫去。”他又解释道:“这几个人为首的是曾经见过的肖春子,还有陈公子等人,他们不知办什么事,估计现在办完了要回太清宫,我要跟着他们,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入太清宫。” “可我的衣服……” “情况有变,你就不要再想你的衣服了,我们回来后再去取吧。”见吴少语气坚决,月儿并未坚持。 肖春子、陈公子几个人在路上并不耽搁,每至夜晚便找当地的道观借宿,吴少没办法,大多时候都在道观不远处的野外过夜,有时风雨交加,吴少只得默默忍受。 大约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眼见着肖春子几人终于进了昆仑山。吴少便没有再行跟踪。 因为并不担心有人会对太清宫的人动心思,加上吴少比较小心,肖春子一伙竟然根本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吴少。 吴少在一处山脚下坐下来休息,月儿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吴少想了想道:“我听说太清宫规模宏大,宫内高手众多,硬闯是绝对行的,眼下首先是找个人问问路。” “谁会知道太清宫的情况,谁又愿意告诉你?” “你瞧着就行了。” 休息半日,吴少走向天极山旁边的山峰,在山上转了几圈,更发现了目标:一个正在打柴的道人。 吴少悄悄过去,一掌切在他的肋部,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吴少见四下里没人发觉,扛着这道人便走,找到一处背静之处,这才将他弄醒。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太清宫的。”道士见自己被人掳来并未害怕,反而有些愤怒。 吴少拍拍他的脸,笑道:“那就没错了,我与太清宫有仇,见到太清宫的人便杀。” “哼,你若杀我,难道你不怕太清宫的道爷将你碎尸万段?” 吴少道:“我当然害怕,所以才偷偷将你带到这儿,你放心,太清宫的道爷找到我之前,你应该在黄泉路上了,那时我可能还看得见明天的太阳。” 道士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恐慌:“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杀我?” 吴少道:“这话才对头,我和你无怨无仇,我也不想杀你,不过我有几个小问题问你,如果回答得好,咱们就当没见过,若是回答地不好嘛……” 吴少挥手将旁边的一棵小树一击而倒:“那你也不要怪我。” 道士见了,终于低下头,很配合地回答吴少的问题,半个时辰之后,吴少劝慰那道士几句,让他离开了,他告诉道士回去最好什么也不要说,毕竟他透露了不少太清宫的消息,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等道士走远,吴少也攀上了天极山旁边的天柱峰,等到夜幕降临,他瞧着远处的太清宫点点灯火皱着眉头道:“这小老道虽然说了太清宫的宫殿方位,可对于其中的一些禁区,他这样的杂役弟子就不清楚了,看来只能今夜偷偷潜入宫内,小心寻找了,我估计,二叔吴西岭就被关在其中的一处禁地。” “既然是禁地,恐怕很难偷偷进去。”月儿道。 吴少笑道:“本来你去最方便,你只要把衣服一脱,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那些禁地。” “好,那就我去。”月儿道。 吴少一怔,他没料到月儿竟然回答地这样干脆,他慢慢道:“我方才就是那么一说,当然不要你去,你虽然能隐藏形体,但太清宫毕竟是千年道观,道家专以降鬼除妖为能,一定有对付你这一类鬼妖的法子。” “哼,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月儿一边说着,一边行动,衣服随即飘落在地上,周围已是空空如也。 吴少有点着急:“我是说笑话,你不懂?你不能去,你根本不识得我二叔。” 耳畔飘来一句话:“我大约还记得他的样子。”随后一阵清风过后,再无声息。 吴少知道月儿已经去了,但还是低声咒骂:“果然是个妖魔鬼怪,半点也不听话。”他坐在原地想了片刻,起身下山向天极山太清宫西北角走去。 按照小道士的交待,从东北角进入太清宫是最佳路线,吴少原与月儿说过的也是从东北角潜入,太清宫西北角却是道士一处修炼场所,道士众多。 吴少在外院墙下等了片刻,这才轻轻攀上宫墙,向太清宫内观瞧,只见太清宫在星光之下,如同一个巨大怪物伏在天极山半山腰,房屋层叠,树木参天,一时间看不清楚是不是有人。不过吴少知道,太清宫营造千年,门下修行者数千,可能道观四处都有道士守着,他一不小心便会暴露形迹。 可吴少现在要的就是暴露形迹,月儿去后,他思虑半天,觉得不能原地无聊等待,便想出了一个办法,月儿从东北角进入,他在西北角闹出些动静,吸引太清宫的注意,如此声东击西就相当于暗中相助了月儿。 当然闹出动静的最好办法是放一把火。 吴少正在观瞧哪儿适合放火的时候,忽然,太清宫内钟声响了起来,有几十条人影从暗中陆续出现,向着钟声方向奔去。 吴少心内一惊:“这是示警钟声,是不是月儿被发现了?” 第6章 初探太清(5) 5.月夜疑影 吴少不再迟疑,他跳下院墙,几步奔到一个人影面前,迅速出手向那个击去,那人猝不及防,狠狠挨了一拳,立即闷哼一声倒地。 这变故立即引起了另外一些人影的注意,有人喊了一句:“这儿有刺客!” 话音一落,立即有四五个人奔着吴少跑来,远远见到吴少,立即抬手攻击。 吴少见围上来的人一出手便是一道青色剑气,知道对方肯定是一名剑客,当下并不迟疑,拔剑也是一道剑气刺了过去,发出这道剑气后,吴少转身便跑。吴少知道他绝对不能让剑客缠上,他现在虽然凝结出了剑气,但通过白慈观与冲原子等人交手后,他发现,自己的剑气远远无法抵挡那些真正成名剑客。 吴少早就瞧好了院墙旁边的一处黑暗角落,便拚力向那边奔去,但就在此时,也忽然觉得周身一冷,立即觉得不妙,急忙向旁边一跳,险险躲过一道剑气。 黑暗角落里竟然也有剑客,而且发出的是不易看出的暗色剑气,吴少只得改变主意,急忙向上一纵,跃上院墙,他脚还没站稳,便见两道剑气又奔自己而来,吴少只好一登院墙,滚落到院外。他不敢停留,急忙向不远处的小树木奔去,等窜进小树林,这才喘了口气,见不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向这边来了,赶忙伏低身子悄悄向远处爬去。 从太清宫旁边的小树林出来,吴少又在远处转了几个圈,确定已经摆脱了追踪,这才回到天柱峰与月儿分手的地方。 吴少坐在那儿焦急地等待着,但始终不见月儿回来,时间越长,他也越来越着急,难道太清宫的示警钟声就是发现了那鬼丫头才撞响的?她是不是已经被捉住了?怎么办? 吴少拿起月儿的衣服,不断地胡思乱想,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吴少也是开玩笑说月儿适合偷听,这鬼东西竟然真就去了,这一次也同上次一样,本来吴少根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鬼丫头对他的话竟然如此信任,甘愿冒险,吴少认为将来绝对不能对着月儿随便胡说了。 快到天亮时,吴少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天色未亮,他决定亲自闯一闯太清宫,他断定月儿已经落入太清宫剑客的手中,他现在必须去太清宫走一趟。 他刚站起身,忽然前面树叶摇动,手上的衣服一下子消失了,随即衣服直立成了人形。 吴少大喜:“你回来了?” 衣服内发出声音:“快跟我来。”话一说完,衣服便向山下飘去,吴少急忙紧紧跟随。 下了天柱峰又向太清宫方向走了好远,衣服忽然停下向旁边一闪,吴少见前面路旁坐着一个人,他向前几步仔细辨认,终于认出,那人正是二叔吴西岭。 “二叔!”吴少急忙奔到他前面。 吴西岭听得声音后愣了一下,终于道:“真的是文渊啊,呵呵,想不到咱们爷俩还能在这儿见面。” 吴少急忙道:“此地离太清宫太近,二叔快跟我走,先离开这儿再说。” “我走不了。”吴二叔道。 “他走不动。”月儿也在旁边道。 吴少一怔。 “我被他们用真力封了琵琶骨,根本无力行走。” “我来背你。”吴少伏下身子。 “不。”吴西岭轻轻拍了下吴少的肩膀。“还是抓紧时间给我说说你的事吧,你父亲呢,他在哪儿?” 吴少眼里立即流下泪来:“父亲被太清宫的人害死了。”便将大名府和燕尾坞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吴西岭听完,沉默半晌才道:“我已经猜到了。”随即又道:“快说说你的事,太清宫没有追杀你吗?” 吴少又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从姜园离开后的经过,最后道:“二叔,如今我也凝聚出了真气,应该可以解开你琵琶骨上的真力锁印。” 吴西岭先是一愣,随后无声地笑了,他夸赞道:“好,好小子!想不到我吴氏也终于出了一名剑客,好啊。” “我们先离开这儿,等我慢慢给你解开锁印。”吴少道。 吴西岭摇摇头道:“不,我还要回太清宫里。” “你说什么?你没事吧?”吴少愣了,二叔这是神经出问题了,怎么说胡话呢? “好孩子,你放心,我很清醒。其实太清宫不但锁了我们这些人的琵琶骨,还给我们下了毒,每月都必须服一次解药,同时让我们一起被抓的人互相监督,只要有一人逃跑,相互监督的人就要死。” “好毒辣的手段!”吴少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劝道:“我知道有一个叫血宗的门派,可解百毒,我们马上赶去,相信他们能够解得了你的毒,至于监督的人,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吴西岭摇了摇头,道:“你们带着我是走不远的,虽然你已是剑客,但太清宫的实力远超你的想象。” 此时,忽然听得远处太清宫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吴西岭急道:“他们应该察觉到了我的失踪,正在追来,你们快走。” “二叔,还是让我带你走!”吴少一俯身就要强行搬运吴西岭,吴西岭口气一变,厉声道:“放手!你怎么如此愚顽?带着我走只会大家一起落入人手,这一点你难道不明白?” 吴少只得停手。 “你过来,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吴西岭示意吴少将耳朵凑过去。 吴西岭压低声音道:“你的这位朋友隐身功夫很好啊,我竟然根本看不见她。你记住,我在京都的兴正寺一个叫和尘的老和尚那儿留着一点东西,有机会你去拿来看看。另外,我告诉你,我留下来不但因为我无法行走,也是为了魔印。因为太清宫抓住我们之后,一直围绕魔印做一些尝试,似乎他们掌握了魔印的一些秘密,我倒想看看太清宫究竟在图谋什么,这件事不弄清楚了,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你明白了吗?” 说完,吴西岭昂起头来道:“好了,快离开这儿,我也要回去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头也不回,摇摇晃晃向太清宫方向走去。 良久,吴少才觉得衣袖一动,只听月儿道:“有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多数时间是月儿领着吴少在走,他们先是在天柱峰转了几圈,在密林里躲藏到天黑,终于悄悄地离开了昆仑山,而离开昆仑山后,月儿又指示吴少时而住店,时而在荒郊野外露宿,终于离昆仑山越来越远。 吴少这些天也暂时将二叔的事放在了一边,他明白,二叔的决定是正确的,二叔被真力封了琵琶骨,他吴少并不一定保证能解开,何况太清宫还给二叔下了毒,就算救二叔出了太清宫,也不敢说一定能解得了他的毒,而最重要的是二叔坚持留下一是为了相互监督那人的性命,二是为了解开魔印之谜,有这两点,就无法再劝他离开了。 吴少见月儿对躲避追踪很是熟悉,有些不解:“这些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我跟着七娘逃亡时,经常这么做。”月儿道。 吴少见她还记着当年的事,怕她追问七娘,急忙岔开话题问她当时潜入太清宫的情况。 “其实我一接近那片禁区,就感觉到似乎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但当时忽然太清宫里响起了钟声,那些人便似乎就顾不上我了,只认为我是什么邪物,并不能兴风作浪,就这样我便很容易地进入了那些禁区,而且在第二个禁区时发现了你的叔叔,大约是太清宫出事了,那里的防卫都不在,我轻易便进去了。不得不说,你叔叔确实是个果决之人,一听耳畔有人叫出你的名字,便毫不犹豫跟我走出了太清宫,我本来要引他去你呆的地方,却不料他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这才急忙回去找你。” 月儿又问:“你叔叔为何最后与你耳语一些话,是不是不想让我听见?” 吴少道:“你是不是都听见了?那你该知道他并没有说你坏话,也没有什么秘密的事。” 月儿道:“我可是刚刚帮助了他,他却明显不信任我。” 吴少解释道:“谈不上不信任你,只是他怕有别的人在旁边偷听。” 月儿道:“是这样啊……那么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吴少思量半天方才道:“月儿,我必须与你好好谈谈了,我接下来我要按照二叔的意思去一趟京都,也许还会去号称神山的十万大山把秘籍还给血宗,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得安闲,你现在也不用依附我了,是不是我们各忙各的……” 月儿打断吴少的话,“我现在确实不需要依附你,但我还是必须跟着你,因为我每天要吸你的生气才能生存,就像是这样……” 话一说完,吴少立即觉得脑后一凉,他不禁吃了一惊。 第7章 大江东去(1) 1.路遇阎王 吴少扮作一个行游读书人,一路向东进发,吴少告诉月儿,他要按照二叔的吩咐先去京都一趟,看看吴西岭在那里留下的东西。但走了三天之后,月儿悄悄地对他道:“我们可能被太清宫盯上了。” 吴少一怔,随即道:“这些天我反复查探过,并没有发现有追踪之人。” 月儿十分肯定道:“你还记得欢喜大和尚么?他当时追踪我们的时候,我会产生一种极其不安的微妙感觉,我们从太清宫出来后,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我,我开始以为这是错觉,但近几天,我发觉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我猜测我们可能被太清宫的人盯上了。” 吴少仔细想了一下道:“那就让我们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踪。” 吴少随后便停下不再向东,而是向西南方急行,走了大半天的时间,吴少刚要询问月儿还有没有那种感觉,月儿却先说话了:“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们大概追上来了,快点走或者找个地方躲一躲!” 吴少这时候已经渐渐相信有人追踪而来,他对月儿道:“追踪的人肯定不是欢喜大和尚,他受伤后估计一年内无法痊愈,一定是太清宫的人。”他看了看四周的小山和树林,又道:“追踪的人如果是一般的道士的话,我们躲进树林或者山洞就可以了,但倘若来的是剑客,躲进树林、山洞是无用的,只有混入人多的地方才能躲开他们的追击,我们快点,到前面找一处集镇。” 吴少加紧脚步向前急奔,说来也巧,他这一路竟然没有遇到大的集镇,好在已经接近傍晚,吴少心下稍安,到了晚上追踪的人倒不太容易发现他。 正这儿想着,忽然月儿在他耳边悄声道:“来了!” 吴少一听,急忙奔向路边的一片灌木丛中伏下身子,刚刚藏好,就听有马蹄声响起,吴少顺着灌木丛缝隙向外观瞧,只见道上来了三匹马,到吴少藏身的地方不远处忽然偏停下,马上下来了三个道士打扮的人。 其中一人向三人中较为年轻的那人问道:“就是在这里么?” 那年轻道士手托着一个小盒,仔细地看了看,对那道士道:“道尊大人,那人就隐藏在那边!” “好,你闪在一旁,让我们来对付他!”他又对另一个老道道:“余光道长,咱要不要等一等黄泉老祖?” 另一个老道嘴里轻轻蹦出两个字:“不用!”。 吴少在草丛中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说话的这位他在白慈观见过,乃是太清宫的富道尊,而另一位叫余光的他虽不认识,但听闻江湖上有句传言叫“宁遇阎王,不遇余光”,有此凶名,想必其道行不弱于富道尊。 只见富道尊向前走了几步,高声道:“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在这儿。” 吴少对月儿耳语道:“一会儿见势不妙,分头逃跑。” “逃跑的事还是不要想了,乖乖跟我们回太清宫走一趟吧。”富道尊呵呵一笑道。 吴少心中一凛,他们与余光等人还隔了一段距离,想不到这富道尊竟然能听得清吴少低声说话,道尊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吴少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他故意装作不明白:“几位道爷,你们是在找人吗?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与几位并不认识吧?” 那位富道尊轻蔑一笑:“嘿嘿,白慈观的‘传功长老’、百花剑客的亲传弟子,难道刚见过面没多久便不认得了?于老道呢?他怎么不一直守在你身边了?” 吴少一听这话,这才明白,原来于明真人蒙面救他的事,太清宫可能知道了。 其实这事并不难想到,在富、贵两位道尊和凤鸣殿主等人面前能毫无阻碍地将人救走,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在宁海州地面上还会有谁?猜也猜得出来。 “嘿嘿。”吴少学着富道尊的冷笑声哼哼两声:“既然承认我是白慈观传功长老,那大家便是同道之人,阁下气势汹汹,难道要对同道下手?” 富道尊一听,脸色一冷,颇有些恼怒。刚想再说什么。旁边的余光早上前一步,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我来问你,你们到天极山做什么?你与五行教有什么关系?” 五行教?那是什么教派?吴少摇摇头。 大约是看出了吴少的疑惑,余光真人道:“不久前有人偷进太清宫,擅入禁区见了被太清宫收押的一名五行教妖修,我等正在追查此人,阁下是不是那人,可脱掉上衣我一看便知。” 吴少脸上并无反应,心中疑惑:难道太清宫把五大家族叫五行教? 听到余光让他脱掉上衣,吴少明白他是欲要查看吴少是否身带魔印,他自然不会遵从:“道长真有些莫明其妙,为什么一见面就要看别人的光屁股,难道有特殊癖好不成?” 余光真人只让他脱掉上衣,吴少故意说成露出屁股,意在嘲笑余光的无理要求。 余光真人向前一步,浑身立即浮现一层青气,他平淡道:“既然你不愿意动手,那就我自己来吧。” 说罢,他双手一搓,立即在掌心凝聚出一团真气。 吴少见余光竟然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动手,知道对方对自己势在必得,交手是肯定免不了的,想也不想,宝剑出鞘,剑身上光华闪动。 双方略一停滞,吴少抢先一步催动了真气向对方袭去。 余光真人双手一推,一道青气袭向吴少胸前,他这团青气去势并不快,也似乎没有多大声势。 吴少大喊一声,剑上如同白练一般的剑气便破空而出,源源不断,如同一道闪电,相比较而言,反比余光的青色剑气气势上更盛几分。 但双方剑气刚一接触,便见吴少身子被一股气浪掀起来,直接翻过了余光、富道尊的头顶,落在地上,又滚了几滚方才停下。 本来吴少身子被抛起来之际,余光只要补上一剑,吴少在空中无从借力,极难防御,可余光初见吴少剑光大盛却又如此不堪一击,心中略有些疑惑,他这才没有趁机出剑,停手要看吴少耍什么花招,忽见吴少又迅速起身,他心中一动,大喊一声:“小心!” 但他的话已经晚了,吴少一道剑光直奔原在余光、富道尊身后的那年轻道士,只听“啊呀”一声惨叫,那道士手中的盒子连同半截手掌已经被吴少一击而碎。 原来吴少自从知道太清宫的人追踪而来后,始终在疑惑:太清宫如何能够这么轻松地就追了上来?要知道他与月儿不断变换路线、方向,掩盖行踪,已经做得足够好,就算追踪高手也得费好多查询问功夫才能尾随而来,太清宫却能轻易将他们锁定,难道有什么秘术? 直到看到与余光、富道尊一同来的那个年轻道士手持一个小盒子指指点点,他终于明白了,那道士手中的小盒子是他们追踪而来的关键!盒子里的东西大概与欢喜和尚的凝魂珠一样,对月儿的鬼魂之体有特殊感应。 眼下必须首先解决掉那个小盒子,不然,就算挨过了余光、富道尊今天的截击,再逃走也会被追上。于是吴少这才冒险借力翻过余光、富道尊上空,落在那年轻道士不远的地方,那年轻道士并无防备,被吴少迅猛一剑击中,手中盒子碎裂后散落到四周。 吴少也没想到他一剑成功,抱歉道:“我没想到你并不是剑客。”实际上,是不是剑客一眼便能看出,只是吴少现在还没达到那个层次。 “好小子,看剑!”看得出余光是真的生气了,他剑气森森然,让吴少感到通体生出一股寒意。 第7章 大江东去(2) 2.大战余光 “青色剑气!” 吴少看到余光青色剑气渐渐向他笼罩而来,看那浑厚气团,便知这余光道行比一般剑客要高明地多。 但吴少心里也有计较:自己的白色剑气似乎在对上青色剑气时经常会有些优势,虽然他还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倘若以白色剑气相对,也许不至于不敌对手,想到此时,吴少对余光剑气的冰冷感觉减弱不少。 吴少仍坚持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余光是什么剑术,首先以一招“穿心刺”击向余光,这一剑动用了七八成的真力,他要速战速决,毕竟这位太清宫的老道旁边还站着个富道尊,从先前与道尊交手的经历来看,这富道尊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只是吴少还有点不明白:从富道尊的表现来看,似乎眼前这位太清宫余光老道才是主角,富道尊反而是陪衬,难道余光还有什么特别高明的道行不成? 余光一出手,富道尊微微一怔,他自然知道这位白慈观的传功长老虽然年纪不大,但剑法的确不俗,剑气更是堪比有多年道行的成名剑客,实在小觑不得,富道尊虽然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出言提醒他。 富道尊与余光虽同在太清宫,但到了他们这等境界,都进入独自修行领悟的地步,反而对各人的道行并不十分了解。 这边吴少一剑既出,白色剑气便如湍急河流,直扑对方,而且不出吴少所料,青色真气外层气团只是略略阻挡了一下,便被白色剑气破开溃散。 白色剑气毫不留情,向着余光身前奔涌而去。 甚至旁边观战的富道尊一时也有些吃惊,余光真人的剑气如此容易被破开,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再看余光,脸色仍是极为平静,身形并未后退,似乎对呼啸而来的剑气并无反应。 但下一刻,吴少却是一怔,因为他的白色剑气去势猛然缓了下来。 富道尊在旁边看得明白,在白色剑气刚刚突破青色气团进一步向前时,竟然又出现了一个青色气团,阻挡住了白色剑气前行的路线。 不过白色剑气此时似乎仍然锐气十足,转瞬间便又突破了青色气团,再次向前一步。 堪堪白色剑气就要及到余光真人的身上时,忽然第三个青色气团出现了,白色剑气与青色气团略一纠缠,便溃散开来,消于无形。 吴少一怔,来不及多想,一跺脚,第二道剑气再次扑向余光真人。 一直观察着两人真气交锋的富道尊,心中对余光真人大为佩服,能将真气分作几个层次,并使用得如此圆转如意,这份道行确实少有剑客能做得到。 要知道,寻常剑客凝聚起真气已是不易,将真气化成实质般的气练更是需要几十年的功夫,而将真气化成可大可小的不同层次,因敌而施,这就不但是长年修行的事了,更需要对剑气的独特领悟。 方才余光真人能够将一股真气凝成三层,只是一瞬间的事,却起到了慢慢消耗对方剑气直至化于无形的效果,实在令人佩服,怪不得余光既非殿主又非道尊,太清宫主却对他高看一眼。 只是富道尊有些奇怪,为何余光没有趁机反击? 第一剑竟然出现如此的结果,吴少也是大感意外,他也明白,倘若对方那时刻趁机反击,恐怕自己要受到重创,在这样的高手面前,身体上自然凝聚的真气防御恐怕不堪一击。 吴少接下来的第二剑、第三剑都加了小心,虽然气势并没有减弱,但却留下几分真力防备对方反击。 不过,余光真人始终并没有表现出反击意思,只是用同样手法,破去吴少剑气。 一连十余剑,吴少既没伤着对方,也没探出对方道行深浅,心中大犯嘀咕。 他所经历过的剑客,除却“三圣”之一的“剑痴”和于明老道外,对面太清宫的这个余光是第三个让他摸着深浅的剑客,当然,另外遇到过的百丈禅师等人,可能功力也极为高强,但他们一向并不以剑客自居。而如富、贵两位道尊及其它人,或者强悍,或者深沉,或者孱弱,一般单看剑气就大略知道对方的深浅,倘若对战以真气相搏,一、两招之内,高下立判。 但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一连十几剑,无论是刺、撩、推、劈,这位太清宫老道却总能将他的剑气慢慢消耗无无形,这让吴少越打越觉得心中不安,原先消失的冷意逐渐开始钻入他的身体。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吴少明白,自己这样一味攻击如果毫无效果,那么对方可能还有后手,虽然他对自己真力的强大也有些信心,但终究摸不清对方底细还是让他有些后怕,必须设法让对方亮出底牌才好。 想到此处,吴少再次大喝一声,白色剑气去势变缓了一些,但与此同时,一道青色剑气紧随着白色剑气蓦然出现,直奔余光真人而去。 一边的富道尊看见,眼睛不由地一眯,这白慈观的“传功长老”真有些门道,这才多久不见,他的第二道真气已经用得随心所欲,而且强劲之力比起他初次见到这小子时又强盛了几分。 余光道长见又一道真气出现,微微一怔,向后退开半步,再次挥袍鼓动青色真气,迎向对方青白两道剑气。 “啵”地一声响,三道真气在空中相遇,发生一声轻响。 再看那三道剑气,吴少的青白两色,已经溃散开来,而余光道长的青色真气,竟似毫发无损,向着吴少袭了过去。 吴少急忙退了几步,挥剑防护,却见对方真气并未与他交手,到他的剑气防护罩前,一触即收。 “什么意思?”吴少明明见对方真气已经袭来却又撤回,这老道不趁势攻击,想要做什么? 吴少更为惊异的是对方的青气,看上去并不强大,但却将自己的两道剑气击溃,这是他自从领悟“梅花三弄”后还未有过的。在这以往,与他交手的人,可以凭借真气拦截、阻挡他的剑气,却没有一个像对面老道这样,单凭不算浑厚的真气就可以将他的剑气击溃。 吴少也来不及多想,一抖宝剑,再次将青白两股剑气挥了出去,同时注目观看,他要看看这老道是如何破去他的剑气的。 不料,眼见对方剑气又扑了过来,余光真人却向旁边一跃躲开,并不出手。 吴少正在纳闷,却听老道说话了。 “听说你得了百花剑客的传承,可以驱动数种剑气,何不一并使将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听见老道这么说,吴少心中一动,一边催动剑气,一边道:“你想见识也可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仍是驱动青白剑气刺向老道,接连便是三剑。 余光真人躲开一剑,又以先前方式破去另外两剑,仍是没有趁机攻击。 眼见三剑并未奏效,吴少身体一顿,剑身忽然暗淡无比,与此同时,附近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余光真人一见,凝神道:“终于使出来了么?” 一直摸不清对方底细,吴少心里略感焦躁,对付这种高手,时间越长越对他不利。 但在无法看清局面的情况下,吴少身上的底牌早已蠢蠢欲动,余光的话似乎是一种暗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黑色剑气已经凝聚在掌心。 “既然你要见识,那就让你瞧个痛快!”吴少将心一横,便催动黑色剑气。 吴少现在的三种剑气中,他自觉得以白色剑气最为凌厉,常可以破去对方剑气,青色剑气防御最强,至于黑色剑气,吴少一时根本摸不准它的脾性,但他知道,这黑色剑气一旦使出来,便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而且每一次使用之后,都会令他觉得全身被掏空一般,正因为如此,现在他极不想动用黑色真气。 但现在遇上余光真人,那黑色真气竟然不自觉地崩发出来,吴少也就顺水推舟,连同青白两色一同凝聚于剑身。 黑色剑气一出,立即将青白两色的光芒压制下去,此时吴少的剑身之上,只有一层发亮的黑色。 第7章 大江东去(3) 3.铮铮剑鸣 不知为什么,吴少忽然觉得余光有些反常,因为在黑色真气凝聚的时候,老道除了惊异之外,似乎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使得吴少在出手时略微犹豫了一下。 就在吴少要出手时,却见余光的宝剑上异光闪动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呼啸声,这声音在吴少听来,是那样刺耳。 吴少双眼紧盯着那把宝剑,只见此剑剑锋散发着一层青光,而剑脊上却有一道醒目的黑线,剑身的中段,还有七个透明的小孔,那丝丝刺耳的呼啸声,便是从那些小孔上传来的。 见吴少盯着他的宝剑看,余光道:“此剑属于一位故人,他叫谢元,你听说过么?” 吴少并不回答,反问道:“谢元是你的什么人?” 余光真人也不回答吴少的问话,看着手中的宝剑道:“青风拂春梦,一惊成三影。此剑本属于谢师兄,他在完成那次任务前,托我保管宝剑,想不到现在剑在人却已不在,可惜可叹!” 谢元!吴少浑身颤抖,剑身上黑光更盛,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宝剑,他喘着粗气咬牙道:“他不是可叹,而是很可笑,他现在化成灰了,实在可笑之极!” 说罢,吴少狂笑起来,笑声中却又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甚至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月儿听到这笑声,都是浑身衣衫一震。 “嘿嘿……”余光道长也冷冷一笑,平静道:“今天就拿你祭剑吧。” 其实还未等余光真人把话说完,吴少剑气已经铺天盖地而来,一道汹涌的黑练,直奔余光道长的胸前。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余光与谢元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吴少知道,父亲的死,谢元只是其中的直接因素,眼前的余光,魔印、太清宫才是根源,余光既然称谢元为师兄,那就是与谢元一样是杀父仇敌,吴少恨不得一剑就将余光销于无形,因此三道剑气,几乎毫无保留。 周围十余丈范围内,蓦然生出一些寒意,旁边的富道尊见状,也不禁双目微睁,在他的剑客生涯中,见过无数阵仗,但如眼前这少年一样展示出庞大剑气的场面,也是极少见到,他暗忖:倘若自己对上,恐怕也要避敌锋芒,闪身躲开。 却见余光真人果然后退一步,似在躲避,但接下来他却只是后退了一步而已,随即将手中宝剑一挥,一道剑气迎向对面奔涌而来的三股真力。 在余光出手的一瞬间,吴少与富道尊都一眼看出,此次余光真人的真气竟然也是三股黑色真气,但细细一看,三股却成一线,只是两边青色,包裹着中间的黑色,而那黑色竟如实质一般。 见到双方剑气相交,富道尊一皱眉头,但随即他又有些奇怪:按二人的声势,这次相交一定动静不小,但接下来却似乎毫无声响。 富道尊一看,只见两人的剑气已经纠缠到一起,相比较而言,那少年的剑气大占上风,转瞬之间便破去余光道长的剑气,如利刃劈木一般,深入剑气的一半,让富道尊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富道尊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过去帮忙,在他看来,真气相交,一旦无法阻止对方,接下来便会被对方轻易破去,同时因来不及防护,会受到重创。 就在此时,忽见吴少的剑气缓慢下来,最终渐渐停滞不前,与余光真气成胶着之势。 富道尊不禁心中一松,同时心中对余光多了一丝佩服,能够在对方破开剑气时与对方相抗,可见余光道长对真气的理解和修炼已经到了另一个境界。 被对方真气阻拦,吴少虽然也有些诧异,但他也感觉得到,对方那阻拦虽强,但呈现晃动不定的样子,貌似加大真力输出,便可击破,一念到此,吴少又加紧催动真力。 就在此时,忽然场内响起一阵奇怪声音,这声音如风声,如哭喊,极为难听之极。 在场的其它人还不觉得什么,吴少听来,却觉得那声音如同分成数百条线,刺入全身毛孔,一时极是难受,真力随即竟有些不稳的迹象。 吴少知道,这是那余光的宝剑发出的声音! 这宝剑竟然能发出声响扰乱心神,怎么办?安定心神的最佳办法似乎只有百丈禅师的佛音,但现在百丈禅师并不在身边,不用指望着以佛音化去那份烦闷之意,吴少到了此时,只得强打精神,尽力不去想那声音,脑子里回想百丈诵读声,不想,这一招竟然颇为有用,一时之间那种烦闷之意稍减,剑气略略有些稳定。 但就在此时,吴少又发觉一丝异常,而这一发现,令他极为震惊。 在双方剑气纠缠之中,吴少竟然发现,自己的一些真气竟然一碰上对方剑气中的黑线,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难道对方的剑气竟然能吸收他人剑气?按道理讲,真力属于剑客所有,绝对不会为他人所用,但现在的实际情况却似乎不同,余光真人的那条黑线似乎对吴少真力有着强大吸引力,正如恶鬼吞食一般,吞噬着吴少的黑色剑气。 这样下去,恐怕最后会落得个真气耗尽的结果,吴少不由地暗暗心惊,他也看得明白,那条黑线吸引的只是黑色剑气,他的青白两色剑气似乎并不受影响。 发现这个玄机,吴少努力以青白两色去纠缠对方,尽量使黑色剑气避开,但一连作了几次努力,自己的黑色剑气似乎被对方粘住,根本解脱不了,只是一时吴少的真力过于强大,这种吸食恐怕还要过一会儿才能显出效果。 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吴少冒着被对方反击的风险,开始努力将真力收回,摆脱对方,但连续试了几次,却始终摆脱不了,两人在空地上各自连换了数种身法,剑气却始终纠缠在一起。 旁边的富道尊见状,也瞧出了余光的用意,他目光闪动,若有所思。下一刻,他忽然上前一步道:“我来助真人一臂之力!” 余光正在与吴少纠缠中,自然不能有机会说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他这一分神,吴少的剑几乎差点摆脱了他的纠缠,这使他十分愤怒,匆忙中狠狠瞪了富道尊一眼。 富道尊大不以为然,脚步不停,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喂,老道,你这么大年纪还想以二打一,不知道害臊么?” 眼前一花,一道身影阻在了富道尊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7章 大江东去(4) 4.蒙面女妖 富道尊面前出现一个蒙头女装身影,身形婀娜,轻纱蒙面。 富道尊见状,眉头一皱,吐出两个字:“走开!” 富道尊与余光早就注意到白慈观“传功长老”身边的这个蒙面女子,但二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们从这女子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剑客的气息。 除了那几位入圣级别的剑客能够做到真气内敛,寻常剑客或多或少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剑客气息,越是新晋剑客,这种气息越为明显,因为他们气息不稳,真气会不自然地流露,而越是道行深厚者,气息平时反而不明显,除非他有意施放自己的真气。 余光与富道尊在剑客也属翘楚,一般剑客的气息自然无法躲过他们的眼睛。这少年身边的蒙面女子在他们看来,根本毫无真力,所以他们方才只是将注意力对准了吴少,完全忽略了女子的存在。但想不到这女子现在竟敢挡在富道尊前面,难道嫌死的太慢么? 不过,对于不是剑客的人,剑客们一般不屑于动手,富道尊这才轻喝一声,让这女子让开。 这女子自然是月儿。 月儿听富道尊的话恍若未闻,并不闪避,脆声道:“老道,他们愿意打架,就让他们打,我们就在一旁边看热闹就是,各不相帮,好不好?” “不好!”富道尊生硬道,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青年人,在他眼里, 人与人之间,只有道行的层次差别,没有了男女美丑之分。若不是这女子的话音自然婉转,如同莺鸣,富道尊这两个字也懒得说。 富道尊袍袖一抖,一股劲风直卷向面前女子,这股劲风还算柔和,他也拿捏到了好处,只打算将人推到一边,却并无伤害之意。 袍袖挥出,富道尊便要迈步,却猛得停了下来。 “咦?”他微觉诧异。 对面的女子衣衫随风飘动,人却立于原地! 难道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对面这女子身怀绝艺?按道理讲,富道尊几十年的苦修,就算寻常高手面对这一拂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大约有什么秘术吧”。富道尊立即断定,同时伸手一拔,一股淡淡真力扫向那女子。 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带了三分真力。做为一名道尊,三分真力已经可以与普通剑客全力施为相差无几。 富道尊本不愿动用真力,但方才一拂并没有让对方移动,这让他略有些恼怒,作为一个名动天下的大剑客,竟然将对方看走了眼,这要传出去可不太好听。所以这一拔之间,真力涌出,意在将对方击飞。 对面女子离他不过一丈多远,富道尊青色真力瞬间而至,在他看来,对方就算身法再快,也万万躲避不及。 果然,对方几乎毫无反应,真力便如狂风一般袭到那女子身上。 富道尊知道对方恐怕万难阻挡,甚至可能身受重伤。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那女子虽然身形飘摇不定,却依然停在原地! 富道尊看得明白,真力击到那女子身上时,女子的身形竟如风筝一般飞行起来,但真力一过,又如风中落叶,轻轻落在他的前面。 嘶!富道尊倒吸一口冷气,眼睛不由地睁大了,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正在缠斗的吴少、余光也看到了身边的事,手上都不约而地慢了下来,二人虽然不能过于分神,但发生的情况还是略有所知。 只听此时富道尊沉声问道:“你是谁?亮出本像来吧。” 就在对方身影飘动之时,富道尊已看出对面女子轻纱后面,是一张面具,那面具不同寻常,竟然完全是画成的,大为古怪,而且此女不管是用何种功夫,竟然能抵御下他的三分真力攻击,也值得他正眼相看。 “老道,我是谁你不用管,劝你还是在一旁边看热闹为妙。” 听闻这句话,富道尊似乎打了个冷颤,他急忙向旁边一闪,猛然回头向着空处就是一掌,随即跃开一丈余远,然后狐疑地向四下看了一眼。 富道尊这番莫明举动,自然被吴少和余光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纳闷:富道尊搞什么鬼,怎得有如此古怪举动? “我在这里,嘻嘻。”那女子声音笑道,正是从她站立的地方发出的,似乎她根本就没有移动。 富道尊定了定神,方才又向那女子站立的方向望去,脸上迟疑不定。 刚才发生了什么,别人不清楚究竟,但富道尊心里却明白,他之所以凭空挥出一掌又向旁边跃开,那是因为方才不知为什么,那女子的话语仿佛是在他耳边响起,而且伴着丝丝凉意! 不知不觉之中,竟然让对方贴到了身边,富道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出手防御。但现在他看得明明白白,那女子似乎并未离开原地半步! 什么古怪?! 富道尊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半晌后方才点点头道:“原来你便是那个鬼物。” 白慈观的“传功长老”结交鬼物的事,他早已听说过,但因为都是捕风捉影的话,自然少有人相信,今日一见,这女子恐怕就是那个“鬼物”了。 不过,难道这世间真有什么鬼物不成?富道尊生平奇怪危险的事也算见过不少,但还真未见过什么鬼物。 当然,虽未见过,富道尊对鬼魂的存在还是深信不疑的,否则修道也便失去了道理。 修道者遇上鬼物,一般并不惧怕,辟邪驱鬼是证求大道路上的最基本的心神修行,做不到这一点,也就无法排除修炼中的心理魔障,因此富道尊此时除了有些意外,心下并不惊慌。 “孽障,光天白日也敢作崇!”富道尊说着,掣出一口剑来,指向女子方向。 这柄宝剑是一柄木剑,紫红色,赫然是桃木做成。 传说中桃木最克鬼怪,所以大多数修道界正宗的弟子,在入门修道时都会先以桃木剑修习功法,倘若不走剑客一途,大部分道士便会背着桃木剑行走一生。剑客又有不同, 一旦学有所成,便会换作真正的宝剑,或金或铜或铁,毕竟与人争斗,宝剑的好坏往往给人的助力大不一样。 但如富道尊这样的成名剑客,却对寻常宝剑失去了兴趣,反而重新拾起桃木剑,这是修道者的情怀,也是成名剑客的姿态,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宝剑已是次要之物,真气的强大才是强者的标志。 富道尊木剑在手,双眼一眯,口中叫道:“不要走!” 说完,连连点击,劈出三剑。因为断定对方是一个鬼物,真力似乎无用,所以富道尊这三剑并不带丝毫真力,只是寻常武学剑法。 富道尊是剑客名家,武学功夫也已炉火纯青,这三剑极是迅猛,分别奔着对面女子面目、胸口、下摆刺去。 “哎呀。”对面女子只来得及小叫一声,急忙闪身躲避,但她只来得及避开上面一剑,第二剑却没有躲开。 其中一剑只刺入女子腹部,并顺势划破了女子衣服。 富道尊一剑包含三式,想不到第二招便已奏效,他向回一撤剑,心中反而一惊,因为方才刺入对方身体时候,似是刺入棉絮一般,颇为奇怪。 正在他不解之时,忽听得一声娇咤声响起:“臭老道,你敢弄坏我的衣服,我要你赔!” 这句话一出来,前半句还似在不远处回响,后半句却似在耳际炸开。 嗡—— 富道尊觉得头脑一阵发麻,连忙挥舞木剑护住自身,眼睛却看到一件衣衫正在向自己靠近。 第7章 大江东去(5) 5.仓皇而逃 桃木剑竟然毫无效果?! 富道尊大为不解,眼见那女子身形晃动,就要扑将过来,就算是他道行高深,也觉得心慌。 桃木剑并未奏效,可知对面女子不是一般鬼物,可她又是什么东西呢? 正在他思忖之间,那女子已然迅速到了近前,富道尊猛然发现一丝异常,不由地睁大了双眼。 那女子看上去行走如风一般,但被划破的衣服下面,竟然空空如也! 富道尊见识极敏,脑子里灵光一闪,崩出几个字眼,嘴里也不由地喃喃道:“难道是化体为形?” 武学中修炼讲究内修精气神,外修筋骨皮。但修道者追求的是最终要化血为气,化体为形,传说中的仙人都是已经将全身修至了虚无,这才能不生不灭。 难道对面这女子已经化体为形?否则如何解释她在晴天白日的出现,否则又怎么会在他的耳畔说话?要知道,阴阳有别,传说中的鬼魂绝对不敢在太阳底下活动的。 一想到此,再看看女子的情形,富道尊越看越觉得十分相像,越看越觉得可怕之极,他大叫一声,桃木剑带动青色真气,向对面女子挥去,也不看是否劈中了对方,翻身就逃,一时间竟然无影无踪。 那件空衣服向前追了几步,忽然慢慢萎顿在地。 月儿与富道尊这番举动,吴少和余光虽然不甚明白,但总体上还是看在了眼里,两人心绪都受到了影响。 此前两个人正陷入真力比拼的状态。只有吴少明白并非两人真力比拚,而是余光的真力在消化着吴少的黑色真力。 那余光青风剑上的黑线如同活了一般,如同一只吸血黑蚁,死死叮住吴少的那些黑色真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吸食着,吴少几番挣脱,却始终摆脱不掉,另外青白两色真力又被对方青色真气阻住根本无法靠近黑色真气。 吴少甚至产生了一丝绝望感觉,而伴随着这种感觉,他的黑色真气更加震动起来。 “难道我就要被这老道耗死在这里了么?”吴少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富道尊逃走,余光暗吃一惊,但他却绝对不想放弃眼前的机会,眼见得自己青风剑上的黑线慢慢变浓,他心里甚至生出一丝兴奋。 此时,月儿倒了下去,看到这个情景,陷入胶着的剑气忽然动荡起来。 吴少这边,黑气蓦然加盛,而与此同时,青白两色的剑气猛然暴涨。 这种变化很快被余光觉查到了,他拚力催动真力,试图压制对方真力的突然爆发,却发觉那青白两色剑气似乎已经无法阻挡。 再过片刻,吴少手上剑气白色更盛,其光芒似乎要将其它色彩一扫而光。 余光再也压制不住,他的青色剑气被吴少白色剑冲得摇摆不定起来。 余光有些不甘心,还想做一下挣扎,但眼见得白色剑气冲破他的黑色剑气的笼罩,与黑色剑客合在一处,发出阵阵呼啸之声,完全盖过了宝剑的清鸣,同时撞向那条黑线。 轰地一声响,平地里尘土飞扬,烟尘弥漫中,余光身形一闪,消逝在远处不见。 这股气浪将吴少掀出了两丈余远,他觉得气血翻涌,极是难受,好半天他才缓了过来,他顾不上别的,急忙赶到月儿身边查看。 半晌之后,吴少抱起月儿,向远处江边走去,一会儿,红土坡前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遗留的一个大坑表明不久前这儿曾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 余光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找到了富道尊。 富道尊逃走以后,竟一口气跑到了上一次作标记的地方等待,余光见到富道尊后大为不满,他强压怒火询问富道尊为何独自逃跑。 富道尊看上去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慢慢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化体为形?余光道长根本不信,倘若真有人化体为形,那说明此人已经半只脚踏入仙籍,又怎能混迹于世俗,与寻常剑客争强斗胜? 但富道尊言之凿凿,余光不得不多费了一些功夫去打消他的疑虑。余光分析道,那女子不过是身怀秘术,这秘术类似于“障眼法”,一不小心便会上当,她绝对不会修炼到了化体为形的阶段,否则,她举手之间便可要了两人的性命,哪容得他们逃走? 富道尊听了,虽有些将信将疑,但也不再如先前一样恐慌。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按照余光的意见,再次追上去,找到并擒住那小子,余光承诺,倘若再次遇上,由他出手对付那女子,富道尊出手擒拿那青年。 两个人立即动身,循着一些蛛丝马迹,再次追了下去。但追到大江江边,却失去了踪迹。正在此时,循着留下的标记,太清宫的另外三名弟子与一位枯瘦老道士也赶到了。 原来余光与富道尊此次离开太清宫共有六人,路上余光和富道尊嫌弃另外三人行走太慢,便与其中一名地幽谷弟子先行一步,留下标记让其余三人等候地幽谷的黄泉老祖随后赶来。 富道尊对枯瘦老者道:“老祖,请施展秘术找到那小子。” 黄泉老祖道:“我接到宫中传来的信息出来得匆忙,并未带多余的灵盒,咱们先到那小子毁坏灵盒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灵物罢。” 几个人又回到先前与那小子交战的地方,黄泉老祖仔细寻找着,最终捏起一粒发光的小石块仔细地看着。 “老祖,能不能找到那人的行踪。”富道尊急忙问,他知道这位老祖外号又叫地幽谷主,是太清宫邀请来专门对付那蒙首女子的。 地幽谷主深思半晌方才道:“只能有个大致范围,却无法再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 余光皱皱眉头,让大家回到江边,分头行动,扩大范围,沿江上下四处仔细查看,一有消息,迅速召集大家。 大江滔滔,那两人应该不会游过对岸,很大可能是顺着江水的上下游逃走了,眼下可以顺着江边查找一番。 几人商量好的集合地点,便分头寻找。 不过,始终没有人发出找到那两人踪迹的信号,直到第二天早上碰面时,几人几乎同时摇头表示并没有那两人的踪迹。 余光道长沉默不语,他看了看滚滚江水,忽然叹道:“坏了,我忘了一件事,倒让这小子趁机溜了。” 富道尊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了看余光。 余光一指大江道:“这江水接连大海,也有潮汐涨落,我原以为他不可能过江,却不想在落潮时,这江水极窄,原也可以游过去。” 富道尊也明白了,忙问怎么办? 余光道:“昨日我见对岸有几条船,想必那人潜了上去,我们先去问问那些船开往哪里再作道理。” 余光猜的不错,吴少此时便躲在一条船上。黎明时分,滔滔的大江岸边,几艘帆船整装待发。 就在那些船工升帆启锚的忙碌时刻,一个黑影从岸上飞跃而起,落在其中的一艘稍大的船上,随即不见,船工们没有一个人发觉有人上了他们的船。 由于船大载重,这艘船费了好半天的劲才驶离了渡口,在这段时间里,船上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岸上的一举一动,目不交睫,船驶了岸边好远,他这才慢慢放下心来,低头看看怀中抱着的人,轻轻呼唤着。 “月儿,月儿……” 可惜怀中的人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第8章 惊涛骇浪(1) 1. 我不是鬼 看看身边的“月儿”,吴少心头满是疑惑。方才抱她的时候,除了那身衣服吴少竟丝毫感受到一点重量,这使他怀疑是不是“月儿”早已不在了。 但那衣服鼓鼓的,呈人形,分明包裹着一个人。 吴少盯着看了许久,踌躇再三,还是伸出手去。 那富道尊似乎一剑击中了“月儿”的腹部,他必须弄清月儿伤势如何。 吴少小心的打开外衣,见里面是素白色内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个玲珑的躯体,吴少喉咙一动,咽下两口口水。 那素白衣服上破了一个洞,但从那破洞上根本看不出月儿受伤的情况。 “我可不是有意要看的。”吴少嘴上小声嘀咕了一下,伸手去解那素白内衣。 他俩是在船尾,随着船身微微晃动,在昏暗的黎明中,吴少费了半天事也未能解开衣服,头上几乎要冒出汗来。 见鬼!这衣服竟然似乎贴在“月儿”身上,竟找不到开口的地方和束结,总不成要将这衣服撕烂才好? 吴少正在忙活,忽然月儿呻吟一声,把吴少吓了一跳。 “你……你醒了?” 吴少问了一句,并未听到回答,又看看月儿,也无反应,心中一横,伸出手指,将月儿衣服的破洞撕大了一些,胡乱一看,心下一呆。 从破洞看去,衣服内空空如也,只是有一块黑色斑痕,如同烧焦一般,正悬在那儿! 这难道就是受伤的地方? “你,你干什么?”月儿极微弱的声音此时却响了起来。 吴少吓得一哆嗦,定定神急忙解释道:“我见你不说话,便看看你是不是受伤了。” “把手…拿开。”月儿道。 吴少见自己的手还搭在月儿的腹部,赶忙拿开,讪讪道:“想不到你也会受伤?” “你看到了什么?”月儿又问道。 吴少用手指点了一下比划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一块黑斑。” “还有什么?” 吴少刚想说别的什么也没看到,忽然却改口道:“胸口上倒没有其它伤痕。” “你……你看到了?”月儿声音急促起来。 “我看到了什么?”吴少故意装作不明白。 “我的……”月儿却没说下去,但似乎极是着急。 吴少听得月儿有些窘迫,不好再骗她,只好道:“别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你的伤似乎很重,我不知怎么才能医治,怎么处理你该知道吧?” 沉默了一会儿,月儿才轻轻道:“笨蛋,这伤是治不好的。” 吴少一怔,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忽然便觉得这伤是治不好的,这不是寻常剑伤。” 吴少哦了一声,没有作声,寻常人生病,他也不懂如何医治,月儿这无影的身子,他更是不知所措,又怎么能医治? “我大概是不成了。你仔细听我说,我怕是一会儿说话你也听不见了,我现在求你两件事,你要答应我,第一件是帮我找到七娘……” “这个……”吴少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又提到找宋七娘?不要说两件事了,这第一件他就办不到,他还能将宋七娘从地里挖出来不成? 吴少张口就要推脱。 “别打岔,听我说。”月儿显然没有理会吴少的反应,继续道:“第二件事,一会儿我倘若不成了,你要按我说的办,否则,我便化作厉鬼时刻纠缠于你。” 吴少没料到月儿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地一愣。厉鬼他倒不怎么害怕,他过去一向是将这月儿看作厉鬼的,也没见她将吴少怎么着。只是她怎么忽然说她要“不成了”,难道富道尊那一剑伤得她很重?看她那伤口,不过一处不大的黑斑而已,并不见有血痕。 不等吴少发问,月儿接着道:“现在我们似乎在水上,我死之后,你要将我带到陆地上安葬,记住,不用棺木,只挖个三尺三寸深的深穴,将我面向西方端坐埋好即可,另外,你万不能破坏我的面罩衣服看我的面目。” 吴少听了没有作声。奇哉怪哉,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这月儿真的会再死一次? “你可记清楚了?”月儿见吴少没有作声,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吴少嗯了一声,又沉思起来,过了片刻他忽然问道:“为什么要陆地安葬,我可听说水葬也不错,另外为什么挖个土坑还要三尺三寸?还要面向西方端坐埋葬,你这个样子,我如何知道端坐和面向西方?”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方才忽然心里就有了这些东西,所以便对你说了。”月儿道。 吴少有些不解:“这些想法是忽然冒出来的?”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这些想法。”月儿道。 吴少想了想才道:“既然你让我办事,那我可不能吃亏,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实话告诉我,我便可以答应你方才那两件事。” “你是想问我现在为什么有形无体是不是?”月儿立即道。 吴少嗯了一声,附在自己身上那么久果然有些效果,吴少一张口,她竟然就知道吴少想要问什么。可惜,月儿跟着他那么久,他并不怎么了解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女子。 月儿轻轻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吴少想了一下又问:“你现在还能记起过去多少事,跟我说说看。” 月儿道:“若不是受伤,我似乎还记得一些事,但现在很多事我快想不起来了。我现在只记得七娘是最重要的人,另外与你似乎做过一些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也没有多少印象了,余下的就是从岩洞出来后发生的事了。” 吴少提示道:“你还记得花涧村和姜园么?” 吴少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月儿悠悠道:“有些熟悉,但具体却想不起是什么地方了。” 吴少不死心,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一开始的附体是怎么回事么?为什么要附在我的身上。” “记不得了……” 吴少暗忖,看来这月儿自己出了些问题,有些事吴少一直怪她不告诉自己,现在想来,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这月儿简直和个二傻子差不多,前面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似乎根本记不起来。 第8章 惊涛骇浪(2) 2.死马活医 “过去的记不起来就不说了,先前你吸过白慈观弟子的血,方才你何不直接附到那老道身上吸干他的血,岂不是更省事?”吴少不明白。 “修炼者若是真气大成,我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前,更不用说吸干他们的血,那老道真气强大,我无法附到他的身上。至于白慈观的弟子,若不是情况危急,我也不会伤了他们,吸血对我并无多大好处。”月儿道。 听她的意思当时似乎是为了帮助吴少,才发生了吸血事件,吴少不大相信。但他现在也不想计较,反问道:“我也算是个剑客,为何你可以附在我的身边。” “你,是个例外。”月儿进一步解释道,“寻常剑客的真气自然将我隔在远处,你虽然也有真气,却似乎并不阻挡我,是什么原因我可不清楚。” 吴少有些无语,他可不想当这个例外,因为这样一来,这月儿想要吸他的血可是方便得很。 “既然近不了对方身前,他又是如何伤的你?”吴少有些不解。“我见那老道最后逃跑很是慌张,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又是一个意外,剑客的剑气使我无法近身,却也无法伤害到我,不过不知为什么,那老道刺我一剑时,忽然发生了变故,我这才会受伤,至于什么变故我就不知道了。”月儿道。“至于他为什么逃跑,大约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我虽然有形无体,但声音控制还是能够做到。对了,我记得他说过什么‘化体为形’,不知什么意思。” 化体为形?吴少嘴里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了一下,终于记起不久前于明真人似乎提到过。 化体为形,是修道者修炼路程的一个阶段,而且是较为高级的阶段,据说真气进一步修炼后,人将会化体为形,天地间再也没有束缚阻隔,可以瞬间逍遥四海。 可惜吴少听到老道谈论这个时,并没有很在意,一来他不想修道,二来这一说法极为飘渺,甚至于明老道自己也不太相信活生生的人会化体为形。 难道那太清宫的老道是将月儿误作化体为形的高人?大概是如此吧,否则他怎么会吓跑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感觉快要无法说话了。”月儿催促道。 吴少听出月儿声音已经更加虚弱,传来的声音似乎更远了些,这样说话恐怕费了她不少精力。 “你除了记不起来就是不知道,问再多也没用,最后问你一句,你这个样子还能支撑多久?”吴少答道。 “支撑不了多久了,我感觉我的气息已经开消散……”月儿轻轻地道,“你有没有想要对我说的话?” 吴少也不管月儿是否瞧得见,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是有些话要说,只是需要想一下。” 沉默一会儿,吴少忽然道:“在我们乡下,有个叫做‘死猪当作活猪医’,你可知道什么意思么?就是小猪生病要死了,请个大夫给他医治,大夫明知可能治不了,但还是当作好猪给他医治,你猜怎么着?有时候还真将快死的小猪治好了。” 吴少料这月儿也不懂什么典故,故而将“死马作活马医”的主角改为小猪。 果然,这月儿不懂,虚弱地问道:“那又怎样?” “我觉得此时你的境况与那小猪差不多,反正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治你的伤。” 月儿一听,急忙道:“不要!这伤治不好的,还是让我安静地去吧。” 声音微弱但却决绝。 “这可由不得你了……” 吴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搭在月儿那破了的衣洞上,用力一扯,又将破洞撕大了几分,彻底露出那块似悬浮在空中的黑斑。 吴少停下手来,仔细观察那块黑斑的样子。 黑斑还如原先看到的那样,鸡蛋大小,并不见扩大和变化,但似乎从那上面冒出丝丝冷气。 要为月儿治伤,吴少半分把握也没有,他毫无医术,对有形无体这种状态更是闻所未闻,但他内心却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当老实孩子坐视不管。那不是他吴少的性格,也不符合他恶少的作风。 一直以来吴少从来都是将月儿当作鬼魂来看待,出于天性,甚至有点害怕这个一直纠缠着他的鬼魂,时间一长,他虽然没有觉得这个鬼魂有什么好,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更坏的地方,相反,有些时候他心里对月儿还是有些认可的,尤其是在姜园和燕尾屿,如果不是月儿,他的下场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包括此次月儿受伤,也是为了吴少,若不是她吓退富道尊,吴少绝难抵挡住余光真人,更不用说富道尊的夹攻。就算为了这些,吴少也绝对不会任由她这样自生自灭。 如果条件允许,吴少很想立即带月儿去寻医问药,甚至可以带她去上清宫,请于明老道看个究竟,别人不行,但道法通玄的于明老道肯定会有办法。但现在他们是在船上,而且月儿说道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算逼迫船舶靠岸,也是来不及了,看月儿的样子,可能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 现在救治月儿,只能靠吴少自己想办法,原来他还想从月儿的言谈中弄清这受伤是怎么回事,可月儿一问三不知,吴少只能先动手再说,至于吴少的法子能不能救她,那只能看运气和造化了。 吴少伸手一抬,指间立即凝结出一条白色剑气,,轻轻点向月儿那处黑斑之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黑斑的变化。 此时月儿不知是伤势过重还是别的原因,半点动静也无,任由吴少施为。 吴少治疗的法子也是想了半天才决定的。对于月儿的伤势,虽然月儿说她自己不惧剑气,但吴少觉得应该是剑气所伤,毕竟那是富道尊真气所造成的,治伤也只有从剑气入手。 从一个乡下少年,到成长为一名剑客,吴少对于这段经历虽然至今仍有很多疑惑不解的东西,但对于修道者的基本道理和真气的认识,他还是了解了不少,譬如真气,其实几乎相当于人的生气,真气不熄,那么人应该是不会死去的,月儿既然说她不是厉鬼,那么体内应该是存在真气的,她现在的情况可能是真气受到创伤,眼下只能尝试着如何修复她的真气,或许会保住她的“性命”。 但又如何修复月儿的真气呢?真气有不同属性,吴少现在可看不出月儿的真气,只能按照相生相克的道理,想办法破去富道尊的真气残留再说。 吴少记得富道尊真气强大,是蓝色真气,而在与其他剑客对阵时,吴少发觉他的白色剑气似乎对其他真气有克制作用,因此吴少首先选择了使用白色真气,希望以白色真气消除富道尊残留的蓝色真气 第8章 惊涛骇浪(3) 3.真气三色 考虑到真气也许会加剧月儿的伤势,吴少起初并不敢全力施为,只是将真气,凝成一小团,向那处黑斑靠拢过去,先是以真气外沿试探性地碰触那黑斑正中,见并无异样,这才逐渐敷到黑斑上。 吴少侧耳细听月儿反应,并未听到一丝动静,便进一步加大真气输出,直到白色真气完全包容那处伤口。 将真气调匀并试探性的接触伤口,必须将真气拿捏得恰到好处,相比对敌时大开大合,两者便如绣花和抡大锤一般,不熟悉的人反觉得绣花更费功夫,因此不长的时间,吴少额头便渗出了细汗。 再仔细看那处黑斑伤处,并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如同一个烧焦的孔洞,真气附在那些焦化的地方,盘桓良久,并无一点变化。 看来这白色真气对月儿并无什么效用,接下来是不是要试试青色剑气? 吴少略一犹豫,便调动了青色真气。青色真气几乎相当于普罗真气,一般剑客的真气凝聚起来,大部分呈现青色,如鲁小柱那般的红色真气可是相当稀少的。 吴少隐约猜测这青色真气恐怕更无效果,因为那富道尊伤到月儿的是蓝色真气,青蓝相通相同,他再用蓝色真气去救治,只怕不但无功,还会加重月儿伤势,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总得试一试才好。 吴少比先前使用白色真气时动作更加小心,一番试探后,终于将蓝色真气覆盖到月儿的伤口上,随后便细听月儿反应。 这次月儿倒是发出一丝声响,但却是痛苦的呻吟声,吴少听了,急忙停下动作。 看来不出所料,青色真气非但无用,还会进一步伤及月儿。 黑、白、青三色真气,吴少已经试用了两色,余下的只有黑色真气,吴少一时之间甚至打算放弃尝试。这黑色真气带给他的印象极为不佳,几乎每次出现都伴着痛苦和狂躁,若不是眼下遇到难以解决的情况,他根本不愿意动用它。 在吴少看来,这黑色真气虽然如同青、白真气一般可作剑气使用,但并不象是真正真气,具体是什么东西,甚至上清宫的于明老道都看不明白。 不过……,说不定这黑色真气对月儿有些作用?这样一想,吴少心中立即觉得心神不定起来,而这一刻,他体内的黑色真气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跃跃欲试地不安分起来。 不!吴少竭力控制住那个念头,他心下嘀咕,这黑色真气诡异无比,不可轻易使用。 看来,对月儿的伤势他已无能为力了,一念至此,吴少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个花涧村里突然出现的叫月儿的小女孩,曾经带给他许多恐惧,也有意无意地帮助过他,如今一旦要离开他,吴少竟觉得有些不舍。不错,很长一段时间里,月儿与传说中的鬼魂并无二致,吴少也曾经想方设法地除去她、驱赶她,但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吴少再没有想要驱除她的想法,就算他心里还是希望月儿离开自己,但却不该是以现在的这种方式。 吴少回忆着与月儿说过的话,经过的事,猛然间觉得灵光一闪。 “既然你自己说并不是鬼魂,那就不可能不吃不喝的存在吧?”吴对着月儿自言自语道。 这个想法应该没错,吴少还清楚地记得那生气的强大,要救月儿,找到那股生气也许会有用。 可那股生气早已化成了青、白、黑色的剑气,他的体内还会有生气么? “只好找找看了。”吴少叹口气,端坐下来,开始默念《水经》。 吴少已经对水经极为熟悉,虽然这本真伪难辨的经书,带给他很多不好的记忆,但修习之后却又使他获益匪浅,今天又再默想水经,吴少心里仍是一种复杂心理。 水经分炼气、聚气、意气篇,吴少先前以炼气篇解决了体内经络问题,后来又修习了聚气篇,凝结出了青、白、黑三大剑气,至于水经最前面的意气篇,他虽有尝试,但对他来讲几乎毫无收益,过去吴少并不在乎,现在要找到体内生气,吴少决定运用意气篇的功法,使全身真气慢慢流动,因为只有意气驱动,真气才会在经络中流动起来。 在吴少意念的促动下,体内真气顿时流动起来,吴少细细观察他们的形状和样子,此时的吴少,如同一个局外人,站在一条青白黑三色相间的诡异大河的岸上,观察河中镜像。 那三色大河在吴少意念的驱动下,在经络中奔腾循环,动荡不息,白色平缓,青色急速,黑色时急时缓,倒是泾渭分明。 观察一会儿,吴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发现真气大河中有“生气”的迹象。 不过,此时也明白,倘若有生气存在的话,那一定蕴藏在黑色真气河流中,这很明显,青白两色剑气纯净明亮,有无异常,一眼便知。 倘若有东西隐藏在真气之中的话,只有那黑色气流,因为黑色极为浓郁,站在岸上,一时根本看不清楚其中是不是有隐藏。 水经三篇,意气篇是引发真气所用,聚气篇是凝结剑气所用,炼气篇是锤炼剑气所用,其中炼气篇的功法最难,炼气法的方式就是将体内气息聚于丹田,慢慢进行梳理温养,然后将气散于经络周天运转一番,再聚回丹田锤炼,如此反复即可。按水经所说,每一次炼气都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此为一转,九转之后方为一层,而水经上的真气分作七层,吴少粗略一算,一种真气炼至七层,大概要花费十多年的功夫。 过去吴少认为,若要十多年不受打扰的练气,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何况他有三道真气,一一进行锤炼的话,岂不是要花费大半辈子?因此吴少对炼气篇并不在意,也根本没有丝毫修炼的心思。 现在为了救月儿,吴少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用炼气法探测一下黑色剑气中是否存在生气呢?炼气法能够梳理真气,也许在梳理中可以弄清生气中到底有没有隐藏在其中。 吴少对耗时耗力的锤炼自然没有兴趣,但通过锤炼寻找生气,这个倒不用多长时间。 说干就干,吴少立即按照炼气篇的法门,攫取一丝黑色真气锤炼起来。 第8章 惊涛骇浪(4) 4.本源生气 以意气法调动一缕真气进入丹田并不困难,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吴少闭了眼睛,慢慢进入锤炼真气状态,不过随着一缕缕的黑色真气陆续进入丹田又随即散入四肢,吴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这黑色真气中也并无其它?吴少略一思忖,将心一横,以意念加大了对黑色真气的驱动,更大的一缕黑色真气被他搅动起来涌入丹田。 因为这缕黑色真气已经粗大地超过寻常,方一进入丹田,竟然翻腾起来,颇有些控制不住的迹象,吴少明白,倘若这么一大股真气涌入四肢百骸,可能如山洪爆发对他的经络造成伤害,眼下必须拚力集中意念将这股洪流慢慢分成数段,逐一散出丹田。 咦!那是什么? 在缓慢地将黑色气流不断分解的过程中,吴少的意念中忽然发现黑色气流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就不见了。吴少好奇心大起,并不急于将这些气息散出丹田,而是重新细细隔离分解,终于,他发现了那个东西。 那东西象什么呢?对,像条鱼,便如小时候他在花涧村花溪中见到那种小鱼,滑溜地很,一碰便跑了。 吴少知道,这小鱼有些不同寻常,他急忙分出一丝意念去“捉”鱼,一面将黑气慢慢分离,一面试图抓住小鱼,吴少不得不将意念一心二用,可那“鱼”隐于黑色气流中,游动不定,极难捕捉。 意念分神吴少过去没有练习过,反复了数十次,终于让他捉到了一条“小鱼”。当他将这条鱼从黑色气流中拉出来时,那白光让吴少一阵激动。 不错,正是它,那消失的生气!原来他体内生气并未消失,只是被黑色气流包裹住了,这才长期没有被他发现。 谁知他激动之下,那鱼一滑,又掉入黑色气流中,一闪而没。 吴少微觉可惜,不过发现生气还在他体内,让他大大舒了口气,有了前面的成功经验,吴少再次展开捕捞行动,反复试探后,终于又让抓到了一条。 吴少这一次特加了小心,他以意念将这条小鱼身上的黑气剥离,露出乳白色的一滴水滴似地气团,吴少小心地控制住它,让它顺着经络运行,流出丹田,凝结到指间。 此时,汗水湿透了吴少的衣衫,他小心地将那白色水滴,按在了月儿那处焦糊状的伤口上。 说也奇怪,那小气团方一接触那处黑色伤口,黑色便消褪了一小半,吴少这才放下心来。 但那乳白色小水滴刚一离开吴少体内,他立即觉得体内动荡起来,本来存在于他丹田内的那些黑色气息,似乎不受意念控制,竟开始乱窜乱闯,一时间吴少觉得呼吸困难,身体有似崩裂的疼痛,不由地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体内的其它黑色气流也与丹田内的黑色气流相呼应,也狂躁起来,流动逐步加快,部分黑色气息脱离了经络,向着一些穴道冲了过去,进入脉络中奔腾游走起来。 吴少明白,若不及时将这些黑气理顺,黑气便会伤及他的经络,身体就此崩溃也是可能的。 但就在这时,忽然间传来一个声音:“是谁,是谁在那儿?” 看来是船上的人发现了他们,吴少一着急,却觉得神明穴被黑色真气一冲,立即晕了过去。 这是哪里?头上黑云密布,眼前一条洪大的河流奔腾咆哮,不断冲击着河的两岸和一处处堤坝,这样的景象有点熟悉,像是暴雨中的七里潭,那河流正像七里潭的山洪,那山洪来势汹汹,似乎要摧垮一切,那些堤坝露出裂缝,摇摇欲溃。 正在让人心焦之际,忽然一声响,头上阴云被彩色阳光劈开,露出一线光亮,伴随着这线光亮,阴云瞬间消逝了许多。 下面的洪流气势虽然有所减弱,却仍在冲刷堤岸,那破损的堤岸几乎已经无法抵挡洪流的下一次撞击。 正在令人担忧之际,忽然一群小鱼顺着洪流游了过来,很自然地附到堤坝上,以身躯抵挡着洪流的冲击,那群小鱼身子虽然细小,洪流却奈何他们不得,只得渐渐退去。 “魔鬼,我数三声,你快快离开这儿,否则就让你尝尝万驽机的滋味,一……” 吴少被这一声大喝惊醒了过来,他略一扫视全身经络,觉得大半气息已经恢复正常,其它的一些散乱气息已经对他没有更大威胁,这才抬头观看周围情况。 只见面对着他的,有五六个人,正各持家伙对着他,其中有三人手持机弩,正向他们瞄准。 吴少此前虽然并未见过这种兵器,但一看也知道,那机弩威力不小,应该是船上用来搏杀水中大鱼的武器,常人如果挨上一箭,恐怕小命不保。 “二……”对面的人又喊出了一个数字。 吴少急忙挣了起来,双手乱摇:“诸位切莫动手,我有话说。” 那十几个人一听,立时迟疑起来,其中一人问道:“你没死?” 吴少晃了晃头道:“我当然没死,诸位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请先将那东西放下。” 吴少指指那张开的机弩,他真怕对面一不小心,给他来一下子。 “喂,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的船上,你旁边的那是什么怪物?”人群中有人发问,却并不放下手中家伙。 吴少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他方才短暂昏迷,一定是这些人趁机检查过他们,看出了月儿的异常,现在再费口舌解释,恐怕这些人也不会相信,他灵机一动,开口说话。 “无量天尊,诸位莫怪,我乃是终南山炼气士,因追踪这怪物,这才误上这条船……” “果然有怪物,我说的没错吧?那堆衣服里根本不是个人,快动手。”有人喊道。 吴少一听急忙道:“且慢!此怪已经被我降伏,倘若你们贸然动手,说不定会让她趁机逃走。” 听吴少这么一说,那些人果然并未动手,其中一个道:“你说你已经降服了这怪物,怎么证明给我们看。”有人道。 “我是得道之人,从不撒谎,你要证明,我便证明给你看。”吴少说着,脑子不住地寻找证明的办法。 忽然吴少向着那堆衣服道:“孽障,你还敢不敢作恶了?” 吴少说完,紧张地盯着衣服,他不知道现在月儿的情况,很怕月儿已经消失,就算只是受伤无法发出声音,他也百口莫辩。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细细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上仙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吴少一听,舒了口气,总算月儿没死,也亏得她机灵,竟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但还未等他安心下来,便听对面的船工们纷闹起来。 “竟然是个女鬼!” “本来就是个女鬼,看她那装扮不就知道了么?” “不行,快将她杀死扔到海里,否则将大难临头。” 第8章 惊涛骇浪(5) 5.阴气吸引 吴少一听众人议论,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原来海上行船,绝对不容许女子上船,月儿虽然是鬼,但毕竟是雌性。 吴少脑子转得飞快,撒谎扯风的本领又是极高,自然顺嘴便开始胡诌:“非也,非也,这个怪物不过是青竹林的老魈,雄性,只不过善于化成女子迷惑于人,因此才发出那样的声音。” 听吴少这样一解释,对面的人将信将疑起来,但也有人道:“既然道长能收伏它,可不可以让它现出原形让我们瞧瞧。” “那也未尝不可。”吴少答道,“不过你们凡夫俗子,倘若真见了这怪物,怕要折去十年阳寿,你们还要看么?” “道长不过是故意吓唬人吧?看一看怎么会折寿?”有人心中并不十分相信,但也没人再坚持要看怪物的面目了。 见众人围在周围仍不离去,吴少刚要说话,却觉得船身忽然摇摆起来。 那些船工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了对付“妖怪”,他们特意抛锚停下来,如今海上风平浪静,怎么船会摇晃? 正诧异间,忽然从船头奔来一人,一边跑一边喊:“坏了,坏了,海鬼来了。” 众人一听,脸上无不变色。 传说海龙王手下有三千海鬼兵,惯于兴风作浪,出海的人若不提前祭祀,海鬼兵便会作法,使得船覆人亡,今日不想出海不久就遇上了海鬼,船工们均吓得变了脸色。 “莫不是这女鬼将那海鬼招来的?”有人疑惑道。 也难怪他们疑惑,这儿出海并不远,而且是沿着海岸行驶,寻常根本不可能遇上海鬼,传说海鬼只出没于大海深处,而且每每出现,大多带着狂风暴雨。 吴少不等他们议论,立即道:“笑话!一山一海,两者相距几千里,水陆本就是两体,怎么能说山鬼招来海鬼?”随即他又道,“你等放心,有我在此,就算海鬼来了也不敢兴风作怪。” 话刚说完,船身似乎受到重重一击,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一点也不给吴少面子。 那些船工见了,更是惊惶失措,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赶忙对着吴少道:“道长竟然能降伏山中的怪物,肯定也能破了这海鬼的妖术,还请道长救救我们。” 说罢,那汉子竟然跪了下去,有几个人一看,也赶忙给吴少跪下。 吴少一挥手,让众人起来:“不用这样,待我来看看。” 随即象征性地对着月儿点点画画,嘴中念念有词,快速做完这些,他告诫众人不要靠近山鬼,这才起身向船舷走去,那些船工赶忙让在一边。 吴少虽然表面上镇定自如,但心里却半点把握没有,他自小生长在陆地,虽然跟随父亲见过一两次大海,但对海上的事一窍不通。 不过,有一点吴少还是有把握的,那就是所谓海鬼一说根本是无稽之谈,这世上有月儿这样的似鬼非鬼的东西就奇异之极,若是真有什么海鬼,那还让人活不活了? 站在船沿向海内观看,只见表面上风平浪静,水下黑暗的地方却似暗流涌动,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正在这时,船身又是一阵晃动,引得船工们一阵纷乱。 这一次却让吴少发现了些什么,他回过头来,对着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道:“不过是些蟹子虾孙,你让人听我吩咐。” 随即,他让人将那机弩拿过来架在船沿,张弓待发。 “你们按我指的方向,听我信号便发射弩箭。”吴少解释道。 说罢,便转过身去,仔细观察着海面,不一会儿,他用手一挥,指着一个地方道:“快射!” 两个船工早已张机等候,一见吴少指示,便略作调整,手上一松,一阵弩箭便射入水中。 众人再看水中,只见离船不远的地方一阵翻腾,涌出一个一丈方圆的旋涡,急速晃动了几下,随即泛起一股血水来。 “天!好大的鱼!”有船工惊叫道。 他们对海上的事熟悉无比,寻常大鱼也就翻起浪花,但能形成这样一个漩涡,水下的东西个头肯定不小,可惜那东西并未现身,他们也无从得知到底有多大。 事情一过,吴少立即请船工起锚开船,尽快离开这儿。那四十多岁的汉子应该是船老大,立即吩咐赶快起航。 吴少也没想到一击奏效,方才他仗着眼力超常,这才发现水下深处有一块黑影,却不知是什么,而那黑影每每靠近船体,便会引来动荡,这才想到了以机弩招呼它。 将水下的东西驱赶走,船工们倒并未再次为难吴少,他们与吴少约定,待到前面停船靠岸时,必须带着他收服的那妖物离船,吴少点头同意。 吴少等众人离开,回到货舱,这才问月儿感觉如何。 月儿告诉他,似乎那处伤口正在慢慢转好。 “这么说,你不久之后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吧?”最好她伤好之后,就此离开。 月儿话语中透着欣喜道,实在想不到吴少竟真的能够救治她,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更安心地呆在吴少身边了。 吴少暗暗叫苦,这鬼东西看来是铁心跟定他了,早知这样……其实早知这样,他也不会放手不管的。 不过治疗月儿的伤势,让吴少大有收获,除了对水经功法的深入理解,重新找到了那消失的“生气”,令他更感欣慰。吴少相信,有这些生气的存在,他才能在修炼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将来也才更有把握对抗太清宫。 接下来的三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吴少与月儿呆在货物存放的船尾,也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船老大来过两次,送了点水和吃的就走了。 吴少这几日忙着修复他的真气,一时也顾不上月儿的情况,只是知道她可能死不了了。 这一日,船老大过来告诉吴少,前面已经是大江与大海的交汇口,到傍晚他们就要将船靠岸补充些食物然后再重新行驶,顺便问吴少可有什么需要的。 吴少知道这是赶他们离开的信号,便说声感谢,表示到岸后将会离去。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船老大走后不大一会儿,竟然天色阴沉,狂风大作,下起大雨来,吴少和月儿躲在货物间一块狭小的地方避雨。 按说这船也不算小,船上还堆满了货物,但在大风大雨中,船身还是不住地随着巨浪上下颠簸得厉害,有一刻,甚至有倾覆危险,好在船老大经验丰富,驶船避开那些大浪,逐风而行。 吴少吓得不轻,在陆地上他也许还有些办法,倘若掉入海中,他实在不知有什么法子逃生。 几个多时辰后,风雨渐渐停歇,也到了晚上,天暗了下来,吴少正想出去透透气,忽然听到有人向这边喊叫。 “法师,道长!” 听这人这么喊,吴少便明白是叫自己,便从躲雨地方方闪出身来,抬头一看,却是船老大。 “有什么事?”吴少问道。 “法师,请借一步说话。”船老大向货物间快速瞥了一眼。 吴少知道他害怕月儿,便点头同意。 两人走到另一边,靠在船舷上,船老大也不客气,开口说话了。 “法师,你瞧我们现在在哪儿?” 现在在哪儿?吴少一愣,向船的四周一望,顿时心中一紧,只见四周茫茫一片大海,并不知道身处何处。 “我们没能在海口码头上停靠,现在已经漂到海中央来了。”船老大阴沉着脸道。 这可有些麻烦!吴少此前听船工说,他们行船一般都在离江岸、海岸稍远的地方航行,但总体上可以看得见江岸和海岸,这样不至于迷路,也便于随时靠岸,但现在那海岸线竟然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吴少问道。 “刚才的风暴使我们偏离了航行线路,不过,我看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我发觉方才风雨中,似乎有一股怪异力量将我们推到了这里,考虑到上次出现的大鱼,我猜测这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吴少听了此话,不由地一愣。 第9章 大山人家(1) 1.如山如岸 船老大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很清楚:现在有一股怪异力量把船拖到了深海,吸引这股怪异力量的可能是吴少和他所收伏的妖物。 这船老大虽是普通人,但阅历极其丰富,早看出了吴少的与众不同,因此他虽然有些怀疑,却并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找到吴少说出了他的猜想。 吴少向船老大点点头:“我对航海的事一无所知,不知掌柜的找我又有什么用?” 船老大道:“我看法师并非一般人可比,特意请你帮忙,一来是请你看看周围可有什么异常,二来请法师给我们指一个方向。” “这个……”吴少低头想了一下,这才道:“好,这也不难,待会星光出现,我可以为你指示个方向。至于周围的情况嘛,让我看看。” 说完吴少在船老大引领下走到船头,仔细观看海上动静。 根据北斗确定个方位,对吴少来说并非难事,只是这海上到底有着什么古怪吴少实在看不出,眼下大海茫茫,水天一色,根本无法发现哪儿不同,难道真的像这船老大说的有什么怪异么? 吴少看了一会儿,向船老大摇摇头。船老大一见,似乎安心不少,立即转身回到船舱去了。 吴少便坐在货物堆上,将月儿招呼出来,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默默运行真气,找到那生气让他花费极大力气,真气有些紊乱,需要慢慢调理一下。 又过了片刻,天渐渐暗下来,吴少忽然听到船头传来几声惊喜叫声:“快看,似乎岸在那边!” 立即有几人也随即附和着喊了起来。 吴少一怔,赶忙站到船舷上去观瞧,果然,在昏暗的远处,出现一条带状黑线,似乎正是海岸。 船身在慢慢调整,看来船老大正指挥着船员们掉头。 就在这时,吴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低头略想了一下,随后向船头走去。 “掌柜的,船不能掉头。”吴少道。 “为什么?我们要赶快靠岸啊。”船老大有些不解。 吴少摇摇头:“那个方向是相反方向,岸应该在这边,此时天色未暗,北斗星并不十分清楚,但也隐约可见,天象指示,那个方向绝对不是海岸。” 船老大有些不相信:“可那明明就是海岸。” 吴少道:“据说海上专有一种妖物,化成假景来迷惑于人,这必是海妖在作怪,听我的话,速速调头向另一个方向去。” 船老大看看吴少,又向那处“海岸”看了一眼,一时犹豫不决。 吴少用手一指那“海岸”道,“若是真的海岸线,凭借我的‘天眼通术’,断能看见些灯火,但现在根本看不到,因此那绝对不是海岸,快掉头吧。” “天眼通术”不过是吴少信口胡扯的,但他可以断定,那个地方绝对不是海岸无疑,因为不久前那个地方根本空无一物,船并未行走多远,却忽然出了“海岸”,联系到船老大曾说过的神秘力量,吴少觉得大是可疑,这才出言制止货船调头。 船老大命令重新调头,很多船工很不理解,一面争执,一面慢慢行动,船转动地相当迟缓。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北斗星在上空隐约可见,吴少指示着给船工们说明方向,包括船老大这才相信了吴少。 货船终于调转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而且越来越快。 吴少微微有些奇怪,但当他看到船老大正铁青着脸命令其它船工都帮忙划船时,便明白了,这些船工大约想到了一件事:竟然那不是海岸,那个东西又是什么?那个东西可是如同小山般大小! 在吴少的指示下,大船向黑暗中划去,速度在不断加快,也并没有其它事情发生,众人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但船行驶了并未多远,忽然慢了下来,船老大一见,不由地骂道:“这帮懒鬼,不抽他们几鞭子就不知道出力,我去看看。” 说着,船老大向舱下走去,吴少没什么反应,只是不时看看天空,又看看远处的黑暗大海。 此时并没有月光,满天的繁星下,只能看到不是很远的地方,此外,便是一片昏暗。 船老大下去后不久,又匆匆上来了,他见到吴少,急忙悄声道:“法师,情况有些不妙。” 船老大的紧张的样子让吴少一时想起了他的好朋友鲁小柱,记得每有什么难事,鲁小柱就是这般神态。对此,吴少自然也有一套对付的办法,那就是对方越慌张,自己越是装作很随意。 吴少漫不经心地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了,你那些船工要造你的反么?” “那倒不是,但事情比这个还要严重。” 吴少知道此时船老大一定在观察自己的动静,也不答腔,继续揉着眼睛听他说下去。 “我方才到下边一看,并非是船工不出力,相反,大家都拚尽了全力摇橹,可不知为什么,船就是行驶缓慢,有人说,似乎有股怪力在阻止船的行进。” 吴少揉完眼睛,又闭着眼按着太阳穴,好半天仍在不紧不慢地按着。 船老大忍不住了,又开口道:“法师,你瞧怎么办?” 吴少终于放下手睁开了眼睛,他冲着船老大轻轻一笑:“倘若在陆地,我还有些办法,但在海上,我却无能为力。” 船老大一愣,随即发狠道:“法师,倘若你没有什么办法,我只好将你和那妖物扔到海里了,这些天来,很多船工都说不少大鱼一直追着这条船,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这次出现异常,全是因为你的出现。” 吴少一听,仍是不慌不忙地道:“船老大,在海上遇上些许事,原本也正常,怎能说就是因我而起?你们想将我扔到海里,我倒不在乎,但恐怕我收伏的这个妖物到时就要趁机作法,这样以来恐怕我还没落到海里,你们早已丢了小命。” 船老大一听,便是一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地望着吴少。 吴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适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不过是船行的慢了些而已,本法师早有预料。” 说完,吴少径直走到船的一侧,靠在船沿上,注目向下观瞧。 这船吃水较深,但船沿离着水面仍有五尺距离,吴少虽然眼力超出常人,在夜晚却也看不清水下情况。 吴少走回原来坐的地方,对在一旁的船老大道:“些许怪异并无妨碍,你按前几天的做法再射几枝弩箭下去,不过,这次发射之前,先把弩箭让我看一下。” 船老大立即答应一声去了,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带着机弩和弩箭到了吴少面前,吴少挨个拿过那些弩箭,闭了双眼,用手一指,嘴中念念有词,随后才道,“好了,放箭吧。” 那些船工半天方才明白,原来是这法师正在对这些箭施法,他们再次将弩箭拿在手中,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毕竟有了些底气。 吴少让船老大自己决定,向船的四周怪异的地方射上几箭。 见船老大去了,吴少重又沉思起来。那些对弩箭施法的把戏,不过是唬人的,他连一篇咒语都不会,又怎么会施法?至于让船老大带人去射箭,吴少觉得比他自己要强,毕竟船老大熟悉这条船,知道那些地方与平时不一致。 不大一会儿,船老大又回来了,他向吴少道:“箭已经射出去了,不知法术多久才会起效果?” 吴少站起身来对他道:“箭阵既然已经布下,现在带我到船仓去一看,我要亲自驱动箭阵驱邪。” “好,法师请跟我来。”船老大答应,立即引着吴少向船舱走去。 第9章 大山人家(2) 2.倒行逆驶 既然弩箭已经射了出去,应该立即见效,但现在也看不出效果,看来这样乱射箭是毫无用途的。 吴少判断,无论是不是他与月儿吸引,造成这船不行行进的原因大概就是一些大鱼,先前碰巧射中了一只,现在黑夜之中要再射中恐怕并不容易。 吴少站在船头时,大略估算了一下距离,发现真气所及的距离刚及水面,若以真气试探一下水下情况,也怕是没有多大效果,现在最好先到船舱里看看。 吴少进入船仓,见十几个船工分作两排,正在吃力地摇橹,尽管看上去他们划动极是卖力,但船的行动极其缓慢。 一见船老大进了船舱,同来的还有个青年,船工们立即向着船老大抱怨起来。 “老大,这船似乎被什么东西网住了,只怕要派人下水看看。” “我倒觉得不像是渔网,更像是搁浅了。” 船老大摆摆手,将目光看向吴少。 吴少看见最后一位船工欲言又止,便道:“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那船工大约不太喜欢说话,见吴少发问,方才道:“不久前摇橹时,似乎碰到一个物体,只是不太确定。” “哦”吴少点点头。他摸着下巴略一沉思,忽然道:“大家可以暂停下来,也不要讲话。” 众人不解,纷纷看向船老大,船老大一听,便一挥手道:“暂且停下。” 众人立即停下摇橹,闭口静静看着那个年轻道士。 吴少侧耳细听片刻,笑道:“原来如此。” 见到这年轻人如此轻描淡写,那些船工一时间倒觉得方才有些紧张失态。 “下面大家按我说的去做。”吴少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口道,“不要再向前行,向后摇橹,使船后退。”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少年是不是开玩笑。 “按法师说的做。”船老大命令道。 这船虽然比不上那些高大官船,但要逆行,也并不容易,众船工费了好大力,这才使船向后开始逆行。 “好了,现在反过来,继续向前行驶。”吴少忽然又道。 刚刚向后,现在却要向前,这是什么道理?这又不是小板船,难道这少年不知道这样会大费力气? 那船老大听了此话,却是眼睛一亮:“对,对,快向前划。” 从船工无奈,齐心协力,又开始向前划动。 “咦,船速在加快!”过不了多久,立即有人发现船似乎摆脱了重负,开始向前疾驶。 “呵呵,想不到这样也行。”有个船工不禁对眼前的年轻人大为佩服。 吴少却默不作声,双眼紧闭,似乎进入了禅定状态。 大船继续前行,众人也没再说话,船老大见一切正常,刚要请吴少出舱,忽然一个船工发出了一声惊异喊声。 “噫?” 船老大一愣,刚要问是怎么回事。 却见吴少早奔到那船工身边,将他挤到一边,一伸手,一道青色光亮顺着船橹刺向船外。 “呯——” 一声轰响骤然响起,震得船仓晃了几晃,船老大的心忽悠了一下,心中大为不满:这是要拆我的船啊? 这少年法师显然也没想到弄出这么大动静,愣了一愣,见大家都停下动作望着他,轻轻一笑道:“继续吧。” 说完,一转身便出了船舱。 大船在黑暗中平稳地行驶起来,吴少走回船尾。 “发生了什么事?”月儿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几条鱼在咬船。”吴少道。 “咬船?那会不会将船咬坏了?”月儿担心道。 “咬坏了又不用你我赔偿,你又担心什么?”吴少笑道。他方才在船舱内发觉有异,立即凝聚剑气击出,至于是不是击中了什么,他不知道,他更料不到剑气竟然在海水中如爆裂一般,弄出了那样大的动静。 吴少刚想将此事给月儿说说,忽然觉得脚下站立不稳,身体向一边倒了下去。再看船上的货物,也随着动荡,散落得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吴少半天没反应过来。 船老大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怎么了?”吴少忙问。 “法师,你快看,船在后退,我们可能遇上海上大潮了。”船老大道。 吴少一看,果然,船在急速地向后退去,竟然很快就退回到比方才更远的地方,而且还在不住地后退。 潮起潮落的事,吴少倒是听说过,这就是海潮么? 船老大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即吩咐人作好准备:“马上就会有大浪来了,大家小心。” 果然,船在退出多远后停了下来,但不久,只见远处呼啸着涌来一片巨浪,那巨浪大约有三丈高,排山倒海冲了过来。 船老大急忙指挥众人调整船身,将船尾冲着巨浪,他知道,在这样的巨浪面前,船身若迎着浪来的方向,不是被拍碎,就是倾覆。 大船在大浪中飘摇着,如一片水中枯叶,根本无能为力,饶是吴少胆子不小,也吓得脸色苍白。 好在船老大应对得法,船上虽然灌了不少水,货物也散落了不少,但总算没有翻船。 船老大知道,这样的潮来潮往还要几个回合,不知这条船还能不能经得住。他向船尾望了一眼,没有发现那法师的踪影,也不知是被抛到了海里,还是躲了起来。 “嗯?这船怎么在划动?”船老大发现,竟然仓内的船工在奋力划船,不禁有些感叹大家的求生欲望太强。 按理讲,遇上这样的大潮,只能调整方向防止被水打翻,然后等水势平稳再划,现在这些船工竟然在潮来潮去的间隙不住划船,真是白费力气。 不过,船老大也没时间理会他们,任由他们划动,他知道下一次大潮又会将他们推回到原处。 船老大的所料不差,没过多久,又一次大潮奔涌而来,将他们向后拖了一段距离,又把船推进了一些,但总体上船似乎还在原来的地方几乎没动。 如是几番,船工们每每趁机将船划出一段距离,又被大潮拖到原地。不过渐渐地,潮水的力量似乎减少了不少。 忽然,有一个船工从船仓内跑了出来,到了船老大面前:“老大,你快看看去吧,那法师拿着剑逼迫我们划船,快把我们累死了。” “你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没死么,怎么说累死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道。船老大一看,正是那少年法师。 “法师,这是何故?”船老大问道。 “只是为了救你们的小命而已。”吴少头也不回地走向船尾。 救我们的命?船老大有些紧张,赶忙跟在吴少后边追问是怎么回事。 吴少回过头来,向着黑暗中一指道:“掌柜的,我虽然不明白海上的事,但却敢断定方才那并不是潮汐涨落,至于是什么,现在也不太清楚,但你还是亲自到仓下催促他们快些划吧,不然就可能有危险。” 船老大听了,半信半疑,但还是下到了船舱里,嘱咐众人加紧划船。 又过了不长时间,忽然船身剧烈动荡起来,大船被一波一波的海浪推动着几乎无法控制,而且远处似乎传来奇怪的声音。 船老大赶忙跑到船上,见那少年法师正扳着船沿向远处观看,也急忙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的波浪虽急,却比起最初的大潮要小了不少,大船虽然剧烈晃动,却并不危险。 吴少见船老大上来,转头笑着对他道:“那大家伙虽然厉害,但也害怕搁浅,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我料此处已经离岸并不远了。” “法师,你……你说海中有个大家伙?”船老大结巴起来。 “不错,它现在大概碰到了海底,正在挣扎,恐怕也不敢再追我们了。”吴少笑道。 船老大一时不敢相信,但听远处深海中那一声接一声的鸣叫,似乎心都在颤抖。 正在这时,有个船工跑了过来。 “老大,前面发现了几点灯火,似乎我们离岸边不远了。” 第9章 大山人家(3) 3.不受欢迎 二十多天后,毛南镇中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人都是年轻人打扮,女的轻纱遮面,身材妖娆。男的一身粗衣,肩背一口宝剑,走在前面,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着连绵不断的大山走去,不过两人似乎都在赌气,嘴上谁也不让谁。 “姓吴的,你好小气,这点银子都不肯掏?”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过了,没有多少银子了,而且你的衣服还没破,又买什么衣服?”男子的声音道。 “哼,难道只有衣服破了才能买?什么道理!”女子显然对男子的说法很不赞同。 “衣服能穿就好,遮风挡寒用的,买来又不及时穿不是浪费么?何况你这个样子要那么多衣服有什么用?” 这句话大约刺激到了女子的痛处,她声调高了起来:“我什么样子?我这样子还不都是你害的?” 男的一抬头张嘴刚想反驳,女的根本不给她机会,继续道:“你还自称少爷呢,有哪个少爷像你这般小气?我看你别叫吴少了,你叫吴小气就好了。” 这一男一女正是吴少和月儿。 “我总共就那么多银子,先前在镇上给你做衣服花去不少,后来又支付给那船老大一些,这些天吃饭住宿又用去了些,余下的本就不多,前面还不知有多少路要走,当然不能再回你买衣服了。”吴少解释道。 “哼,不要跟我提钱的事,太庸俗,我前面已经说过我给你找银子去,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不管,反正若是再遇上那些衣服,我一定一定要买,你不同意也要买!” 吴少一怔,随即正色道:“我可不是与你开玩笑,我说过了,倘若你动歪点子偷银子,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呸,谁愿意跟着你?若不是你的承诺,我才不愿意与你这种小气鬼在一起呢。” 这一次被太清宫追击,先入江又入海,上岸后吴少一打听路程,决定先去神山,至于遵照二叔的吩咐去京都,只能以后再说了,反正吴二叔也并未提出去京都的时间要求。 从船上下来后,吴少发现他们已经偏离了要去的十万大山,吴少又问明了路径,继续前行。又过了二十多天,这才到达十万大山的边缘。 路上,月儿问及船上发生的事,吴少老实告诉她,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在海中遇到了什么,大约是一条体形很大的海中生物在作怪,至于是不是象船老大所猜测的那样那怪物因为他俩而来,吴少就更不清楚了。 不过吴少知道,那海中生物手下还有一帮小喽啰,竟然能推着大船向海里去,至于那庞大的海中生物,大概是因为身体太大,不敢离岸太近,后来见大船要逃出它的控制范围,这才张口要将船吸到身边,更不惜以身犯险,向海边冲了过来,可惜后来终于还是搁浅了,这才不得不停下来,发出厉鸣。 月儿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么大的鱼或者什么怪物,说吴少在骗她,吴少也不解释,但吴少相信,那样宽阔的海洋里,有更大的鱼存在也是可能的,否则,那些船工看到的小山一般海岸又是什么? 两个人在十万大山的毛南镇休息了半天,做了些进山的准备,因为听当地人说,这个毛南镇是进入十万大山前的最后一个大镇了。但在逛街时,月儿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又产生了兴趣,非要缠着吴少购买,吴少二话不说,扯着她便出了毛南镇,这才有了他们一路上的拌嘴。 月儿的伤势据她自己说已经完全痊愈,吴少后来又用在船上发现的方法捉了两次小鱼为她治伤。不过,伤好后,吴少赫然发现,她比先前有了变化,竟然肉眼可见一个透明人形,而不再是一团空气,只是这个透明人形只能见个大概轮廓,分不清五观,两个人对此变化都很纳闷,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吴少见状开玩笑,说月儿现在的样子可更像是个恶鬼了,夜间出来一定能吓死人。月儿听了极为愤怒,指责吴少使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变得怪模怪样。吴少完全没料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只好一言不发,表示知错。心下奇怪:一个鬼魂体也会为了什么丑不丑而发怒,实在不可理喻。 十万大山处于华夏南部,历朝都以十万大山为汉蛮分界处,山北为汉,山南便视作蛮夷之地,但大元疆域边际远在山南广大地区。不过,无论哪朝哪代,征伐出师,都会绕开这方园几百里的山区,因为这里太过复杂,十万大山的名字,既说是山岭众多,也有十万大军也难征服之意。 吴少走进山中,这才发觉,原来的传说都太不准确了,不要说十万大军,便是百万大军进到山里,也看不到人影,这里山山相接,谷谷并列,树木遮天,有时走上一天,也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吴少从别人的嘴里得知,此处也不过是十万大山的外沿,大山的真正核心,还要向深处行进百十多里的路。 好在此处仍有隐约的小道,不至于迷路,否则一旦陷入那深山密林,可能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至于血宗在什么地方,吴少也悄悄打听了一些人,但没有人知道,吴少初时觉得奇怪,因为他记得当年小娇说过,十万大山都是神教的地盘,可为什么很少有人知道这儿有个血宗? 但细细一想,吴少也似乎明白了,对于寻常人来说,他们根本不关心神教、血宗,就如一些修道者在一些名山上,在常人眼里,他们也不过是寻常的和尚、道士,并不知道这些和尚道士在江湖大有名头。 对于神教的情况,除了小娇当年说过的话,只有于明真人给他的一些介绍了,可惜于明也未去过十万大山,他只是听一渺真人讲过,并不清楚其中的究竟。吴少这些天四处打听,也只是知道那是处人烟稀少、地势极其复杂的地方,至于内部情况,就不清楚了。 当然,吴少也不敢多打听山中的事,因为他发觉当地人似乎对他怀有一些戒备和敌意,并不愿意与他多说什么。 虽然一路上没瞧见人影,但吴少一进大山,便觉得似乎一双眼睛盯上了自己,而且无论他做什么,都觉得那双眼着始终不离他的左右,这给吴少极不舒服的感觉,他现在似乎明白了月儿当初说有人跟踪时的感受。 走了一天的时间,快到傍晚时,终于发现有炊烟从山林中升起,吴少虽然有些欣喜,但他同时也高度警惕起来。 转过一个山峰,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村寨,有不少房屋散布在山谷两侧,吴少见其它并无路径,想了想,便带了月儿一路进了村子。 村前有几个玩童在游戏,看他们的样子,吴少想起了在花涧村与鲁小柱等人的童年时光,心里略有一丝欣慰。 但他向前走了没几步,忽听得一声口哨声响起,村口那几个玩童听见,迅速向旁边的房子里一钻便不见了。 吴少正在奇怪,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了十多个人,向他们围了过来,有的人手中还提着短刀,掂着弓箭。 这些人在离吴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一齐盯着吴少和月儿,眼睛中充满戒备和敌意。 一个矮个中年人冷冷道:“你是宋人?这里不欢迎你们!” 第9章 大山人家(4) 4.人皮战鼓 此时是大元天下,但蛮夷地区的人仍称中原汉人为宋人。 吴少上前一步,拱拱手,刚要说话。 忽然那十几个人中蹦出一个人来,嘴里叽里咕噜地嚷着,举刀冲着吴少砍来。 吴少见对方身形怪异,不似常见武学功夫,也不带剑气,便向旁边一闪,躲过了对方一击。 那人并不罢休,又纵身扑了上来,连续挥刀劈刺。 吴少已经看出,此人的身法虽然不似武学界的那些人的招数,但功夫也算了得,若是寻常武师对上他,怕是抵挡不了。 吴少早已进入剑客境界,这种功夫已经伤不了他,只是他初到此处,并不想随便动手,只是侧身闪避。 连续被对方躲开,那汉子忽然怪叫一声,向着旁边的月儿一刀劈去。 吴少愣了一下,他不料这个人竟然毫不讲规矩,竟然对旁边的人出手,心下恼怒,随手一挥,一股大力撞向那人,不等那人蹦到月儿身前,已经将他撞出一丈多远,滚落在地。 那十几个人这才吃了一惊,各各举起弯刀,张开弓箭,对准吴少。 矮个子中年人似是他们的头领,他见状将手一举,示意大家不要动手,又对那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说了几句别的话,只听出中间夹杂着皮鼓之类的汉语。 说完话,他又冲着吴少道:“你可是剑师?” 吴少不知道他说的“剑师”是什么,猜测这大概是当地人对剑客的另一种称呼,便点了点头。 对面的人一听,脸上立即变了颜色,那矮个中年人也愣了下,随即又道:“虽然你是剑师,但此处也不容你闲逛,你走吧。” 吴少明白,对方大约知道自己厉害,不想招惹他,因此才说放他走。吴少当然也不想节外生枝,他指指村前那条路道:“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只是要借条路而已。” 那矮个中年人摇摇头,很坚决地道:“不行!” 吴少回头望了望,只见群山环立,四处葱葱郁郁,根本找不到绕过此地的路,难道要硬闯过去不成?看对面这些人精壮凶悍,虽然没有剑客的存在,但却不能轻易招惹。 那十几个人已经瞧得出吴少的心思,神情都变得凶狠起来,对面这个宋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似乎是一名高手,甚至比得上神山上的那些人,绝对不能大意,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从这里过去,否则,就不好向神山上的人交代了。 “不要动手!” 正在双方对峙间,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众人一听,不由地向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只见村寨里走出一个牵着驴子的老者,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花白头发,汉人打扮,脸色白净,身材匀称。 见这人走了过来,那个矮个中年人上前施礼道:“原来是汉水寨的钱管家,你老有何话说?” 那位被称为“钱管家”的人向矮个中年人点点头,却把眼睛上下打量着吴少,忽然问道:“你莫不是双石部找来的那个卖药材种子的?” 吴少丝毫没有犹豫,点点头道:“是我。” 其实他哪里知道什么“双石部”,但他自小便会察言观色,那老者也没有多余动作,甚至眼睛也没眨,吴少却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他要的信息。 “那位女子又是谁?”钱管家继续问道。 “她是我妹妹。”吴少道。 钱管家皱皱眉道:“不是说好的一个人吗?” 吴少解释道:“有些药种只有家妹知道,故此带她也来了,山高路远,她还不愿意来呢。” 钱管家点点头,转头对那矮个中年人道:“三官人,这是我们郑大官人为双石部找来的那个药材种子商人,是不是刚才发生了误会?” 那矮个中年人听了,不由地问道:“钱管家,他真是双石部要的人?” “呵呵,不然三官人与我一同带着他去见郑大官人问一问吧。” “那倒不必,既然这样,你就将人带走吧,我们与他也没有误会。”说完,他又靠近钱管家身边,低声道:“此人可是一名剑师。” 不料,先前那被打倒的汉子却走上来,几里古鲁说了些什么,那矮个中年人看着钱管家为难道:“钱管家,我的兄弟说他的鼓方才撞破了,要拿这人的人皮做鼓,你看……” 那钱管家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些银子递了过去。 那汉子似乎并不满意,矮个中年人替他将钱接了过来,又大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那汉子这才不情愿地让开了身子。 那钱管家点点头,挥手与那矮个中年人告别,随后便带着吴少、月儿沿着村边的小路走去。 矮个中年人等他们走远了,又与大家说了些什么,众人便各自散去,虽然那是个宋人,但钱管家是值得信赖的人,有钱管家带着,放那二人进山也不违反宗规,矮个中年人并不担心什么。 钱管家牵着驴子在前面带路,吴少和月儿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出好长一段路,钱管家方才停了下来,他回头对吴少二人道:“就在这里吧。” 吴少也停了下来,看这位钱管家怎么说。 钱管家指示着一生树林道:“两位从这边穿过去,应该可以找到出山的大路,小心不要在树林中迷路,我只能带你们到此处了。” 吴少听了摇摇头道:“方才多谢老先生了,但我不出山,还是要去山里。” 钱管家打量他一眼:“我看得出你是要去山里。但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倘若今日不是凑巧遇到我,你们恐怕进不了山中多远,便会送了性命,我见你们年纪轻轻,有些不忍,这才将你们带到这里。” 吴少再次道声感谢:“多亏老先生慈悲,但我这山里我是非去不可。” 钱管家有些奇怪:“你从哪里来,到山里做什么?” 吴少早就编好一套说辞,这时候便开始使用:“我妹子得了一种怪病,听说只有神山的血宗才有人能够医治,所以我必须到山里去。” 钱管家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恐怕你见不到血宗的人,而且就算见到,恐怕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救治一个汉家女子,你该听说圣山上圣门的人最不喜欢见到汉人吧?” “这个我倒是听人说过。不过我只有这样一个妹子,不忍心见她年纪轻轻便遭受痛苦,圣山我是一定要去的,血宗的诸位大人若是动了恻隐之心,说不定便会出手救治。”吴少坚决道。 钱管家打量了一下吴少,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如此爱护妹妹,你这哥哥也算世间难得。也罢,你们跟我来吧,我们赶快些,天快黑了,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要走。” 说完,自顾迈步走在前面,吴少看了一眼月儿,紧紧跟上。 “不知我们要去哪里?”走不多远,吴少问老者。 “你不是要进山么?也只有征得我们郑大官人同意,从夏水寨的山口进去。此处是山的外围,这一片有八个寨子,都是圣山控制下的部属,这八个寨子分别挡住一条进山路径,若是其它寨子,恐怕他们不但不会放你们过去,还会剥了你们的皮作成战鼓,象你们这样每年闯入山中被剥皮作鼓的也不下几十上百人,至于在山中迷路的那就可能就更多了。” 说着,老者指了指驴背上的一个小鼓给吴少看。 吴少倒看不出这鼓有什么异样,但他相信那肯定是人皮做的。 老者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若是要进山去,更凶险的还在后边,我虽然活了这一把年纪,但圣山我却从未去过,不过我听说要去圣山,必须经过黑云岭、困龙滩、鹰落涧、迷仙林诸多地方,每一处都是常人难以逾越的的天然障碍,而过了这些地方,能不能找到去山上的路也难说,小伙子,现在走了没有多远,后悔还来得及。” 听那些名字,吴少便觉得心下有些发沉,他急忙问:“难道没有其它地方可以绕过去?我可听说这十万大山地域广阔。” “我方才说过了,这一片有八个村寨,自然其它地方也有,至于没有的地方,除了人鸟不能过的绝路,圣教门下也在一些地方有所布置,恐怕比起此处来更加艰难。” “小子瞧老先生也是汉人,是怎么到了此地的?” “这圣山原也不排斥汉人,而且神教门下汉人也不少,这也并不奇怪。至于我嘛,自小便出生于此地,当然要说为什么会在此处,那倒与大宋一次平乱有关。” 第9章 大山人家(5) 5.郑大官人 “还是前宋时期,因南域洞蛮作乱,朝廷便派了大军前去平定,大军分前中后三军,其中前军和中军到十万大山时,皆绕道而行,节节胜利,后军的将领率三万大军殿后,他听说十万大山长久以来不遵朝廷法令,又得知前面军队立下战功,急于表现,便命大军开进十万大山,意图平定这里的乱贼,可惜他根本不知这十万大山的厉害,三万人开进大山,便遇到疫病盛行,没过两天军队便损失了一半,余下的人在行进到圣山中时,不知遇上了什么怪事,近两万人只退回了两千余人,那将军因为不明不白丧失了军队,估计回去也免不了朝廷问罪,便横刀自刎了,余下的两千人后来因为没有抵抗住疾病侵袭,又死去大半,余下不到千余人眼看也岌岌可危,幸得圣山周围的人施法救治,这才存活了下来,这些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夏水村,我便是那些人的后辈。” 听了钱管家对汉水寨的介绍,吴少心下颇为震撼,三万人短时间内便烟消云散,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那三万人遇上了什么危险呢?他这一次去血宗,是不是也会遇上宋军遇到过的事? 天渐渐暗了下来,远处出现一个山谷,隐隐有灯火闪烁。 钱管家信下脚步道:“前面就要到夏水村了,一会儿我先去告知郑大官人,需得他点头,你们才能进寨子。” 吴少刚要说什么,钱管家忽然问道:“你是一名剑师?” 吴少猜测剑师可能是此地对剑客的另一种叫法,便点点头,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没必要隐瞒剑客身份,何况这老者这一路来似乎是个忠厚之人,吴少更不想瞒他。 “那么我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随便透露自己是剑师的消息。”钱管家郑重道。 “喂,前面可是大管家?那两个人是谁?” 忽然前面不远处有人高声喝问,却看不到人影。 “是我。”钱管家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去。在一丛树木后边,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向钱管家点点头,便不住地打量吴少两人。 “这是我带来的人,先让他们在此等候,我去禀告一下大官人便回来。” 钱管家说完,便迈步走了山谷,留下那人守着吴少两人。 不知是不是这村寨的规矩,那名守卫不远不近地守在一棵树下,并不和吴少攀谈,吴也只好打消了通过他了解夏水村的想法。 “那位老丈倘若不出来我们怎么办?”月儿忽然靠近吴少轻轻道。 怎么办?吴少没有想过,既然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要进山的。 见吴少没答话,月儿又道:“倘若我真是你妹子,又生了重病,你会真的带我去山里么?” 得了重病?哦,吴少明白月儿指的是他方才信口对那老者撒得谎话,张口便道:“那还用说,你是我妹子,我自然会带着你来的。” “那若是我现在得了重病呢?假如我并不是你妹子。”月儿又问道。 “你能得什么病,你哪里又会得病。” “我怎么不能得病,前不久我不是还受了伤么?”月儿道。 “你受伤我可以为你治疗啊。”吴少一边看着山谷方向,一边答道。 “我是说‘假如’我得了病,你又不能治疗呢?”月儿继续问道。 “你老想着得病做什么,难道生病有什么好处么?”吴少横了月儿一眼。 “我是说假如……” “没有那么多假如。”吴少把手一摆道,他实在不明白这月儿在这种时候还想生病之类的事。他接着道:“这么久老先生也未出来,难道我们要另想其他法子进山?” 正在这时,忽然山谷里走出个人来,直到了近前,吴少才发觉并不是那位钱管家。 “你们便是钱管家带来的人?跟我走吧,注意要紧跟着我,不要乱走。” 吴少答应一声,一扯月儿,便随着那人走向山谷。 进到山谷里,吴少偷眼向四下里看,见这儿四周散落着数座草屋,正象试剑谷的那些房子,但外观上却又极统一,颇有些军营的格式。 在一片小山坡上,有三间草屋,屋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钱管家,他正向另一个人说着什么,那人听了频频点头。 见吴少被人带了过来,那人走下山坡,向着吴少一拱手:“郑某有事不能远迎,还请见谅。” 吴少明白所谓远迎只是客套话,这人一直站在那儿与钱管家闲谈,又哪里有什么事了?不过作为这儿的首领,他表现出来的谦逊有礼,还是让吴少生出不少亲近之感,赶忙深施一礼。 谦让一番后,几个人走近了草屋,吴少见草屋里摆设与中原地区并无多大差别,只是墙上挂着一把剑和几张山兽的皮毛,才有一些异域格调。 在堂中坐了,钱管家泡上一杯茶来,便为吴少介绍起来。 “少年,此位就是夏水村的郑大官人,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他说吧。” 灯光下,吴少看这位郑大官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高大,肩阔背窄,一副武士打扮,鼻直口方,全身散发着一份英武之气,不由地心下羡慕。 吴少又将带妹子看病的事说了一遍,那郑大官人听了,微微一笑道:“这些我听钱管家讲过了,兄弟为了妹子不避风险,此等行径,令人起敬,郑某最重情义,若早知兄弟来此,我就该焚香迎接。” 吴少笑道:“焚香迎接未免太过了。我兄妹这次叨扰大官人,还请大官人给我指一条进山的明路。” “好说,好说。”郑大官人满口答应,“象兄弟这般有情义的人,参拜圣山自然毫无问题。对了,小兄弟,我姓郑,单名一个敏字,不知你如何称呼?” “我姓鲁,名小柱。”吴少早就打定主意,此次出来最好不报真名。 “原来是鲁兄弟,我长你几岁,你也别把大官人挂在嘴上了,称我一声大哥如何?” 吴少点头同意,郑敏大喜,急忙让钱管家安排宴席。那宴席也并不丰盛,但吴少这些年在试剑谷生活,再低劣的饭菜他也早不在乎了。 吴少借口月儿身体不适不能吃东西,郑敏便让钱管家带她去不远的一个房屋休息。 郑敏与吴少两人边吃边谈,越谈越觉得有趣,两个人一个不住叫“兄弟”,一个连连称“大哥”,竟渐渐到了深夜。 郑敏对古人侠义之事比较感兴趣,吴少书也读过,又在乡野和书房里听到不少奇事,这时候讲出来,郑敏不由地啧啧称赞不已。 谈到高兴之处,郑敏忽然问道:“鲁兄弟,我看令妹身形飘忽,弱不禁风,不知是得了什么病?能否说出来,让哥哥听听?我不是有意打听令妹闺房的私事,主要是因为我这儿也有些懂医术的,虽然不太高明,说不定也能治得了她的病,这样你也不用再远去圣山去了。” “郑大哥,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想瞒你,我妹子这种病是一种奇毒,浑身生疮,脚下生脓,找大夫看过,说是唯有圣山上血宗的人能治。” 吴少此节也早就想好了,他故意将他自己在泰王府中毒后的症状安到月儿身上,估计就算血宗的人听了也不能不相信。 郑敏一听,沉思起来,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如我的所料,这病嘛倒是可以一试……” 吴少急忙道:“大哥,不瞒你说,我就这样一个妹子,若无十足把握还是不想冒险试验。” 郑敏点点头:“不错,正该如此。”随即他问道:“鲁兄弟,你想去圣山,可知这一路的凶险么?” 吴少点点头:“我听说了一些,不过千难万险,我还是愿意跑一趟。对了,郑大哥,你既然是圣山属下的首领,应该有办法避过那些凶险进山,能不能给我指条大道?” 郑敏摇摇头:“绝不可能!圣山规定,必须是神选之人方有资格,否则不可能入山,这是教规,谁也不得违反。” 吴少点点头,没说什么。 郑敏却接着道:“不过,鲁兄弟似乎有些神选之人的品质,大约可以一试。” 吴少有些不明白:“郑大哥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品质?” “我们这些饭菜里与其它地方不一样,鲁兄弟没吃出来么?”郑敏大有深意地道。 吴少一惊:“这饭菜里有毒?!” 第10章 波谲云诡(1) 1.桃源之情 郑敏意味深长地笑了:“也可以这么说。” 吴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于是他强压住怒火道:“郑大哥,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何要下毒害我?” 郑敏双手向下一按,示意吴少坐下:“鲁兄弟,你莫怪我,这不过是圣山选人的一种方式而已,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吃得同样的饭菜,从这一点来说,其中又没有毒。” “这个只能骗小孩子,你事先吃过解药,自然不会有事。”吴少仍是一腔怒火。 “鲁兄弟,我并非撒谎骗你,解药我事先没吃,过后也不会吃,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解药。”郑敏道。 “那这饭菜里是什么毒?” “圣山的饭菜自然与外面有所不同,这一点倘若你真进到圣山深处就会明白了,圣山当地气候极为独特,而且生物生长也与他处不同,若不是圣山所属的人,吃过圣山的饭菜,自然会水土不服,严重者可以立时毙命,从这一点来说,饭菜是有毒的,若说做哥哥的有什么过错,那就是我事先没有提醒鲁兄弟你,来来来,哥哥在此向你陪罪。” 说完,郑敏撕下一条不知什么鸟类的翅膀,向吴少做了下展示,示威似的放在口中大嚼起来,而且口里啧啧有声。 不等吴少说话,郑敏舔一下口水又道:“不过我却不能事先提醒你,因为这是圣山的规矩,若是进入圣山的人中毒了,就证明他根本没有进入圣山的资格,上天收他性命天经地义。我做为圣山的属下,自然不能违背圣山的圣规。其实我不提醒你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倘若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想去圣山干脆想也别想了。但依目前来看,鲁兄弟吉人天相,或者说身具我族之人的品质,可以去圣山一试。” 吴少仍不放心:“倘若我真的中了毒,那不就死在此处了?” 郑敏呵呵一笑:“鲁兄弟,你如果真的中了毒,作哥哥的岂能坐视不理?我这儿自然还有解救办法。” 听郑敏如此说,吴少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来,喝一杯!”郑敏端起饭来。 吴少自小也没喝过几次酒,更不知道这里的酒与其它的地方有什么不同,他端起碗来,略一犹豫,还是大大喝了一口。吴少当然知道这酒相当于毒酒,但他也知道郑敏在注意着自己,既然他敢说没毒,自己当然不能让他小瞧了。 “呵呵呵……”吴少喝完,郑敏大笑起来:“兄弟,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多少英雄豪杰一听饭菜有毒之后,立时吓得尿了裤子,而你非但没有害怕,还敢大口喝酒,真令老哥佩服,你不但对妹妹义重如山,更是胆气过人,哥哥佩服!” 郑敏这几句夸奖,倒让吴少有些脸红,他心里对这毒酒仍然感到不安,只不过他自小便会伪装,常人哪里看得出来。至于郑敏胆气过人的评语,吴少倒觉得也算公允,他胆子本就不小,在拥有了剑气,直面过道尊这样的大剑客后,他的胆子更是肥硕了不少。 “兄弟,哥哥可以实话告诉你,圣山你万万不可去,你虽然可以抵住饭菜的毒素,但圣山的凶险那是完全不同的,比如那黑云岭,终年戾气笼罩,再比如那困龙滩,神仙也难得过,其它的我也不用说了,总而言之,我劝兄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你不但自己送了性命,还会连累你的妹妹。”郑敏道。 吴少灵机一动:“那就请哥哥说个好法子让我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吧?或者帮帮兄弟,我一定不忘郑大哥的恩情。” 郑敏摇摇头:“绕过去是绝无可能,去圣山的路是不少,但那几项考验都差不多会遇上,根本没有其它安全的路可走。至于说让我帮你,我只能说声抱歉,圣山的规矩是天定的,任谁也不能破坏。”郑敏干脆道。“不过……” 郑敏欲言又止。 “郑大哥有话就说。”吴少道。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个法子既可以治了令妹的病,也能全了我们兄弟间的情义,而且相当简单,不知兄弟想不想听一听?” “诚心请教。”吴少见郑敏故意卖关子,也不急着催他,不紧不慢地道。 “我是神山圣教属下,也算一方首领,我可以派人到血宗找人下山来为令妹医病,这样岂不是好?” “好啊。”吴少连声叫好。 月儿当然没什么病。他此次到十万大山,主要是为了交还《化血经》,还想到神殿看一下,了解一下化血的秘密,据于明老道所言,血宗的神殿是神教的高度机密所在,建在云山雾海之中,到那儿根本没有路径,只有神教的高层才知道如何进入,小娇当时也接任了血宗宗主,应该算神教的高层,想必有办法带自己进去。自己的这个目的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晓的,只能见了小娇对她本人说。 郑敏提出让血宗来人,来的人若不是小娇本人,他这愿望就会落空了,但现在郑敏提出请血宗的人来,他却不能不表示赞同,否则郑敏肯定会起疑心的。 吴少猜测,这夏水村不过是圣教的下属,要想请动血宗的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也许郑敏还有别的打算。 果然,郑敏道:“请血宗的人下来是可以的,但那花费不小,我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就派人去请。” “什么条件?” “只要血宗的人治好你的妹子,鲁兄弟你就在这夏水寨住下来,甚至我这大官人的位子也可以让你来做。” 吴少一愣,他没想到郑敏竟然提出了这个条件:“郑大哥,你留我在夏水村是什么意思?” “呵呵,鲁兄弟,你我相见如故,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咱俩投缘,我敬佩兄弟的为人,而且兄弟见闻颇广,倘若你来了,我就不那么无聊了,要知道在这里年复一年,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件,可真有些枯燥无趣。” 原来是这样!吴少倒觉得很理解这郑敏的感受,倘若每天做同样的事,不要说年复一年,就算一个月,甚至几天的时间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吴少看了看四周,悄声道:“既然这里无聊,郑大哥何不搬到外边去?难道圣山的人不同意?” “你想错了。圣山并不禁止我们,也可以说这里的人来去自由。”郑敏摇摇头。 吴少点点头道:“对了,你已经适应了此处的水土,恐怕出去后无法适应,是不是?” 郑敏又摇摇头:“这虽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却并非最主要的。先前也有人离开了圣山,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却都又陆续回来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吴少奇怪了:“那又是为了什么?” “兄弟你大概读过桃花源记和苛政猛于虎的故事吧?” 吴少点点头。苛政猛于虎是孔夫子讲的,这个吴少学过。桃花源记似乎是晋时一位诗人所撰,吴少在姜园时曾粗略读过。 “鲁兄弟,那些人到了外面,见到的是四处战乱纷纷,天灾人祸,遇上的是遍地虎狼之辈,横征暴敛,忠厚之人根本毫无出路。此处虽然单调无趣,但没有苛政,能够自得其乐,无拘无束,正如桃花源一般,他们又为什么不想念这儿,又为什么不回来呢?” 吴少听了倒是一呆,他生长在花涧村,那儿也算偏远,战祸还未遇到过,但赋税却让很多人家难以应付,如此来看,这夏水村决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凄惨和无趣。 “郑大哥,你如此说,我倒略有些明白了,不过,我是不能留在这儿的,虽然我家里已经并无其它人,但还是要给妹妹看过病后,回到家里。” 郑敏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略略休息一下,明天就进山吧。” 第10章 波谲云诡(2) 2.原因不明 第二天一早,有人把吴少叫起来,又准备了些早饭。吴少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动箸,毕竟这些饭菜是有“毒”的,昨晚吃了虽然没察觉异常,但却不能保证今天也同样不会中毒。 此时天色尚早,极少有人走动,想到郑敏昨天说的桃花源的事,吴少可以断定,这村里的大部分人一定还在熟睡中,想想花涧村的村民天不亮便去地里辛苦劳作,和这里的人一比,真的是水深火热。 吴少带着月儿刚出了屋子,钱管家便冒了出来:“两位昨晚睡得可好?如果已经准备好了,就请上路吧。” 吴少没想到钱管家如此直接,他向钱管家身后看了看,钱管家立即明白了,道:“夏水村虽小,却也有不少事,郑大官人不能亲自来送了,特命老朽代为相送。”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走了,昨日多亏了老先生,这恩德小子永志不忘,愿老先生长寿安康。”毕竟钱管家昨日帮忙制止了一场争斗,吴少说这几句话还是带了些感情,听起来让人很是受用。 钱管家呵呵一笑:“也祝你们如愿所偿。” 说罢,两厢拱手而别。 钱管家指派一个年轻人带着吴少,穿过夏水村所在的山谷,走上了一条小道。这条小路生满杂草,显然平时少有人走。 那青年走得很快,初时吴少还跟在后边,后来便逐步被拉开了距离,再到后来,那青年只好不时停下来等吴少和月儿。 对于这样的山路,吴少虽然并不在乎,但他若太快了,也怕露了形迹,便故意装出跟不上的样子。至于月儿,对于走路更是没有什么问题,她似一阵风一般,总能追随着吴少左右。 旁边的山林里寂静无声,但吴少昨天一进山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自出了郑敏的屋子,那种时刻被人注意着的感觉又降临到他的身上,而且更为强烈,偶尔几次,吴少出其不意地猛转头向四下观瞧,可除了山中景色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是郑敏在暗中观察自己么?还是一种错觉呢?”吴少有一段时间曾经这样怀疑,但很快他就更愿意相信这是他的错觉,深山密林中,谁又可能对他时刻窥视? 这段山谷并不长,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谷外,爬上一座小山岭,那带路的年轻人向他二人一拱手,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吴少不解。 那青年人指指自己的嘴,又用手比划了一番,好半天吴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年轻人是个哑巴,他试图告诉吴少,他的职责就是将人带到这里,至于别的,他就不知道了,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 吴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把他带到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去神山的路,不过吴少大略还是知道去神山的方向还是对的,既然有路,那就顺路向前走吧。 吴少一路走,一路想郑敏避而不见的事,大约昨天晚上吴少没同意他的想法,他生气了,这才不愿再理吴少了。不过,郑敏也算不错,总还收留了他一个晚上,否则他还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片山谷。 吴少、月儿顺着隐约难辨的路,下了小山岭,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在开阔地里有几棵树,树下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见吴少二人出现,便笑了起来:“二位可走得不算快,我在此已经等了许久了。” 吴少也笑了,急忙过去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人正是夏水村的大官人郑敏。 “你我兄弟情谊,我自然要送你去神山圣教。”郑敏道。 “那可太好了,方才我还以为郑大哥避而不见呢。”吴少喜道。 月儿看见郑敏,自觉走到一边,一副怕见男人的淑女模样。 郑敏见她仍是打扮得严严实实,知道她身患重病,也不在意,对着吴少道:“昨晚好似你没有休息好吧?” 吴少心中一动,毫不在意地道:“舍妹自小害怕独处,我也只好这样陪她。” 原来那郑敏不知是疏忽还是有意,昨晚竟然只安排了一个房间,吴少又不好再打扰夏水村的人,只好在屋外坐了半夜,想不到这郑敏竟也知道了。 吴少接着道:“本来还有些劳累,不过猛然见到大哥,我反觉得精神倍增。” 郑敏笑着点点头,从身边拿出一物,交给吴少。 “兄弟且慢高兴,听我给你说。喏,你先看一下这个。” 吴少一看,是一块树皮,树皮还是是新的,上面用碳标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路,但无头无尾。 “这是线路图么?可为什么如此简单?”吴少问道。 “不错,这是进神山的线路图,至于没有标记神山的位置,一来圣教绝对不允许画图,二来你若走过这一段,自然有人引你去神山,余下的也就不用画了。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在图上标记的五个黑点?这可是此图的关键。” 吴少这才注意到,在图上每隔不远,就有一个黑点,一共有五个。吴少不禁问道:“怎么说这是关键?” “这里是去往神山的五处奇异之地,分别叫做黑云岭、藏龙谷、困龙滩、囚龙林、斩龙峪,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我现在也不便多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一句话,这些地方都是万分凶险之地,鲁兄弟若是想回头,现在也还不晚。” “郑大哥,我决心已定,你就不必再劝我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么?”吴少道。 郑敏一听,从地上站起来,将一个袋子扔给吴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相劝。”郑敏转过身去,向夏水村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回头道:“我说的送你,也就止于此地了,圣教的规矩我可不敢打破,鲁兄弟,一路好运!” 说罢,径自走了。 吴少愣了,他满以为郑敏真的会一路送他去神山,不料人家只是一个送别,吴少无奈,只好向着郑敏的背影挥了挥手。 吴少重新看了看那块树皮上的地图,见下边写着“夏水”二字,上面的空白处写着“圣山”,中间便是那带着五个黑点的曲线,觉得这地图也算简洁明了,至少让他明白了圣山所在的方向。 吴少将树皮地图收起来,对着一边的月儿招招手:“走吧。” 月儿却站在原地未动。 吴少奇怪:“怎么了?” “姓吴的,我有话问你。我想知道你到这儿来到底是做什么?” 吴少走到她身边悄声道:“你先跟我到前面去,一边走一边说。这个地方不知道哪儿会藏着偷听的人,我进山以后,总觉得有人在时刻注视着我们。” 月儿听见此话,不再坚持,跟着吴少向前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草木越来越稀,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月儿一见,便又停了下来,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 吴少却不停步,一边走一边道:“我到这儿来的原因,除了送还经书,似乎还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 月儿一听,一下子飘到吴少前面:“你为了不清楚的原因,竟然要以身犯险,你没听那位姓郑的说的话么,前面可是处处危机。” 吴少从旁边绕过月儿,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我不清楚原因,并不是没有原因,当年我去姜园,后来又去汉钟山,再后来回到白慈观的岩洞,除了必须要去的理由,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特殊感觉,按照这种特殊感觉的引导,却能让我发现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10章 波谲云诡(3) 3.墨云如山 月儿附随在吴少身上已经不少日子,吴少有许多秘密她都是知晓的,但吴少现在心里想的什么,她就不知道了。见吴少不停步,她只得跟上。 “哼,别想拿这个特殊感觉的事糊弄我,倘若没有更正当的理由,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不成这神山。”月儿忽然道。 吴少一愣,停下了脚步。无奈道:“小姑奶奶,快别闹了,你又想添什么乱?” 吴少虽然不知这月儿有什么办法阻止自己,但毕竟她是厉鬼一样的存在,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法子。 “那你就快编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吧。”月儿道。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此去神山,除了归还经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弄清体内真气的来源。众所周知,人的真气是修炼所得,但我却有些不一样,似乎真气天生就有,还是你在姜园将这真气放了出来,我这才有了真气,才能够迅速成为了剑客,但这真气为什么会存在,我并不明白,上次在白慈观我也问过于明真人,他对此也是不明所以,但他告诉我,在神山的一些秘籍中,可能对这种情况有所记述,所以我这次去神山的另一个目的是弄清真气的来源,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反复想过,这真气或许与经常发烧生病有关系,甚至与我身上的魔印有关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月儿一听,半天没反应。 吴少一见她不说话了,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快些走吧,再不走夏水村的人就追上来了,你没见他们那些人盯住你的眼睛有多大?说不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你弄回去做婆娘,过上几年再生一帮孩子……” “呸!你胡说什么!”月儿厉声道。 吴少觉得这玩笑开大了,赶忙闭了嘴,继续向前走,也不管月儿是不是跟在后边。 身后飘来月儿的话:“前面还是几句人话,马上就跟着不正经了。”月儿又问: “你觉得你发烧生病与真气有关?”。 吴少转头一笑:“我是瞎猜的,你也相信?” 月儿似乎一怔,吴少不理她继续向前走。 月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怪不得大师说男人的嘴根本靠不住,你就是个典型。” 大师说?吴少回头问道:“你说‘大师说’,这大师是谁?” 月儿道:“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忽然就有了这样一句话。” 这月儿脑子里忽然蹦出的一些话让人捉摸不透,她似乎有时什么都懂,有时却茫然无知。 见吴少陷入了沉思,月儿又接着道:“哼,我终于明白了,你开始和我商量说要我装病,原来你自己才有病,你还说我得了恶疮,呸,你才是得那种病的人呢。” 吴少觉得自己这个谎话确实有些不厚道,一时无语,正想怎么应对时,忽然向前一指:“快看,那是不是就是黑云岭?” 在前面很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一座黑郁郁的山峦,那山峦连绵不绝,横亘在前面,高耸入云端,而且颜色也与别处的山不同。看上去如同墨染一般。 两人停下脚步观看,半天后,月儿才道:“这山好怪,但怪在哪里一时却看不出来。” “到了前面再仔细看看。”吴少也觉得这山有些特殊,但一时看不出什么来。 虽然远远看到了山体,但真正走到山边,还是费了吴少两个时辰的时间。等两人走到那山的面前,不由地呆住了。 眼前根本没有山,只是一大片墨云! 那云仿佛从地里生出来,连接着天空,遮天蔽日,似乎是天空一下子到了黑夜一般。 吴少看了看道:“这倒是个难题,难道要考验别人走夜路的本领?” 他嘴里虽然说有难度,心下却觉得眼前的黑云岭,似乎并不难通过,毕竟他在黑夜中辨物的本事不俗,只是不知这里的黑云有多深。 吴少略作停顿,略一犹豫便闯入黑云之中。他看清楚了,这黑云几乎将前面的一切包围起来,要绕过去,不知要走多远的路,何况就算绕上半天也不一定有别的路,眼下只好硬闯一下了。 一入那片黑云中,便似进入了黑夜状态,虽然还能隐约看出些路径,但几米远的地方就陷入漆黑一片,吴少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月儿,看她紧紧跟着自己,并未掉队,便放心前行。 又走了几十丈的距离,吴少忽然止住脚步,略一沉思,翻身便回,一边跑一边道:“快些退回去!” 他也不等月儿答话,如同发了狂一般,向来时的路奔了回去。一路狂奔到黑云外面重又见了天日,吴少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息着,三把两把将上身的衣服除去,伸手乱挠起来。 月儿不知发生什么事,跟着吴便回来了,一见吴少这个样子,急忙将身子转到一边嚷道:“喂,喂,姓吴的,你好不知羞。” 吴少也不回答,继续挠来挠去,一刻也不停。 月儿这才奇怪起来:“你怎么了?” “快离得远些,这雾有毒!”吴少忙乱中答道。 “要不要紧?”月儿急忙问道,身子想转过来却又不敢。 又过了片刻,吴少才道:“大约中毒不深,这会儿没事了,幸亏我发现得早。” “你穿好衣服!”月儿道。 “你一个鬼魂又在乎什么?”吴少小心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依言将衣服穿好。“原来这黑云岭果然凶险,我倒是有些大意了,你觉得如何过去?” 月儿站到他身边道:“你何不回到那个村子里,问问你那位郑大哥如何过去?” 吴少摇摇头:“他如果肯说,早就说了,现在就算回去也是无用,只能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说完,直盯着那黑云,冥思苦想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反应。 月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可想出什么什么好办法了?” 吴少叹了口气道:“本来就快想出了好主意,可你这一打岔,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嘁!脑子笨想不出主意就会怪别人。”月儿不屑道。 “脑子笨?其实我早有主意了,我若不说你还真当我想不出主意了。你知道云朵最怕什么?当然是风了,倘若一阵风来,我断定一定会吹散这些乌云,我现在不过是在等待风起。” 月儿听了担心道,“这么一大片黑云,恐怕也不能一下子吹散吧?” 吴少却道:“山中风云变幻奇特,倘若有风,一定可以吹得散。” 正说话间,果然感觉一阵清风吹来,吴少精神一振,立即站起身来道:“我说得没错过,你看,前面已经吹散了一块,我们只要跟着这阵风走,一定可以穿过去的。” 说完,吴少迈步就进入被风吹开的黑云之中,月儿也随着他再次没入黑云。 那阵风还算强势,一吹之下,竟然如同利剑一样,劈开一条几丈宽的通道,吴少月儿紧紧随着那阵风,一路向前走去。 但仅仅又走了几十丈,明显感觉风势减弱,最终再也吹不动那黑云,而且来时的路重又被黑云淹没,他们重又陷入昏暗之中,而那阵风早不知吹到哪儿去了。 吴少此次却不想退回去,方才那一次黑云虽然令他浑身发痒,但他事后检查身体,并未发觉有中毒迹象,现在好不容易又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不能再退回去了,大不了忍一忍瘙痒的感觉。 谁知又向前走出几丈远,忽听月儿叫道:“快,快些退回去。” 吴少听那声音极是焦急,当下也不再犹豫,又如同前番一般跑回原地,继续扒下衣服挠痒。 “你不是不怕这毒么?你看到了什么异常?”吴少一边挠痒一边四下里瞧。 “并没有异常。”月儿道。 “没有异常你鬼叫什么?说不定我忍一忍就可以闯过去了。”吴少不满道。 “喂,你觉得这黑云是什么?”月儿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黑云就是黑云,它还能是什么?”吴少不明白月儿有如此一问。 “不,那并不是云!”月儿郑重道。 第10章 波谲云诡(4) 4.困龙山林 吴少心中一动:“那它是什么?” “这些黑云,其实是……是一些小飞虫……”月儿结结巴巴说出了答案。 “什么!?”吴少从坐着地方一下子蹦了起来。 这漫天乌云竟然是一些黑色飞虫?吴少吃惊地张大了嘴,如果这些都是飞虫构成,那这些飞虫的数字可就太宠大了。 吴少走到那黑云前面,见那些黑云极有规律,并不越过固有的地域,只是弥漫在前边不远。 吴少伸出手去,向黑云猛然一抓,张开手看时,却是空空如也。但触手的感觉告诉他,这些乌云绝对不是寻常空气,倒真的是有形有体的东西。 吴少一下子明白了,他方才进了这乌云阵中,觉得浑身发痒,但退回来后,挠来挠去,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痒点,原来并不是身体发痒,而是他吸入了不少这样的小飞虫,从心底里发痒,想到不明不白中吞食了这么多小飞虫,吴少禁不住一阵反胃,不由地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 吴少更想到了一节,他已是一名剑客,若是外在侵袭,都会有感觉的,但这种小飞虫从内部作怪,他就无能为力了。 “神山上的家伙怎么养了这么一大群东西,真有些骇人。”吴少望着那片黑云道。 “你可有办法?”月儿问道。 “既然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自然就有办法,不过先让我试试。”说完,吴少走入乌云中,向前走出几丈远,这才重又回来。 “已经有办法了,只是还需要准备一下。”吴少伸手在自己袍子上撕下一块来,又分作几块塞住了耳朵、鼻子,又把最大的一块掩在嘴上,然后上下打量着月儿,笑着道:“看来要牺牲一下你的衣服了。” 月儿向后一退:“你想干什么?” “这些飞虫如此细小,甚至可以飞入眼中而不觉得,我自然要用东西盖一下眼睛,但我的衣服太厚,盖过了便看不到路了,还得你撕一块纱裙给我。”吴少道。 “不行!”月儿干脆道。 吴少只好道:“出去一定赔你两条更好看的,而且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行,你可要说话算话。”月儿说着便扯下一块纱裙。 一切准备好了,吴少这才指示月儿,紧紧跟着他,不要离开太远。月儿点头答应。 两个人重新走到乌云边,吴少忽然问:“这些小飞虫,你是如何看到的?” “自然是眼睛看到的。”月儿简短回答道。吴少一听更不明白了,月儿眼睛都没有,又怎么谈得上用眼睛看到? 吴少方一进黑云中,立即凝聚真气,在周围形成一圈看不见的气罩,迈步向前走去。气罩本来是剑客对敌时作防御剑气用的,今日用来对付这些如空气般微小的飞虫,倒也得当。 此时倘若外人来看,一定可见在巨大的黑云中,有两个人踏步前行,而那些黑云笼罩在他们的周围,却始终沾不到他们的身前。 接下来的路程就极为简单了,可惜因为眼上蒙了东西,看不出太远的路,他们走得并不快,走了数百丈的路,就用去了他们一个多时辰。 吴少头上已经见汗,这样始终维持着真气护罩对他自身的消耗也是不小,他渐渐呼吸不畅起来,真气罩也是变得暗淡了许多,有许多飞虫已经贴到了他们脸前,但现在退回去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继续向前走,吴少明白,倘若这黑云再有一百丈的距离,他恐怕便会真气耗尽,任由飞虫肆虐了。 又走出几十丈,吴少渐渐感到身子又痒了起来,他明白肯定是真气不继,飞虫开始侵入了。 正在吴少渐渐焦躁之际,忽然前面变得明亮起来,吴少心中一喜,急忙打起精神,加快步伐,向着明亮处奔了过去。 前面是一条小河沟,并不宽,吴少道声“小心”,当先跃了过去,月儿的身影也随着飘了过去。 终于过了这黑云岭了,吴少顾不上别的,先将衣服扒光,上下挠动起来,尽管知道这并不管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挠。 “咦,快来看,原来那些小飞虫便是这儿来的。”月儿在旁边喊道。 吴少身上痒意稍差,便穿好衣服,向月儿身边走去。 月儿指示的地方。正是那条小河沟,只见河沟里流淌着黑水,水流极其缓慢,不断有些水汽一样的东西飘浮到空中,慢慢融入那片黑云。 这些黑色小虫难道是黑水化成的,那黑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什么化成的呢?吴少顺着河沟向上游望去,只见黑水河在不远处被一片黑云笼罩起来,根本看不到来源。 吴少自然不想探究这黑水河的源头,略做休息,便向前走去。 前面是一片山岗,这是真正的山岗,颜色已经正常了许多,那山岗极其挺拔,高不可攀的样子,吴少只得沿着山脚寻找进山的路,找来找去,却没发现有人行的踪迹,吴少停了下来,摸了摸怀中,拿出郑敏给自己的树皮看了一下,又揣了起来。 “按照郑敏所画得图,下一处是困龙林,我们只要找到一片树林就可以了。”吴少道。 “这山下有好多树林,不知道图上所指的是哪一片树林?” 吴少嘿嘿一笑:“管他哪一片树林,我们就从这近的地方过去就是,神山上的人指定的树林说不定又有什么古怪,我们何必要按照他们指示的路线走呢?”他指指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道:“就从这片树木林穿过去吧。” 说罢,当先进了树林,但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又折回到了原地。 月儿抱怨道:“你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过了树林就是高山,根本无路可去。” 吴少强辩道:“怎么叫无路可去?说不定爬上那座山便直接到了神山。” 不过,吴少也知道这个想法太简单,虽说爬上那座山也不难,但倘若后边是山连山,那可就麻烦了,看来还是要找到那片“困龙林”。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山走,又过了半个时辰,当另一片树林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吴少一怔,看了半晌,随即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月儿不解:“前面都碰了壁,你断定是这里?” 吴少肯定的点点头:“这一次我可以肯定,这片树林便是标记中的困龙林。” 说完,吴少带着月儿走向了那片树林。 第10章 波谲云诡(5) 5.恍如隔日 进了树林走了一段,吴少紧紧靠在月儿身边,一面却又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月儿不解,刚要寻问,忽听吴少道:“来了,肯定是它们来了。” 话音方落,便有一阵“沙沙”地响动在树林中响起,但四下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什么来了?难道这儿有人?”月儿不禁问道。 吴少摇摇头:“不是,是我们的老朋友来了。” “什么老朋友?”月儿更是不解。 吴少边走边道:“你还记得当年我去姜园时穿过的盘龙山林么?” 月儿呆了一会儿,方才道:“我不记得了。” 吴少怔了一下,奇道:“你脑子怎么了?这些事也不过发生在不久之前,你竟然也不记得?” 月儿沉默不语。 吴少想了想,只得解释道:“那年我去姜园时,路过一片山林叫盘龙山林,方才我在外面看这片树林,感觉到有些熟悉,因此猜测这便是那困龙林,只是我不敢肯定,现在林中的老朋友来了,我就可以断定这便是困龙林了。” “你说的老朋友是谁?我怎么看不见?” “在盘龙山林里,生长着一种毒蛇,据说毒性极大,那时若不是有你在,我可能走不出那片山林。”吴少道。 吴少去姜园和后来离开那儿,曾经两次穿过盘龙山林,离开的时候他是与小药儿同行的,有小药儿带的药囊在身边,那些蛇对他并未造成伤害。但去的时候吴少可是曾经在那片树林里睡着了的,那些蛇竟然没有伤害到他,他觉得异常奇怪。 后来吴少反复想到了此事,渐渐明白他没有受到那些蛇的攻击,绝对不是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耐,而是因为月儿附在了他的身上,而且他曾经在半昏迷状态下听到过月儿提醒他的声音。 “原来你的老朋友就是那些毒蛇,他们怎么会是你的朋友?”月儿道。 吴少对这话倒觉得无法回答,只得道:“所谓老朋友并不是真的朋友,有时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你说的那个盘龙山林与此相似,可那地方离此数千里,又怎么会相似呢,这是什么缘故?” 吴少想了想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相隔大山大水,竟然有如此相似情况,不过这么一见,我倒更觉得我到这神山来似乎来的正确,其间的原因只是我一时说不明白而已。” “那些蛇如今在哪里?我竟然看不到他们。”月儿道。 “这些蛇极善于隐藏自己的行迹,恐怕一时半会还看不见他们。”吴少想了想又道:“一会儿如果遇上了,千万不要慌张,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哼,你是不是又想让我保护你?”月儿道。 不错,吴少渐渐明白,通过这五关到神山去,恐怕想取巧也是不可能,他只能硬着头皮前进,比如这山林,明知有怪蛇,但他还是得走进来,好在有月儿在身边,只是不知月儿形体发生了变化,对那些蛇是不是还有作用。 当然,月儿如果真的没了作用,吴少倒也并不十分惧怕,毕竟他还有防身真气,他估计,在真气笼罩之下这些毒蛇也近不了他的身前。 奇怪的是,尽管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声音,吴少却还未发现他们的踪影,这使也略略有些不安。 “走了这么许久,为什么不见你的老朋友?”月儿揶揄道。 吴少也是奇怪,虽然他自认为判断并未出错,但看不见那种怪蛇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他仔细地听着那些沙沙声,不自觉地顺着声音向旁边走了几步。 但四周也看不到“老朋友”的踪影,正疑惑时,忽然脚下一绊,低头一看,却是一根裸露的树根,但下一刻不待他明白过来,那树根忽然动了起来,顺势缠上了他的双腿,同时一个三角形的蛇头忽然张开大嘴,向着他的腿狠狠咬去。 吴少瞬时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树根,正是那种怪蛇! 吴少体内真气比他反应更快,立时行走,一震之下,便将那蛇从腿上震落到地上。 “原来这些蛇竟与盘龙山林的有所不同,竟然可以随地变幻颜色。”吴少言道。 “快来帮我!”月儿忽然喊了起来。 吴少抬眼一看,见竟然有两条蛇盘在了月儿身上,顾不得多想,立即奔了过去,双指连点,真气所到,那些蛇便被断作数截。 吴少赶忙到了月儿面前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这些东西竟然会找到你……咦?” 吴少刚说到此处,便见月儿的裙角,竟然破了几个小洞,显然是方才那些蛇喷出的毒液烧成的。 吴少倒吸一口冷气,在盘龙山林时,他毕竟未曾见识过这种怪蛇的厉害,现在见到蛇毒竟然可以烧化衣物,其性之毒让人不寒而栗。 吴少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那些蛇毒既然可以烧穿衣服,说不定就会伤及月儿的身体,只是不知她现在的情况,怕不怕这些蛇毒。 月儿却没作声,立在那儿,浑身颤抖起来。再至后来,干脆坐立下来,凝坐不语。 吴少一连问了几遍,月儿根本不回答,吴少看上去,只是一堆衣物在那里颤抖不止。 月儿没说受伤,吴少也不好做什么,只好一边焦急询问,一边观察四周动静,防止还有其它蛇来袭。 果然,在他注意之下,不远处的树上树下,还伏着几条蛇状物,这些蛇随着周围环境变幻颜色,一时倒不容易被发现。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月儿的身体方才恢复平静,又过了半刻钟她忽然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 吴少见月儿并没有事,心下又喜又疑:“你方才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我忽然觉得一些冰冷的东西进入我的身体,忽然体内便生出一股劲力来,一时我也控制不了,便坐下来行功抵御,不过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来,对了,我甚至想起了上一次在你所说的盘龙山林中的事,只是印象有些模糊。” “真的?”这样的变化让吴少觉得脑子根本不够用的,平时其它人都说吴少能成剑客,极是神奇,但在吴少看来,这月儿身上的变化才是神秘莫测。 “嗯,我也忽然记起了一些功法的事,至于是什么,一时想不出,不过我想我们也不会怕这些东西了,它们其实更怕我们。” “更怕我们?我们又不会放毒,又有什么可怕的?”吴少有些不解。 但当他再观瞧四周时,竟然发现那些蛇状物一时都不见了。 怪事!吴少心道,恐怕这月儿真的比毒蛇还可怕! 接下来的路程就比较简单了,月儿在前面引路,吴少跟在后边,竟再也没有遇上毒蛇袭击,尽管耳边不时有沙沙响动,但那些蛇似乎只是在远处,并不敢靠近。 这片山林比起盘龙山林来大了何止一倍,两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估计也就到了树林中间,当然,那年吴少进入盘龙山林时,之所以走了那么久,是因是迷了路,现在在这里,虽然这些树也是遮天蔽日,但吴少还是可以清晰地判断方向。 忽然月儿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惊异。 吴少以为又遇上了毒蛇,赶忙伸头去看,却见并没有蛇,眼前林中的空地上,竟然出现了累累白骨。 第11章 万物化生(1) 1.此物有用 “这倒更像是盘龙山林了,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尸骨。”吴少自言自语道。 他走到那些尸骨旁边,见横七竖八叠罗在一起,已经看不到完整的样子,很多已经被林中树叶掩埋住了,只露出一截,眼前的这些骨骸就有几十具之多,远处似乎还有更多。 吴少找根木棍拔动其中一具,尸骨旁边散落着些甲叶、箭簇之类的东西,多数锈蚀严重。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月儿问。 吴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看那些遗物,似乎是一些军士,记得钱管家曾经讲过,曾经有数万宋兵意图围剿神山,可后来几乎全军覆没,也许这些尸骨便是那些兵士的。” 虽是这样猜测,但吴少也有些怀疑,因为倘若是普通兵士,恐怕前面的黑云岭便极难通过,怎么又能到达这里?要知道那黑云岭的虫云细微如风,却身带毒素,一旦吸入,全身搔痒,最终会使人皮肤溃烂而丧命,普通士兵能到此处也是神奇。 “走吧,这些尸骨有什么可看的。”月儿催促道。 吴少听得出月儿见了这些尸骨似乎有些不安,也不再停留,跟上月儿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吴少估计差不多天色已晚,便提议道:“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第二天再走吧?” 月儿有些不解:“这树林中危机四伏,何不出了树林另寻别的地方休息?” 吴少解释道:“这神山周围,步步诡异莫测,每走一步都可能丢了小命,就算出了树林也不一定找得到安全的地方,还不如就在此休息一下,一来这里对我们也构不成危险,二来黑暗中容易迷路,倘若我们又转了回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月儿听吴少一说,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两个人找了一棵大树,先看看树上并无异常,随即便倚着树坐下来休息。 吴少不知月儿会不会休息,但他很快便闭上了眼睛,但没过多久,他便被一丝轻微地响动惊醒了,在这个危机重重的树林中,若想安然睡一觉是绝不可能的。 他知道那响声是月儿衣袂飘动的声音,便微眯着眼睛看她在做什么。 只见月儿慢慢起身,看了看吴少,便向树林中走去,走出几丈便停了下来,又向吴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试探着又向前走出几步。 月儿这样走走停停,不一时,竟然离开吴少一段距离,再向前几步后,她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叹息,便要转身。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想做什么?” 月儿蓦地回过身来:“你吓我一跳。” 后边的人正是吴少,他听了月儿的话,很是奇怪:“你也会害怕?” “你这样鬼鬼祟祟,任谁也会害怕。”月儿道。 没想到鬼也会害怕。吴少刚想说出这句话,忽然想起这月儿最忌叫她鬼了,便改口道:“你不是装的吧?我见有些女的,明明不怕,却常要装作胆小模样,很是做作。” “哼,是呐,我就是装的,其实我早知道你醒来了。”月儿道。 吴少摇摇头:“别骗人了,我敢断定,你这次绝对没有发现我到了你身边,是不是?” 月儿不言语,径自走回那棵大树边坐下。 吴少走到她身边轻轻道:“你方才要做什么?” 月儿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可那些事具体是什么又记不起来了。” 吴少摇摇头:“不,你是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吴少将手一举:“是不是这个东西!” 微弱的光线下,一条蛇正在吴少手中挣扎。 “小心!”月儿惊叫道。 “放心,它伤不到我,我捉住了它的头。”接着他又问:“你在找这东西?” “嗯。”月儿略略一怔后答应一声。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我似乎觉得这东西或许有些用处。”月儿似乎并不正面回答。 “有什么用处说来听听,该不是拿来做腰带的吧?”吴少一手捏着那蛇的头,另一只手把玩着蛇身。 月儿没有做声。 “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到。”吴少道,“你先前沾染到了蛇毒,却不曾想这蛇毒对你的身体似乎有某种效果,因此你想再试一下,是不是?” 月儿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是。” 吴少摇摇头:“不,我感觉这东西对你有害无益。你难道没感觉到你现在似乎迟钝了不少?方才我走到你身后你没发觉,这若在平时,哪有此事?” 说罢,吴少把手中的蛇远远抛出,那蛇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逃脱一劫。 月儿定定站立了一会儿,方才道:“我自己会去捉。” 说着,复又转身走向树林深处。 吴少冷笑道:“你没看出来?那些蛇见了你只会远远避开,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你捉到。” 月儿听了,只是略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 吴少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抢在月儿前面道:“你听不懂我说话么?我这是为你好。” 月儿站了下来,幽幽道:“为我好,是么?”她自嘲道:“一个人不人、鬼不鬼,人见人怕的丑东西,又有谁管她好与不好?” 吴少听了,怔在那儿,半天没反应,眼见月儿又向前走了几步,方才道:“你回来吧,我这边还捉住了一条。” 月儿听了,回首望去,果然吴少手里还捏着一条蛇。 两个人重新回到树下,吴少捏着那条蛇,仍然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月儿毫不迟疑地伸出双手:“让蛇毒向着我的手上喷。” 昏暗中,吴少只是看到隐隐有些发亮,根本看不出那是月儿的双手,但他知道那便是她的手。 吴少轻轻叹口气,将蛇首冲着那片亮光,将捏着蛇头的手略略一松。 那蛇被人捉住,几番挣扎不能挣脱,一觉得脑袋松动,立即喷射出毒液袭击“敌人”,但“敌人”似乎太过强大,不等它完全施展“本领”,又被捏住了。 那些毒液一到月儿手上,原来还有些光亮的样子,立即暗淡下来,最后完全与周围融成一色,再也看不出手的方向。 过了片刻,月儿的衣服再一次颤动起来,吴少看着,心下一阵紧张,但见月儿并没有其它变化,也慢慢放松了心态。 这一次的时间比起上次要快得多,过了半个时辰,月儿的双手之片刻恢复光亮,再次提出要蛇毒,吴少又将那蛇的口对准她的手喷了过去。 看着月儿在夜幕中颤动的影子,吴少若有所思。显然,月儿今日的举动,无疑是在修炼什么功法,至于这功法是什么,吴少就猜不到了,想起初次见月儿时曾出现的那条大蛇,以及在白慈观岩洞中的那条大蛇,吴少觉得月儿的功法大约与蛇有些关系。 令吴少有些意外的是,月儿竟然说出那样的话:“一个人不人、鬼不鬼,人见人怕的丑东西,又有谁管她好与不好?” 她竟然这样说!嘁,他吴少对她还不够好么?这些年来一直容留她在身边,而且曾经帮她疗过伤,方才感觉这蛇毒厉害,也曾劝阻她不要冲动行事,这难道对她还不够好么?她一个鬼魂,还需要对她怎样? 吴少想到此处,不禁撇了撇嘴。 但转念一想,吴少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难道这月儿真的不是鬼魂?倘若不是,那她究竟是什么? 第11章 万物化生(2) 2.无中生有 月儿究竟是不是鬼,这个问题吴少从没有认真思索过,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认为这根本不需要多想,看不见,摸不着,来无踪,去无影,不是鬼魂又是什么? 但后来细细一想,吴少却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尤其是在听到于明道长也地法断定她是什么东西之后,吴少心下有了一份怀疑:月儿一直坚持自己不是什么鬼魂的,难道她真的不是鬼魂? “有这种可能么?”吴少心里暗想,假如她不是鬼魂的话,她说出那些带有强烈抱怨意味的话倒是可以理解的。 但她明明就是一个魂魄的存在,怎么又可能是人呢?以吴少对这月儿的认识,根本不可能将她与“人”联系到一起的。 吴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吴少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看去,眼前的情形令他吃了一惊。 只见月儿浑身被一层白雾笼罩,在袅袅白雾中,月儿双袖交叉于胸前似在运行某种功法。 那些白雾似是白霜,吹到脸上一阵生冷,更令吴少吃惊的是,此时月儿的双手,竟然不再是一片模糊的白光,而是实质性地洁白如玉的双荑! 她,竟然有了形体?吴少一时只能张大了嘴,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吴少才从月儿手上移开目光,但月儿其它地方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并不清楚是不是同样发生了变化。 “大概不是借尸还魂之类,附近可没有现成的尸体可借。”吴少胡乱想着,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月儿,从过去的鬼魂体,到后来的有形无体,再到现在的有体有形,这期间每一次变化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到了现在,吴少渐渐有点相信,这月儿恐怕并非鬼魂那么简单了,至少她并不是传说中那种鬼魂。 传说中的鬼魂如果具有形体,只有两个法子,一是附体,二是转世,现在的月儿既没有附体,也没有转世,这就表明她大概不是传说中的鬼魂。 若不是鬼魂,那么月儿当然应该属于“人”了,引起她发生变化的只有一种可能:功法! 从她手上掐诀的姿势上也可以看得出来,月儿在修炼什么神秘功法,这种功法是什么呢?但无论什么功法,也不能使一个无形之人生出有形之体吧? “不对,不对……”吴少摇摇头,这种功法也许还是有的。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道德真言中的这句话,于老道告诉过吴少,不就是说无中生有的道理么?月儿现在从无形到有形,难道不是正合了道德真言上的说法? “天下功法之要在于道德真言,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对这道德真言也只是领悟个皮毛而已……”这是于明老道在白慈宫藏经楼对他说过的话,于明老道声称,天下道法、功法绝对都可以从中找到答案。 当初吴少听了这话,也不过是对道德真言有了新的认识,并未向心里多想,甚至他认为老道有些夸大其辞,道可道、名可名那些道德真言,他可早就熟悉了,除了觉得有些故弄虚玄,他没觉得有什么高明之处,尤其这有生于无的道理,更令他觉得太过玄乎。 但吴少现在的看法却有了些改变,先不说月儿的形体的变化,单单前日在黑云岭看到的那一幕就让他的观点产生了动摇。 先前经过黑云岭时,那垂天之云虽然令他震撼,但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那些组成黑云的小飞虫,竟然是水汽所化,实在是神奇。现在看来,那些飞虫的形成,似乎也在印证无中生有的道理。 吴少正胡乱的想着,忽听月儿道:“还需要一些蛇毒才好。” 吴少看了看身边的蛇,早已经软塌下来,看来已经无用,只得起身又向树林中走去。 那些蛇惧怕月儿身上的寒气,早已远远避开,吴少走出好远,这才捉到一条。 吴少坐在月儿对面,让她伸出手来,捏住蛇头向她手中喷出几滴毒汁,这次吴少看得明明白白,月儿的双手确实有了实质,只是苍白得毫无半点血色。 真是太奇怪了,吴少心中不禁感叹。 “喂,这些毒汁似乎没用。” 吴少一怔,这才看到,那些黑色毒汁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渗入月儿双手,而是顺着双手流到地上。 吴想了一下,方才道:“要知道这东西剧毒无比,一点便能要了一头牛的命。虽然能够为你所用,但恐怕也不能过多,俗话说‘水满自溢,过犹不及’,我看就此住手吧。” “不,这些蛇毒与原来那条不一样。”月儿却道。 吴少有些不明白,难道这林中还会生长不同的蛇?要知道毒蛇自有它的天性,一般同类毒蛇地盘意识很强,不允许有其它类毒物的存在,方才的两条蛇外貌一致,又怎么会不一样呢? 月儿却依然道,刚刚捉到的蛇就是不同于前一条。 见月儿坚持,吴少只好重又进了树林中,这次他走到了更远的地方才捕到两条。 吴少现在已经对捕蛇颇为熟练,他知道那些蛇喷射距离有限,所以,他算好了喷射距离后,便鼓动真气,将蛇束缚在当地,再拿手捏住蛇头。 但连续捉了七八条蛇拿给月儿,她都是摇摇头说不合用。 吴少心里火气逐渐上升,捉蛇的动作也变得简单粗暴,到最后他要走出好远,才能捉到一条。 吴少这次捉到了两条蛇,他气哼哼地坐下来,让月儿试用。捉了这么多蛇会不合她用,吴少现在很怀疑月儿在故意耍弄他,他决定,这两条蛇她如果再说不合用,便不再理她,任她自行去捉。 不料,这一次两条中的一条蛇的毒汁竟然有一条可以用,那滴毒汁落在月儿手上,逐渐渗入她的掌心,月儿重又回了那种颤抖不止的状态之中。 吴少心下奇怪,他把那条蛇拿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却看不出与原来的蛇有什么不同之处。 经过这番折腾,吴少累了,他坐到月儿身边,竟渐渐睡了过去。 有月儿在身边,他倒并不担心那些蛇来攻击。 迷迷糊糊中,吴少被人推醒,睁眼一瞧,却是月儿站在他的面前。 “懒猪,该走啦。” 此时天已大亮,吴少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许久。 吴少起身,大致辨别了下方向,两个人再次开始在树林中行进,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出了困龙林。 走出山林,吴少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他回头怔怔地瞧着仍被一堆衣服裹着的月儿道:“你有手脚了?” 半晌,衣服里传出月儿声音:“还只是略有感觉,还算不上修炼有成。” “那是不是在这林中多待些日子?” “不,再呆下去也无用了,那些修炼的蛇毒只能让我修炼到这一层次了。” 第11章 万物化生(3) 3.修行无类 眼前又是一重高山阻在前面,远远看去,似乎无路可走。不过吴少发现,有一处树木稀疏的地方应该是进山的路。 “困龙山林的树木与其它的树木品种不同,那山前面树木虽然稀疏,但树种与困龙山林的相同而又与周围不同,想必那儿便有进山的路。”吴少对月儿解释道。 月儿也同意吴少的看法,她提出来休息一下再走,吴少皱皱眉头答应了。 这月儿自吸收了毒液,似乎体力已无法与过去相比。在以往,劳累、疲惫根本与她无关,但现在,略一行动,她呼吸便变得粗重起来,这在穿越困龙山林时,吴少便注意到了。 现在的月儿有了“人”的特征,吴少倒觉得反而麻烦多了起来。 “我昨晚仔细看了你说‘合用’的那条蛇,发觉它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你在吸收它们的毒液时,是否感觉有什么不同?”吴少想起昨晚的事,问月儿道。 月儿丝毫也不想地道:“合用与不合用自然一试便知,那几条能够为我所用的蛇,它的毒液其实更为轻盈,更像是一些气团所化,不能用的那些蛇的毒汁,便如水滴和血液一般。” 吴少奇怪:“气团所化?那是什么意思?” “就如世间的人一般,那些拥有气团所化毒液的,就是‘剑客’,而那些纯粹毒汁的,只是普通毒蛇。” “什么?你说的是蛇类也有修炼一说?”吴少瞪大了眼睛。 月儿见吴少吃惊,不以为意地道:“那是很自然的啊,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那些蛇是不同的。” 月儿的话对吴少而言,无异于晴天炸雷,他觉得思绪纷纭,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蛇也能修炼?它们难道也懂功法,也有秘籍?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想了半天,吴少却不由地心中暗暗点头:月儿的这个说法并非信口胡说,世间神话中有许多生物成精成怪,若不修炼,又怎么能够拥有莫大法术?这些生物当然没有人类的功法、秘籍,但它们肯定也会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和秘术,那些法则和秘术不一定写到纸上,却有它们的传承之道,而依靠这些传承的法则和秘术,它们躲避自然侵害和天敌,实现自我提升,这不同样是一种修炼么? 如此看来,大道三千的所隐含的意思不只是说修道有多种途径,还有万事万物都可修炼的意思,修行无类,就是这个道理。 “倘若知道了其它生物的修行秘诀,是不是对人的修炼大有禆益呢?”吴少想到此处,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这恐怕有些太难了,单单是交流方式上就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 休息了一会儿,吴少、月儿便站起身来,向着那片树木稀疏的地方走去,果然,没走多远,前面便出现一条狭长的山谷。 “噫!好漂亮!”月儿看着那条山谷赞叹道。 吴少也早已经看见,只见山谷狭长,约有十几丈宽,与寻常的峡谷并无多大区别,只是令人惊奇的是,峡谷的内色彩斑斓,熠熠生光,月儿说的漂亮大概就是指的此种景象。 吴少心中却是一紧,他明白,眼前恐怕就是郑大官人所说的“藏龙峪”,从前面的黑云岭、困龙谷的凶险来看,这藏龙峪恐怕也不是什么善地,但既然到了此处,就算有什么古怪,也需要闯一闯了。 吴少在前,月儿紧随着后边,两个人慢慢进了藏龙峪,月儿一路上对美景赞叹不止,吴少心中暗笑:等一会儿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赞叹了。 入谷走了几十丈,月儿的赞叹声果然戛然而止,代替的是一种怀疑声音:“那是什么?” 吴少看着她苍白的手指所指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动,他吩咐月儿:“你暂且别动,我向前看看。” 说着,他独自向前走去。 月儿在原地看着吴少走走停停,大约又行进了十多丈远,这才转了回来,回来之后,脸上笑嘻嘻的,心中倒放心了不少。 “放心,原来都是老朋友,我们可以走了?”吴少道。 月儿一听又是“老朋友”,心中有些纳闷:“那些光亮闪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又说是老朋友?” 吴少神秘笑道:“到了前面你便知道了,并无问题的。” 月儿听了便跟着吴少向前走去,但走不了多远,月儿大叫一声,向回便跑,只是跑出没几步,便被吴少一把拉住:“你跑什么?” “放手!这……这便是你的老朋友?”月儿的声音里明显流露出一丝恐慌。 这难道算是朋友?月儿看见,山谷的两侧的山坡上,爬满了数以十亿计的各色各样的虫子,绿蛇、青虫、毒蝎、蜈蚣……能够叫上名字的只有十数种而已,更有成千上万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夹杂其中,有翅的,没翅的,有腿的,没腿的,纯色的,五彩的,大家挤在一处,将山坡遮得严严实实,形成两边巨大的“虫山”! 原来他们看到的光芒闪烁,就是这些虫子在蠕动不已。 “我曾见过此类的东西,其实并不可怕,喏,那种青虫还是蛮清口的。”吴少道。 “蛮清口?”月儿猛然变了声调,“姓吴的,你吃过虫子?” 吴少一听月儿声音忽然高亢起来,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在“泰王府”吃过虫子的事说出来了。 “我怎么会吃过虫子呢?”吴少解释道,“我看它们那胖胖的样子,便想如果真的饥饿了,也许吃几条也不错……” “别说了,我宁愿你饿死,也不愿意你吃这东西,我们快回吧。”月儿急道。 听了月儿此话,吴少忽然想起了青依,当时在泰州,青依也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走,向哪里走?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吴少道,“现在这些虫子只停在山坡上,谷底并无虫子,但我估计,这谷底肯定有什么古怪,我们若是为安全考虑,拔开这些虫子从山坡上上去是最好的……” 吴少觉得他的想法没问题,别看那些虫子不敢到谷底来,但谷底这条路肯定有什么危险才让他们只是蛰伏在山坡上,这样看来,从山坡上穿过藏龙谷倒是不错的选择。 眼前的虫子虽多,但有几种是吴少在“泰王府”里见过的“老朋友”,其余的虽没见过,但估计也伤害不了他,走山坡虫子聚集的地方并非不可行。 但月儿根本不同意,她反拉住吴少的手,竭力向后退去。 吴少无奈,只得道:“这样吧,我们便走谷底,你只要将眼闭上,紧跟着我就可以了。” 月儿犹豫了半天,终于同意了,但却紧紧牵住吴少,一副很怕他忽然跑走的样子,吴少心中暗笑。 第11章 万物化生(4) 4.虫大如牛 就在不久前,月儿还是一个毫无感受可言的鬼魂,但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甚至对虫子都异常敏感的“人”,吴少觉得这变化也太快了。 “呃,你经历那么多,竟然会害怕虫子,不是装的吧?”吴少随意问道。 “谁说我怕了,我当然不怕!”月儿随即又道:“可是那东西那么多,只是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而已。” 不错,尽管吴少已经知道那些虫子并不可怕,但目睹如山一样密集地趴在那儿蠕动不止的虫子,他的头皮也有点发麻。 过去从不用为月儿担心,现在却要照顾她的感受,吴少虽然不觉得她是累赘,但他也断定,自此以后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轻松了。 吴少这是第一次握着月儿的手,柔若无骨,但手感极差,握在他手里如同攥着一些冰水,极是寒冷,此外便无任何感觉。而且与其说是他牵着月儿的手,莫若说是月儿紧紧地拉住他,似乎怕他挣脱逃掉。 就在这时,吴少手上一紧,停了下来。 月儿知道有事情发生,情不自禁睁眼望去,吃惊不小。 本来那千万虫子只是伏在山坡上,谷底并无虫子,但也许是山坡过于陡峭或者大风吹过,竟然有一大片虫子攀抓不稳,如一堵坠落的墙一般掉落在谷底,阻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虫子数量也有不少,黑黑地一片,完全掩盖了谷底的石板。 “怎么办?”月儿禁不住问道。 “你看到了?”吴少道,“我们等一会儿便好,他们自然会让出道来。” “虫子会让道?”月儿奇怪道。 “当然,这些虫子既然不愿意在这路上停留,我估计路上肯定被神山的人施了某种药物或者有别的古怪,这些虫子肯定不敢在此久留。” 果然,他们发现,那些虫子刚落入谷底,便如大梦方醒一般,纷纷拼命地再向两边山坡上爬去,争先恐后,竟如逃命一般。 “不错,大约是这路上施了什么药,倘若我们弄一些在身上,倒可以不怕这些虫子了。”月儿道。 “是啊,若是有那种药的话……”吴少刚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他向谷内望去,一时没再说话。 月儿忙问:“怎么了?” 吴少又看了一会儿方才道:“错了,原来并不是路上施了药,我们先退开再看。” 说着,拉着月儿的手向后退出几丈。 月儿不解,刚要寻问什么,吴少道:“它们来了!”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一阵隆隆响动,再看时,只见从山谷中跑出了数百只动物,这些动物有的大如牛马,有的如同猪羊,奔跑如飞,一到那谷底掉落的虫子跟前,立即张嘴吞吃起那些虫子来,如同牛羊吃草一般嚓嚓有声,他们吃得飞快,落在谷底的虫子转眼便被扫荡一光,那些东西吃完,便掉转身子,一窝蜂跑走了。 吴少道:“我原以为是路上施了药,却想不到有清道夫。” 月儿惊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其中有一些是动物,而另外一些,是大一点的虫子。”吴少道。 “虫子?难道会有那么大的虫子,那不是动物么?”月儿不相信。 “呵呵,方才你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圣教的人看来却不是动物,都是虫子。在这千百年来荒无人烟的神山里,任何可能都有,出现这如猪羊一般的虫子并不奇怪。”吴少道。 “那些东西既然吃虫子,为什么不将这山上的吃掉?”月儿又问。 吴少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大明白,也许这些动物和大虫子都是驯养过的,只吃山谷道路上的。不管它,我们向前走吧。” “是不是想好了办法再向前走,那些东西可是从前面冒出来的。”月儿道。 “放心,它们方才就已经发现我们了,却似乎对我们不感兴趣,否则刚才就会将我们作食物了。” “你确定?”月儿仍不放心地问。 吴少点点头,他看得出那些动物对他们并不在乎,但他却也不确定这些东西不会对他们发起攻击。在那些动物中,吴少发现了蚁鼠和猴子,两样东西比起在泰王府的地窖中那两只不知要大几倍,而且也不只是一只,直到今日,吴少还记得泰王府那只猴子的凶残。 又向前一段距离,一切如常,并未发现那些巨型动物的踪迹,吴少略略有些奇怪,但他们现在只能向前走,吴少知道,神教的人既然设立这几道关口,大概是特意安排的,这种情况下,另选他路并不是个好的选择,别的路上也许有更大意外。 再走数十丈,眼前山谷由宽变窄,竟渐渐成了一条不足丈余地狭窄通道,此处两边山坡上的爬虫更多,厚厚地一层,蠕动不止,有的相互吞噬,嘴里还咬着同伴或者其它类虫子的半截身子,极是可怖。 再向前走,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山洞,黑黑的洞口正冲着吴少他们来的谷底的路。 “是不是那些动物都躲在洞里?”月儿问。 “也许吧。”吴少点点头,停下脚步打开郑大官人送给他的袋子。这袋子他早就看过了,除了一些食物,还有火镰,吴少从周围拣起枯树枝作成个简易火把,点燃后便引着月儿走进了山洞。 一般地山洞一进去都会给人一种清凉感觉,但进了这条山洞,不但感受不到一丝清凉,而且还有一些燥热,并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吴少皱着鼻子道:“你放心,无论什么动物,他们都怕火的,就算有东西在这山洞里,也会远远躲开。” 其实,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吴少自己也不太相信,尤其是对于这些如牯牛般大小的虫子,它们是不是也怕火还真说不定。 洞中漆黑一片,火把短小,只能照到不远的地方,吴少一面走,一面不住地向四下里看,但他再也没说话,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不说,月儿也看得到,那些旁边一闪一闪发亮的东西,恐怕不会是别的,一定是那些动物的眼睛。 既然这些东西不主动上来,吴少也不打算招惹它们,只是暗中提气,防备着突然袭击。好在走出十几丈远,并没有事情发生,吴少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啼鸣,有一物冲自己面门飞来,吴少急忙发出一掌,将那物震落,还未等他顾得上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另有一动物张牙舞爪向他扑了过来。 “泼猴!”吴少暗骂一句,他认出这动物正是只猴子,急忙发出一掌,那掌结实地击到猴子的身上,猴子惨叫一声,落到地上却不见了。 这一掌挟着真力,竟没有将猴子打死,吴少也有些奇怪,他正在低头找寻时,另一手中的火把的火苗却掉到了地上,吴少一愣,正要去重新点燃,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上前一脚,将那火苗踩灭了。 洞中立时陷入了一片漆黑,而随即几十种不同声调的吼叫声中,有许多东西向吴少身边挤压过来。 第11章 万物化生(5) 5.昏暗山洞 吴少情知不妙,急忙提起真气,向四周连环击出,周围立即传来几声哀鸣,但这丝毫阻止不了那些吼叫声音的渐渐靠近。 吴少明白,在洞中也不知有多少动物,就算他耗尽真气也不一定杀光它们,而且从那沷猴的表现来看,自己那一掌似乎并未使它丧命,真要斩杀所有动物根本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尽快将火把重新点起,依靠火光将这些生物吓退。 吴少一手发拳,另一手击打火镰,发拳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击打火镰却不是那么灵便,连着击打几次,竟没有迸出半个火星。 “它们上来了。”月儿惊叫道,同时一阵寒意平地升起,笼罩在她和吴少周围。 吴少明白,月儿情知处境不妙,运转特殊功法,意图阻止那些动物的袭击。 说也奇怪,那阵寒意出现,不少动物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吴少借此机会,急忙击打火镰,倒是出现几点火星,可惜并未点燃火把。 也只是过了片刻,那些动物似乎不再对寒冷害怕,吼叫声又响了起来。 “怎么办?”月儿焦急道。 吴少来不及多说话,因为有一物已经撞到他的身前,那物似乎有不少腿,其中一条竟然搭在吴少肩上,吴少顾不得什么,伸手一扯,便将那条腿扯了下来,同时又发出一掌,但与此同时,不知什么动物向他张口一喷,一股又粘又稠的东西糊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脏东西?”吴少骂了一句,但他也顾不上多想,因为他发觉眼前似乎另有别的气息已经喷到他脸上,那莫名生物就在眼前了。 吴少胡乱打出几拳,其间夹杂了庞大真力,将那些生物打得厉声尖叫不止,但洞中的生物不知有多少,挨挨挤挤,不断地逼迫上来,一时吴少也觉得无可奈何,心中大是焦急。 正在吴少想不出对策之际,忽然之间,洞中生物似乎发出一声更大喧嚣,吴少猜测:可能要有新一波更厉害地攻击。 不过,很快吴少便发现自己猜错了,那阵喧嚣之后,洞内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再过片刻之后,才又纷乱起来,但那声音并不是向着吴少,反而渐渐离着吴少远了,并在一阵混乱声响后,洞内竟然归于平静,便如这是一条无人的山洞一般! 吴少不知发生什么事,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好半天,看看并无其他反应,他才急忙摸着掉落的火镰打起火来。 噗地一声轻响,火把重新点燃,吴少迅速四下里一瞄,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仔细观看周围,只见他面前一片狼籍,有几只生物死去了,还有几只生物的断肢散落在附近。 “怎么了?”月儿凑了过来,一把牵住吴少的衣服。 吴少摇摇头:“暂且还不知道。” 正在此时,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黑点出现了,等到了近前,吴少一见,向怀中一摸,急忙伏低身子道:“你怎么出来了?” 那东西慢慢摇了两下尾巴,又调转头向洞中慢慢走去。 “是癞猫?”月儿也看到了。 “恩,它睡在我的皮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吴少道。 吴少此次带着癞猫一起来到十万大山,一路上并不怎么管它,那癞猫也奇怪,也不要吃也不要喝,只是一路上沉睡在皮袋子里,有时吴少甚至怀疑它已经死掉了,不得不拿出来查看它的呼吸,想不到它此时突然溜出了袋子竟从前面出现了。 “我们跟着它走吧。”吴少一面说着,一面跟上癞猫。 走出几步,月儿悄声道:“它们似乎害怕癞猫。” 其实不用月儿提醒,吴少早已经看得出来,那些动物并没有跑多远,而是紧贴着山洞两边,闪出中间一条路来,仔细看去,那些动物浑身索索发抖,甚至闭了眼不敢看走在路中间癞猫,有的干脆伏在地上低了头,一付臣民见了至高无上君王的样子。 走不远,那只率先攻击的泼猴死在边上,眼睛睁得老大,流露着无尽的恐惧,只是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有癞猫在前面引路,吴少、月儿很快走出了山洞,山洞那边同样也是一条狭长的山谷,两边积满了密密的虫子,中间的石板路上如谷前一样并无什么生物敢在那儿停留。 月儿回首看了一眼刚刚穿过的那山洞,忽然道:“这个山洞是不是有些奇怪?” 吴少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只是不太敢肯定。” “为什么?” 吴少解释道:“从这一边看,这条山洞竟然象是一条巨大的青虫的躯壳化成,好似当年这儿只是一条狭谷,那虫子想要穿过,结果不知什么缘故卡在了这里,死去以后,躯体便形成了这山洞,不过这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世上哪有这么大的虫子?” 吴少嘴上虽然说不信,但心底里却是半信半疑,这十万大山中,奇怪的东西比比皆是,出现那样大的青虫并非没有可能,何况那青虫可能死去了不知多少万年了,在多少万年前谁又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两人走出狭谷,月儿四处看了一眼:“那猫儿呢?” 吴少拍拍衣服下面的袋子:“这儿呢。” 原来癞猫出了峡谷,便重新钻回吴少的皮袋中“休息”去了。 “那皮袋怕要闷死人,你快放它出来喂它些吃的,它可能饿了。”月儿道。 “恐怕它不一定情愿。”吴少道,但还是伸手到皮袋里将癞猫拖了出来,吴少很少知道,这小东西为什么让那些庞然大物那样害怕。 癞猫似乎睡着了,任由吴少摆布,眼睛睁也不睁一下,吴少见了又好气又好笑,他仔细看看癞猫,身上毛发不全,还些疤痕,双眼惺松,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把它给我抱抱。”月儿倒是不在乎癞猫难看,伸出苍白双手,便要去抱癞猫。 “呜——”在月儿手接触癞猫一刹那间,癞猫却猛然睁大眼睛,大声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警告和威胁的意味,将月儿吓了一跳。 “你发什么疯?”吴少轻拍了一下癞猫的头,他没料到癞猫反应这么大。 癞猫看也不看吴少,见月儿停手,又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看来你很不受欢迎啊。”吴少说着,将癞猫收了起来。 “它可能累了,只想睡觉。”月儿倒不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反而为癞猫开脱。 吴少却明白,癞猫肯定对月儿有所防备,先前月儿还用过它的血,而且似乎一向对月儿怀有敌意,自然不会轻易对月儿产生好感。 癞猫的血对月儿大有作用,还能让那些庞大生物避之不及,看来这小东西比吴少想像的还要神奇,以后更不能小看它。 若以修行无类的观点来看,也许癞猫这家伙是高手中的高手。 “咦,前面有人!”月儿忽然道。 吴少也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冒了出来,一动不动地似乎在看着吴少和月儿。 第12章 赤色光球(1) 1.潜龙滩头 那人显然也同时看到了吴少和月儿,随即摇手招呼:“贤弟,我在这儿。” 吴少早已认出谷口远处站着的人,身形修长,武士打扮,不是郑敏还能是谁? 吴少走过去,打招呼道:“郑大哥,我以为你一定会早早出现,想不到这么晚才来。” 郑敏笑道:“鲁贤弟好生聪明,竟然料定我会出现,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郑大哥既然负责这一条进山线路,肯定不会任由别人乱闯,虽然放我进来,却还是放心不下,自然会偷偷跟来。” 关敏听了呵呵一笑:“贤弟只是说对了一半,放心不下是真,不过放你进来的原因你却猜错了,这个我先不说,到时自然你会明白。不过贤弟能闯过三关,确实令人吃惊。” 吴少看郑敏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猜测道:“方才过了几处地方,是不是郑大哥在暗中帮忙?我怎么没有发现你?” 前面经过黑云岭、困龙林和藏龙谷,虽然遇到了些危险,但总是很平安地渡过了,似乎并不那么可怕,吴少才因此怀疑是不是郑敏从中帮忙。 听吴少乱猜,郑敏急忙摇手道:“鲁贤弟切不可胡乱猜想,这话倘若别人听见,大大不妥。我可没有帮半点忙,你通过这几处地方,完全是天意和机缘所致,与我毫无关系。” 吴少听见郑敏这么一说,不由地四下里看了看,见周围并无人迹方才道:“这里四下无人,又有谁会听得了去?” 郑敏神色郑重道:“进入十万大山,每个生灵的一举一动,一呼一息,皆有神灵感应,怎能说是无人听见?” 看郑敏如此正儿八经的样子,吴少想笑一下缓和气氛,却挤不出一丝笑容,事实上,郑敏的话印证了他进山以来便有的那种被监视的感觉。 “郑大哥,前面离神山已经不远了吧,你是不是要带我们过去?”吴少打破沉默道。 郑敏摇摇头道:“此处距离神山还有一段距离,我也不是来带你们过去的。”顿了顿,郑敏才道:“我虽然觉得鲁贤弟是有大机缘的人,但你能平安闯过前面的几处地方,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既然你我又在此处见面,大约是神的眷顾,我现在想说的还是原来的那句话,想必这次贤弟不会再拒绝了吧?” 吴少一愣:“原来郑大哥是劝我回去的?” 郑敏点点头:“兄弟,别看你侥幸闯过前面那几处地方,接下来的一段路可比之先前要凶险万分,也许有人可以通过前面那些地方,但后面的路绝不可能通过,听我良言相劝,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回夏水村去吧。” 吴少想也不想地摇摇头:“郑大哥不用再劝了,我既然到了此处,神山就算再凶险,我也要走一趟,我妹子的病拖延不得。” 郑敏又劝说几句,见吴少态度坚决,执意要行,郑敏也就不再多说,他又嘱咐几句,最后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神山上等候鲁兄弟了,希望兄弟不会让我空等一场。” 说罢,向吴少的来的那条虫洞走去。 望着郑敏的背影,吴少有些好奇。像先前一样,这郑敏所走的方向看似是与神山相反的方向,但却能在前面等着他,说明去神山可能还有别的路,也或许这郑敏有别的法子,如果跟着他,或许能够顺利到达神山。 但这个想法仅仅一闪,就被吴少否定了,那神山上的人既然为进山的人规定了明确路线,想要取巧绕过去,恐怕很难,而且这郑敏倘若不是绕道去神山,而是真的又回到他的夏水村,自己跟着他回去了就可笑了。 “我们也走吧。”见郑敏去远了,吴少转身道。月儿倒很知趣,每次郑敏出现,她便如羞涩的少女一般,远远避开,每每见她如此,吴少心中都会感慨:真会装! 前面是一片宽大的河谷,布满了形状各异地卵石,河谷的对岸重峦叠嶂,也不知距离神山还有多远。 这片河谷约有数百丈宽,若是雨季,水势定然相当庞大,水若溢满河谷的话,简直可以形成一片小海洋了,恐怕需要渡船方能到达对面,幸好现在不是雨季,只看到河谷谷底,有条细细的河流。 吴少皱了下眉头,从怀中摸出郑敏绘制的简易地图来,对照着周围环境看了看,向河谷上游一指道:“从地图上看,我们需要向上游走一段,在那儿可能发现有一条小的河谷,那小河谷便是去神山的路线。” 月儿点点头道:“想必这片河滩就是所说的缚龙滩了,只是不知又有什么古怪。” “我们先不用管它,也不要轻易下河滩,只在这边岸上走,待看到对面的有山谷,再想法过河滩也不迟。” 月儿点头同意。 两个人便沿着河岸向河谷上游走去,河谷两岸景象差不多,都是连绵高山阻挡去路,山上云雾缭绕,极是神秘。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月儿指着河谷对面道:“你瞧,那边倒有一条小河谷,只是不知是不是地图上的那条。” 吴少道:“图上标记的原路向上一点便是这条河谷,应该没错,我们过河谷去看一下有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就知道了。” 当下两个人下了河岸试探着向河谷走去。这一路上,他们对缚龙滩会出现的种种可能猜测了许多,却终久不得结果,商量半天,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当下一看到河对岸的山谷,并没有犹豫,拔脚便下了河谷。 眼前是大片的卵石,两个人都极为小心,每迈出一步都要试探一番,同时警惕地四处张望,防备着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但走出二三十丈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两人不免有些奇怪,他们知道,在去神山的路上,步步危机,现在平安无事,倒令他们更加担心。 河滩很宽,两人走得小心翼翼,反而显得穿越过去并不容易。 “我猜测,如果有古怪的话,大约是在前面的河里,这儿应该没什么问题。”月儿道。 吴少点点头:“我想也是这样,这河滩光秃秃的一览无余,也不似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却见月儿停了下来,吴少略略一怔,刚要问些什么,猛听地耳边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吴少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侧耳细听,觉得那声音象风声。 吴少并未作声,继续向前走去,月儿跟在他的后边,又走了十余丈,吴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望月儿道:“这恐怕就是这缚龙滩的古怪之处了。” “你也听到那声音了?”月儿问。 “恩,这古怪声音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越向河谷走,声音越大。”吴少想了想,将衣服包住耳朵,又示意月儿也作些准备,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耳朵被遮盖住了,但吴少却发现丝毫作用也不起,各种纷杂的声音似乎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身体的千万毛孔,钻到身体内部,在经络里,在血管里跳动不止,搅得他心神不宁,恨不得大喊大叫,疯狂奔跑。 第12章 赤色光球(2) 2.又见弱水 “这声音大是古怪,可能比其前面的虫子和蛇更加可怕。”吴少终于意识到了这缚龙滩的厉害之处,但这似乎有点晚了,因为下一刻他便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起来,只是伴随着声音时快时慢地蹒跚前行。 那种古怪声音似是一曲乐章,自然地奏出大喜、大悲、大哀之声,人听了情绪也随之出现不同的变化,吴少时而想大笑,时而又想大哭一场,但却张着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伴随着不同的声音,吴少体内也起了变化,他体内那些隐藏在各处的黑色气团,每到声音低沉之时,便如同海浪一般,凶狠地向他的经络拍击过去,经络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每每都似摇摇欲坠,他的身体也随之不断颤抖。 吴少在意识迷糊之中,慢慢觉得,可能下一刻他就会倒在这里,昏睡过去,再也无法醒来。 猛然之间,那些钻入身体的声音里,突然出现一个不同的声调,这个声调与原来的音符极不协调,仿佛一个正在唱歌的人被其他人喊了一嗓子,彻底打破了原有的节律。 这个声音并不大,传到吴少身体里后,却使他浑身一松,意识瞬间有些惊醒。 “小小娘,入洞房……”吴少立即张嘴就唱了起来。 不错,在意识陷入混乱之前,吴少便想到了以自己的声音去打乱河滩上的声音的法子,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无力发出声音了。 现在一旦发出声音,吴少立即便唱了起来,而且是他印象最深地小药儿教给他的儿歌。 吴少知道那声音还会再来,也不敢停顿,大声地唱着,一面四下里去看,只见身后不远处,月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一面唱着歌一面向月儿走去,他顺手一抄,将月儿抱起,继续唱着那儿歌,向前走去。 慢慢过了那片沙砾河滩,前面是一条细沙,踩上去极其松软,所以走起来也异常艰难,吴少一边唱着儿歌,一边缓慢前行。 “等一下。”月儿忽然发出声音,“我们似乎走得不对。” 吴少一怔,抬眼向河的对岸看去,果然,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偏离了方向,向河滩下游走出好大一块距离。 应该是方才晕头晕脑之间偏离了方向吧?吴少刚起了这个念头,却发现有些不对,因为他似乎觉得脚下的河沙在慢慢流动。 若不是月儿让他停下来,他根本感觉不到脚下的异常情况,可能会越走越远,不知走到哪儿去。 “快向上走,不要停。”月儿急切道。 其实不用月儿提醒,吴少也发现了异常,方才那些松软的沙子只到他的小腿部,现在竟慢慢接近了膝盖,看来这一片沙滩就是人们常说的流沙。 吴少不敢耽搁,艰难拔出脚来,一步步向前走去。还好,那些流沙虽然流动不止,但行走起来倒一时无法再没过小腿。 走出多远,月儿轻轻一挣,从吴少手中挣脱,低头自己走路。 “你没事了?”吴少有些尴尬,随意问道。 “这儿的声音似乎要小许多,我没事了。” 吴少这才发觉,那扰乱心神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虽然还对他们有些影响,但听起来人的反应却没那么大了。 在充满流沙的地上极难行走,好在吴少也非常人,月儿更是身子轻盈,走了大个时辰,终于越过流沙带,来到那条河边。 “这水好清澈啊!”月儿欣喜道,一边伸出苍白的手在水中撩着。 “你在这儿玩着,我去那边洗个澡,稍后便回。”刚刚经历过一场疯狂行走,吴少此时见这河水清澈,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扑进水里。 他也不等月儿答应,便走向不远处。估计离得月儿远了,吴少将外衣脱去,一下子扑入水中。 水很浅,躺在水中刚刚能没过人的躯体,吴少惬意地闭上眼,任由河水漫过他的身子,河水略有些凉意,但极其缓柔,泡在里面舒服无比。 说实话,他有好久都没有享受这样的天然浴了,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紧张和争斗中度过,哪里象现在这样清闲宁静? 吴少什么也不想,只是那么躺在水中,不久之后,一阵朦胧地睡意袭来让他昏昏欲睡,有一刻,他想到不能这样睡去,但似乎这意识太过于平淡了,他宁愿小睡一觉,也不愿意就此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 他一时不知怎么回事,急忙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来了。”一个声音如释重负地道。 吴少一愣,这才想起了什么:“月儿,这是在哪儿?我怎么睡过去了?” “你不记得了?白天的时候,你说你要洗个澡,便走到这边来了,我等你许久也不回,便过来寻你,这才发现你晕倒在水里了,便将你拖上岸来,一直等你到现在,几乎快一宿了你这才醒过来。”月儿解释道。 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吴少吃惊地几乎跳了起来。 “我发现似乎这条河的河水有问题,水能慢慢渗入人的皮肤。当时我见到你的样子根本认不出你来了,全身肿得像头胖猪,我费了老大力气才将你拖上岸的,那时我也不知如何办才好,后来发现你似乎自己在慢慢消肿,我才放下心来。”月儿解释道。 这水能慢慢渗透到人的身体里?吴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难道此处竟然是弱水?” “什么弱水?”月儿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弱水三千这句话么,就指的这种水。”当下吴少便将在汉钟山见到弱水的情形向月儿简单说了一下。 月儿点点头道:“你说的那山中的水与这里的河水倒是很像。” 汉钟山距离此地上千里之遥,竟然出现了同样的弱水,这令吴少心中生出一个疑团:两地相距如此之远,硬要扯上关系恐怕太过牵强,但弱水这东西可是世间的稀罕物,绝对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出现的,难道此处与汉钟山还有关系么? 吴少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答案,又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已亮,吴少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他向月儿点点头:“我们走吧。” “如何过河?”月儿问道。 “这弱水虽然有些危险,但只要不将全身浸泡进去而且时间不太长的话,应该对人体无碍。” 说吧,吴少趟水而行,回头见月儿还停在岸上,又折了回来,一哈腰道:“你若怕水,我背你过去。” 月儿略一犹豫,便负到了吴少身上,吴少寻一处水浅的地方,背着月儿向前走去。 吴少一边走一边道:“不错,这是弱水无疑,与我在汉钟山见过的几乎一样,我感觉到水在慢慢渗入我的小腿。” “你没事吧?”月儿担心道,说着竟挣扎着要从吴少身上下来。 月儿虽轻盈无重,便一挣扎吴少还是感觉到了,他道:“别动,我没事,相反我觉得似乎这弱水也是不错的东西。” “什么意思?”月儿不解。 第12章 赤色光球(3) 3.悬崖深涧 吴少道:“方才我一进入河水中,隐约觉得这弱水似乎对体内的真力修炼有些好处,那些进入身体的水,竟然可以与真气相合,在体内运转,掺水的真气比先前庞大了许多,运转起来倒是比寻常是快了一倍,一圈循环下来,竟然似真力有些充沛的样子,这岂不是大有好处么,你要不要试一下?” “不!”月儿立即道,“我方才在水边时已经试过了,这水可能对你有利,却对我无用。” 吴少觉得这倒是可能,月儿功法怪异,可能与自己大不相同。 过了河,又是流沙和一片沙砾组成河滩,因为有前面的经验,吴少和月儿倒没象前面那样遇到危险,吴少唱着歌,一面抵挡着那些奇怪的声响,慢慢过了河滩,只不过月儿说吴少那儿歌太难听,吴少只好背了几篇论语,唱了几遍百丈禅师教给他的心经,这才勉强过关。 回想起这简短的缚龙滩之行,吴少觉得这里甚至比起前面的几关来更加凶险,流沙、奇怪的声音、弱水,都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永远留在那儿,其中尤其以那声音最为古怪和难以抵挡,细细探究起来,那声音可能与那些流沙有些关系,而出现流沙现象,大约又与弱水的存在有一定的关系。 过了缚龙滩,前面的是一片山峦,在这片山峦的后边,有一片与天相接的青色,显得怪异而又神秘,吴少心中一动,他隐隐觉得,那片青色便是神山。 这片山头足有十多个,翻过一个后边会出现更高的一个,山中寂静,让人走起来很是沉闷,但眼见那片青色越来越清晰,渐渐露出神山的轮廓,吴少不禁打起精神,尽力赶路。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那片青色渐渐不见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山矗立在了眼前,吴少长舒一口气,按他的目测,再翻过眼前这座小山,后边就到了神山脚下了。 吴少和月儿略略休息了一下,一股气便攀到了山顶,但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这片山峦与神山之间,有一条几十丈长的深涧,深涧云雾缭绕,不知几许深。 吴少见了此等地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出声来,郑敏这家伙真的可能有问题,他画得地图分明是一条绝路,这儿怎能到达对面的神山,总不能飞过去吧? “看来只能从这边下到谷底,看看有没有路上山,若是绕回去走别的路,不知还要多久,而且还可能遇上什么危险。”吴少道。 “这儿虽然貌似悬崖,但只能算是陡坡,还是可以走的,我们顺着这儿向下走一段看看有没有路。”月儿道。 吴少同意了,从旁边找了一处并不十分陡峭的地方,慢慢向下走,两个人都极小心,方才吴少丢了块石头向深涧里,半天没听见回音,这说明这深涧比他们想像地还要深。 吴少在前面,每行一步,都要抓好旁边的小树和杂草,踩实了才敢向下挪动,这样缓缓向下,半个时辰也不过走了十几丈的距离。 吴少不时回头看看月儿,见她顺着吴少的脚印向下移动,似乎并不十分吃力,但山涧中的狂风一吹,让吴少总在担心她会被吹到深涧之中。 又向下艰难行进了十几丈,两边渐渐草木稀疏,路也变得越来越陡峭,吴少渐渐后悔,犹豫着是否回到山上,另寻他路。 “快看那儿,有一座桥。”月儿在后边忽然道。 吴少听见,急忙探头向下面看去,果然云雾被风一吹,露出下面不远的地方一座石桥来,那也算不上什么桥,只是那边的深涧极其狭窄,有四块大石头挤在那儿,成为了一座连接两山的石桥。 吴少笑了:“看来郑敏那厮没敢骗我们,这儿可能就是进山的路,我们过去吧?” “你先前是不是觉得他骗了你?” “不错,方才一看此处没有路,便怀疑他一直在骗我们,何况先前经过的都是异常凶险的地方,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我们走这条路,现在看来我倒有些错怪他了。” “如果郑敏没有说谎的话,那么这里是不是那个地方?” “我也想到了,此处有点像他说的那个什么‘斩龙涧’,但不到那儿,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我们还是先下去再说。” 说着慢慢向下挪动。 月儿紧跟在后边,嘴上道:“无论怎样,我觉得小心一些为好,这‘斩龙涧’几个字,极是不祥。” 到“石桥”的这段距离虽然并不长,却极是难行,两个人磨磨蹭蹭,又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来到那几块大石头做成的桥上面。 吴少并没有急于一跃而下,而是先看了几眼,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慢慢从陡峭地石壁上下来,他走了几步,向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其实石桥另一边有一条小路,虽然也很陡峭,但是要比他们走的这条路要好走得多,这才明白在山顶的时候没有仔细看,错过了正确的线路,好在他们安全到达了这里。 吴少伸头向下方一看,见那深涧依然看不到底,这石桥从上面也看不清楚。 “没有什么危险,我扶你下来。”吴少说着伸出手去。 月儿见状,也伸出手来扶住吴少,向下一跃,稳稳地站在石桥边上。 吴少刚要说什么,忽然听月儿惊叫一声,同时指着自己的身后。 吴少急转头时,便发现一团火球正向着他迎面而来,那火球来得极为迅速,不等吴少有什么动作,立即扑到他们两人身上。 霹雳一声响,火球瞬间炸裂,与此同时,山涧里响起了一阵隆隆声。 火球炸裂,巨大的气浪将吴少抛出好远,摔在悬崖边上,差点掉入深涧。吴少半天才爬起来,晃了晃头,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被炸得破了几个大洞,而且有一股焦糊地味道。 吴少慢慢站起来,觉得体内脉息乱窜,几乎难以控制。吴少顾不得这些,急忙寻找月儿的身影。 在悬崖壁上,吴少发现了月儿,方才火球爆裂,竟然将月儿炸飞,挂在了峭壁上。 吴少急忙过去,将月儿从石壁上抱了下来,见月儿已经神智不清,嘴里喃喃着几个字。 “福…到……” 晕,这月儿都被击错了,还在说福到了,这要算作“福”的话,他一辈子也不愿意碰到。 吴少将月儿刚刚放在地上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忽然心中一动,他急忙向旁边一闪,果然一个火球从他边上一闪而过,在不远处爆裂开来。吴少跌倒在地,月儿也被他抛到一边。 “什么鬼?偷袭么?”吴少虽然被震得难受,但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 第12章 赤色光球(4) 4.电闪雷鸣 吴少嘴上一边骂着,一边仔细查看四周,但据他观察,这火球似乎并非是什么人弄出来的,因为他的眼睛可能来不及看到周围的情况,但护体真气却不会漏过任何一点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外来袭击。 自从真气大成之后,吴少渐渐明白,剑客的护体真气,便如人的无数双眼睛,一旦有外来危险,这些眼睛迅速会做出反应,甚至比剑客的思维还要快上一步。 但现在出现的火球,几乎毫无任何征兆就袭击到了他,恐怕绝对不是某人所为。当然护体真气也并非毫无反应,不然吴少相信他受到的伤害比现在要大得多。 不过,月儿似乎并无真气护体,她怎么样了? 吴少抬眼望去,只见月儿匍匐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也看不出受到多大伤害。 吴少艰难走过去,刚想动手将月儿的身子翻过来,却立即停下了手。 这是什么? 吴少惊奇地看到,在月儿身上,竟然有一道红色电弧,一闪而没,虽然那电弧存在的时间极短,但还是让吴少的眼睛捕捉到了。 这小小的电弧,让吴少停下手来半天没再行动,思索片刻,吴少不去理会躺在地上的月儿,迈步走向石桥。 他刚刚跨出两步,便见四周风云涌动起来,那些本来轻轻飘荡的云雾,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乱窜起来,而几乎在转眼之间,一道亮亮的闪电便在吴少头顶不远处亮起。 吴少见那闪电一亮,便要侧身躲避,但闪电何其快捷?在他想要有所行动时,已经直劈在了吴少的肩头,吴少顿时感觉到半边身子一麻,又过了片刻,耳边才可响起了隆隆雷鸣声。 吴少终于找到原因了,原来那些火球乃是雷电凝聚而成,只是为什么这深涧大壑中会密布着雷电,却猜测不到原由了。 这雷电威能极大,倘若要劈中头部,估计就是神仙也难以承受。 吴少明白,只要自己一动,那雷电便会劈将下来,只有原地不动,才能无事。 但难道就这样站在原地耗着?月儿还躺在那边不知死活呢。吴少脑子里反复地回想着方才那道雷电劈中自己的感受,大约过了一刻钟,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里本来并无雷电,但若是外力加入,就必然会引起雷电产生,那些雷电从头顶劈落,倒真的像是天神擎着的利剑,向着敢于冒犯他的一切生物不断斩击。 “斩龙涧,这名字果然很恰当啊。”吴少心内感慨。 福到?吴少想起月儿方才昏迷中说出的两个字,仔细地品味起来,他当然知道月儿不会说那些炸雷是福气,但福到又是什么意思? 福—道——,对应该是富道,是那位给她造成伤害的太清宫的富道尊,吴少可以肯定,方才月儿受伤,一定使她想起了那位给她伤害的富道尊,也就是说,这火球便如富道尊造出的差不多。 有些疑惑,吴少现在有些明白了,月儿本来无形无质,并不怕剑气,但那日富道尊的剑气阴差阳错,正好激发了月儿身上的某种东西,形成了不小的雷电之力,这才让月儿受了伤害。 吴少现在也几乎可以肯定,月儿虽然有了一些体质,但毕竟她身上的特异之处还保留着,如此一来,遇上这样的雷球受伤也不难理解了, 既然真气可以造成雷电,他倒可以试一下有没有效果。 吴少站立不动,暗暗运转体内真气,轻轻拍出一掌。 周围云雾一阵激荡,但过了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白色真气并无什么效果,那就试一下其它的真气。”吴少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将体内青色真气凝聚起来,将手轻轻一挥,一道青色真气打出了四五丈远。 那道青气方一离体,涧中云雾涌动起来,瞬时之间,便有几缕雾气追上那道青气,并将之包裹起来,片刻以后,便见云雾中有细小的电弧崩射开来。 “难道那黑色真气会更有效果?”吴少一面想着,一面调动黑色真气,如前番一般将真气吐出。 黑色真气甫一出现,便如热油锅里倒进一瓢水去,附近地云雾立即激烈动荡起来,甚至吴少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一道巨大的闪电在离他不远处的半空中炸裂开来,随即又传来一声响亮地雷鸣,把吴少震得耳际嗡嗡作响。 好大地气势!吴少暗暗咋舌,他没料到这黑色真气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吴少知道,这斩龙涧不知什么古怪,竟然会隐藏了许多雷电之力,若有外力出现,打破固有平衡,必然引起雷击,现在只有想法消耗一下雷电之力,才有可能穿过石桥到达对面。 从先前受到两次雷击来看,似乎一个人略一搅动这些云雾,就会招来雷击,现在能想到的唯一法门,便是通过真气来引发雷电最为安全。 见黑色真气有效,吴少毫不迟疑,接连又小心将真力打向四周,果然,每一次都会带来一道闪电和一阵闷雷。 大约连续发送真力十多次后,吴少发现雷电之力在不断减弱,最后那道真力吐出,很久才引起了一道细细电弧。 应该差不多了,吴少试着走了两步,果然再无闪电出现,吴少这才回到月儿身边,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月儿既然说这闪电如同富道尊的剑气所造成的伤害,恐怕这一次伤害也不轻,眼下也来不及查看她的伤势,只能先把她弄到对面安全的地方再说。 吴少抱着月儿,慢慢走上石桥,一步步向前走去。 这石桥约有十几丈长,那几块巨大的石块也不知是原来就在此处还是从山上坠落的,正好塞成一座可以通到对面的桥,但这桥看上去并不十分牢靠,似乎随时都有塌掉的可能,而且那大石块上生满绿色青苔,十分湿滑,走起来必须十分小心。石桥下的深涧也是云雾缭绕,看不清有多深。 石桥虽然不长,这点距离高手也许可以一跃而过,但吴少现在已经明白,不要说他现在无法一跃而过,就算有那样的轻功,他也不会那样冒险,因为只要一动,雷电就会出现,跃飞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雷电,也许跃起后,半空中就会被劈落下来。 吴少小心地走着,行动到石桥中间,心中猛然一沉,因为他发现,周围的云雾又剧烈动荡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暗暗叫苦。 吴少这种担心并非毫无来由,此前他就发现,那些雷电的形成,虽然来得极为迅猛,但也有一定规律:每每云雾动荡,就可能意味着一道闪电即将出现。 眼见又有雷电之力可能形成,吴少一手将月儿揽在胸前,一手向远处击出一道黑色真力,如此一来可以提前将雷电之力消耗了,足可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道黑色真气出手后,立即散出云雾中,吴少等了片刻,却不见有闪电出现,心下微微有些纳闷。 难道雷电之力消耗殆尽,已经不能形成闪电了?吴少觉得这种想法只是心存侥幸,要知道,这条深涧不知有多么深广,所蕴藏的雷电之力也不可能凭他的十几次引动就会消耗干净,而且就算消耗干净,此种地势奇特,新的雷电随时涌来恐怕也是转瞬之间的事。 就在吴少思量之际,忽然吴少感觉脸上一凉,几滴水滴击打到他的脸上。 下雨了?吴少抬头向上看去,果然斩龙涧上空黑黑一层乌云,从中落下雨滴。 风雨雷电,一般都会相伴而生,既然下雨了,是不是雷电也会接着劈下来? 不对!一般先有闪电才会有雷鸣和大雨! 吴少急回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12章 赤色光球(5) 5.巨型光球 吴少看到,一个车轮大小的赤色光球,正在他的身后半空中慢慢形成,那光球,外面呈现血样的红色,中间包容着夺人双目的白亮颜色,还有无数细小电弧在周围崩跳不止,如同骄阳一般,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吴少一见之下,几乎就要拔脚逃跑,但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先前那些小光球出现的情形告诉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越是想要摆脱、躲避,那光球扑上来的速度就会越快,自己倘若一跑,那光球一定会迅速地扑到他的身上,现在光球并未附上来,他不能慌张。 那光球虽然明亮如火,却一点温度也没有,相反,那红白黄各色组成的光亮带给人的是一种冰冷,此时光球正以可见的速度向吴少身边移动,估计用不了几息的功夫就会触及他的身体。 吴少丝毫也没有迟疑,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向前一推,一股黑色真力击向那个光球一边。 既然黑色真力能够引爆能量,也许在光球旁边引出一道别的力量,可以吸引光球向那边移动。 吴少也不敢将黑色真气直接向光球发动攻击,那光球蕴含着多大可怕的能量,吴少不清楚,但他明白,倘若这么近的距离引爆这个东西,他自己一定会受到重击,极有可能被强大的气旋冲击,甩到悬崖下面去。 眼下只有试一试黑色真气能不能吸引那光球,或者造成小的爆破将光球推离自己,这个光球可比先前他见到的要大何止数倍,一旦在他身边爆开,吴少二人立即就可能被炸个稀烂! 吴少虽然是缓缓运气,但这一次他却是全力施为,真气几乎全部消耗一空,这是生死攸关之际,吴少自然毫无保留。 吴少抱住月儿,脚下用力站稳,静等着那巨大的爆裂声响起和随之而来的气浪冲击。 但片刻后,爆裂并未发生,相反,吴少看到他的黑色真力虽然击向旁边,但一到光球边上,竟如被磁铁吸引一般,飞快地贴到了光球表面,那光球晃了几晃,发出了更耀眼的光芒,待光芒闪过,吴少吃惊地发现,车轮大小的光球竟似又扩大了几分! 看来黑色真气此时不但无用,方才这一击,倒有些抱薪救火的样子,火不但没有扑灭,火势反而还扩大了,向吴少飞来的速度也有所加快。 眼见那光球已经越来越近,吴少一咬牙,全力调动体内真力凝聚在周围,形成一个不大的真气罩,笼罩住他和月儿。 他体内黑色真力已经用尽,若要恢复,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眼下只有靠那些白色真力来防御了。不过吴少心里清楚,他的真气罩与光球的能量相比,可能太过微不足道了,而且这白色真气此前似乎毫无效果,现在这样做不过是求生之念的本能反应。 吴少的剑气只能扩展到离身体三尺左右,这还算他真力较强,寻常剑客离体二尺左右已是罕见。 那光球转眼间便碰上了吴少的真气团,吴少甚至感觉到,在光球与真气相接触的瞬间,两者轰然相撞。 预想的光球炸裂却没有出现,令吴少吃惊地一幕出现了,那光球竟然被阻在了真气罩外面,停止了下来,吴少一见,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因,但他也不肯放过任何机会,急忙一面施放真气,一面开始向石桥另一边慢慢移去,他不敢加快速度,一来速度加快真气罩便会有破绽,二来他怕速度加快会引得那光球有更激烈反应。 吴少一步步向前走,真气罩自然也伴着他移动,而那个光球也一步步压迫上来。 吴少已经感觉出,虽然真气能够阻挡那光球,但光球似乎在吞噬着真气,不一会儿,真气罩便小了一圈。 吴少也发现,虽然那光球在吞噬,但似乎同时能量也不断消耗,渐渐变得小了不少。 其中定有什么缘故,但吴少此时也顾不上多想,只是一步步向桥头慢慢挪动,此时雨水更大了,石桥更滑,一不小心便会落入深涧,吴少相信,就算他落到涧中,那光球也会追上他将他炸裂。 为了抵御光球,吴少体内白色真气运转到极致,这可不比寻常剑客比拚还有喘息机会,现在是一丝一毫不敢懈怠,全力施为之下,很快吴少就感觉白色真气也出现了枯竭现象。 正如推石上山,吴少此时虽知真力不继,但也不敢放弃,只好拚力催动内息,尽力维持着真气护罩。 也不用回头看,吴少知道光球就在他身后不远,那些光球上跳动的电弧几乎已经贴着他脊背乱窜,吴少明白,只要一条电弧跳到他的身上,那么那个光球就会爆炸开来。 一步,两步,眼见得离对面桥头还有五六步的距离,但吴少却觉得这段距离是那么漫长,他感觉得到,真气罩已经只余下薄薄一层,体内的真力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种空荡荡地感觉越来越真切。 不片刻,随着最后一丝真力输出体外,吴少望着近在咫尺的桥头,一种绝望感从心底漫延开来:“那地方太远了,恐怕永远也到达不了。” 此时吴少体内空荡荡的,七经八脉一点真气迹象也无。突然!一些灰色颗粒不从四肢百骸中蹦了出来,这些灰色颗粒似乎极是喜欢那些空荡经络,在经络中不断蹦跳,而随着它们不停蹦跳,每一个灰色颗粒都一分为二,那被分裂出来的颗粒形状并不见缩小,又各各一分为二,就这样不断分裂,不一会儿,便充满了所有经脉。 吴少瞬时之间便感觉体内气息膨胀难耐,他正不知如何应对之时,那些灰色颗粒竟然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穴窍中喷薄而出,迅速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巨大气团,这气团不断扩大势力范围,堪堪碰上了那个红色光球。 光球遇上灰白气团,如烙铁掉入水中,发出嗞滋声响,形成了一大片雾气,随着雾气越来越浓,那光团闪了几闪,竟然一瞬间爆炸开来,一道亮光刺破雨幕,撕开了云雾弥漫着的斩龙涧,直冲向天际。 轰隆一声炸响,便似山崩一般,随即一股强大地气波向吴少毫无阻挡地冲了过来,被这气波一冲,吴少便如一片落叶一样被重重抛向了桥头,摔在桥头的小路上。 第13章 天选之子(1) 1.天选之人 高山之上有一片天然雾松林,雾松稀疏,约有十几亩的样子,虽然算不上广大,但在大山之上能有这样的平坦之地,也属难得。 雾松林下面的山坡和山谷里,零零落落地散布着不少草屋,有大有小,各依山势而建,每一间看似随意,却又与大山浑然一体,显得别具匠心。 雾松林边,一大早便出现一位老者身影,此时他正眺望着山下那些草屋若有所思,此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打扮得既似出家道士,又像寻常乡村老者,倘若隐在人群中根本无人在意他,但他那双眼睛却呈现出别样的色彩,那是修道者特有的标志。 对于修道者来说,若要分辨一个人的道行高下,倘若不动手,唯有眼睛可以识别,当然也只有道行高深的人可以从眼神中分辨得出对方道行的高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中陆续走来几个人,见到老者,皆是一怔:他怎么今日到这儿来了?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向老者问候,老者眼睛在众人脸上一扫,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有一个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立即转身向林外跑去,不大一会儿,带着另外一个人到了林中,这人年纪也在五十上下,睡眼朦胧,似乎对大清早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极是不满,嘴里一直在嘟哝着什么,见了老者他忍耐了一下,略一拱手后道:“范开师兄早。” 老者又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随意地看了大家一眼哈哈道:“今日凑巧,我偶尔到这儿转转,竟然遇到了诸位师弟,真是好巧。” 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但那最后被拉来的人却不干了:“范开师兄,你可很长时间不到这松林中来了,这个大家都知道,现在竟然这么早就等在这儿,肯定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说完我好回去补觉。” 旁边一个人忍不住道:“苏省师兄还是那么心急……” 那个叫苏省的翻了他一眼道:“法定师弟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你比谁都心急……” 那位叫范开的老者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斗口,他慢慢道:“既然在此碰上了,我倒想和大家再商量一下神山讲经人的事……” 不等范开说完,苏省转头就走:“若是这事的话,你们商量吧,商量出结果告诉我一声就行,我都同意,我回去睡觉了。” 法定赶忙一把拉住他:“师兄且慢,这还没商量呢,怎么你就走了?” 苏省道:“我看不出这事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你不是不清楚,神山讲经每隔五年举行一次,但这五年来我们无数次商量这事,又有什么结果了?有那些功夫,还不如去睡个觉更舒服。” 法定道:“我等讨论此事确实太频繁了一些,但既然没有结果,还是应该再行商讨,直到出来结果。” 苏省对法定的话嗤之以鼻:“随便吧,你们爱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结果出来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困了,先走一步。” 说罢,转身就走。 法定看看范开,范开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不紧不慢道:“我之所以来此见大家,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天选之人……” 法定神情一震:“师兄说什么?天选之人?” 苏省并未走出多远,听到此话不禁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来。 “不错,我说的就是天选之人。”范开仍然不急不躁道。 苏省听见此话,反身走了回来,皱着眉头问:“你是说有人闯过了五关?” 范开微笑道:“不错,据我山下的一个弟子言道,那人确实是通过了五关到达了隐士峰。” 苏省脸上微微露出些惊奇,随即又怀疑地摇摇头:“据我所知,近百年来,除了一个人外,并无第二人能够闯过五关,而且原来那个闯过五关的人也似乎涉嫌作弊,否则也不可能安然通过。” 范开道:“此人却大不一样。我那个弟子说话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当然他说的我也不会全信,不过,我检查过这人,确实有经历五关的迹象,而且我也看得出,此人绝对有闯过五关的道行。” 法定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此时插话道:“实力还在其次,范开师兄应该清楚,闯过那五关,不只是需要实力,更需要天意,否则不要说我们,那么多的神山居士为什么没人能闯过五关?”说到这里,他摇摇头:“此事我也不信,恐怕范开师兄搞错了,不然就是那人用了什么作弊手段。” 范开并不争辩,慢慢道:“你说的不错,黑云岭、藏龙谷、困龙滩、囚龙林、斩龙峪,每一处都暗合天地造化之妙,恐怕就算神仙要通过,也会掉下几层皮来,尤其是斩龙峡的雷火之力,似乎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经受得住,就算当今神山圣教主,当年也不过是经历了四关,到最后的斩龙峡,却是试也不敢试。”范开顿了一下顿,方才又道:“正因为五关的凶险,神山才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将历经五关者,视作天选之人,一旦他经历了五关,便会自动获得神山居士的称谓,更有可能将来执掌我们神山圣教。” 苏省想了想道:“此人是谁的门下?出自哪一谷哪一路?我实在想不出有谁有这样的潜质。” 范开摇摇头:“那你也不用多想了,此人并非神山圣教的人。” “外来的?难道山外的修道者道行竟然如此高深了么?”法定吃惊问道。 不等范开说话,苏省不屑地看了法定一眼道:“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我们虽然久居神山,但其它修道者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就算他们口中公认的修道界颠峰人物三大剑客,除了在剑术上有些门道外,在道法上并没有多么高明,但就算是他们,也未必安然闯过圣山的五关。”他转头又问范开:“此人是哪儿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那位弟子说,此人到神山来是求医问药,救治他的妹妹,但发现他时此人受了伤,至今还未完全苏醒,他的妹妹也不见踪影。我今天来和你们商量的是,倘若他真的是天选之人,是不是我们这一次要将此人交给神山圣教?” “这是自然,既然是天选之人,就是当然的神山居士。”法定道。 苏省却大摇其头:“不,天选之人是神山的人方可被列为神山居士,一个外人怎么可以做神山居士?我不同意。” 范开道:“据我那个弟子说,他曾劝此人加入神山圣教,在我看来,倘若此人同意的话,他也可以算是圣教的人。” 苏省眼睛睁大了:“原来师兄你有这样的想法?不觉得对我们这些师兄弟和其它弟子们不公平么?” 范开转过头,不看苏省,慢慢道:“我这也是为了隐士峰着想,我们可有很久未出过神山居士了,虽然血谷前段时间遭遇变故,宗主换了人,但在这一方面也似乎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听说教主对血宗新任宗主的潜质也是称赞有加的。” “无论怎么说,这等做法我是不会同意的。”苏省依然坚持道。 法定一见二人相持不下,忙道:“两位师兄切莫急于下结论,在我看来,此人是不是天选之人也还不确定,我们先弄清此人身份再讨论其它的也不迟。” 第13章 天选之子(2) 2.月儿失踪 在一间草堂里,吴少刚刚醒来,他甚至于还未弄清楚四周是什么情况,体内真力便不由自主凝聚起来,向着一个方向一涌而去。 “叭”得一声轻响,吴少急忙想坐起来看个究竟,但努力了一下,并未成功,只是将脸转向了真气奔去的地方。 他瞬间弄清出了现在的情况:这是一座草堂,他躺在草堂的一张床上,草堂中站着一个老者,正不错睛地盯着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两个人相互看了几眼,那老者才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是谁?”吴少问道,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还没有回答,草堂外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哈哈,这里叫做隐士峰,他叫法定。” 说话间又有一位老者走了进来,吴少见这人五十上下,面容瘦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神态。 后来的老者向吴少点点头,转头对那位叫法定的老者道:“我就知道你心中好奇,必然会来此探视一番,怎么样,是不是心下有了答案?” 法定点点头:“果然不一般,我现在对范开师兄所说的话倒有七八分相信了。” 范开笑道:“七八分已经足够了,这样的人选我们也只是在传说中听闻过,有几分怀疑是正常的。”他又道:“此人现在已经清醒,我想告诉你的是,他在昏迷期间真气也自发护体,想必你也做不到吧?” 法定听了更是一脸惊讶,不住眼地打量着吴少,一拱手道:“方才多有冒犯,年轻人不必在意。” 吴少点点头,方才这位叫法定的老者,以真气向他袭来,若在平时,一定会被认为是怀有敌意,现在听他们的意思是在试探自己,吴少自然也不好过多计较。 吴少试了一下,除了头晕外,浑身也疼痛难忍,竟然下不了床,只好吃力问道:“多谢两位相救,不知我……妹子可好,现在何处?” 光球爆裂的一瞬间,吴少与月儿同时被抛到了空中,现在吴少身受重伤躺在这儿,想必月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范开听了遗憾道:“倒是有人给我们说过你有一妹子,只是……年轻人,我们发现你时,你孤身一人躺在那儿,并没有发现其它人的身影。” 吴少一怔:月儿不见了?他一着急,便要从床上坐起来,但稍微一动身,便引起一阵巨大疼痛,只好躺着不动。 “年轻人切莫着急,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找令妹下落,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你先养好伤再说。” 吴少一听,嘴里艰难挤出一句“谢谢。” 范开和法定没再多说什么,让吴少好好养伤,便一起离开了草堂。 月儿失踪了?会去了哪里? 吴少虽然觉得脑袋阵阵发疼还有些晕眩,但月儿的失踪让他无法安静下来。那日他抱着月儿穿过斩龙峡,在那巨大光球爆炸的瞬间,他还有意识挡在月儿前面,现在他没有死掉,那月儿也应该没事。 可她为什么不见了呢?先前月儿已经受伤,后来受到光球的冲击,只能加重她的伤势,她不可能就此独自离开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月儿受到冲击后,掉入了斩龙峡,毕竟光球爆裂时,他二人还在桥上,不过吴少有些不明白,他在后面,月儿在前面,光球爆裂的气波从他身后而来,他现在都没事,月儿若掉入峡谷似乎与理不通。 虽然那两位老者说要派人去找,但吴少心里却想着自己必须去看个究竟。 他尝试行动,全身却半点气也提不起来,身子似乎不听使唤了。 这次通过斩龙峡,对他伤害极大,不但黑色真气几乎消耗已尽,而且在那巨大的气波冲击下,他全身经脉也似乎受了伤害,甚至有些地方有破损的迹象,能够活下来真是侥幸之至。 但这一回也使他似乎弄清了一些东西,至少他的那些灰色真气颗粒重新又找到了,真仍一大幸事,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颗粒的存在,对他极为重要,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些灰色颗粒能量极其强大。此前,他一度以为这些灰色颗粒不见了,颇为失落。现在他们忽然重又发现,令吴少大感欣慰。 虽然现在吴少也如以前,感受不到灰色颗粒的存在,但只要知道它们还在,吴少觉得安心不少。 吴少想动也动不了,只能无奈地想想而已,过了一会儿,他脑子一晕,又睡了过去。 在离少所在的草堂不远的另一处草堂内,范开与法定正在听夏水村的首领郑敏介绍“鲁小柱”的情况,待他介绍完,法定低声向范开说了几句什么,范开点了点头。 范开向郑敏道:“你这次做得不错,我自会向圣教请求,免除你们夏水村一年的常例。” 郑敏脸上露出笑容,忙道:“我代夏水村老少,谢谢大隐士的恩德。” 法定在旁边道:“你也不用高兴太早,这件事并没有完,那吴姓青年眼下受了重伤,你负责照顾好他的起居,暂时不用回夏水村了。” “我一定悉心照料鲁兄弟。”郑敏一口答应。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看你与那青年也算比较投缘,这些日子你一面照顾他,一面还要劝说他留在神山之上。” 郑敏听了此话,不由地一怔,他想了想道:“法定隐士,我方才已经说过,此前我曾劝说他留在夏水村,但他心志异常坚定,即使劝他,但他留下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而且鲁兄弟是带他妹子到此看病,现在他妹子不见了,恐怕他更没有留在神山的兴趣,我看此人重情重义,若是他妹子在此失踪,他根本接受不了。” 范开道:“那人的妹子,我已经派人去寻找,早晚会有一个结果,让他留在神山的事,你也需要尽力劝说。” 郑敏听见,嘴里虽答应一声“是”,但语气里明显缺乏信心。 法定道:“先前你留他在夏水村,他可能不答应,但这一次我们留他在神山,是要他将来做‘神山居士’,他应该不会拒绝。” “‘神山居士’?法定隐士说的可是真的?”郑敏吃惊地看着法定道。 神山居士,那可是神山圣教中特有的职位,几乎与教主一样的身份,比范开、法定这些隐士的地位还要高的。 法定皱皱眉头道:“我会与你开玩笑么?” 郑敏一见,急忙道:“不,不,我明白了,我一定办好。” 说罢,郑敏自行去了。 看着郑敏出门走了,半晌后范开才问法定:“对于这位鲁姓少年的那个妹妹,你怎么看?” 法定想也不想地道:“我以为他妹妹也是非常之人,闯过神山上的五关,就算有那鲁姓青年带着,若非她自身能力超群,也断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范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别的不说,五关中有几道关,一个人过关也是极难,倘若带了一个寻常的人闯关,根本想也不用想,如此来看,那个女子也非常人,所以她到这里看病的事,恐怕并不是真的,我们必须尽快弄清她的下落才是。” 法定道:“不错,多派些人去,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第13章 天选之子(3) 3.隐士之峰 五天后,吴少已经能够从床上起来了,但依然浑身疼痛难忍,他的肋骨可能断了几根,他昏迷中已经有人为他续好并包扎起来,但要想完全复原恐怕不是一两天的事。 最令吴少烦恼的是,他体内的脉络状况实在糟糕,十二正经和七经八脉有多处受伤,真气根本不能运转自如,他自己进入内观状态查看一番,经络情况相当糟糕,那些黑色、青色、白色真力,因无经络的束缚,东一股西一股如无头苍蝇乱窜乱走,幸亏他这一次真力消耗殆尽,否则这些真力乱窜乱撞,也会令他经脉紊乱而崩溃。 吴少叹口气,他明白,要理顺那些真气需要慢慢来,真力不听话,根本原因还是目前他身体受伤太严重,先得将经络修复才能慢慢治伤。吴少也有些担心,就算经络修复完毕,他的真力能不能恢复到过去值得怀疑,因为这一次,他体内的真力几乎与那巨大光球同归于尽,几乎全部释出。 吴少体内真力并非如其它修道者那样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更像是由体内自然生成的,虽然他不知原因,但他明白,这样的真力来得容易,但倘若一旦消耗,补充起来相当麻烦。 此前与其他剑客对敌时,吴少就发现了这一点,他体真力虽然似乎永远无穷无竭,但实际上每用一点就会少一点,因为吴少不似其它剑客,并未学会一套强大的功法让他持续获得天地间的能量,他所熟悉的《水经》功法上和百花剑客的功法,更注重真气的应用,对于真气的修炼却涉及很少。 总体来说,这一次吴少的损失不小,身体受伤,真力耗光,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当然他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那些灰色颗粒仍在他体内的事,虽然他现在也无法找寻到他们又藏到了哪里,但知道它们仍然存在,吴少还是安心不少。他不明白这些灰色颗粒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他真气中最重要的东西,他虽然并不执迷于修道路上有所成就,但他还要救出二叔,抵挡太清宫的追杀,能量强大的灰色颗粒绝对不能缺少。 郑敏进到草堂中时,吴少刚刚运行完一遍《水经》的聚气功法,吴少怀疑郑敏早在屋外等着,只是见他行功,并没有来打搅。 “鲁兄弟,今天感觉怎么样了?可不要急于练功。”郑敏关心道。 “比起昨日又好了几分,多谢郑大哥的关心和照顾。”吴少由衷地道。 从意识还不算清醒的时候,郑敏便出现在他身边照顾他,这令吴少相当感动,他与郑敏不过是萍水相交,对方能够这样做,已经相当难得。 “照顾你是应该的,我师父和诸位隐士都惦记着你的病呢。对了,鲁兄弟,以后不要再称我为大哥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是,我也该改改口了。” 吴少没说话,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郑敏郑大官人,比起先前的样子客气了不少,也不知是为什么。但对方不说,吴少自然不好多问。 想了一下,吴少问道:“郑大哥,可发现了我妹子的下落?” 郑敏摇摇头:“前几天隐士峰上都找遍了,并不见令妹踪迹,今天一早,到峡谷下面去的人回来了几个,他们也是一无所获。” 他见吴少皱起了眉头,急忙安慰道:“鲁兄弟,啊,不,鲁少侠不要着急,另有几人还在搜索未回,也许他们会发现令妹的消息,令妹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 说这些话,郑敏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若人已掉入那深峡之中,哪有活得道理?那可是万丈悬崖。 吴少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脸上罩上一层愁云,这倒不是完全装出来的,当初月儿可不愿意到这十万大山来,是吴少一定要来,她才跟来的,虽然并非吴少强迫,但终究是因为吴少才来到了这里,倘若真在这里出了意外,吴少心里会一生不安。 当然,另外的原因就是月儿若是不见了,他就不能以给月儿看病的理由留在神山上了,他需要重新编个谎话,可要再编个谎话,要想瞒过这位郑大官人恐怕也不容易。 郑敏见“鲁少侠”不说话,以为他太难过了,急忙岔开话题道:“鲁少侠,我们这里虽然不比山外,但你若需要什么,只要提出来,我们自会尽力去办。” 吴少摇头道:“郑大哥,我从认识你的那一刻便视你为大哥,你不要再叫我什么少侠了,还是称我为兄弟更亲切,倘若你怕师父责怪,那么至少我二人在的时候,你我最好还以兄弟相称。” 郑敏听了,有点尴尬地笑了:“好,我们二人在一起,我还称你鲁兄弟。” 吴少想了想道:“听你说这里叫做隐士峰,为什么叫做这个名字?” “此处乃是这神山的一座山峰,因为是隐士所居,所以叫做隐士峰。” 吴少想起了那天那位老者被称为隐士,便问道:“我听说过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难道这里的人都是隐士?” “你所说的世俗中大隐、小隐之分,毕竟还是带了些功利目的的,真正的隐士就需要隐起来才称得上‘隐’。至于这里的诸位先生和师父他们,隐士对他们只是一种称谓,至于这一称谓的来源,可能最初的一批隐士到这里时流传下来的。” “既然是一种称谓,那么他们便不是真的隐士了?”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我师父他们过得生活就是隐士一般,除了修行外,一般并不问世事,与外面传说中的隐士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隐士来更货真价实,因为师父他们是绝对不会出世的。” “这有什么分别么?” “呵呵,贤弟有所不知,世上很多人号称隐士,其实只是借隐士的称谓来抬高自己的身份,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入世为官,那并不是真正的隐士,而像我师父这样的人,从归隐那一日起,根本就没有再度入世的想法。” 吴少点点头,似乎有些了解,但他还是不明白:“既然不入世,那隐士主要做什么,总不能一事不干吧?” “当然有事可干,他们隐居在此处,主要是修真悟道,勘破生死之谜。” 勘破生死之谜?吴少听到这儿,忽然想起那些求仙拜神的人,难道这些隐士与那些人差不多? 吴少认为尘世间,追求成仙成神的有两类人,一类就是修道者,一类就是白日做梦、痴想天大机缘降临、忽然一天能成仙的,两种人的追求虽然都是虚幻的,但修道者似乎还不脱离实际,梦想成仙的人就太可笑了,那些隐士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见吴少沉吟不语,郑敏明白少心中大概心存疑虑,便介绍道:“鲁贤弟,你是闯五关过来的,大概也可领略到这神山的神奇之处,实话告诉你,神山的秘密远不只这些。” “这隐士峰是否就是圣山的所在?”吴少问道。 “这么说也没错,圣山是三座高峰组成的,左右分为雪峰和隐士峰,中间是圣峰,乃是圣教所在之地,此处虽然不是圣教所在,但却是圣山的一部分,你到此地,已经到了神山。” 原来这里并不是圣教所在,但好在距离圣教也不远了,这离吴少目标更近了,但想到月儿不在此处,自己需要另找个理由去圣教,吴少有些犯难。 郑敏似乎明白了吴少的想法,忽然问道:“是不是鲁兄弟要到圣教去?” 吴少心里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13章 天选之子(4) 4.两难选择 见郑敏说中他的心事,吴少虽然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郑敏道:“此事也很明显。你要为令妹治病,此病据你所说是一种病毒所致,那也只有到圣教中请雪峰的人医治了,隐士峰虽然也对伤痛有独到之处,但对血毒之类的病并不擅长。” 吴少听郑敏这么一说,知道他并没有瞧破他的心事,这才放心下来。 “方才你说这神山有三大峰,那雪峰是怎么回事?” “雪峰又叫圣女峰,其峰顶常年积雪不化,乃是圣教两大支派的另一支名叫血宗的所在。”郑敏顿了顿又道:“血宗与我们隐士峰素不往来,虽都属于圣教,关系却并不好。” 吴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看了郑敏一眼郑重道:“郑大哥,我受伤之后,多蒙隐士峰诸位高士的照料,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我细细一想,其实是我不过一个带病人求医的闲人,为何隐士峰诸位对我如此照顾?” “呵呵,鲁兄弟过谦了,你身怀绝艺,怎能说一介闲人呢?再者我们隐士峰的诸位师长,对人一向不错,只是外面的人不理解,这才视我们为洪水猛兽,对像你这样受伤的人实施救助,本就是圣山教众的本分,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 吴少摇头道:“郑大哥还是最好对我说实话吧,如果不明原因我内心会十分不安。” 郑敏顿了顿,终于道:“好,原来我怕说了影响你的伤势恢复,既然鲁兄弟追问,我也就对你实说了吧,我要恭喜鲁兄弟了。” 吴少一愣:“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有机会成为神山居士,这不是大喜么?” “神山居士,这是什么东西?” “我们神山圣教,每隔五年进行一次讲经大会,由圣教教主亲自主持,按照参悟水平,赐予参与者的第一名为神山居士称谓,这神山居士位置尊崇,地位仅次于圣教教主,鲁兄弟你有机会成为神山居士,这岂不是大喜之事?” 吴少还是有些不明白:“我如何会有这样的机会?” “神山圣教有一个传统,一般通过五关的人,被视为天选之子,几乎差不多都会被赐予神山居士的称谓,要知道,通过五关可是千难万险的事,就算当今圣教主,当年也未曾通过五关考验,仅仅通过了四关,鲁兄弟你过了五关,当然有很大机会成为神山居士了。” 原来如此,吴少总算有些明白了,他也明白开始时郑敏为何对他那么客气了,一个可成为神山居士的人,郑敏作为一名属下怎么敢与人家称兄道弟?可吴少还有些不解的地方:“郑大哥,神山居士难道不是圣教的人才能做么,难道我一个外人也可以成为神山居士?” “当然不是,神山居士的称谓只赐予本教的人,但如果你加入了圣教,经过教主考察,不就可以获得神山居士称谓了么?” 吴少一听,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我可能不会成为这个神山居士。” 郑敏一愣,他忙道:“当然,虽然说是天选之子,教主还要经过严格考察,看看是不是真有那样的能力,但历来这种考察并不严格,多半是走形式,要知道近百年以来据说只有一个人通过了五关,你可是百年来的第二人。” 吴少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没想过要加入神山圣教。” 郑敏本来坐在那儿与吴少说话,一听此语几乎蹦了起来:“你说什么?鲁兄弟,这可不是让你加入夏水村,而是让你加入隐士峰,最后可能成为神山居士,难道你还对成为神山居士无动于衷?” 吴少见郑敏如此激动,只好道:“我是说我还没考虑好,得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郑敏如同盯着奇异物种一样看着吴少,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果然不是一般的人!那你就好好想想吧。” 说完,郑敏带着难以理解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摇着头出了草堂。 吴少望着郑敏离去,不由地自言自语:“天选之子?” 倘若真如郑敏所说,那么这倒是一条去往圣殿,查看圣教典籍的机会,那样以来为月儿瞧病的理由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圣殿,再不需要撒谎。 吴少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自然,说实话闯过黑云岭等五关,吴少虽然觉得凶险是有的,但似乎并无多少危险,当然,除了最后一关。想不到这么一路走来,竟不知不觉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向圣殿的大路。 吴少对于隐士峰上人人羡慕的神山居士倒没有多大兴趣,在他看来,倘若要他留在神山里隐居起来,那比杀了他更受,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二叔吴西岭还在太清宫手里,吴氏那个魔印之谜也尚未解开,他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但加入圣教可能面临许多约束,不加入圣教却无法成为神山居士,也就无法进入圣殿,这倒是比较矛盾的事,一定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隔了一天,先前见过的大隐士范开又来到了草堂,同来的还有有个睡眼朦胧的老者,从范开的口中得知,此人也是隐士峰隐士之一,名号苏省。 范开介绍说,知道吴少受伤,特地请苏省隐士过来瞧瞧。范开自言也懂医理,但在隐士峰,还是以苏省医术最高。 那苏省也不切脉,睁开半闭的双眼打量了吴少一番,便道:“年轻人,我这里有一篇心法,可助你疗伤,我只说一遍,你能记下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当然学不学这篇心法,也随你的便。” 说完苏省眼睛似乎闭上了,嘴里开始说出一篇功法来,他语速不急不速,倒像是平时说话一般,心法并不长,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吴少,也不理范开,转身就向外走去。 范开一看,也向吴少点点,随着苏省走出草堂。 吴少耳朵极敏,虽然二人走远了,还是传来了范开和苏省的对话。 “你来给他疗伤,如何如此敷衍?” “我已经将疗伤心法告诉了他,怎能算是敷衍?你该知道那心法可是我多年修炼所得。” “就算如此,但你只说一遍,他如何记得下来?” “哼哼,师兄,此人还不是神山居士,你又何必维护于他?他不是天选之子么?倘若没有这点能耐,还是干脆别痴心妄想了。” 两个人一边争论着一边走远了,吴少不知到两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不过从那位叫苏省的老者一踏入这间草堂,他就发现此人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吴少自信他从未见过此人,倘若有什么与这种隐士产生怨恨的话,那极可能因为那个“神山居士”的称谓。吴少有些好笑,自己屋子都没出,竟然已平白无故惹到了一位大隐士,实在让人觉得无语。 第13章 天选之子(5) 5.雾林询道 又过了三天,郑敏过来,请吴少到隐士峰的雾林中去一趟。 吴少在草堂里十几天了,身体渐好,已能够自由行动,正憋得难受,也想出外散散心,便随着郑敏出了草堂,向雾林走去。 那雾林在隐士峰的半山腰,虽然离草堂并不远,但还是需要爬一段小坡,好在有凿出的台阶,还算好走。 郑敏担心吴少伤势,过来要搀扶他,吴少谢绝了,这几天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走这点小坡,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需要人搀扶。 吴少攀上半山坡,见雾林里倒没有多少雾,但这里周围的大山上却是云雾缭绕,雾气浓浓。 雾林里早有几个人等在那里,除了吴少见过范开、苏省、法定等人,还有几个他并不曾谋面的,这几人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一见吴少,法定当先笑了起来:“苏省隐士,我赢了吧,鲁少侠是自己走上来的。” 那苏省一见吴少,原本朦胧的眼睁大了几分,他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吴少道:“不是这姓郑的小子把你背上来的吧?” 吴少笑道:“前辈说笑了,在下有脚 ,何敢劳动郑大哥背?” “这么说你的伤好了?”他不等吴少回答,转头对范开道;“是不是你将那心法又向他传授一遍?” 范开摇头:“我这些天从未再去过那草堂。再说你那心法,我也只听了一遍,自己尚记不全,如何敢拿来教人?” 苏省不说话了,范开从不骗人,他这么说,那一定是了。再说他那篇疗伤心法,虽然由别的功法转化而来,却大部分见解是他的独创,范开也不一定短时间内记得全,自然也不会随便传授别人。 吴少等他说完,向他深施一礼道:“我正要去找前辈,感谢心法相传之恩,今日遇上,当面道谢。” 苏省哼了一声,没理他。 吴少那日对苏省心法的传授,心里倒是很在意,他正苦于没有多少法子来理顺体内真气,不想这时候苏省给他传授了心法,让他加快了恢复速度。 开始的时候,吴少对苏省的心法并没有在意,一来他一见苏省,便觉此人对他怀有成见,他的东西最好别碰,二来苏省那心法只诵读了一遍,吴少记得并不全,所以也不敢轻易尝试。 吴少还是以《水经》功法来理顺体内真气,但进展比想像的还要缓慢,他受伤本来就重,《水经》上关于这方面的功法记载稀少又相当晦涩难懂,这些天以来的努力也不过有几处地方经脉略有些恢复。 隐士谷派到斩龙涧下的人都回来,均说并未发现有人掉落的痕迹,郑敏安慰吴少不要着急,他已经请人再扩大范围去找寻。吴少嘴上虽然不说,但却觉得心绪不宁,他盼着伤势尽快好转,亲自到斩龙涧谷底去看上一看,就算找不到月儿,也比闷在这草堂中要好一点。 经络疗伤最忌心躁,吴少心中着急,疗伤速度更为缓慢。无奈之下,他想到了苏省所讲的心法,禁不住重新回想一下,竟然还记得大半,而且令他吃惊的是,这篇心法竟然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篇心法?吴少努力想了想,断定自己并未看过这心法,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后来他发现,苏省的心法竟然有很多东西与《水经》所讲有所重合。 吴少发现,苏省的心法与《水经》某一节的论述在总体上是一致的,不同的几个地方,主要是行功的方式和方法,那些内容《水经》上是没有的。 “这位苏省隐士所讲的,大约是水经中某一章节的内容的详细解释,难道这苏省也知道《水经》?”吴少有些怀疑,但转念一想,却觉得或许并非如此,因为他早就听人说过,《水经》上的功法乃是很多人都熟悉的极正统修行方法,之所以不被认同,主要在于《水经》上面只讲功法运行,却没有说明天然真气的来源。 看来那苏省讲得也许有些道理,不妨试着修炼一番。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少便依着苏省传授的法子开始理顺体内真气,当时没有记住的地方,他便结合《水经》的法门,自行加以补充完善。 吴少没有料到,苏省的心法竟然极其有效,在那心法的导引下,他体内真气竟然一缕缕重又开始在经络中行走起来,这样一来,他经络因为不再受到冲击,也开始慢慢好转,仅仅过了三天,他便恢复了大半实力。 吴少在心里对苏省隐士大起好感,但这苏省似乎脾气极怪,根本不在乎他的感激之情。 “鲁剑师,今日请你来,不过想问问你的伤势,顺便随便聊聊,你伤势未好,不介意吧?”范开和蔼地道。 吴少道:“我伤势已好了很多,承蒙诸位高人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今日先向大家表示感谢。” 说罢,吴少向众人抱拳深施一礼。 “鲁少侠,你到神山来,也算是缘份,不必客气。今日我们闲着无事,这才请少侠前来攀谈。我等久居深山,不闻世事,但不知这世上修道者是些什么情形,可否说来让我们听听?” 吴少一怔,他没料到这些隐士们竟然问到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将他所了解的修道者的各门各类一一向众人述说一遍。 吴少对修仙问道并不热心,但他这几年来经历颇多,对不同的修道者都有所接触,知道很多人行为怪异,但也是走在修道者的路上。在他看来,太清宫、上清宫的人算一类,汉钟山的黄道门宗主算一类,制作仙药的吉光道长算一类,此外还有更多的几种。当然,同属于太清宫那一类的天下正道中,其实也可以又分为不同类别,太清宫、上清宫、终南山、茅山、鸿兴所在的王屋山等都各又有所不同。 吴少将这些人一一说出来,每说一类人物,那法门和苏省两位隐士在旁边便有一句评价,法门大抵用一句“有所偏差”来感叹,苏省却大部分时候以“旁门左道”、“误入歧途”来讥讽。 范开一言不发,等吴少说完,这才道:“这些事与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这也罢了,我看鲁少侠年纪轻轻便成为一名剑师,实在难得,我想问问,少侠你为什么会踏入修道界,是否愿意说来听听?” 对范开的这个问题,吴少觉得不好回答,他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剑客,真气来源自己也稀里糊涂,后来他也努力修炼,却是为了报父仇、救二叔,但这些原由又怎么向别人说? 吴少老实道:“其实如何成了剑客,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对修道界半点兴趣也没有。” 范开等人看了此话,相互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信。 吴少看了众隐士一眼,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在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自然就有了真气,省了其它剑客那般日夜修炼,这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但对我来说,我宁可没有生病,宁可没有剑气。” 隐士峰的人虽然此前与他素不相识,但吴少不知为什么,却觉得这些人不像他过去见过的修道界的人,而且他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吴少不想让他们产生误解,因此这些话说的至诚无比。 范开一听,点点头:“我们观察少侠也非一日,相信你也不会骗我们。”说完,他又转头对法定道:“鲁少侠道出自然,果然是天选之子。” 那法定也欣喜地点点头。苏省听了,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范开又转向吴少道:“少侠方才说如果让你选择,不想进入修道界,却是为何?” 吴少也不想说出家族的事情,只是道:“修炼那么辛苦,大道遥遥无期,以有生之年去求证没有根据的事,实在有些不明智”。 吴少不料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出来,在场的众位隐士竟然脸色大变。 第14章 隐士之峰(1) 1.仙界贬谪 那法定听了吴少的话,一张嘴便要说什么,范开却把手一摆,制止了他。范开和悦地问吴少:“怎么说求道是毫无根据的事?” 吴少想了想道:“我所听到的得道成仙,皆为传闻,并无实证。” 范开轻轻一笑:“鲁少侠,我来问你,一个世俗间的普通人,对剑客是什么印象?” 普通人对剑客的印象?吴少倒没考虑过这件事。 范开又道:“其实,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剑客已经是‘得道’之人了,这岂不是真凭实据?” 这倒是不错,在常人看来,剑客们拥有无形剑气和真力,极为不可思议,已经达到大道境界。 吴少点点头:“是这样的。”随即他又道:“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人要分境界,道要分层次?” 范开笑着点点头:“少侠果然聪明无比,竟然立即就明白了。不错,世界上有很多事如果看不明白,就因为我们还未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有人以为修道之事荒诞不经,实在是因为功利之心太强,见识又过于浅薄,道行未达到应有高度所致。” 范开见吴少低头陷入思索,并未打扰,过了一会儿见吴少抬起头来,方才又道:“鲁少侠先前所言,修道界纷乱复杂,修道者为了达到所谓的万劫不灭、金刚不坏,相互攻杀无所不用其极,少侠可知又是为了什么?” 吴少摇摇头。 “那是因为这些修道者并没有找到成就大道的路径和方法,这才出现了抢夺秘籍、杀人越货等等种种丑态,至于那些明确大道之路的人,绝对没有觊觎他人秘籍的想法,也不会有时间去与人争气斗胜,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修道者。” 吴少略略一想,便觉得范开的话大有道理,一个人如果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法,他便会旁顾不暇地去实现,只有那些对本身道法极不自信的人,才会眼红别人的法宝秘籍。按这个道理,汉钟山的黄宗宗主虽然行径可怖,但也算有目标方法的人,而昆玉山白慈观一渺真人、上清宫于明道长等人,才是目标坚定方向明确的真正修道者。 吴少看看范开和几位隐士,欲言又止。 范开看出吴少似的顾忌,和颜悦色道:“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今日本来就是与少侠闲谈的。” 吴少听范开这么一说,才道:“我想知道诸位高人是不是也是修道者?” 范开道:“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也算修道者,可是又不同于一般的修道者。” “如何不同呢?”吴少问道。 “我等有些方面与修道者无异,但根本上是不同的,简单的说,神山圣教的存在,只是为了弄清一幅刻在石洞内的岩画的秘密。” 吴少奇道:“一幅岩画?” 范开与法定交换了一下眼神,法定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此人还不是神山圣教的人,这等秘事难道要告诉他?”说话的正是一旁似乎一直在打瞌睡的苏省。 范开一听也不着急,慢慢道:“此事原也不保密,倘若这位少侠能够解出那个秘密,岂不是更好?” 苏省一听,闭上眼扭过头去:“随你们的便吧,我什么也没听见。” 吴少一听涉及到秘密,刚想说劝说还是不要讲了,但法定已经开口讲话。 “数百年前,神山圣教有一位前辈高人,在神山诸峰探险时,偶然发现一个山洞,在那山洞里,他发现了三幅岩画,据他推测,岩画大概作于数千年,甚至上万年之前,岩画内容极其简单,但却极难理解,这位先辈为了弄清岩画的含义,便在石洞中安顿下来,一住就是三十年,期间并未离开洞穴一步,始终在苦苦思索。这位前辈去世后,留下了不少卷宗,其中大部分是对岩画内容的破解,据这位前辈的思索,洞穴内的岩画虽然简单,却指出了尘世间人类的来源。” 法定说到这里,范开插话道:“少侠,我倒想问问你,你可知道人是从何而来?” 吴少一愣,随即道:“自然是每个人的母亲生育而来。” 一说到母亲,吴少有一丝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是母亲生育而来,但他却没有见过生育过他的母亲。 “不是,我是想问最初的那些人是哪儿来的?”范开道。 “这个……”这件事吴少虽然从极小时便模糊地想过,但却从未仔细考虑,现在范开隐士这么一问,倒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记得有人说过一个神仙用泥捏人的神话,但他始终认为那也太过虚妄了。 见吴少摇头,法定接着道:“那位前辈在留下的卷宗指出,原来这洪荒宇宙,分为仙界和尘世两部分,人类过去居于仙界,能够行走如飞,长生不老。而尘世并无人类居住,只是一片绿色植物世界。到了后来,不知仙界出现了什么变故,仙界便将一部分人和飞鸟走兽流放到了尘世间,这才有了尘世的大千世界,万事万物。所以说最初的人都是仙界贬谪而来的,尘世是仙界的流放之地。” 原来人的来源还有这样的说法,这倒让吴少颇觉得新奇。 法定继续道:“这位先辈留言道,从仙界进入尘世,人便失去了法力和长生不老之术,而且多是蒙昧无知,穷凶极恶之辈,只有个别人才保持仙人的一点点未泯灵性。神山圣教前辈指出,仙界并未关闭仙界与尘世的大门,尘世的人通过修行感悟,也可以重返仙界。重返仙界并不容易,却并非没有路径,通过人的气、血修行,达到一定阶段,就可以找到通向仙界的大门。” 等法定说完,范开开口道:“实际上,神山圣教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后来根据那位前辈的思索,才有了神山的血宗和气宗,我们虽然称隐士峰,但实际上是神山圣教的气宗所在。” 吴少回到他所暂居的草堂,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雾林与诸位隐士一席谈话,让他受益匪浅。他对神山圣教有了更深的理解,而且他也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修道者。 对于神山圣教的岩画之谜,吴少觉得与很多神话传说类似,看上去神山的人执迷于那样一个传说似乎有点愚昧。但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吴少却觉得这种想法过于简单,神山圣教的隐士们的见识比吴少不知高明多少,愚昧的传说不会让他们这样专心致志。当年《水经》的传说中,也有很多人不以为然,吴少修习后却大有裨益,岩画之谜大约是同样的道理,神山的修道者并非全是傻子,他们既然坚信,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只是吴少奇怪,为什么今天没人提出让他加入隐士峰的事?前一天,吴少捎话给郑敏,他明确不想加入神教 ,按道理今天应该有人寻问原因才对,可这些隐士今天竟然不闻不问,只是谈起神山圣教的传说,倒让人猜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先不管这些了,无论如何,先恢复身体,找到月儿再说,别人说月儿已经失踪不见,吴少却不相信,他终要自己去找一番才能心安。 第14章 隐士之峰(2) 2.谷底寻踪 几天以后,吴少站在斩龙涧那座小桥的桥头,皱着眉头四下里观瞧。 桥头这边是一段石壁,光秃秃地一览无余。 向前面看,大石块塞成的石桥隐没在一阵雾海中,看不清对面的样子。雾海看似静谧不动,但从中传出的隆隆沉闷声响,让人心惊胆战,吴少虽然是经过这斩龙涧来到隐士峰,但倘若现在让他再过一次桥,他绝对不会同意,那光球的可怖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吴少回忆着那日光球炸裂后产生的气流,根据郑敏所指出的发现他受伤昏倒的地方,计算着距离,想象着月儿可能飞落的地方。 “我们已经根据那日的情况,想到了多种可能,也找遍了这边周围的一草一木。”郑敏在旁边道。 知道吴少要自己去找月儿,郑敏便按范开隐士的吩咐,陪着吴少走一趟,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但他知道吴少对自己妹妹感情至深,还是没有阻拦吴少的决定。 吴少自己也知道,既然隐士峰的人找不到,他自己寻找,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但他还是决定要亲自走一趟看看。 这些天,吴少尽心疗伤,脑子里却始终闪现着月儿若有若无的影子,有时他甚至认为,月儿并未失踪,只是像过去那样,在他身上某一处隐藏起来,也许不经意间就会开口说话。 但随着吴少伤势渐好,吴少越来越清楚的知道,月儿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更没有隐藏起来。过去月儿附到他的身上,虽然感觉不出多了什么东西,但现在月儿不在,吴少却明显感觉得到少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是什么,吴少也说不出,这种东西的失去,令吴少感到焦躁不安。 吴少明白这与月儿的失踪并无多大关系,只是不找到月儿,他总觉得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放心不下,虽然月儿只是个无形无影的鬼魂体,但这一路走来,月儿对他的帮助实在不少,她现在不见了,吴少不能不管不问。 郑敏带着吴少,从后山的小道蜿蜒而下,准备到斩龙涧谷底去找寻。 据郑敏透露,这斩龙涧的雾海还是有一定时间可以通过的,但具体什么时候只有会观察雾海情况的隐士们知道,平时他们这些人走的便是后山这条开凿出来的小道。 这条小道极其漫长,也极为陡峭,走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到谷底的样子,吴少判断,这条斩龙涧深处肯定还在地平面以下,不然这条小路不会这样悠长。 更令吴少惊奇的是,这条小路上,竟也开凿了许多石洞,大约隔不了多远,就有一个,一些石洞里竟然住着一至两位隐士,他们无一例外,都在闭目静坐。郑敏悄悄告诉吴少,这些人是山中隐士,因喜欢后山的清静,便在山中开洞居住,当然,由于这些人处于这条路上,也顺便为隐士峰把关。 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条岔路,不等吴少寻问,郑敏便介绍,这条小路是通往雪峰的路,但因为两宗来往不多,因此这条路走得人也少,所以生满了荒草。 吴少听说是通往雪峰的路,只是略略一点头并没有其它表示,心中却道:原来隐士峰去雪峰便从这里去。 两个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斩龙涧谷底。 谷底虽然不象上面那样云雾缭绕,但因为狭窄,极为昏暗,一到这儿便似时刻处于黎明或者黄昏状态。 谷底有条小河,潺潺而流,顺着河流,吴少与郑敏又走了好久,这才到了一处地方。 郑敏道:“这上面就是天桥,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是这里……” 吴少明白郑敏说的“可能”是什么意思,因为郑敏曾遗憾的告诉他,按照那日光球爆裂的程度,月儿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可能被气流冲击,抛到了深谷里,另一个可能就是光球力量太大,月儿可能已经遇难。 郑敏安慰吴少道,最后一种可能几乎没有,倘若真的被光球炸中,那么至少有些东西留下来,但周围却未发现有什么遗物。 吴少没说什么,但觉得月儿遇难的可能性不小,虽然她现在有了些形体,但毕竟状态不稳,倘若被炸得魂飞魄散,留不下痕迹也不是什么怪事,但这些话他不能对郑敏讲。 吴少在谷底仔细搜寻,但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前后看看,见这条峡谷极为深长,郑敏告诉吴少,倘若要慢慢沿着河谷找寻的话,恐怕没有几天的时间是走不完的。 再向上看看,两侧都是绝壁,偶尔有几块石头凸出崖外,吴少想了想,还是沿着谷底河流继续向前走去,走一会儿,便停下向四周看一下。 郑敏知道吴少不死心,恐怕他会沿着谷底走一圈,只好一边陪着,一路慢慢劝说,吴少也不言语,只是向前走。 猛然之间,吴少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侧上方的一个地方。 郑敏也急忙站下,顺着吴少的眼光看过去,除了崖壁和石块,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感到奇怪,正想开口寻问,一个声音忽然在谷中响了起来。 “这么远的距离你竟然能够发现我,看来眼力还算不错。” 这个声音极其低沉,似乎从地底下发出,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不知阁下是哪位隐士,请现身说话。”吴少客气道。 “这真气感知也算不错,我来瞧瞧你的真正道行。” 那声音方一传来,便见前面不远处山崖上一块凸出的石块上,一道耀眼的光亮一闪,向着吴少急速而至。 吴少瞳孔不禁放大,他袍袖一振,将郑敏推出三丈余远,凝神注视着袭来的那道光芒。 郑敏明白吴少这一下是让他躲开,他不久前已经知道吴少是一名剑客,比他要强上不少,但吴少推他这一下才让他意识到,他与吴少根本是两个层次。本来他还想上前帮忙,但现在他决定还是老实待在一旁不添乱为好。 郑敏看见那块石崖上面,隐约有个人影,此人身着暗褐衣服,与岩石融为一体,若不是吴少发现,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地方有人。 岩石上的人发出的那道光芒极为迅捷,眨眼便到了吴少跟前,只见吴少双手一拢,如怀中搂月姿势,向上一推,一道青色剑气形成的圆罩,迎向那白色光亮。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闷响,一股气流猛地在谷底形成,并迅速扩展开来,郑敏一个不及防,被气浪一冲之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再看吴少,在气浪冲击之下,连续踉跄着退了两步,但还是站住了。 “咦!”那个低沉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郑敏抬头看时,那石崖上早已空无人影。 郑敏等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这才走近吴少,见吴少脸色苍白,忙问道:“你没事吧?”接着又问:“那是什么东西?” 吴少摇摇头。 “那我们还要继续向前么?” 吴少还是摇摇头,许久才吐出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郑敏有些不解。 “你过来扶我一把,我受伤了。”吴少轻轻地道。 第14章 隐士之峰(3) 3.种种可能 吴少刚在草堂躺下,范开与法定两大隐士便随后到了,法定先查看了一下吴少的伤势,长舒一口气道:“还好,并无大碍。” 范开转头向郑敏,郑敏也不用他问,便把遇到的情况详细诉说一遍。 听完后,范开又转过头去看看吴少,问道:“鲁少侠,你感觉如何?”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吴少便已经觉得身体渐渐恢复,并无太大问题,他道:“经络受到些许震动,但我想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范开点点头,又问:“那怪人发出的光线,你可知道是什么?” 吴少其实一路上便在想那个人的事,如今听范开问,犹豫了一下方才道:“那人发出的其实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类似于我在斩龙涧天桥上遇到的红色光球,若不是天桥上有过那样的经历,我恐怕无法阻拦这光球的袭击,想不到隐士峰诸位高人中能有这样的道行,倒让小子十分佩服。” 范开与法定相互看了一眼,范开沉默一下才道:“鲁少侠,据我所了解,隐士峰上的人绝对没有人能施展这一技能。” 吴少一怔:“没有人?难道这不是隐士峰的哪位高人在试探我?” 法定道:“不错,隐士峰重在研究大道之谜,没有人会去学习领悟这种技能,因为这一技能的主要作用在于杀人。” 吴少有些不相信:“难道有人要杀我?可当时我受了伤,他为什么不动手却反而走了?” “只能猜测一下:他可能并不想杀死你,另一种可能是他已经无力杀死你。” “可我明明已经受伤,怎能说他无力?”吴少不解。 “鲁少侠,我虽然与范开师兄并未亲临现场,但我们却知道,那个光球应该是真气团,其中又杂合了自然的雷电之力,要将之形成气团并在那么远的距离攻击他人,这份技能极为不俗,但他自身消耗也肯定极大,就算他要再次攻击,也怕是不可能的。”法定道。 这个说法吴少倒是较为认可,不错,那个白色光球别看不大,但要真正能施展这一技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吴少问道:“既然两位先生肯定此人不是隐士峰的人,那么可知道那人谁?” 范开和法定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略略一顿,法定慢慢道:“此人欲对少侠不利,这段时间还请少侠注意。我们这几天忙于神山讲经人的选拔,虽说这神山讲经选拔也并非那么严格,这几年也没有如少侠这般的人物,但过场还是要走的,若有照顾不周还请原谅。” 吴少道:“诸位隐士忙正事要紧,我这儿并没有什么,我想那人也不敢闯到隐士峰来找我,不用担心我。” 范开、法定听见这话,便起身告辞。 郑敏送两位隐士出了草堂,过了好久才又回来,见吴少正在床上吐纳疗伤,也不打扰,自己坐在一边发呆。 又过了许久,吴少收功,见郑敏仍坐在那儿,起身道:“郑大哥,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不用管我了。” 郑敏一听吴少说话,便站起身来,他看了吴少一眼,欲言又止。 吴少看出郑敏似乎有什么事,便道:“郑大哥有话就请讲。” 郑敏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道:“好,鲁兄弟,刚才听两位隐士说三日后举行讲经人选拔,为什么鲁兄弟没有接话?” “你们隐士峰举办这样的选拔,和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没看出来,两位隐士是想让你参加么?你可是天选之子。” “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大兴趣。” “你怎么能说没有兴趣?这可是莫大的机会啊。” 吴少笑道:“什么天选之子,我可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郑大哥,我有些不明白,隐士峰为什么执意让我参加那个什么人选选拔?对了,听刚才两位隐士的意思,倘若我不参加选拔,就不再照顾了,我现在怀疑那个暗算我的人就是隐士峰的人,目的嘛,当然是吓我一吓,让我加入隐士峰。” 郑敏一听,勃然变色:“鲁兄弟,我敬你有情有义,这才认你做兄弟,但你这么怀疑我师父和众位隐士可就不对了,我可以发誓……” 吴少一举手制止他道:“我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那暗算我的人是不是恐吓我,我岂能不知道?只不过我很想知道这神山讲经人和这个神山居士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你们不惜同意我这样的外人来充当。” “神山讲经人其实也比较简单,神山每五年举办一次,血宗和隐士峰各选定一人,其它属下也推荐部分人选,大家接受教主的考验,考验通过,教主会选择其中一人,授予神山居士的称号,并为神山所有人员讲授一场修炼心得,此为神山讲经人。”郑敏介绍道。 吴少问道:“这么说其实神山讲经人就是神山居士了。教主的考验都是什么?” “包括修炼神山的新功法,尝试各色神血之类,也并不复杂。” 吴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岂不就是个试验品么?倘若一不小心练新功走火入魔或者尝试神血失败,下场不是很惨么?” 郑敏解释道:“那种可能性是比较低的,不过倘若发生,其实也只能怪那个神山居士福缘太薄,我听说的确有几人未能通过测试,但对于圣教的人来说,这可算不得什么,人活一万年不也就是死么?” 吴少摇摇头:“我可不是圣教的人,我也没有慷慨赴死的想法,更不想做试验品,麻烦郑大哥告诉范开先生,我谢谢他的好意,这选拔的事,我是不会参加的。” 郑敏点点头:“果然不出法定隐士的意料,他说你肯定会拒绝参加选拔,但他也留下了一句话,他说你听了后,一定要参加选拔的。” 吴少觉得有些好笑,一句话就能让他改变主意?他倒想知道那是什么话:“法定隐士怎么说?” 郑敏道:“法定隐士说,令妹极可能现在已经在神山圣教中了。” 吴少“霍”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郑敏解释道:“这些天众位隐士并没有闲着,四处追寻令妹的下落,但踪迹皆无,范开师父便猜测令妹可能被人带去了圣教。” “这种说法,是不是只是猜测?” “不错,这只是个猜测,两位隐士还说,倘若令妹在神山圣教,那么鲁兄弟参加选拔进入圣山最为便当,否则恐怕你难以进入圣山寻找令妹,另外,法定隐士还说了,其实鲁少侠为了报答隐士峰的救命之恩,一定会同意参加选拔的,现在不同意,只是关心他妹子的下落。” 吴少心中大骂范开、法定,心道:“这两个老东西,威胁利诱全用上了,先是抛出月儿在圣山的猜测,然后又谈到隐士峰对他的救助之恩,目的只有一个,想方设法让我参加讲经人的选拔。” 第14章 隐士之峰(4) 4.雾林议事 三天以后,在雾林里,几十位隐士下聚集在一处,雾林中有不少石桌板凳,大家或坐或站,三五成群,正在纷纷议论着什么。那苏省独自一人,占了张石桌,仰面躺在上面似乎睡得正香。 范开看了看苏省,皱眉道:“我们采取这样的方式大违隐士的原则,是不是有点令人不齿?他会来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相信他会来的。”法定安慰道。 “咳咳,我们采取的这些手段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 “但我们也并未强迫他,一切靠他自愿,当然这样做虽然不够大气,但为了天选之子,你就不用多想了,瞧,他已经来了。” 不但法定看到了,其他隐士也早已看到郑敏正陪着吴少走进了雾林,但大家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各自有口无心的说着话。 隐士峰出现一位天选之子,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有些长年独居极少露面的隐士,还是不住地打量着吴少,见到吴少的样子,不少人心中疑惑:此人如此年轻,竟然能闯过五关?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见吴少在雾林中不远处站定,范开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列位同道,今天我们在此聚会,自然是为了神山讲经人选的事,这个我也不多说了。为了神山讲经人的选拔,我们隐士峰每年都会聚会一次,选拔一位隐士作为候选。” “众所周知,神山讲经人候选者一旦通过圣教考验,将被授予‘神山居士’称谓,将来可有资格成为教主,近二十年来,分别有贵飞侠、毕力、孙一诺获得过‘神山居士’称谓,今年可能会成生第四位,我希望此次最好由我们隐士峰产生,毕竟已经隐士峰已有多年未产生‘神山居士’了。 “本来按照规定,五年间,我们隐士峰可推选五人备选,经大家评判后选出一位候选人,前四年,我们隐士峰都一致选择苏省隐士为备选者,也就是只有苏省一个备选,但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我们必须将鲁少侠列为备选者,现在隐士峰就有两名备选人员了:苏省和鲁少侠,我们经过仔细考虑,决定推举鲁少侠为隐士峰神山讲经候选人。” 说着,范开向吴少那边用手一指,众人顺着他的手的方向看去,无论原来是不是见过面,都不住地打量着那青年人,那青年人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轻轻地向周围的人点头示意。 随即又道:“对于鲁少侠的情况,想必很多人不太清楚,请法定隐士向众位介绍一下吧。” 说到这里,范开向法定点点头,法定便站起来道:“鲁少侠是新到我们隐士峰的剑师,别看他年轻轻,他可是从神山黄道上一步步走上来的,他本人同意代表隐士峰参加神山传经人的选拔,按照选拔程序,我们推举他毫无疑义。” 范开等法定说完,便道:“既然人选已经确定,大家现在就可以自由修行了,我们的选拔会至此结束。” 说完范开一摆手,动身就走,但他走出几步,却见除了法定跟着他走了一步,其它人动也不动,全都眼睛盯着自己。 范开回身道:“今年的选拔会确实简单了点,但情况已经向大家说明,大家散了吧。” 范开这话说完,方才有人陆续开始动身。 但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且慢!我有话说。” 范开听见,回头道:“苏省隐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苏省从那石桌上起来,懒洋洋地道:“范开师兄,方才众人为什么不想离开,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范开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苏省道:“你和法定就这么将神山讲经人选定了,难道不觉得过于草率么?” 法定忍不住道:“这都是依照程序而定,哪里草率了?” 苏省对范开还客气点,一见法定说话,便老实不客气:“法定隐士,神山讲经在我教之中,那是何等严肃隆重之事,隐士峰为了准备讲经人选,每年做一次推荐备选,过去还因为备选问题进行过争斗,每次的备选哪一个不是经过多方考验才选出来的?怎么今年到了去神山圣教的时候,你们直接弄出个少年来做人选,而且干脆将前几年的备选一口气否定了,这难道还不草率么?” “苏省,你说的选拔人选的程序没错,可别忘了圣教对传经人的特殊规定,那就是天选之子是当然的候选人选,这一点大家也都清楚,想必你也知道,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哼,你说他是天选之子,又谁见来?倘若他是冒充的呢?” 法定怒道:“鲁少侠从神山黄道走来,闯过五关,完全符合条件,也有郑敏亲眼所见,怎么会说是冒充,你说这话是不是太随意了?” 苏省道:“我没瞧见,自然不相信。” 法定道:“那你如何才能相信?” “要我相信也简单,请让他再闯一次五关吧。” 法定更怒:“笑话!你竟把闯五关看成了儿戏了,你这般能耐,为何不去闯一下五关试试?” “法定,你个老家伙不要总拿闯五关来挤兑我,我承认我闯不了五关,但我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现在这小子既然号称天选之子,闯五关不是很平常么?依我看,也不用他闯五关,只让他再走一趟斩龙涧吧,让大家都看一下,否则,这人是否是天选之子就当另论。”苏省也激动起来。 法定见苏省生气了,反倒是一笑:“呵呵,你上下嘴唇一碰说要再闯关一次,难道别人就要真的再闯一次?事关天选之子的事,恐怕你说的并不算数。” 说完,法定似乎不想再理会苏省,转身欲走。 苏省喘着粗气嚷道:“不要走!既然他不想再闯关,那么就让我与他比试一番。” “你说什么?”法定回头问。 苏省指着吴少道:“我向这小子提出挑战,倘若他胜了我,我便承认他是天选之子,否则,哼哼,我是断不会承认的。”说着,他冲着吴少道:“小子,你敢么?” 范开一直未说话,此时开口道:“苏省,你也是隐士峰的知名人物,如何不懂得教规?神山讲经人候选者相互之间可以挑战,但绝对不允许向天选之子挑战,这个你不知道么?倘若教主知道此事,你可担当得起后果?” 苏省一愣,想了想方才道:“嘿嘿,若是他同意与我比试呢?恐怕教主也不会说什么吧?” 法定看了一眼苏省,向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道:“哼,大家才没功夫会理你呢,我们走。” 苏省一听,又要发怒,却不想那边站着的吴少说话了,他说话声音并不响亮,但所有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来与你比试。” 第14章 隐士之峰(5) 5.堪比道尊 听到此话,苏省一愣,随即点头道:“好,好。” 法定猛地转向吴少,极为诧异的道:“你……你同意与他比试?” 吴少点点头。 法定和范开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有些无可奈何。 若是吴少不同意与苏省比试,那么苏省就算闹得再凶,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但现在吴少同意与苏省比试,那他们就不好说什么了,他是天选之子,有选择的权力。 吴少今天按时到了雾林,对于这个神山讲经人选,吴少当然并不重视,但事情关系到月儿,他觉得做一下这个候选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神山圣坛,到那儿能发现月儿的踪迹最好,若是没发现月儿,倒也可以进入圣坛,完成他到十万大山来的另一目的。 吴少本以为隐士们会有一场漫长的议事活动,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范开等就确定了他这神山讲经人的人选身份,吴少甚至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太过简单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可以省略不少事。 但没想到苏省跳出来反对他成为人选,若在平时,吴少根本不会去争,但现在他必须要去神山圣教,所以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吴少看了看苏省,客气道:“不知先生要与我比试什么?” 苏省见吴少同意,心中大喜,脸上也明媚起来:“听闻你是一位剑客,我们便在剑法上一决高低。” 对于苏省,吴少的印象并不差,甚至就算他阻拦吴少成为讲经人选,吴少也觉得理所当然。 苏省看上去狂放不羁,但很明显他是至性至情之人,先不说这位老先生曾传授过吴少疗伤功法,就算他阻拦吴少,吴少也很理解,平白无辜地随便找一个人出来便说是天选之子,而且将他苏省连续四年的候选人身份给否定了,若是吴少遇上,也肯定心中不服。 而且吴少也看得出来,不但是苏省,其它一半以上的隐士也是颇不情愿这个决定,只是碍于范开的面子,这才没有开口说什么。 吴少可不愿意给人留下一个骗子的印象,尤其是范开、法定对他有救助之恩,吴少打心眼里不想让他们犯难,他现在想堂堂正正成为神山讲经人选,必须拿出些真本事,让众人心服口服。 若是苏省提出比试别的,吴少心中可能会大犯嘀咕,但一听说是比剑,正中吴少下怀,吴少虽然不是狂悖自大之徒,但对自身剑法还是有点信心的。 “好,那就比试剑法。”吴少点头同意。 “取剑来!”苏省吩咐旁边的人道。 “等等!”法定急忙制止,他转头对苏省道:“你这老东西好不要脸,竟然提出要与年轻人比试剑法。” 苏省嘴角带笑,完全忘了刚刚还在向法定发怒,他异常客气地对法定道:“法定隐士,我只不过是个建议,若是鲁少侠要选择别样比试,那我自然奉陪。” 法定舒了口气,眼睛一转道:“那你二人就比试一下对闯过五关的感悟吧,这也是神山讲经的主要内容,我们提前听一下,开拓一下思路。” 苏省一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闯五关的……感……感悟,法定老贼,你这不是为难于人么?” 法定一听,得意洋洋道:“是你说任何东西都可比试的,何况这闯关感悟可是最该进行比试的。” 苏省懵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不用,对闯过五关我的领悟也不多,就与苏省先生比试一下剑法吧。”吴少在旁边忽然道。 “好好,好小……不,好个年轻人,你这么说,我倒有些开始喜欢你了。”苏省呵呵大笑。 法定却变了脸色,他一扯吴少衣服:“你确定要与这老东西比剑?” 吴少点点头:“法定先生,就让我向苏省学几招剑法,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法定顿足道:“机会,机会,你哪知道这老家伙未归隐之前,可就是成名剑客。” 法定声音不大,但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苏省也听见了,脸上扬起一丝傲然。 范开在旁边道:“既然少侠同意比试,那就到前面剑林里去吧。” 不远处,有一块空地,约有亩许,四周是一圈树,地面极其平整,似乎是隐士峰的人平时练剑所在。 大家都围成一圈,场内只留下吴少与苏省两人,有人拿过两柄剑,分别递到两人手中。 在手中接到剑的一瞬间,场内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嗡鸣声,听到这个声音,吴少不由地一怔,抬眼向苏省看去,只见苏省并没有特殊动作,只是轻轻抚摸着剑身,那剑也不见抖动,却发出了轻轻的异响。 这个苏省恐怕不简单!吴少心道,他记得曾听于明道长说过,一些大剑客只要有剑在手,剑便会龙吟虎啸,是不是就是苏省现在这个样子呢? 法定在场外与范开站做一处,他看到吴少的样子,不由地又转向苏省道:“老东西,伤了天选之子会是个什么后果,你恐怕记不得了吧?要不要我提醒你下?” “啰嗦!”苏省嚷了一句,向着吴少点点头:“开始吧。” 对方是前辈高人,自然不会先动手,吴少也不多客气,他深吸一口气,略一凝神,口中说声“得罪了”,一招快剑门的穿心刺急速刺出。 吴少这一剑用了七成真力,威力已是不小,一道蓝色剑气,如同一支巨矛,直刺向苏省。 吴少一出手,引得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年纪轻轻,便已经凝炼真力到如此强大地步,就算范开等人看了,也觉得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那边苏省一见,眼睛微眯,脸上忽然罩上一层寒霜,见吴少剑气破空而来,手中的剑慢慢抬起,待抬到与胸相平,吴少的剑气便已及身,似乎就要使他受到重创。 但就在此时,苏省将手中剑一晃,一股宠大剑气立即在他周身出现,将吴少的剑气尽数拦了下来。 苏省的剑气极其宠大,甚至在最远处的人,也感受到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悬着一口将要斩下的利剑,感受到这种气息,所有人几乎一下子都呆住了,只有法定不满的冷哼一声:“故意卖弄!” 苏省展示的庞大剑气,令吴少心中一缩:“道尊!” 不错,方才苏省这种气场,也只有道尊水平的人能够达到,可以与吴少生平所仅见的富、贵两位太清宫道尊相媲美,这已经是他心目中剑气修行的最高境界。 吴少心中暗暗叫苦,他根本没料到苏省竟然是一名道尊水准的隐士!这是他绝对无法抵抗的。 原来吴少以为,隐士峰远在偏僻之地,众隐士又致力于解开那个人类传说之谜,可能在别的方面有独到之处,在剑法上却不一定有多深的造诣,而且这些天来他仔细观察过,也没看出范开等人有多么高深的功夫,这才同意比试剑法。 当然,吴少还有一个意思,那天偷袭他的人是不是隐士峰的人呢?吴少还是有些疑问,借此次比试了解一下隐士峰的修为,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但眼前出现一个道尊级别的人物,这让吴少大吃一惊。 太大意了!吴少心中懊恼不已,于明老道虽和他只见过一次,却多次告诫他天外有天的道理,他尽管听在了耳中,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现在面对道尊,他只能硬起头皮上了。 第15章 神山讲经(1) 1.回旋之术 吴少这招“穿心刺”乃是快剑门基本剑法,使出来笨拙无比,毫无华丽可言,但在强大的剑气笼罩之下,这一招却又给人以石破天惊的感觉,围观的众隐士均是识货之人,不但不觉得笨拙,反而觉得这一招大巧若拙,确实是实用至极。 吴少轻声呼喝,略加变化方位,三剑皆是穿心刺这一招,但每一招都略有不同,滚滚剑气如同巨浪,向着苏省扑了过去,一浪未歇,后浪又至,当真是非同小可。 围观的众隐士有人频频点头,脸上带了些许赞许,但范开、法定二人,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注目观瞧。 吴少刺出三剑,只是数息的功夫,那苏省站立原地,被激荡起的狂风吹得衣衫翻动,他却浑然不动。 眼见吴少剑气一波一波冲击而来,苏省并不闪避,只将手中剑轻轻一抖,众人便觉得周围空气在一瞬间似乎停滞不流。再看时,吴少那些青色剑气竟似撞在墙上,再无声息。 吴少见状不由的一愣,其它隐士一时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一般剑气相撞,至少会发出一番声响,但方才这一幕却与寻常见到的剑气比拼有些不同。 “小心!”法定忽然喊道。 其实他这句提醒已经说晚了,吴少眼前蓦然出现了一道剑气,无声无息奔他面门而来。 吴少轻喝一声,急忙施展“撩月式”将这道剑气破去。 但不待他有其它动作,另一道剑气又向他袭了过来,吴少只好侧身躲避。他身形还未站稳,另一道强大剑气又奔他胸口而来,吴少只得提起真气,一边加强防御,一面与那道剑气硬撞上去。 呯地一声响,吴少后退了四五步方才站稳脚跟,他看了看对面苏省,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由地心中一惊。 周围众隐士看得明白,苏省虽然看似没有动作,但却将那少年的剑气反击回去,剑法之妙,令人惊奇。 “想不到苏省竟然将这剑气‘回旋之法’练成了,果真进境神速。”范开感叹道。 “哼,雕虫之技,何足道哉!”法定似乎并不感冒。 吴少此时心中却翻起了巨大波澜,对上道尊水平的剑客,他是没有能力抵挡的,但苏省并没有动用剑气,只是将吴少刺出的剑气全部反击回来,这种剑法他听也没有听说过。 现在想来,于明道长那套“苍流剑法”似乎也有这样的能力,富、贵两位道尊恐怕也会此招,大约他们未必如苏省掌握地如此娴熟而已。 剑气竟然还能反击回来,这使吴少对剑气的了解更深了一层,也更使他相信,苏省的剑法还在太清宫富、贵两位道尊之上。 在极短的时间内,吴少已经有了判断,恐怕这种剑术,只能反击对方,不能顺势攻击,否则就过于逆天了。 吴少也发现,在反击回来的剑气中,有一些不属于他的剑气,恐怕这就是对方用来反击控制的诀窍所在。 吴少想这些事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也思虑一定,心中也有了计较,接下来,吴少又一次试探着出手了。 众人在旁边看到,吴少面对着苏省,只是略略一愣,便再次出手,看他的姿势,仍是先前使用过的那一招。 不错,吴少还是那招穿心刺,他轻喝一声,剑气喷涌而出。 周围围观的众隐士一见,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在吴少的剑尖,出现了两道色彩各异的剑气,一青一白,白色并不显眼,但青色在白色的映照下,比方才艳丽了许多。 “两种剑气?”围观的众隐士都不约而同的眼睛一亮。 “竟然能同时驾驭两种不剑气?”对面的苏省也不禁一怔,眼睛略睁大了些。 法定有些惊奇:“范开师兄,你看这两色剑气孰主孰辅,我怎么觉得都是实质剑气呢。” 范开点点头:“不错,这是实实在在的两种不同剑气。” 周围的隐士闻听,心下都是极其惊异。一个人要施展出双色剑气,十分困难,但也不是稀奇之事,一些高明剑客也能做到这一点,不过施展不同剑气一般都是一主一辅,其中具有杀伤力的还是主要的那道剑气,辅助剑气重在迷惑对手,自然也还有剑客可以将剑气在主辅剑气间随意转换,但本质上还是以一道剑气为主。 眼前的鲁姓少年,竟然可以使出两种不同的实质剑气,倘若象范开所言不分主次的话,那么此少年的修炼就太过逆天了,这岂不是相当于一个人分两个人用,一年的修炼相当于其它的人两年的时间? 众人观望怀疑之间,吴少的青白两色剑气已经直扑苏省,这两道剑气势若游龙,一下子钻进了苏省的剑气罩。 周围的人看得明白,那苏省后退一步,将剑一抖,便破去了吴少的双色剑气,同时他还将青色剑气又再次反击回去,搞得吴少一阵手忙脚乱的挥剑破去自己刚发出去的剑气。 这双色剑气看上去华丽,原来破解起来倒也不难。围观的众隐士见苏省轻描淡写化解了少年的两道剑气,不由地产生一种“不过如此”的轻视心理。 “停!”法定忽然挥手制止,他向着苏省道:“你已经输了,还要纠缠什么?” 苏省冷哼一声:“我怎么输了?” “你一个成名的隐士,被人逼迫地连连后退,不是输了又是什么?” 众人一听,均觉得法定此话也有道理,那苏省修炼了一辈子,可这少年才多大年纪?能够逼退苏省退开两步,已经难能可贵。 苏省冷笑道:“我那只不过是给他一点薄面而已,不然,我怎么能后退?” “你好不要脸!”法定不客气地骂道。 苏省也不生气:“我们原也没规定后退便算作是认输。从今刻开始,我再后退一步便算我输,如何?” 吴少听见,点点头道:“好!” 苏省听见,心下颇有些犯嘀咕,方才他退后一步,可不象他说的是给吴少面子,实在是对方两道剑气都属实质,仓促之下不得不后退。 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苏省倒想到了在凝立不动的情况下破解对方剑气的方法。他自视身份,绝对不会以强大剑气去攻击对方,如果能让对方一切攻击全部失效,相信这少年的种种窘态会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 吴少长吸一口气,再次向苏省劈出一剑,同时仔细注意着苏省的反击。 这一剑比前面一剑威力增加了两成,两道剑气光芒更加明显,围观的众隐士眼中不禁大放异彩。 第15章 神山讲经(2) 2.剑气如雷 吴少剑气惊人,剑势精彩纷呈。 但一遇上苏省的剑气罩,却似毫无效果,真气如投石入池,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反击。只见苏省在原地只是晃了几晃手中的剑,耍了个剑花,便将真气向吴少反击回去,这一次,苏省的动作增加了不少,但果真没有后退半步。 吴少向旁边一闪身,举剑横推,将苏省反击回来的剑气挡下,便停在原地陷入了静默状态。 “他在做什么?”有人看到这个样子不禁问道。 “是不是这少年已为苏省隐士的剑气所伤?”旁边的人猜测道。 忽听吴少开口说话:“今日能与先生切磋,实是机会难得,请先生看我新悟到的这一招使得对与不对。” 说着话,吴少将剑收在胸前,右手持剑,左臂一振,左手从身侧一推至腹前,慢慢搭在右手手腕之处。 此时吴少看上去,似是右手的剑沉重无比,必须要左手帮忙才能擎得起来,不但其它隐士感到奇怪,范开与法定也是一脸的沉思模样。 只听吴少闷喝一声,他的剑尖,慢慢凝聚出了一个白色光点。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吴少将剑向前独力一挥,便将那光点甩向苏省。 “这是什么?”众人不由地睁大了双眼。 那光点初始只如油灯火苗那样一点,离开吴少剑尖,竟然越来越大,待来至苏省前面,已经变得如同鸭蛋大小,发出森森白光。 “不好!”范开忽然开口道。 但他话音未落,那鸭蛋大小的光球,已经撞向苏省的剑气罩。 苏省方才抵挡住吴少双道剑气攻击,心下稍微安定,虽然对付这两道剑气并不轻松,但他自认还能抵挡得住,不至于后退认输。 听到对面少年嘴里说着什么新悟的一招,他心中倒不敢大意,说实话,这个少年虽然并未展示多少高明剑法,但在苏省看来,其人的剑气真力已经远超出一般的剑客。 苏省原来以为,这少年或许有些天赋,年纪不大在偶然机遇下成了剑客,已算是相当幸运,但一经交手,他才隐约发现判断有些错误——这少年的剑气如此凌厉,竟然直追一些成名剑客,看来并非幸运那么简单。后来这少年又施展出双道剑气,更让苏省吃惊不小,不免对这少年忌惮起来,听闻他现在又要用什么新招,他急忙凝神仔细观瞧。 苏省见到吴少剑尖出现的光芒,眼睛不由地睁大了,苏省与其它隐士一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但当那米粒大小的白光化作一个小小光球后,苏省立即觉得有些不妙,他毕竟在剑术上浸淫多年,见识高出他人一筹,立即明白了那小小光球的巨大危险性。 苏省脑子急转,迅速考虑破解之法,短时间内也想到了几种剑法,但很快就自我否定了,对面正在向他撞来的这个小小光球,并非一般剑法可以破解的。 那个小光球速度并不快,看上去也不大,但离苏省越近,他便发觉其间包含的力量愈加强大,这东西似是对方扔出的一枚暗器,却明显不是暗器,寻常暗器袭击过来,苏省以真气一阻就会将之从空中震落,但这个小小光球,苏省却觉得无从阻挡,但没有办法,眼见光球已经撞了上来,他不得不硬起头皮调动真气罩去阻拦。 苏省的真气罩虽然无影无形,但身体周围的景象与其它地方还是有细微差别,一般剑客很容易便分别出来。 苏省大喝一声,手中剑连续挥动,全身真力鼓荡,迎向那个光球,他周身真气罩不但没有扩大,而是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显然是将真气内敛,以便使之更加缜密。 下一刻,围观的众隐士看到,那个白色光球与苏省的真气罩终于于撞到了一起,并没有什么声响,只是看到那小小光球忽明忽亮,在苏省身前略一停顿,便破开了苏省的真气罩,向他本人袭去。 真气罩被破了?围观的众隐士脸色无不变色,他们均知道真气罩被破意味着什么,一时都有些茫然。 只见苏省急速后退,那小小光球极为奇怪,苏省明明身子连换了几个方向,可那光球却如有了智慧一般,竟然跟随他移动,让苏省始终摆脱不开。 就在此时,苏省忽然停了下来急速挥动宝剑,向那光球发出一道道剑气,他的剑气并不是劈向那个光球,而是在他身前不断砌起一堵堵的剑气墙,试图阻拦那光球的向前。 光球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在苏省不远的地方晃了几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快躲开!”法定忽然大喊一声。 众人虽然不明白法定在说谁,但都纷纷远离那个光球,但没跑出几步,便听得轰地一声响,便似火器爆炸一般,掀起一阵狂风。 再回头看时,只见狂风过后,苏省站在不远处,手中的剑拖在地上,脸色苍白,过了许久,才慢慢道:“我输了。” 众人再看那少年,只见他浑身颤抖,眼里流露出懊悔和恐惧,嘴里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会是这样。” 吴少自然没想到这个结局,更没想到他弄出的这个光球,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斩龙涧遇到那个巨型光球而侥幸不死,吴少心里似乎有了阴影,平时疗伤练功,一空闲下来,脑子里全是那光球的样子,有几次做梦也梦到了光球爆炸的情形。 那光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是哪儿来的?吴少做了无数种猜测,但根本找不到一种令他满意的答案。 不久前吴少前往谷底寻找月儿的下落,遭遇陌生人的袭击,那人袭击的手段竟然也是发出一个光球,这令吴少极为惊奇,他万料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人会施展出如斩龙涧的赤色光球那样的技能。 回到隐士峰的后,吴少细细回想那个袭击他的人的光球的样子,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他断定,那偷袭他的人所炮制出的光球,与他在斩龙涧遇到的光球有很大不同,虽然两者同样发出光芒,但斩龙涧他所遇到的光球所蕴含的能量更为巨大和可怕,相反,那偷袭之人发出的光球,虽然能量也不小,但却远远比不上前者,最明显的差别就是那偷袭的人虽然能使用那样的光球袭击,但光球上并不带电弧,那更象是真气的凝聚。 这个发现让吴少大为兴奋,要知道,在过去他只是知道如延长的剑一般劈刺对敌,从来不知道剑气还能凝结成团,如果真能凝气成团,这岂不是多了一种手段?而且那气团形成后的能量,似乎比单纯的剑气威力要强上三倍不止。 吴少为自己这一发现欣喜不已,他立即尝试着将真气凝结成团,但他试来试去,却根本不能成功,他发现,这真气凝聚成团,不但要极为高明的对剑气掌控,更为重要的是怎样保持着气团的能量在离体以后还会有杀伤力。但他却发现,自己有时虽然勉强可以将真气揉成一团,却无法使气团在离体以后还保持能量,一般失去了与人的联系,大约在不远处就会自行消散。 吴少还未想明白此事,便被叫来参加了雾林议事,也没想到会遇到苏省的挑战,而在苏省施展的回旋反击剑法,不由地令吴少有所领悟。 苏省的回旋反击剑法虽然没有凝聚起光球,但他将真气反击回来,其基本道理与光球的道理是差不多的,连续接下苏省的几次反击回来的真气,吴少终于明白了,真气离体后之所以能够存在威力,在于苏省在他反击回去的吴少的真气中,加入了他本人的一些真气。 这个想法对不对呢?吴少决定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真气团将苏省炸得目瞪口呆。 第15章 神山讲经(3) 3.不白之冤 吴少站在草堂前,还在回想着昨日与苏省的比试,他现在还不明确光球存在的真正原因,但他大略已经知道,两种以上剑气的融合,就可能凝聚成光球,而且这个光球在离体之后,还会自行存在。 至于其中的缘由,还需要进一步明确,昨天能够施展出这一招,也是误打误撞,事后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好在昨天苏省告诉他,要来与他研究些剑法,吴少很期待,早早便等在门口,吴少觉得,以苏省的剑法之高明,肯定能为他解疑释惑。 远处人影晃动,似乎是有人来了,吴少急忙整理下衣衫,下了台阶,在草堂前静候。 到了近前,吴少却发现来人不是苏省,却是法定,此外跟着他的还有另外两名隐士。 吴少急忙过去施礼,将法定向草堂里让。 法定却皱了皱眉头,面色阴沉道:“鲁少侠,你今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吴少一怔:“法定先生,我早上运功治疗了一下伤势,便一直呆在这儿等苏省先生,因为昨天他约好与我见面。”吴少见气氛有些不对,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法定转身便走,一边道;“你跟我走一趟吧。” 吴少知道有事情发生,但他还是略一犹豫:“法定先生,我与苏省先生约好了,是不是要告知他一下?” “不必了。”法定一摆手道。 吴少一见,只得跟在法定后边,与法定同来的两个隐士一左一右,将吴少挟在中间,一起离开吴少住的草堂。 走不多远,便到了另一处草堂,吴少认得这是范开的居室,此时门口站着五六个隐士,见法定四人来了,均向吴少投来奇怪的目光。 法定也不看他们,带着吴少径自走进了草堂。 这间草堂比吴少所住的地方大了一倍,吴少进去之后,一眼便发现范开正与其它一些隐士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法定到草堂中央站下,大声对范开等众人道:“凶手已经带到,我们如何处置他?” 范开几人早已看见,听到法定这么一说,范开立即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看了看吴少,缓缓问道:“鲁少侠,今天早上你可曾外出过?” 吴少进草堂后听法定说“凶手已经带到”,心中还微觉得奇怪,待见到众人都将眼光投到自己的身上,顿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原来这些人是将他看成什么凶手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他不好多问,只好先回答范开的问话。 “我方才已经告诉过法定先生了,今天早上我先行修习了一下功法,随后便在居住的地方等待苏省先生,昨天他约我在草堂见面。” 范开不动声色又问道:“那么今天早上你是否见过什么人?” 吴少摇摇头:“今天尚未见过任何人,包括平时送饭清扫房子的那几位隐士我也还未谋面。” “哦。”范开点点头,“那你在修习功法的时候,是否觉得周围有什么异常?” 吴少想了想道:“似乎并无异常。” 此时,法定忽然忍不住说话了:“范开师兄,情况明摆着,除了这小子,还会有谁能干这事?还与他多说些什么?” 说完,法定又冲着吴少道:“小子,说实话,你到神山来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 吴少有些不明白:“我?我干了什么?” “你还在装?其实事情很清楚,我劝你最好说实话,可别以为这里的隐士都是菩萨心肠。”法定道。 范开听见,劝道:“法定师弟先不用着急,慢慢听他说就是。” 法定大声道:“师兄,苏省师兄都伤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要他慢慢说?” 吴少听见,不由地一惊:“苏省先生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法定冷笑道:“好小子,你把苏省师兄伤成那样,到这时还猪鼻子插葱装象,胆子够大的。” 吴少知道法定怒火满胸,转头问范开:“范开先生,苏省先生出了什么事?” “他今天早上在前山的路上,被人袭击,倒在路边昏迷不醒。”范开道。 吴少吃了一惊:“凶手可曾抓到?” “嘿嘿,小子,凶手就是你,这不已经抓到了么?”法定冷笑道。 吴少摇摇头:“不是我,我可没想过要袭击苏省先生,而且凭什么说是我袭击了他呢?” “哼哼,他昨日不同意你做候选人,你便怀恨在心,趁其不备袭击了他,除了你还会有谁?”旁边一位年老隐士道。 “不错,苏省师兄受伤的情况,与昨天你施展的那一剑术所造成的伤害相同,这隐士峰没别的人会用此种招术,不是你又会是谁?”另一位隐士道。 吴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苏省受到袭击,伤口又恰似他所施展过的真力光球所致,他根本无法辩解,而且,今天早上,并无一人可以证明他一直待在房间里。 见吴少哑口无言,法定道:“无可辩解了吧?快说,你是如何下得手?” 范开却摆摆手对法定道:“我们请鲁少侠来,只是问一下情况而已,不可如此。”他转头向吴少道:“你猜测苏省师弟会伤在何人手上?” 吴少摇摇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恐怕也没用,更不用说猜测了。 “好吧,既然如此,鲁少侠先回去休息吧。” 法定一听,便要说什么,范开却摇摇手不让他说下去。 待吴少出了草堂去了,法定这才不满道:“范开师兄,你怎么会放走那小子?他可是凶手。” 范开轻轻道:“他还在隐士峰,怎么能说放走凶手?而且我看他确实是一无所知的样子,恐怕凶手另有其人。” 法定不信:“那是因为这小子会演戏而已,我觉得凶手就是他。” 其它隐士也附和地点头称是。 范开道:“我之所以说这少年不是凶手,除了他一无所知的表现,还因有一点我比较肯定,以他的道行和功夫,根本不可能对苏省进行袭击,袭击苏省师弟的,应该是一个剑法更为高明的人。再者说,他是天选之子,有什么理由去主动袭击苏省。” 吴少在草堂呆了整整两天,两天的时间里,他没有迈出草堂半步,一来,门口有两位“伺候”的隐士,二来,他一直在想苏省受伤的事。 吴少听到苏省受伤,而且是那种光球所造成的伤害,立即便断定:十有八九是那个在谷底偷袭他的人所为,但这话当时要给范开和法定说了,他们必定不会相信,毕竟他们并未见过谷底偷袭他的人,甚至同去的郑敏也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想到了这一点,吴少干脆闭口不谈。 好在范开似乎并不认为是吴少伤了苏省,但仅凭他一人,恐怕众人心里还是不满。 这个偷袭者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偷袭自己和苏省呢?吴少绞尽脑汁,理不出个头绪来。 第三天,当吴少决定要再见范开一面,与他谈谈自己的想法时,有人过来告诉吴少,收拾一下即刻出发前往神山圣教。 吴少一愣,他知道今天是去往神山圣教参加讲经人选拔的日子,只是没有想到,苏省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的嫌疑还未洗清,隐士峰仍然将他作为人选,要带他前去神山圣教。 第15章 神山讲经(4) 4.雪峰血宗 吴少没有想到,去往神山圣教的路,就在从隐士峰到雪峰的那条路的一条岔道上,这条路又窄又长,很不起眼,顺着小路向前走了一个时辰,方才进入另一座大山。 眼前的这座山比起前面的隐士峰和雪峰的来,要秀丽些,也更加挺拔,远看如一柄利剑直刺入云霄,吴少心中知道,这便是神秘莫测的神山了。 进入神山,小路变宽了一些,而且变成了一级一级依山开凿的石阶,石阶一尘不染,极其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踏上石阶前,其它人都跺了跺脚,拍拍身上的灰尘,吴少见了,也学着做了一遍。 顺着石阶向前走,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在快接近山顶的地方,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在山上开辟出来的一座小型广场,大约容纳百十人,此刻已经站满了人。在广场另一边,依山而建了一座三层大殿,以青色为基调,大部分建筑以山石建成,一些雕画也是石料,使大殿显得古朴气派。 吴少仔细观瞧那大殿,见它紧贴着山体,似是山崖间生产出来一般,让他立即想到了昆玉山白慈观山后的檐窟,不过白慈观的那檐窟,与眼前的大殿比起来,规模要小得太多。大殿四周都爬满了绿色植物,使大殿看上去就似隐在了山中,估计从远处看上去,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座殿阁。 在路上范开已经向吴少介绍了参加圣会的人的情况,范开道,一般这种选拔由三部分人组成,隐士峰、雪峰是两部分,另一部分就是神山四周众多的小门派。 吴少一看,果然广场上的人大致上分作三堆,那些女子居多的人大概是雪峰的人,一般她们都缠了头巾,掩盖住口鼻,只露出明亮的双眼。 另外一些人就是各小门派选出的人,隐士峰和雪峰的人都不理会他们,这些人便自成一堆。 余下的便是刚刚到场的隐士峰的二十多个人。 一见隐士峰的人来了,倒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范开也就与他们寒暄着。吴少没有认识的人,看了周围的环境以后,便低头想自己的心事。 正在此时,忽然从那雪峰中走过来一个人,见到此人,法定上前打个招呼,那人只是敷衍地对法定点点头,便径自走到范开身边道:“范开隐士,借一步说话。” 范开向他人一拱手,便与那人向一边走去,因为广场狭小,两人也并未离开众人多远,站下说起话来,两人说不了几句,竟然争吵起来。 吴少本来在想着心事,自然没有理会他们在吵什么。但过了一会儿,他发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范开和那人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而且周围众人都在打量着自己,这才感觉到可能与自己有关,吴少这才注意起来。 只见一个精壮男子,背对着吴少,正挥舞着手,大声嚷叫:“贵宗这么做,难道不担心教主惩罚么?” 范开听了,不愠不火道:“我们此举并未违反圣教教规,再者说,此事是我隐士峰的事,是非教主自有判断,柳坛主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吴少刚想细听他们在争论什么,先前雪峰那边来的汉子却一转身走了。 范开走回隐士这群人中,眉头紧皱,法定问道:“这个柳坛主说了些什么?” “你也差不多都听到了吧?只是不知他怎么得到的消息,竟然听说了苏省受伤的事,方才过来警告我不要将鲁少侠作为候选人,说在弄清嫌疑之前,不应该让他到圣坛来。” “哼,他不过是一个分坛管事,这事哪里轮得着他来指手划脚。”法定道。 “算了,他是雪宗宗主的哥哥,自然仗了血宗宗主的势力,而且教主也似乎还算欣赏他,他这么说也不算太过。”范开息事宁人道。 法定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看了吴少一眼,这才又道:“师兄,教主会对此事怎么看?” 范开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大殿道:“做事但凭本心,其它的不用我们操心。” 法定还想说什么,范开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该进去了。” 话刚说完,只见大殿的门开了,从中走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向着众人道:“请候选者第一批人进殿。” 范开此前已经向吴少介绍过,神山有诸多部落,其中除了雪峰、隐士峰外,还有大小六十四个族群,这些人也参加神山讲经人的选拔,当然,因为这些部落的精英大部分早被雪峰和隐士峰挑选走了,势力自然不能与两峰相比,但他们也有选派候选人的资格,雪峰与隐士峰每次可各选两人进入圣殿选拔,而其它各族派可共同推选十六人,所有的这二十个人,一般分作两批进入圣殿,接受教主的亲自测试。 所有神山圣教的人都知道,虽说参加选拔的共有二十人,但这二十人一般都是一主一备,也就是说其中的十人不过是另外十人的候补,教主若是高兴了,可以对备选的那十人也进行一番测试,但通常情况下,神山讲经人都会从第一批人进入大殿的人中产生,另外的十人几乎没有机会进入圣殿参加选拔。 隐士峰这边的候选人之一自然是吴少,备选的人本来定的是苏省隐士,他受伤后,只好临时请法定代替。 “鲁少侠,虽然你至今也未明确表明加入神山,但你乃天选之子,参加讲经选拔乃是天意,此前的数位讲经人选都是从雪峰和各门派选出来的,我隐士峰倒被一帮女流和小门派压制了许多年,幸好你出现在隐士峰,希望你这次不会让隐士峰的人失望。”范开眼见吴少就要走,终于忍不住道。 吴少听了,心下有所触动,他点点头:“我会尽全力通过测试。” 说完,吴少便向那殿门口的神山护法走去,另外的九人已经站到了那里。 吴少的出现自然引得不少探究的目光,但更多的目光还是集中在雪峰那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身材娇小,纱巾遮面,并不见得有多少特别之处,但大多数人却知道,这个女子便是雪峰上的血宗宗主,被 认为是此次最有希望成为讲经人选的候选者。本来作为一宗之主,她可以不必参加这种选拔,但因为将来的神山教主必须有讲经人的资格,所以血宗宗主在修炼有成后,也来到了这里参加测试。 目送着吴少等人进入圣殿,广场上的人都耐心等待,根据以往经验,选拔时间大约在一个时辰左右,神山圣教护法便会出来宣布结果。 在等待的时间里,众人都不敢大声喧哗,只是窃窃私语。 法定悄悄问范开:“你感觉他胜算几何?” 范开道:“鲁少侠是天选之人,此次定然会被教主慧眼选中。” 法定摇摇头:“我想苏省受伤的事,教主不可能不知道,这姓鲁的小子有伤人嫌疑,教主应该不会选中他,何况那血宗宗主虽然年轻,却被认为是难得一见的神血传人,教主多次称赞过她天份过人,若是这次我们又被雪峰压了一头,以后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范开微笑道:“法定师弟,其实你与其它人一样,口口声声相信天选之子,但内心里却并不相信,不过,我与你们不同,我相信既然是天选之子,那么他必定是这一届的神山居士无疑。” 见范开说得那么肯定,法定有些半信半疑起来,他刚想再说什么,耳畔忽来传来轰得一声炸响。 范开听见脸色一变:“听这声音,似乎是从圣殿中传来的,发生了什么事?” 第15章 神山讲经(5) 5.连夜审问 广场上的众人大都听到了巨响,无不惊疑地抬头张望,大家听得明明白白,声响来自圣殿。 范开等人拥到圣殿门口,纷纷询问。 “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不是教主事先安排的?” 圣殿门口站着神山右护教容飞,此人身材高大,相貌威严,他处惊不乱,只是向众人扫了一眼,那些拥到门口的人便不敢再大声说话。容护教不再理会众人,是皱起眉头侧耳向殿内细听,似乎也在辨别那声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那一声巨响过后,再无其它声音传来。 容护教看了看众人,清清嗓子道:“诸位稍安勿躁,圣教主若无示下,不得妄议,违者严惩!” 说完,他点了点范开几个人,到一边商议起来。 “范先生,你是前辈,你看此事如何处置?”容护教问道。范开在这几个人中,资历最老,大家自然想听听他的意见。 “老朽参加了数届讲经会,从未发生过如此情况,依我看,事不宜迟,迅速打开殿门,寻问一下在里面守护的左护教究竟有什么事发生。“ 容飞护教面有难色:“蒙先生,教主在测试期间严禁打扰,倘若我们打开殿门进去,惊动了教主,那可如何是好?” 范开神色一冷道:“但倘若发生了变故,我们守在此处却不行动,岂不是贻误大事?” 容护教听了,有些犹豫,但却并未行动。 范开急道:“快打开殿门,方才那响声极是奇怪,我敢断言有事情发生,教主若是怪罪,范开一人承担。” 容飞听了,这才叫人过来,小心翼翼地去开殿门。 那殿门是从里面关上的,从外面开门,在尽量不弄出声响的情况下还是颇费了一番手脚。 大门打开,几个人尽量不弄出声音,慢慢走近殿里。殿里一切似乎产无异常,但众人却觉得心情更加沉重,因为他们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也弄出了不小动静,按理讲,守在此处的左护教应该过来查问才是,但现在迟迟不见左护教踪影,恐怕真有什么事发生了。 略一查看,几个人由容护教在前,转到殿后,那儿有条楼梯,通向大殿二楼,按惯例,教主此时正在二楼上对候选者进行测试。 几个人刚转过楼梯口,便见一个人躺在那儿不知死活,正是守卫大殿一层的左护法。再抬头看,二层原应该关闭的门此时敞开着,而且上面还破了个大洞。 不用问,肯定是出事了。 几个人顾不上左护教,急忙奔向二层,到了门口,容飞还是向里面先喊了一句:“教主,我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特来查看,请教主恩准。” 过了一会儿,并无什么声音,几个人刚要进到二层殿内,却听里面传出一个微弱声音:“你们进来吧。” 众人得到许可,凝神屏息进了殿内,眼前的情况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大殿内物品散落一地,桌椅都烂成一堆木渣,那些纱帐都烧焦了半块,似乎遭遇了兵火一般。 大殿的地上,躺着五六个人,正是第一批进入殿内参加测试的人,在他们周围还有不少血肉,一些断肢残躯,已经分不清那是谁的,场面似一个大的屠宰场,极其血腥。 在大殿的上位,教主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睛闭着,仰靠在墙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 范开、容护教几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竟一时忘了要干什么。 “你们将外面的人散了……把我送到雪峰去吧。”教主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几个人这才如梦方醒,容飞急忙出去喊过几个亲信,由他们向广场上的人宣布暂停讲经会的消息,一面又开始对昏迷的几个人进行救治。 讲经会就这样在众人的猜测中中止了,广场上的人除了听到那声巨响,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雪峰半山上有很多精舍,都是给外修人员居住的,而属于雪峰核心层的十多个人,住在山上。 圣教教主被人簇拥着去了山上,受伤的测试者都被安置在山下的精舍之中。 因为局势不明,范开等各派的几个首领人物,都暂时留在雪峰,随时听候教主召唤。 雪峰上加强了警戒,就算是神山圣教的人也不得随意走动。 深夜,雪峰的一间精舍里,有几个人正在低声交谈,其中有范开、神山右护教容飞、雪峰坛主柳源,另外还有两个老者。 容护教对几个人道:“大家对这件事怎么看?” 两位老者中的一位开口道:“今天的事对神山圣教来说,还是第一次,我们眼下恐怕只能等教主身体恢复,听教主说明当时的情况才好。” 容护教将手一挥:“教主恐怕要休息一些时日才能视事,我等不能坐等教主。我们在现场仔细搜寻过,此次变故似乎并非火器所致,倒似有人用了什么特殊功法,至于现场的情况,诸位也看到了,第一批十名候选者,受伤五人,死去一人,另有两人不知所踪。” 那老者不满道:“哪有什么不知所踪,地上的残肢不就是那两人的?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是什么功法会将人撕裂成碎屑,甚至把骨头都化成了烂渣?” 雪峰柳源看了范开一眼道:“我倒知道有一种功法有如此霸道威力,范开先生,你知道么?” 范开并不接话,他面无表情地道:“容护教,听说那几个幸存的人已经醒了过来,我们先问一下情况再说,在此之前,任何猜测毫无意义。” “好吧,将那几个醒来的候选人一个一个叫进来吧。”右护教容飞把手一挥道。 不大一会儿,那五位幸存的候选人,陆续被带至几个人面前,接受护教等人的一一盘问。 这五个人显然神智还不太清醒,只能勉强回答护教等人的问话,很快又被人搀扶下去,待最后一位离开精舍,容飞、范开等人都哑口无言,甚至嘴里一直说个不停的柳源坛主,也无话可说了。 方才这五个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口径出奇地一致,都说在二层大殿之上,接受教主测试,不片刻便晕了过去,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轮到隐士峰的鲁姓少年被审问时,也是这样一句话,雪峰柳遥坛主明显不信,他冷笑道:“方才那几个人已经说了,是你在大殿中施展了功法,这才导致大殿被毁和诸人死伤,你潜入神山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谋害众人?” 鲁姓少年茫然的摇摇头,反来复去只是那一句话:“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见实在也问不出更多东西,几个人只好让人将他也带了下去。 容护教等人相互看看,半晌之后,那位老者方才道:“看来只有教主知道事情原委,我们还是等教主醒来之后再说吧。” 容护教看看范开,范开点点头,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待了。 范开回到自己临时住的精舍,法定早就等在那儿了,见面就急忙问情况怎么样,是不是都弄清楚了? 范开却似没听见他的话,在一张竹椅上坐了下来,呆呆地发起愣来,法定一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在想事情,也就不再打扰。 过了片刻,范开猛地站了起来,嘴中自言自语道:“不错,正是这个理由!” 法定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什么理由?” 范开这才像是突然见到他一样道:“你来得正好,与我一同去见容护教。” 第16章 神山居士(1) 1.洞外偷听 这是雪峰上的一处较为隐秘的洞穴,这个洞穴旁边还有一个浅洞,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躲在里面,右护教容飞身材高大,藏在此处略显局促。 不过这里地势不错,既可以监视周围动静,又可以通过相连的一条细缝听到旁边洞穴内传来的说话声。 此时,洞穴内的声音正陆续传来,容飞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鲁少侠,现在这儿并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法定,我想问你一些事,望你实话实说。” 容飞自然听得出,这是范开的声音。 “好的,先生请问,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这是隐士峰此次派出的讲经候选人的声音,容飞从名册上知道,此人姓鲁,新近到的神山。 一直到此时,容飞护法也有些纳闷,明明方才已经审问过这个鲁姓少年,为何这范开和那个法定连夜又找到自己,说要重新审问这鲁姓青年,难道范开有什么新的发现?可就算是审问,又何必跑到这个隐秘所在,还不让他容飞护教现身?没办法,既然范开执意这么做,也许有他的道理,先听听再说。 “鲁少侠,你此次到神山来,名义上是带妹寻医,与神山并无任何瓜葛,但因你通过五关,是天选之子,关于你的身份以及你曾做过的其它一些事我等也不便过多计较……” 容飞护教在洞外听得这番话,不由地皱了皱眉,范开这么说虽然有些过于容忍迁就,但作为天选之子所享受的待遇却是无可置疑,圣教传下来的规矩,不论一个人的出身、地位、目的,只要是天选之子,就是当然的讲经候选者,否则又怎么称得上是“天选”? 只听范开继续道:“……现在圣教出现如此大的变故,还望你将那天的情形如实告诉我们。” “范开先生,我此前已经说过了,再问也只是那么一句话,我实在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了,还是请你放我回去睡觉吧。”吴少答道。 “既然少侠有些健忘,那我便提醒一下少侠。此次进入神殿接受测试,一共十人,除去失踪的三人和重伤的两人,另外你们五人几乎并未受到伤害,而这其中,鲁少侠是最先醒过来的,对不对?”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最早醒过来的。”吴少答道。 “是与不是也没有什么关系。”范开继续言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少侠你根本并未受伤,你所谓的受伤昏迷,只不过是装出来的!” 吴少吃惊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不,不,我是说范开先生你怎么如此猜测?我明明就是受伤昏迷了。” “哼哼。”范开冷笑一声,“你装作受伤昏迷的事,其实不只是我知道,也绝对瞒不了容护教的眼睛,就是神山的另两位老者,恐怕也有所怀疑,巨响之后我们那些首先进入大殿的人中,也许只可能瞒得住雪峰的柳源坛主一人而已。” 沉默了片刻,方才听得吴少言道:“是不是昏迷,最清楚的人当然是我,我当时确实是昏迷过去了,范开先生虽然道行深厚, 洞察一切,但总不能逼我承认我是清醒的吧?” 范开道:“你是不是认为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当时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事情就牵涉不到你的身上?恐怕没那么简单!现在大家都开始怀疑,是你毁坏了神殿、袭击了教主,毕竟候选人中能够造成了那种大破坏,目前所知除了你的特殊剑法,殿中当时没有别人有那样的能耐。而且,苏省隐士目前还躺在床上,你该明白他是如何受伤的,就凭这几点,也可坐定是你毁坏神殿、袭击教主的事实。” “公道自在人心,别人如何冤枉我,我是不会在乎的。”吴少答道。 “你倒是嘴硬,可惜硬得不是时候,你不想说也不要紧,我们只要将雪峰血宗之主找来,严加审讯,想必也会得到事情的真相。” “你们随便审问就好……等等,你说你们要审讯血宗宗主?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哼,是不是有关系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还推脱不知的话,那么我来问你,变故发生时,你为什么要保护血宗宗主?单凭这一点,难道不该将血宗宗主带来详加审查么?” “笑话!我当时自己已经昏迷,如何会保护别人?” “嘿嘿,鲁少侠,你大概不知道,真气一旦离体,虽然会及时消散,但在幽闭环境中,真气所形成的特殊氛围却可以短暂存在。幸好我对此有所研究,在我进入神殿后,在昏迷的血宗宗主身子周围竟然发现了淡淡真气罩的痕迹,而那真气罩的真气却是鲁少侠你的,因为我见过你那极为特殊的真气,所以我才认得。” 洞外容飞护教听到此处,心中暗暗点头,范开隐士不愧是隐士峰第一隐士,方才范开说的这一点容飞是根本没有发现的。 只听得洞内范开接着道:“那血宗宗主当时的位置,正好处于两个死去的人之间,她毫发无损,别人只道她更为幸运,我却知道这是你在刻意保护,你为什么保护她,你与血宗宗主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难以启齿么?” 范开说完,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并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容飞估计,此时那姓鲁的青年,大约陷入了两难境地。 范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又道:“你可知道,倘若我将今天对你所说的这些告诉了别人,无论你说与不说,结果一样,你可以不在乎,但恐怕其它人会受到牵涉,而且,我们也发现了你妹子的消息……” 吴少似乎一怔:“月儿?她在哪里?” 范开没有说话,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而且其它的人更是少不了有麻烦。 吴少长叹一口气:“范开先生,想不到你一介隐士,弯弯肠子也不少啊。但事情实在不好说。” 范开鼓励道:“此处只有我和法定,我二人对你如何,你该清楚,我们自会根据你说的作出合理判断。” 吴少笑了一下:“嘿嘿,你确定只有你们二人?好吧,好吧,我说就是。” 听到这里,容飞心中一怔:听他的意思,莫非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偷听?可是似乎不能啊?他事先早早隐藏在这里,若是没人告诉那姓鲁的,他应该绝计想不到旁边的浅洞里还藏着人的。 只听洞内吴少言道:“真实情况是,有人要袭击教主。”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让范开、法定,包括洞外的容护教大惊失色。 袭击教主的事,他们并非没有考虑过,但绝对不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要知道,神山神教的每一任教主,那都是道行高深之辈,不但功法修炼登峰造极,更擅长于用毒,身边更有诸多护卫,寻常修道者不要说袭击教主,便是想接近教主都无可能。 更不可能袭击教主的是,神山圣教虽然庞大,教主却并无多少权势,因为这个门派只是为了研究洞窟岩画为终极目的,而不是争权夺势的门派,神山周围教民虽然也有十数万之众,但大多属于自愿供奉神教,并无人逼迫,没有敌仇的神教也很难让有野心的人产生兴趣。 第16章 神山居士(2) 1. 十人之一 在范开的惊异声中,吴少讲述了他进入神殿后的所见所闻。 吴少进入神殿的时候,明知道不合规矩,但还是偷眼四下里观瞧。 不出他的所料,这大殿内果然别有天地,外面的建筑只是装饰,内部却是一个宽大的山洞,只是这山洞经过精心装潢,已经看不出山洞的样子。大殿的布置极为简单,中间是一张长长的香案,香案后面只有一挂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画了一幅山水图,吴少匆匆一看之下,依稀认得是神山云雾图。 大殿四周的墙上画满了人物图像,吴少还来不及细细观瞧,便被那个护教催促着从后边向二楼走去,这时候,吴少看到大殿的大门缓缓关闭,殿内昏暗下来,不知为什么,吴少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通向二楼的楼梯是开凿出来的石级,这也证实了吴少的判断,他知道大殿二层也是一处石洞,后人依据山势建成了这种殿阁。 吴少等人被带到二层时,护法便关闭了房门悄悄退了出去,其它人都低头站在那儿,吴少只是觉得这儿比一层要小得多,布置地更像是一间书房,其他的他也不敢多看。 又过了一会儿,吴少正不知要做什么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等原地坐好,闭目静气。” 这个声音让吴少几乎忍不住要抬头看一下说话的人,因为这是个女子的声音! 吴少略略一想,也便明白了,先前他先入为主,并没有想到神山神教的教主会是个女子,这才觉得惊讶,其实他早该考虑到这教主是个女的,因为范开曾说过,历代教主大部分是从雪峰、隐士峰产生,雪峰又以女子居多,这教主是个女的并不奇怪。 吴少见每个人面前有个蒲团,便依言坐了下来,平心静气。 只听那个声音又道:“下面我会施法对你等进行测试,无论发生什么事,皆不可运气抵御,不可睁眼,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吴少听了此话,不由地心中一凛,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从这女教主的声音里,他听得出对方并不是恐吓,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吴少在那一刻也不敢有丝毫违背,但他心里很是不安,因为如果真的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抵抗,那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小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正思虑间,吴少猛然觉得大殿中一阵寒意袭来,同时鼻子中传来淡淡的香甜味道,就似一种不知名的花香一般,让人昏昏欲睡。 “这香味有毒!”吴少很快便意识到了这花香的怪异之处,而与此同时,他也发觉到那种寒气也似乎不同寻常。 大山之上,本就寒冷,并不奇怪,在山洞之中,比起外面,还要冷上几分,但总体来讲,人还经受得住,但现在在这大殿二层,却有一股彻骨地寒冷,让人体会到了一种冬天的感觉,而且这种寒冷很快便浸进肌肤,直入心肺。 这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寒冷,而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功法,一个人的功法能使整个大殿的气温降至冰点,也真是恐怖之极。 吴少此时欲要运功抵御,但想到那女教主的话,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好在他还忍受得住,一时也不需要运功保护自己。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吴少觉得四周虽然越来载冷,但他仍然经受得住,而且他也终于明白那女教主的意思,这这间大殿内,若是他存心调动真气去抵御,恐怕那些“寒冷”会一起向他袭来,这就象是一池水,若有个突破口,肯定那些水会一齐涌过去,面对这样庞大的真气,吴少自知根本接不下来。 但房间里冷意更加浓厚,一时间吴少甚至觉得全身已经麻木僵硬,思绪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惊异声:“噫?” 吴少听得出这是女教主的声音,似乎是女教主发现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出现。 伴随着这一声音,吴少忽然觉得殿内似乎起了一阵旋风,心下颇为奇怪,这殿内为何会有如此强的风? 吴少正在奇怪,听得教主又道:“你在做什么?” 另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不干什么,我只是要将你的东西还给你。” 话音方落,吴少便感到殿内猛地气息大变,一阵强大真气笼罩住了他。 吴少情知有变,急忙睁眼观瞧,他只看到殿下坐着的十人之中,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正将一个光球向殿上书桌后边坐着的神教教主推去。 “是他!”吴少虽然不认得此人,但他却立即断定,这人就是那日在斩龙涧偷袭他的人,而且苏省隐士也极可能是被此人所伤。 神山教主头上也扎着一条纱巾,看不清全部面容,但从露出的眼睛里,仍然看得出她对眼前飞来这个光球的十分凝重,只见她双手不断变化姿势,一道又一道的真气击向那个光球,与此同时,殿内一股气息不断向她涌去。 “你想收功,恐怕已经晚了。”那人站在吴少前面,吴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说话之间流露出志得意满之情。 神山教主不再说话,手势变化越来越快,大殿内似乎不像方才那般寒冷,但却变得越来越沉闷。 “去!”神山教主忽然冷叱一声,双手一推,一道青红色真气直击向那慢慢旋转而来的光球。 青红色真气与光球在空中相撞,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吴少被震得晕了过去,好久才苏醒过来。 眼见法定将那青年带走,右护教容飞从隐藏的地方走进山洞,他开口问范开隐士:“你觉得这少年说得可是实话?” 范开抬起头来道:“按照鲁少侠所说的情形,倒是与现场的情况相吻合,他在我的逼迫之下说出这些情况,应该是实情。我敢断定,一定是教主在放出真气测试众人修为时,其中有人运功抗住教主真气探询,同时还凝聚出真气珠袭击教主,教主此时真气全部散出,不能及时收回,这才被真气珠的爆裂伤害。” “这么说真的有人在试图谋害教主?”容飞一皱眉道。 范开白了他一眼:“容护教,不是试图谋害,而是谋害已经发生。而那谋害教主的人就是那十人之一,我们可以从这十名候选者入手,找出那人。” 容飞想了一想道:“这十名候选者,此前名单报送上来,我们按照神山规矩已经详细核实过他们的身份,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就是你们隐士峰选出的鲁少侠,我们也进行了了解。” 对于参加讲经人选拔的人选事先进行调查,范开倒不意外,神山圣教绝对不容许鱼目混珠。只是神教的人调查鲁少侠的事,竟做得让他这个隐士峰第一隐士也没有发觉,这倒令范开感到有些佩服。 容飞又道:“只不过我们了解的鲁少侠与你们了解的也差不多,此人最近才到了此地,此前是什么身份并不清楚,因为他是天选之子,又是你们隐士峰选派的人,所以事先并未多做调查。” 范开一怔:“容护教,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容飞道:“范开隐士,并非我不相信隐士峰,而是现在圣教出现这样大的变故,不可能等闲视之,在找到袭击教主那人之前,有些人排除不了嫌疑。你想想,倘若是这个鲁姓青年袭击了教主,却又编出方才那番话语来,是不是也有可能?” 范开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先前问他的时候,他并未提及今晚说的事,这说明他第一次撒谎了,既然有第一次,那么也不能保证他现在说的就是真的。”容飞顿了一下道:“还有一点,更是可疑。” “哪一点?”范开皱眉问道。 容飞严肃道:“他今晚似乎发觉了我藏在外面偷听,却不说破,倘若这是真的,那此人道行深不可测,心机更是隐藏极深。这样一个道行高明而又极其聪明的人,绝对可能是谋害教主的那个人。” 范开听了,半晌后才缓缓道:“容护法,有一件事我还要提醒你,你可别忘了天选之子的意义。所谓天选之子,不只是神山讲经人的候选者,每一位天选之子,都是上天对我神山的福报,是天佑神山的神迹,任何怀疑都是对神山圣教的亵渎,也是对神教历代掌教的不敬!” 容飞听范开隐士说出这话,一时愣了。 第16章 神山居士(3) 3.水如凝脂 一晚上的审问折腾,让吴少有些疲倦,凌晨时刻他方才睡下,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吴少抬头看看,感觉到天色已近黄昏,这才发觉一天未吃东西了,他却并不觉得饥饿,坐在床上,呆呆地想着心事。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不等吴少同意便推门进来了。 吴少抬头看时,见是两个女子,虽然也是纱巾遮住口鼻,但两双眼睛极其灵魂,而且身材婀娜,赤着双足和两条嫩藕似的胳膊。 吴少极少见女子如此打扮,不由地在她们白皙的脚上多看了一眼,引得那两个女子眼睛里不断有笑意闪现。 其中略高一点的开口说话了,尽量模仿着中原地区的口音道:“少爷,我们等你好久了,见你休息,没敢打扰,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哦?到哪儿去?你们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吴少道。 “我们宗主有请,你也不必收拾了,现在就跟我们走吧,至于去哪儿现在也不能说。” 听说是宗主派来的,吴少无奈,便一挥手,整整衣服,跟随两人出了门。 这片精舍住的全是参加前日讲经会时留下来的人,那几个受伤的讲经候选人每人一间房子,门口都安排了护卫,远处也有护卫在巡视,但看到那两个女子带吴少出来,却并没有人过来查问。 两个女子在前,吴少在后,踏上了旁边一条斜着向上的青石小路,两个女子见四下里无人,便叽叽喳喳说起话来,说上一句,还不时回头看一眼吴少,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吴少见两个女子的赤白脚踩在光洁的石板上,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感慨道:“今日才知道什么是一尘不染。” 那俩女子似乎听懂了吴少的感慨,不由地笑了起来。 走了约大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段石墙院落,进了圆形院门,吴少发现这院落小得可怜,几乎容不下几个人,更像是个堡垒,院子围山而建,院内还有一块巨石。 院门口站着同样装束的一个女子,见两人带吴少过来,只是向两人点点头,并未说什么,两个女子到了此处,不再说话,向前走了几步,转到了巨石后面,吴少正在犹豫,忽听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的声音道:“向这边走。” 吴少也转过巨石,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这巨石后边,有一个山洞,吴少略一停顿,便缓步进了山洞。 洞中光线稍差,但并不昏暗,吴少发现,在洞壁上安放着一些发光的晶石,知道这些大概是月光石之类的东西,类似于此前他在姜园地穴中见到的那样。 洞口这段不算宽大,但向洞里走不多远,吴少便发现原来这洞里极为宽敞,主洞之外,还有几个延伸向旁边的小洞。 “少爷,我们到了,你先到里面洗漱一下,我们在外边等你。”说着一个女子递给吴少一包东西,向旁边的一个洞穴一指。 另一个悄声道:“要洗干净哦”。说完这句话,她眼里含着笑意滴溜溜乱转。 吴少一时不知所措,只好依言走进了那个山洞。 吴少原以为这山洞是专门辟出来的衣帽间,进去以后,才惊异地发现,这山洞里竟然是一个几丈见方的小水潭,更令吴少惊异的是,水潭白雾缈缈,水色洁白如同凝脂。 洞外有声音传了过来:“少爷请安心洗浴。” 但这声音不但没让吴少安心,反而令他有心担心地瞧了瞧洞口,他心道:此处大约是洗澡的地方,但门口怎么也该遮挡一下或者有一道门才是,而且这白色的水怎么能洗浴? 吴少想着,弯腰伸手,掬了一下那水,说也奇怪,那水在水潭之中看上去如同黏稠白脂,入手却是极其清澈。 想必那些女子不会骗自己,这水应该能够洗浴。吴少一边想着,一边除去衣衫,慢慢进到水中。 初入水时,水中极是清洌,让吴少禁不住打了个机灵,他慢慢试探着,将身体渐渐浸入水中。 过不了多久,吴少逐渐适应了水潭温度,放松下来,闭上眼浸泡起来。 深山之内有这样一处水潭实在奇怪,而这些白脂似的水更不似天然的,难道是特殊秘法制成的? 吴少一边想着,一边四下里打量,当他睁眼看到自己周围时,吃了一惊,只见他身体周围,竟然出现一层暗红色痕迹,似乎是自己身体内流出血来,只是颜色污暗。 难道这水会有什么古怪不成?吴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来他并没有感受到身体异样,二来他不相信那两个少女会存心加害于他。 又呆了一会儿,吴少慢慢感觉到,那水似乎有轻微的吸力,将他身体的吸得干干净净,心下有些恍然:原来这水潭竟有如此好处,竟然能将人身上的污秽吸除出来,甚至于身体血液中的一些杂质也在浸泡时被抽离了身体,经络正变得既顺畅又充满活力。 吴少不由地感叹:此处才是修行者的洞天福地,倘若在这里修行的话,恐怕要省去很多苦修时间,因为这里的确有一种修复人体损伤的功效,而且在这种地方修行功法,大约不会遇到走火入魔那样的情况。 泡了多时,吴少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起身,他解开那带他来的女子给他的包裹,却不是洗浴用品,而是一整套衣衫。 不错,这里洗浴,恐怕也用不着什么洗浴用品,不过这套衣衫倒象是中原人穿的样式,吴少穿戴起来,除了略有些小,总体还是不错。 吴少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迈步出了洞口,他一出洞口,差点与人撞到一起,一看,却是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 “你偷看我?”吴少脱口而出。 “没,没有。”那女子急忙辩解,由于着急,竟然说起了本地话。 吴少见她着急样子,不觉轻轻一笑。 那女子知道吴少是在开玩笑,这才换到中原话告诉吴少:“请跟我来,有人在等你。” 吴少也不犹豫,跟着她便走,又走了不远,前面是一个大的山洞,吴少跟着跨了进去。 这山洞收拾得似一处静室,又似一间会客室,一个长发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来,一见吴少,猛地站起身子,却似怔住了,洁白的脸上满是激动和深情。 吴少看着眼前那个女子俏白的脸庞上的那双令人难忘的大眼睛,轻轻一笑道:“小娇,真的是你啊。” 眼前的女子正是他在泰王府地室中一同渡过危机的小娇,也是现任神山血宗宗主。 小娇奔过去,站在吴少面前,一双潮湿的眼睛不错睛地盯着吴少,似乎要把吴少这张脸融化在眼睛深处。 吴少见她那激动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你胖了。” 伺候在旁边的那几个女子,一见吴少这一举动,吃惊之余,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出这片地方。 第16章 神山居士(4) 4.娇美如水 听到吴少说话,好半天小娇才沙哑着嗓子道:“少爷,我……” 她只吐出这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吴少一把拉住小娇的手,引她坐下。一瞬间,小娇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红晕染上洁白脸庞,任由吴少拉着。 吴少笑道:“你真长大了,还知道害羞了。”一边说着,一边在小娇皓腕上轻轻触摸。 “嗯,你的伤势恢复地如此之快,大出我的意料。”吴少沉思道。 小娇本来羞红了脸,听见吴少这么一说,这才知道原来他在为自己瞧伤,心下稍安却又有些许失望,她轻快道:“我那天本来受伤也不是很重,回来之后。在‘凝光潭’里泡了一天一夜,便好的差不多了。” 吴少随即明白了,原来方才他洗浴的地方叫做‘凝光潭’,想到自己与小娇竟然用了同一个地方,心下略有些尴尬,急忙掩饰道:“这潭水真的奇特无比,难道是你们配成的药水?” 小娇一笑:“不,这潭水纯属天然如此。” 吴少奇道:“真的?我可有点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神奇之地,又是怎么形成的?” “雪山顶上长年积雪,雪水融化层层渗透,到这里形成水潭,至于潭水可以理气调经的缘由,历代宗主都秘而不宣,由每个修炼者自行领悟,我的理解是其间可能带有寒气,具有镇神作用,而其吸附异物净化功能,尤其有益于血气郁积的人,不过这种水更适合于女子,对于男子来说,时间一长,反而有害,方才我便使小月、小紫正要喊你出来呢。” 吴少这才明白出洞时为何差点撞上那个不知是小月还是小紫的女子。 “想不到这水潭如此神奇,怪道你伤好的如何之快,功法也进境到如此深的地步。” 小娇摇摇头:“我伤势好的如此之快,却不是这水潭的功劳。”说到这儿,小娇定定地看着吴少道:“那是因为你。” 吴少一怔,随即道:“我可没有做什么?” 小娇幽幽道:“若是没有你的保护,那日我也抵抗不了真力冲击。” 吴少轻轻道:“原来你知道了,是不是范开告诉你的?” “不,谁也没有告诉我,是那天我自己把你认出来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够在那个时候还想着保护我。”顿了顿,小娇又道:“此前我们相遇时,你并没有使用过功法,我也不知道你的道行如何,但在大殿里,当你以真气保护我时,我就知道是你,吴少爷,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说完,小娇低下头去,脖颈也变得粉红。 吴少抓抓头:“这倒有些奇怪了,难道当年在泰王府里我便具有了真气自己却不知道?嗯,极有这个可能。” 小娇抬起头来,怨恨地看了吴少一眼道:“我早就听说隐士峰来了个‘天选之子’,却没料到会是你,你既然早到了神山,为什么不到雪峰来?难道小娇让少爷如此嫌弃么?” 吴少一听,急忙解释道:“小娇你误会了,只因中间发生了一些别的事,这才没有及时赶来见你,我……” 吴少没有及时见小娇和归还《化血经》,实在是因为他见多了修道界对秘籍的抢夺,他不能保证,一旦说出他来归还血宗秘籍,会不会引得一群人前来争斗。 吴少刚要说一下他到神山来的经历,忽然山洞口传来几声争吵。 “坛主,你不能进去……”听声音似乎是那个叫小紫的女子。吴少寻声向洞口张望,早见一个人不顾阻拦大踏步闯入洞内。 来人三十多岁上下,身材精壮,体高臂长,肤似古铜,相貌粗犷强悍,正是神山诸部落中优秀青壮年的形象。吴少认得,此人便是小娇的哥哥雪峰坛主柳遥,先前在吴少进入神殿前,柳遥曾找到范开并质疑吴少作为候选人的资格。 那门口阻拦的女子刚要向小娇解释几句,却见柳遥早将目光对准吴少,眼里似喷出火来。 “何处狂徒,敢潜入此处,找死!”说罢,抬手便是一拳。 吴少早知这位柳坛主性烈如火,却不料见面不由分说就动手,急忙向旁边躲避。 柳遥这一拳,出手极快,拳路也极为古怪,而且挟杂着劲风,显然武学功夫已练得炉火纯青,已可进入高手行列。 吴少在武学上造诣并不深,加之山洞空间狭小,勉强躲开这一拳已显得极为狼狈,眼见得对方又是一拳向他胸部击来,急忙再次向旁边闪避。 “够了!”猛听得一声娇叱,柳遥与吴少之间忽然出现了小娇的身影,举掌拦下柳遥。 柳遥仓促之间,急忙收拳,但掌风也扫到了小娇,小娇身子一晃,但还是拦下了柳遥。 “你让开,让我收拾了这个歹徒。”柳遥绕开小娇向旁边一闪身,还要进击。 “住手,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小娇娇声喝道。 柳遥一怔,看了看小娇道:“这歹徒私闯圣地,按规定要处死才是。” “我好好的在这儿,哪来的歹徒?倘若你说的是吴少爷,他非但不是歹徒,而且是我专程请来的贵客。”小娇脸若冰霜道。 柳遥像是没听到一般狠狠地看了小娇一眼道:“柳娇,你好糊涂!” 随后柳遥用手一指躲在小娇身后的吴少道:“小子,此处洞天圣地,除了至亲家人,从来不允许任何一名男子踏入此处半步,今日你私闯到这里,不杀你,不足以洗刷圣地清白。” 说完,架式一端,又要动手。 吴少听见,心中似乎明白了这柳遥发火的原因,他刚想说话,小娇却先开口了。 “柳坛主,你闯入此处大呼小叫,难道真的没有把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若你再敢胡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她冷若立冰霜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浓浓寒意,听到她这几句话,旁边的几个女子都神色一凛,盯着柳遥,戒备起来。 柳遥见了,脸上现出一丝迟疑,既没说话,更没再有其它动作。 吴少此刻方才意识到,小娇真的是一宗之主,她现在身上那种颐指气使的派头,与印象那个楚楚动人的小娇姑娘大不相同,看来过了这几年,她没少历练。 “禀宗主,既然你要问的事我已经说完,我还有些事要办,就此告退。”吴少说着,向着小娇深施一礼。 小娇张口欲言,但想了下还是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吴少侧身从柳遥身边低头走过,柳遥竟没再阻拦。 等吴少一离开,小娇冷漠的对柳遥道:“你也走吧。” 柳遥却站着没动,他一挥手,待周围的人避开后,才气急败坏地道:“宗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竟然敢与他私自交往?还让他进入了‘凝光池’,倘若教主知道了,你做如何解释?” “我和什么人交往,不需要你来教导,教主若问,我自有话说。”小娇淡淡道。 柳遥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宗主的位子是怎么来的?那小子当年可是了解事情的人,我猜他到神山来的目的就是要翻出底细,让你名誉扫地。” 小娇毫不在乎地道:“这宗主的位子坐不坐又有什么要紧?我宁可不当这雪峰主人。” 说完,小娇不再理会柳遥,向洞外走去。 柳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冲着小娇背后喊道:“不!我绝对不允许。” 小娇回过头来冷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去他那儿自找麻烦,他现在对付你,仅用一个小指头就够了,他可是闯过五关的‘天选之子’。” 第16章 神山居士(5) 5.少女心事 雪峰后山的一处山林中有一块平整的地方,盖着两间草舍,周围种满了奇花异草,一大排架子上,也摆满了种着花草的花盆,那些花草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儿是雪峰的一处药草园。 小娇慢慢摆弄着那些架子上的花草,不远处有两个女子小紫、小月陪伴着她。令二人不解的是,自从神殿受伤回来,她们的宗主小娇似乎性情大变,原先爱说爱笑的少女,忽然似乎有了心事,天天锁着眉头难得说一句话。 吴少的出现确实对小娇的心境产生了莫大影响。 从北方回到神山,在哥哥柳遥的帮助下,小娇顺利接过了血宗宗主的位子,她这几年过得忙忙碌碌,只是偶尔还会想到泰王府,想到那个特别的大男孩。 吴少爷相貌并不出众,但却给她一种极特别的感觉,她从见他的第一面起,便觉得只要在他的身边,一切都会有意义。可惜,他有他的生活,而作为血宗之主,她也有一堆事要做。曾经她以为,与那个大孩子离别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毕竟一个地北,一个天南,她又身在十万大山的神教里,那个人恐怕将永远成为她的一段美好记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十万大山! 小娇不久前就得到了神山隐士峰出现“天选之子”的传闻,但她怎么想不到,那人便是她朝思暮想的人。直到在神殿里她惊鸿一瞥,才发现原来梦中的人就在眼前,那一刻,她愣住了,甚至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他出手护住了她,在她看来,这似乎天经地义,她后来晕了过去,不知道是神殿内真力爆裂的缘故还是她心情激动所致。 醒来后的小娇,迫不及待地要见吴少,甚至派人将他带入从未有外人进入过的“凝光池”,只可惜,她还未曾问清他这些年的经历和他来神山的目的,就被柳遥给搅乱了。 “他到神山来做什么呢?当然肯定是来找我的,找我做什么?肯定是……”小娇想到此处,禁不住脸上有些发烧,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是少爷,是那般潇洒的人物,怎么还会挂念山沟里一个小女孩子呢?”小娇想到此处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这两天,据小紫说吴少已经被人禁闭起来,不准出外见任何人,小娇也无可奈何,倒是柳遥每天都来打扰他这个妹妹一番,说的当然也都是诋毁吴少的话。 “他此次进入十万大山,一定怀有别的目的,此人居心难测,还是不要与他接近为妙。况且你身为一宗之主,一言一行都要合乎规矩。”柳遥道。 对于哥哥的警告,小娇表面上嗤之以鼻,心下却是极为矛盾,为了散心,也是为了躲开哥哥,她便来到了这处药园。 收拾了一会儿那些栽着奇异药草的盆盆罐罐,小娇若有所思地进了其中一间草舍。 草舍收拾得极其整洁精美,分为内外两间,用一道珠帘隔开。 小娇轻轻挑起珠帘,进了里间,只见里面的房子里,并无其它,只在正中的地上摆了一个大盆,大盆雾气缭绕,隐约可见里面坐了一个人。 小娇伸手向盆中一撩,人中掬起一些水状的东西仔细看了一下,便起身到了外间,她用容器在一口黑色的坛子中舀出一些红色液体,进到屋内添到那大盆中,又拿了一些药粉添加进去,不一会儿,便见大盆中雾气更浓,几乎看不出里面还坐着个人。 做完这些,小娇在旁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开口说起话来。 “前辈,你今天感觉到好些了么?我似乎觉得你吸收的比昨天要快得多了,我很希望你早点好起来,我好向你请教修炼功法。不过,让你教我功法,那是教主的意思,我自己觉得,倘若你并不同意教我,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本来我对那些功法之类的东西也并不感兴趣……” 说到这儿,小娇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才叹口气道:“现在嘛,我更没兴趣了,因为前天我终于见到他了,他瘦了,但长得高了,也壮了,不过与我平时想像的一模一样。你别不相信,真的,这几年我虽然没见他,但他在我想像中一直在成长,而且长成了我想要的那个样子,他还是那样随和,那样照顾起别人来却不知道顾惜自己,真叫人又生气又着急。” 说到这儿,小娇嘟起嘴,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这次到神山来了,哥哥说他并不是来………来找我的,我嘴上虽然不承认,但也知道他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事,但我心里从不想管这些,我好想天天看到他,那怕他并不在乎,我也愿意,这个宗主的位子我更没有放在心上。哥哥说我疯了,前辈,你说我有这些想法,是不是真的疯了……”小娇絮絮说道。 忽然一声细若蚊鸣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你若想他,便去找他。” 小娇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你在说话么?前辈。“ 停顿了好久,却再无声音传来。 小娇摇摇头:“一定是我听错了,你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说话?我最近老是神魂不宁,睡觉也不踏实,看来是真的病了。教主曾对我说,我们神教曾经发生了一件事,一位前任教主为一个汉人男子所骗,结果丢失了《化血还元心法》,我知道教主给我说这件事的意思,是警告我不要被感情左右了自己的行为,可是世界上的很多事,你明知那样做不对,却还是要去做,不然活着就太没意思了,你说是不是,前辈?” 正在这时,草舍外忽然有动静,小娇慢慢站着身来,看了一眼雾中的那人,定了定心神,这才走出草舍。 “什么事?”小娇问站在不远处的小紫问道。 “宗主,范开隐士、右护教等人在香阁等你,说有大事商量。”小紫答道。 小娇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药园。 香阁,雪峰血宗的主殿,不过如今受伤的教主暂时栖身于其中,血宗便在旁边的一所偏殿中议事。 小娇带着两个女侍进了偏殿之后,便微微一怔,感觉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因为来得人不少,而且范开、容飞等人表情都极其阴郁。 小娇向众人点点头,见平时本该是她坐的位子,现在却坐着容飞护教,便向他旁边一张空着的坐位上走去,慢慢坐了下来,静等开口议事。 容飞护教先开口说话了:“柳宗主,我来问你,那位姓鲁的青年男子是不是进入过‘凝光池’?” 小娇听了,心中一惊,她没料到,此事竟然被他们知道了。 第17章 布基国师(1) 1.故交旧识 柳娇略一思索,也便明白:她请吴少到一水洞天去,此事并不背人,容飞他们知道并不奇怪,但进入‘凝光池’的事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也并没有别人知晓,容飞这样问,可能只是猜测。 想到这儿,柳娇也不回答,反而问道:“不知护教问此话是何意思?” 虽然容飞是神教右护教,但论位置,血宗宗主自然还在他之上,故而柳娇说话并不客气。 容飞道:“柳宗主,我可听说一水洞天从未有外来之人涉足,‘凝光池’也从不允许男子沾染,柳宗主请此人到洞天,不知是否违禁?” 柳娇轻声道:“男子进入一水洞天,虽说不合规矩,却并没有违反神教禁令,我教从未明令禁止过此事,只是历代雪山宗主的口头约束罢了。” “这么说,那鲁姓男子真的进入过一水洞天了?”容飞追问道。 小娇听右护教一口一个“鲁”姓男子,心下一转便明白了,可能吴少爷并未使用真姓,但她又有些纳闷,好端端地,吴少爷何必隐瞒姓名? “我可不认得什么鲁姓青年。”小娇决定将错就错,并不点破吴少真实姓名。 “柳宗主,你还是不要否认了,有人亲眼见过他进出过一水洞天。”容飞冷笑一声道。 “容飞护教,你在监视我?”柳娇语气一冷。 “现在神教出了如此大的变故,在未查明原因之前,我为神教护教,自然要对所有人进行必要监视,何况我也并非只是监视血宗宗主,而是对参加那天测试的所有讲经人选都进行监视,无可厚非。”容飞冷然道。 柳娇一听,便要反驳。 范开一抬手,制止她道:“好了,且不要争论了。”他转向容飞道:“容护教,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大可开诚询问,没必要意气用事。” 回过头来范开对柳娇道:“柳宗主,你是神教的人,此事也不瞒你。神殿发生了大变故,教主受到波及,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定要查个明白。据我们分析,可能有歹人意图加害教主,此歹人大概就在你们十个讲经人中间,这十个人,有三人死于当场,另外活着的七人包括你柳宗主在内,都是涉嫌之人,我们这两天反复想过,尤其以那……那鲁姓青年嫌疑最大。” 范开似乎极不愿意这样说,毕竟吴少是隐士峰推选来的,倘若真的他是那个意图谋害教主的人,隐士峰难以推脱责任。 柳娇听到此话一愣:“为什么?” “因为十人之中,只有鲁小侠不是神教之人,而且来历不明,此前我隐士峰也有人受伤,似乎与这此次神殿变故相似,所以他是最大怀疑对象,这也是我们今天来找你的原因,若是柳宗主知晓此人来历,还请不要隐瞒,这于你、于神教,同样对于那鲁姓青年都极为重要。”范开说完,便静静等待小娇回答。 小娇冷哼一声,瞥了容飞一眼道:“范开先生、护法大人,方才你们也说了,十个人进了神殿,这其中肯定大家都有嫌疑,就算死去的三人,也不排除其中有人谋害教主的可能,为什么要单单怀疑那个人呢?我可以肯定的说,此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容飞一听,眼睛一亮道:“哦,你既然如此肯定,那么就说明你与他很熟悉咯,请说一下此人来历,他到神山来的目的究竟如何?” 小娇眼神看向殿外,悠悠道:“我可以以血宗宗主之名发誓,谋害教主的绝不可能是他,至于我与他是不是相熟悉,那就去问教主吧。” “为什么要问教主?”容飞脸色突变。 “因为此事我早已经禀告过教主,教主嘱我不得外泄。”小娇冷冷道。 “唉。”范开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可惜,教主她……她……” 小娇心中一紧,“霍”地站了起来:“教主怎么了?” “教主此次伤得极重,生死悬于一线。” 小娇听了脸色变得煞白,但随即她却一昂首道:“可我还是坚信此事不是鲁少侠做的。” 容飞勃然大怒道:“血宗主,教主已经这样,你竟然还要维护那姓鲁的小子?也罢,你不说也无所谓,我们还是等待那小子说实话吧,他此刻恐怕应该出声求饶了。” 小娇听了此话,急扭头盯着容飞护教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容飞护教扭过头去冷然道:“倘若你还是不说,那就让他在‘万神窟’多呆几天吧”。 “万神窟!”小娇倒吸一口冷气,她急转向范开隐士道:“范开先生,他可是‘天选之子’!” 范开听到此话,脸上阴晴不定起来,半天方才道:“正因为他是‘天选之子’,方才让他接受‘万神窟’的考验……” 她呆了一呆,转身就走。 “你要到哪儿去?”容飞将身子一横,意图要拦下她。 眼前红光一闪,小娇双手发出色彩斑斓的雾气,罩向右护教。 容飞知道厉害,急忙向旁边闪避,小娇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掠过,一时便去得远了。 容飞向着范开道:“她竟然对我使用了‘万紫千红’的杀招?” “万紫千红”,血宗镇宗绝技,中招者无不毒发立亡,非同小可。 范开盯着血宗宗主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说不出什么来。 雪山后山山腰处,有一片密林,密林中有一个巨大的天坑,深不可测,不时有雾气蒸腾而出,这儿便是血宗的一处圣地“万神窟”。 这“万神窟”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是血宗制取神血的一处重要地方,其间天生许多奇虫异兽,只是小娇成为宗主后,这地方已经闲置了好久。 在过去,“万神窟”还是神教的一处修炼场所,据传一般教众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其中。 一见宗主亲自到来,两个侍卫在“万神窟”的血宗弟子赶忙迎上来躬身施礼:“宗主。” 小娇也不看他们,只是急问:“是不是有人进入了神窟?” 那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 “好大胆!你们奉了谁的教令,敢放别人进去!”小娇厉声喝道。 两个侍卫惊恐不已,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我放的。”旁边转出一个人来,身形健硕,正是血宗坛主柳遥。 小娇盯着自己的哥哥,眼中似乎喷出火来:“柳遥!你为什么这么做?” 柳遥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卫不紧不慢道:“宗主,我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血宗。” 小娇脸色铁青:“好一个为了血宗!”她不再看柳遥,转头问那两个侍卫:“放下去多久了?” 其中一个道:“前天柳坛主奉命带了一个人来放入了神窟……” 已经两天了!看来那日柳遥离开自己之后就做了这件事,可瞒得她好苦啊! 小娇眼泪泫然欲滴,自己的哥哥竟敢瞒着自己做出此事! “将我放到窟中去!”小娇平静了一下情绪厉声道。 “宗主,你要进入万神窟?”两个侍卫吓了一跳。 一直跟随着的柳紫、柳月也有些发愣:“宗主,待我们准备一下才好下到神窟中。” 柳遥一怔,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要干什么!” 小娇并不看他,只是淡淡道:“开始吧。” 说着,她跨入立在窟边的一个吊篮,柳紫、柳月相互看了一眼,刚要跟随而入,却见宗主将吊篮挡门一关道:“你们不必跟来了。” 小紫、小月哪里肯依,依然向前走去。 柳遥脸色变冷:“不要任性!”说着他跨上一步,便要阻止小娇。 却见柳娇将手一挥,一道红光闪过,正斩在那摇辘的上,将上面的绳子一下子斩断。 小紫、小月一阵惊呼,欲待去抢时,早见那摇辘越转越快,吊篮转瞬间已经消逝在万神窟深处。 柳遥抢前要抓住那绳头,但那摇辘转得极快,转眼间便向窟中坠去,柳遥一见,黑青脸色变得煞白。 第17章 布基国师(2) 2.布基国师 血宗宗主摔入万神窟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神教,众人齐集“万神窟”,望着那雾气腾腾的黑色洞口,却束手无策。 原来这“万神窟”长年散发毒气,寻常人靠近窟口便会中毒晕倒,每日里只有午时毒雾减弱,才能带好解毒香片,做好防护进入窟内,如今午时已过,若要下去查探情况也需要明日再说了。 柳遥脸色漆黑,几次要立即进入神窟,被容飞护教严厉斥责一番,方才不再坚持。 众人回到血宗偏殿,一时默然无语,容飞脸色极为不虞,见神教众人眼睛不时瞅向自己,忍不住发怒道:“哼,为了一个外来之人,血宗宗主竟然如此,我看她这宗主是不想做了。” 范开见事情竟然到了这般境地,颇有些不满道:“容飞护教,血宗宗主的立废只有教主才能决定,你说这话却是何意?” 容飞一时嘴上不严冒出此话,被范开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范开继续责难道:“我原就说此法不妥,现在血宗宗主竟也进了神窟,若是有个好歹,容护教你恐怕脱不了干系。” “血宗宗主举止失常,我等也可公议暂停她处置本门事务的权利,我是神教护教,纠偏扶正是我职责所在。”容护法强辩道,“而且你也听到了,我只是说将那小子带到万神窟,原也只是吓他一吓,投入窟中并非是我的话,应该是那柳遥干得好事!” 容护教深恨柳遥,明明自己并未说过要将那姓鲁的小子投入“万神窟”,可这家伙竟然不听号令,擅自将人投了进去,若不是见血宗宗主也摔入“万神窟”,当即就该将他拿下处置了。 范开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吧。” 但现在似乎也并无别的好办法,只能等待明日午时派人进窟查看,不过大约结局并不妙,那血宗宗主是自断缆绳摔入窟中,性命堪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容飞等人集中在殿内,小声议论着进入“万神窟”中查看的事,忽然门外跑进一个人,神色慌张道:“有人闯入神山,正向雪山这边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见那人是个神山护卫,跑得满头大汗。 容飞还算镇定,他皱眉道:“不要慌,慢慢说来。” 那侍卫仍然急道:“护教大人,不知哪儿来了一伙人,闯入了神山,我们抵挡不住,特来雪山报知,那伙人尾随在后,也向着雪山这边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到神山捣乱?” “神山四周都有部落教众自动守护,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那侍卫一听众人纷纷询问,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此时偏殿门口一暗,众人抬头看时,却见早有十几个人正走进殿内,其中有人一边狂笑一边道:“若不是故意放跑这个小角色,一时还真难找到你们,现在大家都在,也不用一一拜访了,哈哈哈……” 只见来的人为首的是两名高瘦老者,一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另一人却面沉似水,两人容貌相似,不用多看也知道是同胞兄弟。 脸色阴沉的老者看了一眼殿内诸人,嘴唇微动,一声嘶哑难听的口哨声响起,在场众人听到,如同胸中有一只猫在乱抓乱挠,极是难受。 口哨声未歇,只听殿外有悉悉索之声传来,有人眼尖,惊叫道:“蜘蛛!” 只见从偏殿外爬来数百只蜘蛛,这些蜘蛛个头并不大,但奇特的是浑身黝黑,爬动迅速,每行一段距离,便略一停顿,每次停顿,都会留下点滴体液,将所经过之地腐蚀地坑坑洼洼,显然是剧毒无比。 “神虫!”有人禁不住叫道。 一个高瘦老者听了,撇了下嘴道:“这可算不得神虫!” 神教众人见蜘蛛一出现,早有人掏出香片,含到嘴里,养虫术是神教两大神技之一,众人又哪里不认得这些毒物?因此纷纷拿出神教的驱虫香片。 “对付神虫要有特别的召唤方法,而非抵御,你等如此动作已经输了一招。”高瘦老者不动声色地道。 容飞护教心中暗暗吃惊,他也终于明白,那么多守卫不堪一击,一定是受了这种蜘蛛的毒害,眼下血宗宗主柳娇不在,其它人虽然也懂些育虫术,但似眼前这等召唤毒虫攻击的手段,恐怕无人可挡。 眼见得那些蜘蛛聚集到众人面前,忽然一下子停了下来,一个个将头昂了起来,蓄势待发。 容飞知道,只要那高瘦老者再一声口哨,这些东西便会扑将上来,看它们的毒汁腐蚀地面的样子,毒性一定不小,也不知本门香片能否克制得了这种毒物。 容飞用手一指,喝道:“你们什么人,意欲何为?” 见容飞护教问话,那位笑面老者上前一步道:“诸位不必惊疑,我等也不过是山野村夫,我乃若明,他是我的兄弟若觉,我们久闻神教妙法通玄,今天到贵教来,不过想见识一下神教的无上妙法而已。” 虽知这些人来意不善,容飞护教却一时看不透这群不速之客的来历,眼下先要弄清这些人的目的。 “原来是若明大师,幸会。方才你说前来见识本教奇妙功法,可为什么要闯入我们神殿,毒伤神教教众?”容飞责问道。 “那不过是想领教一下贵教功法到底妙在何处而已,我原以为贵教既然称为神教,应该人人通神通玄,这才出手试探,谁知传言尽是不实之词,倒显得我等的试探有些唐突了。” 若明把闯教伤人的事归结为试探,不由地引得在场神教众人怒火冲天,有几个人便要跳出来说话,容飞将手一抬,制止了大家。 “若明大师,本教宗旨从不与人斗法,既然并没有其它事情,就请诸位下山去吧。”容飞淡淡道。 此话一出,神教众人皆有些不忿,但转念一想,目前神教变故不断,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容飞此话倒也是万全考虑,不用说别的,血宗宗主不在,教主受伤,单就对方这些神虫,就无人能够抵挡。 那若明笑道:“呵呵,你说贵教不与人斗法?那贵教存在又是为了什么,而且这神山隐士峰、雪峰俱是研习功法、修炼之人,不与人斗法又如何要修炼?若是你等不好解释,还请贵教教主出来一见,当面说明的好。” 容飞仍是淡然道:“本教教主正在坐关修炼,无法见面。” 若明眼睛四下里一瞧道:“坐关一说,恐怕有诈,我可听说贵教主似乎受了些伤,不要紧吧?我对于伤病一道还略有小成,不若让我为贵教主看上一看?” 容飞心中一惊:这些人竟然知道教主受伤的事?是不是先前的变故与这些人有关?倘若有关,倒不能放过他们。 容飞脸上罩上一层冰霜:“若明先生,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若明脸上挂满笑容:“今日到此,就是想拜见教主,见识一下神山妙法。早就听说神山以神血、剑术为长,那么我们就在此二项上向贵教讨教一番。” 此时,一直沉思的范开隐士忽然开口道:“诸位莫不是来自布基国?” 若明听见,转头向着范开点头道:“想不到神教之中也还有人知道布基国,不错,我兄弟便是布基国的上国师,不知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我是隐士峰范开。我记得三十多年前,南方有布基国国师到我神山来,向当时的教主挑战,结果铩羽而归,其时随同国师而来的有一对双胞兄弟,想必就是阁下二人了?” 范开缓缓说出了这一段往事,却极少有人记得。 范开继续言道:“隐士峰前辈曾经提及,布基国的国教与我们神教大有相通之处,本来两家可以相互印证修炼心得,但布基国那位国师却图谋我教妙法,是以教主给予小小惩戒,想不到二位今日又来到了神教。” 第17章 布基国师(3) 3.剑气如丝 若明看了范开一眼道:“当年我家国师不远千里,前来探讨无上妙法,不想你等不但拒之门外,还暗算国师,这段冤案如今不提也罢,今日我们到此处,便是要领教神教妙法,请贵教教主不吝赐教。” 容飞开口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本教教主闭关修行,无法见客。” “嘿嘿嘿。”若明冷笑道,“闭关的话还是不要提了,不过,我也敢断定,贵教主恐怕并不在此处。” 若明说到此处,转身对身后的若觉道:“不出我所料,那教主并不在此处,你可带人去往神殿,此处自有我来与他们周旋。” 那若觉一听,一声口哨,当先跨出门去,有五六个人跟着他一块去了,那些蜘蛛也随即消失不见了。 容飞、范开脸色一变,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喝道:“慢着!” 原来就在前一天,教主已经被送回神殿,只是不知道这若明是如何知道的,容飞、范开见对方尽知神山秘密,均是暗自吃惊。 那若觉却毫不理会,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容飞大怒,上前一步,一道剑气直袭若觉身后,旁边若明轻轻挥掌,举手将这道剑气拦了下来。 容飞怒道:“神教圣土,岂容你等胡作非为。” 若明一笑:“我等不过是想见贵教教主一面,并无他意。” 容飞知道今日情势一场恶战已是不免,嘴上说着话,手上早多了口宝剑,剑尖一晃,袭向若明。 那若明不慌不忙,竟凭一对肉掌来迎,倒叫人颇为吃惊。 寻常争斗,若不是高出对手太多,剑客间极少以拳脚对战兵器,毕竟真气的伤害要远逊于利剑。 难道这若明修为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旁边范开仔细观看容飞与若明交手,不几招,他便明白了若明用意。 容飞护法在神山神教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他的剑气势大力沉,使出来便如虎啸山林,威猛无俦。 但容飞的剑气一遇到若明的剑气,便突然速度慢了下来,似乎遇到了巨大阻力。范开看得清清楚楚,那若明的真气似乎与一般剑客并无不同,但仔细一看,便会发觉,若明的真气竟然化成千丝万缕的丝线状,纷纷缠向容飞的剑气,无论容飞剑气如何翻滚,却始终摆脱不了那些丝线的缠绕。范开明白,若明这一招,意在缠住对手,所以他徒手更比用剑更为得心应手。 “容护法,我先去神殿看看。”范开说完,抬步就走。 范开此时极为清楚,那若明修为极高,但似乎并不想击败容飞,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眼下先顾不上容飞了,他必须去找那走了的若觉,以防他做出什么事来。 “呵呵,还是留下来一起切磋一下吧。”若明忽然道。同时,一道剑气直袭向范开。 范开不想与若明纠缠,口中道:“得罪了。” 随手便是迅猛一道真气反击回去,身形却要从旁边闪过。 却不料,这一真力出去,虽然击散了袭来的一道真力,但却觉得那些散开的真力竟然化成丝状,向着自己周身袭来。 范开见这些真力虽然每一丝都似并不强大,但却让人不得不防,只好停步又发出一道真力。 但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他的真力将周围的真气震开,但那些真力丝却似附骨之蛆,瞬间便会重又向他袭来。 范开心中暗惊:若是如此,岂不是连我也要困在此处? 场上现在成了范开、容飞双战若明,神教其它众人看了一会儿,也终于明白,双方虽然不停变化身形、步伐,貌似斗得激烈,实际上却是那若明在纠缠着二人,这位大国师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神教其它人有心想要过去帮忙,但殿门口地方实在狭小,三个人的争斗已经将门口堵个严实,就算想走到殿外也是无法做到。 若明与范开、容飞缠斗了半个多时辰,两边剑气源源不绝,范开、容飞越来越觉得焦躁起来,手上不断加力,那若明国师却不急不躁,一股真气化作万千青丝,纠缠住两人。 范开二人早已看出,这若明只是防御,偶尔有一招半式攻击出来,但也只是稍触即回。 容飞心内明白,这若明恐怕还未出全力,只是依靠强大剑气周旋,倘若他全力施为,也许自己和范开隐士也抵挡不住,便得空向其它人边施眼色,示意其他人不必在此等候,快冲出殿外。 “呵呵呵,两位还是不要作它想了,有本国师在此,哪里容得你们轻易离开此地。” 说完,笼罩在他身子周围的气旋似乎又扩大了几分,竟然将门口大部分地方堵住,这样一来,就算殿内的神教其它人想要冲出去,也可能会卷进剑气争斗中,就算能摆脱若明的气旋,旁边那几个大鱼国的人也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容飞怒道:“哼!老东西,你以为那几个人窜到神殿会得到什么好处?就算你拦得住我们,那些人也是有去无回!”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若明并不为所动,依旧慢慢化解范开、容飞的剑气攻击。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神教众人虽然见三个人虽然剑法、手法变化多端,但有的招式已经反复用过,看上去颇为枯燥无趣,但却深知这三人剑气比拚,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气势,也是生死相搏。 范开一边不断破去那些袭上来的剑气青丝,一面暗暗观察,他见若明那些剑丝虽然貌似千条万缕,但其实也在逐渐减少,明白这样的纠缠其实最是消耗真气,恐怕对手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心虽稍微心安,不断催动真力。 就在此时,忽然殿外进来几个人,见范开、容飞与人动手,大吼一声,掣剑便要冲进来。 范开、容飞一见此人,脸色一喜,待见这人持剑冲了过来,急忙喊道:“快去神殿!”“不要过来”。 那人一怔,急忙停下脚步,方要后退,却听有若明沉声喝道:“拦住此人。” 立时便见若明身后的几个人闪出身形,将那人围在核心,争斗起来。 殿内神教诸人看得明白,来的人正是血宗坛主柳遥。 范开、容飞一见柳遥也卷入争斗,不由地心下叹气,他们初见柳遥进来,本想提醒他去神殿帮忙,却不料这柳遥也被剑气困住,只盼他能杀退那些人,迅速赶往神殿。 柳遥这一夜一直守护在神窟边上沉默不语,柳娇进入神窟时近乎于绝决的神情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他越来越发觉似乎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这个宗主妹子变得陌生起来。 天亮时,柳遥一边仔细聆听窟内动静,一边让人将一条缆索放入窟中,正在这时,有人向他禀报,山上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还携带不少神虫,其意不善。 柳遥一听,略一犹豫,便找过几个侍卫吩咐一番,自己赶往议事的偏殿,刚到偏殿门口,便被人围在了中间。 柳遥身处殿外,但殿内那些人对他的呼叫,还是让他明白了当前的情势,来的这些人有一些已经赶往神殿,而且那些人便是携带神虫的人,眼下血宗宗主不在,也只有他能够对付神虫,目前必须赶快摆脱这些人的纠缠,迅速赶到神殿去。 柳遥作为血宗坛主,自其妹子成为宗主后,功夫突飞猛进,于血、气二道都进境不小,虽然还不是剑师,但血气两道双修之后,功力也能匹敌一般剑客。 若明身边拦截柳遥的三个人,功力似乎并不强,但一旦缠斗起来,却显得配合极为熟练,剑中夹掌,竟是多少年来已经形成默契一般,毫无破绽可寻,几个回合下来,反而大占上风。 柳遥拚尽全力,但也是攻少守多,眼见得就要不敌,他心内焦躁,也不多想,争斗之中,忽然向腰间一拍,便见一道黑影如电闪一般直袭向围斗他的三人,只听“啊呀”一声,有人已经倒地不起。 第17章 布基国师(4) 4.万神之窟 “神虫!” 围住柳遥的另外两人急忙闪出圈外,定睛看着柳遥。 柳遥右手持剑,左手臂弯处,正蹲着一只类似猫咪的东西,正瞪着黑色眼睛看着那两人,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小兽的眼睛,那两人心中生起了一阵阵寒意。 倒在地上那人,身体渐渐抽搐起来,他的同伴一看,在那人胳膊上出现的一道伤痕已经开始溃烂,急忙挥剑将那只胳膊斩下,但这似乎也晚了,那人抽动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柳遥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从容转身,向外去了。 那若明与范开、容飞斗在一处,虽然约略知道事情发生的大概,毕竟看得不甚分明,直到听到己方的人惊叫“神虫”二字,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呵呵”若明笑道,“想不到贵教竟然还有此一物,倒让人意外。” “老家伙,你想不到的事可不只这一件。”容飞一面动手,一面喊道。说实话,柳遥放出“神虫咪呜”一举而杀伤了对方一人,让容飞安心不小。 “哼,难道一个杂毛兽出现,我就怕了不成?真是可笑。”若明笑道,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神教的这只小兽不知是什么级别,倘若够极品的话,就算寻常剑客的剑气也奈何不了它,也不知若觉带来的神虫是不是能够抵挡住这小兽的攻击。 若明到底是有些担心,下一刻,他长啸一声,剑气大盛,刷刷几剑,竟然开始了反击。 范开、容飞一怔,旋即也明白了,大约这若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那若觉倘若进了神殿,应该已经达到目的,是以他也不想再继续拖延,打算一举击败二人。 范开二人虽然觉得压力陡然增强,但以二敌一,还是勉强支撑得住。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又有声音道:“咦,这里有人打架?” 范开看见,心中一惊,急忙道:“鲁少侠,快快离开此处。” 那容飞也看见了,也道:“柳宗主,有人闯入了神殿去了,可能意图对教主不利。” 来的人竟然是吴少与血宗宗主小娇。 他二人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柳娇昨日自断缆绳,那摇轳越转越快。这“万神洞”深逾百米,人若凭空摔下,断无生理。柳娇把眼一闭,只听得风响,身子向着黑暗深处急速坠落,过了不久,便听得“咣”地一声响,她被狠狠撞向洞内某处,头脑一晕,便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娇慢慢醒来,觉得头疼欲裂,吃力睁开眼睛,却发现在幽兰的光芒中,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端详着什么。 他在看什么? 小娇努力伸头也去看,却见不远处一副奇异面孔,吓得她小叫一声。 “你醒了?”那人转过头来,急忙俯身去看她,那张淡然却又极其生动的面孔,黑暗中小娇也认得出来,正是吴少爷。 “你没事吧?”小娇急忙问道。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倒是你,差点丢了小命,下次可不要这般胡闹了。”吴少话里透着明显的后怕。 听吴少说话的语气,小娇心里暖暖的,一时竟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她知道吴少爷虽然没有亲见,但一定猜得出她是为了他才进入了“万神窟”。 过了一会儿,小娇才问道:“那是什么?” “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小娇其实刚刚看了一眼,已经发现了那个“绿人”,此时吴少闪出身形让她仔细去看,仍觉得恐怖。 这儿是一个狭小山洞,那“绿人”半依在洞内,全身绿光莹莹,甚至眼睛都是绿色的,极为完好,但这绿莹莹的身子,猛一看便令人毛骨耸然,小娇禁不住紧紧抱住吴少的胳膊,不敢再看。 “这……这人全身剧毒,万万碰不得。”小娇低声道。 “我自己不会傻到去碰它,这女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全身已经硬如岩石。” “她是女的?”小骄有些好奇。 “你看她的服饰是女子衣物,明显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女人,这地方在你们雪山中,她是何人?是不是犯了错的教众?” 小娇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什么教众,这万神窟乃是一处修炼圣地,并非用来惩罚犯错的人的地方。” 吴少有些不信:“这窟中到处是毒物,那些虫子比外面的阴毒十倍也不止,怎能说是圣地?” “传说确实是圣地,只是我并不知道其中详细情形。我记事起,除了有时进到此处取些虫血,此外也并无其它作用。” 吴少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置信,他指着对面墙上道,“这儿还有些类似图画的字符,不知写得是什么?” 说着吴少站起来,将手一挥,立时那面墙壁比方才亮了许多,隐约显现出一些字符来。 “这些光亮,是蟹甲虫身上的的荧粉?” 吴少笑道:“不错,我进入此地,发现有些光亮,捉到一只才发现是一个甲虫,差点让它刺中,后来我收集了一些,权作照明来用。” 那蟹甲虫类发光体类似于荧火虫,靠这片光亮吸引他类虫子以便捕杀进食,这甲虫头长双钳,尾生毒针,毒性极大。 小娇暂时不去想甲虫的事,先去看墙上的字符。 “不错,这些并非是图画,确实是神教的一种字符,教内有些典籍便是以这些字符写得……” “那你可认得?” “我识得不多,也不知认不认得全……”小娇一面说着,一边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小娇摇摇头,吴少见状,笑道:“看来这些鬼画符极难辨认。” “不,我倒是认得一些,不过都是些骂人的坏话和一些诅咒,并没有其它什么东西。”忽然她嘴里发出了一丝惊异:“咦,这一段有些不一样!” 吴少见她嘴唇微动,似在默念,也不打扰她,任小娇自行其事。 又过了一会儿,小娇低下头去道:“奇怪啊。” “怎么了?” “这里大部分是一个诅咒,反复写在这儿的。” “什么诅咒?” “这边写的是‘负心人’三个字,在旁边的这个符号是……‘轮回之魔’。” 吴少奇怪:“那是什么意思?” “大意是诅咒负心的人要遇到轮回之魔。”小娇继续解释道:“神教中教义中说,一个人生死必须经过轮回之道,但倘若在轮回中有妖魔干扰,那么此人的灵魂便会迷失自我,永远在轮回的路上,无法达到轮回之门。” 吴少闻言,喉咙不禁动了下。 “咦,这边还有些文字,我来看看。”小娇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了起来,半晌后才呐呐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这里的几句话,是说此女子遇到了一个负心人,不但负心,还骗走了神教的经书。这倒让我想起了神教的一个传说,据传,一百年前神教有一位教主的女儿,被汉人哄骗,自感到无颜见人,便躲入这万神窟,是不是这个绿人便是那位教主?” 吴少想了想道:“应该不差了,看这女人的样子,石化成如此模样至少也得百余年以上的时间。” 第17章 布基国师(5) 5.诅咒之术 小娇又仔细看了一下四周,摇摇头表示再无其它信息。 吴少想了想道:“我听说平时骂人也算作诅咒,有人说越咒越旺,可见诅咒一事终是心里面希望的事,极是渺茫不可信。” 小娇却郑重道:“也不尽然。我听说神教原有一门诅咒术,极为灵验无比,可惜后来失传了。看这壁上的诅咒,显然是以那位教主的血液书写,恐怕更是有些效用。” 吴少听说诅咒术已经失传,心下稍安,但却再也不敢看那些绿莹莹的字符。 “对了,这儿是什么所在?” 听到小娇问话,吴少才想起两人研究了半天诅咒术,却还没说明自己如何到了这里。 “那日我离开你那地方,便被容飞护法叫去了,他指责我是导致神殿变故的祸首,我自然不能承认,后来他便说,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便要进入这万神窟中,还说这万神窟内毒虫遍地,只有‘天选之子’才不会被虫子叮咬,我初听‘万神窟’的名字,自然十分害怕,但想到我曾吃过你给的香片,便同意了,到了这儿,你那位哥哥便送我下来了。” 吴少说出这番话,其实隐瞒了一个事实:那日容飞护法只是让柳遥将吴少带到窟口,并未明确说明要放入窟中,但那柳遥却自作主张,将他放了下来。在小娇面前,吴少倒不愿意多说柳遥的不是。 “这窟中还有不少山洞,毒虫果然不少,但却并未伤害过我,这些天我便四处行走,寻找出去的路,不想便找到了这儿。” 小娇点点头,忽然她想起自己至今还不知吴少为什么到神山来,便问道:“上次来不及问你,你到神山来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小娇忐忑不安,竖起耳朵听吴少怎么说。 吴少见她紧张的样子,想了想,方才笑笑道:“我自然是与你分开久了,想见你啦。另外顺便把血宗丢失的《血经》给你带来了。” 小娇听见,心头一阵甜蜜,一时羞得脸都红了,好在山洞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楚。 半晌,两人一时无话,小娇正觉得有些发窘,却听吴少问道:“你们那诅咒之术是不真的很灵验?是不是说句口是心非的话便会受到惩罚?” 小娇想了一下道:“这门法术已经失传很久,我也不知道其效力如何……” 不等小娇说完,吴少飞快打断她的话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害怕。” 小娇奇怪:“害怕什么?” 忽见吴少匍匐在地,浑身剧烈抖动起来,脸色铁青,表情扭曲地厉害。 小娇吓得惊叫起来,手足无措地急忙去扶吴少,却觉得吴少身体变得冰冷并逐渐卷曲起来。 小娇判断,吴少根本不是中毒,倒更似真气走火入魔,因是,她除了大声呼唤,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样的情形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吴少才渐渐恢复平静,只见他满身大汗有气无力,微笑着看了一眼泪水涟涟的小娇道:“别担心,我不是好了么?” “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我刚才胡说八道,被诅咒了。”吴少苦恼道。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这儿也没有什么人会对你下咒的。” “举头三尺有神灵。”吴少看了一眼那“绿人”接着道:“若信口胡说,难保不是犯了别人的忌讳。” 小娇也看了一眼那“绿人”,脸色变得苍白,她忙忙地一边扶吴少,一边小心地道:“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儿。” 吴少呵呵大笑:“瞧你吓得,我几年前在一处洞穴中便是这样了,也始终找不到什么原因,后来有人指点我到神山来,我便来了。” 吴少实话实说,但心中暗自惊异:这里有些古怪,他刚刚口是心非地说是想念小娇才到的神山,没想到他那曾经每月一次的“病”又发作了。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吴少每月都会有几天发热发烧,原因不明,但这病似乎后来痊愈了,想不到在这万神窟内又发作起来。 吴少也不隐瞒,把他的病对小娇简单说了一下。 小娇沉思了一下道:“神山上医治这种病的人也许会有,别担心,待我们从这里出去,便找人给你瞧瞧。” 吴少摇摇头:“不,这不是一般的病症,指点我的那老道说,神山的神殿有典籍可以查询病因,我要去神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典籍。” 小娇摇摇头:“据我所知,神殿中并无你所说的那样的秘法典籍。” “你先别发愁,那也等我们出去再说,对了,你是如何不小心掉入这窟中的?” “我……我是为了采集一些神血,这才进了此处,没想到那缆绳忽然断了……”小娇轻声道。 吴少眼睛闪了几闪道:“我那日恰在洞中,看到吊筐坠落下来,里面有人,便横推了一下那吊筐,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你。不过,事后我看过那缆绳,似乎不是自己断的,你也不像是来采集神血的。” 小娇听到此话,顿时有些脸红:“我……我的确是为了取些神虫之血的。” 吴少一笑:“好,好,就算是为了取血吧。” 小娇听出吴少不信,又恼又羞,半天后方才道:“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谢少爷又救了我一次。” 小娇明白,如果不是吴少将吊筐横推,减轻了下坠之力,她会与吊筐一起摔得粉碎。 吴少听见此话,忽然想起在泰王府“香室”里相处的那几日,颇为为感慨:“当年若不是遇上你,真不知结果会怎样,若说要谢的话,我该是谢谢你,小娇,这些年我一直记挂着你。” 小娇听见,慢慢低下头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也是……” 刚说到这里,忽然洞口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女声冷冷的话响了起来:“卿卿我我,好不害臊!” 吴少、小娇听见,迅速站了起来,抬眼看时,洞口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人?”小娇喝问一句,却无人回答。 “不用喊了,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吴少说着,拉住小娇的手,向洞外走去。 小娇感受着吴少手上传来的温暖,浑身发烫,为了不至于太过尴尬,她问道:“我们去哪?” “自然要离开这洞窟,我已经通过了神窟考验,还需要向范开隐士说明。” “可我们怎么出去?” “方才你已经听到了声音,有人下得来,我们便出得去。”吴少自信地答道。 这条山洞并不长,不一会儿便到了洞外,果然有一条长长的绳索垂在神窟石壁的一边。 两个人费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顺着绳索攀上了神窟,小娇有些奇怪,神窟周围竟然无人看守。 以小娇的意思,容飞等人对吴少的怀疑并未消除,还是暂时不见他们为好,吴少却自认问心无愧,还是早早见到范开等人,向他们说明白的好。 小娇想了想,也便同意了,跟随吴少来到了血宗偏殿,却没想到殿内的人激战正酣,等到范开等人出言提醒时,有一道剑气已经到了尚未反应过来的吴少面前,吴少只得提气应对。 若明呵呵一笑:“既然来了,就一块乖乖待在这儿吧。” 吴少只是将真气形成一个气旋,防御着袭击来的剑气,却并不作主动攻击,待听范开、容飞几句话说完,这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也不多想,青色真气拦住若明的剑气,另一道泛着白光的剑气却将袭向小娇的剑气拦了下来。 小娇将身形向外一闪,这才没有被搅进争斗中,听到容飞的话,她便想转身离开,但她还是回头瞅了一下吴少,而这一瞬间,却见吴少身形一晃,脱离了争斗,向她道:“走,我陪你过去看看。” 说罢,两人径自向神山方向去了。 第18章 神虫之王(1) 1.神殿斗法 见吴少与血宗宗主相继脱身而去,范开、容飞心下稍安,专心致志对付若明。 这一边若明却是方寸大乱,方才来的一对男女,年岁不大,却让他大大吃了一惊。尤其那个青年,竟然轻松地破开他的“青丝缠”,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要知道若明自从悟出了这“青丝缠”,就算比他道行略高的剑师,也无法轻易摆脱他的真气之丝的纠缠,但这青年却似轻描淡写地将这手“青丝缠”破解了。 虽然若明只是以一道剑气化丝去对付那青年,但在这短暂的交手中,他已隐约感觉到,这青年的剑气大不同寻常,尤其是他的白色剑气,寻常剑气遇上,便如杯水遇到大火一般,被迅疾毁去。 若明心下思虑多端,剑气不知不觉中威力大减,剑丝似乎仍如先前般密集,但却有几次让范开的剑气破开了缠绕,欺到身前。 范开、容飞见状大喜,明白这布基国师剑气将要耗尽,抖擞精神,剑气大盛。 若明剑式进一步收紧,真气笼罩范围也不似最初那样广大,又斗了几个回合,他忽然将剑一收,向几个随从打个招呼,转身就走。 见布基国师停止争斗离开偏殿,容飞、范开与众人略一商议,分派些人到四处查探情况,大部分人随着向神教大殿奔去。 神山圣殿的大门被“咣”地一声撞开,若觉带着一群人闯进殿内。 大殿内极其安静,香案上三盏油灯闪着桔黄色火苗,后边挂着一幅仕女妆的古画,殿里有个仆妇打扮的人正在与几个年青女子清扫灰尘,见大殿门被撞开,这几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仍旧低头做事。 若觉看到这几人似乎没有一点异常反应,不由地心下暗惊,他打量了屋内的几个人,见那仆妇相貌粗黑,似是寻常管家婆子,倒是另外三个青年女子,身材修长,极为秀丽。 “布基国国师,前来求见神教教主!” 仆妇和那三个少女便似没有听见一般,也不停手,继续忙着手中的活,一会儿擦擦香案,一会整整供品,仿佛若觉等人并不存在。 若觉一见,提高嗓门重复道:“布基国若觉,前来求见神教教主!” 他这一声喊,用上了真力,声音震得大殿落下了不少灰尘。 但那几个人仍然似没听见,闷声不响地各自忙着。 若觉一愣,对那仆妇道:“请通报贵教教主,布基国若觉求见。” 那仆妇听见此言,方才拍拍身上短衫道:“喂,你大呼小叫些什么?一点规矩没有。” 若觉听了,不由地一愣。 却听那仆妇道:“若要见教主,先到前面殿外报个名字,说明来由,然后等待有人通知你,这才是教内的规矩。” 若觉哼了一声:“我乃布基国师,我看这套规矩就免了吧。” 那仆妇一听,“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小地方来的,那么我告诉你吧,教主不想见你。” 若觉晃了晃头道:“那就告诉你家教主,今日必须一见。” “你这老头好不知趣,人家不想见你,你何必这般不要老脸?”仆妇道,这句话,引得另外三个少女低声笑了起来。 仆妇此时又问道:“你们来此做什么事?” “兀那村妇,今日向贵教主请教血、气之技,不要再啰嗦了,快去通报。” 仆妇将手一拍道:“你早说是来打架的不就完了,啰嗦起来没完,还扯着嗓子叫,好似多大能耐似的。” 那三个少女听了又是一阵轻笑。 此时,若觉驱赶的那些蜘蛛,慢慢爬进大殿,黑压压一片,极是恐怖。 那仆妇一见,皱眉道:“兰草,你怎么扫地这般不用心,如何这儿还有一些虫子?” “知道了,我重新打扫一下。”有位少女答道。 说完,她拿过一个杯子,含了一口水,向地上那些蜘蛛喷去,一道水雾覆盖了一小片地方,水雾过后,那片地方的蜘蛛竟然全部仰面朝天,动也不动了。 那少女又拿过一把扫帚,打扫起来。 若觉一见,不由地皱起眉头,忽然他带来的人中,有一人走到他跟前轻轻地向他耳语几句,若觉听了微微一怔,不由地重新打量起殿上的几个人来。 “恕老朽眼拙,阁下莫非就是神教教主?”若觉直视着那仆妇道。 那黑胖仆妇低头扣着指甲不在意地道:“不错,我就是颜胜花。” “颜胜花?难道你不是神教教主?”若觉有些怀疑。 “笨老头,神教教主就叫颜胜花,我叫颜胜花,自然就是现任神教教主了,有人都提醒你了,你还不知道,够笨的。” 若觉吃了一惊,他万料不到声名赫赫的神教教主竟然是眼前的这个仆妇。 好半天,他才道:“颜教主,我乃布基国国师,听闻贵教精研育虫、血气二道,今日到山上来,就是想来领教一番,请你赐教。” “神教的人确实有人研究育虫、血气,你想比试那也可以,方才你那些虫子已经死了不少了,这育虫之术也就不用比了吧,至于血气比拚,不就是打架么,让你们会打架的那个人出来吧。”颜胜花很随意地道。 若觉却摇摇头道:“不然,方才虽然贵教伤了我不少虫子,但我看凭得还是血气一道,我们既然比的是育虫之术,还是要在育虫上见个分晓吧。” “那个国师,神教育虫是为了血气修炼,并非专门研制育虫,咱们在血气上相互见个长短,也就是了。” “呵呵,如此说来,贵教的育虫术是徒有虚名了,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就算贵教育虫之术比我布基国要稍逊一筹了。” 颜胜花刚想说什么,却听有人道:“既然要比育虫术,那也无不可。” 众人回头一看,殿外涌进一些神教教众,为首一人颜胜花认得,正是血宗柳遥。 柳遥向颜胜花行过礼后,向着若觉道:“你所说的育虫,便是这地上的这些恶心东西?” 若觉并不认识此人,但一听对方将自己的宝贝叫做恶心东西,大为生气,连问也懒得问了,冷冷道:“育虫便是不同之间的相克,如果阁下有神虫出来击败我的虫子,那么我便认输。” “哼,定要叫你心服口服。” 柳遥说完,一拍长袖,立即有一物出现在他的胳膊上,只见那物状如狸猫,浑身漆黑,双眼似电,正是血宗前任帮主养育的小兽“咪呜”。 若觉一见,眼睛立即瞪得老大:“神虫!” 那“咪呜”一见四周有一些蜘蛛,也不等吩咐,一跃而下,冲入蜘蛛群中,那些蜘蛛立即似遇到可怕的对头一般,四散奔逃开来,再不似原来那样循序而进。 若觉一见,从怀中摸出一个薄薄的玉片,放在嘴边,一个悠扬的曲子立即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说来也奇,这曲子一起,那些蜘蛛便安定不少,再过一会儿,反而开始向“咪呜”身边蠕动。 “咪呜”一见,低叫一声,扑向那些蜘蛛,嘴咬爪拍,一会儿便解决了上百只蜘蛛,余下的只敢远远停下,再不敢向前。 “笨老头,这次你还有何话说?”颜胜花笑道,“你辛苦喂的这些东西再不收起来,恐怕要断子绝孙了。” 育虫极为不易,培育出这样一批毒性极大却又听从号令的蜘蛛,花费了若觉不知多少精力,眼见得还未发挥多大威力,便被轻易消灭了一小半,若觉自然大感心痛。 若觉看了一眼“咪呜”,眼中不免羡慕:“听闻贵教,早就培育出了神虫,今日一见,果然算得上是极品。” 柳遥哼了一句:“倘若你没有别的本事,那就收起这些低劣虫子吧。” 说着,他一伸胳膊,示意“咪呜”回来。 “等等!你这神虫虽说不凡,但似乎先前受到过极大伤害。” 柳遥一怔,心中产生一丝佩服,想不到这老家伙竟能看出“咪呜”受到过伤害。 柳遥颇有些不屑道:“那又怎样?” “此兽伤而未愈,恐怕还算不得最强,我想我的‘白瑞’可以胜它。” 柳遥一愣:白瑞是什么东西? 第18章 神虫之王(2) 2.神虫大战 若觉说完,一撩长袍,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笼子来,他俯身将笼子打开,从笼子中滚出一个毛绒戎的白球来,那白球在地上滚了几滚,随即变了形状,众人看时,一个怪模怪样的小兽出现在眼前,这才明白,先前的白球原来是这东西将身子蜷起来了。 只见这小兽浑身雪白,鼠首猪身,尖嘴绿豆眼,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上去极其奇怪。 这是什么?神教的人育虫无数,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兽。 若觉一见众人惊异,掩饰住得意之情道:“此物乃天降祥瑞于我布基国,故而我称它叫‘白瑞’。” 柳遥见那东西形状怪异,恐怕有些门道,但嘴上却道:“不过是一只大老鼠,还称什么祥瑞?” 若觉见自己的宝贝被人认作老鼠,脸上怒容顿现,他冷冷道:“那就让他们比试一番吧。” 其实不用多说,自从那“白瑞”放出笼子的一刹那,“咪呜”便没来由地突然似梦中惊醒一样,浑身毛发耸立,嘴里轻轻地“咪呜”了一声。 同样,那“白瑞”绿豆眼一转,便直接盯上了“咪呜”,它下意识后退几步,便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眼睛却眨呀眨地盯住了“咪呜”。 神教传下来的育虫术,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无论是什么样的生物,只要能将对手的毒血吸干却不毒发,那就会进入到更高品级,而更高品级,对于低一等级是压倒性的存在,这也造成了向上一级更为艰难,因为只有吸取同等级或高一级的新的毒血,才有进阶的可能。 眼前“咪呜”和“白瑞”一相见面,便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却都不敢轻易进攻,显然他们已把对方视为强劲对手,是与自己同级的极品神虫。 大殿上的人看到两个小兽对峙的场面,均觉得紧张万分,包括颜胜花也不断地瞥着眼看大殿中的两个小家伙,其它人不自觉地便闪出一大片空间, 要知道这些极品毒兽的毒性极强,甚至在战斗中毒液溅到人的身上,也可能中毒而亡,就算有的剑师有真气护身也无法做到周全,神级血液完全可以无视真气护体,神教的人多年研究后明白,人的真气说实话其实也来源于血气,若是真气不够强大,在神血面前,真气罩便如纸糊一般脆弱。 就在此时,两只小兽短暂相峙后,已经迅疾地扑在一起,一能猛烈撕咬,又迅速分开,再次在不远处对峙起来。 众人看得明白,似乎“咪呜”更主动一些,而那“白瑞”移动距离并不大,但两者碰在一起,那“白瑞”的尖嘴小爪动作也是相当敏捷,两个小兽相斗似乎平分秋色。 两只小兽你来我往,嘴里低声咆哮,不时撕咬一番,竟如修行高深的两位道家高手过招。 殿内众人看着他们争斗,竟然升起强烈的忌惮之心,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在不少人脸上显现出来。 “这家伙竟然懂得以逸待劳?” “这小兽竟然会用虚招!” 又斗片刻,便见那“咪呜”似乎更占上风,“白瑞”身上已经有几处伤痕,神教众人见了,安心不少。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曲调在殿内响起,众人寻声望去,见那布基国师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了他的“演奏”。 好不要脸!有几个神教的人骂了起来。因为他们当然看得出,那布基国师吹出这种曲调,一定是在帮助他的“白瑞”,但说起来这曲声也算是育虫术的一种方式,倒也不好制止,只能骂骂了事。 果然,再看场上,那“白瑞”听到曲声,忽然兴奋起来,动作更加敏捷,攻击也主动起来。 一阵撕咬之后,“咪呜”动作有些变慢,它不再主动出击,而是拉开一段距离,慢慢移动着,呼呼喘气。 那“白瑞”慢慢向“咪呜”靠近,全身白毛竖了起来,似乎在发起最后进攻。 “不好!”神殿中的人心中一紧。 果然,下一刻,一黑一白两只小兽,忽然同时跃了起来,在空中激烈相撞,同时落在场中,这一次两只小兽并没有如先前那样即时分开,而是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众人定睛去看,只见那“咪呜”咬住了对手的前腿,而“白瑞”的利嘴却咬在对方脖颈上,再也不肯松口。 两只小兽的决斗,似乎胜负已经极为明显。 柳遥在旁边一见,心中大急,他跨上一步,便要有所动作。 若觉横跨一步,挡在前面冷哼一声:“神虫交手,难道你还想干涉不成?” 回头若觉又向一边的神教教主道:“颜教主,如果你们就此认输,我倒可以召回‘白瑞’,留下贵教神虫一命,毕竟培育此等神虫也殊为不易。” 颜胜花脸色平静:“神虫之间争斗,便如修行者一般,倘若要放弃,也是神虫自己决定。” 众人皆觉得颜胜花此言大有道理,对于极品神虫来讲,它们可能宁愿选择死去,也绝对不会向对方屈服。 那若觉听了此话,黯然道:“说的极对,本来我的‘白瑞’取胜机率极小,但贵教神虫原有暗伤,这才导致后力不足,真是可惜。” 此时场内两只小兽仍是死不松口地咬住对方,但“咪呜”咬到的只是对方前肢部位,而它被“白瑞”咬住的却是致命的脖颈,在毒性品级并无多少差别的情况下,结局一目了然。 柳遥看得双眼发红,几次跃跃欲前,但颜胜花轻轻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有所行动。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惊叫一声:“咪呜!” 便有一个人向场中两只小兽冲了过来,若觉伸手一挡,却见是位女子。 颜胜花一见,沉声道:“血宗宗主,你来得好,站在一边吧。” 来得正是小娇,她来到大殿,却见“咪呜”正被一只小兽紧紧咬住,忍不住便奔了过来。 听到教主发话,小娇只是一怔,却仍然向前冲去,柳遥一见,急忙伸手一把扯住她,不让她再前进一步。 “咪呜!”小娇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场上的“咪呜”听得主人声音,似乎精神一震,本来静止不动,此时抱着“白瑞”的身子竟然开始翻滚起来。 神教众人皆是一喜,但再仔细看时,却仍然极是失望,因为无论如何动作,那“白瑞”紧紧咬住“咪呜”喉咙位置,死不松口。 看来这场神虫之战,结果已经出来了。 “既然神虫比试已经……”颜胜花面无表情的就想宣布结果,但她这句话尚未说完,却忽然停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场内。 随即众人也发现了,在闪出来的一大片青石板空地上,除了正在相互咬住对方的“咪呜”和“白瑞”,此时竟然又出现了一只小兽。 只见这个小兽灰不拉几的毛发脱落不少,猫脸圆肚,走路蹒跚不稳,一副怪模怪样的形状。 这是什么玩意儿?众人一时都觉得这东西太过难看,甚至看久了会引人发笑,因为实在没有见过长相如此寒碜的小兽。 在众人的不同意味的眼光中,那小兽走到相互争斗的“咪呜”和“白瑞”前停了下来,似乎想看看这场上的两个家伙在干什么。 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灰灰的小东西,端详半天,忽然伸出爪子,一下子拍在“白瑞”身上,将它拍出了一丈多远! 第18章 神虫之王(3) 3.神虫之王 所有的人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眼前的一幕任谁也无法想象得到!那样一只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长相丑陋无比的小东西,竟然一爪子将神虫“白瑞”拍到了一边,那可是神虫啊,甚至此时的“咪呜”早停止了动作,呆躺在旁边,看向那小兽的眼光,也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那只烂猫模样的小兽,低头看了看仍然躺在地上的呆呆的“咪呜”,又扬起了它脏脏的小爪子。 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那“咪呜”竟然动也不敢动一下。 神教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人群中有人呼唤一声:“癞猫,不可以,快回来!” 癞猫?这名字倒也与眼前这小兽相配,那癞猫似乎听到这声呼唤,高高举起的爪子,慢慢地放下了。 神教诸人松了一口气。 再看癞猫,向一边走开几步,两只前爪抓地,半蹲在那儿,昂首向天,低沉吼叫,似乎这个大殿、甚至于这片天地,唯有它自己存在! “咪呜”似乎愣了许久,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它轻轻摇摇尾巴,慢慢伏低身子,怯怯地爬到那怪猫身边,试探性地舔着怪猫脏乱的毛发。 那“白瑞”也浑身颤抖着,从远处向这边爬来,但它似乎极度害怕,眼中满是恐惧,离着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前肢抱着脑袋,向着怪猫方向频频点头,那情形象极了臣民在拜见一位至高无上的君王。 颜胜花等人脸上露出的是难以置信,小娇眼里闪动的是惊奇,布基国师若觉却是一种疯狂的炽热的崇拜之情,他喃喃道:“神虫之王,神虫之王。” 好半天,方听到殿内颜胜花发出一串轻笑声:“布基国师,现今你还有何话说?” 若觉恋恋不舍地从怪猫身上离开视线,对颜胜花一拱手道:“想不到贵教竟然拥有神虫之王,老朽输得心悦诚服。” 若觉一改此前的傲居神色,这句话说得恭敬无比。 “慢着!”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刚刚赶来不久的若明等人,后边还跟着神教的范开隐士、容飞护法等一干人。 若明只是赶上了神虫大战的结尾,当时众人处于极度惊喜中,所以竟没发觉这些人进入了大殿。 颜胜花见若明发话,笑笑道:“是若明国师吧?你有何话说?” 若明倒没想到颜胜花竟然知道他的名字,略为一愣,但他随即道:“我想请问神教教主,这只神虫的主人是谁?” 大凡神虫,一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故而若明提出了这一疑问。 颜胜花听了,微一犹豫,还是向血宗宗主身边一指:“神虫主人便是他,乃本教的‘天选之子’。” 神教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人,看清是新到神山的鲁姓青年时,心中无不惊讶。 若明更是吃了一惊,他已经认出眼前的青年,便是方才在雪山偏殿轻易破解他“金丝缠”剑气的青年人。 吴少见众人盯着自己,表情倒是极为自然,他轻轻地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尴尬无比。 他进入大殿不久,便发现癞猫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又惊又喜,这小家伙,自从他在斩龙涧受伤之后就失踪了,吴少原以为它已经死去,想不到它竟然活了下来而且出现在这里,也不知这些日子它是如何生活的。见它虽然发现了吴少却没有理会,而是自行走到了场地中央,吴少起初还有些担心,但接下来的一连串变化,让吴少大为惊奇,他万料不到,这个跟随自己许久,甚至吴少与人争斗中也从未关心其死活的小东西,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大出风头。 看来以前对这小东西太不关心了,不要说喂养癞猫,甚至于吴少多次忘记了它的存在。 若明盯着吴少上下左右仔细看了几眼方才道:“先前我听见有人让神虫住手,便是阁下吧?但这神虫却似没有理会,若说你便是神虫主人,着实令人怀疑。” “那么老先生是不是要我当场演示一番,看看它是不是听我的话?”吴少一下子明白了若明的意思,心里不禁打起鼓来,说实话这癞猫平时根本不太理会自己,此时它大出风头,证实了它神一般的地位,估计更不会轻易听自己的吩咐。 “不错,倘若阁下不能使这神虫听命于你,那只能说明此物并非为人所养,乃是天生神物,尚且没有主人。” 神教众人立时便明白了,这若明是想借机将这怪猫带走,一个拥有极品神血的神虫对于他们的修炼太过重要了。 神教众人纷纷叫嚷起来,大骂布基国师无耻。 自然也有人相信吴少可以驱使这只怪猫,最好当场演示一番,绝了对方的心思。 正在喧闹之际,忽然一个清脆女子的声音开口说话了:“若说一般神虫,从出生到成长为极品,会认定一位主人,此事原也不假。但此兽却又不同。” 众人本来正在吵闹,神教众人见说话的是血宗宗主,便安静下来,仔细听她说话。 “这只神虫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神虫,它天生贵品,性格高傲,从生至死绝对不会认主,因为它是神虫之王。”小娇说到此处,转头问一边的若觉:“我说的可对?” 那若觉一直迷恋地看着场内的癞猫,听见此话,点点头道:“女宗主说的不错,神虫之王只有养育他的朋友,却不会有主人,它并不一定会听命于养育它的朋友。” 若明一听,恶狠狠地看了他这位迂腐的老兄弟一眼,转头又道:“既然是阁下所养育,这也罢了。但还有一事,我等育虫者皆知道,神虫之间的比拚,除死方休,方才我们的神虫明明已经取胜,你却放出自己的神虫之王,此事已是大大坏了规矩,依我来看,此一场比拚应以你等破坏规矩认输才对。” 小娇刚要说什么,颜胜花却道:“适才的比拚便算是平手吧,若觉大师,你说呢?” 若明听见颜胜花向若觉问话,知道对方已瞧出自己这位兄弟是老实人,急忙抢先道:“贵教破坏规矩,自然是输方无疑。” 若觉却摇摇头道:“算了,在神虫之王面前,哪里还会有赢的可能?”顿了顿他才又道:“其实方才并非神虫之王借机下手,在它出现的那一刻,两只未分胜负的神虫已经停止的争斗,在神虫之王面前,它们又哪敢放肆撕咬?” 若觉这么一说,有些人才忽然记了起来:不错,当那怪猫出现在场内,‘咪呜’和‘白瑞’虽然还咬着对方,但似乎一下子泻了劲,只余下了满身的恐惧。 若明狠狠一拽若觉的衣袖,此刻他真想破口大骂这个帮着对方说话的自家兄弟,也深恨自己的父母当年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蠢笨无比的老东西。 若觉却似毫不明白,他向吴少施了一礼:“请小先生允许,让神虫之王饶恕我的‘白瑞’” 吴少一愣,这癞猫似乎并未伤害那只老鼠一样的小兽,这老先生自行拿走便是,怎么还要癞猫允许? 小娇在边上轻声道:“不然他那神虫从此惊恐不安,便废了。” 吴少向场内看去,只见癞猫并不理会场内众人说话,只是半闭着眼,享受“咪呜”的讨好和服务。 吴少想了想,走进场内,他到了癞猫身边,先向“咪呜”轻轻一笑,“咪呜”停下动作,眼里闪现出警惕神色,显然它还记得吴少的“可怕”。 吴少也不懂得如何让癞猫饶过那“白瑞”,只好轻轻拍它的脑袋,对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癞猫却似毫无反应,正当神教众人略显尴尬,若明又要开口说话时,那癞猫含混地呼噜一声,却似老年人打了个喘不动气般地咳嗽,闻听这个声音,那“白瑞”浑身抖了一下,慢慢蜷起身子成一个球状,若觉走上前去,向着癞猫咕哝了一句“谢谢”,这才将“白瑞”收了起来。 那边由“咪呜”引路,带着癞猫走向一个角落,看上去这两个家伙可能还有些别的事情要“探讨”,小娇望着咪呜的背影,眼里充满着担心。 吴少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咪呜”是母的吧?” 小娇有些不明白:“是呀,咪呜是女猫。” 吴少笑了:“应该没事,癞猫是男的。” 小娇一怔,还未明白吴少的意思,布基国师若明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我布基国此次甘愿认输,就此别过。” 颜胜花却笑道:“若明国师,这只是比试了育虫之术,那血气修炼却还未曾切磋。” 第18章 神虫之王(4) 4.结清旧账 容飞护教也道:“神教圣地,岂是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闯上神山时,布基国一行人趾高气扬,大有毁去神教的意味,现在却想简单一句话抹平此事,神教众人均怒形于色。 若明闻言并不着慌,看了看容飞道:“布基国此番前来,只是切磋技艺,难道神教还要强行留下我们不成,这般小鸡肝肠怕会惹人嗤笑。” 若明又转头向颜胜花道:“育虫之术便是血气修炼的根本,既然出现了神虫之王,血气修炼也就不用比试了。” 颜胜花却摇头道:“布基国虽以育虫为本,但神教却认为育虫之术不过是血气修炼的补充而已。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两家修炼路径不同而已。”她顿了顿又道:“既然国师提出不必进行血气比试,那就不比了,但有一笔账还是要清算一下的。” 若明脸上笑容收了起来,他冷冷道:“我倒不知与贵教还有什么旧账未清?” 容飞喝道:“尔等擅自闯入神教,随意伤人,这笔账难道不需要还么?” 若明一怔,随即应声道:“那我便领教一下神教的无上血功。” 颜胜花把手一摆:“布基国我也曾听闻过,虽然大小只相当于华夏一个郡县,但布基国师的‘缠丝功’修炼还是不错的,但今天的账却与你无关,国师还是让那人出来吧。” 若明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他笑着道:“噢,不知教主要找谁?” 颜胜花抬起头来,似在回忆道:“多年前布基国有位剑师到神教挑衅,意图抢夺本教圣典,但败给了上代的教主,布基国剑师回去后并不死心,暗中派人潜入了神教。这名布基国奸细从神教的一个部落小角色做起,竟终于当上了部落首领。此次神山选拔,他通过部落测试后,混入了传经人候选者之中,也是我太过大意,没想到此人在气血修炼上另有神奇突破,在我施功测试讲经人时,被他突然发难,结果是神教大殿的二层被毁,有数人因此而殉教,我也受到重创。大约布基国两位国师接到了这个信息,才会今日到此进行所谓的‘切磋’吧?” 听到教主这一番话,众人这才明白不久前神殿那次灾难的原委,均觉得这布基国为了得到神教圣典,真可谓是处心积虑,可教主说的那个奸细是谁呢? 颜胜花接着道:“你们擅闯神教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毁去圣殿伤害教众的这笔账,今日倒是要清算一番,若明国师还是叫他出来吧。” 若明脸色难看,他想了想,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在他背后闪出一个人来,上前几步,沉声道:“教主是在找我么?” 方才颜教主的诉说,神教诸人已经知道在布基国的人中,有一个人是长期潜伏在神教的奸细,心中已然有了准备,但当这个人真正走到众人面前,众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乔林长老!怎么会是他?” 这乔林长老乃是神教玉尖山的首领,平时沉默少言,玉尖山部落算是神教的中等部落,在神教外围。 乔林能够快速坐上长老位置,除了他数次击败前来进攻神山的官军积累了功勋,也因为部落内头领伤亡过大的原因。现在想来,他既是布基国奸细,那些部落的头领们的过早死亡倒是值得怀疑,不过真实情况现在也无法查明了。 在认识他的人中,乔林五十多岁的样子,修炼天份平时并不显得多突出,但为人干练,颇讲信誉,深得周围几部落的信任,因此此次被推选为讲经候选人。 若不是细加辨认,一幅布基国长衣大袍打扮的乔林,隐在布基国的十几个人中,真的极难辨认出来,但现在他一上前来,立即被人认了出来。 “奸细!” “内鬼!” 周围的人纷纷指责乔林。乔林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沉静地面对着神教教主。 颜胜花看了他一眼道:“乔林投入本教时,上代教主便有所怀疑,只是教主有容人之量,并不曾对你有偏见,多年来我和神教众人也不曾亏待于你,你又何必妄生枝节?” 乔林淡淡道:“颜教主,一来我终是布基国之人。至于另一个原因,恐怕你也不知道吧,布基国的国教,最初便源于神教,是神教的一支,只不过我们的先祖从神教出走之后,并不承认神教罢了。” 神教众人听了乔林此话,觉得有几分可信,布基国育虫炼气,正与神教大同小异。 “若是果真如此,两家同脉同源,你布基国更不该与神教为敌。”颜胜花道。 乔林道:“哼,说起来,先祖才更应该是这神教的真正教主继位者,神教当年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将先祖逼走,今天我等至此,不过是想为先祖讨还一个公道。” 颜胜花道:“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早已事过人非,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乔林闻言冷笑道:“颜教主,多说无益,既然你清算旧账,那便先看能否接下这一招吧。” 说罢,乔林提步摆掌,亮了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式。 容飞见状,上前一步道:“何劳教主动手?先过了我这一关吧。” “容护教,退在一旁。” 颜胜花说完,又将手一挥,示意神教之人退后,自己慢慢走到前面,面对着乔林站下。 “那便试试!” 颜胜花轻快道。 这乔林既然有毁去神殿的能力,其修炼自是不同凡响,神教容飞、范开等人注意瞧着那乔林的一举一动,待看到一团真气在乔林身前凝聚成团时,心中均是暗叫一声“不好”。 只见乔林双手轻轻一推,一个青色气团缓缓向颜胜花飞去。这乔林倒是极其痛快,知道其它招数必定无用,一上来便摧动真气团。 再看颜胜花,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但她的周围忽然升起一片淡淡红云,迎向飞来的青气团。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些人作势要躲,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两样东西都是真气凝结,倘若相撞,其威力相当惊人。 但预想中的爆裂并未出现,只见那红云与青色气团一接触,迅速消融,只象是殿中起了一阵旋风,便消于无形。 乔林见状不由地一怔,点点头道:“想不到颜教主短短几天功夫,竟然想出了依靠神血的力量破去我结气的法子,倒叫人好生佩服。我原来以为你不过是机缘凑巧才成为教主,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颜胜花抖了一下短袖道:“你本是修炼奇才,能将真气凝结并自由掌控,这也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我明白了,你那日便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却对我置之不理,只是为了稳住我,自己却暗中思索破解之法,待有所成就,又故意放出风来,说是重伤不治,目的就是引我们现身。”乔林道。 “不错!”颜胜花并不否认。 神教众人也有所明白:先前神殿出现变故,但后来只是忙着追查祸首,教主的消息却是极少,又过了几天,这才有了教主伤重的消息,看来这一切都是教主有意为之。 乔林呵呵一笑:“你虽然想出了这以神血之精破解我真气雷的法子,但你毕竟受伤而未愈,这般消耗气血,恐怕支撑不了几次吧?” 听乔林这样说,神教众人才发现,颜胜花方才破解对方看似轻描淡写,实是消耗极大,她的脸色已经微微发青。 “那便再来!” 颜胜花干脆道,似乎并不在乎对方所说。 乔林却摇摇头道:“神教的经典我已没了兴趣,更不想再与你动手。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日在大殿你可以安然无事,并非我的功法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你颜教主能力超群,而是因为他!” 说着,乔林把手向神教众人中一指。 第18章 神虫之王(5) 5.溜之乎也 殿中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那人身上,许多人颇为意外,但容飞、范开等人心内却似早已明白。 乔林所指,正是吴少。 虽然没有明说,但容飞、范开等人也猜得出事情的大概:那日在大殿之中,这姓鲁的少年一定出手干预了乔林的行事,这才使他怀恨在心。而方才又是这姓鲁的青年所带来的神虫之王,一举征服了对方的神虫,估计乔林、若明早就盯上他了。 吴少见乔林指向自己,顿时浑身升起一股寒意,其实一见乔林出来,吴少便有趁乱溜走的想法,这位乔林长老,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冰冷。可是他还是按捺不住要看看结果的念头,又加上小娇就站在他的身边,他这才没有即时溜走,到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话了。 “是和我说话么?我可不认识你。”吴少道。 “不是吧,我与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仔细想想。” 吴少脱口而出:“在隐士峰下的山谷中的那个人,还有伤害苏省隐士的都是你?” 吴少虽然早就猜到,但还是需要对方证实。 “嗯,我倒没有想到在神山还能有第二个人能凝聚出真气珠,原本听到消息后只是想去找你证实一下,谁知正遇上苏省那个倒霉鬼,他的伤本来应该着落在你的身上才是。眼下也不用多说了,既然你是神教‘天选之子’,在我眼里,这里唯有你有资格与我一战。”乔林盯着吴少道。 “阁下说笑了,这儿有神教教主,还有护法大人,他们要擒你,还不是举手之劳?”吴少并不想与这乔林交手,对方的真气裂可是猛烈之极,吴少根本没有把握应付。 颜胜花此时却点点头道:“天选之子,我看你不用推脱了,实际上这人除了图谋本教秘法外,主要是为你来的。乔林,你到现在依然认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吗?我看也没必要了吧?” 神教众人包括吴少皆是一愣:难道这乔林不但是奸细还有其它身份? 乔林也是一惊:“颜胜花,你是什么意思?” 颜胜花道:“真正的乔林我也见识过,他的道行的确不错,但他的剑术却与你完全不一样,先前我已经有所怀疑,方才你再次施展出那种剑术,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你的剑术来自中原北方某大门派,所以,你并不是真正的乔林,你到底是谁?” 乔林先是怔了怔,接着呵呵大笑:“想不到你这个粗陋的乡下女人竟然有这般见识,我倒是大意了,至于我是谁,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我潜入神山确实是为了这小子。” 说着,乔林一指人群中的吴少,吴少微笑道:“原来苏省居士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这笔账倒要好好清算一下。” “好说,既然大家都要算账,那就一起来吧……小子,你敢!”那乔林正说着话,却突然向后猛闪,如临大敌。 众人此时也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弹珠似的小小光球,正向乔林疾飞而去。 “真气之雷!”不知谁惊叫一声。众人随即明白,这真气雷竟然是姓鲁的小子弄出来的,现在也顾不得想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弄出来的,还是赶快想法躲避为上,一时间不少人卧倒在地,道行稍强一些的,急忙提起真气,形成一层防护罩。 原来乔林先前与教主说话时,眼光便不时瞄到吴少,吴少心中便咯噔一下子,他很明白,那乔林似乎不经意的眼光,却已使吴少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待到乔林与颜胜花交手,吴少真气已经提了起来,并慢慢揉合成真气珠,因为他知道,乔林所凝结的真气珠,威力太大了,他要对上,除了也以真气珠相抗,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自保手段。最关键的是,吴少对操纵真气之珠并不熟练,必须先发制人才有一丝胜率。 当乔林指点着吴少时,吴少真气珠已经揉合得差不多了,对于这样的强敌,吴少十分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因此,表面上在平静说话,真气之珠却也随即推出。 先前吴少还有一丝犹豫,要不要在人群中使用这真气团,但当颜胜花点明乔林的真面目时,吴少已经明白了,这乔林极可能是与太清宫有关的人,来到这儿专门为了对付他,当下他出手就再也没有一丝犹豫了。 乔林也是心智深沉之人,却不料对面这小子竟然招呼也不打,上来就是一枚真气雷,仓促之下,他手掌急翻,一个拳头大小的真气珠凝聚而成,快速迎向吴少的真气雷。 吴少在发出真气珠的同时,早将小娇推离身边,其他人也纷纷躲了开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枚真气之珠一个呼吸之间已经相撞在一起,轰地一声巨响,大殿里似是爆炸一般,各种物什满天飞舞,包括颜胜花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趴伏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 真气珠不似暗器那样发完就走,它需要人立在那儿,以真气操控,所以吴少并未躲避,真气珠相撞的巨大气浪,一下子就将他反震出三丈多远,扑得一声跌倒在地。 忽然殿角白影一闪,一个声音在他边上道:“你没事吧?” 吴少顾不得伤痛,从灰尘飞扬中看过去,只见东倒西歪的人中,乔林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当下也来不及多说,只是催道:“快!咱们快离开这儿!” 小娇也被巨大气浪推出好远,好在她并没有受伤,一片慌乱之中,她发现吴少爷被一个白衣人搀扶着,出了大殿,随即那乔林也摇晃着跟了出去,她急忙追了过去,来到大殿门口,容飞、范开等人先一步到了门口,再向四下里看时,却已不见乔林、吴少人影。 “鲁少侠向后山禁地那边去了。”范开用手一指。 “嗯,你留下来协助教主,我带人过去看看。”容飞迅速道,回头他又看见小娇正似乎也要走,便道:“柳宗主,你先找到神虫之王和咪呜,我方才没看到它们的踪影,千万不可让布基国的人趁乱取走了。” 小娇听到吴少爷跑向后山,本来要立即赶过去,现在容飞这么一说,她才想起还是先将神虫之王保护起来再说,于是便回转身进大殿寻找癞猫和咪呜。 方才真气之珠爆开之时,颜如花为了保护身边的教众,再次施放血云,她离得又近,是以受冲击最大,一时真气运转不灵,便就地坐下调息,那三个侍女默契地围在她身边帮她护法。 吴少与白衣人出了大殿,便一路狂奔。 “想不到你轻功竟然这般好,倘若不是因为我,恐怕你早跑远了。”吴少忍着伤痛赞赏道。他现在完全依靠着白衣人的拖拽才会如此迅速,此刻要靠他自己,恐怕比平时走路还要慢上几分。 “脚不沾尘,这轻功估计与那些道尊也相差不多,可以直追于明老道了……”吴少继续恭维。 “再废话就扔下你!快说向哪边跑?”白衣人一声娇叱。 “哪儿有路向哪里跑,最好找个树林先躲起来,快!”吴少扭头去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正在赶来,也不敢再废话,随手一指,催促道。 白衣人也不再说话,因为一旦开口,必然影响速度,现在需要尽快摆脱那人追赶,跟在后边的乔林,从展示出的道行来看,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白衣人一边跑一边观察地形,寻找藏身之地,可也奇怪,跑了这一路,极少有树林、山丘。 吴少不时扭头去看,见后边追赶的人已经越来越清晰,从穿着上看,正是布基国那奸细乔林。 吴少听见白衣人呼吸逐渐加重,心知情形不妙,一边跑着一边四下里看,忽然他用手一指:“前面山坳里黑色那片一定是树林。” 白衣人听见,略调整了下方向,向那片树林奔去。 后边追赶的乔林大约也看出了这二人的意图,速度忽然快了不少,渐渐地拉近了与目标的距离。 吴少粗略估算了一下,心中明白恐怕到不了那片树林,就可能被对方赶上了,他咬牙道:“你再坚持一下。” 白衣人不敢再说话,只是一味的奔跑。 吴少忍住伤痛,也不管体内经络的紊乱,默默运转起了真气。 再过片刻,前面是一道稀疏篱笆,白衣人带着吴少一跃而过,再过去是一片几十丈长的平地,后边才是一片树林。 跑到平地的中间,吴少扭头一看,乔林已经距离自己大约十几丈的距离了。 吴少一牵白衣人的衣服,示意停下来,白衣人向前看了看,知道已经冲不进那片树林,只得慢慢停了下来。 乔林一见对方停下,也放慢速度,在距离五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戏谑道:“怎么不跑了?” 方才在大殿之中,处于雷爆中心的乔林也受到了冲击,气息一时运转不畅,他忙于追赶,只是在路上一边调息,好不容易才调匀了气息。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心中暗自惊叹:这白衣人是谁?好快! 吴少看了看乔林,裂嘴一笑。 乔林见了,却是心中一惊,对面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行事出人意料,实在不能不时刻警惕。 “我不知阁下追我是何意?”吴少道。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将你的功法交于我,作为交换,我可以将真气珠的凝结之法传授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我看你虽然能凝结出真气珠,但似乎并不得其法。” 吴少笑道:“这交易很公平,可我并不懂得什么功法,对你那真气之珠我也没兴趣,这交易就免了吧。” “这交易你今日却是非做不可。”乔林傲然道。 第19章 无偿佣工(1) 1.真气相融 “这样的强买强卖我就不喜欢了,走!”说着吴少一牵白衣人的手,转身就走,任谁也不会留意,他在手上不着痕迹地略一用力。 “还是留下来吧。”乔林说着,向前轻飘飘迈步,转眼就到了身后。 就在此时吴少蓦然反身,随手一扬,一道剑气直刺乔林。 乔林才闪身躲过剑气,却见一个青白相间的真气珠已经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乔林急速后退,同时双手一张,一个更大的蓝色真气珠已飞在空中。 乔林此时暗骂自己愚蠢,明知对面这小子惯会耍诈,自己已经多加留意,还是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 乔林开始见吴少转身将手一扬,以为对方以真气珠相袭,却不料那小子只是甩出普通之极的一道剑气,在乔林略一犹豫之际,对方已经同时将真气珠袭击过来,剑气加真气珠,一般人肯定不好应付,好在乔林心里加了小心,这才没有着道。 两个真气珠在空中相撞,一声轰鸣过后,吴少又被抛出好远,摔了个嘴啃泥,再看那乔林,后退几步,脸色变了几变。 吴少爬起来,对那白衣人道:“我不是提示你快跑么?” 白衣人气恼道:“谁知道你那是提示逃跑的意思?” 吴少无奈叹道:“人家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你我就是缺少一点灵犀。” 白衣人刚要还嘴,却听乔林说话了。 “阁下是束手就擒,还是需要我再动手?” 吴少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土,装模作样地扬头看了看天,方才道:“那个布基国的奸细,你叫什么来?对,乔林长老,你仗着可以凝聚真气肆意妄为,在别的地方可以,但恐怕在这里你要栽个大跟头,你看不出这儿的天与其他地方不一样么?” 乔林并不为所动:“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可要动手了。” 吴少勉强一笑:“你若想听我说话,咱们坐下来,先聊个十天八天的如何?” 乔林冷冷一瞥吴少:“好,只要再接下我这一击,我便陪你聊。” 说完,乔林慢慢抬起手来,只见全身先是青气笼罩,随即迅速变淡,在他手上,一个青色气团正在慢慢凝聚、缩小。 此时的吴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双手交叉,再慢慢分开,一道灰色气息笼罩在身子周围。 见吴少竟然以真气罩防御,乔林心中冷笑不止,对方想以真气防御,真是太可笑了。 但下一刻,当乔林看到那真气竟然呈现灰色时,心中那份轻视之心顿去,相反,一丝凝重神色在眼中渐浓。乔林知道这层灰色气罩有些古怪,更有些危险,但他并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 吴少勉强将气罩弄出来,心中暗暗叫苦,他先前在大殿中受到冲击,内息已经紊乱不堪,在逃跑的路上又强行凝聚真气珠,经络更是受到了伤害,方才再次被真气珠的爆裂波及,此时他知道体内的伤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地多,他现在只是苦苦支撑而已。 他必须撑下去,这个布基国的奸细多次对他不利,意图将他带走,恐怕不是为了传授功法和育虫术那么简单,而且此人并不停歇地动用真气,一出手便是真气之珠,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吴少的死活他不会在乎。 但吴少也有一丝底气,这就是他体内的灰色真气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这神奇无比的灰色真气,让吴少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吴少将真气在身前布成一道灰色墙壁,眼睛盯着乔林的一举一动。 乔林犹豫一下,还是将真气珠施放出来,拳头大小的真气珠,散发着蓝光,急速向吴少身前飞了过来。 吴少竭力将真气层布得将厚实些,但眼见真气珠那可怕的剑气还是有点心惊,他牙一咬眼一闭准备迎接真气珠的冲击,眼下,也没什么退路可想了。 下一刻,预想中的爆裂并未发生,吴少觉得真气壁压力陡然增大,他重新睁开双眼,却见乔林发出的真气珠在碰撞到自已的真气壁时,并未爆裂,而且似乎滞在了空中,激起大片的白色雾气。 不错,眼前的情形正与吴少想象的一样! 先前在斩龙涧,正是这些灰气使吴少摆脱了天雷火球的袭击,而在神教大殿中神教教主颜胜花以红云挡下真气珠的袭击也让吴少有所领悟,现在他冒险以这灰色真气壁去抵抗对方真气珠,却没想到竟然有了效果。 乔林大吃一惊,他施放出去的真气珠不但停止向前,而且似乎还在慢慢化解掉,这小子,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乔林也来不及多想,他拚力催动真气珠一点点向前,现在他可不能让真气珠爆裂,这段距离,一旦爆裂,他受到的伤害要比对方大得多。 吴少见虽然延缓了真气珠的行进,那真气珠的真力也在不断消耗,但那真气珠还是一点点地向前,渐渐地就要突破他的灰色屏障。 “算了,就这样两败俱伤吧。”吴少无奈地想到,以灰色真气引爆那真气珠,这是吴少最后的办法,此一举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但恐怕他吴少受到的伤害会更重一些。 就在吴少刚要将真气壁推出,忽然旁边的白衣人轻喝一声,一股轻风吹向自己的真气壁,吴少瞬时觉得,那道真气壁在极短的时间内坚固无比,乔林的真气珠再难前进一步。 “这是真气?”吴少又惊又喜,他明显感觉到,白衣人叠加在自己真气壁上的那些微风,是真气无疑,但这种无色无形真气,吴少先前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那无色真气与吴少的灰色真气相遇之后,便如久别的朋友,相互拥抱整合,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使那道真气墙壁变宽、变厚、变强。 对面的乔林脸色变得冷峻起来,他发觉自己在真气面前无往不利的真气珠,似乎碰上了一块坚不可破的金刚石墙,根本不可能撼动分毫,相反,这堵金刚墙竟似开始向他反压了过来。 乔林慢慢感觉他的身体被那强大真气推得开始向后慢慢滑动,他情知不妙,如果脚跟不稳,那对面真气前压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最终会将他的真气珠挤回他 的身边,眼见再无其他办法,乔林把脸一横,手型急速变化,不远处的真气球开始发生变化。 “不好,他要引爆真气珠!”吴少看见对面乔林的举动,立即明白对方的用意,这本来是他原想要做的,不想现在乔林主动做了。但就算知道对方要引爆,吴少也无其它办法。 “轰”地一声响,鲁少与那白衣人飞了起来,在空中,鲁少似乎隐约看到,乔林似乎飞的更高、更远,吴少甚至想:这乔林真不简单,竟然似乎没受到冲击一般,还能施展轻功。 一落到地上,吴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9章 无偿佣工(2) 2.归去来兮 吴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密林中,虽然有一件月色衣服盖在身上,但浑身湿漉漉的,地上也有些水洼,显然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 吴少略活动了下手脚,觉得似乎能行动,便坐起身来。 他这才想起与乔林的那场争斗,当时乔林施放了真气爆,自己受到了冲击,似乎那乔林也不能幸免,毕竟那真气珠离他并不远。 那时节吴少受伤昏迷过去,他那时很清楚自己的伤势,几次受到那真气珠的轰击,他体内经络已是破败不堪,现在醒过来手脚还能动,一定有人帮他疗过伤。 吴少想试着运行一遍内息,片刻之后,他摇摇头还是放弃了,体内的混乱情况与他预料的差不多,没个十天半月这经络无法理顺。 吴少四下里一瞧,见周围除了树木,并不见半个人影,阳光从头顶透下来,显示此时是午时左右,他记得上次与乔林对战已是下午,这样看来他昏迷了相当久了。 “月儿,月儿?”吴少半晌不见人,不耐烦地喊了起来,但四下里并无动静。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这儿可还有病人呢。”吴少嘟哝着,一边试着坐起身来。 她该不会遇上乔林了吧?那可有点危险,这个想法让吴少焦急起来,他从地上拣根枯树枝作拐杖,慢慢地向一个方向走去,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在神教的“万神窟”中和在大殿里出现的白衣人,自然是失踪多日的月儿,至于她这些日子遇到了什么,吴少没有机会问她,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但她出现的几次,吴少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是她。 从这一回见面来看,吴少觉得月儿变化不小,甚至她能使用一种无色剑气,这倒是很让吴少意想不到,剑气一般发自六腑,色彩几乎无法改变,但月儿的剑气却是无色而无形,实在想像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 树林中并无动静,而且这树林并不大,很快吴少便出了树林,抬头看时,眼前的情形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前面下下有一些房子,大约为两排,前后都是三间坐北向南正房,东西面建着配房,中间正房颇为高大,两边屋子却极其矮小。 令吴少感到惊奇的是,这些房子全是以石料砌成,竟无半点其它材料,包括窗棱也是石头雕成的,石料似乎就是这座山上常见的山石,使得房子与整个山体色泽统一,更加上屋顶上巨大的石瓦生满了青苔和野草,倘若远处来看,根本看不出这儿还有一些建筑。 看到这所古怪建筑,吴少第一印象便是:古朴而神秘。 吴少见四下里并无人迹,便慢慢走过去,他先到左边的房子里去看,见一间厨房,里面摆了此锅、盆之类的东西,吴少大约看了一眼,便立即断定,这厨房恐怕建起来就没用过,那铁锅已经锈出了窟窿,灶下根本不见一点火烬。 吴少想了想,走向正中最大的石屋,这间石屋歇山式屋顶,四个屋角上还雕刻着小兽,看上去更像是一间大殿。 “归去来兮堂”。吴少默念着那屋门口上面隶书石刻匾额,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殿阁。 这房子两扇门开着,那门被涂了一层漆,此时已经脱落不少,仔细看时,这宽大的门板竟然也是整块石材做成的。 做成这样的石门恐怕要费不少功夫,但吴少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初在姜园地下密穴中,姜中舟弄的石门也不小,虽然比起眼前来要小上一号。 吴少伸头先向里面瞅瞅,见里面除了一些石几、石墩,另外还摆了些木制的椅子、桌子,似是一间会客厅,堂上正中是一幅山水画,两边配着一付对联,吴少正要仔细看看那幅画和对联写得什么,却见忽然有一个人从屋子的一边慢慢走过来,吴少一见此人,惊得大叫起来。 “乔林!” 吴少转身就想跑,却听后边有人道:“莫怕,他不会伤害人的。” 吴少急回头,却见一位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这老者何时来的,吴少此时没来得及细想,他猜此人是神山上的人,急忙走到老者身边道:“此人是布基国的奸细,十分凶恶,剑法也很厉害。”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待吴少说完才道:“他不会剑法,也不会害人,他是此处的清洁佣人。” 吴少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方才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因为他看到乔林端着一盆水,盆上还搭着块抹布,此时乔林已经低头开始擦拭那些桌椅上的灰尘,而且十分认真。 吴少立即想到:能够使凶煞般地乔林这样卖力干活,这老者恐怕相当不简单。 吴少这才仔细打量着老者,忽然他吃惊道:“老先生,原来是你!” 老者呵呵一笑:“是我,当然是我。” 原来吴少刚进十万大山时曾经见过此人,那时他是夏水寨的钱管家,当时他制止了一些人对吴少的围攻,吴少心里一直还对他心存感激。 吴少急忙道:“上次多受你照顾,万分感谢。” 老者笑笑:“好说,好说。” 吴少问这位钱管家:“那乔林怎么到的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老者先不回答,冲着“归去来兮堂”里喊道:“摆坐,我与鲁少侠说说话。” 堂内应了一声,随即乔林搬了一张方桌、拿着两个竹椅出来,摆到堂前空地上。 乔林做这一切专心致志,根本不在意旁边吴少探究的目光,摆好桌椅又重新回到了堂内。 吴少见乔林并无异常,这才放心坐了下来。 “少侠莫怪,此处并无热茶奉上,你将就一些吧。”老者客气一句。 吴少自然明白,这里似乎毫无烟火痕迹,倘若奉上一杯热茶才是奇怪的事。 老者看了看吴少道:“方才你问到这乔林为什么在这儿,也很简单,他听我良言相劝,自愿留下来做佣工,时间嘛,先干个二十年再说吧。至于这个地方是哪儿,我也可以告诉你,这是神教的后山,是历代教主的归隐之地,寻常人是到不了这儿的。” 历代教主的归隐之地?吴少心中一惊,这才觉得为什么这儿会有那样古朴厚重的石殿一样的大屋,也只有教主那样的人物,才配住在这儿。 “教主……还会归隐?”吴少有些结巴,在他印象中,历来什么教主、门主、帮主,若不是有特殊原由,一般是做到死的,或者是被人杀死,或者是自己老死。 “当然,做神教教主又不是多么轻松有趣的事,也不是人人都想做的,神教也是如此,一些人会做到老去的那一天,但我所知道的几任教主中,都是中途自行退位归隐的,归隐之后,便到此处来了。” 吴少心中一动:“这么说,老先生你便是上一任的教主了?” 老者摇摇头:“不是。” 吴少长舒了一口气,这老者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教主的样子,若他真是教主,他可被这人蒙了好久。 “退位的上一任教主在哪儿?”吴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老者戏谑地看了吴少一眼:“退位的上一任教主已经归天了,而我嘛,是再上一任的教主!” 第19章 无偿佣工(3) 3.上代教主 吴少张口结舌,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从小便知道,一些老家伙很坏,脸上笑咪咪,骗起人来十拿九稳,眼前这个就堪比那种坏到骨子里的老家伙。 吴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听了这老者“劝说”的话,那凶恶的乔林会乖得像是刚嫁人的小媳妇,有这样一位老魔头存在,乔林恐怕不乖是不行的。 吴少心里有些打悚,虽然他在神教也没干什么坏事,而且作为“天选之子”目前他还算是神教的人,但毕竟他来福山的目的不纯,吴少硬着头皮找话:“阿,对了,教主,你可看见过一个白衣女子?” “你那个小朋友嫌我这儿没什么吃的,出去为你找吃的去了,你不用担心。”钱教主微笑道。 吴少心里稍安,他原来月儿还怕月儿遇到乔林,现在见乔林在这儿,可以不用担心了,不过钱教主把月儿称作他的“小朋友”,大约清楚了吴少二人并非兄妹关系。 吴少想了想道:“我自从进入十万大山,便觉得有人始终在窥视我,想必是你吧?” “不错,是我,我记得有一回还差点被你发现了。” “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你在帮助我进入到这儿,不然,我几乎不可能找到此地,为什么帮我?” 这十万大山,山包山,山连山,其间又充满了凶险,若不是有人故意放他进来,吴少自己想安全找到圣教,真是千难万难。 钱教主想了想道:“一个年轻人,又拥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称的剑法,当然很令人感兴趣,这算不算是个理由?” 吴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也无可反驳。他又问:“这样说来,我那位好兄弟郑敏也是你安排的?你在他那儿做管家,想必他早知道你的身份。” “他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倘若让他知道了,这管家做的还有什么意义?”钱教主顿了顿,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吴少道:“你到神山来恐怕不是为了给你妹子瞧病的吧?” 吴少知道,眼前的老家伙别瞧只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实际年龄肯定要大的多,如果真是上上任教主的话,钱管家应该是一个老妖精了,在这样一个老妖面前弄虚玩花,只能自讨没趣。因此吴少老实道:“我要将《化血经》归还血宗,此外,我生病了,也想到你们的圣殿看一看,听说那儿也许能发现治愈我的病的法子。” “看吧,随便看吧,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就算你发现了什么,一时却也没什么用处。”钱教主笑道。 吴少一愣:“什么意思?” 钱教主伸指向身后屋内一指,神秘一笑:“你可知那家伙为什么愿意留在这儿?” 吴少知道钱教主指的那人是乔林,一时并未接话。 钱教主道:“你大概以为是我以修为压制了他,对吧?你错了,他是自愿留在这儿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为什么?”吴少不禁问道,有人会自愿留在这儿擦桌子,而且还要擦二十年,打死吴少也不能相信。 “你大概不知道吧?这儿叫做升仙台,意思是只有成仙的人方可离开此地。”钱教主看了一眼吴少又道:“很多人初听此话,会以为是我会做了什么手脚,其实不然,此地气息异常,一入此地片刻,便如中毒一般,功力全失,人在此处可保无事,但如果一离此地,绝对撑不了十二个时辰。” 吴少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你进来的时候不知发现有没有一道篱笆墙?那便是这片地方所设定的禁区,不然,这历代教主归隐之地岂不是形同虚设?” 吴少怔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想不到钱教主还会开玩笑。” “嘿嘿,其它的事我可以开玩笑,此事却不是玩笑。所以我说,你想做什么就随便做好了,反正一时也用不到。只是此地的人忽然多了,未免太过繁杂,我可是一向不太喜欢热闹的。” 这十万大山中的诸多神秘之处,吴少也曾经见识过,但这位钱教主说的,吴少还是大为怀疑,他嘻嘻一笑道:“乔林为什么留在这儿我不想知道,但你老进出此处却似来去自如,你可不要说那不是你本人。” 钱教主点点头:“不错,也只有我知道法子,可以自由进出此地,这也是为什么乔林听命于我的原因。”忽然钱教主又道:“对了,还有你那位朋友,她也可以自由进出此地,可惜她并不知道其中原因。” 吴少还是有些不相信:“为什么她可以?” 钱教主轻笑道:“因为她不是如同你我一样的人。” 吴少心内一惊,难道这钱教主看出了什么? 钱教主羡慕道:“她已经脱胎换骨,直追仙人,此地自然无法拘留住她。”随即钱教主脸上又现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她的修炼奇特之极,但却心智迟钝,为什么会是这样?” 吴少此时对钱教主说的话已有八九分相信了,别的不说,月儿能够自由出入此地的理由还是可信的。 吴少讨好的笑道:“看来要出入此地的话,没有老教主你的法子是不行了,而要得到这个法子,恐怕还是有条件的。” “聪明!这世上的事一得一失才是至理,不失如何会得到?鲁少侠看来还是比较明白这个道理的。”钱教主笑道。 果然是个又老又奸又贪的老家伙!吴少心中腹诽不已。不过吴少并不打算问他什么条件,这种老妖怪的条件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最好问也不要问,眼下可以先打打亲情牌。 “钱教主,进入神山以来,我虽然并未给神教出过多少力,但也帮助过隐士峰,也帮助过现任的颜教主,这你得承认吧?”吴少细细数了几件事,什么找出了乔林,破坏了乔林的计谋等等。 钱老头却摆摆手道:“那些只是机缘凑巧罢了,可算不得你的功劳。相反,你到神山来谎言欺骗,还私入雪山凝光潭——那地方我都没有去过,这些事不追究你也就罢了,还提它作甚?” 吴少叭达了一下嘴,有些不好意思。 但吴少并不死心,他忽又想到一事:“我在隐士峰听说,‘天选之子’可以有不少的权利,我想问问老教主,这‘天选之子’有什么权利?既然是‘天选之子’是不是就说该人是神教内部的人了?” 老钱头轻轻一笑:“别跟我提‘天选之子’,你仔细想想,在通过神山五关时,可曾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么?凭借你们俩一无所知、毫无准备,竟能轻松通过五关,你不觉得太过轻松了么?” 听老钱头这么一说,吴少忽然记起在通过五关时出现过的一些奇怪现象,现在想起来,若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忙,他绝对无法顺利通过五关,既然这老钱头知道这些事,恐怕暗中相助的人就是他。 此事绝对不能承认,最好给他来个含混其辞:“是否为‘天选之子’,是以通过五关的来评判的,可不管他是如何通过五关的,我们既然闯过五关,当然是‘天选之子’,这是经过大家认可的,也是无可辩驳的。” 钱老头似乎被吴少的话逗弄的有些光火,他怒道:“你小小年纪好无赖!好吧,我没功夫费唾沫和你绕圈子,我直接告诉你,若想从我这儿知道点什么,有两个条件供你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第19章 无偿佣工(4) 4.两个条件 吴少见老头有些急,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决定先听听老家伙的条件再说。 “第一,你在我这儿先做二十年佣工吧,和那乔林一样,二十年后我答应送你俩出去。” 这大概就是乔林的选择,吴少可不想当二十年的卫生工。他接着问道:“还有呢?” 吴少竖起耳朵仔细听,他知道,第二个条件估计才是这老东西的真正目的。 “这第二个条件也很简单,你把你带来的那只怪模怪样的猫送给我就可以了。” 吴少听这位前任的前任教主说出此话,一愣以后,终于明白了:原来这老东西惦记上自己的“癞猫”! 也难怪,这神教以血气修炼和育虫术两大技艺着称,如今见到一只不同凡响的神虫,自然是得之而后快。 吴少笑了,他身子向后一仰,一副高深模样:“呵呵呵,什么怪模怪样的猫?究竟那是什么你该清楚吧?那可是神虫之王!” 吴少这番居傲的神态并未引起这位老教主的反感,相反,他诚恳地认错:“不错,我的确不该以这样的话去称呼‘神虫之王’。” “你以为用些故意贬低的话便可以从中渔利了?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什么‘怪模怪样的猫’,那是我的心肝宝贝!” 小时候在集市上,那些买马的人一般在买之前都要故意贬低一番,以便可以花费更少的钱,想不到这位堂堂的退休教主竟然也与市井间的人一个路数,对此等低劣行径,吴少自然毫不客气地加以讥讽。 钱教主偷偷瞄了吴少一眼,脸色竟然略有一些尴尬:“这样吧,倘若你同意,我不但会将离开这儿的法子告诉你,还会与你探讨一下剑术,比如那乔林的真气珠的凝结、破解方法之类,想必你也很感兴趣的。” 这些东西吴少当然感兴趣,而且很感兴趣。 但吴少一副极不情愿的神态道:“我这宝贝猫自小跟着我,便如我的兄弟一般,岂能拱手送人?” 吴少说出这样的谎话,心中倒有些不安:癞猫既不是他养大的,更不是他的什么心肝,有时吴少甚至根本不在意这小家伙。 钱教主一听,一咬牙道:“除了方才我说的条件之外,其它的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 “噢,这样啊。‘天选之子’之类的我倒不在乎,听说神教有个职位是‘神山居士’……” “你既然是‘天选之子’,又通过了考验,还为神教立下大功,自然是‘神山居士’之一了,神教你可以来去自由。”钱教主飞快的说。 “颜教主会认可么?” “她为什么不认可,她当然认可!”钱教主说得斩钉截铁。 吴少一副踌躇不定的神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吴少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钱教主。没想到钱老头此刻竟然急得像个孩子,他睁大眼睛道:“你同意了?” 吴少刚要说话,却听边上忽然一声轻响,扭头去看,却见月儿一身白衣,正低头去拣掉在地上的一个包裹。 “月儿,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商量着怎么离开这儿的事。” 月儿并不抬头,只是轻轻道:“老先生提议甚好。” 听到此话,钱教主眼睛一亮道:“姑娘是个有大主意的人。” 吴少却扭头冲她道:“癞猫事我说了算,别人可无权干涉。” 月儿道:“不错,由你决定。” 说完,她拣起包裹,转身到了树林边停了下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钱教主催问吴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吴少看了看远处的月儿,一幅极度生气的样子:“我本来都要同意了,但她那个态度,我偏偏要与她相反,现在我决定了:就在你这儿做上二十年的男佣。” 这时候的吴少,更像是一个行为乖张的叛逆少年。 钱教主显然没料到吴少会如此说,一时接不上话来。 正在此时,忽然林外响起一声悠长地号角声,钱教主皱了皱眉头道:“有人要见我,我去去便回,关于交换的条件,你再考虑一下。” 说罢,他径自去了。 老头一走,吴少立即转身向月儿笑道:“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我可担心你了,找到了什么吃的?快饿死我了。” 说着,他伸手去拿月儿手里的包裹。 月儿将包裹打开,放在吴少面前,吴少见是一些松子面点心,满心欢喜道:“这山中就这东西最是不错,不但味道清香,而且绵软可口。” 说罢抓起一块便大嚼起来。 月儿看着远处道:“你昏睡之时,那位钱管家找到了我,说此地叫做升仙台,只能进不能出,方才是不是他也对你说了此事?” 吴少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估计他是骗人的,待我吃饱有了力气,我们便离开这儿。”吴少接着补充一句道:“我可不是被人吓大的。” 月儿摇摇头:“我此次试着出去一次,发觉体内确有些变化,倘若是血肉之身,血气一定会渐渐凝固,我想那钱管家所说的此地古怪恐怕不假,那个乔林之所以不走,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吴少想了一下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吧,凭我的聪明才智,用不了多久就会想出离开这儿的法子。你放心,我是不会拿癞猫与他作交易的。” “我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癞猫毕竟是你的。” 吴少笑道:“恐怕你最不放心,一听我要与那老头做交易,吓得点心包都掉了。” 月儿身子一震:“你胡说!” 吴少道:“这癞猫对于神教来说,只是血气修炼的事,但倘若有一天你需要癞猫的血来救命,我又从哪里找它?据他们说,这可是神虫之王,可不是轻易找得到的。” 吴少说着,却见月儿背过身子,衣袖在轻轻颤抖,不由地问道:“你怎么了?” 月儿半晌方才低低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事。” 吴少轻轻一笑:“我自然记得,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激动,我不过是想早日使你恢复能力,让你好离开我,省得老在我眼前晃悠。”说到这儿,吴少见月儿身子一呆,忙又道:“说这些也没意思,对了,这些天不见你,我可真有些担心你,开始以为你遭遇了不测,那天在‘万神窟’中再次见到你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 “是不是恨我当时搅乱了你的好事?”月儿口气里满是讥讽。 自从在斩龙涧分开以后,吴少再次看到月儿的身影是在“万神窟”中,当时虽然只是一个白影闪动,但吴少听那声音便知是月儿无疑,那时雪宗小娇正依偎在他身边。 “什么好事?”吴少装作不明月儿所说。 “……”月儿一时却也说不清是什么好事,但随即她冷冷道:“我问你,我们当初为什么到这儿来。” “当然是为了送经和治病。”吴少觉得这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为什么到十万大山,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月儿应该最明白。 “不错,但我却想不到在这遥远的十万大山中,竟然还有你所认识的人,为什么此前只字不提?是不是你当初来神山就是为了找她?” “你说的是血宗宗主柳娇?我本来也没打算找她的,只是遇上了而已。” 月儿道:“我见你与她关系很好啊,似乎她还带你洗澡了?” “那是自然,我们交情确实很不一般。”吴少边吃边道。“我们俩呢是在……” 吴少说到这儿,忽又停下话头转而道:“你可不要误解了,我去她那儿只是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别的什么,单纯就是洗了个澡而已。” 月儿轻飘飘地道:“你急赤白脸的解释什么?我也没说是有别的事。” “那就好,我就觉得你最聪明。”吴少继续吃点心。 月儿却又道:“但到一个姑娘居住的地方洗澡,恐怕不好吧?就算没有别的事,传出去也可能与人家姑娘名誉有碍。” “我原也不知道那是隐秘场所好吧?倘若知道,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可是,你明明是去了的。” “你怎么会纠缠这事不放,还是别说了。对了,从斩龙涧离开之后,你这段日子到哪儿去了?” 第19章 无偿佣工(5) 5.骚扰挑逗 月儿停了一下,方才道:“那日斩龙涧光球爆裂之后,我被抛下了悬崖,幸好被一枝小树挂住,后来来了几个采药的姑娘,把我救了下来并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从她们说的话里我知道那是血宗,血宗的兄妹二人对我的样子大为惊奇,详寻问了我的伤势,虽然不能明白原委,但还是按照血宗的血气修炼法,将我安置在一处药园里疗伤,我也没有想到,血宗以血化气的修炼方法,不但可以疗伤,而且能让我使用真气了,待我伤好之后,偶尔听到那血宗宗主说起你的事,便去找你了,没想到正好打搅了你们的好事。” 吴少一听月儿又提“好事”,眉头皱了皱道:“当时我被丢在‘万神窟’中,差点被那些虫子吃了,哪来的什么好事?” 月儿继续道:“那时,血宗宗主不顾一切斩断缆绳掉进入窟中,我随后便跟了进来。”说到这儿,月儿微微轻叹:“这血宗宗主对你真是不错。” 吴少笑道:“这小丫头脾性真的比较急躁。” “不对,我在血宗呆得时间虽然不长,但血宗宗主平时娴静尔雅,似乎不是急性子的人,除非……” “除非什么?”吴少心中一动。 “对了,我在药园中曾经听她说过一些话,当时她以为我听不到,所以吐露了心声,你想不想知道?” “她能有什么心声?” 吴少静等着月儿说话,月儿却闭口再也不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什么不妥吧?”吴少已经发现,虽然白衣将月儿全身遮住,但她露出来的手却可以说明,月儿现在的身体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那双手,已经是实实在在手的模样,只是比常人的手要白得多,微微泛着青色,并隐约可见血管。 一个甚至影子都算不上的鬼魂,现在竟然有了人的样子,若不是吴少一路陪着月儿,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但现在月儿就在他面前,他却不得不信,也更加惊异这神奇变化。 月儿迟疑了一下道:“只是状态有些不稳,也许将来还需要别的机缘……” 什么机缘呢?吴少刚要催问,忽见钱教主出现在“归去来兮堂”前,便一抹嘴低声道:“我有些事要与老头商量。” 说完,便向钱教主走去。 钱教主似乎也在等着他,两个人重新坐下之后,钱教主开门见山道:“鲁少侠,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我想还是在您老人家这儿做佣工的好,也好向您老人家学些见识。” 钱教主慢慢站起身来,冷冷道:“那就开始你的佣工吧,看来咱们也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吴少道:“不过,我现在有伤,可能不会马上就干活,你得养我一些日子。” “行,没问题,我就宽容你三天。” 说罢,钱教主转身就走,“等等。”吴少用手一指问道:“这‘归去堂’后边的房子比前面形制差不多,实际规模要小得多,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哦,那也是为隐退的上任教主准备的,比如倘若现任教主颜胜花退隐,这‘归去堂’自然归她居住,我倘若那时不死,便会自动搬至后面的‘羽化堂’去。” 吴少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看起来神教教主的位子也不是什么好活计,不然的话,你老人家何至于忙着退隐到这遍地是毒的地方来。” 钱教主笑道:“你没必要多关心那些事,还是抓紧时间考虑清楚如何在这儿做佣工吧。” 说罢,便走了。 天色已晚,吴少将厨房略加收拾,让月儿在里面休息,他自己在坐在旁边的树林边的一棵树下打盹。 厨房尘土较多,估计月儿也不会去住,但考虑到将来要做佣工,吴少还是小小清洁了一下,以表明自己十分能干。 第二天,吴少去了后边的石殿,留下月儿一个人在林边打坐行功。 后边的石殿前,吴少坐在一个石墩上,翘着腿看着乔林,乔林却似没有看到他一般,机械地擦着桌子。 半晌之后,吴少终于忍不住道:“乔长老,你看我现在多自在,你这堂堂大剑客却落到这般田地,你甘心吗?” 乔林并不理他,依旧忙自己的。 “乔长老,我可听说布基国那两位国师已经回去了,也没人管你,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不是布基国的人,你是来自北方某大门派的奸细。我听说被你害死的乔林的尸首已经找到了,反正你也无聊,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要杀我?你放心,你我都无法离开此地,你告诉我也没什么妨碍吧?就当解闷好了。” 乔林就如没听见一样,继续他的擦洗。 “算了,我给你透个底吧,我已经想到了离开这儿的办法,而且可以将你也一块带出去,只要你说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就行了。” 乔森充耳不闻。 吴少禁不住骂道:“你这个奸细,快说话啊,你是不是一个只会清洗卫生的笨蛋?你愿意做这些粗活,是不是本来就很下贱?” 做粗活不一定下贱,吴少自小便明白这个道理,但为了刺激乔林,吴少只能故意拣各种尖酸的话来说。 可那乔林还是毫无异常反应。 “你瞅瞅,我就在这儿,你不是要杀我么?你现在就可以一下子将我杀了,就可以完成你的任务了,来啊,快来啊。” 可无论吴少如何挑逗,乔林就似没看见他一样,对他不理不睬,吴少无奈,只好在羽化堂里转了转,这才回到前面。 吴少断定在此处对乔林的功法肯定受到更大限制,这才敢对他进行一番挑逗,他原希望乔林能忍不住透露杀自己的原因,可乔林不上当,吴少也只得作罢。 钱教主与月儿正在说话,见吴少过来,月儿立即起身要离开,吴少将她喊住。 他不理钱教主,对月儿道:“走,我带你逛一下‘羽化堂’,我在那儿发现了一些东西。” “归去堂”的后院“羽化堂”,也是一座完全以石材建成的房子,形状与前面相同,只是高度、规模要小一些,更似一间庙宇。 吴少指点着道:“我知道你先前到过这儿,但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未曾发现,我带你去看。” 进到石屋里面,迎面正墙上孤零零地挂着一幅高山松涛图,此外这屋里并无他物,而且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到处是灰尘,有的地方还长了些青苔。 吴少径自向前,伸手去揭中堂上的那幅画,那幅画揭下来后,他指着一处地方道:“这个图形,你可在白慈观百花剑客的墓室里见过么?” 那是一个梅花图案,正与姜园、汉钟山地穴中的一模一样。 本来这个图案藏在画后极难发现,可吴少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好一阵风起,把画吹了起来,吴少这才偶然发现了这个图案。 月儿思忖片刻,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似乎百花剑客刻在墓室里的那几句话的开头写有名字的地方,便是被这样一个图案覆盖住了。” 吴少道:“你没记错?仔细想想。” “不用想,我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这样一个奇怪图案怎么会不记得?我当时告诉你的时候,以为那是有人故意将名字涂画了,这才说不知那是什么,现在见了这个图案,我可以肯定覆盖名字的就是这个图案符号,而不是胡涂乱抹。” 吴少点点头,思索片刻,又带着月儿出了石房,向房后走去,转过房子,竟然也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草丛中露出十几座大不不一的石堆,都是以石块垒成的。 “知道这些石堆是做什么用的?” 月儿摇摇头。 “我虽然没有挖开看,但我却知道,这些石堆,便是那些没有羽化成仙的历代教主的坟墓。” “竟然会有这么多?”月儿有些惊讶。 吴少道:“神教据传已经流传近千年,历代的教主一定更多,肯定有些人即使是不做教主了,也不会进入到这里来,因此,这里有十多座石堆并不算是太多。” 吴少干脆坐了下来,他仰头看着月儿道:“看了这些,你大概猜得出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吧?” 月儿想了一下道:“我猜不出,钱先生不是说这儿是上代教主的归隐之地么?” 吴少摇摇头:“是归隐之地不假,还有呢?” 月儿思忖片刻道:“难道……这儿就是神殿?” “呵呵,果然聪明,不过这也不是多么难猜的事,这儿正是我要找的神殿。”吴少起身四顾,转了一圈方才又道:“你仔细看看这些房子的建筑,单单是那两扇石门,也绝对要花费莫大功夫,若只是为了人居住,不觉得太奢华了么?还有这房子全部以石材建成,规模是小,但每一块石材都精心雕磨,只有建设神殿,才会花费这样的精力。” 吴少顿了一下又道:“据于明老道讲,白慈观一渺真人游历天下,到达了神山,曾被邀请参观过神殿,他也发现了梅花符号在神殿之中出现。我猜测,这幅画相对于其它来说比较新,肯定原来在别处,后来为了遮掩这个符号才挂到这儿来的,既然这儿出现了符号,自然这些房子就是神殿无疑。” 第20章 归途闻变(1) 1.黑色种子 吴少继续道:“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这儿是十万大山中风水宝眼,我小时候喂跟黄梁寺的道士们学习了些风水知识,虽然只是皮毛,但也看得出,这十万大山,自然形成一个风水格局,而在这个格局中,此处便是藏风纳气的宝眼,这样的格局对修炼者来说,是修行的最佳场所,不要说神教,就算是我也一定会选择此处作为神殿地址,但一些特殊的原因却使此地的格局完全改变了。我觉得现在可以找那位钱教主谈谈离开这儿的事了。” 吴少在前院找到了钱教主,钱教主盯着吴少看了片刻道:“看你的样子,虽然装作兴奋,却无法掩饰失落,大约在后院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吧?” 吴少惊讶道:“老教主真是神仙,这都能看得出来?” “嘿嘿,我可不是神仙,而是我早就知道你到神山来的目的,方才你一定是找到了圣殿,却没有看到圣教典籍,这才失落,是不是?” 吴少在来神山时,始终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现在已经明确,监视他的人便是这钱教主,在路上,吴少曾向月儿提到了到神山的目的,估计当时就被这钱教主偷听去了。 “钱教主,你够奸诈的,知道我可能要看贵教秘籍,便连夜将秘籍转移了。” 钱教主嗤了一声:“切!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秘籍放在这儿,就算有人偷看了,也无法离开此地,此处存放秘籍安若泰山,我又何必转移?实话告诉你吧,圣教的典籍早被上几代的某一位教主毁掉了。” 吴少惊讶道:“毁掉了?那岂不是很可惜!” 钱教主道:“其实毫不可惜,如果典籍放在此处,总会有人惦记,只有毁掉,才会杜绝一些人的非分之想。”说着钱教主颇含演义地看了吴少一眼。 吴少讪讪地道:“那是,那是。” “不过你大可不必失落难过,因为圣教的最重要的典籍,基本全是对神山五关的感悟,你作为通过了五关的‘天选之子’,已有切身体会和感悟,那些典籍不看也罢。” 吴少心道:“我有个鸡毛感悟,到现在我对如何过的五关还稀里糊涂的呢。”但嘴上却道:“原来如此。” 钱教主又看了看吴少道:“我给你的条件,你有没有新的考虑?” 吴少愣了一下,方才轻描淡写地道:“正要让老教主得知,我们就要离开神山了。” “这么说,你同意交易了?” “不,我已经找到了离开这儿的办法,老教主不会拦我们吧?” 钱教主一怔:“当然,此处来去自由,你可以走,我不拦你。” “你不信?” “什么办法说来让我听听。” 吴少道:“升仙台之所以成为一处死地,与这儿的气息和‘羽化堂’后边的十几座教主之墓有关。那些墓地里边的前任教主们虽然去世,但尸骨未朽,他们仙逝之前皆是神血修炼见长,去世后这些神血慢慢挥发,这方圆数十丈的狭小地界里,阴气极为浓郁,加上升仙台气息属于极阴,一旦人进入此地,阴气灌入全身,自然与中毒无疑,呆在此处,可保无恙,倘若一到外边,气息出现变化,阴气发作,定会毒气攻心,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教主定定地看了吴少一眼,点点头赞叹道:“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关节。”但他又随即道:“知道了其中缘故并不等于能破解,你打算如何离开?” 吴少道:“其实也简单,这种阴气沾染只对修道界那些身具真气者有害,对普通人却是无害,最多生一场病,因此,修道者只要将真气全部散掉,成为一个普通人,就可平安离开了。” 钱教主点点头:“不错。但你想过没有,谁会将修炼的真气全部散掉,你能么?” 吴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能!” 让一个修炼之人全部散去苦苦修炼的真气,那真比杀了他还要令人难受。而吴少现在身负家仇,又有强敌在旁伺机取他小命,更是不能散去真气,虽然他的真气并非苦苦修炼而得,他也不愿意将真气轻易散去。 “其实就算散尽真气,也不可能完全解决问题,因为你们只要一踏入此地,就激发了体内那黑色真气的种子,黑色真气便会在你们的体内生长起来了。这种黑色真气不但影响剑客将来的修炼,而且对剑客将来的生活造成巨大困扰,” 吴少道:“激发黑色种子?道长的意思是人的体内本来就有那种阴暗之气?” “不错,人生来就带有那种阴性真气,平时只是没有被激发而已,黑色表现为奸诈、狡猾、狠毒、悲伤,请问少侠,应该也有这些情绪吧?” “当然有,但情绪与真气有什么关系?” “嘿嘿,真气生发于人体,便带有人体的一切信息,当然与情绪有关。少侠可以回忆一下,是不是在悲喜不同的心境下,剑气的强弱差别比较大?” 吴少低头想了一下,他还记得在愤怒时,似乎他的青色剑气要看上去强大三分,而他体内的黑色气息也是动荡不安。 吴少怔怔地呆了好久,才勉强道:“多谢钱教主指点。” 他知道,钱教主所说这些并非一般言谈,而是修炼指点,他心中此时对神教多了一份敬畏:对剑气研究竟然精深到了这种地步,看来这些人隐居在这儿并不是碌碌无为。 钱教主又道:“不算什么,你为神教立下大功,此是对你略作回报而已。据我们数代隐士修炼所知,真气不但分为色彩,也分阴阳:真气源生于人之五脏,五脏对应五行,五行各有色彩,故而剑气施放出来颜色不同。蓝色剑气,水性,由贤与丹田而发,大部分剑客真气皆成蓝色,因为意守丹田是修道的主流。红色剑气,火性,由心而发。黄色剑气,金性,由肺面发。绿色剑气,木性,由肝而发。黑色或者其它剑气,土性,由脾而发。至于白色剑气,那是每一种剑气修炼至极至后至纯色彩,蓝、红、黄、绿甚至是黑色,倘若练至极致,皆会纯白如雪。纯白真气并非剑客的最高境界,传说在纯白之上,还有无形剑气!” 钱教主继续道:“真气同时也分阴阳:各色剑气有的以阳为主,有的以阴为主,每一种剑气都是负阴抱阳,至于黑色剑气,属极阴,凡持此剑气者,常常嗜杀成性、行为乖张、意气而动。” 这一番理论让吴少眼界大开,过去不明白的许多地方今天忽然一下子全找到了答案。 钱教主继续道:“与大多数剑客一样,少侠剑气以阳刚为主,却奇怪地有一种阴暗真气,阴暗真气也许会妨碍你的修行,但也不必过于担心,因为阴暗真气练至极致,也可能成就大道,我可以告诉你,曾经有一个人到了此处,最后却从这里走出去了,那人修炼的就是阴暗真气。” 吴少惊奇道:“阴暗真气也能修炼?” “当然,只是阴暗真气的修炼条件更为苛刻。据神教流传的典籍记载:百余年前,神教教主的女儿被一汉人奸骗,那人据说不但奸骗了那姑娘,还将神教的镇教秘籍《化血合元经》一并骗走。教主得知后大为震怒,他亲自出马,将那人擒回神教。发生了这样的事,教主自觉脸面无光,他决定将所有典籍毁去并隐退,他同时将那奸人带入这升仙台,意欲将那人永远禁锢于此地,他的女儿闻听后,绝望之下,竟然一跃跳进了‘万神窟’。” “啊?”吴少轻叫一声,难道他在“万神窟”的山洞中见到的那具绿色骸骨便是那位教主的女儿? 钱教主继续道:“后来的事却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短短数月的时间里,那个奸人竟然从升仙台逃了出去,从此不知所踪。据那位教主留下的记载来看,此人似乎是在修炼中另辟蹊径,借助升仙台浓郁的阴煞之气,将黑色阴暗真气修炼至化境,如此以来,升仙台自然无法困住他了,对于修炼之法,那位教主也有提及,他说修炼阴暗真气到极致,首先本身要具有浓郁阴煞之气,而且要在心中开窍方可。” 吴少禁不住问:“如何心中开窍?” “就是说阴暗真气在心中扎根的意思,凭借这个法子那人走出了升仙台,但我料他从此会在心中植下了阴暗真气的种子,恐怕以后极难拔除了,以后就算活着,也只能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而且怨恨、歹毒之类情绪将伴随他一生。” 吴少由衷道:“教主指点真让人受益无穷。吴某此生不忘教诲。” 钱教主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一来你为本教立下大功,二来你那位朋友已经同意将‘神虫之王’和《化血合元经》拿来作为交换,而且说你绝对不会反对,我当然必须知无不言。” 吴少一下子蹦起来:“什么?原来你是这样谋划的,我说你怎么会好心指点我呢!” 第20章 归途闻变(2) 2.一臂之力 “癞猫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力把我的东西作交易!” 当吴少气哼哼地质问月儿时,月儿慢慢道:“我记得小娇宗主说过,癞猫是神虫之王,它不属于任何人。” “过去的这些日子,难道不是我在养它吗?我不同意这交易!” “相反,癞猫过去对你帮助不小,反而你并没有好好照顾它。” 吴少想想“癞猫”跟随自己的一段时间里,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心下有些歉疚,但嘴上仍道:“任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把它留下,一但我们需要……一但我需要它时,怎么办?”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担心我将来会再需要它的神血?”月儿问。 吴少强辩道:“我哪里说你了。我是觉得修道界危机四伏,也说不定我哪一天需要它的来帮我。”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它的血了。” “那我也不同意。神教功法以气血为主,会吸食它的血。” “‘癞猫’跟着你以来,受了不少的苦难,现在它在这儿,反而比在你身边更自在,你没见到么?我们到这里许久了,若是往常,它早就会露面了,现在它既然没有露面,恐怕是乐不思蜀了。其实一进十万大山癞猫就显得对此处环境极为满意,明显比过去活跃了许多,也许这儿才是它该呆的地方。至于神教吸血,也不是将它杀了取血,取一点血并不妨事,你没见神教那只咪呜么?不是活得好好的?” 吴少一时语塞。 月儿又道:“将‘癞猫’留在这儿,钱教主答应帮你离开这儿。” 吴少道:“就这些?他不是说还要另送一部功法给你么?而且说根据这部功法,你可以修炼成强大无比的无形剑气。” 月儿道:“他是这么说,但我没要。” “你傻啊,白送的东西不要?再说这可是癞猫换来的。”吴少说着,掏出一本册子。 “我好不容易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那功法却要让人练回原样,真是可笑,这功法你愿意留着就随你的便,我不喜欢。”说完转身走了。 吴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三天以后,吴少在升仙台的篱笆前站了片刻,刚要有所行动,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乔林道:“你终于沉不住气了?这些天你可真辛苦啊,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乔林冷冷地道:“告诉我离开的办法。” 吴少看着乔林手上已经凝结成的真气团,轻轻笑道:“你以为钱老头会告诉我出去的方法?你想错了,办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当然不能告诉你。” “那就带我出去,我饶你一命!” 吴少摇摇头:“我只能保证自己出去,至于你,就安心呆在这儿吧。” “那你也别想走。”说着就要催动真气团。 吴少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威胁我,受此地气息压制,你现在的真气团根本无法伤得了我,而且这几天你只是见我什么也不做,却不知道我对你这套真气成团法门已经掌握得并不比你差了。不信你看。” 吴少说着,手一伸,掌心果然也出现一个真气团,吴少又道:“在这升仙台,你的真力被限制得太多,你那气团威力恐怕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虽然乔林见吴少真气团比自己的真气团一般大小,但他知道吴少的实力不可能短时间有所增长,依然自信地道:“那就试试吧。” 说完,他将真气团对着吴少一推。“受死!” 吴少轻喝一声,也将掌中气团推了过来,但气团一离吴少的手立即似乎缩小了几分。 乔林一见立即一丝冷笑在脸上浮现,他轻嘲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他手腕一抖,真气团化成一道剑气扑向吴少的气团。 能在瞬间将气团化成剑气,乔林对剑气的熟练掌控,不能不让吴少心下佩服。 吴少真气珠直撞向乔林的剑气,但并未炸炸裂,而是被乔林的真气包裹住,带离了一边,方才发出一声轻响。 吴少见状似乎极为惊讶,他再次以真气珠袭击了过来,不过这个新的气团似乎比方才小了不少。 乔林立即想起了过去,几年前,他刚刚凝聚真气珠的时候也是这样弱,同样无法随心所欲地把控,就如吴少现在这个样子。乔林很自信:以现在的自己,对付从前的自己,自然根本不在话下。 两次真气珠的使用,乔林轻松破解,乔林不再主动攻击,而是观察的对方,瞧一瞧对方到底有什么底牌,因为他隐隐觉得吴少似乎有什么阴谋。 其实现在是个机会,真气珠的凝聚需要时间来调动真气,调和阴阳,对面小子连续使用两次真气珠,大约真气一时不继,此时若果断攻击,定然收到奇效。 但乔林并未出手,他还在等着,他相信对方可能还有底牌未出。 此时的吴少,一见两次真所珠攻击未见效果,忽然手上变化,体内涌出一股真气在面前形成一道防御罩,这层防御罩,似乎是一层淡淡的薄幕一般。 这便开始防御了么?乔林微微一愣,但他仍未行动,只是以几道剑气斩向那防御罩。 就在此时,乔林眼光一凝,他发现,对方的防御罩中,正有一点光亮在闪动,显然对方已经有所行动。 这应该就是他的底牌了,意图在防御罩后发出一个真气珠,意图出奇不意的偷袭,倒也算是有些手段,更值得称道的是,对面这小子能将真气珠从防御罩穿透过来,这对于真气的把握水平倒是有一定的难度。 “但在我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乔林想,是时候了!他低喝一声,一枚硕大的真气之珠凝聚而出,并以极快的速度推向吴少。 乔林击出的一刹那,便知道这真气珠的效果倘若发挥出来,一定会如他所愿,只是有一点他有一丝疑惑,那小子见到真气珠的出现,眼放亮光,似乎并未吃惊,反而有些欣喜,难道他还有底牌未出? 乔林的真气珠比过去所施放的似乎还要强大几分,倏忽一闪,便撞向吴少的真气防御罩。 乔林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接下来真气珠的爆裂,完全可以使对面小子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就算不死,也可能会致残。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乔林微微一怔,因为他发现,对方的真气罩似乎一点力道也没有,真气珠毫无阻拦地透过那层薄幕,进入里面。 不待乔林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对面的真气罩忽地一卷,竟将乔林蓝白色的真气珠完全包裹起来,形成一个硕大无比的五彩雾球。 这是什么?乔林一时并未明白,对方的真气罩,竟敢将自己发出的真气珠包裹起来。 乔林见情况有变,心下并不惊慌,他相信真气珠虽然被对方真气包容,但爆裂后的威力并不会减弱多少,相反加上对方真气,一旦爆裂,造成的伤害可能更大。 但猛然之间,他发觉被自己操控的真气珠的真气消耗在极速的增加,他需要不断调动真气,才能维持真气珠的状态。 到了此刻,乔林才察觉有些不对,颇有点懊悔:若是方才真气珠一进入对方防御罩内就设法引爆,那就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偏偏他想看看对面的小子还有什么手段,现在他只能不断催动真气去维持对自己真气珠的联系,真气如水注一般急速输送出去。 “罢了,就此结束吧。”乔林轻叹一声,手上急剧抖动,使那真气团立即起了反应,伴随着丝丝电光,终于爆裂开来。 乔林急忙后退,用剩余的真气,在身前布出一层防御罩,一面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一串爆裂声。 不错,传来的是一串爆裂声,而非乔林希望的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乔林注目观看,只看在那小子前面,一个巨大的五彩球内,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而伴随着这一个个的爆响,那彩色雾球如同有活物一般,不断鼓荡,越来越大,终于在晃了几晃后,爆裂开来。 轰地一声闷响,一阵强大的气浪在升仙台扩散开来,只激得四处尘土飞扬,树枝横飞,好半天,才能看得清场内的情况。 强大的气浪只是让乔林后退了几步,尘埃落定,他发现对面那小子匍匐在地,不知死活。 呵呵,乔林心中狂笑,这下子你小子不再狂妄了吧? 但他得意之情还未在脸上展现出来,便见那小子身子轻轻蠕动了一下,紧接着,在乔林惊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他满脸灰尘,嘴角带血,但却……笑容满面! 他冲着乔林一抱拳:“你赢了。不过,谢谢你的帮忙,现在我要走了。” 说完,吴少周身竟然出现一个淡淡黑色真气罩,他从容便跨过那道篱笆,扬长而去,在跨过篱笆的时,钱教主似乎在不远处挥了挥手,似乎有所动作又似什么也没做,把乔林看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帮忙?乔林虽然一时并不十分明白,但他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而且是上了一个大当,他在不知不觉中可能助了对面这小子一臂之力。 第20章 归途闻变(3) 3.恋恋山风 乔林一路追杀那小子,竟然一时不察、误打误撞进了升仙台,在得知身处何地时,乔林心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自然知道升仙台并非有名无实,而是实实在在的死人台,在这里,不但那种血毒无法可解,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前任教主,也不是他能够对付的,老东西略略展示真气,乔林便知道与他相差太远,说起来,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小子,先前那些机会,真应该先除去他才对,可惜,机会错过了,现在又不知不觉帮他离开了,这份懊恼真会令人发疯。 乔林气得脸上肌肉都在哆嗦,他看到月儿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出来,尾随吴少,渐渐走远了,忍不住仰天凄厉大叫。 吴少与月儿走出升仙台不远,便听身后有人说话:“少侠,请留步!” 吴少扭头一看,神教前任教主钱管家正在徐步走来,忙回头道:“多谢老先生相助,老先生此来不是要捉我回去吧?” 说实话,吴少还真怕这个,毕竟谁都不愿意放走免费的佣工,而且他相信钱教主要捉他比捉鸡都容易。 钱教主笑着摇摇头:“老朽特来送一送少侠。” 吴少忙不迭地道:“你若大年纪,相送就不必了。” 钱教主道:“走出这十万大山也不是一时片刻,少侠何必去得那么匆忙?我还有些话要说。” 说完,钱教主向旁边走去,吴少看了月儿一眼,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月儿知趣地走向远处。 两个人在一块石板上坐下,钱教主看了一眼吴少道:“你借助乔林之力,散尽阳刚真气,以阴暗真气形成护罩,这样走出升仙台,如此做法恐怕乔林要想上许多年也不会明白的。当然就算将来明白了,他也绝对不会作类似尝试,因为他绝对不敢将真气全部散尽。” “原来老先生早已知道了?”吴少惊道。 “直到看到你体内的黑色真气如此浓郁我才知道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体内如何有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 吴少老实道:“我也不知道。” 钱教主郑重道:“其实我赶来便是想提醒你这一点的,你以阴暗真气离开升仙台虽然可行,但从此也为阴暗真气开了一处窍门,接下来可能会大大影响你的修行,可惜啊。” “怎么可惜?” “鲁少侠年纪轻轻,却拥有他人数十年方能修炼而成的强大剑气,我猜测是遇到了莫大机缘,或者吸食灵药或者他人相助,今日一旦散去,将来若要修炼回来恐怕会相当困难,这难道不可惜?但真气已散,多说无益,少侠好自为之吧。” 钱教主挥手作别,走出一段距离,又听他喊:“记得按时吃药。” 吴少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月儿走到吴少身边道:“钱教主知道你要凭借自身之力出升仙台,心中过意不去,将几枚血丹交给了我,说你吃了会消除一些升仙台造成的影响。” 吴少看了看月儿递过来的红红的丹丸,什么话也没说就接了过来。走出了好一段路,吴少情绪大变,一直低头走路,仍是一言不发。 吴少将多年修行的剑气散尽,他并不担心,钱教主恐怕也不知道,本来他的真气就非修炼所得,真的散尽也不并不可惜,吴少知道,他体内真气根本无法散尽,他那些白色气息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补充失去的剑气,所以才放心将身存的真气散发出去。 至于乔林,他们的剑气通过修炼所得,若一旦散尽,什么时候能够恢复那就不一定了,甚至于无法修炼回来也是可能的,当然不敢散掉真气。 临行前,钱教主把他做“钱管家”的腰牌给了他,并给他指点了另一条下山的路,这条路与他们进山的路相比并不平坦,但却没有“五关”那样的凶险之处,不过路过的部落可能非常多,有了“钱管家”的腰牌,想必不会有人阻拦他。 月儿轻叹一声:“难道我们便这样走了?” 吴少仍然无言。 月儿又道:“怎么也该向花教主、郑大哥他们告个别吧?还有小娇姑娘……” 说到血宗宗主,月儿注意看吴少的脸色,见吴少皱着眉头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一松却又略感失望。 月儿的话吴少其实已经听到了。告别?确实需要告别,郑敏大哥一路给自己帮助不少,该告别一下的,隐士峰的诸位隐士也该告别一下,小娇姑娘嘛……还是算了,给她带来的麻烦也不少,此次到神教来的目的也算达到,还是就这样悄悄离开的好。这次到神山,虽然还是未能弄清魔印之谜,但学会了真气珠,月儿也有了形体,总体收获还是不小的。 至于钱教主送的那部功法,吴少觉得应该和月儿好好谈谈,他正想着如何开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月儿奇怪,向身后看了看,见他们已经在神教的三座大山脚下,身后树木郁郁,草木丛生,怪石嶙峋,并无其它动静。 “看见你了,出来吧。”吴少轻轻地道。 月儿正在纳闷时,却见小径远处的草丛里,露出一颗苍头,一双小眼睛溜溜乱转,四肢小短腿不住迈动。 “癞猫!”月儿惊喜地叫了一声,赶忙奔过去,一把抱起来,“是癞猫!” 癞猫似乎被她抱着感到有些不舒服,鼻子直喘粗气。 吴少伸手将癞猫接过,癞猫这才安静下来,闭了闭眼,用额头在吴少手臂上轻轻蹭着。 月儿嫉妒道:“这个样子,哪里算神虫之王啊。” 吴少心情大好,笑笑道:“神虫之王只是他们给的称号,我的眼里它就是一只又懒又脏的癞猫而已。” 但现在癞猫头顶虽然还乱蓬蓬的,但身上的毛发却顺滑了不少,吴少笑道:“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不错啊。” 吴少狠狠抚遍癞猫全身,这才对着那两只黑墨似的眼睛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好好照顾你,希望今后不会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她是个好人,会把你照顾好的。谢谢你曾经帮我那么多。” 月儿听着不对劲,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少向远处看了一眼道:“它是来向我们告别的。” 月儿一呆,随即动手要向吴少手中去抢癞猫:“它哪里懂得什么告别?既然跑出来了,说明它重情义,我可不会放它走,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我也是好人。” 吴少一闪身,把嘴一努:“你瞧。” 月儿仔细向远处看去,才发现在来的小径上,一只美丽的猫站在那里,正是“咪呜。” “既然它也来了,一块捉住也就是了。”月儿说着就要冲过去。 吴少一把拉住她道:“癞猫可是神虫之王,神教的人都看不住它,我们又怎么能时时把它关起来。” 月儿也明白了,癞猫作为交易品,神教上下一定会严加防范,但它却能跑到这儿,吴少和她,将来又怎么可能把它抱走? 吴少低头又对癞猫道:“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会想着你的,你也别忘了我。” 癞猫听了,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在吴少手上舔了舔,月儿见了,也不禁伸过手去,癞猫犹豫了一下,也在那只洁白的手上舔了一下。 吴少把癞猫放下,癞猫向后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快走到咪呜身边时,又停下回头驻足看了一眼,见吴少正挥手,才转身走了,那咪呜也向这边看了一眼,跟在后边,渐渐隐没在草丛之中。 “走吧。”吴少回身道。 却见月儿动也不动,仍向远处看着。 “癞猫走远了。”吴少提醒道。 “我不是看它,我是看人。”月儿继续看着。 吴少心中一动,也扭身去看:“什么人?” “美人!我想她一定站在那儿招手呢。” 山风呼啸,枝摇叶动,哪里有什么人。 月儿却道:“走吧。” “钱管家”的腰牌还是比较管用,遇到了许多村寨部落和明岗暗哨,吴少把腰牌一亮,便没人再说什么,走了五天左右的时间,眼见神山已经渐渐落在身后,说明距离山外的官道已经不远,前面两山之间有一个大的部落,人烟不少,吴少估计,只要出了前面,便算是走出了十万大山。 部落的一个头目看了看吴少拿出的腰牌,狐疑地打量了吴少两人半天,但最终还是挥挥手,让人带吴少出寨子。 吴少、月儿随着人走到寨门口,有人为他们开了门,吴少回首抱拳说声谢谢,他刚要迈步,却听边上有人喊:“吴少,吴少爷。” 吴少起初并未在意,但听那破锣般声音声音有些耳熟,便扭头去看,却见寨了边上有七八个人被拴在一起,个个破衣烂衫形同乞丐,其中一人正扯着脖子向他喊,看上去有些熟悉。 吴少便向那边走了几步,快到跟前时,他终于认出了此人,吴少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到底是认下此人呢还是装作没看见转身走开? 略一沉思,吴少还是笑着又上前几步道:“这不是万掌门么?如何来到了这里?” 如蚂蚱一般绑成一串的这七八个人中,终南山掌教万千柏赫然在列,这让吴少又惊奇又好笑,见他狼狈的样子,还觉得有点可怜。 “请帮个忙,将我从这里带出去,我有紧要事要告诉你。”万千百虽然极为困顿,但还是不失一派掌门之风,口气上还没有多少哀求的意思。 吴少略一想,扭头正要对跟来的神山护卫说什么,却听那护卫道:“你认得这个奸细?” 见吴少点点头,那护卫脸一板:“那你跟我回去向当家的说明。” 第20章 归途闻变(4) 4.种花得豆 部落头领听完护卫的话,把手一挥命令道:“将这二人看管起来。” 吴少一愣,旋即明白了:虽然神教高层对他皆是熟悉,但这些外围教众根本不认得他是谁。 吴少忙道:“我可是有腰牌的……” 那头领冷笑道:“这腰牌如何到了你的手上是会弄清楚的,在此之前,你先乖乖待在这儿。” 看到有两名护卫向他走了过来,吴少略有些迟疑,他并不想与这些人动手。但想到神教也许十天八天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情况,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一道青色真气在手上慢慢浮现。 “且慢动手!”有一个人大踏步闯了进来,他先向吴少施了一礼,又转头呵斥那位头领:“孟当家的,你敢阻拦‘神山居士’?” 吴少一见那人,立即笑了:“郑大哥,原来是你。” 郑敏微微一笑,又对吴少施礼道:“吴居士,我来迟一步,差点让你受惊了。” “孟当家的”有些不明白:“居士?什么居士?” 郑敏瞥了一眼“孟当家的”道:“他为神教立下大功,又是此次神山讲经者,教主已任命他为本届‘神山居士’。属下见过居士。”说着,郑敏给吴少施了一礼。 那位孟当家的一听,也急忙躬身施礼,两人态度极其恭敬。 吴少见郑敏这样小心,不由地一阵苦笑:“郑大哥,这居士的称谓还是别挂在嘴上了。” 郑敏听吴少这么说,脸上却无半点轻松,反而更加毕恭毕敬起来,吴少这才明白,果然如范开先生所说,“神山居士”在神教内虽无实职,但地位尊崇。 吴少猛地想到一事:“郑大哥,你怎知我姓吴?” 方才郑敏明明白白称他为“吴居士”的! 郑敏谨慎道:“此事小人也不知,只不过是教主吩咐如此称呼的。”顿了顿,他才低声道:“吴居士,本门还有几位居士,他们游历天下,手段既高,消息也灵通。” 吴少立即明白了,一定是那些人查到了他的信息报给了神教。 本来吴少要离开十万大山,对这位帮助过自己的郑敏大哥有许多话要说,但现在见他这样拘谨的样子,吴少竟觉得一些话无从说起了。 送走吴少后,郑敏没有马上离开,他进了孟当家的房内,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点着一个杯子道:“倒茶,倒茶。” 孟当家的也不用别人,自己急忙为郑敏倒满水,他小心问道:“老郑,那青年真的是新的‘神山居士’?” “哼哼,我若晚来一步,你这里恐怕连老鼠都被他杀光了。” 孟当家的一呆,“神山居士”的能耐他没见识过,但历代教主大部分都从“神山居士”中产生,单凭这一点,孟当家的便知郑敏所说半点不虚。 “我可听他喊你郑大哥的?” 良久,郑敏才慢慢道:“那是因为这位居士很不一般,他是一位有趣的好朋友。” 走在路上,万千柏说起了被困在这儿的原因。原来他访友路过神山,却没想到一不留神便中了神教的毒,而且这毒只能神教的人才能解,可怜他一身修为根本不能施展,乖乖在这儿当了俘虏,直到吴少出现。 吴少对他这一些说辞一笑了之,他非常明白,这万千柏肯定是一路追踪才到了神山。万千柏说起吴少离开后的一些情况,当他告诉吴少,快剑门遭遇了灭门之祸时,吴少一听如傻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低下头去,半天都没再抬头。 过了半个多时辰,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迈步就走,万千柏偷偷地看到,吴少两只眼睛极为深沉,但在深沉的眼底,明显有一点赤红,那赤红让他这个终南山掌教看了都有些打悚。 三个人一言不发,就这样闷头走了一天,天色暗了,吴少还没有停步的意思,最后还是月儿说她实在不行了,只能休息一下再走。吴少这才找一处地方坐下来,一个人看着夜空想心事。 休息了一会儿,月儿慢慢靠近吴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要立即赶回去,但这种走法怕是几个月也回不到快剑门,莫若我们仍旧走海路,因为睡觉也可以走路,所以相对还是快一些。” 想不到曾说过讨厌乘船的月儿会提出来走海路,这倒让吴少心中一动。 第二天,吴少打听到了去海边码头的方向,开始向东边走,又走了一天,这才闻到了海水的腥味。 但吴少并未急着去码头,因为他发觉月儿有些不对。 “你怎么了?”吴少在一天傍晚对月儿道,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生硬了。 “没什么。”月儿道。 “你气息喘得如此浑浊短促,走路起伏极大,是不是病了?” 沉默了一会儿,月儿才慢慢道:“我恐怕是中毒了。” “你怎得会中毒?”吴少道,虽然很早月儿便凝聚了形体,但要说到中毒,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我怎么不会中毒?不信你看!”月儿说着,竟撸起袖子让吴少看。 吴少有些奇怪,月儿那得意的声音里没有痛苦、恐惧,竟似有些……炫耀?!他凝神观看,只见月儿一段嫩藕似的胳膊上,生满了点点红斑,确实是中毒的样子。 “咦?”吴少大为吃惊,他伸出手指,试图在那条手臂上点一下。 月儿却迅速的缩了回去并藏了起来。 “看出是什么毒了么?”月儿轻声问道。 “应该是神教升仙台那些毒素浸入气血所致。”吴少道,“恐怕有些麻烦,我原来听钱教主说升仙台的毒气对你来说无用,却没想到你也会中毒。” 升仙台周围弥漫着神教数十位教主的尸毒和他们生前炼化神血所形成的剧毒,其毒性之猛,恐怕是全天下之最,而更令头疼的是,中毒者不知道是何种毒素,根本无从解毒,因此吴少才说“有些麻烦”。不过月儿中的毒似乎并不深,否则不会只出现一些小红点。 按钱教主所说,升仙台的阴暗气息对月儿是没有妨碍的,但现在她的胳膊上现出红色斑块,只能说她的身体又有了新的变化。 从岩窟中出来,月儿服食过癞猫的血后,身体呈现出形状。 到闯过“五关”时,月儿通过蛇毒凝炼,身体有了实质性的形体。 而现在,吴少看到的是与常人并无二样的洁白的胳膊,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曾经的鬼魂体,似乎已从虚幻变得真实起来。 吴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猜测她是修炼了什么功法。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就是那功法修炼的结果。 “这可怎么办呢?”月儿悠悠问道。 吴少一愣,从月儿的话他倒没听出她有多么担心,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道:“有一门功法,想必对你有用,你仔细听我说。” 这门功法语言并不多,吴少花了半炷香的时间便说完了。他看了月儿一眼:“功法似乎简单,但我发觉其间很多地方并不容易理解,你要仔细领悟才是。” 月儿半晌没说话,一会儿才道:“这便是‘钱管家’教给你的什么《大光明经》法吧?其实它似乎另有一个名字,只是一时我想不起来了。” 吴少知道根本瞒不住她,只好点点头。那日吴少与钱管家谈交易时,这《大光明经》便是交易的第一项内容,吴少看出钱管家似乎对月儿的修炼有所发现,这才出言相求,又知月儿肯定不想将此作为癞猫交易的条件,便让钱教主传授给他。 “哼!钱老头太可恶了。我本来对他也没什么坏印象,可他却偏偏让我学这种下三烂的功法,真正可恶至极,我才不要学。”月儿怒气冲冲道。 “下三烂功法?我看这种功法可不象是江湖上流传的那些‘长春功’、‘双修功’之类的烂功,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是一门极其高明的心法,你怎么这样说?” “胡说!我此前也修炼过种功法,难道还不如你更明白?我好不容易修炼出了……修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种功法又会让我前功尽弃,不是下三烂又是什么?” 吴少有些糊涂:“难道钱教主会骗人,我瞧他虽然老了,有些狡猾。但还不至于骗我。” “反正我才不要学。我那些病毒只是因为这些天忙着赶路,没有及时调整,致使体内气息不稳,等我找机会安静的休息一下便好。”月儿最后道。 第20章 归途闻变(5) 5.怀璧之罪 月儿休息了五天,这才说完全好了。吴少说看一看她的病毒情况,月儿却再不肯给她看,吴少也没有坚持。这些天,吴少也在不断恢复自己的真力,自从知道了升仙台的毒只对修道界有影响之后,吴少便决定通过散去功力的方法离开那怪异之地,这个方案颇有点冒险,吴少反复考虑了好久,最后终于下了散去功力的决心。 吴少这么做并不是莽撞,他是有了把握才做的,因为他已经明确知道,他的真力绝对不是修炼得来,而是来自体内,真力一时散尽,在不久之后将会自动慢慢恢复,就如一个水池,水被放光后,自然会有真力前来填充,吴少相信其它剑客的真力也应该这样,只是其它人恢复得过于缓慢而已,正因为如此,他才在离开升仙台的前一夜散尽了功力。 不出意料,在离开十万大山不久,吴少便感到真力在慢慢恢复,这些天已经恢复到了过去的六成左右,相信再有十几天便能恢复到过去。 同行的万千柏还是显示出了超强能力,五天的时间里,他已经雇好的一条大船,并按照月儿吩咐买来了一些衣物。 吴少极不愿与万千柏同行,但看到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勉强同意他跟着自己一道回去。吴少知道,对于万千柏来说,他念念不忘的是神奇功法,不晓得什么时候这家伙便会突然发难,控制他后再逼迫他说出天道功法,这姓万的现在之所以表现得尽心尽力,那是因为他还不明白吴少在神山圣教又有了怎样的际遇。 月儿也道,这万千柏到十万大山来,肯定不是为了寻医问药的,十有八九是为了追寻吴少而来,这人为了天道功法根本不顾惜一个门派掌教的身份,因此他说的什么“快剑门”遭遇灭门之祸的事并不一定是真的,要知道,太清宫也是名门正派,他们的目标在吴少,吴少不在,一般不会对门派的人下手,何况快剑门还有白慈观和上清宫暗中护着,根本不会出什么事。 吴少听了,心中颇觉安慰,这些天他脑子里全被复仇两个字给占满了,根本没有去细细考虑,月儿这么一说,吴少觉得极为在理,心下稍微放松下来。要知道,这些天他过得并不好,如果真的快剑门因他而灭门,那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毕竟快剑门的事都是因他而起。 一个多月以后,船在一处海边码头靠岸了,因为要补给食物和水,更重要的是要修理一下船,这些天这条船连续赶路,虽然顺风顺水,但海上风急浪大,一些地方损害极为严重。 吴少一看此地距离昆玉山也不算太远,便决定余下的路走旱路,月儿自然愿意,万千柏也想表示一下赞同,但吴少根本没征求他的意见。 又走了两天,吴少看到路上好多人正奔着一个地方去,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去的地方叫“天鼎城”,那儿有座“天庭”,最近要举行升天仪式,这些人都是去看热闹,或者是去朝拜的。 天鼎城并不在他们要走的路线上,吴少也知道这种求神拜佛把戏的真实目的不过是为了敛钱,便不想理会,绕过去就算了。没想到半路上万千柏消失了一段时间,正当吴少暗自庆幸摆脱了这个累赘而加紧赶路时,万千柏却又在路上出现了。 吴少也不想打听他去了哪里,万千柏却神神秘秘道,他打听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快剑门出了一名剑客。另一个是关于天鼎山的事。 吴少当即站住了,天鼎山的事他并不关心,快剑门出了剑客的事却让他顿生疑惑。 “万掌门,你不是说快剑门灭门了么?再说了,快剑门能出剑客这事你也敢撒谎,你以为我会信么?” 不错,快剑门的师兄弟什么水平,他吴少是最清楚的,若是他们中出了什么剑客,那这修行界的剑客可就太多了。 万千柏尴尬一笑:“快剑门灭门一事,我也是在赶往十万大山的路上听说的,刚才听朋友说,虽然并未灭门,但也被烧作一片白地。”但随即他又急忙道:“不过快剑门出了一名剑客似乎是真的,我朋友道,那人姓鲁,是位嗜血狂魔,他们这几人便是受人所托,前来帮助捉拿这剑客的。” 姓鲁自然就是鲁小柱了,可鲁小柱真成了剑客?吴少有些怀疑,但细细一想,吴少倒越来越觉得极有可能,鲁小柱本来就已打通了任督二脉,为成为剑客打下了基础,吴少昨去十万大山时曾留下了他根据“化血还元功”精心编的一本功法,难保鲁小柱不会偷偷修习,他一向不知天高地厚,行事不按常理,真的成了剑客也说不定。 万千柏又说了天鼎山的事,据说一件古老修炼秘籍就要出世,许多大门派都赶了过去。 吴少对这个消息却并不感兴趣,修道界的人对秘籍的出现便如蚊子见了血,总会一拥而上,这一点吴少是早就领教过的,但他却对此嗤之以鼻。 万千柏大约看出了吴少的心思,他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天鼎山看看。” 吴少横了他一眼:“要去你去就是,也没人拦你。” 万千柏道:“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到天鼎山去看一看,反正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吴少并不停步,根本不打算理会万千柏。 “吴少侠,你想那些人为什么会对付快剑门这样一个小小门派?我猜测恐怕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因为快剑门新出的那名剑客的缘故。” “也许吧。”吴少道。 “不是也许,是肯定的!修道界对于一些门派突然冒出来的剑客异常关注,现在小小的快剑门竟然短时间内产生两名剑客,这更会引人注目,一些心怀匿测之徒一定会不择手段,设方弄清其中缘由,恐怕这也是快剑门灭门的原因。” 吴少没作声,但心下也承认万千柏说得有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万千柏继续道:“这些人既然将快剑门灭了,自然不会留在那儿,现在就算你赶回去也可能毫无头绪。这些人现在正在天鼎山追踪快剑门的那名剑客,难道不该去看看?” 吴少也不犹豫,决定转头向天鼎山,既然那名剑客可能是鲁小柱,他不能置之不理。 “你那些朋友都是什么人?”吴少边走边问。 “这个恕我不能相告。”万千柏却拒绝透露。 吴少知道万千柏作为一代掌教,毕竟还是有一些原则的,出卖朋友的事,他大约不会做的。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吴少却仍故意道:“行!万掌门我记下你这笔账了。既然如此,你就别跟着我们了。” 万千柏便似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跟着吴少,一面装作四处欣赏风景。 “你也是一派掌教,还要不要脸了,不是说不让你跟着么?”月儿毫不客气。 “瞧你说的,我哪里跟着你们了?不过是我要去的地方正好与你们同路而已。” 见万千柏如此无赖,吴少、月儿也没办法。 进入天鼎山吴少没遇到什么麻烦。他们走的可能是天鼎山的一处偏门,有几个人在看着,见他们到了门前,便高声喝问,万千柏也不多说,从怀中摸出一个牌子样的东西,向那看守一亮,那人一见,立即躬身施礼,又叫一个人过来,引着三人向山中走去。 吴少心中纳闷:这万千柏从哪儿搞到的牌子?对了,一定是他失踪那段时间见了什么人,从那人手里得到的。 这条路比较曲折,路人并不见人,但吴少隐约感觉到,在一些巨石后边,似乎有人守在那儿,只是并没有现身。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天鼎山的人将他们带到了山腰处停了下来,另有一个人在此处等着,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由后来的人领着他们继续走。 这一次他们顺着山腰横着走,又走了两刻钟,吴少发现他们来到了另一处山谷,这处山谷与方才路过的地方地形相似,不同的是,这片山谷里建着许多楼台殿阁,并有袅袅烟雾升腾而起。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天鼎山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雾霾之中,根本看不到山顶的样子。 又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一道山梁,山梁中间建有一座亭阁,亭阁连着一座长廊,长廊逶迤向上,尽头是一处平整的石台。 到了近前,吴少发现这座亭阁分作两层,下面一层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望月台”三个隶体字。 门口有两个人在守卫着,见有人来便向前询问,带吴少来的人忙指点着吴少等人向那人解释,那人点点头,客气地向万千柏道:“请出示令牌。” 万千柏将那面令牌拿出来递上去,那人仔细看了看,也不再还给万千柏,反将令牌收了起来道:“请前辈跟我来吧。” 在那人带领下,几个人进了望月台。 第21章 炎龙翻身(1) 1.前堵后截 一进望月台,吴少便是一怔,因为他没想到这亭子里竟然有近二十个人,这些人或站或立,相互之间似乎并不交流,见到吴少进来,只是扫了吴少一眼,并盯住了吴少边上的月儿,虽然月儿蒙着面孔,但她窈窕的身子却显露无遗。 “请随从在此等候,前辈随我来。”那望月台守卫将手一摆,向着亭子另一边一摆手。 吴少明白这守卫将他和月儿看作了随从,也不多说,便停下脚步,看万千柏被人带着向亭子另一边走去。 人群分开时,吴少看到,这亭子前后原来是相通的,后面那道门连着的是一条长廊,长廊依山势缓缓向上,尽头是一个平台,平台此刻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坐着,隐约传来说话声。 吴少暗忖:“原来这些人堵在那儿,这才没看到后门,不知那个平台上都是什么人?” 吴少见在亭子里的人都向着门口聚拢,便与月儿慢慢走到边上。 “万千柏到那边去干什么了?”月儿低声问道。 “不清楚!” “我瞧他此行有些古怪,你可瞧出了什么?” “哼!”吴少却是冷哼一声,月儿有些奇怪,不知道吴少为什么忽然生起气来,扭头再看时,吴少已经低下头去。 原来吴少几个人进来,大多数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扭过头去,但也有几双目光,自始至终盯在月儿身上,眼睛转也不转,吴少见了,不满地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有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说话的其中一个是满脸胡须的大汉,穿着僧衣,却留着长发。另一个是位年轻公子,富家子弟打扮。 “大师,你说她为什么要蒙面?”富家公子道。 “我猜定然是相貌丑陋,不敢见人。” “我不信,如娇好的身材,相貌一定不差,怎么会不敢见人?” “那我证明给你看。” 说罢,那大汉竟向吴少这边走来,他与那富家公子打扮的人虽然低声说话,却也被周围几个人听到了,大家便注意看那大汉如何去“证明”。 只见大汉走到离吴少一丈多远的地方,将手一挥,亭阁中立时起了一阵小旋风,向着吴少、月儿刮去,那风极是猛烈,及面生疼。 旋风从吴少、月儿身上呼啸而过。 但吴少、月儿丝毫未动,连衣衫都未曾飘动一下。 那大汉怔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吴少扭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崩出一个字来:“滚!” 听到吴少说出个“滚”字,亭阁内的众人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大家一看便明白了原委,但在这个地方,竟然有人敢如此毫无顾忌地树敌,这青年不免有些太无知了,要知道,在场的虽是掌门的随从,但大多不是弟子便是师兄弟,并非一般的仆佣。 “嘻嘻,大师还是快‘滚’吧,不要自讨没趣了。”那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在旁边嘲笑道。 那大汉听了,脸色发青,怒道:“某家愿意在哪里你也敢管?” 说罢,将手一抡,一巴掌向吴少拍去,他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啪”地一声响。 在场诸人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待声音响过,只见大汉捂着半边脸后退了几步方才站住,而那青年似乎根本并未有任何动作,倒是那蒙面女子,衣袂轻轻飘动。 看来这个身材苗条的蒙面女子并不简单!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大汉捂着半边脸,眼睛转向蒙面女子,眼中充满了惊异,对方出手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他几乎无法相信,方才自己脸上挨的一掌,竟是蒙面女子出手。 想了想,大汉终于道:“我不打女人!小子,你过来!” 吴少听见,抬头看了月儿一眼,反而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亭阁门口。 那大汉见状,更是嚣张道:“小子,不要躲在女人身边,有种咱俩到外面去。” 正在这时,却听亭阁门口有人说话了。 “所有人都到外面去吧。”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位中年道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他! 亭子内的人有人认出此人,忙不迭地向亭外走去。那大汉回头一看道人,气势立即收敛,但他仍向吴少恶狠狠道:“小子,我在外面等你。” 吴少也不说话,一低头,与月儿夹杂在众人之中向门口走去。 那中年道士站在门口,用手指点吴少道:“我是专为你而来,你还是留下来吧。” 吴少见无法蒙混过关,只好后退两步,将剑掣在手中,眼睛直视着眼前道人。 太清宫余光! 众人虽然已经走出亭外,但还是不自觉的向亭内观看,听余光说专为那青年而来,心下都觉得奇怪,这样一个普通青年人,难道值得大名鼎鼎的余光剑客出手? 吴少决计想不到竟然在这儿又遇上了余光,心中早转了几个圈,听余光说专门为他而来,略感奇怪:难道余光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竟然早知道自己会到天鼎山?但无论怎样,他知道对方强过他太多,面对此人,半点机会也没有,当下也不犹豫,顺手便是一剑挥出,同时低声提醒月儿:“跑!” 余光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剑,他挽个剑花,轻描淡写地将吴少袭来的一道剑气挡下,向前逼进一步道:“今日你又能跑到哪儿去?” 亭阁外的人见吴少向余光动手,均是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瞧出,这其貌不扬的青年,竟然是一名剑客,虽然那剑气并不能伤及余光,但那是剑气无疑,想到方才的事,一些人不禁回头去看那僧衣大汉。 那僧衣大汉此时半张了嘴,脸上渗出细细冷汗,他这才明白,自己方才已经从死里走了一遭。在修道界,向一名剑客挑衅,等于活得不耐烦了,幸亏亭子里正与余光交手的这位青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此时间,只见亭子内吴少攻出一剑,与月儿一起脱身便走。那余光道长挡住前面,吴少、月儿只得向后门奔去,径直跑到了亭子后面的画廊,后边余光却不慌不忙,慢慢赶来。 但两人沿着长廊并未跑出多远,前面的月儿忽然停下脚步,吴少抬头看时,这才发现,在长廊尽头,有一人早站在了那里,正是太清宫的富道尊。 第21章 炎龙翻身(2) 2.斗笠老汉 上次对上余光和富道尊,吴少并未与富道尊交手,倒是余光庞大剑气让他印象深刻,此时前面有富道尊挡住去路,后边余光在追赶,吴少毫不犹豫选择前面,毕竟想到余光的强大他还心有余悸。 吴少也不答话,顺手便是一道青色剑气奔袭富道尊,富道尊将袍袖一挥,化解了这道剑气,却见吴少白色剑气又至,急忙提起真气护住全身,并以剑气搁挡。 “咦?短短数月不见,你小子剑法竟然大有长进,倒不可小瞧。” 说完,富道尊还了一剑,吴少一见,见对方剑气如同潮水,势不可挡,急忙后退一步,全力防御,心中却暗暗叫苦,想不到这富道尊并不比余光好对付,甚至在剑气的绵密上还要比余光强上一分。 好不容易将对方这道剑气抵住,却见富道尊又是一剑劈来,几乎不给吴少喘息的时间。 吴少将全身剑气提到极致,青白两色剑气同时出击,这才勉强又将对方剑气封在身前,借着这个机会,吴少也顺势还了一剑,却被那富道尊不慌不忙化解了。 “不错,剑气比之过去少了三分凌厉,却更加细密,否则你无法抵挡住我的一击之力,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再挣扎了。” 一边说着,富道尊剑气光芒大盛,如一片青色瀑布一般向着吴少倾泻过来。 月儿在旁边一见,手上急速变幻,一股真气立即融入到吴少真气罩中,两者瞬间完全融合。 果然,这一剑吴少以剑气隔挡,却并未完全阻挡住对方剑气,那青色剑气有一部分直扑吴少面前。 但预想中的剑气罩被破的局面并未出现,富道尊的剑气似乎遇上了无形屏障,只是将吴少、月儿推后了数步。 “咦?这是什么?”富道尊这才有些吃惊起来。他完全没有料到吴少竟能挡下他的剑气。 就富道尊疑虑时,忽然见背后另有一人沿着长廊而来,接近吴少几人的激斗之处,一抬手,一道剑光直袭向富道尊。 富道尊急发一道剑气挡下袭来的剑光,回首看清那人,不由地呵呵冷笑:“你竟敢与太清宫作对?” 那人并不说话,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吴少也早注意到了来人,不过他心中微有些奇怪:万千柏竟然会不惜得罪太清宫帮助自己? 但那人确实是万千柏无疑,见他不断发出剑气袭向富道尊,吴少也不敢怠慢,急忙调动剑气趁机攻了出去。 富道尊前后受敌,却并不惊惶,他真气更加浓郁,在他周围一丈形成厚实真气罩,一道道凝实剑气袭向吴少和万千柏,尽管遇到前后夹攻,他却仍然攻多守少。 因为万千柏帮忙,吴少压力大减,他偷眼向后一看,心下大为奇怪:余光老道哪儿去了? 吴少与富道尊交手,时间并不很长,但就算这么短的时间,余光也应该可以赶了过来,但看后边,却是空空如也,并无人影。 这是一条封闭长廊,两边全用花格装饰,上面是“人”字型廊顶,难道余光躲到了长廊顶上? 吴少刚想到此处,果然听得廊顶上传来余光的低沉喝声,但也只是响过一声,便再无声响。 吴少正在猜疑余光要如何行动,长廊内却起了变化。 吴少看到,万千柏一招“中宫直进”,向富道尊击出一剑,这一剑出手时与前面的剑气并无不同,但到中途,却蓦地剑光大盛,竟然将长廊渲染成一片青光。 富道尊一见,脸色大变,他急忙运气防御,却哪里防得住,只听得一声金属交鸣之声,那青光将富道尊真气罩冲得七零八落,他的人也被掀出几步。 那青光余势不减,竟也波及到了身后的吴少和月儿,两人被一股大力推动着,后退出一丈余远方才止住脚步。 “阁下这等身份还要藏头露尾,未免不太光明,今日暂且别过,来日一定讨教!” 富道尊说完此话,侧身分别向吴少和万千柏攻出一剑,趁两人忙于应付之际,将身一纵,撞破长廊花格,向山下飞去。 这望月台建筑在一道并不高的小山岭上,这样的高度对于富道尊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转眼间,他已经消失在一片山石之间。 吴少顾不上富道尊,只是惊异地看了万千柏一眼,他怎么也料不到,万千柏那一剑竟然有如此威力,剑气之庞大竟然是生平所未见。 万千柏略略一怔,随即却也不看吴少,匆匆奔回平台那边去了。 “这万掌门这一剑竟然如此厉害!”月儿在旁边感慨道。 吴少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确认周围再也没有动静,余光也并不在廊顶,这才道:“我们也过去瞧瞧。” 平台上,中间一张巨大石桌,周围摆了十几个石墩,这儿地势凸出,虽不是山颠,却能俯瞰天鼎山下面的大部分区域,风景确实不错,若是夜晚赏月,恐怕别有一番风味。 此刻平台的石墩上都坐着人,大家均是屏气敛声,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大部分人将眼睛盯在面前的地上,只有个别人,偶尔偷偷瞄一眼正在慢慢走动的一个人。 “呵,天道门、武当山真一门、清风观、青城正道门……想不到来了不少知名门派,不过,在老汉看来,不过是一群杂七杂八的老杂毛而已,尔等也不想想,若真有宝物出世,哪轮得到你们这样的杂毛染指?” 左一个杂毛,右一个杂毛,正在骂人的是个老汉,他头上戴了个大斗笠,遮住了半截脸,他肆无忌惮的大骂,平台上的十几个人却无一人敢吱声。 斗笠老头见状,得寸进尺,竟然走到一个老道跟前,摩着老道的道冠,如同抚摸三岁玩童的脑袋,那老道却只是低了头,任他把玩。 “谁是天鼎山屠熊飞?”老汉忽然问道。 这一问,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一个石墩上坐着的人身上,那人一付居士打扮,稳坐在那儿,不知为什么,既不承认,也没摇头。 “你们说这是屠熊飞?呵,可笑!屠熊飞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却不是你这样的笨鸟。”老汉笑道。 那居士打扮的人一听,脸色转青,嘴唇紧闭,霍地站了起来,看样子他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污辱,便要爆发。 “嘿嘿,我可没让你站起来。不过,看来你还算有些骨气。”老汉点点头,但接着又道:“我想你的主人恐怕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让你在这儿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但象你这样愚蠢的家伙就算有骨气也是废物,活着更是毫无意义。” 老汉说着,手已经轻轻抬了起来。 “慢着,前辈!” 第21章 炎龙翻身(3) 3.天崩地裂 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正是吴少开口说话,他见斗笠老汉说话间便要动手,急忙开口阻止。 吴少方才一到石台不远处,立即便认出了那斗笠老汉,他也终于明白,余光、富道尊先后不见,正是因为此人来了。 斗笠老汉根本没有回头看吴少一眼,却也没有动手。 吴少急忙道:“既然此人毫无意义,何必再劳前辈你动手?” “嗯……”老汉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停住了,他站定身子,侧起耳朵仔细听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道:“不妙,不妙,还是早走的好。” 说罢,他回转身看了吴少一眼,将身一纵,竟从平台直接跃入山谷,身后一句话缓缓传来:“小子,祝你好运。”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斗笠老汉真的走了,这才像是解除了定身术一般,各自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相互看了看,均在别人的脸上看到了极其尴尬的表情。待稍微平静一下,这才看向石台边上的年轻人。 吴少此时竟也怔在当地,脸上毫无表情,过了片刻,他忽然道对月儿道:“我们快走!” 说完,当先顺着长廊向来时的路快步离去,最后老汉离开时那句话充满了戏谑,吴少明白老家伙的脾性,他那话绝对不会是良好祝愿,一定有些别的缘故在里面。 “我们去哪里?”月儿边走边问。 “先离开这儿再说,那老汉方才侧耳细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他既然说不妙,恐怕真的不妙,要知道,这世上能让他担心的事可真是不多了。”吴少快速道。 “他是谁?” 吴少道:“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他就是传说中的剑痴大人。另外,方才在我们来的路上惊走余光和躲在万千柏背后对富道尊出手的,也应该是他。” 见吴少、月儿从望月亭出来,原来等在外面的那些门派的人纷纷闪出一条路来,那僧衣大汉和富家公子模样的人更是远远避开,方才长廊上的一番争斗诸人虽看不太真切,但青年人是一名剑客确实无疑,而且这名剑客竟然敢与太清宫道尊动手,说明根本不是一般剑客,面对这样出手便可取人性命的狠人,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离开望月台,吴少顺着一条下山的石径,一路向山下不远处的那些殿宇奔去,正走着,月儿忽然提醒道:“万千柏跟着来了。” 吴少也不回头道:“不用理他!” 吴少等人走后不久,望月台上众人的焦点再次集中到那居士的身上,几位掌门人对着他怒目而视,其中武当真一门的掌门人率先忍耐不住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以看宝物为名将我等诳到此地,今日不说明白,我等与你誓不罢休。” “对,一万两银子一块令牌,你们天鼎山竟然做这样的骗人勾当,快将银子还回来!” 那居士坐在那儿,并不发一言。 吴少与月儿径自来到一座大殿前,见这儿有一个后门,门口无人,便一闪身进了大殿。其实大殿原有两个守卫,但殿内一乱,那两个守卫便跑到前面去了。 从大殿这道门进去,迎面是巨大的一面墙,画着些飞天、神女之类,两侧有一条窄窄的过道,顺着过道走过去,便看到了大殿的情况。 吴少与月儿进到里面的时候,并无人发觉,众人的眼睛正盯着殿内的高台上,在那里,一个道士正与一个戏装打扮的女人比斗剑气,吴少从一些人的喊叫中得知,台上的人一个叫“污衣道人”,一个叫“蓝女侠”。 “蓝女侠”与“污衣道人”相斗之间,一剑将“污衣道人”的拂尘斩去了麈尾,只余下一根秃秃的尘柄,看到此处,吴少不禁自言自语叫道:“好剑!” 接下来,一个白衣青年跳上台去,并在转瞬之间将“蓝女侠”手中的剑抢到了手中,吴少不由地一怔,但他还来不及反应,身边的月儿竟然一下子窜了出去,又将宝剑从白衣青年手中抢了上来。 “不好!”吴少暗叫一声,别人不认得这白衣青年,但他却已经认出了此人,知道对方来头极大,心狠手辣,当下也不犹豫,一纵身跃了出去,举剑便刺向正晃动短剑袭向月儿的白衣青年,这一剑力道十足,极为凌厉,白衣青年不得不回剑阻挡。 “肖公子,别来无恙!”吴少笑道。这位白衣公子,正是他在扬州赌会上见过的肖越,传说中剑魔的弟子。 白衣公子肖越一怔,他一时并没有认出对面这青年,但觉得对方剑气凝炼有质,道行不浅,心下加了份警惕。 “将剑拿来!”他冷冷道,手上并不停顿,再次刺向一旁的月儿,到手的宝剑竟然又让人夺走,许多年来肖越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 吴少在月儿抢剑的一瞬间,也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只不过随口夸了一句“好剑”,这月儿竟出手要抢。现在她虽然抢到了剑,但不知是抢剑中受了伤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然一时无法行动,没办法,他只好现身与这肖公子相对。 吴少见肖越一剑刺出,剑气成一条直线,心中不由地一凛。 就在此时,忽然旁边的“蓝女侠”也同时刺出一剑道:“姓吴的,我来助你。” 吴少一愣,他不知道这“戏子”为何知道他姓吴,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剑气已经撞向肖越的那道白光,几乎同时,蓝女侠的青色剑气也到了,三股剑气碰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大轰鸣在大殿内炸响,震得殿内众人耳朵嗡嗡不断。此时,大殿内原来还在参加仪式的普通百姓早跑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五六十人,均是各派修道者和江湖豪强,听到这声巨响,不由面面相觑:这三人交手动静未免太大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轰——,又一声巨大轰鸣响起。 “不对,有危险!”有人见机较快,见台上三人怔在当地并未动手,却又有巨大轰鸣声响起,立即明白这是天鼎山出了其它的变故。 轰——轰—— 又是连续两声巨响传来,大殿顶部似乎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撞上,立即晃动了一下,殿内点着的灯火全部被一阵气浪扑灭,殿内立即响起了凄厉地叫声。 肖越见机较早,在第一声轰鸣响过,立时不见踪影,吴少一愣之后,携着月儿,跃下台去。 躲在大殿侧室的鲁小柱等人,从那处孔洞中见大殿中吴少刚刚上台,天崩地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艾师兄、太叔恒略略一怔,但那名被捉住的天鼎山护卫却是脸色大变:“糟了!” 艾师兄一见这人并不像是装的,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大殿要塌了,快走!”说罢,那护卫竟然推开五师兄架在他脖子上的宝剑,起身便向楼梯口奔去。 第21章 炎龙翻身(4) 4.炎龙翻身 巨响声中,大殿被震得晃了几晃,几个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恐怕在这儿有些危险,当下也不多说,跟着那护卫匆忙奔向楼梯口。 下面楼梯上的原来要冲到楼上来的人早已不见了,艾师兄几个人几乎是滚下了楼梯。 刚到下面,便听咔嚓一声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到他们方才待的楼层上,楼梯口瞬间被淹没在一片飞扬的尘埃中。 “跟我来。”那天鼎山护卫带头,向侧殿一角奔去,来到了通向下面的楼梯口,他一哈身便当先下去了。 艾师兄等人随着那护卫急忙向下奔去。不到一刻钟前,试剑谷众人与这护卫还是敌人,现在却毫不犹豫的由着这护卫领路狂奔。 此时又是两声巨响,随即便见大殿剧烈地晃了几晃,摇摇欲坠,五师兄走在最后,他刚进入楼梯口,一阵轰响后,便见大殿顶上的梁木掉落下来。 轰鸣声不断响起,伴随着隐约的呼喊声和凄惨的叫声,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无边混乱。 从这处楼梯口下来,众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好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听着头顶上如同滚雷一般地响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轰鸣声才渐渐停歇了下来,有人才带着惊魂未定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听声音知道是十四师弟,五师兄道:“不知道,似乎是大殿建得不牢固,竟然倒塌了。” “我看不是,似乎是谁用了霹雳火弹,想将此处夷为平地,也不知是谁如此歹毒。”鲁小柱的声音道。 “若是霹雳火弹,这威力也太过巨大,再说朝廷对霹雳火控制极严,恐怕弄不到这么多的火药。” 霹雳火弹是当年宋军对抗元军的利器,彪悍的大元骑兵为此吃过了无尽苦头,因此大元立国后,严禁民间私自制作火药。 “喂,那个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么?”艾师兄轻声问道。 艾师兄虽然没说名字,但鲁小柱几人都知道,“那个谁”指的就是带他们到此处来的那个天鼎山护卫。 半晌没人说话。 “看来他已趁机溜了。”五师兄道,他们一下到这儿,进入一片黑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想必那天鼎山护卫趁机跑了。 但没想到,有人却悠悠说话了:“我在这儿。” 这天鼎山护卫竟然没有走,就在他们周围不远。 “外边发生了什么?这儿是什么地方?”艾师兄问道。 “这儿是大殿的地下一层。至于方才的轰鸣,那不是霹雳火,也不是大殿倒塌。”天鼎山青年道。 “那是怎么回事?” 那护卫叹口气道:“那是天鼎山发生了山崩,我们现在都被埋在这儿,出不去了。” “怎么回事?”艾师兄忙问。 太叔恒低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天鼎山塌了。” 那天鼎山护卫道:“不错。据寨主讲,天鼎山本是炎火之山,在地底深处藏有火龙,每过五百年的时间这火龙便会翻身,那时节天鼎山便会发生山崩之事,原来屠寨主测算,这火龙还要几十年的时间才会再翻身,想不到竟然提前了。” 几个人听了此话,心中吃惊不小,想不到他们初次来到天鼎山,便遇上了这五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火龙翻身”。 “那这儿有没有出口?”艾师兄问道。 “这地室本来是有出口的,但天鼎山崩塌,肯定已经将出口全部盖死了。” 艾师兄听了,刚要问其它的,却忽然见不远处一亮,原来不知是谁点燃了火绳。 伴随着这火光出现,艾师兄发现点火的地方有七八个人,另外室内还有十几个人,分别在这间地室的不同地方,地室似乎呈四方形,并不宽绰。 那火光只是闪了几闪,还未看清躲在这里面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忽然一声轻响,那火光又灭了。 “这是谁将老子的火绳打灭了?”有个暴躁的声音道。 “这儿空气本就稀薄,你还点火,是觉得活得太久了么?”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这人说得没错,地室空间有限,又挤进这么多人,现在人人已经感觉有些憋闷。 “混蛋!你不会好好给老子说么?干嘛要用暗器?你伤到老子了,快给老子赔礼道歉!”那暴躁声音道。 “好,我给你赔礼道歉!”苍老声音道。 下一刻,赔礼道歉声没有出现,却听得宝剑出鞘的声音,随即几声惨呼响了起来,仿佛是那暴躁声音的人发出来的。 惨呼声响过,那个苍老声音又响起:“这下好了,又少了几个浪费空气的了。” 本来室内嗡嗡声不断,这一幕发生后,室内竟然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一时间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过了片刻,忽然苍老声音那边又出声了,只是听不清说什么,但声音过后,忽然地室内乱了起来,同时伴随着惨叫声。 “不好,他们在杀人,快到这边来!”太叔恒低呼一声,伸手一拉边上的艾师兄。 方才火光闪亮的一瞬间,他早看见旁边一角上没人,忙叫众人过去。几个人挤在角上,纷纷亮出兵器,紧张地盯着眼前一片黑暗。 地室内兵器交击声偶尔响起,伴随着一两声惨叫和临死前的挣扎,渐渐地逼到了快剑门几人的身前,艾师兄几乎可以辨别出一个人的身影了,他紧张地手心攥出汗来。 忽然那身影停下了:“老孟,小心,这里有一名剑客!” 那苍老声音道:“唔?退回来吧。” 艾师兄有些奇怪:他身边的鲁小柱并未动手,对方怎么知道这儿有剑客? 艾师兄并非剑客,自然不知剑客一旦凝聚真气,自然会在周围形成无形真气罩,其它剑客不用近身,便能感觉到剑客的存在。 当然,这种感知在一般剑客中相当明显的,但对于那些真气内敛的高明剑客来说,却并不适用,除非同样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否则道行高深的剑客就算到了身边,也不会感受到他的任何真气。 “阁下在哪座仙山修行,可否见告?”苍老声音问道。 第21章 炎龙翻身(5) 5.地室结构 艾师兄一扯鲁小柱,示意他别出声,苍老声音那几个人将这间地室的人杀得差不多了,眼下,必须千万小心他们。 一时间,地室内陷入沉寂,又过了片刻,艾师兄才悄悄问边上的那个天鼎山护卫:“既然出口被埋没,倘若要出去的话,是不是只能从入口那儿挖开?” “是。不过恐怕仅凭我们这几个人,恐怕几十年也挖不出一条通道来,而且眼见得这里空气愈来愈少,我们不一会儿就会闷死了。” 艾师兄沉吟道:“那倒不见得,倘若真是山体崩塌,却似并不严重,否则这儿早被压塌了才是。” “你摸一下这墙,这墙厚实无比,轻易不可能坍塌,不过……”护卫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太叔恒感觉有戏,急忙问道。 “我们所处的地室,只是大殿下面一间,大殿下面是‘田’字型框架,共有四间地室,其中的三个地室都有一条通往上面的楼梯……” “你说这墙的后面还有地室,地室里还有向上的通道?”太叔恒喜道。 “不错。”那护卫道:“但分隔这四间地室的都是厚厚的墙,轻易无法破开,而且就算破开,另一间的密室的出口大约如这边一样,已经被埋没了。” “那也不一定,现在此处越加憋闷,恐怕从这边的通道挖出去已没有时间了,还是设法破墙为上。” “说的有理,如果诸位要破墙的话,我们倒可以帮手。”忽然那个孟姓苍老的声音答话道,尽管太叔恒等人说话声音极低,想必也被那位老者听了个清楚,因此才高声插话。 太叔恒和快剑门几人当然不会相信这几个人的话,方才他们为了自己活得久一些,便大开杀戒,若不是有鲁小柱,恐怕此刻他们早已躺在地上了。 当下,太叔恒并未接话,反而压低声音问那护卫:“方才你说这里是四间地室,其中三间有通道,那么没有通道的是哪一间?” “便是这一间。”天鼎山青年略一分辨,便拍了拍身后的一面墙。 既然身后这一间并无通道,那么看来对面那面墙便是有通道的一间地室了,但对面的墙根,却被那位孟姓老者占据了,要破墙的话,看来要与他们一起协作才行。 太叔恒贴在艾师兄,两个人商量起来,但一时却不能下决心是否与孟姓老者一伙人合作。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闷响声传来,而且一声更比一声激烈,震得地室四壁哗哗直响。 “呵呵,看来不用我们动手,有人正在破墙过来。”那位孟姓老者嗤嗤一笑。 不错,听那声音源头,正是从那面墙上传来的,似乎有人正是什么东西狠命向墙上撞击。 但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心情没有转好,相反,大家心情却一瞬间沉了下去:对面有人在破墙,说明那边的通道口一定也被淹没了。 几个人也不作声,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盯着响声传来的地方。 这地室的墙看起来相当坚固,小半个时辰后才听到轰得一声,墙塌了,伴着一阵刺鼻的灰尘,一道火光从破开的墙洞中照射过来。 “这边空气略好一点,快过来!”一个声音急急道,旋即一个人拿着火把从破洞中钻了过来,后来又跟着过来一个人。 “把火把熄了。”孟姓老者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边竟然还有人在……哎呀,你敢动手?”手持火把的人大叫一声。 虽然看不清楚,但快剑门的艾师兄几人也明白,一定是孟姓老者对刚从隔壁地室过来的人动上了手。 “什么人敢在这儿动手?”第二个钻过洞的人一声断喝,随即一道剑气在火把映照下闪过。 只听得闷哼一声,那孟姓老者似乎被剑光击中。 这时墙洞中又过来一人,并不说话,但隐约中却是挥出了几道剑光。 “算了,留他们一条小命吧。” 听到这个声音,艾师兄等人不由地心中一动,他们已经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先前上过祭台的污衣真人。 那火把此时更亮,火光映照下,艾师兄等人看得清楚,从隔壁地室过来了五个人,其中他们只认得那位污衣真人。 火把向四面照了照,见有三个人正站在一边向他们怒目而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者,大约就是那孟姓老者。 持火把的人大约受了伤,一边骂着,一边向着孟姓老者道:“老家伙,你说话间便动手,真是歹毒之极。” 太叔恒觉得这人骂的没错,这孟姓老者先前出手和这次袭击,都是说话间便动手,丝毫不给别人熄灭火把的机会。 “竟然死了这么多人,真是罪过。”污衣真人看了看周围道。 就在此时,忽然鲁小柱出手了,他向着那位孟姓老者,毫不犹豫地刺出了一剑,同时嘴里喝道: “正道盟的走狗,看剑!” 没错,在火把映照之下,鲁小柱看得明白,这位孟姓老者便是原来正道盟的人,正道盟一般人员鲁小柱可能不清楚,但他们的那些剑客彼此间已经相当熟悉。 孟姓老者一愣,随即也从吴少那红色剑气上认出了鲁小柱,当下不敢怠慢,举剑相迎。 “哼,小子,真可谓冤家路窄,竟然在此地遇到了你,我就顺便打发了你吧。” 说话间,两人剑气便连碰了三次,每次都发出沉闷声响。 当两人第四次双剑相交时,一道蓝色剑气将两人双剑隔开。 “且慢!听我说。” 众人一看,阻止两人的正是污衣真人。 “两位!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但眼下身处绝境,还是我们共同齐心先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们再行决斗如何?” 污衣真人说完,便等着两人说话。 孟姓老者并没有作声。 鲁小柱恨恨道:“出不了此地也罢,我倒愿意与他同归于尽。” 说着再次挥动宝剑。 孟姓老者急忙举剑阻拦。 在这狭小空间里,孟姓老者许多功夫施展不开,倒是不顾性命的鲁小柱大占上风。 再斗几合,孟姓老者一边抵挡一边道:“真人!这小子是个邪修,专吸人血,请真人出手一起收拾了他,我再助真人打开墙壁。” “哦?邪修?”污衣真人微微一愣。 “不错!他这血色剑气便是明证。”孟姓老者道。 “胡说!”“放屁!”艾师兄等人在一边喊了起来。剑客交手他们无法相帮,但还是忍不住大骂起来。 “喂,那青年住手!”污衣真人喝道。 那孟姓老者在正道盟,曾伤了他们不少人,鲁小柱早就恨他入骨,今日遇上,哪肯放过他?又加上方才几剑他明明大占上风,现在有人让他停手,他毫不理会,手上继续催动剑气,便要将孟姓老者一剑刺死。 “哼,不知进退的家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污衣真人说完,一道真气直袭鲁小柱。 鲁小柱感受到了危险,只得侧身抵挡,他剑气虽然特殊,剑法却不甚高明,两剑过后,便险象环生。 那孟姓老者一见,心中大喜,剑气更加凝实几分,下一刻,趁鲁小柱忙着抵挡污衣真人的剑气之际,一剑刺向鲁小柱咽喉。 鲁小柱再要挡时却是来不及了,孟姓老者剑气直接破了他的真气防护,向他脖颈抹去。 但就在离鲁小柱咽喉还有数寸的距离时,蓦然眼前光亮一闪,一股大力向孟姓老者袭来,直接将他身子掀了起来,撞到对面墙上。 这一瞬间,污衣真人的剑气也到了,堪堪就要戳中鲁小柱胸口,一个声音忽然在地室中响了起来。 “你敢伤了他一根汗毛,我便把你大腿卸下来赔他。” 污衣真人听到此话,剑锋颤了几颤,指着鲁小柱,竟慢慢静止不动。 鲁小柱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咧嘴:“大少,你好狠!” 第22章 周王遗宝(1) 1.女侠青佩 快剑门众人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地室内多了几个人,前面一人,正是吴少。 “阁下是何人?竟然帮这邪修?”污衣真人沉声问道。 此时他已经认出,说话这人在大殿的礼台上曾经出现过,他旁边的两个女子,也先后上过礼台,一个是蓝侠女与一个少年,另一个蒙面白衣女子便是从白衣公子手中抢走宝剑的人。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他并不知道,但他却明白,两个女子与眼前这个青年,都不是等闲之辈。 “我是谁也不劳你多问,至于你口中的邪修,孰为正?孰为邪?难道都是你说了算?”那青年反问道。 “这……”污衣真人万料不到这青年竟然如此说,一时愣住了。 就在这时,室内热闹起来。 “师弟!”“十三师弟!”“吴师兄!” “艾师兄!五师兄!十四师弟!原来你们都在这儿!” 快剑门的几位师兄弟紧紧的抱在一起,完全忘了处境和方才的厮杀。 太叔恒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吴少,忽然想起了此人:“原来是他!” 地室内其它的人自然闪出一片空间,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 此时,只见室内除了那支火把,竟另有一片冷光,仔细一看,一个女子正擎着一枚月光石,光亮便是从那里来的。手擎火把的人似从梦中惊醒,忙将火把熄灭。 “你们是不是为了找刘三他们来的?”尽管知道此处不适合叙旧,吴少还是忍不住问。 “是啊,难道十三师弟见过他们了?”艾师兄急忙问。 “不错,他们就在那边的地室里。”吴少道。 原来吴少在轰鸣声响起之后,抱起月儿就跑,正不知向哪个方向去,忽见蓝侠女向自己招手,急忙跟着跑到一条通道口,刚刚进到地室里面,通道口便被淹没了。 地室里一片黑暗,蓝侠女摸出一枚月光石,吴少这才发现,密室里还有二十多个白衣人,吴少无暇细看那些人的情况,急忙调动内力,查探月儿情况,发现她不过是气息郁结,一时无法顺畅,这才放心下来。 蓝侠女来到吴少面前,将手一伸:“将剑拿来!” 吴少看看月儿,月儿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双手抱着那柄神剑,丝毫不想撒手的样子。 吴少无奈,刚想说句什么,忽然地室内有个人向他踉跄走来,激动地叫道:“师父,你是来救我的吗?” 瞬间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吴少定神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刘三,你如何在这里?” 刘三激动地絮叨半天,吴少才知道了原委:那日太叔恒告知大哥和妹子在天鼎山失踪的消息后,刘三立即急着起来,他与小妹感情极深,一听她出事,当下也不多想,便赶往天鼎山。快剑门新收的几个半大孩子非要想跟着他,于是五六个人便上路了。他们原以为天鼎山离昆玉山并不远,也没做什么准备,结果这一路上没吃没住的,受了不少苦。后来路上遇到一个人,说可以带他们去天鼎山,但一切要听他的吩咐。刘三一看这人就知道不是良善之辈,象个人贩子,就要一口回绝,但转念想到他们这样也没办法赶到天鼎山,便假意同意了,心中暗暗谋划,决定进了天鼎山再寻找脱身之计。 刘三这样盘算,没想到那人贩子并不傻,一进入天鼎山,他安排人将刘三几个捆了起来,同时每人灌下一碗药去,待刘三醒来,已经被带到了现在这里,他醒来正在懊恼着急时,看见了吴少等人进了密室,一时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确信无疑后,这才出声高喊。 听吴少说刘三等人正在另一间地室,艾师兄等人连忙过去查看,果然刘三几个快剑门弟子都在那儿,大家又是一阵激动。 好容易安静下来,艾师兄道:“一些话等以后再说,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儿。”艾师兄道,“十三师弟是从这第三间地室中过来的,看来这边的通道也被堵住了,眼下只有从这三条通道中找一条,试试能不能挖开通道了。” 鲁小柱摇摇头:“恐怕来不及了。” 其实不用他说,众人也已经感觉得到,现在三间地室虽然相通,但空气已经越来越闷,大部分人已经开始觉得气喘不匀。 太叔恒忽然问吴少道:“你们是如何进来的,方才怎么没听到你们破墙的声响?” 吴少听到此话,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正与那位百里光说话的蓝侠女,将手中短剑一亮,低声道:“只是凭借了这把剑。” 太叔恒明白了,吴少一定凭借这把削铁如泥的上古神器,才切开石墙,进入了另一间密室,这柄神剑竟然有如此威力,真令人眼热。 太叔恒赞道:“真是一把好剑!有了它,我们轮番挖掘,也许能够挖通一条通道,与其等死,不如试它一下。” “不行!”一个声音冷冷道,“这是我的宝剑,若有损伤谁又赔得起?” 众人一看,说话的却是蓝女侠。 另一个悠悠声音响起,这声音不大,却不知来自哪个方位:“这剑是我从别人手里夺来的,可不是你的。” 众人寻了半天,才断定说话的是那位蒙面女子。 “好,那我就再抢回来!”话音未落,蓝侠女劈手就向吴少发了一掌。 吴少刚要说话,却见白影一闪,手中的剑早不见了踪影。 众人定神看时,却见那神剑已在那蒙面白衣女子手中。 蓝侠女大怒,劈手又向蒙面白衣女子打去,蒙面女子身形微动便闪了过去。 两个人展开轻功,一个形似飞燕,一个飘舞灵动,一时间竟如两只飞蝶在上下翻飞。 “你再相逼,我便不客气了。” 听这声音,应该是那蒙面女子。 但蓝侠女哪里肯听,丝毫不停地连续发掌。 两人又纠缠了片刻,忽然蓦地分开,再看时,蓝侠女的面具被扯了下来,那蒙面白衣女子的面纱也被扯得歪了。 蓝侠女精致的面容展现在众人面前,洁白胜雪,俏丽无双。 众人看得呆了,吴少却是一愣:“青佩?” 蓝侠女听了轻哼一声。 吴少脑子转得极快,忙道:“原来是青佩,你如何在这里?” 青佩并不回答,却一伸手道:“既然你还认得我,将宝剑拿来吧。” 吴少点点头,转头对已经重又将歪斜的面纱罩到脸上的月儿道:“将宝剑还给她吧。” 月儿站到一边,却似没有听见。 吴少一愣,平时极听话的月儿这个态度让他有些不解,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太叔恒见状,向前对蓝侠女道:“女侠,此剑虽好,但倘若我们这些人困死在此处,对你来说又有何用?到时候还不是为他人所得?不如拿来一用,用完自当奉还。” “哼,此剑可不是寻常用来开山劈石的粗笨之物,若是如此使用,便要毁了神器。”青依口中说话,眼睛却盯着蒙面女子。 “不错,方才我用此剑,已经感觉到此剑已不堪重负,尽管以真气相助,但剑身已是隐隐发热。”吴少也点头道。 众人不知吴少说得是真是假,一时间竟沉默起来。 “其实就算此剑能用,恐怕也无济于事,莫说这岩石坚硬无比,便是这上面覆盖的山石,又何止数百万斤,我们倘若要挖,这上面的山石又放在何处?而且一个不小心,上面的山石再次塌陷下来,只会死得更快。” 众人一看,却是那天鼎山护卫说的话,细细一想,十分有理。 吴少并不认识他,见他服饰是天鼎山的打扮,忙问道:“此处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天鼎山护卫犹豫了一下道:“有一个传说,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第22章 周王遗宝(2) 2.炎龙之口 吴少问:“什么传说?” “很久以前有人说这座祀天殿的下面的‘田’字型的四间密室,其中一间是建在一个洞口之上,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室内众人一片沉默,只听得见不少人的大口喘气声和几个受伤之人的呻吟声。 这时,却见蓝侠女犹豫了一下,转头对那个瘦弱少年道:“阿光,你说吧。” 吴少看蓝侠女似有话说,忽然想起不久前这个少年曾与蓝侠女嘀嘀咕咕的样子,忙道:“小兄弟可有什么要说的?” 那瘦弱少年眼珠一转道:“据先祖记载,这天鼎山有一座大殿,似乎建在了一处地洞之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天鼎山护卫倒吸一口冷气,脸上也变了颜色:“你说的是炎龙之口?” “大约是吧。” 其它的人丝毫不明白什么炎龙之口,艾师兄问道:“什么炎龙之口?” 天鼎山护卫解释道:“传说这天鼎山下压着一条炎龙,每次炎龙翻身时,便会地崩山裂。山上有一处深不见底的天洞,是炎龙出没的地方,后来为了防止炎龙逃走破了风水,便在上面建了一些建筑,刚才那少年所说的炎龙之口难道便是这里?” 这时,一旁一个声音道:“炎龙之说,毕竟是虚妄之谈。在我看来,这坐天鼎山乃是炎火之山,这种炎火之山在大海中经常可见,在西域也偶然见到。此类炎火之山,大多有天然洞穴通到外面,方才我已经探测过了,这第四室有空洞之声,应该别有天地。” 众人一看,说话的乃是污衣真人。 污衣真人被吴少喝止以后,怔了半晌,越想越觉得吴少说的大有道理,怒气便完全消了。快剑门弟子激动地相见时,他却在思谋脱身之策,他见吴少从另一间地室出来,自然明白那边也是无路可走,抱着一线希望,他便盯上了这第四地室。作为成名已久的剑客,以真气探测一些空洞之处并不难,一探之下他惊喜发现,第四室传来的声音似乎并不是实的,因此才忍不住插话。 吴少见这污衣道人与鲁小柱对敌时,并未下杀手,所以对这道人也没有过分相逼,眼下听他一说,忙道:“道长可有法子找到那处空间?” 污衣真人用手在墙上一划道:“便是此处!” “好!”吴少将身一转,却有些踌躇地看看月儿又看看蓝侠女。 污衣真人明白吴少是想用那宝剑,方才一番争执也看在眼里,因此他笑道:“我有一法可破开此处,你可助我一臂之力。” 吴少大喜,连声答应。想不到这污衣真人竟然还有法子破墙,这倒令吴少很是兴奋。 “你将真气通过大明穴,到太阳经凝聚后……”污衣道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吴少。先前那个青年便是一窍不通,不知道这一位如何? 污衣真人极其奇怪,这些浅显的修行道理不懂,那么这些青年是如何修成剑客的? 不料不等他说完,吴少便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污衣道长所说的,其实与吴少在十万大山时所领悟到的真气爆的前期真气凝聚是相同的,吴少自然一听就明白了。 污衣道长让众人后退,闪出一片空间,看了吴少一眼,深吸一口气,全身被一阵青光笼罩,旋即真气凝成柱状,直击向那面石墙。 污衣真人一边一边行动,一边偷看吴少,却见这青年并无多余动作,也不见真气凝聚的迹象,但在他发出真气的同时,一道灰白色真气紧贴着他的青色真气,迅猛击到石墙之上。 呯地一声响,石墙上的一块巨大石材被大力向内凹陷进去,吴少、污衣真人一见,大喜之下,如前番一般,再次凝聚真力轰击,轰得一声响,石墙上顿时显露出一个可容一个人通过的破洞。 “咦?这边有风!”有人惊喜道。 室内旁边的人也感受到了,随着石墙被打开,憋闷的感觉正在消失,毫无疑问,这间石室内一定有通道是连接着外面的。 污衣真人当先一俯身从墙洞穿过,蓝侠女手举着月光石紧随其后,吴少、艾师兄也跟着进入这第四地室。 在月光石照耀下,地室一览无余,这里间空与另外三间差不多大,但地面凹凸不平,完全是未经修整过的山石原始状态,看起来这第四地室是建立在一片山石之上。 污衣真人和蓝侠女扫视一圈,很快来到地室中央,在那儿,突兀着一块硕大椭圆形的山石,污衣真人点点头:“恐怕这儿便是所谓的炎龙之口。你们稍退,待我试试。” 说完,他道袍一抖,一股劲力卷向巨大石块,污衣真人并未动用真力,但他这一卷之下,那巨大石块竟然飞起半尺高,落到一边。 “呼——”一阵巨大呼啸声猛然响起,吓得在扒在墙洞口的几个人脸色顿时惨白,炎龙出洞!相当多的人不约而同地心里升起这样的念头。 呼啸声只是持续了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了,而这呼啸过后,地室内的憋闷情况完全不见了,但一股怪异地味道却弥漫开来。 吴少等人见呼啸声停歇,小心伸头去看,见那巨石原来所在的位置,露出一个圆形黑漆漆的洞口来,用月光神去照,只看到几丈远的地方如同枯井,再下面却是漆黑一团,根本看不清了。 “真人,你看我们该如何行动?”艾师兄主动向污衣真人问道,这里污衣真人名头最大,原来大家也并无过节,艾师兄自然先向他征询意见。 “进洞。”污衣真人简短道。 太叔恒却道:“这洞虽然有风,但不知有多深,更不知通向哪里,依我看我们还是从别的地室挖一条通道,或者干脆在此等候,或许外边的人也正在挖掘救人。” 艾师兄摇摇头:“发生这样的山崩,外边的人恐怕没有人敢来救人,若另从别室挖一条通道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成功,那时我们就算不被闷死,也会饥渴而死,我倒赞同污衣真人的意见,进洞。” 说着他看向了吴少。 吴少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犹豫了一下方才道:“这条洞看上去极不简单,洞口喷出的是大量热气,而且散发硫磺的气味,我们这些人中,也许有人抵受不住。” 其它人一听便明白吴少不同意进洞,不少人纷纷点头。 “恐怕现在只有进洞一路了,你看这墙和地室的顶上。”说话的是天鼎山那个护卫,他一边说着,一面指划着。 众人一见,脸色大变,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地室的墙上、顶部,出现了一些裂纹。 地室墙原来便支撑着上面的大殿,现在墙被破坏,改变了支撑平衡,再加上山崩后压塌大殿的山石不知有多少,显然这地室已经面临倒塌的危险。 “看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江湖人士身边一般常备百丈索,虽然没有百丈长,但三五丈长是有的,污衣真人自然没有,但他一发声寻问,便有几人拿了出来,有人又到那些死去的人身边搜了一下,结果一共找到了七条百丈索,污衣真人将之首尾相连结成一条,先在前面缒下块石头,向深洞内探去,结果这条新结成的百丈索放到一大半的时候,便似乎触到了洞底,污衣真人粗略一算,深洞大约二十多丈深的样子。 污衣真人看了看大家,刚想说话,鲁小柱便明白了,他当先站出来道:“我先下去!” 吴少心下暗赞:鲁小柱愣头青的本色这么久了倒是一点没变,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剑客。 方才已经看过,这洞口并不窄小,人进到里面转身也有余地,鲁小柱抓住绳索,看都不看众人一眼,便消失在洞口。 污衣真人略等片刻,也一把抓住绳索道:“我也去,你等就不要立即跟来了,待我们扯动绳索两次,方可再陆续下去。 说罢,污衣真人也顺着绳子向洞内滑去。 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向洞内倾听,但只听到一两声撞击声,并无其它动静。 等待着这一刻时间也话不长,但似乎却过了许久。而就在这时,吴少等人却听到了一丝令他们心惊的声音,但这声音不是从洞口内传来,却是从头顶传来的破裂声,急忙抬头看时,只见石室的顶部,裂纹正在不断扩大。 太叔恒急道:“恐怕来不及了,还是尽快入洞吧。” 艾师兄忙喊过刘三等人,让他们依次抓着绳子进入洞口,吴少怕绳子负担不了更多人,只让两个人顺序抓住缆索向下溜。 也就在这时,绳索被扯动两次,看来鲁小柱和污衣真已经到了洞底,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艾师兄更放心了,连忙招呼众人尽快行动。 室内此时竟然有三四十人人之多,大家早就听到吴少等人的议论,知道眼下极其危险,情急之下,便暗暗向洞口涌动,但看到吴少站在洞口,也只好规矩地排队等待。 地室上部的清脆地咔嚓声晌不断传来,而且越来越响,众人都不敢怠慢,一个随着一个滑入洞去。 最后还余下艾师兄、吴少、月儿和蓝女侠与那少年百里光时,略微耽搁了一会儿,看那样子,蓝女侠还盯着月儿手中的宝剑,吴少催促了一下,蓝女侠依然不动,吴少无奈,只得让月儿先下,月儿却也不动,吴少见谁也不听,一时有些无奈。 太叔恒在他耳边道:“恐怕你不下,他们是不会走的。” 第22章 周王遗宝(3) 3. 地下迷洞 说完太叔恒一把抓住绳索,向下溜去,艾师兄看了吴少一眼,也抓住了绳索。 吴少想了一下,也一把抓住绳索,想不到他一行动,果然,月儿、蓝侠女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绳索。 就在他们下到一半时,只听得头顶轰地一声响,塌陷下来,几个人向黑暗中快速坠落下去。 滑到十几丈的距离,吴少忽然觉得手上一松,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向下快速坠落,吴少明白,绳子断了。 也不知下面还有多深,危急之中吴少只得将手中的剑划向洞壁,试图阻止下滑,但那洞壁似乎坚硬无比,他手中只是一把普通宝剑,只在洞壁上划出点点火星。 吴少这么做,虽然仍止不住下落,但下落之势却大大减缓,但不片刻,他身后却有三个人的身子压了下来,正是月儿、百里光和蓝女侠,这三人相继撞到吴少身上,把吴少撞得速度进一步加,直向洞穴深处坠落。 “咚”地一声响,几个人先后落到了一块石地上,吴少感觉头昏眼花,但他意识还算明白,知道终于到了洞底,自己也似乎并未受伤。 “十三师弟,你来看看我们该向何处去?”吴少刚滑到下面,艾师兄便过来询问。 在月光石的光亮下,吴少见此处是个分叉口,地方相对宽大,地室内的人都挤在了这儿。这个分叉洞口除了他们下来的这条路以外,周围竟然有七八条山洞,但比较宽大的只有向上和斜向下两条山洞。 “污衣真人呢?他怎么说?”吴少在这个时候倒更愿意相信这位老道的建议。 “我等当然还是向上去。”污衣真人在不远处答话道。 “恐怕不行,这向上的洞壁光滑异常,若非江湖人士,根本无法攀爬。”艾师兄道,他说此话,自然是首先想到了快剑门刘三以及那几个小师弟的情况。 太叔恒忽然道:“方才鲁少侠已经去了向下的那条洞口,待他回来,我们再决定也不迟。” 众人听了,一时以沉默表示赞同。 深处地底,众人大多都异常紧张,毕竟前途未卜,会让人产生一种被活埋的感觉,所以很少有人讲话。只有吴少,先后几次进入过地室和秘穴,对此倒不是非常在意,因为过去的经历告诉他,这种时候就算紧张也毫无用处。 没过多久,鲁小柱回来了,面对众人询问,他摇摇头道:“前面热气袭人,而且那空气中似乎有毒,走不了多远便受不了。” 鲁小柱可是剑客,如果他受不了的话,恐怕大多数人也会经受不住,看来向下的这条路是不通的。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由污衣真人、鲁小柱打头,还是以绳索辅助的方式,前面的人固定好绳索,后边的人陆续攀援而上,好在这条斜洞并不十分陡峭,在别人的帮助下,快剑门那几个少年也能攀爬上去。 就这样,众人攀着前面人固定的绳索,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向前攀爬,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斜洞逐渐变地平缓起来,就算刘三等人也不再使用绳索,这支奇怪队伍的速度逐渐加快,但就在这时,前面忽然停了下来。 稍后些的吴少忙走向前去,这才发现,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岔路,一条继续向上,另一条却折向下面,污衣真人、艾师兄等人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不等吴少询问,艾师兄告诉他道,向上的这条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吴少一听十分高兴,倘若有人工痕迹,那说明此路通向外边而且已经离出口并不远了。 但艾师兄又告诉他,那条向下的洞内,似乎有声音。 有声音?吴少侧耳细听了一下,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鲁小柱、太叔恒已经到那边路去看了,依我看,还是先顺着这条向上的路走吧。” 吴少点点头,招呼艾师兄、五师兄带着众人继续向上走。 吴少在叉洞口坐下来,等着鲁小柱与那位太叔恒回来,但等了两刻钟,却并不见两人的踪影,就在他略感奇怪时,忽然听到那边的洞中发出一声喊叫。 “发生了什么事?”吴少心中一动,立即翻身起来,他看了看月儿道:“你随着艾师兄等人上去,我到那边看看。” 污衣真人也道:“我也同去。” 吴少也不言语,便与污衣真人一前一后,向那条向下的山洞走去。洞内时时滚过一阵热浪,但吴少还能忍得住。 这条洞比较曲折,连续转了三个弯,吴少才听到前面传来了声音。 “坚持住,我们来了。” 吴少听出这是太叔恒的声音,忙问道:“鲁小柱呢?怎么了?” 旁边传来鲁小柱的声音:“我没事,他是在向里边的人说话。” “里面的人?”吴少有些奇怪。 “这山洞里面似乎有人,这会儿却没了声音。”鲁小柱道。 “嚓”地一声,洞内忽然亮了起来,吴少这才发现,这条山洞的尽头被一些山石挡住了,而山洞的两侧,有明显人工开挖的痕迹,太叔恒正用他的宝剑,撬挖着那些山石。 “这儿原来有一条小洞,不知是谁将这洞扩展了,但那人过去以后,这儿便塌陷了,故而堵死了这条山洞。”污衣真人道。 吴少点点头,看这条洞的样子,确实如污衣真人所说。 “里面的人你认识?”吴少侧身问了一句,太叔恒也不回答,只是疯了似地挖那些山石。 “大约他以为里面可能是他的兄妹。”鲁小柱答道,“这人来到此处,就是寻找他兄妹的下落。” “什么?红霞姑娘也在里面?”吴少惊奇地问,吴少自进密室以后,根本没有时间详细询问大家来此的缘由,只是见到太叔恒有些奇怪而已,现在听说红霞姑娘被困在里面,吴少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他知道刘三是为了此事来的,而且红霞姑娘毕竟帮过他,现在她若有难,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几个人一起动手,将那些碎石扒到一边,露出眼前一块巨大山石,若要通开此处,必须将这山石移开方可。 “真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吴少回头对污衣真人道。 污人真人摇摇头:“少侠,我方才看了看,这块山石实在巨大,恐怕我那法子不会有用,而且就算有用,恐怕也不能移开这块石块,你可以看一下,这周围的山石已经松动,若移除它,恐怕会引起又一次塌陷。” 吴少看了看,点头道:“真人说得有理,但现在恐怕也并无好的办法了。” 污衣真人想了想,只得道:“好吧。” 两人让鲁小柱将如同疯狂一般的太叔恒拖到一边,如前面破墙那样,真气凝聚发力,三次以后,哗啦一声响,那巨石竟滚落到里边去了。 吴少擦擦额头冷汗,幸好这山石移动,并未引起塌陷。 见露出一个洞口,太叔恒早一俯身钻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听他叫道:“大哥”、“小妹”。 太叔家族失踪的两人竟然真的在此。 鲁小柱也钻了进去,随后污衣真人和吴少也从巨石移动后闪出的洞口进入到里面。 一枚月光石安在洞顶,将洞内情况照得清晰无比: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比起洞口来却已是宽了一倍,看周围的落石是新开辟出来的。 太叔恒正在给一位老者按摩,而污衣真人正在试探一个女子打扮的人的脉搏,吴少仔细看时,认出这女子果然是红霞姑娘。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太叔家的老大太叔常醒了过来,再过片刻,红霞姑娘也醒了过来,太叔常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认出自己的兄弟,其它人并不认识,便吃力问道:“他们是谁?” 太叔恒忙道:“是朋友,若非他们,今日也怕救不了你。” 太叔常微笑道:“好,好,既然是朋友,又出手救了我和小妹,今日大家便共享秘密吧。” “什么秘密?”太叔恒不解的问。 太叔恒不知道,吴少、鲁小柱当然就更不清楚了,二人还以为这太叔常还没完全清醒呢。 污衣真人却吃惊道:“难道周鼎的秘密在这里?” 太叔常笑了,此时他已经能够起身,他站起来,拍着石洞尽头道:“当然,秘密便在这面墙的后边。” 太叔常看了一眼仍委顿地坐在地上的红霞姑娘道:“我二人费尽心力打通了此处,没想到遇到山体塌陷,若不是你们,几乎要闷死在这儿,既然你们能够出现在这儿,恐怕也是天意,这个秘密就与你们分享了。” 吴少奇怪:“那是一面墙么?” “当然,你仔细看看,这儿与其它山体大不一样。” 吴少凝视片刻,终于看清,这条山洞的尽头确实是一堵墙,但他更加奇怪了,这山洞里竟然会出现一堵墙,难道过去有人来过? “道友闪开,待我破开此墙。”污衣真人此时眼睛放光,自告奋勇道。 丈叔常摇摇头:“此乃是天罡墙,真力根本无法破开,不信道友可以一试。” 污衣真听说,向前一步,挥掌击出,他这一掌用了七八成真力,意在试探,但一击之下,便如轻风拂岗,那墙根本毫无任何动静,他本人反被震退了两步。 “厉害,厉害。”污衣真人道。 “这墙以天石构建,灌以铜汁,又极注意泄力构建,不要说是真力难破,便是大锤擂击,短时间也无法损伤。” 吴时此时生出一个念头:不知青佩那柄神剑有没有效果。 此时吴少虽然不十分明白,但也知道污衣真人等都在图谋一件事,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宝物会让这些人如此痴迷?那边鲁小柱更是一脸渴望,眼里甚至现出金光来。 “此事我早有准备,只是一会儿有些气闷,诸位还需要忍耐片刻。”太叔常说完,伸手摸出火折,一晃点着了,便凑到那面天罡墙上,只见呼地一下,那墙忽然爆燃起来。 吴少发现那墙上似乎早已涂了一层东西,似是燃油一类,见火便汹汹燃烧起来,那火并不漫延,而是燃烧着墙上的一处。 伴随着火起,这处地洞中立即有一股刺鼻味道,而且似乎众人也感到呼吸越来越加困难,这火烧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洞内温度快速上升,众人感觉炙热无比,甚至汗水来不及出便烤干了。 正当忍受不住的时候,太叔常上前一步,将手中一根铁棒向那火中猛烈一击,只听“扑”地一声闷响,那墙竟然被破开一个洞口。 太叔常也不停留,又连续用铁棒敲击,三声轻响之后,那墙被砸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来。 太叔常欣喜地取下安在墙上的月光石道:“走吧,只不过进去时大家要千万小心不要用力过猛。” 说完,他第一个从那孔洞中钻了过去。 其它人随后陆续钻过那个洞口。 一过了那个洞口,吴少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待他凝神看清眼前的情景,不由地惊得呆住了。 第22章 周王遗宝(4) 4. 周王藏宝 这里是一处宽大洞穴,洞穴呈现八棱形,洞穴四周的八个面,全用整齐的石砖砌起五丈高的墙,墙缝灌入铜汁,使整面墙如同钢浇铜铸一般,洞穴上面漆黑一团,看不清洞顶。洞穴的内是一个漏斗状深坑,坑内一团红雾,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阵阵热浪从深坑中涌了上来,他们便站在深坑的边缘处。 吴少回头看看他们过来的那处小洞,不由地暗暗点头,这处洞口开在了墙根处,若上洞口稍微高一点,一进到这洞穴里面,恐怕就会滚落到那深坑中,深坑中的情况吴少虽然不清楚,但看样子一旦落到里面,小命便危险了。 “诸位,这便是周王藏宝洞。”太叔常看了大家一眼道。 周王藏宝洞?吴少愣了一下,觉得这个提法非常可笑,他刚想问点什么,没想到此时洞内起了变故。 哧—— 一声呼啸从大坑中传了出来,与此同时,只见坑内的那团红雾翻滚起来,急剧膨胀扩大,迅速弥漫了这间地洞的四周,一时间洞内完全被红雾包围。 红雾中,几个人谁也分不清对方处在什么地方,只是传来了两声闷响。 红雾持续了半个时辰,随后便慢慢缩回到地坑里,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再看石洞中,吴少、鲁小柱、太叔恒四人躺在地上,旁边却站着太叔常和红霞。 “大哥,这几个人都中毒了。”红霞道。说罢,她走过去,扶着太叔恒坐了起来,又向他嘴里塞了点东西。 “嘿嘿,这也是他们命薄,怪不得别人,没点能耐,也敢到这里来,只能说他们倒霉。”太叔常道。 “他们怎么办?”红霞道。 “一会儿我们取了宝,除了你二哥,就将其余的向这深坑里一丢就是了。” “哥哥,这些人方才可是救了我们的命,怎能那样对他们?我不同意!” “红霞,修道一途,本就凶险万分,这些人缘分浅这也没办法,他们中了这样的毒,可不好救治,还是听我的话吧。不过,那个人我先来丢下去吧,我似乎觉得他有些古怪。” 太叔常指的人,正是鲁小柱,此时他躺在污衣真人身边,一动不动。 太叔常向鲁小柱这边走来,眼见到了跟前,他一哈身子便去抓鲁小柱的胳膊,却不料抓了空,再一看,鲁小柱早站起身来持剑对太叔常怒目而视。 “呵呵,我早就看出你是装作晕倒,我原也没料到这群人中竟然有人练了出了赤色剑气。”太叔常道。 “老家伙!我们救了你们,你却如此狠毒!”鲁小柱怒道。 “狠毒?笑话!这些人中毒与我何干?可不是我放的毒吧?”太叔常看了看鲁小柱手中的剑又道:“那几人有缘无份,你既然能抗过毒雾,莫若协助我取宝,我们共享周王秘宝,如何?” “呸!我先杀了你!”鲁小柱当胸便是一剑刺出。 “嘿嘿,就凭你这娃娃也敢说杀我?”太叔常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晃动,浑身立即被一阵红雾笼罩,也是一道红色剑气撞向鲁小柱的剑气,他竟然不用武器,便轻易化解了鲁小柱的攻势。 “哥哥住手吧,不要打了。”太叔红霞在旁边喊道。 但太叔常、鲁小柱哪里肯听?就在大坑边上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石洞内传出另一女子声音:“阿光,就是这里么?” 另一个声音兴奋道:“姐姐,正是这个地方。” 红霞姑娘一个,从刚才他们进了的洞里,又进来两个人,一个穿了戏服的女子,一个瘦弱少年,红霞姑娘并不知道,来的这两个人正是蓝侠女青佩和百里光。 青佩见吴少躺在地上,上前几步就要查看,太叔红霞掣出一把短剑来喝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青佩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冷笑道:“你们竟然暗中偷袭,真不要脸!” 青佩虽然不知道吴少为什么会倒在地上,但以吴少的道行,恐怕不偷袭很难将他打倒在地,何况旁边还躺着污衣真人和太叔恒。 “胡说!”太叔红霞本来就性子急,一听眼前女子指责她,当即便要教训一下对方。 青佩一见,也不答话,刷地一刀劈了过去。她的宝剑还在月儿手中,只是临时拣了一把刀防身,她用惯了剑,自然感觉这刀极不趁手。 一经交手,青佩发觉对面这女子功力并不比她高明多少,但对方的剑上却有一层淡淡红气,闻起来极不舒服,不由地心中一凛:这红气有毒! 因忌惮对方的毒气,青依打起来畏手畏脚,竟一时无奈对方。 这边两个人相持不下,那边太叔常与鲁小柱却是优劣明显,太叔常并不用武器,但凭一对血掌上的剑气,便令鲁小柱招架不住,但他似乎在观察鲁小柱的道行到底有多深,一时间并未下杀手。 蓝侠女、百里光闯入山洞后,太叔常微微吃了一惊,但看到红霞完全能够应付之后,这才稍稍安心。但太叔常下一刻却真气大盛,将鲁小柱压迫得步步后退。 “老家伙!看来你是真想杀人了!”鲁小柱抵挡住一击后喊道。 太叔常也不做声,又是一道真力击向鲁小柱。那洞口开着,不知道外边还有没有人,现在完全没必要与这小子耗时间,还是尽早解决了他为妙。 “大少,你再装死我可就要去见姥姥了。”鲁小柱喊道。 太叔常一愣,知道这小子在喊人,却不知道喊谁。 这时却见吴少从鲁小柱身后的地上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随手便劈出一剑,一道白光瞬间冲破太叔常的红色气罩,击中了他的身体。 “啊——”太叔常大叫一声,后退几步惊异道:“你没中毒?” 吴少自然没有中毒,他有了十万大山的经历,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能够对他产生毒害了。 原来大坑中那红雾弥漫上来时,他便发现太叔常、红霞姑娘周身凝聚功力,做出了防备姿态,而且太叔常还向红霞姑娘直使眼色。 当在他前面的污衣真人、太叔恒慢慢倒下时,吴少便知道这红雾有毒。 红雾既然有毒,太叔常显然早就知道,可他为什么不说?也不发声提醒? 吴少见机极快,他急忙也装作中毒慢慢倒下,他倒要看看这太叔常要搞什么鬼。 吴少倒下时,背对太叔常的一面,却正对鲁小柱,见鲁小柱还站着,急忙向他眨了眨眼。 鲁小柱立即就明白了,急忙也躺倒装晕,但他这套动作做起来的熟练程度,根本无法与吴少相比,生硬、做作、夸张的倒地自然让太叔常一眼便识破了,所以红雾过后,太叔常立即对他出手。 眼见吴少一剑便破去太叔常的真气,立即中宫直进,但他的剑气却在触及太叔常的一瞬间,被一股大力撞开了。 “剑气双修!”吴少不由地一怔。很明显,自己明明破掉了对方的剑气罩,却没能伤及对方,只能说明对方双修两种剑气。 太叔常后退一步,他脸上的惊异丝毫不比吴少差,他完全没有料到,眼前这个青年真力如此强大,自己虽然拦住了这一剑,周身却被震得一阵酥麻。 “不错,是个对手!”太叔常点头道,“不过你想染指宝物,恐怕还差了一点。” 说完,太叔常双手一舞,一道红色剑气向他袭来,吴少急忙挺剑阻拦。 双方一接触,吴少便觉得有些不对,这太叔常的剑气不但庞大雄浑,而且他的剑气一碰上吴少剑气,竟然使吴少的大部分剑气溃散开来,只有少部分对上对方剑气。 “难道此人像余光那样会吸取别人的剑气之力?”吴少心中猜测,但又交手几个回合,吴少终于明白了:“太叔常的剑气与余光不同,似乎他的剑气对别的剑气有分化功能,这一点倒是令人惊奇。” 眼见吴少被太叔常逼得连连后退,鲁小柱急忙向前夹攻,两人的剑气上下翻飞,却仍阻不住太叔常的攻势。 青色剑气既然会为对方剑气所化,那其它剑气会怎么样呢? 吴少如今身兼三大不同剑气,青色、黑色、灰白色,一种剑气受制于人,便要转换剑气。 就在此时,却见刷地一道亮光闪过,一道清气也加入战团。 吴少一见,便知是月儿到了,但他心下奇怪,月儿随着众人从另一洞中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思忖之间,双方剑气勃发,一时间洞内剑气飞舞不止。 正激烈相斗期间,忽然一声闷响,震得洞内晃了一晃,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约而同地住了手。 寻声望去,却见他们方才进来的洞口一股烟雾喷了出来。 距离洞口最近的蓝侠女走到洞口看了一眼,回首愤怒地盯着月儿。 “怎么回事?”吴少忙问。 “山洞塌了。”蓝侠女艰难地道。 第22章 周王遗宝(5) 5.另外出口 “谁干的?”鲁小柱急忙问,眼睛却盯着月儿,大家都看得清楚,她是最后进入山洞的,鲁小柱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跟在吴少身边的女子,就是当年那个鬼魂体,但他觉得这女子阴冷地狠,恐怕就是她弄塌了山洞。 “自己塌的。”月儿平淡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脸上都变了颜色:退路被堵死,若是找不到另一出口,什么秘宝,什么争执也无用了。 吴少觉得月儿不可能故意弄塌洞口,而且现在再寻问洞口的事已经毫无意义,还是想法从这儿出去为上。 若是艾师兄等人见他们久不回去,一定会顺着山洞再找过来,也会看到山洞倒塌的情况,动手再次打通山洞。但吴少也明白,恐怕要短时间内挖出一条通道,并不容易,目前只有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红霞小姐,请将解药拿来救治一下污衣真人。”吴少向着红霞姑娘道。 太叔红霞救治太叔恒时,吴少躺在地上,看到了她向太叔恒嘴里塞过东西,猜测那大概是解药。 太叔红霞略一犹豫,也不看太叔常,摸出一个小包,扔向吴少。 吴少将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瓷瓶,瓶里有七八粒黑色药丸,闻着有些腥臭之味。他拿一粒喂在污衣真人嘴里,又将瓶子递给鲁小柱。 鲁小柱倒出一粒填入自己嘴里,向吴少道:“你也来一粒?” 吴少摇摇头,瞥了他一眼:“这可不是炒豆子。” “不吃就算了。”鲁小柱向太叔常那边看了一眼,老实不客气地将小瓶收在自己身上,太叔红霞并没有再讨要。 歇了一会儿,见污衣真人情况有所好转,呼吸渐强,吴少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太叔常道:“太叔先生,你可有些不地道啊,我们好心救你,你却要害我们,你这样做可与东郭先生救的那条狼一样歹毒了。” 鲁小柱一挺剑:“他比狼要毒!” 太叔常冷哼一声:“哼,为了救我们?说的好听!若不是你们暗中跟踪我,能找到此处?若不是为了秘宝,你们会救我们?其实也不用指责我,若处于我的境地,你们也恐怕会同样见死不救,因此你们大可不必张口辱骂。” 鲁小柱转头一指刚刚醒转的太叔恒:“天下的人却不是都如同你一般财迷心窍,我们到此处,可不是为了要救你,而是你的兄弟要救你,我们只不过想帮个忙而已,你若不信,自可问他。” “你们能瞒得了他,却休想骗得了我。”太叔常仍是不信。 吴少道:“说实话,你的宝物,本少爷根本不在乎。你若还是不信,这样吧,请你指点一条出路,我们自行离去,任由你自己去取宝物。” 听了此话,太叔常一怔:“你们真的不是为周王秘宝而来?” “大哥,鲁少侠他们说的全是实话,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秘宝是什么东西,我也是半路上偶然遇到了他们。” “哦?”太叔常一愣,略略一顿后,脸色由阴转晴:“这么说,老夫方才倒有些鲁莽了。” 吴少见太叔常口气缓和,忙道:“不知者不怪,此事不要再提了。现在我们困在此处,还请老先生指一条出路,待我们出去后,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太叔常低头略一沉思道:“少侠,老夫有几句话相商,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老先生说说看。” “好,我看两位似乎并不惧怕这洞内毒雾,又已是剑客,你们若协助老夫取出此间宝物,我带你们离开此地如何?” 鲁小柱一听,心中发痒,忍不住道:“这倒不成问题,不过我们救了你们兄妹,又帮你取宝,这宝物是不是也分我们一份?” 吴少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太叔常道:“听老先生这么说,似乎取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否告诉我们这宝物是什么?如何取?” “呵呵,看来先前我真的是误会少侠了,原来少侠并不知道宝物是什么,那我就来告诉你吧。”太叔常顿了顿,接着道:“所谓周王藏宝洞,并非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 “难道……大殿的周鼎真是赝品?真的却在此处?”一个声音忽然道。 几个人一看,却是污衣真人,他仗着真力雄厚,吃了解毒丹后已经苏醒过来。 “不错,阿光说真正的周鼎就在此处。”站在另一边一直在与百里光窃窃私语的蓝侠女青佩忽然道。 吴少对前面的事他一概不知,听到真假周鼎,心中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却很想看一下秘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鲁小柱可有点丧气,他初时听到“秘宝”一说,还以为是真金白银,现在知道原来是一个古鼎,未免有些失望,那东西虽是古物,能值些银子,却没什么意思。 太叔常惊异地向蓝侠女和阿光那边看了一眼,方才对吴少道:“当年周王遗留下了一座周鼎,就沉入了这洞内的红渊之中。” 吴少见太叔常指着洞内那个深坑,心中大为惊奇:“不会是进入到这里面取出宝鼎吧?” “自然不会,这红渊全是地火之精,不要说凡人无法临近,便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深入其中。但这也并非就无法取宝,老夫早有法子,但是需要不惧毒雾的剑客从旁协助才有把握,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吴少看着深坑,一时并未说话。 鲁小柱一听是什么“周鼎”而非金银珠宝,早就失去兴致,回头转向一边。 太叔常一见,咬牙道:“若两位同意,这古鼎上的秘密我愿意与二位分享,不知意下如何?” 污衣真人在旁边有些着急,他对吴少道:“传说这周鼎上记载了太上仙师的天机大道,对我辈修行之人来说可是至宝,无论是谁,都愿一睹而后快。” 吴少自然听出了污衣真人的焦急,此人也算是修道界的高人,但面对周鼎这样的秘宝,却同样心浮气动,污衣真人现在只是可惜自己达不到太叔常的要求,否则恐怕早主动上前帮忙了。 吴少心里对这件宝物已经产生了强烈好奇心,要知道,此次天鼎山来了不少人,江湖人士、修道界,甚至惊动了剑痴那样的至尊强者,这说明此间的宝物非同一般,吴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宝物会让人趋之若狂。 但这深坑实在恐怖之极,太叔常既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眼下还是不要多事,早点离开这儿为妙。何况自己也不算修行之人,宝鼎的秘密知道与否在两可之间。 想到这儿,吴少对太叔常道:“我也不算什么修道之人,对这周鼎并不感兴趣,还请老先生指条出路,我们离开后,你可从容取宝。” 太叔常没料到自己已经答应与他们分享秘宝,吴少竟然还会拒绝,一时弄不清这青年是如何想的,好半天,他才慢慢道:“这如果你不答应,你们便无法离开此地。” 鲁小柱一听便蹦了起来:“老头,你还想来横的不成?” 太叔常却理也不理他。 见形势又要陷入僵局,吴少转头对红霞小姐道:“红霞姑娘,上次多蒙你照顾,眼下我们并不想干预你们取宝的事,只想尽快离开这儿,要知道你三哥也在另一条洞中,此刻也不知有无危险。” 吴少过去就听刘三说过,太叔兄妹之中,刘三与太叔红霞感情最好,太叔红霞看在刘三的面子上,也许不会象太叔常那样无情。 果然,太叔红霞听说刘三也在此地,急道:“我三哥如何到了这儿?我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三哥如何来到天鼎山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天鼎山已经乱了,就算他们安全从另一条洞口出去,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事,还请你向尊兄说一下,指一条出路。” 红霞姑娘看了看太叔常,咬咬嘴唇对吴少道:“我们现在阻隔在此处,唯一的出路便是从上面攀上去。” 说着,她向上一指山洞顶部。 这山洞呈葫芦状,下面粗,上面细,吴少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见那顶部隐在一片漆黑之中,根本不知道有多高,而葫芦的四壁,光滑异常,吴少自忖他没学过这等攀援功夫,根本不可能爬多高,鲁小柱也肯定不行,太叔常兄妹早有打算,想必能够上去。 可当初太叔兄妹为何不从这上面缒下来呢?吴少猜测,大约是上面另有机关或者害怕直接下来落入红渊之中,这才从别的洞口进来。 吴少又看了看四周道:“此处的石墙可不是天然之物,若是有人建设了此处,想必还有其它出路,找到那处洞口想法破开不就行了么?” 太叔常在旁边嘿嘿冷笑:“你说的不错,但我也可以告诉你,那处洞口早被用金刚砖塞死并灌注了铜汁铁水,若想从那儿打开通道,凭我们这些工具,恐怕要三五十年才能打通。” 第23章 姜园旧识(1) 1. 火潭取宝 三五十年!那时这里的人大部分可能骸骨都化得差不多了,现在莫说三五十年,便是三五天恐怕通道打开都毫无意义了。 目前只有洞顶这一条出路了,若是太叔常有办法攀爬上去,缒下绳索,倒可以将他们从洞中拉上去。 “好吧,我同意帮助老先生取宝,但取宝之后,希望太叔先生也要遵守承诺,将我们带离此地。”吴少站起身来道。 这是当前最好的方法了,不过为了防止太叔常耍什么花招,吴少决定,一旦取了宝物,不能让太叔常带着,另外也要将红霞姑娘留在后边走,这样一来,太叔常恐怕就不会起什么歹毒心思了。 “这个自然,只要取出宝物,我一定会帮助你们脱离困境。”太叔常一听吴少同意,立即满口答应。 “那我们便开始吧。” “稍等。取定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周鼎在天渊的炎火之中,一会儿我用飞爪钩住它,大家一起用力将它提上来即可,记住:要以真力灌入绳索中,听我口令,先慢后急,一起用力。” 吴少点头答应。 太叔常、太叔红霞、鲁小柱、吴少站到了潭边,太叔常先让每人服下一粒他的丹药,随即又将前面说过的取宝要领重述一遍,这才从身边摸出两条细细长索。 吴少见这两条长索黑幽幽的,一抖之下发出金属声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两条长索一端各挂着倒钩,也是黑色的,看来是同一种材料制成。 太叔常看了吴少、鲁小柱一眼,轻喝一声,浑身升起一团红气,他手一抖,那长索向深坑中笔直飞去。 长索进入觉得深坑,只听忽地一声,深坑中红雾翻腾,向上漫延起来,但比起先前的翻动要小得多,并没有在山洞内弥漫开来,但也直袭向站在深坑边的四人身上。 而在红雾之中,吴少吃惊地发现,一道火线顺着长索迅速攀爬上来,似乎那条长索在熊熊燃烧,好在那火势并没有燃烧到太叔常的手中,在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熄灭了。 太叔常见长索入坑,一股真力灌入进去,只见长索在坑中晃了几晃,一会儿便似勾住了什么东西。 太叔常向吴少一点头,吴少便过去顺手接过那条长索,一入手,便觉得滚烫异常,差一点便松开手去。 “以真力拉住!”太叔常低喝一声。 吴少不用他吩咐,早以真力贯于绳索,用力拉住,这边鲁小柱也忙过来帮忙。 直到此刻,吴少方始明白,若非以真力拉住绳索,那绳索根本滚热难以把握,即使是寻常真力,恐怕也还是不够,因为他发觉那铁索上传来的热度,竟似对真力有吞噬能力,更加上一丝红雾顺着细索慢慢传向人体,若无防备,怕是一时三刻便会中毒。 太叔常见吴少已经稳住绳索,忙用另一根细索同样抛入坑中,不一会儿那长索也似挂住了什么东西。 “一起用力,慢慢提升!”太叔常叫道,一边用力扯紧长索。 吴少、鲁小柱依言,同时慢慢用力收紧黑色长索,开始他觉得沉重异常,几乎要拉不动的样子,后来发觉略略一松,这才感觉下面的东西似乎动了。 慢慢向上大约提升了一丈夫多的距离,太叔常忽然叫道:“起!” 吴少记着他的吩咐,猛然用力,只见红雾翻动之中,有一物从深坑中被拽了出来,那物如同一块巨大的火炭,在两条长索的绑缚下,被抛到了坑边。 “嗵”地一声响,巨大火炭落到地上,溅出一片火花,包围它的一团红雾经久不散。 “成功了!”红霞姑娘摇晃着身子兴奋地低声道。 太叔常没有说话,但他的眼里升起了一股火苗,看上去极其炽热。 吴少先回头去看鲁小柱,见他脸色苍白,似是极不舒服,急忙手按他的“灵台”,为他输入一丝真力。 吴少的真力进入鲁小柱身体,这才吃惊地发现,他的脉络极其紊乱,红色真气在其中乱冲乱撞。 “你感觉如何?”吴少问道。 “怕是中毒了,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 “闭上眼,让你的气息跟着我的气息行走!”吴少对鲁小柱道,其实吴少发觉,鲁小柱并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反而是内经运行出了问题。 吴少知道,不同的真气若不小心碰在一起,恐怕会起到剧烈反应,他现在也不敢以真气去压制鲁小柱体内的红色真气,只是试探着以自己的真气引导,让鲁小柱自己的真气流畅起来。 鲁小柱起初根本感受不到吴少真气所在,吴少反复说了几遍,这才明白,他依言运行真气,全身走了一遍,心中烦闷之感大为减轻。 吴少不敢将那丝真气留在鲁小柱体内,在引导他体内气息运转两遍后,便将真气撤离了鲁小柱身体,然后道:“你按这个法子,再运行两遍。” 此时红霞姑娘似乎也出了些问题,太叔常正在为她输气,见吴少站起身来,急忙停下手中动作,伸手拦住吴少道:“吴少侠,此前我等可有言在先……” 吴少笑道:“太叔先生你不必如此,本少爷说话算话,你只要将我们带出此地,我对你的宝物绝对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便是那件周鼎?”污衣真人眼睛放光,凑上前来瞻仰那件宝物。 那宝物此时火光已经消失,逐渐变成漆黑一团,像一块大石块一样,但外形上却依稀看得出是一个双耳三足的鼎状模样。 太叔常忽然脸色一变:“离开这儿!” 吴少觉得这太叔常极是小气,看看也似乎会引起他的不快,转眼一看,却见大坑中一阵红雾翻滚,瞬间明白:那毒气又开始发作了。 “快走!”吴少不由分说,左手一扯月儿,右手一扯蓝侠女,向那个破洞奔去。 那破洞虽然里面已经塌陷,但外面还有一些空间可以容人,吴少几个人奔了过去,俯身钻入洞中,吴少用后背挡住洞口,不让翻腾上来的红雾泄漏进来。 太叔兄妹并未进洞,只是贴紧墙壁掩住口鼻,他们练就了不怕红色毒雾的真气,毒气的这些冲击他们似乎还能抗得住。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太叔常叫道:“出来吧。” 吴少从洞中伸头小心一看,见红雾退却,这才招呼大家从洞中出来。 太叔常道:“诸位,现在我要探探洞顶是否有路,倘若有路,我便放下绳索,让大家依次攀上去。”说到此处,太叔常看了大家一眼又道:“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为了防止意外,老夫先要将此鼎拉上去才会拉人。” 鲁小柱率先不干了:“不行,倘若你带着这东西跑了我们可上哪儿找你去?” 太叔常冷冷一笑:“倘若诸位不答应,那我就没办法了。” “那我们就一起呆在这儿吧,死也死在一块。”鲁小柱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一时间,双方谁也不肯让步。 第23章 姜园旧识(2) 2.天罡之墙 “诸位别争了,我倒可以试着先攀到洞顶,然后将大家从洞中拉出去。但我有一个条件。”一旁的污衣真人开口说话。 吴少一听大喜,他们几个人没有攀援的功夫,但这污衣真人可是来自武当山,功夫一定不弱。吴少忙道:“真人有什么条件请说。” “这条件也简单,就是大家上到洞顶之后,让我看一眼这宝鼎如何?” 吴少听了,不由地看向太叔常,吴少已经答应过不染指这周鼎,让不让污衣真人看,还需要太叔常同意才行。 没想到太叔常立即同意了:“若是真的你能上去,我倒可以任你看这周鼎。”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绝不反悔!”太叔常很干脆。 污衣真人一听,便开始将衣衫拢在腰上,结束停当,走到墙边,便要攀爬。 “等等!你真的要试一下?”太叔常道。 “莫非你反悔了?”污衣真人道。 “我可不是反悔,只是我断定你肯定无法上到洞顶!这洞内的毒雾大量聚集在洞顶,你虽然是成名剑客,恐怕也经受不起,还是不要作此无益之举。” “……”污衣真人停止了动作,所有的人一时无言,知道这太叔常并非是存心恐吓,洞中方才的红雾有很大一部分升到洞顶,山洞上部积存毒雾之事并非虚言。 “两位哥哥,还是按照我大哥说的法子,我愿意在最后上去,不知你认为这样是否可以?”太叔红霞忽然对吴少和鲁小柱道。 其实吴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但他并不好提出来,现在红霞小姐自己说出来,吴少急忙道:“我愿意与红霞姑娘最后上去。” 鲁小柱此时也明白了,有红霞姑娘拖在最后,就不怕太叔常上到洞顶后带着宝鼎跑了,他总不能不要他的妹妹吧。 太叔常听了,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他伸手从身边的百宝囊中取出一件长袍套在身上,又检查了一下应带的东西,站到墙边,略一矮身,身子纵起,便扑到了三丈多高的墙上,随后又是一纵,转眼间已经越过那五丈高的石墙,开始攀爬洞壁,众人见他身手矫健,势若游龙,心中均是叹服,甚至鲁小柱脸上也露出羡慕颜色。 大约那洞壁极其光滑,十几丈后,太叔常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又爬了三丈远的距离,就在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众人眼睛所及的范围内时,只听他闷哼了一声,太叔常向下滑了下来,速度极快,眼见就要落入深坑中,吴少急忙一伸手,斜刺里将他拉住。 “怎么了?”吴少急忙问道。 太叔常喘了几口粗气向吴少表示感谢后,方才苦涩道:“我没想到这上面的石壁如同火炭,根本无从着手,更无法攀爬,看来我们要困死在这儿了。” 众人看到,太叔常那件披在身上的长袍,被烙出了十几个窟窿,都是火烧的痕迹,不由地心中吃惊。 “呵呵呵,看来我们这些人福浅命薄,就算得到了宝物,也无法享受。”鲁小柱反而笑了起来。 众人都没有理他,一时也不再说话,洞中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但洞内的氛围却是越来越躁动不安。 就在众人沉不住气时,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太叔先生,我听说当初安放周鼎以后,那个出口的金刚墙是按照一定的规则垒成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太叔常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寻声望去,见是一直站在一边没有作声的蓝侠女开口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太叔常惊异问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想问是不是这样?” “不错,这天罡墙的建筑的确神奇,每一块金刚砖都压着另一块,些许外力根本无法破坏。听说建造此墙的人是位世外高人,也许他在,还会有些办法。” “那位高人的确不在此处,但他的后人却在这里。”蓝侠女声音平静地道。 “谁?”太叔常本来坐在地上,此刻却站了起来。他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盯在了蓝侠女身边的少年身上。“难道是他?” “他叫百里光!”蓝侠女道。 一听到这个姓氏,太叔常脸色一变:“你果是那位百里氏之后?” 那少年百里光小脸苍白,郑重地点了点头。 太叔常仍然疑虑重重:“小小年纪,你就算知道一些旧事,怕也无济于事。” 百里光扭身对蓝侠女道:“姐姐,此处山洞呈八面形,乃是按照八门金锁阵的‘锁’字诀建造,若要从这儿离开,只需要破了锁字阵便可……” 说到这儿,百里光忽然闭口不再说下去。 “如何破?”太叔常急忙问。 百里光看看蓝侠女,蓝侠女对太叔常道:“我们可以出手破掉此处金刚墙,但却有一个条件。” 太叔常一听,嘿嘿一笑:“莫不是你也对周王藏宝有兴趣?” 蓝侠女道:“不错,待我们破了此八门金锁阵,请先生将周鼎借来一看。” 太叔常皱眉道:“倘若我不答应呢?” 他话刚说完,鲁小柱便喊道:“老头,这玩意又不值钱,让他们看看也少不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答应?” 污衣真人也道:“若我们不能从这里出去,便是得了这宝物也是无用。” 太叔恒也劝道:“大哥,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量他们也不会抢了宝物去。” 太叔常听了,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吴少一看,便问污衣真人:“真人见多识广,可知这周鼎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说一下让我长长见识?” 污衣真人摇摇头:“这件宝鼎具体有什么神奇之处,我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听说上面记载了大道修行的秘密。” 吴少笑道:“原来如此。我倒觉得十分荒谬!先不说这上面是否有那样的记载,就算真的有记载,恐怕也无法解释,否则从周王到现在,早不知有多少人得道成仙了。前几年我偶然到姜园时,也见一些修道者在争夺一部经书,也说是上面有得道的秘密,可争来争去,除了许多人因此丢了性命,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因此上我对这类的秘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太叔常知道吴少虽然在与污衣真人说话,实际上却在说给自己听,当下一声冷笑:“哼,别说了,那姜园的水经怎能与周王秘宝相比?”他顿了一下道:“不过,我答应你们的条件,待你带我们离开此地,可以将宝鼎借于你参详,但到时我会守在宝鼎旁边。” “好。”蓝侠女满口答应。 听到太叔常答应,那百里光缓步向前,围绕八面形的山洞转起圈子,只见百里光一边走,嘴唇不住地噏动,左手五个手指似捏诀一般,快速曲伸。这一幕让吴少忽然想起了老瞎子姜中舟,他记得姜园园主在算卦时,也是这样一个样子。 这个样子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百里光也转了七八个圈子,最后终于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他伸手在那墙上清点着那些石砖,似一个读书的童生一般,终于他指着其中一块,向着蓝侠女点点头。 蓝侠女走过去,看了看那块石砖,对太叔常道:“此处便是山洞天罡墙的锁眼,只要破开此处,便可轻易打通外面的通道。” “这里?”太叔常走过去看了看那处墙面,又狐疑地看了看百里光:“你说这后边便是那处出口?” “不!这里只是锁眼,出口在那边!”百里光向墙的旁边一指。 太叔常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吴少也随即明白了,这天罡墙按照八门金锁阵规则排列,那锁眼却并不在洞口所在的地方,而是安排在了旁边,这种防盗技术可谓高明之至。 第23章 姜园旧识(3) 3.方头怪人 “就算找到了阵眼,我们什么工具也没有,恐怕也无法破开。”太叔常道。 “这里如果完好无损,凭现在的手段确实无法破开。”百里光道,“但许多年以来山势变化,我们进来的地方已经有一个洞,八门金锁阵已有破绽,因此这锁眼要破开已经不难。” 听百里光说得有理,污衣真人当即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以真力破开此处便是。” 先前在地室中,污衣真人已经告诉了吴少几人破墙的方法,现在他重新对太叔常诉说一遍,决定由太叔常、污衣真人、吴少三人如前番操作,凝聚真力破墙。 三个人商量好了,各自凝聚真力,蓄势待发。 污衣真人见另两人已经真力饱满,喷薄欲发,轻喝一声,催动真力。 只听“呯”地一声巨响,山洞内灰尘弥漫,大片的墙体崩裂开来,山洞竟然晃了几晃。 “三人合力,竟然威力如此大?”吴少被震得退了好几步,他觉得这一击简直可以与神山乔林的真气爆威力不相上下了。 再抬眼看时,只见原来封闭的山洞现出一个大大洞口,洞口忽然现出几个方头方脑的怪异生物,正向山洞内窥视着。 吴少旋即明白了,方才出现巨大轰鸣,根本不是他们三人合力造成的,而是这些方头方脑的家伙从外面破墙的缘故,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咦?这里竟然有人?”怪模样的东西发出了人声。 原来那些方头方脑的家伙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些戴了面罩的人,只是那面罩做得极其奇怪而已。 此时洞内硝烟弥漫,一股刺鼻的味道消散开来,吴少眉头一皱,随即明白了,方才一定是这些戴面具的人使用了火药,生生将这天罡墙炸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戴面具的人问道。 却没有人回答他,吴少等人也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属于什么样的人,既不是游客,也不是香客。 戴方形面具的其中一人,在向洞内看了一圈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古鼎!” 这一声喊,其它几个面具人也同时看向了洞内,盯住了太叔常身边的古鼎。 几个面具人相互一照面,其中两个也不做声,直接奔向古鼎。 太叔常见状,冷笑一声,伸手一拂,一道真力袭向二人。 那二人一见,迅疾后退,避开这一击,在不远处站定身形,阴阴道:“原来这儿还有一个剑客。” “哪来的狂徒,竟敢动手抢夺宝物?”太叔常一指那二人。 那二人回头对另外一个面具人低声耳语几句,那人听了,立即跑出山洞。 随后这两人上下打量了太叔常几眼,又看了看其它人,其中一人道:“古鼎留下,你等可以安全离开,不然,死!。” “好大的口气!”太叔常狂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能让我死。” 说着话,太叔常向前一步,一掌击出,一道真气直袭前面两人。 那两人轻哼一声,挈出宝剑,剑尖一晃,青色剑气在剑尖闪现。 “原来这两人也是剑客!”吴少在旁边暗忖道,“他们是哪儿来的?” 太叔常也没料到对方两人也是剑客,但看对方真气缥缈不定,显然真力一般,当下毫不犹豫,奋力一击。 双方一动手,戴面具的这两名剑客已经发觉对方真力强大,却丝毫不惧,两人同时上前,竭力拦下太叔常的攻击。 啵得一声轰响,太叔常立在原地,两个方形面具人退出一丈余远,险些跌倒。 “快滚!”太叔常喝道。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结阵!守住洞口。” 洞内吴少等人早已看得明白,戴方形面具的一共五人,一人离开,余下四人闻听“结阵”,立即各自摸出宝剑,并排成一排,挡住洞口。 太叔常冷笑一声,也不作声,上前一步,双手一推,一股大力直袭向四人。 吴少起初听对方说结阵,一见对方排成一排,不禁微微摇头:双方真力相差太多,这几个人的“一字长蛇阵”,恐怕也阻挡不了太叔常的一击。 呯地一声响,太叔常和对方真力相撞。 登、登、登,太叔常后退几步,那四人不但没有退后,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吴少吃了一惊,这才觉得四个戴方形面具的人排成一排,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字长蛇阵”。 下一刻,太叔常略怔了一下,重又扑了上去,但随即又被震退了。 吴少这才仔细看,只见这四个人虽然是一字排开,但手中的剑却呈现不同角度,而一旦遇到太叔常真气攻击,这四柄剑竟然分成了不同层次,四道真气竟然隐隐相连,颇有相融之势。 “有意思!”吴少虽然不明白其中奥妙,但还是觉得这剑阵不俗。 “大哥!”太叔红霞见太叔常不断后退,摸出一对吴钩,就要向前。 吴少急忙一把拉住了她。 “快松开我。”太叔红霞叫道。 “红霞姑娘还是不要去了,你帮不上什么忙。”吴少道。 太叔红霞虽然也练成血掌功,但她却不是剑客,她血掌功在剑客比拚中根本毫无作用。 “吴少侠,请出手帮一下我大哥。”有人在旁边忽然道。 吴少一看,是躺在旁边的太叔恒在向他说话,眼睛里露出乞求神色。 吴少点点头,当下也不作声,从太叔红霞手中拿过那对吴钩,上前站到太叔常旁边。 吴少对于是不是帮忙也是有一番考虑,他本来也并不想掺和进去,但他发觉来的这些人将洞口堵住,显然是对洞内的人都不怀好意,眼前有了出路,最好是协助太叔常击溃对方,先从这洞内出去才好。 吴少的宝剑方才不知丢到哪儿去了,他拿着太叔红霞的一对吴钩感觉极不趁手,好在剑客比拚,关键在真力,兵器倒还是其次。 吴少加入后真力一吐,局势立即大变,那四个戴面具的虽然还能抵挡地住,但却再也不能前进,太汉常压力一减,也不再后退。 “咦?原来你们是正道盟的人,看剑!” 说完,怒气冲冲的鲁小柱拔剑冲了上去。 从外观上看,剑客的剑气似乎并无不同,但剑客们却可以通过剑气的色彩强弱、剑气的形状判断对手真力是否强大。 但因为修炼路径千差万别,每一名剑客的剑气都有所差异,可谓千人千样,很多时候通过剑气也剑客的身份。比如鲁小柱,虽然成为剑客也是不久前的事,但一说到拥有红色剑气的剑客,很多人便知道就是那位快剑门新出的嗜血狂魔,因此看到剑气,很多时候也能分辨出对方是谁。 那几个蒙面人进来,鲁小柱便注意上了,蒙面人一动用剑气,鲁小柱便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一会儿,他便确信无疑,这四个蒙面人中的一个人,正是不久前追杀他们的正义盟的一位剑客,他与此人交手过三次,此人剑气略有些怪异,鲁小柱当然想了起来。 见是正义盟的人,鲁小柱禁不住大怒,大喊一声,上前助攻。 但鲁小柱只攻出两剑,吴少便急急向他道:“你快闪开。” 原来鲁小柱的红色剑气虽然雄浑,但明显真力不足,剑气根本到不了对方身前,对方一道剑气袭来,反而差点伤了他。 吴少与太叔常两人配合,勉强能抵住对方大部分剑气,但鲁小柱一加入,吴少还要分心照顾他,一时更显被动。 鲁小柱自己却还不明白,虽然听到吴少让他闪开,却根本不退。 “这些家伙是残害快剑门的凶手,不能饶了他们。” 一边说着,一边连续刺出几剑。 他正刺得高兴,却不防旁边有人一脚踹来,将他踢了个列趄,鲁小柱大怒:“谁敢踢老子一脚?” 再看时,却见月儿早站在吴少边上,向着那四人刺出一剑。 此剑是蓝侠女的太古神器,此剑一出,自有一股特殊声音伴着,听上去极其怪异,猝然一剑,对面便有一人胳膊受伤。 鲁小柱本来被人踢了一脚心中不满,但一见月儿加入战团后随即便伤了对方一人,怒气顿消,反而叫了一声好。 有月儿的宝剑,吴少、太叔常应对更加从容。 对方四人已经看出月儿手中宝剑的怪异之处,再也不敢向前进攻,只是一味地防守。 “还不闪开?”吴少向四个面具人喝道。 “休想!”对面一人道。 “大少,他们是残害快剑门的正义盟的人,不要放过他们。”鲁小柱叫道。 第23章 姜园旧识(4) 4.失落神剑 吴少到目前为止,对所谓正义盟、正道盟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不清楚,但他从鲁小柱的提醒中也隐隐猜出,对面可能是快剑门惨遭屠戮的凶手,又见对方牢牢把住洞口,当下也不再留力,以吴钩作剑,一个穿心刺直取对手。 吴钩虽然作剑用有些笨拙,但那一缕真气闪烁着青光,直袭对方防御罩的中心,瞬时便破了防御,速度不减,到了其中一个面具人的胸前。 那面具人吃了一惊,急忙侧身避让,吴少的剑气却已到了,刷地一下,将面具人带的方形面具削去了一半,那面具立即在头上挂不住了,掉到胸前,露出那人的脸来。 吴少一见那张脸,不由地呆了一呆:“刘先生?” 那人听吴少一声喊,也似乎一怔,但他仔细看过去,却并不记得曾经见过眼前的青年。 吴少认出,眼前的人并非别人,正是他在姜园时的道学师父刘先生,先前在千龙寺也曾打过一次交道。至于刘先生没有认出吴少,这倒不奇怪,一来吴少变化不小,二来姜园有那么多学生,估计刘先生也不可能专门记得吴少。 这刘先生如何在这儿?他怎么会是正义盟的人? 吴少一时不知怎样开口询问,猛然间,忽见一道青光闪过,一道剑气撞向吴少。 吴少知道对方又有人出手,急忙凝气防御,仓促之间,他发现那道青色剑气来势迅急,竟然一下子破开了他的防御罩,并且中途一分为二,分别袭向他和旁边的太叔常。 吴少真气如今已是不弱,剑气罩被破,身体自然会有所感知,那道青色剑气一破他的防御罩,他便感到周身一寒。 “不妙。”吴少也顾不得多想,迅疾后退,躲避袭来的危险。 只听“啊”得一声,吴少定神看时太叔常捂着胸口,显然身子已被剑气所伤。 一个同样戴着方形面具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前不远。 “是他!”吴少心中一阵发寒,眼前的人虽然面具遮面,但那一身青色长袍吴少却是印象再深刻不地过,他知道,眼前就是那位神秘青袍人。 这青袍人数次出现,每回都使吴少陷入危险境地,几乎成了吴少的噩梦,现在一见他,吴少便 觉心下不安。 那青袍人旁若无人,大步走向那个古鼎,单手一提,便将沉重的古鼎提在了手中。 “放下!”太叔常站起身来,向前一步,发出一道真力击向青袍人。 那青袍人随手一挥,一片青光迎了过去,太叔常的剑气一遇到那片青光便消散开来,那片青光略顿了一下,一部分光芒仍然射到太叔常身上,太叔常又是一声惨叫,胸口被斩得血肉模糊,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众人惊得呆住了,太叔常方才与那几个蒙面人交手,展现的真力并不弱,但这新出现的青袍人随手一击,他竟毫无招架之力。 那青袍人将古鼎向那四个方形面具人身边一抛,回过身来,直视着吴少,一言不发。 吴少心跳得厉害,一时间觉得全身都如同被对方真气所笼罩。 “把宝物留下!” 鲁小柱在旁边见状,吼叫一声,挺剑直刺那青袍人。 吴少心中一急,一面将左手吴钩抛向青袍人,一面喝道:“小柱小心。” 吴少知道,那青袍人一抬手就可能要了鲁小柱的小命,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左手扔出吴钩后,右手的吴钩疾刺青袍人。 青袍人对鲁小柱刺来的一剑毫不理会,袍袖一拂,将吴少扔来的吴钩振落在地,劈空向着吴少便是一掌拍出,一片青光竟然同时袭向吴少和鲁小柱。 吴少右手吴钩也发出强烈剑气,与那片青光在空中相撞。 哧地一声,竟如裂帛一般,吴少的剑气竟被青袍人的剑气从中劈开,那片青光虽然急剧变小,速度大为减缓,但仍有一线,奔向吴少胸口。 “坏了!”吴少暗叫一声,急忙一扯鲁小柱,向后便退。 吴少原就想将鲁小柱救回,因此发出剑气的同时,拽着鲁小柱急向后退,他行动也算不慢,但却快不过那一线青光,眼见青袍人的剑气已刺中了吴少。 吴少觉得胸口一阵巨痛,不由闷哼一声,略定神看时,只见胸前立时涌出一片血迹。 那青袍人毫不质疑,向前一步,单手一扬,又是一道青光向吴少袭去。 吴少看见,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说实话,吴少自从上次遇到这青袍人之后,真力已大大增强,他曾经觉得,倘若再遇上青袍人,就算无法击败对方,至少可以自保。 但今日真的遇上,吴少才发觉他仍然毫无招架之力。若是单以剑气力道,吴少觉得青袍人与范开等人也不相上下,但青袍人的剑气却是诡异无比,他方才那一招便如“抽刀断水”一般,竟然能劈开自己的剑气,可见对真力的的使用,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 吴少自从莫名其妙的成为剑客,相当长的的一段时间里,都将剑气视作延长的宝剑,对敌时只是依靠真力强大取胜,但是有了神山的经历之后,吴少渐渐明白,把剑气视作宝剑的延伸,只是最普通、最基本的剑客技能,高明的剑客在真力的使用上,还要奥妙得多,如乔林、余光和眼前的青袍,早已经远远走在了一般剑客的前面。 眼见青袍人又是一道剑气袭来,吴少来不用多想,只好摆动吴钩,将真气凝于身前,形成巨大防御罩,期望挡下青袍人一击。 那片青光如一叶扁舟劈开平静的水面,瞬间到了吴少胸前,吴少急忙催动真气阻拦,虽然将青光的速度大大延缓,但那青光还是方向不变地斩向吴少。 就在此时,吴少身边白光一闪,一道剑光撞向青袍人的青色剑气,将青色剑气拦在吴少身前。 吴少看时,却是月儿在危机时候以太古神器向青袍人刺了一剑,正好替自己挡下了青袍人的这次攻击。 “噫?”那青袍似乎有些意外,他略略一顿,一片青光罩向月儿。 月儿也不答话,举剑相迎,吴少也急忙挥动那柄吴钩相助。两人合击之下,青袍人转攻为守,剑气相交,不禁退了一步。 就在这瞬间,月儿将手中宝剑递给吴少,吴少毫不犹豫,撇了那柄吴钩,宝剑一举,一道剑光直袭青袍人。 “太古神器!”那方形面具中有人惊道。 月儿递给吴少的宝剑,正是蓝侠女的太古神器:鹿鸣。 吴少一剑刺出,便是旁边的蓝侠女也看得呆住了,她根本没有料到,这柄太古神器,竟然威力强大如斯! 蓝侠女先前听说过,太古神器的威力在她手里根本没有发挥到两成,在她手中,神器只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而已,蓝女侠当时听闻此言半信半疑,现在吴少这一剑,她才相信,宝剑在她手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吴少也是吓了一跳,在太古神器上,他发现自己的真力似乎可以全力发泄,而且攻击的距离大大加长,那片真气也是气势惊人,这样的一柄宝剑在手中,吴少甚至觉得对面的青袍人并不十分可怕。 青袍似乎一时也被这滔天剑气所惊,急忙后退几步,从一个面具人手中抢过一把宝剑,迅疾播动起来,只见一片青光如同狂风围绕着他不断旋转,与吴少的无边青光撞到一起。 几声轻微地金属撞击声响过,两边静了下来,只见吴少浑若无事。 青袍人手中的宝剑却被削去一截,青袍也破了一个口子,样子有些狼狈。 吴少一见,心中一喜,仍如前般,又是一剑劈出,神剑蓝光大盛。 青袍人并不惊惶,他将断剑一晃,一片青光奔月儿而去,同时脚下一点,身子跃在空中。 剑客相斗,一般极少腾跃飞奔,这是因为在空中无法辗转,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 现在青袍人竟然跃在空中袭击月儿,他要干什么?难道对方要两败俱伤?吴少也不假思索,剑光一转,刺向空中的青袍人。 不料青袍人却在空中一个回旋,一扬手,两道剑光奔吴少而来,其中一道是他的青色剑气,一道却是他的断剑。青袍人在空中变招,竟然以断剑作暗器投掷过来。 吴少不敢怠慢,急忙挥剑去挡。 一声轻响,吴少将对方剑气拦下,并将那柄断剑击飞,但他忽然见眼前青影晃动,知道不妙,此时宝剑不及收回,脚下急忙后退,却觉得手中一空,神剑就此脱手。 退出两步再看时,却见太古神器却已到了青袍人手中。 吴少这才明白,原来方才这青袍意在夺剑,这才跃起攻击,此人能如大鸟一般在空中回翔,这般功夫当真是让人叹服。 太古神器在手,那青袍人似乎也极为满意,他掂了掂宝剑,顺手一剑劈向吴少。 这一剑出来,卷起一阵狂风,显得威力无俦。 吴少再也不敢有所保留,他凝聚起全部真力,形成一个圆形真气罩,而与此同时,月儿也双掌轻拍,在吴少淡蓝色真气中,融入无色能量,进一步充实着那道防护罩。他俩人的这种真气融合曾经抵挡住了乔林的真气爆,现在故技重施,倒也驾轻就熟。 “轰”地一声,青袍人的无边剑气撞上了吴少的圆形气罩,发出了巨大轰响。 一时间,洞内尘土飞扬,随即一阵血红雾气在洞中弥漫开来。 吴少、月儿感觉到一阵大力将他们向后抛去,险些掉入洞内的深坑中,二人急忙站定身子,却见眼前一囝迷雾,根本再也看不清青袍人在哪儿。 吴少一拉月儿,两人靠墙站下,一面仔细聆听着洞内动静,只听地一阵忙乱声音后,渐渐平静。 “大少,大少,你没死吧?” 吴少一听是鲁小柱的声音,一面注意着周围动静,一面答道:“还有口气。” “快到洞口这儿来,正义盟的王八蛋跑了。” 吴少一怔,这才向前走去,洞口的红雾极为稀蔳,果然那些戴方形面具人和青袍人都不见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鲁小柱将剑一提,顺着山洞追了出去。 “别去!”吴少忙道。 鲁小柱哪里肯听,早窜出了山洞,吴少怕他有个闪失,也急忙跟了过去。 第23章 姜园旧识(5) 5.再向姜园 这条山洞相当宽大,但洞中漆黑,吴少也不能提速,只向着前面的黑影追了上去。 大约跑出二十余丈距离,吴少一看,前面没了鲁小柱的影子,心中大急:“小柱,小柱!” 连喊数声,才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道:“我在这儿。” 吴少纳闷:明明鲁小柱在前面,怎么反而落到后边去了? 寻声找去,这才发现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洞口,俯身进了洞口,眼前猛然一亮。 这是一间长约五六丈深广的山洞,洞内如同一间客厅,摆了些石桌椅,在洞壁上还燃烧着火烛,将洞内照得清清楚楚。 “你是不是正义盟的恶贼?” 吴少寻声看去,却见那石椅上正坐着个人,鲁小柱正持剑向他喝问。 暗淡的灯火下,只见那人双眼紧闭,一声不吭。 “他是不是死了?”吴少一面问,一面回头仔细查看这间山洞,他见这儿的石桌石椅样式古朴,地上有一层厚厚灰尘,显然建造年代极为久远了,但洞中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注意的东西。 “我们快离开这儿!”吴少道。现在他们仍在山洞中,倘若青袍人将洞口封死可就麻烦了。 “等等,这人醒过来了。” 吴少过去一看,果然,也不知鲁小柱怎么摆弄的,那人已经睁开了双眼。 “你们……拿到了那东西?”那人吃力得问。 鲁小柱刚要答话,吴少却抢先道:“我们刚到了这里发现了你,却不知你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哦……原来你们不是他们。”那人喘息着一会方才又道:“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碰那东西!千万不要。” “那东西是什么?谁害你受的伤?” “那些方头怪物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到这儿倘若是为了周王古鼎,还是及早回头,那件东西还是不要出世才好。” 吴少沉默了一下道:“先生怕是说晚了,那件东西已经被那些带面具的人拿走了。” “什么?!”那人一怔,身子一紧,随即却又缓和下来,凄惨一笑道:“这样一来,恐怕天下又要添一些乱子了,我屠熊飞已经尽到了责任,如今也无可奈何了。” 说罢,头一歪,就此气绝。 吴少看了鲁小柱一眼:“此人原来叫屠熊飞,既然死了,我们也快走吧。” 吴少担心洞口被青袍人破坏,急忙与鲁小柱出了这个洞府,沿主洞向前走去。 又走了十余丈,见前面出现亮光,正是山洞出口,鲁小柱就要冲出去,吴少却一拉他悄声道:“小心他们埋伏在洞外。”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靠近洞口,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洞外果然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要不要进去看看?” “还是等在这儿吧,不然有人偷偷点燃了火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艾师兄!”鲁小柱一听便叫道:“艾师兄,我们在这儿。” 吴少、鲁小柱出了洞穴,眼前两个人正是艾师兄和五师兄。 “艾师兄,你们怎么在这儿?”鲁小柱问道,“其它人都没事吧?” “都没事。”艾师兄道:“我们出来的那条山洞洞口离此不远,方才我们见有一些人从这儿跑过,便悄悄地来到这边,见有两个人正在点燃火绳,说是要将此处炸掉。我们担心你们可能在山洞里,等那人一走,便将火绳灭了。” 吴少吃了一惊,这才发现洞口周围,摆了十几个坛子,里面全是火药粉,不由一阵后怕,倘若洞口被炸,他们也许永远出不来了。 “我与五师兄守在这儿,小柱、艾师兄你们去洞内将人都带出来。” 鲁小柱、艾师兄重又进了洞中,一会儿,便将污衣真人、太叔恒等人带了出来,方才洞内红雾弥漫,污衣真人、太叔恒又被迷倒了一次,好在有红霞姑娘的药丸,两人看上去也并无大碍。 蓝侠女与百里光耽搁了一会儿,也最后出来了,吴少不见太叔常,忙悄声问鲁小柱。 鲁小柱看了一眼呆呆的红霞姑娘,在吴少耳边道:“他受伤后就不见了,可能你与那青袍人的对轰将他震落到火炕中去了。” 吴少有些欠疚看了一眼太叔红霞,虽然太叔常是被那青袍人杀死的,但落个尸骨无存,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 “我们快走吧,这天鼎山极不稳定,还是早早离开得好。”艾师兄道。 一行人寻着下山的路,一路向下,一路上只见一片片红雾,到处是残枝火屑,天鼎山的景象让这些人都感觉极为吃惊。 快到山下时,这才见周围景色变得正常,众人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轰”得一声响,山上又是一阵爆裂声传来。 “听这声音有些不对,似乎不像是山火爆发,倒像是那洞口让人炸了?”艾师兄道。 众人也觉得是,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赶快下山要紧。 这次天鼎山之行,留下了很多神秘之处,尤其是那屠熊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处山洞里?艾师兄相信屠熊飞一死,恐怕再也没人知道了。 天鼎城附近混乱得很,只见路上的人都三三两两,谈论着天鼎山的这次巨变,吴少一行人来到山下,也没有引起更多人注意,因为象他们这样的人实在不少。 污衣真人在山下向吴少等人道过谢,拱手而别。 太叔红霞、太叔恒被吴少安顿在一家小客店里休息养伤,刘三暂时留在那里照顾他们。 吴少转头让艾师兄、鲁小柱带着快剑门的人先回试剑谷。 “大少,为什么不一起回去,你难道还有什么事?”鲁小柱有些不解。 吴少向站在不远处的蓝侠女看了一眼,悄声道:“我丢了她的宝剑,得想办法找回来。” “不错,这次我们赔大了,宝物没看到不说,好不容易得了把宝剑还给别人抢了去,一定得找回来,我帮你!”鲁小柱道。 吴少向鲁小柱耳语几句:“我不过是骗骗那女的,得空我就溜了。你保护着师弟们先走,我随后便到。” 鲁小柱听吴少这么一说,佯若无事地转身招呼快剑门师兄弟上路。 “艾师兄。”吴少转身指指月儿对艾师兄道:“让她跟你们一块回去,不用多管她,她自己会安顿好自己。” 艾师兄向吴少告别:“你自己小心。” 说完,吴少走到月儿面前,告诉她跟着艾师兄走。 “这一路上可能还有危险,你帮我一下,将他们安全送到试剑谷,在那儿等我吧。”吴少说完,也不看月儿,转身向蓝侠女、百里光站的地方走去。 “走吧。”吴少向两人一点头,带着他们进入天鼎城。 在一家小客栈里,吴少三人坐在窗口看街上的人。 “你不会期望那青袍人就从这儿路过吧?”蓝侠女忍不住问道。 “也说不定呢,我有种预感,也许某一天那青袍人会从这儿路过,那时我便冲出去将他拦下,出手夺下宝剑。” “哼,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开什么玩笑?”蓝侠女道。 吴少这才收敛笑容道:“这样等确实机会不大,不过我想到一个主意,也许可以得到那青袍人的消息。” “什么主意?” “我见过这青袍人几次,但关于他的信息一点也不知,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也没办法打听,不过从天鼎山上下来后,我发现并没有人传说关于周鼎的事,既然这样,我们就放出消息,就说青袍人得到了周鼎,想必这个消息不少人愿意知道,青袍人就算再神秘,也不会没人见过他,只要消息一放出,也许我们就知道他是谁了。” 蓝侠女道,“不行,我还要着急赶回京去向师父复命,可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你等青袍人。” 吴少低头想了一下道:“我听我的一个师弟说,那天进入天鼎山洞戴面具的是正义盟的人,而其中一人我似乎认得,他原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姜园的导师,也许我们从这儿寻找些线索,这样吧,我们吃过饭,到姜园去一趟。” “姜园?” “不错,我现在怀疑姜园在谋划什么秘密。” (第六卷完,敬请关注后续。) 第1章 吾有一计(1) 1. 他是孩子 按照吴少的主意,只要将青袍人得到古鼎的消息放出去,一定有人会去找青袍人探个究竟,到时候便可轻易知道青袍人的下落了。 可吴少与青佩等了两天,却什么消息也没传来,不由地有些郁闷。 吴少认为,这个消息一旦透露出去,应该会引起一场大的骚动,比如当年姜园的《水经》出现时,就吸引了很多人,而这件古鼎既然能够让不少成名剑客来到天鼎城,那说明在修道者眼中,古鼎并不比《水经》功法的份量轻。 但为什么会这般安静呢?按吴少的估计,目前天鼎问世引起了三大绝世高手的注意,武痴似乎亲自到了,其它武圣、武魔两位也分别由蓝侠女青佩、肖越公子出面,太清宫也有人来,其它各派人物虽然没有尽数露面,但相信也有不少,可谓鱼龙混杂,众目睽睽之下,一旦有周鼎的消息出现,一定会引起连锁反应,但现在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在不可思议。 “消息你们都撒出去了?”吴少问青佩。 青佩一怔:“当然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几个地方,都留了纸条。”随即不屑道:“哼,你不信我,又何必让我们去发消息?我倒怀疑你这法子是不是管用。” 吴少道:“按道理讲,很多人都在关心着这消息,一旦撒出去,肯定引起注意,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你这么做非但不会引人注意,反而为青袍人洗脱了嫌疑。” “怎么说?” “若换作是你,你会相信街头出现的字条?常人一眼便瞧破这是假的,同样也不会相信是青袍人得了宝鼎。” “可我觉得很多人会相信,至少他们在没有其它消息之前,一定会找到青袍人,弄清事情真伪,到了那时,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了。” “恐怕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青佩仍然不信。 沉思一下,吴少又道:“既然如此,晚上我再散些消息出去吧。” 当天晚上,吴少告诉青佩,他要出去传播消息,说完便走了。 快到黎明的时候也是天色最暗的时候,一条瘦小的黑影在一间房子前仔细听了片刻,见并无其它动静,一推门便进去了,随手在背后掩上了门。 但此人刚进门,却听“噗”地一声轻响,房内火光一闪,随即烛光亮了起来。 刚进房子的人万万料不到屋内另有他人,吓得一呆,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烛光映照下,吴少正心平气和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刚进房子的人道:“百里光,你晚上不睡觉干嘛去了?” 那瘦小的身影正是百里光,他听吴少问他,丝毫也不迟疑道:“我肚子不舒服,跑了一趟茅房。吴少爷,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吴少并不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冷笑道:“跑一趟茅房用了大半夜的时间?看来你病得不轻啊。” 百里光脸上毫无表情:“大概是昨天吃了些坏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故而……” 吴少差点被气笑了,他倒很有些佩服眼前这少年的镇定,他打断百里光的话:“你把我贴的小纸条全撕了,为什么这么干?” “我……” “恐怕前两天青佩撒出去的消息,也被你收回来了吧?我实在不明白,你一个小屁孩哪来的那么多心思?” “不是……” 百里光正要说什么,忽听得院外“咚”地一声响,随即有人喝问:“什么人?” 吴少一怔,急忙拉开房门窜了出去,他已经听出刚才是青佩的声音。 院子里有两个人在交手,其中一个果然是青佩。 吴少略看了一眼,便立即断定,对手实力不弱,剑气已然小成,对付青佩绰绰有余。 这青佩虽然功夫不错,但功力差强人意,平时凭借那柄神器,可以激发出比拟真气的剑气,自然不惧怕一般剑客,但现在她神器已失,对上剑客不免力不从心。 吴少上前几步,也不答话,抬手便是一招“穿心刺”,惨淡的月光下,一道剑气并不十分耀眼,但破空之声却极其怪异。 对面那人一见,撇了青佩,后撤两步,大喝一声,一道剑气迎上吴少剑光,两相交击,发出轻微响动。 吴少见剑气被挡了下来,略略一怔,这才明白方才对方隐藏了实力,从方才这一剑来看,对手实力并不弱。 吴少好奇心大起,他很想看看对面剑客的真正实力,故而略一迟疑,并未着急进攻。 对面剑客见有机会,并不多加思索,一剑削向吴少。吴少并不慌张,举剑一挡,将剑芒挡在身外。 一看连续攻出五剑,全被吴少化解,对面剑客岂能不觉?他在第五剑攻出的同时,身形便飞速后撤,身子一拧,便欲逃走。 轻身功夫自然不是吴少强项,但这点距离想要避开吴少一击却不容易,吴少见对方身形一动,便知对方心生怯意,他向前一步,右手挡下那记剑气,左手虚空一挥,一道剑气便袭向那人背后。 对面剑客只觉得大腿一痛,便摔倒在地,刚起要爬起来,却见眼前一道剑光正指着自己的头部,便一动也不敢再动。 “我等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会来袭击我们?”吴少平静地问道。 那人欲言又止。 “你也是一名剑客,是什么缘故就痛快说出来,何必象个娘们?”吴少故意用不屑地口气道。他知道一般的剑客大多个性极强,这样的话最能刺激到他们。 果然,一听吴少说话的口气那人便怒道:“哼,咱们听说你们得了一件宝物,特地想来见识一番,就这么回事,你要动手尽管来吧。” 说完,这剑客闭目等待。 半晌,却毫无反应。他不由又睁开眼,却见吴少早已收了剑气,正在那里若有所思。 “你走吧。”不一会儿,一个声音道。 听到这句话,那剑客一愣,但他还是爬起来,转身捡起落在一边的宝剑,拖着伤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对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未得到那件宝鼎,你还是不要再来纠缠我们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那剑客停了下来,他想了想,道:“我相信阁下的话,但恐怕其它人未必会相信,你们好自为之。” “多谢。” 剑客转过身来,看见吴少身影正向一间房子里走去。 “等……”剑客只吐出一个字,便将话咽了回去。其实他很想知道,一名剑客在举剑抵挡别人的进攻时,为什么另一只手还可以分出剑气攻击?难道此人的真气已经强大到那般地步了?传说中只有三大绝世剑客才有这样能力,可方才这个少年才多大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 剑客摇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态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剑客在凝聚真气时,根本无法同时将真气分别使用,毕竟真气随心而动,分心而击极为困难,尤其在高手比拚中,倘若分心,真力便同样分散,遇到实力差不多的对手,极其危险。 但对面这个剑客在吴少看来只不过初涉真力之门,以他的真力根本破不了他的真气防护,因此,他拦下对手的一剑只是靠着真气防御,另一只手则以真力伤到对手。以真力而言,现在的吴少已可以与一般高手相争短长,对付一个刚入门的剑客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要对付略强一些的剑客高手,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而要对上太清宫的道尊之类的剑客强者,他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然,如果他能够使用真气爆这样的招数,对付剑客强者还是有些希望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自从离开十万大山,真气爆这种招数似乎根本不灵了,这让吴少很郁闷。 真气爆可是吴少潜心研究出来的,如果就此不灵了,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算白费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吴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只好认为自己的真气道行太浅所致。 吴少进了房间,见青佩正回头安慰躲在身后的百里光:“你不用怕,有我在这儿。” 吴少奇怪道:“他会怕?他……” 不等吴少说完,青佩立即不满地反驳道:“阿光没练过武,也非修道中人,怎会不怕?他哪里能与你们修道界人相比?” “可是他……” 青佩盯着吴少道:“我知道你对阿光有偏见,那是你与他接触时间太短,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知道阿光是个好孩子。” 吴少被气笑了:“他是个孩子?他可不是什么孩子了!” 吴少正想告诉青佩百里光将他散布消息的小纸条全部收起的事,可青佩似乎一句也不想听,转个话题道:“那人走了?” 吴少这才想起眼下最要紧的事,他道:“客店的人被惊动了,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儿。另外,似乎有人在散布消息,说我们得到了宝鼎。” “那就快走吧。” 第1章 吾有一计(2) 2.一条小河 天色微亮时,吴少、青佩、百里光出了酒店,骑上早就预备好的三头驴子,离开了天鼎城。 青佩见那是乡下人种地用的毛驴,有些肮脏,皱着鼻子道:“我不骑它,我要骑马。” 吴少头也不抬地道:“你若是不想拿回宝剑,想骑什么就骑什么。” “可我不会骑驴。” “刚才说你会骑马,那自然会骑驴了。”说完,吴少不再多说跨上驴便走。 青佩无奈,只好捏着鼻子骑上一头青驴,百里光也依样骑了。 出城没有多远,青佩又问吴少要到哪儿去,吴少道:“我们找个地方先落脚,不要暴露自己,听听消息再说。” 青佩皱眉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如果有什么好办法,我也可以听你的。”吴少笑道。 青佩想了想咬咬牙:“我不管你怎么办,宝剑是在你手上丢失的,你必须给我找回来。” “知道了,不然我留在这儿干什么,早一拍屁股走人了。” 吴少原也想不再理会这事,那青袍人现在可不是他吴少能够招惹的,但他现在被蓝侠女盯上了,这蓝侠女似乎背后有武圣在撑腰,更不好惹,还是乖乖帮她寻到宝剑为妙。 更何况,这青佩是青依的妹妹,他和青依有一段特殊感情,青依与他相处的日子里对他还是不错的。 吴少几次想张口问一下青依的情况,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最终他决定还是不问为妙,事情已经过去,何苦再惹麻烦。 又走了几里路,那驴子跑了一会儿,身上的气味散发出来,实在难闻。 吴少看青佩直缩鼻子,看了看周围道:“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 前边出现一条小河,三个人下驴歇息,吴少也不闲着,顺手拉过青佩骑的那头驴,牵到河水浅处洗涮起来。 青佩一见,不由地心中一动,顿觉得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她站起身来,到河边看了看吴少,略有些踌躇。 吴少头瞥了她一眼嬉笑道:“你想方便一下?那边有小树林很隐蔽,就是怕有蛇虫之类,你不用别人陪着吧?” 青佩脸色一板,扭头便走,不过方向却不是小树林,而是向着小河上游走去。 吴少刷完两头驴,便指点着百里光将他自己骑的驴也一并刷了,百里光有些不情愿,吴少也不睬他,在河边找块石头倚着半躺下,闭上眼假寐。 对百里光这个少年,吴少并无多少好感,这少年虽然长相并不令人生厌,但他身上有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吴少很不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青佩还未回来,吴少睁开眼,自言自语道:“就算闹肚子,这半天也差不多了,去哪儿呢?” 吴少看了一眼百里光道:“你看着这驴儿,我去找找看。” 百里光立即道:“吴大哥,我可看不住这几头牲口,还是我去吧。” 说罢,他拔脚便走,吴少一笑,根本连身子都没动,他知道自己这一说,这百里光一定会去找人的,这孩子明显对青佩有些依赖,吴少恰好也懒得行动。 百里光没跑出多远,吴少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喊叫声,正是青佩走的方向。 吴少又听了下,确信无疑后,一骨碌爬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上游的河畔,有两个人正拿着剑,向着河里的青佩嚷叫。 “姑娘,快上来吧,河里可有蛇,被咬了可不好玩了。” 另一人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上是青佩的衣服,他晃着衣服笑道:“你洗得时间够长了,快上来穿上衣服吧。” 青佩在河中,身子隐入水中,只露出一颗头来,满脸通红,对这二人怒目而视。 吴少早越过百里光来到河边,他一见如此情形,也不说话,很远便是一掌劈了过去。 那两人一见吴少出现,吃了一惊,笑骂道:“兄弟,人家的汉子来了,看来这好事要黄。” 另一个道:“那就让他也进去洗个鸳鸯浴让我们瞧瞧。” 但他话音未落,便觉得一股强大真气直袭他胸口,急忙舞宝剑抵挡。 嘭地一声响,那人被吴少一下子打了个跟头。 另一人一怔,立即拉起倒地那人,转身便跑,边跑边喊:“快走,这小子厉害!” 吴少离得距离较远,真力不继,并未伤及对方,见两人逃跑,随后便追. 吴少偷眼瞥见,青佩已经从河中出来,与他想像的不一样,她并没有光着身子,而是穿了被浸湿的紧身小衣,她跃至河边,开始穿戴起被丢弃的衣服,方才她并未下河,只是不知怎么被那两人逼入了河中。 两名逃奔的剑客速度不慢,吴少武学功夫本就稀松平常,虽然真力提升后速度有所提升,却是一时追赶不及,那两人跑出二三十丈远,忽见前面出现两匹马,那二人跃上马背,一溜烟跑远了。 吴少知道追不上,慢慢放慢脚步,却见身边闪过一个人影,向那二人追去。 “别追了,他们跑远了。”吴少在身后冲着穷追不舍的青佩喊道。 青佩似乎没有听见,仍然发足狂追了下去。 吴少知道逃走那两人功夫不及青佩便转回头来,对着不远处的百里光道:“回去等着吧。” 两个人回到驴子待着的地方,见那三头驴并未乱跑,便聚拢过来慢慢等着。 “吴大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啊?”百里光天真地问道。 吴少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孩子,不懂就不要问了。” 不过吴少心里却觉得奇怪,那百里光随后过去虽然稍晚了一些,但也应该看清了当时情况,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等了半个时辰,吴少才见远处出现青佩的身影。 青佩到了近前,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跃上一头青驴便走。 吴少明白:大概没追上那两个登徒子。 吴少无奈,忙骑驴赶了过去,走出好远,见青佩在前面走得开始慢下来,方才道:“方向错了,从这边走。” 说着将驴勒住停了下来。 那青佩听见,也停了下来,她转头怒视着吴少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不说的话我可不走了。” 吴少心下明白,这青佩方才吃了一个小亏,怒气未消,现在正要找发泄对象,眼前没有别人,只能冲吴少发火。 吴少毫不在乎道:“去哪儿你就别问了,我帮你拿回宝剑便是,当然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就说个地方等着我,我找到宝剑拿回来给你就是。”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跑了?” “既然不相信,那就跟着我走吧,至于去什么地方,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说完,吴少一催毛驴,向前走去。 第1章 吾有一计(3) 3.反咬一口 青佩一咬牙:“姓吴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游山玩水,三天之内找不回宝剑,我先一剑杀了你。” 吴少反而停了下来,郑重道:“我现在可是冒着风险帮你找剑,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竟然说这样的话?要知道那剑可不是我从你手里借来的。” “你的女人拿的,和你拿的又有什么分别?”青佩道。 吴少这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将月儿当作他的女人,他立即道:“你可别乱扯别人!你也知道,当时那剑是她从肖公子手上夺来的,可不是从你的手里抢的。再说了,她也不是我的女人。” “她对你那么亲腻,不是你的女人又会是谁?” “她……”吴少一时不知道如何向青佩解释。“算了,你该清楚,当时抢走你宝剑的是那青年,可不是月儿。” 青佩一呆,一时无法回答,她知道吴少说的是实情,当时肖越从她手里夺去了宝剑,那白衣女子确实是从肖越手里又将宝剑夺走的。 吴少见这几句话青佩就无言以对,又冷笑道:“你说陪我游山玩水,我可没那么大的兴致,倒是有些人不但玩水,还玩得不亦乐乎……” 吴少毕竟心里有些害怕,最后的话已经变得声音极低。 “你说什么!?我杀了你!”青佩显然还是听到了,一纵青驴,向吴少凑了过来。 吴少急忙催驴向前,边跑边道:“你又没伤着,何必生那么大的气?而且就算有气,大可不必向我发火,偷看你洗澡的人可不是我。” “别跑!”青佩道,她愤怒已极,想立即捉住这小子教训他一顿。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路跑了起来,百里光也只好在后边跟着赶。 跑了一段,前面出现不少人,吴少怕引人怀疑,便放慢速度,回头一看,青佩离他还有好大距离,知道她担心百里光落了单,追得并不紧。 青佩见吴少停下,赶了上来,一举赶驴用的柳条,向吴少便打,吴少回头道:“别闹了,有人看着呢!” 青佩一怔,竟然举着柳条没有打下去,她想了想方才道:“谁和你闹的?我可没想要饶你。” 吴少轻笑道:“那你最好下手重些,免得别人以为是小夫妻打闹, 错解了我们的关系。” 青佩一听,又举起柳条。 吴少忙道:“你可别忘了,方才可是我在河边救的你,你要恩将仇报?” 青佩一怔,柳条却依旧抽了过去。 吴少一低头躲过,退开一段距离道:“我就奇怪了,那两人又不是剑客,又似乎敌不过你,怎么你会被逼到水中?” 青佩咬咬牙恨恨道:“那两个无耻恶贼趁我不注意便发力将我逼进水中,又抢了我的衣服……下次遇上这俩败类,非将他们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啧啧,好狠好狠,想不到你也会有那样歹毒的心思。”吴少一副惊讶的表情。 “哼,对付无耻之徒,那也不用客气。”说到这儿,青佩瞟了吴少一眼又道:“你也与那两人差不太多,先不说过去,就是方才,你不尽力去追那两人却……却回头做什么?” 吴少听了心知不妙,他方才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一定让青佩恨在心里了,眼下只能来个死不认账。 “方才你一定是眼花了,我哪里回头看了?你可别冤枉好人!至于你说什么过去?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过去的事,过去不都是你在害我么?” 青佩脸一板:“你既然答应了帮我找回宝剑,那就不能食言自肥,你到底什么时间能找到青袍人给我说句实话,我可还有别的事要做。” 吴少想了想道:“也许明天吧,这也说不定。” 吴少刚想说句什么,却忽然抬起头来,向着来路望去,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 随即青佩也听到了,她扭头去看,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有三匹马便到了他们身后,嘎地一声停下了。 马上三个人越过青佩和百里光,直视着吴少。 几乎在这三骑停下后同时,另外两个身影出现了,这两人竟然是步行,可到来的速度似乎并不比马上的三人慢多少。 吴少不看马上的三人,反而对略略落在后边的两个步行者上下打量起来。 “喂!是不是那件东西在……”马上一人张口刚要说些什么。 却见对面吴少诡秘一笑,抢先道:“我正要找你们,你们却就来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让我赶上了。” 说完,吴少跳下驴子,抽剑一横,把嘴一撇道:“各位,请将宝物拿出来吧?不要逼我动手。” 这一句话一出,不仅对面的五个人面面相觑,青佩也感莫名其妙,百里光更是脸上肌肉一抽。 “什么宝物?你小子疯了么?”对面马上一人喝道。 吴少摇摇头:“我一向讲道理,但如今道理讲不通,我也只好勉强动手,看剑!” 说罢,一剑便刺向最前面一人。 原来吴少已经看出,这几人的目标正是他,他立即明白了,一定是青袍人先放出吴少得到周鼎的消息,这些人这才寻了过来,这时候如果拼命解释,恐怕对方也不会相信,不如反咬一口,将水搅浑。 眼前这青年这番作为,将五个人看愣了,此人嘴上说讲道理,可哪里又讲什么道理了?说不上一言半语,竟然拔剑相向,莫不是精神有问题? “兀那小子,慢来!”前面的人跳下马来喝道。 吴少哪里肯听,一个穿心刺没头没脑地杀了过去。 那人一见,不敢怠慢,举剑相迎,两剑相交,叮地一声响,那人止不住的倒退,直退到马的附近才勉强站住。 “咦?好大的力气!”那人有些不敢相信,打量了吴少一眼,复又举剑作势要冲上去,嘴里嚷着:“再来试试看!” 但他还没跑出一步,身后一人一把抓住他,此人一怔,扭头道:“大哥,你拦我怎得?” 身后那人上前一步道:“贤弟,这位少侠虽然年轻,却是位了不起的剑客,你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听了,竟真的走向一边,不再向前。 此时,另外一位步行者也来到前面,把他拦下,冲着吴少开口说话。 “少侠还是不要逗引我的兄弟了,一位剑客如此轻佻,实在不成体统。” 他们五个人中,只有说话的这两位是剑客。吴少早就注意到这两个步行者,见两人均在五十上下,打扮得似道似俗,头上插一根竹棒,将头发挽起,一条蓝带飘在耳边,正是道家最简单装束,但身上却是俗家短衣打扮,显得不伦不类。 吴少发觉这二人不一般,并不是他们的装束,而是这二人的眼睛,眼为心之苗,这两人双目净若潭水,正是剑客的明显标志,这样的眼神,他已见过多次了,每次对上,似乎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但既然做了,索性还是做到底吧,吴少将嘴一撇:“我不久前得到消息,说是几位得到了一件宝物,小子不才,想请各位将宝物拿出来观赏一番,如何?” 那两位步行者相互看了一眼,均面露微笑,其中一人道:“呵呵,贼喊捉贼,有趣!有趣!” 吴少刚要说话,却见周围人影晃动,不知何时,竟然另有七八个人冒了出来,这些人看到吴少等人与那五个人正相互僵持不下,都远远地站了下来充当“看客”,并不向前。 第1章 吾有一计(4) 4.六闲人 吴少一见,立即大声道:“诸位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来的正好,这几个人从天鼎山下来,强取豪夺了一件宝物,是不是该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啊?” 周围的人皆是一怔,并没有人帮腔,却三三两两地低声交流起来。 那五个人听了,神色却是一变,前面一人慢慢从背上抽出一柄宝剑,向吴少一指。 “你敢将祸水引到我们身上,胆子倒是不小!好,好,就算宝物在我们身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抢夺宝物。” 他身后那人却抢在前面道:“让我来试试他吧。” 说完,抢先拔剑,向着吴少便劈了过来。 他这一剑一出,剑鸣声大作,但见他手中一道青线,射向吴少。 此一剑一出,周围的那七八个“看客”大多一惊,知道这里有修道界高手,不少人萌生了去意,但剑客比拚,也不是随时都会遇上,有机会观摩一下将来也是一项谈资,因此不少人后退几步,驻足观看。 只见那青年人似乎初始略有些慌张,他后退一步,这才举剑相迎,一道青色剑气,瞬间激发。 到了此刻,方才还有些怀疑眼前年轻人能否挡下剑客一击的,都确信无疑,这个青年人同样是名剑客,而且看那真气气势,并不逊于对面的老剑客。 与对方交手,吴少心下略有些踌躇,毕竟他与对面并无仇怨,不可能生死相搏,这样一来,需要调动几分真力倒使他有些犯难,因此对方剑气袭来,他略显犹豫。 呯呯几声响,转眼间两人剑气便几次相撞,声音并不大,看得人似乎也觉得稀松平常。 吴少虽然能够应付对面老者的剑气,但已经用了七分真气,他暗暗惊讶,这老者是谁?剑气似乎比神山上的一些隐士们也不弱多少,看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倘若全力施为,自己一定会手忙脚乱。 对面真气明显收敛,吴少也不想全力火拚,一时间,两人僵持在原地,竟难以看出谁更占上风,就在这时,对面剑客忽然低声道:“少侠,有人正在寻找你的麻烦,快跑!” 吴少一怔,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却听对面大喊道:“让你尝尝我的厉害!”,随即却又小声道:“少侠,昨夜去找你的是我们的一位兄弟,感谢你手下留情,你我再打几合,你快走!” 吴少一听便猜了事情的原委,大约是昨夜的剑客与这几个人是一伙的,吴少放过那剑客,这几个人心中感激,又知道吴少正被人追击,特来向吴少报信。 吴少正想怎么收手离开,忽听得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洪亮声音。 “六闲人,这小子是个邪道剑修,快将他拿下,为修道界除害!” 这个声音一出,周围的人有人惊讶起来。 “原来他们就是‘君山六闲人’,咦?怎么只有五个人?” “君山六闲人”六个人平时行事低调,务农打渔为生计,六个人名字中分别带有个“贤”字,又经常聚在一起修道练功,外人便戏称他们为“六闲人”,时间久了,他们干脆默认了这一说法,并按年龄自称刘一闲,齐二闲、郑三贤、郑四闲、李五贤、段六闲。六人在江湖上、修道界并不重视名声,但因为六人中出了三名剑客,就算想低调也低不了,修道界和江湖上均知道“六闲人”的名头。 闻听有人说话此言,正在与吴少对战的“六闲人”之一的齐二闲却反而停了下来,他打量了一下说话之人,并不认识,便随口问道:“你说的邪修剑客便是这青年人么?他是谁?阁下又是谁?” “不错,就是此人!此人结交恶灵,专修邪道,伤了许多修道界人士。”那人先不介绍自己,反指着吴少道。 吴少从此人一开口,便知道自己的老对头又出场了,听到他这样诬陷自己,忍不住讥讽道:“鸿兴老怪,你倒说说看,有哪些正经修道人士为我所伤?是你那位专干吸阴采阳之事的好朋友光明大和尚么?还是专会欺负凌辱小门派的‘白云三祖’?” 说实话,吴少显露剑客身份后,伤在其手下的,只有那光明大和尚和白云三祖,而恰恰吴少这样说出来,并给光明大和尚安了一个采阴补阳的罪名,一时让鸿兴老怪也觉得无从反驳。 光明大和尚名声不小,身上的功法也很神秘,众人早就议论纷纷,猜测他来路不正,现在吴少这样一说,鸿兴一时也难以解释。 齐二闲听了此话,反而转过头来,对着刘一闲道:“大哥,原来这青年就是前段时间在白慈观大战道尊、闹得纷纷扬扬那个少年,听说此人姓吴。” 刘一闲也点点头:“怪不得出手不凡,真是英雄出少年。” 鸿兴老怪一听两位闲人言语中对那青年颇有些赞许的意思,不由地大喝道:“六闲人,这小子偷窃宝物,行为极其恶劣,还望六闲人擒住他,为同道除害。” 吴少心中一动,他知道鸿兴老怪一直怀疑他得了什么秘籍,但却又不肯说,吴少也乐得不点破,否则他可能会成为更多人的目标。 想到此处,吴少故意不屑道:“鸿兴老怪,你出自王屋山,听说那地方是兔子都不拉屎的穷山恶水,又有什么宝物值得别人去偷?” 鸿兴刚要说话,却听那刘一闲开口了,他问吴少:“听说你刚从天鼎山下来,是不是得到了那件东西?” 吴少冲他一笑:“老闲人,这话可是我先问你的,你怎么会又拿来问我?” 刘一闲一听,呵呵一笑:“咱二人问对方同样的话,总有一真一假吧?” 吴少也是一笑:“也许一真一假,也许两者全真,也许两者全假,这谁又能说得清?” 鸿兴见状,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得了宝物还想跑?快交出来,那周鼎可不是你这邪道该拥有的。” 第1章 吾有一计(5) 5.再战老怪 “你说我有,我说你有,看来传言不实。他身边也不似带着那宝物的样子,我们兄弟只为宝物而来,既然宝物不在,咱们走!” 说完,转身就走,其它兄弟也跟着转身。刘一闲最后一句话说得又响又亮,显然是说给周围那些人听的,吴少心下明白,不由地对这“六闲人”大生好感。 “喂!六闲人,难道对邪修也坐视不管?”鸿兴老怪忍不住道。 那齐二闲回过头来答了一句:“邪修?谁正谁邪?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六闲人’也曾被人称作邪修吧?” 说完,六个人慢慢去了。 待六人走远,鸿兴老怪嘿嘿冷笑,他向周围扫了一眼道:“今日老祖要出手灭邪,伤及无辜可怪不得我,不想死的快滚开。” 原来看热闹或者心存一些想法的人,已经走了几个,余下的几个一见鸿兴露出一副凶恶嘴脸,又趁机溜了几个,也有个别胆大的,站到远处看着,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鸿兴一声呼啸,不知从什么地方又窜出几个人来,看那样子,竟然都身手不凡。 “小子,快快束手就擒吧,还要等老祖亲自动手?” 鸿兴怪笑道。 他方才对六闲人说的一番话,不过是故意试探,更怕他们会出手护着吴少,现在见六闲人果然不爱管闲事,自顾走了,心中自然大喜。 吴少看了看,见鸿兴竟然带了十几个人,心下也是大犯嘀咕,但鸿兴这老东西与他积怨太深,没办法,只好打一架了。 鸿兴一直追逐吴少,后来失去吴少踪迹让他郁闷好久,没想到到天鼎山转了一趟,竟然又遇到了吴少,他心中大喜,不等吴少动手,蒲团般的大手一张,“盘天掌”发出一道真力,直袭吴少,他知道吴少现在已是一名剑客,自己还吃过亏,因此一上来就以真力袭击。 吴少不敢怠慢,也是一道剑气挥出,击向鸿兴老怪,两个人转眼间纠缠到一起,周围的人见鸿兴动了手,似乎极为放心,并不上前夹攻,只在远处静观胜败。 鸿兴与吴少剑气与真气相撞,不时发出轻响,转眼间已经交手十余次,两个人心中均是惊讶不已。 吴少先前曾在酒店中偷袭过鸿兴老怪和光明和尚,并且一击得手,将老怪击走,在他看来,老怪也不过尔尔,眼下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他根本没将老怪放在眼里。 但现在真正对上,吴少才发现自己估计大有偏差,鸿兴老怪功力纯正绵厚,“盘天功”又是道家正统,两下对战起来,吴少不但无法占据上风,还隐隐有着被压制的感觉,但觉得老怪真力如劲风一般,不断呼啸而至,吴少收起原来速战速决的念头,小心应付。 是老怪功法大涨么?吴少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心中哀叹:不是老怪强了,是他自己弱了。散尽真气从神山升仙台出来,他的真气根本没有完全恢复,而且真气运行似乎总有一种滞涩感。 而那边的鸿兴老怪则是更为吃惊。鸿兴上次在酒店被偷袭,实属意外,他并不相信姓吴的少年有多大道行,就算他得了什么秘籍,但他那点年龄,又积蓄了多少真力?每每想到此处,鸿兴便懊恼那日太过着忙,中了那小子一剑,自己名誉大损的同时,还使竖子成名了,从此鸿兴一直便在找机会找回这个面子。他加入正道盟追杀快剑门的人,也带着逼吴少现身的意思,可惜那时吴少正赶往神山,并未出现。 眼见“六闲人”已经离开,吴少身边也没有更多助力,鸿兴满心欢喜,以为拿住姓吴的这小子自然是手到擒来。当然,一旦拿住他,他便会设法逼问出功法秘籍的下落,不用说这小子那莫名其妙的神秘功法,单单百花剑客的传承,就可以使自己受益匪浅。 但真正两个人交上了手,鸿兴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姓吴的这小子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但可以与他相匹敌,甚至出其不意的一剑,几乎让他应对不及,只是对方对战经验不足,武学功夫不到,才令自己躲了过去,但时间一久,这小子如果看出了门道,可能自己就危险了。看来姓吴的小子当年大闹白慈观,对战道尊,也并非是别人太过大意,而是他的剑术确实有独到之处。想到此处,鸿兴也小心起来,守式明显多了起来。面对这种局面,鸿兴有些无奈,更有些挫败感,当年对面这姓吴的小子,在他眼里与一只鸡差不多,现在却成了他的大敌,看来这小子修炼的秘籍当真非同小可,几乎可以使人一日千里。 吴少并不想与鸿兴过分纠缠,一见青色真力无法取胜,吴少手腕一抖,一道白色剑气挟杂在青色剑气间,向着鸿兴奔腾而去。 “百花传承!”鸿兴老祖眼神一凝,手上再也不敢托大,一把似剑似刀的兵器亮了出来,盘天功运用到极致,依靠剑力雄浑,形成硕大地防护扭转,竭力阻拦这双色剑气,但这样一来却大费真力,不片刻,他便觉得危机重重。 “尔等也别闲着,捉住那两个人。”鸿兴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转头向后喊了一句。 原来鸿兴早就嘱咐过,捉拿这个邪修并不需要别人帮忙,而且众人从外面只看到剑气飞舞,并不清楚对战双方情况,因此并无人过来帮手,现在听鸿兴一喊,其它人也行动起来,有几个人持剑扑向青佩和百里光。 吴少扭头瞥了一眼,见扑向青佩的几人,竟然也都提起了真力,青气笼身,知道不妙,急叫道:“快跑!” 青佩也知不妙,一催座下驴子,与百里光向着人少的地方,落荒奔逃,但有几位剑客样的人,也随着追了上去。 吴少大急,剑气进一步转盛,几剑刺出,便令鸿兴大感窘迫,鸿兴急得怪叫不已,他转头向着旁边一人道:“还不过来帮忙更待何时?” 旁边的人吴少早就看在眼里,虽然对方没有展示功夫,但大致上跟着鸿兴一起来的有三位剑客,其中两位已经追着青佩去了,但还有一位并未行动,听得鸿兴向那人喊叫,吴少这才注意看了一下那人,只见那人全身缠着布条,只露出一双眼来,但一见那双眼,他也大喝道:“快去帮青佩,她若有闪失,我不会饶你!” 那缠满布条的人一听,略显犹豫! 吴少厉声喝道:“快去!” 那人犹豫了一下,竟拔脚向着青佩跑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鸿兴老怪一见那人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反而按吴少所说追赶青佩去了,气得连连骂娘,他打起精神,再次与吴少战成一团。 又斗了一刻,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一人,这人蒙着面,一边挥剑一边粗声粗气道道:“少年人,我来替你挡下他,你快去追你的同伴。” 吴少见有人帮忙,也不犹豫,说声多谢,转身跨上驴子,也向着青佩跑走的方向追了下去,鸿兴带来的其它人都没有剑客道行,自然不敢过去自找倒霉,任他去了。 鸿兴也想去追,却被那蒙面客挥剑拦下,此人剑气凌厉,倒也是个劲敌,但鸿兴与这此只对了三剑,便住手大骂:“你以为你蒙着面我就认不出你了,六闲人,你敢协助邪修坏我的大事?” 那蒙面人见鸿兴住手,也不再攻击,听了鸿兴的话,不由地笑道:“老怪物,我是来帮你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第2章 复得神剑(1) 1.负气而走 “少放屁!你拦住我去追那小子,这算什么帮我?”鸿兴气嚷道。 “鸿兴老怪,亏你还是成名的剑客,怎么这些年越来越糊涂,一点也不晓事了?” 鸿兴一愣,听蒙面人继续说。 “别人看不出,难道你自己不知道?那少年再有几招便会伤了你了……” “胡扯!那小子有什么能耐能伤得了我?” “你别激动。此子我虽然不知道师承来历,但他却得了百花剑客的传承,百花剑客的能耐想必你听说过,这小子的‘梅花七蕊’虽未练成,但放出五剑是没什么问题的,方才只是用了两剑,试问他若放出五剑,你如何抵挡?” “我……”鸿兴心中不服,嘴上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词来。 “嘿嘿,我若不是不忍心你这样的成名老怪不明不白地丧命,才不会管你呢.” 鸿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六闲人”中的那一位也没再阻拦,眼见鸿兴老怪消失在山道转弯处,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和其它人也尽数散去。 鸿兴老怪向前疾行了一段,渐渐慢了下来,心中一想,觉得六闲人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他心头又是不甘又有些不安,原地沉吟起来。 却说吴少顺着青佩逃走的方向,一路飞驰,驴子被他拍得咴咴直叫,赶出好一段路,忽见有两个人远远见了他,急忙绕道走了。 吴少认得那二人正是追赶青佩的两人,他本想追过去问个明白,略略一想便不管那两人,继续向前奔。 又走了几里路,便发现前面一棵大树下,有三个人等在那儿。 吴少急忙过去,见青佩与百里光坐在地上,另一个头上缠着面条的人在不远处站着,见青佩的衣服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吴少急问道:“你受伤了?” 青佩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是阿光腿上受伤了,不过不算要紧。” 青佩简短说了下方才的情况。她带着百里光跑出并未多远,便被后边的两位剑客追上了,好在那两人一开始只是为了捉住她和百里光,并未下杀手,耽搁了片刻,旁边这位身上缠满绷带的人便赶到了,与那两人斗在一起,谁知这时又跑出三四个人来,向我们围攻,混乱之中,百里光不知被谁砍了一刀,后来那两个剑客见无法取胜,便反身走了,青佩原来骑的驴子也趁乱跑了,只好在这儿等吴少。 “那你骑我的驴子吧,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说不定那老怪正向这儿赶过来。” 青佩俏脸一板:“姓吴的,这些都是你惹得祸,凭什么要我们替你承担?” 吴少愣了,他看着青佩道:“你这是何意?” “我的宝剑,却在你的手上丢失了,你本来就对不起我,这也不说了,现在这些人全是为了你而来,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却害得我们受伤,说是要找回宝剑,却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这里能找到宝剑么?我方才想过了,我们可不想与你趟混水了,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吴少被这一番话批得晕头转向,他来不及多想,只是道:“你们要走?那你还找不找宝剑了。” 青佩牵过吴少那头驴子,将百里光扶上去坐好,转头道:“哼,宝剑因你而失,你若不寻回来,我师父他老人家自会找你算账!” “等等,听我说,这其中……” “对了,你寻到宝剑,可以送到……顺昌府右街李大官人处吧” 青佩哪里肯听,驱动驴子,径自走了。 吴少呆立半晌,轻风吹过,将他长发吹到脖子上,感觉到极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低低地声音:“吴少爷,人已经走远了。” 吴少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他看了看那人,皱眉道:“万千柏,你弄出这副怪样子干什么?” 旁边身缠绷带的人正是终南山掌教万千柏,听到吴少疑问,他身子僵硬了下,轻笑道:“不知方才吴少爷是如何认得出在下的?” 吴少没理睬他,慢慢地向旁边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忽又回过头来:“别跟着我,我心情正烦,惹恼我,咱就新旧账一块算!” 万千柏缠满布条,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脚步却停了下来,见吴少转身又走,他拉开一点距离,再次跟了上去。 青佩虽然尽量不惹人注目,专拣小道行走,但吴少追上她并不难,很快他便发现了青佩的身影,见她并无异样,一样的吃饭、休息,晚上住客店,就这样一路走去,两天时间里心无旁骛地赶路,吴少见并无他事,便在眼见青佩、百里光进了一家客店后,轻叹一声,顺着原路向回走。 夜晚,一切寂静无聊,旁边传来万千柏的声音:“吴少爷,你既然放心不下青佩小姐,何不赶上去与她同行?” 吴少知道万千柏这是没话找话说,故意显示他的存在,只是哼了一声,并不答腔。他一路跟来,的确是放心不下,青佩失去了防身利剑,又沾染上天鼎山夺宝的嫌疑,倘若有人对她起了歹意,她恐怕应付不了。但暗中跟随这两天,吴少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一路上并无什么可疑之人。 吴少时刻想着青佩临走时说的那番话,感觉到她说得没错,她与自己一起,反而会引起诸多麻烦,不说别的,象鸿兴老怪之流,一向对他不怀好意,见面除了动手,似乎也没有其它选择。 青佩虽然走了,但鹿鸣神剑还是要拿回来的,吴少倒不是怕青佩请他师父找他讨要,而是觉得毕竟那是青佩的东西。 拿回宝剑,可是怎么拿呢? 神剑现在在青袍人手中,不要说吴少现在没本事对付他,就算他能对付得了他,这是又上哪儿找到此人呢? 吴少原来的计划是将青袍人夺走天鼎山宝鼎的事散播出去,到时众人对青袍人一旦动手,他可以混水摸鱼,也许有机会再将宝剑抢回来,但没想到,他的消息传出去并没什么反应,现在外边却是多了不少吴少得到了宝鼎的传说,这让吴少极为郁闷。 吴少走得累了,坐在路边休息。他自言自语道:“倘若是有人得了宝鼎,会去哪儿呢?” 万千柏倒也知趣,在不远处忙道:“那自然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慢慢研究宝鼎的秘密。” 吴少点点头:“不错,我猜那人此时已经回到了‘老家’了,我要寻他,必须去一趟他的老巢。” 万千柏吃惊道:“难道你知道是谁得了宝鼎?” 吴少轻瞟了他一眼道:“大惊小怪,我亲眼见他从天鼎山带走的,难道还会有错?” 万千柏脸现神采,搓搓手道:“这么说你也见过宝鼎了?” 吴少耸耸肩:“不就一个破古董么?又有什么稀罕的。” 万千柏道:“吴少侠,那可不是什么破古董,传说谁若破解了古鼎之谜,便可成就大道之业,那上面可是记录着上古真人的信息,怎能说不稀罕?吴少侠,你的运气可太好了。” “瞧把你给激动的,似乎那鼎便在你手里捧着一般。”吴少说到此处,似笑非笑地看了万千柏一眼道:“哦,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为什么?” “你还是因为我的原因。” 万千柏笑笑:“这话从何说起。” 第2章 复得神剑(2) 2.拜我为师 “我吃的饭没有你吃得盐多,这我承认,但我心里亮堂着呢。其实咱们也真的该好好聊聊了,正好现在有些时间,咱们谈谈心交交底吧。” “不知吴少侠要聊些什么有趣话题?”万千柏一怔。 “这话题恐怕不那么有趣。我先问你一句,这么久以来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是想与少侠做个朋友。”万千柏不假思索道。 “回答地满利索,看来你也早就考虑过。但却不是什么实话,这也不怪你,我见过的那些掌教,一般都是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坏事。本少却最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虚伪说辞,实际上你我都知道,我们成不了什么朋友,你跟着我只不过是为了什么大道秘籍,对吧?” “我确实想与吴少侠成为朋友的。”万千柏脸上十分诚恳道。 “别这样!这话听了叫人浑身起疙瘩。其实从姜园我遇到你,到后来你追我到昆玉山,再到一路尾随我至十万大山,以至于今日,你从没断了那个念头——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秘籍,是不是?” 万千柏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吴少紧接着道:“说老实话,这样才好聊天,不交底的话大家就聊不下去了。” “吴少侠,我的确有一点你所说的那样的私心,不过……” “行,虚伪的话就不说了吧。其实你与鸿兴老怪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采取的手法不一样而已,鸿兴老怪是一条路走到黑,你却懂得变通,硬得不行,便想其它方法,但本质你们二位却是完全一样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少侠,大家可是同道,同为道教中人。”万千柏道。 “狗屁同道中人!我从来不是你们那些打着修道者旗号,却什么恶心的事都做的同道,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打算是。”吴少啐了口唾沫继续道:“说实话,我倒有点佩服你,够执着的,就算多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呵呵,吴少侠说笑了,我们修道者,若无大恒心大毅力,还是不要走这条路的好。” “你这叫恒心、毅力?你这叫脸皮厚!不过,万掌门,你就算脸皮比城墙厚,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大概也明白了吧?我今天可以再次明白告诉你,我没有什么秘籍,相反,倒是有一身的病,你最好打消你那个念头,老实回你的终南山去吧。我也真闹不明白,你好好的掌教不做,跟屁虫似的在我后边干嘛?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将心思花在你本门功法上,或者干脆还俗,娶个娇娘,置一片田地房子,生一窝聪明伶俐的娃儿,岂不更好?” 万千柏目光闪动:“吴少侠何必出口伤人?” 吴少跳起身来,退开几步,大声道:“万千柏,你也算一派掌教,你不是想从我这儿得到秘籍么?不用假惺惺地,学学鸿兴老怪,直接拿出剑来把我打败,逼我交出来多痛快?否则休想!” 万千柏只是斜着眼看着吴少,却并不动手。 吴少一见,又道:“当然你想得到秘籍还有一个法子,你可以退出终南山,转头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儿,这样一来,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就把你想像的秘籍传授给你了,快拜师吧?” 万千柏闻听此言,眼里一片凶光,但转瞬间却慢慢消失了,他呵呵一笑:“吴少侠,我知道青佩姑娘离开,让你感到极其郁闷,心中有火要发泄,可万某不会因此而生气的。” 本来吴少眼里满是挑衅,跃跃欲试,只等万千柏动手,但没想到万千柏并不动手,只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话,让吴少愣在了当地,沉默半晌,转身快步走了。 万千柏看着吴少的背影,心中暗暗得意:“小娃娃,想从我这儿讨便宜,可谓痴心妄想!” 吴少与万千柏不断地说嘴斗闷,走了几天时间,渐渐进入清泉县境内,万千柏有些奇怪,问吴少要去哪里?吴少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姜园。 在天鼎山火山洞中,吴少一行遭到一伙戴着方型木制面具的人围杀,混乱之中,吴少打落了一名剑客的面具,他吃惊的发现,此人竟然是一位熟人——姜园的刘先生。 既然刘先生听命于青袍客,青袍客必定也来自姜园?看刘先生等人对他的态度,青袍客职位比刘先生显然要高。 吴少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在姜园时曾见过青袍客这样的人物。这一点,吴少倒并不奇怪,他在姜园呆得时间并不长,对偌大姜园的人和事物并不完全熟悉,不识得青袍客很正常。 姜园转入江湖门派的事,吴少早就知道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学院也好,门派也好,不过是个名称而已。 但当吴少听说成立门派,是姜园园主姜中舟亲自做的决定后,却是大吃一惊:姜中舟明明死了,怎么还会做决定?那年在盘龙山林,是吴少和小药丸子亲自埋葬了姜中舟,死人难道还会说话? 这个消息是假的!吴少起初这样断定。但当越来越多的人说起了姜中舟重新露面后,吴少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难道是姜园故弄虚玄?姜中舟死去时,似乎没有几个人在现场,也因为怕引起更多麻烦,吴少并未将姜中舟死去的事告诉别人,也许姜园正是利用这一点,捏造了一个园主重新出世收拾残局的消息,无疑,这对于处于困境中的姜园是最有利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姜中舟诈死! 吴少现在觉得姜中舟诈死的可能性不小,随着阅历的不断增加,吴少越来越感觉到,象姜中舟那样的大剑客,诈死不难,真正被杀死似乎并不容易,何况那日姜中舟表面看来是死于中毒,更难令人相信,那些毒虫可是他喂熟了的,会被轻易毒死? 如果姜中舟诈死,那么关于青袍人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几次与青袍客几次碰面,吴少都感觉到此人似乎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除死方休,可吴少想来想去,并没有找到他得罪这位高人的证据,他与青袍客并不相识,他为什么会这样苦苦追杀自己呢? 如果姜中舟那天真的是诈死,那就好解释了:青袍客一定是受了姜园主的指示,欲将吴少置之死地。他没得罪青袍客,但与姜中舟还是有些恩怨的,老瞎子要杀他还是可以解释得通。 这些事吴少自然不会全部告诉万千柏,但有些事也不好隐瞒,毕竟下一步的行动还要他帮忙。于是吴少便对万千柏道,天鼎山的宝鼎被青袍人拿去了,他怀疑此人来自姜园,因此必须到姜园走一趟,毕竟青佩的宝剑也在他的手里。 万千柏听说宝鼎到了姜园手里,颇多羡慕道:“若是姜园解开了宝鼎的秘密,立足江湖自然不成问题,从此走上门派振兴之路,指日可待,那位姜园主真是非同小可。” 吴少有些不明白:“你说姜园抢夺宝鼎是为了在江湖立足?” “不错。姜园转为江湖门派面临千难万难,若无一技之长,门派绝对不会长久,倘若解开了宝鼎的秘密,那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姜园主所谋不小啊。” 第2章 复得神剑(3) 3.江湖难混 “可姜园早就有了《水经》。”——吴少这句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忍住了,《水经》上的功法,除了让吴少受益,目前修道界还没有第二人从中悟到什么,姜园也不可能以此做为门派之长技。 吴少一时没有说话,万千柏所说的“姜园主所谋不小”的话,触动了吴少的回忆。几年前在千龙寺,蒙面人将寺中的蛮龙木抢夺一空,其中就有姜园的人现身,在天鼎山的山洞中,那些人带的避火毒的方形面具,便是以蛮龙木做成的,姜园对夺取天鼎山的宝鼎早在数年前便开始暗中准备,姜园园主真可谓老谋深算。 这么看来,青袍客几次使吴少面临绝境,并非专门为他而来,更象是在做别的事时偶然遇上,在昆玉山的石窟中,在天鼎山火龙洞中,都是碰巧而已,青袍客在昆玉山、天鼎山出现大约是为了“百花传承”和“周代古鼎”。还有,鲁小柱曾说过,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正道门,其中也有姜园的人,所谋的不过是鲁小柱的特殊功法。 由此看来,姜园一直在图谋一些秘籍或者是特殊功法,只是恰巧遇上了吴少和快剑门的人。 吴少感到略微有些轻松,毕竟知道青袍人的出现并不是专门为了杀死他,还是令人高兴的。 在离姜园不远的地方,吴少便与万千柏分头行动。按吴少的想法,由万千柏以终南掌教的身份拜访姜园,有机会的话弄清青袍客的身份,万千柏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 如今的姜园,旧时的模样仍在,但门庭冷落不少,往日姜园车水马龙的情况不见了,时时大门紧闭,七里潭的村民都知道,因为附近姜园的一片地界上出现了不少无名尸骨,姜园脱不了嫌疑,官府将书院查封,并遣散了学生,至于姜园现在做什么营生,村里人都不太清楚。 一般村民多是关心一亩三分地,并不在意姜园现在怎么样了,书院虽然没落了,但在江湖上,姜园的名头眼下却渐渐响了起来。姜园成为一家武学门派的消息早已通知过各大门派,各大门派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姜园本来就与江湖门派来往密切,从学院转而成为道家门派也毫不奇怪,何况这年头,江湖门派多如牛毛,个别人会几手拳脚,就可以开山立派。 三山五岳的门派,只是江湖人的不成文的划分,公开场合大家是绝对不敢自称教派的,历代朝廷严禁结党结派,一经发现,立即剿灭。正因如此,官府记录中,只有少林寺和少林和尚,却绝对没有少林派。但门派又确实存在的,但只存在于民间,存在于官方记录之外,存在于无形的江湖。 姜园转为江湖门派,不仅是名谓的转变,更意味着姜园从此由光明正大的学院,转入地下组织。这样一来,姜园损失巨大,招收学员的收入是没有了,其他与学院相关的行业也相应取消,官府还不时敲打一番,姜园的日子极为难过。 转到江湖门派很容易,也就一句话的事,但这门派如何立足,就是个大问题了,下面的人总要吃饭,总有不少人要生活,门派需要经营产业,但地盘就那么大,现在已经划分的差不多了,若想再从中分一杯羹,肯定要引起一番明争暗斗。 若论综合实力,姜园有数百年的基业,在周边倒也无其它门派可比拟,抢些地盘似乎不难,但真正动起手来,姜园的人才发现,身边的一个个门派虽小,背后支持的实力却异常强大,根本惹不起。这也难怪,无论道家、佛家、儒家、俗家,内部关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动手,说不定就惹着了哪位姜园承受不起的大神。而且姜园被查封后,实力还是大大减弱了,不少讲师拱手告辞,甚至一些人不告而别,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当初就只是为了拿份安稳的薪水才到姜园的,现在转入风霜血雨的江湖,他们无法接受现状可以理解。 姜园的高层在处处碰壁之后,终于明白了:姜园过去虽称为天下第一书院,但在江湖上却并无地位,没有帮手和靠山。过去各大门派支持,那是因为姜园名面上还有地位,财大气粗,现在成了江湖门派,既不属道家,也不属佛家,更没有丐帮、船帮那样的众多帮众支持,突然成为了门派,也就成了竞争对手,谁又再会对你示好? 江湖立足,当务之急是选择立足之本,这个问题困扰着姜园已经许久,目前姜园的高层正在争论不休。 姜园高层的那间密室里,还是八把椅子,八把椅子上分别坐着人,吕长老、安长老等人均在列,但倘若过去在姜氏书院呆过的人,如今再见到高层,一定有三位并不相识,他们是新近加入的,这三位一位姓张,一位姓毕,一位姓候。 居首的却还是那位童老先生,他如往常一样,一付昏昏欲睡的样子,任由他人发言。 “依我看,眼下道家势力最盛,姜园过去也以儒道为主,我们莫如遵从道教,如果能与当今道教之宗太清宫拉上关系最好,实在没有门路,可否派人与本州的上清宫联系一下……” 可不等吕长老的话说完,张姓长老便打断了他的话。 “哼,那真要拉上的关系,我们姜园是不是就成了上清宫的别院?我们这些人是算二代弟子呢?还是三四代弟子?” 吕长老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何必依附他人?”安长老一副雄纠纠的样子,环视大家一眼道:“世间门派的创立,须有一技之长,比如少林长拳,武当太极功等等,我们也可选择其中最为出色一项,以此做为门派根本,既可以扬名江湖,也可以教授弟子,这才是长远之计。” “我赞同!”毕长老道,“创立门派不能只顾眼前,需要百年大计,我看咱们园主的功夫深不可测,就以他老人家的名头创立一门功法,以此传世,定能吸引诸多人慕名前来。” 吕长老摇摇头道:“以一技之长创门立派原是常规之路,但一旦旗号打出去,一定不少人前来考校武学功法,免不了许多争斗。当然,以园主的盖世神功,可以击败他们,但大家有谁知道园主最得意的功法是什么呢?” 一句话,众人皆沉默不语。 园主在姜园被查封后,终于现身了,给园内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而且在园主的带领下,目前姜园似乎看到了重生希望,但园主仍保留着过去的老习惯,深居简出,众人皆知他功夫深不可测,但却没人知道园主究竟练得是什么功法。 那位候姓长老一见众人沉默,干笑一声道:“园主所学广博,任何一技都惊世骇俗,但园主不喜俗物,我等还是不要麻烦他老人家的好,还是看看有无其它良策。” 众人一听,又陷入争论之中,但所持的观点也没有多少新意。 童先生此时似乎从瞌睡中醒了过来,他扑地争论的众人一眼,慢吞吞地对一边一个人道:“小善子,你可有什么见解?” 听到童先生说话,所有人都是一愣,那位候长老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道:“他一个记账的,又有什么见解?” 第2章 复得神剑(4) 4.园中偶遇 听到此话,正坐在旁边负责记录的姜子善脸现尴尬。 童先生却道:“在你之前,他也是姜园长老之一,而且时间比你还长。何况见识长短,却与职位高低无关。”童先生老实不客气地说完,转头却慢慢道:“小善子,你说说吧。” 姜园主重新现身后,对姜园高层进行了调整,凡不属于剑客的,一律清除,姜子善现在只是姜园执事,也就是个记账的,但在平时,大多数人还是称他为长老,还可以坐在高层议事的一角,只有新晋的三位长老对此不屑一顾,只是碍着童先生的面子,才没有表现出更多不满。 姜子善很快恢复平静,他向着童先生道:“依附于其它教派,并非长久之计,其中受制也较多,以本门所长扩展门派影响,似乎又遥不可及,这两条路困难重重。” 那位毕先生插话道:“依你这般说,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不,办法还有一个。诸位都见多识广,大约明白丐帮、船帮的来历,若是走这样的途径,也许会事半功倍。” 吕长老摇摇头:“其实帮会一路,也并非乌合之众,他们大多有一技之长,这同其它名门正派所走之路几乎一致,怎能说事半功倍?” 童先生听到这儿,也不禁皱皱眉头,其它人脸现嘲讽。 姜子善却不为所动,继续道:“吕长老说的是。但我想说的只是形式上可以学一下那些帮派,在凝聚人气上,倒可以借鉴一下天鼎山的经验。” “什么意思?” “我们姜园曾经有人得道成仙,我们不妨以此作为立足之本,以仙人庇护为由,定可以吸引众多人入帮,如此以来我们可以摆脱困境……” “够了!你这是让我们学那些乌七八糟的门会,自甘堕落?” 原来大家虽然都是修道、学武之人,拜的神仙也是飘渺无影,但却瞧不上那些门会,在修道者看来,动不动就聚合起来拜仙姑、拜黄大仙、以兔子爷为神的门会,简直有点莫名其妙,是末流中的末流,这姜子善的办法,与小门会有什么不同,这不是自轻自贱么? 姜子善还没说完他的想法,其它人便嘤嘤嗡嗡开始反对,一时间会场上极为混乱。 童先生一摆手道:“小善子这个办法也是一条思路,我看我们将几种意见提交给园主,让园主定夺吧。” 那位候先生却仍是一脸的不屑,他道:“堂堂姜园如果等同于小门会,那真是令人叹息,就算见了园主,我也要说。” 正在此时,门口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关闭的木门,颇为纳闷:又有什么事?因为高层议事,若无特殊事情,一律不准打扰。 “什么事?”一位长老走到门边问道。 “启禀诸位长老,终南山掌教前来拜访。” 八个长老一听,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童先生一摆手:“快请!” 也难怪,自从姜园遇事以来,还没有一位名门大派的掌门或者掌教再踏入七里潭,这位终南山掌教,可是贵客啊。 姜园内,极其寂寥。因为人口不多,又无力管理,许多房屋破败了也没有修缮,大部分路径杂草丛生,枯叶满地,显得极是荒凉。 在园中的后边,又有一所园中之园,却显得异常洁净,与周围的环境大不一样,不但树木修剪过了,那些花草也长得极为茂盛,此时,从园子深处,传来一阵阵悠悠的琴声。 寻着琴声慢慢延入小园,只见园中一座小亭内,一个白衣人正低头抚琴,琴声低缓,引人遐想。一曲弹罢,那人慢慢抬起头来,一手支颐,一手轻轻拨动琴弦,不时崩出一个音符,虽不成调,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意境。 恍惚中,这位女子似乎看到一个人正站在不久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这样如梦如幻的意境,她已经无数次体会过了了,但她知道,那并不是真的,她想的那个人也许此时正在天边呢。 此时一阵风吹来,她似乎打了个寒颤,手轻轻一动,一根琴弦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这似乎将她吓了一跳,她有些清醒,向前一望,不由地呆了。 前面的小树下,真的站着一个人! 她一动不动怔在那儿,却见那个人慢慢向他走来,脸上露出特有轻笑,向她道:“白姐姐,真的是你么?” “吴公子?”白衣女子猛地站了起来,她没想到心里惦记的那个可能在远方的人,竟出现在眼前。 吴少与万千柏原来约好在园中等候,但等不了片刻他就忍耐不住了,他本是少年天性,活泼好动,又加上当年在姜园呆的日子里,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便装作随意闲逛的样子,绕着姜园外墙走动起来,起初还在附近转,后来他发现有一处高墙倒了一大片,便一抬脚进了姜园。 屈指一算,吴少离开姜园已经五年了,虽然姜园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依稀还找得到往日的许多记忆。 吴少进入的这个地方正在姜园的中段,原来是做休闲用的区域,有两座小亭子供学生们歇息,现在周围生长着许多杂草和树木,几乎淹没了吴少的身影,吴少见周围并无人迹,这才放下心来。 过去在姜园里度过的那段时间并不开心,甚至是很郁闷的,吴少坐在小亭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抬眼望了望远处的青云阁和原来听课的大殿,很想过去瞧上一眼,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行动。青云阁和大殿都是姜园的核心建筑,就算别的地方没人,恐怕这几处重要所在肯定有人看着,还是少去招惹得好。 吴少感慨一番,准备从进来的地方出去,但杂草丛密,三转两转,竟然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他拨开草丛,寻找小路,却听得隐约传来一阵琴声,一听之下,他本来想转身就走,但当几个音符萦绕耳畔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 静静听了片刻,吴少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琴声来自一座小花园,吴少记得当年来姜园时,这儿便是废弃的地方,两扇斑驳的门平时是紧锁着的,名叫冷园。如今,冷园的门还是那两扇旧门,却没了锁,吴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慢慢推开门走进园中。 白姑子绝对没料到吴少会出现,一时呆呆站在那儿,眼眶有些发潮。 吴少点点头,觉得有必要做些解释,他道:“我那个……路过此处,听到琴声……果然是你。” 白姑子上前几步,双手拉起吴少的一只手,仰首向上,一寸一寸地看着吴少的脸,半晌方轻声道:“你长高了。” 自昆玉山上一次见面,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吴少并未长高多少,但经过这些日子,吴少身型粗壮了不少,脸上开始出现棱角雏形,胸脯也挺拔起来,宛如一棵白杨,颇为地茁壮。 白姑子一只手放开吴少,将几根沾在他身上的杂草轻轻弹去,另一只手并不放开吴少,反牵着他坐在一块花石上,又打量了吴少几眼,这才将手放开。 第2章 复得神剑(5) 5.偷剑 “这些日子没出什么危险吧?”白姑子问道。 吴少向四周看了一眼,才道:“我还好,姐姐怎么会在这儿?” 白姑子一敛眉,把头埋下,再抬头时脸上仍是微笑:“姐姐偶然来到这儿的,喜欢这儿的雅静,便留了下来,我漂泊惯了,现在比起以前也没有多大不同。” 吴少一听那句“漂泊惯了”,心里猛地颤了一下,一时无言。 白姑子见状轻笑一声:“傻弟弟,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与你何干?你又何必自责?” 说到这儿,白姑子站起身来,走进园内小亭,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些针线,她让吴少将外衣脱下,在刮破的几处破洞上修补起来。 吴少趁机在园中一转,他发现这冷园似乎是一座小花园,虽然不大,但一石一木都极其精致、讲究,闲静之中,又有一份独特的自然之美,看得吴少不禁频频点头。 冷园不大,一会儿便转完了。 “白姐姐,这个小花园你是怎么找到的?”吴少问道。 “我被他引到这里,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到这附近闲逛,发现这个地方与众不同,便走了进来,想不到一到这儿,心情便好多了,于是,我便喜欢上了这儿,清扫一番,作为平时解闷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不错。”吴少答道。心里却想着是“谁”将白姐姐引到这儿,是那个青袍客么?他想问但他又觉得无法问出口。 ”你怎么会来到这儿?”白姑子问。 “我偶尔路过此处,没想到便碰到了姐姐。” “在姐姐面前你不会撒谎,你应该不是偶然路过此地吧,莫不是为了‘他’而来?”白姑子一边缝补一边问道。 “恩。”吴少知道白姑子说的那个“他”就是指青袍人。对青袍人,吴少原觉得极难向这位白姐姐启齿,但白姑子似乎早就猜到了,而且平静地说了出来。 吴少闹不清楚白姐姐和那人的关系,只是感觉他俩的关系极是奇怪。那天阴差阳错,让青袍人进了白姑子的房间,按道理,白姑子应该恨极了青袍人,她杀不了青袍人,至少应该远离此人。 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青袍人几次出现,白姑子同时也会现身,而且青袍人似乎对白姑子极为忌惮,而那种忌惮却并非因为白姑子的功夫了得。 吴少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他也知道了两人并没有断了关系,今天他到姜园来找青袍人,却遇上了白姑子,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白姑子摇摇头:“你不该到这儿来的。那人心肠狠毒你也知道,今天冒险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姑子虽然年长吴少不多,但她闯荡江湖已久,阅历何其丰富?见到吴少,便将他的心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吴少从小亲近的人不多,性格略显孤僻,从不轻易袒露心事,但在白姑子面前,他却极少保留,因为他知道,就算撒谎,这位白姐姐也一眼能看穿。 吴少长到这么大,白姑子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的聪明人,吴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聪明人,但白姑子不同,他不但不烦,甚至很喜欢这种聪明和坦诚。 吴少怔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白姑子看了吴少一眼,边穿针边幽幽道:“我心里把你做弟弟,你嘴上把我做姐姐,内心里是不是嫌弃我了?” 吴少急了:“白姐姐,我……我只是觉得给你的麻烦够多的,不想再拿什么事来打扰你。”顿了顿,吴少终于道:“我朋友的剑,在我手上被他夺了去。” 白姑子手中的针一下子掉落地上,脸色苍白盯着吴少道:“你几时又见过他?没伤到你吧?” 吴少摇摇头:“还好。” 但现在回想起火龙洞一战,吴少仍然有一丝后怕。 “那宝剑对你很重要?” 吴少点点头。 白姑子站起身来,咬着嘴唇略一沉思道:“他有一间密室,也许你的宝剑放在那儿,可我对那地方最为反感,不愿意踏入一步。” 白姑子将补好的衣服递给吴少,犹豫了一下道:“这里轻易不会有人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能否找到宝剑。” “白姐姐,这儿我也熟悉,你告诉我地方,还是我去吧。只是不知道那人在不在?” 那人自然就是青袍人。 白姑子迟疑了一下才道:“他昨天来过,似乎要外出,此时应该不在。他住的地方并不让其它人踏入,那地方是这园子的后边的一所老宅子,顺着这个地方向北走一段,再向后边……” “原来是那里!我知道了。”说完,吴少便出了园门。 白姑子所说的那个地方吴少再清楚不过了,按她说的位置,应该就是他那年在姜园被人追赶,最后逃入的那间老宅,那地方在园子后面,周围并无其它建筑,倒不容易迷路。吴少尽量避开园内的一些房屋,以园内杂草树木遮掩身形。 吴少去了以后,白姑子静静地坐在原地想了许久,期间叹了几回气,流过一回泪,到最后才有些不安起来,她在园子里转了几圈,按她的估计,吴少一来一去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但她仔细听着园外动静,却无任何声息,她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了,把头一拢,便开了园门来至园外,她向前走没多远,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白姐姐,不用担心,我回来了。” 白姑子一阵欣喜:“找到了吗?” 吴少将手中剑向白姑子一亮:“喏,就是它。” 两个人回到园子里,白姑子拿过吴少手中的剑,抽出鞘来,仔细端详一番,赞道:“确实是一把神器,竟似有灵魂似的。” 吴少告诉她,这柄剑号称“太古神器”,是当世四大名剑中的一把,确实灵性无比。 白姑子点点头,又问道:“怎么会去了这么久?遇到什么麻烦了?” 吴少一笑:“麻烦倒没遇见,遇到个熟人。” 白姑子一惊:“你碰到他了?” “不是。是一个叫鸿兴老祖的,王屋山道教掌门人。” 原来吴少很顺利地进到那所老宅子,略略一转,便发现墙上挂着的鹿鸣宝剑,自然毫不客气地摘下来挂在身上。 吴少没想到如此顺利,大起胆子审视屋子里的一切,但还没看几眼,却听外边有一个洪亮声音响了起来。 “鸿兴求见!” 第3章 第一居士(1) 1.疑团难解 吴少顺着门缝一瞧,见外面果然是鸿兴老怪,他站在宅子外面不远处,静静等着。 吴少起初极为担心老怪会闯进来,但随即却又明白了:青袍人的规矩不小,若无允许,他人恐怕不敢进来。 果然,鸿兴老怪又喊了两声,见无人应答,这才转身离开。 吴少再不敢细查屋子里的东西,推开后边一扇窗子,消失在树影中。 吴少正在向白姑子解释他与鸿兴老怪的恩怨,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笛声,听到声音,白姑子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低声道:“是他!” 不用问,见白姑子的样子,吴少便知道吹笛人一定是青袍人。 听那笛声越来越近,白姑子示意吴少躲在一块太湖石后面,自己迅速坐在小亭子里, 吴少心脏呯呯直跳,听那笛声到门前慢慢停歇,又听园门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出去!”白姑子忽然口气生硬道。 沉默了片刻,吴少正在担心时,却听一个混浊的声音道:“我改日再来。” 随即,便听见园门关闭的声音。 白姑子悄声道:“他走了,不用躲了。” 吴少从太湖石后站起来,低声道:“白姐姐,我们方才说话,是不是被他听了去?” 白姑子摇摇头:“这所园子设计奇特,极为隔音,寻常说话,外面根本听不到。” 吴少点点头,他明白那人为什么要吹笛子了,笛声尖锐,远比寻常声音传得要远。 可吴少还是有些不明白:“白姐姐,他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他会听你训斥?” 白姑子叹口气:“傻弟弟,他到这里来自然是来会我的,但他还算守义,我不高兴时,并不勉强。” 吴少奇怪:“你还恨他?” “他趁人之危,行同禽兽,我如何不恨?”说到禽兽二字,白姑子脸上隐现羞愤。“我也曾希望逃到无人处,但每一次他都有办法将我带回,后来,索性我就不走了。” “白姐姐,你现在还想走的话,我们一起走吧。”吴少忽然道。 白姑子摇摇头,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吴少的头:“走,又能到哪儿去?再说了,姐姐已经不能与你结伴出游了,不是怕他,而是姐姐现在现在似乎没有了那样的资格,也没了那心情。” 走,说起来容易,但真让吴少做起来,也怕不易,现在他周围不但有人时刻对他不利,而且他一身病毒未解,还有被拘于太清宫的二叔要去救,哪里还有心情游荡江湖,这样想想,当年与白姑子相处的短暂时光倒是非常幸福的。 吴少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道:“这个青袍人在姜园是做什么的?看样子地位不低。” 白姑子摇摇头:“他的事,我从不关心,但瞧他能将这个园子容我居住,并不让别人打扰,似乎有些权势。”说到这儿,白姑子叹口气:“你还是尽早离开吧,那人行事极为怪戾,倘若在此处遇上,只怕他对你不利。” 吴少悄悄出了姜园,在七里潭边的小山上呆坐片刻,并不见万千柏的人影,也许他来过,见吴少不在又走了,吴少低头想了一回心事,又向园中看了看,只见园中蒙胧,根本分辨不出什么,但吴少知道那儿站着一位女子,正凝目看向这里,吴少呆看一会儿,甩甩头,转身走了。 白姑子与青袍人,既有恨,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吴少极是郁闷,吴少知道劝说白姑子离开也无用,只能等待白姑子自己想明白,好在那青袍人虽然凶恶,但对白姑子似乎别有一番忌惮,应该不会伤害她。 这青袍人究竟是谁?在老宅中看鸿兴老怪求见的样子,青袍人似乎在姜园地位极高,姜园除了园主,谁还可能让鸿兴老怪这样的成名剑客说出一个求字? 难道青袍客不是姜园的高层,而根本就是姜园园主?联想起过去遇到那青袍客时的情形,那些帮众对他都毕恭毕敬,倒真有这种可能。 姜中舟难道那年真的是诈死?这个想法让吴少坐立不安,他觉得必须弄明白这件事。只要证实了青袍客的身份,那么他就知道那人为何要杀死自己了,否则,恐怕将来遇上,一剑被他杀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 青袍人是不是姜中舟,其实只要问一下白姑子就知道,姜中舟再厉害,也是风烛残年,身体大不一样,他与白姑子既然在一起,白姑子肯定知道,但这些事任谁也无法问出口。 吴少并没有等候万千柏,他此次到姜园,不费事便拿到宝剑,事情极为顺利,但此时他决定再做一件事,这件事万千柏在旁边反而有些不便,吴少倒不担心万千柏会出意外,更不担心他会找不到自己,以万千柏的能耐,就算吴少能够暂时摆脱他,不久也会寻迹而来。 吴少走了不久,便来到那片广大的山林外边,心中想起那年在这山林中发生的一些事,心中颇为感慨,这儿正是盘龙山林。 吴少大力辨了一下方向,便向林中走去,姜中舟是不是诈死,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找到他的尸骨,他要亲自看一下,姜中舟的坟墓还在不在。 记得他与小药儿埋葬江中舟的地方就在林子边缘,旁边有几棵特别高大的树木,并不难辨认,但真正向树林中一走,吴少才发觉短短几年过去,情形已经大不一样。 树林中那些大树几乎全部砍伐了,想必是姜园或者附近的村人所为,这样一来再找姜中舟的墓就变得困难起来,吴少只得一边回忆,一边慢慢搜寻。 树林中根本无路,杂草也很茂盛,吴少倒不担心那种黑蛇出现,从树木被砍伐的情况看,这儿应该没有了毒蛇,而且现在吴少也不怕毒蛇了,从十万大山归来后,一般毒素对他已经没有了效果。 寻来寻去,吴少根本找不到过去的一点痕迹,他未免有点失望,找了一块树木稀少的空地略作休息。 就在此时,他忽然警觉起来,仔细聆听周围动静。 方才,是毒蛇的声音么?吴少不敢肯定,但他却觉得周身升起一阵寒意,每次遇到危险,这种寒意便会不自觉从身体某处钻出来,极是灵验,这是剑客的特殊本能。 吴少四处看了一下,除了树叶晃动之外,却什么也看不到,但那寒意还在,而且越来越浓,吴少明显感觉到紧握着宝剑的手心,正慢慢变得又湿又冷。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在找什么?” 第3章 第一居士(2) 2.鬼魅身法 是他!虽然逆着阳光看不清楚,但吴少清楚的知道,青袍人就在那儿。 吴少不发一言,但暗自戒备起来,真气瞬间在周身鼓荡旋转。 一个声音冷令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恐怕你找不到了。你找的这个地方倒是不错,就做你的葬身之地吧。” 踏着林中透出的光线,一个人影显现出来,正是青袍人。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引我到这儿来的?”吴少平静地问道。 “你说呢?”青袍客以猫戏耗子似的轻松口气反问道。 “我猜想你断定我会前来寻剑,便将剑随意放在那房子里,让我轻松拿到,又料定我会到这儿来,便在这儿候着我,是不是?” “大体如此,但你什么时候会来,我却是不能确定。”青袍客道。 吴少继续猜测道:“是万千柏报的信?” 青袍客没说话。 “不是他?那又是谁?”吴少略一思索,随即道:“我明白了,你在小园中发现了我的踪迹,对,一定是这样,以你的能耐,冷园中有人想躲起来不让你知道,恐怕很难。” 白姑子说过冷园隔音甚好,但吴少相信,园中多了个人,自然瞒不过青袍客这样的大剑客。 青袍客还是没有说话。 吴少知道,面对青袍客他没有更多选择,此人似乎就是为了杀他而生的,当下不再多说,低吼一声,当胸便刺出一剑,力道十足,又快又狠。 吴少从《水经》中感悟真力,又学过“百花传承”,再加上在十万大山的诸般历练,全力一剑,威力极大,他自认为,对面便是太清宫的道尊,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但那青袍客却从容不迫,待吴少的剑气扑面到了眼前,方单手一摆,身形从原地消失。 这是何等身法,竟然会比剑气还要快? 要知道越是强大剑气,与人的意念速度相差无几,几乎意念一动,剑气便会雷霆而至,按道理所有的身法,绝对不可能避开。 但青袍人眼见得却是避开了,吴少剑气一过,他身形又出现在离原地不远的地方,仿佛方才只是随意跨了一步。 吴少心下惊异,却也不及多想,挺剑削劈,接连又是两剑,但与先前一样,青袍客仍是信步避开。 若不是屡次遇上青袍客,知道对方功法神奇,吴少甚至怀疑对面是一个鬼魅而非活人,几剑之后,吴少感到茫然无力,就如他还是小孩子时候面对一个粗壮大汉那样无奈。 吴少知道,目前局面下,唯有不顾一切地强攻不休,才会有一线希望,若是容对方有机会出手,恐怕自己根本挡不了对方一击。 但几次攻击,劳而无功,也让吴少迅速转了念头,他急速后撤两步,将鹿鸣神剑握在手中,顺手把自己那把宝剑丢在地上。 见状,青袍客却是一声冷哼:“哼,你以为手里一把神剑就有所依仗?” 吴少也不搭话,举剑又刺,说实话,太古神器在手,确实给他增添了不少信心,那剑在挥动之下,仿佛在他的青色剑气上镀上一层白银,分外惹眼,他似乎感觉真气强大了几分。 “不错!”青袍人竟出言夸赞,但他并未拔剑,眼见磅礴剑气袭来,身形急速晃动,一团青气弥漫开来。 方才吴少出剑,青袍客似乎真气都未动用,现在凝练出青色真气,吴少心下反而放心不少,这说明自己这一招已经引起了对方重视。 吴少将剑气一挥,真气如练,斩入那团青气。 但预想的真气相撞并没有出现,吴少的剑气似是刺入了空气,毫无阻挡。 正当吴少疑惑不解之际,忽然觉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剑气!” 吴少不知道这阵真气从何而来,他应变也算迅速,急忙后退两步,真气涌动,身体周围立即形成防御气团,这一切都是瞬息之间完成,但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手中一空,宝剑不见了。 定神一看时,却见太古神剑已到了青袍客手中。 青袍剑客将剑掂了掂,一挥手,那剑斜斜向吴少飞来,在他面前,铮地一声插入地下。 “再来!”青衿客吐出俩字。 吴少更不答话,将手一抬将太古神剑摄入手中,下一刻,他手臂一抖,青白两色剑气呼啸而出,正是在百花剑客手中大放光彩的“梅花七蕊”。 对于吴少而言,这半成品的“梅花七蕊”乃是其压箱底的手段,因其消耗真力极大,吴少平时根本想不到要用,但现在情势危急,哪里还顾得上消耗大不大? 梅花七蕊在百花剑客手里,七道真气齐出,自是威力无俦,但他目前只能运用两道真气,实在不能叫梅花七蕊,但就算是半成品,其破坏力也是不俗,再加上太古神剑的特有光芒,三色相映,气势煞是惊人。 吴少这番努力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下一刻,强大剑气再次劈入虚空,一阵身影晃动之后,太古神剑再次落入青袍客手中。 “再来!”青袍客第二次将剑扔向吴少。 吴少这次只是瞟了那太古神剑一眼,并没有向前拾取。既然压箱底的手段也毫无作用,吴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再徒费气力。 “你动手吧,我不想再打了。”吴少闭上眼睛,表示不再反抗,但随即他又猛地睁开眼道:“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想弄明白一些事。” 青袍客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吴少问道,“我可与你素不相识,更与你无怨无仇。” “你想知道?到冥间去问吧!杀你自然有杀你的理由!”青袍客道。 “若是白姐姐知道你杀了我,肯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我师父也一定会追查你的下落。” 吴少说出这句话,心里暗叫一声惭愧,他知道青袍客关心白姑子,危急时候只好将这位白姐姐抬出来作挡箭牌。 “她,是不会知道的。而你,也没有什么师父。”青袍客道。 “难道你没听说过我师父,我师父可是当世修道界……”说到此处,吴少将手一抬,一道真气袭向青袍客。 “没用的,你今天必须死!”青袍客一边说一边晃动身形躲过吴少一击。 方才吴少在说话之际,尝试了一下偷袭,本也没指望会得手,见青袍客躲过,便顺手提起了太古神剑。 “嘿嘿,没用也要打,本少可不会傻到束手待毙。”吴少将太古神剑在手里一晃,张狂道。 “那就让我送你一程。”青袍人道,浑身青色真气渐渐凝结。 吴少见状,不待青袍客行动,抢先又是一剑。 青袍客青气闪动,再次使吴少剑气落空,旋即一道青气袭向吴少。 吴少瞥见树林枝叶晃动,只道是万千柏,又见青袍客终于要动手,急速向后退开数步,举剑道:“万掌门,快来帮我,这老鬼身法太过诡异,小心!” 却听一个尖锐声音道:“笨牛!他哪里是什么身法诡异?睁开你的鸟眼看仔细了。” 第3章 第一居士(3) 3.人是我的 听到这个声音,青袍客低喝一声:“什么人?” 吴少也是一怔:这人不是万千柏! 只见树林另一面,现出一个人来,这人四十上下的样子,瘦若猿猴,尖嘴瘪腮,身形细长,一双鸡爪似的手却抓着一口宽剑,唯一令人称道的是他的眼睛,白昼里竟似光芒闪烁。 这人站在那里,指点着吴少,一口一个笨牛,张嘴就骂,满脸不屑。 吴少听他一说,心中一动,他忽然道:“我明白了。” 说着,他将太古神剑一横,再次向青袍客劈出一剑。 吴少这一剑表面看来,似乎与前几次攻击并无不同,但青袍面对这一剑,却没有再施展他那诡异身法,而是向后退出数步,以青色真气将吴少这一击拦下。 “不过是躲在真气后边,并不是什么诡异身法。”吴少恍然大悟,举剑又刺。 吴少先前攻击全部落空,心下惊怕的同时,也在不断思量,他故意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却时刻注意着青袍客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但青袍客举动诡异,一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吴少并不用剑,只凭真气攻击,半是偷袭半在试探,当他重新将鹿鸣神剑拿在手里,再次刺出一剑时,也是虚招,他注意地看着青袍客的举动,等青袍客又一次躲过,吴少心中已找到了些线索,若那瘦猴一样的人不出言提醒,下一刻他脑子大概率也能转过弯来,瘦猴一开口,吴少便彻底明白了。 对,正是这样,青袍客这门功法,只是将青气聚于向前不远,而他自己本身却躲在距离青气不远的后面,每次吴少以真气攻击瞄准的是那团青气,自然剑剑落空。 心中有了答案,吴少自然胆气壮了不少,接连劈出几剑,逼得青袍客连连后退。 “喂,笨牛住手,他是在引诱你呢!单凭真力,他也能轻易杀了你。”瘦猴人见状急得又出言提醒。 吴少听了,急忙后退,倏忽之间,一道青色剑气如一把利刃,刺向自己的心窝,急忙挥剑拦住。 吴少吓出一身冷汗,这次若不是瘦猴人提醒,差点着了青袍客的道,他心中不由地也骂自己太笨:这青袍客的道行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怎么可能让自己逼得后退? 此时见吴少停下,瘦猴人冲着青袍客道:“喂,既然我在这儿,人就是我的了,你走吧。” 青袍客听了,也不说话,掣剑在手,一道真气袭向瘦猴。 瘦猴摇摇头叹口气:“看来任何时候单靠嘴皮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得动手。” 一边说着,瘦猴一边挥动手中宽剑,一个黄色气团在向前凝结,他将剑向前一递,那气团便向青袍客飞了过去。 青袍客一愣,眼见气团飞来,轻喝一声,一道粗大剑气撞向那黄色气团。 轰地一声响,树林中掀起一阵狂风,吹得树木哗哗直响。 吴少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奇,禁不住开口道:“真气破!” 这气团,这巨大威力,吴少很是熟悉,不久前,在十万大山遇到的乔林就是凭借此招,让吴少大吃苦头。 狂风消歇,再看林中,青袍客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那瘦猴样的人在不住的打量他。 这一次多亏这瘦猴一样的人,才使自己渡过一次危机,吴下虽见他长相可笑,但还是向前一步,表情郑重地想要表示感谢。 未等吴少开口,瘦猴先开口说话了:“我叫孙一诺,可曾听说过?” 孙一诺?这是谁,吴少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 这位孙一诺见吴少在思索,点点头继续道:“看来有印象,只是一时对不上号。我来问你,不久前你到过神山,是不是?” 吴少点点头,心中有些奇怪,他去十万大山,此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孙一诺如何知道的?对了,他会施展真气破,恐怕与十万大山的神教有些联系。 见吴少点头,孙一诺又问道:“听说你是一位神山传经人,是不是?” 吴少点点头,忍不住道:“孙先生如何知道的,难道你是神山圣教的人?” “你别打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后被教主确认为新的神山居士,可有这回事?” 吴少再次点头,虽然他根本不在乎那个称谓,但他最后确实被神山教主颜胜花封为“神山居士”。 见吴少承认,孙一诺颔首道:“既然你都点头了,看来我并没有找错人。” 对于眼前这位瘦猴一样的孙先生,吴少此刻极为感激。他讨好的笑道:“先生在找我,为了何事?” “不为什么事,因为我要杀你!”孙一诺平淡道,他说出杀人这话,仿佛说寻常事一般,极是轻松随意。 吴少吃了一惊:“先生莫不是开玩笑?我与孙先生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从不开玩笑,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也将是最后一次见面。” “先生说得这么吓人,到底为了什么?”吴少一边说着,暗地里却紧张起来,因为他发觉这位孙先生虽然话说得轻松,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危险。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真是大笨牛,我提示你一下,我也来自神山。” 来自神山?孙一诺?吴少忽地想起一事,失声道:“神山居士孙一诺?” “笨牛,你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就好,现在知道我杀你的理由了吧?” 在十万大山,蒙开隐士曾说过,这许多年来,神教先后产生了多位神山传经人,特别优秀的被授予神山居士的称号,这些神山居士都是神山教主的候选者,倘若是教主之位并不空虚,他们只好等待,一旦教主仙逝或者归隐,他们就会被推选为新教主。几乎所有的人在得到神山居士的称号,都选择离开了神教,云游天下去历练。目前仍在江湖历练的神山居士中,那位退隐的钱教主也曾经提到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位就叫孙一诺,其他的还有毕力、贵飞侠。 吴少倒是听说过神山居士之间极不友好,但是具体是为什么他并不清楚,想不到这位孙一诺居士,何止不友好,见面竟扬言要杀他。 吴少摇摇头:“我虽然知道你是前几届的居士,但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同为神山居士,似乎更应该相互提携才对。” 孙一诺看了吴少一眼,奇怪道:“看来你并不清楚规矩,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也好让你这笨牛死个明白。神山居士是下一代的神教教主,一旦教主之位空缺,则由神山居士自动接任,可是一任教主在位期间有可能产生数位神山居士,那该由谁来接任呢?当然是活着的居士来接任,为了当教主,当然是要将其它居士杀死才能保证自己上位,你明白了吧?” 吴少终于明白了,居士之间相互残杀,根本上还是为了教主位置之争,他当时被圣教封为神山居士,本来觉得无所谓,想不到却有这么大的隐患。 “孙先生,这件事我想解释一下,一者我根本不想要这神山居士的称谓,而且被封为居士那是钱教主说的,颜教主根本没有开口,也许这居士并不作数。二者我就算被称作神山居士,我绝对不想做什么教主,就算逼我做教主,我也不干。” 吴少一边说,一边偷看孙一诺,希望这些话能够打动他,不料,孙一诺仍是那副平淡模样,转着精光闪烁的双眼道:“小笨牛,你怕是没明白,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这是我们神山居士之间的规矩,没有什么别的什么话可讲。” 第3章 第一居士(4) 4.自相残杀 “什么规矩?神教教规中有这一条么?”吴少问道。 “神教教规中怎么会写这个?” “倘若这是教规写明的,我自然相信,既然没有,怎么算是规矩?该不是你立下的规矩吧?”吴少肯定圣教教规不会写这些东西,他这么说,只是故意挑逗孙一诺。 孙一诺果然沉不住气,说话也不再平静:“这条规矩是早就有的,天然的,自来就成立的,就如水向地下流,鸟在天上飞一样,不需要理由!小笨牛,你怎么就不明白?” 吴少知道说话奏效,心下高兴,继续道:“若是教规中没有,我不会遵从。” 孙一诺猛地一长身,似是极为生气,但他很快又缩回原来的状态,慢慢道:“你不遵从也罢,但你今日必须得死,居士之间就是这样的规矩。” 吴少摇摇头:“我可不遵守这规矩,我是绝对不会杀你的。” 孙一诺眼神一亮,急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不会杀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吴少觉得似乎事情有转机,忙道:“是我说的,而且我说到做到。” 孙一诺欣喜道:“好,我也没逼你,是你自己说的。”顿了顿,他又道:“那你就亮剑吧,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吴少一愣:“亮剑?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 孙一诺道:“是说好了,是你答应不杀我,但我可没答应不杀你。” “你……”吴少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吴少如此,孙一诺咯咯干笑数声,似乎捡了个大便宜,随即他却迅速变脸:“可惜你这保证没用,因为一会儿你是死人了,笨牛,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立即动手么?” 吴少摇摇头。 “我们居士之间相互搏斗,只要弄清了身份,根本不用这么多费话,今年以来,我已经与其它居士斗了两场了,中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所以和你说这么多,一来你的剑法实在太弱,二来我想弄清一件事。” “什么事?” “神山居士皆是神山传经人选拔出来的,但我听他们说你是‘天选之子’,闯过了神山‘五关’,可是真的?” “不错,孙先生你倘若伤了‘天选之子’,不知道圣教的人会不会怪罪你?” “哼,‘天选之子’也是居士,居士相斗,谁也不会说什么,何况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你。现在,你可以将过‘五关’的经历说给我听听,我可以让你多活一个时辰。” 吴少眼睛一亮:“这倒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想知道那些做什么?” 孙一诺道:“我也不瞒你,我与毕力居士斗了两次,相互都杀不死对方,另一位居士贵飞侠好多年不见,他的剑法更要高明,我听说经历神山‘五关’,会开启大道感悟……” 吴少接着话道:“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些经验,将来好对付那毕力和贵飞侠?” “不错!” “行!”吴少答应地很痛快。“但那经历颇为繁杂,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得知了孙一诺的意图,吴少心里一阵高兴,这位神山居士既然有这样的要求,那自己的小命差不多可以保住了,说实话,这姓孙的与万千柏没有什么不同,只要自己慢慢讲一些过“五关”的经历,讲他一百年也是可以的,一百年的时间里,这孙一诺应该是先死掉了。 “那你要多久?”孙一诺问道。 “大概……两三天吧。”吴少觉得还是先不要提一百年的概念,不然这孙一诺可能会产生绝望心理。 没想到听了此话,孙一诺,向前一步,冲着吴少道:“亮剑吧!” 吴少怔住了:“怎么?你……不听了?” “哼,我早料到你这笨牛会借故拖延时间,果然这样。其实听与不听都差不多,量你这样一头小笨牛又能有多少领悟?就算侥幸通过‘五关’,也恐怕纯属偶然,要不然,单凭通过‘五关’所领悟的玄妙,又怎么会在那青袍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我……”吴少还要解释。 嘭地一声,孙一诺将一道剑气击在吴少身边,溅起大片尘土。 吴少知道再多说已经无益,他退开一步,将鹿鸣神器挡在胸前,直视着孙一诺。 孙一诺待吴少摆好架式,便一个海底捞月,一道黄色剑气自下而上,向吴少袭来,直欲将吴少斜劈作两截。 吴少不敢大意,他急速挥动,剑气分作数股,去阻挡对方剑气。 吴少与孙一诺动手,与先前对战青袍客又有不同,在青袍客面前,吴少未战先怯,束手束脚。但对孙一诺,他觉得还是有些信心,毕竟在神山隐士峰,他曾与苏省对战而不落下风,那苏省与孙一诺同是神山传经人,剑法道行应该相差不多。 但真一动手,吴少才发现大错特错,这孙一诺剑气非但强横,而且似乎黄色剑气天生对青色剑气有极强破坏力,吴少拚尽全力仍然阻拦不住,那道黄色剑光直扑到他的身上,吴少虽然急速后退,肩头却也被剑气所伤,立时冒出血来,手中宝剑也差点飞出手去。 孙一诺并不停手,宽剑向另一边一划,又是一道剑气劈了过来,吴少大喝一声,拚力调动白色剑气,双气相合,堪堪敌住了这一剑,但手心发冷,似乎一下子便将真气用尽了。 吴少此时已退至一棵大树下,再无退路,见孙一诺又要出剑,他猛吸一口气,抢先凝聚真气,并将真气缓缓推出。 “咦?你也会真气破?”孙一诺见吴少推出一个气团,立即知道吴少要做什么,只是吴少能用真气破,让他略感惊异。 “可惜,外紧内松,气息杂乱,毫无作用。”孙一诺将剑左右晃动,真气成匹练状,扑到吴少那真气团上,立即将那真气团搅乱在身前,再也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领悟了些皮毛,真是不折不扣的小笨牛!”孙一诺讥笑道。 “住口,你这老猴精!”吴少大骂道。“不许再叫我笨牛。” 这孙一诺出现在树林中,一直称吴少为笨牛,先前吴少还能忍耐,毕竟青袍客是被这姓孙的惊走,吴少心里还是有一份感激的,现在见孙一诺是真心想要他的命,吴少那一星半点感激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余下的只有对敌的气愤。 “哼,你只会用蛮力,就算我不叫你小笨牛,你也是小笨牛。”孙一诺并不生气,平静道。 正在这时,他蓦地一扭身,看向一个地方,那儿此时出现了一个人,见吴少与孙一诺对战,一边挥手向孙一诺打出一把暗器,一边道:“我来拦住他,你快走。” 吴少一见,急忙道:“白姐姐,你怎么来了,快离开这儿!” 来的人正是白姑子,面对吴少叫喊,她却闻所未闻一般,继续向孙一诺打出暗器。 孙一诺轻蔑一笑:“凭此也想阻我杀人,可笑!” 也不见孙一诺有何动作,便见一道青光袭向白姑子,白姑子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吴少怒极:“老猴精,你敢!” 孙一诺道:“嘿嘿,小笨牛别急,下面轮到你了,让你瞧瞧看什么才是地道的真气破。” 说着,孙一诺将剑一摆,一个头颅大小的黄色气团慢慢成型,并开始向吴少飘忽而去。 第3章 第一居士(5) 5.真气融合 见白姑子倒地,吴少急得便要拼命,但面对袭来的黄色气团,他一时手足无措。 孙一诺一发出黄色气团,吴少便感觉极度危险,这种感觉与神山上遇到的天然气团时的感觉颇为相似,虽然大小无法与神山斩龙涧的光球相比,但吴少却清楚,其中包含的真气能量,足以将他炸个稀巴烂。 吴少知道,这气团一经催动,便似附骨之蛆,锁定了对手,除非想办法破去,根本来不及逃脱。当下,吴少来不及犹豫,大喝一声,原地立足,拚力将全身真气凝聚在体表,形成密实的防御,期望凭借防护罩抗过这一击,倘若无法抵御,别说为白姐姐报仇了,就算他自己也要在此地报销了。 那黄色气团从孙一诺剑下发出,速度由慢到快,瞬间到了吴少眼前,与他的真气防御罩撞在一起,似有星光崩溅,并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伴随着这轻微的脆响,吴少眼见得自己的真气防御,被迅速撕出一个大大的破洞。 黄色气团接触到吴少的真气层后,速度大大延缓,而且在相互对撞中正逐步变小,到最后,已经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气团,慢慢飞向吴少的胸口位置。 要糟!吴少知道,那气团只要触及了他的胸口,接下来的局面大致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一定是血肉横飞,就此一命呜呼。 吴少真力已经全部凝结成防御层,体内就算还有不多真气,一时之间恐怕也无暇调用。 吴少脸上现出一分不甘和绝望。 对面孙一诺看到此种情形,脸上显露出一丝得意。 黄色小气团距离吴少肌肤还有几毫的间距,吴少甚至感受到了小气团的恐怖温度,但就是这一刻,气团停滞在了空中。 孙一诺脸上现出一丝惊诧,而吴少也微觉奇怪。 忽听吴少身后一个声音道:“快催动真力!” 听到这个声音,吴少体内残存真力似是本能一般,比他思想反应更快,立时喷涌而出,与身后的一道无影真气并在一起,两道真力如同好友相见,立即拥抱相融,激发向前,将那黄色气团推离身体。 一寸,两寸…… 那光球被推开约一尺远的距离后,猛然间循着来路疾驰而回。 那边孙一诺拚力催动真力试图掌控气团,但很可惜,那变小了黄色气团似乎已脱离了他的控制,向他迅速逼近。 孙一诺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只来得及凝聚成一层浅浅真气防御,那黄色光球便在他面前爆裂开来。 轰地一声响,孙一诺身体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如麻袋一般结实地摔在地上。 这一次爆裂,虽然声音并不如方才孙一诺对阵青袍客时那样响亮,但激起的狂风却更为猛烈,吴少离得并不远,也被冲击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觉得胸闷气短,一时浑身极不舒服。 吴少晃晃脑袋,起身先去看旁边的白姑子,一试之下,发觉白姑子气息沉重,身体并无大碍,这才勉强提起宝剑,摇晃着向孙一诺的方向走去。 孙一诺被气浪抛起,落下来的时候正在一棵树边,他似乎还很清醒,半倚在树下,看不出是不是受了伤,只是脸色苍白泛青,极是难看,眼见吴少向他走来,他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你说过了,你不会杀我的。”孙一诺艰难道。 “我说过么?”吴少眼里杀机已现,他的确说过不杀这孙一诺,但前提是他不会因为门派那条莫名其妙的规矩而动手,现在是这孙一诺要对他下手,他理所当然不会再那么客气。 “等等,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可以告诉你贵飞侠和毕力的情况。”孙一诺又道。 这个吴少倒是很想知道,四大神山居士为了抢得第一居士的名头,不问理由,相互自相残杀,这种情形未来也许还会发生,多了解一些这些无脑人的情况,也许将来会避免不明不白地送了小命。 “说来听听。” “毕力擅长化人真气,行事诡秘,如今在西北一带活动,这也是前几年我偶然得到的消息。至于贵飞侠,他是位剑客,别的情况我掌握的也不多。”孙一诺说了这么几句,便不说了。 “就这些?这和没说有什么分别?”吴少皱眉道。 “知道这些就不错了,因为大家都不肯轻易露出破绽,对自身消息从不多加透露。”说到这里,孙一诺忽然脸现笑容道:“因此要保住自己小命,还要自己多加小心。” 吴少见孙一诺忽然笑了,情知不妙,刚要有所反应,那孙一诺竟然迅速一返身爬到树上,身子竟比野猴还要快上几分。 原来方才的气团冲出,只是让孙一诺气脉一时阻塞,待他缓过这口气,自然也就恢复了道行。 坐在树顶的孙一诺嘿嘿一笑:“小笨牛,若没有那女子帮忙,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小命,你今后小心点吧。” 说罢,树技一阵轻微晃动,不见了孙一诺的身影。 吴少摇摇头,转过身去,这才问静立在一边的月儿道:“幸亏你及时赶来了,不然我今天真让这老猴子给害了。” 原来孙一诺黄色气团快及吴少身体时,月儿及时出现了,以无形真力暂时阻止了孙一诺的气团攻击,同时提醒吴少调动真力,吴少与月儿待得时间久了,自然识得她的声音,毫不迟疑地便调用残存真力与她无形真力相合,这才接下了那黄色气团,并将它反击回去。 月儿没说话。 吴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去,俯身抱起白姑子,在她人中上一按,白姑子却没有反应。 大约是孙一诺封了白姑子的穴道,或者以功力封了她的气脉,要使她苏醒,必须以真力将闭塞之处打开,吴少伸出手去,半路却又放下来。他转头对月儿道:“你帮忙渡些气给她吧,你渡气时需缓慢轻柔一些,小心别弄伤了她,她并不是剑客。” 月儿道:“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吴少迟疑道:“她是女的。” 月儿听了,便移步过去:“既然是女的,你放下她。” 吴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依言将白姑子放下。 月儿长袖一抖,将白姑子扶着坐了起来,她沉吟片刻,似在想什么事,忽然回头向吴少道:“你难道不怕我趁机害了她?” 吴少一惊,急忙道:“你为什么要害她?” 月儿却转过头去:“不为什么,我想害人就害人,可没有什么原因,既然你不乐意我害她,那我也不乐意救她。” 说完,竟将长袖一抽,任由白姑子直摔在地上。 吴少急忙上前扶住月儿,勃然大怒道:“你做什么……” 还不等他说出什么话来,忽听嘤咛一声,低头看时,却见白姑子醒了过来。 吴少知道月儿还是出手帮忙了,他转怒为喜:“白姐姐,你醒了,你伤在了哪里?” 白姑子看看吴少,摇摇头,又看看周围,眼睛盯到月儿身上:“她是谁?” 第4章 千里送剑(1) 1.柳弱花柔 吴少一时觉得似乎无法向白姐姐介绍月儿的身份,只得道:“她是一个朋友,刚才就是她出手帮了你,你没什么事吧?” 白姑子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道:“可能那人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我,咦,他到哪儿去了?” “他走了,恐怕暂时不敢回来了,白姐姐,你怎么赶来了?” “我似乎看到了他的身影,不放心,便寻声赶了过来,正巧看到你与那瘦老者激战。” 吴知道,白姑子嘴里说的“他”的身影,自然是青袍客了。 白姑子吃惊地哎呀一声,用手抚着吴少肩头,脸现痛惜道:“你受伤了,要紧么?快脱下衣服来我看看。” 吴少躲开她的手,看了一旁的月儿一眼,故作轻松道:“不要紧,一点皮伤而已。” 白姑子见吴少看月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转身走向月儿,施个万福道:“姐姐这里有礼了,感谢妹妹相救,可否告知闺字芳名?” 月儿却将身子转过去,走到了一边。 白姑子愣了一下,仍是道:“既然妹子不愿吐露姓字,想是有难言之隐,这也无妨,你与吴公子一道,咱们有的是机会相见,吴公子孤身漂泊,就多劳妹子你照顾了。” 说完,白姑子走到一边,向吴少招招手:“吴公子,你来。” 吴少知道白姐姐可能有些什么话要说,便走了过去。 “弟弟,你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那人恐怕很快会找到这儿。” 吴少知道白姑子指的是青袍客,他并没有告诉她青袍客不但已经来过了,还差点杀了他。 吴少点点头,他清楚青袍人虽然一时被惊走,但说不定随时都可能去而复返,还是早早离开此地为妙。 “还有一件事。”白姑子迅速看了那边的月儿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位妹子是谁以后你再告诉我吧,看她娇滴滴的样子,柳弱花柔,尚未发育,恐怕此时人息孱弱,不利生养,弟弟与她在一起可要注意,千万莫要心急,我先走了。” 吴少一怔,还未等他完全明白,白姑子便匆匆与他道别,一闪身没入树林。 吴少也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住月儿的手臂:“我们也快些离开这儿。” 月儿挣了一下,见吴少抓得很紧,便任他拉着,两个人离开了盘龙山林,避开人群,渐渐离开了七里潭。 幸好一路上并未碰上人,两人一气走出了五六里的距离,吴少还是抓着月儿不放。 “放开手!我自己会走路。”月儿忽然叫道。 吴少笑道:“我知道你会走路,可我受伤了,需要你来帮我。” 又走了一会儿,月儿执意让吴少放手,吴少这才放开,见月儿抚着手臂不断摩挲,吴少担心地问:“弄疼你了?” 月儿仍是青纱遮面,看不出面容,青纱下冷冷回道:“我感觉不到疼痛,难道你不知道。” “我哪里又能知道?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是什么样子。” 吴少说的倒是实话,月儿从一个鬼魂体,在吸了“懒猫”的血后具备了形体,经过十万大山的奇遇后身体有了质感,但在吴少偶然瞥见的几次里,始终是白色一团,根本不清楚这月儿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吴少并不奇怪,本来这月儿就是非人类的。 月儿冷冷道:“那女子是不是对你很重要?你是不是很怕我杀了她?” 吴少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你那点小心思我倘若不知道,岂不是白在你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你一路紧紧抓着我,就是怕我回头去杀了她,是不是?” 吴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惜你却忘了,我要杀她,你是拉不住的,也不会让你知道的。”月儿道。 吴少急忙道:“白姐姐可不是剑客,你该自重身份。” 月儿道:“切,我可不是你们口中那些所谓的修道界的人,修道界那些规矩对我没用。” 吴少有些无奈:“白姐姐是个好人,你凭什么要杀她?” “她说我坏话,难道不该杀么?” 吴少故作不明白:“她只说你好,哪里说你什么坏话了?” “她说我人息孱弱,不利生养,难道不是说我的坏话?” 吴少吃了一惊:“你都听到了?” “你二人说话那么大的声音,我怎么会听不到。” 吴少心道:果然!他在与白姑子说话时,虽然白姑子压低了声音,但吴少估计月儿肯定全听到了,白姑子肯定想不到一名剑客的耳力要超出常人数倍,何况月儿更比一般剑客要敏感得多,论起偷听的本事,吴少根本望尘莫及。 月儿又道:“人息孱弱,不利生养,是什么意思?瞧你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吴少听见月儿这样问,略松了一口气:“那不过说你身体轻盈的寻常话,你也不用在意。” 月儿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个人继续走着,过了一会儿,月儿忽然道:“你对这位白姑娘很好啊。” 吴少见月儿没来由地说这么一句,只好道:“你对她也不错,虽然表面冰冷,却还是帮她打通了气脉。” 原来吴少早已看出,月儿嘴上虽然说不帮忙,还将白姑子摔倒在地,可实际上是她暗中相助,才使白姑子立即苏醒的。 “其实你大可不必用我帮忙,那时你抱都抱了,何必惺惺作态?” “我抱她时因事发突然,可没有多想。” “这位白姑娘我见过两次了,对你真的很好,你不可辜负了她。” “我与她一见如故,不不,也不叫一见如故,我与白姐姐在一起,大家说话比较放松,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月儿重复着这个词,忽然道:“那么神山血宗的小娇姑娘,还有这个白姑娘,还有什么蓝侠女,你更喜欢谁些?” 吴少略一思索,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谁对你更好一些吧?” “小娇对我不错,白姐姐更好,蓝侠女与我也算旧识……”吴少边回忆边道,忽然瞥见月儿衣服轻轻颤动,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急又道:“大家萍水相逢,也是缘份,不过是互有所求罢了。” 月儿停了半响,忽又问:“咦?怎么不见那蓝侠女,你把我支走,好与她呆在一处,她哪儿去了?” “她有事走了,再说我也不是把你支走……对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不是让你守护着快剑门的弟子么,他们去哪儿了?” 月儿轻描淡写道:“我和他们可没有什么交情,可不会天天跟着他们。” 吴少急了:“你说什么?!” “你凶什么?他们回到昆玉山,难道我还要守着他们到死不成?” 吴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快剑门的弟子们已经回到了昆玉山,那儿有白慈观的人照拂着,一般应该出不了什么危险。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吴少又问。 “那还不容易?就算你跑得再远一些,我也找得到。”月儿轻描淡写道。 吴少虽然不明白,但他猜测月儿自有一套办法,她跟随自己那么久,恐怕仅凭对吴少的了解,也会找到他。 吴少回想着方才月儿问的话,心下不免忐忑,这月儿把他与几个女子联系在一起,让吴少多少有些不自在,幸亏当年她留在昆玉山,没有跟随自己到江南,否则她知道了青依的事,不知会做何想。 吴少刚想到此处,忽听月儿道:“我记得还有个女子曾纠缠过你,是那个蓝侠女的姐妹,她叫什么来?” 吴少心里咯噔一下。 第4章 千里送剑(2) 2.露馅了 吴少装作思考的样子,半晌方摇摇头:“大约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我已不记得她叫什么了?” “真不记得了?” 吴少用力点点头:“嗯。” “你在骗人!你不但记得,而且似乎印象深刻。” “你怎么觉得我在骗人?” “每每你拼命点头,大声说话,便是在骗人,你经常如此我怎会不知道?” 吴少一时无语。 被人戳出了谎言,吴少心里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不满:看来说谎的本事还得进一步提升。 吴少想了想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对小娇、白姐姐和青佩姑娘这几个女子这么感兴趣?” 月儿似乎僵了一下,半天才道:“你真想知道?我倘若说了你不会害怕吧?” 吴少一笑:“你说说看。” “我现在修习的功法并未大成,自然还要依靠你一些日子,在这些日子里,你最好保持原样,你的那些姐姐、妹妹对你好,我自然要关心一下,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对你好,不然你若出了差子,我要再找到另外的一个合适的人可能很麻烦。” 吴少倒吸了口冷气,无奈地裂裂嘴:看来月儿已把他当作她的“饭碗”了,吃饭的家伙自然要保证不能出现意外。 “还有一点,你的这几个女友不错,与我的气息颇为相合,可以随时附体。”月儿又道。 附体!吴少小心脏再次蹦了两蹦。 他知道月儿过去没有形体时,可以附体在他人身上,但她附体也有选择,倘若气息不合,附到谁的身上便会给那人造成极大伤害,当年他曾附体到青佩身上,使她一夜变老,但附在鲁小柱的女友小媛身上时,除了使她神智迷忽外,并未对小媛造成其它伤害。 “你现在已经有了形体,为何还要附体?”吴少忙问道。 “那可说不定,我总得有所准备才好。”顿了顿,月儿又道:“所以我先前问你更喜欢谁,方便将来有所选择。” “你……”吴少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无法进行下去了,他转移话题道:“既然你离不开我,看来这次你又要陪我走一趟了,我原来还想你留在快剑门呢。” 月儿问道:“要去哪儿?” “顺昌府的一个家族,我打听过了,那地方距此不下千里。” “那岂不是要去很多日子?去那儿做什么?” “我把神剑取回来了,自然是要使它物归原主。”吴少解释道,“此去路程有点远,需要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此地有镖局,何不将剑交给他们?” “不行。此剑太过贵重,不能托付他人。” 月儿歪头想了一想,忽然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吴少不明白:“你知道什么了?” “哼,千里还剑不过是个幌子,目的还是蓝侠女,对不对?这可太好了。” “怎么太好了?”吴少心中一动。 “我方才说过了,我喜欢蓝侠女。” 这月儿与蓝侠女一见面就不大对付,怎么会说喜欢?吴少忽然想到月儿说到的附体,忙解释道:“我可不是为了去见她,我此番到顺昌府,还剑只是顺路,主要还是去一个寺院,那里距离顺昌府并不远,寺院里有别人留给我的东西。” “这个借口倒也不错。”月儿道。 “这个不是借口,实际上我必须去一趟那个寺院。”吴少分辩道。“你也知道,那是二叔曾经交待过的,我必须去一趟。” 月儿却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听吴少再说。 见月儿情绪似乎有些波动,路过一个小镇时,吴少告诉月儿,需要去采买一些东西,当然,若有裁缝铺子,他会为月儿买些好看的衣服。 月儿一听,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表情,但明显脚步轻快了不少。 小镇不大,东西也丰富,好在吴少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并不复杂,他买了些吃的,原想再买头驴子做脚力,但一问之下,价格高得吓人,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镇上倒真有一间裁缝铺子,吴少拣了几件做坏了别人不要的衣服包了起来,月儿一见吴少拣的那些女式衣服,知道是选给她的,便要扯出来放回去,吴少把她拉到一边问原因。 月儿道:“那些衣服怎么能穿?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穿的,颜色太过灰暗。” 吴少悄悄告诉她:“此去路程遥远,不能引人注意,你太过惹眼,就算穿了这样的衣服,别人也忍不住要瞧你。” 月儿听说了,也不反驳,一扭身出了铺子,随便吴少自己挑选。 等吴少付过账,出了店铺再寻月儿时,却不见了月儿踪影,正在疑惑,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轰笑, 吴少急忙过去,果然见月儿正在对着一个老者说话,周围三五个人站在旁边看热闹。 吴少分开众人,拉了月儿就走,也不管身后那些人的口哨声和嬉笑声。 出了镇子,走到一处僻静地方,吴少虎着脸道:“我过去曾对你说过,不准与人随便说话,难道你忘了?” 小妖却将面孔朝向吴少,冷冷道:“你说过‘人息孱弱,不利生养’是身体轻盈的意思,是不是?” 吴少知道要糟,但还是点点头。 “可我方才问那那老人,他却说那意思是女人无法孕育,不能生孩子,是不是真的?” 吴少急忙道:“那老家伙又懂什么?你没见周围那些人都在笑他瞎说么?” “是笑那老人么?” “当然是笑那老家伙的,你身材如此曼妙,一望便知是美人,难道还能笑你?” 半晌,月儿没说话,正当吴少觉得危机又可以渡过时,却听月儿冷冷道:“你还想骗我?” “我……”吴少知道露馅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月儿似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贱人!我要杀了她。” 说吧,转身就走。 吴少急忙上前张手拦住,月儿却将手一挥,一道无形真气直袭向吴少。 吴少自然没有料到月儿会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吃了大亏,好在他体内真气自然生发,主动护体,这才勉强挡下这一击。 “你别走,也别动手,先听我说。”吴少知道月儿肯定是怪白姑子说得那句话,要去找她的麻烦。 “我不会再听你撒谎了!”月儿哪里肯听,又是一道真气袭来。 这是吴少初次与月儿动手,他觉得大为头疼,因为月儿的真气并无任何色彩,倘若单纯以寻常剑气来判断,一定防不胜防。 只是月儿恐怕并不想伤了吴少,加上吴少见月儿动手多次,知道她的真气虽然无色无形,但每次真气发出,身边空气会轻微抖动,还是有轨迹可寻,因此还能阻拦。 两人各施真力,却并不想伤及对方,一个只想冲开阻挡,另一个也只是拚力阻拦,反复真气碰了几碰,各不让步。 正在相持不下时,忽然之间,吴少就手一收,真力卸去,胸口迎向月儿的一道真力。 月儿仓促之间,收手不及,砰地一声,一道真力正击中吴少胸膛,吴少连退几步,倒坐在地上,一时间竟觉得气血反涌,站立不起。 第4章 千里送剑(3) 3.负气出走 月儿一见,急忙过去:“你怎么不躲?” 吴少摆摆手,咧嘴一笑:“不妨事,我撒谎了,该打。” 月儿从没见过吴少服过软,就算过去他多次出言相求,也不过是欺骗她而已,现在见吴少说的似是发自内心,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吴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月儿道:“你先答应我不要着急走,我对你实话实说。” 月儿没有回答,却也没有移动脚步。 “先前白姐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她所说的‘人息孱弱,不利生养’果然如那老者所言,是无法生育孩子的事,但最关键的那一句你却没注意。” 月儿一动不动地听着。 “白姐姐接着还劝我要千万注意,莫要心急。她其实误解了你我,以为我俩相好,又见你貌似年纪幼小,所以劝我不要心急,她原是一番好意,却被你全误解了。” 半晌,月儿忽然道:“她劝你不要心急是什么意思?” “……”吴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是不是又不是什么好话?”月儿追问道。 吴少挠了挠头,思想着从什么地方说起,忽然他想起一事,便道:“我小时候见村里人养狗养猫,小狗小猫在长大之前,主人是不会让它们生宝宝的,因为小狗小猫生不了宝宝,只有大一些方能生育小狗小猫,就算着急想看狗宝宝猫宝宝也是没用的。” 月儿思绪半响,方道:“这么说来,那位白姑娘原是好心?” 吴少听她似乎理解了,大为欣慰,笑道:“当然了,白姐姐心眼最好。不过她却误解了我们的关系,我怎么能和你相好?” 月儿一怔:“怎么误解了?” “白姐姐不知道你的身世,把你看作是寻常女子,见我和你呆在一起,便以为我二人相好,这可大大错了,你与我们又不一样,我怎么可能与你相好?” “你说什么?”月儿声音忽然变得从未有过的尖厉起来。 吴少吓了一跳:“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见月儿不作声,只是衣服不断颤抖,心下觉得明白了什么,又道:“你放心,不是相好并不是说我不再管你,将来我一定想方弄清你的身世,帮你找到亲人,让你有一个好的归宿。” “谁要你管?!你以为我离了你就无法存在了?我现在就走!”月儿急速道。 说完,径自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这一下出乎吴少意料,待要阻拦,那月儿却已跑出一段距离,而且移动迅速,似一缕白烟,消逝在远处。 吴少站起身来,追了几步,眼见得追之不及,只得停下脚步。 “这速度!够快的!”吴少在附近坐下来,想着月儿方才跑走时的身法,在吴少看来,月儿与那些成名剑客行动速度已经不相上下,比他这个不是传统修道学武出身的剑客自然要高明的多,看来她原说要去找白姑子姐姐麻烦的话,并不是真的,否则,吴少是无法将她拦下的。 吴少在附近找了个舒服地方,半倚着躺了下来,不想一时迷忽,竟自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少被一阵说话声惊醒,他急忙起身一看,见太阳已经偏西,这一睡,竟然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却不见月儿的身影。 “难道她真生气跑走了?她会生气?”吴少这才觉得问题有那么一点点严重,这月儿会生气倒不奇怪,她原就是个怨鬼,气性极大,可她为什么要生气?自己可没说什么能令她生气的话。 吴少回想着与月儿说过的话,不断查找原因。 “难道是为了那句相好不相好的话?”应该不会,他吴少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月儿却是个身世身份都搞不清的鬼魂,虽然目前凝聚了形体,但他吴少怎么可能与她相好?这种事吴少想都不会想,月儿也肯定不会那么想。 “莫不是她听到我说与她不相好,便以为我不再履行诺言,不再管她了?”吴少觉得有这种可能,可自己明明已经说过最后会帮她找到归宿,她也听到了,怎么还会生气? 吴少想了许久,最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眼见得天已暗了下来,月亮挂在了树梢,月儿的身影并未出现。吴少站起身来,嘴里嘟哝道:“这鬼东西,跑哪儿去了,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可真不再管她的事了。” 吴少嘴上说着,脚下却顺着月儿跑走的方向走了下去。 接连两天,吴少把周围的村庄、山头转了个遍,却始终未发现月儿的身影。 “她莫不是真的去找白姐姐麻烦去了?”吴少偶然这么想,但随即却摇摇头,月儿那天嘴上说要去杀了白姑子,却并没有真正动身的意思,她应该不会那么做。 “难道她说要走便真的走了?”这个想法让吴少竟觉得极为不安和失落,便如自己小时候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一般。这月儿虽然不是人类,却陪着吴少那么久,虽然无数次吴少盼着她离开自己,但现在真的走了,吴少竟然怅然若失。 “再等一天吧,也话她会自己回来的,她曾说过我是她的饭碗,她怎么能离得了饭碗?” 这样想着,吴少又等了一天。但,月儿的身影并未出现。 吴少紧了紧包裹,开始赶路了,按青佩留下的地址,宝剑要交到顺昌府一个家族里,路途吴少并不熟悉,只是打听得有上千里之遥。 吴少此次要将鹿鸣宝剑交还青佩,确实有点小题大做,若在平时,他宁愿青佩派人来取,而青佩也说过可能派人来取。 但吴少愿意跑这一趟,因为青佩所说的顺昌府虽然路途远,但距离二叔说的那家寺院很近,而那座寺院,吴少是肯定去的。 那所寺院,叫兴正寺,兴正寺本身并不能吸引吴少,吸引吴少的是他的二叔吴西岭留在那儿的东西。 “我梳理了一下追查魔印的一些线索,加上一些心得,放在了一个叫兴正寺的地方,倘若将来有一天你有机会,可以去取来看一看。” 吴少去太清宫时二叔说的话他可不敢忘,当时离开昆仑山他就想去兴正寺,但因为太清宫的追杀,去兴正寺的事便耽搁了这么许久。 这几年来,吴少为了解开魔印之谜,吴少也想了很多,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真气与魔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越来越觉得二叔留在兴正寺的东西可能对他有极大帮助,因此,从十万大山回来后,他便计划着要跑一趟兴正寺,恰好青佩要他送剑,吴正觉得正好一举两得。 因为需要尽早赶到兴正寺,吴少觉得不能再等月儿的出现了,倘若月儿要离开吴少,他就是想找也不可能找到的,倘若月儿还要回到吴少身边,那她自有办法,想通了这一节,吴少这才安然上路。 第4章 千里送剑(4) 4.落魄法师 吴少现在的地方距离花涧村不到百里的路程,回家看看的念头曾在吴少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立即抛弃了这个念头。 离开那个小山庄已有许多年了,倘若这时候回去不知有没有人还记得那个恶少?但回去做什么呢?怀念小时候的时光,感叹岁月的流逝?吴少可没有那么多娇情,相反,看到家中无人,会让他想起父亲的死,想起二叔的被困,只是徒增伤心罢了,于现实一点用也没有。 还是多想想如何解除魔印之毒,如何救出二叔,如何替父亲讨还一个公道才是正道,伤害父亲的凶手虽然死了,但如果没有太清宫的人在作怪,那么父亲也不会惨死,这一切太清宫必须给个说法。 其实现在就算不找太清宫的麻烦,太清宫也不会放过他,毕竟太清宫一直在追寻身带魔印的人,而吴少恰恰是其中之一。 吴少其实走得并不快,他还期望月儿会追上他,每次睡觉醒来,他都不自觉地看一眼四周,期望着发现那个衣袂飘飘的女子就在他身边沉默地站着。 但一次次希望,却一次次失望,过了许多天之后,吴少终于死心了,竭力不再去想月儿的事。 顺昌府在西北方向,吴少要先向西走,再向北行,他并不知道路径,只好边走边问,知道了大致方向,便埋头赶路。 吴少害怕姜园青袍客的人会追上他,并不走大路,只拣乡下小路行走,相对来说,虽然慢一些,但却比较安全。 走了十几天的时间,吴少已经出了宁海洲,再向西去,就是其它洲的境界了。 又走了两天,吴少发现沿途的景色逐渐变化,仿佛从一片葱绿走进了一片干黄,略略一问,这才明白,西边这片地方,正遭受旱灾。 此是五月,据当地人讲,自年前下了一场小雪,天上再没落下一滴雨水,大地干得像是裂了嘴。 吴少有些奇怪,宁海洲今年雨水虽然不多,但也下过几场雨,没想到相距几百里地,这儿竟然滴雨未下。 再继续走下去,情况更为凄惨,人人面黄肌瘦,一些村子十室九空,有时走上十几里路,竟碰不到人烟,境况好一点的地方,人们也都愁眉苦脸,人烟较多的镇上还算不错,但四处可见拖儿带女逃荒者露宿街头。 吴少是少爷出身,出生以来还真未见过如此凄惨景象,他一路行走,遇上那些投向他的渴望眼神,竟联想起他当年被抛入苏州乱葬冈时的情景,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恐惧来,他不得不尽量躲着那些人,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因为到处是饥饿的人,食物变得异常昂贵,吴少本来也没多少银子,身上的一点盘缠还是离开十万大山时郑敏给他的,本来钱也不算少,但他大部分留给了快剑门的艾师兄和鲁小柱,留下的按平常用度,也勉强可以再撑个十天八天,但没想到灾荒使粮米变得比平时贵了好几倍,路上又碰上几个乞讨的,他一时没忍住施舍了一些,于是他的口袋很快便空了。 这样不行。吴少明白,倘若没银子买吃的,别说到顺昌府,恐怕走不出这灾区便要饿死了,必须想办法弄点银子花花。 想来想去,吴少决定还是拾起他的老本行——做法师。说起来,吴少长到这么大,只会这么一门正经手艺,当然,他还会点功夫,但灾荒之地,恐怕没有人有什么闲情逸致看他耍把式卖艺。法师就不同了,至少那些比较讲究的富人们遇事还是希望找个法师来指点迷津的。 以吴少的经验,做法师行头最重要,法师能耐的大小,基本取决于行头是否专业、上档次,如果不能置办一套差不多的行头,就算吹破天恐怕也没人请你。 无奈之下,他拿出前不久在姜园附近小镇上买的衣服,到一个镇子上的裁缝铺置换了一身法袍,勉强装扮起来。他本来要把买给月儿的衣服也一并送给裁缝铺,换一身更高级些的,临换时却又改了主意,将那些女式衣服重新收了起来。 吴少打出法师的旗号没多久,生意便上门了,有一伙人半路拦住他,请他去做法事。吴少心中大喜,想不到这法师的职业如此吃香,如此境况下,还是没有失业,这使吴少产生了一个理想:将来他一定要正儿八经做法师,赚大把的银子。 可这场法事做下来,吴少却叫苦不迭。原来这伙人请吴少是为了主持一个祈雨仪式,折腾了大半天,累出了几身汗,最后得到的“劳务费”却是几个掺着杂面的粗黑馒头,把吴少郁闷得张口就想骂人,但看看那些穷棒子们愧疚的眼神,吴少什么也没说,咬着牙接过了黑馒头。 开局不利,并没有严重打击吴少的信心,毕竟有人请他了。但接下来的几天,吴少才发觉那天被人请去做法事,实在是开业不看皇历,选错了日子,因为此后再也没人请他做法事了,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主动到那些深宅大院去寻问,结果不但没有人请他,还被几户人家训斥一通。 吴少原计划边赚钱边赶路,却没想到赚点银子这么艰难,到后来,吴少只好饿着肚子赶路了。吴少知道道家修行,有“辟谷”一说,传说有人几个月不进一粒米,但吴少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严重怀疑修道界的“辟谷”其实是在吹牛,他吴少也是剑客了,可能比常人能多挨几天饿,若说经年经月不进食,根本无法想像。 看起来做法师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接下来怎么办?身上除了遮体的衣服,加上为月儿买的那几件衣服,实在是身无长物,换不了几个钱的。 当然,他还有两把宝剑,一把是自己防身用的普通宝剑,一把便是名闻天下的鹿鸣宝剑。防身用的宝剑轻易丢不得,这几年的经历告诉吴少,未来的路上谁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必须有把宝剑防身。鹿鸣宝剑更不可能拿来换钱,那可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再说了,鹿鸣宝剑轻易不能让人看见,否则,必定引来强人的觊觎和抢夺,因此,吴少早就掏空了一段竹子,将神剑放在里面,背在身上,不知底细的人,断不会想到那么一段破竹子里,会藏着名震天下的修道界神器。 想来想去,目前似乎只剩一个办法了,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吴少否定了。否定却不是消除,随着一阵阵饥饿感的不断袭来,那个念头在脑子里出现的频次也越来越高,到最后终于成为了无法否定的决定。 “算了,不就是做个乞丐嘛,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也不怕丢人。再说了,做乞丐总比起饿死要强一些。” 吴少咬咬牙,决定脱掉法师衣服,转行做乞丐。法师衣服也不能丢,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可以换个馒头吃。 就在吴少终于决定要做乞丐时,一堆山石的后边,突然跳出两个人来,两人拦住吴少,眼中明显不怀好意。 第4章 千里送剑(5) 5.买卖来了 莲花落是一以莲山为主的周围几十个山头的统称,因为形似莲花落地,才有了这个称谓。莲山虽称为山,其实并不高大险峻,周围的小山更加低矮,但莲花落这片地方山连山,山套山,地形相当复杂,山谷中的小路左出右入,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莲花落出现了一些强人,经常出来骚扰旅客和周围村镇的居民,这伙人或三五成群,或单独行动,神出鬼没,官府几次派人缉拿,连个影子也没见着。官府大感头疼:一来这些强人形同路人、村民,不好分辨,二来他们行事小心,一听到风声便躲入莲花落,那里山路纵横曲折,四通八达,一旦玩起了捉迷藏,便是数千官兵也无可奈何。更令人忧心的是,随着近来灾荒盛行,莲花落的强人越来越多,官府十分担忧。 其实莲花落的强人们日子也不好过,整天提心吊胆不说,买卖是越来越少了。近期投奔莲花落的人很多,全是周围走投无路的穷棒子,就是不想收留他们,他们也不离开,只好留下了。人口越来越多,吃饭就成了大问题,有时为了分配一点东西,大家几乎要拔刀相向。几个领头的当然知道这是狼多肉少的缘故,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莲花落虽然是通往其它地方的要道,但强人出没的消息让很多商人、旅客宁愿绕远路,也不敢从这儿经过,拦路剪径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领头的只好四处安排人手,到更远的地方寻找生意。 外号叫“二杆子”和“菜团子”的两个强人,也算是莲花落的老人了,这一天便被安排到莲花落东南边守候,对于头领的这个安排,二人大有意见。 “哥。”二杆子道,“这边平时也无人路过,让咱们来这儿守着是什么意思?” 菜团子也不满:“领头的偏心眼!我们在这儿无事,回去按功劳分钱时就会少分一点。” 二杆子道:“可不是嘛,过山猫、钻天狸、沈剑客这些领头的可不是什么好玩意,每回有生意不动手不说,还总是分最多最好的。”顿了顿,他又道:“哥,你可别说分钱的事了,上次见到银子的日子我都快忘了。” 菜团子道:“最阴险的是那个管分钱的房算盘,我就从未见他出过山,每次分钱却也不少。” 二杆子眼力还是不错的,刚说到这儿,便一捅菜团子:“哥,快看,买卖来了。” 菜团子一看,山边小路上还真出现了一个人影,不由地惊奇道:“想不到这里还真有人。” 二杆子转身道:“那我回去叫人,你在这儿守着。” 菜团子一把拉住他:“叫什么人?你没见他就一个人,还用得着叫别人?” 二杆子停下了:“好,那就我们俩来做。”他仔细看了看渐渐走近的人,不禁道:“晦气,是个风水骗子。” 菜团子却道:“这些人多数是靠骗人钱财为生,银子一定会有,我们劫他正好。” 二杆子迟疑道:“我听房算盘说,这些江湖人士大多身怀奇术,最好不要招惹,何况这人看上去像是几天没吃饭了,穿得也寒酸,还是算了吧。” 菜团子不依:“这些走江湖的最善于隐藏,你看到他身上背着的竹筒了么?我估计里面塞满了银子,不然他背那玩意干嘛?” 二杆子心动了:“那我们做了这一票?” 菜团子道:“买卖来了,当然要做。” 说完,菜团子当先跳了出去,二杆子紧跟着也闪出身形。 吴少正一边想事,一边低头赶路,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把他吓了一跳,他见两人既象山民,又象地痞,正要开口询问,那边的人却先说话了。 “小骗子,把身上的东西放下,衣服剥了,大爷今天发善心可以给你留条裤衩子,逃命去吧。” 菜团子闷声说完此话,估计对面会手忙脚乱地扔下东西,撒腿就跑,却不料那法师打扮的人不但没跑,反而平静地站在原地,甚至冲他微微一笑。 二杆子也喝道:“小家伙,你脑子没毛病吧?我哥说的话你没听见?快点。”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刀。 此时吴少已经明白了,这是碰上人们常说的剪径强人了,心下不由地大喜:“天无绝人之路,想不到本少刚刚落魄,便有大买卖送上门来了。” 不过吴少有些疑惑,强人们不是开口就说什么“此山是我开”之类的话么,怎么这两位不说?是不是这两人没读过书,不懂那些?不管他了,下一段的路上的盘缠也许就着落在这两人身上了。 “那就过来拿吧。”吴少微笑着将身上的竹筒从背上抽下来。 二杆子、菜团子都有点愣神,他们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见过如此镇定的人,但两人也只是微觉奇怪,并未多想,二杆子便率先向前,菜团子持刀在一旁注视着那年轻法师。 二杆子走到吴少前面,但手便去夺那竹筒,不成想手刚碰到竹筒,便似被毒蜂蜇了一下,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菜团子一看,惊骂道:“好小子,果然施诈,着刀!” 菜团子挺刀怪叫着扑了上去,可距离吴少还有几步远的路,刀却从手中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飞到远处一晃,不见了踪影,随即他自己身子一麻,跌倒在地。 就算到了此刻,二杆子、菜团子躺在地上,面面相觑,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那个年轻人俯下身子,将他们周身搜遍,摸出了两块几钱重的散碎银子,在手中掂量着,沉思起来。 银子主要是从二杆子身上搜出来的,那可是他全部家当,因为心疼银子,二杆子不由地骂了起来:“小骗子,快把银子还给我,不然我们大哥来了,定在你身上戳几个洞。” 吴少听了,笑道:“原来你们还有大哥?好,快去叫你们大哥来,” 说罢,吴少在他身上轻轻一拍。 二杆子一愣,随即感觉恢复了知觉,他爬起身来,慢慢退后几步,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小子,你给我等着。哥,我找人救你。” 一转眼,便跑入山谷中没了踪影。 吴少看了一眼菜团子:“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子了。” 说完,吴少将那散碎银子向口袋里一塞,坐在一旁歇息。 这两个人一动手,吴少便知道此二人连寻常的武学功夫都不会,根本没放在心上,真气略一吐,便让两人气息凝滞,如同点穴般倒在地上。 唯一让吴少失望的是,这二人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子,与他先前所想的大不一样,他正在懊恼之际,忽听其中一人说要喊人来,吴少这才重又高兴起来,心想:他们的大哥总该有银子吧? 第5章 教主驾临(1) 1.莲山剑客 莲花落的一处山谷里,有几间简陋的房子,过山猫、钻天狸正在与几个首领商量着什么事,忽然有人来报,说二杆子回来了,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茬。 过山猫皱了皱眉头,心中大是不满:早就警告过手下的人,有买卖千万不要独自行动,可这些人就是不听,他们没什么能耐,却敢单凭一两个人去做买卖,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其实哪有什么硬碴,还不是自己本事不济?这莲花落,真正会功夫的也就那么七八个人,其它的会个三拳两脚就算是精兵强将了。 “混蛋!我早警告过你等,说不要打草惊蛇,好不容易来了一桩买卖,却让你们给惊跑了,我看下一回分钱时你就别想了。” 二杆子还未等说话,便遭到一顿臭骂,半天没敢说什么,待过山猫骂完,他这才将遇到一个年轻法师的事说了一遍。 “哦?这么说那人还在?快,取我的刀来!”过山猫一听便站了起来。 “等等!”钻天狸在边上一听,连忙制止他道。他转头又问二杆子:“你说那人法师打扮?把你们如何动的前后详细说一下。” 二杆子不明白头领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将当时情形述说一遍,最后道:“那小骗子可能会点穴,或者会什么妖术,我们还没挨着他,便倒在地上了。” 钻天狸一听,挥手让二杆子出去等候,他坐在那儿一时沉默不语。 过山猫有些不耐:“大哥,不过是一个江湖小骗子,等我出去拿住他,救出菜团子。” 钻天狸摇摇头:“兄弟,房算盘先生曾多次说过,那些僧人、道人和江湖人士最好不要招惹,眼前这年轻法师也可列入此类人。”停了一下他又道:“这也没什么,但据二杆子的所说的动手的情形,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与沈剑客动手时的事么?” 过山猫一听,愣了一下。与沈剑客动手的事,他当然记得。 当年,莲花落的首领还只有他和钻天狸,对外号称“狸猫大王”,但有一天他们出山抢劫一位落魄书生模样的人,没想到三拳两脚,便被那书生打败了,后来他们邀请那书生入了伙,莲花落才又有了一位新头领——沈剑客。 落魄书生便是沈剑客! 钻天狸道:“我记得当年沈兄弟与我们动手,也似这般模样,所以我怀疑这年轻法师不简单。” 过山猫吓了一跳:“你说他是剑客?” 倘若对方是名剑客,那可就太可怕了,练武之人虽然自视颇高,但面对剑客,他们一点获胜的可能都没有。 钻天狸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有兄弟在他手上还是要救的,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请沈兄弟一同与我们前去吧。” 吴少等了大半个时辰,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正在考虑是不是押着菜团子主动找上门去,正犹豫时,忽见山谷里涌出了二十多个人来。 前面三人皆骑着马,两个大汉和一个白净面孔的中年人,后边跟着一群人,手里都拿着家伙。猛地一看,这帮人似乎很有气势,但仔细一看他们手中的家伙,却让人忍俊不禁要发笑,因为那些所谓的兵器,除了少数是薄薄的片儿刀,多数却是木棒,还有的拿着干农活用的叉子。 前面三人跳下马来,其中一个用手一指吴少:“哪来的小子,敢在这儿撒野,快将我的人放了。” 吴少笑道:“放人也可以,拿个百儿八十两银子出来赎人吧。” 那大汉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也不打听一下,这儿是什么地界,就敢老虎嘴里掏食吃,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人忙向他道:“兄弟先不要着恼。”转头对吴少道:“小哥从哪里来?为何与我这兄弟过不去?” 吴少仍是嬉笑道:“这山原是我家的,你们占了许久,也该交些租税了,此次我是来收银子的,收了银子自然就走。” 先前说话的大汉正是过山猫,他听了吴少的话不由地一愣:“这山是你家的?” 钻山狸悄悄道:“他骗你呢。”转头对吴少道:“看来你是故意来找事了,我倒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说着话,钻山狸从身边一个人手中接过一条短枪,迎风一晃,就要向前。 却听旁边有人道:“二哥且不要动手,这青年人有些古怪。” 钻山狸一听,果然没有行动,但他实在看不出对面这穿着法师衣服的穷小子,到底哪儿透出古怪来,不过这话是沈剑客说的,他自然信了三分。 那中年白净面孔的就是沈剑客,他三十多岁的样子,白净面孔与其它人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就是吴少见了,也觉得此人与他人大不相同。 沈剑客走到距离吴少两丈多远的地方,站住身形,先是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打量吴少,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你是剑客?” 吴少点头:“算是吧。” 沈剑客摇摇头:“我实在看不出你的道行如何,你我切磋一下?” 吴少只说了一个字:“好!” 后边的过山猫、钻天狸有些不解,这两人怎么回事?马上要动手了,怎么二人却和平时商量事情一般说话?不过当沈剑客将剑拔出来冲向对方时,莲花落众强人还是瞪大了双眼,因为很少有人见过沈剑客动手,但传说他却是莲花落最厉害的那一位。 沈剑客凝立片刻,剑身忽然散发出一层淡淡青色光晕,一招“仙人指路”,直刺吴少咽喉,他嘴里叫道:“看剑!” 只见对面吴少并不拿兵器,只是将那根竹筒略略一抬,一股劲风便袭向沈剑客。 沈剑客看不透吴少,吴少却在未动手之前便一眼便看出了沈剑客的水准,等沈剑客一动手,吴少立即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沈剑客凝聚真气需要先伫立片刻,剑上的那层施展出的青色光晕若不是仔细看,几乎若有若无,道行应该是界于刚刚跨入剑客门槛的一类,对于这样的剑客,吴少根本不需要用多大真气。 果然,沈剑客只见眼前瞬间一亮,一股无法阻挡的气浪迫使他控制不住身形,手里的剑几乎拿捏不住,连退了七八步才停了下来。 后边的过山猫、钻天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沈剑客将手中的剑向地上一扔,弹弹身上的土,冲着吴少点头道:“果然是名少年剑客,沈某自愧不如。” 这反应倒很出乎吴少的意外,大多数人一招落败,一定会怪叫着再扑上来,想不到这中年人却干脆认输。 “沈某虽然输了,却也没有百十两银子给你,阁下就算强逼也无用,不过你说这地方是你家的,却是不对……” 沈剑客还要说下去,却被身后的钻天狸给打断了:“哎呀,我等有眼无珠,瞎长了一对窟窿,方才言语冒犯,请大侠不要在意。” 说着,钻天狸急忙上前施礼,一面喝令其它人上前,于是众人不明不白的情况下,齐齐向吴少躬身施礼。 只有沈剑客一人未动,他见众人模样,摇头道:“唉,前倨后恭,何其可笑……” 吴少将竹筒向那菜团子身上一点,菜团子浑身都麻了,过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这时只听吴少道:“你们劫我的事我就不提了,我路过你们这儿,正好缺盘缠,你们将那些不义之财借我几两,将来有机会加倍奉还。” “大侠光临此地,请到山中一叙,些许银两,定当奉送。”钻天狸急忙道。 第5章 教主驾临(2) 2.计将安出 夜晚,莲花落已经沉浸在黑暗之中,一处山坳中,偶然闪烁着几点灯火,显得分外扎眼。 一间并不宽大的房间里,有三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其中两人正是过山猫和钻天狸,另外一人是个干瘦老者。 只见干瘦老者捋着颌下老鼠胡子半闭着眼道:“大大王此次做得不错,老夫也是非常赞赏的。” 过山猫一听老者夸赞钻天狸,不满道:“房先生,就那么个小子,难道真值得我们如此做?” 干瘦老者便是莲山洛的房算盘,仅次于钻天狸、过山猫、沈剑客的第四号人物。只听他道;“别瞧老朽并非江湖人士,但对江湖还是了解不少的,剑客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一名剑客就算我们齐上,也是白给。今日大大王能审时度势,及时赔礼,并将他请上山来,不但化解了危机,还让我等有了从容周旋的余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人似乎很年轻,难道真的有那么高的道行?我可听说那些剑客一般都是些老不死的家伙。” “人不可貌相,既然沈剑客都认作是剑客,那应该错不了,关键是我们要弄清此人的身份。” 钻天狸一听,接话道:“房先生怕此人对我们不利?” 房算盘点点头:“他应该不是官府派来的,否则凭他的功夫,当时就可以动手,他也似乎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从他的装束看,倒真是一位落难的剑客,可让人不明白的是,倘若是剑客,只要开口,自然会有人巴结供奉,怎么会缺银子?” 钻山狸道:“若真是剑客落难,我们倒不如想法将他留下,也好作为一大助力。” 房算盘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才先让三大王沈剑客与他交谈一番,倘若三大王能说得他来入伙,那便再好不过了。” 过山猫疑惑道:“倘若那少年不听劝说呢?” 房算盘微笑道:“不过是个年轻人,真要说不通,山人自有妙计,保管让他乖乖留在这里。” 过山猫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又道:“沈剑客也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在离这所房子不远的地方,另有一所房子,吴少正和沈剑客对坐交谈。 在这强盗窝里,吴少倒不是特别紧张,毕竟这些强人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根本没有。 白天的时候,吴少本想讨要点银子继续赶路,但想到腹内空中中,便决定在这儿混点吃的再走,便装作犹豫了片刻,最终却答应了几位山大王的邀请,进了莲花落。 吃饱喝足之后,吴少被安排到一间房子里休息,吴少见这房子极为简陋,便明白这肯定不是那伙强人的老巢,顶多是一个临时据点。 吴少并未多想,瞄准那张破床,刚要倒下去休息,便有人自报家门前来拜访了。 来的便是那位中年白净脸的沈剑客,见是此人,吴少倒有了点兴趣,把沈剑客让进房中,叙了年齿,吴少便称他为沈兄,沈剑客不敢以兄长自居,称呼吴少为公子。 两个人谈论了一些诗书,又探讨了一番剑术,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沈剑客比较健谈,很快吴少便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原来这位沈剑客本是世家子弟,刻苦攻读以博功名,后来家道败落,又遇上朝廷取消了科举,这才流落江湖,他本人热衷于读书治经,反而对剑道并不十分上心,至于剑术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消遣。 这一番话倒是让吴少吃惊不小,一个书生,随便练练,竟然跨入了剑客门槛,这让那些在修道路上执着了几十年的江湖人士听了,该是多大打击?吴少相信这沈剑客说的并非大话,因为此人对四书五经了如指掌,这种怪物级的天份之下,他要专心修道,说不定早已是名满天下的大剑客了。 沈剑客对眼前的少年也颇为欣赏,此人年纪轻轻已是剑客,对诗书也有所涉猎,而且说出来的话与常人大不一样,这勾起了他的谈兴,到最后便称呼吴少为“贤弟”。 “吴贤弟,你可知我今夜到你这儿来的目的?” 吴少摇摇头,疑惑道:“沈兄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我是来劝你留在莲花落的。”沈剑客并不隐瞒自己的来意。 吴少笑了,摇头道:“我可不能学你们,我还有事要做。” “贤弟,你以为我们只是打家劫舍的强人?错了。自元人入主中原以来,霸占田地,灭我族类,夺人妻女,取消科举,恶行昭着,罄竹难书。俗话说,非吾族类,必有异心,元人只要在中原一日,你我便危同累卵,同为汉人,当为种族存续计,我辈正应奋戈一击,拯民于水火。” 吴少眼睛瞪大了,他从未听到过这番道理,一时根本无从理解。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义兄关度,似乎关大哥也有类似于沈剑客的想法。 沈剑客又道:“眼下饿殍遍野,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元人不久便会被驱逐,这也是我等建功立业的良机,吴贤弟,你有无想过呢?” 吴少心里想着关大哥的事,一时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钻天狸、过山猫和房算盘正在房间里等着,见沈剑客回来了,忙问那少年是否愿意加入莲花落? 沈剑客摇摇头,到最后他只看到那少年在苦苦思索,既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好告辞回来了。 房算盘道:“看来他并未心动,那我只好便再略施小计了。” 沈剑客本想说再等等,但犹豫了一下道:“随你们吧。” 房算盘叫过一个人来,在他耳边吩咐一番,那人自去了。房先生得意道:“他年轻体壮,正是气血两旺的年纪,这条计他定然摆脱不了。” 过山猫点头:“那是自然,只是便宜了那小子。” 吴少待沈剑客走后,便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沈剑客的一席话,一时竟丝毫没有困意。 正在这时,传来两声轻轻敲门声,吴少猜测可能是沈剑客去而复返,便起身开门,门一被打开,不由地微微一怔。 门口站着个窈窕女子,却不是沈剑客。 “我来服侍公子安歇。”那女子莺语燕声,不待吴少说话,便进了房间。 想不到这贼窝里还有这样的美人!吴少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眼看着那女子径直走向床边,略略整理了下,竟爬上床去,慢慢开始宽衣解带。 “公子,请上床安歇了吧。”女子这一次声音更低,几近于呢喃。 吴少瞟了女子的光滑肩头一眼,轻笑道:“我睡觉不习惯人陪着,你还是走吧。” 那女子一怔,忽然肩头耸动,啜泣起来。 “你没事吧?”吴少并未上前,只是在远处问道。 “公子,我如果不在这儿过夜,回去便会被他们杀死,还求公子救我一命。” “哦?有这等事,这可有点难办了。” “还求公子垂怜。”说着话转过身来,一双泪眼看着吴少,果然是雨润海棠,楚楚可怜。 吴少将手一挥,远处一把椅子喀地一声,裂为数截。吴少道:“看到了么?” 那女子惊道:“公子这是何意?” “你如果愿意,自然可以在此安歇。不过你有什么遗言还是要交待一下,因为我时常做噩梦,梦中无法控制剑气外泄,说不定就误伤了姑娘。” “我、我……”那女子花容失色,匆匆穿好衣服,拔脚便走。 吴少过去,在女子坐过的地方摸了一把,在鼻子下一拂,自言自语道:“蛮香的。” 第5章 教主驾临(3) 3.以人为食 钻天狸、过山猫和房算盘听过那女子的述说之后,骂声“没用”,挥手让她下去,又低声商量起来。 过山猫道:“这美人计竟也落空了,怎么办?” 钻天狸疑惑道:“此人软硬不吃,难道真是官府的奸细?” 房算盘摇摇头:“此人开口便要借银子,又是剑客,不可能与官府同流合污。美人计虽然不成功,但对此人我却大致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判断,此人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生瓜蛋子,恐怕真的是穷困潦倒,山穷水尽,可又不愿加入我们,依我看,明早还是让他看看那些东西,早早打发他走路吧。” 第二天一大早,吴少被人叫醒了,走到前面的房子里,钻天狸等人早在那儿等着了,唯独不见沈剑客。大家寒暄几句,便开始用饭。 饭菜一上桌,吴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桌上除了几大碗青菜,一筐黑馒头,再无其它。 明明昨天晚上还有肉有菜的,怎么过了一夜便穷成这样了?吴少没问,低头准备吃,那房算盘却主动向他诉起苦来。 “大侠,外人都以为我们占山为王可以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剪径吧,富商们都有保镖,我们惹不起,穷棒子又没几个钱,劫了也无多大油水,现在又遇上荒年,投靠山寨的人越来越多,搞得我们的日子很难过。” 房算盘这么一说,其它两位大王也深有感慨地向吴少连连诉苦,说的那些话倘若让心地善良的人听起来,也许还会陪着掉几滴眼泪。 吴少听他们说完,把筷子一放道:“听几位大王这么说,是不打算借点银子给我了?” 房算盘不慌不忙道:“大侠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看一样东西便明白了。跟我来吧。” 房算盘说罢,当先起身领路,吴少有些好奇,便也跟着他走出了房子。 出了这间房子不远,又有一所房子,房算盘把门打开,请吴少进去,对吴少道:“这里便是我们的粮仓。” 吴少见这地方就是一间大仓房,里面摆了十几口大缸,其它并无什么。 房算盘走到一口缸前,揭开了盖子:“大侠请看!” 吴少凑过去一看,却是满缸的盐粒,不由笑道:“原来你们还贩卖私盐。” 房算盘也不解释,从旁边拿过一把铲子,在缸里挖了几下,回头对吴少道:“大侠再看。” 吴少再看时,不由地吃了一惊,只见那缸内竟然露出一段大腿,急忙问道:“这是什么?” 房算盘一笑:“大侠,我说过了,这儿是粮仓,这些自然是粮食。” 吴少愣了一下,瞬间想到一件事:昨晚吃的肉,莫不是…… 吴少一阵恶心,也不再说话,扭头便走,他来到此处本也没有什么行李,那竹筒随时背在身上,可以说走便走。 见吴少径自匆匆离开,钻天狸、过山猫、房算盘相视大笑,房算盘道:“雏儿毕竟是雏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来呀,找几个人去送送大侠,别让他迷了路。” 轻易便打发走了一名剑客,房算盘等人兴致很高,回到房子里正高谈阔论着欺骗那少年剑客的事,却不想门口早多了一个人,这人一出现,立即让他们闭了嘴。 门口来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吴少。 “好计策!好高明!”吴少击掌赞道。 房算盘压抑下自己的恐惶,小心问道:“大侠不是走了么?为何去而复返?” “不错,本少爷本来都走了,在路上我就想,你们就算没有银子,馒头总有一些吧,原想回来讨几个馒头以便路上充饥,却不巧听到了我不该听到的话。” 钻天狸忙道:“咱们不敢背后说大侠的坏话。” 吴少上前一步,将手一张,虚空将最近的过山猫抓起来,向地上就是一摔,他这一手看似简单,其实已动用真力,那钻天狸在毫无防备之下便动弹不得,被结实地摔在地上。 吴少怒道:“你们有银子不借也无所谓,却不该用计恶心我,今天只好打你们一顿出出那口恶气。” 说着话,又依样抓向钻山狸,钻山狸见他摔了过山猫,心下有些准备,但当吴少那一抓到了跟前,却仍然无从躲避,同样被提起来摔到地上。 “瓜唧”一声,从他怀里掉出一样东西,吴少不经意一瞥,却被那物吸引了目光。 吴少将那东西拣了起来,向三人一晃道:“这是什么?” “令、令牌……” 钻山狸裂着嘴忍痛道。 “本少难道不认得令牌?我问的是这令牌是哪儿来的?” “大侠,这令牌是黄道宗的一位教主留下的,不久前他来到莲山洛,与我们商讨加入宗门的事,我们答应了他,他便留下令牌做信物,说天下黄道宗是一家,只要同属宗门见了此物便会提供方便。” 吴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沉思片刻复又道:“本来我还想狠狠折辱你们一番,为了这块令牌,就放你们一马吧,小爷去了。” 说完,吴少大步走了,留下三位首领面面相觑。 这里离出去的路并不远,吴少倒不担心会迷路,他一路走着,一路想那令牌的事,那令牌他当然熟悉无比,他自己就有一面,如今还埋在试剑谷的一个角落里,那正是黄道宗的黄木令,不过这莲花落的黄木令明显是复制的。 听那房算盘说的话,大约是黄道宗的人到了此处,欲要拉莲花洛的人入伙,也达成了意向,只是吴少不明白,黄道宗在距离此地数百里的南面,为何会来到此处?这令牌又是哪位教主留下的?当年汉钟山之事过后,有四位教主丧生,金石教主也伤了胳膊,余下的已经不多了,是谁来到了这里呢?又在谋划什么事呢? 吴少想起自己的那一面令牌,又想起了结拜兄长关度大侠,再想想自己在莲花落的遭遇,心中更是感慨,象关大哥那样慧眼识人的人,恐怕这世上再无第二人!想来想去,吴少甚是怅然,此刻也不知关大哥在哪里? “吴贤弟,等我一等。” 吴少回头一看,见后边边喊边赶来的一人,正是沈剑客,心中略感疑惑,不知道这位三大王追来干什么,难道想打架? “沈兄,你赶来有何指教?”吴少对这沈剑客印象还算不错,嘴上也很客气。 “我特来送贤弟一程。”沈剑客解释道:“早上我没见到你,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一场闹剧,贤弟走了,这才匆匆追来。” 说着,沈剑客将一个包递到吴少手中,道:“些许之物,贤弟不必嫌弃。” 吴少知道是些银两,忙推辞道:“你我萍水相逢,沈兄还是拿回去吧。” 沈剑客微微一笑道:“贤弟不必客气,算我借你的,将来也许我会找你讨还。” 吴少开玩笑道:“人海茫茫,你若找不到我怎么办?” “若是有缘,定会相见。何况依我看来,倘若贤弟一旦富贵得闲,肯定会主动找到我的,我又何必寻你?” 吴少奇怪:“你们那几位兄弟分文不借,沈兄为何如此慷慨?” “一个剑客,倘若不是遇到了急难,哪里缺这些黄白之物?可惜我的那几位兄弟看不明白,却自诩聪明。不过你也不能怪他们,山中每次做买卖rr得了银子,都会论秤分到个人,他们大手大脚,原也没有多少银子可借,我平时所求不多,又无用项,反比他们要宽裕,只是这些东西在住处随便乱放,一时也只能找到这么多,小兄弟不要嫌弃。” 吴少这才明白早上没见到沈剑客人影,后来却见他匆匆赶来的原因,忙道:“请沈兄放心,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加倍奉还。” “我也用不着这些东西,奉还之事也不必多说了,不过,临别之前,我有一言,还请小兄弟思量。” 第5章 教主驾临(4) 4.他是教主 “沈兄请说。” “昨天夜间我同吴贤弟所说的话,千万不可随便对他人露了口风,这个要切记。” “沈兄,我想问一下,那些用盐腌制的人,可真是粮食?” “贤弟,此事倒并不完全是谎言。不瞒贤弟说,这主意还是我出的。” “你?出主意吃人?” “贤弟何必惊讶,史上食人之事并不少见,易子而食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听说你从东面过来,一定见识了如今的灾荒,实际上在某些地方,早就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吴少不由想起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凄惨景象。 “贤弟,百姓水深火热,可你并知道么,县里的老爷、员外们仍是大鱼大肉,不肯开仓放粮赈灾,哪管百姓死活,这是为何?望吴贤弟多多思量我所说过的话,人生在世,逝者如斯,当作大丈夫,拯民于水火,万不可辜负了上天的厚爱。” 吴少听了此话,胸口中不由地生出一股豪气,他刚想说些什么,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人止住话头,向远处看去,只见远处奔来几十骑,马上之人盔甲鲜明,正是蒙古骑兵。 沈剑客皱眉道:“我们暂且避一避吧,看样子只是路过,并非冲着莲花洛而来。” 吴少却一抱拳匆匆道:“沈大哥,你昨夜和今天所说,我虽然一时还不理解,但我也知道沈兄所谋之事才是大侠所为,我还缺点东西,要向他们借上一借,就此别过!” 说罢,吴少大步出了山谷,来到路边,正挡在那马的必经之路,沈剑客来不及阻拦,只好躲在远处焦急观瞧。 几十骑的马队,只有十几个人,十几骑的后边,分别拴着一匹马。此时的吴少并不知道,他面前的的这十几骑,正是蒙古军队中最精锐的野战军。原来蒙古最擅长闪击,最精锐的军队里兵士都是一人双马,在野战奔袭中一匹马累了,便换乘另一匹,以保持速度。 十几骑战马走得不急不促,马上之人早看见山谷中转出一个人,正挡在前进的路上,前面一人一见,竟一催战马,忽然加速向吴少奔去,嘴中还骂了一句:“南奴找死!” 吴少心中暗暗点头:看这些元兵的作派,的确如沈剑客所言,根本没将吴少的小命放在眼里,非但不减速,还加快撞将上来,嘴上更上咒骂不停。 眼见得那军士驱马冲了过来,吴少向边上一闪,让过马头,随手一拂,便将这名军士拴在身后的马缰掐断,他纵身一跃,跃上马背。 “本少缺少脚力,借你的马一用!”吴少丢下这么一句话,驱马便走。 那十几个军士一看,不禁愣了,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相互看了一眼,均觉不可思议:大白天竟有人敢抢军马,此事简直闻所未闻。 “好大胆的南奴!”仅仅一停之后,这些军士终于明白过来,策马便追。 吴少自小在村子里骑过驴子,坐下马虽然跑得比驴子快多了,但还不至于将他摔下来,但要论骑术,却哪里比得上元军骑士?跑不多远,已被元兵渐渐追上,有军士边跑边弯弓搭箭,嗖嗖几声,向吴少射去。 吴少听得破空之声袭来,也不管它,只将真气护住身体,继续奔驰,起初还听得见箭鸣不断,到后边越来越稀少,跑出一段路之后,再也听不到弓弦响声,回头一瞅,见后边早已无人追赶。 “大约是方才出其不意,得了先手,他们追赶不及放弃了。”吴少心里想着,放下心来,信马由缰,慢慢循路前行。 其实吴少并不知道,那些军士倘若要追上甚至超过他,极是容易,元军纵横天下凭得就是弓马娴熟,怎么可能追不上一个仅骑过几次驴子的汉人?只是当那些军士看到射出去的弓箭到吴少身前便纷纷落地,心中先是惊异随即便害怕起来,渐渐放缓了追赶,为首的军士长倒也算有些见识,知道抢马的人不同常人,倘若真要追上,也难以将马夺回来,他将手一挥,众人干脆停了下来,不再追赶,商议着如何上报军马丢失之事。 吴少走了,却没有料到他临时起意的抢马行为,给莲花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管辖莲花落的官府听闻有强盗敢骚扰元军,还惊走了马匹,立即紧急行动起来,派出所有人手,大张声势地开进莲花洛,誓要剿灭强人。但折腾了几天,除了烧毁了几间山间的房子,半个人影也没见到,只好收兵回府。 吴少抢马的一幕,自然被沈剑客瞧在眼里,他回去向钻天狸几人一说,那几位山大王吓了一跳:这个少年,胆子真够肥的,元军也敢招惹?同时又对吴少佩服不已,能从元兵手里抢夺战马,又能从容离去,这份本事真是闻所未闻。 大家正在感慨时,房算盘却道出了一个危险:抢夺军马,官府必然有所行动,还是需早早做些准备。 众人点头称是,随后立即忙碌起来,先是派出暗哨,打听官府动向,接着坚壁清野,随时准备转移,做这一切他们驾轻就熟,并不慌忙。 没过多久,果然来了官兵,莲花落的山谷如同迷宫,官兵们在山里转了几圈,半个人影也没见到便收兵回去了,莲花落众人并无损失。 又过了三五天,莲花洛几位首领正在另一处据点闲谈,忽然有人来报,说黄道宗的两位教主驾到。 钻天狸等人急忙安排,恭敬将两位教主迎进聚义大厅。钻天狸等人此前只见过那位矮胖教主,没想到这次又来了一位教主,而且新来这位还是位女教主,可惜那女教主轻纱遮面,看不见容貌,也并不多说话,显得高冷莫测。 两位教主是专为莲山洛众人加入黄道宗而来,因为此前早已谈好,这次商谈也颇为顺利,很快敲定了加入宗门的时间、地点。 说罢正事,那位矮胖教主便问起前不久官兵进入莲花落的事:“听说前日官府大队兵马进山来了,不知所为何事?” 钻天狸等人便将因一位姓吴的少年抢马而起的事诉说一遍。 那矮胖教主“哦”了一声,沉思起来,一时并未说话。 旁边那一直不愿开口的女教主却开口道:“姓吴的少年?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少年姓吴,是沈剑客与少年剑客闲谈时偶然知道的,至于如何结识的这少年,钻天狸不得不将如何与那少年相遇的情形说了一遍,他尚未说完,却见那女教主身子颤抖起来,失声问道:“那人是因为黄木令才放过你们?他怎生地模样?” 钻天狸不知为何这位女教主如此激动,便把那少年相貌描述一遍,他方一说完,那女教主起身便走。 “你要去哪里?”那矮胖教主道。 “是他!我要去寻他!” 矮胖教主道:“他们所说这人明明是剑客,怎么会是吴小子?吴小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小孩子罢了,又如何成为剑客?再说了,就算是他,你又向哪里寻找?” 可他的话虽然说出来,那女教主早已不见了踪影。 矮胖教主一看,气得脸色发青,半天没说话。 房算盘还算聪明,小心问道:“难道那少年与教主大人是旧识?” 矮胖教主叹口气道:“据你所说的那少年的样子,可有点像我们黄道宗一个旧人。” “教主想必是认错人了,我们前几日所见的那年青人,穷困潦倒,怎么也不像是正经人士。” 矮胖教主嘿嘿冷笑:“穷困潦倒?倘若真是那人,你等可算是瞎了狗眼,他即使算不上富甲天下,也称得起身家百万,而且他还是本教最年轻的教主——布衣教主!” 身家百万?最年轻的教主?!钻天狸等人吃惊地张大了嘴。 第5章 教主驾临(5) 5.居隅酒楼 吴少离开莲花落,又走了七八天,这才见周围渐渐有了点绿意,前面一个关口,对入城过关者盘查甚严,那些饥民一概不放进关,吴少一看便明白了,这应该是官府的手段,防止灾民四处流窜,想必其它方向也是这样。 轮到吴少过关时,守关的人只是看了他几眼,便挥手让他穿关而过。吴少注意到,那关卡的守卫没怎么看他,倒是多看了他的马几眼,心下猜测:也许他们是看我骑着马,不能算作灾民吧? 过了关卡,吴少感觉有必要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一下再赶路,毕竟这些天经过灾区,所见所闻让吴少心情并不愉快。又走了不远,见前面一座镇子,吴少便决定就在此处休息一下。 进了镇子,吴少便打量着街道上的客栈,他并不想引人注意,因此只拣那些僻静些的客栈观瞧,忽见前面一个幌子,上书“居隅酒楼”的字样,一时觉得这名字好生奇怪,正思量间,酒楼里跑出一人,热情的招呼吴少。 吴少见这家酒楼生意似乎极为冷淡,正合自己心意,便将马缰给了那伙计,自己迈步进了酒店。 等号下个房间,简单洗漱一下,吴少便要了点饭菜,坐在二楼上边吃边看街上的行人。酒店的生意果然清淡,好半天二楼上只有吴少一位顾客,店小二也就时时在边上殷勤招待。 吴少也是无聊,便随口问道:“伙计,你这客栈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有什么含义么?” 那伙计陪笑道:“公子,这是主人自己取的,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吴少点点头,没再问,心里想,这名字有些冷寂,倘若叫什么“悦来客栈”、“四海客栈”可能生意都会略好一点。 正思量着,忽听背后有人朗声道:“是不是换个‘春风酒楼’或者其它的名字,生意会更好一些?” 吴少听到自己心中所想被人说破,急回头时,见一位公子轻摇扇子,正微笑着看着他。 看到此人目光,吴少心中一动,这种温润如玉的目光,绝对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经过潜心修炼的结果,拥有此种眼光的人一般都是剑客,或者是长期修炼的修道者。 再仔细看时,见此人七尺有余,三十上下的年纪,白净的瘦长脸显得其人极为长大,眉宇之间带有七分淡然二分慵懒一分轻蔑,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感觉。 “之所以叫居隅酒楼,也不过是因地方而得名,此处处于街角,正是偏居一隅,居隅岂不是正相宜?” 那公子边说,边在吴少对面坐了下来,也没征询吴少是否同意,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突兀。 “偏居一隅,不失桑榆。”吴少脱口道。 “想不到兄台也是雅人。”那公子闻言笑道,“不过,也还有一句,‘偏居一隅,其心如初’,也与那意思相差无多。” 不待这位公子吩咐,店伙计在吴少的桌子上立即摆上了几样小菜和一盘鲜果,都极为精致,那公子将伸手做了个请字,竟动箸去挟吴少点的那两样菜肴,这份随意,顿时令吴少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姓唐,单名一字遗字,这酒楼是我开的,你叫什么?”这位唐遗问得极为直接,并不用“贵姓”之类的客套话。 当吴少报了名字,唐遗微笑道:“吴氏也是大姓,史载是黄帝苗裔,吴越争霸后,吴国败亡,不少人为了不忘家国,便以吴为姓,也许吴公子还是世家之后,身份高贵。” “名字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吴少见唐遗见识广博,心下佩服,但对于名字是否高贵并不在意。 “吴公子可不要小瞧了姓氏,凡我华夏姓氏,皆有来源,其中包含着祖辈血脉和传承,也大抵与权力、婚姻、交际关系甚大,岂能说是个简单的称谓符号?譬如几十年前,因为忌妒汉人才华,又恐他们作乱,当政者竟提议要杀尽张、刘、赵、王、李等几大姓,其心何毒?” 吴少倒产生了兴趣:“后来杀了么?” 唐遗淡淡道:“倒是没有,只不过此一举也让许多人纷纷隐姓埋名。” 说话间,唐遗向边上的伙计吩咐道:“拿我的酒来?” 那伙计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拿来一个酒壶两只绿玉杯,放在唐遗面前。 吴少见那酒壶并不大,紫金色,上面雕刻着花鸟虫草,一看就不是凡物。 唐遗拿过一个绿玉杯,斟了浅浅一点,自己慢慢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随即又在另一只杯子里倒了一点,放在吴少面前。 唐遗开言道:“如果我不是看走了眼的话,想必吴公子是一位剑客?” 吴少既然能看得出眼前的唐遗是位剑客,那唐遗也大致能看得出吴少的剑客身份,据说真正的高手剑客可以将真力藏于体内而不被察觉,但吴少和唐遗显然还到不了那个阶段,遇到剑客,单凭体内真力的反应就可知道对方的道行,想要隐瞒也是不可能,吴少干脆点头承认。 “我还要确定一下:吴公子应该是真的跨入剑客之门,而不是处于剑客的门槛上?” 吴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 “那就好,请品味一下此酒,但在品味此酒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一下。” 吴少也不说话,听唐遗继续说下去。 “此酒有个名字,叫做乌云聚,本是一种毒药。”唐遗道。 吴少略略一愣。 “它是取用世间数百种异兽血液和花草树木汁液按秘方混合酝酿而成,此酒常人饮了不免中毒而死,就算是刚刚踏入剑客门槛的人饮了,也可能因体内气息不纯而中毒,因此虽然此酒珍惜异常,却也没人敢偷喝我的酒。”顿了顿,唐遗继续道:“但此酒对于剑客来说,却有极大裨益,此酒入腹,以真气化之,反而会有增进真力的功用,具体增进多少,却也因人而异。” 难道世上还有这样奇异的酒?吴少大为怀疑,但唐遗刚才一打开酒壶,吴少便闻到店里立即充满了清香,而且吸入肺腑,顿觉得大为受用,吴少断定,单凭这份清香,就算此酒没有唐遗说的那么神奇,恐怕也是世间稀罕之物。 “吴公子有无雅兴品味一下?唐某只有一个条件,吴公子饮后需要告知此酒入肠后的感觉,要知道,唐某大半的道行全仗此酒而来。” 听唐遗所说,他立身于剑客行列,都是此酒的功效,难道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吴少慢慢端起绿玉杯。 吴少与这唐遗素不相识,按理绝对不能无缘无故吃他的酒。但看唐遗的作派,却是显得雍容大气、胸襟开阔,不似奸邪小人,此酒唐遗也饮过一口,似乎并无问题,更何况吴少有了泰王府地室和十万大山的经历,不说已是百毒不侵,寻常的毒却也无法伤到他了。有了这些依仗,吴少心中好奇心大起,急不可待地想要品尝一下这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眼见吴少已将酒送到嘴边,唐遗又制止了他。 “慢,吴公子,我提醒你一下,此酒需要慢慢轻饮,而且此酒珍贵异常,你饮后如果起了雅兴,却也只此半杯,请勿见怪。” 说完,唐遗也举起杯子,向吴少一致意,先抿了一口。 吴少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也轻啜一口,慢慢咽下,只觉得一条细线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腹部。 第6章 接踵而来(1) 1.酒不醉人 “好酒!”吴少赞了一句。 吴少于酒的认识极其肤浅,但他小时候曾听村中那些酒鬼说过,好酒入口醇香,流入腹中,暖遍全身。吴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轻饮一口,便觉得口齿生津,浑身软融融地,让人直欲再饮。 唐遗却微笑着制止他道:“不急,你待那酒化解后方可再饮,不然会伤及身体。” 吴少略一探查,这才觉得体内那酒虽然已暖了身子,但似乎并未消散,顺着身体直流下去,直到了丹田附近,才化为热气,慢慢渗入体内各处。 唐遗大约看出酒已化解,这才又举杯相邀,吴少照着原来的样子,又是轻轻饮了一口。 “此酒原是极其难得,若非遇上真剑客和投缘之人,唐某也不愿意轻易示人,吴公子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你饮酒的感觉?” 谈一下饮酒的感觉,原是唐遗唯一条件,吴少猜测饮酒的感受可能有助于唐遗的修炼,便一边饮着,一边仔细说出他的体会:“此酒进入腹内,似不是流动的液体,竟然如真气一般,一直到了丹田,在那儿化解,散入全身血脉。”停了一下,他又道:“这些酒气进入血脉,似乎引得全身真气动荡,比平时运转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呵呵,好!古人曾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若是不饮酒,又如何体会到酒化相思的妙处?” 吴少点头称是,他道:“饮了此酒,便觉得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晒着阳光,全身极是舒服受用。” 绿玉杯中的酒并不太多,但按唐遗的法子饮,还是费了许多功夫,两个人边喝边细细谈论酒的反应,竟是一口菜也不吃,生怕破坏了那种缥缈和煦的感觉。 唐遗见杯中酒已经见底,忽然道:“吴公子,此酒还有两个小小的不妥之处,我事先却并没有说到。” 吴少此时完全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无论别人说什么也浑不在意,他道:“现在说也无妨。” “第一点,饮过此酒,此后恐怕你无法再饮其它酒了,这酒带给人的感觉,将会长期存于意识,再喝其它酒,恐怕再也不会醉酒了。” 吴少笑了:“不错,恐怕日后我真不会忘记这酒的滋味了,但倘若不饮此酒,却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饮酒的乐趣。还有别的什么不妥?” 唐遗微微一笑,盯着吴少道:“俗话说,酒是毒药色是刀,这酒的另一个不妥之处便是它略带一点的毒性,它虽然有助于修炼,却也会使人真气暂时无法凝聚。” 吴少本来脸上一片祥和,听此此话不由地有些僵硬,他意念一动,想要提聚真气,却觉得全身真气散乱无比,一时间都似睡着一般,根本不听意念的驱使。 吴少笑道:“可有解酒的法子。” 唐遗真力涌现,随手一挥,将吴少几处气脉封住,慢慢道:“不过是醉了,休息一会儿便好,又要什么解药?” 说着,他回头吩咐人将吴少抬走。 到了此刻,吴少终于明白,他被这姓唐的暗算了,难怪平白无辜他要请自己喝酒,而且喝的是如此珍稀的好酒佳酿。可惜他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宅子,前后三进,东西有跨院,吴少被人抬入西跨院的一所房子里,便没人再来管他。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有人来,吴少便静心冲击那些被封的血脉,但努力了半天,气息依然不听招呼,更不可能汇集至一处去冲击封闭的穴位。吴少暂时放弃了,慢慢回想他到居隅酒楼发生的一切,心中始终纳闷:这唐遗为什么要下毒害他呢? 看上去唐遗此人,温和儒雅,气度不凡,说话做事,自有一番别样气质,不像是暗施毒计的小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吴少不知不觉中毒,怪就怪他吴少见识太少,好奇心太强,若是抵住诱惑,不去碰那美酒,也许就不会束手就擒了。 吴少也有些奇怪,他自从出了十万大山后,自认这世上没有什么毒物能伤害得了他,可就是那么一点点酒,却将他麻翻了,可见这世上的毒素,远比他所了解得要多得多。 吴少更不明白,这唐遗将他制住,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是太清宫的人?或者是青袍客派来的?或者是如鸿兴老怪那样想从他这儿得到秘籍之类的人? 吴少正胡乱猜测,忽听得院内一个声音,正是唐遗:“你是剑客,应该死得有点尊严。” 什么?唐遗竟然要杀他!吴少想张口大喊问一句为什么,可根本张不开嘴发不了声,急得两眼乱转。 正在此时,忽然屋外一阵低缓箫声,慢慢灌进吴少耳朵。 演奏的并不知什么曲子,曲调缠绵委婉,似忆往事故人,吴少听了,蓦地想起父亲的惨死、二叔的被掳以及自己遭受的病毒折磨种种情形,一时间顿觉得生活如此艰辛,人生如此无常,难过得几便要落下泪来,同时渴望张口大叫,疯狂发泄一番,又苦于无法开口发声,直急得胸中气息乱窜不止,奔腾起来,简直便如万马奔腾,不受控制。 在吴少潜意识里,他还是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妙,但他却已无能为力。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进了耳朵,却似钻进心里,搅动着吴少体内气息更加澎湃激荡起来,吴少似乎看见了体内血脉经络断裂的景象。 就在吴少如癫如狂之际,吴少脑子里忽然一阵清亮,便觉体内忽然渗出无数细小白色颗粒,那颗粒从脉络各处浮现出来,恰似将全身脉络覆上了一层细细白霜,那层白霜虽然极其淡薄,却似坚不可摧,任由真气乱踏乱撞,却不能使它动摇分毫,而且这层白霜透出丝丝凉意,使吴少心神大定。 “啊——”吴少一口闷气此时终于喷发出来,他大叫一声,声音高亢宏亮,将房子外面箫声一下子打乱。 “咦?”院子里发出一声惊异声,箫声也随即停歇,有人迈步进了房子里,正是唐遗。 “能够打断我的一曲《忆故人》,你倒让我有些惊奇。”唐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吴少道。 “卑鄙无耻!想不到你是个下三烂,竟在酒中下毒害人。”吴少怒道。 “下毒?唐某岂会以毒害人?你没有中毒,只是醉酒而已。此酒虽从毒酒演化而来,但在唐某手里,却并不带毒,你方才也瞧见了,我也同样喝了那酒。” “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何你要害我?”吴少禁不住问道。 “蛮邦入主中原,杀人如麻,掠人妻女,单是屠城之举,大小也有上百次,你区区一身,又怎能抵得上万兆百姓性命,还需要我解释?” “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可不是元人。” “前朝有个赵弘范,若不是他,元人又如何那么快速得到宋家天下?为虐者诚为可恨,但替鞑子卖命,祖宗都不要了的助纣者,是不是尤为可恶?” 唐遗说到此处,眼神变得冷峻无比。 第6章 接踵而来(2) 2.闻香而至 吴少还要说什么,唐遗却似不愿听他多说下去,将手一挥,吴少立即觉得一时气息凝滞,说不出话来。 唐遗站起身来,刚要做些什么,却听得房外传来轻轻脚步声,唐遗一皱眉:“是谁?” 外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老爷,到了时辰了,请用茶。” 唐遗淡淡道:“放在那儿吧。” “是”那女子答应一声,随即又走到房子前:“老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唐遗道:“没有了,你下去吧。”但随即却道:“等等,你是不是还有同伴?让他们一块来吧。” 那女子一怔:“老爷这是何意?” 唐遗尚未说话,躺在地上的吴少缓过一口气来,急忙叫道:“闻香教主快走!” 唐遗点点头:“果然你们认识。”他顿了顿又道:“我这里的人都有规矩,你一进院我便知道你非本院之人,因为这儿不经许可,外人不可以进来。你开口叫我老爷更让我确信无遗,‘老爷’这种粗俗称呼是绝对不允许在此处出现的。” 那女子也不说话,从身边掣出一口短剑,举剑对准唐遗。 吴少着急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这女子一现身,吴少便已经认出,正是黄道宗的闻香教主,他虽然不知道闻香教主是怎么来的,但却明白她肯定是为了自己而来。那唐遗表面不动声色,但吴少从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狐疑,已经明白闻香教主所扮的使女让他起了疑心,吴少知道这唐遗虽然并未在自己面前展露道行,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剑客,闻香教主虽说功夫不差,但距离剑客还有一定距离,一旦动起手来,结果可想而知,因此着急之下,急忙出言提醒。 唐遗面无表情地道:“走?此时她向哪里走?”他转头又向着房外道:“外面是你的同伙吧?何不一起进来。” 房外一声怪笑,闯进一个矮胖的人来,此人一见地上的吴少,惊道:“果然是布衣教主!” 吴少一看,自然认得,此人正是黄道宗的八拜教主。 闻香、八拜两位教主怎么会来到这儿呢? 原来因为黄道宗最近要起事,便开始联络天下豪杰,闻香、八拜二人便奉命去了莲花落接洽,商讨统一行动的事宜。商讨期间却意外听到了一位少年剑客的事情,闻香教主听了莲花落几个强人的描述,断定少年应该是布衣教主吴少,急忙离了莲花落向前追赶。 八拜教主却以为,莲花落强人所说的少年,顶多与布衣教主有些相像而已,绝对不可能是他。八拜追上闻香教主,说出了他的疑问:据莲花落众人所说的少年侠客,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客,那位沈剑客的话不能不信。本教当年的布衣教主虽然有些异能,可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装神弄鬼也许有些门道,但论起武学道行,可是一窍不通。 闻香教主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埋头追赶,八拜有些不明白:“当年黄道宗都快散了,他这才离开,现在这人就算真的是他,也没有必要苦苦追寻,难道你对他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八拜一路喋喋不休,闻香教主都未曾理会他,但八拜此言一出,闻香勃然大怒:“闭上你的狗嘴!你没听见莲花落那伙强盗所说,布衣教主如今穷困潦倒,急需要帮助,黄道宗得了他多少银两?如今他落了难,我们坐视不管,难道黄道宗都是些见利忘义、忘恩负义之辈?更何况他和你我一样,是宗门的教主,我难道要象你一样冷酷无情?” 让闻香这么一顿训斥,八拜才不再多说,但心里大不以为然,他断定,追也是白追,那人不可能是布衣教主。 吴少虽然骑着马,但行走并不快,而且也并不怎么避人,闻香详加打听,还是得到了吴少的一些消息,顺着便追了过来。到了居隅酒楼,一问吴少信息,店伙计露出惊慌之色,让闻香起了疑心,二人将伙计随手制住,略施手段,店伙计便说了实话,只是吴少被人带到哪儿去了,他们这些下人却不清楚。 闻香却不再寻问,扭头就走,曲曲折折竟找到那所大宅子里来,原来这所宅子离酒楼并不太远,但道路极其曲折,若是常人也并不易寻找,可闻香教主之名却不是白叫的,她嗅觉特异,虽然过去了很长时间,但酒店里那股酒的香味却仍然浓郁,顺着酒香味,找到那宅子根本毫不费力。 闻香、八拜逼问过那伙计,知道酒楼主人身有功夫,但功夫如何店伙计便不知道了。小心起见,闻香潜进宅子,拿住一个使女,轻声询问一番,知道此时到了送茶时间,这才装作使女样子,进了跨院。 吴少见是八拜教主,又急道:“你们快跑!” 八拜怪眼一翻向着唐遗道:“喂!大马脸,你将我兄弟怎么了?”八拜见唐遗脸面稍长,毫不客气就把“大马脸”安在他头上。 唐遗并不动怒,平静道:“此人是你们兄弟?你们又是谁?” 八拜把头一晃:“大马脸,你管我是谁!敢惹黄道宗的人,算你倒霉。” 说着话,举起短棒,向着唐遗扑了上去。 唐遗不慌不忙向旁边一闪道:“既然你等是一起的,那就都留下吧。” 闻香一见八拜动手,也上前夹攻,对于黄道门的来人说,可不讲什么武林规矩,打架时有多少人就上多少人,打赢才是目的。 八拜、闻香一动手,吴少倒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二人在和他分别后,功夫都大有长进,看他俩挥动兵器所带动的气流的样子,竟也摸到了剑客的门槛,单论武学功夫,已是一等一的好手。 吴少急转向唐遗,只一眼,他便清楚了,果然没错,唐遗是剑客,而且是一名道行不俗的剑客。 只见唐遗身子微微一晃,全身便笼罩起淡绿色真气,手掌轻轻一推,便有一道绿色真气迎向八拜、闻香的兵器。 剑气为绿色,这倒是吴少第一次见,但并也并没有多奇怪,真气因修炼功法和真气培育的方式不同,呈现出不同的色彩,这个道理吴少早就明白,只是这绿色剑气与其它剑气有什么特异之处,一时也猜想不出。 唐遗单凭剑气便轻松化解了八拜、闻香的连续几招攻击,这让二人倒吸一口冷气,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根本看不到取胜的可能。 八拜、闻香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今日搞不好,黄道门可能有三位教主要在这儿交待了。 知道对方是剑客之后,八拜、闻香明显把重点放在了防御上,尽管知道就算防也无法防得住,但在进攻只是白力费气力的情况下,还是先把防御做好。 这样相持了半刻钟,唐遗不急不躁,并不主动攻击,只是轻松化解着八拜、闻香偶然攻击过来的一招半式,样子悠闲自在,颇有点猫戏耗子的意味。 忽然之间,八拜向闻香使个眼色后大喊一声:“老子跟你拚了!” 第6章 接踵而来(3) 3.醉酒而已 说完,竟然不再防守,一阵乱棒,狂风骤雨一般攻了上去,气势汹汹。紧接着,闻香也随着攻了上去。 “你快走!”八拜喝道,一面说一面棍棒加急。 谁知那唐遗半点不忙,真气摧动,便将八拜的攻势挡在了身外,他微微一笑道:“你想逼我移动,好让你的同伴救那姓吴的,主意虽好,但在我面前却毫无用处!” 八拜虽然知道对方是剑客,却并没有恐慌,但这唐遗说出这话,却让他心中惊骇不已:对面这家伙有什么特殊本事不成?竟然将别人心里所想的看得明明白白。 “罢了,你们恐怕也就这点微末功夫,我也不打算看了。” 唐遗话音未落,一道绿色真气直击八拜胸前,八拜知道这绿光厉害,急忙躲避,却哪里避得开?他大叫一声向后便倒。随即闻香也被绿光击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吴少在边上看见,急得牙齿咬得直响,却毫无办法,他对唐遗怒道:“姓唐的,我等与你无怨无仇,你竟然出手伤人性命!” 唐遗却淡淡道:“我留了他一口气在,因为还有一事不明。” 吴少一怔,刚要说什么,忽听八拜哎呦叫了一声,骂了起来:“好个大马脸,竟然用阴招暗算你爷爷,等我黄道宗兄弟齐来,定然烧了你个鸟屋,剥下你的马脸皮作鼓敲。” 唐遗道:“不错,我就是想知道,你们黄道宗是什么门派?唐某怎么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 八拜又哎呦一声,发狠道:“我黄道宗有光明佛护佑,十万天兵相助,宗内兄弟上百万,你不用怕,很快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唐遗略一沉思道:“原来是个江湖帮会,想不到竟然也与鞑子勾结在一起了,留你也无用。” 说着话,唐遗慢慢抬手,伸出一指,就要点向八拜,但手到半路,却又停了下来,他疑惑地把脸转向门外,便在此时,院子外忽然有人敲门。 “主公,有客来访。” 唐遗沉吟一下,收回手指冲着外面道;“将客人让至客房,我稍后便到。” 唐遗略整理了下衣衫,看了躺在地上的吴少、八拜、闻香一眼,转身出去了。 这边八拜忍着伤痛道:“吴小子,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这大马脸为什么要害你?你伤在哪里?你真的是剑客了?” 他一连串地问,吴少却是一句也没回答。 “你方才还说话,这会儿怎么哑巴了?莫不是已经死了。” “闭嘴!”旁边传来是一声低喝,却是闻香发出的,“你没见他正在自己解开穴道?” “自行冲解穴道?这门功夫可相当了不起,等从这儿出去,你可得教教我。”八拜嘟哝道,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闻香看的没错,吴少此时的确在运转功力,但却不是解穴,他当年被姜园主打通任督二脉后,点穴早已对他没有了用处,也谈不上解穴,他此时正在做的,就是努力将那些散而无力的真力凝聚起来,恢复实力,他知道,单凭八拜、闻香两人根本不能对付得了唐遗,求人不如求己,眼下还是尽快能恢复些真力,好对付唐遗,因此也根本没有心思与八拜叙旧。 乌云聚这种酒,不知有什么奇特之处,入腹后竟然化为类似于真气般的气息,散布到血脉各处,不但将他体内真气分解成不成气候的丝丝缕缕,而且这酒化成的气息似乎极其懒惰,附在他的真气上面,使那些真气变得慢吞吞、懒洋洋地,根本不再听从吴少的招呼,吴少试了半天,也没能让自己的真气重新汇聚起来。 这样显然不行,看起来正像醉酒之人,要等那些酒气完全消融方可,难道就这样等着?那唐遗肯定不会给他解酒的时间。 吴少有些生气,那些灰白色颗粒,过去曾经帮助他无数次,这次不知为什么,竟只是附在血脉上并不行动,似乎也变得极其慵懒。想到灰白色颗粒,吴少脑子里忽然一亮:那唐遗真气呈现绿色,听他的意思与这酒有关,有没有可能酒气与绿色真气有关?倘若有关的话,什么才能克制那绿色真气呢? 吴少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线索,他现在渴望的只是那唐遗去的时间更长一些,好让他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只要想清楚了,也就有办法了。 但并没过了多久,院外却传来脚步声,不用问,唐遗回来了,因为几人都发现,这个跨院极其幽静,除了唐遗,其它人都不许进来。 唐遗进来,看了看三人,一俯身子,在八拜、闻香身上轻轻一拍,八拜刚以为他要下手害自己,一挣扎,没想到身子竟然能动了,与此同时,闻香也跳了起来,后退几步站在一边。 八拜警惕地看着唐遗道:“大马脸,你还想让爷爷陪你玩?” 唐遗却微微一笑,拱手道:“唐某有些误会,两位受惊了。” 八拜、闻香听了这话,相互看了一眼,均不明白这唐遗是何意思。 唐遗大约也看出了两人的困惑,解释道:“刚刚唐某出去见了两个人,这才知道两位的来历,方才唐某实在有些冒昧。” 八拜呵呵一笑:“我没骗你吧?是不是我们黄道宗来人了。” 唐遗摇摇头:“不是黄道宗的人,是两个泾河军的人。” “泾河军?那是什么人?”八拜有些不明白。 闻香在旁边却沉思道:“难道是元军派来的人一直跟踪我们到了此处?” 唐遗点点头:“不错,泾河军是南下剿灭乱军的,这两个人说你们是乱军的人,一路跟行到了此处,他们问我是否知道你们的的下落,被我几句话打发走了。” “你替我们隐瞒身份?你是哪一个宗门的人?”闻香疑惑道。 “唐某并非江湖人士,也不是哪一个宗门的人,只是见不得元人占我江山、屠戮黎民的强盗行径而已,既然两位也与元人作对,也算与唐某志同道合了。” “既然是志同道合, 你怎么还不解开我兄弟的穴道?”八拜虽不理解什么叫志同道合,却没忘了地上还躺着吴少。 唐遗微微一笑:“他没被点穴,只不过是醉了而已……”刚说到这儿,他猛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喝道:“什么人?” 门口传来一阵大笑:“呵呵,唐员外,不出我们所料,你果然与贼寇有勾结,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只见门外闯进两个人来,一高一矮,道家打扮,正嬉笑着看着唐遗。 第6章 接踵而来(4) 4.力战双真 唐遗面不改色,淡淡道:“两位真人此话从何而来?这几位乃是唐某的几位朋友,与贼寇何干?” “唐员外到如今还想抵赖?”那矮个道人指着八拜、闻香道,“我们早得了线报,这两人乃是渠州乱民,你既然与他们是朋友,那你也必定是乱民。” “也许你们弄错了,此二人确实是我朋友,并非你们要找的乱民。”唐遗矢口否认。 “呵呵,你还嘴硬,那我来问你,前院的那匹军马是哪儿来的?那可是泾河军骑士的战马,上面印记明显,你该不会说那是你家的马吧?” 唐遗伸手轻点自己额头道:“该死,该死,我怎么竟然忘了此事。”随即又抬起头来道:“我看二位皆为汉人,不知仙山哪里?如何称呼?” 矮个道人笑了:“唐员外试猜一下?” “这个可不好猜啊。”唐遗一副若有所思的的样子。 但猛然间,一道绿光猛地袭向旁边站着的高个子道人,这道绿光又快又急,瞬间袭至高个子道人面门。 “你敢?”高个人道人仓促之间急速后退,体表青光浮现。 青绿两色光芒相交,似乎起了一阵黑色烟雾,显得极为诡异。 矮个道人见状,手中多了一柄宝剑,迅疾向唐遗劈出一剑,将唐遗逼退几步,他回首看了一眼高个道人,关切问道:“没事吧?” 高个道人一言不发地摇摇头,矮个道人这才放下心来,他用剑指着唐遗道:“身为剑客,竟然偷袭,何其无耻!” “学道不精,又何怪别人?何况对付蒙古人的走狗,并不拘任何手段,只可惜没有成功。”唐遗遗憾道。 “呵呵,唐员外,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大道行,还期望偷袭能成功?” 原来一般剑客之间,极少实施偷袭,除非自己道行远胜于对手,若是道行相差不多,就算蓄意偷袭,真气一动,对方体内真气自然有所反应,瞬间在身体周围形成防护,这样偷袭不但不会成功,还会惹得对方嘲笑。唐遗方才偷袭并未奏效,显然他的真力并不能胜过对方。 唐遗袖中滑出一把铁尺子,指点着矮个道人道:“那就不必多费口舌了,动手吧,我来领教一下狮首山罗门双真的剑法。” 矮个道人一愣:“你怎知道咱是罗门双真?” 唐遗身形微晃,一道绿色真气直袭矮个道人,同时道:“先前在前院你们说姓罗时,我已经知道了。” 矮个道人身子一闪,避过来锋,顺手还了一剑,嘴里道:“是谁告诉你的?” “怎么?你怕了?”唐遗微笑道,又是一尺子点了过去。 “我怕何来?”矮个子道人道。 “那我要说告诉我的那个人来自凤鸣岐山呢?”唐遗又道。 “是谁?” “是谁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有人在找两个姓罗的叛逆就行了。” “胡扯!”矮个子道人道。 “你叫罗大湖,他叫罗大山,是也不是?”唐遗挡过一道剑光,趁机道。 矮个道人没有说话,匆忙瞅了一眼旁边的高个子道人。 “两位对凤鸣岐山的掌教的孙女有了非分之想,事情败露躲入元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呵呵,此事早已天下皆知。” 高个道人罗大山听了,开言道:“手下不必留情!” 矮个罗大湖道人辩解道:“这家伙剑气颇有此怪异。” 罗大山道:“他的绿色剑气,对寻常真力有几分分解之力,你拦住他,稍待我片刻。” 站在一旁的闻香、八拜这才明白,方才唐遗的一次偷袭还是得手了,虽然没能重创对方,但却令那高个道人罗大山一时无法凝聚真力,闻香、八拜看得清楚,那唐遗对付罗矮子已经颇为吃力,若是罗大山也出手,胜负显而易见。听唐遗说,这狮首山罗门双真是跟踪他二人来到了这里,眼下不用多想,最好还是先帮助唐遗除掉这两人再说。 一开始闻香、八拜听闻罗门双真是剑客,自然不敢轻易动手,只是在旁边观瞧,现在听了罗大山的话,知道罗大山一时不便行动,闻香、八拜大喊一声,不约而同亮出兵器,向着罗大山招呼过去。 “不要!”唐遗急忙提醒。 可惜已经晚了,闻香、八拜还没等靠近罗大山,一道青光闪过,两人几乎同时中了剑气,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道剑气是矮道人罗大湖发出的,他虽然在对战唐遗,却时刻注意着场内几个人的动静,一见闻香、八拜冲上去欲害兄长,在拦住唐遗的一道真力后,顺手向闻香、八拜扫了一剑。若是剑客道行相差不多,罗矮子对战中自然无暇分神,但他道行本就强过唐遗不少,所以得空刺出此剑并不显得匆忙。 唐遗见闻香、八拜倒地,也不说话,剑气更显凌厉,他知道,眼下若不首先解决了这矮子,倘若那罗大山气息调匀后加入战斗,他就危险,因此他的绿色剑气越加浓郁,数番真气猛击之下几乎破开了对方的防御。 那罗矮子功力比唐遗显然高出不少,若不是唐遗绿色剑气消解了他的部分真力,他早已将唐遗压制住了,现在他与唐遗争斗,付出的真力比平时要多出三四成来,要长期消耗下去,胜负极难预料,但目前他真力还算充沛,尽数将唐遗剑气挡在身外。 又过了片刻,罗大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罗矮子听见面色一喜,唐遗倒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尺子明显放缓了。 “唐员外,难道你还要打下去么?”罗大山手里多了一把宝剑,指着唐遗道。 唐遗也不说话,顺手用尺子向他点去。 “不自量力!”罗大山低哼一声,剑上一道青光闪现。矮个罗大湖见状,也是一道青光击出。只见两道青光在空中汇合,竟变成湛蓝色,急速向唐遗撞去。 唐遗知道厉害,他低喝一声,身上绿光大盛,同时尺子向前一递,迎向那道蓝光,噗地一声轻响,唐遗向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煞白。 “凤鸣岐山来的人是谁,你说出来,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些。”罗大山道。 说着,一道青光向唐遗压去,唐遗将尺子一点,却没能将青光逼开,身子不由地又后退一步。 “我们可没有耐心和你纠缠,快说吧。”罗大湖也道。 唐遗并不作声,只是不断发出剑气阻拦对方的青光,但明显看出,他的绿色剑气已经变得极其稀薄,近乎于半透明状态。 “算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就此打发你去吧。” 罗大山说完,顺手一剑刺出,罗矮子也同时将自己剑气与之相合,一道硕大剑气如潮水般卷向唐遗。 面对眼前一片剑光的滔天气势,唐遗顿觉浑身一震,那一刻他产生了瞬间的犹豫:是不是束手不动,会显得更为优雅一些呢?但他手中的尺子还是象征性地举了起来,眼睛直视着呼啸而来的杀气。 第6章 接踵而来(5) 5.与偕同行 罗门双真剑气相合形成的一片蓝光,几乎瞬间便罩住了唐遗的身体,眼见就要将他完全淹没。唐遗清楚,那片蓝光里不但会撕裂他的身体,甚至会将灵魂洞穿。 猛然间,一点白色光芒,如黑夜的闪电般掠向那片剑气,几乎不受阻拦地在蓝色光幕上刺出一个小洞,又飞驰而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唐遗只是觉得眼前亮光一闪,随即那片罩向自己的蓝光便消失。 几乎就在同时,便听见矮个道人罗大湖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好!”唐遗大喝一声,“吴公子好手段!”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点白光是身后的那位吴公子发出的,因为这屋内除了那位被他醉倒的吴公子,再无第二个剑客能够帮他。 那边罗大山一看,急忙奔到兄弟面前,略略一看,伸手便在他胸口猛击一掌,以真力护住罗大湖的心脉。 剑气所伤,若不及时以真力护住全身脉络,那剑气余力定会伤及全身气脉,罗大山作为成名已久的剑客,自然明晓这一点。 眼见兄弟右胸口出现一个豆粒大的伤口,罗大山气极,他回头一看,直盯着唐遗身后那人道:“你是何人?也来偷袭?” 吴少撇了撇嘴道:“学道不精,还怪别人?我这可不叫偷袭。” 先前那罗大湖怪唐遗偷袭,唐遗也说他“学道不精”,没想到这一句让吴少听了去,此时又用上了。其实吴少对这句话也是极为认可,一个人被别人偷袭,根本上还是此人学道不精的缘故,比如在三大至尊剑客面前,恐怕一般人的任何偷袭都无用,也算不上偷袭。 那罗大山听见,刚要说什么,忽然瞥见吴少手中的剑,惊道:“太古神器?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吴少缓缓把剑插入竹筒,并没有回答。 罗大山一俯身,抓起罗大湖,返身便走,背后传来他的一句狠话:“小子,你惹祸了。” 唐遗一见,急忙蹦出去追赶,那罗大山去势甚快,转眼已没了踪影。 唐遗返身来,对着正低头查看八拜、闻香伤势的吴少道:“你为何不追?” 吴少回头苦笑道:“我哪里能追得上他们。” “那你方才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们反而收起了宝剑?” 吴少一怔,也有些不明白,他方才只要连续出剑,将罗门双真留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但他见胜负已分,竟收手了。 吴少只好向唐遗道:“我眼下只余下那么一点剑气而已,已经无法第二次攻击,能够惊走他们,也是侥幸。” 唐遗摇摇头叹口气道:“你杀伐并不果断,恐怕将来会有大吃苦头。” 闻香、八拜只是闭过气去,身上添了一道浅浅伤痕,并未伤及性命,也不知是那罗大湖手下留情还是仓促之间没有发力,算是极为幸运,唐遗为他们推气顺脉,不片刻二人便醒了过来。 唐遗说有事要到前院,吴少便坐下来一边调息,一边回答闻香、八拜的问话。 吴少说得极短,他现在气息仍不稳定。先前,在唐遗与闻香、八拜解除误会之后,吴少心中暗暗欢喜,没想到随即来了罗门双真,吴少又着急起来,集中精力凝聚真力。 经过一番尝试和思索,吴少大致明白了唐遗绿色剑气的怪异之处,明白这种剑气最易于分解其它剑气,以吴少的认识,绿色剑气属木,唯有黄色剑气可破解,但黄色剑气吴少从未接触过,又如何破解? 大凡剑气发端于五脏六腹,因蓄气培炼方式不一致,所以呈现不同色彩,吴少虽然没有练过黄色剑气,也不指望在一朝之间修炼出真气,但他想虽然大家专一练气某一地方,但其它脏腹应该也有少许属于黄色真气的气息存在,只要将那部分气息调动出来也许有用。 吴少这样想着,便努力在肺部寻找,果然让他找到一些气息,而且这些气息并没有受到绿色气息影响,顺着他的意念走遍全身,一圈下来,身体竟渐渐可以活动。 当吴少再次运行一圈后,他发现唐遗已经极其危险,此时他体内真力并不强,没办法,他只好想到了动用太古神器,好在唐遗将他醉倒之后,并未将那竹筒从他身上解下来,所以他抽出神器,一击成功。 这边吴少正和二人说话,唐遗却很快回来了,他说话极简短:“此处恐怕不久便会有人来了,我们走。” 吴少、闻香、八拜骑着马随着唐遗出了镇子,吴少在马上问唐遗,为什么会将他认作大元朝廷的人? 唐遗拍了拍座下的马道:“都是因为此马而起。” 唐遗骑的,正是吴少原先从元军手里抢来的那匹马。他解释道,元军战马带有特殊烙印,唐遗一眼看到,便以为他是大元的人,至少也是为元朝廷效力的汉人。后来罗门双真也是发现了这匹马的印记,所以去而复返。 吴少终于明白了,只是不知唐遗为何要与朝廷作对,刚要问时,八拜却抢先问道:“你跑了,你的宅子和酒楼怎么办?” 唐遗只是淡淡道:“那不过是一处偏僻村居罢了。” 吴少等人瞧他的口气,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地,唐遗提议暂时休息片刻。四个人便下马找个平地,坐下休息。 唐遗向着吴少道:“吴公子,可否将你击伤罗门双真的那柄太古神器借来一观?” 吴少听了,略显犹豫。八拜先前并未见吴少动用神器,现在一听说吴少身边带了一把神剑,自然也嚷着要瞅稀奇,吴少无奈,只好将神剑拿出来让大家观瞧。 八拜先看了看,啧啧称赞,简直有点爱不释手,闻香见状,劈手夺了过去,还给吴少,吴少这才拿给唐遗观看。 唐遗拿过神器,细细看了一遍,随手交还给了吴少,同时微笑道:“方才我提出借剑一观,吴公子还有些不舍,其实此剑我虽未见过,却原是我家之物。” 一听此话,其它三人愣了,八拜首先不干了:“唐先生,你没见过便说是你家的东西,是不是想讹我兄弟这把剑?” “非也,非也。”唐遗道:“我虽未见过,但却听说过,太古神器原有四件,其中的三件藏于大宋府库之中,三件里便有这柄鹿鸣宝剑,后来大宋为金人所灭,三柄神剑从此流失于江湖。” 八拜笑道:“就算这剑原是皇家之物,又与你何干?” 唐遗沉默片刻方道:“我原姓赵,元朝廷不久前曾传出要杀尽天下大姓,我为避祸这才改为唐姓。按谱系序论,赵某乃是大宋太祖一脉,世袭兴乡王。” 吴少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唐遗原来叫赵遗。半晌,吴少方道:“原来赵兄是一位王侯。” 赵遗淡淡一笑:“什么王侯将相,不过是虚名罢了。皇家有嫡庶之分,我祖上因为是庶出,并不受重视,却也因此平安渡过,所谓的兴乡王也不过世袭了四代,到后来便再无人提及了,何况所谓兴乡王,其地不满三十里,只是个安慰罢了。” 赵遗自称是兴乡王之后,吴少倒有八九分相信。那名为乌云聚的美酒本就不是寻常人家所应有,而赵遗处事从容的风度更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兴乡王是个什么气派吴少想像不出来,但吴少肯定,这位赵遗先生的祖上远比他想像的要阔绰地多。 得知赵遗是大宋皇家后裔,吴少倒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恨蒙古人了,自家的江山被人夺了去,他肯定恨得要死。 赵遗看了几人一眼又道:“我方才之所以提出要看那柄太古神器,并不是好奇,因为其中牵涉到一个巨大秘密。” 巨大秘密? 第7章 乌山剑客(1) 1.顺昌古城 唐遗见吴少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他,笑道:“诸位也不必太在意,这个秘密仅仅是个传说,大家听听即可。我祖父虽然早已换了朝廷,也没了王爵,但却对大宋赵氏念念不忘,眼见蛮夷侵我华夏,心中极为不平,整日里长吁短叹,思谋着如何收拾旧江山。但蒙古铁军何其凶横,他独自一人又能成什么大事?有一日,我曾听他偶然说过,若要驱逐蒙古人,只有将四大上古神器集齐了这一个办法了。我当时年纪幼小,并不知道四大神器是什么,他便告诉我,四大上古神器是四柄宝剑,据说集齐这四柄神剑,便可开启一处宝藏,(五柄宝剑,第五以气为剑)那宝藏隐藏着可以改天换地的力量,当年太祖先祖,为了匡扶天下,曾云游天下,四处寻找太古神器的下落,终于得到了其中的三件,还未等他找到第四把时,他已黄袍加身,得了天下,平定了宇内,三件神器便失去了用场,一直存在大宋的府库中,直到金人攻破汴京,才又流失到江湖。” “那宝藏在哪儿,里面是什么东西?”八拜急切道。 赵遗微微一笑:“八拜教主难道也想匡扶天下?” “匡扶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倒是你说到宝藏,里面一定少不了金银玉石吧?” 赵遗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宝藏在哪儿,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许多年前我还动过这方面心思,但现在早断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八拜奇怪道。 “太祖皇帝是赤龙临凡,以他的能耐尚且只寻到了三柄神器,别人又有什么本事能集起四柄?就算集起了神器,宝藏的位置在哪儿又有谁知道?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宝藏。” 吴少暗暗点头,承认赵遗说的不错,这太古神器单以兵器论,已是人间极品,江湖上人人垂涎不已,一经面世,都会惹出莫大风波,拥有一剑,已是相当了不起,若有人知道神器所在,肯定会竞相争夺,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也难说,还指望着集齐四剑?而且据说现在四柄剑的拥有者都不是善类,其中这把鹿鸣剑持有者是青佩,但背后听说却是朝廷,那位神秘的肖越公子手持百灵,背景恐怖神秘,玉皇剑在终南山,也是天下有名的大派,而飞鸿剑据说是人人惧怕的魔君持有。谁自认有本事将这四柄剑拿在手中? 四个人休息了片刻,再次起程。八拜对吴少道:“既然这柄剑不是凡物,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什么顺昌府了,带着它和我们回黄道宗算了,谁又敢到黄道宗要东西?” 吴少还没说话,赵遗道:“八拜教主此话不妥,人无信不立,珍宝易得,一信难求,区区一柄宝剑,又算得了什么?” 吴少点头称是,他明白八拜的意思,一见面他就说了,他和闻香这次寻他过来,一来是担心他的安全,二来是请他回黄道宗。 吴少忙问是不是关大哥已回到了宗门? 八拜告诉他,关大哥不久前回过宗门,但现在因为有事,人已去了中州。 听闻关大哥并不在,吴少略有些失望,他告诉八拜,自己有事要做并不想回黄道宗,毕竟他与宗门也没多大瓜葛。 八拜却把眼一瞪道,什么叫没多大瓜葛?你可是本宗正经的教主之一,就算要退出宗门,也得在众人面前拈香发誓才可,否则便视为叛众,必遭宗门无尽追杀。 吴少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说,求证闻香,闻香点头称是,黄道宗确实有此门规。 吴少有些无奈,他倒不怕追杀,却怕麻烦,只好同意办完了事就陪八拜回宗门一趟。 至于赵遗去向,他告诉三人,他赵家在其它地方还有安居之处,那处住所正好距离吴少要去的顺昌府不远,因此还可以做伴同走一段。 顺昌府是一座古城,汉魏时便相当有名,它又是一座山城,三面环山,古时此地属南北要道,因此古城极为繁华,后来随着东面挖通了运河,顺昌城便衰弱下来,变得无足轻重。但当今朝廷却一直将此地作为一个州府,是因为顺昌城里住着昌王铁合。 昌王铁合先祖是蒙古英武皇帝拖雷,拖雷虽一生未称大汗,它的后人继承元朝大统后被追封为皇帝,铁合出自王室,但他后来获得昌王王位,却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据说此人自小熟谙军事,能征惯战,先后夺得大小城池三十余座,平生大小近百战,每战必克。不过,此人似乎与眼下朝廷当政不合,便讨了这座古城作封地,一住便是二十余年。 赵遗似乎熟知顺昌府情况,行走之间便将这些事作为闲谈向吴少说了。吴少听了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是按照约定将剑送到顺昌府,其他的倒并不在意。 走了七八天的时间,远远便望见一座古城,为防备他人注意,吴少与赵遗早已商量好,赵遗、八拜、闻香等人只在城外等着,吴少独自一人进城,交还宝剑,再汇合离开。 吴少也没骑马,信步进了古城,他发现这古城比起一些镇子大不了许多,但街道整洁有序,人人闲舒轻松,似乎过得相当惬意。 “请问右街李大官人家怎么走?”吴少拦住一位行人问道。 吴少此时早换下那套破旧衣服,衣鞋全是赵遗新送给他的,虽略有些不合身,但比起他的破衣烂衫来要强之百倍。 那行人看看眼前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忙用手一指:“右街自然在那边,李大官人却没有听说过。” 吴少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寻了过去,走进一条窄矮的街道,一路走一路打听,那些路人纷纷道,这是右街不假,但却没听说过这里住着什么李大官人。 吴少有些纳闷,当时青佩告诉他这个地址的时候,那态度似乎是说一问便能问到,想不到这里的人竟然毫不知晓,这是何故? 眼见着走到街头,见前面有一个人坐在那儿,吴少又开口询问,那人却不等他说完便道:“走走,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别处去寻吧。” 吴少听了,失望地转过身,刚要走,却听身后沿街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道:“那人等等,你说是找谁?” 吴少转过头,只见低矮的门口站着个健仆,正向自己询问。 “我寻找一位李大官人家?” “哦?你找他家做什么?”那人眉毛一挑道。 吴少觉得有戏,急忙道:“我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他们。” “什么东西?” “你们这儿可是那位李大官人家?……东西只能我见了他本人当面交给她。” 那健仆听了,略一思索,对街上站着的那人使个眼色,方才对吴少道:“你跟我来吧,这儿正是你要找的李大官人家。” 说罢,他在前面引路,进了房门。吴少也不犹豫,跟着他跨入跨入门槛。 街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门厅,门厅后边有一道门,门开着,后边连着一个天井。 吴少正在看时,忽觉得脑后风响,他也不回头,伸手向后一拂,便听哎呀一声惨叫,有人跌倒在地。 前面引路的那名健仆猛地回过头来,盯着吴少道:“你是何人,敢到这儿来撒野?” 吴少淡淡道:“我说过了,我是送还东西的。” 第7章 乌山剑客(2) 2.若有若无 “哼,看你贼头贼脑,定是奸细,来人!” 这健仆一声呼喝,不知从哪儿窜出了五六个人,各持刀剑,顿时将吴少围住了,那健仆把手一挥,这些人慢慢涌了上来。 吴少见状,急忙道:“切莫动手,我确实是来寻人的。” 但那些人哪里肯听,举刀便劈。吴少有些恼怒,他顺手一挥,一道青气闪过,打落前面两人的兵器。 吴少眼见地方狭小,对方已经围了上来,便毫不迟疑地动用了真气,意图震慑对方。 哪知前面两人失去了兵器,仅仅一愣,却并未退缩,身子一弯,竟向吴少扑了上来。其它几人也是毫不犹豫,刀剑不约而同地刺向吴少。 这几人表现如此强悍,倒大出吴少意料,他不愿多生事端,急速后退一步。 “咦?住手!”天井里有人喝了一声,“把他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五六个人立即罢手,随即又从眼前消失,这些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行动迅速。 只余下先前领路的那个健仆,他向吴少打个招呼,示意吴少跟他进去。 门房后边是一个天井,并不大,天井中无人,天井东面是一个门楼式建筑,下面是一扇小门,上面是阁楼,从这扇门过去,就进了一个不小的院子。 吴少进了院子,只见院子一角的一把藤椅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首先引起吴少注意的是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一位宽袍大衫,长发飘洒,一位头带一字巾,形似道人。吴少只向他们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凛,他立即断定,这两人是剑客,而且道行极为深厚。 藤椅上的老者身材偏小,神色平和,浑身穿绸挂缎,袍子上绣着金花,此时正端着茶盏上下打量着吴少。 不知为什么,这位老者似乎并不引人注目,但当吴少目光着落在这老者身上,便被吸引住了,吴少可以肯定,这老者并非剑客,但他那身上却有一份极为特殊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不说别的,单单他的表情便耐人寻味,从容、淡定,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有丝毫波动,在平淡之中又透着一丝温和,令人顿生亲近感。 看着吴少走过来,老者慢慢起身道:“腿脚略有些不便,请小哥谅解。” 吴少连忙躬身施了一礼,刚要直起身子,忽觉得一阵风动,他急忙向后一闪身,抬头看时,只见原来站在老者后边的长发剑客,不知何时已立在他面前不远处,身上一阵淡淡蓝气笼罩,显然已凝聚起了真力。 吴少不敢怠慢,再向后退了一步,全身青光浮现。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面对危险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在古城右街转了半天,并没有人知道“李大官人”是谁,好不容易有人接话,没想到进门便差点遭到群殴,现在被带到这儿来,话还没说几句,就有剑客对他出手,这让吴少颇为郁闷。 “接掌!”那长发剑客断喝一声,慢慢地一掌劈了过来。 吴少刚进入院子时,便感觉到老者身后的两个怪模怪样的人极其危险,现在见他出掌,心中更是一惊,此人不但已将青色真气修炼至淡蓝色,而且提聚真力竟丝毫不影响他说话,可见道行已经出神入化。 只是吴少略有些奇怪,因为长发道人掌上散发出的那道蓝光,若有若无,空气也不见流动,状若一个刚入门槛的初级剑客所为。虽然一时看不出这剑气奥妙所在,但吴少却明白,对面这人的道行给他的威压,似乎并不比太清宫的那些“道尊”相差多少。 吴少轻喝一声,全身真力凝聚,形成密实防御层,同时双手一抖,两道剑气直袭对方。 “噫?双道真力?”这话却是站在老者身后的道士模样人说的。 虽然不知对面长发剑客实力究竟如何,但吴少从来不是那种心存侥幸的人,所以一开始便使出了全力。 双道真气融合而击,正是“百花传承”中的精髓所在,此剑法当年在白慈观前大展神威,令太清宫的道尊也颇感棘手。时过境迁,随着吴少勤加练习,这一剑法又有了新的进境,如今再次使用,自觉比往日威力提升了至少三成以上。 但下一刻的变化,却让吴少大吃一惊。 两道真气如离弦之箭,毫无阻拦地直接没入长发剑客身边周遭,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吴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急忙后撤步,凝聚真力,他念头一转,真力立即护住全身,几乎在此同时,呯地一声轻响,身体被一道剑气击中。 吴少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念头转得快,可能就中了对方剑气。 什么鬼?对面竟然毫无防御?中了剑气竟然浑然无事?吴少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境况。 “再来!” 正犹豫间,长发剑客开口道,同时一掌又击了出来。 剑气还是那样平淡无奇,若有若无,还是那样速度奇慢,如初学剑客,吴少见状却加倍小心起来,这一次,他将真力一大部分留住防御,还是二次以双真力击出。但这一次他并未击向对方,却向对方手掌部位直击过去。 毫无意外,对方剑客又一次击中了他,而他的剑气再次落空。 胸口有些隐隐发闷,吴少知道这是自己的真气防御被对方强大剑气冲击所致,好在对方剑气并未破开他的防御。 世上竟然有看不到的剑气?吴少记得上清宫于明道长说过,大凡剑气皆有其状,为什么对方这剑气没有形状?不对,对方肯定是隐藏了剑气,但到底如何隐藏的呢? 思虑间,双方又是一次交手,这一次吴少没等对方出言提醒,便迅疾刺出一剑。这一剑只是一道寻常的青色剑气,与此同时,他身子向边上迅捷一避,虽然并未避开,但对方剑气也只是在他身边划了一下,比起前两次已是轻微地多。 原来如此!吴少终于看明白了。 方才这一剑吴少只是试探,眼睛密切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看明白了:长发剑客的真气笼罩于身体周围,他掌上的剑气似乎只是凭空击向了眼前的空中,蓝色光芒只是在他身边微微一亮,但还是有一丝蓝光向着吴少飞来,那蓝光若不注意,根本不可能发现。当然,这一丝剑气根本不可能对吴少造成伤害,奇特的是,这点剑气在临近吴少时,竟然忽然变成一束强大剑力。这是什么功法吴少不清楚,但他隐约知道,这长发剑客的功法可能与剑气和剑力有关。 想到了这一点,吴少暗暗点头,下一次,他有把握不会再次被对方击中。 “好了!”那名老者忽然开口道。 “是”长发剑客收了剑气,重新站回老者身后。 “呵呵,我猜这位小哥已经找到了你剑术的破解之法,你说呢?”老者回头道。 长发首人点头道:“是,但他眼下可能并无破解之法。” 老者摇摇头:“若是瞧出了破绽,胜负便已分,又怎么说是无破解之法?” “是。”身后那人不再分辩。 吴少听了老者的话,不由地对他又多看了几眼,他有些怀疑,这老头看得如此通透,难道真的不是剑客?他会不会像十万大山的那位老教主,已经练至至高境界,根本看不出道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