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月色静怡人》 第一章 重生嫁人 绵绵细雨从天儿上飘落下来,舞姿轻盈的落在树梢上,屋檐上一颗颗细小晶莹串成串儿落下宛若一串银亮的珠子坠下来,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煞是好听。 雨整整下了一夜,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方才停歇。晚歌就坐在草垛上听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早之听见锁链一阵哗啦啦,紧接着拆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江清月趾高气扬走进来,瞅着草垛上狼狈的人的往后一退:“喂起来了,娘让你出来收拾收拾,待会儿陈叔的牛车就该来接你了。你也别想着逃了,没用的。” “逃什么?”晚歌探头讥笑一声:“娘亲费心费力的才寻了这么好亲事,我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知道就好。”江清月甩手将抱着的衣裳扔到晚歌身上:“呐,娘让你换上,好歹也是出嫁,穿你身上那一身,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家里怎么着你了呢!”说完转身就走,那步子好像迈晚了就会被沾上什么脏东西。 衣服是江清月穿旧的,不过再怎么样也是比晚歌身上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衣服要好得多。 晚歌也没挑,将门带上换好衣服走出柴房。 江家人都坐在桌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饭,除了晚歌。大伙儿就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倒是沈氏难得的抬了下眼皮子。 “换好衣裳就去把自个儿收拾收拾,别邋里邋遢的丢人现眼。”沈氏不待见晚歌,晚歌也不自讨没趣儿,转身拿盆打水洗脸梳头。 刚收拾好,外头来接人的牛车就到了。 “沈娘,来接人了。”陈叔坐在牛身上,手拿着根竹鞭子在外头高喊到。 “就来了,就来了。”沈氏笑意盈盈的迎出来:“陈叔这么早呢,快进来吃早饭。” “吃过了,你们吃,你们吃。”陈叔摆手拒绝。 “那陈叔你等会儿,我马上让晚歌那丫头利索些。” “成,我就多等一会儿。”陈叔翻身.下牛。 过了一会儿晚歌背着个蓝布包袱走出来,沈氏将人送到门口满脸不舍的模样:“歌儿,娘就送你到这儿了。日后到了夫家,可得勤快听话些,莫让人瞧了笑话” 晚歌瞧其做作的模样的伸手突然一把将人给抱住。 被突然抱住的沈氏愣了一下,忽然腰侧被人狠拧了一把,下意识将人给狠狠推开:“你个.......”刚准备大骂,余光扫到旁边儿几个背着往这边儿走的大娘赶紧住口,好险,差点儿就着了这小贱蹄子的道了。 “娘。”晚歌被突然推到在地,不解的望着沈氏,红红的眼眶里还含着泪水,看上去格外的可怜。不就是演戏作秀,谁不会呢! 沈氏忍着腰侧的疼痛赶紧将晚歌扶起来疼惜道:“快起来,瞧娘这不小心的,没摔疼吧!” “诶,沈娘这是干啥呢?”几个大娘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没,刚有东西从面前飞过去,吓着了。”沈氏含笑道,与那几人寒暄了几句,待人走后想找晚歌算账,却见那臭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牛板车上。而去如茅房的陈叔也回来了,想收拾也无法。 “沈娘,走了。”陈叔吆喝一声,驶着牛往苏河村出发。 晚歌冲着沈氏摆摆手,哭兮兮的道别:“娘,晚歌走了,您保重啊!” 气得沈氏脸拉得黑长跟门上贴的关公似的,别以为她没看见那小贱蹄子眼底的得意。历来都是沈氏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何时曾吃过闷亏。 想要沈氏那吃瘪想发怒却不得的模样,坐在牛板车上的晚歌愉悦不已,连带的都觉得今儿的天都较以往的更蓝,更好看。 乡间的路并不好走,板车一颠一颠的咯人得很。但晚歌一点儿也不介意,怀抱着破包袱看着沿途的风景,眼眸子黑亮黑亮的。 上辈子被猪油蒙了心,听了花言巧语闹着和离,这辈子她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只是那个人.......想着那凶狠,一身匪气的人,晚歌有些踌躇不安。 在忐忑和一点点期待的心思中,牛车离苏河村越来越近。 “嘿!宋哥,今儿可是你大喜日子啊,你还打算去卖猪肉呢?” 几个小伙儿像是约好了一般,早早的来了宋氿家堵人。结果却看见宋氿背着背篓要出去的模样,顿时惊讶了。 “今不卖猪肉,买菜去。”宋氿拄着根棍子,走路一坡一坡的。 宋氿要娶媳妇儿的事儿虽未大肆宣扬,但身边的哥儿几个却是都知晓的。 要说宋氿也是个不错的人,只因不怎会说话,加之有些凶狠的面相和坡脚的腿,是以村里也就只有陈奎这几个糙汉子和宋氿走得近。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娶媳妇儿的日子还去卖猪肉的。”陈奎一巴掌拍在宋氿的肩膀上:“宋哥,这么大好日子,不打算请哥儿几个喝杯喜酒?”? 宋氿爽快应下,说都堵上门要酒喝了怎敢不请。 “今晚不喝趴你,谁就是孙子。”陈奎旁边儿站着的瘦瘦弱弱的汉子李四撂下狠话。 “那你就等着当孙子吧!”宋氿关上门,和着三人一起去赶集买菜。 到底是成亲的大喜日子,置办的酒菜自是不能同平日相比。只是看着宋氿挑的一样样的,哪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也忍不住的肉疼。几人调侃宋氿真是下血本了呢,瞧那架势怕不是要将这条街给搬光。 宋氿不理几人依旧大手大脚的买菜,背篓装不下就分给几人提着。不多时几人手里便提满了东西,没个空手的。 若非实在提不了,想来宋氿是不会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宋氿让几人将家里人叫过来吃喜酒。宋家就宋氿一人,显得有些冷清,几人过来也显热闹些。 哥儿几个也不客气,到村里就回家中让人收拾了下就去宋氿家里吃喜酒去。 一到宋家,女人们便自发的开始帮着弄菜,收拾,男人们则杀鸡禽,一时间宋氿家里忙的热火朝天,热闹得不行。 秋水村离苏河村并不是很远,只是因着昨夜里下了场大雨,路上泥.泞难走。不过好在出发得早,到的时候还不到午时。 问了宋氿家的位置,陈叔直接将牛车赶到了其院门口。 “嘿,宋家小伙儿快出来接媳妇儿。” 陈叔一声吆喝,甭管是院里忙活的人,还是外头做完农活准备回家吃饭的人听着这一声,纷纷看了过来,顿时晚歌闹了个大红脸。 上辈子亦是如此,只是那时是恼的,而今是羞的。 宋氿站起身,越过半人高的篱墙,目光落在那纤瘦,目测才到自己肩膀的瘦小身影上,眸色微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旁边儿拔鸡毛的元江率先反应过来,给了宋氿一肘子,示意人赶紧的去开门。宋氿反应过来,拄着棍.子走到院门口将院门儿打开将人迎进来。 宋氿让院子里其他人先忙着,自己带着晚歌去里屋:“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帮忙。”说完人拄着木棍带上门出去帮忙了,虽坡脚,但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上辈子也是这般,让晚歌误会宋氿是不想与自己待一块儿,加之先入为主的偏见,导致了后边儿的种种误会。其实焉知这样做,何尝不是宋氿的另一种体贴。 在农家大婚没有城里人家那么多规矩,新娘子嫁过来愿意出去帮忙的,大家也乐呵,不帮忙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宋家就宋氿一人,晚歌不出去无妨,但若是主人家陪着晚歌在屋里待着,不出去招呼帮忙那就不成事儿了。 晚歌站在窗前,透过缝隙看到在院子里跟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其实也没自己想的那般糟糕,如是想着的人自不觉翘.起角角满是笑意。 第二章 宴席风波 时间虽仓促,但午饭弄得并不粗糙,有鱼有肉的,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院里摆了两桌,男人一桌,妇人小孩儿一桌,热闹得不行。 女人们吃完,男人还在吃酒划拳。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划拳输了憋的,总之那一桌的人时干得热火朝天的。 旁休息的嫂子们见了捂嘴笑了笑,随后摆了会儿磕子便开始麻利的分工,收拾的收拾,洗菜的洗菜,为夜里的晚饭开始忙活。 宋氿买了不少的菜,就那鸡鸭都买了四只,猪肉更别说了,一盆子的肉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农家人多贫穷,平日里谁家不是拴紧裤腰带过日子。别说吃猪肉了,就是油那都是细细的放,一小罐的油一家人能吃两三个月呢。 就是一般的人家除非是些大日子奢侈一把杀个鸡鸭,割斤把肉过了。哪像宋氿,又是鸡鸭,又是猪肉鱼的。也不知该说宋氿阔绰舍得,还是花钱大手大脚。但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跟着沾了光。 晚歌在屋里闲不住,想了想推开门出去帮忙。 “诶,妹子怎么出来了。这放着我们来弄就是,你去屋里歇着。”陈奎的媳妇儿刘芳见着晚歌正帮着洗碗盏,赶紧的让她放着。 “嫂子没事儿,我在屋里边儿闲着也闲着,倒不如出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晚歌嘴里说着,手上动作却是没停过。 不过是洗几个碗盏罢了,且不说在于家做得活儿。就是上辈子跟了那负心汉,因着日子窘迫,家中哪样不是自己亲力而为。现在想来,倒是比在于家做得还多些,也不知自己是怎想的,竟觉得那样的日子好。 那刘芳见状也就没再多说,蹲下身子跟着一起帮忙。 那头陪着喝酒的宋氿望过来,一眼便瞧见井口旁跟着刘芳一起有说有笑洗碗的晚歌,看着那身形单薄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的背影,狠拧了下眉。 赵壮见宋氿望着个方向不动,顺着看不过顿时乐呵了,戏谑道:“我说宋哥怎不喝了,眼睛直盯某处发愣,这一瞧,原来是在在瞧小嫂子呢!” “宋哥这是等不急了?那不行,那不行,大白天儿的,怎么说也得到晚上才行......是吧!”陈奎嘿嘿笑着,意味深长的给宋氿使眼色。 “呸,陈奎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刘芳听见啐一口笑着臭骂道:“这男人啊喝了点儿猴儿酒,嘴就变得没个把门儿的,什么浑话都往外说。” 知自己过头了,陈奎赶紧赔笑说自己今儿高兴喝多了,让嫂子们就当没听见。 晚歌脸皮薄不好说话,旁边儿刘芳笑了一声:“你脸大得,话都说出口大伙儿都听见了,你自个儿瞧着办吧!”说完不理会那边儿赔礼的陈奎拉着晚歌的手往厨房跑去。 陈奎顿时苦哈了脸,转头一瞧宋氿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宋哥。” “今儿好日子不与你计较,自罚三碗。” “好嘞。”陈奎也是个爽快人,咕咚咕咚的给倒了三碗,一口闷了,同桌人见了连拍桌叫好,直呼是条汉子,过瘾。 经过中午那么热闹一遭,村里人都知道宋氿下血本儿娶媳妇儿,买了不少的好酒好菜在院子里摆席,香味儿飘得村口都闻得见。 一些闲无事的老婆子逛着过来跟着帮忙,宋氿也不拒绝,只要人来了就请留吃饭。得了消息的人赶紧回去告诉其他人,一些喜欢占便宜的人听了赶紧让自家婆娘去帮忙。 这些人倒是想得好,那么多鸡鸭鱼肉的,给谁吃不是吃。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白吃的,这不去帮忙了吗。 不多时村里小半人都来了,有的人脸皮厚空手来,有些却不好意思,提了些鸡蛋或自家种的小菜什么的。 多了这么多人,家里边儿的桌椅自是不够,汉子们回自家抬了几张,院子摆不下,就摆在外头路巷子上。而妇人们也不闲着,一起加入做饭的行列,小孩儿帮不上什么忙,就围在一起耍闹,一时间宋家的小院儿热闹得跟赶集似的,别提了。 突然增了这么多人宋氿买的菜自是不够,好在有些人提了鸡蛋,自家小菜什么的来,凑合凑合也是差不多。 赵壮家的婆娘杜春在灶房里帮忙,瞅见外头院子里闲坐的两个身影忍不住碎了两句:“这有些人就是脸皮厚,人都没请他,自己巴着巴着的上门儿来。” 晚歌听了不明的望着杜春。 “瞧见没,那老刘一大家子的。”杜春努了努嘴,指着院子里闲坐的两个人不喜说道:“其他人少说手里也是提了些东西,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但到底也是个意思。也就他家,一大家子人空着手来不说,也不见那媳妇儿和小妹儿来帮忙,坐在那里唠嗑子跟活菩萨一样,换做我,我可没那脸。” 杜春这人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只是实在看不惯刘家那作风。 刘芳刚好走进来,听着这话赶紧的说道:“甭管人提啥,来就是添个喜气儿,哪有把喜气儿往外赶的道理。”这话说虽是对着杜春说,却也是说给旁边儿的晚歌听。 杜春也反应过来赶紧闭嘴,低头干活儿。 晚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外头那唠嗑得正欢喜的两人,收回目光开始剁肉馅。 人多力量大,很快的厨房就开始烟火缭起,紧接着一股子馋人的香味儿从里边儿飘出来,勾得人直咽口水,目光频频往厨房瞅。 老刘家那媳妇这会儿也不闲着了,起身帮忙摆碗筷,端菜。伴随着一声开饭了,大伙儿开始落座。 满桌的菜肴闻着那是香味儿扑鼻,少有吃肉的小孩儿闻到那肉香味儿哪还忍得住,一上桌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大人们尚且顾及着脸面没赶太过,但下手的速度却丝毫不比别人慢。 “来,今儿是宋哥的好日子,我们挨着敬他一杯。” 陈奎起哄着众人给宋氿的敬酒,那架势势必要将人给灌醉。宋氿来者不拒,端着就喝,碗倒扣一滴不剩。 “好。”大伙儿连拍手,气氛顿时被推到了高潮。 只是喝得正高兴的时候,旁边儿却闹出了事儿来。只见杜春和刘家那媳妇儿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瞧见拉着杜春的新媳妇儿,宋氿顿时没了喝酒的心思,撂了酒碗就往那边儿走。 心里咒骂一句这老刘家的人真会惹事儿,陈奎几个人也不耽搁,赶紧着起身过去看看,可不得让自己媳妇儿吃亏。 “一些人脸皮厚空手来不干活,又吃又带还有理,说是无赖不如说是泼皮,今儿我算是见识了。”杜春冷笑道。 “说谁泼皮呢!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王贵香平时就是个无赖不吃亏的,听见杜春骂人这么难听哪还能忍,骂着就要动手。晚歌见状赶紧的拉架劝说。 杜春倒还好,被晚歌和刘芳拉着也就不吭声了。只王贵香受不得气,指着杜春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骂,她可不管这是喜宴不喜宴,她就受不得这气。 “吵什么。”宋氿黑着脸走过来,围着的人赶紧让出一条道。 村里其实不少人都挺虚宋氿的,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有些凶狠,更因为那一身的气势,就跟土匪窝子里出来的一样,一看就不好惹的主。 老刘媳妇儿这会儿见了宋氿也有些悚得慌,却又拉不下脸,只能硬着头皮扛着。刘小妹见了赶紧的打圆场笑说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嫂子就是念着娘,所以想要带点儿回去。都是小事儿,小事儿。” 王贵香听了顺着坡子赶紧点头说:“唉,宋氿啊,我也就是看在今儿是你好日子的份儿,不跟一般人见识,要搁平时可不得就这么轻易算了。”说完眼睛还斜了杜春一眼,气得杜春差点儿又没忍住。 刘芳赶紧拉住杜春小声安抚让她别气。 宋氿理都没理王贵香,拄着棍子走到晚歌旁边,低声问她刚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不待晚歌开口,一旁憋着气得杜春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原委道来。 原来是菜一上桌,王贵香就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大碗来,说什么家里老娘子身子不好没能来,她这做媳妇儿的念着老人,想给人带点儿回去尝尝鲜,沾沾喜气。大伙儿都还没动筷,她就刷刷几下将大盘肉菜全给夹在碗里,只剩下点儿配菜在那里。 杜春看不下去就说了两句,王贵香在村里就是以泼辣蛮横不讲道理出名的。听见杜春说她那还了得,当即就骂了回去,让她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言语难听。杜春也是个火爆脾气,本就看王贵香不顺眼,这会儿被平白骂了一通也忍不住,两人就给吵了起来。 说完杜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人家好日子,结果在喜宴上吵起了。 赵壮听了心里也是对气得牙痒痒,但还是压着火转头向宋氿道歉:“兄弟对不住,给你添不愉快了。” 宋氿心里不高兴,却也清楚这事儿不全是杜春的错。 宋氿憋着气冷声说道:“大伙儿能过来吃喜酒,我宋氿心里是高兴,也非常欢迎的。不过.......”宋氿眉目一横,凛冽的目光落在王贵香身上:“要是有人想要在这儿闹事儿,给添堵的,就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外边儿地皮子那么大随便你撒泼,可别再我院子惹我的眼。把我惹恼了,甭管你男女老少都是一样伺候。”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站在王贵香旁边儿拉劝的几个大娘像是碰见什么烫手山芋赶紧的往后退。 王贵香气得:“好啊,你们就是看我妇道人家好欺负是不是。老刘啊,你看看这些人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我不就是想跟娘带口吃的回去吗。”突然王贵香就坐在地上开始哭嚎抹眼泪,活像被谁欺负的样儿。 老刘也不满宋氿的话,从人群中站出来:“宋氿,你这话就说得就有些过头了。大伙儿都是一个村儿的,不就是装你点儿吃的至于这么作践人。既然主人家不欢迎我们,这喜宴也是吃不欢喜了,还不如回家去吃点儿青菜小粥痛快。我们走,不留在这里被人指槐骂桑。”说着老刘拉着王贵香的手就往外走,临走时王贵香还不忘将那装满肉菜的碗给带走。 刘小妹儿见状也不敢留下,默不作声的退出人群灰溜溜走了。 “这样好吗?”晚歌小声的在宋氿旁边问道。 虽然不喜那王贵香,闹得太难看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都是一个村儿的人。 “管他们做什么。”宋氿不屑一顾,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让晚歌不要操心那么多。 虽闹了些不愉快的事儿,但没了不顺眼的人,饭桌上又再次回到了和和气气的模样。 当天宾客散尽,杜春,刘芳两嫂子没走留下来帮着收拾碗筷。陈奎几个汉子休息了一会儿,等着碗筷洗得差不多方才起身开始将借来的桌椅板凳碗什么的给人送回去。 忙忙碌碌间,圆俏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枝丫上,散发着浅柔却清亮的光芒。 等到彻底忙活完已是戊时三刻,宴席上剩下的菜还有不少,两人吃不了,加之如今的天也不允久放。想着两位嫂子,晚歌索性留了点儿明儿吃,其余的皆打包临走时递给她们,让她们不要嫌弃得好。 剩菜打包带回家再吃这在农家也是常有的事儿,杜春二人也不推辞,笑着接过跟着自家那口子回去了。 第三章 糙汉疼人 宋氿将人送走后,转身回来便看见晚歌一人坐在院子里愣神,连人走到跟前都没发觉。 “在想什么。” 突然出声将晚歌给吓了一跳:“没,没想什么。”眼神飘忽不定的乱飘不敢看宋氿。 宋氿估摸人是怕自己,也就没多说只让人进屋去坐,说夜里寒重,坐在院子里恐受凉。 晚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没多想应了声,起身进屋去了。 看着晚歌的背影,宋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拄着棍.子往灶房走去。 屋内油灯晃晃跳跃,昏黄的光火打在晚歌侧脸上,在浓重夜色下为其度上一层浅薄暖光,平添了一份柔意。可惜无人欣赏此景,而当事人满脑子都是过会儿该如何睡觉的事儿。 上辈不欢喜这门亲事,夜里自是不愿同床,新夜便大闹。而现在却不一样了,只是....... 晚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名堂,反倒是等来了提了桶热水的宋氿。 “洗把脸,泡个热水脚,夜里好睡觉。”宋氿将干净的面巾递给晚歌。 听见睡觉二字,晚歌浑身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洗了脸脚说了句回屋歇息了就要跑。宋氿顿时脸就拉得老长,一把将人拉回来强势按坐在凳子上,语气有些凶恶:“好好泡脚,跑什么。” 大概是被吓住了,晚歌低垂着脑袋,放在腿上的手有些不安的绞巴绞巴着衣服。宋氿当没看见,端了张小凳子坐在晚歌对面,脱了鞋袜一起放入桶里边儿泡脚。 一大一小的脚碰在一起,感受到下边儿那嫩得跟镇上六阿婆卖的豆腐的脚丫子,宋氿心里微漾。小媳妇儿虽然有些瘦不拉几的,但这脚丫子却是又小又嫩的。 晚歌没有感觉到宋氿变幻莫测的眼神,而是怔怔看着宋氿的脚。 因着下地干活儿,不管春夏秋冬。是以农家人的脚多粗糙甚至是布满大.大小小的裂口,或长或短,尤其是脚后跟的位置。但宋氿除了脚上,漏出的小腿上都有着几条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有一条有碗口那般大,还有些像指甲盖那般的伤疤,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吓着了吗?”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晚歌抬头,黑亮的眸子对上深沉不见底的眼睛,让人觉得那深处似乎关着一头凶兽,狠戾危险。 “吓着了吗?”宋氿再次问道,只是这一次声音更低了。 晚歌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肩头上,沉重不适,想了想摇摇头:“没吓着。”只是有些意外和.......惊讶。 宋氿收回目光,抬脚穿上鞋子出了屋子。晚歌总觉方才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抓了抓脑索性不想了,将脚擦干把水倒院里上.床睡觉了。 大概是真的是累极了,身子刚一沾着床,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没来得及胡思乱想人就已经睡着了。等到宋氿回来时,床上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站在床前看着被窝里鼓起的小山丘,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宋氿默不作声灭了油灯,动作轻悄的上.床拥着新出炉的小媳妇儿睡觉了。 这一晚晚歌睡得格外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都已经大亮,而身侧空荡荡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人起得早,还是不曾....... 杨家镇早上的集市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各种贩卖吆喝声层起彼伏,尤其是卖菜的市场,那真是人挤人。 宋氿的摊子在巷尾巴上,位置有些偏,生意自然比不上些摊位好的。不过因不爱给客人添斤少两,每日卖的肉虽不多却胜在新鲜,久而久之好些熟客都爱在他这儿买,是以生意还算不错。 “诶,宋氿,今儿这么早就收摊儿呢?”有熟悉的客人过来却见宋氿正在收摊儿,平日里少不得要卖到午时才走,而现在不过才巳时不到,顿时好奇问了一问。 宋氿一边收拾,一边说今儿肉不多,是以卖得比往日快些。 “我看啊怕是担心家中娇妻吧!”旁边儿另一卖鱼的小伙儿笑打趣儿。 在这里摆摊儿也有那么久了,一来二往大伙儿也都熟了,对于宋氿昨娶媳妇儿都清楚。为此,前两天儿宋氿还单独请了几人去楼里喝了两盅酒呢。 那熟客听了明白一笑道了句恭喜恭喜呢! “谢了。”宋氿话不多,但不难看出他心情甚佳。 收拾完摊子宋氿顺道买了条鱼和一些小菜,打算回去炖汤给小媳妇儿好好的补补身子,那瘦瘦拉拉的身板儿抱着咯手不说,风大点儿都能将人吹走。 买完东西,宋氿也不停留坐着村里人的牛车回去了。到村里没走多远,远远的就瞧见自家屋顶上头飘着寥寥炊烟,一瞬间宋氿清楚的感觉到日子不一样了。 晚歌正在灶房里烧火煮饭,听着外头有响动,起身出去看了看:“你回来了。” “嗯?”宋氿放下背篓走到人面前站定,看着面前矮小瘦弱,浑身上下透着无害的人,鬼使神差的抬手揉了揉其脑袋,随后略有嫌弃的说:“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脑子里想着以后得多买些猪蹄,鸡鸭什么的补补。 一个人的时候吃什么,甚至吃不吃都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日子断然也不能像往些那般粗糙。 心里估摸着,自己怕是得上山走一趟了。 突然被人揉了把脑袋晚歌极为不自然,刚想说什么人已经抬手离开了,莫名的有些怅然所失。 “饭做好了吗?” 晚歌嗯了一声让宋氿去洗手准备吃饭,自己则去摆碗筷端菜,转悠的像个小陀螺。 宋氿走进正堂,看着桌上只摆着一副碗筷眉头拧皱:“你的碗筷呢?” “我在灶房吃。”晚歌将汤放到桌上。 在江家,晚歌从来没上桌吃过饭,渐渐的也就养成了在灶房吃饭的习惯,哪怕是后边儿与情郎一起,也从未上过桌子。 “去什么灶房吃,端来。”宋氿脸色阴沉沉的,见晚歌踌躇没动索性亲自去灶房将碗筷端出来:“你既然嫁给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搁两处吃饭的,这要传出去像什么话。”他这人速来就不喜那些个什么规矩,在他看来家里怎么舒服怎么着,弄些条条框框的看着就受累。 宋氿直接将人拉坐在凳子上,恶声恶气的让晚歌以后不准在灶房吃饭。 捧着碗,看着倒酒喝的宋氿,晚歌忽然低笑了。 其实宋氿也没有自己印象中的那么吓人,他不过只是面相凶狠,说话直不好听罢了,心肠却是软的。 第四章 归宁之事 饭后宋氿没什么事儿做,索性坐在院子里休憩。 他是个外乡人搬来村子分不了地,也没想过花钱买地种田。平日里卖些猪肉,偶尔上山打点儿野味儿卖卖,挣的银子除了买点儿酒喝也用不了多少,几年下来倒也攒了些,不多但足够两人将日子过舒坦了。 如是,又何必辛辛苦苦去种那什么劳子地,遇上天干虫灾颗粒无收不说,还白忙活。 晚歌忙活完也没事儿干,搬了张凳子坐屋檐下开始缝衣服。 宋氿见了将凳子挪过去,看着人垂首一针一线的细细缝补自己往日那些破旧的衣服,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熨烫一般,热乎乎的。 宋氿就是一粗人,细致活儿做不来。往日衣服破了就随便儿整两针,也不管丑不丑将就着穿,左右不漏风就成。 “后天归宁,明早我们一起去镇上置办些东西好回去。”宋氿突然出声说道。 三日归宁,也就是回门儿那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老规矩。宋氿再是个不懂得,也都清楚这些。 陡然听见这话,晚歌差点儿扎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不想回去?” 别看他是个大老粗,有些事情看得比谁都清楚。 “没。”晚歌低头继续缝补衣服,就是不知沈氏是否待见她们。 宋氿陪着晚歌坐了会儿便起身进屋,取了自己打猎的工具带上叮嘱晚歌道自己要去山上转一趟,回来得可能有些晚,让晚歌不用等他吃饭。 “现在就要去?”听到宋氿这个时候去山上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担心的问道。 宋氿嗯了一声:“去转转,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给老丈人送去。” 晚歌不赞成:“其实不必的,我爹他,他们不会在意。”江家的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宋氿冒险去山上。 “他们在不在意我可管不着,我只关心你。”宋氿认真的看着晚歌:“我名声不好又坡脚,家中也没一亩三分地,你嫁给是委屈了。回门只一次,若是礼轻了,少不得些长舌妇说三道四。” 他不在乎那些,但小媳妇儿不一样。瞧着模样就知道人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嫁给自己自然得好好对待。 一辈子回门只一次,他可不能让人看轻了小媳妇儿,传些难听的话。那些话虽伤不到人,却膈应得难受。 宋氿的话说到晚歌心窝里很不是,她很想说根本没必要的,那些人怎么想怎么说她不在乎。但看着宋氿认认真真样,她又说不出口。她明白宋氿是疼她,想要给她长脸,这让她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夜里山上危险,能早些回来就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我会尽量早点儿回来。”小媳妇儿有些黏人,宋氿是又高兴又担忧。 交代完宋氿也不耽搁,再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了。 人走后,晚歌在院门口站了好久,久得脚发麻了这才转身坐回屋檐下,拿起宋氿的衣服慢慢缝补。 晚饭时宋氿没回来,晚歌坐在桌边等了又等,锅里的菜凉了又热,人还没回来。 宋氿带着猎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见自家院子黑灯瞎火的,猜测晚歌估计是睡着了,随即放轻动作。 在山上转悠那么久,早已是饿得不行,去灶房看见锅里还有余温的饭菜宋氿笑了一声,取了筷子就在灶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两大碗饭下去饥饿的肚皮终于是舒坦了,打了个饱嗝收拾完,将猎物扔到旁边儿冲了个凉水澡,回屋轻轻抱小媳妇儿睡觉。 睡梦中的小媳妇儿似乎感觉到什么,扭吧两下乖乖窝在那宽厚结实的怀抱里继续酣睡,那听话的样儿看的某汉子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晚歌发觉自己被人整个的圈在怀里,尤其是感觉到那抵着自己屁股跟根硬棒的东西顿时羞红了脸,慌乱挣脱圈着自己的手臂起身穿衣服就跑出去,连捧几把冷水在脸上才缓过来。 回门前一天,去陈奎家借了驴车。次日一早便将买的些酒,和打的猎物放到牛板车上,待到两人吃过早饭后便优哉游哉的赶着驴车往秋水村去。 路上一些同村人见着了嘻嘻哈哈的打趣儿宋氿,直说宋氿疼媳妇儿,带那么多东西回门儿。 旁边儿有的人听了就给笑怼回去说自家媳妇儿自个儿不疼谁疼,宋氿听了也就笑笑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一般。臊得后边儿坐着的晚歌脸红不已,就差把自己给塞进地缝里了。 江家的人此时还不知晚歌和宋氿回门儿来了,应该说压根儿就没想到晚歌会回门来。对于晚歌,他们历来看得轻淡,也从不当她是江家人,瞅着晚歌无姓便可窥见。 等两人到江家时,江家竟然没有一个人。院门,窗户紧闭,问了旁侧人方知人都出去了,至于做什么去了就不知道了。 宋氿脸色阴沉,虽什么都没说话却也把说话的大娘给吓得心里直打鼓,这江家从哪儿找的女婿,看着跟那作恶的土匪一般。 来之前晚歌便想到了各种情况,倒不觉得什么,甚至在她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谢过大娘后,晚歌打开门:“先进去坐坐吧!” 江家人丁兴旺,修得一堂四屋一灶,虽是篱屋却宽敞。 两人坐在堂前,一边说着话,一边儿等人,这一等就是两时辰。见着快到饭点儿了人还没回来,晚歌便去灶房打算弄点儿吃的。 等到江家人有说有笑回来时已是晌午,宋氿懒洋洋的坐在院子晒太阳,见了回来了起身刚想叫人,结果都还没开口,那江家小女儿江清月便先嚷嚷起来指着两人就一顿呛:“你什么人,谁让你进来了?” 宋氿听着这刺耳的话眉头那是狠狠跳了一把:“那里窜出来的毛丫头,那么不懂规矩。”他脾气可不见好,对妇孺的怜悯谦让可是从来没有。 江清月顿时恼羞成怒:“你这赖泼皮的私闯别人家在先,还好意思......” “江清月,这是你姐夫。”在灶房做饭的晚歌听见动静出来刚好听见江清月这话。 江清月斜了一眼两人:“什么姐夫,我看那一身蛮横的匪气,就不见是个好人,指不定是哪土匪窝子里的。”说完转头对着晚歌颐指气使:“还有你,都已经嫁人了不在夫家好好待着,跑回来做什么,害得我以为家里招贼了。” “清月。”后两步的沈氏和一个穿着蓝布粗衣的妇人手挽手走进来,江海和一个汉子在后头说得起劲儿,注意到满院子的火气再瞧见晚歌,脸上笑意渐没。 沈氏进来后佯装面色不予的拉住江清月:“怎么跟你姐姐,姐夫说话的。过来,叫姐夫” 宋氿在旁听了,当即冷嘲一声嫌恶的上下看了眼江清月说:“算了算了,我这赖泼皮的可不敢认这么凶嚣不得礼的妹妹。” 晚歌走到宋氿旁边中规中矩的叫了声娘和爹,悠悠说道:“念着爹爹多年养育之恩,特意带了礼物回门儿探望。倒是没想到这么的不招人待见,见着不叫一声也就算了,妹妹张口便是泼皮,土匪,看得比外人不如。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到底是骨肉相连做不到往来皆无。只是没想娘亲妹妹竟是这般不待见........” 说着说着眼泪花子就落了下来,宋氿见了顿时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江清月见不过小声的嘟囔一句伤风败俗,虽是小声,但都挨得近谁没听见。 旁边儿的沈氏赶紧掐了一把江清月,让她闭嘴。 “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带着一番孝心和媳妇儿回门儿拜访岳父岳母。结果倒是喂了狗不说,还被狗咬一口。”宋氿丝毫不给岳父岳母面子,那嗓门儿粗,大得怕是外头人都听得见。 这让江海脸上直挂不住,尤其是旁边儿弟弟和弟媳还瞧着,尽管两人都没说话。 江海对着江清月就是一顿呵斥:“行了行了,人好不得回来一趟,净整些不愉快的。清月你也是,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成天咋咋呼呼的以后还怎么嫁人。” “爹......”江清月被一顿说教,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顿时是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 江海眼一横,唾沫星子直飞:“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滚回屋子反省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江清月还想反嘴说什么被沈氏赶紧拉了一把,很提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清月回屋去歇会儿。” 知道没人站在自己这边,火气冲天的跑回屋,路过两人时狠剜了两眼。 见着沈氏两人吃瘪,晚歌窝在宋氿怀里,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爹。”晚歌抹了抹眼睛从宋氿怀里站直身体,目光落在旁边儿两口身上,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嗯。”江海冷淡的应了一声,随后让人进屋坐,紧在院里站着,旁人见了怕不得说什么。 第五章 陌生叔叔 本还算宽的堂屋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顿时变显得有些狭挤,沈氏赶紧的收拾腾了一下,搬了两张椅子进来。 汉子江志昌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凳子上翘着右腿,上下打量了一番晚歌自来熟的问道:“这是小歌吧!” 江海接过沈氏倒的茶水嗯了一声。 江志昌见晚歌有些迷楞的样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随后咧嘴漏出一口黄板牙笑说道:“我是你舅舅,这是你舅娘。”旁边穿着朴素的妇人安静的笑了笑,没说话。 晚歌闻言恍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个舅舅,只是对于这个舅舅晚歌其实陌生得很,小时候两家分家得早来往不多,是以记不太清了。 后来又听说她这舅舅分家后好吃懒做,整日混迹赌坊青楼,不知怎么的犯了事儿被抓牢里去了,再出来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晚歌叫了声舅舅,舅娘。 江志昌黑黝的脸上笑容更大了:“十多年没见,人都大变样了。长得是越标志了,刚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晚歌腼腆笑了笑,起身说了句锅里还烧着饭便离开了,舅娘容芸见状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坐着,也跟着起身说自己去帮忙。 一进灶房,容芸便利落挽起衣袖开始自顾自帮着干活,见着篮子里放着几个鸡蛋目光闪闪。手指随意的将额前垂落的发丝勾到耳后,状似无意的闲聊说沈氏跟着大哥可是好福气,瞧着日子过得可真好。家中有肉有蛋的,子女模样生得标志不说又有出息真是令人羡慕。 “诶,对了晚歌,你现在嫁在哪儿呢?那夫家是作何的?对你可好?”说着说着容芸话锋一转煞有介事的说道:“我有个好姐妹嫁得偏远,家中有个恶婆婆。人刚嫁过去便攒了劲儿的欺负人,我那姐妹也没个依靠,只得忍气吞声伏低做小的,那日子过得可是别提了。” “宋家就在邻村,家中只相公一人,相公只看着凶狠人却是好的。” “邻村挨得近,有个什么事儿娘家人也好照应帮忙。”容芸说完又笑道:“你瞧我问的都是些什么话,就看刚才那护犊子的样,侄婿待你肯定是好到心肝儿上了,怎可能让你委屈。” 是不是好到心肝儿上晚歌不清楚,但宋氿待她好却是不作假的。想着那凶戾霸道之下不易察觉的温柔,晚歌眉眼弯弯。 容芸见状便好奇的问起宋氿是做什么的,委婉的说她看宋氿一身唬人的气势,怕是个能人呢! “相公就是个普通的屠户,偶有时候会去山上打猎补贴家用。”晚歌往锅里添了一瓢水煮汤说日子虽不宽裕,却也过得。 “也是不错的了。”容芸赞同点点头,随后埋头做事,偶尔跟晚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气氛倒也不觉清冷寂语。 过了没一会儿去地里摘菜的沈氏回来了,容芸便凑到沈氏旁边儿聊天儿,时不时夸赞沈氏一番,两人那是有说有笑聊得投缘。对于旁边的笑语晚歌充耳不闻,只安静坐在灶膛前烧火,橙红的火光映照得脸蛋儿红彤彤的。 那厢堂屋也是聊得热闹,尤其是江志昌瞧见宋氿带来的两坛子酒和猎到的两只兔子和鸡更是眼睛发光。 “大哥找了个好女婿,回门儿一趟带这么多好东西。嗬,好家伙。大哥,不说别的,就这背篓里的东西,咱这乡巴里头怕是家里有也没几户舍得送的。有这么个女婿,可是好福气啊。”江志昌指着那背篓,眼里掩饰不住的垂涎与羡慕,呵呵笑说:“我家那丫头要是能够找个这么好的女婿,我怕是睡着也要笑醒了。” 被江海被江志昌这一吹捧,倍儿觉有面子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摆手:“这也是宋氿有心。”话是这么说着,但看宋氿的目光却是和缓了不少。 “这点儿东西怎么比得上岳父这些年对晚歌的栽培,如今晚歌嫁给我,对岳父孝敬那是应该的。”宋氿往椅子上一躺,不在意的说。 江海讪讪,明明宋氿语气平淡,但他愣是从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尤其是听见那句岳父这些年对晚歌的栽培,更是听得他脸上火辣辣的。 自从晚歌亲娘病逝,沈氏入家门儿后,晚歌过得什么日子他看得清楚,却熟视无睹。自古女儿最不值钱,既不能传宗接代,日后也是要嫁人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跟娘家没多大关系。这么多年,他给吃给住的,能够养大养活晚歌,他自觉仁至义尽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突然被宋氿这么一说,他忍不住想这些年对晚歌是不是苛刻了些。 吃饭时难得的江海出声让晚歌就在桌上吃饭,江清月在旁听了就要发作却被沈氏给按耐住。 江海这人没什么本事,却甚好强死要面子。以往便是觉得晚歌是个赔钱货丢他脸面,沈氏便是对晚歌再苛刻,江海也当没瞧见。女儿又不只一个,只要不太过火随沈氏的意。 但如今不同,晚歌嫁给了宋氿。原本不看好这门亲事,结果宋氿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回门儿孝敬他,在兄弟面前长了脸面,就冲着这一点,江海今日便不会像以往一样待晚歌。 而现在来这么一出,不过是摆明了警告她收敛些。沈氏嫁给江海这么多年,看得比谁通透。 饭后三个汉子在院子里闲聊了会儿,宋氿便借口有事儿要先回去了。 江海思索了一番,也就没有留两人,只是说得空了就带着晚歌回来看看。 “虽然已经嫁人了,但江家始终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娘家。”江海拍拍两人的肩膀:“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点儿。” 第六章 叔叔算计 回去的路上想着午时饭桌上江清月的脸色,晚歌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宋氿牵着驴车,听见笑声转头问道。 “没,只是想着今日你那般维护我,心头喜的。”晚歌自是不会告诉宋氿她是看那两母女有气难发,心里痛快,那显得自己多那什么的。 “这有什么,看着自己媳妇儿被欺负还不吭声的那是孬种。”宋氿不以为然的一说,却不知这话又是让晚歌心头一烫,暖暖的就像是被人捧在手心一般。 “不过啊江家以后没事儿还是别回了,看那一大家子人各怀鬼胎的。”什么以后多走动,都是娘家人,说白了不过是看着晚歌现在嫁好了,想要捞点儿好处。还有那个什么劳子舅舅的,一看那贪婪相怕是来这一趟心里也是打了鬼主意。 “我知晓,以后没事儿咱不回去。”晚歌望着宋氿的背影,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彩。 听见背后头小媳妇儿乖乖巧巧的应声,宋氿心里直舒坦不过怕晚歌多想还是又多说了一句:“我也不是说你娘家人什么坏话,只是那些人真不是个好的。”向来看人凛冽的目光此时也柔和得如同此时的太阳,声音更是放得轻像是生怕把人给吓着一般。 “相公待我如何,我心里门清着。那江家自娘亲去世待我如何,我也记得清楚。”晚歌扭过头看着倒退的小路复又说道:“其实回门与否,别人说什么我并不在意,不过是规矩一场罢了。如今我已嫁给相公,都言出嫁从夫,自此便是宋家人当以夫家为天,那江家与我又有何干系。” 这么大费周章的回门不过是宋氿怜她,想要走一遭给她撑腰罢了。她心里明白也感激,只是对于江家,她已看淡往后富贵或贫贱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宋氿不知晚歌心中所想,听着晚歌那番话也只当她是委屈那么一说,只是暗自想着以后一定不让晚歌见江家人,免得人心里瞧了难受。 可惜想是这么想,两人回家才过了没两天江家人便找上门来了。 这天宋氿一如既往的早起去的集市卖猪肉,晚歌留家中打扫院子时,舅舅江志昌便找上门儿来了。 “小歌,舅舅来看你了。”院子外头江志昌冲着晚歌一挥手,娴熟的推开院门打不走进去:“嘿哟,在忙呢!宋氿呢,怎么没看着他人。” “舅舅,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晚歌赶忙放了扫帚,一边将人往屋里请一边解释说宋氿一大早就去镇上卖猪肉了,看时辰估摸着还得好等一些才能回来。 “哦,那不急,我就是想着这么多年不见了,一回来你嫁人做舅舅的怎么说也得到侄婿家来看看,给你撑个腰,让那小子知道我侄女儿嫁过来可不是让人欺负的。”说着话间两人走进了堂屋,江志昌那绿豆眼往堂屋一扫顿时就皱了眉头:“宋家就这模样?” 堂屋里除了桌子椅子和墙上挂着的一些工具就没了别的,虽收拾得整洁舒服,但与江家那略显拥挤的堂屋相比,可谓是简陋至极。 晚歌给江志昌倒了杯茶水,江志昌接过没喝放在桌上,招手让晚歌坐在自己旁边:“小歌,你老实的跟舅舅说,那宋氿待你如何?” “相公待我自是极好啊!” 江志昌明显不信:“你这丫头就跟你娘一样实心眼儿,人给你一口饭吃你就觉得好。你看看这家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指着那些东西语重心长的嘱告晚歌:“舅舅也不是说嫌什么,只是那宋氿每日上街卖猪肉,偶尔还打猎的,怎么着家里也不该这么清贫。” 顿了顿江志昌又继续说道:“前两日回门那出手阔绰的,还以为着宋家家境多好,想着你嫁过去也能跟着过些好日子。小歌,不是舅舅吹的。这些年舅舅也是见过不少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你心思单纯,可得给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晚歌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想着江志昌不明意图还有江海那些话,心思一转干脆顺势低头不解释,语气略怜说道:“舅舅别说了,自古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家里边儿虽不宽裕,但相公待我是真的好。女子嫁人本就不求什么富贵,只求夫家好生待之,不至于过得多难,就是日子苦点儿累些都无所谓。” 江志昌被晚歌这话给气得嘴皮子都开始哆嗦,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晚歌教训:“你说你,哪有人不想嫁个富贵好人家吃香喝辣的,做个阔手太太的。你倒好不求上进,净想些使不得的。想想这些年大哥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废了多少气力。但凡你嫁个好人家,大哥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点儿,不至于大热天的还下地去插秧种稻,吃那苦头。” 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话越偏,到后边儿竟然还冒出了晚歌这么想是对不起江家,对不起他们这些娘家人,是大不孝。好像宋氿家不富裕,晚歌嫁给他就是一种错。晚歌越听,心里越是烦躁恼火。 “够了舅舅。”晚歌蹭的起身,一抹刚逼出来的眼泪花子,看向江志昌的目光疏远而冷淡:“舅舅今天来如果是想训斥侄女的,我想舅舅可以回去了。我日子过得好与歹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其他人如果是想要踩着我攀什么高枝,我看趁早熄了那苗头,宋家只是个普通农户除了能够勉强养活一家人没什么让人可贪的。” 顿了下,晚歌嘲讽的看着江志昌:“还有,这门亲事可是江家人千挑万选的,宋家什么情况我不相信爹爹他们不清楚。” 被小辈当面这么一顿说教,江志昌顿时就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理直气壮的对着晚歌怒骂:“你个臭丫头怎么跟舅舅说话的,一张口满嘴的粪。” “舅舅念着你娘的好,大老远的来看你就是想看看你,想知道你在宋家日子过得好不好,也好给你那早死的娘有个交代。嘿,你个白眼儿狼倒好,不过说了你两句,你便指着自己的亲舅舅指槐骂桑,仇记你爹的。当年你娘命贱早死,要不是江家给你一口饭吃你还能安然活到现在,不感激涕零就算了到头来还反咬一口。” 说着江志昌转了一圈儿,见着墙上挂着的弓一把摘下来捏手里气道:“今天,就让我这个当舅舅的替我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捏着弓柄一头气势汹汹对着晚歌挥打过去,晚歌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一躲,那一弓落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震得桌子都抖了两下。这要是落在人身上,那可不得皮开肉绽,晚歌脸色煞白转身就往外跑。 “死丫头给老子站住。”江志昌撸起袖子拿着弓追出去。 第七章 我回来了 宋氿卖完猪肉收摊回去,人还没走到村子口就见刘芳慌慌张张的往村外跑,见着宋氿更是眼睛一亮,一边跑一边挥手叫宋氿快回去。 “嫂子,出啥事儿了这么惊慌。”宋氿两步上前扶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刘芳。 “别,别说那么多了,你媳妇儿被人欺负了。”刘芳心急如焚的催促:“也不晓得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疯汉子,拿着那丈大的弓追着你媳妇儿打,拦都拦不住,你赶紧的回去帮忙。” 一听到晚歌被人欺负追着打那还了得,就晚歌那小身板能挨几下,宋氿顾不得那么多撒了腿子往自家跑,火急火燎。 刘芳跟在后头追了几步实在没气力追上,想着人都回去了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便停下歇了会儿,待回了些力气这才跑着追去。路上不少村民得了消息跟着往宋氿家跑,几个大娘见着刘芳还想拉着人问问,刘芳没理这些人。 还没跑到自家院子前,远远的宋氿便瞧见一大群人围一坨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跑过来的宋氿赶紧嚷嚷了一句:“大家快让让,宋氿回来了。” 围着的人赶紧的让出一条道,被人群包围的中央晚歌头发丝凌乱,一张小脸上毫无血色,黑亮的眼眸子如今也透着说不尽的惶恐害怕像是被吓坏了躲在杜春的身后。在她们对面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被陈奎和赵壮几人压在地上喘粗气儿骂爹日娘,在他的旁边落着一把折断的弓。 宋氿一下就认出这人是在江家碰见的那个贼眉鼠眼的舅舅。 那江志昌听见宋氿回来,还不知死活的挣扎着高声叫嚷:“宋侄婿快救我,我是舅舅。” “闭嘴。”陈奎不耐烦的踹了一脚,江志昌许是被打怕了,果然歇了声儿躺在地上不敢出声。 见着宋氿回来,陈奎指着脚下踩着的江志昌直眉怒目:“这孙子也不晓得发什么风,拿着那玩意儿追着小嫂子,嘴里还嚷嚷是小嫂子的舅舅。啧,你是没瞧见那架势就跟仇人一人往死里打,还舅舅,有这样的舅舅那真是祖坟被人刨了。还好小嫂子机灵往人多的地方跑,不然不被这畜生打死也该被打得重伤了。”越说心里越来气。 江志昌躺在地上目光希冀的望着宋氿,期望着宋氿能够承认一下自己确实是晚歌的舅舅。 宋氿却不说话,捏着拳头一言不发走过去,对着江志昌就是一顿捶揍。那凶狠样吓得周围的人直愣愣的,还是赵壮见势不对赶紧的将宋氿给拉住:“宋氿够了够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娘的陈奎还不快过来把人拦着。” 陈奎一下子被吼醒赶紧的帮忙,这才将打红眼的宋氿给拦下。看了眼地上口吐鲜血半死不活的江志昌心里一阵后怕,要不是赵壮反应快,指不定宋氿就将人给打死了。 宋氿理智回笼几分,平息了一番怒气,挣开两人的手看也不看地上苟延残喘的人转身走到杜春跟前,杜春下意识绷紧头皮,心里对宋氿有些悚得慌。 对杜春轻声说了声谢谢,杜春忍着害怕说没事儿,然后挪着打颤的退回到自家汉子身边。赵壮安抚的抱了抱自家媳妇儿,后者这才好了些。心头想着这宋氿凶起来可真是吓死人啊,就刚才那眼神盯得她差点儿就腿软站不住。 宋氿没管旁人,伸手一把将晚歌给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晚歌的背脊,明明面上余怒未消却还是强压着尽量放低声音的去安说:“我回来了,别怕。” 晚歌被骂时只是气恼,被追着打的时候只是觉得害怕闪躲哪怕是躲闪不及挨了几下也只是忍着疼继续跑,没想过哭。可是在听见宋氿一句话的那一刻,眼泪竟是毫无征兆刷的流下来,胸腔、喉咙更是像被什么给堵着一般,觉得委屈万分根本无法控制。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宋氿慌得手忙脚乱的给的晚歌擦眼泪:“咱不去理这腌臜人,回去吃饭。我今天特意给你买了酥鸭,听人说镇上余记家的酥鸭味一绝。”伸手想要将自己买的酥鸭给晚歌看,这一伸手才发现自己的背篓不知什么时候被甩到旁边去了,里边儿的菜都滚出来了。 赵壮一个激灵,三两步上前火速将滚落的菜捡进背篓递给宋氿。宋氿顺势接过背在背上,拉着抽抽噎噎的小媳妇儿轻声轻语的哄着人回去吃饭。 望着两人慢慢走远的背影,陈奎猛地搓搓胳膊肘走到赵壮身边捅了捅:“诶,你有没有觉得有些.......难适应” “还行吧,疼媳妇儿,谁家不是呢。”想着宋氿那哄人的样却是和平时出入太大,却是有些不适应但也还好。 事儿解决赵壮也不禁觉得有些饿了,抬头一看天色好家伙已经晌午了,难怪觉得肚子饿:“今儿谢谢大伙儿了,到饭点儿了大家都散了吧!”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陈奎指着地上的人:“这人怎么整,就等他在这儿躺着?” “你要是想拖他回去吃饭也没关系。”说完赵壮跟自家媳妇儿回去吃饭了,见状陈奎也带着自己媳妇儿回去了。 待人群散去只留下在地上躺着残喘的江志昌,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落魄。 等到回到家中晚歌已经平静下来,后知后觉想着江志昌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样顿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死了。” 虽然这人很可气,但要是真将人打死吃牢饭那就真的不划算。 “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宋氿当时怒上头,下手虽狠还是留了余地,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人去坐牢。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比不得往日光棍一条,怎样都无所谓。 事实也确实像宋氿说的那样。 江志昌在地上躺了小半个时辰缓过了气慢慢的站了起来,忍着痛拖着右腿一瘸一拐的走出苏河村。 站在大道上回头看着炊烟寥寥的村落,忿忿往地上吐了口血水,眼中满是恶毒嫉恨:“等着吧,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江志昌这人就是典型的小人,都说宁惹鬼神误惹小人。今天在宋氿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可能当时怕了,等后边儿缓过来必然还会上门找麻烦。 宋氿想了想,决定这些日子暂时不去镇上卖猪肉在家陪晚歌两天。就算要外出,也要让刘芳或者杜春来陪着晚歌,总而言之就是不让晚歌独处,给那些人空子钻。 当然了这些打算他并没告诉晚歌,今天已经将人给吓惨了,没必要再说出来让人担心。 “多吃点儿。” 宋氿使劲儿给晚歌夹菜,看着碗里都冒尖都堆不下了晚歌赶紧拦着:“够了够了,已经装不下了。”晚歌将自己碗里的酥鸭夹了几块放到宋氿碗里:“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一起吃才香。” 明媚清澈的眼眸子里只有宋氿一人身影,那是他最喜欢的,松了松紧绷的肌肉:“吃吧,好吃我们明儿再去买。” “好。”晚歌眯眼一笑,低头扒饭全然没有先前的害怕。 饭后宋氿也不让晚歌洗碗收拾,自己包揽了全部,收拾完就拉着晚歌进屋,把门窗一关:“把衣服脱了。” 晚歌脸蛋刷的通红,手指紧攒着衣角心里慌得不行,眼神飘忽游离根本不敢去看宋氿:“干、干嘛?” 现在可是大白天呢,怎么.......怎么能够呢!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哦?哦!”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莫名的心里竟是有些怅然若失,空空荡荡的。 “赶紧的。”宋氿催促道。 “其实没什么,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晚歌拧巴着衣服不愿意脱,虽说是看伤势,可大白天的还是让人难为情。 见晚歌不肯脱衣服,着急的宋氿干脆直接上手,吓得晚歌一跳死死抓着自己衣服惊慌失措大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见宋氿停手,晚歌扯着衣服内心纠结不已,就在宋氿不耐烦要动手时咬咬牙小声的让他转过身去。那声音小的就跟个蚊子飞过去,如果不是宋氿离得近都险些没听见。 知女儿家脸皮薄,当人面儿宽衣难免羞怯不好意思。宋氿转过身不去看晚歌,给人留面儿心里却嘀咕着都是夫妻了早晚也得坦诚相对,羞个啥。 不过小媳妇儿脸红扑扑的,羞慌得样倒也是活泼可爱,比平日里见着更讨喜。想着想着,心里边有些挠得痒,看样子得赶紧把人身体补好才是。 晚歌还不知宋氿那一脑袋的想法,不然肯定羞恼得跳脚。 正想着间,身后忽然传来晚歌颤抖的声音:“我看了没事儿。” 这下宋氿不干了,直接沉着脸压着晚歌直接将人衣服给拽下。就晚歌那点儿气力怎能和宋氿这糙汉子相比,徒劳挣扎了半天只得憋红脸拿着外衣遮挡。 宋氿查看了一番,只背脊上有着两道淤青,映在瘦瘦弱弱的背脊上看得他又气又心疼。娘的这还是舅舅,对一个女人下手这么恨,真特么不要脸。只恨自己当时下手太轻,就该让那人渣禽兽好好的清醒清醒。 怕人冻着宋氿贴心的将外衣披在人身上:“你先去床上趴着,我去外头寻点儿药酒给你抹抹。” 晚歌拢着衣服垂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第八章 衙门来人 与宋家的温馨不同,江家可是闹翻天了。 江志昌躺在床上脚上用木板绑着不能动,村里的赤脚大夫说这是腿给人打断了,自个儿又拖着断腿走了那么远的路误了时间,现在就是给人接上也得在床上养段时间才能慢慢下地。至于其他的伤势也就是看着严重,擦两天药酒散了就好。 床上江志昌哎哟哎哟的嚷着疼,时不时的怒骂晚歌是个白眼儿狼,容芸跪在床前看着自家丈夫被人打的惨样哭个不停,直呼自家人冤得。 好端端的一个人去看侄女儿,结果鼻青脸肿的拖着断腿回来,哭叫着让江海给她们做主可不得就那么算了。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听得江海烦躁不已,连摔了几个碗。 “我当初便说过那晚歌便是养不熟的,你非不信我。”沈氏给江海顺气:“这下好了,怕是全村人都知道侄女打舅舅的丑事儿了。” “当初就应该将人给卖了才是。”江海一锤子捶在桌子上,咚的一声吓了沈氏一跳。 沈氏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随后走到旁边给江海倒了杯茶水:“好了,现在事已经发生了再气也没用了,不如赶紧想想法子才是。” “什么法子?现在还能有啥法子,所有人都知道我江海养了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笑话我。”说着江海心里有又是一顿气,一碗水杵在桌子上溅撒了不少。 他现在哪还喝得下水,他就想提着棍子到宋家去将人给揍一顿出口恶气。 沈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边儿帘子遮挡的的屋子,凑到江海跟前低声的说了几句什么的,原本还火冒三丈的江海慢慢的竟然冷静下来,听到后面竟是喜得一巴掌拍在腿上:“好法子啊!可真有你的。” “小声点儿。”沈氏娇嗔道。 江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难掩喜色的连连点头。只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皱了脸:“只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 别看他好面子,有些私心,但总归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然当初沈氏委婉提议将晚歌送人时,也不会念着旧情执拗将人留下。 沈氏一听恨不得拿个瓢砸在江海头上:“你想什么呢。你那兄弟一瞅就是满肚子的心眼儿,十几年不见来往,突然找上门儿要说没个鬼主意,打心眼儿了我不相信。”说完手指着那蓝布帘子:“你听听他们嚷的什么,咱们不想办法那宋家会管?到最后还不是你这个做大哥的自己掏腰包给人治腿看病不说,一天天的还得将人伺候好,谁让那心狠的是你养出来的,人不赖你赖谁。” “我也不是说什么,只是阿成现在马上就要去考秀才了,少不得打点,清月又到嫁人的年纪,左左右右都得花银子。你说咱家能拿出多少来?”说着沈氏眼眶一红,抬袖抹着眼泪。 “你不为清月考虑,也得想想阿成,那可是咱家的独苗。上次先生还夸赞阿成学业好,这次会考八九不离十。要让书院的人知道咱家出了侄女儿打舅舅以下犯上的丑事,那咱阿成的前途可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在人前抬头。”见江海意动知道这人是听见去了,沈氏赶紧加把火:“他爹,阿成要是考上了,咱家就出了个秀才大老爷,谁还敢在背后说你?” 听到这儿江海也不再多想,一拍手:“成,就这么办了。”嫁出去的女儿哪有秀才儿子重要,更何况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沈氏见状嘴角微弯站起身说自己该去给二兄弟熬药了,虽然看不顺眼江志昌,但人到底是江海兄弟而且还被晚歌他们给打伤,于情于理她这个做嫂子的都不能眼看着不管。 “嗯,我去镇上一趟,今儿就不在家里吃了。”说完江海片刻不耽误的走了。 江清月洗衣回来就看到自家爹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顿时不解的问着沈氏:“娘这都该吃饭的时候了,爹怎么还出去?” 沈氏笑意盈盈接过江清月手里的衣盆放石头上:“你爹这是出去办事儿,等着吧,那小贱蹄子摊上大事儿了。” 当天江海一出去直到晚上深夜才回来。 沈氏心里揣着事儿睡不着,听见响动蹭的从床上坐起来:“可是当家的回来了?” “还没睡?” 听见是江海的声音,沈氏赶紧穿上外衣下地将屋里油灯给点亮说江海迟迟没回来,她睡得不踏实,随后便问起事情如何。 “妥了,明儿就能听见消息了。”跑了一天江海也是有些累了,随手将衣服甩到旁边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几下就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沈氏嫌弃转身灭了油灯。 次日一早宋氿没去集市而是坐在院子里拿着根木头在那里慢慢的削琢,原来的那把弓被打断了只能重新做一把。说来那弓也是用了好几年了,挺顺手的,突然坏了还挺可惜的。 正做着东西间,忽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人也不打招呼直接闯进院子高声问:“宋氿在不?” “我是。”宋氿放下东西站起身。 那两人看了一眼掏出铁链子:“有人状告你心狠手辣蓄意伤人,身为侄婿却以下犯上将舅舅打残,现在请你跟我们府衙走一趟。” 在里屋收拾的晚歌听见跑出来正好听见这话,眼前顿时一黑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官差的话没吓着宋氿,倒是晚歌差点儿跌倒将人给吓了一跳。 “慢着些,慢着些。”宋氿一个健步冲过去将人扶着心有余悸的训斥着:“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又想添新的了是不是。” “赶紧的走了。”两官差早就不耐烦了。 “差爷,马上就好。” “相公。”晚歌紧紧抓着宋氿,眼睛盯着院子里站着的官差。 宋氿拍拍晚歌的手:“没事,别担心,我就跟着去一遭,看看怎么回事儿。”说完又叮嘱晚歌,说他没回来时让她去陈奎或者赵壮家,跟着两嫂子他也放心些。 “差爷走吧!”宋氿松开手转身跟着两人走了,晚歌忧心忡忡的追出去却被宋氿一个回头拦住:“回去等我。” 晚歌只得站在院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宋氿被人带走,想到差爷说的话,晚歌冲进灶房拿了把菜刀关好门怒冲冲的就跑出去。 江家,没完了。 宋氿还不知道晚歌拿了菜刀去找江家闹事了,在他看来江志昌,江家都是没本事没背景的人,本就是他们不占理先就是状告到衙门上去也没什么理。至多就抓着伤势重这点儿,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儿银子什么的打点一下就揭过去了,压根儿就不担心什么。 晚歌不清楚这里边儿的门道,拎着菜刀就冲江家去,彼时江家除了江海人都在。江志昌重伤不便挪动整日只能躺在床上等着被人伺候,容芸在灶房熬药,一边熬药一边儿抹眼泪。 “娘,她们什么时候走?”院子里江清月坐在沈氏边上儿上,手里择着荠菜。 “你舅舅腿伤了一时半会儿是不能下地,只得躺着养着。” 江清月不满努嘴:“那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赖在我们家吧!”屋子上上下下都弥漫着药味儿难闻死了不说,夜里还时不时嗷叫让人想睡个清静觉都不行。 “那也是没法,忍忍吧,过两天就好了。”沈氏劝着江清月,端着盆儿去早饭做饭。 江清月见不得容芸那模样便没跟着去自己一个人坐院里,抬头见看见院外晚歌疾步走进,心里嘀咕这讨人嫌的怎么来了,娘不是说她要倒大霉了吗? 晚歌拎着菜刀阴沉着脸一脚踹开院子门,活像要跟人同归于尽。 “诶,你........”江清月对上晚歌的眼睛,顿时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给掐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也是巧了,先前还安静的江志昌现在又开始在屋里作天作地的嚷着这儿疼那儿不舒服,肚子饿要想吃鸡蛋面,晚歌眼睛一眯一把推来江清月往屋里冲去。 “谁让你进来的,贱种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啊我可是你舅舅,杀人是犯法的........”屋子隔音不好江志昌惊恐恼怒的声音隔着两堵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清月被推了一把心里不高兴,想追着去找事儿现听见江志昌的嚎叫顿时不敢往前,恐出人命只得急忙往灶房跑:“娘,娘,那白眼儿狼回来杀人了。” 听见杀人了沈氏和容芸脸一白赶紧冲出来:“怎么了?” “晚歌刚拎了把刀冲舅舅屋去了。” 容芸头一阵眩晕,脚步虚晃险些摔倒 “天杀的。”沈氏扶着人,指着江清月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地里叫你爹回来。” “哦哦好,我这就去。”江清月提着裙子急哄哄的跑了。 沈氏和容芸一前一后冲进屋子,就看见江志昌满脸惊恐的缩在床脚,晚歌手里举着把菜刀明晃晃的对着江志昌,那架势像是要宰人的样子。 听见身后响动,晚歌举着刀幽幽转头:“哟,娘亲来了呢!” 沈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近一看竟是被吓晕过去。 第九章 警告江家 江清月急冲冲的拉着干活的江海回时,晚歌颠着把菜刀堂屋上座,沈氏坐在旁边儿脸色掐白,容芸站在一旁不住的给沈氏顺气儿,仔细一看便发现那手在微微颤抖。 “干什么,翻天了呢!”江海顾不得喘气歇会儿,进来就是一通吼。 见江海回来,沈氏像是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含着泪哽咽说道:“当家的你可是回来了。” 沈氏抬袖子抹着眼泪:“你要再不回来怕是都见不着了我们了。” 身后的容芸闻言也是眼圈一红,跟着抹眼泪,虽有做戏成分但确实也被吓得不清。那菜刀可不是假的,真要落在谁身上可是要见血的,怎能不怕。 晚歌老神的坐在上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两在那儿向江海哭诉。江海眉头一皱,看着晚歌那模样就是一阵嫌,心里想着果然是没娘教养的孩子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把刀放下,女儿家家的成什么话,还嫌人家闲话说得不够多是不是。”真是越看越心烦,他当初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女。 “你现在出去听听,哪家不说你,啊对自己的亲舅舅拳打脚踢的,毫无人性孝心可言,今天还拿着刀冲进来,怎么着现在是打了舅舅觉得不够,还想要弑父弑母不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江海说着心里就是满肚子火气往上蹿,听见那些话的时候他真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吵起来,差点儿没跟人拼了。 “我倒是想弑父呢!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倒情愿没有。”晚歌毫不避讳自己对江家的嫌恶,这么多年,江家早已经烂透了。 江海眼睛瞪大,不敢置信晚歌竟然会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你你......说的是人话吗?老子真是白生养你这么多,到头来竟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别这么骂,回头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晚歌轻嗤一声:“放心吧,我要真想跟你们鱼死网破,你以为你赶回来的时候她们还能好好坐在这儿。” 眼神往旁边两人身上一瞟,吓得两人瞬间绷直了身体,惊惧的看着晚歌生怕她突然拿着刀冲过来。 “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们馊主意还是烂在馊桶里,别自作聪明的提着到处跑恶心人。我要是过得不痛快,大家也不想过得不痛快。反正我就一个人大不了就是赔上一条命,可你们不一样了,我可是听说二弟要去考秀才,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可别自作聪明毁了。” “滚滚,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江海气得血直往脑门上冲,他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了这么个祸害。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晚歌站起身,一菜刀栽在桌子上嵌入桌面稳立不倒。沈氏吓得下意识起身往后一退,身后椅子被那么一撞倒在地上,咚得一声所有人目光看过去,沈氏脸色浮起一抹.红,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怎么的。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宋氿要是有个什么事情,左右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拉一个人不亏,拉一家人我便赚,只要你们不怕死就尽管的作妖。”晚歌轻描淡写拔出菜刀横看了沈氏一眼,拿着菜刀迈步往外走。 那嚣张的势头竟是没有人敢上去将人给拦着,就是从江海旁边路过时,江海也是下意识往后退让一步,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害怕晚歌时恼羞成怒的一脚踹开旁边的凳子。 似是觉得不解气,转头看见沈氏和容芸傻愣在原地顿时就将气撒在两人身上:“愣着干什么,饭做好了吗?院子扫了没?跟着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是等着老子来伺候吗?还有你......” 骂完沈氏转头又将火气对准江清月:“女儿家家的不好好学女红,在家帮忙干活儿,成天到晚不是这儿晃晃就是那儿转转,你以为你是富贵人家大小姐呢!我看以后哪家媒婆敢上门说亲。” 江清月无缘无故被骂一顿,不敢顶撞盛怒的江海,只得委屈的低着头收拾屋子,洗衣做饭。 晚歌还没走远,听见江海那震耳的训斥声只觉得好笑得很。 江海这样的人就是自以为是看不请,以为人人都给其薄面几分,殊不知大家都知道他这人就好面子功夫实际上却没个什么本事,也就在家训斥妻儿瞧着有那么几分装腔作势的威风,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苏河村的时候已是下午。 刘芳和杜春在宋家院子外头焦灼的走过来走过去,远远瞧见晚歌回来了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下。 几家人平时走得近,她们知道宋氿出事儿被差爷带走的后就赶紧的跑过来,就担心着晚歌,生怕人想不开作出什么傻事儿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来的时候院子里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人不见了,也不清楚到底去了哪儿。 两人担心着在村里找了一遭才听见村口一老婆子说好像是看着人出村去了。 不清楚人去向没法,只能在宋家院子外头守着,整整一天儿两人心里都是提心吊胆的,不过好在将人给等回来了。 两人赶紧上去拉着晚歌问:“妹子你去哪儿了这是。” 刘芳眼尖的见着晚歌手里还提着菜刀顿时紧张了:“妹子你这是干啥?”说着赶紧将晚歌手里的刀给夺了才算放心。 晚歌瞧刘芳那害怕的样,又好笑又是感动:“嫂子我没事儿,让你们担心了,快进屋坐会儿。”晚歌将门打开,邀请两人进屋坐。 两人在外头干着急了大半天,水都没想着喝一口,这会儿人回来才觉得口干不已,一进屋就不客气的连喝两大碗水才解渴。 随后三人坐在门前闲磕,免不得聊起宋氿被带走的事儿。刘芳担心晚歌多想便说道:“妹子你放心,宋氿这人看着是有些凶匪了一些,但人却是没问题的。不晓得是哪个断子绝孙的这么害人,也不怕哪天遭报应。”毕竟人才嫁过来没几天,结果自家相公就被差爷给带走,怎么也会有些想法。 晚歌摇摇头:“不关相公的事,这事儿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他。” “怎么说?”两人不明白的问及。 晚歌简单的给两人解释了下江家人去府衙状告的事儿,随后说自己委实气不过就在灶房拿了把菜刀冲江家算账去了。 “如果不是娶了自己这个麻烦,也就不会有后边儿这么多事儿。”宋氿也就不会被抓走了,想着想着晚歌低着头心里沮丧不已。 “你怎么能这么想。那些人自己缺德,赖着你什么事儿。”杜春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就是,这都是那些人自己心里有鬼,你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做冤大头。”刘芳是个人精,从晚歌只字片语加之那日其舅舅江志昌来闹事一下就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儿。那江志昌摆明了就是想上侄婿家门儿捞点儿好处,结果没捞着好处被人撕破脸面索性破罐子破摔闹事一把,结果倒好,闹事不成反被打断了一条腿,回去后心里不甘这么算了这才有了告衙门这么一出。 说白了就是小人心作祟,跟晚歌还真没多大的事儿。就算当时不是晚歌,换做别人,结果可能也差不了哪里去。 “事儿不在咱们身上,就算是闹到官爷面前,他们也站不住什么理。”刘芳拍拍晚歌的手背:“宋氿聪明着,他肯定是有法子脱身的。你且在家好生等着消息,指不定过两天人就回来。切不可再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去江家,不然宋氿回来我和你杜春嫂子不好向人交代。” 想着晚歌说她提着刀冲江家去找人说理的情景,心里也是佩服起她胆量。谁能够想到看上去那么个瘦瘦弱弱的女子竟然能作出这么大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得不让人服气,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得好。 晚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放心吧嫂子,我也就是当时气昏头了,下次不会了。” 现在想想当时确实是气上头,有些冲动。不过晚歌并不后悔这么做,想要和江家断绝的念头也不是一天儿两天儿的事了。 她原本想着只要江家不再找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日子就这么各过各的。可谁想那些人就是想要闹出些事情来菜觉得心里痛快,既然这样那索性大家一起不痛快。 不过经此一事,她那个后娘应该能暂时消停会儿了吧! 几人闲聊了没一会儿,念着晚歌中午没吃饭,这会儿恐是饿了,杜春便提议说让人将门窗关好上她家吃晚饭去。 “你赵哥他们今早打渔捞了不少的鱼虾,留了一些让晚上叫你们过去一起尝鲜。” “那可是有口福了。”刘芳在旁笑说着。 知道是照顾自己,晚歌也不推辞只心里记着两人的好,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回报两人。 这晚整整一盆的虾,两条鱼,吃得大家餍足不已,直夸赞说明儿再去打渔再整一顿。 第十章 情郎傅容 距离宋氿被带走已经是第五天了,中间陈奎带着晚歌去府衙想要见见人,差役拦着说不让见。无法,陈奎给人塞了点儿银子,这才知道人现在关在牢里,上头没审问也不放人,不清楚到底要做什么。 刘芳等人也担心:“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咱们晓得宋氿在里头没受什么皮肉之苦。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照顾好自己等着人出来。” “我知道。”晚歌叹口气,现在只能祈祷人没事,早早出来。 收拾了下心情,晚歌挽起袖子准备做饭同时不忘催促刘芳:“嫂子我没事儿,你快去忙吧,争取今儿咱们将那片田的秧苗插完。” 见人似乎真的没事儿,刘芳也就不再在家耽搁,交代晚歌两句换了身衣裳片刻不耽搁的出门去田里帮忙去了。五月正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没闲着的,恨不得一个人当几个人用。 午时晚歌寻了顶草帽戴着,背着篓子去田里给刘芳他们送饭。 五月的天儿已经开始初显炎热,早时太阳还未升起时还是凉快,就午时左右太阳正辣时有些热得慌,不过与后边儿相比还是好不少。 一路上可看见不少人戴着草帽佝着背在田里不停插秧,忙得都没时间喝口水,晚歌看得微愣。上辈子嫁给宋氿便闲着,宋家是外乡人分不得田地,别人农忙时宋家最是清闲。后来和离后随着情郎去了大县城,虽每日为生计奔波却也没下地干活,如今瞧见田野间大伙儿忙忙碌碌的身影,竟是觉得有些恍惚如隔世一般。 “两位嫂子,陈大哥,赵大哥吃饭了。”晚歌到了刘芳她们干活的地方,找了处树荫将饭菜拿出来,冲着田地还在忙活的人叫喊。 多事之时,刘芳不放心晚歌一个人在家里,想了想便变相的说这两日忙的不行,希望人能够过来帮忙做做饭什么的。 “就来咯!”陈奎在地里吼了一声,随后转头叫其他人先歇会儿将饭菜吃了再说。左右一天儿也干不完,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嘿哟,今儿吃这么好。”杜春擦着汗走过来见着地上摆着的菜里有肉顿时打趣说道。 杜春家田地不多,种的粮食多是留着自己吃,平日家中开销主要靠赵壮去打渔,是以家里弄完了便过来帮刘芳她们。 “吃好点儿才有力气干活。”陈奎从背篓里拿出碗盛了几碗饭按个递给她们:“多吃点儿,下午攒把劲儿弄完了明天就休息。” “好嘞。”杜春不客气的往地上一坐,也不嫌地脏啥的端着碗就开吃。在农家忙活起来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了下田身上哪有干净的,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陈奎嘴上说是说抓紧时间,但吃了饭还是让大家歇会儿再去,甚至还开玩笑说正午太阳毒辣,别到时候活儿没干完反倒中暑晕田里把好不容易栽好秧苗给砸死了,那可气死人了。 惹得杜春啐骂一句周扒皮,大伙儿听了笑笑,坐在树荫下用着草帽扇风闲聊。 大家从天蒙蒙亮就开始干直到刚吃饭才得个空休息,都不是铁做的,哪能不累的。晚歌将碗筷收进背篓,没着急着回去和着他们坐着聊了会儿天,等他们休息得差不多起身又去地里忙活后这才起身背着背篓回去,等到下午点儿又给送茶水来,一天又在忙忙碌碌间度过。 入夜在刘芳家吃了晚饭,晚歌回到家中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心里空空落落,对宋氿的思念越发浓郁,也不知什么时候人才能够回来。 “晚歌。” 忽的外头传来个小声的呼唤声,黑灯瞎火之下将想事情的晚歌给着实吓了一跳:“谁在外面。” “是我。” 一个男子站在院子外头,月光打下显露出男子面容。男子长得还算是清秀,头发用布条高高束起,一身书卷之气,是那种富贵人家小姐喜爱的文雅。 看清人模样晚歌眉头紧皱:“傅容?”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傅容深深看着晚歌,眼里透露着说不出的悔恨愤慨:“我前段时日一直闭门苦读备考不曾出门,不知你.........待我知晓时已经晚了。” 晚歌没有接话,只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傅容。 若说江家的儿子江城是大家看好的秀才,那么傅容就是那看好的举人。 傅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却是书香门第,祖辈往上曾经出过举人老爷,虽后辈不争气没再出举人,但一家子人学识不低做了那教书先生,在村里仍是资深望重。 傅容从小展现了读书天赋,没落的傅家似是看到了希望,对傅容寄予厚望容不得他儿女情长。得知傅容与晚歌之间有情后,傅母便找上江家暗示了一番,这才有了后头沈氏借机给晚歌寻亲事将人踢出江家事情。 “晚歌,我知你怨我恨我,我我无话可说。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若是我知晓江家给你寻定亲事,我必定抬着聘礼上门求亲,断然不会让你委屈嫁给一个莽夫。” 傅容在院外急忙解释,晚歌站在院内心海平静,一道半人高的篱墙竟是将方寸之地隔出两个世界。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母亲会同意吗?”晚歌反问。 “自然。”傅容一口回答,觉察到晚歌语气中的冷意,只当她还在怨恨自己:“我堂堂七尺男儿,迎娶新我心爱之人何错,就是母亲不同意我也会那么做。” 晚歌没被傅容的回答打动而是继续问道:“哪怕你母亲以死相逼,哪怕傅家会放弃你,而你会因此失去上京赶考的机会你也愿意?”没等傅容回答话锋一转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曾去找过你,只是被你母亲拦在了外头。你猜你母亲对我说什么?” “我......母亲不能提及过。”傅容被问得愣着原地,不过想来依着自家母亲的性子必定不是什么好话。难怪晚歌那般疏远自己,半晌不让自己进去。傅容心里微恼母亲的多管闲事,又怨晚歌的小气记仇。 怎么说傅母也是自己母亲,晚歌未来的婆婆,说两句难听的话忍忍过去不就是了,更何况自己都亲自来找人道歉了,就此揭过不是皆大欢喜? 跟在傅容身边那么久,怎会不清楚傅容心里是如何想到,也正是因为清楚,才甚觉悲凉叹自己眼瞎。 上辈子傅容来找她时,她心里还有着傅容。听了傅容一番解释后原谅了他,是以并不曾告诉傅容自己曾去傅家找过他,被傅母羞辱的事。 再后来晚歌与宋氿和离,那时傅容对晚歌有情,晚歌也心念傅容,苦于傅家阻挠两人最后选择私奔过着清苦备考的日子,直到傅容高中举人娶了官家小姐为妻,自己则........ 自然而然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就被掩埋无人知晓,不过想来就是傅容知晓也不可能为了晚歌对傅母说什么,不过是个没名没分连妾室都算不上的人如何能与亲生母亲相比。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真是又傻又蠢,在别人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没脑子的傻子。就那么跟了这人过苦日子不说,哪怕后来他娶了别人为妻,心里怨还处处体谅他不断自欺欺人的为其开脱,结果自以为的大度体谅害了自己,也害了无辜的孩子。 “你走吧,我现已嫁为人妇,相公待我极好,曾经的情谊便当过眼云烟,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晚歌。”傅容不甘心:“我会回去问清,若真有此事........” “你又能怎样,话已伤人,再挽救也是千疮百孔。”晚歌冷嘲看着傅容:“散了吧,你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日后官路亨运,前程似锦不是我等低下之人该高攀的。”说完不再理会傅容,转身进屋关上门。 竖起耳朵听见外头渐远的脚步声,晚歌冷哼一声。她现在可做不到那什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辈子她不会傻傻的顾及着他们母子间的情感隐瞒那些事,让傅容做个局外人。既然做了,那就不要怕人知晓。 想着晚歌走进里屋准备将桌上油灯点亮,忽的一只手从后边儿冒出一把捂住晚歌的嘴,晚歌吓得呜呜挣扎,心惶恐乱跳脑子里刷刷刷的闪过不少惊恐画面。 “别动,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跟着那捂着人的大手改将人抱住。晚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宋......宋氿?” 身后人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那闷闷的语气似是有些不高兴。 得了肯定晚歌全然忘了刚才的害怕,忙转身双手摸着宋氿的脸:“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依旧是闷闷的语气。 激动之后晚歌哇的一声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人胸脯哭诉:“你怎么才回来,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你?我和陈大哥找去衙门,人不让探望,得不到消息见不着人我整日吃不好睡不着,就怕你在里边儿有个什么事。结果你倒好,不声不响回来,还吓我,你这人怎么能这么可恶。” 本来心里还不高兴的宋氿一下子晚歌这么一出给吓住了,手足无措的将人抱住不住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哄人还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上去计较那姘头的事。 第十一章 宋氿回来 宋氿纠结的看着怀里哭累睡着像个孩子一样的小媳妇儿,心里复杂不已。 算了,暂时放过她一晚明儿再算账,睡着的晚歌还不清楚自己就这么的逃过一劫。 第二日早晚歌梦见宋氿被斩首整个人突然惊醒,慌乱侧头看向自己旁边,当见到熟悉的脸庞时大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宋氿睡得浅,晚歌一动人就醒了。 晚歌嗯了一声,想着梦里场虽知识假的却仍旧心有余悸。 “那都是梦,梦都是相反的。”宋氿打个哈欠,伸手将人给揽在怀里:“现在还早,陪我再睡会儿。” 这几天在牢里他没吃什么苦头,但也没睡好,心里惦记着自家小媳妇儿得不行。本来胆子就不大,看着自己被官差给带走吓得都腿软了,还不晓得一个人在家该怎么过。忧愁几天一被放出来,就马不停蹄赶回来。 只是没想到想给人惊喜,倒是人先给自己一惊雷,弄得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宋氿心里是又酸又涩,窝火得不行却又舍不得对人发脾气,无奈只能憋着气手臂收紧牢牢将人抱在怀里。 晚歌窝在宋氿怀里,感受着那厚实的臂膀,硬邦邦却暖洋洋的胸膛闭上眼睛打算陪着宋氿再躺会儿,刘芳家的秧苗昨儿赶着栽完了,今儿也没什么事儿索性偷个懒。 只是闭上眼睛晚歌后知后觉突然想起昨晚傅容那茬子事,倏地睁开眼睛,心不住乱打鼓整个人乱如麻没了睡觉的心思,就想着宋氿当时在屋里到底听到了多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碰见傅容?还有,为什么宋氿都不问问自己? 再次睡过去的宋氿可不晓得晚歌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也导致晚歌想要出声探口风都不行。 瞧着面前胡子拉碴,眼下青黛浓重显得疲惫得不行的脸,晚歌闭上眼睛重重叹口气。罢了,等到人醒了再解释,昨晚她与傅容也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亲手斩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应该会没事的吧........ 算了,是祸躲不过,一切等人睡醒了再说。 宋氿这一觉睡得可是踏实鼾声那是一声接一声的,晚歌心里装着事陪着人躺了会儿有些躺不住,见人睡熟了便悄悄摸摸的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去灶房看看有什么菜,打算着中午做顿好的给宋氿补补也是为了庆祝。 灶房里空空的除了些米竟是什么菜都没,晚歌这才惊觉想起这几日都不曾在家吃饭,家里怎会有有菜。 正愁着恰巧这时候杜春过来喊晚歌上她家吃饭去,得知宋氿回来了杜春打心里高兴激动得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跟她们说一声,她们可都担心着。 “昨晚多晚的事了,这会儿还睡着呢。” 杜春了然拉着晚歌的说:“那就让人多睡会儿,牢房那受罪地方折磨人,这几日也是难为宋氿了。走,先上我家去再弄几个好菜等会儿叫刘芳她们一起过来,大家坐一块儿吃个饭为宋氿接风洗尘。” “这.......那嫂子,我就厚着脸皮不推辞了。”晚歌笑嘻嘻应道。 家里没菜也没种地,去赶集也是晚了,推脱下去午饭可能就只能喝白粥了。 “那有什么,你就是天天来嫂子也是欢迎的。”杜春爽笑让晚歌关门上刘芳家叫人去。 “晚歌,晚歌?”宋氿睡醒挠挠头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答,起床一看,嗬家里哪还有人的影子:“跑哪儿去了?”宋氿皱着眉头念了一句,转身打水洗了把脸出门找人去了。 没走多远就碰到提着小坛酒的陈奎,远远的人就挥手喊道:“宋哥起了呢!” 一听这话宋氿一下明白了直言问道:“晚歌在你家?” “没呢,她们在赵壮那儿。”陈奎上下打量了宋氿一番,虽然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好但整个人精神显得倒是不错:“好家伙,没事儿了吧?”问着,一拳头打在宋氿肩头上。 “没事儿了。”宋氿轻飘飘一言掠过,实不然人差点儿就没出来得。 江家二儿子要考秀才十拿九稳,那当官的心里有些顾虑,想着没必要为了一个杀猪的屠户去得罪那么一个极有可能中秀才的人。为此宋氿差点儿就要被关个十年八载。得亏牢里狱头与师爷有些关系,人平日又时常在宋氿摊上买猪肉,每次宋氿都给人算得比其他人便宜,狱头对其算是印象不错便帮了宋氿一把让人花点儿银子破了灾事,不然也不会只是关几天这么简单。 想着回头得给人送点儿礼去,答谢人搭手帮了这忙。至于江家,宋氿眼睛凶光显露....... “没事儿了就好,走,去赵壮家吃饭去。我可是将家里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给你接风洗尘,今天中午可得好好喝喝。”想着这些日子大家过得忧心忡忡的,陈奎也是唏嘘不已,不过好在最后被放出来了。只要人没事儿,也就不奢求那么多了。 宋氿嗯了一声,两人说着话到赵壮家时正好赶上炒最后一个菜。 “我还说去叫你们呢!”赵壮刚走到院子口就看到两人:“麻溜的。” 杜春将烧鱼端上桌,看见宋氿顿时笑说赵壮晓得宋氿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将养在水缸里准备端午吃的鱼给捞了出来,让她做了红烧给宋氿接风。 赵壮在旁边儿听了憨厚的脸上显出些许不好意思:“鱼嘛河里多的是,吃了就吃了,改天再去捞两条养着就是。” 其本人不觉得有什么,但在晚歌和宋氿心里这份情确实是让人心窝子暖。 “好兄弟。”宋氿坐到桌边:“祸事过后必定福运连连,日后我宋氿要是发达了决计不会忘了你们,来,今天我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好,冲哥这话,今天也得多喝点儿。”陈奎一拍桌子,豪气冲天的拆了酒封倒了三大碗酒:“是兄弟,大家就一口干了。” 三个男人二话不说端起酒碗碰了碰仰头一口干了,痛快不已。晚歌她们在旁见了笑笑没拦着,只是让他们别尽喝酒伤胃,得吃点儿菜垫垫肚子。这几天因为宋氿的事儿过得都不踏实,如今好不得见人安然无恙回来自然得发泄发泄。 一顿饭吃完,三个大老汉子是满脸通红一身臭烘烘的酒气,惹得在屋檐下闲聊的三人嫌弃不已,直呼让他们离远点儿熏死人了。 赵家这头是热闹高兴得不行,江家傅家却是满屋阴云。 傅容昨晚回去时已经夜深人静,傅家人都睡了,揣着心事傅容憋到了天亮,没心思念书盯着傅母半上午,终于还会忍不住问出口。 傅母当即被气得不行抖着声气问:“你就为了那么个已经嫁人的贱妇这般赏问你娘?我看这些年你读的书都进狗肚子了。” “我,我只是想知道当时您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傅母冷哼一声狠狠掐断手里的菜:“我说了什么那贱妇难道没跟你说吗?”傅母历来不喜晚歌,如今见晚歌都已嫁人自家儿子还对人念念不忘,心头对晚歌那是越发的厌恶。你说,这人都已为人妇了怎么还敢勾搭她儿子,真是罪不可恕。 “娘,您明知儿子对她的情谊还说那些伤人的话,你让儿子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傅容疲惫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晚歌的冷言冷语,心里刺得锥疼不已。 “我说了什么让你抬不起头来?还是那下贱妇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傅母将菜往篮子里一摔,横眉冷问。 “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傅容自嘲一笑,悲凉不已:“她不过是让你儿子断了念头,忘了过去罢了。这下,您可满意了?” 见着傅容不争气的样傅母是又气又焦:“我儿啊你清醒得些,你以后可是要做举人大老爷,娶大户人家小姐为妻的,就她那低贱身份就是做你妾室通房那都是不够格。为娘当日不过只是让她看清楚现实罢了,她若真的对你有情有那心自当以死不嫁。可现今倒好她选择嫁人,那便说明她对你的那份情不过如此。你倒是说手这样的女子我怎能同意入傅家的门。” “你是读书人,个中道理自己好生想想吧!”见傅容说不听,浑身颓废之气傅母怒得摔下篮子扔下那么一句话回屋去了。 傅容抱着头满脸痛苦的蹲在地上不知该作何,对于晚歌他是真的放在了心上,得知其嫁人时他恨不得提到冲去宋家将那莽夫宰了。 “晚歌,我到底该拿你如何?”傅容浑浑噩噩站起身,目无焦距的自问。 傅母在屋里瞧了这心头就跟什么东西揪了一把,痛得不行。 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瞧见他被个女人迷得三迷五道的哪有不担心心痛的。傅母心里对晚歌越发赍恨,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都嫁人了还招惹害她儿子,果然是个浪荡货幸好当时自己把人给拦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天爷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第十二章 坦诚告知 与傅家的愁云惨淡相同的还有江家。 前些日子江志昌去宋家看侄女莫名被打断腿狼狈回来,紧接着又是晚歌提着刀冲江家去讨理,接二连三的事儿传开,让本就在村里出名的江家直接站在了风口尖尖上。现在只要你出去溜一圈儿你都能够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围坐着摆谈江家的事。 家中丑事被传扬,将江海气得不行。更别提家里还躺着个天天唉声叹气要吃这吃那的江志昌,听得就更是心烦,成天阴沉着一张脸整得江清月她们这几日都小心做事,尽可能不再江海面前晃生怕触到枪口上。 这天下午,江海扛着锄头出去干活儿,结果干到一半儿听得消息说宋氿被放出来了,回去后听见屋里又传来弟弟抱怨怎么又是清淡小菜时多日来压着一肚子火顿时爆发了。 冲的就进屋子夺了江志昌手里的碗筷二胡不说就给扔地上,啪的一声碗给摔得四分五裂,白软的米饭掉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既然嫌这嫌那的那就不要吃了。” “大哥,干什么呢!”江志昌腿横在床上不明白的看着发火得江海,他现在腿上的木板还没拆,但大夫说恢复得不错,可以拄着棍子下地,但那条腿还是不能使力。 “收拾着你的东西今天就给我滚出去。”江海两眼怒红的看着江志昌,这些日子他受够了这个好吃懒做没事儿添事儿的弟弟。本来江家都好好的,要不是他去宋家闹事儿,也不会有后头这么一大串麻烦。 江志昌一听江海要赶人顿时脸拉了下来:“大哥你就不对了,我伤还没好。前两天赤脚大夫说使不得力,你现在赶我走不是要我的命吗?再说了我这腿是被谁打伤的,你可别忘了。”说完两手一抱懒洋洋的坐在那儿,活像街上的无赖痞子。 “你的腿是宋氿打断的,想赖人找他去。” “我腿伤着不能一动,住宋家住这儿都是一样的反正宋氿是你女婿,你们是一家人。”既然都撕破脸皮了江志昌也就懒得装了,说完跟太爷一样叫道:“我饿了,赶紧让嫂子给我再端碗饭进来。” “你你你,想吃饭是吧,好啊要么干活要么滚回去自己弄去。我们江家从来不养闲人,就是养条狗那也得看家守院儿才给饭吃。”江海转身就走,想耍无赖吃白食门儿都没有。 一踏出屋子就看见沈氏三人正襟危坐,见着江海出来三人是下意识的就站起来紧张的看着还在气头上的江海。 “站着干什么,吃饭。”江海懒得对她们发火,一屁股坐下端着碗就开吃。 沈氏不敢忤逆只得忽略掉屋里边儿江志昌的咒骂,拉着女儿坐下低头安静吃饭。只容芸踌躇站在原地,眼神犹犹豫豫的瞟了瞟屋里。 “要吃就吃,不吃就滚。”江海一边吃饭一边不耐烦说道,容芸被吼得身子一抖赶紧收了目光,坐到那没人的凳子上低头扒饭。 对于傅家,江家的事儿晚歌可是不清楚,就是晓得大抵也只会拍手叫好,说一句报应。 在赵家吃了晚饭,两人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慢慢悠悠的沿着河边散步。 苏河村之所以叫苏河村便是倚着那村外流淌过的苏河而取,农家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苏河村的人自然靠苏河吃饭。 三丈来宽的河里宝贝不少,每年七八月的时候鱼虾成群,村里不少人都会去捕捞拿去卖,忙得热火朝天。运气好勤快些的那忙活两个月也能够差不多挣上一家人大半年生活的银钱,加之平日里地里种着的菜,如此下来日子也算是宽裕。 就是宋氿往年也会和赵壮他们大伙儿去捞一把,挣点儿外水。 不过如今才五月初头,河里虽也有鱼虾但不多,平日不到旺季大伙儿还是老实的在田地里耕种忙活,也就赵壮这种家里主要打渔为生的才会三天两头划着渔船在河上来来去去碰运气。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弯钩的月亮慢慢从云层里显露出来,流淌的河面上倒映出其身影,晃晃悠悠的像是舞跃的倩影。晚歌走在宋氿左侧,凉爽的河风牵动其发丝直往宋氿那边儿飘,细细的发丝像是钻进了宋氿心里似的挠人得不行。 宋氿揉了揉鼻子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宁静:“明早咱们一起去赶紧,家里没什么菜得买些。”今天他打水洗脸的时候发现灶房里空空荡荡的,什么菜都没有。 “好。”晚歌想了想又道:“我们买些好酒好菜请嫂子她们一起过来吃晚饭,这些日子得亏她们照顾,请她们吃顿饭算是感谢,你觉得呢?” “嗯,你说了算,都听你的。”宋氿没犹豫的这么说,仿佛这种当家做主的事情就该是晚歌来,他只需挣钱养家便是。 晚歌听了眼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直甜到心底去了。 走了一截,晚歌终于试探着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的?”问完这话晚歌紧张的屏住呼吸,手指不安的绞着。 “回来得不算早。”宋氿眼神闪闪,背在后头的手悄无声息的攒紧成了拳头。 “哦!”晚歌纠结的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猜不透宋氿啥意思:“那,你都听见了?” “嗯,都听见了。”宋氿淡淡回答。 晚歌一下停住脚步,见状宋氿也跟着停下。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复杂不明的看着宋氿。 “原本是有很多的。”宋氿不否认,当时在屋里听到两人对话的时候他那暴脾气差点儿就没忍住冲出去将那臭小子给揍一顿,得亏晚歌毫不留情的将人拒绝,不然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那......现在呢?” “现在?”宋氿低头看着仰着脸望着自己,就差在脸蛋儿上写着我很紧张的人,心底的那股怨气莫名其妙的就散了:“现在也有很多,不过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已经嫁给我,那便是我的人。”只要他不放手,来再多人那都是没用。而且看晚歌的态度,估计对那小子也是死心了。 晚歌扑的往宋氿怀里将人抱住,头深深埋在其胸膛闷声说道:“相公.......你,真好。” 要是换做旁人,轻则休书一封,重则扔河里浸猪笼。也只有宋氿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对她都是好得不能再好。 “知道我对你好那以后就别跟那小子见面。”宋氿嘴上是那么说,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不爽,酸不溜秋的。可有啥法,谁让自己没赶在前头先认识小媳妇儿。 “嗯,我听相公的。”晚歌忙不迭连点头保证。 宋氿似觉不够面色一凛警告晚歌:“以后人要是再来你也别搭理,尽管告诉我,我来处置。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偷偷见他,我便打断你的腿。” 明明是凶狠的话,不知怎的落在晚歌耳朵里听着就像原来领居家狐假虎威的大黄,看着叫得吓人你真要冲上去跑得比谁都快。 解决了揣了一天的心事儿,晚歌别提多轻松,回去的路上晚歌主动说起了关于傅容的事儿。 她说这些倒不是什么意思,只是觉着告诉宋氿总好过一直瞒着,她担心着后头傅容还会找上门儿,宋氿现在愿意相信着宠着她,但到底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 早些将事情过往告知,也好过后头听人教唆挑拨影响两人感情得好。不得不说,这么做确实是深谋远虑。 至少听完后,宋氿心里介意少了不少。甚至于暗搓搓的想着傅家人真是眼睛瞎,这么好的小媳妇儿竟然不要便宜了自己。以后要是碰见傅母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她老人家,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到后头来竟是成全了一桩好姻缘,也算是给傅家积德了。 傅母是不知道宋氿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计得气得吐血。 两人一回到家,宋氿便将油灯点亮,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所有家当往晚歌怀里一塞:“这是我这些年存的,这段时日有些大手大脚用了不少,你先收着自己想要买什么尽管用。没了我再挣便是,就是别委屈了自己。” 晚歌捧着那一袋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眼睛涩涩的将银子推回宋氿手里:“还是你自己收着吧,你每日上集做生意少不得要花银子,我要是有什么要买的直告诉你,你回来带上便是。” 宋氿不乐意了:“都说让你收着你便收着,哪来那么多的话说。”说着放晚歌手里转身脱衣睡觉去了。 见宋氿那样子无法,晚歌小心的将银子给放进柜子藏好,这一袋银子掂量着少不得有五十两,也就宋氿这个憨憨都交出来。 晚歌脱了衣服躺在宋氿身侧:“我将银子放回原处了,你若有要花银子之处去寻便是。” “嘿。” 宋氿睁眼就要将人说一说,晚歌赶紧将人按住:“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平日确实少有用钱之处,我会留下一部分收着,其他的还是就放原来的地方。你做生意在外,身上不可没银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次宋氿没着急吭声,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捏了捏晚歌的鼻子:“你说是便是。”语气颇有些无奈,一副很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第十三章 上街赶集 清晨天才刚刚露出点儿白肚子,小两口便起床收拾收拾背着篓子上街去。 今天镇上不逢场但依旧有不少商贩开着店铺,摆着小摊儿吆喝,菜市那头的热闹亦是不比其它街巷差。大伙儿不是背着篓子,就是提着篮子在丈来宽的巷子里穿过去穿过来,看上合眼的就站在那里跟菜农砍价。一些嘴皮子厉害的大娘杀起价来,堪比将军上阵杀敌,看得些人热血沸腾。 宋氿在巷尾卖猪肉不少菜农都认识,几天没见着人摆摊儿他们闲着时少不得摆谈些闲聊话,有个卖鱼的跟宋氿是一个村儿的,便将宋氿家里出事儿的消息说了。 大家听了都唏嘘说宋氿是倒霉摊上那么一大家子人,一般人要是进去了想出来容易也容易,不容易也不容易。这才几天过去了,突然的看见他背着背篓护着个娇小作妇人打扮的女子逛菜市,心想这小子行啊,几天的功夫就出来了,看样子也没在里头吃苦受刑的。 “哟,宋氿跟嫂子逛呢!” “就说这些天儿不见你来,好些客人都问起你,原来是在家陪嫂子呢!”那些个熟的菜农打趣着宋氿。 宋氿摆摆头:“说来话长,前几日家里出了些事儿才没能来。” “呸,谁你的鬼话。”平日里挨着宋氿摊子卖猪肉的小子韩秋哈哈笑着说。 宋氿也不恼,反倒是让他给自己挑根后蹄子,打算回去炖猪蹄汤给晚歌喝。 “好嘞。”韩秋将汗巾往箭头一摔,利索的挑了根肉结实的后腿:“这根成不?” “你小子信得过。”宋氿也是个老手,只晃一眼就清楚好与赖。 “好嘞。” 韩秋麻溜的取下猪蹄装好放到宋氿背篓里。 晚歌掏出银子准备付钱结果人摆手不收直说:“算是我孝敬嫂子的,不多,哥可别嫌弃。” “你们都是做些小本儿生意,挣钱皆不容易,哪能就这么算了。” 韩秋搭着汗巾嘿嘿笑道:“一根猪蹄,没多贵重嫂子便当是我心意了。” 晚歌不想白拿,拿着银子侧头对着宋氿使眼色。结果宋氿倒好直接跟人说了声谢了,拉着她走了。 “诶,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没走多远晚歌挣脱宋氿的手,紧锁眉头。你说是一些便宜小菜也就算了,可一根猪蹄少说也得半吊钱,就这么白拿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们又不是说不给钱,是他自个儿说的孝敬嫂子。”宋氿一脸的坦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不行,我回去把钱给人家。” 宋氿一把将人拉住:“他不会收的,你要真过意不去改天请他往家里吃顿饭,或是照顾照顾他生意就是。” “.......”自家相公就是卖猪肉的。 “好了,赶紧买了东西回去了,不然来不及了。”宋氿半抱半使力推着人走远,无法,晚歌只能记着,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还人情。 家里啥菜也没,晚上还要请两家人来吃饭不得多买点儿怎么够,是以两人在菜市耽搁了不少时候,等到买得差不多时已经要到晌午了。 想着回去也是有些晚不说,还得烧火做饭,便干脆打算中午就在镇上寻了个小摊儿,随便吃点儿填饱了肚子再回去。如此两人也就不着急赶时候悠闲逛街,反正看看又不花银子。 这几日江家过得一点儿也不好,为免触江海霉头,江清月这几日没什么事儿就安静做女工。她绣工其实不错,针线密集无线头那花绣出来就跟真的似的。 这不攒着绣了几条秀帕合着几根编的穗子,与沈氏一同到镇上来卖,也算是挣些散钱补贴家用。娘俩儿卖完准备收拾回去,不想倒是碰见了闲逛的两人。 “娘你快看,那是不是晚歌她们?”江清月赶紧拉住沈氏,指着走进阮记成衣铺的两人。 沈氏停住脚步顺着江清月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瞧见了两人:“不是说宋家家徒四壁吗?怎的有那闲银子去买衣服?”沈氏眉头一皱。 “我瞧她们也就是进去看看,买不买得起那可说不准。”江清月嗤了一声,就看她们那穷酸样能买得起阮记的衣服? 阮记成衣铺的衣服在镇上那是出了名的好看,用的料子也是极好,穿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像粗布麻衣那般咯人,软软的很是舒服顺滑。 当然了好的东西相应的价钱也就比其他店铺略高一些,稍次点儿的,一件少说也得二两银子。对于有钱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一般人家却少有去买的,至少她们更愿意买布匹回去自己做,便宜又实惠。 这么说吧,她的绣帕一方卖十文钱,二两银子她得绣两百张绣帕。而江家一整家人两月的花销也才一两多点,可以想象二两银子对于一户农家来说是什么概念。 如此谁会舍得花二两银子去买一件衣服,就算那宋氿平日卖猪肉挣得些银子,他会舍得? 沈氏点点头,她也不信宋氿他们会去卖阮记的衣服。 宋氿一身衣服洗得发白上头还有不少补丁,从这便可看出他是个勤俭之人,你说这样的人会舍得花那么多银子去买那么贵的衣服?逗谁呢! “走吧!”沈氏收回目光。 “等等,娘,她们出来了。”刚准备走人的江清月余光扫到出来两人赶紧拽住沈氏。 话刚落下,便见掌柜的笑呵呵的将两人送到门口,宋氿一手抱着两匹布,一手提着个鼓鼓的包袱回头跟掌柜说了什么,随后便和晚歌一同离开了。 沈氏娘俩儿站在不远处眼睛都看直了。 “娘......娘,她她们.......真的买了。”江清月惊得话都快捋不直了,怎么可能,那么贵的衣服他们怎么舍得买。事实上人家不仅买了,还多买了两匹布。不得不说这一刻江清月妒忌死晚歌了,那可是阮记的衣服啊。 沈氏看了看阮记的铺门,又看了看宋氿他们离开的方向,提着篮子的手紧了紧。 江清月不愿相信,犟嘴酸溜溜道:“我看也不一定就是给晚歌买的,那两匹布一灰一褐的八成买回去是做给宋氿穿的。我就说,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命。”至于那个包袱,谁知道里边儿装的什么呢! “回去吧!再耽搁你爹该发火了。”不愿再听江清月酸不溜秋的话,沈氏脸色冷淡的提着篮子往镇口去。 江清月咬咬嘴皮,狠狠跺了一脚追上去。 晚歌可不知道碰上了江清月她们,她现在可肉疼宋氿方才花出去的银子。 阮记的衣服没有人不喜欢,哪怕是晚歌也逃不过爱美二字。可是美是美,衣服贵也是真的贵。两身衣裳五两银子,两匹布三两银子,合着八两银子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别人荷兜里去了。宋氿是不花钱则以,一花钱却是如流水一般,眼皮子都不带抖一下的。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晚歌脸上都是闷闷一脸心疼样,瞧得宋氿好笑不已。 “我瞧你柜里就那么两身衣裳换着穿,有些地方还破损不已。你说你都嫁给我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过苦日子,有那个钱咱自是得对自己好些不是,左右存着也不会给你生个崽出来。”宋氿抬起手在晚歌脑袋上揉了一把:“再说了,银子挣来本来就是花的,心疼个啥。” 在宋氿看来将银子花在家人身上,没什么不好,毕竟那么辛苦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舒坦日子。衣服贵是贵有些贵,但经久耐穿又舒服,穿在自己身上总好过拿去胡吃海塞,乱花得好。 “我晓得,但咱们明明可以买些布匹回去自己做不是。”自己做衣服可会便宜不少。 “是啊,所以不是又买了两匹布回去做吗?”宋氿拍拍身旁的两匹布,那说不通的模样着实将晚歌气得不行。恰巧店家将两人的面端了上来,晚歌抽了筷子闷头吃东西不理会这无赖。 宋氿瞧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眼里笑意浓浓。他这小妻子别扭得很不说,气性还大,看这样子今天一天儿都要闷着不跟自己说话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宋氿猜想那般,直到回到家里晚歌都没跟人说一句话,到了家中更是抿着嘴无视宋氿,直将菜拿去灶房开始闷头清洗,该洗的洗出来,该切的切出来,为晚上的饭菜做准备。 宋氿摸摸鼻子,很是自觉地走过去接过晚歌手里的猪蹄,说他来弄这个。晚歌手顿了一下,随后放下蹄子,转身去洗豆子准备待会儿炖猪蹄用。 提着猪蹄子扔灶上烧残留的猪毛,肥实的猪蹄在火上烤了没几下,便有几滴油脂顺着猪蹄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滋的响声,紧接着一阵肉香味儿飘逸而出,让人闻着直叫想吃。 见着差不多了,宋氿将猪蹄放热水里洗干净放菜墩上,抽了把砍刀宰猪蹄,磅磅磅的几声在小小的灶房里显得格外的震耳。晚歌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转身准备问她猪蹄是现在炖还是在等会儿的宋氿,被抓包的晚歌慌乱端着盆子跑出去,都没来得及回答宋氿的话。 第十四章 过往之事 晚歌跑院里打了桶水,一边洗菜一边想着方才宋氿拿着刀面色冷静沉着的样子,脸蛋微红像极了思春的少女。 宋氿相貌仔细一瞧其实也没印象中那么差劲,浓眉黑目鼻梁挺拔似山,面容有棱有角的,倒腾倒腾的好像也是挺.入人眼的。就是那一身的气势骇人的紧,尤其是那眼睛,不笑时就是随意看过来时你都觉着他是在横你,那浓黑的眉毛也变得似刀削气势凌厉逼人,一副老子不好惹得你们离我远点儿的模样。胆小的远远见着便绕道而行,胆子大的也就打声招呼不与亲近。 也就是在晚歌面前人才有些收敛,想着宋氿偶尔有时的无赖痞子样,晚歌忍不住抿嘴偷笑,像是只猫崽藏了什么好东西不告诉旁人,自己躲着偷着乐。 宋氿在灶房里看着院子里傻乐呵的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人是想到了什么事儿乐呵成这样。 算了算了,只要开心就成。想着宋氿便收回了目光开始烧火将猪蹄焯道水。 晚上两家人过来,炖菜都是弄好的端出去就是,只时小菜得现炒不然早早炒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在厨房炒小菜,闲聊时间刘芳的手时不时的摸摸小腹的位置,杜春瞧着脱口问道可是有了?随后觉得有些不好,但话已说出口。 正想着怎么挽救时却见刘芳满脸笑容的点头,顿时惊得两人同时问道:“真的有了啊?”与晚歌不同,杜春更多的是激动。 “嗯,才两个月的样子。”刘芳手抚在小腹上,目光柔柔,就是旁边儿人瞧了都能够感觉到那满满的装不下的幸福感:“邻村的赤脚大夫说还不太稳,这些日子得好生休息。”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你可得少操劳。地里的活儿尽管丢给陈奎,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得好好的养着才是。”杜春说着说着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又哭又笑的瞧着有些莫名其妙。 许是知道自己失态了,杜春赶紧转身捏着袖子把眼泪擦了:“瞧我的,一时太高兴竟是有些控制不住。”人缓了缓觉着好些了点儿便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快把菜端出去吃饭了,不然外头那群老爷们儿又得催命了。”说完人赶紧将菜铲盘里,又动作飞快的舀了两碗汤端着出去。 刘芳笑意淡下,眼底有些淡淡的担忧,见晚歌不明白的样也没跟人解释,端着灶台上炒好的小菜跟着出去了。 晚歌见状便将疑惑藏起没问,端着剩下的菜跟在后头。 堂屋里喜气洋洋正说着刘芳有身孕的事儿,宋氿当时愣了一下随后连说道:“恭喜恭喜啊!” 旁边儿的赵壮也反应过来,憨笑着一把拍在陈奎的后背上激动说道:“好家伙儿,恭喜啊!这么多年,可算熬出来了,挺好的挺好的。” 赵壮手劲儿大,一个激动没控制住拍的陈奎整个人晃了晃。陈奎也不觉生气,他现在整个人已经沉浸在有孩子的喜悦之中,满面的红光:“是啊,总算是熬出头了。”陈奎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恰巧这时候杜春她们端着菜一前一后走进来,陈奎赶紧起身走过去将人手里的菜接过放桌上,担心的扶着人坐下:“大夫不是让你多休息,别做事儿吗?” “就一盘小菜而已,看你紧张得。”刘芳不好意思的坐在陈奎旁边小声的说。 陈奎不赞同,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盼来了,可不得小心点儿:“是大夫说小心些的,可不是我说的。” “嫂子,几个月了?”宋氿扫了一眼便赶紧收回,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盯着人肚子看也是不合规矩。 “两个多月了。”刘芳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陈奎,陈奎牵着刘芳的手一脸傻笑。 杜春坐在旁侧见了,心里直替他们高兴:“头三月最是要紧,得好好的养着,什么累活儿都是做不得的。你可别小看了,得等到孩子稳了才能跟着做点儿事儿,但都得是轻力活儿,还不得操.劳。”让刘芳千万别为了说什么现在农忙帮家里减轻点儿负担什么的,帮着干活儿,那是万万不得行的。 陈奎一听一拍胸脯说就是累死自己,他也不会让刘芳帮忙的。 “我后头会注意。”刘芳左手搭在小.腹的位置,就算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为整个家着想。这可是她盼了好久才给盼来的,可不得有什么闪失。 “好了我们先吃饭了,不然饿着我们的小娃子可就不行呢!”杜春催促着说道。 “来来来,把酒整起,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少了那玩意儿。” 男人们一高兴就想喝酒,桌子一拍,嚷嚷着让宋氿把酒搬出来,为庆祝陈奎媳妇儿有身孕这一好消息喝一顿。 正说着,就见晚歌将家里的酒坛子整个给抱了出来,宋氿起身帮忙接过放桌上。 “嘿,还是嫂子懂我们。”陈奎见着酒,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撕了酒封,顿时一顾浓烈的酒香味儿飘逸而出,只闻着都倍觉醇香:“好家伙儿,闻着就够味儿。” “那可不,老蒋家的。”说着宋氿提起酒坛子就给三人满上:“来兄弟们喝。” 男人们划拳喝酒女人们插不上话,干脆的换了换位置,男人们一堆,女人们一堆,他们喝他们的酒,她们吃她们的菜聊她们的小话家常。 从聊天中晚歌终于明白为什么杜春听到刘芳有身孕的时候会又笑又哭了。 事情大概得从刘芳嫁给陈奎说起。 刘芳十六岁嫁给陈奎至今也有七八年了,人嫁过来勤快孝顺又持家,陈母也挺满意这儿媳妇儿的。只可惜几年过去了两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就是刘芳这肚子里一直没个动静。村里好些同年嫁人的姑娘孩子都能地上跑了,她们却一直没消息,免不得就遭人闲言碎语。 陈母本来多喜欢刘芳的,但外头那些话听多了免不得就多想了。觉着生不出孩子是刘芳肚子不行,渐渐的对刘芳就不是那么的欢喜,有一段时日甚至是闹着要让陈奎休妻重娶不然就分家,整得两人身心俱惫。 好在陈奎是真的很喜欢刘芳,没有同意,不过也因此陈家分家。后头这两年陈母在陈奎兄弟家住着,最开始陈奎和刘芳会时不时去看看陈母,给人送些银钱或是鸡蛋菜什么的,只是每次去陈母都不高兴,到后头刘芳也就不去了,只陈奎每月送些银钱过去很快也就回来了。 而杜春为什么听了刘芳有身孕会情绪失控,大抵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早年杜春嫁给赵壮第二年便有了孩子,是个大胖儿子生得跟赵壮一模一样。可惜的是在孩子四岁时与着几个小孩儿去河边儿耍水掉河里淹死了,杜春晓得的时候当即就昏死沟渠。 而那时候杜春肚里刚好又有了,也是两个多月,因着长子的事儿杜春.情绪不好,这孩子怀得不稳最后勉强到四个月的时候还是没能保住不说还伤了底子。 大夫说以后得好好调养,几年内不得要孩子,不然就是怀上了也不稳容易出事儿,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接二连三的打击差点儿就让这个可怜的妇人没撑下去,想一剪子了却余生下去陪两孩子。得亏赵壮的母亲是个好的,每日陪在其左右,把人盯着死死的,发现事情不对赶紧冲屋子将人拦着才没酿成大祸。 谈及往事杜春忍不住就掉眼泪:“也是我那婆婆好,不然我铁定是挺不过去的。”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浑噩噩难受得紧,也不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挺过来的。 “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喝酒的人安静了下来,赵壮这个平日里憨厚的汉子此时安静的挨着妻子,拉着妻子的手笨拙的安慰着人:“再说了没有孩子,咱两不也过得挺好的,没事的。” 杜春靠着赵壮低头抹眼泪,刘芳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眼圈儿微红的拉着自家人的手,吓得陈奎酒都不敢喝赶紧的安慰人。 晚歌瞧了脑子里不禁想起上辈子那被自己连累的孩子,似是感同身受,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恹巴下去,散发着难过的气息,宋氿见了也放了酒碗将人揽怀里。 本来是想欢喜庆祝一番的,不想到最后竟变成了这个样子。饭是喝不下去了,再吃下去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宋氿向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会意的站起身说有些晚了该回去休息了,说完各家拉着各家的媳妇儿回去了。 “别想那些,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宋氿抱着人,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晚歌的背脊。 他不知晚歌经历过一次,不懂晚歌心里的悲伤,只当她听见两嫂子的过去一时难受罢了。女人嘛,都是感性的,听见些难过事儿就爱往自己身上套,也是能够理解的。 “嗯,孩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晚歌红着眼狠狠点头,话说得像是在发誓一般。 这一次她一定要离那些人远远的,将自己的孩子给保护好。 第十五章 鬼祟之人 夜色浓稠如墨,平日里早已挂在当空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就是那数不清的繁星在今夜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竟是一个也没见着。路上黑黝一片,只农户家中的油灯闪烁跳跃着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芒。 陈奎和赵壮家在两边儿,是以出了宋家院子两家人便道别分开走了。只是出院子没走两步远,杜春突然停住脚步,拉了拉身旁的赵壮小声问:“诶,你快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说着手指着宋氿他们院子外几步远的一棵老树的方向。 赵壮顺着杜春指的方向看过去瞅见黑漆漆一片:“哪有什么人?莫不是你看糊涂了。” “哎呀,你再看清楚点儿,就那树下边儿站着的。” 拗不过,赵壮又仔细看了看,嗬,还真有个人站在树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暗色,挨着树立在那儿还真不好看出来是人还是树干。也是杜春眼睛尖,这么黑不溜秋的天儿都能瞧见树下有个人。 还不待她们过去看看,对方已经率先发现他们,转身就跑了给没影。 赵壮往地上吐了一抹口水骂道:“个小兔子崽子,溜得挺快的。” 杜春眉头一皱:“你说这么晚他在人院子外头张望个啥?” “不清楚。”赵壮摇摇头,这黑灯瞎火的,要不是杜春瞧见他都不晓得那儿还有个人:“你要是担心明早再过来跟人说一声,走了回去了。” “嗯。”杜春点点头将事儿记在心上,打算明天儿再找时间跟晚歌说一声,让人这几天儿多留意,小心得些。 第二天休息了不少日子的宋氿天不亮便起床收拾了下去镇上卖猪肉去了,再不去家里可就得喝西北风了,等到晚歌醒的时候,宋氿人早已到了镇上。 简单吃过早饭,晚歌便收拾着将这两日的脏衣服给放盆里去河边儿洗衣服。出门没走多远正好碰见来找她的杜春,过了一夜人早已没没事儿,见着晚歌笑嘻嘻的挥手打招呼问晚歌去洗衣服呢! 见这杜春脸上恢复以往的爽朗笑容,状晚歌心里也放心轻快了些。 嫁到苏河村,除了宋氿便是杜春和刘芳对她最好,她自是希望两人过得好,开开心心的。 “堆了几件衣裳,便说拿去河边儿搓搓。”晚歌笑回答:“嫂子是要去地里帮忙?”杜春头上戴着顶草帽,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镰刀,看模样是要下地去。 “可不,我家种的虽不多但也得赶时候把地里的杂草给除了,不然回头天老爷下雨了,那贱草就跟见风长一样不好弄。”说完杜春拉着晚歌走到旁边儿院角低头小声问晚歌最近有没有招惹或是得罪什么人。 晚歌迷惑:“嫂子怎么这么问?” 杜春便将昨天晚上在她们院子外头看到鬼祟人影的事儿告诉了晚歌,晚歌听了着实惊了一把,下意识就想那人是不是叔叔江志昌,不过随后又否决,江志昌腿伤没好断然不可能是他。 那不是他,会是谁呢? 看晚歌样杜春就晓得她也不清楚,随后又得知宋氿去镇上卖猪肉了,杜春脸皱了皱有些担心晚歌一人。 “嫂子放心吧,听你们说的那人也是挺胆小的样子。现如今大白天儿的,来来往往都是人,他就是来了应该不敢怎么样。”说是这么说,但晚歌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打鼓。 “想想之前你那叔叔的事儿,反正你还是小心些。”宋氿不在,宋家也没别人,就晚歌一个弱女子杜春能放心才叫怪了,想了想道:“要不你没事儿就去刘芳那儿,这几天她应该都在家里,她一个人的你过去陪陪也好些。” 刘芳这胎不稳,这段日子应该都会待在家里好生休养保胎,晚歌过去怎么说也相互有个照应。 不清楚对方是谁,晚歌也不敢打包票说人白天就不敢来。想了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左右自己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刘芳那儿,两人还有个伴儿。 “谢嫂子了,待会儿洗了衣服我就过去。” “行,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先走了。”杜春挥挥手不再闲聊,拿着镰刀往地里去了。 说干就干,晚歌不耽搁的去河边洗了衣服回来晾好后,提着针线篮子锁了门儿就去刘芳家。彼时刘芳正坐在屋檐下闲得唉声叹气,见着晚歌来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知道昨晚有人在她们院子外张望,刘芳也是吓了一跳:“可看清楚是谁了?” 晚歌摇摇头说当时天太黑,对方一瞧见杜春她们就跑了别说看清对方是谁了,到现在只能勉强知道对方是个男子。 “那这几日你没事儿就到我这儿来,怎么说两个人在一块儿对方还得掂量掂量些。”刘芳也如杜春那般担忧,鬼晓得那个人要做什么,留晚歌一个弱女子在家里多危险啊。 “这不是来了么。”晚歌笑嘻嘻晃了晃手里的篮子:“我还提了针线篮子,打算在这儿跟你学学针线活儿呢!” “跟我学就算了。”刘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的针线活儿原本就不好,嫁来后多帮忙干农活绣活儿早已荒废,现在你别说是绣花了,就是绣个圈儿估摸着都圆不了。” 若非如此她早就将针线篮子寻出来绣个花或是做个鞋垫儿什么的打发时间了。 晚歌捂嘴偷笑,刘芳见了小捶了人一把,两人打闹了一会儿靠躺在躺椅上。 刘芳感慨的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闲着,又没个人陪我说话,真是闲得要死。” 以前活儿重倒不觉得,现在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只能想个活菩萨一样坐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想想这样的日子可能得持续到孩子出生才结束,便愁得不行。 见着晚歌顺手拿过篮子里的针线开始做鞋垫,刘芳凑过头看了会儿感慨赞叹晚歌手真巧:“晚歌不如你教我吧,我左右也是闲着,不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行啊!”晚歌将篮子放在两人中间,手把手教刘芳。不得不说刘芳的绣工真如她说的那般差劲,歪歪扭扭的,再看晚歌的刘芳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不过她倒也没放弃,丑是丑但她又不打算拿去卖,再说了鞋垫儿都是放鞋里头的,也没旁人看见,这么一想也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这样两人在屋檐下绣了一上午的鞋垫儿,到做饭的点儿了晚歌才回去。午时宋氿回来吃饭,饭桌上晚歌将早时杜春的话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一遍,宋氿顿时眼神就变了:“我会尽量早些回来,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你便去陈奎那儿。” 他倒是想要在家陪晚歌,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得将人揪出来才行。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晚歌宽慰宋氿,明知道有人盯上她们家了,还故意的一个人晃悠,她又不是傻的。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在宋氿心中虽说算不上傻,但也不太聪明就是。 宋氿思索着明天去镇上时得跑一趟铁匠铺,给小媳妇儿整一把小刀防身。 “对了,我今儿留了两根猪肋骨,等下午点儿弄了炖汤给你补补。” 刚嫁过来时得晚歌面黄肌瘦的,抱在怀里就跟排骨一样咯手一点儿肉都没。现在再看,虽还是瘦瘦的,但跟最开始相比还是长了那么点儿肉,脸蛋儿也要红润白皙了些,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一双黑眸子越发的明亮有神。宋氿琢磨着再养些时日,大概就可以开荤了。 “怎.......怎么.....了吗?”见宋氿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浓郁神色,这让她有些莫名不安如坐针毡。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明天好给你带回来。”宋氿收回目光,极其自然的给晚歌夹了筷肉。小媳妇儿胆子不大,可不得将人给吓着了。 晚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宋氿面色如常的吃饭,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是自己多想了不成? 收起心中那古怪的感觉道昨儿才一同上街买了不少的菜,家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吃不了那么多,可暂时不用再买。 宋氿想想也是,便说后头要是想到了要吃什么就只管告诉他,他给带回来。 “好。”晚歌眯眼一笑,心里只觉甜滋滋的。 隔天宋氿便在镇上铁匠铺挑了把轻薄好使的小刀回来给晚歌,让她随身带着,万一有个什么危险也好做防身用。这之后几天宋氿照常早上出门午时而归,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里晚歌便往刘芳家跑。 后头杜春家农活忙完了,也跟着提了针线篮子来,三人凑在一块儿绣花,做鞋垫儿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一晃的功夫小半月便过去了,那什么不轨人影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晚歌的妹妹江清月。 想着那人这么久没现身,估摸着是不敢来了。随这天晚歌便没去刘芳家,自己坐在院里将半月前上镇子买的布匹拿出来准备给宋氿做一身衣裳。 第十六章 江清月来 都道雨过天晴,昨儿夜里下了场雨,不大却是将这几日的地热给冲散了不少,凉凉爽爽的就是白日里放晴也不觉得炎热。 晚歌裁了布提了针线篮子坐在屋檐下,抿着嘴一针一针仔仔细细的缝衣裳。 怕做坏衣服浪费布匹,这段时日她可没少练习,拖拖拉拉这么久,也是觉着差不多找到感觉才敢把那布拿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给男人做衣裳,可得细致得些。 江清月站在院子外头,目光落在檐下凝眉做衣裳的晚歌,瞧见人身上穿的衣裳,心里一股妒油然而生。 在江家地位最是低下的便是晚歌,从小到大晚歌都是穿江清月不要的衣裳,就是人出嫁那天的衣服都是江清月不喜欢看不上的。也不管合身不合身,有一体面衣裳都不错。 而今瞧着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虽不知料子如何但衣服却极是好看,淡翠绿的颜色就像春日里刚抽芽的小草,衬得人脸色嫩白嫩白的,再看裙摆绣着些花儿碎碎一簇的人一动,上头的花瓣儿就好像是被风牵起灵动好看。再低头瞅瞅身上的衣服,以前觉得甚是好看喜欢的衣裳现在与人一比,竟是觉得低劣不已。 曾几何时那个自己眼里看不上的小杂碎过得竟是比自己都好,这让历来看不起晚歌的江清月备受打击的,心里的不甘就像那泉水咕噜咕噜的不停往外冒。 低头久了,脖子便有些受不住的酸疼,晚歌抬头揉颈项时正巧看见院子外头盯着自己瞧得江清月,两人视线突然的一对上,双方都是愣了一下,江清月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晚歌眼神闪了闪,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走过去打开院门:“进来坐坐吧!” 江清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步跟在晚歌身后走进去,人路过檐下时脚步微慢看了一眼那椅子上放着的布。 “只有凉水,将就着喝吧!”晚歌提起茶壶给江清月倒了一碗。 江清月坐在凳子上,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四周瞟了瞟,这一看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二叔从宋家回来会说宋家家境贫寒不如面上看的那般光鲜的话。 堂屋里摆放虽整齐却简陋,没什么东西瞧着有些空荡,如果不是桌上放着盘吃剩下的回锅肉和一大碗肉骨汤,确实有些一贫如洗的意味。 盯着那两菜,江清月心里止不住的发酸。什么家境贫寒,这吃的,穿的比她们好不知多少倍,叔那都是什么眼神啊! 晚歌安静坐在旁边儿端着碗喝水没吭声。 过了会儿江清月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忙收回眼看向晚歌:“那个,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爹爹病了,你......你要是有空就回家看看他吧!” 晚歌眉梢一挑,有些意外。江海身体硬朗,这么多年就是风寒咳嗽都是少有的。听江清月的意思,这次似乎病得还挺厉害的。 “看过大夫没?” “请村里赤脚大夫看过了,让好好休息。”江清月说完眼神复杂看着晚歌:“这段日子家里不好过,叔被你们打断了腿,天天赖在家里吃白食和爹娘吵架,弄得整个家没个安宁,因此左邻右舍说了不少闲话,爹爹听了气不过跟人吵起来这才病倒了。”想着事因晚歌而起,不免怪责她。 江海一倒下,整个江家就跟乱套了一样。还有那磨缠人的叔叔,明明脚都好了不少,能下地走路了就是赖在她们家里不回去,成天在那里病无病呻吟的喊着自己这儿疼,那儿疼,要吃这,要吃那的。没片刻宁静的,只听着就烦心。 然而这些与晚歌又什么关系呢?不过都是这些人自作自受,因果报应抱了。 晚歌当即冷哼一声起身就让江清月回去了,并告诉她现在她已经嫁人了,嫁出的人那便是泼出去的水,她跟江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江清月不敢置信的看着晚歌:“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无情的,爹爹都病了,你作为女儿哪怕是嫁出去了也抵不过血浓于水,又没让你做什么,只是叫你回去看看而已。” “我拿他当爹的时候,他可曾将我当作过女儿?”晚歌反问着江清月:“江家的女儿只有一个,但从来不是我。还有别什么黑锅都往我头上扣,江家变成现在这样可跟我没关系。要不是叔自己上门闹事,他会被打断腿?赖在江家不走那更是跟我没关系,你们要是不想他住赶出去就是了,到我这儿抱怨算什么。” 江清月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怎么跟你没关系了,就是宋氿下手狠厉将人腿给打断,他才赖上我们的。” “那你怎么不说为什么打断他的腿呢?”晚歌看着江清月,目光锐利而冰冷:“要不是当日我跑得快,宋氿回来得早,现在躺在床上休养的就该是我。还是说你觉得我命就应该那么贱,活该站在那儿被人打伤打残甚至是打死?” “我......”江清月本想说长辈教训晚辈不就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过挨几下打而已,有什么,谁家女儿没挨打过,就是打死的都有。像晚歌这样的忤逆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对上晚歌的眼神,这些话一下子就梗在喉咙里,张张嘴怎么也说不出,只能倔强的梗着脖子嘴硬的说:“反正,就是跟你脱不得干系。” “以前的事也就不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江家以后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从爹爹把宋氿告了,人被差爷带走的那一刻,我跟江家的情分就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了。” 她原本以为是叔将宋氿给告了,到头来没想到是自家亲爹干的事儿。就因为不喜欢她这个女儿,担心侄女侄婿欧打叔叔的事儿传扬出去,说闲话影响二儿子仕途,来这么一招大义灭亲。 宋氿能出来那是他运气好遇上了贵人,不然指不定现在人还被关在里头呢! 就这样还敢上门儿怪罪她,指着说她冷血,呵!江家人的厚颜无耻果真是遗传了呢! 江清月被晚歌的话给噎住,红脸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憋出句:“那,那也是爹爹。为人子女哪有跟爹娘记仇怨恨的,那是不孝。反正我已经把话带到了,去不去那是你的事了。” 说完江清月蹭的起身往外跑,蹿得跟兔子一样。 宋氿刚回来,正好撞见从里头跑出来的江清月。江清月看见宋氿眼瞳一缩,跑得更快的。 “这人来干什么?没吃亏吧?”对江家人宋氿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看着江清月从屋里跑出来自然而然的就觉着她是来找麻烦的。 “她就是来跟我说江海病了,让我回去看看。”晚歌给气得爹都不喊了,直呼其名。 “病了?你要回去看看吗?” 晚歌摇头,不高兴的坐在凳子上。上次她便已经说过了以后江家怎么样跟她没关系,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能够放下隔夜仇。宋氿的事儿就够她记一辈子了。 “不想去就不去。”宋氿也赞同的,反正江家没个好的。说句不好听的,真病假病还不晓得呢,谁清楚是不是打了什么鬼主意,挖了坑让晚歌回去跳。 宋氿说完将背篓放下,从里头提出一小篮子枇杷递给晚歌:“给你带的。” 篮子里的枇杷橙黄橙黄的看着新鲜不说,还个个又胖又大的,像个穿着黄衣服的大胖小子。 “怎的想着买这个?”晚歌托着篮子,看着里头的枇杷都不知道该夸还是该说他又乱花钱了。 宋氿将背篓放到墙角:“昨儿不是说在陈奎他们院里枇杷甘甜好吃吗,想你应该是喜欢的,便买了些回来给你解解馋。” 陈奎他们院子里就种了两棵枇杷树,黄橙橙的枇杷一簇一簇的挂在上头跟个金元宝似的。往年他们都是摘取镇上卖了,只留那么些给自家人尝尝。 今年本来也是该摘了拿去卖的,只是刘芳怀了身孕胃口不是很好,每次吃饭就只吃那么一点儿,眼看着人一天儿天儿瘦下去愁死个人。那天人望着院子里渐渐成熟的枇杷,突然心血来潮摘了一口觉得好吃不已,接连吃了几个,等过了一会儿吃饭时竟是比往日多吃了些。 陈奎晓得后一拍腿,赶紧的把熟了的枇杷都给摘了放篮子里,让刘芳想吃的时候就尽管吃。晚歌去串门儿时沾着光,尝了几个回来提了句那枇杷甘甜甜又好吃,宋氿便给记心上了,这不今儿就给人带回来了。 晚歌听了宋氿的话,伸手从篮子里拿了颗枇杷剥皮尝了口,眼睛眯了眯:“甜。”说着伸手将剩下的半个递到宋氿面前,宋氿本来想说自己不爱这玩意儿得,但瞧见那亮闪闪期待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干脆的低头就着晚歌的手将剩下的枇杷咬紧嘴里。 “是,是挺甜的吧!”晚歌眼神闪闪烁烁的捻了捻手指头,仿佛上头还残留着那温软的气息。 “嗯,确实挺甜的。”宋氿倒是没想到那儿去,抹了把嘴老实的说。 晚歌将篮子放到旁边儿凳子上,让宋氿先坐着歇会儿,她去把饭菜热了,说着端起桌上的剩菜去灶房开始弄午饭。 忙活一上午宋氿确实有些累,往椅子上一靠,假寐一会儿。 第十七章 琢磨卤味 正午的太阳是一天中最为毒辣的时候,炙烤着地面,一股股的热气儿从地上冒气,哪怕现在不过初夏,这个时候也少有人出门儿去。 江清月顶着火热的太阳,饿着肚子走回去,正想喝口水歇会儿,就被沈氏拉着问:“怎么样,人说要回来看看吗?” “娘,你先等我喝口水缓缓可以不。”她都要干死了。 连喝两碗水下去,整个人才缓过来便擦额上的汗水边说道:“娘,人不会回来的。不仅不会来,还说江家怎么样跟她没关系,人跟我们一刀两断了。” “那可是她亲爹,当真那么狠心?” 怎么说也是亲爹不是,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人家可不这么觉得。”想晚歌当时的脸色,江清月撇撇嘴:“别说狠心了,怕是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恨着咱们,巴不得咱们日子过不好呢!” “她敢。”沈氏还没吭声,倒是屋里的江海听见,便穿了鞋子扶着墙走了出来。 “你还病着怎么就出来了。”沈氏赶忙跑过去将人扶着坐下。 江海坐在凳子上咳了两声:“那不孝女当真说要一刀两断?” “可不。”江清月将晚歌当时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说给江海听,听得江海额头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的。 “孽女,咳咳咳。”江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得接连咳嗽。 “哎哟,你说你你气个什么,平白的糟蹋自己身体。”沈氏着急得赶紧给江海倒水顺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那丫头心思深,做事儿狠绝,没有一点儿孝敬心的。你看看上次,拿着刀就冲进来还说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要是过得不好,咱们也别想过得好。你听听,哪家女儿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现在你还指望着人回来看你,别想了,指不定听见你病了怎么的在背后高兴呢!” 江海让江清月去找晚歌,让人回来时,沈氏心里就各种的不舒服。 瞧瞧上次人拿着刀冲进来对着她们一顿威胁便可看出,对于江家,对方那是恨不得她们都去死。指望着晚歌回来探望帮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唉,我这不是想着好歹也是自己膝下养大的,怎么说也还是江家的种一家人不是。现在又是农忙时候,我这一倒下地里活儿可怎么整。要是她们回来帮帮忙,也是轻松不少。”江海叹口气,一场病下来,让他整个人身上散发颓废之气,如垂暮的老人。 江清月在旁边儿听了悄悄嘀咕着:“你是念及着别人,当她一家人,人家好吃好喝的可不一定就念你。” “你说什么?”江海耳朵一动,转头等着江清月。 江清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自己没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说你惦着别人,别人好喝好喝的不一定惦记你。就是惦记,也是惦记咱们别往人面前凑,碍人眼。”沈氏怒火冲天的冲江海说道。 她不敢在江海面前说那些话,但沈氏却不同她受够了。 自从江志昌来了之后,江家就没个安宁日子。江海倒好,吃饭了就跑到外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留她们母女两在家里受折磨的。这段日子她不知道憋了不少火,只是忍着没发作罢了。 今早她本就不赞成让江清月去找晚歌,低三下四别人不定领情,可偏生江海执意让去找那个贱种。现在倒好,知道人家不待见她们这群人,他心里竟然都还念着,这如何还能够忍下去。 “嫁过来这么多年,也就出嫁那天叫我娘,平日里哪次看着我不是冷眼相对的。我费心费力的给她寻了门亲事,她不满意偷跑出去惹人说了多少闲话。现在嫁过去知道好了,就要跟我们划清界限。” “上次更是提着刀冲进来就是一通威胁,今儿你病了更是直接说跟你断绝关系,人现在过得好了嫌弃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娘家人,不愿跟咱扯上关系。你倒好,还眼巴巴的当人家是女儿,结果呢,人家不一定就当你是爹,也不当我是她娘。” 说完沈氏也不想理会江海,走到门口坐下独生闷气抹眼泪,只觉这日子过得憋屈难受得很。 从来沈氏在江海面前都是懂事大体持家的人,鲜少见她发过脾气。就是生气受了委屈也是自个儿憋着,从不会像村里一些婆娘一样跟家里相公大吵大闹的。江海瞧见沈氏又气又委屈的,也觉得自己怕也是病糊涂了。 “我这不是想你别那么辛苦吗?”难得的江海有些心虚的说。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沈氏直接给怼回去,怼得江海不吭声,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江海重重叹口气,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回里屋去了。沈氏坐在门前凳子上背对着,听见响动也没起身去扶人。 江清月站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摸摸鼻子轻手轻脚的去灶房找东西吃。她来回奔波,回来只喝了碗水,现在饿得不行了。 端着冷硬的剩饭,江清月脑子里浮现出晚歌她们桌上摆着剩菜,那么多的肉,放那么多油肯定很好吃吧!再看面前一点儿油水都没的小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扒着剩菜冷饭,江清月暗自做了个决定,以后她一定要嫁给有钱人,做阔太太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饭菜,过得比晚歌好。 晚歌可不清楚江清月心里所想的,这会儿她正忙着呢! 宋氿每日卖猪肉回来,多多少少都会剩些猪肉或是骨头,或是猪蹄啥的拿回来让晚歌弄了吃。偏生家里就只有两个人,没多的旁人,吃也吃不完。现在天气慢慢热起来,这些东西也放不久,坏了怪是可惜的。 这不,她便寻思着能不能做点儿什么卤肉,卤猪蹄什么的。 上辈子跟着傅容走出镇子去大县城,为了挣钱攒傅容赶考的银子,她曾去酒楼那些地方当过打杂的,见识过厨子做卤味儿那东西。味儿闻着可香可香,好些去店里的客人都会点上一小盘,边喝酒边吃,生意是好得不行。 再后来傅容高中封官娶妻的那天,她有幸尝到卤肉的味道,确如想的那般好吃。可惜,她就只吃过那么一次......... 甩了甩脑袋,晚歌撸起袖子就开干。虽见过但没做过,也不清楚最后到底弄不弄得成,是以在做着东西的时候晚歌格外严谨。 宋氿在堂屋前正磨刀,忽的一股子卤香味儿飘溢而来,也不清楚里头加了什么料,那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勾得宋氿直吞口水,赶紧放下手里的刀,寻着味儿找去。 灶房里晚歌一边烧火,一边时不时的起身看看锅里的肉,紧张得不行生怕哪个步骤出错毁了。虽说弄得不多,但架不住肉贵啊,还有那些佐料,想着出味儿她可是放了不少。 “在做什么?”宋氿大步拄着棍子走进来,灶房里的味儿比外头闻着还要香一些。 晚歌揭开锅盖看了看里头的肉:“家里肉不是还有不少嘛,天气大了放不得,我便想着能不能做成卤味儿,好吃不说,吃不完的咱们还可以拿去镇上卖。” 酒楼里的卤肉一两差不多就要十文钱的样子,要知市场猪肉一斤都才三十文的模样,几乎是翻了几倍。要是她能够做出味道好的卤肉,让宋氿拿去卖也算帮衬家里多挣点儿银子不是,就是不知道她做出来的味道。 晚歌心里有些打鼓的将肉给捞出来,切了一片儿递给宋氿,让他尝尝味道如何。 刚出锅的卤肉可是烫手,宋氿咋呼着放到嘴里,龇牙咧嘴的哈了几口气:“味儿有些淡,肉有点儿老,许是煮太久的缘故,不过总的来说也还行。” 凑合着凑合着还是能够吃的,宋氿这么想着。 “是吗?”晚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动手切了一片儿凉了凉放嘴里,这一尝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哪是还行啊,压根儿就是不好吃,跟以前吃的那个味道几乎是天壤之别。肉老难嚼不说,味儿还不对,别说跟酒楼的比了,就是镇上的卖酥鸭卤肉的都弄得比她的好吃不少。也就闻着香吃进嘴里根本就不行,更别说拿去卖了。 果然还是托大了,晚歌有些沮丧。 宋氿拍拍人肩膀:“虽然味道差了点儿,但第一次弄能成这样也是不错了。咱自家吃当下酒菜还是可以的。”说着自己拿起菜板上的刀给自己切了一小块儿放嘴里。 晚歌见他像是小孩儿吃零嘴那样吃着耍失落的心顿时变得哭笑不得。 算了,哪有事情一步就成的,更何况她也只是看人家做过一次而已,手艺秘方这玩意儿真要是那么好学,其他酒楼早学了去了,哪还能屹立不倒那么多年。 晚歌将卤肉切好放盘子里留着晚上加菜,第一次弄,整得不多,等到下次的时候多弄一点儿了再给杜春她们送过去尝一尝,提提意见。 锅里的卤汁没办法再用,只能舀了丢了。看着里头的佐料,晚歌还是有些肉疼,却也法。 第十八章 告别过去 一次失败后晚歌并不气馁,让宋氿从镇上多买了些佐料回来后,自己有钻进灶房开始尝试。接连失败几次,浪费了不少后终于弄出了像模像样的。 晚歌切了一小盘儿欣喜的端着跑出去让宋氿赶紧尝尝味道和之前的比怎么样。 看着面前的卤肉,宋氿眉毛不仅抽了抽,连着几天都吃这玩意儿,就是再好吃他都有些咽不下了。可是对上小妻子希冀的目光,又委实没办法拒绝,无奈只得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放嘴里。 “怎么样?”晚歌眼巴巴的望着宋氿,心里紧张得不行。 宋氿没说话,而是又伸手夹了一块儿放嘴里,把晚歌给着急得不行:“你倒是说说啊,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嗯,比之前的要好不少。”宋氿抹了把嘴:“我看可以先试着多做那么点儿,明日我带着去镇上看看情况怎样。” “真的?”晚歌眼睛一亮,不过随后又担心说道:“要是卖不出怎么办?” 她还是没办法做出曾经吃过的那个味道,虽宋氿说味道比之前好,但她还是拿不准会不会有人买。 “别做那么多,弄少点儿要是没人买我们就自己吃,也不算浪费。”说是这么说,宋氿却觉得没什么问题。晚歌这次弄得味道确实比之前的好了不少,价格低点儿不担心没人买。 不过见晚歌还是很忧心的样子便又道:“这样,你装点儿给杜春,刘芳她们送去,让她们尝尝看如何。” 前几次晚歌嫌做得味儿不好,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给她们送过去,都两人分着吃了,这也导致宋氿现在见着卤肉不太想动筷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弄。”说完端着盘子转身就又回灶房忙活,片刻后提着个篮子出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风风火火的就跑出去了,看得宋氿是摇头不已。 杜春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瞧见晚歌急哄哄的跑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慌忙问她怎么了,这么的着急。 “没.没......让我先喘口气儿先。”晚歌摆摆手喘了会儿气这从篮子里拿出装着卤肉的碗递给杜春,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做的卤肉,嫂子你给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这是你做的。”杜春看着碗里那色泽诱人,还卤香四溢的肉甚是惊讶:“闻着挺香的啊!” “做得不怎么好,浪费了不少,也就今天看着要好些。”晚歌催促着杜春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杜春擦了擦手,拈了一块儿尝了尝:“嗯,不错啊,肉挺嫩的,也香。妹子手艺可以啊!” “那,我要是拿去镇上卖会有人买吗?”晚歌提着篮子的手紧了紧。 “你要拿去镇上卖?” 晚歌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能够做些卤肉拿去镇上卖,也能挣点儿银钱不是。只是不清楚这卤肉味儿到底如何,生怕那些人不喜欢吃,做多了自家又吃不完,现猪肉那么贵浪费了多是可惜。 杜春又拈了一块儿尝,这一次她尝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晚歌说她可以去试试,反正她自己吃着觉着是挺不错的,不比镇上卖的差。 得杜春这么一句话晚歌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担忧,将那碗肉送给杜春后,晚歌又跑去了刘芳家。刘芳不能吃这些,便是陈奎尝的。 陈奎吃了也同杜春那般说让她先试试,毕竟每个人的口味儿都是不一样的。做生意也是如此,成不成得试了才知道。 见状,晚歌心里勉强算是有了点儿底,她决定回去就着锅里的卤水再做些,也不做多少,然后明儿一早让宋氿提着去镇上试试,看看如何再说。 谢过陈奎他们后,晚歌提着篮子欢欢喜喜的回去。只是这欢喜劲儿还没维持多会儿就没了。 看着拦着自己去路的傅容,晚歌脸上笑容淡去,下意识往后一退。这一幕狠狠刺痛了傅容的心,眼神里的喜悦瞬间暗淡下去。 “晚歌。”傅容与上次相见人明显憔悴了不少,眼下青黛浓重,面色蜡黄,整个人全然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反倒是像一个病重之人。 “你来干什么?” 这么久没见傅容,晚歌都差不多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算算日子,上辈子好像就差不多这个时候晚歌与宋氿吵得特别厉害,然后和离与傅容私奔在一起。 只是今生她和宋氿日子过得好好的,平日里宋氿宠着她两人之间别说间隙就是争吵都没,自然得也就没有和离这么一出。 “我想你了,前些日子我也去看过你,我看到你不开心的哭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听到傅容这话,晚歌顿时想起了大半月前杜春说的那个在院子外头张望的人影:“那天晚上看见的人是你?” 傅容沉默半晌点点头。 “我太想你了,所以控制不住想去见你,可是他知道为难你了?”傅容想要靠近晚歌,可是他一动晚歌便迅速的往后一退,拉开距离。傅容顿住脚步垂下的手狠捏成拳头,两眼死死的盯着晚歌。 “你真就那般狠心绝情,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一字一句的话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慢中透着一股子悲凉。 “是。”晚歌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傅容脚不踉跄,好不得扶着墙才站稳:“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他想不明白,明明两人之前郎有情妾有意,就差私定终身了,为什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做不到,也放不下。 每日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晚歌决然说忘了她的背影,日日夜夜的折磨让他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晚歌认真的想了想:“大概就像江河与船,你志向是广阔海域,而我只想找个停靠安稳之地。我不愿随波逐流而去,你不愿为我停住脚步,这就是为什么。”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傅容急忙的解释:“你想有个安稳之地,我可以给你的。晚歌相信我,现在只是暂时的。只待科举结束我便买处院子,安稳过日子好不好。”满是哀求的话令闻着都觉伤心,直道此人情深。 晚歌却未曾被打动,依旧是摇头拒绝:“待你高中便是我下堂之日,傅容,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明白吗?” 傅容心怀抱负,将来的路必定走得远。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之女,见识浅陋无上等姿色,也没个殷实靠山,只想着有个安稳的家,一个能宠她给她遮风挡雨的人就满足了。与傅容的背道相驰,造就了两人不可能在一次的境况。 或许现在的傅容不会嫌她,但以后呢?见识过百花的人,还会留恋院里那一朵小花吗? “晚歌。”傅容心俱伤嘶吼一声,察觉到自己的事态,傅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待平复些后方才问道:“你,你是不是喜欢上那莽夫了。”他没有觉察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声音在发抖。 晚歌被他这句话一下子问得卡住了,整个人怔在原地久久没吭声。 喜欢吗?喜欢上那个跛脚看上去极其凶的屠户吗? 一边自问,脑子里一边快速闪过从嫁给宋氿到现在一个多月两人相处的时光片段。 傅容本是做好了再次被打击的打算,不想这一次没有立刻得到晚歌的回答,这让他几乎快要死竭的心又活跃跳动起来。他紧张的盯着晚歌,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只是慢慢的,那一抹希望渐渐的熄灭,最终成为灰烬黯淡退场。 喜欢是什么?是捂着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而他在晚歌的眼里看到了,看到了喜欢还有.......幸福。那一刻他的心像是彻底被人给挖空了一般,空空荡荡的痛。 他知道,他彻底的失去了晚歌,失去了那个曾经望着他满眼皆是爱慕的晚歌。 “我.....明白了。”傅容苦涩一笑,拳头松开又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祝你幸福。”说完人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远去,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寂苍凉。 晚歌站在原地望其背影良久提着篮子往宋家走去,宋家在村尾,与傅容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两人背对而行,一个脚步虚晃踉跄,一个脚步坚定有力,渐渐的拉远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早已注定,一时了断虽痛却好过后半生互相折磨得好。 宋家的院门渐渐出现在视野中,院子前站着个拄着棍子的高大身影,那一刻轻松愉悦的笑容悄悄爬上晚歌的脸颊。 宋氿立在院口,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伸手摸摸人脑袋随口问道:“怎去了那么久?” “没什么,只是路上遇见个不怎讨喜的人,被挡了道绕了一截。” “哦,这样呢!”宋氿捏了捏她的脸蛋:“看样子下次还是得陪着你出去才行,不然遇上哪些个缺心眼儿的就不好了。” “哪能呢,碰着一次就够了,哪有次次都遇见的,那岂不是太倒霉了。” “也是。”宋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牵着人的手回家没再说什么。 第十九章 傅家之事 边走晚歌边告诉宋氿,杜春她们都说味道不错,可以试一试,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与雀跃。 似乎是被其感染,宋氿神色柔和些许:“回去做些,明早我一起带去集市。” “好。”一进院门晚歌便拉着宋氿钻进灶房帮忙,为了卤肉大计,晚歌忙前忙后。宋氿则老实的被其使唤,让干嘛就干嘛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只埋头做事便是。 也是宋家上没人,宋氿宠着晚歌。否则一些计较的老婆子瞧见自家儿子被媳妇儿这么的使唤,可不得发飙发难。 就比如傅家。 “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找那狐狸精了?”傅母满脸怒容的责问着傅容,眼底满是很提不成钢。“娘,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让人瞧了不好。”余光扫见旁边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傅容头疼的揉揉脑袋。 “有什么不好的,她既然敢做,就别怕我说啊!”傅母看着傅容气得胸脯一上一下的直喘粗气:“你看看你现在整个人都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神,都瞧不出个人样来了。” 这段日子因着晚歌,傅容无心念书,时常拿着书坐在窗枢前望着外头发呆。时间长的时候一望就是一整天,你叫他或是与他说话都觉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天天儿过去,人变得越发沉默消瘦,全然没了以往那精气神。 在这么下去别说去参加科举了,怕是还没到时候人就先给倒下了。傅母是全给瞧在眼里,焦在心里。若非其父拦着,她早就去找那小贱人理论一番了。 秀才家的热闹谁不想看,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傅容瞧了更觉脑袋一胀一胀的痛。 “够了,娘,咱回去别在外头添乱了成不。”不愿被人当做笑话看,也不想因此而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到晚歌耳里。傅容强忍着不适,上前拽着傅母的手想规劝人回去。 如今的他在晚歌心里已经是为不待见之人,他不愿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因此而变得丑陋不堪。 只是他不知他越是这般的维护着晚歌,傅母对晚歌的厌恶就越深。 “回去做什么,回去打碎了牙闷声咽肚里吗?看看,看看。我儿被活生生折磨成模样,你还要我回去。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我傅氏咽不下这口恶气。”傅母狠狠甩开傅容的手:“今日我便要去那苏河村好好的问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一家人。”说罢人一甩袖子便往村口走,势必要去找晚歌算账。 傅容的耐性已经彻底被消磨殆尽,看着傅母的背影也没追去:“娘今日若真去寻滋闹事,回头人上门讨理,儿子也没脸见人。不如便收拾了东西远走他乡远远离人。如此娘也高兴,儿也静心。” 傅母脚步像是被这句寒心话给冻在了原地,捂着阵阵发疼的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容,大抵是没想到这般伤人的话是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这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这般说自己的母亲,好啊,好啊,真是好得很啊!”傅母抖着手气得不行,指着傅容连着说了三声好啊。 “儿也不愿说这些伤人之话,只是此事本就是儿不是,辜负了人怨不得她。”傅容别过头有些于心不忍看父母,却还是狠心说道:“母亲执意要去找人说教,可不就是践踏儿子脸面,日后儿子还如何见人。” 一声声,一句句都直戳傅母的心窝子,疼得让人受不得。 “我处处为你担忧着想,不曾得个好字,反倒怪我多管闲事了。行,行,你越是这般护着她,我就越是要去看看她到底哪般好,都嫁人了还能把我儿迷得神志不清,连自己的母亲都敢不敬顶撞的。”傅母气红了眼,怒发冲冠的推开人群就往苏河村奔去。她倒要去瞧瞧那晚歌到底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药,都这般了人竟还百般维护,甚至为了拦住自己的亲娘,说出那般令人心寒的绝情话。 傅容见状心中大呼不好,赶紧追着上去想要将人给拦住。奈何傅母是铁了心要去找晚歌,怎么拦都拦不住,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傅容一时怒急攻推搡拦人间眼前忽的一阵昏天黑地,整个人一下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容儿,容儿。”傅母吓坏了,赶紧扑过去看着不省人事的傅容哭腔慌张着大喊:“快来人啊,出事儿了,快来人啊!” 方才看热闹的人都没走,见着出事儿了赶紧过来帮忙一些人去请大夫,一些人赶紧上前掐人中。随后见没用只能请个汉子将人给抬进屋去等大夫来。 也是不巧,村里赤脚大夫今日出诊去了,急得傅母直抹泪哭嚎冤孽啊,都是冤孽啊! 学堂里听到消息的傅渊东西都不曾收,匆匆请同院的人帮自己看着学生便跑了回来。 “他爹,你可是回来了。”傅母见傅渊回来,担忧害怕得不行的傅母总算有了主心骨。 傅渊擦着额上的汗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个人怎说倒就倒下。 谈及事因傅母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气得捏着绣帕叱骂道:“还不都是那贱人害得,折磨得我儿日渐消瘦,如今更是病晕在床不省人事。咱们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要这般的作践人。” 自家儿子与晚歌的事儿傅渊也是清楚,也知道傅母对晚歌的不喜,只是没想到现在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傅渊心焦之外亦是觉着头疼不已。 “去请大夫了吗?” “大夫出诊不在,他们去寻了,也不知何时能将人请来。你说,我儿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遇了这孽缘,苦成这般模样。”傅母跪跌在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没了方才凌冽气势,看着犹是可怜令人同情。 屋里有两个妇人,平日里与傅母走得亲近,见着人哭得肝肠寸断赶紧上前安慰。妻子哭啼不止,儿子昏迷不醒,大夫紧着不来,傅渊心里是焦灼不已,只得在房间踱来踱去。 好在去请的人腿脚快,虽多花了时间但最后还是将大夫给带来。 “大夫来了,大伙儿快让让。” 围在屋子外头看热闹的人赶紧的让出条道给大夫。 只见大夫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拽着跑进屋。 傅渊在屋里听见外头人喊大夫来了,赶紧转步往门口迎去。傅母见着大夫就像是见到了救命草一样,激动得从椅子上跑过来紧紧抓着大夫的手:“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儿怎么了。” “且......且容老夫......喘口气。”大夫年纪有些大了,被拽着跑了那么远的路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傅母心急啊,哪里还等得了:“大夫,人命关天啊!” 大夫顿时心生不悦,拉长了脸色。旁边的傅渊见了眉头一蹙,赶紧一把将傅母拉到旁边。 “诶,拉我干什么?” 傅渊冷着脸让她消停会儿,若是还那般废话就到外头去等,别在这里误事。没看见人家大夫听了她那话都不高兴了吗。回头要是人不愿治,到时候哭的地儿都没。 “我......”傅母张张嘴,最后还是将话咽回去,揪着绣帕站在旁边不敢再插话。 大夫瞧了心里冷哼一声,将身上背着的药箱取下放桌上,两步上前走到床边给傅容诊脉。 傅母紧张的盯着大夫,瞧着大夫越发凝重的脸色心顿时高高悬起,紧张得手里的绣帕都快被她给绞烂了。一见大夫站起身便憋不住问道:“大夫,我儿怎样了?可严重?”说着人眼圈一红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大夫不为所动,脸色可谓是难看的叱责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底子亏损,怒火攻心伤及肝脏,照这么下去人就是没病也得病了。” 其实傅容的情况并未那么严重,只是多日来睡不好吃不好导致身体亏损,一时气急攻心才晕倒。后边儿好生调养,补回来便是。只是大夫不满方才傅母的态度,便往重了说。 这不傅母听了大夫的话顿时整张脸都被吓白了,身子瘫软就往后倒,吓得旁边两妇人忙将人扶住这才没给摔地上了。 大夫在旁见了,心中冷哼一声。没理会傅母转身写下药方子递给傅渊,让人去镇上抓药:“令公子亏损厉害,但胜在底子尚好。这药吃几天后头好好食补调养些时日,还是能补回来的。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傅先生,老夫只能言尽于此。” 傅渊接过药方郑重的放进怀里:“谢大夫跑这么远一趟给犬子看病,贱内方才言语得罪之处我在此给大夫道歉,还请您别放在心上。”说着拿出诊金双手递给大夫。 “傅先生言过了。”人都道歉了,大夫也不好揪着小事不放,拿了诊金又叮嘱了两句便收拾着要箱子转身就走。出门时想着的,这傅渊学识渊博,待人有礼的怎么就娶了那么个不知礼数的媳妇儿,啧,造物弄人啊! 第二十章 无理撒泼 晚歌不知傅家之事,如今的她正坐在檐下,拿着针对着布匹发呆。 而宋氿依旧是早早的离了家门儿,不同往日的是背篓里多了那么几斤卤肉。 今日宋家的摊铺有了些不一样了,除了往日照常卖的猪肉那些,最边上上竟是被刻意的隔出了那么一小块儿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放着个小桌子。 这一变动顿时引来了大伙儿的稀奇。 他们都知道宋氿有时候会时不时上山打猎,合着猪肉卖,每每生意都好得不行。看今天宋氿的架势,怕不是又猎了猎物?可是看着不像啊! 韩秋率先坐不住凑过来瞅,问宋氿这是做什么呢! 宋氿从背篓里取了卤肉和干净菜板出来摆好说道:“家里小娘子闲不住,折腾了些卤肉吃不完,我便拿来试试水。”明明是稀疏平常的话,但韩秋愣是从里边儿听出了炫耀的味道。 家里有了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韩秋摸摸鼻子问宋氿怎么卖,他切点儿尝尝嫂子的厨艺如何。 “说这些。”宋氿抽了把尖刀切了小半斤出来,让周围一起摆摊儿的人尝尝。 “嘿,嫂子手艺不错啊!”怕其他人抢完了,韩秋急吼吼拈了好几块放嘴里,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半斤猪肉看着也是不少,但那么多人分着吃,三两下的功夫便没了。 其他人尝了味儿,意犹未尽的对着宋氿竖起大拇指,说宋氿娶了这么个能干媳妇儿,怕不是每天回去都是好酒好菜的做好等着他,真是令人羡慕得很啊! “好酒好菜就算了,不过.......”宋氿坐在凳子上翘着腿,手摇扇子说:“确实是比一个人过日子好得多。”听得大家都吹嘘一声,恨不得上去将人狠狠揍一顿。 这厢是聊得起劲儿,那头不知情的晚歌正提悬着心,也不清楚那卤肉到底卖得如何。 晚歌叹口气,她知道宋氿不归她是没心思做衣服,索性便收了家伙去找刘芳说话。 结果人还没走到人家,就瞧见刘芳院子外头围了不少人闹闹嚷嚷的,隐隐约约间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在院子外头冲着里边儿破口大骂,身后几个老婆子在边儿上拉劝着。想着刘芳如今的身子,晚歌赶紧小跑着过去,跑进了便听见那老妇人骂人声。 “我老婆子忙前忙后的伺候你,就差没将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结果你倒好,教唆着让我儿送我回去。嫌我老婆子碍你眼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还就不走了。这是我儿子家,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刘芳还没道理,没那个资格赶我老婆子出去。”老妇人气势汹汹叉着腰,一张嘴那厉害得,噼里啪啦的骂一串儿都不带喘气儿的。 旁边儿拉劝的几个婆子,哦,不对。说是拉劝不如说是煽风点火,顺着那老妇人的话指责刘芳的不是,说什么哪有儿媳妇赶婆婆走的,太没理了。 晚歌挤进去就见刘芳红着眼受着骂站在院子里,周遭不是没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全都站着看好戏,直叫人不舒服。 “怎么这是?”晚歌跑到刘芳身边扶着人小声问道:“陈大哥呢?怎么没见着他人?” 刘芳摇摇头没解释,只是紧紧抓着晚歌的手。不得不说晚歌的到来让孤身一人的她心里有了不少底气,至少有人是站在她这边的,面对对面的老妇人也不再那么的被动。 “你说你来伺候,我看您是看我们过了好日子,特来搅和闹事的才是。”刘芳呛声回去,不再沉默当哑巴。 本念着对方是陈奎亲娘,为其顾及颜面,也为了不让陈奎夹在中间为难,是以她一再忍让。倒是没想这老泼皮是个不要脸的,丝毫不知廉耻顺杆子往上爬,踩着脸作威作福,真当她是软柿子随意拿捏不是。 “你听听,你们大伙儿都听听,她说的还是人话吗?” 叫嚣骂了半晌的老妇人眼睛一瞪,拍着胸脯痛心疾首的对旁边人哭诉说自己一听说刘芳有了什么身孕,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东平西凑好不容易凑了几十个蛋,大老远提着来看人,结果一番好心全都给喂狗了。也不知道她是上辈子踩了祖坟了还是怎么的了,这辈子竟然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儿进门,气得她真是胸口疼啊! 一下子所有人看刘芳的目光都变了:“刘芳啊,你为人儿媳怎么能够做那样的事呢!” “是啊,你婆婆一大把年纪了,大老远提着蛋来看你多不容易,你作为晚辈的怎么还跟老人家呛声。” 众人纷纷指责刘芳的不是,说她对老人太过自私没良心。王玉芳听得,给了刘芳一个得意的眼神,直气得刘芳浑身发抖。 “行了吧!少在那里装腔演戏,你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旁人不晓得,你自己心里门清着。”刘芳哼了一声,眼神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王玉芳身上慢慢说:“你既然这么的闹不觉丢脸,那也不好再给你遮掩什么。你跟大伙儿说大老远提着蛋来看我,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不否认。但大家可知道那不是几十个蛋,满打满算也就十个,而且一半都进了您的肚子。” “都是一家人,你吃我吃不都是吃。怎么的,你有什么身孕了,那些东西我老婆子就吃不得了。”王玉芳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反怪起刘芳斤斤计较得:“吃你点儿东西就计较成这样,哦,我老婆子活该就在旁边看着你吃是不是。” “好,吃了也就吃了。”刘芳也不与她争辩什么,王玉芳的耍赖不讲理她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人只是继续说道:“只是我自有身孕来胃口一直不好,消瘦得厉害。陈奎为此狠了心去割了斤把肉回来给我补身体,结果你倒好,偷偷的割了一半给你大媳妇儿送了去。后头家里但凡买点儿什么好的,您都偷摸着给她们送过去,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皆是如此,这算什么?” 此外刘芳还说起这些日子王玉芳在陈家成天念叨她不做事,让她去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大家都知道刘芳这胎不稳,大夫都让其不能干重活儿。 王玉芳反嘴回去说不过就是洗个洗衣服做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重活儿累活儿。想当初她怀着陈奎那时候,挑粪下地背麦子什么活儿没干过。就刘芳金贵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跟阔老太一样,她家又不是有钱人养不起。 “这也就罢了,我们敬您是长辈也不好说什么,但您也不能当背着我在陈奎面前背后说我水性杨花,说我七八年无所出,现在突然有了身孕怕不是........”后边儿的话没再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什么。 刘芳抹了把泪,哽着声硬气质问王玉芳:“如今我也不知您现在是哪里来的脸闹腾,反手说我不是。”既然王玉芳不怕丢人现眼,她又怕什么。早年就撕破一次脸皮,如今再撕一次又如何。 王玉芳初初被说得有些心虚,可随后转念一想,自己说的也没错,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多想不是。如此一想顿时觉得有了底气,瞬间挺直了腰背说道:“那可不怪我多想,你们是不知道。我这媳妇儿自从嫁过来也有七八年了,肚皮里一点儿动静都没,现在突然有了谁知道是不是我们陈家的种。我可不想日后生出来,我儿给别人养孩子当那冤大头。” “你还是人婆婆吗,这般诋毁儿媳清誉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晚歌听不下去了,这什么婆婆。 “我还就是她婆婆了,怎么就说不得了。”王玉芳哼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自己要是没做过,我说再多有什么用。还有你,哪里来的贱丫头,我们自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在场的除了老婆子也是有不少妇人的,在家里也是没少受婆婆的气,听着刘芳的话本就感同身受,心生同情的。如今再听见王玉芳的话顿时觉得这婆婆当得真是恶毒,什么话都往外说,不知这些话传出去能够毁了一个清白姑娘。 “我倒是不想插嘴,只你说话太臭,臭气熏天的叫人闻不下去。”说着晚歌嫌弃的扇了扇,似乎真有那么股子臭味儿。 “你个没教养的臭丫头说什么疯话,看我今天不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王玉芳气得不行,借着机会脱了鞋子就要动手。晚歌也不是好惹的,将刘芳护在身后上去就跟王玉芳扭打起来。 那王玉芳看着蛮横但到底是年纪大了,扭打间被推搡在地上,手蹭着地上石子破了皮,额前几缕头发乱糟糟的飘落看上去狼狈凄惨得不行。 “没天理了啊,这小辈欺负长辈没人管啊!”王玉芳索性不起来,坐在地上耍横哭嚎:“我老婆子命怎么那么苦啊,儿子不心疼,还被儿媳妇欺负赶出家门,如今连个丫头片子都动手推打的,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啊,干脆让我老婆子死了算了,也省得在这世上碍人眼。” 陈奎匆匆赶回来时正好看见他娘坐地上要死要活的哭闹,那王玉芳见着儿子回来,哭得更大声了,甚至还觉得不够爬起来就要往院墙上撞,得亏旁边人及时拉住。 第二十一章 摆摊试水 “娘,您收拾收拾东西,我现在送你去大哥家。”陈奎脸难看得盯着撒泼的王玉芳。 戏演了大半天,结果没有等来儿子对刘芳的责骂,反倒是等来了这么句话。这下王玉芳不干了,坐在地上撒泼喊命苦,直呼自己生了个不孝子,帮着媳妇和外人一起来欺负她这么个老人。 若不是看了前边儿发生的事儿,还真就被王玉芳那凄惨可怜样给骗过去了。 “娘,求你别再丢人了。”陈奎被吵得脑壳疼,这人要不是自己亲娘他早就给提着扔出去了:“这些年分家了,你在大哥家不是过得挺好的。” 王玉芳瞪了他一眼:“你大哥他们待我是好,不像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个外人跟你娘分家呛声的。我告诉你,想要送我老婆子走门儿都没有。”说着王玉芳从地上爬起来,恶气狠狠的进屋,路过晚歌她们旁边儿时恨了她们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某些人啊看我老婆子不顺眼,我还就偏偏赖在这儿不走,看谁瞧不过谁。” 那不讲道理的模样真是气得人牙痒痒,陈奎压着心底的烦躁让周围的人都散了。 闹剧结束,大家伙儿也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不一会儿院子就清净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今天真是谢谢了。”陈奎真诚的对晚歌道谢。 那么多人在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刘芳说话,若非晚歌来了,他媳妇儿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是以这句谢谢陈奎说得是格外真诚。 晚歌唬了一跳,赶紧说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想当初叔上门儿闹事,也都是刘芳杜春她们护自己,平日里几家人走得近,人都那么照顾自己,现在陈奎说这些话就显得太见外了。 “谢还是得说的。”陈奎笑了笑,随后心疼的看着眼睛还红着的刘芳:“让你受委屈了,早知我今日便不出去了。” “不怪你。”刘芳摇摇头:“娘铁了心要找我麻烦,你就是在家陪着我,她也总是会找着机会闹起来的。”她受了气心里也委屈难受,却不怨陈奎。 陈奎能站在她这边她都已经很知足了。换做是其他人家发生这样的事儿,做丈夫的要不跟着婆婆说媳妇儿不是,要不是不吭声或在其中和稀泥,将事情糊弄过去。 再说陈奎肩上担子也是挺重的,她现在不能帮着干活儿,家里所有重活花销都压在陈奎肩上。这段时日为了能够多挣一些,人干完活儿就跟着赵壮一起去打渔,就想着多挣点儿。 晚歌在边儿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陈奎说:“陈大哥本来这是你家事,我不该多嘴的,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嫂子这胎本就不是很稳,要是成天这么的闹腾成就下去,不管是对谁都不好。” “我又何尝不清楚。”就是清楚才更难做,只是看着刘芳受委屈的样陈奎想了想,狠了狠心说道:“要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哥,让他来接人。” 听得陈奎这么说,刘芳心里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了自己跟王玉芳对上。 “其实我避着点儿娘,也没什么的。” “避什么避,自己家里还跟做贼一样这儿躲,那儿藏的成什么话。”陈奎捏着袖子给人擦眼泪。刘芳体贴他,平日里在王玉芳那儿受了委屈也是忍着不说,若不是王玉芳太过也不会硬跟人干起来。 就像是晚歌说的,他娘现在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刘芳,存了心要折腾人。刘芳可以顾及着自己一忍再忍的,但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几年前就已经分家了,当时便说好王玉芳住大哥家,他每月送些银钱过去当做赡养费。王玉芳要是老老实实的住他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但要是成天的想着没事儿找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那他说什么也要将人给送走。 等到刘芳缓和过来,三人坐了会儿,陈奎便折身回地里去拿农具了。先前跑得太急,东西全在地里,现在得去拿回来才是。 陈奎一走远,晚歌就凑到刘芳面前小声说道:“嫂子,陈大哥对你可真好啊!” 亲娘和媳妇儿吵一起,一般人家还是少有如此护着妻子的,不得不说陈奎是好样的。 “那宋氿对你就不好了?”刘芳推开晚歌她这算什么,宋氿才是真真出名的护妻子,看上次把江志昌打得那半死不活的样。 刘芳想就是晚歌上头有个恶婆婆,宋氿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晚歌这边,护着晚歌。不,也许从一开始宋氿就会把人护得严严实实的,更别说受委屈了。 晚歌嘻嘻一笑没再说这事儿。 陪着刘芳坐了会儿,等陈奎将落在地里的农具拿回来时便起身说回去了。 刘芳留她吃饭,晚歌摆手推了说下次吧,今天宋氿去镇上卖卤肉,她心里念着焦急得不行,现在估摸着人要回来得赶紧回去等消息。 见状刘芳也就不留人了,只说没事儿就过来玩儿。 “好,那嫂子,陈大哥我就先回去了。”晚歌冲两人摆摆手,小跑着就走了。看着她那着急的孩子样,刘芳忍不住发笑,不过随后想着屋里那个没事儿找事的人心情顿时又好不起来。 回去后发现人还没回来,晚歌也没法,压着心里的失落焦躁去灶房弄午饭。只是她没想到过了饭点儿人都还没回来,这下晚歌是有些坐不住了,频频的站在院门口往外头张望嘴里时不时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呢?” 难不成是不好卖?这下心悬得更高了。 久久等不到人,也没心思吃饭。晚歌便将桌上冷却的饭菜放回锅里,拿了鞋垫坐在屋檐下慢慢绣,只是每绣几针便忍不住抬头往外看两眼。如此一直等到日头往西偏了,宋氿的身影才出现,一直盯着的晚歌蹭的就起身跑出去。 宋氿还没走到院门口,人迎面就跑了过来,宋氿赶紧伸手将人给抱住语气很是不好的说:“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回头摔了怎么办。” “你会接住的。”晚歌脱口而出,想也没想。 宋氿手一顿,很是无奈的看着人:“你啊!”他真是拿人没办法。 晚歌眯眼一笑,随后赶紧催问着人今天的卤肉卖得如何,有人买吗?会不会有人觉得不好吃什么的? 宋氿没说话高深莫测的看了人一眼,随后慢慢悠悠的拄着棍子往院子走,气定神闲的。反倒是晚歌急得不行,追着上去像飞个不停的小蜜蜂嗡嗡的围着宋氿不停问。 到最后人气急了,一把拽着宋氿衣服不让他走:“诶呀怎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被拉着,宋氿也不觉得生气,看着气急跳脚的晚歌反倒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 宋氿单手取下背篓递给晚歌:“你看。” 晚歌凑近一看,里头除了些刀和菜板,就一大块像是没卖完的猪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给我看这个.........”话还没说完顿时灵光一闪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氿:“都卖完了?” “嗯!”宋氿点点头,将背篓放到旁边儿:“他们尝了说味道不错,你可以多做一些明儿我带着去。这是卖得的钱,你收着。”说着人从怀里掏出半沉的钱袋子递给晚歌。 五斤卤肉,除去请吃的半斤,剩下的卖了差不多两百多文的样子,算是还不错的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那卤肉确实无人问津,本来他都打算着要是再等会儿没人买,他就搭着送些给人拿回去吃。卤肉味道确实不错,相信尝过后的人多少也会有那么一两个来买。做生意嘛,哪有最开始就挣钱的,都是一点一点的积累,慢慢攒出来的。 倒是没想到最后来了几个老主顾,那都是平日喜欢在他这儿买野味儿的。今儿见着他摆摊也是想来看看有没有野味儿,没想宋氿卖起了卤肉顿时好奇了。宋氿见状就给人切了些让尝尝。 尝了片后,果断让宋氿来一斤回去做下酒菜。念及是老主顾,宋氿给人算得便宜。一斤卤肉至少比镇上的那两家要便宜十来文,那人喜得合不拢嘴。 有了一个人光顾,后边儿的似乎就顺理成章了,不多会儿卤肉就给卖完了。 知道自己做的卤肉卖了这么多钱,晚歌捧着钱袋子直笑得合不拢嘴。不过紧接着她便收了笑容板着脸问着宋氿:“既然早就卖完了,你怎的才回来。”不知道久不见他回来,她心里多着急吗? “你不是说家里香料没多少了吗,我特意跑了几家铺子给你买了些回来。”说着宋氿将篓子里的肉提开,从下头拿出用油纸包着的几包香料:“家里肉没剩什么了,我特意留了十斤新鲜猪肉,都是挑的好的。有了这些,晚点儿咱们就可以上锅多做些了。” “这么多?”晚歌惊呼。 “相信我,卖得完的。”说着宋氿转身提着肉给扔进灶房。 晚歌倒是想相信宋氿,但十斤呢,会不会太多了。 第二十二章 没事找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氿的生意是越做越好。 初初晚歌担心着做那么多会卖不完什么的,倒是没想着十斤猪肉到后头还有些不够,这让晚歌彻底放心下来。 这天晚歌如常提着针线篮子和做了大半的衣裳去刘芳那儿串门,离端午也就两天了,衣服还有差点儿收尾,她想赶在之前将宋氿的新衣裳做出来给人。 “来了呢!”刘芳正在院里扫地,远远见到晚歌过来给人打招呼。 晚歌瞧了瞧小声问道:“你婆婆不在?”不怪她这么问,王玉芳现在看她跟看仇人一样,只要一听到她来了,人绝对的会骂念两句,哪会像今天这么的风平浪静。 果不其然,刘芳告诉晚歌人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晓得去哪儿,左右她也不关心。 “那可得半上午清闲了。” “可不是。”刘芳长呼出口气,面容轻松。 没有人给她脸色看,也没有人时不时的在边儿上念叨自己这儿不是,那儿不是的,可不是轻松不少。 两人坐在檐下,一个做鞋垫儿,一个绣衣裳。想着临近的端午,晚歌便问刘芳打算怎么过,要不要上她们那儿去,到时候叫上杜春她们,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刘芳倒是想去,但是想着家里那尊活菩萨还是说算了。 王玉芳看她不顺眼,也不喜晚歌,去了还不知道弄出什么幺蛾子。 “行吧!”晚歌也理解刘芳的难处,不过她们就打算这么一直忍下去? 许是瞧出了晚歌所想,刘芳放下鞋垫:“也是没法子,再看看吧!”要只是平日念叨两句,不理忍忍就算了。要是过了,说什么她都要闹着让陈奎把人送走。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话音刚落下就见着王玉芳回来了。一进远门儿看见两人,脸顿时拉得老长,活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一般。 “嘿哟,还有脸来呢!”王玉芳挎着篮子走进来怪声怪气的说:“天天往别人家跑,好吃懒做没个事儿样,也不晓得你婆家是怎么受得了你这样的媳妇儿,要换做是我,早就扫地出门儿了。”这话指槐骂桑的,听着像是说晚歌,却又将刘芳一起给骂进去。 刘芳脸色一沉也是不爽:“你要瞧不过去就进屋,要不就回你大儿子那里去。” 老太婆成天就想着整些事儿出来,非得看着她们过不好心里才舒坦。 “晓得你们看不过我老婆子,不过你再看不过我老婆子,今儿也得感谢我。”王玉芳冷哼一声,瞧见坐着不动的晚歌,顿时嫌恶瞥眼撇眼像是瞧了什么脏东西:“要不是我老婆子今天出去都还不晓得这人德行,有些人平日里看着倒是多乖巧的样子,背后做的事儿真是下作下贱。” 刘芳一听顿时火了,对自己说三道四的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对晚歌也诋毁,还有没有理了。 晚歌拉住刘芳,让她莫生气气坏了不值得:“此外我也很想听听,我背后到底做了什么下贱事儿,弄得外头人都摆疯了。”晚歌给刘芳顺着气,眼睛却盯着王玉芳。 “你自己做的丢人事,我老婆子都羞得不好替你说出口。” “那不巧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丢人事。”晚歌拉着刘芳坐下,两手一摊看着王玉芳,那嚣张样着实将王玉芳给气着了,指着人说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如此她今天就说出来,让人看看这害人不浅的贱.货。 “隔壁村傅家出个好儿子傅容知道吧!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是未来的准举人老爷,那前途是坦坦荡荡的。”谈及傅家的傅容,王玉芳眼里皆是羡慕,可转而那羡慕就变成了愤恨:“这么好的人可偏生就遇上了你这黑心里的荡.妇,恬不知耻的去勾搭傅家那秀才,迷惑得人晕头转向。为了你更是和家里人闹翻,如今更是病倒在床,别说去科举了,就是人能好起来就阿弥陀佛了。好好的前途全给毁在你这黑心肠的手里。” 听到事关傅容,晚歌就各种不舒服。两人都断了干净,再无往来,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出了这么趟子糟心事。听王玉芳的口气,怕是这事儿过不了多久就得传过来。 她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听着这些话还是挺膈应人的。 “怎么的,没话说了吧!”王玉芳得意的看着没吭声的晚歌,狠狠出了口心中恶气:“就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早就该扔河里浸猪笼。” 说着话眼神落在刘芳身上:“成天的往我陈家跑,我看你们啊就是臭味相投。这肚子里的孩子八成就不是我们陈家的种,亏得我儿子那么的维护你,呸,真是不要脸。” “你们些个扫把星快滚出我陈家的大门。我可告诉你们,老婆子没有傅家人那么好说话,吃了亏还忍着往肚子里咽,惹毛了,甭管你是谁,我老婆子统统给扫地出门。“王玉芳将篮子往地上一扔,抓过旁边儿立着的扫把对着晚歌一通挥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报复,站在旁边儿的刘芳也被牵连进来。 “够了,不搭理你你还真演上瘾了。” 晚歌挨了一扫帚顿时火了,一把抓住扫帚用力一推,那扫帚把一下子就捅到王玉芳胸口上,疼得人直哎哟的捂着胸口嚎叫:“贱蹄子,哎哟疼得我哦,快来人啊小贱蹄子打人了,没王法了。” “别折腾了,做戏给谁看呢!”晚歌将扫帚往地上一甩:“傅家的事是他们自作孽,不敢吭声不过是理亏。我晚歌行的端坐的正,要是不服气,可以啊,咱们去公堂上评理。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在那儿倚老卖老的,惹急了,我便告上衙门看看到时候谁丢人现眼的到底是谁。” 王玉芳气得狠瞪着晚歌说不出话来,只翻来覆去的骂着贱人,荡.妇。 “一大把年纪了,省省力气吧!回头给气死了,可少享几年子孙福。”晚歌抱着手趾高气扬的站在王玉芳面前,嘴里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你你你,你这人怎么那么恶毒,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嘴。”说着王玉芳冲上去伸着手就想抓晚歌的脸,晚歌也不是好惹的,抓着王玉芳头发往后狠狠一扯,疼得人嗷嗷嗷的叫。看着两人打起来,刘芳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心中对这个惹是生非的婆婆恨得不行。 王玉芳见自己一人打不过,冲着刘芳就一通骂:“你是死人吗,看见自己的婆婆被人欺负还在旁边儿站着,是不是想和着外人将我气死了免得碍着你们眼是不是,当初我儿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刘芳见状一跺脚跑出去大喊快来人呀,打起来了。不一会儿几个大娘听见声跑了过来,见到院里扭打成团的人惊呼:“天杀的,这是怎么的了,咋又打起来。”说着几个大娘赶紧上前把人拉开。 晚歌倒还好,看上去就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脸上青了一块儿。倒是王玉芳看上去比较惨,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磕了个青包鼓得多大,头发同样是乱七八糟,手捂着腰杆嗷叫自己的腰断了,腿断了的。 “没事吧!”刘芳焦急得上下打量晚歌,心里懊得不行,早知道王玉芳那么的会折腾事儿就该让陈奎早些将人给送走。 “贱蹄子........哎哟喂我的腰哦!”王玉芳捂着腰痛呼:“你们都是好样的,好样的。一个个的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人,这就是我陈家的好儿媳啊!” 晚歌摸了摸发疼的脸:“你污蔑毁我清誉在先,其后更是对我动手,我告诉你我不是你陈家人,也忍不了你这不明气,今天你不给我道歉,这事儿就没完了。” 王玉芳不敢置信的看着晚歌:“你还没完了,我老婆子才跟你没完。”王玉芳气败坏的指着晚歌:“你个荡.妇扰得傅家不得安宁,如今又来嚯嚯我们陈家,在我陈家对我老婆子大打出手的,你你你心肠怎的那么歹毒。” 以往的王玉芳那是作威作福的,现在在这儿被小辈骑在头上又大又骂还让她给人道歉的。王玉芳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指着人的手都气得直哆嗦,恨不得上去狠狠扇人两耳光子,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晚歌顿时来了脾气:“你说我扰得傅家不得安宁,好啊,我们现在就上傅家去找那傅家人上公堂对峙,看看他们怎么说。”上前揪着人就要去找傅家人对峙,一边走一边撂狠话:“今日若那傅家人说的与你不一,我便要以毁人清誉殴打等罪名告你,让众伙儿都看看你这恶婆婆的嘴脸。” 女子清誉何其重要,你一句话脱口说出便说出,却不知一传十十传百,本未有其事说的人多了信的自然就多了,如此活生生逼死人姑娘的例子不在少数。 王玉芳听了顿时气焰一低心虚得不行,她都是听别人说的,实情如何她晓得个啥。如今见晚歌这架势,估摸着也不是那些人说的那么回事儿,不然傅家的人吃了那么大亏怎么不吭声。想着自己要是被告上府衙,就是不坐牢,回去后也是抬不起头来。 第二十三章 毁人清誉 想到这,王玉芳不干了,使劲儿的挣扎叫喊着让晚歌放开,不愿去对峙:“刘芳刘芳,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拉开。”这下大伙儿瞬间明白了,得了,又是这老婆子闲得发慌整些事儿出来。 “叫谁都没有用。”晚歌看王玉芳撒泼样,冷笑一声,抓着人的手更紧了:“现在晓得怕了,晚了。” 前两天刚诋毁自己儿媳,现在又说别人。不好好在家做活儿,成天就想着怎么祸害别人,不好好的收拾收拾她,她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刘芳在旁瞧得有些着急,心里像是小鬼打架,不知到底是帮还是不帮。一犹豫,晚歌就已拖着人往外走,刘芳见状也只好先跟上去。 大约是临近端午的时候,近日来天儿是热得不行,灼热耀眼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树叶间穿透而过,在地上落下斑斑黑影,偶有点儿风吹过那影子便跟着晃动。有大树的遮挡,人端把椅子在下头坐着,摇摇扇子还是觉得凉。只是苦了那些暴露在太阳底下的花草,被晒得垂着头奄拉吧唧的。 宋氿戴着草帽拄着棍子快步往家走,许是太阳太辣晒得人直是冒汗。宋氿一边匆匆赶路,一边时不时的捏着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脸上汗水。 今天镇上有人卖西瓜,想着小媳妇儿应该会喜欢。这么热的天儿将西瓜扔井水里冰一冰再捞出来,吃着别提多凉爽了。随即他便挑了一个,打算回去给人一个惊喜。 只是惊喜还没送到,人就先送他一个惊雷。 离村口还有半里路的样子,他便碰上见了本该在家中做饭等自己的小媳妇儿,在她的身后跟了好些人,远远瞧过去那阵势浩浩荡荡的。 宋氿停了停脚步望了望,随后走得更快了。 晚歌冷面霜眉的扯着一直挣扎叫骂得王玉芳往傅家去,她只想着教训人,却忘了这个时候宋氿该回来了。然后两人在道上相遇,晚歌实在没想到会在路上碰见宋氿。见着时心里莫名的一阵心虚,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叫人。 倒是宋氿先出声叫她,一走进他便率先看见了晚歌脸上的那块乌青,脸色顿时变得乌七八黑的,眼神更是冷得更冰碴子一样:“这是谁打的?”说着眼神越过晚歌,目光落在她手里扯着不放的老妇人身上,王玉芳吓得一个哆嗦,垂着头不敢去看宋氿。 他认得那是陈奎他娘几天前见过,嘴皮子厉害说话极为难听,没什么好印象。顿时宋氿的目光落在了跟着的刘芳身上:“嫂子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芳张张嘴,苦笑一声:“是我过错。”若是早些将人送走,就不会又现在这些事儿了。 “哪干嫂子的事儿,是她。”晚歌指着王玉芳气得不行:“她打的,本来我和嫂子好好的说笑,她一回来就说三道四的污蔑人不说,还要动手把我们扫地出门。我气不过,现正要拉着人去对峙。” 这大概就是有人疼有人宠,要是搁在以往晚歌可不会冲着谁气呼呼的告状,至多只会生气的将事情原委道清便过了。 王玉芳叫嚣着不承认直说那些话都是别人传的。 “闭嘴。” 王玉芳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被宋氿一吼立刻闭了嘴歇了声儿。 宋氿压了压火气:“她说了什么?”见晚歌脸色绯红,额上汗水直冒,宋氿取下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人脑袋上。 晚歌沉默的低着头,有些不想说。儿刘芳也不好说出口,倒是被拉着的王玉芳见了眼珠子一转,心里打起了鬼主意。 “你是她家那口子吧!你这媳妇儿泼辣得很,我婆子不就是说了几句从别人那儿听得话,那些话又不是我老婆子传出去的,她倒好对着我是又打又骂的。” 王玉芳指着自己额头上那又大又亮的青包:“你看看我头上的青疙瘩,全都是她打的,我都没说什么,她倒是不讲理的说要把我告公堂去。到底是你屋头的人,你得好好管管才是。”到底是有些惧怕宋氿,王玉芳说话的语气都和善了不少,听上去不像是指责倒更似与宋氿好商量让他把人带回去,这事儿就算了。 这态度真是与之前那嚣张样形成鲜明对比。 宋氿张都不张是她,倒是晚歌听了王玉芳那不要脸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些话还是留着见了人,到公堂上再说吧!” “什么去公堂,我不去。那些话又不是我先传出去的,你有本事找他们去,揪着我老婆子不放算什么本事。”王玉芳嚷嚷着冤有头债有主的,晚歌就该去找那些嘴碎的人,不该揪着她不放才是。总之公堂她都不去,谁爱去谁去。 可惜,事情由不得她。 “人我来抓着,日头晒,咱们早些去了早些回。”宋氿也不问了上前抓着王玉芳的手臂,女人和男人的力气岂能相比,宋氿抓着王玉芳的手就跟鹰爪抓着猎物一般,疼得王玉芳又是一阵痛呼直叫人轻点儿轻点儿。宋氿管她的拖着人就走,跟拎着小鸡仔的一样的轻松。 晚歌甩了甩酸痛的手腕跟上,路上宋氿一句话没说也没问,晚歌也不知怎么开口说,拖拖拉拉的就这么的到了秋水村往傅家去。 傅家原来书香门第,因老一辈的人好静,所以院子修在了最边儿上的山脚下,那里少有农户落住,来往人也不多适合静心念书。此外文人总是有那么几分酸腐儒雅,傅家的门前院后的种了不少的花树,到了季节繁花漫天的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座桃源,倒是美得很。 傅容经过些日子的调养,脸色看上去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大约是真的放下的缘故,静养之时拾起书可苦读竟是比往日都要刻苦三分。傅母见了是喜忧参半。 “孩子用功那是好事儿。”不知什么时候傅渊站在了傅母身后,一袭灰色长衫,头发用发冠高高竖起收拾得一丝不苟,一手里捏着本书,一手捻着浅短胡子欣慰的看着重新用功的儿子。 傅母捏着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是好事儿,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心里直突突得慌。”连着几日她都没睡好,就是浅施粉黛也遮不住那憔悴容颜。 “你就是被容儿的事儿给吓着了,才会多想,休息两日就好了。”傅渊不在意说,随后拿着书坐在树下石凳上慢慢翻阅。 “但愿如此吧!“傅母忧心忡忡的低声道。 话音刚落下,外头就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被人扰了宁静,傅渊不喜的放下书:“外头什么人这么吵。” “我去看看。”傅母理了理衣裳,不紧不慢走到院前。一开院门儿就对上宋氿那凶神恶煞的脸,整个人吓得心头一跳。尤其是看着他手里抓着个奄气奄气得老妇人,身后跟着大片人,一副上门找事儿的样就忍不住打鼓,抖着声儿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傅家何事?” “你问她。”宋氿将王玉芳往前一推,王玉芳被推得往前跌撞两步,软瘫在地上直喘着粗气儿。一身的粗布麻衣在地上蹭了几次,早已灰扑扑脏得不行,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流浪乞讨的叫花子。 王玉芳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了,瘫在地上就不想动。一路上都没个停歇的,宋氿又走得快根本不顾及她是个老弱妇人,头顶的太阳又是晒得不行,她都快累得断气儿了。 “这人是谁?我不认识。”傅母看着地上蓬头垢发,狼狈不堪的王玉芳捻着裙摆往旁边挪了挪,嫌弃之意毫不掩饰。 此时傅渊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面容冷峻低呵道:“你们什么人,是不是故意上我傅家闹事。” “傅先生误会了。”晚歌站出来。 傅母闻声望去,脸上嫌恶顿时掩饰不住:“是你,你来做什么?” “难不成害我儿子成这般模样还不够,现在更是带着一帮子人上门来,莫不是仗着人多势众要闹事不成。”傅母厉声言辞,所有人都从中看出她对晚歌的不喜甚至是厌恶。 同样的傅渊对晚歌印象也不好,不过与傅母的直言不同,他稍内敛没说出口,但神色却表达出来一切。 “您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您儿子怎样与我可没干系。”晚歌神色清冷对上傅母,:“今日来只是听闻有些嘴碎之人在外说人闲话,毁人名声,是以才跑这么一趟。你不喜欢我,同样的对于傅家我也没好感。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叨扰你,省得大家见了各自烦心。” 傅家人自持清高不喜欢她看不起她,她又何尝喜欢傅家人。 傅母呵了一声,捏着绣帕冷嘲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套鬼话?” 傅渊听了晚歌的话亦是不悦,只是文人素养让他不屑与之争吵。 晚歌午时傅母的冷嘲热讽只自顾自说道:“我自是信傅家门庭清正,不过谣言四起牵扯傅家,是以才走这么一趟证清白。今儿叨扰二位了还请二位谅解。” 说完晚歌看向地上王玉芳,她说过,但凡傅家人说的与其不已,她便要将着婆子告衙门去。 第二十四章 情敌相见 宋氿这会儿子也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看王玉芳的目光像是看死人一样,阴恻恻道:“看样子事与傅家无关,就是些人嘴闲不住喜欢搬弄是非。既然这样,就拖衙门去打一顿长长记性。” 王玉芳本就害怕宋氿,如今更是身子直哆嗦惶恐大叫道:“不是这样的,那些话不是我的说的,都是她们,是她们说的。哦,对了对了,那天的人里就有她,就有她在。” “当时就是她说你不知检点,嫁人了还在外头勾三搭四,迷得她儿子团团转现在更是病缠榻上起不来。”王玉芳指着傅母,大概是真的怕晚歌将自己送衙门去,说话都慌得发抖。 “你血口喷人。”傅母骂完,随后转头对着晚歌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故意弄个疯婆子来污蔑我傅家,你居心何在,居心何在。”头上的珠钗晃动碰在一起张牙舞爪像是与主人同气一般。 “放你娘的狗屁,你才疯婆子,还是个敢说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亏你还是读书人家的。”王玉芳从地上爬起来,不顾现在的狼狈模样插着腰对着傅母骂道。 她怕宋氿,可不怕傅母。且说了,都是因为当时傅母也在,她才会信以为真跑回去闹一通。说到底,还不都是她们害的,既然这样,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屋内静读的傅容被惊动,抬头望了一眼外头起身走了出来。 “娘,出了什么事儿?” 正气头上的傅母听见身后的声音心里突的一乱,面露慌张忙说没什么,让傅容回去念书别出来。 王玉芳也是个人精,听着傅容的声音顿时嚷嚷得更大声:“我告诉你,说得时候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不认我便去找其他人来挨个挨个的问,看看你还能辩解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大伙儿都知道傅家人啊都是个怂龟,敢做不敢当。” 她现在豁出去了,傅母要是还抵死不承认,她就去村里拉人对峙,反正她不要去衙门。 “你你你你放屁。” 傅容已经瞧见了晚歌,又是些日子不见,再看似乎人又亮眼了几分。水蓝色衣衫的衣衫没有过多的花纹,只些祥云点缀,穿在晚歌身上简单却落落大方。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晚歌让他陌生不已,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谦卑忍气吞声,有的只是自信张扬,活得肆意。让人瞧了只觉动人耀眼。 傅容目光复杂,久久看着晚歌挪不开眼。宋氿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挪,挡住傅容窥伺人的目光,面色不善的盯着傅容,无声的警告宣誓自己的主权。 俗话说得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尽管晚歌已经对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架不住对方还没死心。宋氿看对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一个病秧子酸腐酸腐的除了长得好点儿,也没见哪里好的,也不晓得当初晚歌是不是就看上对方那张脸。 瞅着见宋氿,傅容面色变了变心里揣测着难不成这就是晚歌嫁的那屠户?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不出的鄙夷。一个屠户长得凶恶黄黑不说,人也不会收拾自己,看看一嘴的胡子,还有那脖子上的汗巾。都脏得和他墨盘里的墨汁差不多了,都不知换一换洗一洗。 这般邋里邋遢的人晚歌究竟是看上了哪点?自己又输在了哪里?傅容实在是想不明白。 傅母在旁瞧见自家儿子一直往晚歌那儿瞧,脸色变过去变过来的,心里就恨得牙痒痒。连忙的拉了儿子的手催促着说道:“容儿你身子还没养好,先进屋歇息去,这外头的事就交给娘亲和你爹。” “娘,我没事。故人久不见,如今来了,儿怎能失礼避而不见。”傅容拍拍她的手,目光依旧望着晚歌的方向:“近来可好?晚歌。” “我媳妇儿好得很。”宋氿人高大魁梧往前一站就将晚歌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粗声喝气说道:“咱们废话也别说那么多,来这儿就是问问你娘,到底有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毁人声誉的,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乱攀拉关系。” “一派胡言乱语。”傅渊怒甩袖气呵:“我傅家书香门第,怎可能作出这等龌龊之事,你个无理莽夫休要在此污蔑我傅家。” 听着这文绉绉一派的话宋氿就一阵的不舒服:“你先别急着呛声,到底有没有问问你媳妇儿就清楚了,别回头打脸了才是。”没瞧见傅母手里的绢帕都快揪烂了吗。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信。”傅渊冷哼一声:“云澜,你且说。”云澜是傅母的字。 傅母心头一跳,看着所有人望过来的眼神不知怎的喉咙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人不吭声了,王玉芳顿时激动得大喊大叫:“看见了吧,大伙儿看见了,不敢吭声了,还说不是心虚的。”王玉芳狠狠出了口气,得意洋洋的模样像是在说看啊,这就是前脚才说不会背后说人是非的人,现在不敢吭声了,打脸了吧! “云澜。” 傅渊整个脸色气恼得同猪肝一般,委实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妻子当中打脸。傅容亦是眉头紧蹙看着不傅母,想到其对晚歌的不喜,难不成真的在背后说人是非。 被这个盯着,那个看着,傅母顿时也起了火:“是,我是说了怎么样。是她自己恬不知耻,既然已经嫁人了那就好好相夫教子才是,还学着那些风尘女子在外对男人勾三搭四,害得我儿遭了那么多罪。怎么,我这个做娘的心疼儿子,没去找她麻烦都不错了,说两句让别人知道她什么德行怎么的了。” 啪! 傅渊一耳光甩在傅母脸上,怒不可遏:“糊涂,你真是糊涂啊!” “爹,娘。”傅容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傅母。 傅母捂着瞬间发红麻疼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渊:“你竟然为了个贱人打我!” “纵然别人有千般不是,也不当在背后论人。”傅渊别过头不去看傅母,只是那垂下的手掌在微微抖动。 傅母一把推开傅容指着晚歌冲着傅渊吼道:“你还是不是儿子的爹?自己儿子被这个狐狸精害成什么模样你是没瞧见吗?现在竟然为了她打我。”傅母红眼扫着众人:“她这样的荡妇我就是骂她千遍万遍,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放你臭屁。”宋氿铁青着脸:“我媳妇儿跟我好好的过着日子,倒是你儿子跟做贼一样在我宋家院外偷偷摸摸的张望,吓得我媳妇儿半个月不敢一个人待。你不问不管好自己的儿子,还跟个泼妇一样倒打一耙。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能够做出那样龌龊的事情,你这当娘的功不可没。” 宋氿每说一句,傅家人的脸色就难看一番,傅母更是被气得发抖站不住。这下几乎不用再多说什么,跟着来看热闹的人看傅家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像蚊子一样嗡嗡的。不去仔细听,傅家人都知道这些会在说着什。 “够了,此事是我傅家不对在先,但我自家人自家会教导还轮不到别人在这儿多嘴。”傅容不善看着宋氿,目光想要越过其人看向他身后的晚歌,只是宋氿将人挡得死死的,傅容目光闪了闪,最后还是隔着宋氿对晚歌说了声抱歉,是自己没向母亲解释清楚,让其误会作出了不妥当的事给人造成了困扰。 “容儿。”傅母着急的拉着傅容,她儿子是未来的举人,怎能够向那个贱人低头道歉。 “娘,本就是我们的过错。”傅容面容平静,那敢作敢当,能屈能伸的作法倒是让不少人多看了傅容两眼。想着不愧是秀才,瞧瞧人。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宋氿和王玉芳,王玉芳只觉得傅家人假惺惺的,而宋氿本就对傅家没好感。 “此事既是我傅家不对在先,那我傅家也不会推脱。”傅渊视线落在宋氿二人身上,背在后头的手攒紧成拳头:“贱内给你们二人造成困扰,我必定好生教导,不会再让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向着一个蛮横屠户低头,这大概是傅家最为屈辱的一次。 宋氿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也清楚这大概也是傅家人的底线了:“以后把自己家的人看好了,没事儿别乱跑乱说话。这次也是我们好说话,碰上别人可就不晓得怎么样了。”说完转头晚歌说回去了,在这儿闹心得很。 晚歌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傅母双目通红的死盯着自己,活像要吃了她一样。她想要不是傅容拉着,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场,顾及人会直接冲上来扇自己两耳光。 事实上傅母确实是想这么做,只是对上傅渊的眼神,不得不生咽下这口气,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慢慢走远。 傅渊长叹口气,转身进了院子。傅容拉着傅母:“娘,我们也回去吧!”傅母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在傅容的搀扶下关了院子门,隔绝了外头人探看的目光。 热闹看完了,不管是村里的人还是别村的也随着晚歌她们的离去跟着离去。人是散了,只是这件事儿到底还是成为了众人茶闲饭后的聊话,估摸着得有些日子才能平息下去 第二十五章 生气冷战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烈日当头,晒得人不行。 刘芳和陈奎没有随她们一起走,而是将王玉芳给送到陈奎大哥家去。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奎还能够再容忍他娘继续待下去那才怪。 陈奎面对宋氿,心里是又是歉意,又是有些不舒坦,纠结得不行。宋氿看在眼里,伸手搭在陈奎肩膀说了句得罪了。 一句话,顿时陈奎心里的那点儿不舒坦顿时像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才是。”陈奎叹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娘不对在先,也赖不着别人。 而且他也晓得,宋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王玉芳的下场就不是这么的简单。看看上次人对江志昌下手的狠样,王玉芳干出这么些蠢事儿不得断条腿,断条胳膊这事儿都说不过去。 宋氿拍了拍他肩膀说自己先走了,端午有空就大家凑一块儿过也热闹些。 两人走后,陈奎回头看着对着刘芳骂骂咧咧的王玉芳,再看热得满头大汗,脸色通红没什么精神的刘芳,陈奎只觉得脑袋耳门子一胀一胀的痛。 “娘,我送你去大哥那儿。”不顾王玉芳的意见,陈奎执意就要将人送到大哥家去。再留着,他这家还得不得安宁了。 痛陈奎一般,宋氿心里也不痛快。 回去的路上宋氿一声都没吭,到了家直接就卸了篮子将西瓜放井里冰镇,随后转身进灶房开始弄饭吃。整个过程都没和晚歌说一句话,甚至都没看过一眼,晚歌知道他是生气了。 没过多会儿,宋氿将汤和饭端到桌子上淡淡说了句吃饭了,自己就端着碗埋头吃。 因着王玉芳的事儿一来一回的耽搁了不少时间,饭点儿是早就过了。宋氿简单弄了个汤,又打了两个蛋炒饭先对付着。 晚歌端着饭食之无味,看着对面儿狼吞虎咽的人,欲张口说什么,人直接蹭的站起身抹了把嘴说自己吃完了端着碗就走了,留下晚歌一个人。等到晚歌吃完了饭,洗了碗就见人背着弓箭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宋氿正好收拾完,瞥见从灶房里出来的晚歌冷淡的说了句自己去打猎了。晚歌张张嘴一句晚上回来吃饭吗都没来得及说,人已经拿着家伙走了,晚歌望着其背影,掩饰不住的失落。 嫁给宋氿这么久,这还是宋氿第一次对自己生气。这让晚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宋氿没有回来,晚歌坐在桌前等到天黑最终也没吃叹了口气,起身将菜给收起放锅里热着。 等到宋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大概是憋着气上山的缘故,收获丰富。不仅猎了些兔子,还有一只半大的野猪。但同样的在与野猪搏斗时,宋氿胳膊上,腿上都受了些伤。不怎么严重,就是看着鲜血淋漓糊一片的,看着有些吓人。 打了清水擦洗了一番,上了点儿药,宋氿没急着回屋而是端了凳子坐在院子里喝闷酒。这一坐就又是两时辰,眼看着天儿上的月亮渐渐隐匿,村里公鸡报晓人这才起身动了动进灶房收拾猎物。 野猪百来斤的样子,用背篓铁定是装不下的,宋氿直接操刀几下分了扔箩筐里。那么多年的老手了,动作娴熟刀子下去都没个声的。 收拾完,留了两兔子,宋氿便背着篓子,挑着担子出门了。 趴在桌上等人结果等着等着睡着的晚歌还不知人回来了,然后又走了,竟是连屋都没进。等到耀眼的阳光从窗户穿透进来,刺得人慢慢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了。 回头看看没有被动过的床,丧气的收拾了番去灶房准备弄早饭,结果便看见了留下的兔子,以及灶台上的残留的血迹,晚歌心里空空落落的。 原来昨晚人回来过啊! 晚歌站在原地失落了会儿,这才提着两只兔子开始收拾。 “哥,跟嫂子吵架了?”韩秋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看着一来脸就麻着的宋氿,调侃道。 宋氿躺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前边儿嗯了一声。 其实两人也说不上吵架,至多算是冷着。 “哥要我说啊,女人都是水做的,软得很。你只要低个头,认个错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韩秋摇着扇子一副老子经验十足的模样,惹得旁边儿的人哈哈大笑,直问他家里婆娘都没个,他哪来的自信说这些话。 “你们就不懂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韩秋摆摆扇子:“你看那春香楼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是这样的。”说着还煞有介事的说自己去春香楼的那些荤事儿,越扯越远。 宋氿闭着眼睛难得去听他扯歪理。 他跟晚歌之间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纯粹就是不喜欢自己小媳妇儿啥事儿都瞒着自己,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还是个外人,让人不痛快。上一个让他不痛快的人就被他打断了腿,只是这人换成晚歌,他是没法下手,只能憋着自个儿难受。 韩秋缓过来才发现宋氿压根就没听自己说,冷着脸给人称猪肉。也得亏都是熟人,不然看他那臭脸人都不会过来照顾生意。 “哥啊!你这样不行。”韩秋摇头道:“这哪家夫妻不吵架的,有什么事儿说开了,都好了。实在不行就晚上辛苦些,不都说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吗?”天下间那么多户人哪家敢说没吵过的话,吵得再厉害,最后还是回归于好。 宋氿横了他一眼,往椅子上一趟凉凉说:“你懂什么,你连媳妇儿都没个。” “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韩秋紧紧闭着嘴巴,手上做了个缝的动作。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回头还往自己胸口插一刀。 得了,他也不去掺和人家的事情,免得招人嫌。 宋氿翘着腿,其实韩秋说的也没错,这么冷下去也不是法子。真是磨缠人啊,宋氿闭上眼睛这么的想。 上午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大概是老顾客们帮着宣传的缘故,一传十十传百的,好些人都知道宋氿家不仅卖猪肉野味儿的,还开始卖起了卤肉。因此有些人好奇的也会跟着来买点儿尝尝,二十斤的卤肉一上午说卖完就卖完了。 这大概就是除了野味儿,他卖得最好的,也是最快的肉了。 不仅如此还连带着带动了周遭摊子的生意,这让大伙儿忍不住打趣宋氿说以后人要是开铺子不在这儿卖了,他们的生意指不定就垮下去了。 开铺子。 听到这三字儿宋氿有些意动,不过他并未显露出来只说再看吧!毕竟开铺子这种事儿也不是说开就开的。 说罢收拾了剩下的猪肉,打了个招呼挑着家伙走了。 宋氿倒也没急着回去,挑着担子在镇上晃悠了一圈儿进了家首饰铺子。那店主初初见宋氿一身粗布麻衣还带着腥味儿满脸的不高兴,正要赶人时就听见宋氿问那簪子怎么卖的。 那是一支铃铛花簪子,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在众多华丽的簪子中显得有些独特却也普通。 不过宋氿就是瞧上了它,觉得淡蓝色的铃铛花挺衬晚歌的,尤其是配着昨天的那件衣裳,肯定十分的好看。 店主扫了一眼一口要五十文,宋氿要是的要他就给包起来,要是不要就赶紧走人,一身臭烘烘的别挡着他做生意。 五十文其实是贵了,完全是当宋氿冤大头。 “三十文。”宋氿不咸不淡的砍价。 “四十文,你看它做工的......”还没等店家说完,宋氿直接给打断说就三十文,他要卖就卖,不卖就走了。 镇上卖首饰的也不止这一家,他虽是喜欢却也不是非要不可。 店家还想再还价,只是见宋氿转身就走,想了想咬咬牙追着出去将人叫住说三十文就三十文。 最终宋氿满意的用三十文买下了那簪子,抠门儿的店家并没有配盒子,就随意的用纸给裹了裹递给他。一边包一边还说宋氿真会杀价,要不是最近生意不景气,那簪子他说什么也不会那么便宜的卖给宋氿,怎么说也得三十五。 宋氿权当耳旁风没听见,将簪子小心放进怀里,挑着担子走了。 路上揣着簪子他想回去后还是找人好好的谈一顿,不能因为那病秧子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要是晚歌还有点儿不知悔改的,他就将人按床上揍一顿,涨涨记性看下次还敢不。 晚歌还不晓得宋氿心里的那些心思,这一天她都魂不守舍的。弄卤肉的时候甚至还慌神误将辣椒给倒进底料里,等到反应过来整锅卤水都弥漫着呛辣的味道。慌得她赶忙将里头的肉给捞出来,只是发现得晚早已入了味儿。 切了一块儿尝,晚歌忽的眼睛一亮。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不说,还别有一番风味。鲜香味美,麻辣麻辣的刺激着人的味蕾,吃着甚是得劲儿,一口下去还想吃第二口,要是配着二两酒别提多爽了。 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呛鼻的卤水,晚歌心头突突得跳,怎么的也抑制不住。 第二十六章 无耻得很 天老爷的心情是说变就变,晌午都还是朗朗晴空的,这走着走着的便开始起风,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一大片的乌云,不多会儿就遮盖在头顶上。炽热的阳光没了,天顿时就黑沉了下来,只远远的天边儿显着些白,这是要下大雨的啊! 宋氿不敢耽搁,挑着担子加紧了步伐。 “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晚歌做好饭出来抬头看着突然灰沉起风的,想到宋氿还没回来,也不清楚人带伞没有。 老天爷大概今天的心情是特别的不好,没给大伙儿多少准备的时间,那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一股脑的砸落下来。落在树叶上刷刷的响,倒是别说单听着挺舒心的,就是被淋雨的人不舒心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不少人都没个准备,不少人都在农田里干活,见着天变色匆匆的往回跑,到底是没跑赢。半途雨落下手里没把伞,身上的衣服几下间就被雨给打湿。路过些人院子时耳边还听见里头人催促嚷嚷着收干菜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慌乱猝不及防。 与他们相反,晚歌抱着伞步履匆匆往外跑。宋氿久久没回来,她担心着,看着雨一落下便坐不住,在屋里寻了两把雨伞就跑了出去。 一人往村外跑,一人脚步匆匆往村里,相遇不过是时间。老天爷似乎是看不惯发了脾气,那雨势竟是越来越大,风呼呼刮过晚歌手里的伞险些没握紧给吹刮出去。 稳了稳手里的伞,脚步越发坚定的往外跑,终于在村外半里地的样子接着了人。 雨水顺着宋氿头顶,脸颊往下不住流淌,身上衣服也全被雨水打湿了个透,紧紧的贴在身上露出魁梧的身材。朦胧视线间看见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撑着把黄油伞往这边跑,宋氿使劲儿眨了眨眼,越看越觉得那人怎么那么像晚歌。随着人越来越近,他越来越肯定那是晚歌,随即叫出了声。 晚歌听见跑得更快了,只是那晃晃溜溜的样子看着实在叫人担心。 都是些泥.泞路,不下雨倒还好,一下雨就稀泥成一片,打滑难走。 宋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赤着脚走得更快了。 “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什么,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是不是。”两人刚走到一块儿,晚歌还没来得及欢喜,迎面而来就是宋氿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晚歌咽回原本要说的话,将怀里抱着的另一把伞递给宋氿:“我想到你没带伞,担心你特意给你拿伞来。” 一路跑着来几乎都没停歇,虽手里有伞,但衣服还是有不少地方被打湿,尤其是裙摆,衣袖肉眼可见的湿濡一片紧紧地贴着。一双绣花鞋也被黄浊的泥水给弄得脏兮兮,鞋底更是直接被浸湿,脚在里头冷冰冰的。 “你快些把伞打着,背篓我来背。”说着晚歌将伞塞到宋氿的空手里,要去取他背上的背篓。 “别动了。”宋氿呵斥一声打开伞撑着:“就这样,回去了。” 晚歌伸出的手僵了僵,默默的收了回来低声收了句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撑着伞慢慢往村子走,谁也没说话,气氛冷得就好像是现在的天气一样。 一回到家里宋氿就将担子背篓甩在屋檐下,钻身进了灶房。晚歌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将伞挨着墙沿立放。这一次她没有追着进灶房,而是坐在檐下呆呆的望着天。 她以为她去接他,他会高兴,结果没想到又将人给惹生气了。之前的事情都还没解释好,现在又是惹人不快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宋氿端着热水出来就见自家媳妇儿跟傻了一样,不去换衣服还坐在屋檐下吹冷风,那一刻只觉气血上涌,头疼得厉害。 “你.......我.......”看着宋氿变了的脸色,下意识以为自己哪里又惹人不高兴了,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腾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的站起身看着宋氿。 宋氿嘭的将热水盆放在地上,上前抓着人的手往屋里拖拽,一边走一边压不住火的骂着:“下雨天不知道在家里好好待着到处乱跑,回来后衣服湿的,鞋子湿的不知道换掉,还穿着,你不冷是不是。” 明明是怒不可遏骂人的话,但晚歌越听眼里的笑容越多,到最后驱走了所有的不安与委屈。 “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晚歌反手抓紧宋氿的手,紧紧的很是用力生怕他会恼羞成怒甩开自己。 宋氿身子僵了僵,骂人的话一下子停住,最后只能背着人粗声道:“下次还敢不敢。” “敢。” 宋氿一个转身看着满眼笑意的晚歌,看着那不知悔改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恨恨的抓着人按在床上啪.啪.啪的打着屁.股,恶声恶气的问道:“还敢不敢,还敢不敢了。” 从小到大晚歌遭受过无数次的打,但从来没有会是被人按在床上打屁.股的。啪.啪.啪一声声的回荡在耳朵旁边,晚歌腾的脸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耳根子,跟滴血的一样。 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眸子直瞪着宋氿,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亦或者两者皆有。 宋氿的手一下子有些落不下去,明明是想要将人教训一顿,让她长记性的。就是不知怎么的像是一下子变了味道,似乎有一股甜糯的味道在蔓延闻着直叫人热血沸腾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此时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是盯上了相中的猎物般。晚歌扭头一把扯过被子里将自己裹气,只露出红彤彤的耳朵。 宋氿轻咳了两声语气和缓下来让晚歌把湿衣服换了免得着凉,她身子那么虚弱的,受不得凉。他刚烧了些热水,去给端进来泡个热水脚暖暖。 见人裹在被子里没动,宋氿是想上去直接把被子拆了将人揪出来。但随后想到方才教训人结果变了味儿的场景,最终还是忍了,只叫人快些随后便出去了。 晚歌闷在被子里耳朵动了动,听见关门声这才小心翼翼的露出个小缝,确认屋里没有人后方才掀开被子坐起来。一张脸仍旧红彤彤的,想起方才之事,屁.股也有些坐不住跟床上有钉子似的。 要不是知道宋氿不是那个意思,她几乎都以为....... 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了些,想着宋氿说烧了热水,也不再坐着东想西想,赶紧的换了衣服。那速度之快像是生怕中途宋氿突然就推门进来一般,而事实上她想的并没错。 衣服刚换好,门咯吱一声就被推开吓得晚歌一跳。 “我给你端了热水进来,你泡泡。”宋氿将盆放到床前。 小猫似的嗯了一声,晚歌揪着裙子坐回床边脱了鞋子泡脚。 弄完这些宋氿垂头看了看身上湿哒哒紧紧贴着身子,还在淌水的衣服,极其嫌弃的脱了扔到旁边儿,光着上半身在柜子前找衣服换。晚歌余光瞥见慌乱低下头,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瞬间又给爬了上来,胸腔里的那颗心也咚咚咚的不受控制乱跳起来。 宋氿耳朵旁边想起水哗啦的声音,这时才像是突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个小媳妇儿。不过人只是片刻顿了顿,随后极其自然得拿着衣服换,甚至还当着人把裤子也换了。 晚歌不敢抬头,可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脑子里也不禁浮现出一些说不出的画面。宋氿这算是隔着将人调.戏了一把,无耻得很。 “我先出去把菜热热,你再泡会儿。”说着宋氿拎着湿哒哒的衣服出去了。 人一走屋子里的热度似乎都消散了不少,晚歌顿时大喘了几口气,使劲儿的揉了揉脸颊。心里呐喊着太过分了,这人太过分了,怎么能够这样。 宋氿走出去随手将衣服扔到盆里,无声的笑了。他的小媳妇儿太害羞了,不过是当着面换换衣服就羞得不敢低头,那耳朵更是红得和血滴子一般,直叫人爱怜不已。 抬起手动了动,宋氿眸色渐渐变得深沉,也许他养的果子该摘了。 被惦记上的晚歌在屋子里缓了好半晌才换了双鞋子,端着水出来。正巧宋氿也将饭菜给热好了,准备叫她吃饭。 看到人晚歌眼神闪了闪,随后尽量控制自己神色,只是效果甚微。 饭桌上晚歌想起了正事,将自己上午卤肉结果不小心放了辣椒,卤出了别有味道的兔肉的事儿告诉了宋氿。 “你等等,我去端来你尝尝。”晚歌搁下碗筷跑去灶房,盛了一盘子兔子出来,邀功般的放在宋氿面前:“你看。” 盘子里的兔肉上裹了一层辣油,红油汪汪的散发着的麻辣香味儿,似乎在说着快尝尝,很好吃的。 宋氿伸筷子夹了一块儿放嘴里,眼睛一眯。兔子本就是山上猎到的,肉紧致细嫩,如今被做成卤肉鲜香味美不说,还伴随着一股子的麻辣醇香味儿。吃在嘴里整个舌头都像是被刺激得不行,几乎就是吃了一个还想赶紧塞下一个。 “好,这个好。要是再有点儿酒下着,就更香了。”宋氿拍着桌子让晚歌将他的酒搬来。 他毫不怀疑这样的麻辣兔肉摆上摊儿,多少人来抢,定是比之前的卤肉卖得更好。 第二十七章 商量开铺 天上下着大雨凉意飕飕的,将前两日的燥.热瞬间给冲了个干净。 小两口吃了饭端了椅子坐在门前,晚歌手里拿着衣服绣得认真,宋氿将今日卖剩下的猪肉放到灶房后便没了事儿做,干脆的就坐在旁边儿看着晚歌在那里忙忙碌碌。一双手捻着针飞快的在上头穿过去穿过来,看得人眼睛都有些花。 看着看着,忽的想起井里还冰着个西瓜,随即起身拿了打水桶将它给捞了出来。 在井里泡了那么久,西瓜早已冰凉冰凉的,摸着凉快得不行。 宋氿抱着西瓜去了灶房,一会儿就端了盘子切好的西瓜出来让晚歌吃了再弄。西瓜有些大一时吃不完,他就只给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着晚上吃免得吃多了胀肚子。 “好甜!”晚歌吃了一口凉丝丝的甜,若是上午出太阳那会儿吃才更是凉爽。 “有些翻砂不够脆。”宋氿呼噜几下就吃了一块,擦了擦嘴巴上的西瓜汁。 “我倒觉得挺好吃的。”晚歌小口小口吃着,相比脆的,她更喜欢吃有些翻砂的,像一颗颗的碎糖甜滋滋的。 宋氿偏头看着晚歌,手指拂上胸口想要将怀里的簪子掏出来送给人。结果一摸,空的。这下把人给惊了一跳,慌不低头在怀里找寻。 “怎么了?”晚歌疑惑问着。 宋氿稳了稳心神,镇定回答说没什么。顿了一会儿站起身说方才换衣服似乎把钱袋子给放屋里,他进去拿算算今儿挣了多少银子。 晚歌不疑有他,吃着自己的西瓜。 进了屋子宋氿一眼就瞧见了衣柜上放着的钱袋子和黄油纸包着的簪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半道上给不小心弄掉了,幸好幸好。 小心翼翼的取下拆了黄油纸,见里头的簪子完好无损这才揣进怀里,拿着钱袋子出去了。 “这么多。”晚歌惊讶的看着宋氿手里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宋氿坐在到凳子上,将袋子里头的银钱全给倒了出来。好家伙还以为都是铜板儿,结果掺杂了不少的碎银子,直晃人眼。 “昨儿运气好猎到了一头百来斤的野猪,还有些小东西。你晓得的镇上人就好野味儿这一口。”宋氿一边数着,一边回答晚歌的疑惑。 别看是个镇子,但有钱人家却不少。这些人啊就是喜欢吃些不一样的,每次他猎着东西去都会很快卖光,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这不你看百来斤的猪肉说卖完就卖完了,一下就给挣了四五两银子。 看看,一头野猪肉就卖四五两的,他一个人也就喝喝小酒,不逛花楼不嗜赌的能够花多少。宋氿也是懒的,不然他大可不去卖猪肉,时不时往山上多跑两趟也会比屠户强不知多少。 宋氿清算完,卖野猪赚的,合着其他的林林总总加起,大概今天一上午就赚了小十两的样子。这数目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可能算不得啥,但在小村这样的地方那可是不得了。尤其这还是人一上午挣的,说出去怕是得惹不少人眼红了。 清点完宋氿就将钱袋子交给晚歌,然后说起了开铺子的事儿。 以往他就只是卖卖猪肉,偶尔搭点儿自己上前猎到猎物。可现在不一样了,多了卤肉,他寻思着要是合适干脆就在镇上买下一间铺子专门拿来卖卤肉那些。 晚歌被吓了一跳,镇上铺子想要买下怕不是都得几十两甚至大些的地段好的动辄就是上百两。虽说这些日子是挣了不少,但刨除成本却也没那么多。 “再看看吧,买铺子也不是个小事儿。除了手头有银钱,还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晚歌其实是有些意动,却没有昏头。 这生意要是做得好,那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哗啦的往你钱袋子里钻。但相对的,要是赔了,也是哗啦哗啦的往外跑。现在她们的卤肉还有些单一,要是麻辣味儿的兔肉卖得好,倒是可以尝试尝试。 “嗯,再看看也行。”宋氿点点头,合适的铺子也不是随时都有,怎么得还得看运气。 可能有人会说他们不够胆大,束手束脚的。做生意就得胆子大些,看准了就直接出手,不然回头错过了机会后悔得地儿都没有。但是对于她们这样并不如何富有的人来说,要是真打算开铺子,那第一步必须得踩稳了。 谈论会儿开铺子的事儿,宋氿便又说起了端午。 端午也算是一年中大节日之一了,往些年他都是一个人不想折腾,就去镇上酒楼吃点儿好点儿过了的。然后晚点儿他和陈奎他们几个凑在一块儿喝点儿酒,聊聊男人间的话。 只是今年不一样,身边多了人,可不能就那么随意过了。 “我看今天你剩下不少猪肉回来,不如我们留一部分,明儿再去镇上买些小菜,雄黄。”晚歌打算着,随后想起杜春她们便问了句要叫她们过来一起吃饭吗? “中午饭就算了,晚饭叫她们一起过来吃。” 早上要去卖晚歌弄的兔肉得耽搁会儿,随后又得买菜回来弄,吃中午饭可能有些急,还是晚饭稳妥。 晚歌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商讨完明日要买的菜,晚歌便低头继续拿着针缝补。宋氿手搭在胸口上,隔着衣裳摸了摸里头藏着的簪子,眼神闪闪烁烁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这一憋就憋到了晚上,晚歌终于将衣服给绣好了,拉着宋氿就将衣服塞给他要他进屋里试试看看合身不。 就想着在端午前将衣服给做出来,也让人有一身体面衣裳过节,紧赶慢赶总算是弄完了。 晚歌揉着酸疼的脖颈等着宋氿出来。 “看看怎么样。”宋氿穿着新衣裳打开门走出来。 “好看。” 衣裳是褐色的,穿在宋氿身上显得沉稳内敛。上头晚歌没有绣过多的纹饰,只一些简单回纹作为装饰。一是时间不够,二是她觉太过花哨的东西似乎与宋氿很是不搭。 晚歌给宋氿理了理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紧或者是不舒服的,她好给人改改。 宋氿抬了抬胳膊,动了动摇摇头说挺合身的,不需要再改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伸手将面前人抱在怀里,这些日子他是看着晚歌如何将衣服做出来的,自是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以后有钱了咱就去买现成的,不自己做了。” 做一件衣裳起码得一个月,亏眼睛不说,还胳膊,脖颈痛。为了省那么点儿银子,把自己折腾得累得不行,实在是划不着。 “你是银子多得使不完是不是。”晚歌瞪着宋氿,一件衣服几两银子,她自己买布匹才一两多,且做完了还剩下好些,凑合凑合着还能做条裤子。不过是自己费些功夫而已,却可以省下不少。 更别说现在她们要打算开铺子,每一笔银子都得花在刀刃上,能省则省。 被媳妇儿吼了一顿,宋氿笑笑也不恼,腾了只手将怀里揣了一天的簪子取出来:“今天路过首饰铺我便进去看了看,一眼相中了这簪子,觉着你戴上肯定好看就给买了。你瞧瞧,喜欢不。” “你,怎么突然想着给我买簪子。”晚歌拿着簪子,看着上头淡蓝色的铃铛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嫁给我这么久,也没送你个啥的。”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宋氿原本也没想着这些,也是昨儿去傅家他见着傅母头上戴着的珠钗,才有了想法。毕竟农家人都是一根竹筷子什么的将头发给盘起来或是挽起来就去干活了,哪会特意去置办这些使不住的东西。 晚歌抚.摸着并不算多好却甚得她心意的簪子,眼前渐渐浮起一片水雾:“我很喜欢,你,你能给我戴上吗?” 宋氿接过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在晚歌的发髻上。铃铛花下垂钓着三两串细碎的小珠子,人一动就跟着轻轻的晃了晃,在灯下摇曳生辉:“我就说这簪子配你衣服好看。” 晚歌伸手摸了摸,嘴角轻轻勾起。她不知道自己戴上是什么样子,但看宋氿神色应该是好看的。 “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宋氿揉了揉晚歌的脸蛋,转身将身上的新衣裳给脱了,小心的叠好放在床头。这可是媳妇儿亲手给他做的,得好好爱护,不能弄坏了。 晚歌也困了,脱了衣服跟着躺下。感觉到身侧的温热,觉得安稳不已。 “相公。” “嗯?” “你还气不?” 啪!晚歌话刚一落下,屁.股上就挨了一响亮巴掌。晚歌刷的往里侧一窜,侧转身捂着屁.股不可置信的瞪着宋氿。明明打的是屁.股且只是声大并不痛,但脸上却火辣辣的热得不行。得亏灭了油灯,否则她真的是没脸见人。 “知道我生气为什么还瞒着我。”一谈起这事儿宋氿心里就不舒服,还想给她来一掌。 “我只是想着已经跟他说清了,所以觉着不说也没事儿。”是以就觉得说不说都没关系,哪晓得傅家人会整这么一出。 宋氿真想给傻媳妇儿一个爆栗,让她清醒清醒。 第二十八章 端午节一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一夜,一直到次日天破晓才慢慢停下。早上推开门一股子裹着凉意的清新气息扑来,神清气爽。 宋氿回头见晚歌还在睡,没有叫醒她,悄悄带上门去灶房煮早饭。 待到锅里的稀粥熬得差不多了这才叫人起来。 晚歌还有些没睡醒,昨天夜里被宋氿待着念叨了好久才让她睡下。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自己,直到吃完饭才缓过神来。 “我们今天坐村里马大叔的牛车去镇上。”宋氿脚虽然跛,但人动作却丝毫不滞慢,三两下的就将东西给收拾好装背篓,然后关上门带着晚歌去村口。 到了村口果然见着马大叔和他的牛板车在树下等客。 每天清早马大叔都会按时赶着牛车在村口等着,要是有人想要去镇上又不想走路的,他就会收个几文钱载人去。 “马大叔,镇上跑一趟不。” “走,怎么不走。”马大叔矫健从板车上跳下来,别看他五十多岁了,身子却硬朗得不行:“老规矩,一个人三文钱,你们两个人六文。” 三文钱一趟,其实也不怎么贵。只是有些人节俭觉得走路也要不了多久,没必要去花那三文钱。不过有人不愿,总有人愿意。每天马大叔在这儿蹲守,好的时候能跑个两三趟挣十几二十文,不景气的时候等一上午也没人坐。不过他也不在意,每天到时候了照样的在这儿等。 宋氿爽快的淘了六文钱递给他,拉着晚歌坐到板车上。 马大叔收了钱吆喝了几声还有没有人要坐牛板车去镇上的,要就赶紧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今儿是端午,村里有不少人都要去镇上。听见马大叔的吆喝声,有两个人犹豫了下给了三文钱一起坐上了板车。 见有四个人了马大叔也不再喊了,喜笑颜开的收了钱爬上牛背让她们坐好了。 一路上看见不少人背着背篓,挎着篮子三三两两的说说笑笑一同去镇上,热闹得不行。似乎是被其渲染,晚歌脸上笑容也不禁多了分。 到了镇上宋氿本是想让晚歌先去买东西的,奈何人不干非要跟他一起去卖卤肉。说什么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都还没亲眼见人卖过。再者今儿有了新的品种,她也很是好奇到底会怎么样。那些人会喜欢那么辣的兔肉吗? 宋氿拗不过她也只好带着人一同去。 这是第二次跟着宋氿一起来,那些摆摊的人一如既往的热情,见着晚歌就是嫂子,弟妹好的。“你在这儿坐会儿。”宋氿指了指平日他坐的椅子,随后开始利索的将背篓里的东西给搬出来摆好。 旁边有人见了意外的问宋氿今天不卖猪肉了? 宋氿回人说今天端午不卖了,等会儿他还得跟媳妇儿去买菜回去过节呢! 大伙儿也不是第一次听宋氿炫耀他媳妇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倒是坐着的晚歌很是不好意思,脸羞得红扑扑的跟抹了胭脂一样。 端午节,上街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就是他们尾巴上这些摊子都不少人过来问的,忙得他们都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坐着休息会儿吹吹磕子。有个老主顾来,见宋氿摊子上有了新的东西,好奇的尝了尝被辣得是不行,摇着头走了。 后头又接着来了几个人,吃不得辣的望而却步,称了卤肉就走了。又不喜欢的但同样的也有人喜好嗜辣,尝了觉得新鲜又对口,买了不少。慢慢的也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询问,尝尝,一时间宋氿摊子前的人竟多了起来。 晚歌坐在旁边看得跟山坡上滚下的大石头,时不时的高弹一下,时不时又跳一下的,起起落落的委实平静不下来。 江家人今天也上街了,除了沈氏和江清月,还有个小伙子跟着,模样与沈氏几分相似,身着穿着一袭白衣,上头画着墨竹一身书生卷气中透着些俊气。 那是江家二儿子,那个最有望成为今年秀才的江城。 平日江城在临镇的汉学堂念书,平日里汉学堂每月就放两天假。江城嫌远来回奔波麻烦,便没回来。只些节日多放几日才回,难得见着一次。就是沈氏想见儿子了,也得大老远跑临镇去才行。 这不到端午,学堂给了三天假让他们回家与家人一同过节。 儿子回来了,沈氏心头高兴得不行。这不赶紧的带着人上街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买了回去做给人吃,江清月在旁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江城作为江家的独儿子,又有出息自是备受宠爱。吃穿用度皆是家里最好的,三十文一斤的肉,江家平日都舍不得多买,就是买了也是细着细着的吃。可江城说要卖砚台,一两银子,江家时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给了人。 三人逛着菜市免不得的就看见了宋氿他们。 “那不是晚歌吗?那人是姐夫?”江城知道晚歌嫁人了,那聘金还给他花了呢! 不过对于宋氿他就只是听闻,晓得对方是个跛脚的屠户,却从来没见过,这算是第一次见。 沈氏听及晚歌的名字脸色就不好,现在村里不少人都笑话她。尤其是宋氿卖卤肉挣了不少银钱后,那些话更是不得了。面上说着她给人找了个好归宿,暗讽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她看都不想看见她们,就是上街也从来不会走到这里,免得闹心。 江城还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见到了人随口便问沈氏今日端午要不要叫上他们一起回去吃饭。 “哥,算了吧,人家可不稀罕。现在人家可是过上好日子了,不想被咱们穷娘家拖累,已经放话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江清月撇撇嘴,昨儿人过秋水村都没回家看一眼,眼里哪还有江家啊! “嗯?”江城不解的看着江清月。 “行了行了,咱们赶紧卖了菜回去了。”沈氏不想在大街上说这些事情,转身提着篮子就走。江清月也不想过去,急忙跟上沈氏的步子。 倒是江城没着急离开,反倒回头看了一眼,晚歌巧望过来隔着人群对上江城的眼,江城对着人浅淡一笑,随后转身走了。 “怎么了?”宋氿回头就见晚歌盯着个方向发呆。 “没,只是刚才好像看见江城了。”晚歌收回目光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说完见摊子上摆的卤肉兔肉都没了,顿时惊讶问道:“没了?” “嗯!”看晚歌那不敢置信的样,宋氿忍不住笑了:“也没弄多少。” 也是碰上端午这样的大节日来往人多了不少不说,大家都是想着过节嘛可不就得吃好点儿,相对平日来说也会更舍得些。 加之人都有一种奇怪的心理,看到别人摊子前围那么多人买东西,就觉得好,原本不打算买的也会图个新鲜整点儿。 不然搁在平日大概还得坐会儿才能够卖完,哪能这么快。 “这是今儿卖的,收好了。”都卖完了,宋氿便将今日卖得的所有银钱全交给晚歌,一点藏私的想法都没。 旁边人见了哦的一声起哄,直说没看出来宋氿这样的粗汉子竟然也是妻管着的,闹了晚歌个大红脸。 宋氿脸皮厚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很自豪的回怼说他们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酸的,有本事他们也找个媳妇儿管着啊! 一边说着,一边麻溜的收拾了东西。 临走时宋氿留了点儿兔肉给韩秋让他带回去尝尝,自家人做的有些辣也不晓得合他口味不。 韩秋接过是乐得不行,直说他们客气了,,还道嫂子以后常来啊! 宋氿摆摆手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和晚歌走了。 一走远晚歌就往人胳膊肘揪一把,直问宋氿刚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还有银钱回去给不行吗?非得在人前闹了笑话,到现在她耳根子都还烫着呢! 宋氿揉了揉压根就不痛的胳膊:“怕什么,就让他们羡慕去。” “那也不能当着外人。” 见人有些急眼了,宋氿心里憋不住想笑,面上却还不得不装作深沉的说好,下次会注意的。 知道这人口是心非,晚歌不想理他,扭头往前走挑菜去了。宋氿摸了摸鼻子,老实的背着背篓跟在人后头,任劳任怨的做苦力。 说来也是运气,逛的时候碰见了杜春她们。与晚歌不同,杜春她们已经买好了东西打算回去了。 晚歌还没说让人晚上吃饭,倒是杜春先开口叫她们中午过去吃饭。说家里就她和赵壮两个人,她婆婆今年去二弟家了不过来。想着晚歌她们也是两个人,索性就叫上一起,人多也热闹。 “行啊!”晚歌应下说中午在她们那儿吃,晚上就上自己家去。 “成,回头我去叫刘芳她们,看她们过来不。那行,我先走了,你们慢慢逛。”杜春还要赶着回去弄中午饭,而晚歌也还要去买菜,是以两人也没聊。 杜春走后,晚歌见差不多了也没逛了,去老蒋那儿打了些酒顺带买了点儿雄黄就回去了。 第二十九章 端午节二 来时坐的牛板车,回去两人依旧坐的马叔的牛板车,正好赶上他最后一趟车。大概也是因为最后一趟的缘故,车上就他们两个人。 回到家里晚歌先将东西给放灶房,清点了下钱袋子发现竟然有近一千多铜板,近二两银子的样子。除去成本,大概今早挣了一两银子多点儿,不过这也是因为兔子是宋氿在山上猎的,不算钱,白赚的缘故。 不过照着这么趋势下去,加上之前家里存的,买铺子大概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儿。 晚歌兴冲冲的去找宋氿,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宋氿。 宋氿刚将雄黄兑了酒撒在屋子院子的角角落落,手上沾了些味儿便打了水在院子里洗手。见着晚歌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边问她收拾好了吗,要是收拾好了就去过去了。 晚歌眼尖的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一把抓着人手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那伤口才结痂,上头还有点儿血丝嫩肉。 宋氿瞥了一眼不在意的说前儿夜里逮那野猪给弄的,已经结痂了,回头再给上两次药酒就没事儿了。 晚歌盯着那一指长的伤口,捏紧手里的钱袋子:“我们开铺子吧!”面容严肃,说得格外慎重:“我算了算加上家里的银钱,我们再辛苦个把月,大概能够在镇上盘下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 “昨儿不是还说再看看吗?今天怎么忽然就想着看铺子了?”宋氿放下袖子伸手摸了摸晚歌的脑袋让她别多想。 猎户上山哪有不受伤的,他这些日子去山里次数都少了不少,且不是次次都能碰上野猪什么的,都得看运气。 晚歌扒拉下人的手一字一句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山里那般危险,什么豺狼虎豹的都有。你就是再厉害到底是一个人。” 遇上那些东西就是侥幸活下来也必定会受伤。那么长的伤口到了宋氿嘴里却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可以想象曾经他虽受的何其至多。 既然现在她们有别的法子挣钱了,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的去山上挣那要命钱。大不了就是以后辛苦些,但日子至少安稳没危险。 “我们开铺子吧,实在要是没寻到合适的就先租着一间再说。” 宋氿盯着人看了许久,长叹口气:“以后我不去山里了,你也别担心了。铺子的事情再从长计议,租就算了,慢慢寻总能够找到合适的。” 租铺子还不如买铺子,最好是有个带小院儿的。左右家里也没田地什么的,倒不如找个带院子的到时候直接搬到镇上去住,这样人在身边,他也放心些。 宋氿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暗自思索着到时候去看铺子一定得多看几家才是。 铺子的事情暂时压了下去,两人收拾着关了门往杜春家去。到的时候杜春已经做了三菜一汤,那香味儿飘得院门口都能够闻见。 “来了呢,先坐会儿,还有个烧菜,马上就好。”杜春在灶房里忙活,赶紧的让赵壮出来招呼。 “都不是什么外人,哪那么客气。”晚歌说着挽起袖子走进灶房,杜春弄菜,她就将旁边的一些脏碗给洗了摆进碗橱,收拾灶台那些。杜春见着了脸上带着些笑意,就像晚歌说得,大家都不是外人计较那些。 最后一个菜很快就烧好了,晚歌帮忙端着出去,杜春紧跟着拿了碗筷出来。 “嗯?陈大哥她们没有来吗?”将碗筷摆好了,晚歌发现就他们两家人。 杜春给人添上饭,一边回晚歌说陈奎他们不过来了,说是刘芳肚子有些不舒服。 “看了大夫了吗?”晚歌端着碗筷坐下,她左边儿是宋氿,右边儿是杜春。四四方方的桌子,两家人,正好一人一方,不显挤。 “说是看过了,让好好休息养着莫再动胎气,大概是之前的事闹得。”说起刘芳,杜春也是忧心得很:“好在是将那老婆子给送走了,不然后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有王玉芳那样的婆婆整日没事儿找事儿的揪着人不放,不想动胎气都不行。 杜春刚说完,桌子下的脚忽然被踢了一下,不明白的转头看着赵壮,见人往晚歌那儿看了一眼,再看晚歌有些不自然的脸色杜春顿时明白过来。赶紧的转了话题让她们吃菜,说自己跟人学着弄了个拌鸡丝,第一次弄,也不晓得味道咋样,让他们赶紧的尝尝看。 晚歌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直说好吃。如果再加点儿辣油,撒点儿芝麻就更香了。说着便想起了自己误打误撞弄得麻辣兔肉,禁不住想除了兔子肉,是不是她也可以弄些别的。 毕竟猪肉和兔肉那些对于一般人家来说都贵了些,要是弄些鸭肉,鸡肉的,会不会有更多人来买?而且她们是打算开铺子的,只单单卖那一两样虽说也能过着走,但要真的想多挣多少却有些难,不如再弄些不一样的。 晚歌吃着菜暂时将想法给按捺住,打算回去再和宋氿商量商量。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跟宋氿说,他能给她更清晰的建议,让本来只是朦胧的想法渐渐清晰明有方向。 桌上,赵壮和宋氿喝着酒,随口问起了宋氿现在的生意,问他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宋氿现在除了卖猪肉还卖卤肉的事儿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好家伙一天二三十斤的一上午就卖完,生意是好得不行。像老刘那样见钱眼开的人眼红得不行,哪怕宋氿卖得比其他人便宜,但一算下来也是稳赚不赔的。 “想买间铺子。”宋氿也不掩饰自己的打算:“不过地段好合适的铺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还得再等等。现在还是先摆着摊儿,能挣多少挣多少。” 说完宋氿开玩笑般的问赵壮是不是想要跟他一起干。 赵壮摆摆手:“我倒是想呢,就是还得打渔,现在又是农忙得帮家里弄田地,大概是没有时间去咯!” 赵家有渔船,每日去打渔,运气好的时候捞不少虾贝啥的去镇上卖也是不错。加之两口子也是个勤快人,不打渔时还种庄稼。可能比不上宋氿他们挣得多,却也不少。 “我问这话只是想说你们注意点些,好些人眼红着你们。”宋氿是外乡人,平日里跟村里人也走得不近,跟大伙儿也不亲。现在突然的开始发家了,难保一下心眼儿小的见不得别人好,想折腾些事儿。 晚歌听了心里也是很不高兴,却没说话。 人就是这样,妒忌心使然,只见得别人不如自己,却见不得一个本不如自己的人远远超过自己。 宋氿听了嗤了一声,不屑一顾:“都是些得红眼病的人,有本事自己挣去。”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有本事,纯粹的是有病。所以说他才想着买个带院子的铺子,这样也懒得看见这些人。 “反正我就跟你说说,你注意些。”说完赵壮端起酒碗跟宋氿碰了碰,一口干了。 吃了饭坐了会儿,等晚歌杜春收拾完碗筷那些,宋氿就和晚歌先回去了。赵壮和杜春还要去地里干活儿没跟着一起去,宋氿临走时提醒他们别忘了按着时辰收工过来吃晚饭。 “忘不了的。”赵壮跟人摆摆手,随后扛着锄头和杜春下地去了。 这两天儿早上忙着打渔又晒网的,地里活就杜春一人干。地不多但一个人弄还是得些时候,今日没打渔,赵壮就赶紧的扛锄头去帮忙。 农户便是这样,地里的活儿一旦偷懒,错过了好时候即便是种出作物那收成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氿他们回到家便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菜。 从井里打了两桶水,一个人站在案板前杀鱼,一个人坐在旁边儿择菜洗菜的。 此时只两人在,晚歌便提及了自己在吃饭那会儿想到的事儿。 宋氿听了没有立刻回答晚歌的话,而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想弄的话咱们的铺子就不能太小了,最好是选个带灶房,院子的。” 宋氿刮着鱼鳞继续说道:“你想,现在都已经热成这样了,往后走到三伏天只会更热。到时候别说拌菜,就是卤肉放个大半天也得变味儿。要是提前在家做好,次日一早再拿去。味道差倒是其次,就怕到时候一早起来馊了。” 菜这东西天冷还好多放两天也没事儿,但一旦热起来就不行。如果将馊了的卤肉卖给别人,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晚歌捏着菜凝眉没吭声。 “带院子的铺子确实会贵些,却也方便不少。”当然了,也不用担心晚歌一个人在家里了。 “只是这样我们手里的银钱大概有些不够。”晚歌在心里估算了下,带院子的铺子就是在小镇上也少不得要百多两。她们手头上满打满算大概也就一百两的样子,想要盘下一间怕是有些悬。 “到时候我托人打听打听。”宋氿不慌不忙的宰鱼,看上去倒是一副镇定不着急的样子。 晚歌瞧了莫名的波动的心也跟着静下来,仿佛宋氿就是块儿镇山石,只要他在那儿,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令人安心不已。 她想,这大概就是家里有顶梁柱的区别,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会有人站起来撑着,护着。 第三十章 端午节三 忙忙碌碌间,天儿上的太阳渐渐往山崖滑落。曾炽热耀眼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也渐渐柔和下来,好似强势了一辈子,到老了慢慢修身养性褪去一身锐气的老人,只剩下和慈祥的目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到太阳落下,田地里忙活的村民也纷纷的开始收拾农具准备回去吃饭。 赵壮他们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去了宋氿家。 从中午回来就一直忙活的晚歌早已将烧菜,炖菜弄好了。一直放在炉灶上用小火温着,不至于吃的时候冷了还得再热一次。等到赵壮他们一过来就烧火炒个肉,一个小菜和几个粽子。 杜春闻味儿钻进来直说好香啊,在外头闻着叫人馋得流口水。 说笑着,晚歌将姜丝儿扔下去和着瘦肉一起爆炒了几番,瞅见差不多了扔了点儿辣椒和盐翻炒几下就给捞出装盘。刚出锅的肉闻着香气扑鼻不说,还滋滋儿的响。 杜春在旁看着,心里直叹晚歌炒菜可真舍得放油,一勺油下去眼睛都不眨的。哪像她,平日炒个菜都是细着细着放,甚至是舍不得。 不过不得不说,油多些炒出的菜都香不少,尤其是小菜,只是闻着就有食欲。 “我现端出去了。”说着杜春开始帮忙将刚炒好的姜丝儿炒肉给端出去,然后有进进出出的帮忙摆碗摆筷,舀鱼汤的。 那鱼本来说是红焖的,只是忽的想着有那么多的菜了,本来人也不多干脆的就给炖汤。 宋氿已经将酒给搬了出来,给两人倒上磕着花生等她们。 “菜齐了,吃饭吧!”晚歌将最后一个小菜摆上桌,擦了擦手坐下。 三菜一汤加一盘儿粽子,没弄很多却也丰盛,四个人吃不会嫌少极是合适的了。大热天的不能弄很多菜,不如冬天那般放得长,弄多了指不定隔夜就坏掉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皎洁的明月悄悄从云缝里探了个透出来,瞧了瞧下头灯火连绵的村落,又迅速的躲了回去似羞涩的少女。 杜春和晚歌坐在院子里吃着西瓜乘凉话着家常,而宋氿和赵壮还坐在里头喝酒吃菜,两人大概是喝多了,也不知道怎么聊的说着说着两人开始说起了当今天下的事情,哪里哪里的土匪,哪里哪里的贪官。有些意见不合的,还给争起来了。 外头乘凉的两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争得脸红的两个人,皆是捂嘴偷笑。 “宋氿人不错,妹子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杜春收回目光。 “是啊!”晚歌看着踩着凳子跟赵壮争得宋氿,眼里似有星星闪烁。 前半生的苦,大概就是为了遇见他后半生甜。 见晚歌如此模样,杜春顿时八卦心起,手肘轻轻的碰了碰晚歌,压低声音问了几句话,刹那间晚歌脸蛋爆红,即使是在夜色里也隐约可见。 晚歌嗫嚅半天,声音小得可怜,杜春也是凑得近才勉强听见顿时惊呼出声:“你说你们还......” “嫂子小声点。”晚歌吓得赶紧捂住杜春的嘴巴,回头看了一眼堂屋,见那边两人还在喝酒聊天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杜春拿掉晚歌的手,知自己刚才反应过大,随压低声音悄悄问晚歌怎么回事儿。人嫁过来差不多也有快两个月的样子了,宋氿怎么一次都没碰过她。 看宋氿疼晚歌的样子,也不像是.......那不成宋氿有什么隐疾?也不怪杜春这么想。 晚歌低着头捻着袖子低声说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总之就是嫁过来这么久,两人皆相敬如宾的,晚上睡觉就纯粹的睡觉没有过逾越之举。 说着说着,脸上的热度褪下去,一股子失落感爬上心头。 最开始她甚至还担心着宋氿会,咳咳会想要做那档子事儿。可是不管是新婚当夜,还是一起同床共枕近两个月,对方都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意思。她是又庆幸,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杜春听得脸色变了变,拉过晚歌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让她多注意些。 “妹子听嫂子的话,这事儿虽有些羞于出口,但你必须得放心上。宋家现在只有他一人,倒也还好。但日子长了人不碰你,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有个孩子以后在家说话腰板儿都要硬气些。更何况现在嘴碎的人不知多少,你瞅刘芳她们,几年无所出被说成什么样。你一个弱女子,娘家又不能给你帮衬什么,要是以后有人插足,你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杜春也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心里忧得不行。 宋氿现在对晚歌确实是好到骨子里,但往后日子那么长,谁晓得这份情到底能长久多少。更何况宋家现在也是越来越好,宋氿又是个能干人,保不准外头那些狐狸精会不会上贴着来。 男人都是没带脑子的,一个勾搭指不定就管不住自己乱来的。晚歌一个弱女子,娘家又靠不住,难保不会吃亏。要是有个孩子,至少说话也硬气些。 “这事儿我......我能怎么办。”晚歌有些丧气的垂着头,女儿家的脸皮薄,这种事情她又怎么好说出口。 “你得主动些。别害羞,夫妻之间这都是常事儿。”杜春一个过来人,在晚歌耳朵旁边悄悄的支了不少招,直听得晚歌耳朵烫得快冒烟。 “这......这会不会,太.......太过大胆了。”晚歌眼神飘飘闪闪的,放在腿上的手拧巴拧巴的。 杜春宽慰她,让她只管放心。男人嘛,没开荤和开过荤那是两码事儿。只要有一次,后边儿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你想想你现在不主动,难道要让外头的那些小妖精主动吗?”杜春怕火候不够又给晚歌吹了一阵风说这些日子她听见村里有几个大娘闲说要不是宋氿娶妻了,她们都想给人介绍自家的女儿。 “现在那些人还只是想想,要是后头看你们开了铺子,日子越来越好,难保不会有人动歪脑筋。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可别小看了。” 人就是这样的,你没钱的时候谁都不会高看你一眼。但要是一旦发达了,即便是个糟老头子,都上赶着人巴结。瞧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家里妻妾成群也仍旧有不少人想高踏院门,哪怕是做个小妾,通房也比做那贫贱人妻日子要过得好。 “我........” “嫂子不会害你,你回头好好想想吧!”杜春也没有揪着事儿多说,点到为止。 恰好这时屋里喝酒的两个人也差不多了,赵壮摇摇晃晃的的走出来一身的酒味儿直熏人。杜春很是无奈的站起身将人扶着,一边扶着一边念叨。赵壮听了直冲着人傻呵呵的笑,那样子让杜春的气跟打在棉花团上一样,别提多没劲儿了。 “那晚歌,我们就先回去了。”本来天也已经很晚了,人还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阵折腾。 晚歌不留人,将他们送到院门口目送人离开这才折身回去。 宋氿正躺在躺椅上两手揉着脑袋,相比喝得醉醺醺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赵壮,很显然宋氿要好些,不过也没好到就是了。 晚歌给人倒了杯来凉茶,忍不住叨了一句让宋氿下次别喝那么多,酒这东西尝尝过过瘾就是,真喝醉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今天喝高兴了。”宋氿忍受着小妻子的叨叨,捧着茶碗咧嘴一笑,那傻样瞧着跟刚出去的赵壮也没啥区别。一时瞧得晚歌也没了脾气,认命的转过身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宋氿躺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不停忙碌的身影,看得有些入神。 小妻子其实生得并不是说多么的貌美惊人的,甚至最开始面黄肌瘦的扔人堆里那就是再普通不过,只一双眼睛光彩琉璃的,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让宋氿一眼就瞧上了。 经过这么些日子好吃好喝的养着,原来瘦不拉几的身子长了肉,脸蛋儿也白腻张开了些。不笑得时候文文静静的,笑起来时像颗糖一样甜甜的,眉眼弯弯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好看了不少。跟原来一比不说是大变模样,却也是变化不小。 想到这其中都是自己的功劳,宋氿不免有些自豪,同时脑子里忍不住思索着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眼眸子逐渐深沉,仔细看看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瞧着挺是危险骇人。 晚歌收拾完出来便见宋氿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轻叫走过去想将人扶着去屋里,结果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人,唰的睁开眼睛盯着晚歌。那眼神凶戾看得晚歌心跟着紧缩了一下,脚步下意识退了一步:“我我就想扶你去屋里睡。” 见是晚歌,宋氿目光迅速柔和下去,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撑着站起来搭着晚歌的肩膀虚虚晃晃的回屋。 那么大个压在晚歌肩膀上,沉甸甸的,走路都有些不稳。好不容易将人扶到床上最好,正要转身去灭油灯却被人拉着往后一扯,晚歌不稳跌坐在宋氿怀里。 “刚才被我吓着了?”宋氿圈抱着人,一双粗糙满是厚茧的手不轻不重的捏着晚歌的手,像是得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般,可是来劲儿。 第三十一章 浅淡温馨 摇摇曳曳的灯火在屋子里静静散发着暖暖的光芒,将本是黑黝清冷的屋子照亮。 木床上高大的汉子腿上抱着小巧的妻子,朦胧的灯火落在两人身上浅浅柔柔的,说不出的温柔。 “有些吓人,不过也还好。”晚歌老老实实坐在宋氿怀里,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玩。 刚才的眼神确实是有些吓人,不过与曾经自己见识过的倒还好,她只是因一时没个准备被惊了而已。 “没吓着就好。”宋氿嘴上这么的说着,心里却是不信晚歌的话,觉得她是在口是心非。在他心里,晚歌大概就是那容易被惊到的鸟雀,胆子只有那么一丢丢大的兔子。 晚歌可猜不到这些,也没心思猜。她感觉到自己屁.股下有什么东西咯着自己,越来越硬的。她也不是什么清纯不知的小姑娘,自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心慌意乱得不行。可同时脑子里又浮现起晚上杜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下整个人就更不得了,热气儿是一股一股的往上冒,像是火灶上的蒸笼。 忙挣扎了下.身子小声让宋氿松开,她去灭油灯。 本来宋氿只是想逗逗她的,只是软糯的小媳妇儿在怀里,气氛正当合适之际人又忸了一把,是男人能够忍住那才叫做有鬼。 真汉子的宋氿早就惦记着小媳妇儿不知多久了,要不是人身子骨还没养好,怕是在成亲当天就将人给吃干抹净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抱着人的手隔着衣裳轻揉.捏着晚歌的腰,一如想象中的软细,宋氿将头搁在晚歌肩头上,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其脖颈上,惹得晚歌身子一颤那一块儿直起鸡皮疙瘩。 胸腔里的心砰砰的乱跳着,脑子里胡乱成一团,她晓得宋氿这是什么意思,也正是明白才更加的不知所措。 晚歌僵着身子任由宋氿胡作非为,老老实实的一动不敢动。如果不是灯火下越发红烫的脸蛋儿的脸蛋儿,和那羞怯乱飘不敢看的眼睛,宋氿几乎错以为人是不愿意的。 宋氿抱着人低笑了两声:“放心,第一次,为夫会很小心的。”顿了顿又道:“要是疼了高兴了就叫出来,那声儿听了喜欢。”男人啊正经起来的时候那是正儿八经,可流氓起来那荤段子是一茬接一茬的,直听得晚歌头顶冒烟,手忍不住的揪了一把人手臂一把。 不想那宋氿却是哈哈大笑,一把抱着人翻了个身压.在床上,半跪着低头亲着人,肖想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吃到嘴里了。。 晚歌被亲得晕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竟是配合着抬起手虚虚搂着宋氿的脖颈。等到发现时晚歌下意识缩了缩,不想对上了宋氿满是笑意的眼。当时大概是被冲昏了脑袋,她竟是伸手勾着人将自己凑了上去。 感受到嘴角那轻轻浅浅的一啄,宋氿眼睛都亮了,比那白日里刺眼的太阳都还要亮。 不多会儿屋子里便传出浅浅淡淡的声音,似黄莺般婉转悦耳。天上的月亮似是羞于听闻,悄悄的给躲进云里不出来了。 这一晚油灯一直亮到后半夜才熄灭,床上两人相拥而眠,看上去是那么的恬静温暖。 次日天哄哄亮宋氿便醒了,低头看了一眼还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妻子,瞥见昨夜在人颈间留下的痕迹,眼睛里透出了与平日不一样的光芒。 就像杜春说的,开了荤的男人你让他再回去吃素,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就这么会儿,宋氿都想再来一次。只是最后还是搁了念头,忍着躁动悄悄起床去灶房做早饭。 小妻子第一次经人事,还是得循序渐进才是,太猛烈了怕是会将人给吓着。 熟睡的晚歌还不知道自己因此而逃过一劫。 宋氿剁了些碎肉焯水然后和着米饭煮瘦肉粥,晚歌的身子还是有些虚,补是不能停的。 等到肉粥差不多了,盛了一碗凉了凉这才端着去屋子叫晚歌起来吃饭。 昨夜累狠了,晚歌被叫起来时还迷迷糊糊,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了满是青紫痕迹的身子看得宋氿眼睛又是一直。晚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刷的红了脸,一把扯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咳,吃饭吧!”宋氿收起略有失落的目光,将手里的粥碗递过去。 晚歌迟疑了下让宋氿将碗放到桌子上,先出去,她把衣服给穿好了起来吃。 “都老夫老妻了,哪没看过的。”宋氿是不大想出去:“你不方便,我喂你就是。” 晚歌瞪了他一眼就是不肯非得宋氿出去才行,僵持了一会儿无法,宋氿只得遗憾的将碗放到桌子上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望着蓝蓝的天儿,什么时候媳妇儿才能够不那么的害羞呢?宋氿叹口气折身去灶房喝粥去。 人一走,晚歌赶紧的掀了被子要下床换衣裳,结果腿一动腰就扯得酸疼得不行,疼得她嘶叫一声赶紧的坐回去。低头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没块儿能看得,脑子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昨晚床上的场景,顿时脸就烫起来。 “想什么呢!”晚歌赶紧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缓了缓觉得好些了,晚歌这才慢慢的下床,扶着墙走到柜子前换了衣裳吃饭。 相比这边的情意缠.绵的,江家就没那么好了。 江城的回来自是让江海,沈氏她们高兴得不行,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欢喜,比如江志昌便不怎高兴。 江志昌的腿经过这么些日子的休养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中途容芸倒是念着家中的女儿回去了两三趟。 容芸不比江志昌那般脸皮厚,每次回来容芸都会多多少少的提点儿米或者是腌菜啥的,那都是女儿一人在家操持弄的。容芸没敢让江志昌知道,都是偷偷的给江海。知道江海他们看不惯,是以容芸在姜家也不偷懒,忙前忙后的帮着做事儿甚至是下田干活。在江海病了的日子里,容芸可是帮了不少的忙,这让江海心里好受不少,至少对容芸的态度与江志昌是完全两个样。 但江城却不喜欢容芸,更不喜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听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后,江城便拿着律例威胁江志昌,江家这日子的照顾已是仁至义尽了,如果江志昌还要赖着不走甚至是闹事,他便将人告到府衙去让他吃牢饭。 江城可和江海不一样,那是未来秀才爷,念过书知刑法的人。随便茬几条罪名往重了说,江志昌听得是又悚又不甘这么久算了,他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呢! “你以为我怕你吗?”江志昌虚张声势似的挺挺背脊,龇牙道:“想让我就这么算了,门儿都没有。” 江城不屑一撇,直接跟人说去府衙吃亏的只会是他,江志昌的腿是宋氿打断的,可不是江家。 虽说宋氿是江家女婿,但事出所因乃是江志昌不是。况且出了事儿后江家便大义灭亲将人告进了牢房,后头还伺候照顾江志昌腿好,说是仁至义尽不为过了。不管是上府衙,还是在外头都不会有人说江家不是。 “叔要是想不清楚,那我们明儿就公堂见。”江城背着手就那么看着江志昌,说不出的嘲讽,仿佛是在说江志昌真傻,一点儿也拎不清。 江志昌也晓得他就是因为没理才撒泼耍赖的,不然早就拿了好处走人了,哪还能拖到现在。可现在要这么算了,他实在不甘心。 “叔,我明白这事儿那宋氿做得不地道,就是有再大的理那侄婿也是不能以下犯上打舅舅的。”江城风口一转向着江志昌说话:“这事儿要是就那么算了,侄子也是看不过去。” “那你有什么法子。”江志昌白了一眼,他还记得刚才这小子是怎么的威胁自己的,现在突然转口,没有鬼他天打五雷轰。 江城像是没看见般给江志昌出了个主意,让他每天去宋氿摊子那儿转悠,也不跟人硬碰硬,就在那一圈儿闲聊说说宋氿这人。 生意人最忌讳的便是口碑,人品败坏。 江志昌一下就明白了,看江城眼神都变了:“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转得快。” 江城笑笑:“瞧叔说的,都是一家人哪有胳膊往外拐的理。” “好小子。”江志昌笑着伸手拍拍江城的肩膀,说自己因为这腿耽搁了不少日子,留姑娘一个人在家的也是不放心,该是回去的了。 “今天也不早了,叔再住一宿明早天亮启程也不迟。”江城十分客气的说道。 “好好好,听你的。” 江志昌脸上虽笑着说江城懂事儿,会心疼叔什么的,但心里却直骂江城,也不晓得大哥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黑心里的,一肚子的坏水。 江城懒得管他心里怎么想,只要人明天走了就是。 容芸跟着去地里干活儿回来,江志昌就懒洋洋的跟她说,让她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早上他们就回去了。 容芸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问了句明早一早就走吗? “嗯!这么久了,留丫丫一个人在家我心里放不下,现在腿好了还是早点儿回去,不麻烦大哥了。” 容芸低着头久久才说句好。 江志昌没有察觉到容芸的异常,说完这话就躺回床上歇着等人叫吃饭。 第三十二章 夏日炎炎 端午后几天儿都热得不行,往些时候都得巳时前后太阳才热得起来,这两日确实辰时过去没多久便开始慢慢热起来,到巳时已是火辣辣的。 随着天热起来,出门儿的人都少了不少,连带的他们摆摊儿做生意的也受了不少的影响。 宋氿坐在摊棚下赤着胳膊摇蒲扇,额上,脖颈上的汗水就跟下大雨似是一股劲儿的流淌,得时不时的拿着汗巾擦擦。 “现在就这么热,往后走还不晓得会热成啥样。”韩秋跟宋氿差不多,焦愁着脸:“现在热得生意都淡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怕是得和西北风了。” 旁边摆摊的人听见了也跟着附和说是啊,再这么的下去还不如待在家里头。不然摆出来没人买,全坏了到时候赔不少呢! 一上午都快过去了,生意都没什么,跟之前相比岂止是淡了不少,直接说没有还来得更贴切。卖不出去又放不久,自己吃也吃不完,只能看着肉坏掉,菜奄掉可不是心疼。 韩秋跟临近的那几人摆了不少,久没听见宋氿吭声便回头看去,却见宋氿看着天儿上灼热的太阳,眉头皱得死死的。 韩秋擦着汗跟着抬头望了一眼,不明白的问了宋氿咋的啦,愁眉苦脸的,不应该啊! 他们是没啥生意,宋氿却比他们好不少。 因着卤肉的关系,宋氿摊子前还是有那么零零星星的客人来买卤肉,尤其是那辣乎乎的卤肉挺招人喜欢的。再者宋氿要是猪肉没卖完还可以拿回去做成卤肉,第二天接着卖,哪像他们只能放在那儿祈祷着别坏掉。 说来韩秋也是羡慕得很。 “看天老爷的架势怕不知道要晴多久,再这么的下去,那田地里的庄稼可就得遭殃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天说变就变得。”宋氿拿着汗巾擦了擦脖颈上的汗。 韩秋直笑宋氿闲吃鸭蛋淡操心,他们家里又没有一亩三分地种,不晓得操的哪门子心。 宋氿听了没说话,闭上眼睛摇着扇子假寐。 正眯得舒服的时候,旁边儿的韩秋屈屈的叫了两声:“哥,你那破亲戚又来了。” 宋氿睁开眼望过去,就见着江志昌拿着根棍子坐在不远处跟一些人搭话,时不时的往这边指一下。宋氿知道多半又是江志昌在说自己这个侄婿怎么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多闲,闲得跟个长舌妇一样成天不做事儿就在那儿瞎摆。 “不去教训教训?任由他在哪儿胡说?”见宋氿直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韩秋有些难忍的问着。 “懒得去搭理他。”宋氿晓得江志昌打的什么主意,就是晓得他才看不起。左右这几天也没什么生意,随他去,看谁熬不过谁。 见宋氿都没说什么韩秋个外人也好说啥,看了一眼聊得热火朝天的江志昌撇了撇嘴,眼里亦是一派瞧不上。 宋氿眯了会儿见菜市都没什么人来了,便干脆的收摊儿。看人一走江志昌也聊不下去,看着空了的摊位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连着在这儿摆了几天了,也搅黄了宋氿些生意,他以为依着宋氿那脾性肯定会跟自己干一架,再不济也得威胁自己啥的,那样也好顺杆子往上爬。结果倒好,对方理都不理自己,直让他有种石头扔海里泡都不起一个就沉了。 宋氿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收了摊子在镇上转悠了一圈儿买了个西瓜就回去了。 人到家的时候晚歌正坐在堂前做衣裳,见到宋氿回来顿时惊讶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往日人不得到饭点儿才到,今儿却早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样子。 “天热了生意不好,干脆的就收了东西回来了。”宋氿没告诉晚歌这几天她叔去闹事儿的事情,只一边儿将没卖完的卤肉给提出来放桌上,让晚歌中午就弄个汤或是炒个小菜什么,将就着吃。不然那卤肉放到明儿就不能吃了,坏了挺可惜的。 “剩下这么多,看样子以后得少弄些了。”晚歌放下手里的衣裳,瞧着桌上大概还有两三斤左右的卤肉愁闷道。 其实这两日看着天热起来了,她卤肉也跟着少做了不少,就怕卖不完。今日宋氿背去镇上的才十二三斤的样子,搁在最开始一会儿就卖完了,而现在还剩下两三斤。 “夏日也是能够理解。”宋氿将篮子放到堂屋角落里,日常将今日挣得的银钱交给晚歌:“咱们都是好些的了,少是少却也有挣的,其他人的那的才是清淡。” 十斤卤肉刨除成本,好歹还是能挣几百文钱,算是很不错的了。 “也是。”晚歌叹口气将钱袋子收了起来。 几百文也是不少的了,搁在以往她可不晓得挣多久才能挣到那么多。 “不过以后大概卖猪肉得歇歇了,至多就卖些卤肉。”宋氿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一口喝完:“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镇上的铺子,要是合适就盘下来。” “也好。”晚歌点点头坐回凳子上,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宋氿瞧了也搬了椅子坐到旁边儿,一边懒洋洋扇着扇子一边儿看晚歌做衣裳,气氛恬静说不出的悠闲。 只是与他们一比,其他人就是苦累忧心不少。 老天爷心情好天天儿放晴的,地里庄稼被晒得奄拉吧唧的,愁得庄稼人是眉头皱成褶子了,只盼着过两天能够下点儿雨,不然那田里的水都要被晒干了。 只是事与愿违,这一晴啊就是半个月。有不少田里的水直接就给晒走大半,农户们坐不下去了,纷纷的挑着桶从河里取水倒进田里。顶着大太阳,踩着被晒得滚.烫裂口子的小路,一挑一挑的来回。 而这半个月宋氿去镇上的次数也少了不少,就是去也只是卖几斤卤肉,只要看着天热起来了就收拾摊子走人了,半点儿也不耽搁。到后面人也懒得去了,干脆的就待在家里偷闲。 倒是江志昌每天早上都准时的蹲守在哪儿,只是蹲了多久宋氿就没来了,气得他不行。 韩秋他们早就看不惯他了,今天见着人又来了讥笑着问江志昌又来了呢!江志昌没理,自顾自的找了地方坐下。 见状韩秋也不计较,翘着腿优哉游哉的说他今天又是白跑一趟了,宋氿没来。 “要我说啊你这样有什么意思,成天编排别人,翻过去翻过来都是那些。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诶,什么时候整点儿新花样来听听啊!”说完韩秋哈哈大笑,旁边的人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听得江志昌恼怒起身看着韩秋,手紧紧捏着棍.子,那架势就好像冲上去跟人干一架似的。 “嘿哟,这是要找茬呢!”韩秋站起身一脚踩在板凳上挽起袖子盯着江志昌,那样子是一点儿也不虚江志昌,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这几天生意不好,在这儿坐着除了聊天儿都没别的事情可做,闲得发慌。 江志昌眼神闪闪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韩秋看得愣了一下,随后呸了一句怂包孙子。 “你又去找人家麻烦了。” 江志昌回到家刚踏进院门儿就听见容芸的声音,心里是燥得不行,不耐烦的冲她说:“你个婆娘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容芸端着衣盆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江志昌:“我倒也不想管,只是天老爷现在不下雨,地里干着得去河沟挑水才行,不然今年咱们都没得吃的。”说这话容芸心里是有气的,哪像江志昌听了还满不在乎,说什么干就干了,再挑水天老爷不下雨也是白搭。还不如在家里歇着,省些气力的。 “你放心吧,等我从宋氿那儿弄得银子还怕今年喝西北风不成。”说这话时别看江志昌腰板儿挺得笔直,但心头却是虚的。 容芸怎会不知道,就是清楚才气得不行:“要是能弄着你何至于天天往镇上跑,让你别听那江城的话,你非得听。那宋氿是那么好说话,让人坑的吗?你莫不是忘了你的腿是怎么折的了?” 宋氿那种人一看就是软硬不吃的,你去折腾能讨到好处才有鬼了。可偏偏他就是不听,每天早上一起来吃了饭就往镇上去,家里农活不做事儿不管的。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不想法设法的挣钱,成天往镇上跑游手好闲的,压根儿不管她们母女死活只图自己快活。先不说能不能从宋氿那里捞得好处,就算是捞到了容芸也不会相信江志昌会将银子拿出来。 被戳了痛脚江志昌顿时就发飙了,直说容芸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尽在哪儿瞎扳扯的。好好干活儿做好饭菜收拾好家里就是了,话那么多真是懒得听她说了。 “我累了去睡一会儿,做好饭叫我。”江志昌板着脸嘭的关上门去睡觉了。 容芸盯着那道关起的破旧木门看了好长些时间才收回,深吸口气面色沉静的背转身端着衣盆去河边洗衣服。 第三十三章 相中铺子 没去摆摊儿做生意后宋氿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打听物色铺面,很快的村里人就知道宋家那跛子发达啦,人要在镇上买铺子呢! 话一传开引得不少人羡慕,议论说这宋氿真是运气好啊! 这段日子又是农忙紧工,又是遇上天不下雨,村里但凡有田地的皆是愁得不行。一家人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还挣不到几个钱,再看宋氿一个屠户现在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悠闲不说还不用担心收成不好。 夜里好些大娘,婆子的坐在一起乘凉时说起来那都是看不出来宋氿那么的出息,晚歌嫁过去真是享清福。说着说着还开玩笑说,要早知道就该把自己家的女儿,或者谁谁谁家的侄女儿介绍给宋氿的。 一句看似是玩笑的话,却道出了大家的那点儿小心思。 以前是觉得宋氿个外乡人,家里没个一亩三分地的脚还跛,且看上去也是凶神恶煞不好相处的。是以大伙儿都担心着自家闺女儿嫁过去受苦受罪的,愣是没有人上门儿说亲。现在看着宋氿发达了,对晚歌更是疼宠得不行,加之宋家就宋氿一个人也没个恶婆婆欺负的,有些人便开始酸了,敲起了小算盘。 “要我说老宋家小女儿挺不错的。”一个大娘说着。 旁边人听了直反驳说:“得了吧,老宋家.宝贝得,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小女儿嫁过去给人做妾。倒是王家那死了夫君的那位嫁过去倒合适。” 宋氿已经娶妻,再好的姑娘嫁过去也只能为妾,谁都舍不得自家清白嫁过去被人踩一脚。反倒是那些家里有寡.妇或是女儿不都不得宠的听着这话,开始起了点儿想法。 杜春路过听见那些人的话不屑一笑,早看不上,现在眼红了又舍不得嫁过去低人一等,还寡.妇。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送给人当妾那也得看宋氿愿意不愿意。 隔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堪堪过巳时那太阳晒得人就有些遭不住,只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那是晒得火辣辣的疼,跟七八月的太阳差不多了。 赶早干活儿人.大多都收拾东西回去了,这么热是没法干活儿了。 过午饭杜春闲在家没事儿做,便去宋氿家找晚歌。 杜春摇着蒲扇一边叫着晚歌的名字,一边大步走进来。彼时晚歌正坐在堂前做衣裳,听见声音抬头一瞧是杜春,便笑着回应起身给人端了张板凳让她坐。 “嘿,宋氿呢?没在家?”杜春坐在凳子上望了望,随口问道。 “听说镇上有人卖铺子,他去看了。”晚歌给人倒了碗凉茶。 杜春双手接过放到桌子上,见着晚歌在做衣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料子,顿时眼睛一亮直说这料子好啊。摸着柔柔.软软滑得很,做成衣裳这两天儿穿怕是比那麻衣凉快不少啊!随后问起晚歌在哪儿买的,本是想着自己也去买一匹的,接过听见是阮记的顿时歇了心思,只得恋恋不舍的放下那布匹。 阮记的东西,她还是看看就好了。 杜春坐在旁边儿看着晚歌手巧的做衣裳,一边儿跟人闲磕,聊着聊着就想起了昨天听到的事儿,随即说给了晚歌听。 “那些人可真是笑死了,尽想着占人便宜,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 晚歌听了倒是笑不出来,只觉又是高兴又是不舒服。 高兴自然是因为那些人看见了宋氿的好,还有这么好的人是自己的。不舒服则是因为自己相公被人惦记,还想着介绍寡.妇给其当妾,换做是谁听见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你放心吧!就看宋氿那样也不会是要纳妾的人。”说着杜春像是想到了什么八卦心起,扇子都不摇了整个人凑到晚歌边儿上,小声的问她和宋氿那事儿怎么样了。 晚歌低垂脑袋,耳朵尖尖微红像是三月里才冒花.苞的桃花。瞧见这样子杜春一个过来人哪还不清楚,顿时抿嘴笑着轻碰了下晚歌肩头,说多来几次指不定就有了,让晚歌加把劲儿,直白的话惹得晚歌羞得不行。 杜春坐回去摇着扇子看着外头火辣辣的天儿忧叹这天儿也不晓得要热到什么时候去,眼看着就要大暑了。 热在三伏,而大暑便在中伏那段日子。古语大暑热,田头歇;大暑凉,水满塘。小暑雨如银,大暑雨如今等。 大暑里头下雨啊那就是粮丰棉丰,一亩增一担。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逼近,老天爷还有没点儿要下雨的意思,河田里的水都干涸了不少,再这么下去真的是吃水都愁啊! “是啊!”晚歌放下手里的活计,她们虽说没种田,但要真的干旱也是日子难过。 两人闲聊着聊着便说起了刘芳。 自从王玉芳的事情过后,刘芳动了抬起只能卧床休息。晚歌也去陈家找刘芳,两人虽也聊得开心,但总觉得和以往有些不同,后来天热起来她也不太爱出门儿,是以现在也不清楚刘芳她现在如何。 “她现在好些了,不过家里所有担子落在陈奎身上,没办法照顾人只能将丈母娘接过来帮忙照顾照顾。她们也是不容易啊!”说起刘芳的事儿,杜春也是一阵感叹。 出了之前的事儿,陈奎也是不敢将自己亲娘接过来照顾人,只能去找丈母娘帮忙了。好在丈母娘是疼自己这个女儿的,知道人有了身孕要保胎,二话没说就收拾了东西过来。 有了丈母娘的照料,至少家里一派不用陈奎操.心了,也算给人减轻了不少负担。 晚歌不禁想起了江家,要是换做自己有了孩子需要人照料,沈氏别说是来照顾了估计巴不得自己滑胎才是。 杜春没注意到晚歌的走神,自顾自说着这些日子自己在村里听到的一些八卦。 等到太阳开始往山坡下滑落,没午时那般猛烈后杜春便回去了。她得趁着这点儿时候赶紧的去地里干活儿,不然热起来又没办法做事儿。 杜春一走,她也没了心思做衣服,干脆的收了东西坐在堂前摇扇发呆。 宋氿抱着半个摔坏的西瓜回来时,就见自家小媳妇儿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睡着了,原本拿在手里扇子落在了椅侧。原本阴郁的心情一下放晴,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他没惊动人,轻手轻脚的钻进灶房将半个西瓜放在灶台上,随后洗了手打了半盆凉水将半个西瓜给冰着,这才出去端了把椅子陪着晚歌躺会儿。 说起来也是郁闷得不行。 本来宋氿高兴买了个大西瓜打算回来冰了给媳妇儿解暑的,结果回来路上被人撞了一下,西瓜滚落在地摔坏了,可把宋氿给气得不行当场脸就拉了下来。不过看在对方不是故意也诚心道歉的份儿上,宋氿也没说什么,捡起半个还算完好的西瓜便走了,只是这心里啊总归还是不舒坦着。 “宋大哥在吗?”院子外头一阵脆耳的呼唤声传来,堂前休憩的两人先后醒来。晚歌睁开眼还有些懵,愣愣的盯着外头显得有些傻气。倒是宋氿被人突然吵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愉快的气息,粗声不善问外头是谁。 “宋大哥,是我。先前撞坏了你的西瓜,特意来赔礼的。”篱墙外一女子站在篱墙外,怀里还抱着个翠幽幽的大西瓜。 宋氿起身走出去把院门打开,还没等杨倩开口道歉,他便先伸手道:“拿来吧!” 杨倩一噎将手里的西瓜递上前:“宋大哥,方才真是不.......”宋氿接过西瓜关上门转身就走,外头杨倩完全没料到宋氿这么的出人意外,都不等人把话说完就走的。看了看回到晚歌身边低头说什么宋氿,杨倩心略不甘的转身走了。 晚歌这时也回过神来,问着宋氿这是怎么回事儿? “来赔礼的。”宋氿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西瓜道:“先前回来是被她撞了下,把给你买的西瓜撞坏了。” “这样?”晚歌望向院子外头,却见杨倩已经走了。 宋氿嗯了一声没将事儿放心上,在他看来那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而已。 将西瓜放到旁边儿,宋氿谈起了正事儿,也就是他今日去镇上的目的。这下晚歌也不将心思放在杨倩身上,专心听宋氿说。 铺子原来的老板是一对卖酱醋的老夫妻,在镇上开了也有十来年了,算是老铺子了。本来他们也是没打算卖的,只是这几年儿子一直想接他们过去一起住,无奈两夫妻不愿意。直到今年儿媳生了对龙凤胎需要人照顾,儿子再次提起将老人接走的事儿。 两人商量了一番,想着如今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两年了不如干脆的卖了铺子去儿子那里照顾孙子。 得了消息,宋氿便赶紧的去看了铺子,铺面不大.和他们的堂屋差不多略显小了些,里头摆着几个酱醋坛子显得有些打挤。不过铺子虽笑,却胜在后头带个小院子。 “那他们说了要多少吗?”晚歌问道。 “一百两。”宋氿道。 第三十四章 你来我往 百两银子盘下那间店铺其实说贵也是贵。 那间店铺地段不算特别好,虽说离菜市不远,就在临巷但那边少有人去。只是铺子比较符合宋氿心意,带个小院儿。这么久他也看了几家铺子,不是没有好,只是那价格委实谈不拢。也就现在这间相对来说是他比较满意的。 “一百两咱们也不是拿不出来......”晚歌仔细的算了算,一百两她们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全拿出来后就没剩下些什么了。回头还得将铺子整改整改,甚至于可能还会添置不少的东西,先不说够不够,就是够也会显得十分拮据。 更何况天这么的干着,也不晓得后头会怎样,怎么的也得留点儿些以防万一。 宋氿摸了摸下巴:“他们急着脱手,大概还有些余地,明儿我们再去看看跟人细商量下。”那铺子要是换个地段可能值百两,只是在菜市那里,加之铺面不大一百两确实贵了些。 “那好,明儿一早我们就去看看。” 看了这么久,能够让宋氿说合适的还真没什么。如今好不有一个,若是能定下自然是最好的了。 次日鸡刚叫,晚歌便早早的起床煮稀粥,两人合着咸菜吃完天才不过擦亮。简单收拾了下边关上门准备去镇上,想着快些便还是坐的马叔的牛车。 天上还挂着朦胧的月亮,只是随着天肚子渐渐发白,那月亮也越来越不明显。村里有些人已经扛了锄头什么的去地里干活了,趁着现在凉快赶紧的做点儿,不然等到太阳出来再去就晚了。 颠颠的牛车赶到镇上时天已经彻底亮了,街上铺子相继开门。卖早点儿的摊子铺子里更是坐满了人,煮面的老板站在炉灶前满头大汗,跑堂的是片刻不停的招呼客人,坐着的食客你说我笑的闲聊可是热闹得不行。 晚歌也有好些日子没到镇上来了,一时也被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带得高兴不已。 见人高兴的样子,宋氿索性放慢了步子:“要不要逛逛再去,反正现在还早。” 晚歌说算了先把正事儿办了再慢慢逛也不迟,不然她心里欠欠的,总惦记着这事儿。 左右她就是看个热闹,没什么要买的。见状宋氿也就没多说什么,带着人就到了那店铺前。 因为还没卖出去的缘故,两夫妇还是照常的打开店门做生意。两人一踏进门,一股浓浓酸味儿便飘了过来,闻着还挺香的。 店里只老头守着,人看上去大概六七十的模样。个儿不高瘦瘦的头发花白,背微微有些佝偻。见是是昨儿来过的宋氿,黄黑黄黑布满皱纹脸咧嘴一笑,问他来了呢! 宋氿嗯了一生,随后问今天怎么他一个人守?阿婆不在吗? “她在后头做饭呢!”说着老头给两人端了凳子,让他们坐:“回去想好了吗?” 老头儿给人的感觉很和善,不似一些生意人那般的势利与满腹算计。 人问起宋氿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自己回去与家人商量了一番,觉得铺子是不错就是价格略有些高了。 老头摇摇头说道:“一百两其实并不贵了,镇上像我这样的少不得要百多两。” 宋氿没有急着还价,只是点出铺子虽不错但店面不大,做不了什么大的生意。并且地段也不是特别好,虽说挨着菜市,但这边来往的人却并不多。镇上像这样带院子的确实差不多得要百多两,但也得看是在什么地段。 地段好的不用说肯定贵,但地段不好的却是远远值不得,就是盘下也只有亏的。老头听得倒是没说不高兴什么,只道他们经营铺子也有十来年了,感情浓厚若非儿子执意接他们过去,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卖了铺子。 人都是念旧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 宋氿也明白,不够明白是一回事儿,砍价是另外一会儿事儿。 “宋叔,我们也是诚心与你商谈。实不相瞒我们要是有那么多的银子定然也就早定下了,不会在这儿扯扯拉拉的。”顿了顿,宋氿继续说道:“您也看到了现在天老爷这么的干着,还不晓得今年是个什么情况,大伙儿心里都忧着。这铺子啊若能商量些咱们今儿就定下,要是不能,也只能说我们与着铺子可能缘分不到。” 他是挺满意这铺子的,但也不是非这个铺子不可,要是实在谈不拢也只能算了。 宋叔听了没急着回答,只是望了望这间老铺,像是在思考隔了好久才开口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铺子就这个价不说了。不过店里像桌椅板凳床那些物件儿我们不带走都留给你们,届时你们也不需添置什么,便省了不少。” 老宋两口子住了那么多年,也是添置了不少东西,可以说生活所要用到的东西都齐全。 若是他们不带走留下,晚歌他们确实会省下些银子。 只是到底有些年生了,不乏有的物件儿磨损厉害,远远不值价。 留那些东西,还不如砍了价钱去买新的得好,是以宋氿并没有答应老宋的提议而是直接给人一口价八十两,那些东西他都不要,老宋可以全搬走或是变卖了。 “宋叔你要觉得合适,我便马上回去取银子。”宋氿说得不急不缓,一副淡然,仿佛这个铺子他并没有急着要。要是成了,美事一桩。要是不成,也无所谓。 晚歌瞧着佩服不行,要是换做自己来,定然是做不到宋氿这样的,就是现在旁听看着都觉得紧张不已。 老宋一听那价钱顿时就摇头摆手说:“这不行,你一下便砍了那么多。卖不出去,卖不出去。” 二十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宋氿一句话就砍掉那么多,这哪行呢! 见状宋氿也没再多说,只是让老宋考虑考虑,要是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就叫个人去村里知会他一声。 说完宋氿偏头对晚歌说:“我们走吧!” 虽说生意没成,宋叔却还是起身将他们送出去,目送两人走远方才缓缓转身进店里。 “老头子。”宋阿婆掀开碎布帘子走出来:“怎么样?谈妥了吗?” 她刚在后边儿弄饭听得不是很清楚,想着中途出去恐影响便没出来,也就不晓得最后妥了没。 老宋摇摇头说宋氿只愿出八十两,整整压了二十两银子下去。 “八十两哪能啊!”宋阿婆也是急了:“别人家像我们这样的铺子哪个不是卖百多两的,压这么狠怎么卖得出手。” 她们这铺子亏就亏在铺面不大,只能做一些售卖小件儿的生意,做不了大生意,就是像面馆儿啥的都太挤了。 不然啊就是位置差了点儿,也不止这个价。 “是啊!”老宋叹口气,心里也愁,但八十两着实脱不了手。 宋氿压价压得太厉害了,不然都还可以在谈谈。 “那现在怎么办?” 没多久就是儿子来接他们的时候了,要是还没把店盘出去回头再谈就有些麻烦了。 “让我再想想。”老宋抬抬手让她先别管这些,先吃饭,剩下的他会考虑。 宋阿婆张了张嘴,只是最后还是没再多说,只掀了帘子盛饭去了。 出了铺子的晚歌心情与宋阿婆相差不到哪儿去。 “咱们就真的这么走了吗?”她对宋氿是信任的,只是有些不明白。 她刚看了下,铺子不大挨着菜市近,做别的不行,但正适合她们。毕竟卖卤肉,猪肉不太占地方,就目前来说是完全够了。 而且后头还带个院子,以后两人就直接吃住在铺子上。想想那烈烈夏日,冬日寒风的,要盘下了,宋氿也就不用那么来回奔波遭罪了。 “贵了些,还可以再谈谈。” 宋氿简单的给晚歌解释那铺子他预估大概在九十两的样子,之所以还价八十,不过是给双方商谈余地。不然直接说九十两,可能得九十多两才能谈下,麻烦。 “那要是他们不同意呢?” “那就再看,铺子那么多,总不会只有他一家出售的。” 话是这么说,但人脸上却一副笃定老宋会在找上门儿的样,成竹在胸。 就像宋氿表现出的那般的,那铺子他看好,却不是非要不可,但老宋却是非卖不可。 他没买着大不了就是得多等些日子罢了,左右这两天热得很,也没啥生意,他等得起。老宋却等不起了,他那位置那价钱去问的人少之又少,诚心想买的更少。 这也是为啥宋氿突然显得不着急的缘故。 “别想这些了。”宋氿抬手揉了揉晚歌的脑袋,眼睛望了望天上才露脸的太阳说道:“好久没逛了,今天我们多转转,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再回去。” 两个人去了比较热闹的南市街,那里是整个镇子除了菜市最热闹的地方。 为啥这么说呢,那是因为南市街吃的,玩儿的,卖女儿家的东西多。一样望过去,那都是人群涌动的,人多得不行。 宋氿带着晚歌从街头一直逛到街尾,那摊子上铺子里售卖的东西琳琅满目的,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第三十五章 贼惦记了 “没什么想买的吗?” 将整条街都逛了个遍,依旧是两手空空。 晚歌目光亮亮的看着繁华街道,摇头说并没什么买的。 这街很热闹,有不少铺子贩卖着漂亮的首饰,好看的衣服一件件的都让人心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这些东西哪有女孩子是不喜欢的呢!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条街上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能买,也不可以买。 家里如今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条街的东西不用问也晓得便宜不到哪里去。她现在是恨不得一文钱扳成两文钱来用,是以又怎会花在这些东西上。 晚歌的那点儿小心思,宋氿那双毒辣的眼睛怎会看不清楚。就是清楚,这会儿心里才觉得不好受。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买样喜欢的东西,都得踌躇衡量再三然后忍痛放弃的。想以往啊,想要什么东西是没有的,就是没有他也得给变成有。 “以后等咱们发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宋氿捏了捏晚歌的手,语气里是格外的认真厚重。 晚歌听了眯眼笑了,反手握住宋氿的手让他陪她去买些小菜,还有鱼。 她想吃他做的红烧鱼了。 一听晚歌喜欢吃自己弄得红烧鱼,宋氿轻咳一声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脯嫌弃晚歌没出息。 “好东西不要就想吃鱼。行了,带你去买,回去做给你吃。”顿了顿又添了句管饱。 那样子瞧得晚歌直想笑,抓着人的手更紧了一分。 未来如何她不知,但她晓得不管贫富宋氿都会对她好,这就够,了。 她所求不多,仅此而已。 买鱼时宋氿便留意着挑了两条,一大一小。说大的红烧,小的拿来炖汤。 此时的太阳就像意气风发的少年,蓬勃炽热。擦了擦汗,见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两人便不再耽搁赶紧的回去。 到镇口没见着马叔,不晓得是走了还是怎么的,等了会儿见没有牛车两人只得走路回去。 担心日头大,把人晒着,出镇子前宋氿特意去买了把油纸伞给晚歌遮阳用。 晚歌觉得并无必要,宋氿却执意要买一把。说什么回去路那么长,太阳又这么晒,有把伞遮着也好些。别回头中暑了,多的银子都进去了。而且买都买了,人也不给退,就是不要也没法。 说完宋氿就将伞塞到人手里,顺势接过她提着的东西,大步走在前头。 晚歌见状,赶紧的撑了伞追上去遮在二人头顶。 “你打就是,我个大老爷们儿的用不着。”明明自己晒得一身汗,说话间晚歌清楚看见那豆大的汗珠跟着从额头上滚落下,然而这人却嘴里说着不用,让她遮好自己就是。 “晒得一头汗的,还说不用。”晚歌掏出绣帕给人擦了擦汗,执着的给人撑着伞一起走。 拗不过犟脾气的媳妇儿,宋氿也就随她去了。 回去路上也是巧了,竟是碰见了杜春和赵壮他们。 赵壮和陈奎一人挑着两木桶,杜春背上也用背篓背着个木桶。这两日天晒得河里的鱼直跳水,就是那虾也趁着傍晚开始凉快了往岸边儿跑。 两口子就抹黑打渔,捕虾的,陈奎搭着伙儿也跟着他们一起弄,三个人一晚上竟是弄了不少。这不趁着新鲜,赶着一大早的上街卖了。 几人一起走的,三个男人在前头,她们两个则打着伞走在后头。 走着走着间竟是碰见了杨倩,那个抱着西瓜上门赔礼的女人。 杨倩提着个篮子,里头有着把青菜。见着她们倒是没凑过来,只是远远的扬手打了个招呼。 倒是别说,尽管杨倩生得倒是好看,人也会收拾打扮。一身浅紫的衣裳裹紧,露出妙曼身姿。秀长的黑发用一根簪子简单挽起,淡抹胭脂的脸透着些妩媚,一行一举间皆有股风韵犹存的感觉。 晚歌礼貌性回以笑容,不想被旁边的杜春捅了一肘子。 “嫂子怎么了?”晚歌不明白的侧脸望着杜春,不晓得她捅自己干啥。 “你们认得?” “倒是知道也见过一次,不过不熟。”与杨倩统共就见过一次,说知道不为过,晚歌老老实实的回答。 “以后看见她离她远点儿。”话语间皆能感觉到杜春对杨倩的不喜。 一时晚歌被挑起了好奇心,问杜春为什么? 其实对于杨倩,晚歌也没多了解,只知道她似乎是个寡、妇,多的便不晓得。 “她啊……”杜春本张口就要说的,只余光扫见对面落后她们几步的杨倩到嘴便转了个弯儿,小声在晚歌旁边说到:“待会儿我再跟你说,这路上人多,听了去不好。” 一条路,一人走时觉得又长又寂寞。当一行人走时,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村口。 几人分别前,陈奎邀他们晚上一起上他家吃饭。赵壮和宋氿对视一眼,开玩笑的说让陈奎准备好酒,没有酒他们是不来的。 陈奎似松了口气,晒黑了不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放心吧,酒肯定给你们整够。” 吹了两句定好后大家也就散了,毕竟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照着,实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 因着晚上要去别家吃饭,怕做多了才吃不完,隔天馊了。是以中午便没有杀鱼,将其养在水缸里改炒两个小菜将就着吃了。 好些天儿没见刘芳了,晚上上陈家吃饭时,见着她竟是觉得对方瘦了不少,脸都快脱相了。不过眼睛里的光芒却鲜活,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晚歌来了呢!”刘芳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让她赶紧的坐过来。在她的旁边坐着来得早的杜春,两人看过来时,一瞬间,晚歌觉得她们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原来那点点的疏远感突然没了。 心情骤松,晚歌走过去:“怎瘦成这样了?” “别提了,还不是肚里这臭小子折腾的。”刘芳给倒了碗凉茶:“这些天害喜得厉害,吃啥吐啥,夜里还睡不好,折腾死个人了。”抱怨中又带了丝儿甜蜜。 肚里的家伙再怎么的折腾人,那也是她盼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痛,却也甜。 瞧着人脸上的笑容,晚歌也忍不住的想,要是自己怀了宋氿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说来,她肚里有了吗? “嘿哟哟,看,我们晚歌也开始想了呢!放心吧,等不了多久肯定会有好消息的。”杜春冲着晚歌那头扬了嘴,眼里尽是笑意。 调笑的话一下将晚歌神游的脑袋给拉了回来,赶忙说:“嫂子说什么呢!” 得亏杜春说得小声,不然让旁人听了去,还不晓得怎么笑话她。 “诶,陈大哥,赵大哥他们呢?怎么没见着?”一说起晚歌才发觉堂屋里竟只有她们三个人,就是刚才一起来的宋氿此时也不见了人影,不知去哪儿了。 “管他们做什么,总归是掉不了的。”杜春磕着瓜子一脸不在意:“不提他们几个大老粗。” 说完杜春一下子想起了杨倩的事儿,那会儿路上人多,有些事儿不好说。这会儿没旁人了,杜春便提了出来让晚歌多注意着点儿。 其实杨倩这个人也是个苦命人。 她做姑娘时便人情世故好,又长得好看,大家原来都挺喜欢的。没嫁人前,她可是村里好些男人都想娶的。 后来杨倩被人莫名糟蹋,杨家为了名声只得将人嫁给了一个姓张的鳏夫。那张鳏夫六十多岁,妻子死了才没一年便看上了杨倩。 知道自己老了人看不上,便打了个歪主意。老头儿花了点儿银子让人糟蹋了杨倩,再在杨家名声臭时上门提亲,这才逼得杨家把人嫁给他。反正也是个名声毁了的女儿,搁在家里招闲话,不如嫁给鳏夫还能得笔银子。 大概也是报应,人嫁过去没多久那张鳏夫就死了。 “那既是如此,为什么让我多小心她?”听上去杨倩也是个无辜受罪的可怜女子。 “这里头的门道你就不清楚了,那鳏夫啊死得蹊跷。”杜春磕着瓜子告诉晚歌,那鳏夫是被杨倩的姘头给气死的,而那姘头不是别人,正是鳏夫的儿子。 鳏夫死后,他儿子也跟着因为打架错手杀了人被抓了关牢里去了,而其妻子也卷了家里所有银子带着儿子改嫁离开了苏河村。 当时这事儿还是闹得有些大,不少人都说是杨倩心存报复,故意勾引那张家儿子,一起把鳏夫活活气死的。 张家散了,杨倩的不知检点也传开了。知道杨家肯定不会再认她这个名声臭透的女儿,索性也就不回杨家,而是选择了留住在张家,左右张家也没人了,她一人乐得自在。 本来流言这东西从来都是假的多,真的少,杜春也是不怎么信的。只是后来偶干活回来晚,碰见几次村里几个男子进出张家院子,甚至两人在院子里亲亲我我的,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才不得不信。 刘芳在旁边也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也碰见过一次。”说起来也是很不好意思。 那天是做什么回来晚了她给忘了,只是路过张家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里头穿来女人娇、媚的喘、息声,还有男人低吼声。直把她给羞得不行,她当时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第三十六章 不明心思 “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妇人,不种田不干活就养几只鸡能养活自己?”杜春嘁了一声,语重心长的对晚歌说:“所以啊,以后看见她绕远了走,别惹一身腥。” 她倒也不好直接点出那杨倩怕是打上了宋氿的主意,只能提点晚歌自个儿多注意点儿。 不然让村里些人瞧见,不晓得又会编出什么话来,到时候就是有一千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刘芳本来还不明白杜春为什么突然说起杨倩的事儿,这会儿听见她叮嘱晚歌,顿时有些明白了。 伸手拍拍晚歌的肩膀:“听你嫂子的话,村里人嘴碎,眼红的不少。你们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别让人钻了缝儿。” “我晓得。”晚歌点点头:“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她要敢,我就让她晓得厉害。” 本来好好的一姑娘,活生生的被逼成了现在这模样,晚歌也是同情的。但同情归同情,对方要是故意来挑事儿,她也不是好惹的。 她什么都可以忍,唯独忍不得有人打宋氿的主意。 说话间,那几个不知去哪儿了的糙汉子从外头回来了,回来得也恰是时候。 刘芳她娘也就是陈奎的丈母娘李氏刚好将饭菜弄好,正出来让她们把凳子摆好吃饭了。 “没整啥菜,大家将就着吃哈!”李氏将最后一个萝卜汤端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手坐下说道。 与王玉芳的泼辣不讲理完全相反,李氏看上去极为温和好说话,还十分的热情好客。 男人们只要一喝酒,一时半会儿就下不了桌。哪怕没菜,只一壶酒他们也能喝个一下午。 女人们吃完了便自觉下桌,搬了凳子椅子坐在院子里,一边磕着瓜子纳凉,一边说起了有身孕的那些事儿。 说起那些该注意的事儿,杜春和李氏那是滔滔不绝,两人就像是唱双簧一样的。听得晚歌和刘芳目瞪口呆,都忘了磕瓜子儿了。 上辈子怀有身孕那会儿晚歌身边没人照顾,别说忌嘴了,有得吃不饿死就不错了,整十个月可以说是稀里糊涂过来的。 现在乍听她们说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还不能做什么什么事。再回想当初,晚歌只觉汗颜不已。 聊了没多久,里头的人也吃好喝完了。瞅了眼天色也就不耽留了,各自回各家去了。 夜里天儿闷热得不行,好些人都开着窗户睡觉,甚至有的图凉快直接在堂屋几张长凳拼一起开门睡。 后半夜屋外不知从哪里起了阵阵狂风的,吹得树枝摇来摇去哗啦哗啦的作响, 外头刚刮风没一会儿宋氿便醒了,望了一眼外头便从床上起来。 “怎么了?”晚歌也被惊醒了,困顿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看要下雨的样子,起来将外头东西搬进来,免得待会儿打湿了,你接着睡。”说完宋氿打开门出去。 将屋檐下晒着的一些咸菜,衣服什么的给收进屋里,被雨打湿回潮了。 晚歌听到要下雨也不睡了,起身穿了衣裳点亮油灯,帮着将收进来的东西顺整。 果不出所料,没多会儿天就开始打雨点儿。 初初声响还不大,一颗颗豆子大的雨滴稀稀拉拉落下。渐渐地雨越落越密集,到后头噼里啪啦的跟下冰雹一样砸下来。 这仗势惊醒了村里不少人,大家赶紧的起来收东西。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一边是高兴得大喊下雨了,下雨了,老天爷终于下雨了。 喊到最后,竟是有些人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可见大家盼这雨是盼了太久了。 每日看着田里水不断减少,稻谷结得稀稀拉拉,地里玉米奄拉矮小的,大家都得愁得不行。好在天老爷终于下了及时雨。 雨一下,燥热的天顿时就凉快了下来。打开的窗户时不时的钻进一阵风,凉凉爽爽的,睡着别提多舒服了。 伴着雨声睡了一好觉,清早起来雨还在下,看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村里些农户早早的起来,戴上斗笠赤脚去地里转悠去了。 宋氿也起得早,煮好了早饭便戴着斗笠和鱼篓就出去了,动作轻悄没惊动晚歌。 等到晚歌醒了发觉没人时,还一阵奇怪这么早的去哪儿了? 脑子一闪而过后,晚歌便起床准备煮饭吃。结果一进灶房接来锅盖便看见里偷还冒着热气儿的肉粥。那一刻,嘴角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像吃了蜜一样,甜得不行。 饭后晚歌坐堂前乘着凉风给宋氿做衣裳间,忽听见外头有人叫唤,抬头一看原是杨倩。 “妹妹,宋大哥可在家中?”杨倩撑着把花伞隔着道篱墙高声问道。 想起杜春她们说的那些,晚歌眼睛一眯:“相公早早出门去了,你可是有事?” 听到宋氿出门儿不在,杨倩脸上也没什么其他异样,反而亲和说人不在没事儿,与晚歌说也是一样的。 原来杨倩刚在村口碰见个马叔,说是镇上卖醋的老宋托他告诉宋氿,让宋氿什么时候有空再去一趟,说铺子的事儿可以再商量商量什么的。 只是马叔要送人不得空,恰好杨倩经过,寻思了一番便该叫她帮忙跑一趟。 “话我带到了,便先走了。”说完人冲着晚歌笑了笑,撑着身转身离去,渐渐的被雨帘遮掩看不清。 “难倒是我想多了。”晚歌喃喃自语坐回凳子上,拿过衣裳继续绣缝。 杨倩回到张家,将手里伞收了立在外头,刚推开门一结实有力的臂膀握住她纤细的腰往屋里一勾,她整个人便扑进了男人的怀抱惊得杨倩娇呼一声。 “小贱、人去哪儿了?”恶声恶气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说是不是又不要脸去勾搭哪个汉子了?”说完还在杨倩腰上掐了一把。 要是有旁人在,定能一眼认出那说话的男人竟然是村里出了名抠得不行的老刘。 “诶哟我的冤家,轻点儿些下手这么狠,回头又该青了。”杨倩倚在老刘怀里,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今儿怎么想着白天来?你家那母老虎不在吗?” 老刘是出了名的抠,而他家的那位是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他也只敢趁着人不在,才能来找杨倩。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怕个人看见了回去告诉那母老虎。 “提她做什么。”老刘不高兴哼了一声,抱着人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杨倩也有些想了,媚眼如丝的扭了扭腰,顺着老刘的动作动起来。直撩得老刘憋不住,连里屋都不去了,猴急的把人推倒在桌上就开干。 “小贱、人,就是欠搞。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不多时屋里就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事后老刘放了袋钱,提了裤子戴着斗笠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走了。 杨倩仅着一件外衣坐在凳子上,掂着钱袋子满脸嫌弃:“穷酸汉子,没钱还学着在外偷人。” 想着要在镇上买铺子的宋氿,再思及那日撞着人,那一身健硕的肉,杨倩舔了舔下唇,眼里尽是魅色。 男人嘛,都是管不住嘴的。只要稍稍勾搭,她还不信搞不定。 只是他那媳妇儿看上去不怎喜自己,不过那又如何。 村里人不喜自己的多了去了,尤其是老刘那凶悍媳妇儿,每次见了自己嫌恶得跟看狗屎一样。可结果呢,老刘还不是趁着人不在往自己这儿跑,抠抠搜搜的送钱来。 所以啊管不住的,始终是管不住。 想着,杨倩拢了拢衣衫,低声笑了。 被人惦记的宋氿还在河田里弯着背忙活,一直到差不多快中午了才收手回去。 一身衣裳被雨打得浇湿不说,挽起的裤腿上还全是泥。 “你去哪儿了这是?”晚歌赶忙起身那个干汗巾递给人,一边接过淌水的斗笠放到檐下。 宋氿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解下腰侧的鱼篓晃了晃,嘿笑着说:“今晚可以加餐了。” 晚歌狐疑接过鱼篓往里一瞧,里头,只见几条黄鳝滑溜溜的游走!! 吓得晚歌浑身起鸡皮疙瘩,差点儿直接将鱼篓给扔出去。 幸得宋氿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宝贝的放好:“好东西,可别扔了。” 这时节的黄鳝多,不过大多都都躲在泥洞里,等到了晚上才出来,捉黄鳝还是得晚上才好。 今儿他也是忽的心血来潮出去溜溜看,接连一上午抠了不少泥洞,废了不少气力才捉了这么几条。 晚歌一言难尽的看着鱼篓,在宋氿看来那是好东西,在她这里就有些骇人了。 一想到那滑溜溜,冷冰冰,软软的像蛇一样的东西,便忍不住打个冷颤,更别说吃了。 见晚歌离得远远的怕样,宋氿很无奈,心里嘀咕这胆子也忒小了些。没办法,他只能将自己的宝贝给搬到灶房去。 “对了,宋叔让人托了话,叫你什么时候得空了过去一趟,再商量商量。”等着宋氿从灶房里出来,晚歌对其说道。 宋氿拧了拧淌水的衣服,一边不慌不忙的点点头顺道:“行,等吃了饭我再去镇上看看。”去得太快显得他们会十分在意那铺子,回头谈起来容易吃亏。吃了午饭,慢慢去正好合适。 “那我去做饭了。”晚歌将凳子上的针线,布匹收拾好便去灶房忙活。 第三十七章 盘下店铺 午后雨势终于弱了些许,不过天依旧阴沉沉的,没有要停的意思。 宋氿慢慢悠悠的吃了饭,自个儿躺在椅子上休憩,闲散的模样看得晚歌都有些焦急,接连问了几次他还不去吗? 每次宋氿都说不慌,再等等。等到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睁眼伸了个懒腰说自己该出门儿去了。 “怕宋叔都等着急了。”晚歌帮着人把斗笠,蓑衣穿戴好。随后取了一袋银子交给宋氿,要是成了就当场交下订金,免得夜长梦多。 “好饭不怕晚,等一会儿也少不了块肉。”宋氿理了理斗笠,将钱袋子揣着怀里:“我走了。” “嗯!”晚歌点点头,嘱咐人路上慢点儿。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宋氿抬手摸了摸晚歌的脑袋,他极喜欢这么做。每每都觉得这时候的晚歌乖巧得不行,倍讨人喜欢的。 晚歌本来想说没什么的,只是忽的对上宋氿眼睛,舌头一打结囫囵的说了句自己想吃米糕。 不过说完又觉得好笑,下午时候,天还下着雨怕是镇上卖米糕的人都没去摆摊儿。 “要是没有就算了,也不是非吃不可。” 宋氿倒是没说什么,只道办完正事儿他去看看。镇子那么大,总归有人卖的。 “我走了。” “好。” 宋氿挽起裤腿,赤脚踏进雨里。晚歌站在屋檐下目送人离去,直到其背影慢慢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拐角处,彻底看不见方才收回目光回屋去了。 “老头子,你说他们是不是不来了。”宋阿婆焦急的在店门口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的往外头望一望。 之前还坐得住,甚至还想着要是人来了该如何与其商谈,多争取些。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儿过去,眼看着半下午都要没了,还没见宋氿来,宋阿婆就有些不安了起来。 “你倒是先坐下,走得我头都晕了。人不来,你急也没用。”宋叔看上去还算淡定,但其心里也不见得比宋阿婆平静多少,只是不曾露在脸上而已。 “你说得倒是轻巧,回头人买别家铺子去了,我看你这老铺谁人要。”宋阿婆回头对着宋叔就是一顿呛。 只是呛声完,人还是乖乖进屋坐下。 其实本来她们也不该这么着急,至少还能再稳几日。只是没想到今早突然收到儿子托人捎来的口信,说小孙子不小心落水,如今昏迷不醒的,让他们赶紧的过去。 事情来龙去脉如何两个老人也不晓得,心里焦急得不行。偏偏铺子还没盘出去,一时走不得,这才不得不让人给宋氿捎口信。 只怕这次被压价,也只能认了。 想起来,宋叔忍不住叹了口气,听着沉重不已。 就在他们以为宋氿今天不会来时,人却出现在了门口。 “宋叔不好意思,先前有事儿耽搁了,来晚了。”宋氿取下斗笠搁在门口,大步走进来。 “不急不急。”见到人那刻,宋叔心头一直悬着的大石落了一半,转头让宋阿婆给人倒杯热茶来。 铺子外的雨还接连下着,这让街上本就来往不多的行人,变得更少了些,显得格外的寂静清幽,只听得见那雨淅淅沥沥落下的声音。 屋内宋叔和宋氿相对而坐,而宋阿婆则坐在店门旁,腿上放着筛子捆干菜。 谁都忍着没吭声,皆想着对方先开口,免得落了下乘。一时屋里静静悄悄的,显得气氛有些尴尬怪异。 两个人都不说话闷着,旁边的宋阿婆捆着干菜,心里焦急得不行。 到最后还是宋叔先咳了两声说道:“人老了,比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了。这样,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八十两这铺子确实是卖不出手。铺子里除了些个人的东西,其他的锅碗瓢盆什么的,我们都不带走。你看看,最多你能够加到多少。” 说起这些话宋叔心里也是有些心酸,住了十来年的老铺,可以说这儿就是他们的家,现在不得不卖了心里那不舍的滋味儿可想而知。 宋氿没急着回价,而是提出想在看看后头的院子。 “行,看吧!”宋叔起了身带着宋氿去了后头的院子。宋阿婆转过头伸着脖子望了望,有些坐不住,不过最后到底还是没跟去。 后头的院子不大,只两间屋子和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子里种了不少的小菜,郁郁葱葱的虽略显拥挤,却初初充满了朴实的气息。 可以看出,两口子都是勤快的老实人。 两间屋子,小的那间是灶房,稍大点儿的是平日的起居室没有堂屋。宋叔两口子吃饭什么的,便是在灶房那张小桌子上。 “地方不大,两个人却也够了。”宋叔看着有些年生却被老伴儿收拾得仅仅有条的灶房,脸上神色松缓带着些浅笑。 宋氿点点头,对院子很满意。 “宋叔,这样。你我都爽快些,我再加十两银子,九十两银子盘下。”宋氿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线。 顿了顿,宋氿又道:“这是我现在能出的最高价了。” 其实他本可以慢慢的一点点杀价加价,宋叔现在急着卖出去,拉拉扯扯一番兴许会比之前预想的要便宜些。 只是他转悠了这么一圈儿,最终打消了念头。 宋叔听了背着手:“其实要之前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哪怕我这铺子位置偏颇了点,却也远不是这个价钱能够买下的。” 并且宋叔也打听过,宋氿原来是在才是摆摊卖猪肉,卤肉的,只是近来天热才歇了。 大铺子对于宋氿他们来说贵,且浪费十分的不划算。而宋叔的铺子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小了些,偏僻了些,但对于宋氿来说却是正好合适。 若非孙子出了事儿,急了,不然他怎么也得跟宋氿耗耗。 最后,宋叔还是点头同意了,以九十两的价格将铺子转卖给了宋氿。点头应下的那一刻,老人本就弯曲的背脊似乎又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压弯了些,显得越发的佝偻。 宋叔有一个要求,要宋氿尽快将现银准备好,他不接受拖欠什么的。 宋氿也不是拖拉的人,当场付了二十两的银子当做订金,表示今儿身上只揣了这么多。剩下的几十两银子,明儿一早他给送过来。 生意谈妥了,宋氿也不多留了。宋叔将人送出店门,临走时说自己今天会将东西尽快收拾好,明儿房契一并移交。 将人送走,宋叔这才回身进店。 “老头子,妥了?”宋阿婆放下干菜,急忙问道。 宋叔点点头,告诉宋阿婆九十两将店铺盘了出去。 宋阿婆叹口气:“有些少。” 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能到九十两,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不错了。至少换了旁人,肯定会继续压价,甚至九十两也没有。 “也是没办法。小孙儿到现在都没醒天天靠药吊着,后头还不晓得要花多少。儿子也没多少存银的,咱们老两口不想想办法,怎行。” 宋叔看了看住了十来年的铺子:“老婆子关门吧。咱该收拾收拾东西,等到明儿将剩下的银子送来,就将店交给人家然后离开了。” 说到离开,两人不免都心生不舍。 这儿啊,就像是他们老家,是他们的根。突然的就要离开,甚至再也不回来了,那难割舍的情绪就像是外头的天儿一样阴雨沉沉的。 宋阿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里的泪花:“好,我这就关门收拾东西。” 伴随着沉闷的咯吱声木门被宋阿婆关上,同时关上的还是十年宋记老铺。 与两口子的沉重相比宋氿就显得轻松多了。 人戴着斗笠在镇上逛了一圈儿,才终于找到了家卖米糕的。去得时候人都已经准备收摊儿了,再晚会儿就真的是买不到了。 提着好不容易买到的米糕,宋氿是一点也不耽搁,匆匆忙忙的往回赶路。来时多从容,回去便有多着急。 这会儿的天已经开始有些暗沉了,下午本来稍弱的雨势也慢慢的大了起来。渐起的风吹得雨飘飘摇摇的,直往身上来。既是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露出的部分还是不可避免的打湿了。 桌上油灯昏黄,屋外的风不时吹进来,惹得灯火闪闪烁烁,忽明忽暗的。灯下,晚歌拿着针线正低头静静的绣着鞋垫。 嘎吱一声,院门被人推开。里头的人听见响动,赶紧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中一魁梧身影往这边走来,渐渐地露出那张不苟言笑熟悉的脸。 “我回来了。”宋氿踏上檐坎,将斗笠蓑衣取下,晾在屋檐下的凉杆上。 晚歌将鞋子放进篮子里,赶紧去给人让他去里屋把身上的湿衣服给换了。 湿哒哒的衣服贴着身体,黏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但宋氿并没立刻去换下,反而伸手在怀兜里掏了陶。 “米糕。”掏出包得严实的米糕递到晚歌手里,大概是在怀里揣得太久了,竟还带着丝丝温热。 “你……真买回来了。”晚歌打开油纸,看着里头被护得好好的米糕,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亮晶晶的。 镇上卖米糕的并不多,到下午还在卖的更是少之又少。晚歌几乎可以想象宋氿为了买米糕,定是将镇子都跑了遍才买到。 “答应了你的。”宋氿揉了揉人脑袋:“我去换衣服了。”说完人转身去了里屋。 第三十八章 小有温馨 晚歌拈起一块儿米糕咬了一口,低声笑骂了句傻子。 骂完后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米糕包好,转身去灶房将热着的饭菜端出来。等到人换好衣裳出来,刚好开饭。 宋氿端着碗一边吃着,一边告诉晚歌铺子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就和预想的那般九十两成交了。 “宋叔答应了?”晚歌有些惊异。 “嗯,不仅同意了,一些他们带不走的东西都留给我们了。明儿一早将剩下的银子送去,他们便给我们房契然后搬走。” “这么匆忙?” “嗯。”宋氿给晚歌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那里刺儿少:“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才着急走,不然也不能这么的便宜咱们。” 至少看之前的架势,少不得要磨上一阵子。 到那时九十两银子铁定是吃不下的。 也不知道该说宋叔他们运气不好,还是自己运气太好。总之,能九十两盘下对他们来说是不亏的。 见晚歌咬着筷子不动,发呆的样,宋氿敲了敲碗:“好好吃饭。” 晚歌回过神看着宋氿有些不高兴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想想宋叔他们怎么了。” “要你担心了。”宋氿斜了一眼:“好好吃饭别走神。”吃鱼也敢走神,回头合着鱼刺吞了卡住怎办。 “好好好。”晚歌点点头,不再东想西想好好吃饭。 世上可怜人,身有难处之人太多,皆过得都不容易,谁又能同情谁呢! 第二日一早鸡一打鸣两人便起来了,推开门一看发现睡前还多大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似乎一场大雨后天儿都要清亮了些,就是树木也精神翠绿了不少。 担心宋叔他们等久了,两人没磨蹭收拾完早饭都没吃便匆匆赶去村口坐着马叔的车去镇上。 到了店里果不其然看到宋叔两口子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们来了。 见着宋氿来,宋叔拿出钥匙还有地契,房契给他,让他看看。 宋氿略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将剩下的银子交给宋叔,让他清点一番。等都没问题后,两人在转让书下按了手印,此后这宋家的老醋铺子便易了主,换了新的当家。 那一刻两人都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只是各自含义不同,心情自然也不相同。 离开的马车早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要带走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搬到上头了。宋叔最后看了眼老铺,目光落在宋氿晚歌两人身上。 宋叔拍了拍宋氿结实的臂膀:“小伙子有忍性狠劲,老铺交你手里,我老头子也不悔。好好干,别丢了我们老宋的姓氏。” “晚辈定不会辜负叔的期望。”宋氿身影笔直,话语间皆是满满自信,回答的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宋叔见状忍不住笑了:“得了。老婆子,咱们也该走了。”说完宋叔背上包袱牵着宋阿婆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彻底踏出去的那一瞬间,宋阿婆还是忍不住的掉了眼泪。 人啊,这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呢! 宋氿和晚歌两人一起将二老给送上马车。 “小伙子,走了。以后好好干啊!”宋叔撩开帘子对两人挥了挥手,随后车夫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一声拉着马车轱辘轱辘的往前跑。 目送马车走远,宋氿转过身立在店门前,望着眼前这间几乎可以说花了他们所有积蓄的铺子。 “以后,咱们也是有店的人了。”宋氿揽过晚歌的肩膀,神色复杂不已。 以前他一个人是过一天算一天,纯粹的混日子,也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自己盘个铺子做生意。 对比宋氿的感慨,晚歌却很是高兴,那激动兴奋毫不掩饰:“我们现在开始收拾吗?” 这铺子意义非凡,除了是她和宋氿得另一个家,一个她们共同努力打造的以外,还是她人生命运改变的重要转折见证。 从今以后,她彻底的和曾经告别,未来可期可盼。 “收拾都不着急,先去把早饭吃了,不吃饱哪里来的力气干活儿。” 不说还好,一说肚子便应景的响起来,咕咕~两声格外响亮。 晚歌闹了个红脸,瞧宋氿笑自己恼得掐了人一把:“还笑。” 宋氿认怂强憋着不笑,绷着脸把铺子关上带着晚歌去吃早饭。 菜市口不远处一摆摊卖面的老大爷看见宋氿过来,顿时热情招呼:“嘿,这不小宋吗?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今天还是老规矩吗?” “大爷还是老规矩二两素面,再来碗馄饨少些辣椒。”宋氿自来熟的拉着晚歌坐到小桌边儿。 “好嘞,马上给你们下锅。”王大爷利索的揭开锅盖煮面。 等待间宋氿告诉晚歌,王大爷在这儿摆了十多年的早摊儿,味道好量还足回头客多。往日他一个人懒得做饭什么的,就基本到这儿吃个二两面就管饱了。 王大爷听着宋氿的话嘿嘿笑了两声,朗声回答:“咱们做生意的,不就赚个回头客。味道弄不好,谁还愿意来啊,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 旁边其他食客听了也是笑了。 “来,你们的素面,馄饨。”王大爷一只手端一碗放在两人面前,让味道不够或者缺什么的就自己去加,佐料都在边上摆着的。 宋氿随意得很,直让王大爷去忙,都是老熟人了。 “行,你们慢慢吃啊!”王大爷满脸堆笑的离开。 晚歌尝了尝味道,舒服得眯了眼,不得不说简陋的早点摊,能有这么多人来光顾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馄饨皮儿薄,咬一口都是馅儿,配着鱼汤再撒点儿葱花鲜香美味。 瞧晚歌吃得香的样,宋氿嘴角翘了翘低头吸溜吸溜的大口吃面。 吃饱喝足付了钱,跟王大爷打了个招呼回铺子去了。 宋叔他们只带了些私人轻便的东西走,像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那些不方便带走的东西他们都留给了宋氿。 两人先从里屋开始清点,将一些年生太久磨损厉害的,或者是用不着的东西,都给收拾出来放一块儿让宋氿给搬出去扔了。 别看地儿不大的,但这一收拾起来却是一整天,就是午饭都是宋氿出去随便买的两个小菜回来,对付着过了。 一收整扔了不少,让塞得满满的铺子,屋子腾空了不少,肉眼看去似乎比原来宽敞了些。 “今天就到这儿了,剩下的改天再来弄。”宋氿擦着额头上的汗热得不行。 晚歌揉着发酸的胳膊亦是累得不行,知道收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完的,也没说什么。 回去后晚歌是彻底不想动了,瘫坐在椅子上只觉腰酸痛得不行,想来是弯太久的缘故。 也是被宋氿给养娇气了,搁以往从早到晚弓背插秧,挖土那些忙得不行,也没见酸痛成这样的。 现在倒好了,只是收拾倒腾下屋子就累得只想瘫着一动不动,娇气了。 宋氿倒不觉什么,他体魄健硕平日里干体力活多,整这些对他来讲都是小意思。 见晚歌累瘫了的样,宋氿干脆的让她歇着,自己去灶房做晚饭去了。 晚歌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休息,说不出的惬意开心。 搁别家你做媳妇儿的再累,烧火做饭这些该你做的是一样也跑不掉。也就是宋氿这么疼人,宠人的,任由晚歌想怎样就怎样。 晚饭并没有因为回来得晚而弄得简陋随意,反而还弄得丰盛,一盘红烧鱼,一鱼汤还有昨儿宋氿废了老大劲儿弄到的爆炒黄鳝。 两菜一汤摆上桌,香味儿扑鼻。尤其是那盘爆炒黄鳝,辣香辣香的直勾得人流口水。 看宋氿喝着酒,吃得倍儿香的样,晚歌也是心动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只是一看到那一截一截的肉,脑子里总浮现出它原来滑溜溜的样子,浑身就打激灵过不去那道坎儿。 见她想吃又不敢的样子,宋氿起了逗弄的心,故意说道:“好东西,香着呢!真不尝尝?” 说着还夹了一块到她面前:“你闻闻。” 晚歌吓得退避三舍,连连摆头说不用了不用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果然她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东西,哪怕闻起来再香。 宋氿忍不住低笑一声,大约是染了酒的缘故,听上去有些醉人的磁哑,挠得人痒痒的。 “尝尝吧,真不错。跟吃泥鳅没哈两样,要尝了还不喜欢吐了就是。”宋氿换了一块小的放在晚歌碗里,自己也夹了块儿放嘴里嚼吧嚼吧的,香得不行。 就是黄鳝没捉多少,统共炒出来也就一小盘儿,不怎么够下酒,吃不过瘾。 晚歌纠结的盯着碗里的黄鳝,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宋氿打算夹走帮她吃掉的时候,人终于动了。 只见她手飞快的夹起那截已经冷掉的黄鳝肉,眼睛一闭塞嘴里,那样子跟服毒一样,让人见了忍不住发笑。 嚼着嚼着,咦,味道还不错呢!晚歌睁开眼伸筷子又夹了块儿放嘴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当跨过了那道防线,接受似乎就没那么的难了。 宋氿喝着小酒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捉几条。 第三十九章 为生活愁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宋氿喝了些酒有些犯懒了,消了去摸黄鳝的心。 自个儿收拾完碗筷,便搬了躺椅坐堂前,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吹着凉风,说不出的惬意与安静。 晚歌冲了澡出来哈欠连天的,突然的让她忙活一天,现在只觉疲惫不已,腰,胳膊更是酸疼不行,动都不想动。 若不是头发湿哒哒的,她可能已经躺床上歇息了。 “困了?”宋氿听见响动,睁眼便看见晚歌困得揉眼睛。 “嗯,有些乏了。”晚歌强撑着用干的面巾擦拭头发,神情懒洋洋困顿不已:“忙活一天,锅里还烧着热水,你也快些去冲澡歇息吧!” “不着急。” 说着宋氿起身拿过她手里的面巾压着人坐下。随后手脚笨拙的给晚歌擦拭头发,怕将人给弄疼了,动作放得格外的轻缓。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快些去冲澡,免得待会儿水凉了。” “别动,坐好了。”宋氿紧张兮兮的低吼一声,就怕把人给扯疼你。 见宋氿有些发火,晚歌当真坐好不动了。 宋氿认真的给她擦着头发:“水凉了就凉了,大男人的冲凉水澡又不是稀奇事儿,还能解暑期暑气。” 别说夏天洗凉水澡了,就是春秋他犯懒的时候也是使凉水冲。更懒的时候,直接去河里洗,也就冬天冷才自己动手烧点儿热水。 第一次有人给自己擦头发,那大手已经放得很轻很慢,但难免还是有力道控制不好的时候,将人头发扯得略疼。晚歌一声不吭,静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也不晓得擦了多久,滴水的头发终于变干了不少,伸手摸了摸还有一点点润,晾一会儿大概就彻底干了。 就是有些头发缠绕在一起,看着有些不舒服。 宋氿眉头皱紧,他倒是想拿梳子给人梳直了。奈何就刚才给人擦头发都擦得一身汗,再梳头发…… 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着了人,宋氿还是打消了梳头发的念头。进里屋给人拿了件外衣罩在身上,这才去洗澡。 脚步声渐渐远去,原本以为睡着的人慢慢睁开眼,低垂眼睑看着身上披着的外衣,伸手拢了拢复闭上了眼。 宋氿简单冲洗了一番,回来见着人还睡着,脚步下意识放轻走过去,伸手将人抱屋里睡觉去。 半梦半醒中的晚歌似有感觉,靠在人胸口的脑袋蹭了蹭,寻了个舒服得位置不动了。 这一夜,伴随着屋外渐歇的雨声,晚歌在宽厚的怀里睡了个踏实觉。 早上醒来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两口子不急不缓的吃了早饭准备去铺子那儿,希望能够早点儿把店铺弄好开门做生意。 晚歌清点了下剩下的银子,顿时愁得不行。 一下交出去九十两银子,本还算富有的家顿时变得有些捉襟见肘。后边儿还要添置一些东西,物件儿什么的,如今算来怕是不够了。 “怎的,不够了?”宋氿走过来问道。 晚歌点点头:“咱们只剩下这些了。”指了指桌上的一小堆银钱,里头多是铜板,碎银子只有那么几两。 “咱得省着些花了,不然后边儿兴许不够。” 这些银钱搁别人家,够一家人两三月开销了,再节约点儿的甚至能用更久些,但放她们这儿就有些紧张。 家里没田没地,无进账的。吃的每一日都在花钱,且铺子收拾倒腾出来还要添置一些东西,那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么的下去,也不晓得能撑到什么时候。 宋氿看了一眼,大概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显得很淡定:“还能撑些时候,不够的我来想办法。” 要实在不行就往山上再跑两趟。 晚歌似是知道他的打算一般,她不赞同宋氿去打猎,太过危险。只是眼下也并没有什么来钱特别快的伙路,有些发愁。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捉泥鳅黄鳝,摸田螺拿去镇上卖。虽不多,但总比没有得好。”晚歌攒着拳头咬牙说道。 昨晚虽尝了味儿觉得好吃,只是让她去捉还是会害怕。但为了生活,也是不得不接受改变。 宋氿一下被逗笑了:“你说的也是个法子,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说着将桌上的银子给收进袋子里递给晚歌,同时也告诉晚歌这几日忙过以后他打算还是摆摊儿去。不过这次不是在菜市,而是去码头摆摊儿卖饭。 镇子外不远处有一码头,隔三差五的便有些船只来往送货运货的,是以那儿有不少的工人堆聚着帮忙上货卸货。这都是些体力活儿累得很,但只要你干得多便挣得多,有些年轻力壮肯干的甚至一天能挣一百多文。 那里人多是没什么别的出路谋生,要不是家里负担太大急需银子的些穷苦人。去那儿摆摊卖饭,只要你价钱便宜,饭量足哪怕你做得不好吃也不愁没生意。 “咱也不卖别的,就卖一些面,馒头什么的。”这些东西便宜好整,对于那些人来说不贵也管饱。毕竟都是干体力活儿的,不吃饱怎得行。 “这样行吗?那里应该有许多摆摊儿的吧!”晚歌想了想:“要不这样,我们再煮一些凉茶。现在天儿热起来,我们多煮一些送给他们喝。”有免费的凉茶喝,想来那些人也会多考虑考虑。 “要是想长干,这样做不失一个办法。但咱们只摆一阵,弄这些太扎人眼了。” 要知道对于突然出现分羹的人,大家都是排挤在外的,这道理不管放在哪儿,都是一个理儿。做人一开始还是低调得些好,可少不少是非。左右他们也不摆多久,没必要去整这些惹一身腥味儿。 被这么一点,晚歌也发觉到了。 “好了,赶紧收拾好走了。” “嗯。” 关了门,两人便去了铺子,继续收拾。接连忙活了三四天,终于将铺子里里外外的给全清整打扫了个干净,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是购置一些物件儿了。比如装卤水的缸,晾肉的架子等等一些所要用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些得找木匠定做,着急不得。是以宋氿让晚歌在家歇息几日,他先找人将那些东西给做好,回头一起报过去再弄。而这个时候他也正好去码头摆摊儿,挣点儿散银。 晚歌是想要一起去帮忙的,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累着了,还是天热的缘故。这两天她老觉得身体不大舒服,吃饭咽不下去不说还总是没精打采的。是以她说要跟着去的时候,宋氿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让她在家里好好待着。 左右刚摆摊儿不会有太多生意,他一个人忙得过来。事实上也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码头摆摊的不少,第一天他就只卖出去些馒头,和几碗面,挣了二十来文的样子。跟以往那是不能比,但也好过一无所获得好。 “还是不舒服?” 回到家里,见晚歌恹恹得像冬日里霜打了的茄子,宋氿赶紧的放下东西走过去。 “就是觉得闷得慌,吃什么都没胃口也提不起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还是怎么的。” 从早上到现在她几乎都躺在椅子上,什么也没干就奄拉吧唧的。午饭也没什么胃口,本来说想炒点儿菜什么的,只是一闻着那味儿腻得慌。到最后也没做成,随便儿的吃了点儿早上剩的碗稀粥就过了。 宋氿听得是眉头锁紧,满脸忧色:“这么下去不行,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都几天了,看着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成天没精神的,宋氿心里也是着急得很。再在这么下去好不容易养好的人又得回到当初的样子,那可不行。 “别了。”晚歌急忙将人拉住:“现在也不早的了,来回折腾累不说还挺麻烦的。我就可能是这几天热得睡不好。这样,要是明儿还这般,我们再去看大夫如何?”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想等到明天?”宋氿说什么都不同意,非得要现在带着人去看大夫。 晚歌好说歹说都说不动,顿时肚里就莫名来了股气,冲着人一顿吼:“你去你去,你现在就去。”吼完自己倒还先抹眼泪起来,看上去委屈得不行。直把宋氿给弄得抓脑袋,不知所错的。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她不舒服,自个儿担心的想要去找大夫给看看。咋整到后头,把人惹生气弄哭了,这算好心办坏事吗? “你.......你看你现在不舒服得,可不得去看大夫........好好好不去不去,今天不去看大夫。”宋氿焦灼不行却也不敢对人吼,甚至凶一点儿都不行。直逼得这个虎汉子怂得像猫一样的盘着,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的,只能顺着人来。 “但先说好了,要是明天还这样说什么都得跟我去看大夫。”这最后的退让,再怎么宠人也得有个度,可不得拿人身体开玩笑。 晚歌没吭声还在抹眼泪,宋氿没法好哄了一阵子,人才平静下来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儿,只觉得窘迫不已。莫名其妙的冲人发脾气,囧得她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宋氿,一看见他就想起刚才那无理取闹的样子。 可刚才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委屈生气得不行,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加之这几日的反常,晚歌脑子里某一念头一闪而过。 第四十章 托梦难眠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念的缘故,夜里晚歌睡觉竟是梦见曾经那个生下来却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 梦里,孩子长大了些会说话了,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见着晚歌便甜甜的叫一声娘,那模样可是讨人喜欢了。 看着孩子的一瞬间,眼眶一下便红了。 晚歌冲上去一把将孩子抱住,一边摸着孩子的脸魔怔般的念着我的儿,我的孩子,一边儿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住的滚落而下。 “娘亲,不难过。”孩童稚嫩的小手轻松的擦拭着晚歌脸上的泪水:“孩儿马上就能来陪你了。” 晚歌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孩子身影逐渐变淡,直至像一层烟雾一般风一吹消散不见,仿佛从来没有过。 “孩子,我的孩子,我得孩子……” 晚歌一个惊醒,蹭的从床上坐起来,魔怔般的不住念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旁边宋氿被惊醒,连忙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听见宋氿的声音,晚歌缓缓的回过神,看着人愣了会儿这才彻底清醒,一阵空.虚,失落无助感席卷而来。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宋氿见人神情不对,伸手揽过其肩膀,将人抱在怀里:“怕什么,我在这儿呢!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再说了梦都是相反的,咱不怕。” 一听到梦都是相反的,晚歌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了般,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言辞激烈说不,不是的,梦不是相反的,不会的。 宋氿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梦,头疼得不行却还是不得不顺着人说是是是,不相反,会梦想成真的。 隔了会儿激荡难平的心终于被安抚了下来,晚歌虚虚的靠在宋氿怀里,手不自觉的搭扶在小腹上。 神色恍惚叫道:“相公。” 弱弱软软的声音叫得宋氿心一晃,只想做些什么。但想着人的身体,最终还是将那心思给压了下去。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圈抱着晚歌,试图将歪邪的心思给扔出去。 晚歌不晓得身后人的心思已经飘远了,还自顾自的说道:“我刚刚梦见了孩子,模样很可爱,很乖巧。他叫着我娘亲,然后……他不见了……” 她可以肯定那个梦里的长大了些的孩童,就是自己曾经那个苦命的孩子。他回来了,所以托梦告诉自己。想到此处,晚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相公,你说我是不是有了?” 不待宋氿回答,自个儿就叨叨念念着:“对就是这样的,这几天吃不下饭,没精打采总是犯困,莫名其妙的发火觉得委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有今晚的托梦。是的啊,我肯定是有了。” 一下豁然开朗,黑暗中那一双眼眸子闪闪亮亮鲜活不已,像是注入了什么新的力量。 宋氿挠挠头,他是不大清楚女人有身孕的不同之处。但也晓得开始确实是有食欲不佳,要害喜什么的。想着这几日晚歌的样子,倒也说不准是不是。 “相公,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夫看看吧!”一想到自己可能怀有身孕,晚歌哪里还睡得着,只想赶紧的去看大夫确认一番,如此才算踏实。 宋氿无可奈何的将要起身的人给拉回来,指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儿:“现在深更半夜的,去哪儿找大夫?之前让你去,你死活不去还发脾气的。睡吧,等天亮了再去。” 望着外头乌七八黑的天,晚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那你当时不该强硬些,带着我去看大夫。明明这几天我就不怎舒服,你晓得还任由我胡来。万一要有个什么事儿耽误了时机,怎么办?”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一顿炮轰,宋氿整个人都有些蒙圈儿了。合着到最后还是自己的不是了? 看着不讲理发脾气的小妻子,宋氿是又好笑又好气的,真想把人按腿上好好收拾一顿。 “分明是你死活不去,到头竟是怨起我了,你啊!让我怎么说好”突然被扣一口黑锅的,宋氿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晚歌的脸:“下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惯着你了,不去,扛也要扛着去。” 晚歌也晓得自己这是不讲道理,犟着嘴嘟囔:“可不怪你吗?”说完还哼了一声,扒拉开宋氿的手背转身躺下睡觉了。 那模样直气得宋氿牙痒痒的,抬起的手是落下又抬起又落下的。想收拾人得不行,可偏生现在动不得,能有什么法呢?自己惯出来的,只能自己受着呗!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这事儿他是记住了。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清算的,到时候他一定要让晚歌晓得挑衅一家之主的威严的后果,是如何的严重。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了,晚歌睁着眼睛睡不着,只惦记着快些天明。 当心里有了期盼,往日觉得飞快的时间一下子变慢了好多,像是被人拖住了步伐一般,行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让等待的人倍觉煎熬,偏生身侧的人酣睡得香,到后头竟是打起鼾来。那声音在静悄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入耳,好几次晚歌都想一脚把人给踹醒,不过最后还是给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外头鸡打鸣,晚歌蹭的从床上坐起来,精神抖擞。瞅了眼旁边儿睡得香得不行的人,撇了撇嘴悄悄的捞了衣服穿上出去了。 外头的天还黑着,天上的月亮还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还有些早,只一些赶早集卖菜的菜农起了外,多数人都还睡着。按捺住心头的冲动钻身去了灶房煮饭,如今她可能不是一个人了,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不能饿了肚里的孩子。 晚歌挽起袖子还是剁碎肉,打算煮瘦肉粥吃,此外还煮了两个蛋。往日她都不会这般奢侈舍得一下煮两蛋,至多弄个蛋汤就可了,要知一个鸡蛋得四五文一个呢! 她上辈子怀着时都没吃点儿好的,孩子生出来小小一团,只有三四斤的样子便痛心不已。如今随了宋氿过上了安稳日子,她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宋氿醒来第一件事儿便是偏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位置,果不其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起身穿好衣服出去正好闻见一股香味儿,循着味儿走进灶房,贤惠心急的小妻子刚将下饭的小菜炒好。 “起这么早?”宋氿话语很是无奈,要知道现在外头的天都才刚擦亮。看饭菜都做好的架势,人怕是起来了好一歇了。 “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做饭。早点儿吃完了,也好早些去看大夫。”晚歌弯着身子将锅给洗干净,边儿催促着:“你快些去洗脸,马上就吃饭了。” “好好好,马上就去。”看着急哄哄的小妻子,宋氿很是没办法的出去打水洗脸。等弄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桌了,难得的还见人煮了两个蛋。 见着人坐下什么话也没说,虽料到回事这样的接过,但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宋氿不清楚,坐下便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随后忍不住眯了眼,粥里除了肉沫晚歌还加了点儿切碎的青菜,和少许的盐。吃在嘴里都是香浓味儿,合着桌上的小菜一起吃,叫人食欲大开。 不得不说,小媳妇儿脾气有时候虽然不好,但这厨艺是没得话说的。 “以后咱们要是不做卤肉,猪肉生意了就去卖早点儿,铁定有人来。”宋氿边儿喝着,边儿赞叹道。结果这马屁拍蹄子上去了,惹了晚歌一个白眼。 晚歌将鸡蛋放在他面前,让他赶紧吃饭别说话。 “好好好。”宋氿剥了蛋壳放晚歌碗里让她多吃点儿,在自己则端着碗咕噜咕噜的大口喝粥。他跟小媳妇儿不一样,她得好好补补,尤其她现在可能怀有身孕的更得多吃点儿。 晚歌心里暖暖的:“我吃不了那么多。”说着将另一个蛋放到宋氿面前。 “那就留着,中午吃。”宋氿干脆的将蛋放回空碗里。 他一个糙汉子身强力壮的,哪需要补。鸡蛋吃了挺好的,都留给小媳妇儿。嗯,回头要不要自己养两只母鸡呢? 吃了早饭两人就关门马不停蹄的去镇上看大夫。 平日里有个什么事儿都是去邻村找赤脚大夫,挨得近。就像刘芳她们,便是找的隔壁村的大夫看的。本来晚歌也是想去找那大夫的,毕竟她心里着急,想要快些知道结果。 只是宋氿说什么这会儿不着急,还是去镇上回春堂让那金大夫看稳妥些。像刘芳那样胎位不稳的,到头还是得跑一趟镇子的抓药什么的。他们有时间干脆就去镇上,也免得累人不是。 回春堂的金大夫坐堂二十来年,是周边儿出了名的医术好,而且一点儿也不坑人。不像一些大夫只一些小病啥的,就给你开不少的药,吃几贴都不见效,要不就是药效很慢浪费不少银子。 两人去得还是不算晚,但门口已经派了不少人等着看病。瞅了一眼那冗长的队伍,怕人累着。宋氿干脆让晚歌到旁边儿茶棚坐着歇会儿,自己去排队。 第四十一章 怀有身孕 在等的时候碰见了两个同村的大娘,看着宋氿惊讶得很问他怎么了?后看见茶棚坐着的晚歌时顿时意会,连问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晚歌嫁过来也那么久了,一直没听见有动静,村里其实已经渐渐有闲话起。不过并没传扬开,只一些小众人悄悄讨论。小两口这些日子又忙着铺子的事儿,没常在家是以不晓得。 宋氿也没明说就是有了,毕竟也没看过,是以只道晚歌这两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来看看。 那几人却是不信,一脸笃定就是好事儿来了,还纷纷恭喜宋氿。见状宋氿也懒得解释,随她们在那儿自说。 十几个人排队就诊的,一个一个的看也得等不少时候。从太阳刚露出个脸到慢慢的要爬上头顶才轮到宋氿他们。但凡再晚点儿,他们就得到下午去了。 金大夫人今年五十多了,人看上去却还显年轻像四十多的样子。给人把脉时,最忌讳无端插嘴,人言嘈杂什么的。都晓得医者给人看诊治病什么得安静,免得一个打岔误诊了,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是以回春堂特意弄了间屋子做诊屋,并且立下规矩每次进去的人除了患者,只可一人陪同。多了,那门口小童便会将你给拦住,不让进。别说什么蛮横硬要进的,真要闹事儿人不给你治,你也没法。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 宋氿也是晓得规矩的,金大夫给人诊脉时候,他便站在旁侧。明明紧张得不住的擦着脸上的汗水,却还是忍着。反倒是原本焦躁着急的晚歌这会儿奇异的静了下来,乖巧的坐在凳子上平静得让人意外。 好不容易等到金大夫诊完脉,宋氿便迫不及待的问:“怎样大夫,我夫人是不是.......”人比划了个动作。 金大夫横了他一眼,宋氿顿时闭嘴不吭声了,把金大夫都给逗乐了:“令夫人确实怀有身孕,一个来月的样子。脉象平稳,腹中胎儿安好。只是令夫人身子早年欠缺良多,底子薄弱。现在不显,到后边儿可能会很显吃力,需要好好补补才行。” 他们都知道晚歌身子差,想刚嫁过来那会儿,人黄皮寡瘦的风一吹都能把人带跑的。也就是后来宋氿有意识的给人弄些汤啥的给人食补,这才长了些肉看上去好多了。只是到底时间太过短暂,想要养好还得些日头,至少短时间内想要补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凡事都得循序渐进。 “那大夫,那怎么补?”一着急,宋氿额头上又开始冒汗了。 金大夫寻思了一下:“食补有些慢但循序渐进,温和对她是比较好的。其次我给你们开一温补的药方子,初初隔两三天一贴,等喝个两月再来看看。” 说着金大夫起身执笔写药方子,一边写一边给他们解释说晚歌底子太差,加之怀孕日子不长,初期不得下猛药。一是怕她突然补得太凶受不住,而也是因为肚里胎儿太小的缘故。众所周知头三月都是最为危险的。 “行了,你们去抓药吧!”金大夫将新鲜出炉的药方子递给宋氿,忍不住的又叨了两句:“切忌初初几个月还是食补为主,药补为辅,忌口忌房事不可太过操劳,明白吗?” “谢大夫,都记着了。”宋氿小心翼翼的将药方子收起来,那宝贝的样子惹得晚歌捂嘴偷笑,就是金大夫见了也忍不住笑着捻胡须。 宋氿也不在意,他就是这么个人,别人怎么瞧他并不放在心上。 拿着方子去旁边儿药房抓了药,按理说是该回去的只是现在正好是太阳当空的晒得不行的时候。现在回去指不定热成什么样,搁以往兴许还能将就凑合,现在可不行了。 左右铺子都是收拾出来了的,两人干脆决定买些菜回铺子去。一出药铺门,又撞见了那两个还在排队的同村大娘。 “嘿,宋氿怎么样?”大娘冲着晚歌的肚子挤了个眼儿,揶揄问道:“大夫怎么说?是不是啊?” “看小两口的喜色肯定是啦,肯定是啦!”另外一个大娘笑嘻嘻的应声,跟唱双簧的一样,叫宋氿有些不喜,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借大娘你们的吉言,确实是有了。”宋氿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扶着晚歌春风满面:“两位大娘你们慢慢聊,我媳妇儿还没吃早饭,这会儿带她去吃些东西。” 两个大娘在听见宋氿说有的时候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直挥手让他们快些去吃饭,可千万别饿着人了。等到两人走了,两大娘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他们。 “小心着些?”宋氿扶着人,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她磕着碰着被人撞着。 这让晚歌都有些不能好好走路了,最后实在忍不了停住脚步:“我没什么事儿,你不用这么的小心。” “那可不行,大夫都说了头三月最要紧了。”宋氿可不听那些,执意护着人走。这肚子里头可是他的根儿,他不得好好护着怎么得行。 见说不听晚歌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去。 宋氿将人送到铺子上,问了晚歌想吃什么这才折身去临巷买菜。这一刻他有些庆幸这铺子的位置,离菜市近,不用跑太远耽误时间。 他人一走,晚歌也有些闲不住便去后院儿转悠了一圈儿,弓着腰摘菜。原来宋阿婆在院子里栽种了不少的小菜,收拾的时候他们没扔掉还是种着,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等到宋氿回来发现晚歌在切菜时,一下明白过来顿时瞪圆了眼,气势汹汹的将菜放案板上一把夺了晚歌手里的刀:“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忘了大夫说的话了是不是。” “我也没干什么重活,就只是摘了些菜洗了洗,也没........”在宋氿怒视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得了得了,我不动了,就在旁边儿歇着行了吧!” 说着晚歌将袖子放下,麻溜的坐在旁边凳子上看着宋氿。仿佛在说,你看我歇着了。 “以后记住了。”见人连连点头,宋氿这才收回凌冽眼神,挽袖子开始做饭。 倒是别说,突然这么安静的坐在旁边看人做饭,感觉挺不一样的。不大的灶房里充满了烟火气息,平凡又温馨,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凡安稳。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管得住的大娘。 先前在药铺碰见的两大娘回到村儿后,只一个下午晚歌怀有身孕的事儿就传遍了。大伙儿都知道这宋家现在是喜事接连,先是发财了接着在镇上购置了铺面,如今晚歌怀有身孕更是喜上添喜,美得很呢! 这让一些人酸得不行。 要知道镇上一间铺子,小的偏远的都得几十两。听说宋氿那铺子还带个小院儿,估摸着不便宜。 “宋家这是发了呢!” “可不是么!” “我有时上街碰见他们啊,都瞧见他们买不少的菜呢!” “就是就是,好几次我碰见也是,那鸡蛋都是十几个,十几个的买。” 两人尚且买那么多菜回去,吃不吃得完是一回事儿,但这出手阔绰得足够让人羡慕。哪里像他们,家里的蛋都攒着不敢吃,凑够了拿去镇上卖。割几两肉都心疼得不行,买回来都得分几次炒了吃。 谈起宋家的这些事儿,大家恍然发觉自晚歌嫁过来后宋氿有钱才慢慢的显露出去,以往哪瞧得出啊!就以为是个穷卖屠户,家里没土没地的每天挣点儿银子就拿去喝酒用掉的,谁能料想到人深藏不漏。 要知如此,她们早就上门说亲去了。 小两口下午回村碰见些村里大娘,逢看见的都热情的跟两人打招呼,问东问西的弄得他们还有些不知所云。平日里大伙儿见了也没这样啊,至多就些个眼熟的点头招呼一声过去了,哪像今天这般异常。 “你说大伙儿这是怎么的了?”回到自家院子晚歌才敢开口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毕竟外头人多嘴杂的让听了去不好。 宋氿哪里清楚:“大抵是闲的,不管她们。” “是吗?”晚歌总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儿,只是她不怎么喜欢跟村里其他人打交道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想着回头要是碰见杜春她们就问问。 也是巧了,下午念着,晚上杜春便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提着个篮子上门儿找她来了。 彼时宋氿在灶房给她煎药,两天一贴。杜春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苦涩苦涩的。 “这在弄啥呢?”手在鼻翼间扇了扇,皱着脸走进来。 “嫂子,怎的这么晚过来。”晚歌在洗,脚,见着杜春赶紧的擦了脚给人端凳子。 杜春坐过去问她咋这么重的药味儿,难不成宋氿生病了? “没呢!是大夫说我体弱,给抓的温补药方。”晚歌解释说。 “哦,难怪。”杜春点点头,随后将手里的篮子递给晚歌,笑眯眯的说她听得晚歌怀有身孕的消息估摸着八成是真的。她赶紧的凑了十几个鸡蛋给人提来:“你身子骨差,得多补补。鸡蛋吃了好,以后每天吃上两个保证娃生下来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第四十二章 媳妇不听话 十几个蛋是不少的了,能凑齐这么多杜春也是不容易。晚歌不好意思收,却抵不过其热情也怕推搡间把鸡蛋给撞坏了,最后只得将这份好意收下。 谢过杜春心意后,晚歌便想起来问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身孕的消息? “这事儿都传高了。”杜春摇着扇子:“我也不晓得谁先传出去的,反正我干活儿回来就听见那些人在说。” “奇怪了。”晚歌纳闷儿,他们从晓得后也没给跟旁人说过,只有从药铺出来和那两大娘....... “我想起来,今天在药铺门口碰见了村里两大娘,铁定就是她们说出去的。”想明白是什么人传出去的后,晚歌心里就不大舒服。 你说人的嘴巴怎么那么欠儿,管不住的到处说。得亏这事儿是真的,要是虚言传出去那别人怎么想。 来前杜春还以为是她们自己说出去,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儿。见人脸色不虞的,忙开口劝她放宽心,别跟那些人计较得,惹自己不愉快。 “村里人都这样的,听个风就传阵雨的,甭管她们的,过好咱自己的小日子就是。”杜春拍怕晚歌的手:“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生气对他不好,开心得些。” 谈及孩子晚歌脑子里便浮现出昨晚的梦,想起那声甜甜的娘亲,整个心都化了。 “嫂子你可是不知道,本来我都没往这边儿想的,就昨晚做了个梦。”晚歌将自己的梦境原原本本的讲给杜春听,眼里光芒闪亮激动得不行。而杜春听了也很是意外,但托梦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 两人正聊着便见宋氿端着个碗走过来,见着杜春招呼了一声,随后将碗递给晚歌说在里头晾了一歇已经不烫了。 “这味儿太重,得天天喝吗?”杜春捏着鼻子,她有些受不了那股子味儿,太难闻了。 “隔两三天喝一次。”晚歌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完了,还面不改色的看得杜春赞叹不已连问她不苦吗?她闻着都险些受不住。 “苦。”晚歌很认真的点头,她现在嘴里全是那个味道苦得发酸发涩:“那也没法,还是得喝。”好在宋氿给她准备了蜜饯,放一颗在嘴里压了不少的味儿,这才好受些。 “你们也是不容易啊!”杜春赞叹,你看刘芳有了身孕胎位不稳,什么活儿都不能干在家保胎。再看晚歌底子弱,得隔三差五的喝这苦不拉几的药补,一个二个的多不容易。 晚歌笑了笑说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底子太差了。不过药虽苦,只要孩子没事儿,她都无所谓。 这大概就是作为母亲的一种对孩子保护的天性,杜春明白那种感觉。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时辰不早了,杜春便摇着扇子回去不打扰她们休息了。 晚歌也确实困了,早上那会儿太过兴奋多早便醒了,下午铺子上·床榻没铺好也没地儿午休的,现在是乏得不行。等杜春一走,便起身将凳子端回堂屋,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宋氿进屋看时,人已躺在床上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为人盖好踢开的薄被子,这才悄悄的离开带着鱼篓出去捉黄鳝去了。 黄鳝又叫长鱼,无鳞公子。老一辈人说这玩意儿是滋补佳品,一些达官贵人,富豪人家就喜欢买黄鳝和着些药材一起炖了吃。今儿大夫说食补,他就想到了这个,给人补身体再合适不过了。 夏天儿,一到晚上外头田耕上就蛙声一片的,有时吵起来还让人睡不着觉。 晚上出去的人不少,有的像宋氿一样是出来捉黄鳝的,有些则是逮青蛙的。青蛙肉虽少却嫩得很,现在人吃得就是稀奇,越是少见越是抢着买。 青蛙这东西也就这个时候有,不过因为这玩意儿不好抓灵敏得很,必须得眼疾手快一招网住。不然一惊动咕噜一声跳田里,那就抓不到了,是以其价钱自然比卖鱼要贵一些。 只是这东西是天老爷白给的,但凡你肯下功夫去抓不愁没银子进兜。是以再不好抓,但只要天一黑田里蛙声一起老老少少的便会拿着捕兜,提着布袋子出门去。 田埂间大伙儿碰见了多是点个头算了,怕出声将这些东西给吓跑。宋氿对青蛙没什么兴趣,只盯着黄鳝寻。 忙活大半夜的收获并不多只逮住了几条,估摸着炖汤能吃两顿的样子。宋氿叹口气将鱼篓挂在腰间,折身回去了。 苏河村还是挺大的,聚聚拢拢的住着百多户人家与一些小些的镇子差不多了。回去时路过村子外头的苞米地,忽的听见里头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不知道是哪家的在外偷人。 “谁。”苞米地里的人忽然被脚步声惊了一跳,赶紧停了活儿低声警惕问道 本来宋氿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权当没听见的只想走自己的路快些回去陪自己小妻子。只是这深更半夜的,有一点儿响动那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也是没法。 宋氿没吭声,自顾自的走进浓重的夜色里。等到苞米地的人提着裤子出来时,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个背影,却不晓得是谁。 “怎么了?”女子拢着衣衫光着一双脚丫子从里头走出来:“看见是谁了吗?” “没有。”男人皱紧了眉头,手上快速的拴着腰带。女子见状贴·身上去,手在人胸口游撩·拨着人,柔柔弱弱的问他不来了吗?搁以往男人肯定是受不住,直接把人按到好好收拾一顿的。但发生了刚才的事儿,担心那人会不会说出去,男人顿时心情就烦躁得不行,哪还有那心思。 “行了,行了。”男人不耐烦的一把将人扯下:“我现回去了。”说完人看都不看女子一眼,冷漠的走了。 女人望其背影嘁了一声,自顾自的穿好衣服鞋子离开了。 男人啊就是这个德行,想的时候各种宝贝、心肝儿的,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不需要你的时候,敷衍你一句都懒得。 男人心情惶惶的回到家里,正准备脱·衣服躺下的时候,床榻上本该睡着的媳妇儿醒了问了句去哪儿了。男人心头一跳赶紧说了句没去哪儿,就外头拉屎。 媳妇儿也没多问,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男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把衣服放好躺床上睡觉。 晚上的事儿宋氿也没放心上,回去后把自己收整了一下,将第二天去码头摆摊儿的东西一一准备好,这才悄悄的摸进屋睡觉去。 虽说回来得晚,但第二天早上他依旧早早的起来。先是将早饭做好了,这才带着昨夜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去码头摆摊儿。 他其实也是不放心晚歌一个人在家的,他那小妻子明面上看上着乖乖巧巧的,背地里只要他不在就指不定做什么事儿。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根本就是当耳旁风。 宋氿愁得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够听话些呢! 事实确如他所料那般,晚歌在家根本闲不住。趁着宋氿不在家,便开始忙活起来,又是扫地又是洗菜腌菜的。不过她也晓得自己现在身体跟以往不一样,不敢太过操·劳,弄一会儿歇一会儿。如此既不会累着,自己也有事情做不至于太无聊。 等到最后一坛子菜腌上,晚歌满意的擦了擦汗躺椅子上休息,等着宋氿回来就可以将那几个摊子搬屋里放着,隔上些日子就能吃了。 只可惜她不能碰这些,只能看他们吃。 休息会儿弄了饭吃,晚歌便出门儿溜达着打算去找陈家找刘芳摆磕子。只是没想到去了没人,似乎是出门儿去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随后想了想,便转道去找杜春。 这天儿杜春倒是还在家里,没去地里忙活。去的时候她堂屋里还坐着几个大娘,晚歌有些眼熟勉强叫得上名。 “晚歌来了啊,来坐着摆会儿。”杜春赶紧的招呼晚歌过来做。 “嘿,这么热闹,看来我是来对了呢!”晚歌笑嘻嘻的走进来,照顾她的身体杜春给人端了张椅子让她坐。 几个大娘也是听说了晚歌怀有身孕的事儿,如今见着人都跟她道喜,随后问她多久了。 “才一个多月。” 其中一个胖胖的看上去挺和气的大娘对晚歌叮嘱说,头三月最是要紧的时候,让她这段日子就多休息,千万别干重活将自己累着。 她早些年就是有的时候,上头的老人就说的什么怀个孕做点儿事儿不要紧的,总不能怀个孕什么都不做让人养着吧,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后头更是逼着她下地干活儿洗衣服什么,差点儿没将肚里孩子给折腾没了才停歇。 “不过宋氿对你那么好,铁定是不会让你去做那些事儿的。”说完大伙儿都笑了,毕竟宋氿对晚歌好,这几乎是全村人都晓得的。 晚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说自己是运气好,嫁了个面冷心好的人。 “说起婆家这些事儿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早上老刘家媳妇儿吵起来了,还动手了呢!”旁边脸上有颗痦子的大娘出声问道。 第四十三章 那些事儿1 “今早我和我家那汉子去给村长他们送东西回来,路过刘家时里头闹得可凶了。那刘老汉的脸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惨得不行。” 脸上有痦子的大娘姓徐,叫徐翠英,家里头是做木匠活的。 村里好些人修房子弄啥桌椅柜子啥的,都会去找她们。毕竟是一个村儿的,算得比外头便宜。 “咋不晓得,那老刘媳妇儿声音忒大,隔多远就听见了。” 刘家那事儿早上还是闹得挺大的,在场的有个别清楚,其他人则是晓得有这么回事儿,但具体到底是也何倒是不清楚。 听徐翠英的意思怕是知道里头的门道,随赶紧问她怎么回事儿。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哎哟急死个仙人了,翠英赶紧说说,别在那儿卖冠子的。”之前那胖大娘似乎是个急性子的人,直催促徐翠英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就是。”杜春和晚歌也好奇得不行。 她们一个早上没出门儿,不晓得发生了啥。一个倒是听得了些,却也不全。 看大家急着想知道的样子,徐翠英也不卖关子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到底是不是,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才发生的,早前就有些消息了。” 老刘家在村里的名声出了奇的差,一家老少抠搜不说,还牙尖十怪的。 尤其是他那个媳妇儿王贵香更是泼辣不讲道理,只要惹了她,能追着骂你十条街。 平日里老刘都被王贵香管着,要说刘家的一家之主,该是王贵香才是。 大概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平日里被压得太狠的缘故,老刘竟是养了外室,而且看模样不是才养的,估摸着有些个日头了。 也不晓得王贵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端倪,今早就对着老刘发难。 “你们是没看到她对老刘又抓又咬又踢的样子,就跟街上的疯婆子一个样。”徐翠英给她们形容了下当时王贵香那样子,唏嘘不已。 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同情王贵香的,甚至觉得这都是因果报应。老刘家但凡平日多做点儿善事,王贵香不那么的强势利嘴的,依着老刘的性子也不会去外边儿偷吃。 老刘如今被王贵香收拾也是自食其果,一个男人在家被媳妇儿压着,还管不住自己,也是活该被收拾。 如此可见,王贵香和刘家在众伙儿心目中那是一点儿也没好印象。 晚歌对其的印象也不好,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嫁过来时刘家媳妇儿是怎么闹腾的。 “他们那一家子人不值得同情的。”杜春抓着炒的南瓜子;“就王贵香的性子,谁受得了。平日里说这个,嫌那个的,合该她的。” 杜春历来就不喜欢王贵香,两人一见就不对付,吵架什么的也不是一两回了。 话一开头便受不住,更何况女人向来八卦,一群女人坐在一块岂是了得的。说起这些事儿来,那是停也停不住,听得晚歌是大开眼界,到也忍不住的插了几句嘴加入其中。 被人当作笑话议论的刘家人现在并不好过。 王贵香在屋里哭闹着要收拾东西回娘家,刘小妹儿在旁拉劝着。 屋外头,老刘坐在凳子上顶着一张被挠出几道血痕的脸,烦躁不已。他老娘子坐在边儿上,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 嘴里不住的说他做些混账事儿,人王贵香对他多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他倒好在外头乱来。现在人要闹着回娘家,他不去劝人不说还在这外头蹲着,蹲那么久屁不响一个,有个毛用。 上午被媳妇儿抓骂,下午被老娘子指着鼻子骂,老刘再是没血性,这会儿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越听越腻烦了,老刘蹭的站起身让她别念了,念得人心里毛焦火辣的。 “走走走,她要想走尽管走,老子不得留她。只要她今天踏出了这个门儿,就别回来了。”大概是逼急了,老刘也是发狠了:“不就是在外头养个人,怎么的了。男人三妻四妾,去个花楼什么的,你个婆娘管什么。我不仅养人了,哪天我心情好了,我还把人带回来。” 屋里头好不容易被刘小妹劝住的王贵香听了,顿时是又气又哭,冲的就出去,刘小妹是拦也拦不住。 “你去啊,你去啊,只要你敢把人带回来,我马上收拾东西回娘家去。这日子爱谁过谁过,老娘不伺候了。” 一顿吼完王贵香噗的坐在地上,手拍着腿哭嚷自己这是做的什么孽啊,竟然这样对她。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得是凄惨不已。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外头不少路过的人闻声过来看热闹,到后头是越聚越多,老刘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猴子一样看耍。 那些人望过来的眼神,还有混杂一片听不清的声音,仿佛都在对他指指点点的。 刚才本来话出口,老刘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想要跟人好好说的。这下好了,来了这么多人,面子上顿时拉不下不说,再看还在地上撒泼的王贵香只觉丢人不已。 男人嘛,关上门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在敞开了门儿,再怂那也是一家之主。王贵香这么的闹腾,简直就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跟他留。 “哭哭哭,除了哭就是撒泼,我今天还就不惯着你了。”老刘硬着头皮对着王贵香一顿孕,随后转头吼着外头看热闹的。 “看什么看,没看过夫妻吵架的。”说罢强硬的驱赶走那些看热闹的人。 瞧老刘恼羞成怒的样子,大伙儿散是散了,就是不晓得背后聚在一块儿又会说些什么。 老刘顿时烦得不行,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地上哭天抢地,骂着人的王贵香,更是脑壳痛。干脆的也不回去了,甩着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不晓得去哪儿左右离家远远儿的就是。 “娘,你看看他……”王贵香怄得不行。 本来王贵香还想着老刘会折身回来,不说安慰道歉啥的,至少不是这样的一走了之。顿时啊她那个气就跟一块大石头似的堵在胸口,那滋味儿别提了。 “哭有什么用,人都走了。”刘老太婆的脸色也不太好,这事儿原本是老刘不对,但王贵香也不见得就做得好。 有什么事情是关上门说不得的,非得闹大才行。 不就是在外头养个女人吗,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这男人啊偷点儿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要没把人带回来,家里还是王贵香当家的,如此还有啥不能好好说。 王贵香倒好弄得人尽皆知的,让他们刘家成了别人的笑柄。 “自己没本事把男人看管好,还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蓬头散发蛮横的,不是我老婆子说你的,你拿什么跟外头那些小妖精比。” 刘老太婆冷冷盯着地上的王贵香:“还不起来,嫌丢人没丢够是不是。” 王贵香红着眼,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冲进屋去。站在后头的刘小妹差点儿被她撞了一下,得亏她闪得快。 刘小妹儿正想抱怨几句,却见王贵香提着个包袱又从里头出来。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刘小妹见势不好,赶紧上前将人拉住。 “小妹,别拦着我。”王贵香用力甩开她的手:“如今刘家已经没有我容身之所。等着那些狐狸精登门欺负人,不如我自己回了娘家去,也少受这份气。”边说着眼泪边流,看上去怪是可怜的。 余光扫见旁边杵着欲言又止的刘老太婆,王贵香狠擦了把眼泪,捏紧包袱带子,大步离开了刘家。 “娘,嫂子走了。”刘小妹拦不住人,回头又见刘老太婆动也不动,她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急得直跺脚。 刘老太婆也没想到王贵香会动真格的,说走就走,心里不舒坦的同时也愁得不行。 “娘。” “走吧走吧,让她走!爱怎么折腾随他们去,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婆子也懒得管了。”刘老太婆疲惫的转身慢慢走回屋去。 留下刘小妹一个人站在四下无人的院子里,郁闷得不行。 担心人的宋氿下午早早收了摊儿回去,半路上碰见了耷拉着脸的老刘,本来想直接装作没看见,倒是没想到老刘却跟他打招呼,宋氿抿着嘴点头算作回应。 “有空一起喝一杯不?”老刘主动邀约,可惜的是宋氿一门儿心思只想回去陪晚歌。 老刘见状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只是没走多远他忽的停住脚步回过头眯眼盯着宋氿的背影,逐渐的与脑子里那不怎清晰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宋氿没将老刘的事儿放在心上,匆匆回到家里,本以为会立刻见着人。结果一进院门儿发现门窗都关好的,主人家去哪儿了都不晓得。 忽的,他目光落在屋檐下搁着的几个坛子,记得早上出门那会儿都还没有的, 宋氿走过去揭开一看,里头装着的是泡菜,还新鲜着不用猜也晓得是谁弄的。 盖上盖子忍不住摇摇头,他就知道小媳妇儿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的在家里休息着。 第四十四章 那些事儿2 宋氿将泡菜坛子搬进屋里搁着,左右不见人回来,他干脆的将昨天捉的黄鳝给处理出来。 去了内脏和红枣一起慢慢炖,等到差不多时加点儿红糖,吃了补气益血。 汤炖用小火炖上,宋氿看了一眼暂时不管,扭身开始准备晚饭,动作娴熟不拖拉。 在他这里没有什么男人不能进灶房,做饭就该是女人来什么的规矩。谁得空,谁来,无所谓分谁是谁。 晚歌还不晓得宋氿早收摊儿回家了,并且还已经开始做饭了。她这会儿正听着那些八卦听得起劲儿,尤其是刚才刘家又闹了一场,吵得凶得很。 老刘甩手走人,王贵香则背着包袱回娘家去。现在刘家就刘老太婆和刘小妹儿两个人,至于老刘去了哪儿,是不是去找那养在外头小妖精就不清楚了。 在杜春那儿多说了会儿,抬头忽的看见落山的太阳才恍然惊觉都这个点儿了。 “嫂子,我该回去了,回头得空再来找你唠嗑。”想起宋氿该回来了,晚歌赶紧的起身对杜春说道。 “都这个点儿了回去干啥,就在我家吃饭。” “不了不了。”晚歌赶紧拒绝,说午时还剩了不少菜。这大热天儿的,搁不到明天。 她们家里又没养着牲畜什么的,馊了怪可惜的。 此外,她还是有一些说不出的私心。 杜春见状也就不强硬留人吃饭了。 匆匆抄近路回去,远远儿的便看见自家屋子上头飘着寥寥炊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人确实是回了并且很可能饭已经做好了。 晚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原本还有些急促的步伐现在忽的慢了下来,悠哉悠哉的一点儿也没了刚才的着急样。 久不见人回来,宋氿有些担心晚歌。想了想打算出门儿去找迟迟没有回来的小妻子,也是巧了。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晚歌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过来。 宋氿停住脚步,定定的站在原地。晚歌瞧见那个袖子还挽得高高的身影,眉开眼笑,脚下步子加快的走过去。若不是顾忌着肚子里有一个,她大概会直接跑过去扑进骂人的怀里。而事实上她的速度,也差不多就是小跑了。 “慢些慢些。”宋氿有些被晚歌吓着了,赶紧的疾步上前把人扶着:“你说你在跑什么,不清楚自己身体什么样是不是。” 脚宋氿脸色不虞,明显生气的样子,晚歌不怕不说,反而悄悄一笑拉着人的手保证下次不会这样。 哪想宋氿瞪了她一眼,凶狠无比:“还想有下次?” 察觉危险,晚歌赶紧的摇头改口说自己刚才说错了,没有下次了。 清楚自己小妻子是什么德行,宋氿明显不信她说的,不过他却没再说什么。重哼一声,轻轻扶着人往屋里走。 边走边唠叨,让她要是在家觉得无聊了,可以去出去转转,找人聊磕聊磕什么的,别自己在家干活儿啥的。 分明已经叮嘱了千万遍,结果还是闲不住当耳旁风了。 天知道他一回来就看见那几个泡菜坛子,那一瞬间他是多想收拾人。 “我也没做什么。”晚歌赶紧解释:“我都是一直坐着弄的,歇一会儿弄一会儿的,泡好了我也就搁在那里没动,就等你回来搬。” “难不成你还想自己搬进去?”宋氿停住脚步横眼扫过去。 看他虎了脸越发生气的样,不敢再去挑惹宋氿,晚歌认怂的说哪能啊!她晓得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哪会去做那些对自己和孩子没有益处的事情。 要知道,这孩子可是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怎么会舍得伤害。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宋氿依旧冷着脸,扶着人进屋后就没再理晚歌,自顾自的去灶房盛汤,端饭的,一腔不吭的仿佛旁边儿的人是透明的一般。 但你要说无视吧,人又舀了汤放晚歌面前。 宋氿端着碗正准备吃饭,冷不丁的看着人凑过来:“不好好吃饭,在这儿磨皮擦痒的做什么,凳子上有钉子吗?” “……”还想挪过去的晚歌瞪了他一眼,恨恨的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凳子上端着汤碗大口大口的喝,至于生气的某些人她不想理了,爱生气生气去,她还不高兴了呢。 宋氿瞅了一眼,嘴角不经意间划过丝笑意,随后沉下去低头吃饭。 饭桌上原本还有些不太愉快的气氛不知在什么时候慢慢的淡去,紧而随之的是淡淡的温馨。 饭后收拾的还是宋氿,晚歌乖乖的坐在旁边儿一边看宋氿忙活,一边说着今天去杜春家听到的那些事儿。 晚歌说得津津有味,转头去看宋氿的脸色发现人一点儿也不吃惊,或者是意外,顿时有些奇怪的问他不觉得意外吗? 刘家人的德行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响亮,谁能够想象抠抠搜搜,被媳妇儿管着的老刘竟然会花钱在外养人,看样子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大伙儿晓得的时候都吃惊得不行,怎么到了宋氿这儿就如此平静呢? “有什么好奇怪,意外的?”宋氿淡定的刷着碗,反问一句。 晚歌顿时糊涂了,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听拐了,还是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晚歌眼睛发亮的盯着宋氿,好奇得不行。 “也不算知道得太多,也就比其他人多一点儿而已。”宋氿将碗放进碗橱,然后把昨儿晚他出去抓黄鳝撞见老刘在外跟人偷好的事儿说给了晚歌听。 听得晚歌是张大嘴巴,吃惊不已,委实是没想到。 “那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这一刻八卦心顿时起了。 老刘把人藏得死死的,就是王贵香怎么闹都没将人说出来,是以大家都在猜那个人是谁。 “这个倒不清楚。”那会儿他也没心思去窥探这些,徒惹一身腥的。 晚歌本来还有些遗憾的,不过随后一想不清楚也是好事儿。俗话说得好,莫管闲事儿,小心事儿找上门。 “那他们知道那个人是你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也许是不知道,也许知道,宋氿不放在心上,也不在意。倒是晚歌听了,心里有些不安。 刘家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大气之人,甚至称得上是小人也不为过。得罪,招惹了他们的人,能够记你一辈子。 要是让他们知道昨晚撞见事儿的人是宋氿,指不定还得记成什么样。没办法,不讲理的人从来不看前因后果。 宋氿忙完就看见晚歌皱紧了的脸:“担心什么?该担心的不该是那个没有被供出来的人吗?” “话是这么说,但刘家人那德行,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只要他不怕丢人,尽管来。”理都没有,拿什么上门儿找麻烦的,宋氿不屑一笑。 小人而已,来一个他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双,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宋氿不想再听刘家的事儿,便转口说出去散散步。这大夏天儿的,关在屋里闷得慌,不如去河边儿走一圈儿。河风一吹的,凉快消暑。 小两口关了门晃晃悠悠的去河边儿吹风散步。 天是真的热,饭后出来走走,吹风的人还是挺多的,边走边唠叨的瞧着还有些热闹。 两人徒清净走的另外一边儿小道,两侧都是树挡了不少的风没大路凉快,走的人不多正适合他们。 只是走着走着竟然碰见了杨倩,她脸色不太好看,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忧愁味儿。 在她的身侧随着个瘦高长脸男人,脸相面生一看就不是村里人。而且一双眼睛狭长看人怎么的都觉得不舒服,不像个好人。 看到晚歌和宋氿,杨倩勉强露出个微笑打了个招呼:“听说你有身孕了,恭喜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晚歌淡笑着说了句谢谢。 杨倩似乎也知道晚歌不喜欢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对着两人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身侧的男人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她们两个人晚歌心里总有股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这让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你想不想知道老刘养在外头的人是谁?”宋氿忽的凑到晚歌耳朵旁边小声的说。 晚歌顿时转过脑袋:“想。”抓心挠肺的想。 宋氿回头望了一眼,晚歌顿时心领神会:“你是说……”晚歌指了指杨倩她们走远的背影。 “八九不离十。” 老刘被管得紧就是养人也不可能养太外头,一是来往不方便,二是那么多时间。且他昨儿就撞见了人,那铁定就是村里人。 至于为什么会说是杨倩,纯粹是他的猜想而已。 能够瞒那么久不被人发现,村里符合的也是少有人。是以他才会推测是杨倩,不过他并没告诉晚歌罢了。 “这样啊!”晚歌若有所思。 “还好奇吗?” “不好奇了。”晚歌摇头,当听见是杨倩时,她便失去了兴趣。想想如果那个人是杨倩,似乎也是于情于理的。 能够让老刘忍着王贵香那么多骂,还没将人供出来,没两把刷子也不能让老刘养那么久。 只是杨倩姘头太多,老刘到底是如何忍下的? 第四十五章 别样想法 男人都有些劣根性,这花越是多的蜜蜂去采,越是觉得好便窝了疯的去争抢。抢到了的看到抢失败的,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杨倩生得貌美,又贴心懂男人心思,就好像是散发着幽香的花吸引着他们。明知碰不得,却还是忍不住的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就闻闻不尝。 可闻过后,哪还忍受得住。 家花再香,闻了那么多年早已闻不出味儿了。更何况他家那可是霸王花,哪有这娇滴滴的野花香呢! 随便你怎么弄,这花都千依百顺的,这让老刘头一次找到了作为男人该有的雄气自尊。 如此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等到你离不开的时候,接受不接受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就是玩儿玩儿偷偷嘴,又不娶回去的,碍不着什么。 老刘想的是好,平日去找人也是格外小心,是以那么久了都无人发现。 只是河边儿路走多了,总有那么天运气不好湿了鞋。 他也不晓得自己哪儿暴露了,让王贵香给发现了。也就昨儿晚在苞米地被人撞见,难不成是那个人说的? 老刘一边儿喝酒,一边儿笃定就是昨晚那个人嘴巴贱管不住,捅了出去。不然哪能那么巧的,好死不死今天人就给闹上了,说出去谁信啊! 就是不知道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谁。 老刘凶恨的捏紧酒碗,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愤怒记恨,可别让他知道是谁。 啊嘁! “怎么了?”晚歌偏头看向宋氿。 “没,刚鼻子痒了一下。”宋氿揉了揉鼻子:“回去了,风吹多了对身体不好。” 乘凉可以,但吹风得适度。哪怕现在是夏天儿,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晚歌嗯了一声,两人掉头往回走。 临村口的岔道上又遇见了杨倩,之前那个看上去不讨喜的男人不知去哪儿了,只她一人坐在路边儿的石头上,走近了隐隐听见点儿啜泣声。 杨倩听见身后的响动,忙慌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起身匆匆走了。 望着杨倩跑远的背影,晚歌眉头紧锁。也不知是偏见还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杨倩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的。 “发什么楞,走了。”宋氿催促着。 与她复杂的心思相比,宋氿就简单多了,别人的事儿干自己什么事儿,更别说去猜了。 看着跟木头桩子一样,不解风情的宋氿,晚歌忽的有些同情杨倩,盯上谁不好,偏生盯上了她们这位。 侧头望着浑然不知的宋氿,晚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宋氿莫名其妙的看着晚歌,手下意识的往脸上摸了摸,什么都没啊! 不想他越是这样,晚歌笑得越是开心,到最后更是哈哈哈的大笑出声,在没有什么人的小道上显得格外的响亮。 “……” 宋氿无言的看着突然开心得不自己的晚歌,很是无奈。 算了,算了,只要人高兴就好。 本该跑远的杨倩不知什么时候,纤细的身影偷偷的立在村口第一户人家墙角巷子处,浓黑的夜色完美的隐匿了她的身影。 看着笑笑闹闹离开的两人,杨倩搭扶在篱墙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硬生生的从墙上抠下一大块的篱笆。 原本盯上宋氿,只是纯粹的为了生活,只是盯着盯着就发现了这个人的不同他人之处。 一个坡脚屠户,粗鲁不解人情,没两亩良田不说,还成天的阴沉着脸,凶狠显露的看谁都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谁愿意跟他过日子。 原来杨倩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这些日子她慢慢的发现,有的人不能只单看表面。越是去了解,就越发现宋氿隐藏在冰层下的温柔,像极了冬天里的暖阳,照在人身上令人舒服不已。 每次看见宋氿对晚歌无比纵容,无限的好,杨倩就越发的羡慕。 曾经还未出嫁时,她也有过那么烂漫自在的日子,只是这一切都被毁了,从此跌入黑暗的谷底,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她的经历与晚歌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得不说她很嫉妒。 她也想拥有一个像宋氿这样的人,一个只对自己好,眼里只有自己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还生气的杨倩脸上渐渐浮起一抹浅笑。随手扔掉手里的篱笆渣子,轻手拍了拍。正待回去时,身后忽的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腰,惊了她一跳。 “是我,别动。”男人赶紧出声。 杨倩闻声认出来人,顿时气恼:“大晚上的吓我作甚,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你。” 明明是生气的话,但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却有着人在跟他打情骂俏的意思,完完全全的变了味道。 “小妮子还好意思了,这么晚还在外头吓晃荡的,你说,是不是缺男人了所以出来……”男人坏笑着捏了一把杨倩的屁·股。 搁以往杨倩肯定会顺着话说,然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在外头来一次。只是今天她脑子里都是宋氿对晚歌好的场景,再听见这些流氓的调侃话竟然途生出厌恶的感觉,让她只想作呕。 “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才散步回来而已。” “是是是,只是散步,只是散步。”男人散漫的回答,手却不规矩起来:“夜还长着,要不要我再陪你散散步,走一圈儿?” 好在这地儿黑得很,加之那男的也没真正的在意杨倩,是以也没发觉她脸上的不耐烦。 要不是因为这些人还有些用,她早就给翻脸了。杨倩忍着突如其来反胃的感觉轻轻的推了推男人:“我今儿不太舒服,散步要不就改日吧!” 一听这话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还算温柔的动作一下粗鲁起来:“臭婊·子算什么东西,还敢推三阻四的。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我弄高兴,明天我就到处去说老刘养在外头的人是你。你说,他那媳妇儿晓得了,会不会饶了你?” “怕什么,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怨得了谁。”杨倩冷哼一声。 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怪谁都不去怪自己没本事。没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没本事留住男人。 “是吗?那不如试试看。”男人恶劣的掐了一把杨倩的胸,那力道大得让杨倩禁不住痛呼出声。 “哼。”男人根本不管杨倩愿意不愿意,强硬的拽着人进了旁边草丛,杨倩根本无法反抗,只得被动的被拖走。 不多会儿草丛里就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老刘家的事儿因为王贵香回娘家而暂时冷却了下来,不过大家都晓得这事儿啊还没完呢! 现在刘家人都不怎么出门了,平日里最爱出风头的刘小妹儿现在也乖乖的待在家里,只要没事儿都不出门儿。与往日相比,现在可谓是低调得不行。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的八卦。 事情过去几天,本该淡下去的事儿,忽的又沸腾了起来。 这天儿宋氿依旧早早起来做好饭,然后出门去了。等到晚歌起来时,什么都弄好了,她只需要起来吃饭便是。 吃了饭,晚歌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儿,实在闲得慌了便关了门去找杜春。 彼时杜春正在院子里晾干鱼。 赵壮隔三差五去河里打渔,有些时候捞着些小鱼回来,杜春就会腌了用绳子串起来然后晾成咸鱼干儿。 这玩意儿放得久,就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不见坏的。 晚歌来时,杜春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盆子的小鱼,手里拿着剪刀正处理着。 “嫂子。”晚歌自来熟的端了凳子坐到旁边儿。 “在家搁无聊了呢!”杜春忙活间抬头笑问。 自从晚歌有了身孕,宋氿管着她,让她不准做这,不准做那的后人就闲得不行。隔三差五的往杜春,陈芳那儿跑。 “没法,一个人在家无事可做。”晚歌也很愁,再这么下去,她得闷死了。 杜春被她逗得一笑。 院子两人一个干着活儿,一个在旁边儿坐着磕南瓜子,边磕边聊天儿的。 杜春麻溜的将那些开膛破肚的鱼冲干净,然后抹上盐。晚歌在旁看着看着,忽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问道:“嫂子,这些鱼除了抹盐晾干成咸鱼,还能做别的吗?” “嗯?”杜春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的望着人。 想法一出,晚歌顿时也磕不住南瓜子了。 “嫂子,咱们除了给它抹上盐晾成鱼干儿,还有没有别的。就像,就像……”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把晚歌给急得。 杜春也不笨,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除了盐,可以加些别的。就像你们卖的卤肉,有辣的,也有不辣的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见杜春明白自己的意思,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解释的晚歌大松了口气。 卤肉都可以弄出那么多花样,为什么鱼干儿就不行呢? “我没做过。”杜春低头看着盆里已经抹好盐的鱼:“不过我觉着你的法子是很不错的,可以试一试。” “我家里好像还有一些辣椒,这就去拿。”说罢杜春起身快步走进灶房叮叮当当的翻找。 第四十六章 风波再起 夏日的天儿是热得不行,火辣辣的太阳顶在上头跟站在烧窑洞前一样,就是什么都不干也热得汗流浃背的。 不过再热也抵不住两个人的热情。 杜春将灶房里有的佐料全给拿出来了:“你看看,这些行不。” 尽管知道有想法,但她没弄过那些,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先下手。 晚歌挠了挠头:“不如我们先一样一样来。” 大家都是抓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一个蹲着给盆里的鱼抹料,一个在旁边儿不时的递东西,时不时的两人交流一番,折腾了好一些才算终于弄好。 看着串在一起,明显有别于旁边儿前两天弄的鱼干儿,两人是既有成就感,又有些忐忑不确定。 第一次尝试,谁都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么样。 杜春望着那看上去黑褐黑褐的鱼干儿:“这样行吗?”别看她刚才忙得热火朝天,毫不犹豫的,其实心里很是没底。 “大概吧!”晚歌也不确定:“等些日子尝尝看,我也没弄过,只能试着慢慢来。” 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把这个坎儿迈过去,寻得方法就好。就像她弄的卤肉一样,难免有浪费的,但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杜春也知道是这个理,只是她老实习惯了,如今突然雄心壮志一盘难免有些没底气。 “成吧,等风干了弄点儿尝尝味儿,瞅瞅如何。要不行,再来就是。”左右这些小鱼都是卖不出去的,她原也是舍不得,这才留着腌了晾成鱼干儿慢慢吃,也不算浪费。 两个人刚弄完忽的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引得她们抬头望过去。 “外头出啥事儿了?”看着几个大娘前后从外头匆匆走过,但脸上却没丝毫惊慌的,杜春疑惑站起身走到院门口。 此时正巧有人路过,杜春赶紧拦住问他外头咋的啦?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大家都显得那么的急匆匆的。 被拦住的人也着急离开,匆匆扔下句大家都去刘家看热闹便跑了,那猴急的样子生怕去晚了没位置似的。 “这刘家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杜春念了一句,随后转身赶紧招呼晚歌一起去看热闹。 热闹嘛,谁不爱看啊!更何况还是刘家的热闹,那必须得去凑热闹。 “走。”晚歌二话不说,起身就跟杜春一起往刘家去。 要搁以往她也许不会这么的八卦,只是近来她被管着实在有些闲。 她们跑到刘家门前,结果发现冷冷清清的。别说什么热闹了,就是人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嘿,逗着玩儿呢?”晃眼四周,除了些过路人,哪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的。 “难不成弄错了?” 杜春有些不相信,逮着个过路人问了问,这才知道她们确实是找错地方了。热闹啊,在张家也就是现在杨倩住的地方。 “嗬,早就该猜到的了。”杜春遗憾的说一句,随后催拉着晚歌就往张家跑。 张家的院子离得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路上偶碰见些人,都是去热闹的。 她们知道得晚,等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杜春瞅了一眼,估摸着村里除了些小孩儿外,基本上没有去干农活的人都来了。 “看不到呢!” 最外一圈儿,完全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且周围人太多,说话声连成一片嘈杂得差不多与中间吵起来的声音相提并论,根本就不怎么能听清楚里头吵的是啥。 只能隐约听见些什么个狐狸精,不要脸啊什么的。 杜春有心想要挤进去瞅一眼,但想到晚歌怀着身孕,怕把人给挤着,只得歇了心思。 和晚歌站在不远处树墩上,虽然听不清楚,但并不影响她们远看热闹。 在张家的门口原本已经回娘家的王贵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正满面怒火的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已经动过手了,几人看上去都挺狼狈的。 一直都打扮得很精致的杨倩此时发簪歪斜,头发更是乱七八糟的。她的左脸高高肿起,上头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挂着,一身衣裳更是被扯得好些地方破口的,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王贵香比之好一些,却也不见讨了好处。但看头发同样乱糟糟的,眼角处还有几道抓痕,嘴角也有一块儿乌青,模样瞧着同样惨烈。 “不要脸的狐媚子,是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啊!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勾搭别人相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的是卖肉生意。”王贵香的胸口起伏得厉害,看得出人是被气得不行。 “骂谁呢凶八婆。”杨倩拽着有些被扯坏的衣服,恼怒看着泼辣骂人的王贵香:“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没本事管不住男人,还在这儿叫嚣的。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人脸珠黄,又肥又胖。说起话来又不温柔,还凶叉得不行。家里有你这么个母夜叉,你男人肯回去那是怕没命。” “贱、货骂谁母夜叉。”王贵香喷了她一脸唾沫星子:“不要脸皮,是个男人就往上贴,也不晓得你这身子被多少人尝过,真是下、贱。” “话又不是我说的,人也不是我绑着要好的,你有本事找你男人算账去,在我这儿嚣张算什么。” 杨倩也不管那些了,扔了平日端着的模样跟王贵香对骂。骂着骂着两人动起手来,头发扯得满天飞,连抓带咬的打得难分上下。 旁边围了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拉劝什么的。就是刘家人,竟然也没站出来帮忙。哦,不对,应该说刘家人来都没来。也不晓得是怕丢脸,还是怎么回事儿,总之她们没看见有刘家的人就是。 “看不出来,杨倩还挺厉害的。”杜春伸着脖子啧啧两声,看得起劲儿得不行。 闹了大半天儿,最后还是有人叫来村长,村长让人拉开这事儿才勉强落幕。 两人被拉开时都鼻青脸肿的,比之前更凶了。王贵香更是又踢又骂,拉她的两人还被误踹了两脚。当即她们脸色就不好了,要不是村长在边儿上看着,指不定就将人给扔出去了。 偏生王贵香还不自知,嘴里还你先人,你祖宗生儿子没**儿什么的,各种难听话往外骂。那样子倒真的应了杨倩嘴里说的母老虎,母夜叉。 反观杨倩,被拉开后没再闹,只冷冷的看着被拽走的王贵香。随后转身回院子,砰的关上门。 “真是开了眼界啊!”杜春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也不值得同情啥的,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是杨倩,啧,厉害了。 热闹看完了,两人也不待了,太阳底下哪怕有树遮挡着也还是晒得很。 回去路上杜春问了几个顺道的大娘事情的起因,毕竟之前人被藏得死死的,怎忽然间就被揪出来了。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当初王贵香回娘家前也不是什么事儿没做。她花了点儿银子托人盯着老刘,她就是想看看自己不在的时候,老刘会不会去找那个狐狸精。 平日里刘家人都是只进不出的,可见王贵香是铁了心要将人给揪出来才罢休, 蹲了几日,别说还真让人给蹲着了。 就昨天后半夜老刘偷偷摸摸的去找杨倩,一蹲着了那收了银子的人等天一亮就去找王贵香将事情告诉了她。 这不,得了消息的王贵香带着满身怒火就找上门儿,一见人出来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得啪的一声响。 然后两人就开始打起来,紧接着事情就传开了。 听完后,杜春也不得不说这王贵香还是有些脑子,不过跟杨倩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想着杨倩似乎在打宋氿的主意,杜春忍不住就担心起来。 “晚歌啊,以后小心着点。杨倩这女人厉害得很。你看连老刘那样抠搜怕媳妇儿的,都能够勾搭得团团转的。之前被王贵香怎么逼问都没抖出来,手段之高。” “嫂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对杨倩,她从来就没低估过:“过段时日我们大概就要搬去镇上了,以后碰见她的时候也不多。况且,有了今天这么一处,她大概得消停两天儿了。” 脸肿得那么高,还破了相,没个把月是好不了的。 杨倩吃的便是脸上的饭,破了相,谁还愿意来?就是来,估计也是些歪瓜裂枣的。 更何况有了王贵香这么一闹,本来在背地里的事儿一下子给摊到桌面上。就是杨倩想,那些个男人为了避嫌,这段日子估摸着也是不敢去找人。谁都不傻,在这风口浪尖上作死,你说是不是。 “反正你自己小心着,我看她不会那么简单的。” “记着的,不会给她机会。况且,我相信相公,他眼光不至于那么的差劲。”说起宋氿,晚歌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杜春想想宋氿的为人,也觉得是这个理。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再三叮嘱晚歌。你是有自信,但难保别人会想办法给你下套,到时候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楚。 第四十七章 细水长流 王贵香闹的这么一出,将本来要沉下去翻篇儿的事儿又给掀了出来。 知道了老刘养在外头的人是杨倩后,王贵香能饶了她才怪。以为拉走就算完事儿了,怎么可能。 王贵香回了刘家后等着老刘回来闹了一场,整得老刘烦不胜烦最后干脆的装聋作哑,当听不见看不见。那一副死猪的样子,看着就让她来气,最后只得将气撒在杨倩身上。 只要闲着没事儿她就去堵张家的门儿,在外头破口大骂的。那声音尖细又大声得,扰得周围的人跟着遭殃。 有些人忍不下去出去说了她两句,却压根儿没用,人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该说什么她就是要骂大声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狐媚子的真面目,直把挨着的几家人给气得不行。 宋氿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了那声音。脚步一顿,干脆的换了条路回去。 家里边儿晚歌正在晾鱼干儿,先前在杜春家弄了不少,走前杜春给她装了不少让她带回来。 晚歌也不客气,大方收下。小鱼不值多少钱,但人心意却无价。 提着回家后她就赶紧的将鱼晾起来,鱼干儿腥味儿重,闻着那味道十分不舒服。好在上头抹了不少料,盖住了些,不然晚歌也只能放着等宋氿回来弄。 “你在做什么?晾鱼干儿吗?”宋氿一回来便瞧见了那半杆子的鱼干儿,走近一看却发现这些鱼干儿与平时吃的咸鱼干儿不同,上头裹了一层的料。 目测至少有五六种,其中花椒和辣椒尤多,刚走近那味儿就冲鼻子,不是很好闻。 晚歌一边将最后一条鱼给晾好,一边告诉宋氿说自己今天闲来无事又去了嫂子家。见着她在弄咸鱼,顿时起了心思能不能弄出不一样的鱼干。 两人捣鼓了半天,终于给弄了出来。看着样子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晾干了是怎么样的。 宋氿翻看了一下:“这两天太阳大,等干了取了尝尝就晓得。要是弄得好可以一起弄来卖。” 说完宋氿发现,自从娶了晚歌入家门儿后,人点子是越来越多,家里也是越来越富有。 短短几月光景便在镇上买了铺子,尽管这里头有些是宋氿这些年存着没花的,但也不可低估晚歌的能力与想法。 “我是不是娶了个小财神回家。”宋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晚歌的脸蛋。 这些日子的各种补,人脸蛋摸着是越来越光滑,红润,看着有气色得多。 “疼。” 晚歌赶紧躲开,宋氿只得遗憾的收了手。 夜里守着晚歌喝了药,两人便坐在院子里乘凉,闲说间聊起了今儿王贵香去找杨倩麻烦的事儿。 宋氿听了道了句人还不笨。 先前回来时老远就听见王贵香骂人的声音,那时他猜测怕是人给抖出来了,如今听晚歌一说果不其然。 “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迟早捅出来,也不奇怪。”宋氿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晚歌挺赞同他说的这话:“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她撑着下巴望着天儿,满天的星河映在她眼里,闪闪烁烁的璀璨不已。 “管那些做什么。”宋氿满不在意:“担心那些,不如想想咱们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这么快的吗?那些东西多做好了?”晚歌有些讶异问道。 其实铺子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一直拖着没开张也是因为一些东西没做好,就例如找木匠定做的些柜子,架子,还有铁匠那儿的锅啥的,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 做好那些东西得花些时日,更何况人木匠,铁匠原来还接着些活儿。正所谓先来后到,可不就得等上一等。 等了这些日子,那些东西终于陆陆续续的准备好了。现在只要拉回去,他们就可以着手开张了。 “也不快了,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 算算日子,过去差不多也有半个多月了。且现在只是让定做的东西都弄好了,但开张估摸着还得全收整好才行,这儿啊又得花上几天功夫。 零零散散的加起来,怕得下个月初才能开张。 晚歌待在家里不觉得,被这么一算才惊觉,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 日子混起来,真的是不觉得。 第二天宋氿难得的陪着人睡了个懒觉,一直到大天亮了才摸索着起来给人煮早饭,煎了个鸡蛋。 铺子上要用的东西差不多都做好了,他也就不去码头摆摊儿了,左右也没挣多少不如赶紧着将铺子上的事情顺理弄好了,赶下个月开张。 铺子门一日关着,便一日不得进账,还是早些弄好才行。 晚歌打着哈欠起床时,宋氿已经弄好了叫她洗个脸就可以吃饭了。 “今天要去铺子上了吗?”晚歌边儿收拾自己,边儿问道。 “嗯!我去看看他们做的东西怎么样。”要是不行都话,趁着这几天没开张还来得及修改。 一听宋氿要去镇上,晚歌便说道自己也要去。 见宋氿眉头一皱,满脸不赞成的样子,她急忙解释说:“在家里闲了那么多天儿,也没个人陪我。平日里只有去叨叨两嫂子,但人家也要忙事儿不是,哪能常去打扰的。” 宋氿没应声,自顾自的端着碗吃着饭。 晚歌见这样不行,赶紧凑过去拉着宋氿:“我去了什么都不做,就在旁边儿歇着。你瞅行不?”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脸皮啊,先把人搞定再说。 宋氿斜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说,你这话已经说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做到了的。 “我保证,这次一定什么都不干,就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要是去了不老实,你明天不带我就是。”见宋氿还是不吭声,晚歌咬咬牙开始瞎扯:“你看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都说有身孕的人得多开心,高兴的对孩子摆好。可我呢,成天一个人闷在家里,你说那心情能好得起来吗?” “……”宋氿听着她一本正经的鬼扯,真的是想糊她一巴掌。 还心情不好,他看她成天往外跑,看这家那家的热闹,开心得不行。 “行了,带你去也可以。不过去了以后老老实实的待着,什么都不能做。” 晚歌一听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说自己去了一定老实待着,那急切的样子似乎生怕应声慢了人反悔了。 达到了目的,晚歌欢欢喜喜的坐到桌子旁吃饭。宋氿看着人,眼里满是笑意。 其实宋氿原本就打算带晚歌一起去的,他晓得这些日子不让她做着做那,人有些憋得慌。 尽管每天儿回来他都尽可能的多陪着人说话,散步什么的,但到底在家时间不多。 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人去镇上溜达逛一圈儿什么的,总归也要好些。 不过小妻子委实有些不乖,根本就闲不住,看看那泡菜坛子还有外头那些鱼干儿就清楚。他要是直接开口说要带人去镇上,回头自己要是有事儿暂时出去,指不定人就闲不住弄着什么出来。 所以得收拾收拾,他才敢放心带人出门儿。 正埋头欢喜吃饭的晚歌要是知道宋氿这些算计,不晓得该其成什么样。 明明看上去多忠厚的一个人,怎的闹肚子的算计与套路,真叫人玩不转。 吃了饭两人便关好门儿去镇上,想着晚歌站在的身子,宋氿是打算坐牛车去的。 两人路过张家旁边儿的巷道时,隔着多远就听见了王贵香的声音,洪亮得跟啥一样。 别说屋里的杨倩了,就是隔壁的都受不了。 晚歌揉了揉耳朵说了句:“得亏咱们离得远。”不然不知道被烦成什么样。 不过她还是很佩服王贵香和杨倩,一个毅力十足大夏天儿的蹲在人门口,就是骂得口干舌燥也不回。另一个就窝在屋子里不出来,任凭外头骂翻天,就是不理你。 晚歌自认要换做是她,她肯定是忍不住的。 渐渐的那声音落在她们身后,越来越小声,越来越小声,直至听不见。 村口马叔的牛车不在,想来应该是拉着人走了。这下没法了,两人只得走路去镇上。 好在这会儿太阳才从天边儿露个脸,不算热的估摸着到镇上才烈得起来,不然说什么宋氿都得让晚歌回去。 开玩笑,夏天儿的太阳多厉害啊,万一将人给晒伤了怎么办。 相比宋氿考虑的那些,晚歌就想得简单多了。不就是走着去镇上,这算什么事儿。 现在还凉快着,走走逛逛的权当是出来散心。 一路上晚歌都开心得不行,就差走路连跳带蹦的了。 这让宋氿禁不住想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不然怎么一条走得烂熟于心的路都能开心成这样。 正想着间,走在前头的晚歌忽的急切冲着宋氿招手:“相公,快过来。” “怎么了?”宋氿快步走过去。 晚歌手指着不远处相隔几块田地的河面上,语气不是很确定的问:“你看那儿是不是飘着个人?”隔得太远,她瞧得也不是很清楚。 宋氿顺着望过去,但见湍流的河面上飘着个什么东西,远远瞧着似乎是个人的样子。 “你在这里等我。”宋氿扔下话就往河边儿跑,晚歌下意识想要追着去,但想着宋氿话只得硬生生停住迈开的脚步,焦急的望着宋氿跑远的背影。 第四十八章 原是故人 宋氿冲到河边儿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划着双手朝着中间那漂浮的人游去。 好在这会儿河水不算很湍急,不过尽管如此也是十分危险。宋氿费力划拉到了那个人身旁,正待拉着人往回游时,那也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抓着木板的手一松,沉河里去了。拉着他的宋氿一时不察,也跟着被拽沉下去。 “宋氿。”岸边的晚歌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发红,提着裙子像失了魂儿一样往河边儿跑,一颗心咚咚咚的提到嗓子眼儿。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宋氿的叮嘱了,她满脑子都是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说实话,这一刻她有些后悔了。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别人怎么样与她何干系,她只要宋氿好。 若是因此宋氿有个什么好歹,她铁定后悔终身。 河里原本被拖沉下去的宋氿,好不容易拉着人冒个头,结果就看见自家的小媳妇儿往这边跑,那步伐看得他心惊胆颤。赶紧冲着人吼一句,让她站在那儿不许动。 吼完也顾不了那么多,拖着百多斤的人使出全身的劲儿,加快速度往河边儿游去。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晚歌发红的眼睛恢复一丝清明。看着那个费力往这边儿游,越来越近的身影,那颗忐忑的几乎快蹦出胸腔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些许。 她听了宋氿的话,没有再往前跑,乖乖的站在原地望着宋氿。 好不容易等到人一游上岸,晚歌终于按捺不住冲的就跑过去,啪的一巴掌打在宋氿脸上。那力道大得,晚歌的手都还在颤抖。 好家伙。 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痛,宋氿脸色阴沉下来。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和孩子怎么办。”晚歌一通吼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哗啦哗啦的顺着脸颊往下淌,甚是可怜。 “……”看着双目通红哭得稀里哗啦直打嗝的人,宋氿能怎么办,只能憋着气和委屈去哄人。 本来他正待好好训斥人一顿的,结果倒好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妻子倒先发制人的给了一耳刮子。 打了也就算了,还哭了起来止也止不住,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将人哄好再说,至于那个被救上来还躺在边儿上昏迷不醒的人就先让他躺着。 晚歌被吓坏了,哭了好一歇才止住。天知道她刚才有害怕,尤其是看到宋氿他们沉下去不见人影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天都塌了。 好在,最后平安无事…… “他……嗝,怎么办?嗝!”晚歌指着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心里恨得不行。她倒是想扔下人一走了之,不过宋氿费心拔力的救上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良心上总归还是过不去。 宋氿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河里那会儿水花四溅的,他也没看清人的模样。看着那苍白无血色的脸,宋氿眼神闪了闪。 宋氿蹲下伸手摊了摊人鼻吸,随后大力在人胸口处使劲儿按了几下,直到他吐出几口河水后才停住。 “先把人带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带回去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晚歌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也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其手臂,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猩红的鲜血把周围的衣裤都给染成了红色。 直觉告诉晚歌,带着人回去兴许是个麻烦。 “他伤得重,又不清楚在河里泡了多久,再不救怕是会没命。”说着宋氿将人背起:“好歹是条人命,没瞧见也就算了。如今救都救了,也没有扔下不管的理儿。”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费了那么大得劲儿救起来,放其不管也只有死路一条,那先前做的那些不就是全白费力气不是。 见他都把人背上了,晚歌心里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再说什么。就像宋氿说的,救都救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扔这儿看人等死吧! 想着对方伤势太重,是以他们兵分两路。宋氿先背着人回去,而晚歌则去找大夫。 钱磊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黑漆漆的一片儿,简陋的屋里没有灯火,是以他只能隐约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儿看个大概。 他这是被人救了? 钱磊撑着手想要坐起来。只是他这么一动便扯着了伤口,疼得他脸一阵扭曲,忍不住骂了声他娘的。强忍着疼坐起身,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都被处理包扎好。 正察看间忽的听见外头有些响动,钱磊二话不说便躺下去闭眼装睡。只是动作太大,又将伤口给扯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只能生生忍着不得吭声。 伴随着木门咯吱一声,一点儿昏黄的灯火随着主人的移动渐渐地驱走屋子的黑暗,将简陋却收拾得整齐温馨的堂屋照亮。 钱磊听着那渐进的脚步声,从其强弱分辨其人去与自己的力量悬殊。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停,但听见什么东西放下,紧接着吗脚步声又往这边而来,最后到了床前方才停住。 来了。 钱磊绷紧浑身肌肉,暗自蓄力。 常年在生死一线间行走,他们这些人早已练就出即便是面对普通稚儿也不放松警惕的习惯。 哪怕这个站在床前的人救了自己,钱磊依旧不放松。正所谓救你命的人,也可能是要你命的人。 “醒了就别装睡了。” 钱磊瞬间睁眼,腾的起身速度极快的出手抽出腰间匕首直袭宋氿喉咙。宋氿反手抓住往后一拧,疼得钱磊额上汗水直冒,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而他好不容易蓄集的点儿力量也瞬间溃散。 宋氿嫌弃的松开抓着人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逞能,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钱磊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抬起头一看惊讶的瞪大眼:“大哥。” 宋氿瞥了一眼理都懒得理他,转身走到桌边将搁在上头的碗端过来:“喝了。” 钱磊接过碗,二话不说端起来就是一口干,没做点儿犹豫的,可见对其信任。 刚喝完药,嘴巴里一股子口味儿,别提多难闻了。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钱磊抹了把嘴问着。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宋氿顺手接过空碗搁到旁边儿:“你们不是跟着那位做事儿了吗,怎么把自个儿弄得半死不活的。” 宋氿坐在凳子上,面色有些冷冽,看着像是有些生气愤怒的模样。 钱磊挠挠头:“大哥你知道的,那位挡了不少人的路。咱们兄弟伙跟着办事儿,自然的就被盯上了。这不,遭了那帮龟孙子的暗算。” 多的钱磊也不敢多说,哪怕是曾经的大哥也是不行。当然了,他不说宋氿也不想知道。 确定没了危险,钱磊也放松了脑子里那根时刻绷紧的弦。这一放松下来,便有些坐不住。 碍于身上有伤不能随意乱动,是以他只能转着脖子借着油灯那点儿亮光打量四周。这一瞧便发觉,大哥日子过得怕是有些清苦。 “大哥……”钱磊欲言又止的望着宋氿,半晌才吐出句这些年过得好不。 当初散伙后,他们这些人投奔了别人,而大哥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一个人独自走了。 本以为离开后的大哥铁定过得风生水起,悠哉悠哉的,哪想会是这样的。 “挺好的。日子安稳,不愁吃喝住的。”还娶了个媳妇,过段日子孩子都要出生了,可以说是日子平淡,却美满幸福。 钱磊不知道这些:“大哥,兄弟们都很想你。你不如跟我……” 没等钱磊说完,宋氿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他伤得重,得好好修养才行。这地儿还是挺宁静的,可以安心待着。 “你好好养着,等好了就离开吧!”宋氿留下油灯,端着空碗离开了。 屋里钱磊望其背影有些失望的叹口气,其实他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还是想要试一试。果不其然,得到的结果还是和当年一样。 说不出的失落。 屋外宋氿手端着碗,抬头看着天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不见人回来,晚歌睡不着,想了想披着外衣出来。结果却瞧见他站在院里头一动不动,禁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吗?” “嗯?没什么。”宋氿回过神让晚歌先进屋歇着,他把碗洗了就过来。 “他醒了?” “嗯,刚醒,聊了两句。”宋氿走过去为晚歌拢了拢外衣:“听话先进去,我马上过来。” 本来还想多问两句的晚歌见状也不问了,点个头折身回屋去。不多会儿宋氿便进来了。 一等人躺下,晚歌便转过身望着他:“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 宋氿身形顿了顿了,他不太想提及过往,是以他隐瞒了与钱磊认识的事儿。只挑着捡着告诉晚歌那人姓甚名啥,然后一些皮毛的东西。 “这样吗?” “当然,不然还有什么?”宋氿扯起慌来是一点儿也不心虚,甚至还催促说道:“好了,赶紧睡了。人家也就在这儿修养几天儿,好了就走。” 晚歌狐疑的瞅了他一眼,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随后想了想,宋氿若是不想说,就是撬开嘴巴他也不吐一个字儿,与其这样,不如顺着他,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人。 “你不愿意说便不说,我不逼你。”晚歌钻进宋氿怀里:“等哪天你愿意说了,再告诉我便是。” 一番话说得宋氿心里怪难受的,只能伸手抱着人默默说句对不起。 第四十九章 一个傻缺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一些是可以告诉别人的,一些是怎么也不能说的。 就好比宋氿的过往,晚歌的重生。 是以宋氿没有告诉晚歌,而她也不觉生气。她可以等,等宋氿愿意的时候告诉她,同时也是等她自己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告诉他。 宋氿不知这其中的一些东西,听见晚歌那句话,心中只觉得对其亏欠不已。 早前一直说着什么有事不可互相隐瞒,要坦而告知,可到最后做不到的竟然是自己。 宋氿复杂的看着怀里已经安然熟睡的晚歌,默默想着以后对人再好一些。至于过往…… 既是过往,那便让它过去,何需再提及。 想及此处,宋氿沉默的收紧了些抱着人的手臂,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宋氿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钱磊是被饿醒的。 前半夜伤口疼来睡不着,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困意来袭眯了一会儿吧,结果没睡多久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饿这玩意儿是越忍越饿,直接将他给饿醒了。 那会儿子外头的天儿还是乌七八黑的,没个打更也不晓得啥子时候。他也不敢嚷嚷让大哥起来给他弄吃的,只能那么的忍着,睁着眼睛默默地熬到外头天逐渐亮起来。 宋氿过来看他时,人眼睛熬得通红,下头一圈乌青,陪着那张没啥血色的脸看着怪渗人的。 “怎么,一晚上没睡?” “可不是,上半夜痛得不行,下半夜又痛又饿,大哥,有啥吃的不先整点儿。”钱磊眼希冀的望着宋氿,他是饿得不行了,怕是现在给他放一头猪在面前,他都能够啃得下。 宋氿一听顿时拉长了脸:“瞧你那出息,一点儿痛,饿就受不住了?” 钱磊被训斥一顿,顿时正经脸色:“大哥教训得是。”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却苦哈哈的。 见他还能生龙活虎的喊饿,也就不管他可。嫌弃的收回目光,宋氿转身去灶房不紧不慢的做饭,至于钱磊,呵不过是饿上一两顿而已,只要没饿死都不是事儿。 钱磊躺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盼星星盼月亮的都没将宋氿盼来,反而盼来了晚歌。 看着穿着水蓝衣裙的女子走进来,不得不说那一刻钱磊有些惊讶了。倒不是说晚歌长得多好看,他完全是因为大哥家里有女人而惊讶。 曾经他们也为宋氿的终身大事快愁白了头。 他们那会儿子在山头上女人本就少,有的也多是人妇。 后来抢了些适龄姑娘来,哪想宋氿身上戾气重,不笑时就跟阎王看你一样。那些个小姑娘胆子小,看到宋氿就直接给吓哭了。 这让本来就挺唬人的宋氿当即就黑了脸色,折身就走。 他们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说宋氿对女人,得温柔些要笑,不要麻着一张脸。结果人笑起来更吓人,一个小姑娘活生生给吓得昏厥过去。 那以后宋氿说什么也不准他们折腾了,直到他们散了后宋氿也是孤身一人。 不想几年后再见,老大屋里竟然有人了。 现在什么肚子饿,浑身疼,那些都是什么不记得了。 钱磊两眼发光的盯着晚歌,那模样就跟盯上了块肥肉一样,直盯得晚歌后脖子发凉,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不敢走近。 见其警惕的模样,钱磊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失态了,赶紧得收敛了些。 “那个,姑娘咋称呼。”钱磊问完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又赶紧自曝家门儿:“我姓钱,叫钱磊。早些年一直跟着大哥干事儿的。” 嗯? 本来是想折身走人的,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晚歌顿时起了好奇心。 “你说你和相公早些年认识?”晚歌有些不太相信的问着。 一见人不相信的样子,赶紧拍胸脯:“那可……嘶!”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 刚那么一扯牵得那伤口火辣辣的痛,直疼得他嘴皮发颤,额上冒汗的。 晚歌看他疼得那样子,也不忍心逼问了,让他好好休息自己便出去找宋氿去了。 望着人走远的背影,钱磊是悔得不行,他还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呢,人就这么走了。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快乐都没有了。 灶房里,宋氿正在煎药。两份药,一份儿是晚歌的,一份儿是钱磊的。两种不同的药同时煎上,那味儿别提了。 晚歌走到门口,脚都不敢踏进去。 “睡醒了?”宋氿听见声响,转头便看见晚歌捂着鼻子站在灶门前。 晚歌点点头,等着鼻子适应了里头的味儿,这才松手走进去:“我刚去看了那个人,觉着他挺逗的。” “哦?怎么说?”宋氿站起身,拿了个碗给晚歌盛粥。 “就决定他人傻乎乎的。”晚歌接过碗喝了一口:“香。”说完几大口几大口的将一碗稀粥给喝完了。 这几天她的胃口不是很好,吃东西不怎吃得下去,尤其是油荤重得,一闻着味儿就犯恶心的。 是以宋氿都尽量的换着花样的来,弄些清淡开胃的。例如今早是剁烂的碎肉煮粥,里头加点儿青菜,和一点儿盐提个味儿。不油腻,但有肉有菜的。 见她喝完一碗,宋氿心里也踏实了点儿。 “稀粥不管饱,待会儿要是饿了就说,我给你弄点儿小菜。” “你不去镇上吗?” “今天不去。”家里有个伤者,他要是走了谁来照顾,总不可能晚歌去照顾。 先不说晚歌站在有身孕在身,就是没有,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去照顾另一个男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兄弟,也是不行。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男人的占有欲是格外的强烈。 “药熬好了,等凉一会儿你再喝。”宋氿将锅里的药倒出来,放到案板上随后掏出蜜饯放到晚歌手里,这才将另一个锅里的药给倒出来给钱磊端过去。 在木板床上躺着翻身都困难的钱磊只觉日子煎熬不已,好不容易盼着宋氿来了,以为有饭吃了,结果人端来一碗黑咕噜的药。 “大哥,不能先把肚子给整饱吗?”钱磊端着那才出锅,还滚烫得不行的药,一滴汗水顺着侧脸滑落。 “喝了。” “大哥……这,太烫了。” 宋氿抱着手站在那儿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那眼神…… 钱磊低头看着大热天还冒气儿的药碗,这要喝下去,怕不是得烫死。 只是大哥还在边儿上看着,不喝也不行。偷偷瞄了一眼宋氿,见人拉着脸盯着自己,钱磊吞了抹口水,不得不端起来碗吹了吹,抿了一口。 就那么一小口,又苦又烫的哟,让他脸都皱一块了,偏偏还得硬着头皮边吹边喝。 晚歌把饭端来时,见他喝得那么困难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不凉了再喝。 钱磊一听眼睛顿亮,刚想张口说自己凉一会儿,等一歇喝。结果就听见宋氿说:“他等不及,想要赶紧喝药好起来。你别管他,忙你的去。” 虽然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事可忙的,但她晓得宋氿这是不想自己待这儿。是以晚歌也没说什么,放了碗就出去了。 只是临走时,忍不住稀奇的又看了钱磊一眼。那药刚出锅,那么烫都敢下嘴,这人可真奇怪。 被迫奇怪的钱磊只得眼睁睁看着救星就那么的从自己眼前飘走,这一刻,他再感觉不出宋氿是故意收拾自己的那就是蠢猪了。 一碗药,他整整喝了半炷香的时间。好不容易喝完,他已经浑身冒汗。你想啊,大热天的让你喝一碗滚烫的碗,能不冒汗吗。 “大哥,我是不是哪儿做得不好?”钱磊擦了擦汗斟酌一番,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氿没直说,只是道:“你身上伤重,能好好休息就休息。”宋氿递上稀粥,早就饿得不行的钱磊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喝完一碗还不够,宋氿又给人舀了一碗,直到他吃饱了这才收拾进灶房洗干净。 吃饱喝足的钱磊躺回床上去,脑子里开始思考着宋氿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能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 钱磊念叨着这句话,再将昨儿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略了一遍。 除了跟刚才那姑娘聊了两句外,他也没干啥啊?更何况他站在这样子,除了躺着能干哈? 等会儿。 钱磊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大哥收拾自己是因为自己跟那姑娘说了几句话? 不至于吧! 想到也许是这个原因,让自己莫名遭了一罪,钱磊就觉天雷滚滚。 老大这占有欲太可怕了,说两句话都不成。 这之后晚歌好几次再进来,钱磊都赶紧闭好嘴,闭上眼装睡。别说跟人说话了,就是看他站在也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宋氿晓得了,又给自己端一碗滚烫冒烟的药,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只是他这奇异的举动,又引起了晚歌的关注。 好几次都这样,晚歌忍不住凑到宋氿跟前问他有没有发觉里头那个人举止怪异得很,每次自己进去他就装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避嫌吧!” “这样吗?”晚歌歪头看着宋氿:“反正我还是觉得他不像好人的样子,虽说你们认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吧!” “嗯,听你的。”宋氿摸了摸晚歌脑袋,心里却想着自己怎么有个那么蠢的兄弟伙。看样子,还得提点一番才行。 “……”无辜躺枪的钱磊冤死在床上。 第五十章 乞巧节一 夏日里的天儿那是说变就变,明明早上那会儿都还是红火大太阳的,到了下午就开始阴沉的,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开始响起阵阵雷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的,就跟鞭炮落在头顶砰的炸开一般,震耳欲聋。 瞧着天要下雨的样子,家里晒着早稻的人家赶紧拿着家伙收稻谷,生怕慢点儿赶不上雨就落下来了。 雷响半盏茶的功夫,豆大的雨点儿便刷刷刷的落了下来,一点儿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便落大了。 抢收的人们刚好踩着雨点儿落下给收完了,免了稻谷见雨又得多晒几天或惨些发芽发霉的情景。 晚歌坐在堂屋前,手里拿着针线给宋氿做鞋子,耳边是唰唰唰的夏雨落下声,听着悦耳不说还让人心头别样宁静。 平日里宋氿忙忙碌碌,脚上的鞋子磨损得厉害。这不,人又出门儿去了,说是突然想起还有样东西忘了做,去找村里木匠去了。 她一人在家想着先前给人做衣服还剩下些布料,不如给人做一双鞋子。 一边儿忙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床板上快躺成咸鱼的钱磊聊天儿。 背地里再次被宋氿提点过的钱磊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人了,感情大哥还没告诉人家姑娘曾经过往,瞒得死死的。 不过想想也是,搁谁晓得自个儿嫁的原来是个山匪头子,那还得了。 那一刻钱磊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多说什么,暴,露了人,不然拿下场就不单纯是喝一碗滚,烫药的事儿了。 不过大哥这么拖着瞒着也不是个事儿,总有一天会兜不住的。 奈何这是人两口子的事儿,他插嘴不合适,只能善意的侧面提醒下大哥,多的他也只能管好自己这张嘴了。 想到这些钱磊心里忽的起了试探晚歌的主意,随即问晚歌可有去过城里? 晚歌摇头:“听闻城里很是繁华,不过我并未去过。走得最远的大概就是到镇上。”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问自己是否有些丢人了,连镇子都没出去过。 “大嫂怎会这样想,人这辈子几十年的,现在待在这儿却不代表着永远就在这儿。指不定哪一天儿走了运去城里过更好日子,那也是说不准的。”钱磊慢悠悠说道。 晚歌听了笑笑:“其实相比去城里,我倒是更喜欢待在这偏野小镇。” “为何?”钱磊听她这么一说很是意外,要知道多少人发愤图强就是为了更高一层,去城里过更好的日子。 可以这么说,你去村里随便问几个人,是愿意待在这村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还是愿意待城里过好日子。怕是十个里十个都会选择后者。 人都不傻,能过好日子,谁还愿意过苦日子啊! 是以他有些想不明白。 “城里是繁华得很,但也乱得很。一个没守住本心的就可能在里头迷了眼,再也走不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待在这小镇里,图个宁静安稳。” 晚歌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奇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 上辈子她跟着傅容走出了小镇,见识了那些人口中所谓的喧闹繁盛的城里。即便是到了晚上,四处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不像镇上,只要天一黑家家户户便熄灯睡觉,整个镇子都沉睡安静下来。 只是城里吸引人的东西太多太大,就像那花灯柳巷的笑声,琳琅满目的玉石珠宝,美艳多姿的美女等等一切。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对你勾手。 兴许一开始你能忍住,还能抵制。但深处其中不曾见过这些的你很难不被其影响,久而久之你表渐渐地失去抵抗迷失心智,找不到自我。到最后,连怎么沦陷的都不清楚。 就像傅容,就像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啊,这辈子她就愿意待在这小镇里,做点儿小本生意挣点儿小银子,过着最平凡的日子。那些什么个富贵荣华的,她一点也不羡慕。 钱磊不知道该说晚歌看得通透还是什么,但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想法和宋氿一样。也难怪两人能够走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起来还不晓得钱兄弟是哪里人士?”晚歌停住手里的针线活望向钱磊。 她对钱磊很是好奇,当然这好奇是基于对方是宋氿以前多年的兄弟,不然是死是活的她都懒得管,更不会坐在这儿跟人唠嗑了。 “我是通州人。”钱磊望着头顶的横梁:“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原本嬉皮笑脸的人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见状,晚歌也没有在这事儿上多说,而是转了话问起他外边儿可有什么趣事儿。 钱磊这几年跟着那位做事儿后,走南闯北算不上,却也是去了不少地方,见识了不少。说起来那是侃侃而谈,时不时抖得晚歌憋不住笑。 若不是顾及着形象,她大概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 宋氿回来时就看见钱磊在那儿巴拉巴拉不停的说,而自己的小媳妇儿憋笑得一张脸都红了。到最后实在憋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 不得不说这一刻,某些人心里有些酸了。 人嫁过来这么久,他还没瞧见过晚歌笑得憋不住的样。 正讲到兴头上的某人敏锐感觉到一股凉嗖嗖的目光,下意识追寻过去便看见了外头戴着斗笠的宋氿。那眼神冷冰冰的让钱磊顿时皮一紧,下意识反省自己有没有哪儿将人给得罪了。 而这时候晚歌也缓了过来,瞧见了回来的宋氿,顿时高兴的起身迎过去:“相公,你回来了呢!” “嗯!”宋氿原本冷冽的双眼在触及到晚歌的一瞬间柔和下来。 钱磊亲眼目睹了一座冰山瞬间融化的情景,真叫他酸得牙齿都要掉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会相信大哥也会有这么一天。果然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钱磊伤得有些重,加之后边儿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伤口化胧想要恢复只能慢慢的修养。 人一直躺在那木板床上小十天的样子,才勉强能够下床走会儿。当得知自己能下床走一会儿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拄着木棍下床溜达。 这么久只能在床上躺着,他都感觉自己跟废人一样了。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儿后,心满意足的又躺回去。 他现在伤口还没愈合好,不得使太大劲儿,走一会儿过过瘾就可以了。 在他修养的日子里,乞巧节也悄悄的来临了。 每年七月七便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在这一天儿大家都会准备巧果。 除此之外,一些地方上都会准备乞巧会之流的活动,在这时候未婚配的妙龄姑娘和年轻公子哥什么的若有心仪的对象,可相互赠送对方信物。 若对方接受了,次日便可上门提亲,若拒绝了,那只能说明两人无缘分。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都是众多男男女·女期盼的一天,就是晚歌也是有些坐不住。乞巧节到来的前两天,人就忙前忙后的开始准备,宋氿怎么说都不听。只要人没盯着,折身就开始悄悄的弄。 想想啊,这可是她和宋氿一起的第一个乞巧节,怎么能不期待,所以啊说什么都得弄好些。 好在她做的都是些轻巧活儿,宋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任由她去了。 就是苦了钱磊,身上有伤不能乱动,每天吃着这两口子的糖崩牙不说,现在乞巧节也没法出去。 唉! 钱磊站在院子里望着天,忽的觉得有些寂寞。想想他孤身这么多年,是不是身边也该有个伴儿了。 乞巧节这天儿,宋氿给钱磊留够了一天的饭菜。 钱磊的伤势日渐好转,下地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是简单的热热饭菜什么的已经不在话下。 叮嘱人看好院门儿后,宋氿和晚歌便出门去镇上了。钱磊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只觉自己像极了守屋的孤寡老人,萧条不已。 今儿的镇上可是热闹得不行,一大早的各种卖花灯,河灯,面首等等小玩意儿的摊子就开始摆起。街道两侧的商铺什么的都挂起了一串串的红灯笼,远远看过去那是喜庆得不行。 街上的男男女,女都各自将自己家里最好看的衣裳给穿在身上,姑娘们更是涂抹胭脂,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就期望着这一天儿能够结识个清俊公子哥,将自己给嫁出去。 江清月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前两天儿她咬着牙用私房钱买了胭脂和一件新衣裳,心疼滴血。 乞巧节这天儿都是大家争相斗艳的时候,想要出彩不得不出点儿血。想她的那些小伙伴儿,哪个不是抹了胭脂打扮得美丽可人的。她要是素面而去,可不就是当陪衬,被比下去。 这样的事情,她不容许。 梳妆后换上新买的杏色罗裙,看着镜子里面容貌秀丽的自己,江清月忍不住弯眉一笑。 人靠衣装马靠鞍,精致收拾一番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些,看上去确实比平时好看不少。 第五十一章 乞巧节二 收拾好的江清月便去村口,平日里有几个玩耍得比较的小伙伴儿,她们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果不其然,大家都静心打扮过。尤其是那白霜霜,本来人相貌就生得好,今天人再刻意打扮了一份,更显亭亭玉立,清丽动人的。 这一刻,江清月无比庆幸自己买了胭脂水粉,不然跟人一起都自惭形秽。 白日里的小镇热闹得不行,什么杂技,什么舞狮舞龙的,小孩儿们欢呼雀跃的穿梭其中,让这个乞巧节气氛高涨。 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重头戏,还在晚上呢! 等到夜色来临,原本应该歇息的小镇今日还是灯火一片。街道上头一排排的灯笼挂着,两侧树梢也挂满了一串串的花灯,将整条街都给照得通亮似白日。 晚歌手里提着一盏花灯,站在一卖面具的摊儿前,就像个从来没见过的孩童,眼里满是兴味好奇。 瞧得宋氿心里十分的酸味儿不舒坦。 要知道每年的乞巧节,小镇上都会像这样热闹一番。 “有想要的吗?”宋氿站在人身后问着。 小摊儿上的面具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选哪个才好。 晚歌瞧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挑了个半遮脸的面具在宋氿脸上比划了一下,让他戴上试试。 对于这些玩意儿宋氿不怎感兴趣,但晚歌既然这么的要求了,他怎可能会拒绝。 拿起那面具往脸上一戴,这一戴上整个人气势皆变,嘴唇紧抿,眼神沉冽。若是再换一身得体衣裳,他看上去便像极了一位手持长戟立于马上的威武将军。 直看得晚歌有些发愣。 “嗯?不好看?” 宋氿伸手取下面具,这都是些小姑娘小伙子戴的,他那么大盆了,戴这些总归是奇奇怪怪了些。 晚歌一激灵回过神,赶紧拦住:“好看的,我们就要这个。” 宋氿有些不信,但晚歌坚持就要这个,他也没法。左右这东西也不值两个钱,也就随她去了,只要她高兴就是。 “那你呢?不选一个?” 晚歌闻言,又看了看,挑挑拣拣的选了个同样只遮一半,边缘做成镂空的蝶翼面具。 “这个?” “嗯,好看吗?”晚歌戴上。 “好看。” 在他眼里,不管戴什么,穿什么,人都是好看的。这大概就是世人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付了银子,两人戴上面具顺着热闹的街道继续闲逛。 等到戌时随着砰砰砰的几声响,一团接一团彩色的关团冲天而上,在黑幕上空炸开来,分裂成无数的小光点似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又渐渐化作流星坠落而下。 这一刻小镇里的人皆驻步停足望着天上绚丽多姿的烟火。 “真漂亮啊!” 这是晚歌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烟花,震撼不已。 待烟花落尽,她们又买了河灯写下各自心愿放入河水中,看着它们与众多河灯一起顺着流动的河水飘远。 “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话刚说完,便又看见晚歌打了个哈欠。 玩玩闹闹的,不觉现在已是亥时时刻,往日这个时辰他们早已歇下,也难怪晚歌会困乏得不住打哈欠。 晚歌有些不舍得回去,乞巧节一年就这么一次,而且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过乞巧节,就这么回去多是可惜啊! 大概清楚晚歌那点儿心思,宋氿拉着人一边儿往村口走,一边儿对她说乞巧节年年都有,今年没了,明年他们再一起看。后半辈子还长,他会一直陪着她过每一年的乞巧节。 姑且不论以后人是否做得到,至少此时此刻听着这些话,晚歌觉得很窝心,像灌了蜜糖一样的甜。 一个人说以后每年陪你过乞巧节,看似不是什么多动人的情话,但仔细一想却是温情不已。 她这辈子所属不多,就一件,希望能和宋氿好好过日子,清贫也好都无所谓。 想着间,人不由自主的扣紧宋氿牵着的手。惹得他侧脸看过来,似是在询问怎么了? 晚歌咧嘴冲人一笑:“相公,你说以后每年陪我过乞巧节。要是违约了,那怎办?” “不会违约。”宋氿不假思索回答:“我既答应了你,必然会尽全力做到。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那不行,凡事无绝对。”晚歌想了想:“这样,你要是违约了,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 晚歌直言说自己还没想好,只是先将条件提在那儿罢了,指不定后头能用上。 宋氿嗤了一声说她不会有那个机会,他不可能会食言。 “那我不管,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宋氿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晚歌:“你在担心什么?” 被一语戳中要害,晚歌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哪有,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面上镇定,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宋氿的眼睛。与他相比,她到底还是嫩了些。 宋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顿了顿又说道:“你若担心,我便应你这要求就是。” 他不清楚晚歌为何那般的不安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察觉了。明明日子过得安稳无忧,人心里却忧心忡忡,似乎总在担心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这事儿要搁一开始,他铁定要弄个清楚。只是现在…… 看着面前因为自己这句话暗暗松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的人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见不得她脸上出现不开心和为难的表情。那些什么原则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破。就是从不动摇的底线,到了人面前也是一降再降,近乎没有低了。 说来也是挺神奇的,毕竟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不知道吧! 总归有一天,人会打开心扉告诉他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这事儿,粗硌的大手牵着纤细柔软的小手,沿着被一串串红灯笼照亮的街道,从喧嚣热闹走到宁静安然。 与小镇里头摩肩接踵的热闹相比,这镇口就显得冷清多了。只些回去的人路过,就再没其他什么人了。 本来他们都以为要走回去了,却没想刚走出镇子就看见了马叔。 熟悉的老牛正低着头吃着青草,其身后拖着个木板车,马叔翘着腿躺在上头休憩,大概是夏日里的蚊子太多扰人清梦的,马叔时不时的挥一扇子骂一句去你的。 “马叔?” 正在赶蚊子的马叔听见声音偏头看过来:“嘿,宋家小子呢!”说完,自己又一扇子挥在腿上:“这蚊子忒凶了些,一叮一个疙瘩。你们要回去不?顺道搭你们一程。” 平日里两人多照顾他生意的,今儿乞巧节,加之他本就打算回去了,干脆卖人个面子顺路送一程。 “那就谢马叔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马叔浑然不在意的挥挥手跳下板车,让他们二人坐上去:“稳了啊!” 马叔坐牛背上吼了一声,正准备驶着牛离开时,身后头忽的传来一着急声。 “马叔,等等。” 几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穿着翠烟绿裳的女子正匆匆忙忙的往这边儿跑。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是谁,待近些才发现这人竟是杨倩。 前些日子因为老刘那事儿,杨倩被王贵香堵了好几天儿的门不敢出来。那之后人低调了不少,几乎都少有看见她了。 见着是杨倩,马叔也是挺尴尬的。她以前名声就不太好,现在是发臭。要早知道喊的人是杨倩,自己说什么都赶牛车走人。 只是现在停都停了,大家也是一个村儿的,不让人坐牛车吧好像又不太好。 “马叔,还能多载一人不?”杨倩晃了一眼还空出不少地方的板车,浅笑问道。 不得不说,杨倩是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女人。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个事儿,马叔是挺乐意载人的。 见马叔犹豫没吭声,杨倩眼里的光亮渐渐暗熄下来,牵强的笑着说载不下没关系,她走回去便是,麻烦马叔了。 说完人提着花灯慢慢离开,那背影瞧着形影单只,怪是可怜的让马叔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他还是没有自作主张应承下,反而是转头问其宋氿他们介意多一个人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杨倩这么个人与自己同乘的。 “马叔,牛板车是您的,问我们做甚,您拿主意便是。” “嘿嘿,我这不是怕你们心里膈应嘛!”马叔讪讪一笑:“你们要是没意见,那我就叫人上来了。毕竟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多有些不安全。” 到底还是不忍心呢! 宋氿表示没什么,不过是多个人罢了,板车还这么宽挤不着。而晚歌,此时已经靠着人宋氿昏昏欲睡了,哪还管这些。 见状,马叔心里也门清了。驶着牛车追上前头的杨倩,让她上来。 杨倩似是没料到,愣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连说谢谢,随后提着裙子小心坐上板车。 第五十二章 乞巧节三 大约是为了应这特别的日子,今晚的夜色都格外的美。往日早已盘圆的月亮今儿脸都不曾露一下,整个天幕被繁星霸占。 星光点点拥在一起,形成一天璀璨星河,如牛、郎织女中间相隔的天河,就是不知中间是否有鹊桥让两人相见。 星河下,老牛拉着板车甩着尾巴,慢悠慢悠的踏着蹄子行走。 板车上晚歌整个人靠在宋氿身上闭着眼睛,像是困乏得不行睡着了般。 大路并不平坦,一颠一颠的。担心人摔着,宋氿调整了下坐姿手圈抱着人,让其靠在自己身上,重心挪到他这边儿。如此便不会被晃得颠过去,颠过来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杨倩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涩涩的很是羡慕晚歌。 别看她身边那么多男人,但真心实意待她的却没两个。 瞧瞧她出事儿的这阵子,谁出来护过她,帮她说句话的?没有,一个都没有,甚至于个个巴不得离远点儿,生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的。 一路上杨倩沉默的坐在最后头的侧角里,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坐得稍前头的两人身上。 “今年的乞巧节可真热闹,宋大哥可瞧见那烟花了?往年都没有。”杨倩捏紧手里的花灯,目光直盯着宋氿看,似是在期待着他得回应一般。 可以的是宋氿抱着人没吭声,板车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牛背上一直竖着耳朵的马叔,心里叹口气摇着扇子当做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氿不介意人同坐一板车,却不代表着他就愿意搭理这人。毕竟从一开始,他对杨倩并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杨倩这人心眼儿太多,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恰巧,这类人是他最不喜的。 还是自己怀里的好啊!尽管人自己有点儿小心思,但在他面前那点儿心思就跟猫儿晃过去晃过来就为偷吃一样,瞧着只会觉得可爱而非反感不喜。 没得回应让杨倩不禁有些尴尬,看了看人最终歇了跟人搭话的念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只是眼神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往宋氿身上飘。 宋氿察觉到后头那似有若无的目光没理会,随她去,反正又掉不了二两肉。他只需要盯好怀里人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颠着就是,旁的干他何事。 在这诡异的气氛当中,牛车终于颠颠的赶到了村口。 “就送你们到这儿了。”马叔坐牛背上,摇着扇子打了个哈欠。 晚歌还没醒,宋氿干脆的直接将人横抱下来:“谢了马叔。” 马叔不在意的摆摆手:“看人困得,快回去吧!” 杨倩也跟着下来,对着马叔说了声谢谢。 马叔挥挥扇子,驶着牛缓缓的踏进夜色里。 宋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脚步沉稳的往自家走。只是走了一半儿,人脸色越走越冷,眼里透着说不出的不耐烦。 “还有跟到什么时候?”宋氿停住脚步,出声问了一句。怕惊着怀里的人,是以他说的并不大声,但足够身后的人听见。 “我……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杨倩提着花灯的手有些紧张的捏紧。 宋氿很是厌烦的说:“我没功夫听你说,警告你,别再跟着我。”说完抱着人继续往前走。 “宋大哥。”杨倩见状急忙提着花灯追上前,将人拦住。宋氿脸色当即变得跟这时候的夜色一样,看向人的目光也冷嗖嗖的,跟大冬天儿的风刀子一样。 杨倩被吓得抖了一下,心底萌生退意。只是想到自己那些日子看着宋氿对晚歌的好,她又不甘心这么退去。 忍着那股子俱意,杨倩娓娓说道:“夜路深沉,我这有花灯一盏亮路,宋大哥可愿收下。” 说完紧张又忐忑的盯着宋氿,生怕自己错过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就这。 “你没看见我手里已经有一盏了吗?”宋氿反问。 杨倩自然是看见了的,但那又怎样:“你不觉得多一盏灯,路都亮一些吗?” “我又不常走夜路,有一盏就够用了。你的,还是自个留着用吧!”宋氿逐渐失去耐心,抱着人径直绕过杨倩。他媳妇儿还等着回去睡觉呢,没那功夫跟人纠纠缠缠的。 “宋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杨倩有些急了,拐弯抹角都不来了,直刀而出:“我可以不要名分,可以伏低做小,我可以什么都不争的。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听这一番话,宋氿是大开眼界了。 “争?就你?”宋氿难得的上下打量她一番,眼里满是讥讽之色:“被人穿烂的破鞋,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还争,你也配?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别弄丢了。” 一个姑娘家家,他也不想把话说那么难听,可偏偏对方跟听不懂话一样的,给脸不要脸。既然这样,他还给人留脸干什么。 杨倩脸煞白,手里的花灯无力的坠落在地上。她看着宋氿离开的背影,这一次没有再追上去。身影虚晃离开,似乎方才的一番言语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力气。 被遗弃的花灯静静的躺在地上,侧倒的烛火将外头的绢布给点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渐渐地将其吞噬,最后化成一簇灰色粉末留在原地。似乎是在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一盏很是漂亮的花灯。 宋氿抱着人走了没几步的时候,突然的冒一句:“睡醒了。” 怀里人闭着眼,看着还睡得香的样子。但他知道怀里人在装睡,听那呼吸声就晓得。 拙劣的演技逗笑了宋氿,让原本被杨倩折腾得阴郁沉沉的心情一下明亮起来。 “刚刚偷听得怎么样?” “你早知道我醒了?”装不下去了,晚歌刷的睁开眼。 “不算太早,也就刚下板车那会儿。”宋氿很是老实的说。 “……”那不就是她一醒,他就晓得了,还一直装不知道的样子。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害得她以为自己装得多像,晚歌有些郁结的挣扎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你累着了,叫你做什么。统共也没多远,抱回去就是了。”宋氿轻轻的将人放下来,递上手里的花灯:“花灯。” 晚歌目光落在上头没接,而是问道:“这花灯可刺眼?” 刚才杨倩和宋氿说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好几次她都想跳起来的只是最后忍住了。她想看宋氿会怎么做,哪成想人压根儿就晓得自己是醒着的。 既然被拆穿了,那就秋后算账。 “咋会刺眼呢?刚合适,少了它,这回去的路黑漆漆的指不定得绊着。” 聪明如宋氿,怎会不晓得这是小媳妇儿气刚才的事儿,准备找茬呢! “是嘛!那这么黑,干脆多一盏。这样才更亮,才看得更清楚些。”说着说着一股无名火窜起来。 “一盏就够了,整那多干啥。你见谁手里提两的,奇怪不。”宋氿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揉揉晚歌的脑袋:“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能不气?”晚歌生气瞪着眼:“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让我别生气。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有其他想法了,是不是。”晚歌戳着他胸口怒气冲天的质问。 “怎么会,刚才你不都听见了吗,我可老实得很。”宋氿抓着人手:“我胸口硬,别把自己戳疼了。” “哼。”晚歌抽回手:“谁知道你刚刚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说的真的假的,你还不清楚。”宋氿正了脸色,严肃的说道:“我们宋家历来只娶一媳妇儿的,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旁的就是再好,再漂亮,那都跟咱没关系。除非你不乐意,不然这辈子老宋家媳妇儿只你一个。” 晚歌斜了他一眼,面上虽还有些不虞,但心里的火气已经被这话给抚平了。 “回去吧,这么晚了,别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一天的好心情。”宋氿一手提着花灯,一手牵着晚歌。 钱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乘凉,一边儿磕着瓜子的,一边儿想着都这么晚了,这两人咋还不回来,该不会今晚他们就歇在镇上不回来了吧! 想想自己,这么好的日子,只能孤单一人在家守门儿,也是挺酸的。 不行,回去后自己也得找个媳妇儿,明年一起过乞巧节。 正想着间就看见大哥手提着花灯,牵着人回来了。 昂,大概是这段时间冲击太多,人提着花灯他竟然也不觉得奇怪了,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大哥,大嫂回来了呢!”钱磊放下瓜子,拄着宋氿给他做的木棍站起身:“热水我都烧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呢!” “这怎么好意思,你身上伤都还没好。”让人一个浑身都是伤的人烧水,晚歌莫名有股欺负人的负罪感。 “没事儿,没事儿,我现在好多了。待在家里也是闲着,烧点儿热水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这些日子修养下来,他伤势好了不少,干点儿这种活儿压根儿累不着他。 第五十三章 后悔不已 乞巧节后跟着田里的稻谷开始相继成熟,大伙儿陷入抢收水稻的农忙之中。 而宋氿也因为忙于铺子,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不过这也是基于钱磊伤势好了不少,一些诸如煎药帮着做饭的些轻巧活儿,都可以做后他才敢这么放心的去办事儿。 不然放晚歌一人在家,还有一个不得动弹的伤者,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儿。 而家里有个话痨后,晚歌也不觉无聊了。 钱磊见识多,每天儿闲着时候就给晚歌讲讲外头的事儿。有些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有些则是听别人说来的,但不管是哪一样晚歌都听得很入神。 原来啊,外头也可以那么的多彩,自己活了两辈子,还是见得少。 “大嫂,有那机会出去,就多走走瞧瞧。人来世上一遭的,不能一辈子就窝在一个地方。外头河山那么好,不看看岂不是可惜得很。” 钱磊再一次的游说晚歌。 他这几日观察了一下,发现人对外头的那些事儿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的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听得很得劲儿。 “不了。”晚歌依旧坚定自己的想法:“听你们说说就可了,要让我真走出去,还是算了。” 踏出镇子对她而言,便代表着平静的日子逐渐远去。她这一辈子就想求个安稳,是以还是守着这一隅宁静,过自己的平淡日子得了。 钱磊听了纳闷儿得不行,搞不懂为什么晚歌这么的固执己见的,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不得不说,钱磊猜到点儿上了。可惜那玄机太过匪夷所思,当事人不说,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儿去。 夜里吃过饭,两兄弟提了酒坐在院子下着花生乘凉。 钱磊端着酒碗抿了一口,顿时双目眯紧砸吧嘴叹谓一声爽哉。 他们这些人就好这一口,这段日子要养伤不能碰酒。每每看见宋氿坐桌边儿小酌两杯,闻着那个味儿啊,他就馋得流口水。 你说看不见的时候还好,这又看得见,闻得见,还听得见的,可以说对钱磊而言,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好几次的,他都在觉得宋氿是故意的。 但想想,好像自己也没弄啥得罪人啊! 心心念念那么久,今儿终于喝着了。酒入喉那瞬间,感觉整个魂儿都飘起来了。 “香,爽快。”钱磊又干了一口,叹口气:“好久没碰这玩意儿了,真想啊!” 宋氿端着酒碗蔑了他一眼:“还没好全,还是省着点儿喝。” “我就尝尝味儿,解个馋。”嘴上这么说着,人却端着碗又闷一口,可谓是行不对嘴。 宋氿也懒得管他,喝着自己的酒。 “大哥。”钱磊拈了几颗花生扔嘴里。 宋氿嗯了一声。 “大哥,咱分开也有那么好些年了,弟兄们都挺挂念你的。” “回去后替我向弟兄们问个好。”宋氿翘着腿:“你回去也好好干,别丢了咱们的脸。” “那肯定得好好干,不能丢了咱们大寨的脸。”钱磊一拍胸脯,昂头嚣气的说。不过片刻,那气势就奄了下去:“想当初在山头那会儿,咱是多风光的,想干啥干啥自由自在的,谁都奈何不了咱。” “现在就不自由了?” “现在哪能像以前啊!破规矩多多得打脑壳。咱这些大老粗的哪懂那些,刚那会儿可给折腾惨了。”钱磊是喝了两口酒,什么话都敢说了。 他告诉宋氿刚去那会儿子,那些人瞧不上他们这帮人,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弟兄们哪受得了那窝囊气,直接跟人干了起来。 “最后,大伙儿被罚了一通,憋屈得很。”说起过往那都是一把的辛酸泪。 宋氿听得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但日子就是这样的,要么硬着头皮干,要么就低着头受着。 “要是当时大哥你一起,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钱磊侧头看着宋氿。 宋氿没说话,伸手提着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一口闷下。 院子里一时变得有些安静,只闻田里的青蛙呱呱呱叫着。 “大哥。”钱磊打破了这有些压抑低沉的气氛。 “我知道你的意思。”宋氿将碗搁在凳子上,抬着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酒水,眸色深沉让人看不懂里头蕴含的情绪。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已经成家立业,再过不久孩子就要出世了。那些刀枪剑棍,浮世不定的日子不适合她们娘俩。” 说着宋氿回头望了一眼亮着灯火的屋子,眼底的墨色晕开,浮现出浅浅柔情;“当初我选择离开,如今我念头依旧不改。” 虽说这样的日子平淡了些,却不用整日绷紧心弦,家人也不用整日担忧。其实想想,平凡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着曾经的一头威猛雄狮如今卸了锐气,甘愿趴在地上守着朵儿花酣睡,钱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复杂的很。 “大哥,我伤好得差不多了。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回去复命了。”钱磊狠抿了口酒。 养了这么久的伤,虽没好全,但也恢复了六成,再过两天儿的他也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这次没到说分开的话,他心里已经开始隐隐难受起来。 这一别,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宋氿听了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把人救了的事儿似乎发生在昨天,眨眼的功夫都已经从重伤昏迷不醒,到现在能走能喝了, 见着钱磊他是挺意外的,同时也很高兴。这些日子他也从钱磊那儿听得了弟兄们如今的情况,知道大家都有不少变化成长的,更有几个娶妻生子了,心里很是欣慰。 “也没什么送你的,就一句话,平安。”宋氿拍拍人肩膀。 钱磊还是有些不死心:“大哥,还有几日的功夫,不若在考虑考虑。” 宋氿摆摆手告诉他,再考虑结果也是不会改变。他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有那么的厮杀,没有那么多顾虑与束缚,活得自在。 宋氿意已定,委实劝不动。而晚歌也跟他一样,明明对外头好气,可人就是不愿踏出去。但凡晚歌有那么点儿意思,相信以宋氿对其的在乎,怎么也不会回答得这么坚定,至少也得考虑考虑再说。 可惜了,可惜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 两头都说不动了,钱磊也只好放弃了继续游说的打算。 他从身上掏出块令牌递给宋氿:“我知道劝是劝不动的,不过还是心存一丝侥幸。这令牌大哥你收着,要是有什么麻烦的,就差人那些这东西去找太守。” 说完忽的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便赶紧补了句:“用不到那是最好,反正就是防患未然,拿着就是。” 宋氿接过令牌,看着上头那字眉毛一跳,直觉这玩意儿烫手:“这令牌哪来的。” “那位给的。” “拿回去。”宋氿赶紧令牌扔回给钱磊,跟扔啥的一样。这东西收着可不见得就是好的。 钱磊手忙脚乱的接着令牌:“大哥,咋的啦!” “这玩意儿我用不着,你自个儿收着吧!” 说罢宋氿酒也不喝了,站起身说了句有些晚了,他要回屋睡觉了,让钱磊也早些歇息。 钱磊拿着令牌,看着人潇洒离开的背影叨叨着走吧走吧,欺负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的,回去就找媳妇儿去。 念叨完摸着令牌独自喝酒。 屋里桌上油灯闪烁,晚歌坐在一旁正低着头绣着鞋垫儿,橙黄的灯火打在侧颜上,带着一股子的暖意。 “你们喝完了了?”听见推门声,晚歌头也没抬的问着。 “他还在喝。”宋氿回身关上门。 “他伤没好全,喝那么多?”晚歌收了针,皱眉看向宋氿:“你也是,怎么不拦着些。”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还去喝酒,这不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胡闹吗。 还有宋氿也是,明显的人喝不得的,还任其敞喝。 “没事儿,他晓得分寸。” “晓得分寸还喝酒。”晚歌有些生气。 “……”他该怎么跟她解释,以前他们受点儿伤喝酒啥的都是常事儿,一日不喝那才叫难受。 再说钱磊养了这么久,那些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几道深些,但也愈合得七七八八。少喝点儿酒,不碍事儿。 “你还不去把人酒收了。”晚歌一个瞪眼过去, 莫名被媳妇儿瞪的宋氿,心里埋怨起钱磊来。伤没好,喝什么酒,害得他给背锅惹媳妇儿一顿责的。 看着还生气瞪着自己的晚歌,宋氿摇着头又走出门儿。 院儿里正喝得高兴的钱磊听见身后有声音,扭过头一看;“诶,大哥你不是回屋睡觉吗?咋出来了?” 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钱磊揶揄笑道:“哦~我晓得了,你是被嫂子赶出来了吧!” 看他贱兮兮的样子,宋氿忍不住给人一脚。钱磊吓得端着酒碗赶紧闪一边儿去,便躲便嚷嚷:“大哥你不能因为被赶出来就迁怒兄弟啊。” “闭嘴。”宋氿呵斥一声,弯腰将地上还剩下小半儿的酒坛子拎起来,用酒塞封好。 钱磊见了不干了:“大哥,我还没喝完呢!” “伤都没好,喝个屁,回去睡了。”说罢宋氿拎着坛子回屋去。 钱磊端着酒碗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酒坛子,凉风吹过,显得格外凄凉可怜。 早知如此,他刚才就不该省着慢慢品尝,就该端起坛子大口大口喝的。 悔得肠子都青了的钱磊低头看着碗里已经洒得没剩啥的碗,后悔不已的进屋睡觉了。 第五十四章 找上门儿 不知是喝酒喝到一半儿被人给收了,没喝通畅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一晚上的钱磊都没睡好。直到外头的鸡打鸣了,才渐渐有了点儿睡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睡得太晚,隔天儿早宋氿他们吃过早饭,人去镇上了都还在呼呼大睡。 本来晚歌是想把人叫醒吃饭的,宋氿给拦着说等他睡,人饿了自己会醒。 宋氿离开后,晚歌在家里等了会儿,钱磊依旧没醒,甚至打起鼾来。时不时的还伴随着点儿嗒嘴声,也不知时不时梦见什么好吃的。 见他睡得香,一时半会儿醒不得的样子,晚歌终是没忍去叫醒他。将饭给热锅里后,自个儿便关上院门出去溜达了。 这几日村里人都在收割水稻,村中心那平时用来乘凉的大场坝上晾满了水稻,黄橙一片的,看样子大伙儿收成不错。 晚歌只扫了一眼便继续往杜春家走,要走到杜春家时,忽的旁边儿巷子窜出来几个小孩跑过,惊得晚歌急忙伸手护着肚子停住。 望着那群跑远的孩童晚歌后怕不已。这要慢一点儿就撞上了,幸得及时止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杨倩慢步走出,看着晚歌捂着肚子的手,向来带着浅浅媚笑的双眼没了笑意,看上去到有点儿清冷没人的感觉。 而晚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面色冷然。 “有空聊聊吗?”杨倩语气清淡邀约。 “那不巧了,没空。”晚歌皮笑肉不笑的回她:“还请挪挪你的腿,挡我路了。” 这话就差没明说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了。 杨倩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倒没恼。 见识过王贵香那泼辣阵仗,晚歌这点儿嘲讽对她而言不过是挠个痒痒,根本不足一提。 再说了,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而已,只要自己没放心上,又伤得了谁。 “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时间。”杨倩站在路中间,分毫不让。 她预谋已久,好不容易等到晚歌独自一人外出的,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晚歌歌扯嘴问她可是听不懂人话吗?若是听不懂,她谅解,左右也就是换条路多绕个圈子而已。 本来乞巧节那晚的事儿她心里就挺膈应的,没去找她麻烦就是好的了,偏生人还往自己跟前凑。 杨倩叹口气,哀怨说道:“我只是想要跟你聊聊而已,你何故这般羞辱人。” “只是聊聊?”晚歌上下打量杨倩,哪怕这些日子一出门儿便被人指指点点,但似乎并没给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人依旧收拾得得体,打扮得精致貌美。仿佛那些人说什么,对她都没有丝毫影响,她依旧过着她的。 这份气性,若是换别的地方倒也是挺佩服的。 突然的,晚歌想知道她要跟自己聊什么,随改了口说道:“其实聊聊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要你答应,怎样都行。”杨倩把玩着一缕发丝挑眉说道。 “既是如此,跟我来吧!” 晚歌答应跟人聊,可不代表她要顺着对方铺的路走。聊可以,但在哪儿聊却不是杨倩说了算。 彼时钱磊刚睡醒,这一觉睡得长,也格外的舒服,就是醒来肚子饿得不行。钱磊从床上下来,准备出去弄点儿东西吃。 这步子刚迈出来,就看见篱墙外头晚歌带着个貌美女子走进来。 “大嫂。”钱磊撑着木棍走过去。 晚歌笑着嗯了一声,见他刚醒的样子,便告诉他灶房的锅里给他热着饭菜,让他快去吃饭别饿坏了肚子。 钱磊敏锐的察觉到些什么,目光略到后头那位笑盈盈的女子身上。 杨倩见状对着人柔情一笑,自来熟的说了句小女子杨倩,打扰了。 钱磊没理会,漠然收回目光。有心思又漂亮的女人,他也是见过很多,听过不少。跟那些人比起来,杨倩的那点儿道行是完全不够看。 “那大嫂我先去吃饭了,你忙,有什么事儿你叫我啊!” “好。”晚歌点点头,看着钱磊离开,随后敛了笑容带着人大步走进堂屋。 栽了跟头一番的杨倩难得的没生气,提着裙摆跟上。 “坐着聊吧!”晚歌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杨倩眉梢一挑:“还以为你会冷着我一番。” 看之前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晚歌听了淡淡一撇:“我倒也想那么做,只是转而一想,似乎也没那必要。” 越是去针对一个人,越是变相证明对方有能耐,足够威胁着自己的地位。 晚歌不觉得杨倩能威胁到自己,她纯粹是对其不喜,被其不要脸的作为给恶心着罢了。 而且杨倩这人村里那么多人骂,那么多人说三道四的都对她没个影响的。自己那几句能伤得了人,得了吧!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毕竟,谁会去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像你去街上,会留意从你身边路过的那些人吗? 不会的。 “你挺让我意外的。”杨倩坐到晚歌对面,搁着桌子打量她:“来之前我还想了无数可能,独独没想到你会这么的平静。” “平静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我会像王贵香那样又打又骂,闹得人尽皆知才好?”晚歌给人倒了碗凉茶。 杨倩没接这茬,而是说道:“早你刚嫁来,你叔叔上门找事儿,还有刘芳她婆婆毁你声誉,可不见你这么平静的。”语罢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怎的,是觉我还不够你露一手的资格吗?” “你都说了嘛,叔叔是上门找事儿,那王玉芳是毁我声誉,这些事儿搁谁身上怕都容忍不得。”晚歌不急不缓的说完,随后抬眼望着人戏谑而言:“怎的,你让我露一手,是做了什么与他们等同的事吗?” “若真是如此,那我可就得真露一手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嘴皮。 当然了,要是搁前两天儿那会儿铁定就不是这样了。 她啊,也就是仗着宋氿那天的态度和说的话,不然哪能这般淡定坐在这儿和杨倩扳扯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宋氿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被人勾走的,大概她刚醒来那会儿拼死都要逃婚。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杨倩脸上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手指轻轻抚·摸着碗口,那手指生得就像富贵人家小姐那般,没有一点儿茧子,纤细白嫩得好看极了。 “今儿个我来,是想求你件事。” 晚歌没出声,气定神闲坐着等待下文,不显山漏水的像极了宋氿。 杨倩手指一顿:“如今妹妹身怀有孕,宋家也没个胞姐婆子照顾的,宋大哥又要奔波忙于铺子的事情,相比平日妹妹也多是辛苦。” 说着人看了看晚歌,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搭腔。绕是脸皮厚,也有些自说不下去。 晚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不行,总不能让对方唱独角戏不是,该是理一下人家。 “辛苦倒谈不上,家里没种地无需农忙。而家里除了做做饭,扫扫地什么的也没什么什么重活儿的。而这些相公都做了,我……” “并不辛苦。”晚歌冲着人一笑。 在杨倩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示威,而这才是正常该有的反应。像之前那么的平静不起波澜的,反而让她有些不放心。 “我觉着多一个人照顾,兴许会更稳妥。十月怀胎可不是说说而已,其中要是有个什么变故的,我想都是大家不愿看见的。” 说罢杨倩开始自荐枕席,道她愿照顾晚歌,也不求什么但求一份伙计。 如今她们的铺子准备开张,晚歌身孕在身定然不能太操劳。而往日她们摆摊儿生意便是不错,相比新铺开张也差不得那儿去,那时候后忙起来,晚歌又帮不上忙,宋氿不定得累死。 若店里有个人帮衬,打个下手也是要轻松不少。 “就这?” “就这。不知妹妹可能做主答应?”杨倩端坐瞧着晚歌,希冀问道。 “这话你可问错人了,家里主事的人不是我。”晚歌十分好心的说自己虽做不得主,不过等宋氿回来可以跟他提说一下。后头甚至还问起了杨倩对于工钱有何想法之类的,她也好一并跟宋氿。 “……” 跟宋氿说,跟宋氿一说她的计划不泡汤了。 杨倩狐疑盯着晚歌看,搞不懂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听不懂。 可惜的是,这后头不管怎么暗示晚歌,人都跟她打太极,要不是说不清楚,要不就是做不得住得问宋氿。几番下来,杨倩再察觉不出人是故意的,那就是傻子。 “妹妹这般扯东扯西的,就是不愿帮这个忙,可是怕我这名声不好的人怎么着了?”兜兜转转的让杨倩失去了耐心,原本还一直挂着笑意的嘴脸都沉弯了下去。 秉承着对方不高兴了,我就高兴了的态度,晚歌心情是好得不行。 “我怕什么,一个被拒绝过一次的人,我有什么可怕的。”戏耍够了,晚歌也不逗着人玩儿了,直接摊牌了。 久兜圈儿下去的,也是怪累人的。 第五十五章 临别前一 屋子里因为晚歌的一句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火气。 “你耍我。”杨倩蹭的站起身阴沉着脸盯着晚歌。 面对杨倩的质问,晚歌面不改色告诉人谈不上戏耍,只是看她聊得起劲儿,陪着她装聋作哑的演戏,兜兜圈子而已。 想想自己也是闲得慌,不然怎有那闲工夫在这儿跟人扯些没用的。还不如去找杜春,两人再说说那鱼干儿的事儿,还来得有趣些。 杨倩捏紧拳头,气得不行。 “也不怕告诉你,那晚的事儿相公都告诉我了。且还说了,宋家的媳妇儿历来只有一个,只要我还在,这门槛儿就是再低,你也迈不进来。” “你懂我的意思?”晚歌冲着人眉梢一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我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杨倩冷笑:“日子还长着,妹妹,咱们走着瞧,”说罢人也不待着丢人现眼了,袖子一甩带着满肚子的火气离开。 钱磊担心那女人对晚歌不利的,一直不远不近的站守在外头。 人从里头冲出来,路过时还瞪了他一眼,直把他给整得莫名其妙的。 他又没得罪人,瞪啥瞪的,看谁眼睛不是。 挑事儿的人走了,钱磊也不用再守着了,拄着木棍晃晃悠悠的去灶房吃早饭。他肚子早已是饿得咕咕的响了! 晚歌坐在凳子上,都将其看在眼里,心里倍觉温暖。 下午些时候宋氿一回来,钱磊便先行向宋氿上报了上午的事儿。一本正经的说那女的说话阴阳怪气,还给大嫂脸色看的。 他留家里可不是白留的,看门守院儿那是基本的,保护晚歌那才是最重要。 宋氿听了后,嫌弃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还以为那人有多聪明,把那么多男人拿捏得团团转,不想还是个拎不清的。 “谢了。”宋氿拍拍钱磊肩膀,整得钱磊有些不好意思的,连说自己也没帮上啥忙的,大嫂自己一人就给解决了,完全没他什么用武之地。 说来也是惭愧,他现如今最大的用处竟然也只剩下守门看院儿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这份心意,宋氿是记住了。 宋氿将带回来的两大西瓜洗干净慢慢放井里,搁里头冰上一冰,才待会儿吃起来才凉快爽口。 弄好了,宋氿让钱磊进去休息,他虽已好了不少,但还是得多休养才能尽快痊愈。 钱磊也聪明着,知道这儿没自己事儿了,便功成身退回自己木板床上躺好,小睡个下午觉。 宋氿轻轻的推开房屋的门,里头的人正在睡午觉,大概是天儿热人没盖被子,垂放的手里松松垮垮的捏着把扇子。 他走过去将那要落不落的扇子给收走,随后脱了外衣蹑手蹑脚的躺在空的那一侧。 这几天儿为了铺子上的事儿,他忙前忙后,跑这跑那,凡事亲力亲为的。没空陪晚歌不说,一番下来自己也是疲累得不行。 如今回来得了个空闲的,不如闭了眼陪着人躺会儿,给自己放松放松。 许是真的累狠了,不一会儿人就睡沉过去。中途连晚歌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晓得,一整眼外头天都黑了。 揉了揉有些酸胀酸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待缓了缓神方才出去。 躺屋里灯火明亮,却冷冷清清没有个人,倒旁边灶房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说着说话声宋氿寻去。 灶房里晚歌坐在灶膛前烧火,锅里炖着菜,咕噜咕噜的,一股香味随着腾升的白烟飘了出来。 钱磊端着凳子坐在边儿上给晚歌讲着外头的趣事儿,都是晚歌爱听的。 尤其是说到吃的,人眼睛都快发光了。可惜这方面他晓得的并不多,肚里搜刮了完了也就只有那么点儿。好在其他的,晚歌也听得起劲。 宋氿在外头听得有些酸溜溜的,不过能见晚歌那么高兴的,也就算了。 他大步走进来,灶房里的两人齐刷刷看过来。 宋氿见着晚歌坐在灶前烧火,立时就不高兴了:“怎么跑去烧火了,油烟那么重,熏着了怎么整。” 说着一个眼刀子甩向钱磊,吓得人浑身一抖,嗖的站直身体绷紧皮:“大哥。” 晚歌瞧钱磊被吓着的样,是想笑得很。跟宋氿一样,钱磊长得也魁梧高大的。拎出去也是能震慑一帮人,偏生现在在宋氿面前怂得什么一样,看着挺反差的。 “你别迁怒人钱兄弟,是我自己坐不住想要帮忙。”晚歌解释说道,钱磊感激的看着人。 这要不解释,回头大哥指不定要怎么的修理收拾自己。 护妻成这样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你醒了正好,咱们可以摆碗筷吃饭了。”说罢晚歌站起身伸手要去揭开锅盖,宋氿惊得急忙上前说他来,让晚歌旁边儿歇着去。 钱磊见状赶紧一颠一颠的上前帮忙盛汤端菜的,看得晚歌于心不忍,想要帮忙,宋氿一个眼神瞟过来她不敢动了。 为了等宋氿起床,都没吃饭,肚子是早就饿了。 桌上宋氿又将他的酒坛子给提了出来,以为今晚有酒喝了,旁边的钱磊那是两眼发光,嘴里的口水都快馋得掉下来。在期待中眼睁睁看着人给自己满上,然后把酒塞塞好。 嗯??? 钱磊看着自己的空碗:“大哥?”他碗还空着呢! 宋氿斜了他一眼,凉凉说道:“伤都没好全,喝什么酒。” 钱磊瞪大眼看着他:“大哥你这是咋的了,一点儿小伤而已,过两天儿就好了的。咱们哪那么骄里娇气的,以往还不是照样撸起袖子喝。” “来来来,整起哦!”钱磊站起身就去拿酒坛子。 反正他不管,昨天就没喝畅快,让他惦念了一晚上,馋虫都给勾出来了。今儿说什么他都要喝,谁拦都不行。 “得得得,看你那德行。”宋氿一掌拍来他的手:“只一碗,多的没有。” “大哥,一碗怎么够。”钱磊抗议,怎么说也得是一坛子才行。 宋氿碗咚的一声重重放在桌上:“说一碗就只一碗,叫再多也没用,惹急了一碗都没。”说完眼神还往晚歌那儿瞟了瞟。 见她脸色微沉的,心里忍不住就骂钱磊猪脑袋。一碰上酒就不晓得东西南北。要再不识好歹,真一碗都没。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宋氿的心声,钱磊咬咬牙:“一碗就一碗。”完了急切的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宋氿面前,催促他赶紧倒上,生怕晚点儿这一碗都没了。 瞧他猴急的样,宋氿都觉有些丢人,不过还是提着酒坛子给人倒上。 钱磊盯着碗,让他倒满点儿,念得宋氿脸一黑:“就这么多。” 看着只大半碗的酒钱磊还想叨叨两句,给自己争取争取。只是瞅人难看的脸,仿佛在说爱喝不喝,不喝他帮忙喝。 最终钱磊只得生生将话哽回去,牵强笑说也是可以了,大半碗的能解馋,能解馋了。 实则心里难受得很。 想当初,他一口气就能喝半坛子的,这么一碗哪够啊!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恍若看了一场闹剧的晚歌,只想给这两人来一下。 一个明知有伤还喝酒,一个明知对方有伤还倒酒,可不就是欠收拾的。 像是知道人要生气一般,踩着那个临界点宋氿端着酒碗叹口气:“今儿喝了,也不晓得下次喝又是什么时候了。” 晚歌手一顿,下意识看向说话的宋氿,再看向旁侧的钱磊。 “钱兄弟这是要……” “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回去了,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你们,白吃白喝吧!”方才还嘻哈闹着喝酒的钱磊脸上虽还笑着,却与方才相比多了那么丝离愁别绪。 “大哥,短时内怕是难聚,不过日子长着,总是会有机会。来,兄弟敬你。” 钱磊端起酒碗敬宋氿。 “行,大哥在这儿等你。哪天想回来了尽管回来,大哥随时欢迎。” 宋氿一拍桌子,单手端起酒碗与钱磊碰了一声,仰头一口闷干。 “来,满上满上。今晚咱们不醉不归!”钱磊手一抹嘴,提着酒坛子就给两人倒上:“大哥,喝!” 宋氿端着碗,看着仰头又一口闷的钱磊没动,眼神飘到晚歌身上。见其虽不大赞同,却也没出声阻拦,心里顿时有了底,端着酒碗放松的喝了大口。 果然晚歌没说他们,只是提醒道:“你们俩悠着点儿,钱兄弟伤还没好。” 其实她倒是想拦的,只是想着两人也多年没见,如今钱磊要走了,若再拦着似是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酒可以喝,但不能敞开了喝。 这话一出,钱磊霎时明白了。原来要拦着不让喝酒的是大嫂,而非大哥。 他就说嘛,昨儿本来喝得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回屋一趟再出来就不让喝了,原来是大嫂发话了。 “大嫂,你放心吧!我身体倍儿好着,一点儿酒不碍事的。”人说着用力拍拍胸脯,似是为了彰显自己好了不少。 “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宋氿一巴掌糊人脑袋上,让他闭嘴。 不晓得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是。 蠢得一批。 第五十六章 临别前二 这一晚两人也算是喝了个畅快,一坛子酒下着菜,在聊说中渐渐见底,直到最后倒不出来了才惊觉酒喝光了。 大概是过了酒瘾,钱磊也没再嚷嚷还喝,老老实实的吃饭。 酒饱饭足后,三个人坐院儿里乘凉。宋氿将井里的西瓜给捞出来。 在井水里放了一下午,吃着凉爽不已。钱磊砸吧砸吧嘴,一个人就干了小半个的,直撑得肚子圆滚滚的,瘫在椅子上直不起身来。 晚歌要比他好一些,却还是有些撑。 在外头坐了会儿,一股子困意慢慢来袭,晚歌打了个哈欠。瞧他们两人还聊得起劲儿的,也没打扰他们,自己先回去睡觉去了。 有了孩子后啊,她就时不时的犯困,夜里皆是早早入睡,每日下午还得午休一会儿,就是如此有时都还觉得乏,想睡觉的。 只是她前脚刚躺下,后脚门咯吱打开,宋氿走了进来。 晚歌抬起身疑惑问着他不再陪钱兄弟说会儿话吗?人都要走了。 两兄弟几年没见,也没待多久,如今就要分开了,再见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 想想,也是挺不好受的。 “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好再聊的。再说了,日子还长,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见着了。” 别说分离了,就是生离死别他都见得多,也不觉太过愁绪的。 更何况原本他也没想过还能见着曾经的弟兄们,如今碰见已经算是意外缘分了。 至于以后是否还有机会,那就再说吧! 宋氿脱了外衣,晚歌见了往床里头挪了挪给人腾了地儿。 “钱兄弟可说了何时起身?”晚歌侧身问着宋氿。 这些日子得亏有钱兄弟在家帮衬着,平日宋氿不在,有个人说话也觉得热闹些。 如今人要走了,怎么的也得做一桌好菜的给人践践行,也不枉大伙儿认识一场。 “践行就不用。”宋氿觉得没那必要,相比一桌的好菜,倒不如给人整两坛子酒,兴许他还高兴得些。 “……”晚歌瞪他一眼;“就晓得喝酒,今晚我还没说你呢。昨儿就跟你说钱兄弟身上伤没好的,别带人喝酒,今儿你倒好,合着人将一坛子酒给喝光了。” 被媳妇儿念叨一通的宋氿心里叹口气,本来都没事儿的,所以他提酒干什么,这不是自掘深坑吗。 宋氿侧转身,伸手将人给搂怀里,认错先:“这事儿是我不对。但你也知道,我们多年没见,先前人伤得重都不敢喝。如今好容易好了个七七八八的,人却要走了,这再不喝就没那机会了。” 人人了错,也解释了,本来有些生气的,也被抚平了。语气顿时也和缓不少。 “我自是晓得。”就是因为知道,是以刚才才没拦着,不然他们想喝酒门儿都没有:“我不是说不让,只是让你们有分寸。俗话说喝酒伤身,他都还没好全,又喝那么多酒总归是没好处的。” “我明白的,下次不会了。”宋氿低头在人额头上亲了亲,晚歌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得现在黑漆漆的看不清。 “我听说今天杨倩来找你麻烦了。”钱磊的事儿算是过去了,这下该宋氿发问了。 “算不得麻烦,她只是来找我说想进咱们铺子寻个活计做。在我看,这不过就是迂回法子罢了。”晚歌撇撇嘴,自己要是不晓得她那心思也就罢了,明知她图谋不轨,还答应的,那她就是傻子。 想想,心里也是觉得这种的不舒坦。忽的觉得自己今儿该把人狠骂一通,解解气儿的。 “怎的不叫钱磊将人轰出去。”白给的护卫不用白不用。 “钱兄弟个大男人去赶人,回头指不定她怎么传,说我们欺人太甚什么的。左右她也不敢对我做什么,就跟人聊聊,权当打发时间。”哪想扯过去扯过来还是就那个意思,听得她都有些烦了。 宋氿闻言很是不赞同,沉了语气说了晚歌一番,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还把人带回家的。也是这次运气好,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加之外头有钱磊守着。 要下次她身边没个人,对方有心害她,那就是再小心也躲闪不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今怀着身孕得更是小心些。”宋氿想着,钱磊离开后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晚歌一人独处。 晚歌听了也后知后觉自己今儿的行为太过大胆,想想要是杨倩在巷子里真想对自己做什么,动起手来说实话,她可能真的就危险了。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里孩子也还没三个月,不能做那些危险动作,否则胎位不稳孩子就危险了。 想想,也是后怕不已。 察觉到怀里人抖了一下,宋氿晓得她是听进去了。 “看来,还是不能让你一人待家里了。”宋氿叹口气,还是要写把铺子上的事儿理清楚,一起搬过去,如此也安心些。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破事儿还不都是宋氿给惹的。想着,晚歌忍不住伸手在人胸膛上拧了一把。 宋氿嘶了一声,不明所里的问她干啥,好端端的掐人干嘛。 “你说呢!”晚歌心里又来了气儿:“还不都是惹出来的风,流债,让我们娘俩现在门儿都不敢轻易出去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还风,流债,他跟那杨倩可半毛钱关系都没,这完全就是飞来横祸,他躲都还来不及呢! 宋氿揉着有些发疼的胸口,冤枉得很,不过这事儿也给了他个警醒,杨倩这人他还得小心着。 俗话说得好,天下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杨倩能够折腾得张家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散的散。可见也是个心狠,有些手段的女人。 这样的人真要是发狠,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还是得防着盯着才行。他可不能让晚歌出事。 黑暗中,宋氿抱着晚歌,手轻轻的揉着他脑袋,一双眼睛里闪烁着似虎狼猎食般的光芒,明明灭灭,骇人得紧。 得亏晚歌埋着头,要看见了,大概今晚得睡不着了。 这夜之后宋氿跑镇上更勤了,几乎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去,一直到晚上天黑了才回来。那架势,就像是要趁着钱磊还在赶紧的将所有事情给整清一样。 看着忙得跟陀螺一样,不得停歇的宋氿,晚歌很是心疼,奈何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看着。 这天晚歌想起了自己晾的鱼干儿,也不晓得这么多天了味道如何。随即中午那会儿取了一些下来,洗干净后合着青椒一起炒成一盘儿菜。 看着盘里炒好的鱼干儿像是那么回事儿,就是不知味如何。 晚歌欲伸筷子夹来尝尝,只是刚碰着又想起了什么,放了筷子对旁边儿盯着的钱磊试探着说要不,你尝尝。 早就想尝尝味儿的钱磊听了,二话不说拿了筷子夹了条鱼干儿扔嘴里,完全不担心这玩意儿能吃不能吃,反正先尝了就是。 “怎么样?”晚歌紧张的盯着他,那一刻似乎倒回到当初她折腾弄卤肉那会儿,忐忑不安的。 “有些硬。”钱磊两眉毛拧紧。嚼得有些费劲儿:“不过味道还是可以的,麻麻辣辣的挺香的,就是硬·了些,嚼着老费劲儿了。” 晚歌闻言也伸筷子夹了条尝尝:“嗯,确实是硬·邦邦,难嚼了些。”就跟啃石头一样的,咯牙不说,还有点儿塞牙缝。 晚歌尝了一口就不太想吃第二口了,倒不是味道差,纯粹是太硬·了嚼得腮帮子疼。 钱磊再尝了一口也跟着搁了筷子建议说道:“这几天儿太阳烈,晒得干了些。下次可以少晒两天儿,吃起来就不会太硬·了。” 就是可惜了外头的那些鱼干儿,他看着杆杆上还晾着不少,估摸着还能炒一两盘的样子。 “不晒干些放不了多久。”晚歌盯着盘子里看上去还是挺有食欲的鱼干儿:“我看炒之前用水泡泡得行不,就像弄干菜那样。” “嘿,也是个办法哈!”钱磊一拍大腿,他就没想着这些。 “那我们再试试。”说着晚歌就跑出去取了些晾干的鱼干儿来。 按着自己设想的那样先泡水。 钱磊在边儿上打下手。 他伤口愈合得很快,如今已经可以不需要拄着木棍也能下地随意走动了。 能走动后他不好意思这些日子赖着白吃白喝的,再者闲着他也浑身不舒服的。是以便给自己找活儿干。像扫地,洗碗,提水打下手那些活儿什么的,几乎被他给包干了。 今天也就是晚歌说要做新菜试试,不然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晚歌进来。 上次被大哥撞见晚歌烧火,他都差点儿被收拾,要是让他知道人还炒菜,那不得把自己皮给扒了。 把配菜,佐料那些准备好,等鱼干儿泡发了些就洗干净,烧火下油锅。 大火翻炒几下,抄盘里。 两人盯着盘子里冒着香气儿的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钱磊先伸筷子。 跟刚才一样,晚歌紧张的捏着筷子问出同样的问题:“味道怎么样?” “嗯。”钱磊咽下去冲着晚歌点头赞说道:“比刚才好多了,也够味儿,好吃好吃。”说罢自己又夹了一筷子。 第五十七章 临别前三 “大嫂。” 杜春正戴着斗笠,拿着哈耙在那儿顶着烈日晒稻谷。那汗水,顺着脖子滴。 听见声音,杜春抬头望过去:“嘿,晚妹子,来了呢!”说着间捏着挂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 “大嫂。”晚歌推开院门,绕过稻谷走进来,身后跟着坚持要一起的钱磊。 他们两在家里把鱼干儿给折腾出来后,晚歌就想来找杜春。这不,吃了午饭她便赶紧的过来找人了。 至于钱磊,全是因为不放心晚歌一人出去。大哥可是交代了,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可不得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那机会钻空子。 “这位是……”杜春看着她后天跟着的汉子,想不起村里有这么个人:“你亲戚?” 不是村里人,那就只能是晚歌的亲戚了。 杜春警惕的上下打量钱磊。 老实说,杜春对于晚歌的亲戚没太好形象,大概是受了那位闹事儿叔叔的缘故。 “是我相公以前的好兄弟,钱磊。”晚歌简单解释了一句。 杜春听是宋氿的以前的好兄弟顿时哦了一声,态度一个转变。热情的叫钱兄弟,招呼着她们进屋里坐。 “来来来,喝口凉茶解解暑。”杜春给他们倒了两碗凉茶,随后又将晒干的南瓜子端出来,让他们磕着耍。 晚歌坐下就赶紧的问她有弄鱼干儿来吃吗? “哎呀。”杜春一拍大腿,咂嘴一声说最近忙着收稻谷,晾晒的,自己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晚妹子你做了没?”杜春问完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笃定的说:“你肯定是弄了的,不然你不得这么问我。” 晚歌咧嘴一笑,像是在无声应答一般。 这下杜春也坐不住了,赶紧追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有些硬,跟嚼石头一样,咯牙得很。”晚歌老实说道。 杜春点点头:“可能是晒得太干了,弄之前泡下水就可以了。” 以往她们晾咸鱼干有时候晾得太久,干得跟铁一样,硬得不行。吃之前,泡它个半上午的就对了。 “嫂子,我最开始就是没想到这儿。”差点儿没把牙给崩了:“后头再重新弄了一次,就好得多了。” 晚歌给杜春说起她们做的,觉着那样弄出来的鱼干儿有股麻辣味儿,就是什么都不加,炒上一炒都是香的。 “嫂子,咱们这地儿偏远,没人想着这些,可弄些去卖,也能挣上一笔。” 趁着这玩意儿还没有,赶紧弄些卖了,先吃肉。毕竟这法子简单,也不难弄易学的。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就是因为没有,才卖得起价。待回头要是有人见了,跟着学,到那时就不怎值钱了。 杜春也知道这理,只是这事儿不是她一人说了算。更何况最近忙着收稻谷,苞谷那些,很是忙碌恐难腾出手来。 是以杜春只得说待赵壮回来两人商量商量再决定。 正事儿说完,两人便聊磕起别的事儿来。女人间的话儿,钱磊个大老粗插不上话,就是插得上话他也不好意思。干脆的捧着南瓜子慢慢磕,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我本来是在家闲着无事儿,想来找你,不想半道给人拦住了。”晚歌给杜春说起了前两天儿杨倩来找她的事儿。 杜春是越听越冒火,尤其是听见杨倩说想要进铺子帮忙时更是气的啐骂一声不要脸的狐狸精。更说晚歌当时就该直接怼骂回去,这种人,给留什么脸,完全就是来讨打的。 还帮忙呢,分明就是狼子野心,想登堂入室。 “嫂子莫气,且继续听我说。”晚歌又将后头自己戏耍人的事儿娓娓道来,这下杜春总算是解气了些,但还是觉得晚歌这么做太给人面儿了。 “这种人你就不能给好脸色,不然就得顺杆子往上爬,赶也赶不走忒烦人得很。”杜春说着晚歌。 要换做是她啊,铁定一耳刮子给扇过去,教教她什么叫做礼义廉耻的。 晚歌捂着嘴笑说自己后边儿回想起来,也觉着自己太给人面儿了。要下次还敢来,保管好好‘招待’一番,绝计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就是,不能给脸。”说完杜春教她怎么对付这种人,晚歌听得认真,旁边儿的钱磊听得汗颜。 若说那些高门里的女人是皮笑肉不笑斗心计,那这乡下里的女人就是直来直往逮着就不放,定要把你整疼不敢才罢手。 都是惹不起的啊! 多聊了会儿,想着杜春在忙,也就没再打扰起身回去了。 杜春确实也忙,便没多留将她们送到门口说这两天儿忙,等过了这两天让她们随时过来玩儿。 回去后晚歌也有些乏了,正打算回屋睡觉时,钱磊忽的抱着个箱子过来。 “大嫂,我今晚就要走了。”钱磊说着将箱子递给晚歌道这是他送给她们临别的一点儿小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让晚歌等他走了后再打开。 不然,他不好意思的。 晚歌抱着箱子被他突然这么一下给整得懵慌,懵慌的:“怎这么匆忙,我说给你做一桌好菜践行的都还没……再留两天吧!” 晚歌极力的劝说,说他身上都还没好全,再待两天好些了再说走的事儿。也正好,她好让宋氿买些好酒好菜回来,他们兄弟两好好吃一顿喝一顿的。 钱磊摇摇头说还是不了,他本来早就该走了。 也是因舍不得才一拖再拖的,而今是拖不下去了。想想这么久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也是很舍不得啊! “咱留到下次,下次一定好好尝尝大嫂的手艺。”钱磊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带了些不舍。 下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但有个念想总比没得好。 “钱兄弟。”晚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嫂你什么都别说了,咱又不是什么外人的,不整那么客气。你快些去休息休息,别累着。” “我也得去小睡会儿,晚上好赶路。”说着人煞有介事的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堂屋去休息了。 晚歌抱着那木盒子,叹口气折身进屋。 她知道,人是留不住的了,只是有些遗憾,都没能做桌好菜给人践行。 晚歌躺床上翻过去复过来睡不着,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样不行。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人整点儿好菜。 且先不论人和宋氿的关系,就是这些日子大伙儿认识一场,人又多对的,那就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 更何况这一走,再见也不晓得是哪年了,可不能寒酸过去。 这么一想,晚歌就坐不住了。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拿了银子悄悄出门去。 这会儿去镇上晚了不说,怕是菜市也没啥菜可有可。倒不如就在村里看看,能买条鱼和一只鸭不。 她先去了杜春家,毕竟平日赵壮就常打渔,有留一两天喂水缸里养着吃的习惯。就是不晓得这几天忙田地里的活儿,有没去打渔。 “嘿,妹子咋啦,是有事儿?”杜春看着才走没多久的晚歌,而且这次那钱兄弟没跟着。就她一个人,是以疑惑是不是有啥事儿。 晚歌隔着篱墙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杜春家里还有鱼不,说钱兄弟要走了,她现在去镇上买来不及了,便想着过来问问能买一条不。 “鱼啊!”杜春擦擦汗说这几天儿都忙着收水稻的,都没去打渔。 晚歌听了心里说不失落那都是假的。 “不过前些日子我们自己留了两三条放水缸里养着,打算这两天弄来吃的。你急着要,我可以给你匀一条出来。” 晚歌原本已经打算要是实在买不到鱼,就转而买鸡的。不想听见杜春这话,可以说是喜出望外,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嫂子,谢你。” 杜春摆摆手不甚在意说有两三天,她们也不是一顿就吃完的,匀一条给晚歌没什么的。 说完人放了农具去给她抓鱼,还贴心的给人整了桶装了点儿水把鱼放进去,免得干死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有些沉了。 “你能提不。”杜春瞅着,想着人的身体还是算了,一手提起木桶说给她提回去。 让晚歌很是不好意思,再者她现在还不急着回去,她还得去买鸭子呢! 杜春晓得后给她提了个建议,让她去找村里的张瞎子,去他那儿买不会烫人。 怕晚歌不认识,杜春干脆的将鱼桶拎回灶房,亲自带人去买。 路上杜春告诉晚歌,她要是一个人去买,不晓得的村里人保准烫她。别看大伙儿都住一村儿的,但有些个人烫起人来那是一点儿不手软,还不如在镇上买的便宜呢! 在杜春的带路下,顺利的找到了张瞎子家买了只鸭子。 提着鱼桶和鸭子,杜春将人给送回去。鱼,她没要钱。晚歌塞给她都没要,说什么一条鱼不值多少的。 无法,晚歌便叫她们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杜春也给推了,毕竟人给钱兄弟践行的,她们去凑热闹成什么事儿。借说屋头还晒着稻谷苞谷没人看着的,她得赶紧回去。 说罢提着人折身就走,桶都留在晚歌家没提。 最后杜春没收银子,也没答应晚上来吃饭。 晚歌只得记着,打算明儿让宋氿去镇上买条鱼再还给杜春。 第五十八章 分别时刻 屋里的钱磊被外头声响惊动,出来一瞅便看见晚歌一手提着只肥鸭,一手拿着菜刀,架势要杀鸭。 那鸭子嘎嘎嘎的扑腾着翅膀,晚歌险些抓不住。 钱磊赶忙过去,让她放着,这种事儿让他来。 不过晚歌已经手眼利索的给鸭子抹脖子,那血哗啦啦的流。 晚歌还在给鸭子放血,见他过来便不好意思问是不是声响太大,把他给吵着了。 早知这样,就该去外头的。 钱磊接过了活儿,让晚歌到旁边儿歇着,剩下的交给他来弄。 说完钱磊撩起衣袖,去灶房烧了些热水,等鸭子脖子上的血放得差不多了,便将热水倒桶里开始拔鸭毛。 人叫她歇着,她也不能就真的歇着。 晚歌剥了些蒜出来,随后又拿了剪刀坐在旁边儿剪辣子,准备佐料。 重活累活她做不得,但像择菜,洗菜,切菜这些个轻巧活儿,却是可以的。 今天宋氿回来得比前两天儿早了不少,回来时她们一个在洗菜,一个在杀鱼。 宋氿就那么一手提着两坛子酒,一手提着只烧鹅走进来。 瞧见院儿里那阵仗,宋氿眉毛一挑的说以为家里没菜。他还特意买了只烧鹅回来,没想他们去买了鸭和鱼。 晚歌对宋氿说人钱兄弟要回去了,平日里家里都吃得清淡随意的,如今人都要走了可不得整桌好点儿的菜给人践行。 宋氿闻言,侧头问钱磊决定要回去了? “嗯,叨扰那么久,是时候回去了。”钱磊笑笑,将处理干净的鱼放盆里。 宋氿点点头说他伤好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得了。 问完,宋氿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堂屋,帮着弄晚饭。赶在日落西山,将两个菜整了出来。 色泽诱人的红烧鱼,闻着香辣扑鼻的小煎鸭,还有一盘儿瞧着让人垂涎欲滴的烧鹅,一一摆桌上看得人食欲大开。 钱磊搓着手馋的不行,那样子跟饿了好久没吃肉一样。 这也不能怪他,为了照顾他身体,平日虽也吃肉但多清淡。哪像现在吃香喝辣,光闻味儿就受不了。 这顿晚饭在那些个富饶人家来说,可能是稀疏平常的。但在这小乡村落里,算得是十分丰盛了。毕竟寻常人家若无大事,过节的,都是勒紧裤腰带,节俭过日子。 宋氿把今儿买的酒给提出来:“特意买的最好的花雕酒。” 酒塞子扯,那浓烈醇香的酒味儿飘逸出来,一瞬间将被菜香味儿吸引住的钱磊给勾了过来。 钱磊凑到边儿上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香。”菜好但酒更香,惹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猴急得直让宋氿赶紧的倒点儿给他尝尝味儿。 这次晚歌没有再拦着他们喝酒,只是让他们别只顾着喝酒,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得吃点儿菜才行。 这一顿饭是他们吃得最久的一次,从太阳落山开始一直吃到月上高头。桌上的菜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反反复复好几次。 一直到两酒坛子里那最后一点儿酒被喝干,才结束。 钱磊满足的瘫在椅子上说今晚是真的喝痛快了,也吃痛快了。 他是个嗜酒的人,没酒的日子太过难熬。今儿个总算是喝了个舒坦,过瘾。 “打算几时走?”宋氿坐在旁侧随口问着他。 “快了,等到夜半三更就走。” 那时候天正黑得厉害,赶路没人发觉,安全。 钱磊望着天儿上弯如镰刀的月亮感叹说其实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宁静安详的。 就是有些不和也多是小打小闹,不及人性命的。可是一旦出了这小镇就是刀光剑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掉地上。 “既然如此不如就待着这儿得了,左右外头人不知你死活的。”宋氿懒懒散散的给人提议说道。 钱磊枕着手臂说还是算了吧,已经习惯了那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生活,突然的让他过这种悠闲宁静的日子,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说白了,他还想再闯闯,奔上一奔。 宋氿也懂那种感觉,曾经他也冲劲十足,想闯出一番名头。只是后来发现,名声大也好小也罢,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没了命,再大的荣耀,再大的名声也是享受不得。 所以当初散伙时,他选择了离开,寻了个偏远村落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初初那会儿的确有些不自在,太过清闲了些,后来慢慢习惯,便也不觉有什么。 “等哪天不愿干了,就到这儿来。保你过个踏实,稳妥的日子。” 钱磊试想了一番那样的场景,脸上不禁也露出些期待与向往:“若真等到那么一天,我必定还来追随大哥。” 宋氿手掌重重拍在他肩膀上:“等你。” 钱磊应了声好,慎重应下。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定然会回到这里,继续追随宋氿。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椅子上。 晚歌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没有打扰他们,折身回了屋子先行睡觉。 外头的两人就那么一直坐到半夜,往日这时候大伙儿眼睛都困涩得不行,倒头就睡那种。而今天,他们却格外精神,一丝丝睡意都没,甚至于越到半夜越是精神抖擞的。 “大哥,我该走了。”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钱磊动了动站起身。来时便只有一身衣裳,这走他也没什么行李了收拾的。 宋氿也跟着起身,他让钱磊等他一下,随后人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左手上拎着个包袱,右手牵着匹马。 “我也料想到你大概就是这几日离开的样子,大哥也没什么给你的。这里头有一些盘缠,你路上用。还有这马……”宋氿拍拍马儿的脑袋:“算大哥对你的期望。”寓意,马到功成。 说罢,宋氿将两样东西一并交到人手上:“一路多小心,可别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 “大哥。” 这一刻,钱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酸酸涩涩的。 待了这么些日子,他晓得大哥买了铺子,手头没多少银钱的。先前给自己抓药看病就花了不少,如今还给自己准备马匹。 一匹马,在这镇子少说也是一二十两的。而他大哥,悄无声息的便给他准备好了。 还有大嫂,平日里就对自己多照顾的。一知道自己要走,更是特意去买鸭,鱼的。 他们这份心思,直让钱磊觉得受之有愧。 “大哥,兄弟受不起。”这份情太厚重,推脱回去。这些东西他拿不得,也受之有愧。 “让你拿着就拿着,娘们儿唧唧的,哪来那么废话。”宋氿强硬的塞人手里:“得了,我就不送你了,路上自个儿多加小心。” 想也知道,钱磊此番回去必定是危险重重。 “大哥恩情,小弟没齿难忘。”钱磊不在忸怩,挎上包袱将恩情记在心里:“要这次能有命回去,日后小弟必定报答大哥恩情。” 宋氿摆手说报答就不用了,人好好活着就是。他还等着,老了以后跟人一起喝酒那些。 “时候不早了,走吧!” 宋氿退后两步,看着人翻身上马。 “大哥。”钱磊高骑马背上,对宋氿深深一拱手:“小弟走了,大哥保重。” “保重。” “驾。”钱磊收回目光,拉着缰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一声,扬蹄奔跑带起一阵尘土。 宋氿往外走了几步,望着人离去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但愿钱磊能平安抵达。 人在外头站了许久,屋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晚歌,起身披着外衣走出来。 却见宋氿一人站在院子外头,一动不动。 “人走了?” 宋氿闻声偏头,却见晚歌披着外衣向自己走来:“怎么出来了?”宋氿走过去,给人将外衣拢紧。 “有些睡不着,又久不见你进来,索性便起床出来瞧瞧。” 晚歌看了看周围再次问道:“钱兄弟走了?” “嗯!”宋氿点点头:“挺晚的了,进去休息吧!” 说着半抱着人往屋里走。 晚歌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下来说自己刚才在屋里头好像听见了马叫声。 宋氿摸了摸她脑袋:“哪有什么马叫声,我一直在外头都没听见,你大概是听错了。” “是吗?那可能是我刚才犯困听错了。” 说完晚歌忽的想起了件事,拉着宋氿的手急匆匆回屋,边走边说道:“哦对了,今天钱兄弟给了我一个箱子,说是送给我们的临别礼物,让等他走了后打开,我都险些给忘了。” 听到这话,宋氿眉毛拧了拧,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等晚歌点亮油灯,将那盒子拿出来打开,看见里头躺放着的东西时,脑子里闪过果不其然这四个字。 “这是……令牌?”晚歌疑惑的将玄铁令牌取出来,圆形的令牌一面刻着个宸字,另一面则刻着祥云飞龙,直叫晚歌看不懂。 “相公,钱兄弟给咱这个做什么?” 宋氿已经见过令牌一次,并无太惊讶。 “收着吧,这东西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 “这令牌难不成会惹来祸事?”晚歌下意识觉着这东西有些烫手。 “是也不是。”宋氿伸手拿过令牌,面色深沉:“在关键时候它能救命,但同样的,它也会带来一些无形的危险。所以……能不用,则不用。”说罢将令牌放回盒子里,然后藏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搬离村子 平日里有钱磊,人会说外头的见闻趣事儿,会忙前忙后的帮忙干活儿。而今这人一走,顿时觉得少了什么,冷清了许多让人有些不适应。 且人走了,宋氿也不敢独留晚歌一人在家。好在他赶在钱磊离开前,将铺子上的事儿基本收妥完。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搬过去住便是了。 “那咱这屋子就空置吗?”晚歌一边儿收拾衣物,一边问着。 让这院子空置荒废的,她是舍不得的,也乖可惜的。虽说简陋了些,但这儿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你想回来住?” 宋氿原本的意思是搬镇上,这屋子就闲了。 后头开张了,来回奔走的累不说也没那必要。当初看带院子的铺子,便是想搬过去住的。 再说了,屋子人不长住,容易坏蒙尘不说,里头不能放稍值钱点的东西,容易招贼。 “就是觉得有些舍不得。”晚歌将打包好的衣物堆放到旁边,转而开始收拾其他东西:“住了这么久,说换总归是有些不适应。再者就那么空放着的,也挺可惜的。” “也没说这院子不要了,以后这儿就是咱们老家。什么时候想回来住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宋氿将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搬到堂屋去。 一些铺子上用不着的也顺整收起来一并放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晚歌站在屋里,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差不多。剩下些用不着的也给规整了一番,要不就是装进柜子里。 这么一折腾下来,原本就没多少东西的屋子,便更闲简洁。空空荡荡的,跟无人居住似的。 一瞬间,有些怅然若失。 宋氿回来瞧见了,伸手将人抱住:“还有几天才开张,要舍不得,这几日咱们就住家里。” “倒也不用了,难折腾得。以后想住,再回来就是。”晚歌将头靠在人胸膛上:“其实只要有你在,住哪儿都一样。” 没了宋氿,守着这院子也不过是空守回忆罢了。 宋氿听了揉了揉人脑袋,没有说话,但一股温情却在两人间萦绕。 当初老宋他们离开的时候有好些东西没带走,尤其是灶房里的锅碗瓢盆什么的。虽后头他们收拾时,扔了些却还是留了部分,缺的也购置了。 是以,真正要从家里带过去的,就一些衣物,平日里他们用到的东西。 东西不多,但前前后后差不多忙活了一个上午才给收拾完。连中午饭都是下面条弄了个鸡蛋面,随意吃了过了。 饭后休息时,晚歌问起宋氿要不要请他的那些朋友吃个饭。她们这也算是搬家,乔迁之喜的,且再两天又开张的,于情于理都得请人吃一顿。 宋氿想了想,也觉是这个理:“请是得请,不过再缓两天。”正好这段日子他们也忙,等两天忙活了,而他们也收整好了,再定日子请人吃饭便也好些。 “也好。”晚歌点点头。 两人休息了会儿,宋氿便去找马叔,借用他牛车将东西给载镇上去。 马叔很是爽快应下,赶着牛车就往宋家去,到了还热情的帮着他们搬东西。 等差不多时,宋氿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落下的便将所有窗户关好,门落锁。 晚歌撑着把油纸伞看着这一幕,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们竟然凭借自己的本事在镇上盘了间铺子,而今她们便要搬过去了。 以前这种事儿,哪敢想啊! “别发呆了,该走了。” 晚歌被这一声唤回神,见宋氿已经坐到板车上,马叔也已坐在牛背上牵着绳子等她。她赶紧说了声就来,随后提着裙子坐上去。 牛车驶出村子时,遇见些村里人。瞧见他们都问这么大阵仗的,是去哪儿呢! 宋氿坐后头回说搬铺子上住去了。 那些人一听嘿哟一声,有说恭喜的,有说宋氿厉害的,各种的夸赞。只是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心实意的,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他们也不在意。 他们这前脚出了村子,后脚村里他们搬家的事儿就传开了。早前就说宋氿他们买了铺子,只是一直没见搬,也没说开张的。有些人便不信,觉着哪能啊!那银子是那么好挣的妈! 如今听他们搬家了,还是有些不信,那些人特意去看了他们的院子,发现门上竟然落了锁。 顿时,宋氿搬家去镇上不回来住的谣言便流了出去。一些人听了羡慕,一些人听了酸得跟陈醋一样,还有些人则心事重重。 就好比杨倩。 她这两日不怎么好过,就前几天夜里家里突然进了贼,她正睡觉忽的被打晕过去,连人是高是矮,是肥是胖都不清楚。 待醒来发现屋里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不说,所有银子,值钱的首饰那些全给人搜刮一空,也就身上揣的点儿铜板没给搜走,不然这几天就得喝西北风了。 去报案,一问三不知,啥线索都不晓得,只得捧着剩下的几个铜板,将这哑巴亏生哽进肚子里去。 被这么一盗,杨倩有些焦躁了。 她一没种地二无个活计的,没点儿收入,就靠几个铜板能过几日。没法,她只能去找往些的姘头。 也不知是踩狗屎运了,还是折人高香了。去找人,结果被人媳妇儿给逮住,来了个当场捉奸。继王贵香之后,又闹一出热闹。 且这次那人媳妇儿逮着杨倩不放,让她将自家那口子给的银子曾经的,现在的全给吐出来。 杨倩哪记得自己收了多少,就是记得,她也不会吐出来。 正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人杨倩还能对付,但一群人来她便招架不住了。 也不知是谁捅了出去,接二连三的有人找上门来。 来得那些人都是她在外头的那些姘头的妻子或儿女什么的,全让她将以前自家相公或爹给的钱银交出来。且一张口,都是不小数目。 杨倩哪有银子,就是有也不会给。开什么玩笑,那些银子都是他们自愿给的,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都没付出。白嫖还倒贴,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只是那些人不听,偏要闹着,杨倩应付不得,被逼得只能闭门不出。好几天被堵家里出不去,偏生家里的米、菜没多少,撑不了几天。 短短两天下来,她整个人憔悴不少,眼下青黛如同抹了碳灰一般。 如今听见宋氿他们搬镇上去了,可能都不回村里,杨倩是又急又气又羡慕。 她想去找宋氿,求他。可只要她一出门,那些人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都不知道她们哪那么闲,阴魂不散的,跟随时盯着她一样。 想出去都不成,直把她逼得要发疯了。透过窗户,还能看见那些人站在外头树下悠闲聊磕的。 现在看着那是和气和睦的,但杨倩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去,这些人保管跟疯狗一样扑上来,死咬着让自己把银子吐出来。 同样是在村儿里出了名,一个是被逼无奈惨得不行,一个却是风生水起令人羡慕嫉妒不已。 杨倩恨恨的龟缩在屋里,而宋氿则自在悠闲的坐在牛板车上,跟自家媳妇儿往新家去。 牛板车载着人和一堆东西哒哒哒的慢慢走着。 下午的天儿比上午热多了,那地被太阳晒了大半天,暑气从下头往上窜闷热不说,人脚踩上头哪怕是隔着鞋子也跟踩火炭上一样,直烫脚。 宋氿出发前担心人热着,特意拿了蒲扇给人。只是天太热,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但有总好过没,至少还是有那么点儿风。 顶着个大太阳,马车做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铺子上。将东西顺下,三人都是又热又累的。 马叔歇了会儿喝了碗凉茶便起身要回去了,宋氿赶忙留人吃饭。 “不了不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帮你婶子收谷子的。”马叔说下次,下次就是宋氿不请他,他也要留下来蹭顿饭。只是到那时,宋氿可别嫌他脸皮厚就是。 “哪能呢!随时等着您。”宋氿没再拦人,掏了十五文钱给马叔。 马叔捧着手连说多了多了,一趟四文就是,让宋氿收回去。 宋氿不收将铜板退回去,让他尽管收着。上次便是免费搭他们回去,今儿更是顶着大太阳送他们过来不说还帮着搬东西的。 要换了别人可不会像马叔这样,是以十五文钱是马叔应得的报酬。 马叔却觉这样不行,人给得太多了。自己就是收了,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这样吧,咱们折中一下。”马叔说着从里头又划拉出四个铜板说他就厚脸皮收他们八文钱,就当收了双倍的路费。 至于多的几文他说什么都不收,让宋氿收回去并说道:“你的心意我收了,只是咱们有自个儿的规矩。多的,你拿回去。” “行嘞,我也该回去了,再晚点儿你婶子该念叨我了。”马叔笑呵呵说着将铜板揣怀里,折身出去牵着牛跟宋氿摆摆手便驶着牛,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送马叔离开后,宋氿这才回来和晚歌一起将东西收拾,该放哪儿放哪儿。, 第六十章 蓄意而为 刚搬到新家,新铺子去,忙忙碌碌整了一天那是又累又乏。吃了晚饭,晚歌便率先撑不住去睡了。 宋氿倒还好,以往打猎两天两夜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也不觉什么。 点着油灯将东西理清楚了,宋氿这才冲了个凉水澡去睡觉。 忙了一天几乎都没歇过,这会儿躺床上,只觉整个人都放轻松不少,舒坦得不行。 闭上眼睛,正要睡着时,恍惚间听见外头咚咚咚的,像是有人敲门儿。 这么晚,谁会来敲门? 被人扰了瞌睡,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冒火。 宋氿翻了个身装没听见。 再说了铺子早前都是一直没住人,空闲着。也就今天,他们才搬进来,都还没开张了,就当里头没人。 外头人似乎笃定屋里有人一般,敲门声咚咚咚一直不停歇,听得扰人烦得不行。 “相公,外头是不是有人在敲门?”晚歌眼睛微睁,迷迷糊糊的问着。 “你睡,我出去看看。”宋氿安抚了一番,见晚歌又睡过去,这才黑着脸起身穿了外衣出去。 他倒是要看看,谁那么闲的,白天儿不来,大晚上来敲门。 越是往外走,那咚咚咚的敲门声越是响亮,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突兀。 “谁呢,大晚上敲门的,让人睡觉不。”宋氿不爽的吼了一声,烦躁拉开门栓,将门儿打开。 门外头的人脸上裹着层黑色面纱,穿着身深褐色的罗裙,见着宋氿开门儿眼里透着些欣喜意味。 “宋大哥。” 听着这声音,本就被吵醒有些烦躁的宋氿更是烦躁了。 “干什么。”宋氿粗着嗓子,口气不善问道。 她该庆幸遇见的不是退回去两三年的自己,不然指不定现在人就躺地上了。 可别说什么,老人妇孺不碰的。他了见识过女人狠起来的样,那可是丝毫不输男人的。而孩童,别看外表天真的,真坑起你来,你怎么起的都不知道。 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都要死了,也不能小窥,这是他们立世活命的法宝。 “宋大哥,求求你帮帮我。”杨倩扑通一声跪在宋氿面前声音哽咽哀求。 “你找错人了,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宋氿面不改色,漠然看着她。 他连看都不想看到她,话都懒得跟人多说一句,更别说帮忙了。 杨倩见宋氿神情冷漠,抬手就要关门,急得一把扑上去抓着人衣角。 “宋大哥,除了你,没有人会愿意帮我。她们都只会找我麻烦,看我笑话,我只能求你了。” 杨倩哭说着自己这些日子是过得如何凄惨,先是家中进贼,后村里那些人莫名其妙堵她家门儿的。她白日都不敢出去,只得熬着等半夜,那些人都睡了才能从后门偷偷出来找宋氿帮忙。 说道凄惨之处,眼泪那是止不住的流,可怜极了。 “宋大哥,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杨倩擦着眼角泪水,微微侧眼偷看了宋氿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便又继续哭诉说道:“你都不知,这些日子我过得是如何水深火·热。你若都不肯不帮我,我我实在想不到谁还会帮我。我,都快挺不住,过不下去了。” 说完杨倩掩面止不住的哭泣,那模样真叫个楚楚柔弱,让人止不住心疼,心生怜惜的。 当然了,在宋氿面前,这些把戏都没用。 “这些不过都是你自找的。”宋氿冷冷看着半做戏,半真情流露的人:“那些人为什么去堵你门儿,你心里该是比谁都清楚。” 以为隐着不说,就不知道吗?当他是傻子玩儿吗。 宋氿嗤笑一声:“你有那本事勾勾搭搭有妇之夫,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会被人夫人找上门来。我要是你,就该躲家里,等风平浪静,而不是还想着兴风作浪的。” 遮、羞的布被毫不留情扯开,杨倩脸色微变,不过片刻人就镇定下来。 “分明是那些男人管不住自己,她们有什么理由来找我麻烦。” 曾经她也并非自愿,在张家散后,她也曾想好好的过日子,是那些人强迫了她,是艰难的现实让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再说了,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付出各自所需要,所想要的东西进行交换罢了。 既然大家都是自愿的,那自己那么做又有什么错? 更何况,她也没死皮赖脸的缠着那些人,是他们自己禁不住诱·惑找上门儿来,怨谁?自己家里人管不住,凭什么来找她的麻烦。 宋氿看着愤愤不平的杨倩:“既然你都这么觉得,那来找我帮忙做什么。” 他能帮什么,就是能,他也不可能傻不拉几的去帮杨倩,给自己惹一身腥味的。 杨倩闻言站起身:“说来说去,宋大哥就是不愿帮我。” “不是不愿,是确实不愿帮。”宋氿有些不耐烦了:“你都说了你没错,那就是那些人无理取闹。既然这样,你大可以去衙门状告她们。这了比来求我有用得多。” 相信只要府衙的人一出手,村里那些人这辈子都不敢去找杨倩的麻烦,这比十个他都有用。 好意的出主意,结果杨倩听了脸一阵青一阵白,愤愤说道:“宋大哥不愿帮忙也就算了,何故那么的羞辱人。” “……”宋氿给人一白眼:“得了,天黑了,我要关门睡觉了。” “宋大哥,你不帮我,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杨倩还是有些不死心,伸手挡在门中间,不让他关。 “过不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宋氿应付都懒得,一把将人退出去,杨倩踉跄摔地上,眼睁睁看着宋氿无情关上门。 “宋大哥,宋大哥……”杨倩从地上爬起来跑上前,使劲儿拍打着门板,吵得不行。 咯吱! 终于,关紧的门儿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打开 “宋大……晚歌!”杨倩脸上欣喜的笑容随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渐渐淡了下去。 晚歌披着外衣冷冽看着纠·缠不休的杨倩:“看到我很失望吗?” “确实。”杨倩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上一次见面就已经暴·露了心思。再在人面前掩饰,没有任何意思。 “我要是你,现在就该识趣走人,而不是在这儿死缠烂打。”晚歌倚着旁侧门框,嘴角微微上扬,讽刺说道:“你也不想记村里出名后,又在镇上有名吧!比如什么勾搭有妇之夫被拒,死皮赖脸纠·缠之流的。” 若杨倩不在意,晚歌保管让她扬名立万。 名声这东西,哪有女人不在意的。 哪怕杨倩已经臭得不能再臭,那也只是在村里。若镇上都传遍了,大概也是没颜面在这儿待了。 杨倩眼微眯,垂下的手攒紧成拳头,没有吭声。 “我们要歇息了,没什么事儿便关门了。”晚歌打了个哈欠,不想跟她聊了。 直了身子当着杨倩的面儿将门关上,而这一次杨倩站在原地没有试图上前阻拦。只是深深看着关紧的门板,嫉妒怨恨在眼里流转。 好半晌,杨倩才转身离开。 “看你,人都找上门儿了。”里头晚歌揉着发酸的眼睛,要不是后头杨倩使劲儿拍门还喊的,她都不得起来。 “……”甚是无辜的宋氿摇着头抱着人回去接着睡觉了。 夜里天儿星明月朗的,似是昭示着明儿又该是个艳阳天。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急促不已。 杨倩回得晚,这会儿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吵醒,别提多糟糕了。 “谁啊!”杨倩骂骂咧咧的起床:“来了来了,别敲了。”杨倩拿了外衣穿好,披散着头发去开门。 “大清早的,谁呢!” 门一打开,一把菜刀横在杨倩脖子上,王贵香目光冰冷看着她。 几些日子不见,王贵香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脸颊凹陷,面色蜡黄两眼无神的。整个人憔悴得跟现在的自己有得一拼。 感觉到脖子上冷冰冰的菜刀,脸色煞白,抖着声让她冷静些,有什么事儿好商量,何至于动刀的。 这要一个手抖,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知道怕了,不是挺横,挺能骂的吗?凶起来啊,让我看看你这小贱人多能耐。”王贵香瞪眼,手里的菜刀逼近一分,逼着人走进屋。 “姐,咱有话好好说,何至于动刀不是。”杨倩声音微抖,试图劝说她放下菜刀,好好谈。 王贵香跟没听见一般,自顾自说着:“就是因为你这小贱人,老刘家都不顾,天天流连外头。婆婆更是对我横眉冷目,指槐骂桑的,就是那小丫头也对我使脸色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过得好好的。”王贵香怒吼,拿着菜刀的手直抖,抖得杨倩心跟着乱跳,生怕她手一抖,自己就没命了。 看着杨倩怕了的样子,王贵香心里不知多高兴。 “你以为我要杀了你吗?” “不是吗?”杨倩强迫自己镇定,眼神一直锁定王贵香,就想寻个机会脱身。 不想王贵香冲她诡异一笑,忽的撤了夹在她脖子上的刀,在自己腿上狠划拉一刀,刹那间血液喷涌。 杨倩下意识阻拦,王贵香却趁机将菜刀塞杨倩手里,冲着人咧嘴,拖着受伤的腿踉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高喊杀人了,杀人了。 杨倩震惊站在原地,脑子短时一片空白,紧接着反应过来一把扔了还滴血的刀子。看着已跑出院子的王贵香反应给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气得不行,忙追着出去。 第六十一章 意外撞见 夏天的雨就跟女人的心情一般,说变就变。瞅着半上午都还有太阳的,到了中午就开始刮风下雨的,直接打人个措手不及。 街上那些有铺面的倒无所谓,就惨了那些摆摊儿的小贩,手忙脚乱的收着东西,淋着雨跑回去。 不用想也知道,回去怕是衣服都淋湿透了。至于货物,那得看情况了。 “唉,这老天爷的,下个雨也不打声招呼,说来就来收摊儿都搞不赢。”韩秋擦着身上的雨水,抱怨着这天气:“幸亏兄弟你铺子就在这附近的,不然我这筐子肉可就得泡水坏掉了。” 明明昨晚看着星明月朗,今上午也大太阳不像下雨的天儿,哪晓得这雨说落下就落下的。 真是郁闷得不行。 宋氿给人倒了杯热茶:“这时候的雨,哪是说得准的。你不备把雨伞,怪得了谁。” 夏天的雨了,那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可能上一刻还是艳阳天,下一刻雨点儿就打落下来,隔一会儿又放晴,跟路过似的。 一般这时候,他们都会带把伞备着。 “我这不是早上看天好,就偷了个懒,那晓得……”韩秋摊手郁闷得很。 前几天他都带着的,偏天烈日当空的。难得偷个懒,结果就下雨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吃饭了。”晚歌将碗筷端出来摆小桌上。 “不是多说了让你歇着吗?”宋氿面色不悦,也不晓得说了多少次了。 “我也没做什么重活。”晚歌摆好筷子念道宋氿这不让她做,那不让她弄的,再这么着下去,她都要成废人了。 她本来也不是个好吃懒做,喜欢躺着闲耍的人。让她什么都不做,她得闲出毛病来。 “……说不过你,歪理一套、套的。”宋氿脸色依旧不好看,但也没有再揪着人说,转身去后院儿去。 知道宋氿这是答应了,晚歌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韩秋在旁边瞧得直咂嘴罢。 “嫂子,平日哥在家都这样?”韩秋凑过去好奇问着。 他这可不是八卦,纯粹就是好奇。 “什么这样?”晚歌不太明白。 “就是,就是……怕媳妇儿,怂的。”韩秋小声说着,怕宋氿万一出来听了去。 “什么怂,别净瞎说的。”宋氿端着菜出来,正好就给听见,脸刷的拉下来。 “我那是让着你嫂子。”宋氿将菜重重搁桌上:“你嫂子现在不怀着身孕,我个大老爷们儿跟人计较,成什么事儿,说出去还不得笑话死。 两个人听了皆是撇撇嘴,照顾他心情,没揭穿他掩饰的面纱。 “吃饭,别说那些了。”晚歌招呼韩秋坐下吃饭。 韩秋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凳子上:“哎哟,早就想尝尝大嫂的手艺,今儿可总算是有幸了。” 晚歌听了很是不好意思说,这些菜都是宋氿弄的。他不让她进灶房忙活,她就只是帮着择菜,洗菜,其他的都是他来做。 “嗬,哥厉害呢!”韩秋冲着宋氿竖起大拇指。 除了些穷困人家没法的,嫌少有男人在家做饭给妻儿吃的。就是那些酒楼的厨子,回去后那也是家中妻子或老娘子弄的。 像宋氿这样让妻子歇着,啥事儿自个儿包干的少,特别的少,至少他还没见过。 宋氿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怎么的突兀。自个儿媳妇儿不自己疼,难倒让别人来疼么,开什么玩笑。 “以后你成家立业了,也就明白这些算个啥。”宋氿给人倒了杯酒让他整起:“一个人的时候你得做,没道理两个人了,你就闲了。” “哥,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啊!这自古不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吗。平日闲里也就算了,要活儿忙时,男的在累了一天,回家还跟着干这些的。这娶媳妇儿回来有啥用,忒没意思了不是。” 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男人在外挣钱养家,那一代代的都是这么过的。哪有男的又挣钱养家,回来还要侍弄家里活儿的。 这娶女人回来干嘛,当祖宗供着不成。 宋氿这话要是落一些老婆子,或些个思想固执的人耳朵里,保不得说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被反驳的宋氿也不恼,毕竟像韩秋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也习惯了。 “你要娶媳妇儿就为这些,我看你还不如去牙婆子那儿买个奴仆得了。”宋氿回人这么一句,随后又语重心长的告诉韩秋。娶媳妇儿,那娶的事跟自己同塌而眠,共同过日子的人,而不是什么杂役侍从的。 “这日子啊是一起过的,和和睦睦,相扶相持才能走的更远。”宋氿举起酒杯跟人碰了碰,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听哥的,以后你就明白了。” 韩秋看了看两人,瞧他们对视间那眼神,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说还牙酸,跟灌了几缸醋似的。 “得,不说这些,喝喝喝。” 他个光棍,跟他们这些成家的人谈这些,这不找虐么。 下午还有事儿,两人只小酌了两杯,点到为止。 不慌不忙的将午饭吃过后,外头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只点儿毛毛雨还倔强飘着。 韩秋瞅了瞅,见只是点儿毛毛雨便谢过晚歌她们刚才收留,说他也该回去了。 晚歌往外头看了眼:“还飘着雨呢,不若再歇会儿,等雨势彻底住了再走。” “晚些回去,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该担心了。”韩秋挑起放在门口的单子。 旁边儿宋氿倒没劝着人再多待会儿,他是知道韩秋家里情况的。六七个弟弟妹妹,大到十多岁懂事儿听话,小到一两岁还在地上爬。 韩秋回去晚了,不说家里人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家里人。 宋氿只是让他等会儿,去屋里给他找了斗笠和两油布给他。说外头雨现在是小,保不准待会儿又落大了。将油布盖在两筐子上头,飘雨也不担心。 韩秋接过东西,连说谢。 “都是兄弟的,整那么客气。”宋氿摆手帮着他将筐里的猪肉那些很严实盖好。 “哥,嫂子,俺走了啊!”韩秋戴着斗笠,挑着单子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光脚踏进雨里。 送人离开后,两人也开始清算起最后的东西。离开张就两天了,得再清点清点,确保所有东西都齐了。 清算完,外头的雨也差不多停了,宋氿问晚歌可要出去走走。 搬来两三天了,都在忙着顺整收拾,购置那些卤料什么的,还没来得及出去转转。 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忙的了,宋氿便起了带人出去逛逛的心。 “好啊!”晚歌一口答应。 一场雨后街上的人少了不少,摆摊儿的更没什么,只两边儿铺子还开着。 两人悠闲的走在被雨水冲刷得干净的街道上,时不时有阵凉风吹过的,那股子燥热被吹散,凉快不已。 正闲逛间,晚歌忽的停住脚步。 “怎么了?”宋氿跟着住了步子? “我刚好像看见婶子跟着个男子进去了。”晚歌眉头皱着,指着右前边儿的一间卖首饰的铺子。 “是不是看错了。”宋氿望过去时,没有人。 晚歌闻言有些犹疑,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男子的背影有点儿像她爹江海。 容芸和她爹,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宋氿一直盯着人,看着她眼里神色变来变去的,干脆的拉着人进了对面茶楼。 “干什么?”晚歌被拉着跑,茫然的看着宋氿,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是不是看错了,看看便是。”宋氿拉着人上二楼,寻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在这儿视野开阔,没个挡的,最重要的是,能看清那首饰铺前的景象。 宋氿给上来的店小二几个铜板,随便点了壶茶然后和晚歌静静的坐着,守株待兔。 两人在这儿坐着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容芸笑意满面的走出来,在她的旁边儿的男人赫然就是晚歌的爹,江海。 “还真是。”看着说说笑笑走远的两人,晚歌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宋氿也颇是意外,还以为是和别个不认识的人,哪里会想到竟然是自己老丈人。 这算什么? “走,我们下去。”晚歌拍桌子起身往楼下走。 宋氿赶忙放了杯子追上去,让她慢着些。 他们追出去时,街上已是空空荡荡,不见那两人踪影。 人没追上,他们便去了刚才那间首饰铺。 “掌柜的,刚才那人买的首饰好生漂亮,店里了还有,拿来我瞧瞧。” 那掌柜的以为她们也想买同样的,还给人拿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让她们看。 “姑娘好眼光,这簪子我们统共也就只有两支。刚卖了一支,也就只剩下这一支了。”掌柜给她介绍着,说要是喜欢可不得犹豫啊,一犹豫指不定明儿来就没了。 晚歌拿起那簪子看了看,问他怎么卖的。 掌柜的比了个首饰道:“一两银子。” 晚歌吓了一跳:“这么贵。” “姑娘,你可不知,这簪子可是在别家买不着的。你看这做工精细的,这上头嵌的可是裕隆的蓝宝石,出了名的淬亮剔透的。” 第六十二章 意外撞见二 一两银子买一支簪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谓是奢侈的了。尤其这还是江海掏的银子,实属让人意想不到。 晚歌将簪子放回盒子。 “姑娘,喜欢就带一支回去。这簪子,保管你买不亏。”掌柜的还在极力推销着。 “不了,谢谢掌柜的。”晚歌客气拒绝。 掌柜的见状笑着收起簪子对她们说要是这支不满意,还可以看看店里别的,说不住能瞧见入眼的。 晚歌正想说不用时,一直站旁边儿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支珠钗问掌柜的这怎么卖的。 掌柜夸赞宋氿好眼光,他告诉两人这珠钗早前在店里都是卖五百文不议价的。 晚歌一听吓得赶紧悄悄扯了扯宋氿的衣服,让他别买。 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钱该花在刀刃上。首饰这些东西可有可无,等以后有了闲钱了,再买也无妨。 她的心思,宋氿自是了解。 只是看了看手里头的珠钗,还是舍不得放下。 掌柜的也是个人精,见此情景便道:“这样吧,今儿我看与你们也是有缘,加之店里就剩这最后一支,你们要是诚心买,我可以给你们便宜五十文钱。要知道,以往我们都是分文不少的,” 宋氿想了想说这珠钗他很喜欢,就是近来手头有些紧。不知可不可以先给五十文将珠钗先定下,待改日再来付剩下的钱,将珠钗取走。 “这……”掌柜的有些犹豫,上下打量了下两人,想了片刻道:“此往店里并没这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珠钗,我可以做主先给你留着,但也不是没有期限的留。”毕竟,要是宋氿一直不来取,他总不能一直不卖吧! 掌柜的告诉他们,留可以,但期限为一个月。 要是一月内宋氿没有带着银钱来取,他便当宋氿不买了将把珠钗给摆出来售卖,同时宋氿给的押金他也不会退换。 让他们自行想清楚,要是同意,就写个字据,他也好将珠钗给人装好留着。 宋氿当即同意,晚歌急得扯着他袖子小声说这么贵咱不要。 “没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咱们能挣到。”宋氿捏了捏她手,随后爽快交付了一百文的押金,签了字据。 字据一式两份,他和掌柜各一份。 之所以弄这东西,一是有个凭证好取拿,二嘛有这东西也不怕对方赖账,就是扯皮也不怕。 收好字据,他们便准备回去了。临走时,掌柜的不忘叮嘱宋氿可别过了期限呢! 出去后晚歌复杂盯着宋氿看了好半晌。 “怎么了?” “心疼了。” 四百多文,说花就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钱挣不完的,该用就用。”宋氿握着人手,说得风轻云淡,跟那四百文不是钱一样:“再说,跟看向人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 一出手,就是一银子,比不得。全然忘了早前给晚歌买衣裳,几银子花出去,都不带犹豫的。 晚歌也不想跟他争了,没意义。押金都给付了,说那些不如努力挣钱。 更何况相比这,她现在更为在意的事容芸和她爹的事儿。 想了一路,是越想越不通,实在难以相信他们是会搅合一起的。 回到店里,晚歌憋不住问着宋氿:“你说,咱们是不是看错了,或是……想错了。” 说这话,晚歌都有些底气不足。当时两人那样,可不像那么单纯的。 “要怀疑,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就是。” 一听回去看看,晚歌心里就一股子不舒服。 “再说吧!”她并不是很情愿回去,虽说能给沈氏添堵,她是十分愿意。但让她回江家去,还是再看吧! 江家那地方,要是可以,她是这辈子都不想踏足。 宋氿闻言,已然明白她的心思,是以没有再提这事儿。而是转口问起明日请人吃饭,商量买哪些菜,这样明儿一早也好去菜市买。 两人坐在一块有商有量的确定明儿要买的菜,另一头被他们跟丢的容芸和江海则在村口分道扬镳。 到底有些关系是见不得人的,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着些,再者两人也不住同一个村儿,自是不同路。 分开后,容芸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绕回了方才买首饰的铺子,将江海买给自己的首饰退了。 出来后,拿着那一两银子去买了些点儿肉和小菜。正准备回去时,路过一家卖点心的铺子,瞧着上头做得精致好看的糕点,容芸停住脚步,想了想买了些许。 回到那个雨天漏雨,艳阳天到处漏光的屋子时,已经有些晚了。 “娘,你回来了。”年仅十岁的江瑶正在晾衣服,破旧洗得发白的衣服裹着瘦瘦弱弱的身躯。 露在外头的胳膊和腿,因长时间干活儿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十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诚不欺人。生活逼着这个小女孩儿成长,努力的帮着撑起这个家。 容芸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瑶儿快来,看娘给你买了什么。”容芸晃了晃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江瑶激动的心情。 忙放下衣盆咚咚咚跑过去:“娘,这里头是什么?好吃的吗?”大而黑亮的眼眸里,写满了好奇与期待。 容芸弯下身子,将东西放到她手里:“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江瑶小心翼翼的捧着,凑近闻了闻:“啊,是甜甜的香味儿,我知道了,是好吃的。”说罢拆开了那油纸。 瞧见里头包裹着的几块糕点,江瑶馋得直流口水,不过她并没有着急着吃。 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拈起一块高高举起递给容芸:“娘,你吃。” “娘已经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买的,你吃吧!”容芸推回去,让她吃。 江瑶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顿时眯了眼,从脸上表情可以看出,她十分喜欢。 一块糕点并不大,三两口就没了。江瑶不舍的看着剩下的糕点,小心收起来。 容芸见了便问她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 江瑶摇头说糕点很好吃,就是太好吃了她舍不得一下吃完。一下吃完了,再想吃就没有了,所以她要留着,想吃的时候尝一口解解馋,这样就可以吃很久了。 一瞬间,容芸眼睛酸涩得厉害,喉间更是像哽着什么东西一般,难受得不行。 “想吃就吃,以后娘会给你再买的。” 江瑶咧嘴笑了笑,正想说什么时,屋里头突然传来一阵咒骂声:“死丫头,还不给老子端咳咳咳……端水来,大热天的是不是想要渴死老子。咳咳!” 江瑶吓得手一哆嗦,糕点差点儿掉地上,惊得她赶紧将糕点给收了起来。 听见屋里惹人心烦的谩骂声,容芸拦住就要跑去倒水的江瑶,让她去歇着,她去倒水。 “那……那娘,你小心一点,今天……爹爹心情很不好。”江瑶绞着手,说到江志昌心情不好时,脸上流露出丝丝恐惧害怕。 “我知道了。”容芸摸了摸她脑袋,将买的猪肉递给她,让她放灶房就可以去玩儿了。 提着那大概有半斤的猪肉,江瑶吞了抹口水,飞快的跑灶房放好。担心有野猫把肉给叼走,她哪里也没去玩儿,端了凳子坐旁边傻乎乎的守着肉。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有时候从别家路过,闻到那味儿可是香了。 容芸提着茶水慢慢走进屋子,刚一踏进去一股难闻刺鼻的味儿扑面而来。像是各种汗臭、药味和伤口化胧的恶臭味等混合在一起,在夏天闷臭得不行。 偏生这么难闻,屋里窗户还关得紧紧的。这么热的天儿,屋里又热又臭,难以忍受。 江志昌躺下床上,身形消瘦得厉害,脸更是瘦得脱相,像只有层皮绷在上头都没点儿肉,看上去有些吓人。 听见响动,人侧头看过来,见是容芸顿时骂起来:“臭婆娘死哪儿去了,成天不在家,是不是现在嫌我瘫床上动不得,跑外边儿去勾三搭四了。” 恶言相向,容芸却不见生气,反而还给人倒了杯水递给他温柔说:“我能去哪儿呢:今儿啊,我就去了躺镇上,想寻个事儿做,挣些银子给你看病……” 人话还没说话,江志昌突然发火将手里的杯子砸在容芸身上。杯子虽不大,但砸在人身上却也疼得很。也得亏茶水不烫,不然呢…… “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现在要死不咳咳咳……要死不活,只能躺在床上不能挣钱了咳咳咳!!” 江志昌吼骂了没两句,便忍不住的咳起来,越咳越厉害像是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大夫说了你不能动怒,越是生气越伤身体。”容芸赶紧上前给人顺气。 “滚出去。”江志昌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无力的倒回床上使劲儿张大嘴喘着粗气,那样子跟跳到岸上的鱼一般。 就是这般了还在骂着容芸,让她滚。 容芸见了目光闪了闪,随后提着茶壶平淡无波的退出了这个满是异味和死气的屋子。 第六十三章 违和之处 夜里又下起了雨,那雨势还不小,听着声噼噼啪啪的。不过也因为这场雨,暑气消退不少。打开窗户时不时有阵凉风吹起来,听着外头的雨声,睡了个安宁觉。 待早起来雨渐渐停歇,一推开门一股清风带着些凉意湿气扑面而来,清爽舒坦不已。 前一日列出了要买的菜,天才有点蒙蒙亮宋氿便出门儿买菜。早时的菜、肉都比其他时候的新鲜得多。 铺子挨菜市近,待他将菜那些都给买回来时,晚歌都还在睡。 宋氿将求带买的包子给热锅里蒸着,随后伸了个懒腰回屋里睡个回笼觉。 他动作放得轻,晚歌自始至终都没被惊动。等着睡到自然醒时,外头的天儿已然大亮。 揉了揉眼睛,晚歌推搡旁侧的宋氿,叫他起床一起出去买菜了。要晚了,那菜就不新鲜了。 “都已经买好了。”宋氿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还不忘跟人说锅里热着包子。 见他还有些困涩的样,晚歌没再打扰他,悄悄个的起床梳洗吃饭。 等宋氿睡醒后,便背着装菜的背篓关门回村去了。 今儿的天灰蒙灰蒙的,看架势估计还要落两天雨。 回村儿时碰见了老刘家的媳妇儿王贵香,她腿受了伤走路都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 见着她们人奇异的露出和善笑容,跟她们打招呼。甚至还问她们什么时候开张,她好去捧捧场,这可把晚歌给惊了一跳。 待走远几步,人听不见了晚歌才对着宋氿说:“你知道她今天怎么了吗?” “我如何晓得。”宋氿眼里一丝异色划过,随后问晚歌人态度变了,不好吗? 晚歌撇着嘴摇头:“这突然转变的,只会让人有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么热情客气的,还说要去给她们捧场,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要知道以往她们碰见,不阴阳怪气嘲讽你就好了,哪会像这样好脾气跟你打招呼的。 “你说,她是不是想等我们开张去砸场子?” “……净瞎想。”宋氿糊了人一脑袋:“真要砸场子,府衙人也不是吃素的。” 晚歌想想也是:“那,她……”还是想不明白。 宋氿让她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总归不找麻烦就是好事儿,反正以后在村里待的日子也不长,碰不见两次。 说着间已经到了自家院门儿前,门上的锁尽职尽责的关护着主人屋里的东西,不然窃贼有机可乘。 “明明才走不过几天,怎么感觉离开好久一样。”推开院门走进去。 宋氿开了锁推开门,屋里还跟走时一样,只桌上凳子那些面上浮了很薄很薄的一层灰,昭示着这里主人家有几天没在。 晚歌将屋里的窗户那些都给敞开,几天没住,屋里还是有些沉闷,都打开通通风待着也舒服些。 镇上的铺子也不错,但还是更喜欢这里,说不出是为什么。 宋氿放了东西便提桶打水,将屋里的桌椅那些都给擦拭了一遍。而这时候,晚歌则拿盆儿开始洗菜。宋氿余光扫见,手顿了顿却没说阻拦的话,而是放手让晚歌去弄。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主揽大活儿,一个则帮着打下手,做轻松活儿。不多会儿的就鱼那些给杀出来,菜给洗切好的。 而这时候也已经中午了,宋氿让她出去歇会儿,自己则在灶房煮饭,简单炒两小菜中午对付过去了。 休息了会儿,宋氿就去叫杜春,刘芳她们两家叫人晚上过来吃饭,而晚歌也在家里待着歇息。 不多会儿的,天又开始飘起雨来,凉风绕绕的很是舒服。晚歌干脆的把藤椅挪堂前,躺在上头摇摇晃晃,舒服不已。 吹着风,听着悦耳的雨声困意渐渐席来。昏昏欲睡间,外头突然传来说话声。 晚歌费力睁开眼皮,却见是宋氿回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杜春,刘芳她们。 “晚妹子。”杜春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嫂子。”晚歌揉了把眼起身给她们端椅子让她们赶紧坐会儿。 宋氿见她们坐一块儿闲聊的,自己则去灶房,将汤给先朵起。 晚歌坐在刘芳对面儿,一眼便落在她已经明显显怀的肚子,感觉才没多久,肚子都这么大了。 “算算,差不多五个多月了吧!”晚歌问道。 “已经六个半月了。”刘芳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眼里闪烁着初为人母的光芒,温暖如水。 “可真是快啊!”眨眼的功夫这未出世的孩子都已经六个多月了,再几月就该出生了。 想想,晚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也有个崽,只是离出生还有些早。 “你这也有三个多月了吧!”杜春在旁问道。 晚歌点头回说刚三个月多两天儿。 “也还是快的,晃眼的功夫就到临盆的日子。” 刘芳上下打量了晚歌一番,说人瘦了,至少比上次见她瘦了两圈儿,看她身上衣服都有些宽松了。 “有吗?”晚歌低头看了看衣裳,原本还不觉得的,如今听刘芳一说,再低头看了看,似乎还真是有些宽松了。 “最近可是害喜得厉害?” 晚歌摇摇头:“与往日差不多,只是有时乏得厉害,睡得也多了些。”吐都还好,就是困得多。 刘芳点点头,揣测说大概肚里孩子孩子吃得多。不过前期多多少少都是会瘦一些,后边儿吃得多便会长回来,倒也不担心。 三人聊磕起孩子的事儿,聊了会儿不知怎么的就偏到了村里近来那些事儿。 晚歌这几天都不在村里,是以错过了不少的热闹。 尤其是杨倩拿菜刀追着王贵香砍,然后逃跑的事儿。那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没人不知道。现在府衙的人都还在到处抓人,也不知道人躲到哪里去了,如今大伙儿出门都得小心些了呢! 晚歌听得那是目瞪口呆,随后恍然说道:“难怪今天我碰见王贵香,看她拄着棍、子走路,一瘸一拐像是受伤的。” “你不知道?”说完杜春反应过来,前几天晚歌她们就搬镇上去了:“哦,我给忘了你们不在,不晓得也正常。” 晚歌点点头,不过随后又很疑惑:“杨倩做什拿菜刀砍人?那可是要坐牢的,更何况还是大白天的,应该没人会那么傻,。”而且前两天杨倩才来找过她们。 “听说是这些日子被那些找上门的人给逼得这儿有些问题。”杜春手点了点脑袋的位置:“那天儿王贵香去找人讨理,结果人一下子就发疯抽了菜刀,把王贵香给砍了。” 杜春还告诉晚歌,当时王贵香那腿哗啦啦的直流血,那场面看着还是挺吓人的。 “真是没想到啊!”晚歌摇头感叹。 杨倩被她原来那些姘头屋头的人堵门的事儿,晚歌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她们还没搬镇上去,钱磊都还在呢! 当时她听说的时候,觉杨倩在某些方面也是厉害不已。那么多男人,也难怪人不种地不干活,依旧不缺银钱花。且那么多年,还没被人发现,直到现在才给捅出来。 没成想,半个月都没,人便成这样了,也是让人始料未及。 杜春接茬:“可不,谁能想到呢!”谁都想不到杨倩会动刀子,平日里看着还是挺柔弱的个女子,上次打架都没干过王贵香的。 这次大概是真逼急了,果然,人狠起来是真要命。 “那现在人没抓着?” “没。”刘芳摇头说当时杨倩扔了菜刀跑了,没抓到:“现在不知道人躲在哪个旮旯,出门都得小心一点。” 尤其是王贵香,人几乎都不出村子,就怕杨倩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报复。 晚歌闻言点点头,不过她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事儿很蹊跷,初初透着股不对劲儿的感觉。 她不喜欢杨倩是事实,但也不得不说句,那样的女人不该那么的那么多嗯,鲁莽。 村里一直说当初张家的结局都是杨倩一手筹谋的,却没任何证据。若这是真的,那么这事儿就有待商榷。 你想这样的一个女人,会那么鲁莽没脑子的在大白天拿刀砍人?还给村里那么多人看见?这不是很奇怪吗? 想着,晚歌便说了出来。 杜春和刘芳听了也陷入沉默。 原本她们虽有些奇怪,但不是没可能,完全没想去深想。如今被晚歌质疑提出,似乎是有些道理。 “那难不成张家的事儿跟她没关系?”说这话,杜春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不清楚,但不管又没关系,杨倩都不可能无缘无故拿刀砍人,还那么明目张胆的,那样太傻了。”晚歌摇头,从她接触的几次来看,杨倩也不见是个没脑子的人。 “既然如此,那只能说这里头有蹊跷。” 两人看向刘芳,附和点头,反正事儿不简单。 只是想到了又如何,难不成要帮其洗脱罪名? 就是有这个心,她们一不了解实情,二没证据,三当事人躲哪儿去都不知,想问问都不行。 至于去问王贵香,得了吧,估计对方巴不得杨倩进去就别再出来了。问她,省省吧! 第六十四章 猜想疑惑 连绵不断地小雨从天上落下来,不多会儿的屋檐下便起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一颗接一颗像断线的珍珠滚落而下,落在地上啪嗒一下,小小的水花四溅而开。 堂屋里,两盏油灯将屋子照得亮堂不已。三家人围着四方桌子落座,桌上摆满了菜。尤其是那红烧鱼,光是闻着味儿都觉食欲大开。 当然了有男人们,这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弟兄两人分分恭贺宋氿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以后发达了,可别忘拉扯兄弟一把啊!”陈奎端起酒碗跟宋氿碰了碰,开玩笑似的说道。 只是这玩笑中有几分认真,就不清楚了。 “都是些小本买卖,也不晓得日后怎么样。不过借你们吉言……”宋氿一口闷了碗里的酒,豪气说道:“以后要发了,铁定忘不了你们。” 想当初刚来那会儿,还是他们两人帮助良多,这些宋氿都记得。以后能帮的,他自然不会忘。 陈奎干了一口酒笑说道:“也不知何时,我们也能像你那样,在镇上盘个铺子做些生意。” 不管是那笑还是话语间,羡慕之中皆透着点儿酸意,还有些愁燥。 早些时候,宋氿也跟他们一样,但不知不觉人便反超他们。从最开始穷困到现在在镇上买铺子,做生意。这才几年,人过得顺风顺水。 再看自己,依旧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的。三人间,似乎只有他是混得最差劲儿的,说心里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越想,陈奎心里越是不得劲儿得很,逮着酒猛灌。 “会有那么天的。”宋氿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起身给人把酒满上,陪他喝痛快。 宋氿理解他,赵壮同样也明白。 家里所有担子压、在陈奎一个人身上,每个人分担。自己老娘子还要给他添堵,闹腾些事儿出来,换谁大概也扛得难受沉重。 刘芳在旁没有吭声,脸上没了笑容,蒙上了些愁绪。 她并非不高兴,或是抱怨什么,相反她很理解陈奎。 自被大夫诊出喜脉后,陈奎的担子就没轻松过。尤其是这后头,地理活儿全是他一人干,偶有空闲也都是跟着赵壮去打渔或是找点儿零散活儿做。 可以说,他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候。 自己有心想帮忙,但除了帮着做点儿轻松活儿,她也干不得什么。 有时候看陈奎每天累得,有时候饭都没吃倒头就睡,看了让人很是心疼。 只是每次问及,陈奎都让她别操心,好好的在家养胎,自己则抗下所有。 想想,刘芳心里也是越发不好受。原本很是让人垂涎的饭菜,此时也像是失了香味儿般。 好好的一顿饭吃到后边儿竟是吃出了点儿愁绪来,最后以陈奎喝得伶仃大醉,被赵壮给背回去收场。 晚歌站在屋檐下,望着走进雨夜的几人叹口气:“本来是想请大家高高兴兴吃顿饭的,没成想……”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宋氿收拾着碗筷,闻声便回她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陈奎在家里压得太狠,也没个人诉说的。长久下去,迟早得憋出病来。 “今儿喝了酒,借着酒劲儿说出来。先甭管能不能改变现状,只要说出来心里也要轻快些。” 说出来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刘芳,都是好事。 “事情不是憋着,就能够解决的。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才是对的。”宋氿摞了碗,抱着去灶房。 晚歌帮着将剩下的筷子,剩菜一起端过去。 人洗碗时,她便坐在灶膛前的烧火凳上陪着。屋外细雨飘飘,屋内温馨暖意。 杨倩站在院子外头,隔着篱墙窗户偷偷看着这一切。 这两天的东躲西、藏让她显得很是狼狈,头发乱糟糟没梳理。散落的发丝湿哒哒的紧贴着脸颊,很是不舒服。 还有衣裙,被雨淋湿不说,上头还被些树枝刮破,裙摆更是被泥、泞给染成了土色,脏得不成样。 如今她的模样与那叫花子比起来,大概也就只缺个要饭的破碗了。 望着里头的两人,她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凉了身,也凉了心。 正刷碗的宋氿似有所察,抬头从窗户望出去,外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仿佛在说不过是他错觉罢了。 但宋氿直觉刚才确实有人在外头窥伺他们,他从不质疑自己的直觉与洞察力,那是从血战中,磨炼而出的,比什么都靠谱。 就是不知道,刚外头的人到底是谁,要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霎时宋氿脸色变得有些不好,阴沉阴沉的大雨来临前的天儿一样。 “哦,对了。你知道杨倩拿菜刀把王贵香砍了吗?现在到处都在抓她。”宋氿背对着晚歌,是以晚歌没瞧见人脸上神色,还拍着腿说着下午从杜春她们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真的。”晚歌谈道。 宋氿闻言,有些意外问道:“村里大伙儿人都瞧见的,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是她?可别忘了,以前张家的事儿就好些人说是她做的。” 有过前科,再出现类似事情似乎也不觉奇怪。再说了,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总不能都是瞎编的吧! 晚歌撑着脸:“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蹊跷。怎么想,她应该都没那么傻才是。” “人冲动,疯狂起来,可以什么都不顾。” “那也不对。”晚歌反驳说要真是他说的那样,杨倩该义无反顾的追砍王贵香,直到对方死才是。” 而不是像他们说的杨倩原本是有机会砍杀王贵香的,偏生她只是揪着人没下手而是一直说着什么。 当时她们离得远,也没听见。后头村里人不问原有拿着棍棒,扁担对杨倩打,吼着要将人送官府,杨倩才跑走躲起。 越说,晚歌越是觉着味儿不对。怎么都觉得杨倩是被人给算计了,而那个人便是王贵香。 宋氿听她说完自己的整个想法,忍不住伸手狠狠揉了她脑袋两下:“每天就净想些使不住的。” 说完让人别再东想西想,这种事儿又跟他们没关系,想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如现在洗脸睡觉了, “你就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晚歌不死心的追问。 “有问题又怎样,你要去帮她翻身澄清吗?”宋氿舀着之前热锅里的水:“先不说真假,就算是假的,她这人也不是那么无辜的。” 晚歌耳朵一动,直觉他这话里有话,连忙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不都是你们说张家那事儿跟她脱不了干系,事有相关那自然就不是无辜的。” 晚歌听了顿时失望极了,还以为宋氿知道些什么,原来是这事儿。 将兑好的温水端到她面前,宋氿让她少去关心这些事儿,免得徒惹一身麻烦的,还不如赶紧洗脸去睡觉。 面对不懂自己,还再次被无情打击的宋氿,晚歌只得收敛了心思,叹口气洗脸睡觉。 躺在床上,困顿感顿时席来,没一会儿便睡着。宋氿躺在旁侧,听见耳畔轻缓平稳的呼吸声,原本闭着眼的人慢慢睁开,双眼中无一丝睡意。 面对近在咫尺的睡颜,人抬手轻轻捏了捏。 睡得半梦半醒间,晚歌似乎听见有人在自己旁边说了句什么。她努力的想要听清楚,奈何实在太困了,只隐约听见什么不那么聪明啥的。 只是什么不那么聪明??晚歌想要努力睁开眼皮子问问,可终究还是抵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她已全然忘了这一茬,只以为自己当时在做梦。 这厢两人是安然躺下歇息,另一边儿的杨倩则没那么好运了。 淋着雨悄悄的回到家,却发现屋子已经被府衙的人给封了。看着门上的封条,杨倩捏紧拳头努力克制想要上去撕掉的冲动。 深吸两口气才平复心中的怒火。 她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偷偷的撬开窗户爬进屋子。 屋里漆黑一片,刚走两步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咚的一声响吓得她赶紧停住脚步。 犹豫了一下摸摸索索着找到油灯将其点亮,灯芯亮起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家里如今的模样。 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椅凳被踢翻,衣服更是到处散落着。她说怎么走两步不是绊着就是踢着什么东西的,原来如此。 拾起地上乱扔被踩脏的衣服,杨倩死死攒紧,眼底狠厉之色渐显。心头那股火更是腾腾腾的直烧,她现在真的后悔。 后悔当时没把王贵香那贼妇给砍死,全了她的意。如今落得灶屋里的蟑螂,人人喊打不说,有家也不能回。 终究是气归气,恨归恨。人还是得寻个东西将油灯的光亮罩住,只从下头透一点儿亮光出来,勉强看清就成。 如今盯着她的人太多,即便现在是深夜,外头还下着雨也难保外头没人。以防万一,还是谨慎小心得些。 将身上又湿又脏的衣服换掉,人又悄悄的去灶房找吃的。灶房里同样被没逃过翻找的命运,到处都被翻得乱糟糟的,碗更是摔得到处都是碎片。得亏手里有灯,不然抹黑进来踩着了可不得了。 第六十五章 开门大吉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刷刷刷砸落下来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跟下冰雹一般。 连着两天提心吊胆的东躲西、藏,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别说睡个安稳觉了,就是眯一会儿,只要有一点儿响动便惊醒。 惶恐张望藏起来,生怕是抓她的人来了。那样子说是惊弓之鸟一点儿也不为过。 哪怕现在躺在屋里,知道这里今晚不会有人来,心里依旧惴惴不安,睡得很不安稳。 这雨接着下了好几天,开张的前夜,望着外头噼噼啪、啪下个不停的天儿,晚歌发愁得不行。 这下雨天儿的,生意肯定是比不上晴天儿的。她现在正担心着明儿早没人来,一桩生意都做不成,到时候那些肉可不就得坏掉。 到睡觉时都焦愁不已,翻过去翻过来就是睡不着,宋氿是怎么的宽慰人都不好使。 到最后折折腾腾得一直到半夜过,人才来了些困意,不过这一觉始终睡得不够安稳。 梦里边儿他们做生意失败,开张第一天,无人问津。开张一个月只卖出去了一点儿,连本儿都没收回来不说还欠了不少的外债。 最后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把铺子转卖了还钱,收拾了东西搬回村上。回去后发现,老屋久没住人,好些地方都已经腐朽坏掉。刚走进去,里头做窝的老鼠惊动,吓得到处乱窜。 其中一只慌不择路窜上房梁,一个不稳跌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在晚歌身上,吓得她一声尖叫从梦里边儿醒来。 外头院里已经起来,正洗脸的宋氿听见屋里恐惧的尖叫声,扔了面巾冲进屋子:“怎么了,怎么了?” “好……好大一只老鼠。”晚歌坐在床上还有些没缓过神,想着那肥硕冲过来的老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听屋里有老鼠宋氿眉头攒紧,目光在屋里四处扫视不得果。便抄了扫帚,四处敲打。 晚歌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见宋氿到处敲敲打打的便疑惑问他在干嘛。 “你不是说有老鼠吗,我正在找它躲在哪儿。”老鼠这东西都是一窝一窝的,不给先处理了,挺是个麻烦的。 闻言晚歌也回味过来,顿时羞红脸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做梦梦见老鼠,给吓着了。不是屋里有老鼠,他想岔了。 说完想到宋氿刚才到处找老鼠的模样,自己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原来是做噩梦。 宋氿面不改色的拿着扫帚从地上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说她昨晚睡得迟,这会儿外头还黑着让她再躺会儿。 “不了,睡不着。”担心着开张生意,干脆的掀了被子下床穿衣服。 知道她忧心着生意好坏,估摸着躺回去人也睡不着,便也随她去了。 外头天还没亮,细细的小雨洒落着。 瞅着这天儿晚歌忍不住叨叨念着:“要是待会儿雨停了该是多好。” 要是停了,想必出门的人也该多写吧! 像是应了她的话一般,随着天逐渐亮起,这雨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停住没啦。 那一刻,晚歌是激动得不行,拉着宋氿直呼雨停了雨停了,老天爷都在帮她们。 相比之下,宋氿就显得淡定多了,只是被小媳妇儿的欢悦所感染,脸上淡淡笑意浮现。 随天越发亮,街上行人渐渐多起,久闭的铺子在鞭炮声中正式开张做生意。 这巷子人虽不多,却还是被鞭炮声给吸引过来。瞧见是一家卖卤肉的店,有的人晃了一眼便离开了,有的好奇心重的便挪了步子过来瞅瞅, 只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一上午过去,总共竟只卖了一斤,远比想象中的票不少。 守着还剩下不少的卤肉,晚歌有些坐不住,问宋氿她们今儿能卖完吗?还剩下这么多。 宋氿坐在藤椅上一点不显急躁,他说做生意就是这样,时而生意好得不行,时而无人问津。他们这才开张,知道的人少,买的人自然不多。 就像早前他刚卖卤肉那会儿,还不是卖了好些日子才挣了那么多。今儿一上午卖出去一斤,在他看来已经是可以的了。 理是这个理,晚歌也明白就是有些控制不住。就跟宋氿第一次被卤肉去卖,不知结果忐忑不安一样。 尤其昨晚她还做了那么个不好的梦,哪能不担心,不焦愁的。 宋氿摇头说她太性急了,正所谓好饭不怕晚。只要他们味道好,价钱合理公道,不愁卖不出去。 “我知道。”晚歌撑着下巴,望着外头只几人路过,显得有些清冷的街道叹口气:“算了,我还是回屋歇会儿。”说罢,人站起身顺势打了个哈欠。 她昨晚睡得晚,也没睡好,今早又醒得早。紧张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有些累困累困的。 在这儿她只得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还不如去里头睡个午觉,也好过在这儿给人添乱。 晚歌去睡觉了,边儿就只宋氿一人守着。 下午的人比上午更少了些,半下午都过去了都没个人进店里来瞧瞧。 宋氿闲坐着,正想着左右没人,要不提前收摊儿做晚饭时,店里迎来了下午的第一位客人,一个说意外也不意外的人。 “不好意思,说来庆贺你们开张大吉的,结果现在才开。”王贵香拄着棍、子一瘸一拐走进来。 她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跟着任何人。 在杨倩还没抓到的时候,敢一个人出门儿,也不知该说胆大,还是心大。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就是。 “心意领了。”面对人,宋氿没有半点儿要起来招呼的意思。相反,他态度十分冷淡,看王贵香的眼神竟然透着点儿冷戾。 王贵香丝毫不觉得他态度多不好,反而还冲着人笑,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王贵香目光落在板桌上的卤肉,指着问宋氿这个怎么卖的。 “十文一两,怎么的要来点儿?”宋氿靠躺在椅子上,像个山老大,坐地起价。 本来打算称点儿的王贵香,被他那价格给吓了一跳,连问怎么那么贵?原来不是卖六文一两吗? “既然知道,那还问做什么。”话里话外间皆透着股说不出的味儿,似乎是很不待见对方似的。 偏生王贵香态度也很是奇怪,明明察觉出了,还一脸笑嘻嘻的。甚至还让宋氿辣的和不辣的,一样给她称半斤。 要是晚歌在这儿铁定吃惊不已。 谁不知村里老刘家的人是出了名的抠门得不行,尽想怎么占别人便宜的。自己多出那么一点儿就吼圆了的,像亏大发一般。 就像她们成亲那会儿,来吃饭刚上桌就想将捎走的,也该还闹了一番整得好些不愉快。 而现在这人态度好得不得了不说,竟然这么大方的要买一斤卤肉,价都不带砍的,你说能不吃惊吗。 “一样半斤?”宋氿眉梢挑了挑,确认了一番这才起身抄刀给人切半斤。 不待见是一回事儿,做生意又是另一回事儿。这天底下谁跟钱过不去,你说是不。 宋氿手法娴熟的给人称了半斤,然后切片儿,王贵香站在边儿上看着。 将卤肉用油纸给人包好,再用细线绳给人绑好递过去:“一斤卤肉,一共六十文,拿好了。” 王贵香掏出六十文递给宋氿,在接卤肉时突然对人说了句多谢。 “谢就不必了,一桩生意,各取所需而已。”宋氿将钱装兜里,擦了手再次躺回椅子上。 王贵香站在原地望着闭眼假寐的人:“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谢谢你。” 见人装睡不吭声,王贵香也没再纠、缠,提着东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渐行渐远,宋氿慢慢睁开眼,看着那消远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 这天儿下午除了王贵香,也就后头来了两老熟客,跟宋氿唠嗑了番,临走时买了几两回去。 算了算,一天儿下来卖了两斤多,也还算是可以了。 瞅着天色暗淡,渐渐开始飘雨,估摸着是不会有客人上门了。宋氿干脆的关了店门,去灶房弄晚饭了。 那头王贵香正坐着马叔的牛车回村里去,她腿上的伤没好,走不得太久路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复。再者,旁边有人,她也安全些。 谁知道杨倩躲在哪个旮沓里。 这杨倩一日没被抓到,她便危险一日。坐马叔的牛车至少旁边有人,对方只要不是傻的,都不会轻举妄动。 回到刘家,一家人陈着脸坐在堂屋里。 王贵香提着卤肉走进去见了这架势冷笑一声,将东西摔在桌子上:“怎的,三堂会审呢这是!” “你说,今天去哪儿了。”老刘一巴掌拍桌子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出去不得。” 老刘一说完,上头的刘老太婆就横眼接过话:“事情轻重拎不清,明知外头有个杨倩等着要你命的,还敢一个人四处跑。自己活腻了,别连累我孙儿。” 王贵香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旁边刘小妹身上:“你有要说的吗?” 刘小妹眼神闪了闪:“嫂子,大哥和娘话是有些中。只是现在外头现在不安全得,你出去一人一天儿,也不说去哪儿,实在让人很担心。” 第六十六章 皆是试探 刘小妹说完,刘老太婆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王贵香都懒得理她,或者说懒得理这一家子人。她算是看透了。不管你平日为这个家多么费心拔力,这嫁过来的媳妇儿终究是外人,不是一家人就不是一家人。 “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去歇息了。”也不等她们说话,王贵香拄着棍、子,自顾自回屋歇息去了。 那模样直把刘老太婆给气得不行,蹭的站起身指着王贵香的背影气败坏冲老刘骂:“你看看,你们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出去一天回来那么晚,只是问一声,哈!人直接给赏脸色……” 屋里头的王贵香听见外头刘老太婆的骂声,不屑的扯了扯嘴皮子,躺床上该睡睡,权当听不见。 刘老太婆在外头骂了老半天,是累得不行,又气得不行。刘小妹劝着让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人一边给刘老太婆顺气,一边扶着她坐下,给她倒水让她消消气。 喝了口水,歇了会儿刘老太婆也缓了过来。瞧着那么久,一点儿声儿都没发出来的屋子,觉有些奇怪。 要知道王贵香可不是个能忍的人,那就一炮仗,一点就着。搁往日要有人这么骂她,甭管是谁铁定干起来。 而刚她骂了那么久,就有人都没吭一声的。刘老太婆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便支老刘进去看看,里头现怎么回事儿。 老刘不是很情愿,却不好违了老太婆的意。磨磨蹭蹭的去屋里,结果却见王贵香躺床上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什么,她睡了。”刘老太婆一听就炸了,合着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外头骂骂咧咧的唱独角戏,人隔屋里睡得巴巴适适的。 气得刘老太婆就要冲屋里去闹,不过被吵得头晕的老刘给拦住,让她消停会儿,成天儿家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儿子这话又将老娘子给气得哆嗦:“是我这个老婆子闹吗?分明是她,是她气我……哎哟,我这胸口疼得……哎哟!” “娘。”刘小妹赶紧的给刘老太婆顺气儿,心里对她哥甚是不满:“哥,你明知道娘最近不怎舒服,还气娘。” “气死我算了,哎哟喂!” 老刘本来说完那话,再看刘老太婆不舒服得样,心里就有些悔的。如今被自己的亲妹妹给责怨,再听他娘那话,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儿,一股烦躁感冲上来。 “身体不好就少吵吵两句,多回屋歇着,养个十天半月身体就好了。还有你……” 老刘指着刘小妹说家里吵架不帮着劝,她还掺和来掺和去的,是不是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才过得去。 刘小妹听了立时红了眼眶,委屈至极道:“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说罢跺了一脚,哭着跑了。刘老太婆是叫也叫不住,回转身就训斥老刘怎么能对自己妹妹说重话,还有没有个兄长的样。 “得得得,您也别骂了,我走,我走就是,省得在这儿碍你们眼。”扔下这么句话,老刘甩手折身就走。 这家里是没法儿待了,天天吵,天天吵,吵得他头都大了。 老太婆还没来得及生气,瞧儿子又要出去,赶紧追着问他去哪儿。 老刘没回她话,出了家门儿径直往村外走,那一身颓废劲儿的,惹得过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瞧上两眼。 小女儿哭跑了,大儿子气走了,堂屋里现就剩刘老太婆一个人。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老太婆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这个强势的女人深深叹了口气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回屋去。 听见外头声音渐没,里头躺着的王贵香嘴角上扬,翻了个身安安稳稳睡觉去。 老刘满腹心事的走到镇上去,这会儿天已经有些黑了,天上小雨飘落下着。 咚咚咚! 宋氿和晚歌正在吃饭,忽的听见外头铺子的门被人敲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晚歌筷子一顿。 宋氿放下筷子,大手抹了下嘴巴让晚歌先吃着,自己去外头看看。 咯吱! 打开门,还以为是谁,不想竟然是以往不怎对付的老刘。人身上被雨淋得湿哒哒的,手里拎着一坛子酒,整个人看上去挺狼狈的。 见着宋氿开门,老刘面上扯出抹笑容,将手里的酒坛子提起:“有空吗?一起整点儿?” 宋氿眉梢一挑,这算什么?下午人媳妇儿才来过,这天刚黑人就上门儿来。 若不是那句话,都要以为是来找事儿的了。 不过最近找上门得人挺多,还全是不喜的或者不对盘儿的。 久未闻宋氿吭声,老刘提着酒坛子的手变得有些冷僵,不过人脸皮厚。 垂了发僵的手说自己还没吃饭,问他吃了没。要没吃就一起去找个小酒馆儿,一边儿喝一边儿吃。 顿了顿又添了句,他请。 这夫妻两今儿奇怪的,是提前商量好了? “正在吃,进来吧!”说罢宋氿转了身往后院儿走。 老刘迟疑片刻提着酒进去,还不忘给人关上门。 “谁敲门儿?”见着宋氿回来,晚歌问道。 “是老刘。” 话音刚落下,老刘便走进来。见着晚歌,扯了扯嘴皮子露出个有些不太好看的笑容跟人打招呼。 虽以前闹过些不愉快,晚歌还是笑着客气点了点头。 说完人悄悄的对宋氿使眼色,想问他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老刘来了?不是找茬的吧? 宋氿像是没看见晚歌使的眼色一样,给老刘拿了一副碗筷。只是看着人还在浇湿还在淌水的衣服,眉头皱了皱有些看不下去。 老刘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己走半道上老天爷突然给下起雨来,出门儿时又忘了带伞。 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被雨淋了。 得,宋氿放了碗筷去屋里拿了件不要的衣裳扔给老刘,让他去外头店里换了。 老刘拿着干净的衣服,杵在那儿梗了半天梗了句多谢出来。 宋氿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换了。 等人去前店儿换衣服,晚歌便赶紧问宋氿这是咋回事儿?怎么人突然就…… 晚歌指指外头,再指指宋氿。 宋氿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我打开门,他就请喝酒。还问吃饭没,没吃就去小酒馆儿边吃边喝。” 老实说,开门见着人,他也挺是意外的。 “那他这是……跟王贵香吵架了?”然后心里不舒坦想找人喝酒解愁?? “也许吧!”宋氿想到下午王贵香一人来时的样子,多半就是了。 正说完,老刘换了衣裳走进来。晚歌赶紧住了刚才的话,客气招呼人坐下吃饭。 “唉真是谢谢你们。”嘴上是这么说着人却很自觉的坐下端起碗筷开吃,那样子饿狠了一样,一点儿也不客气。 不过这模样才是他们熟悉的。 晚歌吃得差不多,遂收了碗筷放灶台上让他们慢慢吃。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晚歌在的缘故,人有些放不开还是不好说话。这不人一走,老刘动作慢下,让宋氿拿两碗来,整酒喝。 宋氿眉梢动了动没说话,只起身去去拿了大碗放两人面前。 提着酒坛子,老刘起身先给宋氿倒上,再倒自己的。 “来。”老刘端碗很宋氿碰了个,完了端着碗就是闷头干的。 宋氿瞧见心思转了转,随后敛了眉,低头抿了一口碗里的酒。 人喝一碗,老刘已经干了几碗。 喝得急了的结果便是,几碗下去人就有些醉了,脸上都飘着红。 “嗝,老弟,老哥跟你说。这家里的女人啊你真的不能惯着。”老刘醉醺醺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该凶就得凶,不能嗝……不能让她们骑头上去了。” 听着这话感觉像是被家里头的女人给压得狠呢! 可惜宋氿没有那种的好奇心,他说就听着,也不搭腔,也不问。 老刘也不在意,或者说他也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听众。他一边儿喝着闷酒,一边儿对宋氿吐诉着这段日子自己过得多么的水深火热。 以前吧王贵香也凶悍,但那是对外人,在自家人面上还是个挺孝顺的媳妇儿。 “也就那档子事儿被发现,感觉一切都变味儿了。” 听到这儿宋氿心想,要来了。 果不其然,人又仰头干了碗里的酒,目光落在宋氿身上,犹犹豫豫半天儿最后咬牙问宋氿,那天晚上苞谷地外头的人是不是他。 宋氿没一点儿被拆穿的慌乱,反而还气定神闲的问他怎么会这么想? 见人这态度,老刘心里也有些打鼓,他自个儿其实都是猜的,觉得那晚的背影看起来和宋氿有点儿相似。 只是没见着正脸他也有些不确定,所以探个口风,但他总不可能这么告诉人不是。 老刘脑子打了个转,说道:“那晚我其实看到了背影。”顿了顿又颓败叹口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宋氿像是没听见那里层的深意一般,拈了桌上的花生米扔嘴里,悠闲的跟老刘说:“老哥,其实不是我说你。男人嘛,偷腥是正常的。可好歹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整得太近了,被逮着也是迟早的事儿。” “嗯?怎么说?”老刘望着宋氿,眉头夹紧。 “你真以为嫂子没个察觉?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你太小瞧了。”宋氿摆摆头给两人倒上酒。 第六十七章 所谓炫耀 屋外小雨还下着,雨点儿落在屋顶上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但也是挺好听的。 屋内两人还在喝着酒,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懒得去热,宋氿干脆的切了些没卖完的卤肉做下酒菜,和老刘边儿喝酒边儿吃肉。 “老弟,刚刚你说那话是啥意思?”老刘有些急的追问着宋氿,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老哥你这话就奇怪了。”宋氿回人一句,怼老刘讪讪一笑,说他要是不知道咋那么说呢。 “我只是知道人不会无缘无故跟你闹腾。” 宋氿放了酒碗问老刘那天他们是什么时候闹起来的。 “还能怎么闹起来,我才刚起床的,人突然就发难。跟条疯狗似的,紧咬着不放。”老刘想起也是挺郁闷的,他没跟宋氿说自己当时还挨了一巴掌,那打得是毫不留情,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也不晓得是哪个鳖孙闲操蛋的,给捅了出去。”老刘嘴里骂骂咧咧,余光却扫向宋氿。 宋氿似没看见般,只摇头。这可把老刘看得有些不明白了,问他什么意思。 “老哥啊,这事儿不赖那撞见的人,问题八成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嘿,老弟,你倒是说说啊,这……咋怪我了?”老刘听不明白了,怪自己?怪自己那晚上不够谨慎,让人撞见了? 大概是猜到老刘想偏了,宋氿摇摇头跟人分析说,王贵香这人其实性子是有些急的,脾气更是火辣粗暴。一点儿不能忍,半点儿亏不吃的。 她要是要知道老刘在外头养人,肯定不会忍着不吭声必定大闹一场的。甭管是听见的还是怎么的,当场就得闹起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刚才老刘都说了,是早上闹起来的,那必定人是发现了什么才闹得起来不是?至于发现了什么,得老刘自己好好想想了。 “不是在外头听见了什么?”老刘摆头不死心问着,他还是不相信。 “这得问你们了,我又不清楚。”说罢宋氿伸筷子夹肉吃,那模样坦然坦荡,且一点儿也不在意旁边儿神色变幻莫测的老刘。 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老刘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端起酒干一口。 两人差不多把那一坛子酒给喝完了了,不过大多都是进了老刘肚子,宋氿并没喝多少。 酒这东西,也得看跟什么人喝。跟合得来的人喝酒,再糙的酒也能喝得酣畅淋漓,痛快得很。而跟不喜的人喝吧,那就是再好的酒,也兴致缺缺,喝着都感觉没味儿。 老刘喝了那么多酒,早就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拉着宋氿那是又哭又笑的,跟个疯子似的。弄得宋氿烦不胜烦,真想将人给丢出去。 好在也没闹腾多久,人就趴桌子上睡过去了。 宋氿见了也不再搭理他,起身收了碗筷去睡觉了。 至于老刘……没将人给赶出去已经是格外仁慈了,还指望给他找个舒服点的地儿睡?得了吧! “他回去了?” 晚歌坐在床边儿点着灯,绣着之前没绣完的鞋垫儿。听见声响抬头见是宋氿进来,便问道。 “没,喝醉了趴桌上睡了。”宋氿关上门。 晚歌听了眉头一皱,问他就那么把人留着? 老实说,她对于刘家人可没好感。不管是老刘,还是王贵香,皆是如此。 宋氿脱了外衣坐人旁边:“外头下着雨,人又醉的一塌糊涂,我总不能给扔街上吧!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 闻言,晚歌瞪了他一眼随后将手里的针线活儿放回篮子里,灭了油灯让睡觉了。 屋里渐渐息了说话声,只听得见外头的雨刷刷落下的声音。 本该伶仃大醉的老刘躲在门外头好一会儿,听里头彻底没声了,这才悄悄的离开了。 而屋里,他以为睡着的两人此时正睁大眼睛。晚歌闭着嘴,用手冲着宋氿比划。 宋氿仔细的听了听,对她说人走了,可以说话了。 “嘿,你说他什么意思。”晚歌有些生气,下雨天儿收留人,还给人换干净衣裳,请吃饭的。结果对方倒好,不安好心的。 她就说,刘家的人没个好的。早知道,先前就该装听不见,屋里没人的。 “他估摸着是想确定那天晚上的人是不是我。”老刘那点儿心思,宋氿是看得一清二楚。 “睡吧!”宋氿拍了拍人背脊。 “哪还睡得着。”外头有个不晓得装着啥心思的人守着,谁能睡着啊。 晚歌越想心里就越来气,干脆的跟宋氿说要不去外头把人叫醒,让他回去睡。 宋氿听得是哭笑不得,连说老刘不会再折回来了。 “那了说不准,谁晓得他会不会突然又蹲在外边儿偷听的。”再说了,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睡觉时,外头蹲守着个目的不纯的人,那多瘆得慌啊。 禁不住媳妇儿的磨,没办法,宋氿只得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说出去看看。 晚歌忙不迭点头让他赶紧出去看看,要是能将人弄走,那就更好了。 在媳妇儿期待的目光下,宋氿摇着头披着外衣打开门出去。 只是没多会儿人就回来了。 “这么快?”晚歌吃惊的看着回来的宋氿,这不是出去转了一圈儿就回来了吧! “我出去时外头没人。”宋氿脱了外衣:“估摸着人是走了。” “嗯?走了?” 宋氿点头,躺床上:“这下可以好好睡觉了吧!” 人走了,自然是能好好睡觉了。 老刘走了,日子似乎再次平静下来。 两口子每天儿上午卖卤肉,下午生意好就开着门,生意不好就休息的。 晚歌也从最开始的焦躁,到顺其自然。还别说放平了心,再守铺子都不觉难熬了。 开了几天儿,渐渐地有那么点儿人知道这儿有一家卖卤肉的熟食店,味道不错,价钱也不贵。 平日里省着点儿,偶称那么几两回去下酒解馋,也是很不错。 这样,慢慢儿的店里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虽比不得摆摊那会儿多,每天进账还是可观的。 长久这么下去,挣回买铺子的钱也就是时间问题。 这天儿下午没什么客人,晚歌有些懒洋洋的躺藤椅上守店儿。 宋氿出去了,说是等会儿就回来,也不知是干嘛去。 晚歌摇着扇子,还是觉得热得不行。要看三伏天过去了,还没凉快凉快,秋老虎就来了。 不过只要熬过这几日子,天儿就真凉快下来了。 正想着间,店里头来了位特别的客人。 看着站在面前的人,晚歌差点儿没将人给认出来。 “江……清月?” 江清月傲着下巴,俯视坐着的晚歌:“怎么的,几月没见,就认不出了?” 可不是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看着那一身华贵的,手上,头上戴满的首饰珠钗啥的,看着就跟个突然发财的富婆似的,可不就是差点点没认出来么。 “你怎么……”晚歌上下瞅着人,越瞅越是一言难尽。 一个好好的秀丽女子,怎折腾成这样,珠光宝气浑身就差没写着我很富有,我很有钱这几个字儿了。 江清月翘着戴着玉扳指的手:“我今儿来呢是想跟你说一声,下月底我就要嫁人了,对方是镇上富商郑家的大公子。” 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她说对方下的聘礼多得家里都塞不下了,什么绫罗绸缎,玉石珠宝什么的。她啊,现在是穿都穿不过来,首饰更是戴不完。每天儿出门都要挑上老半天儿,直看得眼花。 “……”所以看花眼后就把所有的戴身上了? “那可真是恭喜了,就是不知你是几房小妾?”晚歌淡笑着看着自我表演的江清月,心里已经摸清人来的目的了。 江清月脸上笑容微僵,不过很快人便重整旗鼓说几房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做富家妾,不嫁贫人妻。 “你看,你们累死累活的忙一天,可有几个人进来的?倒不如嫁个好人家,不愁吃喝穿身旁还有人伺候,坐着都是享福。” “是吗?”晚歌摇着扇:“不过,我却不同意你这说法。这富贵人家历来规矩多,后院儿更是明争暗斗的。富贵是富贵,可也得有命享才是。” 后院儿里的争斗,她也是见识过的,杀人不见血。像江清月这般的,充其只是别人眼里的乐子,对手不够格。 更何况像这样有钱的富商,后宅小妾不知有多少,少上一个两个的,你真以为那郑大少会在意? 左右不过一个妾,没了再娶便是。 想到这些,晚歌竟是有那么点儿同情起江清月来。 “得了吧,你就是羡慕,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江清月揣着手慢悠闲的在铺子里转悠,她这一动头上的坠子,身上的首饰,碰撞得是丁玲咣当的响。 来回打量一番,掩饰不住的嫌弃:“这么小,也不知你们是怎么住得下的。” 说这话时,她全然忘了早之前是如何嫉妒晚歌她们能在镇上盘下一间铺子,哪怕它不大。 “铺子又小,位置也不好,难怪生意这么差。不像郑家,铺子好几家的,还都是在好地段的。” 第六十八章 大宅内事 江清月将整间铺子给贬低得一无是处,直说她们花那么多银子,就只是买了个废院,毫无价值。 听到这儿晚歌脸上笑容渐渐淡去,面无表情抱着手看着人:“你终寻得良人,在这儿也该对你说声恭喜。我那时成亲,相公家境清寒,聘礼只十银,成亲当日更是只一牛板车的。不过相公待我也是不错的了,从正门儿进,还请了半村人来,热闹得不行。” 会想当初,还是挺怀念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晚歌又问江清月日子订在那天儿?在哪儿请?花轿从哪个门儿进? 晚歌嘴角上扬对人说:“你也知道,我嫁人时规矩简陋,连花轿都没坐过,想看看都不行。如今你成亲,哪有不去的理。到时候,可得让我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开开眼。” 原本听前头晚歌承认过得不如自己时,江清月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可越听到后头,这脸色变得就越差,尤其是最后问她在哪儿宴请,说要去见识,开眼界时,整个脸都黑下来了。 都说了大户人家规矩多,娶亲自然亦是如此。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那叫妻。只下聘礼,走侧门,后门儿的那是都是妾。尤其是后者,比妾都还低上一等。 这娶妻那都是大宴,而妾……呵,除了那姑娘家里头有点儿背景的会小宴以外,晚歌可没瞧上有多少人家纳妾是请了的。好些都是随便儿顶轿子从侧门儿或后门儿抬进去就打发了。 而江家什么样,那是不必说的。 “怎的不说话了?莫不是我那句话戳中你心事了?”晚歌揣着手就那么看着她。 江清月没吭声,摸着手上的金镯子,回想起了郑家人来下聘礼的情景。 当时是郑家的下人和媒婆一同来的。人下聘礼时便直言,大公子纳个小妾不想兴师动众,是以他们郑家是不会请宴,纳妾当天儿会有马车来接人,到时候直接从后门儿进就算完事儿了。 她们虽心有不愿,但面对郑家人,他们只能选择低头答应。还不能露出一点儿不甘不愿,甚至于还得露出十分荣幸的表情。 这就是高攀! 没有话语权,在别人面前,你始终低人一等,甚至更多。 江清月眼神暗了暗,随后甩了手扬起下巴冲晚歌道:“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甭管高宅内院有多难,我嫁进去便也是主子,人上一等。而你……只得守着这小铺过清贫日子。” 说罢,在店里转了转,看着摊上还剩下些的卤肉。十分大方掏了二两银子扔板上,让晚歌给她包起来,多的让她用找了。就当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接济她一番。 晚歌摸了摸鼻子,心里嘁了一声。随后拿了油纸将剩下的卤肉给她包起来,也不带切的递给人。 “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去挑出嫁的首饰了,不跟你唠嗑。” 江清月伸手接过,临走时似想起什么,回转身对晚歌:“哦,对了,听闻你怀了身孕。日后孩子出来要是个小姑娘,可得好好教教。要想出人头地,可别嫁个穷困汉,一辈子劳碌命。” 望着人背影,晚歌倒是没生气,相反人还深叹息一气。这声叹可不是对她自己,而对江清月而叹,因为她几乎可以隐约看见江清月的未来。 后宅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那里头的女人有哪个是简单的,那手段厉害得,直让人胆寒。 可以这么说,战场上是杀人见血。而这后宅斗起来,那是杀人不见血。 让一个人消失的法子多了去,有的人到死都不知自己是被人算计的,甚至可能还以为是自己病得太厉害或怎么的。 晚歌摇着头将店门给关上,卤肉都卖光了,左右也没什么人,不如关了去后头休息休息。 人一挨着床,那困意就跟涌动奔腾的江河席卷而来。一个哈欠打完,侧了个身人便睡着了。 宋氿回来时见铺子门关着,猜人估计是累了睡了。进去一看,果不其然人睡得正香。 没打扰人,将东西放柜子上便悄悄的关上门去前院儿,想看看还剩下多少卤肉没卖的。 这条街来往的人始终比不上地儿,要剩得多就拿隔壁街铺摆摊儿卖,兴许还能卖出去些许也不一定。 反正,他现在是不太想吃卤肉了。 人走到前院儿一瞧,嗯?卖完了? 宋氿眉梢一挑,走的时候还有那么些,都没了?折身又去灶房寻了寻,没有。 看样子,是卖完了。 也不知想到了啥,宋氿嘴角压不住的往上翘,随后摆了摆头干脆的开始弄晚饭,顺带给晚歌炖药膳。 金大夫说晚歌身体补得不错,胎位也稳。接下来可以不用煎药吃了,改成吃药膳,食补。 食补不管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对晚歌都要好一些。 是以等人睡醒闻见一股药味儿飘荡,淡淡的似乎还有点儿甜的感觉。 伸了个懒腰,晚歌翻身下床正准备去灶房看看宋氿在做什么时,忽的余光落在柜子上搁着的小盒子。 记得睡觉前,没有的。 一时好奇,晚歌伸手拿过打开看了看。里头装着赫然就是她们在那首饰铺付了一百文订下的那支珠钗。除此以外,还有一对小巧的耳饰,那耳饰形似桃花,简单却很好看。 原来人出去是为了这。 晚歌摸了摸那珠钗,随后合上盖子放回柜子上。整个过程中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快要溢出来一般。 灶房里宋氿正在忙碌着晚饭,小灶上炖着给晚歌吃的鸡汤。里头加了红枣那些补气血的药材,是以闻着有一股甜味儿。 听见脚步声,不用猜都知道谁过来了。 “睡醒了?”宋氿头也不抬的问道。 晚歌嗯了一声:“晚上我们吃什么?”说着人走到小灶前,伸手揭开锅盖。瞧见里头炖着的鸡嗅了嗅鼻子,闻着还是挺香的,至少比单纯喝药好闻太多。 “我把鸡皮那些都给切了下来,待会儿炒着吃。”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炖的鸡汤不那么油腻。 晚歌害喜劲头还没过去,菜要是太油腻,她吃不下去,是以人才那么大费周折的把鸡皮给扒了。 一个人坐烧火凳上说着话,一个人站在案板前弄着饭搭着腔,灶房里充斥着一股烟火味儿,平淡而暖。 “我现在总算知道我爹为什么突然间出手那么阔绰,舍得花一两银子给婶子买簪子了。”晚歌撑着下巴说。 “哦?怎么说?”宋氿听了也有些好奇,据他所了解的,江家并不是多富裕的。家里有个儿子在邻镇念书花费也不简单,一家人还要生活的。 那容芸再是厉害,花一两银子为人买一簪子,江海估计是不可能做的,但现实确实人就是买了,也是让人心中疑惑陡起。 “我原本也奇怪着,只是今儿下午你出去那会儿,江清月来了,我这才想明白。”才解开了她这疑惑。 晚歌将下午江清月过来,说的那些话事转述给宋氿听。 “郑家?”听到这两字儿,宋氿手里的刀一顿,脸上神色有点儿奇怪,挺耐人寻味的。 依晚歌对他的了解,这里头八成有点儿蹊跷事儿。顿时问他这郑家怎的了,难不成有什么隐情在里头?也没听说啊! 镇上有好些富贾商人,而郑家在其中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只因人与那官家有些关系。 那郑家当家那位的正妻,便是衙门里那位大老爷的女儿。大老爷膝下就那么一女,可谓捧手心里长大,疼爱得不行。 都说上头有人好办事,娶了人宝贝女儿,成了亲家。有了这么一层关系,郑家人做生意那叫个顺风顺水。 就短短几年的功夫,便从小商贾到如今稳坐前几个位置的大富商。 也因为和官家的这层关系,郑家的人可谓是横着走。不过人嚣张是嚣张,却没听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的。 “这你就不知了。”宋氿告诉晚歌,官家的人都爱惜羽毛,哪怕背地里再是龌龊,面上也粉饰得太平。 郑家可没面上表现得那么好。 “且那郑家的大公子外看风度翩翩,实则也不见是个好人。”宋氿跟晚歌说,郑家就数那大少纳妾最多,还多是贫民之女。 那些女子嫁进去后,多数人隔些日子便与家里断了联系,没了音讯。至于结局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土生土长的晚歌竟是从来没听说过郑家有这些事儿,顿时吃惊的问:“就没人发现过?” “当然有,可那又怎样。那都是些穷苦人家姑娘,说白了就是贱命一条,死了便是死了。为了她们去得罪郑家,得罪府衙的人,那不是傻,就是蠢。” 加之一开始对方聘礼给下得足,收了那些东西,便是变相的卖女儿。 那家里人也不甚在意,要知郑家给的聘礼,那可够一家人好好过一辈子,谁不乐意,傻乎乎往外推的。 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了,再生就是。钱没了,那可不行。 是以这些女子没了消息联系的,家里人也没反应,甚至于有没有这个女儿都给忘了。想都想不起来,又怎会顾及对方生死。 所以,江清月嫁进去,怕是…… 晚歌听了忍不住长叹一声,大宅院儿乱,不干净她一直是知道的。只是那是她们自己的抉择,更何况今日她不是没提点过,对方明知却还要嫁进去,那也怨不得谁了。 第六十九章 人心不古 江清月的到来就如那刮过的一阵风,对她们的生活并没带来多大的改变,还不如来捎消息的杜春。 这会儿稻谷那些佛系晾晒干收起来了,而地里的那些活儿暂时性的忙完了。这后头啊就是除草点冬豆那些了,跟前儿相比,算是轻松的了。 早前杜春也和赵壮商量过,觉得弄鱼干去镇上卖也是可行。这不,有了时间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 不过不清楚会有多少人买,是以他们也学晚歌她们,没弄多少。倒别说,卖了几天儿还都卖完了,尽管她们做得不多,却也是可喜的。 主意最开始是晚歌提出来的,如今卖得还是不错。夫妻两商量了一番,决定从中分一部分给晚歌。若非人家帮忙出主意,他们也就晒点儿咸鱼自己吃,要不就很是低价的卖给别人。 哪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小挣一笔的。 说给人送去就给人送去。 杜春早卖完了鱼干,便背着背篓去晚歌她们铺子上。 彼时晚歌她们都在铺子上,宋氿招呼客人,利落的给人切卤肉,而晚歌在一旁算账收钱,配合得有条不紊。 等到没什么客人时,她便拿起针线给宋氿做鞋子。 她现在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有些显怀了。不过衣服遮着,倒是看不太出来。 “嘿,这鞋做得漂亮。” 鞋子快做好了,晚歌正待最后收线时,猛不丁的听见头顶上前方传来熟悉声音,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抬头见是杜春,手拍着胸脯说突然的出声,真是吓死她了。 “我都在边儿上站了老半天儿了,只是你弄得太过认真,没发现。”杜春自己端了张凳子坐下。 “那怎的不叫我。”晚歌将鞋子放旁边,随后瞧见旁边的宋氿便将火对准他,说他人来了怎的也不说一声,还好意思悄悄咪咪的在边儿上看热闹得。 宋氿摊手说杜春不让他出声,不是他不叫人。 晚歌瞪了他一眼,随后起身拿了些果子给杜春,让她吃。 “那我不客气了啊!”杜春笑着接过,不过她没吃,而是放背篓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晚歌。 这可把晚歌吓了一跳,忙推着问:“嫂子,你这是何意。” 一上来就给送钱的,把她给整懵了都。 杜春嘿了一声,跟晚歌解释气我前些日子不是特们一起折腾那鱼干吗! 那时候忙着地里活儿,晒谷子那些没时间弄。这几天儿松活了点儿,她想着就将之前做的拿镇上卖。嘿别说,卖得还不错。 现在赵壮下河打渔,捞着的小鱼都给弄来整鱼干儿了。 他们两人想着,这法子是晚歌给想出来的,人虽不说,但他们都记着。是以从挣得的银子里,分了半许让杜春给送过来。 “妹子,收着收着,这都本该是你的。”杜春强硬的将钱袋子塞人怀里,非得让她给收着,不然她们心里就过意不去。 晚歌那肯呢,推搡着不收,直让她收回去。还说当时自己也只是突然提了句,但弄这东西都是她们在弄,不管是打渔,还是抹料晾晒,拿镇上卖的。 自己一没出力,二没帮忙的,就只给提点了一下,哪好意思收啊!并且还收她们所挣得的一半儿,她脸皮再厚,也伸不出手。 “你这就跟嫂子客气了。”杜春故意板起脸直言,要是没晚歌,她们哪能想到这些。 指不定现在还在愁着拿那些鱼怎么办,要知道咸鱼价很是便宜。 而现在只是改了改方式,多了些佐料,卖出去的价格便是翻了好几番不止。而这全因晚歌提的那点子,就这一点儿,银子她就该收下。 这话听得晚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有杜春说得那么重要的,只是提个想法罢了,成不成当时谁都不知道。也是杜春愿意相信她,不然就是有想法也成不得事儿。 “不管怎么说,这银子你收着。”说晚歌要是不收啊,她回去不好交差,铁定被赵壮给好说一顿,让晚歌别为难她了。 “嫂子........” “收下吧!”这时候旁边的宋氿发话了,不过他又挨了晚歌一记瞪眼。该让你开腔的时候你不吭声,不该你说的时候,净出声。 “........”宋氿很无奈,装作没看见对杜春说这次他们将银子收下了,权当将那想法卖给他们了,以后就别送了。 “这哪行呢!” “嫂子,我看可以的。”晚歌寻思了一下,觉得宋氿说得很不错:“这钱我收了,把那想法卖给你们,以后嫂子可别再送钱来了啊!”说就是送来她也不会收,到时候翻脸不让人进门儿可就不怪她了。 杜春笑着摇头说行吧!以后不送了。 推搡了半天儿,这银子的事儿总算是解决了。而这时候杜春才得了闲打量起她们铺子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来她们点儿。本来开张那天该是来捧场的,不巧那几天儿屋里头出了点儿事儿,来不了。 “哦对了,今儿我来除了给你们送银子,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杜春告诉他们说前两儿衙役到村儿里来了趟,紧接着村长便召集了大伙儿说今年上头下令,每户人出一壮丁服徭役,去岭山修路采矿。 说本来呢晚歌她们搬到镇上去了,这事儿便跟你们没啥关系的了。 嘿,那老刘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的窜出来说人虽搬镇上去,但在依旧是村里人。服徭役也该她们一份儿。说得杜春就是来气得不行,可惜当时去的是赵壮,要换做她,必定跟那老刘吵起来。 这什么人啊! 谁不知道服徭役那是多苦的,有些命不好的去了就没再回来的。是以一说服徭役,大伙儿是能躲过去就躲过。偏这人心思歹毒得,只想拉人下水,可气不。 “什么人啊,嘴咋那么贱呢。”晚歌气得狠,就知道这人好不得哪里去,那天儿还好心给人一套干净衣服的。瞧瞧,这干得是人干的事儿吗? 她现在真后悔,就该让宋氿将人丢出去,太恶心人了。 “不行,我可得去找人好好问问,我们是哪儿得罪他了,这么害人的。”说着人起身就要去找老刘算账,被宋氿给拦住了,让她先别生气,听人说完。 “村长怎么说?”宋氿问杜春,人语气也不好,可见也是动怒了。 遇上这样的人,不动气那是圣人。 杜春叹口气:“你们也知道,从你们做生意红火在镇上买了铺子后,村里不少人得了红眼病。这不,老刘一说,好几户人都附和说你们要是不服徭役,他们也不去。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大家一起受。逼得村长也没办法,只好说会找人跟你们说。” 这就是人性,丑陋不堪得。 宋氿听得脸是越来越难看,杜春毫不怀疑要是当时宋氿在,肯定会撸起袖子跟那些人干起来。毕竟自己这个外人听得都是冒火得不行。 “一群龟孙子,屁大点儿本事没有,起哄闹事别谁都来劲儿。”宋氿骂了句,起身倒了碗凉茶喝降火。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晚歌有些心慌,服徭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去了能不能回都还不清楚。 “没事。”宋氿干了凉茶把碗放下:“徭役这东西,躲不过就交钱。” 见她不懂的样子,宋氿便跟她解释说服徭役这东西能活动的还是大。大到修路采矿要银子,小到下头人吃饭生活要花钱。而这年头贪官不少,只是上头人拨下来的钱就那么些,能够拿的并不多,那怎么办? 就只能想办法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了。 上头说每户必得出个人,但只要你有钱,花点儿银子这名额便可让别人代替。至于是哪些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这样?”晚歌睁大眼。 往年不是没有招徭役的,江家去的人是江海,只是没去多久人便摔了伤了肩胛骨不能做活儿给送回来了。后来村里去服徭役的人有的回来了,回来的人比去的人少了半许多,那几日村子里都像是蒙罩着一曾阴云,沉压得难受。 她还记得当时江海说了句,是祸也是福,不然他就该留在那儿回不来了。 从此,徭役便在晚歌脑子里落下了有去无回的印记。 是以听见说宋氿可能得去服徭役时,她真的慌了,恨不得当场把老刘的嘴给撕了。 “是能花银子免名额,只是那钱一般人家给不出,也只能认命去服徭役。”杜春说着也是叹口气,她们现在也在努力筹钱。家里就只赵壮一人,他要是去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家就散了。 晚歌听得心头咯噔一声响,顿时问得多少。 “往年是十两,今年不知多少。不过有听人说今年怕是要涨上一涨,到底多少,现在还没消息怕是得等几日才知晓。” 十两银子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可以说有的人努力好几年都攒不到这么多。更别说今年还要上涨,怕是又有不少人被这门槛儿拦住,认命去服徭役。 晚歌心头算了算,她们现在手头的钱远不够十两,更别提今年还要上涨。她真是想杀了老刘的心都有了,咋那么嘴贱呢! 第七十章 记仇宋氿 杜春带来的消息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像镜面一样平整的湖水里,荡起了一圈一圈儿的涟漪,让整片湖面难再平静下来。 这也让晚歌坐立难安,脸上神情更是焦躁不安得紧。更别说这心里头了,那就像是揣了块巨石,沉甸甸的。 让她中午吃饭都没胃口,扒拉尝了两筷子,突然恼火的狠戳碗里的饭气愤道:“你说那老刘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 宋氿给晚歌夹菜,让她别气说老刘这人心眼儿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上次来探他底儿没给探出来,但估摸着心里是不相信,所以这次这么的针对他们。 当然了,这样的人少不得也得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估摸着就是没那档子事儿,人也要兴风作浪。 “真是恶心透顶。” 不行,她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太气人了。 宋氿安抚着人让她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还是不值得。下次见到,他们再跟人好好理理。 理理二字听着倒是平平淡淡的,似乎只是单纯的去找人评理似的。但配着眼底的狠戾,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原来占山为王的大哥,哪能是脾气好的。尽管这两年在村儿里过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的那股气血煞气依然存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去挑衅的。 老刘这次惹上宋氿,大概是真的要惨了…… “也是,不能为这种人生气,对孩子不好,不值得。”晚歌深吸着气,试图平复心中的火气:“咱们现在再揪着他也是没办法,该想的是怎么赶在这之前挣够足够的银子免名额。” 既然已经确定服徭役的人里有她们了,那为今之计便是得想办法,努力多挣银子。而不是在这儿坐以待毙,空冒火无作为。 如此,可不就是全了老刘那些小人的意。 呵,等她们攒够了银子免了名额,再去收拾他。 这事儿晚歌是给记住了,且等着吧,报应迟早会找上门儿的。 本来这两天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慢慢下去攒十两银子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可以说,不出半年,必定挣到。 可如今徭役就是悬在她们头上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所以这银子啊,是早些攒够,早踏实。 否则这心里头总是惦记着,睡觉都安稳不得。 “不如这两天儿你守着铺子,我上山打猎。要是运气好,加上咱们这些日子挣的,凑一凑兴许能够勉强够也不定。” 宋氿心里盘算着,要是猎到些大个的,银子来得还是很快的。只是同样的,丰厚的收获与危险是并存。 “不行,太危险了。”晚歌一口否决,上次人接到的那头半大野猪就受了伤救了好多血,是以她不想宋氿去,实在太过危险。 “我们手头上现在满凑满凑有个三四两的模样。”晚歌仔细算了算,能有这么多还得多亏了上门儿炫耀的江清月,大方的给了一两。不然还没这么多呢! “然后再把之前的那珠钗当了。”珠钗也就几百文,能凑点儿是点儿。可,到底还是差了太多。 晚歌咬咬牙:“要是实在不行……我去找江清月。” “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宋氿叹口气伸手摸摸晚歌的脑袋:“要是实在不行,咱们还有这铺子,大不了卖了咱们回村儿里住。”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铺子卖了,以后再挣银子买就是。 只是有些可惜,忙忙碌碌那么久,好不容易折腾好,没开多久就面临着转卖。若是可以,他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别想了,高兴点儿。”宋氿给晚歌添了碗汤,又给人夹菜,让她吃饭。这么瞎担心也是没用,天塌下来了他顶着。 正所谓山前必有路,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就是没了,他们也有退路,不至于山穷水尽。 宋氿这番话就像是定心丸,尤其是看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仿佛心有主意的样子,晚歌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仿佛只要有宋氿在,一切的难题终将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事实上,宋氿心里也确实有了主意和打算。只是与晚歌所想的有些偏颇,但不管如何,能够解燃眉之急便是。 当天下午,宋氿便让晚歌关了铺子的门,在家里好生休息待着,自己要出门一趟。估摸着今天晚上会回来得很晚,让晚歌困了就早些睡不要等他。 “你要去哪儿?”晚歌好奇的随口问了一句。 “我去找韩秋他们,看看他们那儿有没什么法子。”宋氿狠捏了人脸一把说她又不让他上山打猎的,就单靠他们这样卖卤肉铁定是不行的。 韩秋他们在菜市摆摊儿那么久,是老手对镇子最是了解不过。 去问问人,指不定有点儿什么法子不是。要是实在不行,他早上就干回老本行继续出摊儿卖猪肉。 晚歌听了似乎也觉得是这个理,也没多想,只叮嘱人早些回来。 “放心,我会尽快回来,搁你一人在家里,我心里也不踏实。” 晚歌笑着送宋氿出去,随后谨他的话,将铺子门关好去后院儿待着。 只是她信了宋氿的话,以为人真的是去找韩秋他们商量法子去了。却不知,人出门儿后在镇子上转悠了几圈儿,买了些东西这才离开。只是走到镇子外头,人也并不是往韩秋家去,走的那是回村儿的路,他压根就没打算去找韩秋。那话也就是说出来糊弄晚歌,让人踏实待屋里的。 到村儿外头时,宋氿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等到天黑了,这才提着东西悄悄的摸进村里,那样子像是怕谁看见似的。 早便说了宋氿可不是个宽厚大度的人,了解他的人,例如钱磊他们便知道,他看上去似乎是个不怎么太过计较的,实则本人是个睚眦必报十分记仇的人。但凡惹了他的,有的是当场解决有的事后解决,但总归是会找到机会还回去。 老刘这次把人惹了,宋氿岂会放过他。只是这笔账得慢慢算,今儿啊,他就只是先来收个利息。 蹲守在刘家外头,等老刘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出来撒、尿时,人逮着机会从老刘后头窜出来,一棒子将人打晕。随后宋氿动作利索的套上麻袋,抗着被敲晕的老刘脚步如飞的跑山脚下。 这一片儿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来,不会有人看见或是发现。 宋氿毫不留情的将老刘给扔到地上,掏出早准备好的绳子手法娴熟的将老刘手脚给捆起来。 这会儿他也不急了,坐在旁边儿石头上扯了腰间挂着的小酒壶,慢慢的喝着等人醒过来。 敲人的时候宋氿没下狠手,醒过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嘶~那个龟儿子背后打老子。” 刚醒来的老刘还有些摸不清状况,后脖颈疼得他那是一张口就开骂。等骂完了忽的发现自己手被人绑着,头上更是罩了个口袋,瞧这情形心里突突的开始慌起来:“谁,谁弄老子赶紧放了,不然要我晓得是谁整的,我弄死你。” 瞧那骂骂咧咧跟蛆虫一样扭过去扭过来的人,宋氿坐在石头上不动,嘴角一扯露出鄙夷神色。 你说他蠢吧,又有点儿小聪明。你说他聪明吧,明知道被人收拾了还在那儿不怕死的骂喊这不找打吗! 宋氿仰头将酒壶里最后点儿酒喝完,挂会腰间活动着时脖颈,手腕儿的从石头上跳下来。慢慢悠悠的走到还在叫喊拉仇恨的老刘跟前,二话不说冲着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次宋氿可是用了狠劲儿,直把老刘打得嗷嗷惨叫,那声音跟杀猪声不相上下。 “啊啊,好汉饶命,好饶命啊!!”老刘怕了,蜷缩着身体不断求饶。 宋氿哪能饶了他啊,下手那是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留情的,这种人不需要同情。 老刘不断求饶,只是渐渐的声儿弱了下来,到后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的,软踏踏躺在地上直喘粗气。那样子,怕是再挨上几下,就得尘归尘土归土了。 愁他半死不活的样儿宋氿心里越发看不起这人,太不禁打了,这才几下呢! 老刘可不知宋氿心中所想,他现在躺地上浑身上下疼得不行,连叫都没力气。那一刻他真的害怕恐慌了,密密麻麻的拳头落下来,没法躲没法还手,他觉得自己要被活活打死了。 他已经快绝望时,对方似乎停了手。 老刘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审判,只是等啊等都没有等来那些密实的拳头,反倒是周围静静悄悄的跟没有人似的。 难不成对方走了? 老刘心突突的狂跳,他试探性的动了动。他倒是想出声喊一喊,只是他脸嘴被打得发痛发麻,肿得根本张不开嘴。 动了动见没人出声,也挨打,他想人大概是真的走了。顿时老刘大松口气,命是抱住了。 担心对方没走远,或是怕对方回折身来。老刘忍着痛开始挣扎,想办法要把手上绑着的绳子给挣脱。 他不知道他以为走了的人,其实就站在他三步远的位置,静静的站着,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跳梁小丑,轻蔑冷冽的。 第七十一章 大快人心 半夜的山脚下很是宁静,宁静得有些渗人。在这里,你只听得见一些虫鸣鸟叫声,或是风吹过的声音。 在这后头不远儿是坟地,村里谁家死人了,基本就埋在那一片儿,是以啊这里白日来的人都不多,更别说晚上了。谁晚上睡不着养这边儿跑,不是活腻了就是胆太大了,闲得慌。 可偏生就是这么个地儿,今晚迎来了两人,只是其中一人是被迫而已。 老刘忍着疼,手艰难的在地上一寸一寸不断摸索,想找块石头两绳子给磨开。只是被绑着,头上又套着麻袋,寻起来很是不方便。 好不容易,摸着块石头,内心的狂喜抑不住,老天爷终是给他留了条活路,太好了。 瞧人激动的拿着那石头反手使劲儿的割绳子,宋氿嘴角上翘,坏心眼儿的弄出点儿动静。吓得老刘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人才哆哆嗦嗦的问是谁,谁在那儿。 方才的救命石,现在的烫手石。 久得不到应声,老刘心都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以为离开的人竟然一直就在旁边儿,压根儿没走。 那自己刚才的那些动作,岂不是被对方看在眼里。顿时老刘汗毛竖起,赶紧将手里的石头给扔掉。 方才的救命石,现在的烫手石。摸不清对方的态度,目的,老刘是怕的不行,身体更是克制不住的发抖。 对方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凶恶可怕的野兽,在边儿上看着猎物垂死挣扎,享受最后的乐趣。而他,就是那个猎物,能不能活过今夜,都是个未知数。 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老刘认命的躺在地上。他已经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想办法逃离了。 没有办法的,他现在只能够祈祷这人能够放过他。不然他做再多都是徒劳枉然,在人眼里就跟笑话,乐子一样。 见他似乎是认命、放弃的一般,宋氿顿时失去了趣味。而今的天也十分晚了,现在赶回去过不得多久鸡都要打鸣了。 宋氿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踹老刘一脚。 本来躺着装死的老刘被猝不及防踹一脚,直接踹在肚子上,痛得都叫不出声,直蜷缩着身子痛得发抖。 这一脚直接让老刘在地上躺了整整小半个时辰都动不得,太他娘的疼了。 缓过来后,老刘将之前藏起石头给摸了出来,侧着身子割绳子。人都走了,他也不用再担心隐藏了。 离开后的宋氿脚步飞快的往镇上跑,紧赶慢赶总算在天亮之前回到镇上。这时候的镇子已经在逐渐苏醒,一些铺子半打开着门,可以看见店中小二正在擦拭桌凳忙活着。路边儿一些摆摊儿卖早点的已经在开始支摊子,烧水将包子馒头蒸上了。 路过时,宋氿给买了些。只是这会儿太早,才给上灶,等了会儿才好。 提着回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不放心的宋氿悄悄去屋里瞅了一眼。见晚歌还睡得正好,这才心踏实的退出去将包子给蒸锅里,然后收拾准备着开门做生意。 而被宋氿扔在山脚下的老刘还在努力的割绳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绳子那么的结实,割得他手都麻了竟然还没断。人割累了就歇会儿,歇够了又继续。如此反反复复,竟然折腾到村儿里的公鸡打鸣,才算是将绳子给割断。 那一刻老刘累得躺在直喘着粗气,动都不想动,连头上的麻袋都懒得扯。这一番折腾下来身上汗水直淌把衣服都给打得湿透。 终于歇够了,有点儿力气了,老刘这才伸手扯了麻袋,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嘶!他狗娘养的,疼死老子了。”老刘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肚子上已经发紫的淤青:“下手真重,别让老子逮着是谁,不然弄不死你。嘶!” 不小心扯着青肿的脸颊,疼得老刘嘶叫一声,直倒吸冷气。他都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被打成什么样,气得老刘狠狠将麻袋给扔地上,盯着这么一张猪头脸,老刘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一些早起出门儿干活儿的村民碰见老刘皆被他现在的样子给吓着了,直问:“老刘你这是咋的了,被人揍成这样。”脸肿得差点儿都没认出这人是谁。 老刘已经没气力跟人扳扯说这些,摇着头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哟,这是去哪儿鬼混被人打成这猪样。” 人回来时,王贵香刚起来,正在院子里洗脸。见着他回来时的模样也是惊到了,不过随后觉得大快人心,只想拍手叫好。也不晓得是哪位好人做了件好事儿,将这混账东西给收拾了一顿,太痛快了。 被揍了一顿扔山脚下凄惨过了一晚,好不容易挣脱绳子回来,一路上撞见不少人丢脸丢大发了不说,回来还要面对妻子的冷嘲热讽的。老刘憋着的一肚子气,这时一下子爆发开。 对着王贵香就骂句臭婆娘:“自己相公被人打了竟然幸灾乐祸,真是蛇蝎心肠。” “我不落井下石给补一刀就是对你仁慈了。”王贵香冷笑一声,揣着手看着老刘对他警告说最好放客气点儿,惹毛了她,疯起来可是谁都打的。 “你你你........”老刘被她的话给气得不行,斥责她没有为人母亲的慈心,都不顾及顾及腹中的胎儿,真是恶毒至极。 听得王贵香直一顿厌烦的:“知道我有身孕在身,就别在我面前晃哒的。晓得老娘现在看你不顺眼,哪天你把我惹急了,不小心伤了你们刘家子孙的,可别说我心狠。” 老刘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起伏伏,指着人的手都在不断发抖。 王贵香觉得还不够一般,继续刺激人说要是这孩子没了,老刘就指望杨倩给他传宗接代。就是不晓得那贱、妇肚里生出来的是不是老刘的种。 “哦,我忘了,现在那贱、货人人喊抓喊打的,这会儿也不晓得躲在哪个旮沓见不得人。你就是想让她给你生,也得先找得到人才是。” “毒妇毒妇,你这个毒妇.......嘶!”一时激动的,老刘又是不小心扯着脸上的伤,疼得他直叫唤。 王贵香看得乐呵得不行,拍手叫好。 “平日里损事儿,亏心事儿做多了吧!”只要刘家的人倒霉,她心里就畅快开心:“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报应找上门儿了。” 老刘气得已经不想跟这个臭婆娘说话了,他甚至怀疑是她和外头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然怎么那么瞧的,这下看王贵香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 知道老刘是个什么样的人,王贵香也懒得理会,随他怎么想去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在意。再者,老刘想的也没错,她就是和外头人联合起来对付他,谁让他负了自己。 王贵香永远都记得杨倩事儿捅出来后,刘家人是怎么站在一起对付自己的,那嘴脸她记一辈子。 正想完就听见刘老太婆在屋里骂:“大早上就在外头吵吵嚷嚷的,看哪家人像这样,丢不丢人啊!”骂完,人黑沉着脸里头出来。 不想一出来就见老刘顶着头青肿老高的脸,顿时慌了:“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跟娘说谁打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老太婆又气又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眼泪花都冒出来了:“哎哟喂,我的儿啊!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哦,把我儿打成这样。” 那样看得王贵香又是一阵心堵,干脆的折身去灶房弄早饭,任由她们在院子里母子情深的。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半上午还没过去,老刘被人揍的事情就被不少人给知道了。 杜春听见时,恶气说了句该。 “让他做那么多缺德事儿,就该好好揍一顿。” 刘芳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院子里一边绣花跟杜春聊天:“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听说人是被突然从后被敲晕,扔山脚下一晚上的。”她一听到消息就来找杜春。 “管他是谁,反正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儿。”杜春腿上搁着筛子,拿着剪刀剪着干辣椒。 刘芳点点头说可不是,现在村里听到消息的没哪个不说好的:“也就人缺德狠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本来人宋氿他们两口子在村儿里时一直说人家是外乡人,等上头说服徭役时又改口说是村里人。这种见不得别人好,尽干些狗事儿,被人揍那都是活该。 “等哪天去镇上,我得把这好消息告诉晚歌她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哦,对了,你们家银子凑够了吗?” 提起这事儿,两人都愁了起来。尤其是刘芳,本来她坏了身孕不能帮着干活儿,只能做些针线活儿托人拿去镇上卖,能挣多少是多少。本来看着要好些了,如今徭役又给压了下,让本就不富裕的一家人无意识又添了一座大山。 “如今也只能尽力了。” 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同样愁的还有晚歌,天一亮人就醒了。瞧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着,想宋氿该是一晚没回。心里早有预料的晚歌翻身下床手脚麻利穿上衣服,将头发挽起就要去开门卖卤肉。 结果去前头一看,发现宋氿竟然回来了,且人正在给别人切卤肉。 第七十二章 胆大妄为 老刘被打的事儿,晚歌不是从宋氿那儿知道,也不是从杜春她们嘴里知晓,反倒是从老刘的妻子王贵香口里得知。 人赶集上门儿来买卤肉,宋氿给切片时,她像是自言自语的在那儿说她们家老刘也不知得罪了谁。 前天儿晚上莫名其妙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个半死不说,还给扔山脚那片儿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才回来。 “惹得现在村里大伙儿都在猜这人是谁,直说他干了件好事儿。”说罢王贵香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模样一点儿不担心不说,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直看得晚歌叫奇的。 宋氿面上波澜不惊的,将切好的卤肉给包好,递给她说怀有身孕便少吃些卤肉,对孩子不好。 王贵香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僵,随后说没办法,家里菜吃不下去。 “我也就是想起时买点儿吃。”王贵香说完对着宋氿笑了笑,随后提着卤肉有点跛脚的离开了。 人走后宋氿发现晚歌一直盯着自己,随即问她怎么了。 晚歌没着急回他,而是起身看了看外头,见没人这才问他老刘的事儿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本来她还奇怪王贵香突然说老刘被打的事儿干什么,怎么着也是自家相公,哪有这种糗事到处跟人说的。 后转而想不对,前天儿晚上不正是宋氿说去韩秋那儿,一整晚没回来。 如今听王贵香那么一说,她直觉便怀疑宋氿。不喜老刘的人多了去,特别不喜恨不得将人揍一顿且敢出手的,非他们莫属,更何况时间还那么巧合。 是以她觉得宋氿压根儿就没去找韩秋,而是跑回村儿去悄咪·咪将老刘给揍了。 宋氿躺到椅子上,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问起晚歌为什么会这么问。 随后更是摸摸下巴揣测道:“难不成因为她说的时间?” “你不觉得太过凑巧了吗?”晚歌看着他:“当天儿嫂子说老刘的事儿,晚上人就挨揍。而你又说有事出门,一出去便是一整晚的,想不是你都难。” 两人相处那么长一段时间了,晚歌多少对宋氿有些了解。 别看这人平时看上去对啥事儿都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背地里却奄坏奄坏的。 老刘这么得罪他,说会放过,晚歌第一个不相信。 闻言,宋氿也不隐瞒了,道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 “现在明着不能收拾人,那就暗地里收点儿利息。” 晚歌叹口气:“你也不怕被别人知道。” 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宋氿还去把人揍一顿,谁都会怀疑是他干的,也难怪王贵香会找上门来。 “不过说来王贵香那态度说来也很是奇怪,还有你刚说她怀有身孕……你怎么知道她怀有身孕?”晚歌突然回过神来,眼神犀利的盯着宋氿,让他从实招来,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的。 晚歌是气得不行。 “能瞒你多少?”宋氿叹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晚歌背转身不予理会。 合着这背地里人瞒了那么多事儿,而自己竟然一无所觉。要不是今天王贵香找上门儿,她听着味儿不对,到头还不知道被瞒多久,甚至于一辈子都不知道。 见人真气了,宋氿也不敢糊弄过去,想了想端了凳子坐人旁边儿。见她又要背转过去,不看自己。 宋氿赶紧伸手将人扳过来,看见人微红的眼眶,顿时一股悔意漫上心头。 晚歌扭过头,不看宋氿。她的让他知道,瞒着人,把人当傻子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知道这次是真气大发了,宋氿忍不住长而沉的叹口气:“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觉着这些不过都是小事罢了。告诉了你,不过是让你平添不愉快。” “你不用解释,我并不想听。以后你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没必要跟我说。”晚歌犟着嘴,一副现在你不用解释,一切都已经晚了的模样。 “你别生气,我这都是为你好……” “你要真是为我好,就不会瞒着我。”晚歌捂住耳朵,用行动去证明,这些话她都不想听。当宋氿还想再说什么时,人直接站起身,抱着自己的针线篮子跑后院儿去。 宋氿下意识想追着去,偏生这会儿来了客人,没法只得收回目光先招呼上门儿的生意。 来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伯,是个老熟客了。 以往在菜市摆摊儿时,人就多次照顾的。搬到这边儿来,开张没两天儿,得了消息便又过来照顾生意。 老伯来得很巧,正好撞见晚歌生气跑走的一幕。 这不,人顿时打趣儿宋氿,问他是不是把自家夫人给惹生气啦!看刚才的样,怕是还气得不轻啊! “唉,可不是么。”宋氿叹口气,问他要多少。老伯让他切个半斤,说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了,得多切点儿让他们尝尝。 宋氿说好嘞,手起刀落给人切了半斤卤肉,随后哒哒哒的飞快给人切成片儿。 等的时候,老伯也没闲着,他对宋氿说!“这女人啊,你不能跟她讲道理,也不能跟她硬碰硬。 老伯似是经历了颇多一般,他给宋氿传授经验,说女人似水,那也得有方法才是水,方法不对,那就是冰。 “你看啊,你要是对她柔,对她好,她便像水一样温柔。对你那是服服帖帖,柔情蜜意的。但是……”老伯话锋一转:“你要是跟她来硬的,她便水凝冰,冻得你通体发寒,瑟瑟发抖。要是再狠点儿,就成冰锥扎得你满身窟窿,血流不止的。” “有时候她们生气,甭管什么缘由,她听得都不是道理,而是你的诚意。小伙子,明白了吧!”说完人捻了捻胡须,深藏功与名的付了钱,提着切好的卤肉笑嘻嘻的走了。 宋氿被老伯这一番话给咚的一声,敲明了。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怎么解释都不听,还越来越生气,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儿呢! 望着那老伯离开的背影,宋氿果断的关了铺子的门去后院儿。 晚歌从前边儿跑进来后便一个人坐床头生着闷气。 其实开始她并没多生气的,更多的只是佯装生气。就是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就变成了真生气。 也许是那句为你好,也许是那被拆穿不解释,也不觉自己这么做又如何不对的态度。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捧着的小孩儿,明明给予的都是最好的,但却并没问过,这是否是她想要的。从一开始一切就已经被其定好,无权左右,只能顺着而走。 莫名的,一股悲哀窜涌而出。 人正消沉间,关着的房门被轻声推开。浅重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一双鞋子停在跟前。那还是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缝了不知多少多久才做好的。 宋氿看着低着头的晚歌,酝酿了半晌慢慢蹲下来,握着人的手。 晚歌想要抽走,不料他却握得紧紧的。挣了几次都挣不脱,她便放弃了,静静坐着不理人。 “我……”宋氿深吸口气:“我知道你很气,是我不对。未曾顾及你的感受,以为瞒着不让你知晓,便是对你好。” 一旦张了嘴开了头,认错似乎就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甚至于那一瞬间,他有种很新奇的感觉,丝丝痒·痒的,很是奇特。 当惯了老大,还没跟谁低头认过错,这还是头一回。且面对的是个女人,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女人,却偏生惹得他打脑壳。骂不得,吼不得,只能哄着,捧着。 要是以往,他的那帮兄弟知道了,大概要笑死他了。 不过,谁让他是自愿呢! 原本自己待屋里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的晚歌,这一刻似乎觉得,好像一阵风带过,并没那么气了。 见人面色有些松和,宋氿赶紧趁热打铁的承认错误,交代了自己隐瞒的那些事儿。 这一抖,晚歌是听得眼睛越睁越大,里头装着的不敢置信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不过到底是怕晚歌承受不住,宋氿也没全抖出去,有些不能说的只含糊带过,或只说一部分。 就像杨倩那事儿,他隐瞒了与王贵香联手的事儿,只说了是他让人将告诉了的村里那些男人与杨倩有染的事儿告诉其夫人或子女,这才有了后头那些人上张家堵门儿的事儿。 “你是当真不怕别人发现是不是。”晚歌也不知道该说他还是该说他什么的好,此刻真的是恨不得把他给轰出去算了。 这哪是来认错的,分明是来火上浇油的。 “你说你,去掺和那些事情做什么。”晚歌眼里直瞪得喷’火,得亏那些人不知道是宋氿干的,不然还不定闹成什么样。 “放心吧,从头到尾,我都不曾露过面,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这点儿事儿都弄不好,他如何带领那帮兄弟据山为王,成了朝廷口中的难嚼的藠头子。 没点儿本事,那怎么得行。 “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晚歌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推着他将人给赶出去。 砰! “……”面对关紧的房门,宋氿呼出口气认命的又开始新的认错。 第七十三章 谈心论事 这天儿后,宋氿是哄了半天都没有将人哄好。 吃饭冷着脸,看见你冷着脸,除非有必要人甚至都不会跟你说一声。到了晚上,人更是直接拿了一床被褥出来。 “媳妇儿,这干啥呢这是。”宋氿一下语气就软了下来,腰背儿都硬气不起来了。 他倒不是怂了,只是觉得自己有错在先,还没将人哄好,怎么的也不能太那啥了不是。不然将人越是惹生气,那可不就成了老伯口中说得冰锥了么。 晚歌将被褥递给他,说床榻太小,前店儿宽敞凉快点,让他睡那儿去。兴许能够想得更加的明白清楚些。 “别啊!”宋氿抱着被子:“那外头床都没一张的。” 好好的床不睡,去外头睡啥。床也没一张的,只能睡凳子。窄就不说了,还硬、邦、邦的,谁愿意睡那个啊! “没有床你可以打地铺。”说完,晚歌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铁了心不要人进屋睡觉。 宋氿站在门外,望着那关得严丝闭缝的门,这已经是他今儿不知道多少次被关在外头了。 转过身看着黑漆漆都没点儿星星,月亮的天儿,脑子里飞快想着对应法子。 这么下去可不行,哪能被赶出来打地铺的。 想着人回头看了一眼门儿,抱着被子往前院去。 晚歌躲在门口,听见外头脚步声离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心里竟然有点儿失失落落,空空的感觉。明明将人赶出去,不让他谁屋里的人是她。可到最后人走了吧,心里不舒坦的还是她,可谓是矛盾复杂不已。 摇了摇头,将那莫名其妙的情绪给扔出脑子,褪了衣衫上床睡觉。 因为这些事儿,她今天下午都没能小睡,这时候已经是困了。 可奇怪的是,人眼睛酸涩得不行,但躺床上去后好一会儿竟是睡不着。翻过来翻过去脑子里都是想宋氿在外头怎么睡,在做什么之类的。 正想着,忽的窗户外一道闪电劈下,将黑漆漆的屋子一瞬间照得明亮如昼。紧跟着一声惊雷,静雄动魄打下,轰隆隆的似是炮仗在头顶上方炸裂开,震得耳朵有些发麻。 一道雷声后,雨噼里啪啦砸落下来,越来越大,像老天爷端了盆水从天上泼下来一般。雷雨声中还夹杂着狂风的怒号,吹得外头院儿里的树枝哗啦啦摇摆,吹得窗户扑扑作响。 晚歌心里有些担心,犹豫了一番披了外衣起身打开门儿想要出去看看。结果门刚一打开,便见宋氿站在门口。也被怒吼的狂风吹得斜飞的雨水已经将人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半湿,头发的末梢都有些淌水,也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了,偏生人似是没有察觉一般。 看得晚歌心里一股无名之火给窜窜窜的往上冒。 “你是傻了是不是,下雨了不知道躲吗?”晚歌给人气得不行,也是这旁边儿没有顺手的东西,不然她真的想把人打一顿,看能打明醒不。 “我也不是傻的不知道躲,那这旁边儿也得有躲的才是。只是刚打雷有些放心不下.......”宋氿顿了顿抹了把脸上的雨,没有放心不下什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晚歌气一下消了,心情变得很是复杂。 宋氿见着人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晚歌进屋去睡,外头刮风下雨的恐把她给冷着。 说完人很自然的给她将外衣拢了拢,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忽的他手被人给拽着。 “还有什么事吗?”宋氿转身看着她。 晚歌有些纠结的看着自己抓着人手,怎么一下子就伸出去了呢? 借着划破天际的闪电,宋氿清楚的看见对方纠结得快皱成一团的脸,心里只觉得可爱得不行的。他的傻媳妇儿真的是什么都写在脸上,也不知隐藏自己的情绪。 “媳妇儿?” “嗯?”晚歌缓过神,随后见人还拉着宋氿的手臂,刷的一下撒开。 宋氿收回手再次问她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他就先回前院儿去铺床睡觉了。 “你......”晚歌绞着手:“算了,外头下雨的,你回来睡吧!” 怎么说呢,终究还是不忍心。再者,她已经习惯了宋氿每日躺在身侧的感觉,很是安全。能够让她很踏实的睡到第二天早上,中途都不带吵醒的。 “好。”宋氿很平静的应了声,感觉很是波澜不惊的,实则这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不过他没着急着睡觉,而是让晚歌先进去,他去灶房看看窗户那些关好没有,可别飘雨进去弄得到处湿哒哒的。 晚歌躺回床上,想着自己刚才的退步的,有些懊恼。 明明说好这次怎么的都不能轻易的原谅人,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然而话都说出去了,再反悔似乎也不怎好,再者从内心深处来说,她还是希望留住人的。 正想着的时候外头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宋氿踏进屋子,晚歌赶紧的闭上眼睛,欲盖弥彰。 只是等了好些会儿,没见人过来不说,还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跟铺床似的。 晚歌刷的睁眼,侧身望过去,隐约可见宋氿正弓着身子在打地铺。 “你在做什么?” 宋氿手一顿问她怎么还没睡。 晚歌轻咳一声,说自己刚才差不多快要睡着的,只是被他给吵醒了。随即继续追问他在做什么。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进来时人根本没睡着。不过他并没有拆穿这拙劣的谎言,而是继续着手里动作说他今晚打地铺。如果吵着她了,他动作轻些。 “......不用,我已经醒了,暂时是睡不着了。”晚歌恨恨的扔下这么句,翻转身平躺,面向冲着横梁。 地铺很快就铺好了,宋氿躺下盖好被子。 屋里一下变得有些安静下来,外头狂风暴雨的,里头去的静悄无声的。 如此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床上躺着人忽的出声问:“你睡了吗?”这一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很是突兀,哪怕她说得并不大声。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就在晚歌以为他睡了时,躺在不远处的人道:“没有。” 晚歌侧身面朝他:“聊聊吗?” “想聊什么?”沉磁的声音在夜里听着很是有味儿,就像放在地窖里存放了几十年的好酒。 “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晚歌侧过身而躺。 脑子里想了无数晚歌可能会说的话,却独独没想到她会问一个远不相关的事儿。一下子倒是将宋氿给问着了。 在想什么? 一个问题,将两人的思绪引回了相遇的那天。 钱磊也曾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记得自己那时候跟人说的是一个人处久了,也想尝试身边有个人是什么感觉。 至于为什么会是晚歌,只能说天意吧! “实诚的讲,没见着你前,我什么都没想。见到你时,想的便是你的眼睛很澄澈但里头有东西,很有意思。”宋氿的回答并没让晚歌等太久。 他告诉晚歌,在没有见到人时他并没有期待什么。只是见到人时,她的一双眼睛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黑亮澄澈,但最深层却隐藏着东西,那一瞬间他便被吸引住了。 闻言,晚歌心一下子悬起:“你......知道?”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宋氿否认,每个人都有各自不愿说,或是无法说的事情。他最开始一直对晚歌说夫妻之间得坦诚,想逼她。奈何到最后,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一出,屋子又短暂的陷入一段沉默。 最后还是宋氿率先打破这份有些压人的沉默气氛:“说来我也不算是个坦诚的人,我对你的隐瞒也许比你对我的还要多。尤其是瞒着你做了那么多不光明的事,你气我,也是情理之中。” 甚至于还没有全部交底,这要是让人知道,怕不是在前院儿打地铺那么简单了。 想到此处,宋氿忍不住抬手伸手摸了摸鼻子。为了自己的幸福,这些事儿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晚歌可不知道宋氿还瞒着自己一些事,只当宋氿已经反思清楚了,语气顿时也没白日里那么的冷硬。 她对宋氿说其实对于隐瞒这些事儿她是气,但更气的是宋氿做这些事儿的可曾想过后果。哪怕他做得很是隐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包得住火的纸。 先是老刘寻上门,现在是王贵香寻上门。谁都不是傻子,能猜不到?只不过是没证据罢了,不然....... “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宋氿也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现在跟以往始终是不一样了,不能用以往的方法来处理事情。 曾经他独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而现在他除了自己,还有妻子,以及即将问世的孩子,做事不为自己,也得为她们多考虑。 晚歌掀了被子下床走到宋氿旁边,掀开被子躺在的他身侧,宋氿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怎的下来了。” “一个人睡不着。”晚歌钻到宋氿怀里,听着那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一直睡不着绷着的弦顿松,一股子困意滚滚来袭,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晚歌打个哈欠:“其实我也只是想你做事三思而后行,多考虑自己,还有......我和孩子。”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声儿,宋氿低头一瞧,人竟然睡着了。 第七十四章 穷途末路 老刘被打的事儿闹得还是挺凶的,大家都在猜是谁干的,甚至有的人说杨倩。杨倩带着她姘头把老刘给揍了。 要不是老刘的事儿给捅出来,跟牵藤拔红薯一样,一拔就是一串。杨倩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被官府通缉,现在也不晓得躲在哪里。 试想换做谁都咽不下这口气,说是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我倒也觉得有了能是她,看她之前还去砍王贵香的,对老刘下毒手也不是不可能。”杜春一边吃果子,一边跟晚歌说自己的想法。说老刘现在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套麻袋揍了。 “听说他那天儿回来时那模样惨得不行,鼻青脸肿都是小事儿。那些撞见的人说人给揍得跟猪头一样,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可惨可惨了。现在她们两口子也算是凑成对了。”杜春说得幸灾乐祸,直言这就是报应,活该。谁让他平日缺德事多那么多,这下好了吧! 人不住的夸赞打得好,这种恶人就该好好收拾一顿。 杜春巴拉巴拉讲了半天,回过神却发现晚歌一句话没说。便疑惑的问她怎么了?是今儿不怎么舒服还是咋回事儿的,闷着一声不吭的,还一个劲儿喝水。 要是搁以往,人肯定会跟着自己一起拍手叫好,然后骂老刘那龟孙子的,哪能像现在这样的沉默。 “哪有,我这不是在认真的听你说吗?”晚歌被杜春问得虚得不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 要是不知道那个动手的人是谁,她肯定会拍桌子叫好,像杜春那样直夸人揍得好。但现在知道那个动手的人是宋氿,她就有些拍不起来,生怕被人发现或猜到是他干的。 “不对,你今天很不对。”杜春站起身对着晚歌绕了一圈儿,仔细的打量晚歌。 晚歌绷紧皮肉:“哪里不对劲了?”说罢还低头认真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没哪儿不对劲儿啊!” 杜春挠挠头,她就觉得今天的晚歌很是不对劲儿,说不出的味道。 宋氿在旁边儿招呼客人,但这边的情况也不曾落下。等将卤肉切好,送走客人后转头为晚歌解围说前两天下大雨,可能是有些凉着了,这两天儿没什么精神。 “对对对。”晚歌赶紧点头附和,说自己这两天提不起精神的。 “你说你,怎么那么的不小心。”杜春坐回凳子上,皱着眉头说晚歌太大意了。现在肚里有个孩子,怎么也不晓得注意点儿。要知道这时候有个什么病痛啥的,对孩子都不好,以后生下来也可能跟着体弱。 “去看过大夫没?” 晚歌摸摸鼻子点点头:“去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凉着了,让回来多休息。” 听到没什么大碍,杜春严厉的面色才和缓一些。现在晚歌不能随便吃药,杜春便教了晚歌几个土法子,让她多喝水,然后捂汗。发一身汗,就好了。 “谢嫂子。”说自己晚上会照做。 “你啊,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做事儿长点儿心吧!”杜春很是无奈的摇着头说了她一句。 晚歌很尴尬的笑笑,随后眼神瞟到旁边儿看热闹的宋氿,顿时将人瞪了一眼。还好意思看热闹,也不知道这都是因为谁。 聊完了村里的那些事儿,杜春问起她们银子凑够没?说是上头已经有消息了,今年啊是十二两银子。比以往上涨了二两。 像二两银子放杜春他们家,可以用一两个月甚至还有多。毕竟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铺张浪费根本花不了什么。 “十二两啊!”晚歌一听就愁了,零头是凑够了,但整的还遥遥无期的。 杜春也是叹气说她们东拼西凑也才凑一半,这后头打算跟娘家人或是赵家的那些亲戚借借,看能不能凑够:“现在也是没办法,只能把眼前的坎儿先过了再说。” “总是会过去的。”晚歌拉着杜春的手,互相勉励鼓舞。 “但愿吧!”杜春扯出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闷难受。 一提及徭役,大家心里都跟压了一座大山一样,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杜春没坐会儿便起身说要好回去了,晚歌留人吃饭,她摆手说不了得干着回去帮忙打渔晒网的。 知道现在大家都心焦,忙着挣钱凑银子的,晚歌也就没有多留人。 送杜春走后,晚歌倚着门槛有些发愁的对宋氿说照她们现在这样下去,想要凑够十二两银子怕是有点儿难啊! “会有办法的。”宋氿望着外头人来往稀疏的街道。 他都已经想好了,这两天去山上走一遭,看能不能猎到好货。 晚歌不知他心头的打算,只挖空心思的回忆着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 以往似乎转得挺快的脑子,这会儿却有些卡壳了。 宋氿看她抓脑袋的样子,便让她别想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这些事儿本来就不该是她操心的。 晚歌不苟同,想要反驳,却被宋氿打断说:“你就是想太多,去后边儿歇会儿,等会儿我做好饭叫你。” 本来她是不想的,只是在这前头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后头做点儿绣活儿,至少还能帮衬着家里一些。 人回屋取了针线篮子坐在床头认真的绣绣帕。 想来是平日有小睡一会的习惯,绣着绣着便觉眼睛有些酸涩,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宋氿进来看人时,便发现她倚着床头睡着了,手里还虚虚捏着绣了一半儿的绣帕。 就这么睡着,也不怕手里的针线扎着自己。 他摇摇头走过去将晚歌手里的针线取了放篮子里,然后给人脱了鞋子轻轻抱起放床上。 坐着睡自是没有躺着睡来得舒服,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宋氿来叫她吃晚饭。 晚歌有些无精打采的坐起来,大概是睡得太久,脑袋还些昏昏沉沉的没缓过神来。 “我睡了这么久?”透过窗户看见外头已经有些擦黑的天儿晚歌微微有些惊讶。 “要不是我叫你,大概你会睡到明儿早上去。”宋氿给人打了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擦擦,醒醒神。” 晚歌听话接过擦脸,洗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 晚上的饭菜宋氿都已经做好了,她只需要起床吃饭就是。 饭桌上照常的宋氿先给人添了碗汤后,自己才倒酒慢慢品。 吃着饭间宋氿忽然对晚歌说今天晚上他要出门打猎去,可能明早才回得来,让她先睡。 晚歌夹菜的筷子一顿,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知道这是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要想银子来得快,猎野味儿那也是来得很快的。但同样的风险大,尤其是夜里上山,碰上猛兽的运气要比白天多得多,且夜里山路不好走,黑漆漆,那危险更是成倍增脏。 果不其然,等到吃完饭人将碗筷洗好,便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找出来的那些狩猎用的弓箭那些。看人的样子,大概是早就有这打算了。 晚歌送人到门口,看着一切收拾妥当的宋氿,嗓子眼儿有些堵得慌。 “我走了,你进去吧!” “你......小心。” “放心,我会尽量早点儿回来的。”宋氿摸了摸人脑袋,随后背上东西转身就走,干脆果断没有一点迟疑黏糊。 晚歌目送人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之中,这一刻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反正挺难受的。 她想,不能就这么下去。 晚歌收回目光,将门关上折身去灶房倒腾,她不能拖后腿。 昏黄的油等在灶房里的欢舞跳跃,映照着里头人忙碌不停的身影。灶房的灯火明明闪闪,一直到外头打更人敲响五更天的更声才慢慢熄灭。 晚歌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从灶房里出来回屋睡觉。她倒是想再坚持会儿,就是怕宋氿该回来了。到时发现她没睡,又得挨上一顿说了。 好在,她想弄的东西是弄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晚歌料想得没错,她前脚刚躺下后脚,外头便传进一阵轻微响动。又过了会儿,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进来。 听着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还没睡着的晚歌闭着眼装睡,可不能让宋氿知道自己一晚上没睡。 只是大半宿没睡,装着装着的晚歌便真的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坐起身醒了醒神后,晚歌便迫不及待的掀开被子下床去找宋氿,她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跑什么。”宋氿正在灶房里做饭,见晚歌跑进拿着的铲子都抖了一下。 晚歌讪讪一笑,稍放慢了脚步:“相公,我跟你说件事儿。”晚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激动。 “在你跟我说之前,我现问你一件事。”宋氿沉着脸看着晚歌。 晚歌瞬间察觉到宋氿似乎生气了,心里顿时有些不安的问:“什么事?” “你坦白告诉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的?”说着宋氿伸手指着已经燃尽的油灯,看着晚歌。 深沉的黑眸盯着人,似乎一切谎言在其下都无所遁形。 第七十五章 艳丽口脂 灶房里晚歌被宋氿问得站在那儿,低着头脚蹭着地不敢吭声。 而旁边刚起锅的回锅肉在灶台上飘着勾·人的味儿,只是菜起锅了,可灶膛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时不时发出啪的声响,不一会儿锅便烧辣了。 宋氿转身往锅里倒了油,目光一挪开,晚歌顿时觉得肩头一轻,大松了口气。 等锅里的油煎辣了,宋氿便端起旁边的打好的鸡蛋倒进去。 蛋一下锅顿时发出滋滋滋的声儿,紧跟着又是一阵香味儿飘出来。这让没有吃晚饭的晚歌,闻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饿得不行。 往锅里添了两瓢水煮汤,等开了将旁边儿的菜叶子倒下去,晚歌在旁边儿看得直咽口水。饿啊~ 宋氿转过身就看见晚歌那馋得不行的模样:“饿了?” 晚歌点点头,不是饿了,是非常的饿了。 “想吃饭了?” “嗯。”晚歌应声,心里却默默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她刚应声要宋氿便将汤盛起来放桌上说先不急,先谈谈昨晚的事情。 那架势,似乎晚歌不好生交代,今儿这饭就吃不下去了。 “我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你。”晚歌说着走到橱柜旁边儿,从里头摸出一个小陶瓷罐放到宋氿面前。 晚歌挑了眉梢对他说:“打开看看。”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与得意,仿佛放在他面前的是她惊世之作一般。 瓷罐很小,也很普通,就像平日里装茶叶的罐子。 难不成,这里头装的茶叶? 宋氿打开盖子一看:“胭脂?” “是也不是。”晚歌坐过去,伸手拿过罐子从里头抹了一点儿擦在手背上,一道艳丽的红出现在手背上,那颜色似女子出嫁的衣裳,毫升美丽。 “好看吗?”晚歌问着宋氿。 “好看。”宋氿点点头,实则心里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也不太懂,只是觉得这色看着还行。 不过晚歌既然这么问,他便也顺人心意答个好看。 “我昨晚薅秃了院子里的玫瑰,做了这口脂。当然了,它也可以当胭脂水粉涂抹,皆是可的?” 俗话说,天下间谁的银子最好挣,自是那有钱的贵小姐,贵妇人。 女子天性爱美爱美,为了美,她们可是舍得花银子。 这口脂颜色正,且带着点儿玫瑰香,涂抹在唇上别提多好看。 “我还可以弄别的色,只是院里没别的花,只能先弄了这一个出来。”晚歌将盖子盖上说到时候拿出去摆摊儿卖,相信定能卖个好价钱。 至少她知道,在大城里有一家寻香记,里头卖的便是胭脂水粉体膏那些。每一样的东西数不多不说,还十分的昂贵。 最是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可就算如此,每次铺子一有新货,仍旧有不少人排队疯抢,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就像镇上那间阮记成衣铺,里头的衣服布匹卖得那么贵,可就是得人喜欢的,寻常人家谁要有那么一件,穿出去可不得多少小姑娘羡慕的。 为此有的人甚至省吃俭用也要凑够了银子去买。 所以说女人的东西往往最是好卖。 “我也不奢望什么,只愿有人买能为你分担就够了。”说罢,晚歌用帕子擦去手背上的口脂。 到底是没有口望,她也不好高骛远说能够卖多少多少,只期望能够像卤肉一样,有人买,她便满足了。 宋氿拿起罐子打开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其实挺好闻得,浅浅淡香很是舒服。 他手指磨挲着罐子,琢磨半晌让晚歌先吃饭,至于买卖的事儿吃了饭说,他还得再想想。 一听可以吃饭了,晚歌那是迫不及待的端着碗添饭吃,她是真的饿了。 宋氿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对着人脑袋敲了一下,恶狠狠问她下次还敢不敢折腾那么晚才睡,然后早上睡觉不吃饭的。 晚歌很含糊的回着不敢了不敢了,手下却飞快的夹菜吃,片刻不好耽搁的。 “慢点吃。”宋氿摇着头,给人添了碗汤,怕她吃急了给呛着。 饭后,宋氿才认认真真的和晚歌说起了口脂的事儿。 他让晚歌先把她能做出来的颜色的口脂都一样弄一个出来,至于能不能卖得出去,她就别管了,剩下的全交给他。 当然这也是晚歌的意思。 做生意什么的,她还真的不在行。 宋氿让晚歌将她需要的东西列出来,他待会儿出去买,下午就不开门做生意了。 其实做口脂用到的东西并不是特别多,最主要的便是鲜花。弄少于还好整,若是要得太多,就还得想想办法了。 晚歌选了四种这个时候不同色的花,列下了所需物品的单子。她没敢写太多,现在家里银钱挺紧张的,她还得省着点儿用。 宋氿扫了一眼:“成,我现在就出去买。”说干就干,将单子折好放怀里,拿了点儿银子便出门去购置。 人出门儿后,刚才还说得精神抖擞的晚歌一下子萎了,不停的打折哈欠揉眼睛的。 五更天才睡,不困哪能呢! 院子里的玫瑰花已经被薅秃了,而新的还没买回来,就是想弄也弄不成。 再次打了个哈欠,晚歌实在撑不住回屋睡回笼觉了。 做口脂用的东西大多都能很容易的买到,就是那新鲜的花略有那么点难办。 他要做的是长久买卖,自然是不能买零散。他辗转托问了好些人,才知道在永嘉乡有个姓周的人家,他们种了十来亩的花田。 给这周围有些镇上的富商,有钱人家院送花卉绿植的。宋氿要是想要多些不同类的花,可以去那儿看看。 除此之外,他还打听到,除了周家外的一些花农。不过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种的远不如周家的多。 打听清楚后,宋氿心里也有了主意,拿着采买好的东西回去了。 他其实数意的是周家,只是现在去周家并不妥。 他得等,等晚歌将东西给弄出来,看看成色那些如何。然后他才能拿着那些做好的成品去谈生意,如此更稳妥。 待事成,手头有了流银,才能更好的去周家谈合作之事。 不然现在去,也一会被人当做空口套白狼的不良商人。 说来他还是有些期待晚歌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回去后见晚歌在睡觉,宋氿便将东西先放柜子上。他不知道口脂到底怎么做,怕买回来的花儿焉了不能用,他便打了一桶水,将那些花一支支的插在水里头,放在阴凉处。 这只有少部分,要是多了,可就没地儿放了。 看着插满一桶的鲜花,宋氿眉头皱了皱,随后在灶房里倒腾了一番,寻了刻刀锤子和一些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木料坐门口敲敲削削的弄着什么。 等一觉睡醒,柜子上便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起来挨个的看了看,尤其是看到那几个画着荷花,莲蓬的口脂罐子,委实漂亮了些,那叫以后爱不释手的。 想着那些不同颜色的口脂装进去,比自己昨晚寻的那个罐子不知好看多少倍。 如果说原来只能卖十文,那现在就是能卖一百文。 真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配上好的瓷罐子,口脂也能翻上几番。 晚歌提着东西去灶房,在那里,她看见了浸泡在水里的娇艳绽放的鲜花。 一个字——美。 欣赏完,晚歌也不耽搁。无情的将那些正绽放自己最美时刻的花朵给薅了,分别放进筛子里洗干净晾干。 太阳大,把上头水晒干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 要想做出上好的口脂自是少不了花油。可以这么说,口脂里比较贵的,大概就是这花油了。 现在做花油有些来不及,是以她让宋氿买了一些现成的,然后也买了一些做香油的东西。 现成的自是要比自己做要贵一些,好在买的不多。 今天先用着再说,等她自己做好了花油,便好了。 做花油得先做花酒,将宋氿平日喝的酒取了一些烧得微汤,然后将丁香,藿香和棉花放里头浸泡。这得泡一天一夜,所以说暂时是来不及。 将花酒给泡好后,她出去看了看晾晒的花瓣。等上头的水滴滴得差不多后。她先取了其中的玫瑰进屋捣碎,用纱布过滤出花汁。 浓沉的玫瑰汁倒进小陶罐里,加了花油放到油灯上慢慢的熬。这也是弄得少,要弄得多,就得换口锅,换个火了。 油灯的火小,得熬上好一阵才能弄好。弄好一个,也是挺不容易的。 一样一样的来,等她将所有的花给薅了做成口脂时,外头的太阳都要落山了,而她的胳膊肘也快酸疼得费了。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给弄完了。也亏得宋氿买的口脂罐多了几个,不然还装不下呢。 看着桌上摆着的小十个瓷罐,如今只待里头的脂油凝固,这口脂便也就做成了。 晚歌揉着酸疼得厉害的肩膀,忍不住有些期待其色涂抹在唇上是怎样的。 这时候,宋氿也进来了,见着桌上装满了颜色不一的瓷罐:“做好了?” “嗯。现在等它凉了凝固便好。” 第七十六章 闹声柳巷 口脂到处便可买到,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但是想要卖出好价钱,那你这东西便得有别与同类东西的不同之处。否则,它就只能与那些一样,泯与大众之中,卖着相同甚至更低的价格。 晚歌做的口脂里加了一样很是独特的东西,可以让口脂涂抹在嘴唇上不干,变得更为水润。 等所有口脂凝结后,宋氿不知从哪儿掏出两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上头竟然还镂空雕刻着些绿竹小屋的。 盒子打开后,底层的木板被浅浅掏了四个小洞。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打磨的,看上去很是圆润不糙手。 宋氿选了四个不同颜色的口脂,将它们挨着放进盒子里那四个小洞里,大小刚好合适。 “如何?”宋氿递给晚歌,让她看看。 想想自己昨儿陶腾的那瓶,再看看如今放在手上精致不知多少倍口脂,顿时一阵汗颜。不过如此装扮一番,看上去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至少让人一瞅就知这东西价不低。 “好看。”晚歌有些爱不释手的抱着盒子,她都有些不想拿去卖了,想自个儿留着用,太漂亮了。 “不过,做得这么好看,那些人会买吗?”原本晚歌都没想过这些的,只是如今宋氿把它装饰的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用的,她就有些担心了会有人去买? “阮记的成衣,布匹卖得不菲,不依旧有人争先恐后的去买。”宋氿将另一个木盒子也装上四个不同颜色的口脂,气定神闲的对晚歌说他从来就没想着低廉卖这些东西。 他不想让晚歌太过操劳,她现在更多的是需要休息。要是卖的价低廉,那势必要做的就多些才能达到他预想的效果。费那神,不如弄得精致好看些,只卖给那些买得起的人。当然了,这些东西也确实值得便是。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晚歌将盒子盖上递给宋氿对人笑笑说了三个字:“我信你。” 是的呢,生意她不懂,但她相信宋氿。 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只要宋氿开口,那必定是有法子,有把握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晚歌将东西拿给他看后,他心里便有了个打算,就是成不成还得看今天晚上了。 想着宋氿将两个盒子给收进屋里,开始做晚饭。 晚歌在旁边儿坐着休息,她倒不是累,就是先前举着小陶罐烧了那么久,胳膊,肩肘有些酸疼得很。 “今晚,你还要出去打猎吗?”晚歌甩着胳膊肘问着切菜的宋氿。 老实说要是没有徭役这突如其来的大山,她们现在应该会过得十分惬意闲适。 想想啊,每天儿做着点儿针线活坐前头,有人来就招呼,没人来就忙着自己的。每天儿挣的银子够花,甚至于有时候生意好还有富余攒起的。没有紧迫感,平淡温馨的。 “今晚不去打猎,不过要出去。”宋氿一边弄着菜,一边回着晚歌。 本来听见他说不去打猎,晚歌心里挺是高兴的,结果人下一句说还是要出去,顿时就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黏宋氿。就是那种坐在一起哪怕各做各的事情,但只要他在旁边,随时一个转身就能看见人那种,嗯~踏实的感觉。 宋氿忙着做饭,是以没有察觉到晚歌眼里那失落的目光。等到吃完饭,收拾好了,外头的天儿也差不多都黑了下来。 这会儿的镇子除了一些花红柳香,其他地儿基本都已经变得安静了。小镇便是如此,大家似乎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则。等到天黑下大家几乎就是各回各家去了,街上顿时就冷清了不少。 当然了,有冷清的自然也有热闹的地儿。例如男人们都爱去柳巷,那是男人们的温柔乡。在那里有着美艳的、柔情的、冷冽的风格不一的女子,在其中就如被百花包围,让你流连忘返家都不想回。除了这儿还有一个地儿也是彻夜彻日的热闹,那便是福记赌坊。 这里可就没有那些风情万种的小姐姐了,有的只是一群赌红眼的汉子们。从福记外头路过,你都能听见里头那些人扯着嗓子吼的声音。 这两个地方是镇上唯二热闹不分昼夜的地方,进去的人只多不少的,但同样的,也有不少人因为常年流连而导致家破人亡。 今晚,宋氿翻出了自己最好的一身的衣裳,倒搓了了一番。 宋氿相貌并不差,虽不属于惊人眼的那种,却也是剑眉冷目,高鼻梁的耐看型。只是平日疏于打理,活生生的给整成了个粗糙汉子。如今收拾收拾,换了身得体衣裳的看上去很是有气势,人不说话就站那儿你都有种不由自主想要听他的。 晚歌在旁边看着,心里觉得有些疑惑,但转而一想去谈生意的确实应该收拾好,气度上不可输人免得被人小瞧了,被压价。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 收拾完,宋氿带上了装着口脂的盒子。他对晚歌说自己会尽早回来,让她早点儿休息。 当然了,如果他要是回来发现晚歌又像昨晚那样很晚再睡觉,那以后晚歌就什么都不做了。 晚歌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说自己会早些睡的,再说她也不是天天都那样。 “那我走了。” “嗯。”晚歌将人送到门口,看人走后关上门回屋歇息了。下午忙活那么久,她还是有些累的,索性今夜懒得做绣活儿,听宋氿的话早早上床歇息了。 而宋氿出门后,带着盒子便往镇上最为热闹的两地儿之一的柳巷去。 不愧是销金窟,这里串串灯笼高挂明亮如昼,楼前几个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轻摇着扇子,或晃着手里香气扑鼻的手绢儿,娇声笑招揽着来往的客人。 男人们拥着美娇娘调笑着进了楼里。 宋氿走近时,便有女子扬着秀绢,扭着柔细的腰肢一扭一扭的往这边儿来。搁老远的,他便闻着那股浓得有些冲鼻的香味儿,忍不住就有些嫌弃皱眉往旁边儿挪让她别凑近,有些受不住那味儿。 那女人面色一僵,定在原地,上前也不是回去也不是的。 她大概是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人。要知道来这儿的人,哪个不是来消遣找乐子的。哪像宋氿,人贴上来都还叫她停着别靠近的。 听见旁边一些小姐妹儿低声的笑,女人恼得瞪了宋氿一眼,折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有了先例,那几个站门口的女子也就懒得去招呼宋氿了。 在这里的待着的人那个不是火眼晶晶的,一看宋氿就不是那种有钱人,再看刚才那嫌弃样估摸着也是个刺头。谁愿意招呼这样的人啊! 宋氿也乐得清闲,带着东西独自走进花楼。 楼外已是热闹得很,里头却更甚,一片奢华糜烂。与那些左拥右抱,享受着美女们贴心照顾的男人不同,宋氿肚子一人站在其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的,就像是误闯的一般。 宋氿正想着怎么见这里管事人时,旁边儿一姑娘便主动送上门来了。 身着绯衣的女子轻移莲步笑着走来过:“公子怎的一人。”随后又浅笑淡斥门口的那些姐姐们也真是,怎的也不给其带带路什么的。 “一雅间。”宋氿惜字如金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银子扔给她。 “公子请随我来。”苏柔收起银子走在前方带着宋氿上了二楼,大抵是瞧出宋氿不喜她靠得太紧,人便始终离宋氿两步远的距离。 不得不说里头的人确实比外头的人更会来事儿,更会为人处世。 “公子,请。”苏柔推开门。 门一推开引入眼帘的便是一丈四折山水屏风,绕过屏风后是一黄梨圆桌,桌上搁着一精巧香炉,淡淡冷冽香味儿从里头飘逸而出,闻着只觉沁人心脾舒服不已。在圆桌左侧是以玉珠垂帘门,其后是一小圆台。上头架着一古琴,其旁还放着些琵琶,竹笛等乐器,看得出那是给这里姑娘弹演用的。 房里的墙上挂着些字画,虽不是出自名师却也不错。总的来说与外头的红绸艳俗相比,这雅间便布置得十分素雅赏心悦目,有文人雅气的意思。 宋氿转悠了一圈儿,将屋打量了遍。 “公子,请喝茶。”苏柔倒了杯茶水双手递给宋氿。 宋氿接过坐到椅子上抿了一口,看上去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 苏柔目光闪闪,随后款款走到那古琴后落座,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弹奏。清澈明净琴音似山间潺潺悦动的泉水,带着些轻快,婉转动听。 宋氿将盒子放在桌上,翘着腿靠在凳子上闭上眼睛。 一曲终,苏柔站起身:“见笑了。” 宋氿慢慢睁开眼,看着她,难得的夸赞了一句弹得不错。 “公子夸赞了,不过雕虫小技,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苏柔笑着撩开珠帘走过来,坐到宋氿旁侧,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精致的木盒子,似是好奇般随口说道:“公子这木盒可是精巧好看呢。” 第七十七章 意外撞见 “这个……”宋氿摸了摸盒子,似是什么 “公子若是不方便也无妨,当奴家不曾开言。”苏柔本也只是好奇一问,也并没打算着宋氿会真的给她看,毕竟看宋氿对那东西的宝贵的,定然不会给一般人看。 却不想宋氿竟然只是思考了一下便打开给她看了。 “这是……胭脂?”苏柔很是意外,没想到这里头装着的竟然是胭脂罐。 老实讲,她那一瞬间挺有落差的。 “口脂。”宋氿吝啬的吐出两个字,随后取出其中一罐打开。那是玫瑰花做的口脂,艳丽的红色煞是好看。 不过楼里的姑娘,好东西也是见过不少,虽觉得好看,但还没到惊艳的那种地步。 不想,宋氿竟然将这罐口脂推到她的面前,让她试试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苏柔惊了一把,随后推脱笑着道:“公子这般宝贵,苏柔怎好意思。” 口脂这种东西,用过了自然就不能给旁人再用了。 这一盒胭脂一瞧就知道是一套的,用了其中一罐,自然的不管是送人还是什么都已经要不得了。 “无妨。”说着宋氿将口脂放她面前,开玩笑说自己是个商人。这盒胭脂是自家的,苏柔要是喜欢,送给她也是没关系。 “原来如此,那奴家就却之不恭了。”苏柔没有当着宋氿的面儿将口脂涂抹上唇,她唇上已经抹了另一色,除非擦掉否则涂上去也显不出本该有的颜色。 只是让她当着客人的面儿卸去,且不说好看否,就这般已是极为失礼。若是让春娘知晓,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宋氿让她试一试,她总不能一点儿动作也没有。索性,她便抹了点儿在手背上,如此不丢份儿,也不至于落了别人的情。 “呀,这口脂可真润呢,抹在手背上也是极好看。” 别说,装在罐子里看着似乎与寻常口脂并无什么,至多就是颜色有些好看。只是这一抹才知,这色岂止是好看呢,像极了开得正盛的玫瑰花,热情夺目。 除此之外,这口脂还特别的水润,也不知这里头加了什么东西,全然不似外头卖的那些,看着倒是不错,用在唇上就有些显干不说,有些口脂还不怎好取色。 而这口脂色美润稠,仔细闻闻还带了股子淡淡花香,甚是好闻,让她竟心生喜欢的。 “我这里还有些不一样的。”说着宋氿将另外三个小瓷罐一一取出,打开盖子给苏柔看。 这一瞧,苏柔有些惊艳住了。里头的颜色可是美了,且都是外头胭脂铺少有的。 尤其是那看上去有些显橘色的那罐。 “这颜色倒是挺少见的。”苏柔拿起那罐口脂,有些心痒痒的想要试一试。 她用中指轻轻取了点,把在手背上。一抹似夕阳的颜色显在手背上,低头闻闻又是不一样的香味,似是百合。 这下她可真的是来了兴趣,挨个的将另外两个也试了试。其中有一个是无色却带着点儿茉莉香,而另一个是淡淡的粉色,里头似乎有些菊花香,仔细闻闻又好像掺了护玫瑰的味道。 苏柔便忍不住问他。 宋氿解释说道:“这里边儿所用的皆是鲜花而制,姑娘闻着是何味道,便是什么花。” “原来如此。”苏柔走低头闻了闻,心里越发的喜欢。 四罐的味道皆好闻,只是她奇怪为何有一瓶口脂没有颜色。口脂没了颜色,那还叫口脂吗? “姑娘平日胭脂淡抹,自是知道这唇脂涂抹久了,这唇便有些干裂不适。”宋氿拿起那罐淡香的对苏柔说他这无色的口脂与其他的不同,它的作用主要不是为了显色美,而是为了润唇。 就像是田地一般,被太阳炙烤干了,你往里头灌水,有个睡的保护,这田地自然就干不了。同样的理,有了它润唇,这唇自是会更显滋润饱满的。 “真有这般奇?”苏柔有些不信,觉得他说的有些夸大。要真是有,她说什么都要买上好几瓶的。 见她相信,宋氿也不多解释,只是让她试试。说得再多,都不如试上一试。 甚至开玩笑说,要是好用,倒是还得劳烦姑娘帮他这小店儿宣传宣传。 “公子东西若是好用,哪还用得着奴家宣传的,自是会有人争相恐后的买不是。”苏柔将盖子盖上。 宋氿淡笑不语,没有再纠着说下去,显得进退有度,让人反感不起来。 他并没坐多久,与苏柔浅聊了会儿后。他便起身说还有事,先走了。 “奴家送公子。” 苏柔将宋氿给送出花楼:“公子慢走。” 宋氿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随着夜越深越显乌烟瘴气的地儿。 苏柔目送宋氿离开后,整准备抱着他赠予的口脂盒回去,突然别人拦住。 “苏姑娘,好久不见。” “原来是江、公子呢!”被突然拦住苏柔心里本有些不悦,却见拦住自己的是江诚,顿时敛去眼中的不悦,脸上挂起温柔笑意:“好些日子没见着公子你,可是让奴家好生惦念呢!” “今日学业繁重,过些日子便是科举,得恩师器重不敢松懈。也就近日阿姐出嫁,才得了休日回来。”江诚轻摇着扇子,清俊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苏柔瞧着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是有些不耐烦。 诚然,江诚是有几分才华,但为人却甚是骄傲甚至自满。苏柔知道,别看江诚每次来都表现的彬彬有礼的,实则对她们这些人是不屑一顾,瞧不上。大抵觉着自己身份高人一等,是她们这些低贱之人高攀不上的。 不过来者是客,她没有理由将人推之门外,哪怕这人她再是不喜欢也得笑脸相迎。 苏柔带着江诚往二楼雅间去。 江诚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顿时若有似无的问她,她手里抱着的是何物。 “这个啊是客人赠的小玩意儿。”苏柔笑说着。 “是方才那人吗?”江诚追问。 苏柔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其他的。 江诚见状也没再多问,只道刚才她送走那人似乎是自己的远方亲戚。 “是么,那可是巧了。”苏柔回了一声,随后伸手推开了雅间的门。 “那可不是巧了。”江诚大步流星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调笑说:“说来我也是挺意外的,能在这儿碰见他,初见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差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哦,这是为何?”苏柔十分上道的配合着他,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其实现在并不太想应付搭理这人,相比招呼他,她更希望抱着口脂盒回屋试试去。 她很是想知道涂抹在唇上,会是怎样的效果。 江诚可看不出她的心不在焉,还自顾自的摇着扇子说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亲戚啊性子有些急烈,有些不好惹,前几月娶了我家一阿姐。我叔回来有些担心我阿姐很其吃苦受委屈的,便想上门儿去探望探望。不料人好端端的去,却是瘸着腿肿着脸回来的,那模样是叫一个惨。” 说罢,江诚还煞有介事的摇头,似是惋惜,似是同情的摇着头。 这会儿苏柔听得有些疑惑了。 从方才那短暂的接触来看,人确实是不太好相处的,但似乎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有些不靠谱呢! 见人来了兴趣,江诚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跟她讲。宋氿又是打叔,又是上门闹事儿的,完全是添油加的。甚至还说这人后来做生意有点儿发达的意思了,便要求他阿姐与家里边儿断了关系,别再往来。 “说来我那阿姐也是性子柔弱,嫁过去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这不让她别再与家里往来的,她便真的与家里断了关系,不再来往的。”江诚摆着头叹气。 苏柔听得眉头直皱的。 她觉着江诚说的话八成不可信,再者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看人的目光。哪怕她和宋氿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也不觉得对方会是江诚口中若说的那种人。 “别人家事,奴家也不便多言。只得说出嫁从夫,夫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诚闻言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正待说什么却见苏柔站起身:“江、公子,委实不好意思。奴家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恐今夜不能好生招待你了。我这边出去唤青莲姐姐来陪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本来江诚听着这话心里老大不舒服,就差脸黑下来了。但听她说让青莲来,顿时不悦散去。 要知道青莲可是这红楼里第一美人儿的,每天冲着她名头来的人可是不少,想见上一面,没点儿银子或权势,你还见不着呢。 和青莲相比,苏柔算得了什么。 “苏姑娘既是不舒服,那便快去歇息。虽遗憾今晚不能和姑娘秉烛夜谈,但身体为重。”江诚假惺惺的说着,心里却巴不得她赶紧的走。 苏柔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对其福了福身,随后抱着盒子出去了,不多会儿的便换了另一个身着紫衣,容貌怡丽的女子进来。 第七十八章 会意错误 走出热闹喧嚣的花楼,街巷又是另一番景色。街上两边儿的上去前都点着红灯笼,一家接着一家的串连着,将整个巷子的路都给照亮了。 只是和那红楼柳巷相比,这儿还是冷清了好些。除了一些偶路过的人,也就一些喝醉的酒鬼和无家可归的乞丐。 如此冷清的街道宋氿走着却觉得比刚才那拥挤的巷子惬意不知多少。 没有那闷得人心浮气躁的胭脂俗味,也没有那难以入耳的污言碎语,有的只是一片宁静。 这让他禁不住想要去整二两酒,就地坐着干一壶的冲动。 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刚去花楼已经花了小二两银子,让本就拮据的家变得更加的拮据。 不过要是成了,那二两银子挣回来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宋氿忍住想喝酒的冲动,加快步子往家走。也不知家里那小妮子睡了没,还是有偷偷的熬着夜。 莫名的,宋氿起了点儿小心思,偷偷的摸回家里边儿去。怕惊动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的人,他竟然直接翻墙而入,那身手敏捷得可是厉害得一批。 院子里静悄悄漆黑一片儿的,看样子人是睡了。 宋氿轻轻推开屋子的门,里头晚歌睡得正香,也不晓得是梦见了什么,竟然吧唧吧唧嗒了下嘴唇,让他忍俊不禁。 昨儿一夜没怎么睡,白天也在忙活,而这会儿又忙到半夜。要是放以前,再熬上两三天那都不是事儿。 只是如今不同了,不过才一天一夜的,他竟然觉得疲乏,果真是好日子腐蚀人哪。 打了个哈欠,宋氿脱了衣服就上床睡觉,澡都懒得洗了。 睡梦中,晚歌闻见一股腻得慌的香味儿,有些不适的皱起眉头。 随后的半夜里,那股味道萦绕不散,让她不禁做了个噩梦。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这股阴魂不散的胭脂味儿竟然是从宋氿身上飘出来的,晚歌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昨晚宋氿打扮得体说出门儿谈生意,却并未说明去哪儿。 而今带着满身不属于自己的胭脂水粉味儿回来,还如此浓烈,即使是隔了一个晚上都不曾有丝毫散去意思。 可以这么说,几乎只要是个女人都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晚歌眼里冷光炸裂,起身下床拿起宋氿脱下的外套凑到鼻翼间嗅了嗅,那味道比宋氿身上的更为浓烈。 紧紧攒着衣服,望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宋氿,她心跌落谷底。 她有些不愿意相信宋氿会去那种地方,那是宋氿啊,一言九鼎,说会对自己好,说宋家的媳妇儿只会是自己的人啊! 晚歌闭上眼睛,伸手将衣服给放回去,悄声躺回床上当作自己从没醒过,也没有发现过。 这大概便是自欺欺人吧! 躺回床上闭眼装睡的晚歌,如是想到。 这一躺回去没多久,旁边儿的人动了动。察觉到对方醒了,晚歌也跟着动了动佯装刚醒却还有些困的模样。 果不其然听见宋氿问她:“还困着?这会儿天还有有些早,你再睡会儿,等我把早饭做好了再来叫你。” “嗯。”晚歌假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埋进被窝儿里继续睡。 而宋氿则起床准备穿衣服出去弄早饭。 只是刚一拿起昨晚脱下的衣服,一股冲脑的香味儿只窜过来,令他嫌恶的皱了眉头,赶紧的扔到旁边儿去。 扔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人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如所料,一股子难闻味儿。也不晓得是多少胭脂味儿混合在一起,加上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儿,那可是别提了。 他都不晓得自己昨儿晚上是怎么睡着过去的,竟然忍了整整一晚上的。 越想宋氿越是忍受不住,悄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出去冲凉水澡,将身上那股子味道给冲走。顺带的也把衣服洗洗,晾起来。 屋里装睡的晚歌听见外头哗啦的水声,心里沉沉浮浮。她以为宋氿是不想让自己知晓,所以赶紧去冲澡,把那些痕迹都给抹饰干净。 摸着微微有一点鼓起的小肚子,晚歌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难受得不行。 她告诉自己,要去相信宋氿,相信他。只是那满身女人香,让她坚定的立场有些晃动。 联想上一世的惨状,她便更加的……更加的动摇。 她……该义无反顾的相信吗? 忍不住的问着自己。 自我纠结,折磨的晚歌在床上赖着。一直到宋氿来叫她起床吃饭,这才无精打采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怎么了?看上去没个精神的。”宋氿瞧她脸色不大好看,有些担忧的走近伸手探了探人额头:“不烫。” 说罢人收回手问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晚歌迟疑一下,随后点点头似是疑惑的说自己睡得正好的时候,老是闻见一股闷人的香味儿,让她怎么睡都睡不好,也不知是从哪儿钱来的。 说罢晚歌坐到桌边儿端起凉了会儿,温度正好合适的稀粥看似认真的低头吃饭。实则耳朵一直竖着,她就想听听宋氿会怎么说。 等待回答的这一刻,心脏骤然收紧,整个人紧张到极致。 她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甚至极为偏激。 聪明如宋氿,怎么会看不出晚歌的紧张,听不出她试探的意味。 “昨晚我去了花楼那边儿,想来是在那儿沾上的。回来得晚,我便也懒得洗,倒是没想这味儿如此浓烈,隔一晚都未消散的。” 说罢宋氿也不隐瞒自己昨晚的踪迹。 他告诉晚歌自己昨天抱着她做的胭脂去了花楼,且送给了楼里一姑娘。听到这儿,晚歌气得死死攒紧筷子。 “为什么?”晚歌抬头质问着宋氿,眼气得有些泛红,像极了关在笼子里惹急了的兔子。 多说兔子急了也要咬人,说得就是晚歌现在的心情。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宋氿继续解释道,之所以送给对方,也是想对方试用,帮着在楼里打出名声而已。 女人都是爱美的,不管是谁都逃不过。可舍得花银子的去买那些略有小贵的胭脂水粉的人除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便是这花楼里的人了。 花楼里的姑娘吃的便是青春饭,要是没了美貌,谁还能在那里待下去。 所以说除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最舍得花钱买这些东西的便是花楼的人了。 并且,相比前者,后者宋氿也更容易接触到。 只是想要人信服,心甘情愿的让人来买你这东西,除了东西好,还得有人用出去给人看,让大伙儿知道,诶,这东西确实好,值得一买。 得让人看见不是。 否则全凭你一张嘴说,谁信你啊! “所以你送给她,是为了让她帮我们?”晚歌听明白了,感情自己是误会了:“不过,她肯?” 其实肯不肯并不重要,只要苏柔用了这东西,旁的人看见了必定会询问打听。 花楼那地方最是争相斗艳,谁美,谁便是头牌是老大的,是以谁都不愿意别人美过自己不是。 做这种生意去花楼再合适不过。 晚歌听了顿时明白了,原来宋氿那儿是这么回事儿。知道自己想岔了,她也不觉不好意思什么的。 “那你昨晚怎的不跟我说?”晚歌咬着筷子,要是知道,她就不会东想西想的,差点儿动摇了坚定的信念。 “唉,我以为你想得到的。” “……”她怎么会想得到,她要是想得到,哪还有宋氿的事儿。 “这事儿成呢,咱们很快就能攒够银子。要是不成……”宋氿顿了顿:“大概我就得去服徭役了。” “为何??咱们现在也攒了一半儿多了。只要我们再省省,平日多卖点儿辛苦一点也不是攒不到。” 随着铺子的开张,慢慢的宋氿以前的老主顾们都会时不时的来照顾一下生意,有时候还会介绍些新的客人给他们。 渐渐的,铺子上的生意也还?过得去。 加之,平日晚歌闲来无事也接了一些针线活。帮着成衣铺的人做些针线活,挣取点儿银子,虽是不多,但积攒着也还是有那么些。总好过聊胜于无。 照着这样下去,她们有极大的可能在这之前攒够银子。 宋氿端着碗,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晚歌,那银子,昨天他就花了近二三两?回头还得再去一次,也是得花上一笔。成了倒也好说,若是不成,这银子大概就得打水漂了。 想了想他到底还是没说,只道凡事有万一。为稳妥起见,晚上他还是得上山打猎。 晚歌一听打猎,脸上神色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想方设法的折腾这些,为的便是不让宋氿去打猎。可事到如今,她似乎并不能阻止其步伐。 就算能,也还是得需要时间。 “多攒点儿是点儿,谁会嫌银子多不是。”宋氿将水煮的蛋剥了壳递给晚歌:“你放心吧,我是个惜命的人,不会看着有危险还往上凑的。” 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可比打猎凶险不知多少,他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当然了,他是不可能这么告诉晚歌的。不然保不齐就要挨一顿说的。 第七十九章 寻寻觅觅 “诶呀,苏柔姐,今天换了口脂呢!瞧着可是好看。” 类似于这样的话,苏柔今天已经不知听到了多少次。 初初听见心里确实挺欢喜高兴的,只是后边儿听多了便觉麻木没什么了。 是以淡笑从容回道:“今儿你的珠钗也很是美丽。” 那青衫女子闻言伸手轻摸了头上的宝钗,脸上掩饰不住的说这宝钗是钱老板从运城带回来的。上头的宝石是祖母绿,不说值千金,却也是价值不菲。 “那钱老板待妹妹可真是好啊!”苏柔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待你再好给你再多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就是那样。” 宝石算什么,在那些人眼里不过都是平日放库房对着的石头疙瘩,算不得多珍贵的。 青衫女子嘴上这么说着,摸着珠钗的手渐渐垂下,似乎整个人失去了炫耀的意思,觉得特是没趣儿的。 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对你哪是有求必应,但大家心里都门清着。待你好,出手阔绰,却不代表着对方心里有你。 要不然怎么会天天儿来,却不为你赎身娶回家去? 说白了人家来完全就是寻乐子,在他们眼中,这里的人再如何的美,再如何的贴心可人。出来卖的,始终是卖的。 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这样的笑子,谁又愿意赎身娶进家门儿让旁人看笑话,说闲话的。 尤其那些有钱人家的最是注重便是面子和门当户对,就算是娶个家境贫寒的女子,那至少家世清白,人也干净。 所以说啊,花楼里的姑娘们都知道。从踏进这里的一刻,她们就不该对一些东西存有奢望,得擦亮了眼将这些都给看清楚。这才不会悔恨终身。 “男人就这德行,狗改不得吃屎的。得,不说这些了,挺让人烦心的。”青衫女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似是想要将那些不好的情绪给挥走。 原本还想问问苏柔的口脂是在哪儿买的,如今也没了心情,简单的跟人告别后便走了。 苏柔望其背影,随后摇摇头带着伺候自己的小丫鬟出了花楼。 “姑娘可是在找什么。” 小丫鬟跟在苏柔的身侧,看着她走进一家家胭脂店,随后又失望的走出来。小丫鬟心里顿时很是不解,等到第五次从胭脂铺空手出来后,小丫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我在寻个人。”接连进了几家,都没寻到,苏柔都有些疲了。忍不住的想,那人真的是做生意的? 小丫鬟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着:“姑娘寻得是何人。” “一个卖口脂的。”苏柔有些走累着了也饿着了,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带着人进了一酒楼要一雅间。 这两日她换了那人送的口脂后,楼里的那些姐妹儿好些都问她是在哪儿买的,尤其是橘色那个,颜色很是特别,在这小镇里挺是少见的。 一时大家都想要买,这让苏柔有些为难的。她也只晓得人是做生意的,但在哪儿做生意什么的她委实不清楚。 是以对这些也想买的人,她只道这是恩客送的。那人第一次来,若下次见着定会帮忙问问。 只是这话说出去,信的人大概也没几个。估摸着她们嘴上不说,但心里定然觉得自己小气自私什么的,生怕把好东西给分了出来。 苏柔倒不介意她们说什么,大家历来面和心不和的,有个什么好东西的谁不是藏着掖着的。 开玩笑,真全将好东西给掏出来了,回头自己就该卷被子走人了。踩高捧低,看人下菜碟,背后耍阴招等等等等的,在口子发生得还少吗! 小丫鬟站在她身后,给人揉着肩膀:“姑娘,镇子只这么大,几乎卖胭脂的铺子咱们都走过了,姑娘可寻到人了?” 苏柔摇摇头:“我若是寻到了,便不会坐在这儿了。”她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是累还是气馁。 小镇只有那么大的地儿,而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也就那些。可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着。 她心里隐约有个不太好的打算,怕对方不是本地人,过几天儿就会离开的。 有些生意人,走南闯北的并不在少数。他们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拉了货便离开的。 苏柔怕的就是这一点儿。 要早知如此,当时便该问清楚才是,也好过现在无厘头的乱寻。 “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那运气,把人寻到。”苏柔忍不住的叹口气。 正说着间,忽的余光瞥见楼下江诚和几个大概是他的朋友什么的人一起路过茶楼前。看着他,苏柔忽的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那天江诚似乎说过,那个人好像是他什么亲戚来着的。只是她对江诚感官并不太好,不太愿意听他讲那些故意抹黑又或者是添油加醋的话,索性装了身体不舒服,让青莲姐帮自己一忙招呼他的。 说来,她还也该欠了对方一人情。 原本一直挺嫌弃江诚的,如今,她倒觉得对方并非一无是处。 苏柔对丫鬟比了个手势,指着走在中间的江诚,让她下去将人给请上来。 小丫鬟以为她是寻到人了,咚咚咚的便跑下楼去请人,那模样似乎生怕自己慢了,对方跑了似的。 姑娘寻了那么久的,可不能被自己搞砸了。 江诚正和几个同窗准备去喝酒,走着间也不知道从哪儿就窜出来个小丫头的。 小丫头给几人福了福身,随后对中间的江诚道:“公子,我家姑娘二楼雅间有请。” 顿时几人几人起哄,问小丫鬟她家姑娘是谁。 “姑娘姓苏,单字一个柔。”小丫鬟不卑不亢的回答。 “哦~原来是苏姑娘,江兄,艳福不浅呢!”哥几个的拍着江诚的肩膀,打趣着他。 苏柔还是小有点儿名气的,尤其是去过花楼的人都知道,楼里的姑娘除了头牌青莲,二把椅便是苏柔。 相貌生得昳丽,且知书达理,是个才女。只可惜没生个好人家,还沦落红尘的,平白糟蹋了一身才气。 他们几人也时不时去花楼的,自是知道苏柔是谁。也是知道,才羡慕甚至有点儿嫉妒的。 江诚倒挺享受这样的目光,这会让他有种自己比他们出色的感觉。 你瞧啊,那红楼里的苏柔这么多人不请,偏生只让丫鬟请了自己一人,这说明了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诸位有些对不住了,佳人有约怎能辜负人一番心意。这样,今儿这顿饭算我请大伙儿的。且吃好,喝好,咱们改明儿再约。” 江诚冲着几人拱手,随后洋洋得意的和小丫鬟往酒楼二楼雅间去。 几个人看着他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的尾巴样,心里老大不舒服的。 其中一人甚至啐了一口说不过是家里边儿一姐嫁了个有钱人家罢了,看他那神气的样。要真有本事,怎的嫁过去还是个妾的。 “行了,子荣谨言慎行。再怎么样人现在背靠郑家的,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别说得好。如今科举在即,莫给自己徒惹不必要的麻烦事儿。” 同行人中,一个书生好言点出利害。原本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子荣住了嘴,看似是被说服了,实则心里越发的不平。 几人见状也没再多说,默言进了酒楼吃饭。 而那头江诚已经坐在了苏柔对面儿,至于他这几个同窗心思如何,他根本不在意。与他们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凸显自己。但有他们,没他们并没多重要。 要晓得他现在背后靠着的是郑家,镇上大富豪,跟官家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还缺这么几个人? 开什么玩笑。 “江、公子。”苏柔起身端了酒壶为江诚倒了杯酒:“上次奴家身体不适,未能好生招呼公子,一直觉着挺遗憾!失落的。” “公子难得得空来看奴家一次的,都没能好生陪公子说说话,奴家这几日睡觉都不踏实得。”苏柔秀眉间一股淡淡愁绪浮现。 美人就是美人,瞧着也是美的,只不是不同平时,多了分让人不忍的心疼。 哪怕江诚有时候心里瞧不上她们这样的人,但见美人垂愁,也心生怜惜之情。 “来日方长,苏姑娘不必如此。”江诚言道,心里被她捧得不知多喜的。 “江、公子真是宽宏大量。”苏柔明媚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不过到底是奴家不是,在这儿奴家自罚三杯。” 说罢人仰头干了杯里的酒,随后又倒了两杯喝。 “苏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苏柔笑了笑,没接话,也正巧这会儿小二上菜。 大概是为了彰显诚意,苏柔叫了一桌好菜,全是店里有名的招牌菜。 “江、公子,请。” “苏姑娘请。” 饭桌上苏柔刻意迎、合,两人也相谈甚欢。说着说着,苏柔似是随口问了句江诚那亲戚现在所居何处。 江诚闻言,潜意识的皱了下眉头:“他呢,原来住在苏河村儿。听闻如今发了不义之财,搬到了菜市旁的一小铺去了。苏姑娘怎的问起他来了?” 第八十章 细谈生意 布置得素雅顺眼的房间里,两人挨着相坐,面前的圆木梨花桌上摆着好酒好菜,诱人的菜香味儿,迷、醉的酒香,无一不叫人食欲大开的。 只可惜佳人似乎心情并不愉快。 苏柔放下酒杯,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她告诉江诚,说那日他这亲戚到楼里来,送了她一盒口脂。后来楼里一小姐妹儿瞧了觉着好看,便送了她一罐儿。 不想人用了才一天的功夫,便…… “公子也知道的,咱们姑娘们可都是爱美的人。如今这样……唉!”苏柔长叹一口气说自己接连找了好些胭脂铺,可是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我现在这心里啊是越来越担心的,只想找到这人,也好给我那姐妹儿交差。” 不然天天的问,她心里也是挺烦的。 苏柔说的其实含糊其辞的,但这并不影响江诚自己脑补一出大戏。 见有人与自己一样对宋氿他们不满的,江诚感觉自己似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苏姑娘,那日我便说了,我那个亲戚啊……”江诚摆着脑袋,其意思不言而喻。 “可不是,我现在可是后悔了。”后悔当时都没问人住在哪儿的,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寻人也不得去处的。 江诚告诉她,自己这个亲戚姓宋,单名一个氿字。说宋氿确实是做生意的不假,不过是做猪肉买卖的,说白了就是个屠户。 原来他都在菜市巷尾摆摊儿,一摆就是两三年的,这近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钱了,在菜市旁边的巷子盘了一家铺子。 只是铺子叫什么名字,他便不知了。 “苏姑娘也知道,我鲜少回来。回来也没两日,多都是在家陪着我父母他们,在膝下尽孝。是以我也不曾去过,而今两家人也无往来的,这铺子的事儿我都是听别人说的。苏姑娘要是想找人,又信得过在下,可以去那里看看。” “咦,他与我说是做生意的,我便以为他是做胭脂水粉那些买卖的,不曾想原来是个屠户。”苏柔很意外,看对方的样子也跟屠户挂不上什么边儿啊! 她有些怀疑江诚说的话到底靠不靠谱。 不过转而一想这种事情那么容易被拆穿的,江诚似乎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苏柔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依旧平静淡笑的无江诚说着。 一顿饭后,苏柔便以有事为由与江诚分开走了, 知道对方可能是要去找宋氿的麻烦,江诚也乐在其中。目送人离开后,他眼珠子一转,啪的一下打开折扇坏笑离开。 这可不是他坏宋氿名声,是他自己不好好待在家里卖猪肉的,学着别人逛花楼,偏生还送人劣质胭脂的,这下好了,惹上事儿了吧! 他真想亲自去看看,只可惜他还有事儿要办,不然这场热闹他定不会错过。 就像江诚所想的那样,分开后,苏柔便带着小丫鬟去了他所说的那个街巷。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巷子有些冷清都没看见几个人,不过一条街巷之隔,竟然是将繁华与清冷给分割开。 宋氿正坐在店里拿着刻刀雕刻着木盒子,这些都是装口脂罐的。好的东西,自然是的有不一样的东西装,如此才能体现出这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 不过自己手雕有些慢了,他打算着自己弄那么几个就够了,剩下的还是找专门的木匠做会快许多。 “奴家寻了公子好久,没想公子竟是躲在这儿偷清闲的。”苏柔刚在外头一眼就认出这坐门口的糙汉子就是那晚的人。 老实讲,见着宋氿时她很惊讶。 想那天儿人也是衣着得体,不说气派十足,却也有股不俗气势,张口气定神闲,老练不已。让人一瞧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不可小觑。是以听江诚说宋氿是的屠户时,她怎么也不相信,觉得他在诓自己。 哪想识人颇多,自觉没看走眼过的苏柔此番似乎也栽了跟头。 “我还打算着过两日上门儿去找你,没成想倒是你给先找过来了。”宋氿放了手里正做了一半儿的盒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招呼她们进来坐。 “……”苏柔嘴角有些抽搐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若说上一次见着宋氿给人的印象是有气势,一看便是事业有成的大商人。那现在就是匪头子,还是面带凶煞之气的。 真是,难以想象。 苏柔复杂的看着翘着二郎腿坐的宋氿:“老实讲,你……让奴家很吃惊和意外。”不管是这个人还是他做的事儿。 宋氿瞬间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十分坦然的说道:“人生处处是惊喜,没什么好意外的。就像你能寻到这儿来,也让我很意外一样。” “确实是这个理。”苏柔赞同点头:“当日也没问去哪儿找你,想着你说你是做生意的,而当天拿的又是口脂,便以为你做的是胭脂水粉一类的生意。是以我像无厘头的苍蝇到处胭脂铺的寻,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今儿若不是碰见你家亲戚,说你在这儿,怕也只能败兴而归了。” “亲戚?”宋氿眉头一蹙,宋家就他一人,他哪儿有什么亲戚的。 “说是贵夫人是他阿姐。”苏柔看着宋氿,没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说的是江诚吧!”说完,宋氿嗤了一声:“算了吧,他们江家现在可是背靠郑家那大树,我们不敢乱攀关系,更承受不起他这声阿姐的。” 江诚在外头称晚歌是他阿姐,宋氿听着就想笑。这算什么…… 苏柔瞧着这样心里明白了。 “宋先生,这些旁的事儿咱便不提了,免得扰了心情。”面对宋氿这副模样,她委实有些叫不出公子二字,索性便称呼他为先生。 “嗯,你说得对。跟那种人置气发火的,不值得的,也没必要。” 苏柔余光扫见旁边儿地上放着的已经雕刻好的几个木盒子,起身拿了一个仔细看了看:“原来那口脂的盒子是宋先生自己亲自做的。”难怪没见过。 “嗯。”宋氿点点头:“每个盒子都不一样,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他自己动手做的这几个没有重复的图案,后边儿他便打算交给木匠。让木匠做统一的花样,所以说这些是独一无二,确实也不为过。 苏柔抱着盒子翻来覆去的看,她挺喜欢的,很漂亮。 “说来也是托先生的福,如今奴家已是楼里红色。好些姐妹围着奴家追问着口脂是在何处买的,很是好看。只是奴家当时不知先生所居何处,该如何寻,是以都让姐妹们快误会奴家,千张嘴多解释不清楚了。” 这事儿也算是在宋氿的意料之中。 “口脂我只有两盒,一盒已经送给了你,如今也只剩下一盒了。”宋氿正儿八经的回答她。 苏柔闻言捂嘴轻笑:“宋先生,真是会开玩笑。若真的只有一盒,这地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盒子了。” 这些木盒子她看了一下。除了上头的花式与她的那盒不一样外,哪哪儿都是一样的。尤其是里头那几个大小相同的四个小圆洞。 所以宋氿说他只有一盒时,她是怎么都不相信。 “先生想来你也知道奴家千辛万苦找来是为何,说这些就不怕奴家折身走人吗?” “怕啊,怎么不怕。”宋氿承认得坦荡,他等的就是苏柔。苏柔要真的折身走人,他还真的怕,不开玩笑。 “那先生还那般与奴家说笑,可知奴家会当真的。” “我没说笑。”宋氿正了脸色,严肃看着她:“我手上有的,当真只有一盒。不过……你们要是要,我们可以订做,不过可能要等上两天。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都是自个儿弄,快不起来。” 说着宋氿指了指地上还没有雕刻完的木盒子。 苏柔微不可微的皱了下眉头,她没想着会是这样的。 “姑娘可还要?” “口脂自然是想要的,先生不如将手里那盒卖给奴家。”她来便是买口脂的,怎么能不要:“不知这口脂多少一盒?” “一两银子。”宋氿狮子大开口。 苏柔眉梢一挑:“先生可是看我一弱女子好欺负?” 宋氿摇摇头说怎么可能:“我们不随意欺负弱女子。” “……”苏柔看着一本正经的宋氿,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 “贵是贵了些,却也是物有所值。东西要是不好,苏姑娘也不会来。”对东西的好坏,宋氿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但委实贵了些。” 宋氿摇头,说这些口脂都是用的当季鲜花做的,过了时候便是没了,就是想要也做不出来,唯有等到明年花再开的时候。况且,这里头他们还添加了特殊的东西,这才让口脂抹在唇上水润不伤的。 “不过姑娘要是愿意跟你楼里的姐妹们介绍,这口脂我便送给姑娘。同时还送姑娘一盒粉脂。”宋氿拿出一小盒子递给她,说这是抹脸上的,一点点就能显得粉嫩有气色,看上去便像三月里的桃花。 这东西是晚歌才琢磨出来的,宋氿初见时,心里便明清其价值。 第八十一章 合作双赢 说是粉脂不如说是一块带着浅粉色的像饼一样的东西,只是它面平整光滑,伸手从上头一抹,手指上便沾了极其细腻似桃花一般的粉。 手指轻捻,不会掉下,且有点儿水润水润的感觉。 苏柔放到鼻翼间轻嗅,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带了浅浅的花香味儿,恰到好处的好闻。 “先生,老实的讲。与其开铺子卖卤肉什么的真是可惜了,还不如转行卖胭脂水粉,相信必定会有不少的女子争先恐后的来光顾你的生意。” “想改行可不容易,没点儿人气的,还那么贵,一般人可是舍不得买。”没有名气的小铺,里头的东西都又昂贵的,寻常人买不起,也舍不得。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又看不上。 苏柔眼珠一转,将粉脂的盖子盖好对宋氿说:“先生不如你我合作,奴家帮先生在楼里打个样,而这生意里算我一半,如何?” “先生找上我,不也是看中了楼里的姐妹们爱美,只要能变得更漂亮,多少的银子都舍得花。可是啊,想要让她们动心,得先瞧见好处才是。” 苏柔目光打量了一番铺子:“先生这小铺简陋粗鄙,就是我也险些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你说,要是没人搭把手的引荐,且不说奴家那些姐妹们寻得到地儿不,就是寻着了怕也是不敢买。先生不也正是明白,才会找上奴家吗?” 用在脸上的东西,岂敢随意弄。搞个不好的,毁了容可怎么整。 说来,苏柔也觉得自己是大胆,竟然真的敢用。也是宋氿当日装得确实是像那么回事儿,要换做是让她到这铺里来买,她还真不会。 “苏姑娘太看得起了,多少人捧着银子到你面前,只为让你高兴的。而我这也就是个小本买卖,费心拔力的也挣不了几个钱。” 花楼里的那些姑娘,但凡有点儿小名气的,多的是人愿意捧着银子去哄高兴的。 “先生也知道这里头的行情,说难听点儿,奴家们吃的便是青春饭。可这人总有老的那一天,当容颜老去不再貌美,我们又怎么能不做打算的。”苏柔虽是笑着说,但看着却莫名让人瞧了有些酸楚没有点儿笑意。 听了她说的话,宋氿明白了。 其实与苏柔合作,宋氿其实原本就想过。苏柔在花楼中有些威望,与她合作,无疑是很不错的。 而今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要是合作,那无疑是双赢。 “能和苏姑娘联手那当然是好的,就是,这一半,委实太过了。” 他是想挣银子,可不是想给别人挣银子。 两人拉扯谈商了一番,最终决定苏柔三,宋氿七。 定下后,两人还有模有样的欠了协议,如此,苏柔也就算是其中一合伙人了。 “既然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姑娘你看看要不要投点儿银子。”收了协议,脸皮颇厚的宋氿大大方方的向苏柔要银子,美名其曰购置东西需要银子。他们出力,苏柔出钱,也算是合情合理。 其实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手头有些紧。 “……”苏柔嘴角微抽:“先生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吃亏啊!” 宋氿摊手叹气说也是没办法:“你也瞅见了,我这儿穷困得。” 他一个人弄速度委实慢了太多,要是买的人太多,根本是弄不过来的。 “阿玉。”苏柔叫了一声,跟着的小丫鬟顿时领会连忙上前,拿出一袋银子放到苏柔手上。 “这是一百两。”苏柔递给宋氿:“今日奴家身上只带了这些,若是银子不够,回头奴家让丫鬟给先生松来。” “苏姑娘真是爽快。”宋氿大大方方的将银子收起来:“有了这银子,我便可以请些小工,大显身手了。” 苏柔掩嘴轻笑道:“若非是用过先生给的口脂,奴家可是不敢如此大胆。” 谁能相信一家卖猪肉卤肉的铺子的老板竟然还卖着胭脂水粉的,说来怕是也没几个人敢相信,敢去买的。 她也是用过,确实是好用。不然看到这铺子的那一刹那她可能就折身走人了。 不过这个门面儿还是个问题,总不能以后就一边儿卖卤肉,一边儿卖胭脂水粉吧。 这事儿宋氿自是想着了的,他告诉苏柔,卤肉的生意他会交给别人来做。铺子会腾出来卖胭脂水粉那些。 虽说铺子不大,但前期是够用了。若以后生意红火了,再考虑换个大一些的铺子。 苏柔点点头,心里的疑虑担忧被打消。 谈了这么久,苏柔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也不知是看在那一百两银子的份儿上还是什么,宋氿态度很好的将人给送到门口。 临走前苏柔对宋氿意味深长的说:“奴家信任先生,先生可莫让奴家失望啊!” 也不知她点的是哪个。 宋氿面不改色,回道:“生意场上世事无常,我也只能说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到问心无愧。” “闻先生这句话,奴家是越发信任先生。”苏柔温柔一笑,让宋氿留步,自己带着丫鬟离开了。 望着人离开的背影,宋氿笑着吐出一口气。压心里多日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 “姑娘,咱们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合作?”小丫鬟又不懂了,那人明明是屠户的。姑娘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合作。一个屠户卖胭脂,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姑娘就不怕对方是骗她的? “你没有用过,所以你不知道其价值。” 苏柔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能让她眼前一亮的并不多,而这口脂算是其中一样。 “可镇上也有不少卖胭脂水粉的。” “不一样的。”苏柔摇头。 她可以这么说在东西放外面不知会如何,但是在这小镇里,或者说临近的几个镇子里,还没有哪家的脂粉比得过他的。 “姑娘不担心他骗你吗?”小姑娘还是觉得宋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的,姑娘会不会被他给骗了。 不料小丫鬟话音刚落下,走在前头的苏柔便忍不住的笑了。 “姑娘笑什么?可是阿玉说错了什么?”阿玉觉得自己今天的疑惑可真是多的头大啊。 “没有。”苏柔摇摇头,只是说宋氿要是真的骗了她,她损失的不过是一百两,而宋氿可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苏柔停住脚步,伸手敲了她脑袋一下说她今儿哪来那么多的问题的。 “走了,回去了。” 阿玉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苏柔的步子。 这最后的一个问题苏柔始终没有为阿玉解惑,而被敲了脑袋的阿玉也不再追着问为什么。因为她明白,姑娘若是想让她知道,必定已经解释了。而没有说,那自然是代表着不愿意她知晓。 如是,她再追问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主仆二人带着宋氿送的东西,回到了红楼。 而这边,收了一百两银子的宋氿也不停歇了。关了铺子的门,便出去找工匠订做木盒子。随后又去花农那里买了不少的鲜花,让人送到铺子上去,紧接着就赶忙的去订口脂罐和脂粉罐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再开一家胭脂铺子,那自然得有点儿自己的东西。 宋氿订的不管是盒子还是小瓷罐那些,所有物件儿除了是订做的以外,这些上都让老板给印或是刻上了一铺子的名字久香坊。 顾名思义,浅显易懂的。 像一只陀螺一样,忙碌转不停的送礼物终于在天黑前回了勉强忙完,回了铺子上。 而晚歌已经等他好些时候了。 天知道她睡醒后,突然有人拉了一车的鲜花来时,她是多么的懵。傻愣愣问他们是不是送错地儿了。 确认是宋氿让人送来时,她便让他们将一车花给小心搬到后院儿,整个过程她都还有些没缓过来,满肚子疑惑。 花其实并不是很贵,相反,你要是买得多一些,指不定还能再给你便宜点儿。可一下子来这么多,还是要花小一笔银子。 “你怎么的才回来。”见着宋氿回来了,早已坐不住的晚歌腾地站起身疾步走过来。 “怎么了?”奔波忙了一下午,宋氿是热得汗水直淌。 “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一车的花是不是你让人送来的?” “是啊!送的人没说吗?”宋氿将上衣脱了,甩手扔到旁边椅子上,渴得赶紧提着桌上的茶水壶咕噜咕噜的灌了大半壶:“嗬,热死我了。” 看宋氿淡定自若的模样,晚歌奇异的平静下拉,没了之前的焦灼。 冷静下来一想,自是发现端倪便问他:“为什么突然买了那么多的花?莫不是有人要买我们的口脂?” “差不多。”宋氿拿了柜台上放着的蒲扇一边儿使劲儿扇风,一边儿将下午与苏柔的合作说给了晚歌听。 “现在你也不用担心了。”只要苏柔给引荐的,卖几盒口脂出去便有了。 至于手里的一百两,不到万不得已,宋氿不会将其动用在个人身上。 晚歌难得的露出了近来最是轻松欢愉的笑容。 十二两银子就跟翻不过去的坎儿,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的,没有人不心焦。 第八十二章 合伙生意 苏柔回去没有多久,就差了阿玉那小姑娘过来传口信。说楼里的姑娘有一半儿都想要买口脂,有几个还想要粉脂的,提点着宋氿可以多做一些。 不管是她给的一百两,还是这后头传来的话。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将他们从水深火热的焦躁中解救了出来,让他们看见了黑暗后边儿的路该怎么走。 宋氿得了信儿,心里就琢磨起来。订的别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送不过来,得等上两日,订做的木盒。 上头的图样觉有点儿复杂,虽说木匠手艺精湛又干了那么的多年,经验丰富比其他人弄起来快,但再快到底是手雕的,得等上几天才能将第一批的几十个盒子弄好。 倒是别的,可能会快一些。 不过可以先做其他的,等东西一到就装的。 晚上吃饭时,宋氿与晚歌商量晚上先把花油给做出来?罐子可能明天儿到,决定先把鲜花给洗出来倒吊着沥水,明天等罐子到了就开始做口脂,粉脂那些。 至于盒子,晚上两天也没关系。 “我明儿再去看一口大锅,专门用来熬口脂。不然你手举着小罐子弄的,胳膊肘可不得废了。”做一两盒还好,做多了那了不是废了。 “都去弄这个了,那铺子怎么办?难不成关门吗?”晚歌停下吃饭的动作,皱眉问。 又要出去买东西,又要卖卤肉,又要弄口脂,粉脂的,店里就只他们两人,如何能分身乏术弄这么多的。 现在还只是少的,以后若是卖得好,可就真的是忙不过来了。 宋氿挠了挠头,想了想:“不如我们问问赵壮他们,要是有时间我们就给他们弄。左右他们也在卖那些,合着卤肉一起也能挣快些将银子凑上。” 老实讲,相比找熟人请小工是更好的。钱这东西,有时候搞不好会让本来挺好的朋友变得陌路,甚至于有的还弄成了仇人。 晚歌喜欢杜春她们的淳朴直快,也相信她们的为人。 虽然有些话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她觉得相比刘芳,她更喜欢杜春。 “嫂子她们平儿都在那桥头卖的,明早我便去找她,让她卖完了到铺子上来商量商量。” 宋氿点头说这样也行,也免得跑村子一趟,现在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金钱了。 除此之外宋氿还说得空了要找人把铺子前头给弄整弄整,好歹卖胭脂,也得有个胭脂铺的样子。 晚歌赞同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这晚两人简单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商量好,便将院子里的鲜花给洗出来。 宋氿弄了几根绳索牵在院儿里,然后将那些鲜花分明别类的用细绳子绑好栓吊在上头。 弄好了谢谢,两人也是累得不行,赶紧的冲了个澡睡了。 可以说两人是沾枕头边睡着了,且这晚都睡得格外沉。 人呢,唯有养足了精神,明日才能去应对第二日的忙碌。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抬头还能看见天上的月亮,亮得清晰可见的时候宋氿便起来了。 看了眼旁侧还在睡的晚歌,他没惊醒人而是悄悄的起了床去院子里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只是刚洗完脸便听见咯吱一声,他闻声抬头望过去,却见晚歌打着哈欠从屋里头出来。 晚歌还有些没睡醒,看人的眼神还有些恍惚迷糊的, “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都弄得晚,宋氿本来都打算是今早不开门,歇一天儿的,左右他们也忙不过来。 “想着你可能要出去忙,待会儿又要开门做生意的。”说话间晚歌都打了两个哈欠,看得出她还困着。 “今天不开门了,你再回去睡一觉吧!”说着间宋氿将洗脸的水倒了,将洗脸的面巾给晾在绳子上。 晚歌摇头走出来,用他刚刚洗过脸的盆自个儿打了水,说还是算了。卤肉那些昨天下午点儿等宋氿回来时都提前给弄好了,不卖她们也吃不完,搁着也是坏了,怪是可惜的。 “卖完今天,就歇两天儿,也正好教教嫂子她们。回头便交给她们来弄。”一边说着,一边洗脸。 “行吧,不过别太操劳,累坏了自己。”宋氿说着便去灶房淘米煮饭。 人这辈子忙忙碌碌的拼命挣钱攒钱的,不就是为了日子能够过好一点儿么。 这要是为了攒几个银子,把身体给累垮了,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我知道,你放心吧!” 洗了个冷水脸晚歌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简单的吃了早饭,两人便开始各做各的事情。 宋氿揣着银子出去忙,而晚歌则打开门开始做生意,今儿她只打算开上午。 今儿的生意还算不错,开门没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的上门来称了些卤肉,一直到半上午过去,赶集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来得人才少了些。 晚歌揉了揉脖子,躺藤椅上歇会儿。 老实说这活儿并不重,就是帮人称点儿切一切,累倒是不累,就是站久了脚有些酸。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她赶紧的休息休息,缓一缓。 休息了没多会儿就见杜春背着背篓进来。 “嘿,嫂子。”晚歌高兴着起身给就要她端凳子。 杜春见了赶紧的让她坐着,说她自己来,自己来。 “又不是什么外人的,整那么客气。”杜春念叨着将背篓放到旁边儿,随手拉了一张凳子过来挨着晚歌坐。 晚歌听了直笑说自己就偷个懒,让杜春甭客气。 “我可不跟你客气哦!”说着像是为了应证自己这话,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三碗:“可是渴死我了,今早忘了背茶水,在桥那儿渴得是不行的。”几碗下去,总算是解了渴。 “对了,宋氿叫我忙完了过来,说有事情要商量的。怎的来了也没看见他,他人呢?怎就你一个人守铺子的?” 以往哪次来不是宋氿在店里守着,而晚歌在旁边儿弄自己的事儿打发时间的。哪像今天,竟然将晚歌一个人搁家里的。 “相公出门忙事儿去了。”晚歌起身端了一小盘子瓜子和花生过来和杜春一起磕。她跟杜春说,本来她们今天都不打算开铺子的,只是因为昨儿晚都弄好了,不卖就只能搁坏,那多可惜。 “反正店里也就忙一会儿,过了半上午人就少了。”像现在,她了不就是歇着了。再者,她也就给人切切片儿什么的,也没干累活儿重活的。 “反正别把自己累着就是。” 晚歌点头,表示自己是知道了。完了开玩笑说要真的累了,她就把店门儿给关了,休息去。 “嗯。”杜春磕着瓜子,张望了一番了一声说这宋氿人也是,让她忙完了过来说有事儿跟她说,结果来了人影都望不见一个。 “算了,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儿等着我去弄,明儿我再过来找他。”杜春让晚歌很宋氿说一声,说完起身就要走,晚歌见了赶紧将人拦住说嫂子等会儿。 “咋的啦?” “嫂子你别急,其实啊是这么回事儿。”晚歌拉着人又坐下,将她们想把卤肉生意给她做的事儿告诉她。 杜春听了惊得眼睛瞪得老圆:“咋的啦这是,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啥给我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村里人都知道宋氿他们能够在镇上买铺子,就是这后头卤肉卖得好。有的人见了心痒痒的,也学着弄,结果弄得味道不怎么好,不说赚钱了,不赔就不错了。 而现在晚歌竟然说要把卤肉给她们买,这不是睡昏头,就是出事儿了。 “跟嫂子说说到底怎么了,嫂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好歹说出来也能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帮点儿啥不是。” “嫂子,不是这样的。”晚歌赶紧将有些急忧的杜春给安抚住对她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如果有那也是好事儿。 “好事儿?” “昂。”晚歌将她们要去开胭脂铺子的事儿告诉了杜春,那听得杜春是一愣一愣的,心里直感叹他们厉害,有本事的。也难怪别人能够挣几个月,就在镇上买铺子的。 “嫂子你也知道,这家里头也就只有我和相公两个人的,我现在身子又这样。要是那边儿弄起来,就边儿铁定就顾不过来。所以啊,我们商量了一番便想着将这生意转给你们做。这样你们鱼干儿和卤肉一起卖,也能快些将银子凑够。” 晚歌将她们的意图告诉杜春。 “这这怎么行。”杜春听得惊得不行,说话都有些抖不利索的。人家把生意做得好好的,她们白着手来接。就算是宋氿他们医院的,她也没那个厚脸皮接。 晚歌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连让杜春别着急,她话还没说完呢。她说,生意给杜春他们做,只是挣得的银子分三成给她们。她们教人,而杜春她们出力啥的,算是大家合伙。 杜春听了,心知晚歌她们这么做是想帮她们。 你想啊,本来宋氿他们就做得好好的,他们就是再忙不过来,完全可以招个长工什么的,没必要在他们这儿兜那么大一个圈子。 第八十三章 合伙生意二 “晚妹子,你们这样可让我……”杜春说着眼眶一红,眼泪花滴落而下。 “嫂子你这是干啥啊。”晚歌赶紧拿了手绢儿给杜春,让她把眼泪擦擦。 “我就是心里太感动?”杜春声音哽咽着接过手绢儿擦眼泪,只是越擦眼泪越多, 晚歌她们已经帮了她们良多,甚至于人根本也不期望她们说回报什么的。 老实讲有时候除了自个儿的父母外,旁的人不说远了,就是自家个那些亲戚,哪个能做到像她们这样。 算了吧,人巴不得捂得严严实实,给你,做梦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杜春觉得她们不能白拿,这良心过不去。 两人正说着时,宋氿扛着一个大铁锅回来。只来得及跟杜春便扛后院儿去放着,毕竟扛着口锅的也不是聊天的好选择。 见宋氿回来了,杜春赶紧把眼泪擦了擦。看着湿一大片儿的手绢儿,她也不好意思递还给晚歌,便说她回去洗干净还她。 晚歌倒是不嫌弃,说没事儿回头在后院儿搓了搓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的。 “这是怎么了?咋还路上了?”宋氿擦着汗从里头出来。 刚进来的时候杜春是背对着他的,是以没瞧见人哭了。这会儿出来,才看见杜春两眼通红得,跟啥一样。 “还不就是怪你们咯。”缓和了会儿平静下来的杜春笑着擦眼泪。 听了这话,宋氿明白了,他转而问晚歌:“都说了?” 晚歌点点头说自己提了一下。 “宋兄弟,你们……”杜春才刚开口说两字儿,一股情绪直冲脑门儿,眼睛一酸又有些哽咽想哭。她深吸口气,擦了擦眼泪:“你们真的……大恩不言谢,嫂子都放心里,记着的。” 晚歌赶紧的给人倒了杯茶水,让她缓缓,先别激动。 宋氿就更干脆了,对杜春说也没什么的。都不是外人,能拉一把是一把。现在是他们帮她们,以后说不定也会反过来。 人生事无常,谁又说得准。 “再说了,请外人来我还不放心呢!回头把我那手艺学了去,或是给我整些偷工减料的,败了名声那不亏大了。还不如请你们来,我心里也踏实。” 忙活了一上午,下午还要去取瓷罐帮着碾花汁那些,宋氿还是有累,瘫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 “嫂,你回去跟赵壮说一声,看你们啥时候有空一起来商量,我们也好把手艺交给你们。你们要是没地儿卖的,我这铺子暂时租给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杜春又是一惊,连连说不用了不用了,白学手艺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占了铺子,那不跟土匪一样不。 宋氿摆摆手说这倒没什么关系,反正今儿他在外头看好了一铺子。 那铺子敞亮,宽。原来也是卖书籍笔墨的。这些东西都是给读书人,文人用的,寻常人根本用不住。并且那些笔墨纸砚的都不便宜,那些寒门子弟买不起,高门大户又看不上。 久而久之,这生意自然就不景气了。连年的亏损,换谁也难撑,那掌柜的索性一想,便转手不干了。 宋氿当时一瞅,嘿铺子不错,地段虽然还是有些偏,但怎么着也比他这儿的好不是。 是以宋氿便进去跟人谈,想从那人手里租了这铺子。 “你们就用着吧,别觉着什么的,我又不是不收租金。再说了,你们生意好了,我们什么也不干,也有银子进兜里。说来,我算是请了长工,当大老爷了,多好啊!” 宋氿的后头那语气实在太不正经,听得人忍不住想发笑。 “我说不过你们,回去我跟赵壮说,让他来。”杜春有些不好意思,怕他们觉得自己那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便赶紧解释说:“生意上的我也不懂,我知道你们也是想拉扯帮我们一把,但怎么的也不能让你们吃亏。” 宋氿点点头,其实这种事情也是该找赵壮说的,毕竟赵壮是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只是他们现在分身乏术,抽不出空回村儿去。 事儿告知了,宋氿休息了会儿便又出门去,说是去将铺子租金给付了,然后请人赶着把店弄一下。 晚歌心里有好多的疑问,看他忙碌的只犹豫了下人就不见了,无法只能将疑问给吞回去,打算晚上等人回来再问。 宋氿离开没多会儿,杜春便起身背起背篓说自己要赶着回去了。除了是因为家里有活儿等着干,更重要的还是将这事儿跟赵壮说一说。 “那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嫂子。” “不了不了,别整那么客气的。”杜春连连摆手,一边说一边儿往外走:“你也别起来送了,我走了。” 虽说杜春让她别送,晚歌还是起身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人离开。待瞧不见背影了,这才伸个懒腰关了门去后院儿弄饭吃。 而另一头的杜春离开了铺子后,便匆匆忙忙的往镇口赶,内心激动得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飞回去,赶紧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壮。 杜春是个节俭的人,平日里下再大的雨,她都是走路,从来不说坐牛车的那些话。 可今儿她有些等不及了,掏了两铜板给马叔,坐上他的牛板车。 “马叔,啥时候走啊!”杜春有些心急的问。 “再等会儿。”马叔见她面色有些焦急的便问她咋的啦,家里出事儿? “是有事儿急着回去。”可不是急吗,能够早点儿弄妥,也好早点儿挣钱攒银子把缺的那些给补上。 马叔见她急得坐不住,慌得那样以为她家里出了多大事儿,想了想便爬上牛背说:“那成吧,看你这么急的,咱就先走了。左右这个时候,也没多少人的。” 杜春听了欣喜不已,赶忙谢过误会了的马叔。 一路上杜春时不时的张望看看走到哪儿了,感觉咋走了那么久,都还没到?平日里没觉这路有多长的啊,怎么现在走了老半天儿都还有那么远? 马叔偶回头的,瞧杜春那掩饰不住的焦躁便开口劝说道:“杜春啊,别着急,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能慌,得冷静。” 得,大爷误会了。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马叔谢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马叔应声回答,手下却加劲儿的驶着牛赶紧的走,生怕误了时候,拖延了杜春回去的时间。 路本就不平,板车从上头抖抖抖跑过,坐在后头板车上的杜春感觉屁股都要被颠得开花了。 这下好了,也没什么心思一会儿看到哪儿了,一会儿看到哪儿了。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儿,不那么的颠。 等到牛车好不容易到村子,杜春下来都感觉腿在抖。那是蹲久了,有些酸麻酸麻。 “快回去吧!”马叔赶紧催着杜春回去。 “谢了马叔。”说完,杜春抖着蹲得有些发酸的腿赶紧的往家走。 马叔望着杜春离开的背影,手拿着汗巾直擦汗,嘴里嘀咕念着这一路真是急死他了,也不晓得她屋头出了啥事儿的,那么慌的。 念叨着,马叔也赶着牛回去吃饭了。 不晓得宋氿回不回来吃饭,什么时候回来的,晚歌便干脆把他的饭留了起来热锅里。自个儿则加紧了吃完收拾了,开始着手弄口脂的。 宋氿让人送来的花中,除了她要的那几种还多了另外两三种花。看了看,晚歌心里不是很有把握,便暂时搁着。 事分轻重缓急的,弄新的色可以缓缓,眼前更急的是先把自己熟练的给弄出来,把第一场生意订的那些给弄了再说。 说干便是干,搬了石捣挽了袖子就开始薅花瓣杵花汁的。 她动作弄得快,等到宋氿忙活完回来,发现人竟然已经弄了一大半儿了。 “回来了,吃饭没?”晚歌坐在凳子上揉着有些发酸的肩膀,暂时歇会儿。 宋氿放下手里抱着的一木箱瓷罐子,走过去说自己来弄会儿,让她去旁边歇会儿。 晚歌也不逞能,让给宋氿,自己则坐檐下歇会儿。 “相公。” “嗯?”宋氿埋头捣汁。 “咱原本不是说把前院儿铺子给整改卖胭脂吗?怎么突然的改了主意?” 宋氿说出来的时候,她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杜春她们。只是当时不好问,想问的时候,人却已经走了。 “咱们铺子卖熟食那些改成,但要卖胭脂不管是铺子位置还是什么的,都不太合适。况且好些熟客都晓得咱们这儿卖卤肉的,这才没多久又要换地儿,多少有些影响。” 宋氿停下动作看着晚歌:“左右也是要改,索性不如另外租一间大点儿的,位置相对来说不那么差的。而现在的铺子租给她们,我们也能用其租金抵消其一部分,也不至于空着浪费。” 晚歌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 如今她们这里也有好些人知道是卖卤肉的,与其关门整改卖胭脂,不如租给杜春她们,也算是物尽其用。 心中困顿的疑惑解开,晚歌也休息得差不多,喝了口水便起身帮着弄。 第八十四章 合伙生意三 杜春揣着一颗激动的心,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里,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壮。 只是回去一看,嗬,人不在家。杜春这时候才恍然想起,赵壮昨儿说过今天要打渔,中午不回来吃饭的。 “嘿,看我这记性。”杜春猛的拍脑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记了么! 杜春叹口气这下没法了,只能等赵壮回来了再说。 紧张劲儿缓过来后,屋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杜春看着发出声音的肚子才惊觉,已经中午到饭点儿了。 把背篓放在屋檐下,杜春开始忙活起中午的午饭。这一忙活起来,也就无暇想别的事儿,激动得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赵壮是下午些时候回来的,彼时杜春已经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正做在堂前拿了一口袋花生在那儿剥米,挑选颗大饱满的出来作为来年的种。 “你回来了。”杜春见着赵壮赶紧将面筛放到旁边儿的板凳上:“你快些把渔网放了,别在那儿扯扯扯的,我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儿不能等我忙完了来。”赵壮依旧在院子里清理着渔网,他得赶紧将上头缠挂着的树枝,水草,叶子那些给清理出来。 顺带看看有没有刮破的地方也好给补补啥的。整好了,将渔网晒着。不然明天打渔就没渔网用了。 “你要等不及,现在说,隔几步路的,又不是听不见。”他觉着杜春也没啥事儿要说的,再说了,就几步路的距离,她在那儿说,自己又不是聋子听不见。 “嘿,这事儿哪能在外头说的,被别人听了去怎么好。”杜春真的是我可能被这个榆木脑袋给气死了,又耽搁不了他多少时间的,让过来一下怎么的了。 要晓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倒好,推三阻四的。 赵壮被叫得信觉有些烦了,把手里渔网一扔走过去,一边儿走一边儿说:“行行行,你说,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杜春瞪了他一眼:“跟你说好事儿,你还磨磨蹭蹭的。” 等赵壮进来后,杜春赶紧的将门给关上。 “大白天的整啥呢,神神秘秘的。” “你知道什么。”杜春怼了一句。 “嘿~”赵壮被怼笑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他还就不信了。 杜春心情好,难得跟他一般见识的:“今儿我去镇上卖鱼,宋兄弟来找我,说是有事情跟我说,让我弄完了过去。后边儿我卖完了鱼去他们铺子上找他,你猜他们跟我说了啥知道不?” “他们跟你说的,我哪儿知道。”赵壮翻了个眼皮子,开玩笑说:“难不成他还找你说把铺子给你开不是,别逗了,哪能的事儿啊!”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哈的笑起来。 可不是,这种事儿搁谁会啊。想想都觉天方夜谭的。 杜春听了没有说完,就那么揣着手定定的看他,看着他笑,面无表情的。 赵壮笑了几声,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看杜春没有反驳,冷静的样,心里咯噔一跳:“不会吧,这事儿怎么可能。” “让你进来说你不听,这要让别人听了去,知道会怎么样吗?”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赵壮蹭的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给砸得有些晕乎乎的,想了半天觉得不可能,随即便问杜春:“你怕不是臆想?” “臆想,还做梦呢,醒醒吧你。”杜春一拧子掐在他胳膊肘上,疼得赵壮龇牙咧嘴,直让她下手轻点儿,那是肉。 “不怪我多问的,这事儿太突然了,把我都整懵了。”赵壮冷静下来,似乎是相信了杜春说的话,不再去质疑,但心中的疑惑却只多没减的。 “老实说,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吃惊得不比你少。”杜春虽然过了那个兴头劲儿,但现在谈起来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 想想,当时她也是被这事儿给砸懵了,她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就只晓得那个心情激动得很,巴不得赶紧的回来把消息告诉赵壮。 “不是,他们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赵壮现在都还懵着。 说宋氿他们是大富大贵人家,给一间铺子出来没什么关系那还说得过去。可问题是,他们也不是多富豪,有钱的。到现在,大伙儿都还在为那服徭役的十二两银子发愁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嘿,看你这脑子。都跟你说了,人家要另外再开一铺子,人手不够,便想拉扯我们一把。” “……你什么时候说过。”赵壮有些无言无奈的看着杜春。 杜春被问得一个卡壳:“我没说吗?” “你怕不是睡迷糊了哦,什么时候你说过。”要说过,他也就不会那么的问了。 杜春挠挠头,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还真没说。 随即咳了一声说可能是忘记了,太激动了。 赵壮听得直摆头,不晓得该说她什么的好。 晓得没有将事情原委跟人说清楚,杜春便将事儿从头到尾的给赵壮讲了一遍,顺带自己也捋一捋。 赵壮听完了前因后果总算是整明白了,他忍不住感叹,这人啊真的是不能比。一比,你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平庸。 想宋氿才来村儿里多久啊,人家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要开两间铺子了。哪像他们,忙忙碌碌折腾来半辈子,还是这个光景的。 不过,宋氿人发了也没忘记他们,老实讲,赵壮心里挺感激的。 “人家慷慨想拉我们一把,但我们也不能就站着情义就占人家便宜的。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是我们。”赵壮想得很清楚。 人家宋氿这完全是照顾他们,不然请个小工什么的,不香吗? 所以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们不能得了好处还要得寸进尺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杜春点头:“晚歌她们的意思是挣得的七三分,我们七,她们三,铺子的租金另算。但我觉着,这样不行。” 手艺是别人免费教的,东西好些都是现成的准备好的。说白了,她们完全就什么都不用太考虑,直接接手,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虽说晚歌她们讲租金另算,挣得的大家分,但怎么想还是她们吃亏。啥都准备好了,就请两个人来帮忙弄着卖,结果就要分出去七成的。 “她们好心帮咱们,咱们也不能那么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不是。” 赵壮点点头:“不如就对半分,学徒费,铺子租金,还有那些东西另算,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觉得可,但……咱们现在也没那么多银子。”可以说,他们攒的估计只够一两年租金的。更别说其他的了,零零星星的,花费不会小。 说来也是惭愧的很。 “也是哈!”赵壮挠挠脸:“那就先打个欠条,日后补上?” 话一说完,两人都有些脸红的。但也没啥别的法子了。 “这事儿先放着,待明儿早我就不去打渔了,先去镇上找他们谈谈去。” 这种事情不是说隔空一句话就定的,还是得商谈商谈,把一些事儿都给弄清楚,明白的。坑外人没关系,坑自己人那就太缺德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明儿早就早早的去,别让人家等你。”要晓得宋氿他们现在忙得不行,可不能耽搁人太多的时间。 “我知道,心里有数着。” 事儿说完了,赵壮打开门出去继续忙自己的。生意要谈不假,但渔网也得清理清理。 憋了老半天了,这下杜春心里也稍微有那么点点的踏实了。 长舒口气,人坐下继续剥花生米,筛选来年的种。 第二天一早,院儿里养着的鸡都还没叫,赵壮便起来。 “要走了?”杜春一晚上也没大睡好的,是以赵壮一翻身起来,她便惊醒了。 赵壮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说走路都还得要些时候,他早点儿起早点儿到的。 “你再睡会儿吧!” “你路上慢点儿。” “我知道,我走了。”赵壮拴好腰带对杜春说了一句便打开门儿离开了。 外头的天还黑着,杜春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你说这人就是奇怪,心里装这事儿,这就怎么的也睡不大着了。 躺了老大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她索性起来煮饭。赵壮不吃饭,她自己还得吃,院子里的鸡鸭还得喂呢! 赵壮饿着肚子抹黑赶路,他时间算得刚好合适的。一路赶到镇上,天边儿正好亮起来。 他也不耽搁的,径直的往宋氿他们铺子去。 到了才发现他们的门还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会儿人还睡着?”赵壮嘀咕了一声,犹豫着该不该敲门的。 想了想他没敲门,寻了个就近的早点儿摊,喝了碗稀饭啃了两馒头再过来。 结果一瞅,嘿,周围的几家铺子都相继开门儿做生意了,结果他们还关着的。 咚咚咚! 在灶房吃晚饭的小两口就听见外头传来的敲门声。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去。”宋氿放下筷子,让晚歌继续吃着,他出去看看。 咯吱!关着的门打开。 赵壮站在门外头,看着开门的宋氿说道:“嘿,我看着门关着,还以为你们还睡着呢!没吵着你们睡觉吧!” 第八十五章 谈妥动手 “没呢,正吃着。”宋氿让开身顺道问赵壮吃了没,没吃一起吃点儿。 赵壮回说自己刚刚已经吃了,要是早知道他们正在吃,他就该早点儿敲门蹭一顿饭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后院儿去。 “赵兄弟,吃饭了没?来,一起坐下吃饭。”晚歌见赵壮进来,赶紧起身要给人拿碗的。 赵壮赶紧拒绝说不了不了,他刚在外头已经吃过了,让他们吃,不用管自己。 “这哪行啊,来坐着再吃点儿。”晚歌给人添了一碗瘦肉粥,夹了个肉包子,让他坐着再吃点儿。 赵壮推不掉,挠头笑了一声说那自己就不客气了。说罢,端着碗就开干。 肉粥被熬得浓香软糯,里头放了点儿盐吃着香不说还有味儿。让赵壮忍不住就多吃了点儿。 一个大小伙子,平日里还都是干重活的。那饭量可以想象。 在外头吃的那点儿,只能说是吃了个半饱不饿的。这会儿一碗稀饭两大包子下去才算是真正的饱了。 看着空了的碗,赵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刚自己还说的在外头已经吃过了,结果现在吃了那么多,让他有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 他忍不住讪笑一声,说自己吃得好像有些多了,明明刚刚都吃过的。 晚歌闻言,抿嘴一笑。旁边儿的宋氿嗨了一声说这算什么,他就是吃饱了都还能吃两碗饭的。 一句话顿时化解了赵壮那一丢丢的尴尬。 吃过饭后,宋氿和赵壮去前边儿谈事儿,而晚歌则熬口脂,待冷却了装进罐子里盖好。 当时宋氿去订小瓷罐子时便很老板说要得急,希望对方能够早些弄出来。 那老板有一些现货,不多。不过因为宋氿说要在上头印上铺子的名字,是以没有当场给宋氿,而是召了店里的师傅赶紧的将铺子的名字给印上去。 紧赶慢赶的,昨天晚上让人给送来了几十个已经做好的瓷罐子。宋氿检查了一番,虽说是赶出来的,但已经不错了。 当场宋氿便将余下没付的钱给人结了,并表示希望以后能够久合作的。 长久的生意哪有人傻不愣登推掉的道理,那人满脸堆笑的说好说好说,以后常来往。 一句话,一桩生意又谈成了。 收到了罐子,两口子是连夜的冲洗出来,倒扣沥水的。 这时候已经入秋了,白天还暖和,晚上却有些凉意。你要穿得少了,风一过还得吹得你发抖。 刚刚晚歌去看了看,水都沥得差不多了。等她将口脂熬好,冷下来,估摸着就合适了。 这厢晚歌忙着,那头宋氿已经和赵壮谈了起来。 赵壮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听宋氿讲完。就算在家已经听杜春说过,且也有了一个晚上的缓和,他以为自己会稍平静的跟人好好谈。 然而,他有些高估了自己。 再听人讲一遍,那种惊,那种意外,激动依旧不减。 不过他还么做被冲昏头脑,心底的疑惑只多不少。等宋氿讲完了,赵壮冷静了一下问他道:“杜春回来跟我说的时候,老实讲我很吃惊。我其实不太清楚,为什么你会让我们一起……你知道的,请个小工什么的,更合适不是。” 这是他想了整一个晚上,也没太想明白的。就算宋氿是想拉扯他们一把,也没必要让步这么大的。可以说,这等于白送。 “大家都是兄弟,相比请外人,我更相信你们的为人。”宋氿直言不讳的说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相信他们,真心想帮拉一把他们以外,更多的还是感谢他们这两三年的照顾。 有些事儿嘴上虽没说,但宋氿都给记在心里的。 尤其是晚歌嫁过来后,可以说杜春她们真的帮助良多。 “唉,都是兄弟伙,互相照应都是应该的,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宋氿笑了笑:“既然都是兄弟伙,不说两家人的话。你整就是,兄弟相信你。” “那可不行。”赵壮摆摆手:“我们晓得你们的好意,也心领了。但亲兄弟还明算账的,说什么的也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 “这样,我们就当是学徒,学手艺自然得交银子的,还有那些东西,不能白用。我们都商量好了,该给的一分也不能少。” 赵壮让宋氿回头记个账算算,看看那些东西多少银子,加上租金,学徒费那些,一并算上。然后他们打欠条,等这徭役的风波过了,他们慢慢还的。 此外还有那分成也得另外算算,七三分对宋氿他们来说太吃亏了,他们想的是五五分分。 他们现在手头有些紧,没办法将银子全给掏出来,只能先欠着。赵壮本来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意不去的。但想想,自己也不是说不还的,只是他们得先把那十二两给攒起来才行。 “说这些,这心里都知道的。”宋氿拍着现状的肩膀,让他放了心的整。银子这事儿不着急,等到后头慢慢给都成,他现在并不着急着用。 随后又说五五分就算了,说自己并没吃亏。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花银子就有人帮着挣银子花的,说他们占了便宜才是。 “但是……”赵壮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还要说什么时宋氿突然打断了他。 “都大老爷们儿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扯扯推推的成什么事儿。痛快些,就这样。” “得,那兄弟就厚脸皮了。”赵壮也不是不起好歹的人,懂得见好就收。 知道宋氿他们现在暂时不缺这些东西,而对方这么做也的的确确是真心帮他们的,多少感激的话说出来都有些苍白无力的。 他干脆的将这份恩情给记下,来日寻机会偿还。 谈妥后,宋氿让他看什么时候得空,他也好教人怎么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尽快的。 铺子歇一两天儿倒还好,关久了,难保会流失一些客人的。毕竟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再次熟悉起,这儿有个卤肉店的。 赵壮这次很干脆的说现在就有空的,如果宋氿不忙他现在去买肉来都成。 “那成,现在教的。” 卤肉并不难做,主要就是卤料。只要你舍得下料,放好新鲜肉,别学一些人整些不好的肉去卤,那味道自然是不好,砸招牌的。 第一次,宋氿也没让他买多少,就割个一两斤的样子。然后又将跟人说了要买哪些哪些佐料。 “我店里还有一些,你先用着,后头你再买。” 那些佐料便是专门配好卤肉的,放着不用多是可惜。 赵壮这次也不啰嗦,二话不说就出去买肉。 “怎么过来了?赵壮呢?”晚歌正坐在灶膛前看着火。 熬口脂的火不能太大,得小火慢慢熬,不然就会干了或是焦糊,弄坏了。 “他去买肉了。”宋氿拿了棍子搅了搅锅里越发浓稠的口脂。 一听他这话,晚歌就明白了:“你是打算现在就教?” “嗯。”宋氿说拖得越久,就越不好,择日不如撞日的,干脆就今天弄了。反正也不是多难学的,他看了回去还能有时间多倒腾两次,练练手熟悉熟悉,把味道整巴适,这样那些客人才买账不是。 “那我得加紧点儿把口脂熬起来,这样你们也好换锅弄。” 就一个大灶,现在被晚歌给占着,他们要熬卤水也只能等晚歌弄完了来。 “不着急的,要是换不过来的。我们就用旁边儿的小灶。左右也是学,不需要弄太多,免得浪费。” 宋氿将手里染了些口脂颜色的棍子放到旁边儿。 菜市就在他们临旁的巷子,近得很,赵壮跑着去割了两斤肉就回来。前前后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快得很。 晚歌的口脂还得再熬一会儿的,宋氿便让赵壮帮自己个小忙,在院子里搭个棚,砌两炉灶的。 他是这么想的,再砌两个灶,后头用灶也就不打挤了。 照理说铺子给赵壮他们用,自己得搬出去的,这样赵壮他们住这儿,卤肉啥的肯定就是方便许多。 但现在的问题吧就是新租的那铺子还没弄正好,是以他们现在还搬不过去,只能先大伙儿挤凑挤凑两天。等那边书屋二楼改了,他们就能搬过去,把这后头腾出来给赵壮他们住。 这事儿宋氿怎么的也要先跟赵壮说一声,知会知会的。 赵壮倒是一点儿也没意见,连忙说自己可以打地铺,这个是没关系的。反正这才入秋没多久的,回头垫厚实一些就成。 再说了,男人嘛,哪能身体那么虚的。 至于杜春,就让她在家里待着。家里还是得有一个人守着,免得被贼光顾的。好歹家里还是有那么多的粮食,辛辛苦苦种下,又辛辛苦苦的收起来,总归还是值点儿银子的。 因为是想着以后都能用久点儿的,是以棚子和灶都搭得很细致,两人前前后后的忙了一上午才算是弄好。 灶,一大一小,虽不太好看,但实用就行。 见两人忙完了,晚歌赶紧的给他们端了凉茶让他们喝了,歇会儿吃饭了。 两人这次惊觉,都这个点儿了。 第八十六章 人心难测 午后,太阳变得稍微有那么点点的热,不过跟夏天的比起来还是温和了许多。 但只要你不傻不愣登的站在太阳底下晒的,都是很凉快的,且有时候有些风吹过,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吃了饭,宋氿说坐会儿弄。赵壮心里虽是有些急,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跟着休息会儿了。 院子里还晾晒着一些花,花香四溢,坐在屋檐下吹着风,闻着香,喝着茶,聊着天儿特是舒服。 让本来心里边儿有些急躁的赵壮这会儿竟然奇异的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平静的坐着跟人闲聊的。 聊着聊着,宋氿便问起了赵壮,有没有什么合适小工什么的,给推荐推荐。 “怎的了?人手不够?” “嗯。”宋氿点点头:“想找个老实的,手脚麻利的看铺子。” “你不自己守着?”赵壮原本以为宋氿会自己守铺子,如今听他的意思应该不是。 果不然,宋氿摇头说他要在外面跑谈生意那些,一时可能顾不上店里。 而晚歌不能太操劳忙碌,这两天就因为这生意的事,她在家里也是忙前忙后都没怎么休息好。 他们如今是没办法,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只能暂时先自个儿顶着急但却不能一直这样。 等到后头晚歌肚子越来越大,势必得多休息的。而铺子里的活儿总得有人做,所以他才起了想招个小工打打下手,干干粗活的心。 “既然要做,那肯定就得往好了去,不然弄得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还不如趁早歇了,免得费那心神和力气的。” 弄肯定就得往好了去弄,不然整个倒行不行的,弄啥呢!有那时间折腾的,还不如就在家里歇着休息还得劲儿的。 宋氿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那样子跟他喝的不是茶,是酒一样, “你们……”赵壮对宋氿竖起来了大拇指。 他挺佩服宋氿的,有魄力。 一个小户人家能够攒几十两的其实不是没有,但不会有人像宋氿这样全给拿出来买铺子做生意的。大多数都是藏着攒着的,要不是给儿子娶媳妇儿用,要不就是习惯了省吃俭用攒着,以后有个什么事儿用。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能够料想到以后的事情不是。 就像现在服徭役,那些家里边儿万存着的,压根儿就不用愁。而没有的,才会想方设法的去凑。 “你们现在还差多少?” 赵壮正想着间,突然听见宋氿这么问他一句,他愣了一下随后回答说望着院子里种着的树喝了口茶:“也没多少了。” “这些日子我把家里的粮食卖了些,留着够吃就行。此外每天打渔去卖,她又晒了些鱼干,加上以往存着的,差不多是够的了。只是交出去,就没有了。” 宋氿点点头:“那也还是可以了。” “还行吧!”赵壮望着院角的那棵树,喝了口茶。 “她跟着我也没过两天清闲好日子的,要是有那机会,我自然是想她不那么操劳。不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之前下次看见那几十文的簪子,人舍得花银子不会想着花了家里不够。” 说来,赵壮觉得挺对不起杜春的。 “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宋氿拍拍他的肩膀:“得了,休息好了,我们也开始干活了。” 说要宋氿起身将杯子给放到旁边儿桌子上,挽了袖子准备开干了。赵壮见了,也跟着起身放了杯子。 灶房晚歌已经用完了,现在就等着口脂凉了挨着挨着装小瓷罐里,待凝固后装进盒子便成了。 灶房空下来了,他们便舍了外头的露天灶。外头热,烧火更热。能在屋里整就屋里整,凉快些。 这一下午两个人就窝在灶房里头,那飘香的卤味儿就没停过的。 因着时间的关系,宋氿没给人演示,只旁边口述指导赵壮,一步步的教他怎么弄,怎么弄。 第一次,难保有些东西把握不了那个度。就好比放盐,卤味儿味重,盐放得稍微要多一些,不然味道进不去吃起来就不香。但多了也不行,齁死人。 赵壮第一次弄,盐便放少了些,其他的都还好。 宋氿尝了尝说让他再多练两三次,上手了就对了。此外还让他明儿一早,早些的来,他待会儿把卤肉给卤好,明早让赵壮卖。 先捡个眼熟,等后头他上手了就全丢给他。 “好,没问题。” 赵壮应下,随后拿起先前忙热了脱下的外衣,跟宋氿说他要回去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慢点儿。”宋氿将人送到门口。 “大老爷们儿的送啥送,走了。”赵壮挥了挥手大步离去,在他的头顶正前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以太阳为中心向其旁边烧去,宛若一朵朵簇拥怒放的红牡丹,虽不耀眼却夺目让人惊艳。 “诶,赵兄弟呢?”晚歌睡醒从屋里出来,发现灶房里就宋氿一个人在准备着晚饭。 “刚回去了。”宋氿一边儿切着肉,一边儿回答着晚歌的问题。 晚歌坐到灶膛前,守着里头的火边问宋氿怎么没留人吃晚饭的,都这个点儿了 好歹也要把饭吃了才走不是。 “他当时看上去也是想回去,估计还是有些不放心家里的,我也就没留。”宋氿咚咚咚的切着菜,那手法老练得跟在酒楼待了好久一般:“咱们也不是什么外人了,不整那些虚的,吃饭,以后有的是时候。” 他懂晚歌的意思,但真的没必要整那些客套话的。这几年,大家什么为人的,心里都明白着呢! 晚歌想了想:“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嗯,把火烧旺点儿,我要炒菜了。” “好。” 这边是其乐融融,那头也相差无几。 赵壮紧赶慢赶的回去,正好杜春把饭菜做好。她都想赵壮应该是不回来吃的了,毕竟太阳都落山了,再一会儿就天黑了,这个时候人都还没回来,八成就是在晚歌她们那儿吃了。 结果她把饭菜刚端上桌,人便回来了。 “吃饭没?” “没呢!”赵壮热得,为了赶这顿饭他就差没跑着回来了,看这满头大汗的,跟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杜春赶紧的给他打了一盆凉水让他擦擦:“怎的没吃了回来?” “哪好意思。”赵壮低头往脸上直泼水,冰冰凉凉的水扑在脸上别提多爽快了:“再说了,家里边儿你还等着我回来吃饭呢,我能在那儿吃吗。” “得了吧你!”杜春笑了一声,扔了一张干的面巾给他,折身进灶房去多添一碗饭,顺带着也将热在锅里的菜一起给端出来。 心里觉得赵壮不会回来吃饭是一会事儿,但她给不给人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万一人没吃饭,她又没做他的,也没给人留,那回来岂不就得饿着。 你看,现在人不是没吃。 吃饭时赵壮讲今儿做的事儿简短的跟杜春说了一下,随后又提到明儿他要早些去镇上,帮宋氿卖卤肉。 “那这几天还打渔吗?” “不打了。”赵壮有些饿急了,嘴里塞满了饭,说话都让杜春有些听不清楚。 赵壮见状赶紧咽了嘴里的饭:“这一段日子都不打渔了,正好你也歇歇两天的。这些日子把你累着了,我们银子也攒得差不多了,又有宋氿他们帮忙,后边儿也不用像之前那么紧迫着急了。趁着这两天还不算忙的,你赶紧休息休息。” 不然后头宋氿将铺子丢给他们,就闲不下来了。 杜春点头说她晓得。 “对了,今天刘芳来找我摆磕子。我这心里就在想啊,宋兄弟他们找了咱们合伙弄生意的,回头她们要知道了,会不会……”杜春话没说完,但赵壮懂他她意思。 “这事儿别操心的,咱几家都耍得好,找谁不是一样的。” 杜春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她担心的是村里有些嘴巴碎的在人前嚼舌根,有些东西听多了,难免会有点儿别的想法。那亲兄弟为了钱反目的,那是比比皆是。 毕竟,谁还跟银子过不去的。 赵壮那就是一根筋,哪会想到这些。甚至于你跟他说,他还觉得你成天胡思乱想的。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也许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坏,毕竟几家人确实是耍得好,平日都不分彼此的。 然而,有时候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脆弱,禁不起考验。 初初还没什么事儿,只是赵壮去帮着宋氿都卖了几天,村里有个人去照顾宋氿生意瞧见了,心里当即就疑惑得很,便跟赵壮闲聊了两句。 回去后吃饭时忽的想起这事儿,便当玩笑话就跟家里人说了,道这赵憨子是踩着宋氿这船跟着吃好的啦! 女人嘛,哪有不八卦的,这有了八卦话的怎有不分享的道理。 追问得知了赵壮跟宋氿合伙卖卤肉后,下午人出去闲溜达的,见人就说。 呵好家伙,一传十,十传百的,没多会儿村里就好些人知道了。传到刘芳耳朵里时,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第八十七章 心里膈应 每天下午吃了饭,刘芳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在村子里溜达闲走一圈儿。 有经验的稳婆说,没事儿多走走的,后边儿生孩子都要好生一些。前段时间夏天儿,热。她就是早上太阳出来前走,下午落了山走,下雨就在家里几个房间来回走。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不曾断过。 这不,今天她又出去走。又累着了,就在村口大榕树下坐着歇息。这儿树荫下,时不时有风,坐着凉快。 平日里一到下午太阳落山的,好些大娘,老婆子就喜欢出来坐在这下头闲摆的。而老大爷们也喜欢在这下头喝茶,下棋什么的。 远远看过去,那是一片祥和热闹的。 “刘芳来了呢,来来来,快过来坐。”说话的个大娘赶紧的往旁边挪了挪,给刘芳空了个位置出来。 刘芳赶紧谢过人。 村里人都相熟,加之刘芳会说话,嘴巴甜,人又会来事儿的,大家对她印象都挺是不错的。 “嘿,看你肚子,怕是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嗯,还有三个月呢样子。”刘芳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慈爱笑容。 她的肚子已经肉眼可见的大起来,大概是为了保胎,平日里也没干什么重活累活,吃得又干的,是以人的脸也圆润了一圈儿,比有孩子前胖了那么些。 “那是快了,这段日子可得多走走,生的时候才少吃苦头。”女人们凑在一块那就是爱操心八卦的,纷纷给刘芳传授着经验,教她怎么生孩子。 刘芳也听得很认真。 她久难有孕,如今好不得怀上了,自然是千般小心,万般谨慎的。先不管她们说的有用无用,先听着,万一到时候就用上了呢,也是说不住的事儿。 只是聊着聊着,突然的有个人诶了一声,随后转口问起刘芳他们有没做和宋氿一起合伙干生意的。 刘芳当时被问得十分奇怪回说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人哦了一声说没啥,就是听说杜春她们跟着宋氿一起干卤肉生意的,以为她们也跟着宋氿一起弄的,所以多嘴问问,原来没有啊! 这一提,旁边儿有两个知道的也跟着插嘴,说宋氿现在不得了呢,听说又要新开铺子。人忙不过来,就拉杜春他们入伙,现在那卖卤肉的铺子都直接丢给赵壮。 “那生意好得是不行,早上那会儿忙都忙不过来。” “听说这几天赵壮都没打渔了,把船都租给别人去了。” “打渔能挣多少啊,还不如跟着人宋氿他们买卤肉。你看,人家卖了才多久,就在镇上买铺子了的。” “就是就是……” 说起宋氿,大伙儿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你说别人咋那么能干呢? “诶,刘芳。你们奎子也跟宋氿耍得好的,咋他们叫了赵壮,没拉你们呢?” 也不知道怎么聊的,突然就扯到了刘芳的身上。且这话一出口就是刺耳难听,明显的找茬幸灾乐祸。 刘芳心里不悦,嘴上毫不客气的怼道:“这说的,你家兄弟发财了,不也没见拉你们一把。” 那人被怼得讪讪一笑:“我这不就是好奇。” “那好奇也不是你这么问的。”刘芳不买账,顿时大树下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还是旁边几人见着不对的,赶紧的拉劝打圆场说了那开腔的几句,然后让刘芳消消气。 “得得,我说错话了,不问总成了吧!”接连被怼两次,完了还被其他人说,那人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起来。扔了这么句话,起身就走了。 她一走,旁边的大娘说话也没那么顾及。直让刘芳别那么生气,这人就是嘴巴说话不中听的。 刘芳瘪嘴没说什么,但心里是膈着了,人没坐多会儿就回去了。 “怎么了?不高兴的,谁惹你了。”李氏坐在旁边儿穿针绣衣服的,见女儿一件不高兴的回来便问了一句。旁边儿磨刀的陈奎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低头继续嚯嚯嚯的磨刀。 刘芳见了心里本就有些不高兴的,这下更是窝火了。麻着个脸走到李氏旁边儿坐下:“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还不就是碰着个嘴巴臭的,在那儿逼逼叨叨的说人杜春赵壮他们跟着宋氿做生意,挣大钱去了,问我们跟人耍得那么好的,怎么没见过他拉上我们的。” 陈奎当时听了没吭声,埋头继续弄自己的。 刘芳见了更来气,倒是李氏听了老大不舒服的:“耍得好就要拉你一把呢,那亲兄弟,血亲关系的怎么也没见拉一把的。” “可不,当即的我就跟她赏回去了。”刘芳跟李氏讲当时的情景,说得那叫一个气。 其实本来是没什么的,宋氿拉谁不是拉的。再说了赵壮本来就是卖鱼做生意的,宋氿跟他合伙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现在被那些人东说西说,添油加醋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的就会顺着那些人说的想偏,就算心里知道人家也没这个义务,但还是会那啥的。 “你说说这些人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管得比谁都宽,听着就鬼火冒得很。” 陈奎听得逐渐有些不耐烦,停了磨刀的手皱眉对人说:“行了,都是村里人少说两句。” “是她自己先挑事儿的,我怎么的了。”刘芳蹭的火气:“说两句都不行,咋的了。是不是听到你好兄弟没拉你,拉了赵壮心里头不舒服了,” “说什么呢你。”陈奎眉头皱得更紧了,搁夏天里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我说什么了,我不过就是把外头人说得说了一遍而已。”刘芳气得很:“你不出去听听,现在整个村儿的人都摆我们的闲话。说什么我们两家人跟宋氿他们耍得好,人家还不是找了赵壮,没找我们,各种闲言碎语的。” 刘芳的话是越说越离谱,陈奎简直听不下去。 “行了,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别人说就让她说去,咱们知道不是就成了。” 闲话这种东西是最不缺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是非非,闲言碎语,你计较不完的。而且有的时候你越是计较,这事儿还就越没完的。 相反,你要是不理会,很快就过去了。 刘芳其实心里也知道,但她就是不舒服,不舒坦的,揪着要闹。陈奎被惹得有些心烦了,干脆的放了刀出门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出去清静清静。”陈奎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模样倒有几分像早前被王贵香吵闹的心烦离家的老刘。 只是他这么一做,对刘芳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直把刘芳气得指着人背影说不出话来。 旁边李氏见两人吵架,这个不敢说,那个不敢帮的,生怕自己插句话让两人吵得更凶的,是以只能干着急的站在旁边儿看着。 等陈奎走了,李氏这才赶紧的拉着自己的女儿,劝她,让她别气了,气坏了对娃儿不好以后生出来脸红屁·股红,脾气也急躁。 一提到孩子,刘芳比谁都紧张着急的。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转身进屋去休息。 而离开的陈奎出了门儿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溜溜达达的到了村口,正好碰见了忙完回来的赵壮。 耳朵上边鬼使神差的响起刘芳刚才念叨的。 他倒没刘芳那么的愤愤不平的,他更多的是感慨。叹宋氿能好厉害的,叹赵壮的好运。 观一观似乎三个人,只有他是混得最差劲的那一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这让他看上去有些丧。 “咋的啦,奎子。”赵壮有些被他现在的模样给惊着了,不晓得他咋的啦。 陈奎叹口气摆手说别提了,一言难尽。 “能有啥的,跟兄弟吐吐。”说罢赵壮邀请陈奎去他家喝酒去,心里不高兴就喝酒,一醉解千愁。 “成,上你家去。”正愁没地方去的陈奎,二话不说就给应下,和赵壮一起上他那儿去。 杜春在家里忙着喂鸡喂鸭,见他们两人进来赶紧的擦手问陈奎吃了没,锅里热着饭,让他们吃点儿。 陈奎有些讶异他们这个点儿还没吃饭,不过还是说自己吃过了。 “吃了再吃点儿。”杜春热情的把饭菜给端出来,硬拉着让陈奎再吃点儿菜。 盛情难却,加之他跟赵壮来就是喝酒的。便也不推辞,坐下跟着吃起来。 饭桌上喝了两杯的陈奎问起赵壮最近在忙什么,都没见他打渔了。 “最近跟着宋哥做生意,有些忙不过来就没打了。”赵壮也不掩饰,陈奎问他便大,大方方的说。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总会知道的。 与其遮遮掩掩让人心里不痛快,还不是坦荡说出来。 陈奎听了点点头:“做生意好,来钱快。不像我们,老实巴交地里干,累死累活大半年还攒不到一文钱的。” 赵壮摇摇头:“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一个弄不好,赔得你衣裳裤子都没得穿。” 反正他自己一个人是不敢那么大胆的用所有银子去做生意。也不能说畏手畏脚,只能说他肩上扛着一个家,不能大胆为之。 第八十八章 那些事儿 这段日子大伙儿都是挺忙的,难得有机会像以前那样坐在一块喝喝酒,聊聊天儿什么的。今儿也算是意外碰见,喝了两杯难免就有些高兴。 兴头了,陈奎便问起赵壮现在生意怎么样。 “还是不错的,也是靠老宋的。”赵壮给陈奎满上:“要我自己,肯定是没法在短时间内弄那样的。” 哪有人一开始做生意就特别红火的,都是一步一步来的。 陈奎听得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是以他感叹赵壮是走了好运,有宋氿拉扯,以后必定也是跟着喝汤吃肉。 赵壮听得憨笑一说哪能呢,他现在是欠了宋氿一屁股的债。不说赚钱了,今年能够把欠的钱给还上,他都高兴得不得了了。 陈奎一听不得了,吃惊不已的问他:“咋还欠钱的?” “那可不,欠了不少。”赵壮将那这账一点一点儿的算给陈奎听,那数目听得陈奎直咂舌。 心里直琢磨着赵壮莫不是在诓自己的吧! 怎么说两家人关系也是不错的,咋可能给算得那么细的。这要生意多好赵壮他们才有赚头,要生意不好岂不是赔死了。 是以陈奎笑说道:“不可能的吧,咋还算那么精的。这要还完,得啥时候去了。” “那可不。现在啊,只能每天儿多努力努力的。上午卖不完的,下午就去摆摊儿,不然还完也不晓得啥时候,家里还得生活的。”赵壮端起酒碗喝了两口:“不过,还好是熟人,可以慢慢的还。不然,这生意我真是没法做下去。” 这生意也就是做得久才有得赚,开头啊,那都是赔。 陈奎感叹笑说宋氿怎么也没给他算便宜些,好歹两家人平日里走得那么近,耍得又十分要好的。没道理,一点儿让步都没不是吗? “哪能没让步的,要是没让步人家直接请个人,开点儿工钱多划算的。哪还说让我们欠在那儿,慢慢还的。”搁哪个外人,谁愿意啊! 陈奎听了,心里想着要真是这样,那这生意也没啥做头的。原本的一点儿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后头喝酒都要更为洒脱了些。 两人一直喝到深夜,陈奎那是醉得不行了。赵壮还好一些,没他喝得多。 “兄弟,我要……嗝,回去了……你……嗝,你回去休息,不用不用送我……嗝!”陈奎醉醺醺的赶赵壮回去,嘴里嚷嚷着说自己没醉,一个人能回去的。实则人走路都是歪歪扭扭,跌跌撞撞的,看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哪个地上,就地睡的。 你说,这样赵壮能放心他一个人走出去,得了吧! “两兄弟说这些,就几步路远,送你回去了我就回来睡觉。”赵壮扶着人,这才勉强没让他给摔倒在地上的。 两个喝醉了的人踉跄着脚步抹黑走,也幸得就是一个村儿的,隔得也不远。不然赵壮可能都不会说送人回去,而是直接留人住一晚上了。否则他真怕送人回去,结果自己栽路上睡着了。 陈奎刚走的时候,刘芳还气着。只是等着等着,人迟迟还没回来,这又是气又是急的。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结果一身的酒味儿,臭烘烘的难闻得让她有些反胃。 “你去哪儿了,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刘芳有些不适的皱着眉头, 陈奎喝得稀里糊涂的,那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睡了一样。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人一碰着床就栽倒在上头。瞬间鼾声雷起,呼噜呼噜的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震耳的。 刘芳有些脸黑的看着一言不发浑身酒味儿,倒床上就睡的陈奎,心里真的是气恼得不行。偏偏你跟一个酒鬼发火,对方根本就不晓得。 得了,这屋子她今晚是睡不下去的了,刘芳索性的披了外衣去李氏那屋跟其凑合凑合的。 而那头刚送完陈奎的赵壮也没好哪里去,晕乎乎的回去,澡都懒得洗就躺床上睡觉。 本来已经躺下睡着的杜春,直接被他给整醒了。那扑鼻的酒味儿冲人得不行,熏得她真想把人给摇醒去冲澡, 只是随后想到明儿天不亮的人就要起来赶去镇上,杜春一时心里有些心软不忍的。最后没法,叹了口气,算了,闻着闻着的也就习惯了不是。 喝了那么多的酒,第二天早上赵壮差点儿起不来。想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儿都有些蒙蒙亮了,慌得他骂了句脏话,捞了衣服穿上就往外跑的,都没来得及跟杜春说一声。 只是村子离镇上还是有那么的远,就算他紧赶慢赶的,到了铺子上天都已经大亮,街上都开始热闹起来了。 而卤肉铺也都开了。 宋氿在案板后给人称卤肉,切片的,忙着呢!赵壮见了只来得及说了声抱歉,便挽了袖子帮着弄。 有了一个人分担的,原本还有些忙不过的,这下是轻松了不少。等将等着人都送走后,两人也暂时得了个空休息。 宋氿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赵壮今儿是不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来得比平时晚。 被问及的赵壮有些汗颜,不好意思的。不过人还是老实的说昨晚有些喝多了,这才导致今早错过了时辰。他表示以后会知道分寸,不会在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唉,多大的事儿。这儿暂时有我顶着,也没啥的。不过酒这玩意儿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喝多了容易误事儿是真的。”在宋氿看来,喝酒也不是什么事儿。但凡事都得有个度,只要没过线,保持得了清醒,那就无所谓的。 “下次不会了。”赵壮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氿摆摆手,只是让他注意点儿就是。 赵壮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来了客人,他便先去招呼客人去了。而宋氿见他来了,也没那么忙了,自己便出去了。 他得去看看订做的盒子做了多少了,第一批给红楼姑娘的口脂啊,还有送的粉脂那些都已经做好了。现在就等着盒子到,把东西一装就可以送过去了。 去时,老张和一老伙计加两个学徒还在忙着做宋氿订的木盒子。盒子做起来其实不难,只是上头的雕刻有些花功夫,慢就慢在这儿的。 “老张,做了多少了啊!”宋氿大步走进店里。 老张的铺子里一边儿摆满了他们做的一些木凳啊,木弓啊啥的。另一边则是堆着些木头和工具,那是他们做东西场地。 而现在他们四人正在加紧的赶着宋氿要的木盒子,地上堆满了木屑,在几人的旁边堆放着估摸有十几二十个已经做好的盒子。 “你要得多,要求也多,还没全部做出来,不过已经弄了一半了。”老张正好做好一个,放的空档回了宋氿这么一句。 宋氿走过去,蹲下身子拿起那些已经做好的木盒子看了看。嘿,行家出手就是跟他这个半吊子出家的不一样,瞧人家做的那才是精致,栩栩如生的。 “老张手艺不错。”宋氿冲人竖起大拇指:“要知道我也就不自己在哪儿瞎雕了,这拿出去,孰优孰劣那是周叫人啊。整得我那几个盒子,都没办法哦拿出手了。” 没有人不喜欢赞美的话。 老张捻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得意笑着说:“几十年的手艺了,要是这点儿活儿都弄不好的。我这铺子也不用开了,趁早的收拾了回家种地去。” 宋氿笑了笑说那可不,不然他怎么不找别的木匠,就找他的,可不就是听说他木活儿好的。 老张听了,心头是高兴啊,直说宋氿这小伙子有前途的。 两个人聊了会儿,宋氿便将他们已经做好的木盒子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二十四个。 因为着急着用的缘故,宋氿让人把这做好的先搬回去。至于剩下的也让老张们继续弄,他过两天儿再来拿。 二十几个盒子,算算差不多也够红楼里的那些姑娘们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要的。 盒子一送到铺子上,就忙起来了。将早已准备好的口脂按着四个不同色装进盒子里,检查了一遍没有误后。宋氿雇了一马车,将这二十几个装好的盒子一起送到红楼去。 白日里的红楼依旧和晚上一样的热闹,似乎门前来往的恩客们就从来没少过的。 马车走的是后门儿,因为提前知会过苏柔一声,是以她的丫鬟阿玉早早的便在后门儿等着。见着马车来了,便赶紧上前指挥着他们,让他们将东西搬到姑娘的屋里去,到时候楼里要的自会去苏柔那儿。 等东西搬完了,阿玉取了一袋银子递给宋氿,说是定的那些口脂的钱。 宋氿拿在手上,好家伙沉甸甸的,怕是得有五十两的样子。 “好嘞,下次苏姑娘有什么事儿的。尽管让人去铺子上寻我。”宋氿收起银子,将其揣着怀里。感受着那重量,心里踏实得。 “姑娘听闻宋爷另外租了一间铺子准备卖口脂首饰的,便让我问问!宋爷银子可够?” “够的,苏姑娘劳心了。让姑娘且放心,宋某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贪婪小人,定是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阿玉点点头说姑娘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银子不够,毕竟做生意前期投入的银子比较多的。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人,让宋氿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便是。 第八十九章 容芸上门 铺子未开,生意倒是先成了一大单的,也算是喜事一桩。 将红楼里紧着要的口脂一交手,肩上的担子可以暂时缓和松懈一番。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忙还是有得忙的。 宋氿将马车的工钱付了后没着急着回去,而是出了镇子去了永嘉乡。 永嘉乡有个周姓人家,家中花田十来亩的,是这近处种得最多的一户人。 做生意自然是为了奔着做好,做大了去,那这后续的供货问题就必须得解决好。有了充足的鲜花支持,他们才能做出更好,更多的胭脂水粉口脂等。 中午吃饭时宋氿还没赶回来,不过这样的事情两人都已经习惯了。给留了饭菜在锅里,两人便先吃了。 午饭后赵壮抢着把碗刷了,晚歌不好意思的,帮着收拾擦桌子。 一般下午来店里的客人有,但都不多,相对来说比上午清闲很多。 赵壮坐在椅子上休息时,忽的店里来了一个相貌清丽但面容略有些憔悴的妇人。 “妹儿,可是要买点儿啥?”赵壮赶紧的起身,脸上挂满笑容的问她。 “我不买啥,就是……就是想来问问,你们这儿......是不是在招人的?”妇人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眼神闪闪躲躲的往里张望。那模样倒不像是来找活儿干的人,反而像个贼娃子准备乘其不备下手的。 赵壮见了,顿时心生警惕,面上却依旧笑问着:“妹儿从哪儿听得说我们要招人的?” 嘴上是这么的闻着,但人眼神却一直留在她身上,紧盯着,同时身体慢慢的移到门口,挡住不给人有空子钻进来的机会。 那看上去还显得些年轻的妇人:“我我是听我们一个亲戚说的,说宋.....说这儿卖卤肉的老板似乎要另外开一家脂粉铺子,兴许要招人的,所以我便过来碰碰运气。” “妹儿,你这亲戚是谁啊。”赵壮挠挠头心里有些嘀咕,招人的事儿他自己是知道的,但却没有跟别人说过。谁还知道?难不成宋氿跟别人说过? 那妇人听见赵壮这么一问,赶紧回说道是从她一亲戚从别人那儿得知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过来问问的。 妇人见他的脸色变了变,急忙说是不是自己给弄错了,这儿是不招人的。如果是这样,她就赶紧走了免得耽搁他们做生意的。 说罢妇人折身就要离开的,赵壮看着人想了想出声把人叫住让她等一下,说刚刚自己走神了,他们这儿确实是招人的。 “我......要不还是算了。”妇人莫名其妙的打起了退堂鼓,这让赵壮心中疑惑更大。不是说来找活儿干的吗?怎的现在自己说招人了,结果她却要走了。 正在妇人要走的时候,晚歌端着一盘子点心从里头出来,一边儿走一边儿问着:“赵兄弟,你要吃点心不,我这刚坐……婶子。” 看着门口欲走的人,晚歌吃惊叫出声。 容芸见着晚歌出来条件反射的想要躲起来,只是这宽敞的,也没地方给她藏的。 “晚……晚歌……你也在呢……”容芸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牵强的,那样子看上去有些意外。 “婶子怎的有空过来?”晚歌将手里端着的点心放到桌上,忙让容芸进来坐,吃点儿点心的。 容芸面色有些尴尬,踌躇着走着不敢进来,嘴里直说道:“算算了吧,你看我这……也不太合适的。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说什么打扰的话,快些进来坐,吃点儿点心,喝点儿凉茶歇会儿的。” 也恰巧今儿的天不大好,一早上就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而就刚才晚歌话一说完,天上就开始打起密密麻麻的雨点儿。 落在瓦砾上,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婶子,下雨了,进来避避雨吧!” “这……”容芸看着只两句话功夫就渐渐落密实的雨,她早上出门儿时没带伞,现在要是硬要离开的,无疑会被淋得湿透。 权衡一番,容芸只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的说:“那我就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人挪进店里边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站立,似乎是怕给她们添麻烦似的。 这副小心翼翼生气吧把她们得罪了的模样,与晚歌记忆中的那是完全不一样。 晚歌心里很是疑惑,人走过去:“婶子别站那儿,待会儿飘雨进来会把你给淋湿的。过来坐,过来坐。这雨一时半会儿过不了气的,你站着没一会儿脚就得累了。” 说罢晚歌强硬的拉着人的手走到桌边儿让她坐。 那凳子上似乎是有钉子一般,容芸坐得十分不安稳,几欲想要起身。但外头雨未停,甚至还越下越大的。没办法,也只得按捺住有些焦躁的心情。 晚歌将这些都给看在眼里,她给容芸倒了一杯温热的菊花茶。那是做口脂剩下的一些小菊花,她索性给晒干了装好留着平日里泡茶喝。 味道带着浓郁的菊花香味儿,加了点点的糖,喝着微甜好喝不说还清热败火的,说来也是十分不错的。 只可惜容芸没有那个心思去细细品尝的,喝了一口就给放下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余光瞥见晚歌隆起的腹部,微讶:“这怕是得有五个月了吧!”刚刚她都没注意到。 自从肚子显怀以后,晚歌就喜欢衣服穿松一些,舒服点儿。不仔细看,还是不大特别明显的。一些不熟的,可能只以为她长胖了点儿。 “差不多。”晚歌笑了笑,手很是自然的摸着肚子。在这里头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酝酿,这几日她能感觉到里头的小家伙在悄悄的动着。 “好好好。”容芸点头接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问晚歌可有给孩子起名字! 晚歌摇摇头说还未曾。 “取得了,取得了。从现在叫着,等孩子生下来你一叫孩子的名字,她就知道的。”谈及孩子,容芸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 赵壮在旁边儿看着,过了一会儿悄悄的给晚歌打了个手势,晚歌转而让容芸稍坐一会儿,她锅里炕着些花生,她去给端出来不然待会儿就得焦掉了。 容芸连忙便是自己没事,让晚歌去忙的,不用管她。 “那婶子你坐着喝茶啊,我马上出来。”说罢晚歌起身去了后院,而赵壮则寻着机会跟着去了后院儿。 在院子里等着的晚歌见他进来便开口问他怎么了?弄得这么隐秘的。 赵壮告诉晚歌她这亲戚有些不对劲儿。 “怎的这么说?”晚歌有些意外的看着赵壮。 容芸不对劲儿晚歌那是知道的,尤其是上次意外撞见她和江海一起,江海还十分阔绰的给人买了首饰的,她便知道这女人不简单的。 只是思及江家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她便也将这事儿给压心底去,没去深究。 今儿见容芸,她并不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赵壮可不知道这里头的曲折,他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给晚歌听。 他告诉晚歌,容芸来是听她一个亲戚说这儿招工的,她便想来试一试。 “说话间,我看她神色有些闪躲鬼祟的,差点儿以为是个偷儿。”哪里想到会是晚歌的婶子,这给乌龙让赵壮一直死死盯着人不放,生怕一个慌神就被偷了。 要晓得有些手脚快的偷儿,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你都察觉不了的。以前赵壮就吃过这样的亏,也该丢了大半个月的饭钱,只能饿得啃馒头那些。 “后边儿你不是出来了吗,我又观她神情的。发现她嘴上说得似乎很意外惊讶的。但人眼里却没有点儿惊讶的,明显就是知道。” 赵壮抓了抓难倒,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儿:“反正她给我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反正很不好,你可得小心着些,别着了她的道。” 晚歌那帮娘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这婶子看着挺面前的,但内里黑的谁看得道。反正,赵壮对她们都没有好感就是。 晚歌听完很是认真的好些赵壮把这些告诉她这让她心里也有了数。至少她知道人不是来找麻烦那些的。 “也没什么,反正你要多加小心。要不行,我在边儿上守着呢,不会让她乱来的。”赵壮拍着胸脯,开玩笑,一天三四碗饭的吃,那可不是白吃的。关键时刻还是十分靠得住的。 晚歌端着炕得酥香酥香的花生从后院出来:“幸亏进去得及时,不然这花生都要焦掉了,吃起来就有股糊味儿,变得不好吃了。” 将小篮子花生放到桌上,让容芸吃,权当闲了打发时间。 “味道还是不错的。”容芸伸手拈了一颗尝了尝,有一点点焦糊的味儿?但是并不重,吃着还是不错的。 “婶子。” “嗯?” “我叔还好吧!”晚歌一边儿磕着花生,一边似十分随意的问起江志昌。 容芸手一顿随后叹口气说江志昌现在身体不怎么好,现在几乎就只能躺在床上喝药续命的。 “以往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被病痛折磨得都没个人样了。”说罢容芸竟是低头啜泣起来。 第九十章 被说一顿 江志昌病了,听容芸的意思似乎已经到大夫回天乏术的地步,晚歌甚是吃惊。 容芸捏着袖子把眼泪擦了擦:“为了给你叔看病抓药,我们家里的银子几乎都花光了。今年天干的,地里的庄家也不怎么好。如今没法了,只能到镇上给人做短工挣点儿银子的。” 话是越说越心酸的,叫让人听了都有些心疼她。 只是这个让人并不包括在场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人心怀不轨的,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听这些只会觉得她在做戏作假的。 而晚歌,要是没有撞见容芸和江海一起去买首饰,她兴许就信了。只可惜啊…… 两人皆是不相信容芸的一番言辞,或者说不相信她这个人。但面上依旧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宽慰容芸两句,似乎挺是同情心疼她的模样。 “婶子,可有找到活计?” 容芸摇头说前段时间倒是找着了,帮着一酒楼洗碗干杂活儿的。工钱给的还是不错,这让她们勉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只是那是短工,等那些日子忙过了,便不需要那么人了,掌柜的就给她结了工钱,让她另去他处寻活儿。 “你叔倒下了,家里只一半大丫头的,所有的担子都压在我身上。若是没有份儿收入的,别说抓药看病了,到后头能不能吃上饭都是个问题了。” 容芸抹了抹眼泪,说这两日她一直在找活儿做,只是这时候到处生意都不怎样的,除了接一些绣铺的活儿,其他的一个字,难。似乎大家的热情随着夏天的过去也慢慢的静下来一般。 “我也是听他们说这儿要招长工的,便想着过来试一试,没想到这里会是你们开的。”说到最后时,人禁不住扯嘴笑了一声,只是那笑看上去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 “婶子听谁说的我们要招长工的。” 容芸被问得一下有些慌了:“没没有吗?” “那那兴许是我弄错了吧!”闻这里不招长工,脸上难免掩饰不住失落。 晚歌将其瞧眼里,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倒也不是,咱们这儿确实有那么想要招一名长工的,只是还在考虑中。”那意思便是说这儿是有要招长工的,但还没说,不晓得你是从哪儿晓得的。 容芸笑了笑,略有些紧张的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给呛着了,难受的使劲儿的咳嗽。 “婶子,慢点儿。”晚歌伸手给人轻拍背。 “咳咳……我没事……咳……没事儿。”容芸摆手示意,缓了一会儿总算好了些。 缓过来后容芸瞧见晚歌湿了一小片, “抱歉,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刚才呛咳时,她一慌不小心将杯子里的水给打翻了,溅洒了些在晚歌身上。 晚歌低头看了看还真是:“婶子,没事儿,待会儿我换了洗就是。” 只是被打湿了点儿,也没什么的。 容芸仔细瞧着晚歌身上的衣服:“你这以上是阮记的?” “嗯?怎么了吗?” 晚歌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没哪儿不妥的。 容芸轻笑一声说这些日子她接了阮记的活儿,白日里在镇上找活儿干,晚上则挑灯绣花的。 “也得亏还有份绣活儿给撑着,不然这日子还真的不知该怎么过下去了。” 聊着聊着的话便被带跑偏了,而先前晚歌说的那话也没有人再提及。 等到了下午点儿,外头的雨势渐渐的小了下来。容芸瞧了瞧说自己该回去了,家里头一个病人,一个半大丫头的,她委实不放心。 “婶子且等等。”说着起身去后院儿寻了一把伞出来递给容芸,说外头还下着雨,虽小但她回去路还有那么长的。要是没伞,可不得淋得个湿透。现在叔倒下了,要是容芸再倒下那就麻烦了。 容芸接过伞说了好几声谢谢,随后打着伞离开了。至于铺子里招长工的事儿,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旁边儿一直没说话吭声的赵壮就这么的看着晚歌递给人伞,还将人给送出去的。 只是对方是她婶子,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能委婉的提醒她,她这个亲戚有些不简单。 若往来不多倒没什么的。若是常走动接触的,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得好。 “赵兄弟放心吧,我心里门清着。” “那就成。”见晚歌心里有数,赵壮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晚上宋氿回来时,赵壮已经回去了,而晚上的饭菜也都做好了。 “今天婶子来了。” “婶子?”宋氿将锅里的菜端出来:“她来干什么?”语气里满是嫌恶。 江家人没一个好的。 晚歌将碗筷摆好,一边对宋氿卖关子:“你猜猜。” “我怎么猜得了。” “那你随便说一个也成。” “猜不着。”宋氿拉开凳子坐下准备动筷子吃饭时,却见晚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宋氿放下筷子:“行行行,我猜她是来借钱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敷衍,他真是怕了她了。 虽然这猜的有些敷衍,但晚歌丝毫不介意。 “你猜错了,她是听说我们招长工,所以想来试一试。结果没想到,会是我们开的铺子。” “听说我们招长工?她听谁说的?”宋氿一下子便抓住了这个问题的关键点儿,他可没对除了赵壮以外的人说过这事儿,也不晓得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此外,有那本事打听到他们招长工的,怎么没本事再打听清楚一点儿这招长工的铺子是谁开的呢。 反正宋氿是不会相信她这一派鬼话的。 “不清楚,我问时她给扯开了话。”晚歌耸了耸肩,将白日里的事儿告诉给宋氿听,尤其是江志昌病重的事儿。 “听她的口气,似乎病得不轻,大概药石无望的地步一样。”晚歌扒了一口饭问宋氿怎么看。 “两只眼睛看。” “……”晚歌无言的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拿她寻开心吗? “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我叔原来看着身体便不差的,就是后边被你打了一顿,那精神也是顶好。吼起人来,那是中气十足。” 然而这才过多久的,怎么的就变得病入膏肓了? “哪有那么多奇怪的事儿,生老病死都是常态。”宋氿给人夹菜,让她别去想这些。反正江家的事情都跟她没关系,操那份心做什么。 晚歌扒拉着到,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的,好端端的人说倒下就倒下的。还有,上次我们还撞见婶子跟我爹一起,你说,这时候听到这些事儿,我能不多想?” 反正事情不简单,她甚至怀疑,江志昌病重跟她那婶子脱不了啥干系的。要真是这样,那容芸这人可真是敢的啊! “那就算你想明白了,弄清楚能干啥?”宋氿停了筷子认真问着晚歌,一时问得晚歌有些哑口。 “你要知道,江家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看,你那妹妹嫁人。来也只是炫耀的,真嫁人的那天江家请了整个村儿的人,可有捎人让你去的?” 江清月嫁进郑家的前一日,江家那是大摆宴席请了全村人吃饭的。就算郑家没摆席宴请的,却也是风光无限,让江清月在村儿里人面前长足了脸。两家人得意的,就差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而这么大的个事儿,可有见两家人来叫晚歌一声。 说难听点儿,江家那是压根儿没把晚歌当一家人看,人飞黄腾达想不到你。出了事儿你帮与不帮,在他们眼里都不会有那么丁点儿感激之情的。 你说说,都这样了,你还去操心江家人的事儿干什么。 “我也没操心。”晚歌戳着眼里的菜:“我只是觉得事儿不对劲,下意识的多想了点儿,多关注了点儿而已。” 她不说巴不得江家人活得不好,她就是看个热闹,想要弄明白这里头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要真的想看热闹就该等,等到了时候了,你不去找热闹,热闹自己就会传进门儿里来。” 反正宋氿是一点儿也不赞成晚歌过多的关注江家的人或事。 “我知道了。”晚歌有些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吃饭。 宋氿见了也没再说话,一时饭桌上只听得见嚼菜和夹菜时碗筷偶碰撞的声音。如此安静的吃饭。在平日里还是难得多见的。 饭后没有多久,两人便睡了。一个是跑了一天累了,而另一个则是习惯了早睡,一到点儿就困的。 被宋氿说了一顿后,晚歌就是再八卦,也对江家的事儿给失去了信心。 只是似乎老天爷真的应了宋氿那句话,你不去找热闹,有时候热闹自己都会传进门儿里来。 那天下雨她把伞给了容芸,让她打伞回去的。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容芸特意的到铺子上来寻晚歌,要将伞亲自还给她。就是赵壮说帮她给晚歌,那都不行的。 第九十一章阴谋诡计 容芸来还伞的那天儿,恰巧他们两口子都出去了,只有赵壮一个人在。 从上次的短暂相处,赵壮就对容芸没有什么好感的,打心眼儿里觉得她这人心深沉的。 这不人来还伞还整那么多事儿的。 晚歌她们不在,你把东西放铺子上,回头赵壮跟人说一声就完了的。结果人不干,抱着伞说要等他们回来了亲自交给他们。 得,这到底还是面上的亲戚,是人婶子。赵壮则没那资格赶人走的,随即便让她进来坐会儿,给人倒了杯茶,赵壮便回到摊前守着。有客人来就招呼的,没客人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容芸在旁边坐着,她似乎知道现状不怎么喜欢她。是以她也没自讨没趣的跟人搭话,老老实实的抱着伞坐在旁边儿凳子上等着。 只是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一个多时辰,集市都散了,也没见晚歌她们回来的。 而这会儿赵壮也没忙了,容芸想了想还是开口叫道:“这位兄弟。” “嗯?”赵壮!偏头看着容芸。 “你可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吗?”这么干等的,也是不行的, 赵壮摇头说不清楚。 “那,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吗?” 赵壮依旧摇头说两人出门的时候均未说去哪儿。 “不过她们有时候出去便是一天,我下午关门走人都不见回来的。”赵壮好意的提醒:“你要是家中有事儿赶着回去的,就把伞放这儿便是。她们回来了,我跟他们说一声,没必要在这儿干等着的。” 赵壮是记得上次她说她家里头那口子病倒了,然后有一个半大的女儿。这再等下去就得中午了,她不赶着回去照顾的,在这儿耗时间,何必呢! 但容芸似乎并不这么的想,只见她摇摇头又坐回去说自己再等等。说不定两人过会儿就回来了呢! 行吧,你爱等便等把,左右也碍不着谁的。 赵壮躺在椅子上继续休息。 被容芸心心惦记的两人刚从红楼里出来,准备往还在整改的胭脂铺去。 这是晚歌第一次进红楼,原来都是听人说里头怎样的奢华,姑娘是如何如何的漂亮。进里头的人不说一掷千金,却也是极为阔绰的。 今儿她虽是跟着宋氿从后门儿进的,但也是窥见一隅。里头的小丫鬟都长得清秀可人的,更别说那些姑娘们了。 在见到苏柔的第一眼,她有些被惊艳到了。没有想象中的妖艳妩媚,她的美更多的令人赏心悦目。 就好比百合和牡丹的区别,说起来话声音柔柔好听且待人有礼的,令人说催促的舒服,也难怪那些个男人都爱往这儿来。 要是换了自己,怕也是会流连忘返的吧! 与苏柔谈了一下生意,确定了下一批货后,两人便离开了红楼去胭脂去转转,看里头改得怎么样了。 等那里弄好了,她们也就可以搬过去。然后杜春和赵壮也好搬到他们现在住的那儿,也免得赵壮每天多早的来,多晚回去的。 本来是说他难得跑,让他暂时住下打地铺的。只是赵壮说杜春一个人在屋头,多少有点儿不放心的,干脆就每天晚上都回去。 宋氿是过来人,明白那种感觉,是以也没多劝。只是跟他说要是赶不及,慢慢来都成,左右早上他都在的。 只是除了那天喝醉了起来晚了,人早上几乎都是天刚擦亮的。 “咱们是不是该请个小工了?” 铺子被改得差不多了,就一点儿收尾的工作,弄好了把东西摆上去就可了。 “要请。”宋氿点头说之前已经问过赵壮,说的是村里钱瞎子的女儿钱翠人伶俐手脚也快净。 赵壮当时说回去跟人说说,结果这两日给忙忘了问他人答应没。待会儿回去再问问他,要是人忙不开,他们也好另外请的。 晚歌点点头,随后脑子里突然的又想起了容芸。 “快中午了,回去了吧!” 生意也谈了,铺子也看了,没什么问题也该回去弄饭吃了。 “好。”晚歌回过神来,在宋氿的搀扶下往家走。 现在肚子开始大起来了,说行动不方便倒还好,只是走得久了还是会累。路上宋氿直念她,说她肚子那么大了都让她在家里好好歇歇的,非得要跟着他去红楼的。 晚歌摸摸鼻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权当是放屁。宋氿见了,心里一叹也懒得念她了。 回到铺子上时,容芸还没走,倔强固执的要坐着等,别说,还就真让她给等到了。 “婶子。”晚歌被宋氿扶着走进来,瞧见里头的容芸意外了一下。 “晚歌,你们回来了啊!”容芸抱着伞站起身,她看上去有些局促:“那个,我来还你们的伞。那天真是多谢了,否则我就得淋着雨回去了。” 说着便赶紧的把伞递过去,宋氿伸手接过放到旁边儿的柜子上。 见这儿没自己什么事儿的,宋氿干脆的打了个招呼去后边儿做饭去。 “婶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借一把伞而已,这点儿小事儿没什么的。”晚歌委实有些走累着了,赶紧的找了个凳子坐着歇会儿。 伞还了,容芸却没有要走得意思。看着似乎累着的了晚歌,她嘴皮子微动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晚歌,她们这儿还招长工吗?看她可行的? “这……”晚歌面上有些为难:“婶子,你也知道这外头的事儿都是相公在弄的,我……做不得主。” “这样啊!”容芸脸上笑容牵强:“那那没事儿,我就问问,碰碰运气看你们招着人没,要是招着人就算了。”话是这么说,但两眼睛却希冀的望着晚歌。 “这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管这些事儿的。”晚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样,你等我我去问问相公可好?” 容芸眼睛一亮,连忙说给她添麻烦了。 “大家都是亲戚的,说这些见外话作甚,显得多生疏啊!”说着晚歌站起身,让她先坐着等一下的,她马上就去后院儿给她问问。 院儿里头,宋氿正在打水洗菜的,见到晚歌进来便随口问她一句人走了? “没呢!”晚歌摇头走到他跟前的:“婶子问我们这儿人招到没,她想到这儿来。我说铺子上的事儿我做不得主,也不太清楚的,得进来问问你。你说,她是啥个意思?” 虽说晚歌唤她一声婶子,但都是面儿上功夫。就江志昌当初来找麻烦的那个样,两家人关系能好?偏偏容芸还找上门儿来问。 你说她是个傻的,可不得的。 “那就跟她说我们招着人了,实在不好意思的。” 面对生意,宋氿可是认真。容芸这样明显有问题的人,他除非是傻了,疯了才会把人搁店里头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成,我去跟她说了。” “嗯,慢点儿些。” “好。” 两人谈话的功夫,容芸在外头等得,时不时的往后院儿张望,看人出来没,那焦急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终于等着晚歌出来了,人蹭的站起身问晚歌怎么样,宋氿怎么说? 晚歌面露难色:“婶子,实在对不住。我刚问了相公,说前两日已经招好人了。那个……你也知道,我们做的都是点儿小本二生意的……” 潜在的意思容芸自然听得懂,她有些失落的说:“没……没关系,我早该猜到了。”自顾自说完,看着晚歌扯了抹笑容出来:“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的。” 说完,容芸问起她们马上要新开的铺子在哪儿。到时候开张她也好去添添人气儿,捧个场的。 “就在小南街那边儿。” 容芸点头说好,等她们开张大吉的。说完又道她家中还有些事儿,便不打扰了。 闻言,晚歌也没留人,整那些虚的做什么。她直接的将人给送出铺子,让她路上慢点儿些。 容芸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连句客套留人吃饭的话都没,这让她心情阴郁不得的离开。 待出了这街巷,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的往镇上最好的酒楼去。 “客观里边儿请。”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不知客官吃点儿啥,我们这儿有红烧鲈鱼,红烧牛腩,清蒸……” “不用了,我来找人。”容芸面冷冽,让店小二直接带自己去甲字雅间。 大概里头的人提前的打过招呼,店小二一听她这么说,也没再问甚至怀疑的,带着人上了二楼。 彭!容芸一掌推开门走进去。那架势不想是找人的,反而像是找茬的。 “这么大火气,怎么,被人拒绝了?”里头等着的人一点儿也没这响动给惊着,反而悠哉悠哉的品着茶。那模样,漫不经心。 “这不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容芸反手关上门走到他对面坐下。 人叹口气,煞有介事般的说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还是对容芸抱了几分期望的。 容芸听得冷笑一声:“我已经尽力了,她们也不是傻的。就你叔早前做的恶心事儿,不直接赶我出去就已经是意外的了。” 第九十二章不自量力 “既然她们没直接赶你,那说明你还是有机会的。” 雅致的屋子里,江诚手摇着一面纸扇,上头是一副山水画,端的是一派文人墨客的风雅之气。 若不是知道这厮的德行,容芸保不准就被他给骗了。 “你当别人是傻子不成。”容芸冷笑一声,今儿人都已经说明白了。铺子上已经招到人了,她们就是小本儿生意用不着太多人,也开不起那工钱。 她要是再装听不懂,厚着脸皮去的,先不说晚歌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就是那铺子上的打杂的,看她眼神儿就不对了。 她现在就差没把不怀好意四个字儿写在脸上,而江诚竟然还叫她去。 啪! 江诚合上扇子:“婶子,你可得想好了。你若是不去,我叔那事儿,我可就保不准我这嘴会不会关不住,漏点儿什么风声出去的。” 容芸的脸色一下黑沉下,眼神锐利盯着江诚,搭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那样子似乎是恨不得要杀了江诚一般。 对此,江诚满不在乎,甚至还自以为颇有风度的对着容芸一笑。 “别想着威胁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左右我也就贱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容芸冷笑,眼中寒光四射的盯着江诚。 “是吗?”听了这话江诚一点儿也不心急,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江诚身体往后一躺,靠着椅背:“我只是在笑你傻,笑你想的太过简单。” “何意。”容芸紧紧盯着人,手捏得更紧让圆润的指甲掐得掌心的肉发疼。 “你看,你只想到了自己,完全忘了我那可爱的小侄女儿。”江诚老神气的坐着,手中合着的纸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里转着。 “你自己倒是没关系,可我那小侄女儿呢!我记得她现在只有十来岁,虽有些小但模样生得却是极好,再两年张开了相比会得不少人喜欢的。你要是走了,她怎么办?” “到时候没爹没娘,没个亲人护着,只她一弱女子。若是遇上些心怀不轨之人……啧啧啧,可想而知!” 江诚直起身,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神对上容芸,嘴角的笑容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真的恨不得一拳揍在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上,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招人恨,厌恶的。 而当事人也从她的表情和眼神感觉到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容芸敢对他做什么吗? 要知道,他现在背靠的是郑家,那可是镇上出了名的豪,且还跟官老爷有关系的。谁敢惹他,动他的,吃不了兜着走。 “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你爹江海瞧着也不是个阴险之人。怎么生个儿子却满腹算计,心肠很辣的。” 都说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江海人虽是抠了点儿,有些大男人的脾气,可人心肠还是不怎么坏的。 再看这江诚心狠手辣,狭隘自私的,左看右看的就没瞧出哪点儿像江海的。 江诚笑笑没说话。 容芸深吸口气:“你们告诉我,为什么那么针对宋氿他们吗?我也好心里有个底,知道自己得做到哪一步。” 江诚三番五次的针对宋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前是对江志昌画大饼。蛊惑着江志昌去找他们的麻烦,去他们铺子那儿惹是生非。 江志昌那憨子没个头脑的,还真傻不愣登的跑去找事儿。结果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得到,还让人看了不少的笑话。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你啊,只需要想想怎么的才能留下才是。” “我的耐心并不多,如今家姐已经嫁人,宴席也摆过了。老师给的期限也没两日了,婶子可得加把劲才是啊!” “人已经不要了,我就是死皮赖脸的去,人也不要,能有什么法。” “婶子,这些你不必跟我说。我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如何,我并不在意。”江诚站起身,手中的折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婶子,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呢!” 随后啪的打开折扇,站起身踱步走到容芸身后,附身在她肩头轻声说了几句话,见容芸神情变幻莫测的,人反而笑得一脸得意。 “婶子,可莫让我失望啊!”手轻轻在容芸肩头上拍了两下,转身离开。 人行至门口时便听见里头砰的一声响,江诚脚步微顿了一下,随后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别人的痛苦跟他有什么关系的,他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至于为什么针对宋氿他们,呵呵,有时候把目的,缘由都讲清楚,无疑是将刀子递到对方手中。 而且,谁说他针对的是宋氿了……呵呵呵! 这样愚蠢的事儿,他可不会做。 江诚走后好一会儿,容芸才勉强平复心中的怒火,起身离开酒楼。 外头的天阴阴沉沉的,跟她现在的心情相差无几,她满心阴郁离开镇子。一路上她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难不成真的依着江诚说的去做。 且先不说能不能成,就是他这个人,有一便有二,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只要他还在一天儿的,自己便铁定摆脱不了。 并且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江海有一腿的,依着江诚的个性是绝不会放过自己。而江海那人,绝对不会为自己说话,甚至很可能会毫不留情的将事儿给撇干净的。 一方是可有可无的女人还是嫁过人的,一方是将功成名就的儿子,刚嫁入有钱人家的女儿,选择谁这完全都不用想的。 指望江海,她不去指望老天开眼的。 不行,她不能这么的坐以待毙,不能一直活在江诚的手掌心下,一辈子被他掌控的。她必须得自救,不为自己,也得为女儿考虑考虑。 容芸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她停住脚步,毫不犹豫的折身回去。 她没有贸然的找上门儿,而是蹲守在不远处盯着。一直等到宋氿出来,她才悄悄跟上。 宋氿是何等的敏锐,没走几步便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猛的一回头,惊得容芸匆躲起来,等到人折过身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跟上去。 她倒是没想到宋氿人如此敏锐的,她跟得挺远的,竟然都还能察觉。 莫名的,她心底有些兴·奋。不知道宋氿对上江诚,谁又更胜一筹。 偷偷跟着宋氿左拐右拐的,不知不觉间她们是越走越偏的,原本周边儿还还挺多的,只是跟着跟着的越来越少,但后头宋氿进了一个胡同巷子一个晃神的功夫就没了人身形。 容芸急忙追上去看,却发现那是个死胡同,等反应过来折身要跑人时已经晚了,她的退路被堵死,自己跟着的人正堵在出口处抄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宋氿。” 罢了,她既然来找人,也就没想一直藏着的。是以,她率先跟人打了招呼。 “婶子跟了那么久,有事吗?” 从他一出门儿就跟着,他故意的绕了几条街,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跟着。索性把人引到偏巷,逮个正着。 容芸深吸口气,随后淡淡一笑问宋氿:“我确实有事想找你帮忙合谋的,就是不清楚你是否有时间。” “要是婶想说招小工的事儿,我想先前已经说得跟你说得很明白了。” 在镇上找活儿其实也并不太难,只要你肯干,肯吃苦还是有不少的。没必要非得揪着他这儿不放。 这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你误会了,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事儿,而是关于江诚。” 一听又是江家人,宋氿倒胃口的蹙眉:“江家已经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想理会他们的破事儿。” 宋氿已经没那心思听下去了,扭头就走,他了不想平白的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见他一脸不感兴趣,甚至听都不想听的,容芸有些慌了。情急之下喊道:“那江诚要对付晚歌,你也说没关系吗?” 吼完这句话,她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胸腔里的那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不信,事关晚歌,宋氿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事实上,她赌对了。 看着宋氿停住的背影,她松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死皮赖脸的跑你们铺子上去蹲守,希望你们把我留下来吗,这完全都是江诚的主意。而他这么做,便是想要对付你们。” “我想,你也不希望晚歌为此有什么事吧!”这话刚一落下,前头离容芸差不多有十来步远的宋氿突然一个转身,嗖的一下冲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呜呜呜!!放……呜呜!!”手背上青筋凸起,容芸被掐得不得呼吸,只几息功夫人面色便开始发青,眼睛突瞪,手使劲儿的扳着他的手指,试图自救。 砰! 宋氿毫不留情的将人给甩在地上,面容凶煞:“你该庆幸这些年我修身养性。”不然今儿容芸是走不出这巷子了。 “咳咳!咳!”容芸趴在地上捂着被掐得发疼的脖子大口喘气。 刚才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离那鬼门关自己只差临门一脚。 九十三章达成协议 小镇上的人生活惬意悠然,是以镇上开了有好些的茶楼,没事儿的时候便去茶楼喝口茶,放松放松。 而在众多的茶楼一种,润福轩的生意是最好的。无他,只因人请的说书先生每日讲的那些事儿或趣闻让人新鲜,听了只觉得有意思得人。 是以,其他茶楼生意都还是不错,但唯有润福轩的生意是顶好的。每天儿一到说书先生开讲的那个点儿,这大堂里啊那是座无虚座。 有些来晚了的要不跟人拼桌,要不就自己随便儿找个点儿地儿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的。反正就是挤,也要听完了再说。 而相对来说二楼便要好上一些,毕竟是二楼是雅间,得掏银子的。 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冲着说书的去的,听了就走得,最多就跟人拼壶茶喝的,给个几文钱而已。但你要去二楼,那就不是几文钱的事儿了。 为此,大伙儿都是能够在一楼挤的就挤挤,二楼那都是给那些个有点儿钱的人留的。 而此时,宋氿和容芸便坐在这其中的一间。 楼下说书先生正讲得激·情悲亢的,而这雅间里则是气压低沉跟夏天儿暴雨来临前的天儿一样。 容芸规矩坐在他对面,脑袋低垂不敢看宋氿。放在腿上的手牢牢抓紧衣裙的,仔细一看能发现她在轻微的发抖。 与面对江诚的愤慨不同,面对宋氿她更多的是俱意,害怕。 面对江诚,她倒并不那么的害怕,因为她明白屏蔽了江诚不敢亲自动手。 他是一个极为爱惜羽毛的人。他若亲自动手,让手上沾了人命或不干净的东西,一旦被人捅出来,他的仕途便完了。 是以他只能利用别人去对付他想对付的人,迂回作战。比如说去教唆江志昌,而今又是威胁她的。 这么做,中间便有一段时间,够容芸想办法去应对的。 但宋氿不一样,他是真的敢。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儿不拖泥带水,给你任何反应的时间。 就刚才被掐住的时候,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宋氿的杀心,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她那一刻真的怕的,后悔了。为什么那么冲动的就去招惹宋氿的。 “说罢,都怎么回事儿。” 对面一吭声,容芸身子吓得下意识一哆嗦。 “我……”声一出都还带颤的,怕自己哆嗦紧着说不清楚。容芸赶紧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中的恐惧。这才开口将江诚给江志昌出主意去宋氿摊儿上闹事儿,现在又威胁她,让她想办法混进他们铺子里陷害他们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宋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你是故意将事儿往他们脑袋上扣的,我信了岂不是成了傻子。”宋氿看着容芸,那一双眼睛老人,就像冬日里的风刀子刮人脸上。 “我没有必要骗你。” “那你也没有必要告诉我。” “他威胁我。”容芸急切回答。 如今她已经将江诚的阴谋全盘托出,如果宋氿不跟自己联手,那她所有的路都将被斩断,彻底的完了。 可以说来找宋氿是孤注一掷,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宋氿都……那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他威胁你,你大可去府衙状告他。相信他会比你还害怕。”有案底在身的读书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这也是为什么江诚只教唆别人,而自己从不沾的缘故。 “不行的。”容芸摇头说江清月现在嫁给郑家大公子,而郑家又和府衙千丝万缕的。就算他有个什么事儿,人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而她,依旧是逃不掉,摆脱不了。 虽收拾后是官商勾结的,但搁容芸身上,宋氿却是不信她这套说辞。 宋氿直接撂了话,他没工夫在这儿跟她玩儿绕脑袋的游戏。她要是再不说真话的,别怪他走人了。 反正他已经知道她们的主意了,后边儿注意小心一些便是,而容芸嘛……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就自求多福,要是假的,呵……那他也有办法让这事儿变成真的。 容芸听得心咯噔一声响。 “怎么,没话说了?”宋氿翘着二郎腿,像极了彪悍的山大王,一身混气儿。 “我……” “别想着在那儿编什么假话,没用。”宋氿无情的打断容芸心中的盘算。 要联手可以,但人得诚实。要整那些两面三刀的,他能直接玩儿死你。只是最近太忙了,他没那闲工夫的陪人玩儿。 见容芸一直不吭声的,宋氿也失去了耐性。直接一脚踹开凳子,起身往外走。 就在人半只脚要踏出门时,身后响起容芸的声音:“因为我杀了人。” 宋氿脚一顿。 “他抓住了我的把柄,知道江志昌是我杀的,所以威胁我。我……我不得不听他的。”容芸双肩耷拉,双手捂着脸,啜泣声从指缝间传出来,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样,颓废而绝望。 “早这么的痛快不就完了。”宋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再次坐回椅子上去。 这一坐两人就坐了一个时辰,楼下的说书人早已经讲完离开了。说书人走了,来听书的人没坐多会儿也跟着离开了。 等到他们谈完时一楼大堂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少些人还在。 先离开的是宋氿,他还有事儿忙。过了好一会儿容芸才从里头出来,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尤其是脖子那儿没被衣领遮住的地方隐隐透着点儿紫红的淤青。 那是宋氿给掐的,可见当时人下手之狠。 今天的事儿给了宋氿一个警告,江家人始终是祸害。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偏生这江诚要找事儿。 行,你想玩儿,奉陪到底,看谁算计谁。 晚上吃饭时,宋氿告诉晚歌,到时候铺子上容芸会过来帮忙。 “那钱家那姑娘怎么办?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原先便已经定好说请钱家那姑娘的,且赵壮都已经跟人说了。这临头了,怎么突然的变卦说让容芸来帮忙的。 而容芸是大家都知道她目的不纯的,是以除了宋氿另有打算,晚歌也想不着别的。 “我确实另有打算。这事儿你也别多问,装不知道就是。”宋氿没有将白天容芸说的那些告诉晚歌,他并不太想让她知道那么多的腌臜事儿。 况且江家的事儿说多了,也让晚歌糟心的。 晚歌沉默了会儿说行吧,不让知道就不让知道的。 “那钱家的姑娘怎么办?”那儿都已经说好了,现在贸然的跟人说不要她了,想想就觉得挺对不住的。 “一起。”宋氿很爽快干脆的说:“咱们的生意只会越来越红火的,到时候多个人帮忙的,你也轻松些。” 越是到后边儿晚歌越是辛苦,他本意也想让人多休息,能够交给别人的活儿就交给别人去。 宋氿都已经决定好了,晚歌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之这两日她也确实感觉到随着肚子一点点的变大,或是坐久了,或是站久了肚子,腰累得不行。 想想越是到后边儿,这种感觉越明显,多个人帮忙的确实要好许多。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偏偏是容芸,而且宋氿还不想让她知道。 女人的第六直觉告诉她,这里头事儿不简单,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也不一定。事实上,她确实是猜准了。 二人之间的的确确存在着交易。 宋氿提点后的第二日,容芸便来帮忙了,其动作不可谓不迅速的。 赵壮不知道这事儿,早上人来还以为她又是来找事儿的。干脆直接跟人说宋氿他们不在,也不招人了,让她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儿影响他们做生意的。 容芸笑眯眯的听他说完后,这才慢悠悠的告诉他,从今儿开始她也是铺子上的一员了。在胭脂铺没弄好前,她都在这儿帮忙。 “怎么可能,糊弄谁呢!”赵壮以为她在开玩笑,昨儿个宋氿还跟他说,让他叫钱翠得空就可以来帮忙的了。怎么可能话才一说完,就扭头换人的。 “我跟你老实讲了吧,昨儿我们东家就已经叫人姑娘这两天儿过来帮忙的。” 赵壮一把菜刀栽在木墩子上:“你啊就别折腾了,咱们这铺子小,招不了那么多人。有这闲工夫耗的,不如去别的地儿瞅瞅,指不定你都已经找着活儿干了。” “你要想知道我有没没有瞎折腾骗你的,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也别诓人了,他们都出去了我我上哪儿问去。”赵壮让她赶紧的回去了。 他始终坚信宋氿他们是不可能让容芸到铺子上来帮忙,先不说已经找着人了,就是没找着也不可能让这么个心不轨的人来帮忙。 除非他们瞎了。 见说不通的,容芸干脆的去后院儿找人。让他们出来好好的跟这他说,真是的。 “诶诶诶,干什么呢!”赵壮赶紧的上去把人拦住语气不善的说:“这后头是人私院儿,你就是别人婶子也没理儿随便儿闯的。你要这样,我就只有报官了。” 第九十四章恶心的人 就在两人两相坚持不下,赵壮打算去报官的时候,晚歌掀开帘子走出来。 “这是怎的了?”晚歌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婶子你来了呢!”打过招呼后,晚歌又对赵壮说今儿开始,容芸每天儿都会来铺子上帮忙。 听得赵壮眼睛突瞪,来回的看了容芸好几眼,满面纠结的难色。 “那钱翠呢?”赵壮有些担心,晚歌她们点头让容芸来帮忙,那钱翠怎么办。老实讲,他是很不明白的。 但东家都已经点头了,且对方还是她们亲戚的,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的。况且宋氿不像是个糊涂人,他啊也就别去操那么份心。 有那功夫,不如去担心担心钱翠的。毕竟他都已经跟人说了,现在这样整起,多是有些对不起人家的。 晚歌知道他的意思与心思,毕竟宋氿跟她说时,她有些同样的顾虑。 是以,她直接跟赵壮说钱翠还是要请的,多个人后头也轻松些。 赵壮听了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再说什么。 “那婶子,你跟我到里边儿来帮忙搭把手吧!” “行。”容芸收敛了几分,老实的跟着晚歌到后院儿去。 后院里倒晾着不少的鲜花,一走进去那芬芳的花香味儿扑鼻袭来。 这几天儿晚歌坐着捣花汁,坐得太久了肚子受不了,累得疼。是以她每次都只能弄一小会儿就得去休息的,也挺是麻烦的。 如今容芸来帮忙,她便把这活儿交给她去做。 “这事儿便交给婶子了。” 容芸是个勤快人,得了活儿那是二话不说挽了袖子就干活儿,半点儿不拖泥带水的。 晚歌站在旁边儿看了一会儿便放心的去忙自己的。 这一干就直接干到了中午,中途除了去躺茅房,容芸几乎就没歇息会儿的。胳膊都给捣得酸累酸累得,而这一切晚歌都看在眼里。 摒除那些偏见,容芸这人其实没那么差。人肯干,且不多话,是个很不错的长工。 只可惜,因为中间有个江志昌,且还让自己撞见了她和江海的关系。所以啊,成见,偏见这种东西大概是永远也消不去了。 “喝口水歇会儿吧,马上吃饭了。”晚歌端着茶水走过去。 容芸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双手接过晚歌递过来的茶水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晚歌给了一个疏远的微笑便走了。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容芸端着茶水渴得一口喝完,随后坐到屋檐下休息。 她清楚也明白她们对自己的不喜,她也懒得去试图改变自己在她们心中的印象,老老实实的埋头干自己的活儿就好。 如今她也不求什么了,只希望能够平安的度过这段日子,以后她一定安安分分的,再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午饭后容芸打算休息一小会儿再继续干活儿的,只是这屁·股刚坐下,送花的人就来了。 满满两车的鲜花堆放在屋檐下的,容芸抬头看了看院子横挂的绳索上只剩下一小部分的鲜花。那是一个上午不停歇忙活出来的,而现在又送来这么多…… 得了,这么多的活儿等着自己去做,还是别休息了,赶紧的起来忙活,争取能多做点儿。反正这个活儿,你不干它在那里,一直不干,它一直在那里。 赵壮在灶房里卤肉,偶目光从门儿那儿瞧见外头一直佝着腰忙的容芸。有时候人累了就直起身,甩甩手膀子,捶捶腰的又继续。反正一下午的,他没有见容芸休息过一次的。 勤快倒是勤快的,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几分是做戏的,还是说带着目的的。 摇了摇头,赵壮专心弄自己的,不再去关注外头的人。 一天忙下来,她觉得自己的手膀子都要废了不说,腰酸痛酸痛的有些直不起来,离开的时候都是手撑着走的。 本来晚歌是留人吃晚饭的,只是容芸拒绝了。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很明白这不过是一句客气话,她还没觉得自己认真干一天儿活就能够让人家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还没到那种地步。 离开铺子的时候天边儿的太阳已经往山崖下滑落了一大截了,她若是不走快些,怕是到家里天都黑全了。 容芸撑着酸疼的腰想尽快的赶回去,哪想有人就是不痛快的,想给她添堵的。这不,才走出巷子没几步远便被拦住了。 江诚摇着扇子自诩风·流的挡在容芸的路。看着人的一瞬间,容芸真的是想骂娘了,要知道出来会碰到这恶心的人,她说什么也要厚着脸皮留下吃饭,甭管那么多的。 “婶子,没想到你动作还是挺利索的。”江诚意有所指的看着容芸:“你瞧,让她们留下你不也没那么难么!” “那可不是托了你江·公子的福气。”容芸也不客气的回怼回去,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讽刺。 江诚皮笑肉不笑的回她:“哪里哪里,都是婶子自己有本事的。” “呵,我哪有你有本事的。我也就只能求奶奶告爹爹的,哭丧卖惨的才磨着人心软将我留下来。”容芸越说脸上的讽刺越重:“不然人哪能留我啊!” “那也是婶子你厉害。”话是这么的说,但江诚对容芸依旧有些怀疑,她的话他至多只能信一半。 不过想想她的把柄还在自己手里,想来也没有那个本事去骗他。 如此一想,江诚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婶子,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帮我,我保证那些事儿我定会让它们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说。” 许是为了宽慰容芸,让她能更安心的为自己卖力的。江诚甚至还说会帮她,如果她有什么难处的可以尽管的去找他。他想方设法的都会帮她给弄好,而她只管待在宋氿他们铺子上,老实做事儿等他的指令便是。 “难处……我这还真的身有难处的。” 容芸甩了甩还酸着手:“江·公子,你看我现在好不容易的央求着他们把我留下来的,但你也知道像这种铺子,多是活儿多工钱少的。更何况,我还是死皮赖脸的求着留下的。” “俗话说送上门儿的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人跟我说的工钱自然是比别人的要低上一些。而我还要撑起这个家……” 容芸对着江诚哭诉,那是越说越可怜的,而江诚是越听脸上笑容越淡的,到最后完全没了笑容。 “行了婶子,别演了。在我面前,这些都不管用。” 江诚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取下身上的钱袋子扔到容芸的脚跟前:“这里头有几百文,我想够你这些日子用的了。” 容芸听见有几百文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江诚怎的这么穷,身上只带几百文的。 亏得他还没天儿炫耀说自己姐夫是郑家的大公子的,结果身上只带这么点儿钱就出门儿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送上门儿的,哪有不收的理。 容芸蹲下身子将钱袋子捡起,掸了掸上头的尘土将其揣进怀里:“江·公子大方的,这些钱差不多够我们一家人半月的模样。就是不知道这后头……” “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去做,别无二心,我可以保证每个月给你几百文,让你们的日子更上一层楼。”江诚心里很是不高兴的,但面上仍旧装得十分大度。 谁让郑家的大少爷是他姐夫,他这个妹夫若是太小气了,别人只会私下里说他没意思,明明有个富姐夫,结果呢还不是什么都没用。 江诚速来好面子的,怎能允许这样的话传出来,多丢份儿的。 “你放心,没了这些后顾之忧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听你的,按你说的去做。”容芸笑眯眯的问他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江诚摆摆扇子,让她现在什么都别做。老老实实待着,别被赶出来就是了。至于后边儿事儿,等到了时候他自然会来找她,告诉她该怎么做,要做些什么。 容芸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一定不会h给他们赶自己走的机会。 江诚嗯了一声,随后简单问了她几句今儿铺子上发生的事儿。心里的小算盘啪·啪的敲得直响。 他让容芸多跟着晚歌,最好的能够取得她们的信任,从里头得知她们的口脂那些到底是怎么做的。反正就是,多留意好东西。 容芸表示自己明白,她今儿除了干活就是跟着晚歌的。江诚并不知道容芸今天是干了整整一天的活,除了吃饭其他日后几乎都在忙的。他还以为容芸每时每刻都跟着晚歌的。 他让容芸多接近她们的,以后自己不会亏待她。 “亏待就不必了,别再来找我就是了。” 江诚摇了摇扇子:“既然婶子如此不待见在下的,那在下也就不耽误婶子回家的时间了。” 容芸心中暗暗骂了人一句,随后捂着腰慢慢的离开了。 因为被江诚这么的一拦,一耽搁的,人赶到家时天儿已经全黑了。 除了累得不行以外,人还饿得不行,担心得不行的。当看到女儿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还倒扣着没动过的饭菜时,容芸眼睛一酸,莫名的觉得她对不起这孩子。 第九十五章请求帮忙 容芸没有将趴在桌上睡着的江瑶给叫醒,而是悄悄的将桌子上的饭菜给端去灶房,等热好了这才把人给叫醒。 “娘,你回来了呢!”江瑶揉了揉还有些酸困的眼睛:“菜大概有些凉了,我这就去给娘热热。” 容芸把她按住:“已经热好了,快吃把!” 江瑶还没睡醒,眼睛直盯着桌上还有些冒热气儿的饭菜发呆。 “怎么不吃?”容芸执着筷子问还在发呆的江瑶。 “嗯?哦。”江瑶缓过神,忙拿起筷子吃饭。 桌上两个菜都是些小菜,是江瑶平日种在院子里的。因为热过的缘故,味道自然是比不上刚刚炒完时的新鲜好吃。尽管如此,两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菜比那些山珍海味都还要香。 吃完饭天已经很晚了,母女两赶紧的洗了碗睡觉了。临睡前,容芸让江瑶以后晚上先吃,不用等她。 她告诉江瑶自己现在在镇上找到了一份儿长工的活儿,以后每天儿晚上都会回来得比较晚。 怕这傻丫头仍旧傻乎乎的等自己,容芸干脆的说她有时候可能会再那儿吃可饭再回来。 知女莫若母,方才江瑶心里确实是想着娘亲回来得晚,那自己就晚一点儿做饭的。哪想娘亲说她肯定不会回来吃饭,一时江瑶心里有些失落。 爹爹去了,家里就她和娘亲相依为命的。如今娘亲为了撑起这个家,每天儿早出晚归的,除了晚上一起吃饭睡觉的,她几乎看不到容芸的身影。 容芸太忙了。 而现在连一起吃晚饭都不能了,江瑶的失落可想而知。只是她是个懂事儿的,知道娘亲已经很累了,她不能再给人添乱。 是以黑暗中她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容芸叹口气,伸手揉了揉江瑶的脑袋:“相信娘,等过了这些日子就好了。” “嗯。” 黑夜里,娘俩相依躺在床上度过这个风雨渐来的夜晚。 前半夜外头的风呜啦啦的直吹,吹得树啊唰唰唰的响。 宋氿听着声儿不对,翻身下床点了油灯,外衣都没穿的跑出去收花。 这风大,人一出去吹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院子里倒晾着的花更是吹掉了不少,那花瓣吹落了不少满院子的飘。 宋氿赶紧的将绳索上的取下来往屋里搬,而晚歌也被这动作给惊醒,赶忙的起来帮着弄。 “你进屋里去。”风太大,宋氿怕她吹凉着,吼着让她回去。 这时候天已经在开始打雨点儿了,可以说现在抢的便是时间。晚歌不听宋氿的,手脚快速的收着。看得宋氿气得很,一边儿收一边儿冲着人喊的。 多个人始终要快一些,没多会儿绳索上的就收完了,只地上还有些吹落的。晚歌没有再去帮忙,她现在的肚子弯腰并不方便,加上大头都已经抢收完了,剩下的交给宋氿就好了。 这么的想完,人打了个哈欠回床上躺着。 而宋氿这厢还在捡地上掉落的残花,正捡到一边儿时原先还只是打些雨点儿的天突然的就刷刷落密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宋氿身上的衣服给打湿了。 扫了一眼,得,人不捡了,抱着花回屋去。 人进去刚打算将晚歌给好好的说一顿,结果却见人已经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睡了。 这么乖?宋氿不信。 将最后收进来的花给单独放好,随后走到床边儿一瞅,嗬,那眼皮子都还在动。 “别装睡了。”宋氿簇沉着声:“知道你没睡。”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晚歌刷的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率先认错,语气诚恳。 “……”宋氿一噎,原本已经准备好的一大串说辞就这么的被她一句话给先发制人的堵了回去。 但就这么的把人放过,也不行。晚歌干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每次都是认错最快,下次还敢再来的。 宋氿瞪了她一眼,依旧巴拉巴拉的把人给说了一顿。 晚歌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听着,时不时的还点头附和,应两声。只是到后边儿困意来袭,宋氿说的什么她都不知道了,困得脑袋直点的,哈欠更是一个接一个的。 瞧见她脑袋跟小鸡啄米一样直点的,无奈感弥漫。怕人忽的坐不稳,还赶紧上前将人扶躺下的。 等做完这事儿,回过神看着床上可谓是沾枕即睡的晚歌,宋氿唯有摇摇头,给人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灭了油灯,让人睡得更好一些。 下雨天儿凉的很是适合睡觉,尤其是那唰唰唰雨声,听得人心格外宁静的,睡觉都比平时要安稳几分,让人一夜无梦到天明的。 第二天,晚歌还在被窝里睡着,宋氿已经起床将铺子的门给打开了。外头的雨还下着,也还是挺大的,只是和昨儿晚上的相比,是要小上那么一点儿。 铺子门开没一会儿,赵壮和容芸相继来到铺子上。 赵壮在前头打扫着铺子,这会儿天还早,铺子上还没什么客人来。像这样的时候,赵壮会自发的将铺子上收拾打扫干净。 因着每天都弄的,也不脏,一会儿便整完了。一般弄完天正好亮,也跟着的有客人上门来。 今天因为有容芸的帮忙,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半。而容芸帮忙弄完后,又去后边儿帮宋氿做早饭,而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昨儿下午她离开后被江诚拦住的事儿告诉宋氿。 她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自是得告诉宋氿。 “他就说这些?” 容芸嗯了一声,随后将钱袋子拿出来:“这是他给我的,我数过了,里头有三百文。”说着就要给宋氿。 “三百文,啧。”宋氿嘲讽一声说道:“好歹也是背靠郑家的,也亏得他拿得出手。”说罢宋氿撇了一眼让容芸自己收起来。 说既然是江诚给她的,她就收着,不用给他看那些的。 “我不是这个……” “我这里给的工钱并不高,既然他要帮忙的,你就安心收着。回头也好割几两肉回去给家里的小丫头尝尝,把日子过好一些。” 容芸闻言,捏着钱袋子的手紧了紧,随后慢慢收回道了句多谢。 事实上她确实挺需要这钱的。 从拿到这钱,容芸心里就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的。 一个说得把钱交出去给宋氿,诚实守信的。一个说不能交,几百文够她和丫头两个人吃一个月。反正宋氿也不知道,不交自个儿留着。 两个小人儿打了一晚上的架,她几乎都没睡好。就在刚才之前她都还在纠结着,只是最终还是选择坦而告知。 而现在她也庆幸,至少这钱再揣在兜里不觉烫人了。 而她最顾及的宋氿却对此浑然不在意的,并没放在心上。 倒不是说他看不起的,几百文还是能买些东西的。只是这不是他的,不该拿的他一文钱都不会拿。 容芸收好了这钱:“他现在似乎有些怀疑我,一直在试探。”尽管最后江诚没有再追问,但容芸清楚,像他那样多疑的性子,定然是不相信她的。 “他有让你做什么吗?”宋氿问道。 “没有。”容芸摇摇头说江诚只是让她好好的待着,等到他得消息就是。 有时候她真的不太明白,晚歌她们现在与江家都已经没什么关系的了,为什么江诚依旧不依不饶的想完对付她们。 “那你就听他的,好好待着什么也别做,静观其变。”他倒要好好看看江诚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我明白,只是…… 容芸坐在灶炉前,犹豫了一番终是狠了心肠问宋氿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将一个人给送走,送得远远儿的。 宋氿挑眉,一针见血的问她:“为了家里那丫头?” “对。”容芸苦笑一声:“我对不起她,若不是我作孽,她也不用跟着我收这些苦日子。要是可以,我希望能够送她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平淡无奇却安稳的生活。” 她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唯有江瑶。早年江瑶还小的时候,江志昌便很厌弃她是个女儿。后来江志昌进了大牢成了村里的笑话,年幼的江瑶没少受人白眼儿和欺负的。 后来江志昌出来了便每天儿寻思着将江瑶给卖花楼去,如今好不容易人死了,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江诚那混蛋给盯上。 容芸很担心,同时她也累了。是以她动了想要把她送走的念头。不求多的,只希望江瑶能够过安稳宁静的日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容芸望着窗户外头还在下雨的天儿,语气悠悠说道:“现在我是被江诚给盯上了,他不可能会放过我。与其跟着我受罪的,不如将送走。”也许她会因此过得很艰辛,但至少不用去面对一些她不该面对的事儿,尝那无辜苦果…… 宋氿没有当场答应容芸,而是让她回去问问江瑶的意思。若是她愿意,他有个朋友在京城干活儿,自己可以帮忙将人给送到那儿,托朋友照看一二的。 但是,他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须江瑶自己点头。 因为他相比被人决定,他更尊重自己拿主意的。 容芸闻言连连感谢,说今儿晚回去就问。 第九十六章不速之客 宋氿同意帮她却也不是白帮的,天下间哪有白吃的午餐。不过他并没说是什么,只是道到时候人就知道。 想了想,容芸说让她做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将江瑶安全送走,后半辈子过得安稳就成。 在开这个口求宋氿的时候,她便已经设想过良多。先前宋氿一口应下,她虽是高兴的但心里却并不怎么踏实,如今听见宋氿这么说,顿时安心了。 “你先别急着应下,等回去问问你女儿再说。正好你自个儿也好好的想想,要知道我让你做的事儿兴许并不简单,有可能会把命搭进去的。”宋氿很平淡的说。 容芸苦笑一声,说如果真的是那样,她也就认了。 况且,她本身就已经是背负人命的。若有人告发她比如江诚,她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既然如此,她还不如放手一搏的。 也许,还能有条活路也不一定。 “方正你想好了。”宋氿再次提醒。 话音刚落下,两人皆瞥见往这边走来的晚歌,相视一眼没有再提这事儿。 “醒了。” “嗯。” “早,晚歌。”容芸笑着打招呼。 晚歌礼貌的应了一声,见她们饭菜弄得差不多了,便出去叫赵壮吃饭了。 每天要那么早的赶过来,早饭根本是没时间吃的。一天儿两天儿还好,长久下去也不行。是以早上晚歌她们弄早饭时都会多做些。 吃完饭后,赵壮跟宋氿说上头府衙的人已经开始让村里服徭役的人收拾东西,半个月后在村口集合出发。 现在出得起十二两银子的都已经赶着去交银子划名的。 “说来今年是有些不一样,往年都是直接交到村长的,而今年官府专门派了人在村口摆张桌子守着的。每天儿” 收完了,到时候还会有人来一个村儿一个村儿的一一比对,可以说今年是比往年严了不少。想要给点儿银子贿·赂村长,或是想钻空子的那是机会都没有。 反正,他让宋氿早些抽个空回去将银子给交了,免得后头徒生什么变故的。 “谢了,兄弟。“ “咱两说这些,反正这事儿你记着就行。” 本来今天宋氿是打算去胭脂铺上守着的,如今从赵壮那儿听得了消息,自然是先回去把这事儿给处理好了再说。 两个人说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谁,是以晚歌也听见了。见宋氿拿了银子要离开的,便问他:“你现在要回村里去?” “嗯,早些把这事儿弄完了也算去了一件事儿。” 晚歌有些想跟他一起回去的。 在村里,她闲时可以去找刘芳或杜春她们摆摆磕子,看热闹的。搬到镇上够,她也没个说话的人。 犹豫了下,在宋氿已经往外走时终于出声把人叫住,问能一起回去不。 “想回去了?” “想。”晚歌说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去,有些想杜春和刘芳了,尤其是刘芳,算算人怕是没多久都要生了。 宋氿没当即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行。 他内心并不太希望晚歌一起的,最主要的是她现在不太方便的。回村儿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反正走那肯定是不行,那得把晚歌给累成什么样。而且现在大着肚子,也不能背的。 至于坐牛车,似乎又有些抖了。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他并不是很赞同晚歌一起回去的。 只是对上人眼睛,看着她期望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知道晚歌在这儿没什么说话的人,这些天自己也忙,没什么时间陪她的。大概是有些闷的。 看,一见他答应人高兴开心的模样,他又怎么能够拒绝得了。大不了,让马叔把牛驶慢点儿,慢慢的走。左右也不赶时间,正合适。 两人坐着牛车慢慢悠悠的回村儿,一路上晚歌兴致高涨的,看什么都觉得亲切的。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宋氿也难得的觉得看着这条熟悉得很的路倍感轻松的。 今儿的天阴,没有太阳,时不时还有凉风扫过。宋氿干脆的枕着手臂躺在板车上放松自己。 从得了消息到现在他几乎天天都忙,尤其是这后头,几乎都是早上多早出去,晚上多晚回的。别说休息了,就是睡个懒觉那都是没机会的。 现在能得这么一会儿休息的,那滋味儿不可谓不舒服的。 因为照顾着晚歌身体的,牛车走得比平时慢了差不多两倍。本来他们出发得挺早的,但等到了村儿里,都已经半上午过去了。 两人一下牛板车,都没找的就一眼看见了赵壮口中说的府衙的人。 人穿着黑色衙服,头带官帽子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什么。 在他面前隔了一张小木桌,也不晓得是从哪家搬来的,边儿上还缺了个角。木桌上放了纸和笔,那是专门记谁谁谁交了银子的,方便后头对账。 两个人也没耽搁的,揣着银子上前缴纳。 那人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将银子清点了一番。随后执笔,一边儿问了他们姓名,所住何处,一边儿在纸上挨着写下。 “行了。”写完了,那人把笔一放又躺回椅子上去,那模样别提多懒散了。 不过也是,十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一些穷困山沟沟里都能娶好几个媳妇儿了。他们这儿还好不少,但也不是说拿就能拿的出来的。 刚宋氿晃了一眼,那一页纸上大概就只有十几个人的样子。要知道他们这村儿没百来户人的,也有几十的。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事儿。 正事儿办完了,两人也没啥忙的了,宋氿便配着晚歌去找杜春。 自从赵壮和宋氿联手后,每天儿人都多早走,多晚回的。这鱼也没打了,船和渔网都租给村里其他人用了,而家里的活儿什么的更是都落在了杜春的身上,得亏最近农忙过了,家里田地也没多少,不然杜春不一定能够忙过来。 两人去找人时没在家,隔壁的小孩儿说人天刚亮就去地里了扯草去了。 闻言两人便折道准备去找刘芳他们,路过他们家外头的巷子时,晚歌突发奇想的停住脚步说回家看看去。好些日子没回来,也不晓得家里啥样。 “能啥样,不跟走时差不多么。”最多就起一层灰的。 “……”晚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已经有些不想和他说话了,这天儿已经被聊死了。 得,回去便回去的。宋氿闭了嘴,随她高兴去。 院子门和屋门跟离开时似乎一样,关得好好的。 只是当他们打开门锁进去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别的地儿都蒙着灰的,但桌子和凳子却干干净净的,且原本收起来的油灯竟然摆在桌上。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打开里屋的门。却见收起的被褥正整洁的铺在木床上。 再去灶房一看,发现里头的东西都明显的被人用过。所有收起来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原先堆放的柴禾也少了一半,而锅碗更不用说了,有着明显被人使用过得痕迹。 “看样子,咱们家是来了‘客人了’了”。宋氿的脸色很不好,搁谁窝被人莫名其妙占了都乐呵不起来的。 晚歌在灶房里转了一圈儿,脸色同样的难看。 这院子对于她来说有着别的意义,她们就算不住,也轮不到其他人来住。 “现在怎么办,报官吗?” “先清清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的。然后再说报官的话。”大概是因为前身是山匪头子,对于那些个官儿有着本能的抵触。 他觉着与其去找那群只拿饷银干事儿却拖拖拉拉半天没结果的人,不如他亲自来。 晚歌去仔细的将屋里的东西给清了一边,而宋氿则在外头察看。最后发现窗户那儿有明显被撬动的痕迹。想来对方就是这么的进但屋里头的。 过了会儿晚歌清算要回来对他说,家里什么都没少的。似乎对方只是在她们这儿借住的意思。 当然了,值钱的东西她们搬家时都已经带走了,留下的大多都是像碗筷,一些被子什么的。对方就是想偷,那些东西先不说能卖几个钱的,就是搬出去都不方便。 东西没丢,只是家里进了人。这要是去报官,那府衙的人大概也不会受理。 宋氿说不着急,从桌上干干净净没点儿灰的,这便说明那贼近日是在这儿歇过脚的。 又是把床铺好的,又是把桌子擦干净,又是将灶房东西翻出来用的。这么费周折,宋氿不信对方只是暂住一两天儿的,对方肯定还会来。 到时候他蹲两天儿,不信蹲不到人。 他倒要好看谁那么胆儿大的,竟然敢撬他门的。 “那到时候叫上赵壮他们。”晚歌提议。 她们现在并不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人,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的,把赵壮他们叫上,人多点儿危险便少点儿。 反正别轻举妄动就是。 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备,不引起怀疑。二人将刚才动过的东西放回原位。随后将门窗关好,把锁给锁上,让其看上去没人回来过一样。 弄好了,她们这才往陈奎家去。 第九十七章震惊无比 说来也是不凑巧,陈奎去地里干活儿了,而刘芳则串门儿去了没在家,她们屋头只有张氏在,且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氏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进来坐,说她马上去把人给叫回来,让他们等一下。 “婶不用了。”晚歌急忙把人拦住,随后说她们自己溜达着去找人就是。 “那怎么行。”张氏拍腿觉得这样不好。 “没事儿的婶,正好我们还要去村口。” 张氏闻言这才没有出去叫人回来的。 从陈奎他们屋头出来后,晚歌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儿来形容,郁闷。 本来是想回来找两个嫂子唠嗑唠嗑的,结果都没在家。突发奇想回家看看吧,又发现家里进了不速之客,甚至对方还把屋子当自己家似的。 这让她的心情直接从晴天变成了阴天,可谓是失望至极。 宋氿看她那样便问她:“要不要再去看看?说不准人回来了。” 想了想晚歌还是有些心不死,便接着宋氿的话说再去看看,要是人还没有回来的,就算了。 两人有倒回去找杜春。 这一次,似乎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帮了个忙一样。到杜春她们家依旧没人的,晚歌失落得已经有些不想再说话了。 “没事儿。”宋氿拍拍晚歌的肩膀让她别不高兴的,这也是不赶巧的。她要是想,后边儿有时间了再回来就是。 晚歌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叹口气说算了,回去吧。 再折腾下去她肚子都要饿扁了。 两人刚准备走时,嘿天竟然开始打起雨点儿来,豆子那么大一颗的,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又急又快的。 出门儿时两人都没带伞的,这会儿赶着回镇上去了肯定是来不及的。而且这雨是来得十分迅猛,噼里啪‘啦的就给你砸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的。 临近避雨的地儿也就杜春她们家,没办法两人只能打开院子的门跑屋檐下躲雨的。 刚站了没一会儿,天上就开始电闪雷鸣,外头不少干农活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慌张张的收东西往家里跑的。 杜春便是其中之一,本来见着今天凉快的,赵壮也不回来,便想着把剩下的一小片草给除完了再回去弄午饭的,这样也免得后头自己再来跑一趟的。结果哪里想到天老爷竟然突然下起雨来,招呼不打一声。 天儿这么的做着,她也只能收了镰刀加入到奔跑的队伍当中。 她们算是收得快,跑得迅速的了,但老天爷动作也不慢,下了几颗雨点儿给人提个醒后,紧跟着的便是伴随着电闪雷鸣的大雨。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杜春一边骂,一边跑,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打得有些湿润了。 “嫂子。”屋檐下的晚歌一眼就瞧见了杜春,激动得叫出声。 杜春被叫得下意识停住脚步望过去,这是头顶一惊雷打下,震得她耳朵一蒙回过神,赶紧的跑。 “嫂子。”。 “嘿,你们怎么在这儿。”杜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打开屋门:“快进来坐。” 屋檐下就那么宽的,风一吹那雨就往身上飘的。这又入秋了,一个不注意得就容易着凉受寒。 像她们都还好,可以去找大夫抓点儿药什么的。但晚歌却不行。 进了屋,她都来不及问他们怎么在自个儿家的,便又是烧水给他们洗热水脸的,又是给人倒热茶的。 刚弄完又问他们吃午饭没。 “家里就我一人,也没啥时间做饭,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煮两碗面。” “诶哟嫂子诶,谁介意啊,我现在饿得面汤都能喝几碗的。”哪能介意啊,现在肚皮就差饿得咕咕作响了。 杜春心里头的那点儿不好意思瞬间消散,赶紧的去灶房烧水煮面的。 两人当然是不可能就坐在外头像老大爷那样等着张口吃饭就是,烧火的活儿交给了宋氿,杜春则煮面,而晚歌,她只需要坐在旁边儿休息就好。 其实按杜春的意思,她该去外头等的。只是晚歌觉得她一个人在外头挺无聊的,不去在这儿陪着她们,还可以闲摆一下。 不过煮面用不了多会儿,水一烧开,面下去搅几下等一哈就好了捞起来的。 当然了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人吃素面的,是以杜春去鸡棚里摸了三个蛋煎了。 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桌子上,上头皆放着一个煎蛋,撒着点儿葱花,看上去卖相很不错。 “终于可以吃饭了,饿死我了。”晚歌已经馋得不行了。捏着筷子就开干的。 看她大口大口吃的样子,旁边两人顿时也觉得饿了。三碗面不够吃,后头还又将就锅里没倒的水又煮了点儿。 饭后外头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没有一点儿说要停的意思。这么大的雨,路一湿就变得泥泞难走。两人算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给困住了。 然而他们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一个是觉得反正也回不去着急也没用,不如好好的陪人,同时也放松休息会儿。 而另一个见宋氿不着急的,她顿时也不着急了。反正她今天回来的目的便是回来找杜春她们玩儿的。 下雨至多是不能出去罢了,对她影响不大。 就这么的,三个人坐在堂屋门口。一个躺在躺椅上休息的,另外两个则磕着瓜子和炒花生闲摆。 “晓得不,王贵香跟老刘扳了。” “嗯?不能吧!”晚歌有些不相信。 老刘家抠搜,王贵香同样大方不到哪儿去,且脾气相当差。他们两个完全就是臭味相投,天生的一对。 而且现在王贵香肚里还有刘家的根儿,老刘他点头,那刘老太婆也不会同意。 “开始我也觉得不可能。而且还不是老刘先说的,是王贵香主动求的。” 这都还没震惊完的,杜春又给人扔了一惊雷,直炸得她长大嘴巴,那下巴惊讶得都要掉地上去了。 “不能吧!”晚歌简直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啊。 要知道,一旦休妻,那不管是谁的过错,女方必定被人说三道四,别说再嫁难,就是不嫁日子也难过。 而现在王贵香竟然主动求休妻的,怎么能够让人不惊讶。最主要是,她怀着刘家的根儿,那老刘竟然也会答应。 妈耶,果然是好些日子没回来,消息滞歇,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都不知道的。 “那刘老太也答应?”晚歌现在是好奇得不行,心里跟有啥东西在挠痒痒似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杜春摇头说哪能呢,那肚里可怀的是刘家的骨肉,是刘家的香火。就是人要走,那也得把孩子生下来才能走。 闻言晚歌立刻猜道:“王贵香肯定不会同意。” “不是不同意,是肯定不同意。两边不相让的,闹的动静不比之前的小,旁边儿的李老头媳妇儿甚至还请了村长好几次,让劝劝的。每天儿闹得厉害,没个清净的,她们住旁边儿都没办法好好睡觉,休息了,” “啧啧啧。”晚歌咂舌,她已经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了,唯有竖起大拇指。 “那后来呢?后来是怎么让人点头的?”晚歌急忙的追问着杜春后续发生的事情,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旁边闭眼休憩的宋氿听见她们这边儿的动静,心里是无奈得不行。算了,他还是当一个安静没有存在感的听众吧! 杜春告诉晚歌,说开始老刘也是不同意的,刘老太也强硬让他不许答应。 一家人从老刘在外头跟杨倩瞎搞的事儿暴露出来,这裂痕就已经存在了。慢慢的那条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了今天这幅局面。 话说回来,那刘家人或者说是老刘为什么会答应呢。那全是因为王贵香把老刘的银子给换了地儿藏的。 杜春娓娓道:“你也知道这两天上头的人已经在开始让大伙儿收拾东西那些,不去的就在村口给银子。” 这下好了,银子被杜春藏了。人直接撂狠话,说老刘要是不写休书她就不交出银子,甚至还全给用了。? 到时候过了期限没办法交了,老刘就只有跟着去服徭役。 徭役这东西,十个去能回来个一半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那么惨甚至还可能会搭上性命的,刘老太怎么可能会忍心让老刘去受那种苦的,那段日子只要碰见刘老太,你就听得见她嘴巴里一直叨叨的骂着王贵香,还到处说她这个儿媳妇怎么怎么不好的。反正就是各种说坏话泼脏水 而王贵香则懒得跟她计较,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有一点,离开刘家。 老刘不写休书也行,她可以等,等他去服徭役。看到时候做没有命再回来的。 “这真的是把我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可不是。 别说晚歌,村里没有谁知道的时候是不惊讶的。 杜春告诉晚歌老刘他们一家人就跟王贵香干耗着的,以为能够耗得过她,可以说一开始压根儿就没将其给放在眼里的。觉着过两天儿,人想通了自然就交出来了。 第九十八章初闻酒香 老刘家想要这么的耗着,反正只要人不走,银子就还在,她们不信翻不出来。 等到王贵香将孩子给生下来,到时候你就是不走刘家也不会留你。可谓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但人王贵香也不是个傻的,你要耗,行啊,看谁耗得过得谁。 只要刘家拖一天,她便花一两银子,拢共就只有那么银子,到时候期限一到刘家交不出银子那就只有认命的去服徭役。 这下刘家可坐不住了,趁着王贵香睡觉时弄了一把锁将人给锁在屋子里,不让出去。 花一两银子容易,挣一两银子却十分艰难的。为此,刘老太气得那是天天儿的在院子里头破口大骂。 “那后来呢?”晚歌可没有忘记刚杜春说的,最后刘家人点头同意并写下休书的。 “别着急,听我慢慢的说。”杜春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刘家人把王贵香给关起来,王贵香也不是个吃素的。她把银子藏得死死的,刘家人翻遍了都没有将那些银子给找出来的。可是把他们给气得不行,老刘更是冲进去跟人大吵了一架。 不过他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眼看着村里人陆陆续续的将十二两银子给交了,刘家人心里开始慌了,尤其是王贵香还用了些,他们还不知道剩下多少,又要去外头借多少的。是以就算时间没有到,他们也是坐立难安的。 他们过得不好,王贵香就过得好。 看着他们每天儿焦愁的模样,王贵香即使被关着,心情却一点儿也没被影响。甚至每天儿刘老太在外头骂的时候,她还有心情透过半封的窗户看戏。 晚歌听到这儿顿时明白了:“所以最后刘家人不得不同意。” “可不。” 要是不点头,那老刘就得去服徭役干苦力的。说句晦气的话,万一真的遇见个什么不好的,王贵香肯定是不会孝顺刘老太的,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更别指望了。指不定到时候跟着其母一起来欺负她一个老太婆的。 你要说刘小妹,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以后婆家还指不定说些什么闲言碎语的。所以女儿是指望不上的了,只有靠儿子。 王贵香也是抓住了这点,才敢这么做。不过也是机会到了,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肯定是没办法的。 “那现在王贵香人已经.......”晚歌比了一个走的手势。 杜春点头:“昨儿就没看见她了,你不知道那几天刘家人的脸色之难看的,跟锅底灰一样。” 不用说,晚歌也能想象到。她忍不住砸吧了下嘴:“真是一场大戏啊!” 虽然这么说似乎不合适的,但她真的有些遗憾没能看到这场大戏。 她那点儿小心思,杜春怎么可能猜不到的。直接让她别有这样的念头,刘家人的好戏哪是那么好看的。那天就有人看热闹,结果被刘老太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 “你怀着身孕的,还是别去凑热闹。本来刘家就心眼儿小的,看上次,就直接针对你们的。” 话这么说,晚歌就不干了:“我怕他不。光天化日的,他难不成还能揍我一顿不成。” “揍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看着。骂你一顿却是可能的,就像祥嫂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被骂一通,可被气坏了,直接跟人对骂了一下午,骂得刘老太还嘴都还不赢的。” 村里人还是有好些是惹不得的,那骂起人来可不比王贵香,刘老太逊色的。只是平日里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能够好好说就好好说的,哪像刘家那群人蛮不讲理的。 外头雨簌簌而落,两人坐在屋子前聊说村里的那些事儿,偶时惊呼,偶时哈哈大笑的,开心得很。 听完了那些事儿后,晚歌想起了自家的事儿。随即便问杜春,最近村里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又或者是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的。 “奇怪的事儿?奇怪的人?”杜春被问得有些发懵:“没有吧?” 人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说自己并没有听说的:“你怎么突然这么问的?” “就之前我们来找你,你出去了不在,我们就回了一趟家。结果把门打开,发现招贼了。”晚歌皱着眉头跟她说家里原本收起来放好的东西不知道被谁给搬了出来,灶房里的那些东西更是被人使用过,吃饭用的桌子板凳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这一看就知道那贼在她们家里住过。且还不止一天的。 她就想着村里人都知道她们现在搬去了镇上,村儿里的屋子就空着没住人的。而那人偷偷的撬了门锁窗户的翻进去住几天,还在里头又有做饭,又是点油灯的。怎么着也会露出些异样让人察觉的,所以她便问问杜春。 杜春听了又再想了想,过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没有听见村里头有人有说起过。 见晚歌眉头一皱的,她便宽慰人说:“可能是这几天我都在忙着地里的活儿,没去串门儿不晓得,等回头我再去打听打听的。”那贼人能够住几天,还烧火做饭的,肯定有村里人看见。到时候去问问就知道了。 “那就麻烦嫂子了。”晚歌眉头舒展,感激不行的。 “咱们两家人哪说这些见外话的。”要说感激,该是她感激她们才是。 外头的雨在两人的聊天中慢慢的变小,但缠缠.绵绵的就是不停。 一没伞,二路滑,三下雨的,根本没有办法赶路。一场雨,算是将两人给困住了。 “这雨下着的路不好走,你们要是不着急的,待会儿我给你们顺整一张床出来,今晚就将就着在我家歇息吧!” 至于为什么不是回他们自己的家,那自然是因为贼没抓着的,回去住一个是不安全,一个是怕惊动了那个贼。到时候人跑了,就没办法抓着了。 晚歌闻言下意识的望向宋氿,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铺子上的赵壮已经回来了。 “嘿,宋哥。” 在自个儿家里见着宋氿,赵壮还是挺意外的。 赵壮是知道他们回村儿来的,只是没想到人一天没回竟然是被雨困在了自己家,他还以为他们后来去胭脂铺那儿呢! “你回来得正好,赶紧的把另外一屋的床收拾出来。” “咋的啦?好端端的收拾出来干啥?”赵壮刚回来,还有些摸不清的。 杜春说了句榆木脑袋的,让收拾就赶紧收拾去。 得!咱还是不问了,免得又莫名其妙的被媳妇儿凶一顿。 赵壮放了伞就去收拾床不再多问。 晚歌在旁边儿瞧见了,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杜春听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说自己去灶房弄饭了。 中午那是太过匆忙,只能随便弄点儿吃的填饱肚子的。晚饭可就不能那么的简便随意,怎么着也得有饭有菜才是。 晚歌是坐不住的,不能帮着做饭那些,打个下手干轻便的事儿还是可以的。 宋氿和杜春切菜炒菜的,她就坐在灶膛前烧火煮饭。 把床收拾好了的赵壮也加入了进来,帮着择菜那些的。大伙儿有说有笑的,让小小的灶房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几个人一起弄的,很快就把晚饭给做好了,三菜一汤也很是不错了。 “整点儿不。”赵壮将屋里的酒坛子给提出来,冲着宋氿说。 “整,怎么不整的。”说着就把碗往赵壮面前一放,让他倒满点儿。 男人嘛有几个是不爱酒的。 像宋氿,除了早上其他时候只要有酒,就得整两盅的,纯粹的过那个酒瘾。 “我就知道你的。”赵壮笑说着给宋氿满上。 宋氿抿了一口,随后眼睛眯了一下:“嗯,这酒香啊,搁哪儿买的,回头我也去整点儿。” 说着人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让他给满上。 “前年自家酿的,一直埋着没动,前两天儿才想起给挖个出来。”给宋氿添满后,他自己也坐下喝了一口,霎时咂了嘴:“爽。” “那你手艺是不错的。”宋氿由衷赞叹,紧跟着又诶了一声问赵壮:“你酒酿的不错的,咋没想过酿酒去卖?就你这手艺,保管买的人不少。” “卖不上价。”赵壮叹口气,他原来也是试过的。怎么说呢,价定便宜点儿吧,自己亏。卖贵了吧,少有人买的。 “卖给那些有钱人啊!” 像赵壮酿的这个粮酒,就口感,老实确实不错的。就冲这,也不该没人买才是。 “你以为人家像我们,还有那功夫上街买的。人都是那家酒坊专门儿送过去的,你没点儿门路的,人家凭什么收你的酒。”说道这儿,赵壮竟然有那么些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这就是现实,哪怕你的东西再好,没有人帮你,或你没有路子,一切都白搭。 而且好的酒,你的用好的粮食,存放的时间还得久,越久越香,很是耗精力和时间的。 宋氿想了想,问他这样的酒有多少。 “没多少,当时只弄了几个大坛子,现在还埋着。” 第九十九章杨倩之死 听闻赵壮还有几坛子酒埋着的,宋氿心里有了点儿其他念头。不过他并没有急着的告诉赵壮,而是将那想法暂时压着没有吱声。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宋氿和赵壮就出门去他们家外头转转,如今天黑又下雨的,不晓得那个贼会不会来,去转悠转悠碰碰运气。 晚歌在屋檐下坐着,这个时候外头的雨已经小了不少,落下的雨声儿很是舒服,让人心静不已的。 她坐着坐着的便有些困了,杜春热好水出来,正好看见她困得脑袋一直点的。 杜春折身进灶房给人打了盆热水,叫醒人,让她去洗脸洗、脚先睡了。 不清楚宋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自己也困得不行的,晚歌干脆的便洗脸先去睡了。 那头被晚歌惦记着的宋氿此时正和赵壮在他们院子外头转了一圈儿,没瞧见什么异状,正打算回去脚都撤的时候,忽的听见里传来咣当声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样。 两人相识一眼,默契的收了伞悄悄摸进院子,没有惊动里头的人。 他们来到灶房的窗户下,里头传来微弱的声响。宋氿伸手轻轻的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却发现窗户里头似乎用黑布给遮住了。 他顿时恍然,难怪里头的人住了几天,且还点了油灯没被人发现的,原来是用东西将光亮给遮挡住。 灶房里的人还不知道主人家就在外头,人还悠哉悠哉的吃着晚饭。 赵壮听说宋氿他们家里进了贼,还在里头住了好些天时,他自个儿是不怎么相信的。 你想,哪能啊。一个人在里头住了那么多天的,村里竟然都没人发现的。现在亲自瞧见了,却是不得不相信。 “现在咱们怎么办?冲进去吗?”赵壮冲着宋氿小声询问。 宋氿又听了听,随后对赵壮点点头,赵壮立时领悟,大喝一声冲上去一脚将门给踹开:“小贼,哪里藏的。” 里头的人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闯进来,顿时慌了。一口灭了桌上的油灯端起汤往赵壮身上泼,那汤刚出锅没多久烫的很。赵壮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当即被泼了个措手不及。 那人趁着混乱时刻往外冲,赵壮急得大叫着让宋氿把人给拦住。的 宋氿挡在门口,一把将人逮了个正着。不过当他看见人脸时,眼神变了变:“杨倩。” 杨倩惊慌失措的提脚就往向宋氿下头踹,宋氿往旁边一躲手上力道微松,那人趁机一把挣脱往外面跑去。 “宋哥,老宋你咋回事儿,怎么让人给跑了。”赵壮跑出来,正好看见人跑掉,那是气急得不行。 宋氿没有吭声,往人跑掉的方向追了去。 杨倩慌不择路的往后山跑,山上树木丛林多,这又是晚上的不好找人。只要躲进山林里的,他们便不好找到自己。 只是山路并不好走,却现在又下着雨的,那路变得更加艰难。好几次她脚下打滑,被树枝藤蔓绊着差点儿摔倒的。但是她不敢停下来,她知道宋氿他们就在后头,自己要是不跑或是跑慢了那就只有等着被抓住的份儿。 赵壮本来在后头追着,只是一进山里头,哦豁把人给追丢了。 进山林对别人来说可能确实是容易将人给追丢,但宋氿却不同。以往他便常晚上上山打猎的,可以说村儿里最熟悉这一片的,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以为跑进山就能够把人甩掉,没成想人进山跟老虎出笼一样。杨倩没有办法,只得咬牙继续跑。 越是往上山路越是陡峭难走,宋氿眼神闪闪烁烁,有意无意的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将杨倩逼着往一个方向逃窜。 一番猎人与猎物的追着,最终在猎人可以之下,猎物被逼到了山崖边。等猎物发现反应过来时,退路已经被猎人给阻断。 猎物顿时明白了:“刚才你把我放了是故意的。” 雨还在下,砸落在树叶上啪嗒啪嗒的。杨倩立在山崖前,她离悬崖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路跌跌撞撞的逃窜,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尤其是衣服,被树枝刮破了不少,裙摆更是满是泥浆,脏得不行。 宋氿挡在唯一的退路中央,他没有回答杨倩问题,而是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令人心寒胆颤的话。 杨倩瞳孔一缩,浑身紧绷的死盯着宋氿。她从他的话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而今在她的身后就是悬崖,从这儿掉下去,生还的机会可以说机会为零的。她唯一的生路被宋氿给拦断。 “你要杀我。”杨倩笃定的盯着宋氿。 而此时一道惊雷劈下,一瞬破天际的闪电将宋氿的脸照亮,让她清楚的看见对方眼中杀意。那么的可怕,就像是来索命的判官。让她心中俱寒,越发肯定宋氿想要自己命的念头。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宋氿会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宋氿依旧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步一步的逼近杨倩。他坚信,有时候事情失败完全是因为废话多,做事儿拖拉的。 “你不能杀我,杀人是要被抓起来的。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杨倩被紧逼到崖边上,此时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真正的一步之遥。 “我我我是官府要抓的人,对对对还有赏金,抓我有二两银子赏银。我愿意跟你去投案自首,求你放过我吧!”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我虽不富有,却也暂时不缺那二两银子花的。相比之下,我觉得后顾之忧更为重要。”宋氿一边说着,一边一点一点的继续逼近杨倩。 杨倩怕得不行,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不死心的一个劲儿的问着宋氿为什么,就算是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才是。 也不知是被她烦的,还是怎么得,奇异的宋氿竟然停住了脚步。杨倩见状,就在她大松口气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时,宋氿突然往前猛窜进两步,本就神经绷紧的杨倩大惊之下下意识往后一退。 “啊——” “轰——轰——” 追到半山腰的赵壮似是听见了什么,转头望过去,却似乎除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没有别的。 女人的尖叫声被劈裂天际的雷声给完美遮掩,大概除了此时站在崖前的宋氿,没有人再听见这一声惊恐的尖叫。 宋氿立在悬崖前,垂眸看了看黑得深不见底的悬崖,转身离开了。 下山时碰到了还在往上头走的赵壮。 “宋哥,追到没?”赵壮问。 宋氿摇摇头说没有,他把人给追丢了。 这进了山四处黑不溜秋的还到处是草丛,天儿又下着雨。本来就不好走,如今更难走。 赵壮啐了一口,抹了把脸上雨水骂道:“这娘们儿忒能跑了。” 宋氿叹口气说道:“回去吧!别到时候人没追到,自己滑溜一脚摔个伤出来。” 赵壮虽有些不死心,但看现在这情况的,就是不愿意也没办法。 山那么大,那么宽的,四处有黑漆漆的,鬼晓得那臭婆娘躲在哪儿。 “得,今天是便宜她了。下次可就没这么的好运了。” 没逮着人,两人也只能折身下山回去的。一路上赵壮都十分意难平的。 两个大男人竟然都没将人给逮住,都不好意思说了。 屋里头杜春还等着两人没睡,正想着这两人怎么出去那么久还不会来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正想着间就听见外头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她赶紧的对开门出来:“你们怎的去了那么.......诶呀,这是干啥的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两人浑身湿透,衣服更是被树枝刮了好几个洞。中间儿下山时赵壮还摔了一跤,手上,屁股那些的都弄了不少泥的。 “别提了,可气死老子了。” 送到手里的兔子都给蹦跶没了的,他已经气得不想说了。 “什么气死你了。”杜春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是说让人跑了,心里气的。”宋氿跟着进屋,给杜春解释说。 “把人逮着了?” “没,差一点儿。”赵壮坐凳子上歇气,气急得很:“那婆娘会跑得很,钻山里就不见了。” 杜春听明白了,这是瞧见了没抓到,难怪那么气的。 “那看清楚是谁了吗?” “看清楚了,是杨倩那婆娘。”赵壮说得咬牙切齿。 “是她啊!她还在村里?那她胆子够大的。”听着是杨倩,杜春意外得很。 这么久没见她出现,也没听官府放出消息说把人抓着的。大家都想她是不是跑出去了,却没想到人竟然胆子那么大,躲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且没有一个人发现的。 “可不。” 看见人时,他两也很意外的。 赵壮扯了上衣,胸膛上一片红的,到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痛。那是先前杨倩泼汤,他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当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这才让人得了机会逃跑。 第一百章杨倩之死二 这一场大雨落到天蒙蒙亮才停歇。都到雨过天晴,昨儿下这么常大雨,伴随着的便是乌云退散,雷声渐消后的晴空万里。 这雨一停,该赶集的赶集去,该下地的下地去。 四个人坐在小方桌前,喝着稀粥,吃着馒头咸菜,说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所以那个闯进我们家里,鸠占鹊巢的人是杨倩。” 好些日子没有听得这个人的名字了,她几乎都快要忘记对方的存在了。 不过她倒也真的是大胆的,现在官府在抓她,甚至还出赏银的。她不赶紧的跑出去,竟然还敢待在村里。 难不成她还真的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就是可惜了昨晚没有两人给抓到。” 对此,即使一晚上过去了,赵壮仍旧心难平。 他说现在杨倩大概是暂时不敢下来,只能躲山里头的。待会儿吃完饭,他再去山上转悠转悠,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抓到。 要真的碰见了,他说什么都不会让人再溜了。 再失手,他都没脸再说了。 “好好吃你的饭吧!”杜春给人碗里放了一馒头。 饭后宋氿和晚歌回家去收拾,昨儿晚抓人,灶房被弄得有些脏乱的,得好好的收拾一下。 而赵壮则带了棍、子冲山里去,杜春觉得人哪会那么傻不愣登的在山上老实待着等你去找的,便劝他算了,别去了。 但赵壮觉得自己不再去找一趟,他心里边儿始终过不得。 见劝不动,杜春也懒得理他了,折身喂鸡鸭去了。 山路一如既往的难走,但再怎么难走也比昨天晚上的路好走。更何况今天他拿了家伙,比昨晚瞎抹黑好不少。 赵壮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山上寻了一圈儿,就像杜春预料的那样无功而返。临晌午没找着人,他也只得放弃准备回去了。 人一下山就瞧见好些村民往他这个方向来的,有的甚至还有些急匆匆的,嘴里还说着什么有人坠崖了,好吓人什么的。 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跑去的方向,赵壮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他也不着急着回去了,跟着去看热闹。 在他下山再往旁边走一截的,一大群人围着,吵吵嚷嚷的。 赵壮凑不进去,便问旁边的人咋回事。 那人道:“我也才过来,就听说有人坠崖了,摔得稀巴烂。” 旁边有先来的知道得多些,听见两人的话便给他们说今天早上雨一停就有人上山捡菌子,结果在山下发现似乎有个人躺着。当时还以为是哪个醉鬼什么的,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个死人。 也不晓得是从多高的地儿摔下来,那脸上到处都是划痕,摔伤的。 说完,他又道了句这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开了眼,人死不足惜的。 赵壮听了这话越发觉得他嘴里说的人是杨倩,昨晚他们还在山上追人,今早就被人发现有人坠崖。随即赵壮便问他认得摔死的人不,是哪家的? 果不其然听见对方说摔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逃了好久没被抓到的杨倩。 话刚一说完就看见几个衙役往这边走过来。 “来让开点儿,让开点儿。” 衙役一开口,刚才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赶紧的往旁边挪,给让出一条道来。 趁着这个空档,赵壮往前凑了凑,终于看清了。就像刚才那人说的,摔得挺惨的,她像是滚了一截一样,身上沾满了泥土枯烂的树叶子,脸上更是被划得到处都是血痕的,纵横交错只能依稀的辨别出人的模样,瞧着反正怪吓人的。 府衙的人一来,察看了一番,问了旁边儿村民几句,了解到这个人是府衙在逮的逃犯的。人直接草草了事的收了场,抬着尸体走人了。 尸体被抬走了,也没热闹看了,大家也就散了。 赵壮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山,回想了一番昨晚的事儿,随后叹口气拿着棍、子回去了。 这会儿都中午了,家家户户不是在做饭,就是准备吃饭的。 而他们家里头,杜春和晚歌她们坐在院子里聊天儿,见着他回来便道:“回来了,找着没嘛!” 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本来也没觉得他能够找着人,而且看他回来的样也不觉得人找着了。却没想,赵壮竟然回她一句:“找着了。” “找着了?” 顿时两个人皆惊讶的抬头看着赵壮,完全出乎意料。 “真找着了?没有洗刷人吧!”杜春还是有些不相信。 赵壮也懒得兜弯子,直言道:“人是找到了,但死了,尸体刚刚已经被官府的人给抬走了。” 又是道惊雷劈下,让两人都有些缓不过来。 “你们不是说昨晚还在抓她吗,怎么今天就死了的。”杜春问道。 “可不。” 正说着,去茅厕的宋氿出来了,正好听见便问他怎么了?然后又问了跟杜春她们一样的问题,找着人了吗? “找到了,只是人死了。”赵壮将自己刚才见到的事儿都跟她们说了一遍。 “你们是没看到那模样,都已经有些分辨不出来了。”赵壮唏嘘一声,猜想说可能是昨天儿雨大,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一个不小心跌落山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有些感叹,人的命啊就是这么小气的,说没就没。 他昨晚还隐隐听见似乎有一声尖叫,但当时一道雷正好劈下来,他便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如今想来,那应该就是人坠崖的时候。 宋氿家里闹贼的事儿随着杨倩的死而告了段落,也因此知道的只有他们几个,而昨晚的事儿也没有宣扬出去,一切似乎都跟平时没区别。 午饭后他们便坐马叔的牛车回镇上去了,一路上晚歌有些心事重重的。宋氿问她怎么了,她也摇摇头没吭声。 等到了铺子上发现铺子门大关着,容芸坐在台阶上跟着几个老婆子聊天。看着她们回来,人连忙的站起身说:“诶哟喂,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 她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了,再等不到她们回来,她就打算回去了。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一天儿都没回来的。不开门儿也不知一声呢!” 她今早兴冲冲的跑着来,就想跟宋氿说江瑶已经点头了。结果来了门儿还关着,以往来得最早的赵壮今天也没来,她敲门儿里头也没应的。 让她在这外头干等了一天。 两人几乎都快忘了容芸这一茬的,是以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的打开门让人里头做。 “婶子晚上留下来吃晚饭吧!” 容芸摇头说算了,她不放心江瑶一个人在家里。 况且她现在也想多陪陪她,等人被送走,再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晚歌,这是她和宋氿之间的交易,晚歌并不知道。 宋氿虽没说,但容芸能够感觉到他并不想让晚歌知道那么多。是以,容芸懂得分寸,不会在其面前多嘴。 果不其然,宋氿支开了晚歌。等她进去了,两人才开始商讨起江瑶的事情。 容芸急不可耐的对宋氿说,江瑶已经点头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两人给送走。 如今多拖一天的,她心里就不安一天的。 “舍得?” 可以说江瑶是容芸的命,割舍不得的存在。而现在容芸决定将其送走,那无疑是在心口上插刀子,可想而知。 “舍不得,却不得不舍得。” 宋氿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让她暂时等两天。他需要写一封信,先知会他那个朋友先。 容芸一听便问他大概要多久,除了怕时间太长其中有什么变数以外,也还是有些舍不得,想剩下的这几天多在家里陪陪人。 这一别的,可能就是一辈子。 “来回快的话,估摸得小十天的。”顿了顿,宋氿又道:“这几日铺子上也没什么事儿,婶可以在家里多陪陪江瑶。” “多谢。” “婶客气了,这都是交易而已,谈不上谢字。” 尽管宋氿这么说,容芸心里对他的感激丝毫不减的。 要是没有他搭把手的,自己也就只能认命低头做江诚手里的刀刃。没有好的结局不谈,可能还会将江瑶给搭进去。 “你不后悔吗?” 突然的,宋氿问了她这么一句。 他现在很想知道容芸心里的想法。 容芸初听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随后明白后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多后悔不后悔的。这现实很残酷,它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除了往前便是永远停止。”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选择杀了江志昌,选择和宋氿交易,选择送江瑶离开。 她不后悔她做的每一个决定,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后悔,去想着要是能够重来一次什么什么的。 那都是自欺欺人,不可能的事情。与其缅怀过去,想些使不住吃不得,不如多拿来动脑子,想些以后。 容芸看得很明白,所以她也活得很真切。 这一刻,宋氿竟然有些欣赏她这样的人。要是他寨子还在,他应该会将人吸纳进寨里。 不过现在即使没有,人还是握在自己手里。 第一百零一章嚣张跋扈 得了宋氿的应允后,容芸就回去了,后边的就好也都没有再到店里来,每天儿都在家里陪着江瑶。 而宋氿也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里去。 接下来几天宋氿依旧奔波于外,而晚歌和新来的丫头钱翠则在后院儿弄着口脂。 铺子那边快要弄好了,开张的日子都已经定好了,就在下月初。是以在这段时间里,她们需要多备一些货上架。 这时候才觉得多请一个人真的不多,也许到后天还得再请两个人的,不然忙不过来。 隔天见容芸没来,初初赵壮只是疑惑了一下,后头便觉奇怪,难倒人不来了?便问了宋氿一声,这才得知人家里有事儿,这段时间都不来。 “难怪说都没看着人在的,原来是这样。”赵壮点点头。 隔个几天容芸带着江瑶上街买菜,把人带到了铺子上来。 那会儿正好是生意好的时段,赵壮忙得不停歇的。见着母女两都只来得及抬头,跟人打个招呼的就又给人切卤肉了。 这两天他想了个新点子,弄了个缠丝肘子。 将卤好的肘子去骨头,里头塞了调好味儿辣椒面儿,外头用线将肉缠成一团。等切的时候再将线去了,肉切出来漂亮不说,里头还有丝丝儿辣椒,吃着又香又入味儿的。 此外就是新鲜,镇子上还没人卖过缠丝肘子的,一时东西摆出来时尝了味儿好些人买。 但这东西比其他的难得弄,每天儿他们也只买几个。 还别说,大伙儿还抢着抢着的买。没多会儿就卖完了,后头没买到的还抱怨说他们弄少了,该多整点儿的。 每每这时候赵壮都会憨笑说没办法,他们一天只能弄这么多。 本来缠丝肘子卖得好,赵壮也是想要多整点儿,多卖点儿的。但宋氿让他别弄那么多,每天固定,只卖几个。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就是因为少,难抢,大家才争先恐后的去买。 这也就有了现在这场景,大家伙儿排着队的买,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有些忙不过来。 容芸见他忙的周转不过,便让江瑶到旁边凳子上坐会儿,自己上前去帮忙。 有人帮忙算账收钱称肉,赵壮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他现在只需要负责切就好。 等到肘子卖完,人也没那么多了。 将最后一份卤肉递给外头的客人,赵壮便收摊了。 “今天生意很好呢,才这个时候就已经全卖完了。”容芸道。 赵壮嗯了一声,手上利索的收拾着东西。 容芸见他并不太想搭理自己的,也不自讨没趣,转而带着江瑶去后院儿。 今儿她带人过来的目的是想让江瑶见见她的恩人,贵人。 人走后,赵壮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忙着自己的。 后院儿里宋氿正在清点这些日子做好的口脂,并分了颜色装好,堆放在屋里,等晚些时候让人拉到胭脂铺上去。 那边儿他特意让人隔了一间屋子出来充当仓库,回头做好的那些东西都给堆放到里头去。这样也不至于东西没有地儿放置,堆杂得四处都是,看着就给人乱七八糟拥挤不堪的感觉。 见着容芸进来,宋氿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她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今儿带着她上街来逛逛,想买点儿菜给她做些好吃的。”说完容芸拉过江瑶跟她说这是宋叔叔。 江瑶很是乖巧的叫了一声宋叔叔。 宋氿嗯了一声,随后想了想进屋拿了一个兔子木雕出来递给江瑶:“叔叔也没什么东西给你的,这是前两天儿一个木匠爷爷做的小玩意儿,就当见面礼送给你了。” 那东西是老张一徒弟闲着无事儿练手给雕刻的,雕了不少皆是不错。平日老张就支了一个小摊儿在门口,将他们雕的这些小玩意儿都摆在上头。有人买他就卖,没人卖就摆在外头供人看到。 当时宋氿第一眼瞧着这兔子雕得不错,活灵活现的就多看了一眼。老张见了,交盒子时就送给他了,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宋氿也就不客气的带了回来,如今见到江瑶,没什么东西相送他便想到了这个。 “谢谢宋叔叔。”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赠送的东西的江瑶说不出的开心,捧着木雕脸上的喜悦激动几乎都掩饰不住。 容芸见了忍不住的擦了擦眼泪,心里酸涩得不行。 带着江瑶见过宋氿后,容芸也就没有再多留。她们还要去买菜,再聊下去恐怕赶不回去做中午饭了。 离开了铺子,江瑶小心的捧着木雕问道:“娘,刚才的那个叔叔就是瑶儿的恩公吗?” 容芸点点头,蹲下身子摸着江瑶的脑袋:“做人得感恩惜福,你得好好记住恩公,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回去,不可做忘恩负义的人明白吗?” “瑶儿明白,瑶儿会记住恩公的。” “乖。”容芸欣慰的捏一把江瑶的小脸蛋:“瑶儿想要吃什么,今天娘亲给你买回做。”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江瑶眼睛里迸出一道喜悦的光芒:“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 “那瑶儿想要吃肉,还想吃鸡,还有鸡蛋。”说完似乎有想起什么,江瑶立马改口说自己不想吃肉和鸡了,只想吃鸡蛋:“可以吗?娘亲?”黑亮的眼眸子里全是小心翼翼的希冀。 那一刻,容芸觉得自己心里揪得疼。 她喉咙有些哽咽,但依旧笑着说:“当然,瑶儿想吃的,我们现在就去买。” 话音一落,江瑶高兴得抱着木雕跳起来。 容芸浅浅笑着,牵着江瑶的手去菜市,去给她买她想吃的菜。 母女两前脚刚离开,后脚街巷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赵壮刚将摊子给收拾完,准备关门儿去后院儿准备卤料,下午将肉卤好。手刚搭在门上,一穿着华丽的女子怒沉着脸往这边走来。 “你好姑娘,我们今天已经打烊了。” “滚开。”江清月厉声呵斥,登着赵壮心里就不舒坦了。 “姑娘,我们已经打烊了。” 江清月充耳不闻,带着个小丫鬟就冲店里一顿找的,见没人肚里的火烧得更加旺盛:“容芸呢,那贱人躲哪儿去了,让她滚出来见我。” “不好意思啊姑娘她不在,你要是找人可以上她家去。” 虽说赵壮对容芸也不怎么喜欢的,但对于江清月这样趾高气扬,大呼小叫的人,他更加的不喜。 “你什么态度,怎么对我们家姑娘说话的,你信不信让你这铺子开不下去。”跟着的小丫鬟牙尖利怪的还嘴,那嘴脸跟她主子是一模一样。真是应了那一句,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 赵壮心里很是不爽,不过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的,也为了不跟店里惹麻烦他还是憋着气跟人说容芸不在铺子上。 “呵,你们当我是傻的吗。她有胆子干那些腌臜龌龊的事儿,就别怂得躲起来出来,让她给我滚出来。”江清月一巴掌拍在桌子,蛮横道:“今天不管她在不在我都要见着人,不然明儿我就要你铺子关门开不下去。” 那嚣张的模样直把赵壮气得想跟人动手。 里头的宋氿听见声响便出来看看,结果一看,又是江家人。顿时人的脸就变得黑沉难看的。 “怎么又是你们。” 江清月闻声儿转过头一看是宋氿,气势一弱本能的有些惧怕宋氿。可随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郑家的人,他能拿自己怎样,顿时腰背挺直了:“我知道容芸在你们这儿,把她叫出来我便不为难你们。要不然,我就叫人把你们的铺子给砸了。” “姑娘,人现在真不在。” “那我不管,反正我知道她们在你们这儿干活儿的,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今天就要见着她。”说罢江清月坐凳子上,一副你们今天不把人找来我就不走的架势,很是令人不喜。 “刚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听不明白人话就算了。”宋氿理都不想理江家的人,准头对赵壮说做自己的事儿去,她要是想坐随便她的。 赵壮一听顿时明白两个人应该是认识,只是听语气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 不管,反正宋氿这么说,那就没什么事儿的。赵壮也不担心了,继续弄自己的活儿。至于放狠话的江清月,谁搭理她啊! 被无视的江清月眼睛都要喷,火,脾气一上来啪的就将凳子踢倒在地上:“好啊,既然你们都要护着那个贱人,我就要你们关门。阿香,给我砸。” “是,夫人。” 阿香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赵壮一龇牙就要摔的样子,赵壮连忙让她们住手。 “我看你们谁敢的。”一直在柜台后算账的宋氿咚的一声将账本儿摔在柜子上,吓得两人抖了一下:“江清月别给来你不要脸的,你要敢在我地盘儿上撒野的,我今天就让你横着出去。” 江清月看着宋氿那凶煞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她是清楚宋氿的狠性的,他敢说就真的敢做。 第一百零二章各怀心思 “你……你吓……吓唬谁呢!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明儿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清月一边说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那模样就像是虚张声势的狐狸,却没狐狸的聪明。 “我告诉你,我早看你们江家这些人不顺眼了。只要今天你敢在我这儿撒野,闹事儿的。你看我敢不敢动手。” 宋氿直接撂了狠话,在他这儿只讲理,你要没理什么妇孺孩童不能揍的那一条没有。 “你……” 江清月指着宋氿又气又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身后的阿香看得有些糊涂了,忍不住插话:“夫人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一个小小铺子的老板而已。与大公子一说,保管明儿就让他在镇上混不下去。” 谈起郑家大公子,小丫头眼神得意又不屑的倪了宋氿一眼:“就是今儿砸了,光天化日之下的他真能拿咱们怎样。” “呵,你们大可试上一试的,看看会怎样。”说罢宋氿直接拿起面前的算盘就扔过去。 算盘擦着阿香的脸颊摔在后头的墙上,咚的一声从墙上砸掉而下,噼里啪啦的,吓得阿香尖叫跌倒在地,全然失了刚才的那股不得了的劲头,看上去很是狼狈。 “宋氿。”江清月厉声呵斥,看上去颇有气势,但垂放微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香回过神,抱着江清月的脚嚎大哭:“夫人,夫人可得给奴婢做主啊。” 被抱住的江清月此时此刻真想一脚将她给踹出去,个丢人现眼的,不过是扔个算盘而已,瞧吓得的那样。 刚才阿香那么丢人现眼,但到底是自己人。可俗话说打狗看主人的,宋氿这么动手,完全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是当场给了她一巴掌的。 自从嫁进郑家后,她还没在外头看谁脸色,受这窝囊气的。谁听见郑家的名号不礼让她三分的,就宋氿这群穷乡僻恶人才这么嚣张跋扈。 “你就不怕得罪郑家吗?你要弄清楚了,我夫君是郑家大公子。只要一句话,明儿你这铺子就易主你信不信。”越说起郑家,江清月心中越是有底气。 这些话宋氿听得都快腻味儿了,人不耐烦的伸手掏着耳朵:“你说完没?说完了就赶紧走了,别耽误我们做事儿的。” “你这什么态度,还真是熊胆比天大是不是了。” “行了行了,别瞎嚷嚷的,听得耳朵发疼。”张口闭口就是郑家,夫君是郑家大公子,说得好像自己在郑家地位多么的高,多守宠爱的。 可据他所知的,郑大公子后院儿的那些女人,除了大娘子,其他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就算是平日里甚是受宠爱的那两姬妾都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更别说江清月了,那完完全全就是图个新鲜而已。 而且吧,依着那大公子的喜好,恐怕江清月也得意不上两天儿。 得,他也不跟一个活不长的人多谈。他直接出声让人走人的,不然他就要轰人了。到时候弄得难看了,周围的人都知道了郑家大公子刚纳的妾室在外头顶着他名号耀武扬威,结果被人给赶出去的事儿,那就有得看的了。 “大户人家都注重颜面,你给闹这么一出,你说说到是谁惨的是谁?” “你……你给我等着。”江清月恨恨跺脚,愤慨不甘转身走人。 “夫人......夫人......”地上还跪着的阿香见状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回头狠瞪了他们一眼赶紧的追着出去。 看着这闹事儿的两人走了,赵壮只呼痛快的,但转而一想到她们是郑家的人。而且那穿得华贵的女子还说自己夫君是郑家大公子的,他这心里不免有些突突的不安起来。 他问宋氿这样把人得罪了,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的。 “就算不这么做,人也已经得罪了。”宋氿并不太在意。 一个不受宠的不知道多少房的妾室而已,郑家不一定会为她出面的。 话事这么说,赵壮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便忍不住皱眉道也不清楚容芸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少奶奶的,看那行事儿张扬刁蛮的劲儿。 宋氿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儿,不过他并没有说的,只是道:“事儿咱也不清楚,只能等人回来问问再说。” “也是。”赵壮点点头:“不过,我看刚才那人颇不好惹的,要不要让人出去避两天儿的。” 对容芸赵壮是没什么好感的,尤其是现在人还惹了事儿连累了铺子。但怎么说呢,跟江清月比起来,他心里的秤杆还是偏向容芸。。 宋氿想了想说到时候他托人跟她吱一声,让她这两天儿注意着些。 带着女儿先离开的容芸可谓是暂时逃过一截,等后头收到宋氿的消息后,人便带着江瑶去叔婶家住两天儿,暂时避避风头。 而那头的江清月在宋氿这儿那是一点儿便宜都没站着,还被人威胁了一通,心里的火气就跟灶膛里的熊熊燃烧的柴火一样,回去就噼里啪啦将屋里的花瓶给摔了个稀碎。 阿香在旁边儿听得是一颤一颤的。 江清月气败坏坐在凳子上,拍着桌子骂着宋氿和容芸。阿香低着头听着,眼里闪过似讥讽,似乎是在嘲笑着说,看啊,这就是乡下里来的。即便是得了机会飞上指头的,那股乡野味儿依旧在的。 “阿香。” “夫人。”阿香赶紧敛去眼中的神色低眉顺眼走过去。 “给我倒杯水。” “是。”阿香倒了杯温茶水递到江清月手中,随后极其自然的走到她身后为其捏肩。 江清月此时依旧意难平,阿香在旁附和的,直说着刚才宋氿他们多么的目中无人的。 “夫人他们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你,夫人你可是咱大公子娶进门儿的,哪是他们这些村野乡夫能比的。他们这么奚落咱们,让咱们出洋相的,可不能就这么咽下这恶气。不然以后只会被人欺负,按在泥潭子里。” 阿香心里还记恨着刚才宋氿冲她算盘恐吓她,让她丢脸的那一幕。是以她一直在江清月耳边同仇气敌的数落着方才宋氿他们的罪行,明里暗里的让江清月别这么的算了。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要你说。”江清月还不算特别笨,哪会听不出她是想拿自己当枪使的。 阿香眼神闪了闪,突然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江清月眉头一皱,看人的眼神里带着些不喜。 阿香泣泪道:“夫人,奴婢说这些只是为您不值的。奴婢命贱得夫人提携,这才坐上了大丫鬟的位置。夫人的恩情,阿香一直都记在心里。今日见那两莽夫对夫人如此无礼,奴婢委实心里气不过,为夫人愤不平不值的。” “阿香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夫人不同。他们那么的........奴婢......奴婢心里气这才失了言辞,还请夫人恕罪。”阿香说得那是情真意切的,似乎人那么说全是为了江清月,为人鸣不平的。 “哼,难得你有这份心,起来吧!”江清月收回目光,微扬起头颅:“你也算是有点儿眼力劲儿,不过以后记住了,仆终究是仆,不该动的心思别动。” “是,奴婢谨记妇人教诲,不敢妄想,日后定当恪守本分。”阿香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着,至少面上是如此,但心里怎么想的也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明白了。 “不过........”阿香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模样,瞧得江清月心里直有些冒火,一茶杯怼桌上嘭的一声,直让她有皮快放,别再那儿拖拖拉拉的,听着就让人闹心的。 阿香闻言心里鄙夷了一番,面上却毕恭毕敬的问江清月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她们就这么把这口恶气给生咽下去?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江清月懒洋洋问着,食指轻敲着桌子,发出嗒嗒嗒十分有节奏的声响。 “夫人,咱不如告诉大公子,请大公子做主。”阿香提议说道。 江清月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摸着茶杯的杯口,屋子里顿时变得有些静悄悄的。阿香见了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想着该不会人又看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了吧!不能的吧! 但见她神色的,阿香有些不确定。想刚才被警告敲打了一番,结果现在又不长记性的,阿香不免暗恼自己太过急切了。 一直没吭声,被误会的江清月实则在想,她又如何不想告诉大公子的。但她嫁进来这么多天儿了,别说求人做主了,就是对方的面儿她都没见都过。 说来也是挺嘲讽的,新纳的小妾,进门儿小半个月了,自己夫君的面儿都没见过,就是进门儿当天人都没出现在大娘子房里过的。这摆明了就是大娘子给她的下马威,是以听阿香说让自己去找大公子做主的时候,她没有说话,也是挺悲哀的。 “夫人。” “好了你闭嘴,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的,还不到你在那儿指手画脚的。”江清月不高兴的起身进里屋歇息。 阿香望着人背影气得直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不自量力 当面出丑,江清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本就结下梁子的两家人如今更是水火不相容的。 只是郑家后院儿姬妾何其之多,她嫁进来就像一滴水落进了巨大湖泊里,没有掀起一丁点的浪花,甚至于至今都未曾见郑家大少一面儿。 江清月坐在凳子上,忽的灵光一现,这不正是个去见郑丰的好机会吗? 府里姬妾那么多,自己若长久见不着人,那和被打入冷院儿有什么区别。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自己迟早会被遗忘。 而且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郑家的人,在外头被人那么的洗刷的,那丢的也有他们的脸不是。 在某些事情上,江清月还是看得很清楚,想得透彻。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江清月坐不住,起身打开衣柜,左挑右选的挑了一件翠色衣衫换上,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髻,随后叫来阿香让她出去打听打听大公子现在在哪儿。 “是,夫人。”阿香退出去,过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回来道大公子现在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江清月眉头微皱。 “是的。每月的今天儿府中少爷小姐,各房妇人都会去老夫人那儿吃团圆饭。”阿香将自己打听得的消息尽数说给江清月听。 江清月更是郁闷了,别听阿香唤她夫人,可这个夫人和那个夫人是不一样的。一个正妻,一个是妾室,天壤之别。儿这种团圆饭可不是她这个妾室能去的。 “夫人,咱们可还要.......”阿香小声问道。 “去去去,去什么。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久了是不是。” “奴婢不敢。”阿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着脑袋。 江清月狠狠剜了她一眼,有些生闷气的坐在凳子上。 她倒是想去,她敢去吗? 等气消了,江清月这才让人起来,让她去外头盯着。一旦大公子出来了就赶紧的来告诉她。 “是,夫人。”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月上枝头了,郑丰才从老夫人那屋出来的。 一直让阿香守着的江清月率先得了消息的江清月赶紧打起精神,等在了郑丰的必经之路上。 原本打算回屋歇息去的郑丰,不想在半道上遇上了故意送上门儿来的江清月。没见着人,他都快要忘记这个娶进来不知道多久的妾室了。 江清月本也有几分姿色,否则也不会被郑丰给瞧上娶进门儿的。今儿人又特意的收拾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倒也是清丽可人的。 平日里妖艳的见多了,如今送来一道清淡小菜,看着倒也挺有食欲的。 “怎的,夜寂寞了。”郑丰轻.佻.的勾起江清月的下巴,看向人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点情谊,有的只是男人想女人的欲.望。 江清月娇羞的低下头,声音如小猫儿叫唤似的唤道:“相公.....” 只是两个字刚一出口,脸颊便被郑丰给捏住,疼得江清月哼了一声,面微露吃痛之色,可见男人并不怜惜眼前的女人。 “相公可不是你叫的,唤公子或者爷。明白了吗?”郑丰松了手,在江清月的脸上拍了两下,发出啪啪声响,姿态宛若主人对家养的狗一般。 那一刻,江清月只觉自己被羞辱,但面对郑丰她不敢说一个不字,甚至于都不能流露出丁点儿的不满。莫名的,一股可悲感蔓延上心头 她,这一步走错了吗? “在想什么,我的可人儿。”郑丰猝不及防一把将人给圈入怀中,江清月惊呼一声,手下意识的抓住郑丰胸前的衣服。她闻到了男人衣服上熏香,感受到了手掌之下结实的胸肌。这是她第一次被陌生男人抱住,忍不住的脸红心跳,眼神慌乱羞涩的不安的到处乱飘,不敢去看郑丰。 这青涩的模样让郑丰眼底兴奋之色渐起,他有些庆幸今天儿老太婆多留了自己一会儿,不然就错过这么个人了。 郑丰有些等不及了,直接伸手拦腰横抱起江清月,又是惹得江清月一阵惊呼,女人柔软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郑丰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脚步飞快的往自己那屋去,猴急的模样似片刻都等不了。 这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可其江清月主动送上门儿的消息还是传进了其他夫人的耳中。 梳妆柜前坐着的女子听了身后婢女得来的消息忍不住嘲讽轻笑一声,纤细白嫩得没有一点儿茧子,或疤痕的手轻轻摘下耳朵上的耳坠子道了一句:“真是个胆大的丫头,就是不知道能够活上几天儿的,我竟是有些心疼起她来了。” 与此同时,其他得到消息的人反应也各自不相同。有得幸灾乐祸,有的摇头叹可惜的,有的则面无波澜的。不管怎么的,都没有一个羡慕的,而这其中的玄机,也只有她自己体会后方才明白。 明白,富贵荣华可不是那么轻易好得的。 与这边儿的暗浪涌动不同,晚歌她们小小的铺子里灯火摇曳,淡淡温馨随着烛火洒落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晚歌坐在床边,脚伸在木桶里泡着。这几天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她总是睡不好。不是晚上多晚才能睡着,就是中间儿醒了然后睡不着,一直磨到外头天亮起才有丝丝睡意。 宋氿说她是最近装的心事儿太多,让她别管铺子上那么多事儿。最后又不晓得从哪儿听来的,说用那个什么什么草熬水泡脚,晚上睡得好。 这不,晚上就给她熬了小半锅的,让她慢慢的泡,晚上才好睡觉。 泡.脚的这会儿,晚歌说起了白天的事儿。 白天江清月来时她不在,去隔壁的隔壁的沈大娘家串门儿去了。是下午回来的时候,赵壮与她说的。 “她是不是知道婶子和爹之间的事儿了?” 赵壮跟她说,人一进门儿就嚷嚷让他们将容芸给交出去的。那时候,她第一个念头便是江清月发现了容芸和江海之间的事儿。不然她们两家人平日也没多往来,怨仇除了早前江志昌赖江海的那事儿也没别的了。 不过要真的是那事儿,也不该等到现在的。是以,她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两人之间的事儿暴,露了。 “也许吧!”宋氿伸手摸了摸她桶里的水:“有些冷了,还泡不泡?” “不了。”说罢,晚歌将脚提起来,拿起旁边放着的擦脚布擦了擦躺床上。宋氿将水端出去倒了,跟着进屋灭了灯躺下。 晚歌侧了侧身,面对着宋氿问他要不要跟容芸吱一声,让她这两天儿要不去谁家避避风头的。 “我已经让人跟她说了,相信她会有办法的。”宋氿动了动,伸手把人抱在怀里:“赶紧睡吧! ” 晚歌靠在他胸口:“你说,你今天那么不给江清月面子的。她会不会也把我们恨上,跟着对付我们?” 江家人都小心眼儿,爱记仇的。今天宋氿又是撂狠话威胁人的,又是动手砸算盘的。依着她们的个性,不管这事因何而起,怕是不能善了了。 宋氿闻言心里想着,梁子早就结下了,只是他没将江诚的事儿告诉晚歌。不然她就该明白就是没有今天这一出的,事儿都不能善了。 同样的,容芸也是一样。她和江海之间的事儿是否被发现,都已经改变不了她对江家的恨意,也改变不了江诚利用威胁她的事情。 “别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宋氿揉揉她的脑袋,说她净是瞎操心的,与其在这些事儿上浪费时间的,不如赶紧的睡觉,不然她又要失眠紧着也睡不着了。 晚歌瘪了瘪嘴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一睁眼,外头天亮了,宋氿饭做好了,赵壮都已经开张了。 与她同样担心的还有赵壮,一晚上人都没睡好。隔天早上多早就醒了,到铺子上天都还没亮的。 提心吊胆一上午,结果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赵壮有些相信宋氿的话,不过他还是有些但系。一直到下午,那个扬言要来砸他们铺子,让他们在镇上混不下去的人没来时,他才总算是放心了。 不来得好,不来得好啊! 而这个让赵壮坐立不安一天的人真的就这么算了? 哪可能啊,只是人想来,来不了。 江清月虚弱躺在床上,原本嫣红水润的唇如今变得苍白毫无血色,放在身体两侧手在微微发抖。 阿香端着药碗走进来,轻轻叫道:“夫人,喝药了。” 黑翘的睫毛颤动两下,人慢慢睁开眼睛。瞧见站在旁侧的阿香,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了句好,撑着手要起来。 见其艰难的模样,阿香忙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旁边凳子上,伸手去扶人起来。只是她的手刚一碰到人手臂,江清月疼的嘶叫一声,一把推开人让她别碰自己。失了力道的江清月也跌倒回床上,也不知道碰着了哪里,人疼的蜷缩成一团,身子止不住发抖,额上更是细汗直冒。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阿香从地上爬起来,急忙上前查看。 “别碰我。”江清月一把甩开她的手,声音无力呵斥:“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零四章被人跟踪 桌上的香炉里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味儿,在其不远的雕花木床上,江清月蜷缩成一团,身子还在忍不住的颤抖,脖颈上青筋突起。 阿香站在不远处紧张的看着她,脚步踌躇不敢上前去。 “没有听见我让你出去吗?”呵斥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无力,失去了本该有的威慑力。 “夫......夫人.......” “出去。” 阿香犹犹豫豫的往门口走,频频回头看向江清月,只是对方一个眼神都不曾赏给她。 到门口的路其实也就只有几步远,她再是如何的磨蹭,终究是要走到头的。阿香没办法,只能遗憾的退出去将门给关上。 阿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回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没怎么用力的,可以说是刚挨着人,就被呵斥推来的。想起江清月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痛苦的模样,她疑惑的低声自问这是怎么了? 回头看了一眼,阿香只得带着满腹疑惑站守在门口。 屋里的江清月好一会儿的才缓过来,平躺在床上,双眸无神的盯着床幔,过了好半晌人忽的捂着脸痛哭起来。 哭声在屋里回荡,听着是那么的无助,可怜的。 她从来没想过嫁进这大府之中,付出的代价会是这样的。偏她昨晚还傻乎乎的送上门,想起那人事后说的那句挺是不错,她禁不住一抖,恐惧不已。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江清月害怕捂着被子哭泣,她知道自己现在是逃不掉了。郑家势大,她不过就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农家女罢了,想要与其对抗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等等...... 江清月忽的想起了江诚,对对对,还有办法,只要江城考取了功名,也许郑家人就不敢那么的对她。 “弟弟,姐姐的命可全在你手里捏着了。”自念叨完江清月想起宋氿,拳头捏紧,恨意布满双眼。 若非昨日他们那般维护容芸那个贱人,还对自己恐吓的,她又如何会让阿香去盯着郑丰,受了那罪。新仇旧账堆在一起,她们之间的梁子是至死难解了。 除了衣服遮不到的地方皆是伤痕的的江清月现在是无法去寻人麻烦的,但这份恨却是深深刻刻烙在了心上。但这么便宜的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阿香。” 门外守着的阿香推开门进来:“夫人。” “你去让人守着宋记卤肉铺,给我盯紧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她要让他们和容芸那个贱人知道,得罪她是什么样的下场。 “是,夫人。” 隔天赵壮来铺子上,见一切似乎与平时并没什么两样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人将铺子门打开,正摆着卤肉那些时,宋氿从里头出来。赵壮开玩笑的对宋氿说他昨儿晚上还有些心有余悸没睡好的,就怕那些人会突然的带着人来砸场子,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他以为宋氿会说他想多了什么的,没想到人竟然道了一句:“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赵壮脸上笑容一凝固,沉了下来:“怎么说?” 宋氿说江家人可没有大度的,江清月面子扫地,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依着她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赵壮刚想说昨儿不是啥事儿都没,是不是他们想多了。结果就听见宋氿说,人没来,怕是被什么被绊着了。 想着郑丰那些事儿,怕是此时的江清月该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难以起来兴风作浪。不过等过几天,就平静不下来了吧! 赵壮心情一下烦躁起来:“他娘的,老子豁出去了,人要来闹事儿的,我便上府衙状告他们去。看这天下间还有没王法的。” “别多想。”宋氿拍拍他肩膀,让他像平日里那样,该干嘛干嘛的。反正该来的躲不过,来了也逃不掉的。 完了宋氿又跟他说锅里热着包子,让他先去吃,自己替他会儿的。 “等明儿那边收拾好了搬过去,你们就方便得多了。” 这段日子赵壮就跟最开始的他一样,起早贪黑的奔波于村子和镇子之间,挺累人的。 “不着急不着急,你按着你的来,我无所谓的。”赵壮倒没觉得,农家人吃过的苦太多,这点儿完全谈不上。 等赵壮吃完了早饭,宋氿清点了一下后院儿的货,让人拉到胭脂铺去。随后又挑了一盒带着,亲自去了红楼。 “宋爷可是来送货的?”阿玉见着宋氿,下意识的往人身后探看,却没见着送货的马车,只他一人的。 “不是,我来找苏姑娘,有事相商。” “那恐怕宋爷得等一下了,姑娘如今在接待客人。”阿玉道。 “不打紧。” “那宋爷且随我来。”阿玉带着宋氿去了客房,为其倒了杯茶让他且先坐会儿。 宋氿让她去忙不用守着自己,反正也不是什么生人的,别整那么客气的。 “那阿玉就先退下了。”阿玉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宋氿一个人坐在里头等了两个时辰的模样,苏柔才过来。 “让宋老板久等了。”苏柔莲步轻悄的走进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 “你要这么叫,我岂不是得同样唤你一声苏老板。”宋氿客气回应。 “可不敢可不敢。”苏柔掩嘴轻笑着。 “那苏姑娘也就别调侃我了,我年长你许多,你不如便叫我一声宋大哥。” 宋老板来,宋老板去,多生疏不是。再者,他也不怎么听得习惯,总感觉十分别扭的。难以想象自己和那些大腹便便,油腻得不行的富商搁一个等阶的。 苏柔顺势叫了一声宋大哥,随后打趣儿道:“宋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拍了拍桌上放着的盒子,宋氿说给她送新东西来,此外,也确实有一件事要与其商榷。 “哦~”苏柔眉梢一挑:“能让宋大哥亲自开口的,怕这事儿不小呢!就是不知苏柔能帮上宋大哥什么忙?” 宋氿看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丫鬟阿玉,苏柔顿时心领神会,回头让阿玉去自己屋里将玉芝膏给倩云姑娘送过去。 “是,姑娘。” 阿玉退出屋子,帮两人把门带上。 两人在里头一待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反正出来时,观其面色很是平静,没什么特别的。 而此时也已经正午,该是吃饭的时候了。苏柔对宋氿发出邀请,问他可要一起去吃饭。 宋氿摆手拒绝了,说家中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宋大哥可是怕嫂子不高兴?”苏柔开玩笑的说道,没成想宋氿竟然点点头。 配着他那严肃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喜感。 苏柔也不恼:“既是如此,那苏柔也不多留大哥了。阿玉,替我送大哥出门。” “宋爷,请。” “告辞了。” 守在外头的人看见宋氿从里头出来,忙跟上去,一直跟到铺子上,看着人进去后寻了个阴凉地儿继续蹲守。 宋氿回到铺子上把门一关,便叫来赵壮,晚歌两人,说他们被人盯上了。 早上出门时,他便感觉到了。是以没有像往常一样从红楼后门进去寻人,而是像那些来找乐子的人一样,从正门儿进去,出来时也是如此。 “江清月派来的?”最近她们也没得罪什么人的,除了江清月。 “恐怕是了。”宋氿让她们最近出门儿都小心一些,尤其是晚歌,要是没事最好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的。 若实在要出门,也得有自己陪着,以防万一。 晚歌点头道自己明白,她这几日会老实的待在铺子上。 至于赵壮,晚上人要回去没办法。宋氿只能让人多加小心,并说他会尽量明天搬过去,如此,赵壮也能安全一些? 有了这么一出,大家的心情都变得一下不好了,一股觉沉重的气息在屋子里蔓延,压着人的肩膀。 外头的人守到天黑,等人都睡了,觉得不会再出来了这才回府上复命。 “你说宋氿去了红楼,在那里待了一上午?”江清月听了甚是惊讶:“可有误?” “小人亲眼所见,绝不作假。”跪在地上的下人急忙回答。 “这就奇了怪了。”江清月半躺在床上还是觉得很意外,不过随后人突然笑出声:“果然外头的野花就是比家里的香,还以为你宋氿是个多痴情的人,没想到也就都是一个样儿的。” 晚歌啊晚歌,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的。 就是不知,这事儿你知道不。若是不知道,那就有得玩儿了。 江清月脸色一冷:“继续盯着,不可有任何懈怠。” “是,夫人。” 下人立刻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江清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有些累了,想要歇息会儿。 下人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见江清月疲累的模样,悄悄弓身退下。 “夫人,可要……” 阿香才说了两个字,便被江清月打断,让她一并出去。阿香一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这两天江清月似乎在针对她一般。 第一百零五章 危险来临 “小芸啊,你到底是得罪谁了啊!” 容芸和江瑶正在推磨磨豆子,晚上好吃豆花。正推了一半,婶便从外头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这么的问她。 “婶,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你得罪谁了。刚我在外边儿听到说今早又一群人带着棍.子去你家,把你家里的东西给打得稀巴烂。幸好你们没在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婶是急得不行,连说自己一听到消息就赶紧的跑回来告诉她。 “小芸啊,你告诉婶,谁那么狠要这么对付你?” 容芸低垂脑袋,没有吭声。而江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害怕的伸手抱住容芸。容芸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对婶道:“婶,你别问了。这事儿知道得多了,怕也会牵连你们。” 她只是在这儿暂借两日住,等将江瑶送走,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你......”婶有些气:“罢了,你不说,婶也不强迫你。反正,你心里有数就是,别到时候把小瑶儿给牵连进去就是。” 婶怒气冲冲的甩手出门去,容芸望其背影长长叹口气。 “娘。”江瑶不安的抬头看着容芸。 “没事,有娘在,不会有事的。”江瑶蹲下.身子,将江瑶给抱在怀里,心疼的摸着她的脑袋。 江清月整的这么一出,让容芸心里开始不安着急起来。且在叔婶家这么久待也不是法子,她始终担心着哪一天江清月忽然的寻到了这里来,届时必定会将叔婶他们卷入无端的是非当中。 容芸不想连累二老,便想要搬出去,另寻住处。 不想与婶一说,招了一身骂。 “除了这儿,你还能去哪儿。婶这里是不是亏待你了,让你连夜的就想走人。”婶恼瞪着容芸。 “婶,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是.......” “是是是什么是,老实的待着,别瞎乱跑的,生怕那群人不知道你在这儿是不是。” 说罢婶一把抢过江瑶手里的包袱,牵起江瑶的手带屋里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念叨着:“你自己要去受苦受罪的别带上我们小瑶儿,咱瑶儿多乖的啊.......” 江瑶被牵走,无措的回头看着容芸。 容芸心中无奈,也只得歇了离开的念头,跟着进屋去。 只是这并不是个法子,待在婶家的日子她每天都在算着盼着,等着宋氿的消息,可以说是寝食难安的。 过了两天,再次听到说有人在村子里打听她时,容芸终于坐不住了。 “婶,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离开。”容芸再次收拾好了东西对婶说。 那些人都找到这儿来了,她若再不走,怕真的就连累叔婶她们了。而且她知道,这两天儿因为她的这些麻烦事,叔已是心生不满,皆是婶心善,软的。知道除了她们,自己也就没个什么亲人可以投靠的,是以婶坚决的要将他们留下来。 这份情谊让容芸十分感动,就是不知今生还有机会偿还否。 “婶,你也别在劝我了,再待下去就真的麻烦了。” 婶看着容芸,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你要是走了,可去哪儿啊.....”婶叹息,她是希望能够帮到容芸,只是这个家......唉! “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容芸伸手抱着她:“这些日子叨扰你们了。” 婶被说得眼泪花子直冒,忍不住的抬袖说一家人,何苦说这些话。况且,也没帮着什么忙的,让容芸别埋怨她们。 这些日子婶很不容易,她有两晚皆撞见婶和叔因为她们娘两吵架。婶有着自己难处,只是不曾言口。她们能够在这危急关头收留她们几日,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容芸哪能够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婶说哪里的话,你能在这个时候继续收留我们,已经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了。我怎敢说那些混账,不是人的话。” 婶叹口气,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让她别哭的,都不好看了。 “要是咱们再有本事些,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的。”婶蹲下身子拉着江瑶的手:“瑶儿,以后一定要争气,出人头地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知道吗?” 说罢,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塞到江瑶手里,让她收着。 “婶。”容芸一惊赶忙将小袋子夺过还给婶:“婶,我们收不得,你快拿回去。” 婶也不容易的,能够收留她们这么几日已经是感激涕零,如何好意思再拿人银子的。 婶不悦的又塞给江瑶,并挡住容芸的手:“这是给人瑶儿的,又不是给你的。” “婶.......”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现在趁着天黑的赶紧走,多拖一会儿的就多一分危险,赶紧的。”婶推搡着容芸往外走,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快点儿让她们走人。旁人要是见了这么一幕,指不定得说婶儿多么的不待见她们。 实则,人考虑的皆是她们。 容芸也不敢耽搁,那些人已经追问到这儿,保不齐明天就会寻到婶儿家来。如今天黑,周遭的村民都已经歇下了,若不趁着这个时候走,怕是就走不掉了。 “婶儿,我们走了。”容芸声音有些沙哑,不用灯火照明的婶儿都知道人时又哭了。随即面露不耐之色对着她挥手,让她赶紧走赶紧走,天天在这儿碍眼的,走了自己清净些。 容芸带着江瑶一步三回头,即使走远了,回头看依稀也能瞧见院儿门前似乎还立着个人影。这一刻容芸眼睛酸涩得难受,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恰好有一滴滴落在江瑶手背上,那么的滚.烫灼人。 “娘,你怎么了。”江瑶抬头看着容芸,年纪尚小的她隐约明白她们现在似乎被一群坏人追赶,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不给姨奶奶添麻烦的,她们现在必须得离开。 容芸平复了下波动的情绪,紧了紧抓着江瑶的手:“娘没事,咱们走吧!” “嗯!”纵然心中千百万的疑虑,小小的江瑶未曾问出口,乖巧的抓着容芸的手跟着她走。 黑夜之下,为了以防万一挑着捡着僻静小路走。等到镇上时,已经是夜半三更。打更人打着哈欠在街巷间穿梭。 担心宋氿那儿也有人盯着,容芸不敢贸然带着江瑶去找他。只得拦住一个打更人,给了他十文钱,让他去店铺前敲门,自己则躲在暗处观察。 后院儿里的人睡得正香间,隐约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赵壮打着哈欠批了外衣打开门:“谁啊!” 打更人见有人开门,便对他说有个姑娘请他到巷口一见。说完,打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开门的人,心里忍不住嘀咕人长得不咋滴,那姑娘咋就瞧上了,还大晚上来找人。想起跟在那女人身侧的小姑娘,莫不是眼前人负了对方,对方找上门儿来了? 一时,打更人看赵壮的眼神都变了,带了丝丝羡慕,又带了些鄙夷之色。 还没怎么睡醒的赵壮可不知道打更人心头那奇奇怪怪的想法,打了个哈欠直说自己不认识,嘭的一声关上门回去睡觉了。 打更人看了看当着面儿关上的门,挠了挠脑袋想着莫不是找错了?仔细瞧了瞧,是那姑娘说得地方没错啊! 他折身回去准备问那姑娘是不是找错地儿时,却发现巷子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姑娘的。若非兜里多出的十文钱,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困得出现幻觉了。 望着无人的黑巷,一股寒意无端从脚底心窜起。打更人抖了抖,裹紧身上的衣服继续打自己的更。 而那一头的容芸在看见开门的人是赵壮时,果断的带着江瑶离开,往宋氿他们的胭脂铺寻去。 胭脂铺在小南街,名久香坊。 到了地儿,容芸如炮制法拦了个打更人让其上前敲门。这一次,开门的人时宋氿。 宋氿披着外衣,听了打更人说的话,下意识忘了一眼四周。随后毫不留情的说自己不认识他口中的那个什么姑娘,怕不是找错人了,说罢特果断的关上了店门。 躲在暗处的容芸见状立刻带着江瑶离开,江瑶迷迷糊糊的跟着容芸左绕右绕的,忍不住问她们要去哪儿? “瑶儿困了?” “嗯。”江瑶揉了揉眼睛。 容芸瞧得眼底一片心疼:“再忍一忍,娘这就带你去找住的地方。” 只是在镇上转转悠悠的,容芸还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住酒楼吧,担心会被发现。郑家家大业大,镇子也就那么大,酒楼也就那么几家的,十分容易暴.露自己行踪。 就在她一片茫然时,突然有人拦住自己去路,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关门的宋氿。 “宋氿。”容芸欣喜不已,不得不说,这一刻她觉得宋氿就像是一块定心石,仿佛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会迎难而解。 宋氿也不耽误时间,直言她们要是没有去处的,可以先去他朋友那里暂且避一避。 “我倒无妨,就是瑶儿。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消息。”容芸有些着急问道。 宋氿说怕是还得等上一日,京城离这里到底是远,消息来往慢。 “先不说这些,婶且跟我来。不然磨蹭到天亮就不好了。” 第一百零六章暂避风头 宋氿的出现让母女两不再盲目游荡,无处可去的。 牵着江瑶的手,母女两义无反顾的紧跟在宋氿身后出了镇子。 镇子上那些店铺前挂着灯笼,将门前的路给照亮。而出了镇子,四下皆无,看路全靠着头顶的月亮。 她们不知道宋氿会将她们带去哪儿,若此时宋氿想害她们,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她们停在了一农户前。宋氿让她们先在外头等自己一下,而他则翻进院子,敲响了屋子的门。 “姐姐,是不是有人在敲门?”一温柔但略显稚嫩的女童声从里头传来,懵懵懂懂,显然是被吵醒。 “你先睡,姐姐去看看。”紧跟着又有一听起来要年长沉稳些的女声传出。 “嗯。”女童声渐渐弱下去,大抵是又睡了。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随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咯吱~ “谁。”披着头发只到宋氿胸口高的少女打开了丝儿门缝,警惕的问道。 宋氿往后退了两步:“叫你哥出来,就说宋氿找他有事儿相谈。” 也不知道是不是韩秋跟她们说过,宋氿一报上名讳,少女的警惕少了一半。她让宋氿等会儿,随后关上门。过了会儿人穿好衣服,掌着灯出来。 “我哥睡在堂屋,你跟我来吧!”少女让宋氿跟后头,推开堂屋的门走进去。 借着少女手中的油灯,可以看见堂屋之简陋,就正中摆了一张缺了角的木桌子和几张凳子。然后在堂屋角落里用凳子和木板搭了一张简易的板床,韩秋躺在上头,身上盖了一床薄被子正睡得香,鼾声四起的响亮无比。 少女将油灯放到桌上,走到床前:“哥哥,哥哥有人找你。” 睡梦中的韩秋砸吧了下嘴,甚是香甜。 “哥哥,醒醒,有人找。” “嗯,小宁别吵吵,哥困着呢!”韩秋迷迷糊糊的翻个身继续睡觉。 韩宁有些尴尬的看着还站在旁侧的宋氿:“我哥他睡得比较沉,有些难叫醒。” 宋氿看着又打鼾的韩秋对韩宁说:“我来吧!” 闻言,韩宁侧身让开。 宋氿走到床前,伸手直接往韩秋胸口探去,手刚一碰到那包鼓鼓的东西就见原本睡得怎么都叫不醒的人一个惊跳,翻身捂着胸口滚下床,人还有些迷糊但嘴里却大喊谁,是哪个毛、贼这么大胆。 “........”韩宁捂脸有些不想去看自家哥哥了,太丢人了。 “醒了没。”宋氿收回手。 韩秋还紧紧捂着胸口揣着的东西,听见宋氿的话下意识回答:“嗯?说什么?” 人一说完眼皮子就耷拉,人也摇摇晃晃的似乎要栽倒在地上,就地睡一觉的。 见此情景,宋氿再次伸手往他胸口。警觉的韩秋一掌拍开宋氿的手,一个鲤鱼打滚儿滚到一边。咚的一声,人滚来撞墙上疼得他惨叫一声,这下再大的瞌睡也被撞醒了。 韩秋倒吸冷气,捂着被撞得麻疼麻疼的手肘站起来。瞧见站立在自己对面儿的宋氿,惊意叫了一声宋氿,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和外边儿的天儿。 “我眼花了?” 天依旧黑不溜秋的,屋里火摇曳勉勉强强照亮屋子,嘿,没错啊,是自己家啊! “这下睡醒了吗?” “还真是你?”手肘上阵阵疼痛感还在,提醒着韩秋,这一切不是做梦,也绝非自己眼花:“你咋在我家?还这么晚的?” “找你有些事儿。” “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到白天说吗?扰人清梦是大忌讳。” “等不了明天了。”宋氿道。 “你就是急性子。”抱怨完韩秋托着手坐凳子上转而又说起了韩宁,怎么都不叫他,害得他摔地上撞墙上的。 “.......我去给看看妹妹她们,你们且慢慢聊。”韩宁不想理会她这个似乎脑子有些问题的哥哥,转身无情走人。 韩秋在后头喊着让她脾气好点儿,不然以后都没有媒婆敢上门儿给她说亲的。韩宁权当听不见,头也不回一下。 等人出去了韩秋问宋氿什么事儿那么着急的,现在离天亮也就一个多时辰的模样,这都等不的。 宋氿也不绕圈子,直言说自己一亲戚惹上了点儿麻烦,家里被人给砸了,如今她们不敢回去,想在他这儿借住两天。现在风头紧,到处在找的,想避避等后边儿风声静了点儿,他就将人给送走。 “你们惹上谁了啊!”问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人又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我就纯粹的好奇对方是谁而已,心里也好有个数不是。” “是我媳妇儿的妹妹,原来不对付,现在嫁郑家那大公子郑丰做小妾。” 韩秋哦了一声,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样呢。”完了他挠挠头问宋氿他那亲戚是男的女的。 “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简陋,住都是在这堂屋搭的床,唯一一间屋子都给我那些妹妹住了。你那亲戚来,怕是得委屈委屈了。” 正说着,隔壁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韩秋蹭的站起身,只来得及跟宋氿说一声让他等等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宋氿望着人背影,心里说不出的疑惑。 按理说韩秋跟他原来一样卖猪肉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怎么看这情况有些落魄。而且怎么家里头还有婴儿哭的? 也没让宋氿等多久的,韩秋便挠着头回来了。 “唉,你也听到了,我家有个婴儿,你那亲戚要是不嫌弃吵睡不好的话,都欢迎的。” 大不了来了打地铺,或者再搭一张床就是了。 宋氿点头说他亲戚就在院子外头,是晚歌的婶子还有她女儿。 “那还不赶紧的让人进来。”韩秋哪里想到人就在外头的,想自己刚才和宋氿坐着聊那么半天儿,而她们在外头干等的,韩秋就忍不住数落气宋氿,说他这事儿干得不对。哪有将孤儿寡母扔外头的,还等这么久,太不地道了。 边儿说着宋氿,便跟着人出去接容芸她们进来。 容芸在外头等得心焦,尤其是久等不到宋氿出来,她伸着脖子往里张望的,抓着江瑶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终于,她等到宋氿出来。 韩秋见到院外站着的两人时忙打开院子门,热情的招呼让她们进来坐。 面对好客的韩秋,容芸有些拘谨的牵着江瑶。 “婶,这是韩秋,你们的难处我都已经跟他讲了,这两日暂且住这儿,后头的事再想办法。” 旁边儿宋氿说道,闻言容芸心里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个真诚笑容对韩秋说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唉,哪里的话。宋氿是我好兄弟的,你们有难处,我能帮上点儿忙很庆幸。”说完韩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自己家境贫寒的,恐怕到时候得委屈让她们和自己的妹妹挤一挤了。 “韩兄弟说的,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收留我们母女两人,我心里赶集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 “反正,不嫌弃就好。”韩秋嘿嘿笑了两声,唤来韩宁让她带容芸她们去屋里歇会儿。结果出来的是另一个丫头。 “出来的怎么是你?小宁呢?” “二姐在喂弟弟吃饭饭,我听哥哥你叫的,我便自己说出来帮忙。”丫头看上去瘦瘦弱弱,与江瑶般大,说话还十分稚嫩。 “那好吧,你带姐姐和姐姐娘亲进去。” 韩小双听了扭身对江瑶她们咧嘴一笑:“你们跟我来吧!”说罢像个小大人一样在前边儿带路的,哪怕屋子就在前边儿。 一进屋子容芸心里惊了一下,之间屋里铺的是一通铺,上头躺着两个小孩儿,一个与带路的韩小双年纪相仿,另一个看上去要小一点点,在旁边儿凳子上坐着个少女韩宁,她是屋子里年龄最大的,约莫十六岁的模样。 此时她正抱着个小婴儿手足无措的用勺子喂着什么,可那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吃。 容芸平复了下内心的情绪,主动走上前对韩宁说:“我来吧!” 韩宁犹豫了一下,看孩子哭得脸通红的于心不忍,将其抱给了容芸。容芸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轻声的哄着。不多会儿孩子哭声渐渐歇下,哼哼唧唧两声吃着手闭眼睡觉了。 顿时屋子里安静下来,韩宁也大松了口气。 容芸的事儿暂且解决了,宋氿也该赶回去了,他不能让守在铺子外头的人发现自己出去过。临走时他塞了点儿银子给韩秋,韩秋也不客气的收下。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他抠搜小气什么的。而是他家里有那么多张嘴要养活的,而且现在还又添了个小家伙。小家伙儿太小了,还吃不得饭那些。只能每天儿去给他买牛乳,那银子就不得了,所以说他身上的担子十分沉重,这钱不得不收。 宋氿跑回镇上,悄悄的从后巷翻墙回去。 “回来了。” 晚歌一直在家里等着,见宋氿回来连忙问他都安置妥当了吗? “嗯。”宋氿点头说他将人带韩秋那儿去了,那些人大概是想不到那儿去,所以暂时是安全的,只要她们不自己找麻烦的。 等过两天儿京城那里回信了,他就将其送走。 “那就好。”晚歌随后道锅里稀粥已经煮好了。 宋氿应声说好,他去换身衣服就来吃。 第一百零七章 闹事找事 容芸脸也离开后,次日早,其叔婶两人正在院子里编竹筐的。外头几个不认识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除了领头的穿着深蓝色衣裳外,其他人身上皆穿着灰布粗衣,瞧着像是哪家的仆役。 领头的人嚣张得一脚踹开她们院子的门,进来就问容芸在哪儿,让他们把人给交出来,不然就把这里砸了。 叔婶站起身,叔将婶儿护在身后,挺着腰背对着这几人说容芸已经走了,不再这儿了。他们要找人就去别处找去。 “昨儿还在,今儿就不在了。”领头人冷哼一声,手一挥:“给我搜,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搜出来。” “是。” 身后头的那些人冲进屋子四处翻找,宛若强盗土匪一般,将屋里头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婶眼神有些慌怕的看向叔,叔脸色沉着的抱着婶,什么话都没说。 屋子就那么大的,进去那么多人很快就给翻高了,也没找到人。 “陈管事,没有人。” 陈钊听了不高兴看向叔婶两人:“我再问你们一遍,人呢!你们把她藏哪儿去了,赶紧的交出来。否则,郑家你们得罪不起。” “我已经说过了,她们已经走了,不在这儿。”叔回答道。 陈钊不信,但半大的地儿都已经搜完了都没找到人,说明人却是不在这儿。陈钊眯了眯眼睛,围着两人转悠了一圈儿。 “你们最好没有耍什么花样,要是让我发现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说完陈钊转头随手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留在这儿给我好好盯着,要是发现人踪影,不用我说也清楚该怎么做吧!” “是,陈管事。”被点到名字的两人恭敬应声道。 “我们走。”陈钊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叔婶两人。那眼神仿佛在说,等着瞧。 留下来的两人就在院子外头转悠,婶长吁一口气,抓着叔的手冰凉,手心里全是汗水。 得亏容芸她们走得早,不然就给逮了个正着。 两人看了一眼守在外头的两个奴仆,院子里东西也不收了,回到屋里将门关上。 “老头子,刚真是吓死我了。”婶坐在凳子上,想起刚才的场景真是心有余悸。 叔瞪了婶儿一眼,随后看了一眼被翻得凌乱不堪的屋子:“也不知道那母女两怎么样了,但愿平安。” 闻言,婶抬头望着叔,却什么也没说,等缓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 容芸躲在韩秋家中,和韩宁一起带着一屋子的小朋友,不知道郑家的奴仆已经寻上叔婶家去。倒是宋氿,闻听了消息。 “看样子,这一次她是真正的麻烦大了。”这是宋氿听得后对晚歌说得第一句话。 “要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晚歌清点着库房里的东西。 宋氿嗯了一声说话虽如此,但事情这么做着,对他们并不利。得想点儿法子,要么将事情平息了,要么就让江清月分身乏术,没办法盯着她们。 其实江清月之所以这么的嚣张,完全是借了身后郑家的力,不然她能掀起什么浪花。 “如今人嫁进去,怕是正当得意之,恐怕难。”不过晚歌想起宋氿曾经跟自己说的那郑家大公子的事儿,突转口道:“兴许,等上一些时日兴许有些转机也不一定。既然韩秋那里是稳妥安全的,不如就让婶暂且住上一段时日。”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还是得问问人家的意思,这样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跟人说一说。” 两口子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然怎么说夫妻同心呢! “那现在婶不能来帮忙,咱们怕是还得再招个人的。”这两日随着肚子的越发大起来,她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不是容易累,就是容易困,要不是就是饿得特别快的。 宋氿点头表示记下了,回头他会再物色。 晚歌有些不放心,提醒他最好尽快落实了。过两天儿就开张了,怎么着也得让人有个时间先了解了解,熟悉熟悉不是。 宋氿心里有数着,但见晚歌着急催他的样子又是一股无奈感席卷上心头的:“好好好,我知道了,下午就去办了,成不。” “成。”这下晚歌是高兴了,看得宋氿是直摆头的。有啥法,摊都摊上了这样的媳妇儿了。 将库房清点整理好,宋氿就寻了纸和笔墨写了一份儿招工的示纸让钱翠贴在店铺门前。 一直蹲守在外头的人李章都要闲得打哈欠了,揉眼睛见突然瞧见里头人在外头墙上似乎贴了什么东西,顿时来了精神。连忙伸手捅了捅旁边儿已经打瞌睡的胖子赵虎。 赵虎被叫醒惊得下意识的站起身:“走走走,追上去。”赵虎声音颇大,引得旁边儿坐着喝茶的人看过来。 “.......哎哟追什么追,坐下。”瞧见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瘦子李章赶紧将人一把拉下。 “嗯?不走吗?”赵虎还有些懵懵的,傻乎乎的望着李章。 李章真的是要被给气死了:“蠢死你算了。” 骂完,李章见对面儿的钱翠已经进了铺子便赶紧起身,装作是路人好奇的凑上去看了看。 “这上头写的什么?”这会儿赵虎已经清醒缓过神来了,只是奈何他不识字,看上头的跟看天书一样,只觉得头昏眼花的。 “你不识字,就以为我识字吗?”李章白了他一眼。 “那你在这儿站老半天不动的,搞得我以为你认得呢!” “认不得就不可以看啊!“李章懒得理他,趁着这会儿没人出来的,他一把将示纸给揭了。看不懂就直接带回去,府中总会有人看得懂。 赵虎被满脸肥肉挤得只有绿豆那么大的眼睛迸发出一道光亮,直夸李章聪明的。 “别废话,走。” 生怕里头的人出来发现了,李章赶紧的招呼着赵虎走人。 过了会儿出来查看的晚歌发现外头墙上什么也没有,便叫来钱翠问了问。 “我记得我就贴在这儿的,怎么就不见了?”钱翠指着自己刚才贴的位置:“看,这上头还有点儿撕烂粘住的纸。”指甲盖点儿大的宣纸粘在墙上,似乎在孤独的诉说着不久前这儿确实贴着一张纸一般。 晚歌看了看:“算了,兴许是被什么人给撕走了,待会儿我让相公再写一张,贴高一点儿,免得又被人扯走了。” “好。”钱翠应声,跟着晚歌进屋去。 “被人撕了?”宋氿有点儿诧异,谁没事儿去扯那玩意儿的。 “兴许是哪个调皮小孩儿弄得的吧!” “无妨,也不是多大个事儿,我再写一份儿便是。” 将就刚磨得磨没干的,宋氿赶紧的铺乐纸又写了一份儿让钱翠贴外头。这一次人学聪明了,贴得高了些,且时不时的出来晃一眼看还在不在。 而那头偷揭了示纸的李章和赵虎马不停蹄的赶回郑府,将东西交给江清月。 经过两天的休养,江清月虽然还没好,但人看上去却已经要精神好多了,至少脸上有了血色看着不那么吓人了。 江清月晃了一眼上头的字儿,转手递给阿香,让她念。 “今久香坊招账房先生一位,杂役一名,有意者可上门询问。” “账房先生。”江清月目光在阿香身上打了个转,阿香是不行的,那些人都认识。随后落在李章和赵虎两人身上:“你们谁去?” “这,九夫人,我们不识字儿,难以胜任。” 他们要是识字儿也就不会在这儿给人当下人了不是。 “除了账房先生,不还招杂役吗?”江清月坐在软榻上,撑着头有些懒洋洋的看着他们。 李章有些为难的挠头:“九夫人,我们是郑府的人,去了怕是.......不合适得。”旁边儿的赵虎想要说什么,李章却悄悄的捏了人一把,赵虎顿时闭了嘴。 江清月听得有些不高兴:“只是让你们进去探消息的,又不是让你们去跟人签卖身契的。怎么着,我说的话是不是不好使。” “不不不不,哪敢哪敢。只是府中有规矩,若是让大管事知道了,小的们可就惨了.......还请九夫人不要为难小的们。” 旁边儿赵虎闻言,嘴皮子动了动,最后低下头老老实实闭紧嘴装哑巴。 江清月瞧得脸色陡然一沉,端起旁侧小桌上的茶杯摔在两人面前发怒。李章和赵虎似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九夫人息怒。” “息怒,你们让我怎么息怒。”江清月一巴掌拍在小矮桌上:“不过是让你们去做点儿事儿,推三阻四不说,还敢拿大管事来压我。怎么的,在你们眼里,我这个九夫人是不是就无足轻重,使唤两个下人都使唤不动的。” 不得不说,进了郑家的大门儿才几天的,发起火的架势来还真有点儿当主子的那点儿意思。 两人跪在地上不敢吭声,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在无声默认。反正是把江清月给气得不行,吼着让他们两人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的。 “小的们告退。” 两人相继退出去。 一百零八章 杨晓霞 “咱府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条规矩的,我怎么不知道?” 出了院儿,一直憋着的赵虎忍不住的问旁边儿李章。 “你傻的吗,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咱能去吗?不过你来的日头不长,不清楚也理解。”李章告诉赵虎,说在府里头啊只有那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那位才能真正称之为夫人的,其他什么三夫人,四夫人,九夫人都是虚的。只是面儿上听着好,实则也就只有她们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 看,刚才他把大管事搬出来,江清月敢怎样,他们还不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赵虎被他这番可以说是大言不惭的话给震惊到了:“兄弟,真这样啊!” “长点儿心,多学着吧!”李章过来人似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故作老成的背着手走了。 就像李章说的那样,江清月确实只敢在屋子里发气摔东西的。等她发泄够了,阿香这才给人倒了一杯香茶递给江清月。 “夫人息怒,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好。”阿香扫了一眼狼藉的地面。 江清月接过茶喝了一口:“阿香,你有没有什么亲戚要找活儿干的?” 阿香顿时领会,便道她有一个姓杨的嫂嫂,原来是酒楼里给人打杂,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后来被人发现,捅到管事那儿去后,人就被辞了,如今正闲在家中无所事事。 “前些日子她还在问我府中是否招人的,说是想要谋一份儿活计养家的。” 江清月点点头:“这样,今儿你也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你去问问你那嫂嫂现在可还想找活儿干的,把她带到这儿去。只要她听话按我说的去做,我保管事成之后必对你两重重有赏。” 除了有名无实意外,在吃穿用度上郑府并不曾亏待过她们。可以说,若不争名逐利,在这郑府后院儿当个透明人,颐养天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 “阿香这就去将好消息告诉嫂嫂。” 江清月挥挥手:“去吧!” 阿香欠身离开去寻她那嫂嫂。 她那位嫂嫂自从被酒楼辞了后,名声也不怎么好,去找活儿干人不要她。要她的,要不是脏活儿累活儿的,她又不愿意干。要不就是月前给得少的,是以这么久了,人都找到活儿,天天在家里蹲着磕老本儿。 前些日子听人说阿香在郑府干活儿,每月的月钱多少多好的可是把人羡慕的不行,只是那时候郑府不招下人的。 如今听说有这么档子好事儿高兴坏了,屁股一下坐不住,马不停蹄的就关门儿往镇上去,寻到了阿香口中的招人的久香坊。 铺子上钱翠正带着新招的账房先生卢生熟悉着铺子上的事务。 说来这卢生跟铺子还是有些渊源的,他是个名穷酸秀才。原来这儿是一家书铺,他没钱读书,瞧见这儿主人家招账房先生,他便来应招。 因是读书人,识得字算得账的便招了进来。那时候卢生一边儿管账挣点银子维持生计,一边儿也能借阅铺子上的书籍,期望日后能考取功名。 只可惜,后头书铺生意不景气的,最终没逃过关门的命运。 铺子被宋氿给租了下来,那会儿宋氿还没想到招账房先生的,卢生便辞了离开。 昨儿上镇,惋惜之下人便想回来看看,却是瞧见了贴在外头的示纸,在门前犹豫了会儿。想着若没成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人便抱着这样的念头鼓起勇气进了铺子。 如今他再次成为这铺子上新任的账房先生,也算是干回了老本行。 “有人吗?” 卢生和钱翠回头寻声望去,却见一用碎花蓝布包着头,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妇人在门口张望。 “不知这位大姐有何事?”卢生放下手中的东西问着妇人。 被唤作大姐,那妇人脸上有些不悦。但想到阿香说的,事成之后有大赏的,那不悦瞬间被风吹散,脸上堆满笑容。 “俺听说这儿招杂役的,你瞅俺这样的行不?”似乎是怕他们不要她的,人又赶紧的说:“俺可能干了,可勤快了,吃得少干得多。” “不知大姐贵姓?”卢生问道。 “俺姓杨。” “杨大姐,这里确实招杂役。不过小生并非此处东家,是以无法做主。不过此事小生也明晓,待东家回来小生上禀东家,待东家定夺。” 杨晓霞被他左一句小生,右一句小生的给绕得头昏眼花,顿时有些失了耐性:“哎呀哎呀,你就说这东家啥时候的回来,我在这儿坐着等。” 说完人直接坐到旁边儿凳子上翘着腿等,完了似乎觉得差了点儿什么,看见旁边儿的钱翠便冲人招手:“诶诶诶小妹儿,我有些渴,你给我去倒杯水。” 被使唤的钱翠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给人倒了杯茶。 卢生上前对人拱手好意劝说道:“大姐,我们这还待两日才开门做生意,你坐这儿恐有些不合适。再者东家何时归来,我们也不清楚。与其坐在这儿干等,不如去别处转转,也好过在这里无聊不是。” 杨晓霞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特别大气的说:“没事没事,我不无聊。”见卢生没动,钱翠看着自己的,杨晓霞端着茶的手一停:“你们不用守着我,去忙你们的,我就坐在这儿喝着茶,看你们忙的。以后大家都一块儿做事儿,我都看看也好提前熟悉熟悉。” 卢生和钱翠两人面面相觑,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脸皮厚的人。 见她坐着喝茶,眼睛这望望,那望望的。卢生走到柜台后,悄悄对钱翠招手,钱翠心领神会的走过去。 “此人怕是有问题,我在这里看着。你晓得东家他们另一家铺子,你从后门而走,赶紧的去那边儿跟东家人说一声。”卢生小声的在钱翠的耳边说道。 这人怎么说都死赖着不走,哪有来应招的是这个样子,像来找麻烦的还差不多。 钱翠点点头,随后便悄悄的从后门儿离开了。杨晓霞看着两人,瞧见钱翠去后头了,顿时好奇问卢生她去哪儿。 卢生哦了一声,笑着回答说刚前边儿货物已经清算的差不多了,她现在去后边儿库房清点。看看有没需要补货的,到时候东家也好让人赶紧补上,免得回头不够就麻烦了。 杨晓霞听了煞有介事点点头:“确实确实,那我去帮你们吧,免得她一个人弄不完的。”说着人起身就要去后头,那自来熟的模样宛若是这儿的老板一般。 “杨大姐不必了,库房东西不多,她一人忙得过来。”卢生走过去客气拦住人。 只是那杨晓霞像是听不懂一般,还说没关系,多个人多双手,早早弄完了待会儿也好早点儿走不是。 “你啊,就在这前头守好了。”杨晓霞说着就绕开卢生就要往后头去。 卢生眉头皱紧:“杨大姐,小生知你勤快肯干的。只是你如今到底还不是店中人,去后边儿恐是不妥。说句不好听的,库房里放的也都是重要物件,和店中存货。回头要是丢了什么物件儿,损坏了什么东西的的,我们也不好扳扯理论的。” 杨晓霞一听有些怂了,她自己都没两个钱,哪有别的赔的。 卢生见状趁火候继续说道:“钱翠是店中杂役,是跟东家签了契约的。她弄坏的自是会从月钱中扣除,可杨大姐你不是啊。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也是好心,可有时候.......你也懂的,东家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说完卢生叹口气,看上去像是遇上了不讲道理的东家,人被压榨得狠了。 杨晓霞心里有些虚了,想着阿香不会是坑了自己吧! “嗯嗯嗯,你说得对,我还是就坐着看你们弄吧!”到底还是放不下阿香许诺的那些好处,杨晓霞复又坐回凳子上去。只是这一次就没先前那么的轻松,似乎凳子上头生了钉子一般,人怎么坐都不舒服的。 不过人没执意的去后头帮忙,怎样都随她。 卢生站在柜台后继续整理的,忙碌的同时,也不忘留心杨晓霞。 过了没多久,钱翠从后门进来,给卢生递了个眼神,卢生顿时明白。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晚歌从外头进来。彼时杨晓霞还在凳子上坐着,晃悠着脚使唤钱翠,说茶水凉了,让给换一壶新的。 晚歌看了一眼,转头问着卢生:“卢先生,这位是?我记得咱们还没开张做生意的。” “夫人。”卢生赶紧从柜台后头走出来,对着人拱手说:“这是杨大姐,许是见了咱们贴在外头的招工示纸,想来应招杂役。” “杂役?” “是的,夫人。” 那边儿坐着的杨晓霞耳朵动了动,听见两人的对话蹭的站起身,跟兔子一样蹦跶到晚歌面前,笑盈盈满脸讨好的搓着手问:“哎呀妹子,你是这儿的主事呢!” “这位大姐.....” “哎呀叫什么大姐啊,多生分的,叫我杨姐就是。” “.......杨姐。”晚歌客气笑看着的杨晓霞,对她说她来的很是不巧,杂役她们已经招满了。 “招满了?”杨晓霞声音又大又尖锐。 第一百零九章 谁更拽 “怎么就招到人了呢!刚这小伙儿还跟我说这儿招人的。”杨晓霞不干了,这要是留不下来,岂不是那些好处都没有了。 而且她现在想要找一份儿稍体面些,不累、月钱还不错的活儿,难得很。是以,她自然是不想失去这么个机会。 “他们两在这边儿铺子上所以并不清楚,真是对不住。”晚歌歉意跟人道歉。 “那不成,明明说好这儿招人的,现在又不招了。我等了老半天等这么个结果,知不知道你们这样放人鸽子给我造成了多大损失。不行,你们不给个说法,今天我是赖在这儿不走了。”杨晓霞说完抱着手气呼呼的耍混赖着不走,看得几个人有些头大。 晚歌更是被她的大嗓门儿嚷嚷得耳朵嗡嗡的响。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她那嗓门儿,晚歌让人安静说人要个说法结果的也成的。 “杨大姐是来咱们这儿应招杂役的是吧!” 杨晓霞不高兴的昂了一声说:“我等老半天儿了,这小伙儿又说自己不是主事的做不得主,不然哪能让人截胡的。” “怕不能。” 晚歌有些站累着了,钱翠见了立刻给人端了一张椅子放她身后。晚歌撑着腰慢慢坐下,转头对钱翠说了声多谢。 “杨大姐,我们这铺子上其实也还缺人,就是........” 杨晓霞一听,嘿有戏,抱着手翘着脚打断人的话:“早这么的不就解了,也不耽误谁的时间。行了,事儿解决了,我也就回去了。”说着双手一拍,撑着腿站起来往外走。 “?”晚歌几人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 “哦,对了。”杨晓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身问晚歌:“明儿早是什么时辰到这儿?” 总算明白人刚才说的那句事儿解决了是什么意思了,晚歌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杨大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未.......” 话才刚说到这儿,杨晓霞就把人给打断了:“误会什么了,有什么误会的。哦,你们让我在这儿干坐老半天儿,完了现在又把我当猴耍糊弄的。咋的啦,看我一介女流好欺负是不是。” 接二连三被人打算说话,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发火了,更何况晚歌的气性并不怎么好。 晚歌沉了脸色,卢生也脸色不好看。 “这位杨大姐,小生先前便与大姐你说过。主事的东家不在,不知何时回来,你若有事可先去忙。是你非是不听,执意要在此坐等东家回来。如今为何撒谎扭曲事实,还歪理一篇污蔑小生等人。你可知你这么做,对小生和小翠姑娘......” “哎哎哎你别说话,文不绉绉的,听着脑壳就疼。” 卢生一噎,气得瞪着杨晓霞。 “诶,我说啊,反正今儿这事儿不跟我说........” “你别说话。”晚歌抬手,杨晓霞下意识住嘴:“你说你来应招,好啊,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店里要不起你这样的杂役。” “你.......” “你别吭声,我还没说完。”晚歌不耐烦站起身上下打量杨晓霞,嘴巴丝毫不留情的冲人挖苦:“还没招上的就已经开始嚣张跋扈,趾高气扬,蛮不讲理,撒泼耍混,擅作主张的。真招进来还不知道给我得罪多少客人的,我是钱多烧得慌才能招你这样的人进来。” 杨晓霞听得那是火冒三丈:“你怎么说话的,分明是你们.......” “行了,我也不想听,听了就觉得闹心得很。我现在作为这儿的主事,我通知你,你没有被应招上。”人衣袖一甩,丁点儿给人说话的机会的都没留的继续说道:“卢生‘请’杨大姐出去吧,咱们庙小容不下。”晚歌咬重请字,看人的眼神冷凶冷凶的。似乎在说只要你还敢闹事的,这个请就不是请了。 卢生听得解气得很,对着杨晓霞做了个手势:“杨大姐,‘请’吧!” 嘿哟喂,那态度,直把杨晓霞气得头顶冒烟儿的:“你们别欺人太甚。” “嘿。”晚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了几人一跳:“我就欺人太甚怎么着了吧!你要怎么样,你敢怎么样。”比谁嚣张,别谁更狂妄,来啊,谁怕谁怕啊! 杨晓霞噎声,看着她们三人通同一气的,而自己就独身一人,怎么的也干不过,心中不免打起退堂鼓。 那什么,没到手的钱财好处跟自己姓名相比,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清楚。 “哼,你们给我等着。”杨晓霞撂下狠话转身走人,急匆匆的步伐显得有些狼狈慌乱的,像是后头有什么凶兽在追撵一般。 讨厌的人气走了,三人均是解气得很。 卢生的感叹:“小生看店也有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如今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想想人先前的一派作为,卢生不敢想象要是东家真的招了这样的人进来,以后大家一处共事该如何的相处,真是太可怕了。 “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给她讲道理的,她越是得寸进尺,不依不饶的。下次遇到这种人,只要她们不占理你们也别对人客气。”晚歌对两人说道。 她们是开门做生意,可不是开门专门受气的。 “小生学到了,谢主事指点。”卢生对着人拱。 “卢先生客气了。既是没什么事儿了,那我先走了,那边儿还有东西要搬过来,我得过去盯着。” 等人一走,卢生禁不住感叹:“主事如今身怀六甲还来回奔波的,真是不易不易啊!” 钱翠在旁边儿附和点头。 “走吧,咱们把剩下没有做完的事儿做了,待会儿的也好早些回去,莫误了时辰的。” 钱翠在旁点点头。 “.......”卢生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摆着头继续清点物品。 离开的杨晓霞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怒气冲冲的冲去了郑府。 阿香正在伺候江清月喝粥,一个下人在外头探头探脑的。 被打扰到的江清月不悦抬头:“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作甚,进来。” “小的见过九夫人。” “什么事?”江清月接过阿香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门外有人找阿香姐,说是阿香姐的嫂嫂,姓杨。”下人依实回答。 阿香闻言低头在江清月耳边道:“莫不是我那嫂嫂把事儿办稳妥了。” “你出去看看。” “是,夫人。”阿香欠了欠身退出去,前来通报的下人也行礼退下。 后门外,杨晓霞抱着手满脸怒火站着。见着阿香出来便指着人骂道:“傅阿香,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说,我们也没什么仇什么怨的,你这么害我良心过得去不。” 阿香一出来就被杨晓霞那大嗓门儿给震得一愣一愣的:“嫂嫂,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的。” “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傅阿香别在这儿给我装的,我都把你给看清楚。”周围的人被杨晓霞那尖锐的声音给吸引,纷纷扭头往这边儿看。 阿香见了,怕事儿大,拉着人想要往旁边儿去说。 “别碰我。”杨晓霞一把把人手甩开。 “嫂嫂,咱有什么事儿坐下来说,成吗。” “什么坐下来说,就现在当面说儿。” 杨晓霞是怎么也咽不下那气,那边儿干不过,这头还吃哑巴亏不成,门儿都没有。 自己这个嫂子什么样的人,阿香怎么会不清楚。 “唉,嫂嫂,我唤你一声嫂嫂的都是自家个人,哪能坑你的呢,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样,有什么事儿的咱们到福聚楼边吃边说,是妹妹的错,妹妹绝不推脱,可成?” 杨晓霞一听去福聚楼吃,心思动了。抱着手上下看了人一眼,姿态老高傲的:“行吧,想来你也不敢那么坑我的,走吧!” 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见她们和和气气的走了,甚是遗憾的散了。 到了福聚楼,阿香直接让小二带她们去雅间。当小二问起她们要吃点儿什么时,阿香将主动权交给杨晓霞:“嫂嫂想吃什么,尽管点便是。” “当真。”杨晓霞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人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大多还都是店里名菜的,直把店小二给乐呵得。 “行啦,最后再来一壶女儿红就成了。”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笑眯眼的退下去。 点完菜的杨晓霞端起茶正准备喝时,瞧见对面儿坐着的阿香笑了一声说:“嘿,点这么多可能吃不完。不过没事儿,待会儿我让他们打包带走,一点儿也不浪费的。”人没半点儿不好意思的。 阿香亭亭坐着,淡笑点头说没关系,来就是吃个开心的。只要嫂子心里解气,舒坦了,不过是破点儿费罢了,无关紧要。 本来杨晓霞的心情已经好些了的,听见她说的这话就有些不舒坦了。嘭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杵在桌上,脸瞬间耷拉下来。 “嫂嫂这是怎的了?”阿香也脑壳疼,她这嫂嫂就是脾气是说来就来,直叫人摸不着头脑的。 “呵,怎么了,你心里还清楚吗?”杨晓霞一张口就是带刺儿。 第一百一十章 心狠手辣 “呵,嫂嫂以为你好心给我介绍活计,哪想别人早就招够人手。害得我像白痴傻愣子一样,被人洗涮,脸都丢完了。现在想一顿饭把我打发了?我是叫花子吗?”杨晓霞拍着桌子理直气壮的质问着阿香,心里却想着这么多菜还只是破点儿费,你阿香在郑府里头怕不是捞了不少油水的。 要真是那么好的,合着怎么不把自己也给整里头去享福。说白了,还不是怕自己跟她抢饭碗儿。不管怎么样,今天都要敲人一笔竹杠。 她那点儿小九九,阿香岂会不明白。不过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杨晓霞说的,人已经招够人手了。 “嫂嫂,你可确定她们是这么跟你说的?”阿香眉头拧得根一股麻绳一样,要真是这样她就没法儿回去跟江清月交差了。 “那可不,你都不在,不晓得那些人那势力嚣张的嘴脸,真的是气死人。反正甭多说,那旮沓的我是不会再去,去就受气的我又不是欠儿慌。”提起晚歌她们,杨晓霞真的是要气死了:“还你,真想拉嫂嫂一把的,就把嫂嫂弄郑府去。” 她的小算盘是敲得叮叮当当的响,可是也得有人买账才是。 阿香脸上笑容顿时消失,面无表情的斜了人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嘿,你去哪儿。” 见她要走,刚才一副端起模样的杨晓霞慌忙起身把人拦住。 阿香抱着手,一改先前对人客气模样:“嫂嫂,我都跟你说过了吧。只要你能够在那儿成功留下来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你的。可现在你把那儿人都得罪完了,人要你是不可能的了。你说说说,你都没有什么用了,我还有必要跟你虚与委蛇吗?” “你.......”杨晓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阿香,做人可不能这样。” 阿香翻了个白眼:“嫂嫂,你把事情都搞砸了,如今连累得我都不好回去交差了。你还好意思给我提着提那的,没人找你麻烦你都该回去烧高香了。” 她真的是服了她这嫂嫂了,这么好的事儿都能被她搅黄了,活该她一辈子贫穷命的。 杨晓霞被她说得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了:“那怎么办。”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阿香都懒得应付,伸手去开门。恰巧这时门从外边儿被打开,但见店小二端着菜满脸笑容的对着她们说:“客官,您们的菜好了。” 阿香眼神都吝啬给一个,大步跨出门离开。杨晓霞想追上去,店小二却伸手将人拦住。 眼看着阿香越走越远的,杨晓霞是着急得不行,对着店小二怒吼让他让开,别挡道的。 “客官,你还没结账呢!”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遭,店小二也不生气,仍客客气气的跟她说话。 “结什么账,我有没吃的。”杨晓霞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一眼。 店小二脸色不变,依旧满脸笑容:“菜已经放桌上了,客官可慢慢享用。” 杨晓霞回头一看,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的,尤其旁边儿还放了一坛她要的女儿红。她慌的又转头去寻阿香,却发现人早就在店小二拦住她时离开了。 看着满面堆笑等着自己结账的店小二,杨晓霞脸色变过去变过来,随后折身回房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将店小二给关在门外头。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刚刚嘴怎么那么贱的。吃都吃不完的还点那么多,这下好了,她上哪儿去弄银子结账的。 焦躁不安的坐了会儿,杨晓霞起身打开门。却发现店小二不见了,取而代之了立守在门两旁的两壮汉。 两人听见声响回头望着杨晓霞,拉着脸:“客官,是要结账了吗?” 杨晓霞脸色一白,结结巴巴说了句还没吃完,复又关上门绝望的跌倒在地上。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那头回去复命的阿香也是不好过。 听到人把事情给搞砸了的江清月勃然大怒,直将手里端着的汤碗砸在阿香身上。幸得汤是温热而非滚烫的,不然阿香就着惨了。不过即便是如此,汤倒人身上亦是油腻难受,散发着一股食物味儿。 阿香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去擦。 “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我要你们又什么用。” “夫人息怒。” “息怒有什么用,人抓不到,事儿办不好,真是养了一群废物。”江清月一把掀了桌子,桌上的饭菜丁朗咣当摔了一地,吓得屋里伺候的下人们惶恐跪在地上,阿香更是趴到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江清月坐回凳子上,火气略平息了些:“说吧,现在怎么整。” “阿香......阿香还有一叔婶,人.......” “行了,这些话我已经不想听了。”江清月不耐烦打断:“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她现在就想立刻见到成效,她不想再等了。 忽的江清月心中有了个主意,之间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看上去令人害怕不已。 只是屋里所有人皆跪在地上,垂着头,无一人瞧见。 “阿香。” “夫人,阿香在。” 江清月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阿香跟前:“说来,自打我进入府中,你便跟在我身边贴身伺候的。我知你心里是不忿,不愿的。” “阿香不敢。” 不知怎的,听着江清月的话,阿香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也别说不敢了。”江清月蹲下身子:“你心思玲珑,会看人脸色行事,可以说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说着人伸出手指,轻轻捡起地上碗摔碎的瓷片。 “能为夫人办事是阿香的荣幸。” “是吗?那现在我有一事需你去办,你可愿意?” “阿香愿为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到你这话,我很高兴。”江清月挑起阿香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这小脸蛋儿长得倒是不错,我本该是将你引荐给大少,如此也不枉你对我的一片忠心。只是可惜了,若非你那嫂嫂搞砸了事儿,过两日咱两该是平起平坐了。” 阿香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句引荐给大少的,就听见了后半句话,心陡然凉了半截,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不过阿香你放心,作为我跟前的人。只要我还是九夫人一天,我便不会亏待你。所以,你别怨我了。”江清月眼神一冽,捏着瓷片的手一扬。 “夫人,啊——” 阿香凄惨的叫声在屋子里回荡,其他下人吓得跪俯在地上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我的脸,我的脸,啊——” 江清月立在阿香跟前,手里还捏着滴血的瓷片,眼神冷漠的看着捂着脸崩溃惨叫的阿香。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冷血,心肠硬如磐石。 大宅院,果真是一个大染缸。再是无暇的人进来,也逃不过同流合污的命运。更何况她呢! “阿香,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着江清月扬起一抹微笑,扔了瓷片心情舒畅离开了屋子。 其他下人见状,纷纷站起身低垂着脑袋脚步匆慌离开,没有一个人说去关心,去扶一下阿香。 得势之时,人人趋之若鹜。失势之时,众人皆散。 生怕与之走得太近,受其牵连。 阿香趴在地上,捂着划伤滴血的脸,火辣辣一钝的痛似乎在告诉她,她的脸毁了,彻底的毁了。 眼泪夺眶而出,流过伤口处传来更为尖锐的刺痛。 晚歌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带了了怎样的影响。 如今的她刚回到那边铺子上,请来的师傅正将她们的东西装上板车,准备都给搬到另外一边儿去。 这卤肉铺啊,算是彻底的交到赵壮这位二把手的手里了。这不,怕搞不赢的,杜春都来帮忙了。 秋后除了除草以外,就是点冬豆子那些,相比上半年而言,农活要松活许多。 “回来了呢?”盯着师傅们干活儿的杜春瞧见晚歌回来,赶紧的跑过去扶着人:“你说说你,都这么大肚子了。不好好歇着的,还在这儿跑哪儿跑不停歇的忙活。宋兄弟也不是养不起你的,你操那么的心做什么。” 她们现在做点儿小本儿生意,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穿不愁的。她完全可以待在家里头安心养胎的,偏生人跟闲不住一样,成天这儿跑,哪儿跑的。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什么事儿都压他肩头上的。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着做点儿这种不费力气的活儿。” 这几天有事忙着铺子上的事儿,又要顾着容芸那头,还要时刻警惕提防江清月找麻烦的。人就是不累,心也累了。 杜春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她,加之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也不多说,只提了句让她别把自己累着就行。 “放心吧,嫂子。” “对了,刚那人急匆匆的找你,是那边儿出了什么事儿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一个来找活儿干的,在哪儿耍横不走。”谈起杨晓霞,晚歌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不过这样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也不觉稀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离前夜 东西先前就已经搬过去了一部分,剩下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让师傅给拉了过去。 晚歌自是要跟着过去看,而杜春以为也要将屋子收拾整理一番,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归整的便没跟着过去的。不过晚歌临走时,杜春让她晚上过来一起吃饭。是感谢,也是庆贺, “本来应该是酒楼请你们的,只是你也晓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只能自个儿弄点儿。”说来杜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好的,嫂子。”晚歌很高兴的应下,说自己好久没尝过她手艺了,馋想馋想的。 杜春一听,脸上笑容也轻松了不少:“那晚上你好好尝尝,多吃点儿。” “没问题。”晚歌冲人眨了下眼睛。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当初为了买铺子做生意,她和宋氿几乎是将全身家当都给拿了出来。余留在手上的银子都险些不够置办东西的,还是后头宋氿去码头摆摊儿,又重操旧业上山打猎的,打算是度过了那段日子。 谁都有难的时候,过了那个坎儿就好了。 过去时,宋氿也刚回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劲衣,手拿着剑,头发高高竖起的年轻俊俏小伙儿。 晚歌多看了一眼,随后让师傅将东西给搬到楼上去。 这边的铺子不像那边有个后院儿啥的,这后头就一小灶房和茅房,住的地方是没有的。所以她们就把二楼给隔了出来,弄了两间屋子。大的用作库房使,另一间稍小的,就拿来做睡觉住人的。 “这位是?”晚歌走过去。 “这是耿永。”宋氿简单一句,没多的介绍。 “在下耿永,见过嫂嫂。”耿永对着晚歌抱拳。 “耿兄弟。”晚歌淡笑点点头,随后说晚上杜春让她们晚上过去吃饭。 “你过去吃吧,我待会儿和耿永得去韩秋那儿。” “怎的了?钱磊那边儿回消息了?”晚歌问道。 宋氿点头,说今天接到了人回的消息,说那边他会安排好,让耿永把人接过去就是。 那么个小女孩儿的,不找个可信的人,回头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这可是时隔几年宋氿头一次主动联系他们,让他们办事儿的。搞砸了,那得多丢人啊! “那行,你去吧。这事儿早办了大家心里也踏实些,嫂子那边我会跟她们说的。” 事分轻重缓急,吃饭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晚上我会尽快回来,要是等不到我,你就先睡。”宋氿握了握晚歌的手,随后拿起收拾好的一个包袱叫耿永跟上。 “嫂嫂别过。”耿永对着晚歌又是一记抱拳。 “路上慢点儿。”晚歌将他们送出门。 蹲在外头的李章见宋氿和一个认不得的背着包袱又出来,怕是要跑路,赶紧的扯着赵虎让跟上去。 赵虎喘着粗气跑在后头:“他们咋那么能跑的,才回来一盏茶功夫都没又出去,我都还没歇过来呢!” “废话那么多,小心点儿,被被人发现了。”李章小声的吼着赵虎。 “跟着呢,跟着呢!”赵虎气喘吁吁跟在李章后头,每动一下一身的肥肉都跟着颤。 见过猪跑没,差不多就那样。 “宋哥,有人跟着。”耿永手中佩剑一紧。 “不用理会。”宋氿习以为常的带着耿永左绕又拐,没多会儿就把身后两人给甩不见。 “妈的,又跟丢了。”李章气急败坏,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跟丢了,脸面都快没了。 赵虎追上来,累得顺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他......他们,怎么.....这么能,能跑的。”他累得不行,说句话都得喘好几次气儿。 李章回头看着都快瘫地上去的赵虎,气打一处的冲人踢了一脚:“走了。” “去哪儿。”赵虎抬头望着李章。 “还能去哪儿,回久香坊蹲着去。”人都跟丢了,只能回去守株待兔了。 耿永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如此轻松的就将两人给甩掉了。就这样的水平,谁那么胆大的敢派这样的人出来跟踪。 难怪宋氿刚那么不在意,原来如此。 出了镇子,为了谨慎起见宋氿还是带着耿永绕了个远路,等天擦黑点儿才悄悄摸进韩秋家的院子。 越少人瞧见,对韩秋他们来说越是安全。 两人进去时,韩秋他们正在吃饭。一张不大的桌子,围坐满了人。 “嘿,宋哥,咋这个点儿来的。吃饭没,没吃来赶紧坐着吃饭。”韩秋赶紧让韩宁再添两幅碗筷。 韩宁忙站起身跑去灶房拿了两幅干净的碗筷出来。 “坐着吧,我们已经吃过了。”宋氿制止了韩宁的动作,耿永站在边儿上没吭声,哪怕他现在其实很饿,很想坐下吃饭。 “那你们来是.......” “许是来找我吧!”容芸站起身,神色微微有些激动。 宋氿点点头:“婶,还请随我到外边儿来说。” “娘。” “瑶儿先吃着,娘出去跟你宋叔叔说两句话。”容芸轻轻拍了拍江瑶的手,快步走出去。 一出去就急不可耐的问宋氿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宋氿点下头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容芸眼中闪烁着亮眼的光亮,可称之为希望。 “婶,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想清楚。这一送走恐怕这辈子你们都难以再见。另,外头也不是那么的好。” 异城他乡,举目无亲,几乎可以想象那日子会是如何的难。宋氿希望她想明白了,决定了可就没有后悔这本书卖了。 容芸捏紧拳头,缓缓说道:“还请你帮忙。” 几个字明确了容芸的决心。 也许一个人会很难,但总是有希望。而待在这里,才是真的无望。 宋氿也能明白她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明早天蒙亮,耿永,也就是里头跟着我一起来的那位,他会来接江瑶。有什么话,今晚你们便交代了。” “我明白了,多谢。” 宋氿嗯了一声,取下身上背着的包袱递给容芸。 “这是?” “这是我给你们路上准备的盘缠,我也非什么善人,回头我会从你工钱中扣除。” 即便宋氿这么说了,容芸还是感动不已。人有些哽咽擦去眼角泪花:“谢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再说就显得有些苍白了。以后婶儿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宋氿让她今晚好好的跟江瑶道个别,有什么该交代的,叮嘱的都赶紧说了。 完了人叫来耿永,让她们相互认识认识,别到时候认错了人,那就麻烦了。 “姐,在下耿永。” 刚在里头的时候,她就扫了眼耿永,当时只觉这小伙儿瞧着甚是精神的,对其映像挺不错的。 容芸叫来江瑶:“耿兄弟,这是贱妾之女江瑶。瑶儿,这是耿大哥。路上好好听耿大哥的话,且不可给人添麻烦,明白吗?” 听到这话,江瑶顿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是,娘,瑶儿记住了。” 容芸也是不舍,却也没办法,含着泪摸着江瑶的头:“耿兄弟,后边儿就拜托你了。” “姐言重了。”大抵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场景,让这个年轻小伙子手足无措,说话都有些慌里慌张的。 事儿办妥了,宋氿也不打算多逗留的,进堂屋跟韩秋打招呼说走了。 “这就走啦,不多坐会儿?”韩秋搁了碗筷,起身走过来。 “不了,还有些事儿等回去弄的。看明天中午你们有空没,大家一起吃个饭的。”宋氿问韩秋。 人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请吃个饭那是必须的。 “我们啊,都行,随时。”韩秋很是随意的说。 宋氿说那就这么的订了,明儿中午福聚楼订好位置,等着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 “记得记得,忘不了。”韩秋摆着手,将他们送到门口。 夜里,大伙儿都睡了,韩秋迷迷糊糊间起来上茅房,迷迷糊糊间瞧见院子里坐了个人,还传来一阵一阵女人小声哭泣的声。 好家伙,登时吓得韩秋一个激灵,瞌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秋悄悄走过去一瞧,却见容芸坐在井口旁边儿的石头上低头轻声啜泣。 韩秋挠挠头,不太会安慰人的他笨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素色手帕给容芸:“你也别太难过。” 他啊也是从韩宁口中得知了容芸她们东躲西藏的原因,以及为保全江瑶决定将人送走的事儿。 以前呢他独身一人的,不太懂那种感觉。后来多了这些妹妹,他渐渐明白长兄如父,父对子女的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说真的,谁要说从他身边儿把他妹给带走的,他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谢谢。”容芸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把你惊醒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正好也睡不着,说出来走走的,没想到碰到你.......”韩秋有些紧张的在裤腿上搓着手:“那什么,小江瑶睡了?” “嗯。”容芸点点头。 “那你,要不要回去歇歇?” 容芸摇头。 “哈,也是哈,这个时候也不太有睡意。” 气氛有些僵冷,韩秋都不晓得该说些啥的,似乎说啥都不太合适的。 “哦对,你饿不饿,我看你晚饭都没吃多少的。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怎么样?” 容芸抬头瞧着韩秋那担心自己,却又有些建行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忍不住破涕而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别愁绪 今晚的月亮圆的的和女子梳妆用的铜镜,明亮如夜明珠一般,夜路走得跟白日一般,敞亮清楚的。 韩秋坐在井口上,家里有几个小的,怕她们不懂事儿在井边儿玩耍出什么意外的,他便弄了一块石板盖在上头。如今正好弄来当做坐等,合适得很。 两个人就在这新月下坐了半宿,一个人讲,一个人听的,一直到耿永骑着马来。 “吁!”耿永勒住马绳,翻身下来。 “姐,韩兄。” 韩秋见了挠了挠头,走过去把院子门打开问道:“这么早就来了吗?” “不早了,要不是宋哥拦着说多给姐点儿时间的,我可能半夜就来了。”耿永也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耿直得不行,一点儿弯儿都不拐。 韩秋听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容芸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招人倾诉过的缘故,人看上去还好,至少没有当场落泪什么的。 “耿兄弟,还请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将她叫起来。”容芸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不知道是哭过的缘故,还是因为与韩秋聊说太久的缘故。 “麻烦姐了。”耿永对着人抱拳:“此外,除了必需的还请不带太多行礼,轻装上阵赶路方才快捷不误事。” 韩秋听得眼睛突大,这兄弟是真的耿直直言啊! “谢耿兄弟提醒,我会再检查一下她的包袱。”容芸欠了欠身,准备回屋去叫江瑶起来。不想人刚一转身,屋门被打开,江瑶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娘亲,我都收拾妥当了。”江瑶扫了一眼等在院门口牵着缰绳的耿永:“除了宋叔叔给准备的行礼,我只备了两身换洗的衣裳。”此话似乎是在回应耿永方才叮嘱容芸的那句。 小姑娘年岁不大,倒也是挺记事儿的。 偏生耿永像是听不出她的意思一般,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夸赞人做对。 “.......”韩秋无言的看看这个看看那儿,最后背着手望着天。这事儿,他一个外人不好掺和的。 “莫调皮。”容芸走过去,伸手刮了刮江瑶的鼻子。 往日这个时候江瑶都会嬉笑一声,只是今儿她笑不出来。 江瑶紧紧握住容芸的手:“娘亲,瑶儿日后不能再在娘亲膝下尽孝,还请娘亲多多保重身体。” “瑶儿,别怪娘心狠。”娘若不心狠,你我是否还有明天都是未知。 “走吧,莫让人等久了。”容芸推了江瑶一把:“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一个人走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 江瑶一步三回头,短短一截路竟是走出了隔世之感。 耿永扶着她爬上马背,随后自己身手矫捷翻坐而上。 “韩兄弟,姐,我们走了。”耿永拉着缰绳,将不会骑马的江瑶护在怀里。 “路上慢些。” “耿兄弟,小江瑶一路多保重。” 江瑶看着容芸,正张嘴想要说什么时,身后的耿永突然一踢马肚子:“驾。” 马儿立刻扬蹄奔跑。江瑶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嘴的风,呛得她直咳嗽。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匹,容芸憋着的眼泪水唰的流下来,人又哭又笑的把韩秋给吓坏了。 话都抖不利索的宽慰容芸,生怕她想不开的。 “我这是高兴。”容芸抬袖擦着泪水:“担惊受怕这么多天,如今总算可以安稳睡个好觉。” 韩秋挠挠头:“反正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我说就是。要有些话不方便的,你就你就跟韩宁说。” “我没事,就是还有些不习惯,过些日子就好了。”容芸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似是回答韩秋的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这一站就站到天亮,而韩秋也陪着人站。 本来今天他是要去摆摊儿的,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的啊。只是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容,纠结犹豫了半晌,他最后放弃了。 算了算了,就偷懒一天。钱这玩意儿是挣不完的,再者以往甭管多大的风,多大的雨,他都没歇息过。今儿就权当犒劳自己,好好休息休息。 江瑶一走,一同带走的似乎还有容芸的软肋。可以说,此时的容芸跟坚硬的石头一般。哪怕粉碎成渣,也绝不服软。 一个词,无所畏惧。 中午,到了饭点儿韩秋便带着韩宁她们到了福聚楼。容芸没跟着,说是怕自己出去给他们惹上麻烦。 韩秋与宋氿他们不一样,她已经给他们平添了不少的麻烦,不想再牵连他们。 等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容芸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屋里宋氿已经等着了,韩秋见了大大方方走进去,笑调侃说自己土生土长的人,这么多年的,他还是头一次在这儿吃饭,这都是托了宋氿的福。 “你说的,好像我就在这儿吃过一样。我也是托了你的福,不然我可舍不得。”宋氿站起身跟她们倒茶,随后又叫来小二点菜:“都是第一次来尝鲜的,可得吃巴适过瘾,不然就白来了不是。所以你们想吃什么,甭客气的。” 小二见状,便将店里的菜名都给报了一遍。 几个小萝卜头平日里在家耀武扬威的,出来后一个比一个乖巧,乖乖的坐在韩宁和韩秋的两边儿,吭都不吭一声的。只眼睛亮晶晶的左看右看,写显得有些拘谨的同时又充满了好奇。 而韩宁手里抱着哼唧哼唧闹腾的小婴儿,韩秋见了挠挠头,低头问他们想吃什么的。 照顾到是小朋友的,小二又报了一次菜名,这一次说得极为慢,生怕太快了几个小孩儿听不清楚。 “可以吃烤鸭吗?”韩小双咬着手,有些怯怯的望着韩秋:“许桓那小胖子天天都在我面前炫耀说他娘给他买的烤鸭好香好香的,哥哥,小双也想吃烤鸭。等我回去,我就可以去跟小胖子说我吃着烤鸭了,还是福聚楼的,哥哥带我去的。” 大概是真的想,人说着烤鸭的时候,忍不住的咽了抹口水。 明明是很可爱的模样,但韩秋瞧着却是觉得心酸难受得很,跟堵了什么似的。 晚歌瞧了便对店小二说来一份烤鸭,随后又温柔笑着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诉小二哥哥。 “真的吗?”旁边儿一小男孩儿有些意动。 小二也是个机灵人,赶忙的应声说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待会儿就让大厨立刻做。 “那我要吃肉,吃红烧肉。”韩小虎迫不及待的说。 “那那那我吃,要吃,嗯?要吃小二哥哥刚刚说的芝麻肉丝。”另一个小男孩儿急吼吼的说道。 “我我还吃.......” 只要一个人开了头,那接下来的便顺理成章许多。 几个小孩子吵吵嚷嚷着把自己平日里想吃,却一直不敢的都给说了出来,也不管这里有没有的。韩秋刚开始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等到后头,什么鹿肉,人参,熊掌都冒出来,他已经变得面无表情。 宋氿倒是看热闹,觉得有孩子在真是热闹。 这顿饭吃得算是宾至如归,剩下没怎么动的菜,都给打包好让韩秋给带回去。 “今儿谢谢宋哥。” “该我谢你才是,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宋氿说恩情他都记在心里,以后韩秋有什么事儿能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吩咐,他就是办不到也会想办法帮忙。 韩秋什么也没说,但一切心里都明白。 一行人出了酒楼,韩秋惦记着没有跟来的容芸,便带着他的妹妹们先走了。 而宋氿他们也回去了。 “宋掌柜,宋夫人你们回来了。”卢生赶紧放了手里的算盘过来。 原来他都是叫老板,主事的。后来晚歌说听着怪别扭的,让他直呼名讳。只是卢生觉得有些逾越,想了想就干脆叫宋掌柜,宋夫人的。晚歌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掌柜,夫人的都比主事好听。 “卢先生。” 打过招呼后,晚歌与宋氿同时注意到了背着包袱安静坐在旁边儿凳子上的容芸。卢生正准备跟她们说有人找时便听见晚歌对着那人叫了一声婶子。 “婶子,你怎的来了?” 卢生听到晚歌这么一喊的,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嘴里,人悄悄的退回柜台后边儿去继续整理账目。 “晚歌,宋氿。”容芸站起身:“歇息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家中的事儿也了解了,我也该是回来干活儿了。” 完了忍不住自我开玩笑说自己总不能领了银子,结果什么事儿都不干的,那人人要这样宋氿不得亏死。 “瞧婶你说的,你是家中有事儿才不得不回去的。”晚歌走过去,目光落在她身上背着的包袱:“婶这是........” 容芸捏紧包袱有些不好意思问的晚歌她可否住在铺子上,她打地铺都成。 “婶,这是为何?” “那个家已经没有必要了待了。”容芸叹气:“我已寻思着将家中田地卖了,那屋舍若有人瞧得上,我便一起。若无人问津,便就放那儿闲置,总之,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那里并没多少美好回忆,若非江瑶,她怕是早就搬出来的。如今江瑶也被她亲手送走了,回不回去的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当然了,她也是存了些私心。 江清月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可以肯定,自己若一人待着什么时候死了,怕是都没人知道。倒不如躲到这里来,至少来说在这里不是孤军奋战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把人带走 这其中的弯弯肠子,宋氿怎会不清楚。 他看了容芸一眼,眼神有些冷。容芸瞧得身子一抖,慌乱垂下脑袋不敢与之对视。不过到底最后宋氿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铺子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已经充当做库房的,没有多余的的。是以容芸若想住在铺子上,怕也只能在灶房搭个板床什么的。 容芸听了忙说没关系,搭板床就成,她不讲究那些,只要有个能歇息的地儿就成。 晚歌听了却是不怎么赞同,刚想说却被宋氿给先截胡了。 “那就行,委屈婶了。” 容芸连连说不委屈,不委屈。倒是她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 “那,那我现在.......”容芸有些紧张无措的看着宋氿。 宋氿叫来小翠儿,让她带容芸先去熟悉一下。以后打扫物品,招呼客人的事儿就交给她们两人了。 “你怎的让人搭板床的,这越往后走,天越冷的。更何况咱那灶房也并不大,搭个板床挤不说,人也睡不好的。”晚歌小声的问着宋氿。 “家里已经没有空置的屋子。” “那也不能......” “不搭板床,打地铺吗?”宋氿低头看着晚歌。 晚歌瞪着眼犟嘴:“你可以拒绝。” 不答应也就没那些事儿了。 “你明白为什么不拒绝的。”宋氿捏着她的手:“好了好了,等后头我们请人在灶房旁边儿堆柴禾那里搭一小屋。” 他们后头的院子确实小,也就灶房旁边儿有一小绺的地儿,用来堆放柴禾。 到时候请师傅在那儿搭一屋,弄成通铺,再在与灶房连着墙弄一门的。如此里头能睡两人的,以后要是也能多休息一人。 不过他暂时不会请人来弄,一是进来手头有些紧。二来,也是想要容芸明白,有些事儿无关大小,敞亮大方说出来也比偷偷算计更强。 晚歌听得点点头:“也行。”反正只要赶在冬日来临前就成。 “不过,她不一定会住到那个时候。”宋氿忽然无厘头冒一句。 “嗯?”晚歌没大听清楚。 宋氿遥遥头说没什么,让她上去歇息睡个午觉吧!晚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扶着栏杆上去休息。 如此容芸便是暂时住在了久香坊,至于住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而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回到家屋的韩秋发现容芸不在时,还以为人出去了。怕容芸情绪不好,担心她做些傻事儿什么的。韩秋便叮嘱了韩宁照顾好小双她们,自己出去找人。 结果脚才踏出院子门,隔壁的洪叔便回来了。 “哦小秋啊,那个你们家那个亲戚早上走了。叫我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着急。” 韩秋停住脚步:“走了?” “嗯,是啊。”洪叔肩上还扛着锄头。 “那她还说了什么其他的吗?”韩秋追问道。 洪叔捻着胡须想了想:“哦,还说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别的就没了。” “是吗?”韩秋听了顿时像是霜打落的茄子,耷拉肩颓废不已。 “没事儿吧,小秋。”洪叔好心的问。 韩秋摇摇头,垂丧着脑袋折身回去。院子里抱着小婴儿兜圈子,哄睡的韩宁瞧见走过去:“哥,容芸姐姐走了?” 韩秋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那哥哥.......” “阿宁,哥哥有些累了先去进去躺会儿。有什么事,你叫我。” 韩宁看着一下没了精神的韩秋,眉头微蹙,眼睛里透露着些许忧色。 容芸不知道自己的突然不辞而别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的她刚放了包袱,正跟着钱翠熟悉了久香坊的。 “贱妇,给我滚出来。”江清月拿着鞭子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铺子,其阵仗引得外头路过的那些人纷纷往这边儿望过来,甚至于有些不着急的还停了脚步,立在外头瞧的。 卢生被吓了一跳,不过人还是赶紧的迎上来:“这位夫人,不知.......” “滚开。”江清月啪的一鞭子打在地上,吓得卢生一阵哆嗦:“去让容芸那个贱人滚出来,不然今天我砸了这铺子。” 她让人跟着守着等了那么多天,终于是将容芸这个贱人给等来了。一得到消息,她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抓现行。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宋氿还怎么藏人的。 卢生拍了片胸脯,没有着急着去叫人,而是扯着嘴笑让江清月息怒:“不知店中伙计哪里得罪夫人的?” “得罪?呵,你把她叫出来,让她好好说说她到底是怎么得罪我的。”江清月皮笑肉不笑的甩着手里的鞭子,卢生不动声色躲远一些。 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儿鞭子这玩意儿又没账眼睛的,回头要是打着自己就不好了,那就不好了。 如此大的动静,在二楼库房里的容芸和钱翠自然不可能听不见。 钱翠有些慌,随后想到掌柜的和掌柜夫人都在的,便也没得再怕的。刚想完就见容芸往外头走,她赶忙把人拦住:“你干什么?” “她是来找我麻烦的,我若不出去,依着她的脾性多半会拿铺子撒气。马上便是要开张的,别因为我一人缘故,毁了大家心血。”容芸沉稳而言,是福是祸皆躲不过,倒不如站出来勇而面对。 钱翠还是拉着人,不让她出去:“理是这个理,但你下去.......唉,这样,我们去找掌柜的。”有掌柜的在,肯定不会有事儿。 容芸心里自也是这么希望,但想到今儿自己已将人算计一盘的,也不知宋氿会帮忙不。 想了想,最终她放任钱翠去找宋氿,不过她也没有像只缩头乌龟一般龟缩在这里躲着。 “倒是舍得出来了,你躲啊,怎么不躲一辈子的。”瞧见楼上下来的容芸,江清月死盯着人,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躲你,没必要。”容芸大大方方的站在江清月对面。 啪!鞭子擦着容芸的侧身落在旁侧栏杆上。容芸脸色大变,若非她躲得够快,这一下落身上那可就不得了。 “你......” “不是说没必要躲吗?”江清月嘲讽看着她。 容芸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当别人跟你一样傻么,分不清也听不懂,躲你和躲鞭子是两码的事儿。” “死鸭子嘴硬。”江清月手用力一甩,鞭子在地上抽得啪啪的响。卢生在旁边儿听得是心惊胆战的,想要上去劝架,又有些怕,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你。”突然被点到的卢生愣了一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人麻烦吗?” 卢生闻言,侧眼瞅了瞅没吭声的容芸,忽然间他不想知道了,而且他也不太想夹在这中间的。 江清月可不管他愿不愿意听的,直接将容芸不知廉耻,竟然勾引自己爹爹的事儿抖了出来。 “想当初我爹娘念叔婶你们日子艰苦,好心收留。后边儿叔去你们宋掌柜家中闹事被打断腿,那些日子也是我们一家人忙前忙后请大夫,照顾你们。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江清月围着容芸转了一圈,脸上写满了愤怒。 “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我们一家人那里对不起你,你要做出这种下作之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外头人看热闹,里头的人却是震惊不已。卢生和刚从楼上跑下来得钱翠听得眼睛里都直了,完全不敢相信。 尤其是卢生,感觉自己一些观念想法受到了猛烈冲击,看容芸眼神都变了变又变。 面对江清月愤怒质问,容芸依旧表现得坦然淡定,甚至还从容笑问她:“江海便是这么跟你说的?” “别叫我爹的名字,你不配。” “行,那个混账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江清月闻言,恼羞成怒,一鞭子抽过去。 “嘶。”这一次容芸没能躲过,鞭子抽在了她的小臂上,一瞬间火辣刺痛蔓延,让她手臂都禁不住在颤抖。 江清月冷冷看着容芸:“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宋氿怎么还会留着你?也不怕连累自己,砸了招牌。” “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我留她自然是有用处。”也不知什么时候宋氿站在了楼梯口,看了多久的热闹。 宋氿走下来,扫了一眼被江清月几鞭子抽得有些狼藉的铺子,奇异的人竟然没生气。只是叫卢生好好清算清算店中损失多少。 如果‘好好’两个字不是咬得那么重都话,看上去他确实没生气。 卢生扫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江清月,盯着人吃人的目光赶紧的拿来算盘,啪嗒啪嗒的算着。 对此江清月嘲讽一笑,用着鞭子指着容芸:“这人我带走,不然我就砸了你这店。”说罢身后跟着李章,赵虎一脚踹开凳子凶狠走上前,明显有备而来。 “嗯!” 宋氿答应得十分爽快,这让江清月很是意外,她还以为宋氿会阻拦。毕竟上一次来,人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的。 而似乎被放弃的容芸听到宋氿的话也没惊讶,依旧是那表情,跟面瘫了似的。 “还以为你们关系多牢靠的,也不过如此。利益当前,你依旧是被放弃那个。”江清月目光不屑看着他们:“李章,把人带走。” “是,九夫人。” 李章走上前,一把拧住容芸胳膊要将人押走。 就在主仆三人即将踏出这铺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声:“慢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算计谁 四人停住脚步,江清月回转身,似是早就料到一般:“你们可要想清楚,为了这么个女人,毁了前程可不划算。” 毁掉一间铺子,她还是有那个本事的。 “我清楚啊!只是你砸了我店里那么多东西的,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外头那么多人瞧着的,今儿就这么算了,那以后谁都效仿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就你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的。”江清月不屑一顾:“赶紧算,别耽误姑奶奶回去收拾人。” “卢先生,可算明白了?”晚歌不急不缓的走到卢生跟前,问他。“掌柜夫人,一共是五十两。”卢生算盘一收面容严肃的道。 江清月一听炸了:“就你这点儿破东西,就五十两的,你怎么不去抢。” 这话无意是质疑卢生作假,顿时人不悦。 “这位大姐,你刚才砸的东西确实不值六十两。几盒口脂,加踢坏的凳子,抽坏的栏杆满打满算十五两银子。只是你要带走我们店中伙计,她是跟我们掌柜的签了卖身契十五年。”卢生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念念叨叨着:“请长工一年怎么也得三两银子,十五年也就是四十五两银子,这么一算下来,共计五十两。” 卢生反手收起算盘:“请问这位大姐是给银票,还是银两?”眼神扫了扫她身后的一瘦一胖两侍卫,顿了顿又道:“想来你这样高贵身份的人,应该是不会赖账的吧!” 晚歌假意面色温怒斥责卢生道:“卢先生说得什么话,我二妹夫家可是镇上富商郑家。不过区区六十两银子而已,不过就是打赏下人的点儿赏银罢了,怎么会看在眼里。是吧,二妹。” “你........”江清月想立刻走人,只是回头一看,外头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户人家的热闹,谁不爱看啊! “九夫人,现在咱们怎么办?”李章有些担心的凑到江清月跟前小声道:“这若是让老夫人,大管事知道了,恐怕.......” 话没说全,但什么意思江清月都明白,一时人有些骑虎难下。 其实这事儿啊也没那么复杂,本来便是容芸之错,江清月发怒要拿人撒气这没什么。毕竟这样的人,搁哪儿都是讨人厌的。她错便错在不该拿郑家头衔压,也不该闹得这么大。 当然了,若江家有背景的,你怎么闹都在理无妨的。只是,到底身贱言轻。对于极为注重面子的郑家老夫人而言,哪怕你在理,也是不行,谁让你只是个无足轻重上不得台面的贱妾罢了。 说来啊,李章也是有些同情江清月。 江清月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六十两银子,她哪有那么多。除非从嫁妆里拿,可是她凭什么要给。 “二妹。”晚歌叫道。 江清月捏紧手里的鞭子,故意说道:“大姐,你我本一家人,这贱人做得的事如此令人唾弃的,你为何还要偏护于她,反过来坑害妹妹的。” 众人一听,哦原来是一家人的。 “不论如何,这口气你咽得下得去,我可咽不下去。李章,我们走。”说罢江清月让李章带着容芸走。 这一次晚歌没有拦人,只是站定于门前看着他们离开。围观的那些人瞧了,便准备散去,只是刚准备走人就听见前头有人大喊:“死人啦,死人啦,郑家人逼死人啦!!” 原来人才走出去没多远的,容芸就趁着李章不注意挣脱人的手一头撞在墙上,那狠的咚的一声响听得人都头皮发麻的。人倒地上,霎时间的人脑袋就开花,血咕噜咕噜的涌而出流地上一片,有几个小孩儿当场被这一幕给吓哭了。 这下围着久香坊的那些人刷刷的跑那头去看热闹。 “唉,造孽啊!!” “是啊,做再不对你教训也就教训,可逼死人就太过了。” “一条人命而已,人家可是郑家夫人,在乎这。“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慢慢的大家忽略掉容芸做过的事,转而义愤填膺指责江清月仗势草菅人命,目无王法,当街逼死人的,且还带上郑家。 李章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果不其然,只一会儿的功夫言辞越发尖锐激烈,连带的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善起来。他连忙对江清月说赶紧走,再不走就糟了。 江清月人也有些慌了,分明是自己被算计,可这些人跟眼瞎了一眼,全看不见。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容芸,江清月咬牙不甘心的在两人护送下离开。 容芸躺在地上,头上的血还在流淌,旁边围了几圈的人嘴里说着可惜,可怜的,却没有一个人说上前去看看,或者是去叫大夫什么的。 最后是钱翠和卢生看不过去跑出来,一个将人扶着回到久香坊,一个跑着去叫大夫。 这时候也不知道又是谁说了一句:“这久香坊的人真是好啊,心善啊。明明妇人做了那么对不起她们的事,还以德报怨搭救人的。” “是啊,好人有好报。” 旁边人帮腔夸赞。 慢慢的也不知道话怎么就拐偏了,变成了这掌柜的和伙计都那么好的,相比里头卖的东西也不会坑咱们这些老百姓,以后他家娘子买脂粉什么的,他就带到这里来。 先不说成或不成,至少经此一闹大家都知道了久香坊这三字,且都晓得里头的掌柜和活计心善的。 可以说在这一场博弈中,宋氿他们成了赢家。而江清月,那自是不用说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至于容芸,她只是付出了些许该付出的代价。 “说来帮忙的,倒是没成想成了拖累。”容芸头上缠着白纱,脸色苍白说道。 伤势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也还是有点儿严重。反正大夫的意思就是这些日子静养,别干重活儿,别操心,多吃点儿补气血的。 晚歌皱眉,一时没有出声,只是让她别说话多休息。 “谢谢。”容芸笑着说了声,随后躺在宋氿帮忙搭好的木板床上。 本来容芸是想回去休养的,只是看病的大夫说身边最好要有人,留了那么多血的,别回头晕倒了都没人发现的。 看过容芸后,晚歌拉着宋氿回到屋子把门一关问他:“你们串通好的?” 先前看宋氿二话没反驳的,晚歌就猜到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有后招。 “不算串通,只是商谈过。”宋氿回答的坦坦荡荡,只是迎接他的是媳妇儿的一记拳头。 “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们也敢,吃熊胆了是不是。”晚歌冒火的看着他。 一个搞不好的,容芸就真可能自己把自己撞死了呢! “她不傻。” “她不傻,你傻。”晚歌真真是要被他们两人给气死了。 所以说他有些事儿瞒着晚歌的,这就原因。 宋氿见了忍不住叹气:“头破血流和生死,甚至生不如死,我想谁都会选择前者。” 有时候非常时期得用点儿非常手段的。 “就没别的法子?”晚歌不是不理解,却并不赞成。 “暂时没想到别的。”宋氿摊手,江清月背后到底靠着的是郑家。先不说出了事儿,会不会帮她兜底的。但他们不能冒那个险,是以只能出此下策,让郑家厌恶江清月,如此她们才能得以安全。 说来这主意还是苏柔给出的,改天还得去感谢感谢人家。 晚歌无话可说,闷着躺床上睡午觉去。 而被李章和赵虎护着回到郑府的江清月日子不怎么好过,闹市上的事儿也不知被哪个嘴快的传到了老夫人耳朵了。紧接着老夫人就将郑丰给叫了过去,没过多久人阴沉着脸出来直奔江清月这儿来。 毫无疑问江清月的下场,反正郑丰进去后里头的惨叫声就没停过。等人离开没多久,大夫背着医箱匆匆忙忙的进去。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擦着汗从里头出来,拿一张药方子给守在门口的丫鬟,让其去抓药然后按时煎药给她们夫人吃。 半夜后,江清月才清醒过来,她现在的模样也不比容芸好到哪儿去。 醒来后的江清月嗓子沙哑的叫门口守着的丫鬟让她倒杯水。 江清月靠坐在床上,端着茶水的手都在哆嗦。丫鬟见了赶紧帮忙扶着,伺候人喝水。 咕噜咕噜灌了几口下去后,江清月让她拿走:“你去把阿香叫来。” “是,夫人。”丫鬟放了杯子出去。 不多会儿阿香蒙着面纱进来,踏进这熟悉的屋子一抹仇恨从阿香眼底划过。 “夫人。”在面对江清月时,她低垂着脑袋。 江清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香,让去叫人的丫鬟去外头收着,不要让人靠近。 “是,夫人。”那丫鬟低眉顺眼的退身下去并将门拉好。 两人在里头说了什么,除了她们没人知道。 反正人出来时,阿香的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很是精美。丫鬟在江清月身边待了也有好几日了,曾见过她手里那盒子,里头装着的是江清月最为喜欢的一支珠钗。 难不成,阿香重得夫人器重? 丫鬟垂首,眼观鼻息。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难以宽恕 久香坊开张的前一日,宋氿还是请了铺子上的人去吃了一顿好的。地点依旧是在福聚楼,本来宋氿还让人去请了苏柔,作为合伙的怎么能够少了她。 只是最后人来没,差了小玉前来,说是有事缠身过来不了。是以特意让小玉送了两坛美酒过来,让他们吃得开心。 “福聚楼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见着端上的哪些菜,就是卢生也禁不住咽了一抹口水。倒不是他太那啥,主要是这菜别说吃了,就是见有些都少见得很。 福聚楼算是镇上所有酒楼之中最好的一家,饭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并且,在这里有着其他酒楼没有的海上鲜味,是以老饕们都爱这儿。只是好东西自然价格不便宜,吃上一顿就得饿上好几天。 说来楼里的老板非镇上人,平日里有什么事儿都是见店里掌柜处理的,但不管怎么说实力雄厚那是不言而喻的。不然早年其他富商眼红联手打压的,也没能动摇人家的,如此可见。 是以几乎都没什么人敢在这人闹事儿的。 说起福聚楼,钱翠忽然想到之前村里人当笑话说的事儿:“诶,对了,你们知道前段时间有人在这里吃霸王餐的事儿吗?” “还有这事儿?”晚歌杜春她们都挺惊讶的,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儿吃霸王餐的,佩服。 “此事小生略有耳闻。”卢生正了正身形娓娓说道:“据说来时是两人,许是发生什么口角,其中一人在菜上来时就气着先走了,余下那人没有银两结账被拦住。到后来人想逃跑,从窗户跳摔断了腿。” 钱翠点点头笑着打趣儿说卢生倒是打听得挺清楚的。 卢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说自己并没特意去打听,只是那天出茶楼听书,邻桌的人在讲便听到了些。 “那卢先生肯定不知道那人是谁。”钱翠笃定的望着卢生。 卢生摇摇头:“小生确实不知,那几人也并不曾谈起。” “小翠儿你知道?”杜春问。 “那当然。”见大伙儿都不知道,钱翠略有些得意的:“话说这个人卢先生和掌柜夫人都认识呢。” “哦?”晚歌看着钱翠略感意外:“我也认识。”钱翠点点头。 卢生挠挠头有些不相信:“小生仔细想了想,所识得的人之中,似乎并不曾听说过。”且他自诩他的那些朋友断不会作出这种事儿来。 “那个人就是杨大姐。” 卢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下意识问了句哪个杨大?他朋友里似乎没这号人物的。 倒是晚歌反应得快,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在铺子上来闹的那个人。 “原来是她啊!”卢生恍然:“要是她那就不奇怪了。”那样的一个人闹出什么事儿,卢生都不觉得稀奇的。 “就是她才奇怪啊!从咱们铺子离开就来这儿的。”钱翠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得那么把细,将那天发生的事儿都说了出来。这不禁让卢生感叹一声她消息之灵敏的。 钱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都是听别人说的,那些人才是消息灵通的。 不过这事儿到底也是过去了,杨晓霞对于她们来说也就是一个过客。待所有菜上齐了,杨晓霞是谁大伙儿都给忘了。与其去关注这样一个无足轻重又不讨喜的人,倒不如加紧点儿的埋头苦吃。福聚楼,平日里可都是舍不得来吃的。 她们不在意的,阿香却在意的不行。 她蒙着面纱戴着斗笠拦住了提着小菜准备回去的杨晓霞。 “谁啊,那么不长眼的,好好大路非站中间碍.......阿香?”杨晓霞脸上东一块儿青疙瘩,西一块儿紫淤青的,看着挺惨的。 “嫂嫂,好几日不见,日子过得好像还挺不错的。”阿香盯着她,杨晓霞顿时怒了。 “你个臭婊.子还好意思来找我,知道我那天是怎么回来的吗?你看看我脸上的伤,还有我这折了的腿。我告诉你,今天咱们要不把这事儿给说清楚的,你别想就这么走。”杨晓霞将菜往地上一摔,恶着脸把衣袖撸起来,那架势好像在说今天不让她满意的,事儿就没完了。 阿香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衣袖下垂着的手紧紧捏着一把小刀,一步一步的向着杨晓霞走去。 所以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找了一个这么愚蠢的人。 杨晓霞还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她还在那儿插着腰嘴巴吧嗒吧嗒没个停歇的数落着的阿香,要她赔偿的,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的。反正撒泼耍混的事情她干得多,脸面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那嫂嫂想要我赔多少。”阿香轻轻的问。 “这个嘛.........”杨晓霞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在你我皆是亲戚的份儿上的,给个三二十两的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听到这个数目,阿香禁不住笑出声来。那声音就跟巴掌似的扇在杨晓霞的脸上,扇得人脸红肿痛。 “笑什么笑的,你晓得那天我脸都丢完了吗?看看我脸上的伤,被打得我几天都不敢出门的。还有我这腿从二楼摔下来当场就折了,花了不好银子看大夫的。”杨晓霞是越说越严重的,道最后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我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大夫说搞不好以后会落下什么病根儿的,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嫂嫂啊,你可听过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阿香站在杨晓霞面前问道。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杨晓霞叱责阿香:“我都已经是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儿上才跟你说的这个数,你出去也不打听打听,要是换做别人的,没个五十两你看我干不干的。”杨晓霞要得理直气壮,殊不知她心里也是有些打鼓。不过转而一想,阿香可是在郑家干活儿的,腰包里怎么可能没银子的。 她可是听说了,在里头伺候那些个夫人,那大方的,哄高兴了赏银子跟撒钱一样的,你说说她能没钱吗? 再说了那天一说吃饭就往福聚楼去的,那地方没银子你敢去啊!反正就一句话,阿香有钱。 “阿香啊,你也别怪嫂嫂的,我这摔断腿挨的揍可都是因为你。”杨晓霞对她细数:“你看看,你说说请我去那儿吃饭,喊我随便儿点菜的是你。可到头你却走人把我撂在那儿的,你说说,你说说嫂嫂不找你,找谁的。” “嫂嫂你摔断腿,又被打的还可以找我理说理说,那我呢,我又该找谁呢?” “什么?”杨晓霞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却见人慢慢伸手摘去了面纱,看清楚的瞬间杨晓霞吓得眼瞳一缩,脚步禁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反应无异于一把刺刀,直直的插在阿香的身上。 “怕了吗?”阿香笑着问道,原本该是温柔和风般的笑容,如今看上去是那么的惊悚恐怖。 “阿阿阿香啊,你.....你这脸,是咋回事儿啊?”杨晓霞吓得话都抖不利索。 “你问我?”阿香摸着脸,划伤纵横交错,已经结痂摸着麻麻咧咧还有些发疼:“若非嫂嫂把事情搞砸了,我何苦受着这份罪。” 杨晓霞一听这话顿时不服气硬声想说关自己什么事儿的,她什么都没干,别想赖她身上的。只是对上阿香的那张脸,人顿时就恹气,只敢小声的在那儿嘀嘀咕咕。 “嫂嫂,我才十七岁正当花季,未嫁人。而现在顶着这么一张毁了的脸,谁还敢娶我。”说着阿香亮出手中一直握着的小刀:“你倒是说说,我该找谁说理去,嗯?” 明晃晃的刀一亮出来,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不对劲儿的。 杨晓霞向来欺软怕硬,此刻她害怕的不住往后退:“阿香你你你冷静些,这事儿不怪我。这样,银子我也不要了,你看啊我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摔断了腿的,咱们就两清了,谁也不找谁......” “闭嘴,你怎么还有脸说这些。要不是你自己没带脑子,我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吗?”阿香厉声呵斥,捏着到眼里充满了疯狂,仇恨:“我的一辈子已经毁了,被你的愚蠢给彻彻底底的毁了。我当初怎么那么傻,找了你。把好好的一盘棋给搅得要有多臭就有多臭的,现在你满意了吧!” 杨晓霞被吓得腿一软跌跪在地上对着阿香苦苦求饶:“阿香,阿香,嫂嫂知道错了,你放过嫂嫂吧!”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阿香反问。 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杨晓霞转身就要跑。 阿香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头发往后一扯,紧接着一刀子猛扎进杨晓霞的大腿上,用力一划,顿时巷子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的腿,我的腿。”杨晓霞的腿被划开一条长长血口,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脸煞白煞白,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嘴巴抖抖念着:“阿阿香,求求你放过我........” “嫂嫂,放过了你,谁来放过我?”阿香充耳不闻,捏着滴血的刀子慢慢说道:“这下好了,咱们可以好好的来说理说理了。”说罢热轻轻抬脚踩在她伤口上,然后狠狠一碾。 “啊——”凄厉叫声在巷子里回荡。 可惜,这里平日少有人走的,别说上前搭救,听都难听见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感情之事 阿香一人从小巷里出来,抬头看了看有些变了的天色,拉低了笠沿低调的走进人群中,不多会儿便瞧不见。 她离开后,迟迟不见杨晓霞从里头出来的。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天开始落起雨点来,由小及大,由疏到密。铺天盖地的乌云黑沉沉的,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它在告诉着人们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有些人为了快些赶回去抄了小道,不想....... “啊!死.......死人了。”一个小伙儿吓得屁滚尿流的大叫着跑出去,肩上货物散落一地都不敢去捡。 这是一个小摆摊儿的商贩,因天开始下雨为了能够尽快的赶着回去,便挑着箩筐抄了近道。不想跑了一小半发现有个人躺在地上,初初还以为是哪个醉鬼什么的,打算绕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死相恐怖的人,脸被划得稀巴烂血肉模糊的,腿曲折的衣裙上全是血。身后头是一条血路,人似乎是在从那儿往外爬,结果.......唉! 府衙的人很快赶来了,只是这时滂沱的大雨冲刷而下,地上的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墙沿流动。衙役再想从那里寻找蛛丝马迹,难。 大雨一直下到半宿的模样方才止住。 因着下了雨的缘故,翌日早起来还有些寒凉的。 今天是久香坊开张的第一天,卢生和钱翠两人天没亮就早早的来等着了。而杜春她们今日也没开张,特意的过来捧场顺带也帮帮忙什么的。 托江清月和容芸那一出,久香坊未曾开店便已先名扬,是以昭示着开门大吉的鞭炮声响起,外头围观众人不少的。大门一开,别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怎么的,那叫一个络绎不绝的。 哪怕有杜春她们来帮忙,都有些忙不过来,就是喝口水的功夫都没。 “好家伙,生意红火啊!我还说来给你捧场添人气的,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啊!”韩秋提着准备好的礼物挤进来,回头看着不断往店里涌挤的人群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禁不住感叹自己原来是这么挤进来的。 “也是今天刚开门儿的,红不红火不火的还要看后头。” 今天好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下手去买的其实并没那么多。 韩秋闻言眼神扫了几圈儿,没有见到意想之中的那个人。想了想,他装作不经意的问宋氿,怎么没看见容芸的,之前不是听说她在这儿给宋氿打长工的吗?怎么没见着呢?? 宋氿侧眼看了他一眼,随后说人在后院儿养伤。 “她受伤了?怎么回事?谁干的?严重不严重?” 问完韩秋见宋氿眼眸子黑沉的盯着他,人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声音太过惊大关心过头了。 韩秋顿时挠了挠头掩饰性的解释说人在自己家还是住了那么好几天,帮着带妹妹什么的,他挺感激人的。听见人受伤,他忍不住关心了两句。 “那个,她伤得严重吗?” 宋氿默了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不是很严重。” 期望着宋氿能够多说两句,可等了半晌,就这几个字儿没下文的,韩秋有些稳不住。 “那她......” “你要是担心可以去后边儿看看。” “谢了宋哥。”韩秋感激的看了对他说。 “等等。”宋氿拦住心急就要往后院儿去的韩秋。 “怎么了?”韩秋有些焦灼的望着他。 “韩秋,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各种人。有的人成了朋友,有的人成了敌人,有的人成家人,还有的人只能做路人,你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宋氿也不再管他,转身去忙了。 韩秋立在原地,半晌捏紧拳头跑去了后院儿。余光扫见的宋氿摇摇头,继续招呼客人去。 前边儿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不已。容芸躺在搬床上听着外头那隐隐约约传进来的嘈杂声音,她几乎能够想象到前边儿是如何的喧闹的。开张第一日能得这般,亦是很不错的。 想着,容芸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容。 韩秋进来时正好看见。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的?” 容芸偏头却见韩秋走进来:“你怎么不在外头的,进来作何?” “她们前头生意好得很,没啥空。我一个人在那儿,人又多又挤,我也不懂胭脂水粉的。加之又听宋哥说你受伤了在后头养伤的,便干脆就进来看看你。”说着韩秋端了张凳子坐到床前,瞅着她包缠着纱布的脑袋眼中一丝儿心疼划过的。 “怎么弄的?谁干的?”韩秋问道。 容芸伸手摸摸额头:“自己弄的,也算是咎由自取。” “怎么这么说?” 容芸摇摇头没有吭声,也没解释,那并不是什么多么光彩的事情。 只是她的不语让韩秋意识到,两人似乎还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让韩秋有些失落。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伤害自己,再是咎由自取也是有原因,没有人.....” “不,为了偿还,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人是可以做出伤害他人,甚至是伤害自己的事情。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只是你还没遇见罢了。”容芸格外认真的说道。 韩秋这个人说实话很单纯,他家境虽贫寒,但遇到的人也多是宋氿那样耿直爽快重情义的人。什么勾心斗角,什么阴谋算计似乎离他很是遥远。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容芸莫名的有一种自惭形秽。 “怎么可能,就算是有,我相信也不会是你。”韩秋嘿笑两声如此说道,容芸闻言怔了一下随后一笑转了话问他家里那个最小的孩子怎么样? 借住的几日里多是容芸帮着带那个孩子,有些想了。 谈及那孩子韩秋就头疼,不能打不能骂还听不懂,时不时哭闹管不住的他都快被折磨得疯了。他现在多怀念容芸在时候,那时候那臭小子多乖啊,都没怎么哭闹的。 容芸看他头疼似乎拿其没有办法的模样忍不住再次一笑,只是这笑容与先前的可是大不一样,这一次更加的真实动人,也更加的好看。 两人在后头说着孩子们的事儿,相比之前,气氛轻松了不少。 最后还是看容芸有些累了,韩秋才离开。 出去的时候店铺里的人已经少了近乎一半多的模样,招呼的几人也算勉强得了喘口气可以喝口水了。也是刚开张新鲜热乎着是以看热闹者居多,等那劲头过了自然的人就少了。 “看完了?”宋氿送走一个客人,回头见到出来的韩秋便走了过去。 “看完了。”韩秋脸上并没有多大高兴的,甚至有点儿低落。他是真的对容芸这个人很有好感,尤其是她对自己的几个妹妹好的。他到这年龄未娶妻,穷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便是家中弟弟妹妹太多,没有人愿意嫁给他。而容芸是第一个不嫌弃,极其有耐心照顾孩子的。 “她嫁过人,有一个女儿。” “我知道。”他又不是傻的:“我不嫌弃啊!” “你是不嫌弃,但你问过她吗?”宋氿看着人。 韩秋有些不确定了,尤其是刚才容芸的态度。他忍不住失落叹气,他难得遇上这么一个人。 “你还年轻,日头还长,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出现的。”宋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说道。 “哪还有适合的人啊!”韩秋自嘲一笑,伸手拨开他的手让他别安慰自己了,他家什么个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能找个不嫌弃也有温柔,对他那些弟弟妹妹们好的,真的难。 曾经有个姑婶给他介绍的,那姑娘一听听见他家里有那么多弟弟妹妹的,就直接吓怕了,人都不见了。 “会有的,只要你不再......” 宋氿话还没说完,韩秋便打断道:“有时候你知道的,对上他们的眼睛你没办法克制。” 他倒也是想,只是人的心是肉长的,面对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脸蛋,想要狠心装作看不见的真的难以做到。 至少,他不行。 “随缘吧!实在不行,就一辈子打光棍也挺好的。”看似放轻松的话,内里的沉重只有自己才知道:“我回去了,不然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儿要翻天了。” “我送你。” “别了,你这儿都忙不过来的。咱也不是什么外人,需要客气的。走了!”韩秋对人摆手,抄着手吊儿郎当的出门儿去。 宋氿盯着人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初去找韩秋帮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怎么了?”闻叹气声,晚歌望过来却见宋氿眉头皱紧,面色有些凝重的样子,心底微微有些诧异:”出了什么事儿?” 相处这么久,她很少见到宋氿满色凝重的叹气。不管是服徭役,缺银子还是怎么的,人都没这样像是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儿的模样。 “我只是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宋氿严肃道。 这是他第一次反思自己的决定对错,从来没有过的。 要是换了别人,随便哪一个,宋氿也许都会比现在高兴的。甚至可能会乐见其成再也可能还从中撮合撮合什么的。 只是韩秋看上谁不好,偏生瞧上了容芸。 这......就难办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感情纠葛 晚歌被他说得有些懵,不太明白的。待后头宋氿将刚才的事儿跟她说了,她才听懂。与宋氿同样的反应,晚歌第一时间便是皱了眉头,不愧是两口子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以说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有预想到的。 宋氿忍不住自问:“你说当初我要是没有把人带过去,是不是就没了这一遭。”一件事情脱离掌控,还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想要再拉扯回来,难! 对此,晚歌也不好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只有弥补无法更改。 对于韩秋这个人,晚歌还是挺有好感的。老实来说,容芸是配不上韩秋。 一个是嫁过人杀过人做出过勾.引有有妇之夫,有心计的女人。而一个是纯善老实,为了收养几个孤儿可以不娶妻,心甘情愿过清贫日子的人,无论怎么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若非宋氿的一个决定,他们这辈子想来都不可能会认识,有交际。也难怪,宋氿会问出那样的话。 “先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阻隔了。” 感情是需要一唱一和才会有结果,再好的感情得不到回应自己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宋氿点点头,显然也是赞同晚歌的主意。更何况,他还有别的打算。总而言之,容芸和韩秋没有可能,也不允许有可能。 店中生意今日算是不错,哪怕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人。卢生清算了一下,除去红楼那边儿定的以外,今日进账七十八两。在这小镇里,一天儿能挣这么多的,已是很不错的了。 忙忙碌碌一天待关门歇息时,大家几乎都要累瘫了。 见此情景,宋氿干脆大手一挥出去吃。当然了,这一次不是去福聚楼,那地方委实烧银子了些,且也远的。如今大伙儿都累,便就近找了一家还算是不错的酒楼吃饭,也算没亏待大家的。 晚歌没有跟着去,说是累着了想回屋歇息了,让宋氿回来时给她和容芸带点儿便是。 其他人都那么累的,更别说挺着个大肚子的人了。 待他们离开后,本来该是去休息的人却折身去了后院儿灶房。 去时容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晚歌瞧见便止了步伐转身准备离开想着换个时候再来,不想身后传来容芸的声音:“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有气无力。 “见你在休息的的便不想打扰。”既然人没睡的,晚歌提着衣摆走进去。 “倒也是想休息可就是睡不着,头疼的厉害啊!”容芸说着,撑着手臂坐起来。 “说起来我也是挺佩服你的。”晚歌上前给人轻搭把手。 听着晚歌说的话,容芸忍不住笑了:“佩服我什么?我能有什么好佩服的,别打趣儿我。”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值得被人佩服的,不被唾弃死也就罢了。 “怎么没有。”晚歌坐在旁边儿凳子上:“那天儿看你伤势我都被惊吓到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再狠一点,兴许当场就没了?” 在那一刻,她看到了容芸身上的狠劲儿。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其实尤其是可怕。 “想过啊!怎么会没想过。”容芸语气风轻云淡的道:“那会儿觉得若是当场去了也好,不管怎么说看在我还是店里伙计的份儿上,宋氿大概会给我收尸,免了被弃尸荒野,罗哥乌鸦啃食的凄惨结局,也算是个好结果了。” 再者,她现在也没什么留恋的,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倒是这半死不活的,挺折腾人的。 晚歌定定看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想容芸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告诉晚歌,自己不后悔,只遗憾。 遗憾什么,晚歌瞬间听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脸上笑意渐渐褪去。 而容芸似乎没有看见一般,还在自顾自说道:“路没有回头看的道理,后悔是最没用的,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决定。除了往前走,别无他法。有那个时间去后悔,去感怀秋殇的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的。” 所以说,才会有这么一句话,一步错步步错。 从她下定决心下手的那一刻,什么回头路统统都已经被亲手斩断了。 一番话倒是让晚歌高看她两眼,屏除她做的那些事儿,单单就这通透劲儿,狠劲儿她是挺欣赏的。 “韩秋是个老实人,性单纯直爽的。初初我以为他家中真有那么多的弟弟妹妹,感叹他一个人撑起多不容易。后边儿知道那些弟弟妹妹皆是他捡回来的孤儿,弃儿时,我很敬佩。” 谈起韩秋,容芸死寂如湖水的眼睛里就像是落进了一颗小小石子,打破了那份该有的平静,让静如镜面的死水泛起点点涟漪,鲜活灵动起来。 细微的情感,晚歌自是没有落过:“婶。”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倘若早些遇见,我必定不会错过。奈何我们相遇的时间太晚太晚,我满身罪孽手上沾满血,配不上他这样的人。” 容芸晚歌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悸动深深埋葬起来:“你放心吧,我不会想要去祸害他,我还没到人性泯灭的地步。” 况且她要是真的想祸害韩秋的,她们阻拦有用吗? “抱歉,我有些累了,想歇会儿。”容芸满脸疲态的靠着身后的墙。 “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会儿他们回来了再把饭菜给你端过来。” 容芸闭着眼没有应声,似是累及了。 晚歌见状没再说话,轻轻起身离开,临走不忘将灶门带上。 门合上的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容芸脸上滑落的泪水。晚歌手顿了顿,最终叹口气放手离开了。 感情之事最是折磨人了....... 这头人不好过,回去的韩秋同样也不好过。 中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人跟被什么东西夺了魂儿一般,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 “阿宁姐,你说哥哥怎么了?”韩小双扒着屋门问着站在旁边儿的韩宁。 “是啊是啊,哥哥怎么回来就不高兴的。”韩小虎挠挠头很是费解:“是不是哥哥在外边儿受欺负了?” 以往他被人欺负了打不过就是这样。 韩宁望着院子里快坐成一块石头的韩秋,想着这几日哥哥的反常,聪慧的她大抵猜到了原因。只是正因如此,她眼里担忧之色深凝难消散的。 “阿宁姐,你说是不是因为哥哥想芸芸姐姐了,所以不开心?”韩小双人小鬼大,比小虎聪明:“你看自从芸芸姐姐走了以后,哥哥就没有笑过。”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一拳头捶在手心:“所以哥哥肯定是想芸芸姐姐了,阿宁姐,我们去把芸芸姐姐找回来好不好?” 韩小双拉着韩宁的衣服,仰着小脸满眼希冀:“把芸芸姐姐找回来了,哥哥就开心了。”哥哥开心了,大家就开心了。 韩宁摸着韩小双的脑袋:“小双,我也想让哥哥开心起来。只是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哥哥自己想开走出来,没有人能够帮到他。” 韩小双皱眉:“阿宁姐,我听不懂。” 旁边儿的韩小虎也使劲儿的点头附和,表示自己也没听懂。 韩宁叹口气,让她带着弟弟去屋里休息,自己想想办法。 被当做小孩儿,韩小双有些不高兴。可是哥哥已经很不开心了,她不能再不听话闹哥哥的。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以心里再不情愿的还是带着韩小虎回屋里玩儿去。 等孩子们都进去了,韩宁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哥。” 韩秋似乎没有听见韩宁叫他依旧目光呆呆的坐着,见状,韩宁眼中的忧色越发浓郁。 她走到韩秋对面再次叫道:“哥。” 韩秋一怔,愣愣的看着韩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阿宁啊!嘶! “嘿,坐得太久,腿都麻了。”韩秋捶着腿自言自语,说完后没听见声儿,抬头一瞧韩宁正满脸忧虑,韩秋顿时一阵莫名其妙便问她怎么了?咋这表情的? “哥,你是不是在想容芸姐。”韩宁没有犹豫,单刀直入的问他。 韩秋被问得明显愣了一下。 “自从容芸姐走了以后,你就魂不守舍的。”见韩秋要反驳的,韩宁直接一句话切断人的退路:“你也别说什么怎么可能的,我半夜醒来,好几次看见你好几次在外头坐着的。以前你可不这样的,睡得跟死猪一样,雷打不动。” “......什么叫跟死猪一样,有你这么说哥哥的吗?”韩秋不高兴了。 韩宁却不买账,直让他别转移话的,他们现在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儿。 “你都看出来了。”见绕不过去,韩秋也只能丧气耷拉肩膀承认。 韩宁嗯了一声说韩小双都猜到了,更何况是她。 “这么明显吗?”韩秋捂着脸,深吸口气。 “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吗?”韩宁问道。 “什么样?” “像极了名落孙山的秀才,郁郁不得志。” 韩秋听了忍不住自嘲一笑:“你这说得不对,秀才哪有我这样的。” 说罢人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挥手让那韩宁不要跟来,他想一个人待会儿好好的静一静。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兄妹吵闹 就韩秋那个模样,而且现在还是晚上的。韩宁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散步的,万一人要想不开怎么办。是以犹豫再三,她还是没忍住悄悄的跟了上去。 没跟多远的韩秋便发现了,很无奈停住脚步转过身,韩宁一吓手忙脚乱的跑进旁边儿的小巷子,而等了一会儿悄悄探出头却发现人呢? 韩宁慌跑出来四下寻找,愣是没看见韩秋的踪影。 跟丢了韩秋,没办法,只得颓败回去。 趁机甩掉人的韩秋在外头晃荡了整整一宿,第二日天蒙蒙亮,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推开堂屋的们见着里头的景色,韩秋愣了。 只见堂屋里韩宁正抱着小婴儿来回走动哄睡,旁边韩小双、韩小虎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身上搭着他的衣服。而他平日睡觉的木板床上挤着两个更小的孩子,正睡得香甜。 看见这一幕,回想这些日子自己做的事儿,韩秋只觉心里酸涩愧疚得厉害。 听见声响的韩宁望过来,见是韩秋回来了眼里顿时迸射出欣喜之色。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哥,随后想起韩小双她们还睡着便压了声音:“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让你担心了,以后哥不会再回来那么晚了。”韩秋装作有些困得样子,借着揉眼睛的那会儿把眼泪擦了。他都做了什么,让这几个丁点儿大的孩子为他担忧的。 真是混账。 “哥回来就是。” 话音刚落下的,趴着睡的韩小双动了动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忽的瞧见站在自己对面的韩宁愣了一下随后激动的跳起来,大喊着哥哥扑到韩秋身上,也不嫌韩秋一身的酒臭味儿:“哥哥你去哪儿了,一晚上都没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托韩小双的大嗓门儿,屋里所有孩子都醒了。瞧见韩秋回来了,皆是激动跑过来抱着韩秋,七嘴八舌的问他去哪儿了,他们好想他。 “就是就是,昨天晚上阿宁姐都要哭了,小虎和小双也跟着哭了。”韩小虎抱着韩秋的腿说道。 “谁哭了,我才没哭呢!”被韩秋抱起的韩小双瞪了告状的韩小虎一眼。 韩小虎的话让韩秋越发自责,他觉得自己作为这里最为年长的,没有照顾好他们不说,反而还让孩子来操心自己。做人做到他这个地步,也是挺失败的啊! 这会儿大家都醒了,暂时没睡意,外头天也亮了的,韩秋便干脆的去弄早饭。 “你们想吃鸡蛋面不,哥哥今天给你们做?”韩秋放下怀里的韩小双,挽了袖子问他们。 “要吃要吃。”韩小虎第一个跳出来,猴急猴急的应声。 韩小双鄙夷瞅了他一眼:“哥哥,你今天不去镇上做生意吗?” “今天不去了,休息一天陪你们。等待会儿我去牛大叔那儿买只鸡杀了,中午给你们弄好吃的。” 汉子们一听今天哥哥在家陪他们,中午还有鸡吃,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就是傲娇的韩小双也忍不住翘了嘴角。 反倒是韩宁虽然也高兴,但那高兴之中始终带了几分忧色。不过孩子们都在,她也不好说什么,也不好问什么。 一直等吃过饭怀里的小婴儿睡熟以后,她轻轻放到屋里,让韩小双守着,自己去帮韩秋打下手。 韩秋在院子里拔鸡毛,虽然人一夜未归,回来时还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但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相比昨日,竟是好了不少。 “哥,我来帮你。”韩宁挽起袖子。 “不用,我马上就弄完了,你去锅里舀点儿热水来,我把它洗洗。” 就那么点儿毛的,三两下就弄完了的,哪需要两个人的。 韩宁便依言去灶房提了一通热水来,用瓢帮韩秋小点儿小点儿的淋水把鸡冲洗干净。 把鸡处理干净后,韩秋分成了两边,一边鸡拿来炖汤,另一边拿来焖。几个小家伙儿在外头闻着灶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儿纷纷跑了过来。 灶房小挤不下,也怕碍着她们做饭,便都扒着窗户站在外头,那香味儿飘出来馋得几个人口水流多长的。 韩小双独自一人在屋里头忍着诱.惑守着还在睡觉的小婴儿,看上去略有些可怜的。 这天中午她们一家人吃了个舒坦,个个肚子撑圆了躺在椅子上休息。一只鸡其实根本不够大家分的,不过和着汤一起也是很美味,几乎人人都吃了两碗饭。 韩秋看上去似乎不再难过失落,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但韩宁知道,那不过是表象而已。 到了晚上,所有孩子都睡了。韩秋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看上去孤独极了。 “哥。” 韩宁抱着小婴儿站在韩秋身后,心里挺难受的。 “怎么还没睡?”韩秋回头看见她怀里抱着小婴儿的,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觉得对她的亏欠挺多的。 在这个家里,除去韩秋最辛苦的便是韩宁了。 她是韩秋最早捡回来的孩子,那个时候已经有十岁的模样。七八年过去了,人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 家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她管教,除此之外还要收拾家里,做饭干活儿的,而韩秋根本就不需要担心着家里的一切事务只需要在外好生挣钱便是。有时候韩秋倒希望她能够像韩小虎那样,偶尔可以任性一些,不用那么的懂事。 “哥,我们要不去请孙婆婆到家里来坐坐。” “请她干什么?”韩秋疑惑的问她。 孙婆婆是他们村儿里的媒婆,专门给人提亲说媒的。 韩宁犹豫了一番,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说道:“我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了。前两日赵家的赵二刚有请孙婆婆上门儿来,只是当时你不在家中,后头我也忘了跟你说了。刚想起,我寻思着我也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便觉得这门亲事还成。” 韩秋闻言脸色一凛,看人的目光越来越犀利:“你真的觉得这门亲事好?” 韩宁脸色微变了一下,垂下头没敢吭声。 “阿宁。”韩秋怒喝一声,啪的将碗给摔在地上火冒三丈:“那赵二刚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偷奸耍滑的。前两年娶了个妻,结果一个不顺心的就拿媳妇儿出气,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的。你说你觉得这门亲事还行,到底哪里行的,你倒是跟我说说看。” 韩秋真真是要被韩宁给气死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说你忘了,行。那韩小双她们呢?她们也忘了是不是?” “我.......”几句话问得韩宁哑口无言,眼泪水跟着鼻梁滴下。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赵二刚那人好,要嫁给他的?”韩秋指着韩宁,满嘴好气问:“但凡你今天点头说好的,我立刻就去找孙婆婆,成全你。”韩秋想不过,一脚把酒坛子给踢飞,他真真是要被韩宁给气死了。 那赵二刚什么样的人,也意思上门儿来提亲的。他要是在家,非得把人打出去不可。 “哥哥,你别吼阿宁姐了,她不想嫁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小双披散这头发站在门口。 韩宁一抽一噎的让韩小双别说了,回去睡觉去。 “不想嫁人谁逼她了吗?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韩秋也养得起你们。” 大不了他就摆久些摊子,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后边儿就过不下去了。 “哥哥,你怎么那么笨。”韩小双有些气呼呼的皱着眉头。 “关我什么事了,我逼她了吗?” 韩小双走到韩宁身边。因着韩宁抱着被吓哭的孩子,韩小双只能伸手拉着人的衣袖。 韩小双瞪着韩秋为韩宁鸣不平:“因为那个混蛋礼钱给得多,够哥哥娶容芸姐姐,阿宁姐这才想要答应的。哥哥还吼阿宁姐,你真是坏透了。” 韩秋闻言一愣,望着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抹眼泪的韩宁。这一刻他体会到心被锥子刺是什么感觉,一抽一抽的痛。 这一晚上注定又是一个难眠夜。 韩秋躺在板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他脑子里都是韩小双说的话,怎么的也睡不着的。本就对韩宁有亏欠,如今更是难易自责了。 “混账玩意儿,说话怎么也不过过脑子的。”韩秋捶着自己脑袋,再想想自己对韩宁说得话,真想倒回去扇自己两耳巴子的,再气也不能对妹妹发火。 唉! 韩秋颓废躺在床上正叹气,忽的听见外头有响动,顿时翻身下床出去看看,却见是韩宁。韩宁也瞧见了愣了一下,随后低着头抱着柴禾去灶房做早饭。 挠挠头,韩秋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进了灶房。 “阿宁。” 韩宁垂着脑袋自顾自的忙活着早饭,就像是没看看见韩秋一样。 “那个,赵家的亲事你别答应。就是答应了,我也不会同意。”看着依旧不吭声不说话的,韩秋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的事儿你们也别操心了,没可能的。以后有了缘分再说,总而言之,我不会为了自己去牺牲你们,那样跟那些人就没什么区别。” “我......我去镇上了。” 说完韩秋再看了眼,随后转身出去收拾东西去镇上做生意了。 等他一走,韩宁添柴的手停住,眼眶一热的又是没出息的哭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那些个事 久香坊开张,前两天新鲜热乎着的,那是一开门儿人就往里挤的。先不论买多买少的,就是冲着这人气前来观望的人就是不少。就算大多是只看不买,但总归十个人里能有一个买的不是。 整条街就这儿最是热闹的,好似所有的客人都被久香坊给招揽吸引去了,其他店儿虽不至于到冷清的地步,但跟久香坊还是没办法比。人啊都有嫉妒心,看人生意这么好的,难免不平衡的。 好些人就等着他们这劲头过去,生意冷清下来。可惜,好几天过去了,人生意依旧好着呢,直让那些人看得眼红。 “宋掌柜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呢!”苏柔带着阿玉走进来,身后的阿玉将手中提着的贺礼递给走过来的宋氿。 “来便是,还提什么东西,整那么见外的。”宋氿迎上前。 “开张之日没能来的,今儿特意来补上贺礼,祝宋掌柜生意红红火火。” 宋氿闻言道:“借苏姑娘吉言了。” 说罢宋氿邀请苏柔楼上坐,自从容芸来后发现没有多余地方招待客人后。宋氿便赶忙的请了师傅来,将楼上的屋子重新搁了一个屋子出来。 苏柔站在二楼,俯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人轻言道:“和宋掌柜合作就是好,看看这人气的。想必半月都用不着,我那银子就得翻倍。” 这话宋氿听得心里舒坦:“能有今天,还是多亏了苏姑娘。若非姑娘相助的,恐怕我现在已经去服徭役挖山路,挑石头去了。” 他当时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要是真没找到合作的人,估计现在真的就像他说的,已经去服徭役了。想想也是悬的,就差那么一丢丢的。 “那宋掌柜的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咯。”苏柔眼眸带笑说道。 “是该好好谢谢。”宋氿说着带着苏柔进了中间的屋子:“苏姑娘有眼识,想来一般寻常物你也看不上,也不稀奇的。” 苏柔眉梢一挑,故意说道:“那可不是,我眼光高的,寻常物还真难以入我眼的。不知道宋先生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让我大开眼界的。” “谈不上打开眼界,只能说是图个稀奇新鲜的。”说罢宋氿从旁边儿书架上取下一个巴掌大的小圆盒子,盒子很是小巧玲珑。 苏柔眉梢一挑,伸手接过问他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宋氿坐到她对面儿:“一点儿小玩物,苏姑娘可以打开看看。” 苏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一瞧,看清楚里头的东西后吓得人脸顿时花容失色,啪的盖上盒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关进的房门。 苏柔愠怒看着宋氿,将盒子摔在桌子上:“宋先生动作倒是真的快迅呢!”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担心苏姑娘等着急了,便让人速战速决,以免日头久了多生事端。”宋氿将盒子扶正:“我以为这礼物苏姑娘是喜欢的,倒是没想吓着你了。” 看人说得风轻云淡的模样,苏柔真的想摔桌子走人的。 “苏柔只是一介弱女子,比不得宋先生,看到如此鲜血淋漓的东西自是惧怕不已。”苏柔仍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那盒子刺嘲道:“说来宋先生也是舍得,这么好看的盒子装了那污秽的东西。” 宋氿也不在意,反而理直气壮的说不用好看的盒子装配不上苏柔的身份。 “答应苏姑娘的事,我可是完成了。不知道苏姑娘答应我的事,何时能兑现?”宋氿往身后一躺,靠着椅背翘起了腿,流里流气的一改刚才的人模人样。要是换一身毛皮披肩的,妥妥一山匪头子。 苏柔平复了下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心:“答应了宋先生的事,奴家自是会办到。你且将人送来,我自会办妥。” “那就行,回头我就将人给你送过去。” “既然事儿谈完了,那我便先走了。”说罢苏柔起身要离开,什么寒暄什么客气的都见鬼去的。这地方,她现在是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等等。” 宋氿叫住人。 “不知道宋先生还有何事?”苏柔回转身眼里腾腾起火盯着宋氿。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东西忘记拿了。”说罢手指指着桌子上的盒子。 苏柔脸色变了变,皮笑肉不笑说道:“不必了,这东西好着,宋先生还是自己留着吧!” 屋外阿玉还老老实实的守着房门,突然的看见自家姑娘冷沉着脸满身火气的从里头出来。阿玉跟在苏柔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平日里人对谁都温温柔柔,脸上挂着浅笑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人生这么大的气。 阿玉不敢多问,赶紧的跟上去,小心翼翼的不敢出。 屋里宋氿拿着被苏柔遗弃的盒子转了转,翘着腿坐着自言自语念着:“人啊总是那么的虚伪不真诚。” 叨叨完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脚步跨出去的那一刻,人身上匪气收敛。他现在是个生意人,正儿八经的跟卖猪肉可不一样。生意人就得有生意人的样子,不然回头把人给吓跑了,可就不行了。 楼下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的,卢生和钱翠两人忙得分身乏术。宋氿思索着,是不是得再招个人帮忙的? 宋氿一边寻思着,一边儿往后边儿灶房去。 几天休养容芸伤势好了些许,至少相比最开始只能虚弱躺着的。到现在能够勉强下地,在檐下坐会儿了。 听见脚步声,容芸下意识的转头望过去。见是他,人眼眸子似乎变得暗淡了点。 这一细微的变化没有躲过宋氿的眼睛,他走过去很自然的说道:“今天他来过了,只是被我给挡回去了。” 容芸睫毛轻颤,没有情绪的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两天儿韩秋都会过来,哪怕被容芸拒绝,人还是下午过来转一圈儿,哪怕容芸不理会,他也傻乐的。 今儿人照常过来,只是被宋氿给挡回去了,理由是大夫说病人需要多休息。 “我已经和苏柔说好了,明天便送你过去。” “明天吗?”容芸低声呢喃一句,随后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宋氿点头:“你是个聪明人,而我历来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我明白。我说过的,我这条命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宋氿救了自己,这是两人早前便谈好的,容芸自是不会反悔。 宋氿很满意的点头,目的达到也无需再客气都圈子,说了句让她好好休息,宋氿便准备出去帮忙。 “等等宋氿。” 宋氿停住脚步:“婶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希望在他眼里,我是体面的。”容芸问道。 “婶这话说得,不该说的我不会说,但是否会从别处得知,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消息这东西,不是我不说,别人就能闭嘴的。” 那天儿在店门前闹的那阵仗,别说有心打听,就是无心也能知晓。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至少,不是从你们口中得知。”容芸闭上眼睛,也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什么。 对此宋氿不作任何评价。 “我会跟她们说一声,至于别的.......我无能为力。” 听着渐远去的脚步声,容芸轻轻的说了一句:“多谢。” 而事实上已经要不了明天,韩秋就已经知道了。 说来告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妹妹,韩宁。 前几天韩秋不是窝在家里魂不守舍的,摆摊儿都少有去了,而其他时候就是往久香坊跑的,外头的那些事儿他压根儿没心思去打听的。还是今天韩宁去河边儿洗衣服,同村的人在那儿摆。 刚开始她也没在意的,谁知道后头听见久香坊,乱搞,出名几个字眼儿的。她便凝耳仔细听,这一听就不得了,竟然听了个惊天大事儿出来。 她当场就傻了不敢置信,接连闻了人几次没弄错吧,真是这个人? 那几个大娘还以为她怎么了。 当即韩宁衣服都不洗了,抱着盆儿才匆匆忙忙的跑回来。瞧见院子里正磨刀的韩秋,韩宁顿时停住脚步,眼里满是挣扎犹豫之色。 韩秋抬头瞧见院子外头端着个木盆发呆的韩宁,便叫了她一声,问她怎么站在外头发呆的?还有她不是刚才去一会儿吗?这么快就洗完了? “洗.....洗完了,昂。”韩宁回过神,抓紧木盆边沿结结巴巴回答。 “怎么了?”韩秋奇怪的多看了她两眼,韩宁顿时心提起来连忙回答说没什么没什么。 “那.....我想起来了,我的棒槌落河边儿了,我这就去拿回来。”韩宁转身端着木盆跑远。 “怎么今天冒冒失失的?”望其背影,韩秋疑惑念了句,随即摇了摇头继续磨刀。 慌慌张张跑走的韩宁背蹲在河边儿上急愁得抓脑袋,她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瞒着。哥哥那么在意容芸姐的,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 “到底该怎么办啊!”韩宁望着天,心里没有主意。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容芸姐看上去那么好的一个人会做出这样令人唾弃不齿的事。 第一百二十章 得知实情 韩宁深思熟虑半晌,最后还是选择告诉韩秋。 可是韩秋完全不相信韩宁说的,反而让她别去听这些空穴来风的东西,也别瞎传的。一个是影响不好,二一个是万一被容芸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看他们。 “哥,这不是瞎传,也不是道听途说。李婶儿说当天好多人都看见,都听见了。” “阿宁。”韩秋呵斥一声。 “哥。”韩宁吼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韩秋眉皱紧,内心的坚定微微有些动摇。可是脑子里浮现出那人抱着孩子轻声哄,满眼温柔的样子,他又觉得好荒唐。 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勾引自己相公的大哥的龌龊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但妹妹也不会欺骗自己。 想着想着的,韩秋脑袋都大了。 韩宁深吸一口气:“哥,我也很喜欢容芸姐,我也不希望听见的这些是真的。若是不相信的,你可明日到镇上时去久香坊问问宋大哥他们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容芸是宋氿带来的,又是晚歌的婶子,出事儿时又在久香坊的门前,要说谁最清楚莫过于宋氿他们了。 闻言韩秋也不知道该去问还是不该去问,他始终担心着要是这都是假的,传到容芸耳朵里不知道她会怎么看自己。到时候这么的一折腾,自己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见自家哥哥不相信自己,还一副犹犹豫豫不敢去问的模样,第一次韩宁气得摔门而去。 “阿宁。”韩秋腾的站起身追出去,却见韩宁跑回屋关上门。 韩秋挠挠头慢腾腾走到屋门前叫着韩宁的名字,说他刚才说话却是有些地方台生硬了的,让她别生气。 人在门口说了解释道歉了半天,里头是一点儿响动都没。韩秋又不能推开门进去,最终没法只能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尽管说韩秋不相信韩宁说的,但翌日卖猪肉时还是忍不住问了相邻摊子的人,问他们知道这事儿不。 本来他也不觉得他们知道的,毕竟几个人都是糙汉子,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去哪儿喝酒,哪会去听这些事儿的。 却没想,这里头还真有人知道。不过那人也是听别人说的,晓得的不是很清楚。 反正就说是久香坊开张前一两天儿的事儿,闹得凶哦,人头撞墙上,血流了一地的差点儿死人的。 “最后还是久香坊的人出来把人抬走,又去请大夫的。不过人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反正后头没在里头看见的。”那人啧啧两声,将自个儿听来的那些消息夸大其词的讲给他们几人听,听得大家都咂舌的。 韩秋与之不同,当听见头撞在墙上事,他心里咯噔一声响,他突然想起了容芸头上的伤。 犹记得当时他还问过是怎么弄的,容芸回答他的是咎由自取。 这时候他所坚持的那点已经开始晃动,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等到中午收了摊儿,韩秋是午饭都顾不上吃的,马不停蹄就往久香坊冲去。 “这不是韩兄弟吗?”正在拨弄算盘的卢生瞧见气喘吁吁冲进来的韩秋,赶紧从放下算盘从柜台后边儿出来搭扶着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着急事儿的? “宋....宋氿呢,他在哪儿?” 卢生告诉他说人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的。 “那容芸呢?容芸在后边儿吗?”韩秋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也不在,今早人跟着宋掌柜一起出去了。” 匆匆忙忙赶来,却得知人不在,韩秋的心情可想而知。 卢生有些不忍看下去,便给人倒了杯水,一边递给人让他缓缓,一边儿又开口说道:“我瞧你模样挺是着急的,有什么事儿不妨与在下说说,兴许在下能帮上点儿忙不是。” 这话无疑让失望的韩秋眼前一亮。 “对的,当时你也在。”韩秋激动抓着卢生的手,卢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卢先生,请你告诉我那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韩秋将李阿姨告诉卢生,希望他能解开自己心中疑团。 “这.....”卢生有些犹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得好。要知道今早宋氿走前特意的叮嘱过他们,别把关于容芸的事儿告诉韩秋。 当时他是没怎么当回事儿的,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也有那么好几天了。要知道早知道了,要不知道顾及后头也不会知道。结果这下倒好,翻船了,人找上门儿来问了。 早知道刚才他就应该替了钱翠的活儿,去库房搬东西的。不然,现在为难的也不会是自己了。 韩秋也不是个傻的,卢生的表情已经印证一二。 “勾引其夫大哥,原来都是真的。”韩秋苦笑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唉,韩兄弟,有些事儿怎么说呢!”卢生挠挠头:“你也别太过伤心难过的,上天总是爱跟人开一些玩笑,但路终究还是要继续走的。爬起来,兴许前边儿的路上有着不一样的风景和人在等着你。过了这个坎儿,就明亮了。” 对于此事,卢生也不好多说什么的,只能是委婉的劝着韩秋,希望他能够想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的,何必单恋一枝花。更何况,对方似乎也没那意思的。 韩秋却道话轻易便说出口,但真正的想要做到,哪有那么容易的。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动了娶妻的心思。可是上天竟然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你看上的人温柔善良都是假象,背地里竟然作出勾引其丈夫的大哥,恩将仇报的事情。 让他如何接受的。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卢生这个局外人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退让到旁边忙活自己的,给人安静的环境好好想清楚。 也是没法,除了他自己释怀放下的,没人能过帮得了他。 宋氿下午太阳落下山崖一半的时候方才回来,店里钱翠已经回去了,只卢生还站守着。 本来这个点儿卢生也该是关门回去了的,只是因着韩秋一直坐着没走的,他也不好意思离开。一个是担心韩秋,就他现在的样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怎么整的。此外便是留人在店里总是不那么放心,哪怕这人是宋氿的好兄弟。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 “宋掌柜,你总算是回来了。” 见到他回来了,卢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宋氿往店里一瞧便瞧见了坐在角落,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气息的韩秋,顿时明白卢生的愁从何而来了。 “卢先生今日多谢了,如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那在下便告辞了。”卢生余光看了一眼望向这边走过来的韩秋,对着宋氿拱了拱手,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韩秋走过来:“告诉我容芸的事,我要知道所有的。” 他的语气很不好,也是遇到这种事情谁又能保持平常心的。 “都听说了?” 宋氿也不觉得意外,那么大的事儿,迟早都会传到韩秋耳朵里。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宋氿的话就像是那点燃炮仗的引子,憋了一天的韩秋终爆发了。嘶吼着,几拳头用力砸在墙上,那架势跟那墙是面团捏的一般,砸上去一点儿都不痛的样子。 宋氿没有说话,也没拦着。只是任由他发泄,等他冷静下来后方才问:“喝酒吗?” 韩秋手还捶在墙上,头低着没说话,屋里一片静寂得可怕。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韩秋垂放下手倒:“喝。” 两人去的还是老地方。 “嘿,好久没瞧见你们来了。怎么的,还是老样子吗?”酒肆的老板看着迎面进来的两人乐呵呵的笑问。 以前宋氿没有娶妻的时候,他们这些挨着摆摊儿做生意的几个人时不时下馆子,一起喝酒搓一顿好的。来的次数多了,这里的老板都认识他们了。只是后头宋氿成亲后,他们就鲜少来了。 “照旧。”宋氿对人打个手势。 “好嘞。”老板叫小二给他们端了一叠花生米,和两下酒菜,自己则给他们抱了两坛子女儿红让他们慢慢喝,今晚的下酒菜就当他请了。 “谢了。” “都是老熟人了,甭客气的。”老板笑笑回到了柜台后。 宋氿将酒封拆了,倒了一碗就放在韩秋面前:“给。” 不过韩秋并没有领情,反而是提起桌上另酒坛子,一手扯了酒封提起来就着坛仰头灌的。宋氿见状也没阻拦,自个儿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喝了一口,扔了两花生米在嘴里。 韩秋手一擦嘴,咚的一声将空了的酒坛子重重放桌上喝到:“再来一坛。” 老板早看出了韩秋不对劲,转头看向宋氿,似乎是在询问他到底给不给的。 “再给他一坛。”宋氿出声道。 老板这才又抱了一坛子酒过来。 酒一抱来,韩秋就又要扯了酒塞一口闷的。只是这一次,宋氿把人拦住了。 他说老板的酒是好酒,要喝就好好喝的,像牛饮水一口喝饱的倒不如回去喝凉水得了,别在这儿糟蹋好酒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被迫放下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嗝!”韩秋醉意浓深趴在桌上,脸绯红跟女人抹了胭脂一样的,而在他的旁边东倒西歪的放了好几个空酒坛子。 反观宋氿这么久了,人竟然两坛酒都没喝到。与豪饮的韩秋相比,他可算是斯文许多。 “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结果呢,竟然跟我开这种玩笑。你说,好笑不,好笑不?”说着说着的韩秋哭出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我不就想找个不嫌弃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得不行。 他本打算这辈子就一个人过算了,没成想遇见了容芸。在他动了成家念头时,便发生了这么些事儿,这不是玩儿他是什么。 “你说说,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没有了,没有了。” 宋氿不知该如何劝他,说到底这事儿也有他的错,只是谁都没有料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让人措手不及,等到后边儿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韩秋还在嚎啕大哭着撒酒疯,他一边哭着一边骂着宋氿,也骂着命运作人,也骂着自己。 骂完了又拉着宋氿让他带自己去见容芸的,他要当着面儿亲自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什么。 这自然是不能的,宋氿很是无奈。 听了大半夜,眼见着周围的店铺都相继关门儿歇息,柜台后的老板撑着手臂打瞌睡的。宋氿起身抓着人胳膊,扶他站起来:“天晚了,该回去了。” “滚开,老子自己能走。” 都说酒壮怂人胆,到这儿是一点儿也不虚的。 韩秋一把甩开宋氿的手提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宋氿见状便折身去柜台给钱的。 老板打着哈欠收了银子,人还八卦的冲着韩秋努了努嘴悄悄个的问他:“被姑娘拒绝了?” 见宋氿没吭声的,老板也没多问找了他几个铜板宽慰道:“女人嘛,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儿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难寻的吗?劝你兄弟想开点儿,看开点儿的。” 那边儿喝得醉醺醺的韩秋眼神迷糊的看着他们两人在那儿摆,那站在柜子后边儿的老头竟然还看猥琐的往这边看了一眼,韩秋登时瞪了回去。 随后等不及站不住的他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老板余光扫见,赶紧告诉宋氿。 宋氿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将铜板揣兜里,对老板说了句多谢后追出去。 “没事儿,下次再来啊!”老板热情回道。 最后一桌客人走了,老板伸了懒腰也关门休息了。 自己一个人出去的韩秋扶着墙走得跌跌撞撞的,平平坦坦的地也能绊着摔一跟头的。 宋氿赶紧追上来,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把人扶起来。 跟醉鬼讲道理什么的,是最浪费时间的。有那口舌功夫还不如直接动手,来得直接快迅。 醉得一塌糊涂的韩秋使劲儿的要往地上钻,他拉扯着宋氿一个劲儿的问,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 打更人路过都忍不住的看了两人一眼。 宋氿好不容易把人扶到了店门口的,韩秋却不愣是不进去,怕地上死扒着门槛。喊天嚎地的,特难听那声音。 被魔音穿耳,宋氿不耐烦的抠了抠耳朵。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发火,更何况他本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一个人。 也就是念着两人关系,加上这事儿里头也有他一部分责任的。不然他直接扔大街上,走人的。 “为什么,我从来不欺负乞丐,偶看见一些人可怜的,还给掏两个铜板,我自己都没舍得拿来买馒头吃,饿着肚子摆一上午摊儿的……”韩秋一边哭着一边细数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 这是彻底的喝糊涂了,自个儿说的是啥都不清楚了。 “宋氿啊,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宋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韩秋翻了个身靠着身后的门板稍微坐起来的些:“还有酒吗?快给我再整一坛子的,我还能喝。今天晚上,谁没喝醉谁谁是孙子。” “........唉!”宋氿叹口气打开门进屋倒了杯茶出来递给韩秋。 人接过咕噜咕噜的就一口干了,喝完了才觉味儿不对眉头一蹙的直呸呸两声说:“老宋,你这酒啥时候的,怎么味道不对啊,是不是坏了?”说完嘟嘟囔囔的让宋氿赶紧扔了,回头喝出毛病了咋整的。 瞅着叨叨念念个不停的韩秋,宋氿有些头疼,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那么爱说的。 “怎么了这是?” 晚歌听着响动披着一件外衣,手里拿着一烛灯从楼上下来。还没走近的一股直冲鼻子的酒味儿扑面而来,晚歌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 这味儿,忒大了。 “我没喝多少,他喝得多。”宋氿指着地上嘴里念个不停的韩秋。 “他这是.......知道了?” “嗯!”宋氿点头:“本来纸包不住火,知道是迟早的事儿。” “难怪。”这就不意外了。 宋氿让晚歌让边儿上去,他先把人扛进去再说。扛进去人怎么闹都没事儿,反正在屋头的也没听见瞧见的。最重要的是,就算是跑也就在里头的。 闻言,晚歌赶紧闪到一边儿。 一个大男人少说也有百多斤的,宋氿一把将人扛起进屋的,跟扛了一头半大的野猪一般。 大概是醉得太凶了,之前还闹腾个不停的韩秋被宋氿扔到木板床上后,扑腾了两下睡着了。 “我去冲个澡,你先上去歇息。” “那好,我现上去了。”晚歌打了个哈欠回屋。 躺下没多久,宋氿带着一身水气上来。 “所有事儿你都告诉他了?”晚歌侧身忍着睡意问他。 “不说能咋整的,他都晓得了。”宋氿褪去衣服躺在晚歌身侧。 “婶不是让你......” “我说不说已经没区别了,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其他人也不知道。 “睡吧,别想了。”宋氿抱着晚歌,再过不久的鸡就要打鸣了,不赶紧睡,今晚就这么过去了。 见他困了,晚歌也不多问,闭了眼窝在人怀里睡了。 韩秋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哇塞,那头痛得,跟要炸开了一样那滋味儿别提了。 “你醒啦。”钱翠进来恰巧看见韩秋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早上宋氿有事儿忙着出去的,便拜托钱翠和卢生他们盯着韩秋。只是这酒大概是醉得狠了,过了中午韩秋都还没醒。 就刚刚,他们两人还打算着要不要用什么法子把人叫醒的。 “我咋在这儿的?”韩秋声音沙哑得都险些听不出他说得是什么。 他人刚刚醒过来,还有些没回过神,没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的。 “昨晚你跟宋掌柜去喝酒,喝多了。是掌柜的把你给扛回来的。”钱翠说着给人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润润嗓子。 “谢了。”韩秋双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干得火辣发疼的嗓子有了水的滋润,感觉好了不少。 “锅里给你温着饭菜的,不过这么久了应该是凉了。”钱翠打开锅盖摸了摸碗壁:“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热一热。” 说罢人坐到灶膛前就起火,热饭菜的。 本来还想说不用的韩秋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等着。 起初没觉得有什么的,只是随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儿,这肚子便不争气咕噜咕噜的响。那声音大的跟打雷一样,坐灶膛前的钱翠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偷笑的。 “咳咳。”韩秋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掩饰性的问她宋氿呢?去哪儿了? “宋掌柜有事儿出去了。” “哦。” 韩秋有些无所事事的东看看西瞧瞧,这一看发现灶房里似乎与前两日自己来有了些变化。少了些东西。 摸着身下被褥,韩秋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饭菜好了。”钱翠拍拍手上的渣滓,起身把锅盖子揭开,将里头饭菜端出来放旁边儿小桌上:“你先吃着,我去前头看看。” 说罢人走了出去。 韩秋望了其背影一眼,随后捂着饿得有些发疼的肚子慢慢挪到桌子边儿去,端起碗筷狼吞虎咽吃起来。正吃着忽然余光扫见自己刚才躺的木板床,他动作稍顿随后垂下眼皮子大口大口吃饭。 等钱翠再回来时,韩秋已经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额,有些饿了......” 钱翠抿嘴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的收了碗筷洗干净。见状,韩 酒喝了,泼撒了,觉睡了,饭也吃了。一晚没归家的,也不晓得家里的小家伙儿些担忧成什么样。宋氿没在韩秋也不等了,跟钱翠两人道了多谢后匆匆走了。 至于事关容芸的事,韩秋没有再提。 既然再纠缠下去也都没可能的,何至于再提起伤心,甚至伤了兄弟间情谊的。 女人而已,大不了他一辈子就单过,反正往前二十来年的他也是那么过来的,也不虚。 第一百二十二章莫名罪名 那日过后两天,韩秋来到店里找容芸。晚歌当时正好在的,便告诉他,容芸已经离开了并不在这儿。他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问的可以告诉她,代而转告。 “这是她的意思吗?”韩秋当即问道。 “说是也可以。” 韩秋闻言,眼中的最后一点希冀消散:“她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晚歌摇摇头, 容芸离开的时候除了让她们不要将那些事情告诉韩秋,其他的确实什么也没说。 “行吧,我明白了。”韩秋深吸口气呼出来,嘴角扯出一抹淡笑:“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找她了。” “你们不会是同路人。” 一个老实巴交,耿直义气,一个满腹算计,心狠手辣,似乎成了两个极端。 韩秋听了笑了一声说同路不同路得看各自,只要想不同路也可以同路。 “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嫂子我现走了,家里还有几个小的等着我回去。”说完韩秋便摆着手离开了。 晚歌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的门口来了两个衙役,一进来就问谁是宋氿。 “不知两位官爷找我夫婿何事?” 两个衙役上下看了晚歌一眼,随后很不客气的通知她说宋氿犯了法,逃服徭役。上头命令他们来抓人,并押送至昆山挖栈隧。 晚歌眉头一皱:“两位官爷是不是弄错了,当初我们交了十二两银子免了徭役名额的,不可能存在说什么逃服的。”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两人是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直接问晚歌宋氿人现在在何处,赶紧随她们走。不然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晚歌余光扫到外头逐渐聚拢的人群,压着心中不安浅笑着对两个衙役说:“这其中恐是有什么误会的,不如这样,两位官爷暂且先进来歇息坐会儿喝口茶的,我让店中伙计赶紧去将人叫回来。”说着晚歌赶紧对旁边的卢生使了个眼色。 卢生顿时会意,三两步上前笑着扶请着其中一人,让他们往上头去坐会儿,休息休息的。 两个人面露不耐之色,正待拒绝时,忽的感觉到手里多了点儿什么东西。顿时人反手将东西收起来,轻咳两声缓了脸色道:“你们人出去了,既是这样的,那我们二人便去上头等等。你赶紧的让伙计去将人给叫回来,莫耽误了时间,不然后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叫人,这就去。两位官爷还请楼上稍等片刻的。”卢生笑着将两人带到了楼上,而钱翠赶紧准备了热茶和一些小点心端上去,让两人打发打发时间的。 等安抚住后,两人急匆匆下来。 “掌柜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钱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对她们来说官差老爷找上门儿那就是出大事儿了,顿时慌得不行的。 “掌柜夫人,这事儿可是有蹊跷?”卢生倒是从两人刚才的话中闻出了丝儿不对劲的。 “当初我们听闻消息后便赶紧回村将十二两银子当场交给了那收钱的官爷。”而且就冲刚才两人说的话,明显的有问题。 “掌柜夫人可留有什么证据?”卢生冷静问。 他倒不是质疑什么,只是想要了解清楚。如果说她们有证据是教过那笔银子的,那这事儿兴许就没那么严重的,至少就不存在什么故意逃服。但如果没有,就有些难了。毕竟来的不是其他上等人,而是官府的人,他们说的什么就是什么,外头那些人也不会去细想。 只会觉得哦官府的人找上门儿了,这家人有问题摊上事儿,到时候店铺名誉受损,紧跟着好不容易起来的生意也会一落千丈无人问津的。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儿,重要的还是宋氿。 要是把人给带走了那才是不得了的。 晚歌自然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她让小翠出去找宋氿。找到后先不急着回来,把事儿先跟人说一遍,问他怎么整的。 “是,夫人。” 钱翠立刻跑出去找人。 人走后,卢生继续在楼下招呼着进店的客人。他们现在不能乱了阵脚,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沉稳。晚歌则在上头稳住那两个衙役,同时也想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 只是那两个人也只是小虾米,听的也是别人指令行事,知道的并不多。对此,晚歌有些失望。 “人怎么还没回来的。” 两人茶都喝了好几杯了,人都还没回来的,顿时有些不耐烦。 “差爷,事发突然,我那相公平日出去也都是为了生意东奔西走,不知具体去处的,伙计去寻难免要花些时间的。”说着晚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两人手里:“耽误两位时间了,这点儿小心意还请二位收下。” 也许是塞的两锭银子的缘故,两人顿时也没有那么的不耐烦,但语气还是很不好的催促着晚歌快性些,不然待会儿天都要黑了。上头可是让他们明天就要带着人出发的,到时候人没到的,受罚的就是他们,再多银子都不好使。 “是是是,我让他们跑快.......” 晚歌还没说完的,屋门被推开,赤着胳膊的宋氿走了进来。那一瞬间晚歌的心都悬了起来,使劲儿的跟他打眼色的。 奈何当事人似乎没瞧见一般,径直走了进来。 “两位差爷,让你们等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宋氿一进来就冲两人客客气气的说道:“这样,这会儿天也不早了,咱们不如去旁边儿酒楼吃顿饭,有什么事儿边吃边聊也不影响的,你们看意下如何。” 其中一人听了有些意动,另一人赶忙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那人立马咳嗽一声让宋氿别耍那些花样儿的,没用的,让人赶紧的走。 “差爷,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的。”宋氿满脸堆笑的问着能不能给他一晚上的时间,让他好好的跟夫人道个别的:“你看我夫人这么做着的,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有些话,有些事儿想跟她交代交代的,此外去昆山不得带点儿行礼啥的,我也好有时间收拾收拾一下不是。” “你倒是想得美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逃人员,还想拖一晚逃跑的,门儿都没有。赶紧的,跟我们走。”刚才捅旁边儿一手肘的衙役有些凶的推搡着宋氿,让他别那么多废话的。 “那让我跟我夫人说两句离别话成不,就两句。” 本来那个衙役是不同意的,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塞的银子起了作用,但见另外一个人把人先拦住了:“行了,你们快点儿,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再晚回去,我们都给你兜不住了。怪罪下来那就是连坐,听明白了吗?” “谢谢二位,我们就说两句话,很快就好。”宋氿感激说道。 “走吧,我们去楼下等着。”那衙役把另一人给带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宋氿和晚歌两人。 两个人一走,晚歌便着急的拉着宋氿道:“我不是让小翠儿把事情跟你说了吗?你怎么还回来的。” “我要是不回来,你怎么办?”宋氿一改刚才笑着讨好的脸:“现在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有人要搞咱们,咱们平日里也没得罪谁的,能跟官府有关系,又跟咱有仇的细数一算也就那么个人的。” “你是说........江清月?”晚歌一点就通。 “嗯,除了她也想不到别人了。”宋氿脸色很不好,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就跟姓江的过不去了还。 “我这就去找人说理说理去。” “别冲动。”宋氿一把拉住人。 “我怎么不冲动的,你都要被带走了,我还怎么冷静得下来。”晚歌气得已经快失去理智。 费尽心思,忙前忙后折腾那么多的,为的不就是保住宋氿,大家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这人倒好,三番五次的来找他们的麻烦,还有完没完了。 “你现在去也没什么用的,反而正如了她的意。”宋氿试图让她冷静些:“你先听我说,咱们现在时间也没多少的。既然事已成定局,咱们只能想别的办法。我暂且先跟着他们走看看再说,你去找苏柔。让她想想法子弄到郑家和官府勾结的证据,而你则拿着早前钱磊给你留的令牌去陵县。我都打听过了,巡抚大人这段日子正好到陵县,你拿着东西去找他,兴许有转机也不一定。” 宋氿抓紧着一切时间将后头的事情安排妥当:“她现在肯定不会就此一手的,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让杜春过来陪你,或是把钱翠留下来,总而言之你不可一个人独处的,明白吗?” 江清月现在已经变了,远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骗子。他很是担心那人会有后招,趁着自己不再的时候对晚歌的动手的。 “我知道。”晚歌忍着气憋着泪:“我周遭都有人,倒是你。被带去那鬼地方的,还不知道.......” “我皮糙肉厚命硬的不打紧,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正说着,楼下的衙役开始催促宋氿,让他赶紧走了。 宋氿也来不及再多说,只得揉揉她的脑袋,让她照顾好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想想办法 晚歌忧心忡忡的送他下去。 “动作快点儿。” 等了那么久,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两人怕是早就发火了。 “我走了。” “相公。”晚歌抓着宋氿的手,担忧写满了双眼。 宋氿拍拍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望着的宋氿跟着衙役离开的背影,晚歌垂下的手紧紧捏紧。圆润的指甲狠狠掐着白嫩的掌心,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克制着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冲昏了脑袋。 “掌柜夫人。” 卢生和钱翠站在其身后,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您也别着急,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只要能够证明咱们是交了银子的,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再怎么的在证据面前,那些人也不能瞎说不是。”卢生很冷静,他虽然是读书人却不是书呆子,有些时候官场黑暗他也是知道的。 “我没事。”晚歌冷沉着脸色,她转过身问钱翠今晚要回去吗? 钱翠点点头,说要回去照顾她爹。 “那行,你们都回去吧!” “这.......”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卢生倒是不放心想留下的。只是男女有别的,回头要是传出个什么,他个大男人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对晚歌可能不好。 而钱翠,她家中有个哑巴爹要照顾的,没办法留下来。 “放心吧,我没事儿。”晚歌让她们尽管回去的,待会儿她去找杜春。 闻言,两人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紧接着,晚歌也关了店门径直往卤肉铺去。身边没有人,为了以防万一她挑的都是人多的街巷走,哪怕绕上一截路也是无妨。 事实上,她的谨慎确实为她避免了一些危险。 正在后院儿洗菜准备做饭的杜春看着晚歌进来,初初没感觉到晚歌不对劲儿的,还热情的问她吃饭没,等会儿留下来一起吃饭。 “嫂子,出事儿了。” “啥?”杜春一听吓了,赶紧问她咋的了,出了什么事儿? “相公被府衙的人给带走了。说是我们没有叫服徭役的银子,妄图逃役。现在相公已经被带走了,说是明儿一早就要带去昆山挖栈隧,这一去,也不知.......”后边儿的话晚歌没有说出来,但都明白去了那鬼地方会是怎样,能不能活着回来那都是未知数。 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拼了命的凑银子,就为了买那个免去的名额。 “你们当时没有交吗?”杜春着急的问她。 “交了。”晚歌说那天赵壮跟他们说了以后,他们当天就回去交了的。杜春也记起,当时她们还去家里找自己,然后天儿还下起了大雨。 “那,那这是咋回事儿的?是不是弄错了啊!”杜春焦急问她有没有跟人说她们已经交过了,这里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啥的。 晚歌摇摇头:“不是,我们当时是看着他写的,不可能弄错。” 是的呢,当时她们是看着那个人把名字写上去后才离开的,所以不可能存在弄错。再说了离开的时候的该是要清点人的,没道理说过了这么久才来说漏了人逮抓的。 “你们又交了银子,又没弄错的,那......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杜春有些搞不明白了,抓着脑袋。 忽的她脑子灵关一闪:“有人故意的?” 都没问题,那就只能说明有人故意针对晚歌她们,故意的找麻烦。 晚歌抿抿嘴:“我们也是这般猜想,只是没有证据。” “那你们知道是谁吗?”杜春急切问道。 晚歌摇头告诉她说,现在并不清楚到底是谁。但有过节的总归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见不得她们好,又跟官府的人有点儿关系的,除了嫁进郑家的江清月,也就没有谁了。 杜春一听又是江家的人顿时就气得把脸盆子往案板上一摔,火冒三丈插着腰:“嘿,这群人是怎么回事的,整天阴魂不散有完没完了这是。” 她这暴脾气的,要是江清月现在站在她的面前,铁定撕了她。多大的仇啊,杀你爹还是咋的了,这么的逮着人不放,欺负谁呢这是。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为今之计是找到证据,把相公救出来才是。” 她倒也是想去收拾江清月,以牙还牙的,只是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宋氿。 宋氿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她发誓,一定不会让江清月好过。 思及此处,晚歌的眼里一片冷厉之色。 没多会儿赵壮从外面回来了,人一回来杜春就憋不住的将事儿吧嗒吧嗒的跟他说了一遍。还气得不行,直骂这江清月她们,说这群王八羔子真是心思歹毒的。非得把人整惨才肯罢手的,太恶毒了。 赵壮一听宋氿被衙役带走,事儿还跟江家挂钩有关的,顿时也十分担心宋氿现在的处境。 江家人那什么个德性,他们也是晓得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越发的担忧。 “就那些人的性子,老宋这次怕是栽了。”赵壮也是急得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嘴里直叨叨念念着现在江家人跟郑家攀上关系,而郑家又跟官府的人千丝万缕的。他们现在也没有证据去明确证明的,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别人也不会相信。 “那老宋没说什么?”赵壮问晚歌宋氿进去前有没有告诉她,咱们该怎么做才能够把他救出来的,不然他们现在也是吓摸黑,无从下手的。 “说了,他让我去红楼里找苏柔,请她帮忙。” 想要搜集证据,想要扳倒敌人,靠他们自己这辈子怕是都难的。而苏柔,别看是风尘女子,但红楼那地方去的人各式各样,什么样的都有。苏柔混迹其中那么多年,要是没点儿路子什么的,那是难立稳脚跟。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赵壮一听有法子的就坐不住,赶紧的催促着说现在去红楼里找苏柔。多拖一会儿的,宋氿就多受罪的。 “现在先别去。”晚歌把人拦住。 赵壮正搞不明白时,晚歌解释说现在去找人不是合适的时机,容易将苏柔给暴露牵扯出来的。最好是等晚上,晚上的红楼正是人多之时。 “到时候恐怕还得拜托赵哥你。”毕竟是女人最讨厌的地方,男人的天堂。晚歌她们去太过突兀,赵壮去正好合适的。 “这........”赵壮下意识的看向杜春,不是他不爽快,他只是.......咳,有些太过在意媳妇儿而已。 “看我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去那种地方合适吗?”杜春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要搁以往赵壮敢去这种地方的,杜春不得拎着棍子打人的。但现在是特别时候,哪管得那么多的,再说了赵庄去是办正事儿,又不是花天酒地,逍遥快活的。 事情暂时也就这么的说定,吃过饭后杜春让晚歌晚上就别回去了,就在她这儿睡的。 先前晚歌说让赵壮别立刻去红楼时,杜春也不笨猜到了什么,是以她直接让赵壮晚上自己在外头打地铺的,至于床,就她们两睡了。 赵壮闻言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的抱了被褥去打地铺。 男子汉的,睡地铺也没啥的。 等到天彻底黑下,赵壮便收拾了一番离开去红楼。至于杜春和晚歌则在铺子上等待消息。 “这几天你多加小心,江家的人都不讲理,那江清月又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现在宋氿出事儿了,你可不能有事的。所以你出门的时候,身边一定随时要跟着个人的。要是没有人,你就是有再重要的事儿也别一个人出去的。”谁知道那群丧心病狂的人会不会作出什么恶心事儿来的。 “你现在肚子也那么大了,孩子也那么大了,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些。”出了这样的事儿是谁都不愿意看到了,但既然来了,大家就得直面。 杜春一边铺着床,一边又宽慰着晚歌:“你也别太过担心的,宋氿既然让我们去找苏柔,那肯定就是有法子,有转机的。我们要相信宋氿肯定会吉人自有天相,这事儿一定会峰回路转的。你现在就顾好自己和孩子,别的什么都别想,有什么的都交给我们,让我们去弄。你就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的,回头给人生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晚歌脑子里一直绷紧的那根绳索稍微的松了些许。 是啊,她还有孩子。 也是她盼了好久的孩子。 手轻柔的抚摸着肚子,里头的小家伙儿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在里头轻轻的动了动,像是在回应着她。 那一瞬间,晚歌的脸上浮现出今日久违的笑容。 “嫂子,放心吧,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过下去。不仅如此,我还要过得很好。”她要让江清月好好的看着,别以为弄这些下作的手段就能够将他们击垮的,做梦去吧! “对,就是这样。那些人越是见不得咱们好,我们偏是要让他们看看。”杜春十分欣赏赞同晚歌这样的想法。 要是成天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不就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愿不是,那可万万不行。 晚歌笑了笑。 第一百二十四章想法子 夜色黑沉的厉害,平日里不是繁星满天,便是月如白昼的。而今天的夜晚就像是打翻了的墨盘,伸手难见五指。 杜春让晚歌先去睡,自己等赵壮。不过被晚歌给拒绝了,人不会回来她心里总是悬着的,哪还有睡意。 对此,杜春也十分理解她的感受,没硬让她去睡。只是让她被在外头久待的,,如今的天儿是越发的冷起来,呆久了恐受不住受凉生病的。 想了想杜春起身去屋里拿了一条毯子披在晚歌的身上:“秋夜凉的,坐外头又时不时有风吹过,披个毯子也要热和些。你啊身体本来就虚,别着凉了。回头要让宋氿知道我没照顾好你,可不得把我给吃咯。” “哪有那么夸张,吓人的。”晚歌抓着身上的毯子,手指轻揉着那略有些硬的布料,心底一片柔和。 杜春叹口气坐下:“不过我倒也是希望他来骂我。” 晚歌的手一顿,随后轻笑一声,只是笑声中带着些苦涩的味道。 “嫂子,哪有人上赶着找骂的。” “我不就是咯。”杜春笑了笑,躺在椅子上望着黑不溜秋的天儿:“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都没问题,只要人来就是。” “他哪敢呢!到时候说谢谢都来不及,哪敢骂的,那就太不是人了。”晚歌说完,杜春忍不住笑了。 “等事儿解决平定了,咱们该去寺庙里拜拜。让菩萨,佛祖保佑,以后别再碰见这种小人了。” 被这种小人缠上,真的是跟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烦人不行。 想起江清月,杜春就恨得牙痒痒。你说说,同样都是在江家长大的。咋三个娃,三个德行,就看晚歌在里头好的。 她也庆幸,晚歌在江家那地儿没给养歪咯。 晚歌要是知道杜春心里想的,大概会忍不住发笑。 她如何没长歪的,只是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抽了她几耳光,将她给打醒,而上天又给了她纠正的机会,才有了现在的她。 想想上一世叛逆的自己,也是挺不可思议的。能够做出那么胆大妄为,不顾世人目光,流言蜚语的,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挺为意外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都说。 只是以往这么的聊着会觉得时间短暂,而今天,竟然觉得那么的长。感觉说了好久好久,但细察才发现,不过才过去两柱香的时间而已。 果然,等待是最煎熬,最漫长的。可以将一盏茶的时间,拉长得像一年一样,久久不到。 慢慢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屋檐下望着天儿,揣着不安焦灼的心等着赵壮回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一点儿动静都没。 “晚歌你饿了没,你晚上都没吃什么的,要不我去灶房给你煮碗面。”杜春站起身。 这么的干坐着实在有些太难等了,倒不如找点儿什么事儿做。 晚歌其实也没饿,也没胃口。宋氿一出事儿,她心焦得哪里还吃得下去。只是想着肚子里孩子,自己不吃倒没关系,却是不能饿着腹中孩子。 想了想,晚歌点点头起身说去灶房帮忙的。 煮个面哪需要帮忙的,就烧锅水,把面丢下去然后捞起来的。 但杜春没有拒绝,因着有人帮忙的缘故,她便拿了鸡蛋和菜叶,准备弄个鸡蛋汤面。 晚歌坐着烧火,这活儿简单不说火烤着还暖和和的,挺适合她的。而杜春就洗锅掺水,然后弄佐料的。 水刚烧开准备把面扔下去,外头传来动静。杜春手一顿,竖起耳朵:“晚歌,你听外头是不是有响动?是不是赵壮回来了。”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仔细听,随后东西一扔跑出去。杜春着急的同时也不忘晚歌,直扶着人让她慢着点儿。 赵壮刚将店门给关好的就听见后头一连串的脚步声,回身一瞧就见晚歌和杜春跑着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晚歌着急问道。 赵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迎上前说外头不是谈话的地儿,去里头说。 尽管两人都想立刻知道事情如何,但这外头没掌灯,黑漆漆的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进了后院儿赵壮就赶紧的去水缸舀了一瓢水猛灌的,喝完擦着嘴道真是渴死他了。 “难不成那里连口水都不曾给你喝?”不至于这般抠搜吧! 杜春疑惑的问他。 “你不知道,刚回来的路上我觉不对劲儿,总感觉有人跟着我的。回头一瞧,又什么都没的。这大晚上不比白天儿的,好多街巷都冷冷清清的没个人影,吓得我是跑着回来。”回想起自己路上的事情,他就有些心有余悸。 倒也不是说他一个大男人胆子小的,当初追那谁大晚上下着雨都敢往山上跑的,更何况这。 只是宋氿出了事儿,那些人肯定是不想他们把人给救出来的。自己现在是当中唯一的男人,得撑起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的,那就是雪上加霜。 那么危险,他都着道了,更别说这两弱女子了。 “反正这两天儿小心着,身边得有人跟着的,尤其是晚歌。你是老宋的媳妇儿,又身怀六甲。要真想报复,下手的,挑你最方便的。”赵壮说着忽的眉头皱起摆手说不行,晚歌不能一个人。 “媳妇儿,这样,这几天铺子上我一个人顶着。你陪着她,这样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伴儿,也放心的。” “哎呀,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杜春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本听开头还以为能够听见啥特别的消息的,谁知道变成了这些叮嘱分配的话。 这些问题,谁都知道的,要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再说一遍。 她催促着赵壮赶紧的说说他去找苏柔,都说了啥,对方愿意帮忙不? 赵壮挠挠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今晚上我没见着她。” “什么,你没见着人?”杜春瞪着眼看着他:“你去了这么久,竟然连人都没见着,你好意思回来不你。你干脆就在外边儿睡大街算了,回来干啥。真是气死人了。” 她们在这里白等了那么久是不是,啥消息都没。 晚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双手紧紧的抓着,只是她没说。况且,她想说的杜春都已经说完了。 赵壮被杜春一吼的赶紧解释说虽然等了那么久苏柔人都没等到,见到的。但是,他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你们猜,我在那儿遇见了谁。” 杜春让他别在哪儿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仔细听,随后东西一扔跑出去。杜春着急的同时也不忘晚歌,直扶着人让她慢着点儿。 赵壮刚将店门给关好的就听见后头一连串的脚步声,回身一瞧就见晚歌和杜春跑着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晚歌着急问道。 赵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迎上前说外头不是谈话的地儿,去里头说。 尽管两人都想立刻知道事情如何,但这外头没掌灯,黑漆漆的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进了后院儿赵壮就赶紧的去水缸舀了一瓢水猛灌的,喝完擦着嘴道真是渴死他了。 “难不成那里连口水都不曾给你喝?”不至于这般抠搜吧! 杜春疑惑的问他。 “你不知道,刚回来的路上我觉不对劲儿,总感觉有人跟着我的。回头一瞧,又什么都没的。这大晚上不比白天儿的,好多街巷都冷冷清清的没个人影,吓得我是跑着回来。”回想起自己路上的事情,他就有些心有余悸。 倒也不是说他一个大男人胆子小的,当初追那谁大晚上下着雨都敢往山上跑的,更何况这。 只是宋氿出了事儿,那些人肯定是不想他们把人给救出来的。自己现在是当中唯一的男人,得撑起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的,那就是雪上加霜。 那么危险,他都着道了,更别说这两弱女子了。 “反正这两天儿小心着,身边得有人跟着的,尤其是晚歌。你是老宋的媳妇儿,又身怀六甲。要真想报复,下手的,挑你最方便的。”赵壮说着忽的眉头皱起摆手说不行,晚歌不能一个人。 “媳妇儿,这样,这几天铺子上我一个人顶着。你陪着她,这样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伴儿,也放心的。” “哎呀,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杜春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本听开头还以为能够听见啥特别的消息的,谁知道变成了这些叮嘱分配的话。 这些问题,谁都知道的,要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再说一遍。 她催促着赵壮赶紧的说说他去找苏柔,都说了啥,对方愿意帮忙不? 赵壮挠挠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今晚上我没见着她。” “什么,你没见着人?”杜春瞪着眼看着他:“你去了这么久,竟然连人都没见着,你好意思回来不你。你干脆就在外边儿睡大街算了,回来干啥。真是气死人了。” 她们在这里白等了那么久是不是,啥消息都没。 晚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双手紧紧的抓着,只是她没说。况且,她想说的杜春都已经说完了。 赵壮被杜春一吼的赶紧解释说虽然等了那么久苏柔人都没等到,见到的。但是,他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你们猜,我在那儿遇见了谁。” 杜春让他别在哪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险些出事儿 事儿说完,杜春突然一拍手:“坏了,我的面。”说完人急急忙忙的跑灶房去。 晚歌疑惑,她们似乎当时水开了,面没丢下去的。 她追着去一瞧,嗬。锅里的水开得噗噜噗噜的,一撮面在里边儿像是花开了一样翻滚。 杜春手忙脚乱的把面条给捞出来,煮过头的面条软得一夹就断。到了碗里立马粘成一坨,已是不能吃了。 “重新煮吧!”人叹口气,只能倒进馊水桶里。 当时她准备下面的,结果听到外头是他回来了,忙着出来问的,当时手一扔的,也不晓得是甩在锅里了,还是灶台上。 赵壮一听要煮面,让她多煮一碗的。刚刚跑着回来,把他都给跑饿着了。 “要吃自己煮去。”嘴上这么的说着不帮煮的,但杜春还是又从碗橱里拿了一个大碗出来,没啥好语气的问他吃多少。 赵壮当即咧嘴一笑说自己要吃三两的,让杜春打个蛋在里头。 “就你事多。”杜春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从篮子里拿了一个鸡蛋出来。 等着她们吃完,收拾好,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再是不困,也得睡了,否则哪有精力去应对明天。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早饭,赵壮在店里忙的,杜春则和晚歌一起去府衙外头等着。 昨儿那衙役说今晚压送宋氿去昆山的,也不知道她们来晚了没有。 两人站在外头,焦急的盯着府衙的门口。只是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人出来的,她们便上前打听的。 这一打听才知道,早天不亮人就已经被带走了。 等了那么久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两人不可谓不失望的。 “晚妹子。”杜春望着她,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晚歌捏紧原本准备好让宋氿带走的行李:“我没事嫂子,既然人都走了,那咱们去久香坊吧!” “好。”杜春扶着晚歌转身离开。 去久香坊的路,她们都挑的繁闹的街道。 别看现在是白天儿,街上人多的。真要是丧心病狂起来,管你那么多。逮着个人少的巷子,就把你拖走啥的,也不是没有。 以往有个小姑娘在街上走得好好的,一个老娘子突然的跑出来拉着她的手破口大骂,说什么你个不孝女怎么怎的。一边骂一边拖的。那姑娘吓得使劲儿挣扎,求救的。 只是那些路人听那老娘子说是家里事儿的,原本想出手管闲事的,也都退了回去。就这么的,眼睁睁看着那姑娘被拖走。 后头官府贴了寻人告示才知道,原来都是骗局。那些人故意那么的说,就是打消路人帮忙的念头。 两人正走着,突然一群小孩儿拿着风车往这边儿跑过来,杜春当即拉着晚歌往旁边走。前脚刚避让开,后脚就有个小孩儿扑摔在她们刚才的位置上。 也因为她们的移步,那小孩儿摔在了地上,牙齿都磕掉了一颗,嘴里直流血的,哭得哇哇大叫。 那一刻两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均是后怕不已。要是杜春没有提前把晚歌给拉开,那么这一摔摔在晚歌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相视一眼,加快了步子往久香坊去,片刻不敢耽搁。出这种事儿,傻子才会相信是意外。 之后的路杜春可谓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刚才的事儿给她提了醒,谨慎些准没错。 直到到了久香坊,瞧见卢生和钱翠两人,心才稍微落了落。 见着晚歌,两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事儿的影响,今日店铺中的生意不见多好。两人来时都没有什么客人的,与前两日相比,可谓是冷清了不少。 不过这也在她们的预料之中。 “嫂子,这里有他们在,想必那些人不敢那么大胆的。你且回去忙吧!” 卤肉铺交到她们手里,因为杜春她们也是真的往里钻的,每天儿关了店就在后院想着怎么弄一些新花样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卤肉铺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平日里夫妻两人都有些忙不过来的,并且每天准备的卤肉那些,几乎都卖得差不多的,鲜少有剩下的。 而且她们的麻辣小鱼干儿那些也在跟着卖,勉强算是特色之一。 她们啊现在都在想着要不要招个小工什么的来帮忙,不然实在是忙不过了,几乎都没休息的时间。 之前宋氿还夸说自己没看错人的,你瞅瞅,这生意好的。 人只有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去思考,去做,才不会被遗忘舍弃。 “不去了,回头让请两个小工帮忙的,这几天我都跟着你。” 杜春在旁边儿椅子上坐下。 现在到处都不安全,你看看就刚刚在外头都敢动手的。她要是不守着,能放心吗? “嫂子。”看着赖着不走的杜春,晚歌心里暖得不行。她何德何能啊! 这天上午可谓是轻松不已,来店里的客人寥寥无几,连前两日的零头都没有。 卢生闲得便将开店到现在的账目重新清算了一遍。而钱翠则将楼下所有货柜那些都给抹了一遍,随后又跑去库房清整。 “掌柜夫人,咱们有几款胭脂,和口脂留货不多了。”清点完,钱翠跑下来告诉晚歌。 晚歌问了她还有多少,随后衡量了一番,照着现在店中境况还能撑上一段日子,便让她暂且先卖着。回头应该会有人送过来。 早前没搬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晚歌和容芸在弄。剖开她们也搬到这边儿来,宋氿便不让她碰。加之这边儿也没地方弄的,他便在那周家村租了一弄院儿请人专门弄这个的。 不过那地方晚歌也没去过的,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不过隔半个月的样子,会有人送过来就是。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没什么问题。 “好的。”钱翠应声。 下午依旧没什么人的,晚歌见状便让他们先关门回去休息。 “左右也没什么生意的,在这儿等着还是等着。前两天忙坏了,不去趁着现在好好的休息休息,等你们掌柜回来估计又得忙碌起来连喝水的功夫都没。” 说道后边儿晚歌还忍不住的调侃,让本有些沉重的气氛添了几分轻松。 “那掌柜夫人,我们先走了。” 两人收拾了东西先后离开。 老实说,不管是钱翠还是卢生都挺喜欢这儿的。晚歌和善好说话,宋氿看上去话少不好相处,人却不错。伙食也不错不说,他们开的工钱在这小镇上已是给得高的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谁都不愿意,只希望最后大家能挺过去,迈过这个坎儿的就好。 等他们走了,晚歌也关铺子。今天晚上赵壮还要去红楼,她们最好是早些回去吃了饭。等天一黑,就出发,免得像昨儿晚一样。 今天卤肉铺只赵壮一人,忙得那是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卖完收摊儿又要准备明儿的东西。晚歌她们结伴回来时,他人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这活儿比打渔累,但是吧,痛并快乐着。 见着两人回来,赵壮懒懒抬手打招呼。 知道他累坏了,杜春没吼他的,甚至还特别温和的让他好好休息,她们去后头做饭的。 当时赵壮就给惊住了,往后好多年晚歌都还记得他当时那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可是乐人了。 杜春都懒得搭理他了,拉着晚歌往后边儿走。 晚上做了清蒸鱼还有鸡蛋灌饼,这都是照顾晚歌,弄得些清淡。 饭桌上她们跟赵壮说起了今天白天的事儿,赵壮听得啪的一筷子拍桌上,火冒三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动手了。” 就晚歌现在这模样经得起那小孩儿那么一撞的吗,开什么玩笑,这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这些人简直是丧尽天良,恶毒至极的。 “可不是。”当时她们是又气又怕,却也拿人没有法子。一个是没证据,一个是人背后靠山大,靠山不倒她们只能憋着忍着。 “这以后出门儿都得小心着,不管是谁,都一样,多留心眼儿。”赵壮皱紧眉头。 晚歌点点头,随后又让她们多加小心的。今天她们目的没达到,明儿肯定会有别的招式。 “若只是如此的,注意着防着也就罢了。我就怕她们会弄出什么事儿来。”就像卤肉吃死人,或者是她们的脂粉用了脸溃烂等这种事情来,那她们别说救宋氿出来了,就是自己也难以脱身了。 晚歌这话也算是给大家提了一个醒,如果江清月真的铁了心要整治她们,不让她们好过的,这个法子是最有效的。有本事的,甚至可以让他们一辈子难翻身。 赵壮和杜春顿时也变了脸色,显然也清楚这后头的道理。 “我本是想请个小工帮忙的,这么看还是算了,自己弄踏实些。大不了弄少一些就是。” 晚歌想了想:“不如这样,那边铺子上生意受了影响,下午也没什么人的。这后头我们就开上午,下午就回来帮忙。再者到后头苏柔答应帮忙后,咱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办法搜集证据救相公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感情脆弱 夜饭后赵壮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发了,他像那些进往红楼的男人一样,抱着门口站着的女人一脸猥琐笑的走进去,跟在他后头的人见此情景是又羡慕又嫉妒又唾弃的。 知道人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马上出来的,那人便挑了个好蹲守的地儿守着。 望着对面子欢歌笑语,人来人往红楼,看着站在门口的娇笑动人的各色美女,人唾弃一声。想着哪天儿轮换休息的时候,他也到这里来享受享受。 赵壮进去了大约两个时辰的模样,带着些朦胧醉意被一女子给送出来。 外头守得都快睡着的人顿时来了精神,赶紧的跟上去。 家里,晚歌和杜春在焦急等待着,就像昨儿晚一样。不过干等实在太过煎熬折磨的,是以她们拿出来了针线,借着灯火一边儿聊天,一边儿打绣活儿的。 也不管弄得好看不好看,反正也只是消磨时光的。 说着说着的也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刘芳那里,前几日杜春曾回去了一趟,想着刘芳没多久要生了,便提着点儿果子去看了看她。 “她怎么样?” 杜春叹口气:“本来这话我说不对的,但感觉.......真的变了,变得没那么亲近,生疏了。” 以前呢她们是无话不谈,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也不怕对方生气,因为都知道大家没那么多心思的。但前两天儿回去,她去找刘芳,感觉两人之间似乎生疏了,客套了。 说一句话都要拐上几个弯子的,让她很是不适应的。而且当时还有村里另外几个女子在,其中还有一个是她们以前都挺讨厌的。当时那人戳讽自己,刘芳当时什么也没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还跟另一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那一瞬间杜春其实是很愤怒的,但紧接着又觉得有些很难受失望的。也不是她矫情啥的,身处当时那种场景旁人的出言讽刺都已经是次要,重要的是刘芳的态度真的深深的伤害了她。 是以坐了一小会儿,她便走人了。 “怎么会这样?”晚歌停住手看向杜春。 “不知道,我也很是不明白的。许是不在村儿的这段日子,有些嘴巴碎的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吧!”最开始她们跟着宋氿做了两天儿,村里就传遍了,她也是听见了。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儿,反正说过就过去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刘芳似乎听信了些什么,并且心中对她们生有芥蒂。看去时人的态度便已明了一切,杜春叹口气,昏黄的烛灯映照在她侧脸上,瞅着有些失落忧愁。 “嫂子。”晚歌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说来似乎这事儿也跟她有些关系的,要不是她说拉杜春她们一起干,大概.......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老实说我挺愤怒失望的,多少年的感情了啊!”杜春放下手中的针线,眼睛望着外头:“其实打之前她和她婆婆闹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她有些变了。只当她是受了气心情不好的,怀了身孕的人难免有时候容易受人影响的,我也就没多太在意的。现在想想,其实端倪已经在那个时候就存在了。” 以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听过的,况且杜春自问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的,结果却这么轻易的被几句话给打没了,想来也是挺寒心的。 杜春告诉晚歌就还没搬镇上来的时候,有天晚上陈奎到家里来喝酒,似乎是跟她吵架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听赵壮说人是在村口碰见的。 当时赵壮刚从镇上回来,天都黑了的,陈奎还一个人人在村口走过来走过去,脸拉着很不高兴的模样。碰见了赵壮肯定是要上去问两句的,然后想着也没吃饭的就问他上家吃点儿不。 然后那天晚上两人就喝了些就,陈奎就喝醉了,赵壮就送他回去。回来后赵壮就跟她说陈奎问他跟你们一起做生意的事儿,然后得知他们跟宋氿一起做生意没占便宜,相反还欠了一大堆银子的时候,人脸色和缓说话都轻松了。然后后头转了话又说刘芳跟他闹别扭的,自己怎么怎么烦的。 “当时我就觉得可能会有.......只是没想到.......唉!”杜春忍不住感叹。 两家人以前关系多亲密的,谁家有个事儿都忙前忙后的帮,而现在拐弯抹角的问。其实直接问,她们也不会说什么隐瞒啊或其他什么的。 没必要不是吗。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关系,情感在利益面前都会变得一文不值,易碎易断的。 晚歌也不知该说什么,说这事儿她们做错了吧,似乎也没。说做得对吧,又似乎确实是导致两家人生间隙的引子。 只是能说什么呢,考虑不周吧! “我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你也别多想。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要变的人始终是要变,不变的人不管你做什么,富贵也好贫穷也罢她还是不会变。” 杜春也不是傻的,她看得清。 见状晚歌也不多说其他的,只是让她想开一些。兴许刘芳也是因为压力过大,又有人嚼舌根的这才会生出那种不好情绪,兴许过段日子就好了。 “但愿如此。” 杜春说完扯了个笑容:“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你饿了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儿什么吃的?” 咕咕咕~~~ 话音刚落下的,晚歌的肚子就附和的叫了起来,那声音响亮得让杜春热不住扑哧笑出声。 “好像是有些饿了。”晚歌脸微红尴尬的摸摸肚子。 “是这样的,孩子在长要吃,你晚上那点儿饭量哪够的。想当初我怀着的时候,一顿干三碗饭都觉得没吃饱的。”说着杜春将东西放到旁边儿去,准备起身去灶房做宵夜去。晚歌见了也跟着放了的东西一起去的。 怎么说两个人一块儿还能说说话啥的。 依旧是晚歌烧火,杜春掌勺的。 “大晚上的也不吃那些太腻的,正好晚上剩了些饭,我就给你炒个蛋炒饭。再弄个清汤快性些,免得把人小家伙儿给饿坏了。” “那麻烦嫂子了。” 杜春撬了点儿猪肉在锅里,紧接着打了个蛋。说来猪肉还是搬到镇上才熬了小碗猪油放着,这要是搁以往别说猪油了,猪肉那都是细细的吃的,哪有那么多银子去专门买肥膘肉熬猪油的,太奢侈了。 这也是托了晚歌她们的福,不然现在她们可能都还在为生活发愁的。 大火烧锅,一会儿猪油就化开了飘出一股油香味儿,引得晚歌的肚子忍不住又咕咕的叫起来。 杜春听见笑着说她肚子里小家伙儿是不是也闻着香味儿,等不及想吃了。 “以后大概是个小馋鬼了。”摸着肚子,晚歌轻笑出声。 “那我得快点儿,别把人给等急了。”说着杜春将搅和着蛋倒锅里,蛋液一触碰到滚烫的油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嘿,老远就闻着香了,咋的,晚上又要煮鸡蛋面了?” 里头正炒着蛋,窗户外头便传来赵壮的声儿。惊得里头两人同时望过来异口同声问他:“你回来了?” “回来了啊!”赵壮答道,随后急忙手指着锅提醒杜春顾着点儿锅,里头炒着的鸡蛋都要糊了。 杜春连忙回神翻了翻,将冷饭给到倒进去,这才没炒糊。 赵壮让她先炒着,自己去换身衣服再出来跟她们说今天晚上的事儿。 “看这意思,大概是有好消息了。”晚歌收回视线看向杜春。 “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应该没差。” 话音落下,两人眼睛一对上皆相视一笑。 刚将清汤煮起来,赵壮就换好衣服走进来:“你们不知道在那里头,你没干什么出来身上都是一阵味儿的。” “难不成你还想干些什么才回来。”杜春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赵壮憨笑一声说哪能呢,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想告诉她们里头那人多,挤来挤去身上沾了味儿,是这个意思。 “行了,别在那儿贫嘴的,赶紧说话那苏柔答应没?”这才是大家所关心的东西。 “答应,咋会不答应呢!”赵壮坐在吃饭的凳子上:“当时我都还没说,人就晓得我要讲什么了。直接跟我说她会想办法弄到些东西给我们的,不过这件事情算宋氿求她的,以后宋氿回来得帮她无偿做件事儿。” “那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杜春追问:“万一她要让宋氿去杀人放火的,那还不如不救呢!” 赵壮拍拍胸脯:“放心吧,我都说了那种违背人性早间人命,跟朝廷过不去的事儿咱不做。” 闻言杜春稍放心了些:“那她怎么说。” “她当时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让我回来等消息。”赵壮挠头。 旁侧晚歌听了眼神微眯,似乎从中嗅到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是答应了,而且我听那意思似乎并不难的样子。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是这边不行,还得想别的法子才成。” 得多条路的,万一走不通就赶紧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另做打算 “现在你的好侄婿被人陷害送昆山去受罪了。”苏柔一袭青翠罗裙,宛若抽芽的柳枝,窈窕貌美:“他倒是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你送到这儿来,怕不是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处。” 修长的手指划过杯沿,随后轻轻端起抿了一口,随后笑意一声道:“有时想起他缜密的心思都为之可怕的,你说说你那侄女儿似乎还被瞒在鼓里的。若哪天知晓了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个事儿的,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容芸半躺在苏柔对面的软榻上。大约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没有施粉黛的脸看上去依旧苍白,没什么精神的。 “我也就是关心关心,怎么说大家都是一条船的人不是。”苏柔看着容芸浅浅柔柔一笑,如沐春风。 容芸闭上眼睛休憩没说话的。 进来这么多天儿,她可不认为眼前的人就像她表现的那般美好。 可以说,在这里的人似乎都只是看上去很是美好。 看着不吭声,不搭理的容芸,苏柔敛了笑容:“你这人就是太过无趣了些,在这里你要是嘴巴不甜,不会说话,别人只会认为你装清高。要明白在红楼这种地方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人,也亏得是我带你进来,换做旁人可不得被欺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这里的人见人都是姐姐妹妹,真当你是姐妹的可没几个的。就算是有,那也是在关键时刻在背后捅.你一刀子的。 “我本就不会在这儿长待,她们看得过就看,看不过也就憋着。”容芸满不在意,对她而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现在她已无所谓,无所畏惧。 苏柔闻言顿时失去了跟人谈说的兴趣,这样的人一点儿也没意思,话都说不上几句的。 “也不知道那郑裕丰看上你那点儿的,每天儿晚上都巴着巴着的来找你,家里的美娇娘都不顾了。” “男人性子不就是这个德行吗?再美的家花如何比得上的外头千姿百态的野花。”容芸睁开眼,黑亮的眸子里满是讽刺。 “男人嘛,谁甘愿受那寂寞整天面对着那一枝花的,天天看天天看的谁不腻啊!”苏柔叹谓一声起身踱步至窗前伸手推开门窗户,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寻常野花瞧多了,便向往那山崖边的花,看得见够不着。若是克制止步只远观的倒无妨,若想得到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搞不好的跌落悬崖那可就是去一命的事儿了。” 苏柔撑着头,瞧见下头的人展颜一笑。惹得楼下一些男人使劲儿往楼下涌挤的,里头不少人都叫着苏柔的名字。 “你看,这些男人里有多少是家里有妻妾儿女的,可是他们照样隔三差五的到这里来寻,欢问柳,甚至于有些的妻子还到这里来寻人的。” “你刚不都说了吗,谁甘愿每天守着一枝花的,更何况随着时间那花会慢慢枯萎凋谢,焉能和娇艳欲,滴的鲜花相比的。”说着容芸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 过了也有半个月了,但头上的伤还没那么快就好的。当初那一撞她也没对自己手下留情,现在要想养好的恐怕够得等的。 “你这头伤的伤.......” “不碍事,过段日子就好了。” 苏柔见了便关上了窗户,将外头的喧嚣一并关上:“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能够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人到末路你也能狠下去。”容芸不咸不淡回怼:“甚至于你可能比我做得还要狠。” 越是温柔的女人狠起来越是让人可怕。 苏柔嘴角微翘没有回答,只是问她那每天儿都来的人没说给她带些名贵药草给她调养调养? 容芸伸手指了指对面柜子上放的那些盒子:“都是些用不住的。” “哦?” 苏柔有些不相信,走过去打开当看见里头躺着的上品人参时,她顿时嘴角一抽。再连续打开几个盒子,人已经不想说话了。 管这些叫用不住的东西,那她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到容芸面前才能叫有用。 不过话说回来,那郑裕丰对容芸可真的是出手够大方的。 “我啊也不打扰你了。”苏柔将那些盒子放回去:“晚些点儿二公子该来了,这一次,你可莫再拒绝别人了。”扔了这么久的渔网也该收了,再不收啊,她都快被楼里的那些姐妹们眼神给杀死了。 要知道这些天郑裕丰来找容芸,还给人送了那么多好东西,羡煞的可不知一个两个,就是她有时候也不禁感叹这世道真是奇了。 “我心里有数。” “好吧,你好生休息,我走了。”说着苏柔轻轻的给人带上了房门。 咔! 听见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容芸慢慢睁开眼,目光扫过方才那一堆盒子上眼里毫无波澜。 得了苏柔的应允,知晓对方会帮忙,但晚歌她们也没有就此彻底放松懈怠下来,她们不会傻傻的将希望寄托于某一处。 店里的生意一如晚歌所料想的那般的没有什么客人的,甚至于比昨日的还要冷清好多。小半天儿过去别说有人买东西了,就是进来瞧瞧的都没一个人的。 晚歌把卢生和钱翠叫过来,让他们中午吃了饭就可以把店门关了。 “这是为何?”卢生大惊当即问道:“在下知掌柜的如今落难,但在下非那等落井下石之人。虽人言轻微,但众筹谋略总是能想到法子过此难关。夫人大可相告之,在下觉予配合。” “是啊,夫人,再难我们挺一挺就过去了。这店是大家心血,现在这个时候关了,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坐实了那名头。显得我们都怕了她们了。”钱翠着急说道。 先前她们的生意红火得可以说是无形中得罪了这一整条街的人,多少人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就昨天回去的路上,她就听见了好些。如果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午关门,只开上午的,那些人还不晓得说成啥样呢! 晚歌摇摇头:“店里没什么人,你们与其这样干守着,还不如关了去做别的事。” 也好过在这儿干守着,无所事事。 “诶呀诶呀,这是怎么的了?” 苏柔带着阿玉款步走进来,钱翠见了顿时欣喜若狂,连忙迎上前去招呼,仿佛是用行动在对晚歌说:你看,店里是有客人的。 对此晚歌很是无奈,她都有些不忍打算钱翠,然后告诉她眼前的这位是店里的另一个老板。 苏柔团扇轻掩嘴角,侧脸对钱翠温柔说:“小姑娘,你不知道吗,我跟你家掌柜的可是合伙儿的关系。你啊,也别热情卖力的给我推荐了,这就里头的我都有。” 这话无异于是晴天里落下的冰碴子,砸得钱翠猝不及防,冻傻在原地。 瞧着这反应,苏柔顿时乐了,忒是有趣了些。 “我瞅你们一个个儿愁眉苦脸的,怎么的了,就你们掌柜的出去几天,个个就想了?这以后要是生意做大了,去别的城十天半个月不回的,你们也这般?那这店还开不开的。” 苏柔轻摇着扇子看着一众人,明明人是笑着的,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寒意。钱翠瑟缩一下,脚步不自觉的往晚歌那边儿挪了挪。 “苏姑娘也别说她们了,是我瞅见店中没什么生意,守与不守没多大区别的。”晚歌站起身:“没客人,闲散干守着也是不行。倒不如只开半日,另外半日做一些别的有意义的事。待休整一番再露人前,必定轰动整个镇子。” 这个店费了她们多少心思和努力,大家都是清楚的,谁甘心就这么的泯然于众,最终落个关门散场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苏柔眉眼弯弯,身上那股子寒意顿时散去:“若是如此倒也是个主意,那我可期待着你们的涅槃咯。” 晚歌嘴角弯翘:“不会让你失望。” “若是如此,自然最好不过。”苏柔轻摇扇子,两人明明皆是笑语盈盈,但就感觉剑拔弩张,气氛冷冽僵硬的。 其他人站在一边儿,都不敢插嘴的。 苏柔并没有待多久,买了些东西便离开了。 说来也是挺让人莫名其妙的,毕竟她也算店中老板,却还亲自带着丫头过来逛逛,买点儿什么的。再者先她便说了,店中卖的那些东西,她那里都是有的。既是如此,又何须亲自跑一趟再买重复的? 晚歌让他们别多想的,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夫人,那个……就是……”钱翠看着晚歌,说话吞吞吐吐。 “有什么想说的,你直说。” 钱翠抿抿嘴,鼓起勇气问:“就是方才你说下午关门,是要让我们去做别的事情?” “不然呢?”晚歌笑着反问。 “真的。”钱翠激动不已的问道:“真的不是想吧我们辞了的意思吗?” “我何时说过要把你们辞了?你怎么会那么想?”晚歌仔细想想,对啊,自己确实没说过啊! “没没没,是我是我自己误会了。”钱翠开心得不行。 这两天生意不好,她心里就有些担心的。然后先前乍听见晚歌说下午关店的,她还以为是…… 反正不是辞了她们就太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别无选择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钱翠自然也不例外。 钱翠的家境并不怎么好,她有个哑巴爹要抚养,下头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晚歌她们给的这份工,工钱算是高的,且稳定,中午还能在这儿吃饭。 村里有的人知道后都羡慕她得不行,她自己也是特别高兴,也很珍惜。 当店里出事儿时,她就十分的紧张,她害怕,怕自己会被辞退失去这份工。。店中总共就只有两个人,若真的开不下去要辞退一个的,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比得过卢生。 没念过书不识字,做不好账目,嘴皮子也不如人卢先生好的。你说说看看,她拿什么跟人比的。 危机感让钱翠每日绷紧神经,哪怕这两日店中没有什么生意的,她却依旧没有闲停下来。没有活儿就给自己找活儿干,将店里的橱柜那些统统给擦拭一遍,又顺整打扫库房的。她就是想要晚歌看见,看见自己并没有因为店里客人少就偷懒的。若真的要弃一保一,她希望晚歌能够看在自己勤快的份儿上多考虑考虑。 这叫什么?明知拼不过,却还是想要挣上一挣。 只是她这点儿小心思连鲜少来的苏柔都瞒不过,如何逃得过其他人的眼睛。 瞅见去后边儿灶房做饭的钱翠,卢生转头对晚歌说:“夫人真是宽宏大量。” “卢先生别给我带高帽了,我也只是个商人,唯利是图。”晚歌淡笑说道。 有小心思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儿,人人都有,只是看你藏得住藏不住而已。在她这儿只要你的小心思不影响店中生意,不害人利己的那她便不会管你。再者钱翠的那点儿小心思反倒是让自己变得更加肯干,站在商人的立场上来说,那是乐见其成。 让旁的人知道了,恐怕会特别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也如这般,多点儿这种心思的。 你说说,晚歌又怎么会去辞掉这样的人。 卢生闻言嘿笑了两声,拿着他的算盘回到柜台后继续算着账。 在后头忙活的钱翠可不清楚这些,如今她心里是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饭后久香坊的门便关了,它这一动作可谓是让一条街的人都热闹起来了。 从开始到现在,久香坊可是一直热闹着,让所有人为之瞩目的。只是前期的热闹和现在的热闹相比,那可是大不一样。到不管怎么说,大伙儿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久香坊的。 如今久香坊关门歇业,前脚一关上,后脚这条街就传遍了。 不过大多都是幸灾乐祸,没办法,谁让久香坊一开就那么火,招人眼球的。但凡低调点儿,也不至于这样的。 外人嘴里怎么说,晚歌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或者说在乎不在乎都无法改变,与其这样还不如懒得去想,免得给自己平添那么多的麻烦,糟心事儿。 下午晚歌将剩下几天儿要做的事儿大致的跟两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这头正在筹划着店的未来,那头的容芸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要我说去了郑府,有二公子罩着的,这些东西都是可要可不要的。”苏柔依着门栏看着容芸。 “寻常的东西自然都是无需收拾,只是二公子送的总得带走,面上还是要装一装。” 怎么说也是人家送的,若是不带着点儿的,岂不是显得自己辜负别人心意。 “你倒是挺直接,也不怕传到他耳朵里。” “这里也没外人,谁传,你吗?”容芸转头盯着她。 “我素来洁身自好,从不给自己惹麻烦。”苏柔站直身子:“我听说在郑府还有一位你的侄女儿,是郑大公不知多少房的妾室,且跟你不对付的。” “你之所以会沦落至此,出了自个儿咎由自取,还有便是被她逼迫的。你要是进去了,对上是迟早的事儿,可想过怎么解决?”浅浅温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尖锐,直往别人痛处刺的。 不过容芸已经习惯了,这些都是她早该想到,也该她承受的。 “不见得谁比谁高贵多少的,对上便是对上。”也正好,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江清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若是江诚一并来了,那就更好了。 见她一点儿不怯,甚至于还隐隐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苏柔也不用担心什么,只是给了她一句忠告。郑府可跟这儿不一样,到了那里说什么靠自己都是虚的,进去了靠的便是那二公子。只要把他拿捏在手里,谁想动她都得掂量掂量。 当然了,若是失去了这靠山,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就算是有心想帮忙的,手也伸不得那么长。 “多谢提醒。” “别那么客气,我也只是不想事情被你搞砸而已。”说罢苏柔转身离开。 容芸望着门口,眼里神色复杂。她心里清楚苏柔并不喜欢自己,之所以这么的照顾完全是因为宋氿交代过,不然恐怕对方都懒得搭理自己。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两人应该是能成为朋友。 可惜…… “怎么了这是,一脸不开心的。来心肝儿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找人揍他。” 一张肥大的脸引入眼帘,将容芸飘散的思绪给拉回了现实。 容芸看着这张让自己觉得有些反胃的脸,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郑裕丰见了顿时眼睛一亮,里头的心思几乎都不隐藏。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不是说晚点儿吗?” “嘿,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坐不住吗。”说着郑裕丰往后头看了看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家仆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都收拾好了。”说着容芸折身将一个小箱子给提了出来。 “就这?”郑裕丰惊讶了一番,他特意叫了几个家仆来的,就是想着女人的东西多,怕搬不完的。结果就这么一个小小箱子? 容芸提着箱子解释说自己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几件衣裳和一点儿的首饰其余的还都是他送的,不然啊这东西更少,可能一个包袱就装完了。 郑裕丰听了顿时面露心疼之色,伸手一把将人给抱在怀里:“心肝儿你放心,以后你跟了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受罪的。我只会对你好让你享福,让你做阔姨太。只要你乖啊,你想要什么,想买什么我都给你。” “容芸吃过苦日子,知人冷暖。只要二公子对我是真心的,我便无所求了。” “真心的真心的,我对你那肯定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给你赎身,纳你进家门儿不是。”似乎是怕容芸不相信,郑裕丰赶紧的表明自己的心意。那猴急的模样,有些难以入目。 容芸没有说话,只是提着小箱子笑了一笑。对此郑裕丰都已经习惯了,他啊就是爱死了容芸这爱答不理的样子。要是换那些见人就贴的,他还不想搭理呢!而那些高岭之花的,美是美但有啥用呢,家里那个不就是,结果人跟个木头一样,不解风情看着就厌烦。 对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能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心肝儿,你看你都收拾好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郑裕丰闻着容芸身上的香味儿,心神荡漾,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扛回府上,然后好好的.......嘿嘿嘿。 “好。” 两人各怀心思的下楼,郑裕丰甚至还十分殷勤的帮的容芸提东西,下楼时更是十分贴心的让她注意着点儿,别摔着了。 这要是换个地方的,换个人的郑裕丰指不定会被人称赞好男人。 苏柔在楼上瞧着,扇子遮掩的后头满脸讽刺。 “唉,不同人不同命的。”一穿着绯色衣衫,露着两胳膊的美艳女人扭着纤腰细臀走过来:“才来不过几天的就将二公子的心给勾走了,如今更是为了她花重金赎身纳进家门儿的,命可真是太好了。哪像我们,在这里呆了也有几年了,怎的也没个男人说给我们赎身的。” 苏柔闻言笑盈盈转过身:“梅姐说的是哪里话,想给你赎身的怕是都排到西街去了。怎么能说没有呢,你要是没有,这楼里恐怕也没人敢说有了。” 梅姐把玩着手指:“那些个臭男人可没个真心实意的,看上的也不过是我这张脸。待十年二十年后老了,容颜不在,怕也会是落个弃妇下场。既是如此的,我何苦去受那罪,倒不如待在楼里逍遥快活的。” 来这里的男人有哪个不是贪图美色的,只是有的人会装,有的人不会装懒得装而已。她都看得透,看得明白。 “梅姐看得如此清楚的,又怎会看不清二公子的。我相信啊只要梅姐想,来往的男人没几个能够拒绝得了你,更何况是个二公子呢!” 苏柔的话让梅姐听了心里一阵舒坦:“就你会说话,行啦热闹我也看了,该是去歇息了。不然夜里那些个丑男人来,又没得休息了。” 说罢人扭着腰傲着头得意洋洋的离开。 苏柔摇着扇子,笑摆着头也跟着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昆山徭役 昆山地势险峻,上接尧城下接渝州的。两地被这座大山给隔断,本可有捷径却因此不得不绕上个小半月路程才能到的。尧城的珠宝那是出了名的响当当,渝州若是能够和尧城直接进行生意上的往来,对双方而言都是一大进步。 只是在这之前得先解决横在两者之间的这座大山,否则说再多的话都是空谈。这也才有了服徭役这一事儿。 叮——叮——当——当—— 宋氿被两个官差押送到昆山,入眼便看不见一派热闹的。其中不少赤膊的男子或是拿着榔锤敲着石块儿,或是拿着锄头挖泥,拿着斧头伐树。紧跟着便有人背着背篓将那些石块儿,泥土给运走,合力将砍倒的树木抬走。 在旁侧几个拿着鞭子的官差站守,督促着众人干活儿,见着偷懒的一顿鞭子抽厉呵着让手脚麻利点儿。 “发什么呆,赶紧的跟我来。”官差退了宋氿一把,让他跟上。 找到了这儿的监管,说了两句后,官差便冲着宋氿一招手:“在这儿好好干,别再偷奸耍滑想着偷懒逃跑的。否则后果可不就是那么简单的了。”说吧人跟监管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监管上下打量了宋氿一番:“今年查得那么严的都还能逃掉,挺有本事啊!” “我是正儿八经交了银子免了名额的。”宋氿站在人面前,不卑不亢,并没因为对方是个官儿什么的而怯懦。 监管冷哼一声:“难不成还有人去陷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嫉恨我的人多了去。”说着宋氿随手指着远处的一个人:“瞧见没,那个人也跟我过不去。原本银子我们都可以不出,就他跟个讨厌嫌的蚂蚱一样蹦跶个不停。” “......”监管默默收回眼神,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有那么多人嫉恨他的。瞅瞅这说话欠揍的语气,换做是他,他也一样的。 “嘴别贫了,赶紧随我过去干活儿。若是完不成,中午饭你就别想了。”监管背着手拿着扇子带着宋氿过去。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监管直接将他带到了方才他指的那地儿把人交给了旁边儿守着的官兵便走了。 官兵分配给他一个背石块儿的活儿,扔给他背篓让他赶紧干便去旁边儿巡查却。 官兵一走,就有好几个人围过来。他们都是苏河村的人,刚才看见官兵带过来的人时宋氿,顿时跟见了鬼一样。只是那时候他们不好过来问的,现在官兵一走几个人连忙围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咋被带到这儿来了? 宋氿在村里算是出了名儿富了,连带着跟他走得近的赵壮他们都富起来。你说这样的人出不起那十二两银子,然后被押送到这儿?开什么玩笑。 “嗬,还以为你多阔绰的,结果就是装的。” “宋氿啊,你咋不不去来店的跑这儿来了?早前不是听说你挣了那么多的钱,咋的,是舍不得给十二两还是没有啊!”说完人自以为挺幽默的笑了两声。 “老刘。”其中一人低呵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老刘跟宋氿不对付的,但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在外头也该团结在一块儿的。有什么恩怨要不就私下解决,要不就回去再说的。 只是老刘并不买账。 “吼什么吼,我说的都事实,又没胡编乱造的。”也不知道是在这儿受气受得多,还是咋的啦,老刘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怕了:“早前他宋氿有本事,在镇上开铺子,那大伙儿都知道的。生意红火成那样,十二两银子都给不出,谁信啊!” 老刘歪着嘴揣着手,眼睛望着天:“我老刘是抠了些,但还是懂分寸,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不像一些人,有那么多的钱都还要去做些投机取巧的事儿。我就弄不明白了,是有钱的都这样?镇上那么多有钱的富人,也不见得啊!” “老刘,少说两句。”有的人听不下去了,希望老刘能够弄清楚现在什么地方,说这些有用吗? 虽然都很疑惑宋氿为什么出现在这儿的,但不管怎么说在村儿里宋氿人怎么样大家心里还是门清有数的,断然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 “说完了?”宋氿眼睛盯着老刘,一张脸沉得吓人。 图一时口快,这下被人这么一问,老刘心头一悚。他脑子里顿时想起宋氿把自己叔给打得断腿的样子,腿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我我我告诉你啊,那边有监工的,你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我我我就.......” 宋氿轻呵一声:“本来也是没我什么事儿的,就是一些人得红眼病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像个跳蚤跳上跳下也没跳出个什么明明堂的。” “你........”老刘憋红了脸,不服气瞪着宋氿。偏生他又怕,又干不过宋氿的。 “那边的那几个,怎么回事。” 那边巡查的官兵看见他们几个围坐一团的,拎着鞭子网这边走来。几人顿时散开各做各的事情去,而其中老刘是跑得最快的一个。而宋氿瞥了那个往这边走来的官兵,背着背篓开始装石块儿跟着大部队走。 监管远远的看乐子:“都说女人堆热闹多,男人堆里也热闹嘛!” “.......”旁边儿站守的官兵面无表情,对于监管的一些恶趣味,他表示不太懂。 服徭役的日子就如想象中的那般,辛苦劳累。从早上到晚上天黑,除了吃饭和去茅房的时间,其余时候是没有休息的。有的身体底子弱的累得虚脱那都是常事儿。 大家继续都是埋头做事,到吃饭的时候三两下吃完然后随地找个地方就躺下睡觉。中午休息的时间只有那么一会儿,你要是动作慢点儿指不定就没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地方给你休息了。 晚上宋氿躺在一棵树下,好久没这么长时间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儿了,连续几天下来饶是他都有些吃不消。 也不知道晚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挺着个大肚子,还得想法子救自己的。想想自己也是挺窝囊的,竟然会有一天等着媳妇儿来救自己。 “我还说是谁躺在这儿呢,原来是新来的啊!” 宋氿侧头,却见前几日见着那个监管,随即转回头闭上眼睛休息。 “哎呀,你这人脾气真冷的,也不知道谁受得了你。”监管走到他旁边儿席地而坐:“你说受来了这么两天儿的,还适应不?” “我说不适应你会放我走吗?”宋氿闭着眼睛,不咸不淡的问他。 “当然.......不会。” “嘁!” 被嘲讽他也不在意,反而是问宋氿:“第一天儿来的时候你便说你当初交了十二两银子的,可我问了说是你并没有交,甚至企图逃役的。” “嘁!” “.......”监管冷漠看着宋氿:“你要知道你这罪名在这里可大可小,轻则就像现在一样补上,重了那是徭役结束后回去坐牢的。敢蒙骗朝廷官员,弄虚作假,管个十年八载那都不为过。” 宋氿睁开眼让他想说什么直说的,别拐弯抹角的耽误他休息的时间。 “我就是想知道事实真相而已。”不然那他找虐了才来找宋氿的。 “人陷害了,这就是真相。”宋氿轻描淡写的回答。 “......”监管望着天,还以为多轻松的活儿,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的。 宋氿站起身:“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查,不然回头什么差不出治我个污蔑罪,我岂不是着得更惨。”说着手掸去身上的树叶渣滓,准备走。 监管眯着眼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的冒了一句:“我瞅着你的背影怎么瞧怎么眼熟的,你说说你这条腿是怎么跛的?” 宋氿脚步一顿,手搭扶着跛的那条腿淡然回答:“你也看见了,跟我不对付的人太多,被打成这样不稀奇。”解释完人便往营帐走去。 “是这样?”监管摸着下巴望着宋氿的背影,那股子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 像宋氿这样被招来服徭役的人在这里是最为低下的,住的营帐都是十几个人打地铺挤一堆睡的。而很是不巧的,宋氿被分配到跟老刘一个营帐的。 原来他们这儿人是齐的,只是有个人撑不下去想逃跑,被当众惩戒收拾然后给关了起来。然后这位置便空了出来,正好给了后来的宋氿。 帐篷里老刘又在骂骂咧咧说着他的坏话,有时候宋氿都想不明白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背后嚼舌根胡编乱造的。 宋氿一进去,老刘顿时就住了嘴。瞅了人一眼,瞧人脸绷紧坐直的样子,宋氿都懒得搭理他,躺倒自己位置上就准备睡觉。 被轻蔑的老刘气得眼里冒火,但又不敢真的对宋氿怎么样,只能阴阳怪气的说几句就完事儿了。 刚开始同住的那些人还以为两人要打起来,都准备看热闹的,结果一个怂了一个懒得理。几天过去了,大家都习惯了,只是偶尔会嘲笑老刘两句,说他胆子小窝囊得。 欺软怕硬的老刘倒是想怼回去,但那几个人都是一起的,他一个人刚不过。而同村的宋氿跟他不对付,不跟着那些人一起揍自己就对了,指望他帮忙,得了吧! 第一百三十章 谈一谈 营地的生活其实除了干活儿吃饭睡觉,干活儿吃饭睡觉十分的枯燥。有时候想想虽说老刘这人挺是讨厌的,但偶尔还是能够起到调剂的作用,只要别是在他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的时候就好了。 这边儿宋氿坦然面对一切,而在镇上的晚歌等人则努力的想要搜集证据。 只是郑家面上的功夫做得太过干净,她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手段深挖下去。就这么算了,然后坐等苏柔的消息又非晚歌的性子。 思来想去的她决定将江清月给约出来,想要有突破口,她是一个好的选择。 早前江清月要入郑府前曾来店中炫耀,那时候宋氿告诉了晚歌一些关于郑家大公子郑丰的一些事儿。若能够以此为口,兴许能够挖出点儿什么。 郑府后院儿,江清月让人将屋里的躺椅搬到了院中树下,自己躺在上头。一个丫鬟跪在两侧给她捶腿,可谓是享受至极不亏待自己。 正享受着,外头一下人跑进来低眉顺眼的站在旁侧:“九夫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你家姐的人说想要见您一面。” “家姐?我只有家弟,可没家姐。”江清月闭着眼睛懒洋洋的。 那下人见状顿时见风使舵的说道:“我就瞅着对方图谋不轨的,怕是想来讹的。小的这就去将人给赶走。” “嗯,以后多长点儿脑子,别是个人都觉得是有关系的。多想想,多看看的。” “是是是九夫人教训得是,那小的告退了。” 拿下人背转身不服气龇着牙,一改刚才的谄媚。极其小声的嘀咕骂着横什么横的,就是个排不上号的妾而已。得大公子两次垂怜的就真当自己是夫人了,拿个鸡毛当令箭,耀武扬威的。 就在下人脚要踏出院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等等。” 还在小声骂的下人顿时心一惊颤,连忙低着头转过身抖着声问:“不知九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江清月抬手让捶腿的丫鬟起开,自己从躺椅上站起赖往下人那方向走去。那一瞬下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下完了这下完了,他不住的懊悔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贱嘴。你要骂好歹找个没人的地儿,要不就回去骂,非得在这儿骂的,不是找死是什么。 下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九夫人宽宏大量饶小的一命。” 江清月脸色一沉:“这么说你是在愚弄本夫人。” 嗯? 下人听得有些愣,随后人急中生智反应过来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儿,很显然江清月压根儿没有听见自己在骂她。下人顿时大松口气,只是看人脸色难看的又一吓脑袋瓜子一转赶紧解释说自己不敢愚弄她。 “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脑子的。该弄清楚再来传话,免得这些小消息误了夫人休息。” 听到这话江清月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儿:“谅你也没那胆子。” “是是是。”下人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应声。 江清月瞧不上他那副卑微的模样,让他爬起来带路。 逃过一劫的下人赶紧爬起来,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说自己没有家姐的江清月突然的就要出去看看,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前头带路。 毕竟想江清月这种贫穷小户爬上来的人,去看看热闹,或者是去瞅瞅谁那么胆子大干冒充攀关系的等等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只要把路带好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就成。 晚歌等候在府门外,同行的还有杜春。要是可以她都想让晚歌别来的,就在屋里待着。 没办法,这两天儿出门总是不太顺畅太平的,时不时就有所谓的‘意外’发生。不是老婆婆摔倒,就是车上东西滚落,要不就是从天而降的茶杯等等一系列的小意外。反正她们这几日只要一出门,就会遇见不好的事儿。 知道这是有人在针对她们,虽不想如对方的意,但晚歌的身体不得不让她们少出门,就算是要出门身边杜春必须跟着且一路都提高警惕,防止那些‘意外’发生。 “要我说对她们就别那么客气的,咱们现在变成这样十有八九就是她整的。”杜春是不赞成晚歌来找江清月的,就算是找至多就请个人过来传个话叫人去,哪用得着自己亲自来的。 “你看看咱们再者外头等老半天了,人也没出来的。一只山鸡进了府就自以为自己变成凤凰孔雀了,还学人拿乔了,晚歌走咱们回去了。” 晚歌拉住杜春:“嫂子再等等。”她不想就这么算了。 杜春抿了抿嘴又站了回去。 “嘿哟哟,我都在想我何时有个家姐了,一时好奇来瞧一瞧的,原来是你们啊!”江清月甩着手慢慢从里头走出来:“我记得当初爹爹受伤了,我去叫你回来探望,你说的是你跟江家已经断绝关系了。什么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什么的。这才过了多久的就想认回来了?怎么,夫家出了事儿,你打算跑人了?” 站在台阶上俯视下头的晚歌,莫名有一种将人踩在底下的感觉,这让江清月心里一阵畅快。终于呢,终于又将这个讨厌的人给踩下去了。 “我来是想找你谈谈。” “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我啊也只是出来看看是谁那么不要脸冒充是我家姐的。要知道江家只有两个孩子,倒是没想到会是你。行了,人瞧见了我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目的达到,江清月也不想跟晚歌说更多的话,甩着手准备回去。 “你要是进去了,我保证江城明年科举连名额都没有。夫家没势力,真当你个野丫头能够再江家站稳?别逗了,在这里头你不过只是一个调剂的玩意儿而已。现在还新鲜着,新鲜劲儿过去了你的下场如何用不着我说吧!”顿了顿,晚歌突然又对其背影道了句:“那大公子想必很是‘疼’爱你。” 那个疼字咬得十分的重。 江清月脸色大变,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眼的盯着她:“你知道什么?” “现在有时间一起谈谈了吗?”晚歌面无惧色,平淡看着她。 江清月冷笑一声:“这么想和我谈,行啊,进来吧!” 晚歌摇摇头:“我在福聚楼订了位置,你若是要谈便来,若不谈也无妨,我吃一顿好的回去补个觉。” “嫂子,我们走吧!”不等江清月回答,晚歌拉着杜春的手折身就离开的,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那样子似乎先前率先说谈谈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上你的当?”江清月眯着眼看着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哼了一声回小院儿继续躺着。 只是越是躺,心里的疑团就越大的,折腾得她坐都坐不住,跟凳子上又钉子似的。 听人的口气似乎是知道这内院中的一些事儿,思及郑丰下手越来越狠,江清月最终还是没能稳住让人备了轿子去福聚楼。 “咱们现在回去?”杜春一边走一边问道。 “不,去福聚楼。”晚歌语气肯定说道。 “那她要是不来呢?” 看刚才人那嚣张不得了的气势,说人会来,杜春有些不相信。 “她会的。”除非江清月真的不在乎,也无所谓。但依着晚歌对她的了解,江清月并不是个多能够忍得住的人。 杜春叹口气,也没法,只能陪着晚歌去福聚楼。 在里头两人是瞪了又等,等了又等。那店小二都来添了好几次茶了,也没见江清月来的。 “晚歌,她会不会不来了?” 晚歌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说再等一会儿,要是人还没来的,她们就点东西吃了回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一些没底,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笃定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是人。 也许进了大宅,人就真的变得更能忍,更能沉得住气了呢? 啪! 晚歌正想着间,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头店小二在旁边似乎是想要拦住,却没想自己被另外两个侍卫给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将门给踹开。那一刻,店小二要哭了,而晚歌却笑了。 “如你所愿,我来了。”江清月臭着一张脸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晚歌对着被拦着不能进来的店小二说损失一并记着,待会儿一起清算,随后又让他可以上菜了。 有人买单店小二也不哭了,挣脱两个拦着他的侍卫,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对她们说菜马上就端上来,让她们稍作片刻。 “我人来了,你说吧要跟我谈什么。”江清月抱着手看着晚歌。 “不着急,等菜上了,咱们边吃边聊。”晚歌这会儿倒是不焦起来。 只要人来了,那就说明她心中的猜想是没有错的。 “行,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够弄出个什么花儿来。” 晚歌抿嘴微翘,没有说话。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僵冷无比,就像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待在旁边儿的杜春喝着茶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第一百三十一章两人交锋 咱们先前也是说过的了,福聚楼在镇上饭菜那是出了名的顶呱呱,那是不属于任何一家,但人资本雄厚谁也不惧的。在这儿吃饭的好处那可是多了去了,首先饭菜好花样多,环境好店小二服务态度好,还有就是那上次的速度真的,可以这么说镇上没有哪一家的酒楼是能够比得过的。 有的酒楼啊人一多后边儿的厨子就忙不过来,等老半天,等得客人都吃饱了还有一两道菜才上来的。其实这个也是常事儿,毕竟平日里生意不好的,你请那么多厨子还得多开工钱。 不过福聚楼不一样,听说人后边儿是两个厨房,就是厨子都是十几个。好家伙,这阵仗得能不快那都说不过去的。 是以点菜后没一会儿的,店小二就把菜给端了上来。 “几位客官请慢用。”店小二将菜一一摆放在桌上,满脸热情的退下去,临了还不忘将门给他们带上。 江清月看着一桌的菜讽刺说宋氿在外头受苦受难的,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他晓得怕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的。 “说起来本来坐在我对面的人就不该是你。”晚歌看着她。 江清月对此很是高兴,她似乎很是喜欢晚歌现在的模样:“咱们生来便不对付,也怨不得我。” “行了别整这些的,跟你一气吃饭我倒胃口,咽不下去,有什么事儿的你赶紧的说。”说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上下打量了晚歌一番:“你兜兜转转这么大个圈子,不会是想请我吃饭,然后........向我求饶吧!” “放你娘的狗屁。”旁边儿的杜春都听不下去了,这人怎么那么的欠收拾的。 “不然呢?”江清月摊开手:“我其实现在心情挺好的,你要是求我呢!我兴许可以让他活久一点儿。”江清月对着两人咧嘴一笑,她说她都知道晚歌她们现在想救人的,但是螳螂之臂也敢跟车轴抗衡,这完全就是不自量力。 “要是我现在就赶紧的把铺子啊东西啊能卖的就全都折卖了,然后带着东西滚出去小镇的。与其狼狈的被人赶走,倒不如自己识趣点儿自己走人的,至少明面上没那么的难看。你说是不是......我的好家姐。”江清月抠弄着手上丹蔻,满面笑容。 “你个不要脸黑心肠的,怎么.....” “嫂子,别生气,跟她没有什么可气头的。”晚歌拉住杜春,眼神落在得意洋洋的江清月身上:“她现在也就狐假虎威的。” 江清月撇撇嘴,不置可否:“我就是再狐假虎威也能够让你在这儿待不下去,你信不信。”反正她只认为晚歌是在嘴硬。现在谁惨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对此晚歌也不多解释,没必要,她只是说道:“我这人偏不信邪,你说你能把我的店给搞垮了我信。怎么着一个没背景的小商铺怎么可能扭得过郑家这大船的。” “晚歌。”杜春低喊了一声,怎么能够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的。 晚歌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让她稍安勿躁。看着越发飘的江清月,她继续说道:“不过,你说让我在这儿待不下去,我却是不信的。”江清月眉梢一挑,甚是不屑的嘁了一声。 “我有那个自信在你有生之年,还能继续待在小镇上。就算后边儿我实在待不下去,也不会是你的能耐,且.......你也看不到。” “什么意思。”江清月皱眉,听得有些不明白:“你在咒我?” “咒你咋滴了,你这样的黑心肠的人就该千刀万剐的。”杜春稍微的解了点儿气,不过她还是觉得晚歌太温柔了,换她来铁定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的。太讨厌了。 江清月拍桌而起:“还以为你们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原来就只是耍嘴皮的。有这功夫,还不如祈祷宋氿多活两天的。我真是闲得慌了在这儿听你们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的话!”人轻视扫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江清月要走,晚歌一点儿也不急,就等着人的手搭在门上时才开口:“你身上的伤好了?” 如她所想一般,江清月停住了脚步。 “嫁入郑府成了九夫人,身边有丫鬟伺候,出门有奴仆跟着。吃的那是山珍海味,喝得那是琼浆玉酿,享的那是每月月银,出手阔绰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可谓是有求必应的。但俗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一生求这些,自是得付出些什么才能够得到。而你付出的便是.......” “闭嘴。” 江清月怒吼转身,看着晚歌的眼睛里满是腾腾怒火,也不知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被捅开的羞恼还是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忌惮和恨意。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不算太早,只是比你早一些而已。”晚歌微笑着看着咆哮的江清月,两人之间的角色似乎互换了一般。如今换做她们淡定而坐,看着江清月的热闹。 虽说听不太懂她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谜的,但这并不妨碍杜春脸上浮满笑。解气,看见江清月怒成这样,杜春心里别提说爽的了。她趁机偷摸着用手臂轻轻碰了碰晚歌,问她咋回事儿的,早之前怎么不说害得被人压着讽刺的,可是把她给气得不行。 要不是福聚楼的东西贵,弄坏了得赔,她早就掀桌子了。 晚歌拍怕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这一幕更加刺激江清月,眼睛都怒得发红,像极了走火入魔的魔头。杜春担心她一时失控对晚歌作出些什么伤害的,顿时收了看戏的心,警惕望着她,只要瞅见不对劲儿的她就冲上去把人按住。 也别管赔东西贵不贵了,这些跟人命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 “你想怎么样?”江清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晚歌给生吞了,凶狠得不行。 “像郑家这样的有钱人家只要想,那必是后院儿莺莺燕燕环绕的。早前便闻听的那郑丰是个花心之人,娶了美妻却还惦着外头的野花。后边儿陆陆续续纳进家门儿的没说二三十个,也有十七八九的。如今你倒是说说看,进去那么久,你倒是见着几个?” 江清月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被她的话牵着走,可是她却又控制不住的顺着去想去回忆。 其实府中的夫人并不多,就像自己才进去的都才第九个的。在进入郑府的时候,媒婆都曾警告过她。说郑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后院儿必定是妻妾成群,日后也肯定会不断纳妾什么,让她切莫生了妒忌之心,要学会包容,隐忍大度。 她还没想完,就又听见晚歌说:“你再好好想想你进去的时候有几位,现在又有几位的。” 江清月心里咯噔一声想,有些东西隐隐从深不见底的深渊浮现上来,那种越来越逼近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个不停。 “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的,以为说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就能够吓得住我吗?呵,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下一个滚出去的人将会是你,等着吧!”江清月不愿再在这儿待下去的,撂下狠话便打开门带着两个侍卫摔门而去。 自以为是气势汹汹,但落在晚歌和杜春两人的眼中却显有些狼狈,像极了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杜春忍不住大笑出声:“看看她刚才的样子,哎哟喂你真逗死我了。真就是你说的狐假虎威,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明明被威胁,拿捏住的是她们,结果呢,反过来了。不过真的是太解气了,对付这种人就是得这样的。 “诶晚歌,我刚才没大听明白,你说的啥意思?”杜春笑完突然想起这事儿,便问她:“我刚才都听得稀里糊涂的,腔都不敢开一声,就怕给你搞砸了。” “没什么嫂子,就一些大宅院内的龌龊事。” 见晚歌并不想细说的,杜春也识趣儿的没有多问,转而说道:“讨厌的苍蝇走了,咱们可以清净吃顿好的了。嗬,都是我爱吃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都是她爱吃的菜。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看看这些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跟我不对付,我怎么会请她吃。”再说了依着江清月的性子也不可能会一起坐下吃饭的,她说咽不下去,自己又何尝不是。 “聪明呢你。”杜春笑着捅了她一肘子:“来来来赶紧的吃饭,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是福聚楼的菜啊,多可惜啊!”杜春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菜点得有点儿多,到时候吃不完的打包回去晚上还可以热了吃。 晚歌听见笑了笑说好,到时候才带一壶酒回去。这几天赵壮忙前忙后的帮宋氿的事儿跑腿,今天她们又出来吃香的喝辣的没叫上人的,不带壶酒回去都不好交差了。 “他啊,该他做的。”杜春撇撇嘴一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寸大乱 “你说她回去以后会按着我们想的那样吗?”吃饭见杜春有些担忧的问晚歌,怎么看江清月都不是那种会说顺着她们的意去做的。看看人现在那样,指不定回去脑子一清醒,然后跟她们反着干的。 “不怕,再多的荣华富贵跟命比起来,那都不值一提。” 江清月是爱财,爱权,但是再多的钱财那也得有命花啊!不然自己努力搬那么多的好东西回江家,便宜了其他人,结果自己却落了难,依着她自私的性子断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并不需要江清月帮她们什么的,做这些只是想她脑子清醒点,然后去查去找。要是能够发现什么的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的,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想来也没有太多时间来顾及她们的。 再者容芸已经进了郑府,看江清月今天还能够如此得意的模样,相比两人还没碰面。若是碰上了,大概会是一场大战。 莫名的她有些期待两人相见,江清月会是怎样的。可惜,郑府不是说进就能进的,热闹也不是说看就能看的。 杜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说啊她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这种又是算计,又是搞战术的的,她折腾不来。也就嘴皮子利索,但也只限于骂人。 两人不慌不忙的吃完了后,饭桌上也没剩多少。想了想便又点了两道菜,一壶酒合着一起打包回去。 “这两人咋还不回来?饭都做好了。”赵壮站在铺子门口,望着巷子口忧心忡忡忍不住的念叨着:“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他跟杜春一样,是不赞成晚歌去找江清月的。那个疯女人,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的发疯那啥的。 杜春她们老远就看见在店门前背着手像个老大爷不断张望的赵壮,当然了,一直盯着巷子口的赵壮同样的也看见了她们。 “你们怎么才回来,看看看看,天都要黑了。”赵壮耷拉着一张脸看着两人,很显然对于她们的晚归他很生气,同时也很是担忧。 晚歌很不好意思,要不是她坚持要去,也不会让他们那么的担心。 “哎呀这不是回来了吗。”杜春上前将手里提着打包的酒菜递给他。 “什么东西。”赵壮下意识伸手接过她递过来东西。 “好东西。” 赵壮抬起来闻了闻:“酒?菜?哪家的?” “福聚楼的。” “你们去福聚楼吃饭了?” 杜春嗯了一声,随后见赵壮的脸彻底的拉长下来。 “你们去福聚楼吃饭竟然也没叫上我。” 见赵壮有些生气了晚歌急忙解释说她们其实也是临时决定的,并且去那儿也是为了给江清月做局。 “就是就是。”杜春连忙点头:“你看我们都是想着你的,特意给你打包了你爱吃的菜,还有酒。” 余光扫到旁边儿路过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杜春拉扯着赵壮的手说先进去,有什么事儿进去再说。别再这外头闹笑话给别人看的,多丢人啊。 “你也知道丢人呢!” “好好好好,是我们不对,下次,下次一定把你给叫上。” “呵!”难得杜春有软气的时候,赵壮可不得抓着机会往上爬一爬的。其实杜春也知道,但这事儿吧确实也是她们先做得不地道,再者赵壮也没怎么样她们的,也就随他去了。 晚歌这下也是看明白了,心头大石落下,忍不住捂着嘴的笑了,三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的进了铺子。 因为两人都在外头吃过了,没怎么饿,但想着赵壮辛苦做饭等着她们的,便还是一起坐下少吃点儿菜的。 “你们要是吃不下就别硬撑的,免得肚子不舒服。我一个人有酒慢慢喝,吃着福聚楼的菜挺好的。” 赵壮倒没觉什么,先前那么说也只是逗着玩儿,反正只要人平回来比一切都好的。 陪着夹了两筷子,她们两个就去外头坐着看星星聊天去了。 “还真就留我一个人了。”赵壮摆摆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那滋味儿爽得砸吧嘴感叹福聚楼的东西就是好,菜香酒香,得劲儿。 这大概是宋氿被带走后那么多天,几人过得最轻松的一天,前两天儿她们的头上就跟压着厚厚几朵乌云一样,沉闷得难受不已。 当然了她们的心情好了,回到府上的江清月就不怎么好了。 刚从晚歌那儿得到了点儿消息,心中隐隐有了个可怕的猜想。她便急急忙忙的赶回府中,途中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的便雇了马车支走了跟着的两个侍卫回了江家娘家。 现在的江家可不一样了,有了郑丰这个女婿,尽管自己女儿是妾,娘家办酒席女婿没出现的,但这丝毫不影响江家在村上水涨船高的地位。 江海现在走出去,那个不热情的跟他打招呼的,可把他给得意的都要飘上天了。现在人都没干活儿了,以往租的田地都退还给人,自己的也都荒了杂草望过去一片一片长势好得都有人小腿那么高了。 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做,成天就甩着手悠闲的四处闲逛,要不就去跟人下棋的。而沈氏也差不多,天天打扮得精致,甚至出去串个门儿都要抹点儿胭脂水粉戴上首饰的。你那姿态惹得村里不少人羡慕嫉妒,直说她女儿好命嫁了个好人家,听得沈氏是笑得合不拢嘴。 甚至于有些还开玩笑问她那郑家还纳妾不,自家女儿生得也还是可以的。 每每这个时候沈氏就会把玩着身上的首饰笑说那郑家是什么门槛儿的,哪是随便儿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像他们这种人家,不说书香门第但好歹屋里头也是有一位准秀才的。她女儿嫁进去给人做妾,也算不得高攀的。 当然了这话说出来大家心里头都很是不高兴,什么叫他们这种人家的,都还没考的怎么就笃定明年的科举她儿子就一定是秀才的,俗话说得好凡事都有万一的。退一步讲就算是真的中了,那倒只是个秀才,往上还有探花,状元那些的。看看人山脚下的傅家,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那傅容人可就是秀才的也没她这么嚣张。说白了,还是每个底蕴,小家子气了些。 当然了这些话她们这些人也只敢在心里叨叨念念的,可是不敢当着沈氏的面儿讲。再怎么说她女儿是进了郑府的门儿,而她们只是无权无势的村妇,惹不起的。 “诶,那儿过来辆马车,是不是你们家的清月回来了。”有人眼神儿好,多远就看见往这边儿驶来的马车。 沈氏顺着看了看:“大概是的吧,毕竟这村儿里也没谁舍得花钱雇马车的。” 一句话说得真是让人心里格外不舒服,却又不敢顶回去的,憋得不行。 马车停在江家的门口。 “娘。”江清月从马车上下来,见着院子里坐的些人便挨着叫了声,直让那些个大婶儿、大娘得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江清月长漂亮了,脸蛋儿水灵灵的真是好看,一点儿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的。 本来都是挺好的,就最后这句让沈氏收了笑容面带不虞之色。有人眼尖瞧见,赶紧的伸手捅了捅说那话的人。那人也反应过来,但话都说出口了,想收回都没法的。 倒是江清月像是没听见一般,反而是拉着沈氏的手说好几日没见的了,她想她们得很,有好多话都想对沈氏说。 沈氏自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了这话里头有意思。她伸手刮了刮江清月的鼻子,亲昵说道:“看看你,都已经是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的,你婶婶和姑婆那些都在这儿的,闹笑话了吧!” 其他人听出来了,人这是在赶人了。心里撇撇嘴,但院子里坐着的众人还是纷纷站起身不是说要回去做饭了,就是说要回去割猪草整这样整那样去了。 “既然大家都忙着回去做事儿的,那我就不留了,慢走啊!”沈氏笑着将她们给送到门口,随后转身脸色一变拉着隐隐显急躁的江清月进了屋。 而那些刚刚说着家里有事儿或是要回去做饭什么的人聚在了一块儿吐槽,说着沈氏。不够是女儿进了郑家成了个妾吗,看她得意的的样子。哪个有钱人家里不是妻妾成群的,你要没背景不得宠进去了有你好日子过得,怕是到头来还比不得嫁给普通人的。 只是到底这话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你看当着人面儿的谁敢吭一声的,那个不是挂着笑还得拍马屁附和的。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知女莫若母,沈氏一猜就中的。 “娘,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必须得实话实说。”江清月紧紧抓着沈氏的手,满脸的严肃与焦急:“你告诉我郑丰原来是不是纳了很多妾室?” ”嗐,我以为你要问什么的,原来就这个,瞧把你娘个吓得。”沈氏面容易轻松,拍着江清月的手说道:“这大户人家的,谁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再者那郑丰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又有家世,谁瞧了不想往上凑的。娘不都跟你说了吗,让你别.......“ “娘,压根儿就不是这事儿。”江清月急得跺脚,咬咬唇凑到沈氏耳边低语。 “什么。”沈氏听得瞪大眼睛。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冒三丈 “你不会是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的。”沈氏不太相信,觉得郑丰不像是那样的人,但说的又是自己的女儿,这....... “你不会是弄错了吧!”沈氏狐疑盯着她:“那小贱蹄子说的话你也相信的,咱们跟她从来不对付,她要那么好心告诉你,怎么可能的。” 沈氏可不觉得晚歌有那么仗义,或者说那么的好心肠的。八成啊这里头不是有什么阴谋,就是那人见不得自己女儿好。是以沈氏让江清月别去听信那些的,现在她就该牢牢抓住郑丰这条大鱼,好好哦啊的做她的少奶奶,享清福的。 只是她说了那么多江清月眉头拧紧,面色踌躇一声不吭的。沈氏心头顿时升起点儿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的问她:“难不成是真的?” “我也不知真假,她也不曾明说,只是我的猜测。”江清月满脸愁苦。 “那不纠结了,你就是多想,听了她危言耸听的话才会.......” “娘,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吗?”江清月急得打断她的话。 从小到大江清月就跟晚歌不对付,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 “那你倒是说说说,怎么就相信她的话了。”沈氏也跟着急出脾气来了:“问你你也不说,吞吞吐吐的。娘又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是。” 江清月抿了抿嘴,她的手紧张的绞在一起,想说又不敢说的,看得沈氏只有那么心焦了,催促着她倒是快说啊! “是.......”江清月绞着手,狠咬牙闭上眼将衣袖给捞起来。 “干什......这是谁打的。”沈氏看着她手臂上纵横交错青紫骇人的淤伤又惊又气又心疼的,她想仔细的看看都不敢碰的。 “这就是你的好女婿干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是怨的,也不知道是怨沈氏嫁女儿只看浮华不打听内里的,还是怨恨自己看不清又无力反抗,又或者是怨恨郑丰的。 “怎么会这样。”沈氏心疼的不行,她一个乡妇哪里知道这些的,她们这一门亲事好多人夸赞,都说嫁进郑家好啊,郑丰这个女婿好啊!一表人才,又有家世的。可是谁能够想到在这完美之后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丑陋。 她都不敢想象,这么久了,她的女儿在里头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娘,咱们把婚事退了吧,在这么下去,女儿迟早会没命的。”一次比一次的狠,一次比一次的痛,前边儿的伤还没好就又添上新伤。本来她就怕了,今天听了晚歌的话再一深想,她现在都有些不敢回去了。 那里哪是什么享受的地儿,是吃人的地儿才对。 “我的女儿啊你说的是什么话,且先不说你都已经嫁进去了,就是没嫁进去........那郑家要真瞧上你,娘也是........没办法。”沈氏眼圈儿一红,眼泪水滚烫落下。 郑家家大业大,还跟官府有牵连的,她们怎么拧得过人家的。 若是在聘礼未下之前倒还好,可现在她们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况且现在众所周知江清月嫁进了郑家,若是现在说休妻什么的,且先不说郑丰同意不,就是同意江清月的名声也是毁了。 别人可不觉得你这里头有什么问题的,人只会觉得你有问题,到时候别说再嫁,就是不嫁待在这里日子亦是不好过。 “那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折磨死吗?”江清月激动的嘶吼质问。 “娘.......娘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等你想到我怕是已经不在了。”江清月颓败跌坐凳子上,浑身上下皆散发着悲气。与早前对晚歌时的嚣张,不可一世截然相反。 其实她心里明白靠她们自己是没有办法的,那是郑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普通人家。她方才不过也只是冲着沈氏发泄,将心里的害怕给吼出来。 “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那么的年轻,我才十几岁还没有出去见识过,还没有好好的孝敬你们。我该怎么办?”江清月捂着脸放声哭泣,哭声中充满了绝望,压得人胸口闷堵,难受不已。 “会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娘也要给你想出办法来。”沈氏一边擦着眼泪水,一边握紧江清月的手:“你弟明年科举,只要他高中秀才郑家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不会的。”江清月拼命的摆着头说不会的,郑丰不会因为弟弟中了秀才就会收敛。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这里,郑家就是地头蛇。别说打死她,就是弄死弟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她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我的女儿啊!”沈氏抱着江清月痛哭。 江清月的话就跟刀尖子一样,直直的插在沈氏的胸口上,疼得啊! “对了对了,晚歌她们是不是有办法。”沈氏刚才突然的灵光一闪:“你看她来找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而且听你的意思,她人是早就知道的。能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那她肯定有办法,你说我们要不要.......” “娘是要我去求她吗?”江清月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让她去求那个贱人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听娘的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有命在咱们就还是有机会把她给踩下去。咱们这一次就暂时委屈忍一忍,先把眼前的关度过去。” “娘,她是不会帮我的。” 江清月将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儿直接坦白的告诉她,断了她的念想。 “你,你真是糊涂了。” 听了她说的那些,沈氏这才知道她这乖巧的女儿做了些什么事。要是以前沈氏可能会直接拍手叫好,觉得她做得对的。但现在这个时候,她这么做可就让本来就不好办的事情越发的棘手难办。就算是要针对的,你也别那么直白承认。只要不承认,这事儿就能推到别人身上去。这种明哲保身的法子,她这傻女儿就怎么学不会呢! 其实不是她学不会,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江家没待多久江清月就走了,一个是马车在外头等着她的,二个也是因为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从村里到镇上还是要那么些时间。 沈氏亲自送她上的马车,母女两的眼眶都有些红,不过这落在旁人眼中只会觉得使她们分别难舍的,并不会想到旁处去,这也是沈氏坚持送她出门儿的理由。 江清月前脚刚走,后脚江海就回来了。看着沈氏哭过的样子一下就不高兴了:“哭什么,晦气,家里的好运都要被你给哭没了。” 心里正在为女儿的事儿担忧,乍听见江海这句话不可为不扎心的。沈氏当即冷笑一声:“到底是谁将好运气给带走,又招来霉运的谁心里清楚。” 江海跟容芸的事儿就差没闹得沸沸扬扬,村里人就是不清楚也多多少少听闻了点儿。那段日子多少人看她笑话,背地里嘲讽戳脊梁骨的。她真的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男人给掐死,把容芸那个贱女人浸猪笼了。 得亏女儿进了郑家,不然就这样她都有些抬不起头来,更别说没靠郑家了。那是被人指指点点按土里去。 所以谁把霉运带过来,谁心里清楚。 “我懒得跟你说。”江海鼻子哼了一声,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进屋去。 刚开始他还觉得有些理亏过意不去的,沈氏念说时他还会去哄。只是次数多了,他就厌烦了。他就想不明白了,有钱人家的三妻四妾那叫常事儿,别人听了也都是羡慕。有钱人家的花心,在外流连忘返的,别人见了都说他风、流的。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了,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太过宠,宽容了。 到后边儿只要沈氏一拿这个说事儿,江海脸就拉沉下来呵斥她。一来二去关系本就有了裂痕的两人,现在就跟搭伙儿过日子没区别了。 “饭呢,你在家里大半天的饭都没做?”屋里传来江海火冒三丈的怒吼,而沈氏也才惊觉自己因为跟江清月聊得太深太久,都忘记做饭了。 “你说说你,就算家里有点儿钱,但也不是给你偷懒的。”江海怒气冲冲走出来,指着沈氏就不留情的扔嘴刀子:“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成天事儿不干,饭不做的,哪家人像你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怎么的想趁着我不在出去勾搭谁是不是。” “你........”沈氏被气得胸膛层起跌幅:“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做什么了我,哪个女的爱美甘愿做黄脸婆的。以前你没本事干一年也不能舍得给我买的,现在我女儿买给我,我还不能用不是。”沈氏气瞪着江海:“今晚的饭我不做了,不伺候了。” “嘿,你敢。”江海挽起袖子,那架势就像是要对沈氏动手一样。 沈氏心里微虚,但嘴却硬说:“你打,你打,你今天打了明天儿村里就传遍,你看看其他人怎么说你的。自己没本事靠女儿,现在又好吃懒做打媳妇儿的,让你在村儿再出名一次。” 这话可把江海给刺激得,抬手一扬。 “啪!”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损俱损 郑裕丰带着容芸离开,却并不代表着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兴许还不会说什么,奈何是身份低下的妾室。 老夫人抬手啪的一声拍在身侧茶桌上火冒三丈:“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可不是。”旁边儿伺候的老阿婆道:“你有天大的事儿也别在府门口闹的,外头那么多人瞧着。那些人又不知道其内里的,瞧了热闹就瞎说的,现在还不晓得外头传成什么样了么!” “真是反了,去把老大给我叫过来。”老夫人满脸怒容。 老阿婆应了一声,使唤了门口的小丫鬟,让她去跑腿。 “老夫人,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你说得对。”老夫人气哼的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中的火气。 因早年的一些过往,让老夫人极不喜欢妾室。但哪户有钱的人家后院儿不是小妾成群的,是以啊只要你不犯到她跟前,不给郑家招事儿抹黑的,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蹦跶的。 这一次江清月算是犯了她的大忌了。 可想而知,嚣张打人出了一口恶气的江清月,为会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当然了,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容芸也并不好受。早前头上的伤就还没全好的,现在又添了新伤。大夫的意思就是得静养,至于什么时候能痊愈,那就够得等了。 为此郑裕丰气得摔了一套自己心爱的茶壶。 容芸躺在床上,手搭握着郑裕丰的手:“二少莫气。” “我怎么能不气的,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想着大哥的态度,老夫人言语中初初对大哥的赞赏,郑裕一锤子捶在桌子上,震得上头的茶盖:“真以为一个染坊里出来的,谁干净过谁的。”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么。他那个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大哥手上沾的人命可不少的。 容芸劝他忍忍的,都是一家人,闹难看了多是不好的。更何况他们每个月都还要回去陪老夫人一起吃饭的,那饭桌上坐在一起岂不是不好的。 郑裕丰没有说话,他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手握着容芸的手问她:“这别院好吗?” “挺好的,怎么了?”容芸不解的看着他。 “这别院儿只有两进一出,一小花园,几件屋的,跟郑家相比,只是人一个小角落。” “哪又怎样,郑家里头住的可就不只是这些人。是是非非那么多,再大的宅院还不如在这不大别院儿待着清静快、活。”这话是容芸的心里话,别说是别院了,就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只住她和江瑶她都能够开心得跳起来。可惜,命运有时候并不会那么的如你所愿。 “当着?”郑裕丰有些不相信,在他看来容芸完全是口是心非。哪有女人不爱财权的,更何况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更是爱这些。 容芸笑了笑没解释,因为她知道解释也是多余的。不相信的,你说千次万次说烂了嘴依旧是不相信。 “那我问你,你想去郑家吗?” “二少是在问我吗?”容芸黑亮的眼眸子直盯着他:“恐怕,不是的吧!” 郑裕丰转头望着窗外:“你就说想不想。” “你干啥呢你。”郑裕丰听见响动回头一看是容芸撑着手要起来的,顿时就火起。 容芸却不怕,反倒冲着人友好一笑,然后抬起手放在他的心口上:“二少问我,我肯定是不愿的。但我知道说不愿是错误的,所以我火告诉二少想去。” 郑裕丰扶着人的手一顿,随后绷紧的身体一松,轻轻的扶着她躺下:“红楼的女子果真是贴人心的。” “为二少排忧解难不就是我们该做的吗?” “你啊!”郑裕丰刮了刮她的鼻梁:“好好的养着,明儿我带你去住大宅院儿,吃香的喝辣的去。” “吃香可,喝辣就免了,还伤着,大夫说要静养。”容芸晃了晃手,在提醒着郑裕丰自己是个伤人的事儿。 郑裕丰调侃她现在想起自己是个伤者了,早干嘛去了,刚才还撑着手要起来的,能耐啊! 两人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说笑。 其实原本的郑裕丰没住府上,自己在外头置办了个院子,就是想自己清闲逍遥不用守那些规矩,也不用看谁脸色的。 但今儿的事儿给了他提醒了,在这儿啊,谁当家谁说话,没本事的,大哥叫一声他连个妾都收拾不了的。 他这二少爷也是过得够窝囊的。 这天儿后郑裕丰便带着容芸搬回郑家宅子住,当趴在床上休养的江清月听见这消息时,差点儿恨得没把一口牙给咬碎。 这算什么,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 想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一直倒霉的,做什么事儿都不称心如意。想着进了郑家的门儿就能够过好日子,却不知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且进来了再想出去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行。”这样下去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跟他们玩儿的。 江清月捏紧拳头让人叫来了阿香。 “夫人有什么事吗?”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样子,阿香才蒙着面纱走进来。 如今的阿香与以往大不相同,浑身上下充满阴郁之气,眼里像是一潭死水,看得人有些瘆得慌。 江清月让她暂时先停手,别动晚歌。 阿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心中不甘面上却还是冷着声应好。 “待会儿你去找她,就说明儿中午在福聚楼有事相商的。当然了,她要是怕了就不用来。” “夫人要跟她联手?” 今天的事阿香已经都听闻了,那一刻她没有一点儿担心她的主子的,甚至还觉得很是痛快。可想而知她对江清月的恨有多深的。 “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江清月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背上又有伤让她别说发火了,就是说话稍微重一点儿,或者是轻微动一下的都觉得疼得难受。偏偏阿香还跟听不懂一样,问东问西的。你一个丫鬟,只需要把主子吩咐下去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哪有那么多问的。 “是。”阿香低下头说自己现在就去办。 江清月不耐烦嗯了一声,阿相见了什么也没说,轻悄悄的离开了。 “你说她真的会来找咱们吗?” 院子里,杜春躺在躺椅上晃晃荡荡:“我总觉得不靠谱,不踏实的。”有时候她都不太清楚晚歌的自信是哪儿来的,怎么看江清月这样的都玄乎的。至少她还没见过有仇的两个人会同仇敌忾去对付一个人的,而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夫君。 所谓一荣俱荣,郑丰倒了,郑家垮了,江清月能捞个什么好处。怕不是到时候流落当叫花子讨饭去。 “不敢肯定,但我相信她回来,只要她还想活命,还有点儿脑子都话。”晚歌望着星星点点的天儿:“今晚的星星很亮,明天又是个艳阳天。不知道相公那里是不是也是这样。”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人有没有晒黑,有没有累垮,有没有好好的吃饭,有没有和她一样想着对方的。 杜春侧头看着情绪一下低落的晚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只是还没这么久分开过,有些想。”晚歌抚摸着肚子的孩子:“也不知道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能不能回来的。” 想要拉垮郑家可不是一天两天儿就能了的事儿,作为镇上的巨头之一,又有官府撑腰的,她们想搜到证据上告,解救宋氿回来难,十分的艰难。哪怕苏柔说会帮忙,但也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离孩子出生还有好几个月,想来应该是可以的。”杜春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在过年的那一阵,离现在差不多还有四五个月的样子,应该是能回来的:“你别担心好好的养着身体,现在天儿是一天比一天冷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着他回来。” 宋氿不在,她们作为他的好友有义务帮其照顾好妻儿。 “宝宝,你要乖乖的,和娘亲一起祈祷爹爹最终化险为夷的。”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一般,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很细微就想是鱼儿吐了个泡泡破了一般。晚歌瞪直了眼,手搭在肚子上不敢动:“他他他动了。”话刚一说完的,一股热泪便顺着脸颊滑落而下。那一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像五味瓶打翻了一般。 杜春能感受到她那种情绪,什么也不说,伸手把人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慰。 “咋的了这是,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做什么了,怎么把人给弄哭了,不知道现在她哭不得吗?”赵壮正在里头喝着小酒,吃着好菜,别提多开心的,接过忽然就听见外头一阵哭声的。他吓了一跳,赶紧出来看看。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的,没人把你当哑巴。”杜春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的闭嘴。 赵壮一噎,行吧,看了两人一眼准备回去继续吃自己的。刚一转身的就听见外头的门被敲得咣咣咣的响。 “这么晚,谁还敲门儿的。”赵壮疑惑的抹了下嘴上的油,往外头走,打算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五相互利用 外头天儿已经全黑了,这条街白日就没特热闹的,一到晚上就更冷清。别的街巷有的要热闹到亥时才宵禁的,也就他们这条街,天一黑,人影都难看到几个的。 赵壮念念叨叨着把门儿打开,看着一身黑,头还戴个斗笠的阿香人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清楚的,还是以为是仇家给寻上门儿来了呢。 “明天上午我家夫人邀晚姑娘在福聚楼一见,有事相商。”阿香直接开门见山的对赵壮说。 “你谁啊,你家夫人是谁啊。你们说去就去的啊。”赵壮俯视着比自己阿香:“家门儿都不自报一声,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赵壮只见过阿香一次,照理说做生意的人眼得厉害,但那时候的阿香可没毁容,也没带斗笠的。虽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但身上可没那股阴郁让人不喜的气息。是以他没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我家夫人姓江,是郑家大公子的九夫人。”阿香平平说道。 赵壮恍然,顿时人跟换了一张脸一样:“哦,是江家那个不得了妾室九夫人啊。咋的啦,是嫌害我们不够,打算单独见见人,落井下石吗?” 要不是因为她,现在宋氿还好好的待在屋头做生意,人晚歌也不会挺着个大肚子成天难高兴起来,久香坊的生意也不会一落千丈的。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江清月,现在人竟然还有脸来找人谈的。我看谈是假,想法子害他们才是真的。 赵壮嫌恶挥手驱赶阿香,让她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以后别在我面前晃的,我怕我忍不住坏了自己不打女人的规矩。”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恶劣讨厌得让他动手的冲动,以前老刘家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媳妇儿,他都只是觉得烦没想过动手那些的,江清月和阿香可谓是头一个。 对于赵壮的不喜甚至是厌恶,阿香没有一点儿反应。她只是对人说自己已经把话带到了,她们去不去不关她的事。 说完人转身就走,那态度把赵壮气得不行,骂骂咧咧的把门儿关上。 院里晚歌已经情绪稳定下来,没哭了。杜春端了一碗热水从灶房里出来递给她,瞧见赵壮回来便问他外边是谁的,怎么她在这里头都听见赵壮在骂人。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姓江的。”赵壮麻着一张脸:“使唤个丫鬟来传话,说让你们明天上午去福聚楼谈谈的。我看谈是幌子,想害咱们差不多。” 赵壮骂着啐了一口说刚那丫鬟说话难听得,什么我的话已经带到了,去不去不关她的事儿。 “那语气,那态度要换了你,依着你的暴脾气保不准就干起来了。” 他都算是好脾气的了,都能冒火成这样,更别说杜春她们了。 “还真来了。”杜春嘀咕一句。 她说得小声,赵壮没听见,随即问了一句她在说什么。 杜春告诉他,回来后她们就一直在等,等江清月她们找上门儿来的。 “她要是不来,我们就该担心了。” 这下赵壮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她们整的什么明天。就像今天上午,她们非要去找江清月一样,让他很是费解。 杜春其实也没弄懂的,只是她到底比赵壮多知道点儿,明白晚歌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明天上午吗?”晚歌问道,她声音还有些沙哑。 赵壮点头说刚才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完了赵壮还跟她们形容了一下刚才那个人,说自己开门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江清月等了,打算安排个人来刺杀她们的。 “……” 两人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他想得太多,还是太过警惕的。 不过随后一想这段日子每天儿一出门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儿,要说没人跟着那肯定是假的。既是如此,那什么买凶杀人的似乎也不稀奇。 如此一想,三人皆是后脖子一凉的。 “那,咱们要不要雇佣个保镖啥的?”杜春迟疑的问了一句,然后看着两人。 “要不,雇一个?”赵壮挠了挠头,也不是很确定:“要雇,咱们该去哪里雇的?” 不雇吧,想想这些日子的遭遇也确实挺让人不放心的。但是你说雇吧,会功夫的镇上哪有哦。就算是有,那都是在有钱人家的家里,寻常的那些啊都是打手,靠的是蛮力。 真要雇,肯定不能雇这种。不然他都合适,哪还需要花那个钱的。 “再等等,暂时别着急,等明天上午过了再说。”晚歌出声道。 他们的话确实是给晚歌提了个醒,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清月敢让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的,难保不会有一天就真的买凶杀人。 雇佣一个保镖确实是个可行的法子,不过她还是想等看看明儿江清月要说什么,再行决定。毕竟真正会功夫的,在镇上了不多见,想雇还得寻。 “也行,这事儿我回头留意。这几天你们就尽量少出去,没事儿别到处跑溜达,跟一些老太太闲摆的。”最后这话赵壮是冲杜春说的。 平日杜春有时候事儿忙完了,闲了就会跑出去跟一些大娘,老太太坐一块儿闲聊的。 没法,这儿又跟村里不一样。没有地种,也没有家禽喂养的。事儿少了不少。一天两天闲倒还行,只是有时多了就坐不住,但又没那么多事儿做的,索性就出去跟人闲聊。 又打发了时间,又把邻里关系给搞好了,平日里那些人有时候还会来照顾一下生意,挺好的。 不过现在特殊时候的,她还是忍忍吧。 这边儿事儿说完了,赵壮想起自己饭还没吃完。匆匆回灶房发现,饭菜已经凉了。 现在的这个天儿本来就凉了,饭菜冷得快。先前他一个人,边喝酒边吃的,刚又耽搁那么些时间的,不冷才怪。 “得,只能热一热了。”不然下酒不香的。 吃过饭,热了水洗脸泡脚三人便睡了。 这边儿的铺子上只有一张床,晚歌来了,想着可能人得在这儿多待些日子的,赵壮干脆整了一块木板就在外头搭了个简易的板床。 每天晚上铺着,早上起来就收了,只是稍微麻烦了一丢。反正特别时候,大家就挺一挺。 第二天清早吃了早饭杜春帮着赵壮卖了一会儿,等着来店里的客人不那么多了,两个人才收拾着去福聚楼。 到时,人早等着了,且看那冒火的眼神,大概是等了好些时候。 不过怎么说呢,昨天她们等,今天换江清月等,也算是谁也不亏。 “你怎么到哪儿都带个跟班儿,咋的,怕我对你怎么样?”看着跟着晚歌一起进来的杜春,江清月忍不住的嘲讽。 她就见不得这些,眼睛刺得厉害。 杜春毫不客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儿,口不留情的说管她屁事。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爱跟谁跟谁,爱去哪儿去哪儿的。看不过眼不看啊,叫你看了的啊! “你。”江清月被气得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一巴掌拍桌子上。结果手疼了不说,这么一动还扯着背上的伤口,疼得她整个脸都快变形了。 这可把杜春给乐了,管她怎么的了,反正只要她难受,杜春就高兴。 没办法,在她眼里,江清月这女人就跟那种恶人一样,讨厌至极。 “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江清月疼得龇牙咧嘴,偏生还要忍,那模样看上去……嗯,有些怪异。 “一天儿没见的,怎么的,又添新伤了?”晚歌坐她对面,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脸:“这么说来你在郑家还是挺受宠的。” “你在嘲讽我。”江清月冷脸。 晚歌回以微笑:“这不是想当然吗?” 这小镇上难有事儿能瞒住的,更何况昨天那么大的阵仗,就是想不听说都难的。 “呵。”江清月冷笑一声说她找她们来不是说这些的。 “你们想清楚了,要跟我合作? “不是我们想清楚,也并非合作。”晚歌纠正道:“跟你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想合作。我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在我看来你们想利用我救宋氿。但我并没有能在你身上发现有什么我能利用的东西。” 显然对于合作二字,江清月也是不认可的。 她们两人天生便是一对敌人,永远不可能有合作的那天的。有的,只有相互利用算计而已。 “我身上要是没有,你也不会让人来找我。”说完晚歌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她能够帮江清月摆脱郑丰,她的条件就是江清月把宋氿给弄回来。 “你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不自己弄去。”对于晚歌的话,江清月还抱着质疑的态度:“你要让我帮忙,至少也得让我知道你的打算,不然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们要是真的有那个本事,宋氿早就回来了。想想自己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竟然会真的相信晚歌会有办法,就因为她含糊不清的那几句话。 “我是有法子,但见效太慢,我不想等那么久。再说了,本来便是你设计陷害的,找你不是更合适。”话越往后说,晚歌的脸色就越见不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初成意 要说会有这些糟心事儿全都是因为眼前人,而江清月则是从小就不喜欢晚歌。屋子里两人是想看两相厌,谁也不喜欢谁。 “我不想跟你掰扯那么多,跟你待一屋我难受,想来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咱们快性些,你直接说你有什么法子。” “确实如此。” 双方都不想在这儿就待,既然如此不去大家都开门见山的说,但又因为各种原因各自皆是保留了底牌,没有傻乎乎的全部兜底的。 就好比晚歌说了容芸现在是她们的人,可以帮忙,但没说具体帮什么忙自己钱磊留的令牌也没说。而容芸说了她没有办法救宋氿,但可以帮她们去打探郑丰的秘密所在。至于能不能拿到,那就得看她们的本事了。 晚歌皱了下眉头,显然并不是很满意她说得。 “你知道的,如今的我在郑府可没什么地位。”江清月也不怕自己现状被晚歌知道了,她能够晓得郑丰的事儿,自己的境况如何猜也猜得到,尽管她并不想承认:“周遭的人可都是他们本家人,别看我现在前呼后拥的,谁跟我一条心呢!”说完自己忍不住的讽刺一笑,看样子到底还是没傻,有点儿脑子。 扳倒郑丰,救宋氿就容易多了。更何况有容芸在,相比事情也会稍微简单一点。 “你要想清楚,现在你帮我就是在帮自己。你但凡多尽一份力,你就能远离鬼门关一步。我们等得起,你等不起。”不想跟江清月绕圈子,在那儿拉锯战。她直接点名要害,她们现在还等得起的,但江清月就不一定。她要是不怕自己的身体撑不住,那就可以慢慢的来。 江清月没有说话,她沉下心仔细的想了会儿才道:“让我去偷也不是没问题,但你们必须得保证我的安全,不然一切免谈,各干各的。” 在郑府她一没自己人能使唤的,二是事儿危险,一旦被发现她怕是就没命了。到时候搞什么,还不如慢慢的拖着活得久。 晚歌说会让容芸帮她。 “那不成,你明知道我跟她不对付,你还让她在我眼前晃,想恶心气死我?” 江清月对她们说她只要活命,如果晚歌她们想清楚了就让人到郑府去找她。 “哦对了,我不可能一直等你们的。三天,过了三天我就当你们是放弃了,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扔下这么一句话,江清月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的离开。 杜春看着人背影有些唏嘘,她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个中的事情。还以为嫁进大户人家就飞黄腾达了,没想到这大户人家的腌臜事这么多,真看不出来。 “你说她昨天回去是不是又被打了?”看人走路缓慢甚是艰难的,估摸着是疼得厉害。 “大概是的。”晚歌道越是像郑家这样跟官府有点儿勾结的,都是极为看中面上功夫。不管你背地里是怎样的德行,但是面上你都得粉饰太平的。这也是为什么郑丰做了那些事儿,外头却没有什么人知道的。 江清月昨儿在郑家门口闹的那一出,算是犯了郑家的大忌,尤其是极为看中颜面的那位老太太。她作为一个妾室就敢这么嚣张的,昨儿怕也是吃够了苦头,不然也不会那么快的找上门。 至少晚歌估摸的,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天才找来的。 “你说这都图个啥的。”就是有钱,你也得有命去花啊!命都没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给别人做嫁妆。 “人各有志,我们不赞同的,却是别人穷极一生追求的。说不出到底是对是错。” 只能说每个人追求的不同。 “唉,想不明白。”杜春叹口气,在她看来过日子就是得平平淡淡,只要衣食无忧,一家安康这比拥有再多的钱都要好。 “走吧,我们回去了,不然赵壮哥又得说我们出来不带他的了。”说起这事儿,晚歌忍不住笑了一声。 “理他干什么,我看他那酒喝得比谁都高兴。”一个人在那儿慢慢喝的,就那么一坛子酒喝了出了十坛的时间,饭菜都给热了两遍的,杜春都已经不想说他了。 “既然喜欢喝这里酒的,那我们再给带些回去。” “给他带什么,别惯他。” “不碍事,这段日子他也挺忙挺辛苦的,该是放松放松一下。” 说着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晚歌让店小二打一壶酒。福聚楼的一壶酒是一两银子,贵,但是好喝。给钱时,小二哥却说是一两十钱。 见她们疑惑的模样,小二哥解释道之前她们那雅间曾叫了一点心,十钱。这下她们顿时明白了。 杜春提着酒出来整个人是被气得不行,直说江清月好歹也是个九夫人的,连一盒点心钱都不给。而且约她们来的是她,结果最后赖她们给钱的,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晚歌让她别气,十钱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来的。 “下次我一定要她出得肉疼。”杜春恨恨说道。 换个其他什么人的,她都不至于这样的。十钱嘛,给就给了大不了买个教训,下次不跟这样的人来往的。但是江清月不行,她害得他们这么惨,凭什么便宜她的。 她跟晚歌说,下次要是还见面的就定在福聚楼,其他别的地儿都不考虑的。然后她们早早的去,先去点盘点心吃,等江清月来了她们就走,让她结账去。 “好,我们下次就这么干。”晚歌在边儿上帮腔应声,甚至还说吃点心怎么够,怎么着也得吃一顿,让她大出血的。 “这主意可以,你认真的吗?”杜春转头看着捂嘴发笑的晚歌,一下就明白自己是被戏耍了顿时就拉了脸。 见杜春不高兴了,晚歌赶忙住了笑挽着人的手:“好嫂子,我可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下次咱们就先去吃她一顿的,等人来了说完事儿咱们就先走,坑她的。” “行啊!”杜春应道,让她可别到时候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不干放鸽子才是。 “怎么会,咱们可是一头的。” 两人说说笑笑着回去。 她们回去的时候赵壮争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闭着眼睛休息的,在旁边儿摊案上的卤菜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点儿鱼干儿。听着响动,赵壮懒洋洋睁开眼看着,见是她们有些失望的叹口气说:“今儿这么早回来的呢,我还以为你们吃了才回来,指望着你们给我带点儿回来,懒得做饭的。” “你就懒成虫吧你。”杜春将酒给放桌上。 看着有酒赵壮来了精神,起身走过去扯了布塞闻了闻:“香啊!”闻过就赶紧的把酒塞塞上,生怕香味儿飘出来喝的时候没有了一样:“那你们怎么不吃了回来,都这个时候了。” 他都打算好了,自己休息着,她们回来的时候给自己带点儿,中午就对付过去的,嘿那想到她们竟然没在外头吃饭的。 “不是你说的我们出去吃好的不带你吗,想着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们特意没吃饭回来陪你。”可是哪想到赵壮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早知如此她们就该吃了回来的。 “我.......唉,算了,我去烧火煮饭。” 如意算盘落空了,只能起来做饭了。 杜春翻了个白眼儿:“这都什么时辰了,等你弄好都什么时候了。你饿得,人肚子里孩子饿不得。走了,就在这外头代阿爹家吃豆花饭。” “好啊!” 赵壮现在是巴不得不做饭的,一听杜春说出去吃的赶紧提上酒就说走。 这段时间铺子上的生意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忙的,杜春她们在的时候还能帮把手轻松会儿的,没在的时候真的是累成狗。别说做饭了,你让他动一下都觉得艰难的。 代阿爹家的豆花饭在这条街上算是味道不错,又能吃饱,还便宜的。晚歌没有来时,两口子有时候累了不想做饭就会到这儿来吃,反正也不贵的。 说来啊,以前她们都挺省的,再农忙的都是自己整饭吃。哪像现在,煮面都嫌烧水麻烦的。 代阿爹在店里看人下象棋,平日里这条巷子里有几个老大爷是代阿爹的老朋友,闲来无事儿就喜欢到这儿来下象棋喝茶的。见着是她们来了问了一句还是老规矩啊!杜春说多加一碗。 “行吧,马上就来啊!”代阿爹很是不舍的将眼睛从棋盘上挪开,然后动作飞快的给他们打了三碗豆花放桌上,然后说饭在饭桶里,让她们吃多少自己添去。 他这儿随性得很,只要你不是浪费,那饭你能吃多少就添多少。但你要故意浪费,明知道吃不完还添那么多剩在那儿的,呵,那就不客气了,你剩下的饭按两倍饭钱算。 代阿爹以前可是从兵的,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你想欺他,呵呵,那你就是踢在铁板儿上了。 以前有个大娘就是贪便宜,自己偷偷带个布袋子装饭,被抓到还不承认。代阿爹直接把人给打了一顿。 年纪大,可不代表着人就老。代阿爹每天儿坚持举铁球耍枪的,就是来几个打手,人都不待怕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重新谋划 江清月要的是保命的法子,晚歌思来想去,觉得除非离开郑家,要不就只有郑家的人忙得腾不开手,那江清月就是暂时安全的。 只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郑丰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呢! 晚上,晚歌搬了一张椅子在院子里一边晃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对于郑家的了解,她多是听宋氿说的。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本事,竟然能听得这么多。 问吧,人说要做生意的,怎么能够不先了解了解。 问了一次,第二次晚歌也就不问了。知道问了人也不会说,还不如懒得问。 其实自从开始做生意,以及钱磊来了以后,宋氿就已经逐渐表现得很明显,展露与过往的不同。 尤其是后边儿的步步为营,洞察先机,临危不惧,人每做的一件事儿都在说着这个人跟以往不一样了。他在逐步逐步,一点一点的展露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只是晚歌私心里不希望,也不想去探寻那个结果。 她总觉得问得太多,知道得太多,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们平平淡淡的日子消失不见。 这并不是她的初衷,是以她宁肯装聋作哑,也不想再去问了,宛若在自欺欺人。 只是饶是如此还是有人不放过她们,非得找不痛快,完了发现,哦豁,大家还得一起推的。真是够糟心,够倒霉的。 “吃枣了。”杜春端着洗干净的枣子出来,给晚歌抓了几个塞她手里让她吃。说什么枣吃了好,补气血不说还益气安神的。 晚歌道了一声多谢,拿着青枣咬了一口。脆甜脆甜的,挺好吃的。 “我看你下午也发呆的,刚又在外头坐老半天的,想啥呢?”杜春坐旁边儿的石凳上,咔嚓咔嚓咬着青枣,一边儿问着晚歌。 从下午开始晚歌就有点儿走神,在前边儿店里的椅子上坐着就坐着,不说话,也不干别的,就发呆出神的。 杜春稍微有点儿担心。 “我就是在想怎么才能让郑家的人忙得熬油费火,无暇顾及别人。” 都忙得要死不活了,哪还会去管别的。 “这个简单啊,给他们惹点儿啥事儿做呗。”像什么酒楼闹事儿啊啥啥啥的,生意人嘛,最怕的不就是生意上出事儿。 就像她们一样,先前都说再请一个人的。后来想到,万一请的那个受不住诱惑或者是扛不住威胁什么的,在她们卤肉里动点儿手脚,那客人吃坏肚子都是小事儿,吃出人命那就不得了了。 她们这种小商户哪儿经得起啊,为了谨慎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哪怕卖得少一些也没关系。 所以,要想郑家忙不过来,那要么就是家里出事儿,要么就是生意上出事儿。 看晚歌若有所思的样子,抚触急忙说道:“当然了,我们跟那些丧良心的不一样。咱们肯定不能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杜春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们这种能给人家什么危机感的,我们又不是那种有钱的大商人。说给人家垄断,抢生意啥的。”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自嘲一笑说她们要真的是有钱的大商人,就不会被人折腾到这种地步了。 还不就是因为没钱没势,才被人欺负得这么惨。 “嫂子,其实你说的并没错。”晚歌忽然冒一句。 “嗯?”杜春莫名,她说什么了?什么说的没错? “你不会是想……”也不知道杜春想哪儿去了,惊得连忙坐直身体劝说道:“那个晚歌啊,我刚刚也就是瞎说的,咋真能做那种害人利己的事儿。咱们可跟他们那些缺心眼儿,没人性的人不一样。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做。做了就跟他们不一样了吗,这还有啥意思的。” “嫂子,你想岔了。”晚歌哭笑不得:“我们好歹也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你看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尽管有一瞬间她真的动了那个念头。 杜春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一口青枣:“我这不是怕你太那啥担心宋氿,然后走歪路吗。” 有时候因为太过看重,也是容易走上极端。 不过看晚歌的样,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放心吧,为了孩子,我都不会的。”晚歌摸着肚子,里头的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一般,轻轻的动了一下似是回应:“我不希望以后我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她想给孩子的是明亮宽敞的哭,而不是阴暗看不清的未来。 杜春赞同的点头。 “那你刚才说……” “我的意思是郑家不只有郑丰一个儿子,郑家家大业大,谁不想分一羹。” 晚歌告诉杜春,郑家现在当家的那位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郑丰主要管家里几间酒楼生意。二儿子不得喜只管着几间半死不活的布坊。至于三儿子志不在此,早年便出去游历,少有归家。 现在明面上帮着主事的就是郑丰,至于二儿子郑裕丰,谁啊?哦哦哦,那个没什么作为的二少。这大概就是别人对郑裕丰的印象。 处处被老大压,又不被讨喜看好,但凡是有点儿野心的人,大概都不会喜欢这样的。 她们要是想郑丰闲停不下,郑裕丰是个可以好好利用的人。 “那你想怎么做?”虽然有点儿被绕晕,但杜春大概知道晚歌的意思:“咱们该咋做?” 这种事儿太打脑壳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利用的。唉,果然,她还是只适合在村儿里挖地种田,或者做点儿小本生意的。 太复杂了。 晚歌跟她一点儿一点儿扳开讲,现在郑家当属郑丰得意的,手下管着的几家酒楼不说比得过生意红火如福聚楼,却也差不到多远的。 而不得喜爱的郑裕丰管着的几家布坊就不同了,不说盈利了,不亏就行。 “你说说,要是有一天布坊的生意超过了酒楼,郑裕丰地位水涨船高,你说说威胁到谁,他又是否能够稳坐不愁?” 现在郑丰不担心,不愁,那是因为他知道郑裕丰比不过自己。但要是有一天反转变了呢,怕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郑丰。 “那咱们也没法子帮他把布庄给搞起来啊!”杜春听得还是觉得头疼,你说要是她们钱多啊还可以帮忙买,可问题是她们没钱啊! 你说找人买吧,好像也不太现实。 “我想想。”晚歌在躺椅上晃着,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 卖布的,说白了人家看的就是你的颜色,你的花式,你的质量。都做好了,何愁没人买的。 你看阮记,卖那么贵,都还有不少人抢着买的,就是因为人家布料好,上头的花式好看,颜色搭配好看做出来的衣服好看。 “明天我们去郑家的布坊看看。”去了解一下布卖得不好的原因,后边儿才好对症下药。 “行吧,跟着你做就是,你说干啥就干啥的。”反正解释了,她也听得不太懂的就是。 不过晚歌却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也许有一天她们会走出这个镇子也不一定。就算不走出去,至少也要有努力到有自保的能力,不是谁都可以欺负,动手前得再三掂量的, 是以多看,多学,多想没有什么不好的。 闲聊完,时辰也差不多了的,将椅子搬进去便休息了,等到睡醒又是明天了。 今晚的夜格外的静谧,连星星和月亮都藏了起来,没有露面。夜色下家家户户的灯相继着熄灭,最终喧嚣归于宁静。 第二天卤肉铺没开门,赵壮陪着她们两个人一起去布坊。 这两天都他一个人守铺子,她们两个出去的,有时候他都弄不明白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反正也挺累的,不如休息一天,顺便也看看她们到底要去干啥的。天天往外头跑,忙得不行。 郑家得布坊有好几家,怎么说也是这儿的土皇帝,有官府的支撑,做不出点儿成绩怎么行的。 几家布坊并没在一块,而是分散在各地,其中镇上有一家,名曰云纺。 大概是想说这布料穿在身上像云一样轻柔舒服的,当然了这个只是噱头,是不是还得穿上身试试才晓得。 不过啊,就算有,估计这价就不便宜的。除了王公贵族,有钱人,也没谁买得起。 云纺的生意确实,跟周遭的比起来冷清许多。走进去除了个打瞌睡守着铺子的伙计,就没看见其他人的。 那人听见响动,懒洋洋的掀了一下眼皮子,见是来客人了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过来:“几位要买点儿什么?随便看,随便看,都是才到的新货。” “新货?” 晚歌眼睛扫了一眼架子上那些已经明显蒙尘,或者是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开始变色的布匹。 “哦,你们买不买?不买就出去,别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耽误我们做生意的。”伙计有些不耐烦挥手。 “你这什么态度。”赵壮看着他:“做生意哪有你这样的,我们看都没看的,就往外赶,咋的啦,瞧不起谁啊。” “你们……”伙计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一声:“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能买得起这里的东西,开什么玩笑。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说笑话的,不买赶紧走。” 没理会伙计的轻蔑,晚歌走到一匹布面前,伸手掸去上面的灰尘,摸了摸那料子。 “诶诶诶,干什么呢。”那伙计瞧见顿时不得了,连声呵斥让晚歌不买别碰,碰坏了她赔不起。 “你这怎么卖的?”晚歌问道,似乎伙计的瞧不起她根本没瞧见一般。 “你要买?”伙计狐疑的望着她,那眼神跟看傻子的一样。 “嘿,你可拦着点儿,别让她真买啊。就这货色,送我我都嫌的。”赵壮捅了捅杜春的手肘,让她看着点儿的,别让晚歌乱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亲历而为 “她知道分寸,你别添乱。”杜春小声嘀咕,让他安静待着就是。 其实要不是早知道来这儿的目的,她自个儿都挺担心的,生怕晚歌就傻乎乎的买了。 看看这店里的这些玩意儿,跟人不要的旧衣裳一样。就这都还能开着也就是郑家财大气粗。换了别的,怕是早就亏得关门大吉了。 赵壮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看晚歌和那个伙计在那儿认真看,仔细问的样子,像是不买的吗? 还是盯紧一些比较好。 开始时见晚歌一匹布看得挺久,问得仔细似乎爱不释手要买的样子。一傻大个儿的,伙计顿时也改了刚才懒得搭理的模样。晚歌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不懂的旧说你自己看。 虽然态度依旧不是特别好,但比刚才好得太多。 只是问久了,多看了两匹布,结果人还没挑好的。伙计渐渐地失去了耐性,看着晚歌又要去看下一匹布,他直接伸手拦住,不让她去碰。 “你要不要买,看了那么多问了半天,也没见你说要,耍我呢。你要是买就赶紧定,不买就走。” “你也不看看你们店里的布匹,花式老旧,料子摸着硬手硌人比麻布都还差,甚至于有些还褪色。我来买肯定不是买这种次货回去换个地方蒙尘的,那不得好好看看。” 晚歌似乎也是来了些脾气,她才看了三匹布。还没选着称心的,这人就开始这样那样的。 “现在是买的人,你这个态度我本来要买的,也都变成不买了。” 伙计一听非但没改态度,甚至还更加的猖獗,抱着手斜眼看着她们:“什么本来要买的,我看你们就是诚心来找茬的。” “嘿,买东西还不让人看啊,咋的啦,这是强买强卖啊!”杜春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嚣张的。这哪是做生意啊,这分明就是强盗。 “我们这是做生意就这样,你们买就买,不买就别瞎看瞎碰的。弄坏了,你们赔不起。”反正伙计是看出来了,她们根本就不想买。他也懒得招呼这种明知道不成的生意,耽误时间。 “我们走,就这样的伙计,我看关店是迟早的事儿。”杜春一把拉住晚歌的手怒气冲冲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什么破店什么人啊这是。 镇上布坊好的,态度又好得多了去了,我是钱多找不到地儿花了才到你这儿来找不痛快的。 那伙计听了也是不得了,大概觉得自己忙前忙后给介绍老半天,结果一单没成还被骂,感觉就像是被人故意找茬一样。向来跋扈惯了,哪里听得见这骂的, “球钱没得两个,还来这儿装大款,这儿摸那儿摸的,问半天也没见你买一匹的。咋的啦,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旧该这样被你洗刷啊。” 伙计插着腰跟杜春对骂,说什么没钱买就别进来,当他们这是什么地儿,随便来随便去的啊。里头布匹那么金贵,摸坏了你赔得起吗?怕是十个人卖了都赔不起。 “你晓得我们买不起,也不看看你自己态度,卖东西有你那样蛮横赶人的。我们就是有钱也不买你的,什么玩意儿。”杜春气得不行:“哦,你家东西价值连城,一匹布几两黄金的。要这样,还真没几个买得起的。难怪你们那些布全盖几层灰的,贵得跟王公贵族用的一样,谁敢买啊,谁买得起啊!” 两个人在那儿对骂,惹了好些人过来看热闹。 大概这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伙计的德行,或者说都是被他给得罪了的。没一个说她们,全都帮腔说伙计,甚至于还跟她们说别在这儿买东西,烫人得很。 里头东西又旧又贵,伙计态度还恶劣的。你买都给你脸色看,不买很是凶得人,跟你抢了他家媳妇儿一样。让她们去别地儿买,随便哪一家都比这儿好。 那伙计被众人一阵怼,一嘴难敌众口,最终这一场闹剧在伙计被怼得体无完肤,狼狈逃回店里去落幕。想他那嚣张劲儿,怕是恨恨难平今晚回去饭都要少吃两碗的。 “痛快,好亏没骂人了,功力减退了啊!”出了一通气,感觉之前心口憋着的气都骂顺畅了,浑身轻松自在,舒服不已。 “不过骂得畅快是畅快,但有些没发挥好。”骂完了,杜春开始回忆自己刚才那儿没骂解气的,该怎么赏回去的。 晚歌听得是哭笑不得,她刚刚在旁边儿骂得都没词儿了,而杜春是骂得滔滔不绝,仔细听听,那是难有重复的,让她很是佩服。 而现在,人竟然说自己没发挥好。想想自己功力还是不够,以后有机会还是多练练吧! “你啊就是骂得太温柔,太给人面儿了。”杜春跟她说,对付这种人你就得比他还横,不然自己就会变得很被动。 晚歌听得哭笑不得,说自己刚才差不多已经是平生的词儿都用完了。 “那你这不行,以后跟人吵架,你只有输的份儿。”杜春开始教晚歌怎么骂人的, “……”赵壮在旁边听得无言以对,这两人都在说些啥呀。他赶紧打断,让杜春别乱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人肚子里孩子学着了,那还得了。 “那怎么了,以后学会了,谁敢欺负他的。”杜春说得不以为然,但还是听了赵壮的话,没再说。 万一,里头的小家伙好学,真学了去,确实也挺不好的。 打探清楚了情况,三人便回去了。当然了,自始至终赵壮都没太弄明白,弄懂就是了。 一到铺子上,几人便围坐一块儿开始商量讨论,现在怎么整的。当然,赵壮就完全是二懵二懵的,都听她们说,自己插不上话。 “看一家虽然不能代表全部,但总归生意起不来就那几个原因的。” “对对对,就是。”杜春连连附和:“我现在想起来都气,有那样的伙计,再好的名声,再好的东西也得给他弄臭了。” 也不知道郑家是怎么想的,竟然招了这样的害虫在铺子上,照此下去这布坊怕是要关咯。 “他们店里的布料有的摸着还行,有的麻布都比不上。花式老旧,颜色暗沉难看。把这几个问题解决了,相比这店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难事。”比得过比不过阮记那不清楚,但作弄好了,加上郑家这棵大树,比过一般布坊应该是没问题的。 “等会儿,等会儿。我怎么听着你们说的话那么不对呢!”听了小半天,赵壮总算有些弄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准备干什么了:“那郑家把咱们害得那么惨的,你们现在还打算帮人的店起死回生?怎么了你们?” 越说赵壮越是来气:“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忘记老宋是怎么被弄去昆山那旮沓了。要不是这群黑心肠子的,会有这些事吗。” 说着赵壮拍案而起,插着腰深吸气在屋里走来走去,试图平复自己内心那团熊熊燃烧的火气。 他真是就不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难道说真的忘了吗? 见人气得这么厉害,杜春忙起身安抚:“你先别着急,这么做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把话听完了,别扛着半截就开跑的。” 尽管她也听得不是特别的明白,但是她相信晚歌。要说谁都会忘记,晚歌绝不会。 “赵哥,你觉得我是那种枉顾情义,或者说是那种见利忘义,离心离德的人吗?”晚歌冷了脸色,质问而言。 宋氿是她的夫君,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救她出水火的人。 谁都可能会害他,独独她不会。 赵壮随后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关心则乱,反应过大了。 “那那个,你也别……别生气。我就是担心,要是你都不帮了,那老宋就完了。而且老宋是真心的,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知道,他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冷静沉着,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的。但是你不一样,我从来没那么见他看重过谁。如果,如果你都……我想他真的会疯掉的。” 他其实也不是能善言辞的人,说这么多都是他的心里话。要是晚歌都……他难以想象宋氿知道后会怎样。 晚歌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些许:“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也明白你们的顾虑。但请放心,谁都可能,唯独不可能是我。” 最不会害宋氿的,就是她了。 赵壮说宋氿看重她,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没了宋氿,大概她的世界都灰暗了。 “就是,你这听话不听全的臭毛病得改改了。”杜春掐了人一把,疼得赵壮脸都皱起来了。但这事儿确实是自己误会,搞错了,理亏的他只能憋屈忍着。 误会解决了,杜春拽着赵壮坐下,大家又再次围坐在桌边。 知道两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意图,是以晚歌没有着急着说后面的事儿,而是先对两人解释了一番自己最近做的事情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的。 这样接下来的商讨也会更为方便,不会说不明白什么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营地之事 郑家是个庞然大物,想救宋氿回来不是说给官府塞点儿银子就可以了的。 江清月在郑家没地位,再者一切起因也是因为她,你说指望她牺牲自己再去央求郑丰,然后把人整回来的那悬乎。 看看她现在的境况就知道,只想自保活命,望她还不如望容芸彻底拿下郑裕丰。 “帮郑裕丰,好处多。”如果运作得好,可能等不到多久宋氿就能回来的。 一听到可以缩短时间,顿时大家都来了精神,两眼盯着晚歌,用眼神催促着她赶紧说。 晚歌告诉她们,如果能够让郑裕丰压住郑丰,就可以请他帮忙把宋氿给弄回来。 “他能行不?能答应不?”赵壮心存疑虑。 再怎么合不来,那他们也是一家人,哪有帮着外人对付屋里人的。 血浓于水的,窝里争是窝里争,对外是对外。赵壮觉得悬乎,不太靠谱的。 “确实如此,但商人重利。只要给予他利益,抬高他在郑府的地位,两兄弟自然而言就会对上。” 在他们那些人眼中不过是弄个人回来儿子,都是小事儿。 赵壮闻言忍不住叹口气,说有钱有权真好,他们费尽心思才能做到的,在别人眼中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小事儿。 这差距之大,确实是将他给打击到了。 “但是郑家把我们整得这么惨,还要帮他们。虽说他们两兄弟不合,但怎么说还是一家人,心里一想着就难舒服的。” 怎么算,都是郑家的的人赚到了。 “嗯,所以我们还是要江清月去偷证据。只要有了这些,不说搞垮郑家,但给一重击是必定的。”当然了,江清月要是能干,能够偷到更有利的证据,搞垮说不定还是可以想一想。 这么一通解释,两个人总算是明白晚歌要做的事儿了。短期是把人捞回来,长期是为了出气收拾郑家,让他们自食恶果。 他们都忍不住赞叹感慨晚歌的心思深沉,算得长远一点儿不吃亏。要换做她们,可能就真的是懵圈儿了,也许忙跑一两年都没办法把宋氿给救回来,也不能帮其出气的。 哪像晚歌考虑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挺佩服她的。不管是这份隐忍,还是冷静沉着,还是缜密心思,要是她生为男儿身,怕是谋士这一路挺合适的。 晚歌听了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啊就别抬举我了,这些都是相公教的。就是去找苏柔那些都是他临行前告诉我的,不然我哪有那本事想到这些的,太看得起我了。” “哦哦哦,原来这样,我就说嘛。”杜春笑了笑,两人皆身心一松,那种莫名的紧张警惕顿时消失不见。说话也没那么谨慎,气氛回缓。 目的是弄明白了,但是要怎么将店起死回生,怎么才能让郑裕丰听从她们的意见和建议,尤其是后者这是个极大的问题。 所以说就算有了思绪,想要完成还是挺艰难的。 晚歌冷静说道:“方才我们已经分析了一遍,他们的布坊最大的毛病就算是布料老旧,布料差,价格贵,伙计懒惰嚣张。”东西本来就已经不好了,请个伙计还那么不得了,货架上的灰都几层厚了也不打扫。再好的东西,别人进来都懒得多看一眼的。 要想生意好,这几个东西都得解决。 “那这个……我们也没干过这个的,最多就是绣花,做衣裳,但你要说染布啊那些我们都不太懂的,能行吗?”这是杜春的担忧。 她们以前就是种田打渔的,要不是宋氿拉一把,教她们的,到现在她们还会是种田打渔,哪能接触到这些。 “染布其实很卤肉一个意思,只要你把染料做好,那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嫂子你放心吧,既然我敢这么说,那必定是有法子的。”晚歌似是胸有成竹,说这话气儿足得都不带虚的。 “当然了我们自己找上门儿肯定是不行,还是得别人帮忙或者是引荐引荐。” 她们是镇上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的,是以还不能是她们出面如谈说的,起码得是一个外地人才行。 到时候先让容芸去探探底,后边儿再见机行事。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布做了,只有好的布料,好看的花色,才有底气去跟人商谈的。别的,都是虚的。” 一听染布那些,杜春她们都是晕的,头都大了。算了算了,反正跟着干就是。 有了方向,做事儿都有头绪些。三个人开始分开干,赵壮负责去准备晚歌要的染桶,晾架那些,而杜春则去买染布要的一些其他东西,晚歌留守看铺子。 难得一个人待铺子里的,突然的清净让她略有些不适。 晚歌现在屋檐下看着已经没大变的院子,想想当初为了盘下这儿她们做了多少准备,凑来凑去,总算把钱凑够了买了下来。 还记得当初刚到时院子里是种满了小菜,而现在是晾满了卤肉,香味儿诱。人。 而且在旁边的角落里还搭了个棚起了两个灶炉,满是回忆。 说起来回忆最多的,还是村里的那个院子,那里是她命运的折点。如此一回忆的,她竟然起了想回去看看的念头。 不过还是得风平浪静了再回去,最好是和宋氿一起回去,那……才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相公,快些回来吧。”晚歌望着天儿,心里惆怅而起。 远在昆山的宋氿还在背着石头,流着汗。 想要在昆山挖出一条连达两城的栈隧,还是全靠人力的,进度可以说是十分缓慢,哪怕他们这儿有那么多人,但昆山之大,之广,且大雨之时出不得工。朝廷的人还没丧心病狂到让你淋着大雨还去整,也算是有些人性。如此下去,想要打通怕是得有个一年半载的。 况且,这大山里头野兽多。初初在山脚,山门口,还没什么。只是随着进度的推移,逐渐的往深里去,加之长久的人为行动,吵到了这里头的动物,给他们带来了危机感。 白日里倒还好,大家一块的人多势众,就是来了也不怕。但晚上就不一样了,那忽远忽近的狼嚎声,听得人有些胆寒害怕。 一声接一声的,就算你知道外头有人巡查的,但听着就是没有安全感,感觉那声音就在耳朵旁边。似乎只要你一睡着,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狼群就会窜出来把他们给撕得粉碎。 至少营地里有个人半夜起来撒·尿,就被狼给袭击,一条命就去了。这事儿难得人心惶惶,是以晚上巡查的官兵都增加了些。 但尽管如此,大家心里还是提心吊胆。晚上只要听见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大家就是睡意全无,生怕下一个倒霉蛋就是自己。现在半夜起来撒,尿的人少了不少,除非实在憋不住,谁敢出营帐啊,不要命了。 连续几日没睡好,加上白天干的活儿不会因为你没睡好就会有所减少,渐渐地有些人就有些熬不住晕倒了。 这不,宋氿前头就又有一个背着背着一下子倒在地上。旁边站守的官兵见状,上前查看了一番,随后将人抬下去休息。 这种情况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每天都有发生的。 他们也不是有什么事儿,纯粹的太过疲劳没睡好。抬下去睡上一觉就好了,不过有些绷得太紧的,最后倒下去就没起来。反正,这就是看命,看运气。 服徭役,哪有不死人的。只是多与少的区别而已。 晚上吃了饭,宋氿照例回营帐躺自己铺上准备睡觉,他需要休息,养精蓄锐。 眼睛刚闭上,旁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谁宋氿懒得理会,装作困得很已经快要睡着的样子。 但有的时候人脸皮厚起来,那真是你拿着没办法的。 “你干什么。”被吵到的宋氿两眼冒火的看着使劲儿往他这边儿挤,挤得他都快没地的老刘,真的是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那个,这几天晚上有点儿不太平的,我们要不要搭伙挨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提醒照应的。”在宋氿锐利的眼神下,老刘抖抖索索的还算是较为完整的把话给说完了。 “你有病吧!”宋氿看着他:“最早你不是说跟我一个帐倒霉晦气吗,咋的啦,现在不倒霉不晦气了。” “那,那我不是当时意气用事,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那些。”老刘讨好的说道。 跟命比起来,面子什么的,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当谁傻子呢!他那点儿小心思,是个人都看得明白。 宋氿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让他滚远点儿,别打扰他休息的。不然他发火了,直接把人给拎出去扔外头,让他更近距离的和狼群接触。 老刘吓得脖子一缩赶紧爬回自己的铺上去。 “胆小如鼠,呵。”宋氿嘲讽一声,随后翻了个身闭眼休息。 老刘气得对着人的背影无声怒骂挥拳的,但这个也只敢背后做,宋氿动一哈,他便吓得立刻停住。但是别说,宋氿骂得是一点儿不错,可不就是胆小如鼠吗。 第一百四十章见招拆招 半夜,明亮的月亮像个圆盘子挂在正当空的位置。狼群声从山林深处一阵一阵的传来,由远及近,到最后你听着就感觉它们好像就在营地边缘的树丛里藏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边儿。 监管也被这一声声的狼嚎给吵醒,他眉头一蹙,起身披了件外衣就走出去。 “大人。” 营帐口站守的官兵瞧见他出来,立刻行礼。 监管也就是沈梁望着黑不溜秋的山林,心中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加上巡逻,一有不对立刻上报。此外让人去通知各营帐内的人,今夜别睡得太死,也别一个人出去,身边最好放点儿什么防身的东西。”沈梁有条不紊的下达着指令,希望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是,大人。” 那官兵领了命,便去传达命令。那些巡逻的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对此他们立刻做出调整,几人一队提高警惕,不分散巡逻。 但营帐内住着的都是普通人,农家人,老老实实种地挣钱养家的。也只有他们这种没有什么底蕴的,才会交不起银子。 没见识过这种阵仗,一时人心惶惶。像老刘这种狐假虎威,胆小如鼠的更是吓得不行。 “宋氿,你听见没?”老刘已经怕得不行了,完全无视了宋氿的眼刀子,哆哆嗦嗦的缩在他边儿上。 仿佛只要宋氿周围是安全地带,跟着他不会有危险一样。 跟狗皮膏药一样赶也赶不走,宋氿干脆闭上眼睛睡自己的,懒得理他。 老刘却不干了,他现在怕得要死。营帐里的另外的几人他们是一伙儿的。平日里老刘又不会处事,嘴巴说话又不好听,跟他们的关系比跟宋氿还差。 现在过去想凑堆,别人怕不是会设个圈套故意骗他出去,然后把他给扔狼堆堆里去。 宋氿再怎么凶,但是人品还是可以信赖的。至少,他不会做这种阴险的事儿。 如果老刘知道当初就是宋氿给他套麻袋,大概他就不会说这话,然后有多远滚多远的。 这天晚上老刘就窝缩在宋氿旁边儿,都不敢睡觉,实在困得不行时打个盹儿就醒了。生怕自己睡熟了,狼冲进来,宋氿把自己给丢下的。 就在这担惊受怕中,天终于亮了,外头嚎了一晚上的声音终于停了。老刘要睡过去时,外头的已经传来起床的哨声。 宋氿睁开眼,翻身而起,精神抖擞的走出去。而老刘,眼下一圈儿黑,晃晃悠悠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出去,那眼皮子困得直耷拉,像是倒下去就能睡着一样。 和老刘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应该说像宋氿这么精神的,少有,在满是哈欠连天的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就是沈梁也都有些眼涩。 毫无疑问,今天的进展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一群人毫无精气神可言,半上午过去,才完成了昨儿的一小半儿。 中午大伙儿吃饭都是奄奄的,随便儿的扒了几口吃了垫着便去睡了,等下午干活儿的哨声响起, 看着这一幕,沈梁皱紧了眉头,照这么下去,栈隧按时完成怕是遥遥无期,到时候任务达不成,上头怪罪下来,自己这个监管估计是跑不掉了。 这让沈梁忧心忡忡,野兽的事情必须得解决了,否则进展慢不说,以后也没人敢走这条路的。那费如此大周折挖出来,有什么用。 想着,沈梁折身回营房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里去。 望着带着信撒蹄远去的马儿,沈梁的心沉重难消。信到京城就算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小十天,且等上头派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不能干等。在这之前他得想想法子才成,不然一直滞怠不前,就算后头人手到了,损失掉的时间依旧追不回来。 沈梁准备回营帐好生的想一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暂时的将晚上度过,至少能睡个觉的那种。 他刚折身结果就瞧见宋氿悠哉悠哉的端着饭坐在树底下吃饭的,沈梁眯了眯眼走过去。 “现在狼群隐匿在这周围,没看到巡逻的都增加了人手,你竟然还敢一个人在这儿吃饭。是你心太大,还是嫌命太长。”沈梁的语气很不好,为了避免再出事,他特意的让人去提醒过这些人,没什么事儿别出来。就算是出来,也得三五一群的。 人多,那些狼就算想动也得掂量掂量。而像宋氿这样不听从的,他心里极为反感。要是人人都如此,他还如何管教,服众的。 “沈大人。”宋氿抹了一下嘴巴站起身:“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回去。” 宋氿也是知道,如果下头人不听命令,指挥的确实很是让人头疼和不喜。他要不是被老刘那个跟屁虫烦得没有办法了,他才不会到这儿来。 “站住。” “沈大人还有什么事?”宋氿停住脚步。 “你违反了命令,坏了规矩,岂能这么容易就让你回去。那这周围的看了,学了去,以后我还怎么管他们的。”沈梁怒了脸呵斥,随后让宋氿跟他铺子营帐,说对于不服从之人,他都要好好的教育一番。 旁边儿一些闻声看过来的人,听到这句话,再看沈梁难看的脸色,大家心里头都在想,这下这个人怕是完都完了。胆子那么大,竟然敢触监管大人的霉头,真的是活腻了。 多数人是纯粹看热闹,而有的人是担心,少数人是幸灾乐祸,比如说老刘。最乐意看到宋氿倒霉的,莫过于老刘了,尽管这两天晚上他怕得要死,缩在宋氿旁边儿求保护的。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看宋氿倒霉,人的心理真的是很奇怪不啊。 反观话题中央的人,没有一点儿的担忧害怕啥的。人很是平静的端着碗,一跛一跛的跟在沈梁的身后。仿佛他去的不是受罚的地方,而像是跟老朋友喝茶去。 这诡异的感觉,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宋氿跟着沈梁到了他的主营帐。 门口站守着拿着兵器的官兵,看热闹的看不成,只能遗憾的回去吃自己的饭,然后趁着狼还没出来的,早点儿睡觉,不然到半夜又没得睡了。 作为这里最大的官儿,沈梁的帐篷自然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就看看这大得,都快抵过他们两件营帐了。更别说里头摆着的东西了,哪一样都是他们没有的。 领宋氿有些咂舌。 “好看不。”沈梁坐到书案后边儿,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说话也和缓好多,仿佛刚才在外头发火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态度跟女人变脸一样真是个迷。 宋氿在心里吐槽,面上却还是显恭敬的说不敢乱看。 沈梁白了他一眼:“一进来就这儿看那儿看,看完了才说不敢乱看,你不觉得自己很假吗?” “不敢。”宋氿低下头,看上去极为老实的模样。 “……”沈梁看着他,静默一会儿:“算了,我找你来也不是说这些的。” 看着还低头佝站在中央的宋氿,他顿了顿随后开口让他坐旁边儿凳子上慢慢说。 宋氿迟疑一下,对着沈梁说了句多谢坐到旁边儿凳子上。 “晚上狼叫的事儿你都知道吧!”谈起这事儿,沈梁也是头疼的不行。 “我知道。” “那你有什么法子没?” “沈大人问我?”宋氿有点儿意外。 “不然呢?打你一顿吗?”沈梁打了个哈欠往后躺在椅背上:“杀鸡儆猴知道不,这人心惶惶的,我要不做点儿什么,怕是都要压不住了。哦对了,待会儿你嚎两嗓子,然后我会让人把你抬出去,你自己演像一点儿。回头要是被拆穿或者被人发现的,你就等着挨棍子吧!” “……”宋氿有些无言望着他,大概是没想到沈梁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沈梁无良一笑:“你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那群饿狼的。我可不希望来的时候几万人,离开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剩下的全给养狼去了。” 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但宋氿还是正儿八经回答:“几万人对付不了一群狼,说出去也是挺丢人的。” 沈梁嘴角一抽。 “行了行了,别嘴贫贫的,赶紧说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在这么下去这工程就要被耽误了。”多一天,烧的吃的都是钱。真以为不是自己给,就不随便折腾的。上边儿也是抠抠搜搜的拨银两,那是一点儿多的都没。 每耽搁一天,他心就忧愁一分的。 “大人不是让人在这周围架了火盆那些围着吗?” 狼怕火,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昨晚沈梁让人连夜在营地周围多架了火盆,火架,整得周围灯火通明的。 “那不行,还不够。”他们确实架了不少火盆,但不是每个角落都能满足到,狼要是真的饿昏了,这个也是拦不住。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斩草除根。 沈梁看着宋氿:“我听说你原来是猎户,想来在这一方面你是挺有经验的吧!” 宋氿一听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我原来确实是一名猎户不假。不过后边儿干不下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做别的去了。” “不对吧!”沈梁笑道:“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是你发财了,做生意去了。” “嗯,做猎户没前程。”宋氿见招拆招没带怕的:“每一次进山都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一个人怎样过都无所谓,饥一顿饱一顿都无妨。但成家立业后就不行了,没有田地也就只能去做生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脑力活儿 “话不能这么说。”沈梁晃着手:“怎么说以前你也是干了几年猎户,对这方面肯定是比较有经验的。你也别藏私了,早些的解决了也免得耽搁时间,早点儿弄完了早点儿回去。” 那语气说得好像跟在集市卖猪肉一样,催促宋氿赶紧买,买完了大家都好收摊儿。 但栈隧这东西,快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甚至七八年都是有可能的。 “你不可能不想回去吧!”沈梁盯着宋氿道。 “想回去啊,怎么不想回去。但大人,外头那是一群不是一只,我还不想送死。” 宋氿怎么可能不想回去,他媳妇儿过几个月就生了,他巴不得越早回去越好。除非是有病,不然没有人愿意待在这儿受罪的。 但外头那是一群狼,不是一只狼。谁碰上不是逃跑的,他能有什么办法,沈梁真的太看得起他可。 “没让你送死,我是那样的人吗?”嘴上是这么的说着,但心里却失失落落。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看到宋氿吧,脑子里就起了个念头想找宋氿聊聊的。出了狼群这个事儿,他头疼得不得了。当看到他坐在树底下吃饭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就觉得也许这个人可能会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 哪怕宋氿一直说自己没办法的,沈梁也是不相信,觉得这个人在藏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感觉有一根线牵引着他一样,兴许是那分眼熟,或者归于那莫名直觉吧! 沈梁告诉宋氿,他并没说这件事情真的就让他一个人去。自己跟他又没仇,不至于恨他,要整他到一个人去面对一群狼的。他只是想让宋氿能出了休息,反正不用他动手,就只是动脑子想办法。不管是彻底解决也好,还是能拖延一阵子也好,都行。 “这个……” “你也别先拒绝,反正这事儿要是成了,功劳好处我肯定都给你记着。”说完沈梁忽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听说你夫人怀有身孕,这样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我再来找你。要是办法妥了有用,我准许你夫人生的时候,你回去探望。” 一直都意志坚定,坚持说自己是没有办法,完不成的宋氿眼神闪了闪,这一次他没有吭声立刻拒绝说不行的。 沈梁见了,顿时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有戏。 他站起身走到宋氿旁边儿,没给宋氿混沌压力,反而是伸手拍了人肩膀两下道:“你嚎两嗓子再出去,出去时别忘记装得像点儿,不然以后有人不服,我就找你麻烦。” “……”宋氿冷漠看着他。 最后到底还是没嚎,宋氿那性子,你就是给他两刀子,他都可以隐忍一声不吭的。嚎,太不符合了。 没法也就只能这么算了,叫了两个士兵拿着板子进来打了一炷香的被子,然后把‘受伤’得宋氿给托扶出去。为了避免穿帮,还特意弄了个营帐将人给‘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的。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外头人看得并不太清楚,也不敢太过靠近。只能看着宋氿被人拖着走,看上去像是挨了板子,很惨的那种。 老刘听到宋氿被带走,心里是又开心又担心的。开心自然是因为两人不对付,不开心自然是因为天黑了,过不了多会儿狼就该来了。没有宋氿在旁边儿,其他人压根儿不管他死活的,他今晚只能自己缩角落里硬熬过去。 想想他不禁埋怨监管沈梁,把人打一顿就放回来得了,单独关什么的。 半夜狼嚎如期而至,好些人被其惊醒,尤其是老刘,吓得抱着被子直哆嗦,眼睛更是瞪得老大,写满了惊恐。 而另外一处被单独关起来的宋氿,现在睡得是格外香沉的,外头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而沈梁听着外头的声音,立刻起来让巡查的人点燃火把巡逻,尤其是外圈儿的,必须人手一把,别让那些狼有机可乘。 大概是趋于对火的天性惧怕,这一晚的狼群依旧只是隐匿山林里嚎叫,未曾靠近灯火通明的营地。 但沈梁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那群狼就会踏破他们的防线闯进来。 他忧心忡忡的望着已经开始发亮的天,不知道下一个晚上还能不能安全度过。 这边儿时愁云惨淡,万里无云。另外一边儿却是乌云之中,透出一丝光亮。 晚歌让人去给容芸递了消息,两人约在了茶楼碰面。 几日的休养让容芸脸上的伤好了些,但依旧有些印子,抹了些胭脂蒙了面纱带了个小丫鬟出去。 郑府不比别院儿,没那么的自在。因身份的缘故,府里下人看不起她,也不喜她,之程度比江清月还甚。 但有啥法呢,得二公子的喜爱,出身再差再不堪,那也是主子,见着了他们这些下人还是得规规矩矩的行礼。 知道郑裕丰回来就是找不痛快的,容芸也不会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的。没事儿啊,她就戴着面纱这儿闲溜达,那儿闲溜达的。只要不去老夫人那儿,其他地儿她都走高了。可以说。基本上是将郑府的地形给摸了一遍,心里有了个谱。 当然了,这中间免不了碰上江清月。人看她的眼神依旧跟看仇人一样,次次嘴上都要吵嚷讽刺一番,却没动手。不清楚是挨了一顿长了记性的缘故,还是因为容芸是晚歌的人的缘故,又或者两者都有。 这不今儿出去,在门口碰见了同样要出去的江清月。两人眼神一对上,江清月便重重冷哼一声,嫌恶的避开眼让丫鬟快走,说不想跟恶心的人待一块儿,多一会儿都让她受不了的。 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走。 容芸已经习惯了,带着不服气的小丫鬟上了另一辆马车去逛街,闲溜达了一番才佯装有些累了去往约定好的茶楼。 她来得早,晚歌还没来。算着时间容芸支开小丫鬟去买点儿东西,人前脚离开,后脚晚歌就抱着东西到了。 “怎么自己抱的,没人跟着你?”容芸起身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铺子上临时出了点儿事情,只能我自己一个人来。反正就一点东西,不重。”要是稍微重一点儿,她也就不会自己抱了。 容芸目光落在那手臂那么长,两个巴掌宽的盒子:“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是我要你想办法拿给郑裕丰看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弯子绕,晚歌直接打开箱子,亮出里边儿装着的东西开门见山的道:“我们需要跟他合作,互惠互利。” 盒子里装着的是她们这两天试染出来的布料,料子比不上阮记,但颜色却很明亮清雅。尤其是靛青色,别的布坊卖的多少有些灰,要不就暗沉,而这里头装着的新亮新亮的,煞是好看。 如果用来做衣裙,绣一些花样在上头,想必穿在身上必会衬得人肤白,让人眼前一亮的。 “这是你们弄的?”容芸拿了其中一小方帕那么大的布在手里摸了摸,心里的吃惊不在少数。 “嗯。” 容芸感叹的说自己有时候真真是佩服她,说江家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不知,还将芝麻当做西瓜捧着,眼瞎得行。 看看这些东西,谁家要有个晚歌这样的,那就等同于守着聚宝盆一样。江家人不好好的捧着,还把人往外头赶的。可不就是眼瞎吗? 想着,容芸把布料放回去:“需要我做什么?” “我知道郑裕丰手下有几间布坊,我要你把这里头的东西给他看。”她自己是没有办法将东西送到郑裕丰面前,容芸作为他现在的枕边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跟他谈生意?”容芸有些不赞同:“他手底下的那几间布坊根本不行,每月亏损,全是郑家补贴着不然早就关门了。你把这么好的东西放到那几间铺子上,不是糟蹋吗?” 云纺的名声极差,东西也并不好。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里头的伙计脾气还不好,待客凶神恶煞,好多买衣服,买布料的都不会进去。 晚歌拿出来的这些样布好着呢,放别的布坊妥妥的卖得好,但郑家的云纺,那就不一定了。首先,那里就为人愿意进去的。 没人进去,还会有人买吗?没人买,再好的东西搁在那儿也是蒙尘,可惜的。 “这就是要做的第二件事情,你想法子让郑裕丰去巡视店里的情况,整改店里。把我们的布摆放进去,并进行大力宣传。” 容芸闻言苦笑一声:“你这可就有些为难我了。” 后宅的女人不可过问生意上的事情,更何况她身份尴尬的,去向郑裕丰提这些并不合时宜。 “不过最近他确实是想要争上一争,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我人言轻微不能给你保证一定会成,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容芸盖上盒子,明知这事儿弄不好可能会让郑裕丰对自己起疑心,将自己陷入难境,她却还是应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心情极差 容芸应下的那一刻,晚歌抿了抿嘴,垂着的手悄悄攒紧:“若……一切注意安全。” 到底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已经决定,话已经说出口,那再说别的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粉饰那些难堪罢了。 “这没什么的,我现在啊也都是偷着来的日子。还给他,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事儿没准也会成了呢。”容芸对着晚歌笑了笑,似乎看得很开:“在府中我的地位尴尬不已,若这事儿成,也许我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反正再差的,她都已经经历过了,没什么怕的。 晚歌听得有些心涩,却也没办法。她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只能考虑到那一个人。 “抱歉。” “你不需要说这些。”容芸坐下:“你该走了,待会儿人回来撞见了,就不好了。” “好,我走了,你……保重。” 容芸看着门缓缓打开,缓缓关上,再看看桌子上放着的盒子缓缓叹口气。 “姑娘这是怎么了?”咯吱,小丫鬟推开门便听见一声轻叹。她提着食盒子走进来,不免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听下头那说书人讲的痴情怨女有些感慨罢了。” 小丫鬟闻言偷笑一声,容芸望过去:“怎的笑起来了,莫不是我方才说的话太过好笑?”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小丫鬟赶紧解释,说自己可不敢笑话她的,只是有些很意外而已。 容芸眉梢一挑:“怎么了,哪里意外了?” “那下头说书人就是爱讲这些苦爱求不得,跌宕起伏的事,实则这些事儿都是瞎编夸大的。” “也不全是,世间这么大,总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只是你待一隅,未曾瞧见罢了。”容芸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外头是熙熙攘攘的街巷,叫卖声不断,热闹之景,难以形容。 只是看着此情此景,她心中不起半点波澜,甚至觉得自己与这份热闹相隔。 如果有那个机会结束了这所有的事,她想去做一件事,一件她很想很想做的。 就是不知,是否还有这个机会。 “你看,这外头的花花世界真是令人迷眼难舍啊!” “姑娘。”小丫鬟看着她的背影,甚是不解。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容芸折身抱起桌上的盒子往外走。 小丫鬟疑惑的看着她抱着的木盒子,再低头看看桌上的食盒,嗯?所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 “走了。” 外头传来容芸催促的声音,小丫鬟忙回了身,高声回应着来了,紧跟着顺手提上食盒跑出去。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小丫鬟跟在容芸身边,那么的欢悦,充满了朝气。和沉稳深沉的容芸相比,小丫鬟就像是清晨刚从天边儿云层里露出脸的太阳。只是瞧着,便能立刻感觉到那种蓬勃生气。 容芸顿住脚步看着小丫鬟,一言不语。 小丫鬟看得心里有些发慌,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没有。”容芸收回目光:“我累了,回去吧!” “哦哦哦,好的,那我去叫马车。” “不用,走回去吧!”说着容芸已经迈开步子往回走,小丫鬟忙不迭的跟上。这一次她不在那么的放性,规规矩矩的提着东西跟在后头。 当午的太阳将的照在头顶上,得亏现在已经天冷了,要是夏天可不得把人头给晒掉一层皮的。不过倒是别说,今儿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挺是暖洋洋的,恰到好处的舒服。 “晚歌回来了,没事儿吧!”晚歌才一回到铺子上杜春就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她怎么说?” “她答应了。”晚歌坐凳子上,她有些走累了。 一听容芸答应下来,顿时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这事儿是妥当的,也不想想当初宋氿帮了她多少忙的。现在就是该她还情的时候,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庇护她,指不定还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呢!” 当初梁子越结越深可不就是因为容芸,当时人在她们这个打杂干活儿的。江清月来闹,让人交出来,后来宋氿没答应不说还特意让人去告知容芸,放了人几天假让她躲起来避避风头的。硬说起来,就是因为她。 听着这话,晚歌心里有些老大不舒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春的这一番话,还是因为今天去见了容芸怎么的,反正心里挺说不说出的不舒服的。 江城与容芸之间的事,以及与容芸之间的一些交易,宋氿没有告诉晚歌,是以她对于一些事情并不算是很清楚的。这也就导致了她的一些想法,出现了偏颇。 杜春也没发现她脸色不对的,还自顾自的说着:“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只要她帮忙,一切都还好说的。” “嫂子,我有些不舒服的,想先回去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先走了。”晚歌神情恹恹,看上去精神很不好。 一听晚歌说她要回去,杜春惊讶不已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怎么就要回去了?这都中午了,怎么也要把饭吃了再过去。”这个时候过去,钱翠和卢生应该是已经吃了。自己过去做肯定不太现实,而让人家再去做也挺麻烦的,还要等上一歇的。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想等会儿再吃。”晚歌摆手拒绝,说自己现在只想回去好好躺着休息休息的。这几日忙着忙那,虽然都没做体力活儿,却劳心费神,时刻绷紧着脑子里的那根弦。现在事情暂时的告一段落,一松懈下来,那种疲惫感便汹涌而来。 今天又去跟容芸聊了会儿的,很累很累的感觉。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静静的想一想。 杜春还想说什么,旁边儿的赵壮已经站起身跟晚歌说送她回去,不然路上不放心的。 “不用了,这两天儿已经没什么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自从与江清月达成协议之后,什么每次出门儿必出事儿的习惯被打破,不然今天她也不能一个人去茶楼见容芸。 见晚歌坚持,赵壮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自己将她送到巷子口,让她路上小心些。要是饿了,就让钱翠她们看是做,还是出去买的,反正就是别饿着自己就是。 “嗯,多谢。” “走吧,我送你出去。” 旁边儿的杜春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几欲上前说话都给赵壮给拉住,要不就是挡住的。 等赵壮送了晚歌回来,气得很的杜春直接对着他发火:“你怎么回事儿,你知道不知道她现在饿不得的。这都中午了,那边又没有人给她做饭留饭的,你让她回去吃什么?还有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咱们后面又不是没有床的,她要是累了困了可以直接在后头歇息。回去,回去下午那边又没有人,万一这个路上,这个在铺子上没人照顾,照应的,出了个什么事情我看你以后怎么跟宋兄弟交代。” 她是越说越来气,直搞不明白他怎么回事儿的。 “你先冷静冷静消消气。”赵壮也是好脾气,被骂了一通也不冒火。 “消气,我拿什么消气。”杜春别过头不想理会赵壮。 “我也不是没理由这么做。” “呵,你能有什么理由。” 赵壮坐到杜春旁边儿很是有耐心的道:“刚才你没看见人脸色不好?” 杜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眼睛又不瞎。她不是都说了自己累了,那脸色能好到哪儿去。” 别看晚歌只拿了一些样布给容芸,瞧着有些少的。但只有她们自己才清楚,为了那么丁点儿的布料,她们是厚着脸皮找熟人请教,又自己熬着夜一次次的实验。 其中弄这些东西多数都是晚歌盯着,给主意,然后她们一遍遍改进的。她们浪费掉的那些东西,后边儿的灶房都已经快堆放不下了。她正准备的下午腾出手把那儿收拾了,不能要的都扔了,能要的就用个什么东西给理顺装起来,免得在灶房里堆作一团,看着乱七八糟碍眼的。 你说说,她现在那个身体,能够吃得消,脸色好那才是奇怪。 “唉,我给你说着,你跟我扯那的。” 赵壮叹口气,直接给她点名了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晚歌听了心里头不舒服了。 “本来老宋离开,那些不高兴不舒服就给压着的。你刚才还一个劲儿的在那儿说,我都给你打眼色了,你还在说。那脸色能好看,心情能好的。” 要不是怕表现得太突兀,他都想直接把人嘴捂住给拖走。 杜春一愣:“不会吧!” “怎么不会的,不信你自己好好想想。” 闻言,杜春还真开始回忆。似乎人刚回来的时候脸色虽差,但好像说了几句后脸色更差了,笑容那些都没有了。她心中咯噔一声响,略迟疑的问赵壮:“真的是自己当时越说人脸色越不好?” “那可不。尤其是你说要不是因为帮容芸,老宋才怎么怎么的时候,脸色最难看。你今天啊,真的是句句往人伤口上戳的。”赵壮很无奈的摇头,已经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明明平日里看着多机灵多会处事儿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就犯糊涂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自作主张 人有时候总是会无意识的忽略掉某些东西,犯迷糊的。就像别人说的,再精明的人也有算错犯糊涂的,正所谓人无完人。 就像杜春一样,平日里也是个能说会道,为人处事挺是不错的一个人。结果今天就犯了这个看起来根本不像她该犯的糊涂,然而她就是犯了。 被赵壮那么一点醒的,杜春一下午都忍不住在想这事儿,惦记着的,做其他事儿都心不在焉。最后赵壮看不下去了,直接让她放着自己来的。 被嫌弃的杜春坐到旁边儿看火,整个脸都焦眉苦脸的:“你说现在咋整?”刚问完她便又怪罪起赵壮来:“我说错话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的。” “.......”赵壮无言望着房顶,他能说自己当时提醒过她吗,只是她沉浸其中压根儿就没察觉。 “唉,你说晚歌会不会多想?” “不会。”看着锅里的卤汁差不多了,他便将大盆儿里的猪肉,猪脑袋给分两次放进两口锅里头卤。 得亏宋氿在的时候在院子里起了两个炉灶,不然他们一锅一锅的卤肉,不定得卤到什么时候去。不过这也就是天晴,天下雨那些就没办法了,就只能在灶房里一锅一锅慢慢卤的。是以,他都在打算什么时候给这两炉子搭一个简单的屋子什么的。 赵壮在想着炉子,屋子,而杜春还在想着自己说错话的事儿。 “为什么不会?” “你就别瞎想了,她不是那样的人。”赵壮让她往旁边儿挪挪,他加柴火。一边儿添柴,一边儿问杜春,大家在一块儿也不是一天两天,或者是三五几天了。什么人,什么样的性子还不清楚吗?要是晚歌真的会为了这么一两句无心之言就生气,记仇的,大家也不可能会成为这么铁的朋友。 也许晚歌啊就是太累了,心情有些不好的。等人回去好好的休息一番,然后就对了也说不一定的。 倒是她自己,东想西想,光想不长,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有那功夫还不如踱去想想晚上吃什么,万一人要过来吃晚饭,结果你还在这儿坐着想些吃不得的,你说说,有啥意思的。 杜春听了他这番话手一怕腿顿时豁然开朗,困扰自己的阴云一下子散去:“你说得对,是我钻死胡同了。行,你在这儿整着,我去灶房看看有什么菜,然后想一想晚上弄啥吃的。” 看着风风火火的就起身跑灶房去的人,赵壮忍不住摇摇头,什么时候才能够改掉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啊! 晚歌的确是累极了,随便儿买了点儿馍馍吃了,回到久香坊跟忙着钱翠、卢生打了个招呼就上楼歇息。一沾床,几息的功夫便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到天黑都没醒,睡得甚是香沉的。 “今晚是不是不过来吃饭了?”杜春时不时的往外头张望,想看看人来了没有。旁边儿等着的赵壮肚子都快饿扁了,先前闻着那鸡汤味儿,他就想尝两口的结果被杜春发现,给揪骂了一顿将他赶了出来,不让他再靠近灶房的。 迟迟等不到晚歌来,杜春迟迟不说开饭的话。她不吃也就罢了,还不准赵壮吃的,赵壮也只能将就着顺其她意,饿着个肚子陪着她一起等的。现在想想之前自己不该说那句话的,不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就是他们家,要是换其他人,不给吃你试试看。不把你打得跪地求饶,那都是轻的了。 赵壮再一次的揉了揉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要不然我们先吃,给单独留点儿的。” 总不能这么的一直等下去,万一最后人没有来咋整,他们就不吃然后饿肚子一晚上?根本不现实。 再次往外头望了望,依旧没有见到期望的人影,杜春叹口气:“没办法,就只能给留点儿了。”总不能让赵壮真的饿肚子。 好在现在天已经冷了,随便放个一天一夜那都不是问题。不像夏天天热的时候,多放半天都不行的。 听到可以开饭了,赵壮立刻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大步流星往后院儿去。终于可以吃饭了,饿死他了。 一转眼人就不见,杜春忍不住哑然失笑,忧愁了一天的心在这一瞬间变得轻快起来。 也就是赵壮能够容忍她这样的臭脾气,要是换了其他人还不知道会落个怎样的日子。 “快来吃饭了,你不饿是不是。”里头响起了赵壮催促的声音。 杜春高喊一声来了,紧接着关了门往里头跑去。 其实有时候生活并非一定要大风大浪,或是必须过得如何如何才美好。像这样,平淡温馨,有一个宠你容忍你所有小脾气的人大概才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于后者可能是许多人所求而不得的,至少对于容芸便是如此。 曾经她便向往这样的生活,哪怕褥子清屏,但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淡淡,她便满足了。可惜到现在,她也未曾如愿,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机会否。 郑裕丰走进院子时,便瞧见容芸抱着个盒子坐在湖亭中,手无意识的抚摸着盒子,眼神落在湖中,失了平日的神采。 其实当初郑裕丰便是被这眼神所吸引,那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他似乎在容芸身上看到了自己。那种感觉,很迷幻。 收敛了身上的火气,挂上笑容往湖亭走去。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容芸回过神,转眼看着走过来的郑裕丰:“没什么。”说完人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里游过来游过去的各色小鱼。 “没什么,还那么不高兴的。”走到人身后,他伸手将人给抱在怀里:“府里待着要是闷了,你就带着小丫鬟出去逛。我听说上午你们去茶楼听书,也是不错,闲着无事可以多出去走走听听的。” 背对着人,容芸不知郑裕丰说这话是何表情,但她的眼神却是格外冰冷。 “我知道了,谢二少的关心。” “嗯。”郑裕丰坐到她旁边儿,容芸低垂眼睑敛去眼中的冷色:“我这几日有些忙,不能陪你的。等过段时间一切上了正轨,我们就去外头走走散散心。我听说烟霞山的风景很美,枫叶红火一片一片跟火烧云一样。” 二少说了便是。”容芸手指轻抚怀里抱着的盒子,兴致缺缺,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特别想去的样子。 “那你说,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郑裕丰特豪气的问,那感觉像是一掷千金就为博美人一笑。 容芸抬眼深呼出口气:“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若非实在乏了,今儿也不会出去的。” 一听这话,郑裕丰就知道容芸是不高兴了。眉梢一挑翘了了嘴角:“咋的了,是谁惹我心肝儿生气了?” “生气,怎么敢呢!” 一听这话郑裕丰就不悦了,手一拍胸脯夸下海口说有他在,有什么不敢的。不高兴就说,生气就发脾气,出了事儿他给她顶着的。 “二少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只是我有些想别院了,那儿就咱们的自由自在,不用时时刻刻的担心着哪里出了什么差错,惹人笑话给二少丢脸的。一听见那些笑声,那些窃窃私语,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抽痛。” 郑裕丰的脸色是越听越黑,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不傻,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容芸却像是不知道一般低下头,手摸着盒子慢慢道:“二少,咱们何时回去?” 郑裕丰一甩衣袖黑沉着脸站起身,语气不善回道:“回去做什么,这儿以后便是咱们的家。” 郑家就是他的家,凭什么走,要走的也不该是他。容芸闻言眼睛盯着湖水,一言不发,后边郑裕丰缓和了些情绪跟她说话的,不是不是回应,便是只嗯嗯敷衍两声。 他也不见得是个多有耐性的人,几次下来心头好不容易下去的火那是又蹭蹭蹭的冒了起来。 他今天在外头憋了不少的气,如今又在容芸这儿吃了冷果子,那心情可想二回。 不愿意冲着容芸发火儿的,赶在自己压不住火之前,甩袖离开。而这一切容芸就跟看不见,听不见一样,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湖水。 丫鬟守在院门口,本以为二少要在里头待多久的。毕竟以往二少来看姑娘,不待个两个时辰那是不会出来的。可是今天才两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人就黑拉着脸怒气冲冲的从里头出来。 瞧此情景,丫鬟心中咯噔一声响,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急忙折身进院儿,慌慌张张的跑到容芸跟前:“姑........姑娘。” “是你告诉二少我去了茶楼?”原本坐着纹丝不动的容芸慢慢转过头望着丫鬟,那目光跟磨快了的刀子一样,利。 “小的该死。”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刚二少来,想着姑娘这两日有些无趣,小的便多嘴一说。小的只是希望二少能够多陪陪姑娘,像在别院儿一样。小的也只是想帮帮姑娘,不想弄巧成拙,还请姑娘赎罪,小的知错了。” 容芸面无表情看着她:“你确实做错了。”说罢起身抱着盒子离开了湖亭回了屋子,至于跪着的丫鬟,没有她的应允也不敢偷偷起来,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亭子中央,为她的自作主张买单。 第一百四十四章信你个鬼 小丫鬟一直跪在凉亭里,没有容芸的命令。她是一点也不敢起。平日里有几个婆娘跟她耍得要好,在旁边看了心焦愁得不行, 想去求情,又怕自己反而给倒添麻烦的,只能干着急。 容芸站在窗前,眼神瞧着凉亭里已经开始微微晃动的身影,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身后站着的是接替那小丫鬟伺候的嬷嬷。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不太看得谢谢。花嬷嬷看着跪在凉亭中已经不知多久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叫到:“姑娘。” “怎么?花嬷嬷是要替她求情?”容芸淡淡问道。 “不敢不敢,只是想着现在夜里寒凉,那丫头衣着单薄不御寒,且又跪了那么久了,看她现在的样子,大抵是撑不住了。” 说完似乎是怕容芸生气,人还偷偷瞄了一眼她的神色。见没有生气,这才继续说道:“我观姑娘是个心善之人,想来必定是她犯了错。只是到底惩罚了,估摸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必定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白日里都凉嗖嗖的,更何况是晚上。 那么一个小丫鬟在凉亭里一直跪着,那么久,跪下来别说是她了,换了是个男人都有些受不住的。 再这么的跪下去,也不知道人肯定吃不消,会出事儿的。 这个道理容芸自然知道。 “既然嬷嬷你替她求情,那我今天便饶她一次。若下次再犯,谁来说都不好使。”说完这话,容芸转身进了里屋,而花嬷嬷却是因为她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 别看她刚刚说那些话声音都不抖的,实则她心里头怕极了。生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对,把人惹了然后自己去陪那小丫鬟的。 不过幸好,到底最后是松口了,不然自己都要遭殃。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花嬷嬷放轻脚步推开门出去,反手带上召开旁边儿一直守着的几个下人,压低了声音让她们去把人扶起来。 跪了这么久,膝盖大概是早就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 几个人一听可以去把人扶起来,顿时激动得不行,就要立刻去把人扶起来。只其中一个稍微冷静一些,拉住另外两个已经激动得要昏头的人。 “嬷嬷,这可是姑娘的意思?” “要不是姑娘的意思,我敢让你去吗?”花嬷嬷白了她一眼,显然是被她这句话问得不高兴了。 其实换做谁,谁都高兴不起来。 你想想,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给求情的,结果你却怀疑我坑你。要不是她于心不忍,加上那小姑娘平日里人挺不错的,她才懒得管这些。 你跪就跪,关她什么事儿,真是的。 其他两人见她脸色变了的,赶忙的解释说她们不是这个意思。然后那个问的人也清楚自己是说错了话了,急忙跟花嬷嬷道歉的,花嬷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理都不理她们。 那人尴尬的看了另外两人,另外两个人斜了她一眼,也没再搭理她,急冲冲的就跑凉亭去把人给扶起来。 说错话的紧跟着去,不管是想插话还是做什么的,都会被她们给岔开,然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孤立了。 小丫鬟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跪了大半天,她人已经有些昏,她机会是被那两个人陪拖着回去歇息的,哪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而容芸继续抱着盒子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嘿,想清楚没。” 宋氿正坐在营帐前望着天数星星的,脑子里想着媳妇儿的。突然一个神经病从后头蹦跶出来,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当即的,他便黑了脸色。 沈梁像是瞅不见一样,还十分自来熟的坐旁边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宋氿翘着二郎腿,流里流气。 “别在那儿明知故问的。”沈梁向天送了个眼神,他让宋氿别在那儿兜圈子的,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别吊着他,不然心里欠欠的。 宋氿听了,不屑哼了一声:“我一直说的就是没办法。” “狗屁,你以为我会相信。”沈梁直接一句脏话骂过去:“你小子肯定是有法子的,就是你不说,藏着掖着吃独食。” “你看,我说我没有,结果你说狗屁。那还说什么,说个锤子啊!” 宋氿都不想说了。 说再多都没有用,这个人就是这么执着,不然也不会一天儿来几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自信,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有办法的。 唉,不过也算是托他的福,自己这个’伤者‘现在就只能待在这个帐篷。天天睡觉,不用去背石头了,也不用跟老刘那个更讨厌的一起住,哪儿也去不了,除了睡还是睡的,很是洒脱啊。 要是没有沈梁时不时过来一趟,那就更加的完美了。 对此,沈梁只会说两个字——做梦去吧! “当真的,不开玩笑,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有,咱们就好好说。”那群狼执着得不行,天天晚上都在外头蹲守着的,像是跟他们约定好了一般。 要只是守在外边儿啊也不打紧,最多就是紧张一下,但心里清楚,它们是暂时不会冲进来的。 可是现在要命了,那群玩意儿一天比一天来得早,一天比一天走得晚的。尤其是今天早上,都有人看见了一两匹狼在外头晃悠。像放哨的士兵,久久不离去的,把人给吓得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再这么的下去,谁也不能保证它们就真的不会冲破防线。 送往上边儿的信还没得消息,想要增援,想来就现在来说还是太难。作为这儿的监管,他必须得想办法。 只是能够用的法子,什么火把啊,敲鼓啊啥的,他都整了。可该死的狼群就是不散,甚至于还有点儿隐隐逼近的意思,这可把沈梁给愁得不行。 宋氿睁开眼,看着面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睛里边儿却写满焦急的沈梁。 “我有时候听不明白的,那么多人,你怎么就笃定我能有法子的?”这是他最为疑惑的地方。 你想想,在这儿的成千上万人。你说里头没有猎户,他名字倒过来写。可是偏偏的,沈梁不去找那些人,就缠着自己的,着实让人费解得很。 这也是宋氿一直咬进牙齿说自己没办法的原因之一。 他不明白沈梁的意图,如今身上已经是一难事缠身的。他不想再给自己徒添麻烦的,哪怕沈梁给出的条件挺是诱,惑人的。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梁也不再揪着人,反转身挨着宋氿躺下,眼睛望着繁星闪耀的星星,耳边是一阵一阵蹦死跌幅的狼叫:“我其实都跟你说过的,只是你没信。” “就那所谓的熟悉感?”宋氿嗤了一声:“你跟其他人说说,你看他们信不信。” 这种哄小孩儿的话,谁信啊。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摸着心窝子,真就是那熟悉感。”沈梁正了神色,格外认真的告诉他,别人都没有给他这种奇怪的感觉,唯独宋氿例外。 “我向来记性不差,既然觉得熟悉的,兴许咱们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也不一定。”沈梁伸手摸着下巴仔细回忆,那种熟悉感太过强烈,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真是奇了怪了。 “当然了,也不算是因为这。最主要的还是你是唯一一个隔了一个月才被送过来的。想必你也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可能逃一个月才被发现的。” “……”宋氿无言:“我最开始便说过了,我是被人陷害,那十二两银子我是给了的。” “谁信啊,你这话说给其他人听听,你看有人信你不。” 同样的话,沈梁回敬给同样的宋氿。 宋氿也懒得解释,他直接问沈梁是不是就缠上他不放了。 “我也是没办法,你要是有办法就赶紧说,这样我就有办法了。”似是绕口令的话,让人听得头都大。 “其实你们只要把狼群的首领给击杀,威慑一阵没有什么问题。” “嗯是个办法,就是你知道哪一只是吗?” 山匪寇子都知道躲后头的,更何况是狼呢。他要是知道哪一只是,他直接让人围剿去了,还有在这儿磨。 而且你就算运气好,把头狼给,但马上的会有新的一只头领给出现,除非灭了整个狼群,不然都没办法摆脱的。还用在这儿磨的。 这个建议完全就是白说? 宋氿侧头:“你当真想让我出主意解决?” “只要你有办法。” “解决也是可以,但我有条件。”一直拒绝的宋氿不知怎么的。突然的松了口。沈梁顿时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忙不迭的问他可是当真。要是他拿人寻开心的,现在的假打就会变成真打,不留情的那种。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宋氿反问。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要是成了,你的要求我就答应。” 宋氿却拒绝,说先把条件讲清楚了,再说后边儿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大人莫见怪。” “……呵,我信你个邪。” 第一百四十五章受伤了 “沈大人今天心情是不是特别好。” “你也发现了。” “他刚刚还对我笑,太吓人了。” 沈梁走过的地方,那是留下一片怯怯的议论声。 不过他本却毫不在意,哪怕听见了也随他们去。反正他心中大患暂时是有了着落,能不开心。 而且付出的代价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此一来,他嘴角翘得快飞起来,根本就压不住的那种。 而宋氿,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营帐,这还是他自个儿要求的。 开始是挺不错的,睡觉没人打扰,也没有讨人嫌的人在那儿嗡嗡嗡跟个讨人厌的苍蝇一样飞来飞去,舒服得很。 但清净是清净,时间长了也是不行。想想没个说话的人,也不准许你出去,这儿什么打发时间的都没有。久了,怕是得憋出病来。 沈梁也没说什么。心情好得,大手一挥,同意了。 不过沈梁还是让他回去后再装两天的,别那么快好,不然容易被人拆穿,他威望受损的。 回到原来的营帐,他第一个瞧见的便是老刘,也不知该说她们这是什么缘分的。 见宋氿没精打采回来,老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天听别人说宋氿被带去主营挨了一顿打。 “你回来了。” 虽然有时候还是挺不待见宋氿,甚至于听见说他被人给打了,嚯哟他就差没开心得跳起来了。 不过怎么说呢,尝试过一个人坚持那么睡两天儿后,他开始想宋氿了。没有宋氿在,他晚上都有些不敢睡得。那一声比一声大的狼嚎,听着好渗人。他一个人蜷缩成一团躲在小角落的,那滋味儿真是太煎熬了。 现在人回来了,老刘应该是高兴多余不高兴。 当然了,他心里怎么想的,宋氿才懒得理会的的。恹啦吧唧的躺回到自己床上,宋氿就开始睡觉。 老刘坐在旁边儿,不管人搭理不搭理他,他心里都踏实的。看着宋氿闭着眼睛睡觉,老刘渐渐的也有些犯困,眼睛一涩一涩的后头竟然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大概是接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这一晚外头狼叫,老刘都没听见,抱着被子睡得格外香沉。而宋氿,在第一声狼叫开始的时候,闭着的眼睛刷的一下睁开,掀了被子就起来往外走。 一个营帐肯定不会就只有他和老刘两个人,另外几个人也在 “你去哪儿!” 另外三个人见他掀帘子要出去的急忙问他:“外边儿现在都不让出去,要是被抓住你可就麻烦了。”虽然对他们并不热络,甚至于有时候还有些瞧不上他们的。 只是现在是特别时候,一看宋氿就是有点儿那种本事的,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大家一块儿这能力本事也能提高一截。 当然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一个营帐便是一个整体,一个犯错,全部受罚。 像老刘那种,不出去乖乖缩在这儿也就算了。但是你要是没事儿出去闲溜达,被逮着那就不得了。 那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整个营帐内所有人的事儿。 是以他们一边儿是想拉拢,一边儿也是有些顾虑。 宋氿的脾气看上不太好,平日里人拉沉着脸,不是睡觉就是坐在哪儿闭目养神,也不怎么说话那些,看上去挺是不好接触,相处。 你看看老刘就知道,每天都在宋氿面前晃,你看他长势他没。 “我避开那些人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说完不顾他们的阻拦,猫着身出去。 那几人也怕自己的声音引来巡逻的官兵,要晓得现在已经下了规矩,天黑以后,除去巡逻的,谁都不许离开营帐。要是被发现了,一营帐的人都得连坐,一块收拾的。 “现在怎么办?” 人已经出去了,他们不可能又跑出去把人给拉回来的。 第一,动静太大,怕被牵连。 第二,现在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人身影。怕是人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根本瞧不见找不着了。 第三,他们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的。 如此衡量再三,他们最终选择缄默不语。不为保护宋氿,只是他们怕被连坐惩罚。 现在也只能希望宋氿不要被人发现才是,不然他们就更惨了,知情不报,够喝一壶了。 随着时间的拉长至深夜,营帐内的几个人睡不着不说,还提心吊胆的。 “诶。你们听,外头的狼声是不是没有了?” 突然的一个人发现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安安静静的让多日没有睡好的他们顿时困得不行,那眼睛涩得上眼皮都在和下眼皮打架了。 而这个时候宋氿还没回来,睡意汹涌而来,几个人实在撑不住,盖了被子便立刻睡着了。 他们也只能默默祈祷宋氿别被逮着就行。 而此时的宋氿捂着淌血的胳膊回了营地,径直往主营帐走去。 巡视的官兵碰见他,跟看不见他似的,拿着火把继续巡逻,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一眼的。 “怎样,我刚才听已经没有狼声了。你是不是……”沈梁身上披着外衣,头发用束带束起。 也不清楚是不是刚扎的还是睡了一觉,人头发看上去有些乱七八糟倒是真的。 “你太看得起我了,那是一群狼,不是小白兔。”宋氿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他直接开口叫沈梁,让给请一个大夫。不然他会血流不止而死。 听他这话,沈梁才注意到他手臂受伤了,滴下来的血落在地上像是炸开的烟花,微有些吓人。 “咋整成这样的。”沈梁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叫站守在门口的人去请军医来给人看看。 军医本来已经都要准备睡了,外衣都脱了,结果被催促着过来看伤。听说是去主营,还以为是沈梁被狼群给袭击了,赶紧穿上衣服,提着药箱就往那边跑。 结果到了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岔了,受伤的不是沈梁,而是另外一个人,且那伤势挺是严重。 “现在都已戒严,你没听见外头的狼嚎声是不是,那么大声的,还敢往外头跑。是不是嫌自己命活得太长了。”军医一边给人察看伤势,一边揾怒骂人。 真是搞不懂他们到底怎么想的,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竟然还敢晚上一个人出来的。想死你就别回来的,看着闹心。 说完像是要给人一个教训一般,那酒跟倒水一样,对着宋氿的伤口就一阵泼淋的。 饶是宋氿是个能忍的人,这一壶下去,还是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沈梁看了很是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军医闻听顿时脸色黑沉下来,沈梁见状赶忙轻咳两声,正了神色解释:“李大夫其实你误会了,他啊,是因为有任务才出去的。”见李大夫想要反驳的,沈梁赶忙让他先别说话仔细听。 李大夫皱紧眉头听:“这外头什么声儿都没有,沈大人莫不是拿老朽寻开心的。” “李大夫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沈梁很是冤枉,他提醒李大夫——声音。 李大夫顿时恍然大悟:“外头的狼声没有了。” 前两日外头那群狼都要嚎叫到天亮才不甘不愿离开,而今天,才叫了可能半个时辰就没声了…… “难倒你这伤是因为去对付狼给整的?”李大夫目光落在宋氿血肉淋漓的手臂上,怎么看都觉得挺让人难相信的。 一群狼,一个人,怎么想都挺玄幻的。 沈梁坐在上头:“我这兄弟本事大。别说一群了,再来一群就搞不定了。” “……” 两人皆是直接忽略掉。 了解到宋氿真是去伤了头狼后,李大夫的态度一下发生大转变,变得和蔼可亲,给人包扎都轻了不少的。 待李大夫带着东西离开后,宋氿问沈梁自己明日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当初两人之间的协议便是,宋氿暂时稳住狼群到上头派人来。而沈梁则答应宋氿在栈隧没有结束前,可以回去三次。 说起来,沈梁是大赚。 多宋氿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出去个两三天回来根本没什么影响的。 “你现在伤成这样回去,你就不怕你家里人担忧?” 刚刚他看那伤口都为宋氿捏一把汗的,更别说他回去后家里人瞧见是怎样的。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反悔。暂时休养着,等你手好点儿了再回去。如此家里人见了,不说别的,至少担忧要少一些。” 宋氿动了动受伤的手臂,想着得养几日才能回去,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好些日子不见,他都快有些等不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他越来越沉不住。稳不住了。 在主营坐了一会儿,宋氿就回去了。 没了令人害怕的狼叫声,一直绷紧脑子里那根弦的众人抵挡不住汹涌来袭的睡意,慢慢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晚,可以说是最近大半月来。所有人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早上醒来时那精神抖擞的,一看就是休息好了。 同营帐的几人醒来下意识的就往宋氿那儿看过去,因为是背对着,身上盖了被子把伤口遮挡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发现宋氿受伤了。 只是见人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会因为他私自出去受罚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小有盼头 第一个发现宋氿的竟然时老刘,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最了解,最关心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或者是最讨厌你的人。 宋氿伤势严重,看得老刘给吓了一跳,脑子里第一想到的就是昨晚是不是有狼跑进营地了,不然怎么宋氿怎么可能伤得那么严重。可惜他后头实在困得不行了,问宋氿吧,人直接斜了他一眼,翻个身继续睡觉,那模样可把老刘给气得不行,心里直骂骂咧咧说活该你倒霉的。 老刘气鼓鼓的出去问其他同村的人,却也没问出个什么名堂的。倒时反被那几个人劝了一顿,让他别天天跟宋氿在那儿置气招不痛快的,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人,回头弄得多不愉快。 嘿哟这可是把老刘给气炸了,直接就甩脸走人。 其他人瞧了也是气得不行,但是老刘这个人就是这个德行。在村子里就不讨喜的,出来也差不都。 昨晚狼只叫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就没声儿了。托这福,大家睡了个安稳觉,早上一起来的精神抖擞,干活儿都快性不少。沈梁远远瞧见,倍感欣慰。脑子里直想着,果然术业有专攻,把这事儿交给宋氿真是没错。 虽然现在没有彻底的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但看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能够撑到上头的人下来了。 狼群的首领受伤后,狼群里会很快的推选出一位年轻的首领。能够当做头狼,那自然是在狼群之中有些本事的人。而原来受伤或老去的头狼则会被抛弃,甚至于是被当做食物分食掉。 宋氿自然是懂这个道理,他伤了头狼,但是却没有伤对方太深。一是确实有些难度,第二个便是他的任务是拖延时间。杀了头狼会有新的出现,这样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倒不如给头狼添点儿伤,恰到好处的在那个容易引起狼群内部争斗的位置。 相信,在头狼伤好之前,他们应该能够清净一段日子。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希望沈梁说的上头的人赶紧来,然后他就能快些回去了。 仔细的算算,离开也有好长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些。 在家里有时候晚歌忙得起来,或者是困极了就会忘记吃饭,或者是来不及吃饭的。他在,就会把人给叫起来。他不在,那就不清楚了。 老实的说,其实宋氿挺担心的。 等等吧,再等等吧,马上他就能够回去了。哪怕只是几天,也是不错的了。至少看上一眼,心里也稍微安慰放心些。 栈隧事关两城,加上这事儿是太子负责。是以派来的人大约一个多月的模样就到了,比沈梁想象中的要快得多,他预计的没歌两三个月是来不了的。 那些人到的那天,宋氿正在伙房的人洗菜烧火。他手臂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为了再休养,不至于第二次弄伤的。沈梁干脆把人给调去了伙房帮忙,做点儿轻快的活儿。 当然了,这么做沈梁也是有些小心思。 那群人到了后,也没休息,领头的人直接与来接应的沈梁进营帐商量。一群狼还是要费些功夫,那群畜、生可是只要盯上了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没什么人受伤,也是挺让人惊讶的。 一群人在里头商讨了小半天儿,最后黄昏时沈梁送他们出来,招了门口守着的人,让他带这些人去安营扎寨。 “是,大人。” 被点到的侍卫带着一行人离开。 沈梁站在营帐前,望着这一群气势抖擞锐利的队伍,心情一片明媚,丝毫不亚于宋氿第一次伤了头狼,给大家争取到喘息时间的那一天儿。 有了这群高手在,他们也就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了。 想完,沈梁对着另一侧站守的侍卫道:“你去伙房,把宋氿给我叫过来。” 宋氿正帮着大厨炒菜。 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大多便是他做饭,晚歌帮着打下手的。厨艺虽说比不上那些大酒楼的厨子,那么的惊艳美味味道却也不差,可以说跟一些小酒馆儿那些比还是要强上一截。 在这儿那就算是定好了,大锅饭你想想。每天都是那几个厨子弄,能给赶着时间给你你出来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别的。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宋氿,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掌勺的。大众的饭菜没什么变化,但他们这些后边儿搞后勤的伙食却是比之前好吃了不少。 其实菜那些都没变,还是那些,变的只是有个人专门做,掌握好火候那些,自然就好吃了。 “宋氿,小张来找。”外头洗盘子的恭叔冲着里头大喊一声。 “来了。” 宋氿大声回了一句,随后往锅里放了半勺盐翻炒一番,将菜给舀起来装盆儿里,这才放了东西出去。 出去就看见恭叔嘴里的小张穿着侍卫衣服站在外头,见着他出来便打了个招呼。 自从宋氿调到这边儿来后,隔几天沈梁就让人过来找的。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是沈梁的亲戚,对他客气得不行。后来知道不是后,才随意没那么生疏。 “张兄弟。”宋氿笑着走过去。 “宋哥,大人找。”小张笑着说。 其实他也不清楚沈梁跟宋氿到底什么关系的,但是看这架势,对人客气点儿总是没错的。 拖沈梁的福,宋氿在这后头混得那是如鱼得水。虽然后厨的活儿并不轻松,但跟其他的比起来,比如说大汗淋漓抬木头的老刘,他这个活儿确实算是轻松的了。 “谢了。”宋氿递了个油纸包住的东西给他,小张顿时心领神会的赶紧收起来,小声的说了句多谢。 “说这些。”宋氿拍拍他的肩膀:“我过去了,你去找个没人的地儿解决了。” 小张冲人比了个手势,随后揣着他给的东西走了。 “来了。” 沈梁躺在椅子上休息,瞧见宋氿掀开帘子进来,对着人招了招手让他坐。 “今天有什么喜事儿?看你心情挺好的。” 宋氿坐旁边儿休息,一边问道。 以往每次来,沈梁不是焦煤愁脸的,就是唉声叹气的,跟面前有多少困难的坎儿迈步过去一样,发愁得紧。 “嗯,确实是有喜事儿。”沈梁看着他:“你要不要猜猜看?” “这有什么好猜的,你愁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儿,细想一下就清楚了的。”他都懒得去猜。 沈梁白了他一眼说他这人性子太冷,太无趣。还说现在的姑娘啊都是喜欢能说会道的,就他这样的,能够找到媳妇儿还真是稀奇得很。 面对沈梁的嘲讽,宋氿没啥反应。反正再怎么样,他都是有媳妇儿,马上当爹的人,跟这个光棍儿可不一样。 “既然人都到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为了等这个时候,这个机会,他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要是再晚些时候,他都打算不等了,先赶回去看看再说。 “我找你过来就是说这事儿。”沈梁翘着腿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越快越好。” 他已经不想等了,原本没有机会回去,也就认了。有了机会,那心里头自然是惦记这的。他是歌俗气置顶之人,眼里看的,脑子想的,心里念着的就只有他那个小家的。 沈梁虽然没有成亲,但是他能够明白,也理解他那种感受。 照理说放宋氿回去,这样的事情是不允许的。他也就是仗着天高皇帝远,只要在这儿没有出大事儿,没有人举报他的,这事儿悄悄过来也就无所谓。不过丑话他还是得说在前头。 “照理说放你回去是不该的,但念及你帮了个大忙,没让正事儿给耽误的,我也就自作柱状准予你回去。念及你路途往返耽搁的,这样我给你十天的时间。”沈梁说:“我是信任你,给你这么长时间的,你可别让我失望整个不回来的,那要是被发现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凡事都有风险,更何况这儿还来了京城的人,若是被发现捅上去,他就完了。 “我明白,你放心。” “我放心哦!”沈梁一蹬脚:“你没回来之前,我都不放心。”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让宋氿回去以后好好休息。等到晚上那群人出去后,他就立刻出发。 “你路上小心,回去更要小心。尤其是你们镇上还有人要对付你的,你自己可别被他们给逮着了,天高皇帝远,我也帮不了你的。”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差不多已经摸清宋氿是怎样的人。你说这样的人会去做那种违背朝廷旨意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不过这里头的水深得很,自己还探不到那儿去。唯一能够做的,大概就是这个顶风作案了。 “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只是想回去探望一番,当时走得太过匆忙,好些话,好些事都没来得及说。心里着实放心不下的。 沈梁不耐烦摆手让他赶紧走,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时间只有十天。要是再这儿碍他眼,他就收回刚才的话,将时间改为五天,到时候宋氿就全耽搁在路上。 知道都是玩笑话,宋氿也不见生气。跟人说了一声便下去去伙房继续帮忙。 来时便是孑然一身,回去自然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去伙房,至少旁人看了不会觉得奇怪什么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东西到手 深秋的天一天比一天寒凉,眼瞅着院门前的树从树叶翠绿欲,滴到橙光干枯,打着璇儿从枝头飘落而下,铺了一地的金毯子。 晚歌抱着个暖手炉站在门前,天一冷,早年的一些顽疾便开始显露出来。比如,怕冷。 每天晚上不提前暖被子,她躺进去半夜都是凉的。着了一次风寒后,她便去买了暖手炉。没事儿就抱着,睡觉就丢里头先暖得,等躺进去就热热乎乎的。 冬日都还没开始,别人只是添了厚衣服,而她已经抱上了暖手炉,往后走该是如何啊! 每每杜春都说她,一边儿又给她炖一些鸡汤,全是特意去买的鸡公,合着些大枣那些一起炖给她吃。 反正只要在外头听着有什么吃了对身体好的,她就跑去问大夫,只要大夫点头说这个人可以喝,喝了确实对人好,她就马上去买的。 那坐堂的金大夫都已经被她弄得烦了,后边儿直接让小童守门口,只要看见是她,就立刻把人拦住,自己从后面溜了。 这事儿让她们笑得不行,要知道金大夫原来是谁都不怕的。 “晚歌。” 杜春提着个食盒子远远的就招手的。 “嫂子。”晚歌咧嘴一笑。 “你怎么又出来了的,外头那么大的风。尤其是这边儿,风大得很。”一走近,杜春就开始喋喋不休,念个不停。也难怪金大夫要让人特意站守的,怕是也只有赵壮才制得住,忍受得了。 “嫂子,我抱着手炉的。”晚歌抬了抬手,亮出了手机抱着的小手炉。 “那也不行。”杜春拉着晚歌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叨叨念念让她多顾惜自己。马上都要入冬了,她身子骨又弱,外头风又大,又冷的,就是出来也不能站在风口浪尖上的。 万一又整个风寒出来怎么办,她莫不是忘记了不能吃药,只能喝水硬扛的日子了。 每一次来,杜春只要见到晚歌在外头都会这么的念一句,只要没人打断她,她能够念一上午,甚至于一整天的。今天被逮着了,自然是跑不掉的。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听她要开始长篇大论,晚歌赶紧的问她今天吃什么?说她一走来,自己就闻见一股老香,老香的味儿。馋得她肚子都饿得咕咕咕咕的叫。 “就你嘴巴甜,今天啊做的是乌鸡炖香菇。” 杜春高兴得合不拢嘴,也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天天听见,也不管晚歌是不是在哄她的。反正听着心里就是舒坦,高兴。 你看,这么一说,顿时话就跟拐了一个弯儿一样,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两人手挽着手进了灶房。 杜春将食盒子打开,鸡汤合着香菇特有的香味儿飘出来。其实晚歌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哄杜春的,杜春现在炖的汤那些是越来越鲜美,越来越让人有食欲的。 翻过去复过来都是鸡,怕晚歌吃腻什么的,杜春也是费尽心思,换着花样的炖汤给她喝。 老实说,这辈子除了宋氿,没人对 晚歌这么好的,没有谁。杜春几乎就是当她是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那种感觉让晚歌很迷恋,有一种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我说让你住我们那边儿,一起吃,你不干的。看,提过来都已经凉了。”一边说着,一边不厌其烦的生火热汤。 天还没冷下来的时候,从那边端到这边儿,刚好合适。只是现在越来越冷,等提过来的时候虽然是温的,但杜春还是觉得得吃热的才行,喝进去身体热乎乎的才行。 对此,晚歌也没什么意见的。 暖暖的汤喝下去,挺是舒服的。 汤并没太多,一会儿就热好了。所谓浓缩是精华,汤太多了,晚歌也喝不下去的。 一边说着,一边喝汤,看上去一派闲暇温馨。 “今早容芸让她身边的丫鬟送了东西过来说交给你。我们没打开,都给你带过来。”说着杜春从怀里掏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晚歌,信封还稍微有一点点厚。 因为是点了交给晚歌的东西,是以揣了半天,杜春却不知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不过看厚度,嗯,还是猜不到是什么。 晚歌拆了信封,从里头抽出了一小叠银票。 嗯??? 杜春看得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她们一直期待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银票? 一出手就是一小叠的,郑家真是财大气粗。 唉! 她还没谈气完,突然晚歌来了一句:“这银票是假的。” “什么?假的?” 这话一出,杜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假的银票,容芸是怎么想的。诶,怎么说晚歌都是她侄女儿的,更别提她们帮了她多少的忙,结果竟然给假的银票。 顿时,杜春心里就来气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掏心窝子对人,对方却狠狠的捅了你一刀,就有那么难受。 向来火爆脾气,不吃亏的杜春怎能不冒火。 搁以往,她必定蹭的起身就要去找容芸讨个说法。今儿气归气,却还是稳住了,没有冲动意识,耐心的多等了等。 就多等的这一下,事儿发生了大的转变。 原来一叠的假银票里藏着几张东西,打开一瞧,竟然是两封私信。是郑家暗中勾结另外几个盐商卖私盐的事儿。 杜春不认识字儿,都是晚歌说给她听,听得她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不可能吧。”杜春嘴上说着,但心里确是清楚,这事儿怕假不了。 谁都知道郑家跟官府走得近,而且官盐都是郑家拿大头,其他的都只分到一点儿,可以说对郑家是不薄了。 结果这厮卖着官盐不说,私下里竟然还勾结别人卖私盐。私盐,这玩意儿一旦被发现,轻则坐牢,重责砍头的。这贪得,真不怕哪天儿被抖出来,被一窝端的。 还有另外一封信,是郑丰的。上面列着一串名字,少说也有二三十个。看着那一个个名字,晚歌瞳孔一缩,猛的的心突突猛跳不停。 她想起了曾经宋氿跟她说过的话,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自己手里捏着的这份单子就非比寻常了。 看晚歌脸色大变,拿着信纸的手狠狠攒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杜春意识到,这东西不简单。怕是比卖私盐,更加的严重。 “晚歌。” “嫂子,这事儿你我得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赵壮哥。能少牵扯进一个人,就少牵扯进来一个人。” 从看到第二封名单时,晚歌就知道,她们是彻底的卷进了漩涡中央,难以脱身。 看着名单上一个个列得整整齐齐的名字,寒意从脚底缠绕爬上。哪怕怀里有暖手的小炉子,也阻挡不了这股寒意快去蔓延全身。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太可怕了。 晚歌小心翼翼的将两份信给折叠收起来,这些都有可能是后边儿扳倒郑家,为民除害的证据。 “嫂子,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泯灭人心,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人也不真不怕自己遭报应的。 不认识字,但连蒙带猜的,杜春隐约有些靠近事实。 “这事儿已经不是咱们能管得了。”随随便便拿一件事儿出去,都不是她们能够解决的。 而且在这儿郑家跟官府本来就走得近,可以说是官,商勾结的。去找官府做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的。她们只能去找更大的官儿,像什么巡抚之流的,如此才有胜算。 但是,她们上哪儿去找。 “总会有办法的。”晚歌摸着手指。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当初钱磊离开时留下的牌子。 虽然不知道钱磊具体是干什么的,什么身份,但看宋氿当时瞧见令牌的模样,想来应该还是不简单的。 加上宋氿被带走前说的话,也越发的证明了那东西的不简单之处。 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全部压上头,来一次大赌注。 晚歌捏紧拳头:“嫂子。” “嗯?” “我要去找巡抚大人。” “你说什么?”杜春再一次惊呆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你知道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你去找巡抚,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身体本来就差,天天补,天天补,都没能补起来,她竟然还要去长途跋涉,简直是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你知道巡抚在哪里吗?你又怎么肯定你去了,别人就会见你的。”杜春劝着晚歌算了,另外去想办法的。这事儿就大家烂在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晚歌摇头不赞同,她说从一开始她的打算便是巡抚。这里的的官府跟郑家来往密切,找他们肯定是不行的,而临着的那些,不是有来往,就是压不住,唯有巡抚可以。 “嫂子,我知道你的担心,但这两东西到手上。咱们胆怯不弄了,那在郑府的容芸怎么办。” 虽说因为一些事儿,不待见容芸的,但那是一条人命。更何况容芸之所以会进郑府,也全都是因为她们。 如今这么重要的东西郑府丢失,容芸在里头,怕是…… 第一百四十八章久盼归来 老刘被打的事儿,晚歌不是从宋氿那儿知道,也不是从杜春她们嘴里知晓,反倒是从老刘的妻子王贵香口里得知。 人赶集上门儿来买卤肉,宋氿给切片时,她像是自言自语的在那儿说她们家老刘也不知得罪了谁。 前天儿晚上莫名其妙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个半死不说,还给扔山脚那片儿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才回来。 “惹得现在村里大伙儿都在猜这人是谁,直说他干了件好事儿。”说罢王贵香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模样一点儿不担心不说,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直看得晚歌叫奇的。 宋氿面上波澜不惊的, 想要唬住信徒们并不难,只要他继续装神弄鬼,总会有人执迷不悟。但真正难哄的其实是那些并不愚蠢的、正在替他做事的职事们。 听陶北这么说,再加上这段时间柳江平对梁国的形势已经有所了解,他基本猜到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令一出,衙役们便将杨党们押了出去,行至早市,一城百姓讶然,前前后后几十辆囚车,这在京城前所未有过。 慢慢的,她开始主动接近他,大多以让他教自己剑法、武功为由。很少能真正的把时间、精力分给她一点,因为他有看家护院的责任,他还有一个比自己还要漂亮几倍的妻子。 就在君无悔和纳兰绮晴盯着那两只极其虚幻却很美丽的蝴蝶出神时,没想到那两只蝴蝶其中一只蓝色的向纳兰绮晴飞了过来,至于另一只粉色的蝴蝶竟然化作一颗粉色的流星划过天际,向莲湖公园以南的方向飞去。 他时而像被浸在冰水里,浑身发冷;时而又似被架在火上烤,炙热难耐。而眼下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就只有田畴了。 从晚上找到黎明,从白天找到黑夜,时间在寻找中一晃而过,时间已经到了十几天后。 她们虽然也是豪门之后,但要知道豪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她们身后的豪门和本市最强的豪门之一庞家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明日就要公布余青公主的身份了,余青想着在辽北的廖世善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怎么想?他身体恢复了没有? 问到这里,甄影捃有点唏嘘,不过已经经历过生死磨难,又出来-经历一些挫折,原来的秉性多少已收敛,他就把云梦派灭门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白发老者右手略微颤抖,拿起白布单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脸上的惊色才略微散去一些。 直到老者那相貌定格在中年人之时,其一身恐怖彪悍的身形,带给了所有宙强一种充满无穷力量的气息。 随后一队哨兵机器人走上前,伴随着一阵机械的响声,先前林一峰看见的那些被关押在电流牢笼里面的变种人头上戴的那种头箍出现,牢牢的锁在了这些被镇压的变种人身上。 巨大的餐台,以旋转流水线的方式呈现着各种所谓的大餐,一种很人性化的措施。 当银眼再看向聂凌波、萧薇的时候,后者修为略差,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前者则手中古剑轻轻一颤,一道锐利的剑芒爆射而来,直夺苏阳的双目。 那是一具干尸,胳膊的位置已经断了,而干尸的手臂还在大个子的手上。确切的说是干尸的手抓住了大个子的胳膊,这会儿五根手指还牢牢捏着他呢。 “天行师兄,那老头受伤了,赶紧趁他病要他命!”慕云兰连忙道。 被炸烂了的蛇头还剩下三分之一个头颅,咧着嘴吐着猩红的芯子,半截露出的尖牙上还依旧发着让人心中生寒的光芒,足足有两寸,那弯曲的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第一百四十九章悔不当初 平日里有钱磊,人会说外头的见闻趣事儿,会忙前忙后的帮忙干活儿。而今这人一走,顿时觉得少了什么,冷清了许多让人有些不适应。 且人走了,宋氿也不敢独留晚歌一人在家。好在他赶在钱磊离开前,将铺子上的事儿基本收妥完。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搬过去住便是了。 “那咱这屋子就空置吗?”晚歌一边儿收拾衣物,一边问着。 让这院子空置荒废的,她是舍不得的,也乖可惜的。虽说简陋了些,但这儿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你想回来住?” 宋氿原本的意思是搬镇上,这屋子就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