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先帝遗腹子,九皇叔他父凭子贵》 第1章 先帝驾崩,我怀了他的遗腹子? 大启王朝。 大片的乌云漫于庄严肃穆的皇宫之巅,昏黄的鎏金铜宫灯将宫道映照得越发幽长沉寂。 李公公奉睿王之命,将宫女舒云羽带往雍和宫,李公公边走边抹泪哀叹,“先帝去得突然,好在舒小主您怀了先帝的骨肉,先帝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您也不必再殉葬,待到龙嗣诞生,您飞枝成凤,福泽深厚!” 听到龙嗣二字,走在后方的舒云羽小山眉微蹙,她拢了拢身上的银白披风,遮住小腹,那微微发颤的唇角扯出一抹勉笑,“借公公吉言。” 因着身孕一事,今日舒云羽已经收到了无数的赏赐和恭贺,可她却始终笑不出来,只因她这身孕,有蹊跷…… 李公公将人带到雍和宫之后便识趣告退,舒云羽莲步轻挪,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她独自进了内殿,但见殿内烛火微恍,檀木雕花罗汉床上坐着一位身着黑金玄袍的男子,长眉入鬓的他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冷厉之气,他那戴着掐丝金戒子的食指微抬,悠然的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眼前这位便是先帝的九皇叔---睿王萧容庆。 先帝驾崩后,萧容庆作为摄政王,暂理朝政,此人杀伐果决,面冷心狠,舒云羽一看到他便莫名不安,大气都不敢喘。 被召见的她已在此候了两刻钟,萧容庆却迟迟不发话。棋盘对面空无一人,黑白子皆由他执掌,他就这般与自己对弈,对她视若无睹。 密布于天际的乌云哗然散落,檐下雨落成帘,可窗子却始终紧闭,殿内不透风,不多时,云羽的额前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不知殿下召见,有何吩咐?” 萧容庆依旧观察着棋局,薄唇轻启,“可会下棋?” 迟疑片刻,云羽才道:“会下五子棋,不会围棋。” 摩挲着手中的黑子,萧容庆抬眉掠她一眼,“先帝没教过你?” 萧容庆的话不着边际,云羽一时间没猜出他的意图,斟酌着应道:“先帝政务繁忙,平日里只与王公大臣或是其他妃嫔下棋,不得空教我。” “看来先帝对你并不上心,你又是如何爬上龙帐,怀上龙嗣的?” 迎上他那质疑的眼神,云羽心下微惶,面上却是镇定自若,“那晚先帝醉了酒,乱了心神,我恰好侍奉先帝宽衣,这才有了肌肤之亲……” 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你既侍了寝,为何先帝未曾给你位分?” 云羽轻叹一声,黯然垂眸,“那天被迫侍寝,我很害怕,先帝睡着后,我便仓惶逃离。许是醉得厉害,先帝醒后便忘了此事,我胆小怕事,怕惹妃嫔记恨,便也不敢提及,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说到后来,云羽泫然欲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容庆随手将棋子放于玛瑙棋罐之中,站起身来。 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又一步,似沉重的鼓声敲击在她心房。 眼瞧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身形高挺的他挡住了烛火,大片阴影瞬时将她笼罩,周遭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你与先帝只有这一次露水情缘,你又是如何笃定自个儿怀了身孕?” 他的连番质问早已拨乱云羽的心弦,一迎上他那双幽黯如深潭的墨瞳,云羽便莫名紧张,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我的月事已经迟了九日,那肯定是怀上了,毋庸置疑!” 萧容庆近前一步,蓦地攥住她纤细的皓腕,他的指节搭在她腕间,仔细感受着她的脉搏,面色阴沉, “本王略通医术,你并无孕脉,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怎敢如此大胆,谎称有孕,撒下弥天大谎?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企图祸乱朝纲?” 萧容庆居然会医术吗?他该不是在诈她吧? 云羽被他那双鹰眸盯得心神微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萧容庆面露不耐,迅速自她云鬓间拔下一支簪子,将尖锐的簪尖抵住她那白皙薄弱的长颈, “本王的耐心并不多,你若不珍惜这个坦白的机会,那就到黄泉跟先帝解释去吧!” 萧容庆的手段素来狠辣,云羽晓得此人说一不二,只消他稍一用力,她的小命便要交代在这儿了! 她的颈间一阵刺痛,她能明显感觉到萧容庆加重了力道,那簪尖如此锋利,再刺下去,她可能就要见阎王了!情急之下,云羽坚定申明, “我没有撒谎!我的确有了先帝的骨血,许是殿下医术不精,所以才没诊断出来。您若是错杀了我,那先帝这最后一丝血脉可就保不住了!” 萧容庆那微勾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先帝的血脉是否保得住,你以为本王会在乎?” 此言一出,云羽瞬时头皮发麻!萧容庆义正言辞的审判着她,难道不是在维护先帝吗?他居然说他不在乎先帝的血脉,难道萧容庆也有夺位之心? 倘若他真有此意,那她这个宣称有了先帝血脉的女人,岂不是成了他的绊脚石?不论她是否有孕,他都会找借口杀了她吧? 他的墨瞳如锋刀一般闪着寒光,仿佛随时会要了她的命!云羽不由脊背发寒,就在两人对峙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唱报声, “皇后娘娘驾到!” 乍闻通报声,云羽那紧绷的心弦稍有松缓,有人来了,那他应该不会动手了吧? 萧容庆眉心微皱,面露不耐,但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将簪子拢于袖中。 云羽立时退后几步,她紧捂着脖颈,努力的调整着紊乱的呼吸,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片刻后,一位身着月白长袍,头戴银凤簪的美妇人走了进来,云羽立时福身,“参见皇后娘娘。” 萧容庆拱手参拜,身姿挺拔的他虽然冷傲,但行起礼来却也是优雅端方。 皇后颔首致意,“九皇叔如今贵为摄政王,为先帝分忧,为大启解难,本宫十分钦佩,皇叔不必多礼。” 萧容庆请她入座,眸闪疑色,“皇后娘娘到此,有何贵干?” 皇后瞄了一旁的云羽一眼,“听闻舒云羽怀了先帝的孩子,也算是悲中一丝喜。白日里本宫忙着为先帝守灵,不得空,这会子才想着去看望云羽,这才得知她被皇叔叫了过来,却不知皇叔找她,所为何事?” 萧容庆洒了云羽一眼,云羽迎上他那警示的眼神,再想到方才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她终是沉默不语,但听萧容庆义正言辞地道: “本王也是听说她怀了先帝的孩子,便打算请太医过来诊断。” “那还真是巧了,本宫也带了太医过来,为云羽请平安脉。”说着皇后便让人请秦太医进来。 云羽见状,暗叹不妙,她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哪料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皇后该不会也在怀疑她的身孕吧? 第2章 舒云羽,你的身孕是假的? 云羽心惶难安,却又不敢违背皇后之令,否则皇后对她的疑心会更重,她只能顺从坐下,若无其事的伸出手,努力的调整气息,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秦太医静坐在一旁,搭上她那纤细的皓腕,默默感受着她的脉搏。 眼瞧着太医眉头紧皱,半晌不语,云羽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喉处,只觉喉间发堵! 端靠在圈椅上的萧容庆暗自观察着云羽的神情,皇后等得不耐,忍不住问了句, “秦太医,舒云羽的喜脉是否平安?” 捋着胡须沉默了许久,秦太医才道:“据舒小主所言,她的月事迟了九日,目前她的身孕应该只有一个多月,好似是有喜脉,但月份太小,微臣尚不敢断定。” 听罢秦太医的话,云羽那紧蹙的黛眉稍稍舒展,她收回了手,将手腕藏于袖中,紧掐着指节,默不作声。 皇后再次追问,“那要等到何时才能断定?” “至少得两个多月,方能确诊是否有喜。” 那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的时日?云羽闻言,面露隐忧。 她不经意抬眸,蓦地对上萧容庆那牢牢锁向她的目光,他那张俊容泛着冷冽的气息,仿佛猎豹盯上了猎物,始终不肯松懈。 秦太医都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天色不早了,皇叔忙于政务,也该歇一歇,云羽你也回撷芳殿去,多休息,安心养胎。” 皇后发了话,云羽这才得以逃离雍和宫。 回到撷芳殿后,宫人早已备好了晚膳,云羽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便食不下咽,她只勉强吃了几口,便去沐浴了。 半个时辰后,云羽沐浴归来,换了件禾绿长衫,清新的色泽衬得她愈发白皙如玉。她不习惯让人侍奉,便打发了宫女,自个儿入了内殿。 才走几步,隔着山水屏风,云羽蓦地瞥见一道人影,吓得她一个激灵,冷汗直冒! 但见那人斜躺在她的软帐中,以手支额,绢纱屏风朦胧的勾勒出他那完美流畅的下颌线,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帐中之人居然是睿王萧容庆! “殿下?您……您是怎么进来的?” 萧容庆坐起身来,优雅的理了理暗紫长袍,而后起身绕过屏风,行至她跟前,他那双墨瞳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愈发幽黯, “从地狱来的,送你上路!” 云羽暗叹不妙,心思百转间,她下巴微扬,正色道:“才刚秦太医都说了,我有了身孕,殿下若是对我动手,那便是谋害先帝血脉!这样的罪名,您担当得起吗?” 面对她的恐吓,萧容庆不屑冷哼,“太医说的是‘疑似’,也有可能是误诊。” “是误诊还是确凿,得等一个月之后才有定论,在此期间,殿下没资格审判我!”云羽挺直脊背,大着胆子扬声警示, “我是先帝的女人,您身为先帝的皇叔,实不该夜闯我的寝殿,还请殿下速速离开,否则我可要喊人了!” 萧容庆无谓摊手,藐然冷笑,“大点儿声喊,最好把所有人都叫来,让众人皆猜一猜,你我为何在此私会。” 说话间,他眸眼半垂,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心口处。 云羽低眉一看,这才发现自个儿才沐浴完毕,只着了抹腹和长衫,衣衫略微不整,窘迫的她立时抬手将衣襟互掖,尽力遮挡。 云羽暗自思量着,一旦此事闹大,萧容庆是王爷,他自是不怕,可她只是一名宫女,谁又会信她的话呢?只怕那些人会胡猜乱想,认为她和萧容庆有染,甚至会怀疑她的身孕来历不明! 思及后果,云羽终是不敢声张,她蹙眉望向他,身累心疲,“我与殿下无冤无仇,殿下为何要这般针对我?您到底想怎样?” 萧容庆撩袍坐下,长臂随意的搭在圈椅上,气定神闲,“太医说了,一个月之后便可确诊。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之内,你还有嘴硬的机会,一旦过了一个月,太医依旧诊不出喜脉,那你的谎言可就不攻自破了!” 他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落在云羽耳中,便似一道惊雷,轰然而炸! 眼瞧着她小山眉紧蹙,半晌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萧容庆又继续道:“你该不会是想着,在这一个月之内,或许能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皇宫?” 乍闻此言,云羽星眸圆睁,震惊的望向他,她如芒在背,只觉浑身热燥,头皮发麻,半晌说不出话来! 打量着她那惊诧的神色,萧容庆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冷嗤道: “你一句有了先帝的骨肉,惹得群狼环伺,你竟然还想逃走?简直异想天开!那些个王公大臣早已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个个都在紧盯着你,你插翅难飞!你只剩一个月的活路,一个月后,假孕被拆穿,你的死期也就到了!依照大启律法,污蔑先帝声誉,祸乱朝纲,论罪---当五马分尸!” 听到后来,云羽只觉浑身无力,心神恍惚的她扶着桌子,瘫坐在凳子上,她那修长的指节无力的抓扯着铺在桌面上的褐色绒布,浑身发颤的她紧咬贝齿,心念百转。 萧容庆见状,心下了悟,讥诮一笑,“本王说的是假孕的情形,你的身孕是真的,你怕什么呢?莫非……本王猜对了?” 云羽的面色愈发苍白,默了许久,她才将心一横,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殿下希望我的身孕是真的吗?您若希望是真,它便是真的,您若希望是假,它也可以是假。” 她这番话意味深长,萧容庆眸光微紧,蓦地抬手撅住她的下巴,“你在试探本王?” 第3章 九皇叔,我需要一个孩子! 云羽的确是在试探,因为她不确定萧容庆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是黑是白,她无法断定,只能说出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我只是想求一条活路!” 萧容庆的指节用力一推,一把甩开了她,扬声怒斥,“你选的是死路!胆敢假孕乱朝堂,当真是活腻了!” 先帝驾崩,那几位王爷蠢蠢欲动,朝局瞬息万变,云羽深知那句话已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她的秘密根本瞒不了多久,一个月之后就会被人拆穿! 一如萧容庆所言,她已被人盯上,很难逃出皇宫,若想保命,她就不能再继续瞒着,再瞒下去,萧容庆很可能会耐心耗尽,直接杀了她! 虽然说出来也不一定能有活路,但至少可以赌一把,赌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后,云羽不再隐瞒,神情凝肃的她自凳子上起身屈膝,郑重跪下, “先帝赫然驾崩,后宫无所出的低等妃嫔,以及侍奉先帝的几位大宫女都得陪葬,我在先帝跟前侍奉了一年,也未能幸免,我的名字亦出现在殉葬名册之上! 可我才十九岁!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脑子一热,撒谎说自己怀了先帝的骨血,试图借这个理由暂时保住一命,而后再找机会逃离皇宫。” 她突然就坦白了一切,是被他的话震慑,还是另有图谋?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为何与本王说这些?就不怕本王得知真相之后杀了你?” 方才对峙期间,云羽已然掂量过,“殿下若真想杀我,就不会询问真相,现下无外人,您大可直接动手要我的命,可您并没有这么做,所以我猜,或许我对您还有用处。” 萧容庆眸光微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说说,你对本王有什么用处?” 深吸一口气,云**着胆子分析着当下的朝局,“先帝无所出,他突然驾崩,便等于断了后,那其他的王爷不就要借机造反了吗?赶巧我谎称有孕,先帝后继有人,那些个王爷便没理由再造反。” 睇她一眼,萧容庆声幽神肃,“你莫忘了,本王也是王爵。” 他是想说,他也有造反的可能吗?云羽眸光微转,迅速往回找补,“殿下您与其他王爷不一样,您一心维护先帝的江山,不会趁火打劫。” 萧容庆薄唇微勾,讥诮一笑,“你很了解本王?” “我一个宫女,怎配了解殿下?只是先前侍奉先帝时,时常听先帝讲述一些您的丰功伟绩,以及您是如何善待先帝的细节,是以我才确定您是站在先帝这边,以大启江山为重,绝不谋一己私利。” 她那笃定的模样惹得萧容庆不屑笑嗤,“耳听眼见,皆不一定为实!” 这倒是句实话,在宫中待得久了,云羽也晓得这个道理,是以她有自个儿判断的准则, “殿下若真有造反之心,那我的存在便是您的绊脚石,您合该立马杀了我,而不是在这儿探究我的身孕是真是假。所以我认为,殿下并无造反之意,您在努力的维系大启的江山!” “你就没想过,或许本王也存有私心?”说话间,萧容庆缓缓靠近她,幽亮的墨瞳写满了狡黠。 既是私心,他又岂会说出来?两人并不相熟,他不可能把他的秘密告诉她,可他却故意说出这句话,八成是在试探她吧? 一旦她追问,就等于落入了他的陷阱,云羽思来想去,终是扼制了好奇心,“殿下是否有私心,那是您的事,我没兴致探究。” 萧容庆眉布疑云,“世人皆有好奇心,难道你是个例外?” 云羽如实道:“不瞒殿下,我也有好奇心,但我更惜命。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得太多,往往死得越快,所以我不想探究殿下的私心,只要我与殿下的利益不冲突,只要殿下肯保住我的命,我便感激不尽!” “原来你还长了脑子,晓得人情世故,那你怎敢谎称有孕,闯下这惊天大祸!” 被指责的云羽缓缓抬眸,一双鹿眼盈满了苦涩,“殉葬是死,撒谎也难活,横竖都是死,我只能冒险搏一把!在殿下眼中,我们这些宫人命如蝼蚁,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可我惜命,我想活下去!恳请殿下保我一命!” “此谎难圆,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保你的命!除非你假孕成真,除非你的腹中有个孩子!” 萧容庆一脸不耐,似是不愿管她,可她却觉得这最后一句像是某种暗示,云羽快速思索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法子, “先帝已然驾崩,他的孩子我是怀不上了,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偷龙转凤,不知殿下可愿代劳?” 云羽话音才落,便见萧容庆蓦地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俊毅的面上染着戾气, “舒云羽!你就这一条狗命,还能死几次?先是谎称有孕,如今竟又想着偷龙转凤,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 云羽被他掐得脖颈生疼,呼吸不畅,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仰首望向他,据理力争,“殿下也是萧家人,也是宗室王亲,我若怀上您的孩子,也不算是混淆皇室血脉。”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消解萧容庆的怒火,他虎口的力道反而再次加重,掐得她脖颈泛红, “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想拉本王下水?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与你同流合污?” 此时的云羽被他掐得面色苍白,呼吸已近凝滞,但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乱求饶,萧容庆并非良善之人,他不会因她的祈求而心软饶了她,除非……她对他有用! 思及此,云羽艰难开口,哑声道:“殿下在乎大启江山的稳固,不希望有人篡位,霍乱朝堂,那么我的身孕便来得正是时候,只要我的腹中有着先帝名义上的骨血,他们便有所顾忌,无法名正言顺的夺位,这便是我对殿下的用处。” 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懂得审时度势?萧容庆愈发怀疑她的身份,“谁教你这么做?你究竟是谁的人?” “求生欲教我的,蝼蚁尚且偷生,我虽身卑命轻,可我依旧想活着!我只想活下去!哪怕只是殿下的一颗棋子,只要殿下肯留我的命即可!” 她的求生欲似乎太过强烈,要么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要么就是某个人的棋子,试图混到他身边来。 心念百转间,萧容庆虎口微松,几近窒息的云羽这才得以喘息,她忍不住干咳出声,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被外人听到,是以她只能抬手遮掩,压住咳声。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大胆!她的言行举止,看似合理,却又透着一丝古怪。萧容庆暂时猜不出她是谁的人,那就暂留她一命,暗中观察,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几斤几两,意欲何为! “本王的棋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得看你是否有利用价值,本王可不养闲子。” 她的价值,便是这个假龙胎吧?云羽忽觉自己很悲哀,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贪生,便只能冒险,从殉葬的死路里杀出一条生路来! 云羽红唇微抿,小声道了句,“我有没有价值,那要看王爷有没有这个能耐,洒下一颗种子。” 她话音才落,忽觉身后一硌,原是萧容庆直接将她按在了屏风侧沿! 萧容庆的大掌蓦地收紧,揽住她后腰。 隔着薄薄的中衣,云羽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间的滚烫,那烫感自她的脊背一路向上流窜,传至她的芙蓉面,悄然晕染出两片红霞。 她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过,无措的她下意识伸手去挡,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不悦的反问, “你在怀疑本王的能力?” 第4章 云羽颈间的红痕 那檀木绢纱屏风的侧方雕刻着缠枝云纹,硌得她生疼,云羽不禁轻嘶了一声,“殿下,轻一些。” 她那拉长的尾音似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挠在人心尖上,萧容庆眸光顿沉,“本王还没开始,你就娇呼连连,谁教你的狐媚功夫?” “还不是殿下太过莽撞,这屏风硌人,您也不悠着点儿。” 她的埋怨夹杂着一丝嗔怪之意,萧容庆紧扣着她的柳腰,摩挲了一把,嫌弃轻嗤,“那是因为你太瘦弱,丰腴些就不会有这样的苦恼。” 不甘被奚落,云羽不自觉的挺直脊背,“我也有丰腴的地儿啊!” “是吗?”萧容庆的目光缓缓下落,落在那抹腹上缘的昙花刺绣上,暗自丈量着, “看来本王应该仔细感受。” 察觉到他那不怀好意的打量,云羽面色微窘,暗叹自个儿糊涂了,她怎能跟他说这些?这不是给自个儿挖坑嘛! “只是要个孩子而已,就没必要感受其他了吧?” “你的意思是,直奔要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与本王共赴巫山?” 听出他的语气有一丝调笑的意味,云羽登时双颊酡红,仓惶解释,“才不是呢!我要子嗣只是为了保命,殿下明明晓得我的用意,怎的还取笑我?” 这个女人看似胆小愚笨又莽撞,实则狡猾得很,萧容庆可不会被她的假相所蒙骗。他的指腹缓缓掠过她面颊,那探究的目光寒芒毕现,引得云羽一阵微栗,浑身发麻, “人心隔肚皮,你的真正用意,本王可不清楚。” 云羽香腮微鼓,一双湿哒哒的鹿眼写满了委屈,“我已经跟殿下交代得一清二楚,殿下竟然还不信我?” 信她?才怪!“本王不信任何人,只信‘利益’二字,唯有共同的利益捆绑,才能同坐一条船。” 迟疑片刻,云羽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我……算是上了殿下的贼船吗?” 萧容庆觑她一眼,“本王这条船,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云羽轻“唔”了一声,失望哀叹,“所以我只是殿下的棋子,连船都不配坐。” 萧容庆不可置否,“还算有自知之明。” 才刚云羽说了,她也有丰腴之处,萧容庆长指微抬,打算亲自丈量,他的指节将将靠近雪域高峰,尚未来得及相覆,忽闻殿外传来动静, “贵妃娘娘,我家小主已然歇下,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乍闻宫女素枝的声音,云羽心下一惊,吓得立时推开萧容庆,往后退去,“糟了!徐贵妃来了!殿下请速速回避!” 焦急的云羽迅速观望着四周,想找个藏人之所,这床太低,他身形高大,怕是藏不进去。 云羽着急忙慌的打开柜子,却发现衣柜里头放着许多被褥,若把被褥抱出来,倒是可以让人藏进去,可徐贵妃就在门外,她根本来不及整理这些被褥,一旦被褥散落在外,就会被人发现异常,继而搜查衣柜,那岂不是会露馅儿? 到底该藏哪儿呢? 与此同时,殿外又传来徐贵妃的质疑声,“是吗?歇这么早?” 素枝镇定答道:“小主说疲乏,便早早的歇下了。” “疲乏恐是劳累过度,胎象不稳,正好本宫带了太医,给她把把脉。” 随着吱呀一声,殿门已被打开,云羽的心瞬时提至嗓喉处,她焦灼回首,想问萧容庆打算怎么应对,可她一回头,竟不见他的人影! 哎?才刚他还在这儿,怎的眨眼间就不见踪迹?他这是藏了起来?云羽四处打量着,并未发现哪里能藏人。 就在她疑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步入屋内。 因着要为先帝守灵,是以妃嫔们皆着素裳,眼前这位身着珍珠白暗纹长袍的美妇人便是先帝的徐贵妃。 虽说她装扮素雅,未饰华丽首饰,只簪着白绒花,戴着南珠耳坠,但徐贵妃那微微上挑的凤目依旧难掩妩媚之态。 强掩下心慌,云羽福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娘娘请上座。” 徐贵妃行至座椅前,却并未坐下,一双眸子写满了嫌弃,“你这儿的宫人不细心啊!椅靠上还有灰尘呢!” 素枝赶忙走过去,打算整理,却被徐贵妃身边的太监挡住了去路,那太监不许她近前,徐贵妃打量着云羽,哼笑道: “舒云羽,是吧?本宫听闻你是先帝身边的大宫女,那你一定很会伺候人吧?这种小事儿,你自个儿应该就能处理。” 徐贵妃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她侍奉人,把她当宫女使唤,借此羞辱她。 云羽本没必要再做小伏低,但她一想到萧容庆很可能还在这屋里,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只能顺着徐贵妃的意,亲自上前,拿巾帕将那座椅仔仔细细的又擦拭一遍。 擦完之后,她并未发现什么灰尘,徐贵妃不过只是在找茬儿而已,饶是如此,云羽也不争辩,恭敬的请她坐下。 徐贵妃瞥她一眼,“擦得还算干净,果然是个会侍奉人的。那么多的宫女在宁心殿侍奉,都不曾得过圣宠,你却能得皇上临幸,真是好本事啊!” 听出徐贵妃话中的嘲讽之意,云羽只得解释道:“那日是先帝喝高了,意识不大清醒,这才临幸了我。” “哪一日?”徐贵妃紧盯着她,再次追问,云羽心跳加快,面上还得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二月初的一日,具体日子,我记不大清楚。” 云羽是想着,若她将日子说得太具体,反倒会惹人怀疑,认为她是提前编好了谎话,是以她只说了个模糊的日期。 徐贵妃凤目微凛,幽声提醒道:“先帝临幸女子,敬事房那边皆有记录,如若查不到记录,那便是你在撒谎!” 徐贵妃的话似一道鼓声,震彻着云羽的心脏! 那日先帝的确喝醉了,恰好是云羽在跟前侍奉,至于敬事房会如何记载,是按宫女侍奉皇上起居记载,还是记为临幸,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晓得敬事房是否有记录,但我所言句句属实!” 徐贵妃勾唇冷笑,“是否属实,得看档案,可不是你随口一句话就能定夺的!” 假如敬事房没有记录,难道徐贵妃便要借机发难,指控她撒谎吗?云羽暗叹不妙,她突然觉得萧容庆说得很对,她已经身处风口浪尖之上,周遭的每个人似乎都想将她给推下去! 眼瞧着她似是有些紧张,徐贵妃越发怀疑她这身孕的真伪,随即吩咐薛太医给她把脉。 又要把脉?云羽赶忙申明,“皇后娘娘已经吩咐秦太医给我请过脉。” “才刚宫女说你疲乏不适,本宫担心你胎象不稳,另请太医为你请脉,方可安心。毕竟你怀着龙嗣,万不可大意。”徐贵妃幽幽开口,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云羽却觉得来者不善,遂婉拒道: “疲乏只是困顿而已,休息一夜便好了,无需再劳烦太医。” 徐贵妃眸光一转,态度十分强势,“薛太医已到场,请个脉还不是顺手之事?你这般避讳,该不是身孕有异吧?” 不论云羽如何解释,徐贵妃都不信她,仿佛她若不配合,那便是有鬼一般。 无奈之下,云羽只得顺从地坐在一旁,伸出手腕来。 那会子在雍和宫被把脉时,她是真的很害怕,生怕被太医戳穿,后来秦太医的那番话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月份不足,料想这位薛太医也不敢妄下定论吧? 果如云羽所料,薛太医把脉之后的说辞跟秦太医一模一样,也是说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能确诊。 徐贵妃似乎对这个结果很失望,云羽暗松一口气,往后的困境,往后再说,至少今晚她躲过了徐贵妃的刁难。 云羽正暗自庆幸之际,徐贵妃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颈间,“你颈间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什么红痕?云羽心下一惊,该不会是那会子萧容庆掐她之时留下的吧? 第5章 藏男人 云羽心下一窒,情况紧急,她已顾不得埋怨萧容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蚊虫叮咬。” 说话间,云羽藏在袖中的手不断地捻着腕间的皮,再紧掐自己一把,而后伸出手来,“不只颈间,手腕上也有红痕,此处是临时收拾出来给我住的,可能被褥不太干净,我这才遭殃被叮。” 立在一旁的素枝顺势应道:“是呢!才刚小主说被叮之后痒得难受,奴婢便给小主找药膏去了。”说着素枝便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膏来。 她们主仆二人配合极佳,徐贵妃挑不出错来,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有蚊虫,那就是被褥不干净,小祥子,你去衣柜那边瞧瞧。” 会意的小祥子立时去往衣柜那边,蓦地将其打开,把里头的被褥抱出来,仔细查看。 他接连开了三扇柜,并无任何异常。云羽不由后怕,那会子她还想让萧容庆藏在衣柜呢!得亏没藏,否则一抓一个准! 衣柜没人,小祥子仍不罢休,又去搜一旁的箱子。 云羽见状,登时心惊胆战,只因她也不晓得萧容庆到底藏至何处,他该不会藏在箱子之中吧? 她紧盯着小祥子,但见小祥子打开箱子之后,眉头紧皱,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 云羽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徐贵妃忙问,“什么状况?” 小祥子怔了一瞬才道:“有只死老鼠。” 徐贵妃正准备去查看,一听这话,她柳叶眉微蹙,以帕掩鼻,一脸嫌恶,又坐回了椅子上。 云羽心石瞬落,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只茫然的问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徐贵妃义正言辞地道:“你不是说有蚊虫吗?本宫差人帮你检查一番。这些个被褥皆是旧的,盖着不舒坦,赶明儿让人给你换新的。” 云羽又岂会不懂,徐贵妃肯定是怀疑她在屋里藏了人,所以才找借口四处搜查,偏她还不能戳穿,佯装天真地感激道: “劳娘娘费心了!” “你怀了先帝的子嗣,本宫对你多几分关怀也是应该的。你且好好安胎,等过段时日,本宫再让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你的龙嗣关系着朝局,你可得小心保护,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徐贵妃这话意味深长,似提醒,又似警告,神色如常的云羽恭敬低眉,“多谢娘娘提点,谨记娘娘教诲。” 随后云羽恭送徐贵妃离开,待她走后,云羽瘫坐在帐中,浑身发软。 回想着方才的情形,她后怕不已,才沐浴过的她额前尽是冷汗,素枝又备了温水,过来为她擦洗。 自始至终,素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才刚云羽撒谎之时,素枝还拿出药膏打配合,看来殿中来过什么人,素枝一清二楚。 云羽猜测素枝应该是萧容庆的人,否则这事儿早就被拆穿了,哪能瞒到现在? 两人心知肚明,皆不询问对方的身份,擦洗过后,素枝便端着水盆告退,请她早些休息。 待素枝走后,云羽四处打量着,仍旧不见萧容庆的身影,她没敢唤他的名字,只试探着悄声问了句, “还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却不知他究竟藏到了何处?又或者说,从徐贵妃进来之时,他就已经不在屋里,离开了她的寝房?可门窗皆关闭,他究竟是如何做到来去自如的? 云羽百思不解,唯一庆幸的是,他走得及时,没有被人发现。一旦被徐贵妃发现她屋里藏了男人,不论她是否怀着身孕,都得背上一个背着先帝与人苟且的罪名! 云羽要这个孩子是为了保命,可要孩子的过程艰辛且危险,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仅仅只是活着,怎就那么难呢? 有些人厌倦了尘世,萌生出轻生的念头,而她明明活得那么苦,却还是想苟且偷生! 因为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所以哪怕再怎么艰难,她也要努力的为自己博取一丝生机! 云羽暗暗告诫自己,她每天的目标就是多活一日,她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应该不算太贪心吧? 惆怅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走一步是一步吧!云羽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入了梦境。 因着先帝驾崩,王公大臣和后宫女眷们皆需守灵,早早的就得起身,甚至日夜轮替。 云羽有了身孕,便破例无需守灵,晨间无人唤她,她只需白日里抽空去一趟,到先帝的灵前去,先装模作样的跪下哀嚎几嗓子,而后便有人扶她起来,请她入座,劝她为龙嗣着想,节哀顺变,万莫伤身。 云羽一边作势拿巾帕抹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一边轻声啜泣着,故作伤心状。约摸坐了两刻钟,便有人劝她回去休息,毕竟灵堂太嘈杂,容易惊胎。 云羽才起身,便看到了一道高挺矜贵的身影,那一袭白色丧服衬得他越发清冷。 此时此刻,先帝的灵位就在眼前,她一看到萧容庆,想起昨晚两人商议的偷龙转凤一事,她便窘迫难当,好似做了对不住先帝的事一般。 可她只是先帝的宫女,不是他的妃嫔,更不曾被先帝临幸过,她何必愧疚呢? 大抵是因为她借着先帝的名义撒了谎,所以才心中有愧吧?心虚的她不敢与萧容庆对视,只跟着众人一起,向他福身行礼。 萧容庆只顾应付那些个王公大臣,压根儿没搭理她,她便想趁机开溜。 云羽才走了几步,忽觉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失去平衡的她瞬时往后栽去! 彼时萧容庆正在和礼部的人商议丧仪,余光瞥见云羽的异样,他眸光一凛,疾步近前。 当着众人的面,为避嫌,萧容庆并未伸手去揽她入怀,他的右手牢牢拽住她的手腕,左手则用闭合的扇柄撑住她后腰。 幸得他眼疾手快,及时相救,云羽才没栽倒在地,勉强立住的她惊魂未定,花容失色,只觉手腕一阵疼痛。 恍惚间,她听到殿内众人窃窃私语,“睿王怎会对舒云羽这般关心?” “因为她怀着龙嗣呗!这若是摔一跤,那还得了?” “睿王不近女色,你瞧他都不愿用手碰她,只用扇柄相扶。” 萧容庆真的不近女色吗?那么昨夜又是谁的大掌在她腰间放肆的摩挲?云羽正胡思乱想间,皇后急匆匆的行至云羽身边,关切询问她的状况。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幸得睿王殿下及时相救,我暂无大碍。”说话间,云羽低眉一看,惊讶的发现才刚自个儿踩到的是珠子! 宫人将两颗珠子拾起,交予皇后。皇后接过一看,肃声质问,“这是谁的珠子?” 殿中众人纷纷摇首,无人站出来承认。 云羽略一深思,只觉这不是意外,“这蜜蜡珠子如此贵重,不太可能无缘无故掉在地上,应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谋害我腹中的孩子!” 第6章 萧容庆夜闯她的寝殿 萧容庆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他立时吩咐宫人,暂时不准任何人进出永佑殿,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宫人拿着两颗珠子与在场众人的饰品作对比,戴蜜蜡的人倒是不少,有戴耳坠的,有戴项坠的,也有戴着珠串的,但这些人的珠串大小色泽与宫人手中的不一致,直至查到雯慧***时,宫人不由额头冒汗,只因他惊讶的发现, “皇后娘娘,***这蜜蜡珠串,好似与这两颗珠子大小色泽皆一致。” 皇后见状,疑惑的望向***的手腕,但见她的手串坠子似是有残缺,少了几颗珠子。 ***低眉一看,不由纳罕,“哎?我这珠串底下的流苏珠怎的断了?” 徐贵妃红唇微扁,细声细语地反噎道:“这就要问***你了,八成是你自个儿剪断,故意扔在地上,才害得云羽摔跤吧?幸得睿王相救,云羽才没有摔倒在地,否则她这身孕怕是保不住咯!你可真是用心歹毒啊!” “我谋害云羽?”***只觉徐贵妃这猜忌着实可笑,“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徐贵妃打量着云羽的腹部,“因为她怀了龙嗣呗!” ***下巴微扬,一脸不屑,“她是否怀着皇兄的孩子,与我何干?我只是个公主,又不是皇子王爷,不涉及皇位之争,她这孩子若是没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何必动手?简直莫名其妙!” 云羽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似乎没必要害她吧? 皇后以帕掩唇,默不作声,低眉思忖着***的目的。 神情肃凝的萧容庆立在一旁,暗自观察着当下的局势,但见徐贵妃凤目微转,直接挑明, “因为你是太后之女!若非云羽站出来说自己有了先帝的遗腹子,只怕太后就要另立新君了吧?你身为太后之女,自然是站在太后那边,不希望云羽的孩子平安出世,所以才借着守灵人多势乱,试图谋害先帝子嗣!” “荒谬!”***恼嗤道:“母后另择新君,是为朝局着想,不希望有心之人趁机霍乱朝堂!后来得知云羽有了先帝的骨血,母后十分欣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也希望先帝后继有人,又岂会谋害云羽?” “事实摆在眼前,害得云羽滑倒的珠子的确出自你手,你再否认也洗脱不了自己的嫌疑!” 徐贵妃之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望向***的目光写满了质疑,被指点的***心下不忿,转而向皇后告状, “皇后娘娘,徐贵妃她冤枉我,我没有谋害云羽!徐贵妃故意诬陷我,指不定她才是那个真凶!” 这两人互相指认,吵得不可开交,皇后只觉头疼,遂向萧容庆请教,“九皇叔,你认为凶手是谁?” 萧容庆心道:皇后可真会做人啊!她不敢明着质疑太后,便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他,让他来唱黑脸。 这宫中之人皆生了八百个心眼子,云羽只看不言语,但见萧容庆自宫人手中接过***的珠串,他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吟道: “这绳子断裂处十分整齐,并非自然断裂,而是人为剪断,可见珠子不是无意掉落,应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雯慧若真有害人之心,大可单独拿几颗珠子,又何必将手串戴在身上,留人把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那人故意剪下雯慧的珠子,谋害云羽,即便探查,也是雯慧最为可疑,而那人坐收渔利!” ***还以为萧容庆会趁机落井下石,与徐贵妃一起污蔑她呢!毕竟他与太后的关系始终淡淡的,两人并非同一阵营,今日他肯为她说话,***讶然的同时又深感欣慰, “九皇叔所言极是!若我真有此心,又岂会拿自己的珠子去害她?这一查一个准,我岂不是把自个儿给卖了?此等愚蠢的招数,我不屑为之!” 徐贵妃兀自猜测道:“兴许你就是故意这么做,混淆视听,试图洗脱自己的嫌疑。” “我看你才是贼喊捉贼,故意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居心叵测!” 两人争执不下,一时间没个定论,萧容庆肃声厉斥,“先帝灵堂之上,岂容你们喧嚣吵嚷?舒云羽怀的可是先帝的龙嗣,胆敢对龙嗣下手,罪大恶极! 立即将宫人换一批,今日在殿中侍奉的宫人,皆带下去严加审问!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萧容庆一声沉呵,震慑在场众人,众人皆噤声,不敢再窃窃私语。 ***福了福身,“还请皇叔严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 说话间,她瞥了徐贵妃一眼,徐贵妃想挤兑她来着,一迎上萧容庆那肃厉的眼神,她终是有所顾忌,没再多言,默默侧首,望向立在不远处的端王。 端王与她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他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侍卫首领一声令下,宫人们陆续离开永佑殿,很快便有新的宫人进来当值。 这场闹剧结束之后,皇后跪在先帝灵前,双手合十,惊魂未定,“还好有惊无险,先帝您在天有灵,定要保佑云羽腹中的龙嗣平安降生,保佑大启国运昌隆!” 旁人一提及龙嗣,云羽便心虚至极,她悄悄抬眼,望向萧容庆,但见他肃立在一侧,双手闲散的搭垂着,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食指上戴的那枚金掐丝戒子,戒指上头嵌着几颗紫牙乌,晃动间泛着静谧的辉光。 他并未与她对视,似是对皇后的话无动于衷。 也是,他既然敢做这种偷龙转凤之事,又怎会心怀愧疚呢?执掌大局之人,往往都心肠冷硬,唯有心狠,方能快速的做出最有利的决断! 云羽的心态就没那么好,一到先帝的灵位之前,她便会生出愧疚,她双手合十,在心里对先帝默默念叨着: 我只是为了自保,不得已才撒了谎,也算是暂时稳住了江山,但愿先帝您能谅解我的苦衷,千万不要找我索命! 她这手腕才举起一小会儿,便觉疼痛难忍,不由轻嘶出声。 眼瞧着云羽紧捏着手腕,似是有些不舒坦,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行至她身畔, “大抵是方才皇叔救你之时,拉拽你手腕太过用力,才不小心伤着了你,你先回撷芳殿,本宫请太医为你医治。” 为保云羽的安全,皇后派人送云羽回了撷芳殿,秦太医过来检查了她的伤势,说是伤了筋, “原本无甚大碍,贴些膏药即可,可您现在怀着龙嗣,微臣不敢轻易为您开药,只因那些药大都有活血化瘀的效用,极易伤着胎儿,是以小主暂时不能用药,只能先冷敷,两日之后再改为热敷。” “有劳太医了。”云羽吩咐素枝给秦太医拿赏银,送走秦太医后,素枝并未耽搁,即刻去找冰块。 因着是初春,尚未到发冰的季节,原本很难要到冰块,但因云羽怀了身孕,皇后格外重视,便破例下令,让人去取冰。 素枝用纱布将冰块包起来,而后为她冷敷,只是冰敷见效慢,这手腕稍稍一动便有些疼痛,云羽只能躺着歇一歇。 用晚膳时,素枝只道殿外多了几个侍卫。 云羽奇道:“是谁安排的?” “奴婢问过了,但他们不搭理奴婢,只说是来保护小主安全的。” 保护她?还是监视她?这可就说不准了,这皇宫本就是个牢笼,这会子撷芳殿外又上了一道锁,不过这样也好,徐贵妃应该无法再擅闯撷芳殿了吧? 云羽以为有了侍卫,她在晚间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谁曾想,半夜渴醒的她起身下帐去倒水,正在喝水的她余光瞥见帐中似乎多了个人影! 昏黄的烛火下,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她冷汗直冒,困意瞬时消散! 待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云羽拍了拍心口,压低了声嘀咕道:“殿下怎的总是神出鬼没?吓煞人也!” 第7章 取悦男人的本事 萧容庆屈膝倚在帐边,轻嗤道:“想必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说得好似他光明磊落似的,“殿下不也一样吗?” 萧容庆墨瞳一紧,那深如幽潭的双眼似有波澜划过,声音也变得寒凉,“本王不亏心!本王不欠任何人!” 他这话指的是什么,云羽不懂,也不敢问,眼下她最担心的是殿外的状况,“撷芳殿外有侍卫把守,殿下您是如何进来的?” 略一深思,云羽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难道那些侍卫是殿下安排的?” 萧容庆也不明言,他以手支额,好整以暇的斜躺在帐中,声音一派慵懒,似乎丝毫不担心外头的侍卫, “给你个机会,猜一猜侍卫的主人是谁。” 云羽本以为是萧容庆安排的,但她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劲, “如若是您安排的侍卫,皇后娘娘怎会放心呢?她可能会怀疑你我有勾结,毕竟您是王爷,您的侍卫不该放在后宫。侍卫若能光明正大的守在撷芳殿,那他们便该是皇后的人。” “倒还不算太蠢。”萧容庆不喜欢跟蠢人打交道,好在她长了脑子。 “猜对了有什么奖励吗?”云羽试探着问了句,想趁机为自己谋些好处。 迎上她那期待的眼神,萧容庆沉吟片刻才道:“奖你一个孩子。” 萧容庆长眸微眯,两道炽烈的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游走。 察觉到他的暗示,坐在帐边的云羽下意识往后挒去,慌乱的她浑忘了右手腕还有伤,直接将其杵在帐中,稍一用力,便疼痛至极,她不由哀呼出声,赶忙收起右手,失了平衡的她整个人瞬时向帐中栽去! 帐中佳人黛眉微蹙,一副楚楚惹人怜的模样,萧容庆唇角微勾,“这就主动躺下了?还算识趣。” 云羽正待解释,却见萧容庆如山般倾倒而来,直接覆于她上方,那双泛着幽光的墨瞳紧锁于她,打量的眼神带着煞气,仿佛随时会将她撕吆! 他那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抬起,细细的描摹着云羽衣领边缘绣着的芍药。 锁骨线因她渐沉的呼吸而格外明显,芍药虽美,却挡住了明媚的春景,萧容庆嫌这衣裳碍眼,长指微勾,打算将其扯开。 出于女子本能的羞涩,云羽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突如其来的钳制痛得云羽蹙眉低呼, “殿下,我受了伤,手腕疼得厉害,今晚可否容我歇一歇,待养好了伤再说?” 云羽懦声与他商议着,萧容庆不以为然,“出力的是本王,你只管躺着便是。” 他的话不禁令云羽联想到某些不可说的画面,她耳朵瞬红,“可这手腕稍稍一动便很痛,我虽不需出什么力,但我怕自个儿疼得忍不住低呼出声来,万一被殿外的人听到就不好了。” 她的手腕受伤一事,萧容庆是知道的,但他并无一丝怜惜,面上只余不耐, “疼就忍着!一点儿小伤便这般矫情,推三阻四!昨晚被徐贵妃打断,今日你又找借口,留给你的时日不多了,一个月之后,若还诊断不出身孕,那你这颗棋子便废了,本王不会再留你,那些个王公大臣便会送你去见阎王!” 萧容庆声音不大,但语气格外肃厉,冷声警告过后,他当即直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外裳,打算离开。 云羽见状,赶忙坐起身来,仓惶拉住他的手腕。谁让她有求于他,那就只能咽下委屈,向他低头, “殿下,我不想见阎王,我不啰嗦了,您……您继续吧!” 萧容庆本就忙了一整日,处理各种国事,应对那些个居心叵测的王公大臣,晚上还要抽空过来解决这个麻烦,她却在这儿磨叽半晌,萧容庆的耐心已然被她耗尽,冷嗤道: “没兴致!” 理亏的云羽扇睫轻眨,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要怎样,您才有兴致?” 萧容庆缓缓转首,睨她一眼,“那就要看你取悦男人的本事了!” 云羽努力思索着,大脑一片空白,“我……我不会啊!” 她的一双鹿眼明亮照人,左眼角的泪痣衬得她无辜又纯真。 萧容庆懒得与她废话,他径直起身,云羽见状,登时慌了神,再次拽住他,“哎---我也可以会!殿下请稍候片刻。” 她先将人稳住,而后提裙下帐,从妆台的小抽屉里找到钥匙,行至角落的箱子边,右手不敢乱动的她艰难的用左手打开那把锁,而后翻箱倒柜,找出一样东西。 倚坐在帐边的萧容庆峰眉紧皱,冷眼看她一通忙活,而后抱着一本书又悄摸摸的回到了帐中。 云羽歉笑道:“殿下再稍候会子,且容我仔细一观。” 她就这般坐在他面前,堂而皇之的打开了压在箱底的避火图。 萧容庆的眉心皱得更深了,“现学?” 云羽点头如捣蒜,“不会就得学嘛!殿下放心,我倒也不至于太笨,应该很快就能学到要领。” 接下来她便捧着避火图,全神贯注的观看着,看着看着,她不由蹙起了小山眉,“这文字也太少了些,怎的都是图画?我还得自个儿领悟。” 所谓避火图,最惹眼的便是那些画,“没有图画,单看文字,你能想象得出来?” 云羽仔细一想,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这些图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她一边看,一边评判,脸不红心不跳,似乎看得津津有味,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当着本王的面儿看这些,你也不害羞?” 按理来说她是该害羞的,可方才萧容庆将她好一顿训责,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很艰难,惶惶不安,哪里还顾得其他?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羞什么呀?不是殿下说的,让我不要矫情嘛!” 他一恼便要走,偏偏云羽还有求于他,不敢惹他,只能顺从他的意思,想法子取悦他。 没有经验,她就只能从书里学咯! 认真看了好一会子,她感觉似乎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于是她合上了书册,闭上眼仔细回想着方才所学到的招数。 看她认真刻苦的模样,萧容庆声调稍缓,“学到了什么?” 云羽干咳了一声,颊染飞霞,“这种事怎么形容得出来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就学以致用,让本王看看你的悟性。”斜倚在帐边的萧容庆衣冠楚楚,他的下巴微微上扬,审视的眼神噙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看书的时候还好,真到了实践之际,面对萧容庆那张冷俊的容颜时,云羽的脸颊便不自觉的开始发烫。 第8章 云羽主动讨好萧容庆 先前云羽对他十分惧怕,一直垂着眸子没敢细看,此刻两人离得那么近,她被迫与他对视,这才发现萧容庆眉骨高润,密长的双睫往往会给人深情之感,可他的眼睛却深邃幽漠,泛着冷辉。 面对他那冰冷的神态,云羽心下微怯,迟迟不敢靠近,她总觉得女子太过主动,似乎有些难为情。 萧容庆等得不耐,“不是说不矫情吗?你又在迟疑什么?” 云羽暗暗告诫自己,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得一个孩子保命而已,至于那些世俗礼教,没必要去顾忌,毕竟命比尊严更重要。 不就是主动一点儿嘛!这么简单的小事,她应该能做得到。 云羽给自个儿鼓劲儿打气,而后迫使自己再次靠近他。 一迎上他那墨亮的眸子,云羽便下意识闪躲,没勇气与他对视,她红唇微启,轻声细语的与他商议,“殿下可否闭上眼睛?” 她一再打断,萧容庆不禁怀疑她又在找托辞,“不愿意就直说,本王不喜欢强求!” 眼瞧着他又要走,情急之下,云羽只好抬起左手,按住他的肩, “殿下且慢,并非我不愿,但这种事注重气氛,您这般睁着眼,又双眼无情,冷漠的盯着我,我感觉自己像做贼一般,劳您闭上双眼,或许我能稍稍胆大一些。” 她一脸诚恳的与他商量,可在萧容庆看来,她的这个要求很怪异,她该不会是想趁机对他下杀手吧?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使出什么花招来!最终萧容庆还是阖上了眸子,但与此同时,他藏于大袖间的手中已然握住了匕首! 只要她敢有异动,他就当场了结了她! 萧容庆防备深甚,暗自感受着她的举动,他以为云羽想暗杀,已然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可下一瞬,他的脸颊突然传来一片温热。 他警惕睁眼,就见云羽的唇落在他面上,此刻的她闭上了眸子,如扇般的羽睫密长卷翘,铺陈在她的卧蚕之上,衬得她恬静乖巧。 吻落片刻,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眸子,这才发现萧容庆居然已经睁开了眼,她满怀期待的问了句, “如何?殿下可有感觉?” 萧容庆容色淡淡,“毫无感觉。” 居然没感觉?云羽顿感挫败,“不应该啊!书上的确是这么写的,要不再换一招?” 可下一招是什么呢?才刚她还默默背诵着,眨个眼,一紧张就给忘了。云羽只好迈过脸去,再悄悄的偷看一眼。 确认之后,她又准备继续。 此时的萧容庆依旧在盯着她,看似放松,实则满是防备。 她若再说让他闭眼,指不定他又要恼了,于是云羽不再与他废话,直接抬起左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而后迅速俯身靠近他耳畔! 她这举止太过突然,萧容庆还以为她要偷袭,他已然自袖中拔出匕首,随时准备解决她,孰料下一瞬,轻微的疼痛感竟毫无征兆的从他耳珠边传来! 萧容庆立时拨开她的左手,一脸严肃,“这是做什么?” 这和她预想中的结果完全不一样,他并没有很享受的样子,云羽怯怯回身,窘声道:“实践书中第二招,吆耳朵。” “谁教你用牙吆?” 迎上他那嫌弃的眼神,云羽越发茫然,“那不然呢?该怎么吆耳朵?” 萧容庆沉叹了一声,不耐纠正,“用舌。” 云羽很努力的想象了一下,实在想象不出来,“小舌那么柔软,怎么吆耳朵?殿下您会吗?要不您受累教教我?”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吗?该不会是在故意装单纯吧?萧容庆不耐低嗤,“愚钝至极!看了半晌的书,还得本王亲自来教!” 云羽还以为他要为她讲解要领,孰料他二话不说,径直欺近她。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青松香,他尚未开始示范,她已然感受到他的气息,那温热的气息明明只是洒在她耳畔,可她却觉得整个心田都酥酥麻麻的。 她不禁在想,才刚她靠近他耳边时,萧容庆会有这种感觉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萧容庆蓦地噙住她的耳朵,探出舌尖,以舌为笔,细细的描摹着她那小巧的耳。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吆耳朵吗?那陌生的濡湿感令她心间微颤,下意识的歪起了脑袋,想要逃离,可他却牢牢锁住她! 他的呼吸声明明很轻,却因为近在耳畔,极易被放大,听起来竟让人有种羞耻之感。 周遭气息渐沉,低哑冗缓,她甚至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声音,还是她自己的。 难捱的她下意识抬手去抓扯他的衣襟,然而手腕才转动了一下,她便轻呼出声。 萧容庆松开了她,在她耳间哑声低语,“叫那么大声,给谁听?” “碰到手腕了。”云羽紧捂着自个儿的手腕,忍痛默默离他远一些,生怕再被误伤。 “矫情!一点儿小伤就喊痛,当初本王在沙场上,受过无数的伤,比你这严重得多,骨折时都没喊一声!” 他的声音难掩嫌弃,云羽本就疼痛难忍,还要承受他的奚落,心里越发委屈,却又不敢抱怨什么,只违心地恭维道: “殿下英武坚毅,百折不挠,我只是个小女子,哪里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她虽说着恭维之词,可那张小嘴撇得再明显不过,萧容庆懒得与她计较,直接拉起她的右手,在她手腕间按捏着。 本就疼痛的手腕被他这么一按,痛感越发强烈,云羽眼眶瞬红,他攥得太紧,她不敢挣扎,生怕又伤到手腕,只得忍痛询问, “我哪句话又得罪了殿下?殿下要这般惩罚我?” “你腕间的伤不能贴膏药,冰敷见效太慢,那就只能按捏。” 原来他只是在给她疗伤,不是在惩罚她?可这法子也太折磨人了吧?“殿下可否轻一些,您按得好痛!” “太轻不起效,本王可不做无用功!本王肯给你一个宫女按捏,已是开了天恩,你还嫌东嫌西?” “我哪敢嫌弃殿下?只是您的手劲儿实在是太大了些。” 她轻哼出声,明明只是因为疼痛而低呼,可这样软糯的声音听在萧容庆耳中,竟莫名的娇媚,引人遐思,他突然觉得,她方才的笨拙或许只是一种伪装, “你倒是很会勾引男人!” 这话来得莫名,云羽羞愤难当,“我做什么了?怎么就勾男人了?” 云羽心下不悦的质问,萧容庆却不搭理她。 许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原因,他的手指有些糙粝,不似寻常宗室那般细嫩,且他面容冷凝,不懂怜香惜玉,他的拇指对着她的手腕,毫不客气的按压,每按一个穴道,她都疼得掉泪,然而他始终不肯放缓力道,她只能噙着泪,忍痛强撑着。 按了将近一刻钟,萧容庆这才停手,云羽尝试着轻轻晃了晃手腕,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手腕的伤似乎轻缓了许多,才刚稍稍一动就很疼,这会子竟能晃动一下,只要不是太过剧烈,似乎还能承受。 如此看来,才刚的疼痛没白捱,那会子她还嫌他下手太重,这会子反倒得感激他, “多谢殿下为我疗伤。” 萧容庆下帐净了净手,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只是嫌你哀呼的声音太吵,扫兴!” “……”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可能只是出于好心才帮她,但凡他出手,必定是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 净罢手,细细擦干净之后,他又回到帐边,撩袍而坐,气定神闲的打量着她,“本王已经言传身教,到了该你交功课的时候。” 不是吧?已然被打断了两回,他居然还没忘记那件事? 云羽想拒绝来着,却又怕他无端发火,只得顺从地挪至他身畔,僵直的凑过去。 因着萧容庆太过高大,即便是坐着,他也比她高出一大截,是以她只能仰着下巴,才能勉强碰到他的耳。 方才她倒是感受了一番,可真让她主动尝试的时候,一种强烈的羞耻感令她无所适从。 萧容庆轻“嗯”了一声,声音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满。 云羽不敢再迟疑,她将心一横,探出了小舍,笨拙的学着他方才对她所做的那些事,照葫芦画瓢。 第9章 她不能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的舍是那么的温软,但却明显生涩,左一下右一下,飘忽不定,完全不熟稔,仿佛将人吊在那儿,不上不下,无法沉浸期间,异常难捱。 萧容庆呼吸渐乱,他无法再容忍她这根羽毛在他这儿莽撞撩拨,没了耐心的他直接一翻转,将她覆于下方, “从未见过如此蠢笨之人!教了半晌还不会,要你何用?” “我已经很认真努力的去学了,学得不好吗?”云羽眨着一双星眸,委屈巴巴地望向他。 此刻的她鬓发微乱,耳根子已经红透了,让她主动,本就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她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竟又被他嫌弃,她只觉越发难堪, “抱歉啊!是我太笨了,殿下再给我个机会,我再努力试一试。” “等你尝试,天就该亮了!”今晚他已经在此耽搁太久,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怀中揽软玉,的确是人生一大乐事,但萧容庆对舒云羽没有感情,自然也就没那个耐心与她柔情蜜意。 他的目的很明确,只是给她一个孩子而已,是以那些多余的细节,能省则省,至于方才为何要让她取悦他,无非是嫌她不听话,违背他的指令,所以他才会用那种方式去驯服她。 他要让舒云羽明白,她只是他的棋子,听他的指令行事即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云羽尚未放松下来,就已经被他给冲开了围栏,他就这般强势的攻城略池,闯至她的城门,占有她的领地!与方才的手腕之痛相比,此时的疼痛才是更难忍受的。 可萧容庆那人太过冷漠,对她毫无耐心,但凡说一句疼,萧容庆又该说她矫情了,于是云羽咬牙强忍着,实在承受不住他的强悍时,便反手挡住唇,不让自个儿发出那种羞人的声音。 饶是她刻意忍耐,萧容庆依旧能听到细碎凌乱的气息自她唇齿间溢出,他故意拿开她的手,不许她遮挡, “难受就出声,无需强忍。”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云羽美眸微嗔,低声提醒道: “外头有侍卫,我哪敢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被人听到会惹麻烦的!” 萧容庆无所畏惧,“殿外有本王的人守着。” “那也不能让人听到,羞煞人也!”云羽侧开眸子,不敢再与他对视,萧容庆没再言语,他薄唇紧抿,在这花田之间默默耕耘着。 起初他只是带着目的亲近她,但当感受到她的密实与娇柔时,萧容庆不自觉的呼吸渐沉,望向她的眼底沾染着一丝清醒的浴念。 胆怯的她不敢发出声音,然而痛楚难忍,她只能默默落泪。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并未惹他怜惜,在萧容庆看来,是她自主提出要偷龙转凤,要借一个孩子,那么今晚的这些痛苦皆是她应该承受的! 恍惚间,云羽只觉自个儿登山攀云,临川踏浪,痛苦又夹杂着奇异的感觉随之而来,每当她以为快要结束之时,他竟还在继续。 力竭的她不晓得他是何时结束的,云羽只记得自己被折腾得快要散架,累得翻了个身便睡着了,浑不知时辰。 至于萧容庆是何时离开的,她浑然不觉,待她醒来时,天已大亮,旭光洒在窗前,帐中只有她一人,再无他的踪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云羽稍稍一动,便觉疲累至极,酸疼的感觉提醒着她,昨夜他的确来过。 帐中一片凌乱,云羽本想自个儿整理一番,但她将将穿上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素枝就已经端着热水进来了。 旁人看到这情形,可能会胡猜乱想,素枝却不多问,只默默的为她整理着,将那染了一片红的铺单收了起来,而后又侍奉她洗漱。 云羽暗自思量着,要么素枝是个明哲保身的,不敢将此事闹大,怕被连累。要么素枝也是睿王的棋子,那她自然要替睿王打掩护。 但这只是云羽的猜测,在没有实证之前,她不能随意询问,以免打草惊蛇。 更衣过后,坐在妆台前梳妆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再回想起昨晚的那些荒唐事,云羽恍置梦中。 她是先帝的宫女,还声称自己怀了先帝的孩子,却又与先帝的九皇叔苟且,她的头一回就这般仓惶离奇的奉了出去,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云羽只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卑劣。 可若她不这么做,就会被拉去殉葬,或者被人拆穿谎言,拉去杖毙!若与睿王偷龙转凤,一旦被人发现,她可能会死得更惨! 不管哪条路,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前方一片黑暗,云羽也不晓得哪条路是对的,她只能豁出去,放下脸面搏一把!偷龙转凤,暂时能保命,但究竟能保多久?谁也说不准。 能多活一日,便算是赚了吧?她已身处悬崖,再无退路,只能蒙着眼继续走下去! 洗漱完毕,用罢朝食后,云羽去往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一众妃嫔看到云羽过来,纷纷向她恭贺,“云羽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怀上了龙嗣,延续了先帝这一脉,真可谓是咱们大启朝的功臣!” 她这哪里是福气?分明是霉运!但凡她不在殉葬名册之上,她都不会选这条独木桥,心下悲苦的云羽勉笑应道: “我只是侥幸而已,既然怀上了,我自当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保护先帝的血脉。” 坐在一旁的徐贵妃凤目微瞥,“太医说的是疑似有孕,尚未确诊呢!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万一到时候太医又说你没有身孕,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莹嫔附和道:“贵妃娘娘说得是,但凡云羽没有身孕,到时候还是得给先帝殉葬!” 这便是云羽最担忧的,她也怕自己的秘密被拆穿之后,要么被那些王公大臣杀死,要么又被拉去殉葬,所以她才胆大妄为的选择偷龙转凤,只是不晓得这一招能不能凑效,她能否顺利怀上? 纵使她心虚,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云羽必须装作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 “恐怕要让徐贵妃和莹嫔娘娘失望了,我的月事迟了那么久,想来是已经怀上了。” “也有可能是月事不调,”徐贵妃瞄了坐在凤椅上的皇后一眼,哼笑道:“皇后娘娘您也别对云羽抱太大的希望,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后以指扶额,故作失望的哀叹,“先帝在位时,徐贵妃你深得圣宠,当初本宫可是对你抱很大的希望,盼着你能为先帝开枝散叶,只可惜,你得宠多年,始终没能怀上一子半女。” 被揶揄的徐贵妃面上无光,心里想的却是,她才不屑给先帝生孩子呢! 不甘被奚落的徐贵妃据理力争,“又不止我一个人怀不上,咱们后宫的姐妹都没什么动静,先前就有传言说先帝有隐疾,咱们都不曾有喜讯传来,唯独舒云羽有了身孕,着实蹊跷!” 此言一出,一众妃嫔面面相觑,看向云羽的目光夹杂着一丝异样。 云羽被她们盯得很不自在,但她依旧挺直脊背,“贵妃娘娘慎言!您可是先帝的妃嫔,理应向着先帝,怎可听信流言?” “本宫自是向着先帝,可皇室血脉关系重大,绝不能马虎,理当追根究底!” 徐贵妃咄咄逼人,云羽正在思量着该如何反驳,忽闻殿外传来一声沉呵, “放肆!先帝尸骨未寒,徐贵妃你胆敢在此胡乱猜忌,诋毁先帝的声誉,该当何罪?” 这肃沉的声音好生熟悉,云羽随着众人一同循声望去。 随着坚实的脚步声响起,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道威昂挺拔,浑身散发着肃冷之气的身影! 第10章 想起他欺凌她的画面 那赭色衣袍虽黯淡,却无法掩盖萧容庆的英姿,他步伐从容,行走间袍摆微荡,脚步沉稳落定,大袖一挥,气定神闲的向皇后请安。 云羽则依照规矩,与其他妃嫔一起,面向萧容庆,福身请安。一靠近这个男人,想起昨夜他将她按在榻上肆意欺凌的凶悍模样,她说话的声音便不自觉的发颤。 萧容庆面色冷凝,淡淡的掠了她一眼,而后便收回了目光,仿佛昨夜那些荒唐之事并未发生过。 他不搭理她最好,省得旁人看到起疑。 见过礼之后,萧容庆转身面向徐贵妃,声肃神戾, “先帝走得突然,朝堂上一片混乱,那些个狼子野心的人蠢蠢欲动,如若舒云羽怀了先帝的血脉,能继承皇位,那么你们便可继续待在宫中,安享晚年,倘若她没有身孕,一旦从宗室中择新君登基,你们的处境便会很尴尬,甚至有可能会被赶出宫去! 身为先帝妃嫔,理应盼着舒云羽的龙嗣平安康健,徐贵妃你却说些不吉利的话,诅咒云羽怀不上,置其他妃嫔的安危于不顾,究竟是何居心?” 迎上萧容庆那质问的眼神,徐贵妃心下一滞,兀自辩解道:“我当然希望先帝后继有人,只是舒云羽这身孕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太医都说了,脉象不明显,总不能她说什么,我们便信以为真吧?万一她撒谎呢?” “太医还说了,一个月之后方能确认是否有孕,你连这一个月都等不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给舒云羽定罪?莫非……”说到此处,萧容庆眸光一凛,声调渐沉, “你希望有新帝登基?” “怎么可能?”徐贵妃扬着下巴否认得十分干脆,“我是先帝的妃子,从始至终都站在先帝这边!”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那就闭嘴!你若再敢妖言惑众,本王就治你个霍乱朝局之罪!” 明明萧容庆是在呵责徐贵妃,立在一旁的云羽却心肝直颤,心道他果然对谁都很凶狠,她选择与他偷龙转凤,还真是在地狱里头求生路啊! 徐贵妃一向受宠,她何曾被人这样指责过?偏偏此人是先帝的皇叔,又是摄政王,手握大权,且他御下极严,不讲情面,一旦惹恼了他,指不定他真敢处罚她。 思及此,徐贵妃终是不敢再反驳,她红唇微扁,不情不愿地道了句,“谨遵皇叔教诲。” 徐贵妃仗着自家兄长手握兵权,对皇后一向不敬,皇后碍于大局,一直在忍气吞声,今日亲眼目睹睿王教训徐贵妃的场景,皇后这心里自是痛快! “皇叔为大局着想,才对后宫管控严格,你们合该以此为戒,莫要听信流言,各宫主子皆管好自家宫人,谁若再敢传闲话,本宫就唯你们这些主子是问! 本宫已将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们可别说宫人嚼舌根,与你们无关,治下不严,亦有罪责!” 云羽心道:皇后这是借着萧容庆的威严,敲山震虎呢!才刚萧容庆未到场时,徐贵妃那般嚣张,皇后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这会子倒是立起威来了。 有萧容庆在场,就连跋扈的徐贵妃也不敢反驳,皇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现如今云羽的身份很尴尬,她还不算是先帝的妃嫔,遂起身向皇后请辞,“想必睿王殿下是有要事与娘娘商议,我先行告退。” 然而皇后却道:“你也不是外人,无需避讳,留下旁听即可。” 皇后发了话,云羽不敢拒绝,只得被迫留下。云羽莲步轻挪,胆战心惊的坐在一旁,但听皇后悲愤控诉, “先帝驾崩,万民同悲,可是国之根基不能动摇,该有的礼仪也不能少。按理说,后宫女子的身份也该更改,本宫理该升为太后,太后也该改为太皇太后,此乃自古以来的礼节,可礼部那边居然迟迟不肯拟定新的位分,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关于此事,萧容庆亦有耳闻,“此等大事,礼部尚书不敢擅作主张,想必他背后有人在捣鬼。” “他背后之人?”皇后略一思量,已然了悟,“礼部尚书是端王妃的亲舅舅,难不成……这是端王的意思? 萧容庆的墨瞳闪着幽亮的光,他的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徐贵妃身上,对视的一瞬间,徐贵妃眸光闪烁,迅速移开了视线,红唇紧抿的她反复的扯着巾帕,默不作声,但听萧容庆道: “先帝赫然驾崩,那几位心怀鬼胎,他们出手拦阻,不愿给皇后等人改位分,大抵便是怀着私心,想推翻先帝这一脉,自立江山!” 皇后闻言,长目一凛,怒拍凤椅,“先帝还留下了一丝血脉,他的骨肉还在,那些人居然敢妄图推翻正统,简直大逆不道!” 云羽不由坐直了脊背,她的一句假话令皇后还抱着一丝希望,她不仅在想,倘若有朝一日,皇后知道她的腹中并没有孩子,会不会气得一刀砍了她的脑袋? 可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大盛朝制定了这惨无人道的殉葬制度?上位者不管她们这些弱女子的死活,那她为了保命撒个谎也无可厚非吧?只是不知这个谎言能撑到何时。 控诉过罢,皇后又以帕掩面,轻声啜泣着,“先帝去得太突然,留下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女眷,被那些王公大臣欺凌。九皇叔,您是皇考最疼爱的弟弟,也是先帝最敬仰的皇叔,如今他的母亲和女人受人欺凌,你可得为先帝做主,得帮他保住这大启江山啊!” 其他王爷多多少少都有异心,也就睿王一心扶持先帝。先帝驾崩那日,朝野上下乱成一片,那些个王爷们都试图搅乱这池浑水,最后还是睿王出面,才镇住了剑拔弩张的朝局! 眼下皇后只能暂且倚仗睿王,试图借着兄弟情和叔侄情来说服睿王,帮助她渡过难关。 萧容庆当然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皇室哪来什么亲情可言?不过都是互相利用罢了,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那便暂时可以成为一路人。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合该**协力,维护大启江山的稳固,礼部之事,我会尽快处理,还请皇后稍安勿躁,静待消息。” 有他这句话,皇后也就放心了。睿王年纪虽轻,不过二十六岁而已,但他辈分高,且还有军功在身,他若肯出面,相信礼部的麻烦便可解决。 道罢此事,萧容庆向皇后请辞,转身之际,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云羽身上。 云羽正在听他们说话,骤然迎上萧容庆那审视的目光,她心跳渐疾。 他应该不是没分寸的人,为何当众打量她?他就不怕旁人胡思乱想吗? 眼瞧着萧容庆一步步的走向她,云羽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喉处,手心不自觉的冒起了冷汗! 皇后见状亦觉怪异,按理来说,萧容庆和云羽应该不认识才对,他突然走向她,是为何故? 第11章 她与萧容庆的荒唐事 众人皆注视着萧容庆,但见萧容庆行至云羽面前停了下来,负手而立,就这般堂而皇之的直视于她。 对视的一瞬间,云羽那瓷白的面颊渐烫,忆起昨夜在帐中与他覆雨翻云的场面,她便无地自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睿王冷声警示道:“舒云羽,你怀着先帝的孩子,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保护好龙胎便是你的第一要任,龙胎就是你的护身符,一旦龙胎出了什么岔子,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这个道理,云羽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需要睿王来提醒,他为何当众说起此事?是在警告她,不要在皇后跟前提及昨夜之事吗? 她已经被他拉上了贼船,哪敢跟人提及那些荒唐事? 窘迫的她不敢埋怨,只得恭敬福身,“谨记睿王殿下教诲,我定会竭尽全力保住龙胎。” 萧容庆冷着一张脸撂下这句话,而后便拂袖离去。 看来他只是在为龙胎着想而已,并不是对舒云羽本人有什么兴致,皇后也就暂时安了心,而后又对云羽道: “如今你怀了先帝的孩子,让你做宫女太委屈你了,本宫本想给你一个妃嫔的名分,怎奈礼部那边有异常,你且先等一等,等着睿王解决了礼部的麻烦,再给你定位分。” 云羽这身孕本就是假的,而且她还跟萧容庆不清不楚,哪能做什么先帝的妃嫔?再者说,先帝驾崩,朝局混乱,宫中并不安全,她只想先保住命,再趁机逃出宫去,并不想要什么位分,困死宫中。 “多谢皇后娘娘筹谋,位分之事,我并不介意,娘娘您先忙正事,此等小事,容后再议。” 拜别皇后,云羽便离开了凤仪宫,心情烦躁的她暂时不想回撷芳殿,便拐弯去了御花园散心,两名侍卫默默跟在后方。 守护的同时,这些人也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吧? 凡事有利有弊,云羽没得选择,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近几日的皇宫气氛压抑,到处张挂着灵幡,白幡不断的在风中翻飞,在这阴霾的天幕下,似地狱的勾魂使者,时不时有哭声穿过一道道宫墙,听起来沉闷且渗人。 去往御花园的路上,偶有宫人路过,他们每个人的面容看起来都沉郁哀肃,步伐轻盈匆急的像是提线木偶,有躯无魂。 先帝驾崩,万民同悲,可这场隆重的丧仪背后,又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被抹去? 这滚滚红尘之中,她们甚至连姓名都不曾留存,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中,留下一个殉葬者的名号。 那些人轻描淡写的感慨几句之后,又各自忙碌着,事不关己,谁又会真正在乎那些殉葬者的命运呢?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由来已久的古制,本该如此,无人敢反对,即便明知不公,也只能默许。 从前云羽也觉得殉葬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毕竟先帝还那么年轻,等到先帝寿终正寝,她早就离宫了,不至于被牵连,孰料先帝骤然驾崩,当云羽被列入殉葬者名册之后,她才切身体会到那种命如蝼蚁,被人忽视的感觉是多么的悲凉无助! 她想活,且不只希望自己能活下去,更希望其他的殉葬者也能活下来,甚至希望这制度能就此废除,然而上位者只顾自己的利益和体面,又岂会顾念蝼蚁的处境? 云羽也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她自己都命悬一线,假孕的谎言随时有可能被拆穿,她居然还在这儿抨击殉葬制度,当真是不自量力! 不知不觉间,云羽已然行至水榭边,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闻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云羽?” 云羽停步回首,循声望去,只见绿芽新发的柳树下立着一位身着栗棕竹影暗纹长袍的男子,那男子头戴银冠,模样清俊,气息内敛,眉宇间隐着一丝浅淡的阴郁,正是先帝的弟弟,安王萧淮南无疑。 认出他的身份后,云羽近前福身,“参见安王殿下。” 萧淮南虚扶了一把,“听说你有了身孕,往后这些个虚礼便免了。” 随后萧淮南吩咐云羽身后的侍卫先退下,看样子,他是有话要跟她说。 然而那两名侍卫互看了一眼,却并未动弹,“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保护舒小主的安全,还请殿下见谅。” “我在侍奉先帝之前,曾在安王殿下宫中做宫女,殿下是我的旧主,他不会伤害我,你们先到假山那边等着吧!” 云羽发了话,这两名侍卫犹豫片刻,而后才离开。 萧淮南见状,眉心微收,他们会听云羽之令,却无视他的命令,果不其然,他这个王爷只是空有其名,朝堂之中没有他的地位,宫中的这些宫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眼瞧着萧淮南薄唇紧抿,眼神幽黯,云羽担心他可能会多想,遂主动解释道: “那天晚上徐贵妃擅闯我的寝宫,那日在永佑殿,我又险些摔倒,皇后娘娘顾及孩子,担心我再出意外,所以才差人跟着。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怕担责而已,殿下万莫怪罪。” 萧淮南勉笑以应,“无妨,他们尽职尽责也是好事,你的安危才能得到保障。” 平静的水面偶有燕子掠过,萧淮南望向云羽,眼中隐忧,“最近变故横生,真是难为你了!我本打算向太后请示,将你调回我宫中,如此一来,你便不必再殉葬,却没想到,你居然怀了先帝的子嗣……” 乍闻此言,云羽满目震惊,萧淮南竟然计划着将她调走?“殿下怎的不早说?” 但凡他早一些说出来,她有了后路,也就不会撒下这弥天大谎! 第12章 多学一些取悦萧容庆的招数 “先帝驾崩太过突然,朝野上下一片混乱,那几日我一直在忙着处理相关事宜,身边皆是王公大臣,彻夜不眠,实在不得空见你,待我打算抽空找你之时,却听说了你怀了龙嗣之事……”提及此事,萧淮南的面上难掩惋惜, “一旦你有了龙嗣,我便不能再将你调回来了。” 事出突然,那时云羽得知自己被列入殉葬名册,她六神无主,也曾想过去找萧淮南求助。可自从她被调到先帝身边,过后再在宫中遇见萧淮南,她向他行礼,与他说话,他都容色淡淡,不怎么搭理她。 萧淮南此人的性子是有些古怪,当初她被派到他宫中侍奉时,他便很少说话,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侍奉了大半年,他才逐渐愿意与她说话,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但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她就又被调走了。 自那之后,萧淮南对她又变得冷淡起来,她便想着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宫女,依照他那淡漠的性子,大约不会管她的闲事。 一旦求助被拒绝,她再对外说自己有了身孕,便会显得刻意且虚假。思前想后,最终云羽只能放弃向萧淮南求助的念头,直接对外扯谎自救。 她哪里想得到,萧淮南居然会愿意救她? 只要萧淮南发话,或许她就能免于殉葬,可她却绕了个大弯子,谎称有孕,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骤然得知此事,云羽的心情十分复杂,人的命运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可当时她处于危急关头,撒谎是她保命的唯一生路,她不得不这么做啊! “殿下有心了,难为您还念着主仆一场,愿意搭救我,只可惜……” 可惜她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她宁愿自己不晓得萧淮南有这个打算,也好过知情后懊悔不已。 忆起往事,萧淮南指节紧攥,满目不甘,“当初你被调走之时我便不同意,我曾向太后申明,想留你在我宫中,可太后却说,先帝已然开了金口,调你去宁心殿,我便不该与先帝争抢宫女。” 乍闻此事,云羽颇为讶然,“原来殿下还跟太后争取过?我竟从未听殿下提过。” 萧淮南苦笑道:“没能成功,提它作甚?只会显得我这个王爷很无能,连自己的宫女都留不住。” 实则当初云羽被安排进宫,便是冲着先帝去的,可她进宫之后,却出了岔子,被莫名其妙的调到了安王宫中做宫女。 安王远离政权,没有价值,她的主子自然不愿将她留在那儿,却苦无机会将她调走,直至一年之后,她的主子才借机将她调至宁心殿去。 云羽是为了任务入宫的,她只有待在先帝身边,为她的主子提供消息,才能报答主子的恩德,才能保证她家人的安全,是以她对调走一事并无异议。 在她的认知里,她只是个宫女,是个棋子,宫女对宫中的这些上位者不该有任何感情,侍奉萧淮南,还是侍奉先帝,对她而言都差不离。 萧淮南性子淡漠,她便想着,即使她被调走,他应该也不会当回事,却没想到,他竟然为着那件事跟太后求过情! 云羽惊讶的同时又觉老天捉弄,着实可悲,“多谢殿下,我明白您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殿下的善心,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你既已侍寝,为何先帝没给你个名分?他合该对你负责才是。” 提及那些细节,云羽心顿虚,幸得衣袖宽大,才掩盖了她因无措而尴尬互掐的手指。面对萧淮南的打抱不平,她必须得给个合理的说辞, “先帝对我并无情意,不过只是酒后乱了方寸,才会发生一些不该发生之事。过后先帝便没再提及,也不晓得是忘了,还是不愿负责。 其实我也不愿做什么妃嫔,便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不敢声张,却没想到,这个月我竟然没来月事!原本我想找些打胎药,悄悄把孩子打掉,等熬到二十五岁,我便可以出宫了。谁曾想,先帝突然驾崩,他们让我殉葬!我为了活命,不得已之下,只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听着她的讲述,萧淮南可以想象出来,当时的她面对那样的突发状况,是多么的惶恐无助, “所以你不是自愿,而是被先帝逼迫?其实你并不喜欢他?” 云羽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在监视先帝,往外递消息而已,又怎会对先帝动什么感情?但在萧淮南面前,她必须装作一副悲楚无奈的模样, “我们做宫女的,哪敢说什么喜不喜欢?帝王就是天,帝王宠便是天大的恩赐,我的意愿并不重要。” 亲耳听到她的这番话,萧淮南暗松一口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怜惜, “我还以为你仰慕先帝,愿意做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却原来,你竟是平白遭此劫难。怪我当时没能护住你,你若一直待在我宫中,便不会遭此横祸!” 昭仁宫的日子的确很悠闲,平日里甚少有人过来,她需要做的活儿并不多,萧淮南也不注重什么规矩,那儿可比宁心殿待着舒坦,然而她是个棋子,棋子怎能享乐?一旦无用,她便会被主子抛弃,是以她只能接受主子的安排,去往宁心殿侍奉,谁知这一去,竟是大祸临头! “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得到呢?殿下无需自责,人各有命,此乃我的劫数。” 水榭边有风,吹得云羽眼睛干涩,她忍不住揉了揉,揉得眼睛有些泛红,萧淮南还以为她是悲楚落泪,才会红了眼。 迎上她那双红彤彤的鹿眼,萧淮南心生怜悯,怅叹道:“你若没有身孕就好了,我便可以带你回昭仁宫,护你周全。” 实则云羽很想说,她的确没有身孕,若是能到萧淮南宫中,或许她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虽说萧淮南寡言少语,性子冷淡,但至少他不会像萧容庆那般,暴戾凶残,动不动就对她发火。 可假孕的话已出口,一旦改口,那些个王公大臣绝对不会放过她! 萧淮南自个儿的日子都很艰难,他在宫中没什么话语权,一旦她成为众矢之的,他便是顾念主仆之谊,也护不了她,所以她绝对不能改口,只能将这个谎言继续编下去,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事已至此,我只能独自面对。” “朝局复杂,虽说这个孩子暂时保住了你的命,但也有可能给你招致祸端,听说有人在永佑殿对你下手,你千万要小心谨慎!” 说话间,萧淮南将一枚正阳绿的翡翠扳指塞至她手中,“若遇到什么难处,便让人拿着这扳指来找我,我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 原本云羽觉得没这个必要,但她转念一想,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呢?多一条路,便多一丝生机,毕竟萧容庆这个人很容易出尔反尔,她合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是。 犹豫片刻,最终云羽还是收下了。 道谢之后,云羽不敢在此多做逗留,就此告辞。 她本是想出来散心,可听罢萧淮南的那番话之后,她这心里更堵了,回到撷芳殿之后,她便闷闷不乐。 晚间用膳时她也没什么食欲,用罢晚膳,她不确定今日萧容庆还会不会过来,便随手拿了本书,倚在躺椅上闲翻着。 看着看着,不知何时,她便睡着了。 她睡得正熟,忽觉额头一痛,受了惊的她蓦地睁眼,就见萧容庆已然出现在榻边,他手中卷作一团的书正是她方才拿的那一本,所以他就是用这本书敲她的吧? 云羽揉了揉额头,香腮微鼓,“我又做错了什么?怎的殿下一进来就动手?” 萧容庆随手将书撂在一旁,行至桌边,撩袍坐下,“又在看避火图?就这么感兴致?” 云羽坐起身来,行至桌畔,先给他斟了杯茶,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柔声道着,“这不是想着再学一学取悦殿下的招数,少挨些训嘛!” 第13章 本王陪你实践书中的招式 方才萧容庆过来的时候,那本书就这般随意的挂在她掌心,几近掉落,“学着学着就睡着了?你可真用功!” 云羽很认真的想学习,可看了不到一刻钟,她就昏昏欲睡,“这书瞧着没意思,想象不出来,实践方能出真知。” “哦?”萧容庆的身子微微前倾,打量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所以你是在期待着本王过来,陪你实践?” 对于萧容庆,云羽始终有所畏惧,她并不想见到他,却又深知自己有求于他,不得不见, “作为一名合格的棋子,只有听令的份儿,没有期待的资格。殿下若是得空,愿意过来,我便迎接,若您忙于政务不得空,那我便早些休息。” 萧容庆捏了捏眉心,自先帝驾崩之后,大事小情皆需他来处理,他已经接连几日没睡过整觉,每日只能勉强合眼两个时辰,但即使再疲乏,他还得来撷芳殿处理云羽惹的祸端, “还不是你给本王添麻烦!否则本王何至于来回奔波?” 云羽心道:萧容庆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不可能真的出于善心帮她,他答应偷龙转凤,那必然是因为结果对他有利,他有利可图,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来找她,美其名曰是在救她,实则还不是为他自己? 可即便心中腹诽,面上她还得恭维,“殿下救我于水火之中,您这般积德行善,好人必有好报!” 萧容庆嗤之以鼻,“什么善人好报?所谓因果之说,不过是蒙蔽世人,让其甘愿吃苦受累的迷魂汤罢了!人善只会被人欺,本王不屑行善,你不必恭维。” 云羽不过随口一说,倒也没往深处去想,未料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回想自己的遭遇,她不得不承认,萧容庆之言似乎有几分道理,她的善良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报,只有无尽的苦难和困境,可她不敢细说自己的过往,只能打岔揭过去, “不论殿下怎么想,总之您确实解了我的困境,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今后必当做牛做马的报答您,为您效力!” 萧容庆睇她一眼,冷哼道:“不是谁都有资格为本王办差,你若不忠,本王可不会用。” “殿下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而且我的秘密都握在您手中呢!我岂敢有二心?” 云羽一脸诚恳的表着忠心,萧容庆掀眉掠她一眼,声音幽缓,“是吗?今日在水榭边,你不是还在跟人叙旧吗?” 御花园的事,萧容庆居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消息这么灵通吗?又或者说,他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略一思量,云羽不禁想到了素枝,先前她就怀疑素枝是萧容庆的人,那她今日见到萧淮南一事,想必也是素枝告诉他的吧? 素枝会帮她在外人面前打掩护,同时也会帮着萧容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萧容庆已然知晓,云羽也不敢有所隐瞒,如实道:“安王是我的旧主,想必殿下您也知晓,今日在御花园偶遇,便随口闲聊了几句。” “只是闲聊?那他为何送你扳指?” 迎上萧容庆那探究的目光,云羽心下一惊,扳指之事他怎么也知道?那个时候侍卫和素枝皆已退下,离得很远,且萧淮南给她扳指之时是背对着人的,过后云羽便将扳指藏了起来。 按理说,素枝应该不知情,为何萧容庆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知道?难不成他的线人不止素枝一个人,在她看不见的暗处,也有萧容庆安排的人? 若真如此,那她和萧淮南说了些什么,指不定暗卫也上报给了他,她若敢撒谎隐瞒,萧容庆必不会饶她! 思及后果,云羽不敢心存侥幸,只得将当时的情形老实交代。 萧容庆听罢,冷哼道:“平日里不见他关心你,一听说你有了身孕,他立马来表关怀,还说什么曾为你向太后求过情,这话你也信?” 在云羽的认知中,萧淮南寡言少语,并非那种虚伪爱说场面话的人,“安王的性子内敛且敏感,他没做到的事,不愿意说出来也正常。” 怪就怪在这一点,“那他可以一直瞒着,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萧容庆的质疑太过刁钻,把云羽给问懵了,但她又觉得是萧容庆想太多,“这不是先帝驾崩,我又遭了难,今日见面,提及往事,他才顺口一说嘛!” 萧容庆与萧淮南接触不多,旁人都认为萧淮南只是个闲散王爷,对谁都恭敬卑微,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但在萧容庆的印象中,萧淮南的眉眼间散发着阴骘之气,只不过擅于掩藏罢了, “若真是内敛,便会一直藏掖着,说出来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却故意道出,你听罢之后,大抵会认为他对你情深义重,甚至以为他喜欢你吧?” 她有自知之明,可不会高看自个儿,“我当然不会这么想,王爷和宫女,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他怎么可能瞧得上我?顶多也就是觉得我话少,不多事,侍奉他舒心,他想让我继续回去侍奉,仅此而已。” 萧容庆眸眼微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你想回到昭仁宫?回到萧淮南身边?” 听出萧容庆语气有变,云羽立马申明,“我只是猜测安王的心思而已,没说想回去。我已经对外宣称自己怀了先帝的骨肉,在外人眼中,我是先帝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去昭仁宫呢?” 但凡她敢说一句想回去,萧容庆便不会再管她的死活!好在她还有一丝自知之明,可尽管如此,萧容庆依旧对他有疑心,再次试探, “如若萧淮南将你带回昭仁宫,你就能免于殉葬,不必再谎称有孕,可以待在他身边,你是不是很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 云羽当然听得出来,萧容庆又在试探,若说不后悔,萧容庆肯定不信,他那种人,精明至极,单纯的谎言根本骗不到他,是以她必须掺几句真话, “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我这是给自个儿绕了条大弯路,且还是死路,一旦被人揭穿,我就死定了!可我不是神算子,我哪里料得到安王会有什么打算?性命攸关之际,我只能靠自己,不敢指望任何人。” 看来她只是怕死而已,她所谓的后悔,只是出于求生,不是对安王有什么念想。 萧容庆没再与她计较,但还是得叮嘱她,以免她入了萧淮南的圈套, “外表看似柔弱之人,并不一定是良善之辈!萧淮南在深宫之中待了那么久,他深谙勾心斗角之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而为之,不要被他软弱可欺的假相给骗了!” 说起萧淮南时,萧容庆用词犀利,云羽一时间没明白这两人有什么过节,“敢问殿下和安王有什么仇怨?您好像对他……很有意见。” 第14章 萧容庆长臂一揽,将人带至怀中 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萧容庆沉吟道:“论辈分,他是本王的侄儿,本王与他并无仇怨,立场不同罢了!” 萧淮南与萧容庆有什么立场冲突吗?云羽沉思半晌也没想明白,“众人皆知,安王一直不怎么受宠,他在朝中没什么地位,即便先帝驾崩,有人争皇位,应该也没有他的份儿,朝臣们大都支持端王,一个安王不足为惧吧?” 萧容庆还以为她真的很懂,如今看来,她也只是一知半解,“明面上只有端王觊觎皇位,其他人就老实了吗?” 或许旁人也有这个心思,但云羽认为安王不会掺和其中,“安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他没什么背景,没有母家人支持,哪有资格与端王抗衡?” 看着她一脸天真,疑惑深重的模样,萧容庆不大想搭理她,可又担心她耳根子软,被人几句话给哄骗,说些不该说的话。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受累与她讲明, “说你蠢,你还真是只看表象,根本就不懂当下的局势!单论安王本人,他的确没这个资格与端王相争,可若加上太后呢?” 云羽不明所以,“太后又不是安王的母妃,为何要帮他?” “先帝驾崩之后,太后恋栈权势,为她娘家做打算,预备扶持一位新君,可端王有自己的母妃,且端王颇有主见,又有势力,太后根本降不住他,如若端王登基,那么太后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她的娘家也会就此没落。 所以她并不希望端王夺位成功,她得找一个没有母妃撑腰,性子柔软好控制的人,那么安王便是她的不二之选!” 听罢萧容庆的讲解,云羽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太后之所以选安王,只是想选个傀儡皇帝,她只要听话势弱的,不在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是否得百官支持?” 萧容庆说了那么久,嘴都说干了,但他仍旧没有动那盏茶,只瞥她一眼,轻嗤了声,“难为你还长了点儿脑子!” 总被嫌弃愚笨的云羽红唇微扁,“我一个宫女,平日里只需侍奉先帝即可,哪里会管这些个皇亲国戚之间的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我不懂这些是人之常情,殿下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笨啊!” 这话萧容庆是信的,因为她办的那些事,不是常人能办得出来的, “但凡你懂朝局,就不该撒下那样的弥天大谎!也就是你这样的愣头青才敢胡言乱语!你那句话一出口,便已经将自己变成肉靶,你可知现下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现在知道了,可是已经晚了呀!”云羽也很懊悔,只可惜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她望向萧容庆的眼中写满了期许, “殿下您会保护我的吧?” 萧容庆冷噎道:“找本王作甚?找你的旧主去,萧淮南肯定愿意守护你。” 他这人也太记仇了吧?动不动就揶揄她,云羽哪敢动这样的念头? “先前我还以为安王是念着从前的主仆之谊,可听殿下这般一说,我才明白,这局势远比我想象的更复杂!倘若安王跟太后一条船,那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便是一种威胁,他突然跟我说那些,大抵只是想套我的话,看我的身孕究竟是真是假吧?” 萧容庆站起身来,行至她跟前,他那修长的指节自她鬓边缓缓下滑,滑至她下巴,而后蓦地收力,冷声警示, “才转过来弯儿?但愿你能聪明点儿,别轻信旁人,什么话都往外撂!龙胎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皇宫是个大染缸,没有干净之人,更没有值得你信任之人!” 云羽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除了殿下之外吧?我应该可以信任您的吧?” 孰料他竟道:“本王也不例外!你我之间,只有利益捆绑,你对本王有利,本王才会保你,所以你不该信任本王,你只需守好一颗棋子应守的本分,本王才不会弃子。” 萧容庆居然不给底下的人画大饼,真是难得啊!她从前的那位主子就喜欢说好听话哄人,虽然她也知道是假的,但至少听起来舒坦些,不似萧容庆这般噎人,一点儿希望都不给, “殿下可真是直白啊!都懒得说好话哄人。” 居高临下的萧容庆睨她一眼,那微微上挑的眉尾透着一丝轻藐,“你也配让本王费心思去哄?” 云羽苦笑道:“我只是颗棋子,当然不配!” 说了许久,云羽有些口渴,随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想起一事,她好奇问道:“殿下每次进来都悄无声息,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上回徐贵妃来的时候,您又是如何出去的?” “如何进你这宫殿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给你一个孩子,圆了你假孕的谎言。” 说话间,萧容庆的目光落在她那被褶裙勒束的细腰之间。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云羽香腮微红,小声提醒道:“昨晚不是才……” 接下来的话,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不由得颊染飞霞,声音越来越小。 萧容庆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缓缓的描摹着她那绯红的唇瓣,哑声低语,“谁能保证一次就中?自得夜夜耕耘才是。” 当他那温热的指腹落在她柔软的唇间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她唇瓣蔓延开来,霎那间传至四肢百骸,云羽只觉心尖战栗,浑身不适,下意识往后退去, “殿下的体力那么好,自然是有这个能耐的。” 她违心的恭维着,萧容庆虽有自信,但却不敢马虎,“本王体力再好,也得赶上你的好日子。为免出岔子,这个月必须勤勉一些。” 说话间,萧容庆长臂一揽,大掌蓦地扣住她后腰,云羽一想到昨夜所承受的无边痛楚,便怕极了他, “可昨夜您才受过累,是不是应该先歇一歇?” 她的商量对萧容庆而言,无疑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质疑,“才一次而已,本王可没你想得那么没用!” 他的手臂蓦地收紧力道,迫使她掂起脚尖,向他靠拢,两人紧挨着彼此,云羽分明能感受到他那里似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少废话,办正事!”萧容庆正待入帐,忽闻几声猫叫。 云羽也听到了,但宫里常有猫叫声,她并未放在心上,孰料萧容庆却停下了步子,神情凝重, “有要事急需本王处理。” 道罢他便径直去往衣柜边,迅速打开了衣柜,而后又将其合上。 “那殿下还来吗?”诧异的云羽疾步跟了过去,等她再打开衣柜时,却发现里头只有一些衣物,没有其他东西,萧容庆已经消失了! 哎?他是如何离开的?难道衣柜有机关?可是机关在哪里?云羽尝试着按了按衣柜的几面门板,并未发现哪里有可以打开的机关,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出入的? 为何听到猫叫他就突然离开了?难道那不是猫叫,而是旁人传递的暗号? 云羽百思不解,他走得那么匆忙,也没说待会儿是否还过来,她是直接休息,还是需要继续等着呢? 找不出机关,云羽也不敢乱翻,以免出什么岔子,回到帐中的她回想着萧容庆的那番话,再琢磨白日里萧淮南跟她所说的那些话,心乱如麻! 究竟是萧容庆恶意揣测,还是萧淮南心怀不轨? 假如太后真的选定了萧淮南,那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吧?便是傀儡,那也是皇帝,过了十几年被人忽视的日子,突然有一天,出头之日就在眼前,谁能不心动呢? 如若萧淮南真的站在太后那边,那她这个谎称怀了先帝孩子的女人,便成了他的绊脚石,那他怎么可能再去关心她的状况?他应该会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吧? 得亏萧容庆提醒,否则她真的会以为萧淮南是真心想帮她。 深宫之人,果然是各怀鬼胎啊! 云羽忐忑的枕着心事入眠,直至鸡鸣时分,她都未曾看到萧容庆的身影,看来他是不会来了,却不知朝中是有什么急事,他竟半夜走得那么匆忙。 云羽又眯了会子,直睡到辰时才起身。梳妆过罢,用朝食之际,忽闻宫人来报,说是太后请她去一趟永寿宫。 太后突然找她作甚?该不会要对她下手吧? 但若真的下手,也该出其不意才对,不太可能公然将她叫到永寿宫去动手,一旦她出事,这不摆明了是太后的责任吗?太后应该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她让素枝给公公塞了碎银打听状况,公公收银子倒是利索,但却没透露是为何事, “奴才只瞧着太后的脸色不大好,小主去的时候说话仔细些。” 他只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云羽心里没底儿,但太后召见,她不能不去,只得遵令。 忐忑了一路,待到得永寿宫时,云羽惊讶的发现太后不只召了她,就连其他后妃皆在场。 太后四十出头,保养极佳,没有一丝银发,一身鸽蓝暗纹锦袍,姿仪雍华,眉目肃厉的她看起来并不好相与,紧盯着她的眼神似审判犯人一般。 强掩下不安,云羽福身向各宫主子福身行礼,却听太后沉声厉呵,“舒云羽!跪下!” 太后之令,云羽不敢违抗,只得提裙跪了下来。皇后见状,忍不住道了句,“母后,云羽她怀有龙嗣,下跪多有不便,要不就免了吧?” 端于髹金凤椅上的太后瞥了跪在地上的云羽一眼,冷嗤道:“什么龙嗣?她这身孕疑点重重,多半是伪造!” 第15章 舒云羽的孩子是野种! 被质疑的云羽强自镇定,“太医已经把过脉,确认我怀了身孕。” “是吗?照你所说,二月初,先帝醉酒,酒后召你侍寝,可敬事房的档案里根本就没有你侍寝的记录!” 太后命人将档案拿出来,递与皇后,皇后接过,仔仔细细的翻看,看着看着,她不由冷汗直冒,只因她反反复复的找了两遍,的确没找到任何关于云羽侍寝的记载! 云羽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徐贵妃去找她时,曾说过会去查敬事房的档案,这才没两日,太后就拿此说事儿,难道是徐贵妃从中撺掇? 云羽侧眸望向徐贵妃,但见徐贵妃端坐在一侧的座椅上,凤目半垂的她轻拨着茶汤,并未与之对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定了定神,云羽解释道:“当晚先帝醉酒,是我当值,我扶先帝进寝殿,伺候更衣,随后先帝因酒乱了心神,出手拉扯,我反抗不成,被迫侍寝。 过后先帝便睡着了,我很害怕,不敢说出来,便整理好衣衫,悄悄退出了寝殿。兴许敬事房只当我是照常侍奉先帝就寝,所以才没有记录吧?” “你所说的这些皆是你一面之词,有谁能够证明你侍寝过?” “这种事如何证明?当时殿中没有其他人,我也不好意思大肆宣扬。” 云羽一脸诚挚的解释着,太后却觉得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很虚伪, “发生这种事,你应该找哀家或是皇后为你做主,给你个名分,你却只字不提,直至先帝驾崩,你才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有了先帝的孩子,不得不令人怀疑你的动机!” “过后先帝未提此事,我胆小怕事,也不敢提及,一个多月之后,我仍未来月事,这才发现不对劲,只可惜先帝突然就驾崩了。”说到后来,云羽以帕掩面,轻声啼哭着。 沉默许久的徐贵妃突然开了口,“先帝驾崩,无可对证,你便胡言乱语,污蔑先帝!没有侍寝记录,这孩子便来历不明,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野种!” 徐贵妃总是这般针对她,云羽微抬身,肃声反问,“我一直在宁心殿侍奉,这孩子只可能是先帝的,还能是谁的?” 徐贵妃纤指微弯,打量着自己的指甲上涂着的蔻丹,漫不经心地道:“宁心殿还有侍卫呢!指不定你是跟侍卫私通,有了这野种,又怕被追责,这才嫁祸给先帝,为的就是不想殉葬!” 云羽的确不愿殉葬,可她不会傻到跟侍卫私通,一旦被人揭发,两人都得死!她便是找人求助,也得找棵大树,譬如萧容庆,他在朝中有权势,她才能得以存活。 徐贵妃的猜测未免太可笑了些,云羽懒得搭理她,只因她发现,皇后已经面色铁青,出生训责, “徐贵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宁心殿守卫森严,宫女与侍卫不可能做这种苟且之事!云羽怀着先帝的骨血,你却污蔑孩子的来历,无疑于是在辱没先帝的名声!” 徐贵妃凤目微挑,打量着皇后的眼神满是质疑,“皇后怎就确定她怀的一定就是先帝的血脉?您这般包庇舒云羽,莫非你们是一伙儿的?” 皇后怒拍扶手,却又碍于这是永寿宫,不能在太后面前造次,是以她说话得悠着些, “你在说什么胡话?本宫与舒云羽素不相识,出言维护也只是在维护先帝的血脉和颜面。你忘了九皇叔的警示吗?宫中禁止散布谣言,违者重罚!” 上回睿王的话的确震慑了徐贵妃,所以此次她是有备而来, “是不是先帝的血脉还两说呢!凡事得讲证据,便是睿王到场,也得拿出证据来!后宫女子侍寝,哪怕是宫女,也应该由敬事房记录在册,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混淆皇室血脉。有了记录,才好对证,如今册子上毫无记载,分明就是舒云羽在撒谎!” 不甘被质疑,皇后随即追问云羽,“当时宁心殿可还有其他宫人当值?便是在殿外守着的,也可以为你作证。” 云羽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个人,“有!那晚好像是小祥子当值,我在寝殿内,他在殿外,他可以为我作证,我确实在殿内待了一个时辰才走。如若只是寻常侍奉,一刻钟我便会出来,不会待那么久。” 太后当即命人去将小祥子叫过来对质,没多会子,小祥子便急匆匆赶来了。 当太后询问起那天的情形时,小祥子仔细回想了一番,而后才道:“那晚先帝喝醉了,确实是云羽进去侍奉的,她待了约莫一刻钟就出来了,说是先帝睡着了,而后她便走了,后来一直是奴才在宁心殿守着。” “什么一刻钟,你记错了吧?我是一个时辰之后才出来的,当时你还问我,为何耽搁那么久,还问我先帝是不是不舒坦,要不要请太医,我说不用,而后我才离开的。” 云羽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那天晚上她的确出来得很晚,她的话也不全是假,先帝确实在迷醉之际对她动过手,但她极力反抗,哭着求先帝放过她,当时先帝紧捏着她的下巴,沉声质问, “你不愿意做朕的女人?” 她不确定先帝是真的生了乱念,想借她发泄,还是在故意试探她,但她谨记主子曾告诫她的话,不要妄图爬上龙榻! 凡是有这个想法的宫女,基本都待不了多久,很快便会因为各种理由被赶出宁心殿,是以云羽不敢应承,事实上云羽也不愿做帝王的妃嫔,便再一次拒绝了。 后来先帝便躺下了,也不说让她起来,她便一直跪坐在龙榻前,跪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瞧着先帝似是睡着了,她才敢离开。 那晚她在寝殿内待了许久,所以今日太后质问时,她才敢笃定的说出这番话,孰料小祥子居然不说实话! 小祥子一再申明,说她只待了一刻钟,云羽难以理解,“我与你无冤无仇,平日里得了赏还会分给你,你究竟受谁指使,为何要这般污蔑我?” 迟疑片刻,小祥子才道:“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太后问话,奴才怎敢撒谎?” 徐贵妃趁势加油添堵,“太后娘娘,她所谓的证人也不能证明她在先帝的寝殿逗留多时,可见舒云羽就是在撒谎,先帝根本就不曾让她侍寝,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的血脉!” 太后怒拍凤椅,扬声厉斥,“舒云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撒下弥天大谎,妄图混淆皇室血脉!来人呐!把她抓起来!” 眼瞧着情形有变,皇后忙阻止道:“母后,事关先帝血脉,不该轻易下结论,更不能单凭小祥子的一句话就断定云羽在撒谎啊!” 太后正色道:“论物证,她没有侍寝记录,论人证,小祥子拆穿了她的谎言,两者皆不能证明她曾侍寝过,分明就是她在信口雌黄!舒云羽罪证确凿,皇后你却依旧包庇,居心何在?” 太后不顾皇后的拦阻,坚持下令让人将云羽抓起来审问,侍卫即刻上前去拽人。 惊慌的云羽奋力挣扎,她的手腕原本已有好转,他们却紧掐着不放,攥得她生疼, “放开我!别碰我手腕!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小祥子他在撒谎,他的话信不得!” 可不论她如何喊冤,太后始终不信,命侍卫立即将她拖走,就在她无措之际,殿外突然传来唱报声,“睿王殿下驾到!” 第16章 舒云羽和萧容庆有私情! 萧容庆他来了吗?云羽闻声回首,就见一袭缃色衣袍的男子出现在殿门前,身形高挺的他气势昂然,步伐从容,撩袍入殿。 环视四周,萧容庆微挑眉,“今儿个永寿宫可真热闹啊!本王好似来得不是时候。”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太后心下生疑,却也不能明着质疑,毕竟睿王是高宗的弟弟,他虽年纪轻,却是太后的小叔子,且他在朝中颇有威望,是以太后也得给他几分面子,淡问了句, “却不知睿王到此,有何贵干?” “关于礼部之事,臣弟打算与太后商议,未曾想,一来就瞧见这么一幕,”萧容庆行至云羽跟前立定,低眉打量着她, “却不知这宫女犯了什么错,惹太后动怒?” 云羽遂将方才之事略略叙述了一遍,末了又强调道:“睿王殿下,我没有撒谎,小祥子他在污蔑我!” “人证物证她都没有,那便是在撒谎!” 太后一再强调物证,萧容庆一抬手,一旁的太监立即将那本册子递了过去,萧容庆随手略略一翻,便撂至一旁,他似乎并未当回事, “敬事房的档案可不止一本,记录皇帝日常起居,看似是小事,实则有很大的学问,毕竟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一些特殊喜好,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便是个难题。 有些皇帝的小喜好不宜公开,又或者说,有些妃嫔善妒,不允许宫女侍寝,那么皇帝临幸宫女便不能记录,可若不记,万一出了岔子,不好对证,于是敬事房便想出一个法子,分成两本档案,一本可供外查阅对档,另一本则锁起来,非必要不会公开。先帝宠幸宫女一事,也许在另一本档案上。” 众人闻言,惊讶的小声议论着,居然还有另一本册子!她们竟从未听说过! 太后和皇后倒是听过这个传闻,但她们从未见过,只当是谣传,云羽入宫时日不久,她也是头一回听说。 萧容庆一声令下,宫人即刻去往敬事房,以睿王之令,进入密室,找到了另一本档案。 宫人将档案交给皇后,皇后仔细翻看着,不由惊呼出声,“这里有记载:二月初,帝醉酒,宫女舒云羽久居寝宫,疑似侍寝!” 随后宫人又将档案交给太后查看,太后看了一眼,心顿沉,但面上依旧不认可,“突然冒出来的档案,谁知道是真是假?指不定是伪造也未可知!” 负手而立的萧容庆眸光一凛,“此档案有敬事房和礼部共同盖章,难道太后的意思是,臣弟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指使礼部伪造档案?” 礼部是端王的人在管,按理来说,睿王的确不太可能让礼部造假,太后心知肚明,但她还是不愿接受另一本档案的存在。 皇后端详了许久,“母后,这档案可不止记载了一件事,自先帝登基之后,日常起居皆有记录,且这笔墨也是旧的,并非新墨,应该不会造假。” 徐贵妃再次提出疑虑,“可这上头写着疑似侍寝,那也就是说,敬事房那边也不确定,据小祥子所说,一刻钟,不太可能承宠吧?太后娘娘,此事依旧有诡啊!” 云羽再次申明,“小祥子撒谎,他的话不可信!” 徐贵妃冷嗤道:“那你倒是找一个可信的证人,证明你在宁心殿待了多久。” 云羽万万没料到,小祥子居然会背刺她!眼下她只能再寻证人,思来想去,云羽只道与她同住的宫女们也可以作证,于是皇后又命人去将宁心殿的几名宫女叫来。 她们一听说此事关系重大,吓得都不敢细说,有人说过了太久,没有印象,还有人说那晚她们睡得早,不记得云羽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平日里互称姐妹,如今到了需要她们的时候,竟是无人为她作证,云羽只觉心寒,好言哀求道: “那晚我回去的时候你们还在闲聊,并未睡着。各位姐姐妹妹,咱们同为宫女,过得都不容易,平日里咱们也没什么仇怨,请你们帮我做个证吧!” 几人面面相觑,终是没人敢多嘴,徐贵妃冷哼道:“子虚乌有之事,她们如何替你作证?本就是你胡编乱造,休要再抵赖!” 太后坚持要人证,可这几名宫女却不肯替她作证,就在云羽焦急之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宫女突然站了出来, “奴婢可以为云羽作证,那天晚上,云羽本该是亥时回来换班,可直至亥时三刻,她才回屋,当时我还问她,今晚为何耽误那么久,她说先帝醉酒,不舒坦,她在服侍先帝喝醒酒汤。奴婢只记得当时她的鬓发和衣衫稍有些凌乱,但奴婢不是多事之人,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说话的宫女名唤秋鹭,平日里话不多,不喜与人结交,但云羽对她印象极佳,因为她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不爱奉承,也不会说旁人的闲话。 两人的关系不远也不近,旁人都不愿惹是生非,云羽没想到,秋鹭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帮她作证! 徐贵妃紧盯着秋鹭,心道这个宫女怎会突然冒出来横插一脚,打破这既定的局面? 有了秋鹭的证词,再加上那本档案,便可证明云羽那晚的确为先帝侍寝过,太后的质疑便作废了。 再加上睿王和皇后联合作保,纵使太后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将人给放了。 云羽暂时躲过一劫,她不敢向萧容庆道谢,以免旁人误会两人是一伙的,她只向皇后和秋鹭道了谢。 秋鹭淡应道:“不必客气,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虽说云羽的嫌疑已暂时被解除,但小祥子的谎言令她疑惑深甚,“小祥子,我与你远无怨近无仇,究竟是谁指使你诬陷于我?” 小祥子眸光闪烁,借口道:“可能……可能时隔太久,奴才记混了吧?” 回想方才的遭遇,云羽怒极恨嗤,“你一句记混,便想蒙混过关?方才我差点儿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被太后认定我在撒谎,龙嗣关系重大,你却胡言乱语,险些令先帝的血脉蒙羞!你又该当何罪?” “小祥子刻意撒谎,冤枉舒云羽,先帝唯一的血脉险些被毁,他一个宫人,没必要这么做,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此事关系到朝局,本宫不便插手,还请睿王彻查此事,查出幕后主使者,还舒云羽一个公道。” 皇后将此事甩给了萧容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让萧容庆唱黑脸。 太后闻言,面色不愈,“那本档案里没有舒云羽侍寝的记录,关乎皇室血脉的大事,哀家自然得严查,难道皇后认为哀家指使小祥子,诬陷舒云羽?” 皇后恭敬低眉,“臣妾绝无此意,太后严查,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小祥子没有说实话,做了伪证,险些让先帝蒙羞,断送皇室血脉,那便是他的问题,理该查清幕后之人。” 尽管萧容庆明白皇后的目的,但他还是得接手此事,毕竟此事关系到太后,一般人不敢查,大抵只会糊弄过去,唯有萧容庆敢彻查到底!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若非小祥子撒谎,太后您也不会被他误导,臣必会严审小祥子,揪出真凶!” 说到后来,萧容庆状似无意的洒了徐贵妃一眼,徐贵妃当即移开了视线,不敢与睿王对视,低眉拨动手边的茶盏。 萧容庆一句“误导”,将太后摘了出去,太后若再拦阻,倒显得她在包庇小祥子。 思量再三,太后只能答应让萧容庆去查。 实则无需等太后点头,萧容庆是摄政王,他有权利查探,之所以对太后客套,无非是给她些颜面,暂时不想撕破脸罢了! 随后小祥子被带了下去,云羽被送回了撷芳殿,萧容庆则留在了永寿宫,只因他来的时候就说自个儿有事找太后,既是有事,那自然是不能走的。 自始至终,云羽都不敢跟萧容庆多说一句话,在外人面前,她必须装作跟他不熟的模样。 出得永寿宫,走在前方的徐贵妃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她近前,才慢悠悠的与她并肩而行。 徐贵妃凤目微瞥,满目狐疑,“你一出事,睿王就出现在永寿宫,还替你解了围,怎就那么巧呢?” 第17章 她唇瓣间的水珠 云羽心下一窒,面上依旧镇定,继续向前走着,“睿王殿下说了,他来此是与太后商议礼部之事,查证此事只是顺道而已。” 徐贵妃才不信这是什么巧合,“我说你怎敢如此嚣张,原是有睿王为你撑腰啊!” 云羽停下步子,面向徐贵妃,正色道:“睿王撑的是是先帝的社稷,是大启江山的脊柱!可不是为我撑腰。有人试图在先帝驾崩之后祸乱朝堂,睿王身为先帝的皇叔,自然要秉公处理,我只是沾了先帝的光而已。” 云羽拿先帝说事儿,徐贵妃恨得牙痒痒,却也暂时动不得她,只拧眉撂狠话, “你也就是仗着先帝不在了,才敢胡作非为!舒云羽,你得意不了多久的,谎言终究会被戳穿,咱们走着瞧!” 警示过罢,徐贵妃傲然昂首,拢了拢披帛,扭身离开。 是啊!她的确是在撒谎,正因为说了谎,是以云羽一直都很心虚,她甚至在想,自己假孕,伪造先帝血脉,是不是错得离谱? 可若不是被逼殉葬,她何至于选择这条不归路?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扯谎呢? 殉葬制度就是对的吗?皇室制定这惨绝人寰的规矩,她们就必须遵守吗? 若要论对错,错的应该是殉葬制度才是!命如蝼蚁的她无法反抗,便只能扯谎躲避,想法子保命,她也是被逼无奈,才拿先帝做借口,倘若先帝爱民,应该会理解她的苦衷,如若连先帝都认为殉葬是对的,那她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思及此,云羽不再自责,转身回往撷芳殿。 出了这样的意外,她也没心情到御花园闲逛,素枝搬了张摇椅过来,她在檐廊下躺着晒暖。 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云羽至今后怕,若非萧容庆及时出现,只怕她就要遭殃了! 实则徐贵妃的质问也是云羽所疑惑的一点,今日萧容庆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永寿宫?真的是有事要与太后商议?还是收到了风声? 素枝一直陪在她身边,应该没机会去传话,究竟是谁把消息递到萧容庆跟前的? 她的身边还有多少萧容庆的眼线? 先前她还觉得被人监视很不舒坦,可今日之事却让她觉得,有人递话也是好事,至少萧容庆能及时到场,替她解围。 这才短短几日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多的意外,接下来这一个月,只怕更难熬!一个月之后呢?若她能怀上萧容庆的骨血,偷龙转凤,或许她还能暂时保住命,一旦怀不上,假孕之事被戳穿,那么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一想到这些,她便忍不住唉声叹气,久久难平静。 素枝端来花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听到她的叹息声,素枝柔声劝道:“奴婢冒昧观小主面相,您有大贵之相,虽历风波,但好在有贵人相助,终能逢凶化吉,是以您不必担忧,顺其自然即可。” 素枝真的会看面相吗?那她应该能看出来,云羽这前半生有多坎坷吧?她连保命都是问题,还大贵呢!她可不敢奢望! 素枝这么说,估摸着是想安慰她,她的日子已经很苦了,也许怀揣一丝念想能让自己多一丝在泥沼中挣扎的勇气。 云羽苦笑道:“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能化险为夷。” 原本她手上的伤已有好转,今日被侍卫一攥,伤势又加重,但却依旧不能涂药膏,素枝只能继续为她冰敷。 暮色四合,宫人掌灯,一入夜,云羽便在想着,萧容庆又该来了吧? 她一直盯着那扇衣柜,却始终不见动静,盯得久了,她的眼睛有些泛酸。 他每晚来的时辰并不固定,或早或晚,谁也猜不准。 她的手腕还是很疼,想起那晚萧容庆给她按捏的情形,她尝试着寻找那些穴位,忍痛给自个儿按了许久。 犹记得那晚萧容庆给她按过之后,她便有所好转,可今日她按了这么久,并未缓解疼痛,难道她找错了穴位? 她正纳罕之际,面前的桌上突然出现一个白瓷瓶,云羽诧异抬首回望,就见一道高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殿下何时来的?我竟没听到脚步声。” 萧容庆的步伐很轻,寻常人可能听不到,但凡会武功的人,应该能识别他的气息,但云羽却是一脸惊诧,似乎真的没有察觉。 却不知她是伪装,还是真不会武功。 萧容庆紧盯着她,并未言语,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云羽只觉尴尬,遂打岔说起了旁的,“殿下来得正好,我这穴位按的不对吗?为何痛感没有缓解?” 萧容庆撩袍坐下,瞥了她的手腕一眼,“原本你伤得并不重,按捏才会有效,今日你又被侍卫拉扯,伤势加重,按捏很难缓解,需用药膏,一日两次,可缓解腕伤。” 原来这白瓷瓶是给她的?云羽不免有些担忧,“可太医不许我用药膏。” “太医不确定你是否有身孕,他怕伤及胎儿,才不许你用药。虽说你并无身孕,但寻常药膏皆有刺鼻的气息,你若偷用,容易被人察觉。这瓶药膏并无特殊气息,你可以暗中涂抹,莫让人发现即可。” 能涂药膏,她便不必再遭罪了!云羽感激道谢,而后打开瓷瓶,为自个儿涂抹。 涂完之后,她去净了净手,而后又坐了下来,兀自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并未给他斟茶。 被无视的萧容庆心生不满,“你就是这么招待本王的?” “那应该如何招待?给殿下倒茶?”云羽不是没做过,然而他却满是戒备,“昨晚我倒了,殿下却迟迟不喝,是怕我在茶中动什么手脚吗?既然殿下不信任,那我就不浪费茶水了。” 萧容庆的确没喝她的茶,她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看来她也不算蠢笨, “喝不喝是本王的事,倒不倒是你的事!此乃礼节,本王为你的事来回奔波,你却连杯茶都懒得倒,当真令人心寒!早知如此,本王就不该去永寿宫管你的闲事!” 云羽兀自嘀咕道:“殿下去永寿宫,不是为了礼部的事吗?也不是为我啊!” “若只是为礼部,大可早一步晚一步,怎就偏赶在你出事的时候?” 星眸轻转,云羽想当然地瞎猜着,“巧合?天意?我命不该绝?” 实则云羽已经琢磨出来了,她若直接询问,他便不愿为她讲解,认为她是在故意套话,她得装傻,故意猜错,他才会纠正,会解释。 果如她所料,此言一出,萧容庆果然睇她一眼,冷嗤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你以为的巧合皆是本王费神安排。” “是吗?那殿下怎会知道太后会找我的麻烦?” 绕了这么大的弯,云羽这才状似无意的问出心底的疑惑,但听萧容庆道:“昨夜本王突然离开,便是因为有人上报,说太后在查敬事房的档案,本王猜测太后定会拿档案说事儿,借机找你麻烦,所以才连夜做出应对之策。” 略一深思,云羽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所以第二本档案是假的?是殿下伪造的?” “档案确实有两本,此事敬事房皆知晓,本王只是摄政王,暂管朝政,却不能只手遮天,胡编乱造,瞒过所有人! 然而第二本档案也没有你的侍寝记录,伪造全本不可能,但伪造一页的能耐,本王还是有的,本王命人将其拆开,做旧一页档案,添上几行字,再重新装订,这才有了众人今日看到的第二本档案。” 听罢萧容庆讲述这背后的真相,云羽这才惊觉自己所抱的这棵大树是怎样的枝繁叶茂,权势滔天,智勇双全!如若没有他护着,只怕她今日就要死在太后手中了! “原是殿下收到了风声,提前做了安排,这才帮我解了围,度过这一劫,怪不得昨晚殿下没再过来,当真是辛苦您了!” 他来去撷芳殿,皆是因为她,这个女人惯会给他惹麻烦,“你事先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空长了一张嘴,撒下一个谎言便不管不顾。若非本王在背后为你遮掩,你早就死几回了!” 当时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思虑后果,她是在死路跟前搏一把生机,她哪里想得到,这朝局竟是如此复杂! 不论萧容庆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救过她的命,云羽郑重福身,“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 这种空话,萧容庆从来不屑,“本王不需要你铭记,但你必须牢记,往后所有的言行举止必须考虑后果,莫再胡言乱语,连累本王替你善后!” “是,谨记殿下教诲。”理亏的云羽再不敢怠慢,提壶为他斟茶,而后亲自奉给他, “殿下请用茶。” 萧容庆淡扫一眼,并未伸手去接,“替本王尝尝,烫不烫。” “温热的满口茶,不烫的。” 尽管她这么说,萧容庆依旧不接。 迎上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云羽不禁在想,他应该不是怕茶烫,而是怀疑她在茶中下药吧? 她还得仰仗他渡劫呢!怎么可能给他下什么药?他这人的疑心也太重了些! 为打消他的疑虑,云羽只能照做。她樱唇微启,在盏边轻抿了一小口。 因着唇间擦了口脂,她饮茶时稍有些顾虑,饶是小口去抿,可那茶水还是不小心粘在了她唇上,汇作水珠,悬挂其间。 晶莹的水珠折出绯色口脂的流光,将落未落,越发衬得她娇软莹润,引人无限遐思。 第18章 你来喂本王 眼瞧着他一直盯着她的唇,云羽抬指用巾帕轻轻拭去水珠,“试过了,茶不烫,殿下可以放心品茶。” 然而萧容庆依旧不接,打量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本王乏了!不想动手,你来喂本王。” 喝个茶也需要喂吗?她已经先喝了,证明没毒,他怎的还这般难为她?偏偏云羽有求于他,不敢得罪,他的要求,她只能照做。 随后云羽再次靠近,将茶盏奉至他唇畔,天青釉的茶盏明明是静谧的色泽,可到了他唇边,却莫名沾染了一丝暧魅的气息。 因着不是自个儿喝茶,这杯盏该倾斜多少,他何时喝完,一口还是两口,她都掌握不住,他已然收口,她的杯盏却依旧在倾斜,以致于茶汤瞬时洒落! 云羽见状吓一跳,赶忙收起茶盏,放至一旁的桌面上,“殿下见谅,我不是故意的。” 她迅速拿巾帕为他擦拭着洒落在衣襟上的茶水,有些茶水落在他颈间,她顺势一并拭去。 她那柔软的指腹隔着薄薄的巾帕在他的锁骨间来回轻拭着,她拭得格外认真,生怕茶水落至他衣襟里,不知不觉间就将他的衣襟给扯得越来越开,而她浑然不觉,还在继续。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传来了萧容庆的嘲讽,“想为本王宽衣,大可直说,何必大费周章?” 云羽怔了一瞬,低眉细观,这才发现他的领口敞得很开,他那坚实的肌理若隐若现,而这正是她的杰作! 云羽这才意识到不妥,双颊酡红的她当即收回了手,窘态毕现,“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担心水珠湿了殿下的衣袍。” “是吗?或许茶水洒落也是你的把戏。”说话间,萧容庆长臂一伸,一把将人拽至跟前,猝不及防的云羽就这般跌坐在他怀中! 云羽吓一跳,还以为萧容庆又要教训她,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脖颈,生怕又被他掐住, “殿下冤枉,是您让我喂茶水的,我是头一回尝试,把控不住力道,也情有可原吧?” 她的晶莹透亮的鹿眼无辜的轻眨着,仿佛是在申明,那真的是无心之举,萧容庆满目狐疑, “没给先帝奉过茶?” “奉过,可先帝是正人君子,每日忙于政务,除却醉酒那次之外,平日里他并未对我有过什么不轨之举,我只将茶盏奉于御案之上即可,他是不会让我喂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是君子?” 他的声音明显不愈,云羽明知自己应该说好话,可睁眼说瞎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小声嘀咕了句,“殿下此番举止,也不像是君子所为啊!” 萧容庆眸眼微眯,阴声道:“君子所为,便是得知你假孕一事,就直白戳穿,将你丢尽狼窝里,扔给那些个王公大臣审判!” 如此说来,她应该感激萧容庆怀有私心,正因为他那份私心,她才得以保命,于是她立马改口,“有些所谓的君子太过迂腐,不懂变通,哪比得了殿下这般因时制宜,顾大局而不拘小节,这才是掌权者该有的风范!” 云羽不吝赞美,萧容庆过耳不入心,“这茶是甜的?你才抿了一口,就似抹了蜜一般。” “殿下不也尝了吗?这茶是什么滋味,您应当清楚吧?” 就她那喂法,他是一口都喝不到,“全洒了,没尝出来。” 为免他再提出过分的要求,云羽事先提醒,“殿下若是渴了,那就自个儿执盏畅饮,我没轻没重的,又该脏了您的衣袍。” “脏了就褪掉,你可是先帝近身侍奉的宫女,宽衣总该会吧?” 萧容庆一再拿先帝作比,云羽面颊微红,总觉得不自在,“殿下能不能别总是提先帝?” 察觉到她的窘迫,萧容庆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扣紧她的后腰,迫使她靠他更近,“怎的?你还觉得愧对于先帝?你又不是他的妃嫔,何须生愧?” “可我利用先帝撒了谎,总觉着对不住他。” 她那紧捏着衣襟的自责神态令萧容庆觉得可笑,“你做过的对不住他的事还少吗?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 这话是何意?他说的该不会是她向外递消息的事儿吧?可她仅仅只是依照主子之令,递一些消息出去,并没有坑害过先帝啊! 萧容庆应该不知晓这些,他应该只是在诈她吧?她可不能傻乎乎的给交代了。 思及此,云羽坚定否认,“只假孕这一桩事,除此之外,我没再做过对不住先帝之事。” 她不承认也无妨,萧容庆有的是工夫,慢慢探究她的来历,“散出去的谎言,只能想法子去圆,懊悔自责是最无用的情绪,你若想保命,那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是啊!她已然踏出这一步,懊悔无用,“但愿先帝在天之灵,不会怪罪我。” 她这句慨叹不禁令萧容庆想起当年的自己,他的眸光黯淡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冷厉, “先帝的驾崩致使你面临殉葬的苦难,你为保命而拿他扯谎,何错之有?人生在世,不需要对得起旁人,你只需要对得起你自己即可。” 他居然没有揶揄她,真是难得啊!“殿下不会觉得我这个做法太卑劣吗?” 萧容庆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本王与你同流合污,是卑劣之人?” 果然啊!云羽的结论还是下早了,他怎么可能不噎她呢?云羽螓首微摇,怅然轻叹,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突然做了坏事,有些心虚。” “多做些,慢慢就习惯了。”萧容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好似在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奚落。 云羽干笑道:“殿下您可真会安慰人呐!坏事做多了,怕是会遭报应。” 萧容庆凝视于她,眼神淡漠,看不出情绪,“本王且问你,何为好人?何为坏人?你是好人吗?” 云羽认真思索了一番,“以前可能算是,现在大约不算了。” 曾几何时,萧容庆也时常用一些条条框框禁锢自己,才会错失许多重要的东西,如今的他早已跳出了那些束缚, “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便是该做之事!至于什么好坏善恶,皆是那些个大圣人的虚道歪理!事不关己时,谁都能高谈阔论,唯有亲历者方知个中艰辛。本王只问你一句,命重要,还是名重要?” “那自然是命更重要。”云羽并非什么大义之人,在她的世界里,活着便是很艰难的事,唯有活着,她才能做她想做之事。 “认定的路便走下去,本王可不喜欢自怨自艾之人!” 方才她还想着今日的萧容庆说话怎的这般温柔,居然还会有耐心安慰她,听罢最后一句,她才发现自个儿想多了,原来他只是嫌她啰嗦而已,忽生好奇的她随口问了句, “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有自知之明,且话少的女人。” 他这话暗示意味十分明显,“殿下是嫌我话太多?” “你才知道?再啰嗦几句,万一本王又有事耽搁,你这孩子还要不要?” 性命攸关之事,云羽可不敢马虎,“那还是不说了,赶紧开始吧!” 目睹她那紧张担忧又急切的模样,萧容庆反倒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如何开始?” 他这一句话把她给问懵了,云羽颊染飞霞,一双鹿眼难掩羞窘,“我……我不知道呀!这不是殿下您所擅长之事吗?” 第19章 为他更衣 会,是一回事,愿不愿,则是另外一回事,“你不是也学了吗?书都白看了?” 对云羽而言,这只是任务,并非乐趣,她也就没那个心思细细研究,“那书瞧着好没意思,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大记得了。” “本王曾为你示范过,你就没有一点儿悟性?” 听他的语气,似是又在嫌她笨呢!云羽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只想起方才他的那句指令, “第一步好像是宽衣?” 作为宫女,云羽曾为先帝更衣,这事儿她还算熟练,也就没什么可害羞的,于是她抬手将他的外裳往下拉扯。 平日里有外裳遮挡,云羽并未注意过,此刻外裳褪去,只余束腰长衫,她才发现萧容庆竟也是宽肩窄要,身姿高拔,且他要线极高,那长衫之下遮掩的,应该是修长的褪。 察觉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云羽赶忙回过神来,暗暗提醒自个儿不要走神。她的目的只是要个孩子,实不该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解长衫,得先解玉带。 玉带围了一圈,开口在后侧方,云羽打开手臂,尽量靠近他,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将手伸至他后腰,解开嵌白玉的要带。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云羽几乎是贴在他匈膛,却又努力的与他保持着间距,清梨香似有若无的传至他鼻息间,她那簪于云鬓间的珍珠钗戳在了他唇边,红白相间,似唇边开出的一朵花。 而她浑然不觉,仍在认真谨慎的为他解玉带。 她将接下来的玉带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上头嵌的皆是名贵玉石,一旦损坏,她可赔不起! 解开要带后,她又去解他的浅青长衫,接下来就只剩一件里衣,他的里衣太薄,一呼一吸间,隐约能看到起伏的曲线。 恍然瞥见这一幕,云羽不由浮想联翩,心虚的她及时停手,移开了目光,“殿下,这样可以了吧?” 萧容庆提醒道:“还有里衣。” “啊?”云羽诧异抬眸,顿感为难,“侍奉先帝沐浴的另有其人,平日里我没给先帝解过里衣,只解中衣即可。” 先帝居然没让她侍奉沐浴?看来萧怀泽那小子也在怀疑云羽的来历,他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才不许她伺候沐浴吧? “本王有本王的规矩,莫拿先帝作比。” 萧容庆坚持要求她解里衣,云羽若是拒绝,又要被他说矫情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照做。 方才解那两件,她倒是很顺手,面上并无羞窘之态,萧容庆还以为她很大胆,但当轮到里衣时,她的手竟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动作也变得格外缓慢。 当纤指碰到衣襟,拉扯衣带之际,云羽面颊愈红,她下意识的侧首迈过脸去,甚至不敢正视。 萧容庆见状,峰眉微皱,“上回不是已经瞧过了吗?今儿个却在这儿装纯情?” 她总怕萧容庆说她矫情,一直都是壮着胆依照他的吩咐去做。先前两人亲近,那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可这会子突然让她解里衣,她是真的很难为情, “当时我害怕又紧张,哪敢睁眼去细瞧?一直都是闭着眼的。” 萧容庆攫住她的下巴,动作暴戾,毫不温柔,“是吗?那今晚就睁开眼,好好看清楚!” 她不肯解,那也无妨,即便穿着里衣,也不影响他办事。 萧容庆蓦地将人抵在桌前,他也不褪她的外裳,直接撩起她的裙摆,云羽见状吓一跳,立马挡住他的腕, “殿下,是不是应该先入帐?” “谁说必须入帐?在哪儿都可以。”萧容庆最不喜欢被条框所束缚,“避火图上不是画了那么多场景吗?桌前的画,你没瞧过?” 被他这么一说,云羽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现出一幅画,她好像的确看到过那些放肆的画面, “人家是夫妻,天经地义,我与殿下却是……” 话到嘴边,云羽终是说不出口,萧容庆狠掐了她一把,“是怎样?” “是偷……”后一个字,她试了又试,终是道不出来。 一则是因为她不想给自己扣上这顶帽子,二则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偷的两个人,或许还有几分情意在,哪怕那情意不深,至少也是看对眼了的,但她与萧容庆又算什么呢?没有一丝情意,只能说是相互利用罢了! 思来想去,最终她还是改了口,“偷龙转凤。” “既是为孩子,那么在哪儿不重要,只要能让你怀上即可。”萧容庆可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尊重她的意愿,他甚至会故意与她唱反调,她越是不乐意在桌边,他越要故意待在这儿。 桌上还摆着茶盏呢!他这般肆意蛮横,不经意就晃动了桌子,致使茶盏也跟着晃动,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尤为刺耳,云羽心生惶恐,整个人不自觉的收锁起来,那一刹那,萧容庆忽有种被狡的感觉,他不由轻嘶出声,气息逐渐变得紊乱。 云羽吓得去扶那些茶盏,同时低声提醒,“殿下,您慢些,莫造出太大的动静,当心被外头的人听到。” 她小脸煞白,花容失色,那楚楚可怜的哀求眼神并未令他有所收敛,他反倒越发放肆! 此时此刻,云羽的心都提到了嗓喉处,她的声音已然夹杂着一丝哭腔,“求您了殿下,我害怕……” 第20章 舒云羽和萧容庆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羽一再哀求,萧容庆这才转了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云羽的衣裙并未散落,宽大的褶裙遮挡了醉人的景致,先前有帐帘相遮,云羽还觉着安全一些,此刻烛火就在桌边,那一簇微弱的火光幽幽的照耀着她,她只觉一览无余,愈发羞赧。 这样的姿态太过新奇,她甚至不敢睁眼与萧容庆对视,一张芙蓉面埋在他肩侧,双手圈住他,生怕自个儿会掉下来。 自始至终,云羽都惧怕不已,总担心下一刻会被人发现,“殿下,您实在是太胆大了些!” 即使感受到了极致的温暖,萧容庆的眼中依旧能残存一丝理智,他那微勾的唇角抿出一抹讥诮, “彼此彼此,你若没胆子撒谎,此刻便该殉葬了。” 她的确是因为胆大才博出一条生路来,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胡作非为啊!“生路难得,既然老天眷顾,那我合该谨慎一些才是,殿下就不能去帐中吗?万一有人进来,至少帐中还能藏一藏,眼下在这桌边,无可躲藏啊!” “你的话太多了!”萧容庆英眉微皱,并未接受她的提议,而是加快了耕耘的节奏。 云羽被他乱得低呼出声,她心下大骇,赶忙捂住,不让自个儿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云羽煎熬了许久,猎豹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追逐。她的一颗心砰砰狂跳,尚未缓过来,而他根本不给她依靠的肩膀,只冷声命令, “结束了,起开!”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云羽听着不顺耳,却也只能接受,毕竟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她还能指望萧容庆有多温柔呢? 衣衫凌乱的云羽强撑着疲惫,站了起来,她站立不稳,幸得及时扶着桌面,才没摔倒。仓惶的她不好意思面对他,迅速转过身去,羞窘的整理着衣衫。 萧容庆并未多做停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套上外裳之后便离开了撷芳殿。 他似天际一朵飘忽不定的云,忽而飘来,倏地散去,从不过多停留。 被无视的云羽疲惫不堪,实在没工夫再去琢磨他的心思,屋内终于恢复了平静,云羽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每天晚上她都担惊受怕,却又不敢埋怨什么,毕竟她真的需要一个孩子来保命,哪怕萧容庆态度不好,她也必须忍着,努力去讨好他,唯有怀上身孕,她的命才能再续一段时日。 身心疲惫的她不得空再多想,清洗干净之后,便入帐歇息了。 与此同时,灵粹宫中,徐贵妃亦未入眠,只因端王萧淮铮夜半来访,想起白天所发生的那些事,徐贵妃心有不甘。 “那第二本档案究竟是真是假?怎的我从未听说过?” 今日永寿宫所发生之事,萧淮铮已有耳闻,“敬事房中确有一本隐藏的档案,但上头记载的东西是真是假,可就说不好了,指不定是萧容庆从中动了什么手脚。” 徐贵妃压低了声道:“睿王一直为维护舒云羽,好生奇怪,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苟且吧?” 对此萧淮铮亦有怀疑,“我派人查过,在此之前,睿王于舒云羽没有任何往来,她应该不是睿王的线人,兴许是睿王听说她怀了龙嗣,想携皇子以令诸侯,把持朝政,所以才会极力维护她吧!” 既然萧淮铮已经查过,徐贵妃也就没再怀疑舒云羽和睿王的关系,她只恨今日未能如愿, “只要舒云羽没有人证,今儿个太后便能定她的罪,哪料那个叫什么秋鹭的宫女竟突然冒了出来,为她做证再加上睿王拿出的第二本档案,舒云羽竟是侥幸逃脱,真真气人!这个秋鹭坏了咱们的好事,合该给她一些教训才是!” “能借刀杀人,就不要自己动手,以免脏了你的玉手。”说话间,萧淮铮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只觉一片细软莹柔。 徐贵妃美眸微嗔,面色微红,轻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娇声追问,“你打算借谁的刀?” 萧淮铮眸眼微眯,并未明言,“本王自有安排,你只管等着看好戏便是。” 他既有主意,徐贵妃也就不再多管,“行吧!你自个儿看着办,总而言之,咱们得盯紧舒云羽,那个女人肯定有问题!” 道罢正事,萧淮铮自背后拥住徐贵妃,将脸埋在她修长的颈间,轻嗅着她衣间的苏合香。 徐贵妃轻推了他一把,娇声提醒,“我还在为先帝守灵呢!莫要乱来。” 提及先帝,萧淮铮明显不悦,“你与他并无感情,何须守什么灵?” “那也是规矩,规矩不能乱,再者说,这灵粹宫外还有宫人守着呢!万一突然有人进来就麻烦了,你不能待太久,还是快回去吧!以免被人起疑。” 徐贵妃一直催促他离开,萧淮铮蓦地揽住她的柳要,俯首噙住她的唇,狠狠的深吻了一番。 被心爱之人拥吻,那种感觉令徐贵妃如痴如醉,她身子一瘫,险些倒在他怀中。 心慌意乱的她强自镇定,暗暗告诫自己不可胡来,她轻呜着,攥起粉拳轻轻捶打着他,以示抗议,萧淮铮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 他凝视着她的眸子,郑重向她起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到我身边!” 会有那么一日吗?徐贵妃曾无数次的期许过,却不知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但愿这一次,老天不会再辜负她的期望…… 话分两头,虽说皇后发了话,让云羽养伤,可她已有三日没去永佑殿,若是再不出现,怕是要被人议论了。 是以这天用罢朝食之后,云羽便去了一趟永佑殿,露个脸,她只待了两刻钟,与皇后见了礼,闲聊了几句,皇后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回去的路上,云羽正欣赏着路边新发的柳芽和盛放的海棠花,忽然听到呼救声! 云羽凝神细听,下一瞬就见一女子慌不择路,从前方不远处的楼阁中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高呼着救命。 云羽只觉她的身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秋鹭! 瞧着她神情惊慌,似是出了什么事,云羽疾步往前走去,素枝赶忙扶住她,悄声提醒, “小主,您还怀着身孕,慢一些。” 是啊!云羽险些忘了这回事,做戏可得做全套,于是云羽放慢了脚步,在素枝的搀扶下往那边走去。 秋鹭一看到对面有人,再次求救,“小主!救我,求您救救我吧!” 云羽本想亲自过去相扶,素枝担心此人伤到小主,便将小主挡在身后,亲自去扶她, “莫慌张,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跟小主说。” 走近后,云羽这才看清,秋鹭的脸上有指头印,唇角还流血了,那模样十分凄惨,“是谁伤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鹭哭着抹泪,“是周公公,他一直想让我做对食,我不愿意,先前还有孙嬷嬷护着我,他不敢动我,可昨日之事过后,孙嬷嬷说我得罪了太后,不愿再搭理我,还说要让周公公管教我。 今日我去领东西,便被周公公拉到这阁楼之中,我挣扎想逃离,他便对我拳打脚踢,我实在没办法,便抓了个花瓶砸到他头上,这才逃离魔爪……” “周公公?哪个周公公?”宫中姓氏相同的太监有很多,云羽不晓得她说的是哪一位。 秋鹭尚未来得及解释,就听身后传来怒骂声,“秋鹭,你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花瓶砸我?” 云羽循声望去,只觉此人很是眼熟,“这不是昭仁殿的周连海吗?” 秋鹭一见此人,便花容失色,吓得赶忙躲在素枝身后,“是他!他是安王殿下的宫人。” 云羽也曾在昭仁殿侍奉过萧淮南,是以她对周公公有些印象。萧淮南对待宫人一向严苛,他身边的宫人怎会如此嚣张? 周公公近前后,瞄见云羽,并不怎么当回事,只敷衍地道了句,“给舒小主请安。” 云羽忿然怒斥,“周连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殴打宫女?” 周连海拿巾帕捂着流血的额头,瞥了秋鹭一眼,恨声道:“秋鹭做错了事,奴才合该管教。” 他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可真是让人恶心!既然他装模作样,那云羽就好好跟他讲一讲规矩! “秋鹭是宁心殿的宫女,即便她做错了事,也该由宁心殿的人去管教,还轮不到你这个昭仁殿的宫人多管闲事!” “小主你曾经也是昭仁殿的宫人,后来去了宁心殿当差,就瞧不起我们昭仁殿,瞧不起我们安王殿下?” 周连海突然提及安王,且方才他的视线似乎瞄向她后侧方,虽说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云羽总觉得他这神情很怪异,似乎在刻意引导什么。 难不成,萧淮南就在附近? 第21章 萧容庆夜闯云羽的寝房 周连海是故意给她下套,想让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继而激怒萧淮南吧? 萧容庆警告过她,萧淮南此人信不得,但云羽也得罪不起啊! 如若回首确认之后才作答,那她的答复就会显得很刻意。云羽并不能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她只能正色回答, “是你要讲宫规,那咱们就按宫规来,安王殿下向来讲规矩,绝不会放任宫人胡作非为!你这般欺凌宫女,若让安王殿下知晓,他定不会轻饶了你!” “何事喧嚣?”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冷厉的男声,云羽已然事先猜出,但还是佯装惊诧的回眸望去, “安王殿下?您来得正好,您这位宫人欺凌宫女,在秋鹭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行要与她对食,还打伤了她,简直目无宫规,还请殿下做主。” 周连海忙提醒道:“殿下,奴才心仪秋鹭,曾与您提过,想与她对食,您是同意了的。” 萧淮南斜他一眼,眼神愈发阴冷,“那是之前!如今先帝驾崩,天下臣民皆在为先帝守孝,婚丧嫁娶皆有限制,你竟敢在这个时候欺凌宫女,做出此等见不得人之事,还敢拿本王压人,简直猖狂至极!来人!带周连海回昭仁殿,领二十大板!” 云羽见状,暗松一口气,还好萧淮南没有包庇周连海,他若维护自家宫人,那云羽也无可奈何。 一听说要赏板子,周连海登时吓得慌了神,立马跪下求饶,“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不敢胡来,还请殿下息怒,饶奴才一回!” “本王多次强调过,昭仁殿的宫人定要规行矩步,做错了事,本王绝不会姑息,如今你损坏了昭仁殿的声誉,本王自不会轻饶了你!” 眼瞧着安王不为所动,周连海又挪向舒云羽,仓惶向她求情,“舒小主,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会打搅秋鹭,请您跟安王殿下求个情,不要赏板子,那板子打人要命啊!” 云羽曾与周连海在昭仁殿共事过,她本该留些情面,可一看到秋鹭面上的伤,想象她方才所受的屈辱,云羽便无法容忍, “现在知道怕了?方才你殴打秋鹭之时为何那般猖獗?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否则你便会更加狂妄!” 萧淮南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太监正待去拉周连海,偏在此时,有人走了过来,“奴才参见安王殿下,参见舒小主。” 云羽见状,暗叹不妙,只因来人是秦公公,他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 周连海一见秦公公,赶忙朝他磕头,“干爹,您救救我吧!” 秦公公洒他一眼,并未接话,只恭敬地望向安王,“奴才冒昧,请问殿下,小连子犯了什么错?竟惹您动了怒。” 秦公公看似恭敬,但他说话时挺直腰板,并未低首。 一个阉人,也配来他跟前打探消息?萧淮南懒得搭理他,但一想到他是永寿宫的人,终究还是应了句, “周连海在先帝守孝期间,试图找宫女对食,欺凌殴打宫女,罪大恶极!” 秦公公顺着他的话音道:“殿下教训得是,小连子此举确实猖狂,奴才这就带他去永寿宫,请太后治他的罪。” 云羽近前一步,申明道:“周连海是昭仁殿的人,他犯了错,由安王殿下处置即可,就不劳烦太后了吧?” 秦公公瞥她一眼,细声揶揄,“安王殿下并无意见,舒小主,您还是好好安胎,莫要多管闲事,以免费神伤身。” 萧淮南眉心微皱,似是有些不悦,云羽期望着他能反驳秦公公,然而萧淮南默然片刻,最终竟道: “那就劳烦秦公公,替本王好好管教宫人。” “殿下客气了,此乃奴才的职责所在。”随后秦公公就此告辞,他给周连海使了个眼色,周连海如临大赦,立马爬将起来,躬身向安王拱手告退,而后快步跟上他干爹。 眼瞧着周连海就这么走了,云羽心有不甘,“秦公公可是周连海的干爹,一旦让他把人带走,只怕秦公公会维护他,那周连海岂不是躲过了处罚?” 萧淮南自然也明白,周连海被带走,便意味着这件事会不了了之,可他又能如何? “秦德让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他侍奉太后多年,深得太后信任,即便是本王,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说到后来,萧淮南的眼神明显黯淡,他那藏于大袖间的指节缓缓攥起,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我堂堂王爷,却要顾忌一个阉人,是不是很可笑?” 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不甘和自嘲,云羽也不好再继续纠葛此事,遂温声劝道:“殿下只是敬重太后,给太后颜面罢了!那个秦德让,不配被殿下放在眼中。” 云羽时常不动声色的安慰他,她的话并不刻意,态度也很寻常,并不谄媚,但就是让人听着舒心。 虽说结果不如人意,但眼下云羽也顾不得追究这些,“秋鹭受了伤,我得带她回去医治,先行告辞。” 云羽正待转身,萧淮南突然唤住了她,云羽诧异回眸,“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迟疑片刻,萧淮南才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这玉佩的绳子有一年多没换了,又有些磨损,劳烦你再帮我换一条。” 先前在昭仁殿侍奉时,云羽也曾帮萧淮南换过绳结,可一想到萧容庆的警示,云羽有一丝顾忌,遂借口道: “编绳结本是小事一桩,只可惜我最近伤了手腕,太医叮嘱,手腕需要修养,我可能暂时没办法为殿下分忧,还请殿下见谅。” 萧淮南却道无妨,“养伤最重要,我不着急,这玉佩先放你那儿,待你的手复原之后再编即可。” 云羽还想拒绝,萧淮南已然将玉佩塞至她手中。云羽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不敢怠慢,她生怕将其摔伤摔碎,只得紧紧的握在手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已然没了拒绝的理由,只能应承,“那就劳烦殿下等几日,等我伤好些,编好了之后,我再给您送过去。” 随后云羽福身告辞,就此离开。 萧淮南收回了视线,转首望向早已走远的秦德让,眸色渐冷。 秋鹭不仅脸上有伤,就连手臂上也有伤痕,于是云羽带着她去了撷芳殿,云羽本打算请太医过来瞧一瞧,秋鹭却摆手连连, “奴婢一个宫女,没那么娇贵,这也不是什么重伤,就不要劳烦太医了。万一太医问起受伤的原因,奴婢不好说出口。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丢人的可是奴婢。” 看她这般惶恐,云羽心生怜悯,好生劝慰道:“你是受害者,是无罪的,犯错的是周连海,你怕什么?” “奴婢害怕旁人的流言蜚语,他们时常夸大其词,那往后奴婢在这宫中便无法立足了。求求小主不要请太医,随便清洗一下即可。” 秋鹭坚持不愿让太医医治,无奈之下,云羽只好让素枝去找药箱,简单的为她清洗伤口,涂抹药膏。 处理好之后,素枝说要送她回宁心殿,她却吓得直摇头,“我不能回去,我若回去,孙嬷嬷肯定饶不了我,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 那日在永寿宫,多亏了秋鹭为她作证,云羽才躲过一劫,云羽感念她的恩德,如今秋鹭落难,云羽便想着能帮则帮, “那要不你先留在撷芳殿吧?” 秋鹭也想找个地儿避一避,可她又担心,“奴婢能留下来吗?会不会连累小主?毕竟宫规森严,奴婢是宁心殿的人,若是一直待在撷芳殿,怕是不合规矩。” “今日我去永佑殿时,皇后娘娘还说我这儿宫女不多,准备给我调几个宫女,既然皇后娘娘有这个意思,那我就去跟皇后娘娘请示一番。” 随后云羽吩咐素枝去一趟凤仪宫,请示皇后。 皇后是想着,那天秋鹭维护了云羽,想来也是个可靠的,有这样的人在云羽身边侍奉,皇后也能放心些。 得皇后娘娘应承,秋鹭这才放心的留在了撷芳殿。 今儿个她受了伤,素枝也就没安排她当值,带她回房歇息去了。 日落月升,静谧的辉光洒落在寂寂宫檐之上,用罢晚膳,洗漱过后,云羽又悄悄的给自个儿涂抹了药膏。 这药确实没什么气味,她可以放心涂抹。 涂完药,净了净手,她看着白日里萧淮南给她的那枚玉佩,不免惆怅。 萧容庆告诫过她,不要轻信萧淮南,可玉佩已经到了她手里,她总不能原封不动的给送回去吧? 也就只是换个绳子而已,应该不算什么大事,于是云羽便想着今晚先将旧绳子解开,拆下来,得空时再编。 她本以为拆绳子很简单,可才拆了一会儿,她便觉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其放在一旁。 除却玉佩之外,还有其他珠子配饰,皆散落在桌面上,她准备先找个盒子将其收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小合适的檀木盒子,云羽才转身,就见桌边赫然立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曳地长袍间用金线绣制的荆棘纹样在烛火下散发着微耀的光芒,那暗沉的色调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之感。 云羽恭敬福身,“参见殿下。” 萧容庆未抬眼,他长指微抬,拿起桌上的那枚玉佩细细打量着,眉心愈紧,声音低沉, “这玉佩,很眼熟……” 第22章 云羽惹怒萧容庆 难道萧容庆认出了这玉佩的主人?云羽心头一窒,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今晚殿下怎的来得这么早?” “不定时过来,才有可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萧容庆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眸色渐沉。 云羽神色如常的来到桌边,“这也没什么不能看的,殿下随便看。” 她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惹得萧容庆大为不快,他蓦地欺身近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幽碧的眸色冷若蛇瞳, “你把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本王告诫过你,不许再与萧淮南来往,为何收他送的玉佩?” 萧容庆的恶劣举止太过突然,云羽猝不及防,只觉呼吸艰难,还得勉强向他解释,“这不是安王送给我的,他只是让我帮他换绳而已。” 这样的借口太过拙劣,根本无法消除萧容庆的疑心,“那么多宫女,他为何偏偏找你?” “因为这绳子是用雪花结所编,先前我在昭仁殿侍奉时,安王这玉佩的绳子曾因几年未换,磨损严重而断裂,当时几个宫女都试过,编不好,恰好我会编雪花结,这才将其修复。如今又过了一年多,安王可能是担心绳结再次断裂,这才找我及时换绳。” 云羽所言句句属实,不敢隐瞒,然而萧容庆对她的说辞并不满意,“如今你已经不是他的宫女,何必为他办差?你就不会以受伤拒绝?” “我说过了,可安王却说不着急,先把玉佩放我这儿,等我伤好再编。他直接塞给我,当着众人的面儿,我实在没理由拒绝,只得勉强收下。” 萧容庆嵌制她脖颈的虎口力道逐渐收紧,那双眼似发狂的豹子,仿佛随时会将她撕吆, “你没有理由拒绝他,却有理由敷衍本王?本王最厌憎两面三刀,脚踩两条船之人!上回念你无知,本王未曾追责,还耐着性子与你讲述当下的朝局,你既已知晓,就该远离萧淮南,竟敢再与他纠葛?活腻了你!” 云羽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怎奈身份有别,“他毕竟是个王爷,他当众下的指令,我不敢不从。” 萧容庆冷噎道:“你现在是先帝名义上的女人,不是寻常宫女,无需听他调遣!” “我当时忘了这一茬儿,我是想着,只是一个绳结而已,他应该不会用这东西害我吧?” 云羽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殊不知此刻的萧容庆已然怒火攻心, “害不害你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本王的棋子必须忠于本王,不能有任何二心!今日是玉佩,明日便会是别的,你们这般你来我往,难保你不会对他心软留情,做出不理智的决断!真当本王脾气好,不会杀你是吧?” 动了怒的萧容庆手劲越来越重,云羽被他掐得几近窒息,她艰难的扒拉他的手,试图让他松开,可他却越发狠厉,那眸子阴狠得仿佛要将她掐死一般! 此刻的云羽呼吸不畅,浑身无力,她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向下倒去。 萧容庆嫌恶地松开了手,厉声警告,“本王可以救你,也可以随时杀了你!跟本王耍心机,你还嫩了点儿!” 得以松缓的云羽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脖颈的疼痛她已无暇顾及,满心委屈的她不由红了眼眶, “我没有耍心机,只是因为我身份卑微,在宫中举步维艰,我不敢轻易得罪旁人,才会如此被动。” 萧容庆冷噎道:“你现在有先帝做靠山,无需惧怕他们,不该做之事就直接拒绝,惹了祸由本王替你顶着!莫要再拿卑微胆怯做借口,本王的棋子,必须果决机敏,若再这般唯唯诺诺,本王可就弃子了!” 轻咳了好几声,云羽才平复气息,勉强应道:“殿下的教诲,我自当谨记。” “这玉佩瞧着碍眼,本王不喜欢!”说话间,萧容庆抬手欲撂,云羽见状,吓得美眸圆睁,赶忙抬手去挡, “殿下且慢!这玉佩不能毁!这是安王的母妃留给他的遗物,逝者为重,还请殿下手下留情,将玉佩还给安王。” 这玉佩的来历倒是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他低眉打量着手中这枚荷花锦鲤玉佩,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苏太妃的遗物?他居然会放心的交给你?萧淮南果然对你十分器重啊!”萧容庆故意加重了那两个字的音调,云羽赶忙解释道: “安王只是看重我编绳结的手艺而已。” “所以你打算将其编好,再还给他?” 萧容庆的容色不似方才那般冰凉,他似乎已经消了气,但云羽总觉得他这话是在故意试探,云羽顿感为难, “殿下不高兴,我就不该再管,可这旧绳子已经被我给解开了,总不能就这样把散落的玉佩和珠子送回去吧?” 她话音才落,便见萧容庆那逐渐收紧的墨瞳闪过一丝寒光,云羽不自觉的脊背发寒,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倘若她说继续为安王编绳子,萧容庆会是什么反应,大抵会毫不客气的掐死她吧? 心念百转间,云羽立马改口,“我是觉得这样做不尊重苏太妃,要不辛苦殿下找一个会打雪花结的人,帮忙将这玉佩重新编好,还给安王?” 如此一来,绳子不是她亲手所编,料想萧容庆应该不会再因为此事而训责她了吧? 她拿苏太妃说事儿,萧容庆若是拒绝,倒显得他不敬重逝去的太妃。 默然许久,最终萧容庆没再计较,将玉佩撂在了桌上。 他没反对,那应该是赞同她的提议吧?于是云羽快速的将玉佩和珠子收进檀木盒中,交给他来保管。 萧容庆并未接手,戴着掐丝金戒子的食指微屈,敲了敲桌面,会意的云羽遂将盒子放在了桌上。 坐下来的云羽仍旧不自觉的咳嗽,方才被他掐得太狠,现下脖颈疼得厉害,气息尚不稳,她却不敢埋怨,只能喝水压一压。 她给自个儿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又给萧容庆倒了一杯,萧容庆看了那茶盏一眼,终是没抬手去端,他长目一凛,扫她一眼, “听说撷芳殿来了名新的宫女,无缘无故,为何添人?” 撷芳殿的事果然都在他掌握之中,云羽如实道:“秋鹭她救过我,如今她被人欺负,我自当救她,给她个栖息之所。” “她才为你作证,紧跟着就被萧淮南宫中的太监欺凌,又恰巧还被你撞见,顺势进了撷芳殿,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迎上萧容庆那质疑的目光,云羽略一深思,讶然蹙眉,“殿下这话是何意?难道您认为此事是安王故意为之?周连海欺负秋鹭皆是一场戏?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收留秋鹭,继而监视我?” 第23章 被人发现她帐中藏男人! 身为局外人的萧容庆看得越发通透,“太过巧合之事,往往都有古怪!” 云羽仔细捋着,总觉得不对劲,“可太后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吗?若按照您的猜测,秋鹭是安王的人,安王又与太后同坐一条船,那天秋鹭就不可能为我作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她这脑子终于舍得转了,却只转半圈,“本王可没说她一定是萧淮南的人,也有可能是萧淮铮。” “到底是端王,还是安王?又或者说,是殿下想多了?”云羽被他说得越发迷惑,她已经不确定秋鹭受伤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萧容庆想多了吗?在这深宫之中,若不多思虑,只怕他早死几百回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似你这般随便救人,很可能给自个儿招惹祸端!” 他的警示不禁令云羽想到了自己,“那殿下为何会救我?您就不怕惹祸端?” 萧容庆做任何事之前,必会衡量利弊,“对本王有利用价值之人,才值得本王去冒险,秋鹭对你又有什么价值可言?” 云羽仔细想了想,“她的确没什么价值,我只是想报恩而已,当时没想那么多,那会子看她受了伤,我只觉心疼,哪里会想到这是苦肉计? 眼下可如何是好?我才回禀了皇后,让她在这儿做宫女,皇后已经应承了,我总不能再将人赶走吧?这也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啊!” 萧容庆以手支额,那蹙起的眉心写满了不耐,“你惹的麻烦,总是指望本王替你解决,你当本王是什么?无所事事的大善人?” “我愚笨,经验不足,担心惹出麻烦来,再连累殿下可就不好了,所以我才虚心向殿下求教。”云羽一脸诚恳的向他讨教,萧容庆并未明言,只洒她一眼,送她几个字, “将错就错。” 云羽略一思量,灵光一闪,“殿下的意思是,不论她是谁的人,先不赶她走,留她在此,暗中观察,放长线,钓大鱼?” 算她还有一丝悟性,她若连这点都想不到,萧容庆便懒得再管她了,“有点儿脑子,但不多,勉强够用。” 云羽顿感挫败,“殿下,不带这么损人的。” “瞧你办得那些个蠢事!骂你都是轻的!” 云羽正待反驳,却见萧容庆眸光一凛,以指挡唇,示意她噤声。 萧容庆的神情十分严肃,云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吓得不敢吭声。萧容庆未再多言,他长腿一迈,迅速入帐,放下帐帘。 他为何突然躲起来?难道外头有人?云羽正诧异之际,忽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主,您还没睡?” 是秋鹭的声音,她怎会突然过来?云羽暗叹不妙,佯装镇定的应道:“还没睡呢!有什么事儿吗?” 秋鹭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此时的云羽已经在桌旁坐了下来,她又一次打开了檀木盒子,摆弄着盒内的玉佩和珠子。 才刚她说自个儿还没睡,此刻萧容庆正藏在帐中,她自然是不能入帐的,只能坐在桌边,那总得做些什么,看起来才自然些。 秋鹭近前道:“这么晚了,小主您怎的还没休息?” 云羽指了指盒中的玉佩,“这不是安王让我帮他换绳子嘛!我在忙着拆绳子。” 秋鹭担忧地道:“奴婢听素枝说,小主的手受了伤,您还是歇一歇,等伤势好些再做活儿吧!” 云羽笑应了声,而后又诧异的望向她,“你受了伤,合该多休息,怎的这会子突然出来了?” “白日里睡太久,夜里睡不着,才刚奴婢出来起夜,瞧您这边没人守着,便过来瞧瞧。” 云羽随口解释道:“先前我也是做宫女的,时常伺候旁人,还真不习惯被人侍奉,所以我便让素枝去歇着,不必在此守夜。” “如今您怀着先帝的骨肉,可得当心一些,身边自当有人守着。素枝姐姐忙了一整日,是该歇着了,左右奴婢也睡不着,就在这儿守着小主吧!” 秋鹭自告奋勇,说是要报恩情,云羽却是吓一跳,怎么能让她守在这儿呢?萧容庆还在帐中呢!秋鹭若是不走,那萧容庆也走不了! 心惶惶的云羽婉拒道:“不必了,若是有人守着,我反倒不习惯,睡不着。天色不早了,我也该歇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好好养伤。” 云羽坚持不让她守在这儿,秋鹭也不好强求,“那奴婢帮您铺床吧!” 未等云羽应声,秋鹭直接走向帐边,云羽心下大骇,一旦这帘子打开,萧容庆就会被人发现!那云羽可就死定了! 情急之下,云**呼一声,“住手!” 怎奈手快的秋鹭已然掀开了帘子,她定睛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云羽暗叹不妙,秋鹭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该怎么办?万一秋鹭大呼小叫,将其他人给叫来,云羽必死无疑! 惊慌失措的云羽摸到了桌上的茶盏,要不先将人打晕再说? 云羽将心一横,正待动手,却见秋鹭自帐中拿出一本书,面色涨红,“小主,您这帐中怎的还放着一本避火图呀?” 什么?只有避火图吗?诧异的云羽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紧张的走过去,往帐中瞄了一眼,竟没有发现萧容庆的身影,帐中只有一本书! 所以萧容庆去哪儿了?他出入的机关不是在衣柜吗?难道这帐中也有机关?云羽不明所以,但她此刻无暇探究,只干笑道, “那天整理箱子发现的,出于好奇就瞄了一眼,所以我才让你住手,毕竟看这个的挺尴尬的。” 秋鹭当然晓得这避火图中画的是什么,她不由红了脸,轻声提醒道: “小主,恕奴婢直言,这避火图中画的皆是男女之事,您现在怀着身孕,不适宜看这种东西。奴婢曾听太医说过,看这些容易胡思乱想,气血上涌,很可能会影响胎儿,所以您还是少看为妙。” 云羽窘迫一笑,“是吗?还有这个说法呀!我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并未常看,我这就将其收起来。” 说着云羽便将那避火图撂回箱子之中,而后尴尬一笑。 她暗自庆幸,还好萧容庆不在帐中,但凡被秋鹭发现异常,这事儿可就无法解释了,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云羽暗自思量间,但见秋鹭已经弯下腰,仔细的为她铺着床,却不知秋鹭是真心的想侍奉她,为她做些什么,还是在借着铺床的借口,探查这帐中是否有什么异常? 原本云羽瞧着秋鹭被太监欺负,受了伤,很是可怜,可自从听到萧容庆所说的那番话之后,再面对秋鹭之时,云羽的疑心便越来越重,总觉得秋鹭做什么都有些刻意。 到底是她疑心生暗鬼?还是说,秋鹭真的另有图谋? 她正思忖着,忽闻秋鹭“咦”了一声,云羽那颗才落下的心瞬时又提到了嗓喉处,秋鹭又在惊呼什么?该不会是发现了帐中的机关吧? 心惊胆战的云羽强掩下心虚,佯装好奇地走了过去,“怎么了?” 但见秋鹭捏起一条细绳,递给她看,“帐中怎会有条线绳?” 糟了!这应该是萧容庆入帐之时留下的吧?她该怎么解释呢? 情急之下,云羽瞥见了桌上的玉佩,灵光一闪,借口道:“应该是安王那条玉佩上的穗子,可能是我拆解的时候,不小心落了一根在帐中。” “是吗?”秋鹭瞄了一眼那盒中拆下来的线绳,再看看自个儿手中这条绳子,不免纳罕, “可这条和安王那条的穗子色泽好像不同哎!一个是深褐色,一个是浅褐色。” 霎时间,云羽心如鼓锤,心道秋鹭观察得也太仔细了吧?她到底是纯粹好奇,还是刻意挑刺? 第24章 在帐中发现破绽 强按下心底咚咚作响的那架鼓,云羽从容一笑,“你有所不知,安王的这条旧绳结也是我编的,若是同一种线绳编作穗子,便落于俗套了,是以我当初编的时候便找了几种色泽相近的线绳,混在一起,编作穗子,试图制造一种晕染渐变的感觉。” 说话间,云羽将盒中的穗子递给了她,秋鹭接过仔细一对比,果见安王那条穗子并非只有一种线绳,足有五六种色泽,其中就有浅褐色,和帐中看到的那条线绳似乎一致。 秋鹭恍然大悟,赞叹连连,“小主真是巧思妙想,方才烛火昏暗,奴婢没瞧清楚,这会子仔细一看,还真有种晕染的梦幻之感。” 这样的编法很少见,当时萧淮南还说太花哨,好似不大喜欢,云羽说要给他重编一条,他也没应承,只警告她,往后不许自作主张。 此时的云羽十分庆幸,庆幸当时脑子一热,居然编了条这样怪异的穗子,今日才有理由应付秋鹭的质疑。 心虚的她勉笑应承着,“好看吗?安王殿下很嫌弃,说是瞧着不够端庄。” “嫌弃他也没拆啊!还保存了一年多,可见安王殿下是口是心非,他应该很认可你的手艺,否则也不会再找你重编。” 随后秋鹭没再多问,她仔仔细细的铺好了床,请她入帐歇息,云羽再次声明,让她回房休息,无需守夜。 秋鹭恭敬福身,“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小主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您是奴婢的救命恩人,今后奴婢一定尽心侍奉,报答您的恩德。” “你也曾救过我,为我作证,我救你也是应该的。我们女子本就该互帮互助,才能在这宫里生存下去。” 云羽之所以说这番话,既是在客套,也是在提醒秋鹭,同为女子,不要为难她。可若秋鹭真的是哪个王爷安排的棋子,那她便不会顾念什么情谊,只会想着完成她主子所交代的任务吧?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云羽的猜测,萧容庆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却不一定都是对的,且萧容庆也说了,让她将错就错,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云羽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秋鹭在撷芳殿,暗中观察。 待秋鹭走后,云羽的心仍旧扑通扑通的跳着,才刚那一幕太过惊险,得亏萧容庆听觉灵敏,察觉到异常,提前躲了起来,但凡再晚一瞬,这事儿就要被揭发了! 细算起来,她这日子似乎没一日安生的,每天都会出现不同的状况,难道这就是老天对她撒谎的惩罚吗? 再这么下去,她不被人害死,也会被人给吓死! 心惶惶的她入了帐,悄声呼喊着,“殿下,殿下?您走了吗?还在这儿吗?” 她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回应,看来萧容庆已经离开了。 云羽不免好奇,床后就是墙,她掀开帐帘摸了半晌,并未发现墙上有什么机关的痕迹,褥子她也揭开了,也不曾发现床板有什么玄机,所以萧容庆到底是如何离开的? 这个撷芳殿真是个邪门的地儿,不过机关多也是好事,至少出现状况时,他能及时离开,不被人发现。 才刚他立的地方离衣柜有段距离,可能还没赶过去就会被秋鹭撞见,也只有帐子离得最近,方便躲离。 怪不得他从来不怕,明明是偷闯,他却总是气定神闲,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一般,原来他有这么多逃生之法。 尤记得那天她才宣称自己有身孕,皇后打算让她住在延华殿,是萧容庆提议让她住在撷芳殿,说是撷芳殿风水好,适宜安胎。 如今看来,萧容庆哪里是在乎风水,他应该一早就知道此处有秘密通道,所以才将她安置在此吧? 这个男人一向精明,他所做的每一个安排似乎都是有目的而为之。 他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倒是让她省了些麻烦,可面对如此利己的男人,云羽的生命其实没什么保障,譬如今晚,就因为一条玉佩,她险些被他给掐死! 但凡萧容庆认为是错的事,她便不能去做,否则他便会大发雷霆,甚至要她的命! 云羽哪里料得到,一条玉佩竟会引起轩然大波,这玉佩她是不敢再碰了,可今晚萧容庆走得急,他没来得及带走玉佩,她也就不管了,明晚他应该还会来,到时他自会将其带走。 出乎云羽意料的是,第二天清晨,素枝来侍奉洗漱时,主动请示,“编绳结靠的就是腕力,小主您的手受了伤,不适宜做这种活儿,奴婢也会编雪花结,不如让奴婢代劳吧!” 雪花结一事,云羽只跟萧容庆说过,素枝却已知晓,由此可见,是萧容庆安排素枝来接手这个任务。 此事更加笃定了云羽的猜测,素枝就是萧容庆的人,有些话,其实没必要多问,素枝若想害她,早就将她供出去了,可素枝一直在维护她,她也就没必要打探太多。 “那就有劳你了。” 伺候云羽用罢朝食,素枝便带着盒子回了房,重新编绳结,编好之后,她便将这玉佩送至雍和宫中,交给睿王处置。 当天下午,几位王公大臣正在宁心殿处理政务。 摄政王一共有两位,睿王萧容庆是先帝的九皇叔,庄王则是先帝的二皇叔,但庄王一直称病,并未上朝,这政事也就交由萧容庆来打理。 端王萧淮铮是先帝的弟弟,协理户部,在朝中颇有势力,朝政之事,他一直都在参与,安王萧淮南不怎么参与朝政,但太后却要求萧淮南旁听,美其名曰,为诸位分忧。但他也只能听一听,不能参与决策。 这也无妨,只要能了解朝政,对萧淮南而言也算是迈出了一步。 商议罢政事之后,众人便该散了,萧容庆却唤住了萧淮南,让他留步,说是有事商议。 此时的萧淮铮已然转身,瞄见这一幕,他眸闪疑光,心道萧容庆与萧淮南私交不深,怎的今日萧容庆会突然单独留下萧淮南?萧容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该不会有什么勾结吧? 尽管好奇,萧淮铮也不能留下,只能先行离开。 实则萧淮南也在纳罕,萧容庆留他在此作甚?心下疑惑的他恭敬拱手,“不知九皇叔有何吩咐。” 萧容庆眉眼微抬,会意的宫人将桌上的檀木盒子奉于安王。 萧淮南打开一看,目露诧色,这不是他交给云羽的玉佩吗?怎会出现在萧容庆手中? 第25章 你居然念着先帝的女人? 萧淮南不确定是什么状况,遂不动声色地道:“敢问皇叔,这玉佩从何而得?” 端于上座的萧容庆不答反问,“听说昨日你要求舒云羽帮你编绳结,你明知她的手受了伤,怎能让她做这种活儿?” 昨日之事,萧容庆居然知晓得那么清楚?他是在云羽身边安插了眼线吗?萧淮南心下生疑,面上从容应道: “我说过不着急,等她伤好之后再做亦可。” 萧容庆长眉微挑,沉声提醒,“如今的舒云羽已经不再是你的宫女,无需再听你的令。她怀着先帝的骨血,那便是先帝的女人,名义上是你的嫂嫂,你不该再与她私下来往!” 殿中的萧淮南恭敬站立,互拢在一起的手指却是彼此紧捏,似在无声的抗议,“皇叔政事繁忙,居然还有工夫管这种闲事?” “这是闲事?此乃关乎你声名的大事!”萧容庆声调渐扬,满目愠色, “那些个宫人们,闲来无事惯爱嚼舌根,最近宫中流言四起,说是先帝才驾崩,你便想将云羽接回昭仁殿。还说你不仅想要接管先帝的女人,还想接管先帝的龙椅!” 萧淮南勾唇哂笑,“我这个游离于政权之外的人,居然也会被人怀疑有争权夺位之心?他们还真是高估了我!” 从前萧容庆也没怎么在意安王,他像只蜷缩在角落里的猫,独来独往,安静孤僻,朝中的锋芒只在先帝和端王身上。 可自从先帝驾崩之后,朝局有所转变,这只猫才开始出现在萧容庆的视野中,联想到他最近的所作所为,萧容庆只觉自个儿低估了萧淮南。 有些猫只是不爱叫,不是不会叫! “现如今朝局混乱,大多数人心怀鬼胎,即便你并无此心,也会被有心人造谣,是以你得规行矩步,不要落人话柄!”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听来甚是感人,萧淮南却觉其中有诡,“皇叔这般关心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玉佩是云羽主动交出来的,还是皇叔找她要的?云羽的事,您似乎很关心?” 迎上萧淮南那探究的眼神,萧容庆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这只猫只是表面温顺,实则满身反骨! “本王听到了流言,便直接派人将其没收。当时舒云羽已经将玉佩解开,但她手腕酸疼,无法再继续,是以本王又另派宫人,重新为你编了一条。宫中不止舒云羽一个人会编雪花结,往后你若再有换绳的打算,大可去找其他宫人,你与舒云羽身份有别,理当避嫌!” 不过一条绳子罢了!也值得萧容庆这般大惊小怪?他说得义正言辞,萧淮南却觉得他是危言耸听,故意找茬儿。 怎奈萧容庆的身份摆在那儿,尽管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却辈分有别,侄儿面对叔叔,萧淮南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再争执,眉头紧拧的他紧攥着拳头,闷声应了句, “皇叔思虑甚广,侄儿自愧不如。” 纵使眉目温顺,萧容庆也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那一丝不甘。萧容庆也不恼,阴声叹了句, “你年岁小,心思单纯,思虑不周,也是人之常情。本王既提醒了你,往后你就得注意一些,莫让你三皇兄抓到你的把柄。” 萧容庆突然提起端王,却是何意?说得好似萧容庆站在他这边儿似的,萧淮南自嘲一笑,“侄儿身份低微,哪配让三皇兄放在眼中?” “你是大启皇子,身上流着皇室血脉,岂可妄自菲薄?今后这大启的江山可就要靠你来支撑了!” 这顶高帽子,萧淮南可不敢戴,“皇叔言重了,云羽已经怀了先帝的孩子,只要孩子顺利诞生,便可继承先帝的皇位,与我何干?” “即便孩子出生,可他年岁尚小,无法处理政务,更不能坐稳龙椅,需要王公大臣辅佐,而你便是最佳人选!” 萧容庆一副十分器重他的模样,萧淮南略一深思,便听懂了弦外之音,萧容庆这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他,他只配辅佐君王,不配觊觎皇位吧? “那也该由皇叔您来辅佐,我就不掺和了。” “你也是皇室子弟,理当肩负起大启的江山社稷。先帝的血脉才是正统,如若有人心怀不轨,试图推翻正统夺取皇位。你身为先帝的弟弟,是不是应该帮他守护江山?” 迎上萧容庆那试探的眼神,萧淮南只觉他的这番言辞十分虚假,但碍于人情世故,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我自然会帮忙,却不知皇叔所说的,意图夺取皇位之人,究竟是谁?” 萧容庆并未明言,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才慢悠悠地道:“那日舒云羽在永佑殿,被人用珠子暗中谋害,险些摔倒,此事你可有听闻?” 他突然提及那桩事,是想暗示什么?萧淮南猜不透他的心思,只随口应道:“略有耳闻,皇叔查出真凶了?” “本王派人审问了当日在永佑殿当值的宫人,最终发现剪断***那串珠子的是她的婢女,据那婢女所说,驸马去陪***时,偶尔会瞄她几眼,***便醋意大发,认为她勾引驸马,打了她几耳光,她心怀怨恨,便剪了***的手串坠子,试图嫁祸***。”道罢之后,萧容庆抬眉望向萧淮南, “你觉得这个宫女的话可信吗?” 萧淮南随口点评着,“心怀怨恨,继而嫁祸,倒也合乎情理。” 这个理由表面上听起来倒是合理,但却经不起仔细推敲,“若要报复嫁祸,她有无数种方式,为何偏要谋害舒云羽?偏偏舒云羽还怀着龙嗣,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萧淮南眸光微凝,“皇叔的意思是,这是***主仆二人联合做戏?***在为自个儿开脱,所以才拿宫女做挡箭牌?” “***有嫌疑,但也有可能是第三个人,指使那名宫女嫁祸***,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萧容庆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萧淮南试探着追问,“第三个人?是谁?” “舒云羽的孩子若是没了,朝局将会如何?皇位由谁来继承?” 这个话头太过敏感,萧淮南总觉得萧容庆在给他挖坑,是以他每答一句都得斟酌半晌,“那自然是优先从先帝的兄弟中择选。” 萧容庆紧盯着他,幽幽开口,“你也是先帝的兄弟。” 萧淮南怔了一瞬,懒散一笑,“皇叔说笑了,我不过是个闲散宗室,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心思争权夺势,我只想读书作画,做个逍遥王爷。” “树欲静而风不止,身在皇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也不例外。” 萧容庆打量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难不成萧容庆已经知道了太后和他的秘密? 第26章 望向她时,萧容庆有一瞬的失神 也是,宫中遍地都是萧容庆的眼线,他会知晓,倒也正常。太后想拥立萧淮南做新君,本就是公开的秘密,萧淮南无需否认,当然也不能承认, “所谓身不由己,不过只是世人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下雨之时,撑伞是无用的,任凭你再怎么小心翼翼,袍摆终究会被溅湿,所以我选择立在屋檐下,远离风雨,方得安宁。” 他的神情一派真挚,萧容庆却是过耳不入心,“道理谁都懂,可心口如一之人却很少。” “不管皇叔信不信,总之我有自己的坚持,不会轻易动摇。” 萧淮南一再表态,想证明自己没有夺位之心,实则萧容庆很清楚,他的话改变不了萧淮南的主意,所谓的警示,不过只是废话而已。 其实还玉佩这种小事,派个下人去归还即可,但萧容庆却故意将萧淮南留下,单独详谈,为的就是迷惑萧淮铮。 萧淮铮疑心深重,但凡他看到这一幕,必会怀疑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萧容庆便是故意勾起他的疑心,让萧淮铮与萧淮南这两兄弟互相猜忌,继而将矛头互对彼此! 目的达到之后,萧容庆也就不再与他多言,“但愿你的衣袍不会沾染污渍。” 可是他的衣摆早就满是血污,那一点泥渍,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室子弟,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无异于痴人说梦! 萧淮南心知睿王并不与他一心,他也就不会向睿王诉苦,就此拱手告辞,去往刑部。 户部归端王协理,太后只为他争取到一个协理刑部的机会,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插手政事,哪怕只是边缘职位,萧淮南也会珍惜这个机会,争取从中获取一些于己有利的职权! 朝堂之上暗潮汹涌,后宫这边看似平静,实则云羽一刻未能放松,心弦一直在紧绷着。 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儿,云羽还是用冰块敷手腕,无人之时,她便会悄悄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涂抹药膏。 到得晚间,亥时左右,萧容庆再一次出现在她寝房。 云羽本想问一问关于玉佩的事,但若主动询问,指不定萧容庆又会认为她太过关心萧淮南。 想起那晚的情形,她至今后怕,生怕萧容庆又发脾气。思来想去,最终云羽还是没有询问,反正素枝说她已经将玉佩送到雍和宫了,料想萧容庆自有安排。 然而出乎云羽预料的是,她没提,萧容庆居然主动提及,“本王已将玉佩还给萧淮南,他还跟本王提及了你,想不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萧容庆的神情看似很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云羽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陷阱! 眼瞧着她半晌不吭声,似在思索着什么,萧容庆耐心渐失,“犹豫太久的答案,大都是谎言。” 若非万不得已,她可不敢在他面前撒谎,“殿下您这是故意为难我,我若说不想知道,您的话不就落地了吗?我若说想知道,那您又会认为我很关注萧淮南,所以我到底应该想,还是不想?” 她那双眸子似盛着一汪星河,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的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萧容庆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你倒是很会琢磨本王的心思,只可惜本王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你只需要如实回答,至于真假,本王自有判定。” 云羽只觉得跟萧容庆相处起来很累,如果真的随心所浴的回答,不考虑后果,她随时都有可能惹他动怒,可若考虑得太多,他又觉得她心思深沉,不够真诚。 究竟该如何面对他?这是个难题。 “要听实话吗?我不想知道。殿下您已经提醒过我,如今我跟安王是对立面,他能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心话,兴许只是装模作样呢?所以我觉得没有探究的必要。” 这番实话虽不中听,却合情理,萧容庆眉骨微抬,鼻间溢出一声冷哼,“难为你还记得本王的警示。” “殿下的话我自是得放在心上,否则小命不保!”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云羽便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脖颈,那种窒息感令她很惶恐,她可不想再继续感受。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考验她,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记住他的警告。好在她吃一堑长一智,不论这是不是她的真心话,但至少她明白了利弊。 上回为了肖淮南的事,他耽搁了太久,以致于后来该办正事之时,却被秋鹭给打断,今日萧容庆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办正事。 未免再被人打搅,这一次云羽直接将门给拴上了。反正萧容庆不走正门,这门没必要留。 云羽为他宽衣之后,身着中衣的萧容庆顺势坐于帐边。 眼瞧着他轻微的晃动着肩膀,云羽主动请缨,“殿下可是肩膀酸疼?需不需要我帮您按捏?” 她一脸真诚的望向他,芙蓉面盈粉凝春,一双水眸流光轻转,看得萧容庆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智,冷冷的觑她一眼, “无事献殷勤!” 原本云羽想否认来着,可一想到下一句,她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殿下是想说非间即盗?不是后者,那自然是前者。” 两个人心知肚明之事,她没必要去否认,她主动讨好,可不就是为了要个孩子吗? 萧容庆没有拒绝,大抵便是默许了吧?于是云羽褪去绣花鞋,入了帐,半蹲在他身后,将纤细的双手搭在他肩上。 她那柔弱无骨的指节隔着薄薄的衣衫,轻柔的为他按捏着双肩,只可惜她这力道对萧容庆而言无异于挠痒痒。 她的手法太过轻柔,左一下右一下,不像是按捏双肩,反倒像是刻意撩拨。 第27章 云羽主动抱住萧容庆 “蚊子叮吆至少还有痛感,你在这儿撩羽毛呢?” 萧容庆那微微上扬的语调捎带着一丝不满,很明显,他对她的按捏手法并不满意,云羽尝试着与他沟通, “殿下可是觉得太轻了?那我可以再加重力道。” 他没吭声,应该是默认了吧?为了让他满意,云羽努力的加大了双手的力道,卯足了劲儿为他按捏着,恨不得将浑身的力气都堆积在手中。 均衡的力道才会让人产生酸麻感,得以放松,可她却将力道全都集中在指腹的某一个部位,按得人肩膀生疼。 萧容庆不由轻嘶了一声,英眉缓缓皱起,“你确定在按捏,而不是在掐人?平日里你便是这般侍奉先帝的?” 云羽红唇微扁,心道先帝也没他这般难伺候啊!先帝只会说轻一些,或者重一些,类似这样直白的命令,而不是像萧容庆这般,总是出言训斥,态度极其恶劣! 然而她只敢腹诽,不敢明言,低眉小声解释道:“先帝喜欢轻一些,所以我一直都下手很轻。既然殿下喜欢重一些,那我尽量努力的调整手感。” 她的按捏手法如此拙劣,萧容庆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真不晓得先帝怎么会留你在宁心殿一整年!” 先帝的心思,云羽猜不透,但至少先帝情绪稳定,不似萧容庆这般暴躁凶悍,“兴许每个人看人的眼光和标准不同,殿下瞧我,既不顺眼,也不顺心,是以我做什么,您都不甚满意。” 她想当然的将先帝的习惯放在他身上,还好意思埋怨?“与其怀疑本王故意挑你的刺儿,倒不如怀疑自己太过愚笨,不懂随机应变!” “我是不算机敏,可也不至于太笨吧?”云羽默默回想了一番,觉着自个儿还算是个合格的宫女, “至少端茶倒水磨墨这些简单的活儿我都会做,也做得井井有条,先帝还曾夸过我,说我磨的墨水很细腻。” “若连这些最基本的你都不会,先帝还留你做什么?拿你当妃嫔供着,找人侍奉你?” 被奚落的云羽苦笑道:“我哪有那个命?我生来就是侍奉人的,到了宫中也是四处被人指派,我的命运总是握在旁人手中。” 萧容庆紧盯着她,他可不信这个女人是只温顺的兔子,“你若甘心将命运交给旁人,那就应该顺从殉葬,而不是大胆扯谎!” 先前云羽的确没这个胆子去反抗命运,但后来她才发现,人之将死时,便会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这不是被逼无奈嘛?好不容易大胆了一回,最后还不是落在殿下手中,任由殿下掌控我的命运。” 萧容庆的确在利用她,却也不是完全的掌控她,“你只是本王的一颗棋子,棋盘上的路四通八达,该怎么走,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和造化。你走对了,本王还能继续留你。一旦走错,便会被对家吃掉!” “我会谨遵殿下的教诲,尽量选择对的那条路。”说话间,云羽还在继续为他按捏着。 近来处理政务耗费了太多的心神,萧容庆的肩膀的确有些酸疼,被她按捏了会子,倒是稍有缓解。 按过双肩之后,云羽的手又继续向上移动,虎口张开,拇指与食指分别放在他双耳后方,匀速打着转儿的同时,再轻微的按压,按压个四五下,才又顺势往上提拉。 云羽的手虽所好转,但并未完全恢复,这般使劲为他按捏,左手还好,右手稍稍有些疼痛,但她不敢吭声,以免萧容庆又说她矫情。 刚才按肩膀之时还隔着衣衫,这会子该按后颈,她的手指便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肌肤,萧容庆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 “你的手指很烫。” 有吗?云羽都没注意到这件事,经他一提醒,她才发觉,与他的肩膀相比,她的手心的确微微发烫,“许是瞧见殿下太过紧张吧!” “你若不做亏心事,何必惧怕本王?” “不是怕殿下,我是怕……怕疼。”说到后来,云羽声如蚊蝇,一片橘霞在她的芙蓉面上悄然盛放, “先前曾听嬷嬷说过,女人的头一回会很痛,往后就会好好一些,可第二回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痛,到底是嬷嬷在诓人?还是殿下您……?” 云羽的话尚未说完,就见萧容庆缓缓侧首,微拧的英眉沾染着一抹愠色,“你在质疑本王的能耐?” 听出他的声音似是有些不悦,云羽赶忙解释道:“殿下的能耐自然是毋庸置疑,我只是在想,您是不是只用蛮力,缺了技巧,所以我才会那么疼,其实殿下可以稍微的温柔一点儿,要不您也看看那本书?” 她只顾澄清,浑然没有察觉到萧容庆的面色越来越沉,“你是痛苦还是享受,与本王何干?本王为何要顾及一颗棋子的感受?” 他说话总是这般噎人,云羽已然习惯,也没什么可难受的,“这不是殿下问起,我才回答的嘛!您不是告诫过我,让我说实话,不要总是琢磨你的心思,所以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不是随意探讨嘛!您若不喜欢听,也可以当我没说过。” “可是本王已经听到了,你的话令本王很不开心!” 他一不开心,云羽就没有好日子过,她吓得一哆嗦,手也止不住的发抖,羽睫轻眨,一双星眸写满了懊悔,“那我现在闭嘴还来得及吗?” “晚了!”萧容庆一生沉呵,径直转过身来,一双鹰眸紧盯着她,似是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云羽心下惶恐,生怕他会因此记恨教训她,情急之下,她一把抱住他,将自个儿的脸埋在他匈膛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他身子顿僵,立时进入戒备状态, “舒云羽,你在做什么?” 云羽管不了那么许多,一个劲儿的向他道歉,“殿下,我知错了,才刚我逞口舌之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您动怒,您千万不要生气,别打我,也别掐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所以她认错的方式就是主动抱人?她以为这般圈住他,他便不会动手了吗?果然愚笨的女人就是这般天真,萧容庆不耐恼斥,“松开!” 云羽哪敢松手,她一松手,指不定他就要动手了!她惶惶摇头,始终不肯松开双臂,仍在努力的与他商议, “那殿下能不能答应,不要揍我?” 第28章 萧容庆对舒云羽的特殊惩罚 “你再不松开,本王可就真的动手了!” 云羽仔细的琢磨着他的话,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松开了就不动手吗?思及此,她忐忑的松开了双手,怯怯抬眸望向他,一双鹿眼眨呀眨的,那明亮的目光下写满了惶恐的同时,又噙带着一丝感激, “多谢殿下宽宏大量,饶恕我的罪过。” 萧容庆勾唇冷笑,“本王何时说过要饶了你?” 一听这话,云羽暗叹不妙,“不是吧?殿下您可是王爷,一言九鼎,您不能诳我呀!才刚您可是答应过的。” “本王只保证不打你,但罚还是要罚的,以免你不长记性。” 云羽红唇微撇,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殿下打算如何罚我?” 直觉告诉云羽,萧容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他大约又会用什么歪门邪道来欺负她吧?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很准,默了片刻,萧容庆悠悠开口, “你不是想让本王看书吗?本王就如你所愿。只不过本王看了许久的折子,眼睛酸痛,懒得再看书,你来念给本王听。” 云羽一脸震惊的指着自个儿,难以置信,“让我念避火图给您听?” “怎的?你不愿意?” 迎上他那微微上挑的眉峰,云羽已经能想象的到,拒绝的后果是什么,慎重的思索了一瞬,她点头如捣蒜,“我……愿意,荣幸之至!” 她的笑容很勉强,瞧她的神情,并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偏偏萧容庆就喜欢看她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云羽没得选,只能拿起避火图,翻开一页为他诵读,“有士人藏书甚多,每柜必置春·画一册……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 那些个遣词造句格外的大胆,云羽读着读着便不自觉的脸颊发烫,真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然而萧容庆并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他就这般斜倚在帐中,以手支额,闭目养神,悠哉悠哉的听着她念读。 憋屈的云羽睇他一眼,默默腹诽了几句,而后继续念着。 念了半晌,却不听他有任何回应,他的呼吸似乎很平稳,该不会已经睡着了吧?如若他真的睡着了,而她却还在这儿继续念,岂不是显得很傻?于是云羽逐渐将声音降低,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然而她才停顿了片刻,萧容庆便睁开了眼,一双墨瞳紧盯着她,“没念几句就想偷懒?” 云羽一个机灵,赶忙往回找补。“哪儿能啊?我以为殿下睡着了,怕吵着您,这才停了下来。” “正事还没办,本王不可能睡着,继续!” 这避火图,她自个儿看还好,真让她念出来,简直尴尬至极! 旁人听着或许早已心念大乱,可萧容庆听着似乎没什么反应,看来他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他又何必听她念呢?纯粹就是为了惩罚她?戏耍她? 她已经勉强自个儿念了两刻钟,他依旧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云羽口干舌燥,实在是念不动,遂停了下来,征求他的意见, “殿下,我有些渴了,想喝杯水。” 道罢之后,她等待着萧容庆的回应,可等了半晌,他却没吭声。 没有拦阻,那便算是默许了吧?于是云羽穿上鞋子下了帐,行至桌边给自个儿倒了杯茶,一口气尽数一下。 想起那日萧容庆斤斤计较,于是她又倒了一杯,行至帐边端给他,“殿下请用茶。” 这次她很主动的为他斟茶,还直接送了过来,料想他无理可挑了吧? 然而萧容庆却不肯抬手去接,朗声下令,“喝完了?继续!” 所以他究竟打算让她读到什么时候?不会让她全部读完吧? 先前云羽还觉得这避火图上的字太少,图画太多,今儿个真让她读起来,她才发现这字是真不少啊! 头一回看时,她一目十行,随便撒一眼,并未细看,这会子一字一句读起来,既有诗词,还有注解,不仅拗口,还十分的羞人,然而萧容庆的要求她不敢违背,只得忍气吞声,依照他的意思继续读下去。 读着文字的同时,再看着旁边的画面,她不仅开始神思飘飞,想象着新奇离谱的场景,她只觉得画图的人怎的如此大胆!什么都敢写,什么都敢画! 这东西悄悄看一眼也就得了,公然念出来,实在是羞煞人也! 偏偏这会子萧容庆也不闭眼,就这般盯着她瞧,瞧他那情状,似乎很喜欢欣赏她囧迫的模样。 她越是羞窘难为情,萧容庆便越觉得有意思吧?这就是他的恶趣味,看她出糗,他才开心。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对避火图感兴趣,只是单纯的在惩罚她,给她难堪。 看透他的小心思之后,云羽便生了反骨,她告诫自己不要窘迫,就这么大胆的朗读,把它当成普通的文字,不去想象画面,不付出任何感情,更不要有任何的羞窘。 才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想通之后,她的声调反而提高了,每一句话都没有抑扬顿挫,就这般毫无感情的念了出来。 抛开心理压力之后,她的小山眉也逐渐舒展,念起来格外顺畅。 才刚她还羞声细语,每念一句,她的脸颊和耳根都红透了,大抵是浮想联翩,在想象那些画面,可这会子她却突然转变态度,大大方方的念着,仿佛这只是极为普通的一本书,这些文字自她口中念出来毫无感情,萧容庆兴致顿失,随即摆了摆手。 云羽暗自庆幸,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他果然是在拿她消遣,一旦觉得无趣,他便会放弃这场游戏。 她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读,看到他摆手的一瞬间,她立马停下。 她本以为这惩罚已经结束了,孰料萧容庆竟又道:“既然读得那么敷衍,那就身体力行,学以致用。” 此言一出,云羽不由打了个寒颤,此时的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兴许她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第29章 等着本王抱你? “……”所以萧容庆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不仅让她读,还要让她亲自示范!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 “其实再念会子也不是不可以。” “避火图能给你一个孩子?” 萧容庆的反问噎得她无言以对,她的确需要一个孩子,那么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反正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也没什么可扭捏的。 云羽已然做好了准备,然而事实证明,她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萧容庆永远都能想到,令人不可思议的,欺负人的新招数。 “只在帐中似乎太过无趣,本王喜欢新鲜感,在哪比较好呢?” 这种问题还需要去研究吗?才刚他还说很疲惫,现下又在这儿研究这些,看来他所谓的疲累皆是借口! “只是要个孩子而已,其实在哪儿都可以,没必要非得变着花样来吧?” “既然在哪儿都可以,那就由本王决定地点。” 迎上他那毋庸置疑的眼神,云羽心知局面已定,干脆放弃反抗,顺着他的话音请示道: “那么殿下选好位置了吗?” 打量着她的寝殿,萧容庆还真没什么想法,于是他打算让天意来决定,“今儿个是三月十七,那就翻至十七页,依据图上的场景来决定。” 不是吧?他居然将决定权交给了一本书?云羽只觉荒谬,但还是服从他的命令,老老实实的翻至十七页。 待看清画中的场景之后,云羽不由皱起了小山眉。 瞄见她那震惊之中带着一丝排斥的神情,萧容庆已然能想象得到,她所看到的,大抵是十分大胆且令人气血上翻的画面, “画中是怎样的场景?你且细细描述一番。” “殿下见谅,让我照着文字念,我还能勉强念出来,但若让我自个儿组织文字去描述,我可没这个本事。” 云羽找了个借口,不愿意叙述,随手将书这么一反转,直接将那幅画对准他,让他自个儿去看。 萧容庆撒了一眼,原来这幅画中描绘的是两人在妆台前亲近的场景。 瞄了不远处的妆台一眼,萧容庆突然觉得那的确是个好去处。 “既是天意,那就去妆台。” 萧容庆率先站起身来,漫步行至妆台前,打量着妆台上所摆放的物什,待他回首望去时,发现云羽仍坐在账边不动弹,萧容庆不耐挑眉, “还摆起谱来了?等着本王抱你过来?” 她可没这个胆子,萧容庆高傲的很,可不是伺候人的主儿,一旦等着他过来,估摸着她又要遭殃了! 退无可退的云羽只好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妆台的位置太过狭窄,无地可坐,我担心王爷受累,若是躺在帐中,王爷您也能轻松一些,立在这儿怕是不太舒坦吧?” 萧容庆一步步走向她,渐沉的声音透着一丝低哑,“舒不舒坦,得试过才知道。” 他这话听起来十分暧昧,且意有所指,云羽双颊微酡,窘声纠正,“殿下您在想什么呢?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指的是什么意思?” 云羽本想解释来着,可她突然发现这种事越解释似乎越令人浮想联翩,最终她选择放弃, “罢了,我还是不解释了,省得越描越黑,您又会曲解我的意思。” 究竟是曲解,还是看穿,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清楚,萧容庆不意探究,“废话说完了?那就开始办正事。” 云羽隐约记得,上回两人是在桌边,面对着面,今日却不同,萧容庆并没有要求让云羽面对着他,而是直接将她翻转,背对于他。 面前的铜镜清晰的映照出她此刻正被萧容庆钳制的狼狈模样,云羽的外衫甚至都没有褪去,表面看起来很整齐,殊不知她的褶裙早已被掀起。 他对她总是这般没有耐心,没什么温柔小意,镜子近在眼前,那样的画面她实在不好意思去看,只得垂下眸子,默默承受着。 萧容庆命令她抬起头来,云羽红着脸摇首,始终没那个勇气,“这太难为情了,我……我不想看这些细节。” 她那蹙着的黛眉似乎在彰显着她的排斥,这种被嫌弃的感觉令萧容庆很不满,“是你有求于本王,本王如你所愿,你还不乐意?” 他的惩罚猝不及防,云羽窘声解释道: “没有不乐意,但我也没有观看的习惯,毕竟人都有自尊心。” “从你向本王求要孩子的那一刻,你的自尊心变已经碎落一地,你在乎的只是你的命,而不是什么尊严,所以不要在本王面前谈论什么羞耻,只会显得你很矫情!” 萧容庆的这番话直白且残忍,一如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想活着就不能要尊严吗?可我终究是个女子,我也有羞心的啊!” “那就抛开你的羞心!想让本王给你孩子,你就必须取悦本王,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 孩子就是她的命,唯有要一个孩子,她的命才能延续下去。萧容庆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软肋。所以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云羽正难受之际,忽觉下巴被人攫住,萧容庆紧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镜子。 看到自己被人钳制的画面,她只觉难堪至极,迅速闭上双眼,萧容庆却冷声下令, “睁开眼!看清楚!逃避是懦弱的表现,身为本王的棋子,你必须有勇气面对一切,包括自己最窘迫的模样!” 萧容庆的手劲儿极大,攫得她生疼,仿佛她若不顺从,下一瞬他就要捏碎她的下巴! 云羽深知他的手段,不敢忤逆他,满心悲愤的她只能放下自尊,被迫睁开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是狼狈不堪的自己,此刻的她正伏趴在妆台前,不知何时,她的衣衫已经滑落至肩侧,锁骨的线条展现无疑。 云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为了活命,居然会这般毫无底线的取悦一个男人! 萧容庆一边答应帮她,一边又欺负她,目的又是什么?他的恶趣味?又或者说,他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驯服她,试图让她失去自己的独立意识,完全的听命于他,臣服于他? 为了活下去,云羽可以将自己的人交给他,但她的心,绝不可能臣服于像萧容庆这般傲慢霸道,蛮不讲理的男人! 第30章 你还在念着舒云羽? 纵使被萧容庆狠狠的欺负,云羽也始终不肯发出声来,她倔强的抿着唇,将所有的感受都隐藏,萧容庆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忍到何时! 云羽自认自制力还算可以,然而下一瞬,她的耳珠突然被他噙住,肆意描画,那种奇异的感觉瞬时击溃她的防线,难以抑制的奇怪声音毫无征兆的自她唇边溢出。 而萧容庆则在镜中欣赏着她那失控时的娇媚模样,与此同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热切与念想…… 腾飞的青龙在天际快速翱翔,而后快速朝着城门飞奔而来。 她本以为背对着他可以避免尴尬,然而这面镜子却清晰的将所有的画面都映照在她眼中,偏她还不能闭眼,被迫的观赏着萧容庆的悍勇与强势。 云羽本想忍耐来着,可萧容庆却像是故意一般,她感觉自个儿的魂儿都快要离体了,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半空之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镜中她此刻的神情像是喝了酒一般,半醉半醒,如若衣衫全解,萧容庆反倒会失了兴致,一如她此刻这般,半解罗裳,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反倒令萧容庆眉心未动,心腔内不自觉的生出异样的感觉。 对云羽而言,这是一种煎熬,可对萧容庆而言,却是极其特殊的一种感知。 她那努力强忍,却又无意识发出一些细碎声音,以及那难耐的神情,都被萧容庆看在眼里。 他紧盯着镜中的云羽,像是欣赏,又像是沉醉,即将下坠之际,他立时清醒过来,提醒自己不可沉溺! 他得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绝不能乱了心神,以免意外出现之时,他不能及时做出应对之策。 云羽强忍着心底的酸楚和愤慨,一遍遍的安慰自己,这只是权宜之计,当自己的命受到威胁之时,她只能听令于他,等到有朝一日,她可以逃离之时,定会远离萧容庆,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风雨过后的宁静,是漫长的尴尬。 萧容庆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安慰,更没有一丝留恋,直接整理好衣衫,便走进衣柜,就此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疲惫至极的云羽瘫坐在妆台边,方才她一直在忍耐,直至萧容庆走后,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前失声痛哭。 她讨厌这样没有底线的自己,可如今的她有别的选择吗?萧容庆是她唯一能倚仗的人,是以哪怕他有时候的态度很恶劣,她也不能反抗,不能跟他翻脸,只得依从着他,听命于他,不论对错,不问意愿,无条件的服从。 唯有他心情顺畅了,她才能保住这条小命。 烛火微恍,夜色迷蒙,漆黑一片,看不到希望,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哭了许久的云羽找不到破局之法,最终她只能忍气吞声,擦掉眼泪,继续沿着这条独木桥走下去。 不就是尊严吗?没命的时候何谈尊严?等她的命不再受到威胁之时,她自会将自己丢失的尊严重新拾起来! 话分两头,且说这日下朝之后,萧淮南照例去给太后请安。 彼时太后正在喝燕窝,瞧见他过来,遂放下了调羹,寒暄了几句,而后状似无意的道了句,“听说昨儿个睿王单独留你,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这些小事太后居然也有耳闻?看来宁心殿那边也有太后的耳目。 太后既问了,萧淮南必须给一个说法,且他还不能撒谎,以免被太后识破,不再信任他, “我让云羽帮我编绳结,此事传到了睿王耳中,他刻意警告我,不要接近云羽,离她远一些。” 太后还以为萧容庆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哪料竟是此等小事, “你这位九皇叔心思深沉,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的话你不能全听,但这一句说得却很对,舒云羽这个女人不简单,你的确应该远离她。” “细究起来,其实云羽也是受害者,她平白被先帝夺了清白,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听出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埋怨,太后不悦蹙眉,“你竟然还在为她抱不平?莫非你到现在还在惦记着舒云羽?当初若非先帝将她调至宁心殿,只怕你就要收了她做侍妾吧?” 提及旧事,萧淮南眼角微抽,满目不甘,他那握于袖间的指节紧掐着自己的指腹,只恨当初的自己不够坚定。 那个时候他的确想留下舒云羽,怎奈太后出言拦阻,最终他选择了放弃,但凡他多一丝勇气,向先帝表明态度,或许云羽就可以留在昭仁殿,她也就不必面对如今的困境! 可他又岂敢埋怨太后?这遗憾,他只能自己吞咽,“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先帝在位时,她没有名分,如今先帝驾崩,她怀了身孕却又被众人质疑,她一个弱女子面对这些苦难,大抵很无助吧?” 萧淮南性子冷清,一向不与人亲近,如今他却对舒云羽念念不忘,就连先帝都对舒云羽另眼相待,太后越发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 “你要知道,先帝身边的宫女大都留不久,时常更换,舒云羽却能在先帝身边待一年,由此可见,她绝对不是普通人,至少她没你想象得那般单纯!” 萧淮南心道,太后与云羽并不曾相处过,她凭什么对云羽妄下判定?而他与她相处了一年半,自是更了解她, “她曾在我身边侍奉过,我了解她的性子,她若真的贪慕虚荣,就该将那件事公开,逼着先帝给她一个名分,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可见她并未图谋什么。” 太后在这后宫待了那么多年,妃嫔宫女们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大多数人都表里不一,她可不会相信舒云羽是什么善茬儿, “那些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也许先帝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第二本档案上面不是有记载吗?可见云羽并没有撒谎。” 那本档案,说服了其他人,却说服不了太后,“那你可就小看睿王的手段了!这一切看似很合理,可哀家总觉得当中有蹊跷,不过眼下难下定论,得等到一个月之后,方可验证哀家的猜测。总而言之,那个舒云羽,你得提防着些,可别再对她心生怜悯,被她所骗!” “云羽亲口跟我讲述过当时的情形,她应该不会骗我,为何太后坚定的认为云羽并未侍寝,没有身孕?” 萧淮南油盐不进,一直在为舒云羽说好话,太后无奈叹息,心道萧淮南一直远离政权,果然还是太过单纯,对人一点儿都不设防。那个舒云羽已经离开昭仁殿一年,他居然还对她那般信任! 他的愚钝令太后觉得跟他说话很费劲,可她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才好控制,若真是心思机敏,什么都看得透,那她也不该扶持他登基。 思及此,太后也就释然了,“淮南啊!你还是没明白哀家的意思,不论她的身孕是真是假,对我们而言,都必须是假的!她若怀上先帝的血脉,生下孩子,那你哪还有机会登基呢?所以她的孩子不能生下来,不能存在!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胎死腹中!” 所以太后是打算要将云羽赶尽杀绝吗?“敢问太后打算怎么做?” 太后懒得细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哀家自有主张。” 看来太后并没有完全信任他,她甚至都不愿将她的计划告诉他,所以太后还在继续观察他,考验他吧?他不确定太后会如何对付云羽,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了句, “阻碍您的只是那个孩子,云羽她是无辜的,还请太后手下留情,留云羽一命!” 萧淮南的求情令太后心生不满,“淮南,你要时刻谨记,若要成就帝王霸业,就必须心狠手辣,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第31章 在镜子前拥着舒云羽 听太后这语气,似乎真的要对云羽赶尽杀绝!萧淮南再次拱手申明,“云羽曾是我的宫女,我与她有主仆之谊,她不曾做过伤害我的事,我实不忍要她的命,还请太后开恩。” 太后心道:难怪高宗不喜欢他,过于仁慈之人根本就不适合做帝王。好在眼下她需要的并非善弄权术之人,只要他乖乖的听话即可,至于性子,优柔寡断些也无妨,她会替他安排好一切。 “哀家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眼瞧着太后动了怒,萧淮南只能拿利弊规劝, “太后您的目标只是那个孩子,您可以想法子让她小产,如此一来,旁人只会认为是云羽没保护好孩子,不会怀疑是外人动手,太后您也省去诸多麻烦不是?” 他说得倒是轻巧,前几日有人设计让舒云羽摔跤,她安然无恙,太后的女儿却被泼了脏水,眼下舒云羽有皇后和睿王作保,太后还得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谁又说得准呢? 若舒云羽没有怀上身孕,一切都好办,一旦她真的怀上,睿王肯定会全力保她,太后想再动她可就难了! 倒不如趁早动手,以绝后患! 心知萧淮南向着舒云羽,太后也就没再与他争论,随口应道:“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哀家会慎重考虑。” 太后的态度明显很敷衍,却不知她究竟是否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若再继续说下去,只怕太后会觉得他太啰嗦,萧淮南只能先行告退。 待他走后,太后扶额闷叹,她暗自思量着,究竟该如何对付舒云羽…… 拜别太后,萧淮南便离了永寿宫,他出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人向这边走来。 萧淮南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人是太后之女----雯慧***。 雯慧掠他一眼,随口唤了声皇兄。 她的态度十分敷衍,萧淮南也明白,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已然习惯了被人忽视的萧淮南懒得与她计较,只颔首应了声,而后便绕道而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雯慧实在想不通,母后找谁不好,偏找了萧淮南这种寡言少语的。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皇帝吗?雯慧不免有些质疑母后的选择。 母亲曾在她面前念叨过许多次,假如她是个皇子就好了,那么母亲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她推到皇位上,只可惜她只是个公主,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母后没了指望,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先帝登基,如今先帝不在了,太后又将目标放在了萧淮南身上,而她这个亲生女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资格阻止…… 谁让她是女子呢!女子做不了皇帝,便是最大的悲哀,她无法争权夺势,无法为母后分忧,可那些个王公大臣们居然还不放过她,还将她卷至这权势的斗争之中,利用她来做文章,当真是卑鄙! 舒云羽被人谋害,险些摔倒一事,萧容庆已然查出了结果,他还特地命人将结果告知了太后。 太后不能袖手旁观,只得命人将叫女儿叫了过来,质问那个宫女到底是什么状况。 雯慧大呼冤枉,“母后,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我是打过她,可我并未指使那个宫女做谋害舒云羽的事,她的行为与我无关,不能怪罪到我头上啊!” 女儿的性子,太后还是了解的,既然她说没有,那就肯定不是她,然而眼下的情形不容乐观, “可她是你身边的人,虽说责任在她,可旁人都会认为是她替你背了黑锅,你才是背后主使者。” “儿臣若真有这样的打算,事先定会与母后商议,不可能贸然做出这样的抉择。”气急的雯慧越发痛恨那个宫女, “我现在就杀了哪个贱人!胆敢诬陷我,活得不耐烦了!” 雯慧正待离开,却被她母后摆手制止,“那个女人不能杀,一旦你杀了她,旁人更会觉得你是在杀人灭口,所以她不能死。” “留着那个贱人做什么?让她继续谋害我吗?” 雯慧咽不下这口气,太后沉吟道:“留着她自然有用,她这般大费周章的诬陷你,不太可能只是出于私怨,哀家怀疑她是受人指使。” 雯慧不明所以,“是谁?谁在背后谋划此事,栽赃嫁祸于儿臣?” “舒云羽的孩子若是没了,对谁最有利?” “那自然是想抢皇位之人。”雯慧略一思量,已然明白了母后的意思,“您是说,指使那贱人陷害我的,其实是端王?” “睿王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所以他盼着那孩子出生。除了我们之外,最不希望的孩子出生的便是端王,可他那人狡猾得很,他不会亲自动手,只会借刀杀人,将这责任推给哀家。 恰好当天你在那儿,那么你便是最好的一把刀。一旦此事与你扯上关系,他们便会联想到哀家。” 听罢母亲的解释,雯慧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徐贵妃总是针对我,还说我是在帮您办事儿。” 雯慧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此事对端王有利,与徐贵妃并无关系,她为何着急跳脚?” “你莫忘了,当初徐贵妃心仪之人其实是端王,只不过登基的是先帝,徐家便将女儿送进宫中做皇妃,生生拆散了徐贵妃与萧淮铮的姻缘,逼着她入宫。虽说已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指不定徐贵妃依旧对端王念念不忘。” 雯慧冷哼道:“再怎么难忘又如何?她可是先帝的女人,纵使端王真的夺了皇位,又能给她什么好处或者名分?徐贵妃可是他名义上的嫂嫂,他若是纳先帝的女人为妃,那岂不是要成为世人的笑柄?” “可不是嘛!常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徐贵妃却不一定能懂,估摸着她还对端王抱有期待呢!”太后笑嗤徐贵妃太天真,但也得小心防备, “总而言之,徐贵妃的心已经不在后宫,她很可能与端王同流合污,所以这个女人你也要小心防备,万不能落了她的圈套,至于那个宫女,你非但不能杀,还得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最近一段时日,她可能会很谨慎,不会跟她背后的那个人联络,待过段时日,她放松警惕之后,大抵就会去找她背后的主子。” 母后有远见,雯慧自当听从她的安排,“那儿臣就耐心等一等,等着她露出马脚,再将其一网打尽!” “眼下宫中局势紧张,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咱们母女命同一体,莫再给哀家惹麻烦。一次可以说是旁人诬陷,若再有第二次,哀家可就解释不清了。睿王和端王可都盯着咱们呢!咱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率先出局!” 雯慧应声称是,而后就此请辞。 回去的路上,她只恨自己居然养了只白眼狼,这宫女居然吃里扒外,勾引她的男人,还敢陷害她!雯慧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奈母后不许她动手,她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另寻时机。 先帝驾崩的第八日,由礼部安排,请了道士来超度。 这天一大早,云羽没能睡懒觉,早早的被素枝叫了起来。如此隆重的场合,她也得出席,即便不跟全程,至少也得露个面儿,走个过场。 守灵得穿素衣,是以今日云羽穿着一身珍珠白的对襟襦裙,一派素雅又不失端庄,打扮得体后,她才在素枝的陪同下去往永佑殿。 云羽到得永佑殿时,道士们已经开始做法事了,太后,皇后以及几位王爷也都在场。 离老远,云羽便瞧见了萧容庆。饶是殿中大多数人皆着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萧容庆在人群中依旧是那么的出众,难掩矜贵的同时又散发着肃厉之气。 萧容庆正在与一位官员说话,好巧不巧,他一抬眼,目光正好落在舒云羽身上。 四目相对之际,云羽回想起昨晚在镜台前那些凌乱的画面,羞窘之余,她心中仍有怨忿,随即移开了视线,尽量远离他。 她那紧抿的樱唇和微收的下巴彰显着她的不满,萧容庆当然猜得出她在想些什么,大抵还在为昨夜之事而心生怨怼吧?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儿,萧容庆不可能像在撷芳殿那般,主动跟她说什么。 白天里的两个人像陌路人一般,旁人都以为他们不甚相熟,殊不知夜晚里的两人早已同寝共枕,深入了解过彼此。 兵部尚书的说话声打断了萧容庆那飘飞的思绪,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自舒云羽身上收了回来,继续与官员们说着话。 云羽不敢打断法事,便默默地向太后和皇后福了福身。 云羽本想着找个偏僻的角落待着,孰料经过一位道长之时,那道长手中的法杖突然莫名其妙的抖动起来,叮咚作响,声音异常刺耳! 这殿中无风,法杖突然晃动,众人不由诧异,纷纷询问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一直待在殿中,方才走进来的只有舒云羽,她一到场,这法杖立马就发生了异样的变化,道长不由心下生疑,紧盯着她,目光极其凝肃,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撒野?” 迎上道长那警惕的目光,云羽莫名其妙,“敢问这位道长是在跟我说话吗?你说的妖孽指的是谁?” 道长紧握着法杖,扬声申明,“贫道这法杖可是法器,无端作响,必有妖孽作祟!你身上必有诡异!” 第32章 打掉舒云羽的孩子! 突然听到这话,皇后不由纳罕,“弘言道长,您有所不知,此女名唤舒云羽,她怀有先帝的遗腹子,是个温顺乖巧的好女子,不是什么妖孽。” 一听说她怀了身孕,弘言道长疑心更重,随即询问舒云羽的生辰八字。 道长既开了口,皇后不能不给,但生辰八字这种东西不能当众公开,于是皇后命人用笔墨悄悄写下来,递给道长。 道长接过字条仔细一看,又问起她怀孕的月份,而后掐指一算,一脸震惊,大呼不妙, “此女的八字与先帝的八字相冲,先帝便是被她给克死的!” 一听这话,云羽心下恼火,“先帝是病逝,此乃意外,怎能怪罪到我头上?我乃先帝身边侍奉的宫女,倘若我真与先帝相克,那么先前这一年,为何先帝平安无恙?” 弘言道长捋着胡须道:“你的命格太硬,克的是至亲。先前你只是先帝的宫女,倒也无碍,可自从你为先帝侍寝之后,怀上了他的血脉,你腹中的孩子便成了先帝的至亲,是你们母子二人克死了先帝!” “道长言之有理啊!这舒云羽一怀上孩子,先帝立马就驾崩了,这也太邪门了吧?”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皆在暗中议论着舒云羽的命格。 云羽心下冷笑,只觉这道士胡说八道,她根本就不曾为先帝侍寝过,也并未怀上先帝的孩子,又何谈什么至亲血脉?所谓相克一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偏偏云羽还不能拿这话去拆穿他,毕竟假身孕之事不能公开,以致于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殿中议论之人越来越多,萧容庆缓缓转身,冷冷的打量着弘言道长, “会算八字的不止你一个,给先帝安排宫女可是大事,礼部需有记载,钦天监亦会核算八字,倘若她的八字与先帝不合,根本就没机会进宁心殿,这一点,礼部可以作证。” 被点名的礼部尚书看了一旁的端王一眼,端王却是神色如常,并未给他任何暗示。 礼部尚书虽是端王的人,可他也不敢当众胡说八道,毕竟礼部不止他一个官员,其他的官员也可以作证。但凡他敢说一句八字相冲,那便是他们失职,事先没有调查清楚。 无奈之下,礼部尚书只得如实答道:“回殿下,舒云羽进宁心殿之前,钦天监那边确实核算过八字,下官依稀记得,她的八字与先帝并不相冲。” 弘言道长摇头哀叹,“睿王殿下,您还是没明白贫道的意思,她的八字本身于先帝影响不大,主要是因为她怀的那个孩子时辰不好,是以她们母子二人皆与先帝相克。” 听到此处,萧容庆已然看穿了他的把戏,“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想说舒云羽留不得,这个孩子也留不得?” “这个孩子是灾星转世,一旦留着他,大启的江山便不会稳定,所以这个孩子留不得,这个宫女也必须尽快处置,以绝后患!” 听到此处,皇后算是明白了,这道士的真正目的是要打掉舒云羽的孩子!“那可是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脉,怎能轻易打掉?” 弘言道长十分笃定地道:“可若留着,这孩子便会祸害大启江山,后患无穷啊!皇后娘娘,贫道这法杖是不会撒谎的!” 刚才法杖确实叮铃铃作响,这一幕众人都瞧得一清二楚,很是诡异,加之这位道长又说舒云羽母子不祥,且先帝一直身子康健,突然病逝,本就惹人怀疑,种种线索堆积在一起,这些个王公大臣不禁开始胡思乱想,纷纷指责舒云羽,更有甚者,竟咬牙切齿的上前禀报, “睿王殿下,道长所言不无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不能让这妖女和她腹中的灾星惑乱咱们大启江山啊!” “是啊!她的身孕本就可疑,指不定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克死了先帝!”那些人纷纷后退几步,离舒云羽远一些,仿佛将她视作洪水猛兽一般! 这些人听风就是雨,根本就不探究真伪。毕竟世人对于命理之事都有一种莫名的畏惧,这道士正是抓到了这一点,大肆散播谣言,以至于云羽百口莫辩! 沉默许久的太后突然开了口,“依哀家之见,还是打掉这个孩子,以防万一。” 方才萧淮南一直在琢磨,这道士突然跳出来,到底是受谁指使?莫不是端王派来的?直至太后发了话,再联想到太后曾表过态,打算了结云羽,萧淮南不禁在想,难道这弘言道长闹这一出,不是端王的把戏,而是太后的主意? “孩子不能打!”皇后第一个不同意,“母后,舒云羽怀的可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是大启的未来,怎能轻易打掉呢?” “可道长说了,她们母子皆是灾星,活着只会祸害咱们大启江山。反正先帝还有兄弟,倒不如从他的兄弟之中择选一个继承皇位,左右都是萧家人,依旧可以维持江山的稳固。” 说话的周大人是太后的娘家人,看透了一切的云羽冷哼道:“所以这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吧?你们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断了先帝这一脉,另立门户!” “住口,你这个妖女,克死了先帝!朝堂之事,你不配评判!” 群情激愤,个个都在声讨云羽,纵使悲愤无措,处境艰难,云羽也不敢向萧容庆求助,以免旁人起疑心。 太后长目微凛,扬声下令,“来人呐!把这妖女拿下,赐鸩酒自尽!绝不能让她们母子祸害大启江山!” 侍卫们领命近前,钳制住舒云羽的胳膊,拧得她生疼,云羽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无助的她仓惶申明, “太后娘娘,我和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灾星,我也不是什么妖女,您不该轻信这妖人的一面之词!” 然而在皇权面前,云羽的辩解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心下焦虑的皇后急切的望向萧容庆, “九皇叔!云羽她是无辜的,还请皇叔为云羽做主啊!” 第33章 萧容庆英雄救美 萧容庆并未应声,他那锐利的目光紧锁与弘言道长,似在斟酌着什么。 眼瞧着云羽被众人针对,萧淮南眉心微紧,他明知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发表意见,可他若是再不出言阻止,云羽可能真的要被拉下去灌毒酒了! 迟疑片刻,萧淮南终是站了出来,拱手对太后道:“若说这孩子是灾星,那只将孩子打掉即可。至于舒云羽,大可将她送出皇宫,没必要再要她的命,先帝生性仁慈,料想他也不忍赶尽杀绝!” 萧淮南居然会为她说话?这样的场面着实出乎云羽的预料! 若搁从前,她大约会很感动,认为萧淮南还惦记着主仆之谊,才会替她求情。可自从萧容庆跟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再面对萧淮南时,她便会考虑他所言所行的目的。 兴许他的求情并非发自真心,只是装模作样,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感念,继而博取她的信任? 两人道不同,他怎么可能真心帮她呢? 乍见此状,太后心下恼火,暗叹她的那番警示竟是白提了,萧淮南竟是一句也没有听到心里去!气极的太后怒拍凤椅,扬声斥道: “舒云羽克死了先帝,先帝可是你的亲兄弟,你居然还为这个妖女求情?斩草须除根,她不能活着,以免再影响咱们大气江山的运势!” 被污蔑的云羽气极冷笑,“大启社稷的运势不是在龙脉上吗?怎会在我一个女子身上?太后您这盆黑水泼得未免太过荒谬!” 萧容庆墨瞳一凛,紧盯着那道士的目光满是狐疑, “真正祸乱大启江山的人是这道士才对!此人原名陈方远,自幼养在道观之中,修行尚可,但却利益熏心,借着看风水,料理怪事之名,大肆敛财,甚至不惜颠倒黑白! 因着违背了祖师爷的戒律,他被逐出道观,之后他便另立门户,继续收徒,招摇撞骗,用些小把戏糊弄旁人。” 此言一出,弘言道长面色微变,当即否认,“睿王殿下慎言,贫道所作所为皆是顺应天意,从无私心!贫道是为了大启江山的长远稳固考虑,才会大胆道出真相,却不知殿下从何听说那些流言蜚语,污蔑贫道,贫道实在冤枉!” “是啊,睿王殿下,弘言道长在民间的口碑很好,他替许多人家排忧解难,他为那些人做过法事之后,他们的困境皆消除了,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众人皆认为这道长德高望重,萧容庆却是一眼看穿,“区区障眼法就想糊弄世人?如今还糊弄到皇宫里头,简直胆大妄为!” 弘言道长被气得直发抖,“殿下您污蔑修道之人,那可是大不敬,是会被老天惩戒的!” 负手而立的萧容庆睨他一眼,不屑冷斥,“颠倒黑白,污蔑一个弱女子,你就不怕得报应?” 立在一旁的云羽心道,萧容庆如此笃定这道士骗人,难不成他知道这当中的蹊跷? 弘言道长坚称自己的法杖不会骗人,他一直在拿法杖说事儿,云羽略一深思,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兴许是你在法杖上动了什么手脚。” 萧容庆看她一眼,幽深的眸光中夹杂着一丝赞许。 为当众验证她的猜测,他长步微抬,一步步逼近道士身侧,那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萧容庆不由分说,自他手中夺过法杖。手持法杖的部位有旋钮,上头镶嵌着宝石,宝石轻微旋转两下,原本正常悬着的铃铛便开始叮咚作响,再按下另一个按钮,法杖便会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亲自演示过后,萧容庆扫视在场众人,“这种江湖术士蒙人的把戏,你们居然也会信以为真?”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法杖上有机关呀!那这法杖何时作响,岂不是可以人为控制?” 皇后见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原是些鬼把戏,如此看来,云羽的命格与先帝相冲,孩子是灾星的说法,纯属信口雌黄!九皇叔,这道士胡言乱语,险些害了云羽的孩子,断了先帝的血脉!此人居心叵测,定得严查他的来历!” 不消皇后提醒,萧容庆已然猜出,这道士有诡,“陈方远,你只是个道士,君王是谁,与你无关,你却故弄玄虚,将矛头指指舒云羽和她的孩子,试图毁去皇室血脉,胆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究竟是受谁指使?” 被拆穿的弘言道长神情慌乱,他再无方才的笃定,支支吾吾地道:“兴许是这法杖失灵了,即便法杖有问题,但命格一说确实是真的,贫道绝不曾撒谎!” “法杖可以作假,你算命的话还有人会信吗?除了胡诌你还会什么?” 萧容庆当即下令,命钦天监的人当场测算,钦天监正不敢马虎,仔仔细细的测算了两遍之后,才拱手道: “启禀太后娘娘炖、皇后娘娘、睿王殿下,舒小主与先帝的八字十分相合。先帝驾崩,宫中将有一场灾劫,江山社稷恐将不稳,而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他乃真龙转世,定会护佑大启江山!” “钦天监效忠皇室,多年来,他们的测算结果并未出过什么差错,且杨监正深受高宗信任,已历两任皇帝,难道太后宁愿相信一个撒谎成性,在法杖上动手脚的江湖术士,也不相信钦天监?” 云羽心道萧容庆这一招乃是绝杀!他拿他的皇兄高宗说事儿,所言有理有据,太后必然无可反驳,她若质疑钦天监,那就等于是在质疑高宗选臣子的眼光! 第34章 王爷为何关心先帝的女人? 再者说,这法杖确实有问题,众人皆目睹了这一幕,那么弘言道长所言便会被人质疑,失去权威,太后若再想拿此事做借口,试图打掉云羽的孩子,便会有人站出来阻止。 权衡后果之后,太后只得放弃,“哀家自然不会质疑高宗,那道士妖言惑众,哀家险些被他蒙骗,幸得钦天监澄清此事,既然舒云羽的八字与先帝相合,那孩子不是灾星,那就先留着她吧!” 太后简单撂出几句,推卸责任,打算就此了结,萧容庆却不会轻易放过这道士。 “陈方远装神弄鬼,危言耸听,意图残害皇室血脉,罪大恶极!来人!将陈方远押下去,严加审问,定要找出幕后主使者!” 萧容庆一声令下,侍卫即刻上前,将那名道士给押了下去。 皇后暗自感谢上苍保佑,还好舒云羽无恙,一旦孩子没了,那这朝局一乱,后宫可就要变天了啊! 好好的一场法会就此中断,礼部尚书悄悄拿巾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好在他们早有准备,为的就是防止意外发生,他赶忙将另一批道士召进宫来,继续为先帝做法事。 今日之事太过突然,云羽始料未及,每回一到永佑殿,总会莫名出现各种意外,风波不断,她总是不断的被人针对,被谋害,却不知此次的事又是谁的手笔,端王?抑或是太后? 在对付她的这件事上,他们的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 那道士随便一句话就将她推至悬崖边上,她百口莫辩,就连皇后都保不住她,方才她险些被人拉下去堕胎,甚至还要被杀害! 思及后果,云羽不由冷汗直冒,好在萧容庆当众揭穿了那道士的把戏,这才替她解了围,否则明年今日便是她的忌日了! 虽说萧容庆已经证实了道士所言乃胡编乱造,可怪事传千里,难保不会有人故意将这些谣言散播出去,甚至传到宫外,说舒云羽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先帝。 三人成虎,流言传得久了,便会被人当真,于是萧容庆事先警告众人, “今日之事的真相,诸位有目共睹。那道士为了钱财,受人指使,才会胡言乱语,很明显,是有贼心之人想借机断了先帝的血脉,其心可诛! 此事的真相本王必须探查,但流言止于智者,出了永佑殿的大门,谁都不许再谈论此事。谁若敢在宫中散播谣言,便等同于那道士的同伙,与道士同罪!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宫女太监,皆需遵守,一经发现,本王必会严加惩处,绝不留情!” 萧容庆将丑话说在前头,以免到时他们又找借口。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有所顾忌,不敢再私下议论。 萧淮南本想为云羽说情,只可惜太后并未将他的话当回事,最终还是萧容庆出面扭转了局面,云**抵会很感激萧容庆的吧? 薄唇紧抿了许久,萧淮南这才近前对云羽道:“你没事就好,还好九皇叔揭穿了那道士的真面目,还你一个清白。” 一想到萧容庆还在附近,云羽便不敢过多与萧淮南交流,可众人皆在场,安王与她说话,她不能不理会,料想萧容庆应该能理解的吧? 她不可能当众询问他的意见,突发事件,她只能自个儿做主。出于礼节,云羽向萧淮南颔首致意, “多谢安王殿下关怀,那道士居心不良,意图谋害我和孩子,好在先帝保佑,化险为夷,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道罢这句,她又担心事后萧容庆会找她的茬儿,于是她顺势转向萧容庆,恭敬福身, “当然了,也得感谢睿王殿下拆穿那道士的伎俩,我才能逢凶化吉。” 她的奉承太过虚伪,萧容庆懒得理会,他的眸光径直掠过她,漫扫于萧淮南,冷嗤道: “你所谓的关怀,便是让舒云羽打掉孩子?” 萧容庆言辞犀利,将矛头直指于他,萧淮南当即申明,“当时我不晓得那是道士的把戏,命理之说难以否定,我之所以那般提议,只是想尽可能的保住云羽的命!” 萧淮南才解释过罢,太后的干咳声立时传来,他自然明白,太后这是在警示他,不要当众与云羽走得太近,以免旁人质疑。 果不其然,徐贵妃一听这话,凤目微亮,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舒云羽可是先帝的女人,安王殿下居然这般关心她,真是稀奇啊!” 太后心道:这个徐贵妃还真会挑刺儿,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云羽暗叹不妙,她们明争暗斗,能不能别总是捎带上她啊? 她好不容易才度过一劫,怎的又被人找茬儿?仓惶的她状似无意的望了萧容庆一眼,但见萧容庆睇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糟了!萧容庆该不会又误会她和萧淮南了吧? 云羽本想解释什么,却又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这事儿似乎不该由她来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就在她为难之际,萧淮南终于开了口,“毕竟云羽曾是昭仁殿的宫女,我保她的命,既是出于主仆之谊,也是在维护先帝的遗孀。” 他的解释根本站不住脚,徐贵妃眸光微厉,追根究底,“既是维护先帝,那就该想方设法的保住先帝的血脉,可你却也同意打胎,只留舒云羽的命,没了先帝血脉,又有何用?” 被质疑的萧淮南再不似从前那般温顺,眉眼间沾染着阴骘的气息,“徐贵妃,你百般质疑,究竟想说什么?” 徐贵妃凤目轻瞥,幽幽道出她的猜测,“只怕你是跟那道士串通一气,意图谋害先帝血脉!” 云羽心下一窒,心道这个徐贵妃还真是虎啊!这种话居然也敢当众说出来?众所周知,萧淮南的背后是太后,徐贵妃质疑萧淮南,不就等于在质疑太后吗? 皇后亦觉徐贵妃不该当众质问此事,但她偏要强出头,皇后也懒得管她,就让她闹去吧!左右太后还在这儿呢!皇后无需多管。 萧淮南眉心微紧,气极反笑,“这些年来,我一直远离朝堂纷争,各位王公大臣有目共睹,我这个闲散王爷的存在对朝局并无半分影响,徐贵妃你竟然怀疑我有不轨之心,简直荒谬!” 一直沉默的萧容庆薄唇轻启,声幽神肃,“太后也听信了道士的话,打算毒杀舒云羽,难不成徐贵妃你认为太后也是那道士的同伙?” 第35章 捂住云羽的唇 徐贵妃看了太后一眼,只见太后怒视于她,眼神如利刃,徐贵妃当即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过,九皇叔莫要污蔑我!” “哀家维护的是江山社稷,那道士说舒云羽母子是灾星,哀家当然得重视,不能袖手旁观。哀家是为大局着想,绝无任何私心!” 太后义正言辞,将责任都推给了道士,萧容庆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跟太后作无谓的争辩, “指使道士污蔑舒云羽母子之人,臣自会探查清楚,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清者自清,太后您既没做过,那就只管等结果便是,臣必会还您一个清白。” 萧淮南不禁在想,太后真的是清白的吗?此事的幕后主使者,究竟是端王,还是太后? 几句场面话过后,这场风波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虽说有惊无险,但此刻的云羽依旧心跳过快,久久不能平静。 皇后担心她受了惊,胎象不稳,遂命人将她先送回撷芳殿,让她安心养胎。 这法事整整做了一上午,将近午时,道长们这才离开。 用罢午膳后,萧容庆没工夫午歇,坐在那儿继续看奏折。 想起那道士的事儿,萧容庆未能放心,遂嘱咐侍卫吴进亲自去看着, “交代他们,严刑拷打之时注意分寸。未曾吐出真相之前,他的命不值钱。再叮嘱他们看紧点儿,莫再像那小祥子一般,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牢中!” 先前小祥子撒谎污蔑舒云羽,萧容庆派人审问,然而仅仅过了一夜,小祥子竟是无端自尽! 萧容庆派仵作探查他的死因,仵作只道他是先被人勒死,而后又伪装成上吊的假象,看来那座牢狱也不安全。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萧容庆没再让侍卫把道士带至牢中,而是将人带至密室之中,以防旁人再下黑手。 吴进领命称是,而后又请示道:“那雯慧***的那名宫女呢?需不需要留她一命,放长线钓大鱼?” 萧容庆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沉吟道: “她已经露馅儿了,她的真正主子不会再跟她联络,必会直接将线剪断,免除后顾之忧。本王若是放了她,不出两日,她便会死于意外。谋害先帝子嗣的人,若是能免除死罪,皇室的颜面便荡然无存!不必再留,直接动手,杀鸡儆猴!” 萧容庆一声令下,吴进立马拱手领命而去。 今日出了这样的意外,云羽的确受了惊吓,原来她所渴望的活路竟是这般难走。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渴望着老天能眷顾她,让她绝处逢生! 秋鹭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面上的青痕也逐渐消了下去,她主动过来侍奉,伺候膳食过罢,还要侍奉沐浴,云羽却不敢让她近身,只因某些时候,萧容庆下手没个轻重,她身上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素枝瞧见不会多问,可若让秋鹭瞧见,难保秋鹭不会多疑,将此事散播出去。 顾忌后果,云羽终是没答应,“不必了,让素枝侍奉即可。” 接连被拒绝,秋鹭顿感失望,“小主,您……是不是不太喜欢奴婢,又或者说,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够好? 怔了一瞬,云羽哑然失笑,“怎么会?你救过我,我心怀感念,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那为何您不肯让奴婢侍奉您沐浴呢?”秋鹭可怜巴巴的望向她,等一个因由,云羽绞尽脑汁思索了半晌,才悄声对她道: “侍奉沐浴可是个力气活儿,来回倒水弯腰,还得帮忙擦洗,正因为我很喜欢你,心里偏向你,所以才不舍得让你侍奉我,我是想让你清闲一些,不必那般操劳。” “可奴婢是个宫女,宫女本就是侍奉人的,小主若是不让奴婢伺候,奴婢总觉得自个儿很没用,怕随时会被赶出去。” “你我曾一同侍奉过先帝,如今你又救过我,对我有恩。我是不可能赶你出去的,你放宽心吧!你这伤才养了几日,还没好利索,得再歇一段时日,等你大好了,到时我若有什么事,自然会交给你去办。” 云羽好言安抚了几句,秋鹭这才没再多虑,那愁苦的面上总算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多谢小主偏爱,奴婢定会尽快将伤养好,努力侍奉报答您的恩德。” 应付罢秋鹭,云羽这才暗松一口气。 她有些后悔那日一时冲动,将秋鹭带回了撷芳殿,如今竟是给自个儿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她本想直接将人赶走,可她没有正当的理由,而且萧容庆也曾说过,走一个秋鹭,可能还会来一批新的宫人,她甚至不确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眼线,倒不如留着秋鹭,她心中有数,多加防备即可。 当天晚上还是素枝伺候她沐浴,沐浴过罢,云羽便躺在了帐中,等待着萧容庆的到来。 她是想着,反正他每晚都要来,倒不如早些来,速战速决,她也好安生休息,然而直等到亥时,仍旧没见他的身影,难道他今晚不会过来了? 云羽突然想起,今儿个皇后曾提过几句,说是明日要送先帝的棺椁出宫。 先帝才登基之时,便已经派人开始修建陵寝,可修建帝王陵寝是个大工程,没个七八年根本无法完工,怎奈先帝才登基几年便突然驾崩,以至于此时的陵寝尚未修建完毕。 可先帝的棺椁不能一直放在宫中,那便只能送到宫外的静安庄内。 因各种原因未能及时下葬的宗室王亲棺椁,皆会暂时停放于此。 明日一早他们便要启程,萧容庆肯定是要同行的,那么今晚他应该会早些休息,大约不会过来了吧? 思及此,云羽便想着不必再等,先行休息。 没了念想的云羽很快便入了梦乡,安睡的她无意识的翻了个身,忽觉手指似是触碰到什么,并未放平。 察觉到不对劲,云羽瞬时惊醒,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那双眼睛深不可测,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一眨不眨! 帐帘遮住了大半的烛光,此时的帐中一片昏暗,云羽看不清来人的脸容,受到惊吓的她杏眸圆睁,下意识惊呼出声,那人懒懒抬指,捂住她的唇,低嗤了声, “聒噪!” 第36章 你的眼睛,不许乱看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羽这才反应过来,原是萧容庆来了! 看她稍稍冷静下来,萧容庆这才收回了手,云羽低呼出声,“殿下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我一声?您就这般一直躺在这儿,盯着我瞧吗?才刚我真的被您吓到了,我还以为有人要杀我呢!” 他躺了半晌,她竟是毫无察觉,萧容庆冷噎道:“就你那点儿警觉性,真若有人动手,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可是皇宫哎!守卫森严,应该不至于那么凶险吧?“外头不是还有侍卫吗?除了殿下之外,谁敢随意出入?” “你以为那些侍卫真能护你周全?” 先前云羽侍奉先帝之时,曾在校场上见识过那些侍卫们的身手,“他们可都是大内高手,武功一等一的好,除非遇到什么江湖上的高手,或许他们无法与之对决,若只是寻常人,这些侍卫应该能拦得住吧?” “万一侍卫里面有内鬼呢?” 原本云羽还觉得自个儿很安全,一迎上萧容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云羽顿时紧张起来,“殿下您别吓我啊!” “本王没这闲工夫唬你,但你的确得提高警惕,所谓意外,往往都是突然袭击。” 这一点,云羽深以为然,“譬如今日在永佑殿的事吗?那道士的污蔑确实猝不及防,殿下可有查出来他究竟是受谁指使?” “无非就是两个人,端王或者太后。” 萧容庆并没有明确的说出凶手到底是哪一个,看来那个道士并未招供,估摸着他们还在继续审问吧! 回想今日的遭遇,云羽恨声数落道:“他们居然会用这种阴招来对付我,真是阴狠歹毒!这一招如果能成功,他们自是欢喜,即便失败,我和孩子命硬,克死先帝的说法大约也会很快的流传开来,甚至传到宫外去。 从此以后,旁人都会对我产生这样的印象,认为我是不祥之人,一旦关乎命理,玄之又玄,便很难澄清,我百口莫辩……” 尽管萧容庆警示过,不许他们乱说话,可流言如同雪球,往往总是越滚越大,纵使萧容庆手握权势,也做不到防民之口, “民间的野史往往有太多的版本,若是每一个都计较,那便不必做正事了。不明是非之人,不必管他们怎么说,至少本王当众揭穿了那道士的真面目,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受人指使,他们的目标是先帝的血脉,而你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他们可以利用舆论流言攻击你,本王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派人到民间散布有人意图夺皇位,利用道士谋害你的传闻。” 云羽眸光一亮,不由赞叹连连,“殿下真是机敏过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她的赞美略显浮夸,萧容庆觑她一眼,“恭维之词太过明显,只会显得你很虚伪。” “这可不是恭维之词,此乃真心夸赞!”云羽星眸轻眨,一脸真诚地称赞道:“我还想着自个儿得吃哑巴亏呢!没想到殿下竟能想到此等反击之法,真是绝妙!” 萧容庆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她越发聒噪。 经此一事,云羽不免心生担忧,“听闻殿下明日要启程去静安庄,我可否同行?” 她话音刚落,萧容庆的视线立即紧锁于她,满目警惕,“怎的?想借机逃跑?” 迎上他那锐利如鹰的眸光,云羽怔了一瞬,干笑道:“哪儿能啊!殿下您可真是高看我了,那么多侍卫随行,我插翅难飞!” 舒云羽看似愚钝,实则心眼儿可不少,萧容庆不得不防,“静安庄在城郊,皇后应该跟你说过,你怀有身孕,不便乘坐马车。” “可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的谋害我,如果我被留在宫中,万一他们突然发难,殿下您又不在,我一个人又该如何应对?” 萧容庆长眉一挑,“你把本王当什么?你的护卫?” “我当然知道殿下不会保护我,您要维护的是孩子,可我若是被人害死,那这孩子也就不存在了呀!所以殿下是不是也应该保护我的安全?” 云羽眉眼弯弯,笑得十分真挚,萧容庆缓缓侧首望向她,正色警告,“试图用孩子来威胁本王,并非明智之举!本王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不可能十二个时辰护着你,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如若你太蠢笨,轻易就被人了结,这样的棋子,本王也不稀罕!” 这话很扎心,不过扎着扎着就习惯了,云羽深知自己没资格同他计较,继续卑微的与他商议,可不论她如何恳求,萧容庆始终不肯答应带她去静安庄,他只嘱咐了一句, “撷芳殿外有个名唤云峰的侍卫,是本王的人,你若有急事,可以找他。” 那些不是皇后派来的侍卫吗?当中居然也有萧容庆的人?看来他们的势力都是互相渗透的,谁也不敢保证谁的下属里面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云羽虽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至少他还给她留了个侍卫,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去静安庄也就一两日的功夫,但愿这期间别出什么岔子,不过那些人的手段防不胜防,云羽根本料不到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云羽正胡思乱想着,无意中发现萧容庆的目光缓缓下移,似乎落在了她这边的某个角落。 诧异的云羽低眉一看,这才惊觉自己正侧躺着与他说话,而她身上所着的绣昙花抹腹根本藏不住风光,那一抹瓷白呼之欲出! 而萧容庆的目光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此地,他那微微上挑的眉眼噙带着一丝玩味。 察觉到不对劲,云羽双颊瞬红,迅速将锦被往上拉,把自个儿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颗脑袋,窘声嗔怪, “殿下这是往哪儿看呢?” 雪原高山之间,有暗影汇聚,隐于两朵昙花之下,洁白无瑕,惹人遐思,那一抹半掩的风景,格外惑人, “看某个所谓的丰腴之处。” 这话好像是云羽曾经说过的,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云羽登时羞红了脸,“我当时也就是逞强,随口一说罢了!殿下不必当真。” 不论是平躺还是侧躺,他似乎都能瞄见。尴尬的云羽干脆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纤瘦的背影。 萧容庆见状,英眉微皱,“没人敢这般背对着本王。” 没有吗?云羽小声嘀咕道:“昨晚殿下不也是这样让我背对着您吗?” 提及昨夜,萧容庆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两人在妆台前的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还在回味?看来你很享受那种感觉。” 云羽俏脸愈红,当即否认得干脆,“我才没有回味呢!这不是就事论事嘛!” “既然你喜欢背对着本王,那本王就如你所愿。”说话间,萧容庆自她身后靠了过来,大手一揽,将一抹温香捞至怀中。 第37章 你对本王没兴致? 云羽猝不及防,只觉得这样的姿态很羞人,“我才没说喜欢那样,殿下莫要曲解我的意思。” 萧容庆了悟点头,“不喜欢背对,那就是喜欢面对面。” 她每说一句话,都会被他曲解,以致于越描越黑,云羽被他气得香腮微鼓,芙蓉面粉白晕染,俏丽之中夹杂着一丝嗔怪的意味, “都不喜欢。” 以手支额的萧容庆好整以暇的望向她,“哦,那你喜欢什么姿态?” 不同于以往的严肃冷漠,此刻他的唇角微弯出一抹弧度,墨瞳泛着莹亮的光,这种松弛感令她觉着陌生。 云羽不禁在想,今儿个萧容庆心情很好吗?他居然会询问她的意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又或者说,这只是他的新游戏? “我并没有钻研过这些,不是很了解。” 云羽避而不答,萧容庆却不信的托辞,“那避火图你看过,也读过,书中收录过许多姿态,你应当烂熟于心。” “有吗?我的记性不大好,看完就给忘了。反正咱们的目的只是要一个孩子而已,至于什么姿态并不重要,殿下决定就好,我没什么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难得本王今天心情好,将主导权交给你,你居然不珍惜这个机会。” 萧容庆的啧叹看起来诚心实意,可云羽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女子来主导?那种场景,云羽难以想象。在她的认知里,她是为了保命才配合他做这件事,而不是与萧容庆情投意合,继而发自内心的想探究彼此。 她的内心深处对萧容庆只有惧怕,那些帐中之事,自然也不是她所期待的,“主导的那个人岂不是很累?我可不似殿下那般好体力。” “你不觉得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很有趣吗?” 云羽螓首微摇,一脸诚恳地道:“不觉得,没兴致。” 萧容庆眸光渐沉,声调微变,“对孩子没兴致,还是对本王没兴致?” 如果说她对孩子没兴趣,那是不可能的,她的目标本就是要个孩子,可若说对萧容庆没兴致,这不是得罪人嘛! 他总是那般狡诈,有意无意的给她挖坑,她怎么回答都是错。 偏他还时常要求她说真话,可有些真话一旦说出口,他很可能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对她动手,所以关键时刻还是得撒谎,但这个谎言必须真挚,至少得能令他信服, “我敢对殿下有兴致吗?您不是说过嘛!您不是值得我依赖之人,那我自然不敢对殿下生出什么兴致,只求殿下怜惜,赏我一个孩子。”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萧容庆低嗤道:“真是难为你绞尽脑汁,想出这般恭维之词。” 云羽正色纠正道:“这不叫恭维,这叫有自知之明。我若真对殿下有兴致,那只会遍体鳞伤!” 萧容庆深以为然,“这才是一枚棋子该有的觉悟。” 面对这样的夸赞,云羽能回应的只有一抹苦笑,想在他手底下存活下去,那必须得有觉悟,否则她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 萧容庆微抬身,捏住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眼神写满了警示,“本王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 听这话音,似乎不对头啊!她的羽睫轻轻扑闪着,凝着他的眸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稍顿片刻,萧容庆才道:“你是中间的那个,时而识趣,时而糊涂。” 糟糕!那她还是很危险呀!云羽一脸担忧,“我会尽量努力的保持不越界,不惹怒殿下。” “惹怒本王的后果,你应该感受过。”说话间,萧容庆蓦地俯身,偏头靠近她脖颈,吆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云羽惊呼出声,“啊!好痛!殿下您可不可以轻点儿?” “不痛怎么能让你谨记?” “那殿下也不该往这儿吆啊!”云羽琼鼻微努,轻声抱怨着,“这个位置太过明显,很容易留下痕迹,前几日就有几处痕迹,吓得我都不敢穿对襟衣衫,只能穿交领,尽量遮挡,以免旁人瞧见起疑心。” “那应该吆哪儿?”萧容庆那修长的指节自她颈间缓缓往下移动,白皙细腻的肌夫一片柔滑,而他似乎并不着急,不疾不徐的移动着,最后落在了她的心口处。 饶是隔着抹腹,云羽也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指腹的温热,她惊讶的发现,力道太重时,没感觉,但当他的指尖轻缓如羽掠过时,反倒会引得人微微发颤,心田一阵苏麻。 而他就此停滞,墨瞳缓缓抬起,凝着她的眸子,声音低哑,“这里比较隐蔽,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可我沐浴之时,素枝会在身边,这样会被她瞧见的。” 云羽话音刚落,萧容庆便已看穿了她的意图,“故意在本王面前提起素枝,你是想探究她是不是本王的人吧?这么明显的事,你不可能猜不到,又何必明知故问?” 云羽如实道:“我没问过素枝,不过我的确有这样的猜测,她若不是您的人,我可能早就死八百回了!” “既知晓答案,又何必装模作样,说怕被她瞧见?” “那我总不能直接问素枝吧?万一问错了呢?这不是想着跟您确认一下,以免我又猜错了,捅出什么娄子,可就麻烦了!” 她那认真分析的模样尚算机灵,训责之词到了萧容庆唇边,最终还是没有落下,“你的警惕心时有时无,令人堪忧。” 这算是委婉夸赞吗?云羽得意挑眉,微弯的眼角难掩笑意,“吃一堑长一智,跟着殿下混,我肯定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是吗?那你倒是猜一猜,这会子本王在想些什么?” 迎上萧容庆那探究的眼神,云羽沉思片刻,猜测道:“殿下应该是想赶紧完成任务,才好早些回去休息。” “倒也不必借机将你的心愿复述出来。” 萧容庆的墨瞳锐利得似是能洞察人心,被戳中的云羽眸光微转,狡辩道: “前半夜我已经睡了会子,不是很困,可殿下不一样,您忙到现在,明儿个还要早起去静安庄,您的时辰很宝贵,不能耽搁。” 早睡对于最近的萧容庆而言,似乎是一种奢望,“去静安庄的路上,本王也能休息。” 她每说一句,萧容庆都有反驳的理由。懊恼的她干脆放弃,不再啰嗦,“既是不妨碍,那殿下且随意。” 她的神情有些失望,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你好像一直在盼着本王离开?” 一旦他的语气有细微改变,云羽便能轻易察觉出来,及时应对,“殿下来此是为了给我一个孩子,解我的困境,我自是感激不尽,但我也怕被人发现,万一再有人突然闯进来……”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云羽便心惊胆战,始终无法安心,“那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至少你多活了几日,倒也不亏。” 这话由她说出来是自嘲,但若是由他说出来,那便染上了一丝讥诮的意味,“殿下您能不能盼着点儿我好?我活着怀上一个孩子,您才能稳住朝局。” 说得好似他非她不可一般,萧容庆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局势,“舒云羽,你未免太高估自己!即便你不站出来,叫嚣着自己怀了身孕,本王照样可以稳住朝局,无非是用另一种方式罢了!” 云羽是很怕他,但也不能一直处于卑微之地,任由他拿捏奚落?即便只是棋子,她也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否则萧容庆又怎会冒险执子? “另一种方式,大约会血流成河吧?我这条路不是捷径吗?有我陪您一起走,您也轻松些,不是?” 第38章 受累的可是本王! 萧容庆不屑冷嗤,“你倒是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被拆穿的云羽狡黠一笑,“主要还是想让殿下看到我的价值,愿意保我小命。” 萧容庆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着,那曼、妙的曲线尽落在他眼底,他眸光渐深,长指微勾,云羽的衣带便就此散落开来,她的指节不自觉的捏着裙摆,恍惚间听到他那低沉的嗓音悠悠然飘至她耳畔, “那就继续发挥你的价值。” 是啊!这是她唯一的价值了,云羽觉得可悲的同时又生出一丝庆幸。 她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为自己谋生路,拼命抓住萧容庆这根救命稻草,至于尊严,她可以暂时放下。 假如她有幸怀上孩子,假如有朝一日,她有机会逃离此处,当她获得自由之时,她才有资格考虑尊严。 萧容庆依旧是这般单刀直来,没什么柔情和耐心,云羽心中有压力,也就无法纯粹的静下心来去享受,她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这次似乎的确没有之前那几回那么痛了,但若说享受,那还真没有。 毕竟眼前的男子不是她心仪之人,他是那么的霸道蛮横且又暴躁冷漠,面对他时,云羽总是提心吊胆,她不敢放松,不敢沉浸,只在默默祈祷着这任务快些结束。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发出一些难耐的声音来。而这般克制的声音便似拨子一般,似有若无的拨动着萧容庆的心弦, 以往萧容庆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给她一个孩子,且她先前太过僵直,不够放松,他便觉得没什么乐趣。 然而几回之后,她似乎已经适应了他的迟寸,即便她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萧容庆也能感受到她那细微的回应。 那紊乱的气息和轻咛声如同天籁,惑人心神,萧容庆的气息也逐渐不稳,埋在她颈间轻呷着,云羽已经警告过他,可他居然明知故犯,这不是故意给她添麻烦嘛! 说他他也不会听,气极的云羽干脆反吆他一口!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太过大胆,着实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他讶然抬眉,墨瞳难掩愠色, “舒云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吆本王? 云羽下巴微扬,明明发怯,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么敢问殿下为何要吆我?” 萧容庆打量着她的眼神满是轻蔑,“猎物自然是用来撕吆的,你还指望本王怜香惜玉?” 被噎得云羽无言以对,她的确不敢指望,“我……我只是太疼了,才忍不住吆人的,这不能怪我,谁让殿下这般悍勇蛮横?” “青泉满盈,本王感知得一清二楚,你居然还好意思说疼?” 萧容庆那低哑的嗓音满是戏谑,云羽登时羞红了脸,“才不是呢!殿下不要乱说!” 究竟是他乱说,还是一语中的?“人得正视自己的念想,这不是什么丢人之事,而是本能。” “我没有念想,殿下不要把您的想法强加给我。” 她面上飘起的两片红霞使得她的否认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是吗?” 说话间,萧容庆蓦地狠冲了一把。 云羽没个防备,不由惊呼出声。 察觉到自己又一次发出了令人遐思的声音,云羽难当,仓惶的捂住自个儿,她那又羞又窘,却又倔强不愿承认的傲娇模样尽落在萧容庆眼底,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不是说没有念想吗?刚才的奇怪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云羽不服气的望向他,一双鹿眼写满了倔强,忿忿然娇哼,“我看殿下就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你还不是原形毕现?” 对于萧容庆而言,驯服猎物的过程才最有意思,这个女人表面看似温顺乖巧,很听他的话,实则她的内心很倔强,那不怎么聪明的脑瓜子里总是冒出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念头,这样的棋子看似有用,但并不趁手,甚至还有一定的危险,所以他必须将其驯服,磨去她的棱角! 接下来,萧容庆不再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击溃她的防线,让她无所遁形。 尽管只有半个时辰,可云羽却觉得很漫长,她总盼着快些结束,可他却坚持了那么久,就在云羽快要承受不住之时,萧容庆这才鸣金收兵,下了帐。 云羽依旧躺在帐中,双眸紧闭的她气息不怎么平稳,尚未缓过神来。 萧容庆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裳,不满的掠她一眼,“受累的是本王,可不是你,瞧你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似出了天大的力一般。” 云羽红唇微扁,纠正道:“其实躺着的那个也很辛苦的好吧!我也得配合啊!您怎么好意思说风凉话?” “耳听为虚,下回本王躺着,你在上方主导,也好让你切实的感受一回,谁更受累。” 一听这话,云羽摆手连连,“大可不必,我信,信您还不成吗?” 此刻的萧容庆已然穿好衣袍,这衣冠楚楚的模样与他方才在帐中时那狂野的状态大相径庭, “你所谓的相信只是迫于权威的退让,并非真正的认可,本王始终信奉,实践方能出真知!” 第39章 被人抓到她和萧容庆在一起 萧容庆认定之事不会更改,不论她再怎么巧言善辩,他也不可能放过她。 自知拗不过他,云羽不再与他斗嘴,想着也许过两日他就会忘了这件事,他这个人的心思一向多变且难猜。 每次萧容庆待在这儿的时候她都心惊胆战,唯有他离开之后,她才能暂时安下心来。 可即便睡着了,她也时常做噩梦。不是梦见假孕被拆穿,就是梦见被人抓到她和萧容庆在一起的场景。 这大约便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噩梦乱心,云羽根本无法控制,看来她的心态还是不够稳当,稍稍做一点坏事便心虚不已,瞻前顾后,那些个没有心的人,大约才能在这世上安乐存活吧? 胡思乱想间,云羽又一次入了梦。 一夜噩梦,不多做赘述。次日天光微亮,王公大臣与后妃们便已启程,护送先帝的棺椁去往静安庄。 如此重要的场合,皇后自然也要同行,有了身孕的云羽则被留在宫中。 皇后有些不放心,临走之前她特地吩咐宫人去一趟撷芳殿,嘱咐云羽,今日定要留守在撷芳殿中,哪儿也不要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不消皇后交代,云羽也没那个胆子在宫中乱窜。先前还有皇后和睿王保她,今日他二人都去了静安庄,不在宫中,一旦她出了撷芳殿,指不定又会被人针对,是以云羽决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 云羽忐忑了一整日,好在这一天平安无事。 傍晚时分,天际上压低的乌云滚滚而来,如烟尘散漫,撒下瓢泼大雨,凉意随之弥漫开来。 立在屋檐下的云羽看着漫天雨雾浮于半空,秋鹭担心她着凉,给她送来了披风,披于她肩上。 犹记得从前在宁心殿时,秋鹭性子寡淡,甚少与人亲近,但待云羽还是不错的。 云羽本想着,两人即便不是朋友,也不该是敌人,可萧容庆的那番话又令云羽疑心丛生。 云羽不禁在想,也许秋鹭是个好人,也许当时的情形是真实发生,并非刻意,而她这般误会秋鹭,是不是不太好? 可她转念一想,萧容庆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得不防,一旦大意,便容易惹出祸端来。 现下云羽并未谋害秋鹭,只是有所防备而已,谁让她选择了这么一条独木桥呢?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萧容庆的疑心会那么重。当你身处某个位置时,就不得不质疑身边的一切! 曾经那个她认为相处得还不错的小祥子,居然也会撒谎污蔑她!据萧容庆所分析,萧淮南接近她,对她转变态度,似乎也有他的目的。 由此可见,云羽的身边并没有值得她信任之人,素枝没有戳穿她,不过只是因为素枝也效忠于萧容庆,仅此而已,但这并不代表素枝是她真正能信任之人。 至于秋鹭,云羽也只是让她做一些简单的活,那些个端茶倒水,侍奉膳食的活,云羽并没有让她插手,依旧是素枝近身侍奉。 用罢晚膳,洗漱就寝之后,云羽下意识的又和从前一样,在等待着萧容庆的到来,可她转念一想,今儿个萧容庆不是去静安庄了吗? 静安庄就在城郊,不算远,若是办完正事不耽搁,晚间倒也回得来,可偏偏今日下起了大雨,料想那些个王公大臣都不愿意冒雨赶路,静安庄附近也有行宫,估摸着他们今晚会在行宫下榻,等到明儿个天晴才会启程回宫吧? 那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萧容庆不会过来了,那岂不是代表着她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终于无人扰她清梦,她也不需要再努力的讨好奉承他,云羽十分庆幸! 她本以为这场雨下一两个时辰也就停了,却没想到雨势非但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好在云羽喜欢听雨,枕着阶前淅沥的雨声,就此入梦。 晚膳她用的是口蘑青笋炖鸡和酱鸭,许是吃的太咸,明明睡前已经喝过水,半夜她却又渴醒了。 这会子她困得厉害,实在不想动弹。可若不喝水,嗓子又干又痒,很是难受。 迷糊的云羽只觉眼皮好重,难以睁开,她正在跟自己作斗争,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倒水,恍惚间,似是有声音传来,但又听不太清楚,只因外头还在下雨,雨声盖过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云羽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好像是脚步声,难不成是萧容庆?可今晚下那么大的雨,他这会子应该在静安庄才对,不可能回宫吧? 云羽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他,还以为是自个儿没睡醒产生的幻觉。但当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便再也睡不踏实,想着应该下帐瞧一瞧,顺便倒杯水,润润嗓子。 云羽才起身,惊见帐帘突然被掀开,一把寒芒毕现的剑蓦地砍向她! 那人以为她在睡觉,所以那把剑直挺挺的砍至枕头上,偏巧云羽将将坐了起来,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云羽猝不及防,霎时间,她冷汗直冒,浑身发颤! 但凡才刚她没起来,还躺在那儿,估摸着这会子已经被砍伤,或者直接断气儿了吧? 情况危急,云羽顾不得多想,迅速翻身下帐,往外跑去。 然而那人紧追不舍,再次挥剑向她砍来! 云羽左躲右闪,反应倒是灵敏,只可惜她没有武器与之对抗。 眼瞧着黑衣人手中的那把剑再次向她砍来,云羽迅速拎起桌边的圆凳,抬手去挡,那把剑砍在了凳子上,云羽顾不得周旋,直接将凳子丢至那人身上。 与此同时,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只可惜这雨下得太大,殿外的人都已经睡了,根本听不到里头的动静。 眼瞧着那人再次追过来,危急时刻,云羽摸到了左手的银镯子,扣动机关,自里头取出一枚飞镖,瞄准那人,快准狠的甩向他! 飞镖直刺而来,黑衣人猝不及防,他迅速闪避,却没能躲闪开来,但那枚飞镖并没有打中要害,而是打中了他的肩膀。 他似乎根本没把这点伤当回事,再次直奔她而来。 瞄见一旁的榻上有只捶背的小木锤,好歹是木头所做,还算结实,云羽没得选,立即拿起木锤,将木锤当做武器,与之对抗。 怎奈黑衣人出招太过迅猛,云羽只能勉强抵挡几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的云羽居然有些期待萧容庆的到来,可她内心很清楚,这只是个奢望,今晚萧容庆是不可能出现的,她只能靠自己去拼力抵挡,然而那人力道太大,直接将她手中的木棍给打飞了! 与此同时,那把长剑闪着寒芒,再次向她挥来! 云羽想尽千方百计的躲避殉葬,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路,却又莫名被人刺杀! 上苍到底跟她有多大仇?她想活着就这么难吗? 她若就这般死了,岂不是白白挣扎了这么多天? 云羽心下不甘,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把软剑破空而出,呼啸而来,横亘在她面前,挡住了那把利剑! 惊魂未定的云羽额前尽是冷汗,她诧异侧首望去,那张熟悉而冷峻的容颜不期然的映入她眼帘! 濒死之际遇见的人,一如天神临凡!云羽定睛一看,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她星眸圆睁,难以置信! 居然会是他?萧容庆?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静安庄吗?怎会突然闪现回宫? 第40章 解释萧容庆半夜出现在她寝房的原因? 纵使心中疑惑,云羽也没机会询问,只因萧容庆一到场便忙着与那黑衣人对决。 云羽曾听宫人们说过,萧容庆骁勇善战,十六岁便上了战场。 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他对这种养尊处优的安逸日子似乎并不向往,他所期待的是驰骋沙场,开疆扩土! 战场的条件那么艰辛,他一个皇子却也不怕苦,常年在外打仗,每年也就回来两三个月。 正因为萧容庆为大启立过数次战功,有军功在身,所以那些个朝臣武将才对他十分钦佩,尽管他才二十六岁,却也被推举为摄政王! 但云羽一直没有机会看到萧容庆穿戎装的模样,她所见到的萧容庆皆是一身锦衣华服,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他其实是个会武功的武将。 直至今日亲眼看到萧容庆拿剑时那利落威武的飒爽英姿,她才突然意识到,他这个摄政王并非徒有其名,而是有真本事在身。 刚才她闪躲得那么狼狈,根本无法与黑衣人对抗,萧容庆却是招式伶俐,反应极快,面对劲敌时,他镇定自若,毫不慌乱。虽然只是手持软剑,却也丝毫不输黑衣人的那把利剑。 黑衣人的目标本就是云羽,如今却被人给挡住了去路,此人武功高强,再这么缠斗下去,早晚要吃亏! 于是黑衣人虚晃了一招,而后迅速闪身,直奔云羽而去,再次挥剑,打算速战速决。 萧容庆见状,即刻飞奔过去,躺在云羽身前,迅速拉开她。云羽侥幸躲过一劫,然而那黑衣人的剑却砍伤了萧容庆的手臂! 吃痛的萧容庆眉心一紧,但他却并未叫出声来,只咬牙强忍着,即刻举起软剑回击黑衣人。 过了几招之后,萧容庆已然找到此人的劣势。 黑衣人动作迅猛,双手敏捷,出剑和拳头的速度倒是极快,但他下盘不稳,于是萧容庆主攻他的下盘,找准时机将其撂倒,趁着他倒下的一瞬间,萧容庆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将其钳制,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 萧容庆想留个活口,审问他的来历。 黑衣人痛苦哀嚎着,他深知一旦脚筋手筋被挑断,便没了活路,眼看着情势不对,那人一皱眉,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到片刻,他便痛苦的哀吼挣扎着,而后闭眼歪头,一动不动。 惊恐的云羽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容庆俯下身来,揭开他的面巾,发现他的唇角淌着污血。 萧容庆抬指探了探他的颈脉,又掀起眼皮观察他的眼球,确定他已断了气息,随即站起身来。 云羽不敢近前,颤声问了句,“他……他这是死了?” 萧容庆皱着眉,叹息声夹杂着一丝不甘,“服毒自尽。” 云羽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的她仍旧没能缓过神来,回想着方才的情形,她至今后怕。 但凡萧容庆晚来一步,她就要见阎王了! 如今人虽死了,可那地上的尸体却依旧令她惶恐不安,她紧捂着眼睛,吓得不敢去看,双手不自觉的发抖, “死人了!他死了!怎么办?” 驰骋沙场的萧容庆见过无数尸体,比这死状惨烈的多的是,这样的场景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想要你命的人死了,你应该庆幸,而不是惶恐。” 尽管这个黑衣人想要她的命,可亲眼看到人死在她屋里,云羽还是很不适应,声音抑制不住的发颤, “殿下征战沙场,经常杀敌,习以为常,可我没杀过人啊!” “皇宫之中时不时传来死人的消息,你在宫中待了几年,不至于没听过吧?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那些都只是听闻,不曾眼见。眼下这个男人死在我面前,这可是我的寝房,寝房之中死个人,往后我可怎么住?” 萧容庆不屑冷嗤,“哪个宫殿没死过人?百年来不晓得有多少人逝于这撷芳殿之中,你又何必矫情?” 先前云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突然提及,她只觉汗毛倒竖,原本还算温馨的屋子突然就变得阴森森的,云羽越发惶恐,面色惨白的她不自觉的抱紧臂膀,瑟瑟发抖。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我瞧不见的便可以当作没发生,一旦亲眼目睹,那就不一样了,这个屋子不干净了!” 今晚死人的这个画面会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再难忘却! “本王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死了的人没有任何威胁,你该担忧的是自己的命还能保几日,而不是怕他化成厉鬼寻仇。” 萧容庆的警告将云羽从惶恐的情绪之中拉了回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害怕而失去了理智,浑忘了自己的处境。 方才她险些死在这个人的刀下,即便有因果报应,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怎么能怪她呢?诚如萧容庆所言,她的确没必要担忧这些虚无缥缈之事,合该尽快想法子处理当下的困境。 理清混乱的思绪之后,云羽强压下内心的惊惧,开始思考后续的应对之策, “那……这尸首该如何处理?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不要上报皇后娘娘?” 萧容庆长眉微拧,不答反问,“皇后若是问起人是怎么死的,你打算如何答复?” 云羽被他的问题给难住了,一旦皇后问起此人的死因,她还真不知晓该怎么解释,她总不能跟皇后说自己会武功,人是她杀的吧?她也没这个能耐啊! 至于萧容庆,那就更不能提了!若说萧容庆夜半出现在撷芳殿,帮她杀了此人,那她岂不是得落个与摄政王私·通之罪? 第41章 云羽握住萧容庆的手 思来想去,云羽都觉得这事似乎不能公开,“那要不还是瞒着皇后吧?可若不公开的话,这尸体又该如何处理?” 一看到那具尸体,她便浑身发寒,只想着赶紧将其处理掉,别让她再看到。 坐在桌边的萧容庆命她打开窗户,云羽不明所以,她轻声提醒道:“殿下您还在这儿呢!我怎么能开窗?万一被人瞧见,那可就麻烦了!” 自上次秋鹭擅自闯进来之后,云羽便留了个心眼儿,每天晚上入睡前,她都会把门窗从里面拴住,防止再有人突然闯进来。 萧容庆不耐的洒她一眼,“你若愿与尸体共处一室,也可以不开。” “……”云羽无言以对,她不明白萧容庆到底要做什么,但眼下她也没有其他的应对之策,只能依照他的吩咐去办。 云羽惶惶不安的行至窗前,拉开栓子,打开一条窗缝,而后探出脑袋打量着外头的情形。 确认外头没人之后,她才大着胆子将窗户推开,而后又往回走去, “窗子已经打开了,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她话音刚落,忽闻窗边有动静,云羽惊回首,就见窗前蓦地闪出一道人影! 那人戴着黑色面具,一身束袖劲装,瞧着似乎身手不凡,云羽那颗还没平复下来的心瞬时又提到了嗓喉处,惶恐的她疾步跑至萧容庆身后,躲将起来, “殿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外头有人吧?那黑衣人居然还有帮手?” 她本想抓住他的衣袖,却不小心拽住了他的手,而她太过紧张,并未察觉到不妥,那一刻,萧容庆分明能感觉到,她那满是冷汗的手心在不自觉的发颤。 除却完成任务之外,萧容庆不习惯与女人太过亲近,他本想甩开她的手,但看她花容失色,满目惊惧,迟疑片刻,他终是没甩手,只反手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打开窗户,引狼入室,你居然认为这是本王能做出来的事?是你榆木脑袋,还是本王太蠢?” 也是哦!窗子是萧容庆让她打开的,紧跟着那人便进来了,由此可见,萧容庆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 云羽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他是殿下的人?”瞧这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宫中的侍卫,一身黑衣,身份特殊,估摸着是萧容庆的暗卫吧? 略一深思,云羽愈发惶恐,“他居然能在撷芳殿外走动?他就不怕被人发现?” “撷芳殿的宫人早已被人迷晕,不然你以为那黑衣人是如何进来的?” 怪不得萧容庆如此大胆,原来他对外头的局势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堂而皇之的让她开窗。 得知真相的云羽暗叹虚惊一场,“殿下为何不早说?害我白担心那么久。” “本王没有给人解释的习惯,但看心情。” 随后萧容庆吩咐暗卫将这尸首处理掉。 暗卫独自一人可以在撷芳殿内外来去自如,但若带上一具尸首,他的轻功不便施展,于是萧容庆吩咐他带着尸首从衣柜的密道离开。 那衣柜后方的秘密通道究竟通往何处?云羽有一丝好奇,却又不敢多问。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少管一些,先顾着自个儿的安全吧! 胡思乱想的云羽丝毫没意识到,萧容庆那道紧锁于她的目光夹杂着一丝质疑, “你一个宫女,居然会武功?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质问的云羽怔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萧容庆突然闪现,那他必然看到了她与黑衣人对打的那一幕。 才刚情势紧急,萧容庆并未追究,这会子尸首已被移出去,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定会追根究底! 事出突然,云羽必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稍顿片刻,她才道: “少时我体弱多病,总是风寒发热,瞧了许多大夫皆看不好,我爹便教我练武功,说是能强身健体。当时年少,觉着学武太苦,总想逃避,怎奈我爹一点儿都不心软,对我严格训练。 待练了半年之后,我惊讶的发现自个儿生病的次数真的少了,原来习武真的有用!切身感受到习武的成果之后,从此我便主动的跟着我爹习武,但学的都只是些最简单的拳脚功夫,武艺并不精湛,且入宫之后我便没再练过,早就生疏了。” 目睹方才的情形,萧容庆也能看出来,她虽有武功基础,但招式并不灵敏,一看就是疏于练习, “难为你能编出这么一个好故事,听起来尚算合理。” 云羽摆手纠正道:“不是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武功的确是跟我爹学的,不然还能是谁?” “会武功的宫女进皇宫,怕是别有所图,你该不会是谁的线人吧?” 萧容庆状似无意的问出这么一句,云羽一脸惊诧的望向他,“什么线人?我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老实的交代一切。而他只需要提出疑点,没必要再与她言语争执,“你继续装傻,本王自会探查你的身份。” 云羽有一瞬的心虚,但她的身份是主子一早就给她安排好了的,即便萧容庆派人调查,应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她实不该自乱阵脚。 思及此,云羽强自镇定,“我的身份很普通,殿下尽管去查。我若真是什么身份特殊之人,至少也该是个武林高手吧?可我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才刚殿下您也瞧见了的,我连那个黑衣人都打不过。当时性命攸关,我不可能连命都不顾,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那已经是拼尽全力的结果,殿下您瞧得一清二楚,您若还怀疑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那么那枚飞镖呢?” 萧容庆的视线自地上那枚带血的飞镖上掠过,而后移至舒云羽面上,锐利的划过她的眸光。 对峙的一瞬间,云羽心下一窒,暗叹不妙! 萧容庆居然看到她掷飞镖了?如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到场,那他为何不及时出手,偏又等了会子才闪现? 难不成他是在暗中观察,探究她的武功路数?又或者说,其实他来得并不早,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套她的话? 第42章 云羽偷偷欣赏萧容庆的身型 云羽不确定他究竟是否看到那一幕,萧容庆本就在怀疑她,一旦她撒谎被他发现,那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将被他质疑! 这种情况之下,云羽不敢再冒险,她只能老实交代,指了指自个儿的银镯, “我爹常年打猎,擅长研制各种机关,他去世之前放心不下我,怕我出什么意外,便为我打造了这样一枚带机关的镯子,他说希望我这辈子都用不上。 入宫之后的日子尚算安稳,我一直将这镯子当成饰品佩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它竟能派上用场。” 当时黑衣人咄咄逼人,云羽无力招架,若非用飞镖拖延了会子,只怕她根本撑不到萧容庆到场。 云羽很感谢萧容庆的救命之恩,然而他却对她疑心更甚,“如此说来,本王躺在你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她就知道,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萧容庆的疑心会更重,可若不说,她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权衡利弊之下,云羽只得交代,同时申明,“殿下多虑了,我只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才会动用机关,平日里不可能动它,我还有求于殿下呢!怎么可能对您动手?” “可这些你从未与本王交代过!舒云羽,你还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啊!” 萧容庆声调渐扬,蕴于他墨瞳之中的怒火仿佛随时都会喷发,云羽吓一跳,她突然想起窗户忘了关,赶忙去关上窗子,而后才回到桌边澄清, “只要是殿下询问之事,我必然如实答复,可这些事殿下您也没问过啊!平白无故的,我提它做什么?” “谁晓得你还瞒了本王多少事?身上还藏着多少机关?” 萧容庆狐疑的打量着她,云羽坚定摇首,“没有了!只有这只镯子,谁曾想皇宫之中竟会这么危险?我也不可能事先准备太多防身之物,很容易被收走的。” 萧容庆一直都在怀疑舒云羽的来历,只是没有证据,今日突发意外,她居然会武功,还有暗器!可她的武功确实有些低微,不过线人的用处是传递消息,对武功的要求并不高,是以她的身份还是很可疑, “本王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说辞,只会相信自己探查的真相。” 云羽无奈哀叹,“疑心似杂草,一旦发芽便很难根除,一点点风吹草动便会春风吹又生。我的解释在您看来全都是掩饰,那我闭嘴,成了吧?” 说什么他都不信,云羽也就懒得再费这口舌。反正他也没有证据,总不至于突然对她下杀手吧? 瞄见他的衣衫上沾有血渍,云羽这才想起来,那会子黑衣人偷袭她时,萧容庆出手相助,一不小心被那黑衣人的剑给划伤, “殿下,您的手臂受了伤,还是先请太医帮您清理伤口吧?” 道罢她又觉得不对劲,“才刚殿下说此事不能声张,如若请太医,太医问起您受伤的缘由,那就无法解释了。倘若殿下不介意,我可以帮您清理。” 萧容庆紧盯着她,眉眼间难掩质疑,“你会包扎?” 云羽就知道他肯定又会起疑心,而她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我爹是打猎的,虽说身手不错,但常年在山林中走动,难免会有磕伤。记忆中他总是自己包扎伤口,我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太医院中倒是有萧容庆的人,但白日里好找借口,大半夜的突然宣召太医,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萧容庆答应让她一试。 他的伤口在胳膊上,要处理伤口就得一件件的把他的衣裳先脱下来。 脱到里衣之时,云羽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殿下,多有得罪。” 道罢这一句,她将心一横,那凝肃的神情犹如上战场一般,颤巍巍的抬指去解他里衣的衣带。 前几日萧容庆故意为难她,让她宽衣,最后只剩里衣之时,她却没敢再继续。萧容庆还以为她又要矫情,找借口不肯动手,却没想到她竟这般利索, “上回推三阻四,今儿个居然转了性?” 实则云羽也不愿意,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顾忌,“殿下伤的是胳膊,不方便自个儿宽衣。您这伤是因我而受,我心中愧疚,自然得主动帮忙。” 听到愧疚两个字,萧容庆眸光一黯,思绪飘飞到某个时期,默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正色道: “本王不是救你,只是在救未来的先帝骨血,你无需愧疚。” 其实云羽心知肚明,他没必要讲得那么明白,但他却偏偏要说出来,云羽忍不住问了句, “这可是个挟恩以报的好时机,殿下为何要否认?您应该利用这件事,让我死心塌地的效忠您才对。” 萧容庆不屑冷嗤,“用恩情绑架,是最残忍的一种手段。本王与棋子之间只需利益,无需牵扯什么恩情。世人会恩将仇报,唯有共同的利益才会长远稳固。” 云羽仔细一琢磨,竟是无可反驳。先前她的那位主子就习惯拿恩情说事儿,云羽正是因为这份恩情才会效忠于他,可萧容庆对待棋子的方式却完全不同,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殿下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晓得如何更精准的把控人心。” “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变数太多,所以本王不喜欢重情之人,没有心的棋子,才更忠诚!” 云羽怔了一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忠于利益?可一旦利益断裂呢?殿下就不怕这个人背叛您?” “棋子与主人本就是互相抉择,本王选择你的同时,你不也在选择大树吗?这不能称之为背叛,只能叫良禽择木而栖,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萧容庆的眼神意味深长,他是在暗示,其实云羽也背叛了她原来的主子吗?他没有凶悍指责,仿佛只是在说着寻常的言辞,可一迎上他那探究的眼神,云羽便莫名心虚,她佯装听不懂,弯起的眼角堆满了赞赏, “殿下是大启朝最大的那棵参天树,我已经认定了您,绝不会背叛!” 对于这样的奉承,萧容庆向来过耳不入心,“承诺是最悦耳,也是最易变的谎言。” 他这人一向疑心很重,云羽也不敢指望他完全信任她,她不再辩解,开始办正事。 先前两人倒是亲热过几回,但他几乎不会褪去里衣,时常这般穿着里衣完成他的任务,而云羽每回都很紧张,也不会刻意去看他。 今日要清理伤口,她才解开了他的里衣,才刚只顾说话,她没怎么注意,此刻一垂眸,她的视线便落在了他的匈膛之上,映至她眼帘的,是明显而坚实的肌理线条。 线条的走向清晰而明朗,深浅交叠之下汇聚出的阴影,彰显着强悍的力量感。 眼瞧着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心口处,萧容庆眉心微拧,觑她一眼,“看够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云羽飘飞的思绪,她像是办了什么坏事被抓包,原本白皙的俏脸刷的一下,红似石榴。 云羽暗叹自个儿怎的又走神了,她可是要给他包扎伤口的呀!怎么欣赏起他的身型来了?真是罪过! 第43章 疼就喊出来,不必强忍 尴尬的云羽不敢承认,遂借口道:“我只是在观察观察殿下的伤口。” 许是常年习武,在外征战的缘故,萧容庆那坚实的肌理之上印刻着大大小小的伤疤,纵使岁月已将伤痕淡化,但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依旧存在,无法消除。 萧容庆不以为意,但看她的杏眸写满了诧异,他已然猜出她内心的想法,“丑陋的伤疤,吓到你了?” 云羽的确很震惊,但却不是他所猜想得那般,“不!这些伤疤并不丑陋,这是殿下为家国百姓而烙印的勋章!” 萧容庆不屑勾唇,“奉承人倒是有一套。” 此刻的云羽心中感慨万千,“不是奉承,是真心钦佩。殿下身为皇子,却不在乎荣华富贵,甘愿上战场开疆扩土,保家卫国。人人皆道殿下战功赫赫,可您所吃的苦,受过的痛,留下的伤疤,有几个人能看得到的?那些流芳百世的战功,皆是无数的痛楚心酸堆砌出来的荣耀。” 萧容庆眉心微动,眼中似有一束微光闪过,但很快就归于黯淡,神情如常般冷漠, “说够了吗?你以为本王会稀罕你的同情和怜悯?” 云羽深知自己的同情没有任何价值,“殿下当然不需要,事实上我也没有同情,只是对打仗的将士们都很钦佩,没有你们的付出,哪来百姓们的安居乐业?” 萧容庆薄唇紧抿,默了半晌的他终是没去接她的话茬儿,“你再啰嗦下去,血就该凝固了。” 经他一提醒,云羽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是要给他包扎伤口,可方才为他宽衣之时,看到那些旧伤疤,她不禁心生感慨,浑忘了自己是要做什么。 “抱歉啊殿下,我这就给您清理伤口。” 才刚她只是帮他将衣带解开,现下需要褪去右臂的衣袖,衣袖上沾了血,不能快速拉扯,她得小心翼翼的将衣袖与伤口分离开来。 因着她太过仔细,动作极其缓慢,以致于她的指腹在他的臂膀前停留得久了些,萧容庆只觉她的手一片冰凉。 尽管她十分小心,但沾了血的衣裳往下拉扯之时,难免会扯到伤口,然而萧容庆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云羽瞧着都觉幻痛, “这剑伤看着挺深的,一定很痛吧?” “与战场上所受之伤相比,不值一提。” 也是,今日他面对的只是一个黑衣人,当年在战场之上,那可是要面对千军万马,更加危险! 看他身上的这些旧伤痕,云羽便能想象的到,那些年他究竟经历过多少残酷的战争,受过多少次重伤! 能在以命相搏的厮杀之中保下一命,不仅靠运气,也得靠实力。 这样的情形不禁令云羽心生慨叹,她暗自想象着,当年她父亲受伤之时,大抵也是这么深的伤口吧?或许比这样的伤口更深,萧容庆好歹得到了世人的赞誉与称颂,可她父亲又得到了什么呢? 没有本该属于他的赞扬,只有无尽的谩骂和诋毁!牺牲与疼痛,父亲都能承受,唯一令他心寒的,便是那血口喷人的污水! 胡思乱想间,云羽心中越发酸楚,越发替父亲感到不值!她的眼中蓄满了晶莹,不自觉就落下了眼泪。 这一幕正好落在萧容庆眼中,他的指尖拂过她的泪珠,指腹间的温热令他陌生,“想到了什么?总不至于是为本王落泪吧?” 云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情绪失控了,她仓惶抬手,迅速抹去眼泪,不愿让自己狼狈脆弱的模样被他瞧见,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殿下,给您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还害您受了伤,我真是个祸害。” 她这般自责的态度反倒勾起了萧容庆的疑心,“当初是你主动与本王讲条件,那个时候的你可是运筹帷幄,巧言善辩,一心想拉本王下水!你连累本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又在这儿忏悔,不觉得自己的戏过了吗?” 但凡那时她不被萧容庆戳穿,也不至于生出与狼共舞的念头,“生而为人,不是所有的选择都是心甘情愿,有些抉择只是被逼上绝路的无奈之举。” 她究竟是无奈之举,还是刻意图谋,还是未知之数,萧容庆摩挲着食指间的掐丝紫牙乌戒子,沉吟道: “本王更欣赏重利之人,你不需要在本王面前伪装良善。” “殿下认为是伪装,那便是吧!”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质疑,云羽只觉心累,干脆不多做解释,闷头为他清理伤口,而后为其上药。 药末敷在伤口上的一瞬间,痛感被放大到极致!萧容庆眉骨紧拧,痛得轻嘶了一声,但也仅止于此,他并没有继续哀呼,只紧吆牙关,默默承受着。 单是瞧着那伤口,云羽便觉得一颗心在揪扯着,莫名疼痛,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受了这样的伤,该有多难捱…… 她很可能会痛得大呼小叫,哀嚎连连吧?甚至还有可能会疼得哭出来,然而萧容庆居然不吭声,难道他认为在一个女子面前表现出痛苦,很丢人? 犹疑再三,云羽忍不住提醒道:“疼就喊出来,殿下不必强忍。” 萧容庆那冷峻的神情写满了不屑,“本王可不像你这般矫情。” “我们本就是肉体凡胎,受了伤会痛很正常,没必要刻意隐瞒痛楚。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疼痛的时候也可以哀呼,向人诉苦,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萧容庆睇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是正常人?” 察觉到失言,云羽只好往回找补,“殿下您的确不是人,您是神!只有神才不怕痛,没有痛觉。” 萧容庆自嘲一笑,“本王是他们口中的战神,战神怎么能喊痛?” 说起这个称谓,云羽还真就听说过,“以往我曾听那些宫人说,说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天上的战神转世。且他们一直称呼您为九皇叔,我一直以为您年纪很大,至少也得有三四十岁,可当我初次见您之时,我都惊呆了! 传说中的战神九皇叔居然这么年轻!才二十多岁,简直匪夷所思!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您和传说中的那个人似乎并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正承受着巨大痛楚的萧容庆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只能找些话头来扯。 “他们说您功高盖主,对先帝不敬,可我看您在宁心殿时对先帝很尊重,与他商讨国事之事十分认真,处处以家国百姓为重,他们还说……” 话到嘴边,云羽突然觉得不太妥当,及时住嘴。 若搁平日里,萧容庆很不喜欢这种卖关子的方式,但此刻他正在处理伤口,纵然紧攥着拳头,他依旧无法抵挡着剧烈的疼痛,只能尽量多说几句,试图让自己忽略胳膊上的痛楚, “还说什么?” 萧容庆再次追问,云羽不敢再隐瞒,否则他可能会怀疑她又藏了什么坏话。思前想后,云羽还是决定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们还说……殿下不近女色……” “事实上呢?”萧容庆眼皮微抬,打量着她,等待着她的转折。 第44章 云羽证明萧容庆是真男人! 萧容庆的神情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却不知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还是在给她挖坑。 回想起先前那几晚,那些不可言说的情形,云羽的双颊染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殿下一直没娶王妃,宫中便有些流言,有人说殿下是不近女色,也有人说您在战场上受了伤,无法行周公之礼,所以才一直没成亲,可我看殿下耐力十足,不像是有障碍的样子。”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不敢抬眸看他,云羽生怕萧容庆又突然发火,赶忙声明, “那些都是宫人们传的闲话,可不是我说的,殿下千万不要怪罪于我,我只是如实复述而已。” 这些个传闻,萧容庆早有耳闻,并不觉得新鲜,“无稽之谈,本王一向不会当真,你亲自体验过,这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那我也不能到处炫耀说殿下是真男人吧?纵使我知晓真相,也无法为您澄清啊!” “你若乐于助人,本王倒也不介意你在宫中散播闲话。” 他这又是在阴阳怪气吧?他怎么可能真的同意她这么做?即便他同意,她也没这个胆子呀! “我可不敢胡言乱语,我还要命呢!待往后,殿下娶了王妃,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说话间,云羽已经为他包扎好伤口,他那件里衣已经被血渗透,原本这里衣已经不能再穿,可若是搁在这儿,云羽更难处理,且他暂时没有干净的衣裳更换,为免后患,最终萧容庆还是勉强自己将那粘了血,破了洞的衣裳暂时穿上,等回了雍和宫之后再处理。 想起一事,云羽好奇问了句,“今日傍晚突下暴雨,殿下不应该住在行宫吗?为何会冒雨回都城?” “静安庄离皇宫几十里路,皇宫下雨,不代表静安庄也会下。队伍出发之时,那边尚未落雨,行至半路才有雨落下。” 经他一提醒,云羽这才想起两边的天并不一致,不由庆幸,“得亏静安庄那边没下,但凡那边也下雨,殿下今晚回不来,无人出手相救,那我就死定了!” 实则云羽不知道的是,原本他们就计划着今晚住在行宫,但萧容庆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云羽所说的那番话----她说想与他同行,担心一个人待在宫中遇到危险。 当时萧容庆不甚在意,想着皇后安排在撷芳殿的侍卫中也有他的人,应该可以保护云羽的安危。 可到了静安庄之后,萧容庆的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和皇后都不在皇宫,暂且不提端王,哪怕只是太后想找舒云羽的茬儿,那几个侍卫可能也拦不住。 思来想去,最终萧容庆改变了主,决定当晚就赶回宫。 好巧不巧,他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舒云羽被黑衣人刺杀的那一幕,“又多活了一日,的确值得庆幸。” 虽说黑衣人已被解决,可一想起方才的危机,云羽便忧心忡忡,“那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是谁要杀我?端王还是太后?” “想知道?等你哪天下了黄泉,或许可以问问他。” 云羽也明白,黑衣人已死,这线索便断了,的确难查,“那算了吧!我还不想那么早死,还想多活一段时日呢!”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前路一片渺茫,“可照今晚这样的情形看来,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今晚他们没能杀死我,指不定还会有下一次的意外发生,老天能眷顾我一次,还能眷顾第二次吗?” 她念叨的问题,萧容庆无法答复,“与其琢磨自己的死期,不如提高警惕。” 难道她不想吗?每一日她都提心吊胆的,对每个人都持有怀疑态度,所用的食物她也严加防范,用的都是银筷,银勺和银碗,虽说有些烫嘴,但至少能避免很多麻烦, “可他们一招接一招,我防不胜防啊!” 萧容庆始终认为,命这种东西,太过相信,容易失去自我,但若一点儿都不信,也会怀疑人生, “躲不开的灾难叫天意,真若被你撞上,那只能叹一句命运多舛!” 果然她就不该期待着萧容庆这条毒蛇能吐出什么好话来,“殿下您能不能盼着点儿我好?” “本王不是生死簿,你对本王期许无用。” 云羽很想埋怨几句,可她却悲哀的意识到,萧容庆所言不无道理,即便他为了利益暂时愿意保她小命,可还有那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怕有什么用?她无法改变那些人的念头,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警惕。 至于能不能躲得过,但看天意。 她突然想起来,起初自己的小目标只是多活一天,仅仅一天都能让她很满足,现如今的她却越来越贪心,想要活得更久,却又偏偏不断的遇上各种麻烦。 她惊慌恐惧,浑忘了自己当初定下的小目标。 “人心都是贪婪的,尤其像我们这样的杂草,对活着的渴望尤为强烈!殿下说得很对,一味的担忧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至少今日能躲过一劫,就是一件很值得庆幸之事,我应该高兴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说出这番话时,云羽的脸上是挂着笑容的,可即使她刻意侧过脸去,萧容庆也能借着昏黄的烛火看出她眼中闪烁着的晶莹。 她心中应该是惊惧不安的,可她却还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也许有时候,自欺欺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人身处困境,难以挣开这罗网之时,只能靠着微弱的希望撑下去。 默然许久,萧容庆才淡声道了句,“躲过了殉葬,又躲过了刺杀,至少目前看来,你的运气还算不错。” 他这算是在安慰她吗?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令人……绝望啊!苦笑了一声,云羽的一双眸子已被愁云满覆, “接下来就看我能不能顺利怀上孩子,倘若我能怀上,才是最大的好运!” 萧容庆微挑眉,只觉她这话意有所指,“这是在暗示本王,该入帐办正事了?” 她有这个意思吗?并没有吧?云羽面颊盈绯,瓮声瓮气地试探着问了句,“我当然希望能尽快怀上,可今晚殿下受了伤,这功课……还能继续吗?” 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明显是对男人还不够了解,萧容庆唇角微勾,哂笑道:“那种事靠的是要腹之力,与手臂何干?” 第45章 萧容庆那低哑的声音吹至她耳畔 萧容庆的话不禁令云羽回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紧吆榴齿的她食指互对着,相互缠绕,微微轻转着的水眸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安和羞赧, “我又不是男子,不曾亲自体验过,哪晓得到底是哪里使力?” “你可以主动一些,便可以切实体会到力量的来源。”萧容庆那提议的声音略显低哑,随着夜风飘至她耳中,柔热的气息直窜心田,云羽根本不敢细想,羞窘的她绞尽脑汁的找借口, “可人的经脉是相连的,一旦剧烈行动,势必会扯到手臂上的伤口,殿下还是谨慎些为妙。” 今儿个萧容庆突然负伤,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他必须尽快去处理,也就没心思管旁的事,至于方才的那些话,不过是吓唬她而已。 云羽一直在推辞,他也明白今晚不合时宜,便顺水推舟,就此离去,先处理这场意外的后续事宜。 才刚云羽的心弦一直紧绷着,浑忘了顾及其他事,待到萧容庆走后,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外头依旧狂风暴雨,当她的视线落在地板上时,云羽的脑海中瞬时闪现出黑衣人倒下的场景! 他就死在那个位置,一想到那人死不瞑目的诡异画面,云羽便难以平静,莫名觉得这屋子有种阴冷之感,她慌乱的扯着锦被,牢牢的将自己围裹起来,可纵使躲在被窝里,她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入了梦,可梦里又是那黑衣人化成厉鬼,紧掐着她的脖子,找她索命的场景! 云羽被吓得尖叫出声,胡乱扒扯着,待她惊醒之时,才发现自己做了场噩梦。 此时窗外一片漆黑,雨声似乎小了些,但依稀能听到还在下个不停。 这会子才寅时,尽管她很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她内心深处还是期望着听到鸡鸣声,这是她头一次相信鸡鸣声可以驱散不干净的东西。 接下来她便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素枝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念叨着不知怎么回事,昨晚睡得太沉。 萧容庆说此事暂时不要声张,云羽也就不敢把昨晚的情形告诉素枝,但看萧容庆如何处理吧! 素枝为她更衣洗漱之后,云羽便赶紧往外殿走,她实不愿在这屋子里多待片刻。 天帝驾崩,辍朝七日,将先帝的棺椁送走之后,这上朝的制度便又恢复了。 毕竟国家大事不能荒废,上朝的地儿依旧在清华宫,官员们都请摄政王萧容庆坐龙椅,萧容庆深知他们只是客套一番,一旦他真的坐上龙椅,便会被人指摘他有夺位之心。 是以他并没有去坐那把龙椅,而是命人在龙椅旁摆放了一把椅子,萧容庆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主持朝局。 髹金龙椅就这般空在那儿,端王萧淮铮以及安王萧淮南皆立在清华殿中,他们的目光落在那把龙椅上,皆闪烁着幽亮的光。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萧容庆并未提及昨夜行刺之事,直至下朝之后,几位朝中重臣与几位王爷被留了下来,众人去往宁心殿,继续商议政务。 政务讨论过罢,众人正打算请辞,萧容庆突然发了话,“且慢!眼下还有一桩骇人听闻之事,需广而告之。” 萧容庆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将一个人抬了上来。 几位臣子好奇过去仔细一看,惊讶的发现那居然是个死人! 杨大人奇道:“殿下,这死者是什么人?为何面色发青?莫不是中毒了吧?” “此人于昨晚夜闯撷芳殿,意图刺杀舒云羽。好在皇后安排的侍卫及时出现,将其打伤,救下舒云羽。侍卫本打算活捉,可此人却突然服毒自尽!众所周知,舒云羽怀着先帝血脉,胆敢对她下手,目标肯定是冲着先帝血脉而去,所以这不仅仅是皇族家事,也算是牵扯到江山稳固的国家大事!” 说出这番话时,萧容庆那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暗自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朝臣们听闻此事,震惊不已,议论纷纷,“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暗杀先帝血脉?简直居心叵测!” “却不知这个舒云羽,究竟挡了谁的道儿?” 萧容庆的视线落在了萧怀铮身上,状似随意的问了句,“怀铮,你觉得这黑衣人会是何人指派?” 被点名的萧淮铮抬起眸子,义愤填膺地道:“难得先帝留存下来一丝血脉,居然还有人想将其毁去,其心可诛!只可惜这黑衣人服毒自尽,也就无法探寻真相。 自先帝驾崩之后,朝局混杂,许多牛鬼蛇神接浮上水面,是以我也不敢断定,究竟是谁做了这样的手脚。” 他的愤怒叹息是那么的敷衍,八成是在庆幸吧?不过他应该会觉得很可惜,可惜的是黑衣人没能得手。 萧容庆打量着他,长眸微眯,幽声提议,“不如此事就交给你来探查吧!” 萧怀铮眸光微转,迎上萧容庆那探究的眼神,他犹豫片刻,拱手道: “实不相瞒,我也想帮忙查证此事,怎奈我还要协同管理吏部之事,实在抽不开身,有心无力。二皇叔庄王亦贵为摄政王,他抱病歇在家中,养了这八九日,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他总说没那个精力管正事,不如就将此事交由二皇叔查探。” 萧容庆并未应承,也没拒绝。 萧淮铮抬眸看了一眼,但见萧容庆的指节在扶手上轻扣着,默了许久,萧容庆才抬眼,但他的视线并未落在身上,而是落在了萧淮南身上。 “淮南,你认为此事应该交由端王还是庄王去办?” 立在角落里的萧淮南一直沉默不语,突然被点名,他有一瞬的愣怔,他们明争暗斗,拉他下水作甚? 萧淮南一时间没明白萧容庆的意图,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二皇叔沉稳老练,遇事更有经验,至于皇兄,他机敏聪慧,亦是青出于蓝,他二人不论谁办案,都很适合。” 萧容庆那紧抿的薄唇写满了不耐,“本王要听你的看法,而不是看你打太极!” “九皇叔才是摄政王,这样的大事该由皇叔您决定。” 萧淮南这般迂回,分明是怕得罪人,萧容庆眸光一凛,沉声申明, “所谓议政,便是各抒己见,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表态提议,太后让你来这儿听政,你便大胆发言,若你一直畏首畏尾,犹豫不决,那你听政的意义何在?宁心殿可不设闲座!”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若再不明确表态,就不许他在这儿听政了! 萧淮南心知这是太后好不容易才帮他争取来的机会,如若就此失去,无法商议朝政,太后必然会对他很失望,到时她很可能会生出更换新储君的想法! 思及后果,萧淮南避无可避,只能给一个答案。 萧淮南暗自思量着,行刺云羽之人究竟是谁?端王还是太后? 前几日太后还说要对付云羽,以绝后患,萧淮南竭力劝说,但太后不一定会听他的,难道真的是太后派人动的手? 倘若幕后主使者真的是太后,那么此事绝不能让萧淮铮去查,一旦查到太后,岂不麻烦? 第46章 夜会萧容庆,云羽才能怀孩子 尽管萧淮南不认可太后的做法,可他现在已经跟太后同坐一条船,他必须倚仗太后才能继续走下去,是以他得尽可能的帮太后隐瞒。 权衡利弊之后,萧淮南拱手道:“不如就让二皇叔探查此事吧!毕竟皇兄还要处理其他政务,虽说能者多劳,但若是给他安排太多事务,只怕难以兼顾。” 萧怀铮缓缓侧首望向萧淮南,墨瞳中的那抹幽光意味深长,“难为老七你这般替我着想,我心甚慰。” 萧容庆暗自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心下已然了悟。 事实上萧容庆也没打算真的让萧淮铮接手,刚才的那句话不过只是在试探而已。 倘若此事真的是萧淮铮所为,那他应该会极力揽下这个差事,或是交给他手底下的官员去办,他才好掩盖此事的真相。 但若是太后所为,依照萧淮铮那奸诈的性子,他必然不愿在这个时候出手对抗太后,以免被太后视作眼中钉。他只会想方设法的将此事往外推,让旁人去蹚浑水。 而庄王便是最好的选择。 萧容庆此举便在于试探,眼下的局势已然明朗,心下了然的萧容庆并未细究,顺水推舟, “既然你们都推举庄王,那就交由庄王去办,势必查出着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者!” 说到此处,萧容庆趁机警告道:“如若先帝无后,从宗室之中择选新君,倒也合乎常理。可如今先帝有了血脉,你们这些个宗室们就该收收心,莫再存有不必要的奢望,若让本王查出来谁有不轨之举,必按谋逆之罪论处,绝不留情!” 说这番话时,萧容庆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萧怀铮身上,萧怀铮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只当听不懂。 杨大人拱手叹息道:“臣等只盼望着舒小主平安诞下龙嗣,江山稳固,百姓方能安居乐业,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萧容庆顺势赞许,“杨大人一心为家国百姓着想,着实令人钦佩,怎奈某些人却存着狼子野心,唯恐天下不乱! 眼下西北战事紧张,邻国虎视眈眈,王公大臣们理应一致对外,若在这个时候起内讧,致使社稷不稳,那么邻国必定会趁虚而入,伤我大启根基!孰轻孰重,难道你们都分不清?” “王爷教训得是,我等定会竭尽全力,听从王爷调遣,尽心处理朝政,稳住朝局!” 杨大人拱手附和着,萧怀铮与萧淮南也跟着附和。 萧淮南心道:这些大道理他们都懂,可谁能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哪有什么大公无私之人?不过皆是喊些场面话,背地里的他们不定会做出什么卑劣之事! 萧容庆当然明白,这当中的某些人心口不一,但是无妨,棋局本就充满变数,而他该做的,便是时刻警惕,洞悉局势,随时调整应对之策! 刺杀一事看似悄密,但萧容庆却故意命人将此事在宫中宣扬开来,他就是要让幕后主使者知道,他们已经打草惊蛇,现如今的撷芳殿严加防范,至少短时日之内,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云羽是从素枝口中听闻此事的,乍闻此讯时,她不由纳罕,萧容庆不是说不宜公开吗?为何他又变卦了? 她略一深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说,昨晚他人在她寝房之中,且外头的侍卫都晕倒了,那个时候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无法解释,所以昨晚不宜公开,待他安排好一切之后,才对外撒谎,借口说是侍卫解决了黑衣人,继而公开探查吧?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但听正在为她斟茶的素枝低声道了句,“殿下嘱咐小主,务必对好口供,千万不可说漏嘴……” 主仆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宫人突然来报,说是皇后娘娘驾到。 云羽心下一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而后向外走去。 彼时皇后已然入内,云羽福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虚扶了一把,“你怀着身孕,无需多礼。” 云羽立定后,请皇后入上座,她则坐在下方,“娘娘身份贵重,有事尽管宣召,我会去凤仪宫拜见娘娘,实不敢劳娘娘大驾。” “听闻昨晚你遭遇刺杀,吓煞本宫!万幸你有惊无险,你若出什么岔子,本宫又该如何向先帝交代?”说起此事,皇后至今后怕, “本宫已安排了侍卫在此保护你的安全,可那些个狼子野心之人真是防不胜防!” 云羽亦是心悸,至今未能安下神来,但面对皇后之时,她还是得说些场面话,“此乃意外,谁也料不到,娘娘莫要自责,好在那名侍卫及时出现,我没什么大碍,有劳娘娘挂心了。” “当时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本宫听那些宫人们说得不清不楚,也没听个明白。” 云羽暗自庆幸,还好方才素枝及时跟她通了气,眼下皇后询问这事,她才能顺着说下去, “许是昨晚的饭菜有些咸,半夜我渴醒了,起来想喝茶,可茶却有些凉,我这胃不太好,喝了凉水容易腹痛,于是我便打算让素枝去备些热水。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一道黑影自窗前闪过,我吓一跳,大呼救命!侍卫听到了我的呼唤,及时出现,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说到后来,云羽后怕的拍了拍心口,“老天保佑,得亏我渴醒了,起身之时提前察觉了异常,如若是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八成被人杀了也不知道。” 云羽所说的情形与那侍卫的说辞无甚出入,皇后也就没再多问,只惆怅叹息,“你还是住得太偏僻了,依本宫之意,今儿个你就收拾行装,搬到凤仪宫去住。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凤仪宫下手!” 皇后居然要让她搬家? 乍闻此言,云羽暗叹不妙,只因她还没能怀上孩子,还需要萧容庆的帮助,唯有待在撷芳殿,有秘密通道,萧容庆才能来去自如,暗中完成这件事。 一旦搬到凤仪宫,那萧容庆就不能每天过去找她,这孩子还如何怀得上呢? 思及后果,云羽福身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为我着想,昨晚之事应该只是个意外,一次没能成功,想来他们不敢再乱来。” “那可保不准,万一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再行刺杀,你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所以你还是搬去凤仪宫吧!本宫也可以好好照看你。” 情急之下,云羽苦思借口,“可凤仪宫乃皇后所居之地,我身份低微,不配住在那儿。” “但你怀着龙嗣啊!你的位分迟早是要往上升的,这一点无需顾虑。” “即便再往上升,也始终以皇后为尊,我万万不敢乱了宫中规矩。”云羽义正言辞的婉拒,皇后却是心意已决, “先帝已去,只留存了你腹中这么一丝血脉,那些人虎视眈眈,一直变着法儿的想置你于死地,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就不要讲什么宫规了。只要能护着你,让先帝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即可。” 为难的云羽小山眉紧蹙,她状似无意的看了素枝一眼,素枝当然明白她的难处,遂向皇后请示道: “皇后娘娘,此事关系重大,要不您先与摄政王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此言一出,皇后那温和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摄政王日理万机,妃嫔的住所分配乃后宫之事,由本宫来安排即可,无需再劳驾摄政王。” 这番话说得倒是客气,但云羽听得出来,皇后心下不愈,大抵是觉得素枝拿摄政王说事儿,让她很没面子吧? 皇后需要仰仗萧容庆的同时,又忌惮防备他,不希望他插手过多的事。 皇后固执己见,不论云羽如何拒绝,她都铁了心要让云羽搬离此地。 宫人们不敢违抗皇后之令,已然开始为舒小主收拾行装,云羽不敢再出言反对,她无比焦虑得紧掐着自己的指腹,只因她深知,一旦离开撷芳殿,再想搬回来可就难了! 如若没有萧容庆相助,那么她的假身孕很快便会被拆穿,此刻素枝就在她身边,也没人替她去通风报信,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云羽焦躁之际,一声唱报突然传至殿内,“睿王殿下驾到!” 乍闻此言,云羽那黯淡的眸子瞬时亮了起来! 萧容庆?他怎会在白天来撷芳殿? 第47章 萧容庆会对云羽负责吗? 云羽所诧异的,也是皇后所疑惑的一点,皇后前脚才来,紧跟着睿王便到场,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进得内殿,萧容庆依照礼节向皇后拱手行礼,皇后虚扶了一把,“九皇叔免礼,却不知皇叔突然到访撷芳殿,有何贵干?” 云羽时常在夜间的撷芳殿见到萧容庆,今儿个突然在白天见到他,她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心虚的她垂下了眸子,默默不语。 萧容庆掀眉掠她一眼,“听闻舒云羽遭遇意外,被人行刺。本王特来探视,询问细节,方便查案。” 萧容庆这理由冠冕堂皇,皇后也不好说什么。 瞧见宫人们正在搬箱子,萧容庆顺势询问状况,宫人们只道这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为舒小主收拾行装,预备搬至凤仪宫。 听罢宫人的回话,云羽状似无意的抬眸瞄了一眼,但见萧容庆容色淡淡,似乎没什么反应,却不知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若他出言拦阻,或许还能改变皇后的主意。 云羽满心期待,但听萧容庆道:“凤仪宫的确是风水宝地,但此处一向是皇后所居之处,其他妃嫔没有资格入住。若让太后知晓此事,只怕太后会强烈反对,认为此举不合祖制。” “太后那边,本宫会想法子说服,九皇叔不必担忧。” 看来皇后这是打算先斩后奏啊!到时即便太后不赞同,也不好再兴师动众的再次命她搬家吧?那这困境又该如何解决?难道她真的得搬至凤仪宫? 云羽越想越担忧,她的心跳突突的,指节紧捏着帕子,焦急的思索着应对之策,但见萧容庆点了点头,深表欣慰, “皇后娘娘如此大度,不在意位分,破例让舒云羽入住您的寝宫,此等大义,微臣十分钦佩。” 萧容庆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默许了皇后的提议?一旦她去了凤仪宫,那她偷龙转凤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此时的云羽心慌意乱,却又没胆子公开询问,内心的焦躁如烈火一般,不断的焚烧着她,灼得她心肺疼痛,难以承受。 恰在此时,萧容庆话锋一转,“只不过龙嗣一事,关系重大。当初钦天监说撷芳殿风水好,才让舒云羽入住此地,如今骤然改变住所,只怕对龙嗣不利。” 萧容庆拿龙嗣说事儿,皇后那微蹙的月眉难掩愠色,“整个后宫的风水应该都不差吧?难道凤仪宫的风水还不如撷芳殿?” 此话一出,云羽不禁冷汗直冒,这是道送命题啊! 谁敢说撷芳殿的风水比皇后的凤仪宫还好?这不是得罪皇后嘛!但若承认凤仪宫的风水更好,那皇后便有充足的理由带她搬家。 究竟该如何作答,这是个难题! 她还在苦思冥想着答案,萧容庆已然开了口,镇定自若,“凤仪宫的风水自然上佳,可若怀了身孕,便得结合八字论风水。” 萧容庆随即吩咐宫人去将钦天监正请过来。 钦天监正一到场,便依照摄政王的吩咐,当着皇后的面测算舒云羽的八字和风水,最终得出结论, “启禀皇后娘娘,依照舒小主的生辰八字,撷芳殿的风水于她最是有利。眼下小主的身孕才一个多月,男女尚未定论,若是住在撷芳殿,更利于生男胎。” 皇后还是头一回听闻这样的说法,她不禁怀疑,莫非钦天监正与萧容庆有勾结? 皇后心下生疑,却也不敢明着质问,只能拐弯抹角地道:“可若云羽继续住在这儿,宫殿偏远,难以保证她的安危。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皇叔您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负手而立的萧容庆眸光漫洒,寒芒毕现,“皇后该问责的是行刺之人,而不是本王!你的侍卫守在撷芳殿外,还不是让黑衣人趁虚而入?难道这个责任该由皇后来担吗?” 萧容庆一句反问噎得皇后无言以对,她只好转移话头,“此乃意外,谁也不能事先预料,皇叔,现在不是互相问责的时候,而是应该商议着如何保证云羽的安全。” 关于这一点,萧容庆早有安排,“凤仪宫乃皇后居所,不可轻易改变。且钦天监也说了,撷芳殿的风水更适合安胎,只需增派侍卫,严加防范即可,没必要更换居所,引得众人猜测议论。臣已经增派了六名侍卫,全力保护舒云羽的安危,还请皇后放宽心。” 听到此处,云羽才真正明白萧容庆来此的真正用意。 原本斜方殿外只有皇后的侍卫,虽然其中有一个侍卫是萧容庆安插进去的,但另外几个不是他的人,终究有些不方便,于是他便借着此事,安排另一批侍卫驻守撷芳殿,如此一来,两波侍卫势均力敌,往后他若再有什么安排,便更加方便。 萧容庆的态度十分明确,且他有理有据,皇后也不好明着与他对抗,毕竟太后和端王都心怀不轨,若要保住先帝血脉,还是得指望萧容庆。 再者说,关乎龙嗣之事,皇后不敢大意。万一她把人带到凤仪宫,到时候舒云羽真的生了个女儿,那她岂不是后悔莫及? 玄学风水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权衡利弊之后,最终皇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以钦天监的说法为准。 萧容庆出面干涉此事,最终皇后还是妥协了,宫人们不再收拾行装,又物归原位,心石悬了许久的云羽暗松一口气,庆幸自个儿躲过了一劫。 演戏得演全套,为了让皇后相信他来此的目的,萧容庆照例询问了昨晚的情形。 云羽心道:昨晚的情形,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然而眼下她却要与萧容庆一起在皇后面前演戏,对假口供。 云羽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可笑,不过撒谎的次数多了,她似乎更有经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说句谎话就脸红心跳,眼神闪烁。 她把自个儿当成了唱戏的,仿佛在演着别人的故事。如此一来,撒谎便自然了许多。 萧容庆也担心舒云羽会心虚,让皇后看出什么破绽,好在她今日表现不错,若非他知晓真相,估摸着也会信以为真。 走个过场之后,萧容庆便就此离开,并未多做停留,那冷漠疏离的模样,与夜间的他大相径庭,仿佛与她并不相熟。 目睹他离去的背影,云羽不禁在想,他的右手手臂受了伤,这般负手而行,难道不怕扯到伤口吗?又或者说,他平时走路便是这般,如若今日突然改变姿态,怕是会惹人怀疑,所以他才刻意忽略伤口,如常般走路? 云羽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恭送皇后离开之后,云羽并未回内殿。 那里头死过人,她一想起来便浑身不自在,整整一日,她都待在外殿之中,就连午歇都是倚在雕花檀木罗汉床上。 秋鹭见状,忙劝道:“小主,这罗汉床不似床铺那般柔软,小主若是困了,奴婢服侍您到帐中去歇着吧?” 云羽翻了个身,闭着眼嘟囔道:“好困啊!睡哪里都一样,我不想动弹了。” 素枝猜得出她为何不愿进内殿,遂在旁打岔,“小主乏得厉害,就让她睡这儿吧!若再折腾换地儿,保不齐小主又睡不着了,更闹心。” 本就犯困的云羽没睁眼,心道还是素枝懂事,总能替她解围。 素枝这么一说,秋鹭也就没再说什么,拿来薄毯为她盖上。 白日里她还能找借口待在外殿,到了晚间,她就必须睡帐了。 沐浴过后,一进里屋,她莫名觉得这屋子里凉嗖嗖的,好似有阴风在吹。 不安的云羽紧捏着手指,不断的安慰自己,应是她才沐浴过罢,所以才觉着冷吧?到帐中暖一暖就好了。 她本想叫素枝过来陪着她,可万一萧容庆又来了呢? 尽管素枝是萧容庆的人,可若素枝待在这儿,也不方便啊! 思来想去,最终云羽没唤人进来,她一个人大着胆子待在寝房之中。 烛火稍有晃动,她便宛若惊弓之鸟,立时抬头观察着四周。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有细微的“吱呀”声传来,莫不是萧容庆来了?他在开衣柜的门? 第48章 云羽主动去找萧容庆 云羽壮着胆子掀开帐帘一角,盯着昏暗的衣柜角落瞧了半晌,并未看到柜门被打开。 所以才刚的声音到底是打哪儿传来的?该不会是那个黑衣人的鬼魂吧? 她不由冷汗直冒,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这才发现那“吱呀”声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夜里起了风,偶有一阵大风刮来,窗框剧烈抖动,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确定了声音的来源之后,云羽这才暂松一口气。 昨夜的意外已经令她生出阴影,她生怕自己躺着睡觉时会突然被人砍头,是以她根本不敢躺下,只能坐靠在墙角,拉扯着锦被,将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坐着,才方便她随时躲逃,才有一丝安全感。 然而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黑衣人的死状,惶恐的她就这般缩在墙角的被窝里,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久久难以入眠。 直等到子时,依旧没有萧容庆的身影,也许他的伤势太重,不方便做什么,所以才没来吧? 明知他受了伤,云羽也不敢再劳烦他,只是萧容庆那人的脾性与常人不同,她总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再者说,他的伤不能公开,不能请太医为他诊治,那么他一个人又该如何换药呢?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云羽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他的棋子肯定很多,不止她一个,估摸着雍和宫那边也有他所信任的宫女,找个人替他换药,应该不是难事,他没必要非得来她这儿吧? 思及此,云羽告诫自己不要多虑,已经夜半,她困得眼皮酸疼,睁都睁不开,她很想睡会子,怎奈脑海里冒出各种念头,扰得她始终无法安眠。 这一夜,她直熬到寅时才真正入眠。 一夜乱梦,她睡得很不安稳。次日一早,天光自窗隙漫入殿内,驱散了她的噩梦。 云羽起身梳洗,用罢朝食后,她先去给皇后请安,而后又拐去御花园闲逛,就是不愿回撷芳殿。 今日她身后跟随着的侍卫又多了几个,她已经习惯了被那么多人跟着,百无聊赖的漫步于花园之中。 初春的御花园是绝妙的丹青手,每一抹色彩都晕染得恰到好处。缤纷绚烂,却又不凌乱,明亮的色泽被旭光映照出柔和的色调,悄然驱散了云羽心中的恐惧。 走了一段路,素枝担心她累着,遂请她到前方的六角亭中歇一歇。 云羽行至亭中,宫人们奉上茶点,她则闲坐在此,欣赏着周边盛放着的粉白海棠。 初春的风夹杂着清淡的花香,扑面而来,云羽那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有机会得以松缓,沐风闻香,难得浮生半日闲。 近来的每一日她都过得胆战心惊,总有不同的难题与困境横亘在她面前,每一次跨越都是那么的艰难,随时都有掉下悬崖,粉身碎骨的风险。 再这么下去,她感觉自己都快要逼疯了! 云羽最近的情绪格外的矛盾,时而摆烂,想着能多活一日是一日,时而又忧思深重,担忧自己究竟还能活几日。 明知担忧无用,她却又无法控制那些悲观的情绪。 人这一生,大概就是在无限的矛盾之中步履维艰的向前进吧!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反而能活得更加轻松一些,偏偏她正站在生死关口,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死亡与她近在咫尺,所以她才格外的恐慌,每活一日都是那么的艰辛,偏偏她还在眷恋这犹如炼狱的人间…… 云羽吃了半块如意糕,有些口渴,便端起了茶盏,她正喝着茶水,忽闻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 “有些口渴了呢!舒小主,可否讨杯水喝?” 这声音好生耳熟!云羽诧异回首望去,就见一身着湖蓝锦袍的女子正立在不远处,此女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姿容俏丽,仪态端方,认出来人后,云羽即刻起身,向她行礼, “参见锦岚***,***折煞我也!您唤我名字即可。” 锦岚纤指微抬,提裙踏着台阶上了亭子,走进亭子后,锦岚顺势拉着她的手,望向她的目光异常温柔。 锦岚明明是想笑的,可她笑容里却多了一丝哀伤,“皇兄去得太过突然,我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锦岚口中的皇兄指的便是才驾崩的先帝---萧怀泽。 雯慧***是太后之女,锦岚***则是婉太嫔之女。 婉太嫔去得早,是以锦岚***一直由先帝的生母抚养。锦岚与先帝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自小在一处长大,感情深厚,先前云羽在宁心殿侍奉先帝时,锦岚时常过来找她皇兄,大都是云羽在旁侍奉,是以云羽与锦岚也算相熟,她自是明白,先帝驾崩对锦岚的打击有多大!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太过苍白,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锦岚低声抽泣着,她努力的弯起唇角,勉笑以应,“这段时日,我听过太多的安慰之词,已经麻木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纵使再怎么难以接受,也无法改变皇兄已逝的事实,好在你怀了皇兄的孩子,至少他还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也算是个念想。” 锦岚本就对云羽印象极好,得知云羽怀了皇兄的骨肉,再瞧见她时,锦岚越发觉得亲切。 对旁人撒谎时,她还没那么愧疚,可一面对锦岚那期待的眼神,云羽便心中生愧。可为了保命,她又不敢道出真相,只能将这谎言继续描绘下去,但她还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免到时候锦岚太过失望, “我这月事推迟了许久,一直没来,我猜测自个儿怀上了。可太医说,孕脉还不是很明显,要过段时日才能确定,所以***您先别抱太大的期望,我怕万一是我弄错了,岂不是有负您的期待?” “既是推迟了那么久,那必然是怀上了吧?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顺其自然吧!” 俩人聊得很投机,于是锦岚便拉着云羽四处闲逛,赶巧云羽也不想回撷芳殿,就随着锦岚到处走动,好巧不巧,这一逛便逛到了雍和宫。 一想到这是萧容庆的住所,云羽便下意识想远离,然而锦岚却道:“许久没跟九皇叔下棋了,今日正好得空,云羽,你陪我一起去吧!” 云羽闻言,心弦瞬紧! 雍和宫可是萧容庆的住所啊!她只敢在撷芳殿与他私会,哪敢大白天的去他的寝宫找他? 第49章 她与萧容庆的关系见不得人 云羽面露难色,她美眸轻转,思量片刻,借口道:“睿王是您的皇叔,可我与他不大相熟,我贸然拜访,这不大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多见几面不就熟了吗?我替你们引荐。”说着锦岚便拉着云羽向雍和宫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安慰她, “你别看皇叔表面冷冰冰的,实则他心肠很好的,他对我和皇兄都很好。” 说到后来,锦岚又压低了声对她道: “宫中的其他人狼子野心,个个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咱们根本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好在九皇叔坚决站在先帝这边,而你又怀着先帝的血脉,他肯定会护着你的,所以你只管放心,不必害怕,你找机会多见见他,与他打好关系,将他当成你的靠山!” 锦岚一脸诚挚的好心提议,听得云羽面色微窘,不由干咳出声,云羽心道,她和萧容庆的关系那可是见不得人的,哪里还需要再去刻意见面呢? 然而锦岚不顾她的推辞,直接将云羽给拉了进去。 ***如此盛情,云羽实在没理由拒绝,只得被动的跟着她进了雍和宫。 李公公一瞧见锦岚***,立马上前相迎,笑呵呵地道:“***、舒小主驾到,有失远迎!殿下这会子正在批阅奏折,还请二位稍后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禀。” 随后李公公便迈着小碎步,快速进殿,向睿王通报,“启禀殿下,锦岚***求见。” 手持奏折的萧容庆头也不抬地道:“告诉锦岚,本王在忙正事,她若有要事,午后再来。” 李公公低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转告***和舒小主。” 听到最后三个字,萧容庆那半掩的长睫遮掩了眸间一闪而过的诧色,舒云羽居然也来了? 她怎么会跟锦岚在一起?两人还同时来了雍和宫,莫非舒云羽有什么要是求见,却又不方便单独过来,这才借着锦岚同行? 思量片刻,最终萧容庆捏了捏眉心,佯装一副疲惫的模样,突然改了口,“看了半晌折子,眼睛酸疼,也该缓缓神了,罢了!让锦岚进来吧!” 会意的李公公立马应承,而后出去请人。 得了允准后,锦岚带着云羽进了殿,她一起来便十分亲昵的唤了声皇叔,她时常来此,并未拘礼。 云羽不敢放肆,依照规矩向萧容庆福身请安。 萧容庆淡瞥了她一眼,但见舒云羽一直低垂着眸子,并未与他对视。 瞧她这从容的模样,并不像是有什么急切的要事找他,却不知她突然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舒云羽没吭声,萧容庆也没搭理她,只问锦岚有何要事。 锦岚愁怅哀叹,“以往我想下棋时,便会去找皇兄,今日我不知不觉的走到宁心殿,这才想起皇兄已经不在了……我心里难受,便想着来见一见皇叔,我这棋艺还是您教的呢!” 萧容庆正忙着政事,不得空下棋,可看这丫头一脸哀伤的模样,若是不搭理她,估摸着她又该难过哭鼻子了。 更何况舒云羽来此的目的,他尚不能确定,那就让她们多留会子,兴许舒云羽才有机会转达要事。 于是萧容庆主动提议,说是跟她下盘棋,锦岚眸光瞬亮,“难为皇叔这么忙,还愿意陪我下棋。” 随后便有一位绿衣女子走了过来,将棋盘摆在小桌上。 云羽自观察着,但见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不太像是宫中的宫女。 将棋盘摆好之后,绿衣女子向她们福身行礼,“民女许香禾,拜见***、舒小主。” 锦岚对一眼便认出了她,但看云羽一脸好奇,锦岚主动为云羽介绍道:“早些年皇叔在战场上曾被许将军救过一命,此后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只可惜后来许将军不幸在战场牺牲,他家中子嗣单薄,无亲无故,只剩一位妹妹,便是眼前这位许姑娘,许将军临终前将妹妹托付给皇叔,皇叔有情有义,自然会完成许将军的心愿。” 提及兄长的旧事,许香禾心中伤感,“哥哥忠君爱国,身先士卒,还不忘为我担忧,当时我年纪尚轻,不懂该如何处理这变故,殿下便帮着操办哥哥的丧事,待丧事办完之后,殿下便将我接至睿王府居住。” 听罢来龙去脉,云羽恍然大悟,“原是先烈的家眷,许将军的事迹,我曾听先帝提过,着实钦佩!” 锦岚安慰道:“如今有皇叔照顾你,料想许将军也可以瞑目了。” 许香禾看了萧容庆一眼,笑容甜美,“殿下把我照顾得很好,他给了我一个家,若是没有殿下照拂,只怕我现在还流离失所,不知过着怎样凄楚的日子呢!最近宫中事务繁忙,殿下一直住在皇宫之中。我担心他一忙起正事来,便废寝忘食,于是便自请搬到宫中居住,顺便照顾殿下。” 萧容庆如此讲义气,这倒是出乎允许云羽的预料。 在她的认知中,他这个人感情淡薄,他完全可以给许姑娘买座宅子,留些银子,不必再管,但他却把人接到王府居住,也算是信守承诺,没有辜负许将军的嘱托。 锦岚深以为然,“许姑娘说得对,皇叔一忙起来便宵衣旰食,的确得有个人在旁边提醒,寻常宫人的话,他根本不听,想来他应该会听你的话吧!” 许香禾含羞一笑,“殿下的脾性犟着呢!有时他会听我的劝告,偶尔也有不听的时候。我只能尽力劝阻,让他按时用膳,按时休息,不至于熬垮了身子。” 云羽暗自思量着,萧容庆受了伤,不方便让寻常宫人照顾,怕那些人说漏了嘴,但许姑娘是一直居住在睿王府的,应是他信任之人,所以他才会让许香禾过来照顾他,如此一来,他胳膊有伤一事便不会传出去了吧? 云羽正思忖着,忽闻锦岚唤了声,“小嫂嫂,你怎的一直不说话?” 乍闻这个称呼,云羽愣了一瞬,一时间没明白锦岚是在喊谁。 她诧异抬首,就见锦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屋里也没有其他的人,锦岚应该不是在喊许姑娘,如果是许姑娘,那锦岚应该唤婶婶才对,不可能叫嫂嫂吧? 略一深思,云羽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您不是在唤我吧?” “当然是你啦!你怀着皇兄的血脉,可不就是我的小嫂嫂嘛!”为证明自己没有排错辈分,锦岚还特地向萧容庆求证,“皇叔,我没唤错吧?” 心虚的云羽不由干咳了一声,尴尬至极! 她与萧容庆同流合污,伪造龙嗣,偏偏锦岚拿这个问题去问萧容庆,还当着萧容庆的面唤她小嫂嫂,却不知萧容庆此时此刻是什么感想,而他又会如何作答,会否有一丝的心虚? 第50章 萧容庆怎会喜欢先帝的女人? 出于好奇,云羽悄然抬眸瞄了一眼,只见萧容庆容色如常,并无一丝的窘迫,只沉声提醒道: “这种玩笑开不得,若是被宫人传到皇后那儿,你猜会是什么后果?” 只有皇后才配被称呼为嫂嫂,其他的妃嫔确实没这个资格,理亏的锦兰尴尬一笑,“这屋里也没外人,我只是私下说笑而已,到了外头不会乱说的。” 随后两人便开始下棋,许香禾又送来茶点,端至舒云羽身边的小桌上,“舒小主请用茶。” 云羽颔首以应,她对下棋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环视着宫殿。 一进殿,云羽便不自觉的想起她第一次来雍和宫时的场景。 犹记得那时萧容庆紧盯着她的眼神凌厉如毒蛇,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自个儿居然会大着胆子与这只凶猛的猎兽合作! 胡思乱想的她顺手拿了枚山楂丸,正待送入口中,忽闻一声呵斥,“孕者忌食山楂,秦太医没叮嘱过你?” 山楂不能吃的吗?太医好像嘱咐过她一些忌食的食物,可他说得太多,云羽一时走神就给忘了,经萧容庆一提醒,她才察觉到不妥,赶忙放下山楂丸, “好似是提醒过,我给忘了,多谢殿下提醒。” 许香禾歉疚一笑,“抱歉啊舒小主,我不晓得孕期还有这样的忌讳。” 云羽微微一笑,“这不怪你,我自个儿也忽视了,刚才走了神,一时间没想起来。” 许香禾猜测道:“听闻舒小主遭遇刺杀,怕是被吓到了吧?才会这般心神恍惚。” 提及那黑衣人,云羽不安的点了点头,“是挺吓人的,噩梦缠身,挥之不去。” “我会调香,自制了一些安神的香料,小主若是不嫌弃,可以试一试,兴许能助你安眠。”说着许香禾便准备去拿香料,正在下棋的萧容庆突然发了话, “舒云羽怀着身孕,不宜随便用香料。” 他的朗声警示令许香禾面色微窘,难道他连她也不信任吗?“我这香料不会伤人,难道我还会害舒小主不成?” 实则云羽也有些奇怪,既然萧容庆让许香禾在睿王府住那么久,那他应该很信任许香禾,单就那份恩情而言,许香禾应该不会做什么对萧容庆不利之事,不会借机谋害她吧?为何萧容庆会那么说? 锦岚也觉奇怪,她又追问了一句,但听他对许香禾道:“即便你并无害人之心,可你对孕者禁忌并不了解。为防无心之失,你还是少做好事。” 许香禾自认一番好意,“可舒小主被吓到了,她心神不宁,睡不好觉,如若一直休息不好,也不利于安胎呀!” “那就请太医来瞧,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与她很熟吗?” 萧容庆一句话噎得许香禾无言以对,她红唇微努,似乎有些伤心。夹在中间的云羽顿觉尴尬,遂打岔道: “许姑娘一片好心,我很感激,即便只是头一回见面,不甚相熟,她却愿意为我着想,实乃我的荣幸,不过殿下说得也对,为了孩子着想,我还是尽量不用香料吧!” 锦岚也觉得萧容庆的语气太生硬,听着很伤人,“皇叔,您对许姑娘说话客气一些,毕竟她又没什么恶意。” “好心才更容易被人利用!假如有人借题发挥,在她的香料之中做手脚,一旦舒云羽用了香料之后,出了什么事,她百口莫辩!” 听罢他的话,锦岚恍然大悟,点头附和道:“还是皇叔思量周全,我们都想得太浅薄了些。”随后锦岚转头安慰许香禾, “实则皇叔是为你着想的,只不过他这个人说话太直白了些,用词不够温婉,语气又那么严厉,才会让你误会,你可千万别怪他呀!” 才刚萧容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责了她,许香禾确实有些难堪,不过这会子他解释了因由,她这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殿下总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我已经习惯了。” 听着他们在这儿闲聊,云羽莫名有种温馨之感。只是这份温馨只属于他们,与她无关。 锦岚是萧容庆的侄女,许香禾则是挚友所托,她们皆与萧容庆相识多年,惟有云羽,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云羽的身边没有家人陪伴,随时都有毙命的风险,这种和家人在一起的温馨之感,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如果父亲母亲还活着,如果哥哥还在身边,也许她也能体会到天伦之乐,只可惜这些最寻常的幸福,于她而言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了…… 心腔内不断上涌的酸涩涌至眼眶,呛得云羽眼眶泛红,她生怕自己的窘态落入旁人眼中,遂侧过脸去,状似无意的默默的用巾帕拭去眼泪。 锦岚正在全神贯注的研究棋局,并未察觉到云羽的异常,而这一幕恰好落在萧容庆眼底。 自进殿后,她便一直没怎么说话,大抵是被无视了,心里不舒坦,又或是这样的情形令她想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失态。 萧容庆只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然而这一眼却被许香禾撞个正着。 他与锦岚下棋之时,许香禾便一直立在旁边观看,她明着是在看棋局,实则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移至萧容庆面上,他那俊毅的面容夺目出尘,下颌线线条清晰且流畅,高挺的鼻梁也是恰到好处的彰显着他的轮廓优势。 许香禾正默默欣赏着,恍然看到他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与此同时,他的视线有所偏移,许香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看到了坐在斜对面的舒云羽。 萧容庆居然会特地瞄她一眼?许香禾只觉不可思议,舒云羽不是先帝的女人吗?萧容庆总不至于对他侄子的女人生出什么兴趣吧? 第51章 云羽唤萧容庆皇叔 许香禾知道萧容庆在保护舒云羽,但那只是为了先帝的血脉而已。在许香禾的认知中萧容庆向来不近女色,对男女之事并无什么兴致,那些个家世上乘的勋贵官宦之女,他都瞧不上,又怎么可能瞧得上先帝的女人呢? 许香禾只觉不可能,八成是她误会了。她仔细一看,舒云羽身后还摆着漏刻呢!指不定萧容庆是在看漏刻的时辰,这么一想,许香禾也就安心了。 下棋期间,锦岚无意中发现萧容庆用的是左手,平日里他都用的是右手哎!锦岚见状,不由纳罕, “皇叔,您为何左手执子?”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云羽心下一窒,她猜测萧容庆应该是因为右手手臂的伤势,不便一直举着棋子,可这事儿不宜对外公开,却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紧张的云羽不由替萧容庆捏了一把汗,萧容庆反倒容色如常,淡声道:“近日批阅太多奏折,写了太多的字,不慎伤了右手,患了痹病,太医嘱咐,右手不可劳累过度,尽量多休息。” 一听说皇叔患了痹病,锦岚不免担忧,“这病严重吗?该怎么治?如何才能痊愈?” 许香禾接口道:“太医说需要喝药,顺带针灸,想要痊愈并不容易,得多加休息。可殿下每日都要批阅那么多的奏折,还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他的右手是闲不下来的。” 锦岚也晓得皇叔一办起政事便停不下来,根本不顾自己的状况,“那你一定要盯着皇叔,忙半个时辰就叮嘱他歇一歇。” 许香禾无奈哀叹,“我劝过很多次,他根本就不听。” 萧容庆不以为然,“小伤而已,莫要夸大其词。” 许香禾看了***一眼,红唇微撇,无奈摊手,意在让***看看,他平日里就是这么反驳她的。 于是锦岚跟着劝道:“皇叔若是不遵从医嘱,小伤也会变成大伤。往后您处理政务的时日还长着呢,您得为长远考虑,注意休息。莫要等到伤得严重之时,连笔都拿不起来,到时候您后悔莫及。” 云羽也觉得锦岚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她总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就不要掺和了,反正萧容庆也不可能听她的话,她何必多嘴呢? 锦岚的吓唬并未震慑到萧容庆,他满不在乎的晃了晃拿着棋子的左手,“这不是还有一只吗?可以练习左手写字。” 不是吧?这都可以?锦岚与许香禾对视一眼,同时哀叹了一声,“您是打算让自个儿的双手都废了才高兴。” “下棋需静心,你若再说些扫兴之词,本王可就不奉陪了!” 萧容庆一句警示,成功唬住了锦岚。难得他肯陪她下棋,她自当珍惜这个机会。再者说,下棋也是好事,至少皇叔的左右手都有歇息的空闲。 她二人皆十分关注他的伤势,一直在不停的叮嘱劝说,自始至终,舒云羽都一言不发,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亏着他的伤还是因她所受,她居然丝毫不放在心上,还坐在那儿悠闲的品着花茶,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玫瑰花茶带着淡淡的清香,云羽小口小口的抿着,她无意中抬眸,好巧不巧,对上了萧容庆那双锐利的墨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眼神夹杂着一丝不满。 云羽快速思索着,她有做什么不妥的事吗?应该没有吧? 她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始终保持沉默,摆出一副与他不甚相熟的模样,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总不至于是因为她刚才吃了一块糕点吧?他屋里的糕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云羽思来想去都想不通,他方才的那个眼神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也许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看她不顺眼,认为她不该来这儿吧?可她也很无奈啊!锦岚一直拉着她,她根本没得选。 琢磨不出他的心思,云羽干脆不再瞎猜,又自果盘中拿了一颗枇杷,尝了一口,新鲜的枇杷入口柔软多汁,酸甜适中,且又有一丝淡淡的苦味,使得它的口感越发微妙。 云羽只顾品尝茶果,对这场棋局并不感兴致。 第一局毫无意外的,锦岚输了,不服气的她又下了一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晌午,萧容庆客套的说了一句,留她在这儿用午膳,没想到锦岚竟就答应了,还邀请云羽一起用膳。 云羽顿感不妥,“你们自家人用膳,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了,我还是先回撷芳殿吧!” 云羽福身告辞,转身欲离,却被锦岚给拉住,“云羽,你已为皇兄侍寝,便是他的妃嫔,那么你跟我,还有皇叔便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算什么一家人?不过只是萧容庆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云羽尴尬的望向萧容庆,萧容庆掠她一眼,神情淡漠,面无表情。 瞧那样子,他似乎并不愿意让她留下,正好她也不想在这儿碍人眼,遂再次婉拒。 锦岚却觉得人是她带来的,若她自个儿留下,让云羽走了,岂不难堪?于是锦岚再次征求萧容庆的意见, “皇叔,你倒是说句话啊!云羽是您侄儿的妃嫔,依照辈分,她也得唤您一声皇叔,跟咱们算是一家人吧?” 此话一出,云羽的脸颊蓦地开始发烫。 旁人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辈分,说什么侄儿皇叔的,可她却跟先帝的皇叔不清不白,当真是羞煞人也! 窘迫的云羽怯怯抬眼,但见萧容庆那微勾的唇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皇叔?本王可没听她这么唤过。” 锦岚拉了拉云羽的手,以指挡唇,偏头悄声提醒道:“皇叔在认亲呢!你赶紧唤一声,往后皇叔会护着你的!” 按规矩和辈分来说,确实如此,可萧容庆只比云**七岁,让她唤皇叔,她实在唤不出口。且她一想到最近夜里与他在撷芳殿缠欢的场景,羞愧感瞬时满盈,她愈发觉着难堪,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第52章 萧容庆选谁做王妃 香腮绯红的她绞尽脑汁地借口道:“我只是个宫女,并无位份,岂敢高攀睿王殿下?” 她终究还是不敢这么喊,萧容庆就猜到她没这个胆子。舒云羽这个人,时而莽撞,时而胆小。她做过什么,她心里清楚,哪好意思这般称呼他? “你怀了皇兄的孩子,早晚会有位份的。”说起位分,锦岚也好奇,顺势问了句, “皇叔,先前我听皇后娘娘说,打算给云羽一个位分,这事儿怎的迟迟不落实?礼部那边还没妥协吗?” 提及此事,萧容庆面色不愈,“本王与礼部交涉过,最终的结果是再等一个月,他们要等舒云羽的身孕确认。” 云羽记得那次去凤仪宫时,也曾听皇后说起过,先帝驾崩后,太后和皇后的位分都得更改,但礼部却故意拖着,迟迟不肯更改。 当时皇后还请萧容庆帮忙,然而礼部尚书是端王的人,他自然不肯轻易妥协,借口说是舒云羽的身孕尚未确定,朝局暂时不够明朗,恐有变动,是以后宫位份暂不改动。 萧容庆是摄政王,却终究不是皇帝,许多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云羽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她心里并不想要什么位分,对她而言,位分只是一种束缚和枷锁,她只想保命,仅此而已,是以关于位分之事,她从来没问过萧容庆,只是偶尔会从宫人口中听说一些消息罢了! 义愤填膺的锦岚恼嗤道:“礼部的那些人定是受了端王的指使,否则他们怎敢如此狂妄?说什么朝局不稳,我看他们就是期待朝局有变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兴许刺杀的那个黑衣人就是端王派来的。” 萧容庆并未发表意见,只反问她,“有证据吗?” 锦岚努了努嘴,“那倒没有,但端王很可疑呀!” “可疑之人不止他一个,单就这两个字,并不能作为定罪的标准。没有证据之前不要乱说话,以免他控诉你诬蔑之罪。” 不是瑞王就是太后,这两人的嫌疑最大,怎奈黑衣人已死,此事想要查证出结果来,并非易事。 云羽心里已经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被人视作眼中钉,那么接下来她就会出现无数的意外,这就是她的宿命! 活着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尤其在这深宫之中,一旦陷入权利的漩涡,她便像是那待宰的羔羊,谁都想来割一刀。能查出结果最好,实在查不出来,她也只能认栽。 云羽正待告辞离开,去听萧容庆突然开了口,“既然锦岚想让你留下,那就留下一起用午膳吧!省得回头锦岚说本王待客不周。” 皇叔终于发了话,锦岚心下暗喜,拉住云羽将她往回请,“听到了吧?皇叔留你做客呢!你可不许拒绝皇叔的好意哦!” 云羽实在不明白,萧容庆留她做什么?两人的关系明明那么尴尬,白日里就没必要多见面了吧? 然而他已经开了口,她总不能驳摄政王的颜面,无奈之下,云羽只好答应留下,许香禾随即吩咐宫人,奉上午膳。 云羽与萧容庆打了这么些天的交道,白日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大都是当着众人的面,很少说话,两人只在晚间深入交流,过后他便匆匆离去。 算起来他二人还不曾一起用过膳,今日这顿宫宴算是头一遭。 用午膳期间,许香禾一直在给萧容庆布菜,“殿下吃红烧肉时只吃一块,绝不多食,还得配上青菜和乌龙茶解腻。” 锦岚见状,打趣笑道:“哎呀呀!许姑娘对我皇叔的喜好可真了解呀!” 许香禾面颊微红,柔柔一笑,“我在睿王府待了那么多年,与殿下朝夕相处,他的喜好我自然清楚。” “皇叔一忙起来什么都给忘了,他身边就缺一个像你这样知冷知热,懂得照顾他,关心他的人。” 被夸赞的许香禾羞得垂下了眸子,“***过誉了,其实我没您说得那么好,只不过殿下对我多加照拂,我自当投桃报李,多关心他一些。” 萧容庆默默夹着菜,并未应声,锦岚只觉得他不开窍,顺势主动提出来, “算起来许姑娘也在睿王府住了那么多年,与皇叔相处得十分和睦,彼此也很了解,要不皇叔您就将许姑娘收了吧?您一直没娶王妃,身边也没个女人照看,我看许姑娘就正合适。” 此言一出,正在吃着菜的云羽愣怔当场,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还以为萧容庆收留许香禾只是单纯的为了报恩,难不成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感情牵扯? 锦岚不说,云羽都没发现,直至锦岚提出来之后,云羽再观察许香禾时,发现她的脸颊红似石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那羞窘的态度,好似是默认了锦岚的提议。 如此看来,许香禾应该是喜欢萧容庆的吧? 发现这一点之后,云羽忽然觉得这顿饭吃得挺有意义,至少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 乐得看好戏的云羽又悄悄瞄了萧容庆一眼,只见萧容庆的那双墨瞳突然转向她,他那凌厉的眸光充满了警示,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云羽立时低下眸子,夹了片青菜放入碗中,继续竖起耳朵,静听萧容庆如何作答。 萧容庆睇了锦岚一眼,“堂堂***,竟做起了媒人的活计?” 锦岚微挑眉,狡黠一笑,“我这不是关心皇叔嘛!我也想早些有个皇婶,等了这么多年,您不着急,我都替您着急!” “有功夫管本王的闲事,不如多管管自个儿的姻缘,你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是时候找个驸马了。” 萧容庆避重就轻,不动声色的转了话头,锦岚笑容顿僵,她那原本上弯的唇角瞬时耷拉了下来, “无端端的,提我作甚?皇兄才去,我要为皇兄守孝三年,暂时不议亲。” 萧容庆特地申明,“你只是他的妹妹,无需守三年,一年即可。若有长辈做主,待先帝过了百日,也可破例为你议亲。” 云羽心道,萧容庆一出手,果然专打七寸,锦岚最怕的就是找驸马一事。 当初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也曾几次提过为她定亲,都被锦岚给拒绝了。如今萧容庆又拿她的婚事说事,锦岚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再管萧容庆的婚事? 这日子越缩越短,锦岚顿感不妙,一双黛眉都快拧成团了,“没这个必要吧?不晓得的还以为我多恨嫁呢!我堂堂***,婚事不着急,慢慢儿选。” 她一直推脱,从不曾行动,“那你倒是选几个,本王可以帮你参谋。” 锦岚才不上当,她明眸一转,狡黠一笑,“皇叔您比我年岁大,辈分又高,您都不着急选王妃,我着什么急呀?要不您先娶个王妃,我立马就找驸马,我看许姑娘就挺合适的。” 第53章 她想走进萧容庆心底 一提及王妃,萧容庆便不吭声了。 许香禾一直在期待着他的答复,可他避重就轻,并没有明着回答锦岚的提议。 许香禾眸光微暗,却又不能让这气氛僵在这儿,只能勉笑以应,“***您真是高抬我了!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家世一般,并非勋贵之后,哪里配做殿下的王妃?” 说出这句话时,许香禾的内心无比的期待,期待着萧容庆能告诉她,让她不要妄自菲薄,然而他却并未接话茬儿,仿佛没听到一般。 ***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他怎么可能听不到呢?估摸着他是在故意逃避,不愿回应吧? 锦岚无谓一笑,“你可是许将军的妹妹,即使不能做王妃,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为国捐躯的烈士家眷,给王爷做侧妃,倒也有这个资格。” 实则许香禾心里也明白,依照她的身份,的确没有资格做正妃,她心里想的是,只要能做个侧妃,陪在他身边就好。 然而这些年来,不论明示暗示,萧容庆都没怎么回应过,许香禾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云羽听着她们说起这些,内心并无什么波动。既没有难过,也没有酸涩嫉妒。 虽说她与萧容庆已有肌肤之亲,可她深知那只是出于利益,两人之间并无感情牵绊,她自然不会指望萧容庆对她负责。 毕竟她在名义上是先帝的女人,她与萧容庆的那些纠葛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她不可能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她只盼着能怀上一个孩子,而后找个时机逃出皇宫,至于那些情情爱爱之事,她无暇顾及。 不过看戏的功夫,云羽还是有的,她也想知道萧容庆会如何回答锦岚的连番追问。 但见萧容庆的英眉缓缓蹙起,似是有些不耐,“先帝赫然驾崩,朝局混乱,乱臣贼子蠢蠢欲动,这些个政事已经令本王够心烦的了,本王哪有功夫管那些个感情之事?” 萧容庆的这番话义正言辞,锦岚也不好再说什么。 许香禾听罢,那颗紧揪着的心暗松一口气,至少她还可以告诉自己,萧容庆只是因为忙于国事,才没功夫回应她。 也许等忙完这段时日之后,他才有工夫兼顾感情之事吧?如此想着,许香禾这心里又稍稍好受了些。 没吃着热乎的瓜,云羽顿感无趣。 用罢午膳后,锦岚还想下棋,可她已经耽误了皇叔那么久,她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相约着下次再来找他。 拜别皇叔后,锦岚带着云羽离开了雍和宫。 临走之前,云羽一直垂着眸子,并未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萧容庆还以为她有什么要事上报,会借机给他塞什么纸条,或者单独说几句话,然而并没有,这一个半时辰之内,无事发生。 所以舒云羽今日来雍和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只是巧合?还是说她没有找到单独与他说话的机会? 当着众人的面,萧容庆并未多问,任由舒云羽离开此地。 待客人走后,许香禾劝萧容庆回房午歇,萧容庆却又坐回了桌案旁。 如果不是锦岚来耽搁,他的折子也该批完了,偏偏锦岚一来,耽误了他一两个时辰,这折子不能再拖,他没工夫午歇,得继续批阅。 “可是殿下晚间熬那么晚,早上还得早起主持上朝,上午也不能歇会子,再这么熬下去,也太伤身了吧?” 从接手这差事的那一刻起,萧容庆就已经明白, “看似繁华满盈的道路上,大都是荆棘密布。人人都想做摄政王,这三个字听起来威武风光,实则却是千斤重担,出力不讨好,还会被人怀疑有夺位之心。” “既然不被人理解,那你就别这般用功,庄王不也是摄政王吗?你可以适当的休息几日,让庄王来管这些闲事。” 提及庄王,萧容庆沉叹道:“二哥只会装病推诿,不愿理会这些政事。如若本王不管,二哥也不管,大权便会落在端王手中,那这大启江山可就要变天了!” 不论许香禾如何劝说,萧容庆都不肯歇息,她实在没招,只能放弃。 日落月升,夜色弥漫整个雍和宫,只剩点点烛火照耀宫殿。 就寝之时,许香禾屏退了宫女,亲自过来为萧容庆宽衣,给他换药。 她只将他的里衣褪去右边衣袖,与此同时,萧容庆那宽阔结实的匈膛不期然的映入她眼帘。 这样的画面于她而言太有冲击力,饶是许香禾及时移开了视线,她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面颊蓦地发烫,心跳莫名加速。 心似小鹿乱撞的许香禾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但见萧容庆容色如常,没有一丝窘迫,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受了伤,她的任务是替他换药,她怎能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呢? 摆正心态之后,许香禾强自镇定下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生出不该有的遐思。 瞧见血迹又渗透纱布,许香禾忧心不已,“你的手臂受了那么重的伤,劝你休息你也不听,还批阅了那么多的奏折,这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出血了。再这么下去,你这手臂就要废了!” 许香禾心疼的数落着,说到后来,她鼻翼微酸,萧容庆不以为然,“本王没你说得那么脆弱,当年在沙场之时,受了伤照样作战,并无任何妨碍,过几日它便会自动痊愈。” “沙场上条件艰辛,没得挑,只能忍着。可如今是在皇宫,一应药物皆齐全,还有我在旁边照顾着,总不能还让你将就。” 萧容庆一派无谓,浑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许香禾只能忍着心酸,小心翼翼的将旧纱布拆下来,为他清理伤口,敷上药粉,然后重新包扎。 自始至终,萧容庆都没喊一声疼,唯一的变化是呼吸略略低沉了一些,额前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瞧这情状,许香禾便猜得出来,此刻他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萧大哥,疼了你就说出来,我又不是外人,不会笑话你。” 萧容庆最不喜欢做的,便是无用之功,“无人替代的痛楚,没必要叫嚣。” “痛苦说出来,至少可以松缓一些。其实你不必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压抑在心底,我也可以为你分担。”许香禾鼓起勇气,只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她希望在她面前的萧容庆是极其放松的状态,可以毫无保留的与她相处,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是淡淡的一句, “心领了,但本王不需要。” 萧容庆神色冷漠,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多说。 有时候许香禾觉得自己离他很近,有时又觉得自己始终没能走进他心里,无法与他同甘共苦。 明明他的心门就在跟前,她却始终迈不过这一段距离,这样的状态令她无比懊恼,她总在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打破这距离的束缚,打开他的心门,感知他所有的情绪,只是不晓得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 心念百转的她默默将心事收敛,想起一事,许香禾奇道:“那位舒小主,真的怀了先帝的孩子吗?如若过段时日,太医再次诊脉,发现她没有身孕,那可如何是好?” 提及舒云羽,萧容庆眉心微紧,墨瞳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第54章 她早就不干净了! “她的事,本王不清楚,但本王会做好两手安排,以防朝局生变。”萧容庆只撂下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至于他的两手安排是什么,他并未细说,许香禾也不便多问。 包扎好之后,萧容庆又换了身里衣,嘱咐她将这身血衣处理掉,不要被人发现, “本王该休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许香禾担忧他的状况,遂鼓起勇气提议,“你受了伤,行动不便,夜间若是口渴想喝水,得有个人照应,要不今晚我就留在这儿守着,你若有事,我随时可以帮忙。” “本王不是只有右手,并非不能自理。” 萧容庆坚持不让她留下,许香禾拗不过他,怅叹了一声,失望离开。 与此同时,撷芳殿中,云羽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她是想着萧容庆受了伤,肯定得养几日,估摸着最近不会过来,也就没像从前那般特地等他。 但就这般躺着,她也睡不着,是以白日里云羽特地让人寻了把桃木剑,将其悬挂在自个儿的寝房之中。 她正在摆弄着桃木剑的位置,恍惚瞥见墙上映出一道人影! 没有听到脚步声,就直接飘来一道影子,难不成是那黑衣人的鬼魂来找她索命? 云羽瞬时冷汗直冒,这桃木剑她也不需要再挂,直接握在手中,壮着胆子转身高呵,“何方妖孽?桃木剑在此,速速退散!” 云羽吓得紧闭着眸子,拿桃木剑直至对方,暗自期盼着这桃木剑能发挥它的威力,然而下一瞬,她手中的剑便被夺走了! 说好的鬼魂怕桃木剑呢?这鬼怎么不怕呢? 惊慌失措的云羽准备拔腿逃跑,然而一睁眼,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什么黑衣人的鬼魂,而是萧容庆那张冷肃的俊颜。 云羽一脸震惊,“殿下?原来是您呀!吓坏我了!” 听到她刚才念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萧容庆已然猜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若真有鬼魂,你这把破桃木剑是挡不住的。” 萧容庆随手一撂,似乎并不把这把剑当回事,紧张的云羽赶忙近前将其接住,生怕这剑摔在地上,给摔坏了, “宁可信其有,说不定桃木剑真的能去邪祟呢?” 不是鬼魂就好,云羽暗自庆幸,她转过身去,恭敬的将桃木间挂好,而后才又转向他,为他斟茶, “殿下的伤势可有好转?还流血吗?您是过来找我换药的吗?还是说,许姑娘已经帮您换过了?” 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你怎就确定是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许姑娘突然入宫,料想是殿下的安排,您受伤一事不能外传,其他宫人您信不过,那就得找个值得您信任之人,近身照顾。许姑娘应该就是最佳人选吧?有人帮忙换药也好,倒省得我再动手。” 她那副庆幸的模样惹得萧容庆冷哼出声,“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嫌麻烦?若非因为你,本王又怎会受伤?” 这口黑锅,云羽可不背,“始作俑者是那黑衣人,殿下怎能怪到我头上?” 萧容庆忽然有些后悔,“看来本王就该袖手旁观,以免出力不讨好!” 察觉到这话容易引起歧义,云羽耐心澄清, “我当然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但殿下也该明白,我也是受害者,黑衣人也有责任,殿下若只怪我一个人,我岂不冤枉? 我也不是不愿为殿下换药,只是您的里衣沾了血,我若将其换下来,在这撷芳殿中很难处理,总不能再让您将脏衣裳带回去吧?这样多麻烦,倒不如劳烦一下许姑娘,让她在雍和宫帮您换药,更方便一些。” 萧容庆不耐的掠她一眼,嗤了句歪理,而后便没再搭理她。 想起一事,云羽好奇问了句,“关于伤势,殿下是怎么跟许姑娘解释的?她应该会询问您这伤势的来由吧?” “你管得越来越宽了!本王的私事也需要向你交代?” 云羽心道他果然是个阴晴不定的,才刚还好好的,转眼又斥责她,“殿下误会了,我不确定许姑娘是否知晓真相,万一往后再见到她,我说漏了嘴,可如何是好?未免出岔子,我得提前跟殿下串供啊!” 她的狡辩有理有据,萧容庆也就没再怪罪她,只沉声道了句,“她不知晓你我之间的事,至于受伤的原因,本王跟她说,是静安庄回来的路上遭遇刺杀。” “殿下应该很信任她吧?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她呢?” “信任一个人,不代表要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深宫之中的污秽手段,勾心斗角,她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乍闻此言,云羽心中一紧,仿佛被什么揪扯着,莫名生疼。 所以在萧容庆的认知里,云羽的存在就是一种污秽手段吗? 也是,她和他的那些秘密本就见不得光,他又怎会轻易告诉旁人呢? 许香禾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又是萧容庆那位救命恩人的妹妹,他肯定会倾尽全力的保护好许香禾,让她生活在温暖的日光之下,不会让她掺和后宫的腌臜手段。 至于云羽,自入宫起,她就已经搅进这片浑水之中,身处淤泥,又怎么可能保持干净呢?为了活命,她甚至连自己都可以出卖,又凭什么指望萧容庆尊重她呢? 眸光黯然的云羽鼻翼微酸,下巴微颤,喉咙发苦的她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出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萧容庆抬步行至她身边,蓦地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猝不及防的云羽一抬眼,她那双泛红的眼眶就落在了萧容庆眼中。 方才她还在随意说话,突然之间就红了眼眶,着实奇怪,萧容庆沉声质问, “在想什么?” 第55章 云羽喜欢萧容庆? “没……没什么。”云羽仓皇否认着,可萧容庆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似是在努力的压制着喉间的哽咽。 她这突然转变的情绪太过怪异,萧容庆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根究底, “你该知道,隐瞒本王的后果是什么!” 云羽并非刻意隐瞒,她只是不想将心底的脆弱展示出来,可他偏要追问,心情极其低落的云羽暂时编不出谎话来,只能实话实说, “我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是觉得殿下对许姑娘很好,很在乎她的感受,为她遮风挡雨,只让阳光照耀着她。而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永远都生活在阴影之下,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当我遇到困境之时,没有任何退路,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依靠……” 说到后来,云羽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 在萧容庆的认知中,舒云羽是一个狡猾且坚韧的女子。哪怕遇到刺客,她也只是惶恐不安,并没有掉眼泪,此刻她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落泪。 她究竟是在装可怜,还是真的被他戳中了内心的伤疤? 萧容庆本打算质问,可话到嘴边,看着她明明那么脆弱,却又倔强的反手抹泪的情状,沉默片刻,他终是改了口, “你不是已经找到靠山了吗?” 他指的是他这座靠山吗?云羽暂时寻得庇佑,但她深知,萧容庆这个靠山并非长久,“可王爷也说过,您不值得我信任。” “你我之间不需要互相信任,本王与你只有利益交换,只要你对本王有利,本王便不会放弃你这颗棋子。所以你应该着琢磨如何快速怀上孩子,而不是在这自怨自艾。 每个人出身不同,遭遇不同,与旁人对比,除了让你心生不甘之外,没有任何益处。专注的走自己的路,少与旁人对比,身上的包袱便也会轻一些。” 他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云羽羡慕许香禾有萧容庆的保护,可是许香禾却失去了她的至亲兄长,她也有她自己的悲苦,云羽的确没必要与之对比, “受教了,多谢殿下开导,我会反思自己,不让自己再陷入情绪的漩涡。” “本王可没工夫开导人,只是不想看到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聒噪!” 他不喜欢的事,她就不能做。云羽努力的收拾好情绪,而后去洗了把脸,待情绪平复之后,她才又转过身来,回到他身边,勉笑着若无其事的道了句, “我不哭了,不会再吵着殿下了。” 她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眼神也有些闪躲,却还是努力的弯起唇角,在面上堆起一抹笑。 萧容庆的棋子必须服从命令,可舒云羽此刻的乖顺却让他的心腔之中莫名的溢出一股酸涩。 那酸涩之感如此的久远,却又莫名的熟悉。 曾几何时,在面对自己的亲人时,他也曾像此刻的舒云羽一般,努力的忍下泪水和酸楚,极力的隐藏内心的委屈,还要强迫自己堆出一抹笑。 而如今的他居然变成了自己少时最讨厌的模样,此刻的舒云羽心中一定厌极了他,却又为了保命而不得不服从于他。 可是讨厌又怎样呢?她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他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 萧容庆立时收回那一丝怜悯,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想起方才他所说的那番话,为了让他放宽心,云羽主动向他保证,“殿下是担心许姑娘吃醋,所以才没把真相告诉她吧?您尽管放心,我会守住这个秘密,不会乱说话的。” 吃醋二字听起来意味深长,萧容庆略一回想,已然明白她在暗指些什么,“锦岚的玩笑话,你也当真?” 锦岚只是给她提了个醒,实则那会子在雍和宫时,云羽也有仔细观察过, “不止锦岚这么觉得,我也能看出来,许姑娘应该是喜欢你的。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许姑娘看向殿下之时,那双眼睛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蓄满了爱意,那种光彩是藏不住的!” “哦?”萧容庆饶有兴致的望向她,“那你呢?看向本王的眼中有什么?” 云羽的小手杵着下巴,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十分诚恳地答道:“有敬畏。” “仅此而已?” 听他这话音,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云羽反思了好一会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何不妥, “那……还应该有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爱慕,棋子喜欢上执棋人,此乃大忌,往往不得善终!”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异常严肃,那理智清醒的模样看得萧容庆哂笑出声, “难为你还明白这个道理。” 保命真谛,她必须谨记,“此乃棋子的生存法则,所以殿下尽管放心便是,我很有分寸的,我会尽好做棋子的本分,绝不越界,更加不会影响你和许姑娘的感情!” “……”萧容庆没忍住白了她一眼,“你可曾想过,或许她对本王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一种习惯的依赖。她很早便失去了兄长,之后本王将她接至王府,她便将本王当成兄长一般。” 云羽摇了摇手指,十分笃定地道:“兄妹之情,男女之情,这两种感情的眼神是有区别的,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肯定喜欢你!” 第56章 云羽主动欺负萧容庆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打算一边睡着她喜欢的男人,一边帮她牵红线吧?” 萧容庆那上扬的语调似是有一抹嘲讽的意味,轻飘飘入耳,却又沉甸甸的落在她心间,将云羽噎得满脸通红,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一些不地道,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评价她不合适。 “话不能这么说,我与殿下只是利益交换,一旦我怀上了孩子,也就不会再缠着殿下。到时殿下便可纳许姑娘为侧妃,我定会与殿下划清界限,绝不会妨碍你们!” 萧容庆掀眉觑她一眼,勾唇冷笑,“本王应该赞你一句大度,还是应该嗤你一句多管闲事?她喜不喜欢本王,与你何干?” 云羽仔细想了想,不由理亏,“我……那个……这个,好像确实与我无关,行吧!我闭嘴,再也不提便是。” 闲聊了几句,云羽突然琢磨起他来此的目的,不免有些奇怪,“既然殿下不是来换药,那您合该在雍和宫好生休养,怎的得空来此?” 他的确不得空,但也必须顾及现状,“前天有刺客,昨晚也没来,还有几日的工夫可以耽搁?”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事?“可您的手臂受了伤啊!大可不必这般敬业吧?” 为免他斥责她不顾局势,云羽率先声明,“殿下万莫误会,我可不是想偷懒,只是担心您的伤势。毕竟那种事需要来回晃动,很可能会扯到您的伤,不利于伤势复原。要不您先休息几天,等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时再继续。” 不到万不得已,萧容庆也不愿这般折腾自己,然而时不我待, “距离太医所说的一个月已经过去十二天,你只剩十八天可以造假,本王这伤势,没个七八天根本不可能愈合,若是等到愈合之后再继续,那么你怀上孩子的可能便少了一半,你还要继续等吗?” 原本云羽总是念叨着一个月,今日经他一提醒,她才意识到,其实已经过去十几日了,留给她的时日越来越少。 一想到这一点,她便心慌意乱,“殿下所言极是,此事的确不该耽搁。可让您负伤受累,我于心不忍,总觉得对不住您。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您不那么辛苦?” 原本萧容庆没当回事,在他看来,这点儿苦痛算不了什么。可舒云羽却这般在乎,甚至在认真的考虑解决的法子。萧容庆墨瞳微亮,眼中闪出一道戏谑的光, “这样的法子还真有,帐中之事,不止男人可以主动,女人也可以。你若在上方,本王躺着,如此一来,便伤不到手臂。” 听起来倒像是个好法子,可一想到自己要待在上方,云羽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我在上?这不大好吧?您可是王爷,我怎能……怎能那样压制您?” “帐中作乐,只在意趣,不论姿态。” 萧容庆并不介意这一点,然而云羽却是十分介意。 她本就是被动的那一个,对那种事没什么兴致,之所以配合,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而已,如今却让她主动,她难以想象,那场面将是怎样的尴尬? “可是我……我没试过,怕是无法把控。” 满心的羞窘将她的脸颊烧成两团绯霞,萧容庆难得有这个耐心,“不会也无妨,本王可以教你,除非……你不愿意学。” “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些难为情……”云羽的小山眉蹙作一团,轻吆榴齿的她胡乱拽扯着自己的衣衫,似是在与自己做着巨大的思想斗争。 她以为萧容庆又会训责她,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发火,也没有强求。 “不愿尝试也无妨,不就是带伤上阵吗?本王习以为常,忍忍也就过去了。” 萧容庆一向霸道,不允许她忤逆他的意思,今日他怎么如此善解人意,居然没发脾气,说话还这么温柔,这不像他啊! 但凡他凶一些,她也就没什么可愧疚的,偏偏他没有强求,说要自己来,云羽反倒有些于心不忍, “您这伤是因我所受,我怎能让您再继续受累?如若伤势加重,那我岂不是罪魁祸首?罢了!我……我还是尽量试一试吧!” 萧容庆那微勾的唇角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今晚就辛苦你了。” 不知是不是云羽的错觉,她总觉得萧容庆的面上浮现出一抹间计得逞的笑,也许他刚才的那番话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心生自责,继而答应他的要求。 可即便这真的是他的伎俩,云羽又能如何呢?毕竟他救过她,而她又的确很需要一个孩子。萧容庆不顾伤势也要继续这个计划,于情于理,她都得尽量配合,不该退缩。 纵使已经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云羽也没打算再拆穿。 为他宽衣之际,云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扯到他手臂上的伤。只剩一件里衫时,她适时停了手,没再继续。 他的衣带就这般松散的系着,却依旧能勾勒出长身玉立的线条。 云羽甚至能通过这些线条的走向,想象出来这里衫之中藏着的,该是怎样的宽肩窄腰…… 意识到思绪飘飞得太远,云羽赶忙回过神来,暗嗤自个儿的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她怎么可以对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胡思乱想? 萧容庆好整以暇的躺在帐中,今晚他不准备出力,只等着享受。 云羽不好意思给自个儿宽衣,她就这般坐在帐边,双手叠放,略显局促。 应承一件事很简单,等到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 打量着躺在帐中,以手支额的萧容庆,云羽不由得红了脸,只因此刻的她正侧躺着,暮紫里衣的衣襟微微敞开,那坚实的肌理就这般不期然的映入她眼帘,恍得她的心神微漾。 两人不是没亲近过,但每次都是很匆急的开始,云羽并没有仔细的看过他,对她而言,那只是一个保命的任务,不是什么有乐趣之事。 今儿个由她主动,他就这般悠哉的躺在那儿,她才得空观察,然而观察了半晌,竟是无从下手,最后还是得向他求助, “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从哪儿开始?” 她那羞窘之中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看起来傻乎乎的,萧容庆倒也不着急,他乐得看她自个儿探索, “随意,今晚你来主导。” 云羽就知道,萧容庆最大的乐趣便是看她出糗。一想到他这个恶趣味,云羽便心生反骨,告诫自己不要畏惧恐慌,应该大胆一些。 只要她不羞怯,他便会觉得没意思,继而放弃捉弄她。 上回萧容庆让她念避火图时,她便是这般应对。事实证明那个法子还挺凑效,今儿个她也应该效仿。 打定主意后,云羽不再怯懦,大着胆子问了句,“不论我做什么,殿下都没有意见吗?” 萧容庆倒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来,他无畏摊手,幽亮的墨瞳写满了期许, “随意,只要你敢!” 第57章 云羽会吻他吗? 这会子他倒是说得好听,云羽就怕他一不高兴突然反悔,到时她往哪儿说理去?“那殿下得先跟我保证,待会儿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生气发脾气。不许掐我、揍我。” 萧容庆不喜欢随意对人承诺,“难道你要杀本王,本王还不能还手?” 首先她得有这个本事,“殿下说笑了,您武艺高强,我怎么可能杀得了您?” 自从亲眼见识过舒云羽与黑衣人对打的场景,萧容庆便对她有了新的认知,“你可是会武功的,先前你从未透露过你的武功路数,你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也未可知。” 云羽已经解释过,他居然还在质疑?“那晚已经是我最大的实力了,当时我也不晓得殿下会出现,我肯定是拼尽全力与他对抗,命都快没了,我怎么可能隐藏什么实力?就我这三脚猫的工夫,哪敢对殿下动手?这不是以卵击石嘛!” 琢磨着她的话,萧容庆又领悟出另一层意思,“不敢动手?也就是说,你有这个想法,只是没这个实力。” 云羽立马摇首否认,“殿下可是我的靠山,我怎会生出杀了靠山的念头?这不是自毁生路吗?殿下您多虑了,我不会对您做什么危险之事,只想学以致用,好好的侍奉您。” 说这番话时,云羽的眼中闪出一丝狡黠,萧容庆可不相信她会真的这么乖巧懂事,大抵又在琢磨着什么小九九。 他也不拆穿,拭目以待。 云羽已经提前说服了自己,她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 回想着书中所教的那些招数,云羽顺势在他身边侧躺着,纤指微抬,划过他的面颊,轻柔且缓慢的向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耳珠间,用指复饶有兴致的捻着他的耳珠。 云羽一边轻柔的捻动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但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气息也正常,难不成此处不是他的敏点? 这招不成,云羽并不气馁,又换了一招。她将收回的手重新落在他的鼻梁之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唇珠间,以指为笔,轻柔的描画着他唇瓣的轮廓。 微栗感瞬时自唇间传至萧容庆的心田,这种陌生而又奇怪的感觉令他很不适应。那一瞬间,云羽分明看到萧容庆的眉骨动了一下,那神情,明显有些难耐。 所以她这是误打误撞,找对了地方? 云羽暗自庆幸,她的手指继续停留在这儿,故意使坏似的,慢悠悠的在他唇边打着转儿,正当她找到了乐趣,专心戏耍之时,萧容庆突然启唇! 云羽猝不及防,她的指复就这般落在了他唇齿间,还被他给吆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痛感使得云羽惊呼出声,她立时收回了手,嗔他一眼,“殿下怎的欺负人呢?” “这便是你使坏的后果!” 云羽之所以这般大胆,是因为她提前征求过他的意见,“可这是殿下默许的呀!是您说的,今晚的主导权在我这儿,难道殿下还要反悔不成?” 这话的确是萧容庆撂出来的,虽说他不是什么君子,但出尔反尔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墨瞳微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提前结束这游戏,“你继续。” 得到了他的允准,于是云羽再一次大着胆子伸出了手,继续方才的放肆举动。 先前萧容庆总是猝不及防的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藐视她,今儿个云羽忽然也想感受这种掌控旁人的傲然姿态,于是她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大拇指则落在他的唇瓣上,细细描画着,动作轻柔且娆魅。 奇异的感觉再次自她指复透过他的唇纹,在他心田激起圈圈涟猗。 萧容庆明明是有感觉的,可他却不愿表现出来,仿佛谁先沉醉,谁便输了。 云羽试图从他眼中捕捉一些异样的情绪,然而他的墨瞳依旧清明,气息也如常。 不应该呀!书里明明是这么教的,怎的到他这儿就不管用了呢?云羽兀自反思着,到底是她的技法有问题?还是他在刻意伪装? 这种挫败感令云羽有些懊恼,她忽然就想加大注码,再试一试。 不服输的云羽鼓起勇气,再一次俯首,缓缓靠近他。 姣好的芙蓉面近在眼前,她的眼睫卷翘而密长,却一直低垂着,没敢与他对视。 当她靠近的一瞬间,一股清梨香瞬时飘至萧容庆的鼻息间。她的唇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瞬便会帖覆而来。 两人气息相错,已然揉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她那柔热的气息落在他唇纹间,似羽毛挠心,挠得人苏麻难忍。 她这大胆举动着实出乎萧容庆的预料,看来她今晚是豁出去了! 实则云羽的确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可当她颤颤的抬起扇睫,偷瞄他时,却发现他并未闭上眼睛,而是一脸清明的望向她。 他的眼神太过理智,仿佛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并无任何期待。 虽说两人已经亲近过数次,可萧容庆从来没有亲吻过她的唇。 也许是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他才不愿亲吻吧? 在舒云羽看来,阖眼才是一种期待,然而他并没有,他不肯做的事儿,她若主动去尝试,指不定他会很反感,甚至可能会像方才那般反吆她,那岂不是会很痛? 思及后果,云羽终是没勇气去尝试。 两人的唇瓣离得那么近,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时,她却突然打了退堂鼓,往后挒去。 恍惚间,萧容庆感觉到有一阵清风迎面而来,却没有吹向他,而是蓦地拐了弯,飘向旁处。 这风间到底夹杂着什么样的香气,萧容庆尚未感知,那阵幽香的风便退离消散了。 今晚的舒云羽不是很主动吗?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浴拒还迎?又或者说,她只是装腔作势,雷声大,雨点小。 萧容庆本以为她没这个胆子,熟料下一瞬,云羽居然突然就换了目标,直接移至他颈间,在他的喉结上落下点点轻吻。 才平静下来的萧容庆又被她这大胆的举动给惊到了!他感觉到心田之间仿佛有什么在波动,这种被人轻易控制情绪的感觉令他很没有安全感。 萧容庆本想出言制止来着,可一想到自个儿才刚撂出的话,连一刻钟都不到,他若制止,那岂不是等于认输了? 这只是她的小把戏而已,他怎么可能连这一点挑撩都承受不住?她学的这些个皮毛怎么可能拿捏得住他? 萧容庆不以为意,孰料她突然红唇微启,快准狠的吆在了他的喉结间,甚至还大胆的探出小舍,描他的喉结! 猝不及防的举动惹得萧容庆轻嘶出声,沉声嗤道: “舒云羽,你好大的胆子!” 第58章 我就亲你,怎么了? 云羽是想着,若是亲他的唇,万一他回吆怎么办?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换了个目标,攻击他的喉结,如此一来,即便他生气不满,也无法还嘴了吧? 回想起先前他两次掐她的脖子,险些把他给掐死,云羽心中愤愤,可她又没胆子反手掐他,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喉结应该是男人极其脆弱的地儿,她也该让他尝一尝吃痛的感觉,所以她才敢这般放肆,反正天塌下来都有她方才的那句话来挡。 “殿下该不会又生气了吧?是您说的,我做什么都可以,此乃男女之间的正常挑撩,倒也不算过分吧?” 萧容庆那微微眯起的墨瞳中沾染着一丝幽深的陌生意念,然而那抹意念很快就被理智冲刷。 他长眉微挑,一副不服输的架势,“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本王就不会喊停。” 今晚的云羽确实比以往大胆了些,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大胆到什么地步,是装模作样在唬人,还是真有这个胆子来撩他? 以往那几回,萧容庆总是不顾她的尊严,肆无忌惮的欺负她,今晚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云羽自然不能放过,她得借着这个由头,一雪前耻! 当然也不能太过明显,万一被他发现,那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她得慢慢儿来,还得委婉一些,让他无理可挑。 原本云羽还有些难为情,一旦想通了之后,她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小舍掠过喉结之后,云羽并未消停,但她也没有解他的衣衫,而是直接将手从衣襟边缘往里探。 她的指复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每一寸肌理,起伏的曲线是那么明显,她甚至还大胆的用手戳了戳,果然很坚实,好奇的云羽忍不住问了句, “殿下已有几年未曾再去战场,您还是会每日练武的吗?” “即便不在沙场,功夫也不能费,这座皇宫并不比沙场安全多少。”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是以哪怕身边有侍卫,还有暗卫,萧容庆依旧不能完全依赖他们,习武是他日常必修之课。 云羽深以为然,“殿下所言极是,比如前几日不就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吗?还好殿下也会武功,否则咱们两个怕是都要翘辫子。” “翘辫子的只会是你,如若本王不会武功,便会直接从暗道离开,不可能现身。” 果然他这个人从来不说好听话,说的都是冰冷的大实话!云羽干笑道:“殿下您还真是识时务啊!” 注重利益,估量后果,是萧容庆在皇宫的生存法则,“本王不做没把握之事,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云羽当然相信萧容庆肯出手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不过她有一丝好奇,“既然殿下不肯拿命去搏,那您为何还挡下那一刀,以致胳膊受伤?” 一向从容的萧容庆怔了一瞬,而后幽幽开口,“失误。” “……”这个理由还真是诚实得她无言以对,“原来只是失误而已。” “不然呢?你以为你的命有多金贵,值得本王拼死相救?” 这种自以为是的念头不会出现在云羽的脑海中,“我的命自然不金贵,可我腹中的孩子金贵呀!纵使殿下不顾及我的命,也该顾及孩子。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您也会来保我的命,不是吗?” 舒云羽那笃定的神情不似从前那般谨慎,那自信张扬的神态与从前胆小怯懦的她大相径庭,萧容庆忽然在想,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平日里被他欺负太多次,她才生出在这场游戏里报复他的小心思,继而挣脱枷锁,大胆放肆?又或者说,她本就是这般,先前所表现出的软弱只是她的伪装? 眼前的女子有太多的谜题,萧容庆一直在不断地探索,有些话,问出来没有意义,得自个儿切实探究,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是以他不着急,可以慢慢与她周旋, “孩子在哪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让他成真。”说话间,云羽那修长的纤指继续往下,探至他的复肌,她一边仔细感知,一边数着数, “一块,两块,三块……好像有八块哎!” 云羽望向他的眸子一片澄亮,满是赞许,“看来殿下身量极佳啊!” “你才知道?”萧容庆一副本就如此的模样,挑眉冷哼。 云羽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有点儿装,“先前没好意思细看,今儿个才晓得殿下竟是这般结实靖健。”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且没有一丝害羞,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今儿个怎的突然就好意思了?” “这不是被殿下教导的吗?您时常警告我,不许矫情,后来我自个儿就想开了。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享受,反正也就剩半个月了,能不能怀上,就看这几天了,那我也不该顾忌太多,以免压力过大,更难怀上。” 她所言有几分道理,萧容庆一时间竟挑不出错来,可直觉告诉他,舒云羽就是个纸老虎,只会空喊口号,等到真正实施起来,只怕她就犯怂了, “本王也想亲眼见识一番,你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听他的语气,明显不相信她。他也太小瞧人了吧? 不服输的云羽暗暗告诫自己,今晚一定要支棱起来,千万不能在他面前认怂, “我的胆子大到让殿下向我求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的吆!” 她可真会夸大其词,居然敢叫嚣着让他求饶?萧容庆忽觉期待,不过他期待的不是她的手段,而是期待着她犯怂求饶。 “是吗?那么本王拭目以待!” 舒云羽娇柔一笑,不同于以往的羞怯,今晚的她烟视媚行,惑人心扉。 她的指节似一团火焰,所到之处瞬时升起一簇火苗,熊熊燃烧着。萧容庆下意识的想控制这种奇异的感觉,怎奈那团火非但没能熄灭,反而燃得更烈! 无需低头去看,云羽已经能从指复间感受到,他的气息有些不大正常,似乎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她还以为他是块木头,真的毫无知觉呢!原来他也是会有感觉的呀! 得到了回应的云羽满意一笑,越发大胆起来,她不止手在作妖,甚至还尝试着戏他几句, “手感还不错。” 这就是她所谓的反客为主?舒云羽像个小贼,看起来似乎很大胆,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成功的撩动了他的心弦,但很快萧容庆就察觉到,她只敢在这附近转悠,根本不敢继续探索。 萧容庆那微勾的唇角溢出一抹低嗤,“这么容易满足?继续!悬崖底的手感更好。” 他那迷、离的眼神带着一丝骨惑的意味,仿佛一条毒蛇,在怂恿她偷尝魅果。 第59章 萧容庆被她乱了心神 云羽愣了一瞬,这才意识到萧容庆说的究竟是什么,她登时俏脸染霞,逞强道:“不着急,慢慢来。” “这会子不怕被人发现了?”先前舒云羽总是催着他,担心被人瞧见,今儿个她却是慢悠悠的,似乎把这事儿当成了乐趣。 原本云羽的确不着急,一听这话,她突然就不安起来,“殿下真是会扫兴,您这么一说,我哪儿还敢仔细感受呀?” 她似乎已经忘了他原本的命令,“本王是让你主动,不是让你仔细感知。” 云羽还想继续报复来着,被他一催,哪还有心情?她便想着还是办正事儿吧!下回有机会再报复也不迟,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继续?” 这还用问?“先前本王是怎么继续的,你照着学便是。” 云羽认真的回想了一番,觉着还是应该先征求他的意见,“殿下可凶了,一点儿都不温柔,我也要照着学吗?” “你也可以对本王鲁莽一些,如果你有这个胆子。”萧容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似乎并不相信她有这个胆子。 他这是瞧不起谁呢?“反正殿下事先发过话,今晚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那么即便对你凶一些又怎样?你也不能发火的吧?” 她下巴微扬,香腮微鼓,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是只凶残的老虎,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在萧容庆眼中就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唤得挺凶,气势也挺足,实则不堪一击, “你倒是继续啊!莫非你只会纸上谈兵?有能耐就抄起兵器,好让本王大开眼界。” “什么兵器?”云羽怔了一瞬,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她好像听懂了,但又不敢确定他指的是不是那个意思。 萧容庆一摊手,一副无谓的架势,意在让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自个儿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某个地儿,他说的兵器,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吧? 呃……有一说一,他那个还真是杀伤力不小的兵器呢!毕竟她切实感知过,也就无法反驳。 但真让她去拿,她还真不好意思动手。单是想象那一幕,云羽便难以接受,双颊的飞霞已然染至耳根。 眼瞧着他犹豫半晌,迟迟不敢行动,萧容庆笑嗤道:“才刚那威风凛凛的架势去哪儿了?不会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吧?” “才不是呢!我什么都敢!”云羽下巴微扬,小嘴微努,那神态好似天不怕地不怕。 对此萧容庆表示质疑,“那就让本王见识一番你的胆气。” 才刚那些捉弄他的小手段,云羽都有勇气,可真到了实战的阶段,她的确又怂了。 试了几次她都没那个勇气,于是云羽拐弯抹角的与他商议,“这头一回吧!的确有些不熟练,不知殿下方不方便用布条将眼睛蒙上?您一直这样盯着我,我不好意思啊!您若瞧不见,或许我就能放得开了。” 然后萧容庆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方便!” 云羽顿感挫败,“您好歹考虑一下再回绝吧!” 眼睛被蒙住,他便无法观察她的动向,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可能是情致,也可能是陷阱,萧容庆怎会允许自己处在一种危险的境地? “只有一个答案的事,无需考虑,如若不敢面对,那就蒙住你自己的眼!” 这是什么奇怪的提议?“蒙住我自个儿?那有什么用?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您还是可以看到我的呀!我是不想让您盯着看。” “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本王?” 劝说失败的云羽只能听从他的意见,自欺欺人。 她找了块纱布,顺势轻拢发丝,将其捋顺,垂于身后,而后将那紫纱反复折叠,遮覆双眼,再将其打个转儿,系于后方。 长长的紫纱就这般垂落在她如缎青丝之间,紫与黑互相辉映,那静谧的光泽感恰如其分的渲染出一种神秘而矜贵的气息。 舒云羽的一举一动都有一种纤柔轻巧的美感,先前萧容庆都在观察她的神情,猜忌她的想法,此她被蒙住了双眼,他无法透过眼睛去猜测她的心思,他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本人这边。 单论容貌姿仪,她的确是昳丽娇美,像朵粉白的芙蓉,风华灼灼。尤其是此刻,她的双眼被轻纱所覆,平添一丝神秘之感,他能看到的,只有她那小巧的琼鼻,和那唇珠明显的樱唇。 然后是如此,她这精致的容颜依旧可以吸引他的目光。 察觉到自己有一瞬的失神,萧容庆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他暗暗告诫自己,世上美人千千万,千万不要被女人祸乱心神,一旦走神,失去了理智,便容易忽视一些重要的细节。 眼睛被遮蔽以后,云羽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实则也不是完全漆黑的状态,还有一丝朦胧之感,但她什么都看不真切,更看不清萧容庆的神情,却不知他目睹此状,会如何看待她? 他肯定没什么好想法,估摸着又把她当成乐子一样戏耍吧? 无所谓了,眼不见为净,云羽劝自己不要再多想,就当自个儿什么都不知道,只管按照他的要求行事即可。 这样的方式虽然有点儿自欺欺人,但至少她心里的压力没那么大。 可她忽然发现,这样一来,她什么都瞧不见,更不知道他人在哪儿。无奈之下,云羽只好伸着手去探索,左一下,右一下,她甚至都不知道自个儿碰到的是什么。 细细长长的,一只又一只,还有关节,云羽兀自评价道:“殿下的手果然是拿剑的,有些糙啊!” “本王的手可不只会拿剑。” 他的话音刚落,云羽忽觉到自个儿被人掐了一把,那微粝的指复划过她要窝时,瞬时引发出苏麻之感! 她双眼被覆,什么都瞧不见,其他的感知便会在无形之中被放大,云羽立即抓住他使坏的手腕,嗔声提醒, “今晚是我主导,殿下不可乱动。” “本王若是一动不动,今晚你怕是吃不消。”萧容庆“好意”提醒,然而云羽尚未经历过,此时的她还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我才不似殿下说得那般不中用!”不服输的云羽下巴微收,傲然娇哼一声,而后又继续向一旁移动,再一次莫到了他的八块复肌。 “又回到原点了?”萧容庆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嘲讽,似在嘲笑她只会吓唬人,太过墨迹。 不甘被奚落,云羽扬着俏脸认真解释道:“我这不是瞧不清楚,得慢慢儿感知嘛!万一摸错了地儿,下手太重,再伤着殿下,可如何是好?” “单说不练,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萧容庆语调里的那一抹嘲讽意味再明显不过,云羽不满努唇,她也没他说得这么不中用吧? 反正她的视线已经被遮挡,什么也瞧不见,哪怕萧容庆会笑她,也无所谓了。 不甘被看扁,云羽再不犹豫,将心一横,她的目标应该就在底下了吧?于是云羽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继续往下探索深渊之中的奥妙…… 第60章 糟了!又亲到他了! 云**着胆子胡乱的往下探索,只觉平原之上横亘出一座大山! 她好奇的轻捏了一下,饶是隔着一层衣料,她仍旧能够感觉到一片温暖。却不知到底是大山在燃烧,还是她的掌心太烫? 这种感觉太过奇怪,云羽下意识将手收了回去,香腮间不自觉的浮起两片粉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有什么在跳动哎!” 她那惊讶的神情似乎太过夸张,“你又不是没有感知过,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萧容庆的话意味深长,云羽略一回想,瞬时想起许多不可言说的画面,懵懂的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以往是用另一种方式感知,今日却是用指节感知,与掌纹相连,更加真切,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可以再尝试一回,确认究竟是不是错觉。” 萧容庆倒是很大方,让她随意,云羽却是有所顾忌,这一回她没敢再将整个手掌探出去,是只伸出了食指,试图用食指去感知,可她的眼睛被紫纱遮挡,看不清具体位置,便只能凭感觉胡乱去戳。 一次,两次,好像都不对,每戳一次,她都小心翼翼的,待戳到第三次的时候,她的耳畔忽然传来萧容庆的轻嘶声, “注意分寸,若是戳坏了,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才刚云羽只是稍稍按压了一下,因为她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就被她蒙对了位置,就这般戳中了。 云羽想当然地道:“没那么脆弱的吧?” “最脆弱也最坚实,眼下还有几分脆弱,想让它变得坚实,那得看你自个儿的本事。” 好吧!男子与女子果然是不同的,云羽一知半解,只能单凭想象去理解,理解得还不怎么透彻,便容易闹笑话。 好奇的她本着求知的意念,认真提问,“那要怎样才能让它变化?” 萧容庆不耐挑眉,“书中应该有许多招数,你学了那么久,都白学了?” 看过不代表擅长,云羽讪讪一笑,“这人嘛!大都眼高手低,正是因为看得太多,我这会子脑瓜子嗡嗡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舒云羽明显是在找借口,萧容庆可不会如她所愿,“本王受了伤,今晚不方便为你演示,你自个儿琢磨。” 云羽本想着萧容庆能主动一些,解一解她的困境,没想到他竟然不上当! 如意算盘没打成,云羽只能靠自个儿,她努力的回想着书中所看到的内容,她也不确定哪一招会对萧容庆管用,便想着一一尝试吧! 方才云羽一直在逗他,以致于他那里衣的衣襟已经松松垮垮,但仍旧未解开。 这会子双眼看不见,云羽便稍稍大胆了一些,她的手在空中莫索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找到了衣带,长指一勾,带子瞬时开解,滑落至两侧。 尽管她瞧不见,可她的指复掠过每一个地儿,那清晰的感知已经能让她想象得到,他的肌理是怎样的结实有料。 萧容庆以为她只会这些,可下一瞬,她的食指不再停留,忽然开始转动,缓慢且又毫无规律的画起了圈。 她的力度并不重,反而很轻,正是因为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才更能令人生出异样的感觉。 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可云羽的耳朵还是很灵敏,她可以通过他气息的变化来判断他此刻的状态。 萧容庆的气息逐渐变得不稳,但他似乎在刻意压制着什么,屏住了气息,好似是故意不想让人察觉。 乱了气息也不算是什么丢人之事,他为何要这般掩饰? 他越是不愿意承认,云羽越想继续,先前都是他被欺凌,今晚难得有机会,她得好好的戏耍他一番! 云羽苦思冥想,回忆着书中所写的各种奇异招数,一一在萧容庆这儿尝试,除去画圈之外,她又伏低靠近他。 瞧不见的云羽把控不好距离,莽撞的继续朝他靠近。 那一刹那,她的玉容近在萧容庆的眼前! 精致的娇颜上,一颗泪痣恰到好处的妆点出丝丝媚态。与此同时,绑在云羽眼前的紫纱就此垂落,薄薄的轻纱落在萧容庆面上,两人的鼻尖相碰,松茶香与青梨香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融杂在一起。 没个分寸的云羽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饶是隔着轻纱,一种奇异的感觉仍旧迅速蔓延至两人心田! 霎时间,萧容庆的心底莫名窜出一簇火苗来! 当萧容庆以为她会继续亲吻他的唇时,她却忽然偏过头去。 他本以为舒云羽是浴拒还迎,故意给他留钩子,殊不知云羽只是想起,他从未亲吻过她,她以为他不愿意,所以当她察觉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才会刻意避开。 唇不可以,耳朵应该无碍吧?犹记得先前萧容庆还曾教过她,云羽只尝试过一回,今儿个倒是可以借机巩固一番。 于是云羽噙住他的耳,伸出小舍,轻缓的在他的耳珠间打着转儿。 她突然意识到,这紫纱还算有用,至少这会子她办坏事时,刻意掩耳盗铃,无所顾忌。 就在她继续使坏时,萧容庆突然伸出手来,大掌扣住她的后背,不甘示弱的他蓦地反击,噙住她的耳珠! 猝不及防的云羽瞬时就被他乱了心神,气息微乱的她不明所以, “殿下,您怎的不按游戏规则来?不是说好了,今晚由我掌局的吗?” 第61章 云羽向萧容庆投降 “只要不扯到伤,本王可以受累。”萧容庆不习惯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所以才会改变主意。 云羽本想与他理论来着,却又不自觉的失去理智,再也顾不得思考。兴许是眼前的一片漆黑令她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以至于她混忘了自个儿的处境,她那婉转的声音似在彰显着她内心的意念。 今晚的舒云羽似乎与以往不同,萧容庆一直没什么耐心,不愿意费神去取悦一个女人,只因今晚云羽变着法儿的戏耍他,他才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殊不知这样的惩罚于云羽而言,反倒是一种奇异的感知。 如若此刻她解开紫纱,便该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红了眼,一向清明的他竟也被意念沾染,眼底尽是对怀中人的念想。 偏他仗着她看不到,不肯承认,还在给她出难题,让她继续表现,云羽试了又试,不得其法,只得向他求助,“劳烦殿下帮帮我吧!” 她那微微拉长的语调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听得萧容庆心念微动,但面上依旧淡漠, “才刚不是很有能耐吗?那般胆大妄为,这会子又不敢尝试了?” 云羽轻哼着怨怪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谁让殿下才刚欺负我来着,您若是不打断我,兴许这勇气还能继续,一旦被打断,勇气便彻底散了。” 萧容庆低嗤了句,“歪理邪说!” “殿下,您就别同我计较了,劳您大驾,辛苦些。” 眼前的女子指节半蜷,黛眉微蹙,颊染红霞,似撒娇,又似哀求。 萧容庆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是又收了回去。只因此刻的他怀中揽佳人,亦在煎熬,再这么对峙下去,他自个儿也难以承受。 最终萧容庆没再与云羽较量,就此妥协,“本王只教一次,你且记清楚,下回再求饶,本王可不会再搭理!” 有他帮忙,接下来的一切便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萧容庆忘了分寸,云羽生怕出事,赶忙提醒道:“殿下,您收敛些,否则容易加重伤势。” “与其假惺惺的担忧,倒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云羽顿感委屈,“我可不是假惺惺,我是真的关心殿下,方才我已经很努力的尝试过,您都瞧见了的,只是后来的那些不大熟练,没什么经验,才会以失败告终。” 今晚她的表现的确令萧容庆很意外,他也就没再继续追究,“那现在就看清楚,熟能生巧。” 云羽干咳了一声,纠正道:“我蒙着眼呢!瞧不清楚。” “当人的视线模糊之时,其他的感官才会更加清晰。瞧不见也无妨,本王在教些什么,你应该感知得很清楚。” 羞赧的云羽当即打岔,“殿下大可不必讲述得那么仔细。” “你多学一些,本王才能轻松一些,否则你所谓的心疼只是空口无凭。” 云羽明明是在关心他的伤势,却一再被他回怼,她心中忿忿,干脆不再多言。 后来的云羽实在承受不住,直接歪在他怀中,半晌缓不过神儿来。 萧容庆一低眉,便看到覆着紫纱的舒云羽正依在他肩侧,似是疲惫至极,她的琼鼻间沾染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当一切结束之后,萧容庆本该像往常那样,直接推开她,怎料舒云羽突然扶住他的右臂,担忧询问, “殿下,你的手臂疼吗?” 萧容庆那原本才抬起来,正准备推开她的左手僵在了半空,怔了一瞬,他终是放下了左手,淡声回了句,“无碍。” “真的没事吗?你可不要逞强啊!”云羽抬起手,继续莫索着,试图探知他手臂的位置。 “紫纱可以取下来,你没瞎。”萧容庆长指一扯,云羽面前的紫纱随之掉落,昏暗的视线瞬时变得明亮起来。 云羽眯着眼,抬手遮挡亮光,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哎!我怎么给忘了?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不必再戴紫纱了。” 而后云羽再一次抬手,指尖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上,萧容庆警惕的望向她,“你做什么?” 才刚两人还那般亲近,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变得这般冷漠。 云羽怯怯的收回了手,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看殿下的伤势,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渗血?” 他对她做出那般凶残之事,她本应该是讨厌她的,可他这伤势又的确是因她所受,那份愧疚鬼使神差的促使着云羽说出这番关切的话来。 毕竟往后她还得依仗着他,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萧容庆却不理会,兀自将里衣的衣带系了起来,漠声道:“死不了。” 他不肯让她看,云羽便没再强求,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他不领情,那就赖不着她。 以往萧容庆都是自个儿穿衣走人,这回因着他有伤在身,云羽胡乱将自个儿的衣衫整理了一番,而后便下了帐,帮他穿中衣。 眼前的女子离他越来越近,萧容庆一低眉,便看到她的衣带松散的系着,一抹雪原风景就此倒映至他眼帘, “衣衫不整的靠近本王,莫不是另有企图?” 第62章 萧容庆肩上红痕被人发现 云羽正在认真的为他更衣,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吓得她手一抖,腰带瞬时掉落在地! 她忙不迭低眉一看,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衣带的确没系好,以致于抹复间绣着海棠花的边缘影影绰绰,惹人遐思。 但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对萧容庆能有什么企图?唯一的企图就是想要个孩子,可今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不可能再让他继续吧? 心下腹诽的云羽慌忙理了理衣衫,将衣带重新系好,羞赧的她侧过身,窘声解释道: “我得为您系腰,得将手探到您背后,再绕一圈儿,那就不可避免的得凑近,”云羽竖指立誓, “天可怜见,我是怕您手臂疼,所以才主动过来为您更衣,殿下若是介意,那我还是靠边儿站吧!” 她扇睫低垂,红唇微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萧容庆默了片刻,沉声提醒, “腰带掉了。” 经他一提醒,云羽这才发现方才她受了惊吓,一不小心就将腰带给摔在了地上! 她赶忙福身去捡,捡起之后仔细一看,云羽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天都塌了! “糟了!腰带上嵌的这块白玉摔碎了!” 萧容庆眉心微拧,“让你更衣的代价可真不小啊!” 理亏的云羽无助的绕着自个儿的食指,小声嘀咕道:“若非殿下突然说话,令我受到惊吓,我也不至于手松……” 萧容庆挑眉睇向她,“所以罪魁祸首是本王?” 听出他语气不善,云羽赶忙改口,“当然也不能怪殿下,是我自个儿主动要为您更衣,若由您自个儿穿衣,这嵌玉就不会碎裂。” 舒云羽看似一副很自责的模样,实则她想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萧容庆已然猜透, “你是想说,你本是一片好心为本王更衣,即便玉碎了,本王也不该怪你?” 被戳穿的云羽哪敢承认?她一脸诚恳的道:“这的确是我的责任,我不该推脱。我愿意赔偿殿下,只是该拿什么赔偿呢? 皇后娘娘倒是赏了我不少珍宝,可那些出自皇后之手,我若转赠殿下,万一被皇后娘娘发现,岂不平白惹祸端?不过皇后还赏了我一些金银,要么就拿金银作赔?” 她的这个提议在萧容庆听来俗套且肤浅,“本王稀罕你那点儿银子?” 玉石她不能赔,金银他又不要,这可就难住她了,“那殿下打算让我如何赔偿?您直说便是。” 他的心思很难让人猜透,云羽希望他能指点迷津,她只管照做便是,然而萧容庆却不肯明言,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云羽一时间没能明白他所谓的诚意指的是什么。“恕我愚笨,殿下心,海底针,我实在猜不出来,还请殿下明示。” “那就慢慢猜。”到了萧容庆也没有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 因着是半夜,腰带系不系皆无妨,他随手将外裳一搭,便离开了。 萧容庆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衣柜里,云羽坐在桌前,愣了半晌,低眉一看,这才发现萧容庆的腰带居然还在她手里! 她一时愣神,居然忘了把腰带还给他。若是让人发现她这屋里出现别的男人的腰带,那还了得? 然而那机关如何开启,云羽根本不晓得,现下也追不上他,无奈之下,云羽只好先将腰带藏起来,等明日再还给他。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许香禾去侍奉萧容庆更衣,她惊讶的发现他的衣衫上竟又沾了块血迹,许香禾顿时紧张起来, “昨晚才换了药,重新包扎,怎的又渗血了?萧大哥,你这伤口还没愈合吗?” 白天他太忙,总在活动手臂,渗血也就罢了!晚间他一直在休息,不太可能扯到伤口吧? 许香禾总觉得不对劲儿,她打算解开他的里衣,再看一看他的伤口,岂料萧容庆竟摆手制止, “一点儿血渍,无甚大碍,先更衣上朝,不可耽搁正事。” 许香禾不以为然,“你现在是摄政王,万人之上,让他们稍候片刻也无妨,至少先让我把你的伤口处理好,我担心是不是药没上好,才导致渗血。” 她这药上的没问题,至于为何渗血,萧容庆心知肚明,还不是因为昨晚他被舒云羽给乱了心神,到了关键时刻,她突然犯怂,不敢再主动。 萧容庆箭在弦间,只能揽下这一切,再次主动进攻,这手臂也就自然而然的又被扯伤了。 但这些细节他不能说出来,加之上朝在即,萧容庆不愿耽搁,也就没让许香禾查看伤势, “所谓万人之上,不过是刀山火海罢了!有多少人等着挑刺儿,试图将本王从高位上拉下来。摄政王的身份看似荣宠,实则如履薄冰,没你想象得那般逍遥。” “你为了大启江山付出了那么多,受了伤还要处理政务,他们却总是误会你,认为你想把持朝政,我都替你委屈,还不如撂挑子不干了,随他们折腾。” 肩上的担子太重,压得他缓不过气时,萧容庆不是没想过撂挑子, “萧这个姓氏,既是荣耀,亦是枷锁假锁,在被冠上这个姓氏的那一日起,本王便不得自由。撂挑子固然容易,可一旦朝局被端王或是太后把持,大启江山的气数也就尽了,朝代更迭,苦的可是黎明百姓!” “萧大哥你一直身系百姓家国,心怀大义,文韬武略无所不能,照我说,你才是那个最应该登基的人!” 许香禾为萧容庆抱不平,萧容庆神情瞬凝,肃声提醒,“大逆不道之词,休要再提!” 他一声沉呵,明显不虞,许香禾心下忿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住嘴。 萧容庆不许她换药,她只能为他穿好中衣和外裳。 洗漱过罢,整理好仪容之后,萧容庆便上朝去了。 待他下了朝,许香禾请他到内殿,打算为他重新处理伤口,他却说要忙着批阅奏折,不得空。 许香禾并不气馁,用罢午膳后又一次催促, “国事重要,但你的伤势也不能忽视,你每日都那么繁忙,批阅奏折,写那么多的字,合该将伤口处理好。如若加重伤势,伤口一直未能愈合,万一被人发现破绽,岂不平白惹麻烦?” 萧容庆不应承,她便喋喋不休的一直劝说,偏偏许香禾是他挚友的妹妹,萧容庆还不能冲她发火。 无奈之下,萧容庆只好进了内殿,许香禾再次为他宽衣,小心翼翼的拆开纱布,比之昨晚,伤口似乎愈合了一部分,但仍旧有一处在渗血。 明明她涂的药粉并不少,怎么就渗血了呢?许香禾不明所以,又重新为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敷药之际,她只褪去他里衣一侧的衣袖,专注看伤势的许香禾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包扎完毕,需要重新更换里衣,许香禾有些难为情,她不敢直视,便将新里衣递给他,而她则侧过脸去,等待着他自己穿好里衣,然后再为他更衣。 方才她只瞧见了他的肩膀和胳膊,只觉他的肌理很坚实,不由得令她心思小鹿乱撞,只不过他身上有伤,她心中担忧,便不敢再任由自个儿遐想。 尽管双颊已然绯红如石榴,但许香禾还是忍不住趁他宽衣之际,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 更衣抬手之际,他的肌理随之牵动,彰显着狂野的力量感。那强劲有力的画面看得许香禾呼吸急促,她暗嗤自个儿一个姑娘家,怎可盯着男人瞧呢? 她正准备收回视线,却无意中发现萧容庆的肩头有一抹紫色印记! 诧异的许香禾浑忘了男女之防,直接走过去询问状况, “萧大哥,你这肩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昨晚为你换药之时,没瞧见这儿有痕迹啊!” 肩侧的红痕?萧容庆略一回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昨夜云羽情难自禁之时,好似在他肩头吆了一下。 第63章 云羽在萧容庆颈间留下痕迹 这所谓的红痕,大抵便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吧?好巧不巧,就被许香禾给瞧见了,他不禁在想,舒云羽此举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莫非她是故意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想让人发现? 她虽是他的棋子,但他并不一定真的了解她的为人。也许她的胆小和怯懦只是伪装,也许她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昨儿个舒云羽就曾问过他,为他换药的是不是许香禾。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她可能已经算准了许香禾还会为他更衣换药,所以才故意在他身上留下印迹。 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让许香禾吃醋?这似乎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偷龙转凤之事,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危险的不只是他,还有舒云羽本人,她那么怕死,应该不至于拿自己的安危去做赌。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萧容庆惊觉自己居然在为舒云羽找借口! 陷入沉思的萧容庆半晌没应声,许香禾又唤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许是蚊虫叮吆。” 真的只是蚊虫吗?可刚才许香禾好似在他的肩侧看到了牙印,蚊虫叮吆不应该是那个样子吧? 许香禾还想再仔细辨别,然而此时萧容庆已经将新的里衣穿好,那片红痕已被遮挡,疑窦丛生的许香禾很想一探究竟,遂叮嘱道: “蚊虫叮吆不可大意,得涂些药膏,才能好得快一些。” 说着她便转身去找药膏,却被萧容庆给喝止, “区区小伤,何须擦药?本王已宣召几位官员前来商议政事,他们很快就会到,莫再耽搁。” 萧容庆自个儿拿起外裳,准备更衣,许香禾担心他又扯到伤口,只得近前得帮忙,不敢再忤逆他的意思。 更衣之后,萧容庆便去了外殿,许香禾不便在此打搅,就此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许香禾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抹红痕。 她一直在反复的琢磨,那到底是蚊虫叮咬还是牙印?昨夜为他换药之后,许香禾便离开了,之后萧容庆一个人待在寝房之中,并没有其他的宫女过来侍奉。他的屋里没有别的女人,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牙印的。 难道是她眼花看错了? 对,一定是她看错了! 萧容庆洁身自好,一直对美色没什么兴致,他是不可能跟那些宫女乱来的。更何况他忙着政事,连睡觉的时辰都不足,哪有功夫睡女人呢? 如此想着,许香禾才逐渐平静下来。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怀疑萧容庆的为人。 下午的萧容庆异常繁忙,先是接见了几位朝臣,待朝臣们走后,吴进又来禀报,“那道士一直不招供,坚称自己没有受谁指使。属下依照殿下的吩咐,暗中探查,发现他在进宫的前几日曾与康王联络过。” 众所周知,康王是端王那边儿的人,他们两兄弟关系甚密,如若此事真与康王有关,那多半是端王受益。 先前萧容庆还在猜测此事有可能是太后所为,如今看来,真相可能另有蹊跷。 倘若萧容庆直接质问康王,康王肯定会找借口否认,弘言道长并未指认康王,人证物证皆没有,贸然提审只会打草惊蛇,萧容庆懒得费这工夫,随即嘱咐吴进,让刑部跟进此事,由刑部出面,带康王去问话。 吴进不由诧异,“殿下不是说,没有实证,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吗?那为何又让刑部审问康王?” “若由本王来审问,一旦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与道长勾结,本王就必须放了他,否则萧淮铮定会为他求情。出于皇家亲情,本王不好拒绝,那此举便是无用之功。 可若是由刑部出面提审,刑部尚书刚正不阿,对于这些皇亲国戚,他从来不放水。即使端王来找本王求情,本王也可拿刑部尚书做挡箭牌,就说尚书不许放人,借着这个由头,暂时先将康王扣留软禁,不许他再与端王见面对口供,这案子便更好查一些。” 萧容庆每下一步棋都会往后想三步,吴进暗叹自个儿眼界太窄,竟没有考虑后续的麻烦,“殿下深谋远虑,属下遵令!” 交代罢此事,萧容庆又询问起黑衣人之事,庄王是否接手。 吴进摇了摇首,“庄王殿下拒绝了,他说对刺杀一事表示强烈的谴责,只可惜他尚未病愈,无法帮忙,深表遗憾。” 萧容庆就知道,庄王不可能轻易答应,看来他只能亲自走一遭了! 萧容庆未再耽搁,他即刻出宫一趟,去往庄王府,拜访庄王。 原本能有人来陪他下棋,庄王很是开心,可一听到萧容庆拜托他的事,庄王笑容顿僵,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 “小九,你是故意坑我吧?此等棘手之事,你居然让我去查?” “此乃端王的提议,可不是我的主意。” 萧容庆将责任推给了萧淮铮,庄王只觉他是在找借口,“你才是摄政王,他的提议你可以反对,为何要答应?” “他说您身份尊贵,在朝中颇有威望,有资格办这件差事。我若是拒绝,岂不是等同于在质疑二哥你的能力?” 面对奉承,庄王不为所动,“我有什么能力,你还不清楚吗?我对朝中的这些个乌烟瘴气的纠纷一点儿都不关心,你自个儿看着处理就好,我懒得插手,不必问我。” “二哥你也是摄政王,朝中之事,我理当与你商议。”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怕你一个人独大,所以才又刻意推举另外一个摄政王。可我逍遥自在惯了,懒理这些个勾心斗角之事,你还是另择他选,让我消停会子吧!” 目睹他这般消极的态度,萧容庆将棋子捻于指尖,正色道:“二哥,你也姓萧,如今局势紧张,大启江山需要有人维护,这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朝政之事你不愿管也就罢了!查这黑衣人的来历,你总该替我分忧,替大启解难吧?” 萧容庆说这番话时,神情异常凝重,庄王被他说得有些心虚,无奈啧叹,“人都死了,只剩一具尸首,你让我怎么查?” “我在皇宫排查过,他并非太监,也不是侍卫,那么他又是如何出入皇宫的?必然是有人接应,又或者说,其实他一早就潜藏在皇宫之中,等待时机下手。” 庄王捋了捋,恍然大悟,“先前去静安庄,照例都会在行宫住一夜,对方便认为那是最佳时机,所以才会突然动手!” 萧容庆之所以让庄王去查,并非是听萧淮铮的建议,而是因为他一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根据与黑衣人交手的侍卫所说,那人擅长用剑,出手快,但下盘不稳,且他的武功路数有些怪异,很像是江湖人士。二哥您与江湖豪杰多有结交,所以这事儿还是得交由二哥你来探查。” 说着萧容庆自袖中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庄王接过一看,发现是一幅画像,应该就是那个黑衣人的模样。 看来小九是做足了准备,事已至此,庄王无奈叹息, “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怎么说?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尽力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证,若真查不出结果,你可不许埋怨哥哥。” 得他亲口应承,萧容庆那紧皱的英眉瞬时舒展开来,“只要二哥愿意出手,相信此事必会有进展!” 庄王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摆手冷哼,“少奉承我!我可不吃这一套,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咱们继续下棋,下棋可比查案有意思多了!” 这一点,萧容庆深有体会,“比起人心,棋子的确更容易掌控。” 所以萧容庆闲的时候也喜欢下棋,但更多的时候,他需要面对善变的人心。 若一开始他就收敛锋芒,或许他也可以像庄王这般清闲,只可惜这个道理,萧容庆明白得太晚了,如今的他已经被人架在高处,这高台一旦走上去,周围全是刀山火海,很难再全身而退! 心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萧容庆只能闭着眼往前走,在这杀气弥漫的死路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这一整日,萧容庆都在忙他的正事,云羽则在撷芳殿内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晚间沐浴过后,素枝过来为她整理床铺,云羽依旧坐在桌边,绞尽脑汁的苦思着应对之策。 素枝本不是多嘴之人,但看小主今日的状态不佳,她才多嘴问了一句, “小主为何事烦扰?不知是否方便告诉奴婢,兴许奴婢可以为您分忧。” 云羽与素枝相处的时日并不久,素枝性子稳妥,从不多说废话,也不会违逆云羽的意思,且云羽明确的知道素枝的身份,两人皆是萧容庆的棋子,那她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萧容庆和她的那些计划,在素枝面前算不得什么秘密。 云羽若是刻意隐瞒什么,反倒将素枝当成了外人。眼下这宫中没什么值得云羽信任之人,素枝是这撷芳殿中唯一一个晓得她的秘密,且暂时不会背叛她的人,于是云羽也就没瞒着,将那条藏起来的腰带拿了出来。 素枝接过,一眼便认出此物的所属,“这是……睿王殿下的腰带?腰带上嵌着的玉石怎么碎裂了?” 云羽怅叹了一声,坐在桌边的她以手支额,眉布愁云, “这便是我所惆怅之事,这腰带是我不小心摔坏的,我说赔银子,他不肯收,也不说该如何赔偿,让我自个儿想法子。素枝,你说我该如何补偿他?” 第64章 她唇间的绯红夺了萧容庆的目光 以往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甚少在一起讨论关于睿王之事,唯一一次素枝主动提及睿王,还是因为给安王编雪花结一事。 事情办妥之后,素枝便没有再多言,算起来今日还是云羽头一回主动在素枝面前提及睿王。 素枝心下明了,自然不会问一些让云羽难堪的话,只专心致志的帮她出主意,“小主说笑了,殿下肯定不稀罕金银,您拿金银作赔,他自然不会接受。” 这便是云羽最为头疼的,“那他稀罕什么?我应该怎么赔偿?这宝石我瞧来瞧去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嵌在上头,你可知他的喜好?他究竟喜欢什么?” 素枝兀自思量着,“殿下的心思,奴婢也猜不准,但奴婢猜想殿下应该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珍宝金银,他见识过太多,这些在寻常人眼中所谓的珍稀之物,对他而言反而太过寻常,如果小主真想赔偿,不如赔殿下一条新腰带吧!” “新的腰带?那岂不是又要找些珍宝嵌在上头?我上哪儿去找呀?皇后娘娘所赏之物,我也不敢乱动啊!” “无需再嵌宝石,殿下有许多嵌宝石的腰带,他并不缺。那日锦岚***与您谈话之时,奴婢听到***说您绣工很好,小主可以亲自为殿下绣一条新腰带,当做赔礼。” “绣腰带?”云羽顿感不妥,“那是两情相悦之人才会做的事吧?而我跟他……的那些状况,你大约也有所了解,我不过只是他的棋子而已,并无任何感情,我绣的腰带,他怕是不会稀罕。” “您没试过,怎知殿下不喜欢呢?这是最简单省事,也是最有心意的赔偿,也许殿下愿意接受呢?” 除此之外,云羽暂时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但她又想着,万一她辛辛苦苦绣好了腰带,他又不肯收,她岂不是白白浪费精力? 于是云羽便打算等到再见到萧容庆时,先探一探他的口风,而后再做决定。 打定主意后,云羽拉住素枝的手,感激一笑,“多谢你为我出主意!” 舒小主居然对她道谢?素枝怔了一瞬才道:“小主您客气了,实则奴婢也不确定这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姑且一试吧!” 秋鹭时常追根究底,让云羽无所适从,素枝却从不多问一句,不会说一些让她尴尬为难的话,是以云羽总觉得与素枝相处起来更安心一些。 素枝是个很稳妥的人,云羽在她眼中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却不知素枝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素枝,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行径太过卑劣?” 问出这句话是一时冲动,问完之后,云羽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当着他的面,素枝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些指责她的话吧?素枝应该只会说些好话来敷衍。 虚假的答案似乎也没必要再去探知,未等素枝回应,云羽突然改了口, “罢了!我还是不问这种为难你的问题了。” 云羽没再追究答案,素枝却能从她忐忑的眼神中读出她心底的那一丝窘迫和不安。 “按理来说,奴婢不该妄论小主之事,可小主既然问了,那奴婢就斗胆说说自己的看法。 想要活着,是人的本能。世人大都在泥潭中挣扎,尤其是我们这些做宫人的,更是身不由己。为了活下去,不得已而去做一些事,奴婢私以为,这不叫卑劣,只是绝境求生罢了!只要小主无愧于心,其他的您不必顾忌。” 素枝能说出这番话来,料想她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可能她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效忠于睿王吧? 云羽看透不说透,没再追根究底,唇角扯出一抹勉笑,“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存在,明明已经选择了一条路,却还在彷徨自责,担惊受怕。你说得很对,无愧于心即可,想太多只会将自己困于枷锁之中。” “是啊!想要活着太不容易了,每天醒来还能见到温暖的旭光,便是上苍对我们最大的恩赐!小主勿忧,无论发生什么事,奴婢始终都站在小主这边。” 素枝的这番话朴实无华,但却说到了云羽的心坎儿里去,她也觉着能活一日,便该感恩,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素枝不是站在她这边,只是站在萧容庆那边。 素枝对萧容庆唯命是从,而云羽只是沾了萧容庆的光,素枝才会暂时与她同坐一条船。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坚守的立场,云羽心知肚明,不会刻意去追究。 开导过后,素枝便离开了。 有人陪着她说话,云羽也就忘了一些不好的事,待素枝走后,她又开始觉着脊背发寒,不自觉的回想起黑衣人死在这屋里的情形。 正常人都该远离这屋子,可她为了要孩子,为了与萧容庆私会,只能被迫继续待在这儿,承受这恐惧的煎熬。 起初她只是坐在桌边发呆,后来便开始犯困。萧容庆过来之时,便看到她右手杵着下巴,正坐在桌边打盹儿。 她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却始终保持那个姿势。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中还握着一把小巧的铜钱剑。 萧容庆近前几步,自她手中抽出那把剑,才抽了一半儿,云羽忽然惊醒过来,立时拽住剑柄,不肯松手。 受到惊吓的她不敢睁眼,浑身发抖的她紧闭着眼睛开始念咒语,“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 “桃木剑,铜钱剑,辟邪咒,舒云羽,你何时改修道了?” 没有预想中鬼怪的嘶吼声,入耳的是一道熟悉的朗厉声音,且那声音还夹杂着一丝嘲讽。 云羽懵然睁眼,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萧容庆,她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道: “殿下,您走路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出点儿声?才刚我正在做噩梦,梦见鬼魂找我索命,我便拿着铜钱剑当武器来对付他,您突然来夺我的铜钱剑,我还以为您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这都过去几日了,她居然还没走出来?“错不在你,何须惧怕他的鬼魂?” “梦是毫无章法,不讲道理的。不是说你不怕,就不会梦见,难道殿下没做过噩梦?您的噩梦有理可循吗?” 云羽随口一问,萧容庆的目光倏而变得飘渺起来,却不知是戳中了他的什么回忆,还是她又说错了什么话? 默然许久,萧容庆长睫微敛,终是什么也没说,也没再指责她,大抵是认可了她的说辞吧! 被噩梦惊醒的云羽魂不守舍,为了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她行至橡木架旁,洗了把脸,拿巾帕胡乱拭了一把。 许是擦得不够仔细,以至于她的眉梢还挂着几滴水珠,鬓边的发丝也被浸湿了几缕,就这般悬于耳侧,略微弯曲的发丝为她平添一丝妩媚。 她那湿润的眼睫轻轻转动着,显得越发浓密卷翘,一双鹿眼明亮清澈,被水珠浸染的唇瓣愈显绯红。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幕,可在这昏暗烛火的映照下,那一缕微光仿佛为舒云羽披上了一层圣洁柔和的光晕,轻易就夺了萧容庆的目光…… 第65章 萧容庆第一次对云羽心生怜惜 云羽的面上仍有水珠,落至颈间,隐于衣襟之内,于是她拿巾帕再一次轻拭着,她正想跟萧容庆说话,却惊讶的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云羽纤指微抬,轻眨的鹿眼写满了迷惘,“我的脸上还有什么没洗干净的吗?” 察觉到自己失了片刻的神,萧容庆当即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他并未应腔,转而说起了旁的, “所谓噩梦大都是心魔所致,若你真的惧怕这间屋子,可以换间寝房。” 云羽倒是想换,可眼下这情形,怕是难以实现,“殿下这是在故意考验我吗?如果真的能换屋子,先前皇后娘娘提出让我搬至凤仪宫时,殿下就不该拦阻。我若换了房间,还如何与殿下私下见面?这偷龙转风的计划又该如何实施?” 原来她还晓得这个道理?萧容庆墨瞳微眯,眸光肃凌,“你既知晓这一点,又何必大费周章的闹这一出?” “正因为知道换不了,而我一时间又攻克不了心魔,总是做噩梦,所以才拿这些东西震一震。其实不必殿下提醒,我也晓得用处不大,不过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说到后来,云羽看着屋内悬挂着的桃木剑,神情黯然,满心的悲苦瞬时呛至嗓喉间。 没人懂她心底的恐惧不安,而她只能想方设法的努力去克服,可这份努力在萧容庆看来,竟是深沉的心机…… 她在他眼里,向来都是这般的不堪,她的脆弱,他不可能怜惜,只会质疑。 云羽只觉自己活得很悲哀,好在她一早就晓得萧容庆冷漠多疑,从未对他抱过不该有的希望,也就不会因为他的质疑而伤心,只会独自消解所有的委屈。 萧容庆还以为舒云羽拿这些桃木剑和铜钱剑闹这一出,是想换屋子,令他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只红着眼,下巴微颤,薄唇默抿着,看样子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她始终不曾哭出声来。 也许……是他误解了她。也许,她是真的很害怕。 他总以为她这般大胆的与他偷龙转凤,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他以为人死在跟前是极其寻常的一件事,可他却忘了,自己在沙场上惯见尸首,不以为意,但舒云羽人在宫中,那样的场面对她而言,或许极为恐怖的一幕。她难以接受,噩梦连连,大抵也是人之常情。 再望向舒云羽时,他的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柔软而复杂的情绪,这种奇怪的情绪,他一时间无法准确形容。沉默了片刻,最终萧容庆没再奚落她,只沉声道了句,“待你怀上了孩子,如果还住不惯,到时再为你更换寝房。” 可她能怀上吗?她与萧容庆已经亲近过几次,却不知是否能够成功怀上孩子。 云羽不敢细思,一想就头疼,半个月之后揭晓答案,至少她还有半个月可活。 这般想着,她也就稍稍安慰一些。 敛下纷乱的思绪,云羽不再自苦,想起昨晚的情形,她随口问了句,“殿下手臂的伤势可有好转?” “扯了个小口,暂无大碍,不过你的杰作被许香禾发现了。” 说这话时,萧容庆的目光视线直直的落在舒云羽面上,但见她羽睫轻眨,一脸懵然, “哈?什么杰作?” “是谁的锋利牙齿在本王的肩侧留下了痕迹?许香禾不瞎,换药时她一眼就能看到。” 云羽仔细回想着,依稀记得那会子难以自制之时,好似的确吆了他一下。 一想到那一幕,她的脸颊犹如晚霞铺漫,瞬时染至耳廓, “谁让殿下那般蛮悍,把人欺得魂灵都要出窍了,我承受不住,这才……才会失仪。” “你的耐力不是很好吗?先前你可是很能忍的,为何昨晚没忍住?” 他的眼中似有质疑,又有一丝戏谑,云羽最怕听他讲述那些事的经过,窘态毕现的她声如蚊蝇地解释道: “昨夜的方式太过新奇,且我蒙着紫纱,什么也瞧不见,才会失去理智。下回我会尽量克制些,不再失态。” 她只想尽快揭过这桩糗事,然而萧容庆却逐字逐句的拆析,“还有下回?看来你对昨晚的姿态很满意,这就开始期待了?” 云羽干咳了一声,“‘下回’二字只是随口一说,并不代表我真的很期待,此乃场面话,殿下没必要吆文嚼字。” “所以你只是在敷衍本王?” 都说了不让他吆文嚼字,他怎么还斤斤计较起来了?云羽怎么说都是错,她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殿下,我认输,您就不要再挑我的刺儿了吧?” 谁让她说话漏洞百出,“敢在我面前耍滑头,就莫怪本王追究。” 云羽红唇微扁,不满娇哼,“殿下就会欺负我,我永远都说不过您,我投降。” “举白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是得付出代价的。” 她就知道萧容庆不可能轻饶了她,“代价是什么?还请殿下明示,看我是否能承得住。” 萧容庆看了自个儿的右臂一眼,“伤还没好,该怎么做,你应该懂得。” 他该不会是暗示,今晚又让她主导吧? 昨晚云羽已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出那些离经叛道之事。她本以为那样尴尬的场景发生过一次也就结束了,难以想象居然还有第二回? “昨儿个殿下还说小伤不影响,说战场上受的伤都比这重得多,浑不当回事,今儿个怎的不逞强,开始示弱了?” “昨儿个你还说心疼本王,怕这伤裂开,今日却想逃避,莫非你的心疼只是在装腔作势?” 萧容庆精准回怼,云羽的唇角扯出一抹看起来真挚却又十分勉强的巧笑,“我当然是真的心疼殿下,所以殿下提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说得好似你有拒绝的权利一般。”萧容庆目光倨傲,似乎已然笃定她不可能拒绝,云羽心下不甘,试图为自己找回一丝颜面, “主动选择是出于真心,被动选择则是迫于权势。难道殿下不觉得被人主动选择,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吗?” “人心是这世上最善变,最不值钱的东西,真假不可衡量,所以本王只看重结果。至于用了什么手段,对方是自愿还是被迫,又有什么所谓?本王不在乎!”萧容庆容色淡淡,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云羽兀自嘀咕道: “强权之下的服从,难道就坚不可摧吗?” 这个问题,萧容庆也曾问过自己,后来下的棋多了,他也就有了答案, “把希望寄托于人心,是最不可控的豪赌,而权势是否在手,得看本王的能力高低,所以本王习惯于将希望寄托于自己,才能更精准的掌控局势!” 云羽仔细一想,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他手下棋子那么多,难保哪个不会生二心,他不可能永久管控每一颗棋子的想法,是以他只能永远保持强大,才不会惧怕棋子的叛变。 强权之下,棋子不敢轻易叛变,即便真有头铁的,以萧容庆今时今日的地位,轻易就能将其捏死! 他的生存法则看似残酷,实则却是人情世故的真实写照,云羽竟是无法反驳,“殿下所言极是,是我肤浅了。” “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譬如上次黑衣人刺杀之事,本王可以侥幸救你一次,下次你再遇险,那可就不一定了! 要么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掌控旁人为你办事,要么你就只能靠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萧容庆此人一向霸道,总是强制的让她做一些她不愿做之事,可云羽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说的那些所谓的规则,虽然很扎心,但却的确是事实。 深宫之中的确不该轻易对谁抱什么希望,云羽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他说的都是实话,至少他没有给她画大饼,故意蒙骗她。 “其他的事我也不敢劳烦殿下,但孩子的事,还是得请殿下帮忙,我一个人也造不出一个孩子来呀!” 萧容庆打量着她,他没拒绝,却也没有应承,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了句,“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第66章 皇叔怎可擅闯我的寝房? 萧容庆所谓的诚意,指的大约就是像昨晚那般,让她主导吧? 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云羽没有反抗的余地,反正她已经尝试过,熟能生巧,倒也不在乎第二回了。 打定主意后,云羽没再找借口,只是那条紫纱找不着,于是她又换了石榴红的薄纱。 云羽将其叠卷而起,照例绑缚于双目之上,系于青丝之间,那赤红的轻纱,以及眼角那一颗微小的泪痣,愈发衬得她白皙清透,如瓷如玉,平添一丝娇媚之感。 云羽兰指半抬,凭感觉将指复落在了他的眉骨之间。萧容庆的眉骨不低不凸,恰如其分的静立着,为他那俊逸的面容添了几分凌厉之势。 当指节划至他眸眼之时,云羽忽然屈起长指,在他密长的睫毛间来回拨动着,似玩耍一般。 竖起耳朵的云羽分明能听到萧容庆气息渐沉,大抵是对她的这种行径很不满意吧? 识趣的云羽立马移开,继续开启新的探索。 她的指复轻柔的掠过他那高挺的鼻梁,很快便落在了细软的唇珠间。 柔柔的感觉令人沉醉,云羽本想多停留会子,仔细的感受,可一想起昨儿个被他吆过,她担心他故技重施,终是没敢多做停留,很快又移动开来。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萧容庆正在感知那支调皮的羽毛对他的挑撩,他并未阻止,甚至缓缓闭了眼,已然做好仔细感知的准备,孰料下一瞬,那支羽毛突然溜走,并未在此继续逗留, 撩完就跑,他不禁怀疑舒云羽是不是故意不肯如他所愿,甩下一个钩子,而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如若此刻云羽的视线没有被遮挡,她一定能看到萧容庆那蕴着火光的双眼,眼什么都瞧不见,也就不晓得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浑然不觉的云羽仍在惦记着萧容庆那坚实的复肌,这里没有牙,不会吆人,她便认认真真的感知,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的探索着,就在她忙得不亦乐乎之际,萧容庆那沉哑的声音忽而传之耳畔, “莫够了吗?” 若搁以往,云羽可能会害羞,立时收回犯上作乱的手,但今儿个她却浑然不惧,下巴微扬,一派挑衅, “何为主导?那便是我说了算,受累的那个人总得有些特权吧?” 舒云羽这只猫一改温顺,显现出尖锐的小虎牙,凶巴巴的冲他喵呜反击,她每一次的表现都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之外, “先前你可是很害羞的,如今竟是越发大胆,居然敢戏本王?看来你以往的胆怯只是伪装。” 云羽已经习惯了他的猜忌,她微微一笑,耐心纠正,“这不叫伪装,这叫苦中作乐!先前我承受了那么多苦楚,如今终于有了主导权,自是得寻些乐趣,这可是我从殿下那儿学会的!” 萧容庆勾唇冷笑,“学以致用四个字,被你发挥得淋漓尽致!” 云羽也不否认,只当他这奚落是夸赞,“师父的教诲,徒儿定当谨记。” 她这个称呼太过怪异,“你唤本王什么?” “师傅啊!您孜孜不倦的教导我,我从您那儿学了不少道理和新奇的招数,可不就是我的师傅吗?” 这样的称谓太过禁忌,萧容庆纠正道:“论辈分,本王该是你的皇叔。” 犹记得上回锦岚也曾让云羽唤他皇叔,她没好意思尝试,萧容庆也不承认,今儿个他居然也让她唤皇叔,当真稀奇! 兴许他只是故意戏耍她,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之后,云羽反倒无所畏惧,大着胆子反噎道: “哪有您这样的皇叔?居然夜半时分擅闯我的寝房,该当何罪?” 皇叔二字,由云羽亲自唤出,竟有着别样的意味,那种有违伦常的背德之感令萧容庆那原本平静的心跳逐渐加快。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罪,那么有罪的可不止他一个, “你也是共犯!” 左右只是博弈而已,云羽不甘示弱,“此乃罪大恶极的行为,被抓到可是要下地狱的!我一个宫女,死不足惜,殿下就不怕吗?” 萧永庆的面上并无一丝畏惧,有的只是轻藐,“本王落子,向来无悔。” 即使云羽的视线被遮挡,看不到他的神情,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无畏。 她本想吓唬他,可他丝毫不惧,该忧心的反倒是她了, “您是王爷,当然不怕,若真有被抓住的那一天,您肯定会将责任全都推卸,过河拆桥,到时候所有的罪只会由我一人承担,而您全身而退。” 萧容庆望向她的眼底满是赞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值得本王参考。” 第67章 别在抱着我的时候提别的男人 “……”难道他就没想过这个法子吗?又或者说,其实萧容庆有很多法子来对付她? 他这人一向考虑得长远,不可能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真到了那一天,云羽肯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吧? 关于未来的路,云羽不敢多做设想,一想到便莫名的烦躁,她强行收回思绪,告诫自己,顺其自然, “既是殿下的棋子,那我就一步一步的按照殿下的安排来走。至于结局如何?是输还是赢?那就看殿下的布局能力,也得看我的运气了。” “哦?”萧容庆笑嗤了声,“你的运气如何?” 云羽仔细回想了片刻,中肯评价,“时好时坏吧!比如假孕一事被拆穿,而我遇到了您,殿下与我目标一致,您留我一命,这便是我该庆幸之事。倘若我的秘密被端王或是太后发现,估摸着我早就见阎王了!” 萧容庆沉吟道:“或许你还有第三条路可走,但凡你没有说出自己有孕一事,萧淮南便会向太后请示,将你调回昭仁殿。如此一来,你不必伪装有孕,也不会成为本王的棋子,或许此刻的你,已经是安王的贵妾,就不必与本王在此私会,讨好本王,受尽委屈。” 为了保命,云羽的确受了很多委屈,萧容庆的每一句话都准确无误的戳中她的心窝,可她转念一想,无端端的,他又提这些做什么?该不是又在故意考验她吧? “您就甭拿我打趣了!您不是说过吗?安王与太后同坐一条船,他所说的那些话当不得真。” 最近萧容庆一直在暗中观察萧淮南,他越发觉得萧淮南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暗中藏着不少小心思, “那天道长污蔑你之时,萧淮南还在为你求情,试图留你一命,兴许他对你……真的有几分情意。” 云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兀自苦笑,“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谈情意,殿下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所谓的情意在权势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我整天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有功夫去思索这些虚幻缥缈的感情?” 萧容庆刻意引导,她竟然没有当回事,他长眉微挑,满意点头,“比之以往机灵了些,至少晓得自个儿辨别真伪了。” 这夸赞听起来怎的那么别扭呢?“所以我在殿下眼里究竟是有多么的愚笨?” 先前的舒云羽的确太过天真,好在她参悟能力不差,“笨不可怕,可怕的是敲打之后还重蹈覆辙,但愿你能一直保持清醒,不要被萧淮南的伎俩蒙骗!” “谨遵殿下教诲,不过这可是在帐中,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提别的男人?”不论是提先帝还是萧淮南,云羽都觉得别扭,毕竟她这会子正与萧容庆私会呢!是以她特地提醒道: “要孩子才是当务之急。” 萧容庆眼底的笑意难掩戏谑,“这么迫不及待?” 不甘落下风,云**着胆子再一次放肆的探索,“是啊!迫不及待,看谁先投降……” 说话间,云羽的食指已然落在库缘之上。 即使看不见,她也晓得那是萧容庆的最后一道方线,屏住气息的她将心一横,指节微弯,勾起库缘,轻而缓的拉动着。 她的举止看似从容镇定,但她那抿起的薄唇以及微微发颤的手指已将她内心的忐忑显现无疑。 明明那么怂,却还伪装大胆,萧容庆倒想看看,今晚的舒云羽是否敢跨越这一步! 只需最后一步,再稍微拉一拉,云羽便可迈过这道坎儿,成为了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可到了最重要的关头,她的动作却变得格外缓慢。 萧容庆最想看到的便是她那羞怯惧怕的模样,她可不能让他得逞!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便可将其扯下来,反正他也瞧不见,她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如此想着,云羽不再犹豫,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动手之际,周遭突然传来了猫叫声! 乍闻此声,萧容庆当即握住她的手,神情肃凝,“有情况,游戏暂时终止,明日再继续。” 云羽不明所以,但还是挪至一旁。 萧容庆疾步下帐,待云羽扯下面上的薄纱,就见萧容庆已然离了帐,步履匆匆的向衣柜走去。 到底是什么事,他居然走得这么匆急?才刚云羽只是赶鸭子上架,才会做出那般大胆的举动。她表面看似很平静,实在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凌乱不堪。 好在萧容庆突然离去,她也就不必再面对这尴尬的境地。 犹记得上回他匆匆离开是为了处理敬事房档案之事,第二天太后便找云羽的茬儿,却不知今日是为何? 为国事?还是因为她的事?明儿个她不会又要遭什么难吧? 一想到这一点,云羽便惴惴不安,她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她早已是众矢之的,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并不是担忧就能避免的,忧愁除了让她心绪不宁之外,并不能解决任何事,倒不如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反正她也没有多少天可活了,如此宝贵的时光,实不该浪费在忧虑之中。 云羽最擅长的便是宽慰,当一个人无法挣脱困境之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挣脱心魔。 驱散愁云之后,云羽也就释然了,她没再琢磨萧容庆骤然离开的原因,就此歇息。 雍和宫中,那会子许香禾为萧容庆换药之后便离开了,但他伤势加重,再次渗血一事,一直困扰着她。 她这一整天都在琢磨,昨夜萧容庆究竟做了些什么?是又在夜里办政事?还是说,他的房中真的藏有其他女人? 许香禾百思不解,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便打算拐回来一探究竟。 可她进来之后,却惊讶的发现他的寝殿内空无一人! 明明才刚她离开之时,萧容庆就在寝房之内,怎的这会子不见人影呢?这大半夜的,他又去哪儿了? 找不着人,许香禾不免有些担忧,她本想着出去问那些侍卫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萧容庆去了何处,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忽闻一道沉呵, “半夜三更,你来做什么?” 乍闻熟悉的声音,许香禾吓一跳,她还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可她回眸一看,发现身后站着的,的确是萧容庆的身影, “萧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负手而立的萧容庆俊容肃冷,“这是本王的寝房,该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本王才对。” 许香禾窘然一笑,解释道:“我的耳坠丢了,找了一圈儿找不着,便想着是不是落在了你房中,这才过来找寻。” 她左顾右盼的寻找着,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就不能明儿个再找?” “若是寻常耳坠也就罢了!可丢的那只是我哥送给我的耳坠,找不到我今晚都担忧得睡不着,这才连夜过来,却没想到你并不在屋里,你去哪儿了呀?” 许香禾的理由听起来很合理,但这耳坠究竟是无意弄丢,还是故意,只有她自个儿清楚。 萧容庆看透不说透,只道那道士的案子有重要线索传来,才刚他去处理了。 也就是说,萧容庆是从外面回来的,但她并没有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他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 许香禾只觉怪异,但他确实在这儿,她也就不好再追问, “你白日里已经很忙了,晚间该休息就休息,其他的事儿等明儿个再处理。夜间才换完药,切忌来回走动,以免又扯到伤口。” 虽说许香禾是好意,但她擅自闯进他的寝房,以致于暗卫匆忙向他传递消息,萧容庆还没来得及完成最重要的任务,就临时停下,折返雍和宫。 他及时回来,这才暂时避免了一场麻烦,一旦许香禾不知内情,向侍卫打探他的去处,那么此事便很可能传出去,惹人怀疑! 许香禾的擅作主张耽误了他的正事,甚至险些给他惹祸端,萧容庆神情不愈,正色提醒道: “你的关怀本王心领了,但这毕竟是本王的寝房,你一个姑娘家,不该擅自出入。” 许香禾扁着小嘴,小声嘀咕道:“那会子我还在这儿给你换药呢!才刚你可没说什么,这会子怎的又讲起规矩来了?” “那是特殊情形。”受伤一事,萧容庆不愿让外人知晓,这才让许香禾过来为他换药,有她在跟前,他才能避开其他宫女,以免此事宣扬出去,但这并不代表他默许她随意进出, “白日里无妨,晚间你还是避讳些,以免落人口实,影响你的声誉。” 许香禾一脸无谓,抱臂轻哼,“我才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反正我也没想着要嫁给旁人。” 言外之意就是说,她早就认定了一个人,自然不会顾及那些流言蜚语。 说这话时,许香禾的目光落在了萧容庆的身上,那羞赧的目光柔柔的洒在他面上,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第68章 孩子出意外! 萧容庆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他没有继续这个话头,只对许香禾说天色已晚,让她回去休息。 许香禾心中仍有疑惑,但看萧容庆面色不愈,且时辰已晚,她的确不该在此久留,以免影响他休息,是以她只能先行告辞。 待她走后,萧容庆当即吩咐吴进,“交代下去,往后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入本王的寝房!” 这个规矩一直存在,今日王爷又突然提及,吴进便明白了,王爷所说的任何人,应该也包括许姑娘。 先前许姑娘是特例,她一直都能自由出入。如今王爷发了话,吴进自当听令,严格遵守。 云羽还以为第二天会有什么事发生,然而整整一上午过去了,皇后和太后都没有传唤她,看来昨晚萧容庆突然回去不是因为她的事,应该是她自己的事,或者是朝政相关吧! 无事发生,便是最大的幸运! 用罢午膳后,日光正暖,以往这个时候,云羽都在内殿午歇,可自从黑衣人死在她的房间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了午歇的兴致,即便午休,也是歇在外殿的罗汉床,不肯进屋。 这会子院子里铺满金色的辉光,云羽便让人搬了张摇椅,躺在院中晒暖。 日光环绕周身,将人晒得懒洋洋的,云羽很快便有了困意。 素枝看她阖着眼,似是睡着了,也就没再唤醒她,而是拿了张毯子过来,搭在她身上,以防着凉。 云羽就这般沐着柔暖的日光,披着浸润着花香的清风,躺在院中午歇。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听到一阵说笑声,云羽迷糊睁眼一看,发现来人是锦岚***。 锦岚邀请她一起去放风筝,云羽看到那些宫人手中拿着几只风筝,不由眼前一亮,心念大动,然而一想到自个儿的状况,云羽始终有所顾忌, “我也很想放风筝,只可惜我怀着身孕,怕是不方便来回跑动。” “那也无妨,你可以看着我放风筝呀!就当出去遛弯儿散心,一直待在这儿多无趣呀!” 锦岚这话说中了她的心声,云羽也觉得待在撷芳殿的日子很无趣,能出去走走也好,于是她便答应了锦岚的提议,陪着她一起到后花园游玩。 锦岚准备了两只风筝,一只是燕子,一只是金鱼,她让云羽选一个, “我听人说,把心愿写在风筝之上,你的心愿便会实现。你也可以写上心愿,让素枝帮你放起来。风筝飞得越高,就越容易让上苍听到你的心声。” 虽说这种说法不一定能成真,但这毕竟是一种美好的祈愿,云羽不想扫了锦岚的兴致,更何况此时的她也的确需要给自己注入一丝希望,于是她便听从锦岚的提议,选了那只燕子,准备在风筝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只是这心愿该怎么写?总不能说自己想出宫吧?这种真实的心愿肯定是不能写出来的。 既是要许愿,甭管能不能成真,她都得写一个最想实现,且还能公开的心愿。思量片刻,云羽提笔写下一行字: 祈愿怀胎顺遂,平安降生。 平日里秋鹭总觉得云羽偏向素枝,与她不够亲近。为彰显自己并没有针对她,云羽特地将这风筝交给秋鹭,让她去放飞。 然而秋鹭却捂着腹部,说是有些腹痛,想去登东。 她不舒坦,云羽自然不会勉强,但这次云羽主动给了她机会,秋鹭却拒绝了,那她可就没理由再说云羽偏心了。 于是云羽将风筝交给了素枝,请她代为放飞。 素枝也有许多年没有放过风筝,但儿时的记忆还在,她还记得放风筝的诀窍。试了两次之后,她便成功的将风筝放飞。 锦岚所持的锦鲤与素枝牵动着的彩燕风筝,在碧蓝辽阔的天际展翅飞翔,越飞越高,仿佛下一瞬就能翱翔天际! 云羽不禁在想,什么时候她才能像燕子一般,生出一双翅膀,飞出这皇宫的牢笼,重获自由,不再做棋子,不再被人束缚…… 胡思乱想的她走了神,等她再抬眼时,惊见那只彩燕风筝蓦地断了线,迅速向下坠落! 素枝见状,心下大骇,不由冷汗直冒,快速拐了回去。 锦岚看到这一幕,笑容顿僵,她立时将手中的线盘丢给宫人,也跟了过去。 素枝疾步回到舒小主身边,当即跪下请罪,“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奴婢愿意领罚,还请小主息怒!” 那风筝承载着云羽亲手所写的心愿,写的是孩子平安降临,可风筝才放飞没多会子,竟就这般坠落了! 这样的场景太过扫兴,不免令人生出不祥的预感,锦岚亦觉不妙,轻嗤道:“素枝,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皇宫中人对这种事十分忌讳,尤其是这种承载了美好心愿之物,一旦损毁,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插手此事的宫人必然会遭殃! 尤其这风筝上所写的心愿还与先帝的血脉有关,这个孩子的存在至关重要,可风筝却出了意外,此乃大忌! 实则云羽心中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一看到素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又不忍再责怪什么, “许是方才那阵风太大了,长线承受不住,这才断裂。此乃意外,谁也料不到。这不怪你,你起来吧!” 素枝以为舒小主会大发雷霆,孰料她只是神情微黯,但声调并无怒气。 她惹下这样的祸事,舒小主竟然没有出言责备?素枝难以置信的望向舒小主,迟迟不敢起身。 云羽亲自上前扶她,她不敢让舒小主使力,只得顺势站起来,“小主,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奴婢有错,甘愿受罚!” 云羽柔柔一笑,面上并无责怪之态,“是我让你去放风筝的,即便真有错,那也是我决策有误。我也曾做过宫女,自然明白做宫人的难处,我的命令你不能违抗,如今出了意外,我又岂能推到你身上?” 云羽善解人意是好事,然而今日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锦岚也替她忧心, “可这风筝断线掉落,寓意不好,我很担心你的状况,你和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实则云羽并未怀上孩子,那只是她的美好想象罢了,但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勉笑着宽慰道: “先帝的血脉怎会那般脆弱?这孩子背负着使命而来,必然能够平安降生。” 说这话时,云羽其实没什么底气,但为了不让素枝自责,也不让锦岚担忧,她只能故作轻松。 云羽心善,并没有责怪她,素枝本以为此事就这般结束了,然而她尚未缓口气,就听到一声尖厉的斥责传来, “这是谁放的风筝?砸到本郡主了!” 第69章 舒云羽擅长爬床 众人回首望去,就见不远处立着一位身着绯裳,约摸十七八岁的锦衣女子。 那女子满目愠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身后还跟着宫人,宫人手中拿着断线的风筝正是方才素枝放飞的那只彩燕。 云羽曾在宫宴上见过此女,晓得她是太后的外甥女——赵静瑶。 赵静瑶的父亲有军功在身,被封为异姓郡王,按理来说,赵静瑶只能封为县主,但因着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太后破例封她为郡主。 原本太后打算让赵静瑶入宫为妃,谁曾想先帝居然出了意外!太后只能放弃这个念头,又起了旁的心思,打算将赵静瑶许给萧淮南。 云羽与赵静瑶并不相熟,既出了事,云羽不能推卸责任,随即近前道:“风筝是我放的,砸到了郡主,实在抱歉,我向郡主道歉。” 太后的心思,赵静瑶是知道的,但她自小便没将萧淮南放在眼中,只因他一直不得宠,也不爱与人结交,赵静瑶自是对他没兴致,可如今太后却打算扶持萧淮南,太后的意思是,只要萧淮南娶她为王妃,往后她便会是大启的皇后! 为着皇后这个身份,赵静瑶愿意屈尊嫁给萧淮南,但她却听人说,萧淮南一直护着舒云羽,当众为她求情,这一点令赵静瑶很不满,以致于今日瞧见舒云羽时,她便不顺心,狐疑的盯着舒云羽, “你不是怀了身孕吗?居然也敢放风筝?就不怕伤到龙嗣?” 有身孕之人确实不该放风筝,于是素枝近前主动声明,“舒小主行动不便,是奴婢帮舒小主放的风筝,不小心砸伤了郡主,还请郡主见谅。” “你的破风筝砸伤的可不只是我,还把我的簪子给砸掉了,簪子上嵌着的玉也碎了,你担当得起吗?” 赵静瑶自宫人手中接过芍药簪,恼火的在她们跟前晃着,意在让她们看清楚,她们到底惹下了多大的祸端! 云羽深知自己理亏,好言与之商议,“的确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担责,向郡主赔偿,还请郡主息怒。” “赔偿?”赵静瑶美眸微瞥,抱着臂膀冷哼道:“这芍药簪子可是我的姨母---太后娘娘所赏。损坏太后所赏之物,罪加一等!这可不是寻常金银能赔得起的!” 赵静瑶一脸严肃,不肯与她们心平气和的商议解决之法,云羽耐着性子温声询问,“那么请问郡主打算如何处理?怎样才能令您消气?” 赵静瑶白了素枝一眼,厉声下令,“把这宫女带走,交由太后发落!” 一旦将素枝交给太后,只怕素枝会很惨! 云羽不想将此事闹大,遂再次与赵静瑶商议,“郡主请息怒,素枝她不是故意的,风筝断裂,谁也料不到,不若咱们私下解决吧?” “这可不是一句料不到就能了结的事!”赵静瑶不肯私了,坚持要到永寿宫去讨说法,锦岚只觉她小题大做, “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太后了吧?” 赵静瑶义正言辞地道:“损坏太后赏赐之物,这可是天大之事!***你怎么能说这是小事?” 素枝不愿让舒小主和***为她而与人起争执,她打算独自揽下责任,“错在奴婢,奴婢甘愿听从郡主的安排,还请郡主不要迁怒于我家小主。” 云羽忙将素枝拉至身后,她面向赵静瑶,不卑不亢, “先帝驾崩,太后正伤心难过,郡主若将此事告知太后,岂不是惹她烦扰?您是太后的外甥女,理当为太后考量,尽量不要为她添堵。有什么矛盾,咱们私下解决,郡主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会尽可能的如郡主所愿。” “给太后添堵之人是你!若不是你们在这儿放风筝,又岂会生出这些个事端来?” 云羽一再道歉说好话,试图化解纷争,赵静瑶却是得理不饶人,怒目圆睁的指着她们,训责不断。 看不下去的锦岚一甩蓝色披帛,扬声呵斥, “你一个郡主,居然敢在本宫面前叫嚣?本宫在自家花园放风筝,与你何干?” 若真论起来,这皇宫的御花园还真就是锦岚家里的,而她赵静瑶只是个外人而已,赵静瑶心知自己是外姓人,比不过***,心虚的她顾左右而言他, “我只是在教训宫女而已,没提***吧?***何必动怒?” 平日里的锦岚笑容满面,对谁都一团和气,这会子她杏眸一凛,严肃起来时,颇有皇家公主的威严, “是本宫请云羽来放风筝,出了事那便该由本宫担着,你找宫女的麻烦,那便等于找本宫的麻烦!” 赵静瑶虽是郡主,但她仗着太后宠爱,始终不肯罢休,“这名宫女是撷芳殿的人,又不是您宫中的人,我可没找***的麻烦,***何必自揽黑水?” 此事云羽也有责任,她不能让***替她出头,“郡主说得对,素枝是撷芳殿的人,那么此事应该由我一力承担,我不能连累***。” 锦岚才不怕被连累,云羽怀着她皇兄的骨肉,锦岚自当想方设法的保护她, “众所周知,云羽怀着龙嗣,是先帝的妃嫔!你一个郡主,也敢动她?” 赵静瑶瞥了舒云羽一眼,不屑冷哼,“先帝还在时,不曾给她名分,如今皇后太后也没有为她册封,懿旨和册封大典皆没有,她算哪门子妃嫔?不过只是个擅长爬床的宫女罢了!” 云羽本不想与人起争执,可赵静瑶说话十分难听,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勾引先帝,云羽若是做那软柿子,任人欺压拿捏,那么往后她在这宫中便无法立足了! 但她的确不算先帝的妃嫔,她正想着该如何回怼,一旁的锦岚已然扬声呵斥,“胆敢诋毁怀有龙嗣的先帝遗孀,赵静瑶,你好大的胆子!” 赵静瑶洒了舒云羽一眼,笑嗤道:“她无名无分,还不准人说?” 云羽不稀罕名分,但也绝不允许旁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已经对赵静瑶很客气了,也诚恳的向她道歉,可赵静瑶却一再出言诋毁,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先帝让我侍寝,谁敢拒绝圣意?更何况敬事房还有我侍寝的档案,由此可见,我侍寝一事合乎规矩,并无不妥,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第70章 云羽向萧容庆求情 “就是嘛!皇后娘娘都承认云羽的身份,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在这儿质疑?至于云羽的名分,先帝有自己的考量,只是他意外驾崩,尚未来得及公开而已。如今云羽怀上龙嗣,便是大启的功臣!你这个外姓小郡主,胆敢嘲讽先帝的女人,真把自个儿当回事!” 锦岚性子温和,甚少对人端着公主的架子,偏偏赵静瑶惹是生非,她实在气不过,这才会拿身份说事儿。 赵静瑶虽是郡主,但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又自小在宫中读书,宫中之人对她十分敬重,她感觉自个儿虽不是皇室公主,但待遇与公主差不离,今儿个突然被人当众斥责,习惯了众星捧月的赵静瑶自是气不过, “皇后认可之事,太后便一定认可吗?一日没有册封,她便不算先帝的妃嫔,再者说,她的身孕尚未确认,有没有孩子还两说呢!等到她真的确认了身孕,生下皇子之后再来显摆也不迟。” 云羽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命,至于那些荣华权势,她毫无兴致, “我无意显摆什么,也希望郡主不要借机挑刺,指桑骂槐!簪子损毁,我愿意赔偿,只希望郡主不要刻意为难素枝。” “我可没挑你的刺儿,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你这宫女损毁的是太后所赏的簪子,那这个事儿就交由太后定夺。” 赵静瑶不肯私了,坚称要上报太后。云羽无可奈何,只能陪她走一趟永寿宫。 锦岚担心赵静瑶故意欺负云羽,便也跟了过去。 果如她所料,赵静瑶一见到太后便开始哭诉,“她们毁了我的簪子,我说要让姨母您做主,舒云羽竟说我小题大做,***还嘲讽我是外姓人,说我无理取闹。我可是姨母您请来的贵客,***这般挤兑我,分明没把姨母您放在眼里!” 不甘被污蔑,立在殿中的云羽挺直脊背,正色纠正, “我说的是,太后正为先帝驾崩一事而伤怀,尽量不要劳烦太后,可没说过郡主小题大做,郡主莫要信口开河,夸大其词!” 原本这只是小事一桩,偏偏此事与舒云羽有关,那么小事也得闹成大事! 太后佯装动怒,大发雷霆,指责舒云羽包庇婢女。 云羽一力承担,她不希望素枝被牵扯其中,然而太后心知肚明,如今的舒云羽有身孕作保,太后没理由动她,那就只能想别的招数。 “宫人犯错,你这个做主子的确有责任。但太医说你疑似有孕,眼下哀家不能罚你,可簪子损毁的责任必须有人承担,那么你这宫女必须受罚!” 赵静瑶还怕太后看在锦岚的面儿上会从宽处理,好在太后并没有卖锦岚人情,坚持严惩素枝,这令她心下大快。她得意洋洋的用下巴看人,朝着舒云羽冷哼了一声,意在表明这场博弈她胜出了! 云羽顾不得与她斗气,她在乎的是素枝的境况,“太后娘娘,素枝是无心之失,还请太后饶她一回。” “错了便该担责,有心还是无意并不重要。哀家管理后宫,靠的是规矩,若是一味的讲人情,往后又该如何驭下?” 太后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定要追究素枝的责任。 云羽不禁在想,太后一向看她不惯,若是罚她也就罢了!偏偏今日之事罚不了她,那么太后有必要为难一个宫女吗?这么做对太后又有什么好处?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云羽还想为素枝求情,可不论她怎么说,太后始终不肯改变心意,素枝生怕舒小主再继续说下去会惹怒太后,于是素枝劝她放弃, “小主您的心意我明白,但奴婢做错了事,便该受罚,奴婢愿意承担责任,小主您与此事无关,不必再为奴婢求情。” 太后之意已决,锦岚也劝不动,无奈之下,锦岚只好小声提醒云羽,先回去再做打算。 素枝就这般被人带了下去,看着她被宫人带走的身影,云羽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素枝这一去,怕是会遭殃。 偏她此时的身份太尴尬,加之太后本就讨厌她,以致于云羽的求情毫无用处。 离了永寿宫之后,云羽与锦岚商议,而后两人去往凤仪宫,向皇后禀明此事。 皇后也看不惯太后的所作所为,可她权衡利弊之后,却不打算为素枝出头。 “估摸着是因为前两回的事,太后心中气恼,至今记恨,这才借机报复,想调走你身边的人。今日之事,素枝确实有错,即便本宫过去求情,只怕太后也不会改变主意。” 皇后不肯出手,云羽也不能强求,她暂时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先回撷芳殿。 直等到天黑,都不见素枝回来,太后到底会如何罚她?怎么把人关押了那么久?这点小错总不至于要人命吧? 心神不宁的云羽给了小太监碎银子,让他去打探消息。 小太监出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说是素枝被关进了慎刑司, “小主,恕奴才直言,慎刑司那种地儿,大多都是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会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素枝姐姐进了慎刑司,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太后居然把人送到慎刑司?不过一只簪子而已,至于这般深仇大恨吗?云羽还等着素枝回来呢!这般一看,今晚素枝怕是回不来了! 云羽越想越担忧,偏她身份低微,无能为力,她焦虑的等待着,等到夜间萧容庆过来时,她简单的向萧容庆陈述了此事,而后询问他的看法。 “依殿下之见,太后此举究竟是何意?她为何这般针对素枝?仅仅只是因为报复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听罢她的讲述,萧容庆略一思量,已然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区区一名宫女,不值得太后放在眼中,但她偏偏小题大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太后已经开始怀疑素枝的身份,她可能怀疑素枝是本王的人,不希望素枝留在你身边做内应,所以才借题发挥,严惩于她。” 云羽瞬时冒冷汗,“殿下的意思是,太后想借着此事将素枝从我身边调走,然后再调来一个人监视我?” 萧容庆暂时不能确定,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不出意外,她应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或许她还不能确定素枝的真实身份,但她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所以才将人送到慎刑司。” “慎刑司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素枝一旦进去,很难活着出来,还请殿下想法子救素枝一命!”云羽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开口向萧容庆求助,然而萧容庆却有更深远的考量, “素枝是撷芳殿的宫人,一旦本王出手,那岂不是证实了太后的猜测?” 第71章 假孕秘密被拆穿 萧容庆可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啊!难道连他都无法化解此事吗?“那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素枝在慎刑司遭罪?” “她已被太后盯上,本王就该为与她划清界线,至于能否扛得住慎刑司的重刑,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亏着云羽还一直在期盼着他的到来,她以为他会是素枝的救命稻草,可他居然无动于衷? “她可是你手下的人,一直为你效命,如今她出了事,殿下怎能不管不顾?” 为他效力之人多了去,不是每一个都值得他出手,“本王说过,有用的棋子才值得本王去保。一旦她惹了麻烦,本王只能弃子。” 萧容庆的确对她说过这番话,事实上云羽也明白,依照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对棋子有什么情分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期盼着他能出手相助,只可惜这结果并不能如她所愿。 纵然云羽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当真的出事之后,目睹他那冷漠的态度,她依旧会为素枝抱不平。 “可是素枝又做错了什么?是我让她放风筝,她才遭此劫难。说到底,终究是我连累了她!” “本王派她侍奉你,她便得听从你的命令,为你担责,为你牺牲,便是她存在的意义,你无需自责。” 萧容庆一直都很理智,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只讲利弊,不讲人情,然而云羽始终做不到这般冷漠,“可害她的人是我,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舒云羽一直在为此事纠葛,萧容庆只觉她的自责毫无意义,“那你打算怎么做?你能说服太后放了她?” 她若有这个本事,绝不会劳烦他,“正因为说服不了太后,所以才与殿下商议。” “商议着怎么救她?这是太后设的局,本王不可能自投罗网!” 萧容庆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是不可能冒险去救素枝的。他若不肯出手,那素枝就等于死路一条! 云羽明知这就是棋子的生存规则,可一想到素枝随时可能丧命,她终是于心不忍, “就没有别的法子能救她吗?不需要殿下出面的法子。” 太后定的罪名冠冕堂皇,就连皇后都不愿插手,萧容庆自是不愿为了一个宫女冒险, “你倒是想一个万全之策。” 云羽不是没想过,自从回到撷芳殿之后,她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此事,想着该如何拯救素枝,可思来想去都想不到绝妙的法子,毕竟对面是太后,似乎只有萧容庆出面才能压制太后,然而萧容庆不肯,这事儿便陷入了僵局, “我经验不足,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殿下机智过人,兴许您有救她的办法。” “本王每日要处理无数朝政,没工夫去琢磨如何救一个被人怀疑的棋子,即便救下她,往后她也会被人盯上,这样的棋子用着不似从前那般趁手,留之何用?” 这便是萧容庆不愿插手的真正原因,他不希望节外生枝,更不愿给自己惹麻烦,云羽却觉得素枝的存在很有必要, “可素枝知晓你我之间的秘密,若有她守在这儿,殿下出入撷芳殿才更顺利不是?” “不就是宫女吗?本王还能另寻一个。” “明摆着太后在盯着这个位置,一旦素枝出事,太后肯定会找借口往我身边塞人,那我的身边便会被更多的眼睛监视着,行动越发不便。” 她将素枝看得也太重了些,萧容庆的棋局上可不止一颗棋子,在他看来,棋子随时可以被替换,没有哪颗棋子独一无二, “照你这么说,离了素枝,你便寸步难行?” “这世上的确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素枝若能留下,对我和殿下都有利。即便殿下能安排新人,可还有太后和皇后双重阻碍,您想安排人手,估摸着也得等几日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我的时日不多了,只剩十多天,实在耽搁不起。” 云羽的确想救人,但也不仅仅只是出于心软,一时头脑发热,便不顾大局,她也在为自己的处境考量。 她一再为素枝求情,这行径着实怪异,萧容庆的盯着她的目光满是狐疑,“你与素枝相处不久,为何如此器重她?” “素枝默默办事,从不多言,且她又是殿下的人,有她陪在身边,我也安心些。我与她相处和睦,且她的存在也对我有利,这便是最重要的一点。再者说,我与她都是宫女,也都是棋子,我自然更能体会她的心情。 再渺小再卑微的人,也有求生的渴望,加之此次她出事是被我连累,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袖手旁观。” 萧容庆暗叹舒云羽太过意气用事,“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从她迈出这一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发现,被牺牲的准备。” “纵然有准备,可她心里也在期盼着会有奇迹发生,期盼着她的主子能动恻隐之心,救她一命。哪怕是继续被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说这番话时,云羽望向萧容庆的目光真挚且卑微,她好似是在说素枝,其实也是在说她自己吧? “你是由此及彼,联想到自己了吧?当你的秘密被人拆穿之时,你也希望本王救你,或者想拉本王下水?” 迎上萧容庆那质疑的目光,云羽坦然以待, “我与素枝不同,素枝完全是被我连累,她所犯的错本没那么严重,太后只是借题发挥而已。但我不一样,我撒下弥天大谎,本就是死罪。倘若有朝一日,我假孕的秘密被拆穿,我也只会庆幸自己多活了一段时日,不会连累殿下。” “单就素枝这一件小事,你便阵脚大乱!本王已然表态,你还是再三违逆本王的意思,你的话本王还能信吗? 本王需要的是理智顾全大局的棋子,如你这般感情用事之人,极易破坏本王的计划!你自个儿都自身难保,不定哪天就见阎王了,还有工夫为别人求情?” 理智告诉云羽,她的确不该再管这件事,可那天晚上她鼓起勇气与素枝闲聊了一番,她似乎能在素枝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想拯救素枝,是因为当初我落难之时,也极其渴望有人能拉我一把。殿下在我将死之时曾救过我一回,看在素枝曾为你效力的份儿上,您可否再救她一次?” 第72章 萧容庆对云羽多了几分温柔 云羽满怀期待的望向他,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然而萧容庆的神情没有任何松缓, “本王救你,是因为你有价值,如今素枝的价值已经不值得本王出手相救,如此浅显的道理,你应当清楚,莫再啰嗦!” 因此素枝一事,两人闹得很不愉快。可即使再生气,萧容庆也不忘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前几日他心情尚佳,还有那个兴致让云羽主动,但今晚舒云羽所说的这番话令他十分烦躁,他不愿再与她废话,也就不顾手臂上的伤势,依旧像从前那般,强势的掌握着主导权,面无表情的扯去她的外裳。 原本两人的关系稍有缓和,枯燥的任务多了一丝乐趣,且前两日他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温柔,可今日的争执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格外凝固。 帐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完成着彼此的任务。 自始至终,云羽都侧过脸去,阖着眸子,即便微微睁开,她的眼中也没什么情念,只散落着无边的忧愁,她一直游离在外,并未将情绪投入在他身上。 接下来的云羽没再啰嗦,没再为素枝求情,可萧容庆能感受得到,即使人在他的怀中,她的一颗心也一直系在素枝身上。 结束了任务,萧容庆便起身更衣。云羽疲惫的翻了个身,侧躺在帐中,用锦被捂着自个儿,满目哀戚的她始终背对着他,默不作声。 临走之前,萧容庆微侧首,冷然撂下一句, “不是谁都有资格发善心,慈悲用错了地儿,便会惹祸上身!” 该说的萧容庆都已经说了,身为执棋人,他本不需要解释那么多,怎奈舒云羽太过执拗,他才会耐着性子跟她说这些大道理,若她依旧不能理解,那便是她自个儿执迷不悟! 云羽没有应声,大抵是在与他置气吧! 萧容庆懒得同她计较,抬步向衣柜走去,就在他打开衣柜门的一瞬间,恍惚听到云羽那哀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身为蝼蚁,我的确没资格对众生慈悲。我只是在素枝身上提前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我悲悯于她,不过是在为自己唱挽歌罢了!” 萧容庆眉心微紧,默了许久,他终是没有回应,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此地。 今晚的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这一夜,云羽辗转难眠,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素枝惨死,一会儿梦到自个儿的秘密被揭发。 她处心积虑的想活下去,可每一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安宁。 次日一早,用罢朝时之后,云羽又去找锦岚商议此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素枝。 锦岚也认为此事没那么严重,偏偏太后小题大做,锦岚很想帮忙,只可惜她与太后的关系有些疏远,并不亲近,指望她去向太后求情,根本行不通。 两人在这儿苦思冥想,始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昭仁殿中,萧淮南才用罢朝食,他正在净手,顺道听着宫人汇报消息。 宫人将昨日宫内所发生的大事小情,尽数转述于安王,其他的事,萧淮南只是默默听着,无甚反应,直至听到关于云羽和赵静瑶的争端,萧淮南眸光瞬紧! 只因昨日他也在御花园附近,甚至还看到了赵静瑶,但他不愿意与她打招呼,转身就走,却没想到他走之后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此事甚至还扯上了舒云羽! 当时的真相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到太后面前解释清楚,于是萧淮南没去刑部,直接去往永寿宫, “启禀太后,此事可能有误会,当时我路过御花园,的确看到有风筝坠落,落在赵静瑶头上,但那风筝并没有砸到她的簪子,是她自个儿亲手拔下簪子,摔至地上。” 那是萧淮南并不晓得那风筝居然会与云羽有关,他不愿与赵静瑶打照面,也就没有近前探明,今日听闻此事与撷芳殿有关,他才特地来申明, “由此可见,那簪子并不是风筝砸坏的,此事与素枝无关,还请太后放了素枝。” 萧淮南突然替素枝说话,太后不由紧盯着他,“素枝与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帮她求情?” 萧淮南淡应道:“我与素枝并不相熟,只是讲明真相,就事论事。” 略一思量,太后已然明了,“所以你这是在给舒云羽卖人情,因为素枝是她的宫女,你才会插手此事?” 默然片刻,萧淮南垂眸道:“与云羽无关,我只是向太后陈述事实。” 他以为说出真相,太后便会叫赵静瑶过来对质,孰料太后压根儿没打算找外甥女质问此事, “即便是静瑶故意又如何?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压舒云羽即可。” 萧淮南抬眸望向太后的眼中尽是疑惑,“恕儿臣愚钝,关押素枝,与打压云羽有何关联?” “撷芳殿之事,萧容庆似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撷芳殿很可能有他安插的眼线,哀家怀疑那个人就是素枝。” 萧淮南略一回想,突然想起那日他与云羽见面时说了几句话,将玉佩交给了她。 没过多久,萧容庆便拿玉佩之事来警告他。当时素枝也在场,那时候萧淮南就曾怀疑萧容庆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云羽应该不可能主动告诉萧容庆,如此看来,太后的猜测不无道理,素枝很有可能就是萧容庆的线人,玉佩之事便是她通风报信,怪不得太后小题大做,但他转念一想, “这仅仅只是太后您的猜测,并无实证,也许素枝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要她有嫌疑,哀家就必须尽快除掉她!再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人放在撷芳殿,才更方便监视舒云羽的一举一动。” 可萧淮南听人说,云羽为了此事忧心不已,特地去找皇后帮忙,可见她对素枝很重视,素枝若是出事,想必云羽会很难过。思及此,萧淮南终是于心不忍, “素枝若真犯了错也就罢了,可她是被冤枉的,赵静瑶故意嫁祸于她,素枝平白担了这罪名,难道此举也是太后的安排?” “你想多了!哀家怎么能料到她们什么时候放风筝,这风筝又是出自谁手?那是静瑶自个儿的小心思,哀家的心意,想必你也明白。 哀家打算将静瑶许给你,此事她没什么意见,但她可能从哪儿听来些风言风语,说你对舒云羽格外关怀,似是难忘旧情。估摸着静瑶心里不舒坦,这才借着风筝的事儿找她们的茬儿。” 来的路上,萧淮南也在思忖着,无缘无故的,为何赵静瑶会与云羽作对?此刻听太后说起原委,他才明白,原来赵静瑶针对云羽是出于嫉妒心,如此说来,倒是他连累了云羽…… 他正思量着,但听太后又道:“哀家不过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即便你知晓真相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将静瑶自个儿损毁簪子一事公诸于众?” 在萧淮南的印象中,赵静瑶本就张扬跋扈,他对她印象极差,偏偏太后为他二人牵红线,萧淮南本就心中不忿,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他对赵静瑶的印象越发不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既敢做出这样的事,就该料得到后果!” 萧淮南冥顽不灵,太后大为光火,扬声怒斥,“淮南,皇宫可不是你意气用事之地!在这深宫之中,每走一步都得讲究利益,不论你对静瑶是什么看法,你都得明白一点,她的父亲是谁?那可是镇远大将军! 端王在朝为政,苦心经营了多年,他手握权势,朝中有无数朝臣支持他,但你一直被冷落,你在朝中没什么势力,如今你想与端王抗衡,那就得想方设法的拉拢朝臣。 威远大将军是武将,手握兵权,他才是最值得你拉拢之人。这便是哀家为何要将静瑶许给你的原因。你若是当众揭穿此事的真相,让静瑶下不来台,你觉得威远大将军还会将女儿嫁给你,还会帮你夺位吗?” 第73章 萧容庆对舒云羽日久生情? 太后拿利益做威胁,萧淮南一时语塞,仿佛他若要这么做,便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难道为了夺位便可以连真相和正义都不顾?” “待你坐上了皇位,你才有资格谈正义。所谓对错,皆掌握在上位者手中,你想要主持正义逞英雄,就得先找到拥戴者,登上皇位,才能实现你的心愿。” 太后神情凌厉,语气却很柔缓,似是在拿龙椅来蛊惑他,让他认为只要登上龙椅,便可拥有一切,呼风唤雨!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且不说前面还横亘着两座大山,即便他真有幸夺取皇位,只怕到那个时候,萧淮南也不能自己做主。 他不过只是太后摆在前朝的提线木偶而已,纵使穿上龙袍,他也得听从太后的旨意。对错是非,还是太后说了算。 萧淮南心知太后打着怎样的算盘,偏他还不能点明,还得继续装傻。 太后义正言辞,萧淮南无可反驳,最终只能黯然离去。 与此同时,雍和宫中。 萧容庆刚刚批完所有的走折,这会子他正在看户部送来的账目。 看这些账册,本该聚精会神,可他的思绪却不自觉的飘飞。 云羽的那些话他很不认同,可偏偏那些她的那些言辞却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殿下位高权重,从来都是你选择旁人,决定旁人的生死,你从来没有被人选择过,也就无法体会那种,将命运生死交给旁人判决,明知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舍弃,却还是心存幻想,渴望着能有奇迹发生的无力之感!那种感觉真的很悲哀……” 舒云羽凭什么断定他没有被人选择过? 尽管他是皇室子弟,可皇家也有皇家的悲哀,萧容庆也经历过她所说的那种状态,他也曾对他的父皇和兄长心存期待,可结果呢? 有些事的结果是注定了的,很难去改变。任凭你怎么心存期待,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舒云羽身在皇宫,且她很有可能原本就是旁人安排进来的线人,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又何必为了一个素枝去动摇规矩? 当一旦棋子在他心中估量的价值不足,他便不会去冒险。不论舒云羽如何求情,他都不可能改变主意,可为何他就是静不下来,一直在思量这件事。 每日需要他处理的事多不胜数,从前的萧容庆绝不会将自己的心思浪费在这种琐事上,可今日他却心神不宁,始终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萧大哥,萧大哥?”耳畔骤然传来的呼唤声,拉回了他纷乱的思绪,回过神来的萧容庆听到许香禾正在念叨着, “萧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个一直魂不守舍的,在琢磨些什么?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跟我说一说。朝政之事或许我帮不了你,但其他的事,也许我能为你出出主意,做个参谋。” 萧容庆是想着,许香禾也不是外人,于是他便将素枝的身份说了出来,但关于他与舒云羽伪造身孕,偷龙转凤一事,他依旧严守秘密,并未提及, “不知太后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又或是她自个儿发现了什么,她可能已经开始怀疑素枝的身份,便借题发挥,将素枝送进慎刑司,如若本王出手保她,那便等于中了太后的圈套,给太后留下把柄。” 听到此处,许香禾已然明了,“所以你是在犹豫,该不该救素枝?” 不听他吭声,那应该就是默认了。 许香禾不假思索地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当然不能救了!就像你说的,太后此举明摆着是个圈套,你怎能明知是坑,还往里跳呢?” “可如此一来,素枝便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在慎刑司。” 即便知晓了后果,许香禾也没太当回事,“她既成为你的棋子,便该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日。她应该也有软肋在你手中吧?所以她不会出卖你的,你就放心吧!” 轻叹一声,萧容庆闷声道:“本王不是怕她出卖。” 许香禾眨了眨眼,一脸好奇,“既不是怕出卖,难道是于心不忍?”思及此,许香禾不免心中泛酸, “那个素枝,她……很漂亮吗?” 许香禾不禁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宫女,竟能值得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手下留情? 问出这句话时,许香禾惴惴不安,她忐忑抬眸,等待着萧容庆的否认,可他却眼神飘忽,目光虚落在不远处的灯罩上,神思悠远,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没有否认,这该不会算是默认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许香禾便心神不宁,红唇微扁的她难掩委屈,“萧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神思恍惚的萧容庆并没有听清她方才的问题,“你说什么?” 许香禾撅着小嘴儿,酸声质问,“我说那位素枝姑娘是不是很漂亮?你是不是对她有好感,所以才不忍心让她自生自灭?” 第74章 对舒云羽动心的瞬间 萧容庆像是听到了极为离谱的话,一双英眉皱得更深,“本王怎么可能对棋子动心?” 如果不是动心,他为何会为这件小事而烦恼?许香禾总觉得他的态度很古怪,想当然地道:“那也有可能日久生情嘛!” “她是本王安插在撷芳殿的棋子,为的只是监视舒云羽,本王又不去撷芳殿,何来的日久生情?” 他否认得十分干脆,听到这确切的答案,许香禾才稍稍安心,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那萧大哥你相信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吗?如果与一个人相处的时日久了,你会不会……对她动心呀?” 许香禾问出这句话的目的显而易见,她只是在试探萧容庆,而那个“她”,指的其实是她自己,然而萧容庆并没有及时领悟她的意思,当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张生着一双鹿眼,时常水汪汪,湿漉漉的眼睛,那颗泪痣越发趁得她无辜可怜,楚楚动人。 可她会武功,甚至还有飞镖暗器,尽管她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可直觉告诉萧容庆,这个女人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可怜又无辜呢?他实不该被她的表象所欺骗! 许香禾在期待着他的答复,可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气馁的许香禾还想再继续追问,然后宫人来报,说是杨大人求见。 他们有正事要商议,许香禾不便待在这儿,只得告辞,暂时离开。 话分两头,心绪不佳的萧淮南不愿回昭仁殿,便去了落霞阁。 平日里他心绪不佳之时,便会独自来到落霞阁登高望远。 常年被禁锢在这深宫之中,唯有登上高楼,他才能看得远一些。 只是放眼望去,周遭依旧是殿台楼宇,没有什么天然去雕饰的景致,庄严的宫殿之中隐藏着多少汹涌的暗潮,各种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身在其间,萧淮南深知这皇宫是怎样的肮脏污秽,同时这又是世人最向往的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往里钻,而他这个一直困于牢笼之中的人,却没机会走出去……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向上爬,唯有登得更高,才能将那些血污甩于脚下,伪装成干净圣洁的虚伪模样。 萧淮南正立在三楼眺望远处的风景,恍惚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行至柳树畔停了下来。 成荫的绿柳延展出细长柔软的枝条,垂落在粉裳女子的衣襟间,仿似在与她的披帛争春。 萧淮南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舒云羽。 因着他站在高处,云羽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她那一袭粉裳与柳条一起被清风吹拂,轻盈的衣袂不断翻飞,优雅得好似即将飞天的神女! 她的眉宇间隐着化不开的愁雾,立在风中的她鬓发微乱,整个人散发着破碎之感。 昨夜下了一个时辰的雨,地面微湿,云羽捡起一根树枝,在湿润的地面上画着什么。 即使离得远,萧淮南也能看出来,她那寥寥几笔画的是一片牢笼。牢笼里头有一簇树枝,自笼中伸展开来,枝叶探至牢笼之外。 一只鸟儿停在枝叶之上,振翅欲飞。萧淮南略一联想,已然明了,云羽所画的树枝,代表的就是素枝吧? 此刻的素枝被关在慎刑司中,那牢笼代表了慎刑司,鸟儿则代表着云羽的心愿,她希望素枝能像鸟儿一样飞离牢笼。 云**抵还在为素枝一事而伤怀吧? 萧淮南之所以能看懂她的画,是因为当年在昭仁殿时,云羽也时常拿树枝作画。 那时的萧淮南不苟言笑,他也不喜欢宫中之人说笑逗趣,以至于整个昭仁殿都笼罩在一股严肃沉闷的氛围之下,其他的宫人都习惯了,然而云羽不同。 都说眼角有泪痣的人命苦,爱哭,可云羽的面上却时常堆着笑,眼底都是笑意。 起初萧淮南并不喜欢看到她的笑容,其他的宫人都严肃谨慎的侍奉,唯有云羽面上笑容满面,以至于萧淮南总觉得她办事不够尽心,吊儿郎当的,似乎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心上。 为此他还特地警告过云羽,当值的时候不许笑。 云羽自然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往后再在他身边侍奉之时,她尽量保持严肃。但偶尔她与其他宫人说话时,也会面带笑意,可一转头望见他,发现他在场时,云羽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大抵是怕被他训责吧! 有一年冬天,一夜醒来,飘起一场大雪。 那时的萧淮南不必上朝,一直待在昭仁殿中,闷得慌,那天落雪之后,他也像今日这般来了落霞阁,准备再次赏雪煮茶。 行至落霞阁附近时,他发现一名宫女蹲在雪地里。 萧淮南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云羽,手持一截树枝的她正在皓白的雪地中写写画画。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云羽一跳,她赶忙收起手中的树枝,仓惶站起身来,福身向他行礼。 她刻意侧身,想挡住雪地上的痕迹,然而身形高大的萧淮南已然掠过她的肩,视线直挺挺的落在了雪地上。 被发现的云羽无可隐瞒,她无措的搓了搓冰凉的手指,轻声解释道: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若是在雪地上写下或者画上自己的心愿,这个心愿便可以实现。” 萧淮南随意洒了一眼,但见雪地上画着一只猫和一只兔子,下面写着四个字: 笑口常开。 萧淮南的眉皱得更深了,“你的心愿便是变做小猫小兔?” 云羽摆手纠正道:“这不是小猫,这是老虎。这只老虎是殿下,这只小兔是我。” 萧淮南那轻呵的声调似是夹杂着一丝嫌弃,“指猫成虎,你可真会自欺欺人。” “那是因为我还没画好。”说着云羽又顺手在那只猫的额头处画了个王字。而后满意一笑, “喏---殿下请看,这不就是一只老虎了吗?” 萧怀南低眉瞄了一眼,只见雪地中的那只所谓的老虎和那只兔子都弯着唇角,仿佛笑得很开心,立在一旁的云羽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雪地许愿, “我的心愿便是,希望殿下笑口常开,能有一个好心情。殿下心情好,便不会对我发脾气,我才能有好日子过,不会触犯宫规,更不会被罚银子。” 萧淮南静静地望向她,只见她那密长的眼睫垂铺在卧蚕之上,浓密而卷翘,她许愿之时,薄巧的唇瓣一开一合,格外的认真。 许罢心愿之后,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了弧度。 此时雪已停,日头尚未出来,周遭只有冷风拂面,但她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灿烂,如温泉洋溢着暖气,似银铃晃动出轻快的乐曲。 察觉到萧淮南那凝肃的目光,云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笑容顿僵,紧抿着唇,怯怯的望他一眼, “奴婢知错,奴婢一时开心,浑忘了殿下立的规矩,还请殿下赎罪。” 原本她说希望他笑口常开时,萧淮南还觉着她有些虚伪。 无端端的为何要说这些场面话,莫不是故意做戏给他看? 可听到后来,他才发现云羽所谓的心愿似乎只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利益,萧淮南奇道: “本王何时罚过你银子?” 云羽小声嘀咕道:“殿下是没罚过,可上回殿下当众警告我,说昭仁殿的宫人不准嬉笑,当值之时必须严肃以待。嬷嬷说我惹殿下生气了,就扣了我的月银。我辛辛苦苦挣的月银,她说扣就扣,我很心疼的!” 负手而立的萧淮南恍然大悟,“所以你希望本王笑口常开,并不是为本王着想,其实只是怕罚银子?” 第75章 他已经习惯了云羽的陪伴 云羽也不否认,如实道: “奴婢的确不想被罚银子,不过还有一点,殿下年纪轻轻的,却时常抱恙,奴婢曾听太医说过,您是心气郁结,这四个字可大可小,奴婢瞧您时常沉着一张脸,心事重重,想来便是应了太医的那句话,您肝气郁结,胸闷气短,呼吸不畅,以致食欲不振,头痛脑昏。只要您能调整心态,笑口常开,保持好心情,我想这些小毛病都能迎刃而解,从此便可逃离时常喝药的困境。” 一旁的周连海低嗤了声,“云羽,你是越发大胆了!你又不是太医,居然敢对殿下的病情指手画脚?” 云**着胆子继续道:“我虽不是大夫,可我说的这些都是有依据的。儿时我也曾体弱多病,时常喝药,却也未能根除。后来有一个化缘的和尚路过我家,他看我精神不济,面色蜡黄,便好心为我诊治。 那位师傅说,笑口常开,便是无价良方!他所谓的笑可不是苦笑勉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遇事从容豁达的心态。 他说心气郁结之人,往往是因为心中压着包袱,一旦包袱卸下,心气儿自然就顺畅了!这是最简单的药方,却往往容易被人忽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却不知殿下能否做到?” 初冬的皑皑白雪之下,云羽的笑容似一轮暖阳,驱散了周遭的寒意,默了许久,萧淮南才幽幽开口, “这是激将法?” 被拆穿的云羽有一丝的尴尬,但她无谓一笑,“什么法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能不能听到心里去,愿不愿意尝试。” 萧淮南紧盯着她,她的眼神澄澈且真诚,一双明亮的鹿眼轻眨着,似蝶翅扑闪。 这般突如其来的关心令他很不适应,他总觉得她的目的只是为了银子,所谓的替他的病情着想,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为了少罚银子,你可真是费尽口舌!” 云羽香腮微鼓,扯着手中的巾帕小声诉苦,“毕竟那三两银子挣起来不容易呀!别的宫规,奴婢都能遵守,唯独不许笑这一条,对奴婢来说真的太难了!奴婢一不小心就给忘了,挣的还没有罚的多。” 她没有否认,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且她心疼银子的模样瞧起来可怜兮兮的,萧淮南不愿做那克扣宫人银钱的主子,随即问了句, “嬷嬷罚了你多少?” 云羽悄悄的伸出两根手指,小声道:“罚了二两呢!” 萧淮南长指微抬,会意周连海立即拿出荷包,自里头掏出一锭银子。 萧淮南接过银子,随手撂给了舒云羽,“赏你的,莫再啰嗦,聒噪!” 捧着一锭银子的云羽星眸圆睁,似是无比惊喜,连连向他道谢。 从此以后,昭仁殿便取消了宫人当值时不准笑的规矩,云羽可以放心大胆的在他面前说笑逗趣。 起初萧淮南还觉得她聒噪,可后来,当她请休,不在殿中侍奉之时,他竟然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这大殿太过冷清。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已经开始习惯听到她的声音…… 太后一直不明白为何萧淮南会多次对云羽手下留情,在外人看来,宫女和王爷不过只是主仆而已,能有什么真挚的感情? 只有萧淮南自己明白,舒云羽的陪伴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爱笑且乐观的云羽就像一颗小太阳,时刻照耀着他,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她精灵古怪,脑瓜子里总会时不时的蹦出一些奇特的想法,且她规劝他的方式与旁人不同,总是那么的新奇,令他充满了惊喜。 云羽就像一只猫,有时胆小犯怂,很怕他,偶尔也会大着胆子靠近他,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又或是用温暖柔顺的毛发来温暖他。 有她在身边,萧淮南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枯燥乏味,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尽管他的笑容很短暂,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之感,却是他许多年都不曾拥有过的陌生感觉。 一如舒云羽所言,他的心态有所调整之后,就连太医都说他的气色好多了,身子也强健了些,不再像从前那般,隔三岔五的生病喝药。 而萧淮南也越来越习惯舒云羽的陪伴,可这样温馨的日子却没能持续太久。 突然有一天,云羽就被调到了宁心殿去! 他的小猫被人抱走了,头顶的太阳也消失了,从此以后,萧淮南的生活又归于可怕的死寂…… 未曾体会过温暖,或许人们也会习惯寒冷,但当他切身感受过猫儿的柔暖之后,他便再也无法习惯这寂寥无光的昏暗日子。 只可惜后来所发生之事皆出乎萧淮南的预料,当他得知先帝驾崩之时,认为这是个好时机,可以将云羽接回昭仁殿,可她竟被先帝欺凌,怀上了身孕! 当她遇到危险,他想为她解除困境之时,太后又严正声明,说他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说云羽的身孕对他而言是一种威胁,她和孩子都不能存在! 萧淮南明明那么渴望靠近她,可如今她却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了他夺取龙椅的阻碍。 这样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却是真实存在的,难道他和云羽之间,注定是个死局吗? 曾经的云羽是那么的爱笑,开朗豁达,可自从先帝驾崩,出了变故之后,再见云羽之时,她的面上便多了一丝忧愁与无助。 先帝的血脉将她推向刀山火海之中,她一个人面对周遭这些虎视眈眈的王公大臣,一定很无助吧? 此刻云羽近在咫尺,收回思绪的萧淮南明知自己不该现身,却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下了落霞阁。 彼时云羽正在柳树下出神发呆,她没有救素枝的法子,只能在这儿默默的为素枝祈福,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 尽管明知希望不大,但她仍旧不自觉的抱有一丝幻想。 这棵柳树承载着云羽的许多心愿,有实现的,当然也有没实现的。 她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心愿许在这棵柳树下,默默的向它倾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将它当成自己的树洞。 就在她默默期许之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又在这儿许愿?” 云羽诧异睁眸,回首望去,就见一身着浅蓝缎地竹叶暗纹锦袍的男子正立在春日暖阳之下。 周遭明明有旭光映照,可他的周身却泛着冷辉,云羽的思绪被打乱,福身向他行礼,“参见安王殿下。” 如今的云羽对他格外客气,态度也很疏离,但萧淮南心里明白,她只是碍于舆论以及身份,才会这般谨慎,他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于她,只温声道了句, “在为素枝祈福?” 乍闻此言,云语惊诧抬眸望向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淮南猜得出她的顾虑,遂主动解释道: “听闻素枝被关进了慎刑司,我想你应该很担忧她的安危,才会在你的树洞前为她许愿祈福。” 这的确是云羽的**惯,萧淮南居然都还记得?被说中的云羽没有辩驳,微低的小山眉承载着无尽的愁绪, “素枝她是无辜的,是我连累了她。我若不让她放风筝,就不会闹出这祸端,说到底是我害了她。” 她那微红的双眼流露出的那一抹愧疚,萧淮南再熟悉不过, “或许在外人看来,素枝只是个普通的宫女。皇宫的宫人那么多,没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身为主子,没必要为一个宫女忧心烦扰,可他们不明白的是,宫人不是木偶,她们也是有心的。 主子与宫人相处的时日久了,也会日渐生出情义,或为信任,或为依赖。这份情谊是其他人比不了的,你无法漠视宫女的生死,想为她做些什么,旁人却又觉得你不顾大局,甚至认为你意气用事,而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抉择。” 萧淮南的每一句话竟能精准的戳中云羽的心扉!他居然连她想什么都能猜得到? 云羽震惊的望向萧淮南,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喉间发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默了许久,她才哽咽道: “殿下是会读心术吗?竟能猜得这么准?” 他不是会读心,而是因为自个儿亲身经历过,“因为我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宫女,我想留下她,想救她,却又无能为力。没能留住她,是我对不住她,却不知她是否会怨我……恨我?” 说这话时,萧淮南那双仿似枯井的眼睛仿佛被什么吹动,泛起点点涟漪,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舒云羽。 第76章 舒云羽,你竟敢与王爷私会? 他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恍惚间,云羽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敢深思,更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她仓惶的移开了视线,“人生在世皆有不得已,殿下看开些就好。” 这几个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很难,萧淮南始终心有不甘,“那么你呢?你能看开吗?” 云羽心中一震,扪心自问,是啊!她能看开吗?素枝若因为此事而丧命,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然而看不开又如何? “不然呢?还能有其他法子吗?我如今的身份很尴尬,太后不可能将我的意愿放在心上。哪怕我再怎么不甘心,也救不了素枝。多说无益,我先告辞,不打扰殿下。” 愁绪满怀的云羽并未与他多言,福身见了个礼,而后便继续前行。 一则是因为萧容庆几次警告过她,不许她与萧淮南多来往,二则是因为她的确心情不佳,没兴致跟人说太多。 两人就这般擦肩而过,她那落寞的神情尽落在他眼底,那一瞬间,萧淮南忽生冲动,脱口而出, “云羽!” 云羽停不转身,诧异的望向他,“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多想告诉云羽,簪子损坏的真相,他很想说,其实素枝是被冤枉的,那簪子是赵静瑶自个儿弄坏的,只要他肯站出来为素枝作证,太后便没理由再继续关押素枝,只能把人给放了。 如此一来,素枝还能回到云羽身边,云羽想保护的人终于得救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萧淮南在弥补自己的遗憾。 当初他有所犹豫,没能坚定的留下云羽,让她去了宁心殿,才导致这后来一切悲剧的发生,倘若他能固执己见,把云羽留在身边,也许他就不会遭受这些磨难。 他心中有遗憾,私心里才会希望云羽不要留下遗憾。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只因他想起了太后的警示---- 若要得到皇位,就必须得到赵家的支持。一旦他道出真相,驳了赵家的颜面,他本就艰难的夺位之路将会变得更加坎坷,甚至直接失去夺位的资格! 倘若得不到皇位,将来他又该拿什么去保护云羽? 深宫是掌权者的天下,他必须手握权势,才能顺利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所以哪怕他不赞同太后的做法,却也不能违逆太后的意思。 可若不说,那他岂不是又一次对不住云羽? 就在萧淮南犹豫不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呼声,“哟!是谁在跟安王殿下聊得这么开心呀?” 这声音有股酸涩之气,不消回首,云羽便已听出,这是赵静瑶的声音。 因着素枝一事,云羽不愿搭理她,便没有回首,然后赵静瑶故意走上前来,绕到她面前。 云羽的身量纤瘦高挑,赵静瑶则稍矮一些,她扬首打量着舒云羽,故作惊讶的啧叹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先帝的遗孀啊!你不是先帝的女人吗?怎的跟安王殿下走得那么近,说说笑笑好不开心,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儿呢!” 一听到她的声音,萧淮南便觉异常刺耳,肃声警告,“赵姑娘,请你慎言!莫要信口雌黄泼脏水!” 赵静瑶瞥了舒云羽一眼,满目轻藐,“她本就不干净,何须旁人泼什么脏水?” 本就心情不好的云羽听到她的污蔑,瞬时冷脸,“郡主说话请注意措辞!我怀着先帝的遗腹子,你这般诋毁我,该当何罪?” 赵静瑶白她一眼,撇嘴啧嗤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先帝的女人啊?那你为何还与安王私会,纠缠不清?” 云羽都快被她气笑了,她心道这位郡主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温馨提醒,郡主若想给人泼脏水,好歹拿出些有力的证据,比如抓住两人共处一室什么的。 现下光天化日,且周围还有宫人在场,我只是路过,顺势与安王见个礼,打声招呼而已,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私会?脑子肮脏之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萧淮南正为赵静瑶的话而动怒,一听到云羽噎人的那些话,又觉得很解气。 她这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禁又令他回想起当初两人在昭仁殿的那段平淡而又温馨的日子。 赵静瑶恼羞成怒,“你骂谁脏呢?” 云羽冷笑回怼,“自然是骂给人泼脏水的!” 赵静瑶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令萧淮南烦躁不已,“本王与云羽仅仅只是打声招呼,你却贸然近前,血口喷人,出言诋毁,简直莫名其妙!” 萧淮南居然直呼舒云羽的闺名?她早已不是他的宫女,他为何还这般唤她的名?如此亲昵的称呼惹得赵静瑶妒火丛生,她只觉很没面子,阴声噎道: “安王殿下这是在怪我打搅了你们的好事?” 她所谓的好事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一些不堪的画面,身为男子,萧淮南不在意旁人的诋毁,自小到大,他所承受的流言蜚语多不胜数,但此事关乎到云羽的声誉,他便不能袖手旁观, “身为赵家女儿,本该知礼守规,明辨是非,你却在这儿阴阳怪气,颠倒黑白,简直娇纵蛮横,飞扬跋扈!” 第77章 舒云羽是个狐狸精! 赵静瑶习惯了被人奉承,宫人们大都会奉承巴结她,犹记得先前在宫中读书之时,那些个皇子以及宗室王亲出身的伴读们皆会夸赞她貌美聪慧,都甘愿当她的跟屁虫,唯独萧淮南不把她放在眼里,每回见到她,他都视若无睹。 她有无数的追捧者,自然也不会在意萧淮南,若非太后牵线,赵静瑶才不会把他当回事呢! 因着太后之故,又因着她想做皇后,赵静瑶才退而求其次,打算顺着太后的心意,与萧淮南定亲,然而萧淮南却当众斥责她,且还是为了舒云羽而责备她! 这口气恶气,赵静瑶可咽不下去。她堂堂郡主,还比不上一个宫女吗?只有她嫌弃萧淮南的份儿,萧淮南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凭什么嫌弃她? “你嫌我娇纵?有本事你到太后面前拒了这桩指婚,反正我也不稀罕嫁给你!” 一旁的宫女小声提醒道:“郡主慎言,太后指婚只是私下商议,尚未对外公开。” 姑娘家贸然提及婚事,是会被人笑话的,是以宫女赶忙阻止,以免惹人议论,然而赵景摇浑不当回事, “怕什么?反正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哪个不要命的,敢嚼本郡主的舌根儿?你们谁敢出去乱说话,本郡主必然割了你们的舌头!” 赵景瑶扫视在场众人,厉声警示,宫人们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萧淮南看不惯她这副骄横态度, “你既不愿嫁,为何不向太后声明?你可是太后最疼爱的外甥女,只要你说一句不愿,太后定然不会强求。” 赵景瑶的确不愿意,但为了皇后之位,她可以勉强接受,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偏偏萧淮南这么问,赵静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月眸微转,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借口道:“你以为我没有拒绝过吗?可姨母说,婚姻大事得长辈做主,不能我自个儿做决定,我只能被迫接受。” 萧淮南背后无人撑腰,他不能拒绝,但赵静瑶不一样,她可是太后的外甥女,性子又娇纵,她若犟着不同意,太后也拿她没办法,而她却没拒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乃利益驱使。 “既然你对本王无意,又何必多管本王的闲事?” “你甭管我乐不乐意,既然姨母已经打算为你我订婚。那你便是有主的人,往后我便是你的王妃,我自然不允许你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尤其是舒云羽!”说到此处,赵静瑶白了舒云羽一眼,满目嫌弃, “她早就爬上了先帝的床,把你这个旧主抛诸脑后,你居然还在念着她?旁人的旧鞋就这么好穿?” 赵静瑶这话说得极为难听,一如往人上打人嘴巴子! 云羽火冒三丈,粉拳紧攥,她正待反击,尚未出口,就见萧淮南径直上前,大手一挥,猛地甩了赵静瑶一个耳光! “本王警告过你,说话放尊重些!既然口说无用,那就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脸颊上蓦地传来一阵骤痛,惊得赵锦瑶瞪大了双眼,满腔怒火在她心腔熊熊燃烧,羞愤交加的她指着萧淮南扬声怒斥, “从来没人敢动手打我,连我爹和太后都不敢打我,你居然敢对我动手?萧淮南!你算什么东西?” 萧淮南傲然肃立,睇向她的眼神难掩轻藐,“本王是高宗之子,流淌着皇室血脉。先帝亲封的王爵,自然有资格教训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舒云羽愣怔当场!她万万没想到,萧淮南居然会对赵静瑶下手? 他二人不是要定亲了吗?这般一闹,这亲事还怎么定? 云羽心中疑窦丛生,却始终没吭声。赵静瑶说话太没分寸,一再诋毁她,云羽不愿帮腔,即便她真的帮腔,赵静瑶也不会领情,只会觉得她在猫哭耗子,是以云羽并没有去劝架。 一旁的宫人们面面相觑,纷纷震惊于一向低调温和的安王居然敢对太后的外甥女动手,简直匪夷所思! 察觉到众人那看戏的眼神,赵景瑶越发羞恼,高傲如她,无法接受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气得厉声警示, “看什么看?都想看本郡主的笑话吗?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这还真是郡主能做出来的事,他们吓得纷纷低头,不敢再抬眼。 云羽没给她眼神,更没起哄,可赵锦瑶却认定她才是罪魁祸首,“舒云羽!都怪你,你这个惹祸精!萧淮南居然敢为了你打我,你可真是个狐狸精!还敢说自己跟他没什么?” 她这指责简直莫名其妙,“我并未指使安王对你动手,你怎能怪到我头上?是你自己言语有失,诋毁我和安王,才惹得安王动怒,遇事不反思自个儿,只会找借口推卸责任,胡搅蛮缠,毫无担当!” 赵静瑶之所以这般断定,自有她的理由,“我骂的是你,与他何干?他凭什么冲我发火?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们两个人有苟且,他才会这般维护你!” “本王是云羽的旧主,你诋毁云羽,本王自当为她做主。” 萧淮南一再维护舒云羽,让赵静瑶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赵静瑶怒火盈心,一张玉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你想英雄救美是吧?本郡主定会让你知道,敢对我下手的后果是什么!我这就告诉太后,太后绝不会饶了你,你的心愿马上就要落空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羽暗自思忖着,赵静瑶所指的,萧淮南的心愿,大抵就是登上宝座吧? 实则萧淮南心里很清楚,一旦得罪赵静瑶,后果会有多严重! 太后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不能得罪赵静瑶,他要皇位,那就必须有赵家人支持。理智告诉他,在面对赵静瑶时,他应该收敛心绪,尽量不与她冲突,可当她口出狂言,羞辱云羽之时,他却咽不下这口恶气! 撂下狠话之后,赵静瑶便哭着跑开了。 云羽一直认为萧淮南的目标是皇位,那么他就必须听从太后的安排,可如今他居然明晃晃的得罪了太后,他为什么敢这么做?他就没考虑过后果吗?这样的决策不是他该做的啊! “殿下,您今日有些冲动了,不论怎么说,她都是太后的外甥女,又是威远大将军的女儿,她的气性那么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很可能会连累到你。” 道理他都懂,然而一看到云羽,他便浑忘了那些规矩, “你性子软,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敢与赵静瑶对抗。我若眼睁睁的看着她这般羞辱你,往后她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那你便会一直被她嘲讽欺侮,想要终止这样的局面,就必须给她一个教训,我得让她知道,你不是谁都能随意欺凌的。” “可若太后因此而迁怒于你,你又当如何应对太后的雷霆之怒?” 理智告诉萧淮南,他不该这么做,可他偏偏就这么下手打了赵静瑶。 从前他因为自己的懦弱而错失了将云羽留在身边的机会,如今他不会再允许旁人欺侮云羽! 至于后果,他已经无暇顾及,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至于接下来的局面,我没有考虑过。我这辈子都活在旁人的安排之下,听从旁人的指令,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每走一步都要顾虑后果。 可是这一次,我不想再瞻前顾后了!只因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她希望我可以做一个自在随心的洒脱之人,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有展现真我的机会。尽管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的确这么做了。” 说到后来,连萧淮南自个儿都笑了,笑得异常苦涩, “我并非冲动之人,今日偏就任性了一回。原来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护自己愿护之人,这种感觉无比的踏实,我突然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了……” 第78章 舒云羽时萧容庆的女人! 从前的萧淮南的确一直戴着面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很少表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些云羽都看在眼里,其实她也知道萧淮南的日子不好过。 当初在昭仁殿做宫女之时,云羽也曾真心的希望萧淮南能够过得开心一些,只是后来她被调走,萧淮南不再搭理她,她便觉得两人的主仆情分已经尽了。 萧淮南对她没有任何眷恋,她也不需要再念什么主仆之情。 后来云羽瞒天过海,谎称有了身孕,而萧淮南又想夺取皇位,她与萧淮南便站在了对立之面,再加上萧容庆的警示,云羽越发觉得自己应该与他保持距离,保持警惕。 她总觉得时隔一两年的萧淮南再次接近她,目的不纯,可今日他的举动却出乎云羽的意料。 直至此刻,她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只是因为赵静瑶诋毁她,萧淮南为她出气?还是说他其实另有目的? 云羽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福身向他道谢, “多谢殿下帮我回怼郡主,可这祸端因我而起,倘若太后怪罪于你,我会一力揽责,不连累殿下。” 太后怪罪是必然的,但此时的萧淮南并无惧怕,反倒有一丝庆幸,他庆幸今日的自己终于有勇气反抗,做了自己想做之事, “我若怕被你连累,就不会动手。此事的后果由我来承担,你不必担忧。” 云羽深知自己的身边还有萧容庆的眼线,她不敢在此跟萧淮南说太多,随即福身告辞,转身离去。 目睹云羽离去的背影,萧淮南不禁在想,如果没有先帝干涉,他与舒云羽应该会越走越近,可如今的两人却相向而行,踏上不同的道路。 他明知两条路无法重叠,却还在内心期盼着,可以殊途同归…… 回去的路上,秋鹭没敢说什么,直至到了撷芳殿,秋鹭为她斟茶之时,这才试探着问了句, “小主,安王殿下居然为您打了郡主一耳光,还真是令人解气啊!看来安王对您的确很关怀,他为了您,居然连太后的人都敢得罪!” 秋鹭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本就心烦的云羽黛眉微蹙,“你想说什么?” “奴婢只是随口感慨,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奴婢还从来没见过安王殿下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为了小主,他居然破例了,他该不会是真的……?” 秋鹭这话音再明显不过,云羽已然猜出来她想说什么,当即喝止, “赵景瑶胡猜瞎想,难道你也认可她的猜忌?安王是先帝的弟弟,我又怀着先帝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这种离谱的猜想,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及,更不要散播这些流言蜚语!其他的宫人也一样,若让我听到你们谁在乱传,可就别怪我不顾及情分!” 云羽的态度异常严肃,她很少这样冷着脸跟秋鹭说话,秋鹭心下惶恐,生怕舒小主真的因此将她赶走,立马改口, “奴婢失言,奴婢不该乱说话,还请小主息怒!” 算起来云羽与萧淮南相处了一年半,她与萧淮南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在云羽的认知中,感觉萧淮南对她始终淡淡的,可嬷嬷却说,他时常为她破例。 有一回,嬷嬷甚至还说让她给安王做妾,偏巧这话被萧淮南听到,萧淮南当即训斥嬷嬷,说他从来没有让舒云羽做妾的想法。 这句话舒云羽一直记在心里,她由此笃定萧淮南对她并无情意。 再者说,她入宫是来探听消息的,她深知自己在昭仁殿待不久,迟早会离开,是以云羽根本不可能对萧淮南动什么情念。 今日之事,云羽虽有疑惑,却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萧淮南真的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么做,她坚定的认为他肯定另有目的,只是她暂时还没有猜到而已。 素枝的事已经令她够头疼的了,至于赵景瑶告状会是什么后果,她懒得多想,反正她的日子已经过得很糟糕了,也不在乎再糟糕一些。 殊不知此事很快就在宫中传遍,就连许香禾亦有耳闻。 用膳期间,许香禾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跟萧容庆讲述着宫中所发生之事。 萧容庆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在琢磨着朝政之事,没太仔细听她究竟在说什么,直至听到舒云羽三个字,萧容庆立时抬眉, “才刚说什么?” “我说安王为了舒小主,动手打了赵静瑶!” 听着许香禾的复述,萧容庆英眉渐深。 萧淮南居然动手打威远大将军的女儿?他莫不是疯了吧? 太后肯定告诉过他,威远将军是他争夺皇位的最大助力,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得罪赵家?这不合常理! 不止萧容庆觉得奇怪,许香禾亦觉诧异。 “太后不是想扶持安王做皇帝吗?这俩人可是同一条船上的,怎么还打起来了?他就不怕太后一气之下不肯扶持他? 郡主的话是难听了些,可应该生气的是舒小主才对,怎的安王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该不会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安王真的喜欢舒小主吧?” 许香禾自说自话,完全没察觉到萧容庆面色渐沉,“打哪儿听来的闲话?” “宫人们都这么说的,听说我还没进宫之前,安王就曾几次三番的维护舒小主。原本舒小主就在昭仁殿侍奉安王,他们都说那个时候安王就对舒小主很好呢!若非先帝将人调走,估摸着舒小主已经是安王的女人了。” 舒云羽怎么可能是萧淮南的女人?她只会是他萧容庆的女人! 许香禾只是随口一说,可这话在萧容庆听来却格外刺耳,“舒云羽的身份很特殊,岂是萧淮南能觊觎的?” “那萧大哥你倒是说说,此举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安王为何这么做?” 沉吟片刻,萧容庆才道:“赵静瑶的那番话不仅在羞辱舒云羽,也是在猜忌萧淮南。男人大都好面子,他不希望在没定亲之前就被赵景瑶压制,所以才动手示威,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 萧容庆言之有理,但许香禾深思之下,越发觉得此事经不起推敲, “别的男人为了颜面做出这样的举动,或许还能说得过去,可安王并无娘家助力,他在宫中孤立无援,眼下只有太后支持。能娶赵家女儿,应是他求之不得之事。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想方设法的讨好巴结赵静瑶才是,怎么可能为了别的女人动手打人?真的太奇怪了!” 的确很奇怪,正因为奇怪,萧容庆才越发笃定,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前程,并非明智之举。事出反常必有妖,萧淮南肯定另有目的。” 许香禾好奇追问,“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第79章 云羽和王爷眉来眼去 “他闹这么一出,寻常人都会认为他很在乎舒云羽,可能舒云羽自个儿也会这么认为,继而对他放松警惕,甚至对他生出好感,萧淮南便可趁其不备,谋害她的孩子。毕竟先帝的血脉才是萧淮南登高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听罢萧容庆的猜测,许香禾惊觉自个儿想得太过简单, “好吧!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还以为感情可以超越一切,权势和地位都可以跨越。如今看来,这只是姑娘家们自以为是的幻想。 男人大都看重利益,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更不愿意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冲破阻碍,做一些离经叛道之事。” 说出这番话时,许香禾的眼神有几分哀戚,只因她联想到了自己。 她的私心里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萧容庆的妻子,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她的身份做不了王妃,而萧容庆又是一个讲规矩的人,不太可能不顾她的身份,破例娶她为正妃,最大的可能便是侧妃。 许香禾明白这一点,也就不敢过于希冀,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能做个侧妃也好。她最大的心愿是陪在他身边,至于名分,她不是很在乎。 许香禾在联想自己,萧容庆却因为这个消息而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 他不禁在想,经历了这样的事,舒云羽还会不会被萧淮南的伎俩迷惑? 他拒绝了舒云羽的请求,不愿意救素枝,舒云**抵还在记恨他,认为他太过冷漠绝情,偏在这个时候,萧淮南为了给她出头,不惜得罪赵静瑶。 两相对比之下,舒云羽一定觉得萧淮南比他更有人情味儿吧? 一想到这一点,萧容庆这心里便不自在。 可他转念一想,他为何要在乎舒云羽的感受?为何要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这很重要吗?国家大事他都处理不过来,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小事? 舒云羽眼中的他是怎么样的,又有什么所谓?他没必要去解释,更没必要去证明什么。 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可萧容庆的心里仍旧有一股莫名的酸涩上涌。心烦意乱的他不愿意再思索这些琐事,遂又继续去处理政事。 赵景瑶说到做到,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中。 萧淮南此举不仅打了赵静瑶的脸,也让太后颜面尽失,她前脚才警告过萧淮南,后脚他就跟静瑶起冲突。若只是吵嚷两句也就罢了,可他居然动手打人?他是不想要皇位了吗? 太后本以为萧淮南是个柔弱顺从之人,可如今看来,他竟是满身反骨,根本就不听劝! 太后暗恨自个儿选错了人,赵静瑶又在一旁哭闹,“萧淮南他敢打我,分明就是看不起赵家,看不起太后。我从小没被人打过,如今竟是受了这样的屈辱!姨母,您要为我做主啊!” 太后当然得为她做主,毕竟此事已在宫中传开,赵家很快就会知晓,太后必须处理,给赵家一个交代。 一如太后的所料,赵将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得知女儿被打,他即刻进宫询问状况,太后遂将萧淮南和舒云羽都宣召过来,让他们当众对质。 云羽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她知道赵景瑶不会善罢甘休。 当她到得永寿宫时,就见赵将军正在质问萧淮南,“敢问安王殿下,是否动手打了小女?” 这样的场面,连云羽都震惊,一个将军,居然敢质问王爷? 他也就是仗着萧淮南在宫中没什么势力,才敢如此嚣张吧?如若对面是端王,赵将军多少会有所顾忌,说话不会这般放肆。 身姿挺拔的萧淮南孑然而立,面对赵将军的质问,萧淮南并无一丝怯懦,直视于他,肃声提醒, “在质问本王之前,赵将军应该先问问你的女儿,究竟对云羽说了些什么。” 赵将军冷脸道:“方才老臣听太后提及此事,已然大致明白来龙去脉,静瑶一时失言,她不过只是好奇问了一句,殿下与她解释清楚即可,何必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女子动手,让她下不来台? 静瑶可是我们赵家的掌上明珠,又是太后的亲戚,纵使殿下不看我们赵家的颜面,也该看太后的颜面,实不该擅自动手!” 但凡赵静瑶听得进去解释,萧容庆也不至于对一个女子动手,“本王解释过,也曾警告过她,但她仍旧胡乱猜忌,出口成脏,污蔑云羽和本王的声名,本王若不教训她,皇家颜面何存?” 不论萧怀南是什么目的,此事终究因她而起,云羽不能坐视不理,随即近前一步,扬声道: “说起颜面,安王殿下和先帝皆是高宗的皇子,郡主出口污蔑先帝血脉,又抵毁安王声誉,敢问赵将军,郡主怎么就不看高宗的颜面呢?难道高宗的颜面还比不过太后娘娘吗?” 舒云羽拿高宗作比,赵将军恨得牙痒痒,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太后闻言,细眉紧拧,怒指于她,厉声呵责,“安王与赵将军说话,舒云羽,你在这儿插什么嘴?” 云羽无意惹是非,然而赵景瑶先是害了素枝,如今又来欺压她,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云羽再也无法容忍,势必要与赵静瑶算总账!她一拢披帛,眸光微凛, “郡主公然辱骂我,我当然有资格兴师问罪!若真论起对错,她得给我一个交代,而不是我给她解释!” 现下有太后和父亲撑腰,赵静瑶浑然不惧,指着舒云羽恼嗤道:“谁让你不知洁身自好,我骂你也没骂错!” 云羽侧眸觑她一眼,“郡主骂的什么话,敢不敢当众再说一遍? 赵静瑶无所畏惧,她正准备重复,端于上座的太后掩唇干咳了一声。赵静瑶好奇回眸,就见太后在给她使眼色,仿佛是在告诫她,不要再复述。 赵静瑶心道她又没说错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眼瞧着她有所犹豫,始终没开口,云羽再次追问,“怎么了?郡主不敢说?那会子不是很大胆嘛!现下又忌讳什么?” 她若不重复,就好似怕了舒云羽似的,可太后又咳了一声,一再制止,难不成太后也认为她说的那些话不合适吗? 赵静瑶不敢擅作主张,却也不甘心就此认输,随即扬起下巴,傲然娇哼,“凭什么你让我说什么我就得说?我可是郡主,你没资格命令我。你连个名分都没有,到现在还只是个宫女呢!” 既然赵景瑶想闹大,那么这一次,云羽也不会退缩,“看来郡主记性不好,无妨,我帮你回忆一番。小祥子,你告诉大家,郡主的原话是什么。” 来的路上,小主就交代过他,待会儿让他说什么,他照实说即可,小祥子也不怕,垂着眸子如实回禀, “今日安王殿下与舒小主在落霞阁附近偶遇,两人见了礼,打了声招呼,正巧被郡主撞见。郡主认定安王与舒小主私会,说他们眉来眼去,还说安王觊觎自己的小嫂嫂,又说舒小主上爬上龙床,她既是先帝的女人,安王为何会喜欢她这双破鞋。” 亲耳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赵将军难以置信! 方才女儿只说安王打她,至于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模棱两可的带过,并未细说,他万未料到女儿居然敢当着安王的面说出那番话来! 即便安王再怎么不得宠,却终究是高宗的儿子,是皇室宗亲!她竟然说安王捡先帝的破鞋?她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赵静瑶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刺耳难听,但云羽不介意再让人说一遍,因为这就是赵静瑶的罪证,必须公诸于众,她得让众人知晓,赵静瑶是多么的飞扬跋扈! 纵然只是复述,可再次听到这番话,萧淮南依旧难压怒火, “赵静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说出如此污秽难听之词,损坏先帝和本王以及舒小主的声誉。本王教训她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平心而论,太后也觉赵静瑶这番话说得过分了些,但那终究是她的外甥女,她只能避重就轻, “即便静瑶真的有错,你们也应该上报哀家,让哀家来做主,不该擅自动手。” 告诉太后又如何?太后也只会包庇,根本不可能动赵静瑶一指头,云羽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现下太后您已经知道了,却不知您是会秉公处理,严惩郡主,还是看在亲戚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云羽率先询问,直接将太后堵死,她不是说没上报吗?那么上报的结果又是什么?只要太后从轻发落,那她方才的质问便毫无意义! 第80章 萧容庆撞见云羽见别的男人 后退无路的太后恼羞成怒,“舒云羽,你不要得寸进尺!淮南已经动手打了他,即便静瑶言语有失,也得到了教训,你还想怎样?” “小女有错,臣自当管教,舒小主莫要得理不饶人,伤了你与太后的和气,毕竟你怀着先帝的骨血,往后还得仰仗太后的照拂。” 赵将军此言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得罪太后,否则她往后没有好果子吃,可云羽先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哪怕她再怎么安分,太后还是会找她的茬儿。 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避免不了冲突,那云羽又何须卖太后人情? 太后可不会记她的好,只会将赵静瑶惹出来的所有祸端全都记在云羽身上。 原本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也就罢了,偏偏赵静瑶非得继续闹,那就不能怪云羽以牙还牙,借题发挥, “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儿上,我自然是不能动手打人的,我也不会为难郡主,只希望郡主给我道个歉,还我一个体面,震慑其他宫人,否则往后她们都会肆无忌惮的诋毁我。” 在太后看来,道歉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小事,可赵静瑶却认为这是天大的侮辱,“想让本郡主给你道歉?你休想!” 云羽早已猜到,依照赵静瑶的性子,她肯定不屑跟人道歉,所以她才故意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而后再借机讲条件, “郡主若不愿道歉,就把素枝放了,让素枝回到撷芳殿,此事便可既往不咎。” 太后算是看出来了,舒云羽就在这儿等着呢! 赵静瑶自是不愿道歉,她宁愿放人,然而太后却是不同意,“一码归一码,素枝犯的是损害御赐之物的罪,放不得!” 赵静瑶行至太后身边,努唇撒娇,“姨母,我若给舒云羽道歉,那往后我在宫里还怎么待得下去嘛?我会被人笑死的!” “你是哀家的外甥女,宫中无人敢笑你。” 一旦将素枝归还,那太后的计划便要落空了!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人都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包括她的外甥女! 太后命令赵静瑶给舒云羽道个歉,赵静瑶却不肯低头,她使起了小性子,再次声明, “安王打我的账还没算呢!凭什么让我给舒云羽道歉?” 她还好意思提安王?也不想想自个儿都说了些什么话! 赵锦瑶告状之时,只说出云雨如何回怼她,又说安王如何动手打她,却没提她自个儿说的原话。 现如今舒云羽与她当面对质,偏偏赵景瑶逞强,还真就承认了! 舒云羽直接将一顶诋毁先帝的帽子扣下来,太后也不好再包庇赵静瑶,更何况舒云羽还要求放了树枝,太后是万万不能答应的,那就只能委屈赵静瑶了。 “你随口一句话,损害了先帝和安王的声誉,安王动手教训你,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既然是你挑起的事端,你就给人道个歉,平息此事吧!” 赵静瑶找太后是要寻求庇佑的,没想到太后居然不管她? 这样的局面出乎赵静瑶的预料,满心委屈的她又转头向父亲求助,“爹,女儿都被人打了,您也不为女儿讨个公道吗?” 安王竟然如此绝情,赵将军自是恼火,他已在心中记下这笔账,可今日之事,女儿错得离谱,就连太后都不愿不愿再管,赵将军也不好再说什么, “安王大公无私,不敢帮你说话。身为你的父亲,我自然也不能偏帮你。既是我赵家的女儿,便能屈能伸,做错了就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 所有人都不帮她,赵景瑶孤立无援,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怨愤,恨瞪了舒云羽一眼,咬牙切齿地道: “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不过舒云羽,你不要得意太早,马上就到太医所说的最后期限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怀上先帝的孩子!” 是啊,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云羽每日也在担惊受怕,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作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以免旁人起疑。 尤其是面对赵静瑶的幸灾乐祸,她更得撑起场子来,冷声回怼, “我有没有怀上,是皇室该关心之事,就不劳郡主你这个外人费心了!” 舒云羽竟然讽刺她是外人,不该多管闲事?赵静瑶想回怼,可一想起自个儿确实姓赵不姓萧,她似乎没理由反驳,最终她只能忍气吞声,瞪向舒云羽的双眼如锋刀一般凌厉。 赵景瑶是当众向她道歉了,可这并不是云羽所期待的,她只是想借着此事让赵静瑶放了素枝,然而太后不肯妥协,最终云羽还是没能救下素枝。 目的没达到,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云羽离了永寿宫,萧淮南与她一同离开。 出得永寿宫,萧淮南轻叹了一声,谦声道: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不好,我若不上前与你打招呼,就不会惹来这些事端。” 云羽也怕萧容庆找茬儿,所以她尽量避开萧淮南,但今日之事也怪不到萧淮南头上, “有心之人添油加醋,混淆是非,任凭你我再怎么避嫌,也还是会被她们议论,这不怪殿下,殿下不必自责。” 稍顿片刻,萧淮南又道:“素枝一事,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尽量想法子向太后求情,救她出来。” 今日云羽跟太后讲条件,太后都无动于衷,云羽已经不敢再抱什么希望, “为这此事,你已经得罪了太后。太后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别去找她了。去了也是被奚落,被指责。殿下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想再连累殿下,更不想再落郡主的话柄。” 担心云羽误会,萧淮南当即解释道:“我不在意赵景瑶怎么想,你也不必把她当回事,有意指婚的是太后,这并非我的意愿。” 萧淮南是自愿还是被迫?是真心喜欢,还是出于利益?这些都不重要。云羽自身难保,也就无暇探究, “殿下的婚事,您自个儿安排即可,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云羽真的不愿管?还是听闻了指婚一事,对他太过失望,所以才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来? 萧淮南还想再说,云羽已然告辞,转身先行。 但当她转身的一瞬间,她惊讶的发现不远处居然立着一道高挺的身影! 灰金暗纹衣袍在日光下泛着幽冷的辉光,负手而立的萧容庆紧盯着她的目光沉肃凝重,云羽不由脊背发寒! 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究竟听到了多少? 萧容庆原本在办政务,侍卫突然来报,说是舒云羽被太后传唤。萧容庆以为太后又要为难她,即刻放下手头的奏折,赶往永寿宫! 然而他却在永寿宫外的宫道上遇见已经出来了的舒云羽,而她的身边竟还跟着萧淮南! 萧淮南居然跟她说起素枝一事,难不成舒云羽看他不肯帮忙,转头又向萧淮南求助? 第81章 你不该觊觎先帝的女人! 舒云羽就这么信任萧淮南,居然连这事儿也与他商议?难道她把他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吗? 萧容庆那张俊脸阴沉得吓人,云羽猜测他可能又在怀疑什么,偏偏众人皆在场,她不方便跟萧容庆解释,还是如常般装作一副跟他不相熟的模样,福身向他行了个礼。 然而萧容庆并未搭理她,他的视线悠悠落在萧淮南身上。 三人狭路相逢,萧淮南亦近前行礼,淡淡的唤了声九皇叔。 “皇叔政事繁忙,难得见您出来,却不知是路过,还是要去永寿宫?” 亏着萧容庆还在考虑舒云羽的安危,把正事放下,亲自过来一趟,到了竟是白跑一趟! 萧容庆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她而来,但若说去永寿宫,他还得找其他的理由跟太后说话。他与太后没什么好聊的,遂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寿康宫看望太妃。 寿康宫与永寿宫挨着,萧容庆无需拐弯,再往前直走便是。 方寸看到萧容庆之时,云羽还以为萧容庆是来帮她解围的,此刻听到他的答案,她才晓得自个儿想多了。 也是,两人正为素枝一事而置气,萧容庆认为她冥顽不灵,不愿搭理她,又怎会为她而来永寿宫呢? 云羽暗嗤自个儿想多了,但听萧容庆又对萧淮南道: “听闻赵静瑶和舒云羽起了冲突,舒云羽是你的嫂嫂,你为了维护嫂嫂的声誉,教训赵静瑶,情有可原。不过为了避嫌,你还是应当与她保持距离。” 萧容庆刻意称呼舒云羽为萧淮南的小嫂嫂,目的正是为了提醒萧淮南,他们身份有别! 萧淮南当然明白他的意图,心下不悦的他拧眉反噎, “赵静瑶胡乱猜忌,难道皇叔也在怀疑我跟云羽有什么?” 萧淮南揣着什么样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当着众人的面儿,萧容庆不会说得那么直白,只委婉提醒, “本王当然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不会觊觎自己的小嫂嫂。只不过世人常爱嚼舌根儿,为了舒云羽的清誉,你还是尽量与她保持距离,不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比如你的婚事,只需太后和皇后为你做主即可,没必要与舒云羽商议,她可做不了你的主!” 方才萧淮南情急之下说出的那番话的确容易惹人误解,他是担心云羽误会,才一时冲动向她解释。这会子细想下来,萧淮南也绝不妥。 萧容庆所言也是云羽的心声,她真是怕了那位郡主,她感激萧淮南为她做主,可又害怕跟他扯上太多的关系,他与赵静瑶的事,云羽真的不想多管! 再待下去也只会听到无谓的争端,于是云羽借口有些乏了,先行告辞,随他二人阴阳怪气说些什么,她耳不听为净。 且说云羽回到撷芳殿后,尚未来得及缓口气,便有一位嬷嬷来了撷芳殿,那嬷嬷姓姚,冷着一张脸,自称是太后派来的,还说今后由她来侍奉云羽的起居。 云羽顿感不妙,忙问姚嬷嬷,“素枝呢?她怎么样了?” “素枝的事,老奴不清楚。她已进了慎刑司,八成是出不来了。不过小主放心,宫里的宫人多的是,老奴定会伺候好小主,你不必挂念。” 素枝的事尚未有论断,太后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往撷芳殿塞。这个姚嬷嬷一看就不好相与,往后姚嬷嬷肯定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这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事实证明,云羽的猜测没错,这位姚嬷嬷管得特别宽。她才到撷芳殿,便开始指指点点。 云羽喜欢花,她在屋内摆放着各种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花枝。 她的日子过得死气沉沉,每每看到这些绽放的鲜花,她才觉得这屋子里有一丝生机,可姚嬷嬷却道: “摆太多的花,色调凌乱,不够统一,有失庄重,应该放一些绿植盆景,看起来更显典雅。” 姚嬷嬷是太后派来的人,其他的宫人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秋鹭也很怕她,只能照做。 云羽紧攥着拳头,忍了又忍,终是没搭理她。 可换完盆栽之后,姚嬷嬷居然还不满意, “舒小主,您用的银质茶具不够上档次,应该换一套名窑所制的茶具。” 云羽那才压制下去的火气再次升腾,“姚嬷嬷,太后究竟是让你来侍奉我,还是来给我添堵?” 姚嬷嬷傲然哼笑,“老奴自然是来侍奉舒小主的,您是宫女出身,自小未能受到良好的教养,关于陈列布置,您没有经验,也是人之常情。老奴在这宫中待了几十年,自然比小主更懂这些,老奴可以慢慢儿教您。” 姚嬷嬷居然说她不懂?想当年云羽也是家境优渥,自小饱读诗书,只是后来出了变故遭了难,这才被迫改名换姓,将自己伪装成穷苦人家的孩子。 姚嬷嬷居然瞧不起她,在这儿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云羽为了隐藏身份,不宜在这点小事上与之争执。可姚嬷嬷过度干涉,云羽实在难以忍受, “嬷嬷吃的油盐比我多,可也不能倚老卖老吧?我才是这撷芳殿的主子,撷芳殿如何布置,应该由我说了算!” 云羽不意拿身份压人,事实上她也不愿意承认这尴尬的身份,可姚嬷嬷此举太过分,她只能摆架子去震慑。 然而姚默默却是一脸不屑,阴声怪气地道:“小主您只是暂住于撷芳殿,您的位分尚未定下,等到您的身份确认,礼部和太后那边给了你位分之后,您再摆谱儿也不迟。”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云羽并非正经妃嫔,没资格做决定。 气急的云羽还想再说,秋鹭却将她给拦住,小声提醒道: “小主请息怒,这姚嬷嬷是永寿宫的人,咱们得罪不起。您还是先忍一忍吧!等往后有了位分,您再收拾她也不迟。” 云羽不禁在想,如果是素枝在这儿,肯定不会劝她忍让。 素枝平日里话不多,但一遇到事,绝对会站在她这边,替她回怼姚嬷嬷,然而秋鹭却劝她忍让,不让她与姚嬷嬷起冲突。 云羽心下不忿,然而无人帮腔,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着实艰难。 云羽极力忍耐,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惹是生非,不要给太后挑她刺儿的机会,然而姚嬷嬷并未因她的忍让而收敛,反倒得寸进尺, “这寝房内的粉帐帘与整个屋子的陈设不搭,还有这桃木剑,铜钱剑又是什么东西?这怎么能挂在小主的寝房之中?赶紧拿下来!” 云羽忍无可忍,她再也咽不下这口恶气,扬声恼嗤, “我就喜欢粉帐帘,外殿的陈设你多管也就罢了,此处是我的寝房,理应按照我的喜好来布置!我还怀着身孕,你却一再忤逆我的意思,与我作对,万一我胎象不稳,伤及孩子,你担当得起吗?” 气极的云羽拿孩子说事儿,借此震慑姚嬷嬷。 姚嬷嬷浑然不惧,鼻间溢出一声冷哼,“太医尚未确定小主是否怀有身孕,小主可别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给老奴,老奴可担当不起。老奴的职责是悉心照顾小主,为您的衣食住行把关,何错之有?” “如此强势蛮横的照顾,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姚嬷嬷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才是撷芳殿的主人呢!” 面对舒云羽的奚落,姚嬷嬷浑不自省,下巴高扬,得意一笑, “不瞒小主说,当年先帝的生母昭慧皇后还住在撷芳殿时,还真就是老奴照顾的,老奴在昭慧皇后跟前侍奉了好几年,是以先帝对老奴也十分敬重。” 先帝敬重她?那她可真是想多了!犹记得先帝提及姚嬷嬷之时,神情晦暗不明,明摆着对她很有意见, “是吗?原来姚嬷嬷还伺候过昭慧皇后啊!可我怎么听说,昭慧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你就已经到太后跟前侍奉了,这当中又有什么故事呢?我还真是好奇,不如姚嬷嬷为我们讲解一番。” 提及旧事,姚默默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自在。云羽的直觉告诉她,姚嬷嬷对此很心虚。 云羽将从前在宫中听说的那些闲言碎语拼接起来,她猜测姚嬷嬷曾经肯定做过什么对不住昭慧皇后的事,甚至还背叛过她,悄悄投效了太后,所以她才这么心虚吧? 反正这个姚嬷嬷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云羽也没必要给她面子,就该直接往她肺窝里戳! 姚嬷嬷的眼神明显闪烁,“此乃主子们的安排,我们这些做宫人的没有自主选择的机会。当初你也曾在昭仁殿侍奉过,后来不也被调到宁心殿去了吗?你做了几年的宫女,这事儿你应当比老奴更清楚。” 姚嬷嬷居然敢拿这件事来揶揄她?云羽正待反驳,忽闻门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奴才还以为是哪位主子来撷芳殿看望舒小主呢!原来是姚嬷嬷啊!当着舒小主的面,没有任何敬称,就这样你呀我呀的说话,成何体统?姚嬷嬷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能做出此等不合宫规之事?” 云羽循声望去,就见李公公突然出现在门口。 李公公是雍和宫的人,他怎会突然来此?莫不是萧容庆有什么吩咐?那也该晚上再说,怎的大白天的派人来这儿? 第82章 萧容庆单独留下云羽…… 被指责的姚嬷嬷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我只是在教舒小主规矩,一时入神就给忘了,料想舒小主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姚嬷嬷瞥她一眼,那眼神毫无恭敬之态,云羽最讨厌这般倚老卖老之人,她可不会因为有外人在场就给她面子,当即拆台, “我很介意!既然姚嬷嬷要教宫规,那这宫规可不是给我一个人定的,姚嬷嬷你更该以身作则!” 李公公点头附和道:“舒小主说得极是,教旁人规矩,理当严以律己,才更有说服力。” 这两人联合起来回怼她,姚嬷嬷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头,“李公公不在雍和宫伺候睿王,怎的跑到这撷芳殿来管闲事?” 李公公斜她一眼,肃声细语,“老奴来此自是有要事转达,关于先前的案子有一些细节需要向舒小主求证,睿王殿下派老奴过来,请小主走一遭。” 最近宫中发生了许多事,却不知李公公说的是那一桩?心下好奇的姚嬷嬷态度有所好转,笑问道: “却不知殿下问的是哪一桩案子?” 李公公揣着手撇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主子们之间的事,哪轮得到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询问?看来姚嬷嬷你这宫规记得不怎么清楚啊!你得多背几遍,可别误导了舒小主。” 云羽也在思量,萧容庆突然找她,是为了哪一桩案子?弘言道长?还是黑衣人?不管是谁,她都愿意配合,至少不用待在这撷芳殿,对着姚嬷嬷那张死人脸! 云羽换了身衣裳,而后便跟着李公公去往雍和宫。 再一次走在通往雍和宫的宫道上,云羽只觉这场景莫名熟悉,尤记得她公开身孕的那天傍晚,也是像此刻这般,被萧容庆宣召。 那天带路的也是李公公,而她则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远处的天际乌压压一片,灰蒙蒙的笼罩在整座皇城之上,云羽莫名觉得压抑。 不过这样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每日她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非是坏与更坏的区别。 行至门口,李公公刻意压低了声交代道: “舒小主,您先消消气儿,尽量保持笑容。睿王殿下和庄王殿下都在里头呢!若在两位王爷面前摆脸子,不合礼仪。” 李公公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被殿中之人听到。 殿中坐着两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一位将近四十,眉目温和,气度疏朗,另一位则二十出头,俊逸轩然,一派矜贵冷清之态,正是高宗的兄弟,庄王与睿王。 庄王抬眼望向殿门口,就见那位舒小主姿仪端华,容貌姝丽,但却沉着一张脸,神情明显不悦。 “舒小主何故不快?莫不是本王贸然请你过来,耽误了你安胎休息?” 云羽福身行礼,“给二位殿下请安,殿下宣召,我自当配合,绝无任何不快,只是刚才在撷芳殿的时候被人给气着了,一时间没缓过神来,这才失仪,还请二位殿下见谅。” 萧容庆尚未吭声,反倒是庄王率先问了句,“哦?是哪个奴才伺候舒小主不够尽心,惹你动怒?” 云羽看了萧容庆一眼,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算什么要紧事,不敢劳烦殿下费神细听。” “本王就爱听个闲话,这话听了一半儿,本王心里刺挠啊!你就直说吧!甭卖关子,本王帮你评评理。” 庄王好奇追问,云羽终是没接话,她在等着萧容庆发话。在没有确定他的意思之前,她不敢轻易开口,但听萧容庆道: “庄王既吩咐了,你只管回话便是。” 萧容庆虽然发了话,但云羽尚不能确定他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的让她如实道出。 云羽暗自思量着,李公公是雍和宫的老人,如果这话不该说,那李公公绝对不会提及。 他一路上都没吭声,直至走到门口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那么很有可能是李公公在刻意引导什么,故意让庄王听到这番话。 她不确定李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既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她说出实话应该也无妨吧? 于是云羽便将方才之事略略复述了一遍, “永寿宫来了位姚嬷嬷,说是照看我的起居,一到撷芳殿就对我屋里的陈列摆设指指点点,说我没品味,说是家具摆件儿以及茶具皆需更换。她样样都看不惯,仿佛她才是撷芳殿的主人。” 庄王听罢啧叹道:“永寿宫的宫人谱都这么大的吗?这哪是伺候人的?分明是给舒小主添堵!容庆啊!这事儿你可得管一管,这样的宫人留不得,回头再把舒小主给气得伤了身惊了胎,那还了得?” 萧容庆轻呷了一口茶,容色淡淡,“太后安排的人,我岂能随意调遣更换?” “便是太后安排,也得是个知冷暖又靠谱的人才成。安排这么个蛮横的嬷嬷,如若不会伺候主子,要她何用?舒小主怀的可是先帝的血脉,马虎不得。身为摄政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庄王义正言辞,萧容庆抬眉提醒道:“二哥怕是忘了,你也是摄政王,可以发号施令。” 庄王一脸为难地道:“你不是让我查那黑衣人的案子嘛!我正忙着探查此事,哪有空管这些闲事?” “我整日的忙着处理奏折,你是一本也不看,难道我就有空管后宫的这些琐事?” 被揶揄的庄王无谓一笑,“这就叫能者多劳!” 世人大都喜欢用赞誉为一个人拷上枷锁,萧容庆便已然看透,自然不会为此而自豪, “同为摄政王,你又是我的兄长,合该为我分担一些。” “我接手黑衣人的案子,便是在为你分担。”庄王不意多提,直接转移话头,望向舒云羽, “咱们先说正事,舒小主你可还记得,当晚看到黑衣人之时,他是否有跟你说过什么话?也许这些简单的字句中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你且仔细回想一番。” 云羽仔细回想着当晚的情形,黑衣人自从出现之后似乎就没有说过多余的废话,一直致力于杀她! 唯一一句,似乎是在她扔出飞镖,击中他的那一刻。但云羽不敢说这飞镖是她投的,只能说是侍卫所为, “我记得侍卫的飞镖击中他时,黑衣人恼羞成怒,似乎说了‘找死’二字。” 庄王眼前一亮,再次追问,“可能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是哪里的口音?” 云羽闭着眼,仔细回想了许久,终是无法判断,“当时情况危急,他说得又快,听不大出来。我只记得他的声音沙哑至极,那嗓子就好像是坏掉了一般。” 听着她的形容,庄王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是不是那种被火熏烤过,把嗓子熏坏了的感觉?” 云羽点了点头,“大约就是那种感觉,看他的脸容也就二十出头,可他的声音听着却像是四五十岁一般苍老。” 闲敲着桌面,庄王沉吟道:“有用的消息不多,不过好歹也算是一条线索。本王且顺着查一查,看看能否有什么收获。” 道罢他又补充道: “小九啊!你也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毕竟那黑衣人已经死了,这案子查起来格外棘手,我只能尽力而为。” 庄王生怕小九又将其他的任务交给他处理,道罢此事,他便溜之大吉。 此时屋内就剩萧容庆和舒云羽二人,白天单独跟他待在一起,云羽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正打算福身请辞,忽闻萧容庆沉声道: “且慢----” 云羽顿生不祥预感,心道萧容庆该不会是要与她算永寿宫外的那笔账吧? 第83章 萧容庆抱着云羽不许她走 云羽停步转身,静待他质问,但听萧容庆肃声道:“方才你在庄王面前数落姚嬷嬷,是想衬托素枝的好?你还想让本王救她?” 云羽还以为萧容庆会问关于萧淮南的事,好在他问的是素枝,云羽的确有那个想法,但她已经不敢再对萧容庆抱什么希望, “殿下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出手,我又何必说那些个废话?只因庄王一直追问,殿下又让我说实话,我才老实交代。” “你就不会随意扯个幌子?” “此乃殿下的命令,我不敢违逆撒谎。” 舒云羽看似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实则她的小九九多着呢!萧容庆俊容一凛,冷哼嗤道: “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的胆子可大着呢!公然忤逆本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人皆存有私心,自然会抱有奢望。我以为殿下会心软,才会为素枝求情,后来才知道,您的心硬的像石头一样,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怜悯!是我想多了,往后我不会再啰嗦!” 说这番话时,云羽一直冷着一张脸,垂着眸子,似赌气一般,始终不曾与他对视,那倔强的神情仿似还在置气,惹得萧容庆怒火盈心, “舒云羽!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跟本王摆脸子,出言奚落?” 眸光黯淡的云羽苦笑道:“殿下误会了,我只是在嘲讽自己的天真。您在意的从来都只是大局,棋子的死活并不重要。而我身为棋局中的一子,居然开口向您求情?这本就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今后我会引以为戒,绝不说废话,不惹殿下生气。” 萧容庆眼角微抽,心腔内的怒火越燃越烈,“你现在说这些,就是在挑战本王的耐心。你这根本就不是在反省,是在指桑骂槐,骂本王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这就是你的弦外之音!” 云羽可没有指桑骂槐,她不过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殿下只做您认为对的事即可,不必管我怎么想。我只是在告诫自己,今后不要做一些不自量力之事。” 萧容庆的确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反正世人对他的误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做事很少向旁人解释,更不会在乎他们如何评判。他甚至觉得旁人说他冷血是一种赞许,因为冷血之人才足够理智,不容易被干扰,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可为何当舒云羽这般评判他时,他竟莫名烦躁,甚至下意识的想解释,试图纠正她对他的看法。 然而解释过后,舒云羽依旧冷着一张脸,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竟是白说了那么多,他一向稳定的情绪变得凌乱烦杂,可她好似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也不似从前那般说好话去奉承他,反倒就此请辞,转身离去。 萧容庆当即攥住她手腕,沉声怒斥,“本王何时准你离开?” 被拦阻的云羽只觉莫名其妙,“庄王已然问完了话,我的差事已经结束,为何不能离开?” “庄王问完了,本王尚未问完!你竟敢向萧淮南求助,让他帮你救素枝?本王多次警告过你,你当面应承,佯装清醒,背地里却又与他私联,是当本王瞧不见,便肆无忌惮的脚踩两条船?” “我并未向他提过素枝,兴许是他从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纵然我想找人求助,也不可能找他。为着赵静瑶一事,他已经得罪了太后,太后正在气头上,又怎会因他而放人? 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不可能不懂,所以我不曾向他求助,但我也不晓得他为何会突然说起那件事。” 萧容庆略一深思,心下已然明白,云羽没有撒谎,她明知太后不会给萧淮南颜面,又怎会费神求助呢? 但萧淮南偏在那个时候提及素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萧淮南的余光已经看到了他,知道他在附近,所以才故意当着他的面提起素枝,目的就是为了让萧容庆误会云羽与萧淮南走得近。 “这个萧淮南,看似善良无害,为你着想,实则心机深沉,挑拨离间,着实阴狠!” 萧淮南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云羽未能确定,她也不愿擅自下结论,更不想再与萧容庆探讨此事, “他的真正目的,我不清楚,但该说的我已经交代了,现下我可以走了吧?” 云羽一再要求离开,仿佛多待一刻都嫌烦,萧容庆却不松手,“是本王宣你来此,本王没发话之前,你不能走!” 心知他这人太过霸道,云羽拗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那么请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现下该办你我之间的正事。” 他所谓的正事,指的该不会是要孩子一事吧?云羽难以置信的望向他,“那不是夜间的任务吗?不应该在撷芳殿交差吗?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雍和宫,怎么可以做那种事?” “撷芳殿有姚嬷嬷,不似从前那般方便。” “可雍和宫也不方便,外头还有那么多的宫人。”她从未在此与他亲近过,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陌生,萧容庆浑然不当回事, “没有本王之令,宫人不敢擅闯。” “那也可能会有王公大臣过来求见。万一突然有陌生人到访,我避之不及。”云羽可不愿让自己处于那般尴尬的境地,她一再拒绝,萧容庆心下不悦, “这不是你该担忧之事。” 事关她的生死,云羽怎么可能不顾忌?“众人皆晓得我被殿下宣召,现下庄王已经离开,我若在此久留,很可能会惹人怀疑,还请殿下放我离开,我不想惹事生非。” “你惹的是非还少吗?还怕这一桩?” “正因为惹的祸端太多,我已经被太多的人盯着,所以我不能在雍和宫久留,会连累殿下。”云羽好言好语的与他商议,按理说,萧容庆应该理解她的处境,可他依旧他不松手, “什么时候给你孩子,是本王说了算,由不得你拒绝!” “殿下一向理智,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偏要选择这个时辰,在这个地方?” 萧容庆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他只觉得心腔内有一股无名火在不断的升腾。那种奇怪很感觉,他竟然形容不出来,莫名烦躁的他只想将人困在身边,狠狠的惩罚她! 他不喜欢看到舒云羽对他冷着一张脸,他得将人锢至怀中,让她取悦他,讨好他,向他求饶,而不是板着一张脸,嘲讽他,斥责他! “你不是说本王很自我吗?你还指望一个蛮横之人给你因由?” 云羽还想再劝,萧容庆不由分说,已然抬手拨开她的衣襟,俯首在她白皙的颈间狠吆着。 猝不及防的云羽痛得低呼出声,“都说了不可以吆这里,殿下怎的还要明知故犯?若是素枝在我身边,被她瞧见也就罢了,她不会往外乱说,可这会子素枝不在撷芳殿,一旦被姚嬷嬷发现异常,那还了得?” 第84章 萧容庆头一回亲吻舒云羽 萧容庆不以为然,“你敢偷龙转凤,就别怕被人发现!” 云羽不禁在想,萧容庆该不是疯了吧?他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吧?“那也得尽量掩饰吧?谁做了坏事还大肆宣扬,自然是能遮便遮,能活一日是一日。” 云羽极力推搡着,不愿让他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可他却像是故意惩罚她一般,他不让她做什么,他偏要继续,刻意在她颈间落下两三点痕迹,且这红痕比以往都明显。 云羽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他嫌她说话不中听,她走还不成吗?偏偏他还不准她离开,强行将人困在这儿。 “想活着就得听本王的话,不许忤逆本王!”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听你的安排,你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我都尽可能的答应,你偏要在这雍和宫做这种事,我反抗不过,可你能不能不要留下痕迹?不然我回到撷芳殿又该如何面对姚嬷嬷?当她质问我时,我该如何作答?我总不能说是蚊子叮的吧?你觉得姚嬷嬷会信吗?” 云羽已经将自己的处境说得很明白,若搁从前,萧容庆应该会有所收敛,可今儿个他却故意要与她唱反调,压根儿就不顾及当下的情形,蛮横的钳制住云羽,放肆的在她颈间留下一片片印记,仿佛是在刻什么标记一般。 偏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萧大哥呢?还没忙完?” 云羽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似乎是许香禾的声音! 云羽顿时紧张起来,踮起脚在萧容庆的耳畔低声提醒道:“许姑娘来了!殿下快住手!” 她明明是好心提醒,又怕旁人听到动静,才会凑得这么近。殊不知这样致使两人离得更近。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廓,瞬时激起千层浪,搅得他不得安宁。而这个罪魁祸首近在咫尺,萧容庆不愿就此放手。 “现在是在雍和宫,不是撷芳殿,宫人不敢违逆本王之意,李秉全不会放她进殿。” 一如萧容庆所料,李秉全的确拦住了许香禾,“许姑娘,殿下还在办正事,才刚吩咐过,不让人进去。要不许姑娘您先回去歇着吧!等殿下忙完,奴才会通知你的。” 被拦阻的许香禾明显不悦,“萧大哥到底在忙什么?才刚不是说在接见庄王马?可是庄王已经走了,这会子还能在忙什么?顶多就是批阅奏折,他看奏折的时候我是可以进去的呀!”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殿下这般吩咐,奴才便照做,还请许姑娘不要为难奴才。” 李公公一再拦阻,可许香禾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云羽依旧能听到她的声音,越发慌张, “即便许姑娘进不来,她也会起疑,过后她随便向宫人一打听,便知道我还在殿中,到时她肯定会质问你,你又该如何跟她交代?” 她一再打断,萧容庆明显不耐烦,“本王自有应对之策,这不是你该考虑之事。” “殿下有应对之策,可我没有。许姑娘明显对你有意,我不想让她怀疑我,你也不该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惹她伤心。” 这样的理由在萧容庆听来十分拙劣,“你我早就不清白了,你取悦本王之时,可曾想过许香禾会伤心?” 云羽被他说得羞愤难当,“先前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说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许姑娘的存在。如今晓得她对你的心意,我再面对她时,便觉得对不住她。” “她又不是本王的王妃,你无需道德亏欠。” “可是……”云羽还想再说,萧容庆不愿再听她啰嗦,低嗤了声聒噪。 她那双红唇总是那么的倔强,总能说出一些让他不高兴的话来,合该狠狠惩罚才是! 失去了耐心的萧容庆蓦地俯首,噙住她的唇瓣,发狠的亲吻着…… 奇异的感知瞬时传来,云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只因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两人亲近过这么多次,他从不曾亲吻过她。只有那天晚上,她的双眼覆着的轻纱垂落在他面上,她不小心隔着轻纱碰到了他的唇,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云羽便远离了他。 在舒云羽看来,两个人并无感情,只需要完成任务即可,亲吻这种细节完全没有必要,萧容庆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却不知他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总在做一些出乎云羽意料之外的事,无缘无故发火,又莫名其妙的亲她,但却并无温柔,反倒像是惩戒一般凶狠,将云羽推至这般尴尬的境地! 萧容庆丝毫不顾及,殿外又一次响起许香禾的声音,今日她似乎不打算离开,李公公越是拦着,她偏要进来一探究竟。 眼瞧着李公公拦不住人,云羽的一颗心跳至嗓喉,堵得她无法呼吸,都快吓哭了! 羞窘难当得云羽悲愤控诉,“殿下若是讨厌我,大可一刀了结了我,何必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非得让人逮着,让我身败名裂,被世人耻笑,你才高兴?” 说到后来,无助的云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下落, “求您了殿下,求您放过我吧!别在许姑娘面前让我无地自容……” 云羽红着眼眶,哀泣着向他祈求,才落下的泪珠滑至她脸颊边缘,落在萧容庆撅住她下巴的手指上,灼得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那无助绝望的眼神令他莫名心梗,萧容庆那赤红的双目逐渐清醒过来,他忽然有些恍惚,诧异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趁着他怔神之际,云羽迅速挣脱,逃离开来。 她慌乱的背过去,快速整理着已经被他扯皱了的衣裳。 与此同时,许香禾执意推门进来,彼时萧容庆已然调整气息,端坐在圈椅上,正襟危坐,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许香禾一进门便瞧见屋里还坐着一名女子,正是舒云羽。 才刚她听人说舒云羽来了雍和宫,但她以为庄王离开之后,舒云羽也离开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在这儿! 而萧容庆居然关着大门,不许她进来,屋内还有一个女人,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女人的直觉令许香禾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许香禾转头问李公公,“你不是说殿下在办正事吗?怎的舒小主还在这儿?有女子在,还关着大门?” 李公公也被这情形给镇住了,他低着头不敢应声,不由冷汗直冒,只恨自己没能拦住许香禾,竟让她给闯了进来,回头王爷定会训责于他。 许香禾这话问得十分直白,仓惶心虚的云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有事找殿下商议……” 许香禾总觉得她的神情不太对劲,她走近舒云羽,一直盯着她,想从她面上捕捉异常,她惊讶的发现舒云羽的眼睫沾着水珠,明显是才哭过, “舒小主,你怎的哭了?谁惹你伤心了?” 第85章 萧容庆亲吻云羽落下的痕迹 萧容庆微启唇,他正待开口,却听舒云羽已然抢先解释道: “是为了素枝之事,素枝得罪了郡主和太后,如今她人在慎刑司,我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斗胆来向殿下求情,想请殿下帮忙。但殿下说他无能为力,我心中难过,这才失态落泪,让许姑娘见笑了。” 令萧容庆惊讶的是,他与舒云羽事先并没有对过口供,可她想出来的借口居然和他所想的出奇的一致! 才刚萧容庆的态度异常冷漠,甚至不顾后果,我行我素,云羽以为他不可能帮腔为她解释,她若是犹豫太久,许香禾可能疑心更重,所以她才没敢将希望寄托在萧容庆身上,兀自抢先答复。 原来是因为素枝啊!得知真相的许香禾暗松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她还以为舒云羽跟萧容庆有什么秘密之事呢! “素枝的事我有所耳闻,听说她得罪了郡主,那位郡主可不是好惹的,虽说她父亲是外姓王,却仗着她是太后的亲眷,在宫中嚣张跋扈,定是她在太后面前夸大其词,素枝才会遭此劫难。 如今素枝已进了慎刑司,多半是救不回来了,萧大哥他也有心无力,他忙着处理政事,大抵是帮不了你的,还请舒小主见谅。” 许香禾信以为真,好言劝说着,云羽心中也明白萧容庆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事实上她并未打算再向他求情,才刚提及素枝,不过只是找个借口将她的失态之事圆过去罢了! 萧容庆不会真正懂得她的感受,云羽不意多言,就此请辞。 许香禾的突然到访令她阵脚大乱,同时她又有些庆幸,庆幸有人打断,否则萧容庆怕是不会放过她,在雍和宫就敢要了她! 陌生的场地做那样的事,又是青天白日,云羽实在难以接受。 云羽逃也似的离开了雍和宫,她只觉自个儿狼狈至极,却又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生怕被人发现不对劲,是以她只能强装镇定,慢步回往撷芳殿。 当着舒云羽的面,萧容庆并未说什么,待她走后,萧容庆面色瞬变,一张脸沉似乌云。 “本王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见!李公公再三提醒过你,为何还要擅闯?” 许香禾想当然地道:“所谓的任何人指的是外人,我又不是外人,进出雍和宫应该不受阻碍吧?” “所谓的任何人便是泛指每一个人,你也不例外!” 亲耳听到萧容庆冷声说出这番话,许香禾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可先前在睿王府的时候,你的书房我可以随意出入,并无人拦阻,为何如今竟是不许?” “王府与雍和宫无法相提并论,此间摆放着诸多折子,皆与朝政相关,你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出入。” 许香禾一直认为自己在萧容庆这边是特殊的存在,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失去了这样的特权?大失所望的许香禾下巴微颤,悲声控诉, “萧大哥,你不信任旁人,难道还不信任我吗?即便我真的看到了什么,也不可能往外传,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你不利之事,你没必要防着我吧?” 萧容庆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可她却在这儿哭哭啼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又不可能将方才的真相说出来,只能找借口, “不是本王防着你,你要知道,皇宫终究不是睿王府,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等着挑本王的错,你若随意出入放着奏折的屋子,万一军情朝政消息泄露,有心之人将责任推给你,你百口莫辩!” 原来他不是讨厌她,只是在为她着想,怕她惹上祸端。 许香禾心下稍,可她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如若萧容庆一个人在这儿也就罢了!为何舒云羽也在这儿呢? “才刚舒小主不是也在这儿吗?她是先帝的女人,按辈分你可是她的皇叔,她在这儿的时候你不该关门,合该把门打开,以防旁人说闲话。” 萧容庆缓缓侧首,他那微微凸起的英眉明显不悦,“说什么闲话?” 许香禾本不想提,偏他问了,她便顺势跟他提个醒,“最近宫中已经开始有传闻,那些宫人在背后嘀咕,说你对舒小主太过关怀,每回她有难,你都会出面替她解围。” “那你可知,本王为何出手帮她?” 关于这一点,许香禾记得他曾提过,“那自然是为了保护先帝血脉,维护大启江山的稳固。” “舒云羽被那群人针对,皇后有心无力,保不住她,本王若再不出手,这先帝的血脉早就被他们害死了!你既知晓因由,又何必再传这些闲话?” “我自然晓得你的用意,可其他人不晓得,我是怕这些闲话影响你的声誉。”为表公正,许香禾又补充道: “也怕影响舒小主的声誉,所以往后你若再宣召她,还是把门打开吧!不给外人留话柄。” 许香禾的劝诫有理有据,萧容庆还在为着舒云羽的冷漠态度而莫名心烦,不愿再与许香禾争辩什么, “本王还有正事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许香禾总觉得他的眼中隐着一丝烦躁和愁绪。 在她的印象中,萧容庆一向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他都很少表达出来,可今日他竟轻易的将情绪外露,却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许香禾的内心有太多的疑问,但看他情绪不佳,她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暂时离开。 待她出去之后,李公公赶忙关上了殿门,擦着额头的汗,悄声叮嘱道:“姑奶奶呀!下回你可千万别再硬闯了,老奴这个月的月银怕是保不住咯!” 许香禾不以为意,“萧大哥时常给你赏赐,你还在乎那点儿月银?” 李公公的确得过不少赏赐,但他是个手紧的,对银子十分重视,“那也是银子啊!谁嫌银子烫手呢?” 他只希望徐姑娘不要再给他惹麻烦,然而许香禾压根儿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她只是觉得最近的萧容庆有些阴晴不定, “李公公,我怎么觉得最近萧大哥对我的态度很冷漠啊?好似把我当成了外人一般,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 李公公怔了一瞬,而后笑呵呵地应道:“许姑娘多虑了,殿下一直对人冷着脸,唯独对您客气一些,许是因为有太多的政事烦心,殿下心情不好,所以说话的语气不大好,殿下肯定不是针对您,您多担待着些。” 李公公这么说,许香禾也是这么想的,萧大哥一直对她很照顾,应该不至于针对她,大抵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吧? 这般想着,许香禾也就没再继续纠葛。 且说云羽回到撷芳殿之后,便见姚嬷嬷仍旧在那儿指手画脚,让其他的宫人挪动那些家具。 心烦意乱的云羽吩咐他们先下去,“你们别在这儿哐啷作响,让我清净会子!” 宫人们顿感为难,“可是姚嬷嬷交代过,奴才们必须尽快把东西收拾整洁,她是要验收的。” 这些宫人居然都听从姚嬷嬷的安排,连她的指令都不听了?云羽越发恼火,“这撷芳殿到底是谁说了算?要不我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我搬出撷芳殿,让姚嬷嬷住在这儿发号施令当主子!” 姚嬷嬷揣着手,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舒小主,您这话可就严重了!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尽快把它收拾好,您住着也舒心不是?” 云羽的性子尚算温和,很少冲人发火,可今日她受了太多的委屈,满腔的怨恨无处发泄,姚嬷嬷又这般得寸进尺,忍无可忍的她冷着脸扬声怒斥, “我现在很不舒心!我要休息,你打扰到我了,滚出去!” 宫人们见状,生怕伤了先帝的血脉而担责,不等姚嬷嬷发话,他们便放下手头的活儿,纷纷退了出去。 姚嬷嬷心下不悦,又怕真的惹出什么祸端来,最终她只能撇嘴白了舒云羽一眼,扭身离去。 待人走后,云羽关上房门,一个人进了屋。 失魂落魄的云羽行至妆台前,身心疲惫的她撑着妆台,在圆凳上坐下,她颤巍巍的抬手掀开衣襟,颈间的两片红痕赫然显现。 今日的萧容庆很反常,仿佛在故意置气,可她并没有再为素枝向他求情,他无端发脾气,简直莫名其妙! 尤其是在她颈间留下红痕,更是匪夷所思! 这些本不该是萧容庆会做之事,也不晓得他在发什么疯,难不成是朝政之事让他不顺心,他便把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在她这儿?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这红痕一旦留下,好几日都消不掉,偏偏素枝又不在她身边,无人替她遮掩,极易被人发现异常! 第86章 云羽的吻痕被人发现! 往后她每天都要面对姚嬷嬷的挑刺,她已经够心累的了,为何萧容庆还要故意给她添麻烦? 这些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云羽也提醒过,可他就是不听,明摆着故意与她作对,让她难堪,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却高枕无忧,完全不需要面对这些窘境。 就因为他是摄政王,而她只是棋子,他便肆无忌惮的欺凌她,把所有的难题都丢给她,偏偏她有求于他,还不敢埋怨,不敢反抗,只能独自承受所有的耻辱! 心中难过的云羽趴在妆台前哭了许久,明知哭泣没有用,可她还是忍不住。 情绪压抑得太久,很容易将人逼疯,是以她必须将其宣泄出来。 哭了许久,许是哭得累了,云羽这才起身去橡木架旁洗了把脸,将自己收拾干净,而后躺在床上,就这般睡着了。 眼下的窘境她改变不了,除了委屈自己去接受,她别无选择。 当难过无处倾诉之时,她只能强迫自己睡一觉,试图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抚慰内心的痛楚,也许进入梦乡之后,她才能暂时忘却这些纷扰。 下午这会子,姚嬷嬷倒是没在她跟前晃悠,然而到了晚膳时分,姚嬷嬷又在这儿啰嗦,说是一道菜不要吃太多,尽量不要超过三口。 彼时云羽正在吃腐竹,她觉得好吃的便会多尝几口,并没有刻意去算次数,姚嬷嬷却偏在这个时候跟她讲这些规矩,她那才稍稍松缓的心情又被姚嬷嬷闹得开始烦躁起来。 云羽懒得搭理她,又夹了一块腐竹送入口中。 松软的腐竹加上淡淡的豆香,是她喜欢的味道,然而这菜的做法不是她所钟爱的,于是云羽交代秋鹭, “回头你跟御膳房的人说,再炒腐竹时,清炒即可,不要过油。这腐竹过了油,炸出了虎皮,稍显油腻。” 秋鹭应声称是,姚嬷嬷却又提醒道:“小主若是有什么意见,大可等膳后再私下提及,不要在饭桌上说。” 云羽捏了捏眉心,烦不胜烦,“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等到膳毕再忘了呢?这种小事也要管,你存心挑刺儿吧?” “老奴也是为了小主好,往后您参加宫宴,这些都是规矩,您若违背规则,是会被人笑话的。” 张口闭口都是规矩,既然她喜欢拿规矩说事,那云羽便以牙还牙, “嬷嬷不是时常说我宫女出身吗?我既是宫女,宫规可是背过很多遍的,你所谓的规矩,我心知肚明,我记得其中有一条是----宫人多舌,惹主子不快者,罚没月银!” 姚嬷嬷还想再说,云羽眸光微凛,再次补充道:“敢犟嘴者,罚双倍!” 云羽深知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是以她不再置气,开始拿规矩来反击,姚嬷嬷无言以对,最终只能闭嘴。 接下来姚嬷嬷不敢再吭声,云羽终于可以安生的吃顿饭了。 用罢晚膳,歇了会子之后,云羽便该沐浴了。 昨晚是秋鹭在此侍奉,待她备好热水后,云羽便让她出去了,秋鹭没敢违逆她的意思,可今晚姚嬷嬷居然主动过来说要侍奉她沐浴。 “秋鹭的手腕扭伤了,不方便侍奉小主,今晚由老奴来亲自侍奉您。” 不论秋鹭的手腕是否有伤,云羽都不愿意让秋鹭进去,更不可能让姚嬷嬷进去。 “你们把热水准备好,我沐浴之时喜欢独处,不习惯有人在旁。” “据老奴所知,先前素枝在的时候,小主便是让她侍奉的,难道素枝一走,旁人就伺候不了小主了吗?” 姚嬷嬷直白戳穿,云羽压根儿不给她面子,直接反噎,“素枝是素枝,旁人是旁人,你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同样都是侍奉小主的宫人,倒也不必分个亲疏远近。” “嬷嬷此言差矣!宫女还分个三六九等呢!近身侍奉的大宫女与其他的宫女能一样吗?我与嬷嬷不甚相熟,想让你近身侍奉,等过段时日,你表现得好一些,我看你舒心之后再说。” 姚嬷嬷顿感狐疑,“只是沐浴更衣而已,小主为何不肯让人侍奉?莫非……您有什么秘密?难道您根本就没有怀上身孕?” 迎上姚嬷嬷那质疑的眼神,心虚的云羽不自觉的心跳加速,但她面上还不能表现出紧张,只冷脸斥责, “一两个月的身孕能瞧得出来吗?我何须避讳?亏着嬷嬷总说自个儿是宫中的老人儿,竟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妄加揣测,污蔑先帝血脉,该当何罪?” 云羽沉声问罪,姚嬷嬷眸光一转,避重就轻地笑了笑,缓了语气解释道: “小主误会了,老奴自是不敢怀疑小主的身孕,可您堂堂一宫之主,没人侍奉,独自沐浴,这要是传到太后那儿,太后又该斥责我们不懂事,怠慢了小主。” 姚嬷嬷拿太后说事儿,云羽不以为然,“太后若是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不成,万一小主出个什么意外,突然滑一跤,我们可担当不起!到时太后可不会责怪小主,只会怪我们这些做宫人的侍奉不周。您若不愿让老奴侍奉,那就禀明太后,太后也可以再派其他的宫人过来代替,也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今晚姚嬷嬷非进去不可,即便不是她,也会有旁人。 云羽暗叹不妙,此时一旦闹到太后那儿,太后必然不会站在她这边,只会认定她心中有鬼,所以才拦着不许人进。 原本只是小事一桩,可是万一闹大了,那便成了人人怀疑的大事! 都怪萧容庆白日里那般放肆,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才会陷入这样的窘境。 云羽不敢让姚嬷嬷进来,可若再阻止,一旦闹大,便难以收场了! 进退无路的云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人放进来。 进入湢室之后,另外两名宫女在添热水,姚嬷嬷的目光明晃晃的落在云羽身上。 按理说,宽衣这种小事,交由这些小宫女去做即可,姚嬷嬷却不让其他宫女动手,亲自过来为云羽宽衣。 云羽面上平静无波,内心早已乱如鼓锤,震彻心扉! 姚嬷嬷的动作十分伶俐,迅速的为她褪去外裳和中衣,接下来便只剩里衣。 这边是云羽最惧怕的一幕,一旦里衣被褪,她颈间的红痕便会显现无疑!当姚嬷嬷问起,她又该如何解释? 第87章 云羽的草莓印被发现! 就在云羽焦虑之际,忽觉后颈一阵冰凉,立在她后方的姚嬷嬷已然伸出手去拉她的衣领,她若是阻止,那便明摆着是心虚,但若任由姚嬷嬷继续宽衣,一旦红痕显现,可就解释不清了! 只因她的红痕不止在颈间,就连其他地方也有深浅不一的痕迹,都是萧容庆这些天来留下的罪证,这可不是一句蚊虫叮咬能糊弄的过去的。 一旦被人发现异常,云羽百口莫辩。 即使云羽再怎么惶恐,姚嬷嬷也不可能停手,她倒要看看,舒云羽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何她不允许旁人侍奉沐浴? 衣领下拉的一瞬间,云羽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喉处,不可抑制的狂跳着! 正在此时,湢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门口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亮女声,“给小主请安。” 乍闻熟悉的声音,云羽惊喜回眸,隔着绢纱屏风,她一眼便看见那道期盼已久的身影! “素枝?你回来了!” 喜不自禁的云羽立时裹好自个儿的里衣,她迅速绕过屏风,疾步上前相迎,姚嬷嬷也就失去了这个大好机会。 没了屏风遮挡,素枝的身影清晰的映入她眼帘,云羽惊喜之余,又有些难以置信。 她一直在期盼这一幕,却也深知萧容庆不会改变主意,可为何此刻素枝会回到撷芳殿呢? 诧异的云羽紧拉住她的手,切实感觉到她的温热,云羽才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素枝,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云羽欣喜于她的归来,可一看到她眼角嘴角都是伤痕,云羽心疼不已,“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你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伤一定很疼吧?我请太医过来,为你包扎伤口。” 素枝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都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待会儿用撷芳殿的药箱简单处理一番即可。” 乍见素枝的身影,姚嬷嬷只觉怪异,“你不是被关进了慎刑司吗?怎的自个儿偷跑出来?” 云羽白了她一眼,“慎刑司那种地方,是旁人随便就能偷跑出来的吗?素枝既然能出来,定是被释放了。姚嬷嬷你年纪大了,脑子也转不动了?” 太后竟然会放了素枝,这怎么可能呢?“是太后放你出来的?还是另有隐情?” 具体的细节,素枝并不愿告知于她,“我不清楚,嬷嬷若是想知道,大可去问太后。” 太后亲自送进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出来?姚嬷嬷只觉这当中有蹊跷,她正疑心之际,但听素枝对舒云羽道: “小主,奴婢已经回来了,还是由奴婢侍奉您沐浴吧!” 素枝的话音刚落,姚嬷嬷立时阻止,“你受了伤,理应休养,怎能让你带着伤侍奉主子?料想舒小主也不忍心吧?” 云羽的确不忍心,素枝在心思肯定受了不少苦,应该休息才对。可此时此刻她又很需要素枝陪在身边,借此阻挡姚嬷嬷,是以她不能发出让素枝回房休息的命令。 云羽的担忧,素枝心知肚明,她自然不会让舒小主陷入困境,于是她主动要求留下, “小伤而已,不妨碍奴婢侍奉小主。奴婢皮糙肉厚的,没那么矫情。近来小主沐浴之时,皆是奴婢在跟前侍奉,料想小主已经习惯,突然换个人,她可能不自在。” 云羽顺势点了点头,“难得素枝能回来,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还是让她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吧!” 她们主仆二人倒是一拍即合,姚嬷嬷却是不乐意,她清了清嗓子,下巴微扬,傲然申明, “我奉太后之命前来侍奉小主,往后撷芳殿的人事调动,皆由我来安排,可不是素枝你一个人说了算。” 素枝转过身来,面向姚嬷嬷,不卑不亢地道:“我奉皇后之命来侍奉小主,那时皇后娘娘便发了话,撷芳殿的宫人由我暂管!” 素枝不肯退让,年纪轻轻的就敢与姚嬷嬷对峙,惹得姚嬷嬷恼声怒斥,“放肆!难道你还敢违抗太后之令不成?” “我自然不敢违抗太后之令,可皇后之令,我也不能违抗,我这个宫女夹在中间,甚是为难!”素枝拿皇后说事儿,姚嬷嬷不屑冷哼, “太后与皇后,谁的身份更贵重,你心知肚明,又何须为难?” 有些话,素枝身为宫女,不便明言,一旦说出口,姚嬷嬷肯定会借题发挥,挑她的错,但云羽不怕,反正她得罪太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太后的身份自然更贵重,因为她是长辈,可先帝还在的时候,明确表示后宫之事由皇后打理,是以皇后之令,素枝她当然得听从!” “小主所言极是,我既是皇后的人,自然得听从皇后的安排。姚嬷嬷若是有什么意见,不若明日上报太后,让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主仆二人连番回怼,配合得天衣无缝,只将姚嬷嬷怼得无可反驳。 明着是两个宫女的对抗,实则是皇后与太后之间的较量,一旦姚嬷嬷一意孤行,明儿个舒云羽肯定会去凤仪宫告状,那姚嬷嬷便理亏,她很可能会被皇后借机责罚。 思及后果,最终姚嬷嬷只能忍气吞声,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冷哼道:“我是为你这丫头的伤势着想,你居然不领情。既然你不顾伤势,一定要侍奉舒小主,那就由你来吧!明儿个咱们再好好立规矩!” 亲眼目睹姚嬷嬷气呼呼的离开,素枝即刻上前去将湢室的门给拴住,云羽暗松一口气,小声庆幸, “吓煞我也!还好你回来得及时,你再晚来一步,这场面我便无法应对了!” 素枝自然明白舒小主怕的是什么,她身上的那些痕迹会令人起疑,她自然不敢面对姚嬷嬷。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是以素枝才强撑着被刑罚过的痛楚,留了下来,“小主莫怕,奴婢已经回来了,有奴婢在跟前守着,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你安心沐浴吧!” 实则方才云羽就很好奇,只不过当着姚嬷嬷的面,她不便多问。待姚嬷嬷走后,她才悄声询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放出来的?该不会是萧容庆吧?” 第88章 萧容庆讨厌舒云羽?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自个儿也是一知半解……”素枝长话短说,为舒小主讲述着这两日她所经历的那些事儿。 她被送进慎刑司之后,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从我进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慎刑司的威名我早就听说过,那些人一直对我严刑拷打,试图从我口中问出些什么,我当然不可能背叛睿王殿下。 他于我有恩,从我做棋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为他牺牲的准备。我的仇怨,睿王已经帮我报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了。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继续守护小主,不能看着小主如愿以偿。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始终不肯松口,我以为太后会恼羞成怒,将我给杀了。却没有想到那会子突然有人宣召,说是太后召见。我到了永寿宫,看到郑忠言也在那儿,他正在向太后为我求情。” “郑忠言?”云羽略一回想,她对此人也有印象,“那位郑公公曾经侍奉过高宗吧?高宗去后,先帝登基,郑忠言便一直在敬事房当差,据说他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大太监,你们居然认识吗?” “正是他,可我与他并不相熟,只是打过照面,也不曾共事过,我也不晓得他为何会帮忙求情。” 不相熟?这就怪了,云羽杵着下巴沉吟道:“他无缘无故出面,太后肯定会质问因由,他是如何答复的?” “郑忠言跟太后说我是他的对食,说我与他早有情意,只是一直没有公开。所以他借着这个由头向太后求情,让太后放了我。” 听到此处,云羽已然明了,“我在宁心殿当差的时候,曾听其他宫人说过,郑忠言三十出头,年纪并不大,可他却能做到大太监的位置,是因为他侍奉高宗之时,高宗曾遭遇刺杀! 当时郑忠言离高宗最近,他冲上去为高宗挡箭,挡下了致命一击,高宗这才躲过一劫,之后郑忠言便深得高宗赏识,只可惜他是个宦官,无法在朝中任职,高宗便给了他总管太监的职位,还破例给他封了个长安侯的爵位。 这可是太监中的独一位!他若开口替你求情,便是太后也得给他颜面,毕竟他的爵位是高宗所封,他开口要个人,太后岂能不给?” 素枝对郑忠言不是很了解,但他的事迹,她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与这个封了侯爵的太监扯上关系, “当时太后问我是不是他的对食,有没有跟他发生什么?此事太过突然,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但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活路,所以我便顺着郑忠言的话音,点头承认了。兴许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哪怕太后再不乐意,也还是放了我。” 郑忠言出面解决此事,还真是出乎云羽的意料,“你能获救,我很替你高兴。可如此一来,宫中便会传开,说你是郑中言的女人。等到了二十五岁,你还能出宫,还能嫁人吗?” 嫁人二字,对素枝来说十分遥远,她甚至不敢奢望,“奴婢今年二十,还有四五年呢!谁晓得我能不能活到出宫的那一天?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至少这条命是先保住了。” 云羽仔细捋了捋这件事,只觉当中还有许多疑点,“按理说,你与郑忠言并不相熟,他不太可能出手帮忙,那么究竟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难道是睿王?难道郑忠言也是睿王的人?” 素枝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奴婢也不大清楚他施以援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被救出来之后,郑忠言什么都没说,只说让奴婢回撷芳殿。奴婢不确定他到底是谁的人,也不敢随意询问,生怕泄露自己的身份。” 倘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那萧容庆的棋子真是多到超乎云羽的想象!他在这宫中究竟布了多少网? 真相是什么,云羽无从探究,也就没再追问,“好歹你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对食一事,你若不愿意,往后咱们再想法子应对。” 素枝及时回来,云羽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待沐浴更衣过后,云羽回往寝殿。 躺在帐中的云羽暗自思量着,郑忠言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为何会掺和此事? 萧容庆说过不会再管素枝,更不许她求情,是萧容庆临时改了主意?又或者说,交代郑忠言这么做的另有其人?这个人救素枝的目的又是什么? 宫中的势力错综复杂,云羽也不敢断定郑忠言的后台究竟是谁,她只能等着再见萧容庆时问一问他。 只是今日两人在雍和宫闹得不欢而散,今晚他是否会过来还不一定呢! 素枝回来得极晚,也许萧容庆那边并没有收到消息,也许他认为今晚在此守着的是姚嬷嬷,那么萧容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坐在妆台前的云羽正一边梳理着青丝,一边胡思乱想着,就在她恍神之际,镜中忽然映出一抹衣角,云羽吓一跳,她仓惶回首,这才发现那玄色衣袍的主人是萧容庆。 看到熟悉的脸容,云羽这才放下去拿桃木剑的念头,起身向他行礼,“多谢殿下搭救素枝。” 萧容庆悠然踱步,行至桌边,撩袍坐下,“谁跟你说,是本王救的她?” 没人说,云羽也不确定,她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在试探,观察他的反应而已。 “不然呢?除了您,谁还愿意救素枝?端王和太后应该都不希望素枝待在撷芳殿吧?” “也有可能是皇后,毕竟她也有这个立场。” 这种可能,云羽也曾设想过,但很快就被她给否决了,“外人不确定素枝的身份,可我确定她是您的人,那么保她之人便不会是皇后。” 萧容庆并未承认,也没有否认。瞧他这态度,应该算是默认了吧?这情形着实出乎云羽的预料,好奇的她忍不住问了句, “殿下不是不打算救素枝吗?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当这个问题抛出来时,萧容庆的神情有一瞬的迷惘,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他的视线明显有一丝闪躲,语气却依旧冷硬, “本王做事,自有因由,还得向你交代?” 他总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句话能把人怼到南城门去! 原本云羽很感激他的出手相助,所以才主动向他道谢,被他这么一怼,云羽忽然就没有了说话的想法,她行至桌边为他倒了杯茶,而后便就此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屋内没了说话声,只剩一片沉寂,还有蜡烛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声,将这夜色衬得越发幽寂。 这样的氛围令萧容庆心生不满,“你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说你几句又开始摆脸子!” 她有吗?云羽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只觉心累, “原来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不论她做什么都是错,甚至连呼吸都是错,很遗憾,我恰好成了殿下最为讨厌之人!我开口说话,您嫌我啰嗦,我不吭声,您又说我摆脸子,那么请问殿下,我究竟应该怎么做,说些什么,才能不惹您生气?” 第89章 云羽怀上孩子,母凭子贵 他讨厌舒云羽吗?陷入了沉思的萧容庆眸光幽深,“如你这般自以为是的揣测本王心思之人,的确不讨喜。” 身处这样的位置,若不揣测旁人的想法,云羽只会死得更惨!怎奈萧容庆与常人不同,他喜怒无常,太难琢磨,在他面前,云羽只觉心累至极, “我也知道自己不讨喜,偏偏我还不自量力的向殿下求助,求您给我一个孩子。您看在大启的江山的份儿上,才被迫答应了这个请求,真是难为殿下了!既然话不投机,那就直接办正事吧!办完正事,殿下便可以尽快远离我这个讨厌之人。” 先前舒云羽还会讨好他,求他办事,如今她竟是这幅冷漠态度,惹得萧容庆大为光火, “尚未怀上子嗣,你就这般跟本王冷脸,待你怀上之后,岂不是要母凭子贵,跟本王闹翻天?” 他这番指控莫名其妙,云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该说的她都说了,他还在发脾气,简直要把她逼疯! “我向您询问素枝之事,您不愿搭理,我闭嘴不吭声,您还是不满意,究竟是我冷脸,还是殿下找茬儿? 您到底想让我怎样?直接下令即可,别让我猜测您的心思,我猜不透,猜了您便会认为我心机深沉,”说到后来,云羽几近窒息,痛苦不已,满腔的委屈瞬时涌至眼眶,潸然滑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为难我?” 舒云羽做错了什么?似乎并没有,萧容庆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心情似乎没来由的烦躁,而起因便是云羽对他冷着一张脸,爱搭不理,好似是在与他耍脾气,这样的冷战方式,他无法容忍, “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云羽还真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 “你又是怎样的人?” 云羽懒得去总结自己的性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不入你的眼,不入你的心,你怎么瞧我都讨厌。” 萧容庆本不愿解释,可一看到她那悲戚的模样,他终是忍不住提了句, “本王最讨厌明知故问之人,为何改变主意救素枝,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本王面前为她求情,本王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去雍和宫的时候我并未再次求情。” “昨晚呢?重复了不下三四遍,烦不胜烦!” 昨晚她的确诚心祈求过,“可当时王爷拒绝了,我以为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今儿个也就没敢再向你求情,哪料你会突然改主意,我以为是有别的原因,这才顺势问了一句,若是为这个,你直说便是,为何非得冲我发脾气?” 萧容庆行事果决,他一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会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更不会介意别人对他的评判。 哪怕别人说他冷血,他也无动于衷,可为何这一次他会在意舒云羽的态度? 她的请求并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却为何她的那番话会印刻在他脑中,始终挥之不去?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在意的究竟是什么,是被舒云羽给说服了,认为留下素枝对局势更有利,还是说,他只是不想让舒云羽失望? 可即便她失望又怎样?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为何要顾及她的感受? 他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以致于云羽问话时他异常烦躁,甚至在刻意回避,“因为本王不喜欢做出尔反尔之人。” “并非所有的出尔反尔都是坏事,殿下肯出手救素枝,我感激不尽,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怕什么?” “本王可没有看出任何感激之意,只看到你在这儿耍脾气。” 云羽哪有那个胆子?她只是被萧容庆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殿下的脾气才是最大的,我哪敢在您面前耍脾气?” “你有什么不敢的?哪怕你装模作样不说话,我也能从你那努起的小嘴中看得出来你骂得很脏!” 天地良心,云羽只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无理取闹,莫名其妙,除此之外,她并没有问候他祖宗, “这是污蔑!我可没胆子骂王爷。” “你的胆子比本王想象得大多了!本王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收你做棋子。” 这是什么话?这嫌弃的语气令云羽颇觉挫败,“我这颗棋子不好吗?听话又恭顺,难道我在殿下眼中就没有一丝优点?” 最初的萧容庆被她的假象所迷惑,相处久了之后他才发现,“你的恭顺只是表象,实则你一身反骨!” 云羽灵眸微转,巧辩道:“有反骨的棋子才更有利用价值。” 衡量价值的同时也得估算后果,“本王需要的是可掌控的棋子,而你总是破坏规矩,极易给本王惹出祸端来。” “真有被人抓到的那一天,我肯定不会供出殿下的。”云羽再一次申明,明确表示不会反口,萧容庆回想着她最近的所作所为,冷嗤道: “素枝被抓,你便一直为她求情。如若哪天你被抓,以你那贪生怕死的性子,只怕你头一个供出本王!” “我是贪生怕死,但我做人还是有原则的。之所以为素枝求情,是因为我连累了她,对她有愧,才想帮她。倘若有朝一日计划败露,那我只会独自承担,不会连累你,我说到做到,倘若我反水指证你,我不得好死!” “一旦计划败露,不论你是否供出本王,你都必死无疑,所以你的毒誓又有什么意义?” 云羽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哎!“行吧!怪我脑瓜子直,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总而言之,要死也是我一个人,绝不会殃及殿下!” 她信誓旦旦的在他跟前竖指起誓,然而这样的誓言却不能令萧容庆彻底信任她, “该夸你讲义气,还是说你太天真?本王多次维护你,在外人眼中,你我同坐一条船,若说此事与本王没关系,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第90章 在上还是在下? “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殿下可以狡辩呀!您可以找借口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就说你完全不知道我假孕一事。” 这会子她倒是说得好听,一旦遇到生命威胁,只怕舒云羽为了保命,又会另投旁人门下,毕竟她那么爱惜小命,在她眼中,命肯定比他更重要, “你的承诺信不得!” 他这人一向很疑心很重,云羽懒得再解释,“殿下不信便罢!真等到出事的那一天,你便会明白,我没有撒谎。” 道罢之后,云羽又觉得这话不吉利,赶忙改口, “呸,呸,呸,乌鸦嘴!希望永远没有被戳穿的一天,希望这谎言能一直被瞒下去,希望我能顺利怀上一个孩子。” 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云羽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留给她的时日越来越少,只剩十二天,她怎能不心焦?不过眼下她最愁的不是孩子,而是姚嬷嬷。 “太后派来的姚嬷嬷阴魂不散,一直缠着我,今晚素枝回来得及时,我才侥幸躲过一劫,但若姚嬷嬷继续待在撷芳殿,只怕她还会找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她赶走?” “你有王牌在手,还对付不了一个嬷嬷?”萧容庆提点了几句,云羽听罢他的提议,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殿下所言极是,对付这种人,无需顾及什么君子之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不过需要殿下配合。” 萧容庆斜瞄他一眼,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你是早就想好了法子,却苦于无法实施,才挖坑给本王跳,让本王出手相助?” 云羽灵眸微转,笑着否认,“哪儿能啊?若非殿下提议,我这愚笨脑瓜子哪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我只是顺水推舟,灵感忽生而已。” 为防他再继续计较,云羽故意打岔,说起了旁的,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要紧之事。前些日子我不小心摔坏了殿下的腰带,如何赔偿是个难题。金银珠宝你不稀罕,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绣工。先前锦岚***也曾夸我绣工好,让我为她绣香囊呢!我寻思着为殿下绣一条新的腰带,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她居然会为他绣腰带?萧容庆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你的绣工有待考察,这才几日的工夫,你就绣好了,莫不是敷衍吧?” 那他真是高看她了,“我还没动工呢!这不是想着先与你商议,你若没意见,我再动工,你若是不稀罕,那我就不白费功夫了。” “……”感情说了半晌还没动手,萧容庆觑她一眼,轻嗤道: “你若真有道歉的诚意,就该将腰带绣好奉上,而不是只动嘴皮子不动手。” “殿下误会我了,是因为你见识过太多珍宝,瞧什么都不稀罕,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绣的腰带,这才事先询问。你若不满意,咱还可以换别的呀!万一我擅自做主,费劲巴拉的绣出一条腰带,结果你压根儿不稀罕,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云羽诚心诚意的与他商议,听罢她的话,萧容庆面色愈沉,不屑一顾, “计算回报的付出,毫无诚意!” 云羽只是不想做无用之功而已,这也能成为他计较的理由?云羽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但听他这话音,她已然确定, “我很有诚意的,既然殿下没意见,那我就给殿下绣腰带了,但该绣什么图样呢?殿下对纹样可有什么要求?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要不要本王再找个人来帮你打样?” 他那微挑的眉峰彰显着他的不满,云羽当即摆手,不敢再劳烦他,“那倒不必,刺绣的花样我还是懂的。既然殿下没要求,那我就自个儿做主了,先说好,待我绣好之后,殿下可不许挑刺。” “你若敷衍应付差事,本王还不能指出来?”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若我自个儿不满意,绝不会送给殿下。这是对绣品的尊重,也是对这项技艺的尊重!” 云羽不允许旁人质疑她的绣工,她特地将自己的巾帕拿了过来,“殿下请看,这帕子就是我自个儿绣的,我的绣工没你想得那么差,你要对我有信心。” 萧容庆随意洒了一眼,只见那帕子上绣的是蓝紫相间的绣球花,色泽梦幻,针脚细密,色彩晕染的技术炉火纯青,萧容庆疑心顿生, “一个猎户的女儿居然会苏绣?这样的技艺没有几年之功是达不到的,据你所言,你母亲早亡,那么你这苏绣的技巧又是从何而学?” 云羽心道萧容庆此人果然警惕多疑,对什么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她下巴微扬,不悦反问, “猎户的女儿怎么了?殿下可别瞧不起我们这些猎户出身之人,我爹常年混迹在山林之中,不仅能打猎,寻找珍稀的动物皮毛,还可以挖人参虫草,随便挖出些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就可以卖出好价钱。 我爹只是习惯了山林中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愿到都城之中被人管束着,所以才一直待在山林之内,我们的衣食住行的确没有都城这般方便,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穷苦清贫,什么都没见识过。 小的时候我爹去打猎,我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便将我寄养在邻居家中,给他两张狐狸皮作为报酬。邻居的叔叔识字,教我读书,婶婶会苏绣,我那苏绣的技艺便是她教我的。” 云羽解释的有理有据,萧容庆也就没再与她争辩,反正他已经派人去她所谓的老家查证,过不了几日便会有结果。 商议罢此事之后,云羽提醒他该办正事了。 想起白日里她在雍和宫的表现,萧容庆揶揄道:“那会子推拒着不同意,现下又主动要求,你可真是善变!”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回想起白日里的情形,云羽也觉尴尬。 “光天化日的,又是在雍和宫,而且许姑娘还在外头呢!若是被许姑娘发现什么异常,她会伤心的。” 萧容庆薄唇紧抿,声带不愈,“你总提她做什么?不让她瞧见,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你才会自欺欺人!” 一想到许姑娘喜欢萧容庆,而她却与萧容庆在暗中做着那些不可描述之事,云羽便觉不自在,总觉得对不住许姑娘。 “殿下配合我只是迫不得已,这并非你的本意。我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不会刻意公开,所以殿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暂且先瞒着许姑娘,等我怀上孩子之后,便不会再打搅殿下,更不会影响你和许姑娘的感情。” 萧容庆本想澄清,可他转念一想,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为何要向他解释? 思及此,萧容庆也就没再就这件事做出任何回应。 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云羽事先询问,问他打算用什么样的姿态?“今儿个谁在上?” 萧容庆不答反问,“你喜欢上,还是下?” 云羽的水眸闪过一丝讶异,“你居然允许我自主选择?真是难得啊!今晚的月亮是打哪头出来的?” 第91章 云羽吆他喉结 听出舒云羽在损人,萧容庆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既然本王在你心中是独断专行之人,那就没必要询问你的意见。” “殿下那不叫独断专行,那叫……”云羽星眸微转,努力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容易得罪人的词, “那叫有主见,你说你问都问了,好歹听一听我的意见吧?” 萧容庆身子微微后仰,斜倚在塌上,懒应道:“洗耳恭听。” 他今天的态度也太好了些,云羽不禁在想,这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不过他既问了,那她还是应该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云羽十分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而后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可以选,那我想在上。” 萧容庆那紧盯着她的墨瞳异常明亮,仿佛已然看穿她的小心思,“就这么想压制本王?” 云羽那微弯的眉眼闪着狡黠的光,“殿下误会了,我是担心殿下的伤势。” “本王的手臂已经不渗血了。” “那也得再将养几日,伤口愈合至少需要七到十日,在此期间您都不能受累。” 云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似是在真的为他考虑。萧容庆却是一眼看穿她在打什么小算盘, “你认为本王专横霸道,平日里你受尽欺负,所以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名为让本王养伤,实则是想翻身做主,伺机报复!” 被戳穿的云羽笑容顿僵,但她灵眸一转,狡辩道:“帐中之事,乃乐趣是也,怎么能说是报复?殿下也太不懂情致了吧!” “你我之间不需要情致,你只需要一个孩子。” 云羽顿感失望,“才刚殿下还说让我选,我选了你又不同意,那又何必征求我的意见?” “你也就是说说,本王也就是听听,不一定会采纳你的意见。” 一听这话,云羽瞬时丧了气,“早知如此,我干脆不发表意见,白期待一场!” 先前她只会腹诽,现下居然敢明着蛐蛐,“你这般大声嘀咕,是怕本王听不到?” 规则都是他定的,她只能服从,不能讲理,当然不服气,“殿下您是故意耍我的吧?” 萧容庆也不否认,倨傲挑眉,“是又如何?” “……”他居然就这般明晃晃的承认了!但正如他所言,即使他承认,她又能如何呢?忿忿然的云羽恼哼道: “殿下且等着瞧,总有一日我会……” 她竟然敢撂狠话?果真是越发嚣张了!萧容庆眉骨微扬,那神情既有一丝好奇,又夹杂着震慑的威严, “会怎样?” 云羽努了努唇,吆牙切齿地道:“我会睁大双眼,识别你的所有套路,争取不让自个儿再跌入你的圈套。” 仅此而已?萧容庆可不信,“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心话,过来,看着本王的眼睛,给你个机会,说出你的心里话,你想如何反击?” 萧容庆长指微钩,示意她靠近一些。 云羽莲步轻挪,行至塌边,坐了下来,大着胆子与他对视,“我想……” 她的一双星眸似秋水泛波,盈盈流转着,她也不明说,趁着他不注意,云羽迅速俯身,扒开他的衣襟,卯足了劲儿,在他颈侧直接吆出牙印来! 实则她吆得并不是很疼,只不过她这个举动出乎萧容庆的预料,惊诧在他的墨瞳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气息, “在雍和宫那会子,你可是心惊胆战,现在你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做坏事,就不怕被人发现?” 云羽一脸惊慌,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哎呀!突然忘了这一茬儿,已经留下了痕迹,这可怎么办呀?我不是故意的,殿下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跟我置气吧?” 舒云羽一副胆怯无辜的模样,萧容庆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的真正意图?“你是惦记着雍和宫的仇,才刻意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报复本王?” 云羽努了努唇,否认得十分干脆,“哪有?殿下把我想得也太坏了吧?我这是有样学样,潜心跟您学习闺中技巧,只是没掌握好力度,稍微重了一些,还请殿下见谅,待我再多练习几回,大约就能掌握好力道。” 她的解释听起来好似很合理,实则毫无说服力,“你就没想过,如果被人瞧见,本王会如何作答?” 先前云羽也是这么问他的,然后他根本就不顾及她的处境。云羽之所以故意这么做,就是要让他切实体会一番,遭遇这样的事,将会是怎样的难为情, “这会子知道怕了?当初殿下可有想过我该如何面对旁人的质疑?” 萧容庆无谓勾唇,“你随意,如若许香禾瞧见,问起因由,本王便说是你留下的痕迹。” 才刚还在暗自得意自己终于报仇了的云羽一听这话,顿感懊悔,红着脸制止,“这可不兴说啊!” 这会子晓得怕了?却不知她是真的惶恐,还是伪装?“你既敢这么做,又何惧本王公开?” 才刚云羽只是赌气报仇而已,根本没细思后果,被他一吓唬,她又开始担忧,“这种事不适宜公开,殿下就不怕惹麻烦?” “让许香禾知晓,倒也无妨。” 怎么可能?“许姑娘这么大度吗?如果她知道你跟我合作一事,她不会生气伤心的吗?” “本王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不会在乎旁人的评判。” “可许姑娘她喜欢你,即便殿下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一旦让她知道你我有过亲密之举,她应该会很难过,因为真正喜欢一个人,便不愿意与旁人共享,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愿意!” 萧容庆侧首望向她,眸色幽深,“那么你呢?你愿意与旁人共享本王?” “我?”云羽惊讶的指向自个儿,她没想到萧容庆居然会探讨这个问题,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也没得选择啊!我与殿下本就是地利益相连,并不涉及感情,所以殿下是否有其他女人,我管不着,也不在乎。等我怀上了孩子,就不会再让殿下受累,到时你便不必再来撷芳殿,许姑娘也不至于误会什么。” 这话听起来怎就那么不顺耳?“本王来不来撷芳殿,何时过来,由本王决定,而不是你说了算!” 才刚还好好的,眨眼间他又变了脸,声调也逐渐变冷,云羽也不晓得哪句话又说错了,明明她觉得自个儿说得挺有道理呀! “行行行,好好好,什么都是殿下说了算,我对殿下唯命是从。” “你的唯命是从只服从于利益,一旦利益冲突,你就会撕开温顺的假象,冷脸以对,譬如素枝一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怎么又算旧账?尴尬的云羽讪笑道:“那是个误会,把话说开之后,这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说起这个,我斗胆提一句,有时候很简单的一件小事,你明说便是,可你却为了面子,或是其他的原因,不肯明着告诉我,偏要让我自己猜。 我这脑瓜子吧!你也知道,时而灵光,时而糊涂,根本猜不准你的心思,便容易闹一些本不该存在的莫名其妙的矛盾。” 云羽是瞧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才斗胆与他提出自己的想法,道罢她便有些后悔,担心他会不高兴,又发脾气,于是她悄悄的往榻的外侧挪了挪,做好随时逃闪的准备,然而萧容庆只是望向她,声调微懒, “你在教本王做事?” 云羽赶忙摆手,“我可没那个胆子!殿下位高权重,如何待人接物是你的自由,我的确管不着。是我又多嘴了,你若是不爱听,那就当我没说吧!” 她打算起身离开,却突然被萧容庆拽住手腕,“才刚的账还没算,就想开溜?” 第92章 亲吻云羽成了萧容庆的习惯 云羽一脸茫然,方才她与萧容庆说了太多的话,一时间没明白他指的到底是哪一句,“哪笔账?” 萧容庆那睇向她的眼神夹带着一丝讥诮,“欠本王的账太多,自个儿都记不清了?才吆了本王,就想全身而退,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若真要算账,那她可有得说了,“先前殿下也吆过我很多次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那红唇微努的娇俏模样竟令萧容庆有一瞬的失神,察觉到自己心神微恍,萧容庆立时收回了视线, “你还真就说对了,本王可以做的事,你不一定能做。” “殿下也太霸道了吧!”尽管云羽的声音很小,但萧容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傲然挑眉, “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王。” 云羽还想再反驳,然而萧容庆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人拽至塌上,迅速翻转,将她覆于下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云羽赶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颈,她那双无辜的鹿眼凝望着他,软声哀求, “不要在这儿留下痕迹,今儿个险些就被姚嬷嬷看到,幸得素枝及时出现,替我解围,否则我就要死翘翘了!” 萧容庆抬指攫住她的下巴,与此同时,他的大拇指轻缓的摩梭着她的唇,目光放肆的上下逡巡着, “给你个机会,自个儿选,吆哪里?” 这还能自己选吗?云羽猜测这是一个陷阱,尽管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但她还是心存侥幸,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可思来想去她都觉得不合适, “哪里都不好,姚嬷嬷一天不走,我便得小心谨慎,以防她挑我的茬儿。” “本王给了你机会,你自个儿不选,那可就别怪本王了!” 他想怎样?云羽顿感不祥预感,尚未等她回过神来,就见萧容庆直接倾覆而来,如巍峨的大山笼罩着她! 与此同时,她的唇瓣直接被他覆住,云羽下意识想闪躲,怎奈他蓦地扣住她的下颌,不许她逃离! 从前他可是从来不愿亲吻她的唇,最近几天是怎么了?他竟时常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云羽百思不得其解。 实则萧容庆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看到她绯红的唇,他便莫名其妙的想惩罚她,她越是闪躲,越是抗拒,越容易激发他欺凌的意志! 他一直认为这只是对她不乖顺的惩罚,浑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举动有多危险!有些事一旦变成下意识的习惯,便难以更改。 云羽想反抗来着,怎奈她根本反抗不了。唯一让她庆幸的是,他没有吆她的唇,只要他不在别处留下痕迹就好,其他的,她能忍则忍吧! 万一她又不小心惹怒了他,指不定他又会如何报复呢! 今晚的萧容庆没去帐中,就在这塌上,在幽暗烛火的映照下,将她据为己有! 云羽只觉那晃动的烛火似在嘲笑她的不堪,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她根本就不敢忤逆萧容庆。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这一夜的萧容庆耐力格外得好,云羽被他欺负得困乏至极,顺势在这榻间昏睡了过去,浑忘了入帐。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个儿居然就这么睡在了榻间,身上还盖着锦被。 这被子是她觉得冷,迷糊间自个儿拉扯过来的?还是萧容庆给她盖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罢了!琢磨这些也无用,云羽更该担忧的是自己的处境。 原本素枝回来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可一看到姚嬷嬷,云羽便没了好心情。 昨夜素枝突然回来,姚嬷嬷深感诧异,但那会子天色已晚,太后可能已经歇息,她不方便再过去询问,等到天一亮,她立马去了一趟永寿宫。 提及此事,太后也气得不轻,然而郑忠言突然出面,太后看在高宗的面儿上,只得放人,不过太后并不气馁,她特地交代姚嬷嬷,定要紧盯着舒云羽,还有素枝,想法子抓住她们的把柄,如若素枝再犯错,那郑忠言出面也不好使了! 姚嬷嬷谨记太后的指令,而后又匆匆回往撷芳殿。 当天下午,云羽午歇醒来,宫人奉上燕窝,嬷嬷特意为她换了餐具,亲自为她去盛,不许素枝动手。 素枝只道这些事都是由她来做,大有与姚嬷嬷争抢的架势,姚嬷嬷自是不甘落下风,“莫拿从前说事儿,自我来到撷芳殿之后,往后宫人分配皆由我来定夺,无需你掺和!” 姚嬷嬷的态度很强势,素枝努了努嘴,终是没再继续争辩。 云羽心中忿忿,但还是勉强接过了姚嬷嬷递来的燕窝,但她接过之后并未喝下,而是转手递给了素枝,说是赏她的。 姚嬷嬷见状,当即垮了脸,“小主怀了身孕,这燕窝可是为小主准备的,怎能给宫女?” 云羽不以为然,“既是为我准备的,那我想喝便喝,想赏便赏,这是我的权利!” 姚嬷嬷心道,舒小主故意将她奉去的燕窝赏给素枝,可不就是在故意打她的脸,给他她难堪嘛! 眼看着情势不对,秋鹭行至舒小主身边,小声劝道:“姚嬷嬷毕竟是太后的人,小主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尽量不要与她作对,以免她到太后面前嚼舌根儿。” “说得好似我敬重她,她就不会嚼舌根儿一般。对于得寸进尺,不自量力之人,没必要给脸。” 云羽已然看透姚嬷嬷的德行,也就不可能再唯唯诺诺。 素枝当然明白舒小主的意图,她故意当着姚嬷嬷的面儿喝下那碗燕窝,姚嬷嬷气得干瞪眼,恨得牙痒痒。 素枝浑当看不到,喝完燕窝之后,她便将碗放在了桌上,而后她又亲自为舒小主盛了一碗,云羽接过,掂起调羹,正待去喝,一旁的素枝忽然紧捂着肚子,哀呼出声! 云羽见状,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素枝冷汗直冒,直道肚子有些绞痛,且胃里一阵翻滚,十分难受。 话还没说完,素枝就忍不住紧捂着嘴巴,疾步行至痰盂前,俯身蹲在那儿,呕吐连连! 吐完之后,素枝腹痛难忍,又去了茅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云羽心疼不已,赶忙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宫人们打算将燕窝端下去收拾一番,云羽摆手制止,“素枝喝了燕窝之后便出现怪异的症状,许是这燕窝有什么问题,东西留下,暂时不要动。” 姚嬷嬷撇嘴嘀咕道:“这燕窝能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是太医说了算,不是由你来判断!等太医来诊治探查过后,方能确定素枝抱恙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云羽坚持不许撤,宫人也不敢犟嘴,只能将燕窝留下。 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立时为素枝诊脉,短短两刻钟,素枝已经去了两趟茅房,这会子仍觉腹痛,且还头晕恶心。 太医把脉过后,观察她的面色,只道她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今儿个你你吃过些什么?” 素枝只道晨间并未用膳,也就方才舒小主赏了她一碗燕窝。 太医端起那碗燕窝仔细查看,验证费了好一番功夫,最终确认这燕窝的确有问题, “启禀小主,这燕窝被人下了药,一旦喝下燕窝便会呕吐腹泻不止,直至虚脱!寻常人难以承受,如若是怀孕之人,更难承受,严重者甚至可能导致小产!” 云羽一听这话,登时心惊,素枝恍然大悟,“这燕窝本就是为小主准备的,是小主好心赏给了奴婢,如此看来,这下药之人是冲着小主去的呀!” “若我没有赏给素枝,而是直接喝下,那此刻上吐下泻的人就该是我了!”得知真相的云羽忽觉后怕,担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或许我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究竟是谁如此歹毒!” 云羽仔细一回想,不由将目光落在了姚嬷嬷身上,“这燕窝是你端给我的!” 迎上她那质疑的眼神,姚嬷嬷当即摇头否认,“奴婢是端过燕窝,可奴婢没给你下药,在此之前,这燕窝不定经过多少人的手呢!小主怎能断定是奴婢动的手脚?” 第93章 我的孩子险些保不住! 环视四周,姚嬷嬷指向一旁的宫女,“传送燕窝的是这名宫女,她也有嫌疑!” 姚嬷嬷当即质问传燕窝的宫女彩竹,彩竹吓得赶忙跪在地上,如实交代,“拎食盒的是奴婢,期间还有青荷随行作证,奴婢并未打开过食盒。” 青荷也跪了下来,坚称自己也没有动过食盒,“小主的食盒上贴有封条,不到主子跟前,不可拆封。方才奴婢也是到了小主跟前,当着小主的面儿揭开封条。小主瞧得清清楚楚,奴婢没有下药的机会,更无此心啊!” 这一点倒是事实,这些个封条是由御膳房贴的,直至到了主子的宫里才能解开,且封条上写的皆是特殊的字样,在此期间,传膳的宫人不得将其随意撕毁,一旦撕毁,无法再复刻原本的字条。 再者说,传膳期间,几名宫人同行,想要动手并非易事,基于此,云羽越发笃定, “彩竹与青荷所言不差,她们没这个机会,那么姚嬷嬷你的嫌疑便是最大的!” “奴婢怎么就有嫌疑了?小主不要污蔑奴婢!” 姚嬷嬷不承认,云羽便将此事闹到了皇后那儿。偏偏姚嬷嬷是太后的人,皇后不好做主张,便干脆去了永寿宫,当着太后的面审问此事。 听罢来龙去脉,太后怒斥荒谬,“接触过燕窝的不止姚嬷嬷一个人,兴许是在宫女拿到燕窝之前,燕窝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云羽之所以敢这么判断,自有她的理由,“想要知道燕窝是在御膳房动的手脚,还是在撷芳殿,很简单。 半晌吃燕窝的不止我一个人,其他的后宫女眷也有份例,只要派人去问一问,其他吃过燕窝之人是否有异常,便见分晓!” 皇后亦觉舒云羽所言有理,随即派遣的几名宫人分别去其他宫中询问。 几个人分头行事,两刻钟之后,宫人们匆匆赶回来,说是今日吃过燕窝的一共有八位,截止目前为止,她们并无任何异常,只有撷芳殿的燕窝有问题。 御膳房的人也被叫来对质,小太监只道这几种燕窝做好之后一直摆在那儿。 待各宫的宫人过来之后,这才随机端取,放入食盒之中,贴上封条,他们事先并不晓得这些燕窝会分到哪个宫里。 皇后听罢,心下了然, “九盅燕窝里面,只有一盅有毒,且端取随意,假如御膳房的人想加害属云羽,他无法确定这盅下了毒的燕窝一定会被撷芳殿的人端走,所以在御膳房下毒,并非明智之举。 偏偏其他的人都没事,只有素枝吃完出事,那就证明下毒者是在燕窝到了撷芳殿之后才动的手。” 云羽深以为然,“皇后娘娘所言及极是!平日里都是素枝奉燕窝,今儿个姚嬷嬷却抢着要端燕窝,是姚嬷嬷亲自将燕窝从食盒里拿了出来,定是她从中动的手脚!” 姚嬷嬷大呼冤枉,“小主慎言,万不可冤枉奴婢,奴婢兢兢业业的侍奉小主,又岂会害您?” “我可不会随便冤枉谁,只是你的嫌疑的确最大,且你的行为举止格外怪异!平日里我用的都是银碗、银筷和银勺子,即便燕窝有问题,至少也能瞧出来异常,可姚嬷嬷到了撷芳殿就要求我换餐具,说什么银质餐具瞧着不够雅致。 我只当她太过强势,喜欢管控旁人。如今看来,姚嬷嬷此举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她先逼着我换餐具,那么这燕窝有问题我也察觉不出来,这便是她的诡计!” 姚嬷嬷涨红了脸,恼声反问,“害人总得有动机,奴婢害小主的动机又是什么?无缘无故的,奴婢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在燕窝中下药?” 云羽轻抚着自己的腹部,红着眼悲愤控诉,“一旦我喝下的燕窝,指不定我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你就是冲着我腹中的孩子去的,其心可诛!” 听罢舒云羽的陈述,皇后亦觉姚嬷嬷十分可疑,“如此说来,碗筷餐具是姚嬷嬷换的,那盅燕窝也是姚嬷嬷亲自端的,她的嫌疑的确最大。” 姚嬷嬷当即申明,“皇后娘娘,奴婢可是奉太后之命去侍奉舒小主的,难道您二位认为太后让奴婢去撷芳殿,就是为了谋害舒小主吗?” 闹出这样的事,太后本就头疼,她一直皱着眉头,在思量着应对之策,姚嬷嬷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更黑了! 云羽灵机一动,先发制人,“姚嬷嬷,你可真是歹毒啊!你办了坏事,居然还敢往太后身上推?分明是想把太后拉下水! 既是太后派你去的,那太后肯定不会让你动手,一旦我出事,所有人都会联想到太后,太后肯定办不出来这样的事,可你还是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是旁人派去的,故意谋害我,再嫁祸给太后,那么你背后的主子便可完美隐身,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 太后本想训责舒云羽,然而云羽此话一出,直接将太后摘得干净,太后反倒不好再说什么。 但凡她再为姚嬷嬷辩驳,那岂不是等于告诉世人,姚嬷嬷是受她指使? 情势所逼之下,太后只得质问姚嬷嬷,“你究竟为何给舒云羽下药?是受谁指使?” 姚嬷嬷大呼冤枉,急忙跪下否认,“太后娘娘明鉴,没有您的指令,奴婢怎敢擅自行动?” 云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瞪大了双眼刻意重复询问,“你是想说,太后本来打算给你指令?什么指令?该不是要谋害我腹中的孩子吧?” 姚嬷嬷此言一出,太后跳进黄河洗不清,急火攻心的她怒拍凤椅,“你在胡说些什么?胆敢污蔑哀家?活得不耐烦了!” 被指控的姚嬷嬷情急之下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察觉到失言,姚嬷嬷立马往回找补,颤声解释,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绝不可能做出谋害舒小主的事来,舒小主她在冤枉奴婢!” 云羽眸光一凛,正色怒斥,“素枝上吐下泻,此乃不争的事实,太医也查出来燕窝有问题,而你接触过燕窝,还强迫我换餐具,种种迹象表明,你便是下药的真凶!” 姚嬷嬷焦急辩驳,“人证呢?人证何在?没有人证,小主不能随意给奴婢定罪。” 云羽冷然一笑,提醒道:“只有人证,没有物证,罪名难以成立,但如果有物证,没有人证,罪名是可以成立的。” 眼下的局势再明朗不过,就连太后都不敢轻易为姚嬷嬷说话,云羽拿捏住了这一点,顺势借着这个时机向太后哭诉, “太后娘娘,此人居心不良,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姚嬷嬷在燕窝中下药,意图谋害先帝的血脉,我的孩子险些保不住,我可不敢再让她留在撷芳殿,还请太后将姚嬷嬷调离撷芳殿!” 太后派去的人,才两日而已,便出了这样的事故,纵使再不甘心,太后也没理由拒绝舒云羽的请求,毕竟姚嬷嬷出自永寿宫,旁人终归会联想到她。 为了避嫌,太后只得答应将人调回来,严加惩处。 皇后微低眉,用巾帕遮掩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这样的局面是她最乐意看到的,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儿请示道: “有些人居心叵测,谋害舒云羽,陷害母后,母后若想查证此事,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后宫之事,您可能暂时不得空去管,那么撷芳殿内宫人调遣一事,臣妾愿为母后分担。” 太后心下忿忿,暗嗤皇后可真会落井下石,姚嬷嬷才出事,皇后便着急往撷芳殿塞人,她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想取而代之,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自己的人安排在撷芳殿中。 这样的时机,太后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姚嬷嬷的事是个意外,哀家定会查明此事,给舒云羽一个交代。既然她靠不住,哀家便再安排一个人到撷芳殿,继续照顾舒云羽母子二人,这点小事哀家可以安排,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太后不肯放权,还想再继续安插人手。可不论换谁,她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定是想借机谋害舒云羽,所以皇后绝不允许太后的奸计得逞! 可若直接起争执,又会被人说她这个儿媳违逆婆母的意思,对婆母不孝。皇后略一思量,随即望向舒云羽, “毕竟是给云羽安排宫人,理当征求她的意见。云羽,你想让谁为你安排宫人?” 皇后一句话把云羽给难倒了,她暗自思忖着,皇后可真是会祸水东引,居然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她?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嘛! 第94章 他的手不老实 实在云羽谁都不想选,不论她选谁,都很容易得罪人。 但若两个都拒绝,那便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而且她的意见也不重要,皇后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借她的名义回怼太后而已。 即便她说不需要宫人,皇后也会想方设法的往撷芳殿里继续塞人,不过云羽清楚的知道,皇后是要保住先帝血脉,而太后的目的则相反。 反正她得罪太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也无妨。不论她今日做出什么选择,太后都不可能对她改变态度。 权衡利弊之下,云羽福身道:“我没什么意见,既然皇后娘娘愿意为我择选宫女,我自然不能辜负娘娘的心意。” 最终云羽选择了皇后,太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姚嬷嬷犯了事,大好的机会竟然平白浪费了!太后还得忙着查证姚嬷嬷一事,暂时不得空管舒云羽,也就没再出言反对,姑且先让皇后蹦跶一阵子,等她腾出手来,再想法子扭转局面。 接连折腾了几日,姚嬷嬷终于被赶出了撷芳殿! 然而云羽还未缓口气,皇后又要给她指派新的宫人,只不过皇后与太后不同,她喜欢博名声,为表宽怀,她特地让云羽亲自挑选宫女。 皇后先挑了两个人,而后让她自行挑选,“既是伺候你的宫人,自然要合你的眼缘,你瞧瞧哪个顺眼儿?” 两名宫女纷纷向她行礼,“奴婢凌月、冬兰参见舒小主。” 云羽记得萧容庆跟她说过,眼前这个叫凌月的宫女是他的线人,她星眸微转,打量了会子才道: “这个叫冬兰的宫女瞧着挺和善的,就她吧!” 皇后看向冬兰的眼神意味深长,“本宫记的九皇叔十分注重八字,伺候你的宫女,也得测算八字,这事儿办得匆忙,本宫竟给忘了,现下就找人当场测算。” 随后皇后派人将钦天监的人请过来,为云羽和冬兰合算八字。 云羽暗自思量着,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钦天监的人肯定会说冬兰与她八字不合。 恰如云羽所料,测算过后,钦天监的人还真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冬兰与她的八字不甚相合,如若去侍奉,很可能会给她带来灾祸。 对于这样的结果,云羽又能说什么? 毕竟八字这种事本就虚无缥缈,世人大都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只要有这样的迹象,便不敢有人冒险,万一出了事,谁又能承担后果? 再者说,八字一说是由萧容庆提出来的,如今皇后拿此做借口,云羽无法反驳,否则皇后肯定会拿萧容庆说事儿。 冬兰不合适,于是皇后又让钦天监的人给凌月测算,结果显示凌月的八字与云羽十分相符, “看来还是凌月与你更有缘一些,不如就让她去侍奉你吧!你意下如何?” 实在皇后也猜得到,她这凤仪宫中应该也有萧容庆安排的线人,但她不确定是哪个宫人,于是她便故作大度的让云羽自个儿选宫女,只因她也曾怀疑舒云羽会不会与萧容庆有勾结? 假设这两人暗中有来往,那么舒云羽所选的那名宫女应该就是萧容庆的线人! 今日舒云羽选的是冬兰,皇后便怀疑冬兰来历不明,这才故意找借口测算八字,再趁机将凌月塞给她。 而云羽正好预料到了这一点,她猜测但凡是她主动所选之人,皇后必然不会给她,所以她才反其道而行之,选了冬兰,继而让皇后怀疑冬兰,那么凌月便顺理成章的被皇后安排到了撷芳殿。 这些都只是云羽的猜测,她也不能断定皇后究竟会怎么做,只是依照皇后的性子去推断,接下来的局面会如何发展。 做出这样的选择时,其实云羽也在担心,万一皇后一口答应,让冬兰去撷芳殿,万一她赌输了,那么接下来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在这深宫之中,看似寻常的一场交谈,实则都是暗潮汹涌的博弈。互相试探,互相耍心机,再寻常不过。谁能掌控局势,既靠心机,也靠运气,好在最后她赌赢了! 凌月也是萧容庆的线人,那么云羽也就不必担心会露馅儿了,只不过这凌月是什么样的性子,云羽尚不知晓,还得再观察一段时日。 “皇后娘娘为我选的,那自然是十分稳妥的,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云羽道了谢,又在此陪皇后喝了盏茶,而后才告辞离去。 眼下的局面是皇后最乐意看到的,太后却在永寿宫大发雷霆! 众人一走,太后便质问姚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嬷嬷伏跪在地,哭着向太后声明,坚称自己绝对没有给舒云羽下药。 “太后娘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从来不敢违背您的命令。这才去两天,您并未发号指令,奴婢也不敢轻易动手啊!” 秦德让怒指于她,恨嗤道:“这种话你就不该当众说出来,你这分明是想拉太后下水,让旁人对太后起疑心,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你背后的主子又是谁?” “奴婢唯一的主子就是太后娘娘,没有谁指使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奴婢是被冤枉的!” 姚嬷嬷一边磕头一边表态,一副极为诚恳的模样,端坐于凤椅上的太后下巴微扬,她那微微眯起的双目泛着疑光, “你当初的主子可是昭慧皇后,后来才又转投哀家,指不定哪天你也会背叛哀家!” 太后突然提及旧事,算起了旧账,姚嬷嬷不禁心惊胆战,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对她应该很信任,孰料太后居然仍对她存有疑心! 冷汗直冒的她一再表忠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自从跟了太后之后,奴婢便一心为太后着想,绝无二心!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从不喜欢听空话,她只看实际行动,然而姚嬷嬷的行为已经令她太过失望, “你今日的举动便连累了哀家!原本哀家是想放个眼线在撷芳殿,被你这么一闹,人直接被退了回来,哀家还没理由再安排其他人,又被皇后抢了先机。你坏了哀家的计划,哀家要你何用?” 眼瞧着太后怒火盈心,秦德让随即命人将姚嬷嬷给带下去,而后低声宽慰道: “奴才也觉得此事有蹊跷,指不定又像上回***被人污蔑一般,也许这姚嬷嬷也是端王的人,故意谋害舒云羽,再嫁祸给太后娘娘。娘娘勿恼,千万保重身子,奴才这就让人去审问姚嬷嬷,尽快将此事查清楚,给娘娘一个交代。” 太后暗自琢磨着,“难道姚嬷嬷真的是萧怀铮的人?上回雯慧才被旁人污蔑,这回竟轮到哀家了吗?若果真如此,那端王的局布得比哀家更早,当真是防不胜防!” 太后怒火攻心,气息不稳,她那藏于抹腹下的一抹莹白起伏得格外剧烈。 立于她身侧的秦德让看得一清二楚,他并未避开视线,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疾不徐的为她顺着气,而后又亲自为她按捏肩膀。 捏着捏着,秦德让的手不自觉的自她的肩头向下移动。 察觉到他的过分之举,太后反手轻拍他的手背,眼波流转间嗔他一眼,警示道:“休得放肆!” 第95章 云羽去雍和宫见萧容庆 然而秦德让并未收手,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噙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奴才只是想为太后疏解心中郁结。”说话间,秦德让的大手继续往下探索,太后只说了他几句,但却并未再拦阻,任由他胡作非为…… 太后只当谋害舒云羽一事是端王所为,殊不知,这其实是萧容庆的主意。 昨儿个云羽跟萧容庆说起不想让姚嬷嬷留在这里,萧容庆便为她出主意,她利用身孕一事做文章。 云羽本打算自个儿喝下那碗药,显得更加逼真,但萧容庆不愿冒这个险,毕竟两人已经亲热过一段时日,指不定现在云羽的腹中已经怀上了萧容庆的骨肉。 万一喝了这药,伤及胎儿,得不偿失!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萧容庆吩咐御膳房的线人在那盅燕窝里下药,让素枝代为饮用。 姚嬷嬷与素枝本就不对付,云羽也看不惯姚嬷嬷,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云羽借着这个机会,故意将姚嬷嬷端来的燕窝赏给素枝,在众人看来倒也合乎情理,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如此一来,云羽即可指控姚嬷嬷,又不必自己亲自喝下那碗药,一箭双雕! 而姚嬷嬷来此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找机会谋害舒云羽,然而太后尚未给她下指令,突然就出了事,姚嬷嬷也很懵,她甚至在想,难道这撷芳殿中还有太后安排的宫人?是其他宫人动的手? 但这些细节她不敢当众言明,偏偏接触过那碗燕窝的确实只有她,以至于她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清。 云羽原本没想做这么绝,谁让姚嬷嬷一到撷芳殿便如此飞扬跋扈,姚嬷嬷欺人太甚,那就不能怪云羽反击。 眼下这撷芳殿总算是清净了,但却苦了素枝,自从她喝了那碗药之后便上吐下泻,连着两天都无法正常吃饭,稍微吃点儿东西就得吐出来。 云羽见状,心疼不已,暗嗤萧容庆让人下的这药剂量也太重了些! 尽管素枝很难受,但她愿意替舒小主承担这些,毕竟是舒小主为她求情,睿王才改变主意,派人救了她,那么舒小主也是她的恩人。 “如若下的剂量太小,奴婢的症状太过轻微,此事便无法闹大,所以就该下重一些,把事情往严重了再说,才能一举将姚嬷嬷送走,以免节外生枝。太医已经开了药,奴婢喝了药,过两天也就好了,不妨事,小主不必担忧。” 云羽当然也明白,萧容庆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她只是心疼素枝,倒也不会因此而责怪萧容庆。他肯出手帮忙,她已经很感激了,哪儿还敢挑三拣四? 她本想就着此事向萧容庆道谢,可昨晚萧容庆没来,那么今晚他应该过来了吧? 然而云羽一直等到子时,都没见他的身影,却不知这他这两日在忙些什么,居然一直没能抽空过来。 云羽默默算了算日子,距离太医所说的一个月只剩九天了。 日子越来越近,她怎能不忧心?她很想知道萧容庆为何没来,但她没理由去雍和宫找他询问。素枝最近正被太后盯着,她也不能让素枝去打探消息,以免又惹祸端。 不过她可以去找锦岚,或许借着锦岚的由头,还能去一趟雍和宫。 只是这会子已经快晌午了,等她找到锦岚,再去雍和宫,估摸着又得到饭点儿,她可不想再在雍和宫用膳,太尴尬了! 云羽打算等下午再去,这会子趁着这个工夫,她先给萧容庆做腰带,先前答应过要给他做一条新的腰带,昨儿个她已经开始动工了,她是想着尽快完工,把东西赔给他,她才心静。 云羽正坐在屋内绣腰带,忽闻外头传来一阵说笑声。 她仔细一听,好像是锦岚的声音。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她准备下午去找锦岚,孰料锦岚上午就过来了! 想起自个儿还在绣腰带,云羽立马将腰带放至针线篮中。毕竟这是件悄密之事,她可不能让人知道她正在给男子绣腰带。 云羽匆忙将东西收起来,待她整理好仪容,锦岚便已经进来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锦岚才说出此行的目的,她是想请云羽帮忙改一件绣品,那绣品是锦岚自己做的,做了一大半,即将完工之时,突然发现有一段绣错了! “如果不赶时日,我重新绣一件也就罢了,偏偏我赶着将东西送出去,没工夫再重新绣制。我记得你绣工很好,你可有法子改一改?” 云羽不免有些诧异,“你想要什么东西,大可让工人们去做,怎的还要自个儿动手?” “自个儿做的意义不同嘛!假手于人,并不是自己的心意。”锦岚说这话时,面上似是飘起了一朵红云。 云羽暗自思量,如果是送给姑娘家,锦岚不至于红着脸,瞧她这害羞的娇模样,八成是送给男子的, “究竟是谁竟有这样的荣幸,居然值得我们***殿下亲自为他做绣品?” 锦岚羞涩低眉,神秘兮兮地道:“暂时先保密,等做好了再说。”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云羽也没有再追问,她接过绣品一看,发现这是一条腰带。腰带的样式并非女子所用,云羽越发笃定这是送给男子的。 云羽看透不说透,继续打量着,但见这腰带上有祥云,还有莲花纹,但其中一朵花瓣,锦岚绣错了颜色,如若拆开再改,会影响整体效果,显得有些不平整,且料子也废了,的确很可惜。 略一思量,云羽与锦岚商议道: “既是用错了蓝线,不如将错就错,直接绣一朵蓝莲花,旁边是粉莲,两朵莲花重叠交映在一起,可以改绣成晕染渐变的效果,如此便不必再拆线,反而还能达到一种立体质感。” 锦岚也是觉得拆了不大好,所以才寻求云羽的帮助。云羽给出的法子她很赞同,可是要在这朵粉莲的旁边儿再绣一朵蓝莲,还要让两朵莲花看起来很协调,这个她可做不到,所以她只能让云羽帮忙。 云羽是想着,反正萧永庆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得把腰带做好,那她就先帮锦岚做腰带吧! 看着针线在云羽手中灵巧的翻飞着,锦岚羡慕不已, “我做针线活儿的时候总是容易被扎到,且时常不知从何下手,总觉得怎么绣都不对,而你已经人线合一,绣得这么快,又绣得这么好,真是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呀?” 云羽笑应道:“其实针线活也没有多大的技巧,主要还是得多做多练,练的时日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而你身份尊贵,亲自动手的机会相对少一些,这才会手生。不过就像你说的,亲自动手是一份心意,也不需要绣得多么精良,只要你有这份心意,那么收礼之人便会很喜欢的。” 说起这个,锦岚不免有些担忧,“我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喜欢,会不会嫌我绣工不好,绣的腰带拿不出手?” 云羽一边绣着,一边柔声劝道:“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绣工,若他还要计较绣工,那他就不配拥有你的这份心意。” 其实锦岚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绣得好一些,至少得让他将腰带系上的时候,不被旁人笑话, “毕竟是我亲手绣的,万一他戴出来被人嘲笑,那我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送出去的腰带,一定需要对方佩戴吗?云羽突然想到自己赔给萧容庆的腰带,他会佩戴吗?大约不会的吧? 萧容庆让她做腰带,只是纯粹为难她,给她找事做而已,他才不是真的稀罕她送的东西,不过也无所谓了,云羽只想求个心安,不想欠他什么,才答应绣腰带赔偿,至于他是否佩戴,她并不在乎。 收回纷乱的思绪,云羽很认真的帮锦岚绣着腰带,尚未完工,忽有宫人来报。 进来后,宫人对锦岚低语了几句,锦岚听完他的汇报,瞬时眼前一亮,而后突然站起身来,请云羽陪她去一趟雍和宫。 雍和宫?那不是萧容庆的寝宫吗?锦岚为何突然要去雍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96章 送云羽进宫的男人出现了! 云羽不明所以,“不是要绣腰带吗?这腰带还没绣好呢!怎么突然要去雍和宫?” “我又想找皇叔下棋了,咱们先去雍和宫,腰带先放着,回头再说,不着急。” 可才刚锦岚还说想尽快把腰带做好,这会子怎的又说不着急? 下棋这种事,随时都可以,没必要说走就走吧? 云羽总觉得锦岚去雍和宫不是为了下棋,应该还有别的事,但她并未明言,恰好云羽也想去一趟雍和宫,看看这两天萧容庆都在忙些什么,于是云羽顺势应下,陪着锦岚一起去往雍和宫。 两人还没到雍和宫,就听路过的宫人说,摄政王这会子不在雍和宫内,在附近的水榭边。 于是云羽又拐了个弯儿,带着云羽一起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两人尚未到达水榭,就见对面的长廊上走来两个身着官服之人,瞧他们过来的方向,应该是刚从水榭那边出来,估摸着方才萧容庆正在接见他们。 迎着日光,云羽看不清楚,待她眯眼定睛一看,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尽管面上很平静,可她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因那位仪态端方,约摸四十出头的美髯公便是当朝左相——梁相爷! 而这位梁相爷便是云羽的真正主子! 她当年进宫,便是梁相的安排。前几个月,安南国内部叛乱,又骚扰边境百姓,梁相被先帝派往安南国,处理安南国的内乱。 先帝驾崩之时,梁相爷还在回城的路上,他快马加鞭,也没来得及赶上先帝的丧仪。 怪不得这两日萧容庆一直没去找她,估摸着就是因为梁相回程,有许多的政事需要禀报,所以萧容庆才不得空吧? 梁相不在都城之时,云羽的压力还小一些,如今她真正的主子回来了,可她现在却投靠了萧容庆,再面对梁相之时,云羽自是心虚,可旁边还有宫人呢!锦岚也在场,云羽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权当自个儿不认识梁相。 梁相也伪装得很好,最近宫内所发生之事,他在信中已大致有所了解,晓得舒云羽的身份已经更改,随即依照规矩,拱手向她行礼, “微臣参见***,参见舒小主。” 以往云羽只是宫女,偶尔在先帝的宁心殿也曾见过梁相,但都是她向梁相行礼,如今短短几个月过去,她的身份有所转变,已经不需要再向梁相行礼,只是梁相一回来,肯定会与她联络,她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万一被萧容庆发现她与外人有牵连,那他就会知道她先前所说的那些大都是谎言,就连她的身份都是假的!萧容庆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走了神的云羽并没有察觉到梁相身边还有一个人,梁家二公子---梁越恒。 锦岚的视线一直落在梁越恒身上,但见他一身湖蓝锦袍,明明是上阵杀敌的武将,却如清风朗月般俊毅潇然,单是看一眼,她便不自觉的乱了心神。 这皇宫本是她的家,可一看到梁越恒,她反倒变得拘束起来,“越恒,恭喜你得胜而归,解决了安南国的叛乱。” 梁越恒颔首以应,“此乃大启将士和我爹他们的功劳,我只是随行,潜心学习。” “你太谦虚了,我可是听人说,边疆之乱,你打了几次胜仗呢!” 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云羽这才回过神来,她惊讶的发现锦岚看向梁越恒的目光异常温柔,说话声音也细声细气的,与平日里的大大咧咧完全不同。 再联想到那会子锦岚说要着急送腰带,云羽恍然大悟,莫非这腰带是要送给梁越恒的? 原本人没回来,她的确不用着急,可梁越恒突然回了都城,锦岚一着急便绣错了,这才找她帮忙的吧? 云羽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先帝还在的时候,她曾听先帝提过锦岚的婚事,当时锦岚一直不肯应承,先帝便问她是不是还钟情于梁公子,那时锦岚一直不承认,可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或许锦岚心仪之人真的是梁相的儿子! 只是不晓得这梁越恒对锦岚是什么态度?锦岚瞧见他倒是挺高兴的,可梁越恒的神情却很平淡,并没有见到心上人的那种喜悦之感。 也不晓得是他性子太过内敛,还是说他对锦岚并无此意? 不过这些不是云羽该考虑的,她应该担心的是,接下来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此时的萧容庆就坐在不远处的水榭边,即使离得远,云羽也能感觉到萧容庆的视线一直落在这边,定是在暗自观察着什么。 他该不会怀疑她跟梁相有什么牵连吧?可她方才表现得很正常,纵使心中震惊,但她一直在控制自己的神情,萧容庆应该不至于发现什么异常吧? 云羽神思飘飞,也就没听清锦岚和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梁相父子已经告辞离去。 锦岚回首望向梁越恒离去的背影,迟迟不舍得收回视线,云羽干咳了一声,提醒道: “原来这就是那个荣幸之人啊!” 那会子在撷芳殿的时候,云羽曾说过一句话,不晓得谁有这个荣幸得到***亲自所绣的腰带,这会子她又刻意提起荣幸二字,锦岚顺时会意,俏脸微红,当即羞红了脸, “我可没说要送给他,不提他了,咱们去找九皇叔吧!” 锦岚故意打岔,不愿意细说,但云羽猜测这事八九不离十,随后两人踩着一路的花香,顺着长廊往水榭那边儿拐去。 进去之后,云羽跟着锦岚一起向萧容庆见礼,晚间无人之时,她什么话都敢说,可一到了白天,在众人面前,云羽便摆出一副跟他不熟的模样,甚至都不好意思抬眼与他对视。 一直低垂着眼睛的云羽并未发现,此刻萧容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云羽的真正主子究竟是谁? 萧容庆派人在暗中监视着云羽的一举一动,想看看云羽是否有跟其他人联络,眼下已经过去了二十日,并未发现云羽向任何人传递消息。 萧容庆便在猜测,要么她原本的组织与她有利益冲突,放弃了她,要么就是她的主子暂时不在都城,所以她最近没有行动,而这些王公大臣之中,有能力往宫中塞人,但最近又不在都城的,似乎也就是梁相了! 第97章 萧容庆,我想你了! 方才萧容庆一直在观察着云羽见到梁相时的反应,但看她的神情很平静,并无一丝异常,却不知是她伪装得好,还是说,她与梁相并无牵连,她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见过礼之后,锦岚本来打算跟萧容庆下棋,萧容庆尚未应声,一旁的许香禾已抢先开了口, “昨夜梁相归来,萧大哥设宴款待,而后两人又一直谈论政事,直忙到后半夜,他才睡了两个时辰,今早又上朝,下朝后又与梁相等人商议政事,又忙到现在,难得他能歇一歇,要不今儿个就先不下棋了吧?” 锦岚闻言,笑得意味深长,“你对九皇叔的作息很了解呀!他什么时候睡的,你都知道,你们两个该不会已经……” 接下来的话,锦岚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就连云羽也惊讶抬眸,望了萧容庆一眼。 她不禁在想,这两天萧容庆都没过去,难不成就是因为晚上在陪着许香禾? 好巧不好,萧容庆突然抬眸与她对视,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方才云羽一直默默立在一侧,没有抬眼,这会子突然望向他,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她的脑瓜子里绝对没想什么好东西! 对视的一瞬间,云羽不免有些心虚,又迅速移开了视线。 她突然觉得今日来此是多此一举,她还以为萧容庆是有天大的事给耽搁了,原来只是为私事啊! 被打趣的许香禾脸红似石榴,轻嗔道: “***万莫开玩笑,我与萧大哥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那会子听其他宫人提起,我才晓得他睡眠不足,仅此而已。”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疼九皇叔。行吧!那今儿个我就不拽着他下棋了,咱们改玩点儿别的吧!” 云羽心知肚明,今日锦岚突然说要来找萧容庆,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下棋,而是听说梁越恒在此,所以她才借着找萧容庆下棋的名头,刻意过来与梁越恒偶遇吧? 萧容庆也一眼看穿了锦岚的小心思,“你来得不巧,梁越恒刚走,否则你还能拉着他陪你。” 锦岚怔了一瞬,当即涨红了脸,否认道:“谁要让他陪?我是来跟云羽一起玩游戏的。” “是吗?”萧容庆瞄她一眼,“那你们在撷芳殿就能玩,何必跑到此地?” 云羽掩唇轻笑,心道锦岚一时紧张,竟然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瞬时就被萧容庆给拆穿了。 察觉到失言,锦岚立马改口,“还有许姑娘呀!人多一起玩儿游戏才更热闹嘛!” “舒云羽怀着身孕,不宜陪你玩耍,还是让香禾陪你吧!” 萧容庆发了话,让许香禾陪着锦岚,许香禾自是乐意,她认为萧容庆此举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家人,这令她很是欣喜。 随后许香禾命宫人准备投壶的用具,她与锦岚一起比赛投壶。 锦岚想着投壶又不是什么剧烈的游戏,云羽玩几局应该无碍,她再次邀请云羽,云羽还没应声,萧容庆已然替她拒绝。 “投壶不只需用手臂之力,还整个人协调应对,并非容易之事,头三个月胎象不稳,不可拿先帝的血脉冒险。” 锦岚仔细一想,皇叔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不出事还好,万一真的出什么事儿,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她当然也希望皇兄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于是她便与许香禾一起玩儿,没再央着云羽。 云羽则与萧容庆坐在石桌边品着茶点,观看她们玩游戏。 投壶需要一定的距离,锦岚她们离得远,此刻身边没有外人,萧容庆突然开了口,“今儿个怎的又和锦岚一起过来?有什么要事?” 若说她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萧容庆怕是不信的,于是云羽如实答道:“来看看殿下在忙些什么。” “才两日没去,就来查本王的岗?” 她可没这个资格查他的岗,只不过是在为孩子的事忧心,“对寻常人而言,两日很短暂,可对我而言,两日却很漫长。殿下您应该也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 “梁相归来,有诸多政务需要商议,眼下安南国的使臣正住在国宾会馆之中,本王还要安排他们进宫赐宴,诸事繁忙,实在走不开。” “那殿下今晚有空吗?”云羽不愿再空等,这才提前问了一句,萧容庆抬眼望向她,不答反问, “你想让本王过去吗?” “当然想啊!”云羽一脸坦诚的承认,面上并无一丝羞怯,似乎在说着一件极其寻常之事,萧容庆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仅仅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萧容庆可不像是爱说废话的人,他问这个问题意义何在?“那不然呢?还能为什么?” 想到某种说辞,云羽自个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难不成是因为我想殿下了?我敢这么说,您也不相信吧?” “万一本王信了呢?” 他的眼中似乎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大抵是在逗她玩儿吧?云羽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音继续说下去, “那我就更不能说了,欺骗感情这种行为极其不道德,我坚决不会做!” 萧容庆不屑冷嗤,“偷龙转凤,便是道德之举?” 他怎的又拿此事做对比?心虚的云羽认真辩解道: “那不一样!生死攸关之际做出的抉择往往都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可欺骗感情与生死无关,纯属做人的原则问题,这种坏事办不得,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怕遭报应。” 萧容庆最不喜欢讲这些所谓的道德,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束缚人的枷锁,利益权势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的歪理可真多!”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殿下难道不信我?” 云羽一脸诚恳,萧容庆容色淡淡,“你的话只能信一半。” 心知他不相信,云羽星眸微转,随口扯了个谎,“我说我想殿下了,想让你过去,你信吗?” 第98章 舒云羽喜欢的男人是谁? 云羽嘴上说着温柔的情话,听起来满是暧魅的气息,可她的神情却坦然无波,面上并无一丝羞窘之态,眼中也不曾蕴着似水柔情,萧容庆笑嗤了声, “你这唱戏的功夫不到家,只会念台词无用,眼神与神态也得配合到位,方能成功唬人。” 这可真是难为云羽了,她杵着下巴,黑亮的鹿眼滴溜溜的来回轻转,暗自思量着,“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眼神?” 犹记得她曾看过的那些画本子里时常写着,女子见到心仪之人时,便会含羞带笑,秋波暗盈,云羽默默想象了一下,总觉得那样的神态若由她自个儿展示出来,会显得矫情且虚假,甚至有可能会笑场。 这对她而言不应该很简单吗?“你面对萧淮南之时是怎样的眼神,照着演即可。” 原本云羽很认真的与他探讨,一听这话,她面色顿僵,“没得聊了!怎的又提他?我何时说过喜欢他?殿下为何总是胡乱猜忌?我看向他是什么眼神?一直都很清白的好吧!” 萧容庆兀自思忖着,“现如今你们身份对立,无法在一起,那么从前呢?萧淮南一表人才,又是皇室子弟,即便手中无权势,却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对你而言,他应该是个很好的归宿,你在昭仁殿当值之时,就没对他动过心?” 那时的舒云羽只是梁相的棋子,且她一心想为相爷做些什么,以报答相爷的恩情。她时刻谨记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根本就没有功夫考虑感情之事,更没工夫去琢磨萧淮南的心思。 然而真相她不敢说出来,默了好一会儿,云羽才收回思绪,借口道: “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个宫女,怎么敢肖想王爷?我这种身份,顶多只能给安王做妾,可我不想给人做妾,我只想等着二十五岁之后出宫去,若遇到合适的男子,便嫁与他为妻,遇不到合适的便自己过完余生,总之我不想给人做妾。” 她否认之前沉默了许久,是以萧容庆认定她并没有说实话,只是在找借口。也许他刚才的那番话正好戳中了她的心思,毕竟这两人年纪相仿,日日待在一起,萧淮南又那般偏帮于她,云羽怎么可能不动心? 一想到两人曾经在昭仁殿时郎情妾意的画面,萧容庆便觉喉间发堵。 可他转念一想,舒云羽喜欢谁,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在意她的想法?她不过只是他的棋子而已,等到她怀上龙子,生下孩子之后,两人的交易便结束了,他又何必管她的闲事? “不论从前你对他是什么心思,总之从今往后,你与他只会是敌人!若想保命,就离他远一些!” 他又老生常谈,云羽只觉耳朵都起茧子了,懒声回了句,“这话殿下至少说过五六次了,您不必一直声明,我都记着呢!” 她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耐烦,萧容庆挑眉掠她一眼,“怎的?嫌本王啰嗦?” 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云羽立马否认,笑靥如花,夸赞连连,“殿下的声音低沉稳重,听起来甚是悦耳,殿下说什么我都爱听,绝无嫌弃之意!” 她的夸赞太过敷衍,萧容庆勾唇轻嗤,“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云羽时常处于下风,被他拿捏,她玩心顿起,突然就想逗一逗他,“不如殿下教教我,面对心仪之人应该是怎样的神态,要如何演绎?” 她的目光闪过一丝狡黠,明摆着是拿他当消遣,萧容庆懒得搭理她,“本王并无心仪之人,无法传授。” “真的没有吗?”云羽狐疑的盯着他,总觉得他没说实话,“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让你心动的女子。” 迎上她那双好奇探究的鹿眼,萧容庆那深如幽潭的墨瞳似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悠远飘忽,云羽满怀期待的等着听秘闻,可他却半晌不应声,似是在陷入了回忆,还是在思索着什么? “此乃人之常情,殿下直说便是,我又不会出卖你,殿下怎就不信任我呢?” “你那副看戏的眼神可不是值得人信任的模样。”萧容庆紧盯着她,仿佛已经将她的坏心思看穿, “你的眼神太澄明,藏不住事儿。” 云羽只当他在故弄玄虚,“是吗?那殿下可知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本王喜欢的人究竟是谁?那是谁家姑娘,长什么模样?本王二十六岁,为何不娶王妃?是爱而不得,还是另有隐情?” 云羽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很从容啊!难道她的小心思就这么明显的吗? 又或者说,他会读心术?那也不对,他如果真的会读心术,那他就应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云羽转念一想,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疑惑,萧容庆能猜出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思及此,云羽也就放心了。 “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知道殿下肯定不会把真相告诉我,因为你从来都不信任我,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云羽并未求他告知,反倒故意这么说,萧容庆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的小伎俩?“激将法对本王无用。” 被拆穿的云羽顿感无趣,“跟殿下这种太聪明的人相处,好没意思!殿下不仅能看穿一切,还要拆穿!真真恼人!” 萧容庆眉心微紧,摩挲着手边的天青色茶盏,“唔?那你觉得跟谁在一起更有意思?本王的侄儿?” 云羽顿感头大,一张俏脸布满愠色,撅着小嘴儿恼声轻嗤,“殿下怎的三句话不离安王?便是要试探,也该适可而止。” 她在这儿生闷气,浑然不觉萧容庆墨瞳微眯,薄唇紧抿,锁向她的目光滚烫如火,恨不得将她烫出一个洞来! “本王的侄子可不止萧淮南一个人,你却偏偏想起了他!” 云羽暗叹萧容庆还真是诡计多端,方才他说的的确是侄儿,偏偏她没有细思,又入了他的圈套! 第99章 我喜欢与王爷在一起 这也不能怪云羽啊!分明是萧容庆故意误导她,“因为殿下才提过,那我自是下意识先想到那个人。” 萧容庆忽生好奇,“先帝也是本王的侄儿,萧怀泽与萧淮南比起来,你觉得与谁相处更舒心?” 云羽暗嗤萧容庆又在给她出难题呢!那位可是先帝呀!她若说跟先帝相处得不舒心,萧容庆会说她冒犯先帝。 若说相处得舒心,他又会觉得她对先帝有非分之想。 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思前想后,云羽灵眸微转,柔柔的望向萧容庆,“宁心殿与昭仁殿我都不喜欢,我与殿下相处最舒心。” 她这番话听起来甚是虚伪,“本王脾气不好,总是怀疑你,斥责你。你对本王应该只是表面恭顺,内心厌憎,怎么可能相处得舒心?” 云羽心道萧容庆还挺有自知之明,原来他也晓得自己那古怪的性子很讨人厌。既然他对自己的缺点心知肚明,她也就不赘述了,只捡些能夸的来夸, “该说不说,殿下帐中功夫还不错,至少在那个时辰里,我觉得很舒心。” 舒云羽甚少与他谈论这些,今儿个是在水榭之中,还有那么多人在附近,虽说她们离得远,听不着,可她在这开阔的水榭边,就这般堂而皇之的评判着帐中的那些悄密之事,以及她的感受,还真是出乎萧容庆的预料! 且她说完之后一点儿都不羞怯,反倒直白的望向他,那目光似是噙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舒云羽!你是越发大胆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云羽不可置否,“殿下先问起,那我自当如实回答。” 她说的都是些禁忌的话题,萧容庆睇她一眼,并未回应。大抵是觉得她说话太过放肆,不愿意接她的话茬儿。云羽反倒生出了戏耍他的乐趣,她微偏头,悄声低语, “平日里殿下在帐中不是很厉害的吗?什么都敢做,还那般放肆的欺负我,怎的这会子竟是这般的正人君子,不愿详谈?你在顾忌什么?难不成……殿下也会觉得难为情?” 她那明亮的眸光似狐狸一般,闪着狡黠的光芒,萧容庆听着她的叙述,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帐中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惹得他莫名气血上涌,乱念丛生。 萧容庆长目微敛,唇角勾出一抹了然,“你是仗着此处不方便,本王不会在这儿办了你,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的挑撩吧?你且等着,等着本王再去撷芳殿时,定会加倍奉还!” 他那么忙,最近怕是没空过去,真等到他过去之时,估摸着他已经忘了此事,是以云羽并不惧怕,反倒眸光微亮,柔笑以应, “是吗?那我很期待殿下的反击……” 瞧她那嚣张的模样,萧容庆恨不得现在便将她就地正法,好让她知道,在他面前放肆是什么后果! 偏偏锦岚和许香禾还在这儿,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宫人,萧容庆暂时不能动她,他那双墨瞳紧锁于她,半敛的眸光仿似无声的警示。 而这正是云羽想要的局面,他懒得回应,方才的话头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云羽暗赞自个儿真是个小机灵鬼,她就该先走这条放肆的路,故意说些暧魅之词,让萧容庆无路可走! 她正暗自庆幸,忽闻一道笑声传来,“你们在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云羽侧眸望去,就见许香禾与锦岚已经结束了投壶的游戏,正往这边走来。 云羽正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去,却听萧容庆率先开了口,“在聊锦岚的婚事。” 果不其然,锦岚一听这话,立马摆手,“打住啊!我的婚事没什么可讨论的,我可不想听你们议论。” 萧容庆所提的是锦岚最忌讳的话头,锦岚不让许香禾再追问,云羽也不需要再去找什么借口。 才刚许香禾在与锦岚比试投壶,她虽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她时不时的瞄一眼,总能看到他们二人在说话,且她总感觉舒云羽在萧容庆面前并无陌生之感,与他说起话来似乎很随意。 按理说,他二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她在萧容庆面前怎会这般松弛? 更令许香禾感到奇怪的是,萧容庆一向话少,平日里许香禾与他待在一块儿,大都是她自说自话,萧容庆只是默默的听着,她说十句,他可能也才回一句而已,可方才他却一直在与舒云羽说话,许香禾甚至还看到他唇角微勾,笑嗤了一句。 女人的直觉告诉许香禾,萧容庆看向许香禾的眼神不怎么清白,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暧昧! 第100章 萧容庆怎会喜欢舒云羽? 可是不应该呀!萧大哥不是喜欢素枝的吗? 上回他还在为素枝说话,没两天素枝就回来了。 为着此事,许香禾也曾问过萧容庆,他承认了,说是他找人救下素枝,但他给出的理由是,他需要素枝待在撷芳殿,监视舒云羽。 原本许香禾还在怀疑他对素枝太过关怀,可这会子看到萧容庆与舒云羽相处的情形,她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舒云羽。 然而舒云羽是先帝的女人,又是萧容庆的侄媳,他怎么可能做这种背德之事? 许香禾暗暗告诫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也许真的是她太过在意萧容庆,但凡有个女子与他多说几句话,她就会多虑吧? 锦岚的目的本就是在此偶遇梁越恒,现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在此多做逗留。 “许姑娘说了,皇叔您这两日辛苦得很,我就不打搅皇叔回去休息了。” 打了声招呼之后,锦岚便打算离开,云羽自然也不会单独留下,她福身向萧容庆请辞,态度十分恭顺,与方才那个放肆发言的她判若两人! 目睹她潇然离去的背影,萧容庆忽然有些期待月出东山的美景…… 人都走远了,他还在看,有那么好看吗?许香禾见状,心下微酸,却不知他到底在看谁,舒云羽?还是素枝? 话分两头,且说两人离开之后,锦岚又随着云羽回了撷芳殿,晌午在那儿用膳。 用罢午膳后,两人又开始研究腰带,云羽只将这几片荷叶给修正好,剩下的还是交由锦岚自个儿来绣。 锦岚对自己的手艺没什么信心,不过她也认为云羽只帮忙修正即可,她不能总是假手于人,若全都由云羽来做,那这腰带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绣着腰带的锦岚突然想起了一桩旧事, “其实先前我还曾给皇兄绣过香囊,只可惜我总是拖拖拉拉,绣得很慢,我总想着往后的时日还长着呢!谁曾想,香囊还没修好,皇兄他就已经不在了……” 一提及此事,锦岚便懊悔万分,“我真后悔自己做事太拖延,但凡我绣快一些,皇兄就能看到那个香囊了。” 一旁的宫女玉翡安慰道:“***不必太过忧伤,您也可以把那香囊绣好,等着舒小主和先帝的孩子出生之后,再把香囊送给您的小侄儿,这份心意便不算白费。” 锦岚闻言,眸光瞬亮,“对哦!这也是个好主意,把要送给皇兄的东西送给小侄子,也算是一种传承!” 她的话音才落,忽闻云羽惊呼了一声。锦岚转头一看,便见她的手指居然被针扎了,还冒出了血珠! 素枝赶忙过去为舒小主擦拭按压着伤口,及时止血。 锦岚见状,还以为是自个儿说错了话,“可是我突然提到了皇兄,你心中伤感,所以才走神扎到了手指?” 实则云羽并非为先帝而伤感,只是因为锦岚提及孩子,她已经认定孩子是先帝的血脉,才对孩子抱有极大的期待,只可惜云羽此时尚不确定自己是否怀上身孕,即便真的怀上了,那也是萧容庆的骨血,并非是先帝的。 正因为太过心虚,云羽这才不小心扎到了手,但她不敢说实话,这才模棱两可地打岔道: “先帝走后,我一直被人针对,这日子很是煎熬,不过我相信先帝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这个孩子。” “那是自然,这可是皇兄唯一的血脉,他肯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锦岚越是这么说,云羽越是心中有愧。她不禁在想,如若某天锦岚知道了真相,大抵会恨透了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她得先把身孕这一关给闯过去。 在云羽的指导下,锦岚很快就绣好了腰带,锦岚很喜欢与她相处,晚间又在这儿用了晚膳才回去。 沐浴更衣过后,云羽想起萧容庆的腰带还没绣好,遂将针线篮拿了出来,继续绣。 白日里在水榭边,她问过萧容庆,晚上会不会过来,他并没有给句准话,却不知是故意卖关子,还是说他太忙,是以未能确定。 按理说,两天没来,今晚他应该过来了吧?云羽一边绣腰带,一边等着他,直等到亥时三刻,也未曾见他的身影,难不成他今晚又不得空? 晃动的烛火晃得云羽眼睛酸疼,打着哈欠的云羽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便想着慢工出细活,不能急于一时,先收工,明儿个再绣也是一样的。 云羽打算先趴在这儿小憩片刻,等到子时,倘若他还不过来,那她就先就寝了。 与此同时,雍和宫中,洗漱完毕,身着寝衣的萧容庆正在处理政事,只因明日要宴请安南国使臣,他得提前将明日的一些事也安排好。 直忙到将近子时,萧容庆才处理完手头之事,一天到晚不怎么停歇,再有精力之人也会感到疲惫。 萧容庆捏了捏眉心,眼睛酸涩的他很想入账歇息,但一想到白日里舒云羽所说的那句很想他,他又有所犹豫。 他当然明白,舒云羽的嘴里没几句实话,她不可能真的想他,她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想借他生个孩子罢了! 眼下只剩这最后八九日,辛劳一些也是应该的,至少该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但看天意。 打定主意后,萧容庆又套上碲金色外裳。整理好仪容后,他正待进入密道,忽闻侍卫来报,说是许姑娘前来求见,有要事商议。 萧容庆不禁在想,她有什么要事,非得大半夜的过来? 萧容庆不愿耽搁,可她毕竟是许连山的妹妹,他不该怠慢。无奈之下,萧容庆只好让她进来。 然而许香禾进来之时却拎着食盒,温然一笑,“我就猜到萧大哥你又和前两天一样,熬夜熬这么晚,一定很辛苦吧?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夜宵。” 萧容庆峰眉微皱,“这就是你所谓的有要事相商?” 许香禾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民以食为天,你忙着办公务,熬到半夜,理当吃点儿夜宵补一补,可不就是要事吗?” 萧容庆忽然有些后悔让她进来,早知她只是送夜宵,他就该找个借口给推辞了,“本王不饿,只是略有些疲乏。” 许香禾不满轻哼,“原来你也知道疲惫呀!我还以为你是钢筋铁骨呢!一天只睡几个时辰,其余时候都在忙着,非得把自个儿累垮了,你才满意。” 但凡有的选择,谁不愿意过安逸的日子?偏偏他迫不得已,身在其位,那就必须肩负起责任, “你既知晓本王睡的时辰不多,那就先回去,让本王多睡会子。” 许香禾红唇微扁,一眼看穿他的把戏,“我不来,你也不说休息,我一来你就要休息。等我一走,你肯定又要偷偷办政务,还是先听我的,把宵夜吃了,再说其他。” 若非还惦记着去撷芳殿,萧容庆早该就寝了,不愿耽搁的他只道自个儿没什么食欲,许香禾却是自信满满, “宫中的食物吃多了的确令人烦腻,不过这些都是我在小厨房亲手做的,是我最拿手的,我哥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喝我做的这道汤,萧大哥,你就赏脸尝尝嘛!” 说话间,许香禾打开了食盒,直接拿起碗勺,给他盛了一碗。 她一提起她哥,萧容庆便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和许连山在沙场上并肩征战的那些日子。 看在她兄长的份儿上,萧容庆不便拒绝,只能接过她盛来的那碗汤。 亲眼看着他喝下两口,许香禾满怀期待的询问,“味道如何?我的手艺没有退步吧?” 平心而论,她做的汤,味道的确很鲜美,可萧容庆心中还有事,自然也就无法静下心来品尝。 他只敷衍的喝了几口,便放下了汤碗。 “味道不错,辛苦你了。本王该就寝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许香禾狐疑的盯着他的装扮,“萧大哥,你真的是要就寝吗?你已经洗漱完毕,按理说只穿着寝衣即可,可这会子你却穿戴整齐,中衣和外裳都在身上,好似是要去哪儿,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第101章 萧容庆是见不得光的野男人 许香禾观察得很仔细,萧容庆一时间竟没有解释的理由。若说觉着冷,可现在已是暮春初夏的时节,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若说要接见臣子,大半夜的,除去军情要事,也没什么臣子会来打搅他,且他上次已经用查案做借口,同样的借口不能再重复利用。 许香禾一再追问,惹得萧容庆心情烦躁,他甚至已经懒得找借口,只敷衍道: “有些机密之事与朝政相关,你就不必管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忙活了半晌,早些回去歇着吧!” 每回他都说是朝政,究竟是真的与朝政有关,还是在蒙她?许香禾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呢?我嘴严得很,不会往外传。” “不是怕你外传,是不希望你牵扯到朝政的纠纷,你只需要过些简单舒心的日子即可,莫管这些纷扰俗事。” 萧容庆这番话听起来似是为她着想,按理说,许香禾应该感念才是,可她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也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我不希望你独自面对一切,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和你共同面对,想站在你身边,了解你所经历的一切,而不是被你挡在门外。虽然我被保护得很好,可我却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远。” “你人就在雍和宫,每日都能见到本王。” 萧容庆的回应似乎没什么毛病,但他好像并没有真正理解许香禾的意思, “我是可以每天见到你,但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希望……” 她希望两个人的心能离得更近一些,可话到嘴边,许香禾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她是姑娘家,这种话合该由男子主动表明才是,她怎么能主动提及呢? 但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料想萧容庆应该能领悟吧? 萧容庆没工夫去思索她的弦外之音,“本王每日要应付许多人和事,无暇再去琢磨其他,更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向你解释,有些棋局需要提前布线,未能成功之前,本王不想说出来,所以请你不要再追问,本王可以独自处理好一切,不需要你为我分担什么。 你大哥的心愿是希望你平安顺遂,喜乐康健,他不希望你卷入任何纷争之中。本王也不希望你看到宫中的那些腌臜之事。本王自有规划,你若再追问,便是增添本王的负担。” 萧容庆正色声明,再一次强调不会告诉她。 他这个人脾气犟得很,一向说一不二,许香禾拿他没办法,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只能就此告辞。 可离开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在想,萧容庆穿戴整齐,究竟是要去哪儿? 犹记得那天晚上,她来到他的寝房,明明没有看到他,后来他却突然闪现! 他解释说是夜半出去查案,每一件事他似乎都有他的理由,可这些事联想到一起,许香禾总觉得萧容庆有什么秘密在瞒着她。 她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却始终不肯不肯给她一个答案,这让许香禾感到很懊恼。疑心一旦生起,便很难再消除,究竟该怎么做,她才能探知真相呢? 待许香禾走后,萧容庆迅速将门反锁,闪身进入密道之中。 斜方店内,两处烛火在灯罩内散发着幽亮的光。 趴在桌上的云羽睡得正香,忽觉细微的动静传来,她睁眼一看,就见面前有一只手,正在拉扯她枕在胳膊下的腰带!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云羽立时睁大迷茫的双眼,她一时间未能适应烛火,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欲夺她腰带之人居然是萧容庆! 云羽立时将腰带藏起来,“我还没绣好呢!暂时不能瞧。” “先瞧一眼,万一不是本王喜欢的,你还有修改的机会。” 云羽摇了摇首,不肯给他,“先前我曾问过殿下喜欢什么,殿下让我自个儿做主。眼下我已动工,那就没有更改的机会。你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反正我已经绣了。” 她居然不在意他的看法?“你绣腰带做赔偿,不就是得让本王满意吗?本王若不满意,你这腰带便白绣了。” 云羽曾征求过他的意见,是他自个儿不当回事,可不能怪她独断专行,“那殿下若是故意为难我,无论我绣什么,你都说不好,难不成我还得一直绣下去?” 舒云羽扬起下巴,大胆的与他讲着道理,那娇横的模样与以往的谨慎卑微的她大相径庭, “你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本王面前使小性子?” 云羽自认是在与他讲道理,“这也叫小性子吗?殿下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与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原本萧容庆的心情有些躁动不安,可一看到她伶牙俐齿与他狡辩的模样,他心底的那一丝烦躁竟莫名的被抚平了。 心情稍好的他也就没再与她计较,随口奚落道:“一绣腰带就犯困,看来你对这腰带不怎么上心。” “殿下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若是不上心,就不会连夜去绣。” “白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偏赶到晚上才绣?”萧容庆认为她是假积极,云羽哀叹道: “殿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白日里有那么多的宫人进进出出,我若在白天动工,万一被宫人们看到,她们一眼就能瞧得出来,这是给男人绣的腰带,我又该如何解释? 我总不能说这是给先帝绣的吧?我当然得藏掖着呀!毕竟你在我这儿可是见不得光的。” 云羽的最后一句话给人一种禁忌之感,萧容庆大手一挥,用力一带,直接将她扯至怀中,幽眸凝视于她,哑声提醒, “那你可得将本王藏好了!” 第102章 报复的吻 猝不及防的云羽跌坐在他怀中,一个没坐稳,便倚在了他的肩侧。 清梨香由远及近,飘至萧容庆的鼻息间,他一低眉,便迎上了云羽那双仓惶的眸子。 那会子素枝侍奉她沐浴,之后又为她梳理青丝,随意的用簪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此刻被他这般一碰,簪子就此歪斜,她才盘起的发髻也有些松散,自然而然的弯曲着,斜垂于鬂边,加之眼角的那颗泪痣,为她平添一丝妩媚娇柔之态。 云羽抬手去扶,“我的簪子被殿下碰歪了。” 然而萧容庆却抢先一步,大手一伸,拔下了她的簪子,“那就别簪了。” 她那如缎般黑亮的青丝瞬时垂落在身后以及肩侧,萧容庆长指微挑,一缕青丝被他撩起,缓慢的缠绕在指尖。 乌发似藤蔓般与修长的食指互相缭绕,发丝被轻轻扯动之际,一种奇异的感觉瞬时自她头皮蔓延至心田!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个举动,可她竟觉得此刻的萧容庆眉眼看起来格外的温柔,但云羽深知,这种温柔并非刻在他骨子里的,只是恰好因为他今儿个心情尚可,愿意陪她玩一会儿罢了! 云羽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柔情之中,萧容庆的狠戾她可是见识过的,一旦哪句话不如他的意,他立马就翻脸,不会讲任何情面! 思及此,她很快便清醒过来,打岔说起了旁的, “殿下今晚又来得这么晚,可是还在忙政务?如若您真的太过繁忙,其实也可以不必过来,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她的关怀在萧容庆听来毫无诚意,“白日里是谁特地跑到雍和宫,质问本王为何两天没来?这会子竟又这般善解人意,你可真是虚伪!” 云羽眸光微转,特地奉承道:“我的确想念殿下,可又怕殿下累着啊!” “是吗?”萧容庆的长指骨节分明,指复轻缓的描画着她那口是心非,擅长哄人的唇,而后又缓缓下移,一路沿着她的天鹅颈,最后停落在她心口, “心想?还是……”稍顿片刻,萧容庆的大掌蓦地反转,直接扣住她后要,凝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身想?” 云羽的眸子闪着疑惑的光,“有什么区别吗?” 从前的萧容庆不会去探究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可今儿个他忽然就来了兴致, “你只管如实回答。” 有些玩笑开一次就得了,她在水榭边的时候已经说过一次玩笑话,萧容庆肯定知道她在撒谎,是以这会子云羽可不敢再胡说,半真半假地道: “自然是有个等着降生的小宝宝想殿下了。” 让她说实话,她还真就实话实说,一点儿都不中听,萧容庆英眉微皱,“你不知道男人喜欢听什么?” 云羽一脸懵然的摇了摇首,“不知道呀!不如殿下说给我听,我可以鹦鹉学舍。” 云羽直接将问题抛还给他,让他做示范。萧容庆了悟轻哼,俯身靠近她,啧叹道: “有长进,会给本王挖坑了!” 被看穿的云羽顿感无趣,“殿下怎就不能装糊涂,直接跳进来?” 这只小狐狸越来越狡猾,他自当谨慎,“你不肯如本王所愿,本王为何要如你所愿?” “殿下的心愿是什么?您可以直说,我这般愚笨,猜不出殿下的心思。” 云羽一脸懵然且又十分诚恳的向他请教,萧容庆回望向她,长指在她的芙蓉面上轻轻划过, “你一点儿都不笨,你聪明着呢!” 只这一瞬,云羽便觉心直颤,“殿下又在损我呢!我若是聪明,就不会被您拿捏得死死的。” “你甘愿被本王拿捏,还不是为了孩子?本王利用你的同时,你不也在利用本王吗?” 他说话总是这般直白,不过直白些也好,至少她不必刻意伪装,“那就继续互相利用呗!” 说话间,云羽不再羞窘,她主动抬起葱白的手臂,攀上他的肩颈,而后又顺着他的肩滑动,她的小手掌试探着覆在他匈膛,却又感觉隔着衣衫,感知得不够真切。于是云羽食指微弯,自他衣襟缓缓向下勾动,然而才勾扯了一半儿,便被阻碍, “哎呀!扯不动了!” 对于她的大胆举动,萧容庆倒是乐意观赏,他也不阻止,甚至好意提醒,“要带未解。” 实则云羽也察觉到问题所在,但她不敢轻易动手,“我可不敢再碰殿下的要带,以免不小心扯坏了,又得赔偿。” 她把他想得也太小气了些,上回说让她赔偿,只不过是吓唬她而已,实则萧容庆根本就不稀罕那条坏了的腰带,“恕你无罪。” 有了这句话,云羽也就无需再顾忌。 她照例凑近他,环住他的要,将手移至后方。她必须侧着脸,尽量向他靠拢,才能够到要带的末端。 云羽只顾认真的解着,浑然没有察觉自个儿离他越来越近。 她那小巧的耳朵近在他唇畔,她面上做着大胆的举动,耳朵却早已红透。萧容庆见状,坏心顿起,蓦地俯首,噙住她的耳珠轻吆了一下。 正在认真解要带的云羽猝不及防,不由惊呼出声,“哎呀!殿下怎的偷袭我?” “送上门的猫耳朵,就该狠狠的吆!” 萧容庆义正言辞,一派坦然,面上没有一丝歉疚,不甘心的云羽二话不说,迅速凑上前去,照着他的耳垂回吆了一下。 萧容庆轻嘶了一声,他一抬眼,就见云羽美眸圆睁,挑衅的望向他,“那殿下可知,猫可是很记仇的!” “是吗?”萧容庆勾唇一笑,那笑容明摆着没安什么好心,云羽正思量着他又在憋什么坏时,他突然俯首覆住她的唇,蜻蜓点水之后,本该离开的他突然又吆了一下! 没等云羽回过神来,他已然将其松开,挑眉望向她,“不是很记仇吗?敢不敢继续反击?” 云羽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挑衅她! 耳朵和唇能一样吗?她敢那样,不一定敢这样啊! 但在萧容庆面前,她不能认输,于是云羽壮着胆子与之对峙,“我有什么不敢的?殿下可别小瞧了我。” 萧容庆微微后仰,手肘向后打开,斜倚在桌边,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势,云羽不甘被他看扁,还真就鼓起勇气向他靠拢。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低沉的气息相互织连。 萧容庆视线微低,便可看到她那红润的唇近在眼前。喉结微动的他依旧克制,并未主动,只等着看这只记仇的小猫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他…… 第103章 舒云羽,你不喜欢本王? 云羽离他越来越近,就在俩人即将挨在一起之时,云羽黛眉微蹙,最终还是打起了退堂鼓,回身坐好。 萧容庆所设想的情形并未发生,如此胆大妄为的她,居然又犯怂了,“这就认输了?才刚不是说自己很胆大,有仇必报吗?” 因为云羽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的认知,“亲吻是很神圣的一件事,喜欢一个人,才会想亲吻,没有感情,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萧容庆眸色渐沉,捏着她的下巴,肃声质问,“那你喜欢谁?” 云羽扇睫轻眨,无辜摇首,“没有谁,我只是打个比方。” 算起来,舒云羽虽然大胆,可除了上次隔着薄纱,不小心碰到他的唇之外,她的确没有再主动亲吻过他,看来她对这件事很在乎, “你是想说,你不喜欢本王,所以不愿?” 她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但看萧容庆的神态似是很不悦,云羽也不晓得他在恼什么,但为了自保,她还是决定换一种委婉的说法, “我是觉得殿下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敢放肆去亲你。” “如若本王喜欢你,你就敢?” 他这突如其来的假设惊得云羽星眸圆睁,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她赶忙申明,“那我也不敢喜欢殿下,棋子不该喜欢上执棋人,此乃保命的法则。” 说这话时,云羽的神情异常郑重,她望向他的眼中只有戒备,并无一丝柔情。 这的确是最标准的答案,然而萧容庆在听来却很不顺耳, “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许是两人离得太近,云羽只觉莫名热燥,且心跳过快,以至于她并没有察觉到萧容庆这番话里的那一丝揶揄,她甚至以为这是一种夸赞,庆幸的拍了拍心口, “我就猜到殿下是在试探我,你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对你动什么情念,会不会意气用事? 虽说殿下气宇轩昂,英姿俊朗,身份贵重,帐中功夫也不错,可你我只是因为利益而走在一起,即便发生过什么亲密之事,那也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而已,我不可能误会殿下喜欢我,更不可能对你动什么情念,纠缠于你,或是妨碍你的姻缘,你就放宽心吧!不必再试探。” 萧容庆为什么要追究这个问题?是在试探,又或者说另有目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甚至觉得刚才那句就不是他该问出来的话,可他偏就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 察觉到自己问出了毫无意义的问题,萧容庆忽觉懊恼,不甘落下风,他顺着云羽的话音声明。 “不动心就好,本王可不愿跟你有任何感情纠葛。” “只要不谈情,一切都好说。在这一点上,你我算是达成了高度共识,至于那些个亲啊吻啊的,就免了吧!直奔正题就好。” “何为正题?你做个示范。” 萧容庆饶有兴致的望向她,云羽猜出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又在这儿逗她呢!“殿下何必明知故问?你可是很有经验的。” “你不也从书中学了不少经验?说好了实践,却没有一次真正成功,每回到了最后关头,皆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打岔,本王从未真正享受过你的侍奉。” “那不一样。”说起前几回的事,云羽不由红了脸, “先前你的手臂受了伤,我才主动请缨。如今你的伤已经大好,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谁说只有受伤才可以?平日里也可尝试,此乃情致。” 先前云羽对他有愧疚,才能鼓起勇气主动做那些事,如今这份愧疚已经淡了,她也就没那个心思再去尝试。 眼瞧着她依旧有所犹豫,萧容庆又道:“你不是感激本王救了素枝吗?你也只会道谢,却没什么实际行动来表达你的诚意。” 云羽的确感激,可特意为此而报恩,就没必要了吧? “殿下救素枝,是因为她留在这儿可以为您提供情报,也可以护我周全,保证这个计划顺利实施。说到底,你救她也只是对你有利,不是为我呀!” 素枝对他的确有利,但救她却也有弊端, “本王的棋子多的是,不差素枝这一颗,虽说出面救素枝的是郑忠言,太后给高宗颜面,最终放了人,可太后不是傻子,她肯定能猜出来,郑忠言是受本王指使,才会救下素枝。 此举等于将郑忠言这颗棋子摆到了明面上,不到万不得已,本王并不想泄露他的身份,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云羽忽生好奇,“那么殿下最后因何而改变主意?” 萧容庆回望向她,但却并未明言,黑亮的眼睛泛着幽沉的光,“你猜。” 云羽的一双灵眸快速的旋转着,努力思索着答案。 “首先排除‘你在乎我的感受’这个可能。” 萧容庆的薄唇溢出一声嗤笑,“何以见得?” “因为殿下理智又冷情,先前我曾求你几次,你都没有动摇,不太可能回头想一想,就突然改变主意吧?所以肯定不是因为我。”云羽苦思片刻,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 “啊,我知道了!因为那天我在雍和宫掉眼泪,赶巧被许姑娘撞见,许姑娘问我为何而哭,我没敢说实话,只说是因为素枝而哭。想来是因为许姑娘为此事而开口向你求情,你看在许姑娘的面子上,才决定救素枝的吧?” 萧容庆皱着眉听完她的推测,听到最后,他终是忍不住笑斥了一声, “你想多了,香禾根本就没有为素枝求情,她只看中本王的利益,她认为素枝应该牺牲,她认为这是素枝的宿命。” 这样的答案出乎云羽的预料,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许香禾这么说,似乎没什么问题, “好吧!我跟素枝相处得久一些,感情自然深一些,许姑娘没怎么跟素枝相处过,她不为素枝求情,也是人之常情。” 萧容庆挑眉反问,“你跟素枝相处的时日也不多,一个月都不到,你就这般在乎她?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会背刺于你?” 这种可能,云羽不是没想过,“我当然明白,素枝是殿下的人,她只忠于殿下。她肯维护我,也只是在服从殿下的命令而已。倘若有朝一日,我与殿下的利益有冲突,素枝肯定会站在你那边。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救了她,因为我所求不过问心无愧而已,她因我而被连累,我救她一次,便算是扯平了。不论往后她如何抉择,我都不会怪她。” “问心无愧?”萧容庆轻呵了一声,似是很不屑,“凡事都讲究问心无愧之人,往往都容易在棋局之中落败,你只需信奉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云羽暗暗观察着,但见萧容庆的神情有几分悲凉,也许曾经的他也像她这样想,只是后来他可能被人背叛了,所以才会改变看法,变得冷心冷情吧?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至于真相,她并未多问,她可不认为自己和萧容庆已经熟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她若询问,指不定他还会觉得她另有目的呢! 罢了!还是收回好奇心,管好自己即可,“我不像殿下有那么远大的宏伟志向,我只想要一个孩子保住自己的命,或许殿下认为我的眼界太过短浅,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可有一点很明确,素枝回到我身边之后,我觉得自己更安全,也更安心。 尽管我跟她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久,尽管我不是很了解她,可我就是想让她待在我身边,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就是瞧着她顺眼又顺心。” 她对素枝不吝赞美,萧容庆哼笑道:“所以你看本王是既不顺眼也不顺心,但是为了保命还是要利用本王?” “我像是那么势利的人吗?”云羽稍顿片刻才道:“好吧!我的确是。不过殿下似乎对自己的相貌没有清晰的认知,我瞧您当然顺眼,毕竟您这般俊朗的男子在皇宫还是很少见的。 至于说顺不顺心嘛!你不凶我的时候,尚算顺心,一旦你凶我,我也会难受的。不过也就难受那么一小会儿,因为殿下说过,不许我矫情。” 第104章 抱舒云羽入帐 萧容庆深以为然,“你的确是既矫情又倔强,既犯怂,又胆大冒失。” 这些听起来都不像什么好词儿,云羽红唇微扁,娇哼道:“原来我在殿下眼中就是这么一无是处啊?” “倒也不是一点儿优点都没有。” “哦,是吗?”云羽眸光顿亮,一双鹿眼写满了期待,“我有什么优点?殿下夸夸看。” “比如你很重情义,可在这皇宫之中,重情义可不是什么优良美德。与宫中之人周旋,还是得自私一些,方能活得更长久。” 他这夸赞反倒像是变相的批评告诫,云羽不免有些失望,“除了这不算优点的优点之外,我就没有别的值得夸赞的?” 眼瞧着她小嘴微努,似是很不满,萧容庆唇角微勾,“就这么喜欢被人夸赞?” 好话谁不想听呢?不过一想到平日里萧容庆损她时的情形,云羽又觉得自己不该对他抱什么希望, “还是算了吧!反正殿下您的夸赞也不是什么好话,无非是变着法儿的教训我,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大傻丫头,没办过几件漂亮事,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何止看起来?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她就知道,萧容庆最擅长的便是扎人心! 云羽香腮微鼓,努唇娇哼,“既然殿下觉得我不聪明,还帮我做什么?就不怕被我连累?” 萧容庆无谓一笑,“反正你与本王同坐一条船,大不了互相连累,谁也别放过谁。” “我不想跟你说话,太气人了!” 云羽兀自站起身来,往一旁走去,孰料萧容庆顺势起身,一把拉住她,将人往怀中带。 云羽尚未回过神来,突然就被他打横抱起,往帐中走去。 她一再的找借口,指望她主动是不太可能了,萧容庆没工夫再耽搁,干脆直接将人掠至帐中。 突然腾空的云羽不由惊呼出声,她生怕自个儿跌下来,下意识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以至于萧容庆将她放至帐中之时,她来不及收手,而他则失去了平衡,径直倒在了她上方! 四目相对之际,萧容庆只觉呼吸滞了一瞬,娇柔清丽的芙蓉面近在眼前,她那双星眸在黑夜里显得愈发璀璨明亮,摄人心魄! 萧容庆凝向舒云羽的眼神不似从前那般凌厉,仿佛变得柔和了许多。 鬼使神差的他不自觉的缓缓俯首,仿佛下一瞬就要覆住那柔软的唇。 就在即将相覆之际,云羽突然偏过头去,萧容庆的唇不期然的落在了她的脸颊。 她这是在故意闪躲吧?她始终不愿与他亲吻,是因为不喜欢他? 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却偏要在意这些细节。萧容庆心下微堵,既然是她自个儿凑过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于是萧容庆毫不客气的噙住云羽的耳垂,将其卷至舍间,反复品尝。 云羽暗自懊悔,忽觉此举得不偿失,保东不保西,又有何用? 然而她这会子想要逃离已经迟了,萧容庆像是与她置气一般,不断的惩罚着她,她根本无处闪避。 罢了!只要不亲吻,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随他折腾,反正她也拗不过他,倒不如就此躺平,放弃无谓的挣扎。 真把他惹恼了,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各退一步吧! 今晚的萧容庆倒是比以往温柔许多,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耗时格外之久。 待到后来,云羽已是筋疲力尽,只翻了个身便睡着了,至于萧容庆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毫无印象……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的沉,等再次睁眼,天就已经亮了。 晨起梳妆之时,素枝为她挑选的皆是繁复华美的饰品。 今日宫中要宴请安南国的使臣,摄政王与诸位王公大臣,以及后宫女眷都得出席,素枝自当为舒小主盛装打扮。 云羽顿感惆怅,“我就不能不参加吗?” “听说是礼部定的名册,睿王殿下也过目了。既然殿下没反对,料想您应该是可以参加的。” “可我听他说过,礼部尚书是端王的人。按理说,我有了身孕,这样的宫宴可以不参加,礼部偏要让我去,该不会是想从中做什么手脚吧?” 云羽的担心不无道理,只因每次她一到那种场合,就容易出意外,以至于她现在都有阴影了。 素枝思忖道:“此次宴请安南国使臣,属于两国邦交,如此重要的场合,料想端王殿下不会轻易下手。一旦闹出什么事来,倒教安南国看笑话,有损咱们大启国威。” 云羽略一思量,只觉素枝所言也有道理,但愿端王和太后他们能明白一致对外的道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又使些阴损招数谋害她。 梳妆过后,素枝为她挑选了一身紫色绣芍药锦袍。 眼前的佳人莞尔一笑,檀口皓齿,尽显雍容之态,眼波流转间又不失妩媚娇艳。 素枝不由看愣了神,心道舒小主可真好看,她人美心善,聪慧坚毅,与寻常女子不同,难怪睿王殿下会如此青睐她! 不过她也晓得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是以素枝不会拿此打趣,不会令舒小主难为情。 按理说,先帝才去没多久,不宜办宫宴,可国外使臣来访,必须招待,邦交在上,其他的规矩能避则避,是以这场宫宴才会在这个时候举行。 装扮好之后,云羽便去找锦岚,待锦岚装扮完毕,两人才一起去往延庆殿。 彼时太后与皇后尚未到场,只有其他的女眷在此,云羽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身着绯红锦裳的赵静瑶。 一看到赵静瑶立在南边,云羽立马拉着锦岚拐了弯,往北边走去,尽量不与她碰面。 赵静瑶也瞧见了舒云羽,容貌本就出众的舒云羽稍一装扮,便愈发明艳照人,似一颗宝石,熠熠生辉,在人群之中格外惹眼,看得赵静瑶妒火丛生!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妄自菲薄,她的相貌也不差,肯定不会被舒云羽给比下去的。 但一想到那天在永寿宫被迫向舒云羽道歉一事,她便觉难堪之极,此事她一直记在心里,定会让舒云羽加倍奉还! 恍惚间,云羽似是听到了萧淮南的声音,他正在不远处与某位臣子说着话,一派从容优雅之态。 与此同时,萧淮南正好望向舒云羽这边。四目相对之时,云羽立时移开了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萧淮南倒是想跟她打招呼,然而赵静瑶就在附近,他若是主动上前,指不定赵静瑶又要说三道四,令云羽难堪。 为防给云羽惹麻烦,最终萧淮南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云羽正与锦岚闲聊着,依稀听到有人在给睿王请安行礼,云羽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灰紫锦袍的萧容庆出现在殿门口。 身形高拔的他俊逸潇然,走起路来稳重端方,气势十足,那不怒自威的神情令人望而生畏。 许香禾平日里打扮得很素雅,因着今日有宫宴,她才悉心装扮了一番。 姿容清秀的她走在萧容庆身侧,迎上众人那注视的目光,她不由走了神,兀自想象着,有朝一日,萧容庆若是纳她为侧妃,大约也会像此刻这般热闹吧? 如此想着,许香禾心情大好,神清气爽的她走起路来也越发轻快。 到场之后,萧容庆便与其他的王公大臣打起了招呼,许香禾不便一直跟着他,她环视四周,看到了锦岚,便向这边走来,与之闲聊起来。 锦岚笑赞道:“才刚你出现的一瞬间,我眼前一亮,还想着这是谁呢?你本就是个清秀美人,一打扮越发漂亮了,往后就得这么细致装扮。” 被夸赞的许香禾羞赧一笑,“我太懒了,我嫌这些首饰太过繁琐,平日里都懒得戴,若非萧大哥说今日是重要场合,必须装扮得隆重一些,才显得更加得体,我才懒得去试呢!” “看来只有九皇叔才能降得住你,我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你可从未听进心里去呢!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 说着锦岚朝云羽眨了眨眼,意在告诉云羽,许香禾心仪之人便是萧容庆! 第105章 早晚会嫁给萧容庆 此刻许香禾就在她面前,一想起昨晚和萧容庆亲昵的画面,云羽便觉心中有愧。 她总觉得好似是自个儿抢了许香禾的男人似的,尽管萧容庆说过,许香禾不是他的女人,她无需在意。可她总觉得许香禾深爱着他,早晚会嫁到睿王府去,就连锦岚都默认他们很登对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等到她怀上孩子之后,她与萧容庆那背德禁忌的关系便会就此消散,应该不会影响到许香禾吧? 思及此,云羽也就不再愧疚,勉笑应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心知肚明就好,别让许姑娘难为情。” 被锦岚打趣的许香禾还真就红了脸,“我哪有?不是因为萧大哥,这不是想着重要场合不能失礼嘛!” 锦岚掩帕笑道:“虽然你的借口很拙劣,但我可以假装相信哦!” 实则许香禾也觉得自个儿的理由站不住脚,她低眉窘笑道:“***惯会取笑人。罢了!我也不解释,越描越黑。” 几人正说笑逗趣,勤太妃走了过来,众人皆向她请安行礼。 寒暄了几句之后,勤太妃拉着许香禾的手道:“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到寿康宫去?我每日都盼着你来陪我说说话呢!” 许香禾无奈轻叹,“我也一直惦记着太妃,想去陪您,只是萧大哥他最近几日政事繁忙,废寝忘食,我得一直在旁盯着他,但凡到了饭点儿,我若不在那儿,他便连饭都不吃,或是匆匆吃两口,便又办政务,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萧容庆忙起政务来便什么都不顾,这一点勤太妃是知道的,“可不是嘛!宫人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也只有你能降得住他,辛苦你多盯着他,政务固然重要,身子更重要,可不能年纪轻轻的就累垮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等忙完这阵子,待他处理完安南国使臣的事,一切回归正轨,我不必时刻盯着他,到时候便有空去陪太妃娘娘。” 勤太妃欣慰笑应,“有你在他身边照顾,我是最放心的,我只盼着他什么时候能迎你入府,我能喝杯喜酒,我就知足咯!” 许香禾双颊微红,羞窘的同时,她又有一丝怅然,“唉---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得看萧大哥的意思,他好像一直没这份心思……” “他若真对你没心思,又怎会这么多年一直将你留在府中?大抵是先帝才去,他不得空办这些,等到先帝百日之后,我再催催他,让他赶紧把你们的喜事给办了。” 锦岚连连附和,“可不是嘛!我也一直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许香禾的笑容很明媚,她的性子也很爽朗,就连云羽也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唯有这般明媚开朗,单纯又善良的女子,才配得上萧容庆吧? 而云羽与萧容庆的相识,从一开始便充满了阴谋诡计,互相试探,互相利用,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在萧容庆的心里,肯定对她这种偷龙转凤的行为很不耻吧? 不过他是怎么看待她的,也无所谓了,只要她能保住命就好。 云羽胡思乱想之际,忽闻勤太妃又对锦岚道:“你还好意思说香禾?你的婚事到现在都没定下来,你还打算推诿到何时?” 锦岚顿觉后悔,暗叹自个儿就不该多嘴,不愿回应的她打起了哈哈,“我的婚事不着急,我堂堂***,还愁嫁不出去吗?” “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是希望你的婚事尽快有个着落,我才好向你母妃交代。” 锦岚的母妃去得早,勤太妃对她亦有养育之恩,她自然有资格过问锦岚的婚事。 一到这样的场合,云羽便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们说话时,她几乎插不进去嘴,只因她们才是一家人,彼此了解,互相熟悉,而她只是个外人,无话可说。 于是云羽便借口站得久了,有些腿酸,遂到一旁坐着歇歇,然而她刚坐下,徐贵妃就走了过来,佯装惊讶的轻呼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舒小主呀!哎呀,这算算日子,好像已经快到一个月了,那你的身孕也快两个月了,到时太医便可确诊你是否怀有身孕,本宫可是等着看结果呢!” 徐贵妃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云羽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算算日子还有七八天,她的时日的确不多了,不过在徐贵妃面前,她还是得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真是难为徐贵妃一直惦记着我的身孕,迫不及待的想看我的笑话。” “这是什么话?咱们同为先帝的女人,我当然希望你能怀上,只不过这身孕一事,谁都说不准,万一只是月事不调,到时候太医一把脉,发现你并未怀孕,你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咯!”徐贵妃掩唇娇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笑罢她又觉得不妥,随即干咳了一声,敛去笑意,悄声提醒, “我这是为妹妹担忧,提醒你好好珍惜这最后几天的日子,多看看日头,指不定往后就见不着了呢!” “呸呸!瞧你这话说的,多不吉利!指不定舒小主还真就怀上了身孕呢?那往后舒小主可更得小心谨慎,别又让有心人暗中谋害你,伤了先帝的血脉。” 云羽循声望去,接口说话的是雯慧***。 太后之女与云羽并非同一条船上的人,雯慧为何会帮她说话?大抵不是真心为她着想,只是看不惯徐贵妃吧! 毕竟上次雯慧***被人冤枉之时,徐贵妃可是最先跳脚的那一个,想来雯慧记仇,逮着机会就得揶揄几句。 徐贵妃红唇微撇,“谋害舒云羽的不是你的宫女嘛!贼喊捉贼,真有意思!” 雯慧恨声恼嗤,“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本宫是被人诬陷,指使宫女者必然另有其人,九皇叔都没治我的罪,徐贵妃你不要信口雌黄的诬陷本宫! 暗中动手脚的卑劣小人能侥幸逃过一次,可不一定能逃过第二回。某些人的狐狸尾巴最好收起来,别让人抓住把柄!” 雯慧这话明显是在警示徐贵妃,徐贵妃只装听不懂,她总不能将屎盆子往自个儿身上扣,徐贵妃凤目微转,偏头提醒云羽, “宫中虎狼环伺,个个都在盯着你,可别以为帮你说好话的便是好人。有些人表面上帮腔,背地里藏着一肚子坏水……” 云羽自然不会认为雯慧是真的在为她着想,这两人半斤八两,倒也没必要争个高低,“明坏还是暗损,有什么区别?五十步笑百步!” 徐贵妃回头看了雯慧一眼,幸灾乐祸,“听到了?人家心如明镜,你倒也不必刻意装好人,她不会领情的。” 雯慧不会费心去讨好舒云羽,两人立场不同,舒云羽肯定不会信她,她也懒得做这种无用功, “本宫不需要伪装什么,只是看不惯某些人借刀杀人泼脏水,敢做不敢当!” 雯慧再怎么指控,终究还是苦无证据,徐贵妃懒得跟她废话,“你说什么刀?黑衣人的刀,还是弘言道长的刀?睿王和庄王正在查证此事呢!***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指不定哪天睿王就查出真相了呢?” 云羽暗着观察着雯慧的反应,但见她听到黑衣人三个字时,神情明显一怔,看样子,那黑衣人刺杀一事,多半与太后有关。 萧容庆派庄王去查,却不知庄王是否能查到证据。 前几天庄王还特地进宫找云羽问话,已然过去了好些日子,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要么庄王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仔细探查,要么就是他确实查了,但黑人已死,证据不足,难以追查幕后主使者吧! 尽管云羽猜得出来,但在没有实质的证据之前,她不能指控太后。 雯慧眸眼微眯,明显动了怒,但犹疑片刻,最终她还是没有发火,只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波动,无谓冷哼,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等着九皇叔查出真相,再定罪不迟。” 瞥了立在雯慧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赵静瑶一眼,徐贵妃十分好心地提醒道:“你还是离舒云羽远一些吧!以免被人误会你欺负她,又被掌掴。” 骤然被点名,还公然被奚落,赵静瑶忍无可忍,扬声恼嗤,“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敢嘲讽本郡主,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徐贵妃也不恼,反倒啧叹连连,“本宫可是好意提醒,你怎么不领情?郡主这般威胁我,本宫好害怕呀!毕竟本宫可不像舒小主这般,背后有安王撑腰!” 第106章 舒云羽脚踩两条船 雯慧虽然不喜欢舒云羽,可安王毕竟是要与静瑶定亲之人,雯慧可不能让任由徐贵妃这般奚落舒云羽的同时,又嘲讽静瑶, “指不定徐贵妃你背后之人,更有势力!” 徐贵妃怔了一瞬,瞳孔微收,很快又恢复如常,故作伤感地哀叹道:“本宫的背后只有先帝,只可惜先帝已去,今后再无人为我做主撑腰。倘若先帝还在,你这位郡主表妹又岂敢在本宫跟前耍横?” 赵静瑶只觉徐贵妃矫揉造作,比舒云羽更加惹人烦, “你不惹本郡主,本郡主都懒得搭理你!谁让你多嘴多舌?但凡你敢挑事,本郡主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贵妃又如何?就凭你刚才那几句挑拨是非之词,便是到了太后或是睿王跟前,你也不占理!” 徐贵妃不以为意的哼笑道:“咱们后宫女眷之间闲聊几句,又何必扯什么摄政王,摄政王忙着办正事,哪有空管咱们之间的闲话家常呀!” 徐贵妃一通阴阳怪气,搅乱了这一池水。末了她竟又想轻飘飘揭过,全身而退,妄图用家常来掩盖她的卑劣行径! 看不过眼的云羽正色警示,“妄论后宫女眷与王爷,这已经不是家常这般简单,若到皇后娘娘或摄政王那边论起来,定会治你个散布谣言,霍乱朝纲的大罪!” 徐贵妃故作恍然的惊呼道:“哎呀!差点儿忘了,你的背后可不只有安王,还有摄政王和皇后娘娘。这棋盘上总共就两波黑子白棋,都让你给占完了,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那些个虎狼一旦厮杀起来,小羊便是最肥美的猎物,所以你还是提早为自个儿准备一副好棺材吧!不对,也许棺材都不用准备,你可能会被撕咬到连骨头都不剩!” 说到后来徐贵妃掩唇一笑,扬长离去,那拉长的尾音听起来阴毒又渗人。 赵静瑶心气不顺,但徐贵妃已走,她也不能再追上去跟人吵,便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云羽身上, “听到了吗?可不是我在针对你,宫中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和某个人关系不一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背后的人是谁,想必你心知肚明,可别以为帮你的人多,是什么好事,你现在这情形属于脚踩两条船,两船相撞,早晚有一天会翻船!” 云羽早已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上萧淮南的船, “旁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问心无愧。至于我所走的是生路还是死路,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赵静瑶恼羞成怒,“我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 好意还是奚落,云羽还是分得清楚的,“前几日辱骂我,今日却又好心提醒,郡主的性子转得可真快!” 云羽不意与她做无谓的争辩,随即又转身往旁处走去。 这么大的延庆殿,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引起争端。 锦岚倒是对她心怀善意,只可惜许姑娘在那边,她们一直在谈论萧容庆,云羽只觉尴尬,她只能到殿外的廊下去透透气。 她那落寞离去的背影尽落在萧容庆眼底,他一边与人说着话,视线时不时的落在舒云羽身上,暗自观察着她的情形,以防有什么不测。 因着离得太远,他听不清徐贵妃和赵静瑶等人到底跟云羽说了些什么,但看她们的神色,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他这边还要应付王公大臣,且今日还有诸多宗室女眷,以及朝廷命妇在场,以萧容庆的身份,若走过去帮腔,肯定会惹人猜忌,是以他只能暗中观察。 当看到云羽离开,走出延庆殿,他便猜到她应该是疲于应对,这才逃离此地。 锦岚也看到云羽走了出去,她本想过去陪云羽,然而勤太妃一直在跟她说话,她实在走不开,只能坐在这儿陪太妃喝茶。 云羽立在连廊之下躲嫌,然而周遭时不时有宫人或是宾客路过,不断的向她请安打招呼,云羽只得不停的颔首以应,她感觉自个儿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先前做宫女之时,云羽也曾见过不少皇亲国戚,但眼下每来一个人,素枝都会在旁为她介绍对方的身份,以免舒小主不认得,两相尴尬。 这会子又走过来一位身着宝蓝色外袍,约摸四十出头的妇人,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 素枝照例介绍道:“这位是梁相的夫人与千金。” 旁人云羽或许不认得,但这位梁夫人,云羽可是再熟悉不过! 她曾是梁相的棋子,梁夫人也知晓她的存在。一看到梁夫人,云羽便莫名心惊,生怕梁夫人另有目的,此刻素枝在场,梁夫人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跟她传递什么指令吧? 云羽可不想再被萧容庆抓到什么把柄! 第107章 原来是她一厢情愿 云羽猜测梁夫人应该也不会贸然行动,她强按下心底的波澜,寒暄见礼之后,梁夫人正待离开,梁姑娘神情微窘,红着脸悄声对她母亲道: “娘,我想去登东。” “你这孩子,才出府的时候不是才去过的吗?”梁夫人轻嗤了一句,而后又干笑着对云羽解释道: “她很胆小,一到这样的场合就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想去登东,让舒小主见笑了。” “许多人都是这般,紧张的情绪很难避免,梁夫人不要责怪她,想去便去,无伤大雅。” 羞窘的梁姑娘拉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问了句,“娘,这附近的花房在哪儿啊?” 梁姑娘没怎么进过宫,找不到花房的位置,若让她一个人在宫中乱窜,或是四处问人,她可能不好意思问出口,很容易出糗,于是云羽吩咐素枝,让她去带路。 素枝应声称是,带着梁姑娘去往花房。 眼下这情形看起来倒是顺其自然,但直觉告诉云羽,此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果如云所料,梁姑娘一走,梁夫人便走近两步,悄声开了口,“梁相让我问你一句,你的身孕是真是假?” 先前梁相一直在外没回来,梁夫人不敢贸然行动,如今梁相一回来,梁夫人便听从梁相的差遣,找机会向云羽打探消息。 实则云羽已经猜到,只要梁相一回来,他肯定会想办法与她联络。但她以为会是哪个小太监,却没想到竟会是梁夫人! 所以方才梁姑娘说紧张想去花房,大抵也只是个借口,想借此支开素枝吧? 却不知素枝是否能发现异常,不过这会子考虑这些也晚了,梁夫人已经借机问话,云羽必须给个答复。 按理来说,梁相是云羽的恩人,亦是她原本的主子,她不该瞒他,可现下的局势并不明朗。 梁相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并没有刻意支持谁。在此之前,梁相也只是让她传递一些关于先帝的消息,方便他及时做出一些决定,但梁相并没有下令让她谋害先帝,那也就是说,先帝骤然病逝,与梁相无关。 如今先帝已然驾崩,朝中局势暂分三派,梁相究竟站在哪一派,云羽尚不能确定。 倘若梁相支持端王或是太后,而她又将假孕的秘密说出来,那她必死无疑! 是以即便面对曾经的恩人,云羽也不敢道出实情,她只能顺着这个谎言继续说下去, “当然是真的,先帝的血脉关系重大,我怎敢随意撒谎?” 亲耳听到她的答复,梁夫人的神情异常凝重。 云羽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试图从她的反应中猜出梁相态度,然而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我会如实转达于他。” “梁相有什么指示?”云羽试探着问了一句,但听梁夫人低声道:“暂无指示,你先按兵不动,他若有什么安排,会派人知会你。” 梁夫人神情如常,云羽察觉不到她究竟是庆幸,还是忧愁,也就猜不出梁相的应对之策。 其实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更不敢指望梁相会救她,萧容庆也只是在利用她。算来算去,都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值得云羽依靠的人,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对谁都存有防备之心。 始终保持警惕,她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之中多活一日。 得到了答案之后,梁夫人并未在此多做逗留。为防旁人起疑,梁夫人并未一直跟云羽说话,又转身与其他路过的朝廷命妇打招呼,素枝很快便带着梁姑娘回来了。而后梁夫人便带着女儿向舒云羽请辞。 素枝归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云羽虽对她印象很好,却也不可能轻易把自己的底牌交出来,是以她也没有多言。 又等了一刻钟,宫人来报,说是皇后与太后到场,安南国的使臣也陆续入场,宫宴即将开始,云羽便回了延庆店,在宫人的带领下落了座。 她的位置与锦岚挨在一起,两人说话也方便些,这场宫宴也不至于那么无趣。 因着要招待外国使臣,是以宫宴办得十分隆重,各种珍馐佳肴,以及时令果蔬应有尽有,借此彰显大启的地广物丰。 品享酒宴之际,锦岚的视线频频落在斜对面,云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梁相之子---梁越恒。 想起一事,云羽悄声问了句,“那条腰带你送出去了吗?” 锦岚双颊微红,悄声回道:“还没呢!他的生辰还没到,过几日再送。” 回应她的只有微笑,云羽并没有追问,锦岚不免有些好奇,“你也不问问他是谁呀?” 云羽曾经问过,可锦岚没有明说,“你若愿说,自然会主动告诉我,你若不愿,我再追问,反倒让你觉得尴尬。” 锦岚心中一暖,只觉云羽与旁人不同,“我也不是刻意瞒你,只是怕这礼物送不出去。等我成功将其送出去之后再告诉你。” “你亲手所制,又这般用心,我相信对方肯定能感受得到,他一定会收下你的这份心意。” “那可不一定,”一提及感情之事,锦岚便愁绪满怀,“说起来少时他对我还挺好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关怀,可自从长大之后,也不晓得他是不是有了旁的心思,我总感觉最近两年他对我始终淡淡的,态度很疏离。” 云羽只跟梁相相处过一段时日,至于梁越恒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的人,云羽并不清楚,她无法擅自判断,只能根据自己的想象去猜测。 “看来你们是青梅竹马,那也有可能是长大后有了男女之防,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你的声誉,所以他才不像从前般与你亲近。” 云羽的这番话一如连绵春雨,洒进锦岚即将干涸的心田,她心头一润,轻叹道:“但愿如你所说,他只是因为男女之防才与我疏远,我最怕的,便是我一厢情愿……” 感情就是这般不可控的一件事,任凭你再怎么身份尊贵,一旦陷入,便容易自我怀疑,患得患失。 所以云羽从一开始就管好自己的心,不允许自己对谁付出感情。唯有这般冷静自控,她才能在变故来临之时,不至于那般失望痛苦。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安南国的那位三王子突然站了起来。 安南国的服饰色泽艳丽,花纹繁复多彩,尽显雍华矜贵,三王子一起身,尤为瞩目,相貌俊朗的三王子先向睿王敬酒,而后又道: “昨日小王在集市上偶遇一位姑娘,惊为天人,思之不忘,还请殿下允准小王娶她为妃,也算是两国联姻,永修百年之好!” 两国联姻,此乃必然。按理说,联姻的对象应当由大启来指派,可安南王子却主动开口,要求求娶某位女子,萧容庆倒要看看,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哦?却不知三王子看中了哪位姑娘?” 三王子扫视在场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西南角,“当时匆匆一瞥,小王还没来得及询问姑娘的名讳,好巧不巧,今日就在这延庆殿上遇见了她,小王所倾慕的,正是这位身着碧绿锦裳的姑娘。” 三王子的视线落向这边时,云羽忽觉不妙,她低眉一看,发现锦岚身上穿着的正是碧绿衣衫,难不成这位三王子看中的姑娘是锦岚? 萧容庆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微凛的眸光闪过一道狐疑----这三王子的眼光竟是这么好吗?好巧不巧,偏就看中了他大启的***! 第108章 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云羽来参加宴席之前,去见锦岚时,锦岚还说昨日是她祖母的寿辰,她出宫去为祖母贺寿,顺道在街市上买了些东西,还给云羽送了一些珠宝和新奇的小玩意儿。 偏巧上三王子说昨儿个在集市上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看来多半就是她了, “昨儿个你遇见了三王子?” 锦岚一脸疑惑的盯着那三王子看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方才他进来的时候,我心说这人瞧着怎的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打哪儿见过,原来是昨日见过的呀! 当时他穿着咱们的服饰,我还以为他是咱们启国人,没想到他会是安南国的人。今儿个他突然换上安南国的服饰,我一时间没认出来。” 锦岚正嘀咕着,但听徐贵妃惊呼道:“三王子所说的那位姑娘,该不会是我们这位锦岚***吧?” “我不晓得她的身份,但我记得她的模样,她的娇颜一直刻在小王的脑海之中。”说话间,三王子的视线一直落在锦岚身上,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梨涡,我还是生平头一回看到如此美好的笑容。” 有梨涡?那就是锦岚无疑了!在场未出阁的姑娘中,有梨涡的便只有锦岚。 大启国男女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大都很含蓄,往往用送礼来暗示,却没想到安南国的人居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锦岚只觉尴尬不已,她当即离开了视线,并未回应,然而徐贵妃却一直追问, “锦岚,你与这位三王子昨儿个在集市相遇,今日再次相见,看来你们很有缘分啊!” 这话锦岚可不爱听,她下意识的妄想梁越恒,但见梁越恒看了她一眼,容色淡淡,并没有因为三王子的当众表白而有一丝的震怒或是紧张,他似乎对这件事儿不怎么上心,倘若他心中有她,又岂会是这般平淡的反应? 心下失望的锦岚一派无谓地轻嗤道: “我在集市上见的人可多了!难道跟每个人都有缘分吗?” 徐贵妃最爱看热闹,再次追问,“却不知三王子与我们家***因何而结识?” 三王子望向锦岚的眼神难掩倾慕,“昨儿个小王在集市上捡到了她掉落的簪子,遂将簪子还给她,她却以为我是要讨好处,随手赏了小王一颗金豆子。” 听到此处,云羽已然明了,大抵是因为向来都是三王子赏别人的份儿,突然被一个姑娘赏金豆子,这种感觉令他很新奇,所以他才对锦岚另眼相待。 云羽微微偏头,低声对锦岚道:“看来是金豆子惹的祸呀!” 此时此刻的锦岚懊悔不已,“我就多余给他那颗豆子!” “看来这就是老天赐予你们的良缘,锦岚,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所有人都在议论,认为这是一段佳话,太后与雯慧对视了一眼,母女二人心照不宣。 萧容庆英眉紧锁,始终没有发话,就在此时,殿中忽然有人开了口, “在三王子眼中,此乃缘分,可在锦岚眼中就不一定了,也许锦岚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云羽随着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靛青色锦衣的少年,那少年约摸十八九岁,模样十分俊美。 云羽很少用美这个字眼来形容一个男子,可他的容貌不似寻常男子那般锋利,脸部线条十分柔和,虽然生得美,但他并不娇柔,面对三王子时,他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气,眼神似藏着锋刀! 锦岚还在期盼着梁越恒能站出来帮她说句话,哪怕只有一句,至少能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谁曾想,为她说话的居然是赵明奕! 云羽不免有些好奇,赵明奕不是赵静瑶的兄长嘛!他可是赵家人,是太后的亲眷,他怎么会帮着锦岚说话呢? 同样吃惊的还有赵静瑶,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兄长居然会为了锦岚,公然顶撞安南国的三王子! 萧淮南亦觉怪异,他只知道锦岚对梁越恒有好感,却不知这当中还有赵明奕什么事。 坐在一旁的赵将军兀自端起酒杯,干咳了一声,意在提醒儿子不要乱说话,毕竟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他不该掺和。 三王子抬眼望向方才说话的少年,寻常人应该不会随意多管闲事,他既然开了口,那只有一种可能,想来他应该也是喜欢锦岚***的吧? 思及此,三王子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戒备,“***心里想些什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看她的眼神,听她的说话语气,便可猜得到她对人的态度。三王子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 赵明奕一派笃定,似是对锦岚十分了解,不甘落下风的三王子直接询问,“敢问***是否愿与小王再续前缘?” 锦岚很想直接回答不愿意,忽闻九皇叔干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她注意场合,拿捏好分寸。 今日这宫宴是为三王子而设,身为东道主,锦岚理当给他颜面,不能让他太难堪,可她又不愿违心的应承,以免三王子误会什么。 第109章 单相思 思量片刻,锦岚借口道: “承蒙三王子厚爱,但我皇兄才驾崩,我要为皇兄守孝,暂时不谈论婚事。” 锦岚这话上算得体,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给足了三王子颜面。 她认为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明确,然而三皇子却并不罢休,“守孝是情理之中的事,小王深表理解。但在守孝期间,还是可以定亲的。我们可以先把婚事定下,待你守孝期满,再成亲也是一样的。” 她又不喜欢他,凭什么要与他定亲?这人就听不懂话音儿吗?怎的还蹬鼻子上脸?锦岚的耐心即将被耗尽,态度越发冷淡, “我与你只见过两面而已,并不相熟,为何要草率定亲?” “缘分使然,加之两国邦交,联姻是喜上加喜,何乐而不为呢?” 三王子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令锦岚心生反感,“我对你并不了解,谁晓得你是怎样的人?万一你品行不好,我贸然与你定亲,岂不是苦了自个儿?” “我乃安南国王子,自小受到良好的教养,对中原文化十分向往,也提前了解过大启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性,料想小王与公主定然十分相配,可以和睦相处。” 这三王子倒是十分自信,自信得让人忍不住想翻白眼。 虽说是头一回见这三王子,但从他的言行举止上来看,云羽只觉此人稍微有些狂妄,这前后言行也不一致,眸光微转,云羽接口道: “方才三王子说,昨日偶遇锦岚,当时你不晓得她的身份,只因心生爱慕,故而求娶,如此说来,三王子也是性情中人,看重感情,不在乎身份地位。 既如此,那您是不是也该遵循锦岚的意见,看她是否与你情投意合。倘若你们有感情,再论婚事不迟,如果没有感情,那么三王子就不该强求。” 云羽这番话有理有据,以致于三王子思来想去,竟是无可反驳,只因那番话的确是他所说,他若否定,便是自相矛盾。 深思片刻,三王子欣然笑应,“小王当然尊重***的意愿,但也希望***不要将人一棒子打死,合该给小王一个相处了解的机会才是。” 端坐于一旁的太后长目微瞥,面色不愈,“今日宴请外国使臣,关乎朝政,舒云羽,你乃后宫女眷,怎可干预朝政?” “太后娘娘容禀,现下商议的是锦岚的婚事,那便也算家事。锦岚是我的小姑子,我关心小姑子的婚事,倒也无可厚非。” 云羽拿身份说事,太后也不好当着使臣的面说云羽没有位分,没得让人笑话。 无奈之下,太后只能找别的借口,“皇室儿女的婚事,并非私事,大都与朝政息息相关,尤其锦岚的身份还是***,她的婚事尤为重要,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寻常皇室子女的婚事的确不能随意做主,但锦岚不一样,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曾发过话,锦岚的婚事可以由她自己做主。” 云羽为了帮锦岚说话,公然顶撞太后,锦岚心下感激,当即点头附和,“皇兄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云羽也在场,她听得一清二楚,可以为我做见证,皇兄若真要为我指婚,早便指了,何必等到现在?” 她二人拿先帝说事儿,颜面被驳的太后大为不快,沉声冷嗤,“先帝还在的时候,可以为你做主。如今先帝不在了,那么你的婚事便该由哀家做主!哪有姑娘家自个儿挑夫君的?传出去倒叫人笑话!” 萧容庆心下冷笑,太后居然还想包揽锦岚的婚事?她怕是异想天开! 锦岚可不是娇滴滴容易害羞的小姑娘,她对自己的婚事很慎重,只盼着自己的夫君是心仪之人,而不是随意被旁人指婚,将就过一辈子, “我可是大启的***,自个儿挑驸马怎么了?谁敢笑话?” 这丫头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害臊!太后只觉丢人,瞥她一眼,懒得再搭理,只对三王子道: “锦岚自小被宠坏了,脾气有些任性,让三王子见笑了。” 三王子无谓朗笑,望向锦岚的眼神难掩欣赏。“无妨,小王就喜欢这般肆意张扬的姑娘,太过规矩的女子,反倒入不了小王的眼。” 他说话的语态颇为傲慢,仿佛能入他的眼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赵明奕嫌恶反噎, “如你这般自以为是之人,入不了锦岚的眼!” “明奕!三王子是大启的贵客,休得无理!”太后扬声沉呵,心道明奕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为了锦岚当众回怼安南国王子?他就不怕被降罪吗? 赵明奕浑然不惧,挺直脊背,义正言辞,“锦岚是大启的***,身份尊贵,岂是谁都能随意求娶的?” 三王子此举的确冒昧,太后身为她的嫡母,却不站在她这边,不为她着想,梁越恒竟也一言不发,似乎对她的婚事并不在乎,唯有云羽和赵明奕仗义执言,锦岚心下感动,她正待说话,忽闻三王子反将一军, “难道你就能入得了***的眼?” 锦岚心里想些什么,赵明奕心知肚明,只可惜那个人端坐在一侧,并未发话。 赵明奕看不惯三王子那嚣张的态度,这才站出来为锦岚说话,如今反倒被三王子奚落,偏他无法笃定的回答这个问题。 心念微乱的赵明奕望了锦岚一眼,他能明显的看到她的眼神在逃避,大抵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不抱什么期待,随即收回了视线,端起酒中,仰首闷饮杯中酒。 烈酒入喉,烫人心扉。谁曾想,一直沉默的锦岚突然发了话, “明奕自小在宫中读书,与我算是同窗,我们相识多年,我对他自然更加了解,至少他不像你这般自以为是!” 听着她的描述,三王子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如此说来,你们二人算是青梅竹马?” 赵明奕一直在为她说话,却被三王子嘲讽,锦岚心中过意不去,她若是否认,赵明奕肯定会很难堪,再加上梁越恒一直不吭声,锦岚心中有气,她一时冲动,便当着众人的面儿承认了, “的确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听起来很纯真,却也很难掩暧昧。 乍闻此言,赵明奕那端着酒杯的手登时顿住,一双墨瞳写满了震惊,锦岚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这般定义两人的关系! 那么梁越恒又算什么?他就不怕梁越恒吃醋吗? 诧异的赵明奕鼓起勇气抬眼望向锦岚,然而锦岚的视线并未与他对视,反倒落在了不远处的梁越恒身上。 赵明奕心顿沉,暗叹自个儿想多了。 锦岚之所以这么说,是在故意气梁越恒,顺道回怼三王子,这并非她的真心话…… 第110章 他奋不顾身的去救舒云羽! 赵明奕眼中的亮光稍纵即逝,心情郁郁的他又饮了一杯。 三王子不以为然,“与公主同窗之人可不止你一个,你能与公主同窗读书,的确幸运,小王十分羡慕,但公主的婚事可不是你这个同窗能管得着的,毕竟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赵明奕那紧绷的指节死死地捏着酒盅,他只觉今日这酒格外苦涩。 锦岚思来想去,终是无可反驳,她总不能当众说自个儿与赵明奕两情相悦吧? 纵然她在赌气,却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万一梁越恒当了真,那她与梁越恒之间岂不是再无可能? 锦岚没有承认喜欢赵明奕,三王子便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他再次拱手,向摄政王请示,“小王对锦岚***真心倾慕,既然公主在意感情,那么小王恳请摄政王能给小王一个与***相处的机会,小王必定竭尽全力让***感受到诚意与真心。” 三王子声称自己一眼便相中了锦岚,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又或者说,他另有目的? 萧容庆尚不能断定,却也不能一口拒绝,毕竟在外人看来,三王子的态度尚算诚恳。萧容庆若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他,岂不有失大国风度? 但他也不能一口答应,以防三王子得寸进尺,是以主导权还是应该掌握在自个儿手中。 斟酌片刻,萧容庆正色道: “婚姻大事,必当谨慎对待。锦岚身份尊贵,乃当朝***,她的婚事更改重视。三王子的心意,本王已然明了。诚如三王子所言,联姻乃关系两国邦交的大事,不可怠慢,待本王与诸位朝臣商议过后再做定夺。” 萧容庆这话滴水不漏,既给了三王子颜面,又不曾擅自定下锦岚的婚事,让此事有了回转的余地。 接下来的酒宴上还有歌舞表演,锦岚心情不好,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云羽也想陪她,只可惜她对外宣称自己有了身孕,无法饮酒,许香禾便陪着锦岚一起喝。 坐了会子,云羽想去更衣,随即起身离席,素枝与小寻子随行相伴。 初夏时节,晌午的天有些热燥,路边蝉鸣声声。 云羽行至水榭边,发现一名少年正蹲在柳树底下,往地上浇水。 少年瞧见她的身影,招手呼喊着,“云羽快来瞧!你猜我在做什么?” 云羽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少年是先帝的弟弟---肃王萧淮琏,肃王年方十三,先前云羽在宁心殿当差时,肃王时常去找先帝,是以他认得云羽。 云羽近前低眉一看,发现地上有个小洞,他正在往洞里倒水,“殿下是在抓知了吧?” 肃王还想卖个关子,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猜着了,“你好聪明啊!连这个都知道。” 少时云羽在家时,也曾和兄长一起抓过知了,说起来她真的很怀念过往的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云羽正愣神之际,肃王已经将知了抓了上来,“看来你跟这知了很有缘分,那这只就送给你吧!” 肃王手中的知了还在不断的挥动着它的细爪,只可惜它的力量太过薄弱,无法反抗人类的力道。 忆起旧事的云羽心生伤感,但肃王一片好心,她不该拒绝,随即伸手去接,“多谢殿下。” 可就在她接住知了的一瞬间,肃王面色骤变,一把拽住她手腕,猛地使力推她一把!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云羽猝不及防,直接往后倒去,失了平衡的她瞬时自斜坡滚落至湖中! 乍见此状,素枝吓一跳,急忙让小寻子下去救人,然而小寻子却道自个儿不会凫水,偏偏素枝也不会水,她只能让小寻子赶紧去搬救兵! 素枝则在岸边来回踱步,急切的呼喊求救,“来人呐!救命啊!舒小主落水了!” 饶是晌午天暖,湖中的水依旧冰凉。 云羽一落水,寒意瞬时蔓延着她周身,慌乱的她下意识扑腾着,然而越扑腾越往下沉,水从口鼻满贯而来,就连耳朵都进了水,周遭开始出现嗡鸣声,听不真切。 这样的情形太过诡异,云羽始料未及,肃王居然会推她?他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平日里两人并无什么过节,他为何会对她下此狠手? 此刻的云羽疑惑深甚,却根本来不及思索真相,只因她的腿脚开始抽筋,已经不听使唤,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正一点点的往湖底沉去。 云羽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因为假孕被戳穿而丧命,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被淹死的! 她千防万防,未防一个孩子竟能对她下此毒手! 岸上的素枝都快急哭了!小寻子去找人,还没回来,她怕舒小主坚持不住,却又不敢轻易离开,只能在此扯着嗓子大声呼救,试图将附近的人唤来。怎奈今日宴请使臣,大多数宫人和侍卫都被调走了,附近并无人路过。 自宴上出来透气的萧淮南隐约听到呼救声,他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似乎是素枝的声音。 素枝是云羽的宫女,她居然在呼救,难不成是云羽出事了? 萧淮南担心云羽出什么意外,即刻加快步伐,赶至湖边,焦急询问,“云羽呢?她出了什么事儿?” 素枝明知睿王很介意安王于舒小主走得近,但此刻人命关天,素枝顾不了那么许多,只能寄希望于安王, “舒小主被肃王推下水了,求殿下救救我家小主吧!” 云羽竟然落水了?萧淮南急切的望向湖面,但见湖面一片平静,难道云羽已经沉下去了? 心下一窒,萧淮南未有片刻犹豫,即刻褪去外裳,迅速跳至湖中! 第111章 皇叔,你不该进舒云羽的寝房! 素枝紧捏着自己的手指,紧张得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她不断的踱着步,焦急的在岸上等待着。 她只恨自己不会凫水,担忧的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双手合十,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千万保佑安王将舒小主平安救上来! 可是水下怎的一直没动静呢?安王下水后找着人了吗?他该不会也沉下去了吧? 方才安王不假思索的跳下去,那他应该是会凫水的吧?总不至于两人都出事了吧? 素枝曾听人说,会凫水的人也有可能会溺水,因为救人之时,被救者在慌乱之中容易胡乱抓扯,很容易将施救者也给拽下去,最后两个都上不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素枝便越发焦急,担心安王和苏小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素枝焦虑之际,水面突然翻起水花,但见安王将舒小主给拖了出来! 素枝见状,心下大喜!她急忙行至湖边蹲下,两人合力,一个往上送,一个往后拽,终于将人拖上了岸! 浑身湿透的云羽已然昏迷过去,素枝赶忙拿巾帕为她擦拭着面上的水珠。 萧淮南猜测她肯定呛了许多湖水中的脏污之物,于是他将人扛在肩膀上,让云羽垂着脑袋,就这般耷拉着,素枝则在一旁为舒小主拍着后背。 这样的姿势令云羽很难受,她不停的咳喘着,咳出了许多脏水,素枝的巾帕已经湿透了,萧淮南将自己的巾帕递给素枝,让素枝继续为云羽擦拭着。 素枝急切的呼喊着,然而并未得到任何回应,舒小主依旧紧闭着眸子,“小主这是怎么了?她已经把水咳出来了,怎么依旧昏迷不醒?” “云羽在水下无法呼吸,湖水冰凉,她会昏迷也正常,先把人送到撷芳殿,顺便去请太医过来。” 萧淮南只能将人救回岸上,但如何让人醒过来,还得靠太医。 素枝已经六神无主,顾不得思考太多,立马按照安王的交代去办。 此刻的舒小主处于昏迷的状态,素枝根本抱不动,眼下也只能让安王将人抱回去,素枝全程陪在身边,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刚才情况紧急,萧淮南顾不得多问,这会子回往撷芳殿,他才得空询问云羽落水的因由,素枝将方才所发生之事大概复述了一遍,萧淮南听罢亦觉诧异, “淮琏?他怎么会推云羽?” “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肃王一直笑着与舒小主说话,突然就推了她一把!奴婢和舒小主都没有察觉,这才出了意外!” 一说起此事,素枝便懊悔不已,“都怪奴婢没有防备,才害得小主遭此劫难。” “谩说是你,便是本王在旁,只怕也无法及时察觉出异样。淮琏平日里还算听话,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当中应该有什么蹊跷,当务之急是先救云羽,至于真相,容后再查。” 云羽虽不算重,可萧淮南一路抱着她往撷芳殿走,这段距离并不近,抱了许久,他只觉得胳膊有些酸疼,但他依旧咬牙强忍着,暗暗告诫自己一定得抱紧了,千万不能把人摔着! 舒小主落水是大事,素枝不敢隐瞒,随即让人去将此事上报睿王。 正在宫宴上款待三王子的萧容庆得知云羽突然遭了祸,他神情瞬凝! 他下意识想去撷芳殿,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正在陪安南国使臣,如果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似乎不妥。 这意外暂时不宜公开,否则会惹得人心惶惶,猜忌纷纷,亦教安南国看笑话。 可侍卫说了,云羽仍在昏迷之中,尚未清醒过来,溺水可大可小,很多人即使救上来也活不了,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明明还能抢救,却被有心人给耽搁,没能救回来,岂不后悔莫及? 思及后果,萧容庆又饮了一杯酒,而后扶额闭眸,捏了捏眉心,佯装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今儿个与诸位使臣相谈甚欢,本王兴致好,喝高了,有些头晕,得回去休息,诸位请便。” 他交代庄王以及几位朝臣,好好招待安南国的三王子以及随行使臣。 让庄王办政事,他没兴致,但让他喝酒招呼客人,这可是他的强项!庄王答应得很干脆,萧容庆又与三王子打了声招呼,而后他便伪装出一副目光散漫,脚步轻浮的模样离了席。 离开延庆殿后,萧容庆即刻摆驾撷芳殿。 宫女凌月一看他过来,立即福身行礼。 萧容庆一进门,便看到萧淮南坐在外屋的桌边,才刚侍卫已经说过,是安王救了舒小主。此刻萧容庆惦记着云羽的情形,也就没工夫质问萧淮南。 萧容庆没搭理他,径直往内殿走去。凌月见状,立马相拦,“殿下留步,舒小主尚未清醒,还请殿下在外屋等候。” 萧淮南见状,当即起身,沉声提醒,“皇叔,您与云羽身份有别,身为王爷,您不该进后妃的寝房!” 就凭萧淮南,也敢拦他?萧容庆停步侧首,眸光一凛,声沉神肃, “舒云羽怀着先帝血脉,却骤然被人谋害!此事关系重大,性命攸关之际,还在乎什么规矩?本王若再不管她,她的命便没了!” 实则凌月本就是萧容庆安排的人,她之所以拦阻,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至少皇后追究此事时,她可以说自己拦了,但没拦住,不必担责。 萧容庆不顾规矩,直接闯进舒云羽的寝房,外人瞧见只觉不合规矩,殊不知这寝房他已来过数次,就连云羽的寝帐,他也随意出入,何须见外? 萧淮南放心不下,担心萧容庆趁机做什么手脚,伤害云羽,随即也跟了进去。 睿王先进,安王再要进去,凌月便没理由拦阻,毕竟这两位皆是王爵,她一个宫女,哪里拦得住? 此时素枝已经帮舒小主换了里衣,把她那湿透的衣衫通通更换,又将她的头发擦了擦,然而并没有擦太透。 湿润的发丝贴在云羽那苍白如纸的面上,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乌,明显是冻着了。素枝已经为她盖了两床锦被,可她似乎仍旧未能回温。 萧容庆当即吩咐宫人,准备汤婆子以及炭盆。 因着是初夏季节,这些东西已经收了起来,素枝忙让秋鹭去翻找汤婆子,又让小寻子去敬事房领一些炭火。 萧容庆却让素枝过去一趟,素枝不由纳罕,去敬事房领东西,大都是小寻子出面,为何今儿个睿王点名让她去? 素枝不大明白睿王的用意,但她不会反驳,只会照做。 素枝即可领命而去,但当她到了敬事房,表明需要领一些炭块时,敬事房的人却说这不是领炭的季节。 素枝遂将碎银子塞给他,烦请他通融,给些炭块,小回子掂了掂那碎银,只觉太轻,一脸嫌弃, “我们有三个兄弟呢!你这点儿碎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出门走得急,没带那么多,下次再给公公补上。”素枝赔笑说好话,小回子白她一眼, “你在宫中待的时日也不短,宫中规矩你理应知晓,这种事哪有赊欠的道理?” 他拂袖欲离,素枝没有别的法子,又怕耽搁小主,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自己的银耳坠取下来递给他。 接过耳坠,小回子仍旧不满,又瞄了一眼她头上戴着的银簪,“你这簪子倒是挺漂亮的,让我瞧瞧是什么材质。” 这银簪能抵多少耳坠了,素枝只是要个炭火而已,他居然让她拿银簪来抵? 这是一笔很不划算的买卖,可眼下的素枝没得选择,她若是再回头去找睿王,等着睿王发话,再来取炭火,岂不误事? 素枝本想斥责,可她深知此刻与敬事房的人发生冲突不是明智之举,即便睿王会罚他们,但也会耽搁时辰。 舒小主迟迟不醒,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这可耽误不得。为着舒小主着想,素枝只好忍痛割爱,取下银簪递给他, “还请公公尽快取炭,舒小主等着用呢!劳烦您了!” 小回子接过银子,心下正乐呵,忽闻身后有人问了句,“拿的什么?” “没你的份儿,休想争抢!”小回子以为有人要跟他分东西,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谁曾想,下一瞬,一个巴掌蓦地甩在他脸上! 小回子恼羞成怒,怒而转头,他正待斥责,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小回子顿时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颤声赔笑, “郑总管?您不是在延庆殿吗?怎的突然回来了?” 乍见此状,素枝明眸圆睁,只因眼前这个肤色冷白,容貌阴柔,声音清冷的男子是郑忠言! 第112章 萧容庆吃醋 郑忠言便是那日将素枝从慎刑司解救出来的那个人,被救之后,素枝郑重向他道谢,然而郑忠言却是容色淡淡,随口应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素枝猜测他是受人所托,并非真的想与她对食,是以此后的这些日子里,素枝并未主动找过郑忠言,她心知郑忠言对太后所说的那番话只是对外声明的借口,并未当真,却没想到,今儿个会在敬事房遇见他! 郑忠言朝她颔首致意,但并未说话,下一瞬,他便转首睨了小回子一眼,眸色骤冷, “怎的?我不在这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仗势欺人?” “哪儿能啊?”小回子忍着脸颊的痛,摆手否认, “只是现在不是发炭的季节,钥匙也不在我这儿,在戴公公那儿,我得找戴公公拿钥匙,那不得孝敬他老人家?否则他肯定会推三阻四不肯给,所以这好处也不是给我自个儿要的。敬事房一向都是这样的流程,郑总管您应该很清楚。” 郑忠言那狭长的凤目淡瞥他一眼,“事分轻重缓急,舒小主急需炭火,一旦出什么意外,而你们的炭火供应不及时,上头追究下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就尽快配合,居然还敢拦阻拖延?嫌自个儿命长?” 郑忠言一发话,小回子不敢不从,立马低头赔笑,“郑总管教训得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找戴公公拿钥匙。” 小回子揣着银簪子打算开溜,郑忠言当即喝止,“且慢!” 他手腕一转,朝着小回子摊开手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回子不敢违抗,只好吃个哑巴亏,乖乖的将耳坠和银簪都交了出来,放至郑总管手中。 小回子还以为郑总管是打算自个儿留着,孰料他竟然将两样东西还给了素枝! 素枝颇为诧异,她甚至不敢去接,生怕自个儿坏了规矩,又会被敬事房的人使绊子, “这是孝敬总管的,您收下便是,只求总管帮忙尽快给一些炭块。” 郑忠言正色申明,“给各宫主子备炭,是敬事房的份内之事,不需要特地孝敬。这陋习一直在整改,怎奈有些人屡教不改,私下里仍旧无视规矩,收人好处,看来还是处罚太轻,理当加重惩戒!” 小回子一听这话,吓得直发抖。 素枝是为炭块而来,不意惹是生非,实则她也明白,要在宫中生存,到处都需要孝敬,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样的陋习的确很难彻底整改,素枝不敢计较,以免事情闹大了,往后撷芳殿便会处处被敬事房针对。 思及后果,素枝开口劝道:“这位公公也只是想孝敬戴公公而已,没有恶意。料想他已经得到了教训,往后不会再乱来,还请总管饶他一回,先让他去拿炭块,将功赎罪吧!” 郑总管可是说一不二的,小回子生怕被罚,好在有素枝为他求情,郑忠言才没再罚他。 瞄见郑忠言摆了摆手,小回子如临大赦,立马开溜,去找戴公公拿钥匙。 郑忠言再一次将东西奉上,素枝这才接手,郑重向他道谢。 她先将耳坠戴上,而后纤指微转,随手将银簪插在了云鬓之上。 因着没有镜子,她随手一簪,并未太在意,孰料郑忠言突然近前两步,低声提醒道:“簪子歪了。” 说话间,他抬手取下那枚银簪,此刻的郑忠言离素枝很近,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缭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郑忠言清瘦,但身形高拔,轻而易举就重新为她调整好簪子的位置,素枝只觉这样的举止太过亲密,她面色微窘,下意识往后退去。 她那防备的神色尽落在郑忠言眼底,郑忠言的手指僵在半空,默了一瞬,他将手收回,同时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 “怕我?还是厌我?” 虽说此事是睿王的安排,但郑忠言肯出面,拿对食做借口,也是难为他了。素枝得了他的救,自然不敢对他有什么微词, “我对总管心怀感激,绝无厌恶。” 郑忠言打量着她的眼神满是探究,“仅此而已?” 素枝诧异抬眸,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那……不然呢?” 郑忠言正待说什么,另一位小太监过来请示,说是徐贵妃的宫人过来领东西,随后郑忠言请她在此稍候片刻,徐贵妃所要之物的钥匙在他手中,必须由他亲自去开。 有了郑总管干预此事,小回子不敢耽搁,很快便将炭块取了出来。素枝领了炭块便即刻往回赶,一刻都不敢多做逗留。 郑忠言忙完出来的时候,便只看到素枝离去的背影。 本就只是权宜之计,何必当真呢?笑嗤了一声,郑忠言转过身来,收回了视线。 且说素枝匆匆回到撷芳殿中,赶忙让人将炭块点燃,秋鹭已将汤婆子灌了热水,放在了被窝中。 等了好一会儿,云羽终于睁开了眼,清醒过来。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秋鹭和素枝之外,居然还有萧容庆的脸容! 云羽恍惚了好一会儿,她诧异的往外瞄了一眼,但见窗前一片明亮,并未入夜。 大白天的,萧容庆怎会出现在这儿?且他身后居然还立着一个人,云羽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因那人竟然是萧淮南! 冤家路窄!两个人居然同时出现在她的寝房之中,这该不会是噩梦吧?否则现实中怎会出现如此诡异的情形? 原本头昏脑胀的云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个激灵,但她又不敢贸然问出口,仓惶的她紧抓住素枝的手腕,急切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小主,您终于醒了!吓坏奴婢了!”素枝喜极而泣,她抹了把眼角的泪,顺便将方才所发生之事简单概述了一遍, “刚才小主路过水榭,遇到了肃王殿下,小主正与肃王说着话,他突然伸手将您推下水,奴婢不会凫水,干着急却无法救您,幸得安王路过此地,顺势将您救起,送回撷芳殿。” 居然是萧淮南送她回来的?云羽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肃王推她那一幕,她还记得,落水之后,她手足无措,慌乱挣扎,一直在呛水,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她濒死之际,依稀看到水面上有一道身影朝她游过来。水下的视线太过昏暗,她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就在她几近窒息,快要失去意识之时,恍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托起,她想睁眼看清楚,却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云羽只当那是自个儿临死之前的幻想,却没想到她真的得救了,而救她之人居然是萧淮南! 好巧不巧,此刻萧容庆也在这儿,听得一清二楚,他该不会又因为此事而怀疑她跟萧淮南有什么吧? 可素枝已经替她道出事情的始末,她落水之后,是谁路过,谁来施救,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倘若萧容庆因此而责怪于她,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过既然是萧淮南救了她,她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云羽强撑着不适,抬身向他道谢, “多谢安王殿下相救。” 看到云羽醒来,萧淮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那紧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目光难掩关切, “你没事就好,那会子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我怕我来迟了,没能救回你……” 那后果不堪设想,萧淮南至今后怕。 乍闻此状,萧容庆心火顿冒!舒云羽醒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萧淮南说的?她是瞎了眼,没看到他也在场吗?难道在她心里,萧淮南比他更重要? 第113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萧容庆已经警告过他许多次,可他还是这般肆无忌惮的对舒云羽表达着他的关怀,萧容庆眉心微拧, “舒云羽前脚刚走,你后脚便跟出了延庆殿,还真是巧合至极!” 云羽心下一窒,他果然又起疑心了! 萧淮南面色阴沉,“侄儿自小酒量浅,皇叔您是知道的,我不过是出来透气而已,赶巧遇见云羽遭难,这才出手相助。肃王会做些什么,我事先并不知情,难不成皇叔听信流言,认为我在跟云羽私会?有谁私会是在水中,拿命做赌?” 萧淮南之言正是云羽的心声,她都快要被淹死了,怎么可能跟萧淮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萧容庆就算要怀疑她,也该换个场景吧? 急火攻心的她一个没忍住,又咳喘起来,她只觉胸腔里气不顺,难受得紧。 实则令萧容庆心里也明白,素枝在场,萧淮南没机会与云羽单独相处,真正令他不自在的其实是舒云羽方才的态度。 他与萧淮南皆在场,她却先于萧淮南说话,对他视若无睹,那他抛下安南国使臣,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又算什么? 萧淮南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她所感激的只有萧淮南,想见到的只有这个男人,而他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 她可能会认为他不该出现在这儿,打搅了他们互诉衷肠吧? 萧容庆心下不自在,然而此刻的云羽十分的虚弱,再加上此次确实是萧淮南救了云羽一命,看在他救命之恩的份上,萧容庆也不好再计较什么,只沉声夸了句, “安王见义勇为,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舒云羽和先帝的血脉,的确是值得嘉奖。” 萧淮南救云羽,只是不希望云羽丧命,而不是因为什么先帝血脉。 当他得知云羽有危险之时,便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救她的过程中,他自个儿都嫌些沉下去,可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后悔自己的举动。 云羽总觉得萧容庆是在阴阳怪气,这两人若是再继续待在她房中,指不定又会针锋相对。 她正想找借口请二人离开,忽闻宫人来报,说是太医来了。 来的是秦太医,给她把脉时,秦太医的神色晦暗不明,云羽的心中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若只是风寒发热也就罢了,秦太医该不会发现别的问题了吧?难道他能瞧出来她没有怀上身孕? 可她已经跟萧容庆亲热过多次,总不至于这么久还没怀上吧? 再者说,之前定好的是一个月之后才能再次确诊,眼下还没到时候,难道太医已经察觉出端倪? 本就头昏脑胀的云羽一想到这一点,越发焦躁,可她什么都不敢问,生怕多问一句就会露馅儿。 沉默了许久,最终太医只道她是寒邪侵体,云羽暗松一口气,还好太医没发现什么异常, 萧容庆暗自观察着太医的神色,他不禁在想,云羽是真的怀上了身孕?还是说,秦太医只是知而不言,暗中藏着其他的心思? 众人各怀心思,秦太医并未多言,把完脉之后便开始开方子。 因着舒小主还怀有身孕,所以秦太医没敢下太重的剂量,只开了一些寻常治风寒的方子, “小主这会子只是风寒,暂时没有发热的迹象,是以微臣开的药方是治风寒的,但她这种情形,夜里很容易发热,一旦发热,再给小主喂下散热的药丸。但若不发热,暂时不要吃,有备无患。” 为舒小主诊断过后,秦太医又顺便为安王把脉,而后又为安王开了一剂方子。 赶巧这两个落水的人都在这儿,他一次诊断完毕,倒省得再跑一趟昭仁殿。 实则宫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秦太医亦有耳闻,原本他还不怎么相信,但今儿个安王居然奋不顾身的救下舒小主,这也太巧合了些,旁人不多想都难。 但他一个太医,自是不会乱说话,只尽职尽责的看病即可,至于主子们之间的那些个恩怨情仇,他绝不敢过问,办完差事之后便拱手告退了。 这两人都待在这儿,云羽只觉不自在,遂主动对萧淮南道: “安王殿下您也下了水,我看你的衣裳和头发都还没干,你还是赶紧回宫更衣去吧!可别着凉了,我难辞其咎。” “无妨,我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呛了水又染上风寒,遭了大罪!” 这两人互相关怀,一副情真意切,你侬我侬的模样,萧容庆薄唇紧抿,阴声轻嗤, “你还真是心细,自个儿被人谋害,险些丧命,还有功夫关心旁人?” 他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云羽只觉得自个儿说什么都是错,“安王救了我的命,眼下他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更换,仍在挨冻,我关心一句是人之常情吧?” 萧容庆只觉萧淮南是在做表面功夫,“没人让他守在这儿!在你昏迷之际,他大可回昭仁殿更换衣衫,何必在这装模作样,故作可怜?” 心知萧容庆又在挑刺,萧淮南忍着寒意,挺直脊背,正色解释道:“云羽落水昏迷,生死未卜,我自然不能擅自离开,毕竟先帝血脉关乎着大启江山的稳固,我自然有责任守护!” “守护舒云羽?还是守护孩子?”萧容庆紧盯着他,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萧淮南自然是为了云羽,但若说实话,估摸着萧容庆又会挑刺,为了不给云羽惹麻烦,最终他只能违心的道一句,说是为孩子。 萧容庆眸眼微眯,“那可真是有劳你了,现下本王已到场,此事交由本王处理,你先回去,不必继续留守。” “皇叔不是已经宣召肃王来问话了吗?我也想知道肃王究竟为何要推云羽,这不仅是家事,也是政事,我在此听政,有何不妥?” “此乃舒云羽的闺房!” 原来他还知道这是云羽的闺房?先前萧淮南都没进来,萧容庆却擅自先闯进来, “皇叔进的,我为何进不得?特殊情形,又有宫人在场,有些规矩可以无视。” 这两人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云羽只觉头疼,扶额怅叹,“二位殿下能不能先别吵了?我的脑袋都快炸掉了……” 她想出言劝解,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仿佛帮谁都是错,恰在此时,宫人来报,说是肃王被带来了。 肃王一到场,萧容庆甩手便是一耳光, “萧淮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推舒云羽下水!你可知她怀着先帝的血脉!” 吃痛的素王下意识往后退去,他不敢对抗九皇叔,只能捂着脸,恨恨的瞪着躺在帐中的舒云羽, “她是个坏女人,是她害死了皇兄,我要杀了她,替皇兄报仇!” 肃王只是个孩子,与朝政皇位并无牵连,他怎会关注此事?他的憎恨莫名其妙,萧容庆只觉怪异, “先帝赫然病逝,此乃意外,与舒云羽何干?这些混话是谁教你的?” 肃王怒指于她,扬声控诉,“她跟安王勾结,与安王有私情,被我皇兄撞破,于是他们便合伙谋害了皇兄,她腹中的孩子其实是安王的!” 乍闻此言,云羽震惊不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荒谬!” 倘若肃王说她怀了萧容庆的孩子,多少还沾点儿边,可他居然说这孩子是萧淮南的?着实离谱! 萧淮南也很震惊,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编造出这般诡异荒诞的谎言, “在此之前,云羽一直在宁心殿当值,我不参与政事,也不到宁心殿去,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如何与她有私情,珠胎暗结?” 第114章 与舒云羽珠胎暗结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肃王年虽尚小,他应该不懂这些,八成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借他的手谋害舒云羽, “你所说的这些发生在何时何地?可有人证?是你亲眼目睹,还是有人转告于你?” “是旁人看到告诉我的,而且安王一直都很维护这个女人,每次她出事,安王都会为他说话,他俩肯定有私情!”肃王所知道的可不止一件事,是以他十分笃定舒云羽和安王有问题。 萧淮南略一思量,已然明了,“你指的是弘言老道的诬陷,那老道是受康王指使,故弄玄虚,在法杖上做手脚,污蔑云羽,试图借刀杀害先帝血脉。我为云羽说话,是出于正义之举,是为大启的江山社稷着想,与私情无关。” “你还为了舒云羽打了静瑶姐姐呢!还敢说自己不偏向她?” 萧淮南的确偏向舒云羽,可那件事是赵静瑶有错在先,“赵静瑶污蔑本王与云羽,本王教训她合情合理。” “她马上就要与你定亲了,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打她?这算什么情理?你肯定跟舒云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你俩合伙害死了皇兄,你们暗通款曲,伪造先帝血脉,意图祸乱大启江山!” 肃王义愤填膺,怒指着他二人,恨声厉斥。 面对这般蛮不讲理,自以为是之人,云羽已经不想说话了,真正与她一起伪造先帝血脉的人就在旁边,肃王却偏偏要指认萧淮南,这样的场景着实讽刺。 肃王骂的明明是萧淮南,可萧容庆却觉得被骂的是自己,只因与舒云羽有关系的人其实是他。 素王一直在为赵静瑶抱不平,萧容庆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是赵静瑶指使你谋害舒云羽?” 素王当即否认,“无人指使,是我自己要为皇兄报仇。” “你不说,本王自会探查真相!”萧容庆当即下令,“来人!将素王押至宗人府,褫夺王爵!景阳宫的人挨个审讯,没有本王宣召,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景阳宫,务必查出指使肃王的真凶!” 侍卫得令,立即将素王带走,此时的肃王依旧不服气,还在奋力挣扎着,大声嚷嚷,“舒云羽是个坏女人,是她杀死了皇兄,我要杀了她!” 虽说肃王被拉走了,可他龇牙裂目的瞪向她的狠厉眼神,依旧缠绕在云羽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若他看到我时,直接对我破口大骂,对我动手也就罢了,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还笑嘻嘻的跟我说话,还送我知了,借此打消我对他的戒备,再突然对我动手。一个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和心机,着实恐怖!” 肃王年纪小,平日里只与先帝亲近,萧容庆与这孩子甚少接触,但在萧容庆的印象中,肃王并非桀骜不驯之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的确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也许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寡言的孩子,反倒性子执拗且偏激。 萧容庆的目光转向萧淮南,“看到了吧?人言可畏!宫中已经传开,就连一个孩子都听说了,虽说这不是事实,但你还是应该避嫌,不要再给舒云羽惹祸端!” “那些个无中生有的流言防不胜防,难道皇叔也当真?” “不是每个人都像本王这般明察秋毫,有些人善于利用一些小事散播谣言,不明真相之人便会信以为真,三人成虎,不得不顾忌,如果问心无愧也就罢了,偏偏有些人问心有愧!” 说这话时,萧容庆望向萧淮南的眼神意味深长,萧淮南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他的确问心有愧,因为他对云羽确实有情意,虽然无法宣之于口,但他始终无法说一句自己不喜欢她,然而有些事总是出乎意料之外。 “我已经尽量避嫌,可今日她突然落水,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救上岸之后,云羽昏迷,素枝抱不动,我只能将她抱回来。在此期间,素枝一直在场,我的所作所为光明磊落,并无私心,倘若这也能被人诟病,那我无话可说!” “你无所畏惧,可遭殃的却是舒云羽,每回都是她名誉受损,替你背负骂名,难道你忍心连累她?” 此话一出,萧淮南竟是无言以对。细算下来,他的确连累过云羽很多次,先前赵景瑶找她的麻烦,便是因他而起,这回素王推搡云羽,也是听信了关于他的流言,思及此,萧淮南越发歉疚, “我从无害你之心却连累你多次遭劫难,是我对不住你……” 云羽也是明事理的人,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去怪罪安王, “这几次都是安王殿下替我解围,我怎么忍心责怪你?此乃意外,殿下不必自责。殿下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今日您也落水受了寒,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肃王之事慢慢探查,不急于一时。” 云羽对他说话的语调格外温柔,每一句似乎都是在为他着想,萧淮南心下稍慰,随即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这就回去,你安心休养。” 说什么会避嫌,但其实萧淮南的每一句话都在暗示他对舒云羽的特别,萧容庆一眼看透他的小心机,嫌恶的睇他一眼。 随后萧淮南又转头望向萧容庆,“我是该离开,但皇叔是不是也应该避嫌?” 言外之意也就是---他可以走,但萧容庆也不该留下。 一旁的云羽听到这话,不由干咳了一声,但她又怕自个儿咳得太刻意,随即又假装继续咳了两声,而后有气无力地道: “睿王殿下查证此案也辛苦了,您还要陪同安南国的使臣,不宜在此耽搁,要不您先去忙政事吧?” 萧淮南居然妄想干涉他的行踪?他堂堂摄政王,凭什么要听旁人的安排? “关于此事,本王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询问舒云羽,就不劳你费心了。” 实则云羽也觉得萧容庆应该离开,毕竟这是大白天,他待在她的寝房似乎不大妥当,然而萧容庆根本不把萧淮南的话放在心上,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坚持要留下,萧淮南又能如何? 毕竟萧容庆是摄政王,手握权势,他一个寻常王爷根本干涉不了摄政王的决定,无奈之下,萧淮南只得就此告辞。 待安王走后,萧容庆打发了其他宫女,只留了素枝在此侍奉。 若是将所有宫人都打发,万一有人过来,又该传闲话了,是以他至少留下一个宫人在屋内,旁人也就无可指摘。 萧容庆一撩锦袍,在桌边坐下,冷嗤道:“你对萧淮南还真是关心得很呐!” 云羽就知道他又会斤斤计较,好在她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殿下误会了,我是想让安王尽快离开,所以才借口说他风寒,让他早些回去休息,难不成我应该让他留下才对?” “仅此而已?他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不曾心生感激?” 迎上萧容庆那狐疑的目光,云羽如实道:“感激是自然的,毕竟是他救我上岸,我若没有一丝感激,岂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但我在想,安王肯出手相救,会不会另有目的?试图让我感激他,信任他,然后再伺机对我下手?”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萧容庆便在思索,萧淮南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此次推人的是肃王,按理说,萧淮南应该撒手不管,任由你在湖中溺亡,如此一来,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便少了一颗。这明明是大好的时机,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故意博取你的信任,再伺机谋害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听罢萧容庆的分析,云羽恍然大悟,“怪我脑子进水了,竟是犯了糊涂。殿下所言极是,他有直路不走,又何必走弯路呢?但若不是为这个,那他为何要救我呢?” 这也是萧容庆所疑惑的一点,萧淮南的举动与萧容庆所猜测的完全不一致,他甚至猜不明白萧淮南的动机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喜欢舒云羽?难道萧淮南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一个渴望权势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争皇位?这怎么可能呢? 萧容庆只觉不可思议,他认为这当中必定有蹊跷! 第115章 萧容庆,我把孩子留给你 思来想去,萧容庆已有论断,“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真的喜欢你,不舍得让你死。第二,他觉得就让你这么死了,利益不够最大化,所以他想暂时留着你,借着你扳倒本王。如此一来,先帝的血脉没了,本王也倒了台,他的路才能走得更顺畅!” 云羽十分笃定的道:“肯定不是第一种,我跟安王相处的时日并不久,也就一年多而已,后来我就被调走了,他对我能有多深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我而改变计划,舍弃宝座?” 萧容庆也是这么认为的,“男人也会有感情,但在他们心中,利益始终大过感情。没有利益冲突之时,他可以宠你疼你,一旦你的存在威胁到他的利益,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抛弃!” 萧容庆这话虽不中听,却是不争的事实,云羽始终不相信,会有哪个皇室子弟能将感情放在第一位,成就大业者,从来都是薄情寡义,而非重情重义之人。 由此及彼,云羽不禁想到了自个儿的处境,“但愿我的存在不会威胁到殿下,否则我肯定死得很惨。” “那可说不准,也许有朝一日,萧淮南会拿你假孕的秘密来对付本王,说本王与你同流合污。” 云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呢?殿下你为了自保,会杀人灭口?” 萧容庆缓缓侧首,紧盯着她的目光阴沉幽暗,“你不是说过,一旦出事,你会揽下所有责任,不会连累本王吗?” 这的确是云羽说过的话,她无可反驳,但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寻一次生机, “倘若殿下担心我的存在威胁到您的安危,那等我生下孩子之后,不如就把我送走,送得远远儿的,没人找得到我,我就成不了您的威胁。” 萧容庆的墨瞳闪着锐利的寒光,“这就开始考虑后路了?利用完本王就想开溜?” “也不算利用吧!至少我给殿下留了个孩子,孩子留在宫中,我自己走。”左右素枝什么都知道,萧容庆都没有避讳,云羽也不必有所避忌,直言不讳。 “毕竟殿下需要的只是这个孩子,您放我一条生路,送我出宫,也算是给自己避免了麻烦。” “眼下的局势瞬息万变,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再者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先等你怀上孩子,再与本王讲条件。” 说起孩子,云羽忧心忡忡,“今日秦太医为我把脉时,神色晦暗不明,也不晓得他查出了什么结果,会不会是与身孕相关?” 实则萧容庆也觉得秦太医的神情有些可疑,“秦太医是皇后的人,本王会派人留意他的行踪。” 萧容庆没再计较萧淮南的事,云羽这才稍松一口气,但一想到肃王,她又悲愤交加,“传闲话,指使肃王这么做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因为赵静瑶记恨上次我跟她的过节,所以才出口污蔑我跟安王,对我和孩子下手?” 萧容庆沉吟道:“赵静瑶再怎么生气,也得听从太后的安排,依赖萧淮南。一旦萧淮南出事,那么她的皇后梦便要落空了,除非……太后对萧淮南的行径心生不满,已经起了要换人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说,太后认为安王不听话,已经不打算再扶持他,想扶持其他的皇子,所以赵静瑶才如此大胆,污蔑安王?”但云羽仔细一想,总觉得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不大, “除却安王之外,太后还能扶持谁?端王那边有三个兄弟合伙抱团,太后肯定撼动不了,还有两位皇子年龄太小,朝臣们不可能同意。眼下年纪合适,又性格温顺,适合做傀儡皇帝的,似乎只有安王,毕竟肃王已经惹上了祸端,且他年纪尚小,做不了皇帝吧?” 云羽的分析也有几分道理,眼下最适合做傀儡的便是萧淮南,太后若想另择人选,风险更大,且临时换人,她怕是难以对抗端王,胜算更小,除非她还有别的念头,才决定铤而走险。 “这些都只是猜测,等调查过后再说。现下本王该与你算的是另一笔账,宫宴之上,你竟敢公然顶撞安南国王子,简直胆大包天!” 关于此事,云羽毫不心虚,她下巴微扬,义正言辞地申明, “若非他狂妄自大,我又怎会回怼他?按理说,两国的确应该联姻,可安南是咱们的附属国,向大启称臣,并非旗鼓相当的联盟之国,那么联姻一事就该由大启赐婚,而不是他自个儿挑选。 可他却无视规矩,公然直言看中了***,说是求你赐婚,可他当众提出这样的请求,不就是在逼你答应吗?三王子如此狂悖无礼,我回怼他几句,是在替咱们大启挣颜面!” 萧容庆惊讶的是,舒云羽居然会有这样的政治觉悟?对于邦交和朝局,她竟看得如此通透,甚至能透过表象看到实质! “你这样的见识,可不是一个猎户之女应该有的。你应该读过书,知史明政,才可能会对邦交有深刻的认知。” 萧容庆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探究,他大概又在怀疑她的出身吧? 云羽面色如常,没有一丝紧张和慌乱,不动声色地道:“我不是跟殿下说过吗?少时我爹去打猎,便将我放在邻居家,邻居家有个读书人,他叫我读书识字,诸如《史记》和《资治通鉴》,我都读过,只是读得不精,略懂表象,个中精髓尚未理解。” 她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很合情理,可萧容庆的直觉告诉他,云羽绝非普通猎户的女儿,她的身份一定有蹊跷,绝非她所说的那般简单。 萧容庆正待追问,忽闻宫人上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 听说云羽出了事,皇后担忧不已,立马从延庆殿赶了过来。可一进门,骤然看到萧容庆的身影,皇后不免心生诧异, “九皇叔?您怎的也在这儿?” 负手而立的萧容庆正色道:“本王得到消息,舒云羽出了意外,而罪魁祸首便是萧淮琏!本王特地命人将萧淮琏带来,当着舒云羽的面儿对峙,他供认不讳,但他并没有说实话,是以本王还得继续探查。 皇后来得正好,有你在这儿陪着舒云羽,本王也就放心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她们母子,千万别再让她出什么意外,先帝就留存了这么一丝血脉,出不得岔子。” 萧容庆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头,皇后一听到先帝血脉,立时紧张起来,“云羽这边,本宫自会照看,至于淮琏之事,还请皇叔费心查清楚,给云羽一个交代。” 皇后一到场,萧容庆不方便再跟云羽说什么,随即拂袖离开。 睿王走后,皇后又询问起此事的细节,这会子云羽头疼不已,懒得再去复述,素枝代为答复,将方才所发生的意外一五一十的禀报皇后,至于后来睿王和安王的针锋相对,她并没有仔细描述,以免皇后起疑心。 听罢来龙去脉,皇后自然而然的便怀疑到赵静瑶身上。 云羽并未把自己的猜想告知皇后,没有证据之前,说什么都无用。她本就很难受,才刚还强撑着跟萧容庆说了那么多,已然疲于应付皇后。 云羽半阖着眼,一副痛苦虚弱的模样,皇后见状,也不好在此多逗留,嘱咐她好生休养,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意外,让你遭了这么多的罪,真是难为你了!睿王会探查此事,本宫也会跟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你平白受这些委屈。” 他们每次都说要查,可真正查出来的又有谁呢?许多事都是不了了之,唯一查出来的便是弘言道长的事,说是康王所为,但康王也只是被关押宗人府而已,实则明眼人都晓得,康王只是在为端王筹谋,但端王这个幕后主使者却高枕无忧。 康王毕竟是皇亲,萧容庆不可能杀他,仅仅只是关押而已。 现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羽深知自己选的这条路不好走,可这每一次的意外都出乎她的意料,她的每一步都踏在风口浪尖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经历过的次数多了,云羽便连抱怨的心思都没了,这会子她是真的累了,只想闭眼歇一歇,至于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皇后离开之后,凌月奉上药盏,素枝喂她喝下,之后云羽便继续睡,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且说皇后离开撷芳殿之后便找了秦太医过来,询问云羽的状况。 迟疑片刻,秦太医才对皇后道: “再有五日便到约定之期,按理说,这个时候舒小主的身孕已有两个月,喜脉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可那会子微臣为舒小主把脉,竟发现她似乎仍旧没有怀孕的迹象……” 第116章 他的拇指轻抚她唇瓣 皇后闻言,长眉紧拧,大失所望,“这都两个月了,居然还没有任何迹象!那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怀上,只是月事不调?” 秦太医沉吟道:“微臣仔细把过舒小主的脉,倒也不像是月事不调的模样,她的脉象很奇怪,微臣也不敢确认。” 皇后就指着舒云羽怀上先帝的血脉,她才能成功晋级为太后,继续为娘家带来荣宠。一旦舒云羽没有身孕,那么端王和太后那边儿肯定会争抢皇位,到那时,皇后的身份会变得很尴尬,她母族一脉也会就此没落,这是皇后最担心的局面,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心下焦虑的皇后眸光一凛,心生一计,她肃声嘱咐秦太医, “此事的真相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论谁问起,你都说她已经怀上了。” 秦太医隐隐生忧,“微臣愿听皇后娘娘安排,可宫中不止微臣一个太医,这事怕是瞒不了多久。” “这你不必管,本宫自有应对之策,总之你对外依旧宣称她已经怀上了。” 皇后的态度如此坚定,秦太医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但有些事他不该多问,否则很容易招惹祸端,随即应声告退。 秦太医走后,孙嬷嬷低声询问皇后打算怎么办,“娘娘,秦太医言之有理,这事儿瞒不了多久,那位舒小主怕是没什么用处了,娘娘还要留她吗?” 皇后紧握着凤椅的扶手,幽暗的目光闪过一道阴狠的光,“当然要留!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的胞宫还在即可。本宫需要的,只是舒云羽的胞宫!” 随后皇后吩咐孙嬷嬷去办几件事,孙嬷嬷听罢,震惊的望向皇后,“娘娘,这可是大不韪之事!您岂能冒险?” 不到万不得已,皇后也不愿这么做,可秦太医的话令她忧思难安,“本宫还有别的选择吗?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本宫必须放手一搏,如若错过这个时机,那本宫便会一败涂地!” 孙嬷嬷认为此举不妥,但皇后已然下定决心,她反驳也无用,且皇后所言也有道理,不冒险,那便注定是输,倒不如搏一把,万一赢了呢?于是孙嬷嬷没再劝阻,依照皇后的吩咐去办差。 此时的云羽仍在遭受病痛的折磨,她尚不知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云羽昏睡了一下午,到得晚间,素枝唤她起来,请她用膳。 云羽只道没什么胃口,素枝温声劝道: “那也得吃点儿,不用膳,病体如何康复呢?奴婢让人做了些清淡的饭菜,患风寒之时不宜吃白米粥,是以奴婢特地让她们熬煮了小米粥,又配了清爽可口的土豆丝儿,醋溜山药,还有鸡丁和清蒸鱼。” 素枝好言劝了许久,云羽不忍拂她的好意,只得起来勉强用了些饭菜。好在这些饭菜都比较爽口,并不腻,她还能吃得下去。 用罢饭菜之后,云羽倚在塌上歇了会子,半个时辰后,凌月又奉上汤药。 喝了汤药,简单洗漱之后,云羽便又躺回了帐中。 素枝担心树小主夜里不舒坦,本想留下照看,可她不确定晚间睿王会不会过来,万一睿王来了,她在这儿岂不是不方便? 思及此,素枝也就没有留下。 云羽是想着,下午那会子萧容庆已经来过,关于肃王一事,该问的他都问过了,晚间他应该不会再过来,加之她这会子病得难受,也就没有再等他,躺下没多会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她只觉浑身发寒,犹记得素枝临走前给她盖了很厚的被子,怎么还会冷呢? 恍惚间,云羽扯了扯被角,想将自个儿包得更严实一些,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云羽心下大骇,除她之外,这屋内还有谁的呼吸?紧张的她想睁眼瞧一瞧,然而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好似是梦魇了。 那呼吸声离她极近,她听得十分真切,总觉得旁边有人。焦急的云羽快速的转动眼珠,迫使自己尽快从梦魇之中醒来。 当她挣扎着终于睁开眼时,惊讶的发现帐中坐着一名男子,那冷毅清俊的侧颜线条再熟悉不过。饶是此刻头昏脑胀的,云羽还是一眼能分辨出来他的身份, “殿下?你怎么来了?” 萧容庆峰眉半敛,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愈,“已然过去这么多天,本王于夜间出现在你寝房之中,居然还能令你惊讶?这才是最值得惊讶之事。” 云羽闭了闭眼,无奈扶额,心道萧容庆这是在跟她说绕口令呢!她之所以惊诧,是因为今儿个情况特殊, “平日里你出现,稀松平常,但今儿个我病了,无法交功课,所以你的出现才会令我感到震惊。” “必须得交功课才能来?” “那不然呢?”在云羽的认知中,她与萧容庆之间也就这么点儿关联了吧?殿下总不会是来找我闲聊的吧?你那么繁忙,晚上合该抽空多休息才是。” “白日里秦太医说,晚间你可能会发热,病情加重,本王是来看你死没死。” 那会子云羽的脑袋像浆糊一样,压根儿就不记得秦太医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吗?那还真是让殿下失望了,我还活着。” 说这话时,云羽有气无力,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圆,她一直垂着眸子,半阖着眼,似是十分疲惫。 按理说,若只是风寒,又喝了两遍药,总该有所好转,可她现在的情形似乎越来越严重,于是萧容庆抬手用手背感知她的额。 片刻之后,他又俯身凑近,一张俊脸忽然占据了云羽的整个视线! 云羽吓一跳,惊得瞪大了双眼,“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眸子近在眼前,两人的长睫几乎交错在一起,原本神情严肃的萧容庆听到她的质疑之后,忽而勾唇, “你猜……本王会对你做些什么?” 说话间,他的拇指再一次轻抚她的唇瓣。 这是她最敏感的一点,霎那间,微栗感瞬时传至心田,震彻云羽的心脏! 夜间的寝房那么的安静,她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似鼓声一般,震耳欲聋! 都已经离得这么近了,他还能干什么?总不至于又要吆她的唇吧? 回想起以往他的那些过分之举,云羽那纤细浓密的扇睫轻轻眨动着,一张小脸儿写满了窘怯,仓惶提醒, “我还病着呢!难道你还想欺负我不成?” 第117章 你以为本王会亲你? 萧容庆没应声,继续向她靠近,吓得云羽慌忙闭上了眼睛。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鼻尖与她相抵,然而她的唇边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她只感觉到萧容庆的额轻抵着她的额头,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停留了片刻,他才松开了她,回身坐正,“你发烧了。” 云羽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他方才靠得那么近,只是在感知她是否发烧? 意识到自个儿误会了什么,云羽瞬时红透了脸颊,“那也没必要靠这么近去感知吧?” “本王的手背太凉,感觉不出来,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感知。你以为本王会做什么?亲吻你?” 迎上萧容庆那玩味的眼神,云羽越发窘迫,迅速抬手挡脸,不好意思与他对视,“我……我以为你又要吆我的颈。” “你很好吃吗?本王那么喜欢吆你?” 萧容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云羽将问题抛还给他,“我好不好吃,那得殿下说了算。” “有时柔软,有时倔强,品尝起来尚算美味,只不过……” 萧容庆话说一半儿,故意卖起了关子,云羽顺着他的话音问了句,“不过怎样?” “只不过你牙尖嘴利,会趁着本王不注意,反吆一口,是只狡猾的猫,本王合该提防着点儿。” 该提防的是她才对,毕竟萧容庆才是阴晴不定,难以琢磨之人,“只要殿下不欺负我,我自然不会反击。” “本王只是看你有没有发热,你居然胡思乱想?你这小脑瓜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 这怎能怪她乱想?分明是他的举止太过暧魅,惹人误解!“我也没想到殿下竟会关心我是否发热,毕竟我对殿下的价值也只有生孩子这一条了。” 云羽一脸无辜的望向他,此刻的她说话有气无力,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了! 以往他总觉得舒云羽来路不明,心机深沉,可不知为何,此刻看到她这副黯然自嘲的柔弱模样,听到她说这句话,他居然觉得她有一丝可怜。 究竟是他太冷漠,给她带去的总是不好的印象,还是说,她缺乏安全感,对谁都这般防备? “在你看来,本王与你之间就只有利益?” 云羽扇睫轻眨,“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昏暗的烛火下,萧容庆那双墨瞳闪着幽亮的光,不知是不是云羽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萧容庆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大一样。 他在等着她的解释,然而她却浴言又止,“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说话总是这般晦暗不明,让她去猜。平日里云羽可能还会费心琢磨一下,这会子她难受得很,也就懒得再去仔细琢磨他的暗示。 云羽强撑着坐起身,萧容庆问她要做什么,她只道有些口渴,下帐倒水,出乎他意料的是,萧容庆居然转身行至桌边,亲自提壶斟了杯茶。 她以为萧容庆是给他自个儿倒茶,当萧容庆把那杯茶递给她的时候,云羽惊讶的望向他,甚至都忘了去接! 她揉了揉眼,难以置信,“我不是在做梦吧?殿下居然给我倒茶?” 她一副震惊的模样,似乎对这样的举动无法理解,萧容庆眸光微烁,默了片刻才道: “看在你发热的份上,本王才勉为其难的代劳。万一你病情严重,伤及身孕,岂不得不偿失?” 他将茶盏递给她,又找来秦太医给的退烧丸拿来,云羽就着水咽下药丸,嗓子冒烟的她又将剩余的水尽数饮下,这才稍稍好受些。 一提起身孕,云羽这心就更乱了,“秦太医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皇后宣召秦太医,但除了孙嬷嬷之外,皇后没让任何人留下,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暂时不清楚,眼下皇后那边暂无动静,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毕竟皇后此人心机深沉,即便她真的发现了异常,也许她也能沉得住气。 最近这段时日,本王会派人密切关注凤仪宫的动静,你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暂且不必考虑。” 云羽怅然喟叹,“这日子越来越近,只剩最后几日,偏偏我又病了,无法再继续完成那个计划,我真怕这计划会失败。” 眼下舒云羽病得严重,萧容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她同房,至少得等她有所好转,但再过几日,期限也该到了,是以这几天怕是要浪费了, “真若怀上,早该怀了,也不差这最后几日。” 实则云羽也明白这个道理,“话虽如此,可这不是给自个儿一个心理安慰嘛!尽最大的努力,而后听天命。” “何为天命?本王不信命,而你舍不得死,也在尽可能的逆天改命,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无需气馁,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般忧心,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加重病情,难以痊愈。如若此刻你已经怀上孩子,忧思深重,也会影响胎儿。” 是啊!她总是时不时的担忧自己未来的处境,可就像萧容庆所言,担忧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只是徒添烦恼罢了!然而世人总是这般,即便明白道理,却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云羽也不愿在萧容庆面前自怨自艾,以免惹他厌烦,“谨遵殿下教诲,我会尽量改变自己的心态。” 萧容庆的鼻翼间溢出一声轻嗤,心知这只是她的敷衍之词,萧容庆并未搭理她,他长臂一揽,直接将人揽至怀中。 被圈住的云羽以为他要乱来,既然抗拒不了,她只好任命,然而她闭着眼紧张地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他就这般抱着她,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云羽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就见萧容庆平躺在帐中,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他的目光虚落在帐间的某一处,却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云羽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所以你不是要欺负我,只是单纯的就这样搂着我?” “欺负一个病人?万一你将病气染给本王呢?” 原本云羽还觉得他这话刺耳扎心,可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若怕病气,殿下就不该这样搂着我。离得这么近,病气很容易过给你。” 沉默片刻,萧容庆才道:“离得近一些,便不会冷了。” 云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觉得冷,所以才拿我暖被窝呢!” “……”她这脑瓜子怕不是榆木脑袋吧?才刚是谁说自己忽冷忽热很难受?萧容庆觑她一眼,拖长了尾音,懒应道: “是---本王怕冷。” 第118章 今晚萧容庆对她格外温柔 她就说嘛!萧容庆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抱她?原是拿她当汤婆子呢!“我这大型暖手炉是不是很好使?汤婆子只能暖一处,我能暖全身呢!” “……”萧容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怕不是忘了,这是初夏时节。” 经他一提醒,云羽这才想起来,“对哦!都入夏了,又不是冬天,不需要暖帐呀!那你还抱着我做甚?” “本王怕热,你不是觉得冷吗?抱着你如同抱着冰块,你我各取所需。” 萧容庆面不改色的解释着,头疼的云羽没往深处去想,还真就信了他的胡诌,痛苦哀哼着, “可我觉得额头脸颊烫,手心也烫,但是身上凉嗖嗖的,不自觉的打颤。” 萧容庆的确能感觉到她的异常,这会子她一直瑟缩在他怀中,不断地向他靠近,似是在很努力的向他汲取温暖, “这便是发热的症状,你才吃下药,至少半个时辰之后才起效,若是觉着冷,就抱紧些。” 萧容庆说话的语气似乎格外温柔,比之他从前有着天壤之别,忽冷忽热的云羽下意识的回拥着他,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她被圈其中,仿佛被层层云朵环绕。 这片刻的柔情似是有阵痛的效用,但同时她又有一瞬的恍惚,“我是不是仍在梦中,尚未醒来?总感觉好不真实。” “本王就在你身边,你感觉不到?” “可以往你对我说话时从不曾这么温柔过,”云羽绞尽脑汁的苦思了半晌,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要么是我在做梦,要么就是你被人夺舍了。” “看来本王就应该对你凶一些,你才更加习惯。”说话间,萧容庆蓦地在她后要掐了一把。 痛倒不是很痛,就是微微发痒,云羽赶忙伸手去阻止,“不要胡来,很痒的。” “哪里痒?” 原本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可他的音调低沉沙哑,听在耳边,竟莫名有种暧魅的气息。 香腮微红的云羽不愿细说,“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明知故问?” “不知道,你且仔细些描述。” 其实也就是后要有点儿痒,没多大点儿事儿,但萧容庆却故意逗她,又拿她取乐,不甘落下风的云羽决心反击,大着胆子抬起了手, “与其费神描述,不如自个儿切身体会。”说话间,云羽伸出小手,在他后背来回摸索着。 她的力道并不重,只用指复轻轻掠过,却似一道火折子,在萧容庆心间悄然点燃一簇火焰。 而她好似浑然不觉,继续作妖,甚至还大胆的一路向下,停在了他的要窝,哑声低语, “这会子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萧容庆的气息逐渐变得混乱,就连凝向她的目光也掺杂着一丝莫名的意念,“在这个时候点火,就不怕本王将你就地正法?” “可是我病了呀!你怎么能欺一个病人呢?”云羽扇睫轻眨,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惹得萧容庆眸眼微眯, “拿生病做挡箭牌,你可真是猖狂!病了不应该老实些吗?又或者说,你只是在装病?” “风寒发热这种事如何伪装?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身上又忽冷忽热的,你应该感觉得很清楚。” 佳人近在怀中,每一寸的玲珑起伏,他的确感知得很仔细,“正因为感知真切,才想继续品尝。” 说话间,萧容庆不自觉的偏首移至她耳畔,他那温热的气息洒在云羽耳畔,似一根羽毛,撩得云羽仓惶向后闪避,慌声提醒, “不可以,今晚不可以!你不能离我太近,否则也会染上风寒。” 她不觉得现下说这些太晚了吗?“你我已经离得那么近,想来早已染上,倒也无需再避忌。” “可我这会子很虚弱,哪里经得起你那般折腾?” 云羽的一双鹿眼可怜兮兮地望向他,看得人心头一软,可一想起她方才的大胆反击,萧容庆便知她也揣着小心思, “那你还敢乱来?” 云羽一脸委屈地娇哼道:“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这怎么能怪我?” “本王不怕,怕的是你!”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仿佛随时可以开战,一旦他动真格,云羽还真就怕了他, “我惜命,我怕死在你手里。” “那要看是怎么个死法……”他的声音异常低哑,眼神也很暧魅,似在暗示着什么。 云羽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魂灵升九天,但她不敢细究,只能佯装听不懂,“我不想死,我还想多活一段时日呢!” “那就老实一些,不要再点火!否则本王可不保证接下来还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云羽樱唇微努,提醒道:“该老实的人是你,只要你不欺负我,我是不会反击的。” “本王好心为你暖帐,你还不领情?” 云羽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才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因为你太热,让我帮你冰一冰。” “本王说什么你都信,你自个儿不会琢磨真假?” 这种随口一说的话,也需要去琢磨?“你可是我背后的大树,我当然得相信你!” “本王一般不骗人,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倒是可以逗你玩儿。” 他唇角的那一抹讥诮惹得云**为不快,暗叹自个儿居然又上当了! 心生不满的云羽娇哼了一声,粉拳轻砸,轻锤了他一拳,“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总会使坏!” 当她下意识做出这个举动时,萧容庆的目光倏地落在她身上。 此刻的云羽红唇微努,轻声抱怨的娇嗔模样,竟有一丝冲他撒娇的意味。 不听他吭声,云羽一抬眸,便迎上他那静谧注视的目光。 他为何这样看着她?莫不是对她方才的举止有些反感? 云羽略一回想,这才惊觉自个儿一时恍然,居然对萧容庆做出了不该有的亲昵举动! 窘迫的她立时低眉,“抱歉,我不该对你动手。是不是砸疼了?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第119章 云羽报仇,欺负萧容庆 为安抚他,云羽装模作样的在方才砸他的心口处揉了两下,在此期间,她又悄悄抬眼,暗自观察着他的神情,但见萧容庆那黑亮的眸子如同盯着猎物的豹子一般,依旧在盯着她,且他的气息越发沉乱,蓦地捉住她的手! 云羽吓一跳,还以为他又生气了,赶忙与他讲起了条件,“若你觉得吃亏,那要不你也砸我一拳?” 她那双湿漉漉且亮晶晶的鹿眼眨啊眨的望向他,瞧着是那般的无辜又柔弱,萧容庆眉心微动,勾唇轻嗤, “就你那点儿棉花的力道,还能伤得了本王?这也用得着还手?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般凶悍之人?” “可不就是很凶悍吗?先前你还掐过我呢!险些没把我掐死。” 萧容庆的确曾经掐过她的脖子,好像是因为萧淮南,当时他对舒云羽并不信任,是以毫不留情, “多久之前的事了,还在记仇?” “倒也不是记仇,是你先提及,我才顺嘴一说嘛!” 是顺嘴?还是趁机抱怨?她这个小气鬼,一件小事能记很久,萧容庆可不愿再听她啰嗦, “今儿个让你掐回来,便算是扯平了。” 居然能有这么好的事?不太可能吧?云羽星眸微转,狐疑的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动手掐你?” 迎上她那胆怯的质疑目光,萧容庆眉峰上扬,勾出一抹挑衅的意味,“怎的?不敢?事先声明,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云羽不确定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他既然主动开口了,她是不是应该试一试?可若真的尝试去掐他,万一他恼了,又还手怎么办? “你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又加倍的报复回来?” “本王可以保证,今日不对你动手。” 咂摸着他的话,云羽仍有顾虑,“你这话不靠谱啊!今日不动手,万一明儿个动手呢?” “机会就在你眼前,你没这个胆子,就别怪本王不给你这个机会。” 是哎!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实在不该错过,至于他会不会报复,往后再说吧!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待我还了手,这事儿便算是扯平了,往后谁也不许提,谁若再提谁就是小狗儿,殿下也不例外!” 为防他又变卦,云羽并未与他商议,直接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与他单方面约定,“说话算话哦!” 萧容庆说了什么?他一句话也没接,“是你在自说自话。” “我不管,反正咱们可是拉过钩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 有了这一层保障,云羽这才大胆的伸出手,张开虎口,往他的脖颈间探去,说是掐他,实则她也就是比划比划。 她不禁在想,她的手力道那么小,应该伤不着他吧?可若不给他个教训,岂不是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加重力道之时,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他右颈后侧方的位置,她惊讶的发现那里有一道伤疤! 先前她不曾仔细观察过,偶尔有一次靠近他,眼睛却被覆着纱巾,目光被遮蔽,她只能感知,无法观察。 今晚被他圈在怀中,离他极近,云羽看得格外真切,她不由收回了手,好奇询问, “你的颈间怎会有伤?” 提及这道伤疤,萧容庆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道了句,“在战场上的时候,被人用剑划伤的。” “这可是脖颈,是人最脆弱之处,但凡划得深一些,那可就小命不保啊!” 他在战场上所经历的那些危险,云羽一无所知,单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她便觉着很可怕, “世人只道武将容易得战功,领奖赏,可那些功勋皆是鲜血和伤疤换来的,刀剑无眼,它可不会顾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就不怕吗?” 舒云羽的问题问到了他心坎儿里,萧容庆从来不喜欢向人展示他内心的脆弱,但此刻的他似乎格外的放松,心门也没有设防,她抬手轻叩,他便开了门,将心底压抑已久的那段过往倾倒而出, “我曾多次在鬼门关徘徊,但也时常心怀侥幸,认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我一直以为我和连山一样,都会是幸运的那一个,直至连山突然战死沙场,我才真切的感知到对死亡的惧怕……” 他所说的许连山,便是许香禾的兄长吧?但看他神情黯然,云羽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许将军的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吧?” 提及那些旧事,萧容庆的心绪变得格外低落,一颗心一直紧揪着。 他一直在逃避,不愿仔细回想当年的情形,今晚舒云羽突然提起,他的思绪才又被拉回到当年最消沉的那段时光, “征战沙场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日子。将士们牺牲,我也会怜悯,会缅怀,但连山不一样,我已经将他当做亲兄弟看待,他的赫然离世对我的打击自然是最大的。 在此之前,我总觉得死亡如同雷声,固然可怕,但却很遥远。直至亲眼看到连山失去呼吸,我才真正感知到,原来死亡居然离我这么近! 战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战神,血肉之躯在刀剑面前终究还是那么的渺小微弱,不堪一击!上苍可能眷顾你一次,但却不可能次次都眷顾,稍有不慎,便要见阎王了!” 谁说不是呢?萧容庆的话令云羽感同身受,她也曾以她父亲为傲,认为父亲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她却忘了,父亲终究是凡人,任凭他再怎么武功高强,精通兵法,他的生命也是有限的。 父亲常对她说,男子汉大丈夫,马革裹尸才是最高的荣誉,最好的归宿。假如将来有一日,他战死沙场,不必为他伤心,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可是她的父亲却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旁人的构陷! 这大概是父亲最不甘心的一种死法,云羽也替父亲感到不值,若非有人谋害,父亲也不至于早亡! 每当萧容庆说起战场之事,云羽便会不自觉的想到父亲在军营之时,大约也是像萧容庆这般,时常受伤,而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思及此,云羽心中伤感,也就没再继续对萧容庆下手。 萧容庆低眉一看,但见她薄唇紧抿,眼神哀戚,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不是要报仇吗?挠两下便算是结束了?” 第120章 莫再本王怀中乱动! 云羽正在为父亲而伤感,也就没心情再与他计较。但她不敢提起她真正的父亲的身份,只因她曾对萧容庆说过,她爹是个猎户,所以她不敢言明自己的心思,只能找借口, “殿下您为大启家国百姓受了无数的伤,我又怎么忍心再对你动手?你可是大启的大英雄,我这人心大,吃点儿亏便罢,不同你计较了。只是往后,你不要再随便动手掐人了,窒息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她一向斤斤计较,居然放弃了这个报仇的机会?“本王的伤又不是因你而受,你又何必因此而心软?” “我不是因为心软,只是敬重武将。没有你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百姓们又该如何安居乐业?所以这次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但若以后你再伤害我,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她红唇微扁,下巴微扬,娇哼一声,傲然警示的模样使得萧容庆轻笑出声,“本王稀罕你的原谅?” “你当然不稀罕,但我很记仇,我会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时不时的念叨着你的恶行!” 萧容庆无畏一笑,“随意,反正你的念叨伤不着本王分毫。” 两人就这般闲聊了几句,萧容庆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也就没再欺负她,而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心跳,强而有力。 不得不说,就这样被他圈在怀中,比自个儿在被窝里抱着汤婆子舒坦一些,毕竟汤婆子无法均匀的暖到每一处,但萧容庆却可以, “萧氏汤婆子还真是好用!” 萧容庆英眉顿皱,“你把本王当成了暖帐的工具?” “你不也把我当冰块儿了嘛!咱们彼此彼此,谁都别说谁。” 她的脑瓜子总与常人不同,萧容庆懒得再去解释什么,“你若定要这么认为,那也未尝不可。” 听他这话音,似乎还有别的含义,云羽本想问一问,可被他搂抱的这么一会子工夫,她竟然开始犯困,也就顾不得再与他闲聊。 半晌未听他回应,萧容庆低眉一看,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闭上了眼睛,气息均匀,瞧这情状,似乎已经睡着。 “这么快就梦周公去了?” 轻嗯了一声,被打搅的云羽闭着眼嘟囔道:“不要说我的坏话,我听得到哦!” 她说话时瓮声瓮气,懒得睁眼,明显是困得快撑不住了。 “还有工夫偷听本王说什么?看来还是不困。” 眼睛酸涩的云羽每打一个哈欠,都会忍不住流眼泪,“我已经有困意了,你却总是说话打搅我,坏透了!” 念在她抱恙的份儿上,萧容庆没再多言,“那就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云羽顺势松开了他,“是啊,这么晚了,殿下也该回去休息了。” 云羽十分自觉,没再搂着他,她以为萧容庆会离开,他却依旧在帐中躺着,云羽不免有些诧异, “你怎的还没走,你不困吗?” “此处亦是寝帐,本王若是困了,也可躺下歇息。” 不是吧?云**吃一惊,“可这是我的寝房,殿下不可留宿,万一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你只管睡你的,其余的事本王自会应对。” 萧容庆不以为然,云羽却是怕极了,“说得轻巧,你就在我身边,我怎能安心入睡?” “才给你暖帐,你就开始下逐客令?” 听出他的声音有一丝不悦,云羽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我赶你走,实在是担心被外人发现异常。” 萧容庆忽然觉得她有些聒噪,直接攫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间轻轻描画着,幽声威胁, “再啰嗦,就封住你的唇!” 他的拇指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压过来,微栗感自他指复传至她唇边,再迅速的蔓延至她心间,激起层层涟漪。 他的眼神充满掠夺的气息,仿佛下一瞬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胆怯的云羽不敢再吭声,因为她知道,萧容庆是真的敢乱来! 才刚她的确很困,被他这般一吓唬,她反倒有些睡不着,一直在思量着他什么时候会走。 尽管她已经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在说话,但萧容庆能通过她的呼吸声判断她并未睡着,估摸着还是在担忧意外发生, “本王不喜欢听人调遣,你睡你的,待你睡着,本王自然会走。” 刚才云羽还在奇怪,平日里他都不会在此多做逗留,为何今晚明明不能完成功课,他却仍旧留在这儿? 这会子她才明白,原来他只是不喜欢被她安排行程而已,他这个人也太好面子了吧?总是为了颜面故意与她唱反调,云羽心知此刻不该再武逆他,否则他一赌气,还真就不走了,岂不麻烦? 他这人的脾气不好琢磨,这还真是他能办出来的事,思及此,云羽便没再啰嗦。 她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困意就这般被他打散了,接下来的云羽很努力的想尽快入眠,但却怎么都睡不着。 因着离得太近,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却不知是谁跳得更快一些。 才刚她还觉得冷,这会子她却觉得锦被之内越来越热,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那里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实则萧容庆也不愿胡思乱想,然而佳人在怀,淡雅的清梨香绕在他鼻息间,这香气并不烈,明明那么淡,却莫名其妙的勾动他心底的意念。 他明知今晚这种情形不应该与她靠得太近,事实上他对男女之事也不是很热衷,可为何这会子他却难以压制心底的念想? 一旁的云羽也瑟瑟发抖,再这么继续下去,他该不会又乱来吧?要不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吧? 于是云羽悄咪咪的转过去,翻身背对着他。 她本以为两人不再面对面,便会好过一些,直至转身之后,她才惊觉这样似乎与他挨得更近,更加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的变化! 那不规律的跳动令她心慌慌,此情此景,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他没想到舒云羽竟会突然背对着他,那一刹那,萧容庆呼吸渐沉, “舒云羽,你是故意的吧?” “我哪有?我只是躺累了,想翻个身而已,我哪晓得你……”接下来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紧吆榴齿的她耳根红似火烧云,又一次回身躺平。 她就这般有意无意的在他怀中来回晃动着,晃得萧容庆心神微恍,哑声警示,“你再乱动,今晚谁都别睡了。” 她怎么了嘛!“这也能怪我?谁让你自个儿胡思乱想不老实。” 昏暗之中,萧容庆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你安静躺着,莫乱动,本王也不会动。” 信他才怪!“可我睡觉前就喜欢翻来覆去的,左翻翻,右翻翻,不然我睡不着哎!” “不如本王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他所谓的活动,大约又是想方设法的欺负她吧?云羽星眸圆睁,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才刚她还有气无力的,这会子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萧容庆抬手触了触她的额,察觉她已然退烧,看来那颗药丸已起效,于是萧容庆坐起身来。 眼瞧着他下帐穿靴,似是要离开,云羽不由纳罕,“才刚你不是说,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萧容庆缓缓侧首望向她,那讥诮的笑容里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那会子赶我走,这会子又舍不得?” 第121章 在萧容庆怀中放肆 他未免想太多,云羽澄清道:“没有舍不得,我只是奇怪殿下为何变卦这么快。” “因为有只猫儿不老实,不断的在本王怀中扭来晃去,再继续待下去,本王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狠狠的惩戒她!” 云羽不由瑟瑟发抖,他所说的那只猫,指的就是她吧?为防他又变卦,云羽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敢说,只佯装听不懂, “那这只猫确实挺讨厌的,殿下还是趁早远离,回去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 萧容庆暗叹今晚就不该过来,平白燃了一身火,还得自个儿想办法将其熄灭。 整理好仪容之后,萧容庆便离开了。 目睹他离去的身影,躺在帐中的云羽长舒一口气,庆幸自个儿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平心而论,他的怀抱的确很温暖,可当她退烧之后,又开始觉得热燥,尤其是被他圈在怀中,离他那么近,难保他不会胡思乱想,就连云羽也会生出一丝遐想,且她不习惯就寝之时被人抱着,太过亲近的举动会令她难以适应,她还是觉得独自就寝比较舒坦,想怎么翻就怎么翻,无需顾忌。 次日醒来,云羽只觉身上轻便许多,不似昨日那般疲乏无力,但精神头儿还是不足,无精打采的。 用罢午膳,喝了药,云羽又开始犯困,入帐午歇的她一睡便是一个半时辰,她不敢再继续睡下去,否则晚上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云羽起身更衣洗漱,就听外头传来了宫人的禀报声,说是锦岚***来了。云羽出去相迎,锦岚一进门便哭丧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云羽拉她坐下,柔声询问, “这是怎么了?小嘴儿撅得都能挂油瓶了,谁惹你生气啦?跟我说说,我帮你出气。” 吸了吸鼻子,锦岚委屈控诉,“还能有谁?可不就是那个没良心的!” 能让锦岚伤心难过的,大约也只有梁越恒了,“你遇见梁公子了?” 实则锦岚并没有正式跟云羽提过梁越恒,但云羽猜得出来,锦岚也没有再否认,只因她私心里是信任云羽的,也就愿意与她诉说自己的遭遇。 “那三王子不是想联姻吗?我自是不愿意,今日我去找九皇叔商议,明确表示我不愿嫁到安南国,皇叔却道此事不便拒绝,除非我已有婚约。 我实在没有办法,便鼓起勇气去找梁越恒,道明我的心意,倘若他愿意与我订下婚约,那我便可借此回绝三王子的联姻请求。”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毕竟他是安南国的王子,即便你不喜欢他,也不能闹得太难看。但若你有了未婚夫婿,再拒绝便合情合理,倒也不算驳了他的颜面。” “我也是这样想的,然而事与愿违,梁越恒他不愿与我定亲。”说到这儿,锦岚满怀愁苦,羞愤难当。 “什么?他居然拒绝了!”云羽难以置信,“他拒绝的原因是什么?怕得罪三王子?” 杵着下巴,锦岚忿然闷叹,“因为他的理想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大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驸马只能做文官,不能做武将,所以他不愿与我定亲。” 云羽眸闪诧色,“驸马为何不能做武将?” “怕公主守寡,也怕驸马利用公主夺取权势,先前就曾有一位驸马造反的先例,自此之后,便有了这样的规定。” 听罢这些,云羽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其实梁越恒是喜欢你的,但他还想上阵杀敌,所以才不愿意妥协做驸马?” 云羽的本意是想安慰锦岚,至少梁越恒对她是有情意的,然而这番话在锦岚听来,越发失望, “既是喜欢,为何不愿在一起?难道建功立业在他心里比我更重要?官职和前程大于感情,那他对我的喜欢也太浅薄了些。” 云羽略一深思,螓首微摇,“梁公子若是真的只想当官,一心向往功名利禄,只要权势,那他大可做文官,文官亦可升至一品,可他不乐意做文官,那就证明他心怀远大理想,誓要保家卫国,并不是贪图权势。” 锦岚之所以仰慕梁越恒,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正直英勇,但她更希望自己于他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他说什么要保护大启子民,那我也是大启的子民呀!他为什么不能守护在我身边?现如今三王子当众要求与我联姻,他都不愿意与我定亲,为了官途,他宁愿放弃我,由此可见,我在他心里并不重要,他对我只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而已,我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锦岚才格外伤心,唇边溢出的一抹自嘲的笑苦涩满盈,呛得她鼻翼微酸, “我一直都认为我们两情相悦,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今儿个才晓得,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他从来都不愿意娶我为妻。” 云羽并不了解梁越恒,单听锦岚的描述,她大概能想象得到,也许就像锦岚所说,他对她只是有好感,但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在武将与驸马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云羽也不知该如何评判谁对谁错,人生理想与感情,哪个都不能轻易放弃,孰重孰轻,也不是旁人能决定的,但看个人选择, “既然他已经明确表态,那你也不必再在乎他。大启的好男儿多的是,睿王不是说,只要你有婚约,便可帮你拒绝三王子嘛!你可以再另选驸马,你身份尊贵,容貌淑丽,蕙质兰心,多少人排队等着做你的驸马呢!不要只吊在一棵树上。” “可我偏偏只喜欢他,我不想让别人做我的驸马。”这便是锦岚最难过的一点,即便梁越恒拒绝了,她仍旧难以就此割舍。 目睹云羽伤心痛苦的模样,云羽很想劝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更不知该怎么解决,毕竟她的婚事与朝政相关,云羽的身份无法替她做主,遂提议让锦岚去找睿王商议。 锦岚却是有所顾忌,眉布愁云,“皇叔肯定又会跟我讲大道理,让我以家国大局为重。要不你陪我去吧?有你在场,帮几句腔,或许皇叔会改变主意呢?” 昨儿个在宫宴上,云羽帮她说话,说得头头是道,锦岚深感钦佩,还想让她同行。 云羽觉得自个儿常去雍和宫不大好,可她转念一想,这是为了锦岚的婚事,也算是正事,不算游手好闲,萧容庆应该不至于训责她吧? 思及此,云羽也就没拒绝,陪着锦岚一起去往雍和宫。 今儿个风有些大,素枝拿来披风,为她系好,又将兜帽扣上,毕竟舒小主还在病中,才刚好转些,自当谨慎。 到得雍和宫,云羽这才发现许香禾也在这儿,正在为萧容庆斟茶。 自那日在水榭见面之后,再见舒云羽时,许香禾便多了一丝防备,暗中观察着舒云羽的神色,想看看她与萧容庆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眼神交流。 实则云羽也能感觉出来,许香禾看她的眼神和以往有些不同,也不晓得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什么。 第122章 帐中的舒云羽是小野猫 自进殿之后,云羽的视线并未落在萧容庆身上,当锦岚与萧容庆说话时,她也只会望向锦岚,仿佛对萧容庆并不感兴趣。 听罢锦岚的哭诉,许香禾义愤填膺,为她抱不平,“你堂堂***,金枝玉叶!能瞧上他是他的荣幸,他居然还不乐意?” 锦岚低眉苦笑,“他不在意我的身份,这是好事。若是看中我的身份才与我在一起,那我反倒不稀罕他了。可他太在意前程,难道当武将真就这么重要吗?” 萧容庆深以为然,“男儿志在四方,倒也可以理解。” 云羽掩帕轻笑,心道锦岚这个问题算是问错人了,同为武将,萧容庆自然会赞同梁越恒的观念,锦岚不满撇嘴, “理解什么?打仗就那么重要,比娶媳妇儿还重要?难道他这辈子就不成亲了吗?” 梁越恒的心思,萧容庆一猜便透,“他娶别的女人还可以做武将,但若尚公主,便做不了武将。不过以他的家世,即便在朝中做文官,那也是一等一的重臣,朝廷不会亏待他。反正都是报效家国,在哪儿报效不一样?都城有什么不好,非得上战场那么远的地方?” “这话您应该跟他说,我还没来得及跟他细说这些,他就被人给叫走了。”锦岚越想越伤心,一双眼眼眶红彤彤的,一眨眼泪珠便掉了下来。 萧容庆见状,无奈轻叹,“你就那么喜欢他?非他不可?” 实则云羽也很好奇,梁越恒到底特殊,怎就令锦岚这般偏爱? 旁人不了解内情,九皇叔应该很了解她的想法才对,“我与他自小一处长大,又在一起读书,相识那么多年,这份情愫早已种下,哪能轻易了断?” 萧容庆不屑轻嗤,“与你一起读书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的勋贵之后。” “可我就是看他顺眼又顺心,我不想考虑旁人,旁人入不了我的眼!” 他这侄女平日里倒是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无所谓,偏在感情之事上这么轴,“既然你割舍不下,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本王强制赐婚,让他尚公主。” 云羽心道这不愧是萧容庆能想出来的法子,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许香禾也认为此法甚妙,锦岚却是有所顾虑,“可他不同意,如若强制赐婚,他很可能会恨我……” “你如愿即可,至于他恨你还是喜欢你,又有什么所谓?让他做你的副马,把他留在你身边,早晚会日久生情!”许香禾想当然的设想着最美好的情形,锦岚却在担忧最坏的局面, “可万一生不出情意,只有恨意呢?他可能会恨我夺了他的前程……”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你希望本王怎么做?”萧容庆的耐心并不多,此时的锦岚六神无主,实则她也没什么好主意,看她这般痛苦,沉默许久的云羽接口道: “要是知道该怎么做,她就不会这般惆怅了,锦岚来此便是想与殿下商议一个对策。” 萧容庆倒是愿意出手,怎奈锦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既放不下,又不愿意强制赐婚,难道她还指望梁越恒自个儿亲口答应? 三王子那边儿拖不了多久,这几日就得给回话。要么就按本王说得做,直接赐婚,要么你自个儿想办法说服他。感情之事不宜拖泥带水,再这么拖下去,你就真的要去联姻了!” 萧容庆已经指明了方向,至于路要怎么走,但看她自个儿如何决断。 实则云羽也想帮腔劝说来着,可感情之事,她并不擅长,此事关系到锦岚的终身大事,她怕自己出错了主意,会耽误她的幸福。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云羽也在暗自琢磨。 梁相在朝中一向保持中立,并没有刻意与哪个王室宗亲走得近。现下梁相归来,依照端王的性子,肯定会想法子拉拢梁相,太后也很可能会向梁相示好。 锦岚说想嫁给梁越恒,萧容庆并未拦阻,他是真的宠爱这个侄女,才会如她所愿?还是说,其实他也揣着私心,希望通过锦岚的婚事,借机拉拢梁相? 倘若梁相答应了这桩婚事,足以证明他有心投靠萧容庆,但若他就此拒绝,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另有心思? 萧容庆允许锦岚去处理这件事,其实也是对梁家的一种试探吧?皇室子女的婚事,终究还是与利益挂钩的。 云羽看透不说透,最终还是随着锦岚一起离开了雍和宫。 云羽来去匆匆,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曾与他多说一句话,如此疏离的她,与夜里那个娇纵狡猾的小野猫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割裂感令萧容庆有一瞬的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今儿个舒云羽并未跟萧容庆多说一句话,也没什么眼神交流,许香禾不禁在想,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可上次他们不是还说说笑笑的吗?今儿个却是这样冷淡的态度,这不正常。舒云羽该不会是在刻意避嫌吧? 不过上回众人在一块儿玩耍,气氛轻松,说笑几句也是人之常情,今日为着锦岚的婚事,气氛有些凝重,似乎也合情理。 许香禾也不愿猜忌别人,可谁让萧容庆对她的态度那般冷淡,且他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她难免会胡思乱想。 但凡他对她多几分关怀与亲近,她也不至于想东想西,许香禾很讨厌这样疑神疑鬼的自己,可谁让她在乎萧容庆呢? 有些情愫一旦产生,便很难消解,所以她很理解锦岚的心情,哪怕梁越恒拒绝了,锦岚也还是无法轻易放弃,仍旧怀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一如许香禾所猜测的这般,锦岚的确怀揣着侥幸的心态,希望梁越恒能改变主意,愿意做她的驸马。 只是该怎么让他改变想法,这是个难题。 回去的路上,锦岚向云羽求教,问她是否有什么好法子。 云羽从不曾这般喜欢一个人,她的处境根本就不允许她考虑感情之事,且以她的观念,她认为感情没必要强求,可话说重了,她又怕锦岚伤心,如若不说,一味的顺着锦岚之意,她又觉得自个儿这个闺友做得很不称职。 毕竟锦岚是这后宫之中除了素枝之外,唯一一个与她走得近的女眷,她觉得很有必要应该事先提醒。 锦岚若能听得进去,再好不过,即便她陷入感情的泥沼,无法保持理智,听不进她的劝说,至少她尽了提醒的责任,无愧于心。 想通之后,云羽不再犹豫,如实道出心中所想,“倘若梁越恒真的想做武将,而你用赐婚束缚,逼着他放弃理想,即使勉强成亲,也可能会是一对怨偶。所以我的意见是劝你放弃,另择夫婿。” 怅叹连连的锦岚目光哀戚,“可我不想嫁给旁人,其他的公主都是被指婚,皇兄曾经答应过我,驸马可以由我自己选,那可是要与我共度一生之人啊!我不想委屈自己,草草做选择,从此煎熬半生。” “虽说他心中有你,但却不是将你放在第一位。即便有摄政王赐婚,你们勉强成亲,就一定能幸福吗?难道这样的日子就不煎熬吗?” 云羽的话虽不中听,但锦岚晓得她的确是为她着想,“原本婚事我也不着急,可现在三王子逼着想联姻,我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到底该怎么办呀?” 锦岚越想越惆怅,心情烦躁的她不愿回宫,云羽便陪着她到御花园闲逛散心。 两人思来想去,琢磨着应对之策,就在此时,宫人来报,说是赵明奕赵公子来了。 她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海棠树附近立着一名浅蓝锦袍的男子,正向这边走来。 容貌俊美的赵明奕姿仪端方,走起路袍摆摇曳,赏心悦目。 近前后,赵明奕拱手见礼,而后看了舒云羽一眼。 瞧这形状,他应该是有话想单独与锦岚说,于是云羽借口道:“走路太久,有些累了,我到前头的凉亭内坐着歇一歇,顺便在那儿等你。 锦岚狐疑的望向赵明奕,“为何要把云羽支开?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儿说?我跟云羽的关系很好,没什么可瞒着的。” 默然片刻,赵明奕问了句,“联姻一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一提起这事儿,锦岚满目烦躁,倚在柳树下的她抱臂闷叹道:“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总而言之,我不想嫁给他。” 沉吟片刻,赵明奕的墨瞳闪过一抹幽光,“你若不想嫁,那就只有一个法子……” 第123章 他从未说过喜欢她 但看他如此笃定,似乎真有好办法,锦岚眸闪亮光,难掩期待,“什么法子?” “告诉三王子你有婚约,他便没理由抢婚。” 她还以为赵明奕真有什么好主意呢!一听这话,锦岚那上扬的唇角瞬时下拉,“说得轻巧,我事先又没定亲,这婚约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迟疑了好一会儿,赵明奕才幽声开口,“你不是喜欢梁越恒吗?可以与他商议尽早定亲。” 锦岚当即红了脸,“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不要瞎说!” 她虽在否认,可她的面上却染上了羞窘的红晕,此情此景,让赵明奕如何信她?轻叹一声,赵明奕酸声苦笑, “此乃公开的秘密,你没必要否认。” 锦岚面色微怔,心中越发苦涩,“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偏偏他……” 锦岚欲言又止,神情哀伤,赵明奕见状,已然猜出了结果,“怎的?他不愿与你定亲?” 锦岚与赵明奕也是相相识,既然他什么都知道,那她也没必要再刻意的去隐瞒什么。无奈的锦岚拉长了音调,无助的捏着自个儿的手指,哀声道: “他说他要做武将,不愿做驸马。” 说到后来,锦岚眸色黯然,她甚至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太自私?“是不是在每一个男子心中,权势地位都比感情女人更重要?感情可有可无,娶谁都一样,而功勋前程才是最要紧的?” 单看锦岚的神情,赵明奕已经猜到了结果,然而梁越恒给出的理由却是出乎赵明奕的预料,锦岚的猜想也让他觉得心气儿不顺, “为什么要用梁越恒的观念来判定天下男人?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也不愿与心仪之人长期分离,他若有所顾忌,那只能证明这份感情不够深刻。” 是啊!真正喜欢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跟她待在一起,若是上战场,便得长期分居两地,这样的相思之苦又该如何忍受? 原本锦岚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自私,可赵明奕却能说出她的心声,那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的男子都这般大公无私。 “唉!若他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也许他真的太过刚直,心怀家国天下,不在乎儿女私情,又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不在乎我。其实仔细想想,他从未说过喜欢我这句话,也许驸马不能做武将,只是他婉拒我的借口……” 说到后来,锦岚鼻翼微酸,声音不自觉的发颤,她虽低垂着眸子,但赵明奕看得出来,她已然红了眼眶,大抵是不愿让他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吧? 难为锦岚能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梁越恒的心思却无人知晓。 赵明奕忽觉自己有些残忍,但若继续任由她活在梦中,便是为她好吗?有些话,再怎么逆耳也得说出来,否则他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就像你说的,喜欢一个人便可以冲破无数的阻碍,但若不怎么喜欢,小山坡也能成为高山,横亘在两人跟前。不是无法跨越,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赵明奕希望她能清楚的认识到现状,才会对她说这些,可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悲痛失落的模样,他这心里又很不自在,思量片刻,赵明奕鼓起勇气对她道: “不就是找个驸马吗?你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做你的驸马,你可以与我定亲,拿我做挡箭牌,如此一来,三王子便无法逼迫你联姻。” 乍闻此言,锦岚杏眸圆睁,愣怔当场,“你在胡说些什么?让我与你定亲?这怎么可能?”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不可能,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的划过他的心脏! 可即便如此,赵明奕还是忍着巨大的痛楚,没有放弃,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所提出的只是权宜之计,所谓的婚约只是为了挡住三王子,等到三王子离开大启之后,我再找个理由与你退婚即可。” 锦岚暗松一口气,原来他说的只是假定亲,她还以为赵明奕对她有什么想法呢!吓她一跳!只要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就好,但他的提议,她还是不敢苟同,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定亲又退亲,传出去倒教人笑话。” “你是***,谁敢笑话你?” 旁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只会在背后嘀咕,但赵明奕不同,“如果你与我退婚,于你的名声很不利,原本以你的条件,都城女子随你挑,可一旦你与我退婚,往后你的婚事怕是也会受阻。”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你不必担忧我的处境,只需要让三王子望而却步即可。” 眼瞧着锦岚黛眉微蹙,紧咬贝齿,眸光轻转,似乎仍在犹豫,赵明奕略一思量,已然猜出她的想法。 “你是在担心,万一与我定亲,会伤了梁越恒的心?你怕他生气,怕他失望难过?” 心虚的锦岚下巴微扬,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呢!他都拒绝我了,我干嘛还要顾及他的感受?” 她这般自欺欺人,也只能骗到她自己,“你若不在乎,就不会犹豫。” “我只是……只是……”锦岚本想找借口来着,思来想去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赵明奕早已将她的心思看穿, “你不是说梁越恒从未说过喜欢你的话吗?其实你也想探究他的心思吧?那就更应该配合我的计划,放出消息让人知道,你要与我定亲,之后你便可以观察他的反应。 若他心中有你,自然不会放任你与我定亲,必定会来找你,想法子挽留你。但若他不管不顾,那你也可以对他死心了。此举既可以试探他,又能解你的危机,何乐而不为?” 锦岚仔细一琢磨,忽觉他的提议也许能行得通。 可此事只对她有利,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此事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为何要帮我?” 稍顿片刻,赵明奕敛去闪烁的眸光,一派从容地道:“乐于助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你我是同窗,相识多年,我不忍见你陷入困境,可以吗?” 两人的确有同窗之谊,虽说他并非锦岚心仪之人,但锦岚对赵明奕的印象还不错。可自从先帝驾崩后,朝局有变,赵将军明摆着是支持太后的,以至于锦岚对赵明奕也开始有所防备。 此时的锦岚心里很乱,她一时间下不了决断,便对赵明奕说她需要要考虑。 当他提出这个建议时,锦岚一口回绝,但当他说这个法子可以测探梁越恒是否对她有情意时,锦岚才有所松动,开始考虑他的提议。 所以在她心里,其实还是梁越恒更重要吧? 即便采纳他的提议,锦岚也不是真的信任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梁越恒而已。迎面有风吹来,赵明奕只觉风吹得眼眶微涩。 “我只提议,不会强求,时日无多,三王子那边拖不了多久,你自个儿斟酌。” 该说的他都说了,赵明奕没再啰嗦转身先行,锦岚待在原地,怔然了许久,这才茫然的去往凉亭内找云羽, “你说赵明奕为何突然提出这个法子?他的目的是什么?” 云羽掩唇轻笑,笑她当局者迷,“肯定是因为他喜欢你,才借着这个机会向你表明心意,若非对你有意,他又岂会管这种闲事?” 锦岚一脸的不可思议,双眼瞪得像铜铃,“赵明奕喜欢我,应该不会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他从未向我表白过。” 云羽兀自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你喜欢梁越恒,所以才不好意思说出来,也许他一直都在暗恋着你。” 锦岚从未想过这个可能,赵明奕突然提出的这个法子令她无比震惊, “也许并不是他喜欢我,也许这是太后的主意,但我跟太后的关系不怎么样,她为何会指使赵明奕这么做呢?” 此事的确有些反常,云羽也觉得不对劲,却又猜不出真正的因由, “若说你是皇子,太后想拉拢你,也算合情合理,可你是公主,太后没这个必要吧?除非……” 第124章 云羽的帐中出现陌生男人! 稍顿片刻,云羽才又接着道出自己的猜想,“除非太后临时改了主意,不愿再扶持安王,打算扶持你弟弟。” 锦岚惊得舌桥不下,愣了好半晌才笑嗤道:“我弟弟才八岁,太后扶持安王的胜算还大一些,如果改成我弟弟,她肯定斗不过端王!” 是啊,不到万不得已,太后应该不会这么做,所以赵明奕的行为究竟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太后授意呢? 两人琢磨了许久,始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困惑的锦岚焦虑不安,云羽劝她不要冲动之下做决定,待冷静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心神不宁的锦岚不愿自个儿待着,便又随着云羽一起去了撷芳殿,两人才进门,就听秋鹭说勤太妃来了。 勤太妃是肃王萧淮琏的生母,她突然到访,八成是为萧淮琏求情的吧? 果如云羽所料,勤太妃一看到她,便开始向她哭诉, “淮琏这孩子的性子是古怪了些,可他从无坏心,此次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八成是被有心人蛊惑,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他固然有错,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替他向你道歉。今后我定会对他严加看管,绝不会让他再伤害你,只求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不要罚得那么重。” 勤太妃不提还好,她一提及此事,云羽瞬时便回想起那日骤然被推,陡然落入冰冷的湖水中,即将溺亡时的惊恐和绝望! 赫然遭遇那样的伤害,云羽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却,更不可能因为一句道歉就选择原谅!愤慨已然占据她的心腔,她没有因此而迁怒勤太妃已是仁至义尽,勤太妃居然还好意思为萧淮琏求情? 气极的云羽冷然回绝,“此事由摄政王查证,如何处罚是他说了算,我做不了主,还请太妃见谅。” “可此事与你有关,你可以帮忙向睿王求情啊!淮琏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却被睿王关进了宗人府,还被削去了爵位,他们这些皇亲就靠着王爵过活儿,若是没了王爵,朝局又这般混乱,今后他该怎么办?” 勤太妃的大道理在云羽听来皆是歪理,“太妃娘娘,你只想着他该怎么办,可有想过我落水即将溺亡之时又是怎样的无助? 孩子怎么了?孩子做错事就不该被处罚吗?当时他对我可是下了死手!不论他是受人教唆,还是自个儿的主意,他都要置于我于死地,此乃事实!宫人们都瞧得一清二楚,我没有冤枉他,他自己也承认了。 谋害后宫女眷与先帝血脉,此乃大罪!做错事就该得到惩戒,不论是主谋还是从犯,都难辞其咎!” 眼瞧着云羽动了怒,说话毫不客气,勤太妃软了语气继续道:“我不是想包庇淮琏,该罚就罚,我只希望不要罚得那么重,禁足或者罚俸都可以,千万不要削他的爵啊!” “禁足不痛不痒,对他能有什么警醒作用?再者说,这是睿王的决定,睿王说一不二,我劝不动,还请太妃不要为难我,我也不会为了一个伤害我的凶手而求情! 我若这般仁善,那往后便会有更多的人来杀我,动了手之后还指望我求情?简直荒谬!” 云羽不答应,太妃就一直说好话,还让锦岚也帮着求情,夹在中间的锦岚甚感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拉过太妃,悄声对她道: “云羽的病还没好呢!这会子她正在气头上,这事儿你先别提了,且先等一等,待她的情绪平复一些,我再找机会帮忙求情,您先回去吧!” 锦岚没把话说死,给勤太妃留了一丝希望,她才没再继续耗着,先行离去。 待太妃走后,云羽担心锦岚真的求情,遂把话说在前头,“你若要为萧淮琏求情,那就免了吧!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我有自己的原则,对待仇人,我不会心慈手软!” 锦岚灵眸微转,狡黠一笑,“那只是我请勤太妃离开的说辞,我要不那么说,她是不会走的。你的遭遇我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替凶手求情?我与淮琏虽是姐弟,但我不会包庇他,他既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戒。 可太妃对我一直都很好,我若直白拒绝,会寒了太妃的心,可若帮着太妃求情,又令你为难。亲情固然重要,是非也不能枉顾,我不会说一些让你为难的话,你放心吧!” 锦岚的这番话令云羽心中一暖,她顿感歉疚,“原是我误会了你,我还以为你要替他求情呢!” “勤太妃毕竟是淮琏的母亲,她为儿子求情,此乃人之常情,但对你而言,淮琏是你的夺命仇人,你无需跟他讲什么情面。我若是遭遇这样的事,大抵也不会原谅他,勤太妃那边由我去应付,我会找个借口帮你推诿。” “那就有劳你了,多谢你的谅解。”云羽深感欣慰,锦岚笑摆手, “咱们之间无需说这些客套话,原本你还在养病,我却拉着你跑东跑西,真是难为你了。” “婚事扰得你六神无主,你想找个人陪着,帮你出出主意,你能想到我,愿意让我替你分担,我很荣幸。我的病已经好多了,无甚大碍,不必担忧。” 耽误了这么久,云羽肯定也累了,锦岚也就没在这儿继续待着,就此告辞。 关于赵明奕的目的,云羽捉摸不透,她便想着等到萧容庆再来的时候,问问他的看法。 她虽有好转,却并未痊愈,怕是无法交功课,今晚萧容庆还会过来吗? 昨晚特殊情况,他也不能做些什么,然而萧容庆还是来了。 说起来,他最近的举止有些异常,总是出乎云羽的预料,却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总觉得萧容庆和以往有些不同,具体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 他好像对她没那么凶了,但说话还是一样的损,像刀子一样,随时有可能扎人一下。 不过他这人本就阴晴不定,上一刻还在心平气和的说话,指不定下一瞬就翻脸不认人。 他的心思总是难以琢磨,云羽从未真正猜透过,每回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入夜后,云羽用罢晚膳,喝过药,洗漱过后便早早就寝。 尚无困意的她随意找了本书翻看着,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两日她换了风寒,一直对气味不太敏感,这会子闻到了香气,看来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也不晓得是不是病了的缘故,她总觉得这香气比之以往更加浓烈一些,难道是素枝换了熏香? 才刚她已经打发素枝歇下,也不好再问她,云羽便想着等明日再问。 不得不说,书是最好的催眠之物,才看了一刻钟,她便开始犯困,打起了哈欠。眼皮直打架的云羽随手将书撂至枕边,钻至锦被中,阖眸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际,云羽依稀感觉到身边有人,想必是萧容庆过来了。 他时常在她最困乏的时候过来,云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想起赵明奕之事,她还是决定问一嘴。 毕竟此事关系到锦岚的婚事,她不能大意,万一问得晚了,锦岚已然做出决定,追悔莫及。 “你可算是来了,等了你许久。” 正在犯迷糊的云羽揉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但听身边人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来此的目的,那我也就不必再多做赘述。” 乍闻这陌生的声音,云羽心下一窒,瞬间清醒过来,立时睁开眼! 她的眼前的确有个男人,但却不是萧容庆! 霎时间,云羽惊出一身冷汗,她迅速坐起身来,慌忙用锦被裹住自己,退至墙边,防备询问,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 第125章 皇后找人欺凌云羽 方才烛火昏暗,她瞧不真切,待到她定睛一看,这才惊觉这个男人居然是撷芳殿外的侍卫,他好似是叫翟峰。 平日里这些侍卫皆在殿外看守,不允许入内,今晚他怎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寝房之中? 云羽一脸疑惑,惶恐不安,这态度与方才的她大相径庭,翟峰不由纳罕,“才刚不是说等我吗?难道你等的不是我?难道皇后还找了别的男人?” 他的话令云羽摸不着头脑,“皇后找男人来我房中?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此事?那你等的男人又是谁?难不成你背地里偷男人?” 翟峰狐疑的盯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面上甚至还多了一丝戏谑,心虚的云羽迅速转移话头,冷声控诉他的罪行, “我乃先帝遗孀,此乃我的寝房,你一个侍卫,违背宫规,擅闯我的寝房,还敢质问我?简直狂悖至极!” 翟峰无畏哼笑,“什么先帝遗孀?少在这唬人!秦太医已然看出你并无喜脉,先前一个多月,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如今将近两个月,仍旧没有孕脉,足以证明你并未怀上身孕!” 乍闻此言,云羽不禁浑身发寒,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秦太医已经瞧了出来,可当时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字未提,转头他就告诉了皇后。 这两日,皇后都没有找她,她还以为暂时瞒了过去,哪料皇后已然知情! 眼瞧着她神色惊慌,并未否认,翟峰越发相信皇后的说辞, “此事一旦公开,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好在皇后娘娘仁慈,她愿意保你一命,让你的假身孕变成真的。我奉皇后之令,与你行房,让你怀上身孕,你的命便可保住。” 皇后既知实情,却不杀她,不问她的罪责,竟然要将错就错,伪造一个孩子?皇后是想做什么?借着这个孩子继续保住权势? 若她怀的真是先帝血脉,皇后保她实属人之常情,但皇后竟让一个侍卫与她生孩子,看来皇后的胆子远比她想象得更大! “你们疯了吧?伪造先帝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翟峰不屑一顾,“一旦你没有身孕一事被公开,你便会被拉去殉葬,若你遵从皇后之令,不仅能保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生路和死路怎么选,你应该很清楚,更何况如今的你没得选择!” 是啊!她没得选择,要么公开真相而死,即便旁人不杀她,她知晓了皇后的野心,皇后也不会再留她。 似乎怎么选都是错,可即便要伪造,也该找萧容庆,她不可能再去找其他男人。眼前这个人来路不明,云羽不可能信任他,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答应他的提议,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我要见皇后,除非皇后亲自告诉我!” 云羽以此为借口,想拖延时辰,然而那人却不妥协, “我所说的便是皇后的原话,此乃悄密之事,皇后不可能当众授意,我也不可能伪造皇后之令。你只管听从,没有反对的余地!” 说话间,翟峰再次向她靠近,直接扑向她,扯开她盖住自己的锦被,云羽本想推开他,却惊觉自己力道全失,浑身无力。 明明她的病已经有所好转,怎么可能头晕乏力呢? 翟峰见状,邪肆一笑,“是不是觉得软弱无力,无法动弹?甚至还有点儿想要男人?” 此时云羽的心腔内的确有几分莫名的意念在升腾,他居然能形容得这般精准?云羽略一深思,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助兴的药,皇后娘娘怕你放不开,这才好心用这种药帮你入戏。” 皇后不仅找男人欺负她,居然还给她下药?估摸着是怕她反抗,所以才用这种卑劣的招数! “堂堂一国之母,居然会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教人耻笑!” “皇后娘娘是想救你,她如此仁德,你居然曲解她的好意?难道你宁愿去死?” 云羽是怕死,她会自己想法子寻找生路,但她绝不云羽被人下药欺侮,“那也好过被你凌辱!” “命比名重要得多,你若是觉着羞涩,大可将眼闭上,我来出力即可。” 说话间,翟峰坏笑着直接扑过来,不顾她的意愿,便要去扯她的衣衫。 上回黑衣人刺杀,会些拳脚功夫的云羽反应及时,尚可与之对抗,此刻她被下了药,武功无法施展,想推开他都做不到,无助的云羽只能撂狠话, “我可是先帝的女人,你若敢动我,先帝在天之灵,绝不会放过你!” 所谓的报应在翟峰看来不过只是迷信罢了,“先帝已经见阎王去了,他谁也护不住,少拿死人吓唬我,我可是在帮你,乖乖配合,我会温柔一些,让你感受做女人的快乐……” 翟峰一脸坏笑,似乎对眼前这位美人很是期待,舒云羽毕竟是先帝的女人,有生之年,他能睡到先帝的女人,真可谓是荣幸之至啊! 尽管云羽也曾与萧容庆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可时日一久,她已经习惯了萧容庆的存在,突然有别的陌生男人接近她,云羽只觉恶心至极,潜意识的抗拒,不愿让他靠近, “放开我!你若敢碰我,我必然将你的恶行公之于众!” 翟峰浑然不惧,“尽管说,到时我便告诉众人,你根本就没有怀上先帝的孩子,你的身孕是假的,你在蒙骗世人。” 心虚的云羽澄清道:“我没有骗人,我的确被先帝宠幸过,我的月事也推迟了,一直没来,我肯定怀上了!应该是秦太医断错了脉,皇后不该妄动,你这般欺凌我,万一伤到先帝血脉,皇后她得不偿失!” “喜脉是最常见的脉象,秦太医不可能断错,你顶多只是月事不调,总之你现在没有身孕,这是事实,你若想活着,就别再啰嗦,咱们依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做即可。” 云羽有自己的计划,不需皇后来打断,可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奋然挣扎,竭尽全力的劝说, “你做的可是大逆不道之事,皇后许了你什么好处,金银还是权势?她肯定不会兑现的,你已知晓她的秘密,她不会留你,等利用完之后,她就会想方设法的杀了你,过河拆桥!” 这种情形,翟峰早已预想过,“得了好处我便即刻离开,可不会傻傻的留在这儿等着被人灭口。” “皇后想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你以为你逃得掉?” “我自有应对之策,这不是你该担心之事,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我这是在救你,你应该感激我,不要再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你不是已经侍寝过了吗?如今先帝不在了,没有男人你岂不是很寂寞?我就好人做到底,帮你排遣寂寞。” “我不需要!秦太医的话我不信,我要另找太医把脉,在此之前你不许碰我!” 云羽不愿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被皇后控制,翟峰笑她天真,“没有公开之前,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一旦另找太医,让众人晓得你没有身孕,你再想伪造先帝血脉,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那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你放开我!滚开!” 云羽对他的触碰很是嫌恶,她只想远离这个男人,怎奈他一直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云羽被他捏得骨骼生疼,却始终睁不开他的钳制。 无助仓惶的她不禁在想,萧容庆今晚会不会过来?若他来此,或许她还有得救的机会,一旦他不来,中了药的云羽怕是要遭人毒手! 眼瞧着那人越来越放肆,甚至已经开始扯她的衣带,绝望的云羽哭喊求救。 怎奈中了药的云羽没有力气,声音也越来越小,且这个男人还抬手捂住了她的唇,不许她发出动静,呜咽声声的云羽红着眼恨瞪着他,屈辱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 佳人落泪,翟峰不由心生怜惜,抬指拂去她的泪珠,“哭什么?我还没开始呢!放心,我知道如何怜香惜玉,不会弄疼你的。” 心念大动的翟峰再也控制不住,直接俯首靠近,打算去品尝她那娇滴滴的红唇。 深陷泥沼的云羽从未像此刻这般期待萧容庆的到来,可他又在何处呢? 犹记得遇刺那晚,萧容庆曾对她说过,那只是巧合,他不可能永远都在她身边守护,一旦她再遇到危险,他不一定会及时出现。 未料没过多久,她竟又遭遇这样的险境,也许此时的萧容庆已然入梦,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儿吧? 难道她今晚注定要被贼人摧折,遭受巨大的耻辱? 第126章 舒云羽是本王的女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活着而已,老天偏不肯如她所愿,偏要这么折磨她,羞辱她! 就在云羽绝望之际,身后骤然传来一声低吼,“找死!” 陌生男子的声音令翟峰心下大震,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别的男人? 惊诧的他回首望去,他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突然就被拽着领子给提溜起来,甩出帐中! 此人力道极大,翟峰猝不及防,重重摔落在地,只觉内脏都被震得移了位置。他强忍着痛楚,抬眼望去,惊觉眼前的男人居然是摄政王---萧容庆! “王……王爷?您怎会来此?” 堂堂摄政王,怎会突然出现在舒云羽的寝房之中?这突如其来的情形令他百思不解,而萧容庆的突然出现一如水中浮木,让云羽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期待着萧容庆的到来,她以为他今晚不会过来,以为自己今晚死定了,没想到萧容庆竟会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被烛光照耀的他似是镀了一层柔暖的辉光,一如天神临凡,救她于水火之中,心生感激的云羽喜极而泣,她喃喃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哽咽落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噙着泪望向他,悲愤交加,无语凝噎。 她甚至不敢唤他,生怕这只是她在极度绝望之下生出的幻象,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打碎这场梦。 目睹云羽被欺凌时痛苦无措的模样,萧容庆本想近前安慰,然而眼前还有其他男人,他必须了解来龙去脉,不能表现出一副与云羽十分相熟的模样。 萧容庆仔细一看,这狂徒似乎是撷芳殿外的侍卫,“皇后派你来此?” 翟峰眸光微紧,矢口否认,“与皇后娘娘无关,是卑职起了色心,才趁夜动手。” 躺在帐中的云羽悲愤怒斥,“他在撒谎!他就是皇后的人,秦太医污蔑我没有怀上身孕,皇后便派他来此,轻薄于我,意图偷龙转凤!” 萧容庆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大胆的了,未料皇后居然也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方才侍卫欺凌舒云羽的场景惹得萧容庆眸眼猩红,沉声厉斥,“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是死罪,居然还敢照做?” 既已走到这一步,翟峰也无所顾忌,冷笑反问,“敢问王爷,您突然出现在舒小主房中,难道就是活罪吗?” 方才的档口,他略一深思,已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看来你早就跟舒小主勾搭在一起,她早已是你的女人,你却说什么要维护先帝的血脉,其实是想图谋不轨,意图把持朝政,夺取先帝的江山!” 萧容庆墨瞳微眯,一步步行至他跟前,蓦地抽出藏在要中的软剑,迅速横亘在侍卫的脖颈之间,紧贴着他的颈项,压低了声,严正警示, “你既知晓她是本王的女人,就不该妄图染指于她!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乍闻此言,云羽惊吓不已,他居然当着翟峰的面承认了?他就不怕这秘密传出去吗? 翟峰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容庆手中的软剑微微一晃,他的脖颈间瞬时出现一道血痕! 翟峰甚至来不及控诉,就这般赫然倒在地上,他的颈间一直冒着血,痛苦的他双目圆睁,一直紧盯着帐中的舒云羽,死不瞑目! 舒云羽被这一幕吓得三魂失了七魄,萧容庆知她胆小,随即掏出巾帕,扔至他面上,遮盖他的脸容,而后萧容庆打了个响指,暗卫立时出现,将侍卫的尸首从密道之中拖走。 萧容庆行至帐边,温声安慰道:“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好在人已经处理干净,不会再有危险了。” 此时的云羽泪流满面,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噩梦之中醒过来,神情惶恐的她半晌没应承,一双眸子布满了惊惧。 萧容庆抬指轻抚她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然而才碰到她,云羽便惊了一跳,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吓得立时将手往回缩。 蜷缩在墙角的她似是看到了鬼魅一般,很抗拒他的触碰,“别碰我,走开!不要碰我!” 她是把他当成了那个侍卫,所以才这般抗拒吗?“那侍卫已经死了,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你莫怕,现下在你身边的是我,我是萧容庆,不是外人。” “萧容庆?”云羽默默念叨着他的名字,怯怯抬眸,盯着他仔细看了半晌,一时间竟分不出他是真是幻, “真的是你?” 无法确定的云羽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想要去感知。 看出她的意图,萧容庆回握住她的手,掌心与她相合,“的确是我。” 萧容庆的语气格外得柔软,生怕吓到她,云羽真切的感知到他掌心的温热,这才确定他是真人,不是她的幻象。 萧容庆缓慢靠近,再次尝试着扶住她的手背,轻拍着安慰道:“危险已经解除,我在这儿,没有人敢欺负你。” 回想着方才的危险情形,云羽至今后怕,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她紧抱着屈起的双膝,埋头痛哭, “还好你来了,否则……” 那样的后果,云羽怕是无法承受想,她不敢继续往下说,甚至不敢去想象最坏的局面。 第127章 舒云羽,你喜欢我吗? 此刻的云羽蜷缩在一起,似只受了惊吓的猫儿,无助旁徨又柔弱。 亲眼目睹她被人欺凌的模样,萧容庆心生怜悯,下意识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莫怕,欺负你的人已经死了,本王已经替你报了仇。” 他那宽广坚实的怀抱令云羽莫名心安,她那紧张的小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襟,不敢松手,像是溺亡者抓住了浮木,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 劫后余生的云羽轻声啜泣着,他就这般轻顺着她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抚。 过了许久,她才逐渐平复下来,萧容庆甚至能感觉到她开始主动回应着他,云羽的小脑袋埋在他怀中,似放松了警惕的小猫,不断的来回轻蹭着,莫名有种撒娇的意味,但她的气息却变得沉乱,口中喃喃自语,似在诉说着她的痛苦, “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热,好难受……” 这可不像是云羽的性子,平日里若非他提出要求,她甚少这般主动。 疑惑的萧容庆低眉仔细观察着怀中人的情状,难不成她又发烧了?萧容庆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没感觉太烫,但她的香腮的确像是染上了一片云霞,绯丽动人。 她此刻的状态不大对劲,如若不是发烧,那便是另一种可能,“那个男人给你下药了?” 神智不大清醒的云羽恍惚的点了点头,“那会子好像是听到他说,皇后让他给我下药,怎么办?我好难受!” 云羽的小山眉蹙作一团,似是很煎熬,萧容庆没感受过,但他曾听人提过这药的威力, “倘若真的中了那种药,请大夫是无用的,得由我来给你解毒,可是你的病尚未痊愈,我怕你受不了那样的折腾……” 是啊!云羽说话时还有些轻微的鼻音,她的风寒只是稍有好转而已,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尤为伤身,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有人说针灸可治,但是否有效尚不能断定,再者说,此时请太医,又该如何向太医解释今晚所发生之事?人已死,是谁派来的?死无对证,且一旦将侍卫所说的话公开,就等于公开你没有身孕的秘密,是以眼下这情形不宜请大夫。” 云羽仔细一想,萧容庆言之有理,若今晚不提此事,至少她还有几日的功夫可以琢磨对策,一旦今晚公开,太后等人得讯,必然会另请太医,再行诊断,那她便连回转的余地都没了! 思来想去,云羽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看来只能劳烦殿下了。” “本王无妨,只是……你是否承受得住?” 云羽已经顾不得思考这些,她感觉自己像是搁浅的鱼,快要无法呼吸,急需他的滋养, “总比此刻承受煎熬来得好一些,这会子我心里好似万蚁蚀骨般难受,还请殿下别下那么重的手。” 平日里萧容庆的确下手重了些,但今晚情况特殊,她已然承受了那么多的屈辱,萧荣庆自然不会再去折磨她。 今晚的萧容庆倒是格外的怜香惜玉,动作轻缓,云羽却不似从前那般羞怯被动,只因她中了药,内心的感官被放大,无法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意念,以至于她比以往更放肆一些,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目睹她樱唇启合,婉转莺啼的娇魅模样,萧容庆喉结微动,视线一直被她的娇容左右,无法移开,他下意识的俯首靠近,不假思索的堵住了她的唇。 不满的呜咽声自她的齿缝间溢出,若搁以往,但凡他亲吻她,她肯定会闪躲,说什么没有感情之人没必要亲吻,此刻的她确实忘了这个规矩,居然开始回应他!灵蛇勾连,难分彼此。 犹记得上回两人起了争执,萧容庆在雍和宫强吻她,她很不乐意,抗拒得十分明显,当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他又尝试过,但她始终不肯配合,总是在闪躲。今晚的她意识不大清醒,反倒主动抬手搂着他,回之以热切的香吻。 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她似乎很喜欢他的亲吻,而萧容庆也算是头一回仔细的感知她那又香又软的樱唇,是怎样的美味。 要孩子的过程固然令人心潮澎湃,但今日他才惊觉亲吻是一种更加奇妙的感觉,是他从前未曾感知过的,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异感,似一条火蛇,霎时间自心田窜至四肢百骸,无限的被放大! 萧容庆突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很装,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和云羽探究这神奇的感觉? 但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没有这样的意念,他只想着给她一个孩子,利用她稳住朝局。却不知从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她的唇感兴趣,甚至对她这个人感兴趣,开始探究她的想法,在乎她的态度。 萧容庆从不是善解人意之人,可对舒云羽,他却一再破例,也许是因为她今日所遭遇的这些太过可怜,所以他才会心生怜悯吧? 她才被人欺凌,他又怎么忍心再这般凶悍的对待她呢?平日里他可以严肃,但至少在今晚,他合该收敛一些,对云羽多几分温柔与耐心。 萧容庆只想着应该怜惜她,殊不知此刻云羽的内心更渴望他能狂野一些。 中了药的她很难捱,十分期待他的拥抱和占有,唯有深切的感知才能消解她的痛苦,怎奈萧容庆不明白她的感受,他顾及她的状况,比之以往更加温柔,使得云羽越发难挨,她忍不住在他耳边低声哀求, “拥着我,快一些,我难受,我想……” 骤闻这般大胆的言辞,萧容庆颇为惊讶,只因云羽从未这样要求过,今夜她却什么话都敢说,心念微动的他顺着她的话哑声询问, “你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厚重,有那么一丝蛊惑人的意味,云羽顾不得害羞,下意识就道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想……让你亲亲我,抱抱我。” 想起她先前所说的那番话,萧容庆故意追问,“你不是说,没有感情便不愿亲吻吗?如今你却要求我亲吻你,莫不是对我生出了情意?” “我有说过吗?”此时的云羽神志有些恍惚,已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 居然抵赖?萧容庆直白戳穿,“你只是中了药,不是失忆,休想抵赖!” “才没有抵赖,我是真的不记得,这会子感觉头好痛……”云羽蹙眉扶额,痛苦哀呼,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萧容庆也就不好再去追究,但他也不会轻饶了她,趁机与她讲起了条件, “我没有义务亲吻你,除非你承认对我有爱慕之心,但凡你说一句喜欢,我便如你所愿。” 第128章 对萧容庆表白 她爱慕萧容庆?她哪有这个胆子?“殿下真是高估我了,我哪敢对殿下有什么非分之想?棋子不该越界,我可不想早死。” “今晚不论规矩,你只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即可,恕你无罪。”原本这种事对萧容庆而言没什么意义,可这会子他却确莫名其妙的想要探究她的心思,想听一个真实的答案。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便覆水难收,有些心,一旦动了便会千疮百孔,云羽始终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敢生出什么妄念,尤其是对萧容庆! 如他这般冷漠无情之人,但凡她敢说一句喜欢,他必定会对她有所防备,两人之间的合作怕是就要终止了。 顾忌后果,云羽始终不敢冒险。他的引导在云羽看来其实是一种陷阱,她才不会往他的坑里跳呢! “你这般欺负我,我才不喜欢你呢!” 乍闻此言,萧容庆那微扬的唇角瞬时下拉,再不愿放低姿态,又开始摆起了谱儿, “本王是在替你解毒,在救你的命,你居然好意思怨怪自己的恩人?” “你愿意救我,我感激不尽,可我还是不该喜欢你。” 她一再否认,萧容庆的耐心一点点的被消磨,面色越发沉黯,“为何不该?” 迟疑片刻,云羽才小声道了句,“因为……你我是背德的关系,见不得光。” 萧容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今晚他不想谈论这些,“抛开身份不谈,单论男女之间,你是否喜欢?” 他一直在追问,云羽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用意,“我喜不喜欢殿下,有什么所谓?” 是啊,有什么所谓呢?这本就是一个极其无聊的问题,平日里萧容庆绝对不会问出来,但今晚的云羽似乎有些迷糊,却又格外的真实,也许她会说实话呢?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萧容庆才鬼使神差的想探究一个答案。 “你保证过,会对本王说实话,本王的问题你必须答复,不可隐瞒!” “能不能待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我现在很难受,我想……” 云羽的小手难耐的抓扯着他,不断的在他中晃动着。她的暗示意味很明显,此刻的她很需要他的怜爱,然而他却偏不遂她的心愿,定要在此时与她讲条件。 “说出你心里的答案,本王就帮你。” 迟疑了好一会儿,云羽才喃喃的道了句,“我……我害怕你……” 这样的答案出乎肖容情的预料,哪怕她说一句不喜欢,他都不会意外,可她居然说怕他? “为何害怕?” “因为你太凶了,你总是凶我,甚至还动手掐过我。” 萧容庆英眉顿皱,这的确是他做过的事,他无可反驳,“那天本王已经让你报仇了,不是说好了,那件事就此扯平,不再提及吗?” 云羽仔细回想,好似是有这么一茬儿,上回萧容庆让她还手报仇,她本想掐他一把,却发现他的颈间有伤痕。 得知那伤痕是在战场上所受,最终她又心软,并未真正报复,但那个时候她的确答应过,此事就此翻篇,今晚她却又不小心的提了一嘴, “这也不能怪我呀!是你偏要追问,问我为何怕你,我总得讲明缘由,这才是我怕你的真正原因。” 算起来,从前的他对舒云羽的态度的确很恶劣,已在她心底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才会这般畏惧他。 沉默许久,萧容庆长叹了一声,“若今后本王不再凶你,你可还怕我?” 他可不是什么情绪稳定之人,云羽不敢轻信他,“嘴上承诺无用,得看实际行动,譬如这会子你还是在欺负我,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却偏偏不如我的意。” “你也一样的犟,明知本王想听什么,你偏不肯说。” 默了好一会儿,云羽抬眸望向他,定定地道:“我说喜欢你,你会开心吗?” 会吗?萧容庆还不曾体会过那种感觉,“不晓得,你说一句,本王才能体会到那种心情。” 若她只是寻常女子,或许她也会倾慕萧容庆这般风采绝然的人物吧?怎奈她身份特殊,还与梁相有牵扯,如今又身陷险境,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加之她又自称是先帝的女人,与萧容庆身份有别,她怎么敢动这样的念头呢? “殿下身份尊贵,文武双全,玉树临风,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喜欢你的人那么多,这种被人仰慕的感觉,你应该感知得很清楚吧?” 这话倒是没错,仰慕萧容庆的大有人在,想嫁他做王妃或是做妾的也不在少数,但那些人的态度,他完全不在乎,唯有云羽的小心思,是他想要探究的。 她越是不肯说,他越想知道答案,“旁人是旁人,你是你。本王问的不是你怕不怕我,而是---你喜欢,还是讨厌本王?” 虽然萧容庆对她的态度很恶劣,但平心而论,他也有他的优点,且他的立场注定了他必须那么做。 身在皇宫的人,怎么可能摒弃疑心?萧容庆的确怀疑她,就连她对萧容庆也没有完全信任,两人皆对彼此有防备,谁也不说谁。 再者说,萧容庆也曾教过她很多道理,他说话虽难听,却没有骗过她,他不会给她画大饼,还曾警告她,不要太过信任他。 关于素枝一事,他起先拒绝,后来却又改了主意,救下素枝,这些个点点滴滴,云羽都铭记于心,所以这会子她十分确定自己对他的态度, “不讨厌。” 答案仅仅只有三个字,还真是够简洁,“那也就是说,喜欢?” 他的理解未免太过主观,“谁说不讨厌就是喜欢?我不讨厌的人多了去,每个都要喜欢吗?” 萧容庆的面色黑了又黑,“既不讨厌,也不喜欢,这算什么答案?舒云羽,你在敷衍本王?” 云羽越发头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暗嗤他可真难伺候, “殿下想要听实话,这就是实话。我已经答了,你怎的还要为难我?非得听我说一句喜欢你,你才满意?那我就如你所愿,我……” 第129章 她只要萧容庆,不要别人 云羽正待说出来,然而下一瞬,她的唇瓣却被萧容庆的指节给遮覆,“违心的答案,本王不稀罕。” 云羽无奈哀叹,“你瞧瞧,不说你不高兴,说了你又认为我没讲实话,你可真是难伺候!” 萧容庆只是想借机试探她,倒也不是逼着她说什么,“本王不傻,分得清真假。” 接下来的萧容庆没再啰嗦,如她所愿,覆住她的唇,将她拥得更紧。 云羽的神思越来越恍惚,已然顾不得思索什么,她不想再说话,只专心致志的沉浸在他的悍勇之中,仔细感受他带给她的欢愉。 奇异的感觉自她的尾椎传至周身,她只觉自己死去活来,时梦时醒,分不清是真是幻。 当暴风雨结束,归于宁静之后,云羽瘫在他怀中,气息凌乱的轻声哼咛着,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容庆也是头一回给人解药,不清楚现下是个什么状况,他轻抚着她鬓边微乱的发丝, “这会子好受些了吗?” 云羽依旧阖着眸子,轻嗯了一声,含糊应道:“不知道,似乎好了些,但好像还有一点难受。” “难道这药力还没解?你……可还有想要的念头?” “我也不晓得,我感觉我变得好迟钝,感知也很缓慢。” 说这话时,云羽依旧拥着他,倚在他怀中,并未松手,她似乎还在渴望着与他亲近,不像从前那般,一结束便翻身远离他。 瞧这情形,她的毒应该还没解,“所以呢?你还想要?” 云羽瞬时红了脸,轻锤了他一拳,“我才不想,你不要乱说话。你不想救我便罢,何苦拿我打趣?” 萧容庆顺势握住她的手,哂笑轻嗤,“本王才救过你一回,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再救我一次?” “本王不喜欢做好人,不过你若亲自开口说想要我,倒也可以考虑。” “你明知此刻我药力未解,很难捱,所以才会这般不正常,为何偏要迫我说些羞人之词?旁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是个坏人,趁人之危,我不想理你了……” 她委屈的红了眼,眼眶蓄满了泪珠,顺着眼角落了下来,轻声啜泣着,赌气转过身去,不愿再靠近他。 萧容庆见状,心头一软,再也不忍心逗她,一把将她捞至怀中,“好,你不想要,是我想要你,行了吧?这次换你救本王。” 萧容庆换了一种说法,云羽红唇微扁,吸了吸鼻子,这才没再同他计较,“那我也做一回好人,救一救你,报答你的恩情,咱们便算是扯平了。” “总想着如何扯平,你就这么不希望与本王有牵连?” 她被泪水打湿的羽睫越发卷翘,泪眼迷蒙的云羽哽咽道:“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欠的人情太多,我怕还不起。” “一辈子那么长,可以慢慢归还。” 一说起此事,云羽的心便揪至一起,“可是方才那侍卫说了,假孕的秘密已经被皇后知晓,皇后肯定不会轻饶了我。” 萧容庆沉吟道:“她知道真相又如何?还不是想方设法的帮你隐瞒,甚至还想借你偷龙转凤!可见你的存在对她有利,她暂时不会动你。” “即便皇后暂时不杀我,可就剩下四五日了,到时候太后和徐贵妃她们都要验证我的身孕,若真如秦太医所说,我根本就没有怀上,又该如何是好? 一旦公开诊断,我必死无疑,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报答殿下的恩情,我可不想到了地府还亏欠你的人情,死了也不得自由。” 她居然在考虑死后的情形?“这就认命了?你不打算再琢磨些鬼主意?” 这样的时机,不是随时都会有的,“先前要殉葬,我能谎称有孕,如今假孕马上就要被戳穿了,殿下也曾说过,我只有一个月,若能怀上便可保命,如果怀不上,那便只有死路一条!我哪还有挣扎的余地?毕竟在外人看来,我这身孕已经两个月,再也无法作假。” 先前萧容庆的确这么说过,一个月之后,但看她的运气,让她自生自灭。眼瞧着期限将至,眼下的情形不容乐观,但他还是劝她往好处去想, “也许你已经有了,只不过你真正怀上身孕的日子只有一个月,所以太医暂时诊不出来,再等等,五日之后自见分晓。” 是啊!眼下她再惆怅也没用,真若怀不上,这便是她的命。 倘若注定了她还有五日可活,那她又何必将仅剩的光阴浪费在忧怖的深渊之中? “犹记得我最初的心愿很简单,能活一日是一日,我该庆幸自己的死期在五日之后,而不是在明天。所以当务之急应该先解毒,至少让我活过今晚,能见到明天的日出。” 悬挂在她唇角的那一抹勉笑夹杂着一丝苦涩的气息,尽管微淡,但他还是能敏锐的嗅到。 她的心愿明明很微小,但对于她的处境而言,却很难实现。 目睹她悲苦的情状,萧容庆的心底莫名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感,仿佛烈酒浇在伤口上,烧得人火辣辣得疼。 “你倒是很会安慰自己。” 除此之外,云羽也没有旁的法子,她弯唇苦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擅长给自己编织一场梦,指不定哪一天我便会在梦中无知无觉的死去……” 萧容庆亲眼见证过她为了活着付出过多少努力,“你与本王合作,便是在为自己寻找生路,也许你的命运已经在无形之中被改写。”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但尽管前路一片灰暗,云羽始终怀揣希望,“借你吉言,我也希望山重水复之际,能够柳暗花明。” 想起一事,迟疑片刻,最终萧容庆还是问出了口,“其实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孩子,同样都是偷龙转凤,你愿意跟本王合作,为何不愿与那侍卫合作?” 道罢萧容庆又觉不妥,为防她误会,他又补充道:“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单纯从利弊方面讨论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同样都是利益牵扯,云羽为了保命,配合皇后的计划倒也无可厚非,但她偏偏不愿意, “我虽不是个好人,可我做事也有我自己的原则,我既然选择了跟殿下合作,就不会中途反悔,再投向别人的阵营。我早就说过,您这棵大树我抱定了,我可不是说说而已,即便我想要孩子,这个孩子也只能由殿下来给,翟峰他没资格!” “只要本王给你的孩子?只让本王碰你?”萧容庆重复着她的话,忽然觉得这是今日听过的最为顺耳的一句, “为何?仅仅只是因为你我先结契约?”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个……”云羽长睫微敛,欲言又止。 “哦?”萧容庆的一双墨瞳写满了期待,“还为什么?” 第130章 萧容庆头一回留宿 云羽一抬眉,便见萧容庆正凝着她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晚的萧容庆似乎格外的温柔,他那一向冰冷的眸子居然蕴着丝丝情意。 察觉到这一点,云羽慌乱的移开了视线,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萧容庆怎么可能用这种柔情似水的眼神看她?大抵是因为她药力尚未解除,所以才眼花看错了吧? 迟疑了好一会儿,云羽才斟酌道:“因为殿下是先帝的皇叔,我偷龙转凤,已经很对不起先帝了,为保大启的江山不被外人占有,我得选一个萧家人,而你的血脉是最正统的皇室血统。如若随便找个侍卫,没了皇室血统,我岂不是更加对不住先帝?” 听罢她的解释,他那原本黑亮的眸子瞬时黯淡下来,萧容庆收回视线,自嘲一笑,“原来只是为这个……” 听他这语气,似乎对她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那不然呢?应该是为什么?” 云羽疑惑的盯着他,他忽然翻身,将她覆于下方,目光紧锁于她,宣誓主权,“因为你是本王的女人,只能属于本王,所以不能让别人碰你,你懂不懂?” 他突然转变了态度,变得严肃起来,云羽只觉莫名其妙,“我刚才表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的确是说翟峰不能碰我。” 她觉得自个儿并未说错什么,然而萧容庆却紧揪着她的话不放, “你说的是---因为本王是皇室血统,照你所言,若换成另一个萧家皇族之人,换成萧淮南,你是不是也愿意?” “殿下说笑了,安王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若知晓我的身孕是假,必定会公诸于众,除掉我这颗绊脚石!” 萧淮南的态度不重要,萧容庆在意的事舒云羽对他的态度,“可他喜欢你,如果他愿意救你出宫,带你脱离险境,你是不是也会选择他?” 尽管云羽的神智尚未真正的清醒过来,但直觉告诉她,萧容庆的问题不怀好意,他又在给她挖坑呢! “这是在帐中,能不能不要提他?” “回答本王的问题!”萧容庆追根究底,面色肃凝,再无才刚的温柔,他的咄咄逼人令云羽烦躁不已, “才刚还说以后不会再凶我,转眼又开始凶人,我中了药,药力尚未解除,只怕性命不保,人都快死了,你还要这样欺负我。怪道我怕你,你总是这般阴晴不定,我怎么敢喜欢你?” 满心委屈的云羽悲愤控诉着,说到后来,竟是抑制不住的落了泪,热泪滑落至萧容庆的手背上,瞬时灼痛了他。 萧容庆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竟是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今晚的他总在下意识的询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舒云羽选择与他合作,纯粹只是为了保命,那么谁最先向她伸出援手,她便会抓住谁吧? 不论是他,还是萧淮南,她可能都会择选,毕竟救命稻草不是随时都会出现,她为了活命,肯定要抓住时机,而他不过只是占了先机,才会成为她的帐中人。 他心中已有答案,为什么偏要追根究底?他想听的究竟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萧容庆怅叹一声,抬指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痕。 他的指腹才碰到她的脸颊,云羽下意识的往一侧闪躲,瞧那神情,好似生怕他又对她动手。 舒云羽对他真就这般畏惧吗?她那惊怯的反应令他十分懊恼,懊悔自己不该多此一问, “不问了,莫怕。” 接下来的萧容庆不再啰嗦,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是真的打算救她,一次不够,那就两次。只要她想要,他便会给,任她予取予求。 云羽正在承受煎熬,顾不得同他计较太多,她只知道此刻她的确需要他,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与他闹别扭。 从前她总是避讳,此刻药力左右了她的意志,云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喜欢他的亲吻,便大着胆子回拥着他,热切的回应加深这个吻。 舒云羽的回应就好似魔药蛊惑着萧容庆,让他继续更加卖力的疼爱着她。 今晚的萧容庆既柔情又狂野,云羽也抛开了羞怯,自然而然的遵从心的感受,与他一起遨游天地,领略山川浩瀚。 萧容庆一向克制,在这方面也不是很热衷,以往只要完成了任务,他便会离开,可今晚为了给她解药,他足足欺了她三回,后来舒云羽没再拥着他不放,而是疲惫的闭上眼,很快便沉睡过去。 所以这毒算是解了吧?萧容庆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他也不确定这毒是否会反复发作,他担心舒云羽再出意外,顺势躺了下来,扯了点儿锦被胡乱盖住自个儿。 筋疲力竭的云羽睡得格外得沉,睡了许久的她被渴醒,只觉嗓子有些疼,她想起来倒杯水,刚一睁眼,她却惊讶的发现枕边有人! 那俊朗的容颜是如此熟悉,正是萧容庆无疑! 云羽有一瞬的恍惚,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 她快速的回想着,那些惊悚的,暧魅的细碎片段不断的在她脑海之中闪现,她努力的拼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想起来龙去脉。 昨夜她被人欺负,幸得萧容庆及时出现,她才躲过一劫,但萧容庆救了她之后就应该离开了啊!这会子将近卯时,他依旧在她帐中,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惊慌的云羽不由低呼出声,小脸煞白,“殿下?你怎的还没回去?你该不会在这儿躺了一夜吧?” 第131章 想让萧容庆疼爱她 被吵醒的萧容庆缓缓睁眸,面色如常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闭上眼睛,轻嗤了一句,“大惊小怪!” 他怎么能说她大惊小怪?这是常识啊!最基本的道理他应该明白,“这可是我的寝房!你晚上偷偷摸摸的过来也就罢了,结束之后就应该快些离开,岂能在此留宿?” “昨夜本王倒是想走,是你紧拉着本王不放。”道罢萧容庆又觉得用词不够准确,遂又纠正道: “不,应该是紧抱着始终不松手,还说让本王留下来陪你,你还说你很想要,要本王疼爱……”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舒云羽捂住了嘴,她那柔软的指复覆在他唇瓣上,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手指与唇,到底哪个更热烫,唯一能确定的是,微栗感瞬时自此蔓延至两人心田。 此刻的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之际,似有涓涓暗流涌动。 云羽凝着他墨瞳的同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而萧容庆也十分难得的感受到心脏在怦然震动,响如擂鼓!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异常陌生,他好似从未如此清晰的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声,心底的那一寸荒芜了许久的土壤间仿佛有什么在叫嚣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怔了片刻的神,萧容庆下意识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云羽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开始怦怦乱跳,只觉此刻的气氛太过暧魅,她与萧容庆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仓惶的她立时抽回了手,她那红透的双颊似天边的云霞,悄然蔓延至耳根,羞嗤道:“不许胡说!我才没有……” “本王只是复述,并未造谣。”她那羞赧的神情尽落在萧容庆眼底,使得他心情大好,继续复述着, “不止如此,你还要求本王亲吻你。” 云羽的耳根子都快红透了,当即否认得干脆,“不可能,我不可能对你说这些羞人之词,你不要诬陷我!” “两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这就给忘了?明明是你亲口所说,居然还想抵赖?” 云羽紧吆贝齿,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中了药,神志不大清醒,什么都不记得了。” 尽管她极力否认,可她那闪烁的眸光已然出卖了她,“是吗?既然不记得,你又如何确定自己没说过?”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那就不可能是我说的话,我怎么可能要求你……那样对我?” 她连说那个字都羞于启齿,又怎么可能对他提出那种请求呢? 世人最擅长的便是伪装自己,“或许平日里的你带着面具,中了药之后反倒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所以你才会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云羽香腮染粉,红似石榴,窘声娇哼,“我对你才没有那种想法呢!” 此刻别扭娇羞的她与帐中那个主动热情的她大相径庭,“那些话皆是你亲口对本王所说,本王听得一清二楚,如有造谣,天打雷劈!本王敢发誓,你敢不敢?” 才醒过来的云羽的确什么都不记得,经他这么一提醒,她再仔细回想,好似真有那么一幕,然而那画面很模糊,不是太清晰,她无法将其连贯的拼凑在一起,甚至分不清是幻还是真,又或者说,那只是因为他的描述而产生的想象? 不过萧容庆居然敢发誓,难道他所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可即便如此,云羽也不愿承认, “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何要发誓?” “不敢发誓,那便是心虚。”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永远说不过你。” 云羽不想再讨论此事,试图换个话题,“时辰不早了,殿下该上朝了,快起身更衣吧!” “就这么着急赶本王走?舒云羽,你可真是薄情寡义,过河拆桥!” 云羽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他,生怕他一直待在这儿不走,是以她只能顺毛捋,尽量说好听话, “我当然希望殿下多留会子,可我不能耽误您办政务啊!毕竟朝政之事至关重要。” 这种大道理,萧容庆岂会不懂?但今儿个他突然就不想讲道理,“本王只是摄政王,又不是真正的大启皇帝。再者说,本王已经殚精竭虑的忙了许久,合该歇一歇,今儿个就不上朝了,睡个懒觉。” 平日里萧容庆对朝政一向勤勉,怎的今日突然决定不上朝?这可不像他呀! “殿下对待朝政一向是废寝忘食,今日是怎么了,居然会不在乎?” 迎上舒云羽那好奇轻眨的水眸,萧容庆长臂一伸,顺手将她揽至怀中,“因为有佳人在怀,温香软玉自是比那龙椅坐着舒坦。” 云羽心知他不过只是在说笑而已,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可我这儿也不是久留之所,天亮之时会有宫人进来伺候我洗漱,万一被人发现你在这儿,那还了得?” “素枝与凌月都是本王的人,暗卫也在外头守着,不会有人擅闯。” 云羽苦劝了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萧容庆愣是不肯改主意,她不由诧异,“以往也不见殿下在此留宿,今儿个是怎么了?你回雍和宫睡不好吗?偏要待在这儿?” 若真要拿从前对比,那萧容庆可要好好跟她理论一番,“以往你也不见你那么热情,昨晚为何一直缠着本王要个不停?” 云羽才平静下来的芙蓉面再一次迅速涨红,“那不是中了药,神志不清醒嘛!那不是真正的我,殿下不必当真。” “是吗?可本王认为昨夜的你才是真正的释放天性,说什么不想让本王亲你,可昨晚却是你主动拥着本王送上香吻,那一吻柔情缱绻,令人回味无穷。” 听着他描述那些画面,云羽本不愿当真,偏偏那些碎片式的记忆再一次涌入她脑海之中,证明他所说的那些事的确真实发生过。 羞窘的舒云羽仓惶捂住自个儿的脸,“别说了,求你别说昨晚的那些事了,羞煞人也!” 她越是羞怯,萧容庆越是受用,唇角不自觉的缓缓上扬,“承认你喜欢亲吻,本王就不说了。” 怎么可能?云羽才不会轻易妥协,“中了药的情况下,我迷失了心智,或许真的会有放肆的举动,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往后我肯定不会再如此唐突。” 萧容庆勾唇一笑,“本王没觉得被冒犯,反倒觉得你的放肆很受用。” 迎上他那戏谑的眼神,云羽暗叹今天的萧容庆怎的话这么多?眼瞧着天快亮了,云羽越发忧虑, “如果殿下喜欢,那就改日再试,这会子你该起来了,平日里你若想偷回懒,不上朝也就罢了,偏偏昨晚皇后有所行动,翟峰失踪,而你又恰好不上朝,我怕皇后会胡思乱想怀疑你,所以你还是照常上朝吧! 我这儿也不安全,即便外头有人通报,你还得更衣,耽搁得太久,我怕被人质疑。” 这一次,萧容庆倒是没拒绝,但却趁势讲起了条件,“亲一下,本王就起来。” 第132章 萧容庆,你喜欢我? 云羽怎么劝他都不听,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为了哄他离开,无奈之下,云羽只好依照他的要求,俯身凑近,快速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蜻蜓点水,快到几乎无知觉,萧容庆很不满意,特地纠正,“位置不对。” 云羽黛眉微蹙,睇他一眼,“刚才你也没说一定要吻唇呀!” 萧容庆以手支额,悠悠然地打量着她,“现在说也不晚,重来。” “那我岂不是吃亏了?早知如此,刚才就不亲脸颊了。”云羽小声嘀咕着,是她先斤斤计较的,那就甭怪他不客气了, “说起来昨晚本王吃的亏更多,你可是一直抱着本王亲个不停,一边亲还一边哼咛着,似是很享受。” 云羽最怕听他的描述,为了让他闭嘴,她迅速俯首,覆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一些危险而大胆的言论。 她原本设想的只是蜻蜓点水,亲一下就离开,当她打算离身之时,萧容庆却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和后背,提前阻了她后退的路,反将一军,噙住她的唇瓣,辗转黏吻,不许她逃离。 骤然被反吻,云羽惊得瞪大了双眼,小手不停的捶打着他,然而这锤打对他而言毫无威胁,她越是挣扎,越能激发他的征服意念! 就在她几乎无法呼吸之时,他才终于松开了她,但却没有真正放过她,而是转了方向,又去吆她的耳朵。 云羽惶恐的是,他好似柴火一般,一点就着,再这么下去,他可能又要耽搁很久,担忧的云羽抬手推拒,嗔怪道: “你怎么又欺负人?说好的亲一下就起来呢?” 萧容庆一本正经的申明,“的确是亲一下就起,可你亲了两下,本王不能吃亏,必须反击。” “……”这是什么歪理!云羽香腮微鼓,气呼呼地恼嗤道:“你这分明是耍赖!你这个人怎么不讲信用?下回我都不敢信你了。” “这就开始期待下回了?那下回本王大方一些,让你亲两回。” 云羽被他说的羞红了脸,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萧容庆和她认知里的那个他似是变了个人, “我一直以为你很正经的,没想到你竟也这般没羞,假正经!” 萧神色微怔,实则他也觉得自己和平时很不一样,居然会莫名其妙的跟一个女子说这么多的废话,偏他还没觉着耽搁时辰,反倒很享受这种在外人看来很无聊的乐趣。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萧容庆不再戏谑。 起身下帐之后,萧容庆让她更衣。 从前他可是自个儿穿衣走人的,云羽顶多为他宽衣,没怎么为他穿衣,但为了让他快些离开,她还是顺从的坐起身来。 她纤指半抬,扯了扯凌乱的里衣,正准备下帐,才稍稍一动,云羽便觉浑身发软,竟是站立不住,跌坐在帐中! 从前她可没有过这样的状况,除了头一回有些不适应之外,后来便慢慢习惯了,不至于这般严重,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昨晚她到底是有多放纵? 见此状,萧容庆这才想起她昨晚被折腾得不轻,“罢了!不必你动手,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本王利索。” “那还不是被你欺负的……”云羽只觉骨头酸疼,谁知道昨晚他是怎么报复她的? “用词准确些,是你求着本王救你,连要了三回。” 云羽恼羞成怒,涨红了脸轻嗤道:“能不能不要总是提这件事?没完了是吧?对你而言,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吗?你也不吃亏呀!” 说得好似他很喜欢占人便宜似的,“本王可不是来者不拒,不是哪个女人想要,本王就会给。” “那你为何愿意救我?是怕我被这药折磨而亡,生不了孩子,计划无法再继续进行?” “据秦太医所说,你这身孕多半是没怀上,事实上此刻的你对本王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 一听这话,云羽不由咯噔一声,她的指甲紧掐着自己的指复,怯声问了句,“所以殿下是打算弃子了吗?” 眼瞧着她似乎很恐慌,萧容庆这才改了口,“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真实的身孕月份太小,尚未诊断出来。哪怕只有一成的希望,不到最后一刻,本王都不会轻易弃掉你这颗棋子。” 是啊!他已经筹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计划? 也许她死了,他还有别的应对之策,但她这条路是捷径,谁会放着捷径不走呢?所以他应该会再等几天,等到五日之后,他才会做决断吧! 死期将至,云羽却开始逃避,似乎不多问,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一般。 实则云羽也明白她这是自欺欺人,可除此之外,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临走之前,萧容庆特地交代她,“此等卑劣的行径,皇后应该不敢公开,更不敢质问你,暗卫那边会做得干脆利落,不可能让皇后查到任何踪迹,你暂且安心,权当不知情。 眼下你的处境很危险,此仇暂且按下,待到合适的时机,本王会替你报仇。” 云羽明白自己的处境,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命如草芥的她,活着都难,哪有什么资格提什么报仇? “她可是皇后,即便她做出伤害我的事,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断然不会让你受此屈辱,这个仇,必须报!或早或晚而已。” 萧容庆郑重向她许诺,似乎不是随口一说,云羽愣怔片刻,只觉不可思议,“殿下对棋子这般优待吗?居然还会为棋子报仇?” “本王不是对每个棋子都这般上心。”他似乎话里有话,云羽不免好奇,“那我这颗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猜。” 萧容庆卖起了关子,云羽兴致缺缺,“猜对了有没有奖赏?无赏我可不愿费神去猜。” 她可真是唯利是图!稍顿片刻,萧容庆才道:“可以有。” 既然他承诺了,那云羽可就放心大胆的猜了,她灵眸微转,狡黠一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第133章 他对舒云羽有非分之想 此话一出,萧容庆眉心微动,神情似是异常凝重,眼神也有些悠远,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不听他应声,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云羽本就是说笑,怎奈他这人太过严肃,开不起玩笑,她只好收回这个笑话, “首先排除这个可能,让我再想一想啊---” 云羽闭着眼,低着小山眉,食指杵着自个儿的额,苦思冥想,终于灵光一闪! 萧容庆正待回应,她却突然排除了这个答案,梗在他喉间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他倒要看看,她这离奇的脑瓜子还能蹦出什么奇思妙想。 云羽略一思量,便想到了答案,“因为我是你的棋子,而翟峰是皇后的侍卫,她派侍卫欺负我,等于在挑战你的权威,你自然无法容忍。” “……”这就是他苦思冥想想出来的答案?萧容庆已经懒得去解释什么,“你若定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云羽并未仔细琢磨他的弦外之意,他说她便信了,此时此刻,云羽不由感慨丛生,“早知殿下这般维护自己人,当初我就应该去雍和宫做宫女。” 在哪个宫里当差,似乎并不是她们自个儿能做主的,“你有选择的余地?” 提及此事,云羽忆起一桩旧事,“您还别说,曾经的确有过,初入皇宫时,我们这批宫女要被指派到各个宫殿当值。 其实一开始我被指到了雍和宫,连名册都定好了,哪料当天晚上,嬷嬷突然找到我,她跟我说,睿王殿下脾气不好,对待下人十分严苛,稍有不慎便会挨骂挨罚,又说安王规矩小,不怎么管束宫人,说是打算把我调到安王宫里去。” 这样的评价令萧容庆心生不满,“安王没脾气?他对待宫人更严苛!” 云羽讪讪一笑,“当时我初入皇宫,不了解宫中主子们的脾性,嬷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还以为嬷嬷是真心为我着想,她要把我调至昭仁殿,我便答应了。” “不论萧淮南对旁人如何严格,至少他对你另眼相待,未曾苛待于你,你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云羽并未听出萧容庆的揶揄,她只在思量着自己来时的那条曲折路。 平心而论,最初萧淮南对她的确很严肃,后来相处的时日久了,他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尚算宽容。 若能一直待在昭仁殿,她的日子也算悠闲,只可惜她身负使命,必须去到宁心殿,她只在昭仁殿待了一年半,就被梁相用计策给调走了, “倒也谈不上后悔,只不过我的命运不由自个儿做主。后来我被调至宁心殿,给先帝做宫女,又惹上殉葬风波,这才生出许多事端。宁心殿就是我的一道劫,如若有机会择选,我肯定不会过去。” 萧容庆仔细琢磨着她的这番话,原来在多年之前,她有机会去雍和宫,却又被人打了岔, “定好的名册却又临时变卦,这当中必有蹊跷!当年顶替你去雍和宫的那个宫女,她的身份很可能有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云羽努力回想着,然而记忆太过久远,已被光阴模糊,“说起来这是三年之前的事,那时才进宫,宫人之间彼此都不熟悉,我对她印象也不深刻,只隐约记得她好像叫什么桂,还是桂什么?记不大清楚了。” 萧容庆略一回想,他的宫中还真有带这个字的宫女!“有个宫女叫桂云,平日里她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若她是顶替你的那个人,本王还真得好好查一查。” 萧容庆的神情十分严肃,似是很重视这件事。 云羽有些发懵,“我只是随口一提,我也不确定那名宫女是不是有问题。也许只是因为她跟那位嬷嬷有交情,所以嬷嬷才想把她往你宫里送,意图谋个好前程吧!” “嬷嬷若真为了她的前程着想,就该将她送至宁心殿,让她到先帝身边做宫女,如若被先帝看中,她才能有更好的前程。本王在宫外有府邸,雍和宫只是偶尔留宿,并不常住,若有人刻意将宫女送至本王的寝宫,必定有蹊跷!” 听罢他的分析,云羽不由竖起了大拇指,“殿下还真是心细如尘啊!随便一件小事,您都能联想这么多,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实在令人钦佩!” 萧容庆直接无视她的奉承,突然转了个话头,“如若当年可以择选,你想去昭仁殿,还是雍和宫?” 云羽心下一沉,暗叹不妙,萧容庆又在给她挖坑了,但凡她说想去昭仁殿,估摸着萧容庆又该以为她对萧淮南有什么想法吧? 但若直接说想去雍和宫,似乎不合常理,很可能又会被他质疑。 深思熟虑之后,云羽这才答道:“我才进宫之时没见过你,也没见过安王,也就没什么想法,嬷嬷怎么安排,我只管听令,哪敢得罪她?只能说那个时候我跟殿下无缘吧!也就没机会去雍和宫侍奉您。” 云羽故意感慨了这么一句,就是想让萧容庆认为她其实很想过去,毕竟他这人好面子,唯有这般满足他的自尊心,他心情好一些,才不会为难她。 这一刻,萧容庆不禁在想,如若当年舒云羽被分至雍和宫当值,那么他和舒云羽之间,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未曾发生之事,谁也无法断定,但有一点,萧容庆很是笃定,“你若待在雍和宫,先帝若是问本王要人,本王可不会像萧淮南那般拱手相让!” 云羽心道他二人处境不同,不该相比,“殿下手握权势,位高权重,自然有话语权,且你又是先帝的皇叔,先帝肯定顾忌你,不敢问你要人。可安王只是先帝的弟弟,他在朝中并无权势,哪敢拒绝先帝的旨意?” 她的认真解释并没有得到萧容庆的认可,反倒惹得他面色愈沉,“本王不过随口一说,你就赶紧为他找补,还真是善解人意!” 这话听起来怎的莫名有一丝酸涩的气息?“不过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我也没说错什么吧?” “是没错,但本王不喜欢听你为他说话!” 萧容庆计较的问题令云羽莫名其妙,“你与安王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何这般讨厌他?” 他跟萧淮南有仇怨吗?似乎并没有,除了立场不同之外,两人并无私怨。 在此之前,萧容庆甚至认为萧淮南的母亲不受宠,以致于他受尽冷落,有几分可怜。可自从知晓他对舒云羽有非分之想之后,萧容庆便开始瞧他不顺眼,这到底是为什么,萧容庆不禁陷入了沉思。 然而思量半晌,萧容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默了半晌他才道:“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 第134章 萧容庆给舒云羽的奖励 “不需要吗?”在云羽看来,喜欢和厌憎都是有缘由的,她追根究底,萧容庆只得给个理由, “在本王警告过他之后,他依旧不避嫌,给你惹来诸多麻烦,他的关怀毫无分寸,所以本王讨厌他!” 云羽仔细回想,那次她被赵静瑶冤枉,后来又落水险些溺亡,萧淮南出现救她都是迫不得已,也算不上没分寸,可她不敢再解释,但凡再多说一句,萧容庆又会认为她在偏向萧淮南, “行吧!殿下是否讨厌他,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不多管闲事,只要殿下不讨厌我即可。” “你怎知本王不讨厌你?” 萧容庆这话直接把她给问住了,云羽顿觉尴尬,是啊!她怎么知道呢? 她想当然的认为两人是合作关系,他应该不至于这般讨厌她吧?但他既然这么问了,看来她又说错了,不过也没关系了, “反正我时日无多,只剩四五日可活,待我死后,殿下就不必再见我这个讨厌之人。” 说出这番话时,云羽的面上带着笑,可萧容庆能听出来,她的声音在发颤,但她在刻意掩饰,大抵是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 此时天将明,烛火也即将燃尽,一如她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云羽的眼睛异常酸涩,可她不敢眨,努力的一直睁着眼,侧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落泪。 萧容庆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重,皱眉轻斥了一句,“少说不吉利的话,晦气!” 是啊,听着都晦气,云羽也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妥,便没再继续说下去,“那就说点儿吉利的话,才刚殿下不是说猜对了就有奖赏吗?奖什么?” 难为她拐了这么久的弯儿,居然还记得这件事,“你想要什么?” 才刚云羽只是随口一提,这会子真问她想要什么,她反倒说不出来了,“还没想好,能不能容我仔细想一想?” 默然片刻,萧容庆才道:“三日期限。” 云羽对数字格外的敏锐,一听到这个字她便不自觉的浑身发寒,“殿下是怕我下了地府还来找你要奖赏吗?” 她这脑瓜子果然和旁人不一样,他只是不想欠她什么,所以才告诫她尽快兑现,她居然又联想到不好的事, “听起来很阴森,本王是不是应该把你屋里的桃木剑挂起来?” 云羽不由胆寒,“据说鬼魂碰到桃木剑会灰飞烟灭,殿下可真狠,我做鬼了你也不放过我!” “那就别死,好好活着,便无须惧怕桃木剑。” 她又何尝不想好好活着呢?云羽神情黯然,苦笑道:“生与死,岂是我能说了算的?” “本王的棋子,生死由本王说了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能帮她解除困境吗?然而话到嘴边,云羽终是没有问出来的勇气。 犹记得上回素枝出事,萧容庆就已经明确表态,且她自己也曾向他表明过,一旦出事,不会连累他,她哪还好意思向他求助呢? 她身后已经是绝路,萧容庆也救不了她,她又何必去为难他呢? 云羽有所顾忌,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提醒他尽快离开。 道罢此事,萧容庆自密道之中离开,此时的雍和宫已经乱作一团,只因到了上朝的时辰,摄政王应该起身了,却迟迟不见里头有动静。 吴进知晓内情,眼瞧着睿王迟迟不回来,吴进猜测今儿个睿王怕是上不了朝,于是他告诉小陆子,说睿王不太舒坦,今日取消上朝。 小陆子得了令,便打算去通告此讯,可他还没走出雍和宫,就被许香禾给瞧见了。 小陆子是侍奉萧容庆起居的太监,这会子只见他一个人,不见萧容庆,许香禾不免诧异,“萧大哥呢?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去上朝的吗?” “回许姑娘,吴进说殿下今儿个不舒坦,罢朝一日,奴才正准备去给那些臣子们传话呢!” “萧大哥不舒坦,他怎么了?是病了还是伤着了?”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奴才等着去传话,许姑娘见谅。”交代过罢,小陆子便匆匆离开。 许香禾担心萧容庆出什么事,随即去往他的寝宫,却又被侍卫给拦住,许香禾特地申明,“萧大哥病了,我得去照顾他。” “殿下交代过,不是大病,只需休息,暂时不见任何人,还请许姑娘见谅,待到殿下有所好转,自然会见你。” “任何人不包括我,我不是外人,让开!我要进去照顾萧大哥。” 许香禾打算硬闯,侍卫直接提剑横在她跟前,不许她再走近,“此乃殿下的吩咐,还请许姑娘不要为难卑职。” “我可没有为难你,是你在为难我!”侍卫一直拦阻,许香禾不禁生了疑心。 在她的认知中,萧容庆对待政事格外上心,哪怕是病了,她劝他休息,他都会坚持上朝,又怎么可能主动提出不上朝? 要么是他真的病得很重,无法起身,要么就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她。 想起上回他神出鬼没一事,许香禾疑心更深,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她直接往里硬闯,她就不信这侍卫敢对她拔刀。他若真敢伤她分毫,萧容庆肯定不会饶了他! 事实上侍卫也只是吓唬她而已,他的确不敢动手,毕竟许姑娘的兄长是许将军,跟睿王有过命的交情,虽说他是按规矩办事,但若真的伤到许姑娘,睿王必定会追究他的责任。 思及后果,侍卫也就没敢再继续拿刀拦阻,后退收剑。 许香禾明知自己这个举动可能会惹得萧容庆不高兴,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怀疑萧容庆又像上回那般,根本就不在屋内! 是以哪怕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她还是要进去探知真相! 第135章 睡了萧容庆的女人是谁? 当许香禾风风火火的闯进寝殿时,却惊讶的发现萧容庆居然真的躺在帐中! 听到动静,萧容庆缓缓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神情明显不耐,“本王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你竟又一次擅闯?” 看到他人在屋里的那一刻,许香禾暗松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心虚,“我听说你病了,担心你的状况,便进来看一看。” 萧容庆声沉神肃,“原本是在休息,被你这么一打搅,还如何睡得着?” 人在里头,那就证明侍卫没有骗她,没发现异常的许香禾顿双手食指相对,无措的轻绕着,低眉耷拉着脑袋,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嘛!” “本王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不许擅闯雍和宫!你却对这命令视若无睹,还敢威胁侍卫,既然你不遵守宫规,那就出宫回睿王府去!” 乍闻此言,许香禾愣怔当场,难以置信的望向他,“我听说你患病,太过焦急才会无视宫规。萧大哥,你怎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赶我走?” “宫规不分大小,连本王的命令都无视,往后你在宫中极有可能再闯祸端,还是回睿王府自在些,无人管束你。” “可我想要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身上还有伤,旁人不方便,还是我留下近身侍奉比较好。”许香禾绞尽脑汁的找借口,萧容庆却直接给堵了回去, “本王的伤口已然结痂,不劳你照看。” “真的吗?”许香禾总觉得他没说实话,“那你得让我瞧瞧你的伤,如若真的痊愈,我才能离开。”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则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怕他撒谎,二则是因为方才有一瞬间,她隐约看到他领口的颈间似乎又有一抹红痕! 许香禾想看个清楚,才找这个借口。 萧容庆自是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既然她想看,那他就让她看个清楚! 于是萧容庆随手扯开金黄里衣的带子,甚至将右手的衣袖也褪了下来。 才刚有遮挡衣衫,许香禾看不真切,这会子他将衣衫解开,云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颈间居然不止一处红痕,共有两三片! 许香禾眼角微抽,尽管这一幕格外刺眼,她还是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这只是蚊虫叮咬而已。 她迫使自己将视线移至他的右手臂上,发现他的伤口的确已然结痂,只等着伤痂掉落,这伤也就好了,可当她的视线再往后移时,她惊讶的发现萧容庆的后背上居然也有一道道的红痕! 那一瞬间,许香禾心顿凉,颈间的痕迹她还可以当成是蚊虫所致,那么后背的呢?她又该如何自欺欺人? 直觉告诉她,她不该多问,一旦问出口,真相她可能无法承受,但这痕迹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怎能无视呢? 迟疑了好一会儿,许香禾将心一横,终是鼓起勇气问了句,“你这后背怎的这么多道红痕?总不至于也是蚊虫叮吆吧?这分明是是人的抓痕!”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她心底期待的是萧容庆的否认与解释,只要他肯解释,哪怕借口很拙劣,她也愿意相信,然而他并没有澄清,甚至没有一丝紧张和愧疚,容色异常淡漠, “的确是抓痕。” 意识到不对劲,许香禾突然有些后悔问出那个问题,她甚至还想自欺欺人,“你这帐中是不是有很多蚊虫?你才会抓自己抓得这么狠,我给你找药膏去。” 许香禾仓惶转过身去,翻找药箱,明显是在逃避,萧容庆却不愿再瞒下去, “没有蚊虫,这是女人的抓痕,你看不懂?还是在自欺欺人?” 亲耳听到他承认,许香禾心酸之至,强忍了许久的委屈瞬时涌至眼眶,“你……你怎么可以跟哪个女人发生什么?” 萧容庆面色如常,“你莫忘了,本王是个正常男人,有念想是人之常情。” “这个道理我懂,可即便你有想法,为什么要找别人?为什么不能是……?” 许香禾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能是她?他想要女人,她也可以给他,可话到嘴边,她又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即便所有人都明白她的心意,可两人之间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女儿家的羞涩令她始终有所顾忌。 即使她没有问出来,萧容庆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对方是谁不重要,只要能疏解本王的意念即可。” 他居然说不重要?还说谁都可以?难道他对她就没有念想?为何偏偏是别的女人呢?许香禾心乱如麻,一时间无法接受! 其实她也明白,依照萧容庆的身份,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可她还是希望,当他有想法时,第一个想到的女人会是她。 当她在身边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如若离得太远,不方便,而他又需要排遣意念时,不得已找了旁人,她也能够谅解。 可如今她近在跟前,他居然没有选择她,这才是她最心痛之处。 许香禾突然很想知道,究竟谁才是那个幸运儿?“那个女人是谁?告诉我她是谁?是雍和宫的宫女吗?” 第136章 本王不会娶你为妻! 萧容庆宽衣给她看,是想让她死心,但当她询问对方的身份时,他终是有所避讳,“本王的私事与你无关,莫再追究,回去收拾包袱,明日本王派人送你出宫。” 刚才许香禾还在奇怪,为何萧容庆突然要赶她走,难道就因为她擅闯了他的寝房吗?她认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至于这般小题大做?直至此刻,她才恍然大悟, “是因为你有了新欢,所以才要赶我走?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看不惯我,不许我留在你身边,便让你赶我离开?而你居然要照做?她到底是谁?你竟这般在乎她的感受?” 她这般胡思乱想,萧容庆只觉得头疼,“没有人要赶你离开,是你自己不遵守宫规。本王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却一再触犯,那就莫怪本王无情!” 许香禾一直以为自己在萧容庆心中是特殊的存在,所谓的宫规只是给旁人制定的,却没想到他竟会拿宫规来约束她, “可你从前不会这样对我,最近却突然与我生分,定是因为你身边出现了一个红颜知己,所以你才会嫌弃我。我想知道她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输给她?” 说到后来,许香禾的情绪有些失控,红着眼哭出声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容庆从未低看过她,“你就是你,极为优秀的一个姑娘,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你也没有输给谁。” 许香禾一直犹豫着不敢说出来,可今日之事太过意外,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会脱口而出,道出自己的心声, “既然我在你心里那么好,那为什么你不让我留在你身边?却选择了别的女人?” 她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萧容庆特地申明,“本王觉得你好,不是要占有你。而是遵从你哥的遗愿,为你挑一个好夫婿。” “我不要挑别人,萧大哥,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吗?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想嫁的人也只有你!” 说出心里话的那一刻,许香禾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羞赧不已,她原本是想等着萧容庆跟她表白的,未料最终还是她先说出口。 覆水难收,她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勇敢的抬起眸子,等待着他的回应。 然而她满怀期待的等了半晌,却只等来冰冷的一句,“本王不是你的良人,你趁早收回这份心思。” 萧容庆的冷漠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激得许香禾浑身冰冷,连骨缝都是凉的! “为什么不是?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明明很开心,很快乐啊!” “我让你住在睿王府,是因为你哥。我承诺过他,会照顾好你。我对你好只是出于亲情,把你当做妹妹看待,并无男女之情!” “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我想知道我究竟输给了谁,谁才能入你的眼,入你的心,与你同床共枕?” 许香禾一再追问,萧容庆不愿与她细说,“没有这个人,你无需给自己树敌。” “那你身上的红痕又是怎么回事?昨晚你究竟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为防她再继续追问,萧容庆敷衍应道:“只是疏解欲望,与情意无关。” 这样的答案令许香禾心中刺痛,但又悄然生出一丝庆幸,她还以为他喜欢上了哪个女人,原来并不是,但同时她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既然与情意无关,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若是需要,我……我也愿意帮你……” 说出这番话时,许香禾紧吆贝齿,脸颊瞬时红透,她只觉得自己很没脸,在他已经拒绝了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主动表态,表示愿意侍奉他,成为他的女人,她已经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希望能与他有更亲密的进展,然而萧容庆却道: “本王不会娶你为妻,无法对你负责,自然也就不可能碰你。” 许香禾不相信他会对她这般残忍,深思了许久,她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无法做你的王妃,所以你才说不能娶我为妻?其实我不在意名分,即便不是妻子,哪怕只是侧妃或者是妾室,我也愿意。” 从一开始,萧容庆就不曾有过这样的打算,“你是本王救命恩人的妹妹,本王怎么能让你做妾?哪怕是侧妃,也是辱没了你。” “可我就想陪在你身边,不管是什么位分我都不会介意,我不想嫁给别人做妻子。除你之外,我谁都不喜欢!我哥不是希望我幸福吗?我最大的幸福就是陪在你身边,做你的女人!” 看在许连山的份儿上,萧容庆对她说话尚算客气,然而太过温和,反倒令她有所误解,依旧怀揣着希望。 那他只能把话说得清楚些,彻底打消她的妄念, “香禾,你还是没有明白本王的意思。倘若本王心中有你,便会无惧身份,想方设法的让你做正妃,正因为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本王才不愿意为你费这个周折。说到底只是因为没感情,如此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萧容庆的这番话令许香禾心痛难耐,他怎么可以对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两人这多年的和睦相处又算什么呢? 不甘心的许香禾再次质问,“那你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这么多年你为何不成亲?难道你还在念着她?” 萧容庆幽眸微凛,睇了许香禾一眼,面露不耐,“眼下朝局混乱,本王专心政事,无心男女之情,你已经看到了,本王的伤势已然痊愈,你可以放心的出宫了。” 勤太妃还打算撮合她和萧容庆,许香禾也一直认为她会成为他的女人,只是早晚而已,可今日萧容庆的这番话却彻底打碎了她的美梦! 许香禾难以接受,她只恨自己不该冲动的说出来,但凡她不提,或许还能继续做这个美梦,一旦戳穿,她便连做梦的机会都没了…… 许香禾还想再说,殿外的小陆子却在询问睿王是否要上朝。 才刚睿王一直没回来,吴进为掩饰真相,只得对外宣称睿王不上朝,这会子睿王已经归来,吴进立马去追上小陆子,告诉他王爷改主意了,更衣之后就上朝,让朝臣们先等会子。 这边已经在催促,萧容庆也应了声,他兀自系好里衣,宫人们进来为睿王更衣,许香禾没机会再追问这些私事,只能浑浑噩噩的离开。 萧容庆让她收拾行装,说是明日送她回去,回房后她却一直呆坐在帐中,双手紧抱着膝盖,心痛难捱,久久不语。 萧容庆后背的红痕深深的刺痛她的心扉,按照他的说法,他只是在消解意念,与那个女人并无感情。 可即便如此,许香禾还是想知道,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女人究竟是谁?谁敢如此大胆,承欢的同时居然还敢抓他?这般放肆,而他竟然都不生气的吗? 许香禾越想越憋屈,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 话分两头,且说萧容庆离开撷芳殿时,天还没亮,回想起昨夜那些不堪的遭遇,云羽心中悲愤,再也睡不着。 皇后的举动对她而言,无疑是极大的侮辱!同为女人,皇后为何要这般残忍的找人给她下药,欺凌摧毁她? 自从先帝去后,后宫的女人想要生存,都很不容易,她明白皇后想借先帝的血脉维持母族的利益,但皇后实在不该用此等卑劣,伤害旁人的方式满足自己的私欲! 虽说云羽也尝试着偷龙转凤,但她只是牺牲自己,并没有伤害旁人,皇后却对她使出此等残暴恶劣的手段,着实可耻! 云羽暗自起誓,倘若她躲不过这一劫,死了便罢,但凡她能躲过去,有朝一日,她必定会找皇后报仇雪恨! 胡思乱想的她就这般睁眼到天明,辰时两刻,宫女们进来为她洗漱更衣,素枝正在为她梳妆,秋鹭过来整理她的衣裳,打算拿到浣洗院去。 云羽正坐在妆台前走神,忽闻秋鹭惊呼出声,“诶,这个香囊哪儿来的?不像是咱们小主的呀?” 乍闻此言,云羽心下一窒,急忙回首,但见秋鹭手中正拿着一个香囊,那香囊有些眼熟,似乎是萧容庆的! 糟了!他怎么会把香囊掉在这儿?难不成是昨晚太过混乱,他自个儿也给忘了? 心虚的云羽看了素枝一眼,素枝瞬时了悟,猜测这应该是睿王不小心留下的,与此同时,秋鹭也发现了异常, “香囊是蓝色的,绣的花纹好像是男子所佩戴的,咱们小主房中怎么会有男人的香囊?” 秋鹭盯着瞧了半晌,越瞧越觉得眼熟,“奴婢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是不是睿王殿下佩戴过类似的香囊?” 云羽心下大骇,秋鹭居然连这个都能记起来?按理说,她很少见到萧容庆,怎会对他观察得那么仔细? 第137章 云羽房中有男人的香囊! 云羽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她得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如若直接否认,肯定是行不通的,秋鹭必然会怀疑。 苦思片刻,云羽灵光一闪,“前日里我溺水出事,睿王不是来过吗?兴许是那个时候,他不小心将香囊掉在了这儿吧!” 素枝顺势附和道:“是呢!有这个可能,昨儿个是我收拾的,可能我没太注意脚下,若是早些瞧见,便早给睿王送回去了。” “原来真的是睿王的呀!”秋鹭虽有疑惑,但舒小主的解释合情合理,没什么破绽,她也就没再多问。 梳妆过后,云羽正在用朝食,宫人来报,说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她去一趟永寿宫。 无端端的,皇后请她去永寿宫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皇后发现翟峰失踪,计划失败,恼羞成怒,要拆穿她假孕的秘密?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羽心如鼓锤,再也吃不下饭。但她心知肚明,该来的终究会来,很多事不是她逃避就可以不必面对的。 无心用膳的云羽随即去往永寿宫,等待着命运对她的宣判。 到得永寿宫内,见到皇后的那一刻,想起昨天晚上所经历的那些耻辱,云羽悲愤丛生! 但凡萧容庆昨夜没来,她便要遭人毒手了! 云羽只觉皇后也是个伪善之人,皇后对她的关怀本就只是出于对先帝血脉的看重,并非出于真心。皇后利用她,她可以理解,但派人对她下药用强,这份屈辱的仇怨,云羽始终难以消解! 怎奈她目前身份低微,根本斗不过皇后,且她的秘密很可能就要被人拆穿了! 云羽暗自思忖着,只要皇后敢指认她,她定会把皇后派遣侍卫,试图伪造先帝血脉一事给抖出来! 可她转念一想,那侍卫已经死了,尸首也被萧容庆的手下带走了,如今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皇后肯定会说她是诬陷,她根本就没有证据控告皇后,除非萧容庆能为她作证,但她又该如何解释,萧容庆半夜出现在她寝房呢? 这事儿怎么算都不宜公开,这个仇也不能明着报,只能暗中寻机会报复! 强压下心中的恨意,见过礼之后,云羽默立在一侧,但听皇后对她道: “你还怀着身孕,不可久立,先坐着吧!” 皇后居然没有戳穿她假孕一事,还如此客气的跟她说话,难道她不知道翟峰已经死了?难道皇后叫她过来并非是为假孕一事?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羽不明所以,顺势在旁坐一下,但听皇后扬声道: “九皇叔的人审问景阳宫的宫人,最终查到了造谣生事,指使淮琏谋害舒云羽的凶手。九皇叔忙着接见安南国使臣,暂时不得空处理此事,便将此事交由儿媳来处理。我是想着此事关系重大,便想着与母后一起审理。” 云羽暗自思量着,萧容庆明知皇后心怀不轨,意图偷龙转凤,为何还要把萧淮琏的案子交给皇后处理? 难道他不希望皇后拆穿她的秘密,所以才故意将别的差事交给皇后,试图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想来萧容庆有他自己的打算,云羽无从探究,只能猜测,静观其变。 先前姚嬷嬷出事之时,皇后还说可以为太后分忧,意在夺她的权,这会子又要跟她一起处理,八成没打什么好主意,太后冷哼道: “哀家近来身子抱恙,怕是有心无力,这些个琐事,皇后你自个儿处理即可,没必要特地到哀家的永寿宫来审问。” “谋害先帝血脉,这可不是琐事,是关乎朝局的大事!再者说,凶手与永寿宫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自然得当着母后您的面儿审问,以示公正。” 跟永寿宫有关?太后闻言,凤目微凛,才刚还斜倚在凤椅上的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 “这事儿与永寿宫有什么关系?” 皇后也不着急下定论,只命人将那几名涉事的宫人带过来。 前几日,景仁宫的宫人被挨个审讯,没人敢说实话,纷纷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萧容庆便下令将这些宫人通通拖出去斩了! 此令一下,宫人们顿时慌了神!为保小命,他们再也不敢有所顾忌,有些个胆大的将心一横,直接道出实情,说是姚嬷嬷怂恿肃王这么做的。 有了宫人作证,皇后这才敢到永寿宫来。 被指认的姚嬷嬷心下一紧,当即否认,“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从未指使肃王谋害舒小主,她在诬陷奴婢!” 跪在殿中的宫女霜梅是景仁宫的人,她竖指立誓,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并未诬陷姚嬷嬷,前个七八日,姚嬷嬷曾去过景仁宫给肃王殿下送东西,送完东西后她并未离开,而是与肃王说了许多关于先帝和舒小主,以及安王之事,是姚嬷嬷告诉肃王,说舒小主与安王殿下有私情,肃王才会因此记恨舒小主。” 太后闻言,一双长眉皱得更深了。 太后不吭声,皇后主动发话,询问姚嬷嬷,几日前可曾去过景仁宫。 当时有好些宫人都瞧见了,姚嬷嬷无可否认,“奴婢是曾去过景仁宫,但却是受太后娘娘之令,给肃王殿下赏东西,仅此而已。” “那也就是说,霜梅并未诬陷你,你那天真的见过肃王,还曾嚼过舒云羽的舌根儿,是也不是?” 霜梅把日子说出来了,姚嬷嬷无可抵赖,只得承认, “奴婢的确传过几句闲话,可不只是奴婢,宫人们都曾闲扯过,奴婢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无缘无故的,奴婢怎会指使肃王谋害舒小主呢?先帝血脉关乎大启江山,奴婢怎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姚嬷嬷居然承认了?太后无奈扶额,已经懒得搭理她。 云羽一直以为是赵静瑶所为,未料查到最后居然会是姚嬷嬷? 她一个宫女,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后指使? 皇后略一思量,已然猜出,“先前你给舒云羽下毒一事被揭发,舒云羽将你遣送回来,你对此事怀恨在心,所以便想报复她!” 众所周知,姚嬷嬷与舒云羽的确有恩怨,她的确有可能对舒云羽下手。 云羽亦觉皇后的猜测有理有据,姚嬷嬷却大呼冤枉, “舒小主毕竟是主子,不论她做什么,奴婢都不敢心存怨恨,更何况肃王殿下也是宫中的主子,奴婢何德何能,随口说一句话,肃王便会听从吗?这就是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嘛!” “旁人的话或许不起作用,但你不一样,淮琏自小由勤太妃和太后娘娘一同抚养长大,他打小就长在永寿宫,你也曾带过他,他对你格外敬重和信任,你说的话他深信不疑,但凡是你让她去做的事,他都会听从。” 皇后的这番开始令太后大为不快,“养育过他,便一定会指使他做坏事?照皇后这么说,是不是哀家和勤太妃皆有嫌疑?” 第138章 云羽独自去见萧容庆 哪怕有此猜测,皇后也不能当众质疑太后,只能借口推诿, “母后您误会了,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当然知道母后不可能怂恿淮琏谋害舒云羽,说到底这是姚嬷嬷的私怨,她对舒云羽心生记恨,又不方便下手,这才假借淮琏之手惹出这场祸端。想来这是姚嬷嬷自作主张,母后您应该是不知情的。” 为表公正,太后当众质问姚嬷嬷,“老实交代,此事究竟是否是你所为?” 跪于地上的姚嬷嬷仓惶摇首,“奴婢的确说过舒小主几句不好的话,但绝对没有指使肃王谋害舒小主,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如有撒谎,天打雷劈!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闲话既是你传的,此事便与你脱不了干系,休再抵赖,从实招来,或许本宫还能从轻发落,若敢隐瞒,本宫必定严惩不待!” 不论皇后如何警示,姚嬷嬷始终不承认此事是她所为,皇后随即望向太后,向她请示该如何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太后不可能再为姚嬷嬷说话,心气儿不顺的她不耐瞥眼,哀叹连连, “自从上回她给舒云羽下药之后,哀家便对她失去了信任,之所以没赶她走,不过是念着多年的主仆情分。如今她竟又惹出这样的祸端,实在令哀家心寒! 虽说哀家不曾指使她,但她毕竟是永寿宫的人,身为她的主子,哀家理当避嫌,这事儿就交由你定夺吧!” 云羽心道:太后可真会做戏,她这番恨铁不成钢的斥责将她自个儿撇得一干二净,如此一来,即便姚嬷嬷真的是凶手,也与太后无关。 皇后不在意这些,她等的就是太后的这句话。只要太后发话说不管,皇后便可以放手去办。 随后皇后又转向舒云羽,“现如今嫌疑之人已然锁定,纵使她不承认,本宫也会继续探查。你且耐心等一等,想来此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自始至终,云羽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在暗自琢磨着,真正的凶手究竟是不是姚嬷嬷? 姚嬷嬷一再否认,不肯认罪,是死鸭子嘴硬,还是说,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后似乎对霜梅的指认深信不疑,事实上不管这是不是真相,这都是皇后想要的结果吧? 她应该是想借着此事打压太后,但云羽却对此事持有怀疑态度,不过姚嬷嬷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云羽不可能当众为她说话,也不会提出自己的疑惑,她打算私下里探查此事。 拜别太后与皇后,云羽并未回往撷芳殿,而是拐了个弯,去找锦岚。 此事还有很多疑点,她想与锦岚一起去找萧容庆商议,然而当她到得重华宫时,宫人却说***不在宫内,一早便出宫去了。 若没有锦岚相伴,云羽不好意思去找萧容庆,可若不管不顾,皇后很容易仓促结案,不了了之。 云羽转念一想,此事本就与她有关,即便她去找萧容庆询问,也符合情理,再者说,她是白天去找人,又不是晚上,应该没什么妨碍吧? 焦急探查的云羽不再顾念所谓的规矩,转向去往雍和宫。 彼时萧容庆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宫人禀报说是舒小主前来求见,萧容庆只当她是跟锦岚一起来的,可当她进殿后,他才发现云羽居然是只身前来! 李公公过来奉上茶盏,而后便招呼其他宫人先行退下。 此时的雍和宫内只有他二人,萧容庆淡看她一眼,长眉微挑,“锦岚不在宫中?” 云羽眸闪讶色,“殿下怎知她不在?” “平日里你只在锦岚的陪伴下才敢过来,今日居然一个人来雍和宫?本王掐指一算,便知她不在宫内,你找不着人,只能只身前往。” 被戳中的云羽尴尬一笑,“殿下您去街市上支个摊儿,往那儿一坐便是神算子。” 她随口开起了玩笑,萧容庆抬眉瞄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说吧!找本王有什么要事?” “才刚皇后在永寿宫审问萧淮琏一事,姚嬷嬷坚称自己只对萧淮琏说过我的坏话,但并未指使萧淮琏谋害我……” 云羽将永寿宫所发生之事告诉萧容庆,萧容庆容色淡然,仿佛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当有人证指认,罪则无法推卸时,那便只认轻罪,不认重罪,此乃人之常情。”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觉得这案子探查得太过顺利,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会不会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借刀杀人?” 云羽似乎意有所指,萧容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在怀疑谁?赵静瑶?太后?还是端王?” 这便是云羽来此的原因,“我也不确定是谁,她们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所以我想去见一见萧淮琏。” “他被人误导,对你心怀怨恨,你最好不要去见他,待本王忙完政务,亲自去一趟。” 萧容庆不希望云羽再被萧淮琏谩骂,再起冲突,惹她不快,然而云羽却有自己的主意, “正因为他恨我,所以我才打算去见他。因为人在愤怒之时,情绪极易失控,他失去理智,才更有可能说出真话。但殿下不一样,您是他的皇叔,即便他心中畏惧你,但他对你并无怨恨和愤怒,所以他面对您时,情绪相对平稳,说出实话的几率也就小了一些。” 她竟然懂得用情绪去操纵一个人?看来她很擅长观察人心,这般细心机敏的舒云羽又一次令萧容庆刮目相看,不过他还是要说一句, “姚嬷嬷是最大的嫌疑人,她也曾毒害过你。如今有人亲耳听到她跟萧淮琏说你的坏话,那么谋害你的人八成就是她,你应该记恨姚嬷嬷,希望她伏法才对,可你居然还在琢磨她所说的话?” “我当然知道姚嬷嬷对我不怀好意,她也的确有可能是真凶,但万一真凶另有其人呢?正因为有疑点,所以我才想继续探查,我不会因为她害过我,就随意污蔑她,我只想知道真相!” 在面对仇人之时,人们往往容易失去理智,坚信害过她一次的人,必定会害第二次。但舒云羽却不被仇怨蒙蔽,能够跳至局外,理智的看待整件事,提出质疑! 这般冷静自持的她,令萧容庆心生赞许的同时,又生出一丝戒备。 第139章 云羽将男人玩于股掌之中! 舒云羽远比萧容庆想象得更加聪慧,那么有朝一日,当她遇到危难之时,会不会反水,将矛头对准他? 她曾承诺过会独自扛下,不会连累他,但她的话只能信一半,萧容庆不可能完全信任另一个人,是以他对舒云羽的态度一直都很复杂,既赞赏,又防备。 不过她提出的疑点,萧容庆也表示赞同,但她一个女子贸然去查案,只怕那些人不会配合,于是萧容庆吩咐吴进随行。 萧淮琏关在宗人府,在见他之前,云羽决定先去见一见景仁宫的宫人。 宫人们被关在密室之中,分开审问。那些个供词已经整理妥当,但当云羽想要查看供词之时,密室的人却不肯给。 只因她没有位分,更无权查看这些证词。好在萧容庆有先见之明,随行的吴进当即声明,说这是摄政王的意思,他们才恭敬的将所有的证词全部呈上。 得了这些档案之后,云羽便在一旁的小桌边坐下,仔细翻看着宫人们的口供,试图从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实则吴进也看过这些口供,但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除却有人指认姚嬷嬷之外,并无其他有用的信息,即便舒小主亲自翻看一遍,估摸着也是无功而返。 但她坚持要来,且睿王交代他听从舒小主的命令,吴进没有选择,只能在旁等候。 仔细翻看了大约两刻钟,云羽心下了然,这才合上了档案,归还给他们,而后离开密室,去往宗人府。 宗人府就在皇城外的东侧,先前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云羽也曾跟随先帝一起出宫参见秋狝,自从先帝驾崩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出过皇宫。 此次还是得了萧容庆之令,才有机会出这宫门,但也只是在皇城门口转悠一圈儿,云羽根本没机会到远处闲逛。 事实上命都快没了,她也没心情逛悠。 宗人府中关押的皆是皇亲国戚,宗亲犯法,终究与庶民不同,即便会关押,可小日子还算滋润。虽说不比宫中那般奢华,却也没有苦着他们,最低标准也是四菜一汤,锦衣齐备,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还有下人侍奉,这哪像关押坐牢,不过只是禁足而已。 皇室的律法对于那些个宗亲还是很宽容的,对比慎刑司的严苛残忍,云羽只觉不公平,可即使再不公平又如何?律法的制定者本身就是皇权的拥有者,他们对于自己人自然更加宽容。 掩下纷乱的思绪,云羽在小太监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萧淮琏。 看到舒云羽的那一刻,萧淮琏的眼中难掩嫌恶,“你这个害人精!又来做什么?” 面对这种蛮不讲理之人,云羽甚至都懒得跟他动怒,但该撂的狠话还是得撂的,毕竟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萧淮琏, “你推我下水,险些害死我,我自然是来看你有没有得到报应!” “你串通安王,谋害先帝,我杀你那是为先帝报仇,替天行道!” 萧淮琏此话一出,云羽径直上前,甩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甩得太过突然,就连吴进都没反应过来,萧淮琏更是愣住了神,吃痛的他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便要往前冲, “你这个坏女人,居然敢打本王?” 萧淮琏正待还手,吴进快速近前,一把拽住萧淮琏,“殿下请息怒!莫再对舒小主动手,否则罪加一等!” 那天若无人及时相救,云羽怕是就要死在湖中了!哪怕萧淮琏是个孩子,她也不会放过他!禁足对他而言不痛不痒,所以云羽才要亲自动手,打他一巴掌,以泄心头之气! 云羽清楚的知道应该如何惹萧淮琏动怒,打完之后,她故意戳他的痛处,“你的自称合该改一改,你已经被摄政王削去王爵,眼下你已经不是王爷,不过只是个普通皇子罢了!” 提及此事,萧淮琏越发痛恨舒云羽,瞪向她的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我们可是叔侄,他怎会对我如此狠心?定是你在九皇叔面前嚼舌根,说我的坏话,他才会削去我的爵位。” “你把我想得也太神通广大了些,你们虽是叔侄,但摄政王公私分明,你做错的事就该受到惩戒,摄政王不会听我的话,他只会按照律法办事。” 云羽实话实说,然而萧淮琏只当这又是她的把戏,“你这个女人惯会装可怜,装柔弱卖惨,博取男人的同情。先是蒙骗先帝,又与安王不清不楚,现下又来迷惑九皇叔,简直无耻至极!” 云羽笑嗤了声,一脸震惊的啧叹道:“我竟不知自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将三个男人玩于股掌之中!我若是这么厉害,早就做先帝的妃嫔了,又何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宫女?” 萧淮琏兀自猜测着,“因为你原本是安王的宫女,你喜欢的人是安王,先帝把你调到了宁心殿,安王心怀怨恨,所以你们才合伙谋害先帝!” “你这故事讲得真是曲折动听,我得记下来,回头写个画本子,说不定还能成为人人流传的野史秘闻呐!” 舒小主的反应如此平静,甚至还拿那些个诋毁她的言辞打趣自嘲,吴进惊讶的望向她,只觉这位舒小主和传闻中的她很不一样…… 萧淮琏也被她的奇怪反应给惊得无言以对,他涨红了脸,指着她恼嗤道:“你……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居然不以为耻,还引以为傲?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 “宫人们已经交代,诋毁我的声誉,指使你谋害我和孩子的人是姚嬷嬷,她已经被揪了出来,必死无疑!” 说出这番话时,云羽一直在观察着萧淮琏的神情。 听说姚嬷嬷被指认为幕后主使者之时,萧淮琏的神情很淡然,没有一丝的紧张和担忧。倘若他真的信任姚嬷嬷,当听说姚嬷嬷要拿命去赔之时,他应该很担心才对,可他却神色如常,只淡然应道: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要替皇兄报仇,与旁人无关。”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似乎对姚嬷嬷的感情并不深刻,且云羽还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眼中似有一丝庆幸一闪而过,云羽眸光微转,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认为是姚嬷嬷在你跟前说我的坏话,怂恿你杀我,可我却认为,或许传闲话是真,但让你杀我的人不一定是姚嬷嬷,真正怂恿你动手的,其实是小郑子。” 当云羽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果见萧淮琏神情骤变,望向她的眼中写满了震惊和惶恐,“你在胡说些什么?与小郑子何干?” 提及小郑子,萧淮琏的神情陡然紧张起来,与方才她提起姚嬷嬷时的情态截然不同! 云羽见状,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在来宗人府之前,我先去见了你的宫人,挨个儿审问了一遍。起初小郑子还不承认,后来给他贴加官儿,他承受不住,便如实交代了。” 萧淮琏一听这话,扬声怒斥,“你们居然给他贴加官?你这是要他的命!” 他居然不关心小郑子究竟交代了什么,只关心人有没有危险,看来这个小郑子对萧淮琏而言的确很重要,云羽暗自庆幸,她押对了, “他的命不值钱,我的目的只是让他老实交代实情。好在他很惜命,很快便招供,承认是他怂恿你这么做的。所以真正让你谋害我的人不是姚嬷嬷,而是小郑子!” 第140章 萧容庆放她离开都城 “他只是一个宫人,无法替我做决定,真正动手的人是我,你若要报仇,尽管冲我来,不要为难小郑子。” 萧淮琏焦急的为小郑子脱罪,云羽一挥长袖,冷然申明,“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怂恿主子做坏事,亦是大罪,罪不容诛!” “他不过只是出个主意,闲扯几句,最终做决定的是我,动手的也是我,他还拦过我来着!” 一旁的吴进还在奇怪,方才舒小主并未审问小郑子,怎的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诧异之际,萧淮琏居然就承认了?这样的情形着实出乎吴进的预料,他惊讶的同时,不仅对这位舒小主刮目相看! 她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按证词说事儿,随口这么一诳,居然就能令人道出实情,这招儿似乎有点儿损,但实在是高! 云羽暗嗤萧淮琏当真是糊涂,都到了这一刻,他居然还在为小郑子辩驳, “小郑子的拦阻不过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他若真的为你好,就不会怂恿你做出此等忤逆之事,你不过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居然还在为他求情,真是愚蠢至极!” 云羽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就不再与他啰嗦,任凭萧淮琏如何辱骂叫嚣,她都无动于衷。 偏见是最难根除的歪理,毫无道理可言,只凭个人喜好。云羽并不奢望萧淮琏对她改观,她只需做好自己即可。 问罢之后,云羽便离开了宗人府,回往皇宫。 踏进皇城之门的那一刻,她极其的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吴进还在她身边跟着,她根本走不掉。萧容庆说什么让吴进保护她,实则也是让吴进看着她,防止她逃跑吧? 云羽不禁在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正大光明的离开皇宫? 如若此次没有成功怀上身孕,她的命也就到头了!倘若老天眷顾,让她怀上孩子,萧容庆会不会大发慈悲的放她离开都城? 当然这个假设的前提是----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但秦太医的话已经震碎了她的梦。 云羽心知自己怀上的希望不大,但却还是祈求着最后几日能有奇迹发生。不过就算是要死,她也要抓住谋害她的真凶,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得了有用的消息,云羽又去了一趟雍和宫,将这个消息转告萧容庆。 听罢她的转述,萧容庆不由纳罕,“单凭那份供词,你如何确定真凶就是小郑子?” “敢为萧淮琏出这样的主意,不怕被供出来的人,必定与他关系极为亲密,且萧怀莲肯定很信任他,供词上显示,萧淮琏并不与宫女亲近,只有小郑子近身侍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为他出谋划策。 再有一点,当初我在宁心殿当职时,萧淮琏时常去找先帝,那个时候小郑子亦随行,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所以我猜测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但我也不敢断定,便对萧淮琏撒了谎,说小郑子已经招供。 萧淮琏看到我本就愤怒,一听这话,他更加担忧,失了理智,这才没有细思,直接承认,还替小郑子揽罪。” 云羽观察得十分仔细,她对照供词,再联想到平日里所看到的情形,才会灵光一闪,猜到真凶是小郑子。 且她的身份特殊,极易激怒萧淮琏,她才大着胆子随机应变,最终才让此事水落石出! 吴进本以为舒小主只是个花瓶,他甚至不明白王爷为何要与她合作,直至此刻,他才终于了悟,睿王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这位舒小主有勇有谋,难怪王爷会为她多次破例。 那会子舒云羽说要去试一试,萧容庆并未抱什么希望,可她居然这么快就查出了结果! 她总是能带给他诸多惊喜和意外,萧容庆望向她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赏,“你这么快查出真相,倒让本王觉得自个儿养了一群废物!” 此言一出,抱剑立在一旁的吴进干咳了一声,顿感无地自容。 他也想为睿王分忧,可查了这么几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查到了姚嬷嬷。 事实证明,姚嬷嬷只是替罪羊,真凶是小郑子,吴进这张脸都不晓得该往哪儿搁。 眼瞧着吴进拱手请罪,似是很尴尬,云羽澄清道: “他们尽心尽力为殿下办差,并无一丝懈怠。只不过是因为我恰好见过萧淮琏和小郑子相处的情形,其实那个时候我心中便有一丝疑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太过亲密,但他二人皆是男子,且我只是个宫女,也不敢胡猜。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前后一联想,这才生出离奇的猜测。说到底不过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并不代表我比他们厉害。” 云羽的一番话如细雨润无声,轻易就平息了萧容庆对下属的不满,也替吴进说了话,令吴进心怀感激。 她说话的方式很温和,且有理有据,萧容庆也就没再追究他们的责任。 既查到了小郑子,那这事儿可就不简单了,“本王以为是太后指使姚嬷嬷谋害你,岂料她竟是无辜的。照这么看来,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应该是端王的人。” 萧容庆当即吩咐吴进,严审小郑子,看他是否与端王,或是徐贵妃有什么关联。 吴进即刻拱手,领命而去。舒小主已经指出了大致的方向,这次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能再让睿王失望。 眼下云羽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她这次能出宫去见萧淮琏,已是萧容庆发话才破例。除了套话之外,其他的审问流程涉及太广,她一个后宫女眷,不便去管太多,以免旁人说她干涉朝政。接下来的事交给吴进他们去办,云羽只管等结果便是。 办妥此事之后,云羽正待离开,却听宫人来报,说是锦岚***前来求见。 才刚云羽去找过锦岚,宫人说她出宫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舒云羽不是外人,且锦岚和云羽的关系也很好,两人时常一起出现,萧容庆也就没让云羽避嫌, “你且多留会子,看看锦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萧容庆猜测锦岚又是为婚事而来,估摸着她想到了法子,说服了梁越恒,但当锦岚进殿表明来意之后,萧容庆的峰眉瞬时紧皱在一起, “你说什么?你要跟赵明奕定亲?那梁越恒算什么?” 锦岚抱臂恼嗤,“算他不识相,算他眼瞎!我给过他机会,他却不知珍惜,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等着他?” 坐在一旁才抿了一口茶的云羽险些呛出来! 赵明奕找她商议定亲,这事云羽是知道的,但云羽以为锦岚不会同意,还会念着梁越恒,未曾想她竟突然变卦了! 第141章 让他吃醋 萧容庆一直以为锦岚对梁越恒的感情很深刻,不会轻易放弃,岂料她竟这么快就转了向。 眼下这局面已然超出萧容庆的预估,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锦岚的真实想法。略一深思,他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是在赌气,才故意答应与赵明奕定亲。你的目的就是要逼着梁越恒明白自己的心意,向你妥协!” 被戳中的锦岚抬眸瞄了云羽一眼,两人曾经商议过此事,云羽当然明白锦岚的心思,但她不会乱说话。 锦岚可以跟云羽说实话,但在九皇叔面前,她还是得给自个儿留一分薄面的, “不是赌气,我只是有些累了,毕竟我是个姑娘家,我肯主动跟他表明心意,已是难得,他却拒绝了我,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本王可以为你赐婚,他没资格拒绝。”萧容庆认为此事再简单不过,偏偏锦岚在这一点上太过执拗,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主动娶我,而不是被旨意所迫,勉强娶我,成亲后变成一对怨侣。” 她的观念,萧容庆并不认同,“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吗?不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能在一起即可。” “香禾也喜欢你,你为何不愿意跟她在一起,不愿纳她为妃,还要赶她走呢?” 锦岚一句反问,噎得萧容庆无言以对,面色铁青,“谁告诉你的?可是香禾找你告状?” “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的消息灵通着呢!” 锦岚不肯细说,云羽愣怔当场,“赶许姑娘离开?殿下为何要这么做?许姑娘做错了什么事?” 还不是与她有关!然而此事不便当众明言,萧容庆掠了云羽一眼,淡应道: “本王并未赶她离开,是她自个儿待够了,觉得宫中规矩太多,不愿再留下。” “怎么可能?香禾巴不得一直留在你身边,她不可能主动要求离开,肯定是你出言赶她走的。” 锦岚如此笃定,萧容庆心下生疑,“是谁又在你跟前嚼舌根儿?” “没人说什么,是我自个儿猜到的。我这么聪明,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皇叔,香禾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赶走她?” 锦岚一再追问,面露不耐的萧容庆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态度漠然,“本王的私事,你不该打探。” 被噎的锦岚只觉没面子,反嗤道:“那我的婚事也是私事,你也不要打探。” “你的婚姻是与朝政息息相关,本王岂能不管?” “这可是皇叔您说过的,只要我有婚约,就可以帮我拒绝三王子,眼下我找到了定亲之人,您怎的又不同意了?” 云羽暗自思忖,萧容庆之所以答应,应是想借机和梁相家结盟,所以他看中的侄婿从来都只有梁越恒,而非赵明奕。 她看透不说透,但听萧容庆声调渐扬,“可你当时说的是与梁越恒定下婚约,如今竟又变卦!” “天底下又不止他一个男子,难道我只能嫁给他?” “你若选择其他的勋贵之子,本王也不干涉,可为什么偏偏是赵明奕?赵家效忠于太后,太后存着怎样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跟太后的娘家人结为亲戚?” 锦岚却认为无可厚非,“我只是个公主,又不是皇子,不涉及皇权之争,我与赵明奕定亲又怎样?碍不着你们什么事儿吧?” 眼瞧着锦岚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讨厌他的管制,萧容庆心下不悦,他大可不管她的闲事,可他转念一想,此事必定有蹊跷,他不能放任不管,以免锦岚被人牵着鼻子走,将此事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思及后果,萧容庆耐着性子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赵明奕的意思?如果是他主动找你,那他必定另有目的,你不能因为赌气而一时昏了头,中了他的圈套。” “他能有什么目的?” “他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必定是征求了太后的同意。你就没想过,太后为何要让他与你定亲?虽说你对太后而言,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可你还有个弟弟,也许太后已经对萧淮南失望,继而盯上了你弟弟,才想用这种联姻的法子捆绑你。” 云羽也是这么猜想的,但她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萧容庆居然也这么想,难道赵明奕此举真的不怀好意? 锦岚一听这话,再联想到先前云羽跟她所说的那番话,越发觉得不妙,为难至极, “那会子我来找您,您却在忙政务,顾不得见我。我等不及,这才先行出宫,我已经答应了赵明奕,再突然反悔,这不好吧?要不就先这么着,反正也是假定亲,到时候再找个理由退掉婚约即可。” “定亲容易,退婚可就难了!即便你是皇室公主,也不该随意反悔,赵明奕这话就是在诳你,他想让你卸下防备,答应与他定亲,一旦定了亲,他就不可能再轻易放手,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听罢皇叔的分析,锦岚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仓促做决定,以致于现在骑虎难下,“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梁越恒不愿与我定亲,我只能找赵明奕。” “其他勋贵之子亦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两个男人。” “其他的人能保证待三王子走后与我退婚吗?万一他们也不肯退婚呢?毕竟正常人有了娶公主的机会,都不会轻易放弃吧?皇叔你所担忧的情况依旧会发生。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赵明奕?至少我看他顺眼一点儿。 且这个法子是他先提的,我若再找别人,似乎说不过去,万一他恼羞成怒,跑到三王子跟前揭穿我的计划,那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太后和赵家另有目的,假如锦岚反悔,他们的确有可能恼羞成怒,反咬一口,最好的法子便是让梁家出手, “如果梁越恒主动求娶你,你是不是就会放弃赵明奕?” “……”当萧容庆问出这个问题时,锦岚竟有所犹豫,不知该如何做答。 其实云羽能猜到她的答案,她之所以答应赵明奕,无非是为了试探梁越恒,假如梁越恒真的改变主意,愿意与她定亲,那她肯定会果断放弃赵明奕。说到底,赵明奕只是挡箭牌而已。 锦岚的心思,他们都明白,任她再怎么否认,他们也不会相信,锦岚也就没再口是心非, “他若真心愿意娶我,放弃做武将,那我自然是愿意嫁给他的,但有一点,我不希望他是被赐婚所逼迫。” 明摆着锦岚还是在赌气试探,萧容庆再怎么拦住,锦岚也不会变卦,所以问题的关键其实还是在梁越恒身上, “明日你约赵明奕见面,本王会想法子将梁越恒带到同一个地方,让他亲眼目睹你与赵明奕相处的情形,激发他的醋意,料想他便会主动向你表白心意。” 实则锦岚自个儿也想知道,梁越恒若是发现她与赵明奕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皇叔就已经为她出了主意。 既如此,那她就听从皇叔的安排,借机来试探梁越恒的心意。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锦岚不免有些紧张,于是她提议让云羽随行,给她壮胆儿。 云羽闻言,诧异的指向自己,“我?我应该不能出宫吧?” 锦岚却道不妨事,“怕什么?咱们又不走远,就在皇城附近溜达一圈儿。你若不敢坐马车,可以坐辇,很稳当的。” 第142章 两个月的身孕 实则云羽有没有怀上身孕还不一定呢!但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今日出宫去宗人府,她也是坐辇,确实比马车更稳当一些,不过她不敢擅作主张。 眼瞧着云羽一直没有应答,锦岚猜测她应该是惧怕睿王,于是她主动帮腔,“皇叔,你倒是说句话呀!” 萧容庆转头问她,“你可愿意同行?” 其实云羽也想出门透透气,但萧容庆并没有直接让她去,而是把话头抛给她,那他应该不太想让她同行。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云羽也不敢冒险,只能找借口,“我倒是想陪你,但这是你的私事,我若在场,只怕会影响你们相处。” “怕什么?我跟赵明奕只是伪装,不是真的两情相悦。你若不在场,我只会更加尴尬,都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 锦岚很想让云羽同行,然而萧容庆始终不松口,“她在皇宫之中尚且会出意外,一旦出宫,岂不是更让贼人有机可乘?现如今她怀着先帝血脉,身份特殊,不可冒险。” 一提到云羽的安危,锦岚也不好再强求,万一她们母子出什么意外,锦岚良心难安,无奈之下,她只好罢休, “那好吧!那我一个人去,你在宫中安心养胎,待你的胎象稳定一些,三个月之后,我再带你出宫游玩。” 马上就到两个月了,此事很快就会有定论,云羽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如若过不去这一关,还提什么三个月呢? 担忧的云羽勉笑应道:“好,有机会再商议。” 眼瞧着舒云羽神色黯然,似乎对他的决断很失望,萧容庆不禁在想,他是不是对她太过严苛?可他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她应该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商议罢此事之后,锦岚准备去跟许香禾道别,云羽不想凑这个热闹,打算回撷芳殿。 两人正待离开,才行至门口,一名宫人慌里慌张的进来禀报,说是许姑娘病了,烧得厉害。 锦岚闻讯,急忙问询,“我正准备去看望她呢!她怎么突然病了?可有请太医?” 宫人点头应道:“已经派人去请了,许是昨夜变天,许姑娘没盖好被子着了凉吧!今儿个一早她就昏昏沉沉的,原本她在收拾包袱,可收拾一半儿,居然晕倒了!奴婢和其他的宫女将人抬回床上,这才来禀报殿下。” 萧容庆才赶她离开,今儿个要启程,许香禾突然就病了,她这病似乎来得很蹊跷,“八成是她不想离宫,才找这借口。” “皇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许姑娘怎么可能装病?你莫要小人之心,咱们还是去瞧瞧吧!” 只要他一到场,许香禾肯定又要讲条件,不愿出宫,萧容庆不愿去,然而锦岚又拿许连山说事儿, “香禾毕竟是许将军的妹妹,她都病得昏迷了,你怎能不管她?” 一提起许连山,萧容庆心下有愧,不好再拒绝,只能走一遭。 原本云羽要走来着,可一听说许姑娘病了,她又停了步子。 虽说她跟许姑娘不是很相熟,可出于基本的礼仪,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合该去看一眼,以示尊重。 众人去往厢房,绕过屏风,就见许姑娘正躺在帐中,面色苍白,似是病得很严重。 锦岚在帐边坐下,轻唤了几声。许香禾缓缓睁眼,一脸惊诧,“锦岚?你怎会在这儿?” “我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望你。”锦岚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越发担忧,“这么烫?看来你烧得很厉害,太医马上就到。” 许香禾强忍着不适坐起身来,“不过只是轻微发热而已,没什么大碍。不用请太医,我要出宫去,待回到睿王府再请大夫即可。” “你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能出宫呢?你还是留下养病吧!等病好了再说。” “可是……”许香禾一脸怯懦的望向萧容庆,似是有所顾忌。 锦岚见状,便已明白,她不是真的想离开,只是不敢违抗皇叔的命令而已,于是锦岚主动发话, “皇叔,香禾都病成这样了,你总不能还要让她出宫去吧?大夫交代过,发热最忌讳吹风,出宫的路上少不得吹风,岂不是会加重病情?就让她在宫里多住几日嘛!” 许香禾最近这段时日的行径太过越界,总是擅闯他的寝房,很容易拆穿他的计划,所以她必须离开,没得商量, “如她所言,发热不是大病。若怕吹风,坐轿回府即可。” 锦岚从中说和,等他改口,竟等来这么一句回绝,惊诧的锦岚轻嗤道: “皇叔!你也太无情了吧!平日里香禾对你格外照顾,现下她病了,你怎能趁着这个时候赶她走?” 一旁的云羽都给看糊涂了,她不明白萧容庆在跟许姑娘置什么气。她虽好奇,但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像锦岚跟许香禾那么熟,终究不便多问什么。 亲耳听到萧容庆说出这番话,许香禾大失所望,委屈的她一双眼蓄满了泪,坚持要下帐,“我这就走,不在这儿碍殿下的眼!” 许香禾正待穿鞋,却又觉浑身无力,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得锦岚在旁相扶,她才没摔倒,锦岚赶忙扶她坐下, “你头晕乏力,走道都不稳,如何离宫?莫要逞强。” 第143章 萧容庆喜欢她吗? “我待在这儿只会讨人嫌。”许香禾越想越伤心,以帕掩面,轻松啜泣着。 锦岚抑制不住好奇心,她看了皇叔一眼,但见皇叔面色阴沉,并未解释什么,锦岚越发觉得不对劲,偏头悄声问许香禾, “你们两个到底闹了什么矛盾?怎的一个个都说话阴阳怪气的?皇叔一直都对你很好,他怎么会嫌弃你呢?” 吸了吸鼻子,许香禾泪眸迷蒙,哀声啼哭着,“因为……因为我惹他生气了。” “旁人可能会惹皇叔动怒,但你不一样,皇叔对你格外宽容,他怎么会跟你动怒?你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评评理。” 萧容庆不愿意将那些事儿公诸于众,他正待找借口,然而许香禾已然开了口, “因为昨儿个他没有按时上朝,我听宫人说他病了,担心他的安危,便想进去探望,侍卫拦着不许我进,我一时情急,擅闯了他的寝房,他便不高兴,说我不守宫规,要将我送出宫去……” 说到后来,许香禾委屈更盛,忍不住痛哭失声。 昨儿早上?云羽默默算了算日子,那不就是她中药的那一夜,萧容庆为了给她解毒,耽误许久,后来他直接在她房中留宿,将近卯时都没有离开,云羽催了好几次他才走。 得亏她催着他回去了,如果他没有出现,而许香禾突然闯进他的寝房,发现他不在房内,那还了得?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羽忽觉后怕,她下意识的看了萧容庆一眼,惊觉萧容庆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这边,灼热幽深,却不知他是否和她一样,想到了那一夜的荒唐与放纵。 心虚的云羽生怕被许香禾发现异常,她立时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敢再与他对视。 舒云羽所想到的那些不可说的画面,萧容庆自然也会回想起来,然而这是两人之间的私事,他不可能对外公开,未料许香禾竟然当众提及,她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虽说锦岚不是外人,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人说道。 听罢她的讲述,锦岚一脸惊诧,“这算什么事儿啊?你进他的寝房怎么了嘛!你本就不是一般人儿,和皇叔的关系那般亲密,此等小事也值得他动怒?”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跟殿下的关系很一般,我也得遵守宫规,如若我不小心违背了规矩,便会被处罚,被送走。”说话间许香禾又看了萧容庆一眼,那噙着泪珠的眸子难掩幽怨。 然而萧容庆并未出言安慰,锦岚瞧着都着急,“皇叔,香禾在等着你澄清解释呢!你倒是说句话呀!” “说什么?”负手而立的萧容庆态度淡漠,“皇宫不比睿王府,宫规必须遵守,谁都不例外!” 皇叔这人一向注重规矩,不讲情面,锦岚有所领教,但她始终认为这不算什么大事, “即便如此,你提醒一句也就罢了,何必兴师动众的要将人送走?” 萧容庆不是没提醒过,他已经给过许香禾机会,“她不是初犯,已经是第二次擅闯本王的寝房。” 呃……居然是第二次了吗?锦岚疑惑的望向许香禾,她也不好意思否认,便点了点头,“之前确实有过,但那也是因为担心他呀!” 这两人各说各有理,锦岚看许香禾正病着,还哭得那么伤心,她自然不能指责香禾,只能尽量劝和, “我理解你的心情,皇叔,你也应该理解香禾才对,她是因为喜欢你,关心你,才会进去探望,陌生人谁管你有没有生病啊?” 许香禾一听这话,登时红了脸,“我才没有喜欢他,你不许乱说!” 她面上悄然浮现的一片红霞已然出卖了她,她这否认在锦岚看来毫无说服力,“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你又何必否认?这屋里都不是外人,云羽也知道你喜欢皇叔,你没必要否认。” 骤然被提及名字,云羽心下一紧,从前她总觉得自己对不住许香禾,这会子得知萧容庆在她房中逗留得太久,回来得太晚,耽搁了上朝,以至于两人吵架一事,云羽越发窘迫,只觉这祸端是她所惹,可她又不敢解释,只能勉笑以应。 不知是不是萧容庆的错觉,他总感觉舒云羽的这一抹笑容有一丝苦涩的意味,她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实则云羽并不苦涩,也未曾吃醋,她只是愧疚又心虚,害怕那些秘密被发现而已。 以往许香禾还抱有期望,自从萧容庆明确拒绝她之后,她便心如针扎,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 “那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没必要再提。” “你关心皇叔,皇叔他对你也很照顾,这可不是一厢情愿,这叫两情相悦。”锦岚兀自猜测着, “是不是因为皇叔一直没有纳你为妃,所以你才会胡思乱想?其实是因为皇兄才驾崩,最近这段时日不宜嫁娶,至少得等到百日之后方可办喜事,你且再耐心的等一等,等到合适的时机,皇叔便会迎你进门。” 许香禾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至昨日她才明白,是她想太多,“再过一百日,三百日!他都不会让我进门,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儿,两厢难堪!” “是皇叔亲口所说,还是你自个儿胡猜乱想,误会了他?会不会是你们二人缺乏沟通,误会了彼此的心意?” 许香禾也希望这是个误会,偏偏萧容庆把话说得绝情且直白,她根本没有误会的余地, “是他亲口所说,我听得一清二楚。” 锦岚好言劝了许久,始终未能让许香禾宽心,顿感懊恼的锦岚转身去向萧容庆打探, “皇叔,你真的不喜欢香禾吗?还是说,其实你心里有她,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锦岚的问题也是云羽所好奇的,她感觉萧容庆对许姑娘挺关怀的,只是不晓得这份关怀出于亲情,还是男女之情? 又或者一如锦岚所猜测的那般,他与许香禾相处多年,心中对她早有情愫,只是他习惯了许姑娘的关怀,便容易忽视,未曾正视这份情意? 第144章 萧容庆单独带走舒云羽,惹人嫉妒 萧容庆不喜欢与人讨论感情之事,他不愿回答当中的细枝末节,“本王的私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我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亲眼目睹香禾失望伤心的模样,我怎能袖手旁观?同为女子,她的苦楚我很理解。” “你自个儿的婚事尚未安排清楚,还有功夫管本王的闲事?” 锦岚被他噎得无言以对,她摸了摸耳朵,干咳道:“现下是说您的事儿,提我作甚?” “本王没什么可说的,香禾必须离宫,没得商量!” 皇叔这般冷漠的态度惹得许香禾眼眶更红,眼泪落得更加汹涌,泣不成声,锦岚见状,心疼不已,赌气道: “您不让她待在雍和宫是吧?那我带她去我宫里居住,这个您总管不着吧?” 乍闻此言,许香禾惊诧的望向锦岚,她万万没想到,锦岚竟会这般维护她! 许香禾心下动容,可一想到萧容庆的态度,她又忍不住心酸难过,“既然他一定要我走,我就不厚着脸皮留着了,省得他瞧见我心烦。” “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他不让你留,你偏就留下来!这皇宫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家,这也是我的家,你留在这儿就当陪我了。除非你讨厌我,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 许香禾感念于锦岚对她的维护,但又顾忌萧容庆。平日里他对她倒是宽容,可一旦他发脾气,她也会惧怕,他明确表示不许她留下,她若坚持留在宫里,只怕他会生气,不愿再搭理她, “我当然不会讨厌你,可我也不想惹他生厌。” “锦岚!不可胡来!”萧容庆才呵斥了一句,忽闻宫人来报,说是杨大人求见。 他需要去处理政务,暂时不得空在此与之周旋,只得先行离开。 行至舒云羽的身侧时,萧容庆淡看她一眼。 云羽一直目视前方,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他,只希望他就此离开,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突然顿住脚步,唤了她一声, “舒云羽,你且出来。” 被当众点名,舒云羽的一颗心蓦地紧揪在一起。 许姑娘这会子正为他而伤心难过,云羽只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却突然当着许香禾的面儿把她叫出去,这不是平白惹人误会嘛! 暗叹不妙的她下意识问了句,“殿下有何吩咐?”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萧容庆已然抬步,负手先行,离开了这间屋子。 云羽尴尬的看了许香禾一眼,迎上许香禾那狐疑的泪眸,忐忑的她佯装平静的道了句,“想来殿下是有要事交代,我去去就来。” 随后她便跟了出去,出去的路上,云羽心下嘀咕着,他最好是真的有事,可别是故意整她,给她添麻烦! 离开厢房,萧容庆径直前行,云羽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待走远些之后,萧容庆才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沉声交代, “皇后已经开始派人探查翟峰失踪一事,估摸着很快就会怀疑到你头上,她很有可能会找你问话,若她旁敲侧击的向你打探翟峰的消息,你就只当没见过翟峰,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不要提起那晚的事,也不要对她表现出任何的怨恨和愤怒,平常心对待,莫让皇后起疑。” 云羽深知自己偷龙转凤的手段不算多么高贵,但最起码她没有谋害过别人,她与萧容庆达成合作,皆是自愿,为了利益而走在一起。 可皇后不与她商议,单方面决定,甚至下药迷惑她,如此卑劣的行径,不可原谅! 但萧容庆的交代也有道理,翟峰已死,此事不能公诸于众,眼下她还不能与皇后撕破脸,更不能对皇后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她得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皇后和睦相处。但有一点,云羽仍旧担忧, “如果皇后召见我,她会不会直白戳穿我的秘密?” 思量片刻,萧容庆摇了摇头,“皇后是要脸面的人,她应该不会当面与你说起此事,她也怕被你反吆一口。如果你将此事闹大或是公开,那她便无法收场。所以她多半不会公然与你商议。” 沉吟片刻,萧容庆又道:“不过也说不准,难保她不会狗急跳墙,连脸面都不顾了!” 是啊!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只怕皇后一着急,什么都说得出来!“如若皇后真的提出让我偷龙转凤,我该如何应对?” 默然片刻,萧容庆幽然道:“你也可以选择跟皇后合作。” “啊?”乍闻此言,云羽杏眸圆睁,难以置信的望向他,“殿下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我已经投靠了殿下,怎么可能再去投靠皇后,背叛你?” 萧容庆定定的望向她,神色晦暗不明,“是作为棋子,不敢背叛自己的主子?还是作为女人,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碰你?” 他的这个问题着实怪异,云羽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她甚至不理解这当中有什么区别,可她又不好意思再追问,只压低了声提醒道: “这种事儿就不要在这儿讨论了吧!小心隔墙有耳。” 舒云羽没有正面回答,却不知是在故意逃避,还是真的怕被人听到? 萧容庆敢在这儿说,那就证明此处是安全的,毕竟这是雍和宫,到处都是他的暗卫,相对安全些,可不是撷芳殿,处处皆眼线。 但云羽心中恐慌,不敢与他多说,萧容庆也就没再追究,又嘱咐了她两句,而后先行离去。 院中花繁枝茂,春意盎然,可云羽却无心欣赏这雍和宫中的美景,只因她选的这条路荆棘密布,每走一步皆是密刺,任凭她再怎么小心翼翼,终是避不开劫难。 可即便如此,她也得走下去。 譬如这会子,她明明不愿面对许香禾,但出于礼节,她又不能不打招呼就离开,一旦她不辞而别,许香禾可能对她疑心更重! 为了消除许香禾的疑心,她只能勉强自己再拐回去。 待云羽拐回厢房,便见许香禾一脸紧张的望向她,焦急质问,“萧大哥他叫你出去做什么?” 云羽就知道,但凡萧容庆单独叫她出去,肯定会惹人生疑,果不其然,她一只脚才踏进门槛儿,许香禾就开始盘问了。 云羽眸光微转,迟疑片刻才道:“殿下与我说起萧淮琏,说是案子有了一些进展,但证据还不齐备,让我再耐心等一等。” “是吗?”许香禾一脸狐疑地盯着她,“若是为了萧淮琏之事,我们又不是外人,萧大哥没必要刻意瞒着我们,单独跟你说吧?” 许香禾的质疑似乎有几分道理,若只是为萧怀琏,那会子他在屋里的时候就能说,为何要单独将她叫出去呢? 许香禾既然问了,云羽就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答复,然而该怎么答,这是个问题。 第145章 跟萧容庆撒娇 思忖片刻,云羽才道:“不止这些,殿下还嘱咐我,让我转告许姑娘,好好休养,不要胡思乱想。思虑深甚,不利于养病,只会加重病情。” 乍闻此言,许香禾心中一暖,但她转念一想,却又笑不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真的这么跟你说?可他刚才还要赶我走呢!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关心我的话?” 许香禾对她的话表示质疑,云羽暗叹许姑娘太较真,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辩解,好在一旁的锦岚开了口,啧叹笑道: “我就说嘛!皇叔他的心里肯定还是很关心你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对谁说话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也曾在人前凶过我,连我的颜面都不给,但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是关心我的,想来他对你也一样。 说什么遵照宫规,估摸着也就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让别人认为他大公无私。事实上你这一病,他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真的让你走?只有你才会傻乎乎的把他的话当真,偏要赌气离开。他的面子搁不住,当着我们的面儿,他又不好意思说好话哄你,这才顺着你的话,说让你走。但凡你别跟他犟,说几句软话,他也不至于如此。” “我没有跟他犟,我只是跟他讲道理而已。” 许香禾认为自己在萧容庆面前的态度已经很卑微了,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甚至大着胆子主动向他表明心意,可他还是如此狠心的赶她离开,她怎能不伤心? 锦岚掩唇笑嗤,“讲什么道理呀?你得跟他撒娇,你挽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跟他说几句软话,他心一软,也就不会再跟你计较。” 撒娇?许香禾的确不擅长,锦岚似乎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些,许香禾怅然抽泣, “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根本就不是撒娇能解决的。” “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你得跟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总不至于你就闯了一次寝房,皇叔他就恼了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分析解决。” 原本许香禾认为此事不方便说,可锦岚那么关心她,她若不说实话,似乎辜负了锦岚的关怀。 再者说,许香禾心中的确苦闷,她很需要与人倾诉,再这么藏掖下去,她怕自个儿会变得抑郁。 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许香禾决定道出实情,“的确不止这一桩,我们之所以吵架,其实是因为我看到他身上有红痕,似是跟哪个女人欢好时留下的印记……” 正在喝茶的云羽听到这句,极为震惊,她一口气没喘过来,被呛得干咳了起来。 她这边儿突然传来动静,许香禾疑惑的望向她,云羽顿觉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异状,她刻意伪装出一副看戏的神情, “呃……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云羽只表现出好奇,并没有显露出别的情绪,许香禾也就暂时收回了疑心。 一旁的锦岚亦惊得瞪大了双眼,她很难把这样的场面与自己的皇叔联想到一起。只因在她的印象中,皇叔是一个不近女色之人,他的身上居然会有红痕?简直匪夷所思! “啊?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若真是看错,许香禾也不至于这般难过伤心,“不止你们惊讶,我也很惊讶。但这的确是事实,我没有看错,萧大哥的颈间的确有红痕,我甚至还看到他的后背也有抓痕,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了!” “啊?这……”锦岚本想劝说来着,听到这一句之后,她竟不知该怎么劝了。 眼下这情形,她也只能勉强劝许香禾往好处去想, “那什么……毕竟皇叔他是个正常男人,有那种念头倒也不稀奇。再者说,他是王爷,有几个通房妾室也正常,那些女人只是拿来纾解欲望的,并不代表皇叔对她们有感情。” 素枝不由皱起了眉,她担心舒小主听到这番话会难过。 这话在云羽听来的确有几分刺耳,但也仅仅只是刺耳而已,并没有扎心,因为云羽一直都很清楚,她对于萧容庆而言,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两人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这段偷龙转凤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是以云羽从始至终都不曾对萧容庆抱什么希望,更不会对他生出情愫。 其实锦岚没说错,只有许香禾才配站在萧容庆身边,光明正大的与他并肩而行,而云羽充其量只配给他纾解浴望,仅此而已。 正因为一早就有自知之明,所以锦岚的话只会令云羽觉得尴尬,倒也不至于伤心难过。 许香禾吸了吸鼻子,委屈啜泣,“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敢奢望他的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即使真的还有别的女人,我也能接受,但最起码他该让我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吧? 可我问了几次,他都不肯明言,这种事何至于瞒着?纵使他说出来,我也不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怕我找那个女人的麻烦吗?” 听她这么说,锦岚越发好奇,“皇叔居然不肯说?这就怪了!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呀?竟能入皇叔的法眼?还让他刻意瞒着,不肯公开?真是稀奇!” “谁知道呢?他可曾跟你说过些什么?你有没有发现他和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 “我没发现什么异常,虽说皇叔大不了我几岁,可他终究是我的长辈,这种事儿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呀!”好奇的锦岚转头望向云羽, “云羽,你可曾听说过皇叔跟哪个女人关系密切?” 骤然被问话的云羽吓一跳,锦岚问谁不好,偏偏问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她总不能说,抓扯萧容庆后背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吧? 第146章 中了药的云羽太过热情 “我没听过什么传闻。”云羽努力的控制自己的神情,尽量表现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但如果靠近一些,就能听到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一般! 那天晚上云羽中了药,神志不清醒,她究竟做过什么,已然忘了大半儿,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萧容庆身上留下那么多的痕迹,竟然还被许香禾给看到了! 那么许香禾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他颈肩和后背的红痕呢?无缘无故的,他在姑娘跟前宽衣作甚?这不明摆着落人话柄嘛! 宫里竟然无人知晓,锦岚越发纳罕,“这就奇怪了,究竟是谁?居然藏得这么深?会不会是雍和宫中的哪名宫女?” 这也是许香禾疑惑的一点,“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雍和宫里的宫女我都认识,我总觉得她们入不了萧大哥的眼。再者说,萧大哥身边大都是太监侍奉,很少有宫女近身侍奉,只有我能自由出入他的寝房,她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吧?” “也是哦!我也记得皇叔身边跟着的大都是小太监,他对男女之事似乎都没什么兴致,这回居然开窍了?” 听着她们的分析,一旁的云羽不由冷汗直冒,看来众人眼中的萧容庆各不相同,而他似乎与每个人想象得都不一样。 有人说他不近女色,起初云羽也是这么认为的,即使两人做了最亲密之事,她仍旧觉得萧容庆对她很冷淡,并不感什么兴趣,只是单纯的为了完成任务。 他大都是每晚一回,从不贪欢恋帐,办完事儿就走人,不愿多待片刻。 然而最近的他似乎越来越放肆,次数也越来越多,哪怕不必交功课,他也会留下,那天晚上他甚至还在她房中留宿! 不过那是特殊情况,也许就像萧容庆所说的,中了药的她太过热情,接连缠着他要了好几回,估摸着后来他也困乏了,倒头就睡,忘了回雍和宫吧? 清晨起来之时,他不肯离开,故意说那些话,大抵只是在吓唬她而已,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去上朝呢?后来他不还是走了吗? 众人所评价的萧容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他在每个人面前都有不同的那一面吧! 许香禾之所以难过,是因为萧容庆所说的那些话打破了她固有的认知。 他身边若是一直都有些莺莺燕燕也就罢了!偏偏从前都没有,最近才突然出现,那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红痕的女人究竟是谁?这般特殊的存在才令许香禾生出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她很想一探究竟,却又顾虑重重, “我不能找宫女询问,毕竟现下是先帝的守孝期,这种事儿不宜公开,我不想给萧大哥招惹祸端。” 锦岚无奈轻叹,“他伤了你的心,你还这么为他着想呀?看来你对他的感情很深刻。” “我从来不否认这份感情,可他却从未承认过,我也不晓得我跟他之间究竟算什么……” 许香禾的哀怨不禁令锦岚想到了自己,她和梁越恒不也是这样吗? 她一厢情愿的设想着两人的未来,她以为两人情投意合,只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可当她鼓起勇气主动表明心意时,得到的结果却是锦岚难以接受的。 这几日锦岚一直在反思,她和梁越恒之间究竟算什么? 有好感,但不深刻,又或者说,仅仅只是同窗之谊? 假如被拒绝之后就此放下也就罢了!那种明知对方拒绝了你,却偏又无法死心的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 正因为她也在遭受相思之苦的折磨,是以她对许香禾的心情感同身受,她不忍说一些残忍的话,只能往好处去劝, “兴许是皇叔政务繁忙,心情烦躁,暂时顾不得儿女私情,才会说出那番话来。你先别着急,得空我再想办法探探他的口风,你先留在这儿继续养病,有我保着你,谁都不敢赶你走!” 许香禾感动的点了点头,“你可比萧大哥对我好多了!” “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性子不同,我本就比较外放,我可以直白的关心你,但皇叔不同,他本就性子内敛,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中关怀,他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只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你仔细想一想,他若真的不喜欢你,又怎会把你留在睿王府这么多年?如今他又把你接进宫来住,这还不够明显吗?” “那是因为……” 许香禾下意识打算解释因由,听到此处,云羽心下一窒! 萧容庆曾经提过要许香禾进宫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晚上她被黑衣人,萧容庆为救她而受了伤,不方便让其他宫人照看,赶巧雪许香禾入宫来看望他,他便顺势将她留了下来。 可萧容庆受伤一事是个秘密,并未对外公开,料想锦岚尚不知情,按理说,许香禾不应该把此事告诉锦岚。 一旦提到萧容庆受伤一事,锦岚肯定要追问他胳膊受伤的缘由,那岂不是要露馅儿? 紧张的云羽吓得一直盯着许香禾,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锦岚等着她解释因由,然而许香禾却有所犹豫,没再继续说下去,这可急坏了锦岚, “因为什么?你可不许卖关子,话听一半儿,我会着急得睡不着觉。” 许香禾想着锦岚也不是外人,告诉她应该无妨,她应该不至于乱说话。 可许香禾转念一想,萧容庆曾交代过,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那这个任何人应该也包括锦岚吧? 再者说,舒云羽还在这儿呢!即便许香禾相信锦岚,可她不相信这位舒小主啊!毕竟舒小主跟安王还有一些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万一此人心术不正,将萧容庆受伤的秘密告诉安王,再坏了萧容庆的计划,那她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萧容庆又该生她的气了。 思及后果,许香禾终是没说实话,“萧大哥他对我好,无非是看在我哥的份儿上,并不是喜欢我。” 心弦紧绷的云羽暗松一口气,还好许香禾没说实话,一旦说出来,怕是要惹事端,还好她随口扯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锦岚也没再追究,只柔声安慰道: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哥可能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但不是全部。皇叔若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大可给你一些钱财,或者给你买座宅子,让你在外头安置,没必要一直让你住在睿王府,更不可能让你入宫。可他偏就这么做了,所以我觉得皇叔对你绝非普通的关照,应该是很特殊的一种情感。” 许香禾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萧容庆的绝情言辞打碎了她的美梦,“也许他只是把我当成妹妹一样看待,想代替我哥照顾我吧!” “那你甘心只做他的妹妹?” “我当然不甘心!”一说起此事,许香禾便情绪激动, “我不想做他的妹妹,可他亲口说过,不会迎我进门,不会让我做他的女人,但他却愿意让别的女人侍奉他,那个女人还如此放肆,胆敢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多的痕迹,你说我怎能不伤心?” 一旁的云羽心道冤枉,她可不是故意的,若非那晚中了药,神志不清醒,她又怎会那般胡乱抓扯? 可她不敢解释,还得勉为其难的坐在这儿听着她们议论萧容庆背后的女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尴尬! 云羽很想离开,然而锦岚一直在这儿说话,她也不好意思突然说要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待在这儿。 许香禾一直提起那个女子,她的身份似乎十分神秘! 好奇心一旦燃起,便很难熄灭,锦岚兀自想象琢磨着,“也不晓得被皇叔看上的女子长什么模样,云羽你猜,那个女子是明艳娇媚,还是活泼可爱?我真想亲眼见识见识!” 云羽薄唇紧抿,脊背直冒冷汗,不敢应腔,默立在一侧的素枝心道:那神秘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早就见识过,无需瞎琢磨。 第147章 妖媚的女人勾了萧容庆的魂 许香禾兀自想象着那个女人的模样,猜测她应该身段姣好,很会勾男人。 一想到她在萧容庆怀中放肆的婉转承欢的模样,许香禾便心中酸涩,“大抵是妖媚惑人,勾了他的魂儿吧?否则萧大哥又怎会因为那个女人而生气赶我走?” 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令许香禾难堪的话,锦岚暗自懊悔,温声劝道: “漂亮顶什么用?好看的皮囊只能诱人一时,最重要的是得性格契合。你与皇叔相处多年,谁能比你更了解他?那些女人只是过客,你才是真正能长久陪伴在皇叔身边的人。” 云羽忽然觉得锦岚说得很对,真正了解萧容庆的,大概只有许香禾吧? 云羽对萧容庆一点儿都不了解,阴晴不定的他总是让人难以琢磨。他的规矩旁人必须遵守,但他办事从来不守规矩。不过云羽也不需要过多探究他的心思,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对他是否有利用价值即可。 许香禾也天真且自信的认为自己对萧容庆而言是特殊的存在,然而这两日所发生之事令她大失所望,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了解又有什么用?陪伴又怎样?并不是说认识得早,相处得久,感情就一定深刻。也许男人就喜欢那种长得漂亮,会撒娇会勾人的女人。而我相貌一般,所以才无法令他动心吧!” 锦岚很想劝她来着,可一联想到自己,她心里也很难受,不由一阵哀恸, “谁说不是呢?我跟梁越恒也是自小相识,在一起读书玩耍,我也以为我们会走到一起,迟早而已,可结果呢? 在他心里,做武将比我更重要,为了做武将,他宁愿不做驸马。也许这世上,只有女子才会郑重的对待感情,用情颇深,而男子们对待感情都是可有可无的状态吧!” 锦岚的话,许香禾感同身受,她也知道萧容庆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政事上,对待感情极为淡漠,正因为如此,她才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可如今看来,这只是她的美梦而已,而梦境终究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两人同病相怜,更加理解彼此的痛楚,一说起来便停不下来。 半晌不听云羽吭声,锦岚还想着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关心许香禾,冷落了她,以致于云羽一个人坐那儿尴尬,于是锦岚特地跟她打招呼, “云羽你怎么不说话?你也发表发表意见嘛!” 她二人皆情场失意,接连的唉声叹气,云羽本该劝一劝,若只是为梁越恒,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评判,偏偏此事牵扯到萧容庆,她一句话都不敢吭声,说到底还是心虚。 沉默了好一会儿,云羽才轻叹道: “当一个人面临生死困境之时,感情极其容易被淡化,因为无暇顾及。遇到这样的困境该如何解决?是该固执的坚守这份情意,还是洒脱放下,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我也不敢断定,更不敢随意发表意见,我怕说错了会误导你们。” 锦岚仔细一想,忽觉自个儿不该问云羽这个问题,“也是哦!你时常面临被人谋害的危险,连保命都是难题,哪有功夫思量这些?说到底还是我们太闲了,才会瞎琢磨这些无聊的问题。”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情感是世人极其珍贵之物,能感知这种美好脆弱,让人喜悦又让人忧虑的情感,其实是极其幸运的一件事,毕竟你们喜欢的人还在身边,还能看到他,这便是上苍最大的眷顾。” 眼瞧着云羽神情黯然,情绪不太对,锦岚越发懊悔,暗嗤自个儿不该嘴欠,多此一问, “你是不是想念我皇兄了?你们阴阳两隔,你再也无法见到他,其实你心里很难过,只是一直没有提起,故作坚强,对不对?都怪我不该嘴快,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咱们不提这些扫兴之事,说点儿开心的吧!” 云羽并未思念先帝,她之所以那般感慨,只是想到了父兄而已,但锦岚却误会了,她也不打算澄清,因为她意外的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解释她方才的黯然神伤。 锦岚本想说些别的哄云羽笑一笑,只可惜她悲哀的发现,最近好像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值得去说。 这会子许香禾正在发烧,合该休息才是,她不该一直在这儿打搅,于是锦岚起身与许香禾告别,嘱咐她好生休息,说是得空再来看望她。 随后锦岚便和云羽一起离开了。 行至半路,宫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请舒小主去一趟凤仪宫。 锦岚心情烦躁,便想给自个儿找点儿事儿做,她打算陪着云羽同行,然而那宫人却说皇后只请舒小主一个人,言外之意也就是让她避嫌。 锦岚面色骤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我跟云羽可是好姐妹,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你们没必要瞒着。” 小太监在旁陪笑,“***殿下息怒,此乃皇后娘娘之令,奴才不大清楚,只管依照吩咐去办。”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锦岚还能说什么?她只能在此留步。 云羽暗叹怕什么来什么,萧容庆猜得可真准,皇后还真就叫她过去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且说皇后派遣翟峰去办差,按照计划,他前天晚上潜入舒云羽的寝房,那么昨日他就应该来跟皇后回话,可皇后等了一整日,都不见翟峰的身影。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没在宫里找着翟峰。 皇后顿感不妙,又差人继续去找寻,看他是否出过宫门。 此乃悄密之事,皇后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一个侍卫,便让宫人去查,宫人查了许久,说是皇城门口的人看到翟峰出宫去了,但一直没见他再进宫。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他还应该进宫当值,他并未请休,怎的突然不来了呢? 皇后又差人去他家里寻找,翟峰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叔叔,叔叔只道那天晚上他跟人吃酒喝醉了,不晓得翟峰是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何时离开的。 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翟峰拿着银子逃走了?可她曾经许诺过,事成之后再给他另外一半报酬,这报酬还没给完,他就走了吗? 那么她交代他的任务呢?翟峰到底有没有办妥?他有没有去找舒云羽,偷龙转凤? 他若只是携银潜逃也就罢了,但若他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那还了得? 皇后不确定眼下是个什么状况,翟峰在消失之前是否办妥了差事,她都一无所知,想要探明此事,似乎只有找到舒云羽,于是皇后才差人去将舒云羽请过来。 可即便人在跟前,她也不能明着问,得拐弯抹角的套话。 “听说女子怀了身孕便会格外笨重,吃不好,睡不好。前几日你被淮琏推下水受了惊吓,得了风寒又发热,将养了几日,病情可有好转?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皇后看似很关心她的起居饮食,还问她晚上睡得好不好,大抵就是想问她夜里有没有见到翟峰吧? 第148章 纵然没名分,我也是他的女人 云羽装傻充愣,福身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托娘娘的洪福,吃了太医开的药,以及娘娘差人送去的补品之后,我这身子已然有所好转,料想再养几日也就痊愈了。” “那就好,毕竟你还怀着孩子,太医用药有所顾忌,不敢太猛,可能恢复得慢一些,委屈你遭这些个罪。” “无妨,只要孩子能够平安降生,我就心满意足了,受些罪也心甘情愿。” 云羽说着场面话,装出一副做母亲大公无私的模样。 皇后心下暗嗤:舒云羽连身孕都没怀上,还好意思在这儿装腔作势? 皇后已然暗示了几回,她居然还不说实话?皇后的耐心所剩无几,于是她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算算日子,离约定的一个月还有三天,到时候他们会再派太医重新诊断,看你是否怀有身孕,你打算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皇后叫她过来就是问这事儿,来的路上云羽就已经想好了托辞, “我的月事一直没来,究竟是怀上了,还是月事推迟?我也不确定,只能等到三日之后听天由命。” 云羽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很迷茫,皇后刻意提醒,“说得倒是轻巧,你可知听天由命的后果是什么?一旦他们确认你没有怀上身孕,那么摄政王和本宫都没有理由再继续保你,你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此事的后果,云羽已经设想过无数次,她甚至已经梦到过自己的各种结局,多半都是不得好死! 皇后跟她说这些,大抵就是想让她心生惶恐,继而开口向她求救,那么皇后便能顺其自然的提出偷龙转凤的计划。 只要云羽主动开口,一旦此事爆出来,皇后便可推卸责任,说这是她的主意。 猜出皇后的意图之后,云羽也就不愿在她跟前示弱,更不愿向她求助,她只唉声叹道: “若我真的没有怀上先帝的血脉,只能说我福薄,那就任他们处置,为先帝殉葬,下去侍奉先帝,也算是尽了我的职责,我生是他的宫女,死也要陪在他身边。” 舒云羽居然愿意殉葬?她就不想活着吗? 这情形出乎皇后的预料,皇后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可先帝那么疼爱你,他应该也希望你能活着,偏偏那些人要求你殉葬,连本宫都替你感到惋惜。” 云羽畅然哀叹,“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我这命一直都很苦,不过能为先帝殉葬也是我的荣幸,虽说先帝一直没有给我名分,可他宠幸过我,我也算是他的女人,为他殉葬也是应该的。” “可怜见的,你若真得了名分,殉葬也就罢了,偏偏你连名分都没有,却稀里糊涂的要被人拉去殉葬,着实可悲!你若对这人世还有留恋,本宫倒也可以开开恩,想想法子帮你度过这一劫。” 皇后不死心,还在继续劝说,但云羽就是不接她的话茬儿,话里话外都表明自己无惧死亡,愿意为先帝殉葬,反正就是不开口向皇后求助。 眼下的局面与皇后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看了孙嬷嬷一眼,孙嬷嬷一直在观察着舒小主的表现,猜测她对先帝应该也是有感情的,毕竟先帝生得玉树临风,舒小主曾在御前侍奉了那么久,对先帝生出情意也是人之常情。 怎奈她太过胆小,不敢冒险,偷龙转凤这种忤逆之事,没有魄力,或是心态不佳之人不适合去尝试。 倘若皇后主动提出,或许舒小主会胆怯拒绝,又或者吓得将此事转告给别人,万一她不肯配合,再把秘密泄露出去,这局面就更难收场了! 皇后找她谈话之后,也觉着舒云羽不堪大用。 但她若不管此事,一旦舒云羽没有身孕之事被公开,朝堂那边肯定会另立新君,要么是端王胜出,要么就是太后扶持安王登基。 不论是谁,皇后都做不了太后,她的母族便要就此没落了! 要不就赌一把?舒云羽若愿配合更好,一旦她不表现出一丝不愿意,那皇后便不会再留她,直接要了她的命,无需惧怕她将此事泄露出去。 反正都是死路,倒不如痛快些! 下定决心之后,皇后没再犹豫,毅然决然的开口对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其实本宫有一个法子,兴许可以保你一命。” 云羽心道我又没向你求助,你干嘛非得保我? 一旦皇后开口,她若答应,后续将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且她本人并不愿借别的男人生子,如若不答应,她已经知道了皇后的秘密,皇后必然不会留她活命! 是以云羽很不希望皇后提出这个要求,可依照她的状况,她应该不知道皇后会说什么,她甚至都不能表现出忧虑,还得好奇的问一句,是什么法子? 但云羽不想问,因为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情形很难掌控,很有可能将她推下万丈深渊! 就在她焦虑之际,忽闻殿外的宫人似是在跟谁说话,“殿下留步,您不能进,皇后娘娘在见客呢!” 云羽心下疑惑,却不知宫人所拦之人是谁?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凤仪宫? 难道是萧容庆?可他不是去见臣子了吗?又或者是锦岚?但锦岚才与她分别,应该不会过来吧? 诧异的云羽抬眼望去,就见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第149章 让舒云羽跟他做鬼鸳鸯! 看到那一抹熟悉的水蓝锦袍,云羽眼前一亮,只因来人居然是锦岚! 头戴凤钗的锦岚拢了拢粉色披帛,提裙踩着绣珠花流苏鞋往里进,“吆!我来得不巧啊!没打搅你们说话吧!” 人都已经闯进来了,皇后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出言赶小姑子离开,无奈之下,皇后只能勉笑以应, “不妨事,左右本宫也只是在跟云羽闲聊。” 云羽惊喜的同时又觉诧异,方才锦岚说要同行,却被小太监拦住,于是锦岚便离开了,万未料到她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跟了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眼下人多,锦岚并未跟云羽解释什么,只笑吟吟地对皇后道: “明日我要出宫去一趟寺庙,我记得先前听皇嫂说,你为皇兄抄了一些祈福的经文,准备到佛前供奉,但又一直不得空出宫,赶巧我要去游云寺,我可以帮皇嫂将经文带过去,皇兄生前也爱去那个寺庙,把经文放在那边儿供奉,再好不过。” 锦岚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皇后总觉得太过巧合,但她所说之事又的确很重要,皇后也不好追究什么,遂笑应道: “本宫正愁着这经文无法供奉,宫中虽有佛堂,但终究不如寺庙的佛堂香火旺盛,正好你要走一遭,那就有劳你了。” “咱们是一家人,皇嫂不必客气。”说着锦岚顺势坐了下来,与之闲聊。 锦岚在场,皇后的提议也就没机会再说出来,只好暂时压下这个念头。 云羽庆幸锦岚来得正是时候,若非锦岚打岔,只怕皇后真就要开口提出偷龙转凤一事。 一旦此事摊开来说,她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 又稍坐了会子,云羽借口说有些乏力头晕,想回去休息,皇后没理由挽留,只能让她回去。 离开凤仪宫后,锦岚陪着云羽一起回了撷芳殿,没外人的时候,云羽这才问她为何又杀了个回马枪。 锦岚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才道:“那会子小太监拦着不许我去,我便担心会有人对你不利。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皇嫂人挺好的,平日里她也很维护你和孩子,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岔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到重华宫之后,我这心里便莫名的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所以我脑子一热便拐了回去。话说回来,皇嫂单独找你,究竟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虽说锦岚待她很好,可云羽也不敢将自己的秘密公开,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或多或少得说几句实话, “皇后说,还有三天就要重新诊断,我若怀上孩子皆大欢喜,如果我只是月事不调,并无身孕,又该怎么办?” “那以往你的月事准吗?” “时准时不准,但提前推后的日子不会太久,如此次这般,两个月没来的状况还是头一回发生。” “也是,月事顶多推迟个十日左右,哪有推迟一个月的?我觉得你多半是怀上了。”锦岚十分笃定,劝她不必担心,云羽深知自己的状况,根本无法放宽心, “那也不好说,我听人说,倘若压力过大,月事也有可能推迟许久。”云羽之所以和锦岚说这么多,正是不希望锦岚对她抱太大的希望。 “万一到最后,我并没有怀上先帝的血脉,你一定会很失望吧?” 旁人若知晓她没有怀上,或许会庆幸,也有可能像皇后那般失望,但皇后的失望是因为她没了利用价值,而锦岚不一样。 她期待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认为这是她皇兄在人世间留存的唯一血脉,出于亲情,她才无比的期待。 云羽不会觉得自个儿对不住皇后,但她却觉得自己的谎言对不住锦岚这么久的等待。 她为自己编了一场梦的同时,也给锦岚编了一场梦,越是美好的梦境,待到醒来之时,才越觉得残忍,所以云羽才尝试着提前跟锦岚讨论,好让她心里有个谱,待到最坏的结果发生之时,她才不至于无法承受。 提及此事,锦岚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你怀了皇兄的孩子才与你走得近,是这个孩子牵起了你我之间的桥梁,让你我常来常往。可后来相处的过程中,你的性情逐渐打动了我,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畅聊的感觉,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很真挚,所以哪怕到了真的没有这个孩子,我还是愿意跟你做闺友,我不会对你失望的,你放心吧!” 锦岚温然一笑,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这样的善解人意令云羽越发愧疚。 锦岚居然认为她真诚?殊不知云羽瞒了她很多事。 可她不是故意骗人,只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论锦岚是否能够真正理解她,她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么做! 在生死跟前,云羽可以坚守原则,但却无法坚守道德,对与错,一向都没有标准的定论,只要她能活着,同时又不伤害到别人,她还会继续顺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只不过三日之后是一道坎儿,却不知这一次她是幸运的迈过去,还是就此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云羽不敢想象后果,遂告诫自己收回纷乱的思绪。 这个时候的她最需要的就是逃避,也许只有逃避才能令她摒弃忧虑,安稳的度过最后这三天。 且说云羽离开凤仪宫之后,皇后便唉声叹气,悲愤不已, “孺子不可教也!这个舒云羽怎就如此痴傻古板?她还说什么要给先帝殉葬?先帝连名分都不给她,能记得她什么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孙嬷嬷沉吟道:“娘娘,奴婢瞧那舒小主胆小怕事,并非能扛事之人,娘娘若是找她合作,只怕会埋下诸多隐患,万一被人察觉出异常,照她的性子,可能没审问几句就给交代了。” “先前看她应付太后、徐贵妃以及赵静瑶时的表现尚算机敏,令本宫刮目相看,所以本宫才生出与她合作的想法,哪料今日她竟唯唯诺诺,太令本宫失望了! 可眼下她是唯一与先帝有牵扯的人,只有她怀上身孕,旁人才能信服,若再贸然找一个女子出来,没人会信,是以本宫只能与她合作。” “可方才娘娘您多次暗示,只可惜舒小主没有求生的意念,您若提出这个计划,万一她拒绝了呢?” 皇后眸光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少见的阴狠,“舒云羽若不识好歹,拒绝本宫的好意,那就不用太后动手,本宫合该如她所愿,送她去见先帝,让她与先帝做一对鬼鸳鸯!” 第150章 本王是你的男人! “眼下翟峰不知所踪,不知他逃到了哪里,计划又该如何进行?” “又不止翟峰一个男人,再找个可靠的过来。本宫就不信了,这个还能再失踪!” 孙嬷嬷有所迟疑,“翟峰失踪一事,尚未查明因由,奴婢总觉得这当中有蹊跷,再派一个人,会不会太过冒险?” 孙嬷嬷不希望皇后再轻举妄动,然而皇后根本顾不了那么许多, “不冒险,就只能坐以待毙!前几日母亲来看望本宫,又说起父亲的交代:务必要保住先帝血脉!因为他跟端王势不两立,一旦端王登基,我们沈家势必会被清算,本宫无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 孙嬷嬷是担心皇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若不去冒险,不管是端王还是安王登基,但您都可以安稳的在宫中养老,您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不会害你性命,您只是做不了太后而已。” 孙嬷嬷所说的这些,皇后何尝没想过? “你以为本宫只是在意太后的位分吗?若只是为了活下去,本宫有一百种法子能保住自己的命。可若不争,活的只有我,我对他们没有威胁,可我的家族,我的父兄至亲,端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届时整个家族都将覆灭! 他们曾经得罪过端王,端王肯定会找借口将他们定罪,流放边塞,若真到了那一天,族人遭殃,我一个人独活,待在后宫如行尸走肉一般,又有什么意义?保不住家族,我便愧对他们的养育之恩,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对他们!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不愿意一个人苟活,我宁愿赌一把,至少还有保住族人的希望,哪怕是最坏的结果,至少我努力争取过,无愧于心。” 孙嬷嬷深知皇后的处境很艰难,整个家族都寄希望于她,若先帝还在,皇后母族的荣耀便在,一旦先帝驾崩,皇后便陷入了困境,家族已经护不了她,她还得冒险去保住整个娘家,这便是后宫女子的悲哀! “您一个女子,却要背负如此艰辛的使命,真是难为您了!” 不到万不得已,皇后也不想冒险,可当家族利益落在她肩上之时,她就不能再心慈手软的只顾及某个人的性命。 自古以来,争权夺势必然有所牺牲,而舒云羽便是倒霉的那一个! 皇后会对舒云羽有所怜悯,可终究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谁让舒云羽自个儿陷入了这旋涡之中呢?入了局的人,早就失去了选择的余地,心中酸涩的皇后自嘲一笑, “有时候本宫也会觉得自个儿挺可悲的,可这般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呢?谁让本宫是沈家的女儿呢?少时本宫曾享受过家族的荣耀,后来凭借家族的势力才坐上了皇后的宝座。既得了利益,如今本宫就不该推卸责任。” 孙嬷嬷侍奉皇后多年,她知道皇后一直都很懂事,总是为大局着想。 当自己受委屈时,她会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孙嬷嬷很心疼皇后,只可惜她一个婢女,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能依照皇后的吩咐去做,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找一个可靠之人,来接手这桩差事。” 皇后还特地嘱咐孙嬷嬷,“你且交代那人仔细感受,看清楚舒云羽是否有落红?倘若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就证明她一直在撒谎,先帝根本没有宠幸过她!虽说这事儿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本宫还是要知道,她究竟说了多少实话!” 关于此事,孙嬷嬷心中仍有疑虑,她忍不住问了句, “即便舒小主愿意配合偷龙转凤,可三日之后的那一关又该怎么过?到时候诊脉的肯定不止秦太医,估摸着太后和端王都会找太医,同时为舒小主把脉,她假孕的秘密很容易被戳穿。” 捏了捏眉心,皇后疲声道:“本宫自有应对之策,这一点你无需忧心,先去找人吧!” 皇后说有法子,孙嬷嬷也就不再多问,就此告退,出去办差。 撷芳殿中,白日里有锦岚相伴,云羽没那么煎熬,一到晚上,锦岚离开,云羽独自待在房中,她又开始忧虑。 皇后的计策没有成功,她是就此罢休,还是会继续想法子对她下手?皇后该不会又派个陌生男人过来欺负她吧? 一想到此,云羽便格外紧张,她在枕下藏了一把匕首,又将带有暗器的镯子调整好,以防不测。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云羽这才入了帐,但她无法安心入眠,一直竖着耳朵,保持警惕,生怕有什么异动,她未能及时发现。 就在她困得睁不开眼,将睡未睡之际,外头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云羽立时坐起身来,警惕质问, “何方小贼?”她迅速掀开帐帘,拿出匕首,满目警戒。 昏黄的烛火下,一位身着李紫锦衣的男子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负手而行,缓步向她走来, “还能是谁?你男人!” 听到熟悉的沉朗声音,云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那把匕首,长舒一口气,纠正道: “殿下可不是我的男人。” 萧容庆行至帐边,悠然撩袍坐下,闲闲的打量着她,“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是你的什么人?” 云羽星眸微转,认真思索了片刻,才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我的……野男人,名不正言不顺的露水情缘。” 这个定义,还真是准确又狠毒!萧容庆认真思量片刻,竟是无可反驳,只笑嗤了声,反问道: “那你想不想名正言顺的做本王的女人?” 云羽怔了一瞬,一脸的不可思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殿下,你这玩笑开大了!我这身份那么特殊,如何名正言顺的待在你身边?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此等离经叛道之事,我可不敢去做!” “是不敢,还是不敢想?”萧容庆的眸光紧锁于她,似要一探究竟。 他那幽深的墨瞳幽亮得像是夜幕下璀璨的星子,忽明忽暗,明灭不定。 云羽无法看透,他到底是戏谑,还是认真询问,多半是闲扯吧!而她根本不敢去细思, “想都不敢想!我只是想保命,才被迫做一些大胆之事,但是我没疯!” 萧容庆沉思片刻,忽而觉着舒云羽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本王疯了,才会说出这种疯话。” 起初云羽也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她,萧容庆不是无聊之人,他问出来的话,一定有深意。稍一思忖,她便想到了某种可能, “殿下肯定不会发疯,你说这些无非就是试探我,怕我对你动感情。再深的心思我猜不透,但这点儿浅薄的心思我还是看得透的,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对你动一丝情意!” “……”她似乎想得太多了,萧容庆都不晓得自个儿的话竟有如此深意! 无言以对的他抿唇默了许久,才轻嗤了一声,“自作聪明!你以为你很了解本王?” 第151章 云羽吃醋 云羽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理所当然地道:“我与殿下相处的时日极短,且大都是晚上见面,白日里甚少相见,自然是不了解殿下的。” “今儿个白天不是才见过?” 萧容庆骤然提起白日里所发生之事,云羽香腮微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殿下,许姑娘怎会瞧见你身上的痕迹?你无缘无故的在她面前脱衣裳作甚?” 她这质问的语气听起来似是有几分不悦,萧容庆忽而心情大好,“怎的?吃醋了?” 云羽兀自笑嗤,“殿下真是抬举我了,我哪有资格吃你的醋?我只是奇怪,那样的情形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发生的?你为何不避讳?不让许姑娘瞧见,就不会生出这些个事端。” “她一再擅闯寝宫,本王让她回去,她说要看本王的伤势,若是痊愈她便离开。为了让她离宫,本王这才宽衣,这里衣一解开,就被她看到颈间和后背的红痕,都是你的杰作。” 说到最后一句时,萧容庆还特地看了舒云羽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似是噙带着一丝讥诮。 心虚的云羽移开了视线,“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中了药,我的神志不大清醒,反正我不记得的事通通当做没发生。” “你可以装傻否认,许香禾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现在一直在猜测,本王身边的女子究竟是谁?” “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许姑娘!我知道你很信任她,但这事儿不能说。”云羽焦急提醒,萧容庆容色淡淡, “你怕她将秘密泄露出去?” “或许她不会出卖你,但她一定会恨我。今日你走之后,锦岚询问你们为何起争执,她与锦岚关系好,便略略概述。她和锦岚都在讨论抓扯你后背的女子究竟是谁,你是不晓得那会子我有多尴尬,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香禾会把此事告诉锦岚,萧容庆并不意外,“即便知道是你,许香禾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她会恨我,会讨厌我,我不想面对那样嫌恶的眼神,所以还是尽量瞒着吧!” 许香禾的性子,萧容庆尚算了解,“她是个好姑娘,但太过冲动,此事的确不能告诉她,以免她感情用事说漏了嘴。” “是啊!陷入感情里的女子容易失去理智,还是警惕些为妙,以防万一。” 想起侍卫的禀报,萧容庆又问起皇后今日宣召她说了些什么。 “一如殿下所料……”云羽将在凤仪宫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容庆, “皇后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诱导我,想让我向开口向她求助,但我一直没接他的话腔,我故意在皇后面前表现出一副对先帝恋恋不舍的模样,我想让皇后知难而退,然而皇后真的狗急跳墙,竟打算不顾颜面说出她的计划!我当时害怕极了,幸得锦岚及时出现,这才解了我的困境。” “看来皇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前几日她母亲入宫了一趟,大抵是给她施压了,她的身上背负着沈家的命运,她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皇后的处境,云羽能想象得到,然而她不会同情,更加不会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皇后为何要伤害我去达到她的目的?” “想要爬上权利的顶峰,便得踩着人命的阶梯一步步前行,你在皇后眼中只是棋子,她只会随意摆弄你的位置,又怎会顾及你的感受和声誉?指望争权夺势之人讲道义,未免有些天真。” 云羽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相处之下,对比皇后和萧容庆为人处世的方式,她认为萧容庆与旁人不同, “殿下也在权利的漩涡之中,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虽会使些手段,终究还是有自己的原则,至少你不会滥害无辜。” “那是因为你与本王暂时没有利益冲突,当你的存在威胁到本王的利益之时,你怎知本王不会要你的小命?” “……”他是在开玩笑吗?可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几分认真,天越来越暖,可她却觉得后背发凉, “看来又是我自以为是了,但愿我永远不会站在殿下的对立面。” 话虽这么说,但云羽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有朝一日,她的存在可能会威胁到萧容庆的利益,也许真到了那一天,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对她痛下杀手! 为防这样的情形出现,她还是应该尽快离宫才对,可眼下她的小命都不保,何谈出宫? 罢了!不想那么多,待她躲过这一劫,先活下去,再想其他吧! 她正胡思乱想间,但听萧容庆又交代道:“锦岚的确待你不错,但你对她也得有所防备,不能什么话都告诉她。” “我明白,这事儿本就见不得光,我也不好意思跟锦岚说起,一旦她知晓真相,肯定会恨透了我。” “恨什么?恨你没能怀上先帝血脉,给她留个侄子?她是金枝玉叶,不必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自然不懂你的困境。如果她无法理解你的难处,那她便没资格走近你,你也无需顾及一个外人的感受,更无需因此而自责。能活着对你而言便该庆幸,那些个道义的枷锁,你不靠近,它便无法困住你。” 云羽讶然的望向他,眼中写满了震惊,萧容庆抬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儿,“你这脑瓜子又闪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想法?” 默了好一会儿,云羽苦涩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做着不道德的事,却又被道德束缚,画地为牢,不像殿下这般洒脱。” 她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想评价本王不知廉耻,可以直说,无需拐弯抹角。” 她有这个意思吗?云羽怔了一瞬,讶然失笑,“殿下误会了,我与殿下同谋,我若骂你,不等于在骂自个儿吗?” “生死存亡之际,再讲究什么道德,那便是愚善,除了给自己招致祸端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云羽闻言,愣怔许久,竟是无可反驳,“殿下所言极是,是我太矫情了。” “坏事做少了,多做一些便会习惯。” “……”这种事还能成为习惯?云羽干笑道:“殿下的指教还真是令人受益匪浅。” 她的恭维毫无诚意,萧容庆过耳不入心。想起白日里她所说的那番话,萧容庆又问了句, “你很想跟锦岚一起出宫游玩?” 这事儿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他怎么还在问?“我想不想,不重要,殿下已经给出答案,我不会再跟你啰嗦。” 她是没再请求,可她的神情一派黯然,萧容庆能感觉得到她刻意掩饰的那份失落,“这是在怪本王不通情理?” 第152章 萧容庆抱着云羽不放手 云羽悲哀的发现,她连怨怪的资格都没有,只因她看得懂局势,除了妥协,她别无他选, “我知道殿下拦阻是出于对我安危的考虑,我没有怪你,只是还有三天就到时限了,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假如熬不过去,那三天之后就是我的死期。一旦被判死刑,我这辈子都将困死在这宫中,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你想着借机出宫一趟,在最后的光阴里,给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被戳穿的云羽并未再隐瞒,“的确是有这么个意思,不过殿下的担忧也不能无视,所以不能出宫便罢,毕竟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带着遗憾死去的人不在少数,倒也不多我这一个。” 萧容庆刻意跟她说起此事,正是想让她明白,并非他对她太过严苛,而是情况不允许,但他尚未解释,云羽就已经将自个儿哄好了。 她是受过多少委屈,才会变得这般懂事?舒云羽努力的调节情绪,强迫自己唇角勾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的模样竟令萧容庆心下一揪,一种莫名的酸涩感悄无声息的涌至他心田, “你倒是很会安慰自己。” 不然呢?除此之外,云羽什么都做不了,她微微扬首,侧过脸去,轻眨着酸涩的眼睛,怅叹道: “我也曾尝试逆天改命,后来才发现所有的努力不过只是徒劳罢了!有些既定的命运,任凭你再怎么转折,到了还是会通向地府。既如此,那我只能想开一些。” “此次出行,除非有本王陪同,才能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你的安危,明日锦岚要与赵明奕和梁越恒见面,此事关系到赵梁两家,虽是私事,却与朝政挂钩,本王不便出面,所以你也不能出宫,只能委屈你继续待在宫里,待你度过此劫,本王再找机会带你出宫散心。” 云羽度过这一劫的可能并不大,她心知萧容庆的这番话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尽管明知希望渺茫,但云羽还是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丝希冀, “那就先谢过殿下,若我有命活着的话。” 想了想,她又追问了一句,“这个不算那次的奖赏吧?这是殿下主动许诺的。” 萧容庆愣怔片刻,这才想起她所谓的奖赏指的是猜对了有赏一事,“所以呢?你要的奖赏是什么?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想好吧?” “这几日琐事繁忙,还真没机会去琢磨。我会尽快想好的,争取在死前兑现。”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无非就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她怕这个愿望一兑现,她就真的没得活了! 道罢此事,萧容庆照例往帐边走去,云羽跟了过去,为他宽衣。 身形高大的萧容庆一低眉便看到她的黛眉星眸,琼鼻樱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萧容庆会时不时的暗自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云羽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注视,正认真的为他解着衣衫。 解开衣襟之时,云羽想起许香禾的话,悄悄瞄了一眼,还真就看到他的颈间有几道红痕! 眼瞧着她黛眉紧蹙,一双星眸写满了震惊和疑惑,萧容庆略一思量,便能猜到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你是不是在琢磨这些红痕是如何留下的?那天晚上的你究竟对本王做了些什么?” 云羽被他说的粉面含羞,仓惶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想,是你多想了。” “要不要看看后背,后背更清楚。” 单看他颈间的痕迹,她已经羞得无地自容,哪好意思再去看后背呀? 能让许香禾那么生气,那么他的后背一定惨不忍睹,心虚的云羽仰着小下巴,苦思借口,“也许是鬼画符呢?谁能证明那是我抓的?反正我不记得。” 她虽没底气,但却会狡辩,萧容庆轻“唔”了一声,“那应该是女鬼,还是一只色鬼,对本王动手动脚。” 不服气的云羽娇哼道:“你不也挺享受的吗?说得好像你不情不愿似的。” “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你怎知本王是否享受?” 察觉到失言,云羽立马往回找补,“猜的呗!如若不享受,你能配合?还配合三次?你早就溜之大吉!” “你搂得太紧,本王想跑都跑不掉。” 云羽才不相信他的说辞,“是谁大清早赖在我的帐中不走?还好意思说是我不让你走?睁眼说瞎话,没羞!” “那是本王被你折腾得太过疲乏,不愿早起。” 云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星眸圆睁,难掩震惊,“殿下也会累的吗?男人不能说不行哦!” 她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萧容庆微眯的双眼写满了警示,“本王行不行,你不清楚?那本王合该再辛苦一回,证明给你看!” 萧容庆作势揽住她的后腰,盈盈一握,手感极佳,云羽暗自懊悔,自个儿不该逞口舌之快, “不必证明,我知道殿下很厉害,而且现在是你搂着我,可不是我抱着你不放。” 云羽特地声明,意在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萧容庆既不否认,也不松手,反倒将手臂收力,将她揽得更紧,“是又如何?本王可不像你,敢做不敢当!” 说话间,萧容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至帐中。 云羽生怕摔倒,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无可奈何的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当两人躺至帐中,萧容庆却闭目休憩,既没有与她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此情此景,不禁令云羽心生诧异,“你就这般干躺着?不打算做点儿什么?” 萧容庆缓缓睁眼,侧眸望向她,墨瞳异常黑亮,“你想让本王做什么?” 第153章 萧容庆对云羽的温存柔情 云羽心道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做我们之间该做之事。” 萧容庆就这般侧躺着,好整以暇的望向眼前的女子,“何为该做之事?亲吻?” 对于亲吻,云羽始终有所芥蒂,“那不是必要的,不亲吻也可以要孩子。” 谈论起此事,她落落大方,不似从前那般羞怯,这倒令萧容庆有些意外,“这么直接?” 两人之间向来没什么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大都是单刀直入,他又何必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你一向都很直接,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喜欢本王直接点儿,还是多一丝温存?” 谁不希望被人温柔以待呢?可这是情投意合的两个人才能拥有的甜蜜,云羽和萧容庆只因利益而挂钩,她哪敢奢望萧容庆对她改变态度? “缱绻柔情,是引人堕落的陷阱,我可不会上当!” “偶尔沉醉一次又何妨?太过理智的人生毫无乐趣可言。” 如今的云羽没资格要求太多,“我不需要乐趣,我只要活着。” “据你所说,你的家人都不在了,那么你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又是什么?” 云羽的父亲的确不在了,可她的兄长还在,只是见不着而已。不过她不敢说出真相,只反问他, “我一定要为别人而活吗?就不能为自己而活?我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河山没有见识过,天南海北的美食佳肴没有品尝过。能投胎做人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若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呀!所以我想活着,期望着有朝一日能走出这牢笼,到外头的大千世界看一看。” 云羽的一句反问,使得萧容庆愣怔当场,他忽然觉得舒云羽的这个问题问得很尖锐。 人一定要为别人而活吗?他这二十多年一直在为旁人而活,为父皇,为皇兄,为大启,独独没有为他自己活过。 “本王也想为自己活一回,只可惜肩上的担子太重,卸都卸不下来。” “那是因为你有所顾虑,有侧隐之心,做不到自私自利的只为自己。” 身份使然,萧容庆不得不顾忌, “如若生在民间,或许本王也可以任性一回,只为自己而活,但皇室不同,本王早已踏入权利的漩涡,即便有隐退之意,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在他们眼里,本王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就是威胁,哪怕本王离开皇城,他们也会认为本王迟早会卷土重来,所以只有斩草除根,他们才能真正安心。你说,这担子,本王该不该卸呢?” 云羽仔细一想,忽觉自己太过天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你目前的处境来说,你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走。” 所以有时候萧容庆觉得舒云羽跟他很像,两人都没有退路,只能顶着风雪负重前行, “人活在世都不容易,比你我更难的大有人在。我不喜欢妄自菲薄,我始终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不向命运妥协,就一定有生路!” 原本两人的气氛很暧昧,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云羽心下感慨,不由得伤感起来,“可努力争取之后却不能如愿,那种无力之感,真的很憋屈……” “争取只是多一丝生的可能,你忘了最初你想要的不就是多活一日吗?” 忆起最初的心愿,云羽苦笑道:“原本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人心都是贪婪的。一旦达成某个心愿,便想拥有更多。多活一日之后,便想再活三日、百日、千日!谁会嫌命长呢?就像没有人嫌银子烫手一般,我也是个俗人,我也不例外。” 云羽如实的道出心中所想,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缺点,萧容庆并没有因此而瞧不起她,反倒觉得她很真实。 虽然她的身份成迷,可偶尔她也会在他跟前真情流露。 心腔内的共鸣感震彻着心脏,使得他那颗冷硬的心莫名的变得柔软起来。 舒云羽对于生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即便是杂草,她也是最顽强的那一株。 她努力的尝试着各种方法,试图改写自己的命运,而萧容庆又岂能袖手旁观? 理智告诉他,不该再管她的闲事,可心底的那一抹柔软又让他有所迟疑。 他已经因为舒云羽改变过自己的原则,冒了一次险,亮出了一张隐藏了许久的牌,难道这回他还要为她破例吗? 每一颗棋子都有既定的命运,倘若他插手太多,这棋局就该乱了! 一旦棋局不由他掌控,他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 舒云羽这颗棋子该不该留?是听天由命,还是他出手干预?这是个问题。 陷入沉思中的萧容庆半晌没说话,只默默的将她拥入怀中。 云羽的脸埋在他的心口,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两人离得极近,她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脏清晰的颤动声。 可自始至终,云羽都觉得她和萧容庆之间看似很近,实则很远,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读懂过这个男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云羽试图了解他,只是为了在他身边更好的生存,因利益而走到一起的两个人,迟早会因为利益消散而分道扬镳。 只不过今晚的萧容庆似乎有些异常,他就这般静静地抱着她,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安静得让人疑惑,云羽绞尽脑汁都没猜出他的真正意图, “今晚殿下来此不是要交功课的吗?” “前几日你患了风寒,尚未痊愈就又被人下药,那晚你被折腾得不轻,你的病一直没好彻底,本王岂能在这个时候动你?左右只剩这两日了,交不交功课都一样。” 他居然会顾及她的状况,真是难得!不过云羽还是没太明白,“既然不交功课,今晚我也没有中药,那殿下应该回雍和宫才是,没必要再留在这儿吧?” 她真诚发问,但这话在萧容庆听来却很不中听,“看本王没有利用价值,就立马下逐客令,舒云羽,你可真够势力的!” “我哪儿敢对你下逐客令?只是担心你待在这儿太久,会被人发现异常。所以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万一再有人去雍和宫找你,又当如何应对?” “你是担心许香禾再去寝房找寻?若非锦岚求情,本王不可能再让她留在宫中养病,她若敢再犯一次,本王绝不留情!” “许姑娘太过关心你,才会一时冲动,情有可原,你莫要怪罪她。” 云羽从中说和,萧容庆低嗤道:“你还为她说话?殊不知她已经恨上了那个在本王后背留下红痕的女人。” 说起此事,云羽双颊染霞,无措的对着自个儿的食指,“她又不知道是我,只要你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情,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我之间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的定义令萧容庆心下不悦,“你对这段关系,似乎……很鄙夷?” 第154章 云羽惩罚萧容庆的特殊方式 察觉出他的语气有一丝不满,云羽立马往回找补,“那倒没有,我只是不想连累殿下,毕竟我不是什么光彩的存在,我不想成为旁人嚼殿下舌根的话柄。” “本王无惧流言,他们传闲话的时候只传你和萧淮南,却无人传你和本王,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眼拙,瞧不出你和本王的关系非同寻常。” 听他这话音儿,似乎并不避忌,云羽震惊的望向他,紧张提醒,“瞧不出来更好,难不成殿下还觉得这是什么光彩之事,非得让人知道?” 虽不光彩,但这涉及到原则,每回听到外人说起她和萧淮南的事,萧容庆这心里便不自在,“本王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旁人开玩笑。” 他介意的问题太过奇特,舒云羽忍不住提醒道:“我只是一颗棋子而已,那些流言蜚语,碍不着殿下吧?” “即便是棋子,你也只能属于本王,与本王有关,不该与旁人有牵连!”萧容庆郑重其事的申明她的归属,仿佛对她很在乎一般,但云羽略一深思,便已明白,这并非在乎, “懂了,其实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云羽还想再说什么,忽闻屋外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 心弦紧绷的云羽立时坐起身来,竖起耳朵凝神去听,悄声询问,“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声音?” 萧容庆亦听到了异常,但他容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大抵又是皇后派来的人。” 云羽闻言,一脸震惊,“翟峰的行动已然失败,皇后居然还不死心?”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可怎么办?要不殿下先躲躲?” 她这英雄逞得不切合实际,“你该不会认为自己能应付吧?” 云羽仔细一想,她似乎真没这个本事应对皇后派来的侍卫,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萧容庆慢悠悠的发了话, “暗卫会解决,用不着你动手。” 萧容庆甚至都没有起身,未有任何戒备之态。云羽将信将疑,她依旧坐在帐中,保持警惕。 过了会子,那动静似乎消失了,看样子暗卫已经解决了皇后派来的人。 云羽暗松一口气,与此同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外头有细微的动静,她能听得到,那么这屋里呢? “你的暗卫武功高强,想来听觉也很灵敏,他每晚都驻守在哪里?房顶吗?那我在屋里发出的声音,他是不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你的声音不是太大,他只能听到模糊的声调。”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云羽顿时羞得捂住了脸。 起初她确实很克制,但后来很多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些连自己都羞于听到的声音, “我也不想声音太大呀!谁让你那么莽撞,把人折腾得七荤八素。” 说到后来,舒云羽的双颊似天边的云霞,酡红醉人,她那羞怯的模样看得萧容庆心念微动,不由神思飘飞,联想起无数个夜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本王没有被人听墙角的习惯,然而特殊情况,撷芳殿外有皇后以及其他人的眼线,未免出意外,只能让暗卫在外守着。” 云羽很难为情,但她心里也明白,此举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上次黑衣人的事儿,还有这次翟峰的事,最后都是暗卫出来扫尾,处理尸首,还有几次,半夜突然有人擅长雍和宫,也是暗卫及时通报消息,萧容庆迅速离开,这才免去风波。 还有今晚,若非暗卫守在外头,只怕皇后派来的人又要闯进她的寝房,给她添堵了! 这些事云羽心里都清楚,也就不好再怪罪什么,“行吧!再辛苦他守几日,往后便无需他再操劳熬夜了。” 才刚她一直在奇怪,今晚萧容庆为何会来?既不交功课,又不需要他解毒药,直至此刻,云羽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所以殿下今晚过来,是因为你猜到皇后不死心,还会再派人来?” “不然呢?”萧容庆挑眉望向她,“难不成你以为本王过来,只是想搂着你入梦?” “我可不会这般自作多情,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四个字,说起来容易,“每个人都以为很了解自己,但其实没几个人能真正看透自己。” 这话云羽无法反驳, “是啊!人们穷尽一生,与天斗,与人斗,说到底也只是在寻找那个真正的自己。每个阶段,世人想要的都不一样。当你想要权势,费尽周折得到权势,却又发现自己并不快乐,还奢望情感的慰藉。 人的意念是无止境的,而人心也是会随时改变的,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许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参悟。” 她总能有意无意的说出一些看似寻常,却又富有哲理的话,轻易便击中萧容庆的心扉。他凝望着她那漆黑明亮的眸子,忽生好奇, “那你呢?除了活着之外,你就没有别的想要的?” 云羽当然也有心愿,她想为父亲翻案,想与兄长团聚。可这些秘密不能公开,她只能深埋于心底,模棱两可地道: “等我先活下来,再说其他吧!” “所谓遗愿就应该死前说,或许本王还能帮你实现。” 不愿说实话的云羽只能东拉西扯,“殿下这话忒不吉利,你就不能盼着点儿我好?” “是你自个儿不避讳,说话总是死呀活呀的,还赖着本王了?” “我才刚说的是活,又没提死字。” 云羽下巴微扬,坚称自己说得没问题,错的是他,萧容庆懒得与她计较,“行吧!是本王言语有失,往后尽量不提那个字。” “错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成功勾起了萧容庆的兴致, “哦,你打算如何惩罚本王?” 云羽的一双鹿眼乌黑明亮,悠悠轻转着,她努力的回想着先前萧容庆惩罚他的那些招式,赶巧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必得报复回来才是, “嗯……罚你读一遍避火图。” 萧容庆墨瞳微眯,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这是在借机报复本王?” 云羽狡黠一笑,“哎---殿下言重了,这怎么能说是报复呢?这叫学以致用。” 萧容庆一派无畏,似乎并不抗拒她的提议,“本王敢读,你确定敢听?读完之后会发生些什么,本王可不敢保证,兴致来时,本王可不会顾及你是否抱恙……” 第155章 舒云羽睡在萧容庆怀中 一听这话,云羽笑容渐消,她原本是想惩罚萧容庆的,这么看来,到最后遭殃的还是她自个儿,这不划算! “殿下所言极是,眼下我病了,不方便侍奉,让你读避火图的确不妥,还是改日再说吧!” 他和舒云羽之间还有改日吗?难道她在期待着两人的以后?又或者说,她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当回事。 她还能活多久,仍是未知之数,也许这只是她给自己树立的一个期待吧! 思来想去,萧容庆终是没有再多问,“成,先欠着,改日再说。” 云羽抬起右手,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写写画画,“我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你欠我一个奖赏,还欠我一个惩罚,你可不许抵赖,我肯定会找机会向你讨要。” 她兀自念叨着他所欠她的东西,萧容庆并不介意去兑现,但看她是否有命向他讨要, “本王欠你这么多东西,你若不好好活着,可就要吃亏了。” 云羽当然想活下去,怎奈生死由不得她来掌控,心酸的她勉笑道:“我肯定能化险为夷,向你讨债,到时候你不许耍赖。” 闲扯了几句,云羽有些犯困,不由打了个哈欠,“我撑不住了,想睡了。你是在此留宿?还是回雍和宫?”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想象得到,若是开口催他回去,他可能又要推三阻四,于是云羽换一种方式,不催他离开,只随口这么一问,意在给他提个醒。 萧容庆心知她又开始下逐客令了,他也不答,故意将问题抛还给她,“你希望本王留下还是离开?” 他这人一身反骨,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于是云羽灵眸微动,反其道而行之,“我自然是希望殿下留下的。” 她这话听起来很是虚伪,“是吗?这会子不怕被人发现了?” “怕呀!不过你不是说外头有暗卫守着吗?应该没什么妨碍吧?反正上回你也在此留宿过,没什么问题,万一真的出事,无非是提前两天见阎王罢了!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殿下有点儿吃亏而已。” 云羽一脸真诚的为他摆明利弊,看似是好意,实则别有用心,萧容庆轻嗤道: “你想得可真开,倒不似从前那般瞻前顾后了。” “改变不了的事只能接受,反正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意志,那就随你咯!”云羽无谓摊手,仿佛真的不在意,萧容庆早已看穿她的小计俩, “你是想着,让本王留下,本王便会故意跟你作对,就此离开,所以你才会这么说吧?好巧不巧,今儿个本王心情好,还真就想听你的意见,既然你想让本王留下,那本王就如你所愿。” 不是吧?这怎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这个人怎的不按套路出牌?“你可是堂堂王爷,怎么能听我一个女子的安排?“” “本王乐意,你有意见?忍着!” “……”云羽樱唇微抿,不满的攥了攥小拳头,暗叹自个儿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又被他给套路了! 她不禁在想,如果刚才她说让他离开,他会听吗?大约也不会的吧?他应该还会找借口留下来,他的目的就是不肯如她所愿,给她添堵。 留在这儿睡觉,他真的能睡得踏实吗? 不过萧容庆办事一向稳妥,他既然敢留下来,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他都不怕,她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她已经劝说过,他不肯听,到时出了事,可怪罪不到她头上。 想通之后,云羽也就不再为此事而纠结,阖眼兀自睡去。 上一刻她还在担忧,没多会子她便睡着了,舒云羽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萧容庆心道:她可真是心大! 她那恬静的睡颜近在他眼前,有一缕凌乱的发丝垂落在她鬓边,长长的鬓发落在她那红润的唇畔,萧容庆长指微抬,将那缕发丝轻柔的拢于她耳后。 然而拢罢之后,本该收手的他竟又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指腹落在她的粉颊之上,轻柔的拂过。 指腹间一片细腻温热传来,就在那一瞬间,原本熟睡的云羽蓦地皱起了眉,似是有了感应。 担心她睁开眼发现异常,萧容庆即刻收手。 然而云羽只是红唇微努,轻嘤了一声,并未睁眼,又继续睡去。 那娇憨的模样不经意就拨动了萧容庆的心弦,他从未刻意看过某个人的睡颜,需要他处理的政事太过繁杂,他无法将太多的心思分给一个女人,可舒云羽却能轻而易举的夺走他的目光,他甚至不觉得这是一件浪费时间的无聊之事,反倒觉得这是纷杂人生中极为享受的一种悠闲状态。 看着看着,他的唇角竟然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可他为什么要看着舒云羽而笑呢?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行为,萧容庆当即收回了视线,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该对她太过关注。 他之所以留在这儿,无非是担心皇后再对她出手,这才留下护她周全,仅此而已,可不是因为他对舒云羽有什么兴趣。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云羽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甚至还将手搭在他身上。 她的小脑袋依偎在他肩头,还来回晃了晃,似是在寻找舒坦的睡姿。 接连调整了两次,云羽才终于找到舒坦的姿势,而后就这般蜷缩在他怀中,安稳睡去。 她此刻的模样像只终于寻到了舒适的小窝儿的猫儿,放下了戒备,睡得格外踏实。 她倒是窝在他怀中睡得很香甜,可怜萧容庆就这般紧挨着她,闻着她身上的清梨香,越躺越精神,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现出各种念头,他甚至不自觉的用鼻尖蹭了蹭云羽那光洁的额头,然而下一瞬他便察觉到这种行径太过亲昵,似乎不合时宜。 萧容庆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怎奈有些情绪不由控制,越是想压制,越是在疯长! 若搁以往,他可能会直接将她就地正法,偏偏她的病尚未痊愈,而他也答应过,不会在这个时候欺负她。如果他突然对她动手,舒云羽的确不能反抗,但往后她怕是不会再相信他的话。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萧容庆惊讶于自己居然会在意说舒云羽对他是否信任。 她信不信任他又有什么所谓呢?他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 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萧容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君子,没必要在乎这些个规则,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委屈自己! 第156章 萧容庆舍不得松开她 可他堂堂男子汉,欺负一个尚未病愈的女子算怎么回事? 云羽虽是棋子,但她与众不同,她的自我意识非常强烈,假使他真的动她,她不能反抗,但她可能会默默记仇。 虽说她的仇怨伤不到他分毫,但萧容庆的内心深处不愿为了一己私欲,做出那样的事来。毕竟他不是禽兽,不是今晚非得纾解意念,只是佳人在怀,娇软可人,有些意念一旦燃烧,便很难熄灭。 整整一夜,萧容庆都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不断的挣扎。 他从来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变得这般扭捏,因为一个承诺而苛待自己,宁愿自己煎熬着,也不肯对她动手。 事实上他还有另一个选择,直接将舒云羽推开,让她远离他。 闻不到醉人的香气,感受不到柔软的触感,他应该就不至于这般难受。 可偏偏他不愿松手,便宜这般搂着她,承受着煎熬,甘之如饴。 熟睡的云羽浑然不觉,她并不晓得萧容庆的心念百转。等到她自然醒来之时,枕边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却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夜晚子时?还是晨间卯才走? 在此期间,云羽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一直睡得很安稳,到辰时才醒。 起身梳洗,用朝食之际,宫人来报,说是肃王的案子有了进展,皇后正在审问,请她过去旁听。 上次云羽去了一趟慎刑司,又去了宗人府,查到了小郑子这条线索。 萧容庆派人对小郑子严刑拷打,又谎称萧淮琏已经将他给供了出来。 小郑子无可抵赖,威逼利诱之下,他只得招供。 有进展就好,云羽还怕自己死之前都得不到一个真相呢!如今看来,老天爷对她尚有一丝仁慈,至少给她个结果,让她死得瞑目。 云羽匆匆用罢朝食,而后即刻去往永寿宫。 今日在场的不止太后和皇后,还有徐贵妃以及勤太妃和赵静瑶。 这样的场合,徐贵妃不怎么乐意出现,今儿个她却反常的来了永寿宫,却不知是来看热闹,还是被皇后叫来的? 到场后,云羽向众人行礼,而后在一旁落座旁听。 人到齐之后,皇后这才当众道明此案的进展, “启禀母后,先前宫女霜梅指认姚嬷嬷,众人皆猜测是姚嬷嬷指使淮琏谋害舒云羽,儿媳不愿冤枉任何一个人,于是便继续深入探查,竟意外的查出诸多端倪。原来在淮琏跟前嚼舌根的不止姚嬷嬷一个人,还有他身边的太监小郑子。 小郑子怂恿淮琏谋害舒云羽母子,淮琏对小郑子极为信任,才会信了他的鬼话,一时冲动,将舒云羽推下水!” 得知真相的勤太妃气急败坏,疾步行至小郑子跟前,怒甩他一耳光,“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怂恿主子做坏事,害得淮琏被削爵,你百死难辞其咎!” 小郑子紧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奴才知错,奴才对不住肃王殿下,对不住娘娘。” 一旁的姚嬷嬷闻言,涕泗纵横,“多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明察秋毫,还奴婢一个清白!” 皇后冷声嗤道:“虽说你不是背后真凶,可你在淮琏跟前诋毁舒云羽,此乃事实,你无可抵赖,必须受到惩戒!你的账,稍后再算,眼下要算的是小郑子的账!” 姚嬷嬷洗清了嫌疑,太后暗松一口气,否则旁人便会以为是她在背后怂恿姚嬷嬷谋害舒云羽。 眼下真相已查出,永寿宫的嫌疑也抹除了。 可即便查到了小郑子,云羽仍觉此事有蹊跷,“我与小郑子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借刀杀人?他谋害我的动机又是什么?” 小郑子颤巍巍地道:“奴才本人的确与舒小主没什么冤仇,此举不过只是帮赵郡主出气而已。郡主因为安王而与舒小主有过节,她怀恨在心,便想报复舒小主,遂命奴才暗中出手。 可奴才身份低微,没机会接近舒小主,于是奴才便心生一计,怂恿肃王殿下对舒小主下手。” 端坐在一旁看戏的赵静瑶一听这话,顿时面色骤变,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本郡主什么时候指使你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我是讨厌舒云羽,但我只会光明正大的针对她,我可不会在暗中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皇后以帕掩唇,心道静瑶说话总是如此放肆,当众出口成脏,赵将军和太后竟也不管她,难怪安王不喜欢她。 太后很了解静瑶的性子,她认为小郑子的话疑点重重, “静瑶是任性了些,但她的确不会使这种手段。小郑子,你说静瑶指使你,但你是景仁宫的人,静瑶与你无甚往来,你又为何会听从静瑶的差遣?她怎会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你一个陌生人去办?这不合常理!” “郡主一直在宫中读书,以往奴才曾被旁人欺负过,当时郡主仗义直言,救了奴才,奴才对郡主心怀感激,曾向郡主许诺过,如有需要奴才的地方,奴才必定万死不辞! 许是郡主记住了这句话,所以才会找奴才办差,奴才感念郡主的恩德,自当为她分忧。” 赵静瑶恨瞪着他,扬声厉斥,“你所说的这些皆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郡主指使你?” 云羽没有发表意见,一直在旁听,暗自观察着殿中每个人的神情。 小郑子只道他有物证,但不在身上,东西藏在他屋中的宝匣里。 皇后命人去他的屋子搜查,没多会子,侍卫便从那屋中搜来宝匣。 小郑子从脚踝处掏出钥匙,打开宝箱,众人瞄了一眼,但见匣子中皆是珍宝。 勤太妃认得那些东西,皆是贵重的珍宝,是她或宫中其他人赏给淮琏的,淮琏居然赏给了这个小太监! 见此状,勤太妃越发痛恨小郑子,悲愤恼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淮琏对你如此器重,赏你这么多珍宝,你居然暗中谋害于他,简直狼心狗肺!” 勤太妃替儿子抱不平,皇后提醒道:“太妃娘娘,小郑子的罪责,容后再议,眼下先审舒云羽的案子。” 勤太妃暗叹自个儿被儿子的举动给被气糊涂了,竟是忘了重点。 这个小郑子,她绝不会轻饶!但她不能当众处理,得私下处置才是。 小郑子顶着众人的谩骂斥责,颤巍巍的拿出其中一个手串,只道这是郡主给他的好处。 徐贵妃定睛一看,不由惊呼出声,“这海蓝宝手串好像在哪儿见过,似乎是先帝孝敬给太后,太后又赏给了静瑶,莫非真的是静瑶指使小郑子,谋害舒云羽?” 小郑子所谓的证词证物,令云羽觉得有些儿戏,观察了许久的云羽终于开了口, “据你所说,郡主托你办差,给你好处,是不是应该给金银?至少金银上没有标识,无法查清来由,这些个珠宝很容易追根溯源,轻易就能查出珠宝的主人是谁。 这一点郡主不可能不明白,原本你的话还有几分可信,你这好处一拿出来,便像是在胡扯!” 赵静瑶还以为舒云羽会借着这个机会污蔑她,万万没想到,舒云羽竟然会站在公正的角度为她说话! 莫非舒云羽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赵静瑶想不出因由,闷声道了句, “你这个女人虽然不讨喜,但总算说了句人话。本郡主的确没有那么蠢,不可能把太后赏的珠宝给一个小太监,他不配!” 徐贵妃幽幽抬眸,凤目一转,阴声道:“可是郡主的珠宝的确在小郑子手中,这又当如何解释?除非郡主能拿出太后赏你的珠宝来,证明这并非同一件手串,是他伪造,否则难以服众!” 第157章 云羽的死期到了! 赵静瑶随即吩咐宫女去将她的海蓝宝手串儿取出来,打徐贵妃的脸! 然而宫女却迟迟不动,瞧这情状,似是有些为难,焦急的赵静瑶不耐催促,“让你去办差,你愣什么神?” 迟疑片刻,宫女才道出实情,“郡主请息怒,那手串……丢失了。” 徐贵妃一脸惊诧地啧叹道:“让你拿出来作证,居然说丢了?丢得可真巧呀!” “你闭嘴!”听到徐贵妃说话,赵静瑶便觉得心烦,她恼嗤了一声,又转身质问宫女,“何时丢的?你为何不告诉我?” “前个五六日,奴婢整理妆匣之时发现手串丢了,奴婢怕郡主生气,想着再找一找,万一找着了呢?这才耽搁了,没有及时禀报。” 气极的赵静瑶在宫女的手背上狠掐了一把,“丢了你就应该及时上报,你是想害死本郡主!” 徐贵妃撇嘴懒声道:“你们主仆二人就甭在这儿一唱一和了,明摆着是做戏,蒙谁呢!” 赵静瑶忿然辩解,“也许是有人偷了手串,交给小郑子,污蔑于我。” “凡事都得讲证据,小郑子有物证,如今他指认你,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在撒谎?” “总之我没做过!小郑子他在污蔑我!徐贵妃你着急帮腔,指不定你才是真凶!” 徐贵妃眸光微凛,肃声警示,“赵静瑶,你说话注意些,莫要血口喷人!本宫只是依照常理分析,拿现有的人证物证说事儿,可没有平白冤枉你。皇后娘娘,你觉得是谁在撒谎?” 徐贵妃转手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皇后,皇后并未表态,反倒询问舒云羽的意见,“云羽,你是当事人,你有什么看法?” 云羽已然看透,每当皇后问她有什么看法时,准没好事!无非就是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回禀娘娘,小郑子和郡主的话似乎都有道理,我也不能断定谁对谁错。” 沉默许久的太后发了话,“既然舒云羽这个当事人都认为此事有蹊跷,认为静瑶不是真凶,那就另行查证。” “可刚才云羽说她也不敢断定静瑶一定没问题。” 皇后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太后给打断了,“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就继续探查,非得今儿个定罪吗?皇后你这般着急,莫不是想掩盖什么真相?” 眼瞧着太后动了怒,皇后只得缓些语气,“母后言重了,儿媳只是着急查出真凶,给舒云羽一个交代。” “此事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舒云羽,你也不急于一时吧?万一冤枉了好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太后这话听起来是商议,实则更像是威胁,仿佛是在警告云羽,但凡指认有误,那她便脱不了干系! 此事陷入瓶颈,而这当中的确有很多疑点,云羽不怕耽搁,她怕的是没能查出真凶,只查出替罪羊,毫无用处,于是她顺应太后的意思,表示希望能继续深入探查。 皇后本想借着此事给赵静瑶定罪,顺便将矛头对准太后,哪料舒云羽竟是不配合,要求继续探查。无奈之下,皇后只好应承。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众人起身向太后请辞,云羽正待转身,太后突然发了话, “明日便到了约定的一月之期,宫中流言甚多,为打破流言,须当众为舒云羽诊脉。若太医能确诊舒云羽怀上身孕,流言不攻自破,如若没有身孕,你可就得给众人一个交代了!” 先前云羽总在算着还有几日可活,算着算着,竟就到了最后期限! 这是云羽的噩梦,可她无法逃避,终究要面对。毫无底气的云羽强压下心底的忧虑,应声称是。 皇后看了舒云羽一眼,想说什么,怎奈周围人太多,皇后不便开口,终是什么也没提。 皇后打算将小郑子严加看管起来,可雍和宫却来了人,把小郑子给要走了。 萧容庆只让她审问,却不让她看管犯人,莫非萧容庆对她不信任,担心她从中作梗? 明摆着他在拿她当刀使,意图对付太后,偏她还不能拒绝,毕竟她是皇后,她若不管,可就真没人敢动太后的人了。 怎奈今日出了意外,此事办得并不顺畅,她只能暂时离开永寿宫。 回到凤仪宫之后,皇后询问孙嬷嬷,昨晚的侍卫是否完成任务,岂料孙嬷嬷竟是一脸惊恐,只道那侍卫也消失了! 乍闻此言,皇后震惊不已,“人不在皇宫,也没有出城门,那他到底去哪儿了?该不是把事情办砸了,藏在宫中的某个角落吧?” 一次也就罢了,接连两次出现这样的事,皇后只觉怪异,她心中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即刻命人继续追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孙嬷嬷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查,只能命人暗中探查。 接连碰壁,皇后心情不顺,她就这般倚在凤椅上,扶额哀叹,“这个舒云羽,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居然还拖本宫的后腿!人证物证俱在,她偏要提出质疑,多此一举,给本宫添麻烦。” 孙嬷嬷沉吟道:“舒小主的确有些不知好歹,不过此事也确实有蹊跷,幕后主使者会不会另有其人?” “管他是谁,真相不重要,本宫要对付的是太后。一旦查出真凶是赵静瑶,那么赵将军便也得接受审判,太后便失去了最大的助力,那她的胜算就更小了。” “万一是端王的人动的手脚呢?” “端王笼络朝臣,胜算比太后更大。本宫若是跟直接跟端王抗衡,太后便会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本宫不能做这出头鸟,此次的真凶必须是赵静瑶!” 孙嬷嬷恍然大悟,“娘娘所言极是,这事儿的确急不得,得先挑个软柿子。” 皇后的确是这么计划的,她本以为今日万无一失,谁曾想竟又出了意外,“舒云羽坏了本宫的计划,侍卫又接连失踪,这当中必有古怪!务必查清此事,找出侍卫的下落,查明因由,本宫可不想让他们变成扎在自己身上的一把刀!” 第158章 云羽喝酒被萧容庆发现! 孙嬷嬷应声称是,她也想尽快为皇后分忧,怎奈那些事见不得光,私下探查,终究效率不高,得等消息。 话分两头,云羽本想去找锦岚,可她突然想起昨儿个锦岚说过,今日会出宫。 按照萧容庆的计划,锦岚会去见赵明奕,然后再假装偶遇梁越恒,让梁越恒看到她与赵明奕你侬我侬的画面,借此激发梁越恒的醋意。 这计划听起来倒是很靠谱,只是不晓得是否能够顺利实施。 云羽无法同行,也就只能在宫中等着。 直等到傍晚,云羽也没有等到锦岚来找她。按理说,只要锦岚一回宫,肯定会过来给她透露消息,怎的这么久都没见人呢? 云羽担心锦岚的状况,遂命宫人去重华宫瞧一瞧。 没多会子,凌月便回来了,说重华宫的人得了消息,***今晚住在宫外,不回宫。 那也就是说,锦岚要到明儿个才回来,可明日云羽便要接受众人的审判,却不知她还能否活着等到锦岚归来。 思及此,云羽不由心生伤感。 任凭她再怎么心大,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的状况。 明知忧虑无法解决问题,但她又无法停止焦虑,这种状态令她更加烦躁不安,她突然就想喝杯酒,也许只有烈酒才能浇灭她心中的烦恼与躁火。 然而她对外宣称怀着身孕,她的屋里根本没有酒,于是她让素枝帮她找壶酒来,素枝怕被人瞧见误会,平日里云羽很有分寸,不会乱来,但此时的云羽已身处悬崖边,顾不了那么许多。 “我的状况,你比谁都清楚。明日那一劫,我怕是熬不过去,我这会子心乱如麻,真的很焦虑,你就让我喝点儿吧!否则我都不晓得该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 在素枝的印象中,舒小主一直都很克制,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这会子却一再要求拿酒,估摸着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无法承受,所以才想用烈酒来麻醉自己。 素枝不忍看她这般痛苦,只好想法子去找酒。 两刻钟后,素枝终于找来一壶酒,藏在袖中带了进来,悄声嘱咐道:“小主且谨慎些,少喝两杯,千万不要喝得太醉,以免误事。” 再三嘱咐之后,素枝这才离开。 才用罢晚膳不久,云羽不便让人再备菜,以免那些个宫人起疑心,于是云羽就着蜂蜜花生以及干果,就这般干饮。 烈酒入喉,辣嗓烫心。 以往云羽不明白人们为什么爱喝酒,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何为借酒浇愁。 也许酒的辛辣才能让人暂时忘却人生的悲苦吧? 她就这般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着,酒太烈,她不敢一次喝太多,容易呛着,于是她便小口小口的抿。 每抿一口,辛辣香醇之感悄然自她喉间漫贯至心田。 酒入喉,尚能回甘,可她的人生却只有苦头,没有甜蜜。 陷入悲苦情绪之中的云羽连饮了三杯,不觉有些迷醉,萧容庆进来之时,就见她正端着茶盏,但看她那稍显迷醉的情态,却不像是在饮茶。 走近之后,萧容庆便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神色顿凝,沉声提醒,“你怀着身孕,怎能饮酒?” 被发现的云羽并没有隐瞒的打算,掂着酒盏的她悲苦一笑,“假的,都是假的!我哪有什么身孕?根本不需要忌讳。” “可旁人以为你怀上了,你总该注意些,莫让人起疑。” 她事事小心谨慎,这段时日她已经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紧绷了太久的心弦即将断裂,云羽突然就不愿再规行矩步, “太后说明日要派人为我诊脉,我的死期就要到了!我还顾虑什么呢?横竖都是死,我喝杯酒怎么了?就不能让我在死前放纵一回吗?活着那么辛苦,死前也不许我有片刻的自在吗?” “喝酒就能开心?你这是自欺欺人。” 云羽只觉得他很啰嗦,“你不来拦阻打岔,我就很开心。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老是管东管西,管天管地!你以为你是谁呀?唔---我想起来了,你是王爷,高高在上!你是皇亲国戚,虽有勾心斗角,却不像我这般,命如蝼蚁,任人欺凌!你没有生死的烦恼,又怎么会懂得我的苦楚?” 悲声控诉的云羽越说越心酸,她心知自己说这些没什么用处,若搁平日里,她不会说这些废话,偏偏今晚饮了酒,她的心情格外低落,却又比平时更胆大,许多话不过心,脱口而出,她甚至都忘了顾忌萧容庆的身份,也忘了考虑他会不会动怒,只顾着倾倒心中的苦楚。 默默听罢她的控诉,萧容庆紧攥着指节,他沉默了许久,终是没有发火训责,只怅然闷叹,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面临生死难题?高处不胜寒,多少人想把我这个摄政王从那个位置拽下来!一旦端王赢了,你以为本王会有好日子过?你的生死难关在明面上,本王的生死却在暗处,稍有不慎,本王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和你没什么区别。” 云羽晕晕乎乎的,顾不得分辨他这些话的真假,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情真意切, “是吗?原来你也有烦恼啊!那就别啰嗦,咱们一起喝一杯,喝完便什么烦恼都忘了。明儿个起来,脑袋一伸,直接砍了,死了也就无知无觉了吧!” 说着云羽又斟一杯酒递给他,萧容庆没接,她便一直举着,一双乌亮的鹿眼就这般盯着他,仿佛他若不接,便是天大的罪过。 无奈之下,萧容庆只得顺手接过,但他并未饮酒,只沉吟道:“你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也许……会有转机呢?” 云羽苦笑连连,她也想自欺欺人,只可惜局面堪忧,“秦太医都说我没有身孕了,八成是没怀上,我哪还敢抱什么希望?他可是太医院院正啊!不可能诊错的。” “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该放弃。”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说话间,云羽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悲苦一笑,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乖乖的接受殉葬,不应该这般折腾,煎熬了一个月,到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我又何必给自个儿添堵呢? 过了这么久担惊受怕的日子,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命运,也许在上苍看来,我所谓的筹划,可悲又可笑。” 倘若当初舒云羽胆怯怕事,默默接受殉葬,没有反抗,那就没有投龙转凤这一出。想象着那样的情形,萧容庆喃喃道了句,“那样你就不会认识本王了。”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云羽无谓一笑,“反正殿下的棋子那么多,又不差我这一个,多的是人替你效命。” 她摊手说话时的模样再轻松不过,萧容庆仔细观察着,只可惜他并未在她的面上捕捉到一丝遗憾。 听她这语调,似乎对两人的关系并不重视,被无视的萧容庆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幽声道了句, “你与旁人不一样。” 第159章 云羽死前送给萧容庆的礼物 云羽的脑袋有些发懵,仿佛有什么在嗡鸣作响,此刻的她看人都有些重影,她甚至无法理清思绪,一时间没明白萧容庆的意思,只能从字面去理解, “哪里不一样?我是多只眼睛,还是少只耳朵?” 哪里不一样呢?萧容庆也曾问过自己,舒云羽到底哪里与众不同?他思量许久,也没个确切的答案, “你的心……和旁人不一样。” 这似是而非的答案令云羽更加疑惑,她摸了摸自个儿的心口,望向他一脸惊悚地道:“难不成我的心是黑色的?还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回想着从前她的那些所作所为,萧容庆那一向平静的眸光多了一道光彩,他沉吟道: “时而胆小,时而怯懦,时而放肆,又时而犯怂,看似八面玲珑,精灵古怪,但有时却又偏执愚笨……” 默默听着他的评价,云羽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你说的人是我吗?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你猜。” 云羽当即摆手,“不猜,就不猜!我最不喜欢猜你的心思,你的心太深了,我看不懂。”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太笨。” “……”不是所有的实话都得说出来,云羽不悦努唇,轻哼道:“是,我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你是天下第一聪明蛋!这样的夸赞你满意了吗?” 她这话就像是哄小孩儿一般,“虚伪敷衍,毫无诚意。” 云羽一派无谓,“中听就得了,干嘛追究得那么仔细?” 萧容庆定定的望向她,郑重申明,“我要听实话。” 喝了酒的云羽无所顾忌,既然他想听实话,那她可就说了, “实话就是----你老奸巨猾,仗势欺人,总是欺负我,打压我,责罚我!这些仇我可都记着呢!做人的时候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等我做鬼之后,定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幽幽的飘过去找你,用鬼的可怖面目去吓唬你,到那个时候,你再生气拿我没招儿,因为我是鬼魂,我可以四处飘荡,你根本就抓不住我,想想都畅快!” 她这般肆无忌惮的评价他,萧容庆本该动怒的,可一听到她所谓的报仇计划,他又觉得她幼稚得离谱, “这就是做鬼的乐趣?你都做鬼了,居然只是吓唬本王,就没想着杀了本王,报仇雪恨?” 云羽耷拉着眼皮,仔细一想,摆了摆手, “那倒不至于,虽说你不怎么讨喜,可咱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算起来你也曾救我于危难,并未拆穿我的秘密,还帮我偷龙转凤,即便最后没有成功,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毕竟夜里的你还是很辛苦的嘛! 好歹你也算是出了力,我不能恩将仇报呀!所以吓唬吓唬你就得了,至于你的命,我就不收了。大启江山还需要你,你可不能死!” 醉了酒的云羽胡乱闲扯,说她耍酒疯吧!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夹杂其中,萧容庆忽然在想,她会不会酒后吐真言呢? 思及此,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那你呢?你不需要本王?”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孩子,可也没给上呀!那你对我而言也就没什么用处,我这颗棋子对你也没什么用处,过了明日,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就要去见识见识真正的黄泉是什么模样了,待我见着之后就给你托梦哦……” 她很怕死,可这会子她却胡言乱语,似是在用耍酒疯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心知劝说无用,他干脆顺着她的话音说下去, “你就没什么遗言要交代?或许本王还能念着相识一场,替你完成遗愿。” 云羽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帮父亲翻案,可她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敢向萧容庆透露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我孑然一身,最大的心愿就是活下去,可现在这个愿望已经不能实现了,那我也就没有别的心愿遗言了。” “对了,有个东西忘了给你。”云羽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险些站立不稳,萧容庆见状,迅速抬手,下意识相扶,好在云羽又及时立定,扶着桌子才将将站稳。 萧容庆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没有覆住她的手臂。 云羽晃着步子,去往一旁的窗台边,找出一方红绸交给他,“这是我答应过送殿下的腰带,前几日做好之后一直忘了给你,今儿个一并给了吧!” 萧容庆接过一看,发现这腰带上绣的是荆棘,荆棘之间还开出了一两朵花儿来,但听云羽柔声道: “希望殿下在未来的路上,虽然荆棘密布,却也有鲜花与美好盛开。” 云羽道出这腰带的寓意,以及她的祈愿,萧容庆看了半晌,默不做声,连个评价都没有,云羽动感挫败, “我就知道,我绣的东西难入殿下的法眼,不过喜不喜欢也就这样儿了,我也没工夫给你重绣,你且将就着收下,不喜欢就扔在那儿,不戴便是。” 她是想着她都要死了,萧容庆总该给她一些面子,勉强收下,然而他居然将腰带放在了桌上, “绣工虽好,但纹样不吉利,重绣一条。” 不是吧?他这么严苛的吗?“我明儿个就要见阎王了,哪有功夫给你重绣?难道我做鬼你也不放过我,还要让我给你绣腰带?女鬼绣的腰带,你敢收吗?阴气很重,会给你带来厄运的!” “你还欠本王一条腰带,那便不能死。明日并非死局,本王已然想到破局之法。” “假孕之事一旦到了两个月便无法再隐瞒,你打算如何继续作假?” 云羽难以置信,但见萧容庆拿出一根银针,“明日太医把脉之时,你将银针分别扎在胳膊上,扰乱脉象,可以伪造有喜脉的假象。” 云羽一脸震惊的接过银针,“居然会有这么神奇的法子?以假乱真?” “有人试过,的确蒙骗了许多大夫。这是眼下最有保障的一个法子,除非你还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她若有应对之策,就不至于这般惆怅。假如萧容庆所说的这个法子行得通,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既然有人试过,那应该是有效的。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吧!” 云羽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未料萧容庆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好法子,柳暗花明的她喜不自禁, “多谢殿下搭救之恩!” 想了想云羽又觉得不对劲,“既然我没有怀上孩子,那我对殿下而言也就没什么用处,你为何还愿意救我?没有价值的棋子,要之何用?” 诚如她所言,一旦没有孩子,舒云羽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不该再保她。 这并非明智之举,可他偏就这么做了,冒这么大的险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说到这个问题时,萧容庆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移开了视线,默了半晌才道: “前几日本王答应过你,猜对了会有奖赏,但你一直没想好要什么,本王不喜欢欠人,这便是给你的奖赏。” 这个解释匪夷所思,云羽满目讶色,心道这奖赏未免也太大了些! 第160章 你的唇很好亲的样子 萧容庆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寻常之事,云羽庆幸的同时,又有一丝迷茫,她总觉得这不是萧容庆会办的事,她的酒意在这一刻散了大半,神情异常凝重, “就因为那个奖赏,你便改了主意,决定救我,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些?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 他的决定的确很仓促,但他不愿去解释因由,“不要便罢!哪儿那么多废话!” 眼瞧着萧容庆要收回银针,云羽立马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谁说不要了?殿下的好意,我自当领下。” 看着这银针,云羽不免有些迷茫,她不会针灸,这该往哪儿扎? 萧容庆倒是懂些穴位,但若要讲解,必须让她宽衣,才能讲得更加清楚。 这可是保命的要事,云羽没什么可扭捏的,直接当着他的面褪去左肩的衣衫,窄薄白皙的香肩就此显现。 半扇蝴蝶骨在如缎青丝得遮掩下若隐若现,姣好的曲线看着萧容庆心念微动,但他暗暗告诫自己,正事要紧,现下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强掩下心里的波澜,萧容庆顺势为她讲解, “莫要紧张,将手臂自然下垂,找到肘部内侧的横纹,自横纹向上约五寸,沿着肱二头筋的内侧缘轻轻按压,有什么感觉?” 云羽顺着他的指导,摸到了那个位置,认真感知着,“好似是有一个凹陷的地方哎!” “此乃天泉穴,按压时可能会有轻微的酸胀感,将银针扎至此处即可。” 云羽对穴位本就不怎么了解,加上她又喝了点儿酒,脑袋恍惚的她感觉他的声音很空灵,甚至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只能紧盯着他的嘴巴,试图通过他的口型去判断。 察觉到舒云羽一直在盯着他的嘴巴看,萧容庆干咳了一声,正色提醒,“让你看穴位,你在看什么?” 云羽小声嘀咕道:“我在看你的嘴巴,说起话来一开一合的,薄巧又红润,看起来好好亲的样子。” 萧容庆薄唇微抿,眉头紧皱,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你再大声嘀咕试试,你以为本王听不到?很好亲,是吗?” 云羽自觉声音很小,他居然都听到了吗?羞窘的她赶忙捂住了嘴,“真是喝酒误事,我怎么把心声说出来了?我也就是说说,不敢这么做,你可千万别当真。” “即便你这么做,本王也不拦着,全当吃点儿亏。” 萧容庆似乎并不介意,云羽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吃亏的明明是我吧?你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难道你不喜欢被亲吻?但凡你享受了,便不算吃亏。” 一说起那些帐中私事,云羽便不自觉的红了脸,开始装傻充愣,“我不记得了,我记性不好。” 萧容庆长臂一揽,直接将人揽至怀中,俯首凑至她耳畔,哑声低语,“本王可以帮你回忆一番。”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云羽一跳,她手中还拿着银针呢!“你莫乱动,小心扎到你,说好的教我施针呢?怎的又开始研究那些不可描述之事?” “谁让你看着本王胡思乱想,心生杂念。” 云羽红唇微怒,心虚的偷瞄他一眼,小声狡辩,“我只是那么想,又没那么做,这你也要管?” “既是想了,本王便如你所愿。” “还是先办正事儿吧!你先教我如何施针,否则我过不了明日那一关。”云羽找借口推诿,萧容庆冷哼道: “方才本王倒是在教,你却不认真听,你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正经的事?” 萧容庆义正言辞的斥责她,云羽羞愧不已,“你说得太快,声音又不大,我听不清楚,只能看你的口型。” “本王的声音很正常,是你喝了酒犯糊涂。” 但凡不是太过绝望,云羽都不至于借酒浇愁,“你若早告诉我有解决之法,我就不喝闷酒了嘛!” “原本本王没打算救你,只是最近几日才临时找的法子。” 云羽忽生好奇,“哦?那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改了主意,愿意搭救我?可别让我猜,你直接告诉我嘛!” 喝醉了酒的云羽居然开始向他撒娇! 此刻的舒云羽离他极近,红润的唇微微努起,娇憨的模样像极了美味的糕点,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将其拆吃入腹……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他那幽沉的目光紧锁于她,声音略显低哑,暗示意味十分明显,云羽有种不祥的预感,嗔怪道: “随口闲聊而已,这也要好处?” “你知道的,本王不喜欢做无用之功。” 他的目光放肆的在她面上逡巡着,最后落在了她绯红的唇瓣之上,两人之间悄然流转着一丝暧魅的气息,惹得人心神大乱。 奇异的感觉瞬时蔓延至她心田,云羽心念微动,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被他所蛊惑,合该理智的看待此事。 萧容庆最在乎的便是利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所以你决定救我,不仅仅只是为了兑现那个奖赏吧?所谓的奖赏不值得你大费周章,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条件?” 第161章 萧容庆,你是不是喜欢我? 萧容庆轻“唔”了一声,“你倒是提醒了本王,这人情远大于奖赏,所以本王应该反过来向你讨要好处。” “……”原来他没考虑过吗?云羽顿感懊悔,她怎就那么嘴欠呢?“当我没说!” “可是本王听到了,本王一向不吃亏,这个条件必须提!”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云羽心知无法抵赖,只能就范,“行吧!那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这个条件能不能等我活过明日之后再提?我若活不了,岂不是白提?” “你在给自己立一个活着的希冀?” 被戳中的云羽讶然了一瞬,而后苦笑道:“知我者莫若殿下也!我的心思总是逃不过你的法眼。” 这种虚无的承诺,萧容庆原本不信,但明日的确是生死难关,他也就没再与她计较, “拖欠本王的人情,需加倍奉还!” 加不加倍的,改日再说,但凡她能幸运的活下来,让她还多少人情她都愿意,“一言为定!” 云羽答应得很爽快,但她还是很疑惑,萧容庆改主意的契机是什么,他目光幽深,似是有些闪烁, “自然是因为留着你能暂时稳住朝局,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我以为殿下喜欢我,舍不得我死呢!” 云羽晕晕然一笑,那迷醉的笑意竟有几分妩媚之态,迎上她那黑亮的眸子,萧容庆竟有一瞬的失神,心也跟着窒息,那失态的模样就好似被人看穿了一般。 偏巧这个时候的云羽被酒意搅乱了视线,看人有些重影,也就看不清他的神态,只隐约觉得他神情严肃,仿佛下一瞬就要发火。 云羽立时收敛笑意,“开个玩笑而已,无需当真,殿下不会恼了吧?好嘛!我不瞎扯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啦!” 原来只是开玩笑?萧容庆暗松一口气的同时,竟莫名的有几分失落,可那失落又是从何而来呢? 莫名烦躁的萧容庆沉声道:“有些玩笑开不得……” “我知道殿下不会喜欢我,我一个宫女,哪配入殿下的法眼?不过只是一颗暂时对你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明白,方才只是胡诌玩笑话,见怪莫怪。” 云羽十分认真的向他解释着,他却不喜欢听她的解释,“本王从未因为身份而瞧不起一个人,每个人的出身由不得自己择选,不论是宫女还是贵女,你只做好你自己即可,无需妄自菲薄。” 他的这番话倒是令她很意外,“殿下所言极是,我也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并没有瞧不起自己,只是方才醉酒糊涂,玩笑开大了,怕你生气,这才想解释清楚。 我舒云羽可以对天起誓,我对殿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更无任何情意,你千万不要因此而排斥讨厌我!” 她不发誓还好,一竖指起誓,萧容庆的脸更黑了!“你真的对本王没有一丝情意?” 他之所以重复这个问题,正是希望她想好了再回答,然而她却不假思索的摇首连连,忙着拍马屁, “我对殿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但也仅仅只是崇敬而已,绝对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她以为这般回答,便可消了萧容庆的怒火,孰料他依旧沉着一张脸,薄唇紧抿。 他半晌不吭声,云羽始终难安,她试探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了句, “殿下,还在生我的气吗?只是个玩笑话而已,你的气性就这么大?” 是啊!他在气什么呢?气舒云羽说绝对不会喜欢他?不喜欢便罢,他为何心里不自在?简直莫名其妙! 萧容庆也无法理解自己突然的不痛快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愿再深究这个问题, “你是否喜欢本王,有什么所谓?你以为本王会在乎你的想法?” 云羽深以为然,“的确不重要,我与殿下之间只有利益交换,并无其他,我有自知之明,往后不再开玩笑便是。” 眼瞧着把人惹恼了,云羽也不敢再多问他改变主意的因由,有转机她就该庆幸,问那么多做什么呢? “不讨论这些闲事,劳烦殿下继续教我施针。” 强掩下心底的烦躁,萧容庆耐着性子,极为认真的告诉她穴位如何找寻? 云羽也很认真的听他讲解,可她的眼神还是有些迷茫。 当他问她是否能听懂?她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应该……是听懂了吧?” “那就试一试。” 云羽偏头看着手臂,依照自己的理解和他的讲解,找准一个位置扎下去。 萧容庆只道不对,“再往左移。” 连扎了三次,她才终于找准穴位,萧容庆再次申明,“就是这个位置,一定要谨记,明日清晨,千万不能扎错。” “那我把这个针一直扎在此处,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这法子的时效只有两个时辰,若扎太久,便不再起效。所以只能明晨去永寿宫之前再施针,方能确保达到目的。” 他这么一说,云羽越发担心,“那要是扎错了怎么办?” “那便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云羽不由瑟瑟发抖,她对此越发重视,感觉试一次还不够,得多试几次。 她把自个儿的左膀右臂扎了个遍,扎完自个儿还不算,她又转头盯上了萧容庆, “反正闲来无事,要不我帮殿下也扎一扎?也好试试手,勤加练习,以防出错。” 反正只是针灸而已,萧容庆倒也不介意,他大方的褪去外伤,任由她施针。 云羽按照他方才的讲解,摒气凝神,瞅准时机,直接扎了下去,萧容庆只觉胳膊被蚊虫叮了一下,他低眉瞄了一眼, “男女体格有差异,穴位自然稍有不同,得因人施针,不可墨守成规。” 在萧容庆的指导下,云羽终于找准了位置,但她不敢放松,来回在他的左右手臂间多次尝试,直至她可以准确无误的分辨出这个穴位,萧容庆这才点了点头, “总算开窍了。” “我终于学会了!真是不容易呀!多谢殿下指点。”欣喜的云羽不自觉的抓住他的手臂,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自己的愉悦。 殊不知此刻的她的手柔柔热热,抚及他的臂膀,不禁令他生出异样的感觉。 察觉到他的视线缓缓下移,云羽顺着他的视线低眉一看,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为了方便施针,褪了一半的衣衫,这会子她窄肩半现,只系着抹腹,而那雪山间的柔白正好落至他眸底。 意识到自个儿衣衫不整,云羽慌忙理了理,红着脸迅速将衣襟合围起来,试图遮住那一抹令人生出遐思的景致。 “你在看什么呀?”云羽轻声嗔怪着,萧容庆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这边,似乎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准你胡思乱想,就不准本王想入非非?” 第162章 她喜欢萧容庆的亲吻 被揶揄的云羽心虚至极,“眼下可是在办正事呢!殿下合该收起你的邪思歪念。” “找穴位你已经学会,正事已然办妥,接下来是不是该办闲事了?” 他那幽亮的墨瞳似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可惜云羽并未领悟,她只在奇怪,“可你不是说,要怀上早该怀了,最后这几日没有再教功课的必要。” “必须要孩子才能交功课?就不能是单纯的只想要你?” 萧容庆似乎从未这般直白的说过类似的话,他一直都声称与她亲近只是为了孩子,可今日他却毫不顾忌的表示想要她。 云羽震惊地望向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为……为什么呀?” 她疑惑了半晌,到了竟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把萧容庆都给逗笑了,“因为你很酸,也很甜。” 他这形容听起来不太像是夸赞,“我为何是酸的?” “因为你说话呛人不中听,偶尔却又很会哄人。虽然哄得很虚伪,勉强算是受用。这样的你又酸又甜,很奇怪的味道。吃过一次之后还想再回味一番。人生苦短,合该及时行乐。” 萧容庆的声音越来越低哑,说话间,他一直凝望着她的娇颜,不自觉的慢慢靠近,被舒云羽那一丝淡淡的香气所吸引。 一听到人生苦短四个字,云羽瞬时一个机灵,不免想到不太好的事, “我懂了,殿下是怕我明日再出意外,熬不过这一劫。怕我亏欠你的还不了,所以才想让我用这种方式偿还?” 她这脑瓜子果然和常人不同,总是能琢磨出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奇特念头,萧容庆勾唇笑嗤, “你欠本王的,是睡一觉就能还得起的?” 云羽仔细一想,似乎真的还不起,她正待询问,却听萧容庆又道: “不过你的担忧是对的,不出意外的话,针灸可以保你一命,一旦端王和太后又生出其他的幺蛾子,那你可就得随机应变了,到时本王也不一定能帮你。” 听他这么一说,云羽忧虑更甚,一双黛眉又蹙在一起, “殿下所言极是,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希望我怀上孩子。或许秦太医会因为皇后而帮我撒谎,说我已经怀上孩子,但太后和端王请来的太医呢? 即便我用针灸之法造成有孕的假象,可万一他们指鹿为马,偏说我没有怀上呢?” “这一点本王也思量过,放心,本王自有应对之策,让他们无法撒谎。” 萧容庆将他的计划大致复述了一遍,云羽听罢,总算稍稍安心。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敢轻易撒谎。殿下真是好计策,机敏聪慧,让人望尘莫及!” 这逢迎,萧容庆并不认同,“不是你想不出来,而是你没有这样的权势,无法差人替你办事。要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权势尤为重要。没有权势寸步难行,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这法子只能给他们警醒,并不能确保他们真的不撒谎,万一有头铁不怕死的,宁愿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污蔑你,那就得看你的造化,和你随机应变的能力。” 是啊!萧容庆一直在琢磨应对之策,端王肯定也不消停,他也在想方设法的要置舒云羽于死地,让这个孩子消失! 所以明日肯定会有意外状况发生,云羽猜不到对方的招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了这一刻,云羽忽然就释然了,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在萧容庆的安慰下似乎平复了不少, “殿下肯用针灸帮我,我已感激不尽。明日的那条路我只能自己走,但愿我能逢凶化吉,度过这一劫。纵然是最坏的结果,我也应该坦然面对,毕竟我已经多活了一个月,也算是赚了。” 她虽在笑,但萧容庆能看懂她眼底的那一抹苦涩。 “不吉利的话少说。”萧容庆蓦地俯首,蛮横的噙住她的唇瓣,不允许她再谈论生死。 原本云羽还在为此事而难过,骤然被他这般拥吻,她的内心瞬时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霎那间散至百骸! 这种苏苏痒痒,晕晕乎乎的感觉令人迷醉,甚至能令人暂时忘却烦恼。 既然明日的状况无法预料,那她是不是应该在把今晚当成最后一夜,就此沉沦,放纵一回? 自从被梁相安排进宫之后,云羽就一直规行矩步,为他人而活,就连跟萧容庆做的这些事,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 除此之外,她不太愿意与他亲近,不愿让自己沉溺于声色之中。 倒也不是说她多么清高,主要是她怕自己失去理智,更怕自己对萧容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来。 人一旦为情所困,便容易失去自我,所以感情之事,她从来都不敢奢望,更不允许自己去肖想。 但明儿个生死难料,云羽忽然觉得自个儿不该顾及那么多。 诚如萧容庆所言,她的确喜欢他的亲吻和拥抱,且如今的她对他已经没那么排斥,甚至开始懂得享受其中的乐趣,那么她就应该遵从本心,放肆的与他纵情一回。 这一夜,她不为孩子,不为生死,只纯粹的感受萧容庆带给她的那一份极致的欢愉…… 第163章 醉酒后的云羽对他格外热情 想通之后,云羽也就不再扭捏推拒,她甚至一改矜持,主动抬手拥住他。 这样的举动令萧容庆有些意外,若非他要求,云羽甚少对他这般主动。 大抵是因为今晚喝醉了,意识不太清醒,所以她才会抛开理智,热情相待。估摸着等到明日清醒之后,她又该翻脸不认人了。 她时常这般敢做不敢当,萧容庆已然习惯她的忽冷忽热,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 明明喝醉酒的人是舒云羽,可怀抱着她的萧容庆竟觉得自己也有几分迷醉。 心神恍惚的他直接将人按在帐中,修长而遒劲的手指将舒云羽那蜷起的纤指一一缓慢摊开,而后再与她十指相扣,掌纹相覆,似要将彼此的命运和情绪都缠连在一起,难舍难分。 她品尝起来是那么的甜美,萧容庆一直都知道,却总是告诫自己保持冷静,不可太过沉迷。可今晚的云羽如此主动,她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回响,娇婉得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给摄离! 他突然就不想控制了,只想抛开一切,与她魂归九霄。 不满的云羽想要说些什么,可她才一启唇,便被他俯首深吻,堵住了她的抱怨,云羽心尖一软,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忽然就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罢了,说不出来,那就只管配合吧!反正说什么他也不听,她干脆放弃,不费这份力气。 这一夜,云羽毫无顾忌的与他缠·欢,就连灯罩中的烛火都快要熬不住,即将燃尽,萧容庆却仍旧不知疲倦,蛮烈悍勇的占有着,似要将她嵌至骨血。 许是烈酒作祟,她被他萧容庆哄带着放纵了好几回,两人折腾到后半夜,这暴风才算平息下来。 等到她再睁眼醒来之时,萧容庆又一次离开了,唯有浑身的酸痛,以及那两枚针证实了昨晚他是真的来过。 脑海中闪现的那些魅旎画面片段一遍遍的提醒着她,昨夜的她似乎格外疯狂。她依稀记得,自己好似还被他蛊惑,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她都不敢想象,那居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懊悔的云羽双颊发烫,窘迫至极。好在这会子萧容庆已经离开,她不需要再面对他,免了几分尴尬。 调整好情绪之后,云羽不再胡思乱想,她依照萧容庆的交代,将银针扎至天泉穴,而后穿好衣衫,打开了房门。 温暖的旭光自门前照了进来,照在身上,柔柔暖暖的,她不禁在想,今儿个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日出吗? 萧容庆的法子是否真的管用,尚是未知之数,今日她能否躲过这一劫,但看天意。 宫人们进来为她洗漱梳妆,因着手臂上有针,云羽行动之时格外的小心谨慎。 素枝也晓得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她不禁心生担忧,望着镜中的舒小主,欲言又止。 因着还有其他宫女在场,她不敢当众表达自己的忧虑,但云羽能看出来。 趁着其他宫女忙碌之时,云羽拍了拍她的手背,悄声对素枝道:“我已有应对之策,你放宽心。” 舒小主居然想到了法子吗?素枝心下暗喜,却不敢多问,但看舒小主的小山眉已然舒展,不似前几日那般愁苦,估摸着应该睿王找到了稳妥的法子吧! 素枝稍稍安心,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保佑舒小主能度过这一劫。 今儿个撷芳殿并未上朝食,宫人解释说太后派人来特地交代,她要诊脉,诊脉之前不可用朝食。 云羽曾听大夫说过,诊脉无需空腹,进食并不影响诊脉的结果,空腹反倒影响气血的运行,不利于诊断。可有些严谨的太医却要求空腹,认为进食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众人说法不一,最终太后下令不准她进食,以防诊断有误。 不吃便不吃吧!云羽倒也不是很饿,等此事结束之后再回来用膳也是一样的。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云羽忽然就笑了,她居然还想着自个儿有命回来?也许根本就回不来了呢? 不过人嘛!总得怀揣点儿希望,否则她都没勇气踏上接下来的这条路。 收拾妥当后,云羽深吸一口气,毅然迈出步子,去往永寿宫。 今儿个永寿宫格外热闹,不仅后宫女眷在此,就连几位王爷也到了场。 摄政王萧容庆,端王萧淮铮,以及安王萧淮南和庄王等人皆在场。 自从上次救了落水的云羽之后,萧淮南就没机会再见她。 萧容庆一直告诫他,不要再给云羽惹麻烦,萧淮南深知萧淮琏之所以对云羽动手,便是听信了流言,为着此事,他心中无比自责,所以哪怕再怎么担心云羽,他也一直也没去找她。 今日是最后期限,云羽需要当众把脉,太后当然希望她没有怀上,依照萧淮南的立场,云羽没有怀上孩子,对他更有利。可他深知,一旦没有孩子,众人便会给她安上一个假孕扰乱朝局的罪名,甚至还会拉她去殉葬! 这样的结果不是萧淮南想看到的,他希望云羽能活下来,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情况有变,他便要实施他的计划…… 萧淮南的心思百转,云羽并不晓得,这会子她最在乎的是诊断结果,旁人的心思,她无暇琢磨。 寝房之中的萧容庆眸光幽深,什么话都会对她说,虽然有时候凶了些,但云羽与他相处的久了,倒也不似从前那般怕他,可一到了公众场合,看到身居高位的萧容庆浑身散发着肃冷之气,她便有种恍惚之感,总觉得自己离他很远,从未走近过他。 且他看她的眼神也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与疏离,再无帐中的炙热和渴望。夜间的那些亲热仿若一场梦,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过这种割裂感她已经感受过许多次,倒也不至于无所适从。 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诊脉,至于其他的事,云羽皆可忽视。 行礼过后,端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开了口,“先帝驾崩之时,舒云羽宣称自己怀了先帝的孩子,怎奈当时距离她被临幸的日子只有一个月左右,是否怀胎,无法确切诊断。先帝血脉关乎大启江山社稷,皇室血统不容混淆!为确保万无一失,哀家才决定留她一个月。 如今她的身孕已有两个月,在此期间,宫中蜚语四起,为平复这些流言,不给先帝抹黑,所以哀家决定再次当众为她诊脉。若确认舒云羽已然怀上身孕,那么流言不攻自破,今后便无人敢再质疑。但若两个多月,仍未有明确的孕脉,那就证明此事有蹊跷,她在撒谎,哀家必当严惩不贷!” 太后义正言辞的申明此事,云羽对这些场面话已然无动于衷,她只想尽快等一个结果,是死是活,给个痛快。 随后太后让人宣太医进来,就在此时,萧容庆薄唇微启,漠声道: “且慢!众所周知,在这一个月期间,舒云羽多次被人谋害污蔑,险些丧命,可见朝中有许多人图谋不轨,试图谋害先帝血脉。此次诊断,难保不会有人从中作梗,买通太医,污蔑舒云羽。” 太后长眉微拧,“照你这么说,诊脉也没有结果,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若她的身孕是假,误了大启江山的传承,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众人皆想探明真相,你却刻意拦阻,难不成……你有什么私心?” 太后居然敢质问他?萧容庆眸光一凛,锐利如鹰, “本王的肩上扛着大启的社稷,还有什么是本王担不住的?自从先帝驾崩之后,狼子野心者比比皆是,本王既要处理政务,还要应对那些个刺客和道士,哪一次舒云羽出事,不是本王出面探查? 本王若真有什么私心,就该暗中要了舒云羽的命,让这先帝血脉就此消逝,搅乱这池浑水,看看究竟谁的胜算更高!” 端王双手交叠在前,听着萧容庆的话,不由峰眉微皱,争夺皇位一事,大家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敢像萧容庆这般,拿到明面上去说。 云羽也被震怒时的萧容庆给吓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暗自庆幸,得亏她和萧容庆是同一战线,但凡他站在她的对立面,她怕是无法招架,直接认怂! 太后也惊讶于萧容庆居然会当众讨论这些,他才二十六岁,看着年轻,但辈分却与太后一致,是以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恭敬。 太后担心萧容庆真恼起来会翻脸说些不该说的话,最终她只能往回找补, “你帮着处理政事,的确辛苦,哀家没有怀疑你的初心,只是给舒云羽把脉势在必行,你在这个时候拦阻,只怕难堵悠悠众口。” “本王的话尚未说完,太后何必着急下定论?”萧容庆睇了她一眼,噎得太后无言以对,而后他才朗声道出自己的安排, “当众诊断的确很有必要,否则流言一直不消停,不利于江山稳固,但诊断的方式得有所变更。 此次诊脉者共有三名太医,为确保太医不会撒谎,本王又找来一位女子,和舒云羽一起接受诊断。太医们和这两名女子中间需摆上一架屏风,屏风间开两道小窗,只容一只手伸出即可。 如此一来,太医并不晓得对面的女子究竟是谁,他必须如实道出诊断结果。如若判断明显有误,就证明这太医医术不精,那么他的话便不足为信。 萧容庆此言一出,端王与太后等人面色骤变!他们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万未料到萧容庆竟会闹这么一出! 第164章 舒云羽的生死局 在此之前,萧容庆没有透露任何消息,这会子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徐贵妃皱眉嗤道:“不过只是把个脉而已,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今儿个可有三位太医呢!总不至于每一个都作假吧?舒云羽若真有身孕,又何必惧怕?莫不是心虚吧?” “若你们消停些,没有不轨之心,本王也不需要为此而大费周章!可那弘言道长以及黑衣人,还有萧淮琏的风波,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冲着舒云羽去的? 既有前车之鉴,本王必须谨慎。太后尚未发话,徐贵妃你出言拦阻,莫非你与哪位太医串通,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又怕计划无法顺利进行,所以才对这个方法有意见?” 此言一出,徐贵妃面色顿僵,当即否认,“皇叔多虑了,我一个后宫女眷,哪有本事与太医串通?我只管看个热闹,舒云羽有没有身孕,我可不在乎!” “那就闭嘴!照本王的意思去办,摆屏风!” 萧容庆将丑话说在前头,谁若再敢拦阻,便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再者说,萧容庆是摄政王,他有权决定,即便他们有异议,大抵也会被驳回。 思及后果,太后并未提出质疑,端王也不可能做这出头鸟。 皇后无所畏惧,因为她晓得萧容庆向着先帝,无论萧容庆做什么安排,应该都对舒云羽有利。 再者说,皇后一早就交代过秦太医该怎么做,是以萧容庆提出的法子,她没有任何异议, “本宫认为皇叔的法子甚好,这法子虽然做不到绝对公正,但至少比面对面把脉准确,可以避免有人作弊。” 这便是萧容庆昨晚跟舒云羽说过的法子,云羽早已知情,方能从容面对。 随后宫人们依照摄政王的吩咐,搬来屏风,又请来一位女子和舒小主同坐在屏风之后。 安排好这一切,三位太医这才进殿来。 宫人简单的为他们介绍了规则,他们皆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由面面相觑。 然而太后瑞王以及皇后等人皆没有异议,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依照摄政王的吩咐去做。 正式把脉开始,屏风的洞口伸出两只手,且她们的手腕上还遮着一层巾帕,太医们无法断定对面两个女子究竟是谁。 王太医最先诊脉,诊断过后,他不禁有些惶恐,只因这两个女子都显示有喜脉,那也就是说,舒小主已经怀上了! 可他的主子交代过,必须当众宣称舒小主没有身孕,偏他此刻看不到对方的身份,若说两个都没有身孕,一旦搬开屏风,发现另一名陌生女子的确怀有几个月的身孕,那就证明他在撒谎! 若他说南边的女子没有身孕,北边有。如若南边坐着的是舒小主,倒也算他勉强蒙对了,他的话还值得旁人去参考。但若南边的女子不是舒小主,那他的谎言就会被拆穿,他的诊断便会判为无效。 思来算去,王太医都拿捏不准,他只能冒险一试,结果或许有误,但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 他将答案写在了纸上,而后便立在一侧,接下来是周太医和秦太医依次把脉。 在此期间,屏风后的人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云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来之前她已经施针,萧容庆说这法子有八成准,但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接连被不同的人把脉,接下来她的命运即将被审判! 三位太医轮番把脉之后,宫人将三张纸条同时展开,宣布结果。 “秦太医的诊断结果是:两位皆有身孕,王太医的诊断结果是:北边女子有身孕,南边儿没有。周太医的结果则是南边女子有孕,北边没有。” 众人心知肚明,周太医和王太医便是太后和端王安排的人。这两人诊断出的结果正好相反,必定有人诊断失误,或是故意撒谎! 这样的局面在萧容庆的意料之中,他容色淡漠,并未做任何评判,只命人搬开屏风。 秦太医稳若泰山,岿然不动,王太医和周太医则在忐忑的等待着。 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蒙对,一旦蒙错,这脑袋怕是就要搬家了! 当屏风被挪开的一瞬间,众人发现坐在北座的那位是舒云羽。 周太医见状,暗松一口气,王太医不由冷汗直冒,只因南边女子是宁郡王妃,众人皆知,郡王妃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单就这一点而言,他便说错了。 且他还说北座女子有孕,也就是说舒小主有孕,那么他的主子绝对不会饶了他! 而周太医则庆幸自己蒙对了,南边坐着的郡王妃的确有孕,他诊断无误,那么当他说舒小主没有身孕之时,便多了一丝说服力。 徐贵妃见状,沉声质问, “王太医行医多年,不可能连郡王妃的孕脉都诊不出来,如此简单的脉象,你都能诊错,由此可见,你说舒云羽怀了身孕,也有可能是瞎蒙,你的话不足为信,你怕不是舒云羽找来的吧?” 云羽眸光微凝,沉声提醒,“娘娘下结论之前先动一动脑子,王太医若是我找来的,那他必定会说两个人都有身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他说一人有孕,万一说的不是我呢?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向着我,他想污蔑我,只不过蒙错了而已。”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皆点了点头,认为舒云羽的分析有道理。 虽然王太医说舒云羽有孕,但他诊错了郡王妃,那么他的话便毫无效用,为表公正,萧容庆肃声厉斥, “王太医睁眼说瞎话,意图不轨,罪大恶极!究竟是谁指使你混淆视听?” 眼瞧着情况不利,王太医立马跪下,“微臣可能是一时手抖诊错了,求殿下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容微臣再诊断一回。” 这会子才求饶反悔?晚了!萧容庆那微眯的墨瞳闪过一丝幽冷的寒光, “做太医的居然手抖?那你这双手不要也罢!来人!将王太医拉下去,砍下右手,喂狗!” 第165章 萧容庆维护舒云羽的私心 对舒云羽无用之人,萧容庆不会留情,且他此举也是在警示王太医背后的主子,他要让对方知道,敢在背后使诈,谋害舒云羽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一旦抓到,哪怕是救死扶伤的太医,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王太医吓得瘫软在地,他万未料到,撒谎的后果竟是如此严重!懊悔的他赶忙向舒小主以及各位主子求饶。 萧容庆暗自观察着众人的神色,但见端王神情淡漠,太后长眉紧蹙,似是有些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云羽心知王太医的背后之人才是最可恨的,但她也明白萧容庆要杀鸡儆猴,那她自然不会为王太医说话。 皇宫的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但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静瑶见状不由黛眉紧蹙,心道九皇叔还真够心狠的,只是诊错了脉而已,何至于砍了人家的手? 然而殿中无人为王太医求情,估摸着谁若敢开口求情,那便等同于是幕后主使者吧? 赵静瑶暗自观察着太后和端王的神情,似乎都没什么异常,却不知这位王太医究竟是谁的人。 王太医大喊着求饶,最终还是被侍卫给架了出去。 赵静瑶接口道:“周太医诊断无误,郡王妃确实有确实有四个月的身孕,那么周太医说舒云羽没有身孕,并不是诬陷,而是事实,舒云羽她根本就没有怀上先帝的孩子!” 在云羽看来,周太医和王太医没什么区别,“他也是蒙的,只是运气好,蒙对了郡王妃的身孕而已,不代表他对我的诊断是真的。” 赵静瑶抱臂冷嗤,“照你所说,他们都是蒙的,那秦太医呢?他说你有身孕,也是蒙的?” “秦太医自然是说了实话,我与郡王妃皆有身孕。”云羽坚称自己怀了孩子,秦太医与周太医说法不同,此事难以定夺,太后的意思是,再请一名太医,另行诊断。 云羽心下不耐,暗嗤他们真是没完没了! 萧容庆扬声道:“秦太医与周太医各执己见,再来十个太医也是一样。总有人包藏祸心,掩盖真相,唯有光阴可以拨开迷雾,重现真相。依本王之见,再等半年,等着临盆之期,便知分晓。” “半年之久,足以弄虚作假,今日必须有个决断!” 端王不信秦太医的话,打算再请太医,太后与端王想法一致,皇后却道不妥, “如若下一位太医也不说实话,那么舒云羽很可能又一次被污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儿媳赞同九皇叔的意见,还是再等一等吧!” 萧淮南拱手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秦太医的话不容忽视,也许舒云羽真的已经怀上了先帝的孩子。与其被太医们误断,倒不如再等几个月,更为确切。” 旁人为舒云羽说话也就罢了,怎的萧淮南又在为舒云羽求情? 太后见状,恨铁不成钢,心道自个儿怎的就眼拙选中了萧淮南这个感情用事,丝毫不顾忌大局的皇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萧淮南是在帮腔,但萧容庆并不感激,反倒嫌人碍事,因为他不希望萧淮南再与舒云羽有任何的牵连! 直至这一刻,云羽都不确定萧淮南帮她,究竟是出于以往的主仆之谊,还是有别的目的。 倘若他另有所图,而她心怀感念,那便是糊涂,但若他是真心相助,而她却在怀疑他的动机,岂不是不识好歹? 不过此刻的云羽正面临着生死难关,也就无心去探究萧淮南的心思,她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太久,生怕萧容庆瞧见会误会,回头又该训责她了。 但眼下的情形不容乐观,也许她根本躲不过这一劫,也许……萧容庆也没机会再去训责一个死人了…… 云羽正胡思乱想着,但听端王冷哼了一声, “半年之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料不到,有些人为了把持朝政,指不定会从外头找个野孩子,伪装先帝血脉也说不定。” 端王的猜忌明摆着是在针对萧容庆,萧容庆冷噎道: “脉象可以作假,但孕肚不能作假,待到月份大一些,此事自然是瞒不住的,到时真假立现,你们又何必急于一时?着急下定论的人,究竟藏着怎样的私心?是真的为朝局着想,还是想借机铲除异己?” 此话一出,云羽越发心虚,萧容庆说得对,这会子她还能用针灸隐瞒,可再过几个月呢?到时腹部无法隆起,岂不是又会被人质疑? 不过这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当务之急是先度过这一劫,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说吧!麻烦得一件件的解决,眼下她顾不了那么许多。 “先前说好的两个月定夺,如今两月之期已到,皇叔您却又找借口推脱,您一直维护舒云羽,难道就没什么私心?” 端王意有所指,追根究底,傲然端于上座的萧容庆下颌线紧抿,肃声厉呵, “本王的私心便是希望大启江山长治久安,任何试图动摇江山社稷稳固的举止,本王皆不允许!” “大启江山属于萧家,不属于某一个人!江山的传承是必然,先帝驾崩之前未曾留下血脉,此乃天意,那我们便该顺应天意,找其他萧家人来治理,重立新君,这才是真正对大启有利之举,皇叔你以摄政之名,一直把持朝政,名为家国,实则也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想做启国皇帝吧?” 事已至此,端王无所畏惧,直言不讳,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萧容庆。 徐贵妃闻言,心下一窒,生怕端王会因此而招惹祸端,但她也明白,对峙的一天迟早会到来,端王不可能一直隐忍下去。 云羽只当今日是要定她的死罪,未料端王竟会在这个时候跟萧容庆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萧容庆身正心直,面色如常的他不怒自威,镇定自若的反问,“本王若真对龙椅有兴趣,就该先除掉舒云羽这颗绊脚石,又何必一直保她性命?” 瞄了舒云羽一眼,端王想当然地道:“因为她对外宣称怀着先帝血脉,这所谓的骨肉是真是假还不一定。你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说是保护她,其实是在保你的权势!真正把持朝政之人还是你!” 萧容庆眉峰微挑,“所以呢?你这般争抢又是为什么?你也想摄理朝政?还是说,你在觊觎那把龙椅?” 第166章 揭穿舒云羽假孕的秘密! 清了清嗓子,端王义正言辞地道:“我同皇叔一样,也没有任何私心,只是为了大启社稷着想。与其寄希望于一个不确定是否有身孕的女人,倒不如将目光放宽广一些,从宗室之中择选新君,这才是利国利民的公正之举!” 云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端王居然说自个儿没有私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居然还好意思否认? 面对如此虚伪之人,萧容庆甚至都懒得搭理他,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但终是无人吭声,唯有庄王笑嗤道: “想当皇帝就直说,你又何必在这儿标榜自己毫无此心?” “二皇叔此言差矣!侄儿并不是想做皇帝,只是不希望看到大权旁落。有人借先帝之名把持朝政,满足一己私欲,总不能因为他位高权重,就无人敢去质疑吧?侄儿认为,即便要择选新君,也该由朝臣推举,而非仗着辈分霸权不放!” 说话间,端王状似无意的瞄了萧容庆一眼,萧容庆低眉端茶,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庄王一脸震惊的质问, “你说谁仗着辈分不放权,该不会是说本王吧?” 面对庄王时,端王的态度尚算恭敬,“二皇叔您不问朝政,侄儿自然不是说您。” “哦---那就是说你九皇叔咯?”庄王了悟一笑,而后望下萧容庆,啧叹道: “我早就提醒过你,少管闲事,你偏要累死累活的将朝政往自己身上揽,结果呢?出力不讨好,现在所有人都说你把持朝政,醉心权势,意图霸占轮椅,这叫什么事儿啊?” “有些人认为处理朝政是什么轻松之事,还以为本王多稀罕看那些个奏折。如若先帝还在,本王又何必受累?偏他操劳国事去得早,去之前并无留下遗旨,留下这混乱朝局,本王才不得不接手。 如若先帝没有孩子也就罢了,偏偏舒云羽怀了先帝血脉,当初本王的皇兄---高宗下旨意立怀泽为帝,那么启国的传承便必须由怀泽这一脉优先继承,本王若是随意立他人为帝,那便是有违高宗旨意,便是到了黄泉,本王也对不住高宗的嘱托。 本王明确告诉你们,在先帝有血脉的情况下,不可能另立新君!你们这些个觊觎皇位的,趁早收了这份心思,莫再生出这些幺蛾子,污蔑舒云羽,谋害先帝血脉!” 萧容庆声冷神肃,严辞表态,尽显大启战神的气魄,以及摄政王的威严! 众人见状,皆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纷纷噤声,不敢与之对视。 如此威严,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萧容庆令云羽越发觉得陌生。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说一不二,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平日里的她到底是有多虎,才有胆子跟他讲条件,开玩笑? 太后顺势接口道:“倘若舒云羽真的怀了先帝血脉也就罢了!可刚才周太医也说了,她没有身孕。江山稳固的前提是---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今舒云羽身孕成迷,你却让王公大臣们拥护一个不确定是否怀有身孕的女人,只怕他们口服心不服。” 庄王倒是没有反驳太后的额话,但他有不同的见解, “验证的确有必要,只不过秦太医说她有身孕,周太医说没有,可见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人的这张嘴,除却把脉之外,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鉴别舒云羽是否有身孕。” 居然还有别的办法?云羽心下一窒,完全猜不到庄王想要做什么。 太后坐直了身子,询问庄王还有什么法子?庄王神秘兮兮地道: “民间有秘方,取女子的水泉一小碗,将放有秘制药粉的药纸置入其中,纸张变红,则女子有孕,纸张变蓝,则没有身孕。” 太后闻言,眸闪疑惑,“这法子能行得通?” “此乃民间神医崔景所研制的秘方,崔神医多年前曾进过宫,曾为高宗治过病,亦为太后请过脉,太后应该还记得崔神医吧?” 太后的确记得崔神医,且她本人对崔神医也十分钦佩,只因那崔神医是妇科圣手,当年还曾治好了她的顽症。 勤太妃附和道:“我也曾听时常出宫的小太监说过,民间的确有这样的秘方,只不过神秘方难寻,且要价极高,是以寻常人家还是会请大夫把脉来确认,甚少用这种法子。” “赶巧我与崔神医有交情,得了几张这样的秘方,倒是可以拿来一试。”庄王打算用此法验证,端王总感觉庄王与睿王是一伙儿的,指不定他们是在合伙蒙人, “此法尚未流传开来,真假尚未可知。” “你孤陋寡闻不晓得,不代表旁人不知道。这秘方在王公大臣之间已经开始流传,据本王所知,前段时间你的后宅女眷便有人买过此物,你不可能不知情,少在这儿装糊涂!” 庄王几句话将端王噎得无言以对,一旁的徐贵妃闻言,紧咬贝齿,捏着自己的巾帕,暗自思量着,却不知萧淮铮后宅里哪个女人又怀上了身孕? 她心中吃味,却又深知自己没资格计较,只能强压下心底的这份妒火,忍气吞声。 实则太后对这秘方也有耳闻,只不过近几年后宫女眷皆未怀上身孕,也就没机会验证。 庄王说这法子是崔神医所研制,太后也见识过崔神医的才能,更何况庄王又将高宗搬了出来,太后也就没理由拒绝,只能答应让庄王一试。 眼下这情形出乎云羽的预料,她不禁在想,这到底是不是萧容庆的主意?难道是他跟庄王配合,想出这个法子? 可若是他的意思,他应该会提早告诉她才对,昨夜他只字未提,难道萧容庆也不知情? 她用针灸之法,尚且能造成有孕的假象,一旦用庄王所说的这个法子,岂不是会被拆穿? 一想到后果,云羽终是有所顾忌,然而庄王已经说服太后和端王,眼下没有人有异议,那么她就必须得配合。 此时此刻,殿中议论纷纷,声音嘈杂,身处旋涡中心的云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震耳,忐忑难安,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庄王安排新的验证之法。 为确保此法能使众人信服,除了郡王妃之外,庄王又找到另外三名女子过来一起验证。 每人的水泉需统一放在碗中,端王担心庄王从中做手脚,在众人挑选碗盏之际,端王要求将所有的碗打乱顺序,重新挑选,且他特地点名要求其他人先选,舒云羽最后一个择选。 事实上云羽也没什么可选的,众人挑剩下的最后一个便归她了。 庄王无所畏惧,“本王只是想探查一个真实结果,并未做什么手脚,随便你更换。” 端王装模作样地解释道:“二皇叔言重了,侄儿当然不敢怀疑您,只是担心舒云羽动手脚,所以才要打乱顺序,以保公正。” 选好碗之后,五名女子先行进到内室之中,在宫人的看管下放出水泉,而后由随侍的宫女将乘着水泉的碗盏端出来。 接下来应该选的是检测的药纸,端王同样要求别人先选,最后一个才给舒云羽。 在场众人皆注视着这一幕,等着看结果。 心已提到嗓喉处的云羽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但见不远处的萧容庆神色如常,看不出他是紧张还是放松。 诚如萧容庆所言,今日很可能会出现意外,而她必须独自面对。她一直侥幸的认为自己可能还会被老天眷顾,然而这一次,老天却是铁面无私,一分情面都不留! 阎王叫她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第167章 舒云羽终于确认身孕! 昨夜萧容庆教她施针,云羽还以为自己多了一条生路,如今看来竟是让他白费一场周折,那针灸治法作废了! 倘若庄王所言为真,那她假孕的秘密便会被公开,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偏偏今儿个锦岚出宫去见赵明奕和梁越恒,并不在宫中,也许她连锦岚的最后一面儿也见不着了。 不过没关系,锦岚身边还有许姑娘,即便她不在了,许姑娘还在这儿,锦岚也不至于太寂寥,毕竟云羽和锦岚真正相处的时日只有个把月而已,锦岚对她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只是不晓得待她去了之后,素枝又会被安排到哪个宫里当差? 素枝曾经得罪过太后,太后会不会针对素枝?可云羽都要死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也许人在死之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想一些琐碎之事,来转移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吧? 眼瞧着舒云羽紧捏着自己的手指,止不住的在发抖,徐贵妃笑嗤道: “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这会子知道怕了?刚才周太医说你没有身孕,你说周太医在撒谎,这会子改用药纸验证,你假孕一事很快就会被戳穿! 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死期将至,倒不如趁着现在说几句遗言,指不定某些人还能帮你完成遗愿。” 说到后来,徐贵妃有意无意的看了安王一眼。 萧淮南睇了徐贵妃一眼,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回怼,因为徐贵妃没有点名道姓,他若在这个站出来斥责,便等于认了此事,又会给云羽招来是非。 顾及后果,萧淮南只能暂时压下这怒火。 他暗自思忖着,倘若云羽有了身孕,她应该无所畏惧才是,然而此刻的云羽肉眼可见的紧张,难道她的身孕真的有蹊跷? 赵静瑶自是听得出来,徐贵妃指的是萧淮南,但若舒云羽怀了先帝的孩子,那萧淮南跟舒云羽就更不可能了,若她没有怀上,端王等人以及那些朝臣肯定不会饶了她,舒云羽她死定了! 赵静瑶就不信了,萧淮南还能从这群豺狼虎豹之中救出舒云羽? 众人皆在猜测着舒云羽的下场,云羽却被徐贵妃的一句话给扎了心。 遗言?云羽悲哀的发现,她的出身和来历皆是秘密,不可公开,临近死期,她竟是连一句遗言都说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云羽强掩下心底的酸涩苦楚,只能说些冠冕堂皇之词, “若我能怀上先帝血脉,那是列祖列宗保佑。如果我没这个福分,并未怀上,那也只是我月事推迟,并非撒谎。” “现在找借口,已经晚了!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舒云羽,你就等着死期的宣判吧!” 听不得徐贵妃阴阳怪气,庄王干咳一声,提醒道:“徐贵妃,话别说那么早,万一她怀上了呢?这不是皆大欢喜之事吗?先帝生前未曾薄待于你,你少说些丧气话,以免先帝在天之灵对你太过失望。” 被揶揄的徐贵妃唇角微抿,思前想后,她终是没好意思回嘴,只等着舒云羽假孕一事被戳穿,那么端王就有机会争夺皇位,一旦他夺得宝座,徐贵妃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到那个时候,她便不需要再顾忌庄王。 此事不仅关系到舒云羽的生死,还关系到朝堂其他人的命运,诸如皇后母族的命运,也牵连其中。 皇后特地交代秦太医,一定要坚称舒云羽怀上了身孕,孰料半路杀出个庄王,突然提出这个法子,那么秦太医的话便失去了效应,眼下这局面,不由令众人的心皆悬在了半空之中。 庄王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将药纸放入水泉之中。 此事由素枝代劳,当素枝将药纸放进去的一瞬间,云羽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心虚的她甚至不敢去看药纸的颜色,如芒在背的她只觉心脏被人生拉硬扯着,竟有种几近窒息的错觉,不安的她无助且惶恐的闭上眼,等待着命运对她的残忍宣判…… 端于上座的萧容庆屏气敛声,眸光肃凝的他紧盯着素枝手中的药纸,素枝也异常紧张,若有人离得近,便能看到她的指节在不自觉的发抖,只因她心知肚明,舒小主并无身孕,那么药纸便会是蓝色的,到时舒小主又该如何应对众人的质疑?只怕她再无生路啊! 就在素枝担忧之际,她惊讶的发现手中的药纸居然逐渐变成了红色! 一向稳重的素枝不由惊呼出声,“小主您瞧!药纸变成红色了!” 骤闻此言,一直闭着眼的云羽诧异睁眸,震惊的看着素枝手中的药纸,难以置信, “红色?是红色!也就是说……我真的怀上了身孕?我不是月事推迟!” 这样的情形出乎云羽的预料,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哪曾想,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乍见此状,萧容庆眉心微紧,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皇后惊喜之余,又生疑窦,前几日秦太医为舒云羽把脉,说她并未怀上身孕,可这药纸测出来居然怀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和端王皆傻了眼,眼瞧着舒云羽如此紧张,他们都以为她没怀上,可验证的结果竟然是红色! 徐贵妃第一个提出质疑,“这验证之法不一定准确,指不定这当中有什么蹊跷,舒云羽的身孕不一定是真。” 萧淮南见不得徐贵妃这幅针对云羽的险恶嘴脸,直白戳穿,“徐贵妃你失忆了吗?才刚你还说等结果出来,就会知道舒云羽没有身孕,那就证明你相信这个测算之法,怎么结果未能如你所愿,你便立马反口?” 皇后亦觉徐贵妃的跳脚站不住脚,“接受检测的不止舒云羽一个人,还有郡王妃,以及其他几名宫女,郡王妃的药纸亦是红色,其他人则都是蓝色,可见这药纸检测的结果准确无误。 再者说,检测之前,端王特地混淆了所有的器具,舒云羽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可能作假,那就证明她真的怀上了身孕!徐贵妃,哪怕你不愿接受,这也是事实,莫要睁眼说瞎话!” 萧容庆扫视在场众人,目光锐利的他扬声警示,“诚如二皇叔所言,太医可能会撒谎,但药纸不会。如今真相摆在眼前,舒云羽的确怀上了先帝血脉,毋庸置疑! 先帝一脉后继有人,你们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可以死心了。往后谁若再敢嚼舒云羽的舌根儿,污蔑她没有身孕,不论身份贵贱,一律割去舌头,以儆效尤!” 这一场闹剧耽搁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收场,云羽至今疑惑,她也不晓得那药纸为何会是红色,但这样的结果显然对她很有利,至少今儿个她保住了一命! 对于这样的结果,端王自是不甘心,他看了康王一眼,康王立时会意,近前一步,吵嚷道: “即便她怀了身孕又如何?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万一生个公主出来,根本无法继承大启江山,要之何用?” 第168章 你很期待本王的到来? 庄王不耐嗤道:“是男是女,得到年底临盆之际方能知晓,你现在着什么急?” 康王墨瞳微转,趁机讲起了条件,“我不是着急,可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舒云羽生的是个公主,那就必须另立新君!” 其实生男生女,云羽倒是不在乎,只要她能生下一个孩子,名义上给先帝留了血脉,那她便不需要再殉葬,至于这朝堂之争,往后是谁掌权,她管不了那么许多。 萧容庆认为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但他还是应承了,算是先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虽说这几个人贼心不死,不可能安定,但至少他放了话,于理不亏, “那是自然,皇子继承皇位,若是公主,那就另立新君。但本王也将丑话说在前头,有些人心术不正,大抵还在琢磨着如何谋害舒云羽,萧淮琏便是最好的例子,若再有人动这样的歪心思,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国戚,一律削爵罢官,绝不姑息!” 勤太妃多次为儿子求情,萧容庆都不肯放了萧淮琏,目的便是杀鸡儆猴。他得让他们知道,谋害舒云羽的后果是什么。哪怕是皇亲,也没有情面可讲! 眼下的局面令太后大失所望,她本以为今日便能有结果,偏偏舒云羽真的怀上了孩子,不过七八个月之后舒云羽方能临盆,在此期间会发生什么事,那可就说不准了…… 思及此,太后也就没再拦阻,不去当那出头之鸟,毕竟端王已经妥协,她也只能暂时隐忍,另寻佳机。 徐贵妃状似无意的看了萧淮铮一眼,但见他面色阴沉,却不知是在想琢磨些什么。 他应该还有应对之策吧?总不至于就这般放弃,只是现下人多,不方便细说,得空她再找萧怀铮问一问他接下来的计划。 萧淮南庆幸舒云羽还能活着,可两人却是背道而驰,越走远远,这死局,似乎没有破解之法。 舒云羽究竟有没有身孕?真相究竟是什么?皇后只能私下再问秦太医,她以舒云羽的身孕为由,让她先回撷芳殿休息,云羽也不愿在这儿听众人争执,就此告辞。 回去的路上,柔暖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光线有些刺眼,她甚至看不清前路,此刻的她只觉步伐轻飘,真幻难辨,她真的度过了这一劫,真的能活下来了吗?云羽有一瞬的恍惚,下意识将手伸了出来,递给素枝, “你掐我一把。” 素枝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重重的捏了一下,试图让她感知到疼痛,尽快回过神来, “小主,这是真的!已经确认您有身孕,今后没有人敢质疑,您可以放心了。” 不!这会子云羽的心还不能真正的放下,她有没有身孕还两说呢!也许是庄王和萧容庆联合做戏呢?真相是怎样?她尚不清楚,得等见到萧容庆时问一问才知道。 不过今日能跨过鬼门关,便是值得庆幸之事,明日愁来明日愁,心情大好的舒云羽一回到撷芳殿之后便开始吃东西,权当给自个儿庆贺。 平日里她心中压抑,没什么食欲,总是吃不了几口便撂下筷子,这会子她心石落地,暂松一口气,看到美食总算有了品尝的欲望。 这一整日,云羽都等待着锦岚的到来,想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而锦岚迟迟没回来,大抵还在宫外处理私事。 她的那些事的确挺闹心的,云羽也很想帮忙,怎奈感情之事太过复杂,旁人终究插不了手,只能由锦岚自个儿解决。 直至傍晚,才有宫人来报,说是***已经回了重华宫。 云羽本想去探望,可她走到撷芳殿门口,却被侍卫给拦了下来,“舒小主见谅,睿王殿下交代过,您不能离宫,以防出现意外。” 先前云羽总是被人谋害,于是萧容庆便立下了这样的规矩,白日里她可以在侍卫的跟随下出门,一旦到了傍晚,就不能再出去。 这规矩虽然严苛了些,但云羽心里也明白,萧容庆是顾及她的安危,事实上她也担心会有贼人在天黑对她下手,未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最终云羽还是决定遵守规矩,今晚先不出撷芳殿,等到明个儿再去重华宫看望锦岚。 往回拐的云羽被笼罩在昏黄的暮色之下,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仅被困在了皇宫,就连出入撷芳殿的自由都没有,更可悲的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怨怪的资格,甚至还得感激萧容庆派侍卫保护她,在目前的情况下,也许撷芳殿这座囚笼对她而言才更加安全。 可即便被困着,她的心中也有一只鸟儿,奢望着有朝一日能飞出这皇宫的囚牢,不再作为旁人的棋子而存在。 当初她为了报答梁相的恩德,才答应到先帝身边通消息,如今先帝已去,那么梁相又会如何处置她?就此舍弃,还是打算再一次利用她? 上回梁夫人借故与她私聊了几句,过后梁相没有任何动静,他办事稳妥,不会贸然行动,估摸着他应该是在等着今日的结果,看情势,谋定而后动。 今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朝堂,也不晓得梁相知情后会作何打算,他会投靠端王,还是投靠萧容庆?抑或是继续保持中立? 不管他做什么选择,云羽都不愿再跟梁相有任何牵扯! 她不敢想象,一旦被萧容庆发现她脚踩两条船,她将会承受怎样的雷霆之怒! 想想自己的处境,云羽都觉得头疼,能活多久都是问题,她居然还在奢望着逃离皇宫? 可人嘛?总该怀揣一个梦想。 哪怕希望很渺茫,至少这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黯然失神的云羽努力的弯起唇角,悲苦一笑,她不愿自怨自艾。她始终相信,只要活着一天,她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如此想着,云羽心中的阴霾逐渐被扫去,悲愤被又化为前行的力量,托举着她继续往下走。 入夜之后,云羽便开始期待着萧容庆的到来,因为她得向他求证真相。 只不过今儿个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定很忙吧?却不知他是否还有空过来。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闲来无事的云羽拿出针线,开始绣巾帕,权当打发光阴。 将近亥时,她困得睁不开眼,预备入帐休息之时,依稀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回首瞄见那道熟悉俊朗的高挺人影,云羽心下欢喜,眸光瞬亮,立时起身相迎。 “你来啦!我等了你好久,生怕你今晚不得空。” 她的声音格外轻快,满怀的期待已经写在了弯起的眉眼间,这样的情态,萧容庆甚少看到,他的长眉挑起一丝讶异, “你很期待本王的到来?” 第169章 今天的云羽太过热情…… 经他提醒,云羽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过热情,很容易令人误解,略显尴尬的她将手背于身后,无措的握在一起,自觉后退两步,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脚尖微掂,轻晃着解释道: “倒也没有特别期待,只是还没睡,顺道儿等一等,你来不来都成,我无甚所谓。” 她面上说着不在乎,可萧容庆却觉得她的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他一挥宽大的袖摆,顺势撩袍坐下,姿仪端方, “说吧!又有什么事让本王帮忙。” 云羽干笑道:“殿下这话都见外了,必须有事委托才能等你吗?主要是想当面感谢你,今日若非殿下与庄王出手相助,只怕我根本躲不过这一劫。” 萧容庆端茶的手稍顿,“你以为庄王的药纸测试之法是本王的主意?” 他的反问明摆着是在告诉她,她猜错了,云羽一脸惊诧的望向他,“难道不是吗?” “找他帮忙的前提是----得把你的秘密告诉他。你假孕一事,知者甚少,即便他是本王的皇兄,本王也不能完全信任他。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你的处境便越危险。” 亲耳听到他的答案,云羽都快糊涂了,“居然不是你的主意?若非你授意,那庄王的药纸便不可能作假,可秦太医不是说我没有身孕吗?为何那药纸变成了红色?” 那会子在永寿宫时,萧容庆表现得波澜不惊,但其实他也在琢磨此事, “此事亦在本王的意料之外,既然药纸并未掺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真的怀上了身孕,但你真正怀孕的日子可能只有一个月,所以前几日秦太医没有诊断出来,而药纸测试比把脉更准,是以你今日才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 云羽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她认为秦太医不可能出错,直至亲耳听到萧容庆否认药纸作假,她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石才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我终于怀上了身孕!我有孩子了!假孕成真,我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激动的云羽拽住萧容庆的手,雀跃欢呼着,她那柔软的小手掌就这般紧握着他,手心的温热感传至他掌心,似在向他传递着即将溢出心腔的欢喜。 喜不自禁的云羽弯眸欣笑,热切的向他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可萧容庆却没有应声。 云羽顺着他那低垂的视线瞄了一眼,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握住了他的双手! 察觉到不妥,她立时松开,“抱歉啊殿下,我太激动了,所以忘了分寸,我不该拉你的,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见谅。” 事实上萧容庆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只是惊讶于舒云羽居然会用这种亲密的方式与他分享喜悦, “这一个月以来,你总是愁眉苦脸,偶尔有笑容也十分勉强,你的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自是笑不出来,今日你如愿以偿,的确值得庆贺,你笑起来的样子……” 话说一半,萧容庆却住了口,没再继续说下去。 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云羽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殿下可是觉得我得意忘形?” 他其实想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娇憨可人,然而这种夸赞人的话,他羞于启齿,迟疑半晌,他终是藏掖在心底, “得意是应该的,毕竟努力了一个月,终于如愿,实乃老天眷顾。” 云羽捏着手指,低眉窘笑,“那什么……其实努力的是殿下,我倒还好,没怎么受累。” “是吗?先前是谁在帐中一直喊累,求着本王停下来?” 他一说起那些细节,云羽小脸煞红,“那还不是因为殿下太过悍勇,一入帐就忘了分寸,一个劲儿的欺负我,不知收敛,且还折腾那么久,我哪里受得住嘛?” 她吆牙切齿的描述着他的恶行,殊不知这些字句如同火焰,轻易就点燃了萧容情内心的那把干柴。 心念大乱的萧容庆凝视着她那羞赧的娇颜,喉结微动,“描述得那么仔细,莫不是还在回味,还想体验?” “才没有呢!”云羽红着脸反驳,暗嗤自个儿不该多言,多说多错,羞窘的她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看来,早在第一回或者第二回的时候,我可能就已经怀上了,亏得我还担心了那么久,虚惊一场!” “啧---本王也白白受累那么多回。” 听他这语气,似乎很嫌弃,云羽只觉得自尊心受挫,“怎的?殿下觉得吃亏了?” 吃亏倒不至于,但他的确需要许几分好处,“不如你也受累几回,主动侍奉本王,便算是扯平了。” 云羽赶忙摆手,“那不成,如今已然确认我有了身孕,便不能再亲热,往后殿下再也不必受累的来回奔波,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正兀自庆幸的云羽并没有察觉到萧容庆神色渐沉,“一怀上身孕,便不许本王再来,过河拆桥的戏码,你果然很擅长。你常说本王利益至上,你也不遑多让!” 他这话音听起来怎么有股酸涩的意味?“殿下误会了,我可不是过河拆桥,只是心疼您,白日里要忙正事,晚上还要过来交功课,帮我渡过难关,您一直不得空好好休息,我心中自责,仅此而已。再者说,我好不容易才怀上,偏偏殿下在帐中那般勇猛,万一不小心伤着孩子可如何是好?” 云羽绞尽脑汁的奉承着,试图平息他的怒火,毕竟他是知道她秘密的人,她可不敢随意惹怒他。 她拿孩子说事儿,萧容庆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定定的望向她,“你很重视这个孩子?” 云羽轻抚着自己没怎么隆起的腹部,“我当然重视这个孩子,毕竟我苦盼了许久,孩子才终于来到我身边,我怎能不珍惜?” 说起孩子时,舒云羽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她对孩子的期待已经写在了脸上,萧容庆心中忽然冒起一个疑惑, “你是因为怀上了先帝的血脉而庆幸,还是因为怀上了本王的孩子而欣慰?” 第170章 用亲吻来惩罚她 云羽怔了一瞬,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她提醒道:“殿下心知肚明,先帝血脉是假,我这孩子本就是你的,你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很奇怪吗?” 此时的萧容庆也意识到自己的确问了一个很荒谬的问题,偏他就这般问出了口,当真是荒唐! 单从舒云羽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孩子是从哪儿得来的?是不是他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名义上是先帝的血脉,只这一条,便可保住她的命,而她的欣喜仅仅来自于她的命保住了,而不是因为她怀上了萧容庆的骨肉。 一想到这一点,萧容庆莫名有些酸涩,可他又深知自己不该计较这些细节。 从一开始,两人便是因为投龙转凤而一拍即合,选择合作。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至于孩子的来历,又有什么所谓呢? “所以你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哪怕怀上的是别人的骨血,只要能救你一命,你也会像今日这般开心?” 云羽认真想了想,郑重对他道:“别人不好,还是得怀上殿下的孩子,我才高兴。” 她的语调轻飘飘的,却令萧容庆面色微怔,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为何必须是本王?” 云羽一脸认真的思索着,“因为我与殿下同坐一条船,唯有这孩子是你的,你才会更用心的护着,若是别的男人的孩子,只怕殿下不会这么上心。” “……”所以舒云羽真正在乎的,仍旧只是她们母子的利益,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渴望孩子的父亲是他,萧容庆忽觉自己很可笑,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半晌不听他应声,但看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云羽猜不出他的心思,“殿下,你怎么了?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我对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直都很真诚!” “并非所有的真诚都讨喜,有些话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他这话似乎意味深长,怎奈云羽绞尽脑汁的苦思半晌,也没能领悟其中的奥义,他到底在生什么气?而她又说错了哪一句呢? 疑惑的云羽摸着下巴啧叹道:“你的话很深奥,我很难理解得太透彻。” “如你这般愚钝之人,倒也不指望你什么都能理解。” 这话云羽可不服气,“我也不是一直愚钝,偶尔也有聪明的时候,先前殿下不是也夸过我来着,别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嘛!” 她在某些事上的确很机灵,可在感情之事上却很糊涂,而他与舒云羽之间本就是利益捆绑,倒也无需谈什么感情, “只有自负的人才会觉得自己聪明。” 被反噎的云羽顿感挫败,撅着小嘴儿唉声叹气,“想听你说句好话怎就那么难?果然锦岚说得很对,你就是刀子嘴,出口不饶人,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扎心!” 单就这一点而言,舒云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的嘴才像是淬了毒一般,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词。” “我明明一直在夸赞奉承殿下,怎就不中听了呢?我哪里淬毒了?我的嘴明明很甜的呀!” 不服气的云羽娇哼了一声,下巴微扬得她红唇微努,似在抗议他对她的评判。 殊不知这样的神情在萧容庆看来竟有几分娇媚的意味,她那绯红娇嫩的樱唇仿佛新绽的花朵,正等着人品尝, “是吗?那本王合该尝一尝,到底有多甜。” 云羽不过随口一说,哪料他竟会咬文嚼字,重点就在这个嘴甜上。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云羽立马改口,“我瞎说的,其实也不一定很甜。” 这会子才改口?晚了!萧容庆抬起手掌,微粝的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那熟悉的战栗感瞬时涌至她心田,云羽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只觉唇间微颤,呼吸有些紊乱,她正想回避,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撅住下巴, “甜不甜的,得本王亲自尝过才知道。” 这种事,他应该很熟稔才对,“你不是已经尝过许多次了吗?” “你也吃了许多次的饭,为何今晚还要用膳?” “……”云羽那双乌亮的鹿眼写满了震惊,“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再者说,有些饭菜吃多了容易腻,所以殿下还是节制一些比较好。” “所以呢?你已经腻了本王?” 这是能说的吗?察觉到不合时宜,云羽立马否认,“怎么可能?我看殿下常看常新,越看越欢喜,一点儿都不腻。” “违背良心的话说太多,就不怕遭雷劈?” “不怕!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平心而论,萧容庆这人脾气不佳,不大好相与,但他的确俊逸潇然,这一句她没瞎扯, “你很好看,我喜欢看你,只不过我现在怀了身孕,不方便侍奉殿下,以免动了胎气。” 她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在萧容庆听来更像是敷衍,“先前怎的不怕?这会子又来扯这些做借口?” “先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怀上,今儿个不是确认了吗?总不至于再有蹊跷吧?要不再找个太医来确认一番?不过你有靠谱的太医吗?” “你的真实身孕只有一个月,也只有药纸可以测出来,即便再请太医,只怕太医也无法确认,反倒会怀疑你的月份。” 一想到可能发生对自己不利之事,云羽不由瑟瑟发抖,“那还是不张罗了吧!希望是怀上了,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空欢喜一场。” 庄王没有撒谎的必要,那么药纸测出的结果便一定无误,“本王身强力健,你怀上孩子是必然,无需质疑。” 这一点云羽无可反驳,“啧……殿下是挺强健的,每回都恨不得把人的骨头给拆了,我的魂灵都要被撞碎……” 萧容庆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偏她时不时的说些个模棱两可之词,令人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些荒唐之事。 他的气息已经紊乱到难以克制,既如此,那他便不再克制,萧容庆得长臂蓦地收紧,大掌快而准地扣住她的后腰,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俯首噙住了她的唇畔,轻吻浅啄,惩罚她那张胡言乱语的小嘴! 云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瞪大了双眼,她的小手无措的搁在他肩头,下意识想推拒,怎奈他的力道太大,蛮横的将她锢于怀中,似锁链将她紧紧缠绕,她根本就推挣脱不开! 云羽呜咽着以示抗拒,可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只好反吆回去。 吃痛的萧容庆这才松开了她,他的拇指轻抚着被她啃吆过的伤口,邪肆一笑, “你是怕别人发现不了,才故意在本王身上留下痕迹?” 两抹绯色悄然爬至她双颊,云羽暗恨自个儿一时心急,竟是忘了这一点,“谁要留下痕迹?我可不想被人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才刚我被你……欺负得都快窒息了,这才出此下策,你总得让我缓一缓吧?” 她对这段关系似乎很抗拒,萧容庆眸色渐黯,“做本王的女人,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第171章 舒云羽,你想做谁的女人? “殿下您这问题问的,这已经不是丢不丢人的事,这是背德之事!现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先帝的女人,怀了先帝的孩子,而你是先帝的皇叔,那我在名义上便是你的……” 此刻萧容庆正在她的寝房之中,她都不好意思提那些个身份,最终红了脸,默不作声,料想他应该明白。 萧容庆自然明白舒云羽想说什么,事实上他很不喜欢这个称谓,“只有皇后才算得上本王的侄媳,萧怀泽连个名分都没给你,你算哪门子侄媳?” 好吧!先帝的确没给她位分,事实上云羽也不在乎,她并不想要什么位分,是以萧容庆这话并没有让她难堪,反倒令她庆幸, “没位分更好,后宫的女人便是被这看似荣宠的位分锁住,囚困终身!‘先帝的女人’这个身份只是保我平安而已,你以为我很稀罕做先帝的女人吗?” 大多数女人都向往后宫的荣宠,又或者是迫于家族的压力,不得不待在这儿,她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规矩,放弃了抵抗,未料舒云羽竟对此嗤之以鼻,似乎很嫌恶,萧容庆忽生好奇,望向她的眼中满是探究, “那你想做谁的女人?” 云羽并不愿深思这个问题,她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倔强,“为什么一定要让女人有所归属?我不想做谁的女人,我只想做我自己,不被任何人定义约束。” 有些事,言易行难,“只靠自己,你能在后宫活下来?” 这便是云羽最艰难之处,她哀声叹道:“暂时不能,所以我得抱紧殿下您这棵大树!” 在此之前,她的确抱得挺紧,但今日过后,她应该会松开吧?“利用本王怀上孩子,而后再将本王一脚踹开,你还真是精明!” “殿下误会了,我可不是那种势利小人,您的恩德我铭记于心,今后定会一如既往,全心全意报答您的恩情。” 云羽满目诚恳,却被萧容庆毫不留情的揶揄,“你所谓的报答就是趁着本王不注意,反吆一口,你还真是个狠心又狡猾的女人。” “我若不反吆,你会松开吗?那我该窒息而亡了,实属无奈之举,并非故意伤害殿下。这点小事,殿下还要斤斤计较呀?”眼瞧着他依旧沉着一张脸,云羽想着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于是她软声道: “好啦,好啦,就当是我错了,那要怎样你才能不生气? 实则萧容庆并未生气,只是莫名的心气儿不顺,但云羽以为他动了怒,他干脆顺着她的话音继续说下去, “想让本王不生气,那就用心来哄。只要你有诚意,本王自然能感受得到。” 他这个要求提得太过宽泛,云羽的星眸眨着疑惑,“殿下可否给个提示,所谓的用心是怎样?” “靠提示而来的,只是曲意逢迎,并非真心。” 萧容庆希望她能自主表示,云羽却是一脸迷惘,“可是殿下的心如海底针,我猜不透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好难哎!” “不需要猜本王的心思,你只需要拿出自己的诚意即可。” 她宁愿萧容庆对她提出具体的要求,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最令人头疼。 云羽苦思冥想了许久,仍旧想不出来该如何抚平他的怒火。 苦思了好一会儿,云羽二话不说,踩着绣花鞋,慢慢靠近他,抬手拥住了他,将脸埋在他怀中。 萧容庆还以为云羽会做些什么,然而并没有,她仅仅只是用她那纤细的手臂环住他,就这样将脸贴在他匈膛之上,静静的拥着他,一言不发。 这样的举动令萧容庆莫名其妙,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舒云羽的举动,“这就是你哄人的方式?你的诚意是不是太过敷衍?”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宽阔的双肩给人一种踏实之感,难得有这样的宁静时刻,云羽阖眸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言细语, “少时我伤心难过,我娘就会这样抱着我,我依偎在我娘怀中,被她拥抱着,所有的恐惧难过便会烟消云散,没多会子,我就会在她怀中睡着。等我睡醒之后,一切都不美好就都过去了,所以我很喜欢被人拥抱的感觉。” 听到母亲这个称谓,萧容庆心头蓦地一抽,像是听到了极其陌生的词汇。 他对母亲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因为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宫中有一些关于他母亲不好的传闻,所以他总是下意识的回避关于母亲的回忆,今日云羽突然提及母亲,他的思绪被不自觉的拉回了少时…… 半晌不听他应声,云羽诧异的抬起了眸子,“你……不喜欢被人拥抱?” 萧容庆眉心微动,他本不想提,但她那诚挚的目光好似一把锁,轻易就打开了他的心门, “母妃早逝,她的拥抱,我已经不记得了,父皇一直都对我要求很严格,他从来不会像别的父亲一样抱自己的孩子,只会过问我的功课,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被人拥抱是什么感觉。” “那这会子呢?殿下感受到了吗?”说话间,云羽仍旧在拥着他。 她的个子尚算高挑,可站在萧容庆面前,却只到他的下巴。 是以她必须扬着小脑袋,一双鹿眼好奇的轻眨着,似是很期待他的答案。 算起来,两人其实早已做过比此刻的情形更加亲密的举止,但这样安静的拥抱却是头一回,不掺杂任何情浴,没有任何利益交换,只是纯粹的拥抱,反倒轻易的撼动了他的情绪,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平日里的心跳是为自己,而此刻的剧烈心跳却是因为眼前这个平凡却又奇特的女子。 心念百转间,萧容庆不答反问,“你抱着本王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嗯……”云羽十分认真的思考着,复述着自己的感知, “方才依偎在殿下怀中,能感觉到殿下的匈膛很坚实,果然是长期习武之人才有的状态,宽肩窄腰,还能感觉到腹肌的纹理起伏,抱起来手感很不错呢!” 才刚她还在说一些伤感之词,萧容庆还以为她会继续感慨,回忆她的家人,未料她竟这么快就转了话头,开始评价他的身形? 萧容庆的薄唇抿起一丝惊诧又一言难尽的弧度,“所以你到底是在安抚本王,还是占本王的便宜?” 第172章 欣赏萧容庆的复肌 “怎么能说是我占便宜呢?殿下也可以反过来想一想,我抱你的同时,我也在你怀中,你不也占我的便宜了吗?倒也不吃亏。” “本王可没有抱你。”萧容庆双手一摊,意在向她表明,他并没有动弹,云羽笑容渐消,原来他没有回拥着她呀!这就尴尬了! 就在她窘迫之际,忽闻萧容庆悠悠开口,“最大的感受便是两座雪山很挺拔,陡峭柔软又坚实。” 云羽愣怔了一好会儿,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方才她只顾拥着他,思绪飘飞,根本没有任何邪念,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察觉到不对劲,双颊绯红的她立时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我抱着殿下的时候可是很纯洁的,没有那些遐思旖念,殿下居然在琢磨那些个羞羞之事,分明是曲解了我的一番好意,真真令人心寒!” 她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哀叹连连,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萧容庆勾唇笑噎, “抱着本王之时,琢磨本王的复肌,你能点灯,本王就不能放火?” 被戳穿的云羽星眸微转,绞尽脑汁的狡辩道:“我也就是想想,又没对你做什么,再说我那是欣赏,并非心存歹念。” 啧啧!她这解释还真是冠冕堂皇,“有念想就承认,无可厚非,隐瞒否认便是虚伪。” “殿下不要自以为是,我对你才没有念想呢!” 若非她红着脸,底气不足,萧容庆都快要信她的诡辩了,“是吗?那天晚上抱着本王主动亲,一直要求本王疼爱的又是谁?” 被揭糗事的云羽羞恼澄清,“那是中了药,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你明明知晓内情,怎能拿这件事取笑我?平日里没中药之时,我可不会说那般放肆的言辞。” 的确放肆,但他有幸看到了不一样的舒云羽,“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晚的你才是最真实的,平日里的你只是在戴着面具。” “人活在世,谁不戴着面具?在不同的人面前佩戴不同的面具,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这一点,你应该感同身受。” 云羽随口一句话,不禁令萧容庆陷入了沉思,他的确有很多面具,众人眼中的他是不一样的, “有人说本王骁勇善战,一心为民,是大启战神,也有人说本王功高盖主,把持朝政,是居心叵测的奸臣,那么你眼中的本王又是怎样的?” 即便相处了那么久,云羽依旧无法完全看透萧容庆的性子,但至少她对他有许多碎片化的印象, “殿下文韬武略,有治世之才,你认定之事便会去做,不会在意世俗规矩,凡事在你心中没有标准的对错,只要不违背你的原则就好。 你顾全大局,冷漠绝情,但偶尔也会心存一丝善念,但看心情破例。你看似很注重权势,但你并不是醉心权势,也不想用权势为自己谋福利,而是利用权势来掌控局面,护自己周全,保大启江山稳固。 你时常将心事藏掖,懒得表达自己的情绪,只习惯用行动去表态,我害怕你,畏惧你,但同时又很敬仰你,因为你是大启的顶梁柱,没有你主持大局,只怕朝局早就混乱不堪。” 这样的论断,萧容庆并不赞同,“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启国如果没有本王,照样可以运转。也许端王会登基,也有可能是太后扶持萧淮南登基,而你便会被他纳入后宫,成为他的妃子。” 云羽打岔道:“殿下怕不是忘了,我和萧淮南有利益冲突,我的存在就是他的绊脚石,如果没有殿下护着,只怕我早就死在他和太后手中了。” “可若他及时救下你,你便不必再撒谎假孕,你们之间也就没有冲突,你可以安心做他的妃子,尽享荣华,不会再有危险,也许对你而言,这才是更好的选择。” 这一次,萧容庆的语气似乎与以往不同,从前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明显是在阴阳怪气,但这一回,他的面上没有怒火,似乎只是很平静的分析局势, 然而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云羽已经分不清,萧容庆的本意究竟是什么,“你很想让我做他的妃子?” 萧容庆凝视着她的眸子似一汪幽潭,漆黑深邃,看不清潭底的波澜,“难道你不想?” 他多次试探,她已经懒得回答了,“我不知道。” 她居然没有坚定的否认?反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令萧容庆心里莫名的不自在, “犹豫就代表着你不排斥这个想法。” 云羽回望向他,目光异常坚定,并无一丝心虚, “那是因为我不愿去设想根本不可能发生之事,我只知道,我为了躲避殉葬而谎称有孕,且我还胆大妄为的选择与你合作,如今我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今后还指望你相护,我既然选择了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便不会再去设想跟萧淮南有任何牵连! 你虽然脾气很臭,但还算是言而有信,在关键时刻多次帮我,还曾救过我的命,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是以哪怕你总是怀疑我,试探我,我都不会跟你计较。 虽然我了解的只是你的表象,还不够深刻,但至少我看到了一个和众人所评价的不一样的你。不论旁人如何看待你,总之你在我心中不是坏人。” 她剖心剖肺的与他道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萧容庆反倒有一丝懊悔,后悔自己不该总是怀疑她和萧淮南,然而他又好面子,不愿道歉,只能打岔揭过此事, “你该不会想说本王是个好人吧?如此虚伪且敷衍的评价还是省省吧!本王可不稀罕。” 云羽会在某些时候奉承他,大多时候还是会说实话, “殿下自然不是好人,谁家好人会偷龙转凤?在我的认知里,你是一个不好也不坏,很特殊,也很复杂的存在。太好的人容易被欺凌,太坏又容易遭报应,如殿下这般,坚定目标,放手一搏,又有原则之人,便是最适宜的存在。 也许我的总结并不精准,但这就是我眼中的你,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在我面前戴着面具的你,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样,我也不敢笃定,瞎猜罢了!如若言辞有误,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世人对他的评判大都很片面,可舒云羽居然能透过表象看透他的内在! 如她所言,他在每个人面前都会表现出不同的自我,有真有假,大都是碎片,不是完整的他。 起初他在舒云羽面前同样带着厚重的面具,可后来,许是坦诚相见的次数多了,他在她跟前的掩饰越来越少,表现得越来越真实,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取掉面具。 虽然算不上毫无保留,但至少他愿意将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给她。 从前的萧容庆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直至今日舒云羽无意提出,他才惊觉自己对她似乎太过特殊。 这样的认知令他莫名有些烦躁,他不希望任何人在他这儿成为特例,一旦有了特例,便会影响判断,失去理智,甚至或做出一些不合时宜之事,而这正是萧容庆最忌讳的一点! 第173章 云羽挽留萧容庆 他半晌不言语,似是陷入了沉思,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云羽回顾自己的话,并不觉得哪一句有问题, “可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殿下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也就是闲扯而已。” 紧捏着指节默了许久,萧容庆声沉心躁,“舒云羽,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讨厌!” “我最不缺自知之明,我一早就知道,自个儿不讨殿下欢心。” 被嫌弃的云羽并没有伤心难过,反倒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平和态度出乎萧容庆的预料, “那你可知自个儿为何不讨喜?” 云羽不晓得,也懒得去探究,“厌恶属于一种极为主观的个人感受,这就没必要去追究原因了吧?譬如萧淮琏,他就是看我不顺眼,那我还要追究他为什么讨厌我吗?我研究这些有什么意义?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可不打算为了某个人去刻意的改变自己。” “赵静瑶讨厌你,是因为萧淮南对你太过关注,萧淮琏讨厌你,是因为他听信了小郑子的谗言。所有的厌恶或多或少都有因由,并非无端存在。” 他扯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她追问,云羽只好如他所愿,懒问了句,“所以殿下为何讨厌我?你直说呗!为何偏要让我猜?” 舒云羽对许多事都兴致缺缺,甚至连他抛出去的话头都懒得去接,而对付她的倦怠,萧容庆自有妙招, “猜对有赏。” 他要这么说的话,那云羽可就不困了,她立马来了兴致,抱臂杵着小下巴,苦思冥想, “许是因为我的话太多,殿下嫌我聒噪。又或者是我说话没分寸,犯了殿下的忌讳。再不然就是不自量力,向殿下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要求,又或是不够乖顺,没有顺应殿下的意思?” 她一鼓作气,自省猜测了许多种可能,好似生怕自己没有猜对,得不到奖赏,萧容庆笑斥道: “难为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云羽一听这话,喜不自禁,“那也就是说我猜对咯?” 她正想问有什么奖赏,萧容庆却摇了摇头,“错了,都不是。” 云羽笑容顿僵,不是吧?她猜了那么多种可能,总该有一个能对上号吧?哪能全错了呢? “你是不是不愿给我奖赏,所以才故意说我没猜对?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怎能为了逃避兑奖而违心的否认呢?” 萧容庆长眉微挑,“本王像是那么小气的人?” 犹记得上次他说兑奖,后来云羽面临生死难关,都给忘了,他却突然提出要给她兑现承诺,用针灸之法造成她怀孕的假象,打算助她度过一劫,那奖赏大到让她反欠他一个人情,照这么看来,萧容庆应该不是小气之人。 “我猜了那么多,都没猜对,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原本云羽没什么兴致,接连被否认,这才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答案,她倒要看看,萧容庆是不是在敷衍她,故意耍弄她! 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舒云羽对他的评价,十有八九都戳中了。 准确来说,他不是讨厌舒云羽,而是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令他很没有安全感,仿佛最后的面具在她面前碎裂,他再也没有自己的秘密。 可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他却不愿讲出来,只借口道:“错了便是错了,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本王,你所看到的不一定为真。” “……”所以他方才让她猜测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不说便罢!以后我不猜了,猜又猜不对,得不到奖赏,何必费神?” 她可真是利益至上,“没有好处的事,你是一件也不愿意多做。” “亦如殿下所言,我不了解您,猜也白猜,自讨没趣,还惹得你不高兴,何苦来哉?” 她说话时那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嗔怪意味十分明显。 摩挲着食指间的掐丝戒子,萧容庆声音渐沉,“不了解就对了,太过了解一个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倒是事实,“那我还真是庆幸自己不了解你,至少不会被你杀人灭口。” 萧容庆侧眸打量着她,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你现在有了身孕,本王不会杀你,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你只能庆幸今日躲过一劫,至于今后,他们不可能消停,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这个孩子出生,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局面比之以往更加严峻,万不可掉以轻心!” 方才他还在肆意撩拨,说些有的没的,这会子又突然严肃起来说正事,云羽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他所言的确在理, “我会小心应对,多谢殿下提醒。” “夜已深,你早些休息。”道罢萧容庆转身欲离。 才刚他还在欺负她,这会子说走就走,看来他今晚并没有留下的打算,纯粹只是在吓唬她而已,云羽暗松一口气,想起一事,她又突然唤了声, “哎---殿下留步。” 听到这一声呼唤,萧容庆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即刻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还有事?” 云羽请他稍候片刻,而后又一次将那条腰带拿了出来,“那天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想在临去前送殿下腰带,殿下没收。今儿个局势已定,我暂时没有危险,殿下可以收下这条腰带了吧?” 这已经是她第二回奉上腰带了,萧容庆低眉看了那腰带一眼,又抬眸望向她,“你很希望本王收下?” 第174章 怕被人发现我们的私情 云羽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腰带的花样是绣给男子的,一直放在我屋里终究不安全,我怕被人发现。 与其藏来藏去的,倒不如交给殿下,由殿下保管,你若不喜欢,不戴便是,至少我不欠你这个人情,不必一直惦记着此事。” 萧容庆还以为舒云羽很想让他佩戴她所绣的腰带,却原来,她只是懒得保管,不愿欠人情而已。 得知真相的萧容庆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随手扯过腰带,没有评价,也没有道谢,就这般径直离去,就好似拿着的是极为寻常的一件物什。 云羽早已料到萧容庆不会将她的东西放在心上,估摸着回去之后就随手将它扔了吧? 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送了出去,那么他便有权利处置,只要她不再亏欠他即可。 萧容庆走后,云羽便可安心入眠。如今她已确认有了身孕,料想皇后不会再派人欺负她了吧? 今日的局面的确对皇后有利,可皇后对此仍旧抱有疑虑。 回到凤仪宫之后,皇后特地将秦太医叫了过来,询问状况。 秦太医只道今日把脉之时,舒小主的确有了身孕。 皇后只觉怪异,“前几日你不是说她没有怀上身孕吗?” 对此秦太医也觉奇怪,“那天舒小主落水,微臣为其把脉时,的确没有发现孕脉,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舒小主患了风寒,脉象不稳,所以才有所出入。 今儿个这孕脉倒是很明显,庄王所用的药纸测试之法,微臣也曾试过,的确很准,药纸没有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皇后庆幸的同时又有一丝后怕,就因为秦太医的一句话,害得她殚精竭虑,想尽法子找男人,甚至打算让舒云羽偷龙转凤,未料舒云羽居然早就怀上了! 得亏翟峰没成功,但凡那晚翟峰动了舒云羽,指不定她该小产了! 不过翟峰失踪一事始终是皇后的心病,她再次嘱咐孙嬷嬷,私下还得继续派人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定要尽快除掉这个后患,避免此人日后反口,成为威胁她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舒云羽能怀上孩子,对皇后终究还是有利的,往后她还是得尽量保住舒云羽才是。 这一夜,舒云羽睡得格外香甜,她已经有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 晨间醒来之时,熹微的晨光自窗纱间漫至室内,柔和的光晕令人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云羽甚至有一丝恍惚,不确定自己是梦是醒,今夕又是何夕? 素枝进来侍奉之时,云羽还特地向素枝确认,“我是不是已经诊过脉,确定有了身孕?” 素枝微笑着点了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小主您真的有了身孕,再也无需担惊受怕。如今铁证如山,他们不敢再嚼您的舌根儿。” 闲话肯定还是会有的,但至少他们不敢再拿到明面上去说,即便说了,云羽也有底气回怼,不至于像从前那般忧虑深甚。 心情大好的云羽特地挑了身上粉下紫的襦裙,明亮温柔的色泽瞧着更加舒心。 梳妆过后,心情大好的云羽决定去一趟重华宫。 昨儿个锦岚回宫后并未没过来,云羽猜测,大抵是结果不如人意,如若是喜讯,锦岚早该来找她报喜了,不会迟迟不见人影。 云羽所料不差,当她到得重华宫时,便见桌上摆着朝食,许香禾正在一旁劝说着,锦岚却不肯动筷,这可愁坏了许香禾。 瞄见云羽的身影,许香禾急忙招呼道: “舒小主,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锦岚,昨晚她回来就没吃东西,今晨又不肯用朝食,再饿出个好歹来,那还了得?” 云羽一进门便看到锦岚的面色很苍白,不似从前那般红润娇俏,双目失神的她再没有往日的神采,瞧这情状,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云羽在旁坐下,柔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出宫之后,是不是见到了梁公子?” 一提起这个名字,锦岚的情绪便格外激动,悲愤的捂住耳朵,“别再提这个名字,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我讨厌他!” 那么喜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讨厌呢?她所谓的讨厌,大抵是因为梁越恒做了什么伤她心的之事,所以她才催眠自己,谎称讨厌吧? 云羽顺着她的话音道:“好,你不愿提,咱们便不说,但你总得吃点儿东西。” 面对满桌美食,锦岚兴致缺缺,“我不饿,什么都吃不下去。” 云羽一眼看穿,“你这不是不饿,而是被他给气饱了。说到底,他还是在你心里。” 锦岚矢口否认,“才没有,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 “正常人合该一日三餐,可许姑娘说你昨晚没吃,今晨也不吃,明摆着就是为情所困,你若肯吃东西,我便相信你是真的放下了他。” “没胃口,不想吃,与那个人无关。” “那就是御膳房的饭菜不合你的心意,你想吃什么?我也会做几道小菜,我给你做。” 说起这个,锦岚突然想起一事,她只顾生闷气,都忘了云羽的正事,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听宫人说,你诊断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实怀上了身孕,恭喜你啊!皇兄他终于后继有人了,你也不必再担忧。你怀着身孕,可不能去做饭,油烟太大,会呛着的。” “你若担心呛着我,那就用些朝食,要不然我就自个儿选几道菜去给你做。” 说着云羽还真就站起身来,锦岚拿她没辙,生怕累着她,只能勉强掂起勺子,喝了几口粥。 许香禾暗赞,还是舒云羽这法子管用,她劝了许久,锦岚都不肯动一口,这会子终于动了筷,虽说锦岚吃得少,好歹垫了垫肚子,不至于挨饿。 用罢朝食,云羽提议去御花园逛一逛,锦岚只道没兴致,不想动。 寻常哄劝肯定不顶用,于是云羽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说辞, “太医跟我说,即便怀了身孕也不能犯懒,每日合该走一走,到御花园里赏赏景,有助于胎儿成长,你若是不陪我,我一个人不想去。” 她拿孩子做借口,锦岚却说让许香禾陪她。 云羽看了许香禾一眼,顿觉尴尬,她不太愿意与许姑娘单独相处,许香禾对舒云羽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舒云羽和萧容庆之间怕是有什么异常的关系,可许香禾没什么证据,自然不能乱说话。 于是她悄声对锦岚道:“我与舒小主不是很熟,还是通过你才认识的,那自然得你同行,我与舒小主才不至于太尴尬,才有能多一些彼此了解的机会嘛!” 她们两厢劝说,无奈之下,锦岚只好勉强跟她们一起去往御花园。 可即便人在花海叶林之间畅游,她依旧笑不出来。这些个争奇斗妍的繁花在她眼中竟是那么的碍眼,烦躁的锦岚随手折下一朵海棠花,轻扯着花瓣,随手投掷于池塘中。 看着那随水远去的花瓣,锦岚不由想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几个字,心中越发哀伤。 才刚锦岚说不许提梁越恒,于是云羽换了种方式,吩咐宫人,“去把赵明奕叫过来,我得好好问问他,是如何照顾锦岚的,怎么能将人气成这样?” 宫人正待去办差,锦岚摆了摆手,“不必去找他,赵明奕并没有惹我。” 云羽瞬时领悟,“那就是另一个了。” 于是云羽又吩咐宫人,“把那个不识好歹的叫过来,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长的。” 云羽没提梁越恒的名字,锦岚挑不出她的错,她也晓得云羽是为她打抱不平,可这种事不是旁人帮得了的,失落的锦岚苦涩一笑, “他的心不是石头,他也懂男女之情,只不过他的心不在我这儿而已。” 许香禾听得稀里糊涂,“这话是何意?难不成那梁公子喜欢别的女子?” 第175章 云羽选别的男人 提及那个女人,锦岚悲愤丛生,下巴不自觉的发颤,“他喜欢的人,是李曼茹!” “李曼茹?”云羽默默念叨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许香禾略一回想,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容,,“你是不是有个表姐叫什么茹呀?” 许香禾猜得没错,而这正是锦岚最难过的一点,“正是我那位表姐!少时她曾在宫中做我的伴读,我喜欢梁越恒一事,她心知肚明,可她居然不顾姐妹之情,抢我心仪之人! 做公主伴读的大都是宗师王亲,而她只是官宦之女,是我跟父皇求情,她才会有入宫做伴读的机会,我万万没想到,此举竟是引狼入室! 她面儿上总说我和梁越恒天造地设,背地里居然也爱慕梁越恒!我真是瞎了眼瞎了心,才会把她当成好姐妹!” 云羽本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经她们一提醒,她才想起来,李曼茹好像是户部侍郎之女,而户部侍郎正是锦岚的生母---婉太妃的弟弟,所以两人算是表姐妹。 许香禾也见过那位李姑娘,“我观她的面相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犹记得有一回参加宫宴,她一瞧见先帝便含羞带笑,眉来眼去,估摸着那时候她想入宫做皇妃,只可惜先帝去得早,她这美梦碎了,才又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梁越恒,她应该不是真心喜欢梁越恒,大抵看中他是相爷之子,年少有为,颇有前程吧!她可真是唯利是图!” 实则锦岚也猜得到李曼茹的心思,“你猜得没错,以往她还曾主动给我皇兄绣香囊,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人是皇兄,我还曾劝过她,皇兄虽好,但他后宫妃嫔太多,怕是无法给她独宠,让她想清楚。 她当时还说,她的姻缘由父母做主,若父母真的让她入宫做妃嫔,那她便不会争风吃醋,我也没多想,哪料皇兄一去,她居然看上了梁越恒!她可是我的表姐呀,她怎么能做出这般伤我心的事?” 许香禾却认为,不是谁都有资格称之为姐妹,“真正的好姐妹是不可能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她敢跟你抢,就证明她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姐妹看待!” 听着她们的探讨,云羽默默琢磨着一件事,“你说李姑娘喜欢梁公子,那么梁公子对她又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是李姑娘一厢情愿?” “才不是呢!他们可是两情相悦……”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锦岚至今窝火! 那会子锦岚与赵明奕去街市上游玩,正好遇见了他们,当时锦岚在一个摊位上看中了一只面具,偏巧李曼茹路过此地,一眼便看中了她手中的那一只。 “这只狐狸面具好特别,我也喜欢,不如我跟表妹戴一模一样的吧?”李曼茹自作主张,不询问锦岚的意见,便直接问摊主还有没有同样的面具。 摊主乐得做生意,当即又从底下拿出,说是正好有一对。 方才锦岚看到李曼茹和梁越恒一起出现在街上,既疑惑又震惊,可她不愿多问,正兀自生闷气,偏巧李曼茹又相中了她中意的面具。 她喜欢什么,李曼茹便跟着争抢,锦岚只觉膈应,当即将手中的面具放回摊位上, “我不要了!” 李曼茹奇道:“才刚表妹说很喜欢,怎的突然就改了主意?”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喜欢的东西,某一天也会突然变得讨厌!”说话间,锦岚白了她一眼,顺道儿又瞪了梁越恒一眼。 聪慧如梁越恒,肯定能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移开了视线,不再与她对视。 兴许梁越恒觉得她无理取闹吧!这会子锦岚心气儿不顺,也顾不得梁越恒是怎么想的。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儿,打算离开,然而赵明奕突然发了话,顺手将一锭银子撂至摊铺上, “这里的面具,小爷全包了!”说话间,赵明奕的目光落在了李曼茹手中,他二话不说,径直将李曼如手里的狐狸面具夺了过来。 “这些面具都是小爷的,小爷不卖!” 锦岚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赵明奕将李曼茹碰过的狐狸面具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碎,又将仅有的一只狐狸面具递给锦岚,正色道: “你喜欢的东西,只能是唯一!” 赵明奕的话令锦岚心下触动,是啊!她一直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会是唯一,不愿与旁人分享,而真正让她生气的不是李曼茹要买一模一样的面具,而是因为她居然和梁越恒一起逛街市! 赵明奕懂得锦岚的心思,才会自作主张买下所有面具,甚至毁了李曼茹拿的那一只。 李曼茹见状,委屈的红了眼,恨斥赵明奕,“这可是我看中的面具,你怎可随意毁将其损毁?” “小爷出了银子,那么这摊位上所有的面具都该任我处置,包括你手中的那一个!” 赵明奕傲然反嗤,惹得李曼茹气急败坏,“我又不是出不起银子,你要旁的也就罢了,怎能抢我手中的这一个?”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小爷先拿出银子,那便没你什么事,不服气?憋着!” 被回怼的李曼茹一脸委屈的望向梁越恒,“梁大哥,我想要那个狐狸面具,可是你看赵公子和锦岚,他们宁愿把所有的面具都买走,却不肯分我一个,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目睹她对梁越恒撒娇的模样,锦岚便觉十分恶心,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梁越恒居然转向她质问, “你买那么多面具做什么?也戴不完吧?总该给其他的百姓留些挑选的机会。” 锦岚没这个打算,可赵明奕偏就这么做了,原本她还觉得赵明奕此举没必要,可梁越恒对她无端指责反倒让她觉得赵明奕做得很对! “我每天换着戴,戴不完就赏给其他人,碍不着你什么事儿吧?” “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毁了另一个狐狸面具。” “面具是我踩的,与锦岚无关,你有什么不满大可跟我提,但你没资格找她的麻烦!” 赵明奕一直在为她说话,伸张正义,锦岚也不会立在后方默不作声。 心下恼火的她扬首面向梁越恒,朗声申明,“因为我讨厌别人跟我争抢,一旦被别人碰过,我就不想要了!要么扔了,要么毁了,总之我不会再稀罕!” 但凡梁越恒有一丝了解锦岚,他就应该明白锦岚说这番话指代的是什么。 不过他明不明白也已经不重要了,他维护李曼茹的态度彻底伤了锦岚的心,今儿个锦岚跟赵明奕一起出来,就是故意想让梁越恒看到,继而吃醋,可最后才发现,吃醋闹心的居然是她自己, “没有人配让我吃醋,我讨厌这种感觉!” 听罢锦岚的讲述,云羽愤愤不平,“这个梁公子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因为别的女子而责问你?而且他为什么会跟李曼茹一起去街市游玩?” 锦岚的心已经支离破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懒得去询问,也许他们早就两情相悦,暗中在一起,所以他才不愿意做我的驸马吧?” 许香禾无法理解,“那他应该明言才是,没必要瞒着你呀!难道因为李曼茹是你的表姐,他怕你知道后会生气,所以才瞒着不说?” 生气也比被人当成傻子好吧?“我宁愿他直白的告诉我真相,也不希望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李曼茹耍得团团转!” 有这样的表姐妹,的确令人窝火,云羽忿忿然嗤道:“梁公子的行为的确很过分,不过说起来赵明奕倒是很仗义,至少他懂得你的心思,愿意维护你,始终站在你这边,十分难得,你应该回过头来多看看赵明奕。” 许香禾却有不同的看法,“赵明奕虽好,可锦岚喜欢的人是梁越恒啊!哪怕旁人待她再好,也始终无法令她心动。” 云羽暗自思量着,许香禾之所以这么说,大抵是想到了萧容庆吧? 不论萧容庆对许香禾是什么态度,她都认为萧容庆都是最好的那一个,她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男人,所以她才坚定的认为锦岚除了梁越恒之外,不会再看上别人。 但云羽并未体会过那种非谁不可的感觉,所以她无法理解这种执着。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前,或许还可以怀揣一丝希望,但当对方明确的拒绝了你,那就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 梁公子更想做武将,他不想做驸马,而且他还跟李曼茹走得那么近,丝毫不顾及锦岚的感受,我觉得锦岚没必要再对他抱什么希望。 与其执着于一个冷情的男人,倒不如回头看看身边的人,选自己喜欢的人很容易受伤,但若选一个喜欢你的人,便会感受到被人呵护疼爱的感觉,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锦岚他只喜欢梁公子,不喜欢赵公子,感情这种事无法强求。”许香禾代入了自己,她认为女子对待感情大都十分忠诚,不会轻易更改,云羽却觉得情感最难琢磨,更无法定义, “但感情是这世上最稳固,却也是最易变的,锦岚从前喜欢梁公子,不代表她以后就不会喜欢上别人,毕竟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反正是我的话,我宁愿选赵明奕。” “你选赵明奕做什么?” 云羽正跟人闲聊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严肃的质问。 乍闻熟悉而朗厉的声音,云羽吓一跳,立时回首望去。 第176章 萧容庆吃云羽的醋! 这道声音对许香禾而言再熟悉不过,她立时回眸,就见不远处的柳树边立着一位姿仪俊朗,神情冷凝的男人。 绿色暗纹锦袍泛着幽冷的光,似一条蛟龙,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冷峻的气息。 即便是时常相见,但每回看到他时,许香禾的心都止不住的跳动得更快,他总是能轻易的抓住她的所有目光。 突然看到萧容庆的身影,云羽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在此时出现! 按规矩,后妃是不需要向王爷行礼的,但云羽的身份很尴尬,目前她还没有正式的位分,只是个宫女,所以她还得依照礼节向萧容庆见礼, “参见殿下。” 锦岚和许香禾皆未行礼,按理来说,许香禾也该福身请安,但她自认为自己与萧容庆太过熟悉,不需要讲究这些礼节,只如常般相处即可。 再者说,前几日两人闹了矛盾,许香禾正生闷气呢!这才赌气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她在等着萧容庆主动开口,然而他的目光只落在舒云羽身上。 云羽暗叹不妙,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还听到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他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打个比方而已。” “莫忘了你的身份!现如今的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这是你该说的话?” 锦岚只当皇叔指的是,云羽怀上了她皇兄的孩子,已经是先帝的女人,不该再乱说话,于是锦岚帮腔解释道: “云羽只是随口一说,她只是想劝我放下,没有别的意思。” 云羽点头如捣蒜,“我与赵公子并不相熟,统共也没见过几面,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殊不知萧容庆恼的不是这一点,他介意的并不是舒云羽作为先帝的女人,却发表不当言辞,而是她作为他的女人,居然说什么愿意选别人? 哪怕只是随口打个比方,萧容庆听着都不顺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处还有那么多的宫人,你随口一句话,很可能立马流传开来,旁人断章取义,还以为你真对赵明奕有什么想法,到时太后追究起来,问你是否说过这句话,你百口莫辩!” 云羽是想着此处没什么外人,她身边跟着素枝,锦岚跟着的也是贴身宫女,都值得信任,许香禾应该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去告她的状,所以她才会说出那番话来,却没想到竟会被萧容庆听到,还义正言辞的将她好一番训斥。 偏他说得很有道理,她想反驳都找不到借口,只能老实应承, “殿下所言极是,多谢殿下教诲,我自当自省其身,以免惹出祸端。” 云羽生怕萧容庆再继续训她,随口扯了话头,“殿下您忙着办政务,今日怎会得空来御花园闲逛?当真是难得。” 天地可鉴,云羽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只是想尽快揭过那个话头,孰料萧容庆竟会咬文嚼字,认为她是在嫌弃他来得多余, “怎的?这御花园是你家建造?” 被揶揄的云羽无言以对,心道他今儿个的脾气怎的这么大?她随口闲问一句,都能被他怼到南天门去。 一旁的锦岚接口道:“皇叔你还真别说,这御花园是皇兄的,现下云羽已经怀上了皇兄的骨血,那她就是皇兄的女人,算起来这御花园还真就是她家的哎!” 锦岚只顾讲道理,浑然没发觉,此刻她这位皇叔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有些话不能乱说,眼下舒云羽并无名分,便不算是萧家人!” 云羽并不在意名分,偏偏旁人总是提及,现在就连萧容庆都拿名分来说事儿,这般嘲讽她有意思吗? 云羽只当他是瞧不起她,认为她无名无份,不配做萧家人,殊不知萧容庆只是不喜欢听别人强调舒云羽是先帝的女人。 锦岚也没想到这一点,她以为皇叔注重规矩,太过严苛,才会言辞犀利,令云羽有些难堪。 许香禾总在怀疑萧容庆是不是对舒云羽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可今日看到他对舒云羽说话时这般不客气,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的感受,许香禾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但凡他真的喜欢舒云羽,说话都该委婉一些,不该这般强势冷硬。 第177章 萧容庆当众纵容舒云羽 思及此,许香禾这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她在等着萧容庆跟她说话,然而他浑当她不存在一般,一直在跟舒云羽和锦岚说话。 就在许香禾伤心失望之际,忽闻萧容庆问了句,“你的病况如何?可有好转?” 乍闻此言,许香禾心下大慰,看来他还是在乎她的嘛!尽管心中欢喜,但许香禾不愿表现出来,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有劳殿下百忙之中抽空关怀这么一句,我的病已然有所好转,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既已好转,那就趁早出宫去,回睿王府休养。” 许香禾那才熨帖的心瞬时被他这句话泼了一盆冷水,大失所望! 她还以为萧容庆是在关心她,却没想到他居然又趁机要赶她走? 悲愤的许香禾涨红了脸,“这皇宫这么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你不想看到我,我便不住在雍和宫住,搬到了重华宫去住,不碍你的眼,你还不满意,还要赶我走?” 听出许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锦岚赶忙帮腔,“就是嘛!现如今香禾在重华宫陪我,那她就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她的去留理当由我决定,皇叔你就不要掺和了,专心处理您的正事吧!” 为防萧容庆再出口赶人走,锦岚率先一步再次询问,他为何得空来逛御花园? 萧容庆自然不得空来闲逛,他今日过来是有事处理,“宫中要办赏花宴,宴请三王子,他们选了两处地点,本王前来视察定夺。” 一听到三王子的名讳,锦岚便觉头疼,“哪天办赏花宴?我先生个小病。” 一旁的云羽掩唇轻笑,可才笑了一声,就迎上了萧容庆那锐利的警示眼神。 难不成笑也有错?又或者说,今儿个他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罢了!她还是老实些,不做那出头鸟。 云羽以帕掩唇,清了清嗓子,压住快要溢出的笑意,安静的立在一侧,默不作声,但听萧容庆正色道: “如此重要的场合,你贵为大启***,不可缺席。” “不小心偶感风寒呗!我乃一介凡人,吃五谷杂粮,生个病不是人之常情嘛!” 锦岚认为这无可厚非,合情合理,然而萧容庆却提醒道:“上回你当众拒绝三王子,此次赏花宴你若不来,即便真的生病,旁人也会认为你是在刻意回避三王子,有失礼数,是以你必须出席。” 萧容庆再三声明,她不可缺席,锦岚一想到三王子那自以为是的模样,便觉烦躁。她自个儿的事儿都没处理好,还得面对三王子,真真恼人! 道罢正事,萧容庆转过身去。 行至舒云羽身边时,萧容庆停下了步子,侧眸望向她。 迎上他那打量的目光,云羽心惊胆战,心道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啊!他不该刻意在她跟前停留的,被许香禾看到,有所误会,那就麻烦了! 心虚的云羽垂下了眸子,不敢与他对视,许香禾才松缓的一颗心又瞬时紧绷起来,无缘无故的,萧容庆为何会在舒云羽跟前停留?舒云羽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竟值得他瞩目? 就在她疑惑之际,忽闻萧容庆对舒云羽道:“你身上有蜜蜂。” 云羽一听这话,吓得小脸煞白,甚至不敢动弹,仓惶询问,“在哪儿?蜜蜂在哪儿?” “云鬓花间。” 今晨素枝采了新鲜的牡丹花,斜簪于她那环髻堆叠的青丝之间,此时那只蜜蜂依旧停留在花蕊中,汲取花蜜,丝毫没有察觉到它正被人注视着。 锦岚见状,想上前抬手帮云羽驱赶,却被萧容庆给拦住。 蜜蜂不同于普通的蚊虫,强行拍打容易被蛰,萧容庆一挥手中的折扇,抬臂轻送流风,被打搅的蜜蜂也就识趣的飞走了。 紧张的云羽一抬眉,便见萧容庆那染香的长袖挥出轻缓的动作,艳阳暖光将他那凌厉的眉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辉光,使得他看起来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冰冷。 待他收回折扇之后,云羽依旧不敢乱动,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蜜蜂飞走了吗?” 默了片刻,萧容庆才道:“没有。” 锦岚安抚道:“皇叔吓唬你呢!蜜蜂已经飞走了,莫怕。” 原来已经飞走了啊!得知真相的云羽暂松一口气,紧绷的双肩终于放了下来,红唇微努的她香腮微鼓,气呼呼地低嗤道: “你又耍我?” “本王说的是,没有……了。”萧容庆拉长尾音的同时还长眉微挑,他的神情明明很严肃,看起来却又那么的欠揍! 云羽很想反驳,但又顾及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场,若她与萧容庆说得太多,反倒惹人怀疑。 思及后果,最终云羽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愤愤不平,闷声道了句,“原是我耳背听错了,多谢殿下---” 她的道谢听起来是那么的不情不愿,根本不像是真心,大抵只是碍于人多,才违心的服软吧?但凡这是在撷芳殿,舒云羽那张巧嘴,必然会叭叭的数落个不停,忿忿然历数他的罪行。 不过萧容庆也不在乎,只要能看到她那气鼓鼓的模样,他的心情便会好一些。 随后萧容庆潇然拂袖离去,继续视察场地,择选最佳的宴会举办地。 今日的情形不禁令锦岚大开眼界,讶然啧叹,“难得啊!皇叔这般肃冷之人,居然也会跟人开玩笑?” 萧容庆才不是一味的严肃,很多时候他都坏透了,既会欺负她,还会耍弄她! 一想到他平日里的那些恶行,云羽便恨得牙痒痒,不满地攥了攥拳头,“这玩笑太吓人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锦岚只当是件趣事,并未太放在心上,许香禾却很在意,只因方才她似乎听到舒云羽跟萧容庆说的是---你又耍我! “又”这个字,十分的微妙,或许旁人没怎么注意这个字,但许香禾格外在乎萧容庆,以致于她会下意识的琢磨其他女人跟萧容庆说话的方式。 平日里舒云羽对待萧容庆一直都很恭敬,可方才许是生气了,她居然没有称呼殿下,说的是“你”,只有跟他极为亲近之人才敢用这个字吧?舒云羽她怎么敢呢?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生气,仿佛对舒云羽的这个不敬的称谓不是很在意。 萧容庆对舒云羽,是不是有些纵容了? 第178章 你与她是不是有私情? 才刚许香禾还笃定萧容庆不喜欢舒云羽,这会子她又开始怀疑了。 这般猜忌旁人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可谁让她喜欢萧容庆呢?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容易患得患失,根本无法控制。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但听锦岚惆怅哀叹,“这可怎么办?我不想见到那位三王子,他该不该不会又要提婚事吧?到时我又该如何?” 敛下纷乱的思绪,许香禾温声劝道:“既然萧大哥让你去,那你就去一趟,做做样子,稍坐会子,而后再说身子不适,借口离开。” “三王子若真有意联姻,他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锦岚只去一刻钟,他也会接机提婚事。”云羽兀自思量着, “他才见你一面就说要娶你,能有什么感情?要么为利益,要么见色起意,不如想办法毁了他在乎的东西,兴许他就会放弃这个念头。” 许香禾一脸疑惑,“锦岚生得漂亮,娇俏动人,这应该就是三王子喜欢她的原因,这该怎么毁?总不能让锦岚毁容吧?得不偿失呀!” “真毁容倒不至于,不过我们可以从中做手脚。”云羽压低了声,对她们道出自己的想法。 这只是她的提议,至于该怎么做,要不要按照这个计划行事,那就看锦岚的意思了。 默默听罢她的计划,锦岚眼前一亮,忽觉有谱,“这个法子的确可行,不过该如何实施,我还得仔细斟酌,多谢你为我出主意,你可真是机灵!” 云羽摆手轻笑,“我这是馊主意,你可别夸我,太缺德了!” “只要能解决问题,便是好主意。” 梁越恒的事令锦岚很伤心,但她心知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至少得把三王子的问题给解决了,她才有功夫解决自己的问题。 一旦联姻,她可真就无路可退了! 有此事打岔,锦岚也就不在伤春悲秋,她打算依照云羽的提议去坐,争取让三王子自主放弃这段婚事,那她就不必再跟赵明奕定亲了。 虽说赵明奕对她很维护,可皇叔一直在拦阻,锦岚也不确定赵明奕是别有目的,还是真心相待?且她对赵明奕并没有男女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与他假定亲。 一如皇叔所言,定亲容易,等到她真想退婚的时候,大约就会困难重重,是以她更希望自己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求助于旁人。 锦岚出去游玩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萧容庆都一清二楚,但方才见到锦岚之时,他并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有些道理跟锦岚讲不通,他必须私下处理。 眼下锦岚正在赌气,她不可能再主动找梁越恒,那就只能由萧容庆出面。 这日下朝之后,萧容庆宣了几位臣子到雍和宫商议政事,商议完毕之后,众臣告退,萧容庆将梁越恒单独留了下来。 梁越恒不禁在想,如果是政事,睿王没必要单独留人,刻意避开众人,大抵是为了私事吧? 萧容庆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你与那位李姑娘是怎么回事?” 萧容庆没有直呼名讳,但梁越恒心知肚明,他指的是李曼茹。 稍顿片刻,梁越恒才道:“李姑娘的一位表妹嫁给我堂兄做妾,那日在街市上,几人正好遇见,打了声招呼,便同行了一段路。”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本王在问什么!你与李姑娘是否有私情?” 萧容庆这话问得十分直白,他只要一句实话,然而梁越恒却有所迟疑,因为他心知肚明,睿王之所以问这些私事,定是与锦岚有关,他若说他跟李曼茹没什么,指不定睿王就会插手赐婚。 心下犹豫的梁越恒模棱两可地道:“先帝才驾崩,眼下正是国丧之期,下官一心一心报效家国,无心考虑儿女私情。” “既然不做考虑,你又为何维护李姑娘,质问锦岚,当众博驳她的颜面?” 睿王居然连这些事都晓得,难不成是锦岚找睿王告状,所以睿王才来训责他? “下官没有维护任何人,只是站在公正的角度讲道理。李姑娘看中了那个面具,且她们又是表姐妹,锦岚没必要把事做得那么绝。” 萧容庆挑眉反问,“你的意思是,锦岚不通情理,娇纵蛮横?”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自然通晓事理,只不过那天不晓得是谁惹怒了她,她可能心情不好,做起事来才会那般极端。” “谁惹了她,你不清楚?你还好意思问?若非你与李姑娘同行,她又岂会闹别扭?她的心意你应当清楚,无需在本王面前刻意隐瞒。 现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安南三王子意欲求娶锦岚,一旦联姻,锦岚便得离开大启,而她中意之人是你,若你二人有婚约,本王便可以此为借口,拒绝三王子的求亲,锦岚也就无需远嫁。” 听到此处,梁越恒越发笃定,定是锦岚说服不了他,这才搬出睿王,用权势逼他就范,梁越恒拱手申明, “能得***青睐,是下官的荣幸,但朝中的规矩,下官不得不顾及。驸马不可做武将,偏偏下官最大的心愿便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下官不该为了儿女私情就放弃做武将的梦想,还请殿下见谅。”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驸马不可做武将的规矩不是不能变。待忙完这段时日,本王可以找个机会,将这个机会规矩改掉。你即可做驸马,也不耽误上阵杀敌。” 梁越恒不禁在想,睿王怕不是在哄他吧?“这规矩由来已久,还能更改?” 听他这话音,似乎在质疑萧容庆在朝中的地位,萧容庆眸眼微眯,声调渐扬, “怎的?你认为本王没有这个能力?区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本王还改不得了?” 第179章 萧容庆开始想念舒云羽 梁越恒拱手道:“殿下当然有这个能力,只是下官担心,您若这么做,朝臣们会出面反对,会说殿下对下官太过偏心,违背了祖训。官员们若是借此闹事,岂不是下官的过错?下官不愿让殿下为难,这才有所顾忌。” 他的拒辞冠冕堂皇,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萧容庆猜得到,梁越恒肯定是在想,他只是个摄政王,又不是皇帝,有什么资格取消这个规矩? 世人敬畏他的同时,也在质疑他的权威和身份,毕竟摄政王只是代为处理政事,并非真正的帝王,一旦朝臣们联合反对,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梁越恒正是担忧这一点,他怕现在睿王说得轻巧,向他许诺,娶了锦岚之后仍旧可以做武将,但若成亲之后,睿王没有兑现承诺,他身为臣子又该如何?总不能去质问睿王吧?到那个时候,他的处境只会很艰难。 所以他才迟迟没敢应答,萧容庆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遂为他摆明当下的局势, “既然朝臣们推举本王摄政,本王便有这个资格下这样的令。眼下舒云羽已经怀上先帝的血脉,其他人也该收了他们的小心思,等待着皇嗣降临。 但那孩子年少,即便出生,本王依旧得尽心辅佐帝君,是以至少在近十年之内,本王在朝中还是有话语权的。本王本就是武将,自然明白你的雄心壮志,你尽管放宽心,本王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向你许诺,你与锦岚成婚之后依旧可以做武将,便不会食言。” “可是先帝才驾崩,在这个时候谈论婚事,似乎对先帝有些不敬。” “只是让你们定亲,暂时不成亲,特殊情况倒也无妨,想做驸马的人多的是,少年俊杰,德才兼备的官宦子弟也不少,若非锦岚中意于你,本王也懒得与你解释这些,只因她是本王最疼爱的侄女,又在本王面前哭闹,本王只好如她所愿。” 身为摄政王,萧容庆自然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哪怕是商议,他也要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上风,他拿锦岚说事儿,才不至于让梁家人认为是他求着梁家。 他得让梁家人认为这是锦岚的意思,而不是他的主意。 此时的梁越恒进退两难,只好借口说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需要回去跟父亲商议。 原本萧容庆可以直接赐婚,梁越恒没资格反对,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也想看看,梁相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是以萧容庆并未强求,只静候一个表态。 且说那会子梁相商议罢政事之后便先行出了宫,但他坐在马车上,并未让车夫启程,只因儿子还留在宫内,摄政王突然将人留下,梁相略一猜想,便可猜到,多半是为锦岚***的婚事。 梁心担心摄政王直接赐婚,越恒无法招架,是以一直在此等候,等着儿子出来。 听罢儿子的讲述,梁相不由纳罕,“睿王居然没有赐婚?只是与你提及此事,还说待你尚公主之后仍做武将?” “睿王的确这么说,但孩儿觉得多半是空口许诺,哄我先与锦岚定亲,待等到成了亲之后是什么状况,谁又能保证呢?如若睿王不兑现承诺,孩儿也不能拿他怎样。” 梁相的指节轻扣着茶桌的扶手,略一深思,他已了悟,“睿王的许诺不单单指的是武将一事,他还在向你暗示,他这个摄政王权势滔天,可以改变规则。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梁家投靠他的麾下,娶***只是一件小事,他要的其实是我的投诚。我若同意让你与***定亲,便等于答应与他合作。如若拒绝,驳了他的脸面,便等于与他为敌。” 梁越恒暗叹自个儿还是太年轻,只猜到其一,没有领悟到深一层的暗示, “那爹您打算怎么做?眼下朝局混乱,您曾教导过孩儿不要轻易站队,若我娶了锦岚,岂不是等于向世人表明,咱们投效了睿王。一旦端王登基,又或是太后扶持的安王登基,那咱们便没有好日子过!” 捋着胡须的梁相沉吟道:“先前的局势尚不明朗,是以为父迟迟没有表态,一旦舒云羽没有身孕,那么睿王便没有任何胜算,打擂台的是端王和安王。 可自从舒云羽确诊了身孕之后,睿王打着扶持先帝血脉的名义,摄政监国,名正言顺,且他在朝中军中皆有威望。 端王倒是在朝堂笼络了许多朝臣,可他吃亏在没有兵权。那御林军首领投靠于谁,我尚未查出来,单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睿王的胜算似乎更大些,太后那边胜算极小。当然也不排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可能。 指不定端王与睿王缠斗到最后,两败俱伤,反倒是无权无势的安王登了基。史书上不乏这样的例子,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断定。” “照你所说,他们每个人都有胜算,那您打算择一投靠,还是继续保持中立?” “如若你拒绝与***定亲,睿王肯定不高兴,他可能会猜忌我,但我并没有投靠端王,所以也不算与他撕破脸。真若论起来,他也挑不出我的错,但有一点,你与***之间再无可能,恒儿,你不会怪为父吧?” 父亲已将局势分析得很清楚,梁越恒也明白,这种时候着急站队便是一场豪赌,一旦赌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父亲保持中立的法则才有可能护住整个家族,这当中的利弊,他心知肚明,“孩儿明白您的难处,身为梁家子孙,孩儿不能只顾儿女私情,忽略了整个家族的前程,孩儿会听从父亲的安排,不会有任何怨言。” 梁相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只可惜***怕是不能理解你的处境,甚至会因此而记恨于你。” 想起那日在街市上,锦岚看到他和李曼茹时,那幽怨悲愤的眼神,梁越恒紧捏着自己的指节,闷叹道: “她恨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只有怨恨才能让她迅速放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我肩负重任之时,必须有所取舍。” 儿子能有这样的觉悟,甚是难得,他们梁家男儿,必须以大局为重! 想起一事,梁相又道:“我虽不能在明面上投靠睿王,但睿王的一举一动我必须得掌握。只可惜睿王十分警惕,我也曾尝试过,但一直没能成功的在他身边安插棋子。如今他贵为摄政王,他的心思至关重要,我得尽快派人潜伏到他身边。” “宫中可还有咱们的小太监或者宫女?” “宫女倒是有一个,只不过她如今的身份变了,但不管怎么变,她终究是我的棋子。原本我不确定她这个棋子是否有用,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如今看来,她还有价值,且她的身份特殊,正好能接近睿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个宫女,身份有所改变?还能接近睿王? 略一思量,梁越恒不禁想到了某个人,“爹您说的那名宫女,该不会是舒小主吧?” 梁相在宫中安插的棋子不少,梁越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是每一个他都晓得。关于舒云羽的事,梁相还不曾与儿子细说过, “原本我是打算让她在先帝身边传递消息,没想到先帝赫然驾崩,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她这颗棋子居然没废,竟是怀上了先帝的血脉! 如今这个孩子对睿王至关重要,有这个孩子做借口,睿王才能继续把持朝政,所以他对舒云羽一定很重视! 尤其在她的身孕确认之后,于公于私,睿王都必须维护舒云羽,与她打好关系。那么这个时候让舒云羽接近睿王,便是最佳时机。她在宫中掌握睿王的一举一动,博取睿王的信任,咱们里应外合,更容易掌控局势。” 父亲自有他的安排,梁越恒不去插手。他只是在想,锦岚若是知道他的决断,又会是什么反应?大抵会对他很失望吧? 怎奈局势摆在这儿,有些事由不得他做主。 朝堂上的人皆在互相算计,猜忌对方的心思,萧容庆当然明白,梁相是只老狐狸,不可能轻易就犯。依照萧容庆对梁相的了解,他多半不会答应,不过无妨,萧容庆还有后招,但看梁相是否识抬举。 白日里忙着正事,萧容庆没功夫琢磨其他的事,入夜洗漱就寝之时,他的思绪不自觉的开始飘飞。 往常这个时候,他又该从密道离开,去往撷芳殿,私会舒云羽。 但那是以前,不确定她是否怀有身孕之时,他必须每日勤勉耕耘。如今她的身孕已然确认,按理说,他没必要再去撷芳殿,可为何他又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舒云羽? 难道经常见一个人,便会不自觉的变成一种习惯? 第180章 你的嘴好甜 可他也经常见许香禾,却从来没有对许香禾有过异样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种奇特的感觉令他很不安,习惯了掌控局势的萧容庆不喜欢被一个人牵着走的感觉。 更令他无所适从的是,他居然无法抗拒想去撷芳殿的念头! 他自问是一个擅于控制情绪的人,但一面对舒云羽之时,他总会不自觉的破例,做出一些不合时宜之事。 他堂堂摄政王,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萧容庆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今晚他不允许自己再去撷芳殿,不该做的事,就该克制。 萧容庆在与自己作斗争,相比之下,撷芳殿这边的舒云羽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因为她知道萧容庆这人一向出其不意,当她认为他不来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但当她以为他会来的时候,却偏偏不见人影。 是以她现在都不去琢磨他的去留,随他吧!反正他不按常理出牌,她已经确定自己有了身孕,也就不再期待他的到来。 没了压力,云羽也就不再失眠,躺至帐中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云羽被渴醒了,她揉了揉眼,迷糊之间,恍惚听到有帐外有细微的动静,该不会是萧容庆来了吧? 可他若是过来,应该直接入帐,不至于在外头吧? 他那人一向不会亏待自己,以往他也时常夜半时分才过来,但回回都在她枕边躺着,所以外头的动静又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又是皇后派来的人?可皇后应该问过秦太医,她应该确定她有了身孕,没必要再偷龙转凤吧? 该不会是其他的刺客?一想到这种情况,云羽立时紧张起来,她迅速坐起身来,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快速将其拔出,掀开帐帘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桌畔的确坐着一个人。 他的衣服颜色大都很暗淡,可这些暗灰的色调却在他身上散发着矜贵之气,尤其是在烛火的照耀下,雀蓝的衣料流淌着静谧的辉光。 幽暗的烛火映照出他完美流畅的侧颜,云羽有一瞬的失神,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醒。 揉了揉惺忪睡眼,云羽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将匕首丢至一旁, “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又有刺客呢!你来了怎的不入帐,坐在桌边做什么?” 萧容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挑眉洒她一眼,“这么期待本王入你的帐?” 很期待吗?倒也不至于,“咱们之间也就那么点事儿,你来我这儿不就是入帐交功课的吗?” 此话一出,萧容庆面沉声肃,“你就是这么定义本王和你的关系?” 云羽一脸懵然,仔细斟酌着,难道她说错了吗?“那应该怎么说?棋手与棋子的关系?” 萧容庆轻“呵”了一声,冷嗤道:“你要这么认为,倒也没错。” “听你这语气,我似乎没答对。”云羽忽生好奇,“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定义我和你的关系?” 此刻的萧容庆突然有些烦躁,不愿回答她的问题,更不愿去深思,“不重要。” 他一向这么任性,云羽已经习以为常,“行吧!你要不困的话就先坐着,我困得很,我要继续睡了。” 既然没有危险,云羽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遂又躺下,钻进了被窝。 她的反应如此平静,倒是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你也不问问,本王为何来此?” 她不是没问过,昨儿个就问了,可他却不愿明说,“这重要吗?殿下的心思我可猜不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没资格过问,你也不会告诉我答案。” 舒云羽一向问题很多,今晚却老实得不像她,这不正常,“激将法?你是觉得你不问,本王就会主动告诉你?” “我可没这样想,我只是觉得问了你又不说,岂不白问?又或者你让我猜,猜错了又没有奖赏,就像昨晚那般,白费功夫。” 她不接他的话头,甚至提前设想好了一切,并不顺着他的意,萧容庆忽生懊恼,“原本本王以为你是一个有趣的人,如今看来,你是越来越没有趣味了。” 云羽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睡意,她翻了个身,直接趴在帐边,枕在自个儿的胳膊上,小手杵着下巴,欣然一笑, “我可以当成这是对我的夸赞吗?你居然觉得我是一个有趣的人?真是难得呀!难得能听到你真心实意的夸我。” “本王不止夸过你一次。” 云羽不以为然,“那些个阴阳怪气的夸赞就甭提了,大都是在拐弯抹角的贬低嘲讽我。” “那你怎知今日这句不是嘲讽?” “因为你后一句已经贬低我了呀!那么前一句应该就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否则后一句不就失效了吗?” 云羽星眸微转,十分认真的分析着,那娇俏昳丽的模样,莫名的夺了他的目光。 萧容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哑然失笑,“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云羽满意一笑,“这一句夸赞也很受用,今儿个你的嘴真甜,是不是喝蜂蜜水啦?” 她说话时眸眼弯弯,笑靥如花,似一朵盛开的芍药,温柔又明媚,轻易就驱散了萧容庆心底的阴霾,他那冰冷的声音似是柔和了几分, “想知道?你尝尝。” “你不是说我牙尖嘴利吗?我可是会咬人的哦!”云羽故作凶残的吓唬着,萧容庆浑然不惧,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无妨,本王可以咬回去……” 第181章 本王想吃你 这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云羽仔细斟酌过后,还是决定不去冒险,“那就谁也别吆谁,避免冲突,我们和睦相处!” 今晚的舒云羽似乎格外爱笑,那笑容似夏花绚丽,娇俏动人,看得萧容庆再一次恍惚了几分,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未能挪开。 眼瞧着他半晌不说话,漆黑的眸子幽不可测,云羽看不出他的情绪,还以为他又在憋什么坏, “怎么了?你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哦?哪里奇怪?” 奇怪这个词不够准确,确切的说,应该是危险,“像是一只猫看到了一条鱼的眼神!” 萧容庆瞬时了悟,“你的意思是----本王想吃你?” “吃”这个字,用在猫和鱼身上很可怖,但若用在人身上,反倒有那么一丝丝暧魅的气息。 眼瞧着萧容庆站起身,朝她这边走来,云羽摆手连连,“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看你一直盯着我不说话,我以为自己又失言,惹你生气了。” 她眼里的他就这般喜怒无常吗?他盯着她,并非动怒,只是因为看到了不一样的她, “你好像很开心?很少见你笑得这般灿烂。” 原是为这事儿啊!云羽暗松一口气,说话的语调格外轻快, “我怀上了身孕,解决了一桩心事,自然是很高兴的。先前愁苦了那么久,现下合该多笑一笑,旁人不晓得内情,但殿下应该知道,我是多么艰难才侥幸活下来,那我就不该亏待自己,不该愁眉苦脸。” 今晚的她格外放松,趴在帐中杵着小脑袋的舒云羽甚至还翘起了小脚,来回晃悠着,团花锦被已经被她踢腾开来,而她浑然不觉,依旧肆意的说着话,殊不知,那玲珑曲线已然呈现在萧容庆眼前。 萧容庆忽觉嗓喉微干,轻嗤了声,“锦被也不盖好,你这是在明晃晃的勾引本王。” 经他一提醒,云羽这才察觉她的锦被已经掉落一旁,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她就这般被他一览无余。 察觉到不妥,云羽赶忙将锦被拽了拽,把自个儿捂得严实,窘声辩解,“我只顾说话,忽略了这一点。眼下我已经如愿怀上孩子,又何必再勾引殿下?” 萧容庆撩袍坐下,凝向她的眼神越发幽黯,“你的意思是,本王对你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往后你不会再曲意逢迎?” 云羽认真思索道:“那还是要继续讨好的,毕竟我和孩子都需要你的庇佑,那些人可都还在盯着我呢!我不能放松警惕。” 萧容庆抬指撩起她的一缕青丝,缠于长指间,柔柔环绕着,声音越发低沉,“看来本王对你还有好处,那你就该继续魅惑。” 他的暗示意味十分明显,云羽立马申明,“可以讨好,但得换种方式。毕竟现在有了身孕,那种事容易伤到孩子,还是尽可能的避免吧!” “除了美色之外,你还有什么让本王受用的价值?” 这话听起来很扎心,好在云羽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至于矫情难过,她十分认真的思量了好一会儿,哀叹道: “话虽不中听,可我与殿下之间似乎也就剩这么点儿事儿了。除此之外,我也不晓得自己能为殿下做些什么,这可怎么办?” “只剩这点事儿?舒云羽,你就是这么定义你和本王的关系?” “殿下不也是这么定义的吗?我这不是顺应你的意思吗?”云羽的反问噎得萧容庆无言以对,但他还是逞强道: “本王可以这么说,但你不能!” “那我应该怎么说?殿下给个标准答案,我照着宣誓一遍。” 她看似很乖巧,甚至懒得去思考,还十分诚恳的问他答案是什么。这种事是可以给答案的吗?萧容庆紧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沉声提醒, “本王要的……不只是你的人。” “那你还想要什么?”云羽顺口胡诌,“你该不会想要我的心吧?” 赶巧帐中有把匕首,她直接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比划了一下,不由皱起了小山眉, “太残忍了,我下不去手,再说我活着对殿下也有好处呀!还请殿下再等一等,等我生下孩子再说。” 她在这儿胡扯八道,萧容庆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舒云羽,少在这儿装傻,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 云羽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殿下对棋子的要求很高,不止要求身子要忠诚,身心皆需坚定的效忠于你!我现在不止身子属于你,心也坚定的向着你,抱紧你这棵大树,绝无二心! 殿下,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的为人你应该了解的七七八八,就不要再怀疑我了吧?” 他的暗示那么明显,她听不出来吗?居然还提什么忠诚?这话头被舒云羽歪得太过正经,萧容庆的一番话梗在唇边,愣是没机会说出来,到了竟是笑嗤了声, “本王可不了解你,你的心藏得很深。” 云羽心下一窒,她不禁在想,萧容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查出了什么?他若知道她是梁相的棋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他并没有质问,大抵尚未查出她的底细,只是怀疑而已,她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思及此,云羽顺势打起了太极,“藏得再深,它也是一颗一心向着殿下的赤诚红心,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唯利是图,眼下只有殿下能护着我,我不效忠你,还能效忠谁呢?” “有朝一日,倘若本王不能再护你,你是不是就会转身背刺本王?” “殿下您权势滔天,倘若连您都护不住我,那我就该被旁人给抹了脖子死翘翘了。放心,我肯定比你先死,没机会背刺你。”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先说些实际的,那天是谁说,若是躲过这一劫,就还了本王救你的恩情。” 她的确说过那句话,然而云羽仔细回想过当时的情形,又觉得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 “可那针灸之法也没用上啊!我还是被人给冤枉,最后得救是因为我真的怀上了身孕,是庄王的药纸救了我。” “你的意思是---庄王才是你的恩人,你应该报答的人是他?” 听出萧容庆的声音有几分不悦,云羽立时改口, “那倒不是,我跟庄王不熟,他也只是公平验证,不算于我有恩,只能说我运气好,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殿下您勤勉,送我一个孩子,算起来还是殿下对我恩情最大。即便要报,我也得报殿下的恩德!” 幸得她识趣改口,否则他就真要愚她清算了,“所以呢?你打算如何报恩?拿出你的诚意。” 这事儿云羽还真就考虑过,因为她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那天我听锦岚说,你的生辰快到了。不如我给殿下备一份厚礼?” “生辰送礼乃最基本的礼节,这也能当成是报恩?便是没有这份恩情,你也得给本王送礼。” “那我可以去库房随意挑选,但是要报恩的话,我就得用心择选,给您备一份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礼!” 云羽狡黠一笑,萧容庆不免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她不安好心,“你又要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182章 萧容庆不纯洁的想歪了! “不古怪,真的是好东西!” 她一再强调是好礼,萧容庆要知道她所谓的好礼究竟是什么,然而云羽却不肯透露,“生辰贺礼要保密,提前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她神秘兮兮的,始终不明言,萧容庆幽幽道了句,“也许是惊吓。” “那倒不至于,你要对我有信心,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自信,但我敢保证这件礼能肯定能入你的法眼!” 云羽一脸真诚,多次强调,萧容庆倒想看看他究竟能背出什么好礼来。“姑且信你一次,但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得本王说了算,如若本王不满意,那这恩情还得另算。” 的确是他的感官最重要,但云羽怕他钻空子,事先申明,“那先说好了,你可不能明明喜欢,却偏说不喜欢,又赖我一个恩情。” 萧容庆不悦挑眉,“本王像是耍赖的人?” 云羽认真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像吗?” 轻“唔”了一声,萧容庆放弃了辩解,“正如你那天喝醉之时所说的,像我这种老奸巨猾之人,还真有耍赖的可能。” 一听这话,云羽顿感不妙,“我会这么评价殿下?不太可能吧?” “你不觉得这话很耳熟吗?你自个儿亲口所言,该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了吧?本王不是没喝过酒,不要拿醉酒来糊弄。” 经他这么一提醒,云羽那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好似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死期到了,活不长,所以才口无遮拦,偏偏后来没死成,再回想起那天晚上说的那些浑话,云羽懊悔不已,生怕萧容庆有记仇, “许是殿下酒量好,所以什么都记得,我酒量差,反正我没有任何印象,指不定是你诬陷我。” “所以真正爱耍赖的不是本王,而是你,敢说不敢认,小怂包!” 被揶揄的云羽不愿在他面前落下风,大着胆子道了句,“我也没说错什么呀!你就是老谋胜算,你敢说你自个儿不圆滑?” 萧容庆深以为然,“某个地儿确实又圆又滑。” 云羽愣怔了一瞬,当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时,顿时就羞红了脸, “我说的是你在朝堂之上,为人处世圆滑,你在胡扯些什么呀?没羞!” 她那羞赧的神态尽落在萧容庆眼底,他忽而勾唇,玩味一笑,“本王指的也是官场,却不知你想到了什么,某个不可描述,能将你填满的东西?” 云羽的小脸儿越发绯红,眼神飘忽,甚至不敢去看他,“我很纯洁的,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既然不晓得,你又怎知本王说的是不纯洁的东西?” “我……”云羽被他噎得无言以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狡辩。她暗恨自个儿就不该着急,一着急就容易说错话, “你总是给我挖坑,拿我打趣,我不想理你!” “是你自个儿想歪了,还好意思怪本王?” “明明是你误导我,就是你的错。” 她的语气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敢跟本王犟嘴,敢指责本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意识到不妥,云羽立马有所收敛,软了语气道:“是我僭越了,还请殿下见谅。” 实则她在他面前倒也不必这般小心谨慎,“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好似没有从前那般怕我。” 萧容庆一直都记得,那天云羽中了药,神志不清醒时,他曾问过她,是否喜欢他,而舒云羽的回答则是----她很怕他。 但今日的舒云羽明显比以往更开朗一些,对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深的戒备。 赶巧他说起此事,云羽顺势讨论了几句,“其实怕不怕的主要还是看你的心情,但凡你心情好,态度好,我就不怕了。 一旦你突然变脸,我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你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而我只是个普通人,你手握生杀大权,随时有可能要我的小命,我怎么可能不怕你?” “如今你确认了身孕,地位和以往大不相同,就连本王也得敬你三分。” 云羽浑不当回事儿,“身孕保我的同时,也会给我招致杀身之祸。什么位分荣华,皆是过眼云烟,随时都有可能消散,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殿下别捧杀我,我可担不起!” 说她机灵吧!偏她有时犯傻,总说些他不爱听的,“你别说些糊涂话,本王也不至于对你发火。” 这便是舒云羽最难之处,“那我怎么知道哪句话触碰了你的逆鳞?你总是突然变脸,有时候我都不晓得你为什么生气,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哄劝,真是怕了你了。” “今儿个不怕了?” “也怕,不过……”云羽有所迟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成功勾起了萧容庆的好奇心,“不许卖关子。” “是你让我说的,那咱们可先说好了,万一我说错了什么话,你可不许生气。”未免自个儿又挨训,云羽率先为自己争取一个赦免。 萧容庆等着听后话,也就没同她计较,顺口答应了。 得他应承,云羽这才放心的继续说下去, “今儿个之所以敢说,是因为我有种直觉,感觉殿下今天心情挺好的,应该不至于发火,这才大胆的与你闲聊了几句。” “或许你的直觉有误。” “不是吧?我又说错啦?”云羽顿感懊恼,但又立马声明,“即便错了你也不能发火,才刚可是说好了的。” “是你自个儿说好的,本王可没应承。” 云羽红唇微努,鼓起的香腮写着大大的不满,“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临时反悔,毫无信用,你这样是会没朋友的!” “朋友”这个词,在萧容庆听来,既不顺耳,更不顺心,“本王稀罕跟你做朋友?” 第183章 萧容庆的温柔承诺 云羽被他噎得无言以对,绯红的檀口一撇,忿忿然道: “是呢!您可是摄政王!高高在上,手握重权,随便下个命令,就有多少人趋之若鹜的为你做事,你当然不需要朋友,你只需要权势就足够,谁敢违逆你的意思呀?” 她这阴阳怪气已经写在了脸上,萧容庆又岂会听不出来,“这是在挖苦本王?” 被他戳中的云羽并未承认,“没那个意思,只是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吧!殿下在乎权势,但我在乎朋友和友情。你可以用权势去命令一个人,但当你没有权势之时,他便不会再听你的。但若有情分在,不论你得势还是失势,那个人都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始终站在你这边。” “谁是你的朋友?你说的该不会是锦岚吧?如果锦岚知道你怀了本王的孩子,你觉得她还会对你好吗?这便是你所谓的友情?坚不可摧,还是一击即破?” 萧容庆的反问令云羽心虚之至,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她心知肚明,有朝一日,假如锦岚知道真相,定会恨透了她,所以她和锦岚的关系并不稳固,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至少素枝待我挺好的,她一直都为我着想,帮我隐瞒了很多事。” “那是因为她是本王的棋子,本王护着你,她才会护你,一旦本王不愿保你,你觉得她还会维护你吗?” 原本云羽还觉得自个儿有两个朋友,被他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你说得对,锦岚亲近我,是因为有这个孩子做纽带。素枝对我好,也只是听从你的命令,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亲情,没有友情,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偏我还倔强的想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也许下辈子不至于活得这么累。” 舒云羽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她一向坚强乐观,哪怕自己的处境再卑微,再艰难,她都愿意坚持下去。 诸如锦岚和素枝待她好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只是今儿个骤然被萧容庆点破,她突然就很难受,濒临崩溃的状态…… 也许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挑破又是一回事。 有些脆弱难堪,她可以自己消解,但却不希望被旁人戳穿。 说到后来,云羽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刻意偏过头去,似乎不愿意让他看到。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萧容庆略显差异,“你哭了?” “才没有呢!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去哭。” 云羽倔强的吸了吸鼻子,又快速的抬手抚过面颊。 尽管她一直侧着身背对于他,可这些细微的动作还是落在了萧容庆眼底。 他直接抬手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但见那晶莹的泪珠正挂在她的扇睫之上,将密长的眼睫浸湿了大片,泛红的眼眶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那两行湿润的泪痕滑过芙蓉面,落在萧容庆心底,灼得他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愧疚。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云羽竟是如鲠在喉。 从前他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但这一次他觉得自个儿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 萧容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屈指为她擦拭着面上的泪痕,云羽却侧过脸去,她的薄唇紧抿,并未抱怨什么,但微微颤动的鼻翼已然写满了委屈和酸涩。 是他有错在先,惹她伤心,他哪好意思再同她计较?即便她态度冷漠了些,他还是不忍责怪她。 萧容庆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一棵大树,至少本王还站在你这边。” 素枝多多少少还有几分真心,至于萧容庆,那就更不必提了,云羽根本不敢对他抱有任何奢望, “那也只是出于利益,没有半分情意,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煽情之词她怕是不会信服,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 “你忘了?你还有个孩子。既然本王在乎利益,那这个孩子便是你最大的筹码。只要孩子在,本王便会一直护着你们母子。” 是啊!云羽一直都在期盼怀上身孕,她只知道有了身孕就能活下去,可对于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似乎没有过多的感触,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腹中怀的是一个生命。 “那如果,孩子不在了……” 萧容庆手指微转,拇指轻抚着她面上的泪痕, “别总说些丧气话,凡事要往好处去想,先前你不是很乐观吗?事实证明,老天对你还是眷顾的,如今你已经如愿怀上了。 深宫危险重重,但你要相信你可以化险为夷,就算你不相信上苍,至少可以相信本王。孩子若是没了,朝局便会动荡,所以本王不可能让他出事,你……也一样!” 萧容庆的神情似乎很郑重,像是在跟她讲道理,又像是一种承诺。 他的神情异常肃凝,但又夹杂着一丝温柔,是云羽从未见过的,温柔得都不像他了。 “我……可以信你?” 迟疑了好一会儿,云羽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萧容庆不可置否, “除了本王,还有谁值得你信任?” 云羽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没什么值得她信任的人了。但萧容庆的承诺,她还是不敢轻信, “那万一你今日承诺,过后又给忘了,或是反悔了,不再管我的死活怎么办?” “本王不会轻易许诺,既然许了,便不会随意反悔。” “那可说不准,毕竟你阴晴不定,你这会子心情好,说的好听。等到哪天心情不好,我再提及此事,你拒不承认,我又能拿你如何?” 她似乎很没有安全感,若搁旁人,萧容庆可能会不耐烦,但若是舒云羽,他似乎也能理解。 因为曾经的他的确对她态度很不好,她不敢轻信他,也算是人之常情,他不该怪她。 思及此,萧容庆遂将大拇指上的扳指递给了她, “以此物为信,算是本王对你的许诺,倘若有朝一日本王真的不认,你可以拿扳指出来,向本王提要求。” 云羽将信将疑的接过,扳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热,云羽紧盯着扳指看了许久,白底飘绿的翡翠扳指,成色倒是不错,只是她能拿此发号施令吗? “就这个扳指,管用吗?” “众人皆见本王戴过这个扳指,本王若是违背承诺,不再管你,你便可拿出扳指,告诉众人,本王与你关系不菲。” 云羽略一深思,心中略微不安,总觉得这法子不靠谱,“对我而言,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这对你是一种威胁,你应该是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能允许这个世上有对你威胁的存在?” 第184章 他的吻,那么烈 萧容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与舒云羽真的很了解他,他的确不允许有人会对他产生威胁,可当舒云羽质疑他的承诺之时,他竟然没有生气,反倒想着如何证明自己没有敷衍她。 即便明知这种证明的方法并不明智,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本王既然承诺,便不会失信于你,本王无所畏惧,除非你突然反水,背刺本王。” 云羽可没这个胆子,“我与你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背刺你,那我自个儿也活不成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虽然萧容庆选择赌一把,但输或赢却是未知之数,“那也保不准,万一你因为某些原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拉本王下水呢?” “殿下的意思是,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宁死也要谋害你?那你可真是想错了,你也知道我有多惜命,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你若是不信我,那这扳指你还是收回去吧!省得你因为这事儿猜忌我,我反倒没有安生日子过。” 说着云羽便将扳指还给他,萧容庆并未伸手去接,“本王既然敢给你,你便留下。省得你在这儿担惊受怕,哭哭啼啼,聒噪!” 云羽不满提醒,“这可是我的寝帐,你待在我的寝帐中,还嫌我聒噪?那你可以离开呀!干嘛还要赖在这儿?” 细算起来,她也有不聒噪的时候,“你躺在下方哭哭啼啼的向本王求饶之时,倒也算是悦耳动听。” 云羽怔了一瞬,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他指的是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云羽娇哼一声,羞愤的轻锤了他一拳。 眼疾手快的萧容庆径直伸出大掌,包住她的小拳头,云羽想收手来着,怎奈他攥得太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窘声恼嗤, “我才没有呢!不要瞎说。” 她的娇颜上浮现出一抹羞赧的愠色,看得萧容庆心念微动, “往往只有被戳中的人才会恼羞成怒,就像现在这样,气鼓鼓的瞪人,想反驳却又找不出说辞,奶凶奶凶的,却又毫无攻击力,只会装腔作势吓唬人。” 他居然说她吓唬人?不服气的云羽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好欺负的,她不由分说,直接拽住萧容庆的手,又轻又狠的吆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萧容庆轻嘶了一声,这个动作本身就很亲密,只因她吆他的同时,她的唇齿和小舍亦会碰到他的手。 哪怕只有片刻似有若无的碰触,也能令他的心田涌出一股乱流。 待他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然出现了一排牙印,与此同时,云羽下巴微扬,红唇微努,一副又凶又狠的模样, “谁说我只会装腔作势?兔子急了也会吆人的,现在你看到了吧?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发起火来很凶的!” 看着那一排深浅不一的压印,萧容庆忽然就笑了,“你这只猫是挺凶的,看来本王不该留你的尖牙,合该拔了才是。” 云羽还想反驳来着,可她的话尚未道出,才启唇,一抹柔软便猝不及防的覆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灵巧的小舍自她唇齿间滑了进来! 云羽轻呜着以示反抗,怎奈他并未收敛,反倒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深! 从前萧容庆的吻尚算克制,今日他却没有任何顾忌,吻得那般激烈,似惩罚,又似在疯狂的占有! 两人的气息逐渐有所改变,变得凌乱无序,尤其是萧容庆,声调渐低渐哑,一双手也不老实的去扯她的衣带,甚至还放肆的探至衣襟间,丈量雪原的高度。 意识到不对劲儿,云羽仓惶的偏过脸去,气息不稳的她慌声提醒道:“亲亲也就罢了,不要再继续,若是再将那团火给燃了起来,又该如何收场?” 萧容庆已然顾不得考虑后果,只因此刻的他已被舒云羽的柔香温糯给拨动了心弦。 有些念头一旦升起,便很难控制,而他也不想再费神克制,“那就让它继续燃烧,烧尽了自然也就熄灭了。” “从前殿下可以放纵,但现在不行。我已经确认有了孩子,那便得收敛些,以免伤着胎儿。” “你真正的身孕也就一个月,碍不着。”萧容庆还想再继续感受她的一切,然而云羽再次提醒, “我听太医说过,三个月之前是最危险的时候,千万要注意。我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可不能大意。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我这个脑袋又该搬家了。” “有本王护着你,你怕什么?” 云羽始终谨记,男人在帐中的话信不得,“你护着我的前提是有孩子,一旦没有孩子,你也没理由再护着我呀!所以保住这个孩子至关重要,万不可冒险。” 云羽满目诚恳的与他讲着道理,目睹她眼底的那一抹惶恐和紧张,萧容庆忽然觉得自个儿有些混账。 按理来说,他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胡来,方才他究竟是怎么了?面对舒云羽那娇俏动人的模样之时,他居然抑制不住的亲吻了她,甚至还想再继续? 诚如云羽所言,一旦孩子没了,局势骤变,即便他能勉强控制,却也劳神费力,他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冒险,合该谨慎一些,护着她的身孕才是。 恢复了理智的萧容庆这才松了手,回身坐了起来,起身下帐,兀自倒了杯茶,试图用茶水来浇灭心底那团仍在燃烧的火焰。 帐中的云羽也坐起身来,无措的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鬓发,她忽然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想催他离开,可她晓得他的性子,越催他越是不走,根本就不会听她的,倒不如不催,兴许他自个儿觉得无趣,也就离开了吧! 眼瞧着他坐在那儿半晌无语,云羽好奇问了句,“你……这会子好些了吧?” 萧容庆的气息稍有平复,但依旧未能恢复如常,“你以为燃起的火焰是那么容易就扑灭的?” 云羽想当然地道:“我感觉挺容易的呀!我这会子已经平复了。” 这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要不要切身的感受一番它究竟是沉睡还是苏醒?” 这可就为难她了,“这是你的个人感知,我怎么感受得了嘛?” 萧容庆的视线落在了她的纤指间,幽幽地道:“可以用抓握的方式去判断。” 云羽低眉看了看自个儿的手指,不由回想起书中的描述,以及那些放肆大胆的图画,才稍稍平复心绪的她瞬时又红了脸, “还是别冒险了吧!万一它已经有了困意,我再把它给吵醒了,那还了得?” “那就再将它哄睡,反正它听你的,只有你能治得住它。”萧容庆凝着她的水眸,声音越发低哑,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第185章 驯服不了萧容庆的龙 一想起某些夜里那条龙嚣张跋扈,放肆欺负她的情状,云羽至今后怕,“你家那条龙坏得很,一点儿都不听话,我可驯服不了它。” “不试试怎么知道驯服不了?” “又不是没试过,一试就很难停下来,得安抚它好几回。” 云羽义正言辞的抱怨着,萧容庆忽觉好笑,也就陪她闲扯了几句,“那也得分人,它可不是看到谁都会苏醒。” 仔细琢磨着他的话,云羽忽生好奇,“莫非殿下对比过?除了我之外,殿下还与谁试过?” 她从来没问过这些,今儿个却突然与他探讨起来,萧容庆凝着她的眸子,不答反问,“怎么?你对本王的私事很感兴趣?” 他没有明着回答,大抵是不愿讨论这些吧? 云羽忽然觉得自个儿有些多嘴,她无谓一笑,“随口一问罢了!我对殿下的私事不感兴趣,只要殿下保我小命即可。” 她一句话将这个话头给堵死,萧容庆似乎连回答的必要都没有了。 晃动的烛火提醒着她,夜色已深,他不该在这儿继续逗留。 临走前,萧容庆对她道:“明日是赏花宴,若你不愿去,可以找个借口留在撷芳殿。” 他猜得没错,云羽的确不愿意去,可是锦岚发了话,说是明儿个三王子会到场,她怕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想让云羽陪着他,给她壮壮胆儿。 云羽不忍让锦岚独自面对,只能陪同出席。 她自己做了决定,萧容庆也就不再多管,无非是到时候多派几个侍卫护着她。 四月初九这天,大启皇宫举办赏花宴,邀请安南国三王子参宴。 御花园中栽培着各色名品山茶、牡丹、芍药、月季和海棠,每一株都有它的特色,瑰丽的色泽漫至花园,竞相绽放,将这御花园妆点成一片花海绿林,美不胜收。 三王子虽在安南国见识过不少名品花木,可一到大启的御花园,他才真正见识到大启的地博物广,有些个山茶、牡丹皆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品种。 随行的使臣一看三王子赞不绝口,随即主动向摄政王请求赐花种。 负手而行的萧容庆朗声道:“赐花事小,只是这些花十分娇贵,大启与安南的气候有差异,这些花到了安南,大抵不好养活。” “那就劳烦王爷再赐一名花艺师,传授养殖技巧,我等必定悉心看护,让这些花在安南大放异彩,广泛种植,使得它们美名远扬,才不枉它盛放一场。” 彼时锦岚跟云羽正在共赏一株姚黄,忽闻三王子道:“***应该也很爱花儿吧?想来对于养花颇有心得,安南国也有一些独特的名品花卉,小王诚邀***去安南游玩,互相交流养花心得。” 锦岚闻言,立时警惕起来,冷声申明:“本公主只爱看花,不爱养花,养花太过琐碎,这种事儿还是交给宫人去办吧!本公主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如若得空,我宁愿去骑马打猎。” 即便锦岚回怼了他,三王子望向她的眼神依旧难掩爱慕,语气异常温柔, “***性子豪爽,小王倒是想一睹***的飒爽英姿!听闻大启夏猎的场面十分壮观,不知小王是否有荣幸见识?” 算起来的确到了狩猎的季节,借着此事向安南国展现大启国威,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萧容庆顺势应承,说是让礼部安排此事,择一吉日启程。 锦岚没想到自个儿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会让三王子又提出一个请求。 她暗自思忖着,如若此举不合时宜,想必皇叔不会答应,既是应承了,大抵是无伤大雅的吧? 心情烦闷的锦岚懒得管这些个朝政之事,料想皇叔自会处理。 自从到了御花园之后,她便猜到梁越恒今儿个也在场,但为了赌气,锦岚一直没有刻意寻找他的身影,因为李曼茹的事令她十分失望,她不愿再放纵自己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尽管锦岚并没有追随梁越恒的身影,但一旁的赵明奕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只是在刻意掩饰,因为她的眼神很飘忽,与人说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并不像从前那般自在随心。 今日这赏花宴,三王子也在场,大抵是别有意图吧?看来三王子已经等不及想要一个答案了。 在此期间,三王子一直在跟锦岚说话,锦岚懒得搭理他,她才和云羽说句话,就被他给打断,锦岚烦不胜烦, “你去讨论你的政事呗!干嘛总待在我们身边?” 三王子一脸无谓,似是并不感兴趣,“政事有那些个使臣讨论,小王最需要解决的是婚事,小王找人算过我们的生辰八字,十分相合,往后我们若是做了夫妻,必定幸福美满!” 云羽一听这话,神色凝重,“锦岚的生辰八字并未对外公开,三王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民间有流传,随意拿银子一打听就知道了。” 他居然还跑去打听锦岚的八字?想得可真多!赵明奕听不下去,近前恼嗤道:“民间传的都是假的,根本就不是锦岚真正的生辰,她与你一点儿都不合!” 打量着眼前的青袍少年,三王子不记得他的名,依稀记得他姓赵,好似也对锦岚很上心,三王子立时警觉起来, “你我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的话信不得!你说不合,那绝对是相合!” 云羽心道这个三王子还挺机灵,居然没上赵明奕的当。 众人正说着话,云羽忽然惊呼出声,只因她发现锦岚的面上有异常,“锦岚!你的脸……怎么有红斑呀?” “什么红斑?”锦岚赶忙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一旁的小宫女瞄了一眼,但见主子的面上浮现出两小片红斑,在那白皙的面上显得尤为清晰,宫女暗叹不妙, “糟了,***好像是犯了花藓!” 云羽一脸诧异,“锦岚居然有花藓之症?” 宫女点了点头,“大部分花都没事儿,但某些花可能会令***犯此症,许是今日御花园的花太多,而***临出门前忘了吃药,这才犯了花藓。” 赵静瑶乐得看好戏,赶忙凑过来,瞄见锦岚面上浮现出两三块红斑,不由咋舌,她轻“咦”了一声,难掩嫌弃, “看起来好吓人呐!会不会传染呀?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 云羽特地申明,“花藓不会传染,只不过犯了花藓的人痛痒难忍,比较遭罪,且还会影响容貌。” 锦岚也很注重自己的相貌,自觉难堪的她立时侧过身去,避开众人的视线,拿巾帕遮住自己的脸颊。 云羽让人去请太医过来,梁越恒见状,本想上前询问,可他刚抬步,就听到父亲干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不该太过关心锦岚。 想起父亲那日跟他所说的话,梁越恒迟疑片刻,终是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脚,依旧立在原地,并未再问询。 赵明奕也很担心锦岚的状况,他立即上前,关切安抚,“太医很快就来,这病他肯定能治,你别怕。” 起初赵明奕还很担心,怕锦岚无法接受,可他惊讶的发现锦岚居然冲他眨了眨眼! 瞧这情状,她似乎对这件事并不上心,莫非她是伪装? 略一深思,赵明奕已然猜出锦岚的小伎俩,她应该还是不太愿意与他定亲,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当众折损自己的容貌,试图浇灭三王子的热情。 他与她商议的定亲之法才是最稳妥的,难道锦岚就这么不信任他吗?她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跟他定亲?她就这么讨厌他? 第186章 你们真的私定终身? 赵明奕黯然伤神,尽管他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会担心锦岚的状况。 即便这是她的计划,但花藓之症却是真的,做不了假,那她这会子应该很痛苦,毕竟此症犯了之后便会发痒,且还会影响容貌,令人焦虑难安。 锦岚那么爱美,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在乎自个儿的容貌有损呢? 然而此时的锦岚巴不得众人都看到,她以帕掩面,但却没有把红斑遮全,特地显露一部分,而后故意转过身来,望向三王子, “实不相瞒,其实我自小便有花藓之症,一犯病便会起红斑。我这样的人若是做你的王妃,往后便无法陪你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万一花藓之症突犯,影响仪容仪表,岂不是令你难堪?你我虽有缘,却终究无分,还请三王子另择王妃。” 看着她面上的红斑,三王子英眉紧皱,迟疑片刻他才道: “花藓并非治不好的绝症,无非是遭些罪,吃几日的药应该也就会恢复了。此等小事,小王不会介意,小王是真心爱慕你,若说不爱容颜,那是假的,但小王更爱***洒脱真实的性子,不会因为你有此病症便放弃求亲,小王仍旧愿意娶你为妻,此情天地可鉴!” 不是吧?这场面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锦岚假借哭泣,悄悄转过脸来,和云羽面面相觑。 云羽也是一脸懵然,按理说,那三王子见色起意,倘若他看到锦岚容貌有损,应该会顺势放弃才对。怎的他还要求娶锦岚? 她二人辛辛苦苦才琢磨出这法子,到了竟是毫无用处! 锦岚顿感挫败,心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她真的要退而求其次,跟赵明奕定亲吗? 为表诚意,三王子又转向摄政王,他才是大启的话事人,真正的决策者,锦岚的婚事应该也由他做主,只要他答应,那么锦岚应该也就无法拒绝。 是以三王子再次拱手表态,“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自从那日街市相见之后,小王便对锦岚***心生爱慕,至今难忘,想求娶她为王妃,还请王爷成全小王的一片赤诚之心。” 上回他提出请求时,萧容庆没给个明确答复,只说需要斟酌,三王子不死心,再一次当众提出,这一回萧容庆必须给个答复。 一则锦岚不愿远嫁,二则萧容庆也希望她留在启国,那就只能找借口。 前几日他与梁越恒讲明此事,让梁相表态,梁相倒是没明言,但昨儿个梁越恒又来求见,欲言又止的向他声明,说是打仗之时受了伤,伤到了男人的根本,大夫说往后他可能无法行周公之礼。 倘若他真的有这方面的障碍,便会影响锦岚的幸福,所以他不能与锦岚定亲,对此萧容庆表示怀疑,问他上回为何不提,时隔几日,这才提及,不免有些可疑。 梁越恒只道事关男人的尊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在人前提及,可他又不能自私的隐瞒此事,耽误锦岚的终身幸福,是以痛定思痛,他才决定公开此事。 明摆着他是在找借口,萧容庆看透不说透,因为这种病不便探查。 当时萧容庆没与之多言,他打算等着今日直接当众赐婚。 梁越恒敢跟他说那些事,但他应该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那就只能接受。 锦岚一再要求,不许他赐婚,萧容庆若这么做,锦岚必定又要找他闹腾。闹就闹吧!反正她喜欢的人是梁越恒,闹到最后,她应该还是会认可这门婚事。 萧容庆已然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是以三王子的请求,他不可能应承, “三王子的一番赤诚之心令本王十分感动,实则本王也打算为你二人赐婚,怎奈锦岚她居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二人还私定终身,气煞人也!” 乍闻此言,众人议论纷纷。 皇后一听这话,立即望向锦岚,低声询问。“锦岚,你……你与谁私定终身?” 这样的情形令锦岚颇为诧异,皇叔不是不许她和赵明奕定亲吗?为何又突然提及此事? 难不成他再三斟酌过后,认为赵明奕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才改了主意? 一旁的云羽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依照她对萧容庆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把锦岚许给赵明奕,他应该是想强制赐婚,将锦岚给梁越恒。 私下赐婚,锦岚肯定要闹腾,可若当众赐婚,锦岚为了顾全大局,大抵不敢说什么。 赵明奕也觉不对劲,只因睿王说这话时,目光根本不曾落在他身上,而是看了不远处的梁越恒一眼。 这明明是他提出的法子,为什么要便宜梁越恒?一旦睿王开了口,此事便没有回转的余地! 思及后果,赵明奕不再犹豫,径直上前两步,拱手道:“回禀皇后娘娘,与锦岚私定终身的人,是微臣。” 赵明奕突然站了出来,皇后愣怔当场,难以置信,萧容庆还没来得及公开那个人的身份,赵明奕居然横插一脚, “赵明奕!你好大的胆子!” 萧容庆斥责的是他打乱了他的计划,但赵明奕却故意曲解,顺着他的话音道: “下官与***私定终身,的确不妥,可我们是真心相爱,此情天地可鉴,下官实在不忍看着锦岚远嫁安南,不得已之下才公开此事,还请睿王殿下见谅。” 方才睿王说锦岚与人私定终身之时,梁越恒便在担心睿王会当众强制赐婚,他还在想着,万一睿王赐婚,他又该如何应对? 父亲交代过,他不能娶锦岚,他正为此事而惆怅,哪料赵明奕竟会挺身而出。 三王子却觉得他们在拿人当猴耍,“你若与***有情,那日为何不提及?直至今日才提?这不合常理!” “我们本打算公开,可先帝突然驾崩,举国上下为先帝守国丧,不宜提感情私事,我便想着暂时隐瞒,等到国丧之后再说,怎奈三王子错爱闹到这个地步,我们只能提前公开。” 赵明奕拿国丧做借口,听起来倒算是合情合理。 三王子还是不信,他总感觉锦岚看赵明奕的眼神不像是有什么情愫,平静的像是普通朋友,根本就不像是情深意重。 三王子尚未开口询问,皇后已然急不可待的质问,“锦岚,你倒是说句话啊!赵明奕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与他私定终身?” 第187章 舒云羽,你很了解萧容庆? 原本锦岚打算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才想用花藓之症吓退三王子,未料三王子竟是不吃这一套! 与赵明奕假定亲一事,锦岚始终有所犹豫,然而此时话赶话已经说了出来,她若是否认,那岂不是等于在告诉众人,赵明奕在撒谎? 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说到底赵明奕是为了救她才会说出这番话,她若是否认,他便得遭殃,她不能坑害他呀! 可一旦承认,后果是什么?大抵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当她面临这样的困境之时,梁越恒一句话不说,只有赵明奕肯帮她,此情此景,令锦岚越发失望,她一气之下也就承认了, “对,我的确与赵明奕私定终身,非他不嫁!” 亲耳听到锦岚说出这番话,尽管明知是假,但赵明奕还是觉得很受用,因为最终锦岚接受了他的提议,选择与他定亲,至少证明她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赵明奕可是太后的人,锦岚一向与太后不睦,如今竟与赵家人有牵扯?这丫头平日里尚算聪明,怎的关键时刻犯糊涂? 再者说,她不是喜欢梁永恒吗?却突然与赵明奕走在一起,这又算怎么回事儿?皇后对此深感疑惑, “你可是堂堂***,合该光明正大的定亲,怎能不与长辈商议,与人私定终身?” 皇后一再质问,锦岚烦不胜烦,不愿回答,赵明奕拱手道: “是微臣主动与锦岚定下终身,此事不怪锦岚,娘娘若要责罚,微臣一力承担!” “损害***的清誉,这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吗?” 面对皇后的厉声斥责,赵明奕并无一丝慌乱和懊悔,他侧眸望向锦岚,郑重其事地道: “只要能与锦岚在一起,再重的惩罚,再大的罪名,微臣也愿意承担,还请皇后娘娘和睿王殿下成全!” 迎上他那一派深情的眼神,锦岚心道他一定经常去戏楼看戏吧?否则他做戏怎么会如此逼真? 云羽却觉得赵明奕是在借机表达自己的心声,戏假情真。 出言质问的一直都是皇后,自始至终,摄政王只是薄唇紧抿,一派严肃,似在斟酌着什么。 三王子越发觉得此事有蹊跷,但他始终认为锦岚的话并不能决定结果,不死心的三王子又转头对摄政王道: “小王对锦岚***情真意切,按理说,这婚姻大事应该由长辈做主,私自定终身,做不得数吧?***年少被人蒙骗诱拐,实属情有可原,小王并不介意,恳请王爷做主赐婚,只要有婚约在身,料想***也就断了这门心思,今后小王定会善待***,全心全意疼爱呵护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云羽暗自思量着,若搁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大抵也就放弃了,可这位三王子对锦岚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哪怕锦岚当众说她与人私定终身,三王子仍旧大度的表示不在乎,再次求亲,当真是稀奇! 计划骤然被打乱,偏偏萧容庆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火,因为前半句的确出自他口,只不过后半句被赵明奕打了岔。 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否认赵明奕的说法,改口说真正与锦岚私定终身的人是梁越恒,那锦岚就会成为笑话,她的私德也会被人诟病。 安南国的三王子和使臣皆在这儿,他可不能让此事沦为两国的笑柄,于锦岚的名声不利,也有损大启的国威。 为着大局着想,最终萧容庆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顺口应承, “三王子深情感天动地,怎奈你与锦岚有缘无分,感情之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她已心属赵明奕,不愿再嫁给旁人,甚至还以死相逼,为这此事还大病一场,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亦是本王最疼爱的侄女,本王不能不顾她的生死和意愿。 若是强行为你和她赐婚,万一闹出人命来,本王无法向先帝交代,更无法向高宗交代,是以你的心意只能被辜负,本王会另外为你择选宗室贵女联姻,令大启与安南永修百年之好,安邦立业!” 萧容庆的这份场面话说得十分漂亮,冠冕堂皇,说到底他就是不愿意赐婚,三王子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 纵使心中不满,他也无可奈何,谁让安南向大启称臣呢?安南国内乱已久,眼下才稍稍平定,在这个时候,他们绝不能得罪大启。 无奈之下,三王子只得放弃,哀叹道:“未能与***定亲,实乃毕生遗憾,小王只盼着来世再与***续前缘。” 锦岚白了他一眼,只觉得这话好生晦气,且他这人也很造作,“我活得很好,暂时不想来生。” 他不过随口一说,都要被回怼,看来锦岚对他十分厌恶。 若非为了前程,他又岂会如此卑微的讨好锦岚?只可惜事与愿违,眼下三王子也只能另谋出路。 这场赏花宴成了闹剧,锦岚借口患了花藓之症,就此请辞,云羽要去陪锦岚,也就没有参加酒宴,陪着锦岚一起回往重华宫。 许香禾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她在装病,实则她的病已经好了,但她担心萧容庆赶她离开,所以依旧对外宣称自己尚未痊愈,仍在休养,今儿个的赏花宴她也就没参加,只在重华宫中等消息。 听她们说起赏花宴上所发生之事,许香禾懊悔不已,她很后悔自个儿没去,错过了这么精彩的场面。 “我好奇的是,如果赵明奕没有主动站出来,萧大哥会为你和谁赐婚呢?” 锦岚兀自猜测道:“先前我再三跟皇叔声明,不许强制为我和梁越恒赐婚,那他要选的人应该就是赵明奕吧?” 云羽沉吟道:“赵家是太后的人,睿王与太后势不两立,他不可能让你嫁给赵明奕,所以他原本要选的人应该还是梁越恒,只不过被赵明奕捷足先登,睿王不愿让安南国看笑话,这才顺水推舟,勉强应承此事。” 云羽似乎很笃定,许香禾心生诧异,“你怎知萧大哥是怎么想的?他跟你说过吗?你好像很了解萧大哥?” 第188章 她的唇抹了蜜 许香禾的语气似有几分防备,云羽当即声明,“睿王当然没说过,我瞎猜的而已,猜错了也未可知。” 实则许香禾也是这么猜的,但那是基于她与萧容庆的多年相处和了解才得出的结论,舒云羽和萧容庆并不相熟,她居然能想得这么深,着实出乎许香禾的预料。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人比她更了解萧容庆吗?这种认知令许香禾感到很挫败。 那会子锦岚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她并未深思,这会子听云羽说起,她才恍然大悟,“还好赵明奕站了出来,一旦皇叔乱点鸳鸯谱,这事可就难收场了。” 锦岚的语气中夹杂着的那一丝庆幸令许香禾无法理解,“可你喜欢的人是梁越恒啊!萧大哥若真当众赐婚,他不敢推辞,你也能如愿嫁给他,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若搁从前,或许锦岚真的会半推半就,但现在不一样了, “若是因为不能做武将,他放弃做驸马,那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但若是因为他喜欢李曼茹,那我便不会再稀罕他,他可以心中揣着武将的梦想,但他不能心属别的女人!” 李曼茹的事令锦岚耿耿于怀,今日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可萧大哥不是说,赵明奕与你定亲目的不纯嘛!” 锦岚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一直犹豫不决,“今日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至少今儿个算是正式回绝了三王子,令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等他离开之后再解决我跟赵明奕的事。” 云羽也认为锦岚的事急不得,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也别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没招儿,你还可以求助睿王。” “可是皇叔不许我跟赵家有牵连,我却违逆他的意思,当众承认我跟赵明奕私定终身。皇叔肯定恼我,指不定他又要训责于我,我好怕他忙完就会过来找我。云羽、香禾,你们都留下来陪我,以免他突然到此找我的麻烦。” 锦岚很害怕被质问,云羽理解她的心情,便留在这儿陪她,晚间也在这儿用晚膳。 膳毕,锦岚还想让云羽在此留宿相伴,云羽倒是想陪她,却又不敢应承,因为她怕晚间萧容庆突然去了撷芳殿,找不着人,那她可就没法儿交代了。 再者说,她这情况特殊,很容易招致祸端,相比之下,撷芳殿还算是安全一些,是以云羽不敢轻易在外留宿, “下午睿王一直没过来,晚上他不太可能找你,你放心吧!明儿个得空我再来陪你。” 许香禾倒是愿意陪她,但她对外宣称自己尚未痊愈,那么她就不能与锦岚同宿,以免被人拆穿。 锦岚转念一想,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她也不能一直拉着别人作陪,皇叔肯定会找她,早晚而已。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想通之后,锦岚也就没再强求,她亲自送云羽到宫门口,目送人远去,这才又回了自个儿的寝房。 云羽猜得没错,晚间萧容庆还真就过来了,只不过一进来他就沉着一张脸,瞧那模样,似是正在置气,心情极其不佳。 云羽行至桌畔,为他斟了杯温茶,“怎的愁眉苦脸的,谁惹你生气了?” 萧容庆闷声嗤了句,“明知故问,还能有谁?自是你和锦岚。” 才斟好茶的云羽忽然就不想递给他了,她轻捋身后的衣裙,在旁坐下,“锦岚惹你生气,我能理解,可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你怎的连我也一并恼了?” “本王且问你,花藓之症是不是你给锦岚出的馊主意?” 萧容庆既然敢这么说,料想他应该是有证据的,事实上云羽也没打算再瞒他,否则后果更严重。 “的确是我的主意,不过我可是为了殿下着想,你不是不希望锦岚跟赵明奕定亲吗?所以我便想着用这个法子让三王子知难而退,只是未能成功而已。” “三王子一心求娶锦岚,你以为他只是见色起意?他是想利用锦岚的身份和大启的支持,稳定他在安南的地位,助他夺取太子之位。 所以不论锦岚长什么模样,是美是丑,他都会费尽心思争取联姻,哪怕她有花藓之症,三王子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念头!” 怪不得这三王子会如此执着,云羽只当他是贪图美色,谁曾想,他图的是权势, “如此说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你管的闲事可不止这一桩,你还撺掇锦岚与赵明奕定亲!” 萧容庆冷哼恼嗤,云羽赶忙摆手,“殿下冤枉我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和锦岚都没料到赵明奕竟会突然站出来。” “上回在御花园,你还在为赵明奕说话,说宁愿选他,可不就是在暗示锦岚,赵明奕比梁越恒更适合他。” 呃……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云羽无可反驳,但还是尽可能的狡辩一番, “我只是想劝锦岚,不要在梁越恒这一棵树上吊死,她贵为***,还有更多的选择,没必要执着于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可你应该知道,她嫁给梁越恒,于现下的局势才更有利。” “此话何意?” 迎上云羽那好奇的眼神,萧容庆淡瞥她一眼,“本王的心思你应该很明白,又何须多问?”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云羽不确定萧容庆是不是在诈她,于是她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我猜的可不一定准,万一猜错了呢?还请殿下明言指教。” 他来明言,可就没意思了,萧容庆需要的是舒云羽的坦诚,“本王喜欢聪明人,不喜欢装糊涂之人。” “我不是装糊涂,只是不敢妄论朝政,以免招惹祸端。” “准你议论,直说便是。” 云羽暗自思忖,若她说出自己的见解,或许他心情一好,还会跟他探讨,但若她什么都不肯说,对他有所保留,那他往后便不会再向她透露任何关于朝堂上的事了吧? 以她现在的处境,的确应该掌握一些朝堂上的信息,对自己才更有利。 权衡利弊之后,云羽决定道出心中所想, “我猜是因为梁相一直保持中立,殿下想得到梁相的支持,毕竟朝中许多官员都是他的门生,他若能站在你这边,于你有很大的助益。 加之锦岚本就喜欢梁越恒,所以你才想促成这桩婚事,未料中途竟被赵明奕横插一脚,偏你顾及锦岚的名声,以及启国的国威,不能当众揭穿赵明奕的谎言,所以你才生气窝火。” 她居然又一次猜中了萧容庆到得心思,“你对本王似乎越来越了解。” 云羽心下一咯噔,她总觉得萧容庆看向她的眼神不怎么友善,不像是夸赞,倒像是警示,“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我不想了解你,了解的越多越危险。” 他不过随口一说,她竟是这般警惕,“在你眼里,本王就是一个蛮不讲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杀人不眨眼倒不至于,只不过你偶尔讲理,偶尔看心情,让人捉摸不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所以我不是很想探究你的心思。” “可若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死得更快。”萧容庆幽幽道了这么一句,云羽仔细一琢磨,亦觉有理, “那倒也是哦!那我就少知道一点点,浅尝辄止的了解个三分,应该不至于掉脑袋,也不至于太糊涂而惹你动怒。” 她自觉规划得很完美,萧容庆那微挑的英眉浮现出一丝哂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哪能跟殿下相提并论?您那是大智慧,我这是小聪明而已。” 她的奉承张口就来,萧容庆啧叹道:“你那张嘴还真是抹了蜜,惯会哄人。” 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些,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云羽试探着问了句,“所以呢?我费尽口舌哄了你那么久,你现在开心一点儿了吗?” 这会子她离他很近,说话时红唇开合,萧容庆的视线放肆的落在她的樱唇间,恍惚间似乎瞄见了那一抹柔粉, “你的舌,费力了吗?本王没有感觉到。” 第189章 撬开萧容庆的唇 他故意点名那个字,云羽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暗指些什么。 惊诧又羞窘的云羽心道他这人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怎的有些时候却那么的不正经! “说话时是挺费力的呀!”云羽佯装没听懂他的暗示,东拉西扯,萧容庆再次提醒, “力气没用到正处,便是无用之功,要让本王开心,你这点儿诚意可不够。” 云羽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似乎在无形之中被他给带偏了,“得罪殿下的人又不是我,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锦岚的事而恼火,这才出言劝慰,你不领情便罢,我不再管你的闲事。” 说着云羽便站起身来,孰料萧容庆一把拽住她,长臂一拽,直接将人揽至怀中。 猝不及防的云羽一个踉跄,就这般跌坐在他怀里,受惊的她一抬眸,便迎上萧容庆那深邃的墨瞳, “为锦岚着想?那你可得好好劝一劝本王,指不定本王一不高兴,还真就去找锦岚,严厉惩处,罚她禁足,哪儿都不许她去,也不准旁人去见她,包括你!” 听他这话,倒不像是针对锦岚,反倒像是针对她,“你这是在威胁我?” 萧容庆也不否认,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是又如何?” 他明摆着在耍赖,故意拿锦岚来胁迫她,偏偏云羽拿他无可奈何,她总不能真的不管锦岚吧?但若就此妥协,她又不甘心总是这般轻易的被他拿捏, “那你得保证,若是哄得你高兴了,你就不许再问责锦岚。” “那得看你的本事。”萧容庆并未一口应承,而是抛下一句似是而非之词,云羽对自个儿没什么信心, “我也就那么点儿能耐,殿下你是知道的。” 她的能耐,远超于他的想象,“你低估自己了,每回你的表现都能令本王感受到意外之喜。” “这种事儿得讲究氛围吧!我记得上次喝了点儿小酒,当时的氛围就很奇特。”实则云羽对那天的印象比较模糊,但某些片段却令她记忆犹深,不过那种奇特的氛围的确是可遇不可求。 提起那件事,萧容庆便想说她两句。“你还好意思提?现如今算起来,那个时候你早就怀上了身孕,却又饮了酒,极易伤及胎儿。” “还不是因为秦太医跟皇后娘娘说我没有身孕,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心里难受,这才借酒浇愁,我哪想得到自己居然已经怀上了!” 说起此事,云羽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也觉得对不住孩子,她就不该那么冲动。 她一脸懊悔,萧容庆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人在情绪低落之时的确容易冲动,已然发生之事,没必要再懊悔,往后注意些即可。眼下你的要务不是反省,而是如何平息本王的怒火。” 为了让锦岚逃过这一劫,云羽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可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哄萧容庆高兴,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亲一下吧! 因为平日里他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盯着她很不好意思,若是让他闭上眼,他肯定不会老实照做,随时都有可能睁开,或是压根儿不配合。 于是云羽眸光一转,灵机一动,抬指自青丝间扯下红色的丝带,顺手覆于他眸眼之上,再绕至后方,快速系上,打了个结。 先前云羽也曾提出过将他双眼覆住,那时萧容庆不肯配合,只因他对舒云羽不信任,怀疑她会趁机动什么手脚,云羽拿他没办法,只好将纱巾覆住自己的双眼,自欺欺人。 今日她突然就想反过来,让他感受一番被覆住双眼的滋味。 这一次萧容庆倒是没有扯下丝带,尚算配合。因为萧容庆发现这条纱巾十分轻薄,即使叠了两三层,仍旧可以透光,他还能隐约看到舒云羽的情状。 也许在她的认知里,这层纱巾可以带给她安全感,让她更加放肆吧!既如此,那他便如她所愿,他倒要看看,她会如何表现。 云羽是想着,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亲了,早亲早结束,没什么可扭捏的。 她若害羞,吃亏的便是她,她若大大方方的,那也算是她占便宜了,毕竟萧容庆长得英俊潇洒,她下得去口。 于是云羽直接靠近,覆住他的唇瓣,柔柔软软又冰冰凉凉的。未免他说她蜻蜓点水,她还刻意在他唇畔停留了一小会儿,然而无事发生。 今儿个的萧容庆似乎格外老实,于是她回身坐好,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轻舒一口气, “这样够诚意了吧?” 萧容庆啧叹道:“今儿个居然没有亲脸颊?失算。” “这事儿我可有经验了,之前我选择亲你的脸颊,亲完你就说不合格,让我重亲,必须亲唇。未免你再挑刺,今儿个我干脆直接亲唇,一步到位!”云羽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做得无可挑剔,然而萧容庆仍旧不满意, “说好的费尽口舌呢?本王可没感觉到你的小舍出了什么力。” 平日里他亲吻起来格外的放肆,可今儿个他却规规矩矩的,以致于云羽也很懵然,“刚才你也没启唇呀!大抵是不感兴趣的吧!那我怎么好意思主动深吻?” 原是因为他不够主动,可他主动的次数还少吗?“平日里本王都是怎么示范的?你应该感受得很清楚,只管照葫芦画瓢便是,很难?” 他的吻的确不少,但大都是他主动引导,她只是被动的随着他遨游云际,并未刻意学习过什么技巧。 羞赧的云羽视线微微发飘,一双乌亮的眼珠灵巧的来回转动着,试图逃避他的话头, “有---吗?我都给忘了哎!被吻的时候脑袋发晕,哪里还会记得那些细节?” 轻“唔”了一声,萧容庆了悟一笑,“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再为你示范一次,如何撬开一个人的唇?” 第190章 本王的帐中功夫如何? 这种事本就该两个人配合吧?“那你就不能主动张开一些?还得等我撬呀!平日里那么不正经,今儿个却是这般矜持,不合常理!” “主动是一种乐趣,等待享受也是一种乐趣,今儿个本王只想体会后者。”萧容庆的表述再清楚不过,明摆着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提出了要求,让她看着办。 “唉!你的要求可是一次比一次难。”云羽那微撇的红唇彰显着内心的不满,萧容庆微微后仰,手肘撑在桌畔,无谓摊手, “随你,本王没逼着你这么做。” 萧容庆这人吧!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总的来说还算讲信用,十次承诺,至少有八次会兑现。那今晚他所承诺的,应该也不至于反口吧? 锦岚怕极了他的训责,若是能为锦岚求一个安稳,那她牺牲一下也无妨,“亲就亲呗!反正你也不丑,其实我也不算吃亏。” 她这一句评价听起来可不像是夸赞,萧容庆英眉缓皱,“你的标准只是不丑而已?” 原来他也在意旁人对他的外貌评价吗?她还以为他不会在乎这些虚辞表象呢!看来她想错了,他也是个俗人呐! 那她可得不吝赞美的奉承一番,“殿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是大启国第一美男子,行了吧?” 萧容庆啧叹道:“本王倒是想信你,只可惜你已经把敷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云羽认为相貌是其次,“其实吧!男子长得好不好看,倒也没那么重要,只要帐中功夫好,能得女子欢心即可。” 咳!话糙理不糙,萧容庆忽然就想知道一件事,“哦?那你又是如何评价本王的帐中功夫?” 云羽没仔细想太多,事实上她也不太好意思评价,只随口道了句,“马马虎虎吧!” 哪曾想这句话令萧容庆面色骤变,“看来你对本王的表现不是很满意,本王合该再竭尽全力的表现一回,让你切身体会。” 感觉到他揽在她后腰的力道逐渐收紧,云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戳伤了男人的尊严,她立马摆手,往回找补, “大可不必!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殿下的帐中功夫很厉害,我早就感知过很多次了!” 现在才改口?晚了!“男人最忌讳被人质疑,你敢说出那句话,就该料得到后果。” 云羽生怕他来真的,绞尽脑汁的找借口,“等一等!咱们不是在说锦岚的事儿吗?我已经照着你的要求,如你所愿,亲了你一下,那么锦岚之事也该揭过去了,没必要再继续探讨了吧?” “若不探讨个清楚,本王就该落得个马马虎虎的评判。” “什么评判不重要,我又不会跟旁人讨论这些私事,不会毁了殿下的声誉。殿下若真一想表现,那就等到我生完孩子之后再说吧!” 云羽好言与他商议,试图打消他的念头,萧容庆面色不愈,“你以为到了那个时候,本王还会对你感兴趣?” 云羽默默地掰掰指头算了算,“我现在才两个多月的身孕,还有七个月才能生,的确挺久的,估摸着到那个时候,殿下早就有了新欢,把我抛诸脑后,只怕我主动送上门,殿下也不稀罕了。” 说到后来,她还唉声叹气的,伪装出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 萧容庆抬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感受着那一抹细腻柔滑,“所以本王不求以后,只问当下,及时行乐才是真。” “可我真的不方便侍奉殿下,殿下您是知道的。” 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你那避火图都白看了?欢好的方式不止那一种,可以尝试其他的。” 是吗?还有哪种方式可以尝试?云羽看完就给忘了,压根儿没有实践过,也就记不清楚。 她不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甚至认为他只是在哄人,哄骗着将她拐入帐,等到真的入了帐,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到时如果他无法控制,对她用强,她根本推拒不了。一旦伤到孩子,他这条才保住的命便又要没了! 思及后果,云羽终是不敢冒险,“孩子为重,我不能冒险尝试,殿下若真有那个念想,就去找别的女人帮你疏解,恕我不能侍奉殿下。” 萧容庆眼底的笑意渐消,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你让本王去找别的女人?你就不介意?” 她有什么资格介意这些事呢?云羽无谓一笑,“当然不介意,殿下的私事,我不会多管。” 舒云羽说这话的语气无比轻松,面上甚至还有一丝浅浅的笑,萧容庆盯着她看了半晌,也没有在她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伤心失落。 也许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介意。 心下窝火的萧容庆自嘲一笑,而后松开了她,蓦地站起身来,冷然斥道: “舒云羽!本王不是非你不可,多少女人排着队等着侍奉本王,既然你不愿意,往后本王不来便是!” 冷然撂下这么一句,萧容庆一挥袍袖,转身即离,没有一丝停留。 云羽本想唤住他,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总是这般,动不动就变脸,上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垮着一张脸。云羽已然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处境是该讨好萧容庆,可她对他已经够卑微的了,方才的那番话也是实话,眼下她的确不方便侍奉,不敢冒险,她也没说错什么吧?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发火,着实令她心累。 罢了,罢了,随他吧!走了正好,她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云羽也就是腹诽几句,并没有太当回事,殊不知此刻的萧容庆有多窝火,他甚至在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对舒云羽的态度太好了,以至于她有些蹬鼻子上脸,竟然敢一再的拒绝他! 她所谓的讨好不过只是利益使然,需要他帮忙时,她比谁都乖巧,一旦不再需要他,她就变得淡漠,随手将人推开。 她当他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 萧容庆不愿将自己摆在处于下风的位置,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离开!他要让舒云羽知道,他不是离了她就活不了! 第191章 萧容庆开始在乎舒云羽 萧容庆的心念百转,云羽并没有太当回事,她只知道自己的困境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她只管猫在撷芳殿安心养胎即可。 自从她的身孕确认之后,各宫各殿以及那些个宗师王亲们皆送来贺礼,素枝、凌月以及秋鹭等人一整日都在忙着整理。 宫人们瞧见这么多赏赐,皆开了眼,替舒小主感到高兴。 “这赏赐源源不断,再来一些,咱们撷芳殿就要摆不下了呢!”小寻子不断地搬着东西,但即使再怎么辛苦,他也乐得去干活,毕竟他搬的可都是宝贝呢! “可不是嘛!”秋鹭点头附和道:“各家送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小主您瞧瞧喜欢哪个?有瞧得上眼的钗簪首饰,就留在您的妆台上,喜欢的摆件放在您屋里。” 先前做宫女的时候,稍微得些赏赐,云羽便能欢喜好几天,如今再看到这些珍宝摆件,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属于她,只是在她这儿走个过场而已,它们似乎没什么归宿,不过只是在这些贵人之间作为赠礼,四处流通,它们并不属于某一个特定的人,而是属于拥有荣宠和权势的人,且这拥有只是暂时而已。 墙倒众人推之时,便连珍宝也护不住,而它们也不可能留恋某一个主人,只会流向下一个权势更高者。 水往低处走,宝往高处流,此乃人生常态。 接下来她的路还很坎坷,如果哪天突然丧了命,她也无福消受这些。即便有幸保住命,甚至有机会侥幸逃离皇宫,她也带不走这些珍宝。相比之下,更有用的应该是金银。 宫里的首饰摆件她不能轻易拿到当铺兑换,也只有金银还能留着傍身。 于是云羽嘱咐诉素枝,将那些各处送来的珍宝记录在册,随意挑几样摆在屋内陈设,暂时用不着的便规放于库房之中。 至于那些个金银银票之类的,通通放在她寝房之中锁起来。 在宫人们看来,宫内花银子的地方并不多,她们又出不了宫,银子也只能攒着,相对而言还是这些珠宝摆件更吸引人的目光,秋鹭不理解为何舒小主瞧不上这些珠宝,反倒更在意金银。 素枝则能理解舒小主的处境,虽说她有了身孕是好事,但她仍旧处在危险之中,她的压力还是很大。 人在面临生死困境之时,哪有功夫去管这些身外之物?也许对于舒小主而言,活着就是最大的馈赠,荣华于她只是锦上添花,并没有那么重要。 用罢午膳,云羽午歇了会子,而后便去陪锦岚。 昨儿个锦岚就曾交代她,得闲时就去重华宫陪她,因为她担心皇叔会找她的麻烦。 上午一直有人过来贺喜送东西,云羽不得空离开,下午才算得空,她便去往重华宫陪伴锦岚。 云羽在那儿坐了一下午,并没有雍和宫的宫人过来,锦岚不免有些诧异, “皇叔居然没有抓我过去问话,也不训责我?这不应该啊!依照他的脾气,早该训我一顿,他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 许香禾也觉得萧容庆没有动静不太正常,“会不会是因为他忙着处理正事,暂时抽不开空处理你的事,等他忙完之后再找你算账?” 云羽则在想着,萧容庆应该是在兑现昨晚对她的承诺----只要她主动讨好,他便不再追究锦岚的责任。 他都已经发话了,应该不至于反悔吧? 不过承诺那会子两人还有说有笑,气氛尚算和睦,后来一句话说不对,他突然就变了脸,瞧那情形,像是不欢而散,指不定他一恼,先前说过的话便不作数了。 但云羽只是瞎琢磨,她哪敢跟人说萧容庆夜里去过她的房间?这可是掉脑袋的秘密,她得一直死守着。 于是云羽安慰锦岚想开点,“事已至此,睿王再找你也改变不了局面,再者说,站出来打岔的是赵明奕,不是你,这事儿怪不到你头上。估摸着他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不打算再追究你的责任。” 若能避开皇叔的训责,锦岚自是庆幸,但云羽的话又让她隐隐生忧,却不知皇叔是否会找赵明奕的麻烦。 今儿个无事发生,用罢晚膳,云羽便离开了。 晚间萧容庆并没有过来,估摸着是因为她说过不方便侍奉他,所以他便不来了吧! 云羽并不介意,她只记得自己答应过他,待他生辰之时会给他备一份大礼,他不来的时候,她便可悄悄的准备贺礼。 忙着备礼的云羽没空琢磨他的心思,殊不知此刻的雍和宫中,萧容庆并未入眠,一到这个时辰,他便下意识的想进密道,可一想起昨晚舒云羽说的那番话,他又觉得自个儿不该过去。 去了她也是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她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可他转念一想,他可是堂堂王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又何必在乎旁人的感受? 她不欢迎,他便不去了吗?他凭什么要让她如愿?他只需要顾念自己的感受即可,没必要管她怎么想。 思及此,萧容庆又一次走向密道的方向,然而才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步子。 昨儿个她才揶揄了他,今儿个他又眼巴巴的赶过去,估摸着她会以为他多想见她呢! 昨晚临走前他曾撂了话,并不是非她不可,这话已出口,他若再去,岂不是有失颜面? 思前想后,最终萧容庆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犹豫。 他行事一向果断,天大的军政之事他都能杀伐果决,如今竟为这点小事踌躇不前,他到底是怎么了?舒云羽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他为什么要为她而费神思量那么多,瞻前顾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有一点可以明确,一切奇怪的源头都来自舒云羽,是以他应该远离她! 只要不在她身边,他就还是一个正常人,只有靠近她的时候,他才会变得奇怪反常。 身在这个位置,他必须时刻保持理智,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判断。 打定主意后,最终萧容庆还是回到了帐中,打消了去撷芳殿的念头。 次日天高云淡,蓝如明镜,得闲的云羽又去重华宫陪锦岚,依旧是无事发生的一天。 萧容庆没来问责,看来这事应该是过去了,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云羽并没有再去重华宫,而是待在撷芳殿。 只因今儿个天阴得厉害,瞧这阴暗的天幕,随时都有可能下雨,她便不想出门,以免被雨阻在半路。 素枝正在屋内为主子的衣裳熏香,白日里宫人时常进出,云羽不方便做贺礼,便找了本书,倚在榻上闲闲的翻看着。 看了会子,她只觉眼睛有些酸疼,便起身走一走,行至盆景边,拿起剪刀,修起了枝叶。 她正凝神修剪着,宫人来报,说是***和许姑娘来了。 云羽回眸望去,就见锦岚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跨过门槛,面露忧惶之色,“糟了!出事了。” 云羽顺手将剪刀放在桌上,迎了过去,拉她坐下,“怎么?睿王找你了?” 锦岚摇了摇头,焦虑不安,“皇叔他没找我,但是他找了赵明奕,我听宫人说,他把赵明奕给禁足了,还把他的官职给免了。赵明奕是为了解我的困境才会遭此劫难,我觉得对不住他,想出宫去见他,可宫门口的侍卫居然把我也给拦了,说是皇叔吩咐过,不许我出宫,这可怎么办呀?” 云羽暗叹萧容庆还真是会咬文嚼字,他答应过她,不会去找锦岚的麻烦,这一点倒是做到了,但他转头就将矛头对准了赵明奕,云羽又能说什么呢? “那你去找睿王了吗?” “去了,可他不肯见我,说是在忙正事不得空,直接将我堵在门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找你商量。” 锦岚想让云羽出面,她是想着,有云羽同行,兴许皇叔就会让她进去。 云羽也很想帮锦岚,但她并不觉得自个儿有这么大的颜面,“他连你都不肯见,又怎会见我?” “那可不一定,我是他的侄女,他可以对我冷脸,但你是我皇兄的女人,也算是后宫妃嫔,你若去找他,他必然会给你这个面子。” 云羽心道她的面子在萧容庆那边可不值钱,平日里他甚少给她面子哎! “可我也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去找他呀!总该为个什么事儿吧?我若无缘无故的去雍和宫,怕是会被人说道。” “随便扯个理由即可,你可以拿孩子做借口,反正皇叔那么精明的人,肯定知道我只是拿你做幌子,只要能以你的名义见着他就行。” 若搁以往,或许云羽还能试一试,兴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但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闹得有些不愉快,云羽再去找萧容庆,他可不一定会见她,八成会连她也拒之门外。 第192章 萧容庆当众关心舒云羽 云羽觉得胜算不大,锦岚也不想为难云羽,但她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央她帮忙, “才刚那会子香禾也陪我一起去了,可是皇叔连香禾也不见,除你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总不能去找皇后吧?皇后肯定不会帮我,只会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重华宫,哪儿都不要去。她不理解我,所以我只能麻烦你走这一遭。” 同行的许香禾亦劝道:“舒小主,要不你就试一试吧?成不成的另说,至少咱们试过了,否则锦岚无法安心。” 许香禾之所以这么说,一则是想让锦岚如愿,二则是她也想看看,萧容庆不见她们,会不会见舒云羽呢? 她想知道,舒云羽在萧容庆那儿究竟是不是特殊的存在! 锦岚再三恳求,满目焦虑,云羽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答应试一试,但能不能成,她不敢保证。 商定好之后,云羽进屋更衣,而后众人一起去往雍和宫。 守在雍和宫门口的李公公瞧见她们的身影,赶忙过来相迎。 “奴才给***和舒小主请安,天阴将雨,二位贵人怎的不在屋里品茶,反倒外出行走?当心着凉啊!” 云羽不好意思开口,锦岚主动开了口,“既然来找皇叔,自然是有正事,劳烦公公进去通便一声。” 锦岚生怕皇叔不肯见她,还特地交代李公公,“你就说是舒小主来了,不要提我。” ***的心思昭然若揭,才刚瞧见她身影的那一刻,李公公便已猜出她的目的,他不免有些为难, “这……不太好吧?不管来的是谁,奴才都得如实回禀。” “的确是云羽来找皇叔,你也没说错呀!只是把我省略了而已,这不算撒谎。” ***惯会狡辩,李公公说不过她,只好笑着应承,“两位主儿请稍后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禀。”道罢李公公便进了殿, “禀王爷,舒小主前来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无缘无故的,舒云羽不可能主动过来找他,尤其是在大白天。 略一思量,萧容庆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来的不止舒云羽,还有锦岚吧?” 李公公就说嘛!他就不能瞒,即便他瞒了,睿王一眼就能看破锦岚***的小伎俩。 被戳穿的李公公干笑道:“***的确也来了。” 才刚锦岚曾来过,萧容庆不愿意见她,没多会子,她又把舒云羽给搬来了。她以为舒云羽出面,他便会见吗?他凭什么要给舒云羽面子? “不见!”萧容庆冷然撂下这么一句,没有任何解释和补充。 李公公已然料到这样的结果,他看得出来王爷心情不好,也就不敢多嘴,默默退了出去,对外说是王爷不得空,请她们先回去。 这样的结果在许香禾的预料之中,她就知道,萧容庆不肯见她们,自然也不会见舒云羽,看来他也没有高看舒云羽一眼嘛! 云羽也没什么失望的,她来的时候就告诉过锦岚,不要报太大的期望。 锦岚不愿就此离开,她还想赌一把, “不着急,我们再等等,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我们再等会子,兴许皇叔忙完之后就会见我们。” ***坚持要在这儿等,李公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她。 今儿个的天本就阴沉,乌云在空中堆积得太过厚重,最后哗然而下。 急促的雨点纷纷落在地面,炸出的水花溅出一颗颗光圈,似星子在水面上浮动闪耀,流光跃金,构出璀璨画卷。 这场雨下得太过迅猛,饶是到了夏季,被雨水浸润的风依旧格外寒凉,小风一吹,云羽不由瑟缩着将手拢于袖中。 这外头下雨了,皇叔在殿中应该也听得到雨打檐瓦的声音,那他应该很快就会让她们进去吧?于是锦岚握住云羽的手,为她取暖的同时,悄声对她道: “辛苦你再稍候片刻,兴许皇叔会心软,让咱们进去。” 萧容庆真的会心软吗?云羽觉得希望不大。不过锦岚坚持不懈,那她就再陪她一会儿。 正在殿中批阅奏折的萧容庆的确听到了外头的雨声,但他以为只要下雨了,她们便会回去,然而她们并没有离开。 殿外的李公公再一次劝说,请她们先行回去,说是担心各位主儿着凉,锦岚顺水推舟, “劳烦李公公再走一趟,把这话说给皇叔听,就说我们一直在外头等着,很容易着凉,或许皇叔就改主意了呢?” 李公公心道:***这是在威胁睿王啊!只是不晓得王爷他吃不吃这一套? 眼下已然过去两刻钟,***和舒小主迟迟不肯走,无奈之下,李公公只好再大着胆子进去通禀一回。 进殿之后,李公公瞄了一眼睿王的神情,但看他依旧沉着一张脸,似乎没什么缓和,***交代他的事,他又不能不办。 就在他犹豫之际,忽闻睿王开了口,“她还没走?” 李公公细声回道:“奴才劝过了,可是她们都不肯离开,说是要等殿下忙完。” “本王今日不得空见客。” 李公公当然明白,王爷是在回避,“奴才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们一直不肯走,奴才劝了好几回,却不顶用。”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打喷嚏的声音,李公公没分辨出来这是谁在打喷嚏,但萧容庆对舒云羽的声音格外敏感,他瞬间就分辨出来,是她的动静。 自个儿是什么状况,她不清楚吗?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吹凉风? 萧容庆本不想管她,可一想到舒云羽上回患风寒之时痛苦脆弱的模样,最终他又改了主意,吩咐李公公把披风拿给她。 李公公顿感为难,睿王只说了给她,这个“她”指的又是谁? 外头可是有三位主子呢!这袍子只有一件,该给谁呢? 第193章 舒云羽居然当众睡在萧容庆的房中? 就在李公公为难之际,忽闻睿王又叮嘱道:“让她即刻回撷芳殿,不要陪锦岚在这儿胡闹。” 这下李公公算是明白了,睿王所说的“她”指的肯定是舒小主,那么这袍子应该也是给舒小主的。 确定了睿王的意思之后,李公公这才出了殿,“今儿个下起了雨,这外头天儿转凉,舒小主您这身子骨才好一些,可千万不能冻着。王爷嘱咐您把袍子披上,然后先回撷芳殿休息,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许香禾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萧容庆的袍子,她都没穿过萧容庆的衣袍,他居然会将衣袍送给舒云羽? 乍见此状,许香禾心中吃味,她总觉得萧容庆对舒云羽太过关心,他只担心舒云羽会冷,就没想过她也在外站着吗? 又或者说,李公公根本就没有把她到来的消息告诉萧容庆,他不知道她在外头,所以才没有顾及到她? 一定是这样,但凡他知情,应该不会只顾旁人而不管她,可即便她不在这儿,萧容庆对舒云羽是不是太过关心了些? 不过前段时日舒云羽落水患了风寒,才好一些,萧容庆有此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许香禾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也许他只是关心皇嗣而已,并不是关心舒云羽本人。 如此想着,她那颗酸涩的心才稍稍好受一些。 锦岚并没有多问什么,她最关心的是, “看来皇叔也不是毫无人情味,他也会心软的嘛!” 说话间,锦岚自李公公手中接过袍子,要给云羽披上。 瞄见许香禾那幽怨的眼神,云羽不免有所顾忌,她担心许香禾会误会,遂摆了摆手,“我不冷,还是你穿着吧!” “这可是皇叔给你拿的,自然得给你披着。你在这儿陪着我,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一直受冻?还是披上吧!挡点儿风,暖和些。” 锦岚的眼神很平和,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手就将袍子披在了她肩上,还亲自为她系好衣带。 一阵风吹来,衣袍间被熏染过的松茶香悄然传至云羽的鼻息间,相处的久了,云羽能分辨得出来,这是萧容庆常用的一种熏香。 李公公的说辞义正言辞,似乎没什么不妥。她若是再拒绝,倒显得有些太过刻意。 未免旁人起疑,云羽只好顺从的披着袍子,没再继续推辞。 李公公再次劝说***,“小祖宗诶,你就别在这儿等了,今儿个王爷心情不好,谁都不见,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说,挑个他心情好的时候,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碰壁。” 李公公压低了声儿提醒着,想劝她们赶紧离开。 锦岚心知皇叔不一定会妥协,毕竟他那人要面子,再者说,这风雨交加的,一直让云羽在这儿陪着她,她也于心不忍。 她倒是无所谓,云羽还怀着孩子呢!可受不得冻。 但若就这样离开,她又不甘心,于是锦岚灵机一动,她顺手将云羽揽至自个儿怀中,然后一脸担忧的惊呼道: “哎呀,云羽你怎么啦?怎么晕倒啦?” 她这举动来的莫名,被她按在肩头的云羽诧异的望向她,但见锦岚正给她使眼色,云羽瞬时了悟,锦岚这是让她装晕? 这样不太好吧? 萧容庆那人警觉得很,万一被他发现她是伪装,那就麻烦了! 可是锦岚已经做了戏,她若拆穿,似乎不合适。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晓得等到何时,进退两难的云羽只好继续闭着眼睛,配合锦岚做这场戏。 李公公吓一跳,慌着要去请太医,锦岚提醒他,“先帮我们把人扶到殿中去,云羽都晕倒了,总不能还让她在候在外头遭罪吧!” 话虽如此,可李公公终究不敢擅作主张,于是他请她们稍候片刻,他进去再通报一声。 李公公急匆匆进店,接连被打断,萧容庆面色不悦, “李秉全!你这差事若是当不好,那就趁早换人!接二连三的进来打搅本王,该当何罪?” 被训责的李公公额头冒汗,“奴才绝非故意打搅王爷,实在是情况特殊。舒小主她突然晕倒了,得请太医,眼下***正扶着她,是不是要将人扶进来,暂歇片刻,等待太医到来?奴才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来请示王爷。” 乍闻此言,萧容庆当即坐直了身子,眉心微动,“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晕倒?”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李公公甚至不确定舒小主究竟是真晕还是假晕,但他心如明镜,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一个契机,于是他想当然地道: “兴许是舒小主上回的风寒还没好彻底,今儿个又在风雨中立了那么久,头晕乏力,所以才会晕倒吧!” 手持拂尘的李公公就这般恭敬的立在一侧,低眉回着话,顺势小心翼翼的抬眸瞄了一眼,暗自观察着睿王的神情。 但见睿王英眉紧锁,瞧这神情,应是不大相信***的说辞,可能睿王也在怀疑舒小主是假晕吧? 说起来***这伎俩稍稍有些低劣,他一个宫人都能瞧得出来有蹊跷,那么睿王殿下肯定也晓得***打的什么算盘,估摸着睿王依旧不会让人进来,只会下令让她们离开。 李公公兀自猜测着,睿王突然发了话,“先将人扶进来。” 乍闻此令,李公公愣怔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依照命令去办差。 出去的路上,李公公不禁在想,睿王不是看不出***的伎俩,大抵只是顺坡而下罢了,心下了然的李公公不敢多嘴,他急匆匆出得殿门,找来宫人帮忙讲将舒小主扶至殿内。 锦岚见状,暗赞自个儿用对了法子,许香禾也跟着进来了,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过萧容庆,分别一段时日,再见他时,许香禾心中百感交集,然而萧容庆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 自她们进门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舒云羽身上,他就那么关心舒云羽吗? 更令许香禾惊讶的是,萧容庆居然让人将舒云羽送到他里屋的榻上! 外头不是有罗汉床吗?放在那儿不好吗?为什么要放在里屋? 里屋可是他的寝房,是最隐秘的位置,一般是不能让外人进去的,尤其舒云羽的身份那么特殊,她可是先帝的女人,萧容庆居然让她睡在他的榻上? 这可是萧容庆休憩的地儿啊!他就一点儿都不避嫌吗? 第194章 萧容庆为舒云羽破例! 许香禾认为他这个举动有些过分,不合常理,然而萧容庆根本就没有顾及她的想法。 李公公倒不觉得诧异,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舒小主和睿王之间不可言说,说到底睿王不是给***颜面,而是给舒小主颜面,是以哪怕此刻睿王将人安排在自个儿的寝房榻上,李公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睿王为舒小主破例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锦岚倒是没多想,她以为皇叔这般善待云羽,只是因为她腹中怀着先帝的孩子,仅此而已。 小太监已经去请太医,这会子太医还没到,众人只能在此等着。 萧容庆瞄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的舒云羽,即使她阖着眼,但他观察着她眼皮转动的状态,便能看得出,云羽的确是假装。 其实方才他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他又想着她才病过一场,身子弱,万一真的晕倒了,而他视若无睹,她岂不遭罪?且她的心眼儿那么小,大抵又会记仇,对他很失望吧? 考虑到后果,最终萧容庆才会让她进来,然而结果和他猜想的一样,萧容庆看透不说透,并未拆穿她,只将视线移向锦岚,肃声厉斥, “你明知她怀着身孕,为何还要让她陪你站在风雨中挨冻?这便是你所谓的姐妹情深?” 锦岚十分认真的纠正道:“那什么……我们不是姐妹,是姑嫂。” 萧容庆很不喜欢这个称谓,“她连名分都没有,算哪门子小姑子?” “应该快了吧?云羽的身孕已经确认,那礼部也该给她定位分了,很快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姑嫂!” 一旁的李公公不由替***捏把汗,睿王本就心情不好,***偏要扯这些,这不是故意惹他生气嘛? 这话的确不顺耳,但萧容庆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锦岚的话并不顶用,礼部是端王的人,这事儿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兴许端王那边还会找借口拒绝。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并未言明,只对锦岚道:“昏倒的是舒云羽,不是你,太医很快就会过来,你回去吧!” 锦岚使这么一招就是为了能留下来,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被下逐客令的锦岚灵眸微转,立马想到了借口, “可是云羽还在这儿呢!你们身份有别,她若单独待在你房中,只怕会有流言传出,还是应该让我留下来陪着做个见证,旁人也就不会乱说什么。” 锦岚自认这个说辞十分完美,却被皇叔好一顿训责,“你让舒云羽装晕,将人送到本王殿中,就不怕旁人说闲话?” 乍闻此言,躺在榻上的舒云羽心下一惊,糟了!萧容庆居然看出她是装晕?又或者说,他只是在诈锦岚? 锦岚可别直接承认呐,否则连她都是共犯了。 锦岚也觉得皇叔是在诈她,反正晕厥这种事也只有本人才知道,旁人无法准确的判定,那她就否认到底。 “怎么可能?云羽她是真的晕倒了!即便皇叔您不信我,也该相信云羽吧?她规行矩步,又乖巧温顺,肯定不会撒谎欺瞒!” 舒云羽规行矩步?呵!听到旁人用这几个字来评价她,萧容庆的唇角不由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塌上的舒云羽也觉心虚,她做过什么离经叛道之事,萧容庆最是清楚,锦岚在萧容庆面前这般评价她,萧容庆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可她已经开始伪装,这会子骑虎难下,只能继续装下去,权当没听到。 锦岚绞尽脑汁的找各种借口留下来,萧容庆心知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就没再赶人,他行至桌畔,撩袍坐了下来, “你若是来为赵明奕求情,那就免了吧!” 萧容庆一句话直接将她给堵死,锦岚自是不甘心,“赵明奕是为了解我的困境才会那么说,他是在帮我,这事不能怪他。” “本王已经替你拒绝了三王子,也如你所愿,打算让你与人定亲,免了联姻,又何须赵明奕插手?” “倘若赵明奕不站出来,那么皇叔为我选的定亲之人又是谁?该不会是梁越恒吧?” 锦岚直白询问,萧容庆也不打算再隐瞒,“你本就心属于他,本王为你们定亲,也是如你所愿。” “曾经是喜欢过,但自从我知道他跟李曼茹不清不楚之后,我便已经死了这条心,不再对他抱有什么奢望。” “你那些个赌气之词当不得真,过后你肯定又会后悔。本王了解你的心思,这才为你做主。” 阖着眸子躺在榻上的云羽心中轻叹,萧容庆真的了解锦岚吗?有些亲人之间的所谓了解,其实都是自以为是,又或者说,你早已有所改变,可他们却仍旧用原来的观念去看待你。 此刻的锦岚便是这般,她的心态早已转变, “我的确很后悔,后悔自己一厢情愿,固执的坚持了那么久,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他宁愿维护我表姐,都不肯维护我,由此可见,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并不是因为想做武将而已。 我堂堂***,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要死磕他这一棵树上呢?皇叔,你若真的了解我,就该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梁越恒,难道还能是赵明奕?难道他就是你所喜欢的?你决定跟他定亲,不过只是为了让三王子放弃而已,那么你跟梁越恒定亲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怎么就不能是他?”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赵明奕呢?至少他懂得维护我,不像梁越恒那般薄情寡义!” 萧容庆不禁在想,那赵明奕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令锦岚在短时日之内对他态度骤转, “赵明奕对你的维护就一定是真心?你别忘了,他是赵家人,是太后那边的人。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纯,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蒙骗!” “我只是个公主,不涉及权力之争,他能如何利用我?皇叔您不要总把人心想得那么坏。” 萧容庆也不想黑化旁人的心,但朝局纷杂,他不得不防, “你还有个弟弟,年纪尚小,正适合做傀儡。如若太后跟萧淮南闹掰,那么你的弟弟就是最佳人选。而且你还有个表哥,他是武官,太后想拉拢他,所以才让赵明奕接近你。 你总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但你背后的那些人呢?看待问题不要那么片面,你得顾全大局。不要谁对你有一丁点的好,你就认为他是个好人。纵使你真的不愿意跟梁越恒定亲,那也绝不可能是赵明奕!” 许香禾亦觉萧容庆言之有理,她近前劝说锦岚,“萧大哥所言极是,太后那边的人不可轻信,你还是得多几分防备,以免被他们利用。” 然而锦岚根本听不进去,她只当许香禾偏向萧容庆,认知并不公正,“皇叔也不是神算子,他能猜得透每一个人的心思吗?我知道你欣赏他,可也不该将他视作神明吧?” 心虚的许香禾望了萧容庆一眼,不由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心下恼火的锦岚又转头回怼萧容庆,“你又不是我父皇,只是我皇叔而已,凭什么管我的婚事?” 锦岚一向乖巧懂事,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与他犟嘴?气极的萧容庆强压下怒火,扬声申明, “你父皇不在了,本王便是你的长辈,有资格为你定亲!再者说,本王是摄政王,你的婚事与政事相关,本王亦有权利做主!” “若说长辈,那太后也是我的长辈,她也可以为我的婚事做主。” 亲耳听到锦岚说出这样的话,萧容庆对她大失所望,“太后对你又有几分真心?你居然让她做主?你若为了赵明奕而选择亲近太后,那可就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假晕的云羽暗叹不妙,她那放在里侧的手指紧抓着薄毯,却始终不敢乱动。 锦岚一着急就容易冲动,她怕不是忘了她原本是来替赵明奕求情的,眼下却出言不逊,惹恼了萧容庆,这还如何求情? 虽说萧容庆说话的确不中听,太过呛人,但锦岚今儿个也是浑身带刺,怒极失言,浑忘了萧容庆这人应该顺毛捋,一旦逆着来,他只会更加凶悍蛮横! 第195章 云羽的耳坠掉在了萧容庆的榻上 锦岚当然明白太后心机深沉,不值得信任,刚才她是太生气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会子细想想,她也有些后悔, “我没有相信太后,婚事暂且不提,现在三王子已经放弃了,我只求皇叔放了赵明奕,不要禁足,不要罢免他的官职,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 赵明奕此举的后果有多严重,远超于锦岚的想象,萧容庆这个摄政王,本就有一部分人不服,他必须照章办事,严惩赵明奕,否则往后那波人便会时不时的闹出一些动静来,一旦他再想从严处置,旁人便会拿赵明奕说事儿,说他厚此薄彼。 “他敢公然撒谎挑衅,违背本王的意思,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他自找的!” 身在这个位置,萧容庆做出的决断皆是从大局考量,怎奈锦岚根本不理解他的难处, “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想找借口打压赵家,便拿赵明奕开刀,他何其无辜?” “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他一点儿都不无辜!” 眼瞧着两人争执不休,许香禾忍不住道了句,“锦岚,要不你就听萧大哥一句劝吧?他也是一片好心,而且他看人最准,应该不会看错,既然他说赵明奕目的不纯,那你就尽量与他划清界限,以防万一嘛!” 躺在榻上的云羽听了半晌干着急,她很想说句公道话,怎奈她在装晕,根本没机会开口,急煞人也! 锦岚只觉他们都不了解赵明奕,只是想当然的猜忌他,“他没有利用我,他是看在同窗之谊才选择帮我,我虽然不喜欢他,可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他。” 萧容庆不屑冷嗤,“什么同窗之谊,只有你才信他的鬼话!先前是梁越恒,如今是赵明奕,你总是这般,一牵扯到感情之事便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我那叫重情重义!你跟赵明奕又没怎么相处过,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凭借你的臆断去猜测,这对他不公平!” 这是锦岚的优点,却也是她的缺点,“重情重义之人更容易被人欺骗利用,你只是与他读过几年书而已,又不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你又了解他几分? 即便从前的他善待于你,如今他身在官场,又有家族利益左右,他早就不是从前的他了,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纯粹!” “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得那般复杂阴暗。” 他说一句,锦岚便回怼一句,萧容庆冷噎道:“从前你总是自以为了解梁越恒,可结果呢?事实证明你的判断并不准确。” 锦岚被他噎得无言以对,“怪我眼瞎,看错了他,可你明知道他不喜欢我,又为什么偏要让我嫁给他?” “权宜之计。” “既然只是权宜之计,那这个计策为何不能换成赵明奕?这法子是他提出来的。” “因为赵家投效太后,而梁家没有投靠任何人,依照朝局,你更该选梁越恒。” 两人吵了这么久,他一直拐弯抹角,说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因由! 锦岚忽觉自己很可悲,“说什么我是你最疼爱的侄女,原来你为我选驸马并不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只是从朝局出发。赵家与你对立,你便不许赵明奕与我定亲,那么梁家呢?是不是梁家愿意跟你合作,所以你才不顾我的意愿,要把我嫁给梁越恒?” 萧容庆本不想与她讨论朝局,赶话赶到这儿,他才说了一句,这会子锦岚又拿这些来质问他,惹得萧容庆大为光火。 “若非你执着于梁越恒,本王又何须费这个心思?” 两个人各说各有理,吵得云羽头都快炸了,再这么继续下去,估摸着也吵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云羽只能轻哼了几声,假装恍惚的缓缓睁开了眼,强撑着坐起身来,一脸茫然的问了句,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萧容庆心道:舒云羽可真会装傻,她又不是没来过他的寝房,当初她还曾在这儿吆过他的唇,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这会子反倒一副第一次过来的模样。 锦岚正在气头上,尚未平复情绪,李公公接口道:“方才小主您晕倒了,***担心您,赶忙请了太医,又将您扶着殿内暂歇片刻。” 云羽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她这会子醒来,随口一问,只是想打个岔, “我没什么大碍,锦岚,咱们回去吧!” 说着云羽便要下榻穿鞋,李公公请她再等等,说是太医马上就到,云羽却道不必, “睿王殿下公务繁忙,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了,回撷芳殿再看太医也是一样的,不打紧。” 睿王没发话,素枝不敢过去为舒小主穿鞋,云羽自个儿弯腰穿上鞋子站起身来,再次招呼锦岚先回去。 锦岚心知她已经跟皇叔谈崩了,估摸着他不会妥协,她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好就此离开。 萧容庆晓得云羽是在装晕,并非真的生病,也就没再挽留。 实则许香禾还想继续留下,可她们都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待着,可若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她跟萧容庆打了声招呼, “锦岚心情不好,我去陪陪她,劝劝她。” 道罢她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眼瞧着睿王捏了捏眉心,似是有些疲惫,李公公不敢再打搅,躬身行礼,默默退去。 萧容庆抬眸之际,无意中瞄见枕边挂着一只耳坠,他下意识的唤了一声,“李秉全!” 李公公停下步子,立即回首,恭敬应道:“奴才在,王爷有什么吩咐?” 刚才只有舒云羽在这儿躺过,这只耳坠肯定是她的,萧容庆本想让李秉全将这只耳坠还给舒云羽,可话到嘴边,他又突然改了主意, “没什么,先下去吧!” 第196章 云羽你说,萧容庆喜欢谁? 方才主子唤他唤得那么急促,明摆着有事吩咐,这会子又突然改了口,李公公虽觉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就此告退。 且说云羽陪着锦岚出得雍和宫,外头的雨尚未停下,只不过雨势渐小,宫人们去找伞,她们几人则在廊檐下候着。 瞧见李公公出来,云羽本想将袍子归还,然而李公公吓得直摆手, “今儿个天寒,这袍子可不能取,您还是披着袍子回撷芳殿吧!刚才您都晕倒了,可不敢再大意。” 李公公坚持让她披着,云羽无可奈何,只得披着萧容庆的袍子,就此离开。 回去的路上,宫人们跟在后方,不远不近的撑着伞,锦岚越想越难过, “母妃去得早,父皇也不在了,疼爱我的皇兄也突然驾崩。我本以为还有个皇叔疼我,可如今,连皇叔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一心只为朝局,我自个儿又看走了眼,喜欢的男人跟我的表姐不清不楚,这日子过得当真是糟心!” 许香禾耐心劝慰,“萧容庆大哥他是怕你被那帮人蒙骗,才会极力拦阻,我想他没有恶意的。” “他是没有恶意,可他也没有好意。在他眼里,我不过只是个稳定朝局的工具罢了!” 锦岚的痛苦,云羽可以理解,皇室子女向来如此,婚事不由自己做主,她很想劝慰锦岚,却又发现说什么都是多余,因为这些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你先别着急,且再等一等。兴许是因为睿王还在气头上,所以你们谈不拢。等几日,待他的气消了些,你再找他商议。” 现如今锦岚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再等等,可她等得及,那么赵明奕呢? 他被禁足,又被罢职,估摸着还得承受家人的指责,他的日子大抵很不好过吧?她得想法子抽空出宫一趟才是。 想起方才的情形,锦岚只觉愧对舒云羽,“今日之事多亏了你配合,我才有机会进去,真是难为你了。” 云羽无谓一笑,“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见外话,只要我能帮得上你的,我肯定会帮,只可惜今日未能如你所愿。”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怎奈皇叔他冷漠无情,根本就没把我这个侄女放在心上。”锦岚忿忿然抱怨着,许香禾忍不住为萧容庆发声, “其实萧大哥并非无情之人,他只是太过严肃,不擅长表达而已,他心里肯定还是偏向你的。” 眼瞧着许香禾巴巴的帮着她皇叔说话,锦岚无奈哀叹,“你呀你,三句话不离你的萧大哥,在你眼里,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连我说一句都不许。他那么对你,你就不生他的气?怎的还帮他说话呀?” 许香禾轻捏着自己的手指,低声叹道: “当然生气,可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我擅闯他的寝房,的确不妥当,他会恼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有错在先嘛!再说我这几日一直住在重华宫,他也只是嘴上说几句,没有实打实的赶我走,就证明他还是给你面子的嘛!” “皇叔哪里是给我面子?只能证明他并不是真心要赶你离开,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台阶罢了!我在感情上不聪明,你也挺迟钝的嘛!” 许香禾一听这话心下稍慰,不由红了脸,面上依旧否认,“才不是呢!你没看到方才他都不搭理我,还在跟我置气呢!” “你这是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清,不信你问问云羽,云羽你说,皇叔他是不是在乎香禾,只是嘴硬不愿意说而已。” 被询问的云羽顿觉尴尬,她们问谁不好,偏偏问她,这让她如何评判?她也不敢瞎胡说呀!但若只字不提,太过避讳,似乎又显得太过刻意,她只能随便说几句, “我与睿王殿下相处不多,不了解他的脾气,不过以局外人的立场来看,我觉得他对许姑娘挺好的。他若是真想赶你走,锦岚是拦不住的,大抵就像锦岚所说,他只是嘴硬心软。” 云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打击许香禾吧? 如果关系非常亲密,她必定会说实话,劝她放弃萧容庆,就像她当初果断的劝锦岚放弃梁越恒一样。 可云羽跟许香禾还没有那么相熟,这种话她不能说出来,很可能会被许香禾记恨,或是惹人不高兴,所以她只能说一些场面话。 实则许香禾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故意说些反话,等着旁人来反驳她,听到她们都说萧容庆待她好,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云羽不愿在外人面前讨论太多关于萧容庆的事,走到分叉口的时候,她便拐了弯儿,回往撷芳殿。 回到自个儿房中,她不愿再戴那么多的首饰,便让人卸去一部分,坐至妆台前,云羽无意中瞄了一眼镜子,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耳坠居然少了一只!当即慌了神, “哎,我的耳坠呢?” 素枝一看小主的坠子掉了,赶忙在屋里寻找,可她们来来回回找了两遍,都没有看到耳坠的踪迹,她们才回来没多久,若真掉了,应该能找到才是。 云羽不晓得这耳坠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她询问素枝可有印象。 素枝也没太注意,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会子出门之前还是两只耳坠。 “那也就是说,耳坠要么是在去雍和宫的路上丢的,要么就是掉在了雍和宫?” “很有可能,那会子小主不是昏迷吗?当时您依偎在***的肩侧,那坠子很可能挂到了***的衣裳,就此掉落,又或者是不小心掉在了睿王殿下的榻上。” 若是寻常的耳坠也就罢了,云羽懒得去找,偏偏那耳坠是她哥哥送给她的,云羽很珍视,时常戴着,这可不能丢! 于是云羽吩咐宫人去重华宫和雍和宫那边询问,顺道儿注意路上是否有掉落的耳坠。 然而宫人们找了半晌,也问了两个宫里的人,没人见那耳坠,“***仔仔细细的找了自己的衣衫,没发现挂有耳坠。” “那雍和宫呢?雍和宫也没有。” 小寻子如实答道:“奴才去雍和宫问过宫人,其他的小太监和李公公他们都没见着,李公公还带着奴才在雍和宫内找了一圈儿,也没瞧见。” 云羽一听这话,越发着急,好好的一个耳坠,能掉哪儿呢?“睿王屋里呢?也没有?” “这个……”小寻子一脸为难地道:“睿王殿下的屋子,奴才不敢进啊!李公公说殿下在忙,不能进去打搅,得空他会帮忙留意一下。” 那也就是说,眼下就剩萧容庆的屋子没查过,“有两种可能,要么被哪个宫人捡到,悄悄收了起来,要么就是掉在了睿王的屋里。” 若是被宫人捡着,难保他们不会私吞,这可就难查了,毕竟那么多宫人,也不可能挨个搜查,但若是掉在萧容庆的屋里,或许还能找得着,毕竟他见惯了珍宝,不可能贪她的耳坠。 怎奈他今儿个心情不好,她和锦岚才从那边儿回来,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她若再去,大抵也是被萧容庆拦在门外,那她岂不是自讨没趣? 第197章 萧容庆为她抹药 再者说,今儿个她还在装晕呢!那么在众人眼中,她这会子身子不适,更不该来回奔波。 思来想去,她只好先等一等,等明天再说,或许李公公就找着了呢?又或者今晚萧容庆会过来,到时她顺带问一问。 事实证明云羽想多了,当天晚上,萧容庆依旧没过来,云羽略有些失望,只能待在寝房之中,继续为他做贺礼。 第二天云羽又派遣小寻子去雍和宫找李公公,还给他塞了银子。 李公公只道昨儿个进内殿时瞄了一眼,并未发现耳坠,他还嘱咐宫人收拾屋子的时候也注意一些,但没有人发现耳坠的踪迹。 小寻子遂将银子交给他,请他再继续留意,或是抽空问一问睿王,李公公只道这两日睿王被政务缠身,他不敢贸然询问,得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问,一有消息便会差人知会一声。 得知情况的云羽很着急,她很想亲自去一趟,可没有锦岚陪同,她不敢单独过去。 当她去重华宫找锦岚时,却被宫人告知,睿王已经将***禁足,不准她出宫,也不准任何人去探视。 就为这点小事,至于将锦岚禁足吗?云羽想去找萧容庆,为锦岚求情,然而素枝却将她拦了下来。 “小主莫要冲动,睿王殿下正在气头上,您去了怕是也会挨训,万一殿下一气之下将您也禁足,那可如何是好?此事关乎朝局,他是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的,您还是莫做无用功,以免惹祸上身。” 云羽担心锦岚的状况,才会一时冲动,仔细斟酌过后,她也认为素枝所言有理,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除了添乱之外,毫无用处。 冷静下来之后,云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拐回了撷芳殿,她只能盼着萧容庆哪天晚上得空来一趟。 只可惜当天晚上萧容庆也没过来,望着那扇他经常出没的衣柜门,云羽不禁在想,门后的机关究竟如何开启? 一直都是他往这边来,她还从来没有进过这间密室,密室通往什么地方?直接通向雍和宫吗?还是通往另一个地儿,中间再拐弯? 以往云羽没想过这个问题,今晚她突然就开始琢磨起来。 好奇的她打开了柜门,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开关到底在哪里?她没问过,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这个萧容庆,究竟把开关设在了哪里?这么隐蔽,怎么就找不着呢?只能他过来,我却过不去,这不公平!” 杵着下巴苦思冥想的云羽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萧容庆正立在密室门前。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按下开关,突然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起初他还以为是云羽屋里有什么异常,仔细一听才意识到,她似乎是在翻找什么,紧跟着就听到了她的抱怨。 原来她是想打开密室,她居然打算来找他,总不至于是想他了吧? 舒云羽那个人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想他?大抵是想帮锦岚求情吧? 她怕不是忘了,他是摄政王,本就是独断专行,也只有她才敢无视规矩和身份,跟他讲什么公平。 找不着机关,云羽开始兀自瞎琢磨着, “那可是他的寝房哎!我怎么能擅闯他的寝房?他的身边肯定有暗卫,万一我突然闯入,被人当成刺客,一刀给了结了,那可真是死得冤枉! 又或者萧容庆正在接见朝臣,再不然他房中还有其他的女人,两人正在亲热之时,我突然闯进去,岂不是很尴尬?” 她居然认为他的房中会有别的女人?在她眼里,他就这么饥不择食? 他以为舒云羽会止不住好奇,再次研究机关的位置,但凡她再仔细找一找,应该就能找得到。 然而密室那边却没了动静,他再也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只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也就是说,她放弃了找寻,不打算再打开密室。 轻易就放弃,看来她也不是很想见他,萧容庆暗嗤自个儿今晚就不该过来。 自从那天两人吵了架之后,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再来找她。 只因李秉全说起舒云羽在到处找她的耳坠,他才借着这个由头又一次过来。若非发现她正好在衣柜这边,他可能就已经打开了密室,偏巧她的停留令他有所犹豫。 有些念头只在一瞬间,一旦闪过去便会有所迟疑。 这耳坠他非送不可吗?随便交给哪个宫人都可以,为什么要亲自过来?他对舒云羽就那般重视? 他是真的想送耳坠,还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见她? 萧容庆很清楚自己目的不纯,他只是在自欺欺人。当他来去自如之时,他可以说自己问心无愧,一旦他开始有所犹豫,那就证明舒云羽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尤记得那天晚上他过来的时候,本想陪陪她,倒也没想着一定要发生点儿什么,可她却一味的赶他走,还说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可见她心里并不是很在乎他,哪怕他找旁人,她也不介意。 反正已经有了孩子,她不再需要他,也就不会再把他当回事,那么他又为什么巴巴的来找她? 上回不欢而散,他就应该长个教训,合该控制自己,不该再主动过来。 思及此,萧容庆毅然转过身,决定不再打开密室。 就在他转身之际,忽闻一声惊呼传来,好似是舒云羽的尖叫声! 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萧容庆的心弦瞬时紧绷起来,他再也顾不得多想,即刻按下开关冲出去,慌声询问, “云羽!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骤然传来急切的呼唤声,惊得云羽仓惶回首,一看是萧容庆,她才稍松一口气。 突然听到这样的称谓,云羽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在她的印象中,萧容庆很少唤她的名字,即便唤了,那也是连名带姓,严肃又冷硬,可今日他居然没有称呼她的姓氏,只唤了她的名字。 这样的称呼令她很诧异,且他出现的时间也令她震惊,“殿下来得真巧。” 她刚从衣柜那边回来,紧跟着他便出现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云羽不禁在想,方才她在衣柜那边碎碎念之时,他过来了吗?该不会听到了她的嘀咕吧?那可就尴尬了哎! 萧容庆并未解答她的疑惑,只疾步行至她跟前,声音难掩急切,“本王走出密室之时恰巧听到你的惊呼声,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云羽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没什么,刚才倒水的时候走了神儿,不小心烫到了手,这才疼得哀呼了一声。” 萧容庆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背已经红了一片。 一看到她受了伤,他再也没心思与她计较谁对谁错,即刻带着她来到橡木架旁,让她的手伸至水盆上方,而他则拿瓢舀水,为她冲洗手背。 身姿高拔的萧容庆离她极近,挡住了室内的大半烛火,将舒云羽笼罩在暗影之中,但此刻的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不发一言,就这般一瓢又一瓢的舀着。动作虽然简单,但却费时又费力,若搁寻常人,没多会子这手臂便该发酸了,但萧容庆一直坚持着为她冲洗。 不得不说,冷水冲在烫伤的部位,的确能暂时削减她的疼痛。 云羽见状,不由咋舌,“你居然连这个法子都知道?你好厉害呀!” 她的语气惊讶得有些许浮夸,“本王上阵杀敌,舞刀弄枪,难免会受伤,偶尔也会自行处理伤口,不是养尊处优,什么都不懂。” “是哦!我给忘了,殿下可是英勇的大启战神,这种小伤你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 迎上她那一脸仰慕,眉眼弯弯的模样,萧容庆倒是很受用,但面上还是轻嗤了声,“少在这儿拍马屁!” “才不是呢!”云羽特地纠正道:“我可没拍马屁,我拍的是龙屁。” “……”萧容庆没忍住觑了她一眼,“本王只是摄政王,不是皇帝,可不是龙。” “高宗是真龙天子,那他的儿子肯定也是龙呀!所以你也是一条龙,一条庞大威武,风神俊朗的龙!” 云羽想当然的奉承着,萧容庆默了片刻,凝向她的水眸,冷不丁问了句,“哪里大?” 第198章 萧容庆,我想见你了! “啊?”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云羽一时间有些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一迎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那小脑瓜子略微一转,已然明了,但她不好意思明言,红着脸轻咳了一声, “哪里都大……” “比如?”萧容庆的墨瞳紧锁于她,追根究底,云羽沉吟道:“嗯---你的眼睛大,漆黑明亮似夜幕中的星辰,脾气也大,随时可能冲我发火,还有……” 她故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不说他想听的那一句,萧容庆也不着急,他那修长的指节轻叩着铺着红绸的桌面,静静的听着她胡诌, “继续。” “我说的已经很全面了吧?” “还不够,继续展开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她不说出那一句他想听的话,他便不会罢休,会一直继续这个话题。 无奈之下,云羽只好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悄声低语,“还有你的那条龙,又大又应……” 她只将话说一半,却不知是她的言辞太过放肆,还是她那柔暖的气息洒在他耳后,以致于萧容庆忽觉周遭格外的燥热,仿佛有什么在他心田悄然流淌,灼灼烫心! 萧容庆本想逗她一番,她却回应得这般直白,惹得他心念大动,握着水瓢的手不自觉的捏得更重。 他强按下心底的旖念遐思,试图让自己理智的看待她的溜须拍马,“说这么多好听话,其实是有求于本王吧?如果你想为锦岚求情,那就免了。” 直接求情肯定行不通,云羽决定先缓一缓,采用迂回的方式与他周旋, “禁足倒也不算重罚,锦岚待在重华宫挺安全的,无非是无聊了些,好在还有许姑娘在那儿陪她,我就不掺和这事儿了。” “与锦岚一起装晕撒谎,试图闯进雍和宫,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掺和?”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当时在装模作样,她若是再否认,就没什么意思了。可即便要承认,也得找个合适的由头,才能避免挨训, “殿下真是火眼金睛,我的小伎俩都瞒不过你。没错,那天我的确是装晕,可我装晕不单单是为了锦岚,也是为了我自己----其实是我想见你。” 亲耳听到这句话,萧容庆有一瞬的失神! 舒云羽居然说想见他?她很少会说出像这样腻歪的话来,多半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略一深思,萧容庆已然明了,狐疑的盯着她,“又有什么事求助于本王?” 这话听起来好生见外,“瞧殿下说的,难道不找你帮忙,我就不能见你?” “你我之间不就那点事儿吗?要孩子,互相利用。” 这句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云羽稍一回想,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说过类似的话。萧容庆应该是在揶揄她吧?又或者说,其实他也认同她的说法, “话虽如此,可我最近没什么需要殿下帮忙之事,是因为殿下连着几日没有过来,所以我才想着跟随锦岚一起去看看。怎奈殿下一直不许我们进去,我实在没招,只好配合锦岚的计划,这才得以进殿。” 冲过水之后,萧容庆又拐回桌边,找到烫伤膏,拉起她的左手,将药膏均匀的在她烫红的手背摊开,来回旋转按压着,使得药膏尽快化于她的肌肤间。 红肿的手背被他这么一按压,疼痛感随之传来。云羽没忍住轻嘶了一声,好言与他商议着, “要不还是我自个儿来吧?” “怎么?嫌本王按得不好?”萧容庆微微上扬的声调夹杂着一丝不满,云羽见状,立马弯起唇角否认, “好,很好,非常好!要是能稍微的轻一点点,那就更好了。” 云羽本不想对他提什么要求,她都打算自个儿动手了,可他偏不许,无奈之下,她只好委婉的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萧容庆轻嗤了一声矫情,云羽不可置否,“我是女子,矫情一下怎么了?我又不像你,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犹记得从前他说舒云羽矫情之时,她都会倔强的抹去眼泪,不愿把她的弱点展现在他面前,如今她居然会顶嘴了,看来她对他的防备心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喜欢与他插科打诨,两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 思及此,萧容庆唇角微勾。云羽见状,不由纳罕,“你在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想笑便笑,还需要什么因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嘛!” 细说起来只是小事一桩,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这些细枝末节,以及那些微妙的心理变化。 事实上就连萧容庆自己都有点儿无法理解,他似乎越来越在意舒云羽的感受。 她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她的喜怒哀乐对他而言重要吗? 原本应该是不重要的,可他却时常因为她的一些小细节影响自己的情绪。 萧容庆不喜欢这种被人控制情绪的感觉,但那一丝欢喜欣悦却是极为真实的感知。 事实证明,她的确能够轻易的拨动他的心弦。尽管他一直在否认,却又无法控制情绪。 云羽不过随口一问,他却半晌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神神秘秘的,“不说便罢!下回我也不与你分享我的喜悦,到时候你可别说我卖关子。” “本王可以做的事,你不一定能做。” “你怎的这么霸道?这不公平!” 萧容庆甚至都不狡辩,一派坦然的望向她,“本王一直这么霸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王。” “……”云羽无言以对,“今晚你的脾气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好到让我忘了你本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这个评判,萧容庆深以为然,“皇宫本就是不讲理的地儿,只讲权势。” 纵使明白这个道理,可权势也不是云羽能够轻易肖想的, “谁不知道权势好呢?可这只是你们男人之间互相博弈的筹码,又有几个女人能争权夺势?即便费尽心机,一步步走上高位又如何? 诸如太后和皇后,也算是后宫位分极高的人,可一旦朝局有变,帝王驾崩,她们的命运也会随之变化,处境会变得很尴尬,甚至很危险!哪怕她们费尽心神的想尽各种办法试图转变局面,也不一定能力挽狂澜。” “只要她们安分守己,不胡作非为,便可保安稳无语,在宫中养老,她们的命,在这些王室宗亲眼中并不值钱。” 他说得倒是轻巧,却忘了她们也有难处,“可她们身后还有家族,她们的肩上背负着重担,不是只管自己即可。” 云羽的感慨不禁令萧容庆生出几分诧异,“太后和皇后都曾谋害过你,你居然不怪她们,还为她们说话?” “我没有忘记仇恨,她们说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我自然痛恨,可我也不是为她们说话,我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为这世上的女子抱不平。 男子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权势和地位,而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生存,同荣同衰,她们很难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这便是女子的悲哀!” 舒云羽居然没有拘泥于私人恩怨,没有一味的憎恨皇后和太后,反倒能站在公正的立场为这世上的女子发声,这样的气魄和胸襟,超乎萧容庆的想象! 他越来越觉得舒云羽不是只居于后宅,安稳享乐的寻常人,对于很多事,她有她的看法和理念,兴许她的观念为世俗所不容,但这种新奇的观念却令他震惊,甚至有几分欣赏。 “你所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在这皇权为尊的人世间,女子确实很难有更好的出路。世态如此,不是你我能随意改变的。 有朝一日,当你登上了高位,拥有了话语权,或许你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一些不公平的现状,但那样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不会顺畅。” 萧容庆的话虽不中听,但却是事实,云羽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杵着下巴,轻声叹息道: “是啊,世态如此,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改变的,更何况我现在保命都是难题,更不敢想什么争权夺势,改变天下女子的命运,我先保住自个儿的命,再说其他吧!” 两人东拉西扯的,那个话头也就揭了过去,萧容庆始终没有解释他的那一抹笑容究竟是为什么,云羽也没再继续探究。 他一边为她涂药膏,一边闲问道:“倒茶之时,为何走神?” “我在想……你为何几日没过来,是太忙了,还是不想来?” 萧容庆的面色看似十分平静,实则他的内心已然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轻轻颤动了一瞬,但他却依旧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试图探究她的心思, “那晚将本王往外推,今晚又在琢磨本王是否过来,又说不是为了锦岚求情,那你盼着本王来做什么?” 第199章 萧容庆,留下陪我! 才刚她已经否认,说不是为锦岚,这会子她就不能提锦岚,云羽暗叹萧容庆还真是精明,直接将她的后话给堵死了,她连求情都不能,偏她还得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苦思了好一会儿,云羽才想出一个说辞, “也许时常见一个人便会成为习惯,有段时日突然见不着,自然会瞎琢磨一番。不过殿下肯定没有这样的烦恼,您的正事都忙不过来,也就无暇考虑这些。但我不一样,我整天待在撷芳殿中,无趣得很。晚间也没人陪伴,自然会胡思乱想。” 舒云羽的话轻飘飘的,似一根羽毛挠着他的心窝,她的语气虽寻常,但却夹杂着一丝暧魅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萧容庆的错觉,他感觉云羽这话似乎是在试探什么,而他偏不解释,只顺势道了句, “可以让素枝陪你。” “白日里素枝一直待在我身边侍奉,晚间总该让她歇一歇,我不能一直霸占着她吧!” 她的善解人意令萧容庆略觉心酸,“白天本王也在忙,你心疼素枝劳累,就不心疼本王?” “那你来撷芳殿也没累着呀!也算是在休息。” 这话萧容庆可不赞同,“本王来你这儿,没少受累。” 呃,好吧!这是事实,云羽无可反驳,“但那是从前,如今目标已经达成,也就不需要殿下再受累。” 现下她的态度和她从前的说辞并不一致,“本王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还希望本王过来,不怕被人发现?” 她当然害怕,但他从来不介意,时日一久,她也就坦然接受了, “外头不是有暗卫吗?有人守着应该不至于有危险吧?再说我也没让你整晚待在这儿,你只要偶尔得闲的时候来一趟,咱们培养培养感情,说说话,不至于太生分即可。” 云羽不晓得的是,她随口一句话,已在萧容庆心底激起圈圈涟漪,“本王与你之间,有什么感情可培养?” “嗯……”沉吟了好一会儿,云羽才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主子和棋子之间的感情呗!比方说朝堂之上有什么大事发生,端王或者太后又有什么动静?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或是殿下有什么任务指派给我,这不都是需要沟通的嘛?” 听罢她的答案,萧容庆才亮起的眸光瞬时又暗淡下来。 果不其然,他就不该对她报有一丝期待,她的这张利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你倒是很有做棋子的觉悟,看来以前没少当棋子。” 得,他又在怀疑她,套她的话了。眸光微转,云羽从容打岔,“我是跟素枝学的,素枝也是你的棋子,我得向她学习。” “本王跟素枝甚少单独见面说话,真正的主子和棋子之间是会避嫌的,可不像你我之间这般。” “所以呢?殿下觉得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棋子?”云羽眸光瞬黯,撅着小嘴儿小声嘀咕道: “那好吧!往后我尽量不去见你,不去打搅你,尽量与你避嫌,争取做一颗合格的棋子。” “真正的棋子哪敢像你这般放肆?你有太多的想法,与其说你是棋子,倒不如说你是……” 萧容庆欲言又止,勾起了云羽的好奇心,“我……是什么?” “棋子是单方面的利用,而你我之间是互相利用,所以你已经不算棋子,很快就要反客为主!” “怎么可能?若我是孙悟空,那你就是如来佛,我永远也逃不出您的五指山!” “少在这儿奉承!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不定怎么编排本王。你不是很讨厌本王吗?那本王就不过来碍你的眼!” 他这论断下得莫名其妙,“我何时说过讨厌你?” “上回来的时候,你一直催着让人走,还不许本王靠近,可不就是讨厌?” 云羽仔细回想着那晚的情形,“我也没说不让你靠近,只是说靠近说话可以,不能做太过分之事,原因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怎么偏要曲解?你就是为这事儿生气啊?你的气性怎的这么大?” 萧容庆气的当然不止这个,“你还让本王去找别的女人,你是不是以为本王非你不可?”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自以为是,我身子不便,侍奉不了你,总不能拦着不许你找别人吧? 殿下,虽然我不能侍奉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陪着我,我离不开你,我无法接受你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我会伤心、难过、生气愤怒的。虽然我无理取闹,但我喜欢你呀!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吃醋,才会变得这么自私。” 云羽突然一改态度,挽住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望向他,一双水眸含情脉脉,说出这么一番看似情真意切的话来,以至于萧容庆有一瞬的愣神,不明白她这是在唱哪儿出。 就在他疑惑之际,舒云羽突然又松开了他,语气骤变,变得不屑一顾, “难道要我这么说你才高兴?我若真的拦阻,缠着你不放,你肯定会觉得我无理取闹,自以为是,嫌我厌烦。 我若不拦,你又会想着,这个女人居然不在乎我,居然没有为我所倾倒?我这堂堂王爷的尊严往哪儿搁?反正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高兴。唉!做棋子真的好难呀!” 云羽夸大其词的为他展现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形,萧容庆面色愈沉, “你以为本王只是爱重尊严?你以为随便一个女人的爱慕就能让令本王沾沾自喜?你把本王想得也太肤浅了些!” “那不然呢?你倒是说说,你为何生气?我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你不高兴。” 云羽紧盯着他询问,要听他说出个一二三来,看看他所谓的大道理究竟是什么。 迎上她那探究的眼神,一向从容的萧容庆竟变得目光闪烁,仓惶的避开了她的视线,似乎不敢与她对视。 第200章 云羽融化了萧容庆的心 迟疑了许久,萧容庆竟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是啊,他为什么生气?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甚至还贴心的为他考量,他又有什么资格怪罪于她? 可偏偏他的心里就是不自在,究其原因,是他觉得舒云羽不在乎他。 可真正的原因他却说不出口,她在不在乎他,有什么所谓呢?他为什么要介意这件事? 就连萧容庆都觉得自己很奇怪,简直莫名其妙! 答不上来,最终他只能回避,将药盖子合上,说是已经涂好了。 他明显是在回避,云羽十分识趣,没再追根究底。 才刚只顾说话,云羽浑忘了这一点,这会子闻到药膏的气息,她才突然想起来不对劲, “上回我的手腕扭伤,他们不准我涂那种药膏,现在涂抹烫伤膏,会否影响胎儿?” “上回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太医嘱咐孕者慎用,此次只是消肿,并不影响什么。” 萧容庆在外征战多年,曾受过无数次的伤,他对药理之事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是以他十分笃定,这药并不妨碍。 听他这么说,云羽也就放心了,她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一脸紧张,“不碍事就好,这可是我的保命符呀!我得好好护着,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见此状,萧容庆忍不住问了句,“倘若他不是你的保命符,与你的命运并不相关,你还会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吗?” “若他无关我的生死,若我的名字不在殉葬名单之上,我才不会冒险偷龙转凤,不会怀上他!殿下你也知道,我可是很惜命的,不敢做这种掉脑袋之事。” 她的确很怂,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命,即便怀上他的孩子,也只是为了让她自己活下去而已,不牵扯任何感情。 其实萧容庆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却又不甘心的再三试探她,问一些原本答案就很明确的问题。 若搁以往,他不会问这种废话,偏偏现在他总是明知故问,舒云羽答得合理,但当他听到答案之后,心里却莫名的不自在。 说到底还是他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他似乎没有什么资格怪罪云羽,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这实话不中听。 涂好药膏之后,萧容庆又拿纱布为她包扎好。看着他打的死结,云羽不由皱起了黛眉, “多谢殿下为我涂药,不过下回您能不能打个漂亮一点儿的蝴蝶结?这个死结看起来丑丑的哎!”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萧容庆赏了个脑瓜崩儿,“下回?怎的?你还想再受伤?” 意识到口误,云羽立马轻“呸”了两声,“百无禁忌,我可不想再受伤,遭罪的可是我自个儿。” 萧容庆行至水盆旁净手,云羽晃了晃手腕,随口道了句, “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殿下没有再生我的气了吧?你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这个问题使得萧容庆越发不自在,“你以为本王生气是为你?你以为你能左右本王的心情?” 萧容庆的反问很扎心,但云羽已经被扎习惯了,一派无谓地道: “我当然左右不了你的情绪,也许你的懊恼是为别的事,但我还是希望,当你来撷芳殿之时,我陪着你说说笑笑,能让你忘却俗世的烦恼,心情能够好一些。人如果一直处在压抑的状态下,指不定哪天就崩溃了。” 他在肆无忌惮的说着一些冷言冷语,可她却在为他着想,笑容温和的诉说着她心底的祈愿。 凝结在他心底的冰块似乎被舒云羽这最诚挚的祈愿所温暖,在悄然融化。 萧容庆明明有所动容,然而出口的仍是刀子,“本王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来怜悯。” 他居然认为这是怜悯? 果然他的想法和旁人不一样,云羽懒得去辩解,“我的日子比你更惨,的确没有资格怜悯你。这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的确不该贸然判断。” 云羽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并没有闹脾气,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一丝的苦涩,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太过冷漠,伤了她的心吗? 她本是一片好意,他却一直回怼,怼得她无地自容。尽管她总说她的心很大,可她的心毕竟不是石头,大抵也会难过吧? 萧容庆不禁在想,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反思之后,他的态度稍有好转,“其实今晚本王不该过来。” “哦,是吗?那殿下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可别让我猜,拒绝无奖竞猜。” 云羽将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回萧容庆倒是没再卖关子,自袖中拿出一方檀木盒子,“听说你在满皇宫的找这个。” 云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那小小的檀木方盒中放着的是她丢失的另一只耳坠! 她那皱着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笑逐颜开,“我的耳坠!太好了,终于找到了!我生怕被哪个宫人捡去,不肯还给我,原来被殿下捡到了呀!多谢殿下!是不是那天不小心掉在了榻上?” 她对这耳坠似乎格外重视,萧容庆不免好奇,“这耳坠对你很重要?是谁送你的?” 在梁相为她塑造的身世里面,她是没有哥哥的,是以她不能说实话,只能找借口。 但她这般重视此物,那必定是亲人所赠,于是云羽撒谎说是母亲送给她的。 如此一来,她的说辞便合情合理,萧容庆也就没再质疑,“既然这东西对你那么重要,合该收藏起来,莫再佩戴,以防丢失。” 看着这对耳坠,云羽不由回想起年少时与兄长相处的片段,心中忽生伤感, “我是想着时常佩戴重要之人送的东西,每回照镜子都能看到,才能时常怀念,让他在记忆里一直保持鲜活。如果一直收藏着,不能经常看到,久而久之,记忆就会褪色暗淡,到最后甚至可能会慢慢遗忘。我不想忘记我的亲人,所以才时常佩戴。” 在萧容庆的认知里,因为珍视才会收藏,可舒云羽却认为,因为重视才要经常佩戴。 他突然想起,舒云羽送他的那条腰带他还没有戴过,那么在说云羽的认知里,他应该是不喜欢那条腰带的吧? 两人的认知并不相同,也就导致他们处理某些问题的方式并不相同。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干涉她的意愿, “随你,你喜欢就戴着,但要谨慎保管,下次若再被旁人捡到,可不一定会还给你。” “多谢殿下忠告,我必定小心谨慎的保管。”云羽将这盒子放在了妆台上的宝匣之中,与另一只配做一对,安放在一起。 看着耳坠完好无缺的回到手中,云羽那颗悬着的心石总算是落地了。 待她放好之后,萧容庆还没走,她不确定他今晚是否会留下,若是直接询问,照他那小心眼儿的性子,又该曲解她的意思,找她的茬儿,认为她在下逐客令,于是她换了种方式请示道: “夜已深,殿下应该困了吧?要不我帮你宽衣?” 然而萧容庆却道不必,“明儿个本王要出宫去围场,一早便出发,今晚不留宿。” 云羽这才想起,那天在御花园时,三王子曾提出过想见识大启国打猎的风采。当时萧容庆应承了,说是尽快安排,没想到明儿个就要启程了, “打猎啊?我曾有幸去过围场,那里山清水秀,草碧林茂,视野开阔,景致优美,可比皇宫好玩儿得多!” “跟萧淮南一起去的?”一想到萧淮南曾带着舒云羽在围场之中游山玩水,萧容庆的心里便莫名酸涩。 云羽没明白他在计较什么,只当他又在怀疑她和萧淮南关系不浅,于是她顺势解释道: “当时我在昭仁殿当差,自然是跟着安王一起去的,那个时候我也不认识殿下呀!不过我倒是听那些宫人说起过殿下的威名和战绩,我听他们说,你猎了几只老虎,还有鹿,我好像还尝过你猎的鹿肉呢!” “是吗?”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鹿肉只分给王公大臣,你一个宫女,怎会分到?” 第201章 你必须身心皆忠于本王! “安王给我的呀!他说让我尝一尝。”道罢这一句,云羽这才发现萧容庆紧盯着她,眼神明显不善。 她忽生懊悔,暗恨自个儿就不该说实话,然而话已出口,再难收回。 云羽生怕萧容庆又阴阳怪气,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头, “那个时候我听说这是殿下您猎的鹿,对您十分钦佩,只觉能吃到您亲手猎的鹿肉,简直是无尚荣光!我还在想着哪天若是能偶遇殿下,跟殿下说句话,那该是怎样的幸运?只可惜一直没这个机会呀! 后来我就被调到了宁心殿,如若当初我被调到雍和宫,那我便可早些认识殿下,每日侍奉在您身边,一睹殿下的风采!” 虽然都是赞许之词,但却难令萧容庆动容,“拍马屁这种事,适可而止,说多了就会显得很虚伪。” “这真的是我的心声,我没有夸大其词。”云羽一再申明,就差竖指立誓了,萧容庆轻“唔”了一声, “你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 云羽瞬时没了底气,讪笑道:“没这个必要吧?每天有那么多人发誓,万一旁人撒个谎,天打雷劈的,再怪到我头上,那我多冤啊!” “以前的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是从今往后,除却本王之外,你不能再对其他男人有任何怀念和留恋,本王的棋子,必须身心皆忠,你若敢生一丝歪念或是二心,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你!” 云羽还以为他又要揪着旧事不放,未料他居然没再追究? 暗自庆幸的云羽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我的把柄都落在你手中,再说你又对我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效忠于你,绝无二心!” “太过信任一个人,往往容易遭遇背叛。本王倒也不是针对你,只是平等而合理的怀疑每一个人。”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云羽无可反驳, “啊?行吧!那你继续怀疑,反正我问心无愧,不怕你质疑,顶多就是扎心而已,不过多扎几次也就习惯了。说起来打猎那么好玩儿,殿下可否带着我一同去见识见识,再感受一回?” 萧容庆不是没考虑过,然而情况不允许,“围场离皇宫有段距离,眼下你怀着身孕,不适宜长途跋涉,应该待在宫里安心养胎,待你月份大些,再考虑出行。” 云羽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事实上她的目的并不是要出行,而是顺着这个话头拐弯抹角地道: “那你这次会去多久?何时才能回来?” “大约半个月,最多二十日。” “这么久?我又不能同行,那我岂不是二十天都见不着你?” 云羽红唇微努,一副遗憾且失落的模样,萧容庆眉心微动,“本王不在皇宫,岂不是正如你的意?没有人来打搅你,你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稍顿了片刻,云羽才轻声道了句,“可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你的打搅,如果那么多天不见,我可能会觉得缺点儿什么。” 她居然会这么直白的跟他说这些,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就在萧容庆心弦拨动之时,忽闻舒云羽又道了句, “我一个人待在撷芳殿太孤单,要是能有人陪着我就好了,我也不认识旁人,只与锦岚相熟,要不殿下解了锦岚的禁足,至少能让我们能自由见面,有她陪着我,我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煎熬。” 听罢这番话,萧容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根本就不是舍不得他,她的真正的目的还是为锦岚, “拐弯抹角的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在为锦岚求情?先前是谁说,不会为她说话?” “的确不是为锦岚,我只是在为自己说话,我不希望自己往后这半个月太过孤单,那你说除了锦岚之外,我还能找谁?总不能去找皇后吧?我跟皇后也没得聊啊!我这是为自个儿,为孩子着想,有人陪着我说话解闷儿,更利于养胎不是?” 她义正言辞,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期待着萧容庆能够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改主意,然而他却道: “锦岚的禁足不能解。” 不是吧?感情她白费口舌了! 就在云羽失望之际,忽闻萧容庆又道:“不过你若想见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本王可以破例让你进重华宫,只一点,她不能出来,旁人也不能进,以免太后趁本王不在的这段时日去见锦岚,怂恿她做些不该做的事。” 云羽以为萧容庆将锦岚禁足是为了惩罚她,未料他竟是考虑到太后,“行吧!还是殿下设想得更周全一些。” 其实她心里明白,萧容庆不太可能轻易的解了锦岚的禁足,但至少他准她去重华宫,也算是有所收获。 想起一事,云羽又嘱咐道:“殿下离宫这么久,可得注意安全,保不齐端王那些人又蠢蠢欲动,借着这个时机对你动手。毕竟打猎之时人多事乱,且丛林茂密,最适合那些个杀手刺客隐藏,你千万要小心谨慎!” 云羽突然跟他说起这些,萧容庆不免起了疑心,“怎么?你收到了什么风声?” 他的质问令云羽疑惑又震惊,“我人在后宫,能收到什么风声?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先前端王和太后不就时常对我下手嘛!又是黑衣人,又是道长,他们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儿的谋害我,瞧你自然也是不顺眼,大抵也会找机会对你动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早知道我就不提醒你了,好意关心你的安危,反倒被你怀疑,我可真是个大冤种!” “你哪里是关心本王?你是怕我我这棵大树倒了,没人再护着你们母子。”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听她一句否认,可云羽却认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她,哪怕她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那她干脆顺着他的话音说下去, “对对对,是是是!殿下聪慧精明,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我就是这般自私自利之人,所谓的关心殿下其实是在为我自己着想,我对你皆是虚情假意,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她永远都是这般出其不意,从来不会按照他的意愿,说他爱听的话。 心下不满的萧容庆轻嗤道:“除了你,没人敢在本王面前阴阳怪气!” 第202章 她舍不得萧容庆离开? 满意吗?他当然不满意,只不过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着急回去,没工夫同舒云羽计较。 临走之前,萧容庆又交代了几句话,而后才转身去往密室通道。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云羽竟有一瞬的失落,只是这一丝失落究竟源于什么呢? 是不想让他离开,还是说,因为他一走,她就失去了倚仗,处境会变得更加危险,所以她才惶恐不安? 真正的答案,云羽无从探究,也懒得去深究,因为她知道,萧容庆是属于大启的,他还有许多他自己的事要办,不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护着她,有些事,终究需要她独自面对。 毕竟她与萧容庆只是互相利用,他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云羽深知这个道理,也就不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夜已深,她也该就寝了。接下来这一二十日会是什么局面,边走边看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旭日东升,用罢朝食之后,云羽便去了重华宫。 瞧见她身影的那一刻,锦岚惊喜之余又觉诧异, “诶?皇叔不是在重华宫安排了侍卫,说是不准我出去,也不准任何人进来嘛?云羽你怎么进得来?你花银子买通那些侍卫啦?” 云羽掩唇轻笑,“那些个侍卫可都是睿王亲自安排的,我哪有本事买通他们?他们也不是看银子的主呀!”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会子我还尝试过派人出去,他们说皇叔并没有解我的禁,出去打猎也不叫我,还把我关在宫中,真真恼人!” 云羽本不想细说,只想打岔揭过去,然而宫女却抢先回了句, “刚才奴婢问了那些侍卫,侍卫说是睿王殿下的意思,睿王说:只有舒小主可以进来,其他人还是不能进。” 此话一出,许香禾登时坐直了身子,“为何只有你能进?萧大哥对你倒是另眼相待呀!” 宫女已经说了出来,云羽也就无可糊弄,只能说是她跟萧容庆求了情,这才得了这个机会。 许香禾更觉诧异,“是吗?你什么时候去见的萧大哥?何时跟他求的情?” 许香禾在意的是,舒云羽居然单独去见萧容庆了吗? 云羽自然不能说是昨晚私会萧容庆,她扯了个理由, “那天陪着锦岚去雍和宫,我丢了只耳坠,我派人来找,锦岚说没见着,我便想着是不是掉在了雍和宫,又到那边找寻,顺道借机跟睿王求情。 起先睿王不肯答应,后来我拿孩子说事儿,说得有人陪着说说话,更利于养胎。睿王看着孩子的面儿上这才应承,答应让我来见锦岚。” 许香禾还以为舒云羽有多大的面子,竟能让萧容庆为她破例,但听她说萧容庆是因为孩子才开恩,许香禾这才暗松了一口气,没再追究。 云羽深知许香禾在意的是什么,所以她才会这么回答,试图解除许香禾对她的疑心。 原本锦岚还在为禁足一事而懊丧,几天见不着云羽,她很不习惯,好在皇叔冷漠之余总算还有一丝丝良心,肯让云羽过来陪她,她这日子才不至于无聊透顶。 只是不晓得这禁足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云羽只能劝她想开些,“兴许等到他们打猎归来,睿王殿下满载而归,消了气,自然也就解了你的禁足。这段时日你就安心待在宫里,得空我就过来陪你,至于太后那边,不管她用什么手段,跟你说什么,你千万不要信她! 她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你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儿。睿王殿下对你是严厉了一些,可他也是为你好,不希望你被太后利用,哪怕你再生气,也不该因此而记恨于他。” 细想想,这些年来,皇叔对她的确很照顾,有时锦岚犯了错,被她父皇惩罚之时,皇叔都会为她求情。 他从外头回来带了什么稀奇的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给她,叔侄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此次因为赵明奕,好像是第一次闹矛盾。 其实锦岚也明白皇叔没有坏心,只不过是两人观念不同,才会产生分歧。 “其实我没有恨皇叔,只是觉得赵明奕很无辜。倘若他不掺和我的事,便不会遭此劫难,他原本前程似锦,如今却因为我被禁足,又被罢官,那些个同龄人肯定会笑话他,他的父亲也会责骂他,他在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而我又不能出宫去见他,想当面跟他道个歉都没机会。” “他既然敢站出来,撒下这个谎言,就应该料得到后果。睿王会如何处置他,他心里明白,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要么就像睿王所说,他真的别有所图,要么他就是真心喜欢你,不在乎这些惩罚。 但真相是什么,我也不敢断定。有些事不急于一时,过段时日再说吧!日久见人心,倘若他对你是真心,任何磨难都阻挡不了他。但若并非真心,也许睿王为他设的阻碍会让他知难而退,就此放弃。” 听罢舒云羽的猜测,许香禾恍然大悟,“对呀!舒小主说得没错,也许萧大哥并不是故意为难赵明奕,只是在考验他,看他能坚持多久,对你有几分真心?那就不急于一时,等等再说吧!” 两人皆在劝她,她们说得好似挺有道理,锦岚也就没再为此事而纠葛,走一步看一步。 自从萧容庆离开之后,这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缓慢,不过萧容庆临走前曾告诉过云羽,其实素枝也会武功,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可以让素枝留宿在她寝房之中,陪伴并且保护她。 以往云羽没让素枝留宿,一是心疼她白日里辛苦,二是想着萧容庆晚上随时可能会过来,素枝留下不太方便,但如今确认萧容庆这段时日都不在皇宫之中,那么让素枝留下陪她,倒也不妨碍什么。 有了素枝陪伴,云羽才不至于那么寂寥。 当着素枝的面儿,她也不需要回避,依旧每晚抽空为萧容庆备贺礼。 这样安稳的日子大概过了三四日,四月十八这天一大早,云羽正在用朝食,忽闻宫人来报,说是皇后也在永寿宫,太后宣她过去一趟。 云羽生怕太后趁着萧容庆不在宫里,又找她的茬儿,她让素枝给人塞了碎银,那人才说了实话,只道是小郑子的案子有了进展,需要公开审问。 先前小郑子说指使他给萧淮琏出主意的人是赵静瑶,但赵静瑶坚决否认,且证据不足,于是萧容庆又继续探查。 云羽本以为此事又要揭过去,不了了之,没想到过去了十几日,此事居然有了进展,真是难得! 迫切想探究真相的云羽急匆匆的用罢朝食,而后更衣去往永寿宫。 彼时众人早已到场,徐贵妃等得不耐,一看到她的身影便皱起了黛眉,“你一个低等女眷,连个正式位分都没有,居然还摆谱,迟到这么久,让皇后和太后都坐在这儿等你,你就不觉得羞愧?” 第203章 她的肚兜在男人手中! 实则云羽并未耽搁,得到消息之后不到一刻钟,她便匆匆结束用膳,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说到底还是太后知会得晚,她最后得到消息,这才来迟了一步,但她总不能当众数落怨怪太后吧? 舒云羽尚未回话,皇后已然开了口, “云羽她有了身孕,走起路来难免笨重一些,自当小心谨慎,可不像你,健步如飞。即便她迟来一些,也情有可原,自家姐妹,没必要斤斤计较。” 徐贵妃凤目微瞥,掩帕哼笑,“皇后这般维护舒云羽,是想着她能诞下男婴吧?可万一她生的是公主呢?到时皇后可别太失望!” 此言一出,皇后立时冷了脸,“徐贵妃惯爱说些丧气话,云羽生女孩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盼着她生公主?” 徐贵妃一脸无谓,“又不是我怀了先帝的血脉,自然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免皇后希望太大,失望越大,到时无法接受。” 太后巴不得舒云羽生的是女儿,如此一来,这孩子便影响不了朝局,但场面话她还是得说, “即便是公主,那也是先帝的血脉,哀家和皇后都会好好疼爱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是男是女,只有等生出来才知道,云羽倒不担心男女的问题,她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平安的活到临盆之期, “我的身孕才两个多月,现在讨论这些为时尚早,还是先审问小郑子吧!” 往后之事,往后再说,对云羽而言,处理好当下之事才是最要紧的。 “就是嘛!斗嘴有什么意思?查真凶才是当务之急。”赵静瑶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探清原委,洗清自己的嫌疑,为自己正名。 皇后懒得跟徐贵妃说废话,随即命人宣证人入殿。 犹记得先前见到小郑子之时,他唇红齿白,养得白白净净的。自从被审问了一段时日之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面无血色,身上也满是伤痕,但云羽并没有同情他,只是感慨不能选错路。 小郑子若是一心向着萧淮琏,不做这些坏事,就凭萧淮琏对他的宠爱,他的日子比旁人滋润得多,偏偏他犯糊涂,办了这样的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活该! 小郑子每日被责打,声音早已沙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苦不堪言,他一入殿便跪了下来。 原本他还嘴硬,坚称是赵静瑶指使他这么做,可后来郑忠言一出手,便查到了端倪。 原来这小郑子面上跟萧淮琏关系亲密,可背地里他居然与宫女作对食! 这事儿原本没几个人知道,但郑忠言是太监总管,他在宫中人脉甚广,想要探究秘闻,易如反掌。 得了睿王之令后,郑忠言在暗中探查,很快就查到那名与小郑子对食的宫女,名唤寻梅。 当郑忠言道出这个名字之时,徐贵妃面色骤变! 云羽虽不认识寻梅,但看徐贵妃的脸色,已然猜出了大概。 赵静瑶一听这话,眸光一凛,当即望向徐贵妃, “寻梅不是徐贵妃你身边的宫女吗?原来真正指使小郑子,怂恿淮琏谋害舒云羽的人是你!怪不得上回你着急跳脚,你这个真凶,居然敢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徐贵妃坐直了身子,当即否认得干脆,“寻梅的确是我宫里的人,但并不代表是我指使,这当中必定有蹊跷。” 皇后就知道徐贵妃不会承认,于是她又命人将寻梅带上来问话,寻梅拒不承认,“奴婢与小郑子并不相熟,怎么可能有什么私情?” “并无私情?那你倒是说说,你的肚兜儿为什么会在小郑子那儿?” 郑忠言指节微抬,宫人立时端上托盘,揭开红绸,众人纷纷望去,但见那托盘上放着一件绯红肚兜,上头似乎还绣着鸳鸯。 这样的私人物件公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寻梅见状,双颊止不住的红了起来,神情难掩慌乱,徐贵妃凤目微紧,恼嗤道: “不过一件寻常肚兜而已,此乃女子私物,你又如何断定此物的主人是谁?” 郑忠言既然敢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寻常肚兜自是难以断定,可这件却是用蚕丝所制,这料子并非宫女有资格穿戴之物,我查过档案之后,发现这批料子是经由先帝御手,赏给了徐贵妃。想来是贵妃娘娘出手阔绰,又把料子赏给了宫女寻梅,而寻梅绣制了鸳鸯肚兜之后,又送给了小郑子。” 云羽打量着徐贵妃,幽声开口,“我也猜着应该是宫女所为,总不至于是徐贵妃您自个儿把肚兜送给了小郑子吧?” 先帝的东西赏于何人,皆有记载,徐贵妃无可否认,但她绝对不敢说这肚兜跟自己有关系,只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寻梅, “这料子我的确赏给了寻梅,因为那天她过生辰,我看她平日里伺候得尽心尽力,这才对她出手大方些。至于这东西怎么到了小郑子手中,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她承认这东西确实确实出自她那儿即可。 于是皇后又转头询问寻梅,为何将此物送给小郑子。 徐贵妃已然供出了她,寻梅无可抵赖,若只是衣裳,还能说是不小心丢了,被人捡到,但那是肚兜啊!那是不可能丢的,她想找借口都找不着。 眼瞧着她支支吾吾,迟迟不开口,皇后又转向小郑子,质问他原委。 此时的小郑子已经被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是再撒谎,保不齐又是一顿毒打,他实在撑不住,只能交代实情。 “那日我们偷偷见面欢好之后,她便将肚兜解下送给了奴才,作为两人的定情信物,奴才只想私藏来着,却没想到竟会闹到这般地步。” “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与太监私通,该当何罪?” 皇后肃声厉斥,徐贵妃却是不服气,“宫女与太监对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舒云羽身边的宫女素枝,不就与郑忠言对食吗?贼喊捉贼,你们真有意思!” 徐贵妃突然提到素枝,素枝心下一窒,她下意识的看了郑忠言一眼。 郑忠言明白那次的事只是睿王的权宜之计,素枝对他并无感情,在此期间,郑忠言并没有打搅过她,他是想着过段时日,众人也就忘了此事,孰料今儿个竟被徐贵妃拉出来挡枪。 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影响舒小主的案子,于是郑忠言进前一步,拱手道: “宫人对食,虽没有明令禁止,但必须禀报主子,经由主子同意,方可正式结为对食。我早已将此事禀报先帝,先帝早已知情,是以我与素枝在一起,合乎情理,并无违规之处。” 徐贵妃勾唇冷笑,“先帝已然驾崩,你这会子拿先帝说事,不足为信。” 徐贵妃认为他是信口雌黄,然而皇后却说她可以作证,“确有此事,先帝还曾与本宫提过郑忠言和素枝的事,当时本宫并未反对。” 皇后出面作保,哪怕徐贵妃认为他在撒谎,也只能认栽。 沉默许久的太后提醒道:“小郑子与寻梅对食一事,姑且不论对错,眼下的问题在于,他二人有私情,那么指使小郑子,怂恿淮琏谋害舒云羽一事,究竟是不是寻梅的主意?” “太后娘娘,即便他们真的有私情,也不能代表小郑子做的坏事就是寻梅怂恿他的呀!” 嘴角早已被打烂,一片乌青的小郑子有气无力地道:“这的确不是寻梅的意思,因为寻梅说,这是徐贵妃的命令!”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轻摇着芭蕉团扇的云羽手微顿,抬眼望向徐贵妃的目光瞬时变得肃厉! 第204章 她的孩子是王爷的! 此言一出,寻梅吓一大跳,慌声呵斥小郑子,“不要乱说话,不要污蔑贵妃娘娘!” “你一个宫女,能跟舒小主有多大的仇?若非主子授意,你又怎会有此举动?说到底你还是为徐贵妃办事,她都不管你的死活,把你供了出来,你又何必再管她?你还是如实交代吧!少受些皮肉之苦,别像我这般,糟了天大的罪,到头来还是得交代。” 皇后深以为然,“小郑子所言极是,宫人本身与主子们不会有什么冤仇,宫人所做之事,多半是主子授意,徐贵妃你可别说你不知情,无缘无故的,寻梅谋害舒云羽,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最终受益的还是你!” “本宫是讨厌舒云羽,因为她怀了先帝的孩子,我心中吃醋,但也仅仅只是吃醋而已,我何至于谋害她的性命?一如皇后所言,她若生下孩子,咱们也能得个正儿八经的位分,在后宫安稳养老,我何乐而不为呢?一旦朝局有变,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徐贵妃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净,实则云羽也听说过徐贵妃与端王的那些事,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是以有些话不能乱说,偏巧小郑子还真就知道当中的因由, “单为你自己,确实没这个必要,但若是为端王呢?徐贵妃你虽然是先帝的妃嫔,却一直对端王念念不忘,支持他争夺皇位。舒小主的孩子若是没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端王。你指使寻梅,撺掇我,借着肃王殿下的手谋害舒小主,正是为了端王的夺位大计!” 乍闻此言,徐贵妃恼羞成怒,“本宫与端王清清白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胆敢污蔑后宫妃嫔,罪无可恕!来人!把小郑子压下去,拔了他的舌头,让他没机会再造谣生事!” 太后蹙眉沉呵,“小郑子本就罪孽深重,自然是会严惩不贷。徐贵妃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他的证词还没有讲完呢!” 得知真相的赵静瑶越发恼火,“明明谋害舒云羽的人是你,你居然敢污蔑本郡主?如今被人拆穿,你竟然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足以证明你很心虚!” 徐贵妃紧攥着指节,急切反驳,“我这是常人该有的反应,难道旁人污蔑你,你也要心平气和的与人说话吗?” 赵静瑶瞥她一眼,嫌弃冷笑,“可是小郑子他也没有污蔑你呀!众所周知,你在进皇宫之前与端王的确有过一段情意,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就甭否认了!” 那件事,知道的人的确不少,徐贵妃心知否认无用,只得承认,“但那只是以前,自从我进宫之后,先帝待我不薄,我便一心向着先帝,再无二心。小郑子拿从前之事来污蔑我,我岂不冤枉?” 事到如今,小郑子也没什么可顾忌的,索性将自己知道的统统交代,他没有好下场,徐贵妃也别想好过, “其实寻梅跟我说过,你与端王可不只是有旧情,这些年你们一直都保持联络。” 皇后质问寻梅可有此事,寻梅一抬眼,便迎上徐贵妃那警示的眼神,不由吓得浑身发抖,仓惶否认,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奴婢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小郑子他在信口雌黄!” 寻梅说话时毫无底气,明显惧怕徐贵妃,估摸着徐贵妃曾经威胁过她吧?坐在一旁看戏的云羽冷冷开口, “小郑子,你应该知晓,污蔑贵妃可是重罪,你敢这么说,那应该是有证据的吧?” 小郑子在宫中待了那么久,他自然明白有些话不能乱说,一旦说出口,那就必须得有实证。而他近日感交代也是手握实证, “据奴才所知,徐贵妃的月事已经推迟了七八日,想来是有什么蹊跷。” 云羽小山眉微挑,忽觉此事的发展已然超乎她的想象,她原本只是想查明真凶,哪料郑忠言居然道出了更令人震惊的秘密! 赵静瑶讶然惊呼,“先帝驾崩两个多月,你的月事居然推迟?照这么算来,你该不是怀了身孕,而且才一个多月吧?你这孩子是哪里来的野种?” 此言一出,徐贵妃再也坐不住,她的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面色瞬变,涨红了脸,扬声反驳,“我只是月事推迟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赵静瑶,你不要架词诬控!” 太后紧盯着徐贵妃,“究竟是月事推迟,还是有蹊跷,让太医过来把脉,便知真假。” 宫人正准备去请太医,云羽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如若只请太医,到时候徐贵妃肯定会否认,说太医把得不准,又或是月份不足,无法确诊,不如用药纸测试吧!上次我测身孕便是用的这个法子,倒是挺准的。” 说这话时,云羽抬眸望向徐贵妃,面色温和,但眼风异常凌厉! 倘若徐贵妃真的是谋害她的那个人,那云羽绝不会轻饶了她,必得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205章 怀的野种! 徐贵妃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哪料舒云羽竟将她的后路给堵死了! 太医们的确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多半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那么徐贵妃就还有狡辩的余地,可一旦用了药纸,她便连反驳的机会都没了! 徐贵妃本想找个理由推诿,可众人都等着看结果,若她不肯配合,那就代表她心虚。 此时的徐贵妃已经没得选择,只能听从太后和皇后的安排,先请太医把脉,同时再用药纸测试,双重保障。 太医的话术和从前一样,说徐贵妃好似有孕脉,尚不敢确定,因为月份太小。当用药纸测试之后,这药纸呈粉红色。 徐贵妃见状,暗松一口气,“不是红色,那就证明本宫没有身孕,小郑子在胡说八道,污蔑本宫!” 然而秦太医却道:“庄王曾经说过,若呈蓝色,代表没有身孕,红色代表身孕十分确定,但若是粉色,就代表八成有身孕,只不过月份尚小,所以色泽暂不明显。由此可见,贵妃娘娘有身孕的几率还是很大,估摸着再等十日左右,这药纸的色泽便会呈现出红色。” 此话一出,徐贵妃那颗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实则她这几日也很焦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到底是月事推迟,还是有情况,但她又不敢贸然找太医把脉,便想着让宫人想法子从外头找药纸回来,自个儿测试。 寻梅是她最信任的宫女,她便将此事交给寻梅去办,哪料寻梅竟会把此事透露给小郑子! 如今小郑子亲口指认她,她被迫当众测试药纸,百口莫辩! 皇后早就料到了这结果,她义愤填膺的对太后道: “母后,这药纸测试多半不会有假,由此可见徐贵妃真的有了身孕,可先帝已经驾崩那么久,那么这孩子绝对不是先帝的,却不知这野种究竟是谁的,难道真的是端王?” 太后正愁着没办法对付端王,此事一出,太后心下大喜,一旦确认徐贵妃怀的是端王的孩子,那她就有理由出面声讨,指认端王与先帝的贵妃私通,使得端王名誉扫地,遭世人唾骂,那么端王便失去了争皇位的先机。 对太后而言,这可是大喜事,太后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于是她当即下令。 “倘若徐贵妃真的与端王苟且,怀了野种,那她也就有了谋害舒云羽的动机!” 虽然皇后也想借机铲除端王,但她心知有些事急不得,这个时候贸然下定论,反倒有污蔑嫌疑,于是皇后又道: “端王毕竟是宗室皇亲,且此事关系到皇室尊严,为了公正起见,须得端王到场对峙。可如今端王跟随摄政王一起去打猎,不在皇城之中,依儿媳之见,不如暂时将徐贵妃禁足看管起来,待到王公大臣们回宫之后,再做定夺。” 太后略一深思,也觉皇后之言有理,此乃后宫私事,却也牵扯到朝堂,她们后宫女眷做不了主,只能等他们回来。 于是太后下令将徐贵妃带回她的寝宫,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更不许徐贵妃喝落胎药,严加看管! 身孕之事一旦确认,寻梅的口供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这也足以证明小郑子没有撒谎,但寻梅毕竟是重要的人证,皇后还是让人将寻梅关了起来,严加审问,试图从她口中撬出更有用的消息。 云羽原本只是想查萧淮琏的事,哪料竟有意外收获! 徐贵妃跟端王是一伙的,她帮着端王谋害云羽,倒也合情合理,只不过牵扯到宫闱秘辛,却不知此事到最后会如何解决? 太后和皇后以及萧容庆应该都想斗倒端王,那么他们都会借着此事向端王发难。 若他们人都在宫中,能够及时处理,还好办一些,偏偏他们几个在宫外打猎,还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云羽生怕夜长梦多,出什么变故。 宫中到处都是他们安插的眼线,估摸着此事很快就会传开吧!却不知端王会否有什么极端的应对之策。 一如云羽所料,徐贵妃一出事,当天夜里,远在围场的端王便收到了消息。因着端王与康王是过命的兄弟,两人不分你我,暗卫汇报之时也就没有瞒着康王,直接道出宫中所发生的意外。 康王听罢不免震惊,愣怔了一瞬,他转头问端王,“皇兄,她的孩子真的是你的?你说你怎的这么不小心?即便你一时情难自禁,事后也该让她喝药才是。” 这样的结果也令端王震惊不已,“我给了她药,她跟我说已经喝了药,可她的月事怎会推迟呢?不应该呀!” 康王略一思量,已然猜到了某种可能,“指不定是徐贵妃怕你不认账,想赖着你,所以才悄悄的背着你怀上一个孩子。一旦有了孩子,你就不可能再抛下她,她想用孩子拴住你!” “她用这种方式未免太过冒险,她就不想想,万一这身孕被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不止她遭殃,我也会倒霉,跟着被牵连!” “她只顾自个儿的利益,根本就不顾大局。眼下论这些对错也晚了,你合该想一想,如何解决此事。” 该怎么解决?这还用问?端王毫不犹豫地道:“这个孩子留不得,想办法把他打掉!孩子没了,他们便无法再诬赖本王。” “只打孩子有什么用?你这边能收到消息,睿王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消息,等咱们回到皇宫,睿王公然审问此事,万一他用什么手段逼着徐贵妃承认与你有染,到那时,你再否认可就没人信了!” 听弟弟这话音,似乎另有谋算,端王震惊的望向他,“你的意思是……?” 康王一抬手,直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止孩子留不得,徐贵妃也留不得!唯有死人才无法对你造成威胁,只要她一死,什么证据都没了,你便与此事无关,他们想诬告你也没机会了,这才是最安全的举措!” 第206章 萧容庆给云羽的特权 端王闻言,面露迟疑,“可我与她年少相识,的确情深意重,若非她的家人从中阻挠,她早就该嫁于我做王妃。即便跟了先帝,她也一直心向着我,我实不该对她赶尽杀绝。” 皇兄居然对一个女人心软?“那你打算怎么办?留着她,等到某一天你登基为帝之后呢?难不成你还打算给她个名分?她可是先帝的妃嫔,你可以坐先帝的皇位,但你不能动他的女人! 这事儿一旦传出去,那些个史官便会借机诋毁你的声誉,你再怎么对她有情义,她终究还是见不得光,她的存在是你的一抹污点,这个女人留不得啊皇兄!你清醒一点,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端王也曾考虑过,“到时我会哄着她,把她养在外头,不会将她接至皇宫。” “那她就是一颗雷,随时会炸的雷!指不定哪天就会对你产生威胁,反咬你一口!皇兄,你做事一向果决,怎么偏偏在此事上犹豫不决?须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多少男人栽在女人手中,你可不能犯这样的错! 咱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若因为一个女人让他们把你斗倒,你真的甘心吗?眼下皇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你绝不能因为感情而将自己置于险境。我们这几个兄弟跟着你,都觉得你有资格做皇帝。一旦你错失了皇位,我们也没有好日子过啊!难道一个女人比我们兄弟几个得命都重要吗?” 康王狠狠的将他训斥了一番,说得端王无地自容。 他身上肩负的可不止他自个儿的野心,还有兄弟们的前程,已然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太后和睿王都在等着抓他的把柄,徐贵妃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一旦他落到他们手中,她便是刺向他的一把利刃! 诚如康王所言,他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优柔寡断,可徐贵妃对他情深意重,多少年的情分摆在那儿,他终究于心不忍。 烦躁的端王并没有立刻下决定,只说需要慎重考虑。 康王苦劝了那么久,他居然还没有下定决心,心下恼火的康王没再劝他,只冷冷的撂下一句, “希望皇兄你能考虑清楚,看清现实,不要感情用事,误了夺位大计,后悔莫及!” 警示过罢,康王踏着月色,先行离开,徒留端王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喝着闷酒,暗自思量着,他究竟该如何决策。 话分两头,且说云羽回了撷芳殿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虽说太后已将徐贵妃禁足,可难免会有意外发生,既然萧容庆有暗卫,那么端王是不是也在宫中养了暗卫? 万一他们从中动什么手脚,那还了得? 可即便想到了这一点,云羽也不能做什么去阻止,毕竟她还没有这个权势去派遣侍卫。 思来想去,云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先前萧容庆走的时候给她留了暗卫,还说她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拿扳指差遣他的暗卫。 关于此事,萧容庆会是什么决断,她尚不清楚,等到他回来,指不定会发生多少变故,云羽便打算自行决断,先斩后奏。 打定主意之后,云羽拿出萧容庆留给她的哨子,轻吹了两声,哨子模仿的是猫的声音,她按照萧容庆所教的,吹出独特的音律,很快暗卫便自窗外闪现进来。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突然出现的身影还是令云羽愣了一瞬,但见那人带着一半儿面具,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看不清全貌,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是萧容庆的人,便值得信任。 随后云羽亮出那枚扳指,“这位大哥,睿王说我可以请你办差,可有此事?” 睿王临走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交代,暗卫拱手道:“卑职随时听候舒小主差遣。” 原来她真的有这样的权利,看来萧容庆没有骗她。 云羽暗自庆幸,而后低声对他道:“那就好,我想劳烦你帮我办件事……” 云羽将自己的想法转告于他,而后问他是否方便行事。 毕竟这暗卫不是她的人,骤然对他下令,云羽还有些不习惯,担心他会找借口推诿,未料暗卫没有半分犹豫,即刻拱手领命, “见扳指如同见到王爷,您的命令便是王爷的命令,卑职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这个扳指这么厉害的吗?当初萧容庆把扳指给她的时候,只说哪天他若耍赖,让她拿着扳指去找他,但他没说这扳指的用处竟然这么大,竟相当于他本人的存在! 这么好用的东西,合该谨慎收好才是。只是她所交代的事有些复杂,却不知暗卫能否顺利办妥,姑且静候消息吧! 安置罢此事,云羽便早早的歇下了。 次日一早,闲来无事的云羽去往重华宫陪伴锦岚。 锦岚一见她,忙拉她坐下,命人给她备茶,追问昨日之事的细节,“我听说徐贵妃疑似有了身孕!她到底与谁有苟且?真的是端王吗?还是另有其人?” 云羽讶然望向她,“你虽被禁足,可这宫中的秘辛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我正准备跟你细说呢!你居然已经有所耳闻了。” 锦岚抱臂一笑,烦闷了许久的心情总算稍有好转,因为有其他的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虽出不去,却仍旧怀揣一颗探究秘闻的心!每日那些宫人送膳之际,只要我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就会将宫内所发生的趣事都告知于我,我才不至于那么烦闷。 这段时日,我听到的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昨儿个忽然听他们说起徐贵妃的秘密,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啊!但那宫人只是耳闻,并未眼见,你当时在场,跟我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关于徐贵妃的事,云羽始终无法怀揣一种看戏的态度去看待,因为此事容易让她联想到自己。 徐贵妃与端王有染,她与萧容庆也是这般不清不楚。 若说唯一的区别,那便是云羽死到临头,走投无路,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与萧容庆偷龙转凤,那么徐贵妃呢?她是走投无路,还是情难自禁? 第207章 萧容庆丈量她的尺寸 徐贵妃的位分高,娘家有后台,并不在殉葬名册之上,按理说,她并没有性命之忧,无需委身于端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与端王一直都有私情,即使嫁给了先帝,她也对端王念念不忘,才会在先帝驾崩之后,继续与端王纠缠。 两人所办之事相似,但目的与处境却截然不同,云羽暗暗告诉自己,她和徐贵妃不一样,她没必要因为这个而自责愧疚。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若处处相比,那岂不是活得很累?只要她问心无愧即可。 想通之后,云羽也就释然了,她没再为此事而纠葛,顺势坐下,将永寿宫所发生之事略略复述了一遍。 锦岚听罢,啧叹连连,“我只当那徐贵妃飞扬跋扈,没想到她的人品居然也这般低劣!皇兄待她不薄,她居然还与端王不清不楚,简直狼心狗肺,不知羞耻!” 听着锦岚斥责徐贵妃的话,云羽不禁在想,倘若有朝一日,锦岚知道她跟萧容庆有什么,估摸着也会这般骂她吧? 才刚她还劝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这会子怎么又开始由此及彼了? 锦岚和许香禾皆在数落徐贵妃,什么难听之词都骂了出来。 眼瞧着舒云羽半晌不说话,并没有跟着她们义愤填膺的痛骂徐贵妃,许香禾不免有些好奇,她甚至觉得舒云羽的神情似乎有那么一丝心虚, “舒小主,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心烦意乱的云羽没有对此事多做评价,打岔换了个话头, “我在担忧一件事,睿王和端王还有一段时日才能回来,却不知徐贵妃能否撑到那一天。我怕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人灭口!” 锦岚深以为然,“端王那帮人,大都是伪善之徒。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在乎什么亲情感情,一旦有人对自己的利益产生威胁,也许他真的会斩草除根,对徐贵妃痛下杀手!” 许香禾讶然惊呼,“那可是先帝的贵妃呀!他们总不至于胡来吧?” 锦岚虽然讨厌徐贵妃,但一说起此事,身为深宫女子的锦岚颇有感触, “贵妃又如何?皇兄在世时,可以给她无尚荣宠,一旦皇兄不在了,在那些人眼中,徐贵妃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任他们鱼肉,他们根本不在乎后果!” 云羽不由感慨丛生,“这便是这世间女子的悲哀,无论民间女子还是后宫女子,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依附于男人,而男人的荣辱则决定了她们的命运。若有朝一日,女子们可以自由择选自己的婚事,也许可以免去大半的悲剧。” 许香禾只觉她的祈愿不太现实,“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此乃自古以来的规矩,你说的那种情形怎么可能实现呢?” “向来如此,那便一定是对的吗?男人制定的规矩,女人便必须要遵守吗?”云羽始终认为,人对自由的向往,不应该因为坎坷的道路而停止, “也许短时日之内很难实现,但人总要怀揣希冀,兴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世间的女子们便可以独立生存,不依附于任何人。即使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不在了,但若有女子能生在那样的时代,大抵会很幸福吧!” 锦岚也觉得云羽的期许很美好,“不是说人有轮回,前世今生吗?那我们今生做个好人,说不定来世还能投胎做人,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兴许我们转世投胎之后,也有机会畅享那样的自由人生! 到时候我不再是公主,我的婚事可以由自己做主,不用再担心谁会给我赐婚,也不必去联姻,我想嫁就嫁,不想嫁便独自一个人活着,不必听长辈们唠叨,想想就美好。” 两人扯些有的没的,稍不留神便扯远了,不过闺友之间聊天就是这般谈天说地,没个主旨,扯到哪儿便算哪儿。 几人相伴闲聊,这时光过得格外得快。 云羽在这儿陪她用罢晚膳,便回了撷芳殿。 就寝之时,依旧是素枝在这儿陪着,云羽照例做了会子贺礼,感觉眼睛有些酸疼,便将贺礼收了起来,入帐歇息。 睡到半夜,被渴醒的云羽恍惚听到细微的动静。 她迷糊之际,忽然落进一个宽广的怀抱! 熟悉的松茶香令云羽深感诧异,这不是萧容庆身上的香气吗?她想睁开眼,一探究竟,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好像被粘住了一般,难道她梦魇了? 那呼吸声以及温热的气息如此清晰的洒在她耳后,惹得她心下酥酥痒痒,这感知如此真切,倒不像是梦魇。 她睁不开眼,但好像还能说话,只是说话的声音十分含糊,仿佛废了很大的力气都说不清楚, “是你吗?你回来啦?” 回应她的,是不满的轻嗤,以及腰间的一记轻掐,“不是本王,还能是谁?谁还敢擅闯你的寝房?” 是啊!除他之外,谁还有这个胆子呢? 但她奇怪的是,萧容庆怎么会比计划的行程早那么多天回来? 即便是听说了徐贵妃之事,他也不至于这么快的打道回宫吧?毕竟同行的还有那么多人,便是收拾行装也得一段时日,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的话尚未说完,他已然靠近她,整个人贴合着她,不由分说的覆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疑惑都堵了回去。 萧容庆吻得如此热切炽烈,好似是在弥补许久未见的遗憾,云羽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想让他停下来,小手不断的捶打着他,却又被他紧攥住手腕,而他的另一只手甚至还大胆的放肆丈量着, “腰还是那么的细,但你这里……最近好似丰腴了些。” “有吗?”云羽红着脸,羞声轻嗤,“你就只关心这个啊!没羞!” 恍惚间,云羽忽然想起,就寝之际,是素枝陪着她的,那么萧容庆怎么会突然过来?素枝呢?她去哪儿了?眼下的情形也太怪异了吧? 然而萧容庆的吻那么的热情,辗转勾连,似要将她的魂灵给勾出来,她想道出心中的疑惑都没机会。 不多时,她已经深陷其间,忘了反抗,即便口中呢喃着不要,人却早已酥软无力,无法将他推开。 就在她被萧容庆带得魂飞神游之际,云羽突然惊醒过来,她迅速扫视四周,发现素枝就在她身旁,帐中根本没有萧容庆的身影! 所以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她怎么会梦见萧容庆?还梦见那样羞人的场景? 被惊醒的素枝连忙询问,“小主,您怎么了?刚才一直说不要,神色惊慌的模样,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她的那一句不要是跟萧容庆说的,可她怎么好意思向素枝描述梦中那些个不可描述的羞人情形? 窘迫的云羽只好模棱两可的说自己梦到了有刺客要杀她,所以她才惊慌的喊着不要。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素枝并未怀疑什么,随即下帐为小主倒了杯茶,劝她放宽心。 “奴婢在这儿守着呢!不会让刺客接近您,小主您喝点水,再睡会儿,时辰还早着呢!” 嗓喉干燥的云羽喝了半盏茶,这才又躺下。 回想起梦中的情形,她羞窘不已。萧容庆离开的这段时日,她自觉没什么不习惯的,晚间就寝时,偶尔脑海中会蹦出他的身影,但她并没有刻意的去想他,怎就突然梦到了他? 若是梦见寻常事也就罢了,偏偏梦的是帐中的那些悄密之事,难道她对他就这般渴望吗? 可她明知自己的身子不方便,不应该生出那样的歪念啊!不过梦境都是天马行空,毫无依据的,也许这个梦并不能代表什么。反正旁人也不知道,那她就当那个梦不存在好了。 想通之后,云羽不再纠葛,继续合眼睡去。 与此同时,远在围场之中的萧容庆尚未睡着。虽说宫中有人坐镇,但一些重要的奏折还是会送到围场,由他批阅。 白日里他忙着打猎,晚间还得抽空批阅奏折。此时有暗卫来报,说起徐贵妃之事,又说舒小主给其中一个暗卫下了令。 端王如何处理此事,萧容庆自然猜得到,只是他没想到,舒云羽居然会有这样的魄力,提前做出决断! 估摸着她是担心消息传到他这边,等他再下令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她才提前做安排吧! 暗卫虽然答应了她的要求,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将此事上报给睿王,便让其他人去传递消息,但看睿王会如何抉择。 第208章 萧容庆,你又欺负我! 萧容庆听罢,并无异议,“照她说的去做。” 得了睿王的允准,暗卫这才离开。 看着桌面上晃动的烛火,萧容庆不自觉的回想起夜间撷芳殿内摇曳着的昏黄烛光。 他不在皇宫的这段日子里,舒云羽会否想起他?依照她那没心没肺的脾性,估摸着她根本想不起来他这个人,甚至觉得他不在的日子里,她过得更潇洒吧? 毕竟没人去找她,也没人再约束她了,她庆幸都来不及,又怎会想念他? 按照原计划,还有八日回程,但徐贵妃的事一出,萧容庆也认为不能再继续耽搁,得尽快回城处理,他若无动于衷,那端王就该怀疑他了。 只不过这次有三王子随行,若要提前回城,得给一个理由,否则安南国使臣会生疑心。 兴许他们在暗地里也会收到一些消息,但至少明面儿上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分两头,这几日云羽都心惊胆战,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能成功。她就这般煎熬的等了两天,第三天的上午,小寻子突然着急忙慌的跑进来禀报, “小主,出大事啦!徐贵妃她……” 因着跑得太快,小寻子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秋鹭轻嗤道:“你慌什么?慢点儿说,发生了什么事?别一惊一乍的,吓到了小主。” 云羽让人递杯茶给他。 小寻子缓了口气,又接过茶盏,咕咚咕咚牛饮了几口,待气息平稳一些,这才继续说下去,“的确是大事,徐贵妃她……她没了!” 凌月奇道:“什么没啦?皇宫那么大,还有侍卫看守,难不成她还能逃跑啦?” 小寻子摆了摆手,“不是逃跑,是自尽了!” 宫女们闻言,纷纷哑然惊呼,“自尽?这可是皇宫啊!妃嫔自尽,尤为忌讳,她怎么敢?” 秋鹭只觉怪异,“这事儿尚未有定论,徐贵妃何至于自尽呢?” 小寻子兀自猜测道:“说明她心虚呗!肯定是有了身孕,她自觉已经没有活路,即便等到摄政王他们回来,她八成也是活不了的,所以干脆选择自尽。” 彩竹低呼出声,“那也就是说,她在先帝驾崩之后,真的怀上了别人的野种?那个人真的是端王?” 云羽当即提醒道:“有些话,没有实证,不能乱说。万一被人抓到把柄,借题发挥,你就要遭殃了!” 彩竹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唇,“奴婢失言,奴婢谨记小主教诲,绝对不敢再乱说话!” “往后莫要再议论徐贵妃的事,她那孩子的生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徐贵妃已经没了,线索已断,此事便无从查起。” 云羽轻叹着,脸上难掩遗憾,秋鹭只觉奇怪,“小主,您觉不觉得徐贵妃死得很蹊跷?也许她根本就不是畏罪自尽,而是被杀人灭口!” 云羽没接口,沉吟道:“太后那边儿呢?有什么动静?” “太后已经派人去查看了,至于是什么结果,暂时无人透露,奴才还不知道。得空奴才再去打探,如有消息,再上报小主。” “徐贵妃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咱们撷芳殿的人出去之后也不要跟谁胡乱议论,瞎猜测。一旦惹祸上身,我可保不住你们。” 云羽率先警示,希望她们都机灵点儿,别惹麻烦。 宫人们应声称是,毕竟这些都是宫闱秘辛,他们也只敢私下讨论,没人敢拿到明面上去说。 云羽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永寿宫和凤仪宫的动静,徐贵妃之死,只在宫内流传,并没有大肆宣扬,只因太后心知肚明,一旦徐贵妃和那个孩子没了,她就没理由再去找端王的麻烦。 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良机,太后甚至还派了侍卫去看守着徐贵妃,却没想到人还是咽了气。 按理说,她生前是贵妃,即便人没了,也该风光下葬,然而她的死因格外特殊,太后特地将她的母亲叫进宫来,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她。 得知真相的徐夫人羞愧不已,女儿与人苟且,有辱徐家门楣,太后念及先帝的颜面,并未公开此事,徐母感激不尽,哪里还敢闹腾?她只能顺从太后的意思,答应将徐贵妃秘密发丧,暂时运往静安庄,等着睿王他们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生前嚣张跋扈的徐贵妃突然就这么没了,皇后少了一个对手,她竟有些不习惯。 想当初,她与徐贵妃也曾针锋相对,先帝去后,徐贵妃偏向于端王,皇后自是看她不顺眼。 皇后以为两人还会继续都下去,没想到有朝一日,徐贵妃竟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皇后一直认为她只是痴恋端王,并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事,未料她背地里居然怀上了端王的孩子! 她本可以安享晚年,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却因为走错一步而落得如此下场。与她斗了许久的皇后不免心中唏嘘。 徐贵妃的尸首不宜在皇宫存放太久,今儿个便要运往静安庄,云羽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徐贵妃死亡的真相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甚至不知道萧容庆回来之后会不会开罪于她,她只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不该错过! 哪怕会被萧容庆责备,她也认了! 白日里素枝患了风寒,素枝担心将病气染给舒小主,也就没在这儿留宿。 晚间云羽独自就寝,睡到半夜,她又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动静,这次她倒是迅速的睁开了眼,没有梦魇。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俊颜出现在眼前时,云羽没有任何的惊诧,只是抬起手指,缓缓的描画着他那入鬂的长眉,轻叹了一声, “又梦见你了,最近我怎么老是梦见你呢?” 单就这一句,便令萧容庆十分受用,他顺势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静静的感受着久违的柔软, “哦?梦见本王什么?” 反正是在梦里,云羽无所顾忌,也就直说了,“梦见……你欺负我。” 这两个字令人想入非非,萧容庆以手支额,哑声追问,“怎么个欺负法儿?” 云羽红着脸想了半晌,不知该如何描述,“就是先这样,然后再那样,你懂的,这种事就没必要问得那么仔细了吧?” 偏她说了出来,他便想探究她的梦境里,关于他的那些细节,“欺负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说清楚,本王又怎知是哪一种?” “其实你也不太需要知道,反正都是梦,梦里都是假的,并非真实发生之事。” 云羽不愿细说,萧容庆却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大约是在睡前回想起与本王亲热之事,才会时常梦见。” “也没有时常吧?也就一二三四次而已。”云羽掰着指头,粗略的数着,萧容庆的墨瞳闪过一丝亮光, “本王才走了十二天,你就梦见四次,还说次数不多?” 第209章 久别重逢的深吻 云羽当即否认得干脆,“才没有呢!我才没有日有所思,我最近忙得很,根本没有空想你。” 若搁平日里,萧容庆可能也就信了,可她刚才说出的那番话令萧容庆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是吗?白日里没工夫想?却总会在夜里梦见本王?这是什么道理?” 云羽自知她的借口站不住脚,但还是竭尽全力的狡辩,“不晓得诶,你去问周公,是他安排的梦境,与我无关。” “你自个儿的梦,赖什么周公?周公可不替你背这口锅。想便想了,承认想念本王很丢人?”萧容庆状似无意的道出这句话,实则是在试探她。 “那你呢?你离开皇宫的这段时可有想过我?”云羽不答反问,反倒把这个话头丢给了他。 萧容庆怔了许久,半晌没有回答,这样的沉默令云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不想就不想呗!直说便是,你可以说政务繁忙,不得空呗!我又不会跟你计较,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有别的意思,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 云羽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头,耳畔却不期然的传来萧容庆的呢喃,“想过。” “啊?”云羽诧异抬眸望向他,一时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事实上她听到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自个儿听错了,然而萧容庆凝着她的眼眸,郑重的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我说,我想过你呢?” 苦思了好一会儿,云羽这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应该是你突然有了那样的念想,所以才回想起从前在我帐中的那些亲密之举吧?其实这个倒也不算想我,只能说是你想女人了。” “不是想别的女人,只是想你。”萧容庆的声音又低又哑,软得一塌糊涂,听在云羽耳中,竟有种从未有过的温柔之感。 那一瞬间,云羽心底蔓延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情,但很快这份温情就消散了,因为太不真实。 她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我果然是在做梦,真正的你不可能跟我说这样的话,只有梦里才会天马行空,梦到一些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的这个论断,似乎太过草率,“你怎知本王不会说这些?” “因为你对我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呀!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想我,我跟你之间只有利益交换,哪有什么感情?所以我才笃定这就是梦境。” 舒云羽在否认两个人的关系,这一次萧容庆没有生气,因为他在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酸涩。 他抬指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指节摊开,放在他的心脏上,“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梦境中你能感受到心跳?” 霎时间,清晰的感知自她的指腹间蔓延开来,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砰砰砰的,一下又一下,自她的掌纹传至她心田,产生从未有过的共鸣! 云羽有一瞬的恍惚,不由感慨, “这个梦真的好真实啊!居然连心跳都能感觉得到。不过我很有经验,每次我觉得很真实的,等到一醒来,便会发现仍旧是梦境。” 萧容庆忽生好奇,“那你跟我讲一讲,先前你梦见过我的那些梦。” “梦见的可多了,乱七八糟的,我也记不清,有时候一夜能做三四个梦。” 萧容庆那才弯起的唇角瞬时又拉了下来,“除了我,你还梦见过哪个男人?” “没有呀!只梦见过你,其他的只是一些噩梦之类的。有时候梦见被人刺杀,有时候梦见妖怪追杀我,反正都是天马行空,毫无章法的乱梦。” 确定没有别人,萧容庆这才稍稍安心,“没梦见别的男人就好,你若敢梦见,我就……” 云羽挑眉望向他,“就怎样?你还能吃了我不成?这可是我的梦境,你伤不着我的。” 云羽一副浑然不怕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处境,那娇憨的俏模样惹得萧容庆心念微动, “你真以为本王动不了你?这可是你主动提议的,本王合该满足你的念想。” 云羽只当是梦境,浑然不惧,“好呀,刀不磨不利,许久不见,我得验收一番,看你那把宝刀还利不利?有没有生锈?” 因着是梦境,云羽说话格外大胆,她那迷离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丝魅惑人的意味。 面对如此挑撩,萧容庆眸色渐深,喉结微动,“那本王就让你见识见识,它究竟有多锋利!” 原本萧容庆还想克制来着,怎奈怀中佳人放肆的说着大胆的言辞,一再的撩拨着他,他难以克制,将舒云羽揽至怀中,抱得更紧。 与此同时,热切的深吻随之覆至她那柔软的唇瓣,由浅而深的吻越来越急促,这一回,云羽并没有逃避,反倒大方的伸出小舍,与之缠连。 不得不承认,梦里的她对萧容庆是有念想的,既然是梦,那她又何必顾忌呢? 思及此,云羽不再顾忌,主动伸手圈住他的后颈,加深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两个人似乎都不擅长表达感情,只会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渴望。 今晚的萧容庆也格外的放肆,可不论他做什么,云羽都没有在出言阻止,因为直到这一刻,她仍旧当这是一场梦。 待到关键时刻,她却发现萧容庆一直在门外徘徊,并没有真正的推门,云羽不免有些好奇, “你怎么一直徘徊不前?” 深吸一口气,萧容庆强压下心底的念想,哑声道:“你不是有所顾忌,怕伤着孩子吗?” 云羽的确很怕,但今晚的情形不一样,她俏脸微红,悄声提醒,“可这是梦呀!梦里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第210章 舒云羽,你只属于本王! 迎上她那天真无谓的目光,萧容庆也很想肆无忌惮得品尝她的美好,然而他终究得顾忌她的状况, “可你胆小犯怂,我怕吓着你,所以在门外浅尝辄止,只要能感受到你的柔软即可。” 萧容庆已经忍耐了太久,原本他打算继续忍着的,怎奈今晚的云羽却格外的热情,轻易就扰乱了他的心湖,以至于他根本克制不了。 可他也明白云羽害怕的是什么,所以他只能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既解了多日来对她的念想,也不至于伤到她。 难为他会为她考量,云羽第一次感知这种奇特的方式,忍不住好奇的她红着脸问了一句, “那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无法尽兴?” 好若搁平日里,萧容庆的确不愿意这样委屈自己,可一想到她那担忧的神情,他生怕吓到她,怕她以后都不愿再与他亲近,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浅尝辄止,让自己稍稍好受一些,又不至于让云羽有太大的负担, “我想拥有你,可又不想伤着你,那就只能选这种折中的方式,莫非你觉得不尽兴?” 被追问的云羽红了脸,小声嘀咕道:“我还好啦!即便这样,我也有一些感觉的,而且感觉很新奇……” 既然她没有异议,那他便继续感知她的美好。 两人正在说话,他突然又开始欺负她,云羽被他吓一跳,不由轻呼出声。 目睹她那娇柔的模样,萧容庆心念微动,但又提醒自己适可而止,不能伤着她。 云羽拽着他的衣襟轻唤着,萧容庆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依稀间听到她唤的似乎是殿下。 这是寻常人都会唤的称谓,萧容庆不甚满意,“这个称谓不好,换一个。” 云羽一时间有些茫然,“换什么呀?” “既是梦境,那便无需顾及身份,你想怎么唤,随你。”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似乎有她自己的想法,萧容庆倒想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不客气法儿,“洗耳恭听。” 云羽仗着是在做梦,无所顾忌,“我应该唤你……大坏蛋!” “哪里坏?明明对你已经很温柔了。”若非考虑她的状况,他早就放肆的做一些想做的事,何须像现在这般忍耐? 迷糊的云羽认真的与他算着旧账,“以前坏嘛!以前你总是欺负我,还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伤我的自尊,可坏可坏了!” 好吧!从前他的确是说过一些混账话,萧容庆无可抵赖,“但那是以前,现在呢?现在你还觉得本王不好?” 他自认为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心细如她,应该能感觉得到吧? 云羽仔细对比着,倒也不好空口说瞎话,她比着自己的小拇指指甲盖, “嗯……现在是比以前稍慰好了那么一点点,但你偶尔还是会使坏,比如现在,你不就在欺负我吗?” 萧容庆拥着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这种欺负是疼爱,和你所说的那种不一样,你敢说你不喜欢?” 云羽香腮微红,轻锤了他一拳,“你怎么总是询问我的感受?怎么不说说你的感觉?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啊!”萧容庆无所畏惧,毫不掩饰,“本王可以大方承认,喜欢便是喜欢,不像某些人,明明心中欢喜,却还要犟着否认,口是心非!” 不甘被奚落,云羽想着反正也是梦境,即便她说出来,真正的萧容庆也听不到,又有什么所谓呢? 平日里她怕他也就罢了!这可是她自个儿的梦境,她合该大胆一些,横着走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需顾及什么颜面。 思及此,云羽再不顾忌,大着胆子道出心底的感受,“我喜欢呀!不过这只是人的本能而已,被人拥抱亲吻会有特殊的感觉,这不是人之常情嘛!也没什么丢人的。” 她所谓的本能,令萧容庆心生不满,“如果换成旁人呢?如果不是本王拥吻你,你还会有感觉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别人尝试过。” 此话一出,云羽的后腰瞬时被他掐了一把,“你还想跟别人尝试?” 他怎的这般小心眼呀!云羽连连摆手否认,“没说想尝试,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对比过嘛!” “不许尝试,也不许对比,你只属于本王一个人,除却本王之外,别人没资格亲近你!” 萧容庆正色警告,云羽不由啧叹,“殿下对棋子的要求可真是越来越高了!” “你不仅仅是棋子,还是……” 话到嘴边,他却迟疑了,没再说下去,云羽好奇询问,“还是什么?” 她的水眸一眨一眨的,清澈而明亮,就这般望向他,等着他的答案,萧容庆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微妙的关系。 默了半晌,最终他还是没有答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这是故作高深,想让我猜,是吗?我偏不猜!”云羽不满的娇哼了一声,懒得去细究真正的答案,更不愿意跟他说好话哄他,她始终坚信,只要他想说,自然会主动说出来,刻意追问是没用的。 她在他面前越来越任性,不过他喜欢这般真实的舒云羽。 从前他的确对她太过凶狠,以至于舒云羽在他面前总是做戏,戴着面具奉承他,讨好他。当那些棱角逐渐被抹平的时候,她便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所以萧容庆对她越来越宽容,就是想看到舒云羽的本我状态,因为真实的她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和慰藉。 有些事,他没有明言,是因为他以为她会明白,“难道你就一点儿感知都没有?” 云羽不确定他指的究竟是什么,“什么感觉?我现在只能感知到那里很大,很烫……” 萧容庆正在跟她说正经事,她却突然说了一些不正经的话,瞬时又拨动他的心弦,惹得那条飞龙又发狂! 气息渐乱得萧容庆沉声警示, “舒云羽!梦里的你很不乖,看来本王得好好惩罚你,让你知道说浑话的下场是什么!” 云羽心下不服,红唇微努,扬起俏脸,大胆反驳,“平日里你说的浑话比我还多,怎的只准你说,就不准我说呢?我都是跟你学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能怪我咯?” 第211章 云羽,你也想要我? 云羽试图推卸责任,萧容庆没同她计较,只因这会子他已经无法克制,只想用另一种方式惩罚他她,让她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此刻的云羽也的确没功夫再说什么,因为他又在欺负她,惹得她呼吸紊乱,心跳加快,躲在他怀里,羞声细语的哼咛着, “这样的方式也很折磨人呐!” 萧容庆立时停下,关切询问,“怎的?伤到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心里苏苏的,难受……” 目睹她那娇羞的模样,萧容庆略一思量,这才会意,“难道你也想……要我?” 被戳中的云羽涨红了脸,但她不愿被他取笑,大着胆子反驳,“只准你想,我就不能想了吗?此乃人的本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哼!” 她这会子倒是嚣张,偏偏萧容庆就喜欢她的嚣张,“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你……” 他那沙哑的暗示令云羽心生遐思,她不自觉的回拥着萧容庆,感知他的强悍和力道。 待到一切平复之后,云羽依旧倚在他怀中,小手无力的搭在他肩侧,试图让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 许久未见,今晚终于能真切的感知到她的存在,萧容庆异常餍足,抬手拥着她,静静的感受着难得的平静。 云羽疑惑感慨着,“今晚的这个梦好长呀!怎么梦了这么久,还没有醒来?” 萧容庆微侧首,鼻梁轻顺着她的发丝,“你很希望这个梦醒来?” 云羽的小脑袋在他肩侧来回晃了晃,试图寻找一个更舒适的睡姿,“这么美好的梦,我暂时还不想醒来,希望这个梦可以变得很长很长。” 今晚的云羽似乎格外的温柔,说的都是轻易能触动他心扉的言辞,以至于萧容庆都有一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于梦境之中? “你以前好像说过,我是你的噩梦。” 她的确说过,云羽认真思量了一会儿,轻声沉吟道:“那是以前,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哦?”萧容庆凝向她的眸子满是探究,“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 被他欺负了太久的云羽有些脑袋发晕,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 “记不大清楚了,也许是从你突然转变主意,决定营救素枝开始。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临时决定用针灸之法帮我,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某一些细小的瞬间。” 听罢她的话,萧容庆庆幸之余,又有些质疑,“所以呢?只是因为我对你有帮助,于你有利,你才觉得我好?” 那么她所谓的对他转变观念,究竟是感动?还是觉得他有利可图? 云羽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是因为你先前的态度异常坚决,临了却改变了主意,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转变,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复杂的人,既有冷漠的一面,也有善良的一面,我才意识到先前我对你的判定太过片面,也许我应该更深入的探究你的性子,不应该轻易对你下决断。” “怎么个深入探究法?就像现在这样?”说话间,萧容庆突然又欺了她一下。 猝不及防的云羽不由娇呼出声,“你这人说不上三句正经话,才刚还在煽情,转瞬间又开始说浑话,我不想理你了,大坏蛋!” 虽然被骂了一句,可萧容庆却觉十分受用,“是你说我坏,那我可就不装好人了。” 萧容庆明知自己不该放纵,怎奈别离太久,他心底的那把火焰太过旺盛,难以熄灭,加之今晚的云羽如置梦中,十分放松,并没有推拒,反倒主动拥着他,在他怀中不断的撒着娇,温言细语,挑撩着他的心弦,使得才平静的他又一次点燃了内心的焰火! 这一夜的云羽踏云驾雾,感知既真切又恍惚,到后来,她累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容庆似乎还跟她说了些什么,但她听不大真切,只含糊应承着,她困得眼睛黏在了一起,睁都睁不开,没多会子就睡着了。 因着疲惫至极,这一夜云羽睡得格外得沉。 乍亮的天光自窗前悄然铺开,漫至地面,云羽将醒未醒,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依稀记得昨晚似乎又做了什么梦,不过最近她经常会做梦,甚至梦见萧容庆,她已经见怪不怪,也就没太当回事。 晨起洗漱用朝食之际,云羽询问起素枝的病况,平日里素枝离她最近,方便侍奉,今儿个素枝却离得远远的,在远处候着, “奴婢喝了几回药,已然有所好转,怎奈尚未痊愈,怕将病气过给您,暂时不能近身侍奉,还请小主见谅。” “无妨,你好生将养着,养好病再说其他。” 秋鹭倒是乐意代替素枝的位置,然而舒小主却让凌月近身随侍,凌月没她来得早,也不比她先认识舒小主,怎么就后来者居上,得了舒小主的信任呢? 秋鹭总觉得舒小主似乎对她有所防备,但舒小主赏赐她时倒是很大方,还总说是怕她累着,格外疼她,所以才不让她做太多的活儿。 秋鹭在撷芳殿的日子的确很清闲,是以她也不好说什么。 用膳之际,云羽听到小寻子说起睿王回宫,她不由心下一窒,萧容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是还在围场吗? 她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他居然回来了?那昨晚在她帐中的人,究竟是梦幻还是真实? 心下诧异的云羽状似无意的问了句,“睿王怎么提前回来了?他何时回宫的?” “听说昨晚睿王就已经进宫了,大抵是因为徐贵妃的事,他才提前归京吧!” 他不是今晨到的,而是昨晚?那也就是说,她认为的梦境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 她笃定是梦,所以才格外的放肆,倘若昨晚的场景真实存在,她在萧容庆面前说出那番话,岂不是会被他笑话? 一想到那样的情形,云羽便窘得无地自容,她暗自祈祷着,希望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即便萧容庆昨晚回来,也不一定有空来她这儿,她没必要那么害怕,万一是虚惊一场呢? 嗯,一定是这样! 云羽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忽略这件事。 归来的萧容庆的确很繁忙,哪怕他已经知晓内情,但还是要装作十分震怒的模样,下令彻查徐贵妃之死,甚至与太后吵了一架,指责她不该那么快就将了徐贵妃的尸首装棺,运往静安庄。 如果尸首还在,还能查明她的死因,一旦尸首没了,此事便不好再查。 “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你们都不在宫内,你应当明白,哀家也很想查清那个野种的来历,且哀家已经派人看守,怎奈徐贵妃仍旧出了意外! 人证没了,再继续查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那个人是不会承认的,猜忌和指控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再者说,徐贵妃有了野种,本就是丢人之事,不该声张,若再查下去,万一闹大了,传到民间去,便会成为天下的笑柄。权衡利弊后,哀家这才自作主张,尽快将她的尸首送出去。” 萧容庆自是明白,太后所说的那个“他”,指的便是端王萧淮铮。 太后之言有理有据,事实上萧容庆也不打算继续追查,他过来这一趟,只是做戏给外人看而已,于是他便顺着太后给他台阶而下,没再继续追究责任。 除却徐贵妃一事,皇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睿王商议。 早在先帝才驾崩之际,皇后便提出要更改后宫女眷的位分,但那个时候礼部一再拦阻,说是舒云羽的身孕尚未确诊,未免朝局有变,暂时不宜更改位分。 “如今云羽的身孕已然确定,那么局势也就没有太大的变动。皇叔您看,是不是该把后宫女眷的位分都改一改,尊太后娘娘为太皇太后。” 皇后虽然没提自个儿,但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只要太后改了位份,那皇后也该改成太后才是。 为这此事,当初萧容庆也曾与礼部交涉过,萧容庆没什么意见,只道明日上朝之后便会与朝臣们商议此事。 除此之外,皇后还有一个请求,“舒云羽怀着先帝血脉,有利于大启江山社稷,也算是劳苦功高,单有赏赐还不够,本宫觉着应该给她也提一提位分,就给个妃位吧?” 此言一出,萧容庆面色瞬变,他那本就阴沉的目光倏地一凛,越发阴翳! 太后一听这话,面色不愈,“舒云羽的孩子尚未出生,是男是女还不一定,不该越级,给那么高的位分。” “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先帝唯一的血脉,给个妃位也不过分吧?”心知与太后说不通,皇后转向萧容庆,询问他的意见, “皇叔您以为呢?” 眼下的舒云羽并没有位分,还只是一个宫女,一旦给了位分,她便真的成了先帝的女人! 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可萧容庆竟然有所迟疑,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迟疑的因由是什么,只是觉着心里莫名堵得慌。 第212章 给云羽封妃 皇后以为睿王会站在她这边,孰料萧容庆并未明确表态,只道需要与朝臣们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按理说,他是摄政王,其实他有权决定,可他为什么不一口应下呢?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皇后猜不透睿王的心思,也不敢催得太紧,只能等结果。 此时云羽正在重华宫陪锦岚,听闻宫人上报此事,锦岚义愤填膺, “太后拦阻也就罢了,毕竟太后与云羽不睦,可皇叔怎的没应承呢?他应该跟皇后娘娘同一战线,想法子给云羽一个位分才对嘛!” 得知此事的云羽并没有觉得遗憾或者愤怒,“位分也只是名义上好听而已,并不能保证我的安全,不给就不给吧!倒也不影响什么。” “可你若是升至妃位,便是皇兄名正言顺的妃子,旁人便不敢再说三道四。再者说,你的月银份例也会随之增加,还能多些侍奉的工人,日子可以过得更舒坦。” 说起月银,云羽倒是很在乎,但一听说宫人会增加,她便怕了,因为她不愿再添宫人。 眼下撷芳殿这几个宫人就足够了,再有宫人进来,保不齐会是谁派来的眼线,她又得多几分防备,更加心累, “你莫忘了,礼部是端王的人,睿王若要想跟他们讲条件,大抵并不容易,所以我不该给睿王施加什么压力,还是听天由命吧!这些个身外之名,我不在乎,我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云羽如此深明大义,锦岚不由感慨,“难为你还为皇叔着想,皇叔却总是说些伤你心的话,忒不应该。” 许香禾忍不住解释道:“萧大哥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舒小主应该没有恶意,我想萧大哥肯定不是故意为难舒小主,舒小主若是得了妃位,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没必要拦着,大抵是有他的难处吧!” 萧容庆是怎么想的?云羽猜不出来,依照宫人的说法,萧容庆对这事儿似乎并不上心,也许他觉得她的位分若是太高,将来不好控制吧! 不论她是什么位分,都有把柄握在他手中,她还能飞到天上去? 许香禾一再维护萧容庆,锦岚无奈笑叹,“你呀你,什么时候都不忘为你的萧大哥说好话,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怎就那么偏向他?” “我也不是偏向他,我说的都是事实嘛!只要舒小主能保住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你的位分自然就有了,到时他们谁都不敢再说什么。” “是啊,等孩子平安降生再说吧!我倒也不急于一时。” 云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转头就给忘了,晚间就寝之时,她照例给萧容庆做贺礼,直至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她猜测应该是萧容庆过来了,立马拿红绸将其盖上,而这一幕正好落在萧容庆眼底, “做了什么亏心事?着急隐藏罪证。” 云羽无奈轻叹,“你的疑心也太重了,凡事总会往坏处去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给你备的贺礼。” 萧容庆之所以瞎猜,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闪烁,“既是给本王的,又何需隐藏?” “若是现在就让你瞧见,岂不是没了惊喜?你就别问了,只管等看成品吧!” 云羽坚持不许他看,还顺势裹着红绸,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萧容庆从未对谁送的贺礼有过期待,她这般神秘兮兮的,他反倒生出一丝希冀,期待着生辰之日的到来,见证她所谓的神秘贺礼,究竟是什么? 在看到萧容庆的一瞬间,云羽回想起昨晚的那些事,不免有些窘迫,但她只字不敢提,只当那是一场幻梦。 她给萧容庆倒了杯茶,而后便坐在一侧,默不作声,无措的轻捏着自己的手指。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萧容庆的指节闲敲着桌面,打量着她,“本王离开了这么久,难得回来,你就没什么要跟本王说的?” “说……说什么呀?”云羽绞尽脑汁的找话题,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殿下最近过得可好?想来是挺好的,围场那边肯定很好玩儿吧?” 说起此事,萧容庆慨叹丛生,“从前的围场的确有意思,因为那个时候本王不需要处理政事,只专心打猎即可。但现在不一样,打猎的同时,本王还得应付安南国的使臣,还要处理各处送来的奏折,玩得并不尽兴。” 这样的情形,在云羽的预料之内,“我就猜到是这样,你根本就不是出去打猎散心的,只是换个地方批阅奏折而已。其实还是因为你太过敬业,心里装的东西太多,才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他又何尝不想让自己轻松一些?但当一个人肩负重担之时,他便做不到无动于衷, “打猎本就不是为了玩乐,而是彰显国威,时刻警示朝中的臣子们,不要安于享乐,要居安思危,方能保太平安稳。” 听罢他的解释,云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我一直以为打猎只是帝王们在享乐而已,没想到此举竟还有如此重要的意义!” 迎上她那一脸欣羡和钦佩的神情,萧容庆忽然想起她之前所说的话, “你不是说,很想去打猎吗?明年的这个时候,待你生下孩子,身子轻便,到时本王便带你去围场。” 云羽的确很期待去打猎,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的笑容便有些勉强, “若我能活到那个时候,殿下一定要兑现承诺,千万不能反悔!” 为防止他反悔,云羽还特地伸出小拇指,打算跟他拉钩约定。 萧容庆怔了一瞬,轻嗤道:“幼稚!” 云羽晃了晃自己的小拇指,“这种法子虽然幼稚了点儿,但至少能彰显诚意,殿下连拉钩都不愿,该不是哄我的吧?” 若搁从前,萧容庆可能会以为她不信任他,但如今对她有所了解之后,他能猜得到,舒云羽之所以反复确认,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她对自己能活多久,时刻保持怀疑的态度,所以她才不断的用各种承诺给自己制造期待,仿佛只要有人承诺了,她便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知道她怕的是什么,也就不忍心再让她失望,于是萧容庆伸出手指,与她的小拇指勾缠在一起。 拇指相绕,原本是最普通的动作,此刻却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拉钩的同时,他再一次向她承诺,说是明年会带她去打猎,云羽这才欣慰一笑,“那就说定了哦!” 得到他的承诺之后,云羽率先松开了手指,萧容庆看着自己空悬着的小拇指,不觉陷入了沉思。 曾几何时,他也曾与人拉钩约定,他为了一个承诺守到现在,然而…… 眼瞧着他走了神,半晌不语,云羽不由纳罕, “你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到了曾经与你拉过勾的人吧?你不是说这行为很幼稚吗?难道你以前也做过这般幼稚之事?那个人……是谁呀?” 第213章 原来萧容庆欺负她不是一场梦 实则云羽也就是闲来无事,随口一问,并没有太当回事。 萧容庆却转头凝望着她,神情异常严肃。 见此状,云羽暗叹不妙,她该不会是恰好戳中了他的心事吧?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也许知道得太多,对她不是什么好事。 云羽正准备揭过这个话头,萧容庆突然开了口, “少时我曾与皇兄拉钩发过誓,将来不管谁做了皇帝,都会为国为民,造福启国,守护疼爱彼此的子女,维系江山稳固。我们还曾许诺,不论发生什么事,永远相信彼此,坦诚相待,只可惜……” 云羽还以为他跟哪个姑娘拉过钩呢!原来他想到的是他的皇兄---高宗皇帝。听他最后的话音,高宗似乎没有信守承诺, “可惜什么?高宗皇帝……有什么瞒着你的?” 萧容庆的思绪不自觉的飘飞回多年之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早已被他强摁在心底某个角落,此刻却泛起了浮尘,呛得他眼眶酸涩。 皇兄早已离世多年,有些事再去提及,似乎没有必要。 犹豫许久,最终萧容庆还是没有明言,“没什么……” “……”云羽无言以对,“下回我也把话只说一半,留一半儿,到时殿下可别说我卖关子。” 有些问题,他喜欢让舒云羽猜,但这一次,他并非故意瞒她, “本王若真不想告诉你,连半个字都不会提,不说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因为逝者已矣,他毕竟是本王的皇兄,有一些恩怨,没必要再提及,便是提了,也无可转变,何苦来哉?无非是徒添怨憎罢了!” 所以萧容庆和他皇兄之间并不是像世人所传的那般,兄友弟恭,感情深厚,他二人之间,既有恩,也有怨。 也许是因为兄弟多年,恩与怨纠葛得太深,有些事已经说不清楚,扯不明白,所以他才选择揭过去吧? “好吧,逝者为大,既然殿下都不计较了,那我也没必要再多问。今儿个我就不该跟你拉钩,让你回想那些不美好的记忆,真是抱歉。” 云羽事先并不知道这些,是以萧容庆并没有怪她,“这次的拉钩,是本王向你许诺,但愿本王会兑现承诺,不会成为你生命里不美好的回忆。” 萧容庆说这番话时的眼神莫名有些伤感,但又格外的真挚,云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段记忆算不上多美好,不过也算是人生中奇特的一段经历吧!” “仅仅只是奇特而已?” “不然呢?还能是怎样?”毕竟偷龙转凤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云羽已经在很努力的接受这件事,但偶尔还是会被内心的那一丝道德所谴责。 实则萧容庆也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二人之间的关系,离经叛道,不被世俗承认,更不能公开。 其实他的任务早已经完成,他可以趁早切断与她的联络,若非必要,也不该再与她见面,可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贪恋这短暂的见面时光,忙碌了一整日,似乎只有在夜里见到她之后,他那颗烦乱的心才会稍稍平复。 他甚至还会时不时的试探她,然而答案总是事与愿违。 云羽偶尔会奉承他,可对于感情之事,她从来没有向他主动表明过什么。 答不上来的萧容庆只能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他眉心微蹙,瞄了一眼盏中茶, “怎么又换成了碧螺春?昨晚的茉莉花茶就挺好。” “你不是爱喝碧螺春吗?你一来我就得沏这个茶,茉莉茶是我爱喝的。” 云羽随口应承着,道罢她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你怎知我昨晚泡的茉莉花茶?” 她这话问得稀奇,“自个儿做过的事,又开始装傻否认了?” 糟了!看来她没猜错,昨晚真的不是梦,她帐中的男人的确是萧容庆本人! 心下暗叹不妙的云羽面上强自镇定,决定装傻到底,“我做过什么啦?昨晚我一直都在睡觉,难道你昨晚来过了?还偷偷喝了我的茶,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果然是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萧容庆也不反驳,故意顺着她的话音道:“你一直做着美梦呢!本王怎么忍心叫醒你?” 他似乎意有所指,云羽下意识反驳,“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是美梦?或许是噩梦呢?” “因为你在说梦话,一直呼喊着本王的名字,那自然是美梦。” 心知他是胡诌,云羽轻嗤道:“瞎说!我怎么可能说梦话?更不可能喊你的名字!” “你不是睡着了吗?有没有说梦话,应该是本王听得更加清楚,你这个睡着的人如何判定?” 萧容庆顺势反问,噎得云羽无言以对,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晌,才回了一句,“也许是你胡扯蒙人呢?总之我没有梦见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品了口茶,萧容庆啧叹道:“果然是得了便宜就卖乖,占了本王的便宜,还不想承认,看来昨夜本王白伺候你了。” “哪有的事?我睡得很熟,根本就不知道你来过,你不要瞎扯!” “是,你一直窝在本王怀里,的确睡得很熟,还做了一场不可言说的好梦,梦里本王在做些什么,你肯定会说你不记得,无妨,本王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萧容庆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舒云羽给捂住了唇,“不必回忆,我不想知道!” 她那闪烁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的心虚,“为何不敢听?除非……你知道本王要说什么,那个梦,你记得一清二楚,才怕被人描述吧?若是什么都不知晓,你又何须避讳?” 萧容庆微倾身,缓缓靠近她,那锐利的眼神似要将她看穿。云羽越发心虚,说起话来底气全无,但还是固执的否认着, “梦境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再说了,真真假假也不是很重要吧?” 别的事也许不重要,但有一样,萧容庆必须探究清楚,“你说在本王离开皇宫的这段时日,曾多次梦见本王,这一句,是真还是假?” “假……假……假的。” 尽管答案是否定,但看她此刻的神情,萧容庆突然就笑了, “说话结结巴巴,虽然否认得干脆,但毫无底气,且眼神飘忽闪烁,明显没说实话。” 他这般笃定的态度令云羽又羞又窘,更加不愿承认,“是真是假,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又如何判定?不要想当然的自以为是!” “你说得对,只有你清楚,自己有没有说谎。”萧容庆没再与她争论,反倒将话头抛给了她,云羽越发心虚,只因她心知肚明,她的确梦见过他许多次,但她依旧逞强, “即便梦见了又怎样?也许都是关于你的噩梦呢?” “跟本王拥吻是噩梦?那不如今晚再重现一次这场噩梦……” 说话间,萧容庆一把揽住她的后腰,云羽不期然的跌入他怀中,双颊瞬时绯红一片,窘声恼嗤, “你一回来就欺负人,长途跋涉的不累吗?就不晓得歇一歇?” 身形高大的萧容庆微微俯首,才能埋在她颈间,贪婪的嗅着那熟悉的清梨香, “已然歇了半个月,也算是养精蓄锐了许久,本王合该试试这刀还利不利。”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云羽顺口揭穿,“昨晚不是才试过吗?” 萧容庆轻“唔”了一声,墨瞳微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不是不记得了吗?不是说那是一场梦,这会子不否认了?” 第214章 云羽占萧容庆的便宜 察觉到失言,云羽暗叹不妙,立马往回找补,“被你那么一提醒,隐隐约约回想起了一些细碎的画面,也不知道是梦还是醒。” “你这张嘴,犟得很,惯会耍赖。”萧容庆抬起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云羽不满轻哼, “瞎说,我的嘴明明很软的。” 她红唇微抿,又粉又润,一双鹿眼还噙带着一丝娇嗔的意味,那娇俏的模样看得萧容庆心念大动, “是吗?那让本王尝一口,亲自品鉴过,才能断定是不是真的很软。”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又哄我,又想占我便宜!” “你也可以当成是你在占本王的便宜,这样想,是不是就不吃亏了?” 听起来好像她真的不亏哎,“你巧舌如簧,惯会狡辩,我说不过你。” “那你可以吆我,以报此仇。”萧容庆一再的惑她,云羽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这可是你自个儿要求的,别又说我欺负你。”难得有报仇的机会,云羽毫不客气,直接抬手回拥着他,摒弃羞窘的她主动噙住他的唇瓣,辗转轻吻。 萧容庆震惊的同时又十分受用,他乐于享受她的热情,甚至还能从她逐渐凌乱的气息中感受到她对他的渴望。 实则云羽也就是逞能而已,她不愿落下风,才会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然而她的冲动持续不了多久,没多会子,她的勇气便消失了,又想着退缩,然而萧容庆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刚想逃离,就被萧容庆的大掌给按在怀中,“这就结束了?” “所谓占便宜,浅尝辄止即可,不能得寸进尺,要不然吓到了你,往后你就不上当了,我得放长线钓大鱼。” 云羽灵眸微转,说得头头是道,萧容庆笑嗤道:“看来你占别人便宜,很有经验。” “过奖,过奖!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我最擅长举一反三。” 云羽顺口笑应着,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又一次掉进了萧容庆挖的坑里,“拱了火就想跑,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云羽不禁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那你想怎样?是你让我占便宜的,这会子你又想耍赖?” “本王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把被你占的便宜都捞回来。”说话间,萧容庆反客为主,这一次换他主动,不由分说的靠近,覆住她那柔红的唇瓣。 原本云羽还有些担忧他胡来,可一想到昨晚他用的那个特殊的法子,她心下稍安,想着他应该是有分寸的,不至于拿孩子冒险。 既然他能控制好,那她也就不再拦阻,反正她也违抗不了他的意思,反倒还会惹他不高兴,徒添矛盾,倒不如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满足他的念想,也许让他尝试几次,他没了新鲜感,也就不会再继续了吧? 毕竟人都是这般,你越抗拒,他反倒越有兴致,一旦你顺从,他的兴趣也就逐渐消减了。 思及此,云羽干脆放弃了抵抗,只吆着他的耳朵提醒道:“那你可得控制好力道,小心一些,只在门外,不要进去。” 她那温热的气息,以及那些个意有所指的言辞落在他耳畔,似一勺热油,轰然浇至他心底。 心田的那簇火苗瞬时被点燃成烈火,熊熊燃烧着,萧容庆哑声低语, “我只是想亲亲你,倒也没想那么多,你这就开始期待了?” 云羽暗叹失策,“当我没说!” 他抬起拇指,摩挲着才刚被他吻过,润红如樱的唇,哑然失笑,“可我已经听到了,如若不如你所愿,岂不是对不住你的期待?” 云羽红着脸往回找补,“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善意提醒,并不是要求你这么做,你干嘛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呀?” “谁让你说的那些话总是令人想入非非。” “那是你胡思乱想,心不干净!不要赖在我身上!”云羽嗔他他一眼,萧容庆点头附和着,眼底尽是笑意, “是,你的心纯净,一心琢磨着该怎么跟本王亲近,又不伤身。” 云羽被他揶揄得双颊发烫,不甘落下风的她反噎道:“说的好像你不想似的,那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碰我。” “确实想!本王承认,不像某些人,明明有念想,却犟着不肯认,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萧容庆大大方方的认了,云羽扬着下巴逞强道:“就算想又怎么样?想想而已,又不犯法。” 她明明犯怂,却又不愿承认,还伪装出一副嚣张的模样,浑像只纸老虎, “的确不犯王法,但犯了本王的忌讳,谁燃的火,谁来灭,这是规矩,可别妄想着蒙混过关。本王的记性好着呢!而且很记仇,今日事今日毕,你若敢拖延,推到以后,便得加倍奉还!” 云羽不满提醒,“这可是我的寝房,你到了我的地盘,是不是应该按我的规矩来?” “撷芳殿连通雍和宫,此处是本王的地盘,而你,也是本王的人!”萧容庆霸道的宣誓主权,云羽不满撇嘴,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呀?” “本王的话便是礼法!” 他总是这般霸道,说一不二,云羽气鼓鼓的,却又拿他没法子,暗自嘀咕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你听我的话,对我唯命是从!” 萧容庆长眉微挑,微勾的唇角笑得意味深长,“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比如到了帐中,你让本王快一些,慢一些,抱着你,或是亲亲你,本王倒是可以如你所愿。” 第215章 想要本王就直说 他状似无意的描述着那些细节,云羽羞得捂住了脸,窘声反驳,“我哪有说过那样的话?不要污蔑我!” 她极力否认,却又毫无底气的模样,看得萧容庆轻笑出声,“不是所有的抵赖都是清白,也有可能是心虚。想要本王就直说,没必要否认。” 被拆穿的云羽无可抵赖,恼羞成怒的她轻锤了他一拳,“你又取笑我,梦里的你也这般欺负我,坏透了!不许再乱说话,否则我会生气的。” 云羽试图抬手捂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拆穿她,萧容庆握住她的手腕,温然一笑,“好,不说,只做。”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热烈,暗示意味格外明显,云羽假装自己听不懂,然而他根本不给她耍赖的机会,直接翻身,高大的身形如山般向她倾覆而来! 云羽猝不及防,就这般被他覆于下方,她仓惶抬眸,但见他那双漆黑的墨瞳凝视着她的双目,哑声低语, “今晚由你做主,想让本王对你做什么,本王都唯命是从。” “真的吗?”云羽狐疑的盯着他,总觉得他是在给她挖坑,“你会这么听话?” “这是你的寝帐,你当然可以做主,本王说到做到。”萧容庆应得十分干脆,云羽直接命令, “那你下帐,离我远一些,不许欺负我!” 他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给你职权可不是让你乱用,你若假公济私,本王可就要收回你这权势了。” “说好的让我做主呢?看来都是蒙人,哄我罢了。”云羽不满娇哼,萧容庆特地补充道: “所谓的让你做主,指的是你可以选择在上还是在下,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儿,一次或者三次。” 云羽震惊的望向他,“这算什么选择嘛!都是对你有利的。” “对你无利?你敢说你没有享受到乐趣?” 萧容庆的反问令她无比心虚,“记不大清楚了,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吧……” 云羽哪里晓得,她的搪塞之词居然无意中戳伤了萧容庆的自尊心, “哪回没有?今晚加倍补偿给你!” 眼瞧着他要动真格,云羽立时反悔,迅速改口,“我瞎说的,呃……其实吧!一直都有的。” 说出这一句时,云羽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一抹红晕悄然在她香腮绽放开来。 瞧她这情状,说的应该是真话,然而萧容庆却不打算放过她,他故意无视云羽的解释, “这会子才改口,你不觉得有些晚了?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今晚本王必须切身证明自己,能不能带给你愉悦!” 云羽真想吆掉自己的舍头,她暗恨自个儿就不该乱说话,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这种小事你也要斤斤计较呀!就不能大度一些?” 萧容庆正色申明,“事关男人的尊严,这可不是小事。” “可你明明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云羽认为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萧容庆的确明白,可他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与其说是教训,倒不如说是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亲芳泽, “所以下次记住了,有些话不能乱说,一旦说出口,便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现在……” 这一夜的云羽深刻的感知到了萧容庆是怎样的蛮不讲理,尽管他比平时温柔了一些,但他根本没打算轻易饶过她。 除了昨天晚上他教她的法子之外,萧容庆还教了她另一种方法。 云羽不由感慨,从前看的书都白看了,似乎唯有切身实践过,她才能真正领悟,那些个图文描绘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本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两人之间的亲近也就到此为止了,哪料这竟是另一场奇幻之旅的开始!不满的云羽幽声抱怨着, “你平时里看的到底是兵书,还是那种书啊?怎么这些稀奇古怪的招数你都懂?” 萧容庆低低一笑,“无师自通。” “可若这样,你不会觉得不畅快吗?毕竟不是真正的……那什么?”有些个词汇,云羽没好意思说出来,料想他应该懂得。 “感觉的确稍有差别,但也不失为一种奇特的体验。”目睹她娇羞仓皇的帮他时的情状,萧容庆心念大动,感知也就格外敏锐。 “但其实你可以……” 话到嘴边,云羽迟疑半晌,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突然想起,先前她曾说过类似之言,萧容庆立马就恼了,两人不欢而散,闹得很不愉快。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介意这个问题,既然他不喜欢听,那她还是不要问出口的好。 眼瞧着她有所迟疑,萧容庆略一思量,已然猜到她想问什么。 “你是想问,本王明明可以去找别人,为什么偏要找你,这般将就自己?” 犹豫片刻,云羽终是没敢承认,怕惹祸上身,“我可没问出口,这是你自个儿提出来的,你也可以不回答,其实我没那么好奇。” 实则萧容庆也曾问过自己,但他却没再继续深思,因为他总觉得答案不是他想面对的。 但云羽提及此事,迟疑许久,最终他还是给了个说法,“因为本王还没有腻了你,暂时还对你有兴趣。”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扎心,但又的确是事实。 不腻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原谅,一旦腻了,不论对错,都会令对方看不顺眼。 云羽明知道自己应该庆幸,但她又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种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的手上的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那……多久会腻?” 她居然会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好像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期待吗?她心底更多的是对未知的不安吧?“未雨绸缪嘛!不是你教我的,走一步看三步,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做出不同的应对之策,方能随机应变,不至于在出现变故之时阵脚大乱。” 她没有明言,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萧容庆不甚满意,“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只要你懂得讨好本王,也许这份兴趣还可以持续很久。” 第216章 萧容庆喜欢亲吻她 讨好萧容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只管阿谀奉承,顺着他的意就能讨好他。必要的时候,还得逆着他的意思来。 何时逆,何时顺,如何把握好这个度,才是最为困难的。 “你的脾气阴晴不定,同样一句话,说不定今儿个你听着高兴,明儿个便该动怒了。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直讨好你,但有一点,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我可以保证自己永远真诚待你,至于能不能讨好你,看的不是我的本事,而是看你的心情,我的运气。” 谄媚奉承他的人不在少数,舒云羽也会奉承他,但她与旁人的不同的一点就在于,她的奉承笨拙而稚嫩,却又无比真诚,似一颗小石子,轻而易举的就能在他心底泛开圈圈涟漪,触动他的心扉,令他不忍再发火。 “你还真是巧言善辩,无理也能辩三分。” “那也得遇上殿下这般讲理之人呐!你若不讲理,我再怎么会辩也没用。” 云羽温婉一笑,柔声奉承着,萧容庆哼笑道:“本王只讲心情,今儿个心情好,看你顺眼,听着你说的狡辩之词也顺耳,这才不与你计较。” 云羽一脸庆幸地啧叹道:“那还真是难得呀!殿下居然也有看我顺眼的时候。” 她随口感慨了一句,萧容庆不禁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她顺眼的?他对她,似乎越来越放纵…… 不管她说出什么话来,他都能为她找补。瞧见她时顺眼,瞧不见的时候,还会有些烦躁不安。明明不该再来,他却偏要过来,仿佛只有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他那烦躁了一天的心情才能平复下来。 单单只是说话还满足不了他,他似乎越来越喜欢与舒云羽亲近,此刻的萧容庆就这般拥着她,他落在她唇间的吻,时而轻柔缓慢,时而热烈急促。 从前他只顾自己享受,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下意识的会在乎舒云羽的反应,适当的来调整自己的状态,试图让她有更美好的体验。 云羽被他带领着,用各种奇异的方式感知人世间最原始的美好奇妙,她甚至已经忘了光阴的流转,忘了今夕是何夕。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云羽无力的倚在他怀中,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容庆忽然想起方才她说过的话,鼻梁碰了碰她的额,哑声低问,“只在门外徘徊,是不是没能让你满足?” “也还好吧!其实我也是有感觉的……”说到后来,云羽的声音越发的小,她的小脸儿红似石榴,不敢抬眸直视于他,他却抬指轻描她的眉,低笑追问, “什么感觉?说与我听听。” 云羽一脸的难为情,“你懂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不要追问了吧?羞人!”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笑你。” “那你呢?你是什么感觉?”每当她答不出来的时候,便会反过来问他,萧容庆没什么可害臊的,他靠近她脸颊轻碰着,哑声耳语, “食髓知味,不解馋,想再要一次的感觉。” 一次已经令她很难受了,他居然还想第二回?“你可别再折磨我了,我很难捱的,好不容易才熬过去。” “为何难捱?是不是因为……你也想要我?” 萧容庆明知故问,云羽不满轻嗤,“想又怎样?你又给不了。” “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帮你。” 他的暗示意味很明显,但还没等他说出来,就被云羽给捂住了,“不许乱说,我才不要尝试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子,我……我可以忍耐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不愿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头,随即说起了旁的,“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关于徐贵妃的,其实她还活着。 太后将她禁足之后,我担心端王得知消息会对她下黑手,所以我自作主张,让你的暗卫出手伪装,以端王的名义,给了徐贵妃假死的药,再借机将她带出皇宫,找隐蔽之所暂时安置。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认为徐贵妃已经死了,端王便会认为自己没了威胁,放松警惕,等到徐贵妃将孩子生下来,到时你便可借着这个孩子,狠狠打击端王!” 道罢自己的计划之后,云羽暗自观察着萧容庆的神情,“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当时你远在围场,我也不晓得自己做得对不对,我只是害怕,向你请示,等你下令就晚了,所以才擅自做主。好了,我交代完毕,你要训我就训吧!” 萧容庆没提这件事,是因为他不想让舒云羽知道,暗卫在暗中跟他汇报一事,他在等,看云羽会不会主动交代,好在她主动向他讲明了一切,萧容庆心下稍慰, “你做得很好,本王为何要训你?” 他居然没有发火?如此平静的状态令云羽难以置信,“你不会觉得我私自调动你的暗卫,胆大妄为?” “本王既然决定把暗卫留给你,便已默许你调动差遣,你何错之有?更何况你的考量很周全,待本王得讯之后再下令,的确会晚一步,是以你的决策很正确,本王不会怪你。” 亲耳听到这番话,云羽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那就好,我还怕你会训我,为此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呢!” “胆小鬼!”萧容庆轻嗤道:“平日里你好似很了解本王,怎的有时候又不了解?只要你没做错,本王又岂会为了这种小事训责你?” 云羽戳了戳他的心口,“你的心太复杂,我看不透,更猜不准。” 萧容庆握住她的指节,沉声慨叹,“看不透就对了,看透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本王的心是黑的,你还是不懂更好。” 黑又如何?云羽从不介意这个,因为她也一样,“这世上哪有纯白的心呢?人心就像太极图,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要你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 她的话明明很简洁,也很寻常,却总能敲击他的心扉,令他产生共鸣,他低眉凝视着怀中人的眸子,只觉她的一双鹿眼澄澈明亮,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有时本王觉得你聒噪,有时又觉得你说话还算中听。” 他总是这般善变,云羽已然习惯,“那应该是跟你的心情有关吧!你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觉得我聒噪吧!” 想起一事,萧容庆又问,“皇后想给你个妃位的名分,央本王与礼部商讨,你想要什么封号,可以提出来。” 乍闻此言,云羽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了句,“可不可以不要位分?” “有了位分,你便是先帝名正言顺的女人,今后便不会有人在嚼你的舌根,于你而言,此乃无上荣宠,你为何不要?”说出这句话时,萧容庆的眼神难掩试探。 他还在抱着她,却又说让她成为先帝的妃子,云羽总觉得这样的情形尴尬又难堪, “你就这么想让我做先帝的女人?” 第217章 你只想做本王的女人? 云羽不愿做先帝的妃子,是想着没有位分,将来才好找机会偷跑出宫,可她不敢说出心里话,便只能拿话去堵他。 殊不知,这反问在萧容庆听来竟有种幽怨和酸涩的意味,原来她也会在乎他的态度吗? 偏他不愿主动表态,“本王的意见不重要,关键是你的态度,你若想要名分,本王可以为你争取,毕竟你现在的确怀了身孕,礼部那边也不好再抗议。” 两人打起了太极,云羽闷叹了一声才道:“我不想做先帝的女人,他根本就不曾宠幸过我,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这话时,云羽望向他的眼神似噙带着几分委屈,还有一丝欲言又止的意味,萧容庆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所以呢?难道你想做本王的女人?” 他状似玩笑一般的问出这一句,云羽摇了摇首,“那倒没有,我还不至于这般痴心妄想,我是觉得,谎称孩子是先帝的,已经很对不住他了,若是再做他的妃子,我良心难安。 再者我听锦岚说,升了位分,宫人也会多分些,我可不希望再来新人,万一又混进来谁的眼线,可如何是好?” 她认真的解释了很多理由,却没有一个与萧容庆相关,他不免有些失望,原来她不愿做先帝的女人,并不是因为他,亏他还自以为是,以为她是顾念两人的关系,才会拒绝。 但她考虑得也对,萧容庆无可反驳,“既然你不愿意,那本王也不再争取,找个借口回绝皇后,就说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再定位分。” “我没意见,你做主就好。” 她被他折腾得太累,没说几句话就打起了哈欠,窝在他怀里入了梦,至于萧容庆是离开还是留下,他有自己的主意,她不多管。 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然天光大亮,帐中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唯有浑身的疲惫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和放肆,好在他有分寸,没有伤到她。 洗漱过后,用罢朝食,云羽照例去往重华宫。 到得殿内,却没有看到锦岚的身影,只瞧见许香禾坐在那儿。 云羽只当锦岚昨儿个熬了夜,今晨在补觉,然而那小宫女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更没有进里屋去通报。 云羽不免有些诧异,许香禾朝她招招手,悄声对她道:“锦岚她出宫去了。” 云羽惊得杏眸圆睁,低声询问,“她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还能溜出去?” “***乔装成小太监偷跑的。”宫女心知瞒不住,所以请求舒小主不要离开,继续待在这儿,好让外人以为她是在这儿陪***。 这是能瞒的吗?云羽不免有些担忧,“那万一睿王追究起来,我又当如何交代?” “你可以说是在这儿陪我,他也没理由怪罪你,你就先留在这儿吧!替锦岚打幌子。” “对对!劳烦舒小主在这儿多待会子,***说了,她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云羽只觉锦岚的这个法子太过冒险,但事已至此,她肯定不会去拆穿,只能暂时配合,随机应变。 锦岚还想着,只要云羽去找她,待在重华宫中,那么此事就不会被人发现,殊不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雍和宫。 萧容庆早就派了暗卫,重华宫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锦岚才走没多久,就有暗卫过来上报,“启禀殿下,***偷溜出宫,是否要派人拦阻?” 萧容庆手中的笔微顿,他略一思量,淡应道:“派人跟着她,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不必拦阻,护她周全。” 暗卫不明白睿王为何要这么做,但他从不问因由,只听令办事即可。 得令之后,暗卫立即退下,萧容庆继续批阅奏折,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待在重华宫的云羽心如鼓锤,她一直在想着,锦岚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会不会半路被萧容庆的人发现,抓个正着?一旦被他逮着,估摸着他会罚得更重! 云羽担心锦岚的状况,而此刻的锦岚已然溜进了赵家。 皇叔不肯赦免赵明奕的罪过,赵明奕一直在被禁足当中,锦岚无可奈何,只能想出这个法子,偷溜出宫去探望。 她先扮做太监溜出宫,之后又换了身小厮的衣裳,在赵家长随方山的带领下,成功找到了赵明奕的寝房。 她才入内,便看到赵明奕正趴在塌上。 锦岚询问方山,这是什么状况,方山悄声对她道:“回***的话,我家老爷打了少爷,拿鞭子抽的,少爷的后背皆是鞭痕,他无法平躺,只能这样趴着。” 锦岚想过赵明奕回家之后会挨训,可她没想到,他居然挨打了,还是鞭打!那样的场面,她不敢想象,“那得多疼啊?你家老爷这么狠心的呀?” “毕竟是婚姻大事嘛!少爷自作主张,说与您有私情,老爷压根儿不知情,少爷又是被禁足,又是被罢官,还惹恼了摄政王,他闯出这么大的祸端,老爷自是火冒三丈,不可能轻饶了少爷。” 原本趴在榻上得赵明奕已经睡着了,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声音,赵明奕立时警觉起来,扬首质问, “谁在外头?” 被发现的锦岚没再藏躲,跨过门槛,迈步入内,轻声道了句,“是我。” 乍闻熟悉的声音,赵明奕愣怔当场,还以为自个儿听岔了! 直至有一道婉丽的身影绕过屏风,转至他身前,他才惊觉自己没有听错! 尽管她改变了装束,赵明奕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眼前之人便是锦岚! 激动的他立即坐起身来,浑忘了顾忌后背的伤势。因着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哀呼连连,锦岚赶忙近前相扶, “你且慢一些,莫扯到伤口。” “谁跟你说我受伤了?”赵明奕略一思量,便已猜到是方山透露的消息,随即瞪了他一眼, “你怎的那么多嘴?什么话都往外说!” 方山无辜摊手,“***问话,奴才不敢不照实回答呀!”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瞒着我不成?痛就痛嘛!何必逞强。” 赵明奕尽量挺直脊背,不愿在锦岚面前表现出一副脆弱的模样,“已经养了好几日,快痊愈了,没什么大碍。” 瞧他面无血色的模样,可不像是没什么大碍,大抵遭了许多罪吧? 锦岚见状,心中越发愧疚,“都是我连累了你,害你遭此劫难,禁足罢官,还受了家法,都怪我,若非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这般倒霉。” 赵明奕无谓一笑,“这是我自个儿的主意,怪不到你头上,你无需自责。” “如果没有你仗义相助,只怕我就要跟安南三王子联姻了。我能躲过这一劫,多亏了你,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只要你能如愿就好,”然而赵明奕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是睿王对这件事好像并不赞同,即便他当时没有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他不想让我跟你定亲。” 皇叔猜忌赵家一事,锦岚不便言明,只能模棱两可地道:“他是气我没跟他商议,擅作主张,待他消了气,我再好好跟他说。” 赵明奕不怕受伤,他怕的是受了伤之后,这个计划还是不能顺利进行,他无法如愿与锦岚定亲,那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有些事,如若提前商议,那就更没希望了。唯有当众说出来,才能博一把。我这么做,可能打乱了睿王的计划,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不过无所谓了,至少你不必嫁到安南去,我皮糙肉厚的,挨顿鞭子倒也无妨。”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又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皱起了眉头,轻嘶出声。 锦岚忙提醒他小心一些,方山提醒说该换药了,赵明奕不愿当着锦岚的面儿换药,只道再等一等,锦岚却道不妥, “换药的事不能拖,你得遵从医嘱,不能让下人们为难。” 方山灵机一动,故意请示,“少爷他犟得很,不听奴才的话,要不……劳烦***殿下帮忙给少爷上个药?” 第218章 他是喜欢她才会这样 方山的话音才落,就吃了少爷一个栗子,“锦岚堂堂***,岂能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儿?这是你的差事,若再偷懒,就砍了你这双手!” 赵明奕厉声训责,不准他生出这样的歪心思,方山心道冤枉,他可不是偷懒,只是想撮合二人,给二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让***看看少爷的伤势,继而心生怜惜,少爷怎就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呢? 锦岚闻言,不由红了脸,捏着手指窘声道:“我倒是愿意帮忙,但男女有别,还是该避讳一些,那什么,我先出去了,你慢慢上药。” 一听这话,赵明奕立马慌了神,“哎,你才来,这就要走了吗?那我先不上药了,再等等。” 锦岚停下步子,解释道:“我也没说要走,只是到外屋去喝杯茶,你先让人给你上药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亲耳听到锦岚说她不走,赵明奕这才放了心。 他吩咐方山不要耽搁,快些给他上药。 待上好药之后,他整理好仪容,立时下榻出去。 彼时锦岚正坐在桌旁,兀自给自个儿泡了杯龙井,瞧见他出来,她微微一笑,请他坐下, “站着做什么?你坐下呀!这是你自个儿的家,怎么你还客套的像个客人一般?” 经她一提醒,赵明奕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拘束,他干咳了一声,理了理衣袍,顺势坐了下来。 锦岚拿出一方盒子递给他,说是送给他的。 锦岚居然会给他送东西?赵明奕诧异的望向她,受宠若惊! 好奇的他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头装的是一件木质乐器,上头排着一行细细的钢条, “这是……拇指琴?” 锦岚杏眸圆睁,“原来你认识呀!我还打算跟你卖个关子呢!” “在那些西域商人那边儿见过,不过我对乐器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没买。” 方山不由扶额,心道少爷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方山一再干咳,不停的给少爷使眼色,希望少爷能往回找补,然而少爷得目光一直落在***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提示。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锦岚神情顿黯,“我还想着你在家禁足太过无聊,给你带个小玩意儿,打发光阴。既然你不感兴趣,那还是算了吧!” 锦岚打算收回这礼物,赵明奕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他率先一步拿走了盒中的拇指琴,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既然你觉得它好玩儿,那我研究研究。” 他不肯归还,锦岚拿他没招儿,也就顺势给了他。 瞧她这身乔装打扮的模样,赵明奕猜测她应该是偷溜出来的,“我听说你也被睿王禁足了,你这般溜出来,万一被他发现,他会不会罚得更重?” 锦岚也很害怕被发现,但她想着溜都溜了,还顾及这些做什么? “他是我的皇叔,总不至于动手打我,顶多将禁足的时日再拉长一些,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平白被我连累,还丢了官职,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你且再耐心等一等,我会想办法向皇叔求情,争取尽快让你官复原职。” 她的关心令赵明奕心头一暖,“我不在乎这些,当不当官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可你年少有为,正是在官场大放异彩的时候,却突然被罢了官职,你不会觉得难堪丢人,郁郁寡欢吗?” 提及此事,赵明奕神情坦然, “不是每个人都在乎功名利禄,对我而言,那只是锦上添花,即便没有功名,这日子也能过得去,反正我们赵家也不止我一个当官的,并非我离了官场,赵家就混不下去了,那我又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禁足就当休假了呗!我没你想得那么凄惨,你不必为此而自责。” 他一脸的云淡风轻,锦岚总觉得他没说实话,“你这是在宽慰我吧?我不信你心里一点儿都不难过。” “若是为别的事而被禁足,或许我也会愤愤不平,但若是为你的事,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当我向你提出这个法子之时,我就已经料到了后果。” 说这话时,赵明奕的神情无比的轻松,好似根本没有当回事,然而锦岚终究于心有愧, “可是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为什么还义无反顾,不惜遭受处罚也愿意帮我?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曾在一起读书?” 锦岚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想到了香禾、云羽她们所说的那些话。 云羽总说赵明奕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么做,可赵明奕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 为了探究真相,她才状似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她想听一听赵明奕会如何解释。 当这个问题问出来时,原本还在与她对视的赵明奕眼神忽然变得闪烁,心跳也蓦地加快,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他该怎么解释他的反常行径?仅仅说是因为仗义相助?她会信吗? 她既然这么问,大抵已经对他的心思有所怀疑了吧?他又该如何跟锦岚交代? 就在他犹豫为难之际,忽闻外头传来了清丽的呼唤声,“三哥,你在屋里吧?” 锦岚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似乎是赵静瑶的声音! 平日里锦岚不怕,可今儿个她是乔装打扮,悄悄来到赵家,心虚的她暗叹不妙, “糟了,赵静瑶来了,这可怎么办?” 第219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锦岚本想找个地儿躲一躲,可打眼一看,他这屋里无处可藏,而且赵静瑶的脚步越来越近,她已经来不及藏了! 赵明奕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假扮小厮,默立在一侧,待会儿再趁着赵静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去。 反正她这身打扮很普通,寻常人应该不会注意到。 锦岚觉着有谱儿,遂照他所说的去做。 她与方山一起默默立在门侧,待到赵静瑶进门之时,锦岚假借行礼之便,尽量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赵静瑶的确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小厮,她一进门儿便往桌边走去,询问兄长的状况, “你这伤势养的如何了?最近天热,不利于养伤,很容易化脓,你可得小心一些,勤换药,注意伤口变化。” 赵明奕淡应道:“知道了,每日都有换药。” 赵静瑶带了新的药膏过来,说是这个药膏有花香气,比他原来所用的药膏好闻一些, “你被禁足在家,这么久不能出门,一定闷坏了吧?” 赵明奕一派无谓地道:“不必当差也好,倒省得与那些人寒暄周旋。” 赵静瑶放下药膏,撇嘴道:“你可真会安慰自己,也不想想自个儿的处境,谁不知道锦岚喜欢的人是梁越恒?你却偏要横插一脚,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 锦岚本想悄悄溜走来着,一听到赵静瑶提她的名字,她又顺势留了下来,她倒要听听,赵静瑶会在背后说她什么坏话! 赵明奕也不好提醒妹妹,说锦岚本人就在这儿,他只能尽量岔开这个话头,“此乃我的私事,你不必多管。” 他希望静瑶能揭过这个话头,然而赵静瑶却偏要继续说下去,“我可是你的妹妹!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为她遭了这样的罪,可她呢?你觉得她会心疼你吗?估摸着她这会子仍旧念着找梁越恒呢!” 锦岚很想说,她并没有念着梁越恒,可她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一旦说话,被赵静瑶发现她扮做小厮,私闯赵明奕的寝房,保不齐赵静瑶又会怎么编排她。 无奈之下,她只能默默腹诽,终是不敢道出心声。 这话赵明奕最不爱听,他面色瞬沉,“锦岚念着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是你的妹妹,我关心你,你还不领情?我听你跟父亲说,锦岚答应与你定亲,所以你才那么说,可她为什么答应呢? 她明明不喜欢你,却要与你定亲,明摆着是在赌气,她想利用你,让梁越恒吃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明白?” 被戳穿的赵明奕紧捏着指节,喉间发堵,有些事他心知肚明,只是不愿细思而已, “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我又岂会不懂?” 一旁的锦岚不免有些心虚,只因最初的她的确是有这个念头,想借着赵明奕让梁越恒吃醋来着,只不过后面情况有变而已。 “原来你知道啊!”赵静瑶还以为他中了圈套而不自知呢!“既然你明白这一点,你又为什么要跟答应跟她定亲?她是在利用你啊!” 赵明奕不耐反嗤,“利用又如何?只要能解她的困境,只要她能开心如愿即可。”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梁越恒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这场闹剧,即便他真的在乎,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锦岚,继而吃醋,最终他们两人走到了一起,那么你呢?你又算什么?他们这段良缘的见证者?心地善良的牵红线月老?” 忍无可忍的赵明奕怒拍桌面,冷声回怼,“锦岚怎么想,那是她的事,用不着你来猜忌!至于我如何决策,那是我的事,到头来我落的什么下场,皆由我自己承担,你少来嘲讽!” 赵静瑶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希望他能清醒一点,孰料他竟冲她发火, “我是念在兄妹之情,好心提醒你,怕你被骗被利用,你居然觉得我是在嘲讽你?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他在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不需要谁来指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会改变主意,你不必再白费口舌!” “平日里我瞧着你挺精明的,怎的到了感情之事上如此愚钝?萧锦岚她有什么好?竟值得你这般钟情?” 气极的赵静瑶打破砂锅问到底,因着锦岚还在这儿,有些话他不方便细说,急切的想将其打断, “你一直与她不和睦,自然瞧她不顺眼,对她有偏见,我不想跟你多说,你还是回去吧!” “我好心来看望你,你居然赶我走,嫌我啰嗦是吧?我偏不走,我就要待在这儿!”赵静瑶赌气抱臂而坐,瞧这情形,她似乎打算久留。 锦岚越听越觉得自个儿很过分,愧对赵明奕,看来她得抽空再跟赵明奕好好谈一谈,也许她应该改变策略,不该再央他帮忙。 但眼下赵静瑶还在这儿,不是时候,锦岚告诫自己不能再继续听闲话,再听下去,她就走不了了! 于是她趁着两人吵架之际,悄悄的往后退,准备开溜。 偏在此时,赵静瑶无意中发现桌上放了两盏茶,其中一盏只有半碗,似乎被人喝过,“这茶是给谁的?谁来看望你了?” 方山见状,暗叹不妙,他居然忘了将那盏茶给收起来!眼下姑娘问起来,却不知少爷会如何解释? 他忐忑不安的望向少爷,赵明奕得神情凝滞了一瞬,很快便想到了说辞,“新来的下人不懂我的喜好,先冲了杯龙井,我不喜欢,又让他重泡了一杯。” 他的解释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但却经不起推敲,“是吗?不喜欢龙井,还喝下去半盏呀?” 赵静瑶狐疑的打量着他,总觉得兄长有什么瞒着她? 她突然想起来,锦岚似乎很爱喝龙井,莫非锦岚来了? 他该不会把人藏起来了吧?心下生疑的赵静瑶迅速起身,打开柜子搜查,却并未在柜子中发现什么异样。 锦岚见状,暗自庆幸,那会子她还想藏起来呢!还好没藏,一旦藏在那柜子里,这会子就得跟赵静瑶面面相对了! 趁着赵静瑶在搜查的工夫,锦岚迅速转身往外溜。 才刚人一直立在那儿,赵静瑶尚未注意到她,可她一动弹,赵静瑶的余光立时就瞥见了那道身影。 谁家的小厮会跑得这么快?瞧那身影,好似做贼一般。意识到不对劲,赵静瑶当即将人唤住, “站住!说你呢!门口那个,不许跑!” 被点名的锦岚后悔不已,那会子她就不该留下听墙角,眼下竟是被抓个正着,这可如何是好? 焦急的立在门口的锦岚一直低着头,思忖着应对之策。 与此同时,赵静瑶疾步走过去?她总觉得这身影有几分眼熟,遂让这小厮抬起头来,小厮却始终背过身去,转着圈圈与她捉迷藏。 赵静瑶越发起疑,快速绕至面前,低头紧盯着那人的脸仔细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萧锦岚?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哥房中?” 可怜锦岚左躲右藏,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既然已经被拆穿,那她干脆放弃挣扎,傲然扬起小脑袋, “没错,是我,好久不见,真巧啊!” 才刚赵静瑶就觉得那杯龙井茶很可疑,还真就被她给猜中了!赵静瑶缓缓侧首,望向赵明奕,眯眼质问, “三哥,原来你这茶是泡给锦岚喝的呀!既然她在这儿,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方才她说了那么多关于锦岚的坏话,岂不是全被她给听到了? 虽说赵静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她也不想落人把柄。 事已至此,赵明奕无可隐瞒,只得说实话,“锦岚是偷溜出来的,不想让人知道,便想着悄悄离开,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赵静瑶恍然大悟,她幸灾乐祸的打量着锦岚,“原来你是怕我告状呀!真是难得,你居然会有把柄落在我手里。” 不甘落下风,锦岚扬着下巴,一派傲然,“这算什么把柄?就算溜出来又怎样?本公主造访赵家,是你们的荣幸!” “你若是穿着寻常衣衫,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我们自当恭敬相迎。可你现在这身打扮,女扮男装,还扮做小厮,偷溜进来,算怎么回事? 再者说,你可是被睿王禁足的呀!禁足期间偷溜出皇宫,睿王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皇叔本就在生她的气,一旦知道她偷溜出去,必然会加重惩罚! 锦岚心中惶恐,但却不愿在赵静瑶面前表现出来,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可是我的亲皇叔,知道了又能怎样?不可能弹我一指头,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还是免了吧!” 赵明奕出言呵斥,“静瑶!休要胡闹!锦岚是来看望我的伤势,她没有恶意,你不要把此事闹大。” 被训责的赵静瑶气得直跺脚,“理亏的可是她,你居然还在为她这个外人说话?你喜欢她喜欢到犯傻了吧!” 忍了许久的锦岚忍不住澄清道:“其实是我主动提出要跟赵明奕定亲,他答应定亲,只是出于同窗之谊,仗义相助,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我,你不要误会。” 赵静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蹩脚吗?” “是你哥亲口跟我说的啊!” 锦岚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赵静瑶震惊的瞥了她兄长一眼,冷笑道: “你喜欢她这件事,你居然不敢承认?现在锦岚就在跟前,你当着她的面儿说,为什么答应跟她定亲?究竟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出于朋友之谊想帮她?” 第220章 他在舒云羽眼里究竟算什么? 妹妹突然当着锦岚的面质问他,赵明奕还能怎么说? 他心知肚明,锦岚之所以答应定亲,只是想气梁越恒而已,并不是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 起初她并不同意这个提议,害怕定了亲之后无法再退亲。是他事先声明,说并不喜欢她,往后随时可以退亲,锦岚才勉强答应。 倘若这会子他承认喜欢她,那么锦岚必定会有后顾之忧,担心他借着这个机会,定了亲就不肯再退。 一旦有了这样的顾虑,锦岚便会放弃这个计划吧? 思及后果,赵明奕终是没敢说实话,他坚称不是男女之情,只是朋友之谊。 那会子锦岚就在旁敲侧击的询问,然而赵明奕还没来得及回答,赵静瑶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话头,这会子赵静瑶反倒又将这话头接上,锦岚没拦阻,因为她也想知道答案。 亲耳听到赵明奕的回答,锦岚了松一口气,“听到了吧!他都说了不是,你不要再胡猜乱想。” 哪怕赵明奕再怎么否认,赵静瑶都不相信,“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你喜欢他,你为何不敢承认?胆小鬼!” “没有的事,你让他如何承认?” 锦岚一再顺着赵明奕的话说,赵静瑶心道这两人可真是般配,一个胆小,一个木头! 心下不忿的赵静瑶又反过来质问锦岚,“那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想利用我哥让梁越恒吃醋是吧?等到你们双宿双飞之后,就一脚把我哥踹开,根本不顾他的颜面!” 被追问的锦岚不免有些心虚,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路变化呢? 眼瞧着她黛眉紧蹙,似是有所顾忌,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赵明奕便已猜出了她的答案。 其实他一早就明白她的心思,不想听她再重复一遍,干脆抢先回答, “这是我跟锦岚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掺和!你有这个工夫,不如琢磨你和安王之间的纠纷。” 被噎的赵静瑶反斥道:“怎么?不敢听她的答案?你们俩可真有意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反倒成了多管闲事!” 也许吧!也许他真的在自欺欺人,赵明奕不愿细想,毅然将其打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所谓的对错得失,只是你的准则,并非我的意愿。” 妹妹的蛮横令他很烦躁,但他又担心妹妹去告状,只得语气稍缓,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自己的路,终究得我自己走。我很清醒,也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必为我担忧,先回去吧!”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但现在看来我错了,你是傻乎乎的,心甘情愿被人利用!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做鸵鸟吧!我才懒得管你!” 撂下这一句,赵静瑶愤然甩袖离开,临走之前,她还瞪了锦岚一眼,“愚弄旁人的感情是会付出代价的,你别得意得太早!” 警示过罢赵,静瑶气呼呼离开。 赵明奕担心锦岚心中难过,遂温声劝道:“静瑶总是这般任性,说话不顾旁人的感受,你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们依旧按原计划行事。” 平日里锦岚与赵静瑶也曾起过冲突,但这一次的确是锦岚理亏,她无可辩驳, “她说话是不大好听,不过我明白,她是因为关心你,才会跟你说这些,我能理解的,不会怪她,还有就是,方才她的那个问题……” 锦岚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赵明奕给打断,“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怕静瑶把这件事上报给我爹,万一我爹得知你在这儿,再过来一趟,徒添是非。” 锦岚原本想跟他解释来着,可他似乎对真相并不感兴趣。 赵静瑶走后,他并未再追问,大抵是不太在意的吧? 犹豫半晌,最终锦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好吧!我先回去,你安心在家养伤,得空我再来看望你。” 她能出来一趟,一定很不容易,在她的禁足结束之前,她大约是没机会再偷跑出来了。 赵明奕心中不舍,但却不能挽留,“我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挂心。这段时日你待在宫里,不要再偷跑,以免惹恼睿王,再受处罚。” “你别为我担心,养伤重要。” 道别过后,锦岚匆忙离开,赵明奕立在门前,目送她离去。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护送,是怕惊动旁人,所以他只能让方山相送。 待锦岚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低头看了看那架拇指琴,轻轻拨弄了一下。 拇指琴发出清脆又空灵的声响,一如锦岚的这一次突然闪现,悄然拨动他的心弦。 她对他的关怀,是出于真心,还是源于愧疚?他明知锦岚喜欢的人是梁越恒,但私心里却又奢望着会有什么改变。 也许人心真的是贪婪的吧? 后来赵明奕等了许久,父亲也没有过来,看来静瑶并没有告他的状。 赵明奕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方才催着锦岚离开,难得能见到她,她若是能在这儿多待会子就好了。 但若她继续待下去,说不定两人又会扯到方才静瑶询问的那个话头,也许他会听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 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只要一天不听到锦岚亲口说出来,他便可继续自欺欺人。 话分两头,且说云羽在重华宫待了几个时辰,她默默祈祷着,锦岚能快些回来,千万不要被萧容庆抓到。 眼瞧着到了晌午,仍旧未见她的身影,云羽越发忧虑,生怕出什么岔子。但她还不能走,还得继续待在这儿,假装锦岚就在重华宫。 人没回来,许香禾着急的吃不下饭,来回踱步, “锦岚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被萧大哥给逮到了吧?” 宫女只道可能不大,因为她已经差人去雍和宫外守着,但凡那边有什么动静,小太监便会立刻过来回禀,如今小太监没来,那睿王应该还不知情。 云羽也没什么食欲,但她还是命人上午膳,不能让旁人察觉出异常。 宫人呈上午膳,她们正用膳之际,乔装打扮过后的锦岚终于回来了! 瞧她扮作小太监倒是像模像样,云羽便已猜到,“看来你平日里没少溜出宫,很有经验嘛!” 锦岚嘿嘿一笑,“平日里不需要伪装,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不过偶尔特殊情况我也会往外溜,所以这身行头我扮过许多次,驾轻就熟。” 锦岚说话时的语气很轻松,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许香禾迫不及待的询问她出宫之后所发生之事,锦岚先坐下喝了口茶,定了定神之后,才为她们讲述她的遭遇。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孰料半路突然杀出一个赵静瑶……” 锦岚讲得绘声绘色,听罢她的讲述,云羽和许香禾面面相觑,只觉她此行惊险万分! “如此说来,赵静瑶手中岂不是有了你的把柄?那她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太后或者是萧大哥?” 初闻此事时,云羽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她略一深思,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毕竟此事牵连到赵明奕,哪怕赵景瑶再怎么任性,也不至于坑害自家哥哥。毕竟她也是赵家人,赵明奕若是遭殃,她也没好。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告锦岚的状。” 原本锦岚也在担心赵静瑶公报私仇,一时冲动出来了,听罢云羽的话,她又稍稍安心, “但愿她能顾全大局,不要冲动。” 锦岚一回来,云羽便可安心的回往撷芳殿。 这两日萧容庆似乎很忙,没有再过来,但他却告诉了她机关所在的位置,以及开启的方法。 云羽怀疑他那天是不是听到了她在密室这边嘀咕的那些话,但萧容庆并未戳穿,她也就没提。 她知道如何开启机关,却始终没有打开过。没什么重要之事,她去找他做什么呢? 殊不知,此刻待在雍和宫寝房之中的萧容庆一直在凝神细听,观察着密室那边的动静。 以前他还能告诉自己,因为云羽不知道机关的位置,才没有主动来找他,如今她已知晓,还是不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想见他的念头! 她永远都在等着他过去,他若不去,而她又没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之时,她根本就想不起来他这个人! 所以他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仅仅只是一棵大树,为她带去利益和好处,无关一丝感情? 第221章 萧容庆还是主动来见她了 等待揣测的感觉令萧容庆很不安,向来都是旁人等他,很少有他去等待别人的时候。 这种无法预知而又难以压制的期待,他很不喜欢。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告诉舒云羽机关的位置,至少还能自欺欺人。 云羽并不晓得他的心念百转,她继续待在屋里给他做贺礼,忙到困了就睡,根本没想太多。 两日之后的一天,太后特地命人将萧容庆请了过来。 萧容庆猜得到太后的目的,但他还是去了一趟永寿宫。 果不其然,他一到场,太后便开始与他说起赵明奕的事。 “那件事,哀家已经知道来龙去脉,明奕这孩子自作主张,确实有错在先。他被禁足在家的这段时日,受了严厉的家法,被他爹狠狠的打了鞭子,一直在家中自省。 他被你罢了官职,也算是得到了教训。他有错,哀家不为他求情,只不过此事关乎到锦岚的声誉,她公然说出那番话,说自个儿与明奕有私情,往后哪个达官显贵还敢娶她呢?” 萧容庆不以为意,悠闲的理了理衣摆,“她可是***,想娶她的人多不胜数,此等小事,无需介怀。” “话虽如此,可眼下不是特殊情况嘛!其实哀家看得出来,锦岚不愿与安南国联姻,才闹这么一出,偏偏明奕喜欢她,哪怕知道她的用意,也愿意配合,可那三王子却不是好糊弄的,他一直在询问两人何时成亲,说要喝杯喜酒呢!” 萧容庆面露不耐,“先帝才驾崩没多久,锦岚身为他的妹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成亲?” “哀家也是这么回话的,可那三王子又说要喝他们的定亲宴喜酒。说白了,他怀疑这是一场局,所以哀家认为还是应该趁早让明奕和锦岚定亲,如此一来,既能保住锦岚的声誉,又可以消除三王子的疑心。” 太后认为这是最佳选择,她一再跟萧容庆商议说好话,希望他能应下这桩婚事,成全这两个孩子。 与此同时,端王也在关注着此事,他晓得太后将萧容庆叫到了永寿宫,便特地派人去打探消息。 听到答案的端王难以置信,“你说睿王为赵明奕和锦岚赐婚了?” 太后有此意愿,端王能够猜得到,但他坚定的认为萧容庆与太后势不两立,绝对不可能答应,却没想到他竟然应承了?这是什么状况? 康王亦觉怪异,“这俩人一直针锋相对,明眼人都知道赵将军站在太后这边,萧容庆怎么可能让锦岚跟赵家人定亲?这不合理!” 轻拨着茶汤,端王苦思冥想,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这两个人已经在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选择合作,才会同意定亲。” “不能够吧?他们不是对立的吗?怎么会合作?” 端王沉吟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也许他们是想合伙,先扳倒本王。” 三足鼎立最为稳固,可一旦有两方要合作,打乱了原来的平和,那便会有一人遭殃。 实则端王也曾有意想跟萧容庆合作,打算先对付太后,怎奈萧容庆根本不接招,似乎并没有合作的意向。 他以为萧容庆习惯了独来独往,未料有朝一日,萧容庆居然会选择跟太后合作!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计划就得有所改变。 原本萧容庆不打算妥协,可后来他转念一想,有些局面必须得有一个人率先打破,才能改变眼下的僵局。 赵明奕坚持要娶锦岚,这似乎是一个突破口,他可以假意答应,依照端王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怀疑他跟太后达成了某种合作。 一旦这个念头在端王心中升腾,他必定会坐立不安,甚至有可能自乱阵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那么萧容庆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即便是最坏的结果,端王什么也没做,赵明奕和锦岚也只是定亲而已,离成亲还早着呢!在此期间,他还可以找其他的理由让两人退亲。 不管怎么算,他都亏不了。 掂量局势之后,最终萧容庆才顺势答应了太后的提议,还故意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太后只当萧容庆是顾念锦岚的清誉,不舍得让她与安南联姻,才被迫答应,殊不知他另有自己的计划。 锦岚只当此时很难办,她甚至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向皇叔求情,赦免赵明奕的罪,哪料赐婚的消息突然间就传来了,来得猝不及防! 许香禾猜测道:“可能萧大哥回头细想想你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改了主意,让你们定亲,一是护你清誉,堵住悠悠众口,二则能让三王子真正的死心。” 云羽却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萧容庆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若顾念锦岚的清誉,先前不至于闹得那么僵。 原本他拒绝得十分干脆,如今却突然改了主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事对萧容庆有利! 但这只是猜测,云羽没有实证,一旦说出来,许香禾可能会认为她在污蔑萧容庆,请把他想的太坏了。 既然此事会引起争议,那她还是不说为好。 不管萧容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赐婚圣旨一下,赵明奕就被免了禁足,且官复原职,锦岚也就不需要再为此事而愧疚。 且锦岚本人也被解了禁,她终于可以自由出入重华宫,云羽也替她高兴,但高兴之余,她又有一丝伤感,身在皇宫的人,皆在棋盘之上,没有谁能幸免,她们都有可能成为被利用的那一个。 此乃深宫女子的命运,谁也躲不掉…… 入夜之后,云羽照例做了会子贺礼,接连打着哈欠的她实在撑不住,便打算先行就寝,改日再继续做。 她才将东西锁起来,恍惚听到脚步声,云羽回首望去,便瞧见了萧容庆的俊逸身影。 他似乎有三四日没过来,今晚突然来此,大抵是得空了吧! 云羽定睛一看,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不似平日里那般沉稳,“殿下晚上可是有酒宴?莫不是喝高了吧?” 自入内之后,萧容庆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热燥的他随口扯了扯衣领,懒应道: “没有酒宴,只是独酌。” “殿下真是好兴致,居然独酌?最近有什么喜事?”云羽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格外的轻松,萧容庆面沉心躁,峰眉之间隐着一层化不开的愁雾, “心情好,大都会找人共饮,一个人喝的,多半是闷酒。” 第222章 舒云羽,你没有心仪之人? 不知是不是云羽的错觉,她感觉他的声音莫名有一丝苍凉的意味,好似情绪十分低落。 察觉到不对劲,云羽收敛了笑意,正色询问, “那你为何事烦闷?跟我说说呗!分担的痛苦是减半的,兴许说出来之后能稍微好受点儿。” 云羽一脸真诚的望向他,似乎没有刻意探究他的秘密,只是想帮他,然而笑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总不能说,他一直在雍和宫的寝宫等着,她却一直没过去,他心里烦躁,所以才借酒浇愁吧? 原本他打算跟舒云羽杠到底,只要她不去,他也不来,然而喝了酒之后,他内心那一丝想见她的念头越发强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她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戒掉的坏习惯。 他痛恨这个习惯,却又始终无法克制自己,醉酒后的他一冲动,终是又走进了密道,打开了机关,他倒要看看,舒云羽究竟在忙些什么! 然而到地儿之后,他却发现她很悠闲,并没有什么可忙的,“你不是在找机关吗?怎么也没见你尝试?” “我只是好奇而已,知道机关所在的位置即可,哪天若有特殊情况,我再启动机关,平日里没必要过去,如若我不请自来,打搅了你,惹你生气,我又该挨训了。” 他若担心被她打搅,就不会把机关所在告诉她。 他以为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怎的她就不懂呢?又或者,是因为不在乎,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深思过他的用意! 一想到这一点,萧容庆越发烦躁,“本王现在的心情就很不好!” “那是为什么?朝堂之事,还是你的个人私事?” 萧容庆的视线缓缓移向她,醉了酒的他眼神有些飘忽,但却一直锁定在她的面上,久久不语。 云羽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与私事有关?他不愿说,那她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就在她决定放弃之时,萧容庆突然开了口,“是因为一个没有心的人。”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幽怨,莫不是与感情有关?“谁呀?谁没有心?你说的是男子还是女子?我认不认识?” 云羽眸光瞬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真是难得啊!这个冷面神居然也会有为感情之事困扰的时候? 略一深思,云羽不禁想到了某个人,“你说的该不会是许姑娘吧?可是许姑娘她喜欢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她就是有心的。除了她还有谁?难道是一个你爱而不得的人?” 当她说出这个可能的时候,她的眼底居然放出了一丝亮光! 但凡她有一丝的在乎,想到这种情形,她都应该很难过,可舒云羽的面上却没有一丝哀伤,只有对秘密的探索与好奇,由此可见,她应该是不在乎他的吧? “本王若是对另一个女人爱而不得,你不会难过吗?” 云羽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是殿下的私事,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只是一颗棋子而已,棋子不该多管闲事,尤其是私事。” 她认为这样的答案很有分寸,然而萧容庆却很不满意,“既然不该多管,那你又何必多问?” “因为你心情不好呀!我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这才想开导你。感情之事容易当局者迷,我们这些旁观者才能看得更加清楚。你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惑,可以说出来,我帮你捋一捋,兴许你就豁然开朗了呢?” 她居然认定自己是旁观者?默了许久,萧容庆幽幽道了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是当局者。” “我?”云羽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我在感情方面没有什么困惑,怎么可能是当局者?” 她怎么就不明白他的意思呢?萧容庆闷声反问,“你就没有心仪之人?” 这个问题对云羽而言太过遥远,她愣怔了一瞬,弯起唇角,勉力一笑,“我原本是宫女,现在是你的棋子,你觉得我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一个人?” “感情之事皆是身不由己,不是你觉得没资格,就不会动心。” “可我好像还没有体会过,你说的这种不由自主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云羽一脸坦诚,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的事,萧容庆这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为什么这张情网里,先陷进去的人居然是他? 半晌不听他吭声,云羽忍不住提醒道:“咱们不是在讨论你的感情问题吗?怎么又转移到我这儿来了?现在问的是你的感情困惑,你究竟在为谁借酒浇愁?” “与你无关。”他淡漠的撂下这一句,不肯再细说。 云羽红唇微抿,不满嘀咕,“你来我这儿欲言又止,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却又说跟我无关。你是自个儿不痛快,也想让我跟着不痛快?” 萧容庆随口应道:“是又怎样?本王就喜欢看你不痛快。” “我现在很烦躁,看我痛苦,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只因她的那番话令他越发煎熬,于是萧容庆让她拿壶酒来。 云羽无奈摊手,“殿下觉着我这屋里可能有酒吗?” 萧容庆长眉微挑,“上次你不是让素枝给你拿了酒?” 云羽已经给忘了,他居然还记得,“应该还有半壶吧?我去瞧瞧。” 说着她便起身去柜子里找寻,还真就发现了那半壶酒。 她这屋里没有菜,这大半夜的,他私下过来,云羽也不敢让人上菜,只能拿些干果给他下酒。 然而萧容庆什么也不吃,他这会子只想喝酒。 方才来之前他就在独酌,这会子他又只喝闷酒不说话,坐在一旁的云羽杵着下巴干看着,时不时的哀叹出声。 又饮下一杯酒,萧容庆头也不抬地道:“心烦的是本王,你在这儿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看着你心情不好,我心里也不好受呀!我想帮你解开心结,怎奈你什么都不说,我无从帮起,越发忧虑。”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迟疑了许久,萧容庆才道:“本王的心结就是你。”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面上很平静,内心早已翻起汹涌波涛,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甚至没敢与她对视,手执酒杯,兀自饮下,烈酒在他心腔不断地翻滚着,搅动心潮,使得他心跳渐疾,乱念丛生。 他希望云羽能明白他的暗示,然而她却是个榆木脑袋。 云羽鹿眼微转,她苦思冥想着,“我做错了什么?我最近好像挺老实的,也没怎么见过你,怎就惹到你了?” 指望她自己领悟,怕是不可能的了,萧容庆不愿再藏掖着,干脆直白追问,“你已知晓密室的机关,却从来没有打开过,若非本王过来,你就永远不会过去,是吗?” 他那质问的语气异常严肃,云羽不理解的是,为何他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埋怨的意味?无端端的,他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 “我又没什么事儿,过去做什么?” 她那一脸无谓的态度令萧容庆越发窝火,“没什么事就不能见面?那你说,本王为什么要来见你?” 第223章 萧容庆正式向云羽表白 他这问题问得好生稀奇,“你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嘛?我以为你是心情不好,找人说说话排遣一下,可你什么都不肯说,我无从劝起啊!” 这便是萧容庆觉得最可悲的一点,阴郁的情绪在心底堆积了太多,压得他喘不过气,许是烈酒作祟,今晚的他突然就鼓起了勇气,将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我的确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纯粹的想见你了。” 他今日的话,每一句都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云羽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她略微深思,已然想到了他的真实用意, “想见我?说的还挺委婉的嘛!其实你就是想女人了呗!男子本性,我懂的。” 她笑得意味深长,仿佛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萧容庆正色纠正道:“不,你什么都不懂。我不是想女人,仅仅只是想你了!” “……”云羽一脸的懵然,愣怔了许久,她甚至抬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喝蒙了?你还认得我是谁吗?该不会把我当成了别人吧?” 萧容庆一把握住她乱晃的手,只觉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格外的闹心,“你是舒云羽!” 原来他还认得她啊!“看来没喝懵嘛!那你怎的说起了胡话?跟谁喝酒打赌输了?需要找个人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居然认为想她是莫名其妙的话?萧容庆自嘲一笑,“也许是心里话……” 云羽的小山眉皱得更深了,她微微探身凑近他,担忧的抬手覆住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入手感觉并不烫,她正疑惑之际,萧容庆蓦地扯住她的手臂,揽住她后腰,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猝不及防的云羽再一次跌入他怀里。 因着不是头一回,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放肆,平日里她也不会挣扎,但今晚的他有些不对劲,以致于云羽略有些慌乱, “殿下,你到底怎么了?我若是做错了什么,或者你怀疑我什么,直说便是,不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试探我。” 她一直在胡扯,扯得他心乱如麻,“舒云羽,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本王已经说得那么直白,难道你还不明白?” 因着他喝了酒,神情也有些不对劲,是以云羽没有办法将他的行为当成正常人来理解, “你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令人费解。” “说想你,你听不懂,那若说我喜欢你呢?该不会还不懂吧?” 萧容庆认为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有些事她应该心知肚明,体会得到。他自觉已经暗示得很明显,可她还是在逃避,他难免有些不安。 乍闻此言,云羽星眸圆睁,那神情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惧惶恐,“你……你真的喝醉了!我去给你冲杯浓茶,解解酒。” 她仓惶起身,才一抬步,却又被他锢于怀中,动弹不得, “舒云羽!你听到了,也听懂了,为何还要逃?我的喜欢就这么令你难以面对?” 云羽从未想过这件事,是以他的告白对她而言确实很唐突,“可我是你的棋子,我们之间只有利用,何谈感情?” 这话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萧容庆无可反驳,但他还是想说一句,“从前的确如此,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已经在悄然转变,不仅仅只是利用,还掺杂了复杂的感情。” 云羽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下意识将其打断,“也许……是你的错觉吧?人喝酒之后就会脑袋发晕,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违背常理之事。” “我不是醉酒说诨话,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平日里不愿表达,今晚我才有勇气告诉你,舒云羽!我不想再掩藏了,我喜欢你! 先前一直不来,不是因为我忙,而是在赌气,告诉你密室的机关,是在等着你去找我,可你迟迟不出现,最后还是我忍不住过来找你,因为我想见你!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别再逃避猜忌!” 她不会知道,萧容庆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才会跟她说这些。 道罢之后,他一直紧盯着她的眸子,暗自观察着她的神情,期待着她的答复,然而她的眼里只有震惊和疑惑,慌乱了许久,她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回应,萧容庆愈发躁乱, “怎么不回话?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你就没有一句想跟我说的?” 一迎上他那探究的目光,云羽越发慌乱,“说……说什么?” “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她甚至不敢在与他对视,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贸然说这些,的确有些唐突,但他还是想听一个确切的答复,“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喜欢?还是讨厌?” 她敢对他有什么感觉呢?“你也知道我在名义上是先帝的女人,而你是先帝的皇叔,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根本就不该考虑感情问题!” “你也说了那只是名义上,事实上你的我的女人,怀着我的骨血,你不需要考虑那些!” 他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不可跨越的身份!是我活着的唯一倚仗,我怎么可能不考虑?” “那些身份道德你不用管,我只问你,抛开那些不谈,你……是否对我动过心?” 萧容庆凝着她的眸子,神情郑重的等待她的答复,然而云羽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对我而言,单是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我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感情问题?” 她顾左右而言他,萧容庆总觉得她是在回避,“现在开始考虑,我要你的答案!” 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居然让她临时开始考虑,这可难倒了云羽。 可在萧容庆看来,动心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如若有那样的瞬间,她应该能意识得到,又何须思量这么久? 第224章 舒云羽,你对我动过心吗? 接下来是无边的沉默,他在注视着她,而她眼神闪烁,沉默许久,只紧吆贝齿,始终不出声。 萧容庆那颗悬着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也许答案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般,她才会一直沉默吧? “所以从始至终,你对我就只有利用?没有一刻的动心?” 云羽拒绝深思,“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你我的身份摆在这儿,这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我不喜欢去设想不可能发生之事,没有任何意义。” “在我看来有意义!你不需要去考虑那些,其他的事我会解决,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简单吗?于她而言,那是天大的难题,“如此复杂的局面,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你不用顾忌,我自然能想到办法。” 能想到?那就说明他还没想到。此事关乎到她的生死,她怎么可能不去考虑呢? 云羽只觉得他把问题想得太过简单,在这样吃人的皇宫里,她必须时刻保持理智,不该感情用事,所以她不愿去考虑他的假设。 更何况两人的身份摆在这儿,他可是堂堂摄政王,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他有他的大局要顾全,大启江山在他肩上,他怎么可能轻易对一个女人动心?尤其是一颗棋子,且还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女人,云羽甚至怀疑萧容庆是在故意试探她,看她有没有对他动感情。 一旦她回答说喜欢,那么萧容庆就会认定她感情用事,会坏了他的大计,这应该只是他的圈套,她绝对不能中计! “我还是那句话,棋子不该对掌棋人动心,而我是一颗合格的棋子。” 她的答案很明确,她没有对他动过心。 他抛开心中的枷锁,鼓起勇气道出自己的心声,向她敞开心扉,忐忑期盼了那么久,到了却只得到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说是敷衍,其实也算是婉拒了吧? 亲耳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萧容庆的心脏蓦地紧揪在一起,清晰而短暂的疼痛感令他无所适从, “我明白了。” 他那幽黯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轻颤,但他面上依旧保持冷漠,仿佛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多触动,只漠然收回了禁锢她的手。 云羽瞬时站起身来,瞧她那仓惶戒备的神情,好似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一刻都不想在他身边多待,难道他的喜欢就令她这般惶恐嫌恶? 萧容庆只觉心间一阵绞痛,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因为感情之事而困扰,偏偏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 自诩权势滔天的他,面对舒云羽的拒绝,他竟是束手无策,因为感情之事并非权势可以强求。他可以用权势迫人效忠,却无法用权势得到一份感情。 这段时日,他的痛苦皆源于他不确定舒云羽对他是什么态度。 他一直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今儿个他才知道,先前舒云羽对他的关怀皆是出于对他的惧怕,或者刻意讨好,并非发自真心的爱慕。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意识到这一点,萧容庆忽觉自己很惹人厌。她不去,就代表着她不想见他,而他却一再的过来打搅她,好没意思! 心知自个儿没理由再待下去,萧容庆转身即离,没再多说一句话。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衣柜之中,云羽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至今未能平复。 他究竟是在试探她,还是喝醉了酒,发酒疯说胡话? 真正的答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云羽心乱如麻,不想再去仔细思量这些繁琐的感情之事。 她忽然发现自己劝锦岚之时说得头头是道,一旦牵扯到自己,她便也开始发懵了,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毕竟他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也许明儿个一醒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她却在这儿为他的酒后胡言所烦恼,岂不是很傻? 想通之后,云羽不再纠结,她迅速收回纷乱的思绪,只当这是一场怪梦。 今晚的云羽睡得不怎么安稳,时梦时醒,真正熟睡只有几个时辰,等到晨起醒来,再回想起昨晚萧容庆跟她所说的那些话,仿若一场梦。 如此离谱之事,大抵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梦境吧!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收拾好纷乱的思绪,云羽起身更衣,用罢朝食,她去找锦岚。 今儿个日头不烈,偶有小风,甚是凉爽。 两人去往御花园游玩,锦岚想起她还与赵明奕有约,两人约好的,待他下了朝之后见个面,有事商议。 于是锦岚嘱咐宫人,待会儿若是赵明奕来这儿找她,就说她在御花园,让他直接过去便可。 她们在御花园闲逛了许久,到亭中休息之时,品着茶的云羽突然想起一事, “你不是约了赵明奕吗?他怎的还没过来?这会子应该下朝了吧?” 是哎!往常这个时辰早就下朝了,今儿个怎会耽搁这么久?难不成他给忘了? 锦岚命宫人去打探状况,宫人出去打听了一圈儿,而后即刻过来回话,“回禀***,赵公子早就下了朝,之后便被睿王殿下请去了雍和宫,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这么久?”锦岚灵眸一转,顿感不妙,“糟了!皇叔该不会又在为难赵明奕吧?” 云羽劝她放宽心,“睿王已经答应让你们定亲,应该不至于再为难他吧?” “那可说不准,他答应只是迫于无奈,并非他的意愿,指不定他还会找机会训责赵明奕。” 锦岚担心赵明奕的状况,决定去一趟雍和宫,云羽也被她拉了过去。 昨晚发生那样不愉快的事,云羽本不想再见萧容庆,锦岚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走,她找借口说肚子不大舒坦,想回去。 锦岚闻言,担忧不已,忙要请太医来瞧瞧。 云羽只道不必,“无关孩子的腹痛,只是单纯的想去花房,仅此而已,不必请太医,你先去雍和宫忙你的正事吧!我自个儿回撷芳殿就好。” “附近就有花房,我陪你去,等着你,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去雍和宫,我不想单独去见皇叔,香禾今儿个来了月事,身子不便,没出来,所以我只能央着你了。” 锦岚说要等着她,云羽没了借口,只能假装去了一趟花房,而后两人一起去往雍和宫。 这次萧容庆倒是没拦她,让她进来。 进去之后,锦岚不由讶然,眼前的场景如此和谐,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原来你们在下棋啊?” 打从一进门,云羽便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敢与萧容庆对视。 瞧她那不情不愿的模样,萧容庆便能猜得出来,她八成是被锦岚给强行拉来的,单凭她自个儿,绝对不会过来。 自进门起,舒云羽就没给他一个眼神,很明显,她还在介怀昨晚之事,大抵是他的突然表白令她难以面对吧! 第225章 云羽的孩子,唤萧容庆什么? 此刻有外人在场,萧容庆也没跟她说话,只淡瞥了锦岚一眼,“不然呢?你觉得本王在做什么?为难赵明奕?所以你巴巴的赶过来,为他解围?” 被戳中的锦岚尴尬一笑,立马否认得干脆,“哪儿能啊?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几日没见皇叔,想你了,就想来看看你,找你下棋。” 她这话明显是借口,萧容庆压根儿就不信,“行了,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棋局刚开始,下完再说。” 锦岚也很喜欢下棋,便顺势坐了下来,在旁观战。 云羽也在旁坐下,品着宫人奉上的花茶,她对下棋没什么兴致,便没有仔细观看,只独坐在一旁,时而吃块糕点,时而喝口茶。 在重华宫的时候,她还放松些,一旦到了这雍和宫,她便浑身不自在,连大气都不敢喘。 锦岚只觉这盘棋越下越精彩,云羽却觉得无趣又拘束,于是她微微侧身,悄声对锦岚道: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要不我先回去吧?你先在这儿等一等赵明奕。” “回去做什么?待在撷芳殿多无趣啊!还不如待在这儿,看他们下棋更有意思。” “可我不精通围棋,他们的技艺再高超,我也看不懂啊!”这只是云羽的借口,最重要的原因是,一想起昨晚所发生之事,云羽心里总觉得别扭,这才想尽快逃离,可她又不敢明说,偏偏锦岚又想让她留下, “你待在这儿,皇叔他不会提我那件事,一旦你走了,这屋里就剩我跟赵明奕,指不定他又要训斥我们呢!有你陪同,皇叔看在你的面儿上才不会与我计较。” 锦岚可真是高抬她了,她在萧容庆面前哪有什么面子?她自个儿也是怕极了他。 怎奈锦岚一直跟她说好话,她不好意思再说离开,只得继续坐着。 煎熬的坐了会子,她居然杵着下巴开始打盹儿。好不容易又熬了半个时辰,云羽一睁眼,这棋终于下完了! 她想着终于可以走了,偏在这个时候,宫人过来请示用午膳的事,但听萧容庆道:“既然都来了,那就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赵明奕是想着,睿王是锦岚的皇叔,他自然得顺着他的意,给他留个好印象,便顺势应下了。 锦岚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也顺口答应。 云羽暗叹不妙,她假意扶额,蹙眉道:“我好像有点儿头疼,我还是回撷芳殿歇一歇吧!” 萧容庆掠她一眼,瞬时看穿她的小把戏,“既是头晕,那就请太医过来为你诊治。” 萧容庆作势要请太医,云羽一看情势不对,立马改口,“其实也不算头疼,我可能只是有些困了,想回去休息,就不在这儿用膳了。” “已然到了饭点,回去你不用膳?即便再困,也得等到用罢午膳才能午歇,毕竟你还怀着孩子,你不怕挨饿,也得为孩子考虑。” “是呀!皇叔说得对,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饭,供养两个人,膳食可不能马虎,先坚持一下,吃完饭再回去午歇。” 锦岚拉着不许她走,云羽实在没法子,只能勉强留下,但听锦岚啧叹道:“皇叔可真是关心这个孩子,等到孩子出生,皇叔一定会很疼他吧?您是我的房叔,这孩子是我的侄儿,那他是不是应该叫您祖父?” 此言一出,受到了惊吓的云羽没忍住干咳出声,天知道,她怀的可是萧容庆的孩子,锦岚居然说让这孩子唤他祖父? 这这这……这不差辈儿了嘛! 不过她仔细一想,锦岚说的好像没问题,单论辈分的话,的确是这么算的。 心直颤的云羽下意识抬眼抬眸瞄了萧容庆一眼,但见他面色渐沉,似乎对锦岚的这个说法很不满意, “等往后你有了孩子,本王必定疼爱这个孙子,不会厚此薄彼!”萧容庆随口就将话头抛还给她,锦岚一听这话,登时红了脸,低眉羞声道: “眼下只是定亲而已,现在说那些为时尚早。” 锦岚并没有接话茬儿,赵明奕不禁在想,她是出于女儿家的羞涩才不敢提,还是说,她压根儿就没有打算真的与他成亲? 也许在锦岚的计划里,她只会与他定亲,待三王子离开大启之后,她便会想方设法的退婚,所以她才不愿考虑孩子的事吧? 赵明奕心下乱念丛生,但又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走一步是一步。 众人打趣了几句,宫人便开始陆续上菜。 饭桌上,赵明奕时不时的在为锦岚布菜,萧容庆随意扫了一眼,瓤冬瓜,肉片炖榆蘑,酸辣鸡丝,似乎都是锦岚爱吃的菜,看来他对锦岚的喜好十分了解。 云羽瞧见这一幕,也觉温馨。她希望赵明奕是真心对待锦岚,千万不要是因为家族利益而去利用她。 眼瞧着云羽独坐在一旁,没人为她夹菜,锦岚怕她心里难过,遂主动为她夹了羊肉, “你现在是一个人供养两个人,得多吃一点儿。你这怀了两个多月,也不见你长肉,还和原来一样瘦,这怎么行嘛!你得增加饭量,多吃一些,将来才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一提起此事,云羽难免有些心虚,只因她的身孕与旁人所认为的少一个月呢!所以她一直不怎么显怀。 她也只能借口说自己吃得少,所以瘦,以此来掩盖真相。 她更怕锦岚抱的希望太大,将来会失望,遂提醒道:“也许是小姑娘。” “小姑娘我也喜欢,那样的话,我就有小侄女儿了!我要把我的漂亮首饰都送给她,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旁的赵明奕轻声道了句,“于你而言,的确是男女都好,都是先帝的骨血,也是你的侄儿,但若于朝局而言,我觉得舒小主还是生个小皇子更好,如此一来,朝局方能更加稳固,消了那些人的邪念。” 云羽惊讶的望向他,锦岚亦觉稀奇,“理是这么个理,但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着实令人惊诧!你可是赵家人哎!你居然觉得云羽生个男孩是好事?这话若是被太后听到,她该训责你了。” 亲人的看法,赵明奕从来不在意,“我首先是大启子民,其次才是赵家子孙。他虽是我的父亲,却并不代表我们得政见必须相同。不论父亲揣着怎样的私心,我始终认为,江山的稳固远超于个人利益,家族利益! 倘若舒小主生的是女儿,到时候某些人开始争权夺位,朝局动荡,甚至可能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最终遭殃的还是大启子民。覆巢之下安有焉有安卵。到那个时候,赵家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听罢赵明奕的一席话,云羽深感钦佩,“赵公子能透过眼前的得失,将目光放得长远,从大局出发,分析利弊,实属难能可贵!大启有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方能长治久安。” 萧容庆认为赵明奕只是故意在他面前做戏而已,云羽却当着他的面儿,这般盛赞赵明奕,她就这么欣赏他吗?接连两次对他赞不绝口! 心下不自在的萧容庆阴声揶揄,“就怕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第226章 萧容庆和云羽置气吵架 面对睿王的质疑,赵明奕不卑不亢,正色申明,“即便没有定亲一事,我也一直是这样的观念,为此我们父子二人没少吵架,如今我要与锦岚定亲,更该站在锦岚这边。此乃肺腑之言,并非装腔作势。” 锦岚生怕这两人吵起来,遂从中说和,“日久见人心,眼下皇叔对你还不了解,过段时日他应该会明白,你是怎样的人。” “是呢!”云羽温声劝道: “口说无凭,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猜不到谁的真实想法,我想睿王殿下也不是针对你,他只是平等而合理的怀疑每一个人。不过我相信,日久终能见人心,只要你心正,便无需惧怕他的质疑。” 这话听起来好生耳熟,似乎是萧容庆曾经跟云羽说过的,如今她居然将这句话用到赵明奕身上,她可真是会举一反三! 萧容庆打量了她一眼,但在云羽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之前,他又迅速的收回了目光。 当云羽望向他时,只见他正垂着眸子,兀自夹着菜,神情淡漠,似乎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感兴趣。 实则云羽也就是随口一说,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罢了!她也没说错什么吧? 锦岚也是对云羽的看法深表赞同, “眼下的朝局太过混乱,皇叔对人有防备之心,实属人之常情。诚如云羽所言,他没有针对你,我相信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会把我们所说的话告诉他们的。” 锦岚望向他时那笃定的信任,使得赵明奕深受感动,他郑重点头承诺,“放心!出了这个门,此处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往外传,我有分寸。” 两人相视一笑,这气氛尚算融洽。 宴席之上,几人皆在饮酒,云羽怀着身孕忌酒,是以她只能喝水。 按理说,晌午的酒宴,萧容庆不会贪杯,因为下午他还有事要处理,可今儿个他却一杯接一杯的喝,赵明奕也得跟,锦岚见状,小声提醒道: “这都第四杯了,你少喝点儿,我记得你的酒量不是很好。” 平日里赵明奕对喝酒没什么兴致,怎奈今儿个情况特殊,他可不能在睿王面前犯怂,必须作陪。 “今儿个本王心情好,才让明奕陪着多喝几杯,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心疼他了?” 被皇叔奚落的锦岚登时红了脸,仓惶纠正,“才不是呢!我才不是关心他,只是关心皇叔您的状况,您不是说,白日里不能喝太多的酒吗?你就不怕喝醉了耽误您办正事?” 平日里萧容庆的确是这么严格的要求自己,但他最近情绪不佳,也就不愿再循规蹈矩, “正事永远都办不完,大不了午歇会子,起来再办。” 自始至终,都只有锦岚在劝他,坐在附近的舒云羽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对他是否喝酒,喝多喝少,一点儿都不在意。 实则云羽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想劝来着,可她又觉得他不一定会听她的话,且今儿个这么多人在场,她的身份似乎不适宜说这番话。 赶巧锦岚已经劝过,云羽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重复,殊不知这样的沉默对于萧容庆而言是更为深重的打击。 今日的米酒圆子蛋花汤甜度适中,并不腻人,锦岚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吩咐宫人为云羽也盛一碗。 宫人正准备动手,却被睿王喝止,“这汤中有米酒,有孕者不宜食用。” “米酒很少的,应该不妨碍吧?”锦岚认为少喝一点不碍事,然而萧容庆却再次声明, “那也是酒,喝不得!” 米酒那么香,云羽也想尝一尝,但她心知萧容庆说得没错,既然怀了身孕,就该为孩子着想,还是得按规矩来,那就不能冒险, “不喝便不喝吧!我再等一等,等生下孩子之后便可恢复饮食自由。” 锦岚不由感慨,“唉!做女人可真难,一旦怀了身孕,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喝,日子多难熬呀!这十个月可怎么度过呀?想想都煎熬!” 瞧她的神情,似乎很惧怕生孩子,赵明奕安慰道:“你若不想要孩子,那咱们以后也可以不要,反正都听你的。” 锦岚闻言,小脸儿瞬时涨红,“谁要跟你生孩子啦?你瞎说什么呢?多吃点儿菜吧!” 窘迫的锦岚嗔他一眼,给他夹了块鸡肉,试图堵住他的嘴。 他不过是想给她吃颗定心丸,她却这么大的反应,迅速否定了他的说法,看来她是真的没有跟他成亲的打算,所以才说不想跟他要孩子。 赵明奕心中酸涩,云羽却在一旁看乐子,只当这是两人之间打情骂俏。因为她看得出来,锦岚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羞窘难为情而已。 正笑着的云羽无意中抬眸,不其然的迎上萧容庆那审视的眼神,云羽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盯得心下不自在,笑容立时收敛。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盯着她?难道笑也有错吗? 她对着别人的时候就有好脸色,面对他时,笑容立马就没了。 他就这么令她讨厌吗?还是说,她在介怀昨晚之事?因为他说的那番话令她感到困扰,纵然坐得那么近,可他却觉得两人离得很远,甚至还不如赵明奕和锦岚相处得自然。 萧容庆越想心里越不自在,不自觉的又多饮了几杯。 眼瞧着他捏了捏眉心,似是喝多了,有些不太舒坦。云羽本想劝一句,可刚才锦岚劝时他都没听,她又何必多嘴,自讨没趣呢? 睿王兴致高,赵明奕也不能退缩,继续陪饮,锦岚的心情也不错,她先喝了些果酒,又觉着果酒没劲儿,而后又换了杜康。 许是喝了掺酒的缘故,没过多久,锦岚便觉得胃里有些翻滚,很难受,“不行了,我撑不住了!” 锦岚来不及多说,瞧那样子似是很痛苦,想呕吐。 云羽本想跟过去,赵明奕念着她怀有身孕,不宜走动劳累,遂主动站了起来,“舒小主您还是歇着吧!我去照顾锦岚。” 说着赵明奕便跟着出去了,此时的屋内只剩他二人,萧容庆仍旧在自斟自饮,云羽忍不住伸手相拦, “你别喝了,今儿个已经喝太多了。” 然而萧容庆淡瞥她一眼,抬指拨开她的手,声音异常冷漠,“本王的闲事,用不着你来管!” 他说话总是那么冲人,以致于云羽时而觉得与他亲近了些,有时却又觉得他很陌生, “我懒得管,可你也得有点儿分寸吧?昨晚喝了那么多,今儿个又继续,任谁连着喝也撑不住啊!” 萧容庆薄唇紧抿,闷声反问,“你怎知本王昨晚在喝酒?” 他这问题问得稀奇,云羽低声提醒道:“昨晚你不是跑到撷芳殿去喝酒了吗?你喝的还是我的酒,居然问我怎么知道?” 第227章 皇叔你怎么能欺负云羽? 萧容庆想也不想,直接否认,“昨夜本王在雍和宫喝酒,喝高了便睡了,何曾去过撷芳殿?” 不是吧?敢情他是断片儿了?“你是喝了多少啊?连自个儿去了哪里都不记得,那你说的什么话,你也不记得了?” 萧容庆目光散漫的洒了她一眼,“本王说过什么?” 他这个问题反倒把云羽给噎住了,她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他醉酒之时说喜欢她吧? 他连这些都不记得,足以证明他昨晚喝了很多酒,说的都是些胡话,以至于他毫无印象。 醉酒的话不能当真,尤其是断片儿之后说的话! 既如此,云羽也不该再提起,权当是耳畔的一阵风吧!“没什么,不过是闲唠些胡话罢了!太过细碎,我也记不清了。” 不知是不是萧容庆的错觉,他总觉得舒云羽的神情夹杂着一丝庆幸,她就这么希望他忘掉那件事? 看来她也不想面对吧!有些事的发生会令人尴尬,倒不如就此抹杀,她才不至于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舒云羽不肯道出真相,他也不追问,两人就这般稀里糊涂的将那件事给揭了过去。 云羽尝试着劝了一次,可他不肯听,她心里窝火,赌气道: “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最好喝晕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批不了奏折,处理不了正事,明儿个的早朝也给误了,正好能让您自个儿歇一歇,别那么操劳。” 她的小伎俩,萧容庆一眼看穿,“你以为用激将法,本王就会听你的?” “我可没那么自以为是,喝多了难受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头晕胃疼,与我何干?我担什么心呀?既然你有兴致,那就多喝点儿,我不啰嗦,平白惹人厌!” 单说还不够,云羽还特地为他斟了杯酒,萧容庆紧捏着酒盅,一双墨瞳紧盯着她,只觉满腹委屈无处发泄。 她若真想劝人,就不能温柔一些,说些好听话哄哄他,偏说这些个冷冰冰的话来刺激他,他怎么可能吃这一套? “你亲自斟的酒,本王岂能不喝?”气极的萧容庆直接掂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将酒杯放在桌上,冷声命令, “继续!” 他就听不出来她是在说反话吗?劝他不住,云羽心下恼火,她虽不喝酒,但她面前也有空酒杯,于是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萧容庆见状,当即喝止,“你不能饮酒!” “你不准我管你,又凭什么多管我的闲事?” 她一副与他对着干的架势,萧容庆唇线紧抿,面带愠色,压低了声提醒,“你怀着本王的孩子,本王自然有资格管你!饮酒有伤子嗣,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懂!” 他怎么好意思拿孩子说事儿?“如你这般酗酒,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我还如何指望你护着我们母子?” 舒云羽说话一向很顺从,如今日这般严肃凶悍的态度,萧容庆甚少见到。 尽管被她凶了,他也没有生气,反倒莫名的有一丝欣慰。 为着他喝酒一事,舒云羽跟他发火,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其实是有那么一丝丝在乎他的? 可这份在乎究竟是关心他,还是怕他这棵大树倒了,无人护着她?她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又或者只为利益? 真正的答案,萧容庆无从探知,云羽看他油盐不进,重重的将酒盅搁在了桌上,偏巧被收拾好进来的锦岚和赵明奕瞧见了这一幕。 眼瞧着两人都气鼓鼓的,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锦岚吓一跳,赶忙过来询问状况,“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有些话不能说,偏偏两人置气的场景被他们看到,云羽终究得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消除他们的疑心,然而萧容庆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云羽只得自己瞎编, “才刚我好心好意劝睿王殿下少喝一杯,可他居然说,我算哪颗葱,凭什么管他的闲事?锦岚你评评理,我好歹也是先帝的人,他却这样噎我,分明就是瞧不起我的身份,不把我当自己人看。 我劝他少喝点儿,说错了吗?他还要处理政务,我也是为了大启的江山社稷着想,才希望他爱惜身子,帮着先帝稳定朝局。我寻思着我也没说错什么吧!他却这般揶揄我,可不就是嫌弃我身份低微,不配跟他说话吗?” 说着云羽还嘤嘤的哭了起来,以巾帕拭泪,萧容庆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她作戏。 她说的半真半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锦岚信以为真了,一边拉着云羽的手柔声安慰着,一边数落萧容庆, “皇叔呀!不是我说你,云羽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能这么回怼她呢?即便她还没有位分,却也是皇兄的女人,你合该给她一些颜面才是,说话不要那么冲人嘛!” 云羽故意以帕掩面,哀声痛哭着,锦岚只当萧容庆是真的很讨厌她,也就不会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人的时候,萧容庆想说什么都可以,可锦岚这会子已经回来了,有些话,萧容庆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只能随口应承着, “没有瞧不起他,只是本王喝酒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管制。” “云羽没有管制你,她只是作为你的侄媳,关心你这个长辈嘛!她又没有恶意,皇叔您平日里一向有分寸,今儿个确实有些放纵了。” 一听到侄媳二字,萧容庆的面色更黑了,他最不喜欢听别人说舒云羽是他的侄媳,就好似他比她老很多似的,更重要的是,他讨厌这层身份带来的枷锁! 第228章 云羽主动去萧容庆的寝房 云羽只会觉得尴尬,倒也不至于生气。 既然众人皆喝高了,他们也就没再继续饮酒,又吃了会子菜,闲聊了几句,就这般散了。 赵明奕亲自护送锦岚回重华宫,云羽则直接回了撷芳殿。 心情不顺的萧容庆喝了太多的酒,的确没精力再继续办正事,便回了寝房午歇。 回去的路上,回想起整件事,云羽越发憋屈,亏得她还因为萧容庆的那句话苦恼了将近半个时辰,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还在惆怅着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今儿个他居然说什么都不记得! 敢情是她瞎担忧啊!她平白无故的愁苦了那么久,而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忒不公平! 但云羽转念一想,这场乌龙似乎也有值得庆幸之处,毕竟棋子和执棋人之间本就不该有任何感情,一旦牵扯到感情,她的下场就会和徐贵妃一样,指不定突然哪一天,萧容庆就会像端王一样,对她痛下杀手,怕她成为他的绊脚石。 有徐贵妃的前车之鉴,云羽自然不敢对萧容庆生出什么妄念,所以眼下的局面对她而言还是有利的,他已经不记得那件事,在面对他时,她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云羽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两人还会和从前那般相处,孰料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萧容庆再也没去过撷芳殿。 从前他至多隔个三四日就会过来,哪怕是打猎那回,顶多也就是分别十二天,待他回宫之后,立马就过来找她。 但是这一次,他明明人在宫中,却一直没再来过,也就只在锦岚订婚宴那天,她见到了萧容庆,但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有众人在场,两人并没有单独说话,萧容庆也没给她一个眼神,仿佛跟她并不相熟。 锦岚定亲之后没几日,萧容庆为三王子赐了一桩婚事,将一个王爷的郡主许给了他。 三王子虽不甚满意,但也只得接受,就此请辞,离开了大启。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萧容庆依旧没再现身,就好似两人素不相识一般。 也许这才是两人该有的状态,她有了孩子,而他占不到便宜,就没必要再过来,毕竟男人都是很现实的。 先前她有了身孕,他却依旧过来,那是因为新鲜感还没过去,一旦新鲜感消散,他也就不愿再承受煎熬了吧? 云羽能够理解,她没什么可怨怼的。 他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而她的贺礼也已经做好了,她曾经答应过还他的人情,哪怕他对她再冷淡,答应过的事,她也得做到。 这一个月,云羽吃得好,睡得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殊不知,雍和宫中的萧容庆过着怎样煎熬的日子? 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把见舒云羽变成一种习惯,可每到入夜之后,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有所期待,期待着密室的那道门会被打开,期待着那道倩影会突然出现。 然而那样的场景终究还是未曾发生,只存在于他的梦境之中。 梦醒之后,他的寝房仍旧空无一人,并没有任何惊喜。 明知不可能发生的事,他却偏要抱有希望。他是该怪她太无情,还是怪自己太过天真? 从一开始,萧容庆就清楚的知道,舒云羽本就是利益至上者,对他利用居多,怎么可能轻易对他动心? 一旦抛开利益,两人之间的牵绊便就此散落,再难拼凑。 萧容庆心中太过失望,这才赌气一直没去撷芳殿,他还告诫自己,只要她不主动过来,他便不会再过去,他可不愿意成为被感情拿捏的糊涂人! 这天下午,午休过后,云羽照例去重华宫,打算约着锦岚去御花园闲逛,可她才走了一半儿,还没到重华宫,就在半路上遇到了锦岚。 云羽奇道:“你这是打哪儿过来的?” “皇叔他病了,香禾放心不下,想去看望,方才我陪她一起去的,我们才从雍和宫回来。” 一听这话,云羽瞬时紧张起来,“睿王殿下病了?患了什么病?严重吗?” “风寒发热,倒也不算大病,怎奈他不遵从医嘱,才喝了药,退了烧,他又继续办公务,根本不给自个儿休息的空闲,以至于这发烧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今儿个似乎烧得更重了。” 提及此事,许香禾便担忧不已,“我想留在那儿照顾他,可他却不允许,大抵是知道我盯得太紧,嫌我啰嗦。” “是啊!方才皇叔又发了好一通脾气,我怕他把病气染给你,也就没喊你过去。” 锦岚和香禾已经去探望过,云羽这身份,也就没必要再单独去一趟。 再者说,当着许香禾的面儿,她不该太过关心萧容庆,也就没再追问细节,只说了句场面话, “但愿睿王殿下能尽快康复,大启还需要他呢!” 随后几人去御花园闲逛了会子,便各自回去了。 云羽本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这件事,可到了晚间,看着那道衣柜门,她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 据锦岚所说,萧容庆病得很重,白日里人多,她没理由单独去,眼下这屋里有密道,可以直通雍和宫,那她是不是应该去一趟? 毕竟她还得倚仗着他,作为他的棋子,她应该在他患病之际聊表关怀才是。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她已知情,不去表示一番,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回头萧容庆又该借题发挥,说她冷血无情,对他只有利用。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她不能落人话柄啊!毕竟她和孩子都还指望着他护佑呢! 考虑到这一点,云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走这一趟,反正她已经知道机关的位置,不如试一试。 算起来,这是她头一回走这密室,密室之中一片昏暗,她只能缓慢前行,幽闭狭长的空间很容易激发起世人对于诡异情形的联想,放大心中的恐惧。 独自走在这样的长道之中,云羽不免有些惶恐,这条路得走多久?一直走下去,会到哪里?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她都已经进来了,也就没必要再退缩,大不了就是挨顿训嘛! 如此想着,云羽加快了脚步,待到终于行至密室门口之后,她贴着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并未听到那边有什么动静。 倘若他病了的话,那这会子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猜测无用,还是得打开才知道对面的情形,于是云羽鼓起了勇气,打开了机关,她发现这里的密室连通着的也是衣柜。 她放缓脚步,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暗自观察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檀木榻。 上次她假装昏迷之时,还曾在这儿躺过,看来这密道的确是通往萧容庆的寝房。 确认之后,云**着胆子走了出来,然而榻上没人,帐中也没人,萧容庆人呢?锦岚不是说他病得很严重吗?这都快亥时了,他不在寝房休息,还能去哪儿? 莫不是又去办公务了吧?那也应该在寝房之中吧? 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这儿,她不方便单独待着,也许今晚她就不该过来,要不等明儿个再说吧? 云羽打算回去,可她打开衣柜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密室的门已然关上,而她居然打不开了! 难道萧容庆这边的机关和她那边的还不一样?糟了,回去的门打不开,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云羽焦虑之际,忽闻外头传来脚步声,听那动静,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倘若随行的还有外人,进来发现她在萧容庆的寝房之中,那还了得? 第229章 舒云羽,你还会关心本王? 惶恐的云羽四下打量着,这屋里没有地方可藏身,只剩这扇衣柜,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柜门合上,暂时躲在里头,暗自观察着外头的状况。 除了萧容庆的声音之外,她还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依稀听到那人称呼萧容庆为皇兄,应该是哪位王爷吧? 云羽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子,大约明白了。 外头坐着的这位应该是萧容庆的弟弟---先帝的另一位小皇叔,宁王殿下。 宁王常年在外征战,估摸着是先帝驾崩之后,萧容庆才召他回来,怎奈战场那边还有后续事务需要处理,宁王尽快做好了交接,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回都城。 他们一直在讨论战况和朝局,云羽听得晕晕乎乎的,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 她暗自祈祷着宁王尽快离开,她才不必一直躲在衣柜里。然而他们兄弟俩似乎感知不到光阴的流逝,一直在说话,以至于云羽听得直犯困,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衣柜当中。 实则此刻的萧容庆已然察觉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且他瞄了一眼,发现衣柜附近的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脚印。 要么他这屋里来了刺客,要么就是舒云羽自密道中走了过来。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是藏了起来吗?是看有陌生人在,所以她不敢现身? 瞧弟弟这架势,似乎打算与他秉烛夜谈,原本萧容庆乐意奉陪,但若弟弟不走,云羽便得一直窝在衣柜里。 思及后果,最终萧容庆干咳了几声,扶额故作痛苦状。 宁王见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皇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身子不适?” 萧容庆摆了摆手,只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发热而已。 “发热虽不是重病,却也不容忽视,你还是先休息吧!待你病好之后,咱们再继续商谈。” 眼瞧着皇兄病着,宁王不好意思再打搅他,便先告辞了。 但当宁王走后,萧容庆也没有打开衣柜,权当不知情,行至帐中歇息。 他在等着舒云羽自己走出来,可他合眼在帐中躺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衣柜那边儿有什么动静。 宁王在的时候,她不出来也就罢了,这会子宁王已经走了,她还躲着做什么?是还在犹豫,还是有别的打算? 又或者说,衣柜里头藏的不是舒云羽,而是刺客? 可地上的脚印明显是个女子,不像是男子,那么衣柜之中藏着的应该就是舒云羽。 她又在卖什么关子?不来也就罢了,来了为何不现身?等着他去请她? 实则云羽并没有摆谱,只是因为刚才两人一直讨论政事,她倚在衣柜的软被之间,太过困乏,居然就睡着了!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儿,等到她突然惊醒之时,外头已经没了动静。 莫非宁王已经离开了?云羽侧首贴着衣柜的门,仔细辨别着,确认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衣柜门,走了出来,晃了晃蜷缩许久的胳膊腿儿。 此时的萧容庆已经躺在帐中,她放缓了步子,行至帐边,轻声呼唤着,“殿下?” 然而她连唤了两声,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萧容庆依旧合着眸子。 平日里若是听到这般细微的动静,他肯定早就惊醒了,今儿个他却睡得那么沉,大抵还是因为病得很严重,所以他才意识不清醒吧? 云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忍不住数落道: “明明还在发热,病得那么严重,还要与人商议政事,莫不是以为自个儿是钢筋铁骨吧?你为大启呕心沥血,付出了那么多,又有几个人会感激你呢? 他们只会觉得你图谋不轨,认为你醉心权势,虽说你问心无愧,可也不该这样耗费自个儿的身子骨,油灯若是不添油,又该如何一直亮下去呢?你总得歇一歇再前行吧!” 她就这么坐在床边碎碎念,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听得到,大约是听不到的吧?否则他该睁开眼,嗤她一句啰嗦了。 轻叹了一声,云羽无可奈何,她行至橡木架旁,将热水倒于盆中,而后再将巾帕浸泡其中,完全打湿透,再将其拧干,叠成方块,敷于他额头之上。 她说的话,萧容庆听得一清二楚。她为他敷额头,他也能感知得到。 这一个月来,他不曾去过撷芳殿,云羽也不曾过来,他便以为她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这两日他病了,锦岚看望过他,这事儿锦岚应该会告诉云羽,她终归是能得到消息的,可也没见她过来探视,萧容庆对她越发失望,却没想到她会在夜间这个时辰赶过来。 她的确很啰嗦,也很细心,但啰嗦归啰嗦,她还是为他敷了巾帕,帮他退烧。 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她也是关心着他的? 萧容庆就这般胡思乱想,始终没有睁开眼。 因为他想看看,在他昏迷之际,舒云羽究竟会为他做些什么?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除了为他敷额头之外,云羽什么也没做,接连换了两次巾帕之后,屋内太安静,没有人陪她说话,云羽就这般趴在桌边睡着了! 因着在装晕,是以萧容庆一直没睁眼,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他才悄悄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观察,这才惊觉云羽竟是睡着了! 萧容庆无奈扶额,心道她的睡工可真好,随地大小睡! 但她还怀着身孕,就这般窝在帐边肯定不好受。 思及此,萧容庆终是于心不忍,假意的咳嗽了几声,而后瞬时睁开了眼。 云羽被他的咳声惊醒,立时抬眼望去,迎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云羽欣慰之余又有一丝歉疚, “你醒啦?该不是被我吵醒了吧?我没有说什么梦话吧?” 萧容庆佯装诧异的询问,“你怎会在我房中?” 坐在帐边的云羽轻声细语的道着,“我听锦岚说你病了,病得很严重。白日里我不方便过来,便想着晚间过来看望你。可我过来的时候,你屋里没人,我本想回去的,孰料那密室一关上,我竟打不开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窝在衣柜里等着。等了会子,你倒是回来了,却又跟了一个人。我还得继续藏着,藏着藏着就睡着了。” 他还以为她在卖什么关子,却原来是睡着了!得知真相的萧容庆一脸诧异, “衣柜那种地儿,你居然也睡得着?” “那里头有双锦被,我靠着挺舒坦的,这才打了个盹儿,毕竟夜已深,我会困乏也是人之常情吧?” “既是困了,那就早些休息,又何必过来这一趟?” 萧容庆的态度异常冷漠,云羽轻声叹息,“这不是听说你病了,所以才想着来探视嘛!” “真是难为你,居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本王!” 他这话听起来怎么有几分揶揄的味道?云羽自觉委屈,“我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呀!平日里你去撷芳殿之时,难道我不关心你嘛?” 萧容庆的唇角冷然上扬,勾出一抹讥诮,“本王不去,你便不过来。由此可见,你的关心廉价且虚伪。” 第230章 你是本王的女人! 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计较一些小事,云羽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干笑道:“今晚这不是过来了吗?” “若不是因为本王病了,你怕是也不会来。” “毕竟我只是颗棋子嘛!棋子只有被指派的份儿,哪有随意乱跑的份儿?你没来撷芳殿,我只当你很忙,不敢来打搅你。” 她总是能说出冠冕堂皇的借口,萧容庆不再与她废话,漠声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找本王帮忙?” 云羽一脸茫然,“我没什么事要你帮忙呀!我就是单纯的来探病而已,你把我想得也太势利了吧!” 萧容庆可没冤枉她,“你向来如此,只有有利可图的时候你才会关心本王。无事相求时,你便挒得远远的,生怕跟本王扯上一点儿关系。” “瞧你说的,好像我多么自私自利似的,我投靠你,抱紧你这棵大树,的确是为了利益,可关心你也是真的呀!毕竟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听到这个情这个字,萧容庆心念微动,但面儿上还是装作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你对本王能有什么情谊?” “可多了!对大启英雄的敬仰之情,对恩人的感激之情。”云羽星眸莹亮,十分认真的阐述着。 “还有呢?”萧容庆继续追问,似乎对她的表述并不满意。 “还有什么?”云羽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再编出一句来,“难道这些还不够?” 所以她对他只有景仰和感激,终究还是没有男女之情,失望的萧容庆自嘲苦笑,没再搭理她。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云羽以为他是因为生病难受,才不愿吭声,也就没同他计较。 巾帕已经凉了,她拿起巾帕,又去为他换了热水,继续敷着。 温热的巾帕敷在他额前,似乎的确能缓解他的热燥和痛苦。 当他以为她对他冷漠无情之时,她却又跑来关心他,照顾她,让他心底那一丝即将燃尽的希望又死灰复燃,使得他心中又生出一丝波澜。 萧容庆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随即冷着脸对她下起了命令, “不过只是发烧而已,死不了,回去吧。” “这话也太不吉利了些,生病的人不能乱说,再说发烧可大可小,若很快很快退烧也就罢了!可我听锦岚说,你这病反反复复,你却不遵从医嘱,不肯休养,还在处理政务。人在病中,还这般耗费自己的心血,小病也容易耗成大病。” 云羽虽在轻嗤,但语气难掩关心,那柔缓的声音似雨雾滋润心田,萧容庆稍有所慰,但依旧在赌气,声音冷硬, “即便如此,煎熬的也只是本王,又不是你,何必多管闲事?” 她好言好语的劝说,也没说错什么吧?他却这般噎人,云羽得耐心已然被他的冰冷耗尽, “若不是念在相识一场,你以为我会冒险过来看你?你头晕发烧,关我什么事儿?我多此一举,才会担心你的病情。既然你嫌我多管闲事,那我现在就走,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气极的云羽站起身来,转瞬即离,可她却忘了,自个儿踩的是脚踏,一不小心,一只脚悬空在外,失去了平衡的她一个趔趄,瞬时往下倒去! 幸得萧容庆眼疾手快,听到了惊呼声的他立即拽住舒云羽的手臂,然而云羽还是没站稳,就这般倒坐在地上。 脚踝骤痛的她轻嘶出声,萧容庆见状,再也顾不得跟她赌气,立即下帐相扶,云羽心中有气,一把拍开他的手,恼嗤道: “别碰我!我自个儿能起来。” 她本想自个儿站起身来,可才稍稍一动,腿脚就疼得厉害,萧容庆眉峰紧皱,提醒道:“你崴了脚,莫再逞强。” 他不顾舒云羽的拦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至帐中,说是要去请太医。 云羽吓得赶忙拉住她的手腕,低声轻呵,“你疯了!我偷偷来的雍和宫,太医来后看到这一幕,我不活了。” “可你摔了一跤,很可能伤到筋骨,得让太医来诊治。” “即便太医来了又怎样?也只是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而已,可我怀着孩子,不能用那些药,所以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萧容庆仔细一想,她说的也是事实,在这种特殊时期,她是不能随便涂药膏的,然而他又不能不管不顾, “但你刚才那样摔下去,很可能会伤到了孩子,还是请个太医瞧瞧更稳妥。” “才刚你拽住了我,我是缓慢倒下的,现在肚子并不疼,只是有些脚痛,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的状况,她很清楚,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请太医,徒添事端。 她为了孩子,这般隐忍,独自抗下所有痛楚,萧容庆却不忍见她这般受苦,赶巧他屋里有冰块,他便拿纱布裹了些冰块,将她的白袜往下扯了扯,打算为其冰敷。 “我自个儿来。”云羽不想让他帮忙,打算自个儿动手,萧容庆却将冰块往后撤, “你这般坐着冰敷,容易窝着腹部,伤到孩子,还是斜躺着吧!我来帮你。” “我屋里也有冰块,回头让素枝帮我。”说着云羽便要下帐,却被萧容庆给拦住, “你崴伤了脚,正是需要冰敷的时候,这会子再走回去,密道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只会加重伤势。” “伤就伤呗!反正伤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不许我管你的闲事,那你也不要管我的闲事!” 云羽冷声反噎,噎得萧容庆无言以对。 心下忿然的他本想说她脾气太大,可他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他方才的原话吗? 他这会子有多生气,那么方才他说出这番话时,舒云羽就该有多伤心。由此及彼,萧容庆再也不忍心说她,缓了语气道: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管你天经地义,不算闲事。” 第231章 舒云羽,承认喜欢我,很难? “那你还是我男人呢!我管你怎么了?管不得?” 云羽扬着下巴,气鼓鼓的说出这番话,仿佛有一种宣誓主权的意味。萧容庆那暗淡的眸子瞬时点燃了一丝亮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异常严肃,表情也十分凝重,该不会又要冲她发火吧? 云羽试了又试,终是没有胆子再说一遍,“你你……你太凶了,你吓到我了,我忘了我说过什么。” “乖,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萧容庆柔声轻哄着,想听她再重复一次,可云羽却被他给吓傻了。 她总觉得他这态度不对劲,仿佛下一瞬就会变脸,她立马双手合十,再无方才的气焰,“我错了,我再也不嚣张了,我不敢乱说话了。” 她可真是个胆小鬼!萧容庆轻叹了一声,耐着性子温声哄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想听你再说一遍。才刚没听清楚,你照实说即可。” 才怪!他又不聋,她的声音也不小,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但看她怯怯的望向他,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于是萧容庆竖起了手指,向她起誓,“我保证不对你发火。” 尽管如此,云羽还是无法理解,“方才那句话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非得重复?” 于她而言,或许只是嘴边的一句话,但于萧容庆而言,却是十分特殊,所以他才坚持想要再听一遍。 云羽不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又怕他动怒,犹豫再三,她大着胆子又试着说了一次, “我说---你是我男人。” 她怕他找茬儿,还特地找补,“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个棋子,而你是尊贵的摄政王,根本算不上我的男人,算我夸大其词,用词不准,下次我会注意的。我也就口误说错了一次而已,你没必要跟我斤斤计较吧?” “你亲口说的话,便得承认,不能反悔。” 他的面上没有笑容,严肃得令她很不安,“你不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个借口罚我嘛!那就罚呗!反正我被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罚你做什么?说得很好,合该嘉奖。” 云羽愣怔当场,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啊?奖赏?从何说起呀?你该不会又在给我挖坑吧?” 云羽狐疑的盯着他,总觉得他不安好心,然而萧容庆在意的是, “先前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怎么现在又说我是你男人?到底哪一句才是真?” 云羽懵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所指的应该是一个月之前,她曾说过的那句话。 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你不是说你喝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又在骗我?其实你都记得?”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他耍了,云羽气鼓鼓的恼哼了一声,暗嗤自个儿真是天真,他说什么她居然都信了。 提及旧事,萧容庆心下一窒,“我倒宁愿自己不记得你那句扎人心的话。” 这段时日,萧容庆一直在为此事耿耿于怀。既然云羽不喜欢他,他也不想去再去打搅她,可她今晚对他的异常关怀使得他的心湖不争气的再一次泛起涟漪, “既然不喜欢,又说我是你男人,这些话是你该说的?” “你我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系,你的确算是我男人,我说的是事实啊!但这并不代表发生了什么,我就一定得喜欢你吧?” “发生了的确不代表喜欢,但你今晚的关心呢?又算什么?” “你救过我,我对自己的恩人表示关怀,此乃人之常情。”云羽想当然的解释着,不死心的萧容庆再次追问, “那么恩人不听你的话,你还生气发脾气,这算不算是恃宠生娇?”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得云羽无言以对,“我哪有?我只是比较耿直而已,你不听便罢!我才懒得再啰嗦,省得你说我多管闲事,往后我也不会再来你的房间,你把那机关上的数字改一改,以后我都进不来。” “如果只是劝说恩人,你的确是多管闲事,但若是劝说你男人,劝你喜欢的人,那就不是闲事,而是正事,你有这个资格。” 萧容庆定定的望向她,意在向她暗示什么,云羽不习惯他这般深情的眼神,对她而言,感情就是毒药,必须远离,不敢沾染分毫, “我不稀罕这个资格,我要回去了。” 心惶惶的她正准备起身,却被萧容庆一把拦住,按在了帐中,不许她逃离! 萧容庆的眸光紧锁着她的水眸,他本想就此揭过,偏偏她又来招惹,以致于他又生妄念,忍不住想要去探究真相, “舒云羽!你明明关心我,心里有我,为什么不愿承认?说一句喜欢我就这么难?你平日里不是很大胆吗?为什么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面对?” 难吗?反正在云羽看来,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或许在你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可在我看来,那是近乎誓言的一种表达,我不敢轻易说出口。” “为什么不能?这么久以来,我一直站在你这边,想尽办法护你周全,难道就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你将心交给我?” 萧容庆认为他对她的偏心已经很明显了,但凡她有心,应该就能感觉得到。可她却一再回避,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平心而论,萧容庆是比以前对她好一些,可他的那份好不长久,且不稳固,直到现在,面对萧容庆时,云羽都是小心翼翼, “因为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总是对人忽冷忽热,莫名其妙就发脾气,时而关心,时而嘲讽,我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真正懂你。” 他知道云羽怕他,所以他已经尽量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对她说话温柔一些,他希望云羽能感知到他的那份在乎,但是说最近这段时日为什么没去找她?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不去撷芳殿,不是冷落你,而是在等着你来找我。你以为这段日子我很好过?我日日都在盯着那道密室的门,期盼着你能主动出现,过来见我。可我足足等了一个月,却始终不见你的身影,你可知我心里有多失落?” 他居然会等她吗?“我以为你是厌倦了,不愿再见我,那你直接说出来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等?” “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因为两个人身份特殊,所以有些话他不能说, “一旦说出口,那便是我对你下的命令,你服从我的命令,那并不是你真实的心意。比如今晚你主动过来,这才能代表你的心思。” “我……我只是寻常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她虽在否认,但说话声音明显发飘,没有底气, “真的没有?” 萧容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光锐利的仿佛能洞察人心, “今晚我没有喝酒,没有说胡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先前我的确只把你当棋子,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你生出了男女之情。 我本不想面对,却又无法控制那些特殊的情愫。有些感情既然已经产生,就没必要再回避。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舒云羽,我喜欢上你了!那么你呢?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除却所以的恩情之外,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丝的喜欢?” 第232章 萧容庆,你会对我负责吗?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云羽一抬眸,便迎上他那探究的眼神。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番话,但是她呢?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底气和勇气。 “为什么要一定要逼着我说喜欢你?你要我的人,还要我的心。你想让我把心交给你,亲口说出喜欢你,然后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身份?你是先帝的皇叔,我是先帝的女人,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未来!” 她总是扯些有的没的,萧容庆只当她是在找借口,“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感情,是极其简单纯粹的一件事,为什么要考虑得那么复杂?倘若一定要在意身份地位,权衡利弊,又算什么真感情?” 听到他说这句话,云羽的心更凉了,她的唇角扯出一抹凄凉的苦笑, “你瞧瞧,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跟你之间的未来,你只想让我臣服于你,把身心都交给你。当我真正喜欢上你,却又无法正大光明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会有多痛苦? 你根本不会考虑我的处境,你也不会考虑我跟你的将来,因为你所谓的喜欢只是一时冲动,你只是想知道答案,却从来没想过负责。所以我宁愿跟你只是棋子的关系,我们之间只有利益牵连,我不奢望着你对我负什么责任,不会对你抱什么希望,将来才不至于伤心难过。” 云羽的一番质问和肺腑之言,震慑着萧容庆的心脏! 他这才意识到,他似乎真的没有考虑过,关于两人的未来。他只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她,关注她,并希望她能付出同样的真心,但却没有仔细思量过,一旦她付出真心之后,他又能给她什么? 两人的身份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这就意味着他很难给她一个名分。 就在他怔神之际,但听云羽又道:“现在的我只当自己是一颗棋子,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向你奢求什么,可一旦你我之间变成了男女之情,那就不一样了。 人心都是贪婪的,而感情则是自私的,我怕有朝一日我越陷越深,会对你奢求名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徐贵妃,所以我不能喜欢你。” 说到后来,云羽也没有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是向他申明了局势。 没有将来的感情,她不敢奢望,也不会去考量。 她自觉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儿,于是她起身下了帐。 她踮着脚,一瘸一拐,艰难的走到衣柜那边,她想打开密室,才想起自己根本打不开,只能向他求助, “烦请殿下帮忙打开密室。” 愣怔了许久的萧容庆这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直接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顺势打开了密室的门,抱着她往密室中走去。 云羽挣扎着想要下来,他却不肯松手,“你的脚才崴伤,不宜走动,我送你回去。” 云羽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放弃挣扎。 萧容庆就这么抱着她,默默的行走在密室之中,两人皆保持沉默,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尴尬的静寂氛围。 两人看似很亲密,他甚至亲自抱她回来,可这亲密只是身的距离,两颗心之间,终究还是隔了一道银河,即便他向她伸出手,她也没有跨越的勇气,因为她怕,这一跳,无法成功到达彼岸,很可能会摔得遍体鳞伤,粉身碎骨! 密道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却觉得待在他怀里异常的煎熬。萧容庆甚至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因为他很想跟她说些什么,却又异常混乱,不知该如何启齿。 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 到地儿后,云羽自他怀中下来,垂目正色道: “多谢殿下送我到此,你还在病中,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回寝房了,今晚你所说的那番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等到天一亮,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你我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牵扯,往后我还是你的棋子,你还可以像从前那般利用我,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保住我的命,仅此而已。” 云羽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看起来很轻松,仿佛并不在意,可她始终低垂着眸子,低哑的声音里夹杂的一丝不明显的颤抖。 道罢不等他回应,她即刻转过身,穿过密室的门,而后迅速将门合上。 关闭的密室将两个人间隔开来,看着面前的机关,他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即便打开了这道密室的门,也无法打开她的心门,她的世界并不欢迎他,一如舒云羽所言,他们之间有未来吗?除了一句轻飘飘的喜欢之外,他似乎什么都给不了她,那么即使他现在打开这道门,又能跟她说什么? 或许他的喜欢太过草率,或许他真的应该重新审视两个人的关系。 他所谓的喜欢,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实意?他只要短暂的拥有,还是想要长久的未来? 这些似乎都是他应该考虑清楚的问题,如果他想不明白,那他也没资格再去跟舒云羽表态。 云羽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她忍着脚踝的疼痛,慢步回到了自己的寝房,等到了帐中。四下无人之时,再回想起方才他所说的那番话,云羽只觉心脏一阵抽痛! 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那样的话,那个不可一世,时常欺负她,把她当棋子利用的男人,居然会说喜欢她? 若是寻常人的表白,或许她的内心还能有一丝窃喜,可他是萧容庆,是先帝的皇叔,是摄政王! 背德的身份,哪敢奢望有未来? 头一次听萧容庆这么说时,云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喝醉了酒在说胡话,或是把她认作了别人,可今晚的萧容庆异常严肃,又一次郑重其事的与她谈论起这件事,甚至要求她给个回应。 云羽终是无法再逃避,这才向他道出心里的顾忌。 哪怕她为了保命,背地里与他做出那种事,可感情在她心中仍旧是神圣的存在。女人对待感情尤为认真,一旦认定,便会不由自主的渴望有一个未来。 然而萧容庆没有再回应她,所以她猜对了,他从来没有设想过有她的未来,他只想享受现在,至于以后,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这样的认知很残忍,可她却连伤心失望的资格都没有,她甚至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掉入萧容庆的温柔陷阱里,庆幸自己还有一丝理智。 第233章 云羽喜不喜欢萧容庆? 自从她家逢巨变,被梁相所救之后,便接受梁相的安排,入宫做宫女。 至于后来的命运和遭遇,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原本她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人摆布的日子,已经决心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熟料萧容庆居然跟她谈什么感情! 这哪里是她有资格去谈论之事? 身份的差异令她将这份情感在萌芽之际就已经给扼杀了! 哪怕她的内心深处也曾渴望过被爱,却始终不敢去触碰情感,这不是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人应该考虑的事,能活着对她而言已经很难得了,她不敢再奢望其他,所以她只能果断的将他推开,明确的拒绝,不让那份感情在心里有扎根的机会! 可即便她能理智的拒绝萧容庆,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波动,她究竟喜不喜欢萧容庆?云羽从来不敢深思这个问题,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走到了这条绝路上? 活着对她而言,究竟是嘉奖,还是折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谈论感情之前,她还觉得这日子勉强能过下去,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即便她努力的想无视,也无法真正的忽视心泉涌出的那一丝波澜。 今后的她又该如何面对萧容庆?再看到他时,她还能做到如此平静吗? 她宁愿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想去感知情感带给人的苦楚和情绪起伏。 委屈和痛苦不断的自她心腔升腾,再涌至眼眶,汹涌落下。 云羽不喜欢哭泣,总觉得哭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这会子她却无法克制心底的悲苦,喉咙梗得生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冲刷着她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的哀声痛哭,才能将心底的苦楚全都发泄出去。 云羽就这般蜷缩在帐中,抱着膝盖哭了许久,哭得声嘶力竭,呼吸不畅,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最终她也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抬手擦掉眼泪,告诉自己,这条路还得继续走下去,矫情和伤感皆无用,要保命就必须摒弃这些无用的情感。 她只允许自己放纵这一次,今晚哭过之后,从明天起,她就得忘了今天所发生的事,继续用平常的心态面对萧容庆。 毕竟感情都是虚幻的,而人心也是最易变的,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想保命,找到合适的时机逃离皇宫而已,为什么要陷入复杂的情感纠纷之中? 一旦沾染了感情,就会变得不幸,所以她只允许自己难过一小会儿,发泄过后也就罢了,此后她还得顺着自己原来的那条独木桥去走,能活多久是多久吧! 至于那些感情纠纷,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就此翻篇,再不提及。 恍惚的云羽伤感了大半宿,将近天亮才勉强睡着,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巳时了。 夏日清晨的日光是那么的温暖,在这深宫之中,每日醒来还能看到日出,便是最大的幸运,她又何必再因为感情之事而自寻烦恼? 果不其然,睡眠就是治疗伤痕最好的良药,一觉醒来,人们会不自觉的淡化许多痛苦,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还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萧容庆没再来找她,她也没再去雍和宫,依旧在撷芳殿养胎,偶尔陪锦岚去御花园闲转一圈。 这天下午,午休过后,云羽闲逛行至水榭边,瞧见满池锦鲤,便打算在此喂鱼。 素枝正在桌边为她斟茶,一名小太监直接将鱼食端给她。 云羽接过罐子,突然感觉到这鱼食罐子的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抬眉瞄了一眼,惊讶的发现给她递鱼食的小太监竟然是以前给她传递消息的人! 小凡子也是梁相的人,以往她在宁心殿当值之时,便是与这个小凡子互通消息。 但自从先帝驾崩之后,云羽便没再见过小凡子,她还在奇怪,他调到哪儿去了,还在不在宫中?却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就见到了他! 云羽心下生疑,但却不敢多问,只能悄悄的将纸条收拢于掌心。 自始至终,小凡子都低着眉,并没有与她多说一句话,仿佛与她并不相熟。 奉罢鱼食,他便恭敬退下了。 喂鱼期间,众人皆在场,云羽没机会,直至回了撷芳殿,素枝也退了下去,她独自待在屋内,这才拿出纸条。 以往收到梁相的字条之时,云羽都会毫不犹豫的打开,听从梁相的指令。 可这一次,再面对字条之时,她竟心生排斥。 在她走投无路之时,梁相并不在都城之中,当时她为了自救,才选择与萧容庆合作,如今已然过去几个月,局势变迁,她已经成为萧容庆的棋子,梁相却又突然与她联系,若被萧容庆知晓,她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云羽不愿再接受梁相的调遣,可字条就在眼前,梁相究竟要跟她说什么?她总得瞧一瞧吧!若是就这般烧毁,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后悔莫及。 可若看过纸条之后,万一梁相交代她什么任务呢? 她是办,还是不办? 有些事不知道还好,一旦知情,心中便无法安宁。 犹豫再三,最终云羽还是打开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的是简单的一串数字,并不是文字,这是防止万一被人发现传递纸条的内容,会惹祸端,所以梁相采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与她传递消息,若想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便需要对照《千字文》。 但云羽在宫中当宫女之时,不可能随身携带一本《千字文》,随时查阅,所以梁相一早就要求她将《千字文》给背下来。 每一竖行,每一横行是什么字?她都得记得清清楚楚,而后对照纸条上面的数字,便可译出这字条的真正含义。 看着纸条上的字,云羽闭上眼睛,快速在脑海中回想着《千字文》的内容,很快便破译了梁相交给她的任务! 第234章 萧容庆发现舒云羽的真实身份! 梁相居然让她接近讨好萧容庆,探听朝局,护佑皇嗣! 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云羽有些哭笑不得。 梁相大约不晓得,她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接近萧容庆了,而且他还让她讨好对方,偏偏她刚得罪了萧容庆,眼下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萧容庆已经不再见她,她还如何讨好? 更令云羽觉得怪异的是,先前萧容庆打算将锦岚许给梁越恒,可梁家却拒绝了,那就代表着梁相并不愿跟萧容庆合作,当然他也没有跟端王合作,梁相的宗旨就是保持中立,不得罪任何一方,不断自己的后路。 可现在梁相却又交代她讨好萧容庆,探听消息,这不就跟当梁相安排她进宫待在先帝身边是一个道理吗? 先前为了报恩,云羽愿意听从梁相的安排,但如今她已经选择了投靠萧容庆,再面对梁相的差遣之时,她便有所顾忌。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听从梁相的安排,可若不遵从梁相的意思,梁相会不会拆穿她的身份? 一旦梁相揭发她,她也可以反咬一口,是以梁相应该不会冒险做出这样的举动。更何况如今她还怀着皇嗣,依照梁相中立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会贸然对她下手,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 但有一点,是云羽最在乎的。 先前每半年,梁相都会给她递一封她兄长写的书信,这是她得知兄长近况的唯一途径,目前她只知道兄长在战场上打仗,但在哪一个战场?是输是赢,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一概不知。 细算起来,又快到了半年之期,倘若她无法给梁相传递有用的消息,那梁相就不会再把兄长的书信交给她了吧? 可她已经跟萧容庆撂过话,今后不会再进密道,不会再去找他,更不会跟他有任何感情牵扯。 她若突然反悔,主动接近他,肯定会被萧容庆怀疑,怀疑她动机不纯。 她若敢把一些关于朝政的秘密传递给梁相,万一被萧容庆发现,那她便连这最后一棵保命的大树便都没了! 因为萧容庆多次强调过,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忠诚,一旦被他发现她有二心,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可若不照做,她就会与兄长断联,今后她再也收不到兄长的家书,无法得知他的状况啊! 此时的云羽不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平心而论,她现在只打算跟萧容庆合作,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而后想办法逃出皇宫。 先前梁相一直沉着气没找她,如今又开始跟她联络,她这么一颗棋子,怎么能供两个人差遣?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船,一旦萧容庆不再信任她,她便失去了护佑,在这深宫之中,她随时有可能丧命! 她该怎么做,才能摆脱眼下的困境?是为了兄长继续忠于梁相,照他的吩咐去做,还是先保命,只与萧容庆合作?这是个问题。 与此同时,雍和宫中有暗卫前来汇报消息,说是今日在水榭边看到有人在给舒小主传递讯息。 “那太监递鱼食之际,似乎又递了什么东西。舒小主迅速将其收拢于掌中,当时属下离得远,看不清楚,所以自作主张,跟随舒小主回往撷芳殿,自房顶暗自观察。 舒小主进房之后,的确拿出了一张纸条,字条上写着混乱的数字,属下不确定写的是什么。” 暗卫将那一串数字默默记了下来,照抄了一遍,呈递于睿王。 萧容庆接过一看,略一猜想,已然明了,此乃传递消息的一种独特且保密的方式,看来他没猜错,舒云羽的确另有其主! 这几个月间,他派暗卫保护舒云羽的同时,也在监视着她,但暗卫并没有发现她与谁有联络,萧容庆还想着自个儿是不是太多疑,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察觉出异常! 亏得他还对她动了心,到头来才发现,她不过只是别人的棋子! 她一直都否认得那么干脆,还真是会作戏! 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对谁都有疑心且戒备慎重,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那天她质问他,问他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 之后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反思这个问题,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让她长久的存在于他的未来,上苍却突然戳破了她的身份! 他竟不知该感谢上苍,告诉他真相,还是应该怨憎上天,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紧捏着笔杆的萧容庆久久不语,他闭了闭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摆了摆手。 暗卫拱手告辞,萧容庆本该继续批阅奏折,可他却心绪烦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处理政务必须心无旁骛,他不想将自己个人的情绪带入其中,影响对政事的判断,是以他只能暂时搁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甚至想在这个时候直接去撷芳殿,质问舒云羽,让她给个说法。 可质问之后呢?她会说实话吗?大抵会扯另一个谎言来骗他,不会交代出她背后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要不就继续等,等着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会与谁联络。 顺藤摸瓜的查一下去,也许就能查到她背后的那个人。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放长线钓大鱼,可一想到舒云羽另有主子,萧容庆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她口口声声的说,只抱紧他这一棵大树,暗地里却脚踩两条船! 她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要忠于他?因为爱慕?还是单纯的只是出于主仆之间的命令? 当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闪现时,萧容庆越发觉得自己可悲。他已经知道舒云羽背叛了他,他居然还在考虑这些细节?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整日,萧容庆的心情都难以平复,以至于他的奏折迟迟没有批完。 到得晚间,萧容庆心知不能再耽搁,只能强压下纷乱的思绪,继续批阅奏折。 就在此时,衣柜那边突然传来细碎的动静。 萧容庆立时警惕起来,他抬眉望去,就见衣柜门缓缓被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舒云羽那纤瘦的倩影。 一袭粉裳的她娇柔婉丽,可她的小山眉却隐着一团愁雾。 看到她的一瞬间,憋屈了一整日的萧容庆心火顿冒,冷声揶揄,“是谁说过不会再过来?为何出尔反尔?” 第235章 云羽向萧容庆坦白真实来历 才鼓起勇气走出衣柜的云羽被他这么一怼,顿觉尴尬。她无措的捏着手指,低着眉,努力找借口, “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换机关的数字。” 先前她一直不肯过来,今儿个收到字条,晚间她就立马来找他,看来应该是她的主子给她下达了什么命令,所以她是过来办差的吧? 强压下满心的悲愤,萧容庆漠声应道:“忘了,明日就换。” “……”他对她的态度异常冷漠,大抵是因为那天她又拒绝了他,让他觉得颜面有失,所以他才会这般冷言冷语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尴尬,来之前云羽已经慎重考虑了许久,但一迎上他这冰冷的态度,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若心情好点儿,这事儿或许还有转机,可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妙,也许他是为政事烦扰,也许是为别的,她若在这个时候开口,会不会不合时宜?继而连累自己? 立在远处的云羽迟疑了许久,半晌没说话,萧容庆心下不悦, “有话直说,没看到本王在忙政事?” 云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天晚上不是好时机。可若今晚不说,就这么离开,万一明天萧容庆真的把机关给换掉,那她便再也进不来了! 晚上没机会,白日里她更没有机会单独见他,想要说什么就更难了。更何况有些勇气只在一瞬间,过后就消失了。她怕自己一旦离开,就会改主意,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会悄然被改变。 思来想去,最终云羽将心一横,不再犹豫,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深吸一口气,她毅然行至桌畔,将一张字条交给他。 看到字条的一瞬间,萧容庆不禁想起暗卫所说的,今日舒云羽收到了一张纸条,可她为什么要把字条交给他? 萧容庆狐疑的望向她,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云羽以为他不耐烦,随即主动将字条展开,再次放在他的桌面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串数字,跟暗卫所说的一模一样。 但萧容庆没有拆穿她,因为他不愿让舒云羽知道,他派暗卫监视她一事,是以他只淡淡的问了句, “又在卖什么关子?” 云羽抛下所有的顾虑,如实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我在水榭喂鱼时,收到了一张纸条,有人给我安排了任务。” 萧容庆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居然主动交代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心生疑惑的萧容庆搁笔起身,身形高大的他挡住了烛火,投下的暗影笼罩着舒云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就这般打量着她,锐利如鹰的眼神似要将她看穿,“谁给你的任务?你的旧主?” 既已开了口,云羽便没有后路可退,于是她继续交代,“对,我的旧主---当朝宰相梁清风。” 萧容庆猜过许多种可能,他甚至想过她是端王派来的,又或者是康王,再不然就是其他的宗室,他也曾猜过梁相,但最终都没个定论,他派出去探查的暗卫也没有查到线索,到了还是舒云羽自己交代了。 她果然是梁相的棋子! 萧容庆停下步子,紧盯着她看了许久,心虚的云羽一直垂着眸子,他蓦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锋利,泛着寒气,云羽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但听他冷声质问, “先前本王曾问过你,你斩钉截铁的回答说自己不是谁的线人,只忠于本王一个人,为本王效力,现在怎的又改口了?舒云羽!你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迎上他那燃着怒火的双瞳,云羽越发心虚, “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说实话,说我是梁相的棋子,你会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吗?不会,你只会一刀了结了我!所以那时撒谎只是为了活着,并不是刻意瞒你骗你。” “既是他的棋子,你就应该去求他护佑,为何要来招惹本王?是梁相派你来监视本王?” 云羽仓惶摇首,“先帝驾崩的突然,那个时候梁相并不在都城,他在安南国。事发突然,我也不可能指望他救我,所以我只能自救。 谎称有孕,是我自己的主意。选择与你合作,也是我临时决定。直到现在,梁相都不知道我的孩子是你的。后来梁相回了都城,他可能和旁人一样,都在怀疑我的身孕是真是假,像他那么谨慎的人,不可能轻易在那个节点与我联络,是以回城之后他并没有找过我,他大约是在等,想看看两月期满之后,我的身孕是否能确认,而后再做打算。 如今他确认我有了身孕,可能他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又再一次与我联络,这便是他回城之后给我指派的第一个任务。” 描了字条一眼,萧容庆懒得去破译,“他指派你做什么?” “他让我接近讨好你,探听关于朝局的消息,顺道借你之手,护佑这个孩子。这数字与《千字文》对应,殿下若是不信,可以翻看《千字文》查阅。” 云羽如实道出,没有一句隐瞒。 说出这番话时,她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赌,而赌的结果很危险,很有可能就此丧命! 萧容庆紧盯着她,眼神再没有往昔的温柔,只剩凛冽的寒光,“为什么告诉本王?这又是你的小把戏?还是说,这是梁相教你的?让你以退为进,试图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博取本王对你的信任?” 尽管心中害怕,但云羽还是鼓起勇气抬眸,迎向他的那审视的目光, “我本以为先帝驾崩之后,梁相已经放弃了我这颗棋子,毕竟他回都城几个月都没再找过我,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派人联络我! 收到纸条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慌!棋局上的棋子只能任由一人摆布,我既然逃不过做棋子的命运,那就该择一主而栖。 自从跟殿下达成合作之后,我便坚定的选择了您这棵大树,一心只忠于您,我也不想摇摆不定,我清楚的知道,一旦你得知真相,可能就不会再信任我,但我还是想把一切告诉你。也许只有说出来,我才不会再愧疚,不会活得那么累。” 这便是云羽迟疑犹豫了一整日所下的决断,两条路她只能择一条而行。究竟哪一条才是活路?她其实也不确定,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博一丝生机! 第236章 舒云羽,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先前我对你有所隐瞒,现在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再信我。也许在你看来,我这个人自私自利,没有真心,其实我也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作为一颗棋子,我不撒谎,又该如何活下去? 我本想着往事已矣!今后只忠于你一个,哪料今日竟又出了变故。这一整天,我心里都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前我也在讨好你,但那只是为了活命,如今梁相让我讨好你,目的是为了探听朝政。 一如先前我在宁心殿那般,我得时不时的偷听先帝说话,甚至装作不经意的偷看折子,还要想法子将信息传递出去,我每日都提心吊胆,我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不愿再听从他的指令,所以我才选择与你坦白。” 说到后来,云羽只觉满心绝望,噙了许久的泪终是没忍住滑出眼眶。 她楚楚可怜,泪流满面的模样不禁令他心头一震,仿佛心脏被一双手抓扯着,难受得紧。 但萧容庆很快便回过神来,他暗暗告诫自己,万不可被她所骗, “你以为你哭哭啼啼,掉几滴眼泪,本王便会信你?你瞒本王瞒了那么久,几句话就想让本王心软?舒云羽,你当本王是什么?究竟是你天真,还是本王愚蠢?” 她早已猜到萧容庆不会再信她,而她选择坦白,只是想求一个心安,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不信,那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再为了活命而挣扎,可以就此解脱,早些下黄泉,也许下辈子,我能托生成一个普通人,不再成为别人的棋子。”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背叛本王之人,都该死!”说话间,萧容庆直接拔出匕首,横在她白皙修长的颈间。 哪怕已然做好了准备,可当锋利的匕首横在她颈间时,云羽仍旧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原来她还是那么的怕死,还是那么的胆小如鼠。 惊惧之下,云羽的一颗泪自眼眶滑落,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烫着他的肌肤。 泪眼迷蒙的云羽凝望着他,哽咽道:“我记得殿下说过,最讨厌背叛。可梁相的确是我的旧主,是在遇到你之前,我所效忠之人。 遇到你之后,我只效忠于你一个,所以我不觉得自己背叛了你,但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这是事实,我无可争辩。殿下若是认为我有罪,那就动手吧!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一刀下去,就让我失去意识,不要让我感受死亡的痛苦和折磨。” 这个女人惯会狡辩,他的指复摩挲着她的唇,重重的按下去, “你还真是巧言善辩,总会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话,避重就轻。本王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你,也给过你坦白的机会,可惜你并没有说实话,现在才交代,你不觉得晚了吗?” 晚了吗?也许吧!但人不被逼到绝路,就不会放手一搏,“我不敢说,是因为我怕死。” 她的理由在萧容庆听来很矛盾,“今天为什么不怕?为什么说实话?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今天也怕,如果不是梁相给我字条,我可能还是不敢说。但那张纸条就像一团火,在灼烧着我的良心。我可以一把火将它焚毁,可是良心的谴责却让我无法安下心来。 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坦白,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今天是走投无路,被逼至绝境,才鼓起勇气向你坦白事实的真相。我的处境你也知道,我能活几天皆是未知之数,与其每日的提心吊胆,倒不如交代清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坦白过后,云羽闭上了眼睛,等待迎接死亡的到来。 她不知道这把刀抹在脖子上会有多疼,她只知道,自己挣扎了几个月,终是逃不过这一劫,也许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任你再怎么抗争也是徒劳无功。 也许她这辈子都无法为父亲洗刷冤屈,也找不到兄长的下落,可她还有的选择吗?她已经走在了绝路上,没资格再去考虑那么多。 云羽的内心悲苦万分,她已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那把匕首却就此松缓,并没有再用力划下去。 云羽诧异的睁开了眼,但见萧容庆冷冷的凝视着她, “在你死之前,你还得交代一些事。为何为梁相做事,他许你什么好处?” 也许萧容庆想从她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挖掘出有用的信息吧? 出于良心的谴责,云羽没有再隐瞒, “其实我的父亲不是猎户,我的亲生父亲是朝中官员,兵部造的武器出了问题,导致我军在七年前的一场战役中惨败。当时高宗下令彻查,查到最后,竟是不了了之。 我父亲是兵部主事,因为此事被牵连,他成了有罪之人,可我知道父亲不是贪污受贿者,他一向把家国百姓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不可能在武器上做什么手脚,他肯定是被推出去挡枪的!怎奈高宗不肯再查下去,草草结案,我父亲变成了被世人唾骂的贪官污吏,我们全家都遭了罪,是梁相暗中出手,救了我和我哥。梁相对我们恩重如山,伺候我便效忠于他,为他做事。” 七年前的案子?兵部主事?萧容庆略一回想,已然明了,“你的父亲是于海澜?” 父亲去了那么久,萧容庆居然还记得她父亲的名字?看来他对当年的案子有所了解,“正是,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不是坏人,没有受贿!” 当年之事,的确有蹊跷,萧容庆不便多言,“你父亲的案子,一句话说不清楚,那你兄长呢?现在何处?” 连萧容庆都讳莫如深,看来当年的案子的确有内情! 但眼下命在旦夕,云羽必须交代原委,是以她暂时不能追问太多, “梁相说,我哥若是待在都城之中,很可能会被人发现,是以他将我哥送到了军营。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因为他已经改名换姓。 梁相说,不让我们见面是为我们好,他不在都城,才能保命。我每年能收到哥哥的两封家书,至于他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为了报答亮相的恩情,也为了能得到哥哥的家书,所以我才入宫做宫女,帮梁相探听朝政之事。” 听罢她的剖白,萧容庆的神情依旧冷肃,没有任何松动,他紧盯着她,再次质问,“先帝驾崩一事,也是梁相指使你动的手?” 第237章 杀了舒云羽! 云羽坚定摇首,“这不是梁相的意思,他从来没有想要谋害先帝。他在朝中并未站队,没有谋逆之心,他派我过去,只是想提前洞悉圣意,想在朝局之中占领先机,博得先帝的信任,笼络朝臣,拓展自己的人脉,为梁家谋福利,仅此而已。” 云羽否认得干脆,萧容庆紧盯着她的眼神却满是质疑,“你就这么了解他?笃定他不会谋害先帝?” “不是我了解他,而是因为他交给我办的差事,没有一样是对先帝不利的。他的私心是为了荣华名利,而不是江山权势,所以我认为,先帝驾崩一事与梁相无关。” 实则萧容庆也曾在私下探查过先帝去世真相,他的确没有查到任何一个与梁相有关的线索。 稍顿片刻,萧容庆又问,“除你之外,还有谁是梁相的棋子?” “今日给我传信儿的小太监叫小凡子,他也是梁相的人,还有胡公公也会跟梁相通信儿,但他应该不是梁相的专属线人,只是因为梁相给了他好处,所以他才会帮忙传几句话。估摸着胡公公并不忠于谁,谁给他银子,他就愿意为谁透露消息吧!除此之外,梁相是否还有其他的棋子,我并不清楚,没有外人跟我联络过。” 舒云羽看似交代得很清楚,但这当中仍有疑点,“既然梁相打算将你往先帝身边指派,为何你初入宫时却去了昭仁殿?” “那应该是个意外,梁相本想让我进宁心殿,但可能是宫人安排有误,记错了名字,最初我被莫名其妙的分配到了雍和宫,没过多久,我又被人顶替,又一次分到了昭仁殿。 梁相无可奈何,说是贸然将我调走,容易惹人怀疑,让我先待在那儿,他会找机会再把我调到宁心殿去,于是我就在昭仁殿待了一年半,后来才被先帝调走。” 他问她答,舒云羽的一双眸子仿佛写满了真挚,然而萧容庆不敢再轻信她, “既然梁相对你有恩,你为何会选择放弃他,投靠本王?” 云羽的确难以抉择,但她必须做个决断,“因为你对我也有恩情,在我将死之际,是你几次三番的救我,您的这份恩情我也不能忽视。人不能脚踩两条船,所以我只能选一条路走下去。” 仅仅只是因为恩情吗?不见得吧?萧容庆冷嗤道:“你是觉得本王比梁相更有权势,所以才决定投靠本王吧?” 论权势,的确是萧容庆更胜一筹,但云羽这般选择,其实也存有私心, “因为梁相对我只有利用,哪怕我和孩子都没了,哪怕别的王爷登基,对梁相而言,他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他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但殿下应该希望这个孩子活着,希望我活着生下他,我选择王爷,才有可能活得更久一点,所以我才果断的投靠了你,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对我恨之入骨,大抵不会再信我了。” 不信她就对了!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根本不值得他信任,萧容庆紧锁着她的眸中写满了憎恨, “你以为坦白一切罪过,便可以减免你的罪责?舒云羽,你想得太天真了。” “我说出来不是想否认自己的罪过,只是不想再遭受良心的谴责。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想让你知道,我说过今后只忠于你,我做到了,我没有骗你!” 说到后来,云羽的水眸蓄满了泪光,她自认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如若他不信,还是要杀她,那她只能认栽。 临近死亡之际,她终究会怕,怕得直发抖,但她深知自己既然做出了抉择,就没有退路了! 拿命去赌的,不一定会赢,若是赌输了,只能怪自己命运不济…… 舒云羽欺瞒了他这么久,他明明很生气,应该一刀了结了她,可在迎上她的满含泪光的眼神,听到她说没有骗他之时,他的那颗燃着怒火的心居然莫名其妙的变得柔软!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萧容庆立马回过神来,被骗一次也就罢了,他实不该再重蹈覆辙。 “你能背叛梁相,有朝一日也会背叛本王,如你这般的墙头草,不值得相信!” 满心悲苦的云羽哽咽道:“我不是墙头草,我只是走投无路,只是想活着!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背叛你,我若真的有二心,就不会把这字条拿给你。 如今我跟你同在一条船上,我自然不可能再回头去选择投效梁相,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如果你不相信,那就杀了我,永绝后患。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如今死在你手上,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只会感谢你,至少你让我多活了两个多月。” 说出这话的时候,云羽藏在袖中的手指紧捏着一个物件,犹豫再三,她终是没有拿出来,而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萧容庆在等着她的求情,然后她却没开口,他不免心生狐疑, “平日里你不是巧言善辩吗?怎的不为自己辩解求情?你不是很怕死吗?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拿出扳指来保命吗?为何不拿出来?你在等什么?” 云羽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因为我知道,先前殿下会饶了我,不是因为我嘴巧会说话,而是因为你心情好,才会容忍我狡辩。 你给我扳指,是源于一份信任,认为我不会胡作非为,可如今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我还有什么脸拿扳指来跟你讲条件? 一旦这份信任没了,我再怎么解释,在你听来都只是诡辩而已,你不会再相信我,我又何必费这番口舌。” 此时的萧容庆怒不可遏,恨不得扒开她的心,看看是黑是白,“难为你还有这份自知之明,你也知道你辜负了本王的信任,你这般戏耍瞒骗本王,罪无可恕!” 她的窘境没有人能够理解,即使她说出来,萧容庆也不可能原谅她,心如死灰的云羽也就没了狡辩的念头,黯然垂眸, “我瞒了你,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你要杀我也是人之常情,死了也好,至少不必再继续煎熬。至于我欠你的人情,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杀你易如反掌,可就这么轻易的了结了你,太便宜你了!” 云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的这句话令她心更凉,“我是骗了你,可我没有害过你,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你是要将我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 她眼中的晶莹闪烁着惶恐,萧容庆摩挲着那把匕首,他的眉宇间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戏耍本王,还想痛快死去?本王可不会如你所愿,既然活着对你是煎熬,那你就继续煎熬着吧!” 乍闻此言,云羽难以置信,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不打算杀我了?” 第238章 萧容庆的心上人回来了? 收回匕首的萧容庆负手而立,声冷神漠,睇向她的眼神如淬寒霜, “你若就这么死了,梁相肯定还会想办法再在本王身边安插棋子,所以本王应该留着你,让梁相认为他的计划已经顺利实施。不过你可别以为本王会饶了你,欺骗本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你的账,无法勾销,但如今你还怀着孩子,尚算有利用价值。你不是在乎小命吗?本王就开个恩让你再多活几个月,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本王再跟你算账!” 原来他不是要饶了她,而是在乎这个名义上先帝的孩子。 也许云羽应该庆幸,她的身孕又保了她一命。虽然萧容庆说,等她生下孩子还会跟她算账,但那是以后的事,先活过这几个月再说吧! 冷汗直冒的云羽心弦稍松,颤声道谢,“多谢殿下饶我一命。” 她害没来得及缓口气,但听萧容庆又警示道: “饶你的前提是,你不能再做墙头草。若是让本王发现你背地里仍旧效忠梁相,跟本王玩花样,那么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你! 不要以为孩子就是你的保命符,有这孩子,本王就不敢杀你?如你所言,孩子只是一条捷径,没了这捷径,本王还有别的法子镇住他们,无非就是多流点血而已,本王不在乎!所以你不要恃子生娇!将功补过,才是你的生路,你若不珍惜,本王随时可以送你见阎王!” 云羽哪敢再乱来?“我当然知道殿下的手段,我跟你说这些,正是想弃暗投明,殿下肯给我这个机会,我自当效忠于你,绝无二心!” 她的信誓旦旦并不能打动萧容庆,“你的承诺,本王不会再轻信,得看你今后的表现。”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萧容庆不愿再信她也正常,若换成是她,发现萧容庆骗了她,估摸着她也不会再信他,他肯饶了她,也只是看她有尚有利用价值而已。 可悲的是,云羽也只能利用自己的这点价值,让自己再多活几个月。但愿到那个时候,她能找到离开皇宫的机会, “我也知道承诺无用,光阴自会证明我的决心。” 道罢此事,萧容庆便转过身去,没再搭理她。 云羽晓得他心情不好,不敢在这儿多逗留,以免他又突然变卦。她及时请辞,自密道离开。 回去的路上,云羽紧捏着手中的扳指,暗自庆幸,还好她忍住了,没有拿出扳指,但凡她率先拿出来,便会被萧容庆当成是一种威胁,估摸着扳她会没收,而她的命也保不住,没有拿扳指来讲条件,而是选择赌一把。 那是以命为赌注,代价太大,好在最后她赌赢了,最终萧容庆没有杀她。 一旦她赌输了,那今儿个就真的是她的死期了!直到这一刻,云羽仍旧在止不住的发抖,至今后怕,她不知道自己这么选择对不对?她只知道,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在死路之中博取的一丝生机。 待她走后,萧容庆独坐在桌边,愤慨与不甘交织,复杂的情绪如烈火炙烤着他的心脏!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也许这只是舒云羽为了保命而玩的把戏,即便她说的是真的,她能背叛梁相,有朝一日也有可能背叛他,把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并非明智之举。 若搁从前,他绝对不会留下她,这样的棋子,应该立马弃掉,不给自己留下隐患才是。 可他居然没有杀她? 究其因由,到底是因为她怀着孩子,还是因为他心软? 萧容庆自认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可如今他却因为一个女子而选择冒险,甚至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他恨自个儿太过心软,若有朝一日,他再被舒云羽背叛,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萧容庆虽然饶了她一命,但在此之后,他没有再去找过她。为着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云羽也不敢擅闯那道密室的门,她还如往常一般养胎,得过且过。 这天是勤太妃的寿辰,勤太妃想着先帝才去没多久,寿宴无需大办,只一家人办个家宴,坐在一起吃顿饭即可。 宴席在寿康宫举行,今日萧淮南也在场,他正与人说着话,恍惚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他装作不经意的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那道一直挂念的倩影。 今日的云羽一袭粉紫宫装,有了身孕的她不便再穿齐腰襦裙,大都穿的齐匈裙,不至于勒腹部。 清雅的色泽衬得她姝丽柔婉,因着擦了胭脂,是以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但却容色淡淡,面上没有喜态。 算起来他已有许久没见过云羽,自从上次萧淮琏推云羽落水之后,萧淮南心中有愧,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连累云羽,所以他一直在克制着,告诫自己不要去见她。 若在宫中偶遇,他能拐弯就拐弯,实在拐不了,那便只打声招呼,就此告辞,不多说一句,不给旁人留下把柄。 每当云羽见到他时,她都神色如常,但他能感觉到,她不快乐。 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的私心里希望云羽能生一个女儿,这样她既能保命,又不会影响他夺取皇位。 等到他登基为帝,可以做主之时,他便能想办法将云羽带回自己身边,这是唯一能改变两人关系的法子,所以他现在只能沉着气,静观局势发展,随机应变。 云羽不懂萧淮南的那份执着,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在她看来,那一年半的主仆之情早已消减,如今两人的立场是对立的,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锦岚和许香禾已然到场,但见许香禾气鼓鼓的,似是在生闷气。 云羽走了过去,轻声询问,“这是怎么了?谁惹许姑娘生气了?” 许香禾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微颤的下巴彰显着内心的委屈。 锦岚给她使了个眼色,云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萧容庆。 他身量高拔,又穿着一身绛色锦袍,举手投足间,那俊逸的仪容和冷峻气息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如若只是看到萧容庆,许香禾应该很高兴的才对,不至于撅着嘴。云羽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萧容庆对面还立着一位青裳女子。 那女子模样娇柔,柳眉倒蹙,似是在与萧容庆说着什么,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边说边哭,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萧容庆则负手立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眉头紧皱,却不知是个什么状况。 云羽奇道:“那位是谁呀?” 锦岚偏头低声对她道:“那是皇叔的表妹---宋棠微。前些年宋棠微早已嫁了人,嫁到外地去,听说最近她的丈夫死了,她被家人接了回来。” 云羽这才恍然大悟,“那许姑娘气什么呀?不就是表妹嘛!已经嫁了人,许姑娘何须担忧?” “因为宫中传言,早些年皇叔险些与宋棠微定亲,后来不知是什么缘由,她被我父皇许给了旁人。为此皇叔好像还曾跟我父皇吵过一架,所以众人猜测,皇叔对她有情义,不舍得让她嫁给别人,但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圣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嫁。” 这事儿许香禾亦有耳闻,紧扯着蝴蝶巾帕的许香禾心乱如麻, “这些年来,萧大哥一直不肯娶王妃,莫不是对她旧情难忘?如今她死了丈夫,又回了都城,估摸着他们会旧情复燃吧?这可如何是好?” 第239章 萧容庆中了美人计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事?” 云羽头一回听说,只觉不可思议,震惊的她又瞄了一眼,恰好瞄见宋棠微转身欲离,但在转身之际,不晓得她踩到了什么,身子一个趔趄,蓦地向一旁倒去。 萧容庆顺势扶了她一把,宋棠微抬眸望向他,感激道谢,那眼神在万人外人瞧来,有种含情脉脉的意味。 萧容庆眉心一紧,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状似无意的往舒云羽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舒云羽的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尴尬的她立马收回了目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萧容庆说跟她表白的那番话。 可当时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而且她深知自己只是个棋子,没有资格跟他谈感情。更何况如今萧容庆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仅有的一丝丝感情,大约也早已被她的谎言所消磨,所以他的表白早就作废了,她没必要再因为此事而尴尬。 一想到这一点,云羽紧揪着的心迅速释然,她有自知之明,便会在无形之中减少许多痛苦和烦恼。 好巧不巧,此刻的云羽正立在许香禾的后侧方,萧容庆望向这边之时,许香禾只当他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锦岚也是这么认为的, “瞧见了吗?皇叔刚才瞄了你一眼,这就证明他其实在乎你的感受。” 许香禾也发现了,虽然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但她猜测萧容庆肯定是在观察她的反应,毕竟她身后是锦岚和舒云羽,他总不至于是在顾忌舒云羽吧? 可尽管如此,许香禾心中依旧难受,生着闷气,“他若真的顾及我,就不该跟那位表妹说那么久的话,有什么好说的嘛!” “你没瞧见是宋棠微一直说个不停吗?皇叔也只是随口应两声而已,可见是她拉着皇叔不放,不是皇叔想跟她闲聊。” 尽管心中吃醋,但许香禾仍旧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闲聊就闲聊呗!人家可是表兄妹,许久不见,叙旧是应该的,我哪有资格多管?” “表兄妹又如何?他们毕竟多年没见,这些年陪在皇叔身边的人一直是你,你才是跟皇叔最为亲近的那一个,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 萧容庆已然二十六岁,为什么不成亲? 云羽也曾听说过许多种猜测,有人说他心有所属,但所属之人已经嫁人,所以他忘情绝爱,不愿成亲。 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常年在战场上,错过了成亲的时机,回来之后又一心从政,也就忽略了自个儿的婚事。 更有人说,别看他不成亲,人家毕竟是王爷,背地里肯定不会缺女人,没有正妃管束,乐得自在。 众说纷纭,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云羽不敢断定,也从未问过。 萧容庆跟宋棠微究竟有没有过一段旧情?是早已释然,还是旧情复燃?这似乎是许香禾应该操心的事,而不是云羽该担忧的。 她与萧容庆之间只谈利益,不谈感情,他的那些个风花雪月,皆与她无关,她不过在旁看个乐子罢了! 方才萧容庆扶起宋棠微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望向舒云羽,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然而她神色如常,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还在跟一旁的锦岚和许香禾说话,甚至还轻笑出声。 看来她根本就不介意,他是否跟别的女人有亲近的举止。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萧容庆暗恨自己想太多,他为什么要在乎舒云羽的感受?她不过只是颗棋子,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他的棋子,他根本就不该对这个女人再付出任何一丝感情,她不配拥有他的关注! 思及此,萧容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跟表妹说着话。 今儿个梁相也在场,但他并未借机跟舒云羽说话,连个眼神都没给,仿佛两人并不相识一般。 萧容庆看透不说透,他明知梁相还在身后,却故意吩咐宫人, “今日宴席之上菜系混杂,舒小主怀着身孕,对饮食要求极高,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必须谨慎。你去守在她身边提醒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莫伤了她的贵体和龙嗣。” 宫人领命,即刻过去,将睿王的原话转告舒小主。 云羽听罢,抬眸望向萧容庆,宴席尚未开始,他突然提起这些,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个时候特意嘱咐她,八成是因为梁相在他附近吧? 估摸着他是故意在梁相跟前作戏,做一场对她关怀备至的戏码,让梁相认为她已经在暗地里讨好了萧容庆,而萧容庆对她十分关注。 如此一来,梁相才能放心的认为她已经在执行计划了吧? 萧容庆这么做,应该是想让梁相放松警惕,察觉到这一点,云羽也就配合着,向远处的萧容庆颔首以应,以示感谢。 云羽的表现十分得体,仅仅只是颔首而已,宋棠微顺着萧容庆的视线望向舒云羽那边,幽幽开口, “那位便是舒小主吧?我有所耳闻,表哥你对她还真是关心。” “她怀着先帝血脉,偏有人图谋不轨,以致于她时常出意外,本王自当看紧一些,护她周全,让她腹中的皇子平安降生,才不算辜负本王对先帝许下的承诺。” 萧容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梁相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暗自思忖,睿王究竟是为了对先帝的承诺,还是有私心?尚未可知。 但若能借睿王之手,保住舒云羽的孩子,而舒云羽又效忠于他,一旦这孩子平安降生,真的继承了皇位,那接下来的局面便对梁相很有利! 只不过端王和太后对这个孩子虎视眈眈,舒云羽想要顺利生下孩子,并非易事,她必须倚仗萧容庆的保护。 单只有利益挂钩还不够,男人都注重回报,必须得到些什么,才会愿意付出。 舒云羽姿容出众,连安王都对她念念不忘,只要她使些小手段,睿王应该也会中她的美人计。 一旦两人有了这层关系,那么于公于私,睿王应该都会保住舒云羽母子。 这样的情形令梁相心下颇慰,他相信,只要她肯花心思,假以时日,舒云羽肯定能博得睿王的欢心。 常人都说睿王不近女色,但梁相始终认为,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得看这个女人有没有手段。 如舒云羽这种,失去了先帝的庇佑,楚楚可怜又年轻貌美的女子,与寻常女子不同,睿王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先前梁相还有些担心,怕舒云羽搞不定,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眼下的局面正在朝着梁相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只要舒云羽博取了睿王的信任,往后他就可以继续让她传递关于朝局政事的一些消息。 梁相正打着自个儿的如意算盘,殊不知,云羽早已在心底与他划清了界限。 待到宴席开始之时,萧容庆与那些宗师王亲坐在一起,云羽、锦岚以及许香禾自然是要坐在一起的,好巧不巧,宋棠微也被安排到了此处。 许香禾感不自在,附耳悄声对锦岚道:“要不咱们换一桌坐吧?” 锦岚奇道:“为什么要换?这些年你一直住在睿王府,在我皇叔身边,你可是名正言顺的,还怕她不成?” 第240章 无名无分的跟着萧容庆 “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跟她坐得太近。”许香禾偏头小声解释了一句,然而锦岚却认为是她们先坐在这一桌的,没必要刻意换位置,倒显得她们怕了宋棠微似的。 锦岚堂堂***,才不愿给人让位,她不肯换,许香禾也不好自个儿走,云羽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怕待会儿会起什么冲突。 落座之后,宋棠微与在座的众人打着招呼。 方才她已经从萧容庆那儿得知舒云羽的身份,遂对她含笑以应。 出于礼节,云羽也回之一笑,但没有再多言。 随后宋棠微望向锦岚,笑容温柔。 “听说你跟赵家公子定了亲,恭喜你呀!明年的这个时候,大抵就能喝你的喜酒了。” “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锦岚懒得搭理她,才随口应承了一句,不愿再继续这个话头,然而这话在赵静瑶听来,却有种敷衍的味道。 她猜测锦岚肯定没有真的打算跟她哥哥成亲,所以才会这么说,指不定哪天锦岚就会突然找个理由要退亲。她越想越气,替兄长抱不平, “到时候再说是什么意思?你们已然定了亲,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莫非你还有别的打算?” 锦岚知道赵静瑶是在为赵明奕抱不平,她也知道这婚事一旦定下,想再退掉,便阻碍重重,压力甚大。 可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没打算跟赵明奕成亲,至于明年会发生什么事儿,她暂时不想去考虑,所以才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偏就被赵静瑶给抓住,紧咬着不放。 今儿个赵明奕和梁越恒都在场,他们就坐在另一桌,虽然人声喧哗,但只要认真听,还是能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赵明奕一直捏着酒杯,并未回首,表面平静的他内心早已翻滚起汹涌浪潮。 他怕听到那个不想听的答案,但心里又有一丝期待,想听听锦岚到底会如何答复。 梁越恒抿了口茶,气定神闲,似乎并未当回事。但他有种预感,他总觉得锦岚不会真的跟赵明奕成亲,所谓的定亲只是做戏给三王子看,如今三王子已经离开启国,那么这婚约多半是不作数的。 估摸着过不了多久,锦岚便会找借口退婚吧! 锦岚很看重感情,不喜欢被人指婚。当年读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赵明奕,如今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他呢?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在等着看赵明奕的笑话,锦岚觉得愧对于他,她不愿让赵静瑶以及其他看扁了赵明奕,随即正色道: “皇兄才驾崩,我要为皇兄守孝,所以才暂时不考虑成亲之事。等到一年之后,守孝期一过,我便听从皇叔的安排,择日与明奕成婚。”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赵明奕,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和诧异,平日里锦岚都是连名带姓的唤他,今儿个居然当众唤他明奕? 也许她只是随口一唤,但在赵明奕听来,这个称谓似乎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这是她的真心话吗?又或者说,锦岚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他一个颜面,不让他太难堪? 赵明奕无法断定锦岚这么说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云羽却在想着,也许这两人真的能日久生情,假戏成真,使得锦岚彻底忘记梁越恒。 梁越恒诧异的望向锦岚,他总觉得锦岚只是因为赌气才会这么说,然而锦岚的视线并没有与他碰撞,她的目光竟然落在一旁的赵明奕身上,还对他莞尔一笑,那眼神,温柔且坚定。 受宠若惊的赵明奕颔首以应,与她遥遥相望,那颗苦涩的心终于尝到了一丝丝甜意。 哪怕只是做戏,只要锦岚能顾及他的感受,于他而言,也是值得庆幸之事。 跟锦岚打过招呼后,宋棠微的目光落在了锦岚身边的蓝衣女子身上, “这位姑娘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千金?我瞧着眼生呢!” 一说起出身,许香禾不免有些自卑,当即声明,“我不是什么勋贵之后,我只是普通百姓之女。” “是吗?”宋棠微一脸讶然,“普通民女怎么可能参加这样的宴席?你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吧?” 许香禾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云羽只觉宋棠微这话问得有些冒昧。 按理来说,宋棠微也算是勋贵之女,应该懂得礼节,她却故意当着许香禾的面儿这么问,指不定她早就知道许香禾的身份,只是故意当众追问,让人难堪吧! 锦岚见不得许香禾受委屈,当即替她解释,“香禾虽出身民间,却是许将军的妹妹,许将军为国捐躯,是我们大启国的英雄,又是我皇叔的挚友,你离开都城多年,大概不晓得,皇叔收留了香禾,这些年香禾一直住在睿王府中,皇叔对她可好了!关怀备至,照顾有加!” 以往的萧容庆的确对许香禾很照顾,但最近的他却对她有些冷漠。 锦岚这么说的时候,许香禾很没底气,遂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锦岚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许香禾可是她的好友,绝不能被人瞧不起。 宋棠微一听这话,望向许香禾的眼神变得幽深,“原来我不在都城的这段时日,都是你在照顾表哥呀!真是有劳你了。” 这话听起来很客气,但却有一种女主人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云羽的错觉,她总觉得宋棠微是在挑衅,暗中宣誓主权。 许香禾也觉得宋棠微这话音儿听起来很不对味儿,她听着很不顺耳,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锦岚浑然不怕,直接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向香禾道谢?薛家儿媳的身份嘛?那你应该管薛家的事,没资格管我皇叔的家事,他由谁照看,还轮不到你来道谢!” “我与表哥青梅竹马,自小感情深厚,可自从我离开都城之后,他一直没有娶妻,无人照看,许姑娘愿意帮忙照看他的起居,又不计较名分,实在令人钦佩。” 宋棠微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她是在笑话许香禾跟着萧容庆那么多年,却始终无名无份,她大抵是想说,萧容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忘了她吧? 云羽心道这个宋棠微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几句看似夸赞的话,却将人踩到了尘埃里,着重凸显了她在萧容庆心中的特殊地位,当真是高段位! 被戳脊梁骨的许香禾只觉难堪至极,锦岚恼嗤道: “皇叔肯定会给香禾名分,迟早而已,只不过最近不是时候,等到国丧期过后,皇叔就会迎香禾进门,到时候薛夫人你可要来喝杯喜酒呀!” 锦岚故意加重了“薛夫人”这三个字,意在警告她,她是有妇之夫,不要再自作多情,挑拨离间! 第241章 恭喜你成为萧容庆的妾室 萧容庆还没松口说让她进门儿呢!许香禾只觉八字还没一撇,不敢夸这样的海口,她涨红了脸,慌忙打断, “萧大哥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锦岚,莫要瞎起哄。” 宋棠微浑没放在心上,只笑应道:“好,我记下了,纳妾虽不需要大摆宴席,可是我也会备一份贺礼,恭贺你成为表哥的妾室。” 宋棠微加重了最后两个字,许香禾明知自己的身份只配给萧容庆做妾,可即便她有自知之明,却也不愿听到宋棠微这么说,因为她的语调像极了嘲讽! 心中自卑的许香禾紧掐着自己的拇指,低眉默不作声,她薄唇紧抿,下巴微颤,锦岚心疼不已,转头瞥了宋棠微一眼,冷噎道: “皇族妾室,那也是贵妾,至少香禾的身份清白干净,且她又年轻貌美,是个黄花大闺女,必然能得我皇叔的欢心!” 锦岚这话不就是在说她年纪大,还嫁过人嘛!宋棠微笑意顿僵,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得像是落入沸水的虾子! 若搁平日里,锦岚不会随意揶揄旁人,谁让这个宋棠微一直奚落许香禾,她先出言讽刺,锦岚自不会与她客气! 这宋棠微年纪虽轻,辈分却不小,她是勤太妃的小表妹,而勤太妃又与太后走得近。赵静瑶只是得帮她说话, “自打你离开都城之后,睿王殿下便没有娶妃,由此可见,他心中应该还在惦念着那份旧情。” 提及此事,宋棠微目露哀容,怅叹道:“怪只怪我与表哥情深缘浅,终是未能在一起。” 乍闻此言,云羽不免咋舌,这真的是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子该说的话吗? 寡居的女子再嫁,此乃人之常情,同为女子,云羽很能理解,可是宋棠微的丈夫才去没多久,即便她有别的心思,也该私下说,怎么能在宫宴这样的场合当众与人讨论,说她与萧容庆情深缘浅? 无需等到明日,只怕这话下午就该传出去了! 她真就不在乎世人的指点吗? 即便萧容庆对她念念不忘,这也不是能拿到明面上去说的事,否则世人很容易将她和夫家的不睦都归咎于萧容庆,这对萧容庆而言很不利! 可云羽转念一想,这是萧容庆自个儿的私事,也许他都不介意,她考虑这些做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锦岚也很震惊,她没想到这个宋棠微竟是如此大胆,浑然不顾及脸面。 嫌恶的锦岚不屑嗤道:“所谓的情深缘浅,也有可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者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叔身边早就有了新人,哪还记得什么旧人呢?他可是堂堂王爷,还能惦记别家男人的女人吗?” 锦岚几句话噎着宋棠微涨红了脸,改口道:“我可没说表哥惦记着我,只是感慨情深缘浅罢了!” “既然知道缘浅,那就不要总提那些旧事,你该不会还想跟我皇叔再续前缘吧?” 宋棠微看了坐在不远处的萧容庆一眼,哀伤幽叹,“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寡居的女人,表哥他又怎会稀罕我呢?” 赵静瑶故意与锦岚唱反调,温声安慰,“棠微,你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丈夫已经不在了,你还可以再嫁呀!睿王殿下那么久没成亲,说不定就是在等着你呢!” 宋棠微不由红了脸,“这话可不能乱说,没得让许姑娘听到,心里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萧容庆大哥对我有恩,我心生感念,但他的私事,我不会多管。” 说这话时,许香禾始终沉着一张脸,她面上说着不在乎,心中却是无比焦虑,只因最近她和萧容庆没有任何进展,偏偏在这个时候,宋棠微又回来了! 一想到那些流言蜚语,许香禾便觉自己毫无胜算! 云羽只是来参加宫宴的,却又听到了这些个迷惑的言论,看来今儿个是无法愉快的用膳了。 用罢宴席,便到了听戏的时候。 云羽已经习惯了午休,一到这个点儿就犯困,台上还在唱着戏,台下的她已经斜倚在圈椅中,以手支额,开始打盹儿。 坐在不远处的萧容庆瞄见这一幕,遂嘱咐宫人过去一趟。 宫人得令而去,走近舒小主,福身禀报,“小主,睿王殿下说您怀着身孕,这管弦之声太过吵闹,恐不利于养胎,所以请您先回去休息,不必在此相陪。” 被吵醒的云羽恍惚睁开了眼,她早就困得撑不住,想回去休息,但众人皆在这儿,她不好独自离席,好在萧容庆发了话,她也就不必顾忌,随即站起身来。 皇后原本是想着让舒云羽坐会子,好歹坐个半个时辰,也算是陪了勤太妃一会儿,过会子再发话让她走,合情合理,可这半个时辰都没到,不过两刻钟的工夫,睿王便先发的话让她离开。 看来睿王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舒云羽的状况,比她还上心! 他究竟是在关注这个孩子,还是连带着舒云羽也关心? 皇后心中生疑,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加之勤太妃在一旁跟她说话,她也就没再深思,继续陪着勤太妃闲聊。 锦岚知道云羽是回去休息,也就没跟过去打搅。她与许香禾留在这儿,继续听戏。 且说云羽回了撷芳殿之后,便卸下钗簪首饰,入帐休息。 下午她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后,用罢晚膳,闲坐了会子,晚间不到亥时,她又开始打哈欠。 彼时素枝正在为她梳理青丝,云羽看着镜中精神不济的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午我已经睡了一个半时辰,按理说晚上应该不困的。可是才用罢晚膳没多会子,我竟然又犯困了。 夜里不到亥时便睡,我能睡到第二天辰时,算起来我这一整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可尽管睡了那么久,我还是觉得浑身无力,没什么精神,这是怎么回事?” 手持象牙梳的素枝兀自思量道:“兴许是因为小主有了身孕的缘故,听说怀孕之人都容易犯困。” “可我这困得也太严重了吧?最重要的是,我总觉得自己无精打采的,不论睡多久都缓不过来,我又不做什么重活儿,并未受累,我总感觉这不正常。” 听着舒小主的话,素枝一对比,忽然也觉得有些异常, “先前奴婢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总是能按时醒来,但有时候陪着小主在您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奴婢也觉得睡得很沉,似乎比平日里睡得更久一些,莫不是您屋里的香有安神之效?” 素枝的话不禁令云羽心下生疑,她这屋里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吧? 心知瞎猜无用,于是云羽让素枝去请太医过来为她诊脉。 秦太医为她诊了脉,又检查了香炉和她的一些衣物用品,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道她的身子比常人稍虚一些,白日里多出去走动即可。 尽管秦太医说没问题,可云羽仍旧有些不放心,她总担心会有人在背后对她动什么手脚。 先前她时不时的被人谋害,最近这几个月却是风平浪静,平静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素枝在旁提议,“小主若是不放心的话,不如再让跟睿王殿下说一声,劳烦睿王再请太医过来瞧一瞧,多个人多个主意。” 一提起萧容庆,云羽难免有些尴尬,“最近他好像很忙,没有私下来找我,我也不想去找他。再说这只是咱们的猜测,我也没什么证据,贸然找他帮忙,似乎不太妥。” 云羽有所顾忌,素枝想着此事的确诡异,不容忽视,必须得探查清楚,否则小主肯定无法安心。 既然小主不肯去,那她就找机会走一趟。 于是素枝借着办差的理由,亲自去了一趟雍和宫,向睿王禀明此事。 彼时萧容庆正在批阅奏折,听闻此事,他峰眉微皱,将笔搁在玉山笔枕上,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启唇, “她为何不亲自过来?” 第242章 云羽是为萧容庆而哭吗? 派她来说不是一样的吗?素枝认为这没什么区别,但睿王偏偏问起此事,再加上舒小主那会子说话时欲言又止,素枝猜测这两位主子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直觉告诉她,两人应该是闹了矛盾在赌气,否则舒小主不会说睿王许久没来找过她。 即使猜到了什么,素枝也不会多嘴,只借口道: “舒小主说不便单独来找您,恐惹人猜忌,所以才派奴婢过来。” 即便她不敢白日过来,大可晚上从密室过来找他。可她却放弃这条捷径,不肯来见他,反倒让素枝来传话,明摆着是在故意躲着他。 那些旧账他没跟她算,暂时饶了她,她不应该感恩戴德的讨好他吗?居然还刻意避讳?莫不是还想着像从前那般,等着他去找她? 萧容庆心中有气,但素枝所说的毕竟是正事,他不能忽视,于是他淡应道: “知道了,本王会再派太医过去。” 道罢此事,素枝并未告退,萧容庆掀眉掠她一眼,“还有事?” 素枝犹豫着该不该说,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应该管闲事,以免惹睿王动怒, “没事了,奴婢告退。” 素枝才转身,却又被睿王给唤住,“她最近情况如何?” 睿王只说了她,没提名字,那应该问的就是舒小主吧? 却不知他问的是哪方面的问题,猜不透的素枝只能答一些寻常之事,“舒小主食欲如常,并没有增加食量。奴婢也劝过,但她说吃不下去,吃多了会吐。最近她睡得倒是挺好,但就因为睡得太好,所以舒小主担心会有什么异常。” 素枝答得足够仔细,萧容庆却认为她答得不够具体,再次追问,“她……心情如何?” 问得这么具体,看来睿王还是很关心舒小主的,素枝也就如实说了, “有***她们陪着的时候还好,独处的时候,奴婢发现舒小主经常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还默默落泪,她总是偷偷的擦眼泪,奴婢曾问过,但小主不肯细说也不晓得是为何事伤心。” 她掉眼泪又是为谁?为她的父母兄长?总不可能是为他吧? 也有可能是为她那忐忑的身世吧!倘若那天她说的是真话,那她的身世的确凄惨,可这也不是她欺骗他的理由! 但凡她早些说出来,他也不至于这么恼火。可正如云羽所言,如果她一早就说她是梁相派来的,他还会相信她吗?还会选择跟她偷龙转凤吗? 那个时候的他对舒云羽尚无一丝情意,只有戒备。倘若一早就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或许他会有所顾忌,不会跟她合作。 她的顾虑似乎也在理,最初她惧怕后果,可后来这几个月呢?她为何一直不提?直等到被他的暗卫发现异常,她才交代。 直等到他对她动了心,她才道明她的身份,让他情何以堪? 萧容庆心下愤慨,但却不能在素枝面前表现出来,只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睿王只问了这几句,并未吩咐什么,素枝不敢多问,就此告退。 尽管萧容庆再怎么生气,但关于舒云羽的事,他终究不会忽视,很快他便安排了太医,再次去撷芳殿给她请平安脉。 萧容庆刻意交代,说她屋里可能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是以魏太医除了把脉之外,又仔仔细细的将舒小主的屋里检查了一番。 香炉之类的,魏太医都看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后来他注意到这屋里悬挂着铜钱剑和桃木剑,魏太医奇道: “请问舒小主,为何要在屋里悬挂此物?” “太医您也懂风水?难道我挂的地儿不对?” 捋着胡须,魏太医沉吟道:“挂的地方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东西出现在您的屋里,有些突兀。” 素枝在旁解释道:“先前舒小主屋中出现刺客,她亲眼目睹刺客死亡,心中有阴影,常做噩梦,为了驱散邪祟,所以才在屋里悬挂着桃木剑。” 眼瞧着魏太医一直盯着这把剑,云羽不由纳罕,“请问太医,这把剑有什么问题?” 魏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凑近闻了闻,他感觉这把桃木剑的色泽跟气味有些奇怪。于是他坐了下来,拿了把小刀在剑上轻轻刮着,从上面刮下来一层粉末。 他用指腹蘸了些许粉末,先是嗅了嗅,然后又轻轻尝了点儿。 好巧不巧,魏太医还真就知道这种东西,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桃木剑上好像附着一层宁神散,这药大都是开给严重失眠之人,且药量有严格的规定,不能滥用。寻常人用此药可助眠,但使用此药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长期用药极易伤身,小主您有失眠的烦恼吗?” 云羽和素枝面面相觑,如实道:“我从未失眠过,一直睡得很好,也没有让太医给我开过这样的药。” 这就怪了!魏太医皱眉道: “孕者最忌讳使用此药,一旦服用便会出现嗜睡的状况。众所周知,孕者睡眠充足,有助于养胎,可若睡得太久,反倒不利于胎儿发育。且这种药本就刺激人的大脑,孕期用药,生下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智力不健全,变成呆傻痴儿!” 云羽一听这话,一颗心瞬时悬了起来,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桃木剑有问题! “当初我要这桃木剑只是为了辟邪,让自己心安而已。可是桃木剑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难不成送剑之人从一开始就要害我? 他看明着对我动手无用,便用这种缓慢的招式?即使将来我把孩子生下来,痴痴呆呆的孩童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所以他们才用这种阴损之招来对付我们母子?” 此事关系到朝局,魏太医不敢胡乱猜测,只向她打探这桃木剑的来历。 第243章 谁私自进过舒云羽的房间 云羽记得这桃木剑是她让小寻子去找的,于是她将小寻子叫来问话。 小寻子只道桃木剑是他去钦天监要来的,此事与钦天监有关,云羽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差遣钦天监的人,素枝认为应该将此事上报睿王,交由睿王定夺。 云羽略一思量,只觉不妥。 她毕竟是后宫女子,有事应该最先上报皇后,若一有事就去找萧容庆,直接忽略了皇后,皇后得知此事,心中肯定不平气,甚至会怀疑她和萧容庆的关系。 权衡利弊之后,云羽还是决定先告知皇后,哪怕皇后曾经对她做过那样的事,哪怕她知道皇后只是在利用她,但至少皇后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会保住她这个孩子。 素枝亦觉舒小主的顾虑有道理,随即去往凤仪宫,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禀报皇后。 得知那桃木剑有问题,很可能伤及胎儿,皇后心下大惊,赶忙命人去将钦天监正叫过来对质。 彼时钦天监正在悠闲的喝着茶,得知舒小主出事,他再也无心品茶,立即整理仪容,匆匆赶往凤仪宫。 钦天监正一到场,皇后当着舒云羽的面,肃声质问, “这把桃木剑出自钦天监,剑上居然有宁神散!这药是什么功效,料想你有所耳闻。你明知这把剑是给舒小主的,为何要涂抹宁神散这种药物?你究竟是何居心?” 众所周知,宁神散孕者忌用,钦天监正不由吓得冷汗直冒,“桃木剑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钦天监的东西出了问题,你得给个交代!还好意思反问?” 钦天监正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冷汗,颤声申明,“舒小主怀着先帝血脉,她的身子极为金贵,下官岂敢做出此等有损皇嗣之事?”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把桃木剑正是出自钦天监,如今剑有问题,自然得由你们担责!” 皇后命宫人将桃木剑递给他,让他解释清楚。 钦天监正颤巍巍的接过桃木剑仔细端详着,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皇后娘娘,这剑不对劲儿!这把桃木剑并非出自钦天监!” 跪在一旁的小寻子一听这话,瞬时懵然,“这把剑就是奴才从钦天监拿过来的,奴才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那天奴才过去的时候,还曾见过监正大人,大人,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你来拿剑这事儿我知道,那把剑也确实是我亲自给你的,但却和眼前的这把不是同一个。” 居然不是同一把剑?云羽奇道:“大人如何断定两者的区别?” “钦天监的桃木剑必须得开光,开光之后,我们会在剑柄上做标志,一则是做记录,二则是防止被人调包。可这把桃木剑却没有原来的标志,明显是被人调过包! 定是有人从中动手脚,再将责任推卸给我们钦天监,还请皇后娘娘明察,还我们一个清白!” 如若不是钦天监动的手,又会是谁呢? 云羽和素枝对视了一眼,两人暗自琢磨着钦天监的话,皇后将目光移向了小寻子,怀疑是他从中动手脚。 小寻子大呼冤枉,“那日奴才拿到桃木剑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撷芳殿,当时舒小主并不在屋里,奴才将桃木剑放在了小主外屋的桌上,放完之后就离开了,奴才又去了内务府领东西,小回子与奴才同行,他可以为我作证。” 小回子也是撷芳殿的人,他确实可以作证,小寻子没有动手脚的机会。 云羽兀自琢磨着,“倘若小寻子之言属实,那也就是说,在他放下桃木剑之后,当时我屋里没人,有心之人便会趁机偷换桃木剑,那天有谁在那个时段进过我的屋子?” 因着过去太久,云羽对那天的事已经没什么印象,皇后质问那些宫人, “那天都有谁进过舒小主的房间?” 他们纷纷摇头,要么说没进过,要么说不记得,只有素枝明确答复,说是那天进过舒小主的房间,但她是进去拿披风,拿完就走,未曾逗留。 除此之外,没人敢认。 两个月之前的小事,的确不好查,但皇后始终相信,只要严查逼问,定能查出一些线索来。 然而舒云羽还怀着身孕,当着她的面儿逼供,恐令她糟心,于是皇后命人将他们带下去审问,云羽则留在凤仪宫等待结果。 她不禁在想,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素枝和凌月都是萧容庆安排的人,她们两个应该是安全的,但那个时候凌月好像还没有从凤仪宫调过来吧?那也就没她什么事。 撷芳殿里头,她最信任的就是素枝,她对小寻子印象也不错,可桃木剑经过小寻子的手,那他也有嫌疑,其他的宫人也有可能,云羽无法贸然断定,只能先等结果出来再做论断。 云羽在此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坐得有些腰疼。 在撷芳殿时,累了她还能躺一躺,如今是在凤仪宫,她不能在皇后面前放肆,只能强撑着,保持端坐的姿态。 皇后尚算贴心,晓得孕妇容易腰疼,便命宫人在她的座椅后方垫了软垫。 饶是如此,云羽依旧坐得乏累。 皇后请她到里屋歇一歇,那可是皇后的寝宫啊!她哪敢去?便是勉强躺着也睡不着,心知皇后只是客套,云羽勉笑以应, “多谢娘娘关怀,不妨事,我再等一等。” 云羽又等了许久,终于有了消息! 各种逼供拷问之下,他们终于想了起来。 宫女彩竹说那天看到秋鹭从舒小主的房中出来,“当时奴婢还随口问了她,在忙什么?她手中拿着香炉,说是去清理香灰,奴婢也就没太在意。” 被点名的秋鹭心下一震,当即解释道:“那天奴婢确实是在清理香炉,很快奴婢就出来了。小主派小寻子去拿桃木剑一事,奴婢并不知情,又怎么可能事先准备一把去替换呢?” 秋鹭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眼下确认去过她屋子的,也就只有秋鹭和素枝。 云羽斩钉截铁地道:“肯定不是素枝!” 秋鹭一听这话,伤心不已,“小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是奴婢在谋害您,在桃木剑上动手脚?” “我没说是你,也许此事另有蹊跷,但绝对不会是素枝!” 皇后亦觉奇怪,“云羽,素枝也去过你的房间,你为何笃定不是她?” 第244章 舒云羽,你真会拿捏本王! 因为素枝与云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的那些秘密,只有素枝最清楚,素枝若想害她,根本不必大费周章,但两人的关系,旁人并不清楚。 云羽这般信任素枝,旁人是无法理解的,她也不能说是凭直觉,必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才能让众人信服。 稍顿片刻,云羽才道:“因为方才皇后娘娘询问,有谁进过我的房间,只有素枝坦白了。若真的是她所为,她不会这么大方承认,定会因为心虚而想办法遮掩隐瞒。既然她说了出来,那就证明她问心无愧。” 皇后仔细一想,亦觉云羽言之有理。 秋鹭认为舒小主这话似乎是在针对她,因为那会子她并没有承认, “奴婢是给忘了,并非刻意隐瞒,毕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那些个小细节记不了那么清楚,奴婢也不是针对素枝姐,只是觉得小主不应该单纯的认为素枝姐承认了,就说她没有嫌疑吧?万一她是刻意承认,为的就是洗去自己的嫌疑呢?” 秋鹭不承认自己动了手脚,若只有她一人进过,基本可以断定的是她,偏偏素枝也进过,哪怕云羽相信素枝,皇后也不肯就此决断。 尽管云羽的推测有几分道理,却也算不上实质证据。皇后办事必须秉公处理,于是她命人将素枝和秋鹭都押下去继续审问,在此事没有查清之前,她二人不能回撷芳殿。 此事一出,皇后再一次提议,说是舒云羽的屋子有蹊跷,不该久留,打算为她换一座寝宫。 云羽动感不妙,婉拒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不过撷芳殿我已经住惯了,且先前睿王殿下曾经说过,撷芳殿的风水好,有助于养胎,我还是继续住着吧!” “撷芳殿接二连三的出事,这也叫风水好?先是出了刺客,如今这桃木剑又有问题,依本宫看,那里根本就不适合养胎,还是换个住所更为妥当!” 皇后不悦挑眉,云羽公正申明,“那些是人为,并非撷芳殿的问题,只要查清楚就好。” “你就这么听信睿王的话?他说那里好,你就不肯走。本宫也是为你着想,你怎就不信本宫的话?” “娘娘的关怀,我心知肚明,我也不是听信睿王,只是担心贸然换个住处,住不习惯,反倒影响养胎。”说到后来,云羽又压低了声道: “而且睿王说,撷芳殿更容易生男孩,先帝就是在撷芳殿出生的,我也希望这胎是个男婴,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解难。” 皇后因为舒云羽忤逆她的意思,心下不悦,她甚至怀疑舒云羽是不是和睿王走得更近,直至听到最后一句,她才明白,原来舒云羽只是想生儿子而已,并不是偏向睿王。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能让舒云羽生下一个男婴,皇后只能退让一步,继续让她留在撷芳殿。 云羽本是想查桃木剑的事,哪料尚未查证出真凶,却将素枝给连累了。 素枝认为清者自清,受些委屈倒也不妨。 她不在意,但云羽想尽快查清此事,还素枝一个清白,不希望她再继续受苦。 怎奈她二人都有嫌疑,究竟如何断定是谁动的手脚,这是个难题。 眼下云羽没有更好的主意,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萧容庆帮忙。 自从上次的事,两人闹得不愉快过后,云羽便没好意思再去找他,但这次为了素枝,她必须摒弃矜持,主动去找萧容庆。 可当她鼓起勇气去往密道,却惊讶的发现这道门居然打不开了! 难道萧容庆改了密室的机关? 她突然想起上回自己说过,以后不会再过来,他还真就改了呀? 这就尴尬了!亏着她来之前还犹豫了那么久,这会子倒好,根本就进不来。 白天她不方便过去找他,晚间又见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可这是密室啊!密室打开之后才有衣柜,即便她在这边敲门,他那边也是听不到的。 无奈之下,云羽只好先回去,打算明儿个再想办法。 她失落转身,才走了几步,忽闻那边传来了动静,云羽诧异回首,惊见密室的门居然就这么打开了! “何方小贼?在此偷偷摸摸!” 乍闻熟悉的声音,云羽眸光一亮,与此同时,一道暗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那俊朗超凡的身影正是萧容庆无疑,他的面色阴沉无波,云羽转悲为喜,蹙起的黛眉终于舒展,福身歉声道: “抱歉,这么晚了,打搅了殿下。” “既知是打搅,你又何必过来?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 萧容庆神情淡漠,皱起的眉峰彰显着他的不耐烦。 云羽顿觉尴尬,但她好不容易见到了萧容庆,自当把握住这个机会,快速解释道: “其实是为了素枝的事,想来殿下也有所耳闻,素枝和秋鹭一起被抓走了,素枝肯定是冤枉的,我想救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好来向殿下求助。” 萧容庆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墨瞳之中闪过一丝失望,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你来找本王,只会是出于利益。” 他总说她来找他是有利可图,可若没有什么正事,她也不好意思啊!“我若自个儿能解决,断不敢麻烦殿下,实在是想不出法子,这才斗胆求殿下相助。” 她以为萧容庆应该会答应,熟料他竟道:“舒云羽,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大的面子?你一开口,本王就得帮你?” 萧容庆那冰冷的言辞噎得云羽无言以对,“我只是个小宫女,的确没什么颜面,但素枝也是你手底下的人,殿下若能出手相助,她还可以继续效忠于你,所以殿下不只是帮我,也是在救自己的棋子。” “本王的棋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萧容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云羽不愿轻易放弃,再次劝说, “话虽如此,但此事牵连甚广,不止关系到素枝的性命,那桃木剑定是有人故意掉包,意图谋害我腹中的孩子,他们用这种歹毒阴损的招式,伤害的也是殿下您的利益。倘若殿下肯出手,揪出幕后主使者,于你而言是有利的呀! 所以于公于私,殿下都不该袖手旁观,恳请殿下相助,查明真相。那背后之人不是太后就是端王,一旦查明秋鹭的真实身份,殿下也可借着此事问罪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有道理,萧容庆无可反驳,但还是不高兴,“你还真是会拿利益来拿捏本王!” 第245章 等着舒云羽向他撒娇 云羽心道:不谈利益谈什么?难不成跟他谈感情吗?感情才是最虚幻,最易变的,她可不敢拿感情去说事儿, “殿下不也最看重利益吗?我只是摆明事实而已。” 云羽对他的判定令萧容庆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的确最重利益,却偏偏为她破了例,而她从来都意识不到, “本王若是只看中利益,当初素枝被关进慎刑司之时,本王就不该出手救她!郑忠言这颗暗棋变成了明棋,这便是本王最大的损失!” 他那凌厉的眼神燃着烈烈怒火,云羽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也不想去探究, “想来殿下这么做,自有您的理由,这段时日素枝一直照顾着我,帮你我掩饰,也算有功,眼下主要是查桃木剑一事,素枝是被连累的,还请殿下开恩,为她洗刷冤屈。” 她口口声声都在讲利益,既如此,那他就按流程来走,萧容庆负手侧首,傲然扬起的侧影透着几分凉薄的意味, “想让本王出手,不是张嘴求情即可,得拿出你的诚意!不付出就想得到,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算起来萧容庆已经有很久没有跟她讲过条件了,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近,但自从那天的事过后,他与她又恢复到了以往不太相熟的时刻。 也许这才是他们二人本该有的相处方式,云羽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也就习惯了,遂照例问了句, “殿下想要什么?” 萧容庆长目微挑,斜出一抹轻藐,“本王想要什么,你不应该很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从前是清楚,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所以我得提前确认。” 萧容庆淡洒她一眼,“从前是怎样?” “从前殿下要的是讨好和侍奉。” 她居然认为他在意的只是这些?在她眼里,他竟这般的不堪!“你是姿容出众,但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觉得本王非你不可,单看中了你的美色?” 面对他的嘲讽,云羽面色如常,并无难堪和伤心,“我的确只是万花丛中的一朵,没资格让殿下瞩目,但也许殿下只是喜欢这份禁忌感和新鲜感,等新鲜感一过去,您也就将我抛诸脑后了。” 不是萧容庆喜欢禁忌,而是因为她偏偏是这样的身份,他不介意她的特殊身份,可在她看来,竟变成了他有特殊喜好? 她这般肤浅的认知令萧容庆愈发愤慨,但他却不愿澄清,既然她这么想,那就随她好了。 对于不懂自己的人来说,解释永远都是多余。 萧容庆并未刻意否认她的说法,只顺着她的话音反问,“现在呢?有什么不一样?” 迟疑片刻,云羽才道出自己的猜测,“但现在宋棠微回来了,所以我猜殿下应该会顾忌她的感受,不会再胡来。” 这样的结论令萧容庆愣怔了一瞬,略一深思,他已然明了,“你又听谁说了什么胡话?是锦岚跟你说的?” 云羽不能出卖锦岚,随即借口道:“跟锦岚无关,是听其他宫人们闲扯的,他们说殿下与宋棠微情深缘浅,如今她没了丈夫,又回到都城,大抵是要与殿下再续前缘的,现在你的心上人已经回来,那我自当有所避忌,不能影响你们的感情。” 听罢舒云羽的话,萧容庆笑嗤道:“你怎就笃定她是本王的心上人?” “别的宗室在您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殿下二十六岁尚未成亲,可不就是情根深种,在等着宋棠微吗?如今你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终于回到了你身边,这也算是一桩喜事。殿下最近应该心情挺好的吧?那你能不能行行好,出手查一查这桩案子?” 她总以为很了解他,事实上她什么都不懂! “出事之后,你第一个找的是皇后,皇后查不清楚,你又来找本王,你当本王是什么?既然你跟皇后更加亲近,那就等她帮你查。” 他竟然会计较这个?也不想想她的处境,“殿下误会了,我一直都与殿下更亲近,是站在你这边的,之所以找皇后,是担心若直接找你,会被皇后怀疑我们的关系。” 舒云羽的一句与他更亲近,稍稍平息了他心中的怒火, “本王跟你是什么关系?” 萧容庆一步步的走向她,紧盯着她的眸子,追根究底,云羽一步步后退,面上难掩尴尬, “不可告人的关系,不过殿下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关系,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扰乱你和宋棠微的感情。” 她只说第一句也就罢了,偏偏又解释了第二句,使得萧容庆越发恼火,“本王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想管你的闲事!” 云羽苦劝了许久,他始终不松口,她只觉心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努力争取, “还请殿下明示,开个条件,究竟怎么样才可以出手?” 她诚心求教,萧容庆却不肯个痛快话,“什么条件?没想好,待本王想一想再说。” 两人一直站在密道当中说话,这场面难免有些怪异,于是萧容庆先行转身,进了他的寝房,兀自入帐休息。 此事没讲好,云羽只好跟过去,这不是她的屋子,她不敢放肆,只好坐在桌边等待,等着萧容庆发话,然而他却以手支额,闭上了眸子,打起了盹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云羽不免有些焦急,他该不会就这样睡着了,不再搭理她了吧?她还在等他回话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她若开口呼唤,万一扰了他的清梦,惹他不高兴,这事儿就更难办了。 无奈之下,云羽只好继续无边的等待。 等着等着,她有些犯困,干脆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萧容庆之所以没搭理她,是在等着看她表现,可她居然什么也不说,就这般傻愣愣的坐在那儿,她就不会主动入帐?但凡她到帐边来,凑近他身畔,说几句软话撒个娇,他还能推开她不成? 第246章 云羽莫怕,我不欺负你 或许他也就顺势应承了,怎奈她不开窍,一直坐在桌边,最后还睡着了! 这就是她所谓的求人的诚意?说她傻吧!偶尔她也有机灵的时候,说她聪明吧!此刻的她却又这般愚钝! 心下窝火的萧容庆懒得搭理她,他忙了一整日,确实有些犯困,便想着先睡会儿,待会儿再跟舒云羽算账! 哪料他一合眼,竟是睡沉了,睡了一个时辰还没醒。 直至听到一声响亮的喷嚏,被惊醒的萧容庆睁眼一看,发现舒云羽依旧趴在桌上,她虽打了喷嚏,但却并未醒来,瞧她那样子,迷迷糊糊的,双颊还泛红。小山眉紧蹙着,似乎很痛苦。 见此状,萧容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他立即下帐,行至桌边,抬手触碰她的额头,掌心竟是一片滚烫! 强烈的懊悔瞬时侵袭而来,萧容庆暗叹自个儿糊涂了,方才他只顾赌气,居然放任她这般趴在桌上睡,虽说是夏日,但夜里终究寒凉,且他这屋里还放着冰块,她就这般睡着,什么也没盖,难免会着凉生病,他怎就忽略了这一点? 悔恨不已的萧容庆再也顾不得与她赌气,即刻将舒云羽抱至帐中,拉来锦被给她盖上。 眼下这状况,不适宜请太医,好在他屋里还有退烧药,于是他翻开药箱,找到退烧丸,又倒了杯温茶,而后将昏迷的舒云羽扶起,让她依靠在他的怀中。 萧容庆先将退烧丸喂至她口中,又将茶盏端至她唇边,小心翼翼的给她喂水。 饶是他动作缓慢,可昏迷中的舒云羽难以自主张口,仍有水滴自她唇角滑落。 萧容庆即刻拿巾帕为她擦拭着,一颗滑至颈间的水珠顺着她那修长的天鹅颈,一直往雪白的沟壑间流淌。 这样的景色如此的惑人,萧容庆却无心欣赏,只着急帮她擦拭。 想起上回他生病之时,舒云羽帮他退烧的法子,于是他又将人平放在帐中,然后倒热水,浸湿巾帕,再将拧干叠好的巾帕覆于她额间。 身为王爷,他未曾这般照顾过旁人,今日却甘心这般独自照顾舒云羽,没什么经验的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却没有任何怨言,依旧默默照做着。 接下来就是等待,药也吃了,巾帕也敷了,退烧还需要时辰,萧容庆只能守在一旁,焦急的干等着。 接连换了两次巾帕,云羽的额头依旧还在发烫,也许是喂下去的药尚未发挥药效吧? 萧容庆暗叹自个儿太心急了些,发烧哪有那么容易退烧的?他应该再等一等。 坐在帐边等待的萧容庆发现云羽一直蜷缩在被中,瑟瑟发抖,口中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只好俯身靠近,将耳朵凑近她唇畔,仔细去听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听明白,云羽说的是---好冷。 先前他已经感受过,发烧便是这般,时冷时热,难受得很。 指望她一个人暖被窝,怕是艰难,于是萧容庆宽衣入了帐,在她身侧躺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迷糊间,云羽感知到热源,且还闻到了熟悉的松茶香,那她身边的这个人应该是萧容庆吧? “我知错了,现在就走,不要罚我……”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明显发颤,即使闭着眼,他也能从她那紧蹙的眉头看出来,她似乎对他很恐惧,是下意识的害怕,哪怕病得昏沉,可一感知到他的靠近,她便想要逃离,难不成他是洪水猛兽,就这么令她畏惧吗? 到底是他太过凶悍,还是她对他不够信任? 萧容庆心下忿然,可一想到她仍在病中,他又不忍与她计较,随即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道: “乖乖休息,不罚你,我守在你身边,不欺负你,莫怕。” 她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方才还推拒的小手逐渐放松下来,她就这般蜷缩在他怀里,就此睡去。 饶是睡着了,她的小山眉依旧微微蹙着,大抵是因为发烧很痛苦,睡不大安稳吧! 看着她那不怎么安稳的睡颜,萧容庆的内心越发自责。 若非他赌气让她趴在那儿睡觉,她也不至于遭受这样的苦楚。可他转念一想,她曾是梁相的人啊!这件事她瞒了他那么久,他会生气不是应该的吗? 这段时日,她始终不肯过来,今儿个是为素枝求情才来,他这心里自然不痛快,即便他对她态度不好,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云羽已经向他认错了,她曾解释过,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她迫不得已才会隐瞒,后来他没有质问,她却主动向他解释,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背负着秘密的舒云羽也很痛苦? 她选择主动坦白,是将他当成了值得信任和依靠的自己人,那他是不是该给她一个机会呢?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萧容庆又觉得自己太过心软,舒云羽骗他骗了那么久,随便说几句好话,他竟信以为真,选择原谅她,往后她可能更不会放在心上,还会继续蒙骗他,指不定连坦白身份这件事也是她和梁相做的局,他若还像从前那般信任她,岂不是又一次上了当,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可是直觉告诉他,舒云羽不是那样的人。 那天她向他解释时的眼神异常的真挚,她若真想瞒他,没必要主动交代,她完全可以在他向她表白之时顺势接受,继而利用感情来拿捏他,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对待感情如此慎重,应该不至于刻意骗他吧? 但这仅仅只是他的直觉而已,他究竟是该凭直觉继续信任她,还是对她保持警惕?不再靠近? 即便他告诉自己,尽量远离她,可一看到她生病痛苦的模样,他立马就慌了,浑忘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她了,直到这一刻,萧容庆才意识到,他对舒云羽的那份感情似乎已经根深蒂固,远超于他的想象! 却原来,感情一旦生成,便很难消解,而他这段时日的刻意克制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伪装的冰冷终究是虚假的,但凡她一受点儿苦,他便撑不住了,又巴巴的将人抱至帐中,还躺在她身边,亲自为她取暖。 萧容庆只觉自己很可悲,却又做不到就此松开,不管不顾。 他其实可以将她送回撷芳殿,让其他宫人照顾,可犹豫再三,他终是没有这么做,仿佛只有人在他跟前,他才能安心一些。 哪怕她处于昏迷之中,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心甘情愿的照顾着她,只盼着她能尽快退烧。 吃了药的云羽睡得格外得沉,刚开始她睡不安稳,总觉得忽冷忽热,到后半夜的时候,药效发挥了作用,暂时退了烧,她也就睡得稳当了。 为了照顾她,萧容庆苦熬了许久,后来他实在撑不住,就这般搂着她,就此入梦。 这一夜的萧容庆睡不安稳,他一直惦念着舒云羽的病情,约摸才睡半个时辰就会醒一次,然后抬手触一触她的额头,看她是否退烧。 云羽一直处在昏睡当中,后来的她是被呼唤声吵醒的。 恍惚间,她依稀听到有人在唤睿王殿下。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本王熬了一夜,这会子要休息,今儿个罢朝一日,不必侍奉,都退一下吧!” 乍闻熟悉的声音,云羽瞬时惊醒过来。她抬眸一看,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萧容庆的帐中,且人还窝在他怀里! 若搁从前,这样的情形很正常,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恶化,眼下这场面似乎有些冒昧,云羽难免有些慌乱,一双惺忪的睡眼写满了懵然, “我……我怎么在殿下的帐中?我是怎么过来的?不是梦游吧?抱歉啊殿下,是我唐突了,我这就麻溜的走人!” 第247章 和他抱在一起才不冷 云羽迅速起身想要下帐,却被萧容庆一把拦住,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按在帐中,“你发烧生病了,本王不跟病人计较,继续躺着吧!” “可我好像听到有人喊你上朝,我在这儿会打搅你。我先回撷芳殿,等我走后,你再让他们进来侍奉你更衣。” 云羽安排得明明白白,却听萧容庆再次申明,“那你应该听到本王说了,今日罢朝。” 这不正常!云羽无法理解,“你一向很重视上朝,今日为何突然罢朝?难道是因为我躺在你身边,把你传染了,你也患病了?” 但凡他让宫人们进来侍奉更衣,就会发现舒云羽的存在,若在这个时候让她离开,时间太过仓促,且她的病还没好,慌慌张张的穿衣回去,多有不便,万一吹个风着了凉,又会加重她的病情。 顾及她的病况,最终萧容庆才决定罢朝,不让宫人们进来,可她居然考虑不到这一点,反倒认为是他出了问题。 萧容庆也不否认,反倒顺着她的话音说下去,“略有些风寒,所以今早就不上朝了,你安心休息吧!” “那我也该回撷芳殿休息,不该留在这儿。你这边随时都有可能来人,这天都亮了,我不能再留下。” “门已被反拴,无人敢闯,安心休息。” “可是我……” 云羽还想再说,却被萧容庆睇了一眼,“嫌本王的寝帐睡不惯,你可以下去,但事先声明,密室的机关你是打不开的。本王不舒坦,不想下去为你开。你若是想一个人立在那儿挨冻,那就请便。” 是诶!云羽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她打不开卫室门,没有萧容庆同意,她根本就走不了。 这会子她虽退了烧,但还是浑身没劲儿,让她一个人立在那儿,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既然萧容庆都不介意,那她何必再挣扎? 反正他也说了,门已经被反拴,不会有人进来。既如此,云羽也就不再啰嗦,又回躺了下来。 但她不敢再挨着他,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然而两人一离得远,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锦被拉扯,以至于两人肩膀中间空了很大的位置,萧容庆沉声提醒, “肩膀漏风。” 经他一提醒,云羽瞄了一眼,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她试图将他的肩膀盖住,可这么一盖,她这边的肩膀又盖不住了,似乎只有紧挨着他,才能保证两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 原本她想着再摊开一床被,可瞄了一圈儿,云羽惊觉他的帐中居然只有一床被子,没有其他选择, “你的衣柜里应该还有其他的被子吧?我去抱一双。” 她正待起身,萧容庆的胳膊直接压了过来,看似是搂着她,实则是将她禁锢,不许她动弹。 “你太啰嗦了,闭嘴!不要打扰本王休息!” 他顺手一搂,两人又一次挨在一起,也就不存在锦被漏风的问题。 心知拗不过他,云羽也就放弃了争辩。 烧了许久的她只觉得嗓子干痒,难受得很,不由得咳了几声,然而萧容庆才刚还在训斥她,忍了又忍,她终是没敢吭声。 实在忍不住时,她也只是压低了声,掩唇干咳了几声。 萧容庆亲自体验过,他清楚的知道,发烧的人喉咙会很难受,于是他亲自下帐,倒了杯温茶。 云羽看到他倒茶,还以为他是自己渴了,没想到最后茶盏竟然端到了她面前! 她愣怔了一瞬,最后还是强撑着坐起身来,接过茶盏,咕咚咕咚的饮下半盏。 温热的水浸润了干燥的嗓喉,她才觉稍稍舒坦些。 瞧她喝茶时那急切的模样,萧容庆无奈轻叹,“既然想喝茶,为何不说?” “是你让我闭嘴的嘛!你那么凶,我哪敢再开口说话?”云羽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萧容庆眸眼微眯,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知道。” 他是嫌她啰嗦,却也不至于连正常的需求都不满足她。 云羽红唇微努,只觉得他很难伺候,干脆打起了哈哈,“我不知道,我烧糊涂了。” 瞧她那水眸微转的模样,可不像是糊涂,“你分明是在故意与本王作对!” 云羽大呼冤枉,“我讨好巴结你都来不及,哪敢与你作对?” “本王不需要你刻意讨好,只需要你……”话说一半儿,他及时住了口,没再继续说下去,云羽不明所以, “需要怎样?” 萧容庆自嘲一笑,“说出来又怎样?反正你从来不会如本王的意。” 他总是这般卖关子,云羽懒得追问。想起一事,云羽又提醒道: “素枝不在这儿,凌月虽是你的人,可是她对我不甚了解,我去了哪里,事先也没有告诉她,万一她突然进去找我,看不到我人,以为我失踪了,再闹到皇后那儿,那还了得?” 她所担忧之事,萧容庆早有考量,“本王已经派人跟凌月交代过,不会有人进你的寝房。” 原来他已经安排好了呀!云羽暗松一口气,她本想再提一提素枝的事,但转念一想,萧容庆本就不高兴,她若频繁提及,指不定他又要发火了。 就在她犹豫之际,却听萧容庆主动问她,“最开始向你提议用桃木剑的人是谁?” 云羽仔细回想着,“我记得,黑衣人死在我房内之后,我很害怕,睡不着,好像是秋鹭说,可以在屋内悬挂桃木剑和铜钱剑辟邪,所以我才让人去寻桃木剑。” 前后一串联,萧容庆沉吟道: “果然是秋鹭的主意,看来她的确很可疑!若只是在桃木剑上涂抹这种药,根本就不需要更换桃木剑,可钦天监正却说桃木剑被换过。 本王问过太医,据太医所说,涂抹也有效,但药效相对短暂,维持不了太久。若要想保持长久的药效,必须将桃木剑浸泡在这种药液里。若在宫中操作,很容易被发现,单凭秋鹭一个人,很难完成,必须有人配合,从外头找来一把被药浸泡一段时日的桃木剑,而后找机会调换。 那也就是说,在此期间,秋鹭肯定会跟外人联系,探查她向你提议,到你拿到桃木剑,这段时日里秋鹭的行踪,以及其他宫人出宫的记载,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云羽仔细琢磨着萧容庆的话,深表赞同,“那就有劳殿下派人探查此事,不过昨晚你还不同意呢!怎的这会子又改主意了?” “因为你很烦人,时不时的暗示,本王若是不如你所愿,你还会继续啰嗦。” 云羽一脸疑惑的回想着自个儿方才说过的话,“有吗?我也没说什么吧!我只是提起凌月,怕她的担心我的行踪。” “嘴上没说,但你心里却是这么想的,别以为本王猜不到你的小心思!” “我想什么你也要管呀!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云羽红唇微扁,小声嘀咕了一句,下一瞬就收到了萧容庆那警示的目光,“又在说本王什么坏话?” 第248章 舒云羽,你就是个贼,偷了本王的…… 云羽勉笑以应,“哪儿能啊?我是夸赞殿下心地善良,你是诸葛亮,我就是臭皮匠,有您出手,这事肯定能水落石出,还素枝一个清白,查出幕后真凶!” “本王可不是为你查案,只是为自己。会在桃木剑上下手的人,可见他心机深沉,想放长线,他谋害的可不只是你们母子,也是想断了本王的生路,所以此事必须查清楚!” 萧容庆努力的为自己找补,云羽是想着,只要他肯出手就好,至于他出手的目的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殿下肯出手就好,我人在深宫,不方便查探,只能劳烦殿下。” 云羽勉强与他说了会子话,又开始觉得头疼,她没什么精神再与他周旋,便又闭上了眼眸。 得他应承,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睡得格外安稳。 萧容庆已经睡了几个时辰,这会子他不困,按理说,他应该起来去办一些政务,可云羽才睡着,他若在这个时候起身更衣,只怕会吵醒她,令她睡不安稳。 再者说,方才他还找借口说自己也病了,才没有去上朝,倘若这会子他又去批奏折办正事,云羽又该啰嗦,说他不顾身子。 这一来二去的,起了争执,岂不又耽误她休养? 思来想去,萧容庆没下帐,就这般躺在她身边相陪。 睡到迷糊之际,云羽又开始发冷,下意识的往他身边凑,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中,还在他肩头轻蹭着,那娇憨的模样,不由令他心念未动。 那一瞬间,萧容庆突然生出一种温馨之感。他甚至在想,倘若未来的每一天,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舒云羽躺在他怀中的睡颜,大约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可这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他居然会觉得甜蜜? 这样奇怪的念头令萧容庆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明知她欺骗过她,他也曾怨过她,恨过她,但他的怨恨似乎非常短暂,甚至都不需要舒云羽来哄,一看到她脆弱的模样,他就忘记了那份本该存在的怨念和警惕。 难道他对舒云羽的那份感情还没有消散?难道到现在他还存有一丝希望? 陷入了沉思的萧容庆久久未能入眠,云羽却是睡得很沉,一睡又是两个时辰。 将近午时,她又被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吵醒。云羽仔细一听,恍惚听见一道女声,原本昏沉的她立时清醒过来,焦急的晃着萧容庆的肩膀, “外头有人找你,好像是宋棠微!” 实则萧容庆已经听到了,但他没有睁眼,没有回应,是因为不想吵到云羽,所以他才又继续闭着眼,没想到云羽还是被吵醒了。 萧容庆这才睁开了眼,一脸平静,“有侍卫拦着,她进不来。” 虽说有侍卫,可宋棠微好像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此时的宋棠微就在殿外,她说有事要见萧容庆,侍卫只道睿王交代过,今儿个休息不见客,宋棠微当即纠正道: “我不是客人,我是他的表妹。即便他不见旁人,也会见我,你只管进去通报。” 然而侍卫根本不敢入内,“此乃殿下的交代,任何人都不见,还请您见谅。” 宋棠微无视侍卫的拦阻,一直立在这儿。李公公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好言劝说: “薛夫人请见谅,王爷最近忙于政务,太过疲乏,这才交代今儿个不上朝,也不见客,要休养一日。夫人若有什么事,奴才可以帮您传话。” 宋棠微听这话,越发担忧,“你的意思是,他没上早朝,一直睡到现在?这不正常,他肯定是病了,你们请太医了吗?” “王爷交代过,不让请太医,他说没病,仅仅只是困乏,想多睡一会子。” “你听他瞎说,他总是逞强,他说没病,你们就不管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这般伺候我表哥的?我敢笃定,表哥肯定是病了,只是不愿声张而已,你们快去请太医!” 李公公心下腹诽,这可是雍和宫,不是她们宋家的堂屋,她怎么还把自个儿当成女主人,公然对他们下命令? 心下不愈的李公公面上还得赔笑讲道理,“王爷没交代的事,奴才不敢乱来。若是打搅了王爷休息,惹得王爷发火,奴才可吃罪不起呀!” 李公公一再拦阻,宋棠微越发生疑,“你们只会听从命令,浑然不顾表哥的身子状况!我在外头说了这么久的话,他理该听得到才是,可里头却没有任何回应,万一表哥已经病得晕倒了呢?一旦表哥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担得起这个责吗?” 他一直不肯走,里屋的舒云羽再也无法安心躺着,立时坐起身来, “瞧这情形,不让她进来,她是不会死心的,我得赶紧回去了,等我走了,你再让她进来。”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萧容庆奇道:“你怕她做什么?本王没说要见她。” 他见不见是他的事,云羽不愿一直处在这种忐忑的煎熬之中,“可她一直不肯走,再这么闹下去,我也睡不安稳,这青天白日的,我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房中,多谢殿下照看我这么久,但我真的该回去了。” 萧容庆本想让她在这儿多休息会子,怎奈宋棠微一直在外吵闹,吵得云羽无法安心休息,即便勉强让她留下,她也忐忑难安。 无奈之下,萧容庆只好同意。 临走前他还嘱咐云羽,回去之后差宫人找太医过来瞧一瞧,他只给她吃了退烧丸,得再让太医来为她诊脉,开个药方,对症下药。 云羽随口应承着,忙不迭的穿上外裳和鞋子,急匆匆的往衣柜那边走,边走边啧叹,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一样,做贼心虚。” “的确是个贼。” 萧容庆幽幽开口,望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云羽诧异的盯了他一眼,“我偷什么了?偷你一个孩子?周瑜打黄盖,你自愿的,倒也算不得我偷。” 第249章 云羽偷了萧容庆的心 孩子的确是他自愿给的,可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心给偷走了。 他尽量远离舒云羽,不去见她,想把心找回来,却在她主动过来之时,所有伪装的清冷和漠然都前功尽弃! 萧容庆悲哀的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会被她轻而易举的牵动情绪。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强烈的歉疚再一次涌至他心间。 也许舒云羽说得很对,她想要的安全感,他从来都给不了。他无法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当有人过来之时,她还得藏躲起来。 她面上不说什么,只随口嘀咕了几句,可是她心里呢?大抵也会难受的吧? 哪个女人喜欢这样藏来藏去的呢?他只是说过喜欢她,可他真正给她的又是什么呢?似乎什么都没有。 也许在舒云羽看来,他的空口许诺并不值得相信,可他自我反省的同时似乎又忘了,她曾是梁相的棋子,她又是否值得他完全信任? 怀疑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关心她,这样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不断的灼烧着萧容庆的内心。 他本就心情烦躁,偏偏外头还一直在争吵。 宋棠微坚持让李公公去通禀,李公公怕吵醒了睿王,一直在低声劝说,请她先回去。 “表哥是什么状况,尚未可知,我怎么能安心回去?”宋棠微焦急的拍着门,扬声呼唤着。 “表哥,你怎么样了?表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昏倒了?你若没事,就回句话呀!你别吓我呀!” 她正急切的敲着门,殿门突然被打开,映入她眼帘的,是萧容庆那张冰冷的俊容。 他的视线越过宋棠微,直接训责李公公,“李秉全!你是怎么当差的?反正本王好不容易歇息半日,外头竟是一直吵嚷,不得安宁。” 李公公心下大呼冤枉,可他又不能把责任推给宋棠微,只得换了种说辞, “奴才跟薛夫人说过了,尽量不要打搅王爷,薛夫人应该是担心王爷的状况,所以才不肯离开。” 李公公把话说得很委婉,既讲明了原委,又给宋棠微留了一丝颜面。 宋棠微心下感激,顺势点头,“这事不怪李公公,的确是我的意思,我看你一直没应声,担心你病得太重或是晕倒了,所以才急着想把你唤醒。” “有没有一种可能,本王只是连日忙碌,太过疲乏,想安静的睡一会儿?” 睿王声音肃厉,听起来很不善,李公公垂着头,默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也不帮腔,以免给自个儿惹祸端。 宋棠微闹这一场,完全是她自找的,李公公都解释过很多次了,她偏不听。这会子被睿王奚落,也是她咎由自取! 宋棠微尴尬的捏了捏手指,可怜巴巴地道:“我只是太担心你而已,我没有恶意的,表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啊?” “自从先帝驾崩之后,朝局乱作一团,本王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难得抛下所有事,休息半天,却被你给搅和了!你觉得本王应该是什么态度?” 萧容庆一副疲惫的模样,他捏了捏眉心,似是精神不济。 被当众训责的宋棠微只觉很难堪,但她转念一想,表哥那么辛苦,却被她打搅,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心虚的宋棠微不敢再犟嘴,顾左右而言他,“是我唐突了,下回我一定记住,实则今日我来找表哥是有事相商,咱们进去再说吧!” 她故意打岔,刻意强调有要事,萧容庆眉头紧锁,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进屋之后,宋棠微刻意关上了房门,萧容庆端于主座,按理说,她应该坐下方的座位,可她直接坐在了主座的右侧,离他极近,丝毫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宋棠微悄声对他道着,“我还在薛家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封密信,是端王写给薛家人的。” 对于这个消息,萧容庆并不意外,端王于薛家勾结一事,他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有一点,他觉得奇怪, “既然是密信,不应该看了之后就烧掉?为何薛家还保留着?” “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薛家想握住端王的把柄,以防万一吧!他家的人狡猾得很,即使投靠了端王,也会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还真是薛家能做出来的事,萧容庆也想抓端王的把柄,只可惜一直没有实质的证据,今儿个宋棠微突然跟他说起这些,她的目的是什么? 略一思量,萧容庆试探道:“单单只是看到没用,得手握这封信才行,但你已经离开了薛家,这信也就没机会再拿到。” 萧容庆故作可惜的轻叹了一声,但听宋棠微道:“我知道这封信很重要,所以我想办法将它给调包,我照着那笔迹写了一封假的装在里头,把那封亲笔信带了回来。” 他就猜到宋棠微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果然她已经动手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信呢?我瞧瞧写的什么。” 原本宋棠微打算给他的,可他方才对她的态度有些恶劣,虽说她有错在先,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更何况她与萧容庆分别了几年,她不确定萧容庆对她是个什么态度,是以她决定先拖一拖, “是关于端王一些意图谋逆的证据,如此重要之物,我没敢随身携带,改日有机会再拿给表哥,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一桩事想请表哥相助。” 果不其然,她是来跟他讲条件的。萧容庆抿了口茶,面色平静,并没有表现出急切的模样, “但说无妨。” 第250章 云羽在他怀里不老实 说起此事,宋棠微怅然叹道: “他已经不在了,我成了寡妇,便想离开薛家,可他们不肯给我和离书,说是让我替他儿子守寡,可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往后就这般寡居,我若对他有感情也就罢了,偏偏没有感情,那我为什么要为他而苦守一辈子?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我娘家人接我回去时与他们理论,可他们不肯答应,说是我想家的话,可以让我回去住一段时日,但和离书免谈。我哥没办法,只好先将我接回来,再想办法。所以我想请表哥相助,由你出面,帮我摆平此事。” 她的言外之意似乎很明显,唯有他帮忙解决这件事,她才会把那封信交给他。 实则讲条件也好,至少还有商议的机会,帮她办妥这件事倒也不难,就怕她成功和离之后,却不肯把信给他,但他们毕竟是表兄妹,且宋棠微手中还握着重要的证据,萧容庆得哄着她,不能将话说得太死,更不能与她讲条件。 犹豫再三,最终萧容庆还是答应了,但愿宋棠微能够守信用,倘若他能拿到那封信,那这局面会比眼下更好控制一些。 迟疑片刻,萧容庆爽快应道:“按理说,本王不该插手薛家的家事,但我们是表亲,你遇到困境,本王岂能袖手旁观?此事本王会想法子处理,定会帮你成功和离。” 得他应承,宋棠微暗松一口气,“多谢表哥,我相信只要你肯出手,这事儿肯定能办成。”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对比方才,萧容庆自觉态度有些恶劣,遂往回找补, “方才众人皆在场,本王才对你说话严厉了些。宫中不比旁处,本王必须给他们立个规矩,方能用威严压制众人,并非刻意针对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棠微的确有些耿耿于怀,但表哥特地跟她解释这些,她深感欣慰, “我就知道表哥不会因为许久未见而与我生分,刚才也确实是我做得不妥,有损您的威严,今后我定会注意言行,不在众人面前驳你的颜面,不让你为难。” 把话说开之后,宋棠微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但她仍旧有所顾虑,她还得等,等着萧容庆帮她成功和离,她恢复了自由之身,才有机会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两人面儿上相处得倒是和睦,实则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话分两头,且说舒云羽回到撷芳殿之后,原本她不想再请大夫,可下午那会子她又烧了起来,凌月担忧不已,遂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给她开了药,喝了药之后,云羽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整日,她都在昏睡当中,晚间依旧困乏无力,喝了药之后,她早早的便歇下了。 原本萧容庆不想再去撷芳的,可一想到她生病是被他所害,却不知今晚她是否退烧。 放心不下得萧容庆又一次打开了那道密室的门,去的路上,他琢磨着该跟她说些什么,总不能说是来看望她的吧?得找些正事做借口才是。 一路上他都在苦思冥想,想着该找什么理由?可当他打开衣柜的门之后,才发现舒云羽已经睡着了,但看她双颊泛红,微微蹙眉,瞧那情状,似乎是又发烧了。 见此状,萧容庆越发愧疚,因他一时赌气,害她遭了这样的罪,他便是那罪魁祸首! 想起昨夜里他曾说过冷,于是他宽衣入了帐,在她身侧躺下。 感觉到被窝里有人,云羽下意识呢喃着,“素枝?” 想了想,云羽又觉得不对劲儿,“不对,素枝被带走了,应该还没回来吧!” 而且这香味也不像是素枝身上带的香气,疑惑的云羽勉强睁开了眼,这才惊觉躺在她身边的人居然是萧容庆! “殿下?怎的是你?” 被惊醒的她眸间写满了疑惑,萧容庆并未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惊喜,“你好像很失望?怎的?不欢迎?” “当然欢迎,只是没想到殿下会过来,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来过我这儿。” 萧容庆自嘲一笑,幽声道:“那不是正合你的意吗?反正你也不想看到本王。” 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看到你?是你不想见我吧?虽然我向你坦白了,可是你还在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不再信任我,不想见我,所以你就没再来过。” 不可否认,他的确耿耿于怀,可他再怎么犹豫,最终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 “本王的确不想见你,但你生病是因本王而起,本王也有责任,再者说,你还怀着本王的孩子,你不打紧,但孩子很重要,不能有事,所以本王必须来瞧瞧,看你是否按时喝药,可别烧坏了,再殃及孩子。” 果然只是为了孩子! 他说话总是这般冷硬,云羽早就习惯了,也就不至于失望难过,对她而言,萧容庆在乎这个孩子是件好事,毕竟她们母子一体,只要他还在乎孩子,那她的命也能保得住, “那我就先替孩子谢过殿下的关怀,我可不像殿下那么犟,我一直都遵从医嘱,按时喝药。” “真的按时喝药了?那怎么又发烧了?早上不是已经退了吗?” “发烧本就容易反复,没那么容易好,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云羽不是矫情的人,她从来不会在萧容庆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总是习惯独自扛下所有。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背后是没有依靠的,即便萧容庆是棵大树,那也是用利益交换才能换取他的护佑,至于平日里,受伤生病这种小事,她只会自个儿承受,从来没有指望过谁心疼,也就不会向他撒娇哼唧。 实则萧容庆倒是希望她能在他跟前示弱,也许她说几句软话,他也就顺势而下了,偏她态度这般冷硬,不肯服软,两人互相说着违心之词,两颗心明明靠得很近,却又在当中砌了一堵墙,谁也不愿意先翻过去。 他来去自由,云羽做不了他的主,加之她这会子不舒坦,没工夫同他计较,他愿意睡在这儿,那她就把他当做汤婆子,借着他取暖。 有他相伴,她那冰凉的手脚很快就回暖了。 她倒是睡得安稳,殊不知怀抱着佳人的萧容庆有多么煎熬! 毕竟温香在怀,他怎么可能不乱想?可是云羽病得厉害,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欺负她,偏她不老实,一直往他怀中缩,动来动去的。 她的发丝时不时的掠过他颈项,清梨香似有若无的缭绕在他鼻息间,明明是那么清雅的一种香,却有蛊惑人的魅力,萧容庆贪恋她的温暖,即使自个儿煎熬,仍旧舍不得松开她这块软玉。 第251章 他舍不得松开舒云羽 他的手像是黏住了舒云羽一般,一直没松,他舍不得抛下云羽,那就只能自个儿煎熬着,萧容庆默念了几遍心经,才让自己稍稍平复。 可即便是煎熬,他也甘之如饴,没有任何怨言,一直在这儿陪伴着她。 一夜无话,次日云羽醒来时,已经没见萧容庆的身影,但她记得昨夜他来过,他总是这般,时冷时热的,一会儿对她很凶,一会儿又来关心她。 她都不在乎,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在别扭什么。 昨夜她又发了烧,好在晨起之后,烧又退了,云羽感觉身子没那么重,稍稍好受了些。 锦岚得知她病了,过来探望,云羽担心将病气染给她,只让她稍坐了会子,便劝她回去,说是等病好了再聚。 在云羽养病期间,萧容庆已着手派人查探。 能出入宫廷的太监是有记录的,萧容庆怀疑秋鹭是跟那些人有联络,所以才得到了一把淬过药的桃木剑。 他派人去审问那些太监,起初没查到什么消息,审问了两三天之后,有一个太监交代,说是前段时日曾经瞧见小卓子与秋鹭碰过面。 小卓子只道那次是因为秋鹭摔了一跤,他好心过去相扶,将她扶起来之后,他就走了, “奴才与秋鹭姐并不相熟,纯属好心帮忙而已,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当时还有小卫子同行,小卫子看得清清楚楚,奴才与秋鹭绝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侍卫又审问小卫子,小卫子只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小卓子将人扶起,除此之外,奴才没瞧见他们有什么传递东西的行为。” 他们不承认,但吴进仍觉得可疑,便想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宫中采买的太监大都是两人同行,平日里与小卓子一起去采买的是小卫子,吴进问他二人可有分开走过? 小卫子仔细想了想,“平日里大伙儿都是一起行事,唯有一次,我们正在采买大米,小卓子突然说自个儿腹痛,实在忍不了,便急匆匆的出去找茅房。 小卓子平日里挺老实的,而且腹痛是特殊情况,奴才总不能拦着,便让他自个儿去了,很快他就回来了,大约有一刻钟吧!奴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也就是说,你有一刻钟没有看到他,他在这一刻钟之内,究竟去了茅房,还是去做别的,你并不清楚。” 小卫子被他问懵了,随即摇了摇首,“这个……奴才确实不敢说。” 吴进越发觉得那个小卓子很可疑,他始终相信,只要小卓子做过这件事,他就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于是吴进带着小卓子的画像去街市上逐一盘问,小卓子经常在附近采买,那些个商户大都认识他,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小卓子有什么异常的行径。 吴进契而不舍的盘问探查,问到一家卖干果的铺子,掌柜媳妇儿一看到画像,便认出了小卓子,连连称赞,说他这人机灵又善良, “上回我家掌柜的喝醉,还是小卓子给他扶回来的呢!” “哦?还有此事?”吴进作势买东西,随口一问,掌柜的尴尬一笑, “确有此事,那天我被有人拉着喝了太多的酒,本想去茅房,却一头栽倒在茅房外头。当时我还有点儿意识,可就是身子发软,爬不起来,后来是小卓子从茅房里出来,顺道儿把我扶了回去。他的确心善,只可惜是个太监,否则我都想给个介绍个媳妇儿呢!” 小卓子真的去了茅房吗?吴进心下生疑,又多问了几句,“掌柜的可还记得那日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为了让掌柜的放松警惕说实话,吴进扯了个理由,说是小卓子最近失踪了,宫里正在寻找他的下落,所以才来打听。 掌柜的信以为真,便想帮点儿什么忙,十分认真的回想着, “我倒在地上的时候,好似自茅房底部的缝隙中看到小卓子把什么东西往他的靴子里面塞。 像是把剑,但是可能是匕首,我那天喝醉了,看不真切,不敢断定。不过那天之后,我还是能经常看到小卓子出宫采买,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最近几日才失踪。”吴进随口应了句,暗自思量着掌柜的话,小卓子往靴子里塞东西,像剑?又像匕首? 吴进略一思量,不禁猜测那很可能就是一把桃木剑! 他辛辛苦苦探查了这么多天,本以为会是无功而返,好在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些珠丝马迹,于是吴进直接带着掌柜的进宫,将此事上报睿王,交由睿王定夺。 萧容庆正与臣子们商议政事,没空去审问,遂将此事交由皇后处理。 看到掌柜的那一刻,小卓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记得那天扶掌柜的时候,掌柜的还在说醉话,说要跟他碰杯喝酒。他以为掌柜的醉得厉害,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那一幕! 小卫子说他失踪了一刻钟,掌柜的又说看到了桃木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小卓子无可反驳,最终他承认了罪行,的确是他将桃木剑给了秋鹭,让她掉包。 秋鹭心弦一紧,暗叹不妙! 这个小卓子怎就扛不住审问?难道他要将真相说出来吗?一旦道出实情,会是什么后果?他可曾掂量过? 她一再的给小卓子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而小卓子并未与她对视,他将心一横,就此坦白, “指使奴才这么做的人是徐贵妃。” 此时此刻,皇后在紧盯着小卓子,云羽的目光却落在了秋鹭身上。 她分明看到秋鹭那紧捏的手指在听到徐贵妃的名字之时明显有所松缓,看来秋鹭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就应该不是真的。 皇后冷嗤道:“徐贵妃已死,你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死无对证,有何意义?” “奴才所言千真万确,的确是徐贵妃指使奴才这么做的,那是两个月前的事。” 云羽仔细回想着前尘旧事,越发觉得这当中有鬼,“你的意思是,你和秋鹭都是徐贵妃的人?” 第252章 萧容庆要娶王妃! 秋鹭涨红了脸,紧咬贝齿,满目愧疚的点了点头,“奴婢对不住小主,不过小卓子没说错,奴婢也是许贵妃的人。” 她承认得太过干脆,云羽越发觉着可疑,“当初徐贵妃等人皆认为我在撒谎,说我没有给先帝侍寝,偏巧那个时候你站出来为我作证,你若真是徐贵妃的人,为何要帮我作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你们撒谎之前不先捋一捋前因后果?” “那是因为……”秋鹭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眼珠子快速转动着,大抵是在思量着如何圆谎吧! 苦思了半晌,她才解释道: “因为徐贵妃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她才明着指认您,暗中让奴婢帮您,她是想着,奴婢若是帮了舒小主,博取您的信任,往后应该能分到您身边去,帮她探听消息,更容易下手。” 秋鹭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细究起来却是漏洞百出, “但凡你不帮我作证,单凭小祥子的污蔑,我就百口莫辩。所以这条线应该直接剪了,岂不更省事?当时的情形下,徐贵妃根本就没有放你这条长线的必要,你的解释太过牵强,不合常理,你根本就不是徐贵妃安排的人,你的真正主子另有其人!” 大殿之中,云羽扬声呵斥,所言句句在理,她接连质问,秋露的神色明显慌张,她甚至不愿再去辩解,生怕说多错多,顾左右而言他, “小主您曾救过我,可我却做效忠徐贵妃,暗中谋害您,是奴婢对不住您,辜负了您的信任,您恨我怨我,奴婢无话可说。奴婢狼心狗肺,辜负了您的信任,奴婢该死!” 实则从一开始,舒云羽就没有信任过她,之所以留她在身边,只是不希望再多出一颗棋子来。 其实云羽很想问一句,即便她对秋鹭有所戒备,却依旧善待于她,没有亏待过她,她为何要这么做? 可云羽转念一想,她自个儿也是棋子,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她再追问,也没有意义了,但她还是希望秋鹭能说出来她真正的主子是谁。 众人都认为徐贵妃已经死了,才将责任推卸给她,偏偏云羽不能道出徐贵妃尚在人世的秘密,不能让徐贵妃来对质,眼下她只能想别的法子。 于是她与皇后娘娘商议,想再继续审问。 皇后对于这样的结果也不满意,她也同意再审,谁曾想,秋鹭竟然趁着众人不注意,直奔柱子而去,一头撞在柱子上,丝毫不带犹豫! 瞧这情形,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想再承受审问的痛苦。皇后见状,长眉倒蹙,一脸嫌恶的吩咐宫人, “快把她拉下去,可别在这儿断气儿,晦气!” 皇后的态度很冷漠,但面对这样的罪人,她的确不需要关心。 想死之人,拦也拦不住,是以皇后只关心自己这凤仪宫的风水。 宫人们也不敢仔细辨别,赶紧先将秋鹭给拉出去,至于人死没死,还需不需要审问,那就另说了。 小卓子见状,瑟瑟发抖,他也想就此了结自己,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宫人给按住,为的就是防止他又在这儿自裁。 被人拖出去的秋鹭额前流了那么多的血,多半是保不住了,云**失所望,却又无可奈何,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小卓子,看他们能不能撬开他的嘴,让他交代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此事才有些眉目,却又断了线索,陷入了僵局。 事已至此,云羽没必要再待下去,遂向皇后请辞,回网撷芳殿。 素枝洗清了嫌疑,就此释放,跟随舒小主一起回去。 好在云羽事先找人打点过,这次素枝倒是没受什么惩罚,就是吃得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云羽瞧着心疼不已,命人交代御膳房,炖些猪蹄儿,给她补一补。 “小主勿忧,奴婢结实着呢!回来不出几日就能恢复如常,奴婢最担心的是,那桃木剑在您的寝房中挂了这么久,会否影响胎儿?” 关于此事,云羽也很后怕,“我问过太医,太医的意思是,幸好发现得及时,应该问题不大,若我没发现,一直将那把桃木剑悬挂于此,再过几个月,待我生产之时,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虽说这个屋子总在出事,但眼下云羽也不能贸然更换住处,一是因为有密室,二是因为换了住处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危,那还不如不折腾,等生下孩子之后再说。 又将养了几日,云羽这病总算是痊愈了。 这次锦岚和许香禾过来时,云羽没再请她离开,放心的留她们在此用膳。 素枝采了一些栀子花,摆放在屋中,浓郁的香气瞬时飘散在屋内,尽管只有三四朵,依旧香得让人无法忽视。 锦岚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儿,压低了声对她们道:“宋棠微不是守寡了吗?我听说啊!薛家不肯给她和离书,你们猜怎么着?皇叔居然出面,亲自下旨让他们和离呢!” 许香禾一听这话,心弦顺势紧绷,“此乃宋棠微的私事,萧大哥为何要插手?外人听闻此事肯定会谣传,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还真叫你说中了!现在宫里都在传,说我皇叔对那个宋棠微念念不忘,出手管她和离之事,肯定是因为喜欢她,等她和离之后,说不定就要……” 说到后来,察觉到不妥,锦岚及时住口,没再继续说下去,但许香禾已经猜出了接下来的话, “就要迎她入府做王妃了是吗?她身份尊贵,自然是有资格做王妃的。” 说出这句话时,许香禾的心都在滴血!这是她最怕面对的情形,终究还是要发生了吗? 锦岚不以为意,“她再怎么尊贵,也是嫁过人的呀!和离过的女子哪能给人做正妃?香禾你不要气馁,你比宋棠微年轻,又没嫁过人,相比之下,你更占优势!” “可我的家世终归比不上她,我也没资格做萧大哥的正妃。” 这正是许香禾最自卑的一点,虽说她的兄长是个将军,但她家祖上都是平民,王爷的王妃那可是要往上查三代的,是以她的身份并不够格。 锦岚好言安慰道:“这些都只是宫人们嚼舌根而已,也许皇叔对她并无此意,他肯出手相助,大抵只是看在表兄妹的情分上,你不要太过担忧。” 一旁的云羽听着她们的话,一直保持沉默,她想安慰许香禾,可她跟萧容庆的关系本就很复杂,她觉得没自己没资格说些安慰之词,但若什么都不说,似乎也说不过去, “要不再等等看吧?说不定后续的发展不是咱们想象的那般。” 等?许香禾怎么等得下去?“指不定下次再听到消息,就是他要请咱们喝喜酒了!” 锦岚心知许香禾心中焦虑,便想为她分忧,“那要不咱们去雍和宫问问皇叔?看他是如何打算的,我去找他,为你讨个公道!” 第253章 挽着萧容庆的胳膊示威 许香禾倒是想问,却又没这个胆子,“可是萧大哥从来没有向我承诺过什么,他没说过让我进门,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以什么身份?” “明儿个就是皇叔的生辰,他说简单办个家宴,到时我顺口一问,看他如何答复。” 锦岚询问云羽,是否有备礼,云羽不便说实话,随口应道:“我也没什么经验,就从库房里挑了件贺礼,不知道是否能入睿王殿下的法眼。” “你有这份心意就成,皇叔不会挑剔的。既然有贺礼,明儿个咱们一起过去为他贺生辰,顺便再探探他的口风。” 然而云羽却不愿出面,“你帮我把贺礼带过去就好,我就没必要出席了。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我这个外人待在那儿终究有些多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免会有些尴尬。” “怕什么?我早就将你当成了自家人,那你跟我皇叔也是一家人,他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别看他面上说话不怎么好听,实则他心很善的,你不必担忧,明儿个你就跟我们一起去,你还给他备贺礼了呢!他还能赶你走不成?” “即便他不赶我离开,我也不想讨人嫌。”联想起前两回被迫与萧容庆以及其他人共宴时的情形,云羽便觉得不自在。 在外人面前,她要跟萧容庆装作并不相熟的模样,既不说话,坐在那儿又有什么意思?无趣又拘束,何苦来哉? “有我们在场陪着你呢!我会为你撑腰的。” 实则许香禾不是很想让云羽同行,虽然这两人看起来不是不熟,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二人之间很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以许香禾的私心里并不希望他们见面, “既然舒小主不愿去,那就不要强求了。毕竟她还怀着身孕,也许她并不喜欢那样嘈杂的场合。” 云羽点头如捣蒜,“许姑娘说得对,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就不去凑热闹了。” 好巧不巧,她这话音刚落,就有雍和宫的人过来求见,“几位主子都在这儿,那正好,倒省得奴才再去重华宫一趟。 睿王殿下交代了,明儿个是他的生辰,晌午要宴请那些王室宗亲,还有几位大臣,虽说王爷不想张罗,可能几位大臣少不得也得邀请。晌午的宴席摆在延庆殿,人多嘈杂,恐叨扰了几位,是以王爷的意思是,晚上再办家宴,请***,舒小主和许姑娘单独过去雍和宫用宴。” 锦岚一听这话,掩唇笑道:“听到了?皇叔他还特地邀请你了呢!说明他已经把你当成自家人看待,这回你可不能说不去,你若不露面儿,那就是不给皇叔颜面。” 这种事还需要萧容庆特地交代吗?他就这么希望舒云羽过去吗? 原本许香禾已经劝退了她,哪料萧容庆竟又开口邀请。前有宋棠微,后有舒云羽,许香禾只觉自个儿腹背受敌,处境越发艰难。 云羽努力的找借口,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眼下她们都在场,她没理由再拒绝,只得答应。 先前云羽亲自为他做了份贺礼,但如今情况有变,她突然觉得这份贺礼有些不合时宜,遂临时决定换一份,便从库房挑了一样,作为贺礼。 这份贺礼是要记录在册的,众人皆能看到,所以她必须备一份大方得体,不至于被人挑毛病的贺礼。 收拾妥当之后,云羽先去找锦岚,而后几人约着一起去往雍和宫。 到得雍和宫之后,她们才惊讶的发现,除她们之外,宋棠微居然也在场! 许香禾见状,脸都绿了,“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在这儿?萧大哥为何会邀请她?” “不一定皇叔邀请的,指不定她是不请自来呢?”锦岚宽慰她不要多想,先进去再说。 云羽一看这场面,暗叹不妙,看来今儿个这场宴席注定不会平静。 宋棠微一看到她们便笑着上前相迎,“你们都是来为表哥庆贺生辰的吧?今儿个可真是热闹,快快有请,随便坐,不要客气。” 她这副自来熟的模样看得许香禾心下窝火,这本是她最熟悉的地儿,如今她居然被当做客人一般对待。即便心里难受,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锦岚四下看了看,一脸疑惑,“我没有走错地儿吧?这里是雍和宫吧?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雍和宫的主人应该是我皇叔才对,怎的你还替我皇叔招呼客人呢?难道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被揶揄的宋棠微并没有觉得难堪,她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是你皇叔的表妹,本就是一家人,我帮他招呼客人也是应该的,***何必大惊小怪?” “表妹也是客,我这个侄女才跟皇叔是一家人。”说话间,锦岚故意走上前去,站在宋棠微和皇叔的中间,将他们二人分开,而后挽住她皇叔的胳膊,一脸亲昵的模样,似在向宋棠微示威。 萧容庆看了一旁的云羽一眼,但见她正悠哉的嗑着瓜子,眸光莹亮,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吃醋的意味。 失望的萧容庆干咳了一声,提醒锦岚,“你已然定亲,合该有所顾忌,不能再与本王太过亲近,以免旁人嚼舌根儿。” 锦岚一脸无畏,“怕什么?咱们是叔侄,谁敢乱说话?” “虽是叔侄,但年岁相差不多,还是应该避讳一些。” 萧容庆义正言辞,锦岚不满撇嘴,而后又瞥了宋棠微一眼,“听到了吗?皇叔说了,应该避讳一些。皇叔可是很讲礼节的,不像某些人,舔着脸倒贴,浑然不顾自个儿的身份!” 众人都听得出来,锦岚这话是在揶揄宋棠微,然而宋棠微浑然不当回事儿,面上依旧带着笑, “表哥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你千万不要怪他。” 锦岚可不会给她装傻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怪他,就怕某些人自私自利,想抹黑表哥的声誉呢!” 第254章 云羽送给萧容庆的生辰贺礼 这两人针锋相对,萧容庆懒得听她们斗嘴,遂命宫人上茶点。 众人落座之后,锦岚率先拿出自己的贺礼,她送的是一尊翡翠观音,既贵重又有寓意。而后锦岚是以许香禾拿出她的贺礼。 原本许香禾还落落大方,可一看到宋棠微在这儿,她就有些难为情,但她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既然做了那么久,应该拿出来才对,于是许香禾鼓起勇气,拿出一方盒子,盒子中放着的是一双黑色绣金线的靴子。 “这是我亲手所做的靴子,希望萧大哥能喜欢。” 宋棠微见状,一脸讶然,“鞋子代表着分离或远行,你在生辰之日送这样的贺礼,不大妥当吧?” 许香禾笑容顿僵,赶忙解释道:“鞋子代表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一定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沉默许久的云羽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替许香禾抱不平,“鞋子是许姑娘辛辛苦苦做的,倾注了她的心血,承载了她的心意,薛夫人你又何必说这些个扫兴的话,让许姑娘心里难受。” “我可不是故意扫兴,我只是谨记这个规矩,从来不送人鞋子。再说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你们不必这么敏感吧?每个人的脚型不一样,鞋子不是谁都能随便做的,万一做出来的不合脚,那她所谓的心血也只能被表哥束之高阁了。” 宋棠微惯会辩驳,将自己洗得干净,说到后来,她望向许香禾的眼中难掩嘲讽。 她是认为萧容庆不稀罕这双鞋子吗?不服气的许香禾反噎道:“萧大哥的脚型我很清楚!先前在睿王府的时候,我经常给他做鞋子,这不是第一双,也不是最后一双,就不劳你费心了!” 许香禾终于硬气了一回,锦岚也替她高兴,“是呢!薛夫人只能替你的夫君做鞋子,至于我皇叔的鞋子,自然是由旁人来做的,你少操些闲心,有空多管管薛家的事。” 宋棠微一听这话,心下不悦,但面儿上还依旧保持着笑容,“那可真是难为许姑娘,一直都在照顾着我表哥,表哥为了报答你哥哥的恩情,收留你这么多年,真是心地善良啊!” 她张口闭口都在提许香禾的兄长,那意思好像是说,如果没有许将军,萧容庆根本就不会管许香禾。 许香禾心中也明白这一点,最初萧容庆收留她,的确是因为对她兄长的承诺,可她总觉得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和萧容庆之间便有可能生出其他的情愫,偏偏宋棠微一再的嘲讽她,而萧容庆最近又对她很冷淡,以至于她越发难过。 锦岚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意在安抚她不要胡思乱想,而后锦岚又转头瞪了宋棠微一眼, “起初皇叔收留香禾,肯定是因为许将军,但这人嘛!最容易日久生情,香禾她在睿王府待了那么多年,与皇叔感情弥深,而你离开都城那么多年,她们的这份情谊,自然是你比不了的。” 锦岚在这儿揣测他的感情,萧容庆本想解释,可一想到云羽也在场,他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及时澄清。 因为他想看看,舒云羽听到这番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但见此刻的云羽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吃醋的迹象。 宋棠微紧捏着指节,她的面上还堆着笑,盯着许香禾的眼神却是已掺杂了几分幽怨。 不甘落下风,宋棠微无谓一笑,“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是心隔天涯,而有些人,即便分别多年,远隔天涯,却始终心心相印,挂念着彼此。并不是陪伴得越久,感情便越深刻,是吧表哥?” 宋棠微直接将话头抛给了萧容庆,众人皆望向萧容庆,等待着他的答复。 许香禾瞬时心弦紧绷,她倒要听听,萧容庆究竟会不会赞同宋棠微的观念。 倘若他点头,那就代表着他心里还惦记着宋棠微。若他否认,那宋棠微就没资格再嚣张! 这两人为了萧容庆,明争暗夺,谁也不让谁。 云羽插不上话,闲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着戏,但见萧容庆面色从容,“距离和光阴,的确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 此话一出,宋棠微心下大喜,红唇微弯,不由挺直了腰杆,面上难掩得意。 看来表哥也赞同她的观点,许香禾闻言,心酸之至。距离不是问题,那是不是代表着,这些年他始终惦念着宋棠微,从未忘记过? 就在她难过之际,忽闻萧容庆又补充道: “相识时日的长短也不能代表感情深浅,有些人认识多年,也不一定会生出情意,但有些人,即便才相识短短几个月,也有可能生出情愫来。” 听到后来,宋棠微笑容渐消,只因她与萧容庆相识已久,他突然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香禾与锦岚面面相觑,都有点儿发懵。 起初她们都认为萧容庆是赞同宋棠微的,可听后来的话,又不像是,什么叫认识几个月也可能有感情?他所指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云羽也是听得一知半解,她悄悄望了萧容庆一眼,并没有发现萧容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若说先前萧容庆喜欢她,还有可能,但自从他知道她是梁相的棋子之后,便开始对她心生芥蒂,那仅有的一丝情意也早就消失了。 他不再信任她,更不可能再喜欢她。 云羽心中也明白,自然不会认为萧容庆说的是她。 也许是他不想同时得罪宋棠微和许香禾,才随口瞎扯,故作深奥,并没有特指于某个人吧! 皇叔这话模棱两可,锦岚也听得稀里糊涂,眼瞧着许香禾紧吆贝齿,涨红了脸,半晌不语,似是有些难堪,锦岚打岔问云羽送的什么礼。 云羽遂命人将礼呈上,宫人将其搬过来,小心翼翼的掀开红绸,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钵盆景,但这盆景的花草叶子却是用宝石雕刻而成。 琳琅满目的各色宝石雕琢成花叶的形状,看起来灵巧而奢华,十分富贵。 宋棠微见状,啧叹道:“此物虽然奢华,但表哥却不是讲排场的人,他的屋内陈设古朴雅致,不大适合摆这种太过惹眼华丽的东西。舒小主虽然有心,但送礼之前也该打探旁人的喜好才是。” 萧容庆记得他曾看到过云羽给他备礼,当时她还特地拿红绸遮盖起来,不许他看,他虽未瞧清楚,但也能看出,那扁平之物应该是一副绣品,总之不会是盆景,所以这件应该不是云羽真正要送给他的礼物,大抵只是拿来做样子的。 云羽的确是随便挑的,第一眼觉着好看,便选中了它,她也没多想,哪料宋棠微竟会挑刺! “我与睿王殿下并不相熟,不了解他的喜好,没能送出他满意的礼,真是抱歉,还请殿下见谅。” 看不过眼的锦岚睇了宋棠微一眼,恼嗤道:“皇叔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却在这儿指指点点?这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挑什么刺儿啊!你怎么就确定皇叔不喜欢云羽送的礼?” 第255章 你跟萧容庆有私情? 宋棠微一脸委屈的哽咽道:“我只是好心提醒舒小主,并没有恶意,我也没说错什么吧!表哥你瞧瞧锦岚,总是针对我!” 宋棠微本想让萧容庆为她做主,然而萧容庆并没有发话,只是打量着那钵盆景。 “盆景是用珠宝水晶所制,乍一看很奢华,但却并不是随意堆叠。玉叶上面还雕刻着叶子的脉络,粉色珠宝花瓣渐变晕染,就连绿色也有明暗变化。 粉花黄蕊绿叶,色泽清新自然,并无俗气之态,反倒独具匠心,既华美又不失意境,实属佳品,且水晶有安神之效,正好本王最近睡不安稳,就把这盆景放寝房去吧!” 萧容庆一声令下,宫人即刻将盆景抱至寝房之内。 云羽听着他的夸赞,云里雾里,这盆景有这么好吗?她真的只是随手一挑,萧容庆居然能赋予这钵盆景如此高雅的含义,真是难为他费心的编造这些虚浮的夸赞之词。 可众人都说他对宋棠微仍有旧情,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当众驳宋棠微的颜面,可他偏就说了这番话。 实则云语也就是依照规矩随手一送,至于他喜不喜欢,她是无所谓的,他这不是故意给她拉仇恨嘛! 他随口一说,宋棠微肯定会记恨于她,难道这是萧容庆报复她的另一种方式? 宋棠微见状,愣怔当场,她以为表哥不会喜欢如此俗气的盆景,哪料他居然会夸赞,甚至还将其放置寝房之中,当真是怪异! 锦岚只觉宋棠微此举很招笑,“你瞧不上眼,偏偏皇叔他喜欢。也许从前他看不惯,但人的喜好是会有变化的,已然过去这么多年,人都是向前走的,不能一直回望过去。” 不甘心被嘲讽的宋棠微自我安慰,“表哥心地善良,可能是怕舒小主尴尬,才会这么说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云羽不希望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遂打岔道:“送礼是心意,至于主家喜不喜欢,那就看眼缘了。” 锦岚点头附和,“是呢!心意最重要,却不知薛夫人送的是什么,拿出来让我们大伙儿开开眼呗!” 锦岚倒要看一看,这个肆意点评旁人,出言恶毒,毫无教养的女人,又能拿出来什么让皇叔青睐的好东西! 宋棠微早有准备,她也不怕旁人围观,随即拿出一方盒子,送与萧容庆,“这是我为表哥备的贺礼,还请表哥笑纳。” 云羽顺势瞄了一眼,但见那盒子中放着的是一条腰带,上面绣着片片银杏叶。 因着萧容庆不是帝王,只是王爵,是以绣银杏的叶线不能用明黄色,只能用金黄。 锦岚见状,杏眸圆睁,一脸震惊,扬声啧叹, “这腰带可不是随便能送人的,众所周知,男女之间若是赠送腰带,那可是十分亲密的举动。你身为薛家的夫人,却给我皇叔送腰带,这算怎么回事儿?” 宋棠微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她下巴微扬,特地申明,“***怕是不晓得,表哥已经做主,下旨为我和离,今后我不再是薛家人!”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皇叔的旨意才下,薛家尚未将和离书送来。没拿到和离书之前,你依旧是薛家人呀!你在这个时候给皇叔送腰带,传出去像什么话?薛家那边的面子也过不去呀!至少得等你拿到和离书之后再说。” 宋棠微心下不耐,只觉得锦岚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她的茬儿,她红唇紧抿,不悦反嗤, “表哥的生辰就在这个时候,生辰可等不得,和离已是板上钉钉,错不了,我很快就能与薛家一刀两断。” “可做腰带也需要时日,细算起来,你尚未与薛家和离之前,就已经开始给我皇叔做腰带了,这事儿传出去,于皇叔的名声不利,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跟皇叔有什么私情呢!我皇叔的名声岂不是被你给败坏了?” 锦岚厉声斥责,宋棠微暗嗤她多管闲事, “我与表哥青梅竹马,早已相识,这腰带是在我没有成亲之前就已经为表哥所做,只可惜当时没来得及送给他,我就被先帝指婚,嫁到外地。如今送给表哥,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为何要恶意揣测我跟表哥的关系?” “并非我恶意揣测,而是因为深宫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人传闲话,所以你应该以身作则,不要做些似是而非之事,平白惹人猜忌,影响皇叔的声誉!” 锦岚义正言辞的指责宋棠微的行径,只盼着皇叔能与这个女人划清界限,一是不要伤了香禾的心,二是保全他的声誉。 宋棠微被锦岚说得无地自容,一双眸子蓄满了泪珠,泫然欲泣, “这只是寻常的贺礼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表哥,难道你也不愿意收我送你的礼物吗?这可是我亲手所做,我一直珍藏了那么多年,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亲手送给你,才不算辜负我们相识多年的情意!” 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宋棠微说得模棱两可,许香禾的心紧揪在一起,却不知萧容庆会不会接受, 他若拒绝,便证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锦岚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萧容庆若还是收下这条腰带,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自始至终,萧容庆的面色都很平静,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耐烦,云羽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第256章 你喜欢本王? 默了半晌的萧容庆终于开了口,“既是表妹的一番心意,那本王合该收下。毕竟是生辰贺礼,意义非凡,本王启能拒绝?” 锦岚还等着看好戏呢!此话一出,她顿时傻了眼儿,她震惊的望向皇叔,愤愤然提醒道: “皇叔,你又不缺腰带,干嘛非得收她的礼?难道你就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吗?” “关于本王的流言从未停止过,清者自清,本王不在乎。” 他一句不在乎,听起来似是云淡风轻,可在许香禾看来,他是应该是怕宋棠微伤心失望,所以才顶着压力收下这腰带。 宋棠微见状,唇角微弯,心下暗喜,实则方才她也很忐忑,生怕萧容庆会当众拒绝,那她可真就颜面尽失,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好在最后表哥收下了,他不顾锦岚的讽刺和反对,坚持收下她的礼,宋棠微越发笃定,萧容庆心中应该还有她的位置。 得意的她美眸微瞥,斜了锦岚一眼,甭提有多痛快,锦岚气得香腮微鼓,牙根直痒痒! 萧容庆时不时的暗中观察着舒云羽的反应,云羽倒是无甚所谓,萧容庆究竟喜欢谁,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与他只是合作的关系,她只要谨记这一点,便不会受到伤害。 云羽默默吃菜,不发一言,只偶尔跟锦岚她们说会子话,她容色淡淡,似乎并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特别开心。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云羽是否会因此而吃醋?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人多,她不愿表现出来,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宴席结束之后,宋棠微一直没说离开,继续坐在这儿品茶闲聊。 许香禾也不愿意走,她怕她走了之后,就给了宋棠微和萧容庆独处的机会,岂不便宜了她? 闲来无事,宋棠微提议,说是想与萧容庆下棋,锦岚不悦提醒,“晌午和晚上都有宴席,皇叔已经忙了一整日,你就不能让他歇会儿?还让他陪你下棋,嫌他头不够疼吗? 眼瞧着云羽还坐在这儿,萧容庆倒也没拒绝,说是状态尚可,这么早他也睡不着,还能下盘棋。 宋棠微要在这儿下棋,锦岚自是不能走,她得在这儿盯着才是。 云羽不愿在这儿浪费光阴,她打了个哈欠,只道有些困了,想回去休息,“要不你们再坐会子,我先回了。” “舒小主有了身孕,不能熬夜,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稍后就走。” 许香禾应了一声,打算在这跟宋棠微耗到底。 萧容庆之所以答应,正是因为舒云羽还没走,一旦她要走,他也懒得再应酬,“既然你们都困了,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改日再下棋也是一样的。” 宋棠微心道:我也没说困啊!才刚表哥还说可以下棋,怎么这会子又下了逐客令?“困的是舒小主,我不困,我还可以再陪表哥一会儿。” 萧容庆捏了捏眉心,佯装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这酒有些后劲儿,才刚没感觉,这会子竟有些头疼,本王也该早些歇息,咱们改日再下棋。” 锦岚侧首瞥了她一眼,轻嗤道:“听到了吗?表哥没空陪你,他很累的!说什么青梅竹马,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忒没眼色!” 锦岚不给宋棠微颜面,每一句话都很扎心,宋棠微心下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表哥最喜欢与我下棋,我才想着与他再摆一局,既然表哥今儿个累了,那就改日吧!反正最近我都住在宫中。表哥若是想与人对弈,随时可以找我。” 她们还在针锋相对,云羽哈欠连天,困得都开始流眼泪了,实在没工夫听她们客套,随即先行福身告辞。 与锦岚道别之后,云羽便踏着幽茫的月色回往撷芳殿。 才刚待在雍和宫的时候,她困得睁不开眼,这路上被风一吹,加之又洗漱,折腾了好一会儿,云羽反倒又清醒了。 睡不着的她只能拿本书翻看着,想着犯困了再睡。 看了不到一刻钟,云羽恍惚听到衣柜那边传来动静,紧跟着映入她眼帘的,是萧容庆的俊拔身影。 斜倚在帐中的云羽坐直了身子,“才刚你不是说不胜酒力,有些头疼吗?怎的没歇息?” 此时的云羽只穿着抹复,窄肩半显,那几片海棠花散落在雪山之巅,浅粉映娇颜,这幅魅丽之姿看得萧容庆心念微动。 察觉到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云羽低眉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衣着不妥,当即红着脸抓起一旁的天青外衫,顺手披遮。 自觉失态,萧容庆干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撩袍坐下,“你的承诺尚未兑现,本王岂能入眠?” 他这话来得突然,云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承诺?” “当时你欠本王人情,是你亲口承诺,要为本王备一份诚意十足的贺礼,你莫不是想抵赖吧?” 经他一提醒,云羽这才恍然大悟,“没想抵赖,贺礼早就做好了,只是我现在觉得这份贺礼似乎不太适合送出去。” 萧容庆挑起的眉峰写满了疑惑,“先前适宜,如今却不适宜,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以前你我之间还没有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我送礼之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后来出了一些变故,加之你的表妹又回来了,你的心上人近在眼前,所以我觉得这礼不适合送出去,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给你惹麻烦。” 她迟迟不肯将东西送上,萧容庆不免生疑,“本王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除非你根本没做,在找借口。” 云羽当即申明,“我做了的呀!每天晚上都辛苦的去做,你可不能污蔑我!” “那就拿出来,用事实说话。” 萧容庆坚持要看,云羽无可奈何,只好将备好的贺礼拿出来,以证诚意。 云羽穿鞋下帐,披上披风,而后找出钥匙,打开箱子,这才取出了她藏了许久的贺礼。 映入萧容庆眼帘的,是一幅他的画像。 那一瞬间,他还在想,舒云羽居然也会作画?可当他仔细一看,才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画作,而是一副绣品! 舒云羽将萧容庆的容貌给绣了出来,一针一线都是那么的精巧细致,那密实的针脚如同画笔一般,自然且流畅的将色泽晕染铺陈开来,与他的五官并无二致,更重要的是,她将萧容庆那冷傲的神韵,矜贵的气度皆给绣了出来! 先前舒云羽说要为他备一份大礼,他还在以为她只是夸大其词,真正看到实物之时,他终于相信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很用心的在为他绣制这份贺礼。 笔与线,终究还是有差距的。换笔容易,换线却是艰难。能把彩色的线运用自如,当成画笔一般去修饰绣像,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需技巧,又费功夫,白日里云羽不敢做,只能晚上加班加点的去做。 萧容庆不敢想象,这幅画究竟耗费了她多少精力? 心中震撼的萧容庆沉默了许久,这才问了句,“为何送这幅绣画?” “因为我没有别的手艺,不会做其他的东西。寻常的绣品你应该都见过,没什么新意,珠宝之类的你更不稀罕,我便想尝试着用自己的技艺做一种新的东西。 可什么东西才是独一无二的呢?若只是绣蝴蝶、牡丹之类的,不算独特。想来想去,我觉得你本人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所以干脆绣了一个你。” 道罢云羽又觉不妥,遂又特地补充道:“我的初衷只是做一件独一无二的贺礼,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多想什么?以为你绣本王的画像,是因为喜欢?” 萧容庆随口反问了一句,他的墨瞳在烛火的照耀下是那么的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看得云羽莫名心悸,心跳好似慢了半拍。 第257章 云羽吃醋了 “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想挑战自己的技艺。”云羽否认得干脆,但眼神却有些虚飘,这一幕落在萧容庆眼中,他只觉可笑, “你不说,本王还不会多想,你一说,本王反倒觉着你是做贼心虚。” “我才没有心虚!”云羽俏脸涨红,仓惶否认,“只是因为最近你表妹突然回来了,宫中有许多关于你们之间的传闻,我是怕这个东西被你表妹看到,会令她有所误会,所以才犹豫不决。” 她突然提及宋棠微,萧容庆略一思量,已然明了,“这是在试探本王?你想知道本王心里有没有她的位置?是锦岚还是许香禾让你这么做的?又或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突然追究因由,云羽不明所以,“有什么区别?” “问的人不同,答案不相同。” 萧容庆答得含糊,云羽眉布疑云,“同样的问题怎会有不同的答案?你不诚实!” “这种事,你比本王更擅长。” 他这明摆着是在揶揄她,云羽正窘迫之际,但听萧容庆又道:“有些谎言是为了大局,不得不说。但若是某个人问,本王倒是不介意与她道出实情。” 他说的某个人指的是谁?究竟以谁的身份去问,才能套出实话?可实话是什么,重要吗?云羽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可能只是我自个儿多虑而已,既然殿下不介意,也不嫌弃,那就请您收下这份贺礼,我欠你的那份恩情便算是还了。” 原本萧容庆心情还不错,此言一出,他面色顿沉,“你做这个,仅仅只是为了报恩?” 察觉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云羽眸光一转,立马往回找补,“当然不是,单单只为报恩,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章,你以为绣画像很容易?殊不知我熬了多少个夜呢?做这种东西是最伤眼睛的。” “那么除去报恩之外,还有什么缘故支撑你绣出这幅画像?”萧容庆的眼神满是探究,想探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云羽与他对视了片刻,眼神不免有些发飘,迅速移向旁处,“想做就做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收起来了。” “私藏本王的画像,被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你可有想过?” 她想过,所以她很不安,一直都在期盼着他的生辰到来,现在的情形又那么的尴尬,以至于她左右为难, “那你还是拿走吧!以免被人发现,我又遭殃。” “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何绣制本王的画像?”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云羽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继续藏着,“才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无非就是为了锻炼我的绣工嘛!仅此而已。” 她说这话时的眼神明显在闪烁,萧容庆总觉得她没说实话,“若只是为了锻炼绣工,为何不绣旁人?” “送给你的东西,当然得绣你,怎么能绣别人?难道绣我呀?我若是把我的画像送给你,被人发现,那才说不清呢!”说到后来,云羽又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你那么讨厌我,肯定不愿看到我的绣像,也许收都不愿收,我又何必自取其辱?所以我肯定不能绣自己,那就只能给寿星你绣像,烦请殿下将绣品带走,至于如何处置,那就是您的事了,是留下,还是烧毁,悉听尊便。” 她这般擅自揣测,惹得小荣庆心下不快,“死人才烧祭品,你这是在咒本王?” 还有这个忌讳吗?云羽暗叹失言,嘿嘿一笑,“我哪儿敢啊!这不是怕你不喜欢嘛!” 她这张嘴,总是这么犟,始终不肯说出他想听的话,“本王若是不来,你就不打算送了?送个礼还要人追着要,毫无诚意!” 云羽无谓耸肩,“反正多的是人给你送礼,有人送鞋子,有人送腰带,你又不缺礼收,我的礼也就无甚所谓,可有可无。宋棠微送的腰带可是多年前就为殿下做好的,意义非凡,殿下合该时常佩戴,才不负宋棠微的一番痴心。” “谁家醋瓶子打翻了?好酸呐!” 她有吗?云羽香腮微鼓,轻哼了一声,否认得干脆,“我才没有吃醋呢!她喜不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那努起的红唇已然彰显了她的不满,察觉到她口是心非,萧容庆那阴郁的心情稍稍放晴, “没说你吃醋,不打自招。” 不服气的云羽小声嘀咕道:“这屋里只有你跟我,你不是说我,还能说谁,难道说你自己?” “既未吃醋,你又何必念叨?怎的,怕本王用她的腰带,不用你绣的?” 若非他提醒,云羽都快忘了那件事,“我绣的腰带只是赔偿而已,你用不用都随意,东西给了你,便任由你处置。不过宋棠微送你的腰带你可得用,你若不用,她可能会伤心失望的。” 萧容庆挥开手中的折扇,潇然轻摇,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那你呢?本王若用她的,不用你的腰带,你不会伤心难过?” “我?我没有心,我不会难过。”说出这话时,云羽看似云淡风轻,可萧容庆却能从她那闪烁的目光中读懂她的刻意回避。 “没有心的人不会惧怕,不会惶恐,更不会愧疚,可这些七情六欲你都有。你怕过,哭过,笑过,本王都看在眼里,你又何必否认?舒云羽,承认吃醋就这么难?为本王吃醋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云羽深以为然,“为男人吃醋,有违棋子的职业操守,反正不怎么光彩,而且我也没有吃醋,只是乐得看戏而已。” 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吃醋,反倒当成乐子看?萧容庆不悦拧眉,“看什么戏?看宋棠微和许香禾争风吃醋?” “我觉得吧!许姑娘跟了你那么多年,她的心思众所周知,且她为人单纯,也没什么心眼儿,一心一意待你,你合该善待于她。 至于宋棠微,我接触的不多,单就这几回见面,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我个人感觉她心思深沉,很擅长挑拨离间,你得多加防备。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许姑娘更适合你,我若是男子,肯定会选许姑娘。” 舒云羽十分认真的帮他分析着,甚至还在给他提议,让他选择许香禾! 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萧容庆不屑冷嗤,“你还真是热心肠啊!你明知本王的心思,还想将本王推给别人?舒云羽!你果然没有心!” 无缘无故的,他发什么火啊!“你什么心思?难道你真的喜欢宋棠微啊?” “先前本王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还在这儿装腔作势?” 倒也不是云羽假装听不懂,而是因为情况有变, “你指的该不会是喜欢我那一句吧?可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恨我都来不及,哪怕我向你解释了,你也很讨厌我,觉得我欺瞒过你,不再值得信任,那么那份喜欢大约早就消磨了,不作数了,我又怎会再当真?” 是啊!她说得没错,喜欢是之前的事,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她是梁相的棋子。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恨舒云羽,应该讨厌她才对,可结果呢?他却还在问她会不会吃醋,连萧容庆都觉得自个儿是不是不正常? 心下窝火的萧容庆顺着她的话音道:“的确早就消磨了,你不值得本王喜欢!” 云羽的心蓦地一阵刺痛,她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当然不值得谁去动感情。好在她也不稀罕旁人对她用情,她勉力一笑,一派无谓, “那就恭喜殿下擦亮了双眼,不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工夫。这世上有很多值得你喜欢的人,她们都对你真心真意,不是谁的棋子,没有算计,更不会利用你,没有利益牵扯。那般纯粹的感情才值得你付出真心,而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不配拥有感情!” 第258章 吻他 说到后来,云羽眼眶微润,心脏蓦地一阵绞痛。 看着她那自嘲时蹙眉难堪的模样,萧容庆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他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她却偏要曲解,然而自尊心又不允许他刻意去解释什么, “没心的人,的确不需要谈感情,只需要遵从内心的浴望,享受当下即可。” 说话间,萧容庆忽然欺近她,将她揽至怀中,俯首吻住她的唇。 算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她,自从被她拒绝,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便不允许自己再跟她亲近,可这一刻,他却忘记顾忌,突然就想噙住她这张淡漠的唇! 她的唇是那么的冰凉,和她的心一样冷!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云**为震惊,她仓惶推开了他,紧张提醒, “先前宋棠微不在都城,你拿我纾解也就罢了!如今她已经回来,你且再等一等,等着薛家奉上和离书,你便可光明正大的迎她进门,你我之间这见不得人的关系也该结束了。你若对她念念不忘,就不该再胡来,以免惹她伤心。” 她总在为旁人考量,大度的让他恼火,“刚才还说许香禾好,现在又让本王为了宋棠微守身,你的心思还真是多变,你到底让本王选谁?” “我不知道你更偏向于谁,但至少她们都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而我是见不得光的,所以还是趁早结束的好。” 舒云羽居然想要结束跟他的关系?她凭什么? “谁说本王只能有一个女人?你既然没有心,又何必管本王的心在哪儿?你只需要守好你做棋子的本分即可,本王的私事,用不着你来指教!还有,你我的关系何时结束,只能由本王说了算,你没资格做主,往后不许再提!” 好意被曲解,云羽顿觉囧迫, “我只是好心提醒,不想成为你们之前的绊脚石,既然你不在意,那就当我没说,往后我也不会再啰嗦。” 萧容庆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份所谓的好意,他宁愿她吃醋生气,都不愿看到她这般大度的将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你也知道自己很啰嗦,总是说一些本王不爱听的话,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软一些?” 不是她说话不中听,只能说她还不够了解萧容庆, “做棋子需要分寸,偏偏这个分寸最难把握,我以为你对你和宋棠微的那段感情很认真,很执着,才会好意提醒,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你对一个人念念不忘的同时,也不会亏待自己,你的心是可以分成很多瓣儿的,又或者说,其实你也没有心。”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萧容庆内心的怒火已然无法压制, “本王若是没有心,早就一刀杀了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舒云羽,你认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从来都不懂我!你只会自以为是的猜测我的想法,你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一句,就已经妄自给我下了决断!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问我,偏要听信别人的流言?” 他说话总是那么冲,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好意思怪她?“你说你不止一个女人,还说不让我多管你的私事,那我还能问什么?” “这句你倒是记得清楚,我跟宋棠微的事你问过我吗?从来没有!你凭什么断定我对她旧情难忘?就因为宫中传的那些流言? 宫中关于你的流言有多少,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自己也是流言的受害者,为什么关于本王的流言你就轻信了?你就没有质疑过吗?” 明摆着的事,何须质疑?“宫中传闻,你亲自做主帮她和离,这是事实吧?”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只是一场交易?” 云羽怔了一瞬,“什么交易?” “想知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原本剑拔弩张,他却突然说了一句俏皮话,云羽不免有些无所适从,但交易两个字已经令她意识到,此事没那么简单,也许是与朝政相关。 心思百转间,云羽选择了放弃,“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 他的条件只是一个吻而已,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尽管萧容庆没有杀她,但他偶尔还是会怀疑,那是她和梁相做的一场局,按理说,他已经给舒云羽抛下了钩子,但凡她对朝局感兴趣,或是想替梁相探听消息,就该顺势而为。 可她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真的猜错了?舒云羽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这样的结果令萧容庆有些意外,同时又暗自庆幸,但她不接他的话茬儿,又让他觉得难堪, “告诉你你不听,却又听信旁人的流言,你和那些散播流言者有什么区别?” 他可真是鸡蛋里挑骨头,“你若真心想说,就会直接告诉我,不至于讲条件。” “怎么?亲本王一下,让你吃亏了?” “那倒不至于,殿下如此英俊潇洒,还算是我占便宜了呢!若只是单纯的亲吻,我不排斥,毕竟也不是头一回了,可我不愿将亲吻当成一种条件。” “那就让本王见识见识,何为单纯的亲吻?” 他再一次提出要求,明摆着她不照做就不罢休。 心知扭不过他,云羽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的上前圈住他的脖颈,将唇瓣覆于他唇间,辗转亲吻。 她的唇是那么的柔润,原本他是等着看她表现,然而她一靠近,便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不自觉的回拥着她,试图反客为主。 只因舒云羽的吻像是走流程,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和浴望,不满的萧容庆长臂一伸,揽住她的柳要,霸道的将她往怀中带。 他顺势启唇,加深了这个吻,与她唇舍缠连。 第259章 他舍不得推开云羽 自两人闹了矛盾之后,萧容庆已经有许久没再亲吻过舒云羽。 他在跟自己闹别扭,不愿让自己再沉迷在这温柔乡里,可当他再一次品尝她的美好滋味之时,萧容庆惊觉自己竟又浴罢不能,他根本就做不到浅尝辄止,只想将她嵌入骨血之中,与她合二为一…… 原本云羽吻得很轻缓,气息也正常,可被他这么一吻,她的气息也跟着乱了。 不知不觉间,这个吻就变成了被他主导,那么的狂热又凌乱,云羽心神微恍,仿若云游四海,魂轻力绵,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莫名其妙的被他抱到了账中。 陷至锦被之时,云羽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才刚不是说只要一个吻?” “原本的确是这样,但你可能忘了,人心都是贪婪的,谁让你那么热情,撩得本王心念大乱。” 她只是照他的要求去做,热情到反客为主的,明明是他才对,“这还能怪我?分明是你蓄谋已久!” “是又如何?”萧容庆也不否认,直接坦白,云羽反倒无话可说了,谁让他是执棋人呢?她在他手里,便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瞧这情形,今晚若是不让他尝一些甜头,他是不会罢休的。 本着早开始早结束的原则,云羽不再推辞,抬手回拥着他, “既然殿下心大,不执着于一份感情,一个女人,那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身为你的棋子,我理该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未等萧容庆反应过来,舒云羽已然靠近他,闭上了水眸,再一次主动奉上香吻。 原本萧容庆是有兴趣的,可她最后这句话又令他心里不自在,偏偏她的吻是那么的热情,贴在他唇畔,又香又软,他本想赌气将舒云羽推开,却又舍不得拒绝这难得的缱绻柔情。 哪怕舒云羽说话不中听,他也难以抗拒,心里的不满很快就被她的似水柔情所淹没,萧容庆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眸,忘了计较对错是非,只想仔细感受她的美妙滋味。 那幅绣像令他十分震撼,但对萧容庆而言,今晚最美好的一件事,应该是在帐中拥她入眠。 这平淡的幸福,是他难以企及的温馨。 他倔强的不愿承认,可内心的感受却是那么的真实,哪怕已经尝到了甜头,他仍旧不舍得离开,顺势在她的帐中歇下,为自己的生辰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甚至在想,明年今朝,舒云羽还会不会陪在他身边? 疲惫的云羽早已入梦,浑然不知萧容庆的心念百转。 一夜无话,雀跃的鸟鸣声唤醒了她的美梦。 云羽再睁眼时,屋里已经没有那道令她心悸的声音,那幅绣画也不在这儿了,应该是萧容庆拿走了吧? 拿走也好,省得一直锁在她这儿,她心神不安,至于他会如何处理那幅画,但看他自个儿的意愿。 她本以为萧容庆对宋棠薇痴心不改,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男人的身和心永远都是分离的,他可以心里住着一个女人,怀里搂着另一个。 云羽觉得有些膈应,可对他们而言,再稀松平常不过,这本就是男人的常态,也许是云**惊小怪了吧! 不过她要的只是保命而已,私下感慨几句也就罢了!她的确没资格多管萧容庆的私事,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就他的感情问题发表看法。 为着宋棠薇的事,许香禾这几日都闷闷不乐,锦岚又想着云羽一直闷在宫里,好生无趣,于是几人一合计,便打算出宫去寺庙上香,顺道散心。 云羽倒是想去,可她担心萧容庆不同意,锦岚只道无妨, “你的身孕已有四个月,胎象早已平稳,太医说过,可以短行,只要不长途跋涉即可。咱们选一座不必爬山的寺庙,你若是害怕,不必出面,我去跟皇叔说,就说咱们是去给孩子祈福的。” 锦岚说风就是雨,还真就去了一趟雍和宫,她拿孩子做借口,说是想和云羽一起出宫烧香。 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锦岚生怕皇叔会拒绝她,她可是跟云羽打了包票的,不能让云羽失望。 锦岚甚至都想好了反驳的理由,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叔居然没拦阻,顺口就答应了。 早前锦岚出宫游玩之时,她就想捎带着云羽,但那时候云羽怀的月份太小,不方便出宫,萧容庆给拒绝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云羽很失望,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一直都很懂事。 萧容庆一直将那件事记在心里,他也是想等着云羽胎象平稳之后,抽空带她出去散散心,但却不能以他的名义,以免旁人嚼舌根,赶巧锦岚提及此事,他便顺势而为,就此应承,但他有一个条件。 锦岚一听这话,暗叹不妙,暗自思量着,皇叔该不会要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吧? “什么条件?适可而止哦!不要太过分。”她正担忧之际,但听皇叔又道:“舒云羽身份特殊,你们出行可能会有危险,是以本王必须同行,方能保证她的安危。” 锦岚闻言,暗松一口气,同行就同行呗!只要能出宫就好。 择日不如撞日,萧容庆直接将日子定在了后天,且他还交代锦岚,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免有人得知舒云羽要出宫,又想什么歪招谋害她。 锦岚深以为然,离开雍和宫时,她便苦着一张脸,表现出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只因她知道,这周围肯定有其他人的眼线,会将她的一举一动上报给端王或者是太后。 回到凤仪宫的时候,锦岚还故意在宫人面前大声嚷嚷,说是皇叔太过分,居然不让她出宫。 云羽还在奇怪,萧容庆不让她出去也就罢了,没必要拦着锦岚吧? 就在她疑惑之际,但听锦岚偏头悄声对她道出了真相,“实则皇叔已经答应,但他说此事不能公开……” 听罢锦岚的解释,心下了然的云羽点了点头,开始配合锦岚做戏。 回到斜方店之后,云羽也没将此事公开,只跟素枝和凌月说起,让她们悄悄的为她收拾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具。 寺庙离得近,不至于过夜,当天也就回来了,是以不需要收拾太多的东西。 素枝领命照做,并没有告知其他宫人。 宫中几乎无人得到消息,但还是有几个太监知情,因为出宫要备马车,尽管萧容庆早已下令,不许他们声张,但这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指不定哪个人就将消息传了出去,是以萧容庆才决定同行,以防不测。 到得约定的时日,这天一大早,云羽便在素枝的呼唤下勉强起身,强忍着困意坐在妆台前梳妆。 尽管她还没睡醒,但能出宫游玩,对她而言也算是一桩值得庆幸之事。 洗过脸之后,她这困意便已消散了大半,因着今日要去寺庙,不宜穿太过隆重,云羽选了身素雅的藕色衣裙,既不张扬,又不失朝气。 她是想着困就困吧!反正到了马车上还能补会子觉,哪料她才到马车跟前,就有宫人过来传话, “禀舒小主,睿王殿下有令,请您去坐他的那辆马车。” 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换马车?虽说众人都知道萧容庆会因为先帝子嗣保护她,可两人身份有别,按理说不该坐乘一辆马车,这要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想? “殿下可有说明因由?” 第260章 她怀的是萧容庆的孩子! 小太监垂着眉,恭敬答道:“殿下没说缘由,只下了令,还说锦岚***也会坐在那辆马车上,与您同行,您不必介怀。” 锦岚也在呀!那云羽也就放心了,虽然不明因由,但她还是照做了。 于是云羽在素枝的护送下,转身去往前面的那一辆马车。 云羽过去的时候,锦岚和许香禾已经坐进了马车之中,锦岚在左侧,许香禾在右侧,萧容庆则端坐在当中的主位。 一见面,锦岚便笑吟吟的朝她招招手,云羽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坐定后,依照礼节,云羽朝着萧容庆颔首示意,行了虚礼,而后便与锦岚说着话。 自打进来之后,云羽没有多问一句,她也太沉得住气了吧!锦岚不由纳罕,“你怎的也不问问,皇叔为什么让你过来?” 萧容庆办事,云羽很安心,“殿下办事很有分寸,他既然这么安排,应该有他的道理。” 此时的萧容庆正襟危坐,仿佛与她并不相熟,与夜间那个狂妄放肆的他大不相同。 他淡瞥了云羽一眼,“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但若没有一丝好奇心,这日子便会索然无味。” 锦岚掩唇笑道:“皇叔惯爱卖关子,就等着人询问呢!不过方才我已经问过了,我来帮你解答,皇叔说咱们出行的计划虽然悄密,但终究会有人知道,他担心有人在你的马车上动手脚,所以才临时决定让咱们过来坐这辆马车,以防不测。” “那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只备一辆马车呢?”许香禾不明白的是,既然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那就没必要再备另外两辆马车,岂不是多出许多预算? 端坐在一旁的萧容庆懒声道:“只备一辆,那出事的就该是这辆马车了。” 所以他专门备了三辆马车,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两辆马车明明是空的,没坐人,萧容庆也让他们跟着同行,大抵就是想验证他的猜测吧? 思及此,云羽恍然大悟,许香禾深感钦佩, “原来如此,还是萧大哥你考虑得周全,是我思虑不周,不如你这般英明神武!” 许香禾望向他的眼神难掩崇敬,云羽忽觉出来一趟没她想象得那么容易,“若是早知道我出宫会这么费事,那还不如待在宫里,不给殿下添麻烦。” 萧容庆若是嫌麻烦,就不会同意让她出宫,他既然敢这么做,便已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待在宫里就一定安全?先前你出的事还少吗?” 云羽仔细一想,“也是哦!殿下言之有理,他们若想害我,不论我在哪儿,他们都有法子。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但愿今儿个不要出什么意外。” “是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皇叔早就做好了安排,咱们就安心游玩吧!出门散散心,更利于养胎。咱们给佛祖菩萨烧香,让他们保佑你们母子都平安。” 是啊!都已经出来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云羽也就收起了忧虑,与众人一起乘坐马车,踏上今日的旅途。 因着起得早,此时正好赶上日出。 皇宫里有宫墙做挡,平日里云羽起得也晚,甚少有机会看到日出的全景。今儿个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没有重重围墙,她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东升的旭日将灰暗的天际一丝丝点亮,那是希望的颜色,是世人最向往的一丝亮光!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幕风景,可云羽看着看着,眼眶不由变得湿润, “好美的日出呀!” 锦岚顺着掀起的帘子抬眼望去,亦有同感,“可不是嘛!这可比宫里看日出敞亮多了,外头到处都是优美的风景,随便一处都比皇宫的景致美好。” 萧容庆视线稍移,透过窗子,依稀看到远处有几道渺小的人影在天地间弯着腰, “在田间劳作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每日看着这样的风景,已然麻木,他们心里想的应该是,若能不愁吃喝,锦衣玉食,在家多睡会子就好了。对他们而言,看到旭日不是一种美好,而是劳碌之命。” 听着萧容庆的话,云羽不由心生感慨, “世人将皇城当作此生理想,皇城中的人却将它当做一座金笼子。说到底,自由和荣华,终究不可得兼。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端看如何平衡,顺应天命,还是逆天改命?皆是自己的造化。” 萧容庆不禁在想,云羽如此向往宫外的生活,难道她还想逃出皇宫? 当她做出投龙转凤的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已经深陷这个漩涡,难以抽离之外。 可她也曾问过他,是否设想过两人的未来,这僵局该如何打破?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舒云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这是一道很难跨越的坎儿,究竟要不要冒险去跨越,如何跨越?这是萧容庆该思考的难题。 众人正说着话,忽闻外头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和惊呼声! 云羽吓一大跳,锦岚忙吩咐车夫停下,她迅速拉开帘子,询问随行的侍卫,“出了什么事?” 侍卫翻身下马,拱手回道:“禀王爷、***、舒小主,原本给舒小主备的那辆马车突然翻车了!好像是车轱辘出了问题,车夫摔了下来,正在地上打滚儿哀呼。” 云羽闻言,心下一窒,居然是她的马车出了问题! “得亏殿下让我换了马车,若继续坐在那辆马车上,一旦马车翻滚,那还得了?” 萧容庆紧攥指节,他那深黯的眸光落在她的腹部,众人皆以为那是先帝的血脉,殊不知,那是他和舒云羽的孩子,流淌着他的骨血,他绝不允许云羽和孩子出意外! 第261章 萧容庆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谁? “万幸!你不在那辆马车上,否则孩子怕是难保……”锦岚不敢细想,一想便后怕,她满心疑惑, “怎么会这样?这些马车启程之前都会经过严格的检修,怎会出岔子?” 许香禾兀自思量道:“若有人存心动手脚,便会掩人耳目,避开检测,还好萧大哥提前做了安排,否则舒小主便要遭殃了!” 萧容庆更希望自己猜错了,“本王只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竟是猜中了,那些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此时的云羽心悸难舒,尽管躲过了一劫,但她还是很不安,锦岚劝她莫怕, “有皇叔提前做安排,咱们肯定能够逢凶化吉,他们在马车动手脚,却没有得逞,那接下来的行程应该会很顺利,不会再出事儿了,放宽心,别害怕。” 行程已然过半,总不至于再拐回去,难得出来一趟,云羽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既然萧容庆没有改变计划,那她们还按原来的路线走。 萧容庆留了几个人来处理此事,其他的队伍则不再耽搁,照常行路。 经此一事,许香禾对萧容庆越发钦佩,只觉他智武双全,未雨绸缪,十分英武,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才有安全感。 一路上,许香禾时不时的看一眼萧容庆,然后他却是正襟危坐,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眼神放空,目光虚落在某一处,却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云空寺,云空寺香火鼎盛,来往间皆是善男信女,庄严肃穆的寺庙承载着世人的心愿,抚慰着世人的苦难。 云羽在素枝的搀扶下,踩着马凳走下马车,众人正往里走,锦岚无意中瞄了侧方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她?真是晦气!” 好奇的云羽顺着锦岚的视线望去,惊讶的发现了宋棠薇的身影! 许香禾见状,顿觉懊丧,“她怎么也在这儿?” 许香禾本想着今日是与萧容庆相处的好机会,哪料竟会在此遇见宋棠微! 一瞧见她,许香禾便没了好心情,宋棠微无视她那嫌弃的目光,主动上前,与众人打着招呼。 “表哥,***,舒小主,还有许姑娘也在啊!真是巧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见你们,没听说你们要出宫啊!早知道我随你们一起了。” 锦岚生怕她凑过来,当即申明,“寺庙的大门为世人而敞开,没必要同行,咱们各走各路!” 宋棠微掠过锦岚,直接将柔媚的目光移向萧容庆,“可相聚便是缘,咱们能在这儿遇见,那便是有缘,是吧?表哥?” 许香禾红唇微扁,轻哼着嘀咕道:“今儿个寺庙里还有那么多人呐!难道所有人都跟我们有缘?” “那些是陌生人,咱们相识,意义自然不同,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块儿进去吧!” 宋棠微满怀期待的望向萧容庆,等待着他发话,他却没有给一个准确的回答,只将目光移向舒云羽, “舒小主,你的意思呢?” 这里应该是萧容庆最大吧?他自个儿就能做主,为什么要问她?这不是把烫手山芋扔给她嘛! 但凡云羽答应,许香禾肯定不高兴,可若拒绝,宋棠微又会记恨于她,云羽不禁在想,萧容庆到底安的什么坏心肠? 一旁的锦岚和许香禾都在给云羽使眼色,意在提醒她千万不要答应。一旦宋棠薇同行,少不得又要多生一些口舌和事端。 尽管云羽不愿掺和此事,但迫在眉睫,她必须给个答复。 灵眸微转,云羽温然笑应,“我当然没什么意见,不过今儿个出门前看过黄历,说是今日我与属兔之人相冲,只要夫人不是属兔,便可同行。” 宋棠薇黛眉微蹙,“那可真是巧了,我正好属兔。不过这寺庙里这么多人,难免还有其他的属兔者,倘若舒小主怕有人冲撞,就不该来这人多的场合。” 锦岚睇她一眼,“我们来这儿是为皇子祈福,难不成你认为皇嗣的平安不够重要?” “当然重要,但舒小主似乎很谨慎,连属相都介意,偏偏寺庙之中人多事杂,若有人一不小心冲撞了舒小主,那可就麻烦喽!” 宋棠微此言一出,萧容庆面色骤变,沉声提醒,“此乃佛家重地,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宋棠微这才想起,表哥十分重视舒云羽所怀的孩子。对他而言,这个孩子的存在有利于朝局稳定。 可舒云羽这借口明摆着是在针对她,表哥就察觉不出来吗?即便他重视皇嗣,也不该一味听信舒云羽的胡诌之词吧? 明摆着她们几个是在针对她,不愿让她与萧容庆同行。 思及后果,宋棠微终是没再坚持,“那行吧!既然舒小主这么说,我就不同行了,以免真的出了什么事,赖上我,我可担不起这个责。” 宋棠微默默退让,立在一侧,请他们先行。 锦岚下巴微扬,朝她努了努嘴,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她还顺势侧眸,朝云羽眨了眨眼,暗赞她真是机灵,居然能想到这种说辞。 云羽心知自己的说辞有些勉强,但情势紧急,她没有别的法子,她们都不愿与之同行,那她就得找借口拒绝。 却不知萧容庆会怎么想,他大概能猜得出来,她是在扯幌子吧? 忐忑的云羽拢了拢披帛,一边前行,一边等待着萧容庆的质问,然而他什么也没提,仿若没事人一般,继续前行。 云空寺的院中有棵许愿树,枝叶上挂满了红绸,飘荡的红绸连承着世人的心愿。 锦岚提议大家都许个愿,许香禾写的是:愿与萧大哥长相厮守。 锦岚写的则是,愿郎君如意,婚事顺遂。 云羽提着笔,却久久未落墨。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为父亲报仇,找到兄长的下落,与他团聚,然而这些他不能写出来。 思来想去,最后云羽只写了一个简单的,可以公开的心愿。 “母子平安,逢凶化吉。” 不过这个心愿看似简单,实则也很困难。想要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并非易事,她也只能指望菩萨保佑了。 锦岚最好奇的是,她皇叔会写些什么。她蹑手蹑脚的悄悄凑过去瞄了一眼,但见那纸条上写着飘逸的行楷,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第一行字明显是打官腔,不过这的确是他最大的心愿,身在他这个位置,最先考虑的自然是家国。 第二行字写着:与卿并肩,闲话当年。 看到这行字时,锦岚杏眸圆睁,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由惊呼出声,“哎呀呀!皇叔,这个卿,指的是谁呀?” 萧容庆容色淡淡,倒也没有遮掩什么,许香禾期待着他的目光能落在她身上,然而他并未望向她,也没有望向其他人,只随口应了句, “你猜。” 第262章 萧容庆不止有一个女人 看来皇叔今儿个心情不错,居然让她猜! “我可猜不出来,多少女子将你当做深闺梦里人,喜欢你的人多不胜数,我哪儿知道皇叔你心属于谁呀?” 说话间,锦岚还特地瞄了许香禾一眼,许香禾登时红了脸,她也知道很多人都喜欢萧容庆,而她只是其中之一。 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如今看来,他对她始终淡淡的,令她越发惆怅。 锦岚猜不出来,偏她还不肯罢休,特意转头问云羽,“你也来猜一猜,皇叔到底喜欢谁?” 被询问的云羽下意识望了萧容庆一眼,萧容庆倒也没说不许她猜,他打量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大有一副想听听她会怎么说的架势。 这个问题来问云羽,着实尴尬。云羽当然知道锦岚没有恶意,可上回她问过萧容庆,萧容庆并没有明确答复,自那之后,云羽便告诫自己不要多管萧容庆的私人感情问题。 “这种事,除了殿下之外,旁人猜不准,也许所谓的‘卿卿’,不止一个人呢?毕竟殿下是王爷,妻妾成群,倒也是人之常情。” 云羽这话分明是在揶揄他,萧容庆的确跟她说过这类似的话,他说过,也许他身边不止一个女人。 当时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云羽居然当真了! 他想解释来着,但看云羽面上带笑,似乎并不是很介意,也许这句话的真假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犹疑片刻,最终他没有澄清什么。 锦岚悄悄给云羽竖起了大拇指,“你说得对,也许真的不止一个人。”想了想,锦岚又道: “但我还是希望皇叔你离那个宋棠微远一些,她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你若迎她入府,往后你的后宅将不得安宁!” 萧容庆笑嗤了声,“你想多了。” 许香禾暗自思量着,萧容庆所谓的想多了,指的是哪一句?是说他不会让宋棠薇进门,还是说,他的后宅里不会有争风吃醋的烦恼? 假如有朝一日,她成为他的妾室,也许她真的要面对其他的女人,许香禾已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她不希望那个女人是宋棠薇。 若是别人,或许大家还能和睦相处,一旦是宋棠薇,那可如何是好?她根本就斗不过那个女人。 云羽懒得去琢磨萧容庆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管是谁都好,她不掺和,省得又被他训责。 心神不宁的许香禾正胡思乱想之际,但听锦岚说,这里的签文很灵验,要去求支签。 许香禾的内心也很迷茫,便想着去求个签,请佛祖指点迷津。 许愿过后,众人拐了弯儿,到寺庙堂前去求签。 锦岚先跪下拜了拜,而后拿起签筒,闭上双眼,诚心摇晃着。 摇出一支签后,锦岚将签交给了一位老者,老者接过签文一看,但见上写: 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岂偶然。 但看龙蛇相会合,熊罢入梦喜团圆。 老者看她年纪轻轻,遂问她是不是问姻缘。 锦岚含羞一笑,点了点头。 老者点头道:“此乃上上签,你的姻缘由天定,实乃良缘一段,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锦岚之所以求签,正是因为心中迷惘,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与赵明奕成亲,这才想让签文来指引。 老者居然说是姻缘天定,难道这假定亲真的是她的良缘? 云羽悄声对她道。:“师傅都说你们是良缘了,你就放宽心,看他的表现,只要他表现良好,其实你也可以不必退婚的。” 话虽如此,但锦岚还是不怎么放心,因为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对赵明奕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是喜欢,还是感激?她无法分辨,也就不敢贸然下决定。 “行吧!明年再说,反正还早着呢!指不定不等我开口,他自个儿遇到了喜欢的人,便会主动与我退亲。” “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跟你退亲?” 云羽十分笃定,认为赵明奕对锦岚是真心相待。 一旁的萧容庆听着舒云羽的猜测,只觉可笑。 她对赵明奕很了解?怎么就笃定赵明奕真心喜欢锦岚?听起来好像她对感情之事很有经验一般,那她怎么就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呢? 也许人都是这般,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待旁人的感情问题,她十分清醒,轮到自个儿的时候,她便犯糊涂,又或者说,其实舒云羽心里门儿清,只是不愿去面对罢了! 锦岚的签文解了之后,接下来便是轮到许香禾解签。 许香禾迟迟没把签拿出来,锦岚一问才知,她抽到的是一个下下签。 锦岚劝她放宽心,“下下签不一定代表着不好,但看你问什么。问的东西不同,答案也不尽相同,还是先请师傅解签吧!” 有她劝慰,许香禾这才稍稍放心,主动将签文递了过去。 师傅接过一看,从容念着: 梦中得宝醒来无,自谓南山只是锄。 苦问婚姻并问病,别寻他路好相扶。 “师傅,这签文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太好呀?”许香禾不大理解,单从字面意思听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但听师傅沉吟道:“梦中得宝,醒来皆空,施主所希冀之事,大约很难如愿。若问姻缘,依照这签文的说法,应该及时止损,另寻良人。” 许香禾闻言,心下咯噔一声,什么叫及时止损?难道萧容庆不是她的良人吗?可她期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感情之事往往身不由己,又岂是能够轻易放弃的。” 说这话时,许香禾瞄了萧容庆一眼,他却立在一旁,望向旁处,似乎对她的签文内容并不感兴趣。 “可若继续执着,无异于水中捞月,凡事费力劳心,最终还是一场空。签文不过是为世人指点迷津,至于是否照做,是豁然顿悟,还是继续执着,端看世人自个儿的心态。” 老者见惯了执迷不悟的人,他只管解签,该劝的也会劝,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是个人的造化了。 眼瞧着许香禾伤心难过,锦岚灵机一动,请她皇叔也抽个签。 萧容庆看了那签筒一眼,眼底无波澜,“本王不信这个。” “师傅也就是说说,你也就是听听,信不信都由你。你不敢抽签,莫不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命运?” 他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他始终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在那一组签文之中。 不得不说,锦岚的激将法还挺管用,她这么一说,萧容庆还真就顺手拿起签筒,抽了支签文: 内藏无价宝玉珍,得玉何须外界寻? 不如等待高人识,恰如灵雨涤烦襟。 老者事先询问,“请问施主,问姻缘还是问前程?” 萧容庆尚未答话,锦岚已然抢先回答,“那自然是问姻缘。” “施主的姻缘就在眼前,你的身边藏着宝玉,不需再往外找寻。” 当老者说出这番话时,萧容庆的视线下意识的移向了舒云羽。 原本他是不信的,但老者居然巧合的说中了! 深藏宝玉,那块玉,不就是舒云羽吗?他一直将她藏在身边,外人皆不知晓。 第263章 萧容庆不喜欢舒云羽 所以这签文的意思是说,舒云羽就是他的宝玉,他不需要再向外寻找。 如若真是这个意思,那他合该收回方才的话。 云羽只听到了“藏”这个字,心下不免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和萧容庆的秘密被爆出来,但老者说的好像是姻缘,她和萧容庆之间只有利益,没有什么姻缘,所以这半真半假的签文也就没必要相信。 锦岚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拉了拉许香禾的衣袖。 “姻缘就在眼前,那不就是你……”许香禾猜到锦岚想说什么,不由红了脸,小声辩解道: “他的眼前之人有很多,也不一定就是说我呀!” 锦岚嘿嘿一笑,“除了你,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我,我是他的侄女儿啊!更不可能是云羽,云羽是他侄媳,除此之外,他的眼前之人只剩你喽!” 被点名的云羽尴尬一笑,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和萧容庆天差地别,没有任何可能,也就没往自己身上联想。 锦岚将她排除,她并没有一丝的伤感。 萧容庆心道,锦岚不会说话就别说,正确答案都被她排除了,她还在胡猜什么? 许香禾对锦岚的猜测深以为然,尽管她偶尔会怀疑云羽,但她始终觉得,这种离经叛道之事,应该不是萧容庆能做出来的。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真有那份心思,也不可能付出实践,娶自己的侄媳为妻,这不是要遭天下人耻笑吗? 他那么一个在乎名誉和利益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傻事来,所以她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人,应该就是她自个儿了。 然而才刚许香禾抽的签文并不好,说让她及时止损,萧容庆的签却说姻缘就在眼前,那么他的姻缘究竟是不是她呢? 萧容庆并没有证实这件事,他只是在感慨,今日的签文倒是解得挺准。 众人皆解了签,当锦岚问起云羽的签文时,云羽只道自个儿还没抽, “我有点儿害怕,怕抽到不好的签文,我不太想提前知道自己的命运,毕竟我心态不好,容易胡思乱想。” “抽签是为了趋利避害,真遇到不好的事,师傅告诉你破解之法,可以防患于未然,所以你不必害怕,大胆的抽吧!也许是好签呢?” 大伙儿都抽了,她若不抽,倒显得她例外,于是云羽便想着,要不就抽一下试试,她总不至于这么倒霉,抽到下下签吧? 下定决心之后,云羽不再犹豫,开始摇动签筒。 当签子落下来时,看到下下签几个字,云羽心头一凉,暗叹不妙。那签文写的是: 游玩却在碧波池,暗遭罗网四边围。 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萧容庆洒了一眼,峰眉紧皱。 才刚他还想着抽的签挺准,但若都准的话,那云羽这道签便成了一种不好的暗示。 云羽也觉得这签文看起来很不吉利,她甚至都没勇气去问。 锦岚不愿猜测,主动帮忙问师傅,这签何解。 老者看了半晌,面色不佳,捋着胡须直摇头,“从这签文来看,屋下安身,祸从天来,此签天罗地网之象,夫人此行不顺畅,恐遇杀身之祸,需小心提防!” 回想起今日在路上,马车遭遇意外,众人皆认为那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偏偏云羽又抽到了这样的签文,更加令人疑心。 但那一劫已经化解了啊!难不成她还有其他的劫数? 锦岚越听越玄乎,她本是想着让云羽抽个签,高兴一下,这下好了,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锦岚尴尬一笑,“应该不至于这么玄乎吧!才抽到签就出事?这签文也不是每一个都准,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去旁处逛逛吧?” 锦岚招呼着云羽,想尽快离开这儿。然而萧容庆却没走,他郑重其事的询师傅,可有破解之法? 师傅沉吟道:“佛庙施善,免遭大灾。” 虽然不确定这师傅说的是真是假,但此事关系到云羽的安危,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萧容庆还是添了许多香油钱。 且他来的时候还准备了许多米面粮油,原本他是打算悄悄赠予寺庙,不公诸于众,如今看来,倒是有必要改一改,他决定以舒云羽的名义,将这些粮油分成两份,一部分捐赠给寺庙,另一部分则顺势在寺庙进行布施,分给百姓们,但愿能够破财消灾,逢凶化吉。 他一下令,许香禾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萧容庆行善,无伤大雅,但前提是,他自愿这么做,而不是因为所谓的逢凶化吉,化解灾厄。 在她的印象中,萧容庆从来不信这个,为何这个师傅随口一说,他居然就相信了呢?这签文也不是实打实的准吧?可他偏就这么做了,简直匪夷所思! 但愿他只是因为在乎舒云羽腹中的孩子…… 对于命里一说,云羽虽不完全听信,但却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再者说,布施也算是好事,行善积德,她愿意去做。 于是云羽在萧容庆的安排下,开始进行布施。 萧容庆命人准备了许多东西,有昨儿个新蒸的馒头,还有一些大米和面粉。百姓们听说这边可以领东西,立马蜂拥而至,多名侍卫在场维持秩序,要求他们必须排队,不可哄抢。 锦岚和许香禾等人,以及其他的侍卫都在帮忙,云羽原本应该歇着的,但她闲不住,也上前搭把手,毕竟是以她的名义去布施,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再说这些都是很轻的活儿,也不让她舀米,只拿个馒头而已,随手就做了,倒也不费力。 云羽认为,唯有参与其中,才算是真正的布施,而不是做样子。 然而她才站了两刻钟,萧容庆就让她坐到一旁去歇息,以免她站得腰疼或者腿疼。 半个时辰之后,布施结束了,领到粮食的百姓感恩戴德的向他们道谢。 云羽只觉得寺庙之中皆是人气,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人间百态,如此温馨的场景,暂时压下了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布施结束之后,主持亲自过来向她们致谢, “多谢诸位施主向寺庙捐赠,为百姓布施,广结善缘。佛祖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们逢凶化吉,平安无虞。” 说着主持将一枚玉佛奉上,他说这玉佛是开过光的,赠与布施者,以示感念。 云羽接过玉佛,感激道谢,随即交给素枝,素枝帮忙给她戴上。 原本她的颈间就带着一串珍珠塔链,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光洁,现在又叠加了一条玉坠,更显温润。 玉佛坠儿稍长一些,垂落在下侧,正好相互辉映。 云羽再次道谢,锦岚原本还想去后山游玩,可一想到那会子老者所说的话,她又有些犹豫,担心会出事,遂询问皇叔的意见。 萧容庆亦有所顾忌,想着布施结束之后就打道回宫,不在此多做停留,以免出什么意外。 云羽不免有些愧疚,“难得出来一趟,却没能让你们玩儿尽兴,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先回?你们在这儿继续游玩,多玩儿几个时辰再回去。” “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哪能分开走?再者说,能出来转悠转悠,我就很开心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锦岚安慰她不要多想,萧容庆吩咐人去备好马车,提前回宫。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一记飞镖直冲云羽飞来! 此时的云羽尚未反应过来,还是立在一旁保护她的吴进率先发现了异常,吴进迅速抬手,自指尖弹出石子,将飞镖击落。 撞击之际,发出清脆的声响,直至飞镖落地,云羽这才发现异常,吓得惊呼出声! 偷袭不成,那人立即抽出软剑,瞄准目标,迅疾的朝着舒云羽侵袭而来! 第264章 舍命相救! 舒云羽这才惊觉,出手的居然是庙中的和尚! 除去这和尚之外,周围还潜藏了四五个黑衣人,因着是寺庙,佛家重地,不宜带刀入内,但皇家是特例,寺庙允许他们进来,可也不允许有太多的侍卫入内,以免引起其他民众恐慌,是以眼下随行的只有八名侍卫。 萧容庆见状,当即吩咐,“保护锦岚和香禾!” 乍闻这句话,许香禾心下颇慰,在危急关头,萧容庆发话,率先保护她,那么他心里应该有她的位置吧?可就在她暗自庆幸之际,她惊讶的发现萧容庆居然将舒云羽护在了身后! 他让别人保护她,但他却亲自去保护舒云羽? 他可是王爷,理应被侍卫保护,怎么能冲到前头去?眼下周围有这么多的黑衣人,很危险的啊! 萧容庆本就是武将,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没见过?他无所畏惧,只不过因为他回了都城,做那金尊玉贵的王爷,以至于众人都认为他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事实上他的武功并不输这些侍卫,但有一点,与黑衣人对打不是难事,但若要同时保护舒云羽,便有些困难了。 实则云羽也会些武功,但她只在撷芳殿遇到黑衣人那晚施展过一次拳脚功夫,除此之外,她未曾当众表现出自己会武功的状态,否则她的身份肯定会被人怀疑,是以哪怕她懂一些功夫,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退至角落里,尽量不给他们拖后腿。 萧容庆出招利索,但却必须有分寸,不能将人打死,因为这些人都得带回去,严刑逼供! 偏在此时,不远处的墙头上还趴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手持弩弓,再次瞄准舒云羽! 萧容庆不仅要打近战,还得及时观察周围的状况,当他发现墙头上还有埋伏时,他毫不犹豫,立即闪身到舒云羽面前,将她挡在怀中! 舒云羽见状,一颗心瞬时紧揪在一起,弩弓的威力很大,一旦射中萧容庆,他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心慌意乱的舒云羽顾不得多想,立时将身子反转,转过来挡在他身前。 霎时间,她只觉心口一阵骤痛,震得她心脏肺腑都在跟着颤动! 剧烈的痛感使得她冷汗直冒,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 她转得太快,萧容庆未曾反应过来,等他察觉到不对劲,为时已晚,那把暗器已经刺中了舒云羽! 鲜血染湿她衣襟的那一刻,萧容庆大惊失色,慌忙扶住她,急切的呼唤着,“云羽!” 仅仅只是这一个称谓,就被许香禾听得一清二楚。 依照他们的身份,萧容庆应该连名带姓的唤舒云羽才对,可他居然没有唤她的姓,直接唤了闺名,这不正常! 锦岚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只因她担心的是云羽的安危。 眼瞧着云羽受了伤,锦岚吓得整颗心紧揪起来,下意识想过去,却被侍卫给拦住, “***莫要乱动,眼下局势尚不明朗,危机尚未解除,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请您待在这儿,以防不测。” 吴进发现墙头有埋伏,本想追过去,却又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紧急指派了三个人去追踪,其余等人继续留在此地守护。 刚才出事之际,吴进就已经向外发出暗号,守在寺庙之外的侍卫皆冲了进来,黑衣人一看情势不对,准备逃离,侍卫们紧追不舍,捉住四人,连带墙头的,一共逃走两个。 此时的萧容庆顾不得去追查刺客,他最担心的是舒云羽的状况。 眼下云羽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坐马车,萧容庆遂向主持借了一间禅房,随行的太医过来查看伤势,萧容庆尚未问出口,锦岚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云羽的状况, “太医,云羽她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不会有性命危险吧?” 萧容庆的一颗心一直悬着,只因他深知弩弓的威力,且云羽流血的地方是在心口处,那可是致命的伤口,不容忽视! “云羽的状况如何?不许隐瞒,如实交代!” 睿王语气严厉,似乎对此事很重视,太医不由脊背发寒,生怕情况不妙,他仔细检查过后,暗松一口气, “弩弓射中的是舒小主身上佩戴的玉佛,这玉佛已经被震裂,弩弓也就偏了方向,是以舒小主现在只是破了皮儿,划伤了肌肤,好在不算重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才被射中的一瞬间,云羽只觉疼痛万分,却原来不是伤口疼痛,而是被那弩弓和玉佛给震出来的痛感。 锦岚闻言,暂松一口气,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她只觉异常神奇, “才刚师傅说你会有劫难,还说布施可以化解,好巧不巧,布施之后,主持就送了你玉佛,紧跟着就出了事,而那才挂上的玉佛反倒救了你一命,难道这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佛祖在保佑你?” 但凡今日没有这玉佛,倘若弩弓直接射中舒云羽,那可真就无力回天啊! 萧容庆庆幸的同时又觉后怕,假如没有这玉佛,云羽就那般贸然的挡在他身前,会是什么后果? 也许这会子她已经咽气了吧? 一想到那样的情形,他便笑不出来,整颗心都紧绷着,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定定的望向躺在帐中,面色苍白的舒云羽,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却因为众人皆在场,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总在怀疑云羽对他有二心,可那会子她挡在他身前时的神情却是那么的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她是疯了吗?才会拿命来救他! 萧容庆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她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尽管太医说她伤得不重,但她依旧受伤流了血,需要包扎。 锦岚和许香禾都留在这儿陪着她,许香禾暗自庆幸,还好云羽没事,若她因为救萧容庆而丢了性命,那萧容庆很可能会感念她一辈子,许香禾可不希望这样的情形发生。 此时的太医需要包扎伤口,萧容庆不便留下来,但他也不愿离开,他生怕一离开这屋子,又会出什么意外,是以他退至屏风外,转过身去避嫌。 此时外头传来了吵嚷声,那声音有些耳熟,萧容庆去往外屋询问状况,这才发现来人是宋棠薇。 她想进来,却被侍卫给拦住,这才起了争执。瞄见萧容庆的身影,宋棠微急忙呼唤着, “表哥,我听人说庙里出事了,有刺客行刺!你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萧容庆负手而立,淡应道:“本王并无大碍。” “那舒小主呢?她可有受伤?” 宋棠微与舒云羽并不相熟,她关心这个做什么? 默了片刻,萧容庆才道:“她伤得很重,太医正在急救,却不知她能不能熬过今晚。” 说着萧容庆还一脸担忧的怅叹着,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里屋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才刚太医已经说过,她伤得并不重,为何萧容庆要夸大其词? 云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相信,他的所作所为皆有他的理由,于是云羽十分配合的大声哀呼着,佯装出一副快要断气儿的模样, “好痛啊,救命啊!太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和孩子,这孩子千万不能出事啊!” 坐在一旁的许香禾看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这是唱的这是哪一出。 外头的宋棠微听到里头的动静,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舒云羽真的伤得很重! 该听的她已经听到了,萧容庆顺势对她道:“眼下出了意外,寺庙要封锁严查,你尽快离开,再耽误便走不了。” 宋棠微浑然不惧,一双眸子痴痴的望向萧容庆,难掩担忧,“可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担心,我想留在这儿陪着表哥。” 第265章 为何拿命救我? “有侍卫守护,本王不会有事,你若留在这儿,本王还得想法子保护你的周全,担心你的安危,徒添事端,还是先派侍卫护送你回都城吧!”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宋棠微最关心的是他的状况。 看了一眼屋内,萧容庆欲言又止,“得看舒云羽的状况,但愿她福大命大,能保住一命。” 听表哥的意思,舒云羽似乎伤得很重,不一定能熬过这一劫。 宋棠微心下有数,也就没再多问,“好吧,那我先回去,不给表哥添乱,等你处理完这里的事,一定要尽快回都城,我在都城等着你。” 淡应了一声,萧容庆即刻派人送他离开,而后转身进了里屋。 锦岚率先开口询问,“皇叔,你为什么要跟宋棠微夸大云羽的伤势?” “此处所发生的意外,很快就会传回都城,他们都会打听舒云羽的状况,本王刻意夸大,那些人便会以为他们的计划已经得逞,以为舒云羽活不了了。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放松警惕,更利于探查。” 刚才萧容庆故意那么说,并不只是说给宋棠微听,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因为他知道,他身边大抵也有旁人的眼线。 方才云羽就猜到萧容庆肯定有他的计划,所以她才不问缘由的配合。 锦岚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所以云羽你故意哀呼出声,表现得很痛苦,就是在配合皇叔做戏吗?可我也没听到你们商量啊!你是如何猜到皇叔的心思呢?你们也太有默契了吧!” 云羽坦然勉笑,“我猜不到睿王殿下的打算,只是相信他掌控局势的能力,相信他这么做必有理由,咱们不需要多问,只管配合便是。” 哪怕两人之间仍有矛盾,哪怕她知道萧容庆对她心怀芥蒂,但她依旧相信,他不会害她性命。 一听到锦岚说舒云羽和萧容庆有默契,许香禾心里便酸酸的,只因她并没有猜到这一点,所以她和萧容庆还是缺少默契的吧?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萧容庆是个值得大家信赖的人,不能证明他们之间有什么吧? 锦岚并不觉得云羽的话有什么不妥,她深以为然, “你说得对,皇叔办事最靠谱,我也最为信赖他。只要他出手,什么事儿都能摆平。今日刺客之事,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皇叔会为你报仇的,你安心养伤吧!” 经历了太多意外,云羽已经不敢抱什么希望,“能查出来最好,真查不出来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敢这么做,大抵找的都是死士,那些人不会轻易张口的。” 其实萧容庆心里明白,云羽这么说,并不是阴阳怪气,只是不想给他施加压力。 先前出的那些状况,有些查出来了,有些则是不了了之,尽管云羽不强求,但萧容庆还是希望能查清楚,不能让她白白受伤, “探查的事由本王来负责,抓到了三个人,现下正在审问,威逼利诱之下,应该会有突破口。” 萧容庆嘱咐云羽好生休养,又让锦岚和许香禾先去厢房休息。 所有的香客已经被请了出去,寺庙已被封锁,萧容庆对外宣称舒云羽伤得很重,所以今晚他们不打算离开,在此留宿。 主持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自当配合他们调查。 云羽虽然不是重伤,却也是皮肉之伤,终究还是会疼的。 她的伤口已然包扎,也上了药,但她不敢乱动,稍稍一动,就容易扯到伤口,只有平躺着,尽量呼吸放轻些,才能稍稍好受些。 素枝在旁侍奉,心疼不已,“小主总是这般命运多舛,时不时的出一些岔子,旧伤才好,又添新伤。” 云羽勉笑以应,“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得不面对这些坎坷,好在是有惊无险,也算是佛祖保佑了。” “这便是好人有好报吧?刚开始师傅说要在佛庙前布施的时候,奴婢还小心眼儿的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些好处,没想到后来竟因为布施之事,您得了主持送的玉坠,又因为玉坠保住了一命,也许这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是奴婢太过小人之心。” “实则在此之前,我也不太信命理之说,但今日之事的确十分巧合,让我不得不信。说我的命苦吧!我还能遇到贵人,说我的命好吧!却又时不时的出意外,老天这般折腾我,是瞧着我结实吗?我真怕有一天某一天扛不住,真就一命呜呼了。” “不会的,奴婢相信小主定会苦尽甘来,只要撑过这一劫,以后都是好日子。” 对于以后,云羽不敢报什么奢望,她只觉得能多活一日都是幸运。 到得晚间,有人送来斋饭,因着是寺庙,此处不宜用荤腥,云羽也很理解,但她发现此处的白菜豆腐居然都这般的清香。 许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些清淡的家常小菜都觉得很新鲜吧! 此处的白馒头没有任何花样,只是纯粹的面香,却能令她回忆起小时候的味道。 在宫里的时候没人在意这白馒头,今晚她竟然吃了一整个馒头,还喝了点儿粥。 素枝生怕这些菜不够精致,小主吃不下,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小主一点儿都不挑食,还吃得挺香,那她也就放心了。 用罢晚饭,锦岚原本想去看望云羽,却被侍卫告知睿王有令,不能打搅舒小主休息。 锦岚也觉有理,也就没再过去,自个儿又回了厢房去休息。 受了伤的云羽不能沐浴,素枝备了热水,简单的为她擦洗了一番之后,她便就寝了。 与此同时,住在另一间厢房的萧容庆随手翻看着屋内的经书,可他静不下心来,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着舒云羽奋不顾身的挡在他跟前的场景。 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他始终无法无视! 有些话他很想问个清楚,思来想去,最终萧容庆还是去了她的寝房,当他过去的时候,云羽已经睡着了。 她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萧容庆在帐边坐下,看见她的面上稍稍恢复了一丝气血,虽不似平日里那么红润,但至少不像白天那么苍白。 萧容庆本想跟她说说话,只可惜她睡着了。即便如此,他也不舍得离开,依旧坐在这儿,还不自觉的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大夏天的,她的手却那么凉,他轻握住她的手,默默的为她取暖。 他的拇指放在她的手心时,不经意的滑动着,舒云羽只觉掌心微痒,她下意识睁开眼,惊讶的发现帐边有道人影,吓得赶忙抽回了手! 借着昏暗的烛火,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人竟是萧容庆! “殿下?你怎会在此?大半夜的,你不休息?” “来看看你的伤势,是否恶化。” 定了定神,云羽将锦被往上拢了拢,“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口有些疼而已,不过太医说了,不算重伤,休息安养即可。” 她说话时呼吸很轻,正是因为说得太大声,容易扯动伤口。 萧容庆也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柔声嘱咐道:“虽说是轻伤,可夏天的伤口不好养,很容易化脓,还是得小心谨慎些,尽量不要沾水,勤换药。” 云羽点了点头,“太医有交代过,所以今晚我没有沐浴,只让素枝帮我擦洗了一番,先将就着熬一晚。” 云羽本想问问审问的事可有什么进展,然而萧容庆并没有主动说出来,大抵是没有进展的,她若再问,岂不是徒添烦恼? 犹豫片刻,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尽管她没问,但萧容庆已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出来,遂主动与她讲明眼下的情形, “抓到了三个人,有一个自尽了,另外两个仍在继续审问中,本王已经交代他们,看紧一些,别把人给审没了。” 能否有结果,端看天意,“顺其自然吧!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总会时不时的搞出点儿动静来。” 迟疑了片刻,最终萧容庆还是问出了口,“今儿个你为何要救我?你不是很怕死吗?为何要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 第266章 云羽是喜欢他的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云羽也说不清道不明,大约是脑子一热吧! “当时情况危急,我顾不得想那么多,但我心里明白,我之所以能在深宫活下去,是因为你的庇佑,倘若你出了事,那我也活不过三日。你是大启摄政王,可以稳定朝局,你的存在更有价值,所以你必须活着,而我……命如草芥,死不足惜。” “不许说自己是草芥,你在我心里……是珍宝。”萧容庆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在暗示老者所算的签文,签文中的宝玉指的便是她,但云羽似乎并没有领悟他的意思,她自苦一笑, “我在你心里,只是骗子而已。” 在此之前,萧容庆仍旧时不时的怀疑她,但在此之后,也许他会转变观念, “从前是,但以后……应该不是了,对吗?” 他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又问了一句,云羽觉着自己的答复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你若相信,我便不是,你若不信,我永远都是。” 轻叹了一声,萧容庆再次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望向她的眼神异常郑重, “我信你。” 他真的会信任她吗?别只是看她受伤,随口安慰吧?“你不是说,永远都对每个人怀有疑心吗?我才不信你真的会信我。” 他那么认真的答复,她居然会起疑?萧容庆忽然就笑了,“所以现在轮到你怀疑我了?” “不是怀疑你,只是今日的你有些反常。”冷静下来以后,云羽也就明白了,“你是觉得我救了你,所以你才对我心生感激,说相信我吧?一旦这份感激消失了,我怕到时候你又会对我起疑,又会追究从前之事。” 说到后来,云羽紧吆贝齿,面上难掩窘迫,她似乎被他从前撂的那些狠话伤怕了,尽管她总是表现得不在乎,但其实她早已伤透了心, “我说信你,便不会再怀疑你。哪怕以后真的再一次被你背叛,我也没有一句怨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的这个假设听起来很不顺耳,云羽不满扁嘴,“瞧瞧,又开始了,你还是对我不够信赖嘛!你应该相信我肯定不会背叛你,我始终站在你这边,我们永远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我是怕死,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我也不至于那么自私,为了大启的朝局,我这条小命也是可以牺牲的。” 这话听来很感人,但萧容庆并不满意,“你救我,只是为了大启的朝局着想,不是因为……在乎我?” “……”云羽无言以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这里可是寺庙,不要提这些感情之事。” “寺庙可以求姻缘,那便能讨论感情。” “那不一样,佛祖在上,你不要谈论这些情啊爱啊的,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很明显,云羽不愿继续这个话头,萧容庆却无视她的逐客令, “今晚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那不成!”云羽吓一跳,低声提醒,“这是寺庙,不是撷芳殿,你不可以跟我同睡一张床!” “谁说要与你同宿?我只是守在帐边而已。”萧容庆义正言辞的纠正,云羽仍旧否决得干脆, “那也不可以,孤男寡女,不能在庙中共处一室太久,我怕遭天谴。” “佛法讲究身正心直,我心无杂念,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怕再出意外,所以才守在你身边,料想佛祖可以理解我,不会怪罪,你不要胡思乱想。” 萧容庆理直气壮,倒好似云羽心念不正一般,不悦的她抿唇轻嗤,“我才没有乱想呢!” “那就安心睡吧!” 眼瞧着劝不动他,云羽只好放弃,“那边有塌,你去那儿躺着吧!莫要一直坐这儿,你也忙了一整日,合该歇一歇。” 他的确很疲惫,但就是睡不着,“这会子还没有困意,你先睡,我若困了,就去休息。” 他坚持要留下,云羽实在拿他没办法,再这么争执下去,屋里动静太大,容易惹人怀疑,无奈之下,云羽只好妥协,但她要求必须分开睡,千万不能躺在一起,以免亵渎了佛祖。 她受了伤,此处又是寺庙的厢房,萧容庆自然不可能胡作非为,所有的念想都被他强行压制住,他就这么坐在帐边陪着她,直至她呼吸均匀,安然入睡之后,他才去往斜对面的塌上,宽衣躺下。 对比从前,萧容庆越发觉得怀疑一个人很痛苦,他总是东猜西想,脑海中蹦出各种矛盾的念头,折磨的不仅是舒云羽,也是他自己。 当他决定放下从前的偏见,不再计较她的那些身份和过往之后,他忽然觉得一颗心轻了许多,呼吸也变得畅快,没那么疲惫压抑。 也许这本就是他自己的心结,也许变的不是舒云羽,而是他自己,他向来习惯用理智去判定一个人的好与坏,但对舒云羽,这招是不凑效的,她的所作所为无法用寻常的规则去判定,更应该用他的心脏去真切的感受,感受她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彷徨迷惘,以及她挣扎过后,向他敞开心扉,道明真相,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那么聪明,应该清楚的知道说出真相的后果是什么,她的坦白其实是拿命去换的,既然她权衡之后最终选择了他,那他是不是也应该坚定的相信她,不再疑神疑鬼,不再说那些扎她心的话? 今晚的场景异常温馨,两人之间不似从前那般,只讲利益或是情浴,也没有怨憎和愤怒,只平静的相处着,哪怕一个在塌,一个在床,隔着一段距离,他仍旧觉得这样的光景很美好。 一束月光自窗缝倾泄而来,柔柔的洒在地面上,此时的萧容庆才真切的意识到,原来他也是能感知到幸福的人。 权势只能带给他安全感,却无法带给他幸福和满足感,但此刻与舒云羽共处一室,哪怕遥遥相望,无法拥抱彼此,但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能感知到那一份平淡而温馨的快乐。 尽管云羽并没有明确的回应他什么,但至少他已经确认,在危机关头,她始终是向着他的,哪怕她倔强的不愿承认,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出卖了她的小心思。直觉告诉他,云羽心里有他的位置,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第267章 舒云羽,你喜欢萧容庆?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萧容庆也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庙里燃的香似有安神之效,很快萧容庆便有了困意,就此入梦。 次日清晨,云羽被这寺庙的钟声唤醒,她睁眼便见素枝在旁侍奉,屋内已经没有萧容庆的声音,他一向有分寸,应该早就离开了吧? 素枝过来为她检查伤势,好在纱布并没有渗血,看来昨个儿用的止血药用对了。 萧容庆对外宣称云羽伤得很重,是以云羽今儿个还不能出去,还得继续躺在屋中。 锦岚早就猜到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肯定无聊,是以专门过来陪她,她才不至于太过无趣。 晌午用罢午膳之后,有人过来传话,说是睿王殿下发了话,得启程了。 云羽还以为是要回宫,锦岚一问才知,并非如此。 按理说,舒云羽伤得很重,不能长途跋涉,乘坐马车,一颠一晃只会加重伤势。 为圆这个谎言,萧容庆不能直接回宫,而是选择离开寺庙,换个住处。 云羽是想着不必折腾,住寺庙即可,她觉得寺庙的日子虽然清简一些,倒也过得自在,可萧容庆却认为她在养伤,终该吃些荤腥,才能恢复元气,而寺庙戒荤腥,她住在这儿并不利于养伤,权衡利弊之后,萧容庆还是决定离开。 于是众人又乘坐马车离开了寺庙,去往别院。 寺庙依旧封锁戒严,继续探查。 萧容庆虽未回都城,但还得处理政事,他命人将折子送过来,在别院处理政务。 这天他正在批阅奏折,下人过来奉茶,奉上茶盏以后,那人却没离开,萧容庆诧异抬眉,这才发现奉茶之人是许香禾。 “有事?” 他的语气很寻常,没有任何客套,也不温情,许香禾心中失望,但也不好计较,毕竟他最近诸事繁忙,她也不想来打搅他,但有些话若不问清楚,她终究无法安心,是以她才从下人那儿接过茶盏,借机过来一趟。 有些话直接说出来显得有些突兀,但若拐弯抹角,萧容庆没有耐心,她也不想耽误他的工夫,于是许香禾没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昨日出现刺客,墙头上的埋伏者拉开驽弓之时,你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挡在舒云羽身前,那一刻你可有想过后果?一旦被驽弓射中,你性命堪忧,这不是你一个摄政王该有的举动!” “本王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守护先帝的孩子。” 萧容庆答得从容,可他的解释根本立不住脚,“那个孩子尚未出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即便是小皇子,却只在襁褓之中,难以维持大启的局势,你保护她们母子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稳定大启吗?可一旦你有危险,不仅那个孩子保不住,就连这江山都要落入旁人之手! 我一个寻常女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不应该不明白,你去救她,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百害而无一利,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舒云羽了?” 当许香禾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分明看到萧容庆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尽管他在极力掩饰,强装镇定,但许香禾还是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心虚。 难道她真的猜中了?难道他真的喜欢舒云羽? 她问出这个问题,不是在等他承认,而是在等他否认。就在她心中刺痛之际,但见萧容庆扬声厉嗤,“你在说什么疯话?” “不是我说疯话,而是你做了疯事!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你对她实在太过关注,关注到命都不要的地步,这不正常!” “她不是也反过来救本王了吗?她知道顾全大局。” “那是她的事,现在说的是你的态度,你不要逃避!舒云羽只是先帝的女人,不是你的女人,你没必要拿命去救她,可你偏就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喜欢舒云羽!是不是?” 令萧容庆最窝火的,不是许香禾的质问,而是面对旁人的询问时,他不能大方承认心中的想法,明明他那满腔情意快要抑制不住,最终开口的却是一句, “你想多了,她是什么身份?本王怎么可能喜欢她?” 这是许香禾最期盼的答案,可她毕竟在萧容庆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他否认的时候虽然义正言辞,却毫无底气,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他不承认,她再怎么追问,大抵也是一样的答案,她突然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好没意思。 心酸的许香禾内心一片苦涩,“但愿真的是我想多了……” 萧容庆只道还要批阅奏折,让她先回去,许香禾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先行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突然很想去问一问舒云羽,探一探她的口风。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便再也无法消除,焦虑的许香禾不再犹豫,直接去找舒云羽。 平日里她不会单独来找她,大都是与锦岚一起,今儿个她却独自过来,云羽不免有些诧异,但还是招呼她坐下,命人给他上茶。 凌月才奉上茶盏,许香禾便让她先退一下,说是有话要单独跟舒小主说。 她的神情异常郑重,云羽不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待凌月走后,许香禾直言不讳,“舒小主,咱们也认识那么久了,没必要瞒着彼此,我喜欢萧大哥一事,想必你很清楚。”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云羽没猜出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深吸一口气,紧捏着手指的许香禾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虑,“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骤然被质问,云羽愣怔当场,而后强自镇定,佯装出一脸疑惑的模样,“许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说胡话,我怎么可能对睿王有什么感情?” “萧大哥都已经告诉我了,你没必要再否认。” 许香禾紧盯着她的眸光异常严肃,云羽心下一窒,难以理解,萧容庆怎会跟许香禾说这些事? 他若真的承认了,许香禾又何必来问她呢?也许许香禾只是心中怀疑,并不确定,故意拿萧容庆来诈她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一想到这种可能,云羽心下稍定,缓了缓神才道:“怎么可能?许姑娘,你是听谁嚼的舌根?我是先帝的女人,怎么可能跟先帝的皇叔有什么感情纠纷?” 是啊!世人都觉得不可能,可这件事偏就发生了,许香禾想无视,却又做不到自欺欺人, “可他奋不顾身的救了你的命,是拿命去救!别说他是为了保住先帝的孩子,对于朝局而言,他的命比你孩子的命更重要!我说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你,这不是他该做出的选择,你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第268章 他不喜欢我 云羽还以为许香禾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却原来只是因为昨天的事,她就联想了那么多。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云羽与萧容庆之间的确不可告人,但她绝对不能承认,不能上了许香禾的当,否则此事难以收场。 然而许香禾已经起了疑心,她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萧容庆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大合乎常理,云羽想为他辩解都难。 苦思了好一会儿,云羽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 “既然许姑娘对朝局有所了解,那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朝中有很多人都在造谣,说睿王殿下只是在利用我和孩子,实则是他自个儿想把控朝政。 昨儿个那种情形下,但凡我出了事,哪怕只是刺客的责任,不怪睿王,旁人也会借机散布谣言,说睿王没有保护好我们母子,是因为他带我出来,我才出了意外。 有心之人必定会联合那些朝臣,公然指责睿王,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所以他必须救我,必须有所行动,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听罢舒云羽的分析,许香禾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不敢确定,“真的是这样吗?” 看她半信半疑,云羽觉得自个儿的解释还是有用的,至少她听了进去,于是云羽继续劝说, “许姑娘,你与睿王相处了那么久,应该了解他是利益至上之人,他定是分析了利弊才决定这么做,而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对我有感情,才拼死相救。” 云羽正努力的解释着,忽闻外头传来一道朗利的男声,“看来本王来得不巧,你这儿有客。” 乍闻熟悉的声音,许香禾吓一大跳!她迅速回眸望去,看清来人的身影,不由紧张起来,“萧大哥?你……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负手而立的萧容庆声沉神厉,“这话应该问你,你来此作甚?” “我……”许香禾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云羽一看气氛有些尴尬,率先开了口, “许姑娘是来探望我的伤势,她怕我的伤势恶化。” 尽管云羽为她找补,但萧容庆却依旧狐疑的盯着许香禾,“是吗?那你为何不与锦岚一起过来?” “锦岚有事,暂时来不了,我代她过来探望。”撒了谎的许香禾心虚的望了云羽一眼,生怕她会戳穿,云羽面色如常, “殿下这话问得稀奇,我与许姑娘也是好朋友,并非锦岚不在,我们就不能见面,许姑娘怕我一个人待着太闷,所以特地过来相伴。” 云羽一直在帮她找说辞,并没有提及方才之事,许香禾心下生愧,忽然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对舒云羽太过分了。 不过舒云羽也有可能只是当着萧容庆的面儿装好人而已,指不定背地里她还会告状呢!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许香禾又觉得自己很小心眼儿,她也不愿这般无端的猜忌旁人,可事关萧容庆,她总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云羽一派轻松,什么也没提。萧容庆薄唇紧抿,神情明显不悦,转头对许香禾道: “你先出去,刺客一事已有线索,本王要与舒小主商议。” 若只是为刺客,有必要让她出去吗?“我又不是外人,不会往外乱说话,没必要刻意回避吧?” “与朝政相关之事,理当回避,出去!”萧容庆的态度毋庸置疑,瞧这情形,大抵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许香禾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此地,待她走后,萧容庆撩袍坐下,提壶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说什么实话?”云羽一脸懵然,萧容庆缓缓侧眉,“才刚许香禾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没必要瞒着。”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萧容庆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如此敷衍的答案,你觉得我会信?她不在这儿,你无需顾忌,怎么?难道你对我还要有所隐瞒,你究竟与谁更亲近?” “不是我故意瞒你,我若真想说,刚才就说了,没必要等人走了之后,再在背后蛐蛐儿,倒像是故意告状似的,我做不来这样的事。” 云羽明着隐瞒,萧容庆替她叫屈,“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在为她着想,讲什么道义?需知人善被人欺!” 很多时候,云羽的善意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平衡局势,“不是为她着想,我只是不想在这个节点徒添是非,给你找不痛快。” “可她却在你伤重之时质问你,她可曾为大局着想过?” 仔细琢磨他的话,云羽顿感不对劲儿,“如此说来,你已经听到她说了些什么,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只听了几句,没听全。” 才刚许香禾让凌月出去的时候,凌月察觉到不妥,遂悄悄去禀报睿王,说许姑娘单独来找舒小主。 萧容庆担心许香禾会找舒云羽的麻烦,即刻赶了过来。 好巧不巧,立在外头的他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云羽的解释给许香禾吃了一颗定心丸,但这番话在萧容庆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又扎心,云羽居然认为他救她只是在装腔作势? 既然他已经听到了,云羽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已经把话说开了,料想她不会再误会你,你抽空再哄哄她也就好了。” “你可真是大度,居然让我哄她?”萧容庆的话音听起来有一丝酸涩的意味,云羽轻叹了一声,只觉自个儿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之间的绊脚石。” 第269章 试探云羽的心思 云羽兀自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萧容庆的面色越来越黑,“到现在你还认为我喜欢许香禾?” 云羽本想闲聊几句,但一想起先前评判他的感情,曾被他严厉训责过,她突然就没了兴致, “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没兴趣探听,只要不掺和其中即可。” 一团浓雾裹上他的眉梢,萧容庆的声音明显冷冽了几分,“你可以不探听,但你不能想当然的认为我跟她有什么。刚才你跟她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昨日我冲过去救你是为什么?” 才刚应付了许香禾,这会子又要应付萧容庆,云羽只觉心累,“这事儿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吧?你是怎么想的,我哪儿猜得准?” 他无视云羽的刻意回避,再次追问,那眼神如苍鹰般锐利,“我要听你的理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我救你的原因是什么?” 无奈的云羽只得道出心中的猜测,“大约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不想惹祸上身吧?” 他以为她都明白,可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惹祸,就把自己的命抛开,到底是你聪明,还是我蠢?” 云羽不满抿唇,“这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你现在来问我,我都说了猜不准,你偏要让我猜。” “因为答案很简单,你心知肚明,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他早已明确的表过态,她应该懂得他的心思,为何总是将他往别的女人那儿推,甚至怀疑他的心意? “殿下要说什么就直说,不要在这儿拐弯抹角的试探。”云羽才被许香禾质问,跟着萧容庆又跟她打哑谜,心情烦躁的她说话时急了些,伤口蓦地一疼,呼吸不畅的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萧容庆见状,这才想起她受了伤,再不忍继续追问。 他曾直说过两次,可结果呢?云羽那冰冷的态度狠狠的戳伤了他,“即便我说了,你大约也不会相信。” 云羽尚不确定,但隐约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当即将其打断,“那就不要说了,先说正事吧!才刚你不是跟许姑娘说,案子有进展吗?” 萧容庆在等着她追问,但凡她问一句,他还是愿意说出来,然而她却连问一句都懒得,她就这么不愿意继续这个话头吗? 但其实他也明白,就算说下去,他又能跟舒云羽承诺什么未来?刺客一事尚未摆平,他连保护她的性命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向她表明心意? 一想到两人之间的渺茫的未来,萧容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住了口,说起了正事, “有一个刺客承认了,说是徐家的人指派他这么做的。徐贵妃指使小郑子谋害你,而她也因此丧了命,徐家记恨在心,便找了杀手来刺杀你,为徐贵妃报仇。” 云羽仔细琢磨着供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徐贵妃是因为自己的丑闻而出事,至于小郑子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这事怎么能赖到我头上?徐家怎么有胆子来刺杀我,殿下觉得这合常理吗?” “我也认为不合理,但刺客指认徐家,我便得提审徐家人,两相对峙,断案得依照事实,不能只凭自己的直觉去断定,有嫌疑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云羽略一思量,已然断定这是有心人故意污蔑, “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认为徐贵妃已经死了,所以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吧?上回秋鹭在桃木剑上动手脚一事也是推给了徐贵妃,如今这件事也往徐家身上泼,他们可真会推卸责任!” 这些人应该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即便是招供,也不一定是真话,“那就先审问徐家人吧!先听听徐家人的口供,若他们承认,也许真的是心存报复,如若他们不认,在想法子应对。” 关于此事,萧容庆一刻也不愿多等,当天就命人将徐家人带过来对峙。 徐大人大呼冤枉,“下官的女儿死于非命,对外声称因病暴毙,实则是因为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她一时糊涂,做出有损徐家的门楣的错事,我们心中有愧,根本不敢提,更不敢心存怨恨! 下官可以对天发誓,徐家绝对没有指使任何人去刺杀舒小主,如有撒谎,天打雷劈!还请睿王殿下明鉴,还徐家一个清白!” 虽说刺客指认徐家,却也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就是徐家的人指使。 刺客拿出信件,说是徐家给他的密信。 徐大人接过信件一看,只觉他的证词十分可笑,“同在都城,并不遥远,下令何须写信?这不是给人留把柄吗?下官若真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用这种法子与人通信,且这信上的笔迹虽然模仿的相似,却并非下官亲笔。” 萧容庆接过一看,瞬时了悟,只因他平日里也看过徐大人写的奏折,他对每个人的笔迹都有印象,譬如徐大人写“火”字的顺序与旁人不同,是以萧容庆也能分辨得出来,这的确不是徐大人的笔迹,但他并未直接下论断, “确有八成相似,可能是伪造,也有可能是你故意换一种笔迹去写。” 他们各执一词,此事便陷入了僵局,萧容庆将徐大人看押起来,随后又与舒云羽商议此事。 萧容庆打算将徐贵妃还活着的事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他们便不能再继续利用徐贵妃之死做文章,云羽却认为现下不是公开的时候, “即便公开了此事,对外声明徐贵妃还活着,刺客也会说徐家并不知晓徐贵妃的秘密,只当他女儿已经死了,所以才要报仇。 再者说,当初我是让你的暗卫以端王的名义,让徐贵妃假死出宫,那么在徐贵妃心里,端王还是很在乎她的,就算此事是端王的主意,她依旧会偏向端王,所以纵使放她出来,她也不可能倒戈去指认端王,只会替端王说话,帮他遮掩,甚至有可能替他背锅!” “可若不让徐贵妃出来,此事便难查下去,他们越来越过分,公然派刺客刺杀你,如果不追究,无法给你交代,他们也会变本加厉!” “眼下这困境我理解,我不要什么交代,至于对外嘛!肯定是得给个说法,”云羽沉思片刻,已然有了主意, “不如就顺着刺客的意,借机关押徐大人,先让徐大人顶上这个罪,但不要动手杀他,找个借口说来年再处决。 至于徐贵妃的事,暂时还得保密,只有等她的孩子生出来,让那个孩子与端王滴血验亲,到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无可辩驳!现在让徐贵妃出来太早了,她只会否认,而我们也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这个孩子一定是端王的,贸然道出,情势于我们不利。” 云羽句句在理,萧容庆明理,但却于心有愧,“可你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却未能抓到真凶,总在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探查,红颜道长的事,小郑子的事,还有秋鹭,那些事都是你派人查出来的,只不过有些人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真凶尚在逍遥法外,不过没关系,我不急于一时,只要我们有耐心,把线放长一些,终归能钓到那条大鱼。 若只是为我出这口恶气,而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得不偿失。我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有冲动或是斤斤计较,更不会怨怪殿下,希望殿下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云羽虽是弱女子,却有大智慧,且她目光长远,顾全大局,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而肆意妄为。 萧容庆忽然觉得自个儿太过冲动,竟还不如她这般理智。 若搁从前,他可能也会做出最明智的抉择,但只要是舒云羽有关之事,他的理智便会莫名消退,原有的规则也会被打破。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将舒云羽于摆在了第一位,一切以她的利益为重,甚至将大局都抛诸脑后, “我居然也变成了感情用事之人,真是可笑!”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云羽一脸严肃且十分好心的提醒他, “所以人不要轻易触碰感情,感情只会带给你短暂的快乐以及永久的伤痛,还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做出不明智的决策。” 第270章 萧容庆偏爱舒云羽 云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在萧容庆听来格外刺耳,“有些东西不是你想逃避,它就会消失。感情之事,如水如烟,无孔不入,侵袭着你的肺腑,避无可避。” 他的话听起来很深奥,云羽懒得去揣测,“我不懂这些,也不想懂。太过感性之人往往容易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做人还是理智一些比较好,没那么多伤春悲秋,才能活得自在些。” 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似受了再大的挫折都不放在心上,可她真有那么坚强吗? 萧容庆对她虽然不算十分的了解,好歹也有个七八分。他知道云羽很擅长伪装自己,偏偏眼下的局面很特殊,他无法为云羽伸张正义,这种憋屈的感觉令他越发自责。 百感盈心的萧容庆不自觉的张开双臂,拥她入怀,轻声叹息着, “让你受委屈了。” 云羽的心脏清晰而剧烈的颤了一瞬,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勉笑以应,“习惯了……” 她云淡风轻,就此揭过,并没有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难过,如此懂事的她令萧容庆越发愧疚, “你不应该习惯委屈和苦难,你应该习惯于关怀与偏爱。” 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美好却又遥远,除了苦笑,云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觉嗓喉微紧, “我是你的棋子,不是你的臣子,你没必要跟我打官腔,说这些个虚词。” “此乃肺腑之言,怎么就成了虚词?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虚情假意之人?” 这个词在云羽看来倒也不算是什么贬义之词,因为她所经历的虚假的人和事多不胜数, “我也一样,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嫌弃谁。” 她本以为萧容庆又会借机揶揄,他哪料他竟郑重道了句,“你不一样,虚情假意之人不会拿命去救别人。” “我是担心,万一你死了,我和孩子没人护着,且你是大启的英雄,你若因救我而出事,那我就会被大启的子民唾骂,说我是扫把星,我不想面对那样的指责,所以才反过来救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着舒云羽的认真解释,萧容庆忽然就笑了,“我想的是怎样?” 察觉到失言,云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我……我不知道。” 她的否认听起来是那么的干脆,却又毫无底气,“你什么都知道,你只是不想面对。” 被戳中的云羽心跳莫名加快,“你有权瞎想,我有权保持沉默。” 此刻她就在他怀中,与他贴得那么近,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她的心跳节律,“大多数的沉默都是因为心虚。” 心知说不过他,云羽干脆不狡辩,“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说不过你。” 她又一次试图逃避,萧容庆扶着她的双肩,紧盯着她的眸子,母子“舒云羽,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只对视了一瞬,她便被他眼中的火焰灼烧得心头一片躁乱,“你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问题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答案了吗?” “人心是会变的,也许今天你的答案也会有变化呢?”高傲如萧容庆,也会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变着法儿的等一个他期待的答复。 然而云羽却移开了视线,垂眸闷声道:“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变化。” 残留在她眼尾的那一抹仓惶落在他眼底,惹他质疑,“是吗?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萧容庆再次要求,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云羽拿他没办法治好,迫使自己回望向他,郑重其事的开口, “我……” 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就被他封住了唇,因为萧容庆猜得到她会说出什么扎人心的话。 明明是他要求的,可他又不愿听她说出来,干脆直接俯首,堵住这张绝情而伶俐的嘴。 自从两人在感情上有了分歧之后,萧容庆便不愿放纵自己再去亲近她,他尽量与她保持距离,却又不由自主的向她靠拢。 两人不是头一回亲吻,但这个吻却是久违的亲密。 再次感知到她的柔软与美好,他只觉怀中拥着的是世间至宝,他那空泛了许久的人生意义,仿佛在这一刻而具象化,萧容庆能真切的感知到,这就是他往后余生所要追寻的意义! 骤然被吻,云羽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吻过她了,她还以为,他已经讨厌她,不愿再与她亲近,哪料今日他又突然做出这样异常的举动! 云羽轻呜着,小手仓惶推拒着,她只是有些呼吸不畅,但萧容庆以为她是被扯到了伤口,惊醒过来的他立时松开了她,他暗恨自个儿不该在这个时候欺负她,她还在养伤呢!他怎可如此糊涂! “可是伤口很痛?我去叫太医。” 萧容庆正待吩咐,却被云羽给叫住,“不是,只是你……吻得太急切,我……我呼吸艰难而已,你悠着点儿啊!” 说到后来,她低眉轻饶着自个儿的手指,小脸煞红,紧吆榴齿的她声音难掩嗔怪。 原来只是为这个,没扯到伤口就好,萧容庆暗松一口气, “怪我太急切,下回我轻一些,让你有缓息的机会。”说话间,萧容庆的长指轻抚着她的唇瓣,难以控制的微栗感瞬时自他指腹传至她唇纹间。 云羽怔怔的望向他,眼中写满了疑惑,萧容庆一时间没理解她的眼神, “为何这么看着我?好似我是个怪物。” 最近他总是冷冰冰的,对比今日,云羽难免有些诧异,“因为今天的你太温柔了,温柔得不像你,我有些不习惯。” 萧容庆长眉微挑,“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对你凶一些?” 第271章 云羽,我想过有你的未来 云羽红唇微扁,摇了摇首,“太凶或者太温柔都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寻常一些吧!” 她总是这般小心翼翼,哪怕他对她好,她也是惶恐的。 萧容庆疼惜的将她拥入怀中,云羽还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些什么,可他只是这样抱着她,没有再欺负她,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拥抱着。 被抱了许久的云羽不明所以,她想起身,轻推了一把,可他的双臂拥得那么紧,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这是做什么?为何一直抱着我不吭声?” “你不是说过吗?当你难过伤心之时,你的娘亲就会这样抱着你,你便会觉得很安心。实则我明白,哪怕你说你习惯了委屈,但其实你的心不是石头,也会痛,你也需要被关怀,被偏爱。” 云羽已经习惯了独自承受这一切,纵使苦难被人无视,她也不会太在意。可当有人突然提及此事,那些委屈便会瞬间被放大,哪怕再坚强的人,也止不住的鼻翼酸涩。 半晌不听她应声,且她的呼吸声有些不正常,萧容庆扶着她的肩,试图让她抬起身来,可她却突然紧拥着他,不肯将埋在他肩侧的脸抬起来。 刚才可是她自个儿挣扎着要起来了,这会子又埋着脸不愿与他对视,萧容庆略一思量,便已然猜到。 他抬指稍一触碰,便能摸到她的面上有湿润的痕迹,所以她是在自己偷偷哭泣,才不愿与他对视。 也许人在脆弱的时候都不想被人看到吧?他希望云羽对他毫无保留,只可惜目前来看,她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倔强的不愿在他面前落泪。 萧容庆理解她的心情,也就没有强制让她抬眸,而是继续拥着她,哪怕她想哭,也可以在他怀中放肆的哭泣,发泄心中的委屈。 难过的云羽一直默默落泪,她甚至都没有哭出声来,直至情绪平复之后,她才抬起身子,但她没有与他对视,而是迅速转过身,抬指擦拭着面上的泪痕。 萧容庆将自己的巾帕递给她,云羽的巾帕不在手边,只能接过他的,暂借一用,“我没事了,多谢殿下,借我一个肩膀。” “以后我的肩膀就是你的后盾,你难过之时,随时可以过来依靠。” 今日的萧容庆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他凝着她的眸子像是蕴着一汪清泉,这样的温柔令她有一瞬的沉沦,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云羽轻眨着湿润的羽睫,她的一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湿漉漉的眸子写满了疑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整个人都怪怪的,温柔得很不真实,让人摸不着北。” 他的温柔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卸下了面具,“从前对你冷漠才是假象,因为被你欺骗过,所以我不敢再轻信你,对你始终有所防备,但如今我想通了,既然从未放下过,那我就没必要再掩饰自己的情感。 先前你问过我,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当时我没有给你答复,是因为我的确没有认真思考过,但这段时日我考虑了很多,现在我已经有答案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云羽给打断,“不是说好了,不再讨论感情之事吗?” 先前萧容庆的确赌气说过那样的话,更不愿再与她亲近,可冷战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他先沉不住气, “有些事,不是你刻意回避,就能当做不存在,你不敢接受,是因为你认为我只是一时冲动,可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贪图一时的新鲜,而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我很确定未来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空口许诺,但我还是想提前告诉你,我正在规划有你的未来,你缺失的安全感,我会给你。你内心深处渴望的名分,我也会给你,但具体该怎么做,尚在规划当中,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还不能向你细说,等我规划好一切再告诉你。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喜欢你,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天,我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你躺在我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偷偷摸摸,夜里来,夜里去,无法给你安稳长久的陪伴。” 云羽的确问过他那个问题,当时萧容庆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她便认定他只是一时冲动。后来萧容庆两次询问,她都明确的拒绝了。 再后来,云羽主动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萧容庆大为震惊,发了好大一通火,自那之后,云羽便认为他不会再对她动什么情念,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直到这一刻,云羽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忘了?我曾向你坦白过我原来的身份,这是你能接受的吗?你应该很介意才对。” “才知道的时候的确很介意,我想信你,但又不自觉的质疑。其实我很讨厌这样疑神疑鬼的自己,若我不喜欢你,我可以对你保持警惕,偏偏那份喜欢历久弥新,无法消解。 你云淡风轻,完全不放在心上,而我却是处于矛盾之中,既想与你保持距离,却又不自觉的向你靠近。既要防备你,又忍不住关心你。你知道这段时日我有多煎熬?我不想再继续承受这种折磨,这才决定放下颜面,遵从内心的选择,不再怀疑你。” 萧容庆向她剖白自己的内心的挣扎和变化,他的肺腑之言在云羽听来却是那么的缥缈虚幻,一个手握权势,生性多疑的王爷,真的会为一个平凡的女子而煎熬吗?她总觉得好不真实, “可是从前的那些恩怨,你真的能放下吗?怕只是这会子说得好听,过不了多久,你又会跟我翻旧账,我最怕你的反反复复,捉摸不定。” “我之所以反反复复,是因为未能确定你的心意。倘若你能像我一样,坚定的承认自己的心意,我也不至于这么胡思乱想。” 一说起这个,云羽便焦虑难安,“你说你有考虑将来,却又不肯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你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让我如何心安?如何完全相信你,把心交给你? 我的顾虑,你应当清楚。我不愿轻易承诺,也不会随意相信。求你不要再逼我,不要给我太大的压力!” 第272章 云羽对他而言,是例外,是偏爱 实则从舒云羽舍身相救的那一刻,她的行径就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只不过萧容庆还贪心的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然而云羽坎坷的身世注定了她在感情的道路上没有那么的自信和勇敢,在她的认知中,感情是她这辈子都不该触碰的奢望。 她不愿让自己掉入情网牢笼之中,将自己困死。 萧容庆心知肚明,生生止住了追问,“好,我不逼你,只是向你表明我的态度,你明白我的心意即可。万言不如一行,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希望有朝一日,你愿意相信我,向我敞开心扉。” 萧容庆的这番话似乎很诚挚,可云羽却没有一丝感动,只有惶恐和疑惑, “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吧?不过我觉得用利益维护的关系,比用感情维护的关系更稳固。” 萧容庆的确最重利,可对舒云羽,却是例外,“你我之间若只有利益维系,那你早就死几百回了。正因为我一直偏向于你,所以你才活到了现在。” “难道不是因为我腹中的孩子吗?他才是你我之间的纽带。” 她宁愿相信是利益,是孩子,都不愿相信是出于感情。 萧容庆被她的固执给气笑了,“若是这样的认知能让你心安,那就当是吧!” 他不想将云羽逼得太紧,怕吓到了她,是以他没再解释,顺着她的话音儿说了下去。 很明显,他并不赞同这个答案,但云羽也不愿意继续深究,跟萧容庆谈感情,无异于与虎谋皮,要么伤得很重,要么死得很惨,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以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愿听信他的说辞,毕竟他这人总是反反复复,没个准头。 萧容庆以为她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云羽对感情敬而远之,既不与他承诺什么,也尽量不与他冲突。 两人商议之后,行刺一事也就有了决断,由徐家来背锅,哪怕徐大人一直喊冤,萧容庆也没再继续查下去,直接将命人将徐大人押入牢中。 这几日,许香禾都闷闷不乐,锦岚问她怎么了,她很想将心中的苦闷说出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嘛!咱们可是好姐妹,我会尽可能的为你分忧解难。” 锦岚一再追问,许香禾也知道锦岚是为她着想,可舒云羽跟锦岚的关系也很要好,许香禾若是道出心中的猜测,锦岚肯定不会相信,估摸着她会说萧容庆之所以救舒云羽,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吧! 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以及作为女人的直觉,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许香禾不想让锦岚夹在中间为难,更不想随意诋毁萧容庆的名声,哪怕她自个儿心中怀疑,也不想公之于众。 顾虑后果,最终许香禾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只找了个借口,说是因为萧容庆对她始终淡淡的,再加上那天抽到的签文令她忧虑深甚,她便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不该再继续坚持。 许香禾说出这番话的神情很郑重,不像是赌气随口一说。 锦岚听罢,感触颇多, “你对我皇叔有多在乎,我都看在眼里,依照我的私心来说,我当然希望你们能成眷属,可我自个儿的感情之路也是十分坎坷,从前我一直执拗的想嫁给梁越恒,结果他对我并不上心,偏我还不死心,还对他抱有幻想,直至三王子闹那一出,我才终于明白,执着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有多痛苦。 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想要放弃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但当你意识到他可能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良人,这份喜欢就会变成一种负担,你不会再感觉到快乐,只有无边的痛苦包裹着你。 起身皇叔他很好,你也很好,你们都没有错,只是……他的心都放在政事上,不在儿女私情之上吧?你若继续执着,也许等到皇兄的守孝期过后,皇叔他会给你一个名分,但我说实话,他可能无法给你想要的那种陪伴和关怀。 但若你突然想开了,不愿再继续等下去,那我也支持你,香禾,你是一个好姑娘,你值得更好的男子,那种一心一意把你捧在手心里,愿意娶你为妻,不让你做妾室的男子,才是真正能配得上你的良人。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想法,坚持还是放弃,关键还是看你自己的态度,别人的劝说用处不大。” 锦岚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那么的真诚,许香禾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坚持了那么多年,从没有动摇过,当看到签文的时候,她依旧固执的认为签文不一定准确,可萧容庆奋不顾身的营救舒云羽得那一幕,却如同一根倒刺,深深的扎在许香禾的心脏,扎得她鲜血淋漓! 那一刻,她分明看到萧容庆的眼中只有舒云羽的安危,没有旁人,仿佛连他自己的命都给无视了! 他把舒云羽搂在怀里的时候,搂得那么紧,受了惊的舒云羽也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两人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根本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陌生。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二人私下里一定有联络,可能远比她想象得更加亲密! 那天许香禾鼓起勇气去一个答案,虽然萧容庆否认了,可她还是觉得他的反应不正常,她越想忽视,脑海中越是会浮现出那天的画面。 当她去找舒云羽询问时,才待了一小会儿,萧容庆立马就赶了过来,真的只是巧合吗? 若只是为徐家的事儿,他早不去晚不去,怎就偏赶在那个时候? 许香禾怀疑萧容庆在派人守着舒云羽,他定是听说她在那儿,所以才急切的赶了过去。 难道他怕她欺负舒云羽?他对舒云羽的关心已经远超于一个皇叔对于侄媳的关怀,她怎能不多想? 她到底该怎么办?是该快刀斩乱麻,就此放下,还是应该继续坚持,等候云开?许香禾一片迷惘,一时间难以决断,内心越发煎熬。 云羽又在别院将养了四五日,萧容庆才对外宣称她的伤势有所好转,脱离了危险,可以回宫继续养伤。 别院的日子可比皇宫自在得多,云羽待惯了都不想走,只可惜她终究是宫里人,还是得回去。 云羽不禁在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的逃离皇宫?远离那些尔虞我诈,过上简单平淡的日子呢? 这个梦似乎遥不可及,但人终归还是得有念想的,有梦才有奔头,否则这接二连三的苦难会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眼下支撑云羽继续煎熬下去的,便是逃离皇宫的梦想。 唯有离开权势的漩涡,她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可离开的前提是,她必须生下一个孩子,揣着孩子,她哪儿都去不了。唯有将这个孩子留下,她才有脱身的机会。 是以云羽只盼着日子能过得再快一些,再熬四个月,她就能熬出头了! 萧容庆还在设想着两人的未来,而她却在琢磨着如何逃离此地,两人的心即使靠得再近,却始终奔往不同的方向,无法安守在一起。 第273章 怕别人怀疑我们的关系 次日一早,众人自别院启程,打道回宫。 云羽一回宫,皇后便亲自过来看望她,接连追问一些细节。 回来的路上,萧容庆曾交代过,不管皇后问什么,云羽都可以用伤重为由,说不清楚,不了解。 皇后若还有什么疑问,就让她去找萧容庆打探。 不得不说,养伤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云羽假装自己伤得很重,还在休养当中,随便找个借口就把皇后给打发了。 不死心的皇后离了撷芳殿,直接拐弯去往雍和宫,向睿王道出自个儿的猜测,她认为刺杀一事并不一定是徐家人指使,很可能是有人陷害。 “徐家生怕女儿做的丑事被人扒出来,他哪敢去追究?这事儿肯定不是徐大人所为。” 关于这一点,萧容庆早已经和云羽分析过,“皇后所说的道理,本王也懂,但断案不能单凭直觉和想象,还得有实证。除非皇后娘娘能找到真凶,否则这事儿便只能由徐大人来担责。” 她若有这个能耐,又何必来找他说好话?“我在深宫不方便查案,所以才想劳烦皇叔查个水落石出,找到谋害舒云羽的真凶。” 原本萧容庆也有此意,但云羽的劝说改变了他的想法, “本王已经查了七八日,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徐家,此事不能再拖下去,刺杀一事影响极其恶劣,必须对外有个说法。眼下并未发现其他人有可疑之处,是以哪怕徐大人不认,也得定案。” 局势摆在眼前,眼瞧着劝不动,皇后只好罢休,转而说起了旁的事。 “原先徐大人身兼数职,如今他坐了牢,他的职位理当有人替代。我大哥曾经担任过吏部侍郎,对吏部尤为熟悉,若是让他升任吏部尚书,倒也十分合适,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徐大人一入狱,多少人都在盯着他的职位,皇后也不例外,萧容庆故作可惜的哀叹道: “昨儿个太后也在找本王商议此事,想让她的说大侄儿担任吏部尚书,皇后说得太晚了。” “选官的目的是为了利国利民,得看才能,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吧?” 若搁平日里,选官的确看才能,但如今情况特殊,其实不止太后,昨日上朝之时,那些个官员们,以及太后和端王那边各自都有举荐的人选。 端王选人看才干,他手下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倘若让端王的人掌管吏部,往后若想再换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却是任人唯亲,不看才能,她只想让她的娘家人都进入官场,爬上高位。 权衡利弊之后,萧容庆选择了太后的人,把这样的人安插在吏部,很容易抓把柄,往后若要换人,也有由头。 先前萧容庆答应将锦岚许给赵明奕,为的就是迷惑端王,让端王以为他跟太后有合作,是以这一次他也必须选太后的人,让端王更加笃定他的猜测,萧容庆的计划才有可能顺利实施。 特殊时期,有些事得特殊对待,萧容庆只能摒弃原则, “你出身官宦世家,对官场应当很了解,才能的确重要,但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本王已经应承了太后,就不能再改口,否则太后便会将你视为眼中钉。” 这话分明是借口,皇后沉声提醒,“皇叔,太后是何居心,您应当清楚,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皇叔合该与我同仇敌忾才是。” “本王所做之事,皆是有利于大启之举,无暇顾及个人得失,往后皇后就会明白此举的意义。 眼下局势未定,本王不便多言,至于你堂兄,本王会留意,若有合适的官职,自当提拔他。来日方长,皇后不必急于一时。” 萧容庆并未明示,皇后一时间猜不出他的意图,却不知他是真为大启,还是为私心?然而他这番话冠冕堂皇,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怪自己迟了太后一步,失了先机。 秋鹭撞柱而亡之后,撷芳殿便少了个宫女,皇后还想再派人来,却被睿王给拦住。 萧容庆的话说得很明白,他不希望再来新人,以免这人又是谁派来谋害舒云羽的,眼下撷芳殿的宫人够用了,无需再添。 皇后若想塞人,倒也能勉强塞一个,可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这责任又得由皇后来担。 为防徒添事端,最终皇后没再强求,放弃了这个念头。 接下来的日子尚算平静,萧容庆隔三岔五的还会过来看望云羽,对她的态度比以往温柔了许多,还时不时的给她带一些珍宝古玩之类的。 送一次礼也就罢了,接连送了两三次,云羽不免纳罕,“最近并非节庆之日,殿下为何总是送东西?有什么说法吗?” “想送便送,还需要理由?怎么?你不喜欢?” 他的眼光一向很好,他所挑选之物,都很符合云羽的审美,“喜欢倒是喜欢,但你送的东西,我只能藏起来,不敢用,怕被人发现,怀疑你我的关系。” 最后一句,令萧容庆心里有些不自在,“你就这么怕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当然害怕!”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我惜命得很!我可不想惹事端,难道你不怕?” 萧容庆的私心里甚至希望被人发现,“不怕,但现在的确不是公开的时候,时机尚未成熟,还得再等一等。这些东西在宫中尚无记录,没有人知道是出自雍和宫,你安心收着。” 看着这些个珍宝,云羽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些钗簪和镯子都很精美,绿翡翠,红宝石还有白玉佩,件件皆是精雕细琢之物。 若单看眼缘,云羽自然是喜欢的,可若有朝一日她要逃离,这些她都拿不走啊!即便带走,也不好脱手,难以变现,所以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属于她,只是过过手而已。 “我听说宫里有个规矩,一旦女眷们失宠或是犯了事,那么赏赐的这些东西是要被收回的。” 她居然会担心这个?“本王像是那么小气的人?” 云羽打量了他一眼,啧叹道:“那可说不准,万一你一生气,就将东西给收走了呢?那不是白送了吗?” “不记录在册,无人知晓,本王自然没理由收回去,你也可以拒绝归还。”萧容庆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认为云羽的担忧完全是多余,但她依旧不信, “我可不敢把事儿闹大,毕竟你是王爷,我哪儿斗得过你呀?” “所以呢?你是觉得送珠宝不可靠?那你喜欢什么?” 云羽就等着他询问,才能顺势道出她的真正目的,“听说金银或者银票不会收回,殿下若手头宽裕,实在想送,不如送我一些银票吧!这东西更实在点儿。” 他送的这些皆是佳品,价值连城,她居然都不稀罕,反倒要银票?她这脑瓜子果然和旁人不一样! 第274章 猝不及防的亲吻 “要多少?” 云羽认真考虑了一番,这半年她陆续收到过许多赏赐,除却珠宝之外,银子倒也有,可银子太沉,她带不了那么多,逃走的路上,必然是以轻便为主,她顶多带个百十两的银子,其余的还是带银票比较好。 眼下她的银票只攒了八百两,于是她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 她是想着凑个一千两应该够用了吧? 萧容庆还以为她要两千两,哪料她一开口居然是二百两?“只要二百两?不晓得的还以为本王被削爵抄家了呢!” 这是嫌她要的太少了吗?可她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以免萧容庆怀疑她要银子的目的,“宫里用银子的地方不多,我是想着有备无患,心里踏实。殿下意思意思就成了,没必要给太多,我怕没命花。” 萧容庆抬指攫住她的唇,拇指在她唇瓣轻轻抚过,无奈轻叹,“你这张嘴,就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话?” 正因为心底恐慌,所以她才鼓起勇气说出来,“其实有些不好的事,没必要刻意回避,提前说出来,当某一日发生的时候,也就不至于太过意外。” “只要本王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出意外。”萧容庆这话不仅仅是安慰,更是一种对她的承诺。 云羽必须依靠他,但又不能完全信任他,她相信萧容庆会为了利益,会尽可能的保护她,但意外的来临,谁也拿捏不住。 “这话我可记着呢!有朝一日我若先没了,我的鬼魂也会来找你的。” 云羽不过开个玩笑,随口一说,萧容庆却放在了心上,郑重回应,“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若真有,你就来索我的命。” 萧容庆说到做到,过后还真就给了她银票,不过不是二百两,而是两千两。 他给的时候,云羽没在意,等他走了,她才发现居然有一沓子银票! 这也太多了吧?不过他既愿给,那她就收着吧!谁会嫌银子烫手呢?说不定以后真的能用到。 这天用罢晚膳之后,云羽并没有就寝,而是让素枝守在她的寝房之中,而她则从密道去往雍和宫。 只因前一天晚上,萧容庆提醒过,说是让她今儿个过去一趟,因为他屋里的昙花要开了。 听说看到昙花绽放能带来好运,云羽还没见过昙花盛放的过程,便想一睹风采。 当云羽进入他的寝房时,萧容庆正在看书。 那株清雅高洁的昙花静立在博古架旁,含苞待放。 云羽还想着自个儿会不会来迟了,好在花还没开,她还能见证这个过程。 许是看得久了,他的眼睛有些酸涩,萧容庆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疲惫。 云羽扁了扁唇,轻声嘀咕,“白天看折子,晚上看书,你就不能让自个儿歇一歇?” 萧容庆义正言辞地道:“看书就是在休息。” “是吗?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有你这样的主人,它可真倒霉啊!”说话间,云羽走了过去,直接将他手中的书给抽走,拿起一枚镂空的象牙书签,夹至其间,而后将书合上, “不许再看,歇歇眼睛。” 今儿个的云羽很霸道,不由分说的就替他做了主。 萧容庆并未恼火,反倒觉得有人管制的感觉还不错,他顺势搂住她的柳要,稍稍用力一带,让她挨着他坐在榻畔。 “那就看你……”萧容庆静静的打量着她,云羽明明是柔婉的长相,但眉眼之中却有天生自带一丝媚态。 她的一颦一笑,轻而易举的吸引着他的视线,从前萧容庆不允许自己放纵,甚少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如今他再不掩饰,就这般放肆的打量着她。 他的指腹轻轻掠过她的脸颊,似羽毛拂过,撩面挠心,萧容庆的眼神温柔似水,他只是看着她,并未像以往那般欺负她,看得云羽有些难为情,垂下盈盈水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那么久,还没看够?就不觉得腻吗?” 萧容庆不答反问,“你也看了本王几个月,难不成你已经腻了?” “你是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我怎么可能腻了你?” 她说话总是这般直白,萧容庆已然习惯,“我不介意被你利用,但是利用之外,最好能生出一些情不自禁。” 云羽赶忙提醒,“我这五六个月的身孕,安胎为主,哪敢胡思乱想?” 她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萧容庆特地纠正,“我指的不仅仅是情浴,还有爱意。当然了,如果你有念想,我也可以用别的法子帮你。” 他总是时不时的暗示,虽然没有逼着她回答,但一说起这些,云羽便下意识的想逃避, “那些对我而言太遥远,等我顺利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吧!” 即便没有得到答案,但至少她给了一个期限,他也算是有了盼头,“那就说好了,等你生下孩子,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生下孩子之后她就要跑路了,到时候也就不需要再给他什么答案。 云羽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面儿上却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得她应承,萧容庆心下稍慰,将她揽得更紧,他情不自禁的靠近舒云羽,被她那甜美的气息所惑,噙住她那小巧的耳珠,辗转轻吮着。 近来他比以往克制了许多,但正因为有些念想无法及时释放,突然尝到了甜头,才更容易令人沦陷。 他顺着她的耳珠继续往下,埋在她颈间,贪婪的嗅着独属于她的清梨香,这熟悉的香气比任何熏香都令他上瘾! 偏偏这是云羽最敏锐的一点,她想闪躲,他的手臂却似枷锁锢着她,不许她逃离。 渐渐的,云羽的气息也变得凌乱。再这么继续下去,煎熬的可是她自己,迷茫的云羽伸出小手推拒着,自唇缝间艰难的蹦出几个字, “我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想喝水。” 她找了借口,迅速逃离,而后行至桌畔,拿起一盏空杯,兀自倒了杯水,快速饮下。 然而她才转身,就见萧容庆已然跟了过来,迎向她的眼神燃着一簇火苗, “喝水怕是无用,不如……我帮你?” 他的眼神那么的放肆,可不像是诚心相助的模样,倒像是有意捣乱。 云羽想往后退来着,可她身后就是桌子,萧容庆长臂一声,直接将她圈在他和桌子中间,她根本无处可逃,羞忿的她香腮微红,嗔怪道: “我才不需要你帮忙,你只会添乱!” 第275章 没有与他圆房 “乱”这个字,不禁令萧容庆浮想联翩。 无数个夜里,两人放肆且狂乱的感受彼此的场景再一次闪现,那些美妙的滋味不禁令人回味无穷,他喉结微动,却又不愿吓到这只兔子,只能佯装平静, “尚未试过,怎可武断下结论?” 云羽想也不想,直接摆手,“无需尝试,一旦试了再喊停,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了。” “那就不要喊停,让它自个儿燃烧,烧成灰烬,自然也就归于平静。” 他说话时的声音很低,似在诱惑云羽和他一起,沉入海底。 躲不开的云羽轻锤了他一拳,“不是说让我来看昙花的吗?你怎么又起了歪心思?我们还是专心看花儿吧!可别错过了昙花盛放的佳期。” 她的一双鹿眼是那么的诱人,明亮如星盏,一眨一闪间,萧容庆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可我更想看你在我手中绽放时的娇媚模样。” 云羽还想再说,他已俯身靠近,将她的不满尽数堵在了唇齿间。 香软的唇最美味的佳肴,无需佐酒,便已醉人。 由浅至深的吻,如雨似雾,浸润着彼此的心田,云羽那紧扯着他衣襟的小手逐渐松缓下来,似将与他一起坠入深海之中。 就在两人吻得忘我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王爷,薛夫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侍卫的话音刚落,紧跟着便是一声怒斥,“我已拿到和离书,今后不再是薛家人,不要再叫我薛夫人!” 乍闻宋棠薇的声音,云羽心下一沉,吓得当即推开萧容庆,窘迫的云羽嗔他一眼,低声询问, “你到底请了几个人来看昙花?”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不请自来?” 云羽转念一想,也是哦,既然萧容庆邀请了她,就不可能再请旁人,若是被别人看到她在这儿,那还了得?他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吧? 那么宋棠微突然半夜过来是为何事? 云羽猜不到她的目的,只能回避,“看来今晚的昙花是看不了了,我先回去,你赶紧去招待你的客人吧!” 云羽转身欲离,却被萧容庆一把拽住,“不请自来的,可不一定是客人,你才是我邀请的人,无需回避。” “你总不能让我跟她打照面吧?你想害死我,还是害死你自己?”云羽胆小至极,她可不敢轻易冒险,她不断的掰扯着他的手,试图从他手中逃离,萧容庆却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将她送至账中。 “委屈你先入帐,待打发了她,咱们再一起看昙花。” 不是吧?他也太大胆了吧?云羽一脸抗拒,“我不想藏在这儿,我要回去!” “如果你能打开密道,那就请便。”萧容庆无谓摊手,而后便转过身去,去往外屋。 云羽登时傻了眼,只因他这边打开密道门的方式很复杂,每两个时辰更换一次,萧容庆曾经教过她,可每个时辰对应的密码都不相同,云羽根本记不住,所以每次都得请他帮忙打开。 这会子他不肯动手,而她又自个儿打不开,无奈之下,云羽只好迅速放下帐帘,暂时藏在这儿。 想想她又不觉得不对劲,立马探出身子,将自个儿的鞋往床底推了推,以免露出马脚来。 此时外屋的宋棠微已经进来了,她一进门便四处打量,“听说表哥屋里的桃花要开了,你的昙花呢?” “在里屋。” 萧容庆尚未开口相邀,宋棠微已经熟门熟路的向里屋走去,萧容庆不动声色的挡在她跟前,“你所谓的要事,是来看昙花?” 宋棠微掩帕柔柔一笑,“当然还有其他的要事,但不能因为这些俗事耽误了咱们看昙花啊!不如咱们先进去,边看边说。” 宋棠微一再强调有要事,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什么机密要告诉他。 萧容庆猜测可能是与朝政有关,权衡之下,他不动声色的闪将开来,默许她进了里屋。 藏在帐中的舒云羽暗叹不妙,方才他还说出去处理,她以为也就一刻钟的工夫,宋棠微说完话就走了,她便可以出来了,哪料宋棠微居然进来了! 眼下她与宋棠微只有一帐之隔,云羽的心不由怦怦直跳,跳至嗓喉处,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她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被发现。 此时的云羽已经没了看花的心情,反而期待着昙花快些盛开,宋棠微看完之后,便会离开了吧? 只可惜那昙花迟迟未开,事实上宋棠微的注意力也不在花儿上,萧容庆也没有与她赏花的兴致,直接问她有何贵干。 “我已经收到了薛家送来的和离书,从今往后,我与薛家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多谢表哥出手,我才能顺利拿到和离书,若非有你相助,只怕薛家还会继续拖着,不知拖到何年何月,要耗我一辈子呢!” 提及此事,宋棠微满目感激,萧容庆最在意的却是她之前的承诺,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要能帮到你就好,咱们是表亲,终归要互帮互助,你说的那封信,放在你手中也没什么用处,可以交给本王,指不定本王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萧容庆顺势道出他的目的,宋棠微却不接话茬儿,“信的事不着急,我还有一桩事想告诉表哥,御林军统领是我的亲舅舅,听说端王也找了他,想与他打好关系,大抵是存了什么不轨之心吧? 不过据我所知,目前我舅舅还没有答应,我是觉着表哥你应该先下手为强。” 那位御林军统领刚直不阿,萧容庆曾委婉试探过,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这些宗师斗争,萧容庆也就没强求。 如今宋棠微突然说起此事,难道那人松了口?“他一向中立,应当不会偏向于谁。”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我的舅舅,若是我娘出面,兴许能劝得动他,只不过想让我娘出面,总得有个缘由。” 宋棠微话里有话,萧容庆试探着问了句,“比如说?” “比如……”宋棠微望向他的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她双颊绯红,稍顿片刻才嘤声道:“我们……亲上加亲。” 此话一出,萧容庆已然猜出她的意图,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再次试探, “何为亲上加亲?” 宋棠微生怕他有所误会,率先声明, “别看我嫁入薛家这么多年,其实到现在我仍旧是处·子之身,因为我那个前夫他不能行人道,我与他尚未行过周公之礼,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薛家对外说我有身子有毛病,生不出来,其实是他自个儿的问题。 薛家为保全他儿子的颜面,让我背了这口黑锅,我冤枉至极啊!虽说我已经嫁过人,又和离,但我仍旧是清清白白的啊!” 说到后来,宋棠微以帕掩面,哭得伤心不已。 帐中的云羽一听这话,不由瞪大了双眼!原本还很紧张的她,莫名其妙就看了一场大戏! 第276章 萧容庆,你会娶我吗? 宋棠微居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看来她这些年在薛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她就将主意打在了萧容庆身上? 如此说来,宋棠微对萧容庆也是情深意重。 云羽正暗自思量着,但听萧容庆道: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对宋棠微所说的这些秘密并不惊讶。 云羽不禁在想,难道萧容庆一早就知道那个薛少爷有问题? 宋棠微担心萧容庆认为她已经不干净,对她心生芥蒂,所以才特地声明。 将情况摆明之后,她才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的心里一直都在念着你,若是表哥还记着那份旧情,不计前嫌,不顾世俗的眼光,肯娶我为妻,我们亲上加亲的话,那我娘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劝说我舅舅,让他站在你这边。如此一来,端王便没什么胜算了。” 什么叫念着旧情?宋棠微跟萧容庆之间又发生过些什么呢? 藏在帐里的云羽每听一句,都大为震撼! 宋棠微居然真的想嫁给萧容庆?那许香禾可怎么办?上次她们一起吃顿饭,都已经快撕破脸了,云羽不敢想象,这俩人若是同入睿王府,那不得闹翻了天? 萧容庆呢?他会是什么态度?他会答应娶宋棠微为妃吗? 云羽只顾听闲话,浑然忘了自己的危险处境。 听到此处,萧容庆已然明了。 宋棠微这是在给他设陷阱,先请他帮忙,帮她和离,现在他已经办到了,她却推三阻四,不肯把那封信交出来,又开始讲条件,想让他娶她,还拿她舅舅做诱饵,她还真是会打小算盘啊! 瞧这情形,一时半会间,她不可能把信交出来。萧容庆若是拒绝,那就更没有机会了,他得迂回周旋,从长计议才是。 默了片刻,萧容庆才道:“本王才下旨为你和离,若是突然公开说娶你为妃,旁人会怎么想?定会认为此事是你我二人合谋。更有甚者,还会猜测你前夫的死与本王有关。” 宋棠微赶忙解释道:“他是想让自己变成正常人,所以一直在吃药,可长期吃药反倒把自个儿吃垮了,那是他自个儿的问题,怎能怪到你头上?” 你知晓内情,但旁人不知晓,薛家肯定不会承认他儿子真正的死因,到时候背锅的只会是我们。” 萧容庆并未拒绝,只说不能立马成亲。宋棠微心中没个底儿,再次追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今年肯定不行,至少得等到明年,明年再说。” 帐间的云羽撇了撇小嘴儿,无声嘀咕数落着,这个萧容庆,一边跟她缠绵,向她许诺,转头又跟宋棠微承诺,明年娶她。 啧啧!这男人呐!果然都是这般不老实,脚踩几条船,还好云羽从来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但凡她信了萧容庆,就该像许香禾那般吃醋伤心难过了。 云羽一直游离在外,没当自己当成自己局中人,如今遇到这样的情形,才能将自个儿当做看客,看个热闹。 他这话听起来很像是托词,宋棠微略一深思,不仅想到了某种可能,“表哥,你说实话,是不是介意我嫁过人的事,所以才不愿应承?” 萧容庆侧眉望向她,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声音却很温柔,“当年你只是奉命嫁人,我知道你是被迫的,当然不会介意,只不过……” 他一转折,宋棠微顿觉不妙,“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世人的眼光都很俗套,在他们眼中,本王的王妃必须家世清白。可在外人眼里,你已经嫁过人,有了夫君,本王若是要娶你为妃,只怕太后以及那些王公大臣都会拦阻,认为身份不匹配。” “可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至今还是清白的呀!”宋棠微急于澄清,萧容庆轻叹道: “但这些悄密之事,外人不晓得,你总不能大肆宣扬,毕竟薛家已经给了你和离书,你也该保全薛家的颜面,再说他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外人可能不会信你的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表哥认为我在撒谎吗?你若是不信,大可检查一番。”说着宋棠微蓦地站起身来,将浅青色外裳往下褪。 隔着帘子,云羽看不到外头的情形,只依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云羽不由瞪大了杏眼,心道宋棠微该不会在宽衣吧? 她这是……要投怀送抱吗?震惊的云羽很想往外瞄一眼,可她又不敢乱动帐子,急得她在帐中直叫屈! 萧容庆见状,英眉顿皱,“你这是做什么?” 宋棠微将心一横,毅然决然地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身心只属于你一个人,只要今晚你试一试,便会明白我没有撒谎。” 萧容庆一直在推辞,宋棠微很没有安全感,她怕这事儿办不成,所以就想着得把自己给他。 一旦两人发生了关系,让他品尝到她的美好滋味,他应该就会食髓知味,再也放不下她,今后她也可以用此事来拿捏他,进睿王府的机会也就更大一些。 毕竟男人都是注重利益的,不让他得到点儿什么,他便不愿付出。 至于那封信,她不能轻易交出去,眼下也只能把自个儿交出去,借此绑住他。 萧容庆的墨瞳深如幽潭,他不发一言,负手缓步行至宋棠微身畔。 听到脚步声的云羽暗恨自个儿不应该在帐中,而应该在床底。苍天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的偏就让她赶上如此劲爆的场面? 虽然她很好奇,但她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哎!这也太尴尬了吧? 第277章 萧容庆的寝房有其他女人? 眼看着萧容庆向她靠近,宋棠微满怀期待,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点儿什么,然而萧容庆却沉着脸,将她滑至手臂间的外裳捞起,规规矩矩的将她的衣裳穿好, “你把本王想成什么人了?你是本王的表妹,本王怎么可能趁人之危,用这种方式欺凌羞辱你?” 他竟然拒绝了?看戏的云羽只觉不可思议,是因为她在这儿,他放不开,所以才伪装君子吗?回头萧容庆怕是要怪她坏了他的好事吧? 谁让他不给她开密道的,但凡那会子他及时打开密道,她顺势回去,这会子他不就能坐拥美人了吗? 云羽认为这不是她的错,被拒绝的宋棠微顿觉难堪,她都主动宽衣了,他居然没有顺势而为? 究竟是对她没兴趣,又或者说,他是真的太过尊重她?不明所以的宋棠微急得红了眼,眼中噙着泪,颤颤滑落, “可你不信我的话,我又该如何证明自己?” 舒云羽哭的时候,他会心生怜惜,但宋棠微哭泣的模样只会令他心烦,萧容庆强压下不耐,温声道: “本王信你,但外人的偏见很难消除,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不在乎旁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的看法,倘若你坚定的选择我,那他们再怎么嚼舌根也无济于事。除非你已经不再喜欢我,有了其他的王妃人选。”说到此,宋棠微以帕拭泪,顺势抬眉,偷瞄他一眼,试探道: “我听锦岚说,许姑娘这几年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你关怀有加,料想她早已心属于你。许姑娘比我年轻貌美,你若对她动心,想娶她做王妃,我也可以理解的。” 说着宋棠微再次哭了起来,哭声愈烈,似是伤心欲绝,萧容庆听出她在试探,随口应道: “本王没想让她进门,你多虑了。” 亲耳听到宋萧容庆说出这句话,宋棠微心下暗喜,原来他不喜欢许香禾呀!看来是许香禾一厢情愿了。 “那我呢?毕竟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确定表哥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心上人,还愿不愿意与我长相厮守?” 云羽眸眼微眯,侧着脸,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半晌不听萧容庆回话。 他一直不吭声,宋棠微越发焦虑,“表哥对我的情意已经淡了是吗?你可以直说的,不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我只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不要瞒着。” 宋棠微坚持要一个答案,迟疑了许久,萧容庆才漫不经心的道了句, “本王这么多年没娶王妃,难道你不明白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我再无缘分,却没想到你的丈夫会去世,而你还能回到都城。 既然老天眷顾,让你我再续前缘,那我自当珍惜,只可惜眼下朝局不稳,端王与太后皆是隐患,本王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根本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所以委屈你再等一等,等处理了这些棘手之事,待朝局稳固之后,本王再考虑娶妃一事。” “只要你照我的提议去做,跟我们家联姻,博取御林军统领的信任,便可得占先机,打败端王。” 宋棠微急切的想要一个承诺,萧容庆却不着急, “单单得到御林军统领的支持还不够,本王需要的是端王的把柄,你的那封信才是关键。但你现在还不信任我,不愿把信拿出来,那就只能再等等。” 宋棠微眸光一转,一脸为难地道:“表哥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那封信被我爹给收走了,他说等我们成了亲,就把信当成嫁妆送给你。” 先前她说信在她手中,如今又说在她爹那儿,明摆着是在找借口。 不成亲她就不交出信件,尽管如此,萧容庆也不能表现出太急切的模样,谁先着急,谁就落了下风, “朝局不稳,本王不能成亲,不能落人口实,以免旁人说本王在先帝尸骨未寒之际就张罗亲事,平白给端王留下攻击本王的把柄。” 一个想成亲,一个想要那封信,两人各有所图,僵持于此。 宋棠微也怕此事谈崩了,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找借口说是回去之后再跟父亲好好商谈, “我尽量求父亲将信交出来。” 条件已开,这事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萧容庆不愿在她这儿浪费工夫,“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可我还想看昙花呢!” “今晚的昙花怕是开不了,你总不能一夜守在本王房中?传出去有辱你的声名,你先回,待明儿个开花之时,本王再派人去请你。” 萧容庆再次下了逐客令,宋棠微不便强留,这才福身请辞。 她正准备离开之时,却意外的发现桌上的茶盏边缘有一抹痕迹。 同为女子,她再清楚不过,那分明是女人口脂的印记! 这可是萧容庆的寝房啊!他屋里的杯子怎么会有口脂印? 即便是宫女斟茶,也不至于将口脂的印记留在他的杯盏上,难不成他这屋里还有别的女人? “谁在这屋里喝过茶?表哥,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吧?” 云羽闻言,心下一颤,这才想起来那会子她被萧容庆亲着耳朵,浑身燥热,便去喝茶,也许是在那个时候,她不小心将口脂粘在了上面? 如此细微的痕迹,居然被宋棠微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方才宋棠微说要走,云羽还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她才松一口气,哪料宋棠微竟又生出质疑! 萧容庆那张颠倒是非的嘴,倒是快解释啊! 云羽已然心跳加速,心弦绷直,整个人都快炸毛了!萧容庆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或紧张,反倒一脸平静, “本王年轻气盛,屋里有女人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甚至连句谎话都没说,直接就承认了! 哪怕敷衍的撒句谎,他都不肯吗?难道他已然不在乎她的感受了?紧吆贝齿的宋棠微涨红了脸,失望又难堪, “可你不是说,一直还在念着我们的旧情吗?你怎么会……?” “你已嫁人多年,一直不在都城,本王不确定你是否会回来,也许这辈子都见不着面,难不成你要让本王一直做和尚?” “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方才宋棠微已经主动投怀,请他检查,这暗示再明显不过,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可他居然拒绝了,拒绝也就罢了,偏又碰上这样的事, “方才你不肯碰我,可你屋里却有别的女人,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我这个旧人比不上新人,是吗?” “无非只是疏解欲望而已,你多虑了。” 萧容庆的声音不大,但帐中的云羽听得一清二楚,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平日里做绣品时,被针刺了一下指腹,瞬时冒出一颗血珠…… 不过这也是云羽对自己的定位,她于萧容庆而言,本就只是帮他纾解意念罢了!仅此而已。 所以当云羽听到这句话时,她只苦笑了一瞬,疼感转瞬即逝,擦去那一颗血珠,她只当那针眼不存在。 第278章 表哥,你帐中藏着的女人是谁? 宋棠微俏脸微红,鼓起勇气小声询问,“若要纾解,为何不能是我?” “你是本王的表妹,官宦千金,身份尊贵,本王若在这儿要了你,是对你的一种不尊重。” 萧容庆义正言辞的解释着,云羽忽然想起,萧容庆在许多地方都要过她,桌前,妆台镜前,甚至在他的寝房,他都打算乱来,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和颜面。 也许在他心里,他从未尊重过她,所以才不分地点,不顾她的意愿吧? 不过她这颗卑微的棋子,怎能跟宋棠微相提并论? 两人身份悬殊,没得比。面对命运的不公时,她也只能将自己放低到尘埃里,才能减少内心的痛苦。 表哥能尊重她,宋棠微很开心,但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宋棠微好奇的是, “帐中的女子是谁?是许香禾吗?表哥你跟她,是不是早就已经……?” “本王的私事,莫要过问,你只需要知道,本王会娶你为妃即可。” 即便萧容庆这般承诺,宋棠微仍旧不放心,她还是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许香禾。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不是要管表哥的私事,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要做夫妻,那就该对彼此坦诚。诚如你所言,我离开都城那么久,而你又是个正常的男,且有身份贵重,身边有几个女人对你投怀送抱,也是人之常情,我本不该计较,只是想知道这位姐妹到底是谁,今后若是遇见了,也该与她亲近一些。” “她的身份不重要,夜已深,你回去吧!”萧容庆并不正面回答,只请她离开。 宋棠微暗自观察着,他的帐帘一直垂落着,这帐中该不会有人吧? 心下生疑的宋棠微试探着问了句,“妹妹是在帐中吗?若你在,就吱一声,咱们打个照面,打声招呼,也算是认识了。” 这是能打照面的事儿吗?云羽可是见不得光的啊!一旦与宋棠微伟打了照面,云羽必死无疑!哪怕不见面,只说话,宋棠微应该也能分明出她的声音。 云羽暗自祈祷着,宋棠微千万不要再追究,否则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萧容庆如请眉心微皱,面上写满了不耐,“你与她不需要相识。” “她既然是表哥的女人,等到先帝的守孝期结束之后,表哥也该给她个妾室的名分才是。” “本王没打算让她做妾。” 萧容庆特地纠正,云羽当然明白,自己这特殊的身份,连给他做妾都没资格,好在她也不稀罕这样的身份,她从来没想过跟他要什么名分,她的目标是逃离皇宫,没位分正好,更方便她逃跑。 云羽有自己的计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而伤心失望,她只盼着这件事快些揭过去,希望宋棠微适可而止,别再刨根究底。 “她能侍奉表哥,是她的荣幸,表哥若是不愿给她高位分,好歹也得给她个妾室的名分,否则她往后可怎么办呢?没得让人以为我太过小气,不许表哥纳妾。表哥薄情,我可得为这位妹妹做主,不能让她受委屈。” 宋棠微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锦帐那边走去,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明很轻,却震彻云羽的心脏,敲击着她的耳膜! 萧容庆居然没有出言阻止!他莫不是疯了吧? 一旦宋棠微打开这道帘子,两人四目相对,只怕宋棠微会尖叫出声,而后大肆宣扬吧? 那她就死定了!云羽紧张的拽着锦被,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如芒在背,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却异常热燥,仿佛身处悬崖边,只要旁人一伸手,她随时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她甚至在想,要不先找什么东西把脸遮住,或者她用手刀,一刀劈向宋棠微后颈,将她砍晕,那她应该就看不到她的容貌了吧?可这手刀劈下去,真能将人砍晕吗?云羽也没试过啊! 眼瞧着那道影子已经投射在帐帘之上,再有两步,只要宋棠微一抬手,就能掀开帘子! 云羽屏住呼吸,冷汗渗出凉气,难道今日真的是她的死期?她还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死,万万没想到,竟会莫名其妙的死于这种尴尬的情形之下。 她整个人都快急疯了!千钧一发之际,萧容庆突然开了口, “本王需要的是一位贤良大度,懂得顾全大局的王妃。今后的睿王府中,少不得会有一些莺莺燕燕,你若没有容人之量,那本王只能敬而远之。” 萧容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止现在有女人,今后也还会有,不可能只要宋棠微一个,如果她接受不了,那他就不会娶她做王妃! 宋棠微心下一沉,回首望去,但见萧容庆的神色异常凝重,似乎对她的举止很不满,大约是觉得她挑战了他的威严吧? 虽说两人是表兄妹,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她一时间还摸不透他的脾气,若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点小事而惹恼了萧容庆,今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可那个女人应该就在帐中,只要她再走两步,就能看到对方的真容,若就此放弃,往后怕是没机会知晓,岂不可惜? 第279章 萧容庆有很多女人 宋棠微陷入了两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诚如父亲所言,她合该顾全大局,有些小节,也就不拘泥于一时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帐中的女人究竟是谁,可若因此而得罪萧容庆,两人生了嫌隙,得不偿失。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宋棠微止住了脚步,没有再前行。 竖起耳朵的云羽听出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那紧绷在一起,几近断裂的心弦稍稍松缓,隐忍了许久的气息缓慢舒放。 还好……还好宋棠微及时刹车,否则明年今日就该是云羽的忌日! 宋棠微转身行至萧容庆的身畔,红唇微抿,一派好心地解释道: “我只是不愿委屈了这位妹妹,倒也没有别的意思。既然表哥认为现在不是我们见面的时机,那就改日再说吧!真可惜,今晚没能等到昙花盛放,那我就不在此打扰了,我先回去,表哥你也早些休息。” 宋棠微就此告辞,待她走后,萧容庆顺手将门反锁,而后才又拐了回来。 当他掀开帘子时,就见云羽正蜷缩在墙角,她紧攥的指节仍在止不住的发抖,垂落在额前的两缕发丝已被打湿。 委屈与愤慨堆积在一起,压得云羽喘不过气,她忍无可忍,恨恨的睇了他一眼,恼声抱怨道: “我险些就要见阎王了!但凡刚才她掀开帘子,那我便是死路一条!你居然任由她往这边走,也不过来拦阻,气定神闲的让她选,万一她一身反骨,不顾及后果,直接掀开呢?你是想害死我吗?” 那样的结果,萧容庆不是没想过,“她若真敢动手掀帘,那么下黄泉的只会是她。” 云羽才不信他的话,“她可是你的表妹,是你的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你舍得让她死?到时候被牺牲的肯定是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云羽说出心上人三个字的时候,发音格外的重,萧容庆忽然心情大好,撩袍在帐边坐下,定定的望向她,眼中噙带着一丝笑意, “怎的,吃醋了?” “殿下想多了,我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哪有工夫吃醋?那会子你及时打开密室,让我离开,就不会出现这般危险的状况。你偏不肯,还要把我藏起来,你这般冒险,是故意想看我受惊吓的窘态吧?看我惶惶不安,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云羽撅着小嘴儿,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忿忿然的质问,很明显,她今儿个是真的生气了! 萧容庆眸光微黯,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并非想看你的窘态,只是因为我邀请你来赏昙花,却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我不想因为她的到来将你送走,我是想着尽快将她打发了,继续与你等花开,没想到她居然会发现异常,还闹了那么一出,让你受惊了。那样的场景对你而言,肯定很难堪,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委屈,我对不住你。” 萧容庆诚恳的向她道歉,云羽心里难受,却也深知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儿,她还指望着他的护佑,终究不敢与他闹翻脸, “反正所有的事都是你说了算,我没资格说不,只能默默承担所有的后果。” 她虽然没计较,可她的这番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萧容庆心中, “生气了?是不是觉得我没有顾及你的安危?今日之事的确是个意外,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如果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今日消失的人只会是她,而不是你。” 萧容庆撒谎的功力比她好,云羽甚至判断不出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对她念念不忘,情根深种,难道我腹中这所谓的先帝血脉,比她还重要?” “什么念念不忘,皆是宫人们谣传,岂可当真?” 他怎么好意思否认呢?“你自己承认了,你答应会娶她为妃,我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想抵赖?好没意思!” “耳听不一定为实,我之所以答应,不是真的想娶她,只是在利用她。” 萧容庆坦白的道出自己的想法,他并没有打算隐瞒云羽,在她面前,他什么话都敢说,不需要把自己伪装成大善人。 在深宫这样的环境下,互相利用是人之常情,但云羽认为,可以用利益去交换,不该拿感情去欺骗, “可是她喜欢你,她信了你的话,你这样骗她,不会愧疚吗?” 萧容庆不以为意,“你怎就确定她所谓的喜欢是真心?你没看出来她也在利用我吗?她只是为了宋家的前途,想找个更好的依靠而已,她手持端王谋逆的那封信,还拿她舅舅来威胁我,让我娶她,这算什么真心? 即便是真心,我也不稀罕!我与她不过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什么可愧疚的。” 最后一句,不禁令云羽想到了自己,“可我和你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察觉到失言,萧容庆纠正道:“你跟她不一样。 “一开始我们的确是互相利用,但后来是我先动的心,如今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我只想守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萧容庆就这么凝视着她的眸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动人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云羽的心在剧烈的颤动着,可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 “你对宋棠微也说过这样动人的情话,可她才一转身,你就说你是在骗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云羽的质问异常尖锐,刺痛了萧容庆,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行径确实不妥,云羽会质疑也是人之常情, “我骗她,是想得到那封信,那么我哄骗你又能得到什么?” “得到这个孩子,得到稳定的朝局。” 萧容庆忽然就笑了,“可你别忘了,即便我不哄你,你也会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孩子是你的保命符,你比我更需要这个孩子,那我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说这些谎话来哄你? 我没有哄你的必要,但我还是这么说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真心话。不可否认,我的确时常利用别人,为达目的,我也会使一些手段,但我在你面前所说的皆是真话,若你不信,那就当是耳畔风吧!” 真真假假,云羽无从断定,也不想去探究他的真实心思,“这不重要。”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萧容庆越是恼火,仿佛一腔深情付诸流水, “旁人怎么看待我,的确不重要,但你的想法,我很在乎!我已经跟你说过,没必要对你撒谎,你为什么不相信?” “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这不是很公平吗?” “上回在寺庙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信你。”萧容庆的眼神异常真挚,他热切的希望云羽能感受到他的真心,然而云羽一想到两人的身份悬殊,便不敢放任自己把心交给他, “可我不敢轻信任何人,因为棋子注定是用来抛弃的,或早或晚而已。” “从前我的确将你当做棋子,但如今我已经将你当成我的女人。我对你的态度明显有区别,你就感觉不到吗?” 云羽也是有心的,她能感觉得到萧容庆对她的态度有好转,但她也曾见识过他的阴晴不定,且他曾经还说过许多扎人心的话,云羽都记得,是以对他始终心怀防备, “但你也说过,你不止一个女人。为了利益,为了大局,或是为了欲望,你身边可以有无数个女人,而我只是其中之一。” 第280章 走进我心里的女人,只有你! 好巧不巧,这还真是萧容庆亲自说出来的话,但那并非他的真心话, “那种赌气的话你也信?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其他人,没有宋棠微,也没有许香禾,能走进我心里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只她一个,这怎么可能呢?他该不会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吧?居然这样糊弄她,把她当傻子, “可宫里人都说你跟宋棠微有旧情,还说你曾经向高宗皇帝请求赐婚,她说起旧情之时,你也没有否认。” “请求赐婚确有其事,但这当中的缘由,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年少时我曾落水,险些溺毙,是宋棠微救了我一命,我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并向她承诺过,欠她一个人情。 后来的几年,她从未提过报恩一事,直至我皇兄突然说要给她赐婚,她不同意,便找到了我,说是不愿远嫁,让我出面求情,还说只要我请求赐婚,她就可以留在都城,她拿那份恩情说事儿,我无可拒绝,便应承了,然而皇兄并没有答应,说是赐婚与政事相关,不可更改。”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么多故事,云羽越听越糊涂,“那你请求赐婚,到底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喜欢她?” “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仅仅只是为了报恩而已。但自那之后,宫中便流传,说我心属于她,对她念念不忘。” 前后一联想,云羽已然了悟,“这些年你一直没澄清,世人便觉得你爱而不得,一直在等着她,所以才不愿意娶王妃。” “我常年在沙场征战,心中装的事太多,对待感情之事也就没什么兴致,一心只想着在边关保家卫国。 少时有人给我批命,说我在二十六岁之前,最好不要成亲,否则容易有血光之灾。 我若成亲,带着王妃去边关,岂不是让她吃苦,对不住她?若是将她留在都城,那她便得一直守活寡。我不想耽误旁人,也不想被感情家庭束缚,所以便拿旁人给我批的命做借口,迟迟没有成婚。 时日一久,我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直到遇见你,我突然开始设想,若是往后的每一天清晨醒来,能看到你躺在我身边,大抵会是这世间最温馨平淡的场景。” 他居然会考虑这些吗?肩负家国重任的他,竟会去设想这种小事? 云羽难以置信的回望着他,他凝视着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炙热,似要将她一起燃烧! 若说云羽心里没有一丝波动,那是假的,可这波动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告诫自己不要去相信一个男人的承诺 “你是摄政王,是先帝的皇叔,我与你身份悬殊,天差地别,你说的那种情形,根本不可能实现。” 萧容庆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始终坚定的认为,“只要我想,只要你愿意,就有实现的可能。” 云羽始终低垂着眼睫,不予回应,她的黛眉蹙得那么深,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萧容庆扶着她的双肩,再次申明, “云羽,我喜欢你,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有在认真的考虑我们之间的未来,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你可以暂时不回应,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我与宋棠微周旋,不过只是想要拿到那封信而已。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娶她的打算,即便到了明年,我也不会娶她为妃。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她,我还有其他的计划,但尚未实施,不确定能否成功,是以暂且不提。总而言之,要么我不成婚,如若成亲,我掀的盖头下,只会是你。” 她跟萧容庆成亲?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有些梦想,尚有实现的可能,但有些梦,这辈子都不可能成真! 云羽甚至都没有去梦的勇气,但若是再否认质疑,他可能还会继续说下去,会认为她不够信任他。 为了尽快揭开这个话头,云羽拨开他的双臂,随口应承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朝局国政尤为重要,感情私事往后放。” 尽管云羽没再反驳,萧容庆也能感觉得到,她并不信任他。 也是,他尚未实施,凭什么要求她完全相信他的话? 距离她生孩子还有三个多月,在此期间,他必须好好规划接下来的路,确保万无一失,而后再向云羽坦白他的计划,待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她自然能看到他的诚意,相信他的承诺。 “朝局固然重要,可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轻。”说话间,萧容庆拿出一方盒子, “你的生辰快到了,我也给你备了两份礼,一份是公开送,一份是私下赠送,这份提前送给你。” 云羽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但见盒中装的是一枚蓝田黄玉雕刻的玉坠。 黄玉中间有一抹粉色,于是这块玉便被雕成了老虎身上飘落着一根羽毛,猛虎绕轻羽,强悍与温柔的碰撞。 “这是……?” “我的生肖是虎,你的名中有羽字,这玉坠代表了你和我。”萧容庆取出玉坠儿,亲自为她戴在颈间,而后轻拨她的发丝,将她的发丝捋顺,玉坠就这么安静的垂落在云羽的心口上方,虎羽缠绕,那画面,宁静和美, “这不仅是我送你的贺礼,也是对你的承诺,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光明正大!” 承诺大都是虚无的,亦是感人的,云羽鼻翼微酸,勉力弯唇笑了笑。眼眶湿红的她想要回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默了半晌,最终她只颤声应道: “多谢你……” 这算是什么回应?萧容庆一脸疑惑,“谢从何来?” “多谢你为我编织了一场美梦……” 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美梦终究会有醒来的那一日,而云羽已经开始倒数了。 第281章 心动的声音 她果然还是不信他。 轻叹一声,萧容庆并不气馁,郑重地对她道:“醒来的那一天,你会发现,梦境也可以成真。” 乍闻此言,云羽愣怔当场,最后一句她并没有说出来,那只是她的心声而已,可萧容庆居然回应了?他好似已经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只是巧合吧!云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受了惊的她没心情再赏花,她仓惶下帐,想穿鞋子,才想起那会子她怕被人发现,顺势将鞋子推进了床底,眼下她正坐在帐边,想弯腰拿鞋并不容易。 萧容庆虽没看到那一幕,但看她的情态,已然猜出,以她那谨慎的性子,肯定是将鞋藏了起来。 于是他蹲下身子,在床底脚踏后方找到了她的鞋子,顺手捉住她那只穿着白袜的小脚,云羽见状,顿觉尴尬, “多谢殿下,我自个儿来吧!” 萧容庆没理会,他亲自动手,为她穿上了蓝色绣花鞋,鞋子前方还缀着蓝色的流苏以及粉色珠串,他忽然觉得她的鞋子有几分可爱,可这仅仅只是一双鞋子而已,大约因为喜欢,所以云羽的衣着装扮,言行举止,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被镀上了一层美好的辉光吧! 穿好鞋子,云羽下了账,整理好仪容,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萧容庆又看了那昙花一眼,墨瞳瞬亮, “快看!昙花要开了!” 云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昙花外层的丝状花瓣已然散开了几条,且还在陆续的往外散,这就预示着昙花马上就要盛放了! 惊喜的云羽止住了脚步,又拐了回来,两人就这般立在昙花前,两道期待的眸光皆落在昙花上,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的昙花盛放的美景。 当层层花瓣逐渐打开之时,云羽清楚的听到砰的一声! 声音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目睹此状的云羽会心一笑,“开了,昙花真的开了!层层叠叠,高雅仙洁,好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昙花盛放的过程,原来花开的时候真的有声音,砰然而开,真有意思!” 才刚她一直沉着一张脸,情绪似乎很不好,直至看到昙花盛开,她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颜。 目睹她那带笑的容颜,萧容庆似乎也听到了怦然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不是昙花传出来的,而是他的心脏,怦然而动的声音。 云羽正在专心的欣赏着昙花,手突然被人握住,她诧异抬眸,就见萧容庆正凝望着她, “能看到昙花盛放,倒也不枉今晚等了这么久。” 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是那么的温暖,熨帖着云羽那颗不安的心,四目相对之际,云羽忽有一瞬的怔然,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和眼前人,没有世俗的纷扰,道德的枷锁,只剩两颗彼此试探,却又忍不住互相靠近的心。 然而幻境易散,缭绕在鼻息间的松茶香提醒着她,萧容庆是先帝的皇叔,是大启的摄政王,她与他之间,注定是死结,无可拆解。 今晚的情形令她至今后怕,她避开了他的视线,挣开了他的手,“这可是拿命去冒险的一次赏花,倘若早知是这样的情况,那我宁愿不来看,那会子我的手心皆是冷汗,已经湿透了!你倒好,浑然不惧,跟没事儿人似的。” 云羽那惊慌胆怯的模样落在萧容庆眼底,他既心疼又愧疚,蓦地抬手拥住她,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承诺。 “让你受委屈了,再给我几个月,我会尽快的,让你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无需再藏躲。” 云羽只当他是随口一说的安慰之词,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挣开了他的怀抱,并没有给出回应,只说该回去了。 “多谢殿下邀请,昙花我也看到了,现在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明儿个还要上朝呢!” 她随口的一句话,他都会暗自思量,她是在关心他,还是在客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不自觉的斟酌她的每一句话代表着什么含义,试图从中扒出一些她在乎他的蛛丝马迹。 从前卑微的人是舒云羽,如今他身在高位,但在这份感情里,他却将姿态放得很低,试图靠近她那紧锁的心门。 被宋棠微这么一闹,她坚持要走,不肯再留下,为了让她睡个安心觉,萧容庆只好打开密室的门,送她回撷芳殿。 回到撷芳殿后,云羽坐在妆台前,素枝为她卸去钗簪,梳理青丝。 瞄见她的颈间悬挂着新的项坠,素枝略一思量,便已猜到,“是睿王殿下送的?这羽毛代表了小主吧?老虎……应该是殿下的属相,殿下有心了,他对您真的很好。” 云羽不敢相信萧容庆的承诺,但这个吊坠她确实很喜欢。 看着镜中悬挂着吊坠的自己,云羽怅叹低叹,“这真的是好事吗?棋子和执棋人,终究不该走得太近,尤其是我跟他,身份悬殊太大,这辈子都没可能,所以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不想落得徐贵妃那样的下场。” 素枝仔细一想,舒小主所言的确在理,“奴婢的私心里希望小主能有一个依靠,但如小主所言,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改变的,尤其是身份的鸿沟,穷极一生都难以跨越。 睿王殿下真心待您,他肯定不会在意您的身份,但世俗的偏见却很难消除,您和他之间,注定了隔着一道银河,只能这般遥遥相望。不过您也不要太难过,至少现在你们还能时常见面,殿下一直偏向着您,他会护着您和孩子。” 云羽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我不奢求旁的,只要他能保我和孩子平安即可。人不该太贪心,否则便会徒添烦恼。” 她倒是看得很开,很少抱怨什么,只珍惜她所拥有的,尽量无视上苍带给她的苦难。 这样的好女子,本该拥有幸福的人生,如今却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素枝很心疼舒小主的遭遇,却又帮不了什么忙,她只能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保佑舒小主母子平安,也保佑会有奇迹发生…… 夏去秋来,转眼便到了深秋,风吹叶落,天高云寂。 小寻子正在院中清扫落叶,才刚费力清扫干净的地面,倏地一阵风旋来,又有数片枯黄的叶子洋洋洒洒的自树枝离落,晃悠悠飘至地面。 小寻子登时皱起了眉头,“敢情奴才白扫了呀!” 立在廊檐下的云羽见状,轻笑道:“那就甭扫了,先搁着吧!再来几阵风就能将这叶子旋成堆,到时你直接铲走即可。” 小寻子是怕被人说偷懒,所以才及时清扫,可这叶子边扫边落,他根本扫不及。 既然小主发了话,那他也就不必着急,“好嘞!那奴才先去干别的活儿,等会儿再回来扫叶子。” 素枝拿来披风为她披上,看着满地枯落的枝叶,云羽不由回想起初春时的那场闹剧。 从前她总觉得煎熬,可不知不觉间,她已从春活到了秋,这个冬季,她又是否能熬得过去呢? 这就得看她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了。 月份越来越大,她的身子也越来越重,平躺侧躺都难受,翻个身都艰难。 孩子时常胎动,云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她腹中逐渐成长,她越来越期待孩子的到来,甚至开始想象着孩子出生后的模样。 孩子会像谁呢?但愿长得像她,可别像萧容庆,否则可就解释不清了! 怎奈孕后期的日子极其煎熬,每晚她都睡不好觉,时常惊醒两三回,行动也越来越不便。 越到临盆期,云羽越发焦虑,只因太医给她算的临盆期是十月初,可她真正的身孕少了一个月,那也就是说,她应该到十一月才会生孩子。 然而宫中人早就在提前做准备了,眼下已经十月初十,她的肚子仍旧没动静,宫中已有风言风语,怀疑这孩子的来历。 第282章 云羽生孩子 私下里,云羽也曾与萧容庆商议过此事,萧容庆已经问过太医,太医只道临盆期只是一个大致的预算,提前半个月,或者推后半个月皆有可能,耽误推后一个月,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越到跟前,皇后越焦虑,她只盼着这孩子快一些降生,怎奈舒云羽那边迟迟没动静,于是皇后先询问了太医,而后又特地当着云羽的面儿与萧容庆商议。 “太医的意思是,推迟太久不是什么好事,实在不行可以催产。” 萧容庆当即拒绝,“催产极易伤到舒云羽母子,此法不可行。” “本宫问过太医,太医说催产不会伤到孩子,无非就是做母亲的遭点儿罪,云羽应该不介意吧?” 皇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根本就不在乎云羽的安危,她只要这个孩子! 可云羽要孩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若是因为孩子而丧命,那她挣扎煎熬这将近一年,又有什么意义呢?然而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她没资格拒绝,否则皇后会将责任都推给她。 迟疑再三,最终云羽闷声道了句,“我没什么意见,但凭皇后娘娘和睿王殿下做主。” 说出这话时,云羽的心悬吊在半空中,因为她不确定萧容庆会如何抉择。 一旦他应承,她就必须听从皇后的指令。对他们而言,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的生死可以无视。 出乎云羽意料的是,萧容庆居然严辞拒绝,“舒云羽怀的是皇嗣,不容有失,催产有风险,不仅她会遭罪,孩子也有可能因此而遭受损伤,这是先帝唯一的血脉,皇后你最好沉住气,不要因小失大!” 萧容庆拿孩子的安危说事,坚决不同意用催产药物,皇后也是犹豫不决,既担心孩子在舒云羽腹中待得太久会出事,也担心用了催产药会伤及胎儿。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便想着回头再找太医商定。 太后也一直在关注此事,皇后这边劝不动,太后又亲自找到萧容庆, “舒云羽距离临盆期已经推迟了十二日,不能无限期的拖延,一则对胎儿不利,二则宫中已经开始有流言传出,说她迟迟未能生产,月份对不上,怕是有什么蹊跷。” 萧容庆眸眼微眯,面色顿沉,“当初太医已经算过她的月份,此事太后一清二楚,岂可冤枉舒云羽?” “哀家自然信她,但其他人不这么想,毕竟她的临盆期推迟了那么久,到今日已经推迟十二天!加上她侍奉先帝一事本就不清不楚,先帝也没给她名分,若再继续拖下去,难免惹人非议。” 萧容庆不屑冷嗤,“据本王所知,临盆期推迟者不在少数,若因为这个就怀疑孩子的来历,未免太过草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寻常人推迟或许无妨,偏偏舒云羽的状况特殊,睿王你也该顾全大局,倘若舒云羽生下皇子,将来登上了皇位,却因为他的怀胎月份太久而被人诟病,对咱们大启的江山很不利!” 萧容庆心下冷笑,太后真的会为舒云羽考虑吗?她大抵是想着,尽快给舒云羽用催产药,最好一尸两命,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方能如太后所愿。 他猜得出太后的目的,自然也就不会轻易妥协,“再多等一段时日,瓜熟蒂落,自然生产,确保她们母子无虞,这才是真正的对大启社稷有利之举,滥用催产药物,一旦出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哀家来担责!但凡孩子出事,你大可惟哀家是问!” 太后声称会负责,可她毕竟是高宗的女人,是睿王的嫂嫂,当朝太后! 即便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萧容庆又能拿她怎么样,顶多将她禁足,不可能要她的命。 可是禁足有什么用?一旦云羽母子出什么事儿,谁的命也换不回来! 是以萧容庆始终不肯冒这个险,两人话不投机,此事没个定论,太后不死心,又煽动其他的王公大臣给萧容庆施压。 就连庄王都来劝说萧容庆,还拿以前的妃嫔比例,说是有个妃嫔推迟了许久,想着再等等,结果迟了二十日,最后生下来一个死胎! “若非万不得已,的确没必要催产,但若一直拖延,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之见,不若以第二十天为期限,超过二十天,她还没动静,那就听从太医的意思,给她用催产药。 众人连番劝阻,皆拿孩子的安危说事儿。云羽和萧容庆皆承受着各方的压力,她实在没理由拒绝,最终只能答应这个条件。 可即便答应,也只是被迫,云羽暗自祈祷着,希望能在此之前有动静,但凡她能提前生孩子,好歹也算是对上了日子。 最近这段时日,稳婆已然入住撷芳殿,皇后还要求每晚都得有宫女守在云羽房中,随时做好准备,以至于萧容庆晚间不方便再过来,云羽挺着个大肚子,更不方便再去密室,是以她与萧容庆已经许久没再单独见过面。 今儿个是十月十九,晨起那会子,云羽还在犯愁,只因明儿个就到了约定的期限,假设明日还没有动静,她就得吃催产药了! 一旦吃了药,会是什么后果,她到底能不能活着生下孩子,还有没有机会逃离皇宫呢? 一切皆是未知之数。 上午的时候,日头正暖,云羽躺在摇椅上,看着湛蓝的碧空发呆,琢磨着自己的命数。 躺着躺着,她有些犯困,本想回去躺会子,却忽觉腹部一阵绞痛。 她以为只是寻常的胎动而已,也没当回事。回屋之后,素枝扶她躺下,躺了两刻钟,云羽又一次感觉到腹痛,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这应该算是有规律的阵痛了吧?难道她要生了?紧张的云羽赶忙唤来素枝,素枝没经验,急忙去请稳婆。 稳婆过来检查了一番,立时紧张起来,正色申明, “小主这是见红了,想来是要生了!快,快让宫人们多备些热水,备足一些!我屋里备的物品皆送过来!” 舒小主即将生产,这可是大事!宫人们闻讯,不敢耽搁,纷纷忙碌起来,有人准备一应物品,有人则去报消息。 凤仪宫和永寿宫都得报,锦岚也得到了消息,她本想去陪伴云羽,然而宫女却说不合规矩, “去不得啊!您尚未出阁,不方便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无奈之下,锦岚只好待在重华宫等消息。 明儿个就是最后一天,恰在此时,云羽居然见红了!承受阵痛的同时,云羽暗自庆幸老天保佑,还好今儿个有了动静,若是等到明日,怕就得吃催产药了。 万一有人借机动手脚,只怕她撑不过明日,眼下自然分娩,却不知是个什么状况,但愿菩萨能保佑她,一切顺利,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她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第283章 王爷,保舒小主还是保孩子? 闻讯的皇后高兴不已,她先去给菩萨拜了拜,请菩萨保佑,云羽一举得男,而后才又匆匆赶往撷芳殿。 彼时云羽正在承受阵痛的折磨,先前她总想着尽快生下孩子,方能解脱,可到了阵痛之际,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女人生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她希望这阵痛能缓一缓,然而镇痛间隔的时辰越来越短,疼痛感也越来越剧烈,以致于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痛得哀呼连连,难以承受。 素枝担忧的在旁为她擦着额前的汗,稳婆交代道: “女人生孩子都是这般遭罪,还请舒小主忍耐坚持,这可是一场持久战,这会子若是哭喊耗费了力气,待会儿真正需要使劲的时候,您就没力道了。” 关于生孩子的技巧,稳婆早已提醒过,云羽谨记于心,她忍痛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来,定得听从稳婆的交代,方能快些生下孩子,少遭一些罪。 此时下方已开了十指,云羽的羊水却迟迟未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若再等下去,孩子很容易出事! 三位稳婆商议过后,最终决定手动帮舒小主破开羊水。 与此同时,雍和宫中, 萧容庆正在批阅奏折,他本打算尽快办完差事,抽空去见云羽,将他的计划告知于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过去,就听宫人来报,说是舒小主已然胎动见红,稳婆已就位,估摸着今儿个就能生了! 在约定日期的前一天见红,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容庆庆幸的同时又心生忧虑,他担心有人会在云羽生孩子的时候动手脚,当即放下折子,匆匆赶去撷芳殿。 按理说,他一个外男不该在后宫女眷生产之时过来,但萧容庆以护佑皇嗣为借口,坚持要坐镇于此。 这可是头等大事!实则皇后也怕出什么意外,她便想着留睿王在此也好,万一突发状况,还能及时请他拿主意,不至于耽搁太久,她也不必担责。 他能待在撷芳殿已然是特例,至于云羽的寝房,他终究是进不去的。哪怕他才是她真正的男人,可云羽在名义上终究还是先帝的女人,而他这个孩子的真正生父,只能等在外头,保持距离。 云羽的哀呼声像是一把无形的手,紧抓着萧容庆的心脏,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云羽生下孩子之后便可以按照计划行事。 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但愿一切顺利,不要横生枝节。 皇后坐立难安,嬷嬷劝她坐下等候,稍安勿躁,毕竟生孩子是个缓慢的过程,本就没那么快,身为旁观者,焦急也无用,得看舒小主的造化。 云羽这羊水也破了,宫口也开了,孩子就是迟迟生不下来。 稳婆只道胎位不正,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眼瞧着情况不妙,稳婆不敢私自做主,随即让人去请皇后和睿王过来商议。 “皇后娘娘,睿王殿下,舒小主胎位不正,又大出血,恐有性命之忧。眼下似乎只能保一个,是保大还是保小?” 此时的云羽正在承受巨大的痛楚,她煎熬了大半年,终于熬到了生产的这一天。她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谁曾想,居然又遭遇难产! 老天爷为何总是这样残忍的对待她,她走的路,没有一条顺畅的。 皇后闻言,立时紧张起来,她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当然是保小!这个孩子必须保住,不容有失!” 皇后的话让令云羽的心凉了半截,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皇后在乎的一直都只是这个孩子,不是她本人。 当出现这样的难题之时,皇后肯定率先保孩子,不会管她的死活。 纵使皇后发了话,稳婆也没敢应称,而是望向睿王,等待着睿王的指示。 萧容庆虽然进了寝房,但却隔着屏风立在外侧,沉声发话, “大小都得保!” 稳婆顿感为难,“如果可以,奴婢肯定尽量大小都保全,然而现下情况危急,孩子已经卡了许久,再继续僵持下去,很可能会有窒息的危险!所以现在只能保全一个,还请殿下尽快做决定!” 皇后急切提醒,“那自然是得保皇嗣!皇叔,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这可是关乎朝局稳定的大事啊!一旦孩子出事,朝中必然大乱,所以必须保孩子,保住大启江山!” 身受剧痛的云羽流了许多血,面色苍白的她已快力竭,躺在帐中的云羽已然汗湿了鬓发,她无助的望向立在远处的萧容庆。 隔着绢纱屏风,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在犹豫,可能他也觉得皇后之言有理吧! 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云羽甚至都不敢生出什么奢望,但她内心深处竟不自觉的存有一丝丝的期待,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期待着萧容庆固执己见,力排众议,还会像从前那般,不顾众人的阻挠,坚定的护着她。 然而萧容庆沉默了许久,最终却只说了一句, “保小……” 当这几个字灌入耳中时,云羽只觉心脏一阵抽痛,整个人如坠冰窟! 心如死灰的她绝望的闭上了眼,滚烫的热泪自她的眼角滑落至脸庞。 她说不上来此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失望吗?其实她根本就不敢抱希望。 这本就是他身为摄政王应该做出的选择,她有什么资格失望呢? 道理她都懂,可她的脑海中还是会不自觉的闪现出萧容庆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喜欢她,说会永远护她周全,还说他考虑过他们的未来,他会安排好一切,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那些承诺,云羽没敢相信全部,只信了那一句---“会护她周全”。 可单就这一句,他也没有做到,偏她还没有计较的资格,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被弃子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事到如今,她注定要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纵使生下孩子,她也活不了,她突然有些迷惘,那她苦苦的在泥潭中挣扎的这大半年,意义何在? 若注定是死局,上苍又何必给她希望?让她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命运,到了竟是竹篮打水,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第284章 云羽难产而亡! 云羽曾向萧容庆承诺过,能多活一天便是她幸运,往后若是出了事,不会供出这些秘密。 是以哪怕萧容庆抛弃了她这个棋子,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戳穿孩子的真相,只能独自承担后果。 一旁的素枝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她明知这是舒小主的命,可还是期盼着能有奇迹出现, “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住舒小主!她还那么年轻,怀孩子那么辛苦,求你们保她一命!保她们母子皆平安!” 稳婆无奈叹息,“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们得听从主子的意思。” 皇后见状,不悦皱眉,当即命人将素枝带下去,不许她在旁留侍,以免打搅稳婆救孩子。 素枝紧拉住舒小主的手,不舍得松开,但最终还是被人给拽走了! 云羽和她相握的手就此松落,她噙着泪,依依不舍的望向素枝,她很感激素枝对她的照顾,今生怕是没机会了,如有来世,但愿她还能跟素枝做好姐妹。 实则她还有很多心愿没有达成,怪只怪她命不好,老天不肯留她一条活路,对于他们的决定,云羽没有反驳的余地,也没能力再去反抗什么。 生个孩子已经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原本她还想强撑着,一定要把这一劫度过去,把孩子生下来,可当她的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她便失去了与命运抗争的斗志。 心已死,云羽不肯再配合稳婆,只绝望的闭着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父亲的冤屈,她是无法洗刷了,至于兄长,她也没机会再见。 这辈子她被命运捉弄,但愿下辈子,她不会再沦为旁人的棋子,不会再遇见萧容庆,不再任人摆布。 当萧容庆说出那句话时,云羽没有任何回应,她甚至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哭诉。 即使隔着屏风,他也能隐约看到,云羽已然合上了眸子,不再望向他,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 当他说只保孩子的时候,她大抵恨透了他吧? 他曾向她许诺过,会永远护她周全,她把他当成唯一的大树,唯一的依靠,可当她的命受到威胁之时,他却没能坚持相护,这样的行径一定令她失望透顶。 萧容庆很想跟云羽说些什么,可这会子那么多人在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与她细说。 痛感越来越剧烈,云羽依稀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在她身上,紧跟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皇后还在急切的询问,“孩子怎么样?生出来了吗?一定要保孩子周全,一旦孩子出什么事,本宫惟你们是问!” 萧容庆似乎也在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只因她的感知越来越薄弱,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飘向虚空,就此陷入混沌之中,踏入鬼门关。 稳婆额头冒汗,竭尽全力的抢救,一刻钟后,屋内终于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 响亮的哭声瞬时响彻整个屋子,那声音,在皇后听来,简直是天籁!“太好了!终于生下来了!快让本宫瞧瞧,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是皇后最关心的问题,稳婆赶忙向她报喜,“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睿王殿下!舒小主生了个小皇子!” “太好了,太好了,是个小皇子!我们大启有救了!”皇后双手合十,感谢上苍保佑,保佑先帝留了一丝血脉,终于有人可以继承皇位,她那悬了九个月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这本是萧容庆最期待的结果,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英眉紧锁,怎么也笑不出来,神情异常凝重。 “舒云羽她……” 稳婆笑容顿僵,颤声道:“奴婢已经尽力了……” 接下来的话,她没敢继续说下去,只推辞说她不懂,请太医过来瞧瞧。 魏太医来后,诊了腕脉和颈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探了鼻息,最后摇了摇首, “娘娘,王爷,舒小主她……已经断气儿了。” 皇后闻言,竭力制住唇角的上扬弧度,一脸可惜的哀叹道:“云羽真是命薄啊!她好不容易生了个小皇子,居然就这么没了!她若活着,将来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可惜她难产,大罗神仙也难救,好在她异常坚韧,临去前还是的生下了孩子,也算是有功之人。” 萧容庆懒得听皇后在这儿假惺惺的感慨,他行至皇后身畔,朝她伸出了手,皇后遂将孩子递给了他。 萧容庆小心翼翼的接过,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他和舒云羽的孩子,孩子一直闭着眼哇哇哭着,但看他的鼻子嘴巴,是那么的像云羽。 萧容庆一直认为自己这一生亲情淡薄,没想着要成亲,也没想着要孩子,到了竟是莫名其妙的让一个女人住进了他心里,还允许她生了个孩子! 他喜欢孩子吗?并不,只因这是他和舒云羽的骨血,他心中才会生出珍视的念头。 他抱着孩子行至帐边,看着帐中已经没了呼吸的云羽,沉声呢喃道: “孩子出生了,可你却没了,你连这孩子的最后一眼都没看到,怕是死不瞑目……” 说着萧容庆将孩子放在她枕边,试图让她感受孩子的存在,让她们母子相聚。 皇后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赶忙示意嬷嬷将孩子抱走。 “云羽没福气,实在可惜,不过她已经去了,那就不要让孩子再吵着她,还是先让嬷嬷将孩子抱走喂奶去吧!至于云羽,本宫不会亏待了她,定会追封她位分,让她含笑九泉。” 皇后命人知会钦天监和礼部的人,商议着给云羽办后事。萧 萧容庆看着帐中面白如纸,毫无血色的云羽,他很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一直都在,可众人在场,他终是不能有越矩的举动。 迟疑许久,最终萧容庆还是没有多做停留,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毅然转过身去,离开了此地。 第285章 云羽下葬 锦岚得知此事,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她还以为宫人们在胡说八道,气极的她将宫人们训斥了一顿,而后匆匆去往撷芳殿,却惊讶的发现撷芳殿已经挂上了白幡! 寒风中飘荡的白幡是如此的刺眼,平添一丝阴森之态,锦岚的腿不由发软,幸得宫女相扶,她才不至于倒下。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云羽她不会有事的!云羽!” 锦岚的整颗心紧揪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发颤,心惶惶的她迈着凌乱的步子,急切的闯进去,就见帐中人已被白布遮盖。 那一瞬间,锦岚的心都凉了! 她不顾宫人的拦阻,执意上前,颤抖着手掀开白布,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云羽那苍白的一张脸! 她闭着眼,好似是睡着了,可她们却说她断气了! “云羽,你醒醒啊!我来看你了!孩子才刚出生,他还需要你啊!你快醒醒!” 从前许香禾总是猜忌舒云羽,可当看到她出事时,许香禾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她也挺喜欢云羽的性子,只要云羽和萧容庆没关系,她还是愿意和云羽做朋友的,哪料好好的一个人,竟就这么没了,不禁令人唏嘘。 锦岚无法接受这变故,哭得泪流满面,宫人们皆来劝阻,请她回去,说是钦天监的人要安排丧仪。 锦岚怎么也想不通,不就生个孩子吗?云羽怎么就没了呢?这当中会不会有蹊跷?不甘心的她私下向人打探,得知真相后,她气得直发抖,迅速转向去往雍和宫,质问萧容庆, “云羽本有活着的机会,你为何不选择保她?你怎么那么狠心!” 彼时萧容庆正在为此事而沉郁不安,锦岚的连番质问使得他愈发躁郁, “本王若是保她,先帝的血脉便要断了!你说这局如何破?那可是你皇兄留下的唯一骨血,你忍心葬送?” 被反问的锦岚愣怔当场,最初她靠近云羽,的确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孩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可后来朝夕相处之后,她对云羽的感情已然超过了子嗣的传承, “孩子固然重要,可云羽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倘若孩子的存活必须用她的命做代价,那我宁愿这个孩子不存在!” 此等赌气之词,在萧容庆听来十分荒谬,“你在说什么傻话?她之所以能多活这大半年,正是因为怀了孩子,一旦孩子生不下来,她的命数也尽了!这本就是死局,没得解!” 许香禾在旁劝解,“锦岚,云羽出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我也很难受。我理解你的痛苦,可萧大哥说得也没错,孩子若不在,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云羽的,他们依旧会让她殉葬,所以萧大哥不是狠心,他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云羽的命数,他改不了的。” 这冠冕堂皇的借口根本经不起推敲,“没生过孩子的妃嫔才需要殉葬,云羽已经怀了孩子,哪怕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她也不需要再殉葬,你们少拿宫规来糊弄我,我比你们更清楚!” “在你眼里,舒小主更重要,可在皇后眼里,孩子更重要,她只要那个孩子!皇后发了话,让稳婆这么做,萧大哥他也没办法呀!” 这当中的门道,锦岚心知肚明,她红着眼冷嗤道:“皇叔是摄政王,只要他不同意,皇后的命令也不起作用,说到底最后还是得他点头!” 想象着当时的情形,锦岚越发痛恨萧容庆,忿然怒斥, “是你亲口说保小,别拿皇后做借口!你和皇后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是凶手,是你害死了云羽!那时的她一定很绝望吧?我只恨自己没在场,但凡我在,绝不会让你们伤害云羽!” 锦岚的指责如风刀一般,扎进他心底!偏偏锦岚说得没错,只要他拦阻,便可打消皇后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默许了。 关于云羽的死,他的确脱不了干系,但他还是得申明, “但凡有的选择,本王也不想让她丧命,但大启江山的朝局不能不顾,唯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才能稳定朝局,牺牲一个人,保住整个大启,这才是本王应该做出的选择。如若感情用事,只保大人,不要孩子,此时的朝局就该乱套了!” 锦岚最不喜欢听的便是这种所谓的大道理,“争权夺势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让云羽来承担这一切?” 为何?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深宫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卷入权力的漩涡,你也不例外!不要只站在你的立场去指责,你得站在大启江山百姓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你若认为本王有错,那便是错,但本王不后悔这么做,因为当时的情况下,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两人越吵越凶,各说各有理,许香禾只勉强将锦岚拉走。 眼瞧着锦岚哭着离开,伤心欲绝,萧容庆这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必须沉住气,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马脚,否则便前功尽弃。 孩子一出生,就被皇后抱到了凤仪宫,由皇后亲自抚养,萧容庆倒是没什么意见,眼下孩子待在凤仪宫最为安全,但他不可能完全放心,随即增派了许多侍卫,守护孩子的安危。 说到底他也只是保护孩子而已,皇后也没有异议,特殊情况,也就不管那些个宫规了。 云羽去世的第二天一大早,钦天监正去往永寿宫,禀报太后和皇后,说是他们昨晚测算过, “舒小主去世的时辰,以及孩子出生的时辰,两者相冲,很不吉利!且舒小主又是因为孩子而去世,有凶煞之相,很可能会克小皇子,甚至会变成厉鬼来索命!” 太后一听这话,嫌恶蹙眉,只道晦气,“那就尽快发丧,不要在宫中停留太久。” 皇后想起舒云羽临死前的场景,保小的指令是她所下,舒云羽该不会找她报仇吧?心虚的皇后提议给她做场法事。 太后最信这个,她倒不是关心舒云羽,只是担心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就安排明天做法事,后天直接下葬!尽快将人送出宫去,以免坏了宫里的风水!” 第286章 云羽死亡的真相 钦天监的意思是,最好将舒小主火葬,方可保小皇子平安。 太后一点儿都不担忧小皇子的安危,她甚至希望这孩子尽快出意外才好。 但皇后很怕云羽的鬼魂会伤到孩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钦天监的提议, “那就依你所言,明日做法事,而后将其运往静安庄附近,就地火葬。” 皇后还提议给舒云羽追封,“舒云羽诞下先帝子嗣,也算是有功之人。她为孩子牺牲自己,如此伟大的母爱值得歌颂,不如就将她追封为先帝的妃子,以彰仁慈。” 人都死了,给个封号倒也无妨,太后不屑跟一个死人计较,眼下她最惆怅的是这个孩子的存在。 她本想着舒云羽生不下来,或是生个女孩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小皇子! 如何解决这个孩子,才是太后该考虑之事,至于舒云羽的身后事,由皇后安排即可,太后并无异议。 云羽的后事办得格外的简洁,少了许多繁琐的礼仪,第三天就匆匆将人给送走了。 锦岚想送她出宫,却被人给拦住。皇后不许她去,说是怕她瞧见送葬的场景伤心难过,实则是怕她在那儿哭闹。 锦岚坚持要送云羽最后一程,也不枉她们相识一场,为此她还特地去求了她皇叔。 萧容庆心知锦岚重感情,不让她去,她是不会罢休的,可能会记恨一辈子,于是他松了口,允许锦岚同行。 云羽的尸首被运往静安庄附近的郊外,之后便被人抬至事先准备好的柴架上。 时辰一到,他们便将火把扔了上去。 白日里的火光不似夜里那么明亮,赤白的火光几乎看不真切,唯有烈火燃烧时扭曲的空间才能让人察觉出火焰的存在。 云羽就这般躺在干柴之上,上面铺满了鲜花,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就这般静静的躺在那儿,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短短一年之内,锦岚先是失去了皇兄至亲,好不容易有了个好姐妹,老天爷又将人从她身边夺走。 锦岚实在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痛如刀绞,看着被焚烧的云羽,锦岚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若有来生,希望云羽还能与她做好姐妹。 目睹这一幕的萧容庆神情肃凝,一切即将结束,当云羽被火葬之后,关于她的所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世人会逐渐遗忘她,而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局面…… 陷入混沌之中的云羽彻底失去了意识,仿佛飘荡在虚空之中。 不知浮沉了许久,她逐渐恢复了意识,但却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又煎熬了很久,久到她忽略了光阴的流逝,她才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一点点的变得清晰,映入她眼帘的,是褐色的帷帐,愣怔了一瞬,她才回想起来,她最后一抹记忆是停留在生孩子难产之时,当时皇后和萧容庆都要求保小,那么她应该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也不像地府吧?她印象中的地府应该阴森恐怖才对,可这屋子却像是寻常人住的房间,不像是阴间。 疑惑的云羽艰难抬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疼得厉害,像是被冻了许久一般,无法伸展开来。 坐于桌畔的人听到动静,立时走了过来。 “云羽!你终于醒了!” 乍闻这声音,云羽疑惑抬眸,便迎上一双温柔似水的墨瞳。 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云羽难掩诧异,“安王殿下?怎的是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会在这儿?” 她勉强倚着的模样看起来很痛苦,萧淮南立时抱了一床锦被,放在她后方,让她有个依靠,她才稍稍好受一些。 云羽略一深思,只觉脑袋发痛,她总感觉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我该不是在做梦吧?可是死人怎么会做梦呢?” 轻叹了一声,萧淮南才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生孩子那天你并没有大出血,也没有保大保小的危机。” “没有吗?”云羽震惊且疑惑的望向他,“可当时稳婆确实是那么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是我交代稳婆这么说的,我让稳婆故意将你的情况夸大,因为我知道萧容庆和皇后必然会选择保小,如此一来,你便可顺理成章的假死,我才能借机将你带出宫。” “那稳婆居然是你的人?”云羽只觉不可思议,萧容庆明明说过,稳婆是他的人,不过稳婆一共有三个,也许其中一个稳婆不归萧容庆所管?更令云羽疑惑的是, “假死这种事如何骗人?应该还会有太医确认吧?稳婆说了可能不算。” “当时稳婆给你施针,针中有药,那是一种假死药,可以让你躲过太医的检测,你在他也眼中,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如此离奇之事,云羽一时间难以理解,“那我死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我的孩子保住了吗?可有顺利生下来?”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但她又不太确定,怀疑那是自己的幻听。 她毕竟是孩子的生母,会关心孩子也是人之常情,萧淮南遂将孩子的状况如实告知于她, “孩子顺利降生,是个小皇子,现下由皇后抚养。你假死之后,我又买通了钦天监的人,故意让他们说你死的时辰很不吉利,说你可能会变成厉鬼,向她们索命,还会克小皇子,化解的办法就是将你火化。 而后我再找个死人,戴上人皮面具冒充你,被火化的其实是旁人,而你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我转移了出来。眼下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今后你便可彻底远离皇宫,你不再是舒云羽,可以换个身份活下去。” 换个身份活着? 这是云羽梦寐以求之事,她连做梦都想离开皇宫!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假死脱身? 更令她震惊的是,这一切居然是萧淮南的策划?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云羽震惊之余又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带我出宫?” 凝视着她那疑窦丛生的眸子,萧淮南鼓起勇气,道出心底的想法, “因为我不想让你做先帝的女人,这个身份是你我之间的一道阻碍,只要你还是舒小主,我便不能将你接回身边来。 我曾想着,等我做了皇帝再找机会把你接回身边,可你怀着先帝的血脉,你我之间,注定是对立的。一旦你生下皇子,太后也没理由再让我继承皇位,我做不了皇帝,便没资格接回你,所以我只能另想法子,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带走你。” 云羽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离开皇宫,尽管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萧淮南帮她做这些事,令她无法安心。 她始终觉得两人并不相熟,他怎么就能做到这一步呢? “你这样的安排太过冒险,为何事先不与我商议,就贸然行动?你就不怕当中出什么岔子?你可是大启皇子,没必要因为我的事而自毁前程!” 第287章 他喜欢云羽的原因 尘世间有太多的条条框框,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遵守,萧淮南便破了例, “自从你有了这个身份,一直在出意外,好几次都性命不保。最近一次你去云空寺时又出意外,你可知我听说那件事的时候有多担心,我只恨当时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萧容庆,不是我!我很担心你的状况,怎奈你我身份有别,我连看望你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默默的为你担忧。 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助你脱离这个身份,带你离开皇宫。可他们防得太严,我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跟你见面,来不及跟你说我的计划,是以我只能先斩后奏。”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做这个计划了?一无所知的云羽无比震惊,“那你可有想过,万一此事被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你会背负骂名的,甚至有可能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他所拥有的?看似很多,其实都是虚云渺雾, “我本就是多余的存在,父皇不疼,兄弟不爱,就连宫人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太后只是在利用我,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他们拽着走,如此颓废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争权夺利不是我的本心,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你在一起,所以哪怕冒着天大的风险,我也要这么做!” “可是为什么呢?”云羽仔细回想两人之间的交集,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独特之处, “我侍奉你的时日只有一年半,过后我便被调走了,即便我们有主仆之谊,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早就淡化了吧?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殿下为何如此执着?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殿下惦记的地方。” 自从父亲去后,这些年来,云羽一直生活在被衡量的利益之中,所以她会下意识的认为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着,没什么单纯为情的。 萧淮南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认为那一年半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相处,殊不知对萧淮南而言,那是他终身难忘的一段极为珍贵的光阴。 “这些年来,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唯有跟你在一起那一年半,才是令我铭记于心的光阴。你没有将我当成皇子那般仰视,也没有瞧不起我,你只将我当成一个寻常人对待。 你会对我笑,也会对我哭,你会哄我开心,也会与我抱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也能感受到这人世间的快乐和温暖,原来我还是个活人! 我习惯了有你陪伴的日子,本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怎奈先帝突然将你调走,太后无视我的诉求,生生拆散了你我。若没有先帝横插一脚,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也不至于遭受这些折磨,都怪我无用,没能守护好你,才让你承受那么多的苦楚。” 一回想起当年之事,萧淮南便被无边的懊悔所淹没,悔不当初。 然而云羽入宫本就是冲着先帝而去的,她得去到先帝身边,监视先帝,这才是她作为棋子,能存活下去的用处,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萧淮南,做萧淮南的宫女只是阴差阳错,当时她也曾尽心的伺候他,但却没有想要长久的留在他身边,哪料他居然当真了! “那是我的命数,不怪殿下,殿下无需自责,当年我只是尽了做宫女的本分,没做过什么值得殿下惦记的事,多谢殿下厚爱,但我不配。” 萧淮南当即将其打断,“云羽,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你是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如今你已经恢复了自由身,往后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这样的自由,和云羽所期待的完全不同,“我很感激殿下救我,可我不想再继续待在都城,我想远离此地,我若还在都城晃悠,很容易被人发现,到时候再被抓回去就麻烦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而且这是我的别院,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你。” 现如今的云羽,不敢轻信任何人, “或许三天不会,三个月不会,但若三年呢?我总不能一直禁锢于此,哪儿都不去吧?一旦我出去,还是会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若殿下真的感念当年的主仆之谊,那就请殿下好人做到底,让我离开都城。” 云羽遭遇了那么多的变故,她会惧怕也是人之常情,萧淮南再次申明, “我救你出皇宫,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暂时还不能离开都城,我还有一些事没做。你若想离开这儿,那就再等一等,等我办完了所有的事,安排好一切,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他要办什么事,云羽没心思去探听,也不愿等待,“殿下还是没明白,我是想单独离开,不想再跟着你。你终究是皇子,你走不了的,而我也不想再牵扯到皇室的纷争之中。” “他们恋栈权位,但我不在乎那些,我向你保证,只要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我就可以放下皇子的身份,带你离开都城,再也不回来。” 萧淮南满目诚挚的望向她,甚至竖指向她立誓,云羽只觉他可能有所误解,遂直白道出心中的想法, “可我对殿下只有主仆之情,没有男女之意。” 乍闻此言,萧淮南只觉心中一阵抽痛,但他回想起先前的情形,瞬时便明白了, “从前我们在宫里,需要避讳,如今你已经离开了皇宫,不再需要避讳什么,你无需再否定对我的感情。” 什么感情?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我想殿下可能有所误会,自始至终,我都把殿下当成主子一样侍奉,从来没有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在昭仁殿的时候,我只是你的宫女,如今我侥幸得救,已经离开皇宫,如你所言,在世人眼中,舒云羽已经死了,那今后我便不再是宫女,我也不需要再继续侍奉你。”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宫女,也不要求你来侍奉我,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寻常人,陪在我身边即可。”说话间,萧淮南抬起指节,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想用指尖的温暖让她感知他的诚意。 手背骤然被覆,云羽很不适应。 除却萧容庆之外,她不曾与人这般亲密过,一想到她临死之前,萧容庆所说的那句话,她的心便一阵绞痛。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那个薄情寡义,利益至上的男人,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往后躲去,试图与萧淮南保持距离, “但我不想留在你身边,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我身份悬殊,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此事。” 萧淮南只当云羽的拒绝是出于自卑,“等我办完正事,随你离开皇宫,便会放弃皇子的身份,今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身份悬殊,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考虑此事。” “这段时日,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根本就没工夫考虑感情之事,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得自由,远离是非,远离你们萧家人,我只想一个人离开这儿。” 她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然而萧淮南却有自己的理解, “我明白这段时日你受了许多委屈,不单是你想远离,我也不愿待在这旋涡之中。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就是需要再等一等。” “我不想再等了,我怕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要走!”眼瞧着说不通,云羽强撑着想要起身,却惊觉自己下方痛得厉害,整个人一阵眩晕,浑身无力…… 第288章 萧容庆发现云羽失踪! 见此状,萧淮南赶忙去相扶,温声提醒道:“你才生完孩子,不能出去见风,至少得坐完月子,等着身子恢复。这一个月之内,我的事大约也该办完了,到时我便可以带你离开都城。” 云羽也曾听人说过,女人生完孩子,一定得好好坐月子休养,千万不能大意。一旦月子里稍不注意,吹风受凉或是受了累,便容易留下病根儿,一辈子遭受病痛的折磨,无法复原。 实则云羽也很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愿让自己遭受折磨,可眼下情况特殊,她根本顾不得考虑这些。 “伤就伤点儿吧!总比被人抓到好,难得逃出来,我可不想再被抓到皇宫去。” “此处是我的别院,并未对外公开,你待在这儿很安全,尽管安心在这儿坐月子,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是……”云羽还想再说,却被萧淮南打断。 “你这样冒险出去,即便我同意让你走,走不了多远,你的身子便承受不住,多半会晕倒,根本无法长途跋涉。 那个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的人身安全更无法保证,还不如待在我这儿,安心疗养,等到身子痊愈之后,我便可快马加鞭,带你离开皇城。” 萧淮南一再劝说,不许她离开,云羽昏迷了几天,才刚醒来,确实浑身无力,且她生孩子的时候也受了伤,这会子的确没有独自逃离的能力。 权衡利弊之后,她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听从萧淮南的建议,先留在这儿,从长计议,待想到解决之法,再做决断。 即便舒云羽已死,宫中也不消停,只因她生下了一位小皇子。 这是端王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康王为此急得团团转,“先前你说等一等,指不定舒云羽会生个小公主,这下好了,她居然在临死前生了个男孩,正合睿王的意。他这个摄政王的位置算是坐稳了,皇兄,咱们可坐不住了,你得拿个主意啊!” 彼时端王正在修剪着他的海棠盆景,听着康王的抱怨,他面色如常, “拿什么主意?先前你出的那些个主意,什么弘言道长,污蔑舒云羽,结果呢?还不是被睿王给揪了出来?舒云羽她福大命大,总能躲过灾劫,我又能如何?” “什么命大?我看她是福薄才对!”康王冷哼道:“生了孩子,人却没了,她连一天的福都享不了,倒是便宜了皇后,白得个孩子。” “所以啊!有时候无需咱们动手,她自个儿命数尽了,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她儿子活着啊!这才是最令人忧心的,”康王环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小声提醒道: “这个孩子不能留,得想法子除掉才是!” “三个月的婴孩,能否平安长大还不一定呢!两岁时得种痘,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种痘成功……”端王状似不以为意的道了这么一句,康王听罢,略一思量,这才恍然大悟,他那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行吧!那就再等等,小娃娃倒也不足为惧,这么小的孩子,还没资格坐龙椅呢!那就依皇兄之言,咱们坐等天收他……”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打着如意算盘,殊不知,此时被藏起来的徐贵妃也到了临盆期…… 与此同时,宫中的萧容庆脱不开身,在这个重要的节点,他暂时不能出宫,一旦他出去,很有可能会被人跟踪,是以他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暗卫去办。 晚间暗卫依约前来,萧容庆立即放下手中的书册,正色询问,“事情办得如何?可将云羽安置好了?” 暗卫的面色明显有迟疑,稍顿片刻,他当即跪了下来,“当中出了岔子,卑职有负王爷所托,卑职该死!” 萧容庆眉心一紧,立时紧张起来,沉声质问,“出了什么事?云羽呢?云羽现在何处?” “宫里的接头人已经成功将舒小主调包,转移出皇宫,宫外确实有人在约定的地点和时辰接应,双方还对了暗号,可现在人却消失了!不晓得舒小主被送到了何处……” 这几个月间,萧容庆做了周详的计划,他以为万无一失,到了最后关头居然出了岔子? 气极的萧容庆却又不能声张,怒指于他,沉声呵责,“本王信任你,才将这重任交给你,你居然把人给弄丢了?该当何罪?” 暗卫当然明白此事有多严重,他一直跪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是卑职失职,卑职该死,愿受责罚!” 深吸一口气,萧容庆额前的青筋暴跳,他的指节缓缓攥起,一双墨瞳已被怒火燃得猩红! 云羽不知所踪,偏她的身份已经被他给抹杀,此刻找她,难上加难,他不能公开派侍卫找寻,只能交给暗卫去办。 忍了又忍,萧容庆咬牙恨斥,“此事不可能轻易了结,不过当务之急是寻找舒云羽的行踪,平安把人找回来,本王还能饶你一命,只做轻罚,若找不到人,那你就以死谢罪!” 暗卫冷汗直冒,他一度认为自己死定了!好在睿王给了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他还有一线生机。 “多谢殿下开恩,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寻找舒小主的下落,不过此事的确很蹊跷,卑职怀疑暗卫当中有内鬼泄露了此事,否则舒小主又怎会如此巧合的被人冒领?会不会是端王的人把舒小主接走了?” 萧容庆略一深思,摇了摇首,“如果端王知晓云羽还活着,必然会直接公开此事,闹到朝堂去,他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所以接走她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宫中有这个能力办到此事的,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且有这个动机的人不多,萧容庆眸光一凛,他略一思量,已然联想到了某个人,肃声吩咐, “监视安王的行踪,看他最近去了何处!” 第289章 滴血认亲 睿王这么交代,自然有他的理由,暗卫也不多问,当即拱手领命,迅速退出去。 今夜月明星稀,朗月映照下的深宫寂寂无声,惟余声声虫鸣。 此时的萧容庆已然宽衣,只着绛色寝衣,衣架上悬挂的那条腰带正是云羽为他所绣。 最近云羽到了临盆期,稳婆一直住在撷芳殿,他不方便过去,见不着他人,便时常佩戴这条腰带,因为云羽曾经说过,常常佩戴珍视之人所赠之物,便会时常想起那个人,不至于遗忘。 他一直没把这个计划告诉她,是怕她不相信,认为他在说空话,他是想等着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竟是功亏一篑! 究竟是谁冒名将云羽接走?萧淮南?又或是旁人? 他愤怒且担忧,却又顾不得发火,只希望他们尽快能把人找到。找到云羽,一切都好说,如果找不着…… 萧容庆不敢想象这后果,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必须得找到她! 夜里的云羽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安眠。才生完孩子,仍有恶露,她整个人像是散了架,疲惫无力。虽有丫鬟在旁照顾,可她与这丫鬟并不相熟,让人伺候时会觉得不自在。 此时的她越发想念素枝,若有素枝在旁陪伴,她可能会好受些,然而素枝是萧容庆的棋子,她大约还会继续留在宫中,为萧容庆效力,而云羽已经离开了皇宫,今后怕是没机会再见素枝。 今日萧淮南与她所说的那些事,她到现在都难以理解, 那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当萧容庆亲自下令之际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她便失去了意识,甚至没来得及看那个孩子的模样。 那是她怀胎九月生下的孩子,是她的骨血,与她血脉相连! 一开始,这个孩子的存在只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似乎并没有像别的母亲一样,对孩子充满着多大的关爱和期待,她期待着孩子降生,只是想着孩子等孩子出生之后,就将孩子留在皇宫,而她独自逃离。 很多时候,云羽都觉得自己亲情淡薄,甚至有些自私,只想着自己,从来没顾及过这个孩子。 她是想着,皇宫里锦衣玉食,孩子能过得好一些,若是带着个婴孩,她根本无法逃走。 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个孩子,而不是她,只要孩子还在,他们就不太会在意她的去留,是以她才狠下抛下孩子。 可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终究也会惦记着,却不知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模样,总不至于长得像萧容庆吧? 若是像她,没人会怀疑,一旦长得像萧容庆,有心之人便该起疑了。 据萧淮南所说,她生的是个男孩,常言道:男孩大都随母亲,但萧淮南说,孩子一生下来就被皇后给抱走了,云羽当时假死昏迷,并未见着,也就无法确定孩子的相貌。 这个孩子对皇后来说至关重要,料想皇后和萧容庆都会保护好他,而她这个生母,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就此消失,用这个孩子换她余生自由,而代价就是她离开都城,与这个孩子再不相见。 却不知这是老天对她的恩赐,还是惩罚? 至于萧容庆…… 一想起这个男人,云羽惊觉自己的心脏竟有一瞬的抽痛。其实她很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敢对他抱什么希望,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竟是喉间发堵,几近窒息! 幸得她并未对萧容庆用情,也没有相信他的承诺,是以那痛苦很短暂,很快就消失了。但凡她相信他的话,大抵便会心如刀割吧? 男人的甜言蜜语只存在于平时,一到了关键时刻,他最在乎的,依旧只是大局。所谓情意,所谓心动,终究抵不过朝局。 萧容庆也一样,他能在刺客来临之时不顾一切的冲向她,却也能在稳婆询问之时,选择抛弃她。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保住她的命,但前提是,这个孩子必须存在。倘若她和孩子起了冲突,权衡利弊之后,他终究还是会放弃她。 皇室之人多薄情,云羽早知这一点,她没什么好怨怪的,她甚至都不允许自己为此而伤心哭泣!在她的认知里,为男人伤心掉泪,是很懦弱可怜的一种表现,她只会恨他,远离他,绝不会为他而难过! 但令她惊讶的是,救她的人居然会是萧淮南! 萧淮南对她的这份情意来得莫名其妙,他的这份执着究竟源自于什么? 若说是真情,她对他付出过什么?他何至于念念不忘? 云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阴谋,可萧淮南已然将她带出皇宫,他又能利用她做些什么呢? 若要利用她对付萧容庆,没必要把她安置于此,直接把她带到朝堂上,不是更好吗? 云羽百思不解,她干脆不再纠结,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原本她还给自己准备了银票,只可惜事出突然,她莫名就被人带出了皇宫,事先准备的那些东西也就没用上。 这会子她的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估摸着萧淮南偷龙转凤之际,把她的所有首饰都卸了,给那个假的她戴上,方能瞒天过海吧? 此刻云羽身上唯一戴着的,只有一枚玉坠,是萧容庆送她的那一枚。 先前她还挺喜欢的,想着定要好好保管,如今她已经与萧容庆断了所有牵连,似乎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留着它。 云羽想将其卖点银子当盘缠,却不知这玉坠好不好出手,当铺会不会收? 银子是极为重要的,若要尽快离开,她还缺一匹马。 怎奈集市上买不了马,即便要买,也得很多银子,却不知这座别院当中是否有马匹? 她得想法子探听清楚,做好周密的计划,然后再离开。 萧淮南每日都会过来一趟,给她带许多补品,嘱咐她好生安养,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云羽始终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很不安。 萧淮南猜得出她的顾虑,随即温声安慰道: “其实我明白,我们分开的这些年很少见面,你会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也理解,但我可以对天起誓,我对你没有一丝虚情假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在云羽看来,萧容庆那种薄情利己的男人,才是真实存在的,像萧淮南这般,一个皇子,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金尊玉贵的身份,听起来太过玄幻, “太后不是想让你做皇帝吗?你留在宫中不好吗?为什么要冒险做这些?” “我答应与太后,合作并不是因为我恋栈权位,也不是因为我信任太后,其实我跟太后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提及父亲,萧淮南的眼神变得复杂,黯淡之中又燃着一丝星火,似怒似恨,云羽一时间读不懂,但听他道: “父皇没登基之前,还是王爷的时候,我母妃和太后皆是王府中的侍妾,她们位分不高,但却是好姐妹,两人几乎同时有孕,只可惜那时候太后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小产了,而我母妃却平安生下了我。 我听王府的一位公公说,原本我才出生的时候,父皇很喜欢我,可这份喜欢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人突然告发,说母妃是怀胎八个月生下的我,当时她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导致早产,可那人却偏说我母妃在进王府之前便与人有染。 那个人便是经常来王府看诊的一位大夫,母妃与那位大夫曾有婚约在身,但后来我祖父不认这门婚约,强行把她送进了王府,两人才被迫分离。他们甚至说,说我是母妃跟那个大夫的野种……” 听到此处,云羽已然明了,“因为你生产的月份与常人有异,所以高宗就信了那人的鬼话,认为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是萧淮南不愿面对的伤疤,但因为云羽一直在质疑他的感情,所以他才不惜揭开那道伤疤,试图让她理解他的心路历程。 心脏刺痛的萧淮南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男人都要面子,旁人这么一说,父皇就对我起了疑心,认为我真的是野种。” 云羽只知道萧淮南的生母身份低微,他不被高宗喜爱,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宫中讳莫如深,云羽也不是好事之人,也就没有刻意打探,哪料这当中竟还藏着这段秘事! “那他没有滴血认亲吗?总不能旁人说什么,他便信以为真吧?” 第290章 云羽是他的光! “最后的确滴血验亲了,事实证明我的确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可父皇已经知道我母妃跟那个人曾经定过亲,还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从此他便对我母妃生了芥蒂,连带着我也被父皇冷落。 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是齐侧妃污蔑我母妃,因为她们二人曾经有过节。直至多年以后,我遇到了一位曾在王府侍奉过的嬷嬷,无意中解了她的困境,救了她的儿子,她心生感激,才跟我说了实话,说当年真正污蔑我母妃的人,其实是太后! 她们同时怀上孩子,可太后的孩子却没能保住,太后便心生嫉妒,她怕我母妃就此得宠,过得比她好,便想出了这歹毒的招数污蔑她,继而让父皇对她心生芥蒂,连带着我也被厌弃,而齐侧妃替太后背了黑锅,太后却坐收渔利,阴险至极! 可当我得知真相的时候,母妃已经病逝了,我很想为母妃报仇,怎奈我自小不得圣宠,没有权势,根本动不了太后。 赶巧在这个时候,先帝驾崩,太后找到我,说想与我合作,推举我做新帝,我当时恨透了她,但我深知,单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斗不倒她,无法伤她分毫! 深思熟虑之后,我才决定假意跟她合作,成为她的傀儡,借着她登上皇位,待我坐上龙椅,手握权势之时,再为母妃报仇雪恨!” 原来他和太后之间隔着这样的深仇大恨。却还是得贾谊跟太后腹地作响。“与仇人合作,那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云羽的话总是能轻易戳中他的心扉,“这大半年对我而言的确很煎熬,我明明恨透了她,却又无法替母报仇,还得曲意逢迎,我讨厌这般弱势的自己,却又无法一步登天,只能强按下仇恨,徐徐图之。” 得知真相的云羽心中百感交集,同时还有一丝隐忧, “你的遭遇太悲惨,我听着都替你难过,可是知道太多秘密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皇室秘辛,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计划泄露出去?” 萧淮南那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向她,眼神异常坚定,“我若对你不信任,便不会告诉你,既然说了,便是信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太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总是在伤害你,因为你的事,我跟太后时常生分歧,闹矛盾,久而久之,她对我生了嫌隙,甚至想扶持锦岚的弟弟,可锦岚的弟弟太小,难以培养,她只能将希望放在我身上,然而我与她貌合神离,她想让我娶赵静瑶,我一直拖着没答应,因为我想把妻子的位置留给你。” “可是为什么呢?”这是云羽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恕我直言,我们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久,殿下的这份厚爱究竟源自于哪里?我始终不明白。” 有些事,很难说清楚,但若真要追根溯源,还得从他自小的遭遇说起, “尽管滴血认亲证明了我的身份,可还是有人对我恶语相向。当我被人欺负之际,父皇从来不站在我这边,不为我讨公道。久而久之,不只兄弟们欺凌我,就连那些宫人也瞧不起我,认为我是个便宜皇子。 再长大些,所有的兄弟都得了王爵,我却连个爵位都没有,最后还是那些官员看不下去,跟父皇求情,父皇才勉强赏了我一个郡王。 因为自小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生,没有亲情,也没有友情,其他的兄弟都可以听政,唯独我不可以,我仿佛是个异类,被隔绝在政权之外,过着暗无天日,毫无温暖的日子。 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多余的存在,如果当时母亲没有怀孕,没有生下我,或许她就不会因为在那时候有孕而被人诬告,母亲因为我而遭受那么多的非议,被怀疑,被冷落,郁郁而终,她何其无辜?” 云羽虽然没有参与过,但听着他的话,仿佛也跟着他一起回忆了他的人生,她的一颗心也跟着紧揪在一起, “你千万别这么想,错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高宗,不是你不好,是他的偏见和疑心扰乱了你们母子的人生。然而高宗早已驾崩,且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我也不好说他的坏话,只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能因为他无视你,你就自暴自弃。” 云羽的话那么轻,却又充满了力量,萧淮南喜欢听她说话,每一个字落入他心湖,都能泛起点点涟漪, “我从前的人生一片灰暗,我甚至都不敢期待黎明,直至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人生。 起初我对你并未太在意,有一回我看到你在路边蹲了半晌,出于好奇我走了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提及旧事,萧淮南的记忆不自觉的被拉回到几年前。 纵然时隔几年,他仍旧记忆犹新,尤记得那天云羽跟他说, “刚才我无意中掉了一块馒头渣,这些蚂蚁瞧见了,就回去喊起更多的蚂蚁,用尽各种办法顶起馒头碎屑往洞穴搬,瞧着真有趣! 那时的萧淮南不屑一顾,“不过只是蝼蚁而已,再怎么忙碌又如何?它们的忙碌在世人眼中不过只是徒劳罢了!没有人会在意它们的辛劳,世人随便一踩,一场雨或是一阵风,他们便消失了。” “可是我看到它们了呀,我相信这世上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爱看蚂蚁搬东西的人。我不会因为它们渺小就瞧不起它们,我只会觉得身为蝼蚁,尚且如此努力的存活下去,那我们更应该想方设法的活着。唯有活着,才能看到太阳,看到希望,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需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其实越不起眼的东西,反倒越容易干出一番大事!因为它们太过渺小,往往会被人忽视,但它们不会轻视自己,依旧默默前行,在不经意间掀起惊涛骇浪!” 当年云羽与他所说的那番话,一直铭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时我正好得知母亲被陷害的真相,我的仇人是太后,而我却是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无权无势,与太后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想为母亲报仇,却又没那个权势,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煎熬!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仇人坐享荣华,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恨透了自己的渺小卑微,看到蚂蚁就像看到了自己,诋毁蚂蚁也是在诋毁自己,但你却有不同的见解,一只再寻常不过的蝼蚁,在你眼中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若非他提及,云羽几乎都快忘了那件小事,哪料他竟记了这多年! “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代指什么。” “我知道你没有暗示什么,可听在我耳中,却是极大的鼓舞。我突然觉得,也许渺小并不一定是劣势,也可能成为优势。正如你所言,渺小容易被人忽视,只要我愿意蛰伏,发愤图强,耐心的等待合适的时机,终有出头之日!” 云羽总说不理解他的感情,事实上他对云羽的这份情意并不是凭空而来,皆有迹可循,只是她太过迟钝,从未察觉而已。 “虽说我们相伴的时日不是很长久,但你的所言所行对我而言皆是直击心灵的震撼! 你像一轮旭日,照亮了整个的昭仁殿,也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也许你觉得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像寻常宫人一样侍奉着我,但其实你的一颦一笑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你随口讲的一个笑话,我都能独自回味许多遍。你总说我不爱笑,看起来闷闷的,于是私下里我就会对着镜子练习无数遍,尽可能的让嘴角上扬,因为我不希望你怕我,若我总是冷冰冰的,你就不敢再接近我。” 听着萧淮南所说的这番话,云**为震惊,仿佛头一天认识他。 在她的印象中,萧淮南是一个冰冷且沉闷的人,对她也始终淡淡的,谁曾想,他那平静的心湖之下竟然暗藏着如此汹涌的波涛! 第291章 将云羽抢过来 云羽正兀自思量着,但听萧淮南又继续说着, “我以为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只要有你在,哪怕我身处权势之外,被人冷落,日子也不会觉得苦闷。然而事与愿违,你才在我身边待了一年半,就被先帝给调走! 他是天之骄子,他拥有至高的权势,无数妃嫔,他什么都不缺,而我身边只有你,可他却又将你给抢走了!我与他同是父皇的儿子,待遇却天差地别,但我从未因此而生出怨怼,因为我知道,有错的是父皇,不是萧怀泽,可当他将你夺走的那一刻,我生平头一次恨上了他! 为什么拥有了一切,受尽恩宠,过得幸福美满的人,还要夺走我所在乎的人?我想把你抢回来,却又被太后阻止。后来的那些事,你大概都知道了,我从来没有向你表明过什么,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带你回昭仁殿,说了也是白说,只会给你徒添烦恼。 后来因为殉葬一事,又生出这许多个事端,我才惊觉你我之间也许情缘未尽,所以哪怕你怀了先帝的孩子,我也不在乎,我只想与你再续前缘!” 他所说的这些,云羽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大概了解了他执着的缘由,然而这份情感只是在他心里下了一场暴雪,云羽这边却是无风无浪,毫无感知。 那个时候的她怀揣着任务,根本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在感情之事上尤为迟钝,再加上萧淮南也是个闷葫芦,嘴紧得很,她也就没有察觉到萧淮南对她的特殊感情,还有一点,她始终不明白, “既然你决心要报仇,那就不该离开皇城,你得继续留下来与太后周旋,你不能跟我一起走。” 这正是萧淮南的计划,“如今你的孩子已经出生,太后已经没什么胜算,我原本就不是真心与她合作,所以我才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对她下手! 正因为要报仇,所以我才跟你说,还有事要办,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月。等报了仇,我就放下这个身份,带你远走高飞。”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云羽只跟萧容庆坦白过,至于萧淮南,她并不信任他,也就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来历。 若要劝他放弃,那就只能用另一个身份来拒绝, “可我是先帝的女人,我还生了他的孩子,虽然我没有什么名分,可在外人眼中,我是你的嫂嫂,你我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即便你报了仇,完成了心愿,想要离开都城,也不该跟我一起,我们应该各走各的路。” 萧淮南只恨自己没能保住她,又岂会在意那些偏见? “当时你是宫女,被调走身不由己,而我也没有能力将你抢过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先帝,侍寝只是被迫,怀孩子也是意外,我不在乎这些世俗的身份,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单纯美好的云羽。” 他的夸赞,云羽愧不敢当,“你可能对我有所误解,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单纯,要在这深宫活下去,就必须心思深沉,单纯的人早就死几百回了。” 这一点无可厚非,萧淮南并不介意,“心机只是你的生存方式,不论你耍什么手段,你的心永远都是纯正的,又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不会害人。” 是啊!这便是云羽始终坚守的原则,她可以为了保护自己而耍手段,但不从来不会主动去害人。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日并不长,可萧淮南对她还算有几分了解,然而她还有一些不能对外人道的秘密,是和萧容庆一起经历的,两个人偷龙转凤,什么事都做过,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堪,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其实我跟你走的根本就不是一条路。真实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并不了解,你所喜欢的,也许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我。” “先前我们才相处了一年半,不够了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无妨,往后我们相处的时日还很漫长,有足够的光阴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无论云羽如何拒绝,萧淮南都坚定的认为她只是出于自卑,所以才不愿意接受他的这份感情,他始终认定云羽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她不敢轻易将心交付,假以时日,她必然能慢慢的接受他。 云羽还想再说,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说是药已经熬好了,该喝药了。 丫鬟将药端进来,萧淮南顺手接过,打算亲自喂她。 云羽很不适应,她总觉得这举动太过亲密,“还是我自己来吧!一口喝下好受些,这一勺一勺的喂更苦了。” 随后云羽接过药碗,强忍着苦涩,一口饮尽。 为了能让自己的病好起来,她只能遵从医嘱,按时喝药。 待她喝罢,萧淮南拿着巾帕,为她擦拭着滴落于嘴边的水珠。 云羽下意识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亲密举动,萧淮南微微一笑,只当她是害羞, “喝了药早些休息,我该回去了,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等我办妥了那些私事,就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叮嘱过罢,萧淮南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云羽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异常尴尬,再这么待下去,萧淮南的误解可能会越来越深,可她才生完孩子,身子异常虚弱,还得休养,不能立马离开。 待在这儿的每一日都是煎熬,她只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旁人坐月子都是一个月,她肯定等不了那么久,估摸着十天半个月,休养个差不多,她就该离开了。 在此期间,她必须做好准备,只等着时机合适,便就此逃离! 话分两头,萧容庆那边还在派人继续探查,却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派人监视萧淮南的一举一动,萧淮南虽然封了王,但他的王府尚未建成,是以他还住在宫里,不过他在宫外有别院,最近他说身子不适,便在别院之中泡温泉。 暗卫探查之后,发现那座别院之中只有安王,并没有舒小主的踪迹。 暗卫接连观察了三四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萧容庆不禁在想,难道他猜错了?难道接走云羽的另有其人?莫非是梁相?可对梁相而言,云羽存在的价值就是待在宫中,替他探听消息,他没必要将人接走。 思来想去,萧容庆仍觉得不对劲,“你确定萧淮南一直待在别院之中,哪儿都没去过?” “卑职监视过他一整夜,他入了帐之后就睡着了,第二天很早便起来了,他的房中并没有其他女人的踪迹。” “入帐之后呢?你又是否能看到帐中的情形?”萧容庆忽然想起自个儿房中有密室,他可以建造密室,难保旁人不会这么做, “也许萧淮南的房中也有机关密道,趁着他不在别院之时,仔细搜查!” 第292章 萧容庆追踪云羽! 暗卫领命而去,次日上午,他趁着安王不在别院之时,潜进房中仔细翻找,找了许久,还真就在墙后发现了机关! 只可惜他尝试了几次,始终无法打开机关。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好将帐中所有的东西都物归原处,而后迅速离开,去向睿王禀报此事。 得知此事的萧容庆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既然帐后有机关,那萧淮南很可能是在假装就寝之后,又通过机关密室去见被他藏起来的云羽! 找到线索的萧容庆一刻也不敢耽搁,他当即放下手头的事,即可带人出宫去,亲自探查,定要破解机关,救出云羽! 与此同时,萧淮南也回了别院,他正准备潜入密道,却惊讶的发现机关的位置似乎有些变化! 萧淮南顿生不祥预感,当即观察四周的状况,确认屋内并没有外人,他才迅速打开机关。 进入密室之后,萧淮南穿过密室,来到另一座别院,通知下人立即收拾行装,说要带她离开。 云羽的确计划着想走,但她想独自离开,她的计划里并没有萧淮南。 而且她疑惑的是,他一直叮嘱着让她住在这儿,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急着离开?” “我那边的机关被人动过,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密道的存在!” 云羽心下一窒,四下巡视,“你是说,有人在这座别院之中?” “对方可能只是发现了机关,尚未破解。可一旦被人发现,此处便不安全了,他们随时有可能再找来,所以我必须带你走,将你转移到旁处。” 眼瞧着他神色凝重,云羽也跟着紧张起来,“会是谁?是谁在追查我的下落?他们不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人追踪?” “睿王的人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也不晓得他是从哪儿听说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异常。他可能怀疑你还没有死,所以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大抵是想置你于死地。”萧淮南疑惑深甚, “可你已经生下了孩子,他有了先帝的子嗣,便可以把持朝政,为什么还要对你赶尽杀绝?” 若真的是萧容庆,那云羽就能理解了,他应该是怕她把孩子的秘密公诸于众,所以才想杀人灭口吧? 可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哪怕萧容庆说保小,她也从未想过要报复他,一旦秘密被揭开,她自己也难逃死劫,她不可能傻到做那种玉石俱焚之事,萧容庆怎么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呢? 然而此时情况紧急,云羽顾不得多想,也不愿与萧淮南解释当中的来龙去脉,她必须尽快逃离此处,一旦被萧容庆找到,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心神不宁的云羽强撑着坐起身来,开始帮忙收拾行装。 萧淮南让她坐下等着即刻,她哪里安坐得下?“来不及了,我已经养了十日,恢复得差不离,我没那么脆弱,还是快点儿收拾逃命吧!” 萧淮南本不愿让她受累,可眼下情况特殊,他也只能由着她,几人快速的收拾完行装,这个时候马车也备好了。 初冬的天异常寒冷,云羽裹上狐裘,戴上兜帽,一刻也不敢耽误,跟着萧淮南一起迅速进入马车。 那边厢,萧容庆带人来到萧淮南的别院,其中一个暗卫精通各种机关,他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机关破开,发现里头果然别有洞天,这道密室通往另一座别院! 可当他们追过去之时,却发现此处已经人去楼空。 暗卫搜查了许久,也没找舒云羽的下落。 看来萧淮南已经察觉了异样,提前带着云羽离开了,萧容庆当机立断,下令分两队人马,继续追踪! 此时的云羽已然坐上了马车,马车内的她心神不宁,一直紧掐着自己的指节,她那紧蹙的黛眉始终舒展不开,萧淮南柔声安抚道: “咱们走得及时,他们应该还没有追过来,你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最近意外频出,云羽只觉许多事都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哪怕她事先计划得再周祥,也有可能被打乱。 也许他就不该留在这儿养伤,不该继续等待筹备。 若是提早离开,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人追踪。 思及此,云羽不免心生愧疚,“抱歉,是我连累了殿下,害你这样东奔西走,不得安稳。” 萧淮南勉笑道:“千万别这么说,这话太见外了。是我带你出宫的,你的安危自然得由我来守护。从前我没能护住你,我很庆幸,往后的日子,可以守在你身边,至少不会再被遗憾侵蚀。” 危在旦夕,云羽没心情考虑这些感情之事,她掀开车帘,观察四周的情形,发现路边皆是树林, “要我们分开走吧?你先让人把马车停一下,我在路边下来,树林茂密,我随便找个路走,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你驾着马车继续沿着官道前行,绕个弯儿再拐回去。即便真被人追上,马车里没有我的踪迹,他们便不能拿你怎么样。”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我说过会带你远走高飞,不是说说而已。” “可你的仇还没报,你不该跟我离开!”云羽竭力劝说,不愿与他同行,萧淮南却不答应。 “留得青山在,终有机会,总之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这可是初冬的天,寒凉阴冷,若在林中迷路,或是被他们抓到,你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先前你被先帝带走时,我未能及时留住你,才害你落到后来的下场,如今又遇困境,我再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之事!” 说话间,萧淮南紧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云羽想挣开,他却攥得更紧,那眼神异常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偏执,赤红的双目令她心惊胆战。 她感念于萧淮南救她出宫的恩德,但却实在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你先松开,你攥疼我了!” 听到她喊疼,萧淮南这才察觉到不妥当,即松开了手,再一次声明,“抱歉,是我唐突了,别再说独自离开的话,我会陪着你,与你生死与共。” 云羽不需要誓言,她要的是活路! 但愿她逃得及时,不会被人发现。 马车已经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在云羽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云羽动感不妙,萧淮南立时掀开帘子往后一看,此时距离尚远,看不真切,但他隐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好像看到了萧容庆!” 第293章 萧容庆要杀舒云羽! 云羽闻言,心如鼓锤,她甚至都没勇气掀开帘子,因为她怕自己一探头就会被人发现。 她从包袱中翻出一方面纱,迅速遮覆于面上,“若真是萧容庆,那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至少有十多个。” 马蹄声越来越近,萧淮南下令让驾车的侍卫快速前行,云羽心乱如麻,对方十几个人,他们只有三个人,她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抵抗不了侍卫的侵袭,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担忧的云羽再次与他商议,“你还是把我放下吧!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先走!” 萧淮南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若是将你留在这儿,岂不是又将你丢在了狼窝?” 丢就丢呗!云羽被人抛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已习惯了被放弃的命运,不会怨怪, “总比两个人都死好吧?危急时刻,你就不要再意气用事了,保命要紧!” “要保也是保你的命,我的命不重要。如果没有你的陪伴,也许在几年前我就撑不下去,去见我母妃了。唯有你活着,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萧淮南坚持不肯丢下她,只命侍卫疾速前行,马车很快就到了岸边,前面是一条河,只要上了船,他们就安全了! 萧淮南一刻也不敢耽搁,他背着包袱,拉着云羽快速下得马车,往河边奔驰而去。 奔跑的过程中,云羽急匆匆回首望了一眼,只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极速朝这边追来,那人群当中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男人,正是萧容庆无疑! 北风吹起他那散落在身后的长发,头顶嵌东珠金冠却将他额前的青丝束得一丝不苟,烈风呼啸间,他的墨瞳却异常明亮,紧盯着前方,锐利如鹰! 此时的萧容庆也看到萧淮南拉着一个女子向河边跑去,那女子带着面纱。但那道身影他再也熟悉不过,必然是云羽本人! 她跟萧淮南不是不熟吗?若是萧淮南劫持她,她看到他来营救,应该挣扎着回头朝他这边跑才对,她为何要跟着萧淮南一起往外逃? 她的行为太过怪异,萧容庆百思不解,扬鞭加速前行,一定要追上舒云羽,问个清楚! 萧淮南身边的侍卫一边跑着,一边冲着河面上的那条船扬声大喊,“老王!快放下跳板!” 那艘船近在眼前,只要上了船,就可以摆脱那些骑马的追兵。 此时的云羽已然气喘吁吁,但她还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放弃,更不能给萧淮南拖后腿,一旦她被抓住,那么萧淮南便难辞其咎,他得担责! 是以她必须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只要躲过这一劫,她就自由了! 她的心中始终揣着这个念头,一鼓作气,加速奔跑,可当几人跑到河边,甲板却迟迟没有放下。 焦急的萧淮南不耐质问,“你找的船夫何在?” 侍卫再次呼唤船夫,只见船夫慢步从船舱走出来,他的神情异常凝重,侍卫正待质问,忽然发现船夫的颈间横着一把剑,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云羽见状,顿感不妙,船夫居然被人劫持了?那岂不是连最后一条生路也被堵死了? 萧淮南一看情况不对,立时往后看去,就在他们耽搁的这一小会儿工夫,萧容庆得人马已然追了过来! 马上的暗卫们手持弓箭,就此瞄准。 几人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云羽一时间不知所措,她的心跳得极快,萧淮南迅速将她挡在身后,由他独自来面对萧容庆, “皇叔不忙着处理朝政,跟着侄儿做什么?” 都到了这一步,他居然还敢装腔作势?“萧淮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劫持后宫女眷?该当何罪?” “我不明白皇叔的意思,我身边跟着的是我的女人,我带我的女人游山玩水,何错之有?” 萧容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看了萧淮南身边的女子一眼,对上的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鹿眼。 而她似乎很心虚,才短短一瞬,她便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他对望。 见此状,萧容庆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转而怒视萧淮南,“别以为她着面纱,本王就认不出来她是舒云羽!她早已不是你的宫女,你没资格带她离开!” 被点名的云羽不自觉的手发抖,萧淮南握住她的手腕,侧眸看她一眼,意在安慰她莫怕。 云羽顿感不自在,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萧容庆坚称这是云羽,那他就要在萧容庆面前紧握住她的手,好让萧容庆看清楚,云羽与他更加亲近! “皇叔说笑了,舒小主不是难产而亡了吗?她已经死了,我身边这位可是活人。” 萧淮南故意拿云羽的死说事儿,旁人不清楚,萧容庆却是心知肚明, “少在这儿故弄玄虚,本王查到舒云羽尚在人世,是你劫走了她,快把她交出来!” 再这么打哑谜,的确没意思,萧容庆那么精明,他们骗不过他,于是云羽主动开了口, “萧容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先帝子嗣,为什么还要对我赶尽杀绝?我只想离开皇宫,今后都不会再回来,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云羽的质问令萧容庆眸闪疑惑,“谁说我要对你赶尽杀绝?我是来救你的!回我身边来!” 云羽尚未有动静,萧淮南立时紧张起来,沉声提醒,“别过去,他的话信不得!你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他是来杀你的,他要永绝后患!” “萧淮南!休要在此挑拨离间!”萧容庆扬声恼嗤,他懒得与萧淮南啰嗦,转而望向舒云羽,压下怒火,神肃声和, “云羽,过来!” 第294章 她宁死不回萧容庆身边 从前云羽会听从他的命令,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主动向他这边靠近,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目睹此情此景,萧容庆难以置信,皱起的眉宇写满了震惊, “舒云羽!你曾说过,会一直站在我这边,永远相信我,你该不会信了萧淮南的挑拨之词吧?” 他居然还好意思质问她,“曾经我相信你,为了先帝的子嗣平安降生,会保住我的命,可结果呢?当稳婆问你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你又是怎么选的?是不是你亲口说的保小?” 云羽一句反问,噎得萧容庆无言以对,“话的确是我说的,但那件事另有隐情,你先回来,我会向你解释清楚。” “事实摆在眼前,我看得见,也听得见。”他所谓的解释,云羽已然能想象出来, “你肯定会冠冕堂皇的说你是为了大启江山,你总有你的大道理,我也不跟你辩论,现如今孩子已经出生,而我侥幸活了下来,我的价值已经消失了,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只求你饶我一命,放我离开都城。我发誓,此生绝不会再回来,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云羽的求饶莫名其妙,萧容庆甚至不理解她对他的惧怕源自于什么,两人相处了那么久,她对他的为人应该很了解才对,他不可能置她与死地,她怎就避他如蛇蝎呢? “我从来没想要你的命!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你先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眼瞧着云羽没有一口回绝,萧淮南生怕她应承,竭力劝阻,“云羽!他是骗你的,你不能回!一旦回去,你就再也走不了,他不会留活口的!” 萧容庆在努力的解释,萧淮南却在不停的拆台,气急的萧容庆肃声恨斥, “住口!休要再从中挑拨!” 河畔吹来一阵风,冻得云羽紧抱着臂膀,打了个哆嗦,只觉浑身发寒,萧容庆见状,赶忙提醒, “河边风大,不宜久留,你还在坐月子,吹不得风,快跟我回去!” 她的命都快要交代在这儿了,还怕什么吹风? 萧容庆的心狠手辣,她可是见识过的,一旦回去,她必死无疑! 然而身后是河水,船已经被人劫持,想要逃走,那就只能自个儿游过去。 但此刻已是冬月,天寒地冻,河水更是刺骨,她若跳下去,只怕还没游上岸,就已经冻死在水中! 可她已经走投无路,没得选择了,落在萧容庆手中,必死无疑,跳下去也可能会死,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萧淮南想要跟他们硬拼,杀出一条血路来,却被云羽给拽住,“他们人太多了,你没有胜算,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此时的萧淮南已然顾不了那么许多,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只要能保住你,我甘愿冒险!” 自始至终,萧淮南都不曾放开她的手,仿佛只要一松开,她就会像燕子一般飞走了! 萧淮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真心还是假意,生死关头,云羽无暇去探究, “我的命应该由我自己来保,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有你的心愿没有达成,你应该活下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多谢你带我出宫,但接下来我只能自己赌,生或死,都是我的命。” 云羽突然说出这番话,萧淮南和萧容庆皆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容庆扬声申明,“云羽!我不可能让你死!你再信我一次,回我身边来,我会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 她不是没信过萧容庆,她将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中,然而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你已经耗尽了我对你的所有信任,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 云羽认定这是她逃生的唯一机会,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赌一把。 再啰嗦下去,她可能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于是云羽再不多言,她想挣开萧淮南的手,怎奈他攥得太紧。情急之下,云羽再不客气,直接俯首,在他手背上狠吆一口! 吃痛的萧淮南下意识松开了手,她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迅速解开身上的衣袍,毅然决然的转身往河中跳去! 她这举动太过突然,萧淮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抬手去抓的时候,却只抓住她散落的衣袍…… 极寒的天,她才生完孩子,不足一个月,居然往河中跳? 这可是死路啊!她宁愿跳河,都不愿回到他身边吗?她与他之间,究竟有多大的仇怨?她对他就这么不信任吗? 为什么她就不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萧容庆心如刀割,却又来不及计较这些,他迅速自马上跳下来,不假思索的冲向河畔跳下去! 暗卫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吩咐其他人,“拿绳子过来!营救殿下!” “云羽!”忧心忡忡的萧淮南也想上前,却被身边的侍卫给拉住, “殿下莫冲动!他们已经下去救人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下去,万一你下去后上不来,舒小主却被救了上来,她就会被睿王的人带走,那你还如何保护她?” 萧淮南仔细一想,侍卫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沉住气,一旦乱了阵脚,想再救云羽可就难了! 纵使他再怎么担心云羽的安危,也得先观察情形,再做决定。 云羽之所以跳下去,是因为她会凫水,若搁平日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偏偏这是冬月,风刀霜剑,她才一落水,无边寒意便顺着她的肌肤,渗入她的骨髓,刺骨的疼痛瞬时自她周身蔓延开来,以至于她想凫水都艰难。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困境,云羽不敢有一丝懈怠,她努力的摆动手脚,试图往对岸游去,只可惜才游了一半儿,她便体力不支。 云羽打着寒颤,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只要游到对岸,就有一丝生机,她承受了那么的磨难,遭了那么大的罪,如今终于有机会逃离皇宫,若是命丧于此,岂不可惜?她必须坚持下去,她得活着,不能向命运屈服! 怎奈刺骨的疼痛不断的侵袭着她,她根本就游不动。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河面上有人正往这边游。水下太过昏暗,她看不清那个人究竟是谁,是萧淮南,还是萧容庆?是救她的,还是来杀她的? 她都已经跳水了,活着的希望很渺茫,萧容庆总不至于还要追到水下来杀人吧? 第295章 失忆 焦急的云羽艰难的挥动着几近僵硬的手臂,快速往对岸游去! 实则萧容庆也会凫水,怎奈他身上旧伤太多,下水之后,一被冰水刺激,他的伤口便疼痛难忍,但为了舒云羽,他只能强忍着苦楚,吆着牙去追赶她的身影。 怎奈他的右腿受过伤,伤口附近一阵痉挛,腿开始抽筋,无法继续游动,逐渐向下沉去。 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逐渐消散…… 当萧容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帐中,他定了定神,环视四周,发现这不是他在雍和宫的寝房,而是睿王府。 他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暗卫担心此事被人知晓,不敢将他送回宫,所以才自后门进来,将睿王送至宫外的王府。 萧容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云羽的安危,“云羽她怎么样?救回来了吗?” 眼瞧着暗卫有所迟疑,一种不祥的预感瞬时涌至他心头,萧容庆不敢深思,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肃声质问, “不许隐瞒,快交代,云羽到底在哪儿?” 暗卫猜出王爷肯定会发火,可这些事已然发生,不能隐瞒,迟早都得说清楚。无奈之下,暗卫只好鼓起勇气,如实交代, “当时王爷一直往水下沉,情况危急,卑职只能先将您救出来,等卑职再下水去找舒小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迹……” 他居然耽搁了那么久?那云羽生还的希望岂不是更小了?萧容庆怒火丛生,扬声恼斥, “本王当时怎么交代的?让你们先救舒云羽,为什么要等?” “可当时舒小主还在往前游,可王爷您似乎是腿抽筋了,一直往下沉,您的情况比她危险,您才是卑职的主子,卑职不能不管您的死活!” 暗卫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萧容庆却不认可他的抉择,“你既知道本王是你的主子,就该听从本王的命令,先救舒云羽,她会逃,本王不会逃。” “可您溺水也是大事,稍迟片刻,很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卑职不敢拿王爷的命去冒险。” 原来他也知道很危险啊?“那舒云羽呢?你们迟了那么久才去救她,你就没想过她可能救不回来了?” 那种危急时刻,暗卫顾不得瞻前顾后,他必须有所取舍,“舒小主的命固然重要,可您是大启的摄政王,您的性命与朝局息息相关,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琢磨得太多了,此乃暗卫大忌,“暗卫只需要听从命令,不该有任何私人感情!你违背了本王的命令,害得舒云羽在眼皮子底下失踪,罪无可恕!” 暗卫当即跪了下来,拱手道:“卑职甘愿领罚,但卑职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卑职忠于王爷,听命于王爷,但也必须把王爷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本王要舒云羽活着!冬日河水阴寒,你不及时救她,她就死定了!”萧容庆甚至没勇气问出那句话,迟疑了半晌,他才问出内心最恐惧的那件事, “本王昏迷期间,你们可有在河中捞到她的尸首?” “卑职已经命人严加搜索,河中并未发现舒小主的尸首。” 找不到尸首,那就是还有希望,尽管这希望很渺茫,但萧容庆不会放弃,但这个暗卫太过意气用事,他萧容庆不会再用他,随即命他下去,又召来另一名暗卫,当即吩咐下去, “不仅河中要搜,还有对岸沿途各处,皆需搜查,云羽有可能已经上岸,或者是被人所救,务必严密搜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卫拱手领命,而后闪身离开,继续去办差。 倚坐在帐中的萧容庆再也撑不住,他只觉心腔内一阵骤痛,剧烈的咳嗽起来。 回想起昨日的情形,萧容庆始终无法理解,云羽怎么就突然对他恨之入骨,甚至还说他要杀她? 萧淮南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为何她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以往云羽对他可是很信任的,大抵就因为他的那一句保小,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会有所误解,认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命,可他说过,他能解释,但凡她肯回来,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也就真相大白了,她为什么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为何宁信萧淮南,都不肯信他? 一想到萧淮南,萧容庆恨意重生,喝药之际,他将吴进叫来,询问萧淮南的下落。 吴进只道当时他们只顾着搜寻舒小主的下落,安王等人也在搜查,后来就走散了,算上今日已经两天了,至今没有安王回城的消息。 萧淮南此举不合常理,他不是想做皇帝吗?怎么可能劫持先帝的女眷?甚至还带着云羽往城外逃? 仅仅只是为了挑拨两人的关系,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若想利用云羽来对付他,那萧淮南应该将云羽带到朝堂之上,而不是往城外带。 萧淮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萧容庆暂时还摸不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云羽的下落。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等云羽生下孩子,让她假死脱身,将她带出皇宫,转换身份,今后他便可正大光明的将她带回身边。 但他万万没想到,云羽居然要逃离他身边? 所以她曾经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蒙骗他,她只是为了暂时稳住他,才与他和睦相处吧? 他突然想起先前他送云羽许多珠宝,她都不怎么喜欢,说想要银票,那时萧容庆并没有当回事,还以为她真的是怕他把那些赏赐的东西收走,如今再回想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生出要离开皇宫的念头了吧? 她跳河时的眼神是那么的毅然决然,没有一丝犹豫和不舍,难道她从来就没有与他长相守的打算?难道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又或者说,其实她对他有一丝感情,心中尚在犹豫,偏偏萧淮南一直在旁挑拨,云羽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一时冲动才会做出那般无可挽回之事? 云羽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萧容庆猜不透,尽管他的心中有怨念,但却仍旧无法消除对她的那一份担忧,他只想尽快找到她,唯有她活着,把她抓回来,这些谜题才有解答的机会,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是黑还是红? 可一旦她出了什么意外…… 那样的后果,萧容庆不敢去设想,单单只是想象,他的心脏便一阵抽痛! 萧容庆派人全力寻找舒云羽的下落,然而冬去春来,已然过去两个多月,仍旧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始终坚信,只要找不到尸首,人就还有活着的希望。 与此同时,大尧国皇宫之中。 一锦衣华服的女子正端坐着,宫人一边为她梳理青丝,一边在她的发丝上涂抹着药膏,而后再用粗长的棒子将一缕缕发丝环绕起来,停放两刻钟之后,卸取棒子,将其清洗干净。 在几位宫人的精心侍奉下,原本又直又长的青丝居然变得卷曲起来。 镜中的女子本就生得一副娇婉模样,委屈的卷发又为她平添一丝妩媚之态。 手持象牙梳,为她梳理卷发的宫女赞叹道: “公主,你可真美呀!奴婢怎么也瞧不够,奴婢若是男子,一定要娶您为妻,只不过奴婢没这个机会,很快您就要去大启国和亲了。您这般美貌,却不能留在咱们尧国,便宜了大启男子,真是可惜!”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听着的宫女的感慨,内心一片迷茫。 两个多月前,她醒来一睁眼就被人称作公主,而后给带回皇城。 所有人都说她是尧国的蓝茵公主,可她对自己的过往竟是毫无印象,且尧国的方言她也听不太懂。 宫人说她失忆了,可失忆之人,即便不记前尘,也不至于连自己国家的方言都听不懂吧? 一个约摸十八九的英俊男子自称是她的皇兄---尧国六皇子。 他时常过来看望她,据他所说,父皇打算让她与启国联姻,而她有了心上人,不肯答应,悄悄与心上人一起私奔,途中出了意外受了伤,这才会失忆。 那个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她毫无印象。已然过去两个月,她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周围的人和环境皆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很多次夜里惊醒时,她都会陷入长久的迷惘之中,她到底是谁?来自于何处? 第296章 云羽心里有他的位置吗? 身边的人开始教她尧国的方言,教她一些宫中的礼仪规矩。 这些尚能理解,最为奇怪的是,最近她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给她做一些改变,先是点掉了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今儿个又将她的直发变成了卷曲的长发。 她总觉得她们的行径很古怪,她问起因由,宫女只道这是尧国的习俗。 尧国以卷发为美,所以女子出嫁之前都会改变仪容,至于泪痣,宫女说是看面相的说泪痣不好,是苦命相,所以要把她的泪痣点掉。 这解释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但她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根本就不是蓝茵公主! 可所有人都坚称她是蓝茵公主,偏偏她又实在想不起过往的前尘,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可疑的身份,充当众人口中的公主。 二月十六这一天,天高云淡,一切准备妥当,蓝茵乘坐马车,跟随她的皇兄一起踏上了去往启国的路途。 随行的还有诸多使臣,说是为了两国邦交,但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带上了公主,为的就是用联姻来结盟。 对于朝局,蓝茵并不是很了解,但她从他们的谈话中能感觉到,这次联姻对尧国很重要,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一旦启国拒绝了联姻,那他们的处境便会变得很危险。是以出发之前,她的父皇对她寄予厚望,叮嘱她身为公主定要规行矩步,好好表现。 所谓的父兄似乎都对她挺好的,宫女也对她关怀备至,但蓝茵一点儿也不开心,她总觉得这些人皆在演戏。 那些关怀虚假且飘渺,蓝茵总觉得自己像个木偶,被人拉扯着走,他们让她做什么,她便得照着做,因为她是尧国的公主,必须担起为尧国皇室和百姓着想的重任! 她没有自己的悲喜,脑海之中一片空白,时常会觉得头疼,甚至莫名眩晕。 偶尔有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过,当她竭力捕捉那些模糊的画面时,却又陷入一片混沌,无法将其拼凑完整。 越想越头疼,她只能放弃,继续跟随着队伍前行。 流转的光阴无法淡化萧容庆对舒云羽的惦念,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始终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舒云羽究竟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是被人所救,不愿回都城,所以就此藏匿,还是已经出了意外,命丧黄泉? 云羽失踪之后,孩子一直由皇后抚养,皇后对这个孩子格外上心,如今孩子已经三个多月,越长越像云羽。 萧容庆隔三岔五的就会去凤仪宫看望,孩子还不会说话,但皇后总会跟孩子说,“你的祖父来看望你了。” 他明明是孩子的生父,却被称之为祖父,这个称谓听起来怪异且讽刺。 可即便心中苦涩,萧容庆也不能道出真相。为了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奇怪的身份,只是每每看到孩子的模样,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舒云羽。 很多时候,萧容庆都在想,也许当时他就不该冒那个险,不该让稳婆做那场戏。那样的话,云羽可能还留在宫中抚养孩子吧? 虽说两人不能在一起,但至少他还能时常看到她,知道她还安全的活着,总好过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以致于他整日的做噩梦。 他的梦里总会出现那日云羽跳河的场景,每梦一次,他便会多一次心如刀割的窒息感! 那是他心底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先前忙完政事之后,因着太过困乏,晚间很快他便能入眠,可如今一躺到帐中,他总会不自觉的回想起和云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云羽对他恐惧且谨慎,后来相处得久了,她逐渐变得大胆,尝试着与他说笑,再后来她越来越放肆,甚至会与他耍小脾气,因为素枝的事而与他争吵。 争吵过后,她又独自生闷气,不再对他提什么请求,可他却又不自觉的想要满足她的心愿,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破例。 当他迟钝的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之后,他选择勇敢表明,却被她拒绝。 就在这个档口,云羽又交代了她的真实身份,再次点燃二人之间的矛盾…… 一路走来,两人之间的这条路异常坎坷,互相猜忌,互相质疑,却也互相信任彼此。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站在对方这边,搀扶着,一步步的往下走去。 动了真心的萧容庆甚至想着要给舒云羽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然而筹谋许久,结果却不如人意,上苍给了他当头一棒,残忍的击碎了他的美梦! 他一边怀念着她,一边又在质疑着云羽对他的感情,两人之间,仅仅只有利用吗?她对他,是否有过一丝真情? 活了二十几年,他从不曾为一个女人如此伤心,难得付出了一颗真心,她却将他弃如敝履! 为何她宁愿相信萧淮南的鬼话,都不愿信他?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难道她对孩子和他,就没有一丝眷恋? 即便她对他感情淡薄,孩子却是她的亲生骨肉,她连孩子也不想念吗? 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究竟是谁的错? 怪他没提前把话说清楚,还是怪他想得太过天真,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应该触碰感情? 云羽曾经说过一句话,感情只会带给人短暂的甜蜜和长久的痛苦。当时萧容庆没当回事,可如今的局面不就正应了那句话吗? 从一开始,云羽便极为理智,不肯回应,不肯触碰。 他拼了命的想给她安全感,得到她的信任,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云羽下落不明,而他则陷入无边的自责,愧疚与质疑之中,一颗心每天都在遭受着凌迟之痛,始终得不到救赎,难以安眠。 再这么熬下去,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陷入矛盾情绪之中的萧容庆辗转至半夜才入梦。 转眼间,孩子已经满一百天,皇后说要去寺中还愿,萧容庆自当随行护驾。 当初云羽许愿是在云空寺,如今还愿,自然还得去老地方。 一来到云空寺,萧容庆便回想起那日遇到刺客的场景。 犹记得当时云羽奋不顾身的转向营救他,虽然云羽并没有向他承诺什么,但这个举动让萧容庆坚信她心中是有他的,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展开自己的计划,誓要给她个名分。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云羽明明可以拿命去救他,可当旁人诋毁他时,她却不肯信她,她的心门之中,究竟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心烦意乱的萧容庆没心情礼佛,皇后礼佛之际,他转身去了旁处。 寺庙之中,来往的信众络绎不绝,都在为自己的心事而奔波。 不知不觉间,萧容庆又走到了那棵许愿树下。 他许下的愿望里有云羽,可云羽的愿望里却没有他,一句隐晦的词句都没有。 也许从一开始,她未来的人生计划里就没有他的存在。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恍惚间看见了一道人影,那后侧方的背影竟是那么的熟悉,看起来好像舒云羽! 霎时间,萧容庆的心弦顺势紧绷起来,疾步往许愿树边走去。 那女子的侧颜与云羽极为相似,萧容庆每走一步,心也为之颤动!他甚至没勇气唤出声,生怕一靠近,幻影就会消失,只因梦里出现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以致于再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变得谨慎起来,但脚步却又停不下来,不自觉的向她靠拢。 纵有顾忌,他仍旧会想着,万一呢?万一真的是云羽呢? 第297章 云羽!你还活着? 身着紫殇的女子身边立着一个丫鬟,正与她说着话,“娘娘写的是什么心愿?” 萧容庆凝神细听,但听紫裳女子回了话,“我的心愿,自然是与王爷长相厮守,最好能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 霎那间,萧容庆只觉头皮发麻,只因这声音竟然与云羽一模一样! 方才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若说容貌有相似,那么声音呢?居然也和云羽一模一样! 难道她真的是云羽?可那丫鬟称她为娘娘,她究竟嫁给了谁?她口中所谓的王爷指的又是谁? 太多的疑点冲击着他,萧容庆不愿猜测,干脆上前几步,扬声呼唤, “云羽!” 他的声音异常急切,那女子闻声回首,萧容庆只觉天光大白,周遭一片静寂,只余他剧烈的心跳声,只因映入他眼帘的,的确是云羽的脸容! “真的是你?云羽,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他急切的问出满腹疑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然而那女子望向他的眼神却只有诧异与迷惑。 当他靠近之时,她却一步步往后退去,防备得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我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呀!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你居然问我是谁?你不认得我?还是在这儿装糊涂?” 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凶悍,吓到了对方,那女子惊慌转身欲离,萧容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呼喊, “来人呐,救命啊!夫君,快救我!” 她仓惶呼唤着,很快便有一锦衣男子疾步朝这边跑来,一把拽开他的手,将云羽护在怀中, “大胆贼人,居然敢动本王的王妃?活得不耐烦了!” 萧容庆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竟是萧淮南!他居然说云羽是他的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你名义上的嫂嫂,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王妃?” “云羽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去年我们便成了亲,什么嫂嫂?莫名其妙!” 躲在萧淮南怀中的云羽怯怯的瞄了他一眼,“夫君,这个人可能脑子有问题,咱们赶紧走吧!不要招惹这种人,以免惹麻烦。” 她明明是他萧容庆的女人,怎么可以唤萧淮南为夫君?她怎么可能是别的男人的王妃? 眼下的情形太过诡异,萧容庆难以置信,他想拉住云羽问个清楚,可当他抬手时却抓了个空。 云羽跟着萧淮南向前走去,萧容庆连她的衣角都抓不住,仿佛俩人根本不是一个时空。 焦虑的萧容庆瞬时惊醒,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还躺在帐中。 他还没有去云空寺,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也许梦境预示着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场景。 他不禁在想,假如当年先帝没有将云羽调走,她若一直留在昭仁殿,萧淮南又会如何抉择?让一个宫女做王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萧淮南真的把云羽看得那么重要?他会不顾世俗,娶她为妃吗?又或者说,就此妥协,让她做妾? 如果她一直待在萧淮南身边,那么先帝驾崩就没她什么事儿,她根本不需要殉葬,也不需要偷龙转凤,更不会遇到他,那么萧容庆和云羽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也许梦境中的场景真的会发生,她不认识他,转而嫁给了萧淮南,与他形同陌路…… 一想到那样的情形,萧容庆的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他不希望和云羽成为陌路人,可是云羽呢?也许她根本就不想遇见他,不想遭受这些磋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平静的活着。 假如她只是个普通人,与他素不相识,萧容庆能接受吗?若只是为了认识她,就让她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似乎太过自私。 可若两人不相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认识云羽之前,他也能够将就的过下去,可一旦相识,一旦入了心,再要回归到从前,他惊觉自己竟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 此时的萧容庆不禁想起云羽曾说过的一句话,人心都是贪婪的,但凡尝到一点甜头,就会奢望更多,而他也是个俗人,终究存了一丝私心。 迷惘的萧容庆扶额怅叹,尽管他心情躁郁,却也得起来上早朝,处理政事,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独自背负着沉重的担子,在这孤寂的道路上继续前行,默默承受着世人的质疑和指责。 那个最懂他的女子不在他身边,而他的一颗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欢愉。 上朝之时,朝臣说起尧国使臣已行路过大半,大约十日之后便可抵达启国。 萧容庆吩咐他们将国宾会馆收拾妥帖,准备迎接尧国使臣。 礼部尚书请示道:“启禀王爷,同行的还有尧国六皇子,以及他的妹妹蓝茵公主,这两位也住国宾会馆,还是另行安排住处?” 端王幽幽开口,“先前安南国的三王子过来时,便住在国宾会馆,那么尧国来的人同样也该住在国宾会馆,以示公正。” 梁相却有不同的见解,“可安南是咱们的属国,与尧国地位不相同,待遇自然也不能一样,终究还是得有所区分。” 端王的心思,萧容庆心知肚明,据探子汇报,端王私下与盛国有来往,试图让盛国支持他夺位,他并不希望启尧两国联盟,这才刻意怠慢尧国的皇子和公主。 萧容庆自然不会如他所愿,沉吟片刻,萧容庆下令道: “两个国家地位不同,岂可相提并论?此次过来的不只六皇子,还有一位公主,对外宣称公主金尊玉贵,为了让公主住得舒适,特地准备一座别院。六皇子与公主住在别院,其他使臣则住在国宾会馆。如此一来,即便安南国得到了消息,也不好说什么。” 睿王已然下了令,礼部尚书看了端王一眼,但见端王揣着手,神色不悦,明显不赞同。 然而睿王言之有理,礼部尚书无可反驳,只好领命称是,随即开始择选皇家别院的位置。 既是招待贵宾,自然得选一处景致颇佳,既奢华又不失格调的别院,方能彰显大国风范! 自云羽去世之后,锦岚一直闷闷不乐,尽管有许香禾陪在她身边,可她依旧怀念云羽,每每去看望小侄子的时候,她都在想,若是云羽还活着,看到孩子平安长大,她一定很欣慰吧? 从前锦岚总想着,云羽生下这个孩子,便能延续她皇兄的血脉,可如今孩子生了下来,云羽却没了,这个代价太过巨大,锦岚根本无法承受! 赵明奕劝她别难过,然而这些劝慰之词根本无法抚平锦岚的伤痛,“她是我的好姐妹,突然失去她,我怎么可能不难受?” “我明白你们感情深重,可你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舒小主若是知道你整日为她伤心,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我想她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是啊!她会为我着想,可谁又会为她着想呢?”一说起云羽的处境,锦岚便恨得牙痒痒,替她抱不平, “他们眼中只有孩子,没有云羽的安危!她本可以活下来,却莫名其妙的牺牲了,这件事我始终无法释怀!” “如果你站在那个位置上,遇到当时那样的情形,你会如何抉择?选择保舒小主?那么过后呢?你会成为大启的罪人,所有人都会将你罪过都推给你!你皇兄的最后一丝血脉也没了,你帮了舒小主,可你又该如何向你皇兄的英灵交代?如何向大启子民交代?一旦端王他们造反,你又是否能镇得住这局面?” 赵明奕连番质问,问得锦岚哑口无言,“你是在帮皇叔和皇后说话?你觉得他们做得很对,难道你也认为云羽活该被牺牲?” 第298章 云羽的孩子活不长 赵明奕正色道:“没有谁活该被牺牲,我想睿王应该也想保住舒小主,但当时那样的情形下,他别无选择。我不是说他做得对,只能说这世上的许多事没有明确的对错之分,很多抉择都是无奈之举。 我只是希望你别再恨他,别让你们的叔侄关系闹得那么僵,你的伤心难过我能理解,可睿王也有他的难处,你若一直因为这件事而记恨于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锦岚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以致于她越想越气,“你怎么总帮外人说话?你到底跟谁走得更近?” “那自然是跟你更亲近!”实则赵明奕最在意的是萧锦岚方才说的那句话,“你说睿王是外人,你的意思是……我是自己人?” 锦岚愣怔了一瞬,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失言了,“不对,我跟皇叔才是一家人,我们是自己人,我跟你还没成亲呢!成亲之后才能称得上自己人。” 如此说来,锦岚有和他成亲的打算?此话一出,赵明奕眸光瞬亮,“所以你没打算跟我退亲?” 难道他有这个打算?锦岚狐疑的盯着他,不愿率先表态,“如果你想退亲,倒也不是不可以,我没什么意见。”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反倒给了赵明奕一丝希望,“退亲挺麻烦的,要不还是先不退了吧?否则两边的长辈又该过问了。” 从前锦岚定亲之时,的确抱着随时能退亲的打算,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心中那股退亲的念头反倒越来越淡,然而赵明奕并未提过要成亲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去提, “那就先搁置吧!最近皇叔他好像也挺忙的,没空管我这些琐事,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当然了,如果你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想娶她,那就跟我说实话,我会配合退婚。” 她这是在试探,还是听说了什么流言?“谁跟你说我有心上人?莫听旁人瞎说!” “我是说假如,原本你只是出于同窗之谊,帮我渡过难关。你一番好意,我很感激,可我不能一直这样霸着你,你若是有其他的想法,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姑娘,直说便是,我不会为难你的。” “其实我真正心仪的姑娘是……” 话说一半儿,赵明奕及时打住,锦岚好奇的望向他,“是谁呀?” 赵明奕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万一锦岚无法接受,对他心生芥蒂,再临时改了主意要退婚,那还了得? 可听锦岚的话音,她对他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排斥,也许她已经对他日久生情了呢?但也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设想。 就在他犹豫之际,宫女来禀,“***,您的礼服已经改好了,请您回宫试一试,看看是否合身。睿王殿下说,尧国的使臣明日就到,宫宴临近,是以您的礼服得尽快定下来。” 锦岚最烦的便是有使臣到访,上回安南国的三王子来访时,想方设法的求娶她,惹得锦岚烦不胜烦,躁郁至极。 不过听说这一次是尧国公主过来联姻,不至于再来折腾她。 宫女一打岔,涌至赵明奕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锦岚没再追问,与他道别,就此离开。 目睹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赵明奕在原地默立了许久,他的心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着急,一旦心急,很容易将事情搞砸。 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定了定神,赵明奕正待离开,永寿宫的太监来报,说是太后请他过去一趟。 赵明奕眉心微蹙,稍顿片刻,他抬步转向,去往永寿宫。 一到地儿,太后便在他跟前念叨, “安王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已经过去几个月,哀家派人去查,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他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哀家怀疑他遭了端王的毒手!” 这些只是太后的猜测,没有实证,赵明奕不便瞎猜,只能随口应承着,“端王与安王也算是亲兄弟,总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太后冷笑道:“皇室争权夺势,哪还顾得什么亲情?再者说,端王为夺位,本就不择手段,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哀家对安王寄予厚望,到了竟是一场空!肃王曾谋害过舒云羽,他有谋害先帝子嗣的罪责,已经没了夺位的资格,眼下哀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锦岚的弟弟,所以你必须与锦岚打好关系,娶她为妻,让她站在咱们这边。 只有锦岚与睿王走得最近,只要你能博取她的信任,那咱们就能与睿王联盟,率先联合起来对付端王!” 赵明奕暗自思量着,太后肯定知道,单凭她一己之力,很难对付端王,所以才想借睿王之手,然而睿王并非软柿子, “可睿王生性多疑,防备心甚重,只怕他不会真心与您合作。” 太后长目微垂,不以为然, “名利场上谈什么真心?谁若对谁付出真心,那便注定会失败!除却血脉至亲之外,不要轻信任何人!哀家与睿王本就是互相利用,难不成他还打算跟端王联合对付哀家? 一旦哀家倒台,他再跟端王争锋,那可就难喽!所以站在睿王的立场上,他应该先跟哀家合作,如此一来,他的胜算更大一些。” “那您就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一旦最强的对手倒下,睿王便会将矛头指向您。” 这一点,太后早有考量,“对立是迟早的,到时就看谁手中的牌更有力!睿王再怎么厉害,终究只是先帝的皇叔,他可以辅佐朝政,但却不能亲自登基。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舒云羽的那个孩子,可那孩子太小,才三个月而已,能否顺利长大成人还不一定呢! 指不定端王等不及,很快就会对那孩子下手。一旦那个孩子没了,那么锦岚的弟弟便是最佳的继承人,所以咱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总而言之,你一定要紧抓住锦岚,千万不要让梁越恒从中作梗!” 太后说得倒是轻巧,殊不知此事并不好办,“但这婚事不是我能做主的,睿王一直推辞,没提婚期,多半是想继续拖延。” “锦岚只是先帝的妹妹而已,守孝守一年即可,哀家会找机会跟睿王提及此事,争取让你们尽快完婚。” 赵明奕不是没考虑过,但睿王会如何作答,他早就猜到了,“尧国使臣来访,睿王肯定忙着处理政事,若在这个时候提出与锦岚成亲,多半会被拒绝。” “此事交由哀家来办,你的任务就是稳住锦岚,千万不要让她退婚。梁越恒不是又出去打仗了吗?眼下他不在都城,正是你俘获锦岚的好时候,只要你能赢得她的心,让她答应嫁给你,对你言听计从,哀家这边也就好办了。” 梁越恒年前就又上了战场,锦岚倒是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个人,但她是否真的放下了梁越恒,却是未知之数。 在赵明奕的认知中,锦岚是个在乎脸面的人,她应该不会轻易回头,但前提是,梁越恒看中官途,想做武将。但凡梁越恒不再执着于做武将,回头来找锦岚,也许她真的有可能回心转意,继而与他退婚,转嫁梁越恒! 所以这事儿也不能拖太久,最好能在梁越恒回来之前,就把婚事给办了,否则只怕夜长梦多。 思及此,赵明奕不再推辞,“那这事儿就有劳太后您操心了。” “咱们是一家人,不说客套话。”太后笑应了一句,又顺势慨叹, “前路漫漫,并不好走,咱们必须**协力,团结起来,逐一击败端王和睿王,咱们才有存活下去的希望!一旦让他们两个人挡道,那咱们这两族便要没落了!” 赵明奕应声称是,并没有跟太后多说什么。 太后试图套他的话,想从中探听一些关于睿王的消息,赵明奕无奈怅叹,“实则睿王对我并不信任,虽然他偶尔会找我下棋,但说的都是一些与政事无关的琐事。” 太后深以为然,“睿王此人防备心甚强,他不信任你倒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着急,继续陪他下棋,与他打好关系,尽可能的打消他对你的顾虑,时日一久,再加上锦岚从中调和,他迟早会信任你。” 被两方势力夹在中间,赵明奕尤为艰难,不过他既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无畏的走下去。 尝试了不一定能成功,但若不尝试,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回。 做人不能太善良,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强取豪夺,否则便会抱憾终身! 打定主意后,赵明奕不再为此而纠葛,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话分两头,大尧使臣已然到达启国都城,使臣们被安置在国宾会馆之中,六皇子与蓝茵公主则被安置在皇家别苑内。 他们是上午到的,尚需安置行装,沐浴休整,礼部来了人,传达摄政王的意思,说是今儿个休整,后日入宫,摄政王在宫中摆宴,宴请尧国贵宾和使臣。 六皇子忙着与启国的礼部尚书商议入宫的一些细节,蓝茵公主则已去往厢房。 沐浴更衣后,嬷嬷过来与她讲述着启国的一些特殊的礼仪,叮嘱她务必注意。 除此之外,嬷嬷还又给了她一本避火图,请她仔细观看研究。 蓝茵打开避火图,随手翻了几页,看着图中的字画,这一幕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好像在哪儿看过类似的书! 第299章 萧容庆再见舒云羽! 蓝茵闭眸努力回想着,却又想不起来,她红着脸,敷衍的应承着,说是晚上再看,嬷嬷再三叮嘱,说这是女子出嫁之前必看之书,请她务必仔细翻阅,如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她。 交代过罢,嬷嬷才离开。 入夜就寝时,蓝茵自枕头下摸出避火图,随手翻看了几页,脸红心跳的同时,她的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就好似书中的图画姿态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可她是尧国公主,尚未成亲,不可能经历那些事吧? 这种奇怪的场景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蓝茵百思不解,烦躁的她干脆将书又塞回枕下,不再翻阅,躺下就寝。 睡至半夜,她被渴醒,唤人倒茶,却无人回应。 蓝茵忍着困意,强撑着坐起身来,忽闻帐外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那人要求她通读避火图上面的文字,蓝茵心道这要求也太奇怪了吧?这种东西悄悄看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读出来? 谁敢给她下达这样的命令?除了教习嬷嬷之外,没人有资格对她下令啊! 他到底是谁?好奇的蓝茵掀开帐帘,惊讶的发现桌边有一道雀绿色的锦袍身影,那人的腰间竖着一条绣着荆棘的腰带,精致的腰带勾勒出他的窄腰,亦将他的宽肩显现无疑。 如此优渥的比例,让人不禁开始想象,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样的场景,竟令蓝茵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然而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却始终无法勾勒出他的相貌。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那人也不回头,只冷声回噎,“你是我的棋子,自然得听我的话!” 那人的语气十分傲慢,蓝茵悄悄穿鞋下帐,想看一看他到底是谁。 她穿上鞋子,悄然行至他身后,正准备绕至他身前,这梦就醒了! 蓝茵迅速掀开帘子,桌边空无一人,所以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这场梦醒得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她不禁在想,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那个梦究竟预示着什么? 可梦境大都是怪异且不合常理的,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怪诞荒唐的梦境,倒也不必当真。 虽然她这般劝慰自己,但惊醒后的蓝茵躺在帐中辗转反侧,直熬到将近天亮才又睡着。 被露水浸润花香穿过黎明的凉风,透过窗隙,吹至屋内。 才睡着没多久的蓝茵被唤醒,婢女为她更衣梳妆,换了身粉紫衣裙,精心梳妆打扮,而后跟着六皇子一起,去往启国皇宫,参加宫宴。 庄亲王和几位臣子前来接见尧国使臣,请他们入宫。 行走在宫道上,蓝茵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据宫女所说,她一直生活在尧国,从未离开过,按理说,他应该没来过启国,这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太多的疑惑不断地冲击着她,但她也只是瞎琢磨,并未说出口,默默地跟随着启国官员继续前行。 宴席在延庆殿举行,走进延庆殿的刹那间,蓝茵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一阵阵乱流,无数的碎片激荡着她的心脏,她拼力回想,却又捕捉不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众人皆在等着看这位蓝茵公主究竟是何模样,但见她一身粉紫衣裙,衣服上还坠着珍珠与宝石,行走间环佩叮咚,婀娜多姿。 那一袭微卷的长发垂落在身后,且她的鬓边也有两缕卷曲的青丝,自然散落,平添几分柔媚之态,只可惜她带着粉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鹿眼,长长的羽睫眨动间似蝴蝶翩跹,让人不禁心生好奇,好奇面纱之下会是怎样的绝世容颜? 萧容庆接见尧国使臣,是为朝政,至于这位蓝茵公主,他并不感兴趣,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六皇子先行行礼,而后主动向睿王介绍,说这位是他的妹妹。 蓝茵依照尧国的礼节,双手交叉,放于胸前,颔首行礼,“见过王爷,恭祝王爷千秋万福,愿尧国与启国世代交好,国泰民安。” 原本萧容庆没太在意,直至蓝茵公主开口说话,他那平静的心湖瞬时激起千层浪!只因他惊讶的发现这声音竟是如此耳熟! 诧异的萧容庆望去,然而面纱遮挡,他瞧不见她的真容,只能看到一双半垂的眸眼。 他仔细打量着她的身形,只觉她和云羽的身量十分相似! 可她不是尧国公主吗?怎么会跟云羽相像?连声音都那么像! 萧容庆还想再听几句,再做对比,只可惜她只说了一句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萧容庆不禁恍然,难不成难不成是他日思夜梦,太过惦念,所以才出现了幻? 同样震惊的还有锦岚,锦岚也听到了那位公主的声音! 锦岚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是想着坐会子就走,可当这位蓝茵公主一开口,锦岚登时傻了眼,只因她的声音和云羽太过相似! 旁人或许没感觉,但她每天和云羽相处,瞬间就能分辨出来不对劲。 震惊的锦岚望向她皇叔,萧容庆心潮澎湃,但面上依旧镇定,他看了锦岚一眼,意在告诫锦岚,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这位是尧国公主,有些话不能随意问出口,以免冒犯了对方。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接下来萧容庆的视线便时不时的落在蓝茵公主身上。 蓝茵无意中抬眸,正好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之际,她的眼神波澜不惊,没有诧异或是恐惧,就连愤恨都没有。 如此平静的眼神,就好似两人并不相识。 实则蓝茵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一瞬的惊讶,之前她曾听人说,这位摄政王是那位才驾崩的启国皇帝的皇叔。她以为皇叔的年纪会很大,至少三四十岁,然而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多岁,如此年轻,居然会是启国的摄政王? 蓝茵所惊讶的仅仅只是他的年龄而已,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并未将多余的视线放在他身上。 在此期间,萧容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侧,听着他们谈话,她的有些飘忽,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虽戴着面纱,但却能看到她的眼睛,云羽的眼睛,萧容庆看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眼前这位公主和云羽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云羽有泪痣,可此女的眼角却没有泪痣。 仅仅只是声音相似,还是有什么蹊跷,得等她的面纱揭下来之后才能见分晓。 第300章 萧容庆怀疑蓝茵就是云羽 锦岚也在等着,待会儿要上宴席,蓝茵公主总不至于吃饭的时候也带着面纱吧?锦岚就等着开宴,再一探究竟。 一旁的端王也在打量着这位蓝茵公主。 “听闻尧国女子个个能歌善舞,料想蓝茵公主的舞姿一定很优美,可否赏脸为我们跳一支舞,让我们都开开眼,一赏公主的舞姿。” 蓝茵可是尧国的公主,身份尊贵,端王居然让人跳舞,供诸位欣赏?明摆着没把人放在眼里! 六皇子心下不悦,却又不能发火,毕竟他刚到启国,若是与人起了冲突,便不好再谈下去。 蓝茵虽然不记前尘,但她观察局势的能力还是有的。那位端王提出的要求明摆着在羞辱她,发火质问对尧国很不利,但若就此应承,便会丢了尧国的脸面,只怕启国会得寸进尺,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思前想后,蓝茵眸光一转,轻叹道:“来启国的路上不慎扭伤了脚,尚在休养当中,不便跳舞,还请王爷见谅。” 才刚端王也听到她说话,他只觉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像谁,此刻再听她说话,端王仔细回想,这才想起这声音似乎与后宫的那位舒小主的声音很相似! 但舒小主已经死了,这种事没头没尾的,他不能贸然询问,于是端王又道: “腿脚不便,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公主应该很懂乐理吧?既然不能跳舞,那就为我们弹奏一曲,奏乐简单,坐着即可。” 此言一出,尧国使臣面面相觑,六皇子紧攥着指节,唇线紧抿,面色沉郁。 蓝茵已然拒绝跳舞,端王居然不死心,再次提出要求,分明是想惹怒尧国,不让两国结盟! 萧容庆看出端王的险恶用心,正待发话,忽闻蓝茵公主开了口, “我只擅长吹笛子,不过我们尧国有个规矩,未出嫁的女子只为心仪之人吹奏乐曲,眼下我初来启国,尚未遇到心仪之人,自然是不能奏乐的。” 蓝茵拒绝得干脆,给出的理由却又合乎情理,既没有妥协,也全了两国的颜面。 她回绝端王时镇定自若,机敏聪慧,不禁令萧容庆回想起先前云羽应对变故时,也是这般的机智。 饶是有面纱遮覆,他依旧觉得她和云羽简直太像了! 六皇子心下颇慰,他还准备为妹妹解围呢!没想到妹妹已经从容答复,不卑不亢,真为尧国争光! 六皇子顺势道:“蓝茵身子不适,不便跳舞,不过我们尧国能歌善舞者确实不在少数,此次来启国,小王也带了些舞姬过来,不如就由她们为大家助兴表演。” 六皇子打了个响指,随后便有一群年轻貌美的舞姬鱼贯而入。 启国的舞姬穿着相对保守些,上衫下裙,只有修长的脖颈显现,讲究的是朦胧之美。尧国的舞姬则是赤着胳膊,香肩尽显,尽可能的展现女子的柔美体态。 有些个官员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眼睛都看直了。有些则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假装移开了视线,但余光还是在不自觉的往美人身上瞟。 萧容庆对于这些舞姬并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皆落在蓝茵身上。 两人说话时的神态和语调太过相似,就连抑扬顿挫的节奏都一致,这几个月间,他做过太多类似的梦境,总是在各种奇怪的场合梦见云羽,此刻的他甚至怀疑这依旧是一场梦,否则这极其相似的声音和眼睛又该如何解释? 锦岚钦佩的同时,越发好奇这位公主的真容! 一曲舞罢,舞姬就此退场,宫人们陆续奉上佳肴和酒水。 到得用膳的时刻,锦岚拿起筷子的同时也在盯着蓝茵公主,萧容庆也在等着看她揭开面纱,然而她迟迟没动静,这场景不免有些怪异。 沉吟片刻,萧容庆借口询问,“蓝茵公主为何不动筷?可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你喜欢什么菜系?本王让御膳房再为你准备。” 蓝茵颔首以应,“多谢王爷关怀,这些菜很好,只可惜我初来启国,可能有些水土不服,牙疼得厉害,暂时不方便用膳,只能以后再品尝启国的御膳。” 真的是牙疼?还是故意不摘面纱? 萧容庆本就对她的身份存疑,现如今她的举止越发令他觉得不正常,有刻意遮掩容貌的嫌疑。 可她毕竟是公主,萧容庆不能强制让她摘下来,“牙疼的确不好受,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午后请太医为你诊治,现下先喝点儿粥。” 牙疼吃不了硬东西,但喝粥还是可以的。萧容庆特地命人给她备了份瘦肉蛋羹以及虾仁粥。 锦岚猜测皇叔此举应该也是想借机一睹这位公主的真容吧! 没多会子,两碗粥便端了上来,然而蓝茵公主依旧没动勺子,端王见状,幽幽开口, “公主初入皇宫,若是一口也不吃,就这般挨饿,倒显得我们启国招待不周。” 他们看似很客套,但目的都很明显,都是想让她揭开面纱。 想起皇兄的嘱托,蓝茵一派从容, “启国地广物丰,佳肴层出不穷,我瞧着很是心动,怎奈牙疼得厉害,且还面部肿胀,有碍观瞻,实在不便用膳。来之前,我在别院之中已经用过膳食,这会子倒也不饿,有劳王爷关怀。你们请便,不必管我。” 众人皆知,尧国公主此次随行就是为了联姻,众人皆想一睹公主的风采,可她居然一直戴着面纱,连用膳的时候都不肯摘下。 此举不免惹人怀疑,这位公主究竟是貌若天仙,还是丑若无盐,这般刻意遮掩,当真是怪异。 众人接连劝说,都没能让这位公主取下面纱,偏偏她找的理由十分充足,他们没理由再去指责。 端王是想着,反正机会多的是,只要尧国使臣还在,便还有宴请的机会,他就不信了,下回蓝茵公主还不摘面纱? 今日只是接风洗尘,宫宴过后,尧国使臣们便就此离开,至于使臣们何时商议政务,则另行择期。 目睹蓝茵公主离去的背影,萧容庆的心湖始终难以平静,纵使他心中有太多的疑窦,也不能当众留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宫。 不过无妨,人已经到了都城,就在别苑中,他有的是工夫探究真相! 回到雍和宫之后,萧容庆当即吩咐暗卫,去盯着这位蓝茵公主,一有异常,立马上报! 离开皇宫之后,蓝茵跟随皇兄回往别院。 回去的路上,蓝茵摘下了面纱,只见她的面部十分对称,容貌完好无损。 出于好奇,她问了句,“我有一事不明,皇兄为何不许我摘面纱?” 第301章 萧容庆对你有兴致 关于此事,六皇子也是再三斟酌才做出的决定,“你也知道,父皇派我们过来,为的就是与启国联姻,可如今启国那位皇帝已经驾崩,眼下国中无主,只有睿王摄政,据我们的探子所报,端王虎视眈眈,启国太后也在觊觎皇位。 如此复杂的朝局下,选择与谁联姻,便成了影响尧国局势的难题。据说那位端王倒是颇有实力,他擅长笼络朝臣,有大批拥护者,然而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端王明摆着不尊重你,不尊重我们尧国,他并不想让我们合盟,想方设法的羞辱我们,试图破坏两国交好,所以这个人肯定不能选。至于太后,她手中无兵权,单靠她的娘家人,胜算不大。” 听到此处,蓝茵已然明了,“所以你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摄政王?可这只是我们的意愿,他不一定愿意与我们合作。” “来之前我曾打探过,睿王年方二十七,至今未娶王妃。他没有正妃,你与他倒也算般配,但正如你所说,他不一定会同意,毕竟传闻都说他不近女色。 启国应该不缺貌美的女子,可他迟迟未娶亲,性格明显有些古怪,所以我才不让你露面,戴着面纱保持神秘。须知男人都是这个德行,轻易到手的,大都不会珍惜,唯有充满神秘感的女人,难以一睹容颜,才有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今儿个我观察过,别看睿王表面很平静,可他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你这边,我觉得他对你应该是感兴趣的,那么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吗?蓝茵不清楚,因为她是女人,但皇兄所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可我不能一直带着面纱,下次若再见面,就不能再拿牙疼做借口了。” “那是自然,下回直接取了便是,卖关子得适可而止,一直遮着面纱,他反倒会觉得咱们矫情。只要他对你感兴趣,接下来的路便好走些。” 眼瞧着妹妹半晌不语,六皇子试探着问了句,“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卫然?” 乍闻这个名字,蓝茵懵了一瞬,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口中所说的卫然指的就是那个跟她私奔的男子, “我对这个人毫无印象,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何谈惦念一说?” 轻叹一声,六皇子提醒道:“你们之间身份有差异,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纵使你不来联姻,也没希望。所以你忘了他也好,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身为皇室子女,我们必须肩负起守护江山社稷的重任,联姻一事势在必行,我知道你很不情愿,希望你能理解父皇的难处。” 蓝茵没有难过,也没有失望,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很少能感觉到喜怒哀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这就是我的命,躲不过的,那就坦然接受。今儿个我瞧了一眼,那睿王不是老男人,还算年轻,长得倒也英俊,就是不晓得他的脾性怎么样。” 先前六皇子还担心妹妹不喜欢睿王,不肯配合,可方才她夸赞睿王英俊,看来妹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就得你自个儿探索了,今日初次见面,我感觉睿王此人并不好相与,虽然他给足了我们体面,但他应该是个慢热的人。若想到他欢心,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你得多费心才是。” 一想到接下来的任务,蓝茵便觉头疼,“男人心多变,攻略男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我会尽力的。” “长久的宠爱的确不容易,但一时的欢喜还是容易得到的,只要你能让他答应联姻,娶你为王妃,两国成功结盟,你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父皇和尧国子民都会感激你。” 六皇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需要夺取睿王的真心,只要联姻即可。 蓝茵却有不同的看法,“睿王是否愿意联姻,取决于他的政治观念,至于我本人如何,是美是丑,能不能博取他的欢心,其实并不重要。” “你错了,还是有区别的,你若能入他的眼,他很可能会娶你为妃。如若不能得他欢心,那他很可能会将你赐给其他的宗室。虽说也算联姻,但却没有嫁给睿王更稳妥,毕竟其他的宗室不似他这般有权势,一旦朝局有变,这联姻的效用也就不大了。” 说来说去,六皇子的宗旨只有一个,就是她必须想方设法的嫁给睿王。 蓝音不记来时路,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只能顺着别人给她铺好的路走下去。 皇兄常对她说,既是公主,便要承担起做公主的责任。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蓝茵公主,可真相究竟是怎样?兴许只能等着某一天她恢复记忆,才能得知。 在此之前,她必须按照蓝茵公主的人生轨迹走下去。 启国皇宫之中,后宫的日子很是无趣,皇后越发觉得日子寂寥,她只盼着这孩子快些长大,现在他才三个多月,离登基还早着呢! 从前皇后担心孩子能否顺利出生,如今出生了,她又怕孩子出什么意外,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只要孩子存在一日,就有一丝希望! 听闻尧国使臣来访,皇后闲来无事,便别让宫人汇报,延庆殿那边可有什么趣事。 宫人如实道:“今儿延庆殿可热闹了!端王一开口就让尧国得蓝茵公主跳舞奏曲,那位公主直接拒绝,并没有给端王面子。” 皇后哼笑道:“人家堂堂公主,他让人跳舞,把人当什么?逗乐的?端王此举,其心可诛!” “是这么个理儿啊!最后蓝茵公主并未跳舞,六皇子只命舞姬上场助兴。” 皇后不由好奇,“那蓝茵公主是何模样?倾国倾城之貌?还是寻常姿色?” “公主自进殿后便一直戴着面纱,未曾取下,说是牙疼不宜进食,就连用膳之际依旧戴着面纱,没人瞧见她的相貌,也不晓得是个天仙还是丑八怪,不过宫中倒是有传言……” 说到此,小太监稍顿片刻,似乎有所顾忌,皇后好奇抬眉,“不过什么?” “不过有在场的宫人说,蓝茵公主的声音很独特,有点儿像舒小主的声音。” 乍闻此言,斜倚在榻边的皇后当即坐直了身子,神情瞬凝,“你说什么?像舒云羽?” 皇后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小太监立马声明,“他们说的是声音相似,面貌尚不知晓。不过说像的也不是撷芳殿里的人,蓝茵公主拢共也没说几句话,他们说有可能是听错了,不太确定。” 皇后长眉紧锁,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声音相似者不在少数,再说舒云羽早就难产而亡,人都烧没了,怎么可能和尧国公主有什么关联?” 小太监不敢乱说话,顺势应承着,“兴许是宫人们听错了,奴才只是听旁人说的,当时奴才不在场,是以无法判定。” 皇后忽然想起,睿王肯定是在场的,“睿王呢?还有锦岚,他们是什么反应?” “睿王殿下什么也没提,不晓得是没听出来,还是旁的原因。” 虽说舒云羽已经死了,但这件事令皇后有些不安,她兀自琢磨着, “睿王和舒云羽甚少相见,他听不出来舒云羽的声音倒也是人之常情,可锦岚每天和舒云羽见面,她应该很了解。 你派人去重华宫那边探探话,看看锦岚是什么反应,若她也觉得相似,再来回禀。” 实则小太监也就是当个乐子,随口一说,没太当回事儿,皇后却是十分重视。 既是皇后的交代,那他理当照办。 皇后猜得没错,为着此事,锦岚的确苦思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为何蓝茵公主的声音会和云羽一模一样呢? 此事太过怪异,锦岚再怎么诧异,也不可能大肆声张,除去与贴身宫女讨论过之外,她没再与旁人提过。 今儿个皇叔也在场,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锦岚摆驾去往雍和宫,打算与皇叔探讨一番。 “皇叔,你应该也听到那位蓝茵公主的声音了吧?你觉不觉得她说话的声音跟云羽好像啊!可是云羽已经不在了呀!真是奇怪!” 第302章 蓝茵的面纱掉了! 实则宴席结束之后,萧容庆就在琢磨此事。 在众人看来,云羽难产而亡,唯有萧容庆清楚,云羽早就被掉包了。她落水之后没了踪迹,暗卫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她的尸首,那么她就有活着的可能。 可即便她还活着,应该藏在启国的某个角落,怎么会成为尧国公主呢? 这一点也令萧容庆匪夷所思,偏他还不能将这些细节告知锦岚,只能佯装无谓, “那些个玩杂耍口技的时常能变幻出多种声音,芸芸众生,以千万计,世人的声音偶有相似,在所难免。” 话虽如此,但某些疑惑一旦生成,便似一簇小火苗,烈烈燃烧着,很难将其熄灭,除非一探究竟, “如果她大大方方的露出容貌也就罢了,偏偏她一直戴着面纱,连吃饭都不摘下,谁晓得那牙疼是借口还是真的?我想再见见她,但我的身份不方便找她,只能劳烦皇叔出面,以你的名义邀请他们兄妹入宫。” “昨儿个才宴请过,至少还得再等几日。毕竟他们只是客人,不能时常入宫。” 萧容庆认为此举不妥,锦岚苦思冥想,很快就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御花园里的牡丹不是盛开了吗?以邀他们赏牡丹为由,请他们入宫来,岂不妙哉?” 眼瞧着皇叔一直不应承,似在犹豫。锦岚拉住他的胳膊,再次央求, “求求你了皇叔,你就帮个忙,再请蓝茵公主进宫一趟,让我看一眼,只要让我看到她的真容,我也就能死心了,否则我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睡都睡不安稳。” 萧容庆淡瞥她一眼,“不是还在跟我置气吗?这会子又来说好话?” 察觉到不妥,锦岚尴尬一笑,这才收回了手,“都过去几个月了,我的气儿已然消了大半。眼下不是跟云羽有关吗?你也知道,关于她的事,我都会忍不住关心。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你就不想看看那个公主长什么模样。” 实则萧容庆比锦岚还好奇,但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有些事他不能太主动。此乃启国和尧国的博弈之战,他必须沉住气。 他随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被人过度解读,是以哪怕心中好奇,他也得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她是美是丑,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尧国此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联姻吗?我猜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肯定想把蓝茵公主许给你,所以你应该提早看一看她的相貌。若是能入眼,你就娶了她,正好给我找个皇婶,若是不入你的眼,你大可找个理由将她赐给旁人。” 锦岚的理由找的冠冕堂皇,事实上萧容庆也没什么异议,就等一个台阶,顺势而下, “既然你想见他,那本王就如你所愿。省得你又在背后嘀咕,说本王的坏话。” 努了努唇,锦岚怅然低眉,“我才没有说你的坏话,我只是太过思念云羽,心里难过罢了!以致于骤然听到和云羽相似的声音,我都难以平静下来。” 一说起云羽,锦岚的眸光逐渐变得黯然,萧容庆又何尝不是这样? 自从云羽失踪之后,他的情绪便很低落,也只有忙正事的时候,他才能全神贯注,一旦稍微闲下来,用膳就寝之事,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关于云羽的点点滴滴。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萧容庆的人生,那些关于云羽的零碎片段,像血液一般注入他的血管之中,静谧的流淌着,他根本无法将其剔除。 只要心脏在跳动,她就一直存在! 他以为有些情绪或许可以随着光阴的流转而淡化,可对舒云羽的思念却在他身心的每一寸叫嚣着,狂乱且嚣张! 昨日他骤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心脏也在跟着颤动,只不过理智一直在提醒着他,不可乱了方寸,影响两国邦交,他才忍着没追问。 如今锦岚张罗着非得见那位蓝茵公主,萧容庆这才顺势而为,以锦岚的名义邀请蓝茵公主入宫赏花。 对于邀请的日子,萧容庆十分慎重,他将钦天监的人召过来,让人推算气象。 钦天监正只道初六那天多云有风,初七晴空万里,无风无雨。 钦天监正本以为睿王会选择初七,熟料他竟选了初六! 可那天会刮风,不算什么好天啊!然而睿王这般抉择,钦天监正不敢有异议,遂知会礼部安排赏花事宜,顺道再命人以睿王的名义去别院下帖子。 尧国太过寒冷,不适宜种牡丹,启国的牡丹最负盛名,六皇子收到请帖,乐意之至。但最令他高兴的不是赏花,而是睿王的邀请。 “瞧见了吗?睿王主动邀请你入宫赏花,看来他对你很有兴致。” 跟她无关吧?蓝茵拿起帖子瞄了一眼,“可他邀请的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几位使臣。” “那总不能单独邀请你一个人,面儿上说不过去,我不过是连带而已。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好机会,明儿个你可得好好梳妆打扮,争取给睿王留下深刻的印象,抓住他的心!” 六皇子对妹妹抱有很大的期望,他认为妹妹如花似玉,定能入得睿王的眼。 蓝茵却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不过皇兄交代之事,她必须照办。 次日清晨,侍女早早的唤她起身梳妆。 最近蓝茵总是睡不好,时常做噩梦,尤其是到了启国之后,那些奇怪的梦做的越来越频繁,她的梦里时常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她始终看不到他的容貌。 每每做梦,她都筋疲力尽,睡得很累,以致于被唤起来的时候,她依旧犯困。 她阖着眼又打了个盹儿,待她睁眼照镜子时,发现侍女给她画的妆容很淡雅。 蓝茵不由皱起了眉,“这妆容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也太素淡了些。皇兄说今儿个是重要的场合,得精心装扮。” “六皇子说,睿王殿下二十六尚未成亲,他的喜好可能与寻常人不同,兴许他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这才交代奴婢给您画淡雅的妆容,或许能博得他的欢心。” “前日里我入宫之时,暗自观察了一番,启国宫中的女子妆容大都素淡,大约追求的是天然去雕饰。既然睿王常见淡妆,那我就该画精致明艳的妆容,才有可能抓住他的目光。不要听皇兄的,按我说的来。” 公主和皇子的想法不同,侍女夹在中间甚是为难,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听公主的安排。 梳妆完毕,蓝茵去和皇兄汇合,六皇子瞧见她的妆容,不由眼前一亮,但还是有些担心, “美则美矣!只是不晓得能不能入睿王的眼。你本人已经很精致了,为何不化淡妆?兴许会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是耳目一新,还是弄巧成拙,可就说不准了。 蓝茵不确定睿王的喜好,她只信自己的直觉,她始终认为,她的相貌不是最重要的,睿王对尧国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今儿个去是去赏牡丹,不是赏莲花。牡丹雍容华贵,你让我化淡妆,我就要被牡丹给比下去了。” “妹妹天姿国色,牡丹哪能夺你的光彩?” 兄妹两人说笑着,一同上了马车。 既然妹妹有她自己的想法,六皇子也就不再多管。 到得皇宫,下马车之际,蓝茵照例戴上面纱,而后在官员的引领下去往御花园。 今儿个锦岚早早的过来,为的就是一睹蓝茵公主的芳容,然而蓝茵公主依旧戴着面纱,那浅绿色衣裙配着绿色面纱,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瓷,旭光一照,越发莹润动人。 锦岚焦急的望向她皇叔,萧容庆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能不着急吗?她惴惴不安的等了两天,就是想看真容,结果又是雾里看花,这可如何是好? “本王自有法子,你且等着瞧。” 萧容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锦岚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法子,然而蓝茵公主已然近前,她没机会再跟皇叔说悄悄话。 蓝茵公主行礼寒暄之际,锦岚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她像云羽。 平日里锦岚与云羽说话时总喜欢与她对视,因为她觉得云羽的眼睛很灵动,轻易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位蓝茵公主的鼻子和嘴巴被面纱遮挡,唯一露出来的便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上回在延庆殿,两人离得远,这回离得很近,锦岚看得更加清楚,她越发觉得两人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若是直白的让人取掉面纱,难免有些冒犯,是以萧容庆并未吭声,只默默的与她们在御花园闲逛,赏着各色名品牡丹。 先前在延庆殿,蓝茵一直坐在那儿,此刻众人行走在御花园中,萧容庆暗自观察着她走路的姿态。 每个人走路的姿势是不一样的,譬如锦兰走路时,步伐迈得稍大一些,胳膊也容易晃动,更加随意自在,无拘无束,而云羽走路则是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间,步伐迈得很小。 而蓝茵公主和云羽走路时的姿态几乎没什么区别,锦岚边走边问,“前日里听你说牙疼,这两天养得如何了?可有好转?” 蓝茵笑应道:“那天我回了别院之后,便有启国的太医过来为我诊治,我吃了两日的药,牙已经不疼了,多谢***关怀。” 熟悉的声音随风入耳,敲动记忆的门扉。 锦岚仿佛回到了从前,云羽还在的日子。 若是她还活着,她们也可以像现在这般,悠闲的逛着御花园,一起抚养孩子,见证孩子的成长,那该是怎样温馨的场景啊! 锦岚胡思乱想着,内心越发苦涩。 今日的风有些大,时不时的就刮起一阵风,吹乱了锦岚的鬓发,她只能时不时的抬手,捋着散落的碎发。 蓝茵公主的浅绿纱巾自背后绕过来,挂于右耳侧方。又一阵大风吹来,不经意间就吹落了蓝茵公主的面纱。 面纱散落之际,一张似玉娇颜赫然显现在众人面前! 第303章 与萧容庆联姻 在此期间,锦岚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她想着也许真的只是声音相似,面貌并不相同,可当面纱垂落之际,当她亲眼目睹蓝茵公主的真容时,锦岚登时愣怔当场,声音不自觉的发颤, “云……” 百感交集的她激动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蓝茵只觉怪异,只因***瞧见她时大惊失色,就好像她是个丑八怪一般。 六皇子见状,不由纳罕,“云什么?***是想说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萧容庆,他之所以选择今日,就是因为钦天监说今日大风,他是想着蓝茵公主很可能继续戴着面纱,所以才刻意选了这样的天,惟有大风才有可能将面纱吹落。 眼下他的目的达到了,可这面纱之下的容颜却令他心鼓乱锤,震彻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心神恍惚,如置梦中! 那居然是和云羽一模一样的一张玉颜!这样的场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朝思暮想之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萧容庆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不就是云羽本人吗?她为何会变成尧国的公主? 太多的疑惑涌上心田,萧容庆一时间捋不清当中的关联,然而此事关系重大,他不能轻易说出口。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惑,萧容庆佯装从容的接口道:“锦岚应该是想说,云想衣裳花想容,蓝茵公主真是天姿国色!” 萧容庆的话锋转得很及时,明摆着是在告诉告诫锦岚,不要乱说话。 察觉到失态,锦岚尴尬一笑,立时改口,“皇叔所言正是我想说的,蓝茵公主花容月貌,如此倾城之姿着实少见,我一个女子都看呆了。”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可蓝茵总觉得方才锦岚的神情不像是惊喜,反倒是惊悚,有种遇见鬼的诧异之感。 睿王发话那么及时,好似是在刻意替她遮掩。 蓝茵认为这两人瞧见她的反应很古怪,六皇子倒是没多想,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睿王的那一句国色天香上。 亲耳听到睿王对妹妹的夸赞,六皇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如此大好时机,他可不能错过,于是六皇子顺势给随行的使臣使了个眼色,使臣会意,立马当起了月老,牵起了红线。 “睿王殿下文韬武略,英勇盖世!蓝茵公主姿仪清华,柔婉舒丽,与睿王殿下甚是相配,可谓是佳偶天成,不若就此结为秦晋之好,两国永修同盟,利国利民,实为上上之策!” 锦岚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云羽可是她皇兄的女人哎!怎么能嫁给她皇叔?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云羽,还是蓝茵公主?她们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说,只是容貌相似? 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锦岚竟然已经糊涂了,她焦急的望向皇叔,但见她皇叔眉头紧锁,大约也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了。 事实上萧容庆的确很诧异,声音相似也就罢了,容貌居然也一模一样,世上怎会有如此离奇之事? 直觉告诉他,蓝茵公主就是云羽,他很想就此答应,但这毕竟关乎到两国的邦交,且云羽这身份的转变太过怪异,难道她不是于大人的女儿?她还有另一层身份?难道当初她并没有坦白所有,还有所隐瞒? 婚事一旦答应,便没有回转的余地,疑惑如雾,笼罩着他,他必须查清当中的蹊跷! 犹豫再三,最终萧容庆没有应承,但若直接拒绝,断了后路,往后再想改口可就难了。 思忖许久,萧容庆这才道了句,“联姻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六皇子有此意愿,本王荣幸之至,但此事须交由钦天监合看八字,看过之后再行定夺。” 萧容庆虽然拒绝了,但他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毕竟看八字是婚约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不可忽视,六皇子也不好说什么, “还是王爷考虑的周全,倒是我们尧国的使臣疏忽了,那就先合八字。” 锦岚暗松一口气,还好皇叔没有答应。如果答应联姻,后来又发现蓝茵就是云羽本人,那岂不是乱了套? 不应称是对的,合该调查清楚再说。 她本想着今日一睹蓝茵公主的真容,只要相貌不同,她也就释然了,哪料看过之后锦岚更加迷茫了。 赏花宴上,锦岚不自觉的跟蓝茵说着话,下意识将她当成了云羽,视线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 蓝茵只觉得这位***对她太过热情,两人不过也就见第二面而已,也许是公主性子活泼,自来熟吧?可能她对谁都这般热情吧? 蓝茵只是疑惑了一瞬,没太当回事。***说什么,她都答得很认真。 不远处的萧容庆默默的观察着她的一颦一笑,眼前的女子与他脑海中的云羽重叠在一起,惊喜之余,他心底的怨忿与不甘再次上涌,他多想近前问个清楚,问她为何宁愿跳水,都不肯回到他身边,问她为何要和萧淮南私奔!她又是如何成为蓝茵公主的? 太多的质问堵在喉间,堵得他生疼,他几乎快要冲口而出,却又被理智的枷锁牢牢拽住。 人多的场合,他不能失控,身为启国的摄政王,在面对尧国使臣时,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这一刻,他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份和理性,偏偏他身在这个位置,做什么都得有所顾忌,不能随心所欲。 如此压抑的情绪,快要将他逼疯,偏他还得继续克制着,假装与她并不相识。 蓝茵只顾与锦岚说着话,并不晓得睿王的心念百转。 赏花宴结束之后,蓝茵就此请辞,与皇兄一起离开皇宫。 回去的马车上,蓝茵轻叹道:“睿王并没有答应联姻,怕是要让皇兄失望了。” “可他也没有拒绝,他还夸你漂亮来着。” 蓝茵没太当回事,“那只是场面话而已,当不得真。说什么合八字,无非是婉拒的理由罢了!这事儿怕是成不了,要不我们换个目标吧?” 第304章 云羽还没死? 六皇子眉头紧锁,“换不得,必须是他!唯有他才能保证结盟的长久。” “可他不喜欢我,不愿意娶我为妃,我们总不能强求。”蓝茵尽可能的努力向睿王示好,怎奈睿王对她并不感兴致,她也无可奈何。 “他没有应承,也没有明确拒绝,应该是在摆架子。总之在他没有明确的拒绝之前,我们还有希望,你不要气馁,可以尝试主动出击。” “我如何主动?虽然咱们都希望这结盟能成,但我毕竟是尧国的公主,多少也该矜持一些,太过主动似乎说不过去,他可能更加瞧不上。” 六皇子略一思量,妹妹所言极是,“那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我看那位***似乎与你相谈甚欢。她是睿王的侄女,听说这叔侄二人关系很好,我们可以从她身上着手。” 皇兄倒是提供了一个思路,但究竟该以什么名目去接近***,还需从长计议。 且说皇宫之内,宴散之后,锦岚没有回重华宫,而是跟着她皇叔去了雍和宫。 等到没人的时候,她才与迫不及待的与皇叔讨论起此事,“皇叔,那会子你也瞧见了吧?那位蓝茵公主居然和云羽长得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云羽不是已经没了吗?我亲眼看到她被火化了呀!怎么又突然复活了呢?” 兴许旁人还会有所怀疑,不大确定,但萧容庆和云羽的关系十分亲密,他对云羽再了解不过,她的一颦一笑都铭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十分笃定,蓝茵就是云羽本人! 萧容庆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对锦岚说实话,“兴许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锦岚却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容貌与声音,单只有一样相似也就罢了!两样相似,那就不正常!” “她的面上没有泪痣。” “泪痣可以点掉,虽然蓝茵没有泪痣,可她的眼睛大大的,似鹿眼一般,还有她说话时的神情,简直和云羽太像了!我敢肯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不论锦岚如何反驳,萧容庆都会否定她的猜测,“还是有区别的,云羽是直发,蓝茵公主是卷发。” 这一点的确不同,但锦岚仍有疑惑,“她的卷发真的是天生的吗?尧国人是否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将直发变成卷发?” 锦岚的话倒是提醒了萧容庆,他将鸿胪寺的人叫了过来,询问关于卷发的事。 鸿胪寺卿如实答道:“尧国皇族多卷发,以卷发为美。但有些人若天生直发,便会采用特殊的药物,将直发变卷。” 居然真的有这种药?萧容庆眸色渐深,锦岚再次追问,“那要如何分辨是天生的卷发,还是药物变卷的呢?” “这个很难区分,至少观察几个月,待几个月之后,看她新长出来的青丝是直是卷,方可断定。” 鸿胪寺卿如实回答,至于两位主子为何询问这些,他一句也不敢打听。 萧容庆摆了摆手,鸿胪寺卿立即拱手告退。 待他离开之后,锦岚再次跟她皇叔讨论起此事,“那也就是说,蓝茵的头发可能是药物变卷,可还是不对呀!一个已经死去,且已被火化的人,怎么可能复生呢?” 锦岚百思不解,头都快炸了!她等着皇叔给她解惑,然而萧容庆迟迟不吭声。 等得不耐的锦岚焦急催促着,“皇叔,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如此诡异的情形,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这不仅仅是锦岚所疑惑的,也是萧容庆在思考的问题,“你问本王?本王问谁?” “你不是比我聪明嘛!咱们俩人一块儿琢磨,才更容易想出答案来。” 关于蓝茵公主的真实身份,萧容庆只能暗中探查,在得到答案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本王会派人探查她的来历,在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云羽之前,不要乱说话。不管谁问起,你都坚持她不是云羽,只是带相而已,否则很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皇叔居然也在怀疑,他愿意去查,那就证明了锦岚的猜测,“皇叔,你老实告诉我,云羽的死是不是有蹊跷?其实她还活着,对不对?” 被质问的萧容庆眉心微动,面对锦岚的套话,他始终不肯松口, “焚烧之际你也在跟前,那么多人盯着,不可能作假,云羽是真的没了,她已经不在人世,但蓝茵公主为何长得像她?此事还有待查证,究竟是巧合,又或是其他的缘故?待本王查完之后再说。” 当初云羽去世时,她皇叔表现得异常淡漠,那时锦岚只当他太过冷血,只在乎皇嗣,对云羽没什么感情,所以才这般冷淡。 可今日皇叔的话不禁令她燃起一丝希望,直觉告诉锦岚,云羽的事可能有蹊跷,偏偏皇叔不肯承认,那她只能等一等。 “好吧!若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好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好希望云羽还活着!” 这是锦岚最大的祈愿,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她仍旧止不住的心怀期待。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云羽若真的还活着,的确是值得庆幸之事,可这几个月之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蓝茵公主? 他比锦岚更着急解开谜题,怎奈碍于身份,他不能亲自去别院见尧国人,只能派人去查。 蓝茵公主在御花园中掉落面纱一事,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太后和皇后都得到了消息,在场的几个宫人皆说蓝茵公主长得很像舒小主! 太后当即质问秦德让,舒云羽在静安庄焚烧之时,他亦同行,他确实亲眼看到舒小主被火化, “尸首都烧焦了,怎么可能复活?三千世界,芸芸众生,大抵只是容貌相似而已,太后不必挂怀。” 秦德让对她忠心耿耿,定然不会骗她,太后也就信了他的话,眼下她最在意的是联姻一事, “听说尧国打算把他们的公主嫁给睿王,可宋棠薇也一直惦记着做睿王妃呢!睿王若是想博取宋家的支持,就得娶了他的表妹,如今尧国也有此意,睿王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却不知睿王会如何决断。” 第305章 萧容庆去见蓝茵 秦德让阴沉一笑,“那睿王还是娶蓝茵公主更好,如此一来,宋家恼羞成怒,也就不会再支持他,到时太后您便可借机拉拢宋家,且宋棠威的舅舅是御林军统领,于您而言,这可是一举两得之事。” 先前太后也担心宋家会与萧容庆合作,那么萧容庆又会多出一群帮手。 她还在琢磨着如何拆散他与宋棠微,如今看来,不需要她再动手,局势已经悄然转变。 “蓝茵公主地位尊崇,又那么年轻,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宋棠薇哪里比得过她?但愿萧容庆会因为这个新人拒绝宋棠薇那个旧人,哀家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太后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倒要看看,萧容庆究竟会如何抉择。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他终归得舍弃一样。 皇后自知舒云羽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她十分害怕。 听宫人说,蓝茵公主不仅和舒小主声音相似,就连容貌也一样时,皇后坐立不安,当即请了一位道士入宫,让道士测算一番,看看舒云羽的魂灵究竟是否下了地狱? 道士拿到了舒云羽的生辰八字,之后便开坛做法,一阵念叨。 他只道舒小主诞下皇嗣有功,她为皇子牺牲自己,感动上苍,已经上了天庭,位列仙班。 那道士信誓旦旦,皇后当了真,想着舒云羽已经死得透透的,不可能复活,她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也曾见过不相干的两个人长相十分相似,其实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她没必要自己吓自己,但她还是嘱咐宫人继续跟进此事,若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一定要尽快向她汇报。 六皇子想给妹妹创造与睿王见面的机会,但又不能明着邀请睿王,于是他便打起了锦岚的主意。 他以妹妹的名义差人往宫里送了些贺礼,说是尧国的特产,还有一些珠宝古玩之类的。 送礼的人笑吟吟地道:“蓝茵公主说与***您一见如故,她很喜欢您开朗的性子,特地奉上贺礼,供***品赏。 蓝茵公主还说了,难得来启国一趟,她想出去游玩,只可惜她对此地不熟悉,不晓得该去哪儿,想请***为她介绍几个好玩的地儿。” 锦岚正打算再见一见蓝茵,再次探知她的身份,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赶巧蓝茵提出想去游玩,锦岚略一思量,顺势而为。 “蓝茵公主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她想出去玩儿,那我合该一尽地主之谊,陪她游玩才是。西郊有片桃花林,山清水秀,景致怡人,她若得空,明儿个我陪她去。” “那就有劳***了,奴才这就回去禀报公主,请她早做准备。” 待人走后,锦岚马不停蹄的去往雍和宫,与皇叔商讨此事,但她没说是自个儿主动,只说是蓝茵公主约她去西郊游玩。 萧容庆诧异挑眉,“她主动约你?你跟她只见过两面,并不相熟,她为何要约你出去?” “皇叔你也觉得奇怪吧?其实我也很奇怪,所以我更加怀疑她就是云羽本人,我是想着多跟她见见面,兴许还能趁机套话,试探一番,所以才答应陪她,皇叔你不会有意见的吧?” 萧容庆略一深思,负手沉吟道:“莫忘了,她是尧国人,你陪她游玩,便得承担风险。” 锦岚不以为然,“大不了多带些侍卫呗!能有什么风险呀?尧国公主出行,肯定也会带侍卫,那么多侍卫在场保护,不至于出什么事。” 锦岚想得太天真,她根本就不懂眼下的局势,不过萧容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你可以出宫,不过本王得随行。” 萧容庆趁机讲条件,坚持要同行,美其名曰保护她们的安全,以免出什么岔子,没法儿跟尧国交代。 锦岚倒是无甚所谓,只要她能见到蓝茵就好,至于有谁同行,她并不在乎,顺口便应下了。 锦岚心里藏不住事,很想与人分享,只可惜最近许香禾都不在宫中,她回了老家,祭拜她的父母兄长,已经走了半个月,估摸着月底才能回来。 若是许香禾在这儿,她还能跟香禾念叨念叨,让香禾帮忙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云羽? 怎奈香禾不在她身边,皇叔又特地叮嘱过她,不许她宣扬此事,她只能藏在心里,找机会试探。 次日清晨,锦岚早早的醒来,洗漱装扮,待她梳妆过后,萧容庆正好下了朝,两人一起乘坐马车,出得皇宫。 西郊在皇城之外,双方相约在城门处会合。 到得西郊,众人陆续下了马车,今儿个蓝茵并未戴面纱,只做寻常装扮。 尧国人钟爱羽毛装饰,每回见到蓝茵,萧容庆都能看到她的云鬓间点缀的羽毛与她身上的衣裙皆是同色,看起来飘逸又灵动,与寻常的云羽不同。 但她的神态却和云羽一致,尤其是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萧容庆再熟悉不过。 只可惜她的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行礼过后,蓝茵便走过去与锦岚说话,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六皇子主动过去与睿王打招呼,“蓝茵说想见识启国的风光,***和睿王殿下愿意陪同,真是荣幸之至!” 蓝茵亦是感激不尽,“有劳***百忙之中陪我一起出来游玩,我还怕耽误了你的正事呢!” 锦岚甜甜一笑,“我有什么正事啊!我整天在宫里闲得无聊,正好我也喜欢游玩,人多热闹嘛!若非你约我,皇叔不一定会让我出宫呢!说起来我可是沾了你的光,才有机会溜出来。” 明明是锦岚约的她,可锦岚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是蓝茵主动相约。 说这话的时候,锦岚侧过脸去,悄悄给她使眼色,还挤眉弄眼的往睿王那边瞟。 蓝茵见状,略一思量,已然明了,估摸着***是跟睿王撒了个小谎吧? 会意的蓝茵并未戳穿她,十分配合地道: “睿王应该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如此谨慎。宫里确实更安全,不过偶尔出来游玩散散心,有益身心康健。” 那一瞬间,锦岚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前她做错了事,或是心虚的时候,就会拉着云羽,让云羽在她皇叔面前帮腔说话,只要云羽一开口,皇叔多少会给点儿面子,就此饶了她。 这会子蓝茵也在帮她说话,她越发觉得蓝茵和云羽实在是太像了! 心生感慨的锦岚十分珍惜这重聚的光阴,这会子正是烟火气最盛之时,路边有许多卖朝食的地儿。 锦岚今儿个没用朝食,正是想着来西郊尝鲜, “此处的早膳花样百出,便宜却很新鲜,先前我曾来吃过,很美味呢!比宫里的御膳好吃。” 蓝茵对宫廷生活没什么印象,对于从前的自己,她一无所知,喜欢什么美食,她也不清楚,只能随口应承着, “御厨虽然厨艺了得,但终究比不过市井的烟火气。这些小商贩们所做的特色美食更容易抓住人的味蕾,御膳吃多了,偶尔用些家常便饭,自然是新鲜的。”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处早餐摊,出摊的是一位中年夫妇,一近前便闻到了各种勾人食欲的香气,蓝茵探头看去,有八宝粥,银耳莲子粥,南瓜粥,绿豆百合粥…… 蓝茵看了一圈,选的是豆腐花,一旁沉默许久的萧容庆故意问了句, “甜的还是咸的?” 蓝茵并未多想,脱口而出,说是要甜的。 萧容庆眸眼微眯,只因尧国人吃豆腐花大都吃咸口,蓝茵却要甜的,偏巧云羽吃豆花也爱吃甜的,蓝茵与尧国人的饮食习惯不同,那就越发证明她的身份有异常! 第306章 蓝茵愿意嫁给萧容庆吗? 萧容庆看透不说透,众人各自选好了粥,锦岚又让人上了好几种包子,蓝茵选的是羊肉包,锦岚见状,遂又将装着茶叶蛋的碟子推到她面前, “这家的茶叶蛋卤得很好,你尝尝。” 然而蓝茵却是摆了摆手,“多谢***的好意,但我不爱吃茶叶蛋。茶叶蛋很好,只是我个人的口味问题。” 虽然被拒绝了,但锦岚却是心下暗喜。 接下来锦岚又接连试探了好几次,她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用罢朝食,众人去往桃花林,此处离桃花林很近,不需要乘坐马车,众人徒步而行,沿着开满野花的路边漫步而行。 锦岚与她皇叔并行,悄声道:“云羽只爱吃羊肉包,而且她也不吃茶叶蛋。蓝茵公主的喜好跟云羽一模一样,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听着锦岚讲述云羽的喜好,萧容庆惊觉自己居然对云羽日常喜欢吃什么,一无所知! 他总以为自己对云羽足够了解,可事实上两人见面最多的是晚上,要么在闲聊,要么在忙着要孩子,两人甚少像正常人那般,坐在一起用膳,所以他根本就不清楚云羽究竟喜欢吃什么,大约也只有锦岚最了解她的饮食喜好。 锦岚还在怀疑试探,而萧容庆已然笃定蓝茵就是云羽本人,只不过现下令人费解的是,她这身份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暗卫探查了两日,尚未查出什么结果来,于是萧容庆又命人联系尧国的暗探,让他们去打探关于蓝茵公主的传闻。 怎奈路途遥远,传递消息需要时日,他还得继续等待。 走了一段路,又拐了个弯儿,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片灼灼云霞,那三千桃花,仿若云朵飘落在树边,如梦似幻,一如仙境,只望一眼,便令人心旷神怡。 蓝茵见状,不由慨叹,“好美的桃花林呀!” 漫步在桃花林当中,蓝茵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的她与锦岚同行,二人说说笑笑,步履蹁跹,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她那腕于袖间的披帛随风飘扬,水绿色的披帛与粉花互相辉映,那轻柔飘逸的卷发,以及发间的飞羽,随风飞扬,竟似落入凡尘的仙子,轻易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经意间,春风又扬起她袖间的披帛,轻盈的披帛肆意飘荡着,不经意间,缭绕至她身后的萧容庆身上。 萧容庆顺势抬手,柔软的披帛自他的掌间划过,又悄然垂落。 她明明离他那么近,好似轻易就能抓住,可碍于她尧国公主的身份,他只能佯装不相识。 那么她呢?看到熟悉的他时,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心虚吗?还是说她心态很好,擅于做戏,所以才没有露出破绽? 疑惑层层叠叠,任凭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透,无法将这些怪异之事串联起来。 尽管两人之间仍存着恩怨和矛盾,但在没有确定她为何假扮尧国公主之前,他不能当众轻易拆穿。 六皇子无意瞄了一眼,发现睿王的视线一直落在蓝茵身上,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睿王对蓝茵十分欣赏,这可是好兆头! 最近锦岚一直沉浸在云羽去世的悲痛之中,许久没有出来游玩,今儿个有这位和云羽容貌相似的公主陪在她身边,锦岚心情大好,雀跃的她不自觉的在这桃花林中转起了圈, “好想跳舞呀,只可惜没有音律相伴。” 蓝茵只道她的侍女带了笛子,“***若不嫌弃,我可以吹奏笛子,为***伴奏。” “真的吗?”锦岚十分惊喜,“你肯为我伴奏,我荣幸之至,又怎会嫌弃呢?” 两人一拍即合,蓝茵自侍女手中接过笛子,横于唇畔,稍稍调整气息,开始吹奏。 萧容庆从未听过云羽奏乐,只因先前两人见面,多半都是背着人,尽量放低动静,也就不曾谈论过乐理。 锦岚倒是听云羽说过她会吹笛,但那时她怀着身孕,本就很辛苦,锦岚自然不会让她吹奏。 说起来今儿个也算是头一回见识。 明快悠扬的乐曲穿过风,绕过花,飘扬至众人耳中。 锦岚一挥长袖,踩着乐点,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 她的舞不在乎什么技巧,皆是随心而跳,自在轻盈,却看得人赏心悦目,加之蓝茵的笛声空灵悠扬,使得这片桃花林变成了世外仙境,让人暂时忘却烦恼,抛开身份枷锁,安静的欣赏她们的舞乐。 两人虽是头一回合作,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目睹云羽奏乐时从容自在的模样,他越发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得太少,原来她是会吹笛子的,只可惜深宫束缚了她的喜好,她将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活得那么辛苦,如今换了个身份,她才有机会做她喜欢的事。 吹笛时的蓝茵自信明媚,偶有桃花落在她鬓边肩侧,她却因为太过专注,并未察觉。 桃花林为这春日绘出明丽的一笔,而蓝茵却是萧容庆眼中最灿烂的那一抹色彩,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舍不得挪开。 一曲终了,锦岚一挥披帛,旋出最优雅的谢幕。 蓝茵与锦岚见面次数不多,却怎么瞧都顺眼,“***跳得真好!” 锦岚笑靥如花,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是你吹得好!话说先前端王让你奏乐,你并未应承,如今却肯为我奏乐,真是我的荣幸!” 提及那件事,蓝茵红唇微努,“陌生男子,并不相熟,才见头一面就让我跳舞奏乐,对我而言很冒犯,所以我才拒绝了他,但我喜欢***,与你相处甚欢,所以愿意为你奏乐。” 蓝茵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锦岚,六皇子只当这是妹妹为了结交锦岚而说的客套话。 锦岚深以为然,“端王确实有些冒昧,不过那天你说,你只为心仪之人奏乐,我还以为今儿个你的心仪之人也在场呢!” 当锦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容庆竟有一丝莫名的期待,他期待着她的视线能落在他身上,希望她心仪之人会是他。 然而这位蓝茵公主自始至终都望向锦岚,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但听她轻叹道:“咱们皇室子女婚姻都不由自己做主,我们的命运是联姻,我哪敢有什么心上人呢?无非是听从父母兄长的安排罢了!” 六皇子讶然了一瞬,偏头小声提醒,“这是能说的吗?” “那有什么?”蓝茵不以为然,“锦岚也是公主,这一点我们感同身受,她再了解不过。” 锦岚点头附和,“可不是嘛!我们的婚事本就不由自主,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全靠命。” “如此说来,蓝茵公主并不想与本王联姻,只是碍于你兄长之命?” 一旁沉默许久的萧容庆突然发了话,蓝茵不过随口一说,他居然追根究底?这就很尴尬了! 六皇子顿觉不妙,他干咳了一声,意在告诫妹妹,小心答话。 第307章 你不能嫁给萧容庆! 当一个问题难以回答之时,那就把问题抛还给对方。 蓝茵眸光微转,不答反问,“那么王爷呢?王爷是否愿意与我联姻?你若愿意,我便没意见,你若不愿,那我自然不会一厢情愿。” 锦岚一听这话,暗叹不妙,赶忙从中拦阻,“皇叔哪儿哪儿都好,他英俊卓然,且战功赫赫,文武双全,唯有一点,他今年二十有七,公主你才十八岁,他比你年长九岁呢!论年龄,你们似乎不大合适。” 萧容庆长眉微挑,睇了锦岚一眼,“怎的?你是说本王太老了?” 眼瞧着皇叔不高兴,锦岚立马往回找补,“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皇叔你年轻力壮,自然是不老的,只不过蓝茵公主年纪尚轻,我怕她受委屈,或是介意此事,才会提前申明。” “联姻看的是家世,更看重人品,才能年龄并不重要,蓝茵她并不在乎年纪之差,是吧妹妹?” 六皇子率先开口表态,蓝茵不好反驳,自然得顺着他话音道: “我倒是不在乎年纪之差,不过这种事儿也讲究眼缘,睿王若是对我没有好感,那我也不好强求。” 她这是在试探他吗?去年在河边那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他身边,如今她却愿意为了尧国而联姻?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在未明确她的意图之前,他不会贸然应承, “本王对蓝茵公主印象颇佳,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得等着钦天监那边出了结果再行论断。” 皇叔并未一口应承,锦岚暂时放了心,她猜测皇叔应该也不想娶一个长得像云羽的女子,遂在旁打岔, “其实我们启国多的是美男子,皇室宗亲之中,年轻有为且容貌俊朗者不在少数,我可以为你举办一场宫宴,邀请那些皇室宗亲,到时你便可从中择选如意郎君吆!” 锦岚说笑着,还冲她眨了眨眼。 蓝茵闻言,顿感为难,只因她的皇兄早已盯上了萧容庆,根本不给她选择旁人的机会,蓝茵尴尬一笑, “多谢***好意,但我觉得没必要大费周章。” “选夫君可是大事!咱们既有幸相识,便是缘分,我得好好帮你张罗,咱多看多挑,有的对比,方能从中择优,争取让你选一个满意的好夫婿。” 说着锦岚还朝着还特地转头询问她皇叔,“皇叔你就行行好,就给蓝茵公主一个机会,让她选一选嘛!” 萧容庆抬眉望向她,一双墨瞳满是探究,“不过只是举手之劳,本王倒是没什么意见,就看蓝茵公主是否有选婿的意向。” 两人谁都不给个准话,皆在这儿打太极,仿佛谁先乱了阵脚就输了一般。 六皇子给妹妹使了个眼色,他微微摇首,示意妹妹不要答应。 犹豫了一瞬,最终蓝茵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王爷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诚如***所言,多挑挑选选也是好的,万一还有更好的呢?” 说这话时,蓝茵下巴微扬,明显有种挑衅的气势。 她还想挑出比他更好的男人?她可真是胆大妄为! 萧容庆本以为她会拒绝,哪料她竟然应承了。这下他反倒不好拒绝,只能被迫答应,说是回头与礼部商议,办一场宫宴,宴请皇室宗亲的少年郎。 六皇子一听这话,心急如焚。 众人一起继续前行游玩,六皇子背过人时,悄声提醒蓝茵, “方才你就不该应承,你怎么能公然在启国选婿?你要知道,我们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 蓝茵未有一丝慌乱,她慢条斯理的低声解释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不能让他以为我们非他不可。人得有危机感,才会有争夺之心,若我一味倒贴,说只想嫁给他,那他反倒失了兴致。” 六皇子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个理儿,人好像都有这个通病,抢来的东西似乎更香,看来妹妹已经开了窍。 既然妹妹有她自个儿的主意,六皇子也就不再多管。 看完桃花之后,众人又一路西行,去看瀑布。 又前行了一段路,拐了个弯,但见前方有道山崖,春发新枝,周遭绿意盎然,崖前银帘高挂,清浦飞流,四周缭绕着水雾,水声哗然,场景很是壮观! 闲来无事,六皇子便张罗着吟诗作对,“如此美景,不作诗岂不辜负?早就听闻睿王殿下文武全才,今日如此盛景,还请殿下赋诗几句?” 想当年,萧容庆在宫中读书之时,确实喜欢吟诗作对,后来上了战场,整日的浴血奋战,也就没空再去管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如今又忙着处理政务,算起来他已经有许久没作过诗了。今儿个六皇子突然说起此事,在外人面前,萧容庆自然不能推辞,他略一思量,灵光一闪,随口吟道: 银龙倒挂坠幽潭,凝气归元翱九天。 奔流而下的瀑布的确迸发出层层雾气,“以象绘意,既描绘了瀑布的壮观,又抒发了远大志向,此句甚妙!” 六皇子拍手赞叹,蓝茵只觉睿王这句诗暗示的是他的野心,也许他志不在摄政,而是在那把龙椅…… “皇叔真是厉害!出口成章,我望尘莫及啊!”锦岚只道自个儿不通诗文,小时候父皇一让她背书,她便头疼,于是她转头请蓝茵来作诗。 此事关系到尧国的声誉,蓝茵不好推辞,只能答应试一试。 思忖片刻,蓝茵沉吟道: 瑶池莲露凝琼浆,落云入崖酿陈香。 游山误入桃花源,遥敬仙子共流觞。 萧容庆从未听过云羽作诗,如今她换了个身份,倒是比从前自在随性。 旁人只当云羽是寻常宫女,实则她是官宦千金,少时也曾饱读诗书,会作诗倒也正常。 那时他信了她的坦白,如今她又一次换了身份,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看不透她,也许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有所保留,从未真正的坦诚过。 锦岚并不晓得当中的曲折,她只觉得蓝茵的诗很有意境,“将瀑布比作仙酿,甚妙!皇叔的诗气魄十足,蓝茵的诗句则婉约雅致,你们个个才思敏捷,都有作诗的天赋,唯独我没有,我只会给人讲笑话。” 蓝茵笑慰道:“会讲笑话,逗人笑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莫要妄自菲薄。” 接下来轮到六皇子作诗,六皇子酝酿过罢,正待开口,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察觉到不对劲,萧容庆当即警惕起来,霎时间,一群黑衣人自瀑布当中的水帘内飞扑而来。 方才他们一直在专注赏景,谁也没想到,瀑布背后居然藏着刺客! 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锦岚吓得尖叫出声,萧容庆眸光一凛,立时吩咐侍卫, “保护两位公主!” 被侍卫护在身后的锦岚担心蓝茵会受伤,然而她回头一看,惊见蓝茵飒然转身,自腰间抽出腰链,随手一甩,那腰链赫然伸展成长长的鞭子! 第308章 蓝茵就是云羽,皇叔你不能娶她! 实则那会子锦岚也看到了蓝茵的腰链,但那上头镶缀着珠宝,她只当这是蓝茵的装饰品,哪料这竟是锋利的鞭子! 锦岚目瞪口呆,只见鞭子在蓝茵手中伸展自如,蓝茵一挥长鞭,鞭子准确无误的甩向冲她而来的刺客。 她的每一招都伶俐飒爽,锦岚刮目相看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云羽柔弱不会武功,蓝茵公主居然会武功,还会耍鞭子!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眼下这情形出乎锦岚的预料,锦岚整个人都蒙了! 萧容庆倒是毫不意外,只因去年撷芳殿遭遇刺客之时,云羽就曾向刺客出过手,他知道云羽会武功一事,只不过她对外隐瞒,从未显露而已。 赶巧今儿个蓝茵出手制敌,正好印证了她就是云羽的猜测。 启国与尧国的侍卫皆有随行,但为了方便游玩,随行的侍卫并不是很多,如今出现刺客,一时间难以应对。 就在锦岚焦虑之际,但见远处的丛林间又冲出一批人! 锦岚面色铁青,大呼不妙,“又来?怎的这么多刺客?” 萧容庆临危不乱,“那是本王事先安排的侍卫。” 锦岚突然想起,昨儿个皇叔还说担心此次游玩出意外,当时锦岚并没有当回事,如今看来,还真让他给猜中了!附近居然真的有埋伏! 大批侍卫冲出来护驾,加之蓝茵公主与六皇子皆会武功,刺客并未占上风。 眼瞧着情势不妙,刺客准备撤退,只留三人掩护,其余皆跳入水中,迅速逃离。 萧容庆当机立断,恐是调虎离山之计,于是他只派了几个人去追,其余人等留下继续坚守,最终打掩护的三名刺客被擒,萧容庆命人将他们带下去,严加审问! 当四周安静下来时,锦岚暗松一口气,但一颗心仍旧砰砰直跳,尚未从方才的变故中缓过来。 “还好皇叔你有先见之明,提前安排了多名侍卫,否则怕是要出意外。” 六皇子奇道:“***何出此言?难道睿王早就知道此处有刺客?” 萧容庆理了理因打斗而皱起的衣衫,“不确定,未雨绸缪而已。本王猜测朝中有人想破坏尧启两国联盟,那么今日我们出来游玩,便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睿王居然能考虑这么多?蓝茵心中赞叹的同时又心生愧疚,“既是如此,王爷为何不早说?早知如此,今儿个我们便不出来,平白给您徒添事端,真是抱歉。” “你与锦岚相约游玩,本王自是不能扫了你们的兴致,只能加强防卫,区区几个刺客,还伤不了你们。不过蓝茵公主居然会武功,这倒令本王很意外。” 实则蓝茵也不晓得自个儿为什么会武功,她甚至对自己习武的经历毫无印象,但就是下意识的会这些, “父皇对我很溺爱,我舞刀弄枪他也不会多管,所以我便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平日里耍着玩儿罢了!没想到今儿个竟是派上了用场。” 萧容庆只知道云羽会些功夫,却不知道她会耍鞭子。 云羽究竟还对他隐瞒了多少东西?怕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原本众人还想继续前行,此事一出,他们没了游玩的兴致,直接打道回城。 锦岚本打算趁着没人的时候,在蓝茵面前提一提云羽的名字,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怎奈今儿个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几人匆匆往回赶,她就没机会单独询问试探,只能再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 回去的路上,萧容庆兀自庆幸, “还好今日没有人员伤亡,若六皇子或是蓝茵公主受了伤,启国脱不了干系,那这结盟之事也就作罢了。” 刺客一事扰乱了锦岚的游玩行程和计划,锦岚恨得牙痒痒,“究竟是谁,如此歹毒,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尧国人下手?会不会是太后?” 萧容庆也想过这个可能,但他略一深思,又将其排除, “启国是否与尧国结盟,对太后而言影响不大。依照她的立场,她甚至还希望本王跟尧国联姻,如此一来,本王就不会娶宋棠薇,得不到宋家的支持,太后便可坐收渔利。” 听罢皇叔的分析,锦岚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太后没有这个动机,“那你可不能如太后所愿,不能跟蓝茵联姻。” 锦岚一再强调,从中作梗,萧容庆并未应承,反问道:“为何不能?” “因为她很可能就是云羽本人,你怎么可以娶自己的侄媳为妻嘛!” 一听到“侄媳”二字,萧容庆面色顿沉,“刚才你也看到了,蓝茵公主会武功,舒云羽根本不会武功,她们不是一个人。” “云羽不是消失了三个月吗?兴许这三个月之内她练了武功呢?” “你以为那鞭子是谁都能甩得好的?很明显,她有武功底子,至少学了七八年,可不是三个月之内就能现学成功的。” 虽然锦岚是门外汉,但她也觉得蓝茵耍的鞭子很流畅,的确不像是新手, “此事还有待验证,即便她不是云羽本人,但她长得那么像,你也不能娶她。我可不想以后对着一张跟云羽一模一样的脸,唤她皇婶。 单是想想都觉得尴尬,还很诡异。那会子我提议要为她重新选婿,她答应了,那就说明她对你并无好感,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还是让其他宗室与她联姻吧!” 说起她出那馊主意,他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她居然好意思拿来说事儿?“你太过热情,一味的提出要求,她有拒绝的余地?” 锦岚却认为蓝茵并非被迫,而是顺势而为。 游玩之际,蓝茵从未刻意打量她皇叔,那她应该对他不感兴趣的吧?“那咱们就走着瞧,等到选婿的那天,你看蓝茵会不会选其他人。她若是选了别的男子,你可不能拦着!” 那样的情形,不可能发生,萧容庆也不会让其发生,“如果她选本王呢?” “不可能!”锦岚当即否认,“她若是选你,我就……” 第309章 萧容庆,你真的会娶我吗? “就怎样?”萧容庆刨根问底,锦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之我认为蓝茵不会选你,你可是我和皇兄的皇叔,她为我皇兄生了孩子,怎么可能再嫁给你?” 云羽的那个身份,早已在世上消失,萧容庆不喜欢听旁人提及,“你既知晓这一点,又为何让她嫁给其他的宗室?不怕对不起你皇兄?” 锦岚的心情很复杂,实则她也有认真考虑过此事, “那不一样,皇兄已然驾崩,他连名分都没给云羽,云羽总不能为他守寡一辈子吧?先前是迫于无奈,如今阴差阳错,她有了另一个身份,也算是老天眷顾,那我自然希望她能再嫁,选一个适合她的好夫君,余生才不至于太孤苦。” 所以锦岚不是不让云羽再嫁,只是不希望那个人是他。 被嫌弃的萧容庆心下不悦,却又没资格指责锦岚,只能生闷气,他黑着一张脸,懒得搭理她。 锦岚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还在兀自琢磨着,“如果刺客不是太后派的,那就是端王了吧?” “端王精明得很,他应该不会亲自动手,估摸着又是他的那几个兄弟动的手。” 萧容庆对端王再了解不过,他随即下令,让人直接从康王那边查起,兴许收效更快。 这天下午,萧容庆正在与他弟弟宁王说话,侍卫过来汇报进展,说是抓到的三个人目前尚未招供,但探查现场的人发现了一枚飞镖。 萧容庆接过飞镖一看,只觉眼熟,“上次在云空寺遭遇刺杀之际,现场也有类似的飞镖,那也就是说,其中的黑衣人是同一个?” 宁王顺势瞄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他伸手将那飞镖接过来仔细观看,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笃定, “这是一位江湖人士,于震于大侠的成名绝技,雪花镖。传闻于震无门无派,自学成材,他这辈子只收了两个徒弟。 在西北打仗的时候,我曾见过他的大弟子陈奉年,当时他无意中出手帮了我们,我军才打了胜仗,我说要给他军功,他却不肯要,说是不愿与朝廷为伍,最后只带走了一头羊。 我记得那时他用的就是这枚雪花镖,可他一直定居在西北,我回都城之前还曾去拜访过他,按理说,他淡泊名利,不至于从西北跑到这边儿来。” 默默听罢宁王的话,萧容庆才问,“那于震的另一个徒弟呢?” “另一个徒弟,不大清楚,据说自余大侠死后,他们师兄弟便决裂了。因为一个想为朝廷效力,另一个不愿意,所以就分道扬镳了。” 萧容庆沉吟道:“那么这两次刺杀的很有可能就是于震这位愿为朝廷效力的徒弟。” 这倒是条很有用的线索,于是萧容庆当即派人去江湖上打听,于震的二弟子叫什么名字,人在何处? “放机灵点儿,不要乱说话,就说是要请他帮忙,给他报酬,以免被江湖上的人察觉异常,提前走漏了风声,让他闻讯而逃,功亏一篑。” 侍卫领命而去,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找。 商议过此事,两兄弟正在下棋,外头忽有人来报,说是宋夫人求见。 自从和离之后,宋棠微便不允许旁人称她为薛夫人,可他们又不能称她为宋姑娘,外人只能称呼一句宋夫人。 宁王一听说宋棠微来了,便起身要走,萧容庆浑不当回事儿,让他继续坐着, “这盘棋还没下完呢!” “那就改日再下,倒也不急于一时。宋夫人来找你,我若是不识趣,还继续留在这儿,得受她多少眼刀啊?” 宁王笑得意味深长,萧容庆最不喜欢弟弟拿此事起哄,“你明知道我没那个意向。” “哎---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不掺和你的感情之事,你自个儿看着办。” 宁王借口开溜,宋棠微如愿进了雍和宫。 进殿之后,瞧见萧容庆,她也顾不得行礼,迫不及待的宋棠微直接开门见山, “表哥,宫里都在传,说尧国准备跟咱们联姻,而他们看中的那个人便是你,他们想让你娶蓝茵公主做王妃,是不是真的?” 萧容庆并未正眼看她,他的长指依旧摸索着棋盘上的象牙棋子,“宫人们惯爱嚼舌根儿,倒也不必每一句都当真。” “我就是不信他们的鬼话,所以才来问你。我不管尧国有什么想法,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娶我为妻的,先前你说要等先帝的守孝期过后才能张罗亲事,如今先帝的周年祭早已过去,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宋棠微的声音难掩急切,萧容庆却是气定神闲,“最近请尧国使臣来访,本王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工夫处理这些私事?” “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给我个准确的日子,总不能一直往后拖吧?”宋棠微盼星星盼月亮,苦等了这么久,怎奈萧容庆对她始终淡淡的,也不提婚事,她难免有些焦虑。 “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再说。” 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令宋棠微很失望,“你一直不肯给我个准确的答复,一直在拖延,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淡了,不像从前对我那么好。” 说着她泫然欲泣,嘤嘤哭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哭声并不能博取他的怜惜,只会惹他厌烦。 被质问的萧容庆不答反问,冷冷抬眉睇她一眼,“那么你呢?你又是否像从前那般诚心待本王?” 他的眼神如此的锐利,像是看穿了一切,宋棠微斩钉截铁地道:“我对表哥真情实意,天地可鉴!” “你明知道本王需要什么,却迟迟不肯将信交出来,这便是你所谓的真心?” 萧容庆冷笑揶揄,噎得宋棠微涨红了脸,苦思了好一会儿,她才辩解道:“不是我不想给你,是被我父亲拿走了,他不肯将信还给我,我也没办法呀!” “那本王就看不到你们宋家的诚意了!婚姻大事,当需慎重,既然你们宋家对本王如此防备,成亲的事就先搁置吧!” 萧容庆的态度很冷漠,说的话也很生硬,宋棠微顿觉心凉,“一定要先拿出那封信,你才肯娶我吗?如果我把信给你,你又不肯娶我了呢?” 她怎么好意思问出口?“该质疑的是本王才对!当初你请求本王帮你跟薛家和离,你承诺拿到合同书之后就将信交给本王,可结果呢? 和离书到手之后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继续拿着这封信跟本王讲条件,说是成亲之后才能交出来,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忙,而是将这封信当成条件,来威胁利用本王帮你做事!” 第310章 萧容庆不可能娶蓝茵! 萧容庆步步紧逼,每一句都问得她哑口无言,心虚的宋棠微仓皇否认, “不,不是这样的,那都是我爹的意思,不是我的主意,我是打算一早就把信交给你的。表哥,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绝对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怎么舍得拿那些东西利用你呢?” 有些话点到为止,萧容庆不能把话说的太死,否则不好收场,于是他又缓了语气, “本王知道你心地纯良,没存什么坏心,但你父亲可就不一样了,他老谋深算,一直在提防利用本王,有他从中作梗,霸着这封信迟迟不撒手,才导致你我之间互相怀疑,没了信任。” 宋棠微一脸无辜地控诉着,“可他是我的父亲,他不肯把信给我,我能怎么办?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把信藏哪儿了。” 她真的不知道吗?或许从始至终,这都只是她的一个借口罢了!萧容庆看透不说透,只顺着她的话音道: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给他!既然你这么依赖信任你的父亲,那就听他的安排吧!反正本王孤独惯了,倒也不是非成亲不可,往后余生,本王可以与政事作伴。与其算计彼此,用利益换取婚姻,倒不如就此作罢,让某些东西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至少往后回想起来,不至于全都是怨憎和猜忌。” 萧容庆最擅长拿捏人心,尽管他也有目的,但却刻意避开。 宋棠微逼着他娶她,那他就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只要那封信,没有信,他不会再继续妥协。 上回帮她亦是仁至义尽,这一次,她不拿出些筹码来,他绝不可能再继续跟她谈合作! 实则在此期间,萧容庆也曾让暗卫去宋家搜查过,试图找到这封信。只要拿到信,他就不需要再跟宋棠微谈什么条件,然而暗卫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信的下落,却不知那封信究竟被藏在了何处,萧容庆才又被迫与她周旋了这么久。 今儿个他再次明确自己的目的,但看宋棠微会如何抉择。 宋棠微本是想来质问表哥,逼他给一个答复,结果却又被表哥质问。说到最后,竟又成了她失信,没能兑现承诺。 他的审判噎得她无言以对,最终只能悻悻离开,说是回去继续劝说父亲, “我会尽量劝说父亲,让他把信交出来,但表哥你能不能不要娶蓝茵公主?我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嫁给你。你若想纳妾,我不阻止,但我希望你的妻子会是我。” 宋棠微眸闪晶莹,可怜兮兮的望向他,向他诉说着自己的请求,萧容庆却是不为所动,并未给她一个准话, “两国联姻势在必行,倘若你们宋家拿不出诚意来,那本王只能以大局为重!”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把信交出来,那他就有可能会娶蓝茵公主。 宋棠微心下焦虑,却又无可奈何,“我会竭尽全力劝说父亲,你再等一等,别那么快应承尧国。” 原本萧容庆的确打算让其他的宗师与尧国联姻,偏偏蓝茵公主长了一张跟云羽一模一样的脸! 蓝茵若真是云羽本人,那么萧容庆的计划就要更改了! 且说宋棠微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她一回家便开始与父亲商议,想让他将信交出来,至少给萧容庆拿出一丝诚意来,这个计划才能继续进行,然而宋大人却不肯妥协, “这明摆着是萧容庆的计策,这封信是咱们手中的王牌,你若是轻易交出,就别指望着他会娶你!” “咱们手中的牌又不止这一张,还有我舅舅呀!表哥若想让我舅舅帮他,照样还得跟咱们宋家结为亲家。” 宋大人暗叹女儿把萧容庆想得势单力薄,事实并非如此,“有了御林军统领相助,他自然是如虎添翼,可就算没有,他也有他自己的兵权,你不能随手将王牌甩出去!” 宋棠微也在尽力拖延,但今儿个萧容庆态度强势,她不得不妥协, “如果不将信给他,万一他真娶了蓝茵公主,那我可怎么办?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我们不能错过!” 不论宋棠微如何劝说,宋大人都坚定的认为萧容庆只是在吓唬她而已。 “傻女儿,你也不想想,蓝茵公主可是尧国人啊!萧容庆若是娶她做王妃,将来他若做了皇帝,难道还能让那蓝茵公主做他的皇后不成? 启国皇后的血脉必须纯正,不能有他国血统,所以你才是睿王妃的最佳人选,但凡他有当皇帝的心思,他就不可能娶尧国公主,你就放宽了心吧!” 回来的路上,宋棠微还很担忧,可听罢父亲的这番话,她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始终认为萧容庆不会只甘心做一个辅政的王爷,他肯定心怀天下,也想登上那把龙椅,那么就像她父亲所说的,但凡他有这个打算,就不该娶尧国的女子为正妻,顶多只能让她做妾,但蓝茵毕竟是公主,公主怎会甘心屈居人下,与人为妾呢? 如此算来,这桩婚事应该是成不了的。 思及此,宋棠微也就放下了心石,不再为此而担忧。 众人为了这桩联姻皆操碎了心,蓝茵只是为了完成皇兄对她的嘱托,才会尽力促成此事,但结果如何,其实她并不在乎。 她认为只要争取过就好,倘若不如人意,那皇兄应该不会怪她的吧?毕竟她也无法掌控睿王的想法。 入夜之后,蓝茵沐浴就寝。 回忆起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她不禁在想,行刺的人究竟是谁? 皇兄劝她不必担忧,说启国肯定会给一个交代,他们只管等着便是。 她仔细回想着,今日睿王的反应似乎也很奇怪,他的神情太过复杂,好似对她没什么兴趣,但又好像一直在试探她,可她有什么可试探的呢? 还有锦岚***,口口声声说与她一见如故,对她印象很好,旁人说锦岚与睿王叔侄二人关系甚好,那锦岚为何要从中拦阻打岔,不许她嫁给睿王呢? 锦岚的态度很奇怪,蓝茵想不通透,她越想越头疼,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闭上了眸子。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际,恍惚间听到帐外有动静传来。 她还以为是侍女过来给她盖被子,因着太过困顿,蓝茵也就没当回事,可没多会子,她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似有指腹划过的微栗感! 侍女不可能碰她的脸吧?蓝茵只觉不对劲儿,迷糊的她揉了揉眼,睁开了眸子,惊讶的发现她的帐边居然坐着一个男人! 这突然闪现的陌生身影瞬时打散了她的困意,蓝茵吓得浑身发寒,立时坐起身来,警惕的望向他, “什么人?居然胆敢擅闯本公主的房间?” 第311章 觊觎云羽的美貌 “是我,淮南!云羽,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 萧淮南只当是因为屋子里太暗,云羽没看清楚他的容貌,遂主动道出自己的名字,可即便如此,蓝茵望向他的眼神依旧满是警惕和疑惑, “什么淮南?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擅长我的房间?你莫不是刺客吧?” 蓝茵以为又有刺客来刺杀,她扬声呼唤,想唤人来护驾,可才唤出一个字,萧淮南看出不对劲,立马捂住她的嘴, “嘘--莫要喊人!我不是刺客,云羽,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萧淮南正与她说着话,手指蓦地一痛,原是她不满被他捂住嘴,反吆了他一口,趁着他吃痛抽离的瞬间,蓝茵扬起身子,又准备喊人。 眼瞧着情况不妙,萧淮南立时抬手,点住她颈肩两处穴道,她便再也动弹不得,甚至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表现很奇怪,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惊恐和戒备,不像是熟人相见本该有的情状,萧淮南只觉怪异,他略一深思,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该不会是失忆了,所以不认得我了吧?”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闪烁,像极了人心虚时的模样,看来他真的猜对了。 “你居然失忆了?那你又怎会成为尧国的公主?难道是因为你与那位公主相貌相似,而你又不记得前尘,所以他们才哄你假扮?” 眼瞧着她的眼神写满了疑惑,似乎也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于是萧淮南继续为她解惑,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尧国公主,你是启国人。四年前,你入宫做宫女,被分到了昭仁殿,在我跟前侍奉,你是那么的独特明媚,我的目光不自觉的被你吸引,你我日久生情,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才过了一年半,你就被先帝给调走了……” 萧淮南将两人之间的故事略略概述了一遍,但唯独略过了萧容庆,其实他不确定萧容庆和云羽之间究竟有多深的羁绊,但他看得出来,那个时候云羽为了保孩子,走投无路,将萧容庆看做靠山。 想来云羽对萧容庆应该只是利用而已,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否则当时走投无路之时,她不可能那么决绝的跳河。 但萧容庆看云羽的眼神可就不怎么清白了,他大抵是在觊觎云羽的美色,将她当成金丝雀,想据为己有吧?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萧淮南尽量不在蓝茵面前提及这个人。 他未曾说起萧容庆对她的维护和帮助,以及两人之间的纠葛,只说萧容庆醉心权势,得到了那个孩子之后便要杀人灭口,派人追杀她! 他的每一句话都令蓝茵无比震惊,她的记忆本就缺失了一大段,眼前这个男人像是在填补她脑海中的空白,可他所说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离奇,让人难以置信! 眼瞧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似乎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于是萧淮南试探着问了句,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云羽,我不舍得伤害你,刚才只是怕你情急之下向外嚷嚷,将人引来,不得已之下才点了你的穴道。 我若真是坏人,想对你下手,有无数个机会,但我并没有这么做,由此可见,我说的都是真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你有什么疑问,大可问我,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但你不要再喊人过来。你若同意,就眨眨眼。” 此刻的蓝茵还能不同意吗?但凡她拒绝与他沟通,便会一直被封住穴道,随时有可能遭人毒手! 无奈之下,她只好眨眨眼,萧淮南说到做到,立马就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一次她倒是没喊人,但依旧对他表示怀疑,“你说的那些太离奇了,我跋山涉水,自尧国而来,怎么可能是什么启国人?别以为你随便编个故事,我就会被你蒙骗。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信你这个陌生人的胡话?” 尽管她在否认,可她的眼神并不坚定,明摆着对他不信任,所以才不肯承认失忆。 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萧淮南必须得证明两人很相熟, “你的眼角有颗泪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把你的泪痣点掉了。还有你的心口斜上方也有一颗痣,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蓝茵愣怔当场,只因她的那个地儿的确有颗痣,此乃悄密之事,旁人应该看不到吧?他怎么可能知道呢?难道两人的关系真的很亲密?又或者说,这只是他瞎蒙的?那也蒙得太准了吧? “什么泪痣,什么心口痣,通通都没有!你胡说八道!我就是尧国人,根本不是什么启国人,我也不认识你,更不是你所说的什么云羽,我乃尧国公主,才不是宫女。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说这种话?究竟是何居心?”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胡话。你就是云羽,我认得出来!你只是失去了记忆,暂时想不起来从前我们的过往,但你不能否认曾经所发生过的一切。 这三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找你,却一直没有你的下落,我生怕你出什么意外,已经不在人世。还好你还活着,此乃上苍对我们的眷顾,给我们再续前缘的机会。” 说话间,萧淮南一直凝望着她,黑亮的眸子蓄了满腔情意,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想要借着掌纹的温热传递内心对她的热切思念,然而蓝茵无法接受这亲密举止,当即挣开了他的手,向里挪了挪,紧盯着他的眼神满是防备。 蓝茵猜想过自己的身世,甚至也曾怀疑过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话在印证了他的猜测,但她无从判断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又或者几句真,几句假? 她不能随意就相信她的话,更不愿轻易承认自己失忆,万一这是一场局呢? 尤其是今儿个才经历过刺杀一事,蓝茵格外戒备,“我像是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讲了一场别人的故事,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这样的答案令萧淮南有些失望,但他又无可奈何, “失忆是特殊的病症,兴许你无法快速恢复记忆。不过没关系,如今你已经回到了启国,回到了我身边,往后有的是机会,我帮你恢复记忆。暂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再想了。但你需要知道一点,你就是云羽,而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不想做公主,我可以带你离开,我们就此远走高飞。” 最后一句惊得蓝茵双目圆睁,低嗤道:“你疯了?我是尧国公主,他们指望我联姻,我怎么可能逃走?但凡我离开这儿,尧启两国都要追踪我。再说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莫名其妙!” 第312章 蓝茵,选婿时一定要选我! 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记忆,不可能顺从的跟他离开,那么萧淮南只能实行第二个计划, “若你暂时不信,不愿离开也可以。尧国利用你,让你扮做公主,肯定有他们的目的,但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你这个身份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若以你原来的身份,我们很难在一起,重新给你编个身份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眼下你成了尧国公主,需要与启国联姻,锦岚不是让你选婿吗?到那天你就选我,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为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说话间, 可皇兄再三交代她,让她选萧容庆,她怎么能选眼前这个人呢? “两国联姻皆是为朝局,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工夫,不必打我的主意,试图破坏两国结盟!” 萧淮南却认为二人现在的身份乃天作之合,“联姻本就是在宗室之间挑选,我也是皇亲国戚,你选我照样能保证两国结盟。” “此事不是我说了算,得看我皇兄的意愿。”蓝茵拿皇兄做借口,萧淮南再次追问, “六皇子让你选谁?他是不是让你选睿王?睿文心狠手辣!当初追杀我们的就是他,他是谋害你的凶手,若非他追赶我们,挟持船夫,我们早就逃走了,你也不会受伤失忆,更不会变成什么尧国公主,再回来联姻。 你所有的苦难皆是拜他所赐,你绝对不能选他,他肯定也认出了你。但凡你嫁给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找借口杀人灭口,以防你恢复记忆,反吆他一口!” 经他一提醒,蓝茵突然意识到,萧容庆看他的眼神确实有些怪异,那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说,她与睿王之间真的有那么多的仇怨? 她的眼神将信将疑,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萧淮南不免有些担忧,但他也不能一味的强求, “我知道我所说的这些,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今日能见到你,与你重逢,于我而言便是极为庆幸之事,哪怕你不记得我,至少我能看到你平安无虞,便已经很高兴了。其实我也想继续陪着你,但为了我们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会子我必须先离开。 今儿个你们遭遇行刺,别院也加强了防卫,此处不仅有尧国侍卫,启国侍卫也在外防守,我得趁着他们换防时离开。云羽,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到了宫宴之上,一定要选我,千万不要选睿王!” 嘱咐过罢,萧淮南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之前,他还给了她一只银镯,打算亲自为她戴上。 蓝茵不习惯与他这般亲近,她想挣扎拒绝,却听他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镯子,这里头装着暗器,这几日我还不能陪在你身边,我担心你又遭遇刺客,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把这个留给你,万一遇到什么紧急状况,可以用它防身。” 他很认真的为她讲解着暗器的用法,蓝茵听得入了神,一时间就忘了挣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这镯子戴在了她手上。 看着那朝思暮想的容颜,萧淮南多想就此留下,可他深知此举不妥,只能主动向她道别, “我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希望下次见面,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目睹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蓝茵愣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好像对她很关心,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所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难道她真的是启国人,受伤失忆是因为跳河? 可她为什么会被人带到尧国,还被人认定是蓝茵公主呢? 按理说,六皇子是她的皇兄,他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妹妹都认错吧?哪怕容貌再怎么相似,只要一开口说话,相处几日,终究会露出破绽来。 若她不是真正的蓝茵公主,六皇子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她突然想起六皇子曾经说过,说她有心上人,与人私奔,途中受了伤才会失忆。 若真有私奔一事,那真正的蓝茵公主是不是已经成功私奔,离开了尧国? 此时的尧国急需一位公主去联姻,恰巧她与公主长得相似,而且她又失忆了,不计前尘,所以尧国上下才一起撒谎,坚称她就是真正的蓝茵公主,让她履行公主的职责,到启国联姻?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一种推测,但推测成立的前提是,方才那个自称是萧淮南的男人没有撒谎,一旦那人撒了谎,那她的推测便不成立了。 可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莫名其妙的跟她说了那么多颠覆她认知的话,她怎么敢轻信呢? 有些事不知道还好,一旦有耳闻,心中便免不了会胡思乱想。 怎奈萧淮南所说的皆是鲜为人知之事,她很难去求证真假。 后半夜的蓝茵辗转难眠,一深思便觉头部一松一紧,快要炸掉了一般,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次日宫里就来了人传话,说是明天举办宫宴,名为赏花宴,实则是为蓝茵公主选婿。 得知这个消息时,蓝茵正立在水榭边,看着湖中自在遨游的鱼儿,随手撒着鱼食,神思早已飘飞至九天外。 “在想什么呢?” 蓝茵闻声回首,只见她皇兄正负手而行,步伐轻快的朝着这边走来,瞧他这情状,似乎心情很好,蓝茵的心情却很沉重,她怅然轻叹, “在想明日的宫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那自然是要选睿王,毋庸置疑。” “可***好像不愿让我选她的皇叔,她一直从中拦阻,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六皇子不以为然,他只觉***是在多管闲事,可这毕竟是启国的地盘,且睿王没有否决***的提议,六皇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答应,但在他看来,这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想法不重要,你只管按原计划进行即可。” 计划赶不上变化,蓝茵有种不好的预感,此行怕是不会顺利, “即便我选了睿王,他也不一定会答应,万一他拒绝了呢?毕竟这两次他都在推辞,如果他再找借口拒绝,我该如何应对?咱们总该有其他应对之策,除了睿王之外,还有谁是可以选择的对象?” 六皇子沉吟道:“听说朝中还有个安王,好像是叫什么萧淮南?他与你年纪相仿,启国太后想立他为新君,其实他也可以作为备用对象,但据说他几个月前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晓得是个什么状况。他若还在都城,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乍闻此言,蓝茵心下一窒,她依稀记得,昨晚闯进她房中的那个男子便自称萧淮南,皇兄突然提及此人,这不就对上了嘛! 诧异的蓝茵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启国的王爷,怎么会突然失踪?” 她之所以这么问,正是想看看外人的说法和萧淮南本人的说法究竟是否一致。 第313章 背叛本王的人该死! 六皇子耸了耸肩,“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听说过好几种传闻,有人说他是被端王谋害,因为他是启国太后推出来的傀儡,他的存在阻碍了端王,也有人说,可能是睿王对他动的手。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蓝茵奇道:“那照你这么说,他无权无势,只听命于启国太后,我们尧国跟他合作,能讨到好处吗?” “他只是因为母族身份低微,不被启国高宗重视,才没有权势,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才干。其实这样的人更适合结盟,因为他的内心深处也不希望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他很可能会跟外来的势力合作。 不过人已经失踪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眼下睿王的胜算更大,且他掌控着启国的朝局,所以他才是我们的最佳选择,至于那位安王的生死,咱们不必去管。” 皇兄说安王失踪了几个月,赶巧萧淮南跟她说,去年年底,在她落水之后,他便离开了都城,没再回去过。 蓝茵本以为萧淮南是瞎扯,可听罢皇兄的话,她忽然意识到,这两件事似乎能对得上。 难道萧淮南没有撒谎?难道她跟萧淮南真的有关系?他带她逃离皇宫,犯了大忌,所以在她跳河之后,他才没有回去,而是躲了起来? 蓝茵正苦思着两者的关联,丝毫没有察觉到六皇子一直在唤她。 他连唤了三声,蓝茵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六皇子狐疑的盯着她,“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一直在走神,可是身子不适?哪里不舒坦?” 怀揣着满腔心事的蓝茵不敢明言,只借口道:“没什么,我只是害怕睿王拒绝联姻,我怕辜负你的期待,这个男人好像并不好拿捏。” 六皇子早有预料,“你想啊!他才二十七岁,就已经做了摄政王,那些个年长的王爷都没资格,偏他有这个能耐摄一国之政,可见他在启国地位尊崇。这样的人,自然不似寻常男人那般好掌控。不过你也不差,既有美貌又有智慧,又是金枝玉叶,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蓝茵从来不觉得这算什么优势,“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有时候相貌和地位在感情之中一文不值。” “他是摄政王,不会只注重感情,更多的还是看重双方的利益。你也别太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即便是最坏的结果,睿王他不肯选你,那你就选他的弟弟---宁王。” 宁王又是谁?蓝茵毫无印象。 原本她只当自己是只木偶,被人推着走,没有来路,也没有念想,也就对六皇子的安排十分顺从,无甚异议。 可自从昨晚萧淮南来找过她之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来历。 假如萧淮南所言为真,她真的是启国人,那她还应该按照六皇子给她铺的路走下去吗? 不论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这个时候尧国就指望她了,必然将她看得很紧,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了,她已经上了这条船,哪能轻易下去? 也许她应该将错就错,继续扮作蓝茵公主,可明日选婿又该怎么选? 萧淮南跟她说的全都是真的吗?他二人真的两情相悦?那她究竟应该选睿王,还是选萧淮南?这是她最为头疼之事。 在众人眼中,萧淮南已经失踪了几个月,可他却特地强调,说明日宫宴之上一定要选他,难道他打算回宫了?可六皇子说萧淮南只是他们的退而求其次,并不是最佳选择。 蓝茵多想就此恢复记忆,唯有记起前尘,她才能判断萧淮南所言是真是假,做出最明智的决定,怎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根本不晓得该听谁的话,越想越头疼,蓝茵不由蹙起了黛眉,扶额不语。 自从她回来之后,便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六皇子看她不舒坦,便让人送她回房休息,劝她不要多想,明日随机应变。 这一整日,蓝茵都过得浑浑噩噩,午休之时,她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她又听到了什么动静。 该不会是那个萧淮南又来找她了吧?惊醒的蓝茵赶忙掀开帘子,往外望去,惊见桌边坐着一道陌生的身影。 又是那道背影,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是萧淮南所说的那个先帝?又或者是旁人? “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你认识我吗?” 蓝茵试图走下帐,靠近那个人,但听他沉声警告,“你一直都在骗我!背叛本王的人都该死!你已经不值得本王信任!” 说话间,那人突然抽出一把剑,直直的刺向她! 她想闪躲来着,可她此刻却像是被定住,根本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蓝茵瞬时被惊醒,清醒之后,她迅速望向帐外,确认屋内没有其他人,她才惊觉这又是一场噩梦。 萧淮南不是说,他们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儿吗?可为什么她总是梦见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会梦见他? 被噩梦惊醒的蓝茵满头是汗,心烦意乱的她起身更衣,出了屋子。 此刻暮色四合,夕阳沉山,橘红染天幕,周围时不时的传来鸟鸣声。 倦鸟归巢,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窝,可她的巢又在哪里? 一夜无话,次日是约定好的宫宴,蓝茵换上绯色锦裙,清风吹起她鬓间的羽饰,她踏着晨间的旭光,跟随六皇子去往启国皇宫。 今日这赏花宴在御花园南边的临风池附近举办。 此处既能赏花,视野也开阔,在这儿宴请宾客再适合不过。 蓝茵是想着,若萧淮南所言为真,她真的是启国后宫里的舒小主,又或者说是容貌相似,那她这张脸很容易引起祸端,是以今日她又戴上了面纱。 毕竟上次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只有睿王和***,以及几名宫人侍卫,没有那些个王公大臣,看到她真容的人并不多,今儿个这场宫宴宴请了许多宗室王亲,以及朝中重臣,蓝茵不想徒添事端,这才以面纱遮覆。 今日这赏花宴,后宫女眷大都出席,太后辈分最高,端于主座凤椅,皇后与睿王分坐于左右两侧。再往下,则是庄王、端王以及康王、宁王等人。 听说蓝茵公主要选婿,他们皆来凑热闹。 皇后与太后也听说过蓝茵公主和舒云羽容貌相似一事,今儿个她们特地前来,一探究竟。 上回端王见到她时,她戴着面纱,端王没机会一睹她的真容,御花园赏花那次,端王也不在场,但他的眼线早就向他汇报了当时的情形。 他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她和舒云羽究竟有多相似,偏偏这次蓝茵公主又覆着面纱,端王给康王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康王啧叹道: “蓝茵公主的牙疼之症还没缓解吗?怎么今儿个还戴着面纱?” 同样的理由不能用两次,蓝茵颔首以应,“多谢王爷关怀,牙痛之症已有缓解。” “既然已经不疼了,那公主何必戴着面纱呢?” 面对他的质问,蓝茵镇定自若,“康王可能有所不知,尧国未出阁的女子皆有佩戴面纱的习惯,这是我们尧国的习俗。” 康王不屑一顾,“公主应该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如今是在启国,启国女子不管是否成婚,都不需要佩戴面纱,公主无需特立独行。” 萧容庆已然见过她的真容,他的内心十分笃定,她就是云羽本人。 既然已然断定,那么她是否佩戴面纱也就不重要了,“是否入乡随俗,要看客人的意愿。我们身为东道主,理当尊重他们的习俗,不该强迫贵客改变习俗,否则便有霸凌之嫌。” 康王哼笑道:“皇叔此言差矣!若是寻常宫宴,蓝茵公主佩戴面纱也就罢了!可今日这宴席名为赏花,实则是为公主选婿。我们启国的宗室王亲之子皆来参宴,给足了尧国颜面,那么公主是不是也应该揭开面纱,以真容示人,坦诚布公,唯有真心相待,方能换得真心,公主以为呢?” 第314章 舒云羽的死有蹊跷! 实则六皇子认为妹妹不需要再去佩戴面纱,反正她风华正茂,国色天香,大可以真容示人,可妹妹今日出行之时偏偏要戴上面纱。 六皇子只当妹妹是在故意用这种方式吸引睿王的注意,也就没当回事儿。谁曾想,启国的这些人对此意见如此之大! 蓝茵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遮掩容颜,偏偏这面纱成了矛盾所在。 环视四周,她并没有发现前天晚上出现的那个陌生男人的身影,他不是一再强调,让她今日选他吗?怎的不见他人? 他该不是在唬她吧?蓝茵信以为真,有所顾忌,才会又一次戴上面纱。倘若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安王,他所说的并非真话,那她就没必要再顾忌,以免影响两国邦交。 思忖了好一会儿,蓝茵才道:“尧国诚心与启国交好,既然康王殿下介意,那我就入乡随俗。” 话音落,蓝茵纤指微抬,顺势揭开了面纱。 面纱垂落的一瞬间,如玉容颜就此展现。 在场众人不由看愣了神!他们当中有些没见过舒小主的,乍见蓝茵公主,不由惊为天人! 他们只当她用面纱遮覆,是因为容貌丑陋,哪料这位公主竟是风华如月,仙姿玉容,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见过舒小主的则惊讶于她与舒小主的容貌太过相似!难不成舒小主诈尸了? 太后与皇后皆有耳闻,但都没太当回事儿,可当今日亲眼目睹之后,她们才惊讶的发现,两人居然有九成像,就好似双胞胎一般! 看到那熟悉的脸容,皇后不由心惊胆战,脊背瞬时僵直…… 萧容庆瞄了一眼,但见皇后望向蓝茵的眉心蹙成一团,似是十分紧张。她那掩于长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皇后仓惶抬手,端起茶盏,快速抿下两口,眼睫不自觉的快速眨动着。 瞧这情状,她应该是回想起当初下令让保小,害死了舒云羽的场景。估摸皇后太过心虚,所以才喝水压惊吧? 太后见惯了离奇之事,她是想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有双胞胎,那有容貌相似者再正常不过。 舒云羽已经死了,秦德让亲眼看着她火化下葬,那么眼前这位蓝茵公主应该只是巧合相似而已,不足为虑。 端王还是头一回瞧见蓝茵公主的真容,前几日下人回禀此事,他就在怀疑,如今亲眼目睹,他心存疑虑,却又无法断定,只因他和舒云羽见面的次数很少,对她的脾性举止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他并不能断定蓝茵公主是不是舒云羽本人。 如果只是容貌相似也就罢了,但若她们是同一个人,那么舒云羽的死可就有蹊跷了…… 蓝茵暗自观察着众人看她的反应,她发现多数人的眼中都闪过惊诧和疑惑,他们似乎对她的容貌有很多的质疑。 难道真如萧淮南所说,她就是启国后宫的舒小主? 可萧淮南根本不在宫宴之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茵正疑惑之际,康王突然开了口, “哎呀呀!真是巧了,蓝茵公主居然和我们启国后宫的一位妃嫔---舒小主,长得如此相似!” 康王这话音一落,端王便状似无意的看了睿王一眼,但见他神情淡漠,似乎在面对一个长得像舒云羽的女人时毫无波动。 “先前皇叔总是护着舒云羽,您对她更加了解,不知皇叔觉得她像不像?” 端王故意当众询问他的看法,萧容庆蔑了他一眼,“本王不瞎,你瞧得见,本王也看得清楚,你姨母家就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容貌相似,外人根本分不出来,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萧容庆拿双胞胎说事,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乍闻此言,六皇子眉心微拧,但很快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是吗?还有这么巧的事?长得相似也是一种缘分,不如请舒小主出来,让她和蓝茵见个面,打个招呼,便算是认识了。” “哎呀,那可就难办喽!”康王一脸可惜的啧叹道: “去年舒小主难产而亡,早已不在人世。阴阳相隔,那可不兴见啊!双胞胎相似,倒是人之常情,可她们两个人,一个在启国,一个在尧国,又不是亲姐妹,居然长得这么像,真是稀奇事!” 的确稀奇,前天晚上听萧淮南说起那些事的时候,蓝茵也难以置信,得亏她事先听说了一些事,已然有了准备,此刻面对旁人的质疑时,她才不至于太过惊讶。 “是吗?那我倒是很好奇,那位舒小主究竟是何模样?不知皇宫之中是否有她的画像?我想一睹舒小主的风采。” “这个还真没有,先帝未曾给她位分,先帝驾崩之后,宫中在守丧,并未正式给她册封,也就没留她的画像。不过宗室皇亲们有见过她的,大家说像不像呀?” 康王扬声起哄,有些人点头小声附和,说是太像了,有些人则看向睿王,但见睿王沉默不语,神情凝肃,似乎对此事讳莫如深,他们也就不敢随意附和。 梁相对舒云羽再了解不过,他也怀疑蓝茵就是舒云羽!但他深知大局为重,有些事私下验证即可,没必要拿到明面上去说。在两国邦交面前,私人恩怨应该被抛下。 疑心被他强制按了下去,随后梁相打量着蓝茵公主,捋着胡须沉吟道: “二位确有七分像,不过舒小主乃先帝身边的宫女,小家碧玉柔婉谨慎,蓝茵公主却是金枝玉叶,身份矜贵,两人的言行举止与气度大不相同,明显不是一个人。” 梁相发了话,其他的臣子更不敢乱说,皆附和道:“确实不太一样,公主与宫女,岂能相提并论?” 萧容庆眉心微动,心道梁相不可能瞧不出来,大抵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康王见状,拧眉嗤道:“你们当中有几个见过舒小主的?少在这儿胡乱附和!” 端坐着的萧容庆眸光一凛,睨向他的眼神凌厉如刀, “那么康王你呢?你跟舒小主很熟吗?你总共也没见过她几回吧?你又凭什么断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这位可是尧国最尊贵的公主,公主不与你计较,那是她大度,但你不该得寸进尺,一再拿启国后宫女眷与尧国公主对比,一则不尊重已经亡故的舒小主,二则也是对尧国公主的一种冒犯!你可知唐突公主,该当何罪?” 第315章 萧淮南回宫,蓝茵选婿 “皇兄所言极是。”宁王瞥了康王一眼,“这可是招待尧国贵宾的宫宴,你总提旁人做什么?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心存不轨,试图破坏两国和平呢!” 宁王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噎得康王无言以对,“我不过随口一说,又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污蔑我!” 锦岚也有同样的疑惑,但她从未当众提及,如今康王竟当着尧国使臣的面儿,将此事拿到明面上去说,分明是居心叵测! 看不下去的锦岚恼嗤道:“那就赶紧闭嘴,不要耽误宫宴,尧国使臣是来和咱们友好交流的,可不是来这儿听你唱戏的。” 不服气的康王反嗤道:“锦岚,与你交好的是舒小主,又不是蓝茵公主,你又何必着急替人说话?” “我不是维护某一个人,而是维护两国的邦交,我虽是女子却懂得顾全大局,可不像你,唯恐天下不乱!”锦岚义正言辞,她所言句句在理,康王自知理亏,但还是不甘落下风, “我怎么唯恐天下不乱了?有意见还不能提出来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么吵了起来。 太后正待呵斥锦岚,萧容庆已然启唇,“平日里康王与端王走得最近,端王你是如何教条这个弟弟的?居然纵容他在这样的场合闹腾,让尧国使臣看笑话。” 萧容庆并未斥责锦岚或是康王,直接将责任推给了端王,世人皆知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好,那么端王这个兄长就有教导弟弟的责任,端王最重名声,他无可推卸,只得装模作样的呵责康王, “锦岚是你的皇妹,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何必跟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兄妹二人吵架,只会让外人看笑话。” 明明是康王的错,端王这话听起来好似是锦岚在无理取闹。 锦岚心下不悦,但又不想给蓝茵添麻烦,不想让人咬着此事不放,她只能忍气吞声,不跟他们计较。 康王确实很过分,他这般咄咄逼人的追问,蓝茵心下不悦,面上却是装作一派无谓地笑应道: “康王殿下性子直爽,有疑问就提出来,也好解惑。省得藏在心中,疑神疑鬼的岂不憋屈?” 六皇子顺势接口,“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就莫再提及,就此揭过去。若为此事而追责,岂不是伤了咱们两国的和气?” 萧容庆沉声警示道:“六皇子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合该引以为戒,莫再不分场合,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给人敬杯酒,赔个不是!” 康王虽然不服萧容庆,但萧容庆的辈分摆在那儿,他毕竟是他的皇叔,又是摄政王,他当众下令,康王若是不服从,估摸着会被治罪。 可之前皇兄还说让他正面刚,若是就此服从,岂不丢人?左右为难的康王瞄了端王一眼,端王倒是没看他,但却摸了摸酒杯,瞧那意思是让他妥协。 皇兄都不打算对抗了,他还能如何? 无奈之下,康王只好举起酒盏,不情不愿的闷声道:“是我唐突了,我敬六皇子和蓝茵公主一杯,先干为敬。” 康王仰头饮下,也不道歉,他认为能主动敬酒就已经算是抬举他们了。 六皇子是客,他深知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斤斤计较,随即端起酒杯,就此饮下,只当和解。 蓝茵并未执盏,只道不胜酒力。 明摆着蓝茵心气儿不顺,不接受他的和解,然而女子不肯饮酒,旁人也不好逼迫。 康王瞥了一眼,只觉面子挂不住,重重的搁下酒杯,悻悻坐下。 眼瞧这气氛有些尴尬,庄王率先开口,“今日参加宫宴的有许多个勋贵宗室之子,个个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尧国也带了许多个勇士过来吧?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就此切磋一番,互相指教,共同进步。” 所谓的切磋其实就是给启国的这些青年才俊们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好让蓝茵公主从中择选。 自从萧容庆确定蓝茵就是云羽之后,他就不可能再给她择选的机会,偏偏锦岚发了话,说要给她选婿,而且蓝茵也答应了,萧容庆没理由拒绝,这才勉强应承。 可在他看来,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管她叫舒云羽,还是叫蓝茵,只要是她这个人,萧容庆都不会让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众人已然准备妥当,即将比赛之际,忽闻太监扬声高唱, “安王殿下驾到!” 乍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惊,皆顺着唱报的方向望去,但见一身着缎地绣竹纹蓝袍锦衣,头戴金枝东珠冠,气度非凡的清俊男子正昂首阔步,潇然前行。 蓝茵循声望去,惊见来人有些眼熟,好似就是前天晚上擅闯她寝房的那个男人。 那天晚上烛火昏暗,她看不太真切,因着只见了一面,她记不清楚他的模样,只依稀记得那晚他身着青衫,衣着朴素,今日他却是锦衣华服,穿戴矜贵,神情淡漠,和那天晚上的他大不一样,若非旁人称呼他为安王,而皇兄又正好与他提过安王,她都不敢认。 所以他真的叫萧淮南,真的是大启国的安王? 第316章 我不是舒云羽 震惊的不止蓝茵,还有其他人,安王不是已经失踪了吗?这几个月,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皆以为他已经死于非命,怎的突然就回来了? 端王与康王面面相觑,宁王也望向睿王,压低了声问道: “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这情形太过突然,萧容庆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看到萧淮南,他便恨意丛生,若非他从中挑拨,根本不会闹出后来的那些事,他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云羽假死离宫,住在他安排好的地方,等到合适的时机,萧容庆便可给云羽换上另一个身份,两人便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偏偏萧淮南从中作梗,劫走云羽,又故意在云羽面前诋毁他,导致二人矛盾丛生,误会重重,云羽才会跳河遭罪,两人才被迫分离了那么久,如今萧淮南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回来? 萧淮南之所以敢回到皇宫,是因为他笃定即便萧容庆看到了他,也不可能当众揭穿他失踪的真相。 毕竟此事关乎到云羽假死一事,但凡萧容庆敢指认他,那么云羽假死的秘密便会公诸于众,他赌萧容庆有所顾忌,不会公开,所以才这般堂而皇之的回宫! 事实上他猜得没错,纵使萧容庆满腔恨意,却也不能当众质问萧淮南,只能暂压下怒火,佯装不知情。 最为惊喜的当属太后,她一直以为萧淮南已经遭人毒手,没想到他突然又回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淮南!你可算是回来了!哀家派人找了你许久,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失踪这么久?” 萧淮南既然敢回来,便已想到了说辞,他佯装虚弱的咳着,“去年出游之时遇到劫匪,打斗之际不幸滚下山坡,撞伤了脑袋,醒来后我失忆了一段时日,休养了几个月,最近我才逐渐恢复记忆,想起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太后一定很惦记我的安危,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什么劫匪,如此猖狂?” 太后问起细节,萧淮南也不明言,直到宴后再去永寿宫,向她细说,这会子宴请宾客,不说那些扫兴之事。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能回来就好,回来便是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锦岚的弟弟只是太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萧淮南才是她的最佳选择,毕竟他的年岁更适合,且他有执政的能力,那些王公大臣不至于找借口拦住,一旦找了锦岚的弟弟,估摸着那些王公朝臣会以他年岁尚幼为借口,继续干政,于太后而言很不利。 是以萧淮南的归来令她很惊喜,她忽然觉得这日子又有了盼头。 端王本以为少了个对手,哪料这人竟然又回来了? 他派出去的人居然没有查到一丝线索,所以最近这几个月萧淮南究竟藏在了哪里?真的只是失忆,还是另有蹊跷? 端王心下生疑,趁着小太监为他斟酒之时,他悄声吩咐了几句,小太监立即下去传达端王的指令,暗中探查安王归来一事。 那会子安王并未出现,蓝茵也就没什么可纠结的,想着只要按照皇兄的交代,不管他们待会儿比试的结果如何,她都选睿王,可安王突然出现,一想到那晚安王提醒她的话,她便心乱如麻。 入宫之前,她还在怀疑他的那番话是真是假,今日亲眼目睹这些人看到她真容时的反应,她越发觉得萧淮南可能没有撒谎。 一个人说像可能是假的,那么多人都说像,这就难以解释了。 然而萧淮南落座之后并没有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与她并不相识。 蓝茵不免有些疑惑,但她转念一想,如果他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他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跟她相认,否则旁人便会怀疑他们之间有问题。 接下来便是两国青年才俊的比拼,既有吟诗作画,又有十八般武艺,两国青年争相上场,名为选婿,实则也是暗自较量,为国争光。 再者说,蓝茵公主生得精致且妩媚,娇颜惑人,他们自然觊觎她的美色,退一步说,哪怕他们不能赢得蓝银公主的青睐,只要赢了尧国勇士,他们照样有奖赏,所以他们都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 有人是为了能博娶公主的另眼相看,有人则是为了挣一个好前程。 蓝茵无心看他们的表现,只因她的目标从来都不在他们身上。 待双方比拼结束之后,锦岚特地问蓝茵可有钟意之人,蓝茵犹豫着没有立时回答,锦岚只当她是害羞,好意为她支招, “若是不好意思说,那你就拿一朵牡丹花送给他,以证心意。” 蓝茵可没那么自信,凡事她都习惯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可若是对方拒绝,不肯收呢?” “谁会拒绝?你那么漂亮,又身份尊贵,他们都巴不得娶你呢!放心吧,今儿个来参宴的,都是没有婚约,尚未成亲的青年才俊,你可以放心择选。” 锦岚认为这是个好法子,她一声令下,宫人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奉上。 锦岚一再为她出主意,蓝茵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就此接过牡丹,环视在场众人,她心中无比矛盾。 立在她身侧的六皇子以指掩唇,压低了声,偏头对妹妹提醒道:“选睿王……” 原本蓝茵坚定不移的要选睿王,然而萧淮南那晚的话令她有所动摇,倘若她真的是了启国的舒小主,如果她选择睿王,他会不会真的杀人灭口? 据萧淮南所说,她与睿王之间有利益矛盾,睿王只需要那个孩子,而她这个母亲不该存在。一旦她选择了睿王,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她和萧淮南呢?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为什么看到萧海南的时候,她并没有一丝动心的感觉?难道人失忆之后见到心仪之人也没有任何感觉吗? 她若选萧淮南,六皇子肯定会质问她,她又该如何跟六皇子解释? 毕竟六皇子强调过许多次,睿王才是最佳选择,她若不配合,会是什么后果?六皇子是否会戳穿她的身份? 细算起来,六皇子也难逃干系吧?找别人来假冒尧国公主,一旦被启国知道,便会影响两国邦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六皇子应该不会拆穿,那她是不是应该赌一把? 心念百转间,蓝茵已然走到了萧淮南跟前。 彼时萧淮南一直端坐在一侧,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至他身前投来一道阴影,他才缓缓抬眼。 对视的一瞬间,萧淮南那平静的墨瞳瞬时泛起了波澜,他望向她的眼中写满了诧异,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凝视着她的眸子,喃喃念叨着, “云羽?” 他早就在今日前见过她,今日却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初见时的惊诧模样。 蓝茵略一思量,便已明了,如果他看到她时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会惹人怀疑。毕竟在众人眼中,她和舒小主长得太像了,安王肯定见过舒小主,刚才她摘面纱之时,安王并不在场,并没有看到那一幕,那么此刻应该是两人的初见,震惊才是人之常情。 萧淮南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故意做戏吧? 他演的很好,但蓝茵仍有一丝担忧。那天晚上他所说的话,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掩下心底的疑惑,蓝茵主动开口澄清,“王爷说的是舒小主吧?才刚他们都说我长得像舒小主,容貌相似也算是一种缘分,但我并不是她。” 第317章 萧容庆与蓝茵的八字 萧淮南深深的望她一眼,眼底才燃起的一丝亮光逐渐熄灭,再次变得暗淡,“是了,云羽已经不在人世,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你怎么可能是她呢?是我认错了人,唐突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所以安王做这出戏,是在向世人证明,舒云羽已经死了,而她只是蓝茵公主? 察觉到他的意图,蓝茵顺势应承,“无妨,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岂会怪你?” 康王见状,挑眉哼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故意大声嚷嚷,“淮南,你莫忘了,舒小主是先帝的女人,即便你见到了与她相似之人,也该克制一些。你这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倒叫人误会你与舒小主有什么渊源。”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实则这些流言私下里早有传闻,但没人拿到明面儿上去说,康王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这样的风评对安王很不利,太后生怕萧淮南的声誉受损,当即澄清, “舒云羽初入宫的时候,在安王宫中做宫女,伺候没多久,她就被调至先帝宫中,所以她与安王不过只是主仆情谊罢了。” 太后刻意强调主仆二字,在告诫萧淮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的是,萧淮南居然没有顺着太后的意,反倒否认了她的说法, “我和云羽不只是主仆之谊,只是有缘无分罢了,倘若她还活着……” 这不应该是启国皇室的秘闻吗?他居然敢当众说这些? 蓝茵心下大震,万未料到萧淮南竟然会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的心意,他就不怕旁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吗? 默坐在一旁的萧容庆紧捏着酒盏,指节绷直,牙关紧咬,那双幽黯的墨瞳已经被怒火染红,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安王不胜酒力,才喝了一杯就醉了,你才回宫,合该安心休养才是,不必在此相陪。来人,送安王回昭仁殿!” 睿王突然发话,名为关怀,实则应该是在下逐客令吧?蓝茵暗自打量着,但见睿王沉着一张脸,瞧这情状,他二人似乎有很深的过节。 虽然睿王态度不怎么好,但太后也担心萧淮南再待下去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于是她顺势附和道: “你在外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难得回来,的确应该多加休养。饮酒容易伤身,就别在这儿应酬了,快回去休息吧!” 萧淮南又岂会不懂,萧容庆分明是怕他将蓝茵抢走,才故意将他支开。 先前云羽还在宫里的时候,萧容庆便一直警告他,不许他跟云羽走得太近,如今云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现在存活的只有蓝茵,萧容庆居然还想从中作梗,现如今蓝茵的身份可不是萧容庆能管得着的! 不愿再被人摆布,萧淮南并未搭理他,只转头望向蓝茵手中的那朵花,“这支牡丹很漂亮,不知公主可否愿将牡丹送给我?” 乍闻此言,坐在不远处的锦岚愣怔当场,才刚她还跟蓝茵说,要是看中谁,就将牡丹送出去。 萧淮南居然主动索要牡丹,他这是要做什么?他怎么能把主意打到蓝茵身上? 同样震惊的还有萧容庆,只因他发现此刻的蓝茵捏着那朵牡丹花,垂下眸子半晌不语,她竟然没有直接拒绝,瞧那神情,似乎在犹豫。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莫非她还真存着把花儿送给萧淮南的想法? 先前她跟着萧淮南一起出逃的仗,萧容庆还没来得及跟她算,如今当着他的面,她还想选别的男人? 太后闻言,暗叹不妙,她赶忙申明,“淮南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他已经有了王妃人选,蓝茵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做妾的。” 乍闻此言,蓝茵星眸圆睁,望向他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前天晚上萧淮南可没跟她说他定亲了啊!他居然还有未婚之妻?他不是说二人两情相悦吗?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迎上蓝茵那质疑惊诧的眼神,萧淮南当即否认,“尚未正式定亲,她不是本王的王妃。” 他居然否认了?难不成他还有别的想法?气急的太后扬声声明, “在你失踪之前,婚事就已经说好了,待先帝周年祭过去之后,就正式为你们定亲。后来是你失踪了,才拖延到现在,如今你回来了,便该立即与静瑶定亲才是!” 萧淮南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偏偏不愿循规蹈矩。 因为云羽有了新的身份,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岂能再错过? 先前他想要权势,除了为母亲报仇之外,便是想要将云羽带回身边。 如今云羽成了公主,即便他不争皇位,也可以和她在一起,那他又何必费这周章?至于报复太后,他另有谋算,当务之急,就是得趁着这个机会将云羽娶到手! 他坚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遂无视太后的提醒,“可我只喜欢那朵牡丹。” 他的视线自牡丹花间缓缓上移,移至蓝茵面上。 迎上他那饱含深情的眸子,蓝茵努力回想着,试图从空白无序的记忆中捕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然而她苦思半晌,终究还是徒劳无功,她始终想不起关于两人之间的一些事,也体会不到心动的感觉。 就在她走神之际,被她拿在手中的花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好好的一朵牡丹就这般变成了天女散花,悠悠然落于地面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蓝茵,方才她分明感觉到花朵在她手中震动,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她手松弄掉了花儿,而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击落的,可究竟是谁?谁会这么无聊做出这样的事? 诧异的蓝茵环视四周,当她的视线落在睿王身上时,但见睿王正垂眸饮茶,仿佛对她这边的事并不关心。 那就应该不是他吧?到底是谁在暗中阻止她选婿? 原本蓝茵就在犹豫,究竟要不要选萧淮南,太后突然说他要定亲了,加上手中的牡丹花也被人打碎,蓝茵的心越发乱了。 也许她对萧淮南并不了解,不能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犹豫再三,最终蓝茵选择了放弃, “花再好,也有败落的时候。承蒙安王厚爱,只可惜这朵花无福消受安王的青睐,你还是依照约定与人定亲吧!莫要失信于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萧淮南还想解释,然而蓝茵已然转过身去,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恰在此时,钦天监正突然上前,“回禀睿王殿下,您和蓝茵公主的八字,下官已经测了出来。您二位的八字十分相合,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是结为夫妻,将来必定子孙满堂!” 钦天监正突然说出这番话,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方才康王被训斥过,这会子他不敢再吭声,端王率先开了口,“今儿个这场赏花宴,召集了许多宗室王亲,不就是为了给蓝茵公主选婿吗?皇叔却让人测算您和蓝茵公主的八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第318章 蓝茵,你选谁为夫婿 萧容庆摩挲着天青釉的酒盏,懒得搭理他,六皇子站出来解释道: “上回锦岚***请我们到御花园赏花,当时睿王和蓝茵相谈甚欢,我们的使臣便多嘴提议让两人定亲。当时睿王并没有给答复,只说让人算一算八字,再做决定。” “既然六皇子想跟睿王结为亲家,那又何必办这场赏花宴?我们启国的这些宗室王亲可是抱着十足的诚意前来,原来只是给睿王抬轿?” 端王一再质问,六皇子也不好说是锦岚的要求,毕竟她是启国的***,他若将责任都推给她,显得很没有担当,也有可能影响两国邦交。 思及后果,六皇子才决定一力承担,“当时睿王并没有明确应承,我以为那是睿王的婉拒之词,以为睿王并无此意,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才答应了***的邀约。” 萧容庆并未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本王没有找借口,是真的让人去测算八字了。” 端王听来只觉得这个理由很扯,“钦天监的人都是吃闲饭的?测算八字能算这么久?偏等到今儿个才有结果?” 钦天监正赔笑道:“端王殿下有所不知,测算八字也得抽个吉时,方能测算得最为准确。睿王殿下早就交代过,是下官办事不利,还请诸位王爷见谅。” 萧容庆并未怪罪钦天监正,他的指节轻敲着扶手,仿佛在说着极为寻常之事,“既然八字相合,那本王便没什么可顾虑的,联姻一事,本王并无异议。” 此话一出,六皇子眸光瞬亮!睿王居然答应了?那妹妹还选什么其他人啊!必选睿王无疑! 萧淮南闻言,当即慌了神,“皇叔有没有异议不重要,重要的是蓝茵公主的想法,她是否愿意嫁给你,还是未知之数。” 睿王好不容易才应承,六皇子可不希望有人从中拦阻,“我这个做皇兄的乐意之至,料想蓝茵也没意见,是吧蓝茵?” 原本她的确没意见,愿意听从六皇子的安排,可那晚萧淮南所说的那番话,像是一颗石子,打乱了蓝茵的心湖,她仿佛置身分岔路口,不知该如何抉择。 迷惘的蓝茵抬眸望去,但见安王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忧虑,他似乎迫切的期待着她能选他,当她的视线移向睿王时,却觉睿王的眼神毋庸置疑,仿佛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不允许她反驳。 立在分叉口的蓝茵无法断定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也许选哪条都是错…… 犹豫再三,她也拿不定个主意,蓝茵越想越头疼,只觉脑袋被一双无形的手不断地撕扯,随时都有可能炸掉! 承受不住的她蓦地一阵眩晕,整个人身子一软,骤然向下倒去! 萧淮南见状,心惊胆战,幸得他眼疾手快,立时扶住她,她才不至于摔倒。 六皇子疾步行至妹妹身边,将其揽过来,不允许别的男人接近她,“蓝茵!蓝茵!” 六皇子焦急的呼唤着,她却始终紧闭着眸子,没有任何反应。 一向从容的萧容庆乍见此状,心弦瞬时紧绷,不由挺直了脊背,下意识想要站起身冲过去。 但那是蓝茵啊!在众人眼中,她只是尧国公主而已,他不该对她太过紧张,一旦他表现出任何异常,端王那双锐利的眸子肯定能察觉出端倪。 思及后果,最终萧容庆只能强压下忧虑,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命人将蓝茵送至厢房,请太医过来诊治。 尧国公主突然晕倒,这宴席不欢而散,众人只得离开。 景泰宫的厢房中,太医过来把脉,只道公主是急火攻心,才会导致晕厥,当需休养,不要再刺激她。 六皇子一直守在这儿,直守了半个时辰,她才悠悠醒转。 醒过来的蓝茵看到自个儿躺在帐中,不由懵然,“咱们不是在参加宴席吗?我怎么在睡觉?这是哪里?” “方才你突然晕倒,吓煞我也……” 六皇子将她晕倒后所发生之事略略复述了一遍,蓝茵听罢倒也不觉得稀奇,只因她最近几个月已经晕倒过两三次,只要她努力的回想前尘,就会脑袋发痛,就此晕厥。 六皇子说她是脑袋被撞到,受过重击才会这般,“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别为难自己,即便没有从前的记忆,你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他说得倒是轻巧,殊不知从前的记忆关乎到她以后的命运,倘若她真的是启国的舒云羽,那她选谁为夫婿,便是至关重要之事。 偏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无法判定萧淮南的话有几句是真,她不敢轻易的择选夫婿,为此而惆怅,所以才会头疼欲裂,疼至晕厥。 但这些话她不敢轻易说出口,不能让六皇子知晓,否则她的处境可能会更加危险! 疲惫的蓝茵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尽量不多想,我已经好多了,头不怎么疼了,咱们出宫去吧!” 蓝茵想尽快离开这儿,她总感觉这个皇宫危机四伏,然而宫女过来送药,说是睿王殿下交代了,蓝茵公主在宫中晕倒,睿王只觉招待不周,心中有愧,眼下天色已晚,请他们在宫里暂住一夜,待她病好之后再出宫不迟。 六皇子本就想给妹妹和睿王相处的机会,赶巧睿王发了话,他便顺势留下,“我还得陪着妹妹,不方便过去,劳烦你替我多谢睿王。” 宫人应声称是,就此告退。 蓝茵本想离开,可六皇子已经替她答应,看来今儿个是走不了了。 她只得被迫在此留宿,六皇子将药端给了她,蓝茵接过药碗,忍着苦涩一饮而尽,而后又喝了几口清水漱口。 待她喝罢药,六皇子这才低声询问,“那会子你为何跟安王聊了那么多?你应该不认识他吧?” 第319章 萧容庆夜闯蓝茵寝房 强压下内心的波动,蓝茵佯装平静的淡应道:“不认识,是因为他说我长得像舒小主,出于好奇,我才聊了几句。” 在宫宴上目睹那样的情形,六皇子都看呆了, “可据他们所说,舒小主是先帝的女人,安王是先帝的兄弟,他怎么会跟舒小主有什么牵连?还当众说出那番话?这个安王也太大胆了些,我收回先前对他的评判,我佩服他的勇气,可是这样意气用事之人,并不适合做国君。” 尽管蓝茵有所耳闻,但她始终不敢乱说话,“那我就不清楚了,这是他们启国后宫的秘辛,咱们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对,不掺和的好,所以你可千万不能选他!当时你就不应该在她跟前停留,应该直接选睿王。” 掩下心事,蓝茵借口道:“我毕竟是姑娘家,脸皮儿薄,我总觉得睿王不喜欢我,我怕把花给他,会被拒绝,所以才犹豫。” “可后来他说八字相合,对婚事没意见,你为何没有一口应下,反倒晕倒了?你当时好像受到了惊吓,到底是怎么了?我感觉你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 六皇子打量她的眼神写满了狐疑,难得睿王松口,他当然希望妹妹能够一口答应,只要当众应承,这事儿就成了,好巧不巧,妹妹在那个时候突然晕倒,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蓝茵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异样,只能借口说是忽然头晕,“刚才他们都说我像另一个人,我心里自然不舒服,谁希望被人当成别人呢?可能是被人指点,心情不好,所以我才会突然晕厥。” 妹妹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六皇子也不好再追问,毕竟她病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一再指责追问, “世上容貌相似者多不胜数,那些人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尊贵的公主,岂是一个宫女能比的?左右睿王已经松口,这事儿是迟早的,等我再找机会与他商议,待你们正式定了亲,我才能安心。” 可蓝茵还回想不起前尘,她记不起自己的来时路,也就不愿这么早的定亲。偏偏这些话都不能说出来,只能藏在她心底,她暗自期待着能遇到一个契机,快速恢复记忆。 最近一段时日,她一直在不停的更换住所,她倒是不认床,到哪儿都能睡得着,可自从听萧淮南说过那番话之后,她就开始失眠了。 蓝茵闭上眼睛,翻来覆去了许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半夜,她才终于有了困意,勉强睡去。 夜半渴醒,她坐起身来,正准备下帐,隐约看到帐外又坐着一道身影。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蓝茵梦见过无数次,她已然见怪不怪,只无奈叹息, “怎么又是你呀?你怎么老是出现在我的梦中?你到底是谁呀?为何总是缠着我?阴魂不散!” 她居然问他是谁?“舒云羽,你又在装什么傻?” 再一次听到那个名字,蓝茵只觉头疼,“我说了很多遍,我不是舒小主,你们别再认错了,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她一直隔着帘子与他说话,就这么不想看到他吗?“想知道本王是谁,那就掀开帘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 “我才不掀。”蓝茵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每回一掀开帘子,或是走到你身边,绕到你面前的时候,这个梦就醒了。所以我不能掀,否则梦又醒了,我没机会问你,你先跟我说你是谁?” 她只想听一个答案,但见那人缓缓起身朝她走来,未经过她的同意,便径直掀开了帐帘,昏黄的烛光就此透了进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神情肃漠,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男人。 烛火太暗,她看不真切,蓝茵盯着那人仔细瞧了好一会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 “睿王殿下,怎么是你?这到底是梦还是真?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中?你有事去找我皇兄啊!找我做什么?不晓得男女之防吗?” 这声皇兄唤得可真顺口,萧容庆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你说尧国六皇子是你的皇兄?舒云羽,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现下无外人,在本王面前还要继续伪装?” “我的身份就是尧国公主,此乃众所周知之事,我才见你几面,你不要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她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没有仇怨,只有疑惑和陌生,甚至还有一丝嫌弃,和从前舒云羽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云羽看他的眼神既有惧怕,又有温柔,偶尔还有几分放肆,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可以笃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但她看他的眼神却完全不同。 联想到她方才一直追问他是谁,萧容庆略一思量,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该不会是失忆了?” 骤然听到这个猜测,蓝茵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什么失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记得你?” 尽管她否认得干脆,但她那闪烁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没有失忆,你怎会认不出本王?” 这是她的秘密,蓝茵不敢轻易说出来。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不敢轻易透露给旁人, “你又把我当成什么舒小主了吧?跟你相识的应该是舒小主,而不是我,我是尧国人,我再说最后一遍,别让我重复!” “是吗?”萧容庆紧盯着她,目光自她的脸上缓缓下移,移至她颈间。蓝茵总觉得他打量人的眼神很不友善,当即抬手拢了拢衣衫, “你好歹也是启国王爷,应当知礼数,不要乱看。” “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本王不仅欣赏过,还真切的感知过……”萧容庆的语气太过轻佻,羞愤交加的蓝茵抬手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气极的蓝茵恼嗤道: “登徒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无耻至极!” 被骂的萧容庆不怒反笑,“那是你情我愿的情致,已然发生过的事,不是否认便能抵赖的。” 蓝茵才不信她会跟睿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据萧淮南所说,两人可是有着很深的仇怨, “没有的事!我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可不会再顾忌两国邦交!” 萧容庆的视线落在她颈间的项链上,肃冷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本王知道你颈间戴的什么坠子。” 蓝茵只当他是故弄玄虚,“怎么可能?” 她这坠子很长,藏在衣服里,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呢?“那你倒是说说,我戴的什么坠儿?” 蓝茵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笃定他肯定猜不出来,孰料萧容庆想也不想,直接答复, “虎羽坠,老虎身上环绕着羽毛。” 听到答案的一瞬间,蓝茵整个人都是懵的! 若只是寻常的风穿牡丹、蝶恋花以及荷花锦鲤坠也就罢了,兴许算是他蒙对的,可她的坠子如此特别,他居然能猜到? 震惊的蓝茵说话都变得不连贯,“你……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瞧见的?” 她这坠子从未向外人展示过,一直藏在衣衫里,按理说他没机会看到呀!为何他能猜得那么准?真是怪异! 第320章 久别重逢的强吻 她那串项链的珠串是如此的熟悉,因为那是他一颗颗亲手串成的,一看到熟悉的物件,他不禁又回想起从前的过往种种, “不需要看到,因为这坠子是本王送给你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蓝茵公主,你就是舒云羽,你与本王之间有着太多的恩怨纠葛,你居然全都忘了?” 这坠子竟然是他送的?萧淮南不是说睿王要杀她吗?那他为什么要送她坠子?而她居然一直戴在身上? 难道她与萧淮南有感情纠葛,跟睿王也不清不楚,且她还是先帝的女人? 不是吧?她以前惹了这么多情债吗? 她应该不是那般拈花惹草的人吧?难道人失忆前后,性情还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们每个人的说法不一致,蓝银也不确定谁的说法才是真的,“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为什么要信你?也许你只是碰巧蒙对了而已,并不代表你说的都是真的。” “碰巧?”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天底下有几只虎羽坠?老虎是本王的属相,羽是你的名,这坠子是本王亲自画的草图,找老师傅打造所得,可不是随便买来的量产之物,如何碰巧蒙对?你只是失忆,不是失智,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你就是舒云羽的事实!” 实则蓝茵心知肚明,她也觉得很蹊跷,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睿王言辞直白,直接拆穿,根本不给她装傻的机会,蓝茵只能跟他打太极, “今儿个在宫宴上,那些人都说舒小主已经死了,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是她?人死还能复生吗?” 她的眸光是那么的澄澈,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晓,在等着他解惑,萧容庆不禁在想,她是在试探,还是另有目的? “想要探究真相的前提是---先对人坦诚,你刻意隐瞒不说真话,又凭什么指望本王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想知道当中的原委,那就先坦白,你是不是失忆?” 他明显是在套她的话,蓝茵压根儿不吃这一套,“你爱说不说,反正我也不信你的话。” 她不上钩,干脆不再追问,直接躺回帐中,闭上了眼睛,还兀自念叨着,说等她醒了,这怪梦也就结束了。 话音一落,她还真就闭上了眼,没再搭理他,就好似他不存在一般。 萧容庆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他倒要看看,她又在耍什么把戏,能装到什么时候? 过了大约一刻钟,蓝茵复又睁开了眼,但她惊讶的发现那个人还坐在旁边,离她那么近,一双墨亮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他还歪头勾唇,阴沉一笑,仿佛是在说---你逃不掉的! 眼前的情形令蓝茵很失望,“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还在我梦里?我不想看到你,你能不能尽快消失?” 她的表达格外直白,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感受。被下逐客令的萧容庆心下不悦, “舒云羽,你究竟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跟本王装腔作势?” 他受够了这样费神猜忌的日子,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然而蓝茵再次否认, “说了我不是她,不要总在我面前提别人,我叫蓝茵!” 不论她如何否认,萧容庆都坚信自己的判断,“你就是属舒云羽,哪怕你失忆了,你也是本王的女人,休想抵赖!” 他的话很矛盾,蓝茵思忖片刻,疑惑反问,“可他们不是说舒小主是先帝的女人吗?怎么又成了你的女人?” 这本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萧容庆却是眼底噙笑,“想知道?亲一下,本王就告诉你。” 乍闻这个条件,蓝茵无比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了很离谱的话,“你可是堂堂摄政王,怎可如此轻浮?”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听他这语气,两人应该很相熟,那么萧淮南呢?他又算什么? 蓝茵疑惑重重,始终琢磨不清楚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你跟那位舒小主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她,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她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似要跟他划清界限。 萧容庆强忍了那么久,本就心里不痛快,一看到她那冰冷的神情,他越发不自在,蓦地抬手攥住她的手腕, “你口口声声说站在本王这边,转头就跟别人私奔。宁愿相信别人的谗言,也不肯信我!本王恨不得将你拽回来,狠狠的教训质问,可如今你却说自己失忆了,本王与你之间的那些纠葛,又岂是一句失忆能抵消得了的?天下哪有那么便宜之事?” 他的话太过复杂,蓝茵一时间难以理解,什么叫跟人私奔?他该不会是说萧淮南吧? 难道她曾经还骗过萧容庆?他为何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好似被女人辜负了一般,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不要把别人和你的恩怨矛盾强加在我身上!” “想不起来,那本王就帮你好好回忆一番!”气极的萧容庆满心委屈,直接拽住她,将她压至帐中,噙住她的唇瓣,狠狠的顺吸着,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怨念和悲苦全都发泄出来! 他要让她感受到,他有多么的恨她,又有多么的惦念着她,爱恨交织的感觉最是折磨人,甚至能将人逼疯! 第321章 怨憎的强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蓝茵瞪大了双眼!她根本就不记得他,对她而言,睿王不过是个陌生人,他怎么可以亲吻她? 羞愤交加的蓝茵想要推开他,怎奈他巍峨如山,哪怕她用尽力气,也难动他分毫。 情急之下,蓝茵蓦地张口,狠狠吆向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极为脆弱,被吆的瞬间,痛感格外剧烈,吃痛的萧容庆愣了一瞬的神,蓝茵趁机躲开他的唇,红着脸忿然恼斥, “我可是尧国公主,你居然敢如此轻薄于我,该当何罪?” 他那被吆破的唇边渗出一丝血珠,愤恨交织的萧容庆不屑一顾,无谓地抬手抹去,紧盯着她,邪肆一笑。 既然云羽喜欢这个新身份,那他便陪她继续演下去,“一国公主与一国王爷,倒也般配。你皇兄心心念念将你许给我,本王垂怜于你,他庆幸都来不及。” 他果然很清楚六皇子的心思,即便被戳中,蓝茵也不能承认,“那只是他的想法,又不是我的意愿。再说你我并未正式定亲,你不该这般轻薄于我,请你自重!” “想要名分?可以,明日本王就在朝中宣布与你联姻。” 说话间,萧容庆再次靠近她,她的身上不再是熟悉的清梨香,而是一种能蛊惑人心的没药香。 从前得云羽不会用这般艳丽的香,因为她怀着身孕。如今她换了熏香,对萧容庆而言倒是新鲜。 他闭上眸子,埋在她白皙修长的颈间,贪婪的轻嗅着,在这陌生的香气中寻找独属于她的那一抹气息。 这样的亲密举止令蓝茵感到被冒犯,心生嫌恶的她神情异常严肃,“是否联姻,你跟我皇兄商议之后再决定,但在此之前,请你放尊重些,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才刚的她看起来一派轻松,似乎并没有当回事,这会子她却如临大敌,萧容庆甚至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眨动的眼睫写满了对他的抗拒。 她越是反抗,萧容庆越想靠近,打破二人之间的界限,他不由分说的攫住她的下巴, “你不是说这是一场梦吗?那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才刚那会子蓝茵的确只当这是一场梦,可当他攥住她的手腕,亲吻她时,那奇异的感知瞬时流转至她心田,无比真实,她甚至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醒。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 “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在梦里,你也不该这样对我。本公主可不是随便的人,不会任你欺凌!” 曾经的两人是那么的亲密无间,可如今她却与他保持距离,不允许他靠近,这样的落差令他很不适应,他压低了声,靠近她小巧的耳畔,坏心眼的提醒, “可你莫忘了,你是本王的女人,你的每一寸我都真切的感知过。你也曾为我热烈的燃烧过,你在我怀中绽放的样子,比世上的任何珍宝都让人心动……”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蓝茵听得脸颊发烫,恼羞成怒, “简直胡言乱语!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不要把我跟她混为一谈,也不要拿这个借口来掩饰你的轻浮! 来之前我还听说启国的摄政王上阵杀敌,骁勇善战,是个大英雄,没想到居然也是个色胚子!半夜擅闯本公主房间,还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这就是你们启国皇室的修养?简直令人不齿!” 蓝茵义愤填膺的指责着他,仿佛将他当成了登徒子。 可若不是因为她是舒云羽,萧容庆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舒云羽,摸着你的良心说,你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愿意想起?于你而言,本王就是那么不堪的存在吗? 当你落难,被人谋害欺凌之时,本王是如何纵容你,护着你,可你又是如何报答本王的?欺瞒质疑,甚至想要逃走,你对本王究竟有过一丝真心吗?除了利用欺瞒之外,你还会什么?你一边与我周旋,让我放松警惕,一边又计划着逃跑,这世上怎会有你这么薄情寡义的女人?” “没有的事!你在信口雌黄污蔑我!”蓝茵坚决否认,似要抹去从前所有的恩怨,萧容庆的满腔悲愤像是打在棉花之上,得不到任何宣泄,只余怨怼,兀自承受, “凭什么要让我铭记所有的爱恨,而你却云淡风轻,什么都不记得?薄情寡义的人明明是你,上苍却总是这般残忍的愚弄我!” 愤怒的火焰早已将他的双瞳燃得通红,似翻涌的岩浆,随时都有可能喷发,蓝茵被他的这幅情状给吓到了,生怕他会失控, “你若不服气,就去问老天爷,问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你一点儿都不无辜!舒云羽,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慢慢靠近,卸下我的防备,一点点的挖出我的心,等到了手,你却又将它摔在地上,摔得稀碎,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滔天的恨意涌至心腔,萧容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再次俯首,噙住她的唇,发狠的吻着,既像是惩罚,又像是在宣泄几近疯狂的情绪。 他的那番控诉好似情真意切,却令蓝茵十分迷茫,她实在想不起来她跟睿王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是以他的恨意在她看来不可理喻。 他是那么的蛮横,像只猎豹,凶悍的撕吆着她,蓝茵生怕自个儿下一瞬就要被他给撕裂! 第322章 与萧容庆有私情! 惶恐的她拼力推拒着,“放开我!我乃国公主,你这般欺凌我,便是置两国邦交于不顾!” “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最渴望合作达成的应该是尧国,而不是启国。” 萧容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蓝茵心知情势对她很不利,但她还得强装镇定的与他摆明当下的局势,以此作为恐吓, “如若尧启两国未能结盟,一旦尧国与盛国联手,启国的日子就会好过吗?” “那你不如先猜一猜,你父皇为什么要跟启国合作,而不先和盛国结盟?与虎谋皮的事,他都不敢轻易去做,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吓唬本王?” 眼瞧着唬不住他,蓝茵只得改口,“即便不为两国邦交,单为君子之道,你也不该这般欺凌一个弱女子。” “本王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这可是你对本王的评价。”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烙印在萧容庆心底,然而她却忘得一干二净,毫无影响, “你当然是君子,君子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随便欺负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萧容庆深以为然,“现在就是在动口。” 哪有人做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啊!蓝茵心下恼火,却也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能硬碰硬,她必须顺毛捋, “承蒙王爷厚爱,您若真的打算与尧国联姻,那就先跟我皇兄商议婚期。在此之前,请你放尊重些,不要动手动脚!” 她一再要求联姻,萧容庆越发生疑,“明明是启国人,你却佯装尧国公主,还要借机联姻,你这般居心叵测,还指望本王跟尧国结盟,你当本王是什么?本王不介意被利用,但前提是必须坦诚布公,不老实交代你的来历,就别指望本王联姻!” 被逼问的蓝茵顿感头疼,“什么来历?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让我交代什么?” “才刚还说不认识本王,现在又说不记得,所以你是真的失忆了?你根本不是尧国人,不是蓝茵公主!说实话,本王还可以考虑与你合作,一旦撒谎,本王便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你无所遁形!” 他的眼神太过锋利,接连质问,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原本还强自镇定的蓝茵被他迫得无路可退,他太懂得反客为主了,蓝茵心知自个儿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下去很可能漏洞百出,闹到无法解释的地步。可若不给个答复,他就会一直追问。 焦急的蓝茵不知该如何是好,急火攻心的她两眼一合,忽然晕倒在帐中。 萧容庆还在质问她,誓要一个答案,哪料她突然晕倒,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她在伪装, “舒云羽!别以为装晕就可以逃避问题!” 接连唤了好几声,皆不听她应腔,萧容庆的怒气就此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担忧, “云羽?云羽!你怎么了?” 不论他如何呼唤,她始终阖着眸子,萧容庆抬指覆于她手腕,发现她的脉搏十分虚弱,他暗恨自个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浑忘了她才晕厥过一回。 若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她真的受了伤,失去了记忆,那么她的头部应该受过很大的撞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实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她,加重她的病症。 懊悔的萧容庆当即松开了她,将她重新抱起,顺好位置,确保她的头部可以枕在软枕之上。 她尚在病中,这个时候他不该逼她,至少得等她恢复之后,再找机会询问。 躺在帐中的蓝茵衣衫微乱,戴在她颈间的玉坠不经意的滑落在肩侧。 萧容庆不自觉的抬指轻抚她那枚虎羽坠,那是他怀揣着满腔情意送给她的礼物,她不是很恨他,不是说要离开他吗?为什么她还戴着这坠子,一直没有取掉? 她是喜欢这枚坠子,还是说,其实她也在乎那份感情? 她的心思总是这么复杂,他从来都猜不准。每当他以为对她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时,她都会做出一些让他难以置信的事。 两人之间的恩怨越发深重,几乎快要打成死结,他讨厌如今的状态,想要将其打破,只可惜操之过急,又害她情绪失控,忽然昏厥。 此刻的萧容庆心急如焚,也没心思去琢磨那些是非对错。 她再次昏倒,他不可能视若无睹,但也不能以他的名义去请太医,毕竟他是悄悄过来的,于是他只能先行离开,暗中吩咐宫人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来后把了脉,此时的蓝茵已经悠悠醒转。 太医只道没什么大碍,叮嘱她千万放平心态,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每晕倒一回,对她都是极大的损伤。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睿王突然出现,连番质问,她一时承受不住,这才又昏倒。 虚弱的蓝茵艰难的点了点头,命人给太医赏银。 待太医走后,侍女小柔担忧不已,“那会子临睡之前,公主不是好好的吗?怎的突然又晕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柔对她倒是关怀,可最近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蓝茵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并非尧国人,假如真如安王和睿王和所言,她是假公主,那么小柔应该也知情吧? 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有些话她不能乱说,包括睿王来过一事,她也不能提,以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打定主意后,蓝茵借口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夜半觉着口渴,我下帐去倒水,才喝了半杯水,一回到帐边就忽然头昏脑涨……” “您是不是喝了茶叶水?晚上才喝了药,夜里只能喝白水,不能喝茶叶水,是奴婢疏忽,忘了给您换水。” 蓝茵正愁没有正当的理由,赶巧小柔这般猜测,她顺势点点头,“也许吧!下回我记住了,生病时不喝茶叶水。” 蓝茵随口应承了几句,小柔侍奉她躺下,而后才告退。 待小柔走后,蓝茵望着桌边的古铜灯架,不由陷入了沉思。 自从到了启国,怪事便接二连三的发生,安王和睿王的说法是矛盾的,这两人肯定有一个在撒谎,到底是谁在骗她? 她如何才能恢复记忆,判定孰真孰假呢? 睿王已经盯上了她,开始怀疑她的来历,刚才她是因为晕倒才躲过一劫,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估摸着他不会轻易放弃,还会找机会质问。 她颈间的这条虎羽坠又是怎么回事?睿王能准确的猜到坠子的样式,还说坠子是他所送,那她为什么要带着他送的坠子呢?难道她与那睿王之间真是旧相识? 若真有私情,那可是见不得光的呀!但按照安王的说法,睿王在追杀她,那两人之间应该没有情义,只有仇恨才对。 这关系太过复杂,她一时间很难将其捋顺,稍一深思,她的脑袋便开始**,好似随时都会炸开! 第323章 我应该嫁给谁 六皇子在逼着她与睿王定亲,面对这么多的分岔路,她该如何抉择,才能保证以后不后悔呢? 一想到这些,蓝茵便头痛不已。 大夫交代她不要胡思乱想,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怎么可能不多想?这可是关系到她后半生的大事,若不仔细斟酌,只怕命不久矣! 后半夜的蓝茵时梦时醒,睡不安稳。 后来的她是被鸟鸣声唤醒的,醒来时,她发现天已大亮,晨曦映窗,使女端来热水,送来衣裳,侍奉她起身洗漱。 用罢朝食,蓝茵正在喝药,宫人来报,说是***前来探望。 先前蓝茵不太明白,为何锦岚对她这么好。假设她真的是舒云羽本人,那也就是说,她给锦岚的皇兄生过一个孩子,估摸着这两人的关系很好,锦岚把她当成了舒云羽,所以才会对她这般关怀吧? 如今再回想起先前锦岚与她相处的细节,似乎真的有很多试探的成分,但也仅仅只是试探而已,锦岚并没有明确的问出口,但也有可能是她想问,只是碍于人多,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才迟迟没问吧? 这会子锦岚突然过来,蓝茵不免有些紧张,只因宫人奉了茶便退下了,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两个,她生怕锦岚会突然问一些悄密的问题。 锦岚关切的询问着她的病况,蓝茵随口应道:“多谢***关怀,这会子头倒是不怎么疼了,但还时不时的会有些发晕。” 锦岚奇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无端头晕呢?这是什么病症?太医是怎么说的?可有根治的法子?” 蓝茵不能说自个儿受伤失忆,只能扯幌子,“太医说我气血不足,需要控制情绪,不能太过悲愤,也不能太紧张,一紧张便容易晕厥。” 锦岚了悟点头,但还是有一丝诧异,“可昨儿个是给你选婿,那可是好事,这也值得紧张吗?” “人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我对他们的品行并不了解,想必你应当有所了解,你觉得我应该选谁?” 蓝茵借机向锦岚打探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她是想着兴许能从中捋出一些线索。 锦岚杵着下巴,十分认真的为她择选着,“昨天那个穿蓝袍的是我那位皇叔庄王的儿子,他与你年纪相仿,且他并非纨绔子弟,相貌英俊,人品正直,我觉着他与你倒是很般配。” 说到后来,锦岚还挑眉一笑,蓝茵隐约对她所说的那个男子有些印象,但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因昨日她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其他人身上, “那安王呢?太后说他快要定亲了,为何他还要让我将牡丹花送给他?” 提及安王,锦岚答得小心翼翼,“那会子你在宫宴之上应该有所耳闻,舒小主原本是安王身边的宫女,安王对她日久生情,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舒小主成了我皇兄的人,怎奈安王念旧,估摸着他把你当成了舒小主,所以才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你呢?你觉得我像舒小主吗?” 锦岚一直都想探究,却又迟迟不敢在蓝茵面前提这个问题,有种近乡情怯的意味,哪料蓝茵竟会主动问出来。 心情复杂的她一双眸子写满了迟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说实话,的确挺像的,其实我才见你的时候也险些认错了呢!” “所以那回在御花园的时候,我的面纱掉落,你看到我的面容之时,真正想说的并不是睿王所说的那句诗,你是把我当成了舒小主,因为她的名字叫云羽,是吗?” 骤然从蓝茵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锦岚的心鼓像是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把,震彻着她的心脏!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难道……你真的是云羽?” “你们都在提舒小主,出于好奇,我跟人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了她的闺名。” 原来她是跟人打探了呀!锦岚还以为她想起什么了呢! 心生失望的锦岚轻叹道:“她的确叫云羽,是我最好的姐妹,自她去世之后,我便一直很怀念她,一看到你,我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我多希望她还活着,但我曾亲眼目睹她火化,你说一个已经死去且被火化的人,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呢?” 那天晚上安王去找蓝茵之时,曾与她大致复述过,说她是吃了假死药,才会造成死亡的假象,其实她的尸首早就被掉包了,被烧的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另一个人,所以她还活着。 但这只是安王的说辞,蓝茵并不确定真假,即便是真的,她也不能轻易对外宣扬,以免给自己招惹祸端,于是她顺着锦岚的话音道: “若是没有火化,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比如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听起来很玄,但至少有理可循,可若是已然火化,那真就没什么可能了。” 这是锦岚最不愿面对的,也是她最疑惑之事,她那闪烁着希望亮光的眸子再一次归于黯淡, “你真的很像她,但理智告诉我,你们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但能遇到一个那么像她的人,也算是老天对我这份思念的补偿,你能留在启国,往后我能时常见到你,也是好事一桩,我一看到你就会很开心!” 说起这事儿,蓝茵便觉头疼,“留在启国的前提是联姻,可现在我不知道该嫁给谁。” “安王明摆着把你当替身,你自然是不能选他的,难道你愿意做另外一个人的替身吗?” “那睿王呢?你也看得出来,我皇兄很欣赏睿王,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蓝茵绕了一大圈儿,才问到睿王,正是不希望锦岚起疑心。 既是蓝茵询问,那她自然是要说实话的,“我皇叔啊!他除了性格有点强势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好!机敏果敢,统筹大局,高大端方,英俊卓然,实乃良婿之选!但你和他,似乎有点不合适。” “怎么说?” 一看到蓝茵,锦岚便想到云羽,不忍心瞒她什么,“因为你长得太像云羽,云羽是我的皇嫂,你若是嫁给我皇叔,那岂不是成了我皇婶?这乱套了啊!” 道罢锦岚又觉得不妥,遂又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蓝茵暗自思量着,若她真的是舒云羽本人,那对锦岚而言,确实是很怪异的一件事, “看到相似的一张脸,难免会联想,此乃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不过我有点好奇,睿王对舒小主是什么态度?他看到我的时候,应该也觉得我像她吧?难道他不介意?” 第324章 他居然是蓝茵梦中的男人! “皇叔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云羽也很怕他的,但她毕竟怀着我皇兄的龙嗣,所以皇叔还是会保护她的,只不过两人似乎不对付,每回见面都会吵架,我还得从中说和,真愁人!” 提及从前,锦岚有说不完的话,细想起来,那时的斗嘴皆成了值得回忆的有趣之事,只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锦岚笑着笑着,不免心生伤感,蓝茵不由讶然,舒云羽居然会跟睿王吵架?那睿王为何会说两人的关系很亲密呢?究竟是睿王在撒谎,还是说,这只是睿王蒙骗世人的一种方式? 他和舒云羽有私情,对外却表现得跟她不熟悉? 可她为什么要委身于睿王?她不是先帝的女人吗?这当中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蓝茵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实在无法理解,这怎么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一旦被发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若她真的和睿王有私情,那她和安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过去的她脚踩两只船?不对,加上驾崩的先帝,岂不是三只? 她玩儿得这么大吗?就不怕翻船? 蓝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往下深思,她又开始头疼了。 眼瞧着她情状不对劲,锦岚问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遂请她躺下歇一歇,蓝茵只道无妨, “可能是在屋里坐久了,有些发闷,我们到外头走走吧!” 出得屋子,沐阳闻香,感受到清风吻面,蓝茵才觉得那紊乱的气息顺畅了些。 蓝茵明示暗示,也没能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外人眼中,舒云羽和睿王的关系似乎很寻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牵连。 整整一上午,锦岚都在这儿陪着她,蓝茵倒也乐意,或许听锦岚说说从前之事,她能想起点儿什么。 将近晌午,宫人过来请示用膳事宜,刚巧锦岚也在这儿来,蓝茵便请她一起用膳,锦岚自是乐意之至。 “那好,晌午我陪你在这儿用膳,晚上你跟我到重华宫去,我好好宴请你。” 蓝茵可没打算待那么久,“多谢***的好意,不过这终究是启国皇宫,我不能在此久留,还是出宫去别院居住为好。” “你身子不适,合该在这儿好好休养,此处有太医,有什么症状方便看诊。” 不知为何,蓝茵总觉得这皇宫对她而言很压抑,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总觉得待在这儿很不安全, “回别院也可以休养,我们也带了太医过来,***不必担忧,我喝了几回药,这会子头已经不怎么疼了,无甚大碍。” 两人正说着话,有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睿王相请,请蓝茵公主到雍和宫用膳,六皇子已经到场,就等着她呢! 什么?六皇子居然答应了睿王的邀约? 回起昨晚睿王擅长她房间,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便心惶惶,不愿去见睿王,遂借口说自个儿还有些头疼,不方便参宴,请睿王见谅。 不料宫人竟道:“睿王殿下还说了,公主若是还觉得身子不适,那就继续住在宫里养伤,直至您痊愈为止。” 乍闻此言,锦岚略一思量,不由轻笑出声,心道皇叔这是把蓝茵的后路给堵死了呀! 她若说还病着,就得留下,不能离开皇宫。若说病好了,就得去参宴,左右只有这两条路,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察觉到这是个陷阱,蓝茵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只觉这睿王狡猾至极!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如何?肯定不能再说病还没好,一旦这么说,今儿个怕是走不了了。 无奈之下,蓝茵只好答应,但她不想一个人过去,遂邀锦岚同行,锦岚自然乐意奉陪,于是两人一起去往雍和宫。 待她们到得雍和宫时,睿王正在和六皇子下棋。 六皇子见妹妹过来,招呼她坐下,“你先坐,我在跟睿王下棋呢!左右还没到饭点儿,等下完这局再说。” 锦岚对下棋最感兴趣,顺势凑到她皇叔跟前,观察着棋局。 萧容庆洒了她一眼,悠悠开口,“本王邀请的是蓝茵公主,你怎么也跟来了?” “可是蓝茵邀请我了呀!我当然不能让她失望,怎么?我来蹭顿饭,你还不乐意呀?” 萧容庆抬眉望向蓝茵的眼神格外锋利,似在打量自己的猎物,放肆且危险。 迎上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蓝茵不自觉的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冒犯她时的场景,蓝茵心中有气,她很想告诉六皇子,这个睿王是个衣冠禽兽,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可她转念一想,若她真的是舒云羽,那她就不是六皇子的亲妹妹,六皇子会在乎她被人欺负一事吗?大约只会劝她忍耐些,甚至还会劝她趁机讨好睿王。 这般算来,告状也是无用的,六皇子怎么可能真的为她做主? 到时候他肯定会问,睿王闯她的房间,跟她说了些什么?细究起来,蓝茵反倒没法儿回答了。 犹豫再三,掂量后果,最终蓝茵没有说出昨晚的事,也没有与睿王他对视,她仓惶的移开了视线,紧捏着指节,默默坐在一边,假装无事发生。 蓝茵对下棋没什么兴趣,她也就没去看棋局。 闲来无事的她默默打量着这屋内的陈设,自从坐在这儿开始,她便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如置梦中! 她不禁在想,难道她真的是舒云羽?难道她曾经来过这儿? 可这是睿王的宫殿,她过来做什么?应该是陪着锦岚一起来的吧? 走了神的她一直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那盘棋已经下完了。 睿王张罗着就座用膳,在此期间,睿王询问起她的伤势,蓝茵敷衍的回答着, “多谢王爷关怀,我已经好多了,用罢午膳之后,下午就可以离开了。” “既是尧国的贵客,难得来一趟,那就在皇宫多住几日,本王与六皇子相谈甚欢,且都喜欢下棋,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切磋一番。听闻六皇子擅长骑射,下午咱们再到校场练练手,不知六皇子意下如何?” 蓝茵不愿待在宫里,她生怕又会出现昨晚那种状况,焦虑的她一再给六皇子使眼色,示意他拒绝。 然而六皇子并没有回绝,顺口便应承了。 蓝茵登时皱起了眉,“那皇兄你留下吧!下午我想先出宫去,我对下棋没什么兴致,待在这儿好没意思。” 锦岚赶忙接口,“还有我在这儿呢!你若是觉得下棋没意思,我陪你做别的。” 萧容庆就猜到她会拒绝,“上回瞧见公主鞭子耍得很好,料想你应该也喜欢骑马射猎,赶巧锦岚也有这爱好,不如公主就留下来陪陪锦岚,你们也可互相切磋。” 这话可算是说到锦岚心坎儿里去了,“皇叔所言极是!你待在别院,也没人陪你玩儿,更加无趣,倒不如待在宫里,难得咱们意趣相投,互相做个伴儿,你也不至于太煎熬。” 六皇子亦在旁劝道:“睿王与***如此好客,既然他们盛情邀请,你就答应了吧!咱们在此小住几日,再出宫也不迟。” 众人皆在劝说,仿佛她若不答应,便是不识好歹。无奈之下,蓝茵只得勉强应承。 但她总觉得睿王留下她是不怀好意,却不知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用罢午膳之后,众人品茗闲谈,而后又一起去往校场。 睿王与六皇子比赛射箭,他顺势褪去外裳,接过宫人递来的弓箭。 蓝茵无意中瞄了一眼,只见睿王宽肩窄腰,身量高拔,瞧着的确是赏心悦目,难怪锦岚总说他是都城少女的梦中人。 当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腰带上时,蓝茵的一颗心瞬时激起千层浪! 她好像打哪儿见过这个腰带! 她时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一直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梦中那个男人的腰带上绣的便是这种荆棘纹样,和睿王所佩戴的腰带图样竟是一模一样! 第325章 蓝茵,你想嫁给谁? 若是寻常的福纹或者云纹,太过常见,看到相似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荆棘纹,这种纹路十分少见,睿王竟戴着这样的腰带,这究竟是巧合,又或者说,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就是睿王? 他二人之间究竟是有恩,还是有怨?为何她总是会梦见睿王? 种种疑惑压得她喘不过气,就连锦岚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锦岚连唤了两三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你才刚说什么?” “你是不是头疼不舒坦呀?要不我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我没事,只是看他们射箭,看得出了神,这才没听清你说话。” “你也喜欢射箭啊?那咱俩也试试呗!” 如果蓝茵也在此射箭,就会跟睿王离得很近,蓝茵不想待在她身边,遂借口道:“让他们比试吧!咱们去骑马。” 不论蓝茵想做什么,锦岚都乐意奉陪,“好,那就去骑马,我也好久没骑马了。” 锦岚一声令下,很快宫人们便牵了两匹马过来,两位公主一人一匹,她们熟练的翻身上马,在教场上悠闲的转悠着。 浅草刚没马蹄,清风时不时的拂过绿荫,风间也夹杂着青草的香气。 慢悠悠的骑着马的蓝茵逐渐放松下来,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两个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正驾马而来。 瞧见安王的一瞬间,锦岚不免有些疑惑,只因安王与她皇叔一向都不怎么对付,按理说,她皇叔在校场的时候,安王是不会出现的,为何今儿个他会突然过来?难道他是为蓝茵而来? 看到安王身影的一瞬间,蓝茵暗叹不妙,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要一遇见安王,准没好事,她只当没看到,迅速转身,一拉缰绳,继续向前。 既然蓝茵不想搭理他,那锦岚也没必要再继续待着,于是她也跟了过去。 然而没多会子,萧淮南的马儿便追上了她们。 他与锦岚并肩而行,说是有话要跟蓝茵说,请他暂她。 他这般神秘兮兮的,锦岚越发好奇,“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还得背着我呀?” “没什么,只是有些私事,想单独问她,还请皇妹回避片刻。” 他不肯明言,锦岚总觉得他没揣什么好意,“这样不好吧?蓝茵可是尧国的公主,你与她并不相熟,再说她是来选婿的,而你与赵姑娘不清不楚,还有婚约在身,你合该避嫌才是。” 提及赵静瑶,萧淮南不以为然,“婚约未定,不作数。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侍卫在场,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很快就结束。” 萧淮南一再强调让她回避,锦岚再待在这边,显得有些不识趣,无奈之下,她只好放慢前行的速度。 随后萧淮南一挥马鞭,直接追了过去。 蓝茵还以为是锦岚追了过来,待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安王的马匹正在向她靠近,蓝茵笑意顿僵, “校场那么大,安王殿下可以去旁处,你不该与我同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现下无外人,你我无需避嫌。”萧淮南赶上她之后,与她并行,风间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选我,千万不能选睿王!” 起初蓝茵还真就把他的话当真了,直至那日听到太后之言,她忽然觉得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你说我与你两情相悦,说你一直在等我,结果呢?太后说你要与赵家千金定亲,这事儿你为何一直瞒着?你根本就没对我说实话,凭什么指望我信你?” “因为我根本就没把赵静瑶放在心上,所以才不曾提及,我从来就没有娶她的打算!” 迎着风的蓝茵冷笑低嗤,“你在太后面前应该不是这么说的吧?少在我面前做戏!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也别想编故事蒙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我没有骗你,我对你所说的句句属实,你的确就是云羽本人,我不可能认错,至于赵静瑶,那是太后一厢情愿,她为了利益而逼我,你莫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就在他着急解释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萧淮南!”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萧淮南英眉顿皱,他甚至懒得回头去看。 蓝茵回首望去,只见一位红衣锦裳的女子正怒气冲冲的驾马而来! 近前后,那女子勒停了棕马,下巴微扬,斜着眼打量着她,目光不善。 萧淮南前脚刚来,紧跟着赵静瑶便跟了过来,她怎会知晓他在校场? 诧异的萧淮南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当即转头望向远处的萧容庆。 手持弓箭的萧容庆幽幽侧眸,遥望向他,那眼神满是挑衅。 略一思量,萧淮南已然猜出,这肯定是萧容庆的把戏,估摸萧容庆瞧见他来校场找蓝茵,心下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这才暗中命人通知赵静瑶过来,从中打岔。 如此险恶的用心,着实歹毒! 来之前,赵静瑶已经听过很多传言,此刻看到蓝茵的容貌,她才不至于太过惊讶,只哼笑道: “旁人都说长得像,我还想着能有多像,今儿个一见,果然让我大开眼界呀!你的确长得很像舒云羽,安王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接近你,他把你当成了舒云羽的替身,你可是堂堂公主,难道你甘愿做别人的替身?” 蓝茵尚未发话,萧海南已然抢先开了口,“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替身,不要胡言乱语!” 赵静瑶懒得与他犟嘴,只转头对蓝茵道:“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与舒小主长得像,你是信我们,还是信他? 你与他并不相熟,只见了一面,他便念念不忘,又来找你,你觉得这正常吗?谁会对陌生人如此上心?总不会是什么一见钟情吧?这种戏文里才有的戏码,你该不会信以为真吧?” 现如今,蓝茵已经有自个儿的判断,种种迹象表明,她很可能就是舒云羽本人。可即便心中确认,她也不能承认。 她尚不能确定自己失忆之后变成公主的缘由是什么,单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还是尧国公主这个身份对她而言更为安全,所以她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就是舒云羽。 “没有谁愿意做替身,其实我也听说安王已然有婚约,想必你就是他的未婚之妻吧?” “我跟她并未定亲,她不算我的未婚妻。”萧淮南否认得干脆。赵静瑶只觉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 “从前你可是答应了的,如今居然改了口?她并不是舒云羽,只是长得像而已,你这么快就动心了?你为了一个替身,连大局都不顾了吗?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她根本就不晓得这当中的曲折,萧淮南懒得与她解释,一脸的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多管。” “好一个与我无关!若非牵扯到两个家族,你以为我就愿意嫁给你吗?我可不是非你不可,我也是被长辈逼迫。你为了一个女人犯糊涂,可曾问过人家是否愿意嫁给你?指不定她根本就没瞧上你!” 听着他们吵架,蓝茵只觉头疼,她本想离开,却又被赵静瑶给唤住,“安王冥顽不灵,对你一厢情愿,蓝茵公主,你倒是表个态,说说你到底想嫁给谁?” 第326章 蓝茵愿意做妾吗? 蓝茵正待回答,锦岚突然赶了过来,那会子她看到赵景瑶去找蓝茵,担心赵景瑶会生事端,于是她迅速冲了过来,替蓝茵撑场子, “蓝茵,这大好的天,在这儿闲聊多无趣啊!你跟他们又不熟,可能没什么可聊的吧?不如咱们比赛骑马?” 锦岚来得正好,蓝茵正被他们二人闹得头疼,赶巧锦岚过来替他解围,她顺势应承,跟着锦岚一起离开。 萧淮南好不容易才劝服锦岚,让她避开,怎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静瑶给打了岔。 好好的计划全被她给打乱,萧淮南怒火丛生,剜了她一眼, “谁让你来的?是不是睿王?” 赵静瑶不答反问,“校场那么大,谁都可以过来,我来骑个马,还碍着你的事儿了?” 萧淮南才不信她没有目的,“你是来骑马的?分明是来找茬儿的!” 赵静瑶一脸无畏地抱臂笑嗤,“怎么?耽误你跟蓝茵公主说话,心里不自在?是不是恨透了我呀?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皇位重要?” 萧淮南狐疑的盯着她,猜测她又在唱哪出,“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我这桩婚事不成,正合你的意,你又何必在此搅和?” 赵静瑶被他噎得涨红了脸,恼声反嗤,“我当然是不在乎的,你不娶我,我偷着乐呢!但我替太后抱不平,太后好心好意的培养你,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呢?先是痴恋舒云羽,现在又因为一张脸想娶蓝茵公主,置太后的大计于不顾,你对得起太后吗?” 她那义正言辞的质问不会令萧淮南内疚,只会令他觉得可笑,这世上最对不起他的人,该是太后才对, “我萧淮南行端坐正,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的心思,从来都不单纯,“你想要皇位的时候,就跟我姨母合作,答应与我们赵家联姻,现在却又为美色所惑,违背当初的承诺,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春日的柔光洒在负手而立的萧淮南身上,却无法驱散他眼瞳中散发的寒意, “我从未答应过要与赵家联姻,自始至终,这都只是太后的意愿!” 他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赵静瑶暗嗤他想得太天真, “不与我们赵家联姻,你觉得谁还会支持你?那些朝臣大都被端王和睿王拉拢,也就我们赵家看在太后的面儿上,愿意站在你这边。可大家都是聪明人,支持也是有条件的,你想做皇帝,那就必须有所付出,有所表示,这显而易见的道理,我一个小女子都懂,难道你不懂?” 她认为最大的诱惑,对萧淮南而言,却是随时都能放弃的,“那就不做皇帝!云羽的孩子已经出生了,他才是正统的帝位继承人,其他人没什么希望,你们不必再对我抱有幻想。” 赵静瑶不屑一顾,“区区几个月的孩子,也值得你当回事儿?你还能比不过他?” 此言一出,萧淮南眸光瞬凛,“你们想做什么?那是舒云羽的孩子,我警告你们,不许打那个孩子的主意!” “舒云羽已经死了!她护不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存在对你而言是绊脚石,你别忘了,那是她和先帝所生的孩子,又不是你的骨血,你心疼什么?”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扎在萧淮南的心脏,刺痛的他满心愤慨,指节紧攥,因为他很清楚,云羽并不喜欢先帝,她只是被迫侍寝,意外怀了身孕。 那个孩子本不该存在,但却阴差阳错的生了下来,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恨透了先帝,毁了云羽的人生,生生斩断了二人的缘分,可即便是刺,那个孩子终究是云羽的骨血,萧淮南终是下不去手。 但他不能拿云羽说事,一旦提及云羽,赵静瑶又要阴阳怪气,是以他只能找借口, “先帝毕竟是我的皇兄,他的血脉便是我的侄儿。血脉相连,我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 他这借口听起来太过虚伪,“自古以来,皇位争夺,成王败寇,本就是人之常情,讲什么亲情?简直可笑!” 他们都不理解他,萧淮南也不需要她的理解, “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当然不会明白我的原则,我的坚持,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不会娶你为妻!皇位对我而言,可有可无,挑拨和嘲讽对我而言皆是无用之功。” “你以为你不娶我,蓝茵公主就会嫁给你?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六皇子看中的是睿王,他才是尧国联姻的最佳人选,你充其量不过是个退而求其次,只要有睿王在,他们兄妹二人就不可能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一定会选我,咱们走着瞧!” 萧淮南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确定蓝茵失忆,已经不记得前程,那么他和他与蓝茵所说的那些,便是她此刻唯一的记忆。 在她现有的认知里,她跟谁都不熟,睿王随时都有可能取她的命,她若想要活着,就该选他! 萧淮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气得赵静瑶直跺脚。 尧国的目的是联盟,他们当然会选启国最强大的男人,那么摄政王才是他们的最佳人选。 偏偏萧淮南不信邪,还在跟她犟,等到结果一出来,他就会被狠狠的打脸!赵静瑶倒要看看,那个时候萧淮南还能再说什么? 蓝茵还在骑马,她身边有锦岚相陪,萧淮南不方便再跟上去,只能先往回拐,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去往箭靶附近。 实则六皇子也看得出来这两人不对付,但他毕竟是启国的安王,他不能不搭理,遂主动邀请,问安王可有兴致射箭。 蓝茵还在这儿,萧淮南不愿独自离开,顺势应承,与他们一起比赛。 赵静瑶也不走,她就要在这儿看热闹,看看萧淮南的一腔真心会如何被践踏! 六皇子已然猜了出来,但还是故意问了句,“冒昧问一句,这位姑娘是……” 萧容庆状似无意的随口应道:“这位是太后的外甥女,赵静瑶赵姑娘,也是安王的未婚之妻。” 萧淮南最不喜欢听的便是这句话,“并未定亲,何谈未婚之妻一说?” 萧容庆笑嗤道:“你与太后走得近,娶她的外甥女不是早晚的事儿吗?板上钉钉之事,你又何须否认?难不成你还想左右逢源?即便你是王爷,正妃也只能有一个,蓝茵公主身份尊贵,赵姑娘也是启国的勋贵千金,她们当中又有谁愿意做妾?” 第327章 绝不做妾! 六皇子率先声明,“恕小王直言,我这妹妹在家娇生惯养的,她可是我父皇的掌上明珠,绝对不可能做妾,难不成赵姑娘愿意做小?” “不可能!”赵静瑶当即否认得干脆, “除非安王能拗得过太后,不娶我,一旦要娶,那他就必须给我正妃之位,本姑娘绝不会做小!” 萧淮南冷声申明,“赵姑娘多虑了,我从来没有要娶你的打算,你的担忧是多余的。” 身着窄袖劲装的萧容庆负手而立,冷噎道:“你不娶太后的外甥女,还指望她站在你这边,简直痴人说梦!” “如今先帝的孩子已然降生,他才是正统血脉,等他长大些,便可继承皇位。我对皇位并无野心,不需要谁来支持,更不需要去拉拢谁,说起来这应该是皇叔您的烦恼吧?我可是听说,宋大人的女儿对你念念不忘,你想与宋家打好关系,就得娶她为妻。照这么算来,您就不能娶蓝茵公主了吧?” 不甘被奚落,萧淮南直接反击,什么话都往外撂。 火药味瞬时在周遭弥漫开来,蓝茵悄然抬眸,只见萧容庆眸色渐沉,面色铁青, “本王掌管朝政,靠的是自己的能力,本王以能耐服人,而不是靠着拉帮结派。那些个朝臣只需要心向启国即可,不需要向着本王,本王无需为了拉拢朝臣而与臣子联姻,休要信口雌黄!” 蓝茵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番话,她突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遂转头悄声对锦岚道: “要不我们再去溜一圈?” 锦岚倒是没意见,不论蓝茵想做什么,她都愿意奉陪,然而蓝茵才要转身,睿王突然开了口, “蓝茵公主来得正好,你的婚事拖延了那么多天,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他这么一说,蓝茵只得顿住脚步,尴尬回身。 六皇子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结果,“妹妹的婚事尽快定下来也好,我这个做哥哥的才能放宽心。” 萧容庆趁势对蓝茵温声道:“先前你皇兄说,想与本王联姻,如今钦天监也合了八字,说你我乃是天作之合,本王对这桩婚事并无意见,那就这么敲定了。” 萧淮南闻言,不由紧张起来,他立时反驳,“婚姻大事,合该问一问蓝茵公主的意愿,岂能由皇叔自个儿随意做主?” 萧容庆睇他一眼,“蓝茵公主没吭声,你慌什么,不晓得还以为和亲的人是你!” 被揶揄的萧淮南顾不得回怼,转头询问蓝茵,“左右只是联姻而已,公主可以在宗室之间自由择选夫婿,姻缘可是关乎终身幸福的大事,万不可草率决定!” 他一再提醒,明摆着是希望蓝茵选他,萧容庆眸眼微眯,他并未拦阻,只幽声开口试探, “看来安王对你的婚事格外关心,那么蓝茵公主就自个儿选吧!你想选谁做夫婿?” 六皇子万未料到,睿王竟然把选择权交给蓝茵,她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焦急的六皇子一再给她使眼色,“妹妹,此次联姻可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定当谨慎择选!” 蓝茵当然明白,六皇子看中的人一直都是睿王,至于什么宁王,安王,不过只是退而求其次而已,一旦她选安王,六皇子肯定会阻止,还会质问因由,她又该如何解释? 可若选睿王,万一真如安王所言为真,等她嫁过去,睿王再找机会杀人灭口呢? 对于安王所说的那番话,蓝茵始终将信将疑,尤其在今日看到睿王所系的腰带之后,蓝茵越发觉得怪异。 她几乎可以确定,睿王就是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男人,腰带一致,声音也有几分相似。 若照安王所说,睿王是她的仇人,为何她总是梦见睿王?如若安王才是她喜欢的人,那她为何从来没梦见过安王? 还有那枚被睿王猜中的虎羽坠,睿王说是他所赠,而她居然一直戴着,难道两人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种种奇怪的迹象让蓝茵意识到,这事儿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复杂,究竟该选谁?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昨日睿王问起此事时,她晕倒了,今儿个她总不能再晕倒吧?有些事,逃得到一时,逃不了一世,她必须有个决断。 思及此,蓝茵也就不再犹豫,但在此之前,她必须确认一件事。 “我最敬佩武功高强的男子,会武之人守护在我身边,我才更有安全感。既然两位王爷都擅长射箭,那就烦请二位比试一番,我在头顶放一颗苹果,你们谁能射中,我就选谁。” 乍闻此言,六皇子望向妹妹的眼神既惊且惑,“你若想见识两位王爷的箭术,大可让宫人代劳,你自个儿顶着苹果,这太危险了,万一失手,那还了得?” “必须我自己来,是我自己择选夫婿,不该让宫人涉险。”蓝茵之所以这般决定,是因为她已经暗自观察过, “那会子射箭之时,两位王爷正中靶心,想来箭术了得,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我对他们的箭术有信心,哥哥你也放心,不必为我担忧,我自有主张。” 六皇子就这一个妹妹,他不能让她涉险,可她偏要做这般危险的比试,他能不担心吗? 六皇子还想再劝,然而妹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坚持要这么做,不比试,她就不选夫婿。无奈之下,六皇子只好应承。 随后宫人奉上一盘苹果,锦岚也有些担心,劝她换一种比试的法子,蓝茵却道无妨, “不要小瞧你的皇兄和皇叔,这么大只的苹果,他们不可能射不中。再说我站得很近,又不是很远,你就让我试一试吧!” 蓝茵固执己见,宫人不敢违背命令,遂将弓箭递给安王。 接过弓箭的萧淮南不免有些为难,他倒不是对自己的箭术没有信心,是因为对面的人是云羽,他自然会有所顾忌, “必须要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比试吗?” “对,必须用我说的这个法子,谁能射中苹果,我就嫁给谁。” 蓝茵再次申明比赛规则,赵静瑶只觉她这选婿的法子很另类,“那若两个人都射中了,难不成你两个都嫁呀?” “赵姑娘说笑了,自然是二选一,我自有评选的法子,先比赛吧!” 蓝茵的态度异常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萧淮南虽有顾虑,可他还是希望能赢得这场比赛,赢得一个娶她为妻的机会。 从前她是云羽的时候,身份是两人之间的阻碍,如今她阴差阳错的换了另一个身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得好好把握住。 他不明白蓝茵为什么要设立这样的关卡,也许只是为了给另选夫婿找一个借口吧?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她提出的条件,他都会尽可能的满足。 打定主意后,萧淮南不再犹豫,拉弓提箭,对准蓝茵头顶的那只苹果! 第328章 她选萧容庆! 红彤彤的苹果在日光下格外显眼,按理说,这不算什么难事,但因为顶苹果的人身份特殊,是以众人才格外紧张。 立在一旁的锦岚心惊胆战,实则蓝茵也怕,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目的就是想赌一把。 至于赌的结果如何,很快便见分晓。 当萧淮南瞄准她的时候,蓝茵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她只觉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震动的同时,还有一丝轻微的痛感。 待她睁开眼,回头望去,便见那只苹果已被箭矢击中,冲落在地! 萧淮南击中了苹果,且蓝茵安然无恙。心弦紧绷的他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成功了! “蓝茵公主,你没事吧?我可有伤到你?” 他急切的走过去询问她的状况,蓝茵摇了摇头,只道没什么大碍。 此时的她容色淡淡,并没有刻意评价什么,而是又让人拿了另一只苹果过来,继续下一轮比试。 接下来便轮到睿王,萧容庆侧身站立,调整重心,宽大的手掌略一使力,便轻松的张弓拉箭,将箭头对准蓝茵公主。 这样的场面令他很不适应,他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云羽曾经和他说的那些话, “你是我的大树,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护着我,我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保住我的小命。” 她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极为珍惜自己的生命,如今居然为了选婿提出这样的要求,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萧容庆猜不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当他拿箭对准她的时候,他便止不住的开始发抖,甚至已经拿不稳弓箭! 他自问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持刀弄枪,从来没有怯过场,但如今面对她之时,以往所学的箭术皆成了摆设,所谓的临危不乱,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曾答应她,会护她周全,便不会将她置身于险境。 这个念头不断的冲击着他,令他的气息逐渐变得紊乱,甚至无法再集中注意力。 蓝茵已经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等待着,然后她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诧异的她睁开眼,惊讶的发现原本举着弓的睿王居然放下了弓箭,黯然低眉, “不比了,本王放弃。” 六皇子本不想让妹妹涉险,可睿王的举动反倒出乎他的意料,安王已经成功射中了苹果,睿王却突然放弃,这是什么状况?他不会不想娶蓝茵了吧? “王爷箭术了得,为何突然放弃?” 默了好一会儿,萧容庆才道:“箭术再好,即便百发百中,本王也不能拿她的命去冒险,万一呢?万一失手,后悔莫及……” 蓝茵惊讶的是,萧容庆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异常黯然,他的眉峰被忧虑笼罩,似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他似乎真的在担心她的生死,此刻的他和那天晚上她所见到的那个凶悍的他完全不一样。 那晚他所说的话异常冷漠,仿佛随时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今儿个如此重要的比赛场合,他居然会因为担心她的生死而放弃比赛? 他是真的关心她,在乎她的命,还是说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娶她,只是在顺势找借口? 可若他没有这个意愿,也就没必要主动提出来。明明是他先提的婚事,眼下却又放弃,当真是怪异! 六皇子暗叹不妙,一旦睿王不参加比赛,依照妹妹制定的规则,赢的人便是安王,难道妹妹要嫁给安王? 虽说安王也能考虑,但与睿王相比,他的胜算身份终究不大。 担心结果不如人意,六皇子率先开口,“睿王怕你受伤,才不愿比赛,妹妹你就不要胡闹了,别扯什么比赛,这比赛不作数。” 萧淮南面色顿沉,“本王依照蓝茵公主的规则,赢了比赛,现在才说不作数,堂堂六皇子,居然失信于人?未免让人耻笑!” 萧容庆十分笃定,蓝茵就是舒云羽,他的女人,他势在必得,但却不会用这种拿她性命去冒险的方式去赢得比赛, “比赛固然重要,但她的命更重要。你若认为你赢了,那便是吧!” 萧容庆承认比赛结果,至于蓝茵的选择,他可就不一定承认了。 但凡她敢选萧淮南,他必定有理由让她放弃。 一旁观战的赵静瑶抱臂笑嗤,“蓝茵公主,赢的人是安王,你不会真的要嫁给他吧?原来公主最擅长的不是骑射,而是抢男人呀!” 一听到赵静瑶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萧淮南便烦不胜烦,“本王可不是你的男人,你我尚未定亲,互不相干,休要拿此揶揄!” 这样的结果令锦岚懵了好一会儿,皇叔弃赛,这是好事,可安王也算不得好归宿吧? 他和赵静瑶尚有牵连,蓝茵若是被牵扯其中,岂不徒添事端? 担忧的锦岚近前几步,悄声询问,“蓝茵,你打算怎么办?你真的要嫁给安王?” 定了定神,蓝茵已然有了决断,“谁说我选安王?我要选的人是睿王。” 赵静瑶本想嘲讽她来着,可她最后的抉择直接把人给听懵了,“你不是说谁赢了就嫁给谁吗?睿王他根本就没有参加比试,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第329章 与萧容庆定下婚约 从一开始,蓝茵心中的标准和她所说的规则便不一样,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正是为了试探, “睿王虽未参加比试,但他把我的命放在第一位,忽略了原则和规则,不在乎旁人是否会嘲讽,这才是我真正该嫁之人,所以我选他。” 实则锦岚认为,这两个她都不该选,应该选其他的宗室,但若定要二择其一,那锦岚宁愿她选的是安王,也不希望她选睿王,毕竟这差了一辈儿啊! 可出人意料的是,蓝茵竟然选了她皇叔! “蓝茵,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婚姻大事,万不可草率决定,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蓝茵自是不着急,着急的是六皇子,他已经等了太久,不愿再继续拖下去,这事儿必须有个决断。 蓝茵虽不确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她清楚的是,不论她是谁,若要活下去,就必须联姻,这是她唯一的生路,可安王和睿王的说法各不相同,她没有记忆,无法确定孰真孰假,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判断。 虽然这个法子很冒险,但至少她试了出来。 萧容庆本以为蓝茵是在找借口,目的是为了婉拒他,谁曾想,最后她居然会主动选择他! 她的所作所为总是那般的出人意料,他似乎永远都猜不透她的所有计划和举止。 这样的结果,萧淮南无法接受,“你要求比赛射箭,说谁赢了比赛便可娶你,实则我也不舍得对你放箭,可我又担心输了比赛,所以才会被迫冒险。 我只是想娶你为妻而已,你怎么突然改变规则?那我方才冒险又算什么?难道我遵循你的意愿和要求,反倒是一种错?” 这事儿蓝茵的确理亏,“你没有错,只能说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抱歉,我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那天晚上萧淮南和她说了那么多关于从前的事,难道她都不曾听进心里去? 今日他满怀期待,本以为自己多年的愿望终于能实现了,然而蓝茵的选择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直至这一刻,他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在想,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哪怕你不愿意选我,你也不该不能选他,他不值得你托付!”萧淮南还想再劝,却被萧容庆冷冷打断, “看在你是本王侄儿的份上,本王才对你一再容忍,你这般一再挑拨,究竟是何居心?” 他既问了,那萧淮南也没什么可回避的,索性道出心中所想, “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蓝茵公主,我要娶她为妻!我与她年纪相仿,最是般配,皇叔您年长她几岁,合该谦让一些,不该与侄儿争抢!” 锦岚一听这话,不由干咳出声,只因她也曾说过她皇叔比蓝茵年长,当时皇叔就黑了脸,这会子萧淮南居然也这么说,这不是戳皇叔的痛处嘛! 估摸着皇叔又该恼了! 果如锦岚所料,萧容庆一听这话,当即沉了脸,声肃神漠, “你喜欢的人不是舒云羽吗?你与她早就有缘无分,现在看到一个与她相似之人,便说想娶,无非是将蓝茵公主当替身罢了!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皇叔说得对,可是皇叔您也知道,云羽已经不在人世,我从没有否认过对她的情意,是你们一直在避讳。不可否认,蓝茵公主的确和云羽长得很像,这也是我对她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娶了蓝茵公主,必定会真心待她,绝不辜负!” 赵静瑶暗嗤萧淮南太过执拗,“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不选你,你还想娶她?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天下怎会有你这般固执愚钝之人?不管是舒云羽还是蓝茵公主,她们喜欢的人都不是你,所选择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你!你所谓的痴情只是感动了你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只是一厢情愿,是个陪衬,是个笑话!” 赵景瑶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他,试图撕碎他的美梦,让他清醒过来。 然而萧淮南宁愿活在梦里,也不愿清醒,被嘲笑的他嘴唇发颤,泛红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骘, “住口!你根本就不晓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云羽之间的感情,你这个外人没资格评判!我要娶蓝茵公主,那也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管束!” “可你看不出来吗?她在耍你!让你比赛,你赢了,她却又不选你,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不觉得自尊心受挫?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娶她?她就算美得像个天仙,也该对你有最起码的尊重吧?怎可如此愚弄旁人?” 蓝茵此举的确伤了萧淮南的心,那颗心就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刃剜开一般,一阵刺痛。 等了那么久,他以为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可以和她在一起,到了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甘心得萧淮南难以置信,却又不舍得怪罪她。 他甚至认为蓝茵这么选是身不由己,是被六皇子逼迫。 尽管他已经告诉了她真相,可她终究没有恢复记忆,又被尧国人挟持,所以她才会被迫选睿王吧? 但凡她记得从前之事,绝对不会这么做! “蓝茵公主只是对我不够了解,若她能与我多相处一段时日,感知到我的真心,就会明白我的诚意。” 面对安王的执着,蓝茵无言以对,六皇子率先开了口, “舍妹能得安王厚爱,是她的荣幸。小王也很尊重妹妹的意愿,尽量让他自己择选,既然她选择了睿王,那就只能辜负安王您的厚爱了。” 第330章 萧容庆择选婚期 六皇子只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后便迫不及待的与睿王商议,说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婚事一波三折,最终算是定了下来。 萧容庆当即吩咐下去,命钦天监择选佳期,择日提亲,一个月之内选好日子成婚。 虽说婚事已定,但蓝茵一点儿都不高兴,她的面上没有一丝笑容,这只是被迫无奈的一场赌注,她究竟赌赢了,还是赌输了,尚未可知。 验证的代价也许会很大,可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这么选择。 接下来他们如何商议婚事,这些细节,蓝茵皆不关心,只借口说是吹了风,有些头疼,想先回去歇歇。 目睹她离去的背影,萧淮南的一颗心沉入海底,拂面的风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尴尬处境,可即便如此,他心底的那簇火焰仍未熄灭,还在琢磨着该如何扭转这局面…… 锦岚立马跟了过去,询问她的状况,蓝茵勉力笑应,“我没事,头不疼,只是借口而已。” 听他这么说,锦岚这才稍稍放心,但对于这桩婚事,她还是无法接受,“恕我直言,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我皇叔?你真的喜欢他吗?” 默了许久,蓝茵才怅然轻叹,“这不是我们身为公主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们的作用只是和亲联姻,仅此而已。” “可你皇兄不是让你选吗?你完全可以选别人的。” 蓝茵苦笑低眉,“他那只是场面话而已,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你皇兄要求你选我皇叔?他是不是认为我皇叔是摄政王,选他对你们尧国更有利?”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说出来就不合适了,是以蓝茵并未回答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难道我应该选安王?” 锦岚亦觉惆怅,“他们两个都不合适,其实你可以选其他的宗室,但就像你说的,你也只能听从你皇兄的命令。我一想到你要嫁给我皇叔,变成我的皇婶,我就觉得好奇怪呀!因为你跟云羽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嫂嫂变成婶婶,我实在难以接受。” 尽管蓝茵对锦岚的印象很好,却也不能什么都告诉她,有些事她必须否认,“只是相似而已,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位舒小主,你不要把我们当做同一个人。” 锦岚自个儿也糊涂,她总觉得蓝茵就是云羽,可某些事她又想不通,皇叔也坚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眼下要闹到这一步,锦岚深知自己管不了国政,根本无法阻止这场联姻,除了接受,她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我并没有嫌弃你什么,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只是这身份的转变对我而言太过诡异,我一时间很难转变过来,请你给我一些时日。” 蓝茵虽没有从前的记忆,但把旁人所说的那些碎片拼凑起来,她也能理解锦岚的心情,自然不会怪她, “假如是我遇见这样的事,或许我也很难接受吧!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由我们自己做主,被迫走下去的,是荆棘还是坦途,谁也无法预知,我只能踩着泥泞走下去,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同为一国公主,蓝茵所说的这些,锦岚深有体会。 去年安南国三王子来的时候,锦岚险些要去和亲,幸得赵明奕相助,闹了一出,她才躲过了和亲的悲剧。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运气,能遇到愿意为她解决困难之人。 比如蓝茵,她就拗不过她父皇的意思,最终还是来了启国联姻。也许她也曾反抗过,但最终并没有成功,如今的她可能已经妥协了吧? 假如六皇子坚持要让她选萧容庆,那么蓝茵的确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想到这一点,锦岚便开始心疼她的处境,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只是她自个儿心里这一关,终究难过,蓝茵也是迫不得已,这事儿再讨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心烦意乱的锦岚没再陪她,而是回到重华宫。 此事已然定了下来,蓝茵不愿在启国皇宫久留,遂与六皇子商议,说是想出宫。 六皇子待在这儿的目的是想解决婚事,既然婚姻已定,他也就没必要再留在启国皇宫,遂亲自去向睿王请辞,带着妹妹离开皇宫,回往别院居住。 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锦岚什么都改变不了,却始终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她去求见皇叔,却又被皇叔拒见,其实她心里明白,哪怕去质问,皇叔也会说这是尧国的意思,为了两国邦交,他才会这么做。 皇叔拿大局说事儿,她又能说什么呢? 思及此,被拒绝的锦岚没再坚持,黯然失神的回了重华宫。 回去的路上,她浑浑噩噩的,就连有人唤她,她都没听到,还是宫女提醒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立在不远处呼唤她的人是赵明奕。 他在宫中刚办完差事,正待出宫,赶巧遇见了锦岚,瞧她走路慢悠悠的,似乎魂不守舍,好像有什么心事,赵明奕与同僚交代了几句,而后行至她身边。 他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瞬时会意,就此告退。 两人漫步在水榭边,锦岚一声不吭,赵明奕略一思量,已然猜出她的心事,“可是在为蓝茵公主的婚事烦恼?” “关于她的那些传闻,你肯定也有所耳闻,你觉得她到底是不是云羽呢?” “我与舒小主并不相熟,所以无法判断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我知道一点,假如她真的是舒小主,那么只有蓝茵公主这个身份才能让她获得重生。 你不是一直都很怀念舒小主,希望她还活着吗?现在她终于回到你身边,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那么她是谁?重要吗?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是啊!自从云羽去世之后,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她的结局能改变,希望她还能活着。 赵明奕说得很对,眼下这情形的确是锦岚期盼已久的。当心愿实现的时候,她本不该再计较那些细节, “我当然希望云羽还活着,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可她选了我皇叔这件事儿,还是令我很意外。”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赵明奕比她看得更通透, “她嫁给睿王不一定是对,但也不一定是错,你不必太早下结论,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睿王能够放弃比赛,的确很出人意料。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很在意两国的邦交,要么他很在意蓝茵公主。不论是哪种状况,对蓝茵公主而言都有利。于公于私,睿王都会保护好她,所以你应该替她庆幸,庆幸她选了一个以她为重之人,而不是为此而忧虑。” 第331章 嫁给睿王不吃亏 尽管锦岚不希望皇叔娶蓝茵,但她不得不承认,皇叔的确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任何人和事,只要交到他手中,便可放心, “我知道皇叔会善待她,可她之前是我的嫂嫂呀!现在嫂嫂变成了婶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赵明奕的神情很平静,好似并没有太多的惊诧, “先帝若是还在,当然奇怪,可如今先帝已经驾崩,难道寡居的女人就不该在家吗?她还那么年轻,我想你也不忍心看她孤独终老吧?即便她真的是舒小主,现在有这么一个契机让她改嫁,对她而言这是好事,你应该替她高兴,而不是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这件事。” 听着赵明奕的话,锦岚陷入了沉思,怔然望向他。 半晌不听她吭声,赵明奕不由纳罕,“怎么?可是觉得我说错了什么?” 锦岚摇了摇首,只觉心脏被什么震动了一下,“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这番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很震惊,因为大多数男人都很迂腐,认为即便丈夫没了,女人也该守寡,不该再嫁,像你这么想的,实属少见。” 说起此事,赵明奕怅叹轻叹, “从前我对类似之事并没有太多关注,自从知道姐姐嫁得不好之后,我才开始质疑这些规则。姐姐那个丈夫不争气,纳妾也就罢了,居然还动手打她! 她在婆家受了很多委屈,想要和离,可我爹却不允许。也许很多事只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会更有感触吧?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过度担忧,如果她不是舒小主,那就没什么妨碍,即便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她改嫁也不是坏事。 不过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她还陪在你身边,这便是上苍对你的思念最好的回应。假如让你择选,舒小主去世,你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又或者她死而复生,但却嫁给了你皇叔,你想要哪种结果?” 锦岚不假思索,答得斩钉截铁,“那我当然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希望她能死而复生,我想看到她,想继续跟她做好姐妹,不论她是舒云羽还是蓝茵,她都是我最好的姐妹!” 赵明奕就猜到她会这样选择,“所以你真正喜欢的还是她这个人,至于她是谁的妻子,并不重要,那你也无需再纠结,更无需追问她到底是谁,也许等到合适的时机,她就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 这段时日,锦岚一直在为此事而困惑,她也曾试探过几次?但她未能确定蓝茵跟她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今儿个听罢赵明奕的这番话,锦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没有必要为此事而纠葛, “你说得对,我应该为她的幸福着想,可我却用常理去判断,为她套上世俗的枷锁,认为她不该这样,不该那样,可这只是我的私心,我从未真正的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量,我真是太自私了!相较之下,你比我更加清醒!” 他并不觉得锦岚自私,只能说她一直困在固有观念的泥沼里,未能走出来,除非有人搭把手,她走出泥沼,转变视野,方能看到另一片新天地,捋顺疑惑, “这世上的许多事,说白了都是难得糊涂。有些事,追究得太细,反倒徒添烦恼,倒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也许你会轻松许多。” 锦岚的确是在被他点拨之后,才惊觉自己早已陷入了误区,“多谢你跟我说这些,你好像很会安慰人。” 难得锦岚能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赵明奕很是知足, “也许我说的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很枯燥,让你觉得很无趣,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一些,少一些烦恼,毕竟这世间的苦难太多了,我们心疼旁人,怕是心疼不过来,最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日子。 你的亲朋好友,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可以规劝,但不能替她做主,还是尊重他人的决定和命运吧!” 是啊!她把云羽当成好姐妹,好姐妹不就应该互相尊重吗?而不是过多干涉。 想通之后,锦岚也就释然了,人有太多的烦恼,往往都是因为忘记了初心,她的初心是希望云羽活着,如今蓝茵代替云羽活了下去,锦岚就该知足,当执念消散之际,她顿觉神清气爽,仿佛天更高,云更蓝,就连周遭的气流都变得清新。 “但愿接下来的发展不似我想得那么糟糕,但愿她以后能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 锦岚那一直下拉的嘴角终于弯了起来,赵明奕心下大慰,趁机提了句,“既然你皇叔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那我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突然说起这个,锦岚一时间没有防备,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皇叔忙着操持他的婚事,哪有空管我呀?” “既是喜事,何不一起办了?喜上加喜。” “我不晓得是否合适,你跟我皇叔商议吧!”撂下了这么一句,锦岚便匆匆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赵明奕分明看到她的双颊红似石榴,她没有拒绝,而是让他找睿王商议,那也就是说,其实她并不排斥与他成亲? 既然不排斥,那他就应该尽快去办,以免夜长梦多。 万一梁越恒回来,节外生枝,锦岚再突然变卦,那可就难以收场了! 打定主意后,赵明奕先行出宫,决定回去与父亲商议婚事,再由父亲出面,正式与睿王商议婚期。 别院之中,今日的蓝茵一身粉蓝衣裙,倚坐在美人靠上,美人靠下方种着几株牡丹,附近还种着一棵海棠,粉白渐变,清丽雅致。 百花在春日争奇斗艳,倚坐在附近的美人却比花儿更娇,只可惜美人面上没有一丝笑颜。 小柔依稀记得,从前公主还会与她说笑逗趣,虽然她失去了记忆,偶尔会发呆,但却没什么烦恼,可自从来到启国,定下亲事之后,公主的面上便失去了笑容,眉间隐着丝丝愁云,如雾缭绕。 小柔不知该如何劝她,那些个场面话似乎没必要说出来,公主都听腻了,所以她得换一种方式, “公主,联姻势在必行,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能接受。联姻的夫妻很难奢望感情,那您就该找个英俊潇洒的,若是长得丑,每日瞧着都没食欲,岂不更悲惨?至少六皇子为您选的这个睿王长得倒是英俊,又位高权重,您嫁给他,倒也不算吃亏,往后您瞧着他那张俊脸,或许能少生些气,多吃几碗饭,这么一想,似乎还能接受,是吧?” 蓝茵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烦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可真会安慰人啊!长得英俊的确赏心悦目,可我看那睿王的面相,不似个好相与的。” 第332章 私奔 小柔眨了眨眼,一脸好奇,“公主,您什么时候学会了看面相呀?” “我不会看面相,只是直觉而已。从他跟那些皇亲朝臣相处的细节中便能看出来,他说一不二,固执己见,根本不给旁人反驳的机会。” 小柔歪着脑袋,戳着下巴兀自琢磨道:“可能因为他是摄政王,如此年轻的摄政王,要掌管朝政,必然得先立威,得讲规矩,得对人凶一些。 指不定他私下里并非如此,那天在皇宫校场之中,他没有用箭射向公主,奴婢很是意外,奴婢觉着吧!睿王应该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或许你们成亲之后,相处得久了,便会日久生情呢?” 蓝茵勉笑以应,“你居然连成亲之后的事都想到了,想得可真多。” “这不是想哄公主您高兴嘛?您这样愁眉苦脸,奴婢也替您忧心。” 小柔是这些侍女里面话最多的,其他的侍女都很少说话,只照令办事,相比之下,蓝茵对小柔的印象会稍好一些, “其实我知道,身在其位,既然承受了公主该享的荣华,便得担起护佑皇室的重任,我早就选择了接受,只是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对未知的事产生忧虑,不过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也该庆幸,至少睿王不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他才二十多岁,虽然比我年长一些,但长得还可以,其实我也该知足了,毕竟知足常乐嘛!” 小柔欣慰一笑,“公主能够这样想,奴婢就放心了,您心地善良,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您,必定会送你一个好夫婿!” 萧容庆算不算好夫婿?这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蓝茵嫁给他之后又能活多久?一切皆是未知之数。 她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只能赌一把。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赌局,是输是赢,看当下的抉择,也看造化。 她相信事在人为,但也相信世人太过渺小,终究会有拗不过天意的时候。 蓝茵以手支额,茫然的看着天边被朝霞染成橘粉色的天幕。 世人常说,朝霞不出门,今儿个看似有日头,怕是随时会变天…… 其实在来启国之前,尧国就已经为公主准备好了嫁衣。只因公主的嫁衣异常华丽,制作过程太过繁琐,若是到了启国再做,根本赶不及,是以得提前准备好,现如今蓝茵只需要再上身试一试,看看是否合身,是否有需要改动的细节即可。 蓝茵只觉她们张罗得太早,“睿王还没有正式来提亲,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今儿个便是提亲的日子,婚期也在这个月,睿王已经开了金口,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能更改。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提早试的好,万一公主您的婚服不合身,还能及早修改。” 使女们坚持如此,蓝茵也就不再啰嗦。 穿衣的过程极为繁琐,一套婚服和头冠试下来,就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 试过之后,蓝茵累得腰酸背痛,只因试婚服之时,她得一直站着,听从她们的指挥,不停的摆出各种动作,试到后来,嬷嬷只道婚服稍有些大。 她最近似乎又清减了些许,平时有心事,她食欲不振,加之她病了许久,到现在都没养回来。 她们只能将婚服再改一改,争取做得完美合身。 是罢婚服之后,蓝茵累得不想动,她只想休息一会儿,待她们出去之后,蓝茵倚榻而坐,正待躺下,忽见窗前闪过一道身影,她立时警觉起来,沉声质问, “何方贼人?” 她以为又是刺客,立时捋起衣袖,摆动镯子,准备随时发动暗器。 就在此时,一道劲瘦的黑影闪至她身畔,声音低沉, “是我。” 说话间,他取下蒙面的面具,露出一张清毅冷俊的容颜,他的一双墨瞳写满了阴郁,蓝茵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安王?怎么是你?你怎么又擅闯我的房间?” “你不可能入宫去见我,那就只能我来找你。”有些话,萧淮南必须问个清楚,否则他彻夜无法安眠。 “为什么选他?那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吗?我们才是两情相悦一对,他是你的仇人,他会要了你的命!那天在校场上,你给出的那个理由太牵强了,是不是六皇子逼你选他?你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 蓝茵之所以不选他,因为她从来没有梦见过安王,所以她才会对他的话产生质疑。 那天他虽然赢得了比赛,却没有赢得蓝茵的试探,萧容庆的那番话,才是她真正期许的答案。 但这些都只是她的个人感知,她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明确的告诉萧淮南,只能找借口,把责任都推给六皇子, “我这个公主也只是颗棋子而已,嫁给谁,轮不到我做主。” 亲耳听到这一句话,萧海南反倒松了口气,阴郁的眉宇稍稍舒展,声音稍缓,化作绵长的叹息, “我猜到了,这肯定不是你的意思,你应该是被迫的。我本想着,你有了新的身份,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今看来,这个身份也是你我之间的阻碍,那不如就此放弃,我带你离开这儿,我们都放弃皇室的身份,便能永远在一起!” 不是吧?又要私奔吗? 原本的蓝茵公主好像就是因为私奔才失踪,尧国这才被让她做替代品。现下她已到了启国,难道她也要私奔? 尧国皇帝若是晓得她也跟人跑了,怕是得气炸咯! 第333章 萧容庆突然到访 他这提议太过离谱,以致于蓝茵的眸子写满了震惊,许久回不过神来,“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作为尧国公主的使命就是和亲,一旦我消失,两国的邦交便会被搁置。这可是关乎朝局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萧淮南自小被他的亲人无视,他自然也不愿意为皇室考虑,“你只是个公主,朝局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尧国皇帝和皇子该考虑的问题,恰好我也无心于龙椅,就让他们自个儿去争吧! 我之所以回宫,就是为了你,可六皇子却不让你嫁给我,那我这个皇子做得也没意思,倒不如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过着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平静日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萧淮南的意义是什么,她无从知晓,也没兴致去探知,她只知道,自己已然陷入这张大网,若想活着,就不可能贸然抽身, “那只是你个人的想法,不是我的!还有,请你弄清楚一件事,我是蓝茵公主,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什么失忆,什么从前,通通都没有!你对舒小主的深情令人感动,但我不是她,请你不要再将我当成她的替身,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她试图划清界限,可当她说完这些,转身之际,却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你明明就是云羽,为什么不肯承认?你们哪儿哪儿都像,简直一模一样!你自己有没有失忆,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何不肯跟我说实话?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难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萧淮南急切的连番追问,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其他人的质疑也能证明他没撒谎,为何她就是不愿与她开诚布公呢? 蓝茵不止不信任萧淮南,也不会相信启国的任何一个人。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孤舟,漂浮在权利的漩涡中,没有谁是她的岸,她不敢轻易停泊, “也许你所说的,关于你与舒小主的过往都是真的,但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她,所以我无法感同身受。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刻,我体会不到,希望你能明确一件事,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你不要再抱有幻想,更不要把你的惦念强加到我身上,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要妄想干涉,先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 她所说的这番话异常冷硬,字字句句都似细针扎入指尖,伤口不大,但却是连心的痛楚,不断地撕绞着他,翻腾着他那起伏不定的情绪, “不!她没有消失,她还活着!你就是舒云羽!若你不在我身边,我哪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云羽,我的世界里只剩你了,我不好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能再放你离开?”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异常悲戚,幽黯的墨瞳荡起层层波澜,然而蓝茵始终无法与他共鸣, “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我,我与你并不一心!” 蓝茵之言并不委婉,直直的刺进他的心脏,刺得萧淮南血流如注,他明明很痛,却还在努力的给自己找借口,勉强苦笑, “我知道你只是因为失忆了,忘记我们的过去,所以才会说这些冷言冷语。只要你恢复记忆,就能想起来,我才是你最先遇到的那个人,是可以一直陪你走下去的良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人生出如此深重的感情?蓝茵的周遭皆是算计和权衡,以致于她竟无法理解有人会为了感情放弃既得利益,他简直就是个怪人! “你是启国皇子,你的身上应该也肩负着重任,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不该只拘泥于儿女私情,因为情爱是这世上最易生出,却也是最易消散之物,不长久的东西,合该早些放弃。” 是啊!旁人都不理解他的处境,认为他既是萧家人,就该为皇室着想,可萧淮南从未感受过父兄的亲情,自然不会对他们生出责任心, “我的父皇不疼我,他早已驾崩,我的母妃也不在了,我只剩你了!我没有野心,也没有重担,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奢望,就是能跟你在一起。希望你每天都能陪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萧淮南望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卑微,这一刻,他不是启国皇子,只是一个奢望与心仪之人共度余生的寻常人,他渴望着她能理解他的满腔情意,点头答应,然而蓝茵的心像石头一般,始终不为所动, “可我有我的路要走,我必须承担尧国公主的责任,与启国联姻。” “所谓的责任,不过是他们束缚你的枷锁!之后的某一天,你若恢复记忆,想起我们从前的过往,一定会后悔,后悔今日的决定。” 她会后悔吗?蓝茵并不确定,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该贸然听信安王之言,因为她的心脏从未为他燃烧过,她始终相信,记忆可能会缺失,但感觉不会, “我没有缺失任何记忆,我就是尧国公主,请你立即离开,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可就喊人了!” 她的面上很冷漠,一再的道出极为残忍的话,可萧容庆能感觉出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那冰冷的外表下其实还潜藏着一丝温柔和不忍, “你若真的是尧国人,从我进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该喊人了,而不是与我谈到现在。” 那是因为他提过一些关于她失忆的秘密,是以蓝茵才对他留了一丝情面,但她不愿承认失忆一事,只能找借口, “因为你是启国皇子,我不愿徒添是非,影响两国邦交,所以才对你客气些。请你自重,不要得寸进尺!”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有人来报,“公主殿下,睿王来提亲了,顺道要见见公主,说是有话跟您讲。” 什么?提亲不是派礼部的人过来即可吗?怎的睿王会亲自过来? 蓝茵心下大震,暗叹睿王来得不是时候! 她不确定他唱的是哪一出,匆忙应了一声,只道自个儿要更衣,稍后就来。而后她压低了声,提醒萧淮南。 “听到了吗?睿王来了,你速速离开,万一被他发现你在这儿,你就死定了!” 第334章 哪个男人在你房中? 面对如此危急的场景,萧淮南居然不害怕,反倒弯起了唇角, “你这么着急让我走,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你对我明明有感觉,怎就倔强不肯承认呢?” “我才不是担心你,我只是不想被你连累,一旦被睿王看到你在我房中,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自己不在乎,但请你不要害我!” 蓝茵极为严肃的声明,只希望萧淮南快点儿离开这儿,不要徒添是非。 此时屋外再一次传来侍女的提醒,说是睿王已经到了。 人就在外面,蓝茵不能再拖延,若再不开门,反倒显得心虚有鬼! 然而萧淮南依旧立在这儿,迟迟不肯走,情急之下,蓝茵只能压低了声撂狠话, “你若是想害死我,那就继续待着,到时候解释不清,咱们就同归于尽,谁都不活了!” 蓝茵扬首恨瞪着他,冷然撂下这一句,她便不再搭理他,也不再规劝,因为她知道,对于执着的人来说,温柔的好言相劝是没用的,必须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于是蓝茵不再管他,她佯装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转身过去开门。 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旦萧淮南冥顽不灵,继续待在这儿,被睿王撞个正着,那就真的无可辩解了。 怎奈劝又劝不懂,她只能赌,置之死地而后生! 门打开的一瞬间,光线骤亮,与此同时,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春日的暖阳在他的侧颜投下柔和的辉光,另一半则笼罩在阴影里,以致于他瞧起来既让人觉得温和,又让人觉得压抑。 这种矛盾的感觉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萧容庆就这般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矜贵肃冷之态,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看似很镇定,但她的薄唇一直紧抿着,并不放松。 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一双眸子泛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怎的瞧着好似很紧张的模样?” 这都能看出来吗?蓝茵认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正常了呀! 难道他火眼金睛,还能洞察人的心事不成?心虚的蓝茵只能顺着他的话音回答, “提亲不是礼部的事吗?睿王殿下亲自来提亲,这阵仗太过隆重,我难免有些紧张。” “是吗?”萧容庆语调微扬,紧盯着她的眼神始终没有松动过,他那微微眯起的墨瞳写满了质疑, “先前你也曾见过本王,表现得倒是落落大方,本王从未见你紧张过,怎的今儿个却是一反常态?” “从前只是寻常见面,如今你我定下婚约,关系有了变化,再见你时,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哦,有何不同?”追根究底的同时,萧容庆撩起袍摆,踏上台阶,径直往她屋里进。 蓝茵不能再挡在门口,只能退至一侧,给他让路。 进了门的萧容庆警惕的四下打量着,仿佛在找什么一般。 蓝茵趁机瞄了一圈,屋里已经没有萧淮南的身影,他是趁机溜走了,还是藏起来了? 睿王四下观望又是为什么?该不会是在找人吧?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异常? 蓝茵不确定萧淮南究竟是否离开,为了转移萧容庆的注意力,她顺势打岔, “之前没太注意,如今王爷即将成为我的夫君,那我自然得仔细瞧一瞧,看你究竟长什么模样,五官是否英俊,看自个儿有没有吃亏。” 此话一出,萧容庆那环视四周的锐利视线终于收了回来,转而落在蓝茵身上,一步步向她靠近, “现在看清楚了吗?却不知本王能不能入得了公主的法眼。” 他那沉重的脚步声清晰的踩在她心坎儿上,每一步皆如擂鼓,令她惴惴不安,高大如他,一靠近便在她身前投下黯沉的阴影,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惧怕,还得伪装成一副轻松无谓的状态,勇敢的抬眸打量着他,兀自沉吟道: “模样倒是英俊,就是不晓得心是黑的,还是白的?” 萧容庆勾唇笑嗤,“本王掌管一国朝政,心若是白的,你怕是没机会见到本王。” 蓝茵深以为然,“那倒也是,身在皇室,太单纯的人活不长久。” 萧容庆行至桌边坐下,指节闲敲着铺着红绸的桌面,“你知道就好,本王也不在乎你的心是黑是白,但有一点,面对自己人时,希望你能坦诚布公。” “这个自然。”蓝茵随口应承着,萧容庆长指微抬,侍女们见状,为难的看了公主一眼。 蓝茵猜出他有话要说,大约不方便让外人听到,于是她示意侍女们先下去。 待她们走后,此时的屋内就只剩他二人,心知躲不过,蓝茵干脆主动出击,“殿下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很好,萧容庆最擅长的便是开门见山,他缓缓侧首,落在她面上的视线泛着幽冷的光, “屋里的人是谁?” 蓝茵的心窒了一瞬,哑然失笑,“殿下不就站在这儿吗?还问我你是谁?” “在本王来之前,你这屋里还有人,他是谁?”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从窗户那儿看到了人影,怀疑她屋里有人,但不确定是谁,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诈她?她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侍女,侍女们可都在外头呢!而且侍女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迎上他那质疑的眼神,蓝茵只觉心累,暗叹安王又给她捅了娄子! 她忽然想起,先前六皇子就曾和她说过,睿王不是一般人,他年纪轻轻却能坐到这个位置,心机是少不了的。面对这样的人,撒谎很可能会将问题变得更严重。 蓝茵也不想费神去找什么理由,索性如实交代, “王爷猜得很对,方才屋里的确有人,是安王。” 萧容庆的听力极其敏锐,刚才他过来时,便隐约看到她的屋里不止一道影子,且他还听到了说话声。 尽管声音很小,但他已经有所察觉,萧容庆略一深思,已然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他以为蓝茵会找借口隐瞒,没想到她居然说了实话! “安王?你跟他很熟?他来找你,不走正门,该不是翻窗来的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刚才我在打盹儿,等我睁眼之时,他就已经进了房间。”蓝茵状似很平静的讲述着屋内的情形,试图撇清自己和安王的关系,萧容庆却不罢休,继续追问,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第335章 那就快点嫁给本王! 有些话,若是一味虚假,肯定会被人拆穿,可说太真,又容易惹祸端,思前想后,蓝茵认为半真半假即可。 毕竟方才她已经承认安王来过,睿王肯定是信了的,至于两人见面时说了些什么,睿王应该猜不到,那就任她自个儿发挥了。 “自然是和你一样,他怀疑我就是舒小主,又来质问。”蓝茵只提了质问,没敢说萧淮南要带她私奔一事。 尽管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但审时度势的能力,她还是有的,这话若是说出来,后果有多严重,她想象得到。 是以萧淮南所说的那些大胆的言辞,她必须隐瞒,坚决不能说出来。 她答得从容,可依照萧容庆对萧淮南的了解,他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仅仅只是质问这个?又或是他还存有让你做王妃的念头?” 蓝茵心下一惊,暗叹萧容庆猜得真准,深吸一口气,蓝茵强自镇定,“你我的婚事已然公开敲定,他肯定明白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又怎会再说那样的胡话。” 自始至终,她的反应都太过平淡,仿佛对于萧淮南的到来并没有太过排斥,如此冷静,反倒不寻常, “有人擅长你的房间,你为何不喊侍卫护驾?你与他并不相熟,你就不怕他图谋不轨?” 迎上他那质疑的目光,蓝茵顺势努唇,恼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喊吗?若是在尧国,我早就下令了,可这是在启国,是你们的地盘儿,安王又是你的侄儿,我若是随意呼喊,将此事闹大,岂不是丢了你们启国皇室的颜面?真到那个时候,你还会维护我这个外人吗?怕是会为了保护自家侄儿,向我泼脏水!” 她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合理,但她的猜忌却令萧容庆面色愈沉,“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般罔顾是非,颠倒黑白之人?” “我与王爷并不相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我所考虑的那些皆是人之常情,并非故意针对你,为免节外生枝,我只能跟他解释清楚,劝他离开,不要再生妄念。” 她的解释毫无破绽,可萧容庆依旧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孤男寡女待在房中,没有其他人做见证,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很明显,睿王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蓝茵干脆放弃辩解,忿然反嗤, “我所说的皆是事实,我若想瞒你,根本就不会告诉你,来的人是安王。他这般冒犯我,我本就气恼,不可能去刻意维护他,我只是看在两国邦交的份儿上,才选择咽下这口恶气。 我为大局而选择忍辱负重,并未声张,保全了你们皇室声名,你倒好,反倒责怪我,质疑我?那我的委屈岂不是全都白受了?现在就把我皇兄叫过来,咱们把这事儿摊开来说,闹到你们朝堂之上,公开审问,看看安王擅闯尧国公主的房间,该当何罪!” 她一副忿忿然的模样,仿佛真的很生气,可萧容庆看得出来,她只是在虚张声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一步步的靠近她,紧盯着她,勾唇冷笑, “你以为本王会心疼他,顾及他的境况?但凡你打听一番,就该知道本王与这位侄儿关系并不融洽。” 已然闹到这一步,蓝茵不可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与他较劲,“那就公开审问,省得王爷疑神疑鬼,我明明是受害者,反倒被你当成了帮凶,我冤枉!” 她一副大义凛然,浑然不惧的模样,好似并没有维护安王的意思,却不知是真的不在乎,好还是在豪赌?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萧容庆没再追究,“本王不会维护这个侄儿,但此事关系到你的声誉,如若传出去,即便你是无辜,也难免旁人不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为保你的清誉,此事暂不追究,待本王回宫之后,私下教训。” 蓝茵暗松一口气,但她面儿上并没有表现出庆幸的模样,“这是你们的家事,你如何审判,我管不着,还请王爷速速离开,孤男寡女的,待在屋里难免惹人非议。” 那会子萧容庆才说过这句话,蓝茵故意说出来,明显是在拿此来揶揄他,萧容庆无谓一笑, “那不一样,我们已然定下婚约,既便见面,也合乎情理和规矩,谁敢议论?” 规矩?他若真的注重规矩,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她的房间来,“那也只是定亲,尚未正式成婚,还是避讳一些得好。王爷不在乎声誉,我在乎!” 此处毕竟是别院,外面还有侍卫侍女,他在此待太久的确不合时宜,左右今儿个已正式提亲,两人便算有了婚约,婚期也定了下来,待成了亲之后,他有的是工夫与她算旧账! 萧容庆已经等了几个月,云羽失踪的这段时日,他整个人的情绪已然几近疯癫,如今她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两人已被婚约绑在一起,她不可能再逃离,他倒也不急于这几天。 猫捉老鼠,最需要的便是耐心,“但愿你与旁人也会这般划清界限……”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仿佛在告诫她不可胡来,蓝茵只觉可笑,“这话王爷应该跟安王说,而不是来警告我,翻墙的人可不是我,我们尧国人可不像你们启国人这般,皆有翻窗擅闯别人房间的坏毛病!” “皆”这个字,意味深长,“公主可是做了什么噩梦?怎的怨念如此深重?” 萧容庆噙着笑,那笑意深黯,不禁令人发颤。 他肯定明白,她指的是上次在皇宫的时候,他擅长她房间的事儿。 起初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直至后来,她才惊觉不对劲,然而萧容庆并不承认,反倒拿梦来敷衍,蓝茵也不好再计较,若再争论下去,他又会继续待在这儿,揪扯不清。 为了能让他快点儿离开,蓝茵只得压下心中的怨念,不再质问, “说起来,你们启国的侍卫都是摆设,总有猫儿跳墙溜进来,否则我也不至于做噩梦,受到惊吓。” 萧容庆趁机提醒,“那就快些成亲,搬到王府去住,本王方能保证你的安全。” 第336章 萧容庆大办婚仪 萧容庆并没有正面回答,他随意应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临走之前,他又瞄了一眼,透过她的衣襟,隐约看到她还戴着那串项链。 他还以为,当他说出项链的来历之后,她便不会再戴,然而她并没有将其取下,这是不是代表着,即便失忆了,她对他也没有那么排斥? 他只看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蓝茵察觉到他的视线,猜测他应该是看到了她颈间的项链。 其实在她受伤失忆之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取了下来。后来听小柔说,她昏迷了许久,一直没有醒过来,尧国的太医束手无策,皇帝甚至还有请了巫师过来。 巫师来后,检查了她所携带的东西,说这虎羽坠是她的保命符,必须得佩戴。 侍女便又给她戴上了,却不知是不是巧合,戴上虎羽坠的那天晚上,她便苏醒了。 此后他们便认定这坠子是她的平安符,一直让她戴着。 蓝茵很介意睿王所说的那番话,悄悄将其取下,嬷嬷却不允许,又坚持给她戴上,说是怕出什么意外。 婚期将至,她们必须谨慎,不能出任何岔子。 方才睿王也瞧见了坠子,他该不会以为她对他念念不忘吧? 尽管蓝茵不愿承认,但最近所发生的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印证了她可能就是舒云羽的这个说法。 可知道是一回事,承不承认却是另外一回事。眼下她也只能装糊涂,继续假扮尧国公主,才能活下去。 她已经跟安王说得很清楚了,但愿安王能听进心里去,放弃那些疯狂的念头,千万不要再做出疯狂的举动,害人害己! 为防止再有人闯入她的寝房,蓝茵让小柔与她同宿。 以往公主不习惯有侍女侍奉,不许她们夜里留侍,最近公主却主动要求留人,真是奇怪! 小柔好奇问了句,蓝茵只说是因为这是启国的地盘,她总感觉有人想破坏两国联盟,为了防止出意外,还是多留个人在身边比较安全。 小柔认为公主所言有理,便留下来尽心侍奉陪护。 对于蓝茵公主的身份,端王心存疑窦,一直在派人暗中查看。 据他们在尧国的探子汇报,蓝茵公主曾与尧国的一名男子私奔,但她没能跑远就被抓了回来,那男子不知所踪,蓝茵公主也被强行送到启国来联姻。 至于公主本人是否有什么异样,他们并不能确定,尧国那边没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传来,他们对公主本人也不熟悉,所以无法断定她的身份是真是假。 私奔的公主又找了回来,那也就是说,在此期间,公主很有可能被掉包! 端王始终相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异样,肯定能抓到把柄,或早或晚而已。于是他吩咐下去,让暗探继续探听消息,争取尽快找到证据。 只要能抓到有人假冒尧国公主的把柄,那么两国结盟便会被打破,这才是端王想要看到的场面。 萧容庆这边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他前后一琢磨,也能捋出来,真正的蓝茵公主应该已经跟人私奔了,现在的这位便是云羽假扮。 或许是因为她受伤,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加上尧国人皆说她是公主,她也就没有怀疑过。 但是现在呢?自从她到了启国之后,应该遭受过许多议论,也听说过许多关于他从前之事。 哪怕她想不起来,应该也会质疑自己的身份吧? 可即便他亲自询问,她也拒不承认,是因为没有想起他是谁,对他不够信任,还是说,其实她已经想起来了,但却因为安王的挑拨,对他有误会,认为他会杀她,所以不肯与他说实话? 可若她还把他当成仇人,那她应该不会答应嫁给他吧?难道只是被六皇子所逼迫? 真正的答案是什么,萧容庆尚不能确定,他只是庆幸,庆幸云羽还活着。只要人还在,旧账便还有清算的一天…… 人一旦生了翅膀,就开始向往天空。然而冥冥之中只有一根线牵引着她,她又一次飞回了他身边。 等到她飞回他的掌心,他再好好审判她从前所犯下的罪过,以及对他的欺骗和背叛! 正式提亲过后,礼部将婚期定在了四月十六。 皇家礼仪繁琐,至少得提前几个月准备,这场婚仪办得有些着急。 端王的意思是,先帝才去没多久,婚仪尽量从简,他还号召其他臣子一起劝说睿王,不要将婚仪办得太奢华。 萧容庆又岂会不懂,端王根本就不是为先帝着想,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故意怠慢尧国罢了! “先帝的周年祭已然过去,若是其他喜事,皆可从简,然而婚仪关系到两国邦交,乃是家国大事,如果从简,岂不是令尧国颜面尽失,以为我们怠慢了他们?” 萧容庆义正言辞驳斥了他们的提议,他所言句句在理,加之梁相也赞同大办婚仪。 多数朝臣皆附和,那些个少数反对的也就只能按下这个念头,不再啰嗦。 睿王交代了大办,礼部自然不敢怠慢,礼部尚书临时抽调了许多人,争取为睿王和尧国公主办一场隆重的婚仪。 蓝茵每天都让人陪着,她这边儿几乎不离人。 最近这段时日尚算消停,没有人再闯她的房间,她便想着尽快完婚,一旦她嫁给睿王,打消了安王的念头,应该就不至于再生出这些个事端。 她虽不记得前程,但她的内心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她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唯有活着,她才有可能恢复记忆,想起自己真正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才有弥补遗憾的机会。 至于她和睿王的那些恩怨情仇,大约也只有嫁过去之后才有探究真相的机会。 所以她很怕安王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唯有他消停些,她顺利联姻,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众人皆在为这场婚仪做准备,最难接受的当属宋棠微。 父亲曾跟她说过,萧容庆是不可能娶尧国公主的,因为他还要夺皇位,她信了父亲的话,也就没再坚持问父亲要那封信。 万未料到,最后的结果居然会是这般?他竟然答应了! 宋棠微慌了神,与父亲大吵一架,坚持要回那封信,而后急匆匆的带着信去找萧容庆, “表哥,我以死相逼,逼着我爹把信交出来,我现在就把信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娶那位公主?” 第337章 做萧容庆的侧妃 瞄了那封信一眼,萧容庆的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只笑嗤了声,“现在才拿出来,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宋棠微也知道晚了,但她还是想博一把, “我早就求了父亲,怎奈父亲不肯松口,我只好装病绝食,想尽各种办法才逼着他将信拿出来。你不是说,拿到信就能看到我们宋家的诚意吗?这就是我们的诚意,表哥,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宋家也会支持你,还有我舅舅,只要我们成了亲,他也会站在你这边,助你一臂之力!” 宋棠微拿出各种利益来讲条件,然而萧容庆始终不为所动。 “你若早些表决心,兴许本王还会考虑。如今本王已经公开答应,与尧国公主完婚,此乃板上钉钉之事,没有更改的余地。” 还不是被她父亲给耽搁了,但她又不敢在萧容庆面前提及父亲的那些私心, “可你不是说一直在等着我吗?所有人都说你不成亲是为了等我。现如今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能娶别的女人为妻?” 萧容庆从未等过她,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互相利用的两个人,没必要谈什么感情, “本王给过你机会,是你父亲从中作梗,你却听信他的话,没有自个儿的主见。你迟疑了那么久,始终现在才向本王靠拢。 你大约忘了一件事,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另一个人。尧启两国联姻,势在必行。六皇子认为本王娶了尧国公主才能彰显结盟的最大诚意,为了家国,本王只能这么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话间,萧容庆将桌上的那封信推了过去,他甚至没有接过,没有打开,直接原封不动的退还给她。 瞧这情形,似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宋棠微心顿凉,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吗?你不是想拿这个对付端王吗?你娶了尧国公主又如何?她根本无法为你带来任何助力,只有我们宋家才能协助你,让你得到你想要的。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去提醒吧?” 萧容庆一直在与她周璇,便是为了找到那封信。 上次宋棠微来找他时,他已经过话,然而宋棠微回去之后与她父亲商议,宋大人并没有答应。 萧容庆猜到宋大人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当他女儿再次提出那个条件之时,宋大人肯定会再一次查看,确认那封信是否还在。 于是萧容庆便趁着这个档口,派人监视宋大人。 好巧不巧,宋大人查看信封,将其调换位置,整个过程被暗卫看得一清二楚,暗卫直接顺走那封信,交给睿王。 得到真迹之后,萧容庆又找人临摹了一封笔迹一模一样的假信,让暗卫物归原位。 此时宋棠微手中的这封信便是假的,是以萧容庆浑然不在意,他已经得到了那封真的信,目的也能达到,那么她所开出的这些条件也就无法再动摇他。 至于什么宋家和御林军统领的支持,对他而言,有则更好,没有也妨碍不了。 “这的确是本王需要之物,然而有些事错过了便回不了头了。至于往后能不能对付端王,那是本王该操心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始终不肯松口,宋棠微都急哭了,她泪眼汪汪的望向他,“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改变心意?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从前我们就已经错过了一回,我实在不想又生生错过。” 萧容庆已经确定蓝茵就是云羽,他怎么可能放弃这桩婚姻。 从前他就有娶云羽为妻的念头,即便如今的两人尚有嫌隙,他也要把她困在身边,不可能再给她飞走的机会。 至于宋棠微,两人之间从来都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如若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回头路可走,那这世上就不会有遗憾了。你我之间已然缘尽,本王只会娶蓝茵公主为妻,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她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宋棠微不甘心就此退出,但婚约已定,想要更改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倘若真的做不了表哥你的正妃,那做侧妃也是可以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棠微面色涨红,只觉得自己难堪至极,“我本不愿与人为妾,只因太在乎你,不想失去你,所以才甘愿屈居人下。”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对于萧容庆而言,这可是左拥右抱,抱得两个美人归,他应该很乐意才对。 他不必违背与尧国定下的婚约,又能得到宋家的助力,岂不两全其美? 宋棠微设想得很美好,孰料萧容庆竟然拒绝了! “六皇子对这个妹妹很是宝贵,生怕她受一丝委屈。那日去提亲之时,六皇子还在与本王讲条件,说是娶了他妹妹之后就不要再纳妾,本王已然应承,自然不能反悔。” 宋棠微只觉这要求离谱至极,“什么?你可是堂堂王爷,他居然还管你纳不纳妾?每个王爷都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这不是规矩吗?哪有不纳侧妃的王爷?” “此乃本王与六皇子之间的交易,具体细节不便透露。总之本王娶了公主之后就不会再纳妾,本王还要处理政事,你先回去吧!” 萧容庆下了逐客令,宋棠微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愤然离去。 回去之后,她便开始与父亲哭闹埋怨,说是父亲毁了她的好姻缘,“你太不了解表哥了,他跟从前不一样,如今的他,连我也看不透,你就应该早些把那封信交出来,他兑现承诺娶我为妻,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不应该呀!他不是要夺皇位吗?既然要皇位,他怎么能娶尧国公主呢?”宋大人总觉得不对劲儿,眼下的情形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觉萧容庆这个人心思深沉,净使些让人看不懂的路数。 悲愤懊悔的宋棠微懒得听父亲在这儿唠叨,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都已经定下婚期,马上就要成亲了,他连娶我做侧妃都不肯,我是彻底没希望了。爹您总是这般固执,现在把自己的后路也给堵死了,还毁了女儿的幸福!” 女儿哭哭啼啼,一味的指责,宋大人烦不胜烦,“睿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谁能料得到他居然会娶尧国公主?此乃意外之举,并非爹的过错,他不娶你便罢,你可是宋家的女儿,还能嫁不出去了?爹再想法子给你寻个好夫婿。”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表哥,当年我就想嫁给他,却被高宗指婚,如今我好不容易才和离,又回到表哥身边,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可你不都说了吗?你做侧妃他都不同意,明摆着是在赌气,不给我们宋家脸面,你总不能让为父低头去求他。” 宋棠微认为这是父亲的责任,就该由他出面去解决,然而宋大人拉不下这个脸,不肯去找睿王说好话。 父女俩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不死心的宋棠微又去找她兄长哭诉,想让兄长帮忙。 宋二少略一思量,只道他有个法子,或可一试。 第338章 萧容庆成亲了! 宋棠微那泛红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她问兄长有什么计划,他也不细说,只道需要商议,待商议之后有了结论再告诉她。 “那就麻烦二哥快点儿帮我办妥此事,我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意外。” 宋二少爽快应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哥哥办事你放心,绝对办得妥帖。” 她信了二哥的话,再一次心怀期待。 四月十六这天,便是启国摄政王与尧国公主成婚的大好日子。 睿王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皇家别院那边,六皇子为妹妹准备了价值连城的嫁妆,以彰显尧国国威。 端王,康王等人虽不乐意,却还是得依照礼数过来贺喜,奉上大礼,以此恭贺睿王新婚之喜。 身着喜服的萧容庆威武潇然,二十八岁的摄政王终于成了亲,那些个没参加过宫宴的宾客不免有些好奇,这位睿王妃究竟长什么模样? 只可惜新娘子被盖头遮覆了面容,宾客们瞧不见她的真容,但见这嫁衣如此华丽,便可猜到这位公主必然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估摸着性子娇纵,不大好相与,但看摄政王是否能驯服她。 亲眼目睹妹妹与睿王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六皇子心底的这块儿石头才算是真正落地。 萧容庆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但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迎娶云羽进门。 两人之间横着一根刺,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儿,他面上的笑容有些虚飘,只在心里惦记着,今晚该如何跟云羽算账! 白天他忙了一整日,皆在招呼宾客,直至晚间,宾客散去,热闹的睿王府逐渐归于平静,只剩红灯高挂,此时的萧容庆才得空回往喜房。 领了喜钱的下人们向睿王道贺之后,欢喜地去。 新娘子在喜房中坐了一整天,估摸着很疲惫,萧容庆一步步近前,但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指互相紧掐着,是紧张,还是害怕? 隔着绣金线的红盖头,萧容庆看不见她的神情,她八成是不怎么情愿的,只是被迫联姻而已。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上苍将她送回到他身边,他就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手持喜秤的萧容庆行至她跟前,强压下内心的波动,默然挑起红盖头。 那一瞬间,他不禁在想,盖头揭开之际,大约是看不到她的笑脸了,估摸着会是一双幽怨的双眼吧? 但当盖头揭开之际,映入他眼帘的并非云羽的憎恨幽怨目光,而是另一张容颜! 红烛映出的这张容颜在夜里如同鬼魅一般,震彻着萧容庆的心脏,他那原本柔和的眸子瞬时被震惊和愤怒点燃至赤红, “宋棠微?怎么是你?你为何会穿着蓝茵的嫁衣?” 盖头被揭开的那一瞬间,宋棠微那张仓惶的脸无处可躲,心虚的她一脸无辜迷茫,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本王定亲成亲的是尧国的蓝茵公主,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现在却穿着她的嫁衣出现在本王的寝房,还敢说你不知情?” 怒极的萧容庆一把掐住她的脖颈,被怒火燃烧的声音沙哑低沉,似是一把钝刀,来回割着她的心脏, “蓝茵人呢?你把她藏哪儿了?老实交代,否则莫怪本王不留情面!” 他下手的力道极重,掐得宋棠微几近窒息,她艰难的抓住他的手,试图将其掰开,怎奈他丝毫不松动,甚至还加重了手间的力道。 呼吸艰难的她面色涨红,说话时的发音都变得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本我待在自己的寝房,还在为你成亲一事而伤心,突然有人把我打晕,等我醒来之时,发现自个儿坐在喜帐之中,还被换上了喜服。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所陈述的解释漏洞百出,“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必定会惊慌失措。你应该在拜堂之前就公开此事,为何一声不吭,还代替蓝茵与本王拜堂?这不合常理,你必定有所隐瞒!” “因为我醒来之时手中有一张纸条,字条上写着让我假扮蓝茵公主,与表哥拜堂成亲。若是我不照做,他就要杀了我爹!我当时很害怕,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怕我爹出意外,所以不敢吭声,我是被人威胁的,表哥,你要相信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宋棠微边说边哭,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萧容庆连一个字都不信她! 他恨极了宋棠微,但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还不能杀她,当务之急是先寻找蓝茵的下落。 “你的账,本王自会跟你清算!来人!将宋棠微带出去,关至另一间房中,严加看管!封锁消息,不许透露半个字,其余人等随本王出府!” 对于此事,萧容庆格外重视,他的心已经悬在了嗓喉处,于公,尧国公主失踪,非同小可,很可能会影响两国邦交,于私,那可是舒云羽本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能让她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哪怕萧容庆再怎么着急,他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新娘子被调包一事,暂时不能声张,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做文章,但这毕竟是大事,六皇子那边肯定不能瞒,于是萧容庆即刻派人去往别院,将此事如实转告六皇子。 彼时六皇子喝高了,已然歇下,一听侍卫来报,他瞬时惊出一身冷汗,立马醒了酒! 六皇子急匆匆的更衣出去,质问萧容庆,“你说什么?新娘子被换?我好好的妹妹送出去,你们居然把她弄丢了?睿王殿下,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面对六皇子的指责,萧容庆负手而立,纵使他再怎么担忧,也不会在尧国人面前乱了阵脚,只沉声反问, “人送来一直盖着盖头,无人瞧见盖头下的真容,本王尚未追究你的责任,为何送了一个假新娘,你还好意思质问本王?” 第339章 囚禁 六皇子一向温文尔雅,鲜少动怒,可一听说妹妹失踪,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涵养礼节,当即冷脸发飙, “你也说了,那假新娘出自宋家,还是你们启国人,我若有意作假,又怎么可能说服宋家人?再说此事发生在你们启国的地盘,你们合该担责!” 实则萧容庆也认为这事儿多半不是尧国所为,毕竟联姻的最大受益者是尧国,但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为了堵住他的质问,萧容庆只能打太极, “人是什么时候被换的,还是未知之数。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而是应该先把人找到,方能探寻真相,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妹妹的安危?” “那是我的妹妹,我当然担心!” “此事很可能是第三方从中作梗,所以你我应该一条心,先把人找到,不能让他们得逞。” 萧容庆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王爷指的是谁?是谁偷梁换柱?” 夜色渐沉,一轮明月遥挂于天幕之上,十六的月亮格外的圆,今夜本该是他和云羽团聚的日子,他还想着今晚洞房之时好好与她算旧账,谁曾想,她竟然出事了…… 忧虑冲淡了愤怒,此时的萧容庆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找到她! “自然是不希望你我结盟之人,但具体是谁,尚不能断定,得先找到你妹妹,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方能继续探查真相。” 六皇子本以为将妹妹送嫁之后,这事儿也就尘埃落定了,哪料竟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他虽恼火,却也深知睿王所言在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人,他们兵分两路,踏着月色寻找蓝茵的下落。 但就这般在夜晚的皇城中找人,犹如大海捞针,于是萧容庆又交代六皇子,将蓝茵的日常衣物取几件,借助猎狗,嗅着她的气息去寻找。 话分两头,蓝茵一直陷入混沌之中,不知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恢复了意识。 待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这屋子简陋阴暗不透光,只在远处摆着一盏昏黄的烛火,瞧着像是一间密室。 陌生而怪异的环境令她的脑袋越发的昏沉,她依稀记得今儿个是她与睿王大婚的日子,当时她已经换上了婚服,盖上了盖头,坐在帐中等着人来接亲,后来只觉颈间一痛,莫名其妙就昏倒了。 眼下她在哪儿?已经到了睿王府吗?那她应该坐在张灯结彩的喜房才对,不应该在潮湿阴暗的密室之中吧? 她正疑惑之际,但见一道暗影向这边走来,因他背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容,单凭他的肩状身量以及行走的姿态来看,应该不是睿王。 那人一步步靠近,笑望着她,语气格外温柔, “你醒了?现下感觉如何?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夜间的视线需要适应,蓝茵看不真切,定睛瞄了好一会儿,待看清他的面容后,她大惊失色, “安王?怎会是你?我不是又做噩梦了吧?” 噩梦二字,听得萧淮南心中一阵刺痛,难道在她的认知里,他就是一场噩梦吗? 纵使心如针扎,他仍旧安慰自己,她只是失忆了,不记得他,所以才会将他当成噩梦,对他心生惧怕。 强压下心中的悲戚,萧淮南温声解释,“这不是梦,我就在你面前,真实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蓝茵强撑着不适,艰难的坐起身来,望向他的眼中满是防备, “今儿个不是我成亲的日子吗?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睿王府才对,为什么你会出现?这又是哪里?” “睿王府就是火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往里跳,我得带你脱离苦海!” 不是吧?又来?蓝茵真是怕了他了,“那天我不是跟你讲得很清楚吗?我必须跟睿王成亲,这是我的责任,亦是我的使命。” “你根本就不了解睿王有多凶残,他并非真心与你成亲,只是为了找机会杀人灭口而已。你所谓的使命是拿命换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葬送自己的性命,所以我必须把你救出来。” 若是睿王要杀她,她为何会一直梦见他?那条腰带,以及那条虎羽坠,都无法解释,她不敢说睿王是好人,但也不会听信安王之言, “那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相信!我有自己的路要走,请你不要干涉,放我出去!”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忘记了从前所发生之事。你根本不记得他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若非他苦苦相逼,当初你不会跳河,也不会受伤失忆,流落至尧国,我们也不会被迫分开,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你忘记了我们之间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正因为失去记忆,你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那年先帝调走你时,我没能坚定的留下你,为此我遗憾了许久,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留你一个人独自面对。” 人可能会失去记忆,但不该失去感觉,面对安王之时,蓝茵并没有心动或者其他特殊的感觉,只余烦躁和无奈,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我不想跟你走,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替我决定我的人生路?” “我知道现在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充满了质疑,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们朝夕相处,你终归能恢复记忆,想起我来,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蓝茵扶额蹙眉,心烦气躁,“我不是你所说的舒云羽,我没有她的记忆,即便你关我一辈子,我也想不起来!” 不论她如何否认,萧淮南都不会相信,“你就是云羽本人,我不可能认错!与其等着你嫁给他之后恢复记忆再后悔,倒不如我替你做这个决定,避免悲剧和遗憾。” 他的固执令蓝茵火冒三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是尧国公主,嫁给睿王不是私事,而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你就这样把我带走,婚礼如何举行?两国如何谈判?你怎可如此自私?” 萧淮南不以为意,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之事,“就算没有你,今日的婚礼照旧可以举行,已经有人代替你嫁给了睿王。” 他居然找了个替代品?这一时半会儿的,新娘子往哪儿找?看来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早就有谋划, “你让谁代替了我?睿王肯定会发现,到时又该如何解释?” 第340章 圆房人不圆 当她询问细节之时,他却不肯明言,“总之我自有安排,你就不必再管他的婚仪了,从此以后我们离开都城,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过着寻常老百姓的日子,不去管这些是是非非。” 蓝茵想不起关于安王的过往,单凭他最近所做的这些事,便令她头皮发麻, “你太自以为是了,根本就不尊重我的想法,你想怎样就怎样,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是不是认为你所做的这些事很伟大,我会感念于你的深情?并不是!你这般自作主张,不会令我心怀感激,只会徒添我的烦恼!我不想跟你走,只想远离你这个疯子!” 蓝茵只觉得他不可理喻,她已经懒得再跟他讲道理,直接起身穿鞋下帐,往外走去,怎奈门却被他上了锁,她根本出不去,她想找窗子,却发现这窗子开得很高,像一座监狱。 蓝茵怒视于他,“把门打开!” 被斥责的萧淮南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始终不肯松口,“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在此安稳住下,等风声一过,我就带你离开这儿。” 说话间,萧淮南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往回走,蓝茵愤然挣扎,“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 气极的蓝茵直接抬起手肘,向后猛击!萧淮南没个防备,瞬时被她击中,痛得闷哼出声。 可即便她对他动手,萧淮南依旧不忍责怪她,只沉声劝道:“别闹,乖乖听话,留在这儿。” 然而蓝茵根本不听他的,她奋力挣扎着,又出手向他劈过去! 她下手极狠,不留一丝情面,吃痛的萧淮南根本不舍得对她动手,只能以守代攻。 蓝茵可不会承他的情,她所遭受的这些变故皆是拜他所赐,她讨厌他都来不及,根本不会给他任何颜面! 满心愤恨的她招招皆使出最强悍的力道,然而她终究是个女子,任凭她再怎么迅猛出招,还是敌不过萧淮南。 情急之下,蓝茵忽然想起自个儿的手腕上有暗器,当即将暗器对准他,“快放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这突如其来一幕,刺痛萧淮南的心脏,“这暗器是我给你的,我只想保护你,你居然拿它来对付我?” 她也不愿做忘恩负义之人,然而萧淮南的所作所为将她逼至这般境地,“你这般肆无忌惮的伤害我,还不许我自保?” “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呢?” 蓝茵始终坚信,耳听为虚,“谁知道你揣着什么心思,也许你劫持我,只是想破坏两国结盟而已!” 她的猜忌令萧淮南心凉,“两国是否结盟,与我何干?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视权势如粪土,我只想跟你长相厮守!” “可我不愿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是耳聋还是心聋,怎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既然你不讲道理,那就别怪我!” 她已经警示过他,他还是这般冥顽不灵,蓝茵的耐心已被他耗尽,她再不啰嗦,径直将暗器对准他,毫不犹豫的向他射去! 萧淮南本以为她只是在吓唬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向他发射暗器! 难以置信的他迅速闪避,但却还是被锋利的暗器擦伤了肩膀。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紧皱起眉头,瞄见他的腰间有钥匙,蓝茵趁机去夺,却被萧淮南一把拽住手腕! 咬牙强忍着手臂上的伤痛,萧淮南一个反手锏,迅速将她擒住,蓝茵挣扎不动,下一瞬便觉一个手刀劈向她的颈间! 蓝茵身子一软,就此晕了过去,萧淮南目露疼惜,他不愿伤她,怎奈她如此倔强,他只能出此下策,将其打晕,抱至帐中。 与此同时,萧容庆与六皇子等人还在竭尽全力的搜查。 那日萧淮南擅闯蓝茵的房间,萧容庆便担心萧淮南不死心,还会耍手段。 于是今日成亲之际,他下令城门戒严,所有车辆出城必须打开马车严查,在这种情况下,萧淮南应该没办法带蓝茵出城门,此刻她多半还在城内。 萧容庆已经派人查过萧淮南名下的别院,并没有任何线索,却不知他究竟将人藏在了何处。 派出的猎狗仍在追踪中,光阴在逐渐流逝,萧容庆的心一直紧揪在一起,他必须尽快找到蓝茵,一旦再拖下去,气味消散,猎狗的用处也就不大了。 今晚可是他与蓝茵的新婚之夜,他不能让她在危险之中度过,必须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不允许她再有差池,便是把都城翻个遍,他也得把人找到! 密室之中的烛火映照在萧淮南的面上,那陷入阴影里的另一只眸子讳莫如深。 臂膀上的伤口应该不浅,疼得他冷汗直冒,强烈的痛楚不断地提醒着他,她对他似乎很反感,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谁能想到,他亲手送给她的东西,竟会成为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当真是讽刺! 回想当年,他便是因为不确定云羽对他的心意,加之太后一直拦阻,他才有所犹豫,没再主动争取。 如今她失忆,忘记前尘,她的言行并非出自本心,他实不该因为她撂了几句狠话便就此放弃。 他对她的在乎并没有因为光阴的流逝而消散,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那他就该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哪怕她发火痛骂,他也不该轻易改变主意! 纵使心头像乱箭丛发,疼得不能自已,他仍旧不肯妥协,继续守在她身边。 昏迷了许久,蓝茵才终于苏醒,发现萧淮南仍旧在这儿,她想起身,却惊觉自己动弹不得, “萧淮南!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点我的穴道?” 第341章 萧淮南给蓝茵喂特殊的药 这不是他该做的事,但他已经被逼上绝路,无可选择,萧淮南低眉望向她的眼神饱含深情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阴骘,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只可惜你因为失忆,始终不肯信我,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留住你。” 面对这般蛮不讲理之人,蓝茵绝望又愤怒,“即便勉强留住我的人,你也留不住我的心!除非你十二个时辰一直看着我,否则我总会找到机会逃走,我讨厌你这般自以为是之人。” 实则在此之前,萧淮南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形,他猜到蓝茵可能不会顺从,但他没想到她的反应竟会这么激烈,甚至还拿暗器来对付他! 纵使心已被伤透,他仍旧不愿放弃。 一旁的侍卫林松看不下去,忍不住道了句, “王爷,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舒小主了。那些旧情,她通通不记得,现在的她一心只当自己是尧国人,对您不留任何情面,您把她带在身边,极其危险,她随时有可能对您动手。” 林松是萧淮南最信任的侍卫,上回带着云羽一起离开之时,便也是林松随行,他对安王和舒小主的过往很了解,对比之下,他越发觉得舒小主的存在对安王而言很危险,她就像是个炮仗,随时有可能燃炸! 林松所说的这些,萧淮南心知肚明,可不论蓝茵如何待他,他都无法轻易剔除心中的执念,不悦的他扫了林松一眼,冷声提醒, “此乃本王的私事,不需要你来多嘴,你只需要依照本王的吩咐去做即可。” 迟疑片刻,林松才道出心中所想, “若王爷执意留下她,为了确保您的安全,您可以给她吃下这种药,反正她已经失忆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吃下这药,让她彻底失忆,不记得所有的前尘,连什么尧国公主的身份,还有联姻的责任,她都会忘记。 待她吃下药之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您,您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惟有如此,才能保证她安稳的待在您身边,不生二心,不会伤害您。” 躺在帐中的蓝茵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你们要给我吃什么药?什么失忆的药?这世上有这种药吗?该不会是要人命的毒药吧?” 萧淮南也是头一回听说,“这药可会伤身?” “只会让人失忆,并不伤身,有人试用过,王爷尽管放心。” 这一次,萧淮南没再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他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蓝茵见状,不免心慌,“你不会真的打算这么做吧?万一我吃了药之后变成痴呆怎么办?你可有考虑过后果?” 旁人提出的法子,萧淮南不一定会尝试,但若是林松,或可一试,“林松的师傅是神医,所制皆是奇药,药效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留住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掐断她的翅膀,遏制她的念想,甚至抹去她的记忆!那么之后呢?即便我每天留在你身边,也只是行尸走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若你只是想找一个无条件服从你安排的人,那你找谁都可以,何必为难我?” 萧淮南缓缓抬指,满目怜惜的轻抚她的面颊,他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既柔且阴,“别人我不稀罕,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他的温柔透着丝丝阴冷,似寒夜里的狂风,吹得她胆寒,眼瞧着对抗怒骂不成,她只能换一种方式, “可你先前不是说,希望我恢复记忆想起你?现在你却要亲手给我喂这种让人记忆的药。人若没了记忆,便会成为一张空白的纸,不提我从前是否认识你,包括现在,我来启国这一个月的记忆,统统都会被抹杀。所有的一切都清除得一干二净之后,你还指望我对你有什么感情?” 原本萧淮南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带她离开都城,等着她慢慢恢复,只可惜,事与愿违,她今晚的表现太过残忍,打碎了他的念想, “你现在所背负的这些太过沉重,你根本无法安心的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只能选择抹去你的记忆和责任,我们才能重新开始。我相信,只要我们生活在一起,就一定还会被彼此吸引,日久生情,你还会再一次喜欢上我。” 蓝茵对他太过抗拒,为了逃离,她甚至不惜对他动手,再这么下去,两人逃走的计划肯定得落空。 为了改变这局面,让她回心转意,萧淮南只能冒险一试。 手持水碗的他眼神不再清明,似乎已经失了理智,只剩执念,蓝茵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情急之下,她恨声怒骂,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原来你喜欢的只是一只木偶,被你牵着鼻子走,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想法。你所谓的喜欢未免太过自私,你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这样的指责,萧淮南无法接受,他只觉自己的一腔情意皆被无视,“我当然在乎你!我是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否则我也不可能放弃权势地位,跟你远走高飞。” 他甘愿放弃,她就必须接受吗?站在他的立场,听起来似乎很感人,但对蓝茵而言,他的强制却是一场噩梦, “你这一厢情愿的付出,感动的只有你自己,我从来没要求你放弃那些,我根本不想跟你走!你到底是耳聋还是心瞎,能不能听听我的意愿?自以为是的决断,只会令人厌憎!” 蓝茵接连痛斥,骂得萧淮南自我怀疑,“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出了皇宫离开都城,你就自由了。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完成你从前的梦想,你只是失忆了,不记得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忘了去年你恳求我带你离开都城,远离萧容庆吗?那时你是那么的怕他,一心想要远离他,你根本就不想嫁给他,如今你只是忘了他对你的伤害,你被尧国六皇子蒙骗了,所以才会被他利用,说要嫁给睿王,一旦你嫁至睿王府,再回想起从前所发生之事,你一定会后悔! 为了不让那样的悲剧发生,所以我只能固执己见的带你离开,哪怕你恨我,我也不在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安王与睿王的说法完全相反,蓝茵已经不晓得该信谁,她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纵使我跟睿王之间真的有什么恩怨,那也该由我自己处理,而不是你替我做决定。你不是我,你不该规划决定我的人生,更不该为了留住我,就给我喂那种乱七八糟的药!” 蓝茵的怨怪指责皆被他压了下去,萧淮南眼角微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无视她的诉求, “有些路,一旦踏出去,就回不了头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把药吃了,忘记从前的烦恼,很快你就能变成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你。”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蓝茵虽会烦恼,但她并不排斥,她怕的是自己失去所有的情绪,“做这般徒具形骸之人有什么意义?不,那根本就不是人,那是玩偶!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第342章 萧容庆找到蓝茵 萧淮南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蹙眉轻语, “莫说傻话,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我们明明心中有彼此,却总是被世俗所分开,当年便是因为我优柔寡断,才导致你的悲剧。如今我必须当机立断,不能再犹豫,机会稍纵即逝,我必须把握住!” 说话间,萧淮南已然下定决心,他命林松备水,他要亲自喂她喝下这药! 与此同时,萧容庆等人还在找寻蓝茵的下落,猎狗去了很多地方,最后追踪到一条巷子里,之后它便不走了,一直在此狂吠。 因着入了夜,别的院子大都很安静,惟有这个院子还很热闹,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侍卫犹豫着没进去,他悄声提醒道:“王爷,此处是青楼的后院,公主应该没在这个地方,要不咱们再去旁处搜寻?” 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往这儿藏人,但萧淮南那个人不按常理办事,他还真有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兴许萧淮南是想着,他不太可能到这种地方去查,是以反其道而行之呢? 猎狗能找到此地,证明它已经闻到了气息,萧容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当今命人破后门而入。 他们才把门破开,就有护院前来质问,“什么人?胆敢擅闯天香楼?” 侍卫也不废话,当即一撂袍摆,亮出腰牌,护院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大内侍卫,当即慌了神,哈腰低头,不敢再多问一句。 猎狗进门之后,四处闻探,最终将目标放在了一处地窖。 侍卫们直奔地窖而去,护院给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他去通报一声,萧容庆发现异常,他一个凌厉眼神扫过去,侍卫当即将他们擒住, “要去给谁通风报信?” 当刀横在颈间时,护院吓得直冒汗,只因这是皇家侍卫,杀人手起刀落,哪怕他们死得再冤,也没处说理。 惧怕的他只得如实交代,说是想给天香楼的掌柜报信。 萧容庆没工夫同他们计较,他更想知道此处是否有密室! 侍卫们下得地窖探查,发现里头只有存储的粮食和酒水,且地窖不大,一眼望到头,不至于藏人。 然而猎狗一直守在地窖口,萧容庆怀疑此处有问题,遂命他们搬开杂物,仔细搜查,看地窖内是否还有其他的密室出入口。 与此同时,密室之中,萧淮南接过林松倒的水,一步步走向蓝茵。 看着那乌黑的药汁,蓝茵心下抵触,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喝,一喝她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可萧淮南已经疯魔了,他根本不讲道理,她再怎么劝说斥责皆无用,无奈之下,她只得铤而走险,闭着眼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你是不是……给我喂过药?” 乍闻此言,萧淮南愣怔当场,他那阴沉的眸子闪过一丝柔软,“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实则蓝茵什么都没想起来,她只是冒险胡扯,没想到居然扯对了!但她又说不出具体的情形,只能模棱两可地道: “方才有一幕喂药的情形突然在我脑海闪现,我隐约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会是你吗?” 她居然能回想起从前的片段?这令萧淮南喜出望外, “是我!那时候你还在昭仁殿做宫女,有一回你淋了雨发了烧,病得很严重,我去看望你时,正好宫人端药过来,我亲自喂你,你还吓得不敢喝,于是我就跟你说,乖乖喝药,有赏银,你立马就听话了,这才答应让我给你喂药。” 蓝茵暗自庆幸,自个儿居然蒙对了…… 他所说的这些,她都毫无印象,只扯了扯唇角,随口应了句,“是吗?原来我以前这么贪财的吗?” 说起旧事,萧淮南那愁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颜,“因为你做宫人的时候月钱太少了,一个月才几两银子,我怎么忍心让你受苦?所以我时常借各种由头给你赏银,你那不叫贪财,那叫会过日子。” 蓝茵不愿继续这个话头,怕多说多错,“可我只想起了一点点,其他的事还想不起来。我不想喝药。我不想忘记你。” 他一句不想忘记,瞬时击中萧淮南的心脏,才刚下定决心的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被迫给她喂药,是因为她想不起从前,对他刀剑相向,为了让她乖顺的跟他一起离开都城,他才会出此下策,可这回子她突然想起了关于过往的一些事,倘若她已经有恢复记忆的迹象,那他是不是没必要再给她喂药?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希望她忘记所有关于两人的过往。 眼瞧着安王有所犹豫,林松赶忙提醒,“不知舒小主何时才能恢复全部的记忆,万一她中途又不配合,突然对您出手呢?先前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您要给她喂药,她立马说自个儿想起来了,这未免太过巧合,也许她并没有说实话。” 才刚的萧淮南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觉得有点儿怪异。 刚才蓝茵还对他极为排斥,甚至对他放暗器,转瞬间就变得如此温顺,这该不是她哄他的计策吧? 尽管有此疑虑,但一迎上她那温柔的眼神,听着她那近乎哀求的语气,萧淮南不禁心头一软, “她不会骗我的。” “从前的舒小主或许不会,但如今的蓝茵公主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记忆,指不定她为了留在都城,也会耍一些手段。” 林松一眼看穿她的把戏,一再劝说安王不要心软,蓝茵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扶额装作很痛苦的模样,哀呼着说头疼, “我的脑海里全是碎片,我无法把它串联在一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该怎么办?我好难受……” 眼瞧着她痛苦不堪,萧淮南越发心软,柔声安抚道: “想不起来暂时不要想了,指不定哪天你突然就想起来了呢?至少你想起的这些碎片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你,从前我们的确是两情相悦,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都城?只要你配合,咱们就不喝药了。” 林松还想再劝,耳朵灵敏的他忽然察觉到密室外有动静,警惕的他立即出去巡查,察觉到不对劲,他疾步回来通传, “王爷,不好了!睿王已经带人搜到这儿了,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第343章 萧容庆解救蓝茵 乍闻此言,萧淮南那颗才燃起一丝希望的心顺势又紧张起来,“此处如此隐蔽,他们怎么会找到?” “他们带了猎狗,大约是循着蓝茵公主的气味追踪过来的。现在不是追究缘由的时候,当务之急只得先离开这儿,一旦等他们进来,看到您在这儿,那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即便要走,他也得带上蓝茵,林松却道不妥,“卑职与王爷两人尚能逃脱,若再带上蓝茵公主,万一她不肯配合,中途挣扎呼唤,那王爷您也会被牵连,到时候一个都逃不了! 眼下他们就在密室外头,正在破解机关,睿王带了很多人,皆是大内高手,我们寡不敌众,带上公主没有生路,多半会被擒住,倒不如先行离开,再寻时机。” 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把握,“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这个机会,让她嫁进睿王府,往后我想再带她走,那就更难了!” “公主若是配合还好,现在她还没喝药,她不可能完全配合您,说不定还会趁机背刺于您,带上她并非明智的选择。” 原本萧淮南的确已经下定决心要给她喂药,可她方才的表现又令他有所动摇, “她已经想起来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她不会对我动手的。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带她离开,一遇到危险我就丢下她不管,我还算什么男人?” 这种危急时刻,蓝茵都跟着紧张起来,萧淮南居然还在瞻前顾后,她都替那侍卫着急, “你没听他说吗?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睿王和我皇兄人多势众,他们不会轻易饶了你的。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再晚一会,你非但带不走我,连你也要折在这儿!” 然而萧淮南无视了她所陈述的现状,只听到了最后几句,“你劝我离开,是怕他们抓到我,其实你心里有我,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蓝茵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谈情说爱的前提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命都快没了,你还要考虑什么感情?你能不能理智一些,先考虑当下的局势!你不在乎?你不怕死,你非得连累你的侍卫?他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就不为他着想?” 蓝茵公主居然会为他这个做下属的考量?她八成是不愿离开,所以才会找借口吧!不论是出于什么心思,她的这句话确实戳中了林松的心, “卑职不怕死!但卑职更希望王爷您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爷,恕卑职直言,女人固然重要,可您的命更为重要,一旦被睿王抓住您的把柄,说您偷梁换柱,再给您安个破坏两国邦交的大罪,到时候您就再也无法翻身。若是就此下狱,那谁又来保护蓝茵公主?您得考虑长远,不能只顾眼前。” 此时的蓝茵不能动弹,若她能动,她真想冲过去把他推走! 实则萧淮南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实在做不到就此逃离,他总觉得这样的行径太过薄情,会让蓝茵认定他薄情寡义,他更怕失去这个机会之后,他会抱憾终身! “你根本就不懂,如果余生没有她作伴,便是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毫无意义!” 眼瞧着劝不动,林松将心一横,自作主张,点住他的穴道,“王爷得罪了,卑职也是不得已为之,还请您见谅。” 萧淮南震惊的望向他,一双眸子已被怒火点燃,怎奈他穴道被点,根本无法说话,更无法反抗。 林松不再耽搁,强行带着他打开密室的另一道机关。 临走之前,架着安王的林松停步回首,对蓝茵公主交代道: “公主见谅,王爷放不下舒小主,才会做出此等过激的举动,他对您没有恶意,还请您看在两国邦交的份儿上,不要出卖他!” 蓝茵顾不得多想,只因他们前脚才走,密室的机关已经被破开。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出现在密室口。 烛火虽黯,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人群之中最高拔的那道便是启国的睿王---萧容庆! 走动之际,他那身堇色衣袍上的金线在幽暗的密室中闪着微弱的柔光,照亮了蓝茵那颗迷失在黑暗里,几近绝望的心扉! 瞧见睿王和六皇子的那一刻,蓝茵心中百感交集。 即便明知六皇子只是在利用她,睿王娶她别有所图,可不知为何,看到他们的时候,蓝茵竟有种莫名的安心。 也许是因为安王的所作所为太过疯狂,才会令她感到害怕。尽管睿王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但他至少理智一些,会顾全大局,不至于做出太出格反常之事,是以相较之下,她没有那么怕他。 接连寻找了几个时辰,萧容庆的心弦一直紧绷着,未敢放松。 方才破解机关之时,他不免有些担忧,担忧这边儿动静太大,惊扰了贼人,他们会将她转移。 若就此错过,再想找到,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好在密室打开之际,映入他眼帘的,是那道熟悉的倩影。 紧张了许久的萧容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的想唤云羽,却又意识到这个身份已经不属于她。 稍缓片刻,定了定神,萧容庆这才恢复理智,强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本想近前询问,六皇子已然快他一步,抢先行至蓝茵身边。 此刻的蓝茵躺在帐中动弹不得,她只道自个儿被人点了穴道。 六皇子即刻解开她的穴道,“一听说你失踪,我都快急疯了!感谢天神,终于找到了你,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她尝试着晃了晃胳膊,终于能动弹了。 保持着一个姿势,僵持了许久,她难以动弹,难受得紧。 蓝茵在六皇子的搀扶下艰难的坐起身来,但听睿王沉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抓走了你?” 第344章 带新娘子回家 蓝茵本想和盘托出,交给睿王去查证,但话到嘴边,想起林松的那番话,她终是犹豫了。 干咳了几声,缓了口气,待气息平复之后她才低声回了句,“劫持我的是黑衣人,蒙着面,我也不晓得他是谁。” 来之前,萧容庆便猜测劫持她的人很可能是萧淮南。 但若是萧淮南,他不可能蒙着面,必定会以真身出现。 再者说,蓝茵见过安王,她不可能认不出来,可她居然说不认识对方,究竟是她有所隐瞒,还是说真凶另有其人? 心生狐疑的萧容庆再次追问,“对方跟你说了什么?他是如何把你劫走的?” 回想着白日里所发生之事,蓝茵至今觉得像是一场梦, “当时我已经换上婚服,盖上了盖头,外头有人喊小柔出去,小柔便离了房间,紧跟着我便听到了脚步声,我以为是小柔回来了,可下一瞬我便觉后颈一痛,紧跟着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之时,就已经被带到了这间密室。” 蓝茵担心多说多错,是以她讲述得十分简洁。 前面所言皆为真,只是到了密室之后的这些细节她不能说,但也不能一句都不提,否则睿王肯定会生疑,于是她随口瞎编, “我问他黑衣人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我,他却不肯告诉我,后来问得多了,他有些不耐烦,才说已经有人替我嫁到睿王府。 我又问他嫁过去的是谁,他并未告诉我,说是只要破坏了今日的婚礼,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蓝茵只说这么多,没再继续说下去,实则她是想把众人的疑心转移。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六皇子瞬时想到了某个人。 “该不会是端王的人在搞破坏吧?他一直从中作梗,不希望两国联盟,说不定此次抓走我妹妹,调包新娘,便是端王的诡计!” 究竟是端王还是安王,萧容庆不能随意下结论,必须找到证据。 于是萧容庆又问,“黑衣人是如何离开的?” “这密室之中好像还有机关,他应该是打开了某个机关,从另一条路逃离,但刚才我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这帘子遮挡了我的视线,我也没瞧见他是如何启动机关的。” 这句的确是实话,那会子她本想瞄一眼来着,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随行之人有懂机关的,那人在密室之中排查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机关的位置。 萧容庆命一部分人留守,其余人等则去追踪。 查凶手需要时日,这个得交给侍卫去办,当务之急是得先把蓝茵接回府中。 六皇子最期盼的便是他二人结为夫妻,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眼下的局面已经超乎他的预料,有些事他必须确认清楚, “今日新娘被换,真正与殿下拜堂的另有其人,不是我妹妹。那么这桩婚事又该怎么算?睿王殿下该不会要让我妹妹做妾吧?她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众人皆知本王娶的蓝茵公主,她才是本王真正的王妃!至于假冒的新娘,自然做不得数。” 有睿王这句话,六皇子才稍稍放心,“但愿王爷能信守承诺,不要辜负我妹妹。还请王爷尽快处理好这件事,给尧国一个交代,也别让我妹妹难堪!” 此事的确很棘手,但萧容庆定会严肃处理,“公主在启国出了意外,本王当负全责。婚约照旧,不会有任何更改。公主受了惊,当务之急是先带她回府休养,至于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六皇子倒是没什么异议,因为他知道睿王是诚心结盟,这事儿绝对不是睿王从中作梗,但追查真凶需要时日,他也不能一味的逼迫,只能静候消息。 萧容庆在密室转了一圈,发现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颗药丸和一碗水。 见此状,他不免有些生疑。 蓝茵受了惊,他不便再去质问,遂命人将药丸带走,交给太医检查。 将人带出密室之后,六皇子亲自将妹妹的手放在睿王的掌心。 “白日里出了茬子,这回我可是亲手将妹妹交到了你手中,你可千万要好好护着她,莫再让她受委屈受伤害,否则小王绝不善罢甘休!” 她的手纤细小巧,被睿王的大掌包裹着,融融暖意瞬时自他掌纹传至她的手心。 蓝茵不习惯这般亲昵的接触,下意识收回了手。 六皇子只当妹妹是害羞,也没再为难她。 熟悉的触感不由令他回想起从前和云羽亲昵时的场景,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感知,她就已经躲开了。 萧容庆掌间一空,但看她还在他的视线里,他暗自起誓,今后绝不会再让她脱离他的掌控! 春日虽暖,夜间却是寒风淬骨,蓝茵刚走出密室,便觉寒气自脚底往上攀爬,渗入她的袖口和领口,冷得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抱臂缩肩之际,一道暗影压了过来,与此同时,两条长臂绕至她身后,将抖开的黑狐领袍子披于她身,紧紧的围裹着她。 暖意瞬时上涌,蓝茵诧异抬眸,便撞进一双黑如漆墨,亮如星盏的眸底。 她以为是六皇子,未料为她披袍子的人竟是睿王。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自然,仿佛两人很相熟一般,可她还没正式嫁过去,连拜堂都没有,在她的认知里,她与睿王还是陌生人。 也许在他的认知里,她就是舒云羽本人?可他为她披衣打结的动作也太娴熟亲昵了吧? 她不禁在想,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有私情?还是有私仇? “天色已晚,小王就不随行了,她受了惊吓,回府之后,王爷可得好生安抚才是。” 六皇子的话打断了蓝茵那纷乱的思绪,等她回过神来时,六皇子已经上了马车,先行离去,消失在幽暗夜幕之中。 “让公主受惊了,我们先回府。”说话间,睿王揽住她的肩,带她上马车。 蓝茵很不习惯他的亲密举止,但在场的还有侍卫,她不好当众驳他的颜面,待上得马车之后,她便与他分坐两侧,尽量保持距离。 分别许久,萧容庆的心中堆积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算来她来启国已经有一个月,他也曾见过她几回,可回回都有外人在场,不能久留,更难单独相处。 好不容易成了婚,却又出了这样的意外,百转千回,此刻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他心潮起伏,有太多的疑问,却又担心太过汹涌的情绪会将她淹没,无数的言辞堵在喉间,到了竟化作无边的沉默。 他斟酌许久,仿佛哪一句都不适合。 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明明是很健谈的一个人,此刻竟成了不善言辞的沉默者,陷入沉寂的气氛之中,找不到出口。 第345章 你才不是我男人! 他明明是那么的想见她,想与她单独相处,可真有了这样的机会之后,气氛却又不对了。 同样陷入沉默的还有蓝茵,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事,蓝茵至今后怕,但凡他们再晚来一步,她被安王灌下那种药,再次失去所有记忆,到时候安王说什么她都信以为真,只怕她再难找回从前真正的自己。 那样可怕的后果,她不敢去深思。 就在她神思飘飞之际,她忽觉额前一热,异常的触感使得她心生警惕,下意识抬手去挡。 她惊慌抬眸,正对上睿王那审视的目光。 眼瞧着她一直走神,萧容庆不自觉的抬手,试图抚平她那紧蹙的眉,然而将将触碰她眉尾,她的反应竟是如此强烈!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好一会儿,最后讪讪归拢于广袖之中,“你的黛眉一直未曾舒展,为何事忧心?” 真实的想法,蓝茵不敢道出,只能找借口,“我……我怕自个儿是在做梦,我怕醒来之后,仍旧身处密室之中……” 她的话音才落,手心蓦地一痛,她低眉一看,这才发现是睿王的指节正落在她掌心, “你掐我作甚?很痛的哎!” “痛就对了,证明不是梦。” “……”蓝茵无言以对,疑惑哼笑,“王爷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 掐了人的萧容庆并未收回手,反倒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手怎的这么凉?” 他这举止太过自然,就好似两人是旧相识一般,紧紧只是掌心相贴,便有一股奇异的感觉悄然传至她心田,激得她一激灵。 尽管她贪恋他掌心的温暖,却也不敢久留,蓝茵下意识想挣开,他却扣住她的指节,牢牢将其握住。 蓝茵诧异抬眉,双颊微红的她小声提醒道:“王爷请自重!” “跟你的男人说自重?你不觉得这话很违和?” “你才不是我的男人,只是我的夫君而已。”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萧容庆还是能听到的, “哦?有何区别?” “成了亲的只是夫君,圆了房的才算是我的男人,你我尚未圆房,自然是不算的。”她想当然的区分着两个称谓的差异。 萧容庆忽然就笑了,他和她早已亲热过无数次,她早就已经属于他,还谈什么圆房? 若说唯一的区别,便是少个名分。 从前云羽总是不信他,不信他会真的娶她为妻,如今他终于兑现了承诺,她却又忘记了前尘,他甚至无从提及。 在她看来,两人只是为了利益而联姻,殊不知他对她爱恨交织,复杂的感情汹涌成一片汪洋,可即使内心再怎么澎湃,他也得将其掩藏,佯装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这是在提醒本王尽快与你圆房,好坐实夫妻之名?” “……”蓝茵星眸圆睁,一张俏脸红了又红,“我哪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的意图!” “你的暗示那么明显,本王若是再装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期待?”他故意误解她的话,惹得蓝茵红唇微努,想澄清却又担心越描越黑,最后干脆放弃辩解,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没有那个念头!” 她不愿再继续这个令人窘迫的话头,遂打岔说起了旁的,“方才之事,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得知她失踪之后,萧容庆的心弦绷得太紧,几近断裂,只因他已经感受过一次失去她的滋味,那种魂不附体,终日徒具形骸的感觉,他实在不愿感知第二回。 他的面上还在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属下找人,还在与六皇子周旋,实则内心早已乱作一团,他在乎的不是蓝茵公主丢了,而是舒云羽丢了! 向往自由的鸟儿突然又飞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她为何飞走,怎么能允许她再一次消失呢? 蓝茵这一句感谢不痛不痒,殊不知萧容庆的内心早已风起云涌,经历过无数不便对外人言说的感知。 千言万语,无边思绪梗在他喉间,最终只能化作一句客套话, “你在启国出了这样的意外,是本王没能保护好你,应该由本王向你道歉才对。你我已经成亲,今后你便是本王的妻子,一家人无需客气。” 他突然说起妻子这个称谓,蓝茵不免有些恍惚。今儿个这一整日,她过得心惊胆战,小命险些不保,以致于她几乎都快忘了,今儿个是她和睿王的婚仪…… “婚仪已经结束了,看来我这亲事还挺轻松的,没有枯燥的坐帐,一直在躺着。” 发生了这样的事,旁人可能已经吓破了胆儿,哭哭啼啼,她反倒自嘲一笑,好似并没有当回事,可萧容庆分明看到她唇色发白,紧接着自己指甲已然陷进了肉里。 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她大约只是在自我安慰吧? “两国邦交的博弈却连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实则蓝茵心中仍有疑惑,萧淮南如此执着的要带走她,究竟只是因为心中的执念,还是想破坏两国邦交? 可破坏邦交有很多种方式,他这种以身入局的法子未免太过危险,得不偿失,一旦她把他供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眼瞧着她又一次走了神,没再回应,萧容庆想着她可能是累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困了就先阖眸歇会儿,等到了王府再叫你。” 今儿个的蓝茵被折腾了许久,身心俱疲,但她心事重重,始终睡不着,之所以闭上眼睛,是不想再跟睿王说话,以免多说多错。 接下来的马车一片寂静,只余车轱辘转动的辘辘声。 轻微的晃悠倒像是哄睡,后来她竟是被晃得迷迷糊糊的,逐渐生了困意,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正恍惚之际,忽然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蓝茵瞬时惊醒,一脸警惕的呵斥,“住手,别碰我!” 她仓惶抬眸,就见睿王突然靠近她,瞧他那情状,似是要抱她,她下意识抬手挡在身前,一个劲儿的往后挒, “你……你要做什么?” 第346章 洞房花烛夜 她那防备的眼神使得萧容庆心下不悦,“此处是马车,你认为本王会在这儿对你做些什么?” 蓝茵重新坐直了身子,紧盯着他,戒备深甚,“那可就说不好了,谁晓得你会不会趁我不备,借机轻薄于我?” 被猜忌的萧容庆冷笑反嗤,“喜房就在府中,几步之遥,即便本王有轻薄之心,也该回喜房再实施,还不至于如饥似渴到随地轻浮的地步!王府已到,本王看你睡得正香,便想抱你下马车,却被你无端猜忌,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原来是到地儿了啊!得知自个儿误会了他,蓝茵顿感窘迫,暗叹自个人想太多, “多谢王爷好意,我自个儿能走,就不劳烦您了。”蓝茵不习惯他的靠近,屋子扶着马车,站起身来。 萧容庆还在生闷气,也就没再强求,他先行下马车,虽然心情不怎么好,但出于礼节,他并未先行入府,而是在旁立定,待蓝茵踩着马凳下来时,他顺势伸出左手手背,姿态优雅端方。 蓝茵在下马车之前就已将兜帽戴上,但还是会有风从缝隙中钻进来。 车内暖烘烘的,夜幕笼罩的道路上却是凉意四散。 风一吹额头,她不免有些头疼,险些站立不稳,只得扶住他的手腕,借力下了马车。 平稳落地之后,蓝茵正待收手,他却一把反手握住她那纤细的手腕。 他牵起她手的动作是那么的亲密自然,仿佛两人早已十分熟稔,然而蓝茵却觉得很别扭, “我自己能走,没必要这样牵着。” 说着她强行抽回了自己的手,下一瞬就听到了睿王的抱怨自夜风中窸窸窣窣的飘来, “利用完就推开,你可真是无情!” 他这感慨来得莫名其妙,蓝茵顿感冤枉, “是你先伸出手,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儿,我总不能不搭理你,我是顾忌你的颜面,才会递手,可不是利用你,王爷莫要冤枉我。” 她所言有理有据,萧容庆找不着反驳的理由,自嘲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不管他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在外人面前,他给足了她颜面,那么蓝茵自当识趣,“王爷彬彬有礼,我也会配合着审时度势,今后你我扮演一对恩爱夫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恩爱”二字,从她口中道出,竟令萧容庆有种恍惚之感,他和云羽之间有着太多的恩怨情仇,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原本他已经笃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却突然打乱了他的计划,宁死也要逃离,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离恩爱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强掩下心中的酸涩,萧容庆侧眸瞄了她一眼,兜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以及那挺翘的琼鼻。 从前两人只能夜里私会,平日里见面便得装作不相熟的模样,今日她却能光明正大的随他回府,以睿王妃的身份,与他并肩而行。 这样的身份转变令他心生恍惚,他庆幸的同时又觉讽刺,哪怕换了身份,她的心,似乎依旧不在他这儿,两人之间的纽带,好似永远都与利益相关, “仅仅只是扮演?你的目标未免太低了些?” 扮演和睦夫妻这种戏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能配合扮演,就已经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王爷可别把这事儿想得太轻松,也许有朝一日你连演都不想演了。” 实则他最大的错就在于,身为执棋人,却对手中的棋子动了心,说好的演戏,到了竟是入了戏,偏偏入戏的只有他一个,而她早已抽身,忘得一干二净,可悲至极! 纵使心中沉郁,萧容庆仍旧会伪装,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今儿个可是你我成亲的大喜日子,怎的说这种丧气话?才新婚头一天,你就对本王不耐烦了?” 蓝茵也不愿多想,但今日所遭遇的变故的确令她的心情很低落,强颜欢笑也无法掩盖她内心深处的惶恐,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担惊受怕,连累王爷也没有休息好,半夜还在外头四处搜查,倒也算不到什么喜事,也许……也许当初我就不该选你。” 最后一句,轻飘飘入耳,犹如一根细针扎在他的指尖,尖锐的刺痛感使得萧容庆心头一滞,他突然停步转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的?后悔嫁给本王?你该不会是想选安王吧?” 蓝茵怕极了安王,人一旦生了执念,情绪会变得不稳定,言行举止皆异于常人,而她只想循规蹈矩的活着,不愿做任何出格之事,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对于安王的那番话,她始终抱有怀疑态度,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也从未想过要和安王在一起, “是我执意选择了你,却又给你的婚仪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你大约也很懊悔吧?” 萧容庆还以为她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意见,听罢她心中的忧虑,他才明白,是他想多了。 即便她心态再好,遇到这样的变故,终究还是会留下阴影吧? 她没有在他面前哭闹,并不代表她不怕,萧容庆一早就了解她的性子,晓得她时常将心事掩埋,独自承受,很少在人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明知她是故作坚强,他那颗冷硬的心终是再次软了一下,对她的恨意暂时消退了一寸,缓了语气道: “惹事的是他们,不是你。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本王不会怪你,你莫要自责。” 在密室那会子,睿王询问真相之时,她并没有说实话,没有供出安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明明受害者是她,可她撒了谎,便像是包庇者一般,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又不知该如何形容,一双黛眉始终紧皱着,无法舒展开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得喜房。 今儿个嫁进来的不是她,坐帐的也不是她。 这会子蓝茵才算是初次踏进这间屋子,看着屋内喜庆的摆设,她只觉异常陌生。 火红的色彩映入她眼底,并没有带来欢愉的气氛,只会让她想起那间密室的阴暗潮湿。 她的大婚是在密室之中度过的,说来当真是讽刺。 萧容庆命人备热水,为她沐浴,蓝茵遭受了这样的意外,的确需要沐浴放松,才能洗去浑身的疲惫。 浸泡在热水中的她昏昏欲睡,若非侍女提醒,她还真就睡过去了。 “公主,您该起身更衣了,王爷还在喜房之中等着您呢!今儿个可是您二位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让王爷久候。” 第347章 你如何处置假新娘? 一提起圆房,蓝茵便觉尴尬,她之所以在此久留,正是想着睿王若是困了,大抵会先行就寝,那她便可暂时不必面对这样窘迫的场景。 然而侍女们已经为她添了三回热水,她们一再催促,说是不能一直泡在水中,否则她那娇嫩的肌肤就该起皱了。 无奈之下,蓝茵只得起身,更衣之后,侍女们将她那卷曲的长发撩起一半,盘至头顶,又簪了一支红牡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装饰。 整理罢仪容,待她沐浴归来,进得喜房,已将近寅时,此时的萧容庆斜倚在榻边,以手支额,闭目养神,昏暗的烛火打在他的侧颜,为他那平日里看起来凌厉锋锐的眉骨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饶是如此,蓝茵依旧觉得他很难相与。 她下意识的放缓脚步,纤指提裙,莲步轻挪,尽量不惊醒他,可即便再细微的动静,也能被萧容庆捕捉到。 常年征战沙场,使得他始终保持着警惕,以致于他的觉总是很浅,时常被惊醒。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眼,坐起身来。 他虽高大,但却仪态极佳,从不弯腰驼背,时刻彰显着天潢贵胄的气度。 偶尔蓝茵也会被他矜贵出众的气度所吸引,但愣神也仅仅只有片刻,很快她便回过神来,随口道着, “已经后半夜了,王爷怎么还没睡?” 萧容庆循声望去,但见朦胧夜色之中,一身着银朱纱衣的女子长身玉立,她那散落在肩侧的卷发衬得她娴静柔美,乌亮的发髻间,点缀着的那支红牡丹恰到好处的彰显了她那粉面凝春的好气色。 她似乎还是他记忆中的舒云羽,每每看到她,萧容庆的内心都难以平静,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翻滚着从前的过往,爱与恨交织,泛起滚滚烟尘,呛得人鼻眼酸涩。 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每一个眼神都藏掖着万千思绪,而她却是静谧无波,根本不懂他的苦楚和怨憎。 强按下心底的波澜,萧容庆佯装容色淡淡,“尚未饮合卺酒,本王怎能独自入眠?” 蓝茵讶异抬眉,“你跟那个新娘子没饮合卺酒?” “假新娘也配与本王共饮合卺酒?”当掀开盖头,发现不是本人的那一刻,萧容庆就已经大发雷霆,他一心只想找到云羽,又怎会与宋棠微再继续虚假的仪式? “可她与你拜了天地,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世人看来,拜了天地,行了大礼,便算是夫妻了……”后来的话,蓝茵没再说下去,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像是与另一个女人一同嫁给了睿王。 这棘手之事该如何处理,还是未知之数呢! 蓝茵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睿王很可能会和稀泥,指不定他表面排斥,私心里也想左拥右抱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但听睿王道: “她是以你的名义与本王拜天地,今晚着急找你,她冒名顶替的罪责,本王还没跟她算,天色已晚,本王还得陪你,明日再说。” 说了这么多,蓝茵还不晓得那个假冒的新娘子到底是谁? 得知那位姑娘叫宋棠微,蓝茵只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我好像听***提过,王爷是不是有个表妹姓宋?是她吗?” 提及宋棠微,萧容庆眉心微抽,眼中难掩嫌恶,“正是她,她这般任性之举,闯出天大的祸端,其心可诛!” 听到此处,蓝茵已然明了,“怪不得她敢做出这样的事,原来是你的表妹,即便她闯了祸又如何?她终究是你的亲人,想必她料定了你不会重罚,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便是亲人又如何?”萧容庆满目不屑,一双墨瞳已被恨意燃红, “本王办事有自己的原则,寻常之事,尚可网开一面,但她竟敢联合旁人,将你调包,害你被人劫持,既乱了朝政邦交,亦毁了本王的婚仪,于公于私,她都犯下大错,本王必定严加处置,绝不徇私!” 他说得倒是严肃,可别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真等到决断之时,大抵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蓝茵兀自琢磨着,眸光微转,“那么请问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她可是你的表妹,你总不能杀了她吧?” 萧容庆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如何处置她?” 迎上他那探究的目光,蓝茵猜测他是在试探什么,未敢轻易答话,“问我作甚?这是你们启国的地盘,我做不了你的主。”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她其实是有想法的,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明言而已,萧容庆忽生好奇, “若是在尧国呢?” “若在尧国,她敢联合旁人这般欺辱我,我必定要她不得好死!”蓝茵的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可她的眼神却一点儿都不凶狠,明显是在装腔作势。 萧容庆明知故问,“你杀过人?” 这个问题把蓝茵问住了,自她失忆到尧国之后,她是没有杀过人的,但是在此之前呢?她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她可就不确定了。 陷入迷惘的她不知不觉间行至榻边,顺势坐了下来,托腮沉吟道: “我虽是公主,有滔天权势,却也是讲道理的,不会随意杀人,但如宋棠微这般与人合谋假冒我,害我被人关起来,我是无法容忍的!只不过你是她的表哥,你肯定会为她找借口说情。” 说到后来,蓝茵红唇紧抿,下巴微收,看似不在意,但以萧容庆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不高兴了, 萧容庆忽觉好笑,“本王什么都没说,这罪名便已经被预定了?若官吏都像你这般想当然的断案,那这世上该多出多少冤案?” “有时候提前预测,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失望。”她始终低垂着眸子,一双漂亮的鹿眼却没有任何光彩。 萧容庆本想解释,怎奈她不计前尘,有些话即便说了,她也不明白。 犹豫片刻,最终他没再多言,“那你就等着看本王如何处置她,等有了决断之后,你再定罪也不迟。” 实则蓝茵也就是提及此事,随口一说,并没有跟他较真儿。 “王爷随意处置,毕竟我对王爷而言只是个外人,而宋棠微却是你的亲人,孰亲孰远,我还是拎得清的。” 这话十分见外,萧容庆很不爱听,“你真当那是一场梦?从前之事你不记得,本王却记得一清二楚!” 蓝茵当然知道,那不是梦,她住在皇宫那晚,睿王的确擅闯了她的房间,甚至还强吻了她,但过后再见面时,两人皆未提过那件事。 蓝茵认为那不是什么愉快之事,便想装糊涂,就此揭过去。此刻萧容庆忽然提及,她下意识想回避,顾左右而言他, “我经常做梦,梦里天马行空,醒来就忘了,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她倒是会装傻,只可惜她那闪躲的眼神已然出卖了她,“看来你需要本王帮你回忆一番。” 说话间,萧容庆已然欺身靠近,这情形太过突然,蓝茵尚未反应过来,他已近在眼前,与她视线交错。 一闻到这松茶香,她便莫名生出一丝熟悉之感,某段模糊的记忆又开始翻涌,但却异常混乱地漂浮在虚空之中,她根本抓不住一条清晰的线。 第348章 让本王与别的女人圆房? 此刻的睿王离她那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紧锁于她,密长的睫一眨也不眨,那阴沉的眼神是那么的强势,且他还在继续靠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热气息洒于她额前。 回想起他那天晚上的强势凶悍,蓝茵只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后退,可她却忘了自个儿坐在榻边,一不小心就失了平衡,险些栽倒过去! 幸得萧容庆眼疾手快,长臂一勾,一把揽住她的后腰,她才将将定住,但当她想后退远离之时,他却又突然使力,将她往怀中带。 蓝茵香腮微红,神窘声怯,“王爷请自重。” 蓝茵对他心生戒备,下意识道出这句话,萧容庆瞄了一眼桌上正在燃烧的红烛,扬声提醒, “你怕不是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龙凤烛跟前,还让本王自重?” 话虽如此,但蓝茵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跟你拜天地的人可不是我,按理来说,你我尚未昭告天地,不算真正的夫妻。” 萧容庆轻“喔”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本王应该找宋棠微圆房?” 却不知他是随口一说,还是真有这样的想法,蓝茵无谓耸肩,“随你,反正你们已经拜过堂,你找她圆房,倒也名正言顺。” 她这幅无甚所谓的模样刺痛了萧容庆,“你就不怕本王与她圆房之后,弃了与你的婚约?” “你我的婚约关系到两国的邦交,你若是有法子跟尧国交代,或者你认为我们尧国好欺负,那你就弃呗!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是你主动选了本王,现在又说无所谓?”心生不甘的萧容庆忽然抬手,将指节落在她的肩窝,而后又慢慢下滑,滑至她心口,就此定住。 “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沐浴之后的蓝茵只着了抹腹,披着轻纱,常年习武的他指腹间难免生茧,掠过她的柔敏肌肤时,瞬时燃起灼灼火焰,引得她心尖微栗, 她下意识伸手想将他推开,却被他反手握住,蓝茵心下一紧,想要抽离,他却攥得更紧,一双墨瞳紧锁于她,似要将她复杂的心看透, “回答本王,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一再追问,蓝茵甚至忘了他问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默默回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遂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遵循父皇和皇兄的命令,与你们启国联姻,但这事一波三折,我没能与你正式拜堂,礼节未成,你就要圆房,似乎不妥。” 原来她介意的是这个,“那明儿个本王再办一场婚仪,与你重新拜堂。” “……”蓝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竟是摄政王能说出来的话, “哪有人连着两天办婚仪的?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你就不怕人笑话?” 萧容庆开创的先例可不少,“本王从来不在乎世俗的非议,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不高兴!我可不愿意做什么特例,被人在背后议论。” “错过婚姻实乃意外,并非本王故意薄待于你,此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这会子夜已深,春宵本就苦短,如今又被耽误了几个时辰,很快天就亮了,那些事明日再处置,眼下我们可该办正事---先行圆房。” 一听说要圆房,蓝茵赶忙打岔,“才刚不是说要饮合卺酒吗?酒还没喝呢!” 她在乎礼节,那么萧容庆理当给她一个完整的婚仪,随后他松开了蓝茵,起身下榻行至桌边,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白日里拜天地时念的可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你的名字。再者说,饮过合卺酒才算是真夫妻,这杯酒,本王只会与你共饮。” 已经走到这一步,蓝茵不可能再反悔,眼下她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迟疑片刻,最终蓝茵还是接过了那杯酒,顺势仰头饮尽杯中酒。 看她喝得那么快,萧容庆忍不住提醒道:“倒也不必一口饮尽,意思意思即可。” 蓝茵将酒盏口下置,意在表示她已经干了,“合卺酒是要喝完的,喝完代表两个人能走一辈子,若是只喝一半,那这婚事便不能长久,指不定中途就散了。此乃我们尧国的规矩,你们启国没有这样的规矩吗?” 有吗?萧容庆还真没有听说过,但就因为她这句话,最终他还是干了那杯酒, “繁琐的婚仪,办一次就已经劳心伤身,本王可不愿再办第二回。” 饮罢合卺酒,萧容庆才突然想起来,“今儿个你被人带走,一直关在密室之中,怕是没吃东西吧?这会子空腹饮酒,可有觉得胃不适?” 实则萧淮南给她拿了食物,但她当时正在气头上,一心只想逃离,根本没心思用膳,“能回来就阿弥陀佛了,饿两顿倒也无妨,才刚沐浴之际,她们已经给我拿了糕点,我用了些,这会子倒也不饿,只是有些渴。” 于是蓝茵又提起茶壶,兀自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好歹压一压胃里的酒气。 想起一事,萧容庆又沉声问了句,“那密室的桌上放着的是什么药?” 她总不能说那是让人失忆的药吧?想挑拨两国关系的人,没必要给她下失忆的药,一旦道出事实,萧容庆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必然会怀疑,思前想后,蓝茵只能装傻, “不晓得,黑衣人正要给我喂药,你们就进来了。他为了逃命,慌不择路,也没说那到底是什么药。” 提及此事,蓝茵并未与他对视,她一直低垂着眼睛,黛眉微蹙,说话时的情绪尚算平稳,但直觉告诉他,她似乎有所隐瞒。 然而目前他没有证据,也就没再追问,“还好及时赶到,没让你受伤。一旦你出了什么意外,本王无法与你皇兄交代。” 实则蓝茵也想过,一旦自己遭难,会是什么局面,两国必然会起争端,大闹一场,但最终应该会被平息, “王爷您巧言善辩,肯定能化解纷争,即便我没了,尧国应该还会再送一个公主过来,你们照样可以联姻结盟。” 萧容庆长眉微挑,冷哼中溢出一丝嗤笑,“你不会以为,尧国随便送个公主过来,本王都愿意联姻吧?” 蓝茵星眸轻眨,微卷的发丝慵懒的落在耳侧,俏丽的容颜上写满了好奇,“不然呢?难道这不是你原本的计划?” 第349章 你是本王的妻,理该圆房 在没有见到蓝茵公主的真容之前,萧容庆从未想过要娶她,“本王计划着随便找个宗室与你联姻,只要结了姻亲,便可结盟,倒也不需本王亲自联姻。” 这样的答案出乎蓝茵的预料,“那你为何改了主意?” 萧容庆缓缓侧眸凝向她,“明知故问,很有意思?” 蓝茵红唇微抿,“我若真知道就不会多问,王爷心思深沉,我可猜不透。” “那就多做几场梦,也许梦里你会知道答案。”萧容庆的声音越压越低,看向她的眼神幽黯间翻涌着波涛,仿佛又在暗示那天晚上的迷乱场景。 蓝茵不想继续那个话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她纤指轻抬,掩唇打了个哈欠,“天该亮了,我也困了,合卺酒也喝完了,合该休息,今晚我睡帐,王爷你睡榻。”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与他商议,萧容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花烛之夜分开睡?这该不会又是你们尧国的规矩吧?” 怪事见太多,蓝茵也就见怪不怪,“反正自从到了你们启国,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遇到了,成亲都可以不用拜堂,倒也不差这一种。” “饮罢合卺酒,你便是本王的妻子,理该圆房!” 理该如此,但她所遭遇的,皆是不合常理之事,她这心里自然不痛快,“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到现在仍未平复心情,今儿个实在没兴致,改日再说吧!” 她这回应太过敷衍,萧容庆并不满意,紧盯着她的眸子追问,“改日是何时?” “这种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无法承诺具体的期限,得看王爷你的诚意和表现。” 她说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何谓诚意?” 蓝茵并未明言,“诚意这种东西得靠自觉,不能等着旁人提醒。王爷您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 那一瞬间,萧容庆不禁有些恍惚,他依稀记得,以往云羽似乎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她换了个身份,变了名字,可她待人处事的方式还和从前很像。 “再聪明的人也猜不透你的心思,毕竟女人心海底针。” “王爷无需猜我的心思,你只需要做你该做之事即可。” 她下巴微扬,语态傲然,仿佛与他平起平坐,与从前刻意讨好他的模样大不相同。 一开始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的棋子,那时他对云羽的态度的确很傲慢,可是后来,当他对她动了情念之后,他便已经默许她与他并肩,然而她依旧将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上,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如今她换了身份,成为尊贵的尧国公主,又暂时忘了前尘,与他说话时才会更加硬气。 萧容庆并不介意,他反倒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有所转变,略一思量,他已然猜出, “你还在介怀被人劫持一事,你想看本王如何处置宋棠微?这便是你所谓的表现诚意的一种方式?” 蓝茵一脸无辜的望向他,“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么理解的。” 实则蓝茵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在找借口敷衍而已。但她仔细一回想,他说得似乎也挺有道理,于是她干脆顺着他的话音说下去,但却没有明确回应,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自个儿琢磨去吧! 萧容庆苦苦谋划了那么久,始终未能顺利将她留在身边,如今她却又阴阳差错的嫁给他。 两个身份迥异的人终于结为夫妻,此时此刻,翻涌的情绪几乎快要溢出心腔,他有太多的疑惑和怨恨想要质问她,问她当初为何要跟萧淮南一起逃离,为何要背叛他! 然而她坚称自己的尧国公主,且她失忆了,对于从前之事并无印象,即便他质问又如何?她终究给不出一个答案来,那么他的质问便毫无意义。 因为她不懂他的怒气所在,就好似满腔怒火喷发在沾满露水的草地,根本燃烧不起来。 今日出了变故,她确实受了许多委屈,人在遭遇不测之时,大都心慌意乱,情绪低落,没有心情再去做其他的事。 他若在这个时候强行与她圆房,似乎太过禽兽。 考虑到这一点,最终萧容庆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着急,必须耐着性子,一步步的与她博弈,方有剖开棋局,揭开真相的机会。 “既然今晚公主没这个心情,那就待明儿个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再行圆房,到时你可别又找新的推脱之词。” 萧容庆率先发话,堵了她的后路,蓝茵暗叹此人真是老奸巨猾,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实则都被他给算得透透的。 实则蓝茵也明白,圆房是必不可少的,但今日闹出这般有损尧国颜面之事,她若轻易揭过,顺从的与他圆房,那他肯定会认为尧国人很好欺负,出了天大的事都不会与他计较,他也就不会再把尧国当回事。 眼下她的身份是尧国公主,哪怕是假的,但只要她还占用着公主的身份,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 不管怎么说,毕竟尧国人救了她,给了她新生,在没有确认自己的来路之前,她必须为尧国考虑,该摆的谱还是得摆的,至少得让人知道,尧国不是那么好惹的,得让睿王有所顾忌。 说定之后,蓝茵也就没再应付他,直接入帐歇息。 萧容庆并未强求,顺势睡在榻上,与她分床而睡。 蝴蝶已经飞进了他的掌心,来日方长,他倒也不急于一时。 遭遇了诸多变故之后,蓝茵总算能躺下休息。 月明星稀,红尘静寂,幽躁的虫鸣声伴随着疲惫至极的蓝茵入了梦。 将近五更天,此刻同在王府之中,被关起来的宋棠微却怎么也睡不着。 前些日子,她走投无路,让兄长帮她想办法,她二哥便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实则她也害怕假冒新娘会被萧容庆问罪,但她转念一想,她毕竟是他的表妹,即便他再怎么生气,应该也不至于动真格的,顶多发一通火,那他也改变不了她已经嫁进睿王府的事实啊! 掂量后果之后,最终宋棠微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她以为萧容庆会就此接受,没想到他竟大发雷霆,直接把她给关了起来,转头就去找蓝茵公主, 却不知这会子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位公主,她询问那些侍卫,侍卫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也不晓得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她心惊胆战的等到后半夜,仍旧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传来。许是太过困乏,最后她竟睡着了。 后来的她是被人吵醒的,微弱的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尚未回过神来,便隐约听到了开锁的声音,似是有人打开了房门。 她以为自个儿终于可以出去了,然而那人却是十分凶悍,冷着脸说王爷要见她。 第350章 罚她跪下! 一听这话,宋棠微那悬着的一颗心石总算是有了着落。 依照表哥的性子,发火是必不可少的,但只要他肯见她就好,能见着面儿,她就还有辩解的余地,一直冷落,避而不见,才是她最为惧怕的一种情形。 昨夜她便没吃东西,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侍卫也没说给她备朝食,径直带着她去往观心堂,她便想着表哥应该是让她到观心堂去用膳吧? 然而到地儿后,宋棠微环视四周,并未发现萧容庆的身影,她不由纳罕,“表哥人呢?不是说他要见我吗?” “王爷还在宫中处理政务,待他下了朝,便回王府。” 什么?他竟然进宫去了?“昨日他才成亲,这大喜的日子,他就不让自个儿休息几日吗?怎的还要去上朝?” “此乃王爷的决定,卑职没资格干涉,王爷只交代卑职领宋夫人到观心堂跪下等候。” “你说什么?”乍闻此言,宋棠微杏眸圆睁,紧蹙的柳眉写满了不可思议,“表哥居然让我跪着?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听错了吧?” “卑职听得一清二楚,王爷的确是这么交代的,他说你犯了大错,当需严惩,是以你必须跪着,听候发落。” “我何错之有?昨日之事我可以向表哥解释,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跪?简直莫名其妙!” 宋棠微涨红了脸,恼声反嗤,侍卫始终立得笔直,低着眉面不改色, “是对是错,卑职不清楚,需等王爷回来之后定夺。王爷交代,现下是他先行审问,那你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你若不肯配合下跪,那就直接将你扭送至官府,交由官府发落,王爷不会再出面。宋夫人若是想感受府衙的待遇,那你也可以不跪。” 传过话之后,侍卫不再啰嗦,直接下令,“来人!将宋夫人押出王府,送至官府!” 此话一出,立马就有两名侍卫朝他这边走来。 眼瞧着他们动真格的,宋棠微不敢再犟,她生怕他们不留情面,真的将她送官,到时候她再也见不着萧容庆,这矛盾可就难以化解了。 被逼无奈之下,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提裙跪了下来,但他跪得并不标准,并没有将身板挺直,而是跪坐在脚后跟上,怎么省力怎么来。 侍卫本想说她,却被一旁的高个儿给拦住,高个儿微微摇首,示意他不要多管。 毕竟宋夫人是王爷的表妹,兴许王爷只是在气头上,才会撂出那样的狠话,回头王爷消了气,不再责怪她,那今日他们的这些所作所为便会被宋夫人记恨在心。 到那个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所以只要她跪下即可,至于跪得是否标准,并不重要。 且说宋棠微已在此跪了一刻钟,仍旧不见萧容庆的身影,辰时的风裹着晨露,还夹杂着几分微凉,地面寒气尤重,她不自觉的打起了冷颤,腿脚也酸疼得厉害,焦虑的她忍不住问了句, “表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侍卫冷声应道:“卑职不清楚,宋夫人只管跪着便是。” 他说得倒是轻巧,殊不知跪着有多累,一是腿疼,二是丢人,她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偏偏昨儿个她犯了事儿,理亏的她对于萧容庆的命令不敢不从,只能委屈巴巴的继续跪着,暗自祈祷着他快些回来,解了她的困境。 且说蓝茵一觉醒来,只觉精神头不大好,但今日是她过门的第二天,她不能赖账,侍女们已然进来,侍奉她更衣梳妆。 没多会子,便有下人来报,说是睿王请她到观心堂用早膳。 蓝茵倒是过来了,可她离老远就瞧见有个女人跪在观心堂外,“谁在那边跪着?犯了什么事儿?” 小柔是蓝茵带来的侍女,对睿王府并不了解,王府的另一个名唤雪阳的侍女低声答道: “回王妃娘娘的话,那位宋夫人是王爷的表妹。” 联想到昨晚睿王所说的那番话,蓝茵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就是昨儿个假扮她的新娘子, “王爷在这儿审问她?那他叫我来做什么?” “王爷入宫上朝,尚未归来,听侍卫说,是王爷命宋夫人在这儿跪着受罚,等王爷回来再行处置。” 人居然还没回来?那他为何派人请她过来用膳?他该不会是故意让她来这儿看宋棠微受罚吧?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是用这种方式为她出气?又或者说,只是面儿上为她出气,实则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才是睿王府的主人,她才嫁进来,总不能下令处罚宋棠微吧? 可若是一个人跪着,另一个人去用膳,这场面未免有些太过尴尬,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蓝茵总觉得很怪异,“王爷可有再交代其他事?” 雪阳摇了摇头,“王爷临走前并未交代其他,只说等您醒了就请您过来用膳。” 话也不说清楚,蓝茵一时间猜不透他的用意。他该不会以为她脾气好心软,看着宋棠微受罚会于心不忍,就顺势免了责罚,让人起来吧? 她可没那么心地善良! 蓝茵懒得再去琢磨睿王的用意,干脆装作没看到她,径直前行。 正跪着的宋棠微突然听见下人们行礼,说的好似是参见王妃娘娘。 宋棠微诧异抬眼,便见一身着绯裳色绣牡丹锦裳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只见她梳着高髻,云鬓间缀以金凤钗,垂着东珠流苏,走动间,凤翅与流苏珠子轻微晃动,在日光的照耀下映出最耀眼的辉光! 那可是宋棠微做梦都想佩戴的王妃凤钗啊!此刻却出现在别的女人身上! 但见她步伐从容,缓而温方,尽显端庄,那优雅的仪态令一向自诩貌美的宋棠微竟有几分心虚,不自觉的弯曲了脊背。 最令宋棠微惊讶的还是那张精致明艳的容颜! 在此之前,宋棠微已经听许多人说过,蓝茵公主长得很像舒小主。 尽管她已经有了准备,可当亲眼目睹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世上怎会有这般长得如此相像之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两个人的气场似乎不太一样。 第351章 萧容庆喜欢的人是我! 舒小主似乎谨小慎微,每次见她,她都默默待在角落里,寡言少语,但这位蓝茵公主却是雍华端方,尽显金枝玉叶的风华,那气度,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但宋棠微回都城的日子晚了一些,她对舒小主并不了解,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她只是觉得两人容貌相似,至于性格以及其他的细节,宋棠微并不确定,她对蓝茵公主的身份不怎么纠结,她在乎的是,已经被抓走的人,怎么又被萧容庆给顺利找到了呢? 唯有公主消失,她在睿王府的地位才能稳住,一旦公主回来,她又当如何自处? 自从看到蓝茵公主身影的这一刻,宋棠微便心神不宁,她担心公主会借机审判她,趁着她表哥不在,肆意欺凌她,那她岂不是要吃大亏? 然而公主径直入内,并未搭理她,仿佛没瞧见她一般。 她这么大个人跪在这儿,公主不可能瞧不见,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宋棠微只觉尴尬至极,为保颜面,她始终不愿主动吭声。 蓝茵坐定之后,下人陆续开始上菜。 睿王府的朝食还算丰盛,一共上了十六道菜,每一道菜都很精致。 启国与尧国的菜系有所不同,但睿王为了照顾她的口味,桌上有一半儿都是尧国菜。 实则蓝茵根本就吃不惯,比如那些个牛乳茶之类的,她并不喜欢。相较之下,她更喜欢启国菜的口味。 正因为饮食习惯的不同,所以她的内心才越发笃定自己是启国人。 不过睿王那般机敏,若是发现她只吃启国菜,会否怀疑她的身份? 也许是她想多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蓝茵又勉强吃了一些尧国菜。两种菜肴皆享用,那么睿王应该也就抓不到什么把柄了。 蓝茵暗叹自个儿活得不容易,吃个饭还得想那么多,不过初入王府,她的确应该谨慎些,待往后住久了,她就可以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启国菜,想吃什么都随意。 她就这么坐在屋内,慢悠悠的品尝着朝食,仿佛外头跪着的人不存在一般。 宋棠微还想着用这个法子可以取代蓝茵公主,没想到这才入睿王府的第一天,公主坐着用膳,被一众下人簇拥着侍奉,而她只能跪在外头,身受罚,心煎熬,强烈的屈辱感使得她涨红了脸。 就这般一直跪着,她嫌丢人,不甘被忽视,宋棠微主动开了口,可怜巴巴地道:“公主,我跪了许久,膝盖很痛,可不可以起来歇一会儿?” 蓝茵尚未意识到不妥,立在一旁的侍女雪阳已然皱起了眉,“公主嫁至睿王府,今后便是睿王妃。宋夫人,你对王妃的称呼该改了,不合规矩。” 经她一提醒,蓝茵这才察觉到,宋棠微对她的称呼和旁人不一样。 实则她认为叫公主挺好,公主代表着她自己,而王妃则代表着她是睿王的女人,失去了自我。 然而王府之人讲究规矩,雪阳认为宋棠微故意叫公主,是不愿意承认这门亲事,试图拉远两人的距离。 尽管蓝茵不在意,但雪阳这么说也是在维护她和两国的颜面,她明白这一点,也就没阻止。 宋棠微的小心思被人戳穿,眼下她正处于劣势,只能先低头, “我一时口误,唤错了,还请娘娘见谅。娘娘,我已经入了府,咱们也算是自己人,还请娘娘行行好,让我站起来缓一缓。” 蓝茵本不想搭理她,听到她说话,这才缓缓抬眸,佯装惊讶的望向他,“你是谁?为何被罚跪?” 此刻还有下人在场,那些个细节不方便说,为保颜面,宋棠微模棱两可地道: “我是睿王的表妹,无意中惹了表哥生气,他才会发火,等他回来,我跟他解释清楚也就罢了,眼下他没回来,那些侍卫不懂事,小题大做,偏要让我跪着。我跪了半晌,腿都麻了,也不晓得表哥什么时候回来,难道他一上午不回来,我就得跪一上午吗?” 外头的侍卫听到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只是依照王爷的吩咐行事而已,又没有针对她,谁让她自个儿做了错事,如今受罚也是她活该,她凭什么怪到他们头上? 蓝茵早就知道宋棠微所做的那些个混账事,但她懒得追问,懒听宋棠微啰嗦,假装自个儿并不知情, “此处是睿王府,不是公主府,我做不了王爷的主。你们之间的矛盾,当由王爷自个儿来解决,我不能插手,回头王爷责怪我,我反倒没处说理。” “你不是王妃吗?王妃也可以管家,这种小事儿,你说句话即可,没必要等表哥回来。” “若是家事,我可以管,但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可不能贸然做主。” 蓝茵一直装糊涂,宋棠微只觉为难。 她不想公开讨论此事,却也不愿继续跪着,萧容庆不定何时归来,再跪下去,她的腿就该废了。 左右这事儿早晚得公开,即便她不说,府里上上下下应该都已经传开了,那她也没必要再避讳什么。 于是宋棠微将心一横,将昨日所发生之事概述了一遍,“昨儿个我正在自己的闺房,突然就被人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被人塞到了花轿上……” 说到后来,她甚至还开始啼哭,蓝茵冷眼看着她装可怜,她甚至懒得去评判,转头问小柔, “如果是你被人塞进花轿,清醒之后,你会如何应对?” 小柔瞥了宋棠微一眼,哼嗤道: “若是奴婢遇到这样的事,定会立即掀开盖头,大声呼救,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遭到了暗算,肯定不会不吭不响,继续披着盖头,假装新娘子,与人拜堂成亲。知错而不申明,难免会让人怀疑动机不纯,不晓得的还以为她与人合谋呢!” 小柔这话十分直白,她才不会顾忌宋棠微的脸面,蓝茵之所以问她,就是晓得小柔性子直,可以做她嘴替。 宋棠微紧咬贝齿,急忙澄清,“我没有与谁合谋,我也是受害者!” “那你为何不主动说出来?顶替我们家公主与王爷拜堂,这会子又说自个儿不知情,你觉得谁会信你?” 迟疑了好一会儿,宋棠微才红着脸道: “我之所以没说,是有原因的。公主可能有所不知,其实我与表哥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后来是高宗皇帝下令为我赐婚,不得已之下,我才与表哥分离,嫁到外地。 如今我与前夫家和离,已是自由之身,便想着与表哥再续前缘。我心中有他,得知这花轿是送往睿王府的,所以我才没有声张。说到底,我的确存了自己的私心,可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他,试问谁不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有这么一个机会,我自然不愿错过,我……我只当这是表哥的安排呢!” “两情相悦?”咂摸着他的话,蓝茵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安王说喜欢她,结果又与赵家姑娘有牵扯。 那天晚上,睿王擅闯她的房间,说两人之间早已不清白,然而宋棠微却又说他们两情相悦,看来这两个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都没说实话,个个都沾花惹草! 可即便如此,她对宋棠微的印象也不怎么好,不可能被她几句话就给唬住。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啊?那我就很好奇了,既然他喜欢你,为何没有娶你为王妃?” 蓝茵一句反问,噎得宋棠微窘迫至极,憋了半晌,她才想到一个借口, “原本他是打算娶我的,可后来你们尧国出使启国,两国要结盟联姻,偏偏你选择了他,他为了大局,这才娶你为王妃,未能兑现对我的承诺。” 睿王承诺过要娶她吗?也不晓得这是她的一面之词,还是真的。 不论真假,蓝茵都不会落下风,“你的意思是,睿王只是被迫娶我?其实他真正喜欢,想娶的人,是你?” 第352章 我是表哥的女人! “是被迫还是自愿,只有表哥最清楚,我不敢断定。我只知道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说这话时,宋棠微下巴微扬,她一直在提及少时之事,明摆着是在向蓝茵示威,想让蓝茵知难而退,蓝茵并未吃醋,只觉烦不胜烦, “我对你们之间的故事并不感兴趣,睿王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昨儿个是我跟睿王成婚的日子,而你假冒我,以我的名义与睿王拜堂,居心叵测! 至于这当中的是非对错,你还是留着跟睿王解释吧!我不干涉,也不会轻易免了你的责罚,以免睿王说我多管闲事。” 宋棠微费尽口舌的说了这么多,正是想让这位高傲的公主明白,萧容庆心里是有她的,而公主本人才是多余的存在,怎奈蓝茵公主并未当回事。 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说,其实她心里早已气炸,面上佯装无谓? 目的未达到,宋棠微心下不忿,再次提醒,“如今我已进了睿王府,便也算是表哥的女人,往后咱们以姐妹相称,那便是一家人,娘娘没必要闹得太难看吧?” 这个女人很自以为是嘛!蓝茵被她气笑了,但她只是笑斥了一声,没有搭理,掂起调羹,轻轻搅动着碗中的燕窝。 小柔看不下去,忍不住反驳,“王爷说过要让你进府吗?既然准你进府,又为何让你跪着?不是谁都能做我们公主的姐妹,话可不要说太早,以免到时候打脸难堪!” 公主身边的侍女居然伶牙俐齿,说话如此尖锐?不甘被奚落,宋棠微恼哼道:“这是早晚的事,我肯定会进王府,难不成表哥还能赶我走?” 就在她们争执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本王何时说过要让你入府?” 乍闻熟悉的声音,宋棠微心下大喜,“表哥,你回来了!” 惊喜的她赶忙站起身来相迎,萧容庆冷着脸掠了她一眼,“继续跪着!” 她还以为他一会来,她的苦日子就该结束了,她忍着腿麻,勉强站起身来,尚未立定,就又被他呵斥。 他的眼神异常冷漠,冷戾且阴沉。只一眼,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宋棠微心下生畏,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再次提裙跪了下来,下巴微颤,噙着泪水泫然欲泣, “表哥,昨晚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我是无辜的受害者,你应该去抓谋划此事的人,不该怪罪于我呀!” 她这撇清之词毫无说服力,“但凡你在拜堂之前主动交代,本王都不会怪罪于你,可你却将错就错,并未道出真相,以至于本王耽误了那么久,才去寻找蓝茵公主,害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实交代,你究竟与谁合谋,设下这骗局?” 跪在地上的宋棠微竖指立誓,“天地良心,我没有跟人跟任何人合谋,我只是心慕于你,想待在你身边,所以才一时糊涂,没有揭开盖头。表哥,我所言句句属实,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话间,宋棠微跪着挪到他身边,拽着他垂落在衣袍下的手臂,一再表忠心。 他一挥衣袖,挣开她的手,皱起的眉头难掩嫌恶。 宋棠微被这强劲的力道挥倒在地,她只觉胳膊刺痛,像是被擦伤了,但当她勉强抬首时,却见萧容庆已然撩袍入内,根本不管她是否受伤。 萧容庆信步行至蓝茵身边坐下,他并未回应宋棠微,反而转首问蓝茵,“你信她的话吗?” 蓝茵本不想掺和此事,他却偏偏刻意询问,她只能打太极,“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是否相信。” “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一再的追根究底,蓝茵不确定他想听的是什么。 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去逢迎他,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我不相信。” 她答得直白,一句场面话都没有,倒是出乎萧容庆的预料,“哦,可有什么依据?” “没有依据,单凭我的直觉,我不相信她事先不知情。” 宋棠微反手抹泪,声音带着哭腔,“王妃娘娘,凡事要讲证据,你怎可信口雌黄的冤枉我?” 蓝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啧叹了一声,转头悄声对小柔道:“原来真的有人做了坏事扯谎还不脸红的啊!” 小柔点头连连,“公主所言极是,某些人谎撒的次数太多,习以为常,自然也就不会脸红咯!” 宋棠微心下恼火,却又不敢发脾气,当着萧容庆的面儿,她必须装可怜,轻声啼哭, “我没有撒谎,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的确不知情,也未曾与人勾结谋害你,娘娘,咱们同为女人,您应该体谅我的难处,何苦为难我质疑我呢?” 蓝茵最烦的便是被人拿道德裹胁,“少拿我作比,我懂得礼义廉耻,可不像你,假冒新娘,赖着一个男人,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我是被人打晕的,这并非我的主意,我只是喜欢表哥,才会顺势而为,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是错吗?” 蓝茵都被她气笑了,这是什么歪理?难道心歪的人,连理都是歪的? “你去问你表哥啊!问我做什么?别在我跟前哭哭啼啼,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第353章 纳侧妃 蓝茵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萧容庆挑眉望她一眼,唇角微勾,心道她这公主架势端的是越来越足了! 他但笑不语,没有一句斥责,仿佛并不觉得蓝茵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眼瞧着跟她说没用,宋棠微又转而望向萧容庆,“表哥,我真的是冤枉的!咱们相识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萧容庆冷冷的盯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开口,“既然此事与你无关,既然这不是你的本意,那本王就先送你回宋家,待此事查出结果再行论断。” 宋棠微当即慌了神,哭声戛然而止,摆手连连,“不!我不回去!我已经嫁到睿王府,已经是你的人,你怎么能再把我送回去呢?” “众人皆知,本王要娶的是南蓝茵公主,你只是顶替她而已。如今公主已经找到,而你又坚称自己没有参与这件事,是无辜的受害者,那就乖乖回宋家,你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蓝茵心下暗赞,睿王还真是会堵人,他这一招分明是将宋棠微逼至绝路,但凡她不肯离开,那就证明此事与她有关,她无可推脱! 宋棠微慌了神,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坚决不能离开睿王府, “我的确不知情,可我与你拜了天地,此乃事实,无可改变。既然行了大礼,那我便是你的人,你得对我负责啊表哥!” 她又哭又撒娇,试图让他改变主意,然而萧容庆没有丝毫动摇,“本王并未与你圆房,无需负责。” “可是过了门行了礼,那便是名正言顺。即便还没有圆房,旁人也会认为我是你的人。” “此事本王会对外澄清。” “即便澄清,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世人爱嚼舌根儿,定会在背后议论纷纷,那我岂不是要成为都城的笑柄?” 一想到被赶走之后的情形,宋棠微便冷汗直冒,她冒险假扮新娘,本是想着局面可控,萧容庆可能会发些脾气,但最终应该还会留下她,未曾想,他竟是这般决绝! 一丝悔意悄然攀上心间,如藤蔓缠绕,勒得她难以喘息,可她已然走到这一步,无路可退,只能横冲直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的那些小心思,萧容庆心知肚明, “当初本王就曾与你说过,不可能娶你为妻,蓝茵公主才是本王的妻子!你却不死心,偏要使这种腌臜手段,试图逼着本王收了你,你以为本王会是轻易妥协之人?那你可打错了算盘!” 这一点,宋棠微早已默默接受,纵使不甘心,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你为了大局,不得不娶她。你的苦衷我都明白,即便我做不了正妃,也可以做个侧妃。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什么身份我都不介意,我只求能与表哥长相厮守!” 说这话时,宋棠微还状似无意的看了蓝茵一眼,好似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旁的蓝茵心下暗嗤,她连妾室都不提,直接提了侧妃的位置,还真敢想呀! 蓝茵一直没吭声,坐看他们表兄妹二人唱戏。 萧容庆长眉紧皱,“本王去提亲之时,六皇子便提出要求,娶了蓝茵公主之后不可再纳妾,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六皇子说过这样的话吗?蓝茵竟是不知情,她正疑惑之际,但见宋棠微一脸震惊的望向她, “娘娘,你的皇兄真的提出过如此过分的要求吗?” 事实上蓝茵并未听六皇子提过,但萧容庆这么说,她总不能拆台吧?于是她顺势应承了一句, “皇兄确实提了这样的要求,王爷也应承了呢!” 如此怪异强势的要求,宋棠微还是头一次听闻,“表哥他可是王爷,哪个王爷没有正妃,侧妃和妾室?此乃人之常情,六皇子怎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蓝茵端坐着,神情散漫,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我皇兄的要求是否无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王爷他自个儿答应了,他若觉得不合理,完全可以不应承,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可别人也会议论的呀!我已经进了睿王府,若是再把我赶出去,旁人肯定会说娘娘您肚量小,容不下人,这对您的名声很不利,往后您可是要长期住在启国的,正妻便该大度,不该争风吃醋,你就让我留下来吧?以免旁人说三道四,影响您的声誉。” 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看起来很卑微的在祈求留下,可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摆明利弊。 若搁其他人,或许会为了博一个好名声而顺势应承,偏偏蓝茵不吃这一套,她秀眉微挑,微勾的唇角溢出一丝凉笑, “你在威胁我?” 蓝茵沉声反问,漠然的神情仿佛没有一丝松动,哪怕睿王还在这儿,她也未曾表现出一副温婉知礼的贤惠模样。 看来这也是个刺儿头,不好相与,宋棠微有所顾忌,赶忙改口, “娘娘误会了,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留在表哥身边,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我可以向你发誓,今后绝对不会跟你争宠,定为安分守己,好好侍奉表哥和娘娘。” 单看她今日的这番表现,便不是个老实人,但凡让她待在睿王府,今后这王府之中必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蓝茵可没那么傻,她才不会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但有些话不该由她来说,毕竟萧容庆还在这儿呢! 昨晚他还说让她拭目以待,看他如何处置宋棠微,那她今儿个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蓝茵无谓摊手, “又不是我纳妾,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跟你表哥商量去。” 蓝茵推脱着不肯表态,宋棠微再次望向萧容庆,“既然娘娘都没有意见,表哥你就答应了吧?” 蓝茵真的没意见?难道他要纳妾,她也不在乎?她是在装大度,还是真的没把他放在心上? “公主真的没意见?想好了再说。” 第354章 今晚就圆房!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她?看来他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只是故意做戏,逼着她应承罢了! 思及此,蓝茵冷笑道:“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你的态度。你若不愿纳妾,我说一千道一万也没用。你若有此意,我也拦不住。这种事不要问我的意见,但看你自个儿的良心。” 萧容庆一再试探,蓝茵可不吃这一套,又把问题推给他,让他自个儿解决处理。 宋棠微是个什么样的人,萧容庆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不会相信她的承诺, “既然是假冒,那就应该归位。来人!将宋棠微遣回宋家!” 宋棠微苦苦哀求了半晌,竟是未能改变萧容庆的念头,他还是坚持要将她送走,一旦出了王府门口,她就再也进不来了! 情急之下,宋棠微大声呼喊着,“我不走!我进入了王府的门,便生是表哥的人,死是表哥的鬼,表哥若是要赶我走,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说着她还真就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霎时间,她的额头冒出鲜血,痛极的宋棠微只觉脑袋剧烈震荡,两眼一翻,就这般晕了过去。 蓝茵见状,啧叹了一声,偏头低声问小柔,“你猜猜死了没?” 小柔摇了摇头,“奴婢瞧着她跑得倒是快,但撞的力度却很小,绝对死不了。” 蓝茵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甚至懒得去伪装关怀,只歪头闭眼扶额,哀呼道:“不行了,我晕血,头好晕呐!” 小柔记得公主没有晕血的毛病,但公主此举一出,她眸眼微转,瞬时会意,立马扶着公主,配合地惊呼道: “王爷!不好了!娘娘她晕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这可如何是好?” 目睹宋棠微毅然决然的撞柱,萧容庆不为所动,他的面上甚至没有一丝担忧,只余烦,可一听说蓝茵晕血,瞄见她痛苦扶额,摇摇欲坠的模样,他立马行至蓝茵身边,直接从小柔身边接过她,长臂一揽,将她打横抱起, “此处见了血,难免晦气。公主还是离远些,本王送你回房。” 此时歪倒在地,阖着眸子的宋棠微听见这话,一颗固执的怀揣着希望的心顿凉! 她都撞柱见血,快要死了,表哥居然也没有过来扶一把,查看她的状况,竟还说什么晦气? 难道他不应该关心她是不是还活着吗?他们可是表兄妹呀,他怎可如此绝情? 难道是因为公主在这儿?他不敢表现出对她太过关心,所以才会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 尽管心中失望,但宋棠微还在卑微的安慰自己。她的身后是悬崖,没有回头路,哪怕萧容庆冷落她,她也得继续装晕,唯有装晕才有留下的可能。 不就是装晕嘛!谁不会呀?蓝茵也装作晕血的模样,就此歪倒在睿王怀中,任由他抱着。 蓝茵是否晕血,萧容庆比谁都清楚,先前她还住在撷芳殿之时,曾跟人打斗过,何曾晕血?这会子突然晕倒,八成是假装。 但他看透不说透,正好借着这个借口,带着她一起离开,不必去管宋棠微,眼不见为净。 眼瞧着睿王抱着公主离开,侍卫不由傻了眼,为难的他赶忙请示道:“宋夫人已经昏倒了,还要将她送走吗?还是请大夫?” 萧容庆头也不回地吩咐,“找大夫过来确认,看她还有没有气儿。死了就办后事,没死就送回宋家。” 冷然撂下这么一句,萧容庆毅然决然的迈着步子离开。 闭着眼的宋棠微心酸之至,却始终不敢睁眼,满心悲愤的她紧掐着自己的掌心,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 只有忍得一时之气,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宋棠微仍旧在装晕,任由府中人将她送回房中。 小太监出府去请大夫,他这一请便是两位,只因蓝茵公主也晕倒了,说是晕血,不算什么大毛病,但睿王坚持要请大夫,他们只得遵从。 大夫来后,给蓝茵公主把脉,只道公主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要远离血源,不再看见血渍即可。 被送回房之后,蓝茵便一直在装晕,她想着等睿王走后再睁眼,哪料他一直坐在这儿,大夫都离开了,他也不走。 无奈之下,她只好假装悠悠醒转,一副迷茫的模样,“王爷怎么还在这儿?我没什么大碍,你快去看看你的表妹吧!” 这话从她口中道出,着实怪异,萧容庆掀眉瞄她一眼,“你不是讨厌她吗?居然还会关心她的死活?” “人毕竟是在睿王府出的事,我若不闻不问,岂不是落人话柄?” 她刚才的表现可不像是顾及名声的样子,“你还会在意旁人对你的看法?” 糟糕!被他发现了!纵使被戳穿,她也能保持面不改色,只干咳了一声,“偶尔在意,大多时候不在意,主要看心情。” “那你这会儿心情如何?” “王爷这是明知故问,有人在我面前一哭二闹三撞柱,还出言威胁,说我不留下她,便是不够贤良淑德,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好心情?” 蓝茵红唇微扁,忿忿然发泄着心中的怨念,萧容庆最想听的便是她的实话,“既然你不高兴,那本王便不去看望她。” 不管便能解决吗?蓝茵只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可她拿命来威胁你,试图用自杀来抵抗,你又能如何?毕竟她是你的表妹,你总不能无视她的死活。” “本王若真的在意她的死活,方才就该送她回房,而不是抱你回房。” 蓝茵星眸微转,想当然地猜测道:“那也可能是逢场作戏,指不定你是看我皇兄还在启国,不能怠慢我,所以才违心的送我回来,也许你心里还在担心你的表妹呢?” “你这结论又是从何而来?本王亲自抱你回来,到现在手都还是酸的,你居然不领情,还这般猜忌,说本王逢场作戏,未免让人心寒!” 蓝茵佯装惊讶的啧叹道:“这就手酸了?说明王爷你的体力不大好呀!怪道锦岚长公主说你年长我几岁,不让我嫁给你,看来年纪大了确实有弊端。” 萧容庆本就因为她的胡乱猜忌而不高兴,偏她顾左右而言他,说些有的没的,被奚落的萧容庆气极反笑, “本王年纪大?体能不好?既然公主质疑本王的能耐,那就今晚圆房,给你个验证的机会!” 第355章 萧容庆的桃花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落在蓝茵耳中却是十分清晰。蓝茵香腮微红,小声提醒,“小柔她们还在这儿呢!王爷怎能说胡话?也不害臊!” 她难为情的轻嗤,小柔灵机一动,立马装傻,“王爷说了什么?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呀!” 萧容庆才不会刻意回避,“你我本就是夫妻,圆房天经地义。昨儿你说出了变故,心情不好。今儿个本王已然解决此事,你没理由再拒绝。” “这叫什么解决?宋棠微还在睿王府呢!而且她以死相逼,明显是下定了决心要跟着你,不会轻易离开,王爷这桃花怕是没那么容易斩断。” 萧容庆不以为然,“她有她的决心,本王也有本王的坚持。总之本王的态度很明确,不可能让她留在府中,你尽管放心便是。” 此人八面玲珑,蓝茵才不会轻信,“这只是你在我面前的说辞,指不定到了宋棠微面前,你又会改口,毕竟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呢!先前你不就应承说要娶她为妻,娶我只是被迫,为了大局而已,你的心里仍旧放不下她,又何必假装无情?” 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揶揄的味道,“什么两情相悦?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萧容庆略一思量,已然想到某种可能, “宋棠微跟你说的?她的话你也信?” 宋棠微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料想是有几分依据的,“若非你对她有情,时常纵容,她又怎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她这推测太过臆断,“那么你呢?时常说些大胆的话,也是因为本王的纵容?” 蓝茵可不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我的放肆取决于我的身份,因为我是尧国公主,所以我敢于直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不是每个人所说的都是实话,本王若真的对她有意,大可顺势而为,留她在此做个侧妃,然而本王并没有这么做,难道还看不出来本王的态度?” 他若真这么做,蓝茵的确不能说什么,她总不能因为他纳了侧妃就毁了这桩婚事吧?除了接受,她似乎别无选择。 但他为何没有这么做,蓝茵也不大明白,“王爷心思重,城府深,我可看不透。” “看不透,那就听本王说,本王与她并非两情相悦,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你我才是一家人,莫要听信外人的一面之词。” “王爷所言极是,所以我也不该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确认一个人的人品,要看他怎么做,而不是听他怎么说。” 她倒是会有样学样,反驳得很精准,萧容庆坦荡无愧,“官宦场中人,若说不会做戏,那是假的。但在你面前,本王不屑做戏,始终言行一致。”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但蓝茵对他还是持有怀疑态度。毕竟她对他的品行并不了解,她可不会傻乎乎的轻信,但也懒得再跟他掰扯, “漂亮话谁都会说,王爷还是先处理好这桩糟心事,再来表态吧!” 萧容庆暗叹她和从前一样,哪怕变了个身份,失去了记忆,她仍旧没有安全感。对于他的承诺,她向来都是入耳不入心,并不会完全信任。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疑心,也就不会再当回事,不会因此而动怒, “那你就拭目以待。” 萧容庆转头吩咐小柔,好生照顾公主,而后他便转身先行离去。 小柔福身相送,待睿王走后,另一名侍女霏霜对公主道: “娘娘,您对王爷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些?如今他已是您的夫君,又是这睿王府的主人,今后您和尧国都得仰仗他,是不是该对他客气一些?” 蓝茵坐起身来,由霏霜搀扶着走下帐,“我这个新娘子被启国人掉包,险些遇害丧命,出了这样的事,我没找他的麻烦,问他的罪,已是仁慈,我若还这么唯唯诺诺,对他卑躬屈膝,那他便会以为咱们尧国好欺负!” “就是!”小柔附和连连,点头如捣蒜,“公主说得对!您就得硬气一些,得让睿王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霏霜提醒道:“才刚雪阳姐还提醒那位宋夫人,说是往后要唤娘娘,不能换公主,怎的你又犯了?” 经他一提醒,小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遂吐了吐舌头,尴尬一笑, “这不是唤顺口了,一时口误嘛!” “这会子没有外人,你口误也就罢了,往后当着外人的面,说话合该小心谨慎,三思而行,可不能落人把柄。” 霏霜说话时的神情语气格外严肃,但她确实说得有道理,小柔也就没反驳, “姐姐教训得极是,我记下了,往后必定谨言慎行,不给咱们娘娘惹麻烦。” 实则蓝茵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她对小柔很包容,不过这毕竟是睿王府,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咱们在别人的屋檐下,自当谨慎守规矩,但也不能太过卑微,脊梁骨还是得挺起来的。不卑不亢,不落人话柄即可。” 蓝茵只想过安稳日子,然而她才进门,宋棠微便大闹一场,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这个女人是送不走的,指不定折腾到最后,睿王还是会让她留下来。 可能是出于感情,也有可能是被逼无奈,蓝茵有预感,宋棠微很难缠,不可能轻易消停,不过蓝茵本就是正妃,她没什么可慌张的,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且说宋棠微被送回房间后,便一直装昏迷,赖着不肯走。 对付这样的人,萧容庆不与她吵闹,更不与她讲什么理,因为她蛮不讲理。既然她喜欢耍赖,那么萧容庆便用另一种方式逼她就范…… 这天上午,宋棠微正在由下人服侍着喝药,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她母亲过来了。 母亲突然来这儿做什么?宋棠微正诧异之际,宋母已经匆匆走了进来,她一脸担忧的支开了下人,而后才焦急低呼, “不好了!你爹出事了!他被刑部的人抓走了!” 一听这话,宋棠微再也顾不得装病,原本气喘吁吁的倚坐在帐中的她蓦地坐起身来,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我爹他犯了什么事儿?为何会被抓走?” “还不是因为你假冒新娘一事!睿王说这事儿是你们父女俩一手策划,试图偷梁换柱,破坏两国结盟!” “跟爹有什么关系?他是无辜的呀!调包事出突然,谁也料不到,怎能怪到我爹头上?” “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睿王他不相信,他坚称是你爹与人勾结,才把你送过去,代替蓝茵公主。他说你爹是既得利益者,质疑他有动手的动机,就把人给抓走了。” 宋棠微本以为只要她赖在睿王府不走,萧容庆就拿她没办法,谁曾想,他居然会拿她的家人开刀! “您可是他的亲姨母,我是他的亲表妹呀!他怎么能抓他自个儿的姨丈?” 宋母焦急哀叹,“我也以为他会看在亲眷的份儿上手下留情,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冷漠无情,你老实跟娘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哥出的主意?让你跟公主掉包?” 第356章 萧容庆对付她的计划 被质问的宋棠微眼神闪烁,“没有的事,我与哥哥皆不知情。” “不知情?那你哥哥怎的突然失踪了?这两天都不见他的人影,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多半儿是犯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藏起来。棠微啊!眼下已经闹到这一步,你必须得说实话,否则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母越想越难过,边说边抹泪。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啊!” 宋棠微一再否认,宋母却认为女儿没说实话, “可是睿王一口咬定你爹与人合谋,而你又坚持要待在睿王府,他就笃定你们父女二人居心叵测,我听着睿王那意思,只要你肯离开,便可证明你与此事无关,你无心替嫁,那他便可替你爹向刑部的人说情。” “说什么情?刑部都听他的,只需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放人,哪需要表哥说情?” 女儿能瞧得出来,宋母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不就是嘛!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这是在故意找借口。说白了,他就是想赶你离开,只要你一走,这事儿就好办了,你爹就能被放出来。” 明知萧容庆的目的,宋棠微却不肯如他所愿,“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进得睿王府,怎么能离开?” “娘知道你心仪于他,可现如今你表哥只注重权势,根本就不重感情。你们从前的情谊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你不该再对他抱有奢望。 你可是宋家的女儿,家世相貌皆是一等一的,多少人等着娶你呢!你没必要吊死在他那一棵树上,没得叫人笑话,拉低了自个儿的身份。” 宋棠微暗叹母亲想得太过简单,“可我已经跟他拜堂,已然昭告天地,名义上我已是他的妻,这事儿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一旦我从睿王府离开,谁还敢娶我?二嫁还好说,如果是三嫁,那我可真要成为都城的笑柄了!” “只是拜了堂而已,并未圆房,你怕什么?她们背地里怎么说,你不必去管,当着咱们的面儿,谁也不敢嚼你的舌根。娘知道你不甘心,可你表哥狠心无情,不顾你的感受,你还是及时止损吧!” 然而在宋棠微看来,离开不是止损,而是损失更大! “可我喜欢表哥,我要做他的女人,留在他身边。他才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一位,将来待他做了皇帝,我便是他的妃子,咱们宋家也跟着一步登天!我虽有几分私心,却也有为咱们宋家的前程考量,娘,你应该理解我才是。” 女儿能有这样的想法,宋母很感动,只可惜萧容庆不是好惹的,宋母终是有所顾忌, “娘理解你所受的委屈,可也不能不管你爹呀!你爹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他下了狱,谁来支撑咱们宋家?” “我爹可是表哥的姨丈,我就不信他还敢杀了我爹不成?”宋棠微认为萧容庆只是在吓唬她们,宋母忧心忡忡,不敢做赌, “杀是肯定不会杀,但他一直把你爹关在牢中,夺了他的官职,那咱们宋家便要就此没落了!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多少有些耿直,还有人说他傲慢,原本朝中就有许多人看他不惯,如今他才出事,便已经有人落井下石,借机参奏你爹,打算趁机将他拖下水,找让他永不翻身! 这些后果你都得考量,不能只顾自个儿的姻缘。纵使你心系家族,可你终究只是个弱女子,不可能撑起整个宋家,咱们家还是得指望你爹,所以当务之急是把他先救出来,而救他的条件就是你离开睿王府。” 宋母为她摆明当下的局势,宋棠微越听越心寒,她百思不解, “表哥这一招未免太狠毒了些!但凡他让我进门,咱们宋家,还有我舅舅家肯定都会支持他,对他而言百利无害,他为什么就是不答应呢?” “有好处不拿,娘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咱猜不透他的心思,总而言之,你先跟娘离开这儿,咱们家的困境就能解决。” 宋母苦口婆心的劝说,只希望能将女儿劝走,便算是完成了睿王提出的条件,然而宋棠微却一把甩开了母亲的手, “我不走!我生是表哥的人,死是表哥的鬼,我是不会离开他,离开睿王府的!” 宋母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女儿仍不照办,宋母不禁气得脑仁直突突, “你这丫头莫不是疯魔了吧?娘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在拿你爹的命逼你,难道你连你爹的命也不在乎?” 宋棠微始终坚定的认为这事儿没那么严重,萧容庆不过是在唬她罢了,“我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被迫妥协。” 然而有些事,不是不想便可以不去做的,“难道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眼下只有你能解开这个死局,就当娘求求你,你就答应他的要求吧!” 说话间,宋母直接朝着女儿跪了下来,宋棠微吓一跳,赶忙起身相扶, “娘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连你也逼着女儿?我们若是就此妥协,即便爹出了大牢,以后咱们宋家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宋母一心只想救丈夫,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你爹救出来!” 宋母来了睿王府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其他人耳中,小柔得知后,立马将此事转告于主子, “娘娘,奴婢听说王爷把宋大人抓了起来,眼下宋母来了王府,正在劝她女儿离开呢!” 小柔将来龙去脉大致复述了一遍,蓝茵闻讯,颇为惊讶。 她以为萧容庆只是说说而已,并非真心赶宋棠微离开,没想到他居然会使出这一招,这是动真格的吗? 第357章 萧容庆借酒浇愁 蓝茵偏头低语,“你猜宋棠微会不会顺势离开?” 小柔兀自琢磨,“若搁寻常人,应该会走的,毕竟自己的父亲都下狱了,这不走能成吗?可那位宋夫人的性格瞧着很是执拗,估摸着她还犟着不肯走呢!” 正如她们所料,无论母亲如何劝说,宋棠微始终不肯妥协, “我大哥不是快回来了吗?他这次可是立了军功的,等他回来之后,让他拿军功说事儿,便可将父亲救出来。女儿不能离开睿王府,娘您还是先回去吧!过个三五天,等大哥回来,此事便有转圜的余地。” 宋母苦劝了那么久,也没能让女儿改变主意,女儿为了睿王已经疯魔了,失望至极的宋母只得叹息着,懊恼离开。 且说萧容庆在朝中忙了一整日,一回来便听到这样的消息。 这结果不如他的意,萧容庆暗叹宋棠微还真是固执己见,若非念着她是他母妃的外甥女,他早就对她下杀手了! 此招不成,萧容庆还有后招,他正待下令,暗卫突然出现,说是关于蓝茵公主被调包一事查到了一些线索。 “那密室之中遗留的药丸,太医查证过后,说是一种能令人神志不清醒,甚至失忆的药。” 萧容庆一直猜测此事是端王所为,可若是端王动的手,那他为什么要备这种药?他都已经偷梁换柱了,又何必再让蓝茵失忆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线索?” “卑职还在密室之中捡到一枚暗器,仔细查看,上头似乎还沾了血迹,暗器应该射中了某个人,有人受伤了。” 萧容庆接过暗器一看,只觉有些眼熟,他略一回想,忽然想起来先前在撷芳殿,云羽被黑衣人袭击之时就曾用过这样的暗器,那暗器藏在她的手镯之上,那么眼下的这枚暗器应该也是出自她手! 倘若有血迹,那么找到受伤之人,便等于找到了真凶! 直觉告诉他,端王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会用这种药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思及此,萧容庆当即询问暗卫,“安王何在?” “安王最近不在皇宫,住在别院之中,听说是病了,在别院养病。” 暗卫对于安王和蓝茵公主的关系了如指掌,他猜到睿王很可能会怀疑安王,在睿王尚未下令之前,他就已经提前办差, “卑职找到给安王看诊的大夫,一番威逼利诱,大夫才说了实话,安王并非风寒,而是手臂受了伤,伤口似乎还挺深。听大夫的意思,安王的伤口应该是暗器所致。” 蓝茵用了暗器,而安王恰巧身上有伤口,难道劫持她的根本就不是端王,而是安王? 可若真的是安王,蓝茵应该认得他才对,她为什么会说是蒙面的黑衣人?难道她根本就没有说实话?她在包庇安王? 可她为什么要维护劫持她的人? 种种疑惑萦绕在萧容庆心头,刚才他还想下令处置宋棠微,这会子他竟是没有心思再管宋棠微的事,一心只在琢磨着,劫持蓝茵的人究竟是谁?她是否有所隐瞒? 陷入沉思的他浑忘了光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暮色已然降临,侍女们掌了灯,用晚膳之际,蓝茵差人去请睿王,然而他并没有过来,说是还在忙,蓝茵也就没再等他,独自用着晚膳。 她正在喝着粥,忽然听到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就见身着天青色锦袍的萧容庆正负手往这边走来。 侍女们为他添了碗筷,他撩袍而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刚坐下来,蓝茵便闻到了淡淡的酒气,“王爷喝酒了?” 萧容庆却没应承,他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拎起桌上的酒壶,又兀自倒了一杯。 瞧这情形,他是要喝二回呢!“既是喝过了,怎么还要喝?” 执起酒盅的萧容庆先是轻抿了一口,而后一饮而尽,“本王的闲事,公主就不必管了。” 在蓝茵仅有的印象中,虽说萧容庆时常冷着一张脸,但说话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冲人,她寻思着她也没得罪他吧? “夫妻一场,我才会多问几句,王爷若是认为我是个外人,那往后你的事我都不会过问。” “是你将本王当外人,还指望本王多亲近你?” 他说话时的声音冷如料峭寒冬里呼啸着的北风,就这般刮在她面上,纵使他还没有发火,却也刮得人生疼。 昨儿个还好好的,这会子却阴阳怪气,简直像是变了个人。蓝茵总觉得他不对劲,难道他已经查出了什么?他晓得劫持她的人其实是安王? 关于这件事,蓝茵一直有所犹豫,实则她也在考虑,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但她不确定说出来会是什么后果,会不会将此事闹得更大。 但看睿王此刻的情态,他似乎已经动怒了,若是由他来质问,她再交代,那便成了刻意隐瞒,后果更严重,估摸着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若主动说出来,他会相信她吗? 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她考虑那么多,她得尽快做决定才是。 犹豫片刻,最终蓝茵下定决心,当即提起酒壶,也给自个儿倒了一杯酒。 她并没有小口小口的去抿,而是仰头饮下,一点儿都不犹豫,直接干掉。 萧容庆本以为她会拦着,劝他不许饮酒,哪料她竟自个儿也跟着喝了一杯,还真是跟从前的脾气一样,还是那么的犟。 “这就是你劝酒的独特方式?” 她自个儿的糟心事一大堆,才懒得去劝诫他,“你不许我管你,你也不必管我。” “本王喝酒是借酒浇愁,你喝酒又是为什么?仅仅只是为了赌气?” “我是有话想说,但又没勇气,所以才饮酒壮胆。” 听出她话里有话,似是在暗示什么,萧容庆那暗沉了许久的眸子终于闪过一丝亮光,但他面儿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需要用酒来壮胆儿,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不说也罢!” 第358章 萧容庆心属于谁 她还没开口呢!就被他给堵了回去,蓝茵暗叹失策,抿唇恼哼,“你不听便罢,到时候可别说我有事瞒你。” 两人谁也不将就谁,似乎都在赌气。 这场面有些尴尬,小柔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她默默的在旁为两位主子布菜,萧容庆只觉得她有些碍眼,随即摆了摆手。 小柔看了公主一眼,公主并没有拦阻,会意的小柔就此退了下去,没继续待在这儿,以防睿王冲她发火。 待小柔走后,萧容庆这才沉声发话,“在本王面前卖关子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有话最好直说。” 她是打算直说,先将火球撂出去,省得搁在手里烫心,“那咱们可先说好,这话不中听,你听了之后可别发火。” 先前她曾隐瞒过自己的来历,那个时候萧容庆的确发了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她, “能让本王发火的不是实话,而是隐瞒。” 这会子说得好听,等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蓝茵心知自己即将面临一场暴风雨,可她隐瞒在先,如今再改口,确实得承担风险。 萧容庆之所以改口,其实还是因为心底抱了一丝希望,想给她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看看她究竟是会不会主动道出真相。 蓝茵已然察觉到不对劲,这才决定老实交代。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那天劫持我的不是什么陌生的黑衣人,而是一个你认识的人。” 道罢这一句,蓝茵暗自观察着睿王的神情,但见他容色平淡,她甚至没有在他面上捕捉到一丝震惊,好似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她及时打住,没再继续, “你……应该能猜到他是谁吧?” 她总算是交代了,萧容庆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发火,窝了满腹怒气的他冷嗤道: “本王去提亲那日,他擅长你的房间,那个时候本王就猜到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原来在那个时候,睿王就已经生了疑心,蓝茵暗叹自个儿还是小看他了,“所以你一早就猜到是他?” “你失踪之时,本王怀疑过他,但你说是陌生的黑衣人,本王才打消了那个念头,以为劫持你的是端王的人,如今你却又改口……”说到后来,萧容庆睇向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冽, “为何当时不说实话?” 是啊!为什么没说实话?这才是最难解释的。 蓝茵那乌黑莹亮的眼珠快速的转动着,苦思着说辞, “因为当时在场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许多外人。当着众人的面儿,我总不能声张,说劫持我的是安王,我若这么说,当天夜里就该传开了。 他们会散布谣言,说你们萧家的皇子与他皇叔争抢,将新娘掉包,此事一旦传开,于你名声不利,我估计后果,所以才没有说实话。” “此乃本王该考虑的后果,不是你该顾忌的。” “这事儿也关系到我的声名,如若关于我跟安王的流言流传开来,不仅你面上无光,我也得遭受流言蜚语,女人的名声尤为重要,需知三人成虎,我若被人胡乱猜忌,说些难听的话,今后我该如何在启国生活?” 她这解释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但却经不起推敲, “犯错之人明明是他,不是你。纵然此事公开,你也是被害者,并无过错,可你不肯明言,还帮他隐瞒,莫不是怕本王处罚他吧?谁会对劫持自己的人生出恻隐之心?莫非你对他心生情意,怕本王抓住他?又或者说,其实你们是合谋私奔?” 他猜到睿王会责怪她,但却没想到他能联想得那么深,“我堂堂尧国公主,是来启国联姻的,又岂会做出与人私奔的丑事?我若真想跟他私奔,早就走了,又何必待在密室之中,被你追查?” “因为城门戒严,出入马车皆需探查,今晚他走不了,所以你们才被迫留在这儿,如此看来,本王找你倒是多此一举,坏了你们的好事!” 萧容庆冷脸揶揄,蓝茵心下恼火,她就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便会惹人猜忌, “他是想带我走,可我拒绝了。为了摆脱他,我甚至还动用了暗器,将他刺伤,怎奈我的武功敌不过他,被他趁机打晕,点住了穴道,他又将门锁上,我才无法逃脱。 我被你们启国人暗算,拼了命的想逃出来,你竟然血口喷人,诬陷我跟他合谋?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跟他私奔?简直莫名其妙!” 为什么?萧容庆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上回云羽出事之际,便是跟着萧淮南一起逃走,那件事一直是萧容庆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来,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 “也许是你想起了从前的事,对他余情未了,才心生不忍,隐瞒他的罪行。” “什么从前?我再说一遍,我是蓝茵公主,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位舒小主,不要把我们两个混为一谈!” 萧容庆已经习惯了她的否认,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要解决的是另外一件事,关于萧淮南的事。 “你是否失忆,你心知肚明,不承认也没关系,你这张嘴,夜里很软,白天倒是硬得很!这笔账,咱们改日再算,今儿个先说说萧淮南。” 旧账太多,他得一笔笔的清算,“方才你说,此事关系到你的声誉,当众不便讲明,那么本王带你上马车,以及回府之后呢?喜房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时,你依旧未曾坦白,继续狡辩,本王洗耳恭听。” 那会子蓝茵的脑袋已经乱作一团浆糊,“实则当时我想说来着,可你又突然提起宋棠微的事,就此打了岔。遭遇劫难,我身心俱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想着先睡一觉,待冷静之后,再找个机会与你讲明。 第二天我本打算告诉你,然而宋棠微又在闹腾,她跟我说,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还说你原本是打算娶她的,最后选择娶我只是无奈之举,我听完他的那番话,心里更乱了,自然没心情再跟你多言。” “哦?”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漆黑的墨瞳闪过一丝狡黠,“你还会在意这些?你与本王只是联姻而已,并无感情,你又何必在乎本王心属于谁?” 第359章 影响蓝茵的清誉 从一开始,蓝茵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睿王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她也就不会奢望,“王爷心属于谁,我不在乎,但我在乎自己的颜面,我不允许宋棠微在众人面前下我的脸!” “本王问的是萧淮南的事,你是不是扯远了?别想岔开话头,你不交代真相,跟宋棠薇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影响了我的情绪,我不高兴,便不想搭理你,可后来仔细琢磨,我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不该因为一时之气而耽误了正事,所以今天晚上我让人去请你过来用晚膳,可你却拒绝了。” 此时的蓝茵十分庆幸,其实那会子她并不想请睿王过来用晚膳,她是想着他要来就来,不来便罢,这么大个人了,还得等人请吗? 最后还是霏霜坚持要请人,说是不能失了礼节。 睿王来不来是一回事儿,她请不请则是另外一回事,不能让人说她失了规矩。 霏霜坚持这么做,蓝茵也就没再来着,让她去请。 正因为有此举动,这会子蓝茵再说起此事,才能如此的理直气壮,以证明自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睿王没配合罢了! 方才蓝茵确实有派人去请他,他以为她只是照例邀请而已,原来她已经有坦白的打算吗?又或者说,她只是在找借口?若非他询问,估摸着她还是不会老实交代。 蓝茵已经解释过,然而睿王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的望向她,目光并不柔和,似乎仍对她存有质疑。 她自认为解释得很完美,却不知他是否会相信她的理由。 蓝茵没再过多强调,着重重复一件事,反倒会显得自个儿很心虚。 她随手给自个儿倒了杯酒,轻抿了一口,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这状态看似一派无谓,实则她的心一直在乱跳,此刻不过是在饮酒压惊罢了。 烈酒入喉,辛辣之感瞬时自喉间蔓延至腹部,低垂着眼眸心事重重的蓝茵并未察觉到,萧容庆忽然倾身靠近,抬起指节,用拇指摩挲着落在她唇瓣的那一滴酒水。 “不论过了多久,你这张嘴还是这么的巧言善辩,你永远都有你的理由,哪怕做错了,你也会颠倒黑白。” 最近奏折批多了,他的拇指有些僵硬,覆在她柔软的唇瓣上,那触感格外明显。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令蓝茵愣怔当场,两人虽已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却并未真正圆房,她还不习惯他的亲近。 然而心底升腾出的那一丝微微颤栗的感觉,竟又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她似乎在何时何地感知过。 可当她努力的去捕捉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时,碎片却又消失无踪,她抓不住,觅不到,只能暂时放弃。 蓝茵仓惶的侧过脸,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王爷不信便罢,何苦在这儿挖苦我?谁经历这样的变故还能保持理智冷静?即便我是尧国公主,见过大风大浪,也总有害怕畏惧之时。 事关重大,我当然得经过深思熟虑才能说出来,只是说出来之后难免会让你为难。一个是你新过门的妻子,一个是你的侄子,你又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蓝茵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头,将问题抛还给他。 提及萧淮南,萧容庆神色渐冷,“那自然是大义灭亲,他胆敢在大婚之日劫持你,就该料到后果!” 有些事说起来轻巧,一旦实施,却得顾忌后果,“那你要把这件事搬到朝堂上去说吗?让所有人都知道,新婚当晚我被安王劫持?世人会怎么猜?他们会以为我已经不是清白身。” 自从找到她之后,蓝茵从未提过此事,这会子她突然提及,神情似乎很担忧。 萧容庆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眸间的冷意瞬时被怜惜冲散,“他欺负你了?” “他只是点了我的穴道,要给我喂那种能让人失忆的药,并没有欺负我。不过别人不晓得内情,而你又是半夜才找到我的,我怕外人乱传,影响我的声誉,那今后我在启国又该如何立足?不单单是我会被影响,此事若传出去,也对你的名声不利。” 萧容庆一直忙着寻找她的下落,找到她之后,他只是松了一口气,从未深思其他,此刻听蓝茵诉说着她的隐忧,他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件棘手之事。 萧容庆庆幸的是,在他开口质问之前,蓝茵主动说了出来。 哪怕她只是临时起意,并非一早就决心交代,他也不打算再追究,只要她肯率先解释,他的怒气也就消了大半儿。 但凡等他质问之后,她再解释,那便成了狡辩。 她总是这般,先隐瞒再解释,且她解释的态度很诚恳,做错事的是安王,而她是受害者,他的确不该一味的怨怪。 诚如她所言,她若真想跟萧淮南私奔,萧淮南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她喂那种让人失忆的药? 单从药丸和暗器来看,两人之间应该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她应该是不愿意跟他走的。 她平白遭此劫难,身心皆受创伤,他实不该再说一些扎人心的话。 思及此,萧容庆闷叹了一声,“只要能将他绳之于法,为你报仇,本王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但若你顾忌声誉,那此事就得换一种处理方式。” 睿王没有再追究她的责任,那她应该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事实上她没有维护萧淮南的意思,纯属怕此事闹大之后无法收场。一是影响自己的声誉,二是影响两国邦交。 即便失去了记忆,即便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真正的尧国公主,她的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自己既然占用了公主的这个身份,就该担起一定的责任,至少不能因为她而影响两个国家。 蓝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考虑那么多,也许是性格使然,她始终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决定。 事实证明,太有责任心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心烦意乱的蓝茵问他打算怎么做。 第360章 蓝茵吃醋 萧容庆本打算公开追查,然而蓝茵有所顾忌,那他只能私下查证, “本王已经让人将萧淮南所住的别院包围起来了,只等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动手,但难的是,该给他定什么样的罪名。 此事不只与你有关,还关系到尧启两国的邦交,你皇兄那边,本王也得给他个交代。想必此事已经在启国传开了,三方皆需顾虑,对外如何回应,便成了一桩考验人的难题。” 这事的确不好处理,单听他分析,蓝茵便觉头疼,“所以摄政王也不是好当的吧?纵然手握权势,但做任何决策都需要顾全大局,还需要平衡多方势力,当真是辛苦王爷了。” 他之所以为难,无非是因为心中的那杆秤有所偏向, “那是因为此事与你有关,本王才会有所掂量。如若不是你,本王才不会顾虑那么多,只为启国着想即可。” 他说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他口中的“你”,并不是蓝茵公主,大约指的是舒小主吧? 蓝茵已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但却不懂装懂,不愿意去深究他这句话的深意。 某些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恢复记忆,想起从前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萧容庆,她便心生惧怕。 直觉告诉她,她不该从他身上去探究自己的过往,这似乎不是明智的选择。那一部分真相,也许是她最不想面对的,所以她一直立在圈外,始终不愿迈出那一步,不愿主动去询问,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失忆的事实。 每当他有所暗示之时,她都会选择装傻。 “王爷自个儿看着办吧!我只将真相告诉你,至于如何处置,要不要公开,但看你的决断,我没意见。” “那么宋棠微的事呢?你也没有意见?” 蓝茵能有什么意见?她的意见又顶什么用呢?“她的事,我有所耳闻,听说她母亲来了,劝她也不肯走,坚持要留下,她连家人的话都不听,连她父亲的安危都不顾,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做王爷的人。” 蓝茵的反应很平静,似乎并未将宋棠微放在心上,这样的镇定反倒令萧容庆心里不自在, “那你认为,本王会应该收下她吗?” 蓝茵想当然地道:“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既然你心里有她,想必会顺势收下吧?” “旁人说什么你都相信?你就这么好骗?” 蓝茵之所以这么说,可是有依据的,“我看王爷对她挺心软的呀!她办出如此猖狂之事,你也没对她怎么样,连罚都没罚一下。由此可见,你对她还是有情的,所以才会于心不忍,只装模作样的斥责几句,哪里舍得处罚你的娇娇表妹?” 说到后来,蓝茵红唇微扁,美眸睇出一记刀眼,轻哼了一声,一副看透他的模样。 萧容庆本想解释来着,可一听到她那阴阳怪气的揶揄,他竟有几分受用,也就没有及时澄清, “好酸呐!公主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怎么可能?“你在本公主眼里不过只是联姻的对象,本公主才不会为你吃醋。你心里藏着哪个女人,我没兴趣知道,但我不允许那个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驳了我的颜面!” 从前的云羽为了活下去,一直都是笑脸相迎,没敢在他跟前撩狠话。自从她换了身份,变成了公主之后,她开始学着端起了公主的架势,敢跟他叫板儿了! 如若是真正的蓝茵公主,或许萧容庆不会吃这一套,但偏偏是云羽,他忽然觉得她凶神恶煞的模样颇有意趣,故意啧叹, “看来公主你这性子也不是很好相与,本王若是纳妾,只怕你要将这王府闹翻天。” “我可没说不许你纳妾,但这妾室需得有自知之明,不能蹬鼻子上脸。像你表妹那般哭哭啼啼的装可怜,说什么不会争宠,实则想上位的心思都写到脸上去了,真当本公主是瞎子?王爷若是让她待在王府,那就做好鸡飞狗跳的准备吧!” 蓝茵并非霸道之人,怎奈宋棠微心思深重,如此有心机的女人,蓝茵不得不防。 她直白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萧容庆了悟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本王赶她离开?” 他一再的试探,蓝茵烦不胜烦,“我的话你会听吗?如若不听,那就不要总是询问我的意见,我懒得装作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情形,你会怎么做?” 如若是她,她压根儿不会给宋棠微唱戏的机会,“那你可真是问错人了!我对她并无感情,更没有恻隐之心,我可不会顾及那么多,我的法子太过残暴,王爷还是不听为好。” 她懒得跟他废话,萧容庆反倒生了兴致,“你这是故意卖关子,勾起本王的好奇心?” 蓝茵可没那么无聊,“我是担心说出来你不照做,浪费我的口舌。” “说说看,本王倒想听听你究竟能有多残暴。” 他接连追问,蓝茵不堪其扰,干脆说实话,“她不是一直装晕不肯离开吗?那就给她下药,让她真的晕倒,失去意识,然后我再派人将她送出睿王府,这不就妥了吗?这么简单的法子还需要思考?所谓的为难不过是借口罢了!真想赶一个人走,你会生出一百种法子!” 听罢她所谓的主意,萧容庆的眸光亮了一瞬,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萧容庆轻笑出声,但却什么也没说。 这神情不免有些古怪,蓝茵疑惑的望向他,“你笑什么?可是觉得我说的这个法子太过残忍,你下不去手?我早说过,你别问我,问也是白问。” 凝视着她的眸子,萧容庆越发觉得,哪怕失忆,她的思维方式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本王只是没想到,你的法子居然与本王不谋而合,这般巧合,算不算得上心有灵犀?”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也打算这么做吧?”蓝茵先说出来的,他才跟了这么一句,明摆着是随口附和。 “她可是你的表妹,王爷怎么忍心这般对她?不怕她对你伤心失望?”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外头有侍卫请示,说是有事禀报。 听出是吴进的声音,萧容庆让他进来。 入门后的吴进看了蓝茵公主一眼,似是有所迟疑。 蓝茵忽然觉得自个儿有些多余,“怎么着?我还得回避呀!那你对着王爷的耳朵小声说呗!我又不偷听。” 吴进正犹豫之际,但听睿王吩咐道:“公主是自家人,无需隐瞒,有话直说。” 第361章 萧容庆与她同盖一张被 有了睿王这句话,吴进也就没再回避,直言不讳,“卑职已经按照您的交代,将宋夫人送走了。” 才刚蓝茵还说他不舍得将人送走,这会子居然已经下了令,侍卫都办妥了? 蓝茵惊诧的瞪大了双眼,“他不是不肯走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公主问话,吴进遂转向她,恭敬答复,“宋夫人没有改变主意,卑职是按照王爷的交代,给她下了令人昏迷的药,而后才悄无声息的将人送出府。” 乍闻此言,蓝茵震惊的望向萧容庆,怪不得方才他说心有灵犀,她还以为他只是随口附和,谁曾想,在她说出这个主意之前,他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睿王的所作所为居然和她设想的一模一样!就是他所谓的心有灵犀吗?在此之前,蓝茵是不信的,但这件事确实太过巧合,巧得有些不正常, 禀报过罢,吴进拱手告退。 蓝茵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他,她的面上难掩震惊,这样的神情令萧容庆颇为受用, “想说什么?直言便是,不必用这般怪异的眼神盯着我。” 迟疑片刻,蓝茵才道出心中的疑惑,“你真把人送走了?可别回头又后悔,再将人接回来。” 他可不是反复无常之人,“本王若真想留下她,这便是最好的时机,便是你皇兄质问,本王也可说她已经进门,为了保全她的声誉,不能再送走。本王有无数的借口可以留下她,但却没用,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猜忌之前,也该思考是否合理。” 眼下的情形出乎蓝茵的预料,她本以为宋棠微很难缠,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日,她都得面对那个女人,与之勾心斗角,过着糟心的日子,没想到睿王竟会这么利索的将人送走! 蓝茵侧眸打量,他那幽深的眸子如海静谧,暂时觉察不出波澜,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你贵为王爷,纳个侧妃或是妾室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你们青梅竹马,你为什么不留她?她长得也挺漂亮的,虽然心眼儿多了些,但那应该也只是因为喜欢你,想留在你身边,才使了一些花招。 男子们大都不介意这些吧?对你们而言,被佳人青睐,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想来王爷应该很受用才对,你为什么要赶她离开?我实在是想不通。” 旁人这么想也就罢了,蓝茵居然也会这般看待他? 她果然是忘了,忘了两人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忘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也忘了他曾经跟她说过什么。 那些承诺和剖白,在她选择背叛他之后,显得可笑至极,萧容庆不愿再提及,更不愿去回想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愚蠢之事, “待你恢复记忆,便可想通。” “我没有失忆。”蓝茵再次声明,但声音渐低,且她没敢与他对视,明显是心虚,事实上萧容庆也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 “这话你可以跟别人说,在本王面前就不必演戏了,因为本王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你的里里外外,本王都摸透了……” 最后一句的声音压得极低,且他打量她的眼神像饿狼逡巡猎物一般,放肆且危险。 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离,蓝茵不自在的侧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嫁进来两天而已,跟王爷并不相熟。” 睁眼说瞎话,不外如是,萧容庆轻哦了一声,“这你倒是提醒本王了,你已经嫁进来第三天了,还没有办正事呢!” 蓝茵愣怔当场,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正事?” “有些事,不是装傻就能躲得过。夫妻圆房,天经地义,新婚那晚,你说遭遇变故,心情不好,又说宋棠微还在王府,尚未解决此事,等把她送走再说。今儿个人已送走,想必你的情绪也已经有所平缓,也是时候圆房了。” “……”蓝茵绞尽脑汁的回想,刚才两人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扯到了这个话头? “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圆房本该是洞房花烛夜那天就得完成之事,如今拖了两三日,你也是时候履行做妻子的责任了。” “我是觉得吧!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倒也没必要刻意提及,早晚都会圆房,我又不会跑。” 不会吗?萧容庆可不会再轻信她的承诺,她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装曲意逢迎,唯命是从,暗地里却在计划着如何逃离皇宫,离开他的掌控! 她义无反顾跳河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指不定哪天她突然恢复了记忆,又会逃离。一想到那种可能,萧容庆便对她格外警惕, “那就尽早,以免有人不死心,又来劫持你。” 他指的应该是安王吧?蓝茵可不想再被劫持,“那就是你保护不周了。” 对此萧容庆深感歉疚,但这事儿却不该由他担责,“先前你是在别院被人带走,这也能怨到本王头上?” “别院那边可不止我们尧国的侍卫,还有你们启国的侍卫,我却在重重守卫之下被安王带走,由此可见,你们启国的安防有待提高。 再者说,如今我已经嫁进睿王府,往后我的安全应该由你来负责,我若再出事,你可脱不了干系!” 蓝茵有理有据,萧容庆无言以对,“的确是本王疏忽,才让萧淮南有机可乘!他敢与本王抢女人,本王也不会顾虑什么亲情,不会轻饶了他,更不会让他再有伤害你的机会!” 把实话说出来之后,蓝茵这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她暗叹自个儿不善撒谎,但凡扯了谎话,她便会心虚不自在,总觉得自个儿做了天大的错事。 坦白之后,她的心石终于落了地,轻松了许多,至于睿王会如何处置安王,那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蓝茵无法干预,只能静待结果。 用罢晚膳后,蓝茵打算到后花园里转悠一圈儿,说是消消食。 萧容庆还有些政事需要处理,并未陪同,蓝茵在使女的陪伴下夜游花园,散了会子步,而后回去沐浴更衣。 此时萧容庆尚未归来,蓝茵麻溜儿的入了帐,她是想着先行睡去,或许今儿个还能躲过一劫。 迷糊间,她感觉身侧的被褥似乎往下陷了陷,估摸着是睿王回来了,他掀开了她的被子,顺势在她身侧躺下,才暖热的被窝透出一丝凉气,蓝茵不满的抱怨, “不是给你放了另一床新被吗?别抢我的呀!” 第362章 萧容庆,你是不是不行? “你的被窝暖和。”说话间,萧容庆还故意往她身边挪了挪。 蓝茵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已经触碰到她的后背,奇异的战栗感顺着她的肌理蔓延开来,蓝茵后背一僵,下意识往里缩了缩,试图与他保持距离, “可是你好凉。” 萧容庆深以为然,“凉才应该同盖一张被,互相取暖,很快就热了。” “……”这话听起来怎的有一丝狡诈的意味?他的小心思肯定不单纯,“怕不是身热,而是心热。” 蓝茵不满回首,嗔了他一眼,幽黯烛火倾洒在帐间,她羽睫轻眨,一抬眸便正对上睿王那意味深长的眸子,他那微勾的唇角噙着一丝坏笑, “心一躁动,身自然就热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可不像王爷这般经验丰富。”她虽否认得干脆,但不断闪烁的眼神已然出卖了她。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话,却轻易的勾起了萧容庆那刻意尘封在心底的记忆, “本王的经验皆是你亲自传授,是你耐着性子,一句句的念着避火图,亲自为本王讲解,讲得绘声绘色,让人过耳不忘。” 乍闻此言,蓝茵心下一窒,同时小脸煞红,眼神也逐渐变得飘忽起来。 敏锐的萧容庆一眼便捕捉到她的异常,“可是想起了什么?” 他的话不禁令蓝茵回想起,那日嬷嬷叫她看避火图,她才看了一两页,脑海中莫名其妙的闪现出关于避火图的场景。 她总觉得这书她曾经看过,但到底是打哪儿看的,她却始终想不起来。 苦思许久,没有结果,那件事便被她抛诸脑后了。 此刻睿王忽然说起,说她曾给他念过避火图! 这怎么可能呢?她为什么要给他念那种东西? 锦岚不是说,她是先帝的女人吗?睿王可是先帝的皇叔啊!这两人该不会真的有私情吧? 蓝茵仔细琢磨,总觉得不太可能,依照她这胆小的性格,怎么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心念百转的蓝茵疑惑丛生,却又不敢多问,只当这是他的一面之词,“什么也没有想起,你在胡说八道,你是真的醉了!” 萧容庆清醒得很,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距离晚膳已经过去几个时辰,酒意早就散了,何谈醉意?人可以撒谎,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装傻充愣?” “你所说的那些毫无逻辑!如果照你们的推测,我是舒小主,是先帝的女人,那么依礼而论,你也算是我的皇叔,我跟你之间又怎么可能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背德之事?简直莫名其妙!” 身为旁观者,她居然无法理解她当初的所作所为? 听着她那武断的评判,萧容庆忽觉可悲,“你我之间,可不是一句背德便可定义的。再说当初是你主动找本王合作,可不是本王勾搭你。” 她主动?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蓝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美眸一瞥,不屑轻嗤,“越说越离谱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越是听起来离谱之事,反倒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想知道缘由,那就先圆房,圆房之后,本王便告诉你来龙去脉。” 说句心里话,睿王所说的这些还真就成功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只因他和安王所说的完全不一致,安王说她与睿王是仇人,睿王是要追杀她的,安王从来没有提起两人之间有什么私情,可睿王却说两人亲密无间,什么事都发生了。 蓝茵实在无法想象,从前的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会做出如此胆大妄为,悖逆伦理之事? 她狐疑的盯着他,认为他没安好心,“你在哄我吧?我对于你编的故事并无兴趣。” 方才她的神情明显很震惊,甚至还在思索,大抵已经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萧容庆适可而止,故意留了钩子,没再继续说下去, “有没有兴趣,都得圆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想不想让尧启两国结盟了?” 这话听得蓝茵冷汗直冒,他该不会是想反悔吧?“已然成婚,这不算是结盟成功了吗?” “虽说你嫁进了睿王府,也得想法子笼络本王的心,本王才会诚心诚意的为你们尧国着想,这便是你联姻的责任,你皇兄没跟你提过?” 六皇子的确提过,蓝茵也曾考虑过,“人心易变,最难掌控,我只需要保住王妃的位置即可。” “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履行睿王妃的职责?” 他一再暗示,蓝茵心知躲不过来,也就不再扭捏,她将心一横,直接撂话,“不就是圆房吗?那就开始呗!” 萧容庆最喜欢欣赏的,便是她这副明明很怂,却偏要装作一副很大胆的模样,“出嫁之前,嬷嬷应该教过你,今晚就看你的表现。” 居然要她主动表现?蓝茵当即努起了樱唇,“这种事儿不应该是男子主动嘛?王爷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行啊?” 她的话音刚落,睿王已然眯起了双眼,蓦地抬身靠近,将她整个人覆于下方,与此同时,她那纤细不堪一握的手腕也被他的大掌攥住。 他的动作极其迅速,待蓝茵反应过来之时,发现自个儿已经动弹不得,而他那眯起的墨瞳彰显着他的不满, “王妃一再质疑本王的能力,看来本王真得好好表现一番,让你亲自感知,本王到底行不行?” 眼瞧着他要动真格,蓝茵暗叹不妙,干笑以应,“我也就是逞一时嘴舌之快,其实我没有怀疑王爷的实力,你这么英勇威武,骁勇善战,怎么可能不行呢?”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现在求饶已经晚了,本王必须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出言揶揄!”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本着能屈能伸的原则,蓝茵立马认怂,然而萧容庆并不打算轻易罢休, “从前你就是这般伶牙俐齿,惯爱狡辩,如果不用事实向你证明,下回你还敢!” 第363章 你怎知本王对你没感情? 没有从前的记忆做基础,蓝茵听着他的这番话便觉格外的别扭,就好似他讨论的是另一个人, “现下在你帐中的人是我,不要提别的女人,别总是拿我和旁人对比,谁会愿意做别人的替身?” 没有实质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萧容庆也不跟她犟,“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你跟她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此时的蓝茵尚未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到她意识到他的真正含义之时,为时已晚…… 此时此刻,两人离得极近,萧容庆就这么凝视着她,庆幸之中夹杂着一丝不甘。 明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她的容颜早已镌刻在他脑海之中,他甚至以为两人早已心心相印,以为她心中也有他的位置,到了才发现,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如此动人的玉容,诚挚明亮的双眼,却是迷惑人心的假相,他满怀怨忿,却又无从追究,那种感觉才是最憋屈的。 换了身份的蓝茵对他的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她的眼中再无卑微讨好,也没有复杂的情绪,只剩陌生和疏离。 她是真的忘记了他吗?可即便忘记前尘,难道对一个人的感觉也会消失吗?再面对他的时候,她就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没有分毫的波动? 在此之前,蓝茵并没有好好看过他,大都只是看一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犹记得上回在宫中,睿王擅闯她的房间,那时她只当是一场梦,迷迷糊糊间,隐约记得他似乎吻过她的唇,他的吻是那么的强势且霸道,甚至还噙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 而她反抗不及,气急之下反吆了他一口! 那件事令蓝茵记恨至今,偏她还不好意思提起,一说起来便会涉及失忆一事,她最怕讨论的便是这个,是以她只能把那晚吃的亏当成是一场噩梦,绝口不提。 此刻的她无比的清醒,他的俊颜近在她面前放大,那深邃的墨瞳泛着幽亮的清辉,似极速转动的漩涡,不经意间便摄取了人的魂魄,他那密长的眼睫轻轻眨动间,竟给人一种情深意重的错觉。 可他是王爷,皇室之人多以权势为重,又怎么可能重情呢?依照常理,长得越英俊的男人越会哄女人,他肯定也不例外。 蓝茵一直盯着他瞧,并没有害羞的移开视线,仿佛还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萧容庆薄唇微启, “为何一直盯着本王?在琢磨些什么?” 她的那些飘飞的小心思自然不能道出,于是蓝茵随口闲扯,“我在想,与人亲吻之时,应该闭着眼还是睁着眼?” 萧容庆还以为她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哪料她竟在琢磨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英眉微皱,顺手赏她一个栗子, “你这脑瓜子就不能琢磨些正经事?” 蓝茵樱唇轻瞥,暗嗤他道貌岸然,他就在她上方,还一直攥着她的手腕不松开,又怎么好意思质问她? “那么请问王爷,用这样暧昧的姿态按住我,你的脑瓜里又在想些什么?该不会在琢磨正事吧?” 每当他以为她害羞之际,她却总是语出惊人,萧容庆的目光放肆的在她的玉颜间来回丈量,欣赏中难掩占有的意念, “本王在琢磨,该先与你尝试用避火图中的哪一招?” 不论她说什么,都能被他往歪了去扯,蓝茵面颊染红,似霞漫天,“我还以为堂堂摄政王读的应该是圣贤书,怎的也看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白日里读的自然是圣贤书和奏折,到了晚间,便会有人给本王念避火图,不仅会念,她还会陪着本王一起实践,言传身教。只可惜她突然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现在反而轮到本王来教她。” 前几句的时候,蓝茵还以为他在说别的女人,可听到后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睿王又是在说她。 可她对那些事真的毫无印象,除了装傻,她别无选择,于是乎,蓝茵突兀的岔开了话头,“不是要圆房吗?王爷的话似乎多了点儿。” 萧容庆那微勾的唇角噙着一抹坏笑,“王妃这是迫不及待?” 尽管被她误解,但蓝茵还是决定扯远些,如此才能揭过失忆的话头,“反正免不了,那就尽快吧!别耽误我休息。” 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但却移开了视线,侧眸望向旁处,这明显不是期待,只是被动的承受。 萧容庆抬指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与他对视,“那本王就教教你,亲吻之时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才显得有诚意。” 对视的刹那,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那种奇怪的感觉令蓝茵很不安,她对他明明没有感情的,为何心中会生出难以言状的涟漪? 强掩下内心的怦然,蓝茵强自镇定,回望着他的目光散漫无波, “你我之间不过是履行夫妻职责而已,倒也不需要太多的诚意,走个流程即可。” 听她这话音,似乎很懂,“那你倒是示范一个,如何走流程?” “我才不要主动示范,我对这种事没兴致,更没念想。我可不像你们男人一样,随便见到个女人,哪怕没有任何感情,也能下得去手。” “你怎知本王对你没有感情?” 萧容庆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异常低哑,紧锁着她的目光交织着恨意和仇怨。 这股怨念不禁令蓝茵浑身发寒,只稍稍对视片刻,她便像是陷入了抑郁情绪的漩涡里,再难抽离。 蓝茵生怕他又提起从前的事,她正在努力的思索该如何岔开话头,忽闻萧容庆又接着道: “也许本王对你恨之入骨呢?” 说话前,他轻捋着她鬂边的碎发,指腹掠过她脸颊的那一瞬间,一丝奇异的感知直窜她心田,激得她心魂微荡,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很不自在,蓝茵没有再继续对视的勇气,绯色云霞悄然攀上她的香腮,她仓惶的移开了视线, “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凭什么恨我?” “你做的那些个混账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不过没关系,本王可以帮你慢慢回想,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全都得还回来!” 她想问她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但凡问出口,不就等于承认她失忆,承认她是舒云羽嘛! 思及后果,蓝茵及时打住,一脸委屈,“王爷把对别人的恨意强行加诸于我身上,我冤枉。” 萧容庆静静的看着她装傻,“是否冤枉?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364章 我不想亲你 她想问待会儿是什么时候,她怎么感觉他没安什么好心呢?该不会又给她挖了什么陷阱吧? 然而话还没有问出口,他便突然俯首凑近,噙住了她的唇,密实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并非礼貌的蜻蜓点水,而是直接将其封堵,强势的探出小舍,在她檀口之中放肆的翻搅着,与她唇舍勾连,像是在诉说的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又像是在发散着无边恨意。 她想象的吻应该是柔情缱绻的,纵使两人没有感情,至少也该温和一些。 犹记得上回他擅闯她的房间,那个强吻便格外的激烈,似虎豹在撕吆猎物,今日他又是这般凶狠,让她感觉这不是圆房,更像是一场报复! 他真就那么恨她吗?难道安王说的是真的?从前的她和睿王之间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她选择留下来,嫁给他,岂不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她凭借自己的直觉,固执的选择嫁给睿王,究竟是生路还是死路? 她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现在再去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一旦做出选择,即便是死路,她也得坚持走下去,至于睿王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还是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探究吧! 此刻的蓝茵没工夫再去琢磨这些,只因他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衣带,灵巧得拨至一旁,他似乎对她的所有一切都很熟悉,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她最敏锐的地儿,比如她那小巧的耳朵。 耳珠被擒住的同时,萧容庆那低缓的气息随之而来,扫过她的长颈,掠过她的耳畔,在她心间炸出一朵朵花儿来。 在她的认知中,她从未与其他男子亲近过,今日应该是头一回。 明明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应该是陌生的,可为何她的脑海之中竟会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重叠交织…… 那画面里似乎是另外一个房间,周遭悬挂着紫藤帐,可当她想再次捕捉之时,那一幕却又消失了,除却紫色的帷幔之外,什么也记不住。 她的思绪再一次变得凌乱,只因她感知到萧容庆逐渐向下移动,移至她颈间,他那柔柔的唇舍似一簇簇火焰,所到之处皆被点燃,寸草不留…… 心神恍惚的蓝茵又一次走了神,等她再回过神来之时,惊觉抹复的带子已经被解开,她的心口只剩一半遮挡,紧跟着下一瞬,萧容庆的大掌便攀附而来,仔仔细细的丈量着雪原的形状。 时隔将近半年,再熟悉的感觉也变得有一些陌生,但当某些画面重合之时,萧容庆还是会不自觉的回想起关于从前两人亲昵的场景。 那时的云羽对他已经格外熟悉,也很放得开,愿意配合,此刻的怀中人却是懵懂羞怯,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的眼中只余惶恐,小手一直攥着拳头,始终保持推拒的状态,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有些瑟瑟发抖,明摆着对他心生排斥, “怎么?还没正式开始,这就怕了?” “我……我才没有害怕呢!我堂堂尧国公主,胆子大得很,不就是圆房吗?有什么可怕的?”尽管蓝茵面上逞强,可她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底气,萧容庆忽然笑出了声, “是吗?那你抖什么?” “我只是有点儿冷,你褪了我的衣裳,我冷,不可以吗?” 她那闪烁的眸光彰显着她的心虚,萧容庆并未拆穿,只顺着她的话音道:“那就抱住本王,挨得近一点儿,很快就热了。” 蓝茵的手始终保持着推拒的状态,未曾主动相拥,“我为什么要抱你?你又不是汤婆子。” “汤婆子会凉,而本王会一直为你取暖,你一试便知。”萧容庆耐心的哄着,惑她主动,可她却犟着不肯伸手,眼前这个才成亲三日的丈夫对她而言终究还是陌生的, “不想抱,我跟你还不熟。” 她随口的一句不熟,似一架石碾,碾碎了曾经的那些爱恨情仇,萧容庆的心也碎落一地, “都已经坦诚相见了,还不熟?那怎样才算是熟悉?” 但凡蓝茵在此时抬眸,便能看到萧容庆的眼尾泛着一抹润红,只可惜她错开了视线,并未与他对视,也就未曾察觉他那压抑的情绪变化,只兀自言说着, “我只是尽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身相近,不代表着心相印。” 从前的云羽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她依靠他,利用他,但却从未真正将心交给他。 此刻她的这句话又令萧容庆回想起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他眉心微皱,大掌轻抚着她的脸颊,拇指仔细描摹着她那无情的唇, “你这张嘴,时而会哄人,时而会噎人,惯爱说一些冷应之词,很不讨喜!” 被嫌弃的蓝茵红唇微努,“不喜欢,那你别亲呀!” 她不愿?而他偏不如她所愿,“本王可不会知难而退,只会迎难而上,再应的嘴,多亲一亲就软了。” “可是你的吻技一点儿都不好!” 乍闻此言,萧容庆眸色瞬变,“何为好吻技?你在跟谁做对比?” 蓝茵羽睫轻眨,“跟避火图啊!我记得嬷嬷让我看的避火图,图中有文字记录,辗转亲吻,柔情缱绻,可你却凶得像老虎一样,那根本不像是亲吻,倒像是要一口把我吃掉,太凶了!” 还好不是跟别的男人作比,否则萧容庆可不会轻易罢休,他长眉渐舒,声调和缓, “本王是习武之人,做事一向蛮横,不懂怜香惜玉,你倒是做个示范,何为辗转轻吻?” 蓝茵想当然的想象着,“应该类似于蜻蜓点水吧?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又想哄我主动,我才不要亲你!” 这话萧容庆可就不爱听了,“为何不愿?本王很丑?你看不过眼,亲本王很吃亏?” 第365章 圆房了 蓝茵认真的打量着他,一双鹿眼难掩欣赏,“平心而论,你长得倒也算是英俊潇洒,我亲你倒也不吃亏,可我是个正人君子,不能看到好看的人就想亲吧?我这个人还是很有道德心的。” 她这礼守得未免太过见外,萧容庆特地提醒,“亲自己的夫君,不犯法。” “是不犯法,但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感情这种事需要慢慢培养,你我才成亲几日,不要对我要求太高。” 从前的云羽会主动拥住他,情到深处,甚至还会提出要求,呢喃着让他吻她,那时的云羽已经感知过他带给她的快乐,且乐于享受。 可现在的她却忘了两人从前一起经历的那些欢愉,将他当做陌生人,甚至连亲吻这种简单的要求都不愿实施。 萧容庆心头一黯,“有心之人才能培养感情,然而某些人的心是石头,任你对她再好,却始终暖不热,她享受着你的保护,表面恭顺乖巧,转身就插翅而逃,浑忘了当初的承诺。如果遇到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办?” “那就别搭理她了呗!世上的树千千万,又不只那一棵,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轻松,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为难,果然没有动心的人就是绝情啊!连做决断都没有任何不舍,简洁明了, “本王若是能像你这般薄情寡义就好了。” 萧容庆自嘲一笑,笑自己居然对一个没心的女人动了情。 蓝茵并不觉得自己所言有误,她认为自己很真诚,至少没有扯谎,“本来就是啊!皇室之人不该重感情,王爷合该只看重利益,便会少些烦恼,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这个道理,萧容庆比谁都懂,从前他也认为自己可以断情绝爱,不会感情用事,可自从遇到舒云羽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她偷龙转凤,甚至生出娶她为妻的念头。 他生平头一回体会到对一个女人动心的感觉,可她呢?回应他的不是同样的爱,而是背叛和逃离! 萧容庆恨了她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如今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他的愿望也实现了,可她此刻所说的话却又一刀刀的扎进他心底,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本王若是有理智,那你皇兄便不能如愿了。即便你选本王,本王也不会应承这桩婚事。” “那后来你为何改变主意?难道又是因为我长得像舒小主?可她不是你的侄媳?你跟一个长得像自己侄媳的女人成亲,不觉得奇怪吗?” 她这是想不起从前之事,便故意套话吧?看穿她的小把戏,萧容庆故意不如她所愿, “想知道缘由?承认你就是舒云羽,本王就告诉你。” 尽管蓝茵很好奇,却也深知不能再问下去,否则可能会落进他的圈套,“爱说不说,反正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们之间的秘密,我没兴趣。” 蓝茵抬手推拒,却被他一把反攥住手腕,“你尽管否认,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他再一次噙住了她的柔唇,预想中的凶神恶煞并没有到来,出乎蓝茵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凶狠的啃吆,而是贴着她的唇,辗转柔吻,与她方才所描述的几乎一致。 难道他把她的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方才吻得太激烈,她难以接受,内心有些恐慌,亦有几分抗拒,也就无法用心去感知。 此刻这吻却似绵绵细雨一般,静默流淌,唇舍勾连之间,每一次轻微的碰触皆能泛起人心底的一圈圈涟漪,加之他的手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游走,似描摹,又似安抚,使得她那原本平静的心湖不自觉的泛起层层碧波。 她的心腔之中像是开出了一朵花,渐渐盛放,甚至将她整个人托起,漂浮在半空之中,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轻盈,天旋地转,不知西东。 到后来,她甚至气息不稳,却也不敢松开,只能抓住他,生怕自个儿一松手就会坠落至无边深渊。 她的前后变化,萧容庆自然有感知,原来她还是喜欢温柔一些的方式,大抵是刚才的狂乱吓到了她,她才会心生排斥,看来他还是得循序渐进,不能太过着急。 后来的蓝茵只觉得自个儿晕晕乎乎的,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已衣襟凌乱,坦诚相见,她清楚的感知到萧容庆某一处的变化,也能感觉到他在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她曾听嬷嬷说过,女人的头一回都会有疼痛的感觉,过后也就好了,可当他踏至她的领地之时,她却没有感知到预想中的痛楚!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嬷嬷说得不一样?难道每个人的感知是不同的吗?又或者说,是因为他很有耐心地安抚着她,她有了感觉,所以才不会疼痛? 纵有疑惑,但这疑惑很快就被打散了,只因萧容庆在全力以赴的冲锋陷阵,此刻她的思绪全都被他占据,顾不得去思量其他。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之时,她已经累得瘫倒在帐中,几乎精疲力尽,汗珠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的青丝变得更卷了。 萧容庆抬指轻抚着她鬓边的碎发,顺手用食指轻绕着,喃喃低语, “你喜欢直发,还是卷发?” 蓝茵累得睁不开眸子,合着眼轻“嗯”了一声,声音满是疑惑,“我一直都是卷发,没见过直发的模样,不晓得。” 可是萧容庆见过,从前的她便是直发,一袭乌亮的青丝,如瀑布倾泻,过往的旧事都被他铭记于心,可是单单只有一个人记得,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公平,痛苦又悲哀,所以他想方设法的想让她回想起来,偏她不肯承认,那么他就需要找到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把柄,而今晚便是他扣住她把柄的好时机! 这样的做法有些残忍,他原本不打算拿此说事,因为真相他一清二楚,可为了迫她说出真相,他只能使一些卑劣的手段。 打定主意后,萧容庆自锦被之中拿出一方巾帕,“这喜帕之上为何没有……” 他正想说这喜帕之上没有红痕,可当喜帕拿出来之时,他登时傻了眼,只因他却惊讶的发现洁白的喜帕已被染出两抹清浅的痕迹! 这样的情形与萧容庆想象的完全不同,他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喜帕之上为何会有红痕?” 蓝茵闻言,心如鼓锤,面上还是一副懵懂羞愤的模样,“王爷这话问得稀奇,喜帕之上本就应该有痕迹,我可是清白之身,你居然怀疑我?” 第366章 云羽的替身 云羽的身子早就给了他,所以萧容庆笃定这喜帕之上不可能有痕迹,那么他便可以拿这喜帕去质问她,逼着她承认她就是舒云羽,然而眼下局势的发展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来了月事?” 蓝茵登时红了脸,“还没到日子呢!我可是尧国公主,清清白白,喜帕染血不是很正常吗?王爷为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蓝茵装作一副很生气的模样,但其实她内心深处早已惶恐不安。 早在她出嫁之前,六皇子就曾找到她,给了她一颗药,让她在新婚之夜那天塞进去,唯有如此,巾帕之上方能流出血迹,伪装成清白之身。 实则蓝茵的内心已经确认自个儿八成就是舒云羽,若她真的是先帝的女人,为先帝生过一个孩子,那她必定不是清白身,启国那么多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六皇子肯定心知肚明,但这些话不能戳穿。 可若什么都不问,随意收下这颗药,似乎不合常情。于是蓝茵故作好奇的询问, “为何要用这种药?我不就是尧国公主吗?那我应该是清白身,没必要做这种手段。” 六皇子给出的理由是,她曾经在启程之前与人私奔,六皇子不确定她是否与那人发生过什么,担心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未免被睿王发现异常,闹得不愉快,所以才会提前给她一颗药丸,以确保万无一失。 六皇子给出的理由尚算合理,蓝茵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实则她也曾故意在六皇子面前提及,启国人说她长得像舒小主这件事,当时六皇子的神情稀松平常, “人有相似,在所难免,但你是尧国人,这是第一回来启国,所以你怎么可能是那个什么舒小主呢?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你只会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 他说话时还带着笑脸,面上没有任何破绽,蓝茵也只是按照常理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追根究底。 她谨记六皇子的话,在沐浴之后便悄悄的给自个儿塞了药丸,没想到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睿王果然刻意检查了,但凡喜帕上没有痕迹,那她便解释不清了! 还好有药丸相助,即便睿王有所质疑,也抓不住把柄,她还能义正言辞的驳斥他。 计划没能顺利进行,萧容庆暗叹失策,可即便情况与他设想的不符,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他对舒云羽的每一寸都很了解,她的丰盈与纤细,早已被他丈量过无数次。 无论是相貌、性格、待人处事的方式,还是身心都一模一样,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来了月事,要么就是动了什么手脚,总之她肯定是舒云羽,不会是旁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纵使他心知肚明,也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迫她承认。 眸光微转,萧容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了句,“你说是,那便算是吧!” “本来就是,什么叫算是?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才刚占了便宜,就开始扎人心,胡乱猜忌,是觉得我背井离乡,嫁到启国好欺负,是吗?我皇兄还在这儿呢!你就这般过分,待我皇兄走了,你岂不是更不把我当回事,肆意欺凌!” 她的指责义正言辞,萧容庆忽觉可笑, “行了,戏过了啊!你是谁,本王比你更清楚!没有拆穿,不代表本王真的相信你是尧国公主。既然你愿意唱这出戏,那本王也可配合,但请适可而止,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的第一回的确给了本王,但却不是今晚,有些事,不是你一句忘记便可以消除的。” 他在说什么?她的第一回给了他?这怎么可能呢? 据锦岚所说,她怀的是先帝的孩子,她是先帝的女人啊!只侍寝了一次便意外的怀上了身孕,为何睿王的说法和锦岚两相矛盾?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她究竟是谁的女人? 假如她的第一次给了睿王,那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又是谁的?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之时,蓝茵惊觉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知道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也许睿王是在撒谎,在诈她,他以为她想不起前尘,他便可以胡说八道吗?她可不能轻易信他的话。 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的蓝茵只能从旁人的叙述中东拼西凑,可凑出来的自己却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颠覆她的想象! 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很想知道从前的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怎奈那脑瓜子就像是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究竟要到何时,她才能恢复记忆?难道她会一直这般稀里糊涂的? 诚如睿王所言,她身上的漏洞太多了,关于她的来历,其实很多事都经不起推敲,他一直在质问,但却没把这事儿闹大。 既然他怀疑她是启国人,为什么还要娶她呢? 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八成没安什么好心吧?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古怪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蕴藏着深意。 蓝茵身处一场极限拉扯的博弈,随时都得保持警惕,若再继续解释澄清,似乎会越描越黑,心虚的蓝茵不愿再继续这个话头,干脆蒙混过去, “随你怎么想,你这人太过固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听不进去别人的话,我懒得跟你啰嗦。你可以在心里把我当成是她的替身,但请不要说出来,因为我不喜欢跟别人作比!” 第367章 云羽的孩子 她这番话听起来很傲气,实则不过是想息事宁人罢了! 萧容庆看透不说透,如今的她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尧国人,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番, “保守秘密的前提是有相同的利益,你既嫁给本王,就该谨记自己的身份,若再让本王发现你有什么异心,那可不是一句坦白解释能化解得了的!” 她能有什么异心?维护两国邦交,一同对付盛国,这个目标一直都很一致,萧容庆没必要提醒她吧? 难道他在暗指别的事?他的话模棱两可,蓝茵不好意思追问,以防露馅儿,她只能强压下好奇心,不去接他的话茬, “只要王爷信守承诺,维护两国和平,不听信盛国的挑拨,与我们尧国合作共赢,我自然是一心向着你。” 从前云羽也说一直向着他,永远站在他这边,可结果呢?当他再三恳请她回到他身边,听他解释之时,她却毅然决然的跟着萧淮南逃离,甚至不顾寒冬腊月,孤注一掷,跳下河水! 时至今日,萧容庆始终想不明白,他究竟哪里对她不够好,她为何想要逃走?他明知现在的她已然失忆,他再计较这些没有意义,可心中的恨意和怨念却无法轻易消散。 她从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始终令他耿耿于怀,然而他却不能计较,只能独自吞咽,待她真正恢复记忆之后,他才能与她清算。 “本王喜欢识时务之人,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但愿你不是后者。” 喜帕之事,萧容庆没再追究,只因他心里有杆秤,自会衡量真假。 蓝茵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劫,但这接下来的路,怕是不会好走。 她不禁在想,从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是比现在活得更艰难,还是更轻松一些? 在启国这边混乱的朝局之下,后宫女子生下一个皇子,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的蓝茵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若真是舒小主,那她岂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在皇宫之中? 蓝茵依稀记得,锦岚好像说过,舒小主去世之后,那孩子由皇后抚养。先前蓝茵一直在处理自己的琐事,未曾考虑过此事,这会子她才意识到,她可能还有个孩子啊。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蓝茵的心忽然就乱了。 失忆这几个月间,她一直当自己是条随波逐流的船只,如今才发现,她居然也有来处,也有一条岸,甚至还有骨血存在! 这对她而言,竟不知算是喜事,还是坏事。 关于这个孩子的事儿,她一句也不敢多问,只因她现在扮演的还是蓝茵公主的身份,那么她就不该对舒小主的孩子表现出任何的兴致,以免睿王又生疑心,抓她的把柄。 反正她记不起从前之事,那就暂时当那个孩子不存在吧!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其他。 一夜无话,被他折腾了许久,蓝茵这一觉睡得格外得沉。 次日天还没亮,他便已经起身更衣,准备去上朝。 睡梦中的蓝茵依稀听到下人服侍他更衣的动静,此时的她困顿不已,也就没搭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她再次睡醒,已经是辰时了。 旭光润洒大地,窗棂被折出一排排横竖相间的线条,铺陈在寝房地面之上,空中浮散的烟尘如梦似幻,蓝茵愣怔了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由使女们服侍着洗漱梳妆。 寻常人家成亲,新娘子大都是三天回门,而公主成婚则是九日回门。 在此期间,蓝茵必须一直待在睿王府,哪儿也不能去。好在府邸足够大,府中有两处花园,几百余间房屋,以及亭台楼阁,长廊水榭散布其间。 听说当年规划王府格局的是江南那边的园林大师,是以睿王府既不失王府的威严规制,亦不失雅致幽静,足够蓝茵逛几日了。 小柔陪着王妃逛着园子,兀自念叨着,“王爷不是把那位宋夫人送走了吗?她真的会消停吗?该不会再继续闹腾吧?” 正立在水榭边喂鱼食的蓝茵沉吟道:“人都已经送出了王府,王府大门有侍卫把守,总不至于再让她进来,不过也说不好,也许宋家还有后招。” 蓝茵心道:宋棠微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萧容庆也不是好惹的,但看他的态度是否坚定。 诚如小柔所料,宋棠微的确不安生。 昨儿个她喝了药便睡下了,可一觉醒来,她惊讶的发现自个儿居然又回了宋家! 前后一联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喝的药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那可是她的表哥啊!他居然给她下药?用这种卑劣的法子赶她离开?他对她真这般厌憎吗? 宋棠微伤心失望又愤怒,闹着要去睿王府讨个公道。 宋母怕她又办出什么出格之事,直接让人将她的房门锁上,不许她再出去。 上回宋母亲自到睿王府接人,女儿却不肯跟她走,现下睿王把人送回来,宋家的老脸都被她丢尽了! 宋母只想息事宁人,把她丈夫救出来,至于女儿,只能委屈她了。 然而宋棠微已经豁出去了,她可不会老实的躲在家里,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宋母吓得坐在地上直哭,说是家门不幸。 下人们又抱又拽,联合将人救了下来,然而她的脖子上已然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宋棠微不顾自己的安危,一脸不忿,犟着叫板儿, “你救得了我一回,救不了我第二回。你们不让我嫁给他,我还会想尽是想方设法的去寻死!” “不是娘不让你嫁,是他不肯娶!”知书达理的女儿变得这般固执不听劝,丈夫仍在牢中,宋母操碎了心,整个人濒临崩溃, “女儿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已经嫁过一回,怎的还这么还有这种幼稚的想法呢?这世上又不止睿王一个男人,你就消停点儿吧!再这么闹下去,你爹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都进门了,又被赶出来,今后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呢!” 说着宋棠微又开始撒泼,闹着要撞柱,宋母赶忙指使丫鬟将人拉住,又好言相劝, “你二哥失踪了,你再出什么意外,娘可怎么活啊!娘劝不动,只能请庄王出马,也许他能劝动睿王。” 宋棠微转念一想,庄王是萧容庆的皇兄,他若发话,应该会管用的吧? 眼下她没有其他法子,只能让母亲去试试。 宋母先安抚了女儿,而后便去找庄王求情。 她的一位表亲是庄王的侧妃,凭着这层关系,她才能勉强说上话。 庄王对此事有所耳闻,实则他不想管这些闲事,怎奈宋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求情,侧妃也在旁劝说,庄王不好拒绝,只得勉强应承,说是尽力一试。 白日里萧容庆仍在宫中处理各种政务,于是庄王去往宫里找他下棋。 眼瞧着他面色暗沉,即便下棋也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模样,庄王随口问了句, “怎的今儿个下棋不专心?莫不是不欢迎我吧?” 第368章 她是黄花大闺女! 摩挲着手中的黑子,萧容庆垂目观察着棋局,“皇兄找我下棋,我自然欢迎,只要别是来给宋家求情即可。” 被戳穿的庄王讪讪一笑,“实则我也不是为宋家说情,只是有些好奇,按理说,宋棠微是你的表妹,与你青梅竹马,虽说她嫁过人,但我听说她的丈夫不能行人道,估摸着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再者说,她容貌秀丽,对你心生爱慕。你若让她进门,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得到宋家的支持,岂不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表面上看是他占便宜,实则此事关系重大, “宋家人联合旁人算计我,尧国公主在启国出了这样的意外,本就是奇耻大辱!尧国六皇子大度不计较,不代表着我就该纵容幕后主使者! 他们暗中使那阴谋诡计,调包新娘,我若就此妥协,让宋棠微进门,岂不是在助长不正之风?那尧国公主岂不是白白受了屈辱?” “其实只要查出幕后主使者,将此人缉拿归案即可。至于宋夫人,大约只是被人下了套而已,这事不能怪到她一个人头上。” 萧容庆心下冷笑,“这话是我姨母跟你说的吧?她当然会维护她的女儿,宋棠微真若不知情,她就不该继续假冒新娘,跟我拜堂,而是应该当场戳穿,讲明事实。但他并没有这么做,那就证明她与对方早有勾结!” 他如此笃定,庄王不免好奇,“眼下可有查到什么线索?绑架尧国公主的究竟是谁?可是端王的人?” 萧容庆也正在为此事发愁,原本蓝茵已经将真相告诉了他,他只需抓住安王审问即可,偏在这个时候,安王居然出了事! 他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萧容庆只当他是装模作样,遂派了太医过去。检查过后,太医说他病得很严重。 人尚未醒来,无从对质,在此事未有定论之前,他不打算公开,“还在查证,暂时没找到真凶。” 庄王百思不解,“难道你认为宋家会跟端王合作?他们可是你的亲眷,要帮也该帮你才是,怎么可能投效端王呢?” “朝局之上,哪管什么远近亲疏?讲究的是利益。许是我没娶宋棠微,宋书杰心里不自在,加之旁人从中挑拨引诱,他就心动了呢?” 庄王仔细一想,倒也有这个可能。 此事牵扯甚广,庄王不太想掺和,“我也就是好奇一问,料想你自有考量。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再啰嗦,好歹我入宫一场,回头宋家问起,我也有个交代。” 萧容庆诧异挑眉,“你堂堂王爷,还会怕宋家?” “不是怕,此乃人情世故。你一直待人冷淡,旁人也就不会介意。我常以和善示人,若是哪天突然冷脸,反倒会被人嚼舌根。是以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至少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拒绝别人,不像我,还得顾及人情。” 他居然也有被人羡慕的时候?萧容庆不由苦笑, “身在我这个位置,何谈什么随心所欲?许多事并非我的意愿,我也有我的不得已。生而为人,哪有活得轻松的?世人的肩上皆有担子,或大或小而已。” “那么娶尧国公主呢?可是你的意愿?” 问出这句话时,庄王的眼神意味深长,似是在探究什么。 众所周知,尧国公主跟舒小主长得很像,寻常人应该会避讳,但睿王竟然选择娶她为妻! 庄王在朝堂之上没有拦阻,可私下里他也曾起过疑心。毕竟流言四起,他也会思量,睿王和舒小主会不会真的有什么私情? 迎上皇兄那探究的眼神,萧容庆已然猜出他的疑虑,当即正色申明, “是她选了我,我若是拒绝,岂不是驳了尧国的颜面?为了能让两国结盟,共同对付盛国,我只能答应这桩婚事。” 便是亲兄弟,却也都有事相瞒。 实则庄王心下明白,睿王不太可能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招惹祸端,既然睿王有心隐瞒,庄王也就适可而止,不再追问。 “两国邦交的确是大事,虽说舒小主生下了小皇子,可小皇子尚且年幼,现如今有你辅政,端王和太后那边儿始终不消停,盛国又在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你的确是辛苦了。” 这种场面话,萧容庆早就听够了,他需要的是实际行动,“既然皇兄知道我的处境艰难,就该多帮帮我。” “我也只能帮你处理一些小事,大事还是得由你坐镇,毕竟你在朝中更有威望。” 萧容庆等的就是这一句,“我突然想起来,眼下还真有一桩事,需要皇兄你相助。” 不是吧?庄王一听这话,眸光瞬时变得警惕,方才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任务便指派下来了, “敢情你小子就搁这儿等着我呢?” “哪儿能啊?这不是你顺嘴一说,我顺势想起来了嘛!”萧容庆一脸坦然,庄王暗叹失策,然而话已说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你先说说看,究竟是大事还是小情?” “眼下宋书杰被关押,由他所担任的崇文门税关监督一职成了空缺,朝中各方势力皆在推举人选,皇兄你也知道,崇文门税收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端王意图将他的人塞进去,我自然不能如他所愿,所以我打算让你担任监督一职。” 庄王闻言,一脸惆怅,啧叹扶额,“这叫什么小事?这可是大事!税务监督那可是肥差,多少人都盯着呢!你怎么能把这个位置给我?” “为何不能给你?你可是萧家正统皇室,又是先帝的皇叔,我的皇兄,你坐这个位置,最为合适。” “众所周知,我只是个闲散王爷,不怎么管事,你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我,我怕是不能胜任。” 庄王连连摆手,萧容庆再次为他摆明局势,“皇兄若不接手,端王可就要抢先一步了。税收可是国之要务,这个位置若是被他们把持,怕是会多生许多事端,还是交给自己人,我才能放心。” “那你可以交给小十二,他也是你的好兄弟,办事也算牢靠。” 萧容庆不是没考虑过宁王,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了, “他太年轻,担任这个职位肯定会被人说资历不够,再者说,他常年在沙场,让他舞刀弄枪,他擅长,让他去管那些税收,他没那个耐心,也觉察不出当中的门道来,所以这个职位只能由皇兄你来担任!” 第369章 萧容庆,你欺负我! “可你知道的,我不愿趟浑水,你就别拉我下水了,我已四十出头,也没多少年可活了。” 庄王的推托之词在萧容庆听来十分生硬,“皇兄正值壮年,年富力强,少说这些个丧气话!放眼整个宗室,大都各怀鬼胎,我能依靠的,除了老十二,就是皇兄你了。 平日里你不想管政事也就罢了,可这特殊时期,你再不帮我,我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所谓的监督,也就是每个月去一趟而已,真正的那些琐碎细活,还是手底下的人去做,我会另外再派人,且派的都是些机灵的,不会给你惹事添麻烦,不过是让你坐镇税关,好让端王那些人死了那条心罢了!” 听到此处,庄王已然了悟,“合着你就是把我当老虎,放在山上摆着?” 萧容庆顺势落下一枚黑子,唇角勾起一抹谑笑,“这么悠闲的老虎我也想当,不如咱们换换位置,皇兄莫忘了,你也是摄政王。” “大可不必!”庄王一脸抗拒的摆着手,“我这摄政王不过只是挂个名头,被他们硬推上去的,每日早起上朝,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真正管朝政,还得由你来。” 庄王的性子,萧容庆再清楚不过,他也不指望庄王管太多, “那你就做一些轻松的活计,管一管崇文门的税务,好歹也算是当政了,省得他们都说我一个人独霸朝野,不把你这个摄政王放在眼里。” 萧容庆软磨硬泡,一再劝说,庄王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咱们先说好了,我也就是做做样子,你可别指望我办什么实事。” 此事商议过后,兄弟二人又继续下棋。 待离开皇宫之后,庄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儿个来这一趟,似乎来亏了。 原本是想做个人情,这人情没做成,反倒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 崇文门税务监督,那可不是个好担任的差事。虽说不必他日日镇守在那儿,可一旦接了这个活儿,端王那边儿肯定又会盯着他,就等着挑他的错处,他就不该应承。 人就不该太有良心,一旦被良心推着走,便容易招惹祸端。 可萧容庆说得也没错,他终究是萧家人,眼下这个局势,他若置若罔闻,不管不顾,那萧容庆一个人对抗那么多野心家,将会很吃力。 身为兄弟,他悠闲了那么久,终究也该出份力才是。 如此想着,庄王无奈摇首,踏着薄暮的暖辉,向宫门口走去。 处理罢宫中之事,萧容庆也没再耽搁,回了睿王府。 他回去的时候正赶上用晚上,他净了净手,换上便服,撩袍坐下,陪着她一起用膳。 蓝茵随口感慨着,“王爷这般早起晚归,着实辛苦,你在宫里应该也有寝宫吧?倒不如直接住在那儿,不必来回跑趟,岂不更方便?” 从前的萧容庆的确是住在宫中,他已经有很久没回睿王府了,因为那个时候的云羽就住在撷芳殿,他几乎夜夜去和她私会,自然不会再出宫,可如今成了亲,蓝茵住在宫外,他只能改变习惯, “宫里有住处,但本王才与你才成婚,自然得回来陪你。” “可王爷还得上朝,每日起那么早,着实辛苦,我瞧着都觉得心疼,若是住在宫里,你至少能多睡半个时辰,平日里办公务那么辛苦,王爷合该多休养才是。” 她突然这般善解人意,一直劝他住宫里,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你究竟是心疼本王,还是故意逃避某些事?”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又锐利,仿佛一眼能将人的心思看穿。 蓝茵眸光微转,“我有什么可逃避的?我不过是关心王爷,想让你多休息而已,你怎么反倒猜忌我的用意?” 她会关心他?当真是笑话!既然她会做戏,那他也乐意配合,“人皆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为了能每天陪着你,本王不怕辛苦。” “你我已是夫妻,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一时,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更动人。” 这话太过虚伪,萧容庆不免怀疑她有二心,“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本王?不希望本王夜间归来,莫非你有什么秘密?” 她哪有什么秘密?无非是下意识的排斥与他亲近而已。 那晚的他太过强悍,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撕碎再重塑。 她承受不住,累得整个人都瘫了,第二天还是浑身酸痛,都没力气出去晃悠,只能躺在帐中休养,便希望他不要夜夜过来,也好让她睡个安稳觉, “王爷要回来也可以,但不必夜夜交功课,合该休养生息才对。” 原来她怕的是这个,他还以为她故意把他往外推,是在打什么算盘呢!萧容庆了悟一笑, “你倒是提醒了本王,这会子的确到了交功课的时候……” “……”他到底有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啊!“昨儿个不是才交过?合该歇一歇,否则会伤身的。” “伤谁的身?本王可没你想象得那般脆弱。” “自然是伤我的身,我被你欺负的遍体鳞伤,你瞧瞧,手臂,颈间,还有心口……”蓝茵本想展示自己的伤痕,可那伤痕的位置太过特殊,她总不好将抹腹扒开给他瞧吧? 窘迫的她拢了拢衣衫,没再继续展示,只小声抱怨,“才刚沐浴之时,侍女们都在笑话我呢……” 萧容庆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的身上的确有很多红痕,“是本王下手失了分寸,今晚会注意些。” 第370章 等本王沐浴回来陪你 他还想继续?蓝茵登时哭丧着脸,“我还没休养好呢!过几日再说吧!” 萧容庆已经等了她太久,所有的爱恨和怨念皆堆积在心底,无从倾诉,如今她终于落在他手里,他怎么可能轻饶了她? “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侍奉本王,天经地义!” 若搁从前,萧容庆一发话,云羽便得服从,但如今的蓝茵身份有变,她才不会像从前那般惧怕他,她下巴微扬,一派傲然, “王爷也莫忘了,我可是公主,你得尊重我的意愿,今儿个我没兴致,我吃好了,先去沐浴,王爷忙你的,不必等我。” 蓝茵随口撂下这一句,便兀自离开去往湢室。 她故意在湢室之中磨蹭了许久,待她回来之时,口渴的她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沐浴过后,半披着卷发的蓝茵换了身青绿纱衣,浅青色衬得她白皙如瓷,她的香腮间还残留着被水汽氤氲出的一抹绯红,白里透粉,尽显娇嫩之态。 没药香幽幽的飘荡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散至萧容庆的鼻息间。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香气,自从换了身份之后,她就没再用过清梨香,也许她早就忘了从前的自己对香薰的喜好吧? 没药香虽然好闻,但香气很浓烈,原本萧容庆并不喜欢浓香,可就因为蓝茵用了这香,他反倒开始欣赏这香气的独特之处。 正喝着茶的蓝茵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星眸微抬,“王爷可是渴了,想喝水?” 实则萧容庆并不渴,但她既然这么问,他便顺势点了点头,然而蓝茵并未动弹, “想喝就自个儿来倒,你莫不是指望着我来伺候你吧?本公主也是惯被人伺候的。” 以往在撷芳殿的时候,她给他斟茶倒水,那可是顺手的事儿,哪怕他没有要求,她都会主动讨好, “从前的你可是乖巧懂事得很,不似现在这般爱端架子。” “又来了又来了!”蓝茵无奈叹息,“之前不是说好了,不提从前,不提舒小主吗?你明知我不喜欢听,却偏要跟我提起,这是故意给我添堵?” 她这怨念来得莫名,“左右都是你,你还跟自个儿吃醋不成?” 哪怕她心知肚明,却也不会承认,“反正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请你尊重我的意愿。我已经提醒过你好几回,你若再犯,可是要受到处罚的!” 这一回,蓝茵并没有再否认自己不是舒小主,但她明确表态,还放话威胁,萧容庆忽生好奇, “哦?你打算如何处罚?” 思量片刻,蓝茵才道:“提一次便罚十两银子。” 萧容庆面不改色,似乎对她的这个所谓的处罚一点儿都不惧怕,蓝茵忽然意识到,这个惩罚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毕竟他是王爷,怎么可能把十两银子放在心上?于是她又改口, “不,这个处罚太轻了。提一次一百两,得罚得重一些,王爷才能长记性。” 她对这事儿就这么介意吗?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还想着要罚他! 从来没有人敢对萧容庆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没生气,反倒觉得挺有意思。不就是处罚吗?他乐意承受, “随你,你是睿王府的女主人,你说了算。” 说话间,萧容庆已然起身行至她身边,蓝茵还以为他是来倒茶的,然而他并未提起茶壶,而是走近她,抬指轻绕着她的发丝,那举动极其暧昧, “本王这就去沐浴,你先等着,待会儿就回来陪你。” 她才不需要他陪呢!他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蓝茵只当没听懂,“王爷慢慢洗,不着急,多泡会子才能去解身上的疲劳。” “春宵苦短,本王可不能耽搁,定会尽快回来,与王妃相伴。” 听他这话音,似乎并不打算饶了她,所以她今儿个的提醒算是白说了吗?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不提,也许他就忘了呢? 回想起昨晚的遭遇,蓝茵至今后怕,虽说她用了六皇子的药丸,暂时给糊弄过去,可睿王肯定不会轻信她的话,尤其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偏要做那些个亲密之事,想想都觉得尴尬。 昨儿个睿王还说要继续查证安王之事,却不知他是否找到安王,他会如何决策?会将此事公开吗?到时又该如何收场? 他说了会处理,可此事终究与她有关,她不免有几分担忧。 心烦意乱的蓝茵又喝了杯水,而后才转身入了帐。 躺在帐中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自个儿像一只风筝,随风摇曳,没有来地,没有归处,尧国不像是她的家,启国也不像,她就这么来回飘荡着,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唯一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就是继续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好似曾几何时,她也有过类似的状态,活一日是一日,这个念头似在很早之前就在她脑海之中扎了根! 破碎的记忆碎片总在不断的碰撞,却又难以捕捉,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记忆。 蓝茵越想越头疼,她烦躁的锤了锤自个儿的脑袋,干脆闭上了眼睛,告诫自己别再多想。 太医都束手无策,失忆只能顺其自然,指不定哪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老天就是这般,你越是在意一件事,他偏不让你如愿,惊喜往往都发生在不经意之间。 眼下她该担心的是如何应对睿王,沐浴应该耽误不了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就该结束了。 蓝茵看了一眼漏刻,已然过去一个时辰,仍没见他的身影。 他不是说沐浴之后就过来的吗?怎的这会子还没回来? 蓝茵心生诧异,却又不愿找人去询问,没得让人以为她盼着他回来呢! 躺了许久,困意终于袭来,蓝茵也就没再等他,翻了个身,就此入梦。 睡到半夜,蓝茵被渴醒,睁眼却发现帐中空无一人,榻边也没人,难道睿王还没回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沐浴也不至于洗几个时辰吧? 莫不是中途又有什么事儿?可即便是处理政事,也不至于半夜不睡觉吧? 疑惑的蓝茵披着袍子,起身下帐,兀自倒了杯茶。 她正喝茶润嗓,外头传来了开门声,蓝茵循声望去,就见萧容庆正掀帘往屋里进。 此时的他穿着十分周正,若是沐浴回来,大约穿的都是便服,此刻他穿的却是常服,还披着玄色袍子,走动间,衣袍夹杂着一袭凉风。 瞧这情形,他似乎才从外头回来。 “王爷这是出府了?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 雪阳跟了进来,为睿王褪去外袍,而后又备了热水,侍奉睿王洗漱宽衣,而后才退下。 在桌畔坐下的萧容庆面色阴沉,“那会子沐浴过后,下属突然来报,说是萧淮南发烧昏迷了许久,终于醒了,但太医却说他失忆了,谁都不记得,正在吵闹。本王想着他是不是在装疯卖傻,便亲自过去一探究竟,可到场后看他的表现,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儿。” “失忆了?”蓝茵低声惊呼,她略一回想,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王爷可还记得,密室之中有颗药丸,据说是他的侍卫林松的师傅所制,药丸有让人失忆的功效,难不成安王离开之后,林松给安王喂了那种药丸,所以他才会变得不正常?” 第371章 你想恢复记忆吗? 萧容庆记得那颗药,他的人也查证过,那药的确有特殊的功效,然而他不解的是, “林松只是侍卫,他怎敢胆大包天,给自己的主子喂那种药?” 蓝茵对林松了解不多,单凭那次见面,她便能感觉得到,林松在安王身边应该是个独特的存在, “侍卫的确应该听从主子的话,可安王太过执拗,他所做的那些事,就连侍卫都看不下去。当时你们马上就要闯进来,他还想带我走,犟着不肯独自离开,最后还是林松直接将他打晕拖走的。 林松认为安王不该带上我,因为我会拖累他们,所以我猜他应该是一心向着安王,希望安王能够为权势,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情所困。也许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所以他才会自作主张,给安王下药。” 别人或许没这个胆子,林松还真有,只因萧容庆对林松的来历再清楚不过, “林松是安王的母妃留给他的侍卫,与他相处多年,感情比旁人深厚一些,你所说的这种情形,倒也有可能。” 初闻此事,蓝茵也有些惊讶,但这会子仔细一想,她突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所说做的这些傻事皆源于心中的执念,倘若他能忘了舒小主,忘记那些过往,也许他就不会活得那么累。” 蓝茵正随口感慨着,忽闻睿王道了句,“一百两。” “……”蓝茵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谁再提舒小主,就罚一百两, “可这规矩明明是给你定的呀!” “当时你的原话是----谁再提就罚银子,这个所谓的‘谁’,应该不只局限于本王吧?” 行吧!蓝茵放话的时候也没考虑到,有朝一日居然会是她先提起,“我这是在说正事呢!” “合着本王说的便不是正事?” “你说的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事,我现在是在分析安王的事。”蓝茵认为萧容庆提及舒小主时有私心,是在故意试探,而她则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并无私心,萧容庆低嗤道: “少找借口,你既定了规矩,就该严于律己,若你不愿被罚,便等于自个儿破了这规矩,那本王也无需再遵守。”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蓝茵理亏,她没得狡辩,只得应承,“行吧!罚就罚吧!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嘛!本公主还是出得起的。” 想当初,云羽把银子看得很重要,十两银子对她而言都是大数目,如今一百两她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样的转变令萧容庆心生感。 她早已转变了许多观念,她还是那个她,却又不完全是她,而他仍旧活在过去,沉醉在旧梦之中,固执又可悲! 然而蓝茵浑然觉察不到他的心念百转,本着不偏不倚的原则,蓝茵决定接受自己定下的惩罚。 她以为罚了银子,这茬便可揭过去,孰料睿王竟又突然道了句,“那种药真的那么神奇,能让人忘记过往?” “反正他们当初是这么说的,至于能不能抹去一个人的记忆,我不太清楚,但我想,那种药应该很伤身吧?如果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服用,没有任何坏处,那岂不是乱了套?你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可有发现什么破绽?” 萧容庆对此持有怀疑,所以才会在夜间亲自赶过去,一探究竟, “本王去的时候带了一名神医,那神医不只会给人看病,还能通过人的言行举止猜测他的心思。一个人是否说谎,他都能根据对方的眼神、肢体以及神态看出破绽。 但神医观察过一番之后,说安王应该是真的失忆了,因为他的眼神迷茫空洞,不像是伪装。” 她就知道,萧容庆不可能轻信安王的说辞,原来他夜半耽搁了这么久,就是去验证这件事,还特地请了人。 由他的人亲自去验证,那这事儿应该不会有假,“看来安王失忆是真的,他真的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也许对他而言,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么你呢?”萧容庆突然转头望向她,幽黯的目光闪着复杂的情绪,“倘若你失忆了,你愿不愿意回想起从前?” 蓝茵的黛眉缓缓蹙起,对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我说过我没有失忆,你怎么又开始质疑?” “听清楚,本王说的是假如。”她不承认便罢,萧容庆顺着她的话音,只当胡扯, “假如你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记忆,你想不想找回从前的自己?” 她当然想,做梦都想!只因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所以蓝茵很想知道从前的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眼下的局面又是因何而起? 安王说她是跳河,可在那样的情况下跳河,九死一生! 究竟是什么样的威压,才会将她逼至那样的绝路?她与睿王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这些都是她心中的疑惑,可她又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说些场面话。 “眼下我过得很安稳,那就不必想起从前,万一从前的自己更加破烂不堪,日子更艰难呢?也许老天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其实是在拯救她……” 这既是她的逃避之词,也是她内心深处的一种感知。 很多时候,她想探索过去的自己,但同时又会生出一丝隐忧。她担心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比现在更痛苦,所以才会就此止步,不敢再近一步。 萧容庆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她的见解,他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她的真心话,但有一点,她说得没错。 他总在期盼着她能想起过往,可过往的她真的过得好吗? 那时的云羽总是不断的被人刺杀,谋害,诬陷,且舒小主的那个身份也令他很尴尬,在那种境况之下,他不能娶她为妻,相较之下,似乎的确是她现在的新身份过得更好一些。 纵然有人怀疑她的过往,却也碍于她公主的事身份,不敢轻易动手。 让萧容庆一个人守着过往的回忆,是一种折磨,但对她而言,似乎是一种解脱。 是以蓝茵的这种说法,萧容庆并不否认,甚至还有几分赞同,但同时他又有一种无力和悲哀之感, “可是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却还记得,你不觉得这样的情形很残忍吗?” 第372章 舒云羽得孩子是谁的? 迎上他那探究的眼神,不知是不是蓝茵的错觉,她总感觉此刻的睿王似乎处在一种极其卑微的状态,可他明明身份尊贵,待人处事很有主见,哪怕偶尔会询问她的意见,却也不会照她所说的去做,只是在借机试探而已。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自我又固执,但此时此刻,他眼底的那一抹哀伤又是从何而来?他对那位舒小主,究竟是惦念,还是恨怨? 蓝茵猜不透他的复杂心思,更不敢去深究,仓惶的移开了视线,“此乃天意,你问我,我也答不上来,我又不是掌控众生的上苍。” 她的刻意回避令萧容庆心下苦涩,默然片刻,他才轻声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做?还要追究他的责任,定他的罪吗?” 这样的情形,出乎蓝茵的预料,“原本继续查下去,有可能将他绳之于法,他却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一旦他失去了记忆,我的指认便会失去效用。一个失忆的人无法与我对质,这事儿也就没法再继续查下去,很难定他的罪。” 她的态度有所转变,萧容庆长眉一拧,“你是觉得棘手,还是对他心慈手软?他绑架你,将你关在密室之中,你就不恨他,不想为自己报仇?” 他突然问出这番话,墨瞳之中闪着疑光,好似在故意试探什么。 察觉到他的弦外之音,蓝茵当即垮了脸,“王爷想说什么?你该不会认为我对安王有什么情义,所以才不追究吧?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安王绑架了我,做了伤害我的事,此仇我当然想报,可人活在世,谁又能不顾及世人的评判? 新婚之夜,却与别的男人共处一室,哪怕什么也没有发生,外人也会凭借自己的想象虚构出一场大戏,今后不论我到哪儿,都会被人议论,王爷也会成为众人嘲讽的对象,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细节。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这便是生而为人的悲哀!我为了大局忍气吞声,王爷非但不理解我,反倒误会我对他有什么,好人可真难做呀!我就应该做个自私的人,只凭自己的心情做一些极端之事,你也就无话可说,不至于疑神疑鬼!” 蓝茵这番义正言辞的控诉使得萧容庆心生愧疚,他忽然觉得自个儿有些混账!可他之所以会这么想,还不是因为去年她跟着萧淮南一起私奔。 这件事一直是萧容庆心中的一根刺,直至此刻,他仍旧会担心她对萧淮南旧情复燃, “是因为你不记前尘,从前你对他的确……”说到后来,萧容庆甚至想不出准确的词来形容,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承认她心中有萧淮南的位置。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蓝茵已经猜出他想说些什么,她只觉心累, “既然王爷怀疑我,那你就继续查吧!将此事公开,只要你不介意,不怕丢脸面,我是无所谓的。我也不拦着,随你的意,省得你疑心生暗鬼。” 他知道她最讨厌他的疑心,他也曾答应过她,不会再怀疑她。 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试图改变自己的性子,可结果呢?她无视他的真心和诚意,只想逃离! 经历过她的背叛,萧容庆很难再信任她,可他并非没有担当之人,对于她被调包一事,萧容庆始终心怀愧疚, “从你揭开的面纱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说你长得像舒小主,本王若是介意世人的看法,就不会答应娶你为妃。本王认定之事,便会去做。认定之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得到手!你在嫁给本王的这一天出了事,被绑架不是你的错,是本王没能护你周全,你却还要考虑那么多,当真是委屈你了……” 这种场面话,蓝茵只觉虚伪至极,“我不怕受什么委屈,我最怕的是,明明好心为尧启两国着想,为你着想,你却还要胡思乱想,认为我有私心。被绑架是意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的猜忌和不信任才是最伤人的! 犹记得去年在宫中,她也曾多次遭遇意外,有些仇,萧容庆替她报了,但还有一些事故,至今没能查清楚。 那时的云羽也不曾责怪过他,她一向懂事,而他也承诺过,会相信她,不再怀疑,只是后来所发生的意外又让两颗逐渐靠近的心再一次渐行渐远, “有朝一日,当你记起前尘,你就会明白,本王不是无故怀疑,而是因为你所做的那些事,寒了本王的心!” 他的控诉简直莫名其妙,“舒小主不是先帝的女人吗?怎么又寒了你的心?这话从何说起?” 她的话音才落,萧容庆神情骤变,严正申明,“她是本王的女人!从前是,以后也只会是本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的反应太过剧烈,吓了蓝茵一跳,她甚至不敢仔细去琢磨他的话。 倘若舒小主真的是他的女人,那孩子又 是谁的?话到嘴边,蓝茵迟疑着不敢再问出口。 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知道一些关于启国皇室的秘辛,可不是什么好事。 蓝茵眨了眨眼,神情明显有些惶恐,“打住!皇室秘辛还是不要轻易说出来的好。” 幽黯的光影下,她眼睫轻颤,明显忌讳,萧容庆暗嗤她胆小鬼,“这就怕了?那你还敢问?” 此时的蓝茵懊悔不已,暗恨自个儿太过嘴快,她就不该问出那句话,“出于本能的好奇,我可以问,你可以不回答。” “本王与舒小主之间的故事远比你想象得更加离奇……”萧容庆故意放钩子,为的就是在她心中种下一颗好奇的种子,然而蓝茵并不上当,赶忙捂住了耳朵, “不想听!你别说,说了就罚银子!” 萧容庆抬手覆住她掩耳的指节,追根究底,“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你究竟在怕什么?” 第373章 抱着她入睡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会死得很惨,我还想多活一段时日呢!” 她那胆怯谨慎的模样惹得萧容庆轻笑出声,他那张冷峻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丝笑颜,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惜你的小命,小怂包!” 他最后的称呼似乎太过亲昵,先前他说起旧事,总是一副怨恨的模样,以致于蓝茵总觉得他很讨厌她,可方才他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异常温柔,温柔到她觉得不可思议。 每当她不知该如何自处时,便会打岔说别的,“还是先解决安王的事吧!别扯远了。” 说起正事,萧容庆的确很烦躁,“安王已经失忆,无可对证,诚如你所虑,为了大局,为了你的声誉,此事不适宜再继续查下去,可若是就此放任安王继续留在都城,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那种药的药效能持续多久?失忆是永久,又或者有朝一日还会想起来?万一他又记起前尘,仍旧对你不死心,对你而言是一种威胁。” “即便他往后真的想起来又如何?我已经嫁给了你,成了睿王妃,木已成舟,他也没什么可念想的。” “当初他对舒小主都敢惦记,更何况是睿王妃?别看他平日里恭顺卑微,实则他一身反骨,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 萧容庆的所作所为的确出乎蓝茵的预料,那些个复杂的恩怨情仇,她不愿去追究,只想息事宁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毕竟是个皇子,你又没有正当的由头抓他,眼下似乎只能不了了之。” “失去记忆,那可是大病,当需好生修养。城外的明和山庄景致宜人,那里最适合养病。” 听到此处,蓝茵已然明了,睿王是打算把安王送出城,“可我怎么听说太后是支持安王的?你要把安王送走,太后怕是不会同意,必定会找借口拦阻。” “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并不算是正常人,如何处理政务?太后若真为他好,就该让他先养病,养好了才有资格回到都城,为启国效力。” “行吧!这也算是个借口。那就交由你处理吧!”说得太久,蓝茵又有些渴了,她又喝了口茶,而后打着哈欠入了帐,萧容庆也随之入帐。 蓝茵依稀感觉到他似乎凑了过来,翻身搂住她,动作亲昵,十分自然。 蓝茵身子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十分好心地提醒道:“天快亮了,王爷又快上朝了,合该赶紧休息,万不可胡来!” 她义正言辞的建议着,话音才落,耳畔便传来睿王的轻笑声,“本王只是抱着你,什么也没做,你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被打趣的蓝茵登时红了脸,“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只是提前警示你,以免你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刹不住车。” “哦?何为不该有的念头?展开说说。” 他这个年纪,大抵早就有过许多女人,怎么可能不懂?蓝茵不满地嗔他一眼, “明知故问,很有意思?” “本王时常读圣贤书,你所说的那些,本王不了解,有劳公主指点。” 才怪!蓝茵失忆只是忘了从前,可最近所发生之事她却记得一清二楚,“先前你不是说,有人给你念过避火图?” “是吗?谁给本王念过?” 蓝茵本想说是舒小主,可她忽然想起,一旦提起这个名字,就得罚一百两银子,她已经被罚过,可不能再犯,于是她及时住口, “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你似乎提过这句话。” 蓝茵不肯细说,她的耳朵早已悄然涨红,萧容庆为着萧淮南的事折腾了一整夜,的确有些乏了。 此事的结果不如人意,他未能替蓝茵报仇,只觉对不住她,也就没心思再去琢磨其他事,他气息稍缓片刻,而后才轻声道了句, “才从外头回来,身上发寒,借你暂暖片刻。” 他都这么说了,蓝茵还能说什么?只得任由他抱着。 然而躺了一刻钟,他仍旧没有松手,侧躺着的蓝茵只觉浑身发酸,忍不住动了翻身平躺瑞王依旧抱着他并未松手。 蓝茵忍不住提醒道:“抱了这么久,你应该已经回暖了吧?是不是该松开了?” “抱自己的妻子,犯了哪条律法?” 那倒不至于那般严重,“不犯法,但你一直抱着我,我翻身不方便。” “你随意,本王没说不准你动。”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殊不知蓝茵需要考虑很多,“可你才睡着,我立马翻个身,岂不是又将你吵醒?” “醒了再睡,你不必挂怀。” 左右他就是不肯松手,蓝茵香腮微鼓,攥了攥粉拳,再次申明,“可我不舒坦呀!你的手臂一直压着我,方才侧躺时,你的手落在我腰间,这会子平躺之后,你的手好像又在往上移,别以为我不知道!” “本王又不吃你,只是感受一下,你那里更暖和。”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但直觉告诉蓝茵,他肯定没安好心,八成一肚子坏水,就等着得寸进尺呢! “难道你那里就不暖和?”不服气的蓝茵直接将手掌放在他心口处,此举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他怔了一瞬,而后才轻笑出声, “感觉到了什么?” “隔着里衣,感觉不到。”蓝茵十分诚实的表述着,萧容庆长眉微挑,“那就把手伸进去。”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似在诱哄,蓝茵的一张小脸儿煞是红透,“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害臊!” “又不是没摸过,从前的你可是很大胆,什么都敢做,主动上手去摸,甚至还……” 萧容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捂住了嘴,“瞎说什么呢?那肯定不是我,你又在拿我跟别人做对比,是不是又想被扣银子了?” 第374章 与她共枕 “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随便扣。”萧容庆无所畏惧,压根儿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蓝茵不悦蹙眉,“明明娶了我,却总是提别的女人,王爷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你和她本就是同一个人,是你偏要分个彼此,其实你对从前之事也很感兴趣吧?只要你承认,本王不介意费些口舌,与你讲解你的过往。”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是蓝茵公主,是你的王妃,你的王妃只能是蓝茵公主,不可能是别人!” 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威胁,若他坚称她是舒小主,那么萧容庆也成了有罪之人,毕竟他是先帝的皇叔。有这层身份的枷锁存在,他就不该娶舒小主。 她的警示成功拿捏了萧容庆,他之所以没有拆穿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如今的她只能是蓝茵公主,于公于私,她都不该是舒云羽,唯有新的身份才能庇佑她安稳的活着,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只是萧容庆没想到,她竟会拿这句话来威胁他,“对外你的确是蓝茵公主,但只有你我二人时,其实你不必做戏。” “你一夜没睡,真的不困吗?可是我困了,我没睡好,被你打搅了,我要继续睡了。”蓝茵并没有接他的话,她就此闭眼,试图逃避,明显是心虚。 她尝试着拨开他的手,他却将她揽得更紧。 “今晚不欺负你,睡吧!待本王困了,自然也就松开了。” 他的话能信吗?蓝茵怕他得寸进尺,可他的力道那么强悍,她自认很用力,他却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她只好任由他抱着,而他还真就闭上了眼睛,没有再捣乱。 萧容庆安静的将手放在那耸立的雪山下端,他离得很近,却没有再进一步探索。 没乱动就好,蓝茵是真的困了,前半夜她还睡了会子呢!而睿王一夜没睡,他这会子大概也处在混沌之中,没精力做什么坏事吧? 于是蓝茵没再乱动,祈求着他能快些入睡,等他睡着,大约也就老实了。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困了,大约一刻钟,他的手便逐渐松开,转身回躺,蓝茵也困得睁不开眼,很快就入了梦乡。 安王失忆一事,当天就传开了。 失踪的人才回来没多久,太后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又出了事! 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失忆了呢?太后百思不解,担忧的她赶忙又派了两名太医过去诊断。 太医只道这不算什么大病,但也不算小病,眼下并没有什么神药治疗,只能等着机缘巧合,自个儿恢复。 消息很快传到端王那边,端王也觉怪异,“无端端失忆,这不正常!莫不是在伪装吧?” 康王听说此事时也有同样的质疑,他还特地命下属去打探,“听说睿王已经亲自带人去瞧过,假如萧淮南在装病,那睿王应该会拆穿他才对。” “毕竟这不算什么实质的病,太医不一定能诊断出真假,也许睿王不愿给自个儿添麻烦,不愿惹祸端,所以才顺势附和。” 康王沉吟道:“倒也有这个可能,可萧淮南那小子为什么要伪装?他想跟你争皇位,就不该装病,一旦他假装失忆,哪个朝臣还敢支持他?” “近来的那些流言蜚语,你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康王自然明白皇兄所说的是什么,“你是说蓝茵公主失踪被调包一事?听说了,外头传言是我们劫持了蓝茵公主,我们在从中作梗,什么罪名都往咱们身上推,真是可笑!” 端王手持茶盖,轻拨茶汤,抬眉打量着他,“这事儿真不是你办的?” 康王当即竖指申明,“真不是我!若是我,我也没必要否认,咱们兄弟之间,何须隐瞒?” 端王之所以这么问,倒也不是不信弟弟,而是因为他听过,“可先前你又有过类似的提议,说想破坏睿王的婚仪。” “但你没答应,我怎么可能擅作主张?绑架蓝茵公主的肯定另有其人!” 康王坚称不是他,端王自然是信他的,那么就只剩另一种情形, “若不是你,那就很可能是安王,是他绑架了蓝茵公主,但却没成功,最后又被睿王给找到。他为了推卸责任,所以才会假装失忆。如此一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康王一拍手,暗暗叫绝,“这么一想就合理了,肯定是皇兄你猜测的这般。他倒是把自个儿推脱得干净,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事儿是我们干的,是我们指使宋棠微,将其掉包,替换了蓝茵公主,咱们多冤枉呀!” 这样的情形,端王见怪不怪,“喊冤有什么用?谁会信你?在世人眼中,我们就是跟睿王作对之人。既如此,那就坐实这个罪名,他们不是说咱们跟宋家勾结吗?那就把它变成真的。” 康王略一思量,瞬时了悟,“皇兄的意思是……要拉拢宋书杰?可他是睿王的姨丈,拉拢他怕不容易吧?他们有这层情缘关系在,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帮咱们? 说起来睿王也是怪异,宋棠微虽然和离了,但外界有传言,她的那个丈夫不能行人道,那么她应该还是个雏儿,长得也不赖,睿王顺势让她做侧妃不好吗?为何执意将人送回去?好歹是表亲,闹得这么难看,往后还如何相处?” “他可能是想杀鸡儆猴吧!不管他怎么想,既然他把人送走了,对咱们而言,其实是好事一桩。宋棠微不是在闹吗?听说闹得很厉害,又哭又上吊的,那就如她所愿,再闹大一点儿!按常理来说,宋书杰的确不会投效咱们,但若他的女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康王眸光一转,立马会意,“我明白了,这就去办,把这件事儿坐实!如此一来,宋书杰便会恨透了睿王,那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两兄弟相视一笑,有些话不必讲明,只一个眼神,他们便能猜透对方的心思。 端王不便出手,这事便交给康王去办,康王也不介意做皇兄手中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看来,能为皇兄办事是他的荣幸! 这一夜,萧容庆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当他睁开眼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恬静的睡颜。 她那卷翘的密睫在卧蚕间铺陈开来,饶是闭着眼,她的玉颜也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匀而缓的气息落在他耳畔。 这样宁静的氛围太过美好,不禁令萧容庆心生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撷芳殿。 曾几何时,他时常在夜间潜入她的房中,但却不能久留,不能陪她共眠,那时他便想着,若有朝一日能正大光明的与她同床共枕,早上醒来能看到她的睡颜,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而今这个梦终于实现了,只不过她不再是云羽,变成了蓝茵公主。 她忘记从前的恩怨情仇,对他态度疏离,两人之间又多了一道裂隙。 萧容庆庆幸之余,喉间还生出一抹苦涩。不过他不介意,不论爱还是恨,都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 也许他二人之间注定了要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第375章 偷看蓝茵 走了神的他恍惚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纵然很困,没有休息好,萧容庆也得打起精神来,起身更衣上朝,毕竟这是他的职责。 待蓝茵醒来,已是辰时,湛蓝的碧空浮着片片云朵,静谧得让人忘记了光阴的流转。 蓝茵瞧着今儿个天好,便打算用罢朝食之后继续逛园子,除此之外,她也无事可做。 桌上摆着一盘王瓜拌豆腐,清新的色泽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蓝茵夹了块王瓜,清脆爽口,小柔为她盛了一小碗鲜虾丸子汤,蓝茵正在品尝丸子,忽闻下人禀报,说是***来了。 是锦岚来了吗?蓝茵在启国没什么熟人,锦岚算是唯一与她走得近的。 只是先前她与睿王定下婚约之后,锦岚似乎不怎么高兴,她对这桩婚事好像并不满意。 自此以后,锦岚再没找过她,今儿个她却突然出现,步伐轻快的朝这边走来。 蓝茵颇为意外,起身上前相迎,“***稀客,请上座!” 锦岚一进来,便亲昵的拉住她的手,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怎奈我出宫不方便,昨儿个我去求了皇叔,他才允许我今日过来。” 蓝茵唇角微弯,轻声道了句,“这么久没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锦岚略一回想,想必是上回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所说的那番话令蓝茵心中有了顾虑,她才会有此担忧吧? 一想到这一点,锦岚顿感懊悔,“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呢?虽说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我们很投缘,我已经把你当好姐妹了呢!如今你嫁给了我皇叔,成了我皇婶,起初我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但后来我想明白了----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至于是姐妹还是婶婶,倒也区别不大,影响不了咱们的感情。你远道而来,在启国没什么亲人,住在这儿肯定会觉得很无趣吧?往后我会多来陪你的。” 说出这番话时,锦岚的神情异常轻松,她似乎已经释然,真的不再介意那件事。 蓝茵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会转变,是谁跟她说了些什么,还是她自个儿想通的?这些个细枝末节,蓝茵不便追问,不论如何,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你能来陪我,我求之不得。睿王去上朝,白日里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确实无趣,我想出去转悠,她们却说我还没回门,不可以出府,我正惆怅呢!你就来了,很是时候。” 不能出府,锦岚便在王府中陪伴,但她记得蓝茵好像不喜欢下棋,于是两人便去花园闲逛。 锦岚虽在深宫之中,宫外之事她也有所耳闻,尤其是新娘被调包一事,轰动朝野上下,出事的第二天,锦岚就听说了, “前两天我就想来看你,但皇叔说你遭遇变故,受了惊吓,得在家休养,不让我来打搅你,我才忍了这么久,今日才过来。你最近感觉如何?可有好些了?” 原来锦岚还在念着她呀!蓝茵欣慰,一笑,“我没什么大碍,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在最近情绪已然平缓,多谢你的记挂。” 说起此事,锦岚忿忿然抱臂嗤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此事?你可是尧国公主,他们居然敢将公主调包,简直胆大妄为!” 蓝茵对锦岚的印象很好,但也不能完全相信她。 据锦岚所说,从前她与舒小主亲如姐妹,怎奈蓝茵未能记起前尘,她不确定两人交心的程度有多深,也就不敢轻易透露。 再者说,蓝茵与睿王商议过后,已经决定不将安王劫持她的事公开,那她也就不能说实话,对外仍旧宣称是黑衣人劫持了她,至于是谁,尚在查证之中。 “我猜肯定是端王!上回咱们出去游玩时遭遇刺客,大约就是端王作祟,打从你们尧国使臣来访,他便没安好心,总想着破坏两国联盟,手段用心极其险恶!” 锦岚咬牙切齿的抱怨着,蓝茵心道,瀑布边的刺客有可能是端王所派,但调包新娘一事却非端王所为,锦岚有所误会,蓝茵也没解释,反正端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对方这一招确实恶毒,好在睿王及时派人将我救了回来,否则我真不敢想象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说起此事锦岚便懊悔不已,“其实那天我也打算参加你的婚宴,怎奈钦天监那帮人说我的属相跟你不合,我只能待在宫里,但凡那天我过来陪你,你们拜堂之后,我肯定会进喜房跟你说话的,那宋棠微不就露馅儿了吗?皇叔也就能早些发现你失踪一事。”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钦天监那边说什么便是什么,毕竟谁也不敢承担风险,这事儿不怪你,大抵是我的劫数吧!” 锦岚啧叹道:“说起来宋棠微还真是胡作非为,胆大如斗!她居然连这种杀头之事都敢做,怕不是疯了吧!” 蓝茵懵然摊手,“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她太喜欢睿王,所以才为爱发疯。” “皇叔英俊倜傥,身份贵重,又文武双全,她会动心,也算是人之常情。可在皇叔已经打算娶王妃的情况下,她就应该放弃奢念,不该再去伤害你,你是无辜的呀!” “有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根本就不管什么是非对错,可能她仗着自己是睿王的表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只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我生怕皇叔会顾念亲情,顺势收了她,我担心你往后的日子难熬,没想到皇叔居然把她送走了,真是太解气了!” 说起此事,锦岚对她皇叔便又多了一丝崇敬,暗赞他行事果决,不会被世俗所限制,被迫做一些违心之事。 “人是送走了,但这事儿怕是还没结束。听说她回了家也不怎么老实,一直在闹腾。” “闹就闹呗!一旦皇叔把她送走,就不可能再让她回来,睿王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锦岚是想着,从前皇叔对云羽的态度就很冷淡,如今娶蓝茵为妃,大约也只是为了两国联盟,不会有什么真感情,所以她总担心蓝茵成婚之后会被当成摆设,但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似乎是她多虑了, “原本我想着你嫁给皇叔,往后的日子可能会很难熬,但这回皇叔所办之事倒是令我很意外,为了维护你这位王妃,他连亲情都不顾,并没有给宋家颜面,由此可见,他最在乎的是你,不是亲情,那我就不担心你以后会吃亏了。” 两人闲聊了会子,锦岚瞧见府中有下人正在踢毽子,便来了兴致,借她们的毽子一用,与蓝茵一起玩耍。 两人身姿轻盈,这毽子踢得花样百出! 蓝茵轻提裙摆,将毽子踢至空中,而后轻盈旋转,稳当落地。 与此同时,毽子缓缓下落,蓝茵瞅准时机,伸出纤巧的脚背,稳稳接住,而后再次将其送至半空。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流畅,身边的侍女们也纷纷参与其中,一群人都在踢毽子,热闹且有序,颇有意趣。 自从到了启国之后,六皇子便嘱咐她一定要规行矩步,展现出公主该有的端庄。 蓝茵谨记六皇子的嘱托,每天把自个儿活成了一幅画,美丽动人,但却空泛枯燥,毫无意趣。 今儿个有锦岚相伴,两人说说笑笑,玩着简单的游戏,她却感受到了美好而纯粹的快乐。 这种久违的感知令她无比放松,蓝茵正沉浸在踢毽子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有道幽亮的目光正投向这边。 第376章 谋杀亲夫 天云照世,融融暖阳之下,蓝茵的身影如蝴蝶翩跹。 那是萧容庆从未见识过的一面。 从前在皇宫的她像是被人掐断了翅膀的鸟儿,她连命都保不住,更不敢肖想其他。 再者说,那个时候她怀了身孕,行动不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今有公主的身份做保,她不必再谨小慎微,想做什么便做,可以尽情玩乐,这样的笑容才是发自她内心的,真正的愉悦吧? 他一直负手遥遥立在远处,并未近前。蓝茵转身跳跃,再一次踢毽子之际,余光瞄见了远处的那道身影。 她灵眸微转,长腿一旋,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而后顺势一踢,毽子便直直飞向萧容庆所在的方向! 萧容庆见状,手腕一挥,迅速挥开折扇,偏头侧脸,用折扇拦截毽子,而后迅速将扇面儿旋了个转儿,稳当的停留在扇面之上,毽子上的羽毛迎风翻飞。 他顺手一抛,将扇子合上,抛至空中的毽子则落至他手中,萧容庆潇然抬步,带着毽子走了过去,挑眉望向她, “这就是公主与人打招呼的方式?” “这就是王爷招待客人的方式?你晓得锦岚在这儿,也不近前打招呼,反倒立在远处暗自观察。” 萧容庆不以为然,“她是本王的侄女,该由她主动跟本王打招呼才对。” 锦岚撇嘴道:“我与蓝茵踢毽子踢得入了神,压根儿就没看到皇叔过来,多亏了蓝茵提醒,我才发现你。” 萧容庆瞄了一眼,“毽子底部大都是用铜钱所制,就这般飞速砸过来,力道可不小,你这是谋杀亲夫!” 他这分明是夸大其词,“就这点儿小物件儿,伤不了王爷,我相信王爷的身手,你可是骁勇善战的大启战神,不可能连个毽子都接不住。” 锦岚连连点头附和,“皇叔肯定接得住,他踢毽子可厉害了,我小的时候不会踢毽子,跟其他姐妹玩儿的时候总是输,被人嘲笑,我就气得直哭,后来还是皇叔亲自教我,传授技巧,没几天工夫,我踢毽子的技艺便精进了不少,还赢了他们,为此我还耀武扬威了一番呢!” 蓝茵鹿眼微张,难掩惊诧,在她的认知里,踢毽子大都是女子的爱好,“是吗?原来王爷也会踢毽子呀!” “皇叔会的花样可多了,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他会武功,踢毽子尤为对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为证明皇叔有多厉害,锦岚还特地央着皇叔给蓝茵展示一番。 然而萧容庆却沉着一张俊脸,并未动弹。身形高大的他低眉瞥了锦岚一眼,轻哼了一声,幽幽开口, “本王年纪大,哪似你们年轻人这般灵活,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蓝茵略一思量,已然明了,萧容庆这话分明是在揶揄锦岚,先前锦岚曾随口一提,说他年纪大,比蓝茵大九岁,但蓝英突然意识到,真正的蓝茵公主十八岁,舒云羽已经二十一岁,萧容庆二十有七,若她真的是舒云羽本人,那么萧容庆只比她大六岁而已。 不过这只是她自个儿的猜测,蓝茵并未申明,心虚的锦岚挠了挠额头,尴尬一笑, “我哪有说你老?只是说你比蓝茵大几岁而已。大点儿好啊!年长的男人会疼人,蓝茵算是挑对人了呢!” 她眯眼笑赞,一再说好话,与先前的态度大不相同,萧容庆冷笑嗤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对这桩婚事的意见好像很大。” 这一点,锦岚无可否认,她看了蓝茵一眼,面色微窘,“你们都成亲了,就不提那些个旧事了吧?只要今后你对蓝茵好,其他的我也不多管,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准欺负她,你若胆敢伤她的心,我定会为她做主!” 锦岚的维护令蓝茵心下颇慰,忘记前尘的她待在启国便如同空中的风筝,随风晃荡,摇摇欲坠。 哪怕嫁至睿王府,她也没有安全感,而锦岚的陪伴和保护却令她那微凉的心湖生出一丝暖意, “她才嫁过来几天,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忘了自个儿姓什么。” 锦岚之所以维护他,自然是因为她心中笃定,蓝茵就是舒云羽本人,但有些话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所以她才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因为她远道而来,孤苦无依,待她回门之后,她的皇兄就要离开了,往后她自个儿住在启国,她又不认识旁人,只跟我相熟,那我当然得护着她,也算是维护尧启两国的邦交之谊。” 从前锦岚就很维护云羽,如今她换了身份,锦岚依旧待她掏心掏肺。 也许锦岚已经默认了蓝茵就是云羽,只是不再戳穿,不再询问罢了! 萧容庆心中有数,没再多言。他虽回了王府,但还有些正事需要处理,便先回往书房,顺道吩咐后厨预备午宴,招待锦岚。 侍女收起了毽子,蓝茵到一旁净了净手,两人行至水榭边,在暖阳微风的照拂下,一边欣赏着池塘边的美景,一边给鱼儿喂食。 两人就这般坐在水榭之中,相谈甚欢。 有人相伴,这光阴便走得格外得快,蓝茵也不觉得煎熬了。 今儿个天暖风晴,两人一合计,干脆让人将午宴摆在了水榭边,既能赏景,又能品佳肴,岂不快哉? 午宴之上,萧容庆也在,蓝茵尽可能的多吃些尧国菜,试图打消他们的疑心。 尽管萧容庆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怀疑,她还是得谨慎些,尽量不留把柄。 萧容庆亲自为她夹菜,还为她盛了碗汤,“本王特地让后厨做了尧国的甜蛋羹,听说你们都爱喝这个。” 一看到那碗蛋羹,蓝茵不由皱起了眉,只因尧国的蛋羹大都是甜口,而她喜欢喝咸的。 甜的倒也能喝,但必须加米酒,倘若不加米酒,单纯的甜蛋羹,她觉得有些腥,根本就喝不下去,但睿王没说错,这的确是尧国的习俗。 但凡她说一句不爱,估摸着睿王又要拿此质问,怀疑她的来历。 第377章 你喜欢他吗? 为免惹祸端,蓝茵点了点头应承,“是呢!尧国人都爱喝这个,多谢王爷。” 乍见此状,锦岚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瞪大了双眼啧叹道:“我居然能看到皇叔给人夹菜!看来成了亲之后,皇叔也是蛮体贴的嘛!” “蓝茵既是尧国公主,又是本王的妻子,于公于私,本王都应该善待于她。” 说话间,萧容庆望向蓝茵,他的语调虽然温柔,但眼神却凉如寒冰,没有一丝柔情,明显只是在做戏,装给外人看的。 心知他在借机试探,蓝茵只得硬着头皮掂起调羹,舀了一勺蛋羹。 甜而腥的味道霎时冲入鼻息和嗓喉,令她难以下咽。但她的余光瞄见萧容庆一直在盯着她,她只得将眼一闭,勉强自己咽下去。 这滋味,简直比喝药还难受! 偏偏萧容庆还在旁叮嘱,“喜欢就多喝点儿,家乡菜才能让你时常回忆起尧国的熟悉味道,不至于想家。”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蓝茵却是恨得牙痒痒。 他明明笃定她就是舒云羽,今儿个却故意给她盛甜蛋羹,分明是在为难她!而她为了少生事端,才会被迫喝下去。 锦岚看她连喝了三口,不免有些诧异,“恕我直言,你不觉得甜蛋羹有一点腥气吗?” 人对于不喜欢的事物终究是会抗拒的,尤其是胃,会给出最真实的反应,此时此刻,蓝茵只觉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勉笑以应, “不觉得腥呀!我觉着挺好喝的,也许是你喝不惯这个口味吧?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倒也不强求。” 这就怪了,锦岚明明记得云羽喝不了甜的蛋羹,那时她还怀着身孕,想喝米酒蛋花汤,只可惜孕者不能饮用米酒,锦岚便让人做了不添米酒的蛋花汤,云羽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她根本受不了那个气味,怎么现在她竟能喝得下去? 难道人失忆之后,口味也会有所变化吗?真真奇怪! 萧容庆本想逼着她露出破绽,可她居然面不改色的喝了!她的忍耐力似乎远超于他的想象。 眼瞧着她一直闷头在喝,为了证明身份,不惜强求自己。 目睹这一幕,萧容庆终是于心不忍,他伸手屈指,直接自她面前端起那碗蛋羹, “真有那么好喝?” 目睹此状,锦岚瞳孔微张,难以置信,她一度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眼花了! 她竟然看到皇叔就着蓝茵的碗,甚至直接用她的勺子,品尝她吃过的蛋羹! 他若真想品尝,就不能重新拿餐具,再盛一碗吗? 在她的印象中,皇叔可从来没用过旁人的餐具啊!他对这事儿应该很忌讳才是,蓝茵才嫁进来几天,他怎会毫不避讳呢? 如此亲昵的举动出乎锦岚的预料,她目瞪口呆,想问什么,却又无从追问。 蓝茵本想说,你没有碗,不会自个儿盛吗?话到嘴边,她却又及时止住。 她是想着他爱喝便喝,至少剩下的可以由他解决,她不必再承受。 然而萧容庆也只喝了一口,便没再继续,但也没把汤碗归还给蓝茵。 锦岚好奇问了一句,“味道如何?” 萧容庆的神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尊重他人口味。” 瞧着样子,八成不怎么好喝,实则锦岚也尝过,御膳房里的御厨做过各种花样的蛋羹,她也喝不惯纯甜的,但她记得梁越恒喜欢喝甜的。 当年为了感受他的口味,锦岚还曾强迫自己去喝甜蛋羹,甚至能把它喝完!现在回想起来,她忽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傻!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突然想起了梁越恒呢?锦岚摇了摇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去回想关于他的事,两人早就分道扬镳,而她已经与赵明奕定了亲,就不该再去回忆从前。 众人正坐在一起用膳闲聊,吴进突然来报。 他一向从容,不至于大惊小怪,此刻他的神情却明显有几分慌张,“王爷,宋夫人出事了。” 萧容庆眉头紧皱,但却不是担忧,而是不耐烦,“出事就去找大夫,找官府,莫来打搅本王用膳!” 蓝茵没表态,继续夹着菜,锦岚嫌弃撇嘴,“就是嘛!天天又哭又闹的,好没意思!人怎么可以厚脸皮到这种地步?” 吴进顿感为难,“这次是真出事了……” 虽然睿王交代过,当着公主的面儿不必隐瞒,可这会子屋里还有其他人,吴进认为这事不宜公开说,随即行至睿王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蓝茵瞄了一眼,暗自观察着他的口型,怎奈吴进以指挡唇,她根本看不到,无从猜测。 原本萧容庆并未当回事,但当听完吴进的话之后,他面色骤变,当即站起身来,“本王还有事要处理,不必等,你们慢用。” 乍见此状,蓝茵登时傻了眼儿,他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果决,都没等蓝茵回应,他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皇叔不是不在乎吗?吴进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转头就走了?那个宋棠微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这几日,睿王一直表现出对宋棠微漠不关心的模样,蓝茵还以为他真的没把宋棠微放在心上,可一听说她出事,他就立马慌了神。 由此可见,他心里其实是有宋棠微的,前些日子的表现大抵只是假装而已。 “那可是他的表妹,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 眼瞧着蓝茵神色黯然,锦岚生怕她难过,赶忙安慰道:“定是宋棠微在耍心眼子,一直都是她缠着皇叔,其实皇叔对她并不上心,皇叔若真的喜欢她,早就娶她了,不至于她都调包进门了,又将她送走吧?” “可我听人说,宋夫人出嫁之后,这些年睿王一直没有娶妻,正是在等着她,对她念念不忘。” “皇叔一直征战沙场,哪有空娶妻?他说娶了妻子也是落在都城里,让人家独守空房,对不住人家,所以干脆不成亲,跟宋棠微没多大关系,她偏偏喜欢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认为皇叔是在等她,真是可笑!” 锦岚不大喜欢宋棠微,那么她的观念也就算不上公正,多少夹带着一些私怨,蓝茵听听便罢,不能当真, “这些都是你的揣测,也许……睿王心里真的有她的位置。” “不可能!这事儿我问过皇叔,皇叔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吃醋!” 一个女人会吃醋的前提是,她在意这个男人,但蓝茵不缺自知之明,她对睿王并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咱们之间随口讨论,我倒也不至于吃醋,毕竟他是王爷,宗室王亲,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即便没有宋棠微,往后也还会有旁人,他早晚会纳侧妃纳妾的。我若是为这种事争风吃醋,那今后可就有吃不完的醋咯!” 蓝茵自嘲一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锦岚知她大度,但还是想劝她,“皇叔的心思都放在朝政之上,他对于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你可是尧国公主,他不敢怠慢你,你放心吧!” 实则蓝茵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从一开始她就降低了自己的期待值,不去奢望太多。 譬如今日的意外状况,除了觉得睿王心口不一之外,她并没有别的感受。 “看在尧国的份儿上,他应该不会怠慢我,但他的心也不会在我这儿,不过这也不重要,本就是联姻,也不指望有什么感情,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折磨自己。 身为皇室子女,最悲哀的便是不敢奢望感情。人嘛!有得必有失,这是注定了的。”闲聊起此事,蓝茵忽生好奇, “我听说你也定过亲,那你喜欢你那个未婚夫吗?” 第378章 萧容庆晚归入帐 从前的云羽对她和赵明奕的一切都很了解,如今她失忆了,自然不懂锦岚和赵明奕之间的那些纠葛,才会问出这句话。 锦岚愣了好一会儿的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定义,“我跟他之间的状况有些复杂,起初只是为了应付安南国的三王子,所以才商议着假定亲,说好的等三王子走了之后就取消婚约的。” “那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取消?”蓝茵略一思量,已然明了,“你们该不会是假戏真做,生出的情意,所以他才变卦了吧?” “也不一定是有什么感情,或许是因为定亲之后再取消婚约,跟双方的长辈不好交代吧?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个理由在蓝茵听来太过勉强,“当初定亲之时,他怎么不想着不好交代?这个法子是谁提出来的?” “是他提的,当时我没有更好的法子,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蓝茵前后一联想,瞬时了悟, “这就可以理解了,指不定从那个时候他就打着以假乱真的主意,先说可以退亲,过后又耍赖。也许他一早就喜欢你,只是不好意思说,才会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与你绑在一起。这红线一旦结上,可就难以解开咯!” 真的是那样吗?两人虽已定亲半年,可锦岚始终觉得自个儿看不透他的真实心思, “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可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也许他也是被逼无奈吧!” “你问过?” 锦岚不由红了脸,“这种事儿怎么好意思问出口?我总不能问,赵明奕,你是不是喜欢我吧?如果他否认,那我岂不是很丢人?” “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被询问的锦岚眸间满是迷惘,“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我们自小一起在宫里读书,那时他是皇子们的伴读,我跟他时常见面,但那时我的目光都被梁越恒所吸引,并没有太在意赵明奕。 在我的印象中,他这个人对谁都淡淡的,对我也没有多热情,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有限,直到三王子出现,他突然提议与我假定亲,我才开始关注他的。” “那从去年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你对他的感情就没有一丝变化吗?可有对他日久生情?还是说,你心中仍旧念着那位梁公子?” 提及梁越恒,锦岚的唇角弯出一抹苦涩的笑, “梁越恒的心中只有家国,他想做武将,不想尚公主,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心里有我。即便是有,也是排在武将之后的。 当时我鼓起勇气,亲自去找他商议,他都不肯与我定亲。我可是堂堂***啊!又不是嫁不出去,既然我在他心里并不重要,那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惦念着他。” 蓝茵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必要将感情浪费在那些不在乎我们的人身上。不过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你对赵明奕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经她提醒,锦岚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在转移话题,并没有正面回答,“其实我自个儿也说不清楚,我也挺迷茫的,不晓得自己对他究竟算是怎样的感情。” 当局者迷,蓝茵倒也能理解,于是她尝试着帮锦岚梳理,“你讨厌他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无趣,想逃离?” 锦岚认真回想着两人相处的光阴, “以前我觉得他的话不多,自从定亲之后,感觉他的话还挺多的,至少不会冷场。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令我惊讶的是,他的很多观念都与常人不同,多数时候甚至与我不谋而合。 或者当我迷茫之际,他还会引导我,他的话总是能令我茅塞顿开。说句心里话,我并不讨厌他,甚至还觉得跟他相处挺有意思的,但是那颗心,我不敢轻易为谁而动。” 听到此处,蓝茵已然了解了大概,“我明白了,你淋过雨,所以从此以后便一直带着一把伞,试图将靠近你的人隔绝在外,保持一定的距离。 若有人走在你身边,很可能会被你雨伞边缘滴落的水淋到。你不排斥他,但也不会主动靠近他,而他能否走到伞下,与你并肩而行,那便得看他自个儿是否有这个诚意和能耐?” 默默听罢这番话,锦岚眸光瞬亮,暗赞不论是云羽还是蓝茵,她都是最懂她的那一个, “是这么个意思,我只想站在原地,不想再迈步。他若愿意走向我,那我们的距离或许会越来越短,但若他只是被迫与我成亲,那日子就这么将就凑合着过吧!其他的选择也不一定会更好。” 这一点,蓝茵深有感触,尽管直觉告诉她,睿王不是她的良人,可她思来想去,也认为自己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是啊!都是凑合过日子,至于日子能过成什么样,但看天意吧!感情之事强求不来,很多时候我们不想认命,却又不得不妥协。生而为人,总有不得已。不过我想你这么心地善良,老天一定会善待你,给你一段美好姻缘,也许兜兜转转,到最后你会发现,那位赵公子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至少目前看来,他比梁越恒对我好一些,更在乎我的感受。” 两人闲聊着,这光阴便走得格外的快。 用罢午膳后,锦岚并未离开,一直在这儿陪着她说说笑笑,蓝茵倒也不至于犯困。 锦岚之所以在这儿待这么久,一是为了陪蓝茵,二是想等着皇叔回来,看看宋棠微究竟又在闹什么? 然而她左等右盼,直等到傍晚,都没有等到皇叔的身影。 “奇怪了,皇叔去了几个时辰,怎的还不回来?他不会一直待在宋家吧?难道宋棠微又以死相逼?糟了!皇叔该不会又心软,同意让她回来吧?” 蓝茵也觉得奇怪,再怎么紧急的事儿,半日也该处理好了吧?何故忙到现在? 眼瞧着夕阳已落山,锦岚实在等不了,只能先行回宫。 蓝茵留她在此住一夜,锦岚无奈轻叹,“我倒是想留下来陪你,但你还没有回门,这段时日我不能留宿,待你回门之后,一切正常,到时候我再多来陪伴你。” 皇宫的规矩多,她们不得不遵守。 蓝茵不好违背,只能亲自送她出去。 待锦岚走后,王府之中又没了生机。 掌灯时分,萧容庆并未回府,蓝茵倒是没说什么,小柔怕主子担忧,特地出去打探了一圈儿,却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她越发忧心, “王爷出去了几个时辰,怎的还不回来?那位宋夫人惯爱唱戏,王爷该不会被她给骗了吧?” 蓝茵暗自思忖,只有睿王骗别人的份儿,他怎么可能被人骗呢?“睿王此人精明得很,他有自己的主见,不可能被谁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自个儿愿意留下。” “娘娘,您的意思是,其实王爷已经猜到了宋夫人的诡计,他这是自投罗网?” “他的心思我猜不透,我唯一能把控的便是自个儿的心态。咱们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他时常在外奔波,我总不能十二个时辰跟着他,看他到底去了何处,见的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种事但凭良心,靠旁人监督是无用的,你也不必着急上火,顺其自然吧!” 小柔哀叹道:“奴婢是担心王爷又把宋夫人接回来。” “真接回来又怎样?又不让你去侍奉她。放心吧,我不惹事,也不会吃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操那些无谓的闲心?” 蓝茵并未当回事,小柔却很害怕,怕主子会被人欺负。可主子不让提,她也不敢再啰嗦,以免惹主子烦躁。 用罢晚膳后,蓝茵沐浴更衣,早早就寝。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细碎的动静吵醒,迷糊回眸瞄了一眼,发现是睿王回来了。此时的他只穿着绛色蚕丝里衣,带子松松散散的随意系着,饶是很宽松,走动间也能隐约显现出他的修长身型,尽显倜傥潇然之态。 第379章 她死了! 瞧这情形,他应该是忙完回来,才沐浴更衣。 初夏的夜风微凉,淡淡的松茶香缓缓飘至她鼻息间,平心而论,睿王的确是身高颜俊,十分养眼,但一想起白日里所发生之事,蓝茵这心里便不自在,无心去欣赏他的优雅体态。 她只洒了一眼,而后便转过身去继续睡,连个招呼也没打,浑当他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情形出乎萧容庆的预料,他还以为回来之后,等待他的会是连番质问,然而她竟不发一言,好似对他晚归处理宋棠微之事漠不关心。 他在帐边坐下,默了好一会儿才主动开口,“你没什么要问的?” 他能主动问出这句话,就证明他心里门儿清。想说就说,又何必等她询问?故意卖关子,蓝茵可不吃这一套。 “天色已晚,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待会儿又该早起上朝了。” 他主动递话,她却没有搭腔,莫不是在赌气?“你不好奇今儿个本王出去做什么?为何晚归?” 好奇心谁都会有,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乐意询问,心情不好之时,蓝茵便懒得多言, “我有工夫不如品尝茶点,赏花游廊,何必去管你的闲事?我又不是起居郎,不需要记载王爷的日常起居。” 给她机会,她居然都不问?萧容庆想开口反倒没机会,“你是真不介意,还是假装不在乎?” 被他问得不耐烦,蓝茵这才转头望向他,“王爷可知,人操心的事太多就会老得很快,我希望自个儿青春永驻,所以懒得操闲心,你爱说不说,倒也不必卖关子。” 从前的云羽也是这般知情识趣,从不多问,可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有过问的资格,可她依旧不肯询问,始终与他保持距离,这种感觉令萧容庆很懊丧,但相处了那么久,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性子,哪怕不询问,她心里也会有根刺,一直扎在那儿。 这种事也没必要卖关子,迟早得让她知道,萧容庆没打算瞒她,干脆直言,“宋棠微她……自尽了。” 这个消息,蓝茵已然听过好几回,头一次她还会惊诧,听的次数多了,她早已麻木, “不是已经闹过好几次吗?见怪不怪。” “先前只是闹,吓唬人,这一次不同,人真的没了,已经断气儿了。” 乍闻此言,一直阖着眸子的蓝茵瞬时睁开了眼,她迅速转过身来,震惊的望向他, “你说什么?人没了?她这么闹腾不就是为了想进门吗?那她应该有分寸才对,不至于把自个儿的命都搭上吧?” 如今的情形,就连萧容庆都没料到,“本王也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如你所言,她若要达到目的,就不能真的自己作死,可这次人真的没了,本王派仵作查验,可查验就必须动刀,姨母她却不允许,说是人已经没了,她的遗体必须保持完整。但若不动刀,便无法查出她死亡的真相。” “这事儿听起来的确有蹊跷,女儿死于非命,宋母为何从中阻挠?难道她就不想查明真相,为女儿报仇?她总不至于谋害自己的女儿,”蓝茵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萧淮南, “难道是安王杀人灭口?可他不是已经失忆了吗?” “即便他失忆,可林松没有失忆,为免安王的后顾之忧,林松也有可能暗中动手。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虽说此事不是端王的主意,但他可以推波助澜,或许暗杀宋棠微的人便是他!” 蓝茵并未往这方面去想,她认为这不合常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已经有人怀疑他了,他不应该避嫌吗?为何要这么做?这不是落人口舌吗?” 旁人或许不敢,但端王颇有胆识,他敢于放手一搏,“他可能认为,既然已经被人怀疑,倒不如坐实这件事儿。”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调包一事并未成功,宋夫人没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宋书杰是本王的姨丈,我们虽有亲缘关系,但宋书杰是只老狐狸,他一直想让本王迎娶宋棠微,唯有结为亲家,他才愿意站在本王这边,本王并没有如他所愿,现如今他的态度摇摆不定,端王应该是想拉拢宋书杰,但有这层情缘关系在,他便会担心宋书杰不是真心归顺他,所以他才会故意激化本王与宋家的矛盾。” 听到此处,蓝茵略一深思,已然明了,“一旦宋夫人没了,宋大人肯定会怨怪于你,认为是你太过绝情,赶走了宋夫人,才导致她死于非命。宋大人会因此对你怀恨在心,那么端王只要稍一伸手,他便会坚定的站在端王那边。” 萧容庆疲惫的闭了闭眼,捏了捏眉心,“这大约便是最合理的解释,双方都有动手的动机,你更倾向于谁是真凶?” 蓝茵可不敢轻易下结论,“都有可能,还得继续审查,宋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对外是怎么说的?” “这段时日她都不消停,撞过柱子上过吊,这一次说是割腕,可丫鬟发现得很及时,她腕间的伤口并不深,不足以致命,大夫也及时过来包扎,但人却没了。本王怀疑她是中毒,只可惜姨母从中拦阻,不许剖尸,哭着说是被本王害死的,本王若再坚持剖尸,便成了无情无义。” “毕竟死者为大,更何况你们还是亲戚,他们本不占理,却仗着没了女儿,便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反过来追究你的不是。尽管你很无辜,却也难以抵挡舆论,那王爷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追究她的死因吗?” “你有什么看法?”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蓝茵下意识的认为他又在试探。她抬眼凝向他的眸子,但见他神情疲惫,似乎真的只是在询问她的看法,而不是刻意试探。 沉吟片刻,蓝茵才道:“都已经闹到这一步了,即便你强行剖尸,查出她是被人毒害,并非自尽,宋家也会坚定的认为是因为你将人送走,损毁了宋棠微的名誉,没将她留在王府,她绝望之下才会丧命。 宋家根本就不在乎真相,只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你,所以哪怕你费神查出了真凶,对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依我之见,倒不如不查。” 萧容庆以为她会站在所谓的公理这边,坚持要求查明真相,哪料她并未固执的坚持,也将人情世故考虑进去,这一点倒是令他很意外, “你的想法倒是与本王不谋而合,宋家不配合,他们一家子都是偏执之人,那么本王做这件事就没有意义。” “话虽这么说,可若不继续查下去,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而你背了黑锅?” “照眼下的情形分析,八成是端王,只有两成是安王的人所为。倘若真的是端王,那本王倒也不着急用,对付端王,本王另有杀手锏。” 说起此事,萧容庆又一次神思飘飞,“这个杀手锏还是你想出来的,本王还得感谢你。” 第380章 你的唇,又甜又毒 “我?”蓝茵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哪能想出对付端王的招数?我跟他也不熟啊!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去年本王带着安南国的三王子去围场,不在宫中,当时皇宫之中出了意外,而你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这个决定便成了对付端王的杀手锏!” 认真听了半晌,蓝茵这才了悟,“王爷说的是舒小主吧?反正肯定不是我,我是今年才来启国的。” 她又在撇清,萧容庆笑斥了一声,“这可是功劳一桩,旁人都急着揽功,你怎么还把功劳往外推?” 蓝茵深知,有些便宜占不得,代价极大,“再大的功劳也是旁人的,我不能将旁人的功劳据为己有。当然了,如果王爷愿意道出舒小主的英勇事迹,那我洗耳恭听。” 萧容庆暗叹她可真是狡猾,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他勾唇冷笑, “不承认还想套话?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之事?此乃舒云羽和本王之间的秘密,不能轻易对外人道,除非你是她本人,那本王便无所顾忌。” 她就知道,想从他那儿套话,难比登天,“不说便罢,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有很好奇。” 可他方才明明看到她的眼睛亮了,明摆着她是感兴致的,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好奇?“说违心话很有意思?” “心是我的,有没有违背,我说了算。”为防他再继续追问,蓝茵打岔道: “所谓的杀手锏究竟是什么,王爷可以不说,但我奇怪的是,既然王爷早就有法子对付端王,为何不早些使出来,偏给他为非作歹的机会?” 萧容庆当然也想尽快解决掉端王,然而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他必须慎重考虑, “一旦那个秘密公开,他就不得翻身,但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本王若是将他逼急了,他很可能会行谋逆之举。 如若动手,本王倒也能应付,但少不了会血流成河,牺牲许多无辜的人,所以本王在等,等一个能控制得住局面的人回来。待时机成熟,便可揭晓端王做的丑事!” 等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多半是手握兵权,可以制衡端王吧? 蓝茵心中了悟,她不知道所谓的端王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萧容庆不肯明言,但她猜测,多半是一些皇室秘辛,唯有这样的事才容易打垮一个人。 不过萧容庆肯把这些事告诉他,倒是令她颇为意外,“我问你就说呀?王爷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你也不避讳吗?” 关于细节,萧容庆并未讲明,他还在等着她入圈套,但大致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他并不介意让她知晓, “因为你与本王同坐一条船,你已经没有下船的机会,眼下你唯一能抱紧的大树只有本王!虽然你这个人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但有一点----你很惜命,你知道跟着谁才能活下去,所以本王不需要对你隐瞒什么,但若你敢两面三刀……” 萧容庆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蓝茵给打断,“我的背后可是尧国,两国结盟,我怎么可能两面三刀?王爷多虑了,一则为家国利益,二则为我自个儿的终身幸福,于情于理,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萧容庆已经听过无数次,曾几何时,云羽也是这么向他保证的,她信誓旦旦的承诺,永远会站在他这边,可到了关键时刻,她却宁愿相信萧淮南的挑拨,都不相信他,让他情何以堪? 浮起的前尘再一次呛得他鼻翼酸涩,满心愤慨的他抬指轻抚她的唇瓣,柔软的感知令他贪恋,但一想到她从前的背叛,恨意便再次上涌, “你这张嘴,既抹了蜜,也抹了毒。会说好听话,也会扎人心,你不值得本王相信!” 他原本只是轻抚,到后来竟是指腹狠压着她,吃痛的蓝茵偏头躲开,只觉委屈。 论嘴毒,萧容庆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蓝茵自愧不如,“既然王爷对我的印象那么差,为何还要娶我?” “本王虽不信你,但却相信六皇子的结盟诚意。至于为何娶你,你心知肚明,想装傻也没关系,待有朝一日你恢复了记忆,自然懂得本王没有冤枉你!”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能让睿王记恨那么久,时不时的提起,咬牙切齿的指控? 强压下心中的好奇,蓝茵继续装傻,“她是她,我是我。只要盟约还在,我就会站在王爷这边,除非王爷违约。” “违约之人从来都只会是你!本王可不会像你那般薄情寡义!” 这才嫁进来几日,他已经揶揄过她两三回,蓝茵算是明白了,原来睿王娶她就是为了发泄怨恨吧? 这么恨一个人还要娶,可真是为难他了!气极的蓝茵反嗤道:“薄情寡义总好过死乞白赖,若是缠着你不放,你岂不是更头疼?” 算起来,云羽似乎从来没有缠过他,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利益交换。 最初的那段时日,她倒是对他言听计从,但也没有缠着他,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只要他不去撷芳殿,她便不会主动去找他,对外只装作一副漠不相识的模样。 自始至终,云羽对他都只有利用,所谓的夸赞奉承也只是想换取利益,她似乎从来没有真心的爱慕过他。 哪怕他奉之以真心,她也不屑一顾! 一想到自己的真情实意付诸流水,萧容庆便悔恨不已,恨自己不该动情, “你说得对,真心容易被践踏,唯有绝情寡义之人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不会被困扰。” 第381章 蓝茵去萧容庆的书房借东西 他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蓝茵特地纠正,“王爷可以绝情,但不能寡义,义气还是要讲的,结盟不就是靠义气连接纽带吗?” 萧容庆被她的声明给气笑了,“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 从前的她也是这样的人吗?若真是如此,蓝茵反倒应该庆幸自己不算傻,“利益是唯一切切实实能抓得住的东西,感情虚无缥缈又变幻多端,这个道理王爷应该比我更懂吧?” 懂得是一回事,是否能够践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曾经的萧容庆也十分信奉这条真理,可自从遇到云羽之后,所有的原则都被打破,如今再面对这个冷情冷血的女人,他只想忠于自己的原则, “公事公办?好!有朝一日你遇到难题,可别拿感情说事儿,本王不会跟你讲感情!” 怎么可能呢?蓝茵才不会傻到跟他讲感情,如今的她是尧国公主,单凭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她跟萧容庆谈条件,她又何必傻到论感情? 所谓的虚幻感情,还不如她的身份有用呢!此时的她对睿王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等到后来真的遇到困境之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还是太年轻,有些话不该说太满,容易打脸。 且说宋棠微去世之后,流言蜚语很快便散布大街小巷,世人纷纷指责睿王太过狠心,逼死了自己的表妹。 端王故意派人散播一些诋毁他的谣言,哪怕此事不怪他,但谣言传多了,便会偏离事实,影响他的声誉,对他很不利。 萧容庆不是没经历过,他心知有些事,一旦陷入自证的陷阱,忙于解释是无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找些乞丐,将此事散播开来,说这是双方政斗,端王从中作梗,污蔑睿王。 百姓们才不管是否有证据,只要有这种关于皇室秘辛的传闻,很快便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头。 这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两日便传开了。 各种流言皆在民间流传,百姓们开始相信宋棠微的死有蹊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宋书杰的态度,宁王认为眼下的局面对他皇兄很不利, “宋书杰好歹是朝中老臣,他手下有许多门生,此事一闹,估摸着他和那些门生要转投端王了。” 有亲缘关系在,不到万不得已,萧容庆也不愿走到这一步,然而宋书杰欺人太甚! “他若真有诚意,就不该扣留那封信,拿信来威胁本王,真以为本王是吃素的?他一直观望,摇摆不定,这种人即便投诚,本王也不会完全信任他。倒戈就倒戈吧!本就不一心,倒戈也不算什么可惜之事。” 宁王仔细“朝中有一部分人希望将他定死罪,但也有人为他求情,皇兄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放人?” 这几日朝中臣子为了此事各执己见,萧容庆早有打算, “宋书杰虽然有嫌疑,但他拒不认罪,宋家老二逃离都城,尚未找到他的踪迹。依照眼下的情况,证据不足,本王还不能给他定罪,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人。再等几日,老大很快就回来了,到时他肯定会拿军功为他父亲求情,本王再顺水推舟,把人给放了。” 即便明知关不住人,萧容庆也得将利益最大化,至少不能吃亏,“明面上放了宋世杰,私下里本王还会派人去查探宋家老二的下落,待找到老二,再定罪不迟。” “宋老二藏了起来,但他肯定能得到都城的消息。先放人,让他放松警惕,才好将他一举抓获!皇兄真是好计谋!”宁王赞叹连连,但同时他又想起另一桩事, “那安王呢?他自称失忆,却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皇兄你想将他送到城外的皇家别苑休养,但太后怕是不会同意吧?” “她肯定不会利索的答应,但本王自有应对之策,不论他的失忆是真是假,都得趁机将他送走,唯有让他远离都城,才能少生些幺蛾子。” 既然皇兄说他有办法,宁王也就不多管,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只觉皇兄的处境格外艰难, “先帝的孩子已然出生,是个小皇子,将来肯定能继承皇位,怎奈他们仍旧不死心,个个心怀鬼胎,却不知这场闹剧何时才能消停?” 每当有人说起那是先帝的孩子,萧容庆都会莫名的生出一丝酸涩之感。 那是他和舒云羽的孩子,偏偏此事不能对外公开,就连他最信任的弟弟,他都没有说实话。 他当然知道宁王会站在他这边,但他和舒云羽偷龙转凤一事,确实有违道义,却不知宁王会否理解,又是否能保守秘密。 他不希望兄弟二人因此而生矛盾,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让此事一直成为秘密,而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对外言传,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能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 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是以萧容庆绝口不提孩子的真相。至于端王,他作恶多端,多次谋害舒云羽,萧容庆一直都在致力于收集证据,等待时机,将他一网打尽,让他永不翻身!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先解决安王,把他送出都城,他才能暂时消停,萧容庆才好全力以赴,对付端王。 兄弟二人在一起商议政事,睿王府中,侍女们在园子里采花,蓝茵则坐在一旁,自花篮中挑挑拣拣,拈了朵粉牡丹,嗅着花香,百无聊赖的数着花瓣。 对于萧容庆早出晚归,蓝茵早已经习惯了。 刚开始逛园子时,她还觉得挺有意思,可逛了六七日之后,她便觉着好生无趣,王府再怎么奢华雅致,终究是有界限的,且府中下人规行矩步,一个个瞧见她都谨小慎微,她还是盼望着出府走一走,感受新鲜的人和事。 小柔劝她耐心等一等,等到回门之后就可以自由出入,不必再困在王府之中。 蓝茵也是这么想的,算算日子,马上就到回门之期,她也只能再等等了。 今儿个午后睡得久了些,到了晚间,她毫无困意,于是她便想着找本书打发光阴。 当蓝茵去往书房时,就见睿王正坐在书案前,手持两本册子,似乎在核对些什么。 她寻思着应该是跟启国的政务相关,而她现在是尧国人,为了避嫌,蓝茵也就没近前,只立在不远处打了声招呼,说是想借本书。 第382章 你怎么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萧容庆合上手中的册子,随手撂至桌面,抬眉问她,“想看什么?” 蓝茵瞄了对面的书架一眼,看花了眼,“没什么想法,随便挑些即可,要不王爷给推荐几本好看的?” “本王看的大都是兵书,你不一定感兴趣。” 好吧!他说的那些,她确实没兴致,“我想看志怪杂谈之类的,不用动脑子,打发光阴即可,最好是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那不如看本王,多看看,自然也就睡着了,好像还睡得很香。” 他是在说两人亲近过后,她累得倒头就睡的事吧? 察觉到他的揶揄,蓝茵的脸颊不自觉的开始发烫,“那得你在帐中才能实施,怎奈你整日忙着办政务,不得空陪我,我一个人很无趣,只能看书打发光阴。” 萧容庆了悟一笑,“所以王妃不是来借书的,其实是来催着本王陪你就寝?” 她有这个意思吗?没有吧?蓝茵当即申明, “苍天可鉴,我可没有催你之意,王爷你正值壮年,身在高位,那么多政务需要你去处理,我可不敢霸着你,你忙你的就好,不必管我,我找本书作伴,自个儿就能睡着。” “听说女子大都口是心非,王妃面上不介意,想必心里还在期待着本王的陪伴,本王若是再不过去,可就不解风情了。”说着萧容庆还真就站起身来,蓝茵见状,暗叹不妙, “大可不必,你不是还在忙政务嘛!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搅了。” “无非是些账目,政事永远忙不完。重要的已经办妥,留一些琐碎的,明儿个再办也一样,当务之急是应该陪王妃就寝。” 不等她应承,萧容庆已经行至她身边,望向她的明眸噙带着一丝戏谑的笑。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时在她心底升腾,她忽然觉得自个儿今日就不应该过来借书, “我不借书成了吧?你忙你的,回见。” 蓝茵转头就走,可当她回往寝房之时,却发现睿王也跟了过来。 身形挺拔之人,就连走路也是那么的潇然,蓝茵不由看愣了神,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暗自感叹着,睿王的容貌是如此的俊朗,就连走路的姿态都这般洒逸,赏心悦目。 察觉到自己走了神,蓝茵立刻移开了视线,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被他的美色所惑,这个男人可是很危险的,她得时刻保持警惕,绝对不能因为他长得英俊就放松戒备!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畔忽然传来他的声音,“眼珠转啊转的,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蓝茵懒得与他解释她的那些小心思,“眼珠不会转的那是死人……” 萧容庆顺势坐下,将三本书放在桌上。蓝茵瞄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一本是志怪杂谈,她很有兴致的拿起来翻看着。 萧容庆闲敲着桌面,打量着她,“看这种书,不怕半夜做噩梦?” 蓝茵不以为然,“我才没那么胆小呢!我对这种故事很有兴趣,并不觉得可怕,只会觉得很精彩。” 他的书房里什么类型的书都有,但却不是每一本都会细看,“神神鬼鬼的并不存在,看这些虚无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些故事面儿上写的是鬼神,实则是在讽刺世间的人心,用鬼怪来暗示官场和民间的那些阴暗面,这怎么能算虚无缥缈呢?这是讽刺乱象,颇有意义!” 蓝茵义正言辞的为这些书正名,萧容庆不屑一顾,“书生夜半读书之时,遇见美艳的女鬼或是狐狸精,就此发展一段露水姻缘,这也算是有深意?不过是读书人自我哄骗的妄念。” “偶尔有一两篇这样的故事,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写书之人天马行空,你不能不允许他想象一些对自己有利之事,但大部分的志怪杂谈都是写的因缘果报。 世人常年遭受不公,生活悲苦,所以才妄想在故事里能得到公正的待遇。坏人能被绳之于法,而好人能有好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世人看了这些故事,才能在悲苦的尘世中继续前行。 文字杂谈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百姓们每日为生计而奔波,哪有空闲去管什么诗词歌赋?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一些通俗演义杂谈,唯有这些才是最贴近他们生活的故事,才能让他们产生共鸣,给予鼓励或警示。” 听着她的这番话,萧容庆不由陷入了沉思。 每当他认为她薄情寡义之时,她却能说出一番大道理,偏这些道理都与世人共情。 她总是能理解旁人,为何就不能理解他呢?“本王只说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可真是巧言善辩!” “我只是想让王爷明白,世上的书籍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资治通鉴》、《史记》《兵法》之类的,的确是传世佳作,但那些通俗的话本,志怪杂谈、医书游记,都是不可或缺的珍宝。既是一种传承,又能让世人了解当时的社会现状。 所以我始终认为书籍文字没有高低之分,并不是说诗词歌赋就高贵,话本子就低俗。每人身份不同,需要看的书也不一样。” 她所言的确有理,萧容庆并未反驳,但他盯向她的眼神依旧狐疑,“那你呢?不是尧国公主吗?你应该没什么烦恼,合该看一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为何要看志怪杂谈?” 在世人的认知里,公主的确应该看一些高雅之物,但蓝茵却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她不知道从前的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但她可以想象的到,她的日子绝对不平静,大抵也是时常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所以她才会对这些贴近现实的文字更感兴趣吧? “人的喜好不尽相同,不是每个公主都喜欢诗词歌赋,也不是每个皇子都喜欢享乐,就像王爷,你虽贵为皇子,却爱征战沙场,你的喜好不也跟常人不同吗?那我看个志怪小说怎么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舒云羽也喜欢看志怪杂谈……” 他突然撂下这么一句,眼神悠远的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方才他扯了这么多,又联想到了别人,他该不会又认为她跟舒小主有同样的兴趣爱好,又想说她们是同一个人吧? 心虚的蓝茵无言以对,只默默掏出账本记下一笔,“又一百两,一共三百两了,这账我可记着呢!” 她本以为拿罚银做威胁,他会有所收敛,孰料他竟然直接掏出一千两银票,“现在可以说了?” 蓝茵顿感懊悔,“惩罚的目的是让你有所警惕,不再去提,看来这惩罚对你没有任何威慑力。” “你跟她太像了,不去想起,不去提及,不可能。”说这话时,萧容庆一直凝望着她,眼神极其笃定且固执。 蓝茵无话可说,只能转移话头,“就算相似又如何?论辈分,你可是舒小主的皇叔,你不该想起她,她可是先帝的女人,你总不至于对自己的侄媳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第383章 蓝茵的孩子 萧容庆最不喜欢的便是侄媳这个称谓,这个奇怪的称呼拉远了他和云羽之间的距离,他薄唇紧抿,沉声提醒, “她是本王的女人!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她为什么跟本王有关?又为什么变成了舒小主?还有那个孩子……” 萧容庆一步步的靠近她,替她问出心中的疑惑。他的眸光锐利幽亮,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他周身的压迫感太过强盛,蓝茵不自觉的往后退,一听到“孩子”二字,她不由心下一颤,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对你们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我不想问,你也别说!” 然而萧容庆并未善罢甘休,他继续逼近她,如山雨压境,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你害怕面对从前的自己,害怕想起过往与本王的那些恩怨纠葛。你以为逃避。那些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没有发生过吗?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的威压摄人心魄,蓝茵心虚至极,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她扬起下巴,正色提醒, “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睿王妃只能是尧国公主!” 蓝茵再次声明,提醒他现下的处境。 萧容庆一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多想就此揭穿她,让她把话说清楚,却又不得不顾及, “所以呢?你心安理得的接受现在的身份,抹去从前的过往,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好奇,没有一丝留恋?” 不记得之事,又何谈留恋呢?对于那些被遗忘的过往,她若说一点儿都不好奇,那是假的,但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过去的行径大抵为俗世所不容,合该就此埋葬,不该再被提及。 一则她怕身份被戳穿,二则她怕那些真相自己无法接受,所以才刻意回避,不敢面对。 “已然过去的人和事,没必要再去眷恋,人应该向前看。” 好一个不再眷恋!萧容庆忽然就笑了,是被气笑的。 直到现在,他都耿耿于怀,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把她当回事,可心却不由自主的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回想起从前,与之斤斤计较。 偏她云淡风轻,不愿意提及过往,他的那些怨恨落在她跟前,成了一盘散沙,无力聚拢,只余散落一地的悲哀。 “好!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撑到何时!有朝一日,当你对过往生出兴致,想要探究真相之时,可别来求着本王!”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蓝茵清楚的知道,好奇心会带来祸端,哪怕再怎么疑惑,她也只会藏在心里,绝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明日便是回门之期,因着她是公主,不可能到尧国回门,别苑只是六皇子的暂时居所,那里不适合办宴席,是以双方商议过后,决定将回门宴放在皇宫举行。 届时六皇子也会到宫中参加宴席,蓝茵不但要入宫,还要去拜见皇后与太后,到那个时候,不出意外,她应该会见到小皇子。 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倒要看看,当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之时,蓝茵又会是什么反应?难道她也无动于衷吗? 思及此,萧容庆也就不急于一时。 他倒是把书拿了过来,只可惜蓝茵根本没有工夫去看,她才将书翻开,萧容庆就跟着入了帐。 她闲倚在软枕边看书,他便与她并肩而坐,先是认真的陪她一起看书,可没多会子,他的视线便落在她脸上,放肆的打量着。 一个人看书自在,两个人就容易有顾虑,尤其是她和睿王才成亲,并不相熟,这种毫无默契却又得共同做一件事的感觉很不好。 余光察觉到炙热的凝视,蓝茵一抬眸,便迎上了他那审视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被逮个正着的萧容庆并不掩饰,面上也没有任何仓惶之色,大大方方的承认,“看书。” 蓝茵暗嗤他扯谎也不找个容易让人信服的借口,“我的脸上有字?” “刚才的确在看书,是你先看了本王,出于礼节,本王才会望向你。” 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她才不会相信,“我的余光分明看到你悄悄打量我很久了!” 萧容庆了悟一笑,“所以看书是假,实则你是在用余光打量本王?想看大可直说,本王很大方,随你观赏。”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得好似她真的对他很有兴致一般。 被冤枉的蓝茵香腮微鼓,气得直咬牙,“我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我们尧国也有许多相貌英俊之人,别以为我没见过世面,看到你就走不动道儿!” “是吗?方才本王进门之时,一直盯着本王看的人又是谁?” 居然被他发现了吗?她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被戳穿的蓝茵干脆不再否认,仰着小脸逞强道: “突然有人跟进来,我看一眼怎么了?看你就代表你好看?你未免太自信了些。” 她不承认便罢,她口是心非,萧容庆却大方承认,“可本王看你,就是因为你这张脸,瞧着顺眼。” 此时的萧容庆凝视着她的眼眸,直白的夸赞,蓝茵反倒不好意思了,“若我是个丑八怪呢?王爷还会为了两国联姻而娶我吗?” “本王之所以娶你,是因为你长得像她,与美丑无关。即便你貌若天仙,但若不像那张脸,本王也不会亲自联姻。” 他直白的道出心中所想,蓝茵无言以对,原来他所谓的顺眼并不是说她好看,只是因为她像舒小主。 偏他没提舒小主三个字,蓝茵也不好扣他银子。事实上扣银子也没用,他根本不在乎,他随时会提,她压根儿拦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回应,岔开话头, “随你怎么想,为了两国邦交,我不与你计较。你不是说这种书没意思吗?为何还要跟我一起看?” “但你说它有存在的意义,本王想看看你所谓的意义是什么?” 说着他还真就瞄了几眼,依旧在继续看她手中的书,似乎很认真,可当蓝茵翻页之时,他却突然开了口,“且慢!还没看完。” 蓝茵没忍住白他一眼,“到底是我看书,还是你看书?” “到底是本王的书,还是你的书?” 好吧!的确是她借他的,可借来的书也看不安稳,蓝茵干脆把书递给他,“那你先看呗!你看完我再看。” 蓝茵可不惯着他,直接将书塞给他,而后兀自躺下。 既然她想看,那就让他看个够。 实则萧容庆只是享受这种跟她一起看书的乐趣而已,真让他一个人看,反倒没趣。 但这话不能说,接过书的萧容庆并未将其撂至一旁,他还真就大大方方的继续看,但他并没有默读,而是直接念了出来。 “自换狐狸心后,那女子言行举止皆有变,千娇百媚,把刘秀才的魂儿都勾没了,他越发觉得内子娇俏可人,继而无心读书。两人厮混三五日后,他惊觉屋中乱作一团,家中无人洒扫,脏衣堆积生成山。刘秀才照例指使妻子整理家务,妻子懒去拾掇,反倒质问他不挣银子,以致于她买不到上好的胭脂水粉……” 他乐意读,蓝茵顺势闭着眼听,倒省得她再费神去看。 孰料他只读了一半,就这般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故事被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听不到后续,蓝茵心生好奇, “然后呢?怎么不继续读了?” 萧容庆就等她这句话呢!“你把本王当什么?书童?” 第384章 本王陪你一起睡 蓝茵哼笑道:“是你自个儿乐意读的,我可没逼你。既然要念,那就把故事念完,哪有只念一半儿的?” 萧容庆故意断在此处,就等着她开口,才好趁机与她讲条件,“想知道后续?那就来本王怀里,一起看。” 他这分明是在故意诱哄她!蓝茵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给她念书皆是套路,他故意念至最精彩的地方停下,留个钩子,等着她询问,她很可能会主动凑过去,顺势与他一起看。 如此一来,他的计谋便得逞了! 察觉到他的诡计,蓝茵偏不如他的意,“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爱念不念。” 萧容庆一派无谓地轻“唔”了一声,“既然你不是很感兴趣,那本王就不继续念了,自个儿慢慢看。” 蓝茵越想越憋屈,“堂堂摄政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太过分了!” “本王怎样?” “这书放你屋里放那么久,你一直摆着不看,偏等我要看时,故意与我争抢,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连本书都不许我看,也忒小气了些! 若不是尧国离太远,我就把我书房里的书全都搬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看个书还要被你威胁。远嫁就是不好,没有娘家人撑腰,只能任人欺凌!” 眼瞧着她香腮微鼓,气呼呼的控诉着他的罪行,萧容庆只觉好笑, “让你来本王怀里,也算威胁?难道这不是夫妻间的情致?难道在你看来,与本王亲近便是一种惩罚?既然这么讨厌本王,当初又为何要选本王?” 为何选他,他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当时那种情形,我也没得选呀!难不成我选安王?他可是有未婚妻的,那位赵姑娘的眼刀就能杀死我!” 蓝茵兀自念叨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已经有一记眼刀飞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倘若他没有未婚妻,你就会选他?” 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阴沉,蓝茵瞄了一眼,这才发现睿王黑着一张俊脸,她也不着急,幽幽开口, “那倒也不会,因为我皇兄让我选的人就是你。” 这个答案,萧容庆并不满意,“不提你皇兄,单说你自个儿的意愿,倘若让你自主选择,会选谁?” “让我选?那我根本不会选择来联姻,待在尧国做公主不好吗?何必远嫁,寄人篱下,放着自在尊贵的公主不当,给人做王妃,看个书还要看你的脸色,何苦来哉?” 蓝茵愤愤不平的抱怨着,她似乎对联姻一事很不满,萧容庆默了片刻,才闷声道了句, “你若不来启国,有些事的真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些人,你也永远见不到,不会觉得遗憾吗?” 他又在暗示她失忆一事吧?他早就看穿了一切,蓝茵都不想在他面前伪装了,可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保留最后一丝倔强。 有些事一旦承认,想再否认可就难了,是以蓝茵只能硬着头皮否认,但若只否认,很可能又会被他拆穿,她得说些让他无言以对之事, “我在尧国过得挺好的,一到启国便生出各种事端,被刺杀,被绑架,险些把命都给丢了!近来的每一日都过得心惊胆战,所以我只会后悔来启国!” 果不其然,她一说起被劫持一事,萧容庆便无话可说了。 这的确是他失职,他甚至还联想到从前云羽在宫里所遭受的那些祸端,每当她出意外之时,他都恨自己没能护她周全,也就不好意思再质问她失忆之事。 被愧疚蚕食的萧容庆沉默良久,最终怅叹道:“那是因为你没有恢复记忆,等你想起从前之事,你就会知道,启国才是你真正的根儿,落叶始终要归根。” 他在等着她的反驳,然后周遭寂寂无声,萧容庆转头望向她,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 “怎么不说话?你在回避些什么?还是默认了本王的说法?” 挣扎了这么久,否认了那么多次,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他的多次试探,蓝茵已经麻木了,“反正你已经认定我是舒小主,我再怎么解释澄清也没有意义,你只相信你自己的判断,我懒得白费口舌跟你辩驳。” 一句懒得争辩,就想否认她的真实身份?萧容庆对她再了解不过,他心知此刻的蓝茵只是在伪装无谓,借此掩盖她的忐忑。 看透一切的他眯眼冷嗤,“心虚都能被你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你果然是巧舌如簧!” 蓝茵之所以坚持否认,是因为她已经摸到了规律。 睿王再怎么试探,也不可能将她的身份公开,那她干脆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地道:“王爷的话可真多,忙了一天,你也不累。” “正事还没办,本王怎么能说困?” 他的眼神噙带一丝戏谑的笑,意识到他所说的正事是什么,蓝茵故意曲解, “那王爷继续看书吧!我就不奉陪了。” 然而她才翻了个身,就听到书册合上,被撂至一旁的声音,“有些书得一起看才有意思,既然你不想看,那本王就陪你一起就寝。” 说话间,萧容庆顺势在她身侧躺了下来,长臂一揽,直接将人搂入怀中。 松茶香瞬时侵入鼻息间,与此同时,她的后劲也被温热的气息所覆盖,霎时间,苏苏痒痒的奇异感知顺着她的脊骨一路蔓延开来,在她心田炸开一朵花! 羞窘的蓝茵不由缩了缩后颈,慌声提醒, “明儿个可是回门的日子,我得入宫,今晚王爷还是别折腾了,否则明儿个我腿脚发软,还如何进宫参宴?” 第385章 给睿王纳个妾 她的借口未免太过牵强,“身为睿王妃,进宫可以坐辇,无需步行,倒也不妨碍。” 他说得可真轻巧,殊不知参加宫宴尤为繁琐,“那我也得拜见你们启国的太后和皇后,还得行走站立,招待宾客,合该养精蓄锐,否则我怕明儿个精神不济,怠慢了客人。” “受累的是本王,可不是你,少在这儿夸大其词!” 天地良心,蓝茵说的可都是实话,“还不是因为王爷太过强势凶悍,那天晚上连着折腾我两三回,我又不是钢筋铁骨,哪里经得起你那样的欺负呀?” 实则那天晚上萧容庆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而已,那些掩藏在他心中的怨念无处发泄,他才会用那种方式去诉说他的痛苦,让她感知到他对她的不满。 当疯狂的宣泄结束之后,人离他那么近,她那餍足的娇颜近在眼前,凌乱的衣衫挡不住那一抹引人遐思的雪景,萧容庆才会忍不住再一次将她拆吃入腹。 他自认为对这个女人充满了警惕,但当她近在咫尺之时,他终究无法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濒临失控的边缘。 萧容庆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他转念一想,面对这般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女人,他本就应该随心所欲,对她予取予求,没必要顾及她的感受。 “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天经地义,你身为本王的王妃,没资格拒绝!本王想要时,你便得给。” 他说话的态度总是这么傲慢,在蓝茵听来格外的不顺耳,更不顺心,“王爷精力这般旺盛,我一个人可侍奉不了,你可以纳个妾,也好有人帮我分担。” 她自认为大度,殊不知萧容庆听到这话,眼角微抽,“这就是你皇兄教你的,笼络本王的方式?想让尧启两国的盟约长久,那你就该学着如何固宠,而不是将本王往外推!” 六皇子可没这么教她,但蓝茵认为,博取人心不应该一味霸占,欲擒故纵的比粘人更有效, “但我身为王妃,也不该太小气,拦着你不许你纳妾吧?那旁人该说我小肚鸡肠了。” 她越是这般善解人意,萧容庆越发恼火,“既然王妃这般知情识趣,那你应该明白,是否纳妾,本王说了算,由不得你来干涉!本王看你顺眼,便留在你房中,等到哪天腻烦了,自然会迎新人进门,你还是珍惜独宠的日子吧!” 蓝茵好言与他商议,说的也都是她这个身份应该说的话,他却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甚至不再与她商量,蓦地抬手去解她的衣衫,又或者说,其实他的动作根本就不能用“解”字来形容,他是直接撕扯的。 双眼猩红的他发狠扯她系在颈间的带子,偏偏的带子的末端绕了几圈,顺势打了个结,他没能顺利解开。 萧容庆耐心全无,用力一扯,嘶拉一声,直接将她那粉色带子给扯坏了! 蓝茵的肌肤本就娇嫩,被他这么随手一扯,瞬时多出一道红痕来。 吃痛的蓝茵美眸微嗔,恼嗤道:“轻点儿,你扯坏了我的衣裳!” “坏了就做新的,明儿个就让裁缝来量你的尺寸。” 萧容庆不以为然,没有一丝歉疚,他这态度令蓝茵越发恼火, “可你勒疼我了!你在帐中总是这样凶,我对你怎么可能有什么期待?只会心生抗拒!” 自圆房的那天起,他就不温柔,动作强悍且蛮横,说话也没有什么耐心,仿佛将她当成了报复的工具一般。 他时常在她跟前提起舒小主,总说两人关系不一般,可若他认定她就是舒小主,总该温柔一些,这般凶悍又算什么? 蓝茵根本感受不到他对舒小主的爱意,只能感觉到恨意和深深的怨念,对她而言,这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折磨。 这样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难道今后她与睿王都要这般针锋相对的相处吗? 她才嫁过来,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她可不愿意让自己活在悲苦煎熬之中。 她突然很想问一问,他和舒小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若要问出口,就必须先承认自己失忆,否则睿王是不可能告诉她的,然而此事关系重大,她不能轻易承认。 究竟该找个什么机会,才能既听到实话,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个问题,蓝茵得好好琢磨一番。 面对他的试探和质问,她总在下意识的逃避,但疑惑越来越多,令她无所适从。也许只有知道真相才能缓和两个人的关系,她倒不指望睿王对她多好,但至少别这般折磨她吧?她的身子骨可经不起他的夜夜摧残。 今夜的蓝茵又是在暴风雨之中度过,他的大掌掐着她的柳要,似骁勇的将士提刀攻城,竭力冲杀,娇弱的蓝茵无力抵抗,只反手掩唇,黛眉倒蹙,痛苦的呜咽着。 待风暴平息,已是后半夜。灯罩内的烛火已燃了一半,微弱的光透过纱帐,映照在蓝茵那沁着薄汗的娇颜之上。 明明才体会过极致的意趣,可萧容庆却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享受的状态,他迅速掩下心底升腾的波澜,漠然转身,背对于她,没有一丝温存和柔情。 她已经习惯了睿王的冷漠,面对这样的情形,也就不至于伤心难过,但他的肆意欺凌,终究还是会在她心间留下阴影。 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夫妻不同心的准备,可这样的无妄之灾只会令她越来越恐惧与他亲近。 第386章 蓝茵与孩子见面 只不过有些事急不得,现下追问,并非明智之举,她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今晚她已经被折腾得几近力竭,没力气琢磨那些糟心事,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上下眼皮一合上便要黏在一起了。 无力思索的蓝茵疲惫转身,就此入梦。 两人就这般,做着最亲近的事,事后却远离彼此,谁也不搭理谁,一如陌生人,两颗心皆上了锁,防备深甚。 次日一早,萧容庆起身早起更衣。 平日里蓝茵还能多睡会子,今儿个她还得入宫参加回门宴,也就不能睡懒觉,得早起更衣梳妆。 只不过她还得盘发,装扮没有一个时辰,无法完成,不似睿王那般利索。 萧容庆还得上朝,不可能一直陪在这儿等她,于是他便交代了一声,他先行入宫,她则安心梳妆,用过早膳之后再进宫也不迟。 到时他也该下朝了,两人便可以一起去参加宫宴。 虽说府中备有朝食,但一想到今儿个要参加宫宴,她又穿着繁杂的吉服,行动不便,是以蓝茵只随口吃了半张饼,连粥都没敢喝,她怕的就是正在招待客人之时突然想去花房。 虽说有人侍奉,但在宫中来回奔走很麻烦,是以她干脆选择不用粥,少去诸多麻烦。 待准备妥当,已是辰时,蓝茵乘坐马车去往启国皇宫,然而睿王仍未下朝。 平日里上朝耽搁不了那么久,多半是今儿个有什么重要的政事需要商讨,直至此刻他都没有忙完。 然而今日的流程已经划分好,按照计划,蓝茵应该先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她与皇后并不相熟,一个人过去难免尴尬,前几日锦岚去找她的时候还跟她说过,等回门之时可以找她作伴,于是蓝茵便让宫人带路,她先去往重华宫找锦岚,而后两人再相约一起去往凤仪宫。 路上蓝茵还特地小声问锦岚,“皇后娘娘性子如何,是否好相与,可有什么避讳?” 身边跟着的宫人皆是心腹,锦岚也就没什么可避忌的,小声对她道: “不好说,她乃伪善之人,从前我一直以为她会护着云羽,可后来云羽生孩子难产之时,稳婆询问保大保小,皇后毅然选择保小,无视云羽的性命,她才会出意外。 但凡当时我在场,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形发生,我肯定会要求他们想方设法的保住云羽。” 原来这就是世人眼中,舒小主的死因。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难产而亡,殊不知是萧淮南给了她假死药,她才能趁此时机,逃离皇宫。 如此说来,皇后岂不是背了黑锅?蓝茵知晓真相,此刻她对皇后也就恨不起来,但凡皇后当初说保她,估摸着她根本没机会逃出去。 蓝茵深知这一点,也就不好意思斥责皇后,“可是身为皇后,站在她的立场,自然是皇子的命比后宫女眷的命更重要。你也不能说她是坏人,只能说立场不同。” 锦岚很想说,其实蓝茵就是云羽,皇后害死了云羽,就等于害死了她呀! 可话到嘴边,锦岚终是没敢说出口。 只因赵明奕曾与她说过,蓝茵的身份,她心知肚明就好,千万不要拿到明面上去说,否则会害了蓝茵。 毕竟现在公主的身份可以带给她安全的保障,一旦被人戳穿她就是舒云羽本人,那她很可能又会遭受无妄之灾! 这种明明知晓秘密,却又不能道明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锦岚只能将这个秘密烂在腹中,锦岚的私心里只希望她活着,希望能永远与她作伴。 走在青砖道上的锦岚忿然轻嗤, “你说得对,站在她的立场,她是没错,可这不妨碍我讨厌她!反正从那儿之后,我对她便生出防备,不愿再与她亲近,但我那小外甥还在凤仪宫养着,所以隔三岔五的,我还是会过去,哪怕与她有嫌隙,我也得去看望云羽的孩子呀!她不能留在孩子身边照顾,我得替她照顾孩子,替她看着孩子长大。” 提及那个孩子,蓝茵的心莫名的揪在一起。 若她就是舒云羽本人,那么锦岚所说的小皇子就是她的孩子。 说不好奇是假的,她期待着与那孩子见一面,却又心生惶恐,担心见过之后,她会有所惦念,身上又会再背负一道枷锁。 可这是无可避免的,今日蓝茵必须去给皇后请安,至于能不能见到孩子,但凭天意吧! 无法把控之事,那就不要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摆正心态后,蓝茵不再惆怅,继续跟随锦岚前行。 从前的云羽身份卑微,到了皇后面前,大都谨小慎微,十分恭敬。 如今的蓝茵既是尧国公主,又是睿王妃。身份尊贵的她再来见皇后时,只颔首见礼即可,无需再行大礼。 身着正红吉服,头戴凤冠的蓝茵尽显雍容华贵之态,姿仪端方,不怒自威。 虽是同一张脸,但气度与从前大不相同,皇后再见她时,竟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矛盾之感。 皇后的私以为,蓝茵公主不可能是舒云羽,可一看到那张相似的脸,他总会想起从前,就好似看到了死人复活一般! 皇后当然不希望睿王娶蓝茵公主,可睿王坚持这么做,皇后也做不了睿王的主。 他拿两国结盟说事儿,皇后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这桩婚事。 成亲之后的蓝茵公主一直住在睿王府,皇后倒也不必日日见她,但某些特殊的宫宴,两人终归避免不了得碰面。 譬如今日,这回门宴便是在宫中举办。身为皇后,她不能不接见,否则便是失了礼数。 所以她从昨儿个开始就装病,蓝茵一进殿,皇后便开始咳嗽,只道是患了风寒,正在修养,尚未痊愈。 皇后是想着,只要拿此做借口,那么蓝茵公主应该不会在此久留。 事实上锦岚的确不想在这儿多待,但她想念小侄儿,遂让嬷嬷将小皇子抱出来,皇后只道不妥, “本宫患了风寒,不便与小皇子见面,若将小皇子抱来,万一将病情染给他,岂不是本宫的罪过?还是改日再见吧!” “不方便抱过来也无妨,我自个儿去看望他也是一样的,我经常过来,都熟门熟路了。” 锦岚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她想着今日蓝茵也在这儿,她正好可以带蓝茵去看看孩子,至少先让她们母子见一面,能不能想起来从前倒也无所谓。 皇后正是不希望这两人见面,才刻意拦阻,哪料锦岚竟是不识趣,她都说了不舒服,锦岚也不走,坚持要去看孩子。 心下不悦的皇后再次申明,“孩子这个点儿应该正睡着,若把他吵醒,他又要哭闹,不好哄,要不等下午你再过来?” 皇后是想着,用罢午宴之后,蓝茵公主应该也就离开了,到时候锦岚一个人过来倒也无妨。 可无论皇后如何拦阻,锦岚就是不妥协,“我就去瞧一眼,真若睡着,我也不闹他。几日不见,还怪想的呢!” 锦岚说走就走,根本不顾皇后的意愿。 才刚皇后还说自个儿患了风寒,不能见孩子,这会子她还真就不能同行。 无奈之下,她只好给嬷嬷使眼色,让嬷嬷跟过去,以防出什么状况。 锦岚无视皇后,直接带着蓝茵一起去看孩子,她一片好心,蓝茵也不好拒绝。 刚才来的路上,蓝茵就在想,今儿个能不能看到孩子,这会子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她就去看一眼,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何模样。 第387章 孩子怎么称呼蓝茵? 蓝茵猜测这个孩子应该是她的骨肉,只可惜她对孩子没有一丝印象。 依照她们的说法,孩子出生之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就此母子分离,今儿个算是头一回见面。 算算日子,孩子已经五六个月了。 尽管蓝茵已经提前设想过那样的场景,但当她真正见到孩子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彼时孩子刚睡醒,正由奶娘喂奶,此刻的他惬意的窝在奶娘怀中,瞄见有人过来,他便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来人瞧,清澈的眸中写满了好奇。 与他对视的一刹那,蓝茵的一颗心瞬时燃烧起来,顷刻间头皮发麻! 只因这个孩子居然与她长得那么像! 一旁的嬷嬷看到睿王妃的容貌时,亦是怔了一瞬,好在嬷嬷们见多识广,她们早有耳闻,听说过蓝茵公主跟舒小主长得很像,是以哪怕心中震惊,她们也不会多问一句。 因着在给孩子喂奶,奶娘不方便站起来,便欠身行礼。 蓝茵当然不会介意,事实上她这会子正在讶异于孩子的长相。 看着眼前这个缩小版的自己,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孩子一直在对着锦岚笑,大概是与锦岚很相熟吧?而她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他只瞄了一眼,很快便转移了视线,无视她的存在。 蓝茵就这般默默的立在一旁,看着锦岚抱着孩子说笑逗趣,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孩子所吸引。 没见到之前,她还可以装作不当回事,可当她见到孩子之后,目睹他那可爱乖巧灵动的模样,她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一想到他是自己的骨肉,她便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不自觉的想多看孩子几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孩子身上,锦岚不禁在想,蓝茵看到孩子会不会想起什么呢? 不过她从未与孩子见过面,应该对孩子没什么印象吧? 但她此刻的视线跟随着孩子而转,似乎对孩子很感兴趣。于是锦岚主动提议让她来抱一抱孩子。 蓝茵受宠若惊,“我……可以抱吗?” 亲生母子抱自己的儿子还得这般小心翼翼,母子二人被迫分离,时隔那么久才见头一面,此时的蓝茵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她的孩子吧? 锦岚很心疼她的遭遇,便想方设法的给她创造与孩子相处的机会, “当然可以,他可乖了!闻起来香香的,抱着软软的,很可爱呢!你试试。” 锦岚将孩子递给她,蓝茵赶忙接过,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初次接触这么柔软的孩子,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臂莫名变得僵硬,仿佛怎么放置都不对。 嬷嬷在旁教导着,教她双手如何托举,如何环抱才能让孩子有安全感。 蓝茵不断的调整姿态,尝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正确的抱姿,她甚至不敢站着,特地坐在座椅上,稳稳当当的搂着孩子。 看着怀中娇憨可人的萌宝,蓝茵的心仿似春风化雨,软得一塌糊涂。 小皇子那乌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卷翘的密睫似一把小刷子,轻轻眨动间便似在她心田来回轻挠着。 他好奇的打量着她,似乎对她充满了好奇。 蓝茵下意识想唤他,却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小皇子取名儿了吗?” 锦岚笑应道:“大名还没取,小名定的是尧尧。” 乍闻此名,蓝茵心下一窒,她来自尧国,而这个孩子居然叫尧尧!“这名字很好听,是谁取的?” 说起孩子取名字一事,还真就算不上顺利,“先是皇后娘娘取了一个,皇叔不满意,最后改成了尧尧。” 居然是睿王给取的名字?说按辈分来算,这孩子应该叫睿王祖父。算起来,他的确是长辈,给孩子取名倒也合乎常理。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尧”字?在取名之时,他应该不知道她还活着,人在尧国吧?难道这只是巧合? 蓝茵正胡思乱想着,怀中的孩子突然就哭了起来,他小嘴一张,眼睛一闭,哇哇直哭。 蓝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赶忙轻耸着哄他,“不尧尧不哭,尧尧乖,你想要什么?” 她以为孩子在屋里待久了有些烦躁,遂起身将孩子往外抱。 她是想着外头亮堂些,或许孩子出去后能高兴点儿? 只可惜她把孩子抱到了外头,也依旧止不住他的哭声。小皇子依旧哇哇直哭,小脑袋四处乱转,一脸不安,似是在寻找其他人的声音。 当她看到身后的锦岚时,立马伸出手,仰着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往锦岚那边倾倒。 瞧这情状,他似是想让锦岚抱。 锦岚本想让她们母子二人亲近一番,这才片刻的功夫,尧尧便哭闹不已。 满面泪痕的他哭得格外伤心,她一哭,蓝茵的心也跟着颤动,心疼不已,然而她根本哄不住,他不许她抱,小小人儿却倔强得很,像泥鳅一样滑溜。 锦岚也舍不得看他哭得那么伤心,无奈之下,她只好伸手将孩子接住, “乖宝儿,不哭了,不哭了,姑母抱抱,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锦岚接过尧尧,变换了声调,好言哄着。 只片刻的工夫,尧尧还真就止住了哭声,只不过他那密卷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哽咽的他小嘴一颤一颤的,但一闻到熟悉的气息,他便安心了许多,没再继续哭闹。 他果然还是跟锦岚更熟悉,怀抱骤然空落的蓝茵心下黯然,不过她转念一想,打从孩子出生起,她就没见着,而锦岚却切切实实的陪了他半年,他喜欢跟锦岚相处也是人之常情。 哪怕她真的是尧尧的生母,却从来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不曾抚养过他,甚至如今见了面,她也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敢与孩子相认,只能继续扮演蓝茵公主的角色,与孩子保持距离。 眼瞧着尧尧在锦岚的怀抱中是那么的乖巧快乐,笑得那么灿烂,蓝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孩子还那么小,他不懂什么叫做血脉相连,只喜欢每日与他相处,气息熟悉之人,至于她这个陌生人,只会被无视。 明知自个儿没资格计较,可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蓝茵终究笑不出来。 她那落寞的眼神正好落在不远处的萧容庆眼中。 下了朝的萧容庆得知蓝茵人在凤仪宫,便赶了过来。 他一进来,便看到这样的一幕。他不禁在想,此刻的蓝茵又在想些什么?看到这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孩子,她会作何感想? 她会否相信自己就是舒云羽?又是否会对这个孩子产生异样的感觉? 所谓的母子连心,究竟是否存在? 原本他打算亲自带她去见孩子,没想到锦岚快他一步,直接将她带了过来,只是看着情形,她们母子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不是很愉快。 锦岚忙不迭的把孩子哄好之后,又尝试着带他认识蓝茵, “这位是尧国的蓝茵公主,亦是睿王妃,乖宝宝,你应该唤她……” 锦岚正准备教他称呼的时候,却尴尬的发现自个儿这脑子竟成了一团浆糊。 他唤她的皇叔为祖父,那岂不是得唤蓝茵为祖母?可蓝茵就是云羽,她明明是尧尧的生身母亲呀!这般一唤,岂不是差辈儿了? 窘迫的锦岚不知该如何跟尧尧介绍,一旁的奶娘还以为***真的理不清辈分,赶忙在旁提醒, “小皇子应该唤睿王妃为祖母。” 这个称呼瞬间把蓝茵给叫老了!她才二十一岁,居然被人称之为祖母?且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儿子! 蓝茵只觉怪异至极,一时间竟不知应还是不应,困窘的她干笑道:“我这个祖母未免有点儿太年轻了吧?” 第388章 萧容庆一家三口团聚 这场景确实怪异,锦岚没再继续说下去,故意打岔道:“尧尧才半岁,不会说话,等他一岁的时候再教他吧!” 蓝茵暗松一口气,事实上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令她窘迫的话头。 她只顾跟锦岚说话,并没有察觉到睿王的到来,还是宫人率先看到了他,福身行礼,蓝茵循声望去,这才发现睿王已经来了凤仪宫。 在王府之时,蓝茵不惯着他,但在外的时候,她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一见他过来,蓝茵立时弯起唇角,堆起了笑容,与之打招呼,“王爷忙到现在才下朝,当真是辛苦了。” 锦岚也抱着尧尧走了过来,顺道将孩子递给他,“你的祖父来看望你咯!快让祖父抱抱!” 每当听到这个称谓,萧容庆便黑着一张脸,任凭他再听多少次也听不惯,怎奈锦岚并不晓得当中的复杂关系,还时常当着他的面儿用这个称呼,偏他还不能否认,只能默许。 自去年云羽出事之后,萧容庆便对这个孩子有着异常复杂的感情。 尧尧身上明明流淌着萧容庆的血脉,可却因为他的出生,使得云羽出了意外。那几个月间,萧容庆陆续派出许多下属去寻找,云羽始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以致于萧容庆对尧尧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情绪。 他甚至不敢面对,一看到尧尧那张和云羽极为相似的脸容,他便会想起从前他和云羽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懊悔与怨恨,多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他不得安宁,所以他很少过来看望尧尧,但尧尧的安危他还是在乎的。 凤仪宫中不仅有他的侍卫,还有暗卫看守,以确保尧尧的安全,而他则每隔一个月过来看望一次,仅此而已。 今儿个是因为蓝茵在此,他才会过来。 谁又能想到,此刻他怀中抱着的这个所谓先帝的孩子,论辈分是他孙子的孩子,其实是他的儿子! 而此刻蓝茵正立在他身边,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却是这般怪异的场景。 两人皆不能以父母的身份与孩子相认,反倒成了孩子的祖父祖母,当真是可悲! 但若蓝茵还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那她对这个孩子应该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吧?不过她看孩子的眼神似乎和寻常人不同, “你很喜欢他?” 睿王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蓝茵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小皇子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萧容庆看了孩子一眼,又转头望向蓝茵,越发觉得她们母子二人眉眼极其相似,“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你吗?” 锦岚暗叹皇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儿就不该拿到明面儿上去讨论呀!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故意给她难堪,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蓝茵与尧尧见面,宫中肯定会有人议论,所以他干脆率先把这话给说出来。 敢于当众讨论之事,反倒给人坦然之感,旁人也不好再嚼舌根。 蓝茵并未领会他的意图,她只当睿王又在怀疑她,随即从容回答, “你们都说我跟舒小主长得很像,那么他的孩子有几分像我,不也很正常吗?如此算来,我与小皇子倒也算投缘。” 蓝茵答得落落大方,并无心虚之态,一旁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萧容庆洒向她们的目光写满了警示,只一眼,她们便纷纷低眉噤声。 周围安静之后,萧容庆才又对蓝茵道:“既然你与小皇子有缘,那往后你可以时常入宫来,与锦岚一起看望他,他自小便没了生母,难得遇到一个与他母亲长得相似之人,也算是老天垂怜。” 蓝茵那微微挑起的眉梢挂着一丝狐疑,在睿王的认知中,他已经笃定她就是舒云羽,那他肯定认为她是尧尧的生母,但他却故意让她与尧尧见面,难道他认为,她与孩子多相见,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又或者说,其实他还有别的目的? 锦岚没多想,她只觉得皇叔这法子甚好,就该让她们多见面,指不定哪天蓝茵就能恢复从前的记忆。 一旁的嬷嬷却是心生忧虑,只因她清楚地知道,皇后并不想让蓝茵公主与小皇子见面,以免徒添事端,睿王却突然下了这样的令,却不知是何居心。 回头她得赶紧将此事上报皇后才是。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皇后也应该陪同左右,但此刻却不见她的身影。 萧容庆问起皇后,嬷嬷只道皇后娘娘患了风寒,怕将病情染给小皇子,才没有同行。 今日可是蓝茵的回门之期,原本他打算依照礼节,带着蓝茵一起向皇后问安,偏他今儿个在朝堂之上耽搁了,蓝茵先行过来,皇后竟然没有依礼接待,明摆着不把人放在眼里! 既如此,萧容庆也没必要再给她面子,当即沉着脸下令, “既然皇后身子不适,那就让她好生休养,今日的宴席,她不必参加,本王也不过去打搅她。” 嬷嬷喏喏称是,不敢反驳。 随后萧容庆将尧尧递给奶娘,侧首提醒蓝茵,该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 睿王尚未见到皇后,便要走人,蓝茵只觉不合礼数,但他坚持要走,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是启国的摄政王,宫中又有几人敢违逆他的意思?不过今日这情形倒是令她有了新的认知。 先前六皇子还曾与她说过,启国的皇后与摄政王统一战线,两人皆有心扶持小皇子登基。 蓝茵还以为皇后与睿王相处得十分融洽,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这两人似乎也有什么龃龉。 不过也是,皇室之中本就以利益为重,亲情属实少见,不能说没有,但在利益的牵引之下,本就不牢固的亲情会变得更加淡薄。 更何况摄政王与皇后之间本就没有亲属关系,无非是靠着先帝来维系,如今先帝不在了,那二人之间就只剩利益了。 只不过这利益看似稳固,实则最易变。 建立在利益上的关系极易崩塌,尤其是睿王与皇后,这两人大抵只是面上和睦罢了!而今日的情形,睿王竟连面上的和睦都不维护了,蓝茵不免有些诧异, “皇后娘娘也没说不参宴,王爷为何不许她去延庆店?” 皇后的内心在恐惧什么,萧容庆再清楚不过,“因为看到你这张脸,她心里不舒坦,那本王就如她所愿,让她安坐凤仪宫,不必面对你。” 蓝茵暗自思忖着,睿王指的应该是舒小主难产一事,可她难产是假,此事是萧淮南一手策划,怪不得皇后。 睿王不知内情,将责任推到皇后身上,那她该不该将此事告诉睿王?若是提起萧淮南,只怕睿王又要怀疑她…… 锦岚也跟了出来,一说起旧事,锦岚心中忿忿,但此时有其他宫人在场,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出来,只能笑着打岔, “皇后不能相伴便罢,还有我陪着你呢!” 锦岚的陪伴总能令蓝茵莫名的安心,她欣慰一笑,“我就知道,有你在,这宴席就不会枯燥。” 说话间,众人到得永寿宫。 进殿后,蓝茵给启国太后请安之际,她一抬眸,惊讶的发现安王居然也在这儿!他不是失忆了吗?怎会出现在此? 今儿个是她的回门之期,太后肯定知道她会来此请安,那么安王到访,是他自个儿的意愿,还是太后的意思? 一想起被劫持那天的情形,蓝茵便心生戒备,下意识的往后退。 察觉到她的惶恐不安,萧容庆长眉一凛,不动声色的近前一步,高阔的肩影顺势将她挡在身后。 第389章 失忆赐婚 从前萧淮南一看到她,他那双平静的眸子瞬时便会升起波澜,饱含深情,可如今再见她时,他却平静无波,眼底只有陌生与疏离,只一眼便淡漠的移开了视线。 因着安王失忆,许多人他都不认得,是以林松一直跟在身侧,适时为他介绍, “这几位是您的皇叔睿王殿下、睿王妃以及***。” 萧淮南淡扫了他们一眼,垂目颔首,“见过皇叔,皇婶安好。” 皇婶这两个字从萧淮南口中道出,着实出乎锦岚的预料! 犹记得去年他还对云羽念念不忘,今年在宫宴之上初见蓝茵公主之时,他还想求娶,那就证明他一直还在惦记着她。 若搁平日里,再次见到蓝茵,他又会心生感慨,眼神幽怨,而如今的他竟是声音平稳,眸光无波,就好似不认识蓝茵一般,顺口就唤了皇婶,没有一丝犹豫。 锦岚庆幸之余,不免有几分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目睹这一幕,萧容庆暗自思忖,尽管有神医再三确认,说安王已经失忆,但他仍怀有几分疑虑,不过眼下这小子看到蓝茵时毫无波动,一如陌生人一般,由此可见,他应该是真的失忆了! 在面对萧淮南之时,蓝茵的心情异常复杂,前几日他固执己见,劫持了她,破坏了她的婚仪,害得她被众人议论,蓝茵自然恨透了他! 可他曾说过,去年她能离开皇宫,是被他所救。 所以这个男人对她既有恩,又有仇。她恨也不是,谢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不过看他今日的状况,似乎真的失忆了。他已经不再记得她,不记得从前的恩怨纠葛,这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蓝茵暗松一口气,但面对他时,她还是会保持戒备,下意识的与他保持距离,躲在萧容庆身后。 她突然意识到,当一个人走投无路之时,也许失忆才是峰回路转的生路。 人之所以背负太多的忧愁,被烦恼包裹,正是因为思虑深重,但当记忆被消除,少了烦恼和负担,就会发现日子似乎还能继续将就过下去,人生并没有到绝路。 她不禁在想,也许自己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倘若此刻她仍旧揣有从前的记忆,大约也会活得很痛苦,甚至根本没有存活的机会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锦岚已经在给太后行礼。蓝茵顺势福身,太后一看到这张脸便会不自觉的回想起从前云羽惹出的那些祸端,怎奈眼前这位是蓝茵公主,太后拿她没办法,只能尽量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佯装热情的笑应了句“免礼”。 蓝茵与锦岚一起在旁落座,萧容庆面色不渝, “既然安王已经失忆,就应该待在宫中好生休养,没必要四处奔走。后日便是他的启程之期,明和山庄才更适合他,那边有温泉,再配合针灸治疗,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他的失忆之症便可恢复。” 睿王坚称送安王去城外山庄疗养是为安王的病情着想,站在太后的立场,她不便拒绝,可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真是难为你为安王的安危着想,去明和山庄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有件事一直是哀家的心病,安王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先前因为先帝驾崩一事,他的婚事一直推脱,如今先帝的周年祭已然过去,那么安王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哀家打算让他与静瑶完婚,待成亲之后,静瑶便可名正言顺的陪着他一起去往山庄疗养,也算有个照应,哀家才能放心。” 太后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她怀疑安王假装失忆。 先前安王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倘若他还继续拒绝,那就证明他还留有从前的记忆。但若他就此答应,便可证明他是真的失忆,不记得从前那些固执的念头。 今儿个赵静瑶也在场,她已经被安王拒绝过很多次,私底下她只觉颜面尽失,不想再缠着安王。 在她看来,她身份尊贵,想娶她的人多的是,可太后锲而不舍,偏偏将她指给安王,今儿个太后又当众说起,估摸着安王又会找借口拒绝吧? 赵静瑶已然做好了准备,哪料安王竟道:“儿臣无甚意见,但听母后安排。” 这突如其来的答案令锦岚瞪大了双眼!她还等着看赵静瑶被拒绝的笑话呢!谁曾想,安王居然答应了? 他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赵静瑶吗?难道失忆之后,就连讨厌一个人也会忘记吗? 赵静瑶也愣怔当场,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他突然答应,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一脸的难以置信。 太后十分满意,眼下的局面验证了安王并未装病骗她,既然他松口答应婚事,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尽快把婚事办了,以免往后他恢复记忆又反悔,可就麻烦了。 “睿王你也听到了,安王对这婚事没什么异议,他若一直不娶王妃,会惹人非议,不若尽快将他们的婚事办了。等着他二人成了亲之后再去王山装修呀。山庄修养” 萧容庆并不希望赵家跟太后联合,但若萧淮南娶了赵静瑶,或许他就会对蓝茵死心,不会再纠缠。 抱着这样的目的,萧容庆也就没再拦阻,但他也不可能表现得很欣慰,只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应承,“那就让钦天监就近选个好日子,不可耽搁。半个月之内将婚事办妥,等成了亲,他就不能再继续住在都城,尽快送往山庄疗养。” 只要能让他二人成亲,其他的事都好说,这可是太后的一块心病,能与赵家联姻,她便多了后盾,至于安王嘛…… 起初太后认为安王失忆对局势不利,最近几日她突然发现,失忆后的安王反倒比以前更听话,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应承,不似从前那般感情用事。 这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变化,前段时日,太后还犯愁,愁着无法拿捏他,现在看来失忆的他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傀儡! 第390章 可以对萧容庆使非常手段 安王暂离都城,倒也不算是坏事,毕竟那小皇子还在,太后是想等着端王动手除掉小皇子,睿王与端王双方缠斗,两败俱伤,到时再让安王回来,坐收渔翁之利。 太后打着自己的算盘,也就没有再反对,“哀家也是这么认为的,既是喜事,那就尽快去办,静瑶你说是吧?” 赵静瑶能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会被太后给无视,她明知自己和安王之间并无感情,勉强成亲,大抵也只会是一对怨侣,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太后总说这是两家联姻,关乎政局,她不该使小性子。 既无选择的余地,她干脆选择闭嘴,省得回头又要挨训。 这婚事莫名其妙就成了,却不知蓝茵公主作何感想,前段时日安王看她长得像舒小主,还打算求娶她呢! 为此安王还在校场之中怒斥她,让她下不来台,丢人丢到家了! 赵静瑶一直记恨此事,却不知蓝茵公主目睹今日这场景,会是什么反应? 好奇的赵静瑶抬眸瞄了蓝茵公主一眼,但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一旁的安王垂目静立,神情也是一派冰冷。 大抵只是因为失忆,他忘了本心,才会答应娶她,等到往后恢复记忆,不定他会怎么闹腾。 可这都是太后的意思,也怪不得她吧?身为赵家的女儿,她只能听从长辈的意愿。 心烦意乱的赵静瑶红唇微扁,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意见,但凭姨母做主。” 事实上蓝茵对此事的确没什么看法,她一直认为安王失忆是好事,至于他娶不娶赵静瑶,与她无关。 她记不起前尘,对安王并无感情,两人各自成婚,蓝茵反倒会安心一些。 安王的眼中没有一丝光彩,仿似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婚事就交由母后做主,若没什么其他的事,儿臣先行告退。最近时常头疼,儿臣想回去歇着。今日的宫宴就不参加了,还请母后和皇叔见谅。” 安王就此请辞,正合萧容庆之意,哪怕安王失忆,萧容庆也不希望他与蓝茵见面,能避则避,以免安王又生事端。 转身离去的安王行至蓝茵身侧之时,他的余光瞄见了蓝茵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子,视线在此停留片刻。 他始终垂着眸子,并没有抬眼去看睿王妃。 但就这一闪而过的眼神,恰巧被敏锐的萧容庆给捕捉到了。 他为什么要看蓝茵的镯子?这镯子有什么含义?萧容庆心下生疑,然而这会子人多,他不便多问,得等着没人之时再细细追问。 商定好安王的婚事后,众人便去往延庆殿。 六皇子已经在延庆殿等候,从那天晚上找到妹妹之后,他便没再与妹妹见过面。他担心妹妹拿捏不住睿王,更担心睿王因为那天晚上妹妹被劫持一事而心生芥蒂,继而影响夫妻感情。 兄妹再次相见,六皇子先与睿王打了招呼,待到其他的宗室王亲与睿王打招呼之时,六皇子特地背过人去,给妹妹使了个眼色。 兄妹二人行至一旁,他趁机悄声询问, “最近过得如何?睿王可有找你的麻烦,或是怀疑你?” 只这一句,蓝茵便已明白,六皇子问的应该是关于喜帕之事。 “不好也不坏,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他没有为难我,不过待我始终淡淡的。” 看来睿王并没有发现异常,六皇子暗松一口气, “没为难你就好,那位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但尧国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不能一直在启国陪着你,再过两日我就该启程了,今后只能由你独自来面对。我给你留了护卫和侍女,他们都值得你依靠。” 蓝茵清楚的知道,她与六皇子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但她既然占用了公主的身份,那么尧国就是她的依靠。 尽管她的身份造了假,可此事关乎到两国的邦交,哪怕是谎言,也不能轻易拆穿,否则启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盟约也就不做数了。 蓝茵对于自己的安全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但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会有意外发生,但求多福吧! “皇兄放心,我明白。我会背负起自己的责任,尽可能的笼络睿王。” “你们才成婚,也许他暂时不会纳妾,但再过几个月可就说不准了,到时府中很可能会有新人进门,你不能拦阻,却也不能任人欺负,必要时候可以使些非常手段,霏霜她都懂,有些事你可以交给她去办。” 六皇子的暗示很明显,但蓝茵认为自己应该走不到那一步,不过凡事没有绝对,有备无患吧! “嗯,我都记下了。” 话音才落,蓝茵立马改了口,含笑应承着, “皇兄放心,王爷他对我很好,呵护备至,关怀有加。虽说是联姻,但我也算幸运,至少选了个好夫婿。你可以放心回尧国,不必担心我。” 妹妹突然说起了场面话,六皇子不必回首,便能猜到,应该是睿王过来了。会意的他顺势应承, “只要他对你好就成,往后若是受了委屈,你就给皇兄写信,皇兄定会为你做主。” “写家书倾诉思乡之情的机会倒是有,但告状的机会怕是没有了。” 身侧骤然传来一道温朗的男声,蓝茵的余光早就瞄见了他,但还是装作才发现的模样,循声望去。 今日的萧容庆一身绛色吉服蟒袍,色泽虽暖,但他周身依旧散发着冷凝的气息。尽管他唇角噙着笑意,但不知是蓝茵心虚,还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睿王的笑夹杂着一丝警示的意味。 方才睿王离得那么远,他总不至于听到了什么吧?按距离来说,他不太可能听到,除非他懂唇语! 传闻睿王是战神,但总不至于神到懂唇语吧?更何况方才她是侧着站立,他应该看不全她的口型。 再说她也没提什么秘密,她与六皇子所说的那番话,也只有她二人能听懂吧?即便睿王真的听到,他可能也猜不出含义。 第391章 蓝茵醉酒被揽入怀 思及此,蓝茵掩下心虚,她下巴微扬,黛眉舒展,尽量呈现出一副坦然无愧的模样, “王爷何出此言?难道往后我受了委屈,还不能跟娘家人诉苦吗?” 萧容庆负手立定,望向她的目光温柔似水,“本王与公主虽是联姻,但却十分投缘。公主贤惠大度,实乃贤妻。平日里本王政务繁忙,与她相伴甚少,但若得了空,必定多做陪伴,不至于让她觉得寂寥无趣,日日思乡。” 蓝茵默默腹诽,前几日是谁逼着她喝甜蛋汤的? 他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还是故意逼迫,分明是想看她出糗,试探她的身份,两个人在暗中较劲儿,但面上还是会伪装和睦。 这些场面话听听也就罢了!她可不会当真,不过戏还是要唱的,他对外给她面子,她也得识好歹, “王爷忙着处理政务,我当然理解,只要回门之后我能自由出入王府,闲逛集市,游山玩水,领略启国的民土风情,也就不至于太过无趣。” 蓝茵担心六皇子走后,她又被关在王府之中,哪儿也去不了,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故意当着六皇子的面儿,给自己讨一个保证。 萧容庆自然看得出她心中的小九九,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关着她。 从前云羽就被关在皇宫,关在撷芳殿中,如今她嫁给了他,住在宫外王府之中,他会准许她出入王府,但却不会给她自由,因为她的心中还藏着一对翅膀,一旦哪天恢复记忆,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逃离。 有去年的前车之鉴,他必须戒备,以防万一, “你贵为睿王妃,自然可以出去游玩,感受乡土民情,但本王会派遣侍卫保护你的安全,以防不测。” 睿王这话合情合理,六皇子也挑不出错来,“还是睿王殿下设想的周到,待小王回尧国之后,妹妹的安危可就交给睿王了,希望你能代替我保护好她。” 两人都没有言明,但都心知肚明。 自从来了启国,蓝茵已经出现过两次意外,瀑布边遇到刺客一事,萧容庆已经找到线索,还在派人追查,尚未查出真凶。 至于这次被劫持一事,两人商议过后,萧容庆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将真相告知六皇子。 虽然六皇子很想为妹妹讨个公道,但如今安王失忆,这事儿的确不好办。再加上安王本就是宗室王亲,在无对证的情况下指证,他也不可能将安王怎么样,闹到最后,多半只会是不了了之。 此事关系到蓝茵的声誉,思来想去,最终六皇子决定依照睿王的提议,暂时不追究。 然而事不过三,他不希望妹妹再在启国出任何意外。 人已嫁到启国,睿王身为她的夫君,自然得担责,“六皇子放心,今后蓝茵的安危便交由本王守护。她不仅是你们尧国的公主,更是本王的妻子,于公于私,本王都应该护她周全。” 承诺是一回事,是否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再怎么不放心,六皇子也必须放手,料想睿王应该知道轻重。 闲聊过罢,这宴席就开场了。 宴席之上,锦岚一直陪在蓝茵身边,今儿个可是她的大喜日子,宴上有许多人向她敬酒,蓝茵心情不错,也就没拒绝。 喝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等到后来,几杯酒下肚,众人说笑闲聊之时,她恍惚感觉到阵阵眩晕之感。 酒是上好的佳酿,她倒也不至于头疼,只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但并不严重,还能勉强应对宾客。 宴散之后,锦岚邀请她去重华宫坐坐。 不远处的萧容庆瞄了一眼,发现蓝茵的脚步略有些虚浮,举止略显缓慢,就连笑意都透着几分醉意,他便猜出她应是喝高了。 萧容庆对庄王道了声失陪,而后径直转身,行至蓝茵身边。 蓝茵正与锦岚说着话,肩膀蓦地一沉,一只手臂就此搭至她肩侧,蓝茵诧异抬眸,正对上睿王那幽深的墨瞳。 他的手臂逐渐收力,不由分说的将她揽入怀中,“酒量浅就少喝些,你醉酒之后惯爱说胡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撂。” 锦岚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她那弯起的眉眼写满了好奇,“咦?皇叔你居然见过蓝茵喝醉酒的模样?什么时候?我怎的不晓得?” 去年的云羽一直对外声明怀了身孕,她自然不会公然饮酒,但在最初的那一个月,两人一直暗中往来,她却一直没动静,秦太医甚至还对皇后说她根本没有身孕。 云羽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在公开把脉的前一天,焦虑的她睡不着觉,便独自借酒浇愁,被萧容庆给撞个正着,是以他才会说自己见过她醉酒的模样。 但这是他和舒云羽之间的秘密,锦岚自是不晓得,蓝茵瞬时了悟,他指的肯定是舒小主,这可不能往外说啊! 蓝茵生怕锦岚再继续追问会露馅儿,于是她抢先答话,“前几日在王府用膳之时,我顺道儿陪他喝了几杯。我不常饮酒,但也不至于醉得那么快,王爷不要瞎说,我的酒量好着呢!” 她否认得干脆,微努的红唇还夹杂着几分不悦,但她的眼睛眨呀眨,小脸红扑扑的,一看那模样,便是醉了。 然而醉了的人多半喜欢犟嘴,从来不承认,是以萧容庆直接无视她的解释,要将人带走, “她有些醉了,一大早起来忙了一天,也累了,合该回府休息,你们改日再约。” 也是哦!今日蓝茵参加宫宴,估摸着天没亮就起来梳妆,锦岚心疼她没休息好,也就没再强求, “那好吧!你先回去休息,来日方长,咱们改日再见。” 既如此说,蓝茵也不好再去重华宫,她只得被迫跟着睿王一起坐辇出宫。 一到马车上,蓝茵便以手支额,上下眼皮直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萧容庆睇她一眼,轻嗤道: “都快不省人事了,还说没醉?” 听到动静的蓝茵勉强睁开眼,不满反驳,“只是打个盹儿而已,平日里即便不喝酒,到了这个点儿我也会犯困。” “早上起得晚,下午还能午休,你的日子过得可真悠闲。”萧容庆随口感慨了一句,蓝茵只觉这话听起来很不顺耳, “怎的?王爷羡慕啊?那我还羡慕王爷有权有势,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呢!你们男人在这世间占据着主导地位,可以读书当官,打仗经商,什么都能做,女人的地位却那么的卑微,做什么都会被限制,那你们自然得辛苦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想要自由权势,却不想付出,那可不行!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听着她的抱怨,萧容庆竟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从前的云羽也是这般伶牙俐齿,“本王只说了这么一句,你这小嘴就叭叭的回怼那么多?” 谁让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是跟你讲道理,女人无法争取自己的权益,终日被困在后宅之中,只能吃喝玩乐,若有的选择,我才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默了好一会儿,萧容庆才问了一句,“那你想过怎样的日子?” 第392章 她想生孩子 原本蓝茵不喜欢设想不可能发生之事,但因为这会子醉了酒,她的神思无序飘飞,还真就跟随他的提问开始了畅想, “其实我也不想做官,因为官场太过阴暗,一入官场,便很难保证两袖清风,你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便会被人陷害。可一旦卷入其中,便会失去自我,甚至连命都得搭上!所以我不想当官,我想做生意,开家铺子,挣足了银子就游山玩水,岂不自在?” 她的设想还真是美好,她似乎忘了现实有多残酷,“若是挣不来银子,赔钱了呢?” “第一次失败了,那我就向别人取经,大不了再换个生意做,总结失败的经验,一次不成就两次,总有成功的时候! 你不要小瞧我们女人,你们男人可以经商,我们女人照样可以,其实会做生意的女人不在少数,只是留给女人的机会不多而已。但凡有这个机会,女人可以代替男人做任何事,但女人能做的事,男人可不一定能替代。” 萧容庆那挑起的长眉写满了质疑,“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是男人做不了的?” 他偏要辩个所以然来,那蓝茵就跟他论到底。 她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生孩子呗!这事儿你就做不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蓝茵离他极近,无边醉意在她的星眸之中荡漾开来,蔓延至香腮,染作两片绯红。 她那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娇媚可人最是蛊惑,让人忍不住想要离她再近一些,仔细辨别她衣衫间的香气。 那没药香比任何佳酿都醉人,萧容庆今儿个没醉酒,却被她的香气醉了心,“没有本王,你一个人,如何怀得上身孕?” “可若没有女人怀胎十月,你也不可能有子嗣啊!” 这一回萧容庆倒是没反驳,他长指微抬,轻抚着她的面颊,柔声细语,“王妃所言极是,这种事当需两人配合。既然王妃这么想要孩子,那本王合该多加努力。” 话音才落,他便俯首向她靠近,薄唇与那柔软的檀口即将贴覆…… 蓝茵有一瞬的恍惚,甚至下意识的想闭眼,但在闻到那熟悉的松茶香气息之时,迷醉的她蓦地回过神来! 她那半阖的星眸瞬时圆睁,残存的一丝理智促使她迅速侧首,避开了那个吻。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可没说自己想要孩子,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她一脸窘迫的澄清,萧容庆却是气定神闲,“那么多比方你不打,偏偏提这个,这应该就是你的心里话。” “才不是呢!不要瞎说,我只是想表明……”蓝茵还想接着说,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哎,才刚我在说什么来着?我说到哪儿了?” 蓝茵一时懵然,让他提个醒,萧容庆一本正经地道:“在说生孩子的事。” “……”虽说她有些微醺,但却不至于断片儿,她才不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 “你少唬我,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女人不比男人差,只是缺少了机遇和认可。” 她有才智,亦有胆识,萧容庆的确不否认这一点。 先前云羽在宫中遇到危机之时所展现出的气魄和手段便令他刮目相看,平心而论,她的应变能力的确不比男人差,甚至还高出某些人一筹。 而她所缺少的,无非就是身份和权势。他见识过她的机敏勇敢,自然对她的说法很认可。 “你说得对,但凡有机会,也许女人会做得比男人更出彩,但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愿意给女人这个机会。你若想展现自己的才能,那就得站在本王身边,有本王这棵大树为你遮风挡雨,你才有做自己的机会。” 骤然听到这句话,蓝茵有一瞬的恍惚,只因大树几个字好生熟悉,贯耳入心,莫名震起她心底的浮尘,却也只是尘埃浮现。 从前的记忆始终被一块厚厚的帷幔所覆盖,它明明不重,甚至会偶尔被风吹起一片角落,可就是揭不开,无法令她窥见从前那些记忆的全貌,只余零零碎碎的话语闪现。 “睿王是她的大树”----曾几何时,她似乎听过这句话,可这话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所听到的?当她想深究之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眼瞧着她扶额蹙眉,似是在沉思着什么,萧容庆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神情顿凛,沉声询问, “可是想起了什么?” 这种状况不是头一回了,最近一段时日,蓝茵的脑海里时不时的都会浮现出一些寻不到来龙去脉的碎片,偏她还不敢承认,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头有点晕,我想睡一会儿,好困啊!” “才刚不是说没醉吗?这会子又说头晕,你故意岔开话头的伎俩未免有些幼稚。” 既然知道她不想搭理他,就别戳穿了吧?不然大家都难堪。蓝茵佯装没听到,她在身侧垫了个软垫,顺势倚坐在马车边缘。 初行一段路尚算平稳,但当马车骤然晃动之际,她的额头瞬时就跟马车相撞,痛得她哀呼出声! 她离那么远,且还挨着马车边缘,不被撞才怪。 她总是这般见外,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还装傻充愣,不回应他的话,萧容庆本不想搭理她,可看她撅着小嘴儿揉脑袋的模样,瞧着似是可怜巴巴的。 罢了,他男子汉大丈夫,不与醉酒之人计较。于是萧容庆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揽在怀中, “睡觉都不知道找个舒适的地儿,就你这愚笨的脑瓜子,还想做生意?连捷径都不会走,根本就不算合格的生意人。” “难道王爷你就很会做生意?你很懂?” “本王名下当铺无数,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需要费神做生意。”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蓝茵没忍住白了他一眼,那些个皇子公主名下皆有当铺,但那是皇权所赏啊! “那是身份带给你的财富,又不是你自个儿做生意赚来的,真让你做生意赚钱,你不一定比我厉害。” 好巧不好,好巧不巧,男人最忌讳的便是这句话,“本王是否厉害,你不清楚?是想让本王现在就证明?” 他的话尚未说完,大掌已然不请自来,攀附至她的柳要之间,一寸一厘,缓慢丈量。 察觉到不对劲儿,蓝茵一把拽住,挡住他的手掌,不许他再继续,慌声提醒, “这可是马车!你怎可在此胡来?” 萧容庆了悟点头,“你的意思是?应该等回了王府之后再胡来?” 他果然只捡自己喜欢听的,“我可没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嗯……我的头好晕呀!我想睡会子,你能不能不要打搅我?你再这么欺负人,我宁愿睡旁边儿磕头,才不要让你搂着,以免被你扰得不得清净。” 第393章 抱她入帐 心生不满的蓝茵咬牙去掰扯他的手,她不愿意窝在他怀里,然而他的大掌牢牢的固定在她的要间,像蛇一样缠箍着她,她根本掰扯不动。 眼瞧着她努着小嘴儿,下巴微颤,香腮微鼓,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萧容庆放缓了声调, “不逗你了,睡吧!” 尝试了几次,蓝茵确认拗不过他,只得松开手。 好在他没有骗她,这回他是真的没有再乱动,老实的将手垂放在她要侧。 他倒是没再动弹,然而春夏的衣料格外的轻薄,即使隔着衣衫,她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股温热自他掌纹间散发开来,沁至她的肌理间,荡起圈圈涟漪。 蓝茵的脸逐渐发烫,再这么闹下去,吃亏的还会是她,加之她此刻头脑发晕,昏沉至极,她实在没力气与他争执,更懒得再与他费什么口舌。 困乏的蓝茵顺势倚靠在他怀中,沉溺于酒意当中,浮浮沉沉,没多会子便进了梦乡。 倚在他肩侧的蓝茵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萧容庆低眉漫洒,只见怀中之人的睡颜是那么的恬静安稳, 当她醒着的时候,萧容庆很少会这般肆无忌惮的凝视着她,而他也不会与她对视太久。 每次四目相对之际,没多会子,他便移开了视线,唯有此刻她睡着之时,他才能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她。 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爱恨交织了许久的脸,依旧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兜兜转转,她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此刻她就在他怀里,近在咫尺,可他始终觉得抓不住她,因为她的心是那么的遥远,漂浮不定,从不曾与他真正相印。 却不知她这会子是否真的睡着了。萧容庆缓缓抬指,半屈的指腹轻轻掠过她的脸颊。 若是装睡,那她应该会有感觉,至少会皱眉头,然而她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反应,阖着的眼皮一动不动,多半应是真的睡着了。 他就这般低眸凝望着她,明知她不会睁眼,所以他才不必刻意回避,随心所欲的打量。 她那嫣红的唇瓣就在他眼前,看着看着,萧容庆情不自禁的缓缓靠近,下意识的想要贴近,感受她的柔软。 在他即将靠近的那一刻,蓝茵忽然轻嗯了一声,黛眉幽蹙。 她似乎睡得很不舒服,在他怀中轻轻扭动着,而后换了个姿势,又继续靠在他怀中,就此睡去。 刚才的一时冲动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终止,等到回过神来时,萧容庆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生出了想亲吻她的念头! 这个女人曾经背叛过他,他不该再对她动心,但她是他的妻子,不论他对她做什么都天经地义。 可即便如此,他也希望自己只是找她纾解,仅限于浴望,而不该有什么情意。哪怕蓝茵不知晓,他也不允许自己放纵! 思及此,萧容庆回身坐正。 再这般挨在一起,他很可能又会胡思乱想,为防再生出不该有的意念,他打算推开蓝茵,不再挨着她,孰料她睡得迷糊至极,居然主动抬手揽住他的腰身! 这举止十分亲密,萧容庆本想推开她,但他的手一直僵在半空, 刚才可是他主动揽人入怀,这会子若再将人推开,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这会子她喝醉了,他一个大男人,实不该跟一个醉酒的女人计较,再怎么怨恨,他也不能失了风度。 犹豫半晌,他终是没有做出推举的姿势,只默默的拿起拿起一旁的披风,将她围裹起来。 睡着了的蓝茵只觉周身有一丝凉气,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肩,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覆于她周身。 不多会子,融融暖意便蔓延开来。 困乏迷醉的她顾不得去思量那到底是什么,只紧紧搂住身边的热源,下意识的继续为自己取暖。 她就这么一直沉睡着,直至到了睿王府,她依旧未醒。 萧容庆连唤了两声,她迷茫的嗯了一声,但却没有睁眼。 他本想命人备辇,送她回府。可他转念一想,若这会子让人备辇,尚需等待,且她醉了酒,意识不清醒,一个人坐在辇上容易东倒西歪,万一再摔倒,岂不平添事端? 今儿个他才答应了六皇子,要照顾好她,六皇子人还没走,万一蓝茵再出意外,他又该担责了。 思及后果,最终萧容庆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了最便捷的一种方式,直接将她抱下马车。 随着车帘被掀开,躬身而出的萧容庆瞬时站直,怀抱着佳人的他踩着马凳一步步走了下来,步伐沉稳。 怀中人被披风遮挡,娇颜埋在他身侧,王府大门处悬挂的灯笼晕散着昏黄的光,照不清她的脸容。 马车外的人看到这一幕,颇为震惊,就连王府门口的侍卫也瞳孔微张,他们互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表达着内心的震撼,却没有一个人敢嚼舌根儿。 萧容庆就这样抱着蓝茵,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将人抱回了王府。 大门距离寝房还有一段距离,好在萧容庆臂力惊人,哪怕路远,他也坚持着将人抱了回去。 跟在一旁的小柔暗赞睿王还真是有心了,他居然不嫌辛劳,亲自抱娘娘回来!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她自个儿走着,什么都不提,也会觉得累,王爷竟然不停歇,一直前行。 走在后侧方的小柔瞄了一眼,隐约看到日光照耀下,睿王的鬓边似乎沁出一层薄汗。 也是,主子再轻,也比寻常之物重一些,王爷抱着她走那么久,不累才怪。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说换人。 侍女们抱不动,至于其他的下人,王爷应该不愿让他们碰王妃,所以才坚持一个人抱到底吧? 回房之后,小柔本打算侍奉王妃,却被睿王给打发了。 “本王来照顾即可,你们都下去吧!” 睿王发了话,她们自然不敢违背,皆默默退了出去。 躺在帐中的蓝茵阖着眸子,小嘴儿却是一开一合,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第394章 蓝茵承认她是舒云羽! 萧容庆俯身凑近,附耳倾听,这才听出来她是想喝水。 于是他起身行至桌边,提壶倒茶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堂堂王爷,居然又在这儿伺候她! 虽说从前他也曾为云羽做过这样的事,但那个时候他对她的爱意十分笃定,他甚至认为云羽心中也有他的位置,所以他甘愿付出,哪怕为她自降身份,伺候照顾她,他也心甘情愿。 可如今两人之间有嫌弃,他也就不愿让自己在处于这般卑微的位置,偏偏这手就不由自主的去做了。 茶已入杯盏,他总不能再给倒掉,萧容庆心下忿忿,最后还是拐了回去。 他先将杯盏搁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然后将人扶起来,让蓝茵倚靠在他的怀中,再顺势给她喂水。 这一幕不禁令他回想起去年的光景---- 犹记得某天夜里,云羽主动过来找他,他却故意晾着她,害得她就那般趴在桌上睡了许久,最后竟是把人给冻病了! 当时萧容庆后悔不已,立即将人抱着帐中,也是这般亲自给她喂水。 过往相处的画面历历在目,萧容庆的心头一阵酸涩,他默默的给她喂了水,又将水杯放置一旁。 喂罢水之后,他本想将人放回帐中,可蓝茵却突然抬手搂住他的脖颈,鼻翼间发出似有若无的轻哼声。 诧异的萧容庆低眉一看,映入他眼帘,是她那微努的红唇,樱粉娇嫩,似乎很美味。 而她唇瓣翕合,糯声呢喃,“别乱动,我要睡觉。” 萧容庆无奈叹息,“是谁乱动?明明是你抱着本王不放。” 心生不满的蓝茵扬声回怼,“你是我男人,我抱一下怎么了?犯了哪门子律法?” 她这突如其来的宣誓主权,使得萧容庆愣怔了一瞬,下一瞬他便扬起了唇角,故意拆台, “先前你不是说,本王不是你男人吗?” 此刻的蓝茵迷迷糊糊,但他的问题,她似乎还有些印象,“那个时候尚未圆房,如今你我已经圆了房,成了真夫妻,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醉了,但他问话,她居然都能接得上? 看来喝醉后的她比平日里要温顺一些,萧容庆心念微转,尝试着道了一句,“其实早在成亲之前,你我就已经圆了房。” “瞎说!我才来启国,以前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跟你圆房?” 蓝茵随口轻嗤着,但听睿王又道: “去年在你失忆之前,你便一直待在启国。你本是先帝宫中的宫女,孰料先帝突然驾崩,而你身为大宫女,需要殉葬。但你不甘认命,不愿殉葬,便找到本王,求本王救你。” 回想起安王跟她所说的那些话,蓝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舒小主不是怀了先帝的孩子吗?她已经有了龙嗣,又何必求你相救?” 方才萧容庆说的是“你”,而蓝茵并没有否认,甚至还顺着他的话音问下去。 她似乎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兆头,于是他继续为她讲故事,“因为先帝根本就没有宠幸过你,你的身孕是假的。” 乍闻此言,原本迷迷糊糊阖着眼眸的她霎时睁开了眼,望向他的眼神迷茫且震惊, “这种事怎么可以作假?舒小主不至于如此大胆吧?你不要仗着死无对证就污蔑人家!” 萧容庆定定的凝视着她,一派笃定,“人不就在跟前吗?你可以跟我对证。” “啊?我?”蓝茵指了指自个儿,越发混乱,乱得头都快炸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如何对证?” 她这下意识的一句回答,明明声音不大,却如鼓喧天,震彻萧容庆的心脏! 尽管他早已笃定她就是舒云羽本人,可她一直不愿承认,他耐着性子与她周旋到现在,趁着她喝醉与她闲聊。 许是她放松了警惕,也有可能是被酒意麻痹了神智,她居然失去了戒备,稀里糊涂的就问出了这句话! 所以她这算是承认了自己就是舒云羽吗?尽管她已失言,但萧容庆还是不能追究这件事。一旦追问她的身份,兴许她会立马醒酒,迅速往回找补,不再承认。 他不愿打破眼前的局面,是以他只能佯装毫不在意,继续与她闲聊,“你不记得,但我记得。你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在我这儿得到解答,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她的脑海中缠着无数线头,捋也捋不清,她干脆不再去捋,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你说舒小主没有被先帝宠幸过,但所有人都认为她怀了先帝的孩子啊!锦岚也是这么说的,还有那个安王,他也是这么说的,那这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你帮舒小主从宫外找了个婴儿?” “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以为怀胎十月可以造假?随便抱个婴孩儿都会有人相信?” 蓝茵仔细一想,暗叹自个儿糊涂了,“是哦!怀胎十月,这肚子是骗不了人的,得一天一天的长大呀! 那也就是说,舒小主真的怀了一个孩子?可你又说她跟先帝没有圆房,先帝已经不在了,这孩子又是打哪儿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蓝茵眯着眸子,自个儿瞎捉摸,倘若此时她抬眸,就该看到萧容庆那无言以对的神情, “石头缝里只能蹦出猴子,蹦不出孩子,你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你才会求本王帮忙。” 蓝茵的眸子圆了一次又一次,每听一句都大受震撼,“这种事儿还能帮忙啊?你是如何帮的?” 萧容庆抬指弹了她光洁的额头,“你是受了重伤,把脑子撞傻了?从前的你可比现在聪明。我该如何帮忙,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好主意。” “什么主意?有多好?说来听听。”她一脸好奇的询问,说话时还摇头晃脑的,与平日里精明的她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瞧这情状,她应该还没醒酒,又或者说,她把眼前的一切当成了梦境,才会顺着他的话音一直追问? 萧容庆不确定她是真醉,还是在装傻套话,他得想法子试探才是。 目光微转间,萧容庆心生一计,趁机与她讲条件,“想知道?故事可不是白讲的。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前些日子他也曾拿此做过条件,蓝茵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还说自个儿不是很感兴趣。但凡今日她又拒绝,那么她就是在装迷糊! 第395章 你我早就不清白了! 开出条件之后,萧容庆一直凝着她的眸子,暗自观察着她的反应。 不同于以往的羞窘,蓝茵并未脸红,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好似把他的话听到了心里去,但还有几分质疑, “真的吗?别等我亲完,你又反悔,继续卖关子。” 他的确使过诈,但那是从前。今儿个他只是想试探,这才提了条件,并无占她便宜的心思,“本王向来说一不二!” 得到保证,蓝茵便没再犹豫,她将心一横,直接抬首凑近他。 实则她最先凑近的是他的脸颊,可当她准备亲吻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十分耳熟的话,她喃喃复述着, “我若是亲了你的脸颊,你肯定会说不做数,又要让我吻你的唇。” 她随口的一句抱怨使得萧容庆整个人一激灵,仿佛有什么在他脑中轰然而炸!只因这样的情形真的发生过! “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什么?你想起了从前?” 蓝茵扶额苦思,耳朵一阵嗡鸣,“不知道,就感觉有一段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好像有人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当她尝试着回想那道声音是否跟睿王的声音重叠之时,她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我记不得那道声音了,我不知道他是谁?实在想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为什么东西紧箍着,一松一紧,疼得难以承受。 眼瞧着她的黛眉蹙作一团,似是十分痛苦,萧容庆终是不忍再追问,“不必想了,这话是我跟你说过的。” “怎么可能呢?你我身份悬殊,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蓝茵无法接受他的说辞,她不相信自己会那般胆大妄为! 萧容庆再次申明,“你我之间早就不清白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是你不相信,是你暂时忘记,但不代表那些过往不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蓝茵疑惑的抬起眸子,望向他的眸中已被震惊和迷惘渲染, “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会做有违伦常之事?你不怕被连累?我就不怕死吗?” 当初的萧容庆也觉得她很胆大,可后来他却认为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是连他也被所谓的天意给耍弄了, “你本就在殉葬名册之内,又何惧再死一次?因为你要活着,活着就得有个孩子!是你招惹了本王,本王帮你实现心愿,助你活下去,可结果呢?换来的却是你的绝情背叛!” 听到此处,蓝茵的脑仁轰然而炸,剧痛扯动她的心脏,她只觉心腔一阵抽痛,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突然想起来,安王曾说过,睿王要置她于死地。 先前她一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亲耳听到睿王所说的这番话,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你的意思是---我怀的不是先帝的孩子,而是你的?因为这是皇室秘辛,你不愿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所以等我生下孩子之后,你就杀人灭口,而我侥幸逃离,你便派人追杀我?怪不得我时常做梦,梦见一个人说要杀了我,原来……原来那个人真的是你!” 连环梦境相撞,当蓝茵终于理清纷乱的思绪时,她不由冷汗直冒!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话不该多说,即使是在梦里,她也不应该说出来,万一这是真的呢? “我从无杀你之心,你的梦不一定是真。”萧容庆本想与她解释当时的状况,孰料蓝茵竟然开始发抖,面露惶恐之色, “不!我不是她,我不是舒小主,我是蓝茵公主。你弄错了!我不是她,你不要杀我!”心生惧怕的蓝茵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甚至还捂住耳朵,试图屏蔽这糟心的认知。 眼瞧着她浑身发颤,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呼吸不畅,似是很抗拒,萧容庆当即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没人要杀你,莫怕。” 情绪剧烈起伏的蓝茵只觉呼吸越来越艰难,似有无边凉意顺着脊背攀至她周身,又好似有熊熊烈火炙烤着她的心脏,喉间发紧的她一口气没缓上来,两眼一白,蓦地晕了过去! 她就这般脑袋一歪,意识渐失,晕倒在他怀中! 萧容庆见状,暗叹不妙,他急忙掐住蓝茵的人中,同时急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掐了好一会儿,蓝茵这才逐渐恢复意识,而她的眸子半阖着,依旧不怎么清醒,口中仍在喃喃念叨着, “我不是她,我不是舒小主,别杀我!” 他本身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她讲一讲过去之事,让她了解自己的过往,希望她能恢复记忆,孰料竟然适得其反。 她的记忆未曾恢复,反倒变得更加错乱,整个人惶惶不安,甚至误以为他要杀她…… 眼瞧着她受了惊吓,神志不清,萧容庆不敢再反复的提及过往,以免她情绪崩溃,难以承受。 “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你。你莫怕,醉了就睡吧!不与你闲扯了。” 萧容庆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变得异常柔和,他将她搂在怀中,温声安抚着,待她稍稍平复些,他才缓慢的将她放回帐中。 他本想回身坐好,可她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别杀我!我不是舒小主,不是坏女人!” 蓝茵的判定令萧容庆的心中莫名的酸涩,他不过是给她讲了从前的故事,她为什么要认为自己是坏女人?她怎么可以如此定义从前的自己? “你从来都不是坏女人,你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哪怕云羽曾经欺瞒过他,哪怕她曾经是梁相的人,哪怕他对她仍有怨恨,可一看到她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他仍旧不忍心撂狠话,只会下意识去安抚她的情绪,不希望她看扁从前的自己。 他恨她的绝情,却又忍不住的欣赏她的勇敢果决,“你没有任何错,是命运捉弄,是苍天对你不公。生而为人,谁不想活着?多活一日也是好的,而你做到了!” “对,我要活着!我是蓝茵公主,不是别人,我是蓝茵公主!”她一再声明现在的身份,急切的想要抛开从前的身份枷锁,似是对过往的一切很排斥。 第396章 蓝茵昏倒,萧容庆愧疚 为了安抚她,萧容庆只能顺着她的话音,不与她争辩, “好,你是蓝茵公主,不是别人。睡吧!别想了,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危险。” 萧容庆耐心的哄劝着,顺势在她身边躺下,陪着她入睡。 后来的蓝茵逐渐安定下来,倒是没再说梦话,可她似乎睡不安稳,时不时的会说些梦话。 萧容庆的觉很浅,轻微的动静就能将他吵醒,但他并没有不耐烦,只是有些后悔,后悔今儿个不该跟她说那么多。 关于从前之事,的确超乎常人的认知,一下子说那么多,她怕是难以接受。 他知晓所有的来龙去脉,可蓝茵并不清楚从前的她究竟身处于怎样的困境,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合该循序渐进,不该把所有的事都倾告于她。 犹记得上回在皇宫之中,当时她也曾晕倒过。那时大夫说她的头部受过重伤,受不得刺激,偏他今日又一次刺激了她,导致她又突然晕厥,神志失常。 懊悔的情绪不断的吞噬着他,愧疚促使着他握住蓝茵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萧容庆就这般陪着她睡了大约一个时辰。 直至暮色染透天幕,他才起身。 萧容庆顺道唤蓝茵起来用晚膳,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此刻的蓝茵脸颊已然红透,他立即抬手去感知她的额头,这才惊觉她竟是发烧了! 他没敢耽搁,即刻命人去请大夫过来。 得知主子发烧,小柔担忧不已,“王爷,娘娘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醉酒了吗?这会子怎的突然发烧了?” 萧容庆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自个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吓到了她。 斟酌再三,他只能找借口,“许是因她今日喝了些酒,回府的路上吹了凉风,这才风寒发热。” 睿王的解释合情合理,小柔也就没多心,忙让人备水,为主子敷额头散热。 大夫来后把了脉,只道王妃是急火攻心,气血逆行,才会晕厥高烧,“此类症状,王爷定当重视,严重者极有可能中风,咳血,瘫痪甚至……” 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吉利,他没有说出口,料想睿王应该能明白。 方才在大夫来之前,睿王就曾问过小柔,蓝茵在尧国的时候可有晕倒。 小柔只道主子已经晕倒过两回,加上启国又晕倒两次,已经四次了,萧容庆不得不重视! 大夫开了药方,下人出去抓药,萧容庆无心用膳,随便吃了几口便又回房陪着她。 眼下她烧得神志不清,也只能喂点儿水,什么都喂不下。 下人不敢耽搁,匆匆将药材取回来,为王妃熬药,待药熬好之后,小柔将药端过来,睿王扶她坐起,两人配合着给她喂药。 处于昏迷之中的蓝茵无法自主下咽,萧容庆得捏着她的双颊,才能勉强将药喂进去,还得同时拿着巾帕垫在她嘴边,随时为她擦拭溢出的药渍。 睿王的动作看起来很娴熟,好似不是第一次给人喂药。 这一幕落在小柔眼中,她不免有些诧异。 公主才嫁进王府九天而已,平日里睿王都在忙,陪伴公主的时辰甚少,但公主一出事,他居然能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亲昵顺手的模样就好似两人相识已久一般。 但她也只是想想,没敢问出口,毕竟睿王时常冷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危险冷冽的气息,小柔可不敢乱说话,以免惹祸上身,万一被罚可就麻烦了。 喂过药之后,小柔又被打发了。 她才离开屋子,就被霏霜瞄见。 霏霜奇道:“娘娘病了,你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小柔无辜摊手,“是王爷让我出来的,他不准我在跟前侍奉。” 霏霜无奈叹气,“王爷让你走,你就走啊!娘娘还得换巾帕散热,每隔两刻钟就得换一次,你总不能让王爷自个儿更换吧?” 小柔小声对她道:“王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自个儿可以换,我争取了的,但是王爷执意把我赶走,我总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那可是启国的王爷,堂堂摄政王,放着那么多的下人不用,居然要亲自侍奉王妃,这也太奇怪了吧?要不我过去侍奉吧?” 霏霜无法理解,小柔懒得去琢磨,“这可是睿王府,王爷说怎样就怎样,你还是不要去碰钉子,先回去等着吧!倘若王爷真的忙不过来,他会唤咱们的。” 小柔将她给拉走,霏霜也不好再坚持。 此刻的屋内只有萧容庆和蓝茵,他已经习惯了与她独处,没有外人打搅,;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待在一起,这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撷芳殿。 那是他总想着,那样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光明正大的让她站在他身边。 如今这个愿望倒是实现了,可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鸿沟。 他强忍着没在成亲那天晚上与她摊牌,正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今日蓝茵饮醉了酒,正是与她交谈的好时机,他本打算借机套话,顺道与她讲一讲从前之事,哪料竟是适得其反,害得她又病情加重。 难道两人的过往必须被尘封,不能再提及,得等她自己恢复记忆? 却不知究竟要等到何时,他一直都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跟萧淮南一起逃走?没有失忆时的她,是不是喜欢萧淮南? 这个问题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但却必须等到蓝茵恢复记忆,他才能探究真正的答案,可眼下的情形不容乐观,难道这根刺永远都拔不出来? 尽管他焦急的想知道一个结果,但事实证明,着急反倒出意外。 大夫说她的病不容忽视,严重者很可能中风! 虽然萧容庆怨她恨她,但她尚未恢复记忆,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前,他不允许她出任何状况! 萧容庆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还要看着时辰,观察她的状况,为她更换巾帕,暗自祈祷着她能快一些苏醒。 喝了药的蓝茵睡得不大安稳,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萧容庆再次宽衣,在她身边躺一下,抬手拥着她,默默的为她取暖。 起初她还有些抗拒,直至闻到熟悉的松茶香之时,她才逐渐平静下来,没有再继续推拒。 他就这般紧挨着她,将自己的暖意渡给她,她的脸蛋儿和手心皆发烫,其他地儿却像是冰蛋子一样,他耐心的拥着她暖了许久都暖不热。 她凉得就像他的心一样,怎么捂都捂不热。 忆起从前,苦涩再次蔓延至他心田。明知她是个绝情的女人,他为何还要这般关心她? 他暗暗告诉自己,他之所以如此照顾她,只是看在六皇子的面儿上。 等到六皇子走后,他就不需要再去伪装好人。 如此想着,他的心里才算好受些,心安理得的继续搂着她,为她取暖。 第397章 萧容庆才是孩子的生父! 直到半夜,他才感觉到蓝茵的身上终于有了温度,而她似乎也觉得热,小手开始将他往外推。 侧躺了许久的萧容庆这才松开了她,借着微弱的烛火,依稀可见蓝茵的额前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能出汗就好,发烧之人最需要的便是出汗,惟有出汗方能散热。 萧容庆也曾发热过,他清楚的知道发热之人退烧之时极易出汗,而这个时候是不能清洗的,只能擦拭。 是以早在躺下之前,他就提前准备了五六条巾帕在这儿,一旦蓝茵发汗,他便可顺手拿巾帕为其擦拭。 额前、颈肩、耳后以及心窝处,皆是最容易出汗的地儿,萧容庆耐心的为她擦拭着,不断的更换着巾帕。 这一夜,他醒了三四回,每回醒来都要观察蓝茵的状态,看她是否退热。 等到第五回醒来,已到了上朝的时辰,许多家国大事等着他去处理,他不能轻易辍朝,于是萧容庆起身更衣,命小柔过来继续照看。 “王妃已然退热,但药还得吃,提早让人将药熬好,煨在炉子上,待王妃醒来,先用朝食,而后再喂她喝药。她这病极易反复发作,你必须时刻观察着,不可懈怠。” 小柔福身应道:“谨遵王爷之令,奴婢定会照顾好娘娘。” 仔细叮嘱过罢,萧容庆这才离开了寝房。 待睿王走后,小柔便一直守在这儿,直守到巳时,她才听到的主子的咳嗽声。 突然听到动静,小柔欣喜不已,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保佑,娘娘,您终于醒来了!你再不醒,奴婢就要去请大夫了。” 蓝茵迷茫的睁开了眼,头脑昏沉,如坠巨石,疼得厉害。 她的嗓子也有些发肿,稍一吞咽,便觉疼痛难忍。脑袋一团浆糊,她竟不知这会子是什么时辰,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儿?回门宴结束了吗?我离宫了吧?” “这是睿王府呀!咱们昨儿个就已经回府了,回门宴早已结束,今儿个已经是第二天了。” 蓝茵依稀记得回门宴刚刚结束,怎么就第二天了?迷惘的她揉了揉脑袋,错乱的光阴令她头脑发蒙, “我睡了这么久吗?醉得这么厉害呀。” “单只是醉酒,肯定睡不了这么久,娘娘您这是病了,晕倒又发热,这会子才退烧呢!” 啊?她居然病了?可为何蓝茵对她所说的这些毫无印象?“我怎么会晕倒?又怎么会发热?到底出了什么事?” 提及因由,小柔也是一脸茫然,“昨儿个回府时,您醉得厉害,走不了路,是王爷抱您回房的,后来王爷便将奴婢们都打发了,由他亲自照看您。 奴婢只知道是王爷陪着您午歇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清楚,王爷突然说您晕倒了,可吓坏了奴婢!” 浑身无力的蓝茵捏了捏眉心,仔细回想着昨日所发生之事。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坐车离宫的场景之中,尤记得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睿王还曾跟她闲聊过,当时她困得厉害,只想休息,不想与他废话,睿王还把她揽在怀中,但具体说过些什么,她竟是毫无印象。 再后来,她好像沉睡了许久,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睿王又在质问她,她一时激动说漏了嘴,承认自己就是舒小主。 睿王说他才是小皇子的亲生父亲,而她从不曾为先帝侍寝,这真的是睿王说的话吗?还是她喝醉了做的噩梦? 可是醉了又怎么会发烧?那到底是梦还是真?蓝茵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来。 据小柔所说,昨儿自下午到夜里,一直都是睿王陪在她身边。也就是说,除了睿王之外,没有人知晓真相。 昨儿个入宫见到小皇子,虽说她对这孩子毫无印象,可当她知道尧尧就是她的骨肉时,她的心里终归会胡思乱想。 先前她也曾偶尔怀疑过这个孩子的来历,但她认为,依照常理来说,孩子应该就是先帝的。 如果他是睿王的孩子,那她和睿王之间岂不是有违伦常?不!这绝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假的! 八成是她的一场梦,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睿王真的做出这种出格之事,也不太可能把真相直白的告诉她,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蓝茵公主啊! 睿王应该对她有所防备,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呢? 也许是她日有所思,怀疑过孩子的来历,所以才会做出这般怪异的梦境吧? 对,一定是这样!蓝茵坚信那就是一场梦,也只能是梦,不能是事实,否则她根本无法承担后果! 混淆皇室血脉,偷龙转凤,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她可不允许自己摊上这样的罪名,真真假假,她分辨不清,她只知道一件事,倘若这是事实,那这应该就是安王所说的,睿王追杀她的真正原因。 只要她还活着,这个秘密就有可能被抖出来。 睿王肯定不信任她,怕她说出真相,所以他不可能主动说出自己的罪行,那么她所得到的信息应该就是一场噩梦! 蓝茵不断的安慰自己,试图说服自己无视那些错乱的信息。事实上她也不敢再去深思,只要一想,头就又开始痛了。 眼瞧着娘娘的状态很不好,小柔赶忙提醒, “大夫交代过,娘娘您应该好好休养,不可胡思乱想。您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可是很伤身的,最严重的甚至有可能……” 小柔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进来的霏霜给打断,“不要危言耸听,吓唬娘娘,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也不算吓唬吧?我只是把大夫的话照实说给娘娘听,好让她注意安危,不要忧思过虑,伤了身子。” 霏霜讳莫如深,蓝茵不免好奇,“否则会怎样?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大夫是怎么说的?从实道来,不许隐瞒!” 第398章 本王讨厌你 主子肃着一张脸,要求她必须说。 小柔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遂将大夫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大夫说,最坏的结果是可能中风,永久昏迷,甚至瘫痪。” 蓝茵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失忆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可她时常头疼,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但她一直把这当成小毛病,如今看来,她的状况远比想象得更严重! 她也不愿胡思乱想,可身处于这般复杂的境况之中,她所接触的人和事总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她很可能有另一个身份,让她如何保持平静? 心情复杂的蓝茵黯然怅叹,小柔生怕主子难过,赶忙劝慰道:“大夫大都捡最严重的结果去说,也许您的状况没有那般严重。只要您好生休养,放平心态,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奴婢们定会照顾好您的。” 这话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最难,只因人心最难控制,心态也是最容易崩的,不过这些都需要她自己来调理,她不能指望旁人帮她化解矛盾,也不想让小柔她们担心,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昏迷了这么久,她已经有十二个时辰没吃东西了,中间只喝了一些水,这会子她有些饿了,便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小柔扶她起来之时,正好握住她的手腕,蓝茵不由痛呼出声。 小柔低眉一看,发现主子的手腕处有淤青,她这才想起主子受了伤。 实则早在昨日清晨,小柔就发现主子身上有好多处红痕,当时小柔还奇怪,说娘娘帐中是不是有蚊虫,才被叮咬得这么严重。 霏霜轻叹了一句,“王爷怕是一时冲动,失了分寸,这才伤到了娘娘,奴婢这就去找药膏。” 小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蚊虫叮咬,而是王爷留下的痕迹! 她的小脸刷的就红透了,“啊?这居然是王爷留下的印记呀!王爷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也不对咱们娘娘温柔一些?” “这是人家夫妻二人的情致,咱们就别多管了。” 当时霏霜转身去找药膏,蓝茵却道不必,只因她身上的伤可不止这一处。 药膏的气息和她所用的香薰若是混在一起,便会变得很奇怪。 若搁自己家也就罢了!一旦参加宫宴,必须注意细节,是以昨儿个蓝茵并未涂抹药膏。她本打算下午回来之后再擦药,谁曾想,一回来她就病倒了,擦药的事儿也就搁置了。 今儿个小柔过来相扶,这才想起娘娘身上有伤,“是奴婢疏忽了,伤到了娘娘,奴婢这就去找药膏。” 她身上的伤不算重,但按压起来的确有些微痛,是以蓝茵没再拦阻,任由小柔找来药膏,帮她仔仔细细的涂抹。 擦完药之后,小柔侍奉她更衣洗漱,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儿粥。 患病之际,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滋味,不过是为了果腹罢了。若是什么都不吃,她更难恢复元气。 蓝茵勉强喝了半碗粥,吃了两个小包子,便再也吃不下。 小柔劝她再吃点儿,浑身无力的蓝茵摇了摇头,只道没什么胃口。 “王妃不愿意吃便罢,先把饭菜撤下去,等她饿了再说。”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朗逸的男声,蓝茵循声望去,就见雪阳掀开帘子,身着藏蓝四团龙纹锦袍的睿王正抬步往里走。 雪阳紧跟其后,伺候睿王净手。 这个时辰见到他,着实让人意外,“今儿个王爷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往常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宫里处理政事吗?” 萧容庆接过巾帕,擦干手掌,撩袍在旁坐下,“本王离府之时,你尚未清醒,你病得这么重,本王如何安心在宫中办事?下了朝,又与几位臣子商议罢政事之后,本王便尽快赶回来探望你。” 他会这么好心?蓝茵总觉得他另有目的,不可能是真的担忧她的病况,“不过只是发热而已,不是什么大病,王爷还是忙政务吧!我这边有小柔她们伺候。” “是本王带你入宫参加宴席,回来你便病了,本王责无旁贷。” 在屋里待久了,蓝茵只觉闷得慌,她想出去走一走,怎奈大夫交代过,她不能出去吹风,以免再次发热。 于是萧容庆命人将窗户打开,搬了张摇椅过来,让她倚坐在窗前的摇椅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窗外的海棠花,料想她的心情能好一些。 睿王一回来,便不让侍女们留侍,待她们走后,萧容庆这才温声询问,“这会子感觉如何?可有好转?头还疼吗?是热是冷?” “王爷的问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答起。”才说了句话,蓝茵只觉嗓子干痒,又不自觉的咳了起来。 萧容庆见状,行至桌边倒了杯水,而后过来递给她,蓝茵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待气息平稳之后,她才回话, “这会子不冷不热,应该不烧了,只是头还有些微微痛。” “大约是饮酒过量,才会这般,往后切记少饮酒。” 真的是因为酒喝多了吗?蓝茵不是没晕倒过,每回她晕倒,大都是受了刺激。 直觉告诉她,她认定的噩梦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许是睿王昨儿个跟她说了太多超乎她认知的事,她大为震撼,接受不了,才会再一次晕厥。 重重疑窦灼烧着她的心脏,她时而逃避,时而又想探究真相,矛盾的情绪不断的翻涌着,凌乱的敲击着她的心鼓,她终究不敢明着询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句, “我应该没有耍酒疯吧?我只记得自己很头晕,醉了就想睡觉。” “你倒是没有耍酒疯,但却说了些胡话。” 一听这话,蓝茵暗叹不妙,她偷瞄了一眼,但见睿王容色淡淡,神情似乎并无起伏。 心虚的她颤怯地问了句,“什么胡话?我不记得了。” 实则萧容庆也想趁机道出真相,可一想到大夫所说的那番话,他又有所迟疑。 一旦刺激到她,很可能会加重她的病情。 昨儿个她已经晕厥,他不能再去冒险,否则后果可能严重到超出他的想象! 考虑到后果,话到嘴边,萧容庆及时打住,“你说……你怕我。” 这句倒是实话,并非他撒谎。那会子蓝茵迷迷糊糊的,萧容庆揽她入怀,为她取暖之时,她的确一直推拒,说是害怕他。 后来是他坚持搂抱,轻拍着她安抚了许久,她才没有再推拒。 他所说的这些,蓝茵毫无印象,不过她对睿王的确心生忌惮,“你对人那么凶,我不怕你才怪。” 萧容庆本想反驳,他怎么就对她凶了,可一回想起自个儿成亲之后,对她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友善,他又失了反问的底气, “人与人之间的态度是相互的,你嫌弃本王对你太凶的同时,应该反思自己对本王是否足够坦诚。” “我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至于我不知道的,当然不能乱说。我自觉对你很坦诚,但你却处处针对我,你好像……很讨厌我。” 说到后来,蓝茵薄唇紧抿,下拉的唇角似在控诉着内心的委屈,她的一双鹿眼就这般湿漉漉的望向他,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本王讨厌你?”萧容庆先是皱起了英眉,而后轻嗤一声,被她给气笑了。 第399章 萧容庆,你又想欺负我? 酸涩悲楚似打翻了的颜料,红与黑相互浸染,在他心湖调染成一副怪诞诡异的画面。他甚至懒得去辩解,赌气似的顺着她的话音道: “对,本王的确很讨厌你!” 尽管她早已猜到,可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迎上她那嫌恶的眼神,再加上此刻的蓝茵仍在病中,呼吸不畅,很不舒坦,她心里越发难受,只觉自己孤苦无依,活得很累, “王爷这么讨厌我,却还要为了两国邦交而勉强娶我,真是为难你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选你。” 一句不应该,一如炮仗扔进火堆,在他心底轰然炸开,怒火蔓延至他眼眶,红丝满布, “不应该选本王?那你想选谁?选安王?” 他的疑神疑鬼令蓝茵烦躁至极,被问的次数多了,她懒得再去解释,干脆顺着他的话音道: “至少他不像你这么讨厌我,不会像你这般处处为难我。在人前装作和睦相处,暗中却又拉又拽,把我伤得体无完肤!胳膊手腕、腰间颈间全都是伤! 当着我皇兄的面儿说会护我周全,可背地里呢?却拿我出气报复,肆意欺凌,嫁给你这般两面三刀之人,我能不后悔吗?” 说到后来,蓝茵越想越委屈,眼里包了一汪泪,湿漉漉亮晶晶的,轻轻一眨,豆大的泪珠便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萧容庆本想斥责她,可以看到她满面泪痕,委屈的低声抽泣着,那脆弱无助的模样便似锋利的石子,在他心墙划出一道道痕迹,划得他生疼。 他心中有怨,无处发泄,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去报复。可她已经失忆,不记得前尘,他把所有的怨念强加在她身上,她莫名的承受着他的折磨,迷茫又疑惑,完全不懂他的恨来自何处? 对她而言,她所承受的一切皆是无妄之灾,而他堂堂男子汉,这般虐待一个女子,似乎说不过去。 原本想发脾气的萧容庆忽然就没了底气,“本王没想故意伤你,只是某些时候情绪难控,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些。” 两人亲近之时,萧容庆总是回想起从前的那些恩怨,他被怨念控摄情绪,失了心智,才不似以往那般怜香惜玉。 蓝茵却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一句难以自控,就想抵消你的恶行?那下回我也对你下手狠一些。” 萧容庆那挑起的眉梢挂着几分好奇,“哦?怎么个狠法?” 蓝茵只是生气才撂狠话,哪料他还真就认真听了,还追问细节,蓝茵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她想起先前嬷嬷让她看的那本书,瞬时灵光一闪,放话威胁。 “我指甲很长的,我也会掐你,抓你,咬你,让你感受被折磨的滋味!” 蓝茵还以为这样说就能吓唬到他,岂料萧容庆反倒勾唇一笑,“这的确是你能办出来的事,从前你还真就吆过本王的唇,脖颈也被你吆过,后背也被你抓过,你下起手来可不比本王轻!” 他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她的罪过,蓝茵听得红透了脸,再继续下去,不定他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羞窘的她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我,莫要说胡话,我不想听!” 眼瞧着她捂着耳朵,一双黛眉蹙作一团,似是很抗拒。萧容庆不由回想起昨儿个的场景,他立时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了?可是头又疼了?” 实则这会子她并不觉得头疼,但他既然误会了,那她干脆顺着他的猜测,故意扶额,夸张哀呼, “头好痛,感觉要炸了一样……” 坚持装。萧容庆等港澳爱恨自个儿就不该提那些旧事,她才稍有好转,他实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她, “好,不说了。此事怪我,又失了分寸,下回我会注意。” 蓝茵一脸防备的盯着他,身子不自觉的往后挒,“还有下回?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想欺负我?” “没说现在欺负你,是说等你病好了。” 蓝茵立马打断,“我这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的,王爷若是耐不住寂寞……” 一听她这话音,萧容庆顿感不悦,猜测她又要老生常谈,“你该不会又想说让本王纳妾吧?” 原本她的确是想这么说来着,但看他的态度似乎很排斥,一旦说出来,估摸着两人又要吵架,于是她灵机一动,话到嘴边,她又急急的转了个弯儿, “没说让你纳妾,是说让你自个儿解决。” 她这最后一句,惹人遐思,冲淡了方才紧张的气氛,萧容庆望向她的眼底荡开一丝笑意, “自个儿如何解决?本王不懂,虚心求教。” 他那狡黠的眼神,不像是虚心求教,倒像是在调侃,她才不会着他的道儿, “想知道?那就多读书,书里什么都有。” “平日里批了太多折子,眼睛酸痛,不想看,你念给我听。” 迎上他那戏谑的眼神,蓝茵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为难她,想看她害羞窘迫的模样,她偏不如他的意。 强压下内心的羞窘,蓝茵大着胆子扬起眸子与他对视,“只要王爷好意思听,那我就好意思读。但是念完之后呢?你若听得一股无名火,我可不负责。我病体未愈,无法侍奉王爷,到时你还得自个儿想办法。” 萧容庆再恨她,也不至于变态到在她患病之时对她动手,“是你挑起的话头,惹人遐思,却撩完就跑,不打算负责,还真是和……” 话说一半儿,他却突然打住,没了下文,蓝茵好奇的瞄他一眼,“还怎样?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是你不喜欢听的话。”从前他不会顾及,想说就说。自从昨日她再一次晕倒之后,萧容庆便尽可能的不去提及一些不开心的事,以免又勾起她的遐想,害她头疼昏厥,加重她的病情。 他今晚的态度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王爷竟然还会考虑我的心情,真是难得。” 他怎么可能顾及她的感受?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他才不会再在乎她! 萧容庆一再告诫自己,如今的他对蓝茵不可能再生出什么感情,只有利益牵扯,“毕竟你是尧国公主,你若在睿王府出什么意外,本王不好跟尧国交代。”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永远利益至上,同时她也庆幸自己的这个新身份。若没有公主的身份作保,只怕她早就死于非命, “但愿王爷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转头就忘。你一心情不好,就会对我发脾气。我并非骄纵之人,却也不是软柿子,不会任你肆意欺凌,你若再这般,我就离开这儿!” 萧容庆一听这话,当即变脸,“你又想离开本王?又想逃走?同样的招数,还想使第二回?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本王不可能放你离开,你生是本王的人,便是死,也得由本王来了结!” 第400章 小皇子的生父是谁 萧容庆一番凶神恶煞的警告,甚至还攥着她的手腕,那眼神狠辣锐利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给拆了! 吃痛的蓝茵蹙眉哀呼,愤然恼嗤,“我的手腕本就被你扯伤了,才涂了药膏,你又拉拽,你继续,再大力点!拽断了你才满意!” 尽管他无心伤人,可他的力道太大,稍稍一捏,蓝茵便格外疼痛,疼得她眼眶噙着泪,吆牙强忍着。 被怒火波及到失了理智的萧容庆低眉一看,这才发现她的手腕间有淤青。 大抵是前天晚上钳制她时,不小心伤到了她。 她那红通通的鹿眼写满了对他的控诉,才刚他还亲口向她保证过,往后会有分寸,转眼他就又在拉拽,难怪她不信任他,他这表现的确无法令她安心。 可那也是因为她想说了不该说的话,萧容庆松开了她,但还是剜了她一眼,厉声警示, “谁让你总是生出逃离的心思,既是本王的女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本王身边,休想再生二心!” 她倒是想离开,可她现在的身份牵扯到尧国,她无法随心所欲。 这种做不到的事,她也不愿撂出来吓唬人,她若放话,那必然是她能做到的。 “方才我想说的是,你若再欺负我,我就离开睿王府,搬到别院去住。可我话没说完,就被你给打断。你不把话听全,自个儿胡思乱想,还怪到我头上? 娶我为妻却不善待我,在我皇兄面前说得好听,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还动手拉拽,夜里更是蛮横狂妄,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你就活像个疯子一般!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我离开睿王府去别院怎么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气极的蓝茵悲愤的控诉着内心的怨念,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与他起争执,实在是因为最近遭遇了太多的虐待,她才会彻底爆发,把内心的不满全都倾倒而出! 蓝茵不知道的是,因为她曾经逃过一次,所以萧容庆才会这个话题格外敏感。 一旦他察觉到她有这个苗头,他的情绪瞬时便会剧烈起伏。 平日里的萧容庆杀伐果决,在外人面前,他做事沉稳有序,不会轻易被情绪的左右,可一到她跟前,他就变得极其敏感暴躁。 以往云羽总说他没有给她安全感,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像风一样捉摸不定,说走就走,那般绝情,也让萧容庆没有安全感。 满心悲愤的他很想戳破一切,与她对质,却又顾及她的病况,只能强忍着不去提及从前的真相。 这种压抑又憋屈的感觉快要把他给逼疯了!所以他才会变得这般躁怒无常。 站在他的立场,他有生气的理由,可站在蓝茵的立场,她不晓得来龙去脉,便会认为他的愤怒莫名其妙。 无数的情绪堆积在一起,不断的**,在他心间爆炸!无处宣泄的萧容庆苦笑自嘲, “你说得对,本王就是个疯子,是被你逼疯了!有时候我也想失忆,忘记从前关于你的一切,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活得那么痛苦。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沾染,这辈子就毁了!” 他说得可真轻巧啊!“等你真的失忆之时,你就会发现,失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源源不断的质疑和试探只会令你更糟心。” “你怎么知道?好像对失忆之后的感受很了解?” 瞧瞧,才说了一句,他就又开始试探了,“因为人总是这样,时常羡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对自己拥有的视而不见,直至失去之后才又后悔惦念。 缺失记忆的人是不完整的,但凡有的选择,谁又想失忆呢?你只看到了失忆的好处,却忽略了失忆带来的风险和危机,这样的观点未免太过片面。” 蓝茵答得义正言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萧容庆能听得出来,她是在借机表明自己失忆后的这段日子过得很痛苦,可他又何尝不煎熬呢? 失去她踪迹的这几个月间,他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他的痛苦又该向谁诉说?哪怕如今已经找到她,两人却又针锋相对,并未真正的和睦相处。 他讨厌这样的情形,却又不知该如何破局,两人之间打了个死结,矛盾堆积如山,这种刻意隐瞒,不能把话摊开来说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人都失忆了,又何须顾虑那么多?你瞧瞧安王,他拿失忆做掩护,连他做的坏事都可以被一笔勾销,还真是便宜了他!” 他一直在提示,蓝茵懒得跟他辩驳,“那王爷就去找林松,也要一颗药喝下去,你便可感受一番失忆的滋味。” 他不过随口一说,倘若他真的失忆,那这朝局很可能会更迭,而蓝茵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本王若是失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他这威胁对蓝茵丝毫不起作用,“现在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 被回怼的萧容庆不禁陷入了沉思,两人之间只剩沉默,气氛越发尴尬,蓝茵也不愿意找话说,她干咳了两声,说是有些累了,想休息。 是非对错难以论断,再继续争论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乏了再睡会子,本王去书房批奏折,你若觉身子不适,就让人去请大夫。你的病情可大可小,万不可耽搁。” 交代过罢,萧容庆这才转身离开。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蓝茵暗松一口气,仿似周遭的气流不再凝固,她逐渐感觉到松散闲适。 每当与他相处时,她都紧绷着一根心弦,满是戒备和警惕。 刚才她鼓起勇气试探了一句,萧容庆并未提及昨日之事,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她至今没个判定。 蓝茵暗嗤自己太过矛盾,有时心生好奇,想探究真相,可当临门一脚之时,她又犯怂,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睿王的脾气琢磨不定,她怕探究的结果是她无法承受的残酷,所以才犹豫不决。 锦岚倒是对她有所了解,但依照锦岚的身份,她不一定了解所有事实的真相。 比如尧尧的生父究竟是谁?也许连锦岚都不清楚,估摸着她一直认定那是先帝的孩子,是她的侄儿吧? 第401章 王妃求助萧容庆 问锦岚并非明智之举,为今之计,似乎只能等着自个儿恢复记忆,蓝茵才能判定孰好孰坏,孰真孰假。 只是缺失的那部分记忆,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在她那空白的人生纸张上显现? 这些个俗事,蓝茵不敢细思,稍一深思就会头疼。 待睿王走后,小柔才又进来伺候,为主子按捏头部,试图让她放松舒缓。 她按捏的同时顺口念叨着,“说起来,王爷待娘娘可真好呀!您患病时他亲自侍奉照顾,不许奴婢们插手,一下朝就立马赶回来,甚至把奏折带回来批阅,就为了多陪陪你。如此细心的男子,世间少有!” 外人眼中的睿王对她体贴入微,谁又能想到,私下里的他又是如何折磨她的? 蓝茵一肚子苦水无处倾倒,只因那些个细节牵扯到太多的事,她不好跟小柔细说,只斜倚在塌边,闷叹了声, “才成亲,尚有新鲜感在,此时的好不算好,等再过段时日,你看他的表现再下定论也不迟。” “娘娘所言极是,不过奴婢还是希望王爷和您长长久久,恩爱有加,您有人疼宠,奴婢也替您高兴。” “恩爱”这个词,对于蓝茵而言无疑于水中捞月,“指望他?我还不如指望你,你的脾气比他好多了。他时常冷着一张脸,动不动就发火,跟那样情绪不稳定的人相处真的很累。” “王爷那是对外冷淡,对您还是很温柔的呀!只不过你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可能王爷情难自禁,才会下手稍稍重了些,您委婉的提醒几句,料想王爷自然有所收敛,不会再伤到您。” 小柔笑着打趣,她好像并没有理解蓝茵所说的脾气不好,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只当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致,殊不知,蓝茵指的根本就不是帐中的那些事。 当然了!帐中的睿王也不是个东西,对她下手极其狠厉,一点儿都不温柔,以至于蓝茵对那档子事儿毫无期待,只剩恐惧。 晚间萧容庆并没有过来,他差人来传话,说是他的弟弟宁王过来了,他在前厅招待,不陪她用晚膳。 蓝茵倒是无所谓,他不来正好,她一个人用膳才更随心,不必同他废话。 用罢晚膳,下人们将熬好的药端上来。蓝茵忍着苦气,闭眼皱眉,勉强喝下,而后立马漱了漱口。 喝罢药,她本想去沐浴,霏霜却说大夫交代过,她尚在病中,身体极其脆弱,稍稍受风便容易寒邪侵体,加重病情,是以这两日她只能将就些,不可沐浴,以免夜里又发烧。 但若不清洗,蓝茵总感觉身上不自在,睡着也不舒坦。 “那我不泡水里,你们备些热水过来,我快速简单的擦拭一番,至少得让身上清爽一些。” 主子既交代了,她们便得照办。 出得屋子,霏霜先交代人去备热水,但她还是不放心,担心主子会着凉,遂又特地让人去备一些炭火。 路过的雪阳一听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眼下是四月底,不是发放碳火的季节,那些个碳早就收起来了,库房也上了锁,钥匙都在乔总管那儿,但乔总管今儿个请休,不在王府,要不等明儿个总管来了,我再去问问?” 听她这意思,似乎不方便,霏霜也就不好意思再强求,小柔却不高兴, “这王府是总管当家吗?他不在这儿,旁人就办不成事,还让我们王妃娘娘等他回来?娘娘现在就要炭火,等不得!” 小柔太过急切,语气不大好,雪阳登时垮了脸,“钥匙又不在我这儿,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我也没法子!” “没法子就去想办法,王妃娘娘交代之事,你也敢怠慢?怎么?看我们是尧国来的,伺候娘娘就不尽心是吧?” “妹妹这话可严重了,我一个丫鬟,伺候娘娘自然尽心尽力,但今儿个特殊情况,总管不在,我上哪儿找他去?娘娘正病着,大夫也交代过不让沐浴,何必非得今晚擦洗,明儿个不也一样吗?” 她居然敢要求主子等待?真是胆大!小柔眯眼警示,“娘娘交代什么,你只管照办,不要质疑娘娘!” “我可不敢质疑,不过是好心提议罢了,库房的钥匙不归我管,这事儿恕我办不了,你自个儿想办法解决吧!” 雪阳扬脸轻哼,一扭身便走了,小柔气得要上前跟她理论,却被霏霜给拽住,好言相劝, “咱们都在王府做侍女,往后相处的时日还多着呢!尽量不要闹矛盾。” “霜儿姐,我很少跟人冷脸,也不从主动惹事,可你瞧瞧雪阳她什么态度?咱们要个炭,她都推三阻四的,只一味的拒绝,也不想办法解决,分明没把咱们娘娘放在眼里!” “咱们回去跟娘娘说一声,料想娘娘应该会理解,不会怪罪。”霏霜认为主子品性温和,是讲道理的,只要把事说明白,主子应该不会再强求,可小柔却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是怪不怪罪的问题,而是她们伺候主子的态度问题。娘娘才进门没多久,她们便这般怠慢,咱们若是一味的忍气吞声,被她们拿捏,那往后再遇到其他事,她们更不会当回事儿,只会觉得咱们好说话,好欺负,办差更加应付。” 小柔不肯妥协,霏霜仔细一想,也觉得她所言在理,遂问她打算怎么办。 小柔捏着下巴苦思冥想,“这会子去找总管,肯定是找不着的,那我就去找王爷。” “可王爷在招待宁王殿下,你这会子就过去,怕是也见不着。” 小柔才不管那么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坚持要去,霏霜拦她不住,只能让她去试一试。 打定主意后,小柔不再耽搁,提着灯笼匆匆去往前厅。 一如霏霜所料,小柔才到那儿,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他们只道王爷正在会客,谁都不见。 小柔依照惯例,悄悄的给他们塞了碎银,他们依旧不肯通融。 就在她焦急之时,院中有人走了过来,小柔借着灯笼的微光,依稀看到那人提剑而来,眸色冷肃, “何事喧哗?” 小柔对他有些印象,依稀记得他是王爷身边的侍卫,叫吴进,他时常跟在王爷身边,想来应该是能说上话的。 于是小柔找他帮忙,说是有事要见王爷。 “王爷正在见客,任何人不得入内,得等客人走后才有机会。” “可是娘娘她等不了那么久呀!我是为娘娘的事儿找来的,吴大哥,劳烦你通融一下,帮忙通传一声,万一王爷肯见我呢?” 吴进是睿王最信任的侍卫,睿王与舒小主的那些事,他都清楚,包括舒小主假死一事,他也心知肚明,那么蓝茵公主的确有可能就是舒小主本人。 他清楚的知道睿王有多在乎舒小主,这会子小柔说王妃有要事,他似乎不该耽搁,毕竟睿王为舒小主破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思忖片刻,最终吴进答应去通传,但王爷见不见,他就不敢保证了。 只要他肯去通传,那就有希望,于是小柔在此等候,吴进则拐回去通禀此事。 吴进一向有分寸,但凡睿王在待客,他轻易不会进来打搅,一旦进来,必是有要事。 进门后,吴进行至睿王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彼时萧容庆正在与宁王商议正事,尚未有个结论,这个时候他不希望被打搅,然而吴进却说来人是小柔。 蓝茵还在病中,莫非小柔此番前来,是与蓝茵的病情有关? 第402章 萧容庆维护蓝茵 一想到这种情形,萧容庆当即正色下令,“让她进来。” 坐在一旁的宁王心下纳罕,犹记得从前商议正事之时,皇兄从来不会被这种琐事所打扰的,不论谁来求见,都会被他挡在外头。 可这回,王妃的侍女求见,他居然让她进来了!当真是稀奇! 宁王倒要看看,睿王妃究竟是有多要紧的事,非得在这个时候来派人找他皇兄。 吴进出去招呼了一声,小柔便进来了。 这丫头生就一副笑脸,面容和善,每次萧容她过去,他都笑脸相迎,今儿个她却是柳眉紧蹙。 小柔着急回话,可一看到有陌生人在这儿,她猜想这位大概就是宁王殿下,心生迟疑,不知该不该当面说。 眼瞧着她有所顾虑,萧容庆发了话,“无需避讳,但说无妨。” 既然睿王不介意,那她可就直说了,小柔长话短说,将方才所发生之事略略复述了一遍,但因为雪阳是睿王府的丫鬟,小柔不好当着睿王的面儿指责他的婢女办事不利,遂委婉地道: “后来雪阳姐可能是有别的事要忙,急匆匆的走开了,让奴婢自个儿想办法,奴婢担心王妃直接擦洗会受寒,所以才自作主张,过来请示王爷,看能否破例取炭?” 问出这句话时,小柔心中忐忑,不确定睿王是否会答应。 万一王爷说什么照章办事,不肯给炭,那她只能当没来过,回头也不敢把此事告知娘娘。 宁王正在跟他皇兄商议军政之事,突然听到这种琐事,宁王都傻眼儿了,后宅之中这些个鸡毛蒜皮之事也值得来报? 不就是炭火吗?没有就不用呗!他还以为王妃是有什么要紧事,却原来只是小事一桩,这个睿王妃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宁王瞄了一眼,但看皇兄英眉紧锁,估摸着皇兄听到这种琐事也很头疼吧? 宁王正胡思乱想着,但听他皇兄道了句,“库房的钥匙不止总管有,本王这儿也有一套,吴进你拿着钥匙带她去库房取炭。” 乍闻此言,宁王愣怔当场!他完全不理解皇兄为何不发火,居然还会顺着她的意? 萧容庆是瞧着雪阳办事谨慎,才让派她去侍奉蓝茵,哪料她居然不知变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让小柔单独跑来一趟,当真是糊涂! 这样的结果在吴进的预料之中,他一早就猜到睿王会特殊处理,所以他才会破例带小柔进来。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还好他及时通传,否则事后王爷算起账来,他也会被牵扯在内。 得令的吴进领命而去,他拿上钥匙,带着小柔去往库房。 待人走后,宁王抿了口茶,扶额啧叹, “敢情娶个妻子这么麻烦呀!后宅里一堆琐事,皇兄你可是办大事之人,竟也被这种小事所烦扰。以往咱们在军营的时候,日子艰辛,有时甚至半个月一个月都不能沐浴,一两天不洗又算什么?再说这都四月底了,初夏的季节,何须用炭?果然这位尧国的公主就是矫情!” 面对他的指控,萧容庆并未附和,正色警示,“蓝茵是本王的王妃,也是你的皇嫂,你合该对她有最起码的尊重,说话注意些!” 不是吧?皇兄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训他?“我也没说错什么吧?她不就是闲在后宅,没事儿找事嘛!你整日的忙着处理国事,哪有功夫去管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若换成旁人,也许萧容庆真的没有耐心去管,但偏偏是蓝茵,她在病中,特殊情况,他不能坐视不理, “如你所言,她乃尧国公主,自小锦衣玉食,怎能与你我这种厮混沙场之人相提并论?再者说,沙场艰辛,无法沐浴,情有可原,如今她身在睿王府,作为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当给她最优渥的待遇,若她连沐浴都不能随心所欲,那便是本王这个做丈夫的失职!” 皇兄居然没有怪罪,反倒在自责,宁王实在难以理解, “你们不是才成亲吗?这才不过十日的光景,你怎么这么维护她?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尧国公主了吧?你可不像是会被美色所惑之人,即便她长得再漂亮,你也不至于冲昏了头脑,这般宠她吧?” 曾经的萧容庆的确对舒云羽动了情,甚至不惜为了她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偷龙转凤,甚至设计让她假死,为的就是想将她留在身边。 然而奉出真心的结果却是遭受背叛,感受过锥心之痛的萧容庆自然不会再对她动心,更不愿意让弟弟误会什么,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动心?只因她是尧国公主,本王不能怠慢她,才尽可能的如她所愿。 且此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府中的婢女办事不利,此举不仅是不尊重王妃,也证明王府的管辖有问题。总管一走,许多事情办不成,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先前本王放他的权太大,现下也是时候往回收一收了。” 第403章 小皇子又不是你儿子! 皇兄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宁王也不好再说什么,“行吧!原是我想多了,其实你也没那么在意那位尧国公主啊!不过是借着此事想敲打乔总管,只要你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原则,那我就放心了。” 萧容庆睇了他一眼,扬声反噎,“你还好意思管本王的闲事?也不瞧瞧你自个儿,到现在都没成亲!” 宁王一脸嫌弃,“成亲有什么好的?后宅女人一多,事端便多,就像皇兄你这般,每日不仅要处理政事,还要处理她们的那些个勾心斗角,烦不胜烦,我才不想成亲呢!” 说起此事,萧容庆正好想起了一桩事,“前两日太后还在提今年的婚事。他可是迫不及待的。” 宁王不屑哼斥,“她管好她的傀儡即可,还想管我的闲事?她想多了!我是不可能成亲,更不可能让她指婚!” 萧容庆自然晓得的太后打的什么鬼主意,“你的婚事的确不该由她来定,但有一句她没说错,你也确实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这话从他皇兄口中道出,毫无说服力,“皇兄说我之前先想想自个儿,你也是今年才成亲,你都二十七了,旁人催你之时,你又是如何应对的?怎么好意思反过来催我?家国需要我时,我随时随地都得上战场,成什么亲啊!没兴致!” 眼下这特殊情形,萧容庆也不可能让宁王离开都城,“让你去管崇文门的关税,你也不肯去,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成日的和那些老油条们打交道有什么意思?哎呀!二哥才是更适合官场,你让他去管关税是极为正确的决定,你看他才去没多久,就查出了关税的漏洞。他总说不想管政事,真管起来,这不是井井有条嘛!” 其实那个漏洞是萧容庆手底下的人发现的,但当时萧容庆没有及时处理,而是命人将此事暂压下去,不要声张,等到庄王管事之后,再让下属装作不经意的将漏洞透露给庄王。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借这个机会看一看,庄王是否会对税务之事上心,是不是只挂个名头,毫不管事。 事实证明,庄王对这些税务的漏洞并没有视而不见,第二天就将此事上报。 这样的结果令萧容庆很欣慰,他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于是他顺水推舟,将这个功劳送给了庄王,庄王也不负他所望,将此事处理得很妥当。 萧容庆公开在朝堂之上表彰庄王用心办事,同时又将涉事的三名官员罢官,而这几名官员正是端王的门生。 端王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而今日宁王所说的正是这桩事,萧容庆对他这位皇叔还是很了解的, “他只是不爱管事,不代表他不会管。真把他拽上那个位置,他也不至于坐视不理,毕竟他也是萧家人,良心和家族血脉不允许他放水。” “所以我就说应该让他去管税收,我的这个提议很靠谱吧?”宁王洋洋自得,认为自己的推荐极其正确,萧容庆轻嗤道: “还不是因为你懒,但凡你勤快些,二哥他也不至于受这个累。” 宁王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二哥又不打仗,常年赋闲,他在都城都享了几十年的清福,也是时候办点儿实事,为你分忧了。你让我打仗,二话不说我就去,但若让我当官,我实在是没兴致。” 萧容庆斜倚在圈椅上,神情疲惫,“我又何尝不想去军营?日子虽然苦了些,至少没有这些个勾心斗角。可如今先帝驾崩,朝局混乱,我必须得在都城坐镇,但凡有人扛得起,我也想远离都城,省得出力不讨好,还要被人误解。” 宁王啧叹道:“我倒是还有逃离的机会,但皇兄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这江山不能落在端王手中,如若落在安王手中,便等于被太后把持朝政,这也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我觉得吧!如今这朝局,只有皇兄你能镇得住,也没有谁能替你,你怕是享不了清福喽!” 萧容庆时常觉得身心疲惫,但他始终认为自己还有退位的一日,“还有尧尧,等他再长大些,就让他登基。” 宁王不屑笑嗤,他压根儿就没把舒小主所生的小皇子放在眼里, “他才出生,一岁都不到,你打算让他什么时候登基?最小的皇帝是九岁,即便你让他九岁登基,那个年纪他也处理不了政事,到时你还得摄政,只能等他长大成婚之后,你才有可能放权。 这当中还有十几年的光阴,不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谁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宁王的话音才落,忽见睿王怒拍桌案,“尧尧长命百岁,不会出任何意外!这种晦气话不许再提!” 皇兄时常冷脸,但对他说话还算温和,这会子却突然发火,吓了宁王一跳,他甚至都没明白皇兄在恼什么? “我只是说万一,没有诅咒他,再说他是先帝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儿子,你着什么急呀?” 第404章 夺皇位 宁王哪里会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还真就说中了! 尧尧的确是他的儿子,偏他不能承认。这个秘密得死守到底,永远都不能公开!强压下内心的波澜,萧容庆尽可能的放缓语气, “说到底,尧尧与本王也有亲缘关系。当初皇兄驾崩之时,本王答应过皇兄,会尽心辅佐先帝,保全江山社稷,如今先帝不在了,那么本王就应该依照承诺,扶持尧尧登基。” “别跟我提大哥,提起他我就火大!但凡你当初讲明那件事,那这皇位就该是你的,怎么会轮得到他?” 提及旧事,宁王恨得牙痒痒,萧容庆眸光微紧,神思飘飞,他默了许久,到了竟是一句抱怨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皇兄早就不在了,还提那些个旧事作甚?我早就放下了,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 “我是为你抱不平啊!”说起此事,宁王便来火,当年他年纪尚小,说话没份量,如今再回想起前尘,宁王越发替皇兄感到憋屈, “仗是你打的,苦是你吃的,江山社稷是你守的,这皇位本就应该是你的,你名义上是摄政王,担的却是皇帝的责。为什么所有的实事都让你办了,你还要担骂名?这不公平!” 起初萧容庆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也会觉得自己所遭受的那些待遇不公正,可后来经历的多了,他反倒释然了,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不是每一桩都有处说理。” “旁人是否吃亏我不管,但你是我皇兄,你吃亏,我自是气不过。你明明有这个能耐,何必要去扶持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等你摆平了端王,就自个儿登基,我头一个拥护你!” 宁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萧容庆却是顾虑深重, “本王若是夺皇位,岂不是又落了他们的话柄?到时所有人都会说本王早就其心不正,意图谋反,所谓的摄政不过是装腔作势。” “自古成王败寇,只要能登上皇位,管别人怎么说。现在说你坏话的人也不少,你只管做自己,问心无愧即可。”宁王不以为然,萧容庆却无法放任自己, “好一个问心无愧,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洒脱随性,不顾世俗的看法?先帝的父亲是我们的大哥,我自小受他照拂,对他格外崇敬,又岂能因为一件事就否认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再者说,当年我曾答应过他,会照顾好他的子孙,我就得说到做到,不能言而无信!” “可他已经不在了,你对他的承诺不需要再遵守!” 萧容庆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正是因为他一直在恪守着心中的信念,“承诺是说给自己的,不是只单单说给外人。倘若因为对方不在人世就违背承诺,那就不算守信,只能说是两面三刀!” “皇兄你怎的冥顽不灵啊!”宁王还想再说,却被萧容庆给打断, “此事不必再提,我没有夺位的念头,皇位只能是尧尧的,谁也别想争抢!” 眼瞧着皇兄态度坚决,没有一丝松口,宁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压下这个念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 话分两头,且说小柔得了令之后,便跟随吴进一起去往库房取炭。 吴进整理好一筐炭,小柔试了试,压弯了腰才勉强把它拎起来,重物瞬时将她压成了高低肩。 取完炭的吴进正在锁门,等他锁好门,转头一看,就见小柔已经先走一步。 她那弱小的身板提着沉重的炭筐显得格外吃力,实则这重活应该交由家丁来做,用不着她动手。她也可以向人求助,可她居然没开口,只向吴进道了声谢,就这么咬着牙提着沉重的炭筐走了。 小柔是想着,吴进能帮她开门取炭,她已经感激不尽,哪好意思再让他帮忙? 毕竟他是王爷院儿里的人,不是王妃这边儿的,她总不好去指使人家。 如若再找其他的下人帮忙,来回耽搁,倒不如她自个儿费些力气,勉强提回去,那主子就能尽快沐浴了。 走得越慢越觉得累,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想着这样就能少受些罪。 然而她高估了自个儿的体力,没走两步她就开始冒汗,手臂又酸又痛,她只好换只手,继续坚持。 疲惫至极的她正艰难的喘着气儿,手上忽然一轻,炭筐蓦地被人接了过去。小柔诧异抬眸,发现吴进已然行至她身边,容色依旧严肃, “我来吧!” “还是我自个儿提吧!你是王爷的侍卫,我不能一直劳烦你,你还是回王爷那儿当差吧!以免王爷有事,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我听命于王爷,但娘娘也是王府的主人,我自当为娘娘效力。” 眼瞧着他的态度很坚决,小柔也就不再啰嗦,冲他甜甜一笑,“那就劳烦吴大哥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随后二人踏着夜色同行,一路上大都是小柔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吴进则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两人才进院子,雪阳便看到了他们。雪阳惊讶的是,小柔居然取到了炭! 总管不在这儿,她又是如何拿到钥匙的?同行的还有吴进,难道小柔把此事闹到了王爷那儿? 可王爷不是正在招待宁王吗?他怎么会有空见小柔? 雪阳顿感不妙,她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遂绕过长廊,扬声唤道:“吴进,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柔循声望去,一看是雪阳,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怎么哪儿都有她? 雪阳和吴进皆是王府里的人,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一些,既然雪阳唤他,那吴进肯定是要过去的吧?小柔也不好相拦,抿唇提醒道: “吴大哥,有人叫你呢!你先去忙吧!前面就到了,我自个儿拎。” 小柔很有自知之明,吴进却不以为然,正色对小柔道:“帮人帮到底,不能半途而废,走吧!” 他直接无视了雪阳,继续提着炭筐,向前走去。 被忽略的雪阳顿感挫败,明明她和吴进才是启国人,那几个可是尧国人,他怎的胳膊肘往外拐? 吴进此举倒是出乎小柔的意料,小柔一看到雪阳,想起方才她那傲慢的态度就来气儿。方才她说有事先走,这会子吴进送炭,雪阳又来打岔,八成没安什么好心! 临走前的小柔回首瞥了她一眼,努唇轻哼,而后才迈过脸去,快速跟上吴进的步伐, “吴大哥,你拎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走得这么快,你是不是会轻功呀?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强吧?” 小柔边走边打趣,望向他的笑脸写满了崇拜,吴进则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很快两人便到了地儿,彼时蓝茵正倚在榻上,听着霏霜讲故事。 她本想看书,然而才看两页便觉眼睛酸涩,于是霏霜便提议让她闭上眼歇一歇,霏霜则坐在一旁为她讲述着家乡的民俗故事。 不得不说,有声音的故事更有氛围感,听起来的确更有意思,蓝茵听得津津有味,不再犯困。 正听着故事,瞄见吴进拎着炭进来,她不免有些诧异, “你不是去取炭吗?怎么把吴进给薅来了?人家可是王爷的侍卫,要守护王爷的安危,你怎么能让人拎炭?” 小柔无奈摊手,“奴婢也是这么说的,怕耽误他的正事,但吴大哥好心,坚持要帮忙,真是辛苦他了。” 吴进将炭筐放置一旁,而后解释道: “王爷吩咐卑职帮忙送炭,卑职自当将差事办好。炭块已经送来,天色已晚,卑职告退,不打扰娘娘。” 蓝茵当即命霏霜给了他赏银,待人走后,蓝茵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取个炭,怎的还惊动了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05章 让萧容庆帮她擦药 才刚小柔去取炭,霏霜留下侍奉主子,但她并非好事之人,并未将小柔和雪阳之间的矛盾说出来,蓝茵也就不晓得当中的是非曲折。 小柔本不愿让主子为此事而已烦恼,偏偏主子问起,她只能说实话,“此事说来话长%” 听罢她的复述,蓝茵半晌不语。 小柔偷偷瞄了一眼,暗叹不妙,她生怕主子会认为她先斩后奏,因此而动怒。 眼瞧着小柔捏着指节,似是很忐忑,霏霜在旁赔笑,“小柔的性子是风风火火了些,不过她也是为娘娘着想,担心娘娘受寒,所以才会自作主张,娘娘千万不要生她的气,小柔,快跟娘娘请罪。” 小柔自认为并未做错什么,“奴婢也是逼不得已,但凡雪阳肯通融,奴婢也不至于去找王爷。实在是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是奴婢僭越了,还请娘娘见谅。” 听罢前因后果,蓝茵亦觉为难。 小柔维护她,一是怕她冻着,二是不愿被雪阳欺压,如若就此忍气吞声,那往后雪阳就会变本加厉,更加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小柔此举倒是给了雪阳一个警示,也好让那些人明白,她不是好欺负的! 单就这一点来说,蓝茵觉着没必要斥责小柔,毕竟她也是一番好意。 但好心不代表做的就一定是好事儿,她今日的举动有些越界,且不合规矩,但凡萧容庆追究起来,小柔也难逃处罚,此举确实不妥,蓝茵不能包庇,若继续放任,只怕往后她会惹出祸端来。 思来想去,蓝茵正色道: “小柔的确没错,雪阳办事不利,咱们的确得给她个警示,小柔换了个法子,取到了炭,的确值得表扬,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你当着客人的面儿陈述后宅那些争端,让外人看笑话,此举驳了睿王的脸面,他没追究是你幸运,但凡他动怒,处罚于你,你百口莫辩,即使雪阳有错,你也不占理。纵使我想维护你,也没有理由。” 方才小柔一心想取炭,并没有思考那么多,此刻听主子说起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她不禁有些后怕。 那会子她当着宁王的面儿说家事,的确不妥对,睿王没有训责她,只能说她运气好,“娘娘教训的是,奴婢糊涂,一时冲动才会不顾场合,奴婢知错了。” 警告必须有,但安抚也不能少。分析罢弊端之后,蓝茵才缓了语气, “你为我着想,我自然明白你的好意,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遭受无妄之灾, “你维护我的前提是得先保护好自己,往后再有类似之事,你必须先上报,得让我知晓状况,由我来做决断。真出了什么事,可以说是我的命令,那么睿王真追究起来,也该由我来承担,至少他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蓝茵恩威并施,耐着性子与她摆明利弊,小柔听罢深以为然,心中动容, “娘娘如此为奴婢着想,是奴婢三生有幸,奴婢一时冲动,没有顾及后果,险些给娘娘惹来祸端,奴婢合该自省,引以为戒,往后绝对不会再闯祸,以免连累娘娘。” 说到后来,她低声抽泣着,懊悔不已,蓝茵拉住她的手,温声安慰, “这话就见外了,我不怕你连累,只怕你被人算计,借题发挥,平白受罚。你可知雪阳为何如此傲慢?她不仅是王府的大丫鬟,还是李嬷嬷的女儿,而李嬷嬷则是睿王的奶娘。” 霏霜亦觉诧异,“照这么说来,雪阳也是有后台的,她大可求了王爷,脱离奴籍,不再做婢女,想来王爷会答应,可她怎么依旧留在王府呢?” 她的确有这个选择,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蓝茵与她相处不多,还猜不透她的心, “这就要问她自个儿了,兴许她另有打算吧!经此一事,雪阳已经恨上小柔,很可能会借机报复,她身份特殊,纵使她真的办了什么不好的事,王爷不一定会秉公处理,你们切记,往后行事小心谨慎些,尽量不要落她把柄。” 小柔就知道,哪怕主子训责她,也只是出于维护。她心中感激,点头连连,“奴婢明白了,今后定会尽量远离她,不与她冲突。” “这就对了,人在屋檐下,便得能屈能伸,以防着了旁人的道儿。”蓝茵这话不仅是说给小柔听的,也是说给自个儿,只因她的处境也很艰难, “我与睿王只是新婚夫妻,他对我只有最基本的尊重,并无深厚感情,这个王府不是我说了算,这里不比尧国皇宫,所以不单是你们,就连我也得谨慎行事。” 听着娘娘的话,霏霜不免伤感,“背井离乡确实不易,明儿个六皇子就要启程了,往后只有我们陪在娘娘身边,我们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好您的起居,也该保护好您,不让您被人欺负,才不辜负六皇子所托。” 蓝茵深知自己并非真正的尧国人,也不是六皇子的亲妹妹,可现在只有这个身份能保住她,所以当她知道六皇子马上就要离开之时,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她总怕六皇子走后会有什么变故,可诚如六皇子所言,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启国陪着她,他早晚是要离开的,接下来的路只能由她自己面对。 是福还是祸?但看天命。 小柔也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愧疚,好在此次没有惹祸端,她自当引以为戒, “说起来王爷对娘娘还真是偏疼,奴婢此举虽有不妥,但王爷一听说娘娘需要用炭,立马破例给了钥匙,让奴婢去取炭,由此可见,王爷对娘娘还是很宠爱的。” 每每听到旁人说睿王宠她,蓝茵都只笑笑不说话,因为她们不知道,私下里的睿王是如何待她的。 他时常冷嘲热讽,生拉硬拽,就连善待都算不上,何谈宠爱? 不过那些个相处的细节,她不好往外说,就算说出来,小柔也无法理解,她干脆打岔, “不提他了,先备热水,我先擦洗身子,再耽搁我就该睡着了。” 在此期间,霏霜早就将让人将热水备好了,眼下只需要点炭,等着炭火燃烧,屋内温暖起来,她们随时可以侍奉主子擦洗。 今儿个蓝茵还是没什么劲儿,简单擦洗之后,她便躺下了。 小柔想起主子身上还有红痕,白日里已经擦过一遍药膏,晚上擦洗之后,还得再擦一遍。 小柔为她擦了胳膊和后背,还有一些悄密之处仍有伤痕,蓝茵不好意思让她擦拭,便让她把药搁着,说是剩余的待会儿自个儿擦药即可。 小柔灵机一动,“那也好,其他的等王爷回来,让他帮您擦,奴婢就不多事儿。” 第406章 萧容庆!不许偷看我! 迎上小柔那一脸坏笑的眼神,蓝茵愣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当即嗔了她一眼,抬指点了点他的脑门,轻嗤道: “你这丫头竟是学坏了,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小柔无辜摊手,“奴婢什么也没想,是娘娘您想多啦!奴婢只是说让王爷帮您擦药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蓝茵撇嘴轻哼,“我才不指望他,我自个儿能做到的事,懒得向他张口。再者说,那伤在哪儿,你都清楚,我哪里好意思让他动手?羞煞人也!” 眼瞧着主子香腮微红,小柔低笑道:“你们已然成亲,还圆了房,亲密些也是人之常情嘛!娘娘无需避讳。” 一想起几次亲近的场景,蓝茵不由胆寒,她甚至没有回味的喜悦,只有惧怕,“那也只是履行夫妻职责,不得已而为之,并非出于感情。没有感情做支撑,太过亲近,终归会有些难为情。” “无妨,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嘛!您与王爷才成亲不久,尚不了解彼此,往后相处得久了,感情便会越来越深。反正奴婢暗自观察过,王爷时常盯着您瞧,一瞧便是许久,也不说话,他似乎对您很有兴趣呢!” 是吗?蓝茵倒是没仔细观察过,有时睿王在这儿,她只专心做自己的事,很少去看他在做什么。 若非小柔提及,她压根儿就不晓得睿王在暗中打量她,估摸着他还是怀疑她的来历,才会时常观察她的生活习惯吧? 看来往后她合该随时保持警惕才是。 小柔并不晓得主子的心念百转,她说笑逗趣,又闲聊了几句,便就此退一下,不再打搅主子休息。 白日里睡得多,晚上蓝茵睡不着,她本想看会儿子书,可翻了两页又觉得眼睛酸疼得厉害。 许是病未痊愈,最近她总觉得气血不足,稍稍做些什么便觉气短,极易疲乏。 至于擦药这种小事,蓝茵还是认为应该由她自个儿处理。 她还有几处轻伤,就在雪山之间,散落着点点红痕。 这个是很悄密的地儿,她可不想让人瞧见。趁着睿王还没回来,她得先将此事办妥。 因着痕迹在抹复之下,是以她必须解开带子。 细长的粉紫带子被她的纤指缓缓一抽,便就此散开。没了带子的牵引,那绣着蝴蝶的粉抹复就此滑落,一抹雪景瞬时显现: 雪中红梅三两枝,笔从何来惹遐思。 一想起睿王在夜间欺负她的那些情形,蓝茵又气又恼,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兀自打开药瓶,而后仔仔细细的涂抹着。 白润的药膏被她的指腹轻轻推开,四散着打转涂匀,茉莉的清香随之飘散。 涂上之后,蓝茵还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凉意就此浸润,不知这药里是不是加了薄荷。 她正认认真真的涂抹着,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糟了!该不会是睿王突然回来了吧? 可她这会子没穿衣裳呀!蓝茵暗叹不妙,惊慌失措的她迅速合上瓶盖,拉起扔在一旁的抹复,怎奈抹复的带子缠在了一起,她想将其解开,竟是越慌越乱,直接将其打成了死结! 这可如何是好?焦急的蓝茵如芒在背,心跳不自觉的加速,难以压制。 待她解开,估摸着睿王就该进来了,若是被他瞧见她现下的这副模样,岂不是羞煞人?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很快就要进里屋,情急之下,蓝茵只好将抹复揉作一团,塞至锦被之中,而后自个儿也快速躺下,她手忙脚乱的拉扯着,用锦被将自个儿围裹得严严实实,于是萧容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帐中有一个将自己包裹成茧型,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的美人。 萧容庆的眸间闪过一丝疑惑,“这是准备化茧成蝶?” “是啊!待会儿我就化蝶飞了。”心虚的蓝茵随口应承着,萧容庆撩袍在帐边坐下, “裹得那么严实,不热?” 还真就被他说中了,这被子拉得太高,密不透风,此刻她的确感觉有些热燥却还得佯装轻松的摇头,“不会啊!我还觉得冷呢!” “可是又发热了?”萧容庆以为她又病了,当即收敛笑意,抬指去感知她的额头,然而她的额头并未发烫。 蓝茵也没打算装病,毕竟发热是最容易被感知的,这个病很容易被戳穿,于是她瞎扯道:“没发热,就是觉得有点儿冷,大约是体寒吧!我自个儿暖会子就好了。” 萧容庆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无意中碰到柔滑之物,料子摸起来很柔软,他低眉一看,发现被子的一角有一根带子。 他随手一扯,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件绣着芍药得粉紫抹复! 这不是她的小衣吗?怎会散乱的放在帐中?难道此刻的她什么都没穿? 方才慌张之下,蓝茵随手将抹复塞至锦被之中,她以为遮挡的严实,哪料竟还是露出了一角! 锦帐之内,两人中间隔着一条薄薄的抹复,蓝茵的脸煞时红透,羞窘的她下意识伸手去抢, “还给我!” 就在她抬起右臂的一瞬间,裹在肩上的锦被就此滑落,萧容庆清楚的看到她的颈间并没有某条带子,那也就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颈间,蓝茵的脸颊更烫了!难为情的她不好意思再继续抢夺,迅速将手缩了回来,再一次将自个儿裹至锦被中,恼声窘斥, “不许偷看!” “本王可是你的夫君,正大光明的瞧,何须偷看?”此刻抹复就在他手中,沾染了她身上的清香,缕缕幽香浸入他鼻息,摄心勾魂,萧容庆凝向她的眸中蕴着一丝了悟的坏笑, “所以王妃这般衣着清凉,莫不是在等着本王?” 第407章 你转过身去,我要更衣 “我才没有等你!”蓝茵只盼着他晚些回来,他的突然归来打乱了她的计划,使得她陷入窘境,尴尬至极, “我只是在给自个儿涂药,这才解了衣衫,没想到你突然回来,带子打了结,我来不及去穿,只能先藏起来。” “真的只是为这个?莫不是藏了什么秘密之物?”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蓝茵暗叹这个男人还真是多疑, “我能藏什么?被子这么小,难不成我藏人了?还是藏着你的什么宝贝?这屋里都是我的东西,我何至于去藏?” “是吗?本王不信,除非你掀开看看。” 蓝茵本想说看就看,可一想起自个儿什么都没穿,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睿王是在耍她, “堂堂王爷,居然没安好心,拐弯抹角的占人便宜,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对于这样的评价,萧容庆从不引以为耻,“你曾经可是亲口说过,本王不是君子,那本王自然也就不会顾及君子之德。” 她可没说过这句话,多半又是舒小主所言吧,反正她毫无印象。倘若曾经的她也是这般评价他的,那他多半不是什么好人,但她面上还是得说几句客套话, “没有的事,王爷记错了,您克己复礼,规行矩步,不该看的千万不要看!” 何为不该?“你我已是夫妻,何须避嫌?” “便是夫妻也不能毫无保留的面对面吧?总该有所避忌,你把抹复还给我,我自个儿穿上。”蓝茵不想伸手,然而他也不肯主动归还, “反正一会儿还要脱,没必要再穿。”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出这句话,蓝茵窘得涨红了脸,嗔他一眼,“脱什么?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的病才好些,尚未复原,你最好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实则萧容庆也就是看她窘迫的模样,心情极好,这才出言逗他几句,倒也没有真的要欺负她的打算, “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般心狠手辣,惨无人道,不顾旁人死活,连你病着都要欺负你?” 睿王在她心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蓝茵没有仔细考虑过,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反正不是什么善类!也许你对朝政很关心,对启国也很负责,但是对我终究是有敌意的,你欺负我的次数并不少,我可没有冤枉你!” 但凡她的态度好一些,先向他服软,萧容庆也不至于那般凶悍,“你不乖顺,就该得到惩罚!” 身份摆在这儿,蓝茵倒也不必对他太过委曲求全,“何为乖顺?说一不二?我可是尧国公主,凭什么对你言听计从?你想要乖顺的,当初就不该娶我!” “本王若不娶你,你以为六皇子回去之后,该如何跟尧国皇帝交代?” 六皇子的确心心念念的想让她嫁给睿王,可即便事实如此,她也不能轻易承认,只会避重就轻, “所以呢?我是不是应该感谢王爷,大慈大悲,娶我为妻?” 她这人口是心非,萧容庆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上她的当,“你的感激从来只与利益挂钩,一旦本王对你无利,你跑得比兔子都快!” 被戳中的蓝茵鹿眼微转,扯着唇角勉笑道:“只要王爷善待我,我肯定不会离开你。毕竟我都嫁给你了,还能往哪儿跑?即便我跑出了启国,回到尧国,他们也得把我送回来,我根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你很想逃走吗?”前面的话皆被他无视,最后一句重重的砸进他心里,只因他听到了“逃”这个字。 这是他最忌讳的词汇,似一把火,轻易就点燃萧容庆心底的炮仗。 眼瞧着他眸眼微眯,眼神变得异常危险,似乎又起了疑心,蓝茵无奈叹息,佯装一副命很苦的悲戚模样, “若有安定的日子,谁想颠沛流离?尧国与启国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我身上背负着联姻的使命,哪能说走就走?对我而言,启国是陌生的存在,却也是我余生都得居住之所,其实我也想在这里安一个家,只是不晓得,这睿王府算不算是我的家?” 蓝茵故意把话头抛给他,其实是想避免自己被追问,殊不知萧容庆还真就认真的思索了这个问题。 曾经他是真的想要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容身之处,让她不再颠沛流离,不再遭受伤害,可她却残忍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跟着别人逃离,背叛了他,如今他却又说想要一个家。 萧容庆的心早已被她伤得千疮百孔,哪里还有勇气再全心全意的待她?更不敢轻易相信她,只因她最会编织谎言, “人心安处即是家,若你心不定,还有别的念头,哪里都不是你的家。” 两人皆在互相试探,都不肯给对方一个承诺,其实蓝茵透过醉酒一事,已然察到自己经历过什么。 她与睿王之间,互相利用,又彼此忌惮,睿王肯定早就对她动了杀心,却又碍于她尧国公主的身份,暂时不能动她,所以他才会暂压下这个念头。 按理说,睿王应该不希望她恢复记忆才对,可为何他一直提起从前之事? 难道他只是在试探她是否恢复记忆?那她就更不能承认了,一旦让睿王知道她已经听他说过那个秘密,只怕她就活不长了! 连命都难保,还提什么家呀?不定哪天这睿王府就会成为她的葬身之地! 蓝茵不敢深思,每回一往下想,她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不是便不是吧!但你至少先把小衣给我,若是什么都不穿,就这样入睡很容易着凉的,我可不想三天两头请大夫。” 夜里睡觉的确得穿小衣,遮挡腹部。 思及后果,他也就不再逗她,顺手帮她解开打了死结的带子,而后才将抹复递给她。 蓝茵怕被他瞧见,没敢掀开被子,一只手寻摸着,在角落里勾住抹复,迅速捞至锦被中,麻溜的往自个儿身上套。 往身上套很容易,可当要绑带之时,她若躺着就不怎么顺手了。无奈之下,蓝茵只好与他商议, “我得起来绑带子,你先转过身去。” 这个要求在萧容庆听来着实离谱,“你的每一寸,本王皆欣赏过,何须避讳?” 第408章 萧容庆对她有坏心思 “那一定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的,总之我清醒的时候不想那样面对你,你快转过去!明儿个皇兄就要走了,我得去送他,你再这样耽搁,万一我又着凉,风寒发热病倒了,无法同行相送,皇兄会胡思乱想的。” 其实这不算大事,但凡她说两句软话,他也就给她了,偏她拿六皇子来说事儿,萧容庆这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你在威胁本王?” “不是威胁,只是在提醒王爷,别闹着玩儿,又把我闹病了。那药苦得很,谁喜欢天天喝药?”蓝茵下巴微抿,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委屈。 涉及到她的病况,萧容庆的确不该冒险。 最终他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可蓝茵还是不放心,“万一我正在系带子,你突然转身偷瞄,防不胜防,要不你先去外屋等着,等我穿好了再叫你。” “外头冷,你这屋里有碳,暖和。” 他义正言辞,蓝茵狐疑的盯着他,“这种天你还怕冷呀?分明是在找借口。” 萧容庆俊颜微侧,长眉漫挑,“你可以怕冷,本王就怕不得?” “我那是因为病了,是她们提议擦洗时燃些炭火,以防着凉。你又没病,男子汉大丈夫,身强体健怕什么?”蓝茵有理有据,萧容庆却也有他的说辞, “怕你将病气染给我本王。” 这个简单,蓝茵灵机一动,趁机与他讲条件,“那你不如去书房睡,就不会怕被传染了。” “万一你夜里又病了,明儿个不能给你皇兄送行,你皇兄问起来,他又会认为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想喝水没人给你倒。” 他东拉西扯的说了半晌,就是不肯离开,八成没打什么好主意。 蓝茵没奈何,只得闷叹一声,退而求其次,“不去外屋也罢,那你到屏风后避一避。” 她是想着有屏风做挡,即使他不讲信用,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吧? 这一回萧容庆倒是没犟嘴,老老实实的绕至屏风后。 一如蓝茵所料,他还真就不老实,趁着她不注意,悄然回首。 檀木屏风的上方是绣着山水花鸟的绢纱,透过轻薄的绢纱,隐约可以看到帐中坐着一女子,纤背秀肩,她正反举着手,探至颈后,为自己系着抹复的带子。 她那纤长的手指勾勾缠缠,很快就打了个蝴蝶结。带子散落在她身后,柔顺的垂放在肩胛骨之间,宛若一副娇俏美人图,一寸一毫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的后背是怎样的细腻滑嫩。 萧容庆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避开,尽管蓝茵没有回首,但她能感觉到背后有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她趁其不备,突然回首,还真就对上了一道炽热的目光,蓝茵又羞又恼,美眸微嗔,忿然低嗤, “你怎么不遵守规则?说好了转过身去不许偷看,你居然犯规?” 被抓包的萧容庆也不尴尬,反倒耍起了赖皮,“本王只答应你绕到屏风后,可没说不转身。” 这人怎的咬文嚼字钻空子呀!气急的蓝茵想责备他,却又碍于自个儿衣衫不整,不太方便,她便想着先穿好衣裳再好好与他理论。 心下忿忿的蓝茵系好带子之后,本想挺直身板,却突然感觉到自个儿这抹复的位置似乎不对,有些太过靠上,很不舒坦, “糟了,好像系太紧了!” 无奈之下,蓝茵只好再伸手去解带子,她打算将其解开,再系松一些,否则待会儿睡觉会很难受。 为了防止睿王偷看,这回她干脆转过身面对着他,但却用被子包裹着自个儿,后背靠墙,根本不给他偷瞄的机会。 许是太过紧张,她解带子之时一不小心扯错了另一根,带子没解开,直接又打成了死结! 蓝茵脑袋瞬时嗡鸣,整个人焦躁起来,暗叹不妙。 同样的错误她怎么能犯第二回?这会子可如何是好?若解不开,就没办法重新绑了呀! 眼瞧着她的手一直放在颈后,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一脸为难的模样。萧容庆略一思量,已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怎的?莫不是不小心打了死结?” 被戳穿的蓝茵尴尬一笑,“一时失误而已,我叫小柔过来帮把手。” “绝佳的帮手就在你跟前,何需唤旁人?” 蓝茵顿感窘迫,“这种事儿就不劳烦王爷了吧?” “这种事也没必要劳烦丫鬟,否则她们会认为你与本王闹了矛盾。” 蓝茵转念一想,似乎是这么个理。如若小柔她们恰巧在这儿,可以让她们帮手,但若不在,她特意去唤人,反倒惹人怀疑。 没奈何的蓝茵只好依照他的提议,让他来帮忙。 都到了这一刻,她也顾不得什么羞窘,默默转过身去,背对于他,将身后的青丝顺手一捋,捋至左侧身前,卷曲的长发就这般散漫的垂落着。 此举恰好将她的后颈显露出来,修长优雅的脖领线用两根带子维系着,只是这带子系得太紧,将她娇嫩的后颈勒出浅浅的红痕。 再往下便是光洁纤细的后背,萧容庆似在欣赏一幅画,默默的打量了许久。 蓝茵等得不耐,“不是说要帮忙吗?怎的迟迟不动手?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蓝茵不满回首,她一转头便迎上睿王那突然靠近的视线。 此刻的萧容庆离她极近,人就在她耳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而他凝向她的墨瞳间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念想, “说对了,的确是坏心思。” 他这人还真是不害臊,竟然也不掩饰一番! 对视的瞬间,蓝茵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努唇轻嗤,“那就忍住!不许欺负病人,你快些,我觉得后背冷嗖嗖的。” 蓝茵算是发现了,跟他说别的没用,只要一说病了不舒坦,他也就投降了,不再为难她。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萧容庆没再犹豫,终于抬臂去解她的带子。 解带子的同时,他的指节时不时的触碰到她的后背,他并没有刻意按压,但却似羽毛轻轻掠过,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更容易激起缕缕遐思。 蓝茵的气息逐渐紊乱,她暗叹自个儿不争气,才刚她还嫌弃萧容庆怀揣着坏心思,这会子她自个儿反倒开始瞎想一些有的没的,真是罪过! 第409章 萧容庆帮蓝茵解带子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件事,对她而言却格外煎熬,她只盼着他快些解开,可光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他的手一直来回戳碰着,却始终没个结果,她不免有些焦虑, “这么半晌了还没解开,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解带子? “这可不是件容易之事,既不能使蛮力,也不能胡乱扯拽,必须得观察带子的走向,逆着轻轻往外拉。” 他义正言辞的描述着难度,蓝茵不禁怀疑他在夸大其词,“有这么难吗?比上阵杀敌还难?你打敌人不会犹豫这么久的吧?” “那不一样,你又不是本王的敌人,本王不能对你下狠手,万一勒疼了你呢?” 这话从他口中道出简直毫无说服力,“那我身上的那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被回怼的萧容庆无言以对,这些伤的确出自他手,他无可抵赖。 默然片刻,他轻声道了句,“以后不会了。” 蓝茵红唇微扁,浑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说得好听,只怕真到那个时候,你又要赖账。” 两人对彼此皆没有什么信任,实则萧容庆很想跟她做个保证,可他在帐中是个什么德行,他自个儿心里也清楚。 一旦动了情念,他便会没轻没重,但至少从前的他对云羽是有怜惜之情的,而如今面对蓝茵之时,怨恨和报复作祟,才使得他下手格外的重。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意识到,在帐中伤害一个女子,确实不妥,往后他合该注意分寸, “那你就等着瞧,但看下回本王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什么?下回?他想多了吧?蓝茵生怕他乱来,赶忙提醒,“小柔说我病得很重,至少得养个七八十来天,我可没精力侍奉你。” 他不至于变态到那个地步,但她也别拿此当令箭,“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的病早晚会好,你早晚有机会验证本王是不是在哄你。” “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验证的结果很可能是把自个儿给搭上,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那侧着脸容轻哼的娇憨模样竟令萧容庆看愣了神,他甚至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 怔了许久的神,萧容庆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你的确很聪明,连本王都被你骗了,不止一次。” “你在这儿嘀嘀咕咕半晌了,到底有没有解开呀?” 蓝茵不动声色的转了话头,根本没接他的话茬儿,因为她猜得出他在说谁。 萧容庆也担心她一直这样露着后背容易着凉,于是他尽快开解开带子,让她自个儿坐直身子,调整好长短,而后他再亲自为她系上。 “松紧如何?不合适我再帮你调整。” 调整一次已经够费事的了,她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她后背,这个男人可是很危险的存在,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有劳王爷。” 解决罢此事,蓝茵立马转过身来,不放心的她又将里衣给穿上,而后才又回身躺下,此时她就不必再将自个儿围裹得严实,可以大大方方的将胳膊肩膀露出来,反正有里衣遮挡,他什么也瞧不见,她无需顾忌。 她将胳膊垂放在一侧,萧容庆一眼便看到她的腕间戴着的银镯。 他突然回想起在永寿宫时,安王离开之际,视线似乎落在她的镯子上,当时他就想问,只是碍于场合,这才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这会子他又想起来,便顺口问起她这镯子的来历。 每当睿王询问什么,大都是有目的。既然他问了,多半是又起了疑心,也许那天他也瞧见了那一幕吧? 她若扯谎,反倒又会惹他怀疑,让他以为她心虚。 为防往后安王突然恢复记忆,睿王又要求对峙,蓝茵洗不清,她决定现在就说实话。 “镯子是安王给的,他得知我先前在瀑布边遭遇刺客,说是怕我再出意外,所以把这镯子给了我,里头有暗器,可以防身。” 尽管萧容庆早已猜到,但亲耳听到她承认,他这心里仍有些不痛快,“他给你,你就收下?你就这么信任他?” “他直接强行扣上的,由不得我拒绝。” 这世上哪有拒绝不了的好意?但看她的态度是否坚决,萧容庆无法接受别的男人的东西出现在蓝茵身上,他冷声命令, “想要暗器,本王可以找人给你打造,把这只取下来!” 这便是蓝茵惆怅之事,“我倒是想取,可我取不下来,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扣上的,正好贴合手腕处,我尝试过很多法子都取不下来。” “那就直接剪掉!” 但凡有这么简单,蓝茵早就尝试了,何至于拖到现在?“普通的银镯可以剪,但这银镯是空心儿的,他只告诉了我使用的法子,如若随意破坏,很有可能触发暗器,伤人伤己,所以我不敢乱剪。” 萧容庆心下不愈,但她这个解释,他勉强能理解,沉着脸道:“本王手下有懂暗器之人,回头让他瞧瞧,兴许他有打开的法子。” 这个镯子的来源已经说开,萧容庆没理由生气,但他突然联想到去年云羽也戴着一只装有暗器的镯子,那只镯子和这只不一样,也许在她失踪之后,那个镯子被尧国人给取了下来。 倘若蓝茵真的失忆,那她应该对原先的镯子没有任何印象,萧容庆疑惑的是----难道去年她所戴的那只镯子也是萧淮南所赠? 他只当那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防身之物,未曾问过来源,如今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里便不自在,从前的云羽和萧淮南究竟有多么相熟,她为何会接受萧淮南的馈赠? 那也是萧淮南强行给她戴的?还是她心甘情愿的接受? 种种疑惑缠绕着他,话到嘴边,萧容庆终是没有问出口,只因他回想起大夫的话,说是千万不能再刺激她。 其实蓝茵对此倒没什么意见,这镯子戴在她手上,早晚是个祸害,若能有人帮她解开,也算是好事,她实在不愿再和安王有任何的牵扯,毕竟安王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是撇清关系的好,以免徒添是非。 “那就劳烦王爷尽快找人解决此事,不过你得先保证我的安危,可别失手害我受伤。” “你受伤对本王有什么好处?受累的还是本王,端茶倒水取暖,哪一样不是本王亲力亲为?” “那你可以让下人去做呀!我又没要求你亲自侍奉。” 他一番好意,她非但不感激,反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萧容庆听着心里不痛快,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 “还不是给你皇兄面子,你该不会以为本王很关心你吧?” 那她可真是想多了,蓝茵最不缺的便是自知之明,“我可没那么自作多情,王爷重利轻情,又怎会真的关心谁?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不会白日做梦。” 当她说完这一句,萧容庆却一言不发,定定的望向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第410章 本王不爱吃醋 蓝茵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对视了好一会儿,萧容庆默默移开了视线,唇角勾出一抹苦笑。 她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想去询问。他的心思太复杂,她还是少探究为妙。 今晚蓝茵的病好些了,没有忽冷忽热,萧容庆也就没再抱着她。 当她的意识不清醒时,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一旦她恢复意识,他便会下意识的与她保持距离,不愿表现出过多的关怀。 两人就这般躺在帐中,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各自背对着对方,皆默不作声,神思云游,枕着心事缓慢入梦。 次日一早,是六皇子离开启国都城的日子。 按理说,萧容庆身为摄政王,无需相送,只派其他的宗室臣子代为送别即可,可因为他娶了蓝茵公主,而蓝茵公主要出城送别兄长,为了给她挣面子,萧容庆破例亲自陪同相送,也算是给了尧国最高的礼遇! 对此六皇子倒是颇为意外,看来妹妹成亲之后深得睿王之心,否则睿王也不会有此举动。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如此看来,六皇子便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日照长亭,终有一别,六皇子又交代了妹妹几句,而后便狠心转身,乘坐马车,踏上了回往尧国的路途。 蓝茵的脑海中只有这几个月的记忆,目睹六皇子的车队缓缓离去,她的心中莫名失落,倒也不是舍不得六皇子,只是想着从此以后她要独自面对未知的一切,难免有些不安。 眼瞧着她黛眉微蹙,闷闷不乐,萧容庆幽声反问,“怎的?舍不得他离开?” 他的声调幽缓,眼神也有些怪异,蓝茵疑惑抬眉,“他是我皇兄,我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王爷该不会连自己大舅子的醋都要吃吧?” “本王不爱吃醋,只是提醒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妻子,是启国人,不要再眷恋不属于你的身份!” 警示过罢,萧容庆转身先行,没有再等她,这幅冷漠的态度和刚才的情形完全不同,那会子当着六皇子的面儿,他可是表现得与她恩爱异常,现下人走了,他就懒得做戏了吧?多装一会儿他可能都觉得吃亏了。 蓝茵只觉他这个人很古怪,时而关心,时而冷落,说到底还是跟利益挂钩,但凡对他没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虽然两人相处的不久,短短十几日而已,蓝茵已然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以哪怕被冷落,她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六皇子走后,往后她被冷落的日子还多着呢!蓝茵暗暗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不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那个人就不会扎你心脏的机会。 乘坐马车回去的路上,蓝茵想着难得出来一趟,她得去街市上逛一逛。 萧容庆来给六皇子送行,本就耽搁了许久,这会子他必须回去批阅奏折,没工夫陪她一起闲逛,但若让她一个人去逛,他又不放心,毕竟她有逃跑的前科,难保她现在不会再办出这种事。 于是萧容庆留了几名侍卫,美其名曰----守护她的安危。 萧蓝茵就知道他对她不放心,实则她自个儿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有侍卫保护也好,倒省得又遇到了刺客。 到得街市附近,蓝茵便先下了马车,萧容庆则先回府处理政务,小柔和霏霜陪着王妃在街市上闲逛。 成亲之时,蓝茵带了许多嫁妆,珠宝首饰应有尽有,但女人对于新衣和首饰的需求永远都不知满足。 蓝茵先去裁缝铺子闲逛,挑选了几匹新来的布料,得知她是睿王妃,掌柜的激动不已,赶忙讨好,亲自为她量了尺寸。 “下个月中还会来一批新布料,到时我将料子送到王府,供娘娘挑选,看看可有入娘娘眼的。” 刚才听吴进说,这是街市上最大的铺子,里头各种布匹绣品应有尽有。掌柜的所上的布料都是最时兴的,她找的绣娘也都是绣工绝佳之人,许多达官贵人、宗室皇亲皆在此做衣裳。 蓝茵逛了一圈儿,发现她家的布料确实不错,便随口应承了,“让他们记好账,到睿王府去领银子。” 小柔特地提醒掌柜的,“来了新料子先送至睿王府,我们家娘娘可不要旁人挑剩下的。” “那是自然!好东西必然先送至王府,请王妃娘娘给掌掌眼。”掌柜的笑吟吟应承,暗自庆幸又多了一个富贵主儿! 挑选过布料之后,蓝茵继续闲逛,听说宝珍楼的烤鸭是一绝,她便想去尝尝,掌柜的只道这会子烤鸭还没好,得等半个时辰,于是蓝茵便先去了荟萃斋。 此处有许多珍宝古玩,有贵客来访,掌柜的亲自接待,请王妃入内挑选。 里头皆是更为珍稀的古玩,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蓝茵正欣赏着一尊玉观音,掌柜的瞄见她戴着的坠子,笑赞道: “这坠子是去年睿王殿下在敝店所定制,王爷送给了娘娘,可见对娘娘十分珍视。” 蓝茵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应该是她颈间所带的虎羽坠。 犹记得那天晚上,睿王的确说过她的坠子是他所赠,当时她只露出了绳子,甚至连坠子都没显露出来,他便猜到了形状。 蓝茵只当那是碰巧,后来她也没敢再问起关于项坠之事,今儿个掌柜的突然提起,蓝茵心下一颤,面上依旧镇定, “这坠子是在这儿做的吗?我以为市面上很多呢!” 掌柜的得意笑应,“就连图样都是睿王亲自绘制,这可是独一无二的。” “是吗?”蓝茵眸光微转,顺势打探,“图纸在哪?我瞧瞧,看你们做的和王爷所绘制的是否一样。” 第411章 蓝茵送给萧容庆的礼物 掌柜的想着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瞧瞧也无妨,遂将收藏的图样拿了出来。 蓝茵接过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因眼前的图样与她的坠子还真就一模一样! 先前她还能自欺欺人,只当是睿王在撒谎,可如今掌柜的拿出了图样,这可是最有力的证据啊! 她今日来此是临时决定,事先并未与睿王商议,掌柜的也不可能提前造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睿王没有骗人,她身上所戴的虎玉坠真的是他所赠送! 可两人不是互相利用吗?为何睿王要送她坠子,而她居然接受了,还一直戴着,就连逃出皇宫也没有取下来。 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收下他的赠礼?难道去年的睿王在给她画大饼,试图用感情打感情牌来欺骗她?而她可能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所以才会收下他送的东西,还天真的以为他会永远护着他。 没想到孩子出生之后,他就翻脸不认人,试图杀人灭口,而她应该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睿王的真面目,所以才会像安王所说的那般,她宁愿跳河,都不愿再待在都城。 因为她知道,一旦被睿王抓住,必死无疑! 越接近真相,蓝茵越发恐慌。有些事,若未拆穿,他可能还会继续戴着面具,一旦戳破,睿王会如何处置她,那可就不一定了。 蓝茵担心掌柜的会跟睿王说起此事,遂特地交代了一声, “真没想到这坠子居然是王爷亲自绘制的图样,我能收到这份礼,算是我的荣幸,不过客人的图样应该不能轻易公开,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你也不必跟王爷提起,以免王爷不高兴,认为你们没有替他保密。” 掌柜的转念一想,这的确是个问题,睿王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起来,往后怕是不会再跟他合作,那他便会少赚许多银子,于是掌柜的识趣赔笑, “娘娘所言极是,草民必定不会乱说话,开门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诚信,往后娘娘若是有什么想要定制之物,皆可送图样过来,我们这儿请的可都是老师傅,技艺绝佳,在都城的名气那可是响当当的!” 掌柜的一心想做生意,并没有意识到睿王妃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蓝茵随口笑应,“这坠子我就很喜欢,往后必定时常光顾。” 掌柜的跟她说了那么多,她若什么都不买,似乎有些不好看,看了一转,最终蓝茵挑了一枚玉佩。 掌柜的忙让人将其包起来,“娘娘,还照例将账单送到睿王府吗?” 原本的确应该如此,但蓝茵不想让睿王知道她来过这儿,于是她自个儿付了银子,“我打算将玉佩送给王爷,算是给他的回礼,不必记在王府的账上,哪有送礼还让对方付银子的?” 蓝茵随意找了个借口,这在掌柜的听起来合情合理,他也就没多问,只笑赞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娘娘如此爱重王爷,亲自为王爷挑选礼物,夫妻情深,实在是羡煞众人呐!” 掌柜的夸赞连连,好话不断,蓝茵听起来只觉得有些聒噪,但做生意的人向来如此。蓝茵见怪不怪,买完东西便离开了,不再听他啰嗦。 原本她还想继续闲逛,感受沿途风景,可一想到掌柜的那番话,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心情再逛下去,便要打道回府。 小柔特地提醒,“娘娘您不是想吃烤鸭吗?这会子应该好了吧?” “人太少,吃着没意思,下回等锦岚过来时,我们再来品尝烤鸭。”蓝茵随意找了个借口,而后便乘坐马车,回往睿王府。 回府直呼,蓝茵卸去繁复厚重的华服钗簪,换上便服,赶巧这会子萧容庆也忙完了,便过来陪她一起用午膳,萧容庆随口问起她买了些什么,可有遇到心仪之物,蓝茵只道看了料子,订了两身儿衣裳,又订了几双鞋子。 小柔顺口道了句,“娘娘出去游玩也没忘记王爷,还给王爷买了一枚玉佩呢!” 当时蓝茵不过随口一说,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打算送礼,小柔突然说起此事,蓝茵只能附和,“是呢!不过我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便依据自己的喜好挑了一件,还请王爷莫要嫌弃才是。” 主子一声令下,小柔进了里屋,将新买的玉佩拿了出来,呈给睿王。 萧容庆接过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头放着的是一枚葡萄缠枝玉佩。 收到这份礼的时候,他有些难以置信,眼中甚至闪过一瞬的懵然。 在他的印象中,她很少送他东西,也就去年他过生辰之时,云羽给他送了一幅绣画,那似乎是她做过的唯一饱含心意的一份礼。 除此之外,她没有再给他送过其他的东西,今儿个她却突然送他玉佩,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萧容庆思量半晌,只想到一种可能,“你这是想要孩子?” 他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惊得蓝茵轻“啊”了一声,她那隆起的眉梢挂着不可思议, “什么孩子?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个意思?” “葡萄多子,你送本王葡萄玉佩,可不就是想要孩子。” 一旁的小柔掩唇轻笑,心道王爷可真会联想,也许真正想要孩子的是他吧? 蓝茵心道他的猜测未免太过离谱,“随手挑的,我只是看它做工不错,瞧着顺眼便买了下来,并无其他用意,王爷不要多想。” 她随手一挑,却拨弄起他心中的涟漪,萧容庆忽然意识到,也许他应该换一种方式破解这困境…… 用罢午膳之后,蓝茵正准备进里屋,却听萧容庆突然开口,“跟本王去书房,带你看一样东西。” 蓝茵掩唇打着哈欠,只道有些犯困,要去午休,改日再看。 “书房就在不远处,几步路而已,看完再睡也不迟。”萧容庆坚持要带她过去,瞧那样子神神秘秘的,却不知他去做什么? 蓝茵有种不好的预感,遂让小柔陪她过去,然而到得书房,小柔却被挡在了门外。 无奈之下,蓝茵只好独自跟他进去。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非得今儿个看?” 萧容庆没应声,默默行至博古架旁,那面墙上有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共有三圈,但见他轻轻转动着,连转了三次,墙面居然打开了! 他的书房里居然还有密室?蓝茵震惊之余,不由心生防备, “你有密室这种事,没必要让我知道吧?晓得太多秘密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的认知未免太过悲观,“知道秘密也可以提前规避风险,做出一些对自己有利之举。凡事都有两面性,不可一概而论。” 萧容庆负手立于密室门口,等待着她的到来,蓝茵却迟迟不敢迈步,她灵机一动,闭眸扶额,“哎呀,我的头好痛啊!突然又开始晕了。” 她若真的不舒服,萧容庆自然不会强求,可看她眼下的状态,分明是在伪装,“不要轻易装病,否则当你真的生病之时,可就没人信你了。” 被戳穿的蓝茵尴尬的摸了摸鼻梁,说到底她这人还是脸皮太薄,不擅撒谎,被人戳一下她就不好意思再继续伪装,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密室。 第412章 萧容庆,她喜欢你! 密室之中并未点燃烛火,几盏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幽亮的辉光。 这密室之中摆放的皆是稀世珍宝,半人高的珊瑚树,圆润莹亮的东珠朝珠,七彩云珀,帝绿翡翠,应有尽有! 饶是在宫中见多了珍宝,再看到他密室之中的这些宝贝,蓝茵仍旧止不住的惊讶, “你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这是正规途径得来的吗?不会是那些贪官污吏送你的吧?” 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他可从来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除去生辰之外,本王不受任何官员所赠之礼,其余的大都是宫中赏赐,皆是有明路的。” 蓝茵拍了拍心口,将提至嗓喉处的心放回了嗓喉处,“那就好,我还怕你这东西来路不明,会被人参奏呢!” “本王可是摄政王,谁敢参奏?” 还能有谁?“端王呗!他与你不是政敌吗?估摸着他一直在盯着你,等着抓你的把柄,随时参奏于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尽管盯着,本王无愧于心。” 萧容庆信誓旦旦的表态,蓝茵狐疑的盯着他,“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 不提他还真就忘了,一提起来,萧容庆仔细一想,缓缓回首望向她,认真思索了片刻才道:“说起来,本王还真就与你做过一件亏心事。”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蓝茵已然猜出他想说什么,她目光一转,顺势移开了视线,“不是要让我看宝贝吗?宝贝在哪里?” 每回到了关键时刻,她都岔开话头,不过没关系,萧容庆的确还有别的事要办他抬步行至一樽檀木架旁,巨大的架子被红绸遮盖。 当红绸被掀开之际,蓝茵鹿眼圆睁,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所看到的东西。 起初她以为那是一幅画,当她再走近一些,仔细欣赏后才惊讶的发现那并不是画笔所描绘之物,瞧着倒像是绣线所制。 蓝茵红唇微启,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萧容庆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 “你可认得?” 蓝茵点了点头,萧容庆眸光瞬亮! 他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孰料蓝茵看他一眼,又转头望向绣品,来回对比,沉吟道: “这是一幅绣像,绣的是王爷你吧?绣得这么好,我当然认得出来。这是谁做的绣品?绣工也太厉害了!居然能把人像绣得和画的一般栩栩如生!” 大夫说过不能刺激她,赶巧今日她给他送了一枚玉佩,萧容庆灵光乍现,这才想着可以尝试着带她看一看与从前相关之物,兴许她能自个儿慢慢回想起来。 这样的方式温和一些,不至于伤到她。 萧容庆满心期待,然而她看罢绣像之后,只是认出了绣像上的人物,并没有想起这绣品的来历,她只盯着那绣像由衷赞许, “绣得可真好!那位绣娘还在都城吗?王爷可否让她给我也绣一幅小像?” 她说这话是眸中带着笑意和期许,并不像是伪装,她似乎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容庆薄唇轻启,默了半晌却欲言又止,并没有应承她的话,眸光黯然的他看着眼前的绣像,喃喃问了句, “你认为绣这幅绣像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绣出这幅作品?” 在评价之前,蓝茵得先确认一件事,“你给人家付银子了吗?” 她的脑瓜子总是琢磨些新奇怪异的念头,萧容庆无言以对,闭了闭眼,这才声明, “这是她送给本王的礼物。” 没付银子呀!那就是说,不牵扯利益,只有感情! 蓝茵杵着下巴仔细观察着,抱臂沉吟道: “我觉着!绣这幅绣像的人应该对王爷观察得很仔细,而且她所绣的你眉目柔和,眼神也饱含温情,那么我猜这个人应该跟你的关系很不错,倘若关系不好,就像你我这般,你可从来不会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我。 她既然能捕捉到你温柔的一面,那你们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而且她对你大抵也是有情义的,若心中无情,又怎会绣出这幅绝佳的作品?” 可悲的是,自始至终,云羽都不曾承认过对他有情,而今亲耳听到她说出这番话,萧容庆心下大震,感慨万千, “是吗?可她从未说过喜欢本王……” “有些话不必说,看都看得出来。其实我也略懂些绣工,所以我知道完成这样一幅绣品得花费多大的精力。需知绣人不是绣物,不仅考验绣工,更需要感情。如若没有感情,绣出来的人是死的,但这幅绣像里的人是活的。 由此可见,她绣这幅画像的时候应该满脑子都是你,且她所回想的也都是你们和睦相处的画面,你们应该也有过甜蜜的时光吧?所以她才能将你绣得这般惟妙惟肖!她心中的情意赋予这幅绣像灵魂,所以使得它看起来这般逼真!” 曾经他也以为他和云羽相处得很甜蜜,甚至天真的以为两人两情相悦,只是碍于身份才不能在一起。 可后来她的所作所为狠狠的打了他的脸,以至于此刻听到蓝茵说送他绣像的人对他有情义之时,他的面上竟溢出一丝苦笑, “她若喜欢,又怎会狠心离开?” 睿王说的是“她”,他并没有提舒小主,也没有提蓝茵的名字,蓝茵便下意识的以为他指的是另一个女人。 也许那个女人才是他的心上人,而舒小主与他只是利益瓜葛,“是因为你被迫娶我为妻,伤了她的心,所以她才离开你?” 第413章 讨好萧容庆 蓝茵的面儿上只有好奇,在误以为他喜欢别人的情况下,她竟然没有嫉妒和吃醋? 这样的情形并非萧容庆所期待的,他倒希望她说的是对的,希望这绣像对她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可既然这东西这么重要,为何她再一次看到这幅绣像时竟毫无反应?难道这熟悉的情形就没有触动到她的心扉? 先前他曾问过大夫,大夫只道失忆之人不至于全部都忘记,大都会时不时的回想起一些令她记忆深刻的人或事的片段。 所以萧容庆才会带她过来看绣品,然而事与愿违,她竟什么也想不起来,难道他对她而言,并非重要之人? 可她方才还十分笃定的分析着,说做绣品的人是喜欢他的。 到底哪一句才是真?她永远都是这般飘忽不定,令他琢磨不透。 计划失败,萧容庆心情懊丧,眉布愁雾,闷叹了声,“不是说困了吗?那你回去睡吧!” 才刚还强行拉她过来,这会子又让她走,蓝茵只觉莫名其妙,“王爷带我过来就只是看这个呀?你的目的是什么?意义是什么?” “给你的欣赏绣品的机会。” “……”这个借口未免太过拙劣,“我堂堂尧国公主,什么样精美的绣品没见过?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你不是说这件绣品饱含深情吗?不如你也绣一件,让本王见识见识你的绝佳绣工。” 她在尧国时,宫里多的是绣娘,她自个儿没怎么动过手,也就对自己的绣工没什么自信, “我只是说自己会刺绣,可没说绣工有多好,身为公主,我也不需要有多么高超的绣艺。再者说,单有绣工也不够,我对王爷又没什么感情,只怕绣不出来那样的佳品。” 她说话总是这么直白的扎人心,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萧容庆面色渐沉,薄唇抿作一条线,挑眉反问, “你皇兄就是这么教你讨好本王的?” “按理说,我是应该讨好王爷,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对王爷坦诚,是什么便说什么,不该撒谎隐瞒,我想王爷应该也不喜欢听虚假的违心之词吧?” “那要看是什么人所说,你也不是对谁都说实话,也有秘密藏在心里,不敢对外公开,不是吗?不要标榜自己是个实诚人,谁不骗人,谁又不被人骗?” 萧容庆的眼神似毒蛇,只一对视,她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他狠狠的缠住,心弦一直紧绷着。 只因他的这番话似是而非,他好似看穿了一切,那笃定悠闲之态使得蓝茵越发心虚, “生而为人,皆有不得已,既然王爷晓得,也没必要追根究底。我不管你的闲事,你也少管我,咱们谁也别约束谁,至少明面上做一对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至于私下里你喜欢谁,有什么想法,都随你,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蓝茵看得很开,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桩婚姻只有利益相连,没有感情作支撑,所以她从来不奢望睿王对她有什么执念,哪怕他心中惦记着旁人,她也不介意,有了地位就不该奢望感情,毕竟人生没有两全其美,有得必有失,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追问睿王所说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萧容庆也不打算与她细说,她什么都没想起来,说出来她也不会承认这是她的绣品。 心烦意乱的萧容庆回往书房,蓝茵则回了寝房,照常午歇,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 醒来的时候,蓝茵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就听小柔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念叨着,说是雪阳在屋外跪着。 蓝茵理了理衣袖,“无端端的,她跪着做什么?” “听说是王爷罚跪,说是但凭娘娘发落。” 实则萧蓝茵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萧容庆又找雪阳的茬儿,“他若是觉得雪阳做得不对,大可直接处罚,又何必让人跪在我院中?这是想让我唱黑脸?” “奴婢也不晓得王爷是怎么想的,应该是想为你出口恶气吧?” 蓝茵却不这么认为,她略一深思,已然猜出萧容庆的目的, “他分明是在给我出难题,想看看我会如何处理此事,毕竟雪阳是睿王府的丫鬟,我哪能真的随心所欲的处置?回头他又该说我不给他面子,我反倒里外不是人。” 小柔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那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凉拌!我就当不知道,你也是当你没说过,就让她跪着吧!雪阳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应付差事的后果是什么。” 蓝茵选择冷处理,既不处罚,也不免她的罪过,只当不知情,小柔也就没再多管。 实则小柔也被雪阳欺负过不止一次,她自然不会帮她说话。 更衣之后,蓝茵并未出屋子,她依旧待在屋内,闲翻着书册打发光阴,今儿个她突然想吃罗汉面筋,小柔便去往后厨,打算交代一声。 她才出屋子,就被跪在外头的雪阳拦住了去路, “小柔,王妃娘娘是不是醒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在外头等着她。” 想起主子的交代,小柔睁眼说瞎话,“娘娘还没醒,还在睡着呢!” “是吗?可我刚才明明听到屋里有动静。” 哪怕她跪在外头,也依稀听到里头有说话声,王妃怎么可能没醒? 小柔随口扯道:“娘娘渴了,喝了杯茶又继续睡了。” 雪阳只觉不合常理,“再过会子天就该黑了,若再睡下去,晚上娘娘就该睡不着了。” 小柔哼笑道:“睡不着就醒着,困了明儿个再补觉,娘娘有自个儿的作息,不需要你来安排!” 第414章 萧容庆不喜欢王妃 小柔一句话怼得雪阳无言以对,道罢她扭脸便走,去往后厨,不再搭理她。 跪在地上的雪阳膝盖发胀,双腿麻木,酸疼得厉害,她心中的怨气慢慢积攒在一起,越烧越旺! 雪阳心道她可不是听王妃的话,只不过因为这是睿王的交代,所以她才跪在这儿。 她自认为没做错什么,却不知睿王为何小题大做,这会子王妃肯定已经醒了,却故意不肯见她,多半是出于记恨,才会让她一直跪在这儿,想借此给她下马威呢! 天色渐沉,她就不信王妃不让下人上晚膳,到那个时候,王妃又有什么借口不见她呢? 她可是睿王府的人,王妃再怎么不待见她,总该顾及睿王的颜面吧? 心中忿忿的雪阳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跪坐在脚上。 她的腰已经痛得直不起来了,只能用这种方式省力的方式减缓痛苦。 今儿个天阴有风,院中的风吹得雪阳头疼不已,再这么跪下去,她就要承受不住了。 身体所承受的痛楚已经令她极为煎熬,路过的其他下人们看她的眼神令她更加难堪,只因她是在王府中的大丫鬟,不仅月银最高,在府中也颇有地位,旁人时常巴结奉承她,可如今她居然被当众罚跪,来往的人都会时不时的瞄一眼,甚至还窃窃私语,八成在看她的笑话吧? 她的脸可往哪儿搁?今后她又该如何在府中立足? 雪阳越想越难受,恨不得将脸埋起来! 就在她绝望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萧大哥,我回来了!” 乍闻熟悉的声音,雪阳喜极而泣,这不是许香禾的声音吗? 她激动的回首望去,就见一身着浅绿衣裙的女子正往这边走来,那女子月眉星目,笑意盈盈,雪阳见状,喜极而泣, “许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眼前这情形着实出乎许香禾的意料,“雪阳,你怎么跪在这儿呀?发生了什么事?” 雪阳掩眸低泣,委屈不已,“奴婢惹王妃娘娘不高兴,这才被罚跪。” 一听到“王妃”二字,许香禾的心中一阵刺痛。 她虽然在外地,但摄政王大婚可是大事,整个启国都传遍了,她自然也有耳闻。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她早就明白,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做他的正妃,是以她所期许的一直都是侧妃的位置,哪怕他要娶妻,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强掩下心中的酸涩,许香禾点了点头,“萧大哥成亲之事,我听说了,府中有了女主人,大抵许多事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你一向谨慎,办事妥帖,不会出什么岔子,今儿个犯了什么错?至于严重到被罚跪吗?” 许香禾心疼的抬手去拉她,雪阳却一直摇头,哭着说不敢起,“是王爷罚我跪着的,没有王爷王妃的命令,我不敢起。” “什么?居然是萧大哥的意思?不会吧?”许香禾难以理解,“我在王府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萧大哥罚你呢!他对你一向很宽容,到底是为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我给你评评理。” “是因为王妃夜里要炭,偏偏总管不在这儿,拿不到库房的钥匙,无法取炭,我也只是实话实说,按照府里的规矩办事而已,可王妃娘娘的丫鬟小柔气不过,她暗地里去找王爷告状,说我办事不尽心,不把王妃娘娘看在眼里,王爷定是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这才会处罚我。” 雪阳避重就轻的讲述着先前所发生的矛盾,末了还垂泪低泣,伤心不已。 许香禾听罢,颇为震惊,“就这点小事也值得罚跪?萧大哥他太小题大做了吧?他人呢?我去找他说理。” “王爷这会子不在王府,他今晨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那我就去会一会咱们这位新入府的王妃娘娘!” 许香禾是想着早晚都得碰面,倒不如主动见一面。 在外地的这段时日,她听说过太多的传闻,更有甚者居然说这位尧国公主长得像舒小主! 许香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她想看看这两人究竟能有多像! 于是许香禾没再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尽管她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但当她亲眼目睹睿王妃的容貌之时,许香禾还是瞪大了双眼,震惊得无以言表! 她以为旁人所说的相似顶多也就三分像,哪成想,眼前之人与舒小主竟是九分像!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的眉形与卷发。 人怎么可以相似到这个地步?简直就像是双胞胎一样,甚至比双胞胎还像! 许香禾盯着她看了半晌,愣是没说一句话。 目睹她那惊诧的眼神,蓝茵猜测眼前的女子应该也认识舒小主,所以看到她时才会这般惊讶。 她已然习惯了旁人那诧异的眼神,除了在萧容庆面前偶尔会心虚之外,在外人跟前,蓝茵一向表现得十分淡定,一点儿都不慌张。 在此之前,蓝茵已经听府中的嬷嬷提过,这里原本住着一位许姑娘,是睿王一位挚友的妹妹,前段时日是她兄长的祭日,她回了一趟老家,前前后后耽误了一个多月,最近可能就要回来了。 刚才她一进门儿,嬷嬷便唤了一声许姑娘,蓝茵便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位就是许姑娘吧?你舟车劳顿,想必很是辛苦,先回房休息去吧!咱们改日再畅聊也是一样的。” 许香禾也只是心中惊讶,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问什么,不过雪阳的事她还是要管一管的, “听说雪阳惹怒了王妃娘娘,这训也训了,罚也罚了,不如就让她起来吧!再跪下去,她这双腿废了,今后还怎么侍奉娘娘?” 端于上座的蓝茵低眉捋了捋衣袖,悠悠开口,“许姑娘有所不知,不是我罚她,此乃王爷的意思,我可不敢随意违背王爷之意,以免王爷回来后唯我是问,我不好交代。” 许香禾狐疑的盯着她,“你们可是夫妻,不过发句话让她起来而已,萧大哥不至于为难你。” 蓝茵故意哀叹扶额,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许姑娘有所不知,其实我跟王爷才成亲,还没那么相熟,我不敢轻易替他做主啊!” 难道萧容庆娶了她,却对她不好吗?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许香禾的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庆幸。 回来之前她就在担心,担心萧容庆与这位王妃日久生情,此时听到王妃之言,她这颗悬在半空的心算是安了下来, “萧大哥不是那种为难下人的人,即便雪阳真的犯了错,训责几句提个醒儿,她也就记住了,没必要让人一直跪着,毕竟雪阳是奶娘的女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先让她起来吧!” 动不动就拿那个奶娘说事儿,蓝茵烦不胜烦,秀眉微拧,沉声反问,“这睿王府究竟是讲情面,还是讲规矩的?” 第415章 她和萧容庆两情相悦 许香禾义正言辞的申明,“礼法不外乎人情,讲规矩的同时也得顾及情面,王妃娘娘不该太过古板。” 居然说她古板?也不想想此事究竟是谁闹出来的?这位许姑娘明摆着偏向雪阳,蓝茵懒得再跟她细说,转而说起了别的, “马上就到晚饭时分,不如许姑娘留下与我一起用晚膳?” 许香禾还没弄明白她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与其用膳,她之所以过来,是想为雪阳求情,偏这位王妃不给面子,许香禾不再废话, “不必了,多谢王妃娘娘的好意,怎奈我坐了许久的马车,有些疲乏,想先回房休息。不过我才回来,有许多东西还得收拾,打算借雪阳一用,让她帮我拾掇屋子,她对我的屋内陈设很熟悉,有她帮忙,才不至于出错,等忙完之后,我再将人送回来。” 说什么借人收拾屋子,实则是找借口将雪阳带走,好让雪阳免于处罚吧? 蓝茵心下了悟,她尚未回应,许香禾已然转身离去。 立在一旁的小柔惊得瞪大了双眼,她想上前提醒,蓝茵摆了摆手,不让她多管。 自从小柔来了这睿王府之后,她发现这府中之人个个都不一般,“这位许姑娘也太傲慢了吧?娘娘您都说了不管,她偏要求放人,您不应承,她就要借人。且她也不是与您商量,而是知会,您尚未答应,她转身就走,好没礼数!” 霏霜压低了声提醒道:“听说那许姑娘是王爷故交的妹妹,在王府中住了多年,如同贵小姐一般的存在,更有甚者还说……” 话到嘴边,霏霜又及时打住,默默看了主子一眼,终是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只一个眼神,蓝茵已经猜到霏霜想说什么,“说许姑娘与王爷关系匪浅,两情相悦,她早晚会是王爷的妾,也有可能是侧妃,对吧?” 霏霜暗恨自个儿就不该提这一茬儿,“原来娘娘您也有所耳闻,不过奴婢认为流言不足为信,王爷若真对她有意,早就该让她进门了,没成亲之前也可纳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并未给她名分,多半是没那个意思。” 在此之前,蓝茵也没当回事儿,可自从睿王让她看过那幅绣像之后,蓝茵突然意识到,也许送他绣像的人就是这位许姑娘。 他将那幅绣像藏于密室之中,不轻易对外展示,由此可见,他对赠与绣像之人格外重视。 倘若真的如蓝茵所猜测的这般,那么许姑娘态度娇纵些,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她有睿王的偏宠,所以她根本就不会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睿王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他早晚会纳妾,纳侧妃,你们倒也不必大惊小怪。她想怎么闹,就随她吧!正好我也不想看见雪阳。” 蓝茵连自个儿的身世都弄不明白,她实在没心情去管睿王的那些情情爱爱之事。 见识过许姑娘的脾性,小柔越发担忧, “奴婢还以为走了一个宋夫人,府中能消停一段儿时日,哪料又回来个许姑娘,瞧这模样,她也不像是个省油的灯,这还没有正式进门,就敢跟咱们娘娘叫板,往后王爷若是真的迎她入门,只怕她会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咱们娘娘头上!” 小柔很担心主子的处境,蓝茵并未因此而忧愁,反倒笑出声来, “是啊!走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防不胜防,干脆就不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给自个儿制造焦虑,人生本就很短暂,每日都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能多活一日便是幸运,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真发生了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主子总是想得很简单,心态颇稳,不会轻易为什么事而忧愁,也不确定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自我安慰。 小柔有种预感,许姑娘一回来,接下来的王府必然不得安宁。 话分两头,许香禾离开的时候还真就把雪阳给带走了。 雪阳一再推辞,说是不敢擅自离开,许香只道出了事由她顶着,无需担忧。 有许香禾做保,雪阳这才勉强站起身来。 眼瞧着她双腿发麻,立在那儿半晌动弹不得,于是许香禾搀扶着她,两人一起回了房。 只是到了她的房间,许香禾也没让雪阳帮忙整理,因为她知道,萧容庆因着对奶娘十分敬重,对雪阳也算照顾,雪阳名义上是王府的婢女,实则王府的粗活儿并不需要她来做。 许香禾一直致力于与她打好关系,就是希望雪阳能在萧容庆面前多说几句关于她的好话,是以她从来不会指使雪阳做什么差事。 “搁着吧,待会儿让旁人来收拾,你跪了那么久,腿肯定痛得厉害,坐着歇一歇。” 许香禾亲自为他倒了茶,顺道问起一些关于睿王妃的事, “其实在我回来之前,就有听到一些传闻,他们都说这位睿王妃长得很像舒小主。你可知晓此事?你觉得她像吗?” 关于此事,雪阳还真就有所耳闻,“奴婢也听过一些传闻,但奴婢一直待在睿王府,对宫里的舒小主并不了解,也没怎么见过她,是以奴婢不敢肯定她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也对,许香禾暗叹自个儿糊涂了,竟是忘了这一茬儿,“那锦岚***呢?她应该见过睿王妃,且她与舒小主也很相熟,锦岚可有说什么?” “***倒是来过王府,她好像跟睿王妃的关系挺好的,才见了几回就说说笑笑的,但奴婢也没敢多问什么。” 锦岚见过睿王妃,还对她很好?难道锦岚也觉得睿王妃像舒小主?又或者这两人本就是一个人? 可方才许香禾跟她说了会子话,总觉得这位公主很傲慢,不似舒小主那般性子温顺。 第416章 纳侧妃也成 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许香禾不敢断定,只能等着见到萧容庆之后再问个清楚。 怎奈等了许久,她都没等到消息,直至晚间亥时,才有下人过来传话,说是睿王这会子才回府。 分别一两个月,许香禾对他思念深甚,她很想立马去见他,“他人在哪儿?我去找他。” “王爷回寝房了。” 许香禾闻言,笑意顿僵,“你没跟他说我回来了,在等着他吗?” “奴婢说了,但王爷说天色已晚,今儿个他忙了一整日,有些困乏,不得空见您,改日再为许姑娘接风洗尘。” 她才不稀罕什么洗尘,可怜她在这儿苦等了这么久,只是想借机见他一面而已。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竟又落了空。 许香禾顿感失望,但她又想着他一整日都没回来,八成在外头办正事,这么晚了,他的确该休息了,她若再去打搅,似乎有些不妥。 若搁从前,她还敢去试一试,可如今他成了亲,夜间与王妃同寝,如若她在夜里找过去,萧大哥应该不会说什么,只怕王妃会不高兴,甚至会因此而记恨于她。 思来想去,最终许香禾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想着再等一等,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反正她已经回来了,不必再与心爱之人两地分割,今后见面更容易些。 且说萧容庆回房之后,更衣之际,他顺口问了一句,问她今日是如何处置雪阳的。 彼时蓝茵正在看书,她似乎看得正入神,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小柔灵机一动,故意小声嘀咕道,“这种小事儿倒也轮不到娘娘来处理,自有人帮忙解决。” 萧容庆长眉微挑,“谁帮他解决?” 实则蓝茵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既然小柔开了口,也就不需要她多言,不过她还是得装模作样的低嗤一声, “小柔!不许乱说话!” 主子看似在指责她,但小柔瞄了一眼主子的眼神,当即会意,明白主子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并不是真的不许她说。 心下了悟的小柔假装迟疑,眸光微转,似是有所顾忌。 此举果然有效,萧容庆一听这话,反倒来了兴致,“本王准你说,照实说,如有隐瞒,自当严惩。 小柔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她大着胆子道出事实, “就是那位才回来的那位许姑娘,她为雪阳向娘娘求情,娘娘说此事不归她管,待王爷您回来之后再处理,许姑娘却说小事一桩,没必要罚跪,还说她屋里缺个收拾屋子的人,直接把雪阳借走了。” 萧容庆转头望向躺在帐中的蓝茵,“雪阳是本王指给你的人,她要借走,你便借?” 蓝茵懒得说话,反正她有嘴替,但听小柔接口道:“当时娘娘还没来得及应声,许姑娘直接就把人带走了呢!” 萧容庆轻叹了一声,转头望向蓝茵,“那你就不会拦着?” 蓝茵无辜摊手,“听说许姑娘是王爷带回王府的人,身份自是不一般,她想要的人,就让她带走呗!我哪敢轻易得罪?” “可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也是尧国公主,你身份尊贵,难道就甘愿被人驳了颜面?” 雪阳心高气傲,并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主子,就连许香禾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的身份再怎么尊贵,终究只是尧国人,这是你们启国的地界,我人在睿王府,她们都以你为尊,又有几个真正愿意听我的话?所以我还是少惹是非,多说多错,不说就不错。”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只是藏在心里,不与他直说,今儿个他问起,她才顺势提了一嘴。 她这样的态度,萧容庆并不支持,“不听话就处罚,唯有雷霆手段方能摄人立规,一味的纵容,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我可是听说许姑娘在王府住了多年,身份特殊,是王爷爱护之人,我哪儿敢找她的麻烦?回头王爷该心疼了。”说到最后一句时,蓝茵还扁了扁小嘴儿,那拉长的音调在萧容庆听来竟有一丝酸意, “这话又是谁跟你说的?府中人嚼的舌根儿?” 若说不是,估摸着他也不会信,蓝茵并未点谁的名,模棱两可地道: “依稀记得好似听人说过,记不大清楚了,是真是假我不确定。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给自个儿添麻烦。” 听到此处,萧容庆的神情明显不悦,但他并没说什么。 待小柔伺候他更衣洗漱之后,他摆了摆手,小柔识趣退下,屋里就剩他二人,萧容庆这才开了口, “你凭什么断定本王会心疼许香禾?” 这还用问嘛!明摆着的事,她又不傻,前后一联想便已猜到, “你带我去密室看的那幅绣像,其实就是许姑娘送给你的吧?我听府中的下人们说,许姑娘的绣工可好了,她给你做过衣服,鞋子,甚至还给你绣腰带,绣荷包,料想那幅被你珍藏的绣像肯定也是她的杰作,而你心仪却不能在一起的人,应该就是她。既然她是你爱重之人,我自然不能为难她。” 萧容庆之所以带她看那幅绣像,只是希望她能恢复一些记忆,可她非但没能恢复,反倒还误会那是旁人所制,甚至还以为是出自许香禾之手! 萧容庆本想解释来着,但他转念一想,突然觉得让她误会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就此可以借着此事激发她的醋意,于是他改了主意,模棱两可地道: “你说怎样便是怎样。” 他没否认,那大概就是默认了吧!看来她真的猜对了,果然他的情债一大堆!还好从一开始,蓝茵未曾对他动心,如今即便得知了真相,晓得他心里有别人,她也不至于痛苦难受。 心下庆幸的蓝茵语态轻松,“现在许姑娘终于回来了,王爷可得好好哄一哄,若是你想纳妾,我也没意见。你要是觉得妾室的身份委屈了她,纳为侧妃也行。” 她居然连这个都想好了?盯了她许久的萧容庆并未在她面上捕捉到任何吃醋或者恼怒的情绪,萧容庆反倒心里不痛快, “你可真是大度!” “那是自然,身为睿王妃,我得有正妃的气度,若一味拦阻,不许你纳妾,回头你该说我小气,是个妒妇!” 她一向不识趣,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话,既不撒娇也不吃醋,大度到让他心下窝火,气极的萧容庆干脆不再搭理她,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本王自会处理。” 蓝茵也不想管,只是跟他表个态而已,“王爷想让她进门,可以,但有一点----不许让她欺负到我头上! 她若真的看中雪阳,你就直接把人调走,别留在我院子里,我眼不见为净。往后你给她寻个住处,也尽量离我远一些,我不喜欢与人亲近,各安一处,互不打搅。” 第417章 萧容庆还爱她吗? 这借口未免太过拙劣,“那你为何跟锦岚如此亲近?你们才见过几面?” 说起锦岚,蓝茵也觉怪异,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她就是莫名的喜欢锦岚。 若她真的是舒云羽,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大抵是因为从前的两人便已经是好姐妹,心系彼此,所以哪怕她失忆,再见锦岚之时也会生出好感的吧? 蓝茵解释不清,兀自闲扯道:“这大概就是一种缘分吧?有些人哪怕见面次数少,也会觉得十分亲昵,性子合得来。我与锦岚见面不多,但我能感觉得到,她是真心为我着想,她看向我的眼神炽热且真挚,所以我喜欢她。” 不论是云羽还是蓝茵,都是这般信任锦岚,偏偏对他戒备深甚,“那么本王看向你的眼神呢?你又读懂了什么?” 蓝茵歪着小脑袋,盯着他的眼睛来回的瞧,再回想起他先前对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她咬牙控诉着, “质疑、防备和厌恶。” 每一个词汇单拆开来说,确实很准,但综合在一起却并不能精准的概括他对她的态度,因为就连萧容庆自己也不确定,他对蓝茵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爱恨交织,还是只有恨,没有爱?他一时间很难去定义,末了只余一声压抑的苦笑, “看来你比本王更了解我自己。” “因为人可以撒谎,但眼神却会出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所以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是厌憎的。” 萧容庆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愿再与她对视,更不愿接受她的审判和定义,他的薄唇勾出一抹冷笑, “但愿吧!但愿如你所言。” 什么叫但愿?他这人说话真是奇怪,不过他一向神神秘秘的,总是留悬念让人去猜,难免令人窝火。 偏偏蓝茵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除去自己的身世之外,她对其他的事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整日一副摆烂的姿态,当一天王妃撞一天钟。 接下来便是无边的沉默,萧容庆不再说话,蓝茵也不吭声,兀自看着书,看累了就直接合上,入了梦乡。 因着她还在养病,萧容庆并未对她动手动脚,两人背对着彼此,各自睡去。 按理说,许香禾坐了那么久的车,困乏得厉害,他应该多睡会子,可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日头尚未出来,她便早早的醒了。 实则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萧容庆应该在上朝,还没回来,可她还是决定早些梳洗装扮。 时隔许久未见,她当然想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最好的状态与他重逢。 雪阳本打算回去,许香禾却发了话, “你就留在我这儿吧!你若是回去,指不定王妃又要找你的茬儿,借机处罚你,你待在我这儿更为安全,萧大哥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留你的,他怪不到你头上。” 雪阳不免忧心,“可我怕会连累许姑娘。” “放心吧!这种小事,萧大哥不会跟我计较的。” 许香禾浑然不放在心上,坚持要留下她,雪阳也就顺势而为,就此留了下来。 梳妆好之后,许香禾特地交代下人,让他们去大门口等着,只要萧容庆一回来,就跟他说,她备了午宴,请他过来用膳。 她是想让,两人分别许久,萧容庆应该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吧? 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畅谈一番,整整一上午,她都在翘首以盼,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直至将近晌午,才终于看到有人过来回话,然而那人说的却是, “王爷回来了,但他去了王妃娘娘那儿。” 许香禾一听这话,登时垮了脸,笑意即刻消散,“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没跟他说我备了午膳吗?” “奴才照实说了,可王爷说,王妃娘娘也备了饭菜,邀请您过去,为您接风洗尘,所以王爷先回去了,您稍后也去。” 然而许香禾之所以在这儿备宴,是想跟他单独相处,她可不想去那边见王妃,当着王妃的面儿,她不方便跟萧容庆说话呀! 眼瞧着她不应声,似是不高兴,小厮又道: “王爷还说了,如果您休息这一夜,尚未缓过来,仍觉疲乏,那就留在屋里歇着,改日再聚也是一样的。” 她昨儿个就回来了,至今还没见到萧容庆呢!如果再继续等,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哪怕仅仅只是多等一夜,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思来想去,许香禾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过去一趟。 在她的认知里,王妃嫁进睿王府也才十几天而已,但她可不一样,她与萧容庆相伴了那么多年,感情自然比王妃更深厚,所以她怕什么呢?她根本没必要顾忌。 如此想着,许香禾又回屋对着镜子整理了仪容,而后才出发。 实则蓝茵更习惯一个人用膳,偏偏今天中午萧容庆赶了回来,说是陪她一起用膳。 蓝茵暗叹这午膳怕是又用不安生咯! 净手之后,她才落座,就听到外头有动静传来,依稀听到霏霜唤了声许姑娘,蓝茵一抬眸,便见许香禾正提裙往里进。 一袭粉蓝衣裙的她光彩照人,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蓝茵略觉诧异,“许姑娘怎的来了?真是稀客啊!” 许香禾脚步一顿,愣怔当场,“不是你说要给我接风洗尘的吗?” 蓝茵可没说过这话,她才不会主动邀请。 她尚未应声,就在此时,换上便服,更衣完毕的萧容庆自里屋走了出来。 朝思暮想之人近在眼前,许香禾一看到他,不由心跳加快。 绛色便服给人一种清冷之感,每每看到他时,许香禾的一颗芳心都止不住的砰砰乱跳。 尽管萧容庆对她的态度不是很黏糊,但她一直告诉自己,他对谁都淡淡的,应该不是针对她。 至于去年他拒绝她时,许香禾也曾伤心难过,甚至想过要放弃,此次回老家,她本想着分离的这段时不能每日见面,也许慢慢的她也就放下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哪怕见不着面,相隔那么远,她依旧忘不掉他,隔三岔五的就会做梦梦见他。她甚至在想,假如以后都见不着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便觉肝肠寸断,难以承受。 是以这次的分离非但没能断了她的念想,反倒让她更加坚定的确信自己非萧容庆不可! 不论他是什么态度,她都不会离开他,她不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之事!尤其此刻再见到萧容庆,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许香禾的爱慕之情已经快溢出眼眶,一旁的蓝茵已有察觉。 萧容庆淡看了她一眼,声音平平,“回来了?最近你一直忙着处理家事,辛苦你了。” 许香禾双颊微红,低眉柔声应道:“也还好,虽说你忙于政务,无法陪我回去,但你派了人与我同行,一应大小事都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帮了我许多忙,这也多亏了萧大哥你的细心周全,单指我一个人,只怕我头要炸了。” 蓝茵暗自琢磨着,许姑娘故意当着她的面儿说这些话,一则是出于真心的感激,二则也是为了在她面前炫耀萧容庆对她的关怀吧? 第418章 王爷可知我喜欢什么? 还有刚才许香禾的那句话也很奇怪,蓝茵并没有邀请,许姑娘却那么说,八成是萧容庆自个儿的主意吧? 他想见许香禾就直说,或者直接去她房中也可,何必以她的名义将人邀请过来? 昨儿个蓝茵还特地跟他申明,说是不愿与许香禾时常碰面,今儿个他就把人请到她院里来,这不是故意膈应她嘛! 蓝茵心下不愈,但当着众人的面儿,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曾跟睿王承诺过,在外还是会给他颜面的,伪装恩爱夫妻。 自萧容庆出来,许香禾便站了起来,这会子仍在站着,萧容庆抬手示意,“坐吧!无需客气,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听在许香禾耳中,竟是如此悦耳动听。 她就知道,他从没有将她当做外人,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待。 许香禾心下颇慰,欣然一笑,撩裙就此坐下。 下人们陆续上菜,开饭之际,萧容庆本想给蓝茵夹菜,但他的筷子顿了顿,最终转向将红烧肉夹至许香禾碗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许香禾受宠若惊,毕竟王妃才是他的妻子,按理说,他应该先给睿王妃夹菜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居然当众先给她夹菜! 看来他并没有因为成亲而与她生分,还是这般的照顾她,凡事以她为先,许香禾心下动容, “多谢萧大哥,还是你最了解我,知道我最爱吃的菜是红烧肉。” 说出这句话时,许香禾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蓝茵身上,意在向她证明,萧大哥是对她是多么的体贴入微。 然而蓝茵并未与她对视,只默默的吃着碗中的饭菜,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一举一动。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想看看蓝茵会是什么反应,只可惜她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不快。 蓝茵没说什么,小柔见状,不免为主子抱不平。 王爷可是王妃的夫君,他应该先给王妃夹菜的,怎么能给别的女人夹菜?这也太不给王妃面子了吧? 先前她还经常在主子跟前说,王爷对她挺好的,这六皇子才走没多久,王爷竟然当众驳了王妃的颜面,着实过分! 心中忿忿的小柔灵机一动,主动拿起来一旁的公筷,“娘娘想吃什么?奴婢为您布菜。” 小柔体贴的为主子布菜,萧容庆的目的没有达到,他只好依照规矩,又加了块肉给蓝茵,可这肉还没到她碗中,她就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碗筷, “多谢,不过我还在养病中,不能吃红烧肉这般肥腻之物,王爷还是留给许姑娘吧!爱吃多吃。” 蓝茵明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可许香禾总觉得她是在阴阳怪气。 堂堂王妃,居然如此小气,不顾大局。许香禾可不似王妃这般矫情,不论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当众拒绝萧大哥的好意,更不会让他难堪,那么萧大哥应该会更喜欢她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子吧? 回来之前,许香禾还生怕自个儿身份低微,比不上王妃,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王妃不懂事,把做公主时的傲慢带到了睿王府,这里可是启国,不是尧国,她再这般闹腾,萧大哥可能也就失去了耐心,不会再这般惯着她。 许香禾正暗自庆幸,忽闻萧容庆又对王妃道:“那你喜欢什么?” “原来王爷还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菜呀?那就不劳烦王爷大驾了。” 蓝茵本不打算与他计较,是他先驳了她的颜面,那就莫怪她回怼! 她得让萧容庆知道,她脾气好,但不代表着好欺负。 蓝茵以为自个儿挑到了他的错,殊不知,她的喜好,萧容庆再清楚不过,于是他换了勺子,舀了些肉末放至她碗中。 裹着红润辣椒,吸满汤汁的肉沫就这般浇在白米饭上,使得这碗饭瞬时变得格外美味可口。 “你喜欢吃麻婆豆腐里的碎肉,你说夹杂了豆香的肉沫又麻又辣,鲜香爽口。” 她说过这句话吗?蓝茵竟然毫无印象! 但有一句他没说过,她确实爱吃麻婆豆腐里的碎肉,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她并未特意跟睿王说过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从前的舒云羽跟他说的?一想到这种可能,蓝茵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干笑道: “真是难得,原来王爷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许香禾又岂会看不出来,明摆着王妃是吃醋了,所以才故意说出那番话,估摸着她就等着萧大哥哄她呢! 可即便萧大哥给她夹菜又如何?她终究排在了第二,如此想着,许香禾这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于是她又反过来主动给萧容庆夹菜,“这是你最爱吃的青笋炖鸡,我记得以前你还曾说过,我做得比后厨做得都好,只是女子下厨,沾了油烟,容易呛着,所以不许我下厨。其实偶尔做一次也没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得空我再做给你吃。” 许香禾的每一句话都在彰显着两人很相熟,蓝茵真的很想说,无人在意。 她嫁给萧容庆,凭借的是尧国公主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用美食去拴住他的心。 蓝茵不以为然,弯唇笑赞,“那可真是辛苦许姑娘了!你比小柔她们细心多了,她们都不晓得王爷喜欢吃什么,更不像你这般心灵手巧,细致入微的伺候王爷,有你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许香禾对待萧容庆一向细心谨慎,此乃众所周知之事,王妃怎么能拿她和小柔作比? 小柔可是丫鬟,许香禾虽然没有名分,但她在这睿王府中也是有丫鬟侍奉的,身份异于常人,她可不允许自个儿被诋毁。 许香禾柳眉微拧,红唇微扁,“姐姐这话说笑了,一个丫鬟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第419章 吃醋是在乎? 昨儿个她还在唤娘娘,今儿个就改口叫姐姐,这可不是与人亲近,分明是在暗示两人平起而坐。 心下会意的蓝茵并不惯着她,直接申明,“你唤王爷为萧大哥,那是不是该唤我一声嫂嫂?叫姐姐似乎有些不妥。” 道罢未等许香禾回应,蓝茵又转头望向萧容庆,声幽神肃,“王爷以为呢?” 倘若萧容庆没记错,昨日蓝茵还十分大度的跟他说,可以让许香禾进门,今儿个许香禾才叫了一声姐姐,她就不高兴,还特地当众询问他的意见,明摆着是在逼着他表态。 蓝茵若真没什么反应,默默接受,他的心里反倒不痛快,偏偏她阴声怪气的反问,萧容庆反倒笑出了声,他当然知道蓝茵想听的答案是什么,可他偏不如她的意, “都是一家人,倒也没必要较真儿,她想怎么唤,都随她。” 他居然说无所谓?果然萧容庆还是偏向许香禾! 蓝茵感觉到被冒犯,面上笑意收敛,“凡事都得讲规矩,想叫姐姐就得先敬茶。既然王爷有这个打算,那就挑个好日子,过个明路吧!总不能委屈了人家。” 这话倒是说到了许香禾的心坎儿里去,她等了这么久,就是想得个名分。 去年萧容庆一直在拒绝她,大抵是因为他忙着处理混乱的朝局,没工夫顾及儿女私情吧?但她始终认为,两人相处多年,他对她不可能没有一丝感觉。 方才在她唤王妃为姐姐的时候,萧容庆似乎也没什么意见,那这事应该是能成的吧? 许香禾垂放在桌下的手指紧张的互捏着,她忐忑的偷瞄了萧容庆一眼,等待着他表态。 然而萧容庆却道:“再说吧!最近礼部在筹办安王的婚事,本王不得空顾及其他,忙完这阵儿再说。” 许香禾满心期待,到了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其实她也不着急进门,反正这些年她都一直住在王府之中,但她还是想等他一个承诺,只要他应承了,哪怕再等一个月,或是三个月她都愿意,至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不必再为此而担惊受怕。 偏他没给个准话,许香禾难免失望,但她不甘落下风,不愿被蓝茵公主嘲笑,遂佯装不在意的笑应道: “这事儿不着急,萧大哥你先忙着办正事,等你忙完再说,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面上说的不着急,实在一颗心早就乱了,可她还得安慰自己,只要他没拒绝,就证明还有希望。 在蓝茵看来,萧容庆此举着实矛盾,他明明对许香禾很维护,却又迟迟不给人名分,她又没拦着,他何须装腔作势? 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场午宴下来,几个人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每说一句话都是各种暗示。 蓝茵只觉应酬人很累,宴席过后,许香禾并未请辞,她继续坐着,瞧这架势,似是想在这儿品茶。 蓝茵可没工夫再继续招待她,遂委婉的下了逐客令,说是病体未愈,有些头晕,想回房休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许香禾也不好再继续留下,只能就此请辞。 斟酌了片刻,许香禾鼓起勇气特地邀请,“萧大哥若是得空,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这次回来,我带了一些我大哥的旧物,你可以翻看,我也可以跟你讲讲关于他从前的故事。” 许香禾是想着,萧容庆应该对她大哥的事很感兴趣,她以为十拿九稳,熟料萧容庆居然拒绝了, “将你哥的东西保管好,改天本王再过去,今儿个王妃身子不适,本王留下好有个照应,你先回去吧!” 那可是与她哥有关的东西呀!他居然不第一时间赶过去,就不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这结果和她预想的大不相同,许香禾的一颗心时而飞天,时而坠地。每当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以拿捏他时,他却又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她疑惑深甚,难以理解。 心下难过的她勉笑应道:“那好,忙了这么久,想必萧大哥你也累了,是该休息会子,我先回去了,改日咱们再聊。” 临走之前,许香禾又道:“明儿个我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的宴席,招待萧大哥,王妃若是得空,也一起过去吧?” 蓝茵听这话音,许香禾似乎只想邀请睿王,提及她只是出于礼貌,实则许香禾的内心应该并不希望她出席,事实上蓝茵也不想过去凑热闹,但她并没有一口回绝, “许姑娘真是有心了,明儿个看情况吧!我要是有精神就过去。” 她没给个准话,分明就是故意让她忐忑心不安!许香禾忽然后悔多说那一句,早知道王妃这般没眼色,她就不该出于礼节,出言邀请。王妃若是同行,岂不扫兴? 不过话已出口,她不好再改口,只能忿忿然离开。 待许香禾走后,蓝茵便转身进了里屋,萧容庆也跟了过来,他前脚才进门,就见蓝茵转身望向他。 “许姑娘盛情邀请,王爷实不该辜负她的心意,我这边有小柔照看即可,王爷还是过去看看许姑娘给你准备了什么东西吧!” 萧容庆暗叹女人的心思果然深如海,“才刚她唤你姐姐,你还在生气,这会子又让本王过去,你还真是多变!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反话?” 面对萧容庆时,蓝茵一向是真假话掺着说, “她尚未正式进门,我自然不能让她坏了规矩,但她的心思很明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棒打鸳鸯,等她正式进了门,她想唤几声姐姐都可以,但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王爷,在人前要以我为先,夹菜必须先给我。” 她居然会特地提起这件事儿?她就这么在意他先给谁夹菜? 闻到了酸涩之气的萧容庆心情大好,“是谁说自己不愿吃红烧肉的?” 蓝茵为何拒绝,难道他不懂?“我爱不爱吃那是我的事,你先给谁夹,那是你的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 若真要论起来,她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你还不是当众驳了本王的颜面?” 蓝茵可不觉得自个儿没规矩,“尊重是相互的,你不把我放在第一位,就别指望我敬重你!” 从前的云羽对他很恭顺,他的话她大都会附和,不会反驳,如今蓝茵却时常与他对着干,浑然不怕他。 面对她胆大妄为的过分之举,他非但没生气,反倒觉得他嚣张的模样很有意思。 不论她端的是尧国公主的架子,还是睿王妃的派头,他都不会厌恶,只会认为这是身为他的妻子该有的气势, “本王再问你一句,你真的愿意让她进门?” 又来了,他总是隔三岔五的试探她,蓝茵烦躁抿唇,敷衍回应,“此乃王爷的自由,我管不着。” 萧容庆想听的可不是这些个场面话,“不必管本王怎么想,单只说你的意见,你想不想让许香禾成为本王的女人?” 第420章 我在王爷这里必须是第一位! 蓝茵再清楚不过,他的问题大都是试探。她已经再三声明,可以让人进门,他还要询问,却不知她究竟在试探什么? 蓝茵被他追问得烦不胜烦,“王爷要听真心话吗?那自然是不想。” 萧容庆那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原因呢?” “因为她不安分,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她是想让我知道,你们认识的更早,感情更深。即便这是事实,也不该由她来明示暗示,我不喜欢心眼儿多的人。”道罢蓝茵又补充道: “我也没想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你偏要追问,那我只能说实话,省得你又说我撒谎瞒你。” “那你先前还说同意让她进府,原来都是违心之词。” 那倒不是,蓝茵说出那句话时,的确是那么想的,“我只当她是心地太过善良,才会维护雪阳,初初见面,我并不了解她的为人,今儿个一顿饭吃下来,我观察她的言行举止,这才发现她在有意与我攀比。 或许是我的出现阻碍了你们的感情,但这是天意,也是王爷你自己的选择。你无法给她正妻的名分,这怪不得我,她不该把怨气撒到我身上,明里暗里的与我较劲儿。这才见两面,就这般针锋相对,往后岂不是要鸡飞狗跳? 为了今后我能有安稳日子过,所以我不想让她留下。但这只是我自个儿的想法,王爷听听即可,该怎么做,还是得由你自个儿决断。” 萧容庆不会轻易被人左右想法,但蓝茵似乎永远都是例外。 刚才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但凡她说一句无所谓,他真有可能赌气将人留下,好在最后关头,蓝茵还是说了真心话,萧容庆突然意识到,自己用另一个女人来试探她,跟她赌气,似乎是一种很不明智的做法。 这对许香禾也不公平,闹剧该结束了,有些乱麻就应该用快刀去斩。 思及此,萧容庆没再继续留下,只交代了一声,让她尽早休息,而后他便转身先行离去。 睿王走后,小柔又进来侍奉,他扁着嘴,小声嘀咕道: “奴婢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王爷了,他明明很关心您,但对许姑娘也很有耐心,可许姑娘亲自邀请他,他又不肯去,先是拒绝,这会子人又走了,王爷到底是忙正事,还是去找许姑娘了呀?” 蓝茵长指微抬,戳了戳她的脑瓜, “你整日的都在瞎琢磨些什么?他的心思本就复杂,不只是你,连我也猜不透,那就别猜了,随他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他若真让人进门,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我不给人使绊子,却也不是好惹的!” 主子不在乎,可小柔还是不希望这么快就有新人进门。 主子有午休的习惯,伺候好主子就寝之后,不放心的小柔又出去打探,她想看看王爷到底去了哪儿。 这不打探还好,一打探,果如她所料! 小柔气呼呼的往回走,霏霜才从月门走出来便瞧见了她,遂近前闲问,“小嘴儿撅得都能挂油瓶儿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小柔四下张望着,确定附近无人,才悄声对霏霜道:“才刚我去打听了,你猜怎么着,王爷真的去找许姑娘了!才见过面,有什么可说的? 这才走了个宋夫人,又来一个许姑娘,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娘娘才嫁进来不到一个月,就没消停日子过,个个都在打王爷的主意,真是气煞我也!” 霏霜在皇宫待了多年,类似之事见得太多,早已见怪不怪,她只能无奈叹息,“可那位是王爷,他终究是要纳妾的,早晚而已,不可避免。” 小柔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也希望主子的命别那么苦,“话虽如此,好歹来个老实本分的,别惹咱们娘娘上火呀!你瞧瞧今儿个一顿饭的功夫,那许姑娘说话便夹枪带棒的,我听着都来气儿!” 霏霜却认为,许姑娘的态度不重要,“那也得看王爷是什么态度,就像当初宋夫人都进门儿了,还是被王爷给赶走了?不过这许姑娘可不好说,我瞧着王爷对她似乎有那么点儿意思。” 身为婢女,霏霜不该议论主子,她悄声交代小柔,不要将此事告知王妃, “咱们娘娘面儿上不在乎,实则她也是个心细之人,只是很少表现出来而已,所以待会儿娘娘醒来之后,你千万别提王爷去找许姑娘的事,你心里有数就成。” 小柔还真打算把这个事告诉王妃,但她仔细一想,霏霜的话也有道理,有些事说出来也没用,只会平添王妃的怒火,何苦来哉? 悲愤的小柔心不甘情不愿地努着嘴点了点头,“好嘛!我记下了,我不乱说话便是。” 话分两头,且说萧容庆的确去见许香禾了。 彼时雪阳也在那儿,骤然瞧见睿王,她不免有些心虚,生怕睿王会训责她,只因睿王一进门便沉着一张脸,神色晦暗不明。 “奴婢参见王爷。” 雪阳垂眸恭敬的立在一侧,许香禾正坐在桌前发呆,胡思乱想,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迎上萧容庆那俊朗的身影,不由心下暗喜,赶忙上前相迎, “萧大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才刚你还说不得空,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道罢她又觉得这话不妥,立马解释道:“我可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第421章 萧容庆赶她离开 “睡不着便出来走走。”萧容庆撩袍在桌旁坐下,视线再次落在雪阳身上,“你不是王妃屋里的婢女吗?怎么在这儿当差?” 雪阳心下一窒,暗叹怕什么来什么,心惶惶的她低眉颤声道:“奴婢的确是伺候娘娘的,只是……” 接下来的话,雪阳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为难的望向许香禾。 出于仗义,许香禾自然得为她说话,她下巴微扬,理所当然地道: “是我让雪阳过来帮忙的,我才回来,屋里有许多行装需要收拾整理,雪阳与我最相熟,她晓得我的那些东西应该放在哪里,所以我便让她来帮忙,这事儿我跟王妃说过,王妃没什么意见,她屋里那么多丫鬟,倒也不缺这一个。” 然而小柔可不是这么说的,据小柔所说,蓝茵根本没应承,许香禾是自作主张,“她缺不缺是一回事,你该不该借则是另外一回事,王府那么多的婢女你不用,偏要借王妃屋里的,没得让人以为王府没下人可用!” 被戳穿的许香禾唇角微抿,“当时正好瞧见雪阳,我便顺口让她过来,没有想那么多,人是我借来的,你就不要再责怪雪阳了,就当给我个面子吧!” 许香禾认为这种这种小事很容易解决,但凡她开个口,萧容庆肯定不会再过问。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萧容庆默了片刻,还真就没再追究,他眼皮微抬,说话声音倒是温和,但眼中却透着丝丝凉意, “既然你这么喜欢雪阳,那就让雪阳留在你身边侍奉。” 雪阳一听这话,心下暗喜,她早就不想在王妃那边儿待着了,只不过因为是王爷派她过去的,她纵有不满,却也没敢吭声,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因祸得福,趁机离开了那儿,这未尝不是好事一桩,看来那天她没有白跪。 许香禾也很开心,她就知道,她的话在萧容庆面前还是很管用的,哪怕她公然把王妃的人调走,他也不会说她什么,毕竟多年的情分摆在那儿,又岂是新来的王妃能比得了的? 她正暗自欣喜,忽闻萧容庆又道:“你的行装无需再整理摆放,直接带去别院即可,雪阳也跟着去别院照顾你。” 才刚还在暗自庆幸的雪阳一听这话,登时就蒙了! 她可是睿王府的丫鬟,怎么能离开王府去别处呢?她还以为王爷已经饶了她,不会再追究她的责任,哪料他竟是往将她往外赶?这可比罚跪还严重啊! 乍闻此言,许香禾愣怔当场,一脸茫然,“什么别院?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别院?” “你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再住在睿王府不大合适,合该搬出去居住。” 萧容庆义正言辞,许香禾尚未意识到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还红着脸悄声提醒, “我是到了适婚的年纪,所以有些事你也该提上日程了,总不好一直拖着。” 她面上的红晕告诉萧容庆,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萧容庆再次申明,“所以本王才安排你去别院居住,得空会为你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他怎么又在提这事儿?听到最后一句,许香禾大失所望,她也不顾有没有外人在场,直接道出心里话, “我的如意郎君可不就是你吗?连雪阳都知道,整个王府无人不晓,这些年来我心如磐石,一直记挂着你,只想待在你身边,才不要选什么夫婿!” 面对她的真情流露,他却没有一丝动容,神情漠然,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年前本王便跟你再三声明过,本王的态度一如既往,不必再废话。” 这转变太过突然,许香禾实在难以理解,“可你才刚还当着王妃的面儿说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转头就又要赶我走?哪有赶自己家人离开的呀?” “本王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的确是一家人。”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却不合她的心意,“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妹妹,我……我想做你的人,我想永远的陪在你身边!” 当她红着脸说出这句话时,许香禾羞窘不已,她心里明白,姑娘家不该说这样的话,怎奈萧容庆总是这般冷淡,那她只能大着胆子主动一些。 然而她的心意对萧容庆而言却是一种负担,“感情之事无法强求,如今本王已娶了尧国公主为妃,自然不可能再让你进门。” “娶妻也不影响什么,我可以做妾,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不在意名分高低。” 这些个老生常谈之词,萧容庆听得不耐,“本王对你只有兄妹之意,没有并无男女之情,究竟要让本王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懂?又或者说,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从来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被接连追问的许香禾难堪至极,她眼眶微酸,下巴微颤,一颗心仿佛被人不断地拉扯撕拽,疼痛至极,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在自欺欺人,起初我想得到你的回应,我以为只要你不喜欢我,我就会放弃,可后来才发现,我根本放弃不了,哪怕知道你对我淡淡的,我也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我总想着兴许可以日久生情,毕竟你平日里对我也挺好,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呢?我不相信,哪怕没有十分,至少也该有两三分吧?” 她说出这番话的神情极其卑微,此时的许香禾已经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她只想让他明白,她的一颗心有多么的赤诚,只可惜萧容情并没有因此而动容,他那紧锁的眉头挂着一丝不耐, “你有没有想过,日久也可以生厌?本王若对你有意,早就让你进门了,不至于拖到现在。既然本王没有这个意思,你就不该再强求,否则只会连最后一丝兄妹情分也消磨殆尽!” 许香禾还想再说,却被萧容庆冷然打断,“本王之意已决,不会再更改,明日你便动身去往别院,那宅子就当是把本王送给你的嫁妆,你只管安心住着,地契会派人送过去。” 他居然连地契都准备好了?所以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许香禾无法接受他的安排,慌声恼嗤, “我才不稀罕什么地契,也不要什么宅子,我只要住在你身边,离你近一些,哪怕你不给我名分也可以,总之我不要离开睿王府!” 萧容庆之所以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你留在这儿,时常见面,仍会心生念想,本王既无此意,就不该给你希望。明日搬走。没得商量!” 此刻的许香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离开。 情急之下,她只好将屋里摆放着的兄长的牌位给搬了出来, “萧大哥,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哥的?你跟他承诺过,会好好照顾我,不会让我被人欺负,可如今你欺负我的人却是你!你背弃了对我哥的承诺,你对不起他!” 第422章 王妃嫉妒你 她突然搬出她哥哥许连山来说事儿,萧容庆心下一震,既愧疚又恼火,他的确承诺过许连山,会照顾好他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他也确实这么做的,并未食言,她凭什么拿此指责他? “这些年来,本王一直对你照看有加,既没有对不住你,也没有对不住你哥,不要拿你哥的牌位来威胁本王!” 实则许香禾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占理,她之所以搬出兄长的牌位,只是走投无路的极端之举, “我哥若还活着,他定会好好照顾我,绝对不会赶我一个人离开,万一我在别院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发生什么意外呢?你又该如何跟我哥交代?” 许香禾苦思冥想,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只能借兄长来说事,她也知道这样的行径会让萧容庆心生反感,可她别无他法,也许这是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办法了。 看着许连山的牌位,萧容庆悲愤不已,这是他最感念之人,是他的好兄弟。他也是看在他们的兄弟情分上,才会答应照顾许香禾这么多年,他自认为仁至义尽,却没想到许香禾竟然会做出这般极端之事! 萧容庆做事一向果决,不论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愿意承担,可今日的情形,他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本王就不该收留你,不该让你住在睿王府,你也就不会心生妄念!” 纵使萧容庆拒绝了她,但他顾念她的颜面,以及和许连山的兄弟之情,尽可能的不会撂狠话,他不想伤了那份兄弟情,可如今许香禾执迷不悟,在他明确表态之后依旧耍赖,不愿离开,甚至还拿她兄长的牌位来威胁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香禾从未听过萧容庆说过这么狠的话,惶恐又失望的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唇瓣止不住的发抖,眼泪夺眶而出,满心委屈无处倾诉。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这么做,可萧容庆都要赶她走了啊! 先前只是赶她出宫,如今又赶她出王府,她已经把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离开这儿她还如何存活? 那样的情形她实在无法想象,单是想象她便觉得人生无望, “我不走,说什么都不走!你把我带进来的那天就说过,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会永远代替我兄长照顾我,你说过的话要做数,否则我大哥在天之灵无法安息!” 萧容庆最恨的便是旁人的威胁,尤其是这种拿他重要之人做借口,不择手段的胁迫他的举动,他极为反感! 寻常人或许也就妥协了,然而他不允许自己被人轻易拿捏, “你大哥若是还在,绝对不会允许你这般作践自己!他定然希望你能找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而不是给人做妾,尤其是心中无你之人!”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居然还是不肯改变主意,许香禾慌乱又无助,反手抹泪,哭得不能自已, “要是我哥还活着就好了,至少他不会骂我凶我,不会赶我离开,不会让我无家可归。哥,我好想你!” 许香禾哭得梨花带雨,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她一直哭闹,就是不肯答应搬走。萧容庆不堪其扰,耐心全无,他不愿在这儿继续跟她耗下去,态度依旧冷硬, “哭闹无用,本王不可能改变主意!给你一日整理行装,明日一早,马车便会在王府门口等你。” 冷然道罢,不等她回应,萧容庆便转身离开,徒留许香禾心痛难耐,一颗心紧揪在一起,呼吸艰难的她浑身无力,紧抱着兄长的牌位,瘫软在地。 眼下这变故太过突然,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喃喃哭诉,“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雪阳赶忙过去相扶,她将许香禾扶至凳子上,而后温声安慰着,“姑娘莫怕,王爷只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那番狠话,兴许等他消了气儿,就会改变主意,让您留下。” 许香禾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希望梦醒后,这一切皆未发生过,但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得到,这一次萧容庆时真的生气了。 她都把兄长的牌位搬了出来,竟还是没能令他改变主意,那她还有什么指望呢? “他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该对我说出那番话,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这王府这么大,几百间房,怎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许香禾越想越绝望,趴在桌上痛哭失声,汗水混着泪水,汗湿了她的头发,她也无心去擦拭,狼狈至极。 雪阳到门外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而后关上了房门,悄声对她道, “其实奴婢也觉得王爷的反应很怪异,奴婢猜测,八成是睿王妃的意思,定是睿王妃又在王爷跟前嚼了您的舌根儿,所以王爷才会这样。” 雪阳说这话时的神情异常严肃,许香禾迷茫的抬起泪眸,她略一思量,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姑娘可还记得王爷的表妹,宋夫人。” 许香禾拿巾帕擦了擦眼泪,噙着泪哽咽道: “宋棠微?我当然记得,她不是去年才和离吗?她一直惦念着萧大哥,她办的那些丑事我也听说了,她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假冒新娘子,还被萧大哥给赶回了宋家,听说最后她不堪其辱,自尽了,萧大哥还被她给连累了。” “那个时候就有好多人来劝说王爷,说是既然宋夫人已经与他拜了天地,那就让她进门,好歹全了亲戚一场的情分。但当时王爷都拒绝了,您猜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第423章 你是萧容庆的女人? “因为他不喜欢宋棠微?”这一点,许香禾早就看出来了,犹记得去年宋棠微对萧容庆献殷勤,他就反应平平,当时许香禾就看不惯宋棠微,哪成想,她竟是不死心,闹那么一出,生生将自个儿给作死了! 雪阳摇了摇头,悄声对她道:“王爷对外说的是,他答应了六皇子,娶了公主之后就不会再纳妾,会一心一意对待公主。所以奴婢猜着王爷是因为顾及王妃和两国邦交,所以才会赶你离开。但凡没有王妃从中作梗,王爷是不可能如此绝情的。” 一听这话,许香禾顿时止住了哭声,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事儿?我就说嘛!萧大哥怎么可能突然对我这般冷漠,原是他们兄妹在捣鬼!萧大哥乃堂堂王爷,启国摄政王,他怎么可能不纳妾?六皇子这个条件未免太过离谱!” “是啊!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雪阳点头附和着, “如今六皇子已经离开,远在天边,王爷是否纳妾,其实他也管不着,所以眼下最有可能搅和此事的就是王妃。估摸着是因为你一回来,就仗义出手,维护奴婢,把奴婢带走。王妃心气儿不顺,认为您此举驳了她的颜面,所以才会在王爷面前说您的坏话。都怪奴婢,是奴婢连累了您,奴婢对不住您!” 说着雪阳就要往下跪,许香禾赶忙扶住了她,“你无需自责,这事儿不怪你,怪只怪睿王妃心眼太小,容不下人!我帮你是路见不平,你千万别把责任推给自己。” 雪阳感激涕零,“还是许姑娘您深明大义,奴婢就喜欢待在您身边,您也别伤心哭泣,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破局。” 此时的许香禾已然乱了阵脚,“那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找王妃吧?她肯定会找借口,推卸责任。” “自然是不能找她的,她看王爷对你格外关心,心生嫉妒,担心你进门之后会夺走她的宠爱,巴不得你离开呢!依奴婢之见,您应该去找锦岚***,***与您感情深厚,一直都很想维护您,若是得知此事,她肯定会想办法帮您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许香禾,刚才她只顾伤心,浑然失去了理智,眼下这局面,似乎也只有找锦岚才能扭转,于是她交代雪阳,找个小厮过来,给他塞些银子,就说她咳嗽得厉害,身子不适,要出去请大夫。 小厮得了好处,自是听令。他以此为借口,悄悄自后门出了王府,找了个出来采买的小太监,往宫里递话。 实则锦岚也听说许香禾回来了,她还打算明日去王府看望许香禾,没成想,香禾居然派人过来传话了。 一听说皇叔要赶香禾离开,锦岚也顾不得等明日了,立马就启程! 不过空着手过去不好看,于是她又让人准备一些礼物,而后匆匆赶往睿王府。 到得王府,按理说,她应该先去见蓝茵,毕竟蓝茵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可眼下不晓得许香禾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她必须先去问清楚,否则贸然去见蓝茵,蓝茵若是问起她的来由,她不好解释。 思前想后,最终锦岚还是决定先去偏院。 等待期间,许香禾生怕当中出什么岔子,请不来锦岚,那她可就无路可退了。 坐立不安的许香禾焦急的踱着步,时不时的往外张望。就在她遥望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有一道明丽的倩影自海棠树前绕过,由远及近,向她这屋里走来。 瞧见熟悉身影的那一刻,许香禾激动不已,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哭腔, “锦岚!你可算是来了,你可要帮帮我呀!” 几近崩溃的她激动的上前拉住锦岚的手,眼眶早已泛红。 锦岚见状,忧心忡忡的回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你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可算是回来了!我日日都在念叨着你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着急,慢慢儿说,天大的事有我在呢!” 许香禾泣不成声,哽咽的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雪阳便在一旁将方才之事略略复述了一遍。 她越说,许香禾哭得越厉害,雪阳愤然叹道:“许姑娘在王府中住了那么多年,王妃一进门,许姑娘就没了容身之处,眼下王爷的态度很坚决,***,您可要为许姑娘做主,帮帮许姑娘呀!否则她真就要被赶出王府了!” 那会子小太监传话传得不清不楚,这会子听雪阳说起来龙去脉,锦岚才明白前因后果,此时她的心情异常复杂,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 “香禾,站在好姐妹的立场,我当然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假如皇叔心中有你,那你跟他在一起自然是极好的,我也很支持。可如今皇叔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也就证明他心里暂时没有你的位置。” 说出这句话时,锦岚生怕她会伤心,暗自观察着她的神情,尽可能的用词委婉些, “其实先前我就跟你讨论过这件事。我很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但幸福的前提是你所选的那个人愿意对你好,照顾你,维护你,否则即便勉强留下来,你将来的日子也会很难过,空得一个名分,到了也只是被冷落而已。 与其这般委屈自己,倒不如就此离开,你可是许将军的妹妹,又是从睿王府出去的,将来肯定能寻个好婆家,好夫婿!” 锦岚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只可惜许香禾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些年一直住在睿王府,他们都认定我早就是萧大哥的人了,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如今突然让我离开,我怎么接受得了?” 乍闻此言,锦岚暗叹不妙,她认为这是女儿家的私事,不能当众询问,遂找了个理由将雪阳给打发了。 待雪阳走后,她才又悄声问道:“你跟我皇叔……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你真的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许香禾登时涨红了脸,面色微窘,声如蚊蝇,“并没有,萧大哥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在没有给我名分之前,他是不会欺负我的。” 得知真相的锦岚松一口气,还好这两人没发生什么,否则这事真就不好办了,只要皇叔没碰过她,那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若搁其他的男人,知道你喜欢他,多半会趁机占你便宜,但皇叔从来没有这么做,就证明他很敬重你,只不过感情之事无法强求,你看看我跟梁越恒就知道了。 我庆幸的是自己及时放弃,没再将感情浪费在他身上。其实你说他有错吗?并没有,只是他有他的选择,我们不适合,皇叔也一样,他已经娶了王妃,不可能给你独宠。” 许香禾正待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锦岚给打断,因为她已经猜到了香禾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你不在乎,也许你现在心存执念,为了留在他身边,勉强说自己不在乎,可真等到以后,你日日看着他跟王妃恩爱,他不来见你,或是疏远你,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儿都不难过。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可能看到他跟别的女人欢好而视若无睹,有些事不是坚持就能有好的结果,太过执着,只会害了自己。” 许香禾特地请她过来,是想让她帮忙的,哪料她非但不支持,反倒还劝她放弃! 这样这番话使得许香禾心顿凉,“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否则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是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早已在我心田扎了根,连着血肉和心脏一起跳动,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第424章 蓝茵嫉妒我! 她此时的心态和当初的锦岚很像, “我也喜欢了梁越恒很多年呀!从念书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当时他在宫中做伴读,与皇子们同宿,我日日见他,心生爱慕,跟你没差多少。 香禾,我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我知道,让你突然放弃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当你决心尝试放弃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世上不止那一棵大树,还有很多花木值得你去欣赏。 当他滋养守护你时,你可以留下,但当他有了自己的那朵花,开始为别人遮风挡雨时,你就应该离开了。” 许香禾的一颗心早已被萧容庆占据,根本无心去考虑其他,“可我不愿欣赏别的男人,萧大哥在我心里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锦岚深以为然,“他当然很好,否则也不值得你喜欢这么多年,若他也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那自然极其完美,怎奈事与愿违,他心中无你,所以除了放弃,你别无选择,因为人活在世,除却感情之外,我们还得有尊严。 他已经主动开了口,让你离开。如果换做是我,我是不可能再待下去的,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痴迷于一个心中没有我的男人。他若没有表态,我还可以存有幻想,一旦他拒绝,那我就会果断放弃。香禾,你要记住,你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但你不能喜欢他到放弃自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求换不来回心转意,只会令他对你心生反感。” 锦岚掏心掏肺的跟她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冒烟儿了,然而许香禾只是一味的抽泣,并没有回应。 锦岚猜她应该是不喜欢听这番话,“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才会跟你说这些,我不想只是一味的哄你,劝你,顺从你的意愿,连对错是非都顽固,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而迷失自我!” 许香禾越听心越乱,并没有因为她的劝告而彻底醒悟,“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我好,可我现在无法放弃,我做不到,我只想请你帮帮我,让萧大哥改变主意,我不想离开王府,他可以不纳我为妾,只要别让我离开王府就好!” 直至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仍旧抱有一丝希望,认为只要能留在这儿,就有希望。锦岚暗叹自个儿说了这么多,她竟然还是执迷不悟,嗓子痛哑的她只觉头疼, “皇叔已经知晓你的心思,他是不会再让你留下的。越是留着你,你越是放不下,他的性格你也知道,说一不二,但凡他决定了的事,基本改不了。” “那就去找王妃,肯定是王妃对我心生嫉妒,私下作祟,跟萧大哥说了些什么,否则萧大哥肯定不会轻易出口赶我走。” 她怎么又怪到了蓝茵头上?蓝茵就是舒云羽,她也是锦岚的好姐妹啊!夹在中间的锦岚顿感为难, “蓝茵不是那样的人,你可能误会她了。” 许香禾本就难过,一听到锦岚为蓝茵说话,她心中的酸涩之意更盛, “你才见过她几回,跟她很熟吗?很了解她的为人吗?她可是尧国公主,你该不会把她当成了舒小主吧?舒小主已经难产而亡,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你不该把对她的姐妹之情转嫁到一个陌生女子身上。即便长得再像,终究不是一个人,除非你能证明她就是舒云羽本人。” 心下委屈的许香禾哽咽的噙着泪望向她,似是很委屈,又像是在试探。 锦岚当然信任许香禾,她也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可她突然想起了赵明奕跟她所说的那番话--- 这个秘密只能烂在心里,谁都不能说,多一个人知道,蓝茵公主便多一份危险,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关系到两国邦交,稍有差池便会连累很多人。 再者说,如今许香禾与蓝茵之间有些误会,她已经为爱而失去了理智,这些秘密就更不该告诉她,以免她一时冲动,突然将此事公诸于众,那岂不是会害了蓝茵? 思及后果,锦岚终是没敢道出她的猜测,只哀叹道: “我倒是希望云羽还活着,哪怕她改变了身份,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很高兴了。只可惜逝去之人终究无法复生,我的愿望只能落空。其实我也也曾像你这般怀疑过蓝茵是不是云羽,怎奈我明示暗示,多番试探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她终究不是我从前的那个好姐妹呀!” 锦岚这情状似乎真的很失望,难道她说的是真的?蓝茵和舒云羽仅仅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纵然心中仍有疑惑,此刻的许香禾也顾不得去探究蓝茵的身份,她的当务之急是得先解决自己的困境。 “管她是谁,总之我得去找她,把话说个清楚。”许香禾坚持要去找蓝茵,锦岚拦她不住,只能跟过去。 一路上锦岚仍在竭尽全力的劝说,然后许香禾始终不予回应,十分坚定的继续前行。 她去往后院找人,却被告知睿王妃并不在屋内,去了后花园,于是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后花园。 一路兜兜转转,绕啊转,最后许香禾终于在水榭附近,假山边的秋千上找到了她。 彼时蓝茵正坐在秋千上,由小柔轻推着,来回晃荡,跟随着忽高忽低的秋千感受着初夏的清风。 被暖阳炙烤过的风混杂着一丝清新的气息,蓝茵正闭目感受着风里沾染了什么花的香气,忽闻小柔道了句, “娘娘,锦岚***和许姑娘过来了。” 实则那会子锦岚刚进府,蓝茵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她还以为锦岚是来找她的,没想到人在半路拐了弯儿。 先前她还认为自己跟锦岚很投缘,如今看来,锦岚还是跟许香禾更亲近一些,更悲哀的是,蓝茵根本没资格去计较。所谓姐妹之情,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奢侈。 第425章 得萧容庆独宠 实则蓝茵的内心深处很渴望感情,却也深知自己命运多舛,很难真正得到情感,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对她而言皆是奢侈。 是以这份姐妹之情,她只敢远观,不敢太放在心上。人只要不报希望,就会少却诸多烦恼。 蓝茵看得很开,没再等锦岚,独自去往后花园游玩,没成想,这两人竟也跟了过来。 蓝茵双脚落地,长指微抬,示意小柔莫再继续晃动,小柔握住秋千的绳子,将其定住。 蓝茵定睛一看,便迎上许香禾那气鼓鼓的眼神。瞧这模样,她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锦岚则匆匆跟在她身后,笑吟吟的主动打招呼, “蓝茵,好久不见呀!” 纵然已有耳闻,蓝茵还是得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锦岚?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怎的不上午过来?我好设宴款待。” 此事略有些复杂,锦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干笑,“我在宫中待得无聊,便想出来转转。虽说午后不宜走亲访友,但我太想你了,便顺势过来看望你。” 她应该是来看望许香禾的,看她只是顺道而已。 蓝茵看透不说透,她对锦岚有好感是一回事,但适当的保持距离是一种礼貌,示意她并未多说什么,只依照礼节,邀请她们到一旁的六角亭中坐下歇息。 桌上摆放着茶果,方才锦岚苦口婆心的跟许香禾说了那么多大道理,这会子她是真的渴了,嗓子像冒火了一般,她端起茶盏,直饮下半碗茶,这才稍稍好受些。 蓝茵与她闲聊着,坐在一旁的许香禾实在听不进去,也不知道她们的闲聊何时能结束,焦急的她不顾礼节,直接将其打断, “王妃娘娘,我有话跟你说。” 正与锦岚说着话的蓝茵笑容顿僵,眼瞧着许香禾瞄了小柔她们一眼,似是在避忌,蓝茵也没让她们避嫌, “许姑娘无需顾忌,这里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这的确是公开的秘密,事实上许香禾也没打算隐瞒谁,再继续等待下去,煎熬的只会是她,所以她必须把心事道明。 “我才回府一两天,王妃就要赶我走,你就这么容不下人吗?倘若你是因为我借走雪阳而生气,那你直说呗!我这人性子直,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雪阳和我都在睿王府待了许多年,我们情同姐妹,见她受罚受苦,我心有不忍,自然想帮她,并无冲撞王妃之意,你没必要到萧大哥跟前嚼我的舌根,还怂恿他赶我离开。如此阴人,实乃小人行径!” 小柔对此事很是关心,她时不时的会去打探府中的消息,及时向主子汇报,是以睿王赶许香禾离开一事,蓝茵亦有耳闻,其实蓝茵也在猜测睿王此举究竟是何意? 许香禾不是他喜欢的人吗?他怎么能让人走?他到底又在唱哪一出?莫不是故意做戏给她看吧? 蓝茵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许香禾就来找她质问,简直莫名其妙!心下不悦的蓝茵正色道: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睿王面前说你坏话?此事我压根儿不知情,这是你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从来没说过让他赶紧走,我说的是---他若喜欢你,就给你个名分,过个明路,让你进门,你莫要小人之心,胡乱猜测!” 那会子用膳之时,王妃明摆着不喜欢她,连番揶揄,许香禾可都记在心里呢!她才不信王妃会这么好心,劝萧大哥让她进门, “先前萧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狠话,你来了之后他才突然变了的。还有那个宋棠微,不也是你赶走的吗?你们兄妹甚至还威胁萧大哥,说娶了你就不能再纳妾,萧大哥肯定是为了两国邦交,所以才被迫赶我走。” 那句应该是睿王敷衍宋棠微的话,反正蓝茵从来没听六皇子提起过,但她也不能当众说睿王在骗人。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反倒成了蓝音兄妹的错,蓝茵只觉冤枉, “我从未这般规定过,至于王爷是怎么跟我皇兄商量的,我不清楚,他已经回了尧国,无从对质,下回写家书的时候,我倒是可以帮你问一问。”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格外轻松,她那半垂的眼睫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痛痒之事,许香禾越发觉得王妃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可真会推卸责任,一问就是不知道,你若真没有撵我走的意思,那就去跟萧大哥说清楚,只要他改变主意,我就相信此事与你无关。” 睿王的心思,蓝茵到现在都猜不透,她自然不能轻易承诺什么,“许姑娘,你也太高看我了,你问问锦岚,王爷他像是听劝的人吗?但凡他做了决定,谁也劝不住,这一点锦岚应该深有体会吧?” 锦岚尴尬一笑,“确实如此,皇叔的性子犟得很,连我都怕他,香禾,你就不要再为难蓝茵了,要不等皇叔回来之后,我再帮忙劝劝?” 刚才锦岚还在劝她放弃,这会子又说要帮忙劝萧容庆,许香禾总觉得这是锦岚的托辞,她已经不敢轻信锦岚的承诺了。 心下不安的许香禾无视锦岚的提议,转头又对蓝茵道: “我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不可能离开这儿的,你别想着背地里使阴招赶我走,你该不会以为把我赶走,萧大哥就会独宠你一个人吧?他可是王爷,往后他身边还会有其他女人,不可能永远只有你一个,你既做了王妃,就别再奢望独宠!” 她的警示对蓝茵而言有些多余,蓝茵最不缺的便是自知之明, “不需要你提醒,这个道理,我从嫁进来的那一刻就明白。他什么时候纳妾,纳谁为妾,都是他的自由,我干涉不了,而你也一样,所以你没必要为难我,你们之间的事,恕我爱莫能助!” 第426章 蓝茵就是舒云羽! 蓝茵自认并非冷血,她只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她与许香禾并不相熟,又何必为了此事而去跟睿王说废话? 来之前锦岚就猜到了这结果,蓝茵不愿管,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那是她的丈夫,纵使没什么感情,想必也没人愿意真心希望自己的丈夫纳妾吧?再者说,她二人都是锦岚的好姐妹,如今两人要争一个男人,锦岚夹在中间格外为难。 她很希望许香禾能放弃执念,然而此刻的许香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去别院。 如果王府容不下她,那她只能换个地儿住,于是她将心一横,转头向锦岚求助, “锦岚,我想请你帮个忙,带我入宫暂住。” 蓝茵暗自思量着,平日里睿王就在宫中办差,大都是忙完才会回来,算起来他在宫中待的时辰更久一些。 许香禾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她应该是想着,只要去了别院,便见不着睿王,但若是待在宫里,还是有机会时常见面的。 她这脑瓜子还真是机敏,却不知锦岚会如何应对。 锦岚略一深思,已然猜到了许香禾的目的,她为难的看了蓝茵一眼,蓝茵容色淡淡没说话,但锦岚总觉得自己不该再插手,更何况现下她的处境也不适宜帮忙,可她又怕许香禾不高兴,不好意思一口回绝,遂委婉地道: “那我先跟皇叔商量一下吧!” “不必跟他商议,但凡你跟他说,他肯定不同意,你直接带我走,到时候他也没法子。” 若搁从前,锦岚肯定一口答应,偏偏如今皇叔娶了蓝茵,而蓝茵就是舒云羽,是她的好姐妹啊!锦岚若是帮了许香禾,岂不是对不住蓝茵? 犹疑许久,锦岚斟酌道:“其实让你进宫也可以,但我可能收留不了你太久。因为赵明奕已经跟皇叔提了成亲一事,皇叔也答应了,赵家已经开始筹办婚事,我很快就要成亲,到时候我也得搬出皇宫居住。” 许香禾暗叹自个儿竟是忘了这一点,锦岚也是要成亲的,所以她在宫里藏不了多久。 她们打算如何应对,蓝茵并无探究的兴致,不过是因为锦岚在这儿,她才在次陪同而已,但听了会子,她只觉无趣,实在待不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花房,先行离开。 就在她起身离去之际,许香禾无意中瞄了一眼,她惊讶的发现蓝茵的耳后居然有一道月牙形状的疤痕! 乍见此状,许香禾心下大震,只因她曾见过这道疤! 犹记得去年在宫里的时候,舒云羽经常去重华宫陪伴锦岚,许香禾也在那儿,几人时常待在一起,有一回许香禾瞄见云羽的耳根后方有疤痕,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儿。 当时云羽的解释是,她小时候调皮爬树,摔下来的时候刮到了树枝,所以耳后才会有道浅浅的疤痕。 许香禾会调香,也会调制药膏。她说有自制的可以祛疤的药膏,让她试一试。 云羽只道她怀着身孕,不敢随便涂药,待往后生下的孩子之后再尝试。 她婉拒了许香禾的好意,萧容庆也曾告诫过许香禾,不要随便给人用药,以免出了事儿解释不清,被人拿来做文章,是以许香禾也就没再强求。 但这件事她一直记得,令她震惊的是,蓝茵的耳后居然也有这样的疤痕! 若单单只是容貌相似,还能说是巧合,可是疤痕为什么会重叠呢?一样巧合是正常,多样巧合放在一起,那可就有古怪了! 许香禾越想越觉得此事怪异,她略一思忖,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心下大震,颤抖着手指指着她,语无伦次, “你……你是舒小主?你是舒云羽?” 实则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但碍于她的身份,大都只是暗中琢磨,没几个敢当面提及,如许香禾这般当众质问者,着实少见。 被质疑的次数多了,蓝茵已然见怪不怪,“这世上容貌相似者不计其数,还请许姑娘慎言!” 在此之前,许香禾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的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蓝茵是舒云羽本人,可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她根本无法忽视, “相似者是很多,但你可不仅仅只是相似,你的耳朵后方有疤痕,而舒小主也有一模一样的疤痕,连位置都一样,这又该如何解释?” 关于耳后的这道疤,其实蓝茵自个儿看不见,她曾听小柔提过,但她并未在意这件事,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这疤痕的来历,谁曾想,有朝一日,这道藏在耳后的浅浅疤痕居然会被人认出来! 蓝茵有一瞬的慌乱,但她见惯了这种场面,立即掩下心虚,强装镇定,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那不是疤痕,是生来就有的胎记。” 许香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只觉这解释十分离谱且站不住脚, “是不是疤痕,我看一眼就能断定,你随口否认是无用的,我能确定你就是舒云羽!” 蓝茵不怕旁人质疑,因为她知道,旁人是否猜忌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睿王的态度。 相处的这段时日,蓝茵已经看出来了,睿王其实早就笃定她就是舒云羽本人,但他并没有拆穿,那也就证明,其实睿王认同她的新身份,也不打算公开她的旧身份,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至于许香禾的质疑,那就随她吧,两人话不投机,她懒得再解释,直接无视许香禾,继续前行。 重重疑惑包裹着许香禾,她无法忽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必须问个清楚明白! 情急之下,许香禾疾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许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耳后的疤到底怎么解释?” 蓝茵的小山眉缓缓蹙起,面露不耐,“我已经解释过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松手!” 蓝茵愤然挣扎着,怎奈许香禾力道极大,始终不肯松开。 一旁的小柔见状,立马护住王妃,恼声提醒,“许姑娘松手,不许冒犯我家王妃娘娘!” 实则锦岚早就清楚蓝茵的身份,但她并未戳穿,是想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腹中,哪料许香禾居然当中戳穿! 锦岚暗叹不妙,她生怕这场面无法收场,赶忙冲过去拉劝道:“香禾!莫要说胡话,云羽已经不在人世,蓝茵只是跟她长得相似而已,她们并不是一个人。你若再胡搅蛮缠,那可就冒犯蓝茵公主了!” 怎的连锦岚也不信她呢?许香禾越发觉得委屈,“我没有胡说,舒小主的耳后有疤痕,这事你应该也知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此人的身份吗?” 许香禾一边说着话,手上仍旧不松劲,蛮横的拽着,扯得蓝茵手腕生疼。 就在几人拉扯推搡之际,蓝茵奋力往后挣,许香禾突然松了手,失了平衡的蓝茵瞬时后退,栽倒在地,额头蓦地磕在亭子的石阶之上! 锦岚见状吓一大跳,小柔也吓得惊呼出声,“娘娘!” 她大呼一声,赶忙跪地相扶,锦岚也赶紧跑过去帮忙。 几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人扶起来,然而蓝茵已然被磕晕了,她的额前还有血渍往下淌,鲜血自她脸颊滴落,触目惊心! 第427章 打她一耳光! 一看到蓝茵的面上淌着鲜血,锦岚整个人都吓蒙了,心惊肉跳的她慌声高呼,“快!快传太医!” 话一出口,她又想起这不是皇宫,没有太医,若真想请,倒也能请来,太医们大都是换班当值,这会子也有在宫外,没入宫当值的,可一旦请了太医过来,只怕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他们若是问起王妃为何摔倒?许香禾的情绪不稳定,一旦她乱说话,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锦岚立马改口,“找大夫,快找大夫!” 一看到主子头上有血,小柔都急哭了,“娘娘她本就有容易头痛的毛病,最近还在养病,你怎可下此毒手?你这般推搡,分明是想要娘娘的命!” 眼下的情形出乎许香禾的意料,她只是想探究蓝茵的身份,并没有要害她,“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挣扎摔倒的。” 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在推卸责任?小柔哭着恨斥,“你若不胡乱拉扯,娘娘又怎会摔倒?” 蓝茵突然受伤,锦岚也很担忧,但她还是得说句公道话,“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找人抬坐辇过来,送蓝茵回房救治,之后再论是非对错。” 小柔暗恨自个儿一时情急,居然糊涂了,竟是忘了这一点,她含泪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找辇来。” 小柔抹着泪去找人,霏霜在旁扶着王妃,小厮很快便找来坐辇,几人合力将王妃抬上去,而后匆匆送了回去。 且说小柔去找人之时,她担心王妃伤得严重,更担心许姑娘又借机找王妃的麻烦,于是她又给了小厮银子,请他立即进宫一趟,将此事报给睿王,请睿王快些回府。 好巧不巧,今日萧容庆已然回了府,宫里却临时传来消息,说是有六百里加急的军情奏报传来,于是萧容庆又匆匆赶回宫去,宣召几位王公大臣商议军政要事。 此事与西北战事有关,皆是机密,萧容庆提前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来打搅,以至于小厮来报信时被侍卫给拦在了雍和宫外,压根儿就进不去。 他在外头焦急的等待的,直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几位大臣从雍和宫走了出来。 小厮恭敬低眉,侧立在一旁等待着几位臣子们离开,而后他才匆匆进去。 端王也瞄见了这一幕,负手而行的他随意洒了一眼,认出那是睿王府的人。 那小厮神色匆匆,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且他的神情似乎很紧张,这是有什么情况? 心下生疑的端王出宫之后,立马交代下属去一趟睿王府打探,看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彼时萧容庆才处理完正事,他喝了口茶,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忽闻吴进来报, “王爷,府里来人传话,说是王妃娘娘受伤晕倒,正在昏迷之中。” 乍闻此言,萧容庆心下一震,当即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受伤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受伤?” 在吴进的印象中,睿王一向从容,哪怕是天大的正事,他都不会表现出一丝慌乱,最大的情绪也只是皱眉训责而已,诸如今日这般,他才说了一句话。他就压制不住情绪,直接站起身来的情形,甚是少见,似乎也就当初舒小主失踪之时,才会令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无尽安谈不妙,但还是如实汇报。 “听说是许姑娘跟王妃起了冲突拉扯之际,王妃意外撞到了亭子的台阶,磕破了脑袋,才会流血昏迷。据小厮所说,他来之前,府里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至于现下王妃是否醒来,尚不清楚,王爷您看……” 吴进的话尚未说完,萧容庆已然绕过桌案往外走去,神情异常紧张。 吴进暗叹自个儿问的话有些多余,这种情况下,王爷肯定是要立即回府的,其他的事都得搁置。 于是他不再多嘴,紧跟着护送王爷出宫回府。 回去的路上,萧容庆问起二人为何起冲突,吴进只道小厮并未细说,“他说当时不在跟前,只有小柔和霏霜在旁伺候,还有锦岚***。” 锦岚居然也在?萧容庆略一思量,已然猜到,定是许香禾不愿离开,这才找人将锦岚请了过去,但她怎么又闹到了蓝茵头上?她可真是不消停! 他本想着明儿个将人送走,这闹剧也就结束了,哪料他才走了一两个时辰,她竟伤了蓝茵! 早知如此,今日下午他就该将人送走,不多留这几个时辰,也不至于出岔子。 不过他现在后悔似乎没什么用处,当务之急是得先赶回王府,查看蓝茵的状况。 但愿他回去的时候,蓝茵已经醒来,但愿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匆匆赶回府的萧容庆直奔寝房而去,一进门他便急切呼唤,“蓝茵呢?蓝茵可有醒来?” 小柔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该哭,只压抑着抽泣,“回王爷的话,娘娘还没醒来,大夫已经为娘娘清理了血渍,包扎了伤口,至于娘娘何时能醒来,大夫也说不好。现下大夫已被请到厢房歇息,随时等候差遣。” 萧容庆疾步绕过屏风,行至帐边,但见蓝茵的额头被白纱布包裹着,此刻的她紧闭着眼眸,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 深吸了一口气,萧容庆蓦地回首,怒气满盈的他扫向许香禾的眼神锋利如刀, “蓝茵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何伤她至此?” 萧容庆一进门便直奔王妃而去,直接无视许香禾的存在,此刻跟她说话,也只是在质问追究责任,许香禾顿感心凉,委屈扁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她的耳后有道疤,而舒云羽的耳后也有一道疤,我就想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舒云羽,没想到她自个儿摔倒了,岂能怪到我头上?” “不知道?”此话一出,萧容庆那积攒了许久的火气瞬时上涌,他大手一扬,直接朝她甩出一耳光,狠狠的落在她面颊之上, “莫拿你的无知当借口!” 第428章 蓝茵恢复记忆 脸颊骤然刺痛的一瞬间,许香禾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的耳朵一阵嗡鸣,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都听不大真切,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萧容庆竟然会打她?他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对她动手? 这么多年来,他对她一直都很客气,最严厉的时候也只是说几句狠话而已,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 今日之事她已经解释了,可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耳光,难道他连两人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你……你居然打我?” 萧容庆怒极厉斥,声调渐扬,“你害得她昏迷不醒,本王打你都是轻的!” “她明明就是舒云羽,可她却不承认,我想问个清楚有什么错?是她自个儿失手摔倒的,又不是我推她,为何你们都怨怪于我,就没人去追究她的真实身份吗?” 锦岚见状,赶忙冲过去焦急提醒,“香禾,这个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长得像不代表就是本人,你的那些个胡乱猜测先收起来,蓝茵是尧国公主,你这些话可是会影响两国邦交的,莫再乱说。” 她才被萧容庆打了一耳光,本以为锦岚会安慰她,站在她这边,孰料锦岚看似在劝架,实则也在训斥她,许香禾心下受挫,失望至极, “好好好!你们一个说是我的好姐妹,一个说会照顾我一辈子,可结果呢?你们竟都偏向外人,我明明不是故意伤她,在你们口中却成了十恶不赦。 她的身份有疑点,我还不能提出来吗?你们偏离了重点,不追究她的来历,反倒怨关于我,是都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吧?” 听不得外人诋毁蓝茵,萧容庆当即上前,又扬起手掌,锦岚见状,赶忙将许香禾给推开,焦虑提醒, “算我求你了,你就少说几句吧!蓝茵昏迷是事实,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确实是因为你拉扯她而造成的,虽说我是你的好姐妹,但也不能罔顾事实,太偏帮你,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都该愧疚道歉,而不是推卸责任,更不该诋毁人家!” 许香禾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可她耳后有伤也是事实,我没有说错,她就是舒云羽,你跟她那么熟,我就不信你认不出来。” 被质问的锦岚无言以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一早就知道真相,可为了蓝茵的安危,她只能把所有的疑问和秘密都咽回肚子里,如今却被香禾给发现,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承认,只能违心的摇头, “我巴不得她就是云羽,只可惜她并不是,人死不可能复生,你别再疑神疑鬼了,非得把此事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萧容庆正待斥责,忽闻里头的小柔惊呼出声,“醒了!娘娘醒了!” 得知蓝茵醒来,萧容庆再也顾不得训责许香禾,他疾步行至帐边坐了下来,握住她垂放在一侧的手,声音难掩急切, “蓝茵,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疼吗?” 睁眼看到睿王的一刹那,蓝茵双目圆睁,好像小鬼见到了阎王一般,受到刺激的她吓得立马抽回手,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下意识的往帐里退,试图与他保持距离,那眼神写满了惊恐与防备, “别过来,别碰我!” 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只看他一眼,而后便立即坐起身来,将脸埋在膝盖中,只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他并未伤她,她为何视他如鬼魅一般?瞧她的情况,似乎头又开始痛了,莫非是磕伤脑袋所引起的? 担心她的伤势加重,萧容庆只得站起身来,与她保持距离,“好,不过去。我不会伤你,更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你别怕。” 这道声音在蓝茵听来如同惊雷一道! 才刚昏迷之际,她的脑海一片混沌,紧跟着便有无数的画面闪现,从前只是碎片,无法串联,今日那些碎片竟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冬日冰水……安王、睿王,以及撷芳殿,还有先帝殉葬,那些个过往的前因后果,通通在蓝茵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先前她已经凭借一些细节断定自己就是舒云羽,只不过她尚未真正恢复记忆,许多疑点她想不明白,今日这么一撞,属于她的旧时记忆尽数涌来,不断的冲击着她,剧痛之下,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因为躲避殉葬,选择偷龙转凤,与睿王合作,才惹下这些个恩怨情仇…… 所以当初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皇宫,远离萧容庆,到了居然又回了都城,甚至还成了他的王妃! 老天怎就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如今她的处境未免太过讽刺,她拼了命的逃离,都跑到尧国去了,竟又兜兜转转,回到了龙潭虎穴,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蓝茵不敢深思,越想头越痛,她甚至不愿面对这一切,只想逃避,惊慌失措的蓝茵低嗤道: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快走!” 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声音夹杂着惶恐的颤抖,萧容庆想起上回大夫交代过的话----她的头部受过重创,千万不能再刺激她! 眼下这种情形,他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顺着她的意,柔声哄道:“好,我走,现在就走,你先冷静下来,头疼就不要胡思乱想,你再睡会儿。” 随后萧容庆交代小柔留守在此,定要看好她,身边不能离人。 交代过后,萧容庆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等他出来的时候,许香禾下意识的往锦岚身后躲,锦岚虽觉香禾伤人的举动不妥,可她终究是她的姐妹,她不能袖手旁观,只能在旁劝解, “皇叔,有话好好说,别再动手。” 许香禾吸了吸鼻子,委屈抽泣,哽咽声声,“我只是不想离开王府,这才去找她说个清楚,我无意伤人,她受伤只是意外,你们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呀!” 萧容庆眸眼微眯,沉思了许久,他突然发了话,“不想离开,那就不走了。” 他的态度一直很坚决,刚才还动手打了她,许香禾还以为他会更加坚定的赶她离开,没想到他居然松口了? 诧异的许香禾顾不得欣喜,她只觉难以置信,甚至在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听错了。 锦岚也是一脸懵然,她一时间没能明白皇叔此举是何意?说好的赶人走呢?他怎就突然改口了呢?这不正常! 第429章 萧容庆想与她多相处 之前萧容庆下定了决心赶她走,但如今许香禾已经开始怀疑蓝茵的身份,他若是直接将人送走,指不定她情绪失控之下,很可能会说出一些不利于蓝茵处境的话。 更何况今日府中小厮去皇宫之中报消息,估摸着也撞见了端王,依照端王那多疑的性子,肯定已经起了疑心,他可能会差人调查此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萧容庆不能把许香禾送出王府,一旦她出去,极有可能会泄露秘密,被人利用,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考虑到这一点,最终萧容庆才会改主意,让许香禾留下来。 许香禾还以为他是真的心软了,锦岚却觉得皇叔的眼神不对劲,八成是在打别的主意,可当着许香禾的面儿,锦岚也不好多问。 不管怎么说,先让许香禾将情绪稳住也好,眼下这局面的确难以收场,但看皇叔会如何处理吧! 锦岚看蓝茵伤得这么重,想留下来陪着她,萧容庆却认为锦岚跟许香禾太过熟识,很容易心软,让她待在王府,并不是什么好事,兴许许香禾还会抱有希望,缠着锦岚,让她帮忙说情。 眼下蓝茵正在病中,她这种情形最怕的就是外界刺激,有小柔陪着她就好,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她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容庆并未答应她的请求,直接让她回宫去。 “蓝茵需要静养,待他病好后,你再来看望她。” 今日出了这样的变故,皇叔的心情肯定很不好,锦岚也不敢惹他生气,他说怎样便是怎样,遂就此请辞,说是改日再来看望蓝茵。 实则蓝茵不需要任何人来陪伴,此刻的她已经被潮水般侵涌而来的旧时记忆给冲击得几近崩溃!她们说的那些,她都听不进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奴婢到外头守着,娘娘若是有事,只管传唤奴婢即可。”临走之前,小柔又特地交代, “娘娘,您额头右边有伤口,才包扎过,您要么平躺,要么左侧躺,千万不要右侧,以免压到伤口。” 压到伤口吃痛之后,她自个儿便会调整,但小柔还是细心的提醒她。 迎上小柔那担忧的神情,蓝茵忽然在想,按理说,小柔一直侍奉真正的公主,那么小柔肯定知道他是假冒的,可小柔还对她这么好,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说,她只是在配合演戏?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呢?一回想起萧容庆在她生死关头,毅然选择保小,蓝茵的心便一阵刺痛。 尧尧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如今她换了身份,就不能再与尧尧相认,且她待在萧容庆身边,这个男人随时都有可能要她的命,她的处境越发艰难。 从前她还想着探究自己的身份,可当她真的恢复记忆,得知真相之后,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深刻! 头部伤口的疼痛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心间的压力才是极大的折磨。 晚上时分,萧容庆过来探望,蓝茵一看到他就莫名不安,只道自个儿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少吃点儿,不然如何休养恢复?” 萧容庆接过下人递来的鸽子汤,打算亲自喂她。 看到那碗汤的一瞬间,蓝茵甚至在想,这汤里会不会被他下了药?他会不会还想置她于死地?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尧国公主,六皇子才走,两国盟约才签订不久,她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启国无法跟尧国交代。 眼下启国朝局尚不稳定,萧容庆应该暂时没有精力对付她吧?即便他真的想杀她,也得等一等,不至于现在就动手。 可即便如此,蓝茵还是下意识的对他心生恐惧,不愿与他靠太近, “让小柔来喂吧!不劳烦王爷大驾。” 小柔也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事,她正待近前,忽闻睿王开了口,“刚才小柔端汤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今儿个就别指使她了,让她歇一歇。” 啊?她何时烫到了手?小柔愣怔了片刻,脑瓜子飞速旋转着,迎上睿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睿王是在找借口,想跟王妃多一些亲近的机会。 会议的小柔立马点头附和,捏着手指蹙眉轻嘶道:“是呢!奴婢突然被烫到,手稍稍一动就有些疼,多谢王爷体谅。” 小柔真的被烫伤了吗?蓝茵总觉得她没说实话,只因她捏手轻呼的动作太过浮夸,八成是迫于萧容庆的威压,才会装腔作势吧? 蓝茵看透不说透,“那就让霏霜来。” 萧容庆看了小柔一眼,小柔灵机一动,立马找借口,“霏霜姐有些腹痛,才刚她还说让奴婢顶替她当值呢!一时半会儿的,她怕是来不了。” 她们一个两个都不舒坦,怎么就那么巧合? 蓝茵又岂会不明白,这分明是萧容庆的手段!他刻意留下,究竟是想做什么?该不会他又发现了什么异常,打算审问她吧? 心生不祥预感的蓝茵绞尽脑汁的苦思着,该找什么借口把萧容庆给打发了,然而小柔已经告退,不等她应声,人便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小柔有眼色是好事,但她也不必这么帮着萧容庆吧?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再让她与萧容庆单独相处,对她而言便异常的煎熬。 坐在帐中喝药也就罢了,可若是让她喝鸽子汤,还得让他喂,着实别扭,于是蓝茵有气无力的道了句, “搁桌上吧!我自个儿下去。” 她伤得这么重,萧容庆自然不会再逆她的意,遂将汤碗搁在了桌上,又回来扶她下帐。 被他握住手的那一瞬间,蓝茵身子一僵,她下意识的想抽离,却被萧容庆紧紧的握住, “手怎的这么凉?这天已经很暖和了,你的被窝还暖不热?” 第430章 萧容庆发现她恢复记忆 她是因为突然恢复记忆,难以接受,浑身冒冷汗,才会手心发凉,但真正的原因她不能说出来,只有气无力地借口道: “我本就体寒,先前的风寒尚未痊愈,今日又闹这么一出,雪上加霜,我的身子一直在亏损,说不定哪天就会像大夫所说的那样,突然瘫痪了吧?” 她之所以扯这些,一则是想岔开话头,二则也是真的担忧,怕自个儿经不起折腾,似那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随时会散架。 自从来到启国,她的日子就没有消停过,嫁到睿王府也是接连出事,一说起这个,萧容庆便觉对不住她, “怪我疏忽了,我本打算明日送她离开王府,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她竟然又去找你的麻烦,还弄伤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话太过熟悉,蓝茵时常听到,至少有四五次了。 从前在皇宫如此,如今到了睿王府也是如此,蓝茵没有愤怒质问,也没有委屈哭诉,只望了望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勉强一抹苦涩的笑, “习惯了,这不是第一回,也不是最后一回,习惯就好。” 她这抹自嘲使得萧容庆越发愧疚,他忽然想起来,从前在撷芳殿时,他也曾信誓旦旦的承诺过要护她周全,结果却总是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遭人谋害。 那个时候云羽也没有怪他,也和现在这般,笑得那么苦涩。她擅长将所有的委屈都掩藏在心里,不怪他,也不哭诉,只默默地打落牙齿和血吞。 每当看到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萧容庆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加之此刻她受了伤,额前还包着纱布,仿佛一碰就碎的脆弱模样看得萧容庆心生不忍,不好意思再与她算什么旧账,满心皆是他对她的亏欠。 从开始到现在,他对她的承诺都没有真正实现过,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摄政王做得很失败! 他可以处理朝政纠纷,却总是让她置身险境,时常受伤,着实对不住她。 轻叹一声,萧容庆歉声道:“这不是你该习惯之事。” “不然呢?我还能怎样?哭闹威胁,控诉打骂?有用吗?” 蓝茵这话明摆着是在呛他,她肯定认为他没将许香禾赶走,是因为心软了吧? “原本本王的确要将她送走,可现在她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这种情况下若是让她出府,万一她胡言乱语,对你很不利。” “我又不是她所说的那个人,我怕什么?”蓝茵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实则心虚之至,毫无底气。 她的否认在萧容庆听来毫无意义,“你究竟是谁,你心知肚明。此事一旦闹大,吃亏的可是你。所以本王之所以留下她,并非对她心软,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护你周全。” 这几个字,蓝茵早就听腻了! 萧容庆的虚伪嘴脸,她已经见识过,不会再相信他所谓的保护, “你不觉得你的立场很矛盾吗?倘若真如你所说,我就是那位舒小主,我在假冒尧国公主,那么即便此事被公开,受罚之人也该是我,与你何干?你为何要替我隐瞒?为何要守住这个秘密?” 蓝茵紧盯着他质问,问得萧容庆哑口无言。 明明是她对不住他,背叛了他,她凭什么如此嚣张的质问? 萧容庆本想跟她算旧账,可他转念一想,她此刻受了伤,情绪极其不稳定,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许香禾,偏偏许香禾是他多年之前带进府的人,如今这局面,他也有责任。 念及她有伤在身,萧容庆终是没说狠话,只喃喃道了句,“因为本王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的话模棱两可,蓝茵琢磨不透,“什么问题?什么答案?” 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必须找机会问个清楚,问问她当初为何要背叛他,为何跟着萧淮南离开? 然而这个问题必须在她恢复记忆之后才能询问,是以现在他只能忍着。 “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现下你先安心养伤,至于许香禾的事,本王会处理,当然了,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蓝茵的聪慧,萧容庆是见识过的,也许她会有更好的主意。 所以哪怕两人之间仍有嫌隙,他也愿意询问她的意见。只要她的法子有用,他也会采纳。 然而蓝银却懒得发表意见,“没有想法,我只想活下去。” 先前她没有恢复记忆,活得很迷茫,只知道自己有存活的意愿,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如今恢复记忆之后,蓝茵终于想起来她的身世,她要为父亲翻案报仇,还想找到哥哥的下落。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所以她必须活着! 去年那么好的机会,她却没能成功逃脱,又栽到了萧容庆手里,如今她贯着尧国公主的名号,又有着睿王妃的身份,想再逃离那就更难了! 萧容庆一直都晓得,她的心愿从来没变过,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他亲眼见识过她经历过多少苦痛磨难,自然明白她说出这句话有多么卑微苦涩, “这个愿望看似简单,实则并不容易。” 对旁人而言,如何活得更好才是个问题,但对蓝茵而言,如何活着则是最大的难题, “是啊!太多的人想要我的命,我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想想我也是命大,遇见那么多次突发状况,居然还能活下来,也不知道我这运气能撑到何时,哪天若是运气用光了,就死翘翘了?” “莫说这些个晦气话,你不会死!” 他望向她的眼神异常复杂,隆起的眉心似隐着忧虑,可一想起他在撷芳殿时下达命令的狠厉模样,蓝茵便觉他虚伪至极,不会再因为他的某一句话而动容, “我死了,殿下不就安心了吗?” 殿下二字,不过是她随口一说,可落在萧容庆耳中,却瞬时激起千层浪! 只因舒云羽在宫中时常这般称呼他,但自从她成为蓝茵公主之后,便一直称呼他为王爷,从未再用过殿下二字,今日她却突然改了称谓,萧容庆不禁有一瞬的恍惚,好似回到了从前。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改称呼,除非是有什么变故。 再一联想到她方才醒来之后,面对他时那惊恐失措的眼神,萧容庆灵光一闪,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难道……难道她恢复记忆了?否则她醒来之时为何会如此惧怕他? 她可以伤心愤怒,哭泣委屈,唯独不该是惧怕,莫非她这次撞伤了脑袋,便莫名其妙的恢复了记忆? 第431章 萧容庆,杀了她! 若非忆起从前相处的点滴,蓝茵怎会说出方才的那句话? 她不经意的一个称谓,勾起了萧容庆的疑心,此刻他的心湖早已激起千层浪!究竟是他胡思乱想,还是说蓝茵真的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若此刻直白质问,依照她的性子,八成不会跟他说实话,估摸着她只会找借口狡辩,继续否认。 所以他没必要质问,但他已然猜到了这种可能,如若她真的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关于他的一切,那么往后萧容庆就该换一种方式与她相处。 强掩下心中的波澜,萧容庆佯装并未发现异常,随口问道:“何出此言?你若没了,对本王有什么好处?” 她若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尧尧的真实身份了,萧容庆便可彻底安心,不会怕秘密泄露,这便是最大的好处。 然而此刻的蓝茵还不敢与他坦白,她若继续伪装,还能多活一日,一旦把话说开,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便连最后一条后路都被断了! 萧容庆的心狠手辣她可是见识过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怕是不会顾忌尧启两国的盟约,很有可能直接将她给杀了! 蓝茵暗暗告诫自己,她可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不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于是她胡乱掰扯, “我若没了,王爷便可娶自己心仪的女人,不必违心的跟我做一对貌合神离,无情无爱的夫妻。”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拥有从前的记忆,哪怕他确定她就是舒云羽本人,但她尚未恢复,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孤寂的,且念及她的伤势,他不能强行为她灌输旧时记忆,这种被迫等待,不知何时才能有进展的感觉真的很煎熬! 好在如今情势有变,萧容庆的内心已经笃定她恢复了记忆,她却还要伪装,那他便不必顾忌太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继续试探, “是吗?那你可知本王心仪之人是谁?” 说起此时,蓝茵便觉尴尬至极。 上次萧容庆带她去密室之际,当她看那副绣像时,她还以为那是某个喜欢他的女子为他所绣制,当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说绣这幅画像的人必定对他情意深重! 恢复了记忆的蓝茵再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窘迫又懊悔,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萧容庆该不会把那句话当真了吧?真真假假的,也许他也不在乎,某个女人是否喜欢他,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这个人从来只在乎利益,所谓的感情大抵只是他利用对方的工具。 蓝茵心下冷笑,继续瞎扯,“不就是许姑娘吗?你珍藏着她送给你的绣像,明摆着对她情根深种。” 她都已经想起来了,居然还在否认那副绣像出自她手,承认那是她所赠之物很丢人吗? 所以她现在是后悔那天说出那番话了吧? 他就知道,蓝茵对他从无真情可言,之所以给他绣像,也只是报答他的恩情而已,并非出自男女之情。 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抱什么希望,偏偏她那天突然说出那番点评之词,又燃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希冀,他甚至在想,她会不会是趁着失忆说出了真心话? 当她误会了绣像的来历之时,他并没有解释,是在顾念她的病情,不想说一些扰乱她情绪的话,今日他没有戳穿她的伪装,也是在顾念她的伤势,不过既然她已经想起来了,那么有些话他也可以酌情道出, “你猜错了,绣像并非许香禾所制,她也不是本王的心上人,本王所心仪的另有其人,只不过那个女人薄情寡义,诡计多端,不仅欺骗本王的感情,还利用本王!你说像她这样,为达目的而利用别人感情,且不择手段之人,是不是很可恨?” 说到后来,萧容庆已是咬牙切齿,他转头望向她的眼中夹杂着深重的怨念,仿佛她是罪大恶极之人。 他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控诉她?他可有想过,他自个儿的手段是多么的卑劣,蓝茵不答反问, “那你呢?你就没有利用过她?” 蓝茵那复杂的神情之中夹杂着一丝恨意,偏偏她的问题,萧容庆无可否认,“从一开始,她接近本王就是出于利用,她目的不纯,本王为何不能利用她?” 是啊!最初的两人的确是因为利益而结盟,那么谁又有资格控诉谁呢?蓝茵无话可说,她心梗了许久,到了只余自嘲, “所以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互相欺瞒,互相利用,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舒云羽,居然还能骂自己骂得这么狠! 为了否认自己的身份,她可是真下得去嘴啊!萧容庆心下忿忿,“本王的确不是好人,不过她更可恶,从来只有本王布局的份儿,她却搅了本王的局,背叛了本王,恩将仇报!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寡义薄情之人?” 明明她才是遭遇背刺的那个人,他凭什么控诉指责她?蓝茵积攒了多日的怨气涌上心头,悲声怂恿, “那就杀了她呀!把人杀了,不就一了百了?你也就不必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 萧容庆还以为她会为之辩解,孰料她竟会撂出这样的狠话,噎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本可以杀了她,报仇雪恨,偏他却容忍了她这么久,始终未曾下过杀手,甚至还在费神护她,当真是疯了! 他讨厌自己的犹豫,但面对她的追问,他必须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本王若想杀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但本王不想让她死得这么痛快,煎熬的活着才是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手段!” 第432章 爱她,还是恨她? 所以萧容庆留着她的命,根本就不是顾及尧国,而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果然心狠手辣之人折磨别人的方式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寻常之人遇到类似之事只会想办法尽快免去后顾之忧,可他居然还生出报复之心。 他凭什么认为是她背叛了他?明明是他自私自利,想置她于死地,不顾她的安危。他这棵大树靠不住,难道还不许她另寻出路吗? 依照他这疑心深重的性子,即便蓝茵当时顺利诞下小皇子,没有难产丧命,估摸着往后萧容庆还是有可能会想尽办法了结了她,以免她泄露秘密。 也许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吧? 蓝茵背叛他,逃离都城,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她有什么错?然而这些个私心,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强压下内心的委屈和愤怒,阴阳怪气, “那王爷报复一个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每当夜深人静之际,回想起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就连萧容庆也觉得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很别扭,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不断的为自己的怪异矛盾之举找借口。 也许他自己认为这借口义正言辞,但在旁人听来,却是站不住脚,离谱且滑稽。 尽管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倔强的认定自己恨透了她! “有些人回报一个人的方式也很独特,是她先对不住本王,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也许这世上的坏人都一样,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蓝茵懒得与他争辩,此时她额头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一阵儿又一阵儿,蓝茵闭眸扶额暂缓,顾不得回应。 眼瞧着她黛眉紧蹙,似是很痛苦,萧容庆暗叹自个儿说得太多,又忽略了她的伤势。 他就此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蓝茵没什么胃口,她只喝了几口汤,肉只吃了一口,嚼动之际很容易扯到伤口,是以她干脆放弃,又回到帐中躺下休息。 萧容庆那颗烦躁的心逐渐安定,因为他几乎已经确定蓝茵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他,至少他的恨意有了承载的对象,不至于一拳打在棉花上,落入静水中。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没有人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彼此伪装试探,已经成了他们的常态。 蓝茵这伤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但因为她本身就受过重创,在这之前,她的病还没好利索,这回子额前又多出一道伤口,她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加之旧时的记忆奔涌而来,繁杂沉重,不断的侵袭着她,颠覆着她的认知,她担心自己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炸掉! 到了傍晚,她又开始发热。 白日里大夫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状况,是以他提前开好了退烧的药,一旦有迹象,便让人喂她喝下退烧之药。 喝了药的蓝茵睡得昏昏沉沉,今晚萧容庆没在书房办公,而是待在寝房之中,一直陪着她。 入帐就寝之时,他依稀听到蓝茵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萧容庆凑近去听,但见她阖着眸子,惶恐自语, “我不要殉葬,不要杀我!救救我!” 殉葬二字轻飘而出,直接砸进萧容庆的心湖! 若说殿下的称谓只是他个人的猜测,那么“殉葬”二字便能证明她是真的想起了从前的一切! 方才萧容庆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此刻听到殉葬的字词从她口中道出,他终于不需再猜测,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百感交集的萧容庆温声安慰道:“没人要杀你,莫怕。” “萧容庆要杀我!他要杀我灭口!”她满目恐惧的念叨着他的名字,颤抖的声音难掩恐惧,在她的梦境里,他就是这般阴狠之人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萧容庆想跟她解释原委,但她这会子在说梦话,意识并不清醒,即便他解释了真相,她又是否能听进心里去? 就在他犹豫之际,但听蓝茵又喃喃道:“冷……好冷……” 看来她还是没有退烧,方才她已经喝过药,这会子间隔的时辰太短,不能再给她喝药,他只能靠近她,为她取暖。 两人之间有误会,但她都病成这样了,神志不清,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她说一些旧时恩怨。 更何况最近他在处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却不知结果如何。 这是一块压在他心底的巨石,这件事没处理妥当,他始终不能安心。 于是萧容庆便想着等处理完手头的要事,再静下心来解决他和蓝茵之间的恩怨。 接下来的日子,蓝茵一直在养病,她没有再见过许香禾,据小柔所说,许香禾被禁足于王府之中,萧容庆不去看她,也不允许她出来。 焦虑的许香禾多次找人去宫中请锦岚,只可惜没有人敢再接这差事。哪怕她出再多的银子,也无人敢冒险,只因睿王交代过,不许替许香禾传话,谁若敢违背,直接重打二十大板,赶出王府! 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作赌,找不着人帮忙,许香禾越发焦虑,雪阳劝她想开些,至少现在睿王将她留在了王府,那她便还有见到他的机会, “现下王爷正在气头上,谁劝也没用,等过段时日,王爷消了气儿,奴婢想办法让我娘劝一劝,兴许王爷就能改了主意。姑娘您先别忧心,安心住在这儿,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是啊!这也是许香禾唯一可以希冀的了,至少她还住在这儿,哪怕是被禁足,也在同一个家中,离他近一些。 但蓝茵的身份,她还是有所怀疑,她怀疑蓝茵就是舒云羽本人,连她都能看出来,难道萧容庆就看不出来吗? 又或者说,因为他跟舒小主并不相熟,并非时常见面,不了解她的习性和特征,所以他才没有发现异常? 可她已经提出了疑点,他为何不愿意追查,就这般武断的否定了她的猜测? 他对舒云羽应该没什么感情吧?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为了大局着想。 可即便如此,他也应该跟她说清楚,不该对她动手啊! 一想起萧容庆打她的那一耳光,许香禾至今心寒,可悲的是,到了这一步,她依旧对他恨不起来,甚至还想见他,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会那么做? 锦岚总劝她放弃,偏她死脑筋,一颗心满满的装的都是他,怎么也放不下。 被苦涩满灌的许香禾也只能寄希望于雪阳,静待转机。 端王一直在关注着睿王那边的动静,那天看到小厮急匆匆进宫,端王便立即派人去查探。 据探子所说,许姑娘打伤了王妃。究其因由,是因为许香禾想做妾,睿王妃不许,两人因此而起了冲突。 端王却认为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唯有见到许香禾本人,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若要将她带出睿王府,并非易事,只因睿王将许香禾给禁足了,不过端王在睿王府中安插了棋子,动用棋子,或许能达到目的,但这颗棋子会被废掉。 若为此而冒险,似乎不是明智之举,但若许香禾真的知晓什么秘密,而他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第433章 蓝茵想见儿子 思来想去,最终端王并没有下令,只让人继续留意睿王府的动静,若有异常,立即上报。 对于萧容庆处置许香禾的方式,蓝茵并未过问,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想着尽快把自己的伤养好,哪怕明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但至少她得活着,活着才有可能为父亲翻案,才有可能找到兄长。 还有一个令她惦念的人,就是她的孩子尧尧。 自上次在宫中一别,她没再见过尧尧,实则先前她也猜到尧尧是她的骨肉,但因为她没有从前的记忆,那份感情也就淡薄了些,现如今她回想起了一切,那么她们是母子这件事便毋庸置疑。 想起自己怀胎十月所经历的艰辛,她越发想念这个孩子,很想再见见他,这一次,她一定要全神贯注的多看看他。 萧容庆不让她时常进宫,那她就得竭力记住孩子的模样,至少能在心里留个念想。 于是她便趁着用晚膳的工夫跟萧容庆说起此事,但她不能直接说是想见尧尧,只能拿锦岚做借口,说是想念锦岚,想进宫看望她。 萧容庆对蓝茵再了解不过,只要她一开口,他就能猜到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想见锦岚是其一,估摸着她真正想见的是人是尧尧才对,她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会多出几分惦念。 原本萧容庆并不反对她和尧尧见面,但如今的情势有所转变,许香禾已经发现了蓝茵的身份有异常,对她起了疑心,如若蓝茵进宫之后再被其他人发现疑点,对她而言很不利。 特殊情形下,他必须谨慎。考虑到后果,最终萧容庆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你仍在养病,不宜出府。” 她的病情,她再了解不过,蓝茵可是最惜命的,绝不会拿自个儿的康健做赌,“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日日待在王府,多无趣。” “那就去街市上闲逛。” 他答得极为敷衍,蓝茵不悦抿唇,“可我希望有人相陪,你忙着处理正事,不能陪我,我去找锦岚怎么了?先前你可是说过,待回门之后,只要有侍卫陪同,我便可以出入王府,怎的如今我出去一趟,你还要推三阻四?我这王妃做的有什么意思?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如今的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所谓的自由,是拿命做代价的,“你若想见她,本王可以代为转达,让她明日来王府陪你。” “……”敢情他就是与她对着干,偏不如她的意,“那我直接进宫不好吗?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 既然她要追根究底,那他就把话说清楚,“因为宫中有很多见过舒云羽的人,你若进宫,很有可能再遇见像许香禾那般,与你半生不熟之人,你若不怕,那就尽管去。” 她怎么可能不怕?她本来就是舒云羽啊!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惶恐,只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悻悻地道: “我倒是无所谓,但我不想连累王爷,若害你被人议论,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她明明害怕,却还要假装不在乎,还拿他做借口,到底是她太聪明,还是他太傻? 看透一切的萧容庆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慎,还会为本王着想,如此善解人意,真是难得!” 心虚的蓝茵敛下眼睫,轻轻眨动着,“我本来就很善解人意,王爷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跟你无冤无仇,又有夫妻之名,自然凡事为你着想,站在你这边,你不要小人之心。”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蓝茵便对他冷淡了许多,今日却突然说了这么多讨好之词,明摆着是为了进宫而违心的讨好奉承。 有些事,他可以依她,唯独此事,他不能冒险, “既然不想惹是生非,那就老实待在睿王府,若是觉得闷,就让锦岚来陪你。不过她也不能日日过来,毕竟她还要忙着筹备自己的婚事。” 这事儿蓝茵曾听锦岚说过,她很快就要成亲了,等到安王大婚之后,就是蓝茵的婚礼了,锦岚能抽空陪她会子便是好的,蓝茵可不敢霸占着她。 萧容庆说到做到,次日他还真就让锦岚来了睿王府。 两人说说笑笑,倒也开怀,期间锦岚问起许香禾,蓝茵只道她人被关在别院之中,在此期间,蓝茵并未见过她。 “那我能去见见她吗?”提出这个要求之时,就连锦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生怕蓝茵心中不快,赶忙解释道: “我知道,那日香禾对你的所作所为很过分,其实我也不希望她伤害你,但她也是我的姐妹,我不能不管不顾,我想看看她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放下执念?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会不会怪我?” 锦岚主动跟她说了这么多,眼神一派诚挚,蓝茵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每个人都不只有一个姐妹朋友,你关心我的同时,也会关心她,此乃人之常情。毕竟你们相识已久,有很深厚的感情,不能说她做错了一件事,你便对她不管不顾,所以你惦记她,我是理解的,然而王爷交代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许姑娘的院子,这是王爷定下的规矩,不是我拦你。” 第434章 抢男人 蓝茵说的皆是事实,并非找借口,锦岚自然不会怪她,只无奈哀叹, “皇叔的脾气我也知道,但凡是他做了决定之事,其他人很难改变。既如此,我就不过去了,让香禾自个儿冷静一番吧!其实感情这种事,旁人的劝说多半是无用的,还是得自个儿突然开悟。但愿能有一个契机,让她顿悟,放下执念。” 一开始蓝茵也有些讨厌许香禾的偏执,但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想起从前在宫中与许香禾相处的那些时日,她终是不好再怪罪, “奇迹何时到来,不好说,不过我也希望她能放弃这个念头,倒不是说我想跟她争抢男人,而是因为睿王的身份注定了他不是许姑娘的良人。” 这句话,锦岚深表赞同,“我很崇拜皇叔,他是咱们大启的战神,一心为国的摄政王,但在感情上来说,他的确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道罢锦岚又觉得不妥,遂又往回找补, “不过他对你应该还不错,毕竟你是他的正妃,可香禾若想留在他身边,身份就很尴尬了。更何况皇叔并不愿纳妾,那么她就不该再眷恋,我也希望今后他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蓝茵这辈子吃了许多的苦,所以她对世间的女子并无恶意。 加之从前她也跟许香禾相处过,她始终相信许香禾本心善良,只是因为太过在乎萧容庆,才会做出那些个糊涂事,但凡她远离感情,应该就会清醒许多,不至于再针对她。 不过这只是她的想法,真正的许香禾究竟是怎么样的,她也不敢确定,毕竟她和锦岚更加交心,跟许香禾的关系相对淡一些,走得不是那么近。 蓝茵懒得费神去劝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的劝说无异于火上浇油,还是让许香禾自个儿冷静冷静吧! 想起一事,锦岚又问,“对了,再过几日便是安王大婚的日子,你会出席他的婚仪吗?” “这事儿王爷跟我提过,他说我的伤势尚未复原,不该随意走动,更不该出席那种需要长时间应酬的场合。”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托辞,锦岚略一思量,已然明了, “我看你额前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伤疤已经掉痂,皇叔之所以不许你去,估摸着是不想让你跟安王见面吧?虽说他已经失忆,就怕他又突然恢复记忆,所以还是不见为好,以免他一看到你,受到刺激,又突然想起从前之事,不愿跟赵景瑶成亲,那可就麻烦了。” 蓝茵点了点头,“想来王爷也有这样的顾虑吧!其实我也不想去应酬,我更想跟你一起,谈天说地,或是出去闲逛,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总好过跟那些人虚与委蛇。” “可不是嘛!我也想跟你出去逛街,不过皇叔交代我,让我来王府陪你,尽量不要出去,他说最近朝局有些混乱,王府之中才是最安全的,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让咱们出去,也不晓得他所说的‘乱’指的是什么,他可有跟你提过?” 蓝茵疑惑摇首,“没听他提过,昨儿个我跟他说想进宫看望你,他也不许,说你可以出来,但我不能进宫,也不晓得他在避讳什么?” 两人探究不出个所以然来,锦岚杵着下巴努唇哀叹,“皇叔一向神神秘秘的,他说的话大都有道理,我还是相信他的,咱们就听他的吧!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锦岚信任萧容庆,蓝茵也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她始终认为,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萧容庆刻意隐瞒的秘密,多半都是掉脑袋的,那她还是装糊涂吧! 五月二十六,是安王萧淮南与赵静瑶的大婚之喜。 萧容庆独自出席,并未带蓝茵入宫。 成亲之后,萧淮南依旧失忆,尚未复原,太后没了推脱的借口,只能按照从前的约定,答应睿王的提议,让萧淮南夫妻二人去往明和山庄休养。 萧淮南离开都城也好,只要他一走,蓝茵也就安心了,她巴不得这辈子就不都不再见他。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萧淮南的所作所为,蓝茵的心情越发复杂。 从一开始,她的重心都没有放在萧淮南身上,当年在昭仁殿做宫女之时,有时她也会觉得萧淮南的处境很悲惨,可他毕竟是皇子啊!她自己的遭遇更悲惨,哪有什么资格去心疼一个皇子呢? 在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情况下,她根本无心跟一个皇子谈情说爱。 不可否认,萧淮南曾救她出宫,对她有恩,可后来在她成亲那天,也是萧淮南将她劫走,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他帮过她,却也害过她,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偏他身份特殊,这些个仇怨,蓝茵无法轻易去报,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如今他失去记忆,离开都城,对蓝茵而言算好事一桩。 只不过蓝茵又在思量,她都有恢复记忆的时候,那么萧淮南呢?他会不会某一日也突然恢复记忆了呢? 当初她失忆是因为受伤,脑部受到撞击,而萧淮南失忆则是因为吃药,却不知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差异。 在府中待久了,蓝茵时常容易胡思乱想,萧容庆归来之时,就见她正倚在榻上,发呆沉思,微蹙的眉心写满了困惑。 即便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她也不发一言,依旧沉浸在纷杂的思绪之中。 换上便服的萧容庆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她这大脑一片混乱,所想的问题太过杂乱,连她自个儿都捋不清,“说出来也得不到解答,还是不提了吧!” 听她这话音,萧容庆就能猜到她在琢磨什么,“想问什么就直白询问,可别藏在心里,脑子本就不灵光,再忍下去,就该炸糊了。” 他的答案,她已经猜到了,“我问了你也不肯说,那我何必白费口舌?” 蓝茵不愿做无用功,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萧容庆居然主动提了出来,“你是想问,本王为何不让你出府行走?所谓的朝局很乱,指的又是什么?” 迎上他那笃定的眼神,蓝茵当即申明,“这可不是我问出口的,是你自个儿提出来的。” 萧容庆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先前你曾问过,既然端王坏事做尽,为何本王一直不反击?当时本王跟你说过,是在等一个时机。” 他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蓝茵略一思量,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莫非现在这个时机到了?可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也就安王离开了都城,但你要对付的是端王,端王府那边应该没什么动静吧? 我只听下人们提过,她们说端王的岳丈回来了,那这状况也只是对端王有利而已,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好时机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435章 本王没把你当外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话很含糊,蓝茵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她也晓得自己的身份是尧国公主,不太方便探听关于启国的朝政之事, “行吧!王爷的计划大约很悄密,不方便对外人说,我就不再不自量力的询问了。” 她自动将自己归为外人的行列,是真的有自知之明,还是故意揶揄自嘲? 纵使两人有嫌隙,但萧容庆的潜意识里将这事儿当成自家人的矛盾,始终没将她剔除至外人那一列, “你与本王同坐一条船,并非外人,无需妄自菲薄。” 是啊!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家人,只是一条船上的既得利益者,仅此而已。 蓝茵早已认清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因此而愁苦,“我不过随口一说,王爷不必咬文嚼字,那些个正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王爷能在外能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她这般细语叮咛,温柔得不像她,萧容庆有一瞬的恍然,“你还会关心本王的安危?真是难得。”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她是真的关心过他,把他当成了值得依靠之人,自从他说出“保小”这两个字之后,她的心便彻底凉了,自此以后,她对萧容庆只剩防备和质疑,不会再有任何感情, “诚如王爷所言,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你的安危对我自然很重要,你若是没了,谁又能护佑我?护佑尧国?” 她口口声声皆为尧国着想,仿佛对那个国家很在意,浑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萧容庆心下不悦,“你真把自个儿当成尧国人了?” 蓝茵直视于他,眸光复杂,欲言又止,两人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还是要打哑谜,“我只能是尧国人,这一点王爷应该很清楚吧?” 如今的蓝茵不再否认一些事,且她说的话模棱两可,明显是在暗示,但就是不肯明着承认。 迎上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萧容庆的神色讳莫如深,“对外你只能是尧国人,但在本王面前可就不一定了。本王看人不止用眼,还会用心,你究竟是谁?本王可以用心去感知。有些事,不是你否认,就能改变的。” 现在这种境况下,萧容庆也拿她没辙,是以蓝茵无所畏惧,“王爷可真是辛苦,不仅要批奏折,还要读人心,没事儿少琢磨些有的没的,多休息,可别年纪轻轻的就伤了身,当心老得快!” “说谁老?又在用激将法,想让本王证明自己?” 说话间,萧容庆一把揽住她的窄腰,将她往怀中带。 蓝茵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倒在他怀中,两人相贴的一瞬间,萧容庆清楚的感觉到了两抹柔软,这暧魅的气息使得他气血上涌,遐思连生。 如此相近的距离,不禁令蓝茵回想起从前在撷芳殿时与他亲近的场景。 那时她一心想要一个孩子,不论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她愿意讨好他,是因为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就能保住自己的命,哪料萧容庆竟过河拆桥,有了孩子之后就要置她于死地! 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之后,再面对他时,她便不愿再与他亲近,下意识会生出排斥,她的面上没有羞窘之态,只余冷淡, “没那个意思,我只是看王爷太累了,希望你多休息而已。天色不早了,王爷快歇息吧!” 她又在找借口,萧容庆都听倦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娶这位妻子竟是个摆设,“你自个儿算算,自成亲之后,才行房几回?***数得过来!” 说起此事蓝茵便来气,“并非我故意拖延,我才嫁进来不久,便接连出事,又伤又病,一直在喝药休养,我这条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哪有精力侍奉王爷?这些个前因后果,你都知道,哪能怪到我头上?” 她说得有理有据,萧容庆也不好怪罪于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不提从前,现在你的病已经好多了,是不是该履行夫妻职责?” “是有好转,但还没好利索,时不时的还会有些头疼,这会子我就觉得有些头晕呢!” 说着蓝茵立马扶额,佯装出一副眩晕的模样。 萧容庆心下冷笑,“你是高估了你的演技,还是低估了本王的能力?就你这娇柔造作的模样,你觉得谁会信?” “确实很晕,我没有骗人,谁会拿自个儿的安危开玩笑?我不是那样的人。”蓝茵一脸真诚,萧容庆很想信她,但一想起她从前对他的欺瞒,他终是有所防备, “你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蓝茵完全不认为这是诋毁,只当是夸赞,“人善被人欺,老实人活不长。这一点,王爷应该深有体会。” 蓝茵所言的确是事实,萧容庆无可否认。 她经常头疼不舒坦,不愿与他行房,他不能无视她的感受,哪怕她是在撒谎,他也得认,因为一旦出事,后果无可估量,所以他不能冒险。 松开的同时,萧容庆不忘提醒,“有些借口用一回也就罢了,下回要是再用,那可就没意思了。”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这次饶了她,下次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下次是什么时候,那可就说不准了。 蓝茵想着能躲一日是一日,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时日,萧容庆并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他每日都早出晚归,大都是等她睡了才回来,偶尔一天回来得早,他也只是陪她用顿晚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蓝茵的错觉,他的眉心似乎一直紧蹙着,蓝茵本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转念一想,能让他惆怅的,估摸着是与朝政相关之事,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吧? 毕竟他对她并不信任,她又何必多嘴? 话到嘴边,蓝茵就此打住。 饭桌之上,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一派沉寂,回过神来的萧容庆看了她一眼, “本王不开口,你就不主动说话?” 蓝茵怔了一瞬的神,放下筷子,“王爷想听什么?” “……”很好,她一开口,便是一句他很不喜欢听的话,“重点是你说什么,而不是本王想听什么,你我夫妻之间竟生分至此?” 第436章 本王死了,你会开心吗? 蓝茵却认为无可厚非,“你我成亲时日尚短,而王爷又太过繁忙,不得空在家陪我,每每归来已是半夜,我们不得空培养感情,生分些也是人之常情。” 他二人之间相识已久,可不是从成亲开始算的,她心知肚明,却还要伪装出才相识的模样。 更令萧容庆不自在的是,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异常寡淡,失忆的时候她可能还会装一装,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她对他越发疏离,像是浑身生了刺。 萧容庆很想跟她论一论,然而最近他心事重重,最重要的那件事还没办妥,他无心去跟她争辩什么,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若本王死了,你是不是会很庆幸?” 乍闻此言,蓝茵心下一怔,不由皱起了眉头,“王爷这话是何意?无端端的提什么生啊死啊的?” “你好像很讨厌本王?如若本王不在了,或许你会过得开心一些。”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轻飘且虚伪,不像是发自真心,“我是否开心,对王爷而言有什么所谓呢?你只需要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成,毕竟你这个人一向很自我,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 平心而论,萧容庆也承认自己很自我,但自从遇见她之后,很多事都在悄然转变, “曾经在意过,只可惜……她不值得。” 说出这话时,萧容庆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眸眼掩藏着复杂而悠远的情绪。 他认为她能领悟到他指的是谁,然而蓝茵只看了他一眼,便漠然移开了视线,面上没有一丝动容,只余淡漠, “那就别在意某个人,因为人心易变,王爷还是多尽量把心思放在朝政之事上,至少付出了能有回报。” 说得好似努力争取就能拥有似的,“那么多人醉心权势,不是你想要就能抓得到的。” 别人或许很难,但对萧容庆而言,那可是唾手可得,单看他有没有这个念头。 他将所有的棋子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蓝茵也曾被他所利用,她深受其害,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萧容庆的确是难得掌权者,大启需要他, “王爷无需妄自菲薄,身正心明,有谋略,无贼心,得天道,得人心,便连老天也会眷顾。” 萧容庆悲哀的发现,跟她谈情说爱,她没兴趣,可一说起正事,她便侃侃而谈,她似乎只对这个感兴趣,两人之间就只剩下这些枯燥的政事可以谈论了吗? 萧容庆心下生悲,到了仍是什么也没说。 用罢晚膳之后,萧容庆并未就寝,而是去往书房处理政务,顺道吩咐吴进, “去把徐贵妃还活着,且育有一子的消息散播出去。” 吴进怔了一瞬,他只觉得睿王的这个做法太过冒险,他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安排,但他始终相信王爷所做之事自有他的理由,身为下属,他不该质疑询问,只管照办即可。 吴进拱手应声,即刻领命而去。他先找人将这个消息散出去,而后便依照睿王的吩咐守在这儿。 先前这个消息一直捂得很严,无人知晓徐贵妃还活着,今晚突然将此事散出去,这个消息对端王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徐贵妃早就死了,就连康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去年不是已经把她解决了吗?人也下葬了啊!还送到了静安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端王也觉怪异,但他的人的确得到了消息,他不得不防,“你确定去年她已经断气儿了?” “确定!”康王十分笃定地道:“我的人一直跟着,把人护送到静安庄去,不可能失误。” 但这消息来得奇怪,康王不免开始自我怀疑,“要不我再派人去静安庄撬开棺材瞧瞧?” 端王略一思量,摇了摇首,“现在撬有什么用?已然过了这么久,尸首早已腐败,分不出身份来。” 也是,去了也是白走一趟,康王只能打消这个念头,“那皇兄你打算怎么办?听说人在庄子里,你要去查看吗?会不会是陷阱?” 有些事,一旦知晓,便做不到无动于衷,“不论是不是陷阱,都得去一趟,查个究竟,以防万一。” 既然皇兄已然下定决心,那康王便会帮他解决,“查是必然得查,但这事儿不能由你出面,估摸着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在等你呢!还是我带人去吧!” 端王就知道,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他说出口,弟弟就会主动帮他办妥,安排好一切,他很感激弟弟为他所做的这些, “我不能总是麻烦你,还是我自己去办吧!毕竟此事与徐贵妃有关,我不想因为这事儿连累你。” “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先前的事儿大都是我办的,再多一件也无妨,即便往后真的查出来,我也一力承担,他们找不到你头上。” 端王深感惭愧,“你是我弟弟,应当由我护你周全才是,我希望你能跟着我享福清福,而不是总在为我冒险。” 康王无谓哼笑,“皇室的清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得先冒险,才有享福的机会。为自家兄弟出生入死,我心甘情愿!再说这次只是去查证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放心吧!待我今晚查证之后,便会给你答复。” 康王一再拍胸脯保证可以办妥此事,端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让弟弟去办。毕竟他手底下有些个江湖人士,武功高强。一些不方便他出手的事都由他们去办,更为合适。 弟弟办事一向稳妥迅速,但凡有消息,当天夜里他都会派人过来转达,然而端王苦候了一夜,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也没等到任何消息传来。 不放心的端王又派人去了康王府,府中人却说康王一夜未归。 只是探查而已,不至于耽搁这么久吧?难不成康王出了什么意外? 端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告假,未去上朝。他召集幕僚卫寻,卫寻只道这很可能是睿王给他设的一个局。 “殿下您想啊!这消息早不出来,晚不传来,偏在这个时候传来,本就很可疑。估摸着睿王是想借着此事打击您,您可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掌握先机,先发制人!” 第437章 久违的吻 眼下的局面来得太过突然,端王一时间还不能轻易下决断,“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康王,却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总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凑巧,巧得令他不安。 卫寻沉吟道:“康王殿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多半是落入贼人之手,看来这场恶战势在必行!今日您没去上朝,睿王很可能会找借口宣您入宫,您可得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负手而立的端王仰天长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不想动手,以免血流成河,伤及无辜百姓。” “殿下仁心爱民,只可惜睿王并不这么想,他这分明就是在把人往绝路上逼!” 端王也没想到,此事的转机会来得那么快。原本他是想借旁人之手将尧尧给解决了,而后再夺位,哪料安王突然失忆,太后也迟迟不动手,此事便一直搁置,没有进展。 端王倒是有这个心思,却迟迟下不定决心,偏偏睿王主动挑衅,拿徐贵妃做诱饵,直接将康王给调走! 人都已经欺负到他家门头上了,他若再不做些什么,难道真要束手就擒,任由睿王宰割? 端王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他奋起反击的最佳时机,可这毕竟是件大事,若要实施,他终究还是有几分迟疑。 “毕竟皇室争权是拿命去博的,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那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不止本王获罪,就连那些个兄弟家人,以及手下的幕僚门生皆会跟着遭殃,所以本王必须慎之又慎!” 谨慎是好事,但卫寻认为成大事者,就得当断则断,抓住时机, “恕下官直言,凡事没有绝对,尤其是政权之斗,皆是冒险之举。如今这状况,不必下官细说,想必王爷您也感受得到,即便您不争,睿王也容不下您。 与其被睿王污蔑,颠倒黑白,给您安一个罪名,直接圈禁,还不如奋力一战!无需十成,只要有八成把握即可,现如今您的岳丈大人已经回到都城,他手握兵权,手下门生无数,在都城一呼百应,有他坐镇,您的胜算极大!” 卫寻再三劝说,端王英眉紧皱,似乎仍在犹豫,卫寻当即拱手,“还请王爷拿个主意!” 他再三请求,希望端王能下定决心,端王深知有些事一旦错过,后悔莫及!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可眼下找不到康王,不确定康王是个什么状况,他终归有些顾忌,有些事还需要兄弟二人一起商议才好。 就在他犹疑之际,外头有侍卫来报,说是睿王请他进宫一趟,有要事商议。 禀报之后,侍卫便退下了,卫寻与端王面面相觑,“王爷您瞧瞧,下官没猜错吧?睿王突然宣召,必定是要借机拿下您,您若是毫无准备,就这般直接进宫,很可能会被睿王找借口擒住,到那个时候您再想翻身可就难了!王爷,机不可失,您合该果断筹谋,莫让自己置身于被动的危险之中啊!” 卫寻言辞恳切,刚才端王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出手?紧跟着睿王便下令宣他入宫。 今日这局面的发展和卫寻所预料的一模一样,端王立于门前,仰头望向天幕,乌压压一片,阴沉得不像白日,倒像是暮夜,看来今日这场暴雨是非下不可了…… 大雨将至,撑伞是无用的,衣摆注定要被打湿,与其费神躲雨,不如趁此机会,让这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也许明日,这皇城就会变天了呢? 深思熟虑之后,最终端王下定决心,当机立断,“那就动手吧!成王败寇,就在今日一举!” 早做准备,至少还有成功的希望,一旦处于被动,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过睿王已经宣召,那么这一趟还是得去的,他倒要看看,睿王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最近蓝茵总是夜里睡不着,胡思乱想,上午她大都在补觉,等她睡醒已是巳时,梳洗过后,小柔正在询问她晌午想吃什么,吴进突然过来求见。 他将丫鬟们给打发了,而后向睿王妃奉上一方盒子, “这是王爷吩咐卑职交给娘娘的,若要打开箱子,需要两把钥匙。一把钥匙在您手里,另一把在卑职这儿,王爷说,如果今晚子时他还没有回来,娘娘就直接打开盒子。” 接过盒子的蓝茵愣了好一会儿,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些碎片记忆,她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前几日她借口说身子不适,还在休养,不可以太亲近,萧容庆似乎听进了心里去,他还真就老老实实的没有碰她,然而昨晚睡得迷糊之际,蓝茵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抱住了她。 当时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萧容庆生了旖念,要对她做什么,然而他却说,“刚才做噩梦了,只是抱着你缓一缓,不会欺负你,放心睡吧!” 被一个曾经想要她的命的人抱在怀里,她怎么睡得着呢?蓝茵的心弦紧绷着,但却又不想跟他说话,她只能闭着眼假寐。 后来的他真就这样抱着她,一双手还算老实,只是她的耳畔会传来他轻微的叹息声。 蓝茵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问一句,他在为何而烦恼? 然而话到嘴边,她终是问不出口,说到底还是因为心虚,她怕萧容庆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提起一些从前的旧事,让她回答。 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能装傻,假装没听到。 过了半个时辰,萧容庆仍旧在搂着她没松手,她一直背对着他侧躺,压得耳朵疼,无奈之下,她只能翻个身换成平躺,再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便迷糊睡着了。 恍惚之际,她似乎听到萧容庆跟她说,在她的枕头下放了一把钥匙。 钥匙?做什么用的?无缘无故的,他给她钥匙作甚?蓝茵心中诧异,但她当时实在困得厉害,根本没有精力多问,只含糊的应了一句便又睡着过去。 晨起萧容庆起身去上朝,蓝茵听到了动静,但她并没有睁眼,依旧继续睡着。 冷不防的,萧容庆忽然搂住她,噙住她的唇瓣,发狠的深吻着,就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嵌进他骨子里! 第438章 私生子 他这个吻来得莫名其妙,蓝茵瞬时被他给惊醒! 才成亲之时,他也曾霸道的拥吻过她,但那些亲吻更像是一种报复,炽烈且凶悍,但此刻他的吻却是那么的深挚,像是承载着热切的情意,又像是生离死别,就好似下一瞬,他就会消失了一般。 受了惊的她下意识抬手推拒着,蓝茵星眸圆睁,呜咽着提醒他不可乱来,然而她似乎是想多了,她的话音才落,萧容庆便就此松开了她。 她疑惑的望向他,但见他那幽暗的墨瞳深深的凝望着她,似是欲言又止,想跟她说些什么?但他凝视了半晌,终是没有开口,只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轻声呢喃了一句, “等我回来。” 从前他可不会这般腻歪的,说走便走,从来不会跟她打招呼,更不会拥吻,今儿个却是怎么了? 蓝茵还没问出口,萧容庆已然松开了她,毅然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蓝茵甚至都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直觉告诉她,今日的萧容庆有些不对劲,但那会子她还在犯困,不大清醒,甚至将那些场景当成了一场梦。 他这个人本就很怪异,时常做一些让她看不懂的事,蓝茵懒得将自己的精力都耗费在他身上,翻了个身又迷糊睡去。 睡醒之后,蓝茵便把这件事给忘了,直至梳妆之时,小柔帮她找首饰,说是拿钥匙打开妆盒,她才突然想起钥匙之事。 待梳妆完毕之后,蓝茵又回到帐中查看,还真就在枕头下发现了一把钥匙!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但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萧容庆是否有提过?蓝茵竟是毫无印象。难道是因为她的头部多次受到撞击,记忆力越发不好了? 蓝茵实在想不起来,便想着等晚间萧容庆回来之后再问问他,没想到这会子吴进居然也提起了这把钥匙。 萧容庆给她钥匙,却不给完整的,另一把居然在吴进手中?他是在防着她吗? 到底是什么神秘的盒子,竟然需要两把钥匙才能开启,还必须等到今晚子时? “子时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王爷为何要这么安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犹豫片刻,吴进才道:“王爷没多说,只说当下情势紧急,恐生变故,如果王爷子时未归,您就打开盒子,到时您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萧容庆这人怎的又神神秘秘的,话只说一半儿,给她留悬念。 再联想到最近他的不寻常表现,蓝茵隐约意识到朝局怕是要动荡。 前几日他好像说过,时机到了,难道他要跟端王对峙了? 可是端王的岳丈不是回来了吗?萧容庆选择在这个时候跟端王对战,这局面真的对他有利吗? 他所谓的子时不归,该不会指的是他有可能出什么意外吧?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蓝茵的一颗心莫名揪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萧容庆不能出事,可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古怪。 明明萧容庆在利用她,甚至想要杀了她,那么他若出事,对蓝茵不是好事一桩吗?她不应该害怕担忧,而应该庆幸才对。 可他毕竟是启国的摄政王,作为他的王妃,也只有萧容庆能护着她,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她怕是也会跟着倒霉遭殃。 思及此,蓝茵暗松一口气,她暗暗告诫,她并不是在担心萧容庆的安危,只是在担心自己会被他连累而已。 在逃不出都城的情况之下,她也只有暂时依附萧容庆,才能保全性命。一旦乱了朝局,覆巢之下,焉有安卵? 萧容庆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他竟一句也没提。 端详着手中的这把钥匙,再想起早上他离开之时的那个深吻,蓝茵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日的局面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 可她此刻又能做什么呢?她现在的身份是尧国人,不宜入宫,不宜干涉启国内政,是以即便她想去找他,怕是连宫门都不一定能进去。 如若他有自己的计划,那她似乎不该去干涉,她若自作主张,突然出现,很可能会打乱他原本的计划,拖他后腿。 尽管蓝茵对他心生芥蒂,却也清楚的知道,他有把控局势的能力,既然他选择出手,那必定是有八成的把握,她还是老实待在王府之中,不给他添乱。 纵使再怎么忧虑,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等待着结果。 她甚至在想,这方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假如萧容庆真的回不来,那他是会放她离开都城吗? 那她是不是应该提前收拾一些细软?以备不时之需?一旦真的出了状况,她随时都能走,至少还有金银傍身,不至于路上遭罪。 如此想着,蓝茵便吩咐小柔过来,清点一些贵重又轻便的细软。 小柔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她都会照做。 话分两头,且说端王进宫之后,便直奔雍和宫而去,等他到场时,发现太后以及皇后,还有其他的宗室王亲,庄王和宁王等人皆在场,明显不对劲儿。 看来卫寻猜得没错,今日是场鸿门宴啊! 立定之后,端王揣着手悠悠开口,“皇叔不是说有政事相商吗?怎的还请了这么多宗室?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 有几个人在场又有什么所谓呢?除非他心虚,“所谓的正事,可能是朝政相关,也可能是家事,而且是你的家事。” 萧容庆之言模棱两可,端王念及昨晚所发生的那些变故,已然猜到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昨晚他便收到消息,说徐贵妃还活着,甚至还有个孩子。康王去打探,至今没有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端王所听到的消息是事实,徐贵妃真的还活着,而且她还顺利的生下了他的孩子! 在端王的认知中,徐贵妃一直心向于他,处处为他着想,她的确想要跟他在一起,想要名分,但她总不至于拿孩子来威胁他吧? 不过这些都只是端王的猜测,也许是睿王在吓唬他,也许睿王找他另有其事,他绝不能自乱阵脚,合该见机行事。 敛下纷乱的思绪,端王一脸懵然,“我不明白皇叔在说什么,还请皇叔明言。” 装傻充愣无用,今日萧容庆便要当着众人的面儿,揭开他的真面目,“你有一个私生子,却瞒了大伙儿那么久,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第439章 本王没有私生子 端王心下一震,好在他已经提前猜到了今日可能面对的局面,是以在面对睿王的质疑之际,他才能表现得异常冷静, “我的孩子皆是府中的王妃妻妾所生,在外并无私生子,皇叔莫要听信流言,怀疑侄儿的人品。” 这些个达官显贵有私生子并非什么新奇之事,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萧容庆之所以提出来,自然是因为端王的情况特殊, “依照你的身份,即便真有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在于这私生子的母亲是谁。” 端坐在一旁的太后听到这番话,不由心下振奋。正如睿王所言,他们这些个皇亲国戚,即便有私生子,也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无人在意,可睿王今日却把这么多人都叫来,说是看戏,却不去戏楼,而是将众人聚集在雍和宫,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摆这么大阵仗,那必须得是件大事,能让朝野上下都震惊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可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回想起去年所发生之事,太后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但在睿王没有公开之前,她不能胡言乱语,只催促道: “睿王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所说的私生子之母,她究竟是谁?” 当初徐贵妃出事,急匆匆的被送往静安庄,皇后就觉得有鬼,但她又觉得跟她关系不大,便没再深究。 照今日这状况来看,睿王这是留了后手啊! 萧容庆可没心思卖关子,他等着揭开真相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一刻也不愿耽搁, “是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死了的人?会是谁?去年死了的,也就舒小主啊!” 一旁的人提醒道:“舒小主生下的是小皇子,那是先帝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端王的?” “端王还想置那孩子于死地呢!应该不是他的吧?” 宁王清了清嗓子,他瞥了端王一眼,扬声提醒, “去年宫里死了的,可不止舒小主一个人,你们别忘了,还有徐贵妃呢!” 一提到徐贵妃,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只因他们皆有耳闻,当年的端王与徐贵妃曾有旧情,这么一说,似乎就说得通了。 这些人在这儿大声议论,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萧容庆等的便是这个猜测。 “究竟是谁,立马见分晓。” 萧容庆一扬手,会意的侍卫立马去带人,很快就有一女子走进殿内,脸上还敷着面纱。 一看到面纱,众人不禁想起了那位蓝茵公主,她最喜欢带面纱,可瞧这身形,也不大像呀! 蓝茵公主个头高挑,眼前之人却是身形娇小,且她露出的眉眼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皇后瞄了一眼,不由坐直了身子!只因她对这个女人的眼睛再熟悉不过! 难道她猜对了?真的是徐贵妃吗?她果然还活着?!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那女子缓缓抬手,摘起覆于面上的面纱。当她的真容显现之际,众人不由惊呼出声, “徐贵妃?她怎么还活着?她……她不是暴毙了吗?” 尽管事先已经听到了风声,但在亲眼见到徐贵妃本人之际,端王还是止不住的吃了一惊! 当时他听说徐贵妃怀了身孕,康王一再怂恿,让他了结徐贵妃,免除后顾之忧,他才会下狠手。 对此他还自责愧疚了许久,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康王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弟弟对他忠诚不二,不可能骗他,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心下诧异的端王未敢表现出一丝慌乱,面上依旧冷静自持,可正因为他看到徐贵妃之后太过冷静,反倒惹人怀疑。 寻常人看到这一幕,必定会惊诧,偏偏他无甚反应,八成是在刻意伪装吧? 在场也有坐不住的主动询问,“敢问睿王殿下,您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徐贵妃不是已经暴毙了吗?她的尸首已然送往静安庄去了,这怎么又诈尸了?这青天白日的,总不至于闹鬼吧?” 萧容庆懒得废话,“这事儿应该问端王才对。” 端王皱眉,一脸不耐,“问我作甚?徐贵妃出事之际,我人在围场,并不在都城。待我归来之时,她的棺材已经被送往静安庄,她为何死而复生,我岂会知晓?” 徐贵妃幻想过无数次再见端王的场景,她甚至还想着第一句应该说些什么,未曾想,居然会是此等对立的场景。 再见她时,他没有一丝惊喜,眼底只有厌恶和避嫌,且还义正言辞的撇清与她的关系,徐贵妃悲愤不已,怒视于他, “我的悲剧就是因你而起,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情?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暴毙而亡,其实去年我是怀上了身孕!” 当徐贵妃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时,众人唏嘘不已,尽管有谣传,但那都是私下议论,没人敢拿到明面上去说,未料今日徐贵妃居然自个儿承认了? 太后扬声厉斥,“先帝驾崩,与你有孕的时日隔了那么久,你怀的肯定不是先帝的孩子,究竟是谁的野种?” 徐贵妃的视线毫不避讳的落在端王身上,但见端王眸眼微眯,似是在祈祷,祈祷着她不要说实话。 原来他也知道怕啊!只可惜她不会再心软了,“倒也不算野种,还是你们萧家的血脉,只不过不是先帝的,而是……” 她故意把话停顿,而后幽幽的望向端王,那眼神像是掩藏着无数的怨恨。 已然到了这一刻,端王还在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他希望事到临头,徐贵妃能顾及旧情,不会把他供出来。 然而徐贵妃紧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指,缓缓指向他, “我这孩子的生父,就是端王!” 最不愿听到的答案还是出现了,气极的端王咬碎了后槽牙,恨声厉斥,“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与你早无瓜葛,你为何出言污蔑?究竟在受谁指使?” 果然啊!她都指认了,他还是不承认,不过嘴硬也没用,此乃事实,不是他否认就能改变的, “这个孩子明明就是你的,你为何不敢承认?怎么?敢做不敢当?既然怕有损你的声誉,你当初又为何要跟我厮混在一起?” 第440章 背着先帝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徐贵妃,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背着先帝,跟他的兄弟厮混,还有了私生子?你如何对得起先帝?” 那些个宗室王亲一听到真相,便咬牙切齿的痛骂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徐贵妃忽然就笑了,瞧瞧这世道,即便端王爆出丑事,旁人最先指责的也不是端王,而是她。 那些个污言秽语的谩骂如河水般尽数涌来,寻常人必然承受不住,会羞愤难当,徐贵妃在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此刻的她已然豁出去了,无所畏惧。 她抛下尊严,不屑冷哼,“我是对不住先帝,那端王呢?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他与我苟且,这个孩子又是打哪儿来的?他的所作所为就对得起先帝吗?” “没有的事,别听她胡说八道!” 端王否认得干脆,迫不及待的要与她划清界限,太后是打算来看热闹的,却没想到今儿个这热闹远超乎她的想象! “当初徐贵妃的确有了身孕,只不过顾及皇家颜面,哀家才没有公开那件事,只对外宣称她是暴毙而亡。这事儿哀家和皇后一清二楚,太医院那边儿也有档案密封存档,容不得你狡辩!” “即便她真的怀上了孩子,那也不一定是我的,也有可能是她跟别人所怀。” 如此恶毒的猜忌污蔑之词居然出自萧淮铮之口?徐贵妃难以相信,她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居然会为了撇清自己而将脏水泼向她, “谁不晓得我与你有旧情?除你之外,我又怎会与其他男人办这般糊涂之事?” 萧容庆就猜着端王不见棺材不落泪,“单说无用,上证据!” 萧容庆一声令下,很快便有嬷嬷抱着一个孩子进来。 看到孩子的一瞬间,徐贵妃的心都在滴血,她的私心里并不愿将这个孩子的身世公开,可如今她走投无路,已经没得选择。 她若想让孩子活着,就必须走这一步。既然萧淮铮不承认,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亲。 而这也正是萧容庆的意思,“口说无凭,你若想证明自己是自己的清白,那就和这个孩子滴血认亲。” “她的指控简直荒唐!随口一说的无稽之谈,你们居然也会相信?难道大街上随便跑来个女人,说怀了我的孩子,我就得配合查证?” 端王恼羞成怒,忿然控诉,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坐在一旁看戏的庄王悠悠开口, “徐贵妃的话是否可信,尚不能断定,但她这话一出,往后你便会陷入流言蜚语之中,所以你得自证清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滴血验亲,睿王此举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帮你,保住你的名誉,你怎么就不明白睿王的一番苦心呐?” 萧容庆能有什么苦心?他巴不得这孩子就是他的,才好借机定他的罪。 端王又岂会不知道,庄王和睿王才是一心的,这两个人都老奸巨猾,挖坑给他跳! 众人皆在附和,纷纷要求滴血认亲,端王若是再退缩,反倒落人把柄,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 得令的小太监行至嬷嬷跟前,没敢犹豫,他快准狠的捏住孩子的手,直接划了一刀。 孩子正在熟睡中,尚无动静,直至这血滴落至碗中,这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徐贵妃的心便紧揪在一起。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他吃一点儿痛,徐贵妃便心疼不已,巴不得自个儿替他受罪,可这是必经之路,孩子躲不掉。 嬷嬷一边晃悠轻耸着,拍着孩子柔声哄着,然而孩子还是痛得一直哭。徐贵妃急忙走过去,自嬷嬷怀中接过孩子,柔声安抚, “乖宝,不哭了,没事了。你的罪不会白受的,娘定会为你正名。” 接下来便轮到端王,他无可推辞,只能在太监的托盘上拿出拿起匕首,迅速在指尖划下一道,而后在伤口处用力一挤,鲜血就此滴落在碗中。 众人探着脑袋张望,更有甚者探出身子,近前去瞧,待看清结果后,那人惊呼出声, “诶,这两滴血怎么没有融在一起?难不成徐贵妃的孩子真的不是端王的,他是被冤枉的?” 此乃板上钉钉之事,怎么可能有假?徐贵妃心生疑惑,然而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她立即抱着孩子冲了过去,待看清碗中的情形,她不由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他就是你的儿子,你们的血怎么可能不相融?” 端王气定神闲,睨了她一眼,“因为你在污蔑本王,本王早就说过,这不是本王的孩子。假的怎么可能成真?简直荒谬!” 眼下这情形出乎众人的意料,宁王焦急的望向睿王,他皇兄明明说过孩子就是端王的,皇兄办事仔细谨慎,不可能弄错,可这滴血认亲的结果怎么出人意料呢? “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容庆摆了摆手,示意宁王稍安勿躁。 这样的局面,萧容庆早就预料到了,依照端王的性子,今儿个他看康王没回来,肯定就已经料到会是什么状况。 既然他敢来,那就证明他早有准备,滴血认亲这一关,他肯定也想到了,机敏如他,必定会有应对之策。但有些事不能提前说出来,萧容庆得见机行事。 “结果与事实对不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是你们说让滴血验亲,我照你们所说的去做,现在证明我没有问题,你们又开始质疑是我动手脚?”端王冷笑连连, “不管怎么样都有你们说的,总之你们就是想方设法的要置我于死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目睹他演戏时极度悲愤的状态,萧容庆心下冷笑,“提醒你一句,有些话别说得太早。” 随后萧容庆又命人抱了一个孩子进来。 瞥见那孩子的身影,端王顿时傻了眼,镇定的他眼里终是闪出一丝诧异和慌乱,只因嬷嬷抱来的是他与端王妃的孩子! 萧容庆突然让人将他的儿子抱了过来,端王顿生不祥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萧容庆开了口, “本王认为有人从中动了手脚,才致使测试结果不准。既然你不承认,那就拿你的亲生儿子试一试。” 萧容庆根本不给端王犹豫反驳的机会,当即让人拉着端王世子的手指,迅速划下一道伤口,将血珠滴在方才的碗中。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世子的血居然也和端王不融合! 第441章 谋害蓝茵的动机 太后见状,瞬时了悟,“世子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的血也不融,那就证明这水有问题!你总不能说王妃生的也不是你的儿子吧?” 众所周知,王妃规行矩步,不可能做出对不起端王之事,再者说,这个孩子长得特别像他,此乃毋庸置疑之事。 方才众人还在奇怪,有人认为端王可能是被污蔑的,此刻又出现这般诡异的状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第一个滴血的肯定被动了手脚,所以测算结果才不准,应该重测。 “对,重测!那碗水肯定有问题,必须重测!” 众人都要求重测,萧容庆根本就不需要证明端王究竟是如何动的手脚,他只需要把结果展示给众人看即可,之后无需他再多言,众人便会提出重测的要求。 所有的器具皆需重新更换,萧容庆甚至不允许端王自己动刀子,正是防着他在滴血的瞬间做什么手脚,包括他滴血的手指伤口都要更换。 徐贵妃的儿子也得重新滴血,徐贵妃心疼不已,她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好,孩子才安静下来,居然又要再伤一次,她实在不忍让孩子两次遭罪。 宁王扬声劝道:“怪只怪某些人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居然暗中做手脚,你也只能忍痛让孩子再滴一次血,方能真相大白,为孩子正名。” 徐贵妃怒视于端王,满腔爱意早已转化为无边恨意。 从前她一直认为这个男人很有担当,值得依靠,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想与他待在一起,所以她才会头脑发热,甚至甘愿承受苦楚,为他生下这个孩子。 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才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明白他是多么自私阴狠的一个人! 既然她和孩子遭世人唾骂,那他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事已至此,逃避退缩无用,她必须继续滴血,才能为孩子验明正身,于是徐贵妃将心一横,她主动捏住孩子的手指,配合着太监,再一次为孩子取血。 结果自然是孩子又一次哭了起来,徐贵妃一边焦急的哄着孩子,一边观察着结果。 而这一次,碗中的血终于汇聚到一起!徐贵妃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瞧见了吗?谁还敢说端王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冤枉他!这就是他的亲身骨肉!” 端王自是不承认这结果,为了让他心服口服,萧容庆又命人为世子取血。 太后紧盯着碗中的血液变化,心下暗喜,“世子的血也于端王的血融合了,那就证明这碗水没问题,这个结果可以相信。”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第一碗水真的有人动手脚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宁王望向端王的眼神难掩鄙夷,“重点不在于怎么做到的,而在于他跟徐贵妃有间情!”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端王,你居然敢与先帝的贵妃珠胎暗结,简直卑鄙可耻!你不配做先帝的兄弟,不配做王爷!” “睿王殿下,端王做出此等有辱皇室声名之事,合该削去他的爵位!” 众人义愤填膺的痛斥着,萧容庆早已看透端王的真面目,“你们的论断为时尚早,端王所做的背德之事可不止这一桩,”萧容庆随即命人将证物雪花镖呈上。 “先前本王和锦岚***以及舒小主去寺庙祈福,却在途中遇刺,后来蓝茵公主去郊外游玩,亦在瀑布边遇刺。 巧合的是,这两次意外发生之地,皆有这枚雪花镖出现,而且雪花镖的来历也很特殊,归江湖人士所有,于是本王顺是雪花镖,暗中查证,还真就查到了线索。” 萧容庆将此事交给宁王去办,宁王不负所望,他派人查证多日,终于找到了用雪花镖的那个男人,于震的二弟子---冯辰! 冯辰嘴硬得很,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宁王可不是吃素的,他最擅长审讯,他深知对付这样的人,严刑拷打是不管用的,得用别的法子对付他,于是宁王即刻派人去调查,看冯辰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亲人,这一查还真就查到了蛛丝马迹。 世人皆以为冯辰没有妻子,可他却暗中与女子私会,而这个女子就是他师傅于震的女儿。 冯辰爱慕自己的小师妹,只可惜于震并不看好他,不愿将女儿托付给他,逼着女儿嫁给了旁人,偏偏那个时候两人已经珠胎暗结,小师妹怀着他的骨肉另嫁他人,如今这位师妹的丈夫已经去世,冯辰便时不时的去和她幽会,却被宁王的人逮个正着! 于是宁王便借着此事威胁他,若他不肯指认端王,就把他和小师妹的私情,以及那个私生子的秘密公诸于众! 如此一来,小师妹不被夫家所接受,而她的儿子也会被剔除夫家族谱,被世人指点嘲讽。 冯辰一直渴望着与儿子相认,却又不敢贸然道明事实,正是怕儿子厌恶他,也怕毁了儿子的前程。 偏偏他被人抓住把柄,他没得选择,为保护她们母子,冯辰只能答应指认,但自始至终,与他联络的都是康王,此时康王也被带了过来,所以冯辰指控的人是康王。 端王就猜到康王应该是中了睿王的圈套,被逮了起来。如此看来,昨晚就是睿王故意放出风声,睿王应该也猜到他不会亲自过去,多半是康王去处理,所以睿王才将计就计,借机拿下康王! 事到如今,康王也没什么可否认的,毕竟人证物证皆在,再否认的就是被带到宗人府严刑拷打,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他皇兄。 心知此事必须有人承担,于是康王直接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想怎么判,悉听尊便。” 萧容庆掀眉掠他一眼,沉声控诉着他的罪名,“先是行刺先帝妃嫔,以下犯上!后又行刺蓝茵公主,那可是破坏两国邦交的大罪!这两桩罪过的后果不是你能担得起的,你还是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没有任何人指使,皆是我自个儿的主意。”康王扬着下巴,一脸无畏,萧容庆可不会信他的鬼话, “当时舒小主怀着先帝的孩子,你却对她痛下杀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要置这个孩子于死地!只有夺位之人才会有这份心思,难道你想争权夺利?可你似乎并没有争皇位的心思吧?” “为什么不能有?我也是先帝的兄弟。先帝不在了,谁都有资格作为。你们没心思问你们在场的有几个没有到位的心思?无非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众所周知,康王与端王兄弟情深,你一向只与他走得近,所作所为也会受他影响,这两桩行刺之事,大抵也都是他的主意吧?” 萧容庆趁势引导,康王却不吃这一套,依旧吊儿郎当,“他是我皇兄,我们走得近又如何?此乃人之常情,但我做的那些事他都不知情,你们可以追究我的责任,但不要污蔑他,此事跟端王无关,是我自个儿的意思。” 萧容庆眸眼微眯,追根究底,“凡事皆有动机,你与蓝茵公主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她?动机又是什么?” 第442章 是你勾引本王! “没什么,就是看尧国那群人不顺眼,不希望你跟他们合盟,这才从中作梗。”康王理了理衣袖,随口闲扯理由,萧容庆面沉声肃, “那么你想跟谁合盟?盛国?” 康王眸光一紧,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什么盛国?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夺个皇位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一码归一码,少在这儿污蔑我啊!” 蓝茵被他们谋害,遭过无数的罪,受过那么多苦,萧容庆却碍于各种原因,要么缺少人证,要么缺少物证,一直没能与这些人清算,今日他终于将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康王也供认不讳。 虽然康王不肯供出幕后主使者端王,不过没关系,先把人抓起来,还能继续查证审讯。 更何况今日端王与徐贵妃有私生子一事已然公之于众,那么端王也逃不掉, “端王私通先帝贵妃,私德有亏,削去王爵,圈禁府邸之中。康王刺杀舒小主与蓝茵公主,试图搅乱朝局,意欲谋反,即日起削去爵位,押入宗人府,严加审问,听后发落,至于徐贵妃……” 萧容庆说到徐贵妃之时,徐贵妃立马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是我对不住先帝,辜负了他的宠爱,我有罪,皇叔如何惩罚我,我皆无怨言,但孩子是无辜的,说到底他也是你们萧家的血脉,只求皇叔能看在萧家祖先的份儿上,放这孩子一条生路。他不要什么名分,不要什么爵位,我只希望他今后能离开都城,过着平凡人的日子。” 徐贵妃一向高傲,从前见了睿王也不大恭敬,如今的她居然为了孩子卑躬屈膝,一再磕头求饶,噙着泪的卑微的祈求着。 萧容庆为了让徐贵妃指认端王,曾承诺过她,不一定能保住她,但会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 他亲口许诺之事,不能食言,否则徐贵妃很可能当众反口,但萧容庆并没有一口应承,而是询问太后的意见。 太后是想着这个孩子来路不正,即便让他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可若是下令杀了他,反倒会被人说她心狠手辣,连萧家的子嗣都赶尽杀绝。 为博一个仁慈的名声,太后哀叹道:“你们大人造的孽,怎可让一个孩子承受?他毕竟是无辜的,罢了,就留着这个孩子吧!既是萧家的血脉,那就不该让他流落民间,留在哀家这儿,哀家替你抚养,至于你……败坏皇室名声,使得先帝蒙羞,赐三尺白绫,你自行了断。” 虽说徐贵妃讨厌太后,但她万未料到,太后竟然当众承诺会抚养这个孩子,既是承诺了,那她应该不至于再害他,毕竟这个孩子的身份特殊,对其他人而言没有什么威胁。 此时的徐贵妃已然别无选择,她郑重的跪在地上,朝着太后和睿王磕了个头, “我造的孽,我自己承担,只求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睿王殿下善待这个孩子。我愧对先帝,自当以此谢罪,但我还有一个心愿……” 说话间,徐贵妃缓缓望向端王,她发狠的抬手擦去面上的泪痕,敛去哀怨和卑微,通红的眼中只余憎恨! 徐贵妃紧盯着这个她错爱了半生的男人,无边的恨意快要将她汹汹燃烧,她悲愤的倾倒着内心唯一的执念, “我要看到萧淮铮死在我前面!今生是他负了我,是他毁了我,所以我要看到他遭报应!只要他死,我立马自尽!” 她都已经人人喊打了,居然还在想着报复他?“是你勾引本王!本王再三交代你喝药,你却悄然怀上孩子,你有什么资格怨怪本王?” 自从被迫嫁给先帝之后,徐贵妃的一颗心便死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与萧淮铮无缘了,也不敢再抱有什么希冀,孰料萧淮铮再见她时,却依旧对她诉说情意,说是哪怕娶了王妃,心中挚爱依旧是她,永远忘不了她。 徐贵妃只恨苍天作弄,生生剪断了两人的姻缘线,可她始终谨记自己是先帝的女人,终是不敢再与萧淮铮有太多的牵绊。 孰料去年先帝竟突然驾崩,此后萧淮铮竟大胆的闯入她的寝宫,向她倾诉爱慕之情,甚至还想与她亲近。 起初徐贵妃还有所顾忌,不敢乱来,是萧淮铮一再诱哄,说是待夺位之后会给她名分,与她再续前缘。 她对萧淮铮仍有感情,经不住他的诱哄,这才委身于他,她以为老天怜见,给了她新生的机会,让她和心仪之人再续前缘,殊不知,那竟是她噩梦的开始…… “我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才会做出此等背德之事,原本我并不想把这件事公开,我只想和孩子安稳过活,可你居然派人追杀,要置我和孩子于死地。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之人?” “我没有派人追杀你,不要污蔑我!”端王否认得干脆,徐贵妃却不会再信他, “你又想说这是康王所为吧?康王与我无冤无仇,他若要杀我,那必定是你授意,他就是你手中的一把刀,为你做事,为你打天下,夺皇位,而你不过是伪装良善罢了! 面儿上假装兄友弟恭,背地里还不是连自己的兄弟都利用!还有你,康王,你以为你为他做那些脏事,他就会感激涕零,记你一辈子吗?错了!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刀,可以帮他处理污杂之事,甚至帮他顶罪,这就是你的用处,仅此而已。” 端王闻言,气急败坏,扬声厉斥,“住口,休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这一幕倒是出乎萧容庆的预料,徐贵妃一直深爱着端王,萧容庆只打算利用她和私生子一事揭开端王私德有亏一事,让他失去争夺皇位的可能,至于再多的罪行,只怕徐贵妃会念旧情,不愿揭发,没想到她竟是恨之入骨,什么话都往外撂,甚至还对康王冷嘲热讽。 萧容庆突然意识到,也许徐贵妃还知晓更多的秘密,也许她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第443章 质疑蓝茵就是舒云羽! 徐贵妃忽然就笑了,“康王,你瞧见了吗?他急了!他在心虚害怕,怕你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去,继而反咬他一口,将他所做的坏事全都供出来! 谁家好兄弟在背后出谋划策,却一直让兄弟背黑锅呢?康王啊康王,枉你自认忠肝义胆,到了竟是被自家亲兄弟利用,除了得到一句---‘是我连累了你’之外,你还能有什么好处呢?” 徐贵妃之言的确震彻着康王的心脏,但他始终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人,不信自己会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刺,他怒指于徐贵妃,急头白脸的将其打断, “你自个儿放荡不端,还好意思指责旁人?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曾经高高在上的徐贵妃,如今却被人当众辱骂,偏她无可反驳,只余悲愤自嘲, “我眼瞎心瞎,才会信了萧淮铮的鬼话,我不是个好女人,他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听不得她的指控,端王当即呵斥下令,“来人!把她拉出去!” 当他发出这条命令之时,殿中的侍卫却无人动弹。 此时的端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已经被削了王爵,便连宫中的侍卫都不听他的话。 地位的差别使得他越发痛恨徐贵妃,目睹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徐贵妃反倒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你该不会还把自个儿当王爷吧?你诱我背叛先帝,却说我是疯女人,萧淮铮,人在做,天在看。你坏事做尽,也是会遭报应的!” “那你呢?背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男人勾搭,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当初可是他亲口痛斥先帝抢走了他的珍宝,还说自己与她本就是天作之合,如今他竟然跟着外人一起指责痛骂她,说她不知检点! 果然啊!人在患难之时方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此时的她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只可惜当她悔悟之时,为时已晚,她迈出了错误的一步,等待她的,只有生命的倒计时。 “左右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怕什么呢?先前可是你说,今生与我无缘,来世定要娶我,那不如我们就一同上路,做对鬼夫妻如何?” 他的大业尚未完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下黄泉?端王只恨自己一时情迷,竟然招惹了这个疯女人,现如今被她缠住,毁了声名,简直晦气! “悄悄生下私生子的人是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你引诱,我是无辜的!” “你自个儿好色,贪图享乐,居然还好意思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看清他的真面目之后,徐贵妃对他只剩嫌恶,实则她也不想待在这儿,不愿再面对这个毁了她一切的负心汉, “我现在就走,但你记住,我要看你的报应!” 说到后来,徐贵妃仰天大笑,她冷然转过身去,离开大殿,那逐渐远去的笑声中掺杂了悲愤自嘲与后悔。 她固执的苦候了那么久,一直放不下他,如今才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明白得太晚了,不过没关系,在死之前,她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事已至此,端王心知这局面很难扭转,但他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我那是一时醉酒犯了糊涂,并非有意为之。” “你现在解释这些毫无意义,重点是你做了什么,而不是你怎么做的。”萧容庆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只下令命人将康王押至宗人府,将端王押回王府,就此圈禁。 侍卫正待近前,端王却突然摆了摆手,“我可以听从皇叔的安排,但有一件事,大伙儿可有听闻?前段时日,许姑娘跟睿王妃起了冲突,打伤了睿王妃。” 一说起谁家的秘闻,众人可都来了兴致,“这事儿我有所耳闻,好似是说许姑娘想做睿王的妾,睿王妃不许,两人这才起了冲突,但这只是小事一桩,你提这些做什么?” “那你们可就都被骗了!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其实他们起冲突的真正原因是许姑娘发现了睿王妃的秘密!”端王墨瞳一转,在众人的好奇打探中揭晓了秘密, “传闻舒小主的耳后有一道疤,而睿王妃的耳后也同样有刀疤,由此断定睿王妃就是舒小主!” 皇后闻言,大惊失色,“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事儿早有论断,他们只是长得相似而已,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休要胡乱猜忌,危言耸听!” “究竟是我危言耸听,还是事实,很简单,把当事人叫来便可揭晓。”说着端王的视线缓缓移向睿王, “皇叔不会不敢吧?您若是太心虚,不愿将睿王妃和许姑娘叫来对质也成,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瞎猜而已,大伙儿可千万不要往外乱传啊!” 端王在暗中调查那件事,萧容庆是知道的,但这消息封锁得很严,且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锦岚、许香禾以及蓝茵身边的两个婢女。 锦岚是不可能往外乱传的,小柔和霏霜也都是跟蓝茵站在一条船上的人,一旦此事外传,连她们也会遭殃,她们应该不至于做出此等傻事。 究竟是谁将这消息透露了出去?端王已经把话撂这儿了,此时在场众人又开始议论,眼下这局面对萧容庆很不利。 有人询问庄王的意见,庄王一派无谓, “那是人家的家事,妻妾之争,咱们这些个外人就别过问了。” 骤然得知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后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端王已经身败名裂,若是能借机打击睿王,那可是天在助她啊! 于是太后趁机起哄,“既然端王提出了异议,那不如就趁此机会将人叫过来对质,也好洗清睿王妃的嫌疑,以免旁人议论纷纷,对你们夫妻不利。” 太后看似好心,实则不过是在趁火打劫而已。可即使明白这一点,萧容庆也不能无视,否则将来还会有很多关于蓝茵不好的流言传出,扰得她不得安宁。 但若将许香禾叫过来,她若是再当众指认蓝茵是舒云羽,这事儿可就不好收场了…… 眼瞧着萧容庆半晌不吭声,端王再次啧叹,“不敢那就是心虚呗!行了,大伙儿都看明白了,都散了吧。” 端王故意不去深究,可这些个宗室王亲却不依,他们定要一探究竟,纷纷要求睿王将人带过来对质, “睿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说清楚就好,你越是这么拖着,反倒惹人怀疑。” 萧容庆默不作声,拢眉沉思,宁王听着那些人的猜忌,烦不胜烦,他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皇兄,你就把人带过来,问完也就堵住他们的嘴了。” 第444章 萧容庆休了蓝茵! 宁王并不晓得当时的状况,萧容庆也没跟弟弟提过,他本不愿让蓝茵参与到今日的变故之中,但如今看来,他是不得不将她请进宫了。 深思熟虑之后,萧容庆下令将蓝茵与许香禾皆请进宫中。 在此之前,萧容庆几次三番的拦阻,不许她进宫,今儿个却突然宣召。 再联想到今日吴进给她的那方盒子,蓝茵越发觉得怪异,萧容庆明明交代过,让她在王府等待,怎的突然又改了主意?难道是有变故发生? 蓝茵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睿王的命令已经下达,她无从推脱,只能和许香禾一起进宫。 许香禾还在猜测,萧容庆那么久不肯见她,突然宣召是为何事?一看到王妃同行,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了雍和宫,发现有诸多宗室王亲皆在场,她更是傻了眼儿! 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皇后这心里便不自在,她暗自祈祷着蓝茵公主可千万别是舒云羽本人,一旦睿王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倒了台,皇后自个儿势单力薄,怕是保不住尧尧…… 端王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望向许香禾的神情一派温和, “许姑娘,你是不是发现睿王妃的身份有异常?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儿,你说个清楚,睿王妃是不是舒云羽? 去年你时常跟舒云羽相伴,对她应该很了解,我想这个问题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睿王妃不是尧国公主,那她就没资格做睿王的王妃,皇叔就可以休了她,娶你为妻。” 立在一旁的蓝茵黛眉微蹙,心道这个端王还真是诡计多端,居然拿这一点去利诱许香禾! 许香禾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嫁给萧容庆,但凡有机会让萧容庆休了她,那许香禾必然愿意尝试。 站在萧容庆的立场,他应当避嫌,不该在这个时候发表任何意见,一旦他说话,便会被认定是刻意引导,可若什么都不说,万一许香禾乱说话,这局面可就难以控制了。 思量再三,最终萧容庆开了口,“尧国公主究竟是不是启国妃嫔,关系到两国邦交,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皇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在威胁许姑娘吧?正是因为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她才更该说实话,堂堂尧国公主,怎么能让旁人来假冒?许姑娘,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你得发誓,你说的皆是实话,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时的蓝茵已然乱了心神,但面上还得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下恼火的她扬声厉斥, “我初来启国之时,你们便在宫宴之上质疑我的身份,当时我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如今我已经嫁给睿王,成为睿王妃,你们居然还在质疑?同样的问题,不断的重复,有意义吗?这是没把睿王放在眼里,更没将我们尧国放在眼里!” 睿王妃越是愤怒,端王越发觉得她心虚,“有疑问当然得提出来,你的身份本就可疑,自然得查证,你若真是尧国公主本人,又何必心虚?除非你心里有鬼,少在这拖延时辰!” 许香禾不得不承认,刚才听到端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确有一瞬的心动。 她不禁在想,若是萧容庆真的能休了王妃,那她不就有希望了吗?可现在端王又在撂狠话,说什么不得好死,许香禾最讨厌别人的威胁,尤其是端王! 这人一直跟萧容庆对着干,心怀不轨,他的目的肯定不是要探寻真相,而是借机打击萧容庆。 许香禾跟萧容庆相处了那么多年,她清楚的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大局,什么亲情,爱情在他心里都得往后排,启国才是最重要,尤其两国联盟,他格外重视。 她若是在这个时候指认蓝茵,影响了两国邦交,那么萧容庆肯定会怪罪她,两人之间本就恶劣的关系怕是再难扭转。 再者说,锦岚也把舒云羽当成好姐妹,一旦她戳穿,让蓝茵成为众矢之的,只怕锦岚也会怨怪于她,那她岂不是要因为这件事而同时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 真相重要吗?当然重要,可即便要拆穿真相,也该由她们自己人来完成这件事,而不是被端王蛊惑怂恿,许香禾可不想成为端王手中指向萧容庆的一把刀! 想到这一点,许香禾再不犹豫,坚定地开了口,“是我看错了,她不是舒小主。” 依照女人的嫉妒心,她应该会趁机指认蓝茵公主才对,可她居然改了口?这样的局面出乎端王的预料, “你在睿王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香禾扬起下巴,紧盯着他质问,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头,“睿王府所发生之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你该不会在睿王府安插了眼线吧?”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眼线,外头谣传多的是,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不要混淆视听,合该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呀!她们的伤疤一个在左耳,一个在右耳。虽有相似,却不在同一个地儿,怪我记错了,才闹出了笑话。我已然为此事向睿王妃道歉了,王妃娘娘大度,已经原谅了我的失误,所以我到现在还一直住在王府中,她若是生我的气,早就将我赶走了,是吧?王妃娘娘?” 许香禾突然望向她,将话头转移到她身上,且她的眼神中还噙带着一丝笑意,佯装出一副已然与她和解,和睦相处的画面。 刚才蓝茵还以为许香禾会被端王开出的条件所迷惑,要当众指控她,谁曾想,临了她竟然改了口风! 是萧容庆要求她这么做的,还是说,这其实是她自个儿的主意? 第445章 小皇子是萧容庆的私生子! 也许在许香禾的认知里,哪怕她与蓝茵有什么私怨,一旦对抗外敌之时,她便会保持应有的警醒和理智,不会让端王的诡计得逞?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蓝茵算是逃过了一劫。 怀疑她的人很多,但真正的指控却很少,端王以为掌控了许香禾,便等同于掌握了证据,殊不知他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 心下憋屈的蓝茵忍无可忍,当即行至端王跟前,甩手便是一耳光! 他的举止太过突然,端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掌。 别看她是女子,打起人来却毫不手软,那一巴掌下去,火辣的疼痛感瞬时侵袭,当众被打,自觉颜面尽失的端王怒目扬声, “你疯了!居然敢对本王动手?” “听风就是雨,不知真相便敢污蔑本公主,在郊外派人行刺,试图搅乱两国邦交,你的罪行可不止这几件,本公主就活该被你冤枉吗?你当本公主是什么?软柿子啊?任你欺压,受尽委屈还不敢吭声?” 蓝茵掷地有声,字句声调铿锵有力,就连众人听起来都觉得有道理,他这一巴掌挨得不亏,在场者无人为他说话,皇后亦觉虚惊一场, “胡闹之前最好先跟证人对好口供,证据不足,那便是诬陷!尤其蓝茵公主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你平白污蔑她,那便该受惩戒!” 当众被打,还是一个女人,端王只觉失了颜面, “本王可是启国王爷,你是公主又如何?在我们启国的地盘,你没资格向本王动手!” 回想起曾经,端王几次三番的谋害她,多次致她于险境,蓝茵对他恨之入骨,一直没机会报仇,如今他坏事做尽,终得报应,蓝茵自是拍手称快,她斜他一眼,蔑然哼笑, “可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你已经被削去了王爵,根本就不是什么王爷,你怎么好意思在这儿摆什么王爷的架子?” 当众被羞辱,端王涨红了脸,紧攥着拳头,恨不能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偏偏她说的这是事实,任凭端王再怎么恼火,也无可反驳,他的确已经被睿王削了王爵,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话只是说说而已,直至睿王妃再次声明这件事,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身份已然有所转变,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心下不甘的萧淮铮怒视睿王,“即便我被削爵,却也仍旧是皇室宗亲,睿王妃公然羞辱我,成何体统?皇叔就是这般管教自家王妃的?忒没规矩了些!” 或许别的男人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当众训责其他宗亲,偏偏萧容庆最喜欢看蓝茵嚣张跋扈,大杀四方的场面, “王妃的心情便是规矩,本王惯的,你有意见?忍着!” 告状不成,不服气的萧淮铮又要找曾经侍奉过舒小主的宫女来指认,这些个宫女生怕惹祸上身,哪里敢乱说话?她们纷纷说蓝茵公主不是舒小主。 在此期间,蓝茵扫了一众宫女一眼,并未在人群中发现素枝的人影。 自恢复记忆之后,她便很惦记素枝,若要找人指认,素枝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为何她不在其列呢?素枝是被调至其他宫殿,还是已经不在宫中? 蓝茵疑惑丛生,却也不好多问什么。 萧容庆的耐心已然被消耗殆尽,“萧淮铮,你闹够了没有?本王之所以容忍你闹这么久,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证明蓝茵公主的清白,如今你诬陷的计划已然失败,再继续发疯,也只是徒添笑料罢了,无法更改减免你的罪行!” 萧淮铮眸眼微眯,他那拢于袖中的手指紧捏在一起,缓缓抬眸,没有一丝慌乱,只沉声道: “我与先帝的女人私通,那么你呢?你就清白了吗?我还怀疑尧尧是你的私生子呢!” 宁王一听这话,登时大怒,张口就骂,“放你娘的屁!你以为谁都跟你这般不知羞耻?众所周知,尧尧是舒小主和先帝的儿子,跟我皇兄有什么关系?” 萧淮铮之所以这么说,自有他的理由, “先前皇叔一再维护舒小主,他明明有机会角逐皇位,却甘心扶持一个孩童,这不合常理,所以我怀疑他和舒小主私通!既然你们能怀疑我,为何我不能起疑?反正今日在验血,不如一并验了吧!想必皇叔也不想落人口实吧?” 萧淮铮阴险一笑,他一个回旋镖踢出去,萧容庆不由皱起了眉头,蓝茵的一颗心也紧揪在一起。 她本以为今日的危机只是她的身份问题,万万没想到,萧淮铮居然会把矛头对准尧尧! 她若没有恢复记忆,或许还能镇定自若,可她已经知道了真相,知道尧尧就是她和萧容庆的孩子,她便再难平静。 一旦滴血认亲,那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她还有尧国公主的身份做保,坚称自己不是舒小主,可以暂时逃过一劫,那么尧尧呢?尧尧又该如何自处? 还有萧容庆,一旦被人断定他和尧尧有血缘关系,只怕他摄政王的位置便保不住了,不仅会丢爵位,甚至还可能被天下人斥责指点! 一想到那种可能,蓝茵如芒在背,忽然就热燥起来。 心虚的蓝茵冒起一层冷汗,她期盼着萧容庆能够找出拒绝的理由,回绝萧淮铮的提议,然而萧淮铮这般咄咄逼人,且眼下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场,不论萧容庆找什么借口,听起来都像是心虚的托词。 眼下这局面,明摆着是个死局,究竟该如何破解,蓝茵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竟是没能想到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就在她愁苦之际,忽闻萧容庆开了口,但他没有拒绝,而是答应了滴血认亲。 蓝茵心下一颤,暗叹不妙,他怎么就答应了呢?尧尧本就是他的骨肉,一旦滴血,这个秘密可就要公诸于众了啊! 第446章 萧容庆滴血认亲 来的路上,蓝茵便有耳闻,方才萧淮铮就因为滴血认亲作弊被发现,一旦再验,必定更加严格,恐怕萧容庆自己也动不了什么手脚吧?那他怎么能答应呢? 蓝茵焦躁不安,偏偏她立场特殊,什么都不能说。一旦她出言阻止,更容易惹人怀疑,她只能强按下内心的忧虑,煎熬的等待着结果。 其实在此之前,皇后也曾有过这样的疑惑,她也曾怀疑过尧尧是不是睿王的孩子,但深思之后,皇后又想着,只要这个孩子名义上是先帝之子即可,至于他真正的来历,似乎并不重要。 所以哪怕有疑虑,她也没有去追究,以免给自个儿惹祸端,今儿个萧淮铮却当众提了出来,皇后不免忧虑,但睿王既然答应测验,那他应该无所畏惧,也许真的是萧淮铮在瞎扯吧! 太后也在满心期待,等着看好戏。后宫沉寂了那么久,一直没什么动静,她最怕的就是拖延,总希望局面能有所变动,而今日似乎就是最佳时机! 萧淮铮与睿王互相抨击,太后则坐山观虎斗,等着收渔翁之利。 随后宫人再次呈上刀碗,小皇子也被抱了过来。 看到尧尧的一瞬间,蓝茵眸光瞬亮,像是瞧见了世间至宝!她多想上前去抱抱他,可她的脚才抬出半步,又生生止住。 蓝茵一再提醒自己只是尧国公主,不是尧尧的生母,她不能对他表现出太多的关注。 接下来便是滴血认亲的流程,今儿个宫人们已经走了三次流程。 为表公正,这一次萧淮铮也要求睿王不许拿匕首,全程都由宫人代劳参与,以防睿王作弊。 宫人去划睿王的手指时,手都在发抖,这可是当朝摄政王啊!他伤了摄政王的手,待此事过后,摄政王会不会跟他算账,借机报复? 可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谁让他今日当值呢!宫人吓得将头埋得极低,暗自祈祷着,摄政王千万不要记住他的模样。 当萧容庆的血往碗中滴落之时,众人皆探头去看。 他们是想着,萧淮铮既然敢提出这样的疑惑,多半是有证据的,且方才睿王答应之际,面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指不定睿王也很心虚,只是碍于众人皆在场,他骑虎难下,这才勉强答应。 真相即将揭晓,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碗水,蓝茵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结果是什么。 此刻的她只在想象着,一旦被揭发,萧容庆又会给出怎样的说辞?局势会变得更加混乱,而她又该如何自保? 如雷般的心跳震彻着蓝茵的耳膜,她紧捏着拢于袖中,不断出汗的手,默默移开了视线,不敢去看。 许香禾瞪着眼睛紧盯着,她不相信萧容庆会做出这样的事,直至此刻,她仍旧坚定的认为尧尧就是先帝的骨肉! 蓝茵很想偷瞄一眼,却又没勇气,只因她害怕结果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就在她焦虑忐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许香禾的高呼声, “我就说孩子不是萧大哥的,两人的血并没有相融啊!萧淮铮他在撒谎!” 乍闻此言,蓝茵诧异的回过头来,她鼓起勇气往碗中看了一眼,果见碗中的血已然相融! 怎么会这样?虽说这局面对尧尧有利,但它又是怎么发生的呢?蓝茵奇怪的是,萧容庆是如何作假的? 宁王并不晓得众人的心思百转,在他看来,本就该是这样的结果,“小皇子本就是先帝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皇兄的?萧淮铮!你信口开河,污蔑当朝摄政王,试图搅乱朝局,该当何罪?” 萧淮铮震惊的望向这一幕,摇头连连,难以置信,“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血应该相融才对啊!”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徐贵妃曾经跟他说过,舒小主和睿王看起来关系不一般,两人很可能有苟且。 且睿王明明可以自己登基,却那么维护尧尧,萧淮铮才不会相信他是信守对高宗的承诺,他既然这么做,必然是有私心! 但这种事不能乱说,是以萧淮铮一直忍着没吭声,今日是个契机,反正他有私生子一事已然被公开,他无所畏惧,才会当中提出这样的要求。 当他提出来这个要求时,萧容庆的眉心明显皱了起来,他便以为自己猜对了,哪料最后的结果竟是不如人意。 皇后见状,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尧尧不是睿王的孩子,那她就能放心了。 太后顿感失望,她所期待的好戏没能展开,以后想要再对付睿王,可就不容易了。 不过好歹将端王这个绊脚石给解决了,也算是幸事一桩。 萧容庆之所以允许萧淮铮胡闹,主要是想给尧尧正名。 从他决心用滴血认亲的计划打垮萧淮铮时,他就猜到萧淮铮很可能会借机质疑尧尧的来历,继而让他也滴血认亲。 有了防备的萧容庆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他面上表现出的慌乱只是故意露出马脚,好像萧淮铮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追根究底而已。 如今这戏已经唱完了,萧淮铮的价值也就作废了, “原本本王还念在叔侄情分上,只是将你圈禁于王府之中,可你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惹是生非,质疑本王,甚至质疑先帝孩子的来历! 你要验明正身,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结果证明你是污蔑,你就该承担诬陷的后果,圈禁王府太便宜你了,既然你们兄弟情深,那你去陪康王到宗人府里待着。来人!将萧淮铮等人押入宗人府大牢!” 康王不惜揽下一切重责,将端王排除在外,使得端王只剩下与贵妃私通的罪名,私德有亏,顶多也就是今后他不能再夺位,但最终的惩罚也就是圈禁而已。 偏他不自量力,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收敛锋芒,居然又一次惹是生非,甚至还将矛头直指萧容庆,那么萧容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加重惩处萧淮铮! 这是萧淮铮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入了宗人府,他便再无翻身之机,于是他将心一横,温润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 “我在污蔑你,那你呢?你的招数就光明正大吗?对外宣称徐贵妃暴毙,可她人却还活着,你甚至允许她生下孩子,这又是谁的阴谋诡计? 你竟然发现她怀了别人的子嗣,为何不将孩子打掉?你让孩子生下来目的不就是想抓我的把柄吗?你将消息瞒了这么久,昨儿个却突然放出风声来,给我们兄弟下套儿。论起阴险狡诈,我可不及皇叔的一半!” 第447章 谋朝篡位! 这一切自当归功于舒云羽,去年他离开皇宫的那段时日,突发变故,是舒云羽当机立断,做出徐贵妃假死的假象,如今萧容庆才有机会杀萧淮铮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是萧容庆和舒云羽的秘密,他自然不会对外公开。 再者说,事已至此,萧淮铮再探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萧容庆懒得与他废话, “这当中的来龙去脉,你不需要知晓,你只需要知道,徐贵妃怀的是你的骨肉即可。你不做错事,旁人也没机会抓你的把柄,休要在这儿颠倒黑白,把自己的错推到别人身上,避重就轻,混淆视听。” “就是嘛!你自个儿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斜,犯了错还想拉别人下水,真正阴险的人是你才对,我皇兄行端坐正,你休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听到宁王对睿王的称赞,蓝茵心中感慨万千,看来他弟弟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嘛! 就在她腹诽之际,萧容庆的眼神状似无意的落在她身上,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 蓝茵不禁在想,此时的萧容庆又在想些什么?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他到底是如何躲过这一劫,仍是未知之数,看来也只能私下再询问了。 蓝茵以为这场闹剧可以告一段落,孰料萧淮铮突然冷笑出声, “你做这个局,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想把所有的绊脚石都踢开,最后你才好夺取皇位吗?我并无争夺之心,只想安稳过活,你却把我逼上绝路。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尧尧尚在襁褓,一个婴孩,根本就没有处理朝政的能力,便是再等十年,他也当不了政,朝局不该由你一个人把持,毕竟你只是先帝的皇叔,若论顺位继承人,我才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个!” 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似是生了诡异之念,庄王沉声提醒,“萧淮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金銮殿上不可胡来!” “是他不给我活路,可不是我惹是生非。”萧淮铮心知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他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殊死一搏! 左右身后是悬崖,萧淮铮无所顾忌,当即扬声下令,“秦统领!” 萧淮铮一声呼唤,守在殿外的人立马站了出来,“下官在!” 众人循声望去,惊讶的发现应声的居然是御林军统领! 庄王见状,暗叹不妙,秦统领是宋棠微的舅舅,当初宋家就说过,只要睿王娶了宋棠微,御林军统领兵便会听从他的指令,然而那个时候睿王固执己见,不肯妥协,宋棠微死得蹊跷,宋家就把责任推给了萧容庆。 自此以后,宋书杰跟睿王闹翻,端王趁机将宋书杰收于麾下,御林军统领也被端王所收买。正因为有他相助,萧淮铮才敢发动政变! 面对这样的场面,萧容庆没有任何的慌乱,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蓝茵忽然意识到,今日她就不该入宫,如此混乱的朝局之下,她很可能被连累,死于乱刀之下! 她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若是就这般死去,着实可惜。 太后和皇后亦是慌了神,太后可不愿与端王硬碰硬,她慌忙望向睿王,“萧淮铮疯了!他居然想篡位!睿王,快拿下他!千万别让他胡作非为!” 萧容庆并未搭理太后,她自龙椅旁的高位上走了下来,一步步走下台阶,行至秦统领身前,扬声厉斥, “秦统领,站错队不可怕,毕竟有些人善于伪装,你可能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如今他已露出把柄,夺位之心昭然若揭,难道你还要跟随他?一旦被安上谋逆的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总不希望全家人都被你连累吧?” 秦统领下巴一扬,丝毫不把睿王的警告当回事, “自古以来,王权更迭,争权夺势者不在少数,每一个失败者的下场都不会好过,我虽是武将,却也看过兵书和史记,失败的后果是什么,我心知肚明。没有谁可以保证夺位一定会成功,大多数人都在做赌,而我也愿意赌一把!” “那你可有想过,倘若赌输了呢?” “成王败寇,没有真正的输赢,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我不在乎,因为我想的是----万一我赌赢了呢?” 与秦统领说话间,萧容庆已然行至蓝茵身边,他侧过脸去,偏头低声对蓝茵嘱咐道: “带着孩子和许香禾去密室,没有本王之令,不许出来。” 他的声音极小,但近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清晰。 乍闻此言,蓝茵愣怔当场,震惊的望向萧容庆,她疑惑的是,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自从成亲之后,蓝茵并未来过他在雍和宫的寝房,依照她尧国公主的身份来说,她不可能知道密室的存在和位置,可萧容庆却没有过多的废话,直白的告诉她,让她去密室,她又该如何应对? 但凡答应,且她成功的找到密室所在,不就证明她是舒云羽了吗?那她在萧容庆面前便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 可若不管不顾,眼下这局面,双方很可能会起冲突,她和尧尧待在这儿,处境将会很危险! 但看萧容庆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应该有应对之策,而她和孩子的出现估摸着是个意外,她若是假装听不懂,不肯去密室,一直待在这儿,岂不是会拖萧容庆的后腿,影响他的计划? 可若听从他的安排,就此离开,那她的身份可就瞒不过去了,过了今日之后,她又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儿?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蓝茵又觉得自己想太多,此时的状况异常危险,能不能熬得过今日还是个问题,她在这儿思考未来,似乎有些多余,当务之急是该保住她和孩子的命,唯有现在活下去,才能谈以后。 想通这一层之后,蓝茵不再犹豫,她点了点头,趁着萧容庆继续转头跟秦统领说话的档口,她迅速自嬷嬷怀中抱过尧尧,而后低声对许香禾道了句, “跟我走!” 许香禾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要去哪儿?” “去密室躲起来,快走!别问了。” “什么密室?”许香禾想问个清楚,蓝茵只道来不及解释,等进了密室再细说,怎奈许香禾不肯离开,对她的话充满了质疑,蓝茵肃声提醒道: “这是王爷的意思,到了密室我再与你细说。” 可萧容庆还得对抗这群狼子野心之人,他肯定走不掉,许香禾很是担忧,“现下危急时刻,我不能放任萧大哥一个人留在这儿。” 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焦急的蓝茵急切提醒,“正因为是危险之事,所以我们才要离开,不给他惹麻烦,不让他分心。你若真为他着想,就照他的吩咐去做,别在这儿犹豫不决!” 第448章 蓝茵怎么知道萧容庆的密室? 蓝茵的神情异常严肃,根本不给她犹疑的机会。纵使许香禾跟她有嫌隙,却也明白她说的有道理,她又不会武功,留下又能帮什么忙呢?万一被人噙住,拿她来威胁萧容庆,那岂不是徒添麻烦?她可不想成为萧容庆的累赘。 考虑到这一点,最终许香禾没再犹豫,跟着蓝茵一起去往内殿。 吴进随行护卫,萧容庆正在跟秦统领说话,那些人并未注意到异常,萧淮铮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儿,当即呵斥, “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原本蓝茵还抱着孩子慢慢的往那边走,正是不希望动作太大,被他们发现,然而此刻的萧淮铮已然察觉到她的离去,还下令要逮她,情急之下,蓝茵顾不得再做戏,她抱着孩子,快步往里走,许香禾紧随其后,吴进则在后方掩护。 蓝茵一进来,便直奔密室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犹豫。 萧容庆这寝房,许香禾没少来,她自认为对这儿再熟悉不过,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寝房之内居然还有个密室! 更令她惊讶的是,蓝茵自嫁给萧容庆之后,便一直待在睿王府,未曾来宫里居住过,按理说,她对萧容庆的寝房应该很陌生才对,为何她竟能轻车熟路的找到密室的位置所在? 此情此景,令许香禾觉得很怪异,怎奈现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她们着急忙慌的往密室跑,与此同时,身后已有侍卫追来,吴进扬声提醒, “娘娘,你们快进密室,这儿有卑职挡着!” 吴进以一人之力,抵挡冲进来的三人,蓝茵顾不得犹豫,时隔这么久,她已经忘记了密钥,不过刚才萧容庆握住她的手掌时,顺势在她的掌心画了几个数字。 那应该就是密钥吧?蓝茵尝试着扭动三层转盘,用的是二三九的数字,每转一层,她都心惊胆战,只因身后不断的传来打斗的声音,吴进武功虽高,却是双拳难敌六手。 其中两人缠住吴进,另一人则向这边冲来,情急之下,许香禾也顾不得在意旁边架子上摆着的花瓶是不是什么古董,值多少银子,她直接掂起花瓶,奋力往那人头上砸去! 花瓶瞬时碎裂,碎片划中了侍卫的头部,侍卫忍痛爬将起来,再次往这边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蓝茵转动最后一层转盘,密钥成功对应,她终于打开了密室,“快!快进来!” 许香禾迅速闪至密室当中,蓝茵扬声呼唤,让吴进快一些撤退,然而吴进却不肯进来, “娘娘快关门,卑职还要去保护王爷!” 眼瞧着头部受伤的那个侍卫即将冲进来,蓝茵顾不得再劝说吴进,他对萧容庆极其忠心,必然会守护着他,不会轻易离开,于是蓝茵放弃劝说,迅速关上了密室。 密室的门很厚重,倘若不知道开门的方法,外人是打不开的,是以躲在这儿尚算安全。脱离了危险的许香禾却无法安心,她一直在琢磨着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此处有密室?又是怎么知道如何打开的?” “刚才王爷跟我说的。” “是吗?”许香禾狐疑的盯着她,“即便他告诉了你,可你没进过他的寝房,想要找到密室所在,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可我看你方才直奔密室的位置,没有任何犹豫,好像不是第一次来。” 还真被孝贤皇后说对了,蓝茵的确不止一次过来,但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蓝茵肯定不能跟她说实话,只得借口说是昨晚萧容庆就跟她说过,万一出事,就让她藏到密室之中,还清楚的告诉了她密室所在的方位。 她甚至还知道他寝房的布局图,所以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到。 “你是说,昨日萧大哥就已经料到了端王要谋逆,那他为何没有提前布兵,没把秦大人给抓住,为何要给他谋反的机会,还将自己置于这般危险的局面之中?” 虽然萧容庆事先没有跟她提过,但蓝茵略一思量,已然猜得到他的目的,“敌人若不动手,王爷又有什么理由去抓捕他们?” 许香禾仔细一想,似乎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果然他有什么重要之事只会告诉你,却不愿告诉我。” 这种醋就没必要去吃了吧?蓝茵可不认为这是多好的待遇,“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招惹祸端。他不告诉你,也许是在保护你。” 说起这事儿,许香禾的确心下动容,“我还以为,在危急关头,他只会管你一个人,不会再管我,没想到他竟会让我跟你一起走。” 萧容庆此人虽然重利,但在蓝茵的认知中,许香禾不在他利用的范围之内,那么他就不可能薄待于她, “他对你出于一份什么样的感情,我不清楚,但至少他关心你,是实实在在的。在生死关头,他不可能放任你不管。” “可他愿意救我,大抵也只是因为我哥吧?或许他是觉得我若死了,他无法跟我哥交代,才会顺道搭把手。” 许香禾的猜忌使得蓝茵颇为头疼,女子心思细腻是人之常情,可也该分场合, “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了吗?朝局更迭之际,有人谋朝篡位,王爷生死未卜,哪怕他有掌控朝局的能力,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他也有遇到危险的可能,你如果真的在乎他,就应该担心他的安危,而不是计较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 第449章 拿女人威胁萧容庆 突然遭受变故,许香禾的内心很不安心,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蓝茵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严肃,给了她当头一棒,许香禾顿感自责, “是我糊涂了,不该在这种时候计较这种小事。”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密室之中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两个软垫儿,她们便倚坐在软垫上,靠于墙边。 此时尧尧已经睡着了,蓝茵庆幸他睡了,但凡他醒着,发现嬷嬷不在身边,只有陌生人,估摸着他又要哭闹了。 一室之隔,外头时不时传来声响,却什么也看不到,许香禾不免忧心, “也不晓得萧大哥是个什么状况,外头又是个什么情形?萧大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蓝茵也看不到,她只能凭借直觉去猜测,“暂时应该没事儿,但凡他出事,那么萧淮铮就会派人杀过来,密室之外就会传来撞击破门声,但此刻没什么动静,那就证明他们仍在厮杀之中,尚未分出胜负。” 尽管许香禾怀疑蓝茵的身份,甚至还有些嫉妒,但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危急时刻,蓝茵的确比她冷静,而她一遇到这种状况,就容易大脑一片空白,失去理智,蓝茵却总能抓到一些细节,相比之下,她难免有些自惭形秽, “怪不得萧大哥对你好,你这么聪明又漂亮,身份又尊贵,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萧容庆喜欢她?许香禾怕是有什么误解,蓝茵心道:萧容庆对她疑心甚重,甚至想要杀了她,怎么可能对她什么感情呢? “徐姑娘也是聪明人,只不过你太过在乎他,容易感情用事,才会失去理智的判断,忽略一些细节罢了。” 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若细究起来,好像又哪里不对劲,“什么叫我关心他?身为他的妻子,难道你就不关心他吗?” 曾经是舒小主的身份时,她与萧容庆身份有别,他也轮不到她去关心。她倒是奉承过他,不过那都只是出于利益罢了。 如今成了他的妻子,蓝茵的身份又这般尴尬,尤其是恢复记忆之后,蓝茵对他的情绪格外复杂,有防备,有忌惮,却唯独没有关心,她不允许自己关心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王爷与我也只是联姻而已,并无任何感情,何谈关心一说?” 真的没有吗?许香禾也希望这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牵绊,然而她所看到的事实并非如此,“可我看萧大哥对你挺好的,他似乎很关心你。” “许姑娘比我更早认识他。你应该很清楚,他在乎的只是大局和两国邦交,关心我,只是怕我出事之后,他无法对尧国交代,仅此而已。” 她的每一个问题,蓝茵都会给出答复,且解答得非常严谨,许香禾离她越近,越发觉得她长得像舒云羽,有种极其熟悉的气息, “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不是舒云羽?” 她怎么又开始纠结这个问题?此刻的蓝茵心绪纷乱,根本无心去应对她,才刚跟她说了那么多,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但这不代表她脾气好,可以容忍许香禾一次又一次的质疑。 “你最应该关心的是我们的命能不能保住,一旦睿王失败,这密室也撑不了多久,这机关迟早会被破坏,那你我也难逃一劫。人都快死了,你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有什么疑问,还是等活着出去之后再说吧!” 她没有直接否认,似乎只是在回避, “照你这么说,我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我都快死了,就不能在死前得到一个真相吗?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舒云羽,并不是想害你,我若真想置你于死地,那会子端王询问之时,我就应该指控你。” 蓝茵懒声反问,“那你为何不指控?为何还要帮忙隐瞒?” 说到底,许香禾还是有所顾忌,“因为萧大哥和锦岚都偏向你,我不想跟他们反目成仇,不能动他们在乎的人,更不想被端王利用,也不愿让萧大哥陷入险境。 你的身份问题只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也不想拿到明面上去说。我不指控你,不代表我真的相信你是蓝茵公主,我对你的身份仍旧有怀疑。” 蓝茵疲惫的依靠在密室的墙边,也不管这墙是否硌脑袋,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能依靠的角落歇一歇, “那你就继续怀疑吧!我现在很累,什么也不想说。等外面的闹剧结束了,如果我们还有生路,出去之后再论其他。” 她一直在打哑谜,不肯说实话,可把许香禾给急坏了,“你非得让我死不瞑目吗?是与不是,也就一句话的事,你却偏要吊着我,好没意思!” 许香禾还在追问,怀中的孩子动了动,蓝茵以指挡唇,示意她不要再大声嚷嚷, “你吵到尧尧了,尧尧可是锦岚的好侄儿,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锦岚的面儿上,也别把孩子吵醒。” 蓝茵实在不想听她啰嗦,许香禾仔细一想,这里是密室,真把孩子吵醒,又没有嬷嬷在场,她们两人怕是很难将孩子哄住,到时候又得担心外头的状况,又得哄孩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纵有诸多疑惑,最终她也只能闭嘴。 密室之中没有漏刻,时辰过得的格外缓慢且虚渺,此刻的她们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许香禾坐立不安,又开始小声念叨,“也不晓得外头是个什么状况,萧大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呢?要不我出去瞧瞧?” 许香禾才走了两步,忽闻蓝茵道了句,“万一密室门口有人守着吗?一旦你出去,立马有人将你逮住。” “应该不至于吧?他们都忙着对打,哪有空守在这儿?” “以防万一,王爷交代了,让咱们等着,你就老实待着,不要出去冒险。你出去看了又能怎样?是能帮忙打架,还是被打?” 许香禾想当然地道:“我可以拿花盆砸他们呀!刚才不就砸了一个吗?” “那是他没有防备,他们的力道远超过你,你觉得你那点儿花拳绣腿打得过他们吗?一旦你被他们劫持,拿来做人质,威胁王爷,王爷是救你还是不救?” 第450章 萧容庆受伤 蓝茵的问题问得许香禾哑口无言,她本想反驳来着,可思来想去,竟是无言以对。她坚信只要自己遇到危险,萧容庆肯定会救她,但她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许香禾焦虑难安,蓝茵似乎异常冷静,她不免讶异,“你怎的这般冷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害怕吗?” 蓝茵不是不怕,只是经历过太多危险和变故,她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害怕有什么用?可以改变局面吗?有些事是注定了的,除了等待结果,我们别无他法。” 那样的情形,许香禾不敢深思,“你是尧国公主,即便真的被抓到,他们看在尧国的份儿上,也不会动你的。我可就不一样了,我是睿王府的人,一旦被擒,我就死定了。” 在乎邦交的,从来都只有萧容庆而已,蓝茵勉力勾唇,勾出一抹苦笑, “端王若是在乎跟尧国的邦交,就不会在瀑布边埋伏刺杀,他根本就不想跟我们尧国联盟,倘若我被抓,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黄泉路上多个伴儿,倒也不寂寞。” 那样的情形,许香禾不敢细思,她仓惶摇首,“我还不想死,我的心愿还没有实现,我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多可惜呀!” 谁又想死呢?蓝茵的前半生活得那么辛苦,有好几回都险些丧命,后来又死里逃生。她一直想为父亲报仇,想和兄长团聚,最大的心愿尚未实现,她又怎么甘心就此丧命呢? 蓝茵面上不说什么,却也在暗中祈祷,希望萧容庆能斗得过萧淮铮,希望这场动乱有惊无险,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波折,不想再被折腾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状况?没有人预料得到,蓝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刻尧尧就在她怀中。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一直没能给尧尧母爱的关怀,没能陪伴他成长。先前她想见孩子,却无法入宫,今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让她和尧尧相处,实属难得。 看着他那熟睡的容颜,轻轻蠕动的小嘴巴,那可爱的模样,每多瞧一眼,她的心都快要化了!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触碰他的脸蛋儿,那么的柔嫩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看着看着,蓝茵忽然就笑了。目睹这一幕,许香禾越发觉得怪异,“你跟尧尧不相熟吧?你好像很喜欢他?”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瞧见会不喜欢呢?难道你不喜欢尧尧?” “我当然喜欢,先前我还住在宫里的时候,时常陪着锦岚一起去看望尧尧,他真的很可爱,如果他娘活着就好了,可以陪着他一起成长,见证他的成长。” 说出这话的时候,许香禾的视线落在蓝茵身上,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蓝茵又岂会猜不到,许香禾是故意这么说的,估摸着她是想看看蓝茵是否会因此而伤心难过,自责愧疚,继而情绪失常吧? 蓝茵看透不说透,面上反应平平。 “你们启国需要的只是这个小皇子,至于他的母亲是否活着,并不重要吧?” 回想起从前,许香禾感慨万千,“其实舒小主这人挺好的,不只锦岚喜欢跟她相处,我也很喜欢听她说话,只可惜她在这般动荡的朝局下怀了先帝的孩子,只能说她命苦。” 这一点,蓝茵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命苦,可她不认命!偏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来时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但她还是拼尽全力,努力的向上爬,想走出命运的泥沼,而这一次的变故,是生路,还是死路?蓝茵也无法断定,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吧? 不知等了多久,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外头突然传来了动静,依稀听到有人在呼唤。 蓝茵正抱着孩子,不方便起身,许香禾立即行至密室门口,她将耳朵贴近,仔细去听,不由欣喜万分, “是吴进的声音,他说危机已经解除,让咱们出去。” 真的已经解除了吗?隔着厚重的密室门,蓝茵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她仔细听了听,的确是吴进的声音,可她又担心吴进已经被人钳制,受人威胁,借机放假消息引诱她们出去。 于是蓝茵又问,“王爷呢?他在哪儿?让他说句话。” 然而吴进却说睿王受了伤,暂时陷入昏迷,已经让人去请太医。 蓝茵始终认为,需要听到萧容庆的声音,才能确保外头万无一失,只有吴进的声音,她难免起疑。 许香禾一听说萧容庆受了伤,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迫不及待的要往外冲,却被蓝银给拦住, “你莫慌,万一是假的呢?” “吴进是萧大哥最信任的手下,他不可能骗人的。” 许香禾对吴进十分信任,蓝茵不是不信他,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她必须有所提防, “但若有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这么说,他也无能为力。毕竟到了紧要关头,人都会选择自保。” 蓝茵的理智使得许香禾难以理解,“你听到他说萧大哥受伤了吗?人都昏迷了,怎么给你回应?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哪怕是假的,我也要出去,我等不了了,再等下去,我会发疯的!” 蓝茵不肯轻信吴进,吴进也明白,这样的状况下,王妃会有防备,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吴进请她稍候片刻,他去请锦岚***过来。 没多会子,蓝茵便听到了锦岚的声音,“蓝茵,香禾,谋逆之人已然被擒住,动乱已然平息,吴进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快出来吧!” 听到锦岚声音的那一刻,蓝茵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吴进有可能被人胁迫,继而撒谎,但锦岚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哪怕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欺骗蓝茵。 听到锦岚的声音,蓝茵才能真正的放心,她才会相信外头是真的安全了! 许香禾尝试着想打开密室,她随意乱转,蓝茵急忙制止,“别乱动,小心些!三层转盘的数字必须全部对应,方能打开。” 她记得没错,然而单记住这一点无用,“才刚你不是旋转成了二三六吗?” “可现在至少过去了一个时辰,密钥是会改变的。若是那么简单,谁都可以轻易打开,那这密室也就不安全了。” 密钥居然会随着时辰而改变?许香禾还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特殊机关,“那怎么办?你记得住密钥吗?现下什么时辰,应该对应什么密钥?” 这正是蓝茵所惆怅的,方才进来时,萧容庆将密钥告诉了她,可什么时候出去,谁也不确定,是以这会子蓝茵也不晓得新的密钥是什么。 第451章 萧容庆的密室通向哪里? 蓝茵突然想起去年萧容庆曾跟她讲过,每个时辰密钥变化的规律是什么,可十二个时辰,她怎么能记得清楚呢? 每当她打不开密室之时,都会请他帮忙,偏偏这会子萧容庆处于昏迷当中,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密钥,只能由她自己去尝试。 蓝茵努力的回想着,据萧容庆所说,密钥是根据月份和时辰而不断改变的,犹记得去年某一日的晚上,她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现在已过去大半年,即便是同样的时辰,密钥也是会改变的,但她到底是几月曾来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蓝茵依照直觉,尝试着转动机关,拨动到密钥的位置,许香禾在旁焦虑的等待着,结果居然失败了! 此时的蓝茵已经冒起了冷汗,只因萧容庆说过,只有三次机会,倘若三次皆错,今日这密室就打不开了! 一听说只剩两次机会,许香禾也跟着紧张起来,“你可得好好回想,千万别弄错了。” 蓝茵也想尽快出去,毕竟尧尧还在这儿呢!这密室不通风,待久了尧尧怕是受不住。于是她将尧尧递给许香禾,全神贯注的回想着密钥最可能的数字。 当她鼓起勇气再次尝试之时,门依旧纹丝不动,此时她的压力更大了! 许香禾那颗悬着的心又一次沉落,“就剩一次机会了,这可怎么办呀?万一输错了,咱们就得在这儿待一整天,还不知道萧大哥什么时候能醒呢!” 蓝茵也不确定密钥是什么,眼下只能靠赌。 要么她自个儿试出来,要么就只能等萧容庆醒来。此时的蓝茵反倒不敢下手了,不试还有机会,一旦尝试失败了,可就连最后一条退路都没了!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忍一忍也就罢了,偏偏尧尧和许香禾都在她身边,她若是再弄错,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是以她的压力格外得大。 许香禾担心萧容庆的状况,忍不住催促道:“密钥到底是什么?你好好想一想呀!可千万不要再试错。” 密室外的锦岚听到这话,不禁替蓝茵感到忧虑,“香禾,你别催她,这个时候换成谁都会紧张,每个时辰都会变动的密钥,谁会记得住呀?让她好好想一想,别打搅她,别也别给她压力。” 随后锦岚又安慰蓝茵,“蓝茵你别怕,能想起来最好,真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也许皇叔很快就醒来了,再不济我想办法,找个破机关的高手,或是将门给炸开,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会有解决之法,你别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慢慢来,不着急。” 锦岚把最后的退路都帮她想好了,正是不希望她太过紧张。 隔着一道密室,她温声细语的安慰对蓝茵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鼓励。 即便有其他的选择,蓝茵还是不希望惊动其他人,她自己打开,旁人便少了探究的机会,一旦被旁人打开,那么外人就会思量,这密室通往何处,若是被人发现是通往撷芳殿的,后果不堪设想! 许香禾太过担忧萧容庆的状况,才没有工夫追究密室的走向,蓝茵一句也不敢多提,她一心只想自个儿打开密室,少惹些事端。 蓝茵暗叹萧容庆为何将密钥设得这么难?他的本意大抵是为了防外人入侵,可现在却把她给难住了。 焦虑的蓝茵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专心致志的回想着从前萧容庆跟她所说的规律,再结合过去的月份去推算,刚才两个都是错的,那这一个应该希望大一些吧? 蓝茵屏气敛声,正在尝试,许香禾突然发声,她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确定吗?这一次应该不会错了吧?” “不敢保证,要不你来?” 蓝茵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正是不希望事后被埋怨,许香禾压根儿就不晓得密室的事儿,更不知道密钥的排列规律,她哪有胆子去尝试?只摆手干笑道: “还是别了吧!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人想担责,可眼下的情形,只有蓝茵去尝试,才有成功的可能,“先说好,失败了不许啰嗦抱怨。” 许香禾还能说什么?她有不答应的份儿吗?“好嘛好嘛!我不说你,否则锦岚又要说我给你压力,听天由命吧!尝试了还有出去的可能,不尝试就只能在这儿等。” 蓝茵一直在犹豫,其实她也不相信自己,但她没有退路,只能依照推测,再一次转动机关。 密室外的锦岚听见机关转动的声音,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喉处,方才她还在安慰蓝茵,不要紧张,这会子她自个儿竟是紧张得直发抖。 她还小声问身边的吴进,“你说这次机关能打开吗?” 吴进哪敢随意推断?他始终秉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在主子们面前甚少发表自己的看法,此刻***询问,他皱着眉,却也只能往好处去想, “应该……能吧?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谁不知道这话只是安慰自己的说辞呢?如果待会儿还是打不开,那锦岚真的要喊人了! 这是一旦喊人,此处有密室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虽说那会子已经有侍卫闯进来,发现此处有密室,但据吴进所说,看到密室的三人已被他给了结,暂时不会往外传,只要睿王还在,这个秘密还能瞒一瞒,一旦将密室破开,密室又会通往何处?皇叔是否愿意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 锦岚若是自作主张,待皇叔醒来之后,会不会怪罪于她,这些皆是未知之数。 就在锦岚苦思着各种后果之际,忽闻吱呀一声,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密室的门居然打开了! 第452章 尧尧和萧容庆谁更重要? 看到熟悉身影的一瞬间,锦岚喜极而泣,“天呐!蓝茵,你好厉害啊!居然打开了密室的门!我生怕这门打不开,都已经在考虑后路了呢!” 欣喜的锦岚激动的上前握住蓝茵的手,而后又拉住许香禾,再次感慨,“太好了!你们总算是出来了,才刚瞧不见你们的状况,我都担心坏了。” 许香禾也一样,她好怕最后一次密钥也是错的,那样的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还好最后蓝茵赌对了。 成功走出密室的许香禾立马将孩子交还给蓝茵,此刻她最关心的是萧容庆的状况,“萧大哥呢?他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说话间,许香禾已经看到躺在帐中的萧容庆,但见他在额前淌着血,胸膛的衣襟也被血染红!有一根箭赫然穿刺其间! 吴进已经派人去请太医,太医马上就到,在太医没来之前,这根箭不能擅自拔除。 看到这一幕,许香禾瞬时心疼不已,眼泪蓦地涌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乍见此状,蓝茵的一颗心也紧揪在一起,但她的情绪太过复杂,她没有落泪,只默默的抱着孩子,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该心疼萧容庆,因为他曾经对她起过杀心,险些要了她的命!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若是心疼他,就是对不起自己,所以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内心的那种酸涩却又很难压制。 她到底在怕什么?应该是怕他出事了,她便会遇到危险。可是他活着,她就安全了吗?还不是脑袋悬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了…… 心绪复杂的蓝茵半晌不语,屋里传来许香禾的痛哭声, “萧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启国需要你,我还需要你。”说完这一句,许香禾又察觉到不妥,遂又立马改口, “王妃她也需要你,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支柱,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就在此时,太医过来了,许香禾抹着泪往后退,给他腾出位置,好让他为萧容庆检查伤势。 自始至终,蓝茵都没吭声,只远远看了一眼,也没有上前,而是坐在一旁,怀抱着尧尧,嬷嬷过来想帮忙,蓝茵却道不必, “孩子已经睡着了,就别折腾他了,我抱着吧!” 嬷嬷哪敢劳烦睿王妃,“还是奴婢来抱吧!娘娘您抱了小皇子许久,想必手臂早已酸疼,岂能再让您受累?” “他这么轻,倒也不受累,等他醒了,你再喂他。” 嬷嬷猜得没错,蓝茵的确手酸了,但她却坚持这么抱着,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跟尧尧相处的机会并不多,过了今日,她怕是就很难再入宫,所以但凡逮到一个机会,她宁愿手臂痛一些,也要坚持抱着孩子,跟孩子多相处一会儿。 许香禾见状,自是瞧不惯, “萧大哥都伤成这样了,生死未卜,你怎么还一直抱着别人的孩子呀?那可是你的丈夫,到底谁更重要?” 在别人眼里,尧尧是别人的孩子,蓝茵的行径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蓝茵很想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与许香禾无关,可许香禾本就疑心很重,若是再吵起来了,惹得尧尧被人怀疑,岂不徒添事端? 思及此,蓝茵长叹了一声,皱着眉头轻轻啜泣,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关心王爷,其实我这会儿心在发颤,手在发抖,很想去看看王爷的状况,可是我晕血呀!我瞧见血就会晕倒,一旦晕倒,我就无法得知王爷的状况,所以我只能尽量避开,坐远一些等消息,用尧尧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才不至于那么紧张担忧。” 锦岚也在旁打岔,“我也听说了,蓝茵她晕血,每个人关心别人的方式不同,有的愿意说出来,有的则是深藏于心底,不说不代表她就不关心。” 她才说了一句,锦岚就往回找补,许香禾这心里很不自在,“你永远都向着她,帮她说话。” “我不是偏帮于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这是关心则乱,皇叔已经在诊治了,你也别慌,先让太医帮皇叔清理伤口。” 这伤口的确不好处理,最难的便是要把箭头拔出来,万一大出血,可就麻烦了,可若不拔,伤口无法处理包扎。 无奈之下,太医只能冒险,他让人准备好器具,先将睿王受伤的衣衫剪开,再让人将巾帕塞至他口中,以免待会儿剧烈疼痛之下,他容易咬伤自己。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太医不再犹豫,瞅准时机,找准位置,迅速将箭拔下! 霎那间,昏迷的萧容庆突然闷哼了一声,蓦地睁开双眼,哀呼出声! 许香禾还以为他醒了,接连呼唤着,“萧大哥,萧大哥!你没事吧?” 然而她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瞧这情形,他可能又痛昏了过去,担忧的许香禾忙问太医这是怎么了? 太医忙着清理血渍,根本没空回应。 远处的蓝茵瞧见这一幕,吓得死死的紧咬贝齿,怀抱着尧尧的手不自觉的发抖,不知何时,她的鼻翼早已酸涩难忍,喉间梗得生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锦岚忙将许香禾拉至一旁,低声提醒, “太医忙着给皇叔处理伤口,避免他大出血,你待会儿再问,别打岔。” 许香禾吓得直哭,连话都说不完整, “好,我不多嘴,让他专心给萧大哥处理伤口,萧大哥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蓝茵想说些什么,却是词穷。此时睡了许久的尧尧醒了,张嘴便哭,只因他睁眼看到的是陌生人,候在一旁的嬷嬷赶忙将小皇子接了过来, “小皇子许是饿了,奴婢给他喂一些吃的。” 蓝茵感觉自个儿才抱没多久,这就不能抱了吗?她不舍得放开尧尧,怎奈尧尧饿了,她没有奶水,只能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还给嬷嬷。 太医一直在冒汗,全神贯注的为睿王包扎,终于将血给止住。然后他又让人过来帮把手,为睿王更换衣衫,将沾血的脏衣给扔掉。 刚才蓝茵说了自个儿晕血,所以她不能上前,自始至终,都是许香禾忙上忙下,蓝茵很想问一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太医在这儿,有些话不便细说。 待太医处理好一切,就此请辞,屋里没有外人时,蓝茵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王爷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今日锦岚来得晚,对于雍和宫中发生之事,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吴进全程都在,他了如指掌,遂将方才发生之事大致复述了一遍。 第453章 萧容庆留在盒子里的秘密 在他们进入密室之后,吴进便又拐回去保护睿王。秦统领是铁了心要跟随萧淮铮一起谋反,他率领御林军将雍和宫包围。 虽说雍和宫中有侍卫,却抵不过那么多御林军的厮杀,更何况萧淮铮的岳丈李老将军也手握兵权,他领兵自城门杀入皇宫! 太后一看这架势,吓得直发抖,她本以为今日是给萧淮铮定罪的,哪料萧淮铮居然勾结御林军统领,借机谋反! 太后怒斥萧淮铮,此刻的萧淮铮哪还有什么道德心?他无所顾忌,依旧下令动手。 就在众人以为睿王输定了的时候,李老将军却突然倒戈,直接将剑对准萧淮铮! 听到此处,许香禾不明所以,“李老将军可是萧淮铮的岳丈,他不应该帮萧淮铮才对吗?为什么会临时倒戈?” 此时的蓝茵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萧容庆曾说过,他在等一个时机,最近又说时机到了,当时蓝茵还在想,所谓的时机是什么? 最近都城的大事就是李老将军回来了,难道他所谓的时机便是李老将军?可他明知那两人有姻亲关系,却还在等待,故意等着李将军回来才动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岳丈又如何?即便是亲父子,政见也有可能不同,也许李将军从来就没想着要帮萧淮铮谋反,也许他一直心向正义,所谓的答应谋反,应该只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刻意混淆萧淮铮的视听,让他放松警惕,下定决心,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 锦岚也在奇怪这件事,蓝茵已然先一步分析出了原因,吴进听罢亦觉奇怪,“可是王爷事先跟娘娘讲过他的计划?” “你们别忘了,我是尧国公主,王爷对我终究还是有所避讳的,这些政事他又怎么可能跟我讲?我只是瞎猜而已,真实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确定。” “娘娘还真就猜对了,李将军一直心向先帝,从来没有谋逆之心。萧淮铮的那些歪心思,他早就察觉到了,还将此事上报给睿王殿下,此次也是两人合谋,做了一场戏,一同对抗萧淮铮,萧淮铮知道真相之后气急败坏,他以为自己赢定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会被自己的岳丈所背叛。” 锦岚欣然啧叹,“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拍手称快!这也怪不得李大人,谁让萧淮铮狼子野心,居然妄想谋朝篡位,李大人能提早鉴别出他的野心,弃暗投明,反手给他一刀,真是大快人心!” 听着她们议论朝政,许香禾想说点什么,却又插不上嘴,其实她也曾想过多看看书,了解一些朝政相关之事,也许她就能跟萧容庆多一些话头,只可惜她一看史记就头疼,根本就看不明白。 后来她又宽慰自己,反正萧容庆手底下有朝臣和幕僚帮他处理政事,至于他身边的女子是否懂得这些,似乎并不重要,他应该也不想下了朝回到家之后还跟人论政吧? 如此想着,许香禾也就没再强迫自己去读书,如今听到锦岚和蓝茵议论这些政事,她没兴致探究谁对谁错,此刻她最关心的就是萧容庆的伤情, “萧淮铮倒是被绳之于法,可萧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蓝茵看似对萧容庆的状况满不在乎,实则那会子她一直在默默听着太医的话,每一句她都听进了心里去, “太医说他伤得很重,失血过多才会昏迷。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包扎了,只能等着,昏睡也算是在休养生息。” 蓝茵说这话时格外冷静,仿佛对此事漠不关心,许香禾越发觉得上苍不公,这个女人明明对萧大哥没有感情,为什么她就能嫁给他?而许香禾深爱着萧容庆,却始终不能与他在一起,拥有者不知珍惜,老天爷怎么就不能让她如愿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闻锦岚道了句,“今日变故丛生,你们在密室憋屈了那么久,想必一定累了吧?香禾,你跟我一起去重华宫歇一歇吧!” 锦岚好意邀请,许香禾却一口拒绝,“我哪儿都不去,我要留下来照顾萧大哥。” “萧大哥这边有蓝茵照看,你不用在这儿守着,他尚未醒来,大家都守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正因为他没有醒,所以我才要守着,他不醒来,我如何安心?” 蓝茵忍不住提醒道:“你莫忘了,此处是王爷的寝房,我身为他的王妃,留下照看理所当然,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待在他房中可就不合适了。尤其是眼下天色已晚,更容易惹人非议。为了许姑娘的声名着想,你还是跟锦岚去重华宫待着吧!” 许香禾很想说,去年萧容庆受伤的那段时日便是她留在这儿照看的,可话到嘴边,她又突然想起外人根本不晓得萧容庆受伤一事,他不准她外泄,即便蓝茵是舒云羽,想必她也不知情的吧? 万一她说出来,旁人追根究底,那可就说不清了。思来想去,最终许香禾生生咽下,没再辩解。 蓝茵所言确实在理,她没得反驳,无奈之下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锦岚一起离开这儿,嬷嬷也顺势将小皇子给抱走了,此时的屋内就剩他二人。 刚才人多的时候,蓝茵一直没近前,她是想着,有那么多人关心他,大抵不缺她这一个,这会子众人都走了,蓝茵这才行至帐边,在旁坐下,此时她的心绪异常复杂。 想起一事,蓝茵将吴进给叫来,问他另一把钥匙在哪儿? 吴进怔了一瞬的神,当即回绝, “当时王爷说的是,他若出事未回王府,才让卑职将钥匙交给您,如今危机已经解除,这个任务不能执行,还请娘娘见谅。” “那他可有跟你说过,盒子中到底装的是什么?” “王爷只将钥匙交给卑职,其他的一概没有多提,要不还是等王爷醒来之后,娘娘再行询问?” 吴进这般神神秘秘的,蓝茵越发怀疑,“等他醒了,他还会告诉我吗?” 第454章 萧容庆失忆? “这个嘛!”吴进也不敢断定,他不能在王爷昏迷之时胡乱承诺, “卑职不清楚,卑职只会依照命令行事,其他一概不会多问,还请娘娘见谅。” 他这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说到底他还是效忠于萧容庆,不可能听她的话,蓝茵深知这一点,也就没再为难他, “罢了!你下去吧!我留在这儿陪着王爷。” 道了句娘娘辛苦,而后吴进便拱手告退。 蓝茵对盒中之物很好奇,但如今她也只能等着,待萧容庆醒来之后再探寻真相。 折腾了一整天,蓝茵的确困乏不已,于是她便顺势在他身旁躺下。 毕竟她得照顾伤患,那么就得离近一些,才能随时观察他的状况。 然而她实在困得厉害,才躺下没多会子,她便意识昏沉,很快便睡着了。 后来的蓝茵是被呢喃声给吵醒的,萧容庆似乎在说梦话,她探头去听,依稀听见他喃喃道着,“别离开我。” 他一直在念叨着一个名字,念得含糊不清,蓝茵将耳朵凑过去,听了好几遍,才依稀分辨出来,他是念的好像是……云羽! 明明是他在追杀她,要治她于死地,怎么能说是她要离开? 但凡当初不是他赶尽杀绝,蓝茵也不至于在大冬天的跳河,险些命丧黄泉! 按理说,萧容庆给了她一个孩子,让她多活了几个月,他应该感激他才对,可最后利用完就把她丢开的人也是他。 她都已经逃离都城了,为什么他就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呢? 从前的种种恩怨萦绕在心头,恩义与恨意交织,搅得她不得安宁。蓝茵能感觉到,她的内心深处强烈的希望萧容庆活着,但她又希望这个想法只是出于利益,而不是私心。 他的额前发了许多汗,蓝茵拿自己的巾帕为他擦拭,他一直紧闭着眸子,但似乎有所感应,紧皱的眉头始终舒展不开,瞧这情状,他似乎很痛苦。 巾帕已经被他的汗水打湿,蓝茵打算去换一条,然而她才抬身,萧容庆蓦地紧攥着她的手腕,喃喃低呼, “别走,云羽,你别走!” 蓝茵心下一窒,她很想说她不是舒云羽,可萧容庆自有他的判定,即便她极力澄清也无用。再者说,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睁眼,依旧处于昏迷之中,大抵只是无意识说的梦话而已,那么她是默认,还是否认,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蓝茵并没有澄清,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饶是有她陪在身边,萧容庆依旧很不安,不断的重复着那一句话,好似梦魇了一般。 蓝茵暗自思量着,虽然萧淮铮已经被擒住,但太后那边儿也在蠢蠢欲动,眼下的局势并不安全,这种情况下,萧容庆还是得尽快醒来,若没有他掌握朝局,很容易生出变故,可他一直这样说梦话,无法安心休养,何时才能醒来? 私人恩怨似乎应该暂时抛下,当务之急就是让他安心养伤,为顾大局,蓝茵只能顺着他的话音,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 “我不走,不会离开你,你安心休息吧!不要再胡思乱想。” 蓝茵也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但神奇的是,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似乎真的安静下来了,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神情不似刚才那般痛苦煎熬。 看来她的回应是有用的,只是两人这样紧握着双手,蓝茵很不适应,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想着他应该已经睡着了,便小心翼翼的尝试着将手收回,孰料他竟下意识将她的指节握紧,根本不允许她抽离! 他的防备心也太重了吧?睡着也不松手,蓝茵很是无奈,但为了能让他尽快好起来,她只能勉强自己顺着他的意,继续回握着他的手,无边的疲倦席卷着她,不知何时,蓝茵已然睡去。 睡到半夜,她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蓝茵迷糊睁眼,就见昏迷的萧容庆已经醒来,他痛苦扶额,似乎对眼前的状况很迷茫, “这是在哪儿?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里不是他的寝房吗?他时常住在这儿,应该很清楚才对,怎么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今日才发生的事,难道他都不记得了吗? 联想到自己先前的遭遇,蓝茵顿感不妙,只因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你怎么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你……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萧容庆疑惑的盯了她半晌,他清楚的记得她是蓝茵,是他的妻子,也是舒云羽,刚才睡醒的时候,他头疼得厉害,一时间有些发懵,脑袋混乱,才会下意识问出那番话。 这会子他略一回想,已经理清了今日所发生之事,他应该是受了重伤,才会有短暂的迷惘,可蓝茵竟然说他失忆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萧容庆忽然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若是假装失忆,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 但有些事不能犹豫太久,否则会显得很假,于是萧容庆当机立断,顺着他的话音说下去, “什么失忆?你在胡说些什么?谁失忆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帐中?” 他这突如其来的连番询问把蓝茵给问蒙了, “我是谁?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的王妃呀!尧国的蓝茵公主,你该不会真的撞到脑袋上,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认得了吧?” “妻子?本王何时娶过妻?何时成过亲?本王忙着打仗,没空娶妻,休要攀关系!”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王爷呀?” 眼下这情形着实出乎蓝茵的预料,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但却又忘了其他的事,他这到底算失忆,还是说人被撞傻了? 蓝茵本想请太医,可他居然又躺下了,口中还兀自念叨着, “本王一定是在做梦,梦醒便可恢复正常。” 蓝茵抬手去触碰他的额头,他立马抬手去挡,望向她的眼神一脸防备,“你做什么?休要用美色勾引本王,本王可不吃这一套!哪怕是在梦里,本王也不会放纵自己!” 她勾引萧容庆?他怕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我只是想看你是否发烧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本王好得很,莫要找借口接近本王!” 道罢他便冷然转了个身,瞧他这情况,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失忆了而已。如果在夜间传唤大夫,很容易让旁人胡思乱想,让人误以为萧容庆病得很重,这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思来想去,蓝茵决定先不叫太医,等睡醒再说吧! 也许真如萧容庆所言,睡醒之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呢?万一这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呢? 第455章 真假失忆 如此想着,蓝茵也顺势躺下,没再为此事而纠葛。 然而噩梦还是成真了,等她睡醒之后,萧容庆依旧不记得她。 一大清早,许香禾又来了。蓝茵心知此事瞒不住,遂将昨晚的情形如实告知。 得知萧容庆突然失忆,许香禾那颗本就担忧的心越发沉重,“这怎么更严重了?不止伤了身,还伤了脑袋?” 蓝茵也说不清,只能命人去将太医给请来。 太医检查过后,又询问了一些问题,确定睿王的确是失忆了。 但他却认得吴进、锦岚及许香禾等人,瞧这形状,他的记忆应该是停留在几年之前,他所忘记的应是近两年所发生之事。 对于眼下这特殊的情景,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许香禾暗自琢磨着,照这般算来,萧容庆只记得她,不再记得蓝茵,也不记得什么舒云羽,那这岂不是好事一桩? 如此想着,许香禾反倒不担心了, “只要没有其他的大碍就好,失去的记忆可以慢慢恢复,萧大哥,你别太担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说话间,许香禾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想与他更亲近。 锦岚见状,顿感不妥,蓝茵还在这儿呢!皇叔的正牌妻子还没说什么,也没坐得这么近,香禾便直接抢在她前面,仿佛要将蓝茵和萧容庆隔绝开来,蓝茵瞄见这一幕,心里可能不是滋味儿吧? 事实上被遗忘的蓝茵并没有很难过,她甚至觉得萧容庆不记得她是一件好事,他若记得尧尧是他的孩子,很有可能还会想要置她于死地,如果他忘记这件事,忘记从前的那些恩怨情仇,只保留蓝茵公主和睿王妃的身份,反倒更安全一些。 蓝茵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安危,至于许香禾,她冥顽不灵,执着于陪在萧容庆身边,蓝茵懒得再劝她,这些个纷杂的感情之事,她实在没精力去琢磨。 蓝茵不发一言,独自向外走去,锦岚以为她生气了,当即追了出去,好言劝道: “可能香禾只是太担心我皇叔的安危,所以才会有些失控,你别放在心上啊!” 殿外起了风,温柔的风吹起蓝茵垂落在鬓边的碎发,锦岚究竟是在为许香禾找借口,还是担心她的心情,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蓝茵压根儿没当回事, “无妨,她的确很关心王爷,这一点我不如她,王爷有她悉心照看,伤势自当好得更快一些,我应该感谢她才对。” 蓝茵的大度出乎锦岚的预料,“你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在说场面话呀?蓝茵,我不是外人,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其实可以跟我诉诉苦,我不会对外言说,只希望你不要太憋屈,别把所有的不痛快都压在心里。” 实则蓝茵也很想找个人倾诉内心的压抑和苦闷,一个人承受那样的重担,她真的太累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身心俱疲,仿佛下一瞬就要支撑不住。 她的私心里也希望能有个人帮她分担,怎奈她所经历的那些秘密不是轻易能对人诉说的,并非她不信任锦岚,而是因为她所触犯的皆是足以杀头的大罪!若让锦岚知道这些,不是什么好事。 真想保护一个人,隐瞒还是有必要的。 捋了捋纷乱的思绪,蓝茵勉笑道: “倒也说不上什么大度,只能说我跟王爷才成亲,还没什么感情,也就谈不上吃醋嫉妒,你是香禾最好的姐妹,连你都劝不住她,我就更劝不住了,那就干脆随她吧!须知有些感情越是遭遇拦阻,越是深重,倒不如顺其自然,我若是与她有冲突,你夹在中间岂不为难?” 原来蓝茵也有为她考量,锦岚欣慰之余,干笑道:“我呀?其实我没有刻意向着谁,若说皇叔真的喜欢香禾,那我也无话可说,偏偏皇叔对她无意,既然香禾的付出得不到回应,为什么就不能放弃?重新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呢?” 在睿王府的时候,许香禾就曾大闹一场,当时萧容庆很果断的要送走许香禾,后来却因为许香禾发现了她的秘密,而临时改了主意, “可你不觉得吗?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王爷忘记了最近几年所发生的事,只记得从前,而许香禾正好停留在他的记忆之中,也许两人很快就能培养出感情来。” 蓝茵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异常轻松,锦岚都替她捏把汗,“那你呢?皇叔若是真的喜欢上香禾,你该怎么办?” “我?我就继续做我的王妃呗!我的职责就是平衡尧启两国的邦交,至于感情,我从来不做肖想。” “一生相伴之人,如果没有任何感情,空有夫妻之名,那将是多么孤寂无趣的一件事。”那样的情形,锦岚不敢去想象,她可不希望她与赵明义之间也是这般。 蓝茵无谓一笑,“实则这世上大部分的夫妻都是这样,不过你和赵明义应该不一样,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料想你们成亲之后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 “那可说不准,反正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跟我表明过什么,即便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之后会不会变心也说不准呢!毕竟感情是这世上最易变的事,我还是别抱什么希望吧!走一步是一步。” 蓝茵深以为然,“是啊!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昨日危机重重,蓝茵顾不得感慨,此刻再次站在雍和宫外,看着周遭熟悉的场景,蓝茵竟有种回到去年的感觉。 那时的她虽然过得很辛苦,但心中还揣着一丝希望,感觉日子还有盼头。 如今更换了身份,经历了失忆,又恢复记忆,再回想前程,她只觉异常疲惫。为何她的人生总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上苍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让她经历苦难,陷入生死关头,最后却又给她一条生路。 每当死里逃生之际,她都不知道该感谢上苍的赦免,还是恨上苍对自己的折磨。 不过有一点,经历过太多的苦难之后,人就会看淡感情,在蓝茵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萧容庆和许香禾的事,她实在没精力多管,她内心所希冀的,不过只是安稳的活着,能找到哥哥,最好还能为父亲翻案。 只可惜这些心愿看似简单平淡,对蓝茵而言却是那么的艰难,以致于她对这皇宫下意识排斥,总觉得危机重重。 她很想去看望尧尧,偏偏尧尧在皇后宫中,以她现在的身份,似乎没什么资格过去见他。 更何况昨儿个还有人怀疑尧尧的来历,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跟尧尧走得太近,其实对尧尧很不利,所以她只能压下心底的思念,尽量离尧尧远一些,不给孩子惹祸端,等到往后局势平稳,她再找机会去看望他。 于是蓝茵便与锦岚商议,说是想出宫,锦岚顿感不妥, “皇叔受了重伤,你身为他的妻子,理应留下照看,这个时候回睿王府,不太好吧?” 第456章 与萧容庆培养感情 经此变故,蓝茵的心绪莫名低落,只想一个人躲起来,不愿去面对纷杂的世事,“王爷已经不记得我,他对我似乎有些排斥,我留在这儿也是多余。” “怎么会呢?你是他的正妃,你可不能走,你得留下多陪陪他,兴许他很快就恢复记忆了呢?” 蓝茵的私心里倒是希望他恢复得慢一些,只因从前的那些过往很不愉快。 两人正商议着,许香禾出来了,一脸愁苦的哀叹道:“萧大哥不让人陪,说是头疼要休息。” “皇叔受了重伤,的确需要休养,这事儿急不得。你也别太担心,还有太医呢!太医会看护着。” 锦岚正安慰着许香禾,此时宫人出来传话,“启禀王妃娘娘,王爷请您进去。” 乍闻此言,许香禾难以置信,才刚萧容庆还说要休息,怎的把她赶走之后又让蓝茵进去?说好的休息呢?莫非方才的那番话只是他的托词? 心下委屈的许香禾疑惑的望向蓝茵,蓝茵也很懵,她哪里晓得萧容庆又在打什么主意? “皇叔找你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跟你说,你快进去吧!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了。” 察觉到这场面略有些尴尬,锦岚轻推了蓝茵一把,让她赶紧进屋去。 蓝茵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回身进了内殿。 进去之后,蓝茵打量了一眼,但见萧容庆正躺在帐中,望向帐顶的眼神有些迷惘。 曾经她失忆的时候也时常这般发呆,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她那时候什么都不记得,萧容庆至少还记得从前之事。 蓝茵在桌旁坐一下,萧容庆连个眼神都没给,这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等得不耐的蓝茵只好主动问了句,“不是王爷叫我进来的吗?有什么事儿?” “是吗?我不记得了。” 才刚说的话,他居然都能忘了,蓝茵疑惑抬眉,“你只是失忆,不是老年痴呆。不记得过往之事可以理解,怎么连上一刻钟才发生之事都能忘了?” 他的情况比她想象得更严重,蓝茵诧异的行至帐边,抬手触碰他的额头,萧容庆下意识去躲,抬臂挡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 他眼中的防备令蓝茵感到很陌生,就好似她心怀不轨一般,“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感觉你脑子都糊涂了,别给撞傻了!” 那一刻,萧容庆不禁在想,他若是真的失忆也挺好,至少不必像现在这般刻意伪装, “本王很好,只是有些事想不太起来,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蓝茵也曾经历过类似的历程,她能想象得出他现在的状态,“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想太多,一会儿脑子就该炸了。” 失忆有利有弊,萧容庆自然会估算出最坏的结果,“可若不计前尘,就无法分辨有些人是好是坏,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蓝茵发自内心的希望他真的失忆,“那就重新去感知,也许从前的记忆会影响你对一个人的判断,也许那是偏见。” “你是在暗示什么?我对谁有偏见?对你?” 蓝茵当即声明,“我是姚国人出来起国一两个月。我与王爷并不相熟。你还没有对我生出偏见的机会。” “是吗?”萧容庆狐疑的盯着她,“你是不是没对我说实话?” “我是你的妻子,怎么可能骗你?” 她一副诚恳模样,萧容庆打量着她,“直觉告诉我,你可不是善类。” 蓝茵从来不觉得这个词是贬义,因为她的经历注定了她不能做良善之人,“对外凶恶,对内行善,此乃我的处事之道,想必王爷也一样。” 她的反应总是这般的机敏,所讲之理头头是道,萧容庆紧盯着她的目光满是探究,“那你呢?你对本王是真心吗?” 蓝茵默默腹诽,这个男人就连失忆了还是这般多疑,她若是撒谎,保不齐很快就会被他拆穿,为避免撒谎所带来的麻烦,蓝茵决定说实话,不给自己留祸端, “我当然是真心希望尧启两国能够长治久安,互为帮衬,希望王爷能够尽快好起来,启国需要你,尧国也需要你。” 她说的这些个皆是场面话,萧容庆并不喜欢听,只趁势追问,“你不需要?” 蓝茵没什么可避忌的,面上一派坦然,眉目柔和且毫无心虚之态, “我当然也需要,毕竟你是我的丈夫,我身在异国他乡,也只有你能护着我,即便你我没有感情,但看在夫妻情分上,你应该也不会让我陷入危险吧?” 孰料萧容庆竟道:“什么夫妻情分?不记得,不如现在开始重新培养。” 他这话似乎在暗示什么,但也可能是她想多了,蓝茵移开了视线,随口问了句,“如何培养?” 想逃避?他可不会给她装傻的机会,“嬷嬷没有教过你,如何与自己的丈夫培养感情?那自然是在帐中。”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气异常暧魅,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手,温热的气息侵入她的肌理,蓝茵霎时间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不愉快,不习惯与他亲近,迅速抽回了手,窘声提醒道: “王爷怕不是忘了自个儿身受重伤,便是我想培养,也不合时宜,等你好了再说吧!” 想起一事,蓝茵趁机与他商议,“眼下有许姑娘在这儿照顾你,我想回睿王府。” 略一思量,萧容庆已然明了,“你这是不想看见她,所以就拿此事威胁本王?” 苍天可鉴,蓝茵赶忙申明,“没有威胁的意思,有许姑娘照顾王爷,我很放心,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王爷。据说从前在睿王府的时候,也是她亲自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本王已经闻到了醋坛子打翻了。” 蓝茵暗叹自个儿竟是越描越黑,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为什么要曲解呢?旁人或许会争风吃醋,但她完全没有这个烦恼呀! “王爷可能误会了,我并非善妒之人。” “那就留下来,留下才能证明你不介意。” 萧容庆一再要求她留下,蓝茵一想到那样的情形便头疼,“可是待在皇宫好无聊啊!你最近都需要休养,那么你休息的时候我能做什么?就这般傻愣愣的坐在这儿多无趣,会闷坏的。” “觉得闷就去找锦岚或是找皇后,小皇子就在凤仪宫,你也可以找小皇子,让他陪你解闷儿。” 一听说可以见尧尧,蓝茵顿时来了兴致。她自己主动要求过去,容易被人怀疑,但如果是睿王开口,那就没人敢质疑了。 第457章 萧容庆是装失忆吧? 蓝茵突然觉得留在宫里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但她不能表现得前后反差太过巨大,以免惹人起疑,于是她状似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应承, “行吧?那我就勉强留下,等你病好些我再回去。” 萧容庆知道她从来都不在乎他,她在乎的只有尧尧,唯有拿尧尧做说辞,才能留下她。 这是萧容庆唯一能拿捏她的方式,虽然不怎么光明,但至少有用,否则她就会一直吵闹着要出宫。 眼下他这病不宜来回奔波,只能在宫中静养,若是让她一个人待在睿王府,他是万万不放心的,指不定哪天她就自个儿偷跑了。 因着她有逃走的前科,是以萧容庆对她一点儿都不放心。那会子他只是头脑一热,才会突然决定假装失忆,眼下所有人都认为他失忆了,他反倒不好再改口,只能顺势继续伪装下去。 其实他这么做还存有一份私心,蓝茵已经恢复记忆,却不敢承认,在她的认知中,从前两人偷龙转凤一事令人不齿,她甚至认为他会因为那件事而要她的命! 假如他忘记了那些旧事,蓝茵是不是就会少一些担忧?与他相处时也能轻松一些?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她考虑,可她呢?明知他受了重伤,也不愿留下来陪着他,反倒一心想着出宫,当真令人心寒! 若不是他拿尧尧说事儿,她根本就不会留下!许香禾还知道担心他的伤势,为她掉眼泪,蓝茵却是一点儿都不担忧,也不曾为他掉一滴泪,更气人的是,她居然还主动提出让许香禾留下来照顾他! 她究竟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还是在说赌气话?又或者说,是因为两人之间还有些问题没解开,她始终对他心生芥蒂,所以才会这般冷漠? 这个女人对他向来薄情,偏他总是在为她考量,为她找借口,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萧容庆一直望着她,思绪飘飞,眼神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雾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幽怨。 蓝茵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眼神,每当两人相顾无言之时,蓝茵便莫名忐忑,怕他会问一些她不愿面对的问题,心虚的她移开了视线,打岔道: “说太多话伤脑,王爷还是休息会子吧!我先出去了。” 蓝茵起身欲离,却被他拽住了手腕,“不许走!等本王睡着了你再走。” “可是我饿了,我想吃点儿东西。” 萧容庆下巴微扬,“桌上有茶点。” “但我在这儿吃东西会发出声音,容易吵到你。” 蓝茵绞尽脑汁的找借口,只可惜不论她说什么,萧容庆都会反驳,“无妨,本王已经昏睡了许久,接下来不一定睡得着。” 接连被驳回,蓝茵无奈抿唇,气鼓鼓闷叹,“你为什么非得让我陪着?你不是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吗?你就不怕你睡着之后,我会谋害你?” 她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她办不出这事,但凡她有这样的打算,又岂会傻愣愣的说出来? “本王只是失忆,但却不傻。我若出事,你无法活着走出去,所以本王怕什么呢?” 为了反驳他,蓝茵杵着下巴苦思冥想,“那万一我选择同归于尽呢?” 萧容庆摇了摇头,异常笃定,“你不会,因为你很惜命。” 好吧!蓝茵的确是个惜命的人,但这是从前萧容庆对她的评价,如今他居然又说出了同样的话,蓝茵的脑瓜子不由轰然而炸,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该不会是在装失忆吧?” 当她道出这个猜测时,萧容庆的内心却很平静,没有一丝心虚的波澜,“失忆对本王有什么好处?本王为什么要伪装?” 蓝茵甚至懒得去猜测探究,只随口应道:“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本就与常人不同。” “你的面相一看就是个怂包,根本不需要了解,就知道你怕死。” 好吧!她的确很怂,也很怕死,却不知他是真的会看相,还是假装失忆,总之蓝茵已经开始对他的病情起了疑心,但若直白询问,他肯定不承认,那就等着吧!但凡他假装失忆,终归会露出把柄来,她肯定有机会抓到!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蓝茵突然理解,为什么萧容庆失忆之后,在不记得她的情况下,也会将许香禾赶走,刻意把她留下来。 眼下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伪装失忆,故意借机为难她! 想通这一点之后,蓝茵豁然开朗,反倒不怕了。 既然他喜欢唱戏,那她就陪他做戏,就当他失忆,当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她在这段时间内还可以为所欲为。 反正他在做戏,有些事,即便他不满意,也不好戳穿。故意诓骗别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他先耍弄她,那她就跟他一较高下! 才刚蓝茵还觉得烦闷,想着往后若是每日都要面对失忆的萧容庆,会有多尴尬,这会子她反倒释然了,因为抓一个人的把柄,是枯燥的生活中唯一一件有乐趣的事。 反正她的日子都已经被过成这个样子了,倒不如苦中作乐,整日的伤春悲秋有什么意义呢? 命不好,老天不会饶了她。她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身为睿王妃,她无法离开都城,更不能离开萧容庆。若是再继续这般内耗下去,指不定哪天她就被逼疯了,那不如就换一种活法! 当某些偏执的观念突然转变时,蓝茵顿觉神清气爽,他不是让她留下吗?那她就留着呗! 反正桌上有茶点,她随便吃,吃好了她就去净手,而后斜倚在榻上,将薄毯一拉,盖在自个儿身上, 她美美的躺下,正准备歇会儿,萧容庆却突然唤了声,说是口渴了要喝茶。 倒也不是她懒,但他要求喝茶的契机未免也太巧合了些,蓝茵美眸微瞥,不满轻哼, “才刚我坐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渴?刚躺下你就又使唤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刚才不渴,这会子渴了。” 萧容庆答得坦然,脸不红心不跳,蓝茵可不惯着他,她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娇哼道:“我累了,不想动弹,让宫女过来侍奉你。” 蓝茵正待唤宫女,萧容庆竟悠悠道了句,“你还想不想见锦岚?想不想见尧尧?” 第458章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他一拿尧尧说事儿,蓝茵就怂了,为了见尧尧,她只能忍着,不就是倒杯茶嘛!倒也不算难事,蓝茵强忍着不满坐起身来,行至桌边倒了杯茶递给他,态度异常良好,甚至还冲他微微一笑,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王爷请用茶。” 萧容庆接过茶盏喝了两口,然后又递还给她。 为防他又找事儿,蓝茵特地问了句,“王爷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想吃什么,还是喝什么,一并道出,可别等我躺下你又使唤。” 她把丑话说在前头,语气虽温柔,但话里话外的嫌弃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你是本王的王妃,侍奉本王天经地义,怎么?你不乐意?” “诚如王爷所言,我是你的王妃,那你是不是应该心疼我?谁家好夫君以折腾自个儿的妻子为乐?你受了伤,我可以照顾你,但不代表你就应该借机欺负人,此举并非大丈夫所为!” 蓝茵最擅长与人论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她的理能否服人,还是得看萧容庆的心情。 他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不会与她斤斤计较,“你可以换种方式去看待问题,也许本王只是想跟你更亲近一些。” 蓝茵抱臂冷哼,“我可没感受到所谓的亲近,只感受到趾高气扬,故意刁难。” “那是因为你对本王没感情,但凡有感情,你就不会认为本王在为难你,只会心甘情愿的做这些。”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做到如此卑微吗?在蓝茵的认知里,她只有有求于一个人时,才会这般讨好他。至于喜欢上一个人时会否如此,蓝茵从未认真思量过,因为她从来不敢放任自己去喜欢谁。 对待萧淮南,她只把自己当宫女,尽心侍奉他,对待先帝,她尽可能的套取一些情报,转达给梁相,后来转而投奔萧容庆,她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她自问那时对萧容庆的态度也很卑微,但都是源于她有求于他,才会尽可能的满足他的要求,至于是不是喜欢,她从未细思过,只因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谈情说爱,更不敢对当朝摄政王动什么情念,以致于如今萧容庆问起这个问题,她的内心很迷惘,根本无法理解他所说的那种情形, “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你我的认知不同,我若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刻意折腾他,故意耍弄他。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让他受苦受累呢?只有傲慢的人才会以折腾一个人为乐。 你认为顺从便是爱意的表达,我却觉得那样的感情很虚假,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论做什么都会先为他考虑,顾及他的处境,才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欺负对方,给对方出难题。” 萧容庆不禁回想起当初她还是舒云羽的身份时,也曾时常为他考虑,顾及他的处境,哪怕她遭了难,他尚未及时查出凶手,她也不会怨怪于他,总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话。 那时的舒云羽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他便误以为她心中是有他的,可后来她才发现,她对他的体谅不是出于男女之情,仅仅只是因为她还需要依靠他,不敢得罪他,仅此而已。 “你说……怎么样才能看清一个人的心?” 默然许久的萧容庆突然生此感慨,蓝茵懒得去思考, “人心复杂且多变,我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如何看透别人的心?” 这句倒是事实,萧容庆想辩驳都找不出借口,是啊!人心易变,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不知多关注自己。 萧容庆很希望自己可以对舒云羽坚定的由爱转恨,不再对她心软,不再留情,可悲的是,他总有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站在蓝茵这一边。 他会告诉自己,她是尧国公主,为了结盟,不能了结她的性命,而后又告诉自己,或许当年之事有什么隐情,他应该问个清楚,亲耳听到她的答案,再下论断。 原本他是打算解决了萧淮铮之后就把那件事挑明,公开询问,孰料今天出了意外,他又莫名其妙的突发奇想,开始装失忆。一旦失忆,他就不能再询问去年之事。 每一回都是他把自个儿逼上绝路,而他和蓝茵之间究竟是否还有转机,连他自个儿都猜不准。 昨日发生宫变,他劳心劳力又受了重伤,才终于将局面暂时扭转,此刻的他身心俱疲,实在没精力多想其他,眼下他也只能安心养病,等身子养得差不离,再寻个机会,谎称自个儿已经恢复记忆, “看不透人心没关系,只要暂时有共同的利益,就能将两个人捆在一起。” 蓝茵深以为然,“王爷所言极是,现在我和王爷就有共同利益,所以我心里想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即可。” 他们都对彼此说过同样的话,却都没有兑现过,如今谁也不信任谁。 两个互相猜忌的人却互相搀扶着,一起走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有时候连蓝茵自己都分不清,她和萧容庆之前究竟算什么?互相利用彼此顺手了?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在她抱怨过后,萧容庆终于没再折腾她,蓝茵总算可以安心的躺下歇会子。 待她睡醒之后,萧容庆依旧在沉睡当中。以往他的觉很浅,睡的时辰总是比她短,这次大抵是受伤之后气血两亏,所以他才睡得格外的沉吧? 蓝茵就此起身,整理仪容,而后出了寝房。 想起一事,她再一次找到吴进,询问关于钥匙的事。 上次询问,吴进说等睿王醒来,如今萧容庆已醒,蓝茵怕被他拒绝,这才又一次找吴进,孰料吴进竟说他已经把钥匙还给王爷。 不是吧?他的手速也太快了吧?居然已经归还了。 倘若钥匙在萧容庆手中,那她想拿到就更难了。 刚才萧容庆说她可以去见尧尧,于是蓝茵便想找锦岚同行,可这会子许香禾也在重华宫,但凡她去见锦岚,肯定又会见到许香禾,估摸着许香禾又会追问关于萧容庆的病况。 蓝茵实在不想跟许香禾打交道,于是她便打算单独去往凤仪宫,熟料皇后居然借口说因宫变而受了惊吓,谁都不见,直接将她挡在殿门外! 蓝茵满心期待的过去,却吃了个闭门羹,失望的她只好又拐了回去。 等她转了一圈,回到雍和宫,就见李公公小跑着低呼道:“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王爷醒了,正在找您呢!” 蓝茵不满蹙眉,“找我做什么?我才出去了多大会子?他醒了就先让其他宫人在旁侍奉呗!” 第459章 蓝茵,咱们应该要个孩子 李公公一脸愁苦的赔笑,“奴才也晓得娘娘您辛苦,怎奈王爷这会子失去了记忆,情绪有些烦乱,他不许其他的宫人侍奉,到了喝药的时辰,他也不肯喝,愣是要找您,说是您喂药他才肯喝,这可愁坏了奴才,奴才只能来等您。” 说好的失忆呢?失忆之人怎么可能不找别人,单找她这个陌生人?萧容庆的这些怪异行径使得蓝茵越发怀疑他的病情是伪装。 然而李公公一直催,蓝茵顾不得休息,就此回往雍和宫,她才进屋,萧容庆就问, “去哪儿了?为何耽搁这么久?” 轻叹了一声,蓝茵在桌边坐下,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嗓才道:“也就两刻钟而已,没多久,我只是去看望尧尧。” 打量她一眼,萧容庆已然猜到,“这是吃了闭门羹?” 被戳中的蓝茵不悦拧眉,“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萧容庆勾唇笑嗤,“若真的见到了尧尧,你不会这么快回来,是以不必去跟踪,单凭时辰便可猜到。” 他猜得没错,但凡她能见到尧尧,至少得留到天黑,未能如愿的蓝茵香腮微鼓,恼声抱怨, “刚才我去凤仪宫时被拦住,报你的名号也不管用,看来你这王爷的名头在宫里也不能横着走呀!”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皇后拦住蓝茵,大抵还是怕她那张与舒云羽相似的脸吧?毕竟尧尧是舒云羽的孩子,皇后一看到蓝茵陪在孩子的身边,可能会生出蓝茵会跟她抢孩子的错觉,所以她才刻意相拦,不希望这两人见面吧? “那是本王没去,但凡本王亲自过去,你看谁敢拦阻?” 萧容庆现身,那情况自然是不同的,“可你生病了,我总不好让你跟我一起出去走动,毕竟你重伤在身,还是多躺着休息吧!” “你就这么想见尧尧?你很喜欢他?” 迎上他那探究的眼神,蓝茵佯装出一派坦然的模样,“尧尧长得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难道你不喜欢他?” 那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碍于身份,萧容庆不能时常过去看望尧尧,更何况现如今他与蓝茵的关系如此复杂,以至于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也很复杂。 现如今尧尧养在凤仪宫,皇后为了自己的利益,定会竭尽全力的保护尧尧,所以他暂时不用担心尧尧的安危,他更想知道,蓝茵什么时候能承认自己就是舒云羽, “本王自然喜欢他,但他终究是先帝的儿子,本王再怎么喜欢他又有什么用呢?你所生的才是本王的亲生骨肉,你说是吧?” 蓝茵那紧抿的唇线和微斜的双眼彰显着自己的不满,萧容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他明明没有失忆,也清楚的知道尧尧的来历,却还在她面前伪装,偏她还不能拆穿他,只能佯装不知情, “你都病成这样了,一只脚已然踏入了鬼门关,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想着要子嗣呢!” 萧容庆暗叹他这行房之路漫漫啊!先前蓝茵在养病,不方便同房,她才好些,他又受了重伤,细算算,自成亲之后,两人行房的次数***都数得过来。 从前没娶妻也就罢了,如今娶了妻子,他依旧在当和尚,他不禁有些怀念去年和舒云羽那段秘密见面的日子。 那时两人亲密无间,只可惜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他曾暗自起誓,有朝一日要给她个名分,让她正大光明的与他并肩,如今这个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她变成了蓝茵公主,也终于成为他的妻子,然而两个人的心却越来越远,互相猜忌,互相隐瞒,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所以他才会一时冲动,假装失忆,试图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打破僵局。 这做法属实冒险,但事实证明,似乎很有效,至少蓝茵会跟他斗嘴了。 仅仅只是因为她跟他斗了两句嘴,他竟暗自庆幸,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在这段感情里,他看似很强势,实则却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动了真心的那个人,永远都难翻身做主,偏他甘之如饴,只要她稍微给点儿好脸色,他便忘记了被冷落的惨状,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与她打好关系, “也没说现在就要,瞧你吓的。不过你倒是提了个醒,待本王好了之后,你我确实应该要个孩子了。” 去年她才生个孩子,他就要杀人灭口,以至于蓝茵对孩子都有阴影了。尧尧是她的骨肉,孩子已然出生,她自是牵肠挂肚,可她没打算再要一个,只敷衍应道: “现在论这些还早着呢!再说吧!” 萧容庆默默的打量着她,但见她的眼神写满了嫌弃,他不悦挑眉,“怎的?不想给本王生孩子?对本王有意见?” 蓝茵干笑道:“王爷多虑了,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听说怀胎十月很辛苦,生孩子更是犹如过鬼门关,那位舒小主不就是难产而亡吗?所以我也害怕会有性命之忧。” 萧容庆很想告诉她,舒云羽难产另有隐情,可眼下他正在伪装失忆,那么这件事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一旦说出来,岂不又要露馅儿?那他往后的戏就没法儿再继续唱下去。 难得伪装失忆,他得靠着这个病多讨一些好处才是,一则可以试探蓝茵的心意,二则他也可以借机试探那些朝臣的立场。 很多时候,人只有在病了之后才能看清周围的人心,他暂时不打算戳穿,还得继续伪装,也就没再提及关于舒云羽的事儿。 “行吧!子嗣之事急不得,等本王病好了再说,到时候你可别又推三阻四。” 蓝茵是想着,他这回伤得那么重,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复原,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她也就没必要着急反驳, “是呢,王爷养病最重要,不过在你养病期间,我想去看望尧尧,这可怎么办?估摸着明儿个皇后还会找其他的借口拦我。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可以在宫中自由走动,我才留下来的。若是处处受限,那我留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萧容庆的确承诺过,所以这事他必须做到,否则他便会失信于她。 于是他将一枚令牌交给了蓝茵,这令牌就代表了他的命令,只要凤仪宫的人见到了令牌,就不敢再拦阻。 拿到了令牌的蓝茵总算放了心,想着明儿个她就拿这令牌去试一试。不过还有一桩事,是她的心病,吴进一直不肯跟她说,她便直接询问萧容庆, “那天晚上你给了我一把钥匙,又让吴进送来一方宝盒,说是另一把钥匙在吴进手里,两把钥匙合并在一起,可以打开宝盒。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吴进已经将另一把钥匙交还给你,那宝盒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第460章 蓝茵跟萧容庆耍赖 萧容庆回望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努力回想都没有,直接摊手,“不记得了。” 蓝茵已然猜到他会装傻,“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就知道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宝盒里到底是什么?你把另一把钥匙拿出来。” 居然开始命令他了?自他病了之后,蓝茵竟是越发嚣张了,稍顿片刻,萧容庆才道:“你的钥匙呢?把钥匙给我,帮我替你打开宝盒。” 他不肯拿钥匙,反倒管她要钥匙?蓝茵总觉得他没安好心,“我把钥匙交给你,万一你直接没收了呢?” “你我可是夫妻,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蓝茵眸光微转,“既然有信任,那你就应该直接把钥匙给我呀!为何非得我给你?” 两人互相试探,谁都不肯主动将钥匙交出来,“因为是你想看宝盒,你自然得配合本王。” 蓝茵兀自掂量着,钥匙在她手里,她还有打开宝盒的希望,一旦交出去,眼下局势有变,估摸着萧容庆已然改变主意,不会再让她看到那个宝盒了。 思前想后,最终蓝茵还是决定收好钥匙,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让看便罢,你喜欢卖关子,那就继续。这钥匙已然给了我,我就不会再交还。” 哄了半晌,也没能将钥匙哄到手,萧容庆啧叹道:“早知你如此耍赖,本王就不该把钥匙给你。” 他推三阻四,成功的勾起了蓝茵的好奇心,“你为何一直霸着那个盒子?盒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你究竟在避讳什么?” 不论她如何追问,萧容庆都还是那句话,“不记得,但本王既然做出那样的安排,就证明盒中的东西很重要,所以得由我先打开盒子看一眼,确定无碍,再让你看。” 他的防备那么深,足以证明盒子中的东西不能轻易示人,一旦让他先看了,那她就更没有去观看的机会了, “不让我看,你也别想看,就让它永远封存着吧!” 蓝茵赌气回怼,就是不肯拿出钥匙,借机以牙还牙。 萧容庆暗叹自个儿判断失误,才做出这个错误的决定,这会子他想把钥匙要回来都是个难题。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与她周旋,总有一日,他会让蓝茵乖乖交出钥匙。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照顾萧容庆之外,蓝茵还时不时的与锦岚同行,去凤仪宫看望尧尧。 有了那枚令牌,皇后也不敢再拦她,她终于可以顺利的见到尧尧。 每每见到孩子,蓝茵的心都一片柔软,尧尧那乌亮的大眼睛在她面上好奇的打量着,试图记住她的模样,她不禁在想,若是每日都能见到尧尧就好了,她多想亲自抚养他,只可惜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没这个资格,皇后也不会允许她将尧尧带走。 只有暂时消除皇后对她的防备,她才能顺利的见到尧尧,为了长远打算,蓝茵只能强压下内心的念想,隔两三日才来一回。 许香禾每日都会过来探望萧容庆,看他的病情是否有好转,是否恢复记忆?她甚至还刻意待在这儿,为萧容庆讲述着过去与她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说他最爱吃什么,而她亲手给他做过些什么衣裳、鞋子以及香囊,还有出去游山玩水的快乐时光。 萧容庆一直忙于政事,陪她出去游玩的次数不多,算来也就两三次而已,但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还特地将游玩的细节讲给他听,希望能令他恢复一些记忆。 可每当她满心期待的询问之时,萧容庆都摇头,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锦岚听着直冒汗,其实有些细节没必要讲得这么仔细,毕竟蓝茵还在这儿呢! 锦岚担心蓝茵听到她二人相处的细节会不高兴,事实上坐在一旁的蓝茵根本没有因此而吃醋,她只在想着,萧容庆明明什么都记得,却偏要伪装失忆,他可真会做戏! 蓝茵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默默吃着坚果品着花茶,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 萧容庆看不到她吃醋,不免有些失望,心烦的他摆了摆手,“说了那么多,你也口渴了吧?喝点儿茶,润润嗓。你也别跟我说太多,说多了我什么都记不住,反倒头疼。” 许香禾立马打住,不好意思再继续,“是我疏忽了,不该一次说那么多,惹你头疼,以后我每天少说一点。” 还有以后啊!锦岚心道你还是别说了吧!回头蓝茵就该跟她皇叔算账了呢! 蓝茵却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她反倒乐得听故事,全当听书了。 在萧容庆养病的这段时日,朝中也不消停,萧淮铮被关押在大牢中,罪名是谋反,康王则是协同谋逆的罪名。 这一次,罪证确凿,萧容庆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俩,但他受了重伤,一直没去上朝,太后便故意让人散播谣言,说是睿王这次伤得很重,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恐无力处理朝政。 太后还特地怂恿一些臣子上折子,请睿王安心休养,暂时不要再摄政,让其他宗室王亲管理政事。 萧容庆只当没看到那折子,太后不死心,又亲自过来,假惺惺的关怀,顺道好心提议。 萧容庆冷然回绝,“本王是失忆,不是失智,不影响处理政事,太后多虑了!” 第461章 蓝茵给萧容庆出坏主意 太后就猜睿王不舍得放权,于是她便拿安王说事儿, “安王才失忆,你就将他送到别院去休养,如今你患上了失忆症,也该好生将养才对。哀家知道你忧国忧民,可也不该枉顾自个儿的伤情,若是因为忙着处理政事而加重病情,哀家和启国上下臣民都过意不去啊!” 这些个冠冕堂皇之词,只会惹来一声冷笑,“萧淮铮之乱是谁平息的?当时太后处境危险,又是谁救了太后性命?本王竭尽全力扭转局面,营救太后,你倒好,过河拆桥,竟想赶本王离开都城?” 被戳中的太后干笑道:“你误会了,哀家当然希望有你来主理朝政,江山社稷方能安稳,只不过你现在受了重伤,若是还让你劳心劳力,这伤势什么时候才能好呢?唯有安心休养,恢复得更快,你才能尽早的继续打理朝政。” 太后打的什么鬼主意,萧容庆根本不需要去深思,“朝政之事,本王自能处理妥当,不需要太后来忧心,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你不会忘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萧容庆眸光一凛,警示意味十分明显,太后被他呛得无言以对,悻悻抿唇, “哀家只是为了启国的江山社稷着想,才好心提议,睿王你已经两三日没上朝,的确需要休养,可朝政也得有人处理吧?” 萧容庆指了指桌边的折子,“本王已经开始看折子了,不会影响朝政的进度。” “只看折子,不在朝堂之上,不与朝臣讨论,便听不到众人的心声。” “所以呢?要不由太后你去垂帘听政?” 萧容庆微侧眸,一记眼刀扫过去,锋利如白刃,太后若是应承,便会被他抓住把柄,说她心怀不轨,是以她只能推辞, “哀家一介女流,哪有处理朝政的能力?还是得那些个宗亲们来处理。依哀家之见,选几位宗亲代为处理政事,待几个月过后,你的伤势复原,再收回职权便是。” 她说得倒是轻巧,殊不知有些职权放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 不过萧容庆现在受重伤的状况确实无法去上朝,顶多也就是批个折子,太后一直啰嗦,萧容庆烦不胜烦,遂敷衍回应,说是会考虑。 蓝茵也瞧得出来,萧容庆对太后很不耐烦,于是她适时走了进来,提醒睿王该喝药了,借机将太后给打发了。 待太后离开之后,萧容庆遂与蓝茵商议此事,“太后想另选摄政王,你觉得谁能胜任?” 他居然在询问她的意见?“这是我能说的吗?我一个尧国人,你问我谁能摄启国之政?方才你还在警告太后,后宫不得干政呢!” 去年她曾不止一次与萧容庆一起谈论政事,萧容庆很欣赏她的某些政见,他并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轻视她, “那只是本王打发太后的说辞而已,她哪配与你相提并论?再者说,只是私下谈论,不算干政,你且随便。” 既然是他让说的,那她可就随意了,“朝野上下,真正值得你信任的也没几个,底下的人若是再叫嚣,那你就让宁王当政呗!” 萧容庆不是没想过,只可惜他这个弟弟的性子令他头疼,“本王倒是信任他,但他太过年轻处事,未免有些鲁莽冲动。” “鲁莽些好呀!他们想让别人替代你,你就得找个人,以堵悠悠众口,宁王一心向着你,他总不至于捅多大的娄子,只是处理事情之时稍微激进一些。等他管理一段时日的朝政,对比之下,那些个朝臣就会真切的感知到你的好,到时他们就会纷纷请命,让你来摄政,太后也就无话可说了。” 蓝茵所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对付太后的途径。但深思之后,萧容庆又觉得此法不妥, “本王总不能为了证明自己,就拿朝政去做赌?” “也就让他替你上朝,坚持个把月而已。一个月之后,你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离了。你若担心他捅娄子,就让庄王一起摄政。 先前庄王不肯管,推三阻四,是因为他想图清闲,不想搅入浑水之中,并不是真的没这个能耐,而今你拿病说事儿,在他跟前卖个惨,料想他也就心软了,会答应帮衬你。庄王的性子沉稳一些,有他辅助宁王,你就安心养伤吧!” 蓝茵如实道出心中的想法,道罢却不听萧容庆应声,她一抬眸,但见萧容庆正定定的望向她, “你好像对庄王很了解?你不是才来启国不久吗?” 得!她只顾长篇大论,混忘了这一点,又被他给抓住了把柄,但是无妨,她还会狡辩, “倒也算不上了解吧!先前我曾见过庄王几次,暗自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得出的结论。” 萧容庆一言不发,那探究的神情不免看得蓝茵心里发毛,“我也就是想当然的随口一扯,出些馊主意罢了。你若是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 蓝茵本以为萧容庆会否定她的提议,孰料他竟道:“提议很好,就按你说的去办。” 不是吧?这就答应了?他不需要再考虑的吗?蓝茵不由愣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保证大权不旁落。除此之外,的确没有更好的主意,所以就按你说的办。” 蓝茵只是随口一说,谁曾想,他居然会采纳?江山社稷可是他最在乎的,他应该不至于拿此事做赌。 他肯答应,大约还是有自己的考量吧?蓝茵也不多言,但凭他自个儿决断,反正他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她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他的怪异行径了。 他自个儿做的局,料想他有收场的能力,不必她来担忧,而她只负责照顾他即可。 第462章 不看书,看你 当睿王宣布由宁王摄政之时,朝臣大都持反对的意见,起初宁王也不乐意管政事,皇兄特地交代他,让他代管,他看在皇兄养病的份儿上,不好拒绝,只能承下这重担。 有些心生不满的朝臣找到梁相,想让梁相再上折子。 梁相心知睿王和宁王是一伙儿的,即便受伤,睿王也不可能真正的放权,顶多也就是交给宁王暂时代为处理,仅此而已。 过不了多久权利还会回到睿王手中,到时候这些反对的人都会被记下一笔账,他又何必去碰钉子,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此次端王谋逆,是睿王凭一己之力扭转局面,睿王的手段,他们可都见识过了,如今端王一倒,只剩一个远在皇城外养病的安王,太后又是女流之辈,算起来朝中已经无人能与睿王抗衡,太后不过是在做白日梦罢了!谁敢公然跟睿王作对,绝对没什么好下场,梁相可不会当这出头鸟! 但这些话若是说出来,旁人便会说他畏惧权贵,不以启国的黎民百姓考虑。 身为宰相,即便有些道理他明白,却也不能明言,只能找借口, “此次当政的不只宁王,还有庄王,若我们抗议,又置庄王的颜面于何地?且先等着吧!宁王若是办错了什么事,再借机挑他的错处,好歹有个说头,到那个时候,就连睿王也护不住他,现下他并没有任何过错,你们如果是上折子,便成了无理取闹,睿王一气之下,再治你那个扰乱朝纲的罪名,何苦来哉?” 那人仔细一想,觉得梁相所言有理。虽说他们都不服宁王,可宁王毕竟是宗师王亲,又是睿王亲自指定之人,这事儿似乎不好办,倒不如就如梁相所言,且先等一等,等抓到了宁王的把柄,再提也不迟,至少那个时候他们有理有据,睿王也不好再拒绝。 如此想着,这事也就搁置了。接下来的日子,朝政便由宁王和庄王代为掌管,萧容庆每日都会批阅奏折,但他看奏折的时辰却被蓝茵严格把控,她还要求他每日只能看两个时辰,还得分批看,看一会儿就得休息,不能一直用脑。 除此之外,蓝茵不允许他再处理其他的政事,有时萧容庆偷偷处理之时,被蓝茵给发现,蓝茵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夺了他手中的奏折,撂置一旁, “说好的两刻钟就休息,你是忘了我给你定的规矩吗?” 她的架势很强势,端的是一副严格执行的严肃态度,自知理亏的萧容庆好言与她商议,“再批一本,马上就休息。” 蓝茵抱臂冷哼,“才刚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该不会以为我也失忆了吧?你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你这一个月最好都不要管政事,你却偏要看折子。我允许你看,但前提是你必须按照我的定的规矩来!” “规矩不外乎人情。” 她说一句,他就犟一句,气得蓝茵红唇微努, “养病期间没有人情可言,你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就得对你的病情负责。若是每日都破例多看奏折,一旦你过度用脑,万一把人看傻了,不仅失忆,还降智,那还了得?到时所有人都会怪我,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岂不冤枉?”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萧容庆还想解释,却被蓝茵给无情的打断,她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我为你的安危着想,你还觉得我小题大做是吧?既然你不愿让我管,那我出宫去,不待在你跟前,以免你觉得我啰嗦。” 萧容庆顿感冤枉,“我何时说过你啰嗦?” “你不听我的安排,一意孤行,那我留在这儿的意义是什么?” 蓝茵的态度很坚决,一张口就要拿出宫威胁他,萧容庆英眉顿皱,声音渐沉,但面上并无一丝愠色, “你现在是越发大胆了,竟敢出言威胁本王?” 左右蓝茵不是非得留在这儿不可,是以她无所顾忌, “王爷此言差矣!只要你不在乎,那便算不上威胁。我要走边走,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所谓呢?” 这些年来,萧容庆习惯于对别人发号施令,不喜欢被人管束,蓝茵却这般强势的管着他,他居然也不恼火,甚至莫名的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萧容庆不禁在想,他是不是疯了?怎么就这么欠? 蓝茵的强势凶悍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他反倒认为这是一种关心。 唯有关心在乎他的病情,她才会如此蛮横,但凡不在意他的死活,她根本没必要多管。 想到这一点,萧容庆不怒反笑,没再执着于批折子,而是乖乖躺下休息,但他有个要求,要求蓝茵陪他一起躺着,否则他便不睡。 这会子蓝茵并不困,但为了能让他乖乖休息,她只好勉强顺着他的意,陪他躺下。 但她没想到的是,躺下之后的萧容庆却不老实,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不需要抬眼,就能感受到他那注视的目光。忍无可忍的蓝茵侧脸盯他一眼, “让你睡觉,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要不然我看书?” “……”蓝茵无言以对,“看书跟看折子有什么区别?” “那就看你。” 萧容庆大大方方的道出心中所想,蓝茵暗叹这人仗着失忆,竟开始说些没脸没皮的话! 偏偏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蓝茵无可辩驳,干脆不再回嘴,任由他打量,“行,你随意,想看多久看多久,我困了,我要睡觉。” 说着蓝茵还真就闭上了眼睛,回想最近所发生之事,萧容庆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两人成亲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日。 一开始是蓝茵失忆,后来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先前的那些恩怨,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远,直至他伪装失忆之后,许是蓝茵认为他不记得那些秘密,反倒变得更加轻松,偶尔还会与他说一些调皮话。 起初萧容庆还会自我怀疑,他伪装失忆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但现在他十分庆幸,才醒来那会子,他当机立断,假装失忆。 因为现在的这种相处模式才是他想要的,萧容庆暗自琢磨着,两人若是能够一直和睦相处,那他就永远伪装失忆,抹去那段不愉快的前尘,他甚至可以不去探究她当初离开得因由,只要此刻她在身边,他就觉得天是晴朗,而心是温暖的。 第463章 蓝茵撒娇 许香禾还会时不时的过来,萧容庆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她不禁在想,究竟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失忆,不记得蓝茵,怎么还是跟蓝茵走得那么近,却离她那么远?只有看到蓝茵的时候,他的面上才有真切的笑意,一看到她,他便神情淡漠,不论她如何费尽口舌的与他讲述从前之事,他都不是很感兴趣。 许香禾以为萧容庆失忆是一个转机,她期盼了那么久,最终却发现,不论哪个时期的萧容庆,似乎都对她没有爱慕之情,到底是她做得不够好?还是情字难强求? 她一直坚持走的这条路,究竟是错还是对? 当她拿这个问题询问来锦岚的时候,锦岚长叹了一声,神情很是无奈。先前她曾多次长篇大论,劝许香禾放弃,给她讲道理,可许香禾从来听不进去,久而久之,锦岚也就不想再劝了,以免许香禾觉得她啰嗦,影响姐妹感情。 “你认为是对的,那便是,当你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错的时候,就不需要再问别人了。香禾,我这么说并不是不耐烦,而是怕我劝得多了,你会觉得我不理解你,不为你着想。恰恰正是因为为你着想,所以我才很为难。 其实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你心里知道的,我的答案没有变过,真正需要问的,是你自己的心,因为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公平,有些人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费尽心思,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 我说这些不是在嘲讽你,而是想让你明白,感情就是这般的不讲道理,我也不是针对你,而是每一个涉及感情的人都逃不过。你一样,我也一样,其他每一个执着于某一份感情的人都一样。唯有下定决心走出泥沼,方得超脱,否则你这辈子都会陷入几近窒息的自我怀疑之中,永远得不到救赎。” 锦岚本不想多说,到了竟又说了这么一大堆,连她都鄙视自己啰里吧嗦的,许香禾肯定又听不进去,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开始重复之时,便及时打住,没再继续劝下去。 许香禾也没再反驳,她什么也没说,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默默的琢磨着锦岚的话。 人皆道执迷不悟,而她究竟要到何时才能顿悟? 接下来的日子,萧容庆照例处理奏折,但他被蓝茵看管着,每日花费的时辰不能太多,虽说朝堂之事由宁王和庄王接管,但那些臣子还是下意识的更信任睿王,一旦有重大决策,还会过来求见,请睿王决断。 但蓝茵规定他一天只能见两位臣子,且见面的时辰不能超过两刻钟,说完政事就必须走,不可耽误睿王休养。 这日午后,萧容庆才用过午膳,梁相就过来求见。 蓝茵避嫌,说要出去,萧容庆却只让她进内殿,无需出去。 内殿离此很近,他们说话,蓝茵是能听到的。商议政事都不避着她,梁相暗自思量着,看来睿王对这位王妃很是宠爱啊! 旁人或许不了解舒云羽,但她曾是梁相的棋子,梁相对她再了解不过,他十分确定,蓝茵公主就是舒云羽本人! 但此事涉及尧启两国,关系重大,且睿王都已经把人娶进门了,还如此宠爱她,梁相又何必碰钉子,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是以他假装不知情,并未去拆穿蓝茵公主,如今她已换了身份,不是他能得罪的,他可以留着她的把柄,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拆穿,真等到哪天迫不得已之时,他再使出这杀手锏…… 到得约定的时辰,梁相还在那儿继续说,似乎没有打住的意思,蓝茵若是直接说两刻钟到了,似乎不给萧容庆面子,但若不管,估摸着这两人还能再说半个时辰,只要她不提醒,他是不会主动停止的。 于是蓝茵灵机一动,她走出内殿,轻敲了敲门框,而后捂着心口,小山眉微蹙,故意哀呼, “王爷---我这心口闷得慌,感觉好难受呀!” 萧容庆当了真,遂命人去请大夫,却被蓝茵给拦住,“不要看大夫,还是王爷你来照顾我吧!” 平日里她可不会撒娇,今日故意唱这么一出,目的再明显不过,萧容庆无需深思,已然明了,她这是在委婉的提醒他到时辰了。 梁相也听出了睿王妃的话音,随即主动开口,“既然王妃娘娘身子不适,王爷还是先陪娘娘吧!” 难得蓝茵跟他撒娇,他若无视,回头蓝茵又该说他不听话,拿出宫威胁他了。于是萧容庆吩咐道: “此事就按本王所说的去办,明日你再与庄王和宁王商议细节。” 梁相应声称是,而后拱手告辞。 待梁相走后,蓝茵收回捂心口的手,立马往回拐,也不跟他啰嗦。 萧容庆顺势起身,走了进来,但见蓝茵正坐在桌边吃松子,一派悠闲之态。 “不是说心悸头晕?还有工夫吃东西?”萧容庆行至她身边坐下,蓝茵连演都不演了, “这会子又不疼了,也就一瞬间的事儿。” “你该不是故意诳本王?”萧容庆明知故问,蓝茵甚至连否认都懒得,“王爷您可真是个大聪明!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两刻钟早就到了,你却还在跟梁相聊政事,我若直接打断,赶梁相离开,梁相岂不是难堪? 他毕竟是你们启国的宰相,我终归还是得给他些颜面的,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去提醒你,有何不妥?”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萧容庆还能说什么?“这般会演戏,往后本王又该如何分辨你所言是真是假?” 人生在世,谁不演戏呢?蓝茵坦然笑应,“那就用心去感受,我一般不撒谎,特殊情形,偶尔撒个小谎,料想王爷这般机敏之人,可以分辨得出来。” 即便撒了谎,她也是为他的病情着想,萧容庆不好怪罪于她,也就没再追究。他甚至在想,蓝茵为了照顾他,如此费心,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她心里也是在乎她的,只是不肯道出口而已? 被她管束的感觉似乎还不错,萧容庆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享受,至少她最近的重心都在他这儿,每日与他说的话也多了许多。 第464章 萧容庆不可能爱她 虽然她的态度不怎么好,还时常阴阳气,但他就喜欢听她斗嘴,这可比看折子,办政事有意思。 在蓝茵的严密监护下,萧容庆的伤势越来越轻,恢复得很快。 宁王每日都盼着他皇兄能快些好起来,他实在不愿每日卯时去上朝,每日起那么早,简直要命,尤其是在殿上听那些王公大臣们争执论政,听得他头都大了,每天他都忍不住想发火, “没有真正体验过,我是真的想象不到,皇兄你每天都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到底是什么人想争皇位啊?皇位到底有什么好?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天没亮就得起来上朝,听他们在那吵,听得我脑仁疼,真不如去打仗来得利索痛快。” 蓝茵掩唇轻笑,只觉宁王这愁苦的模样很是好笑,锦岚笑提醒, “打仗危险啊!你坐在龙椅旁边多惬意啊!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萧淮铮为了那把龙椅把自个儿的前程都给搭进去了,你轻易就坐在了附近,你还不乐意?” 宁王一脸无谓,浑不当回事,“小丫头,你懂什么,我喜欢动手,不喜欢动口,尤其是那些个老顽固,倚老卖老,我提出的政策皆被他们拦阻驳斥,气煞我也!” 锦岚想当然地猜测道:“估摸着他们是看你年轻,不如皇叔有资历,所以才故意为难你,给你下马威。” 宁王也瞧得出来,那些人就是故意给他使绊子,“也就是二哥他拦得紧,否则我早就教训他们了!” 那些个老狐狸的心思,萧容庆早已猜透, “那些人就等着抓你的把柄,你万莫冲动,一旦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他们便会趁机参你一本,逼你辞去摄政王的头衔,顺带证明本王看人不准,再借机推举其他人代替你,到那时,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蓝茵生怕宁王冲动,再添麻烦,赶忙提醒道:“王爷每日抽空看奏折,已是劳心劳力,宁王殿下,为了王爷他的病情着想,还请您多担待着些,替他管控好朝局。” 宁王虽急躁,却也时刻谨记皇兄的叮嘱,“皇嫂放心,我晓得分寸,我也是为了皇兄才会忍气吞声,否则我早该让他们知晓本王的手段!” 说起这事儿他便焦躁,遂又转头询问,“皇兄,你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去上朝?这每一日对我而言皆是煎熬,你快救救我吧!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宁王诉苦之时,许香禾正好也在这儿,她突然回想起前两日锦岚与她所说的那番话: 你费心所求的,正是旁人唾手可得的。 她突然意识到,萧淮铮不也是这样吗?他一心想摄政,想要那把龙椅,却怎么都求不得,费尽心思也得不到,而宁王对摄政的差事毫无兴致,可他却轻轻松松的就被萧容庆给推到了摄政王的位置上。 平常宁王还不稀罕,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一心只想逃离,这不就是许香禾和蓝茵的一种状态吗? 她若再执迷下去,继续坚持,到最后她会不会也变成萧淮铮?变成一个满心算计,甚至因此而心怀不轨,可算计到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可恨又可悲…… 但凡萧淮铮没有妄念,安心做个王爷,他也可以尽享荣华,偏他心存妄想,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才落得如此下场。 许香禾觉得萧淮铮很可悲,那她自己呢?她不也是另一个萧淮铮吗? 这些年来,她一直渴望着能得到萧容庆的青睐,可正如锦岚所言,萧容庆若真对她有意,早就让她进门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无需谁去逼迫,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她一个名分,但若不在意,他便会找各种理由。 实则细算起来,萧容庆并没有找理由哄骗她什么,他一直都很明确的表示拒绝,是她自己执迷不悟,总在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天真的期待着奇迹发生。 现如今他失忆了,只可惜在这样的契机之下,她还是没能赢得萧容庆的心。 所以她还在等什么呢?等到人老珠黄,做一辈子的怨妇,而萧容庆连个妾室的名分都吝啬不肯给她,他甚至还想方设法的要赶她出王府。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那么多人都中意萧容庆,可又有几个能如愿留在他身边,得他青睐呢? 许香禾总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事与愿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也都在劝她放弃,她却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可她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啊!每当看到萧容庆与蓝茵相处时那温情的眼神,她心中都酸涩至极。 那颗义无反顾的心,突然就生出了一丝疲倦。从前不论谁劝她,她都听不进去,如今锦岚都懒得再劝,她自个儿终于觉得累了。 黯然神伤的许香禾没有再继续坐在这儿,独自一个人向外走去。 锦岚正在听宁王说着朝中那些稀奇事,她无意中瞄了一眼,发现许香禾突然离开,瞧她那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两日许香禾都寡言少语的,锦岚不免有些担忧,遂与蓝茵交代了一声,而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香禾,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太医? 许香禾勉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无病无灾的,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萧大哥的病情有所好转,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要不你张罗一下,哪天咱们出宫游玩,一起吃顿饭,之后我就离开都城回老家去。” 乍闻此言,锦岚难以置信,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离开都城?这不是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又要走?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许香禾低眉抿唇,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舍,下定决心,默了半晌才颤声道了句,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这儿了。” 锦岚仔细回想着,最近出了什么变故吗?好像也没有吧?“可是前两天我说的那番话让你不高兴了?其实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想逼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善待自己。” 锦岚性子直爽,不会耍什么心机,这也正是许香禾与她成为好姐妹的原因,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好,我也不是被迫,而是真的自己想通了。我觉得你们说得很对,我不该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月亮。” 第465章 萧容庆将计就计 尽管许香禾不甘心,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 “感情之事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哪怕我更早认识萧大哥也没用,蓝茵来得晚一些,可萧大哥就是喜欢她呀!不仅你看得出来,我也瞧得出来,我再怎么对萧大哥好也没用,哪怕蓝茵不把他当回事,他的眼里也只有她,所以我打算放弃了。” 说到后来,许香禾侧过脸去,强掩下心中的酸涩。锦岚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但还是替她庆幸,因为一时之痛总好过长久之痛。 “真的吗?你若是真心打算放弃,我是支持你的,可即便要放弃,也没必要离开都城,皇叔不是给你准备了别院吗?你可以到别院居住,等我以后成了亲,住在宫外,咱们也可以时常见面。” 锦岚所描述的那种生活,令她很心动,可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敢再犹豫, “难得我能下定决心,若是继续待在都城,离他太近,我怕我还会心存幻想,倒不如离开这儿,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兴许我也就消停了。” 锦岚很希望她能放下执念,但这放弃的代价似乎太大了,“可若往后我不能时常见到你,我会不习惯的。” 一说起别离,许香禾便心生伤感,“我也舍不得你啊!可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必须对自己狠一些,才有可能真正的解脱。等过段时日,我已经彻底放下,彻底走出来,到时候我再回来都城看望你,好姐妹的心永远在一起,不管距离有多远,都不会改变。” 亲耳听到许香禾说出这番话,锦岚由衷的替她高兴,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能一起出去游玩,于是锦岚便答应了,回头她便与蓝茵商议此事。 若是由她提出来,皇叔不一定会答应,但若由蓝茵来提,也许皇叔也就应承了。 得知许香禾已经决心放弃,而这是她离开前唯一的心愿,蓝茵也想替她完成,于是她便抽空与萧容庆商议,说是待在宫里太闷了,想出宫游玩。 早前萧容庆的确答应过她,成亲之后可以自由出入,只可惜后来不断的有意外发生,以至于蓝茵一直被困在睿王府,最近又被困在皇宫,整整一个多月,她必然闷坏了,算来他的确是得带她出去散散心。 于是萧容庆很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三日之后,萧容庆带着蓝茵以及锦岚和许香禾等人一起出宫,去往西郊游玩。 夏日的天越来越热,好在萧容庆特地让钦天监算过,今日是阴天,出去游玩也不至于太晒。 西郊多树荫,还能坐船游湖,扑面而来的风清新凉爽,很是惬意。 闷了那么久,终于有机会出来散散心,蓝茵神清气爽,一整天都是一副笑脸,和在宫里的苦瓜状态完全不同。 目睹她眉开眼笑的欢欣模样,萧容庆的心情也逐渐疏朗。 到得晌午,众人去往酒楼用膳,这次蓝茵总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鸭。 她不禁感慨,还是现烤的鸭肉更香呀!王府的厨子倒也会做,但她总觉得他们做出来的烤鸭没有酒楼的正宗。 片好的脆皮鸭,再蘸上酱料,摞上黄瓜丝儿和葱花,和薄薄的面皮裹卷在一起,咬上那么一口,酥酥脆脆的鸭肉香瞬时侵袭着味蕾,蓝茵细嚼慢咽,仔细感受着,只觉异常满足。 今日之行是一段非常愉快的旅程,如果不是中途又遇到刺客的话。 当刺客突然出现之时,萧容庆所带的侍卫和暗卫及时出现相护,蓝茵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只因她遭遇的刺杀已有三五次,以往她还会恐慌,次数多了,她反倒平静下来了,甚至还有工夫跟萧容庆闲聊几句。 “你又安排了暗卫,你知道今日会有刺客?提前收到了消息?” 萧容庆并未收到消息,但他会分析局势,“端王与康王已被押入大牢,但他们的党羽尚未全部被抓获,有些个极端的,对本王恨之入骨,本王一出来,他们自然会找机会作妖。” 蓝茵疑惑的打量着他,“既如此,那你怎么还答应出来游玩?” 时常面对险境的萧容庆对于这样的局面已经见怪不怪,“毒虫一直存在,总不可能因为那些人,咱们就永远不出宫了吧?”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蓝茵还是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了,“那你也该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若提前说出来,你还有心情畅快游玩吗?” 蓝茵杵着下巴,歪着脑袋,仰望着阴白的天,认真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那我可能会一直惦记着那件事,想着刺客什么时候会出现,估摸着没心情游玩,更没心情品尝美食了。” 她的性子,萧容庆了然于心,“正是因为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本王才没有告诉你,以免破坏你游玩的好心情。” 由此及彼,蓝茵不禁想到了他的状态,“那你呢?你提前知道可能会有刺客出现,你岂不是玩得不畅快?” 偏偏萧容庆习惯了这种掌控局势的感觉,对他而言,这并非折磨,只会令他安心, “提前预判,做好准备,没有刺客更好,一旦有刺客,本王便可以保护你的安危,不再让你受伤,这才是本王该做之事。本王不会因为提前知道太多而苦恼,只会因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而庆幸。”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也许还是他的心态更好吧!反正换成蓝茵自个儿,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若知道的太多,人生就会少一丝乐趣。” 乐趣这种东西,对萧容庆而言并不多,恰好蓝茵就是其中之一,“你快乐就好,本王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蓝茵总觉得这段时日,萧容庆跟她说话时的眼神格外温柔。 两人都在假装失忆,假装从前的那些不愉快不存在,实则两人都心如明镜,却没有彼此拆穿,蓝茵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有一点,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不似从前那般压抑,至少比从前轻松了许多。 若无从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只能改变心态。只要他不坦白,她也不戳穿,就这么继续相处下去,除非哪天他自己坦白,她再随机应变。 第466章 萧容庆决心跟蓝茵坦白 锦岚不由感慨,皇叔真是神机妙算,还好有她提前安排好一切,她们才能有惊无险, “还好是用罢了午膳,他们才出来,没耽误咱们品享美食。” 许香禾闲猜道:“估摸着他们是想着,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容易掉以轻心,所以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刺客很快就被解决,今日算是有惊无险,众人没再继续游玩,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原本蓝茵习惯了午歇,但今日出来游玩,到处都是美景,她根本舍不得闭眼。 回城的路上,蓝茵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欣赏着沿途的美景,还时不时的哼着小调,只是马车行驶的声音太大,盖住了她的小曲儿。 瞧她这情状,她今日心情似乎很好,那一瞬间,萧容庆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所有的事都摊开来说。 其实也可以等回去之后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内心静不下来,连这一小段的距离都不愿意再等,因为他担心回家之后,蓝茵的心情又变得压抑,而他也有可能变卦。 思来想去,萧容庆将心一横,“有个东西,我打算交给你。” 彼时蓝茵正趴在车窗边,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盖住了萧容庆的声音,蓝茵听不真切,“给什么呀?” 蓝茵随口应了一句,她根本没有回头,只因她发现路边有一株野花,生得很奇特,只可惜马车走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瞧清楚,野花已经远离了她的视线。 蓝茵伸着脑袋往外探,就在此时,她惊讶的发现马车好像突然转了向,不是朝着回城的方向,而是蓦地往一旁拐去,可旁边是陡峭的高坡,就这般冲下去,那岂不是车毁人亡? 蓝茵心下大震,惊呼出声,“马车拐向了!” 萧容庆立时反应过来,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去质问车夫,只因马车行驶得太快,即便刹车都不一定止得住,且车夫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确定,等他探出因由,马车就会冲下去! 情急之下,萧容庆顾不得多想,他迅速转身一脚踹开车厢后窗,而后一把揽住蓝茵,扬声提醒, “快!跳下去!” 蓝茵被吓得蒙了神。他不知该如何决断,马车正在快速行驶,若是横冲直撞往下跳,极可能会摔伤,但若不跳,跟着马车一起坠落,后果更严重! 焦急的蓝茵冷汗直冒,不知该怎么办,但她下意识的相信萧容庆,危急时刻,她顾不得犹豫,随即将眼一闭,在萧容庆的掩护下一起迅速跳下马车! 跳下去的一瞬间,两人重重的滚落在地,胯骨瞬时被擦伤,一阵骤痛侵袭着蓝茵,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在地上打转儿,自始至终,萧容庆都紧紧的抱住她,拼力守护着她的后腰和后脑勺。 剧烈的撞击使得蓝茵头脑昏沉,眼冒金光!迷糊间,蓝茵转头望向萧容庆,但见他已经晕了过去,估摸着是因为保护她而遭受重创。 蓝茵强撑着奋力呼喊,“萧容庆!别睡,你醒醒!” 她试图唤醒他,让他的意识变得清醒,然而蓝茵跌落马车,滚了许多圈,整个人七荤八素,几近力竭。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许香禾和锦岚跑了过来,蓝茵急切的呼唤着,她也想告诉她们,她没事,先救萧容庆,可她没说几个字,就感觉舌头打结,发不出声来,就此晕了过去。 不知昏沉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小柔和霏霜皆在旁伺候,看来她已经回到了睿王府。 小柔只道太医已经过来检查过了,她受的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睿王伤得很重,至今昏迷不醒。 蓝茵强撑着不适,坐起身来,刚坐起来,她就感觉一阵眩晕,小柔劝她莫要乱动,继续躺下休息,可蓝茵担忧萧容庆的状况,她坐在帐边,稍稍缓了缓,定了定神之后,她在小柔的搀扶下行至帐边,但见萧容庆的脸颊上有擦伤,额头上还缠着纱布, “王爷究竟伤到哪儿了?这纱布没什么血迹,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太医如实道:“回娘娘,据在场之人所说,当时王爷为保护您,他的头部撞在路边的石块上,伤到了后脑勺。至于额前,只是擦伤,并无大碍,但王爷的后脑勺受到严重的撞击,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且他的手一直护着你,手腕儿也有骨折的痕迹。” 蓝茵低眉一看,这才发现他的手腕已经被固定包扎,而他的手背上皆是擦伤。 当时那样的危急情况下,两人冒险跳下马车,若没有萧容庆相护,那么受重伤的就该是她了! 他承受着巨大的撞击,她才能免于危难。她不禁在想,萧容庆为什么这么傻?她只是他的棋子,去年冬天的时候,他甚至还想要她的命,将她赶尽杀绝,如今他迟迟不动手,也只是碍于她尧国公主的身份。 可这一次马车出意外,即便萧容庆不救她,即便她真的死了,萧容庆也可以将责任归咎于旁人,按理说,他没必要再管她的生死,可为什么他还要拿命相救呢? 他的行径和蓝茵的认知完全不同,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他完全可以装模作样的救一救,不用这么实打实的,为了护住她,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他才受了伤啊!将养了一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养好,如今又出了意外,这伤上加伤,岂不更严重? 蓝茵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一直都在猜忌萧容庆,可他所做的事却又出乎她的意料,她越发看不透这个男人。 眼下她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他能快些醒过来,她希望自己对萧容庆只有恨意,不希望自己再亏欠他什么。 一旦多了一份恩情,往后她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锦岚担心她皇叔的状况,是以今日并未回宫,暂住在睿王府。 得知萧容庆昏迷至今,许香禾急得直哭,“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会子窜出刺客来,本以为解决了刺客,危机也就解除了,怎的回去的路上,马车竟又出了意外?” 第467章 蓝茵得知难产的真相! 吴进已经让人排查过,马车本身没有问题,是车夫有问题。 那个车夫一直对睿王忠心耿耿,不太可能背叛睿王,吴进仔细探查之后才发现,今日的车夫竟然戴着人皮面具,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刘叔! 他派人去找了一圈儿,才在刘叔的老宅里发现刘叔已经被人杀害,有人顶着刘叔的那张脸,趁机行凶。 他们制定了两个计划,先是刺杀,若是能成,这假车夫也不就不需再出手,但若行刺失败,那么众人便会放松警惕,车夫便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将马车转向,往高坡下疾冲而去,打算来个玉石俱焚! 此举确实出人意料,若非蓝茵一直在掀着帘子,欣赏外头的风景,可能她也注意不到马车突然改向,那她和萧容庆真有可能会遭殃。 那高坡极其陡峭,一旦坠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蓝茵暗自庆幸,还好她贪赏风景,才侥幸躲过这一劫,但萧容庆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自始至终他都将她包裹在怀中,而他承受着巨大的重压,所以才会昏迷至今。 “是我连累了他,若不是我拖后腿,估摸着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锦岚温声劝道:“蓝茵,你千万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怪就怪那些人使阴招,估摸着又是萧淮铮手底下的那些爪牙,你是无辜被连累的那个人,不是犯错之人。再者说,你是皇叔的妻子,他保护你是应该的。我猜皇叔肯定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你遭罪。” 原本许香禾已经决心要离开都城,因为此处已经没什么让她挂念的了,谁曾想,萧容庆竟又出了意外,还伤得这么重,至今没有醒来。 许香禾心中难过,却又不知该怨恨于谁,诚如锦岚所愿,蓝茵也是无辜的。萧容庆为了救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这是他的选择。去香河又怎么能去怪蓝音呢? 心情难过的他只能默默垂泪。竟然也明白他的忧虑,谁劝他先到回房休息。同时又嘱咐下人。又是被王醒了,就来知会一声。 许香禾不放心离开,锦岚悄声劝道:“蓝茵她也受了伤,虽然人已醒来,可是萧大哥没醒之前,蓝茵也该休息,咱们就不要在这儿等着了,先回房等消息吧!” 锦岚再三劝说,无奈之下,许香禾只好跟着她一起,先行离开。 蓝茵身心俱疲,小柔心疼不已,“娘娘,您也受了伤,躺下休息会子吧!奴婢来守着王爷。” 蓝茵的确疲惫,却无心休养,“无妨,我这会子不困,你先出去吧!我守着,等会儿困了再叫你过来替换。” 但凡是王妃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小柔也就没再继续劝说,就此告退。 小柔走后,蓝茵独自坐在萧容庆的旁边,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尽是擦伤,手背上也有几处血痕。 蓝茵垂眸发呆之际,恍惚间看到他的手腕上似乎系着什么东西,平日里也没见他带手串儿啊! 好奇的蓝茵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掀开他的衣袖,仔细观看,她惊讶的发现他手腕上系着红绳,而绳子上穿着的则是一把钥匙! 和她手中的那把钥匙几乎一模一样,两片钥匙叠放在一起,应该就能打开那方宝盒。 先前她曾问过萧容庆,他始终不肯将钥匙交出来,今日他为何将钥匙带在身上? 蓝茵仔细一想,她突然想起出事之前,萧容庆好像跟她说了一句话,说是有个东西要给她,但当时她突然发现马车改了向,两人急着逃命,萧容庆的话也就没说完,难道那会子她想给他的就是这把钥匙?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萧容庆并没有明确的说出要把钥匙给她,现在他人在昏迷当中,蓝茵迫切的想知道宝盒之中到底是什么,钥匙就在她面前,她怎么能错过呢? 蓝茵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一直未能解开,也许那个宝盒里面就有她想知道的答案。 犹豫了片刻,最终蓝茵还是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于是她悄悄的取下了萧容庆手腕上的那把钥匙,而后又找出自己收藏的钥匙。 惦记了许久的她终于有机会打开宝盒,但见宝盒之中有一封信,上面皆是数字。 寻常人看到可能会很懵,好在蓝茵做过线人,她知道这是一封密信,萧容庆此举应该是防止这封信落入旁人手中,所以他才又特地设置了另一道关卡。 这些数字所对应的是千字文,蓝茵对千字文再熟悉不过,根本不需要对照书册,她很快便能辨别出信上的内容。 待她读罢这封信,蓝茵的大脑一阵嗡鸣,恍如浮于梦中,久久未能平静! 信上的那些文字犹如惊涛骇浪,不断的拍打在她身上,只因上面所写之事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她不敢相信,却又无法忽视,然而此刻萧容庆并未醒来,她迫切的想要求证这件事得真假。 锦岚肯定是不知情的,问她也没用,蓝茵思来想去,猜测知晓内情的,大约也只有吴进了。 打定主意后,蓝茵命人叫了过来,而后开门见山, “你是王爷最信任的侍卫,那么关于舒小主的秘密,你一定很清楚前因后果。” 乍闻此言,吴进心下一震,但他的面上还是洋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娘娘在说什么?舒小主早就去世了。” 她就猜到他不可能轻易承认,“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是否永远忠于睿王?” 一说到睿王,吴进的态度异常坚定,“卑职被睿王所救,才捡回一条命,卑职自然忠于睿王,毋庸置疑。” 蓝茵也相信吴进的人品,当初宫变之时,那么危急的时刻,他明明可以进密室躲着,但他并没有,反而又冲回去保护萧容庆,那就证明萧容庆在他心中的位置异常重要,远比他的命更重要! 所以萧容庆才会让他知晓所有的秘密,那么蓝茵也不需要去顾忌什么,她想得到答案,吴进便是最好的佐证。 “在世人眼中,舒小主的确去世了,她不该存活于这个世上。但这只是睿王的一个计策,而他的这个计划就是由你来执行。 当初舒小主根本就不是难产而亡,她只是借机假死,还逃出了皇宫,睿王还曾带人去找过她,而当时你就在场,你亲眼看到她还活着,所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也心知肚明,对不对?” 第468章 原来蓝茵错恨了萧容庆! 吴进半晌不吭声,一脸为难,似乎不确定该不该说实话,估摸着他还是有所顾忌,于是蓝茵便将那方宝盒拿了过来。 “宝盒我已经打开了,里头是一封信,是睿王写给我的信,他讲述了去年我假死的真相,安王一直跟我说,是他找人串通了稳婆,让我假死,然后接我出宫,可睿王却说这是他的安排,所以我想问你,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吴进一向没什么情绪,可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一双眼终于闪过一丝诧异, “早在几个月前,睿王就已经在策划此事,他正是打算借着您生孩子的时机,让你假死脱身。前期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可当卑职带人去接您的时候,您却突然失踪,不知被谁接走了。 后来睿王多番查证才晓得,您是被安王给截胡了,安王居然说这是他的安排?这明明是睿王的意思,他怎么好意思冒领?” 刚才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蓝茵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此刻听吴进说起,蓝茵震惊之余又有一丝怀疑,因为她已经不敢轻信任何人。 “你如何证明这就是睿王的安排?你有什么实证?” “卑职说句大不敬的话,依照安王的身份,他在宫中连自保都是困难,又有什么能耐在撷芳殿安排自己的人?尤其是稳婆,当时的三个稳婆之中,有一个是皇后的人,另外两个都是睿王的人。 再者说,睿王若是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在他的认知中,您已经不在人世,他又怎会追查您的下落?正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您还活着,却找不到你的人,才会派人严密追查,最终查到了安王身上。这些事都是卑职全程参与,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隐瞒!” 从前的那些小细节,蓝茵从未思量过,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萧容庆就是要置她于死地,她从未琢磨过其他的可能。 “你既知晓这些事,为何从来没提过?” “这是您和王爷的私事,卑职只是个下属,不该干涉多嘴。再者说,卑职一直以为王爷早就跟您说过真相。” 可他猜错了,萧容庆从来没提过,还时常说她背叛了他。也许在他的认知里,明明是他救了她的性命,她却跟萧淮南一起离开,他八成以为她喜欢萧淮南,才会跟他私奔吧? 明当时萧容庆是来救她的,偏偏她被萧淮南所蒙骗,不明真相,以为他追过来是要对她赶尽杀绝。 两个人对彼此皆有误会,以至于谁都不愿意对谁道出真心话,总是说一些伤害彼此的扎心之词。 蓝茵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恨了那么久的人,才是那个真正待她好的人,那她长久以来的莫名恨意又算什么,萧淮南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冒领萧容庆为她所做的一切? 那时她误以为萧容庆要杀她,她走投无路才会冒险跳河,却原来,她的这些苦难都不是萧容庆造成的,而是萧淮南! 若没有他从中作梗,她也不至于颠沛流离,受重伤,流落至尧国,亏得她还将萧淮南当成了恩人,谁曾想,他竟是罪魁祸首! 得知真相的蓝茵久久不能释怀,该说的,吴进都已经说了,至于王妃是否会相信,估摸着她会有自己的判断,于是吴进就此告退,蓝茵则继续守在萧容庆身边。 此刻再面对萧容庆时,她的心绪异常复杂。她一直都把他想象成一个唯利是图,随意丢弃棋子的人,谁曾想,这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得知自己这么久以来恨错了人,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她多希望萧容庆现在就能醒来,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偏偏他一直昏迷,至今没有动静。 等了许久的蓝茵困顿不已,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便趴坐在床边,脑袋一歪,枕着自己的胳膊,就此睡了过去。 萧容庆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但见蓝茵坐在脚凳上,趴在床边,睡得很将就。 这样睡很容易着凉,于是他便从帐中拿出一方薄毯,他才将薄毯展开,披于她身上,蓝茵便感觉到了,她蓦地睁开了眼,发现他已经醒了。 许是趴得太久,她左侧的鬓发贴在了脸上,萧容庆顺手将她那汗湿的鬓发挂至耳后, “困了就到帐中睡,怎的趴在这儿?这样睡脖子会疼的。” 蓝茵也想过,只可惜情况不允许,“他们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正好将你摆在中间的位置,我是里面也睡不了,外面也睡不了,你又受了伤,我不敢轻易挪动你,便趴在这儿了。” 她这借口听起来似乎不合常理,“那边儿不是有榻吗?你可以躺在榻上休息。先前你在宫里照顾我的时候,不是已经有经验了吗?” 蓝茵下巴微颤,羽睫半垂的她轻声嘀咕着,“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萧容庆心下一怔,“哪里不一样?” 蓝茵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感觉,她有很多的话想告诉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因她方才得知之事太过杂乱,太多的情绪不断的在她心腔翻涌着,以至于她眸眼酸涩,鼻腔也有一些窒息,发声有些困难,她甚至担心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是以她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探入他怀中,抬手拥住他。 她半晌不说话,只是这样默默的抱住他,以至于萧容庆愣怔当场,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尚未醒来,仍在迷梦当中。 在他的认知里,蓝茵不会主动抱他,她巴不得离他远一些,平日里睡觉时也是背对着他,不喜欢藏他怀里,也不喜欢被他从背后拥抱,总是下意识的与他保持距离,可今日她却主动倚在他怀中,这不正常, “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你……你欺负我。”果不其然,蓝茵一开口,鼻音就变得格外的重,甚至还带着一丝哽咽,被指控的萧容庆莫名其妙, “我不是一直在昏睡吗?这才醒来,怎么就欺负你了?” 第469章 误会解开 略一回想,萧容庆不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可是因为刚才跳马车之时受了伤,你认为来启国之后总是在受伤,心中委屈,所以才觉得是我欺负你? 是我不好,自以为已经严密的安排好一切,没想到回城的路上再一次出事,害得你冒险跳车,又受伤吃苦。” 满心愧疚的萧容庆扶起她的双肩,问她伤到了哪里?她却只是哭泣,半晌不说话。 萧容庆抬指轻拂着她面上的泪痕,越发心疼,好言哄劝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 蓝茵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就是你,没别人!” 她一口咬定是他欺负她,萧容庆一脸懵然, “便是要给我定罪,也得有个罪名,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在昏迷的状态下欺负你的?” 既然他要追问,那她便好好与他掰扯一番,“你瞒了我那么多事,一直没把真相告诉我,害我误会了那么久,还说没有欺负我?我被你害苦了!” 蓝茵的指控令他摸不着头脑,他不禁在想,她所谓的隐瞒指的究竟是什么?就在他苦思之际,他意外的发现手腕间的钥匙不见了,加之蓝茵方才跟他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略一深思,瞬时顿悟, “你用钥匙打开了那方宝盒?” 看都看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蓝茵抽泣着点了点头,“看了,全都看了。” 事实上他本就打算给她看,那会子在马车上,他就想跟蓝茵说这件事,所以即便在他昏迷之时,她自作主张拿走了钥匙,他也不会生气。 但有一点,他还得问个清楚,“那封是密信,寻常人看不明白,你又怎会知道信中写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我学过啊!” 蓝茵坦然望向他,他们已经彼此试探了太多次,而这一次她选择坦白一切。 “舒云羽会的,我都会,你不就是料准了我读得懂密信,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传达讯息。” 萧容庆听过太多的借口,他以为今儿个她依旧会找理由否认,孰料她竟如此坦诚, “你居然承认了?就不怕我怀疑的身份?” 蓝茵的心情异常复杂,她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不是已经怀疑我很久了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就是舒云羽!” 尽管他一早就知道真相,但当听到她亲口承认之时,萧容庆还是难掩震惊, “为什么突然承认了?” “从前不认,是怕被你追杀,如今认了,是因为知道了真相,你为什么没有一早告诉我?为什么隐瞒了这么久?” 问出这个问题时,蓝茵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幽怨,萧容庆的心底也异常苦涩, “我带人去救你之时,你却跟着萧淮南一起私奔,宁愿跳河都不愿回到我身边,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心情?我只会认为你忘恩负义,背叛了我,认为你对萧淮南有情意,且你一直不肯承认你是舒云羽,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有些话我只能藏在心里。 其实有几次我都想告诉你,但先前为了处理萧淮铮叛乱一事,我心不静,不知该不该跟你说,又怕自己没命跟你道出真相,所以才准备了那方盒子,想着万一我出了意外回不来,就让那封信告诉你真相。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或许那个时候我已经下了地狱,也管不着了。” 原来他一早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蓝茵不禁在想,若真的等他出了意外,她才得知真相,那时的她又该是怎样的懊悔?估摸着她会抱憾终身,永远都活在自责之中吧? 她不敢去细想那样的情形,一想到便觉心脏一阵抽痛,她暗自庆幸,还好他没事,还好她还有机会亲自问他, “后来死里逃生,保住了一条命,为什么你又不肯把钥匙给我?” 蓝茵已然对他坦白,那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因为我在伪装失忆,我发现失忆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和从前大不相同,我不确定把真相告诉你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我贪图失忆之后的这段看似和睦相处的日子,所以一直在犹豫。 我怕真相解开之后,答案是我不想要的结果。我怕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萧淮南这个事实,我知道你最讨厌被人怀疑,不是我质疑你,而是你当初所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寒我的心……” 关于去年之事,蓝茵很有必要解释清楚,“萧淮南救了我之后,便说是他安排的稳婆让我假死,之后便是他接我出宫。” “他居然这么跟你说?他怎么好意思撒谎?本王筹划了那么久,他竟然敢冒认?” 两人一对峙,萧容庆终于明白了,当初她为何要拼死逃离,正因为萧淮南从中作梗,撒了谎,以至于她将他的营救当成了追杀,她怕死在他手中,所以才冒险跳河。 今年再重逢,两人都对彼此有误会,一个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一个犟着不肯道出真相,一直拖到现在,两人才终于明白,当初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但凡他们能早些把话说开,也就不至于记恨彼此这么久。 萧容庆忽然就笑了,是被自己气笑的, “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可笑?两个人都是哑巴,但凡你早些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凡我主动说出真相,我们也不至于被这莫名的恨意侵蚀那么久。” 现如今再回想从前,蓝茵也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计较这些,为时已晚,至少今天知道了真相,而不是等要死的那一天才知道。” “不许说什么死呀活呀的,晦气!如今你已经换了身份,你的新身份足以保证你的安全,一直针对你的萧淮铮也下了大狱,他的那些爪牙,我会尽快处理干净,往后不会再有人敢对你动手,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这个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哪敢奢望什么长命百岁?但这话说出来似乎有些扫兴,蓝茵只苦笑了一声,并未多言,萧容庆握住她的手,凝着她的眸子,温声细语, “我曾答应过你的,我都在努力做到,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第470章 我就是喜欢你! 她也许不会知道,萧容庆问出这句话,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两人之间经历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对彼此的感情格外复杂,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现如今蓝茵已经知道了真相,可知道之后呢?她对他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迎上萧容庆探究的眼神,蓝茵的目光有些闪避,她垂眸轻声回应,“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啊!那会子你让我跳马车,我不就跟着跳了嘛!没有任何犹豫。” “你那是为了保命,不是信我。”她明摆着是在扯开话头,萧容庆则努力的将话头往回收, “不许打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从前我问过你,心中是否有我?当时你说你我身份有别,你不敢去考虑,如今阴差阳错,你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你还要找什么借口?” 今儿个蓝茵突然知晓太多颠覆认知的事,以致于她这会子仍旧发懵,还没有回过神来,萧容庆问起这些,她心里更乱了, “你才好些,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才醒过来,合该好生休养,别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担心伤脑。” “你告诉我答案,我才不会再费心思量,你一直拖着不肯说,我便会一直惦念着,我就想听听,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回绝。” 瞧他这话说的,“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回绝?” 她随口的一句反问,瞬间给了萧容庆一丝希望,“难道你会答应?” 所以他故意这么问,其实就是想借机套她的话吧?察觉到他的意图,蓝茵顾左右而言他, “感情之事,岂能潦草决断?我需要慎重考虑。” 他就知道,她不可能爽快的给他一个答复,萧容庆薄唇紧抿,鼻翼间发出一丝不满的闷叹, “从去年考虑到今年,还没考虑好?” “时辰不是这么算的,”蓝茵数着手指,仔细与他掰扯着,“从去年腊月到现在,这半年我都处在失忆当中,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所以这段时日不能算在内。” 轻“喔”了一声,萧容庆顺势追问,“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 一说起这事儿,蓝茵便心虚,“你应该猜得到吧?何须多问。” “我猜到的事可多了,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答案,看我猜得对不对。” 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于是蓝茵老实交代, “就是撞到亭子的那一天呗!我的头被撞得好痛,醒来之后就突然恢复了记忆,不过我宁愿没有恢复,因为我发现恢复记忆之后,后来的这段时日就过得很痛苦,我总觉得自己每天都在鬼门关前转悠,担心被人刺杀,又担心你会杀我灭口,整日的担惊受怕,很是好煎熬。” “是吗?那我失忆之后呢?我看你这段日子过得挺开心,管我管得很顺啊!你可听到宫人里私下怎么说呢?他们说,本王摄政,你摄本王。”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倒是没人在她跟前提过,“那是你自愿的,是你让我待在宫中,不许我出宫,别想赖我。” “我是让你照顾我,不是让你严加管束。” “照顾就得严管呀!你不遵从医嘱,谁能照顾得好你?若是寻常人,我才懒得啰嗦呢!有那个工夫,我自个儿歇着不好吗?还不是因为你是……” 话说一半,她却住了口,眼神也明显有些闪烁,萧容庆的墨瞳之中闪过一丝希冀,再次追问,“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丈夫,是启国摄政王,启国百姓需要你,宁王也需要你去解救他,所以我得照顾你,让你尽快复原。” 蓝茵苦思冥想,终于找出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萧容庆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那你呢?你不需要本王?” “我随意呀!”当她道出这句话时,她很快便发现萧容庆的神情似乎不太对,于是她灵机一动,立马往回找补, “其实也挺需要的,因为你可以保护我的安危。” 他期待她说实话,可实话却不中听,“仅仅只是因为我对你有用处,就没有其他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她在装傻充愣,萧容庆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比如你喜欢我?不舍得我死,这一类无关大局,无关利益的私人原因。” 被追问的蓝茵不服气,红唇微努,“你总是问我这个,问我那个,你怎么不问问你自个儿,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萧容庆从未回避过,“去年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别说你忘了。” “你也说了,那是去年,人心易变,谁知道你今年心里怎么想的,或许你早就变心了。” 蓝茵东拉西扯,试图将话头抛还给他,萧容庆猜出她的目的,但还是愿意不厌其烦的向她申明, “没有变心,从前是你,现在也是你,一直都是你,无论你是舒云羽,还是蓝茵,我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人,从未改变过。” 蓝茵还以为他也会找借口回避,谁曾想他居然就这般大方承认了,“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也不否认藏掖一下,卖个关子,或者委婉一些?” 萧容庆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此乃我的真实心意,为什么要隐瞒?我从来不觉得这份感情拿不出手,也就不会刻意否认。你我已然错过了那么久,如今终于解开误会,难道我们还要耗费彼此的时间?故意藏掖,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我敢说出自己的心声,你敢吗?” 今日蓝茵问出这些,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至于后来的事儿,她根本就没有深思熟虑过。 此时此刻,萧容庆一直追问她的心思。迎上他那炙热的目光,蓝茵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心跳莫名加快,面颊也开始发烫, “这有什么好比的?我不跟你比这个。” “说你怂,你还真是个小怂包,这么简单的问题却始终不敢回答,你究竟在怕什么?” 说这话时,萧容庆缓缓靠近她,他那深邃的眸光凝视着她的眸子,两人的距离格外得近,蓝茵甚至能感觉到她那温热的气息,心跳过快的她下意识往后退去, “你……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 短短几个字,她却说不顺畅,染于她双颊之上的那一抹绯色红润而诱人,看着她那羞窘的娇颜,萧容庆心生旖念,更想逗她, “是吗?有多近?这不是夫妻之间应该有的距离吗?” 第471章 久别的亲吻 “那也是晚上吧?谁大白天的离得这么近?”蓝茵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烫得通红,就连耳根都染红了一片,她甚至都不敢抬眼与他对视。 “白日晚上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没试过。”他这话的暗示意味十分明显,分明是在说从前在撷芳殿时,两人那些个亲近的场景。 “以前那是着急想要孩子,和现在情况不同。” “所以呢?不要孩子,你就不想与我本王亲近?我对你而言,仅仅只有生孩子的价值?”萧容庆那委屈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幽怨,蓝茵很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解释, “我对你而言不也一样吗?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从一开始,我们接近彼此的目的就不单纯。” 萧容庆抬指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而后凝视着她的星眸,认真剖白, “一开始是不单纯,可后来却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我对你怎么样,我不信你感觉不到,你还打算装傻到几时? 你也看到了,最近时常发生意外,不一定我们还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都该重视,该珍惜,你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吗?假如今天我没有醒来呢?假如你没有发现马车有问题,我们一起跌下高坡,没能活过来,到死都不知道真相,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可惜吗?” 萧容庆的这番话听得蓝茵心中越发酸楚,她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许说了!你不是说那种话不吉利吗?怎的还要提?” 她的手指温温热热的敷在他脸颊之上,萧容庆反握住她的手,眸间涌动着异样的情愫, “不许我提?好……” 蓝茵还想着他今儿怎的如此听话,不让他提,他还真就不提了,谁曾想,下一瞬间他便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最近两人被各种事耽搁,已经许久没有再亲近了,眼下他再不多言,蓦地吻向她那红润的唇瓣,柔软而香甜的滋味令他觉得陌生而熟悉,时隔许久的渴望,以及把话说开后那种轻松而又满怀期待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使得这个吻越发得缠绵悱恻。 当蓝茵知道真相之后,她便明白萧容庆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了,此刻她的心绪异常复杂,偏他的吻得寸进尺,如疾风骤雨,汹涌满灌,她想要逃离,他却不给他退路,大掌直接扣准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好在他不似从前那般蛮横,但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敏点在哪里,故意抬手去探索,蓝茵不得不承认,他很会找位置,轻易就攻破了她的弱点,就在她轻嗯着无意识的张开唇时,萧容庆趁虚而入,温柔且带有技巧的撬开她的唇,唇舍就此勾缠在一起,似在倾诉他心中深藏已久,那无边的念想和眷恋。 她只是出于羞涩,才会下意识的闪躲,怎奈他的亲吻温柔缱绻,很快便调动起蓝茵所有的感知,以至于她不自觉的沉溺其间,一时间竟忘了这是白天还是晚上,她有些晕晕的,感觉自个儿飘飘忽忽,飘至云层之上,而后又陡然下落。 从前她不是没有感知过,但那个时候她对萧容庆的感觉和现在不一样,以至于此刻她的感受也大不相同。 理智告诉她,不该沉迷,但他拥得那么紧,她根本推不开,他热情得似一团烈火,而她整个人仿似被他燃烧,意乱神迷,她那原本在推拒的小手也逐渐的舒展开来,紧绷的指节扣准他的宽肩,她的气息也变得紊乱,直至她快缓不过来之时,萧容庆这才松开了她。 乱了气息的她面色涨红,仍在檀口微张,努力的调整气息,萧容庆爱怜的抬指轻抚她那红似石榴的柔嫩双颊, “又不是头一回亲吻,怎么脸这么红?”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打趣的意味,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蓝茵更加窘迫,“你不脸红,因为你脸皮厚,透不出红。” 萧容庆忽然就笑了,越瞧她这娇羞的模样,他越觉得可爱,“是啊,你的脸皮那么薄,我若再不脸皮厚一些,你我之间岂不是要止步于此?” 细算起来,她与萧容庆之间的缘分全靠利益牵连,但若只凭利益,早就该了断了,之所以还能维持这么久,大抵也是需要感情来牵绊的吧? 只是两人对彼此的感情太过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关于感情的事,我不喜欢思考这些,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不让你想太多,你只需要明确一件事,你讨厌我吗?” 蓝茵仔细想了想,“只要你不追杀我,不置我于死地,那我自然是不讨厌你的,毕竟你也曾救过我的命,若非你相助,去年我就该命丧黄泉了。” 萧容庆不满抿唇,他就知道,她这张无情的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会说一些让他不开心的狠心话,不过无妨,他可以无视,只选自己想听的,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 蓝茵愣了一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居然掉进了他挖的坑里, “谁教你的?这是什么逻辑?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我不讨厌吴进,就是喜欢他?” 她突然提到吴进,萧容庆当即警觉起来,“怎么?你觉得吴进很好?哪里好?展开仔细说说。” “那先说好,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哦!” 一听这话音,萧容庆立时警觉起来,暗自思量着,她究竟能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第472章 你心里可有我?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他长得好看吗?比我还好看,比我对你还好?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萧容庆越想越气,他连番追问,神情异常严肃,后悔自己竟是对身边的侍卫毫无防备, “从明天开始,不准吴进到后院来。” 眼瞧着萧容庆动真格儿的,似乎真的把那句话放在了心上,蓝茵赶忙澄清, “没这么严重吧?我逗你玩儿呢!吴进长得倒是挺周正,但这都城之中又有几个似你这般俊朗无俦。” 平日里她若是出言夸赞,或许萧容庆还会相信,这个时候的赞扬难免有种虚伪奉承的嫌疑,萧容庆紧盯着她,不满轻哼, “嘴这么甜,怕是没什么好事儿,别东拉西扯的,咱们先说说吴进,你对他似乎很有好感,你只管说实话,我不生气。” 堆在他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勉强且虚假,蓝茵才不信他不会生气,单凭这语调,她就已经能判断出,他早就快气炸了! 万一他当真,连累吴进可就麻烦了,于是蓝茵不再玩笑,“吴进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能怀疑他?” 吴进的人品,萧容庆自然是相信的,“我不怀疑他,但我怀疑你喜新厌旧,你不是一直嫌我老吗?是瞧着吴进年轻,便想多看他几眼?” 他这话里话外的酸涩之气都快要溢出来了,蓝茵忍笑奉承,“你才二十七而已,怎么能算老呢?你一向自信,怎么如今也变得妄自菲薄起来?” “谁让你说那些个模棱两可的话?你倒是说,什么话说出来我会生气?”萧容庆越想越不安,他惊觉自个儿居然也变得患得患失。 蓝茵可不敢拿吴进的前程开玩笑,她立马交代实情, “没什么,只是才刚我看完那封信之后,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便想找个人求证,可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便找到了吴进询问。 起初他一直不肯说,因为他对你忠心耿耿,但凡不是你授意之事,他绝对不会随意说出口,可当时我也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醒,我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真正的答案,便一直对他旁敲侧击。 后来我把萧淮南的说法提了出来,他下意识否认,我才知道了真相,但这并非他故意泄露,是我再三追问,他一不小心才说了出来。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不会因此而生他的气吧?” 原来她所谓的怕他生气只是因为这个,看来他的确是想歪了,且歪得很离谱。 萧容庆暗自思量着,蓝茵本就很谨慎,她不可能因为一封信就轻易相信,打破固有的认知。看罢信之后,她会找人去证实,也是人之常情,且此事保密,知道的人不多,她唯一能找的,也只有吴进了。 眼瞧着他默默不语,在沉思些什么,蓝茵再次声明, “是我主动询问,他本不愿透露,吴进对你很忠心,大伙儿有目共睹,你千万不要怪他,也别罚他。若是因为这件事儿,令你对他生出嫌隙,那我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萧容庆转头望向她,眸眼微眯,“你就这么害怕我处罚他?看来你的确很关心他。” “我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别人,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他,我心里只有……” 话到嘴边,她却又及时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萧容庆眸光瞬亮,满是期待,“只有什么?” 蓝茵得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话锋倏地一转,“我的心中只有美食,金银珠宝,还有我这条小命。” 她掰着指头数了半晌,愣是没有他的名字。 没能听到期待的答案,萧容庆心生不满,“就是没有我,是吧?” 蓝茵想当然地道:“都城之中那么多女子喜欢你,倒也不差我这一个。” “可你应该知道,我所在乎的只有你的想法。我等你给我答复,等了太久了,从前你总说没考虑好,又或者说身份不适合,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还没想好吗?” 问出这句话的萧容庆小心翼翼,其实蓝茵也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她总是下意识的逃避,不想谈论感情之事, “既然已是夫妻,那还追究这些做什么?我怎么想的也不是很重要吧?一纸婚书在手,反正我也逃不掉。” “名分的确该给,我曾答应过你,今后不会再让你东躲西藏,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但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你的人,我还想要你的心,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留下,而不是因为利益,或是迫不得已。如果现在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你还会走吗?” “现在我是以尧国公主的身份跟你联姻,我能往哪儿走?” 她能问出这句话,是不是代表着她曾考虑过这条路?“你不要考虑那些身份,我只问你,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是会离开我,还是愿意待在我身边?” 蓝茵并没有细思过这个问题,但有一点她很明确,只有留在都城,她才有可能得到兄长的消息,才有可能为父亲翻案。 在确定萧容庆不会杀她的情况下,那她也就没有必要逃离都城,继续待在这儿,她的心愿才能实现, “在这儿住惯了,好像也挺自在的。若是离开了都城我也不晓得该去哪儿。” 她能说出这句话,萧容庆异常欣慰, “所以你是自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 蓝茵沉吟道:“目前看来,睿王妃这个身份有一点点危险,时常遇到意外,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一提及此事,无边的愧疚再一次涌上他心田, “往后我会加强防备,保护好你。萧淮铮已经解决了,眼下只剩太后,我正在暗中抓她的把柄,不过此事急不得。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优先保护你,会以你的安危为重。” 说话间,萧容庆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那纤细葱白的指节。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他至今仍觉得很奇幻, “我本想亲自将钥匙交给你,没想到又出了意外,更没想到你会在我昏迷之时,自己打开箱子,看到了那封信。现在我们的误会是解开了,可是你的心,还是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雾,不愿意让我看清楚。” 蓝茵樱唇紧抿,羽睫半垂,她紧捏着自个儿的手指,默了好一会儿才糯声道了句, “那你不会自个儿感受?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然而他的聪慧在感情上毫无助力,萧容庆怅然轻叹,他凝着她的眸子,满目诚挚,似火如焰, “在政事上倒不算笨,可在感情上,我也没经验。你不明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 第473章 确认蓝茵对他的心意 萧容庆一再追问,他望向她的眼神没有了从前的凌厉冷漠,反倒染上了一层晶莹,雾蒙蒙,又水汪汪的,不似凶狠的狼,倒像是一只可怜的大狗,正在等待着她的垂怜。 一上他这般可怜又委屈的眼神,蓝茵不由心头一软,“你不知道,那就当没有呗!” 听她这话音,似乎还有别的可能,萧容庆最擅长的就是反问,“那若是知道呢?” “知道你还问?”蓝茵美眸微嗔,大有嫌他啰嗦之意。 “你不肯说清楚,我当然得问清楚,万一我误会了呢?万一又是我一厢情愿呢?”他一副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怅然轻叹,蓝茵才不信他, “堂堂摄政王,居然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别的事,或许有自信便可以成功,但感情之事最忌讳的便是盲目自信,更何况你与寻常女子不同,我自然不能以寻常人的心思去琢磨你的态度。”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同?” “你呀!又犟又怂,时而乖顺,时而臭脾气,是还会耍点儿小聪明,对别人很热情,对我却很冷淡,口是心非……” 蓝茵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夸赞之词,哪料竟是一句好话都没有,全是挑刺儿,不满的蓝茵粉拳轻砸,锤了他一下,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到底是哄人呢还是气人呢?” 萧容庆痛得轻嘶了一声,蓝茵见状,这才突然想起他才受了伤,她暗恨自个儿的手怎的这么快? “是不是砸疼你了?该不会砸到你的伤口了吧?抱歉呀!我不是故意的。” 蓝茵心疼的抚住他的心口,原本他也没有多疼,但看蓝茵如此关心她,萧容庆灵机一动,瞬时哀呼出声,惨兮兮地控诉着, “才受了伤,你也不悠着点儿,是想守寡吗?” 蓝茵又心疼又无奈,“谁让你说话不中听来着,我只是顺手而已,没想着要伤你。” “可你会武功,手劲儿还挺大,砸得很疼,你得给我揉一揉,好让我缓一缓。” 蓝茵信了他的话,还真就照做了。认真的揉了会子,她一抬眼,就发现萧容庆正噙着笑望向她,蓝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很疼吗?怎么还笑得出来,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萧容庆这才察觉到自己笑得太过明显,但他也不打算否认,“看到你关心我,还会为我担忧,我当然开心。” 他的坦诚反倒令蓝茵有些不知所措,为他按捏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声音渐低,面颊微酡, “只是很寻常的关心,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是啊!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件小事,但对他而言,已甜如饮蜜,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很容易满足,但有一点,他也会在意, “那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蓝茵眨了眨眼,兀自想象了一下,“若是不小心伤了别人,我会愧疚,但肯定不会轻易的帮他按揉。” “那为什么会帮我?因为你喜欢我?” 乍闻此言,蓝茵登时红了脸,“你……你想多了,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有照顾你的职责,再说你今日受伤也是因为救我,若是对你不管不顾,那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 萧容庆失望哀叹,眼里的光瞬时消散,“总之你对我好的理由千千万,但就是不喜欢我,对吧?” 一看到他那黯然失色的眸子,蓝茵于心不忍,却又没勇气解释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瞎猜。” “但我就想听你说点儿什么,我想让你把你的心交给我,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萧容庆反手握住她放在他心口的那只手,不让她再继续按揉,只紧紧的握住,凝眸申明,蓝茵只对视了一眼,便莫名心虚,不敢面对, “可我觉得把心交出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怕奉出一颗真心,到了却又被人践踏。”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世事本就无常,谁都料不到,包括你我之间的羁绊,起初我们的确只是互相利用,后来却是戏假情真,我承认,是我先对你动了心,我一直都很明确自己的心意,你不相信我的承诺,我便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只是这个计划后来被萧淮南给打乱了。 但你也看到了,我确实在为之而努力,并没有骗你,哪怕在误会你心属萧淮南,与他私奔的情况下,我也没舍得对你下手,依旧在找各种借口,想要留下你,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却又无法控制的地步,难道这还不算真心?感情深重至此,又怎么可能再改变呢?” 这些年,蓝茵见惯了人情冷暖,深宫之中尤为残忍,她已经不敢相信什么永恒的真心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一句,萧容庆不可否认,“你说得对,没有什么不可能,诚如你先前所言,我们无法把控旁人的人心,只能管控自己,那么你就不该再纠结,有朝一日,我对你的心意是否会改变,你只需要明确,你是否喜欢我即可。 喜欢的时候,就全心全意的对待对方,你不需要考虑的太长远,也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当你放低对一件事,一个人的期待之时,你就会发现,其实很多事没你想得那么艰难。放下心中的包袱,去尝试表达自己的心意,鼓起勇气接受一份感情,坦然面对,真诚相待,这就足够了,至于结果如何,但看天意,无愧于心即可。” 萧容庆的这番话说到了蓝茵的心坎儿里,她也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压抑,也就他假装失忆的这段时日,她才稍稍松快了些。 但当萧容庆问起她的心意之时,她又陷入困苦当中,总是瞻前顾后,不敢真正交心,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爱情,也不可能得到。 “你不懂,有些东西,从来没有得到过,反倒不会惦记。一旦得到了,某一天再突然失去,那种落差感反倒会令人很痛苦。” 她含糊其辞,萧容庆始终无法确定,毕竟她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飘忽,忽远忽近,而他从未抓不住,也摸不透, “可明明喜欢却又不愿承认,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难道这就是对的吗?喜欢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想确定对方的心意,蓝茵,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的心意,正是不希望你患得患失,我迫切的想知道你的答案,你为什么就是不敢迈出这一步? 从去年到现在,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但凡你有心,也该感知得到,若这些都不算真心,那什么才算?直到现在你都无法对我完全信任,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让你有所顾虑,不肯把心交给我?” 蓝茵扪心自问,除却假死的那个误会之外,萧容庆对她的确没得说。纵使说话不中听,但他一直都很维护她,还曾多次为她破例。诚如他所言,她是有心的,他为她所做的那些,她能感知得到,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从小失去的太多,拥有的太少。这些年不是给人做棋子,就是当宫女,再不然就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总觉得自己的手段很卑劣,我不是一个好人,不值得谁去喜欢,哪怕……或许……你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我也不觉得这份好感不会长久……” 第474章 等他的亲吻 听着蓝茵小心翼翼的说出这番话,萧容庆的心中一阵刺痛,他不禁在想,以往的她究竟经历过多少苦难,才会造就出这般谨慎自卑的性子? 心生怜悯的他疼惜的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喟然轻叹, “何为好人?何为坏人?你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保住你的命而已,所以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坏人,真要这般论起来,那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咱们谁也别嫌弃谁,无非都是被命运捉弄的苦命人罢了。 老天对我们不公,还不准我们反抗吗?你不需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认为你不配拥有什么,在我眼里你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你值得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从前的你或许有一些不美好的经历,但以后不一样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大树吗?那么从今往后,你只需要依靠我,你的余生会有我的陪伴,我就是那个当你困了,累了,可以停下来依靠得的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今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不论风霜雨雪,刀山火海,这世间都会有一个人,爱着你,护着你,也会念着你,想着你,眼里皆是你,心里也只有你!” 萧容庆的这番话令蓝茵心下动容,自与亲人分别之后,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维护,被人偏爱的感觉,而萧容庆却能光明正大的偏帮于她。 从前她的确不敢相信,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所承诺的那些事,他都在努力的去实现,他并没有说空话,也没有哄骗她, “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你能不能不要追问我的想法?因为我不敢轻易对你承诺什么,也不敢随意表明什么,这样会令我压力很大。我始终觉得,一个人的举止胜过千言万语,你只需要看我怎么做,不需要看我怎么说。” 蓝茵都快急哭了,她越说越着急,萧容庆生怕伤了她的心,哪里还忍心再追问? “先前未能明确你的心意,所以才会追问,如今我已经明白,你心里有我,只是碍于重重顾虑不愿意说出来,其实只要确认这件事,我就没必要再继续追问,我愿意等,等着你哪天放下心结,没有了后顾之忧,愿意主动告诉我。” 他真的不会再探究了吗?“假如……我一直都不愿意说呢?” “那也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你逃不掉了,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怎么这么霸道?”蓝茵嘴上在埋怨,面上却是一副娇嗔之态,很明显,她并不排斥,萧容庆勾唇轻笑,心中感慨万千, “你我历经了那么多的磨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能轻易让你离开?” 真要论起来,这事儿至今是个笑话,“可是细算起来,你我还没有拜过堂呢!还算不到正式的夫妻吧?” “不是已经圆房了吗?已有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至于拜堂,那是个意外,你若在乎,改天咱们再重拜一回。” 实则蓝茵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并不是很在意, “还是算了吧!虽说新娘子被调包一事,很多人都知道,但那毕竟都是私下议论,没有摆到明面儿上。一旦再重新拜堂,被人知晓,那可真的要闹得满城风雨了,谁家夫妻成亲拜两次堂?你要成为大启独一份的先例?” 萧容庆无谓一笑,“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不怕人笑。” 蓝茵摇了摇头,“我不想总是被人议论,现在就挺好。” 她说话之时,萧容庆一直凝望着她,视线始终未能从她身上移开,他抬指轻抚着她的脸颊, “是啊!现在就很好,你我有情之人终成眷属,虽有人从中作梗,但至少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最终又让我们走在一起,我们可不能辜负老天爷的一番好意,一定要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凝视着彼此,眸光中间涌动着别样的情绪,那是历经艰辛之后,终于看清了彼此的心意,感慨万千,又互相珍视的缱绻柔情。 他捧着她的娇靥,像是捧着世间至宝,不自觉的侧首缓缓靠近,用亲吻来表达无处藏匿的爱意。 而这一次,蓝茵没有再闪躲,她终于有勇气回望向他,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她缓缓闭上了羽睫,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然而她闭了半晌的眸子,却没有任何动静,她诧异的睁开了一只眼,疑惑的望向他, “你怎么……?” 话到嘴边,她又不好意思问出口,这样问好像会显得她多么期待似的。 萧容庆当然明白她想问什么,他唇角微弯,“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像从前一样闪躲。” 成亲之后的两人倒是圆过房,但那时的蓝茵对他心怀芥蒂,每当他亲吻她的唇时,她总是会闪避,或者极不情愿。 那时两人之间仍有误会,萧容庆误以为她背叛了他,才会强吻报复,逼着她做不喜欢做的事,以至于那时的蓝茵对他很排斥。 因着曾有过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今儿个他才会刻意的观察她的反应。 蓝茵颇为意外,“是吗?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尊重我的意见。” 如今再回想起从前那段时日对她的恶劣态度,萧容庆悔不当初,“是我糊涂,总办些混账事,伤了你的心。那不如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来惩罚我。” “你的确该罚。”对此蓝茵深以为然,“不过今日你也救了我,我该感激才是,但你从前又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所以就恩仇抵消了吧!” 一听这话,萧容庆更是不乐意了,“怎么感觉我吃亏了?你若不说还有奖赏,我也不至于觉得遗憾。” 蓝茵娇哼一声,红唇微努,下巴微扬,“我就是要告诉你,好让你知道,你原本是可以拥有的。” 萧容庆了悟点头,后知后觉,“所以这才是你对我的,就是让我觉得遗憾。” “随你怎么想了,反正这奖赏暂时取消了。” 不甘心的萧容庆再次提议,“那我能不能申请新的奖赏?” 蓝茵一脸为难,“总得有个名头吧?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赏你?” “我把钥匙给了你,你知道了真相,这难道不值得奖励?” 萧容庆绞尽脑汁的找借口,却被蓝茵好一通数落,“你还好意思提,早就该给我的东西,却一直拖到现在,害我们彼此误会那么久,这可是你的过错,我没罚你,你就偷着乐吧!怎么好意思问我要奖赏?” 这条路行不通,于是萧容庆又换了条路,“你在我昏迷无意识之际拿了我的钥匙,悄悄打开宝盒,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