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家纸扎铺》 第1章 替人守灵 “飒飒悲风次弟来,幽光教禅法门开。” “锵。” “蒦汤化作青莲诏,亡人翻身上法台。” “锵!” “三尺华帆招魂至,五方童子引魂来。“ “道场都开始咯,守灵的人咋个还没有来哦?” 村长将烟杆别在裤腰带上,脑袋朝灵堂外张望。 旁边一个婆娘赶紧说:“来咯来咯,请纸扎铺子那丫头过来帮忙守灵,顺便把花圈也拿过来。” 村长摇了摇头:”这吴嫂子家几个不孝的批娃儿,老娘死了都赶不回来。“ 他沉思了一瞬又道:“纸扎铺子那丫头,一个人晚上守灵不怕?” “怕也没法,她外婆生病去世欠了好多账,还要去上大学,肯定啥子钱都挣撒。” 村长皱着眉头,狠狠吸了几口旱烟。 “花圈到了,大家帮忙去拿一下。” 几个年轻人急忙跑出去。 吴家大门外,少女骑着三轮车,车厢上放着好几个花圈和纸人。 她穿着白t,利落的将头发绑好,脸只有巴掌大。 跳下三轮车,和几个男人一起扛着花圈纸人走进灵堂。 “哎,吴秋秋,听说你今晚给吴婶守灵,你不怕?” 吴秋秋将花圈放在灵堂两侧,才应了声:“嗯。” “要不要哥陪你?哥胆大。”吴中桥歪过身子凑近,嬉皮笑脸的。 吴秋秋转过身,吐了嘴里的口香糖,一脚踢在吴中桥屁股上:“莫挨老子,各人爬。” 旁边几个年轻人响起一阵笑声。 “桥哥,你闲的没事去把村口大粪挑了,莫招惹我们秋姐。” “就是,谁不晓得我们秋姐考上大学,要去大城市读书,你龟儿哪里配的上?” 吴中桥挠挠头,一阵不服气,但吴秋秋已经走远了。 “她屋欠那么多钱,爹老子还在坐牢,学费都凑不齐,读个屁的书。老子配她不是绰绰有余。” 他小声嘟囔着。 “小秋来了啊。”村长打着招呼。 吴秋秋接过孝布,熟练地包在头上,立起一个尖,同时将麻线系在腰上,一边嘴里应着村长的话:“来了,村长叔叔。” “好好,今晚就辛苦你了。”村长怕拍吴秋秋肩膀,“都怪你吴婶家几个不孝顺的批娃儿,就不怕老娘闭不上眼睛,晚上去找他们。” 吴秋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棺椁,推着村长往外走:“这里没事了,村长叔叔你去忙。” 那几个批娃儿孝不孝顺她不知道。 但他们如果回来了,这五百块,她也赚不了。 道场还没结束,吴秋秋跪在棺椁前方。 农村的灵堂,通常就是堂屋布置的。 棺椁摆放位置也是头低脚高。 脚往门槛处,寓意不要留恋尘世,上极乐世界去。 棺材正前方供桌上,放着吴婶的黑白遗照,与吴秋秋刚好面对面。 吴秋秋低下头,黄色纸钱丢进火盆里。 “吴婶,哥姐他们今儿个赶不回来,我来守您一晚,您安心地去。” 香灰落在了供桌上,西北角的公鸡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扑腾了两下。 吴秋秋看了一眼遗像,吴婶生前那张和蔼可亲的脸,此刻竟显出了几分诡异来。 香灰的颜色是纯黑的,且还在有烟。 吴秋秋眸子微闪。 如果上过香,就会知道香灰的颜色是灰色的。 此时香灰呈黑色,且有烟,外婆说过,这是亡人有怨。 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外婆去世前,告诫过她,绝对不能沾染因果。 可如果今晚出事,不出手恐怕不行...... 做道场的先生不知何时完事已经走了。 整个灵堂好像突然间就只剩下吴秋秋一个人,与吴婶的遗像面对面。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往前走,灵堂西北角的公鸡也一直很安静,白烛光摇曳。 吴秋秋安静的烧着纸钱,同时关注着时钟以及那只鸡。 时钟走过了十二点。 接近一点。 子时末,同时也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白烛疯狂摇曳着,两侧的挽联也发出簌簌的声音。 灵堂大门忽然重重的关上,嘭的一声在这半夜显得极其突兀。 然后似乎有脚步声响起。 吴秋秋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纸钱站起身。 右手拇指扣住小指,从下往上在两边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后并未发现人影。 她走过去,将灵堂大门打开,门槛外的石灰上,有一串脚印,到门口就消失了。 “小秋丫头。” 有人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是吴婶的声音。 吴秋秋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来了。 这是鬼点名,她不能应,也不能回头。 她方才用生火手势,将肩膀上的两团阳火烧得旺了些。 一旦回头,那团火就会被吹灭。 吴秋秋假装没听到,又用生火手势拍了拍肩膀。 棺材突然发出声音,就像盖子被推开。 西北角的公鸡一阵扑腾,发出尖锐的叫声,感觉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吴秋秋放缓呼吸,若无其事回到棺材旁。棺材好好的,并没有被推开。 倒是那遗像上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笑容好像扩大了一点。 遗像的眼睛,似乎在转。 渐渐的,不管从哪个方位都在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摸了一把棺材,上面竟然有水珠。 “怨气竟然这么重。”吴秋秋皱着眉,低声自语。 语气带着凝重。 “早知道多收点钱了。” 要知道她除了还高利贷,学费也还差一大截呢。 后方突然一阵悉悉索索,就像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 吴秋秋侧身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一个苍老的身影蹲在西北角,手中抓着那只公鸡,并咬断了公鸡的脖子。 方才的咀嚼声,就是吞食生肉的声音。 似乎是发现了吴秋秋的注视,那人影转过了头,嘴角满是鲜血,挂着碎肉和鸡毛。 赫然是吴婶的脸。 与生前的和蔼不同,此时的吴婶一脸诡笑。 “是小秋丫头啊,婶子好饿啊。” 吴婶拎着死公鸡站起身,朝着吴秋秋走过来,一边走,嘴角笑容扩得更大,几乎咧到了耳后根。 眼看着吴婶就要走到面前,吴秋秋急忙抓起一张纸钱,盖在了遗像的眼睛上。 钱遮眼! 果不其然,吴婶好像突然就看不到吴秋秋了。 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嘿嘿,小秋丫头啊,你藏到哪里去了?” “快出来吧,婶子已经看到你了。” 第2章 爬也给老子爬过去 吴婶慢慢走到了棺材旁,站到了吴秋秋面前。 可即便如此,她也看不到吴秋秋。 “小秋丫头啊,婶子好孤单啊,你来陪婶子好不好啊?” 吴婶一边说,一边用鼻子嗅。 只要自己出声,就会被吴婶发现。 吴秋秋背贴着墙,一边盯着吴婶,一边挪到东南方向,然后以五心朝天姿势坐下。 她必须熬到公鸡打鸣,今夜才能平安度过。 这倒也不算沾了因果。 前提是遗像别被人揭开。 灵堂外忽的又有动静,她皱着眉看去。 是个熟悉且鬼鬼祟祟的身影。 吴中桥。 不是,这货大半夜不回去睡觉,跑灵堂来做什么? “吴秋秋?吴秋秋你在哪?” 吴中桥窜进灵堂,小声叫唤着吴秋秋的名字。 吴秋秋牙齿都快咬碎了,她当然不能应,而是关注着吴婶的动向。 果不其然,吴中桥进来后,吴婶在原地站住了。 头颅僵硬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头朝向吴中桥的方向。 而吴中桥所在的位置并看不见吴婶。 “人呢?跑哪去了?” 吴中桥嘟囔着,伸手拿起供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咬了一口:“这遗像怎么遮住了?” 然后伸手就去揭遗像上的纸钱。 吴秋秋把吴中桥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捡起手边的一个烟盒子就甩了过去,打开吴中樵的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纸钱已经被掀开了。 吴中桥顺着纸盒子方向,也看清了吴秋秋的位置。 “吴秋秋!你居然偷懒,被哥哥发现了吧?” “你答应跟我好,别去念书了,你家的债我爹老子帮着还,你哪里需要来帮死老太婆守灵堂嘛?” “我可是万万不得让你吃苦的撒。” 他抬脚就往吴秋秋方向走过去,却看到吴秋秋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他妈的,你要找死,不要拉上我。” 吴中桥愣了一下:“好你个狼心狗肺的吴秋秋,老子可是好心来看......” 话没说完,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吴中桥的肩膀。 “桥哥儿,我找到你了。” “吴,吴秋秋,你有没有听到,吴婶的声音?” 吴中桥头冒出冷汗,意图转头去看。 “别回头。”吴秋秋一声大吼,成功将吴中桥吓住。 可他又不想在吴秋秋面前露怯。 “瞧你胆小的劲儿,肯定啥也没有!”吴中桥摆摆手,故作镇定地转过了头。 吴秋秋拍了拍脑门,发出感叹:“妈的智障。” 这时的吴中桥,已经与满脸鲜血的吴婶来了个脸部亲密接触。 肩膀的灯灭了一盏,自然就能看到吴婶。 吴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脑袋露出诡笑:“桥哥儿,看到吴婶儿,你高兴不?” “啊,啊啊啊,鬼,有鬼。” 吴中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往后蠕动,然后死死抱住吴秋秋的腿。 “秋秋秋秋秋,鬼,鬼啊。” 吴秋秋三根手指拍了拍吴中桥肩膀,然后一脚踹他屁股上:“起开,用纸钱把遗像盖上。” 吴中桥被踹开老远,唇角抖动着:“我,我不敢过去。” “你不是胆大吗?现在爬也给老子爬过去。”吴秋秋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 随即不管吴中桥,而是背贴着墙,朝着神龛方向慢慢挪过去。 那里,放着一对道场先生忘记带走的金锣! 金锣震鬼,吴婶必然退避三舍不敢作妖。 况且,那神龛上可还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字。 吴婶不敢靠近。 吴中桥揉着屁股,见吴秋秋一点不怕,心想绝不能被吴秋秋看轻了。 不然以后吴秋秋就更看不上自己了。 他心一横,果真爬到了棺材面前,手哆嗦着捡起一张纸钱,欲盖在吴婶的遗像上面。 可还没有所动作,他却突然发现,遗像动了! 黑白的遗像上,吴婶直勾勾看着他,那张嘴一张一合。 “桥哥儿,别遮婶子眼睛,婶子最怕黑了。” 然后,遗像里的头颅越来越靠近,越来越灵动,渐渐的,吴婶的头竟然从遗像里钻了出来…… “啊!!别过来。”吴中桥一个屁股墩坐地上,转身就要跑。 转过身却看到吴婶就站在自己面前,拎着死鸡。 “婶子在下面孤单,正好你与小秋丫头,来做婶子的童子童女可好啊?” “别怕啊,桥哥儿,婶子以前对你不好吗?” 说着,吴婶一把掐住了吴中桥的脖子。 吴中桥被吓到极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锵!” 关键时刻,吴秋秋抓着金锣在吴婶耳边狠狠敲了一声。 吴婶瞬间就把吴中桥甩开,脸上很是痛苦。 “锵!一声苍天应。”吴秋秋唱道。 吴婶退回了棺材旁。 “锵!两声厚土鸣。” 吴婶身子变薄了几分:“你,你怎么会这个?” 吴秋秋没理会:“锵!三声四方合。” “锵,四声送亡灵!” 最后一声落下,吴婶消失了。 那只被咬断脖子的死鸡掉在地上。 吴秋秋握着金锣,弯下腰喘了两口气。 然后才摸了一把棺材,还是黏糊糊的。 吴秋秋想了想,走到神龛面前跪下,拜了三拜,才揭下“天地君亲师”,贴在了棺材之上。 那本来湿漉漉的棺材,竟然瞬间变干了。 但吴秋秋很清楚,吴婶只是暂时被她压制。 明日如果不入土为安,明晚就更难缠。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吴婶家孩子赶回来,或许能化解吴婶怨气,平安下葬。 吴秋秋看了昏死过去的吴中桥,没忍住踢了这货一脚。 这家伙真是没祸硬闯,没苦非吃。 这下被吴婶点名了,只怕要大病一场。 她狠狠拍燃了吴中桥肩膀上的阳火。 “奈何桥上鬼不收,四方童子引魂来,回家去。” 然后用两张纸钱折好了塞进吴中桥的脚后跟。 这是求各方小鬼帮忙引路。 吴中桥居然缓缓站了起来,只是闭着眼睛,好似梦游一样,跌跌撞撞离开了灵堂回家去了。 明日吴中桥醒了,只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做完这些,吴秋秋才又回到原位。 当早晨第一个帮忙的人到达灵堂,看到死鸡之时,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婶,帮我叫村长叔叔来。”吴秋秋脸色有些疲倦。 那大婶吓得脸都白了,点点头飞快将村长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村长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村长叔叔,今天必须将吴婶下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3章 床上有遗像 “可是,那几个批娃儿要明天才回来,今天怕是下不了土。”村长吸了几口旱烟。 他活了几十年,什么没见过。 这死鸡啊,他一眼就看出了不正常。 只是没想到吴秋秋也看出来了。 “村长叔叔,您也看到了这个死鸡,你觉得,这是正常情况吗?”吴秋秋问道。 “你,昨晚打盹咯?兴许,是个黄鼠狼......” 村长话没说完,却看到吴秋秋大眼睛定定看着自己。 仿佛在说:你说的你自己信吗? 是啊,村长也觉得这个说法说服不了自己。 要是黄鼠狼,指定把鸡叼走了。 “要么今天下土,要么她儿女今天赶回来亲自守灵,我累了村长叔叔,我先回去睡觉了。” 吴秋秋解下孝布和麻绳。 “小秋丫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村长问道。 “知道什么?”吴秋秋将东西甩到一边,转移话题道:“村长叔叔,我昨晚的钱呢?” 村长拍了拍脑袋,从裤兜里摸出五百块递给吴秋秋:“给。我马上给她儿女打电话,小秋先回去休息嘛。” 吴秋秋点点头,揣好了钱,打个哈欠就走。 门口的三轮车停的好好的,她跳上去,拧了两下就启动了。 “秋姐回家了啊?” 路上,几个小青年给她打招呼。 “啊,看到吴中桥没?”吴秋秋问了一句。 “那小子发烧了,在屋睡瞌睡。” 吴秋秋若有所思,闯了鬼,不发烧都对不起他这么莽。 回到家,破烂的小院外,还有人用红油漆喷着‘还钱’二字。 一看就是那帮催债的干的。 要不是外婆生前与人为善,名声在外,只怕村子里都没有人愿意搭理她一个孤女。 院里是一个古朴小店,牌匾写着“扎纸店”三个字。 说是开店,村里也没多少人家,哪有什么生意。 坐牢的爹,早亡的妈,破烂的院子和破碎的她...... 吴秋秋怜悯了自己一阵,才径直走进里屋。 打开床边的的抽屉,一个带锁的小盒子。 吴秋秋小心翼翼将刚赚来的五百块放进去。 “三千七百八十二,除去这个月要还债的两千,还剩一千七,学费还差五千左右,离开学还有一个月零五天。” “啊,赚钱好难啊。” 吴秋秋将盒子放进抽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躺了一阵,吴秋秋爬起来,走到外婆的遗照前,上了三炷香。 “外婆,我昨晚给吴婶守灵,没办法,还是出手了。” “您一直说,我绝不能沾染因果,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这些本事。” “可您从未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您会不会怪我。” 上了香,吴秋秋又垂眸说了一句:“秋秋想您了,外婆。” 遗照上的外婆还是慈祥地看着她。 吴秋秋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没多会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吴秋秋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给她扇扇子。 吴秋秋翻了个身,没忍住喃喃道:“外婆。” 说完,又熟睡了过去。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走到门口,却看到敲门的是村长。 “村长叔叔?” 村长面带难色:“小秋啊,你吴婶那几个娃儿不同意今天下葬。”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吴秋秋拧起眉头。 “至少都是明天中午了。” 村长干脆蹲下了身子,吧嗒吧嗒吸着旱烟:“他们说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他们回来才下葬。” “好一个远程尽孝。”吴秋秋冷笑了一声。 但凡有心,老娘死了,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家。 这家人倒好,要拖到第三天。 还美其名曰要亲自回来埋老娘。 “我们虽然乡里乡亲的,但是也没有资格替人家儿女做决定。”村长无奈叹了口气。 “随便吧,又不关我的事。”吴秋秋说完就要转身进院子。 “等一哈小秋。”村长急忙叫住吴秋秋:“今晚,没人守灵啊。” “让他们自己回来守,我就是个外人。” 吴秋秋撇撇嘴。 “他们三兄妹一人出五百,一共一千五,说让我再找个人帮他们守灵。” “大家都姓吴,村长叔叔也是想你把这个钱挣了。” 谁都知道吴秋秋穷。 村长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不然随便找个小子去了。 吴秋秋转身的步子僵住了。 一千五...... 她含泪赚了! “村长叔叔,我会准时去的。” “好,那又辛苦你了。”村长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村长的背影,吴秋秋的笑容慢慢消失,嘭一下关上了院门。 她必须准备一些东西,才好应付今晚。 她拿起弯刀,一下劈开了青竹。 几下过后,青竹就全部成长条状,然后吴秋秋利落的将这些竹条编织起来。 不一会儿,就成了人形骨架。 没记错的话,吴婶家两儿一女。 没错,她就是要来一个偷天换日! 用纸人代替吴婶的儿女,以此骗过吴婶,化解怨气,平安度过今晚。 很快,三个纸人就在吴秋秋手下制成,画上两团鲜红的腮红,吴秋秋并未点睛。 传闻纸人点睛就会活过来。 是因为纸人有了眼睛,孤魂野鬼会入住。 这也是外婆告诫过的。 这一招吴秋秋也并无把握,因为她不知道那三兄妹的生辰八字,只是写了三兄妹的名字。 若是一会能找到三兄妹的私人物品放在上面,就稳了。 老娘毕竟不会伤自己孩子。 然后又马不停蹄画了一张钟馗图,这一次,吴秋秋想了想,跑到里屋打开带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笔。 蘸了朱砂,点睛,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下午。 她煮了碗面吃,才前往吴家灵堂, 却看到灵堂乱成一团,还有妇人的哭喊,声音有些熟悉。 吴秋秋抱着三个纸人穿过人群,眸子瞬间闪了闪。 哭泣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中桥的老娘。 “我那可怜的儿哦,你在哪里?” “怎么了?”吴秋秋用胳膊拐了拐边上的青年。 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 “吴中桥不见了。”那青年脸色像是有些恐惧。 “没到处找找?” “他失踪得古怪,他妈老汉在床上,发现了吴婶的遗像。” 第4章 纸人,多了一个 抱着纸人的手瞬间一紧。 正在抽着旱烟的村长也一脸捉急:“桥哥儿他妈,你先莫哭了。” 吴中桥老娘哪里听得进去? “这死老太婆,遗照都跑我屋里去了,她这分明就是要带我儿一起走啊。” “李铁花,你活着的时候,我们家对你不好吗?你死了还不放过我儿!你把我儿还来,不然老娘咒你家断子绝孙,儿女在外都被车创死掉,正好下去陪你。” 这声咒骂一过,灵堂瞬间啪嗒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居然是吴婶灵前的香炉裂开了。 吴秋秋还看到吴婶的遗像被摔在地上。 村长吓得一把将旱烟插裤腰带上,阻止道:“少说两句,亡者为大,没得事都要被你说出事来咯。”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也都被吓住。 就连吴中桥老娘,也是动了动嘴角,竟是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小秋,来来来,你快来。” 村长看到吴秋秋,赶紧将她拉过去。 吴秋秋早上就给他说,今天必须下葬。 结果这事他没办的成,本来以为问题不大,没想到这就出事了。 村长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该如何是好?村里找遍了都不见人影。” 吴秋秋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她昨晚将吴婶暂时镇住了啊。 吴中桥最多发两天烧就好了。 现在人失踪了,床上摆着吴婶的遗像,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转进灵堂,果然看到棺椁上的红纸已经被揭掉了,估计早上来帮忙的人做的。 而棺材两边,还放着两排纸人。 这些纸人都是由她亲手扎出来的。 “多了一个。” 吴秋秋喃喃自语。 “啥子多了一个?”村长不解地问。 “纸人,多了一个。”吴秋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想起昨晚吴婶说,要吴中桥做童子。 吴秋秋径直走到一个抱着金元宝的纸人面前。 那纸人红通通的嘴唇咧着大笑,看着喜庆得很。 “撕拉!” 吴秋秋一把撕掉了表层的纸。 “小秋你这是......”村长的话没说完,就被接下来这幕吓得无法言语。 撕开的纸张后方,他们看到了吴中桥那张白的跟纸一样的脸。 吴中桥,竟然被做成了纸人。 “桥哥儿,我的儿啊。”吴中桥老娘瞬间就扑了过来。 几下将纸人撕掉,救出了昏迷的吴中桥。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家跟你无冤无仇,你这煞星要这样坑害我桥哥儿。” 吴中桥老娘转而骂起了吴秋秋。 在她看来,村里只有吴秋秋一个人会做纸人。 不是吴秋秋,还能是谁? “桥哥儿他妈,你少说两句,这事跟小秋没得一点关系。”村长赶紧喝止。 吴中桥他妈恨恨看着吴秋秋:“除了她哪个还会做纸人?” “他昨晚是不是梦游了?”吴秋秋淡淡问道。 “是,是梦游了,脚上还沾了石灰......” 吴中桥老娘愣了愣,还是如实回答道。 吴秋秋没说话,指了指灵堂门口的石灰。 “你是说,他昨晚梦游来了灵堂?”吴中桥老娘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仅来了,还吃了供桌上的苹果,得罪谁不好,得罪亡人?” 吴秋秋冷笑一声。 这祸事说白了还是吴中桥自己惹上的。 “这,这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儿子......”吴中桥的妈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你儿被她盯上了,你刚还当着面骂了她,你猜怎么办?” 吴秋秋恶劣的说道。 这妇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干净了。 农村本来就比较信这些,再被吴秋秋这么一吓,没晕死过去都算好的。 见状,吴秋秋也不再吓唬她了。 上前把吴婶遗像扣在桌上,又用纸钱盖住,才走到母子俩面前。 她把折成平安符的钟馗画塞进了吴中桥的口袋里。 这本来是今晚她要用的,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这符不能离他身,回去你们娘俩用锅底灰把脸上抹黑,再把吴中桥绑在床上,你守到他。” “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房间,也不能吃东西,水都不能喝。” “然后,吴叔叔不是杀猪的吗?让他拿着杀猪刀盘腿坐在门口,守到明天吴婶下葬后,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听完吴秋秋的话,吴中桥他妈语气带着怀疑:“为啥子不能吃东西?” “任何活人吃的食物,都带着阳气,阳气外泄,阴物就会发现你们的所在。”吴秋秋解释道。 “那如果想上厕所呢?” 吴秋秋嘴角扯了扯:“憋着。” 吴中桥他老娘上下打量着吴秋秋,还是不大相信:“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娃娃,会懂这些?莫不是在哄老娘耍?” “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做。” 不听话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谁稀的管。 “哎呀,你听哈小秋的嘛,难道你有别的办法吗?”村长这时也帮着吴秋秋说话。 吴中桥他妈将信将疑,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把吴中桥的生辰八字给我。”吴秋秋说道, “你要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满意了。 吴秋秋低声吼道:“你到底救不救你儿子?” 老太太最终还是告诉了吴秋秋。 然后也没道谢,带着吴中桥回家了。 吴秋秋将三个纸人放在棺椁前方跪好。 “小秋你这是?”村长抽了口旱烟,没忍住开口问道。 “替身。”吴秋秋应了一句,接着说:“村长叔叔能不能弄来他们三兄妹用过的东西?比如梳子,牙刷之类的。” 因为没有生辰八字,便只能用这样的东西来骗过吴婶。 “我一会去他们屋里找。” 村长也猜到事关重大,一口应下。 “嗯,找到了分别放在三个纸人的身上,然后不要让闲杂人等进灵堂。另外请道场先生帮我留下一副金锣,我现在得回家一趟。” 说完吴秋秋不等村长回话,就急匆匆赶回家了。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时间不多。 要救吴中桥,就必须再扎个纸人,代替吴中桥明日一并烧给吴婶。 一路上,吴秋秋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自己,且那种感觉越来越接近。 最后几乎是挨着她的脚后跟。 她走一步,背后会有同样的脚步,她停下,那沙沙声也停下。 吴秋秋眸子微微眯起,拿起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看了看后方,只有一条乡间小路。 直到她走进院子,那种被跟着的感觉,才完全消失。 第5章 我不想死,来陪我 吴秋秋仔细地想了又想,这种感觉在从前,从未有过。 难道是昨晚她出了手,沾了因果,才会发生这种事? 那跟着她的又是谁? 而且她一进院门,那东西就不见了。 似乎是害怕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悬挂在门框上的八卦镜,心下了然。 没纠结多久,她就开始扎吴中桥的纸人了。 最后,在竹条脊柱上,刻上了吴中桥的生辰八字。 “完美。” 虽然吴中桥这货不着调,还很油腻自大,但说到底人不坏。 有点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家送。 吴秋秋不是没良心的人,该救自然得救。 她拖着纸人再次前往灵堂。 发生了下午那种事,此刻才八点,灵堂除了村长坐在门口抽烟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小秋,金锣给你。”一看到吴秋秋,村长眼睛便是一亮。 说起来,好几十岁的人了,看到个十几岁的娃娃居然像看到救星一样。 村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剃须刀,梳子,还有牙刷,我都绑在三个纸人脖子上了。”村长道。 “做得好村长叔叔。” 吴秋秋夸赞道。 村长愣住。 十几岁的娃娃对他说这话,合适吗? “您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了。” 吴秋秋将吴中桥的纸人放在一侧,催促村长赶紧回去。 村长转身走了几步,又告诫道:“小秋丫头,你自己要当心。” “哎,我知道。” 吴秋秋挥挥手。 赚钱嘛,不磕碜。 村长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怜的娃娃。” 今晚吴秋秋孝布都没披,反正有三个替身儿女守灵,她就不乱入了。 她手中拿着那对金锣,走到东南角,以五心朝天之式坐下,严阵以待。 说到底,今晚主要是以化解吴婶怨气,让亡人安心离开为目的。 人死后会性情大变。 是因为没有阳气加持,阴暗面就会占据灵魂。 之所以说阴物怕光,那是因大多数人的灵魂都无法直视。 而吴婶的怨念还有一层,是来自长期孤单,没有儿女相伴。 甚至临闭眼都没看到儿女最后一眼,能甘心离开才怪了。 所以她要带走吴秋秋和吴中桥,去与她相伴。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对自己子女下手。 子时三刻,大门响动。 棺椁也开始颤动起来。 吴秋秋一声不吭,静静观察着。 紧接着,棺椁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寿衣的,苍老的身影,坐了起来。 吴婶动作迟缓地爬出来。 先是绕着棺材走了几圈,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然后蹲在了供桌前,用手抓着供品一刻不停地往嘴巴里塞。 吃饱喝足后,吴婶猛地转头,看向了吴秋秋的方向。 但她似乎看不见吴秋秋。 因为吴秋秋早就用纸钱将遗像遮住,自己又是五心朝天,只要不出声,一般阴物看不见自己。 “小秋丫头,你在吗?” “今晚不来看婶子了吗?” 她朝着吴秋秋的方向咧开嘴,嘴角不自然地撕扯到了耳后。 见没人应,吴婶拖着身子缓慢地在灵堂里转悠着,一边走,一边伸长了脖子嗅着什么。 然后走到了吴中桥的纸人面前。 “嘿嘿。” 吴婶怪笑了一声,转身朝别处去。 吴秋秋暗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纸人骗过了吴婶。 接下来,就看那三兄妹的纸人能不能骗住了。 吴婶绕到了棺材前,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然后走到了吊着剃须刀的纸人前。 “是我儿,我儿回来看我了。” 吴婶摸了摸纸人,然后一把抱住,声音终于不是先前那种阴冷的气息。 反而带着温情。 “还有我幺儿,我就晓得,你们不会不管老娘的。” 吴婶徘徊在三个纸人之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女儿,女儿呢?我女儿没回来。” 吴婶的手摸向那个女纸人,伸长脖子嗅了又嗅,最后一把撕掉了纸人的脸,那把梳子也被甩到了地上。 透过惨白的月光,吴秋秋看到那把梳子上挂着几根银丝。 糟了! 这不是吴婶女儿的梳子,恐怕是吴婶自己的梳子。 吴婶说完,径直走向了灵堂之外。 关键时刻,吴秋秋狠狠敲响了金锣,一下就把吴婶镇住了。 “小秋丫头,婶子正想去找你,原来你在啊。” 今晚的吴婶,明显没有昨天那么害怕金锣,反而顺着声音,头颅直接扭转180度,看向吴秋秋的方向一脸诡笑。 吴秋秋又敲了一声金锣。 “吴婶,你儿女就在那里,他们守着你呢。” “小秋丫头,你那么乖巧,就和桥哥儿一样,来陪婶子吧。” 吴婶迎着吴秋秋的方向,金锣虽有震慑,但只能让她步子变慢。 吴秋秋自然不会应。 反而结了个心火手势,点在金锣之上,随即再次敲响。 这一次,吴婶定住,捂住了耳朵,朝着棺材的方向退了几步。 “让您的儿女送您最后一程吧。” “尘归尘,土归土。” “奈何桥上莫回头,忘川河畔引魂渡!” “归!” 吴秋秋脸色有些发白。 敲响金锣,不是随便敲响的。 这是专门敲给亡人听的,相反,活人完全听不到锣声。 最后,吴婶被逼到了棺材旁,面目狰狞。 吴秋秋一共敲响了七声金锣。 到第八声时,吴秋秋念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敕!” “锵。”金锣声响起。 吴秋秋耳朵一阵刺痛与耳鸣,几乎要站立不住。 四周安静了下来,灵堂里也没有吴婶的踪迹。 烛光下,只有漆黑的棺材阴森森地摆在灵堂里。 吴秋秋缓了缓,走过去又摸了一把棺材表面。 突然,从棺材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狠狠抓住了吴秋秋的肩头。 “婶子还不想死,你来陪我吧。” “撕拉。”吴秋秋肩头的衣服被撕烂,却露出一个图案。 观音莲花台! 外婆亲手纹的。 “啊......” 吴秋秋只听到吴婶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彻底老实了。 鸡鸣了。 四更天已到。 吴秋秋瘫坐在棺材前,拉上衣服盖住肩膀。 突然苦笑了一声:“赚学费真难。” “小秋,小秋醒醒,天亮了。” 吴秋秋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是村长蹲她面前。 “你脸色好难看,赶紧回去休息。”村长道。 吴秋秋咧开苍白的唇笑了笑:“钱,钱还没给我呢。” 第6章 你们都是鬼 村长听到这话,一阵无奈与心疼。 “晓得,晓得,你先回去睡嘛,那几兄妹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钱肯定要给,不然我这个做村长的第一个不同意。” 他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听到这话,吴秋秋才放心,起身准备回家。 村长赶紧叫了两个女人一起送吴秋秋回去。 路上,一个稍微年轻的妇人戳了戳吴秋秋:“小秋,是不是真的闹鬼了啊?” “今天下葬就都结束了。” 吴秋秋并没正面回答。 “那你告诉我,你看没看到鬼?”那妇人继续问。 “吴松嫂子,求你老人家暂时把嘴巴缝起好不好?” 吴秋秋实在没精神,不想多说。 “那不是好奇嘛?你看你脸色好难看哦。”吴松媳妇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嘟囔了一句。 另外那个女人也叹了口气:“要我说,小秋你又是何苦嘛?女娃儿最后反正都是要嫁人,你读那么多书干啥子?” “辛辛苦苦跑去给人守灵赚学费,真是傻哦。” 吴松媳妇道:“吴林婶话不能这么说,我要考上了我也去读书,我才不那么早嫁人。” “关键小秋家什么家庭?外婆死了,妈也死了,有个爹还在坐牢,又欠了一大笔钱,还读哪样书?不如嫁了人拿笔彩礼还能还债。” 吴林婶说完,却看到吴秋秋倒在三轮车后座睡着了。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做了个噤声动作,将吴秋秋送到家放床上,还特意去厨房给烙了两张饼放桌上才走。 吴秋秋这一觉睡得极其舒坦。 醒过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看到桌上两个冰冷的饼子,想都没想拿起来就啃。 她都饿昏了。 昨天到今天就吃了一碗面。 “砰砰砰!” “秋姐,秋姐醒了没有?” 外头有人在拍门。 吴秋秋倒了杯水喝,啃着饼子去开门:“啥事?” 敲门的是一个小青年,也是她同学,只不过没考上大学,准备明年去外地打工,叫吴壮壮。 也是吴林婶的儿子。 “那边准备上山了,但是,棺材抬不起来啊,村长喊我来叫你。” 吴壮壮挠了挠头道。 “哥姐他们都回来了吗?”吴秋秋问道。 吴壮壮一听这话,竟然咽了咽口水,像是有什么忌讳似的,凑近了小声说:“所以说这才古怪啊。” “祥子哥和平哥没事,就是翠姐回来让车撞了,虽然人没事,但是小腿骨折了在医院躺起,今天肯定是没办法送葬了。” 说完,他抱着胳膊捋了捋:“昨天桥哥他妈才咒了,今天就出事了,你说,这怪不怪?” “走,去看看,开车。” 吴秋秋一边咬着烙饼,一边上了三轮车。 “好嘞秋姐,你坐好。” 等到了吴家门口时,吴秋秋便看到一群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无论怎么使力,吴婶的棺材都纹丝不动。 棺材前,两个男人包着孝布,一个抱着遗像,跪在前面磕头。 “妈啊,你安心走嘛,莫磋磨我们了。” “二妹她出了点意外,没得法来亲自送你,等她好了,我叫她亲自去坟前给你赔罪嘛。” 吴祥,也就是老大一脸无奈说着。 吴平也在一旁说:“老娘,我工作忙得很,你儿媳妇也七个月了离不得人,我把你送上山就要赶回去。” “你就莫装怪,让儿子送你上山好不嘛?” 两人说得都很恳切。 可奈何棺材就是纹丝不动。 吴秋秋站在一边看。 如果吴翠没出车祸,肯定会来亲自送葬。 结果因为车祸,吴翠没办法来送老娘。 吴婶有怨,不愿动身。 “村长叔叔,纸人纸马都烧了吗?”吴秋秋问村长。 “烧了,但是......”村长压低了声音道:“吴中桥那个纸人,烧不燃,你说会不会是老吴家的放过桥哥儿了?” 吴秋秋脸色一沉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您说,有人咒自己孩子出车祸,结果真出了车祸,导致没办法来送自己最后一程,她会放过那家人吗?”吴秋秋又咬了一口饼。 至于这纸人烧不掉,恐怕是吴中桥家那边出了岔子。 听闻吴秋秋的话,村长也是脸色巨变:“那,那怎么办啊?” 村长还没说话,一声妇人的嚎哭就响了起来。 “救命啊,救救我家桥哥儿。” 吴中桥他妈哭着跑来了。 “又怎么了?”村长赶紧把人拉住。 “桥哥儿出事了,再不去救他,人就要死了。”吴中桥老娘已经急得六神无主。 “我去看看,村长叔叔,这边你先稳住。”吴秋秋给村长使了个眼色。 吴中桥他妈是来叫人的,看到是吴秋秋,还是有些怀疑:“你,你一个小娃娃能行不嘛?”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让小秋和你去看看。”村长真想给这婆娘一烟杆。 “走,走嘛。” 吴中桥他妈只能应下。 毕竟村长的威信还是很高的。 吴秋秋跟着急匆匆赶到吴中桥家。 “人在哪里?”吴秋秋问道。 “跟我过来。”吴中桥他妈拉着吴秋秋走到鸡圈后方,哭着道:“你看嘛。” 吴秋秋看到情况时,瞳孔骤然一缩。 吴中桥整个人跪在,不对,应该是匍匐在泥土地。 而他的头,埋在一个土坑里。 跪下的方向,正是吴婶灵堂的方向。 “这土坑以前没有的。我和他爹尝试把他拉出来,可他就跟生根了一样,怎么也拉不起来。” 吴中桥他妈哭得眼睛都肿了。 从屋里也走出来个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扛着锄头,是吴中桥的爹。 “再不拉起来,就要被闷死了。” “不是拉不起来,是有人不让他起来。” 吴秋秋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雪白手掌,研究着这小子是怎么将自己种在地里的。 “谁,是谁?” 吴中桥老爹一脸凶狠,他本来就是杀猪的,身上自带一股煞气。 吴秋秋没有多说。 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 分别点在吴中桥的双肩,以及后背。 “一指通阴阳。” “二指引玄黄。” “三指,定乾坤。” “起来!” 随着吴秋秋一声娇喝,吴中桥就像拔萝卜似的,猛地将自己的脑袋从地里拔了起来。 他一脸泥土,神情空洞。 “鬼,你们都是,鬼......” 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儿子你吓死老娘了。”他妈赶紧跑去将人抱住。 吴秋秋却看了看吴婶灵堂的方向。 “还没结束。” 第7章 入土为安 “什么意思?” 吴妈妈问道。 “你先告诉我,我昨天交代的事,你是不是没做到?” 吴秋秋一看吴中桥的脸上就没抹锅底灰。 吴妈妈顿时有些心虚,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我们把他绑起来了,没抹灰,他爹也在门口守着。半夜他总喊他饿得很,我也心疼啊,就给他吃了个鸡蛋,我想一个鸡蛋也不算啥子嘛?” “早上那会,他说他没得事了,喊我解开绳子,还说怀里那个符烫人,喊我用水泡,我看他清醒得很,就照做了。” “然后我眯着了,他爹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听完,吴秋秋一阵冷笑:“你儿子没被你们害死,都算他命大。” “我......”吴中桥他妈想反驳,又隐隐觉得吴秋秋说得是对的。 接着,吴秋秋又问:“你昨天是不是在灵堂外咒吴婶的孩子了?” “我那也是着急了,有口无心......” “但是吴翠姐今天出了车祸,腿骨折了,你猜吴婶会不会把账算你身上?” 吴秋秋背着手,转了一圈,接着道:“然后,叫吴中桥这龟儿赎罪呢?” 话一落下,吴中桥他妈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怎,怎么会这样?” “你个哈婆娘!在灵堂前也敢咒人。”吴中桥爹老子也骂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秋,小秋你是有本事的,你救救我儿子,求你了。” “只要你救了我桥哥儿,以后我再也不拦着你们两个耍朋友。” 吴中桥他妈白着脸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差点被口水呛到,急忙打断:“停,喊你儿莫挨我。” 感觉到吴秋秋对自己儿子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女人脸色有些悻悻。 “那现在咋个办?”吴中桥老爹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婶儿,你和我去送葬队伍那边,诚心诚意给吴婶道歉赔罪,然后把吴中桥的纸人烧过去。” “要是纸人成功烧了,就说明吴婶不计较了。” 吴秋秋说道。 “如果不成功呢?” 吴秋秋小手一拍:“爱莫能助。” “他爹,这个爱啥子能啥子的,是什么意思?”吴中桥老娘问道。 他爹又瞪了媳妇一眼:“蠢死你,这就是找个叫艾莫的人来帮忙。” “小秋啊,那个艾莫住在哪里?” 吴秋秋:“......” “婶儿先跟我来吧,记住一定要诚心诚意啊。” “好,我一定好好赔礼道歉。” 吴中桥老妈说完,就跟吴秋秋一起去送葬队伍那边。 意料之中的,棺椁还是没能抬得起来。 吴秋秋接过村长手中吴中桥的纸人,塞给吴中桥他妈:“该您表演了。” 吴祥兄弟俩还跪在棺材前苦口婆心地劝。 下一秒,一个女人滑跪到眼前,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铁花姐啊,是我对不起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儿吧,妹儿给你道歉了。” 然后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吴祥兄弟俩呆若木鸡:“这咋回事儿?” “你们先不管。”村长像是猜到什么了,低声告诫了一句。 吴中桥她妈一边哭,一边道歉,一边抽自己嘴巴子,抽的可狠了。 “婶,烧纸人。”吴秋秋真怕她把自己抽晕过去,赶紧提醒道。 “哦哦,好。”吴中桥他妈赶紧点燃纸人。 这一次,青烟升起,纸人成功被烧了。 众人一声起,棺材稳稳当当被抬了起来。 “成了!”村长急忙吸了一大口旱烟:“秋啊,还是你能干。” “我们两兄弟劝了那么久,老娘都不愿意动身,婶儿你这几嗓子倒是起了作用。” 吴祥也惊讶道。 “这件事你们该感谢的是小秋,这两天可把小秋累坏了。”村长赶紧在中间打哈哈。 要是这兄弟俩知道吴中桥老娘昨天咒了他们兄妹,怕是又得撕逼。 “对头,小秋,这两天感谢你,这是酬劳,辛苦了哈。” 吴祥一拍脑门,急忙把一个信封塞到吴秋秋手里,然后抱着遗像跟上了送葬的队伍。 吴秋秋捏了捏,感觉不止一千五。 村长长长叹了口气,烟杆在石头上敲了敲烟灰:“总算是尘埃落定咯。” “那,我们桥哥儿......”吴中桥他妈欲言又止的。 “他丢了一魂一魄,今晚上给他找回来。” 吴秋秋说道。 见这婶儿又要着急,吴秋秋赶紧打断:“婶儿,今晚还需要你和叔叔帮忙,你赶紧回去歇会。” 看着人走远,吴秋秋和村长一起回村。 “小秋,你这些本事哪里学的?你外婆好像不会这些。”村长依然抽着旱烟。 “书里看到的。” 吴秋秋的本事全是外婆教的,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外婆从没让外人知道过。 “原来如此哦,对了小秋,你学费还差多少?”村长问道。 “差得不多了。” 村长道:“小秋,村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你要去读书,乡里乡亲的,一定会出手帮你,吴家村,哪个没受过你外婆恩惠?” “村口的大桥,都是你外婆来了以后,出钱请人修的。” 吴秋秋心念一动,她从未听过外婆年轻时候的事情,也没见过外公。 哦不,她连爸妈都没见过。 从小身边就只有外婆。 “外婆不是吴家村的人?” 村长抽了一口旱烟,像是回忆起极其遥远的事情。 “不是,你外婆来吴家村那年,我才八岁,你妈妈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我还记得,初见你外婆,惊为天人,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贵气又漂亮的人物。” “你外婆来吴家村安了家,散尽所有家财给吴家村修路,修桥。村里揭不开锅的人家,也是你外婆接济,那时候大家喊你外婆活菩萨。” “后来,你外婆一个人把你妈拉扯大,也没有再嫁咯。” “那样的人物,村里这些泥腿子也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吴秋秋听到这里,虽觉得不礼貌,还是打断了村长的话:“那外婆从没有提起过夫家吗?” “没有,也没人好意思问。” “但是,从你外婆的谈吐和散出的去钱财来看,必然是来自大地方,非富即贵啊。” 第8章 有人害她 按村长的说法,外婆的家世恐怕不简单。 那么又是为什么,外婆要带着妈妈隐居在吴家村,散尽家财求一个安稳呢? “你外婆把你妈妈教养得非常优秀,说起来,你妈妈才是我们吴家村第一位大学生。” 当年整个村的青年,谁不将吴秋秋的妈妈当仙女?也包括他。 “后来你妈妈出去读了两年书。”村长又吸了一口烟,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疑虑:“也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再回来后,你妈妈就变了个人,整日发呆,神智似乎也......” “一个月后,你妈妈就和你爹结婚了。” “你爹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要啥没啥,当时大家都很奇怪,你外婆怎么会同意他们两个结婚。” 村长脸上似乎也有些遗憾。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 吴秋秋问道。 “老实,木讷。”村长思索了一阵后回答。 “一个老实人,为什么会杀人坐牢?”吴秋秋清亮的眼睛,灼灼看着村长。 这些事,外婆从未给她讲过,像是有意隐瞒。 她只听村里人说过,她爹是杀人犯。 村长犹豫了片刻:“按理说这些话,不该我给你讲,但老太太仙逝,你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你爹杀人,是为了你妈,你妈怀着你七八个月的时候,村里有个无赖想去欺负你妈,你爹赶回来用菜刀将人砍死了,后来,判了二十年。” “你妈受了刺激早产,结果大出血,人没拉回来。” “不过也奇怪,你妈难产,你外婆并没有把人送到医院,只是两天后抱着你出来,宣布你妈妈死咯。” “对咯,当时还有个人来找你外婆,那也是我第一回看到有你外婆的朋友来吴家村。” 村长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 吴秋秋急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很瘦,右腿瘸了,长相不清楚。”村长皱着眉说道。 听完村长的话,吴秋秋却觉得外婆更加神秘了。 来吴家村隐居,如果不是家庭不和,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 在躲什么人。 然而外婆从未提起过。 另外外婆那一身本事从未显露过,传授给她又让她别沾染因果,以及,当年为什么不把妈妈送医院? 还有,外婆那个瘸腿的朋友又是谁? 这些种种,让吴秋秋记忆中那个慈祥的老人,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面纱。 “哎呀,你看我,和你一个小娃娃说了这么多。小秋你这两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村长敲了敲烟杆,笑得朴实。 吴秋秋点点头:“谢谢村长叔叔给我说这些。” 村长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小秋啊,你外婆去世,就啥子都没给你留?” 吴秋秋回答道:“有啊,一笔烂账和一个扎纸店。” 村长瞪了吴秋秋一眼:“你这孩子,回去嘛。” “嘿嘿。”吴秋秋将头发抓住绑成马尾,招了招手,跳上三轮车就走了。 现在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晚上再去吴中桥家里。 渐渐地,吴秋秋感觉有些吃力起来。 就像拉着千斤重的石头。 她从后视镜看去,空无一物。 正好河边有一棵柳树,她冷笑一声,跳下车就去折了两根柳条,绕在手心朝着车厢走去。 “什么鬼东西都敢往老子车上钻。” 说着就用柳枝在车厢一阵乱抽。 “抽不死你个哈皮,赶紧滚,不然让你魂飞魄散。” 随着柳条的抽动,空气中竟然有一阵烟升起。 隐约还听到几声惨叫。 她拍拍手,将柳条绑在车上。 三轮车再次启动,方才那种吃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只不过吴秋秋心里并没轻松多少。 自从吴婶的事情发生后,她就感觉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脏东西。 虽然目前还没有对她造成影响,但这个现象,还是莫名让人觉得不安。 到院门前,身后那脚步声又出现了,越来越近,近得好像马上会踩到她的脚后跟。 吴秋秋手中握着柳条,就在她准备反手抽去的时候。 “喵~” 身后不远处,有一只猫,竖瞳盯着她,伸出舌头舔着爪子。 片刻后,那猫几下跳进草丛里消失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 那猫的指甲好像很短。 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锁,钥匙插进去的瞬间,她猛地停住。 等等! 指甲短,那就是人为修剪过。 猫是人养的。 那跟着她的东西,会不会,也是...... 受人之命。 这个想法,让吴秋秋身上不由自主冒出一阵冷汗。 吴家村,有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是什么目的? 她指尖微微颤抖,准备推门而入。 还好,目前来看,那些脏东西根本进不了她的院子。 吴秋秋无意间抬头瞥了一眼,这一眼,顿时让她警铃大作。 门上的八卦镜,居然是背面朝外的,而钥匙孔居然也是朝右的。 她天天开门锁门,记得很清楚,钥匙孔是朝左的。 这是镜像。 吴秋秋匆匆后退了好几步,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还好,除了大门外,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妥。 她左脚迈步,右脚脚尖从左脚前端画了半圆,随即脚后跟先落地,左脚重重一踩。 “破!” 再次睁眼,大门恢复了原样。 方才她如果开门,还不知道通往哪里,又或者,会把什么东西放进去。 吴秋秋赶紧回屋,打开自己钱盒子,见钱没少,才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被什么人盯住了。 这个人,就藏在村里。 屋里,遗像上的外婆还是慈祥地看着她。 吴秋秋上了香,将信封打开数了数,两千整。 看来吴婶家几个孩子还是舍得,说好的一千五,又多给了五百。 她决定收回之前对他们的成见。 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煮了面吃,吴秋秋睡了三个小时,又爬起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想起还有个吴中桥半死不活的,吴秋秋感叹自己年纪轻轻就是劳碌命。 吴中桥父母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吴秋秋来了,赶紧迎上来。 “准备一碗夹生饭,还有一壶开水,我有用。” 吴秋秋毫不客气地吩咐。 第9章 他的魂丢了 吴中桥老汉儿一直往吴秋秋身后看。 “叔你在看什么?”吴秋秋没忍住也转身看了看。 “那个叫艾莫的人,没跟你来啊?”他问道。 吴秋秋忍住没在长辈面前翻白眼。 “叔,没得这个人,按我说的去做,救不救得活吴中桥,就看你和婶儿的了。” “好,好嘛。” 两口子有些失望,但眼下没办法,只能听吴秋秋的。 很快,开水和夹生饭都准备好了。 吴秋秋将一坨夹生饭塞进昏迷的吴中桥的嘴巴,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两颊,促使他分泌口水。 而后拍拍后背让他把米饭吐到碗里。 乡下烧水的一般是铁壶,吴秋秋揭开盖子把米饭丢进去,拿起一张黄符。 心脏属火,对应中指,而木生火,属肝脏,对应食指。 双手结印,心火顿生,点燃了黄符,符灰自然而然也落进了壶里。 吴中桥的父母看到吴秋秋指尖生火,都惊呆了。 “叔,把他扶起来,影子投在门上。” 吴秋秋看了看头顶昏黄的灯泡,又看了看乡下的木门。 很快,吴中桥的影子投在了木门之上,吴秋秋拎着开水壶过去,对着影子就浇。 不可思议的是,吴中桥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且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个西北,一个西南。” 分别对应了吴婶家和吴婶的坟。 “有煤油灯吗?”吴秋秋转头问道。 “有。”吴中桥老娘急忙道。 “两盏。”吴秋秋吩咐。 她点燃了煤油灯,一人一盏递给了吴中桥父母,然后分别塞了一根柳条。 “婶,你披上吴中桥的外套,叔,你找一双吴中桥的鞋穿上,他的魂丢了,要你们亲自去喊回来。” “去哪里喊啊?”吴中桥老汉急忙问道。 “叔你杀气重,你走坟地方向,婶子你走吴婶家方向,到地方后,喊三声‘吴中桥,回家了’,然后转身,走三步,喊一声。” “如果感觉有人搭在肩膀上,不要搭理,装作不晓得。如果有人喊你们,和你们说话,也万万不能应。”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回头,也不能跑,更不能忘记喊名字,否则带回来的是谁,我可不确定。” 吴秋秋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水。 灯光下,这老两口脸色煞白煞白的,显然吓得不轻。 “还有一点哈,不要让煤油灯熄了哦。” “那这柳条是?” 吴秋秋接着道:“柳条就是打人的,如果有东西拦路,别管是谁都不要搭理,也不要停顿,抽就是了。” 见老两口表情有些恐惧,吴秋秋不得不提醒:“叔,婶,我晓得你们害怕,但是吴中桥的命,就在你们二老手上,掉不得链子哦。” 听完吴秋秋的话,老两口脸上的恐惧渐渐变成坚定。 “好,我就不信了,老子杀了一辈子的猪,还会怕个孤魂野鬼。” “去吧,看你们的了。”吴秋秋拍拍他们肩膀,把阳火煽旺了些。 “那你干啥子?”吴中桥老娘没忍住问道。 吴秋秋朝着吴中桥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守他的身体,他现在魂魄不稳,有些飘荡的孤魂野鬼,趁此机会要上他的身。” “那桥哥儿就拜托你了小秋。” 吴中桥老汉儿说完,和妻子毅然决然走进了黑夜里。 吴秋秋则是把吴中桥的鞋,以脚尖朝里的方式,放在了门口。 这也是在给吴中桥引路。 “啧,pang臭。”她捏了捏鼻子嫌弃道。 再看吴家大门上,贴着门神,这能防止孤魂野鬼进门,却也会让吴中桥不敢回家。 她找了两块布把门神盖住,又去把吴中桥老汉儿的杀猪刀拎在手里,左腿横盘,右腿支起,左手撑地,右手握刀搭在膝盖上。 这坐姿又称转轮王坐姿。 路过的孤魂野鬼都吓得撒丫子跑,谁也不敢闯进来。 恐惧的时候,这个坐姿也能壮胆。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吴家夫妻俩回来了,看煞白的脸色,显然一路上被吓得不轻。 吴秋秋也没去问他们遭遇了什么,只是将坐姿收起,让他们进来。 “我儿子,到底回没回来?” 吴中桥老汉问道。 吴秋秋点点头:“叔,婶,你们做得非常完美,他回来了。” 然后指了指门口吴中桥的鞋子:“你们看。” 两人定睛看过去,就发现吴中桥的鞋子居然自己在动,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穿上了鞋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床边。 因为吴秋秋事先说过,他们不觉得害怕,只激动万分。 “儿子终于回来了。” 那双鞋走到床边就停了下来。 吴秋秋上前,像是对着某人的脑门狠狠拍了一巴掌:“回去吧你。” 床上的吴中桥四肢忽然狠狠抽动了一下,腿翘起来老高又放下去,那张看上去不太智慧的脸上,五官也跟着在动。 “没事了,他睡一觉就好了。” 吴秋秋拍拍小手,打了个呵欠。 吴中桥老娘搓了搓手:“小秋,多亏了你哈,要不,在我家休息一晚上,明天回去嘛?” 吴秋秋哪里看不出,这是不相信她,要她再守一夜。 可她吴秋秋什么人? 该做的事做完了,多余的事绝不做,除非加钱。 “不了,我回家了,还有,明天记得喊吴中桥给我送钱来,多少你们自己定。” 说完,吴秋秋没看这夫妻俩的脸色,转身就走进了黑夜里。 她隐约听外婆说过。 一旦入了行,就有规矩要遵守。 比如不能自己定价钱,给多少凭主家意愿。 说起来,她也算独立完成了两桩事,赚得还不少。 这次回家很平静,没有东西跟着。 也许是下午的事,多少震慑到了对方。 吴秋秋也睡了几天来最为安稳的一觉...... “吴秋秋,吴秋秋,起床了。” “猪儿虫,你还在睡啊?太阳都晒勾子了。” 吴秋秋披头散发爬起来开门:“你个哈皮,你大早上叫魂啊?” 门口的正是满血复活的吴中桥。 吴中桥抱着手臂:“老子给你送钱来了,你火气这么大?” 吴秋秋薅了一把头发,露出小脸,伸出手:“拿来。” 吴中桥拍开她的手:“等哈,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镇上送货?” 第10章 小姐姐被脏东西缠上了 吴秋秋愣了愣,点点头。 每隔十天,她都要去给镇上一家丧葬店送货。 虽然赚得不多,但也算是固定收入。 “我记得你生日也是这几天哈?”吴中桥嬉皮笑脸道。 “废话那么多,钱拿来。”吴秋秋不耐烦。 吴中桥切了一声:“我是想和你一起去镇上。” “不需要。” 吴中桥只好从包里拿出红包递给吴秋秋:“讲真的,吴秋秋,老子对你不好吗?” “我妈只给两百,老子死活喊她多拿了三百。” “你在你妈那里只值两百块,就算多拿了三百,也只值五百,你个宝批龙还好意思,爬,莫耽误我睡觉。” 吴秋秋翻翻白眼,就要关门。 吴中桥一算,还真是这个道理。 “莫非他们背着我还有别的儿子?” 吴秋秋替他的智商感到捉急,那脸上栩栩如生的愚蠢让她都不忍心骂了。 “别关门。”吴中桥见她要关门,连忙阻止,然后跑回摩托车旁,拎了两个袋子过来:“给,两斤五花肉和我妈做的卤猪蹄。” 吴秋秋眨眨眼,还是接了过来:“帮我谢谢叔叔婶婶。” “你跟我好,我妈天天做给你吃。”吴中桥马上顺杆往上爬。 屁股毫无疑问又挨了吴秋秋一脚:“爬。” 无事缠身的这几天,吴秋秋便专心扎纸人纸马,充实也踏实。 三天后,她把满满一车货堆在车上,又用黑布盖上,顺便把钱盒子和身份证也带上了。 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正好把网银办了,以后还债也方便。 吴秋秋拍了一下钱盒子:“总会存够的。” 说完上车,一脚油门出发了。 她把货送到,换了钱。 又去了银行,存了六千五,手里剩下两百多。 这两百多,她要花到开学之前。 还两千,还剩四千多,所以开学前她至少还要再存两千才够学费。 至于送货的钱,只够每个月还债。 吴秋秋算着每一笔钱的用处,不知不觉走到一家蛋糕店门口。 她停下了脚步。 粉红色的四寸草莓小蛋糕,28块钱。 摸了摸兜,吴秋秋抬脚走过了蛋糕店,差点与一个少年撞上。 那少年穿着高中校服,看上去比吴秋秋小一两岁,长得很清秀。 “对不起,没撞到吧?”少年急忙问道。 “没事。” 吴秋秋摆摆手,错开身子。 然后走到旁边一家早餐店,花8块钱买了一笼包子带走。 又去粮油店买了十斤大米和一把面,蔬菜鸡蛋家里有,加上那两斤五花肉做成臊子,完全够她吃一个月。 事情办完吴秋秋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一个路口时,她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去。 对面,一辆公交车正驶过来。 而路边有个姑娘,径直走向路中央。 吴秋秋一眼就看出那女孩行尸走肉,眼神空洞。 她甩下手里的东西冲过去,将女孩拉回来,公交车司机也发现不对急忙打方向盘。 刺耳的喇叭声过后,吴秋秋和那姑娘倒在路口。 “姐,姐,你怎么了?”一个少年冲过来,赶紧扶起那姑娘。 女生脸白得有些吓人,却像是突然回神:“我,我不知道啊。” “你刚才冲向马路,差点被车撞死!”少年一脸后怕。 然后对吴秋秋道:“谢谢你救了我姐,谢谢。” 他突然愣了愣:“是你啊,我刚才差点撞到你呢。” “你姐没事吧?”吴秋秋点了点头。 少年叹了口气:“我姐病了一个月了,梦魇缠身,医院跑了无数次都看不好。” 医院肯定看不好。 这小姐姐分明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你今晚用红线绑一把铜剪刀在手臂上,兴许能睡个好觉。”吴秋秋说道。 “有,有用吗?”女孩不确定地问道,眼睛里都是彷徨与害怕。 吴秋秋知道,要做生意,得先让人信服。 如果贸然开口,对方只会觉得她是骗子。 “你可以先试试。” 说完,去拿自己的东西。 却发现,混乱之下,自己的那笼包子被踩了。 她只能无奈叹口气。 “抱歉,都是因为救我姐才......这个小蛋糕,算我给你道谢吧。”少年递出手里拎着的草莓小蛋糕。 吴秋秋没假客气,伸手接过了:“好的。”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她拿出了手机。 “啊?”少年脸有些红:“我,我才高三。” “高三怎么了?”吴秋秋一脸莫名。 “好吧。”少年轻咳了一声,还是说了自己的手机号。 吴秋秋顺势就打了过去。 “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打这个电话,也许我可以帮你姐姐。” 说完,吴秋秋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少年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 “以为什么?”他姐在他耳边问。 “哎哟姐你吓我一跳!咱快回去吧,今晚就试试那小姐姐说的办法,万一有效果呢?” “也许吧。”女孩叹了口气,却好像并不抱多大希望。 吴秋秋拎着东西回到停车的地方。 却发现吴中桥那货骑着摩托在这等她。 “狼心狗肺的吴秋秋,老子喊你等我你怎么没等?”看到吴秋秋,他张口就吼。 “我以为你开玩笑。” 吴秋秋耸了耸肩。 “给,生日快乐。”吴中桥骂骂咧咧,却还是走过来,把袋子递给吴秋秋。 吴秋秋一看,那是个草莓蛋糕。 她以为外婆去世后,就不会有人给她过生日了。 “谢谢,不过我有蛋糕了。”吴秋秋摇了摇头,举起自己的袋子。 她不喜欢吴中桥,也不想耽误吴中桥。 “你居然舍得买蛋糕?”吴中桥愣了愣。 “别人赔给我的。”吴秋秋说着,踩油门出发回村。 “谁?谁赔的?吴秋秋你别跑!告诉我那小子是谁?” 吴秋秋开了一路,吴中桥骑着摩托问了一路。 直到进了村子才消停。 村长正抽着旱烟在那徘徊。 “小秋你回来了啊,我正在等你。” 吴秋秋跳下车:“怎么了村长叔叔?” “你吴庆叔叔啊,后天回村,修坟祭祖,还要请戏班子唱三天大戏!我想,那些祭祀用品,你正好可以提供。” 吴秋秋表示很迷茫:“吴庆叔叔是?” 吴中桥在一旁插话:“他不是十八年没回村了吗?” 十八年没回村子的人,突然要回来? 第11章 冲撞了亡人 村长呵呵一笑,有些惊异似的:“你小子还记得吴庆?” “记得,我当时都四岁了,他不是上房掏鸟窝摔下来蛋摔碎了吗?后来没脸在村里呆就出去闯了。” 吴中桥挠挠头:“这么说,他出去还真赚钱了?” 村长脸色顿时一黑,瞟了吴秋秋一眼,哐当一下将铜烟杆敲吴中桥脑门上。 “你娃儿腚眼没个把门的,滚滚滚,我有事和小秋说。” “啥子事我听不得?”吴中桥死皮赖脸不愿意走。 吴秋秋踢了吴中桥屁股一脚:“爬远点。” “哦,好嘛。” 吴中桥只能骂骂咧咧捂着屁股离开。 村长示意吴秋秋边走边说。 “刚你也听到了,你吴庆叔叔这些年闯荡有大笔财富,但苦于没有后人继承,这次回家,除了祭拜祖先,还有就是为吴家村重修祠堂,把钱都捐给村子。” “我吴家村出来的大好人啊。” 村长吸着旱烟,有些感慨。 当年吴庆出事,村里好多人明里暗里嘲笑吴庆。 没想到到头来吴庆不计前嫌,还愿意出钱重修祠堂。 吴秋秋记得,三年前一场大雨,淹了祠堂,后来虽然重新修缮过,但还是非常破败。 没办法,村子穷。 “不讲了。小秋,你记住,这次你一共要准备189个纸人,有男有女。” 村长讲道。 吴秋秋记得正好是吴家村祠堂供奉的祖先牌位数量。 “吴庆叔叔这是?”吴秋秋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疑虑。 说起这个,村长语气颇有些骄傲:“他不仅请戏班子唱戏给村里人看,还要唱给咱们的祖先看,祖先高兴,才能庇佑子孙,他有心了啊。” “唱阴戏!”吴秋秋眸子睁大。 这世上,有阳戏,自然也有阴戏。 阴戏,就是唱给死人听。 唱戏也有讲究,须得晚上十二点以后开始。 最关键是,活人是不能听阴戏的。 听一句魂不稳,听两句魂出窍,三句四句后,阴物会把你当成同类,拉去和他一起听。 所以全国各地,唱阴戏的极少。 就怕有活人听到。 如果非要唱,都必须有能人在戏台四方布下八卦阵,谨防活人踏进来。 而敢接活的戏班子更是少之又少,毕竟唱戏给死人听,几个胆子啊? 万一把鬼听高兴了,天天让你唱怎么办? 吴庆能请来戏班子唱阴戏,果真是有点手腕。 村长竟然也同意了,难道是不知道其中凶险吗? 吴秋秋说道:“村长叔叔,阴戏不能随便唱,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晓得你担心什么,我小时候也听老人说过阴戏的事情,这次吴庆是请了大师来坐镇的,并且这事不要声张,我也就告诉了你,就是避免有好奇的村民晚上跑来偷听。” 村长听到吴秋秋的话,反而轻松地摆摆手,颇有种吴秋秋的担心多余了的感觉。 他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况且老人说的故事,谁知道真假呢? 有人请戏班子唱戏给祖先听,是大喜事才对。 “再说了,小秋你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在镇子上直接买了带回来。” “那还是我来吧。”吴秋秋伸手制止,镇子上买的说不定也是她做的。 既然阻止不了,还不如自己来。 “那就对咯。”村长欣慰地拍拍吴秋秋的肩膀:“把你外婆教你的都拿出来。” “族谱就在祠堂,你去拿吧,照着族谱上的名字做就行。” “行。”吴秋秋点点头。 村长欣慰背着双手转身,步伐轻松。 想来,吴庆即将做的事情,令这位一心为了村子的村长,心情非常好。 祠堂的位置正好在回家的方向,吴秋秋正好顺路就过去了。 “一个当年被嘲讽,被迫背井离乡的人,回来修缮祠堂,也许真是大善人吧。” 也不知道,哪个戏班子如此胆大,敢唱阴戏。 吴秋秋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这世上恶人多,但也不能否决善人的存在。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不对......” 吴秋秋抬出去的右脚突然收回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头挂在西边柳梢头,贯穿村庄的河水上,波光粼粼。 她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四点半。 可她明明记得,就在不久前,她看过时间,与现在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时间没有走动。 而她,至少走了半个小时了。 那日头依然挂在那里,没有动。 当然,时间不可能不走动。 有问题的是她的眼睛。 暗处的人,对她出手了。 再这样下去,她走到死也走不到祠堂。 吴秋秋干脆原地盘腿坐下,从书包里摸了两张黄纸出来。 “既然遮我眼睛,那我就再画一双眼睛。” 她取出毛笔,蘸了红墨汁,在黄纸上画出一双眼睛,红线穿过后直接绑在了头上遮住双眸。 随后吴秋秋闭上了眼睛。 掌心丢出了三枚乾隆通宝的铜钱。 她眼前并非一片漆黑。 而是飘飘忽忽,似有一团光在游走,双脚踩在云间。 那团光越来越近,是一枚放大的铜钱,吴秋秋二话不说就跳上了铜钱。 “坐坤向艮。” “错。” “巽向,东南。” 她跳上了第二枚铜钱。 接着跳上了第三枚铜钱。 这时,有什么东西撞在她的头上。 接着啪嗒一声。 吴秋秋如梦初醒睁开眼睛。 她居然,身在祠堂。 四周并不明亮的蜡烛晃悠着,让她的影子也长一下短一下。 脚边是一块碎掉的牌位。 她赶紧将碎掉的长辈牌位捡起来。 上面写着“吴氏远山之牌位”。 吴远山,是爷爷辈的人物,吴秋秋记得已经死了十来年。 摔碎了,她闯祸了…… 方才她就是撞在了供奉牌位的神龛上,导致吴远山的牌位被摔碎。 抬眼一看,密密麻麻一百多块吴家祖先的牌位,从上到下摆放整齐。 暗红色的牌位,在昏黄的蜡烛下,就仿佛染了一层血色。 她早就到了祠堂,却被鬼遮眼导致迷了路,一直在祠堂打转。 若非她发现不对,还不知道要打转到什么时候。 吴秋秋又看了一下手机,七点半。 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她二话不说,将吴远山碎掉的牌位放在位置上,然而,再也放不稳。 吴秋秋跪了下去:“远山爷爷在上,今不孝子孙吴秋秋冲撞了爷爷,您老人家莫怪,来日我请村里最好的木匠为您重新打造,再给您磕头赔罪。” 冲撞了亡人,绝对不能犟。 这也是外婆交代过的。 该认错就认错。 因果越小越好。 安静的祠堂里,静谧得只有吴秋秋的呼吸声。 因为女眷不能进祠堂,加上外婆是外来的,爹坐牢又是孤儿,吴秋秋从小就没进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来祠堂。 顿了顿,吴秋秋站起来,试着将吴远山剩下的半截牌位立起来。 如果立得起来,也就表示吴远山原谅了她。 牌位立了起来。 吴秋秋松了口气,正打算找族谱,却发现四周的烛光摇晃得越来越快。 她的影子也左摇右摆,拉得很长,然后有了重影。 因为是不同角度,重影好像在转动,两个影子的动作完全不同,其中一个头颅仿佛在盯着她本身。 老人常说,不能一直盯着影子看,看久了影子会吸走灵魂并代替你。 这当然是假的。 但眼下,她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不一样的影子,就是跟着她进了祠堂的东西。 然而,吴秋秋还没来得及细究,神龛上的牌位全部开始晃动了起来,就像地震那般。 下一瞬,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全倒了。 其中摔碎的都有若干。 “哐当!” 祠堂大门重重关上。 与此同时,蜡烛也熄灭了。 第12章 你看到我的家门了吗? 整个祠堂漆黑一片。 唯有门缝外,射进一道惨白的月光,竟白得有些刺眼。 显得那些碎掉的牌位更加阴森了。 方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牌位全部掉了下来? 眼下大门被关上了,吴秋秋只能暂时不去管牌位的事儿。 一时间,吴秋秋分不清是人为还是那东西所为。 她迎着唯一的光线走过去,推了推门。 外面有金属的声音,锁上了。 仔细看,还有几根红线缠绕在锁上,那红线像是某种禁忌,一般人是解不开的。 是人为。 后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吴秋秋背靠着门转身,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扫视着。 除了一缕光线,其他地方都太黑了,压根看不清。 只有一阵一阵,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然后又有木头击打地面的声音,而这声音不是从一处,是整个神龛附近齐齐响起。 随着她的呼吸,那些声音好像近了一点。 再近了一点。 最后,离她几乎不过六七步的距离。 吴秋秋放缓呼吸,压抑有些焦躁的心情,双手相扣,心火手势结出后,眼前终于有了点点光亮。 这一眼,让吴秋秋睁大了眼睛。 她终于看到那些声音从何而来。 那是,一团一团的人形黑影,抱着牌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蠕动着,爬向她。 且它们距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眼下吴秋秋手中没有任何工具,书包也不知道在何处。 不能让它们发现自己。 吴秋秋双手迅速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阵,坐于其中,五心朝天,将气息完全憋住。 那些东西爬到了吴秋秋边上,伸长了脖子四处嗅着。 某一刻,甚至与她面对面。 吴秋秋脸色憋得通红,只要她露出气息,就会被发现。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她可不敢说。 这些人,莫非都是吴氏祖先? 吴秋秋发现了,他们抱着的牌位,都是碎掉的。 没碎的则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 就在吴秋秋憋得肺都要炸了的时候,有人在推门。 “秋秋,秋秋,你在里面不?” 吴秋秋憋着气转身,从门缝外看到吴中桥的脸。 她姿势不变,只是伸出手肘撞了撞门。 “你在啊。” “别动,我现在放你出来。” 门外的锁像是被人拿东西劈了,没几下,祠堂大门开了,吴中桥的手伸进来:“快。” 吴秋秋看着眼前那些抱着牌位的黑影,已经撑到了极限,二话不说抓着吴中桥的衣袖,借力跑出了祠堂。 “关门。” 她张口第一句话就吼道。 吴中桥配合地把门关上。 里面的黑影也就此被关在了里面。 吴秋秋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方才太惊险了。 “秋秋,你没得事吧??” 吴中桥放下手里的斧子,也靠着墙问道。 吴秋秋甩了甩头:“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是有点缺氧。 “我跟着你来的,就上个茅房回来看到祠堂大门锁了,也不晓得哪个龟儿屁眼痒干这种事,我找了把斧头就过来找你了。” 吴中桥摆了摆手,语气自然地骂道。 吴秋秋在墙角找到了自己的书包,还有边上的小蛋糕。 “多谢了。” “秋秋你还跟我客气?走,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吴中桥爬起来继续讲。 吴秋秋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走了。” 吴中桥便走在了吴秋秋前面,一边走一边还说:“真的有鬼的话你扛不住,你外婆开纸扎铺,没给你留点好东西预防吗?” “没有。”吴秋秋盯着吴中桥的脚步。 二人很快走出了祠堂。 “哎哟,那她老人家没得记笔记,写日记的习惯哟?我觉得你可以回去翻一翻。”吴中桥继续说着。 吴秋秋拉开书包拉链,摸了几枚铜钱握在手里。 “吴中桥,站住。” 吴中桥果真站住了:“啥子事秋秋?” 她盯着吴中桥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你是哪个?” “我是吴中桥啊,秋秋你是不是遭吓糊涂了?”吴中桥说道。 “放你龟儿屁。”吴秋秋呸了一口:“吴中桥那憨批从来都是喊我全名,你到底是哪个?” “嘿嘿。” 吴中桥的脑袋忽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吴秋秋:“被你发现了啊。” 那张脸,还是吴中桥的,但是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诡异。 嘴角不自觉地被扯到了耳后。 “在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吴秋秋捏着铜钱。 “怎么发现的?”‘吴中桥’问道。 “红绳结一般人解不开,哪怕是斧子也劈不开,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这样。” 但她当时没办法,那些黑影都贴脸开大了,于是将计就计被‘吴中桥’救了出来。 ‘吴中桥’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一开始还正常,慢慢地变得尖锐刺耳,脑袋就这样扭转着,拎着斧头向吴秋秋反着身子走过来。 “把你外婆留下的东西交给我。” 吴秋秋两枚铜钱直接飞了出去,贴在了吴中桥双眼上。 ‘吴中桥’的脖子上的脑袋突然晃悠了几下,就像皮球那样,咕噜噜滚了下来,落到吴秋秋脚边。 那头颅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交出来,交出来。” 而剩下的无头尸体,也没有停下动作,还在向吴秋秋逼近。 吴秋秋红唇微动:“燃。” 下一秒,无头尸体和头颅嘭的一下就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没过几秒就灰都不剩了。 吴秋秋抱着书包,蹲下身子将铜钱捡了起来。 如此看来,藏在暗处的人,就是冲着外婆给她留下的东西来的。 可是,这么多年,她完全不知道外婆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外人如何知道? 而这个人,下一步又会怎么做? 祠堂这里发生的事,看来只能等明天和村长叔叔说一下了。 那么多牌位碎了,还不知道村里人会怎么怪罪她。 真是头疼。 吴秋秋抬脚走了几步,渐渐地,却发现周遭的环境越来越荒凉。 这似乎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再转头在四周看了看,吴秋秋瞳孔顿时一缩。 她此刻居然身处一片坟地。 除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再无别的声音。 举目看去,此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坟包。 在惨白的月光之下,显得异常阴冷。 今晚真是没完没了了。 “呜呜呜呜呜。” 有嘶哑的哭声传过来。 不是女人,倒像是一个老人在哭泣。 来源处正是面前坟包挡住的地方。 吴秋秋发现,自己肩膀的阳火,不知何时居然全熄灭了。 她急忙用生火手势试图点燃阳火,可明显是无用功。 非但如此,那老人的哭声倒是越来越明显了。 吴秋秋只好循着声音慢慢移动过去,随着走过第一个坟包,第二座坟露了出来。 那是一座老坟,坟上的草十分翠绿。 恐怖的是,一个老人正盘腿坐在坟前捂着脸哭。 老人穿着青色寿衣和黑色寿鞋,还戴着一个青色帽子。 他的哭声仿佛在吴秋秋耳边响起。 试想一下,荒郊野岭,四处都是坟包,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人在坟前哭嚎。 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再看那老坟,坟前并无墓碑。 吴秋秋看到老人的同时,老人也停下了哭泣,抬起头,一双唯有眼白的眼睛,看了过来。 那张苍老的脸,呈一种青白之色,脸上的皮肤纵横交错,沟沟壑壑。 这张脸,吴秋秋觉得有些眼熟。 但她一时之间又没有认出来这是谁。 “我的家门没了,我进不了我的家了,你看到我的家门了吗?” 老人说完,就站了起来,分明是走,又双脚不沾地,朝着吴秋秋缓缓移动。 “我的家门没了,我回不了家了。” 吴秋秋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吴远山! 第13章 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难怪他说进不了家门。 是因为自己把他的牌位摔碎了。 然而老爷爷显然不像能讲道理的。 吴秋秋急忙打开书包,掏了个小纸人出来,指尖点火直接烧了过去。 “吴爷爷莫怪,过两天我一定重新为您打造。” 然后又翻了翻书包,眼睛亮了亮,翻出一小块用剩下的竹片,她一边后退在上面写上‘吴远山之墓’,接着点火烧燃。 “今日多有得罪,吴爷爷先将就一下吧。” 直到此时此刻,吴秋秋因为心里有愧,都还是以礼相待。 而黄符也在另一只手里捏好。 凡事先礼后兵。 吴远山还是向她缓慢移动过来。 老脸上那张空洞洞的大嘴越张越大,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的家门呢?” 他不停僵硬的重复着。 吴秋秋已然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她黄符绕指,心火手势结了出来,夹住一枚铜板。 “我敬您是老人才与您讲道理,您若不依不饶,就是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吴秋秋语气冷硬了几分。 吴远山像是没听到,与吴秋秋不过两三步距离,近得吴秋秋已经看到了寿衣上面的花纹。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唰一下将铜钱烧红了扔过去,打在吴远山右腿膝盖上。 吴远山身体一顿,右腿直接断了。 “家门已开,您还不回家吗?”吴秋秋又握住了一枚铜钱,冷冷问道。 这一次,吴远山站在原地抖了抖,最终僵硬地转身拖着右腿回去了,到达坟包面前,背影越来越虚,最终不见了。 吴秋秋这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将阴物打得魂飞魄散的。 这也是外婆所说的因果。 这些因果,纵使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也会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 吴秋秋转身,却突然脑海一阵刺痛,接着便晕了过去。 “小秋,小秋醒一哈。”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也有人在拍她的脸。 吴秋秋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熟悉的环境,纸扎铺里。 红红绿绿的纸人们,在两边守着她。 而眼前的人,是村长。 吴秋秋蹭一下坐起来,找着自己书包,眼神凌厉地看着村长。 “你是真是假?” 一环接一环,她现在不确定眼前情景是不是真的。 “啥子真的假的?吴秋秋,你晓不晓得你早上躺祠堂门口昏迷了?是我和村长叔叔给你扛回来的?还有,你真的好重。” 吴中桥过来薅了吴秋秋脑袋一把。 听到这话,吴秋秋松了口气。 应该是真的了。 至于吴中桥最后那句话,吴秋秋亲切地赏了他一脚:“给老子爬。” 不过看到熟悉的人,吴秋秋还是感觉很高兴。 昨晚真真假假她都迷糊了。 “吴秋秋,你狼心狗肺。”吴中桥骂道。 村长在桌上敲了敲烟杆,环顾了四周一下,然后把吴中桥撵了出去。 “小秋,到底发生了啥子事?你咋会躺在祠堂门口?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手里捏着族谱的。” “还有,祠堂里的牌位怎么全倒了?” 天知道他看到这一幕被吓成啥样。 村长当即把祠堂锁了,没敢声张,然后把吴中桥叫来一起送吴秋秋回家。 吴秋秋摇头:“自己倒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没有全盘托出,只是挑了一些祠堂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祖宗有怒气啊。”村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是不是,他们不同意唱阴戏这件事?”吴秋秋猜测道。 村长吸着旱烟,沉默着没说话。 “对了,村长早上锁祠堂,锁是坏的吗?” “没坏啊,好好的。”村长道。 奇怪。 真真假假真是令人头疼。 “现在那么多祖先牌位碎了,要是村民们知道了,怕是要闹啊。”村长面带愁容,并没有把刚刚吴秋秋的问题放在心上。 “这件事都赖我。”吴秋秋也无奈道。 谁能想到,祖先们一个接一个跳了下来? “交给我,我去请木匠重做坏掉的牌位。”村长见吴秋秋表情,以为她很内疚,便宽慰道:“你就安心把我昨天交代给你的事做好。” 随即将吴氏族谱递给了吴秋秋。 “钱我出。”吴秋秋道。 “没得事,是我让你办的事,哪能让你一个小娃娃担?”村长急忙挥手。 “不,该我的,就必须我来承担,村长,这不是在和您客气。” 因她而起,她破财免灾是应该的。 村长欣慰的点了点头:“好孩子啊,你外婆把你教得真好。” 随后,村长又交代了几句。 说吴庆下午就回村,到时候去村长家一起吃顿饭。 吴秋秋点头应下了。 村长便离开了纸扎铺。 吴秋秋想了一阵,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倒在祠堂之外,明明她上一秒还在坟地来着。 想到这,吴秋秋打开书包翻了翻。 竹片和小纸人确实不见了。 从她意识到有人窥视自己后,吴秋秋便有个习惯,随身放几个小纸人,铜钱什么的在书包里,就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而现在东西少了,说明在坟地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在她晕倒后,有人把她移到了祠堂外。 吴秋秋脸色沉了沉。 背后之人,比她预想的要强。 关键是到此刻,她连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 她不能坐以待毙。 对方只为夺宝而来,所以才没杀她。 可是这宝,到底是什么? 吴秋秋环顾四周。 鲜艳的纸人纸马,和其他祭祀用品堆满了院子。 堂屋里都是一些脱了漆的老式家具。 大红花色的瓷盆,高脚脸盆架,镶嵌镜子的衣柜,镜片已经碎掉了一角,还有一台笨重的老式天线电视机。 这些东西,哪一样像宝贝? 她爬起来,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昨天那小子送的小蛋糕在桌上。 她打开闻了闻,没坏。 “虽然晚了一天......” 蛋糕的甜蜜很快在嘴里融化开。 吃了没两口,吴秋秋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里屋,翻开了外婆的生前的箱子。 外婆死后,大部分东西都烧了,仅仅留下一个小箱子,放着几本外婆生前爱看的书,还有一个红色笔记本,以及点睛笔。 点睛笔当不得宝贝。 但凡做纸扎匠的,都会有这么一只点睛笔。 轻易不能用。 笔记本打开,里面是外婆的日记。 “1985年8月13日,晴,我带着婉晴来到了吴家村,此村闭塞,人文落后,就在此安家罢。” 婉晴,是妈妈的名字。 “1993年9月2日,阴,8年了,他还是没找到我。也罢,或许他也没想过找我。” “1995年10月8日,她十岁了。” 吴秋秋粗略看下去,一直到零几年。 “婉晴怀孕了。” 再看到2005年5月2的那条日记写着:“今收到消息,悲痛欲绝,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我看着婉晴已然怀孕七个月的肚子,无奈之下,只能做出那个决定了。” 决定,什么决定? 村长说,妈妈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老爹杀了人坐牢,导致妈妈受了刺激早产。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吴秋秋没有再看下去,而是打开了外婆其他的书。 突然,其中一本书掉落下一张泛黄的照片。 吴秋秋连忙捡起来。 照片上是两个女子。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长发披肩清丽婉约,一个穿着衬衫长裤,微卷的发,眉宇间自带英气。 这是,外婆年轻的时候? 那另一个卷发女子是谁? 在那个年代,二人的容颜都堪称惊艳。 偏偏吴秋秋对外婆的过去一无所知。 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像宝贝的东西。 吴秋秋郁闷的合上箱子,顺手打开族谱翻翻名字,再制作配套的纸人。 第14章 你活不了几年咯 族谱上已经仙去的长辈,后面都有用红色字迹详细标注,于某某年去世。 最新一个就是吴婶,本名李铁花。 整本族谱,吴秋秋翻了翻,外婆的名字李慕柔并不在上面。 也对,外婆毕竟是外来人,纵使对吴家村做出巨大贡献,但是入祖宗祠堂毕竟是一件大事。 没有外婆,自然没有老妈。 老妈叫穆婉晴,很美的名字。 同样,坐牢的爹也不在族谱上,吴秋秋猜想,是因为犯下了杀人罪,才被吴家村除名。 也就是说,她一家子都不在族谱内。 怪不得昨天那些先辈们很不欢迎她。 原来在吴家村几十年,仍是外人啊。 吴秋秋摇了摇头,一边用毛笔沾着金粉水,在白条上写下亡者的姓名,一边往后翻着族谱。 金粉水,是用磨成的金粉,搅拌露水。 露水又称无根水。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为无根。 这些名字,最后都会贴在纸人背上,唱阴戏的时候用得上。 无根召亡人,金粉镇妖邪。 所以这字条告诫他们听阴戏的时候,不要玩心大起去叨扰活人。 虽然村长叔叔说吴庆请了大师坐镇,但沽名钓誉者众多,谁知道此人靠不靠谱? 吴秋秋当然要留有后手,否则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突然,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吴秋秋的手顿了顿。 “吴云伟,二〇〇〇年生人,殁于二〇〇五年。” 才五岁,正好在她出生那年去世了。 吴秋秋好奇之下,又翻了翻后面的标注,上面写着,吴清源之子。 吴云伟是竟然是村长的孩子。 因为去世得太早,加上吴秋秋不爱听长辈聊八卦,这么多年居然一直不知道村长叔叔居然还死过一个孩子。 她只知道村长有个女儿,已经嫁到外地去了。 等她一笔一划写好这些名字后,又裁剪好需要的纸张,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吴秋秋看看时间,只能明早再上山砍竹子了。 她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白t,绑好马尾背着书包,前往村长家。 这个点,吴庆应该已经到了。 一张素净的小脸,和村子里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小秋,你去村长家?” 路上,不少村民都往村口的方向跑去,神色间都带着好奇,还有不少窃窃私语。 有人老远给吴秋秋打招呼。 吴秋秋看去,是吴松家媳妇儿。 “嗯,松嫂,你们这是干啥子?” “吴庆叔不是回来了吗?村口停了两大辆豪车,宝马!人还给全村人带了礼品,让大家去领,我也去凑哈热闹。”吴松媳妇将兜里的瓜子抓了一把塞吴秋秋手里就走了。 “嫂子,有啥礼物帮我也领一份啊!”吴秋秋在后面喊了一声。 吴松媳妇回头招呼道:“好嘞好嘞。” 吴秋秋嗑着瓜子漫不经心走到村长家时,见村长家院子外铺上了红绸,两边还有礼花痕迹。 一整个院子里闹哄哄的,都在说着恭维的话,然后就是一阵阵尬笑。 “啧,这阵仗。”吴秋秋靠着门边,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矮胖的中年人。 那胖子穿着对襟的新式唐装,圆头圆脑,莫得头发。 面色红润,却又红润得有些不正常。 因为他快眯成缝儿的眼睛里,满是疲颓,毫无光亮,给人一种死气沉沉之感。 与他红润的气息十分违和。 旁边的村民们一边恭维他,一边车轱辘来回说着当年他在村子里的事迹。 “庆哥儿,你在村里那哈,还经常来我屋里吃饭,你记不记得?”一个妇人说道。 吴庆摆着手笑着说:“这些年在外头飘,就想嫂子的手艺。” “哈哈哈,庆哥儿这些年有出息啊,我当年就看出你娃儿不一般。” 有个老人放下烟杆,指着吴庆说。 “哎哟哟叔叔,你这话客气了,再不一般,我也是我们吴家村走出去的人。” 一时间院子里闹麻了。 吴秋秋看了一阵,觉得好无聊并且自己真的插不进去...... “小娃娃。” 吴秋秋正纠结自己该不该进院子,忽的有人在身后叫自己。 她一惊,自己分明没感觉到有人接近啊? 转身看去,却发现是个慈眉善目的瘦削老头儿,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 穿着倒是普普通通。 老头儿旁边,还有个一脸不耐烦的年轻人。 “你是吴秋秋么?”老头用普通话问道。 “你认识我?”吴秋秋瞬间警惕起来。 老头笑了几声:“莫紧张,我是跟着吴庆来的,想必吴清源和你说过了。” 对,村长是说过,有大师跟着一起来。 莫非就是眼前之人?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一身本事,难怪吴清源特意给我们介绍了你。” “只是小娃娃,你的劫在后头,怕是活不了几年咯。” 他拍拍吴秋秋的肩膀,却给了吴秋秋当头棒喝。 “大师,你在这里跟一个村姑磨叽什么?进去吧。” 那年轻人扇了扇鼻子,眉宇之间都是高傲:“也不知道干爸为什么非要回这个破村子,满村都是牛粪味,臭得要死。” 吴秋秋还没细细咂摸老头的话,就被眼前这人打断了。 她瞅了一眼,捏着鼻子:“不是我们村子臭,是你踩到牛粪了,你晓不得晓得你滂臭?” 年轻人顺着视线看下去,脸都绿了。 他果然踩到了牛粑粑。 “操,什么破地方。”他狠狠瞪了吴秋秋一眼,然后对老头道:“我去车上换双鞋。” 待他走后,老头对吴秋秋道:“走,小娃娃我们进去吧。” “等等,您刚才是什么意思?”吴秋秋抓住老头的胳膊。 老头却是古怪一笑,袖子轻轻一挥,吴秋秋便两手空空,而后他走进了院子。 吴秋秋只好心事重重地跟着走了进去。 “大师你回来了啊?”吴庆看到老头回来,顿时迎了上去。 随即又看到跟在老头后面的吴秋秋:“这位是......” 村长见状,急忙将其他村民打发走。 “吴秋秋,帮我们请先辈来听戏的。” “哦哦哦,小秋啊!清源早就跟我说过你了,还好你继承了你外婆的手艺,不然我还得从镇子上拉回来。” “你帮我省了好多麻烦呢。” 吴庆急忙走过来,握住了吴秋秋的手,这胖子热情得简直有些过头。 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和红润的脸色,令这张脸看上去诡异极了。 吴秋秋毕竟经验少,看不出这是什么原理。 “吴庆叔叔客气了。”吴秋秋不自在地将手抽回来。 吴庆也坐了回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吴秋秋的错觉,她总感觉吴庆那双眯着的小眼睛里,眼珠子总是盯着自己的。 哪怕是在和别人说话之时,那眼珠子也转向自己这边。 可他眼睛实在太小,一时间又像是吴秋秋感觉错了。 “小秋,说起来我出去那年,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头,那会儿五六个月吧,你妈肚子特别显怀,那些婶婶还说你妈肯定怀了双胞胎。” “结果就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娃儿。” 吴庆笑着和吴秋秋寒暄。 若是忽略吴庆违和的脸色,他看上去真的极其和善。 可吴秋秋感觉不到和善,只有一种坐立难安,甚至有些冷冷的感觉。 而那老头也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自己。 吴庆说起要去祠堂祭拜,然后挑个日子动工修缮祠堂。 村长面露难色:“祠堂这两天有点小问题,等过两天再去祭拜嘛。” 牌位碎了那么多,请木匠做,要个好几天呢。 “那行嘛,那就先请大家看戏,小秋你这边多久能给我纸人?”吴庆也没在意。 “三天。”吴秋秋竖起三个手指。 “那这两天我就在村里到处转转,离开多年,我是思乡心切啊。” 吴庆抬起袖子抹眼泪。 眼珠子却在缝隙之间,偷窥着吴秋秋...... 第15章 有人在窃你的命 这顿饭,吃得吴秋秋心神不宁。 除了吴庆时不时的偷窥,吴秋秋心里还想着老头之前所说的话。 什么叫没几年活头? 她从小到大,没病没灾,身体素质一级棒,头脑灵活次次年级第一,德智体全面发育的三好少女。 怎么就没几年活头了? 她必须抓住那老头再问问。 席间,吴庆也介绍了自己的干儿子,刘林,就是那踩着牛粪的年轻人。 虽然这人满脸高傲,却是吴秋秋觉得最正常的一个人。 吃完饭,吴秋秋找了机会,私下询问老头。 老头却是无奈摇头:“有人在窃你的命。” 说完,转身就走。 只留下吴秋秋满脸震惊站在原地。 她浑身发凉,如同身处寒冬腊月。 吴家村闭塞,她从小到大没去过什么大地方,更遑论认识什么陌生人。 圈子小的可怕。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居然有人在窃她的命。 怪不得老头说她没几年好活了。 吴秋秋仔细盘算着,从小到大,每一个在自己记忆中有所停留的人。 那些脸或是笑意满满,或是一团和气。 还有她的同学,玩的好的不好的,甚至老师,同学父母,都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认识的人不过数百人,有交集的不过三位数。 会是谁? 吴秋秋发现自己有些走不动道。 她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直视他们的脸。 更无法再去信任这些人。 因为那偷她的命的人,或许就藏在其中。 试想一下,你十分信任的圈子里,暗中有人一直在用刀子割你的肉,而你无法找到这个人是谁,是什么感想?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家的。 迷迷糊糊,有人坐在床边,用蒲扇给她扇着扇子。 那熟悉的温柔的气息,一下让吴秋秋认出了她是谁。 “外婆,外婆。”她伸出手抓住外婆的衣袖。 “秋秋做噩梦了啊?不要怕,不要怕,外婆一直在。” 外婆伸出手覆盖在吴秋秋额头上,语气温柔地安慰着。 吴秋秋鼻子一酸。 她想像小时候那样给外婆告状,可恍惚间想起外婆已经去世了。 “不怕,小秋秋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秋秋啊,天无绝人之路。” 外婆好像就这样陪了她一晚上。 直到天快亮时,那温柔的呢喃声才彻底消失。 吴秋秋清晨从梦中惊醒,口中无意识喊了一声“外婆”,坐起来一看,哪有外婆的身影? 她揉了揉额头。 却看到一把扇子正放在床上。 吴秋秋急忙抬起头看向外婆的遗像。 是外婆回来看她了吗? 世人都怕鬼。 可每个被人恐惧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亲人。 她爬起来清水洗了脸。 给自己做了早餐。 阳光从房顶倾斜过来,洒在脸上。 “至少太阳还在升起不是吗?” 就算有人在窃她的命,她也不会就此消沉。 外婆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 万物相生相克。 那种违反天道的禁术,不容于世,敢用必遭反噬,且一定会有相应的解法。 吃完早餐,她如同以前那样,单薄的肩膀扛着弯刀就上山了。 今日要砍青竹扎纸人。 但她没想到吴中桥已经在山上等她了。 “看老子今天比你早。”他大拇指指着自己,很骄傲似的。 “你来干啥子?”吴秋秋问他。 吴中桥突然有些伤感:“吴秋秋,我要出去了,我妈说我不能这样混下去了,喊我去二舅的工地上锻炼下,以后承包工地自己干。” “是吗?那恭喜你啊吴中桥。”吴秋秋真诚道谢。 每个人都应向阳而生。 “等我找到钱,像吴庆叔叔那样,我开着大奔回来追你。” “到时候看哪个龟儿还说我配不上你。” 吴中桥弯刀插在地上,张开手冷笑一声。 吴秋秋扶额:“起开,你找不找得到钱,跟我没关系哈。” “我认真的,吴秋秋,给我个机会吧,我过几天就走了。”吴中桥没让开,那张有些敦厚的脸上,都是认真。 “我不喜欢你,吴中桥。” 吴秋秋这次也认真回答道。 说完侧身走过了吴中桥。 “吴秋秋,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得上我的。”他在后面喊道。 吴秋秋无奈的很。 她该怎么解释,这不是看不看的上的问题? 王八看绿豆也得看对眼呢。 何况人。 但吴中桥向来是个不内耗的人,这一点吴秋秋非常欣赏。 一通骂骂咧咧过后,拎着弯刀帮吴秋秋砍青竹来了。 他并不知道唱阴戏的事情,只是知道吴秋秋每隔几天要来砍竹子,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堵人。 两人正砍着呢,却看到两个人也气喘吁吁上山来。 定睛一看,是吴庆和他干儿子刘林。 “小秋啊,我们随便逛逛,你在砍竹子?”吴庆问道。 吴秋秋点点头。 “喂,那个谁,你过来给我们砍了这些草丛,这破地方路也没有,万一有蛇咋办?”刘林指着吴中桥,然后招了招手。 吴中桥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听到刘林的话,弯刀一举,胳膊上的腱子肉就跟要甩出去似的。 “老子不来,要来喊你妈来。” ...... 吴秋秋清清嗓子,忍住没笑出来。 刘林脸气得脸都歪了,差点骂出来,倒是吴庆急忙摆手:“小事小事,我自己找得到路,不麻烦了。” 如果不是装的,吴庆的脾气真的好得有点过分了。 吴秋秋也不知道他们上山究竟干嘛,总之很快就消失在竹林之间了。 想起吴庆诡异的脸色和奇怪的眼神,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吴中桥,你先砍着,我跟过去看看。” 她不太相信这父子俩就是随处转转。 “别,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你一个女娃娃,万一他们有歹心多危险?我替你去。” 吴中桥吐了口唾沫搓搓手掌。 吴秋秋再怎么厉害,也就一个小姑娘,让吴秋秋去跟踪,他吴中桥还是不是男人了? “不用,我自己去。”吴秋秋甩甩头。 这个吴庆有点邪门,还是别让吴中桥冒险。 “吴秋秋,听话!你看我把竹子砍得乱七八糟的,你自己砍,我去看这老小子要做什么。” 吴中桥也不是傻子,多少感觉出吴庆的不对劲。 于是更不能让吴秋秋去冒险了。 吴秋秋看了一眼,这小子果然砍得乱七八糟,浪费了一堆好青竹。 他一身肌肉,二十几岁有的是力气,真遇到事情,吴庆和那没吃过苦的刘林不见得能拿吴中桥怎么样。 而且现在太阳初升,阴邪退散,应当没事。 于是吴秋秋点了点头。 “好,用手机录下来发给我,别让他们发现你。” 吴中桥很高兴,拍着自己胸脯:“看我的。” 他把弯刀拎在身后,便转身往山上爬去。 “等等。”吴秋秋叫住吴中桥。 见吴中桥站住,吴秋秋用生火手势拍了拍吴中桥的肩膀,以防万一。 “去吧。” 吴中桥一去就是一上午。 吴秋秋心不在焉的砍着竹子,脚下不知不觉都堆了一大堆。 就在吴秋秋忍不住,想要跟过去时,却看到吴中桥已经冲了下来。 “他们回来了,我们也下山。” 吴中桥帮她抱起青竹说道。 吴秋秋眸子撇了过去,果然看到那父子俩的身影。 她点点头,与吴中桥一起下山。 到纸扎铺,吴中桥才骂骂咧咧:“奇奇怪怪,也不知道干些啥,你自己看吧。” 随后将手机里拍摄的视频发给了吴秋秋。 一共八个视频。 吴秋秋看到,视频里,吴庆对着一棵树跪拜着,红艳的唇上下蠕动,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然后将一块红布,上边挂着什么东西似的,拴在了树上。 一连八个视频全是如此。 直到最后一个视频结尾,吴庆的脸突然转了过来,那红润得不正常的脸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个不正常的弧度。 第16章 姐姐的头,像皮球 视频到这里也结束了。 他,发现了吴中桥。 想起吴庆那渗人的笑容,吴秋秋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这两天小心些,不要出门了。” 吴秋秋迅速在黄纸上画出一个辟邪符,折成一个三角形塞给吴中桥。 “咋了嘛?吴家村打听打听,我吴中桥就是爹,他就算看到我还能拿我咋样?” 吴中桥满脸都是不屑,但是在吴秋秋的眼神压制下,还是将符接了过去。 “你这女娃儿,也是要读大学的人了,搞这些不怕以后你同学嘲笑你。” 即便如此,他嘴里也还是嘟嘟囔囔满脸不情愿。 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吴秋秋没理会他的逼逼叨,而是反复地看着视频。 八个视频,八棵树,但因为是拍摄的视频,吴秋秋无法辨别方向。 而他红布上挂了东西的,偏偏只有五棵。 “你有没有看清他们红布上挂的是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像是白色的木棒。”吴中桥摇了摇头。 是吗? 吴秋秋眯着眼睛。 “那给我形容一下八棵树的方位。” 吴中桥闭着眼睛想了一下:“靠西南方那歪脖子树挂了一根。然后左移一个小半圆,十来米,又有一棵......” “西南,坤土。” “南方位,离火。” 吴秋秋拇指掐在指头上,算着各个方位。 突然,眸子一闪。 “这是八卦图。” 他祭拜的树,完全对应了八卦的八个方位。 红布挂了东西的,则恰恰对应五行。 吴庆究竟要干什么? 以免打草惊蛇,吴秋秋将吴中桥撵回家,并再三告诫这两天别出门。 明日,就要开始唱大戏,当然,这个戏是白天唱,唱给村民听的。 等她把纸人做好,才开始唱阴戏。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吴庆都是在为村民好。 吴秋秋一整个白天,都在做纸人。 搭骨架,糊纸,刷漆,一气呵成。 期间,吴庆还特意带着干儿子来拜访。 放下了一堆礼品,寒暄了一阵便走了,除此外什么也没问。 等到了晚上,吴秋秋将工具装进书包便出门了。 临走时,她用铜刀在门上刻下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几个字。 再拿出半截白萝卜咬了一口,绑上红线。 随后插了三炷檀香在里头,放在了左边门槛处。 这檀香的气味,能让她在迷了路的时候,指引她回家。 同样,如果檀香灭了,她也就回不来了。 做完这些,吴秋秋义无反顾转身。 她必须亲自上山,看看吴庆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现如今的吴秋秋,无法相信任何人,她只能靠自己去破解谜团。 到了夜晚,上山的路变得格外崎岖。 竹林随着夜风吹动在摇晃,晃眼看去,仿佛是鬼影重重。 漆黑的路,伸手不见五指。 她打开手电筒,顺着小路一路往前。 黑夜中,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踩在干枯的老笋皮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沙沙。” “沙沙。” 不对。 她停住了脚步。 “沙沙,沙沙。” 那沙沙声还在响起。 她又走了两步,沙沙声和她的脚步重叠。 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来还有一个脚步声。 走夜路,最忌讳回头,也忌讳心慌时狂奔。 越跑只会越害怕,越害怕,便越停不下来。 吴秋秋定了定神,忽略跟着她的脚步声,只要那东西没出手,跟着就跟着呗。 又走了一阵,她鞋后跟被踩掉了。 吴秋秋又站住没动,而方才踩她的的东西并没停下,还一下一下踢着她的后跟,仿佛还在往前走。 而她的后跟越来越痛,身体也开始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挤压她的身体,甚至有种被人推着往前倒去的感觉。 不好。 这是要占据她的身体。 她双手赶忙结出心火手势,狠狠点在自己额头上,让额头的阳火又高又旺。 原来,不知何时,她肩膀的火居然熄灭了! 要是头顶的火再灭,那就真有可能被人抢占身体。 果然那东西离远了一点。 吴秋秋脚踩八卦步,两边肩膀各放了一枚铜钱,等那东西再接近时,碰到肩膀,瞬间就燃了起来,并发出嘶哑的嚎叫。 她再侧耳听,脚步声消失了。 吴秋秋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肩膀的阳火。 然而上山这条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脑。 吴秋秋脑袋偏了偏,那东西不依不饶,继续拍。 并且力气越来越大。 吴秋秋红线绕腕串起了两枚铜钱,朝着脑后击打而去。 却什么也没有。 那手还是继续拍打她的后脑。 不对...... 想到了什么,吴秋秋缓缓抬起头,瞳孔不受控制缩小了些许。 一个模样铁青的家伙,倒挂在竹子上,伸出手,一下一下拍她的脑袋。 这张脸,她认不出。 但能猜出,这是以前死去的村民。 他面无表情,试图拍灭吴秋秋脑袋上的阳火,然后占据身体。 吴秋秋手心甩着红线,两枚铜钱在半空旋转着,随后狠狠甩飞出去,从那家伙嘴角处划过,上半张脸瞬间面目全非。 尽管如此,他依旧伸手拍吴秋秋的脑袋。 吴秋秋也有了几分火气,再次甩出铜板,斩断了这阴物的胳膊。 月光突然倾泻了进来,将吴秋秋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走几步,她发现肩膀很重。 从影子上看去,她的肩膀上分明骑了一个小孩。 小孩抱着她的头,一直往前推。 吴秋秋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小孩一边推,一边唱歌:“姐姐的头,像皮球......” “你的头才像皮球。”吴秋秋骂道。 这些孤魂野鬼都是想来抢她的身体罢了。 坏的很。 手腕的红线铜钱再度甩出去,分明不长的红线,却能延展出好长,一下缠住了小孩的脖子,将他完全缠住甩了下来。 小孩四脚着地,慢悠悠站了起来。 刚想跑过来,吴秋秋几枚铜钱丢过去,他便消失了。 果然,自从她沾了因果,这些阴物便都来缠着她了。 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外婆一再强调她不能沾因果。 然而现在,不光阴物,还有人。 是人是鬼都在盯她,她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些家伙是背后之人的手笔,还是它们原本就想来抢夺她的身体。 解决了小孩,吴秋秋从书包里抽出了她平日里砍青竹的弯刀。 这弯刀外婆用了几十年,磨了又磨,已经很窄了。 刀背都缺了几个口。 刀把更是十分光滑。 掌心狠狠握紧刀把,吴秋秋再次迈开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弯刀砍掉杂草。 也不知道为何,这之后,居然什么也没有出现。 她平安走到了吴中桥视频里的地方。 也找到了吴庆系上红布的那八棵树。 感受了一下方位,果不其然是八卦图,不,这明显是一个阵法。 其中五棵树上,红布上分别挂了东西。 借着手电筒的光,吴秋秋发现,那分明是一个个巴掌大小的惨白的人形娃娃。 木棒为脊,布为身。 这东西与纸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离火、坤土、坎水......果然是五行之术。”吴秋秋用嘴咬着手电筒,走近这些人形木偶。 一阵风吹过,她瞥见娃娃背面有字。 二话不说就翻了过来。 却发现,上面是一个村民的名字以及生辰年月。 “吴小海,96年生人。” “吴壮壮,05年......” 吴秋秋下意识算了一下。 “吴小海,96年火鼠。” 她越算越心惊,这上面五个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对应的也正好是五行,而方位也与红布所挂完全对上了。 吴庆将这些人的名字写在人偶上,又挂在树林里,并摆出一个阵法,究竟要做什么? “小秋侄女,你大晚上在这里搞哪样?” 一个声音响起。 吴秋秋有些僵硬地转身,却发现是吴庆,他依然穿着鲜艳的新中式,红润得不正常的脸扯着危险的弧度。 第17章 是人是鬼都在演 吴秋秋握着弯刀站起身,刀尖指着吴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庆却完全不怕吴秋秋的刀。 “你莫急。听说你考上大学了,你要是一冲动做了什么事,影响的是你的前途哦。”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确实,如果她用刀伤了人,她的下场就和坐牢的爹一样。 “这些木偶上为什么有村里人的名字?”可吴秋秋并未放下刀。 深更半夜,少女独自在树林里,对面是个诡异的中年胖子。 把刀放下她就是傻逼。 面对鬼她不怕。 可面对人,她还是会慌。 她毕竟只有十八岁,还是孤女,如果被吴庆灭口在这里,以吴庆的财力,轻而易举就能掩盖这一切。 “小秋,你还小,好奇也是正常的。叔叔放他们的名字,就是为了给他们祈福啊。” 吴庆拿着电筒慢慢走过来。 “站住,不准动。”吴秋秋弯刀挥舞了两下:“呸,你以为我好哄?” 谁家祈福是用小人偶放在林间的? 况且这几个人没病没灾,日子红红火火,需要他吴庆来祈福? 这分明是害人的邪术。 “我没骗你,不信你看。”吴庆走到八卦阵的中间,用树枝将泥土挑开。 很快,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就漏了出来。 “来,过来。”吴**润的圆脸冲着吴秋秋笑了笑,又招了招手。 吴秋秋握着弯刀,将信将疑走过来。 他把匣子打开,匣子的里面仍然像血一样红,而匣子中间,则是一个长相奇怪,有些凶煞,且纯黑的雕像。 这雕像左手握着一个骷髅头,右手拿着刀,座下坐骑分明是一个人趴着。 一眼看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关键是,吴秋秋一看到这个雕像,就有种极度不舒服之感。 “看到没,这是渡厄神,我从国外请来的。” 吴庆虔诚地匍匐在地上,继续道:“前些年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救不活了,自从我从国外请来渡厄神,你看我活得好好的,神不神奇?” “我把渡厄神埋在这里,随机选了几个幸运的村民,让渡厄神保佑他们,怎么可能害人嘛?” 吴庆说道。 他长得和气,言辞恳切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吴秋秋稍微笨一点,或许也就信了。 但她不一点不笨啊。 她终于知道吴庆为何看起来这么诡异了,他分明就是被这什么邪神缠上了,导致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什么渡厄神,放屁。 国外的神有啥资格保护中国人,滚犊子吧。 吴庆才不可能这么好心。 吴秋秋表面却是信了:“这么说,您是在帮他们?” 吴庆又笑了起来:“当然,我都准备把钱捐出来了,有什么必要害他们?” 吴秋秋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趁吴庆不注意,一弯刀就将渡厄神劈成了两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渡厄神被劈了之时,她听到一声轻微的惨叫。 趁吴庆错愕之时,她飞快将挂着的几个人偶通通扯下来,然后拔腿就往山下跑。 她没转头去看吴庆狰狞的脸色,一口气跑下了山。 回到家,檀香还剩了一半。 但是有个奇奇怪怪的老婆婆,蹲在她门口烧纸。 吴秋秋下意识捏住铜板,缓缓走过去。 “您在做什么?” 老太婆缓慢地抬起头,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上,空洞洞的嘴张开:“给你烧纸啊。” “我活得好好的。”吴秋秋神色一凛。 “快了,快了,嘿嘿嘿,你就快死了。” “婆婆在帮你烧纸,等你死了,你的身体归婆婆用。” 她咧开嘴,空荡的嘴里只剩下牙床,笑得格外诡异。 吴秋秋抿着嘴没吭声,手腕绕着红绳,两枚铜钱在空中一抛,瞬间成了一串,然后飞向了老婆婆。 老婆婆的脖子被打中,头上的脑袋摇晃了两下,咕噜噜滚了下来。 黑色嘴巴还在一开一合:“你快死了,你快死了。” “啊!” 吴秋秋像是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自家门口,哪有什么老婆婆在烧纸? 方才那一切分明是她的幻觉。 但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幻觉。 老太婆说的她快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甩了甩头,走到门口,发现自己刻下的那东西居然变得模糊了些许。 在她离开的时候,大概率是有东西想要闯进去。 想要找到外婆留下的东西吗? 人心竟是比鬼还难测。 吴秋秋睡了一晚,第二天等着吴庆来兴师问罪。 奇怪的是,她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来吴庆的身影。 她又给吴中桥发了消息,对面几个闷骚表情包发过来表示自己好好的。 吴秋秋还是告诫了一番别出门乱晃。 而戏台子今日也搭好了,戏班子开唱,全村人都去看热闹,被吴秋秋告诫的吴中桥发出好大的牢骚。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但正是因为太正常了,吴秋秋才觉得这不对劲。 按理说,她将吴庆的阵法破坏,什么渡厄神更是被她干得稀碎,吴庆今天却没事人一样,还去戏台了。 这能对劲吗?吴秋秋嗦了口面,对方不来找她,那她就主动去找对方。 正好摊牌,这纸人不做了。 吴秋秋先找到了村长,说自己不做纸人了。 村长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才问道:“为什么啊小秋?” “我总觉得唱阴戏不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吴秋秋道。 “不得吧,吴庆请了大师坐镇,再说了,小秋你也有手段,怕哪样?”村长摇摇头,似乎并不同意吴秋秋的做法。 “村长叔叔,你什么一定要促成唱阴戏这件事?”吴秋秋十分不理解。 村长沉默良久,才敲了敲烟杆说道:“不瞒你说小秋,唱阴戏这个事,除了想让祖先高兴以外,我确实有我的私心。” 吴秋秋坐直了身体,等着村长继续说下去。 “我家小伟如果还活着,现在估计都结婚生娃儿了。” “他死那年,才刚满五岁,我原来带他去过一趟镇上,遇到唱戏的,从那以后他天天念叨要看唱戏的。” “我呢,一直说下回带他去看,结果还没等我兑现诺言,小伟他就没了。” “看唱戏,是他一直的心愿啊,所以这回吴庆说请亡人看戏,我就想着,我家小伟是不是也能看了?” 吴秋秋想起自己看到族谱上记载的。 原来如此。 她又没办法将昨晚吴庆做的事情对村长讲,一来太抽象了,二来吴秋秋如今不敢相信任何人。 “小秋,事已至此,你就算不做纸人,他们也可以去镇上拉纸人,你好好考虑哈嘛,如果实在不愿意做,我给他们说一声。” 村长见吴秋秋脸色不太好看,叹了口气,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也没有强求。 吴秋秋从村长家出来,远远就看到吴庆和刘林从戏台那边回来。 吴庆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和气地冲着吴秋秋打招呼。 倒是刘林一个大白眼,对吴家村的一切他都嫌弃极了。 “小秋,你没去看戏啊?”吴庆笑着问道。 “没有。”吴秋秋眯起眼睛打量吴庆:“昨晚吴庆叔叔睡得还好吧?” “好啊!回老家睡着就是舒服。”吴庆挥挥手。 昨晚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对了,小秋纸人做了多少?你要是做不来,我这边联系镇上送过来吧。”他笑眯眯看着吴秋秋。 反正这阴戏,就是唱定了,吴秋秋阻止不了。 吴秋秋冷笑一声:“没得我吴秋秋做不来的纸人。” 村长说得对,阻止不了,那就加入。 不加入怎么知道吴庆还有什么阴谋呢? 是人是鬼都在演,她也跟着演好了。 “那就好,那叔叔等你这边纸人做完,好戏就要开始咯。” 第18章 吴中桥死了 吴秋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吴庆叔叔再见。” 擦肩而过的瞬间,吴秋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只有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阴谋,只能小心翼翼。 至于那窃她命的人,只有等过了这关再去纠结。 “叮!” 手机震动。 是吴中桥发来的消息。 “吴秋秋,你要不要老子帮忙?我在家真的闲不住。” 还好,至少吴中桥是可以相信的朋友:“不用,别乱跑。” “吴秋秋,你是不是晓得吴庆那个龟儿要做啥子坏事了?你给我说,我帮你干他。” 吴秋秋忽略吴中桥的话,只回复:“别乱跑。” 正因为吴秋秋不知道吴庆要做什么事,才不能把吴中桥牵连进来。 一切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唱阴戏这事儿,村民们不知道才是最好。 吴秋秋回到家,别的事都放到了一边,继续给纸人上色,她做得十分认真。 晚饭未吃,一直到后半夜。 突然心慌得难受,她走到院里,倒了杯凉水喝。 天空月明星稀。 宁静的后半夜,连虫鸣声都没有。 活动了一下脖子,吴秋秋回屋继续扎纸人。 “第,一百个,还差89个。” 她喃喃自语。 看着满院子堆着的鲜艳的纸人,晃眼一看,好像无数个真人站在院子里把她盯着。 不过她打小就胆大,要不然也无法继承外婆的衣钵。 四更天时鸡鸣了,她打了个盹。 好死不死梦到吴中桥那货,那家伙冲她挥手:“吴秋秋,老子走了哦。” “你走哪里去?” 吴秋秋追上几步,却发现吴中桥的脖子是扭转的,身体朝前,脑袋朝后把她看着。 “走了,走了。” 他一遍一遍重复,身上不停往下滴水,很快地上都是湿漉漉的一滩。 很快,他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就像被烧化了的塑料,在变形。 “吴中桥,吴中桥!” 吴秋秋猛然惊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梦到吴中桥。 急忙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八点了,解锁后有一条吴中桥昨晚十二点多发来的消息:“吴秋秋,我睡不着。” 她当时忙,压根没看。 后来靠在木桌上睡着了,脸上沾了一脸蛋的颜料。 吴秋秋揉揉脸,去水池旁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一下,然后开始刷牙。 “砰砰砰!” 门外有人不停敲着门,来人很着急,一下接一下,门都快被拆了。 “秋姐,秋姐你快点出来啊。” “出事了啊。” 门外是吴壮壮带着哭腔的声音。 吴秋秋两下吐了嘴里的泡沫,心下有种不妙的预感,却还是赶紧去打开木门。 “咋了?” 吴壮壮眼睛通红,里面还有没散去的惊恐:“秋姐,桥哥,桥哥他死咯。” 手里的杯子瞬间掉在了地上,水贱了吴秋秋一脚。 她没理会,一把抓住了吴壮壮的衣服:“你说什么?哪个死了?” 吴壮壮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又掉了眼泪:“是桥哥,早上大爷去溜达,走到池塘边看到桥哥被淹死在池塘里咯。” 吴秋秋想起那个梦。 又想起后半夜莫名其妙的心慌。 原来,是吴中桥在和她告别。 “走。” 她拉住吴壮壮,朝池塘那边飞奔过去。 一路上,她想象过各种可能,比如吴中桥睡不着出来溜达掉进去了,或是被人推进去了...... 就是没想过,吴中桥的死状会那么的诡异。 村里的池塘里没有养鱼,水位是比较高的,蹲下都能直接在里面洗手。 但是水并不深,大概一米左右。 吴中桥一米八的个子,但凡还有意识都不可能被淹死。 然而,吴秋秋看到却是,吴中桥跪在岸边,将头伸进了池塘里,好像是洗头那种姿势。 整个身体僵硬无比,就这样跪着死在了池塘里。 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将头伸进了池塘里把自己淹死的。 周边站满了村民,都在指指点点,有人说吴中桥就是撞鬼了,被当了替身鬼。 听说吴中桥的老娘已经哭晕了被抬了回去。 吴中桥的爹则是坐在边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张脸像是迅速老了十来岁。 颓废而沧桑。 看着令人心痛。 他家就一个独子吴中桥,现在却以那么诡异的姿势死在面前。 村长吴清源有几分见识,现场指挥着大家不要靠近尸体,不能破坏现场。 显然已经报了警。 吴秋秋站在人群里,她有些听不清众人的话。 脑海里还盘旋着吴中桥前几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提前几天离开村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感觉头有些疼,恍惚间,却瞥见对岸有个什么东西白得刺眼。 吴秋秋连忙避开人群,跑到对岸去。 对岸一片低矮的丛林,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小人偶。 木棒为脊,布为身。 人偶的后方,写着她吴秋秋的名字,还有几根头发。 人偶替身! 吴秋秋浑身发冷。 有人用这个人偶引吴中桥出来,害死了他。 人偶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她的模样,说白了就是,吴中桥当时应当是阳火熄灭,大脑生成的信息就是他看到了吴秋秋本人,他就会认为自己看到了吴秋秋。 也就是老人家常说的,被魇住了。 吴庆! 这个狗杂种。 这是对她的警告,又或者是威胁,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她要给吴中桥报仇。 吴秋秋把人偶放在了裤兜里,人群中并未看到吴庆的身影。 对了,还有那个老头,那天出现后就消失了。 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拉上了警戒线,也叫了目击村民去录口供。 但吴秋秋知道,这种杀人方式,是不可能找到线索的。 果不其然。 现场并没有别人的脚步,吴中桥身上也没有任何挣扎,受伤的痕迹。 也就是说明,他就是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自己把头伸进了池塘里。 他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淹死的!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最终也只能以自杀定论。 纵使吴中桥爹娘再怎么解释说明,也没办法。 办案,是讲证据的。 他们不信,他们的儿子明明过两天就要出去打工了,怎么可能自杀? 是的,吴秋秋也不信。 吴中桥人年轻,又死得诡异。 不光没有后辈守孝,就连同村的都没几个敢去吴家帮忙。 最后花了高价请道场先生来做道场。 一边大戏台热闹非凡,大唱三天。 一边吴中桥的葬礼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吴秋秋去时,吴中桥老母亲抱着遗照哭,他爹抽着烟不说话。 “秋啊,你说,我家桥哥儿真的是自杀的?”老母亲肿如核桃的眼睛盯着吴秋秋,苍老了数十岁。 吴秋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着。 而她也在吴中桥房间的一个瓷杯里,看到了被泡得发胀的辟邪符。 应当是对方用什么手段骗他取了下来。 之后,吴秋秋便继续扎着纸人。 这次,多了一个吴中桥的纸人。 “我去,这阴森森的破地方,也不嫌瘆得慌。” 刘林骂骂咧咧走进院子,就被满院子的纸人吓了一跳。 他是来验货的。 “数数吧。”吴秋秋拎着弯刀站在院里,冷冷道。 冷不丁的出声更是把他吓一激灵。 “死丫头,你要死啊。”他不停拍着胸脯。 “数。”吴秋秋扬了扬下巴。 刘林低咒了一声,数数纸人正好190个。 “这你的报酬。”一个信封丢到了吴秋秋脚边,高傲满满。 “你骄傲什么呢?吴庆叔叔马上把钱捐给村子,你应该什么也得不到吧?” 吴秋秋突然说道。 刘林转身的背影停住了:“关你一个村姑什么事?” “对啊,所以吴家村的事关你一个姓刘的什么事?”吴秋秋抱着手臂。 刘林猛然转过头,面容阴沉:“那老东西的钱,当然关我的事!他凭什么把钱捐出去?” 第19章 给你加把火 说完,好像觉得不该在吴秋秋面前说这些,冷哼了一声。 吴秋秋上前,比出一个六的手势,从上往下拍了刘林的肩膀三下。 “你做什么?给我喊666?”刘林退后了几步,只觉得这丫头阴森森的,看着就吓人。 “没啥,请滚。” 吴秋秋笑眯眯挥手。 刘林暗骂一句小贱人,拍着自己的胳膊,好像沾上什么晦气东西,急忙离开了。 而吴秋秋的拇指上,还有一些烟灰。 方才那手势,她拍灭了刘林的阳火。 拇指属脾土,小指属肾水,水土灭火,正好灭了刘林的阳火。 这几天刘林必然运势低迷,倒霉透顶,而人在倒霉时,自然会心浮气躁,怨天尤人。 待刘林走后,吴秋秋左手掏出一个打火机,火苗一上一下的,印着她晦暗不明的小脸。 接着,她点燃了一根火柴,插进萝卜里。 “我再帮你加把火。” 那火柴的火苗直冲冲往上,并且完全没有烧尽熄灭的迹象。 如无意外,今晚就要唱阴戏了。 在子夜时分,村民都睡下的时候才会开始。 她必须要在场。 吴秋秋背好书包,做好准备等待午夜降临。 当时针走过十二点的时候,她戴上耳机,拿上弯刀便出门了。 月光白得渗人,院墙那站着的一个黑影却引起了吴秋秋的注意。 余光之中,她看到那黑影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土墙。 吴秋秋歪了歪头,觉得那模样有点熟悉。 “吴中桥?” 听到吴秋秋喊出他的名字,黑影转过了身。 果然是吴中桥的模样。 他浑身湿漉漉的,水从头颅,口鼻之间渗出来,流到地上,朝着吴秋秋的方向流过来。 然后吴中桥走得很缓慢,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吴秋秋的面前。 “你有话要我带给你爹妈?”吴秋秋试着问道。 吴中桥没反应,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有话给我说?”吴秋秋又问。 不知为何,她竟是一点也不担心吴中桥会害她。 吴中桥仍是没反应。 吴秋秋便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 可吴中桥移动了身子,又挡在了吴秋秋面前,低着头,任身上的水流下来。 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吴秋秋一动,他就堵在吴秋秋面前。 “你不让我去戏台?”吴秋秋眯起眼睛。 这次,吴中桥抬起那张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的脸,僵硬地点头。 吴秋秋道:“那边,有危险?” 吴中桥又点头。 “你个哈麻批,死了都来提醒我,你是个好鬼。”吴秋秋绕开他:“但我今天必须去。” 然而吴中桥湿漉漉,还有淤泥的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摆明了是不让吴秋秋去。 如此做法,更让吴秋秋确定了戏台那边一定要出事。 正当这时,吴秋秋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铜钱开始有灼烧感。 那是她用红绳串的铜钱手绳。 她做的每个纸人,她都放上了一截红绳在里面。 阴戏已经开始了。 “吴中桥,你爬开,我要去帮你报仇。” 吴秋秋知道不能拖,便直接用两枚铜钱糊上了吴中桥的眼睛。 却看到吴中桥的嘴巴开始张大,完全超过了其他五官,然后里面吐出两个字:“危险。” 吴秋秋一脚踹他屁股将他踢开,快步跑向戏台那边。 戏台这边,已经唱上了。 台上戏子穿着白色戏服,一共有四人。 因为画着油彩,看不清他们到底害不害怕。 而台下,坐满了密密麻麻的纸人。 深更半夜的,这些鲜艳的纸人,直勾勾地看着戏台,他们所唱的戏,吴秋秋戴着耳机听不见。 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场默剧。 这一幕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渗人。 吴秋秋绕着戏台边缘走了一圈。 她想看看,那个大师到底做了什么措施。 一看,果然,在每个方位都刻画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用来压制阴物,让他们好好坐着听戏。 这么看来,那老头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不过,她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那老头。 突然,一种被人凝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方向来源正是戏台方向。 她转身看去。 唱戏的还在唱戏,听戏的纸人也还在听戏。 正好唱到一句‘他叫我收余恨,免娇气,且自新......’ 这戏词儿曾经吴秋秋听外婆唱过,好像叫《锁麟囊》。 吴秋秋正思考,方才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且比刚才更加突兀,也更加明显。 转身后依然和方才一样什么也没有。 但人不会出现同样两次的错觉,除非那不是错觉。 吴秋秋这一次假装转回,余光却撇着戏台那边。 果不其然,随着她转身,戏台之下190个纸人居然全部僵硬地将头转向了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令人心里发毛。 甚至,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也在看着她唱。 每当她看回去,戏台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台上的戏子继续唱着‘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纸人和戏子偷看她,到底是为什么? 等等! 有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她听不见,可方才,她分明听见了,还是两声。 吴秋秋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耳机呢? 耳机居然不见了。 她低头去找耳机,等到再抬头,面前就是戏台。 戏子就在她前面唱戏。 每一声,她都听得见。 她想去捂耳朵,发现自己双臂僵硬得像是没有关节,抬起来无比艰难。 目光下移,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身体,变成了纸糊的。 她成了那些听戏的纸人中的一员。 甚至,这纸人还是她亲手做的,纸人没有关节,所以活动格外艰难。 台上还在继续唱。 恍惚间,她在那油彩浓厚的戏子脸上,看出了熟悉的轮廓。 是那个老头。 他的每一句,都是唱给自己听的。 吴秋秋终于知道吴中桥说的危险是什么了。 她想站起来,台上那老头一边唱,袖袍狠狠一挥,吴秋秋便感觉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了身上。 狠狠将吴秋秋压回了座位。 旁边的纸人这个时候,全部转向了她。 仿佛因为她是异类,而成了众矢之的。 台上老头眼神出现一抹蔑视。 吴秋秋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强迫自己不去听台上的戏腔,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 发现自己的书包就在脚边,弯刀也在地上。 看到自己的东西,她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费劲抓起弯刀,掌心在刀刃狠狠抹了一把。 痛觉袭来,她发现自己还是真人。 她并未变成纸人,方才那应当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确实站在了一堆纸人的中间,也因为她的乱入,纸人们僵硬的站了起来,对于这个打扰自己看戏的家伙,似乎十分愤怒。 吴秋秋急忙一脚剁在地上,手腕的铜钱不断摇晃着。 “举头三尺,乾坤自明,赐我金身,扭转阴阳。” “敕。” 红线上的铜钱由一枚瞬间变成了无数枚。 抛上天空,她弹指一挥,每一枚都精准落在那些纸人的头顶上。 方才站了起来的纸人,顿时安静了下去,乖乖坐回了座位。 戏台上,老头停止了戏腔,而是转而跳起了一种更加奇怪的步伐。 “幽幽绿水,自在飘摇,魂起魂灭,随风而动,起!” 话落,不知哪来的一阵妖风,居然要把纸人们脑袋上的铜钱吹掉。 纸人们也在蠢蠢欲动。 那一张张惨白而冰冷的脸,直勾勾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发现其中有的纸人像是被什么浸湿了。 她脚踩坤字步,一个定字,将铜钱暂且稳定。 可是这些纸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想了想,二话不说就把面前的纸人用刀划开了。 里面,根本不是竹架,而是活生生的吴家村村民! 方才纸张被浸湿,是因为里面的人长时间圆睁着眼睛,而自发性流泪,才将纸张打湿。 第20章 天上不收,地下不留 吴秋秋连忙将人救出来。 可那村民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直挺挺站在原地。 方才他们坐在这里听了这么长时间的阴戏,已经受了影响。 必须在破晓之前让他们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秋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救得了一个,也救不了两个。” 那老头笑眯眯地说着。 “什么意思?你们想做什么?” 吴秋秋目光冰冷地看着那老头。 “不懂吗?借点气运用用而已,要不了他们的命。”老头说道。 吴秋秋又去查看第二个纸人,里面仍是村民。 可这些纸人,她分明照着族谱写上了亡人姓名,为何会有活人在里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吴秋秋目光盯上那写着名字的字条,一把撕下翻转过去。 那纸条的背面,竟然重新写上了一个活着的村民的名字。 难怪他们会跑到这些纸人里面,原来被这老头动了手脚。 “你帮吴庆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折寿?”吴秋秋一刀砍掉纸人,放出村民。 老头背着手,哈哈笑了一声:“谁说我是帮他?” “那家伙不过就是一个废物!不过你说得对,我当然怕折寿,所以,这不是将因果转接给了他吗?”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她以为这老头都是在帮吴庆做坏事。 却没想到只是利用吴庆。 当然,吴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也是活该。 可眼下吴秋秋必须先救人。 她一边嘴上和老头周旋着,一边不停将纸人砍开,放出里面的村民。 “是吗?你怎么将因果转给他?” “你搞了破坏,自然晓得他供邪神的事。要不是我,他早就被邪神反噬死掉了,是我教他用几个活人献祭,以五行之力分担邪神的反噬。” “这小子贪心啊,不但要把反噬转移给别人,还觊觎吴家村的气运,但他不晓得,他早就是必死之人,一点点运他都受不住。” “既然如此,不如帮我做嫁衣,我来接收这些人的气运,他去遭报应,也算是给他自己赎罪了。” 老头似乎并不在乎吴秋秋的举动,还洋洋得意地将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吴秋秋毕竟才十八岁,就算有一点本事,也是小菜鸟。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吴中桥也是你们害死的?”吴秋秋问道。 “是他要杀的,反正报应在他头上,我就帮他咯。”老头随口说道。 一条人命,在他口中如野草一样卑贱。 这时,吴秋秋已经将村民们全部放了出来。 在他们出来后,却像一具具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还没发现问题所在吗?纸人上面被你写了亡人的名字,又被我加上活人的名字,活人亡人共用一具身体,你猜会发生什么?” 老头说道。 等于现在那些吴家村亡人,上了这些村民的身。 “他们走不出我摆的阵,只要亡人上他们身三天,他们被破坏的气运,就会加在我身上。” 吴秋秋听着老头说,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一时间又无法捕捉到不对的地方。 她甩甩头。 “你错了。” “哦?”老头不解。 “这些亡人皆是吴家村人,你说他们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和后代吗?” 吴秋秋说完,单膝跪在地上。 取出了两个萝卜头插上香,连上两根红绳,红绳的两端都系上了铜钱。 然后吴秋秋点燃了香。 烟圈一圈圈漂浮上去。 “老头,你懂这叫牵线搭桥吗?” 烟会短暂唤起亡人的意识。 “各位先辈,眼下你们上身的都是你们活着的后辈亲人,如果听到我的话,铜钱请震动。” 红绳两端的铜钱猛地颤动起来,甚至发出声响。 吴秋秋暗自松了口气。 “请各位先辈转身,送后人回家,若是答应,铜钱请震动。” 这一次,铜钱震动更加明显,两枚铜钱向中间滑动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请!” 吴秋秋背过身,没有去看村民们的动作。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是对亡人的尊重。 所有吴家村村民,此刻都有了动作,僵硬地迈着步子,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回去。 见识到这一幕,那老头背着手眯了眯眼睛:“小丫头,你居然还会牵线搭桥这一招,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我自己琢磨的,厉害不?”吴秋秋站起身,冷冷盯着那老头说道。 “啪啪啪!” 老头拍了拍手掌:“我陈三海确实对你刮目相看。” “不过,他们这点气运不算什么,你可晓得,我主要的目的,是你才对。” 陈三海脸上油彩,伴随他的笑容越发诡异了起来。 是她? 吴秋秋手腕的铜钱瞬间震动了起来,她拎着弯刀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来吴家村,是因为你。” “你也不要反抗,我陈三海比你大几十岁,你那点手段不过雕虫小技,不信,你看。” 吴秋秋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到陈三海拿出了一个木偶。 和之前惨白的木偶不一样,这个木偶身上是红色的布块,底端还垂着一个小铁块,木偶的脖子上系着红绳。 陈三海将木偶随手挂着,突然大喊一声:“吴秋秋!” 吴秋秋一惊,眼前直接一片漆黑。 然后是无尽的窒息感。 等她再度能看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吊在了树上。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脖子上更是套着红绳,脚下垂着一个秤砣。 魂不上天,身不沾地。 这是要她不得超生。 某地很多年前发生过一个诡异案件。 很多人却并不知道,这是真的要人不得往生。 脖子上的绳子一直在收紧,她完全无法呼吸,脖子像是要被勒断了那般。 不能慌。 吴秋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谓术法,其实都是虚实相交。 眼下她不是真的被吊在了树上,只是魂魄被禁锢,那个人偶上必然写上了她的生辰八字。 大脑认为她被吊在树上,她就会认为自己被吊着了。 当然,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她也会死。 是活活把自己憋死。 这就是术法的可怕之处,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在如梦似幻中走向死亡。 要破这个幻象,就必须找到真实的东西。 红衣,树林,秤砣,夜风,月光,什么是真的? 对,阴戏。 吴秋秋忍着艰难,无声唱着《锁麟囊》的唱词。 脚下的秤砣突然落地,吴秋秋喉咙上的绳子松开,身子往下落去。 可还不带喘口气,她却发现自己又变成躺着的了。 方才是吊在树上,现在她躺在一个密闭空间,四周都是暗红色,空间逼仄。 而手脚依然是被绑着的。 这是...... 棺材! 她躺在了棺材里。 她刚坐起来,顶端就传来敲击的声音。 钉钉子。 “小娃娃,你确实不错,我陈三海的三关门,你居然闯破了第一道门。” 陈三海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现在这是深棺锁魂,你也莫挣扎了,反正你活不了几年,不如成全了我,也算一桩功德了。” 吴秋秋呸了一声:“死老头,你要我的命,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为啥子?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敲钉子的声音还在继续,陈三海则是说道:“那我就告诉你。” “你晓不晓得,这世上有一种人,天上不收,地下不留。徘徊在人间,不走阴阳两道,是人非人,似鬼非鬼?” 陈三海的声音多了几分灼热。 吴秋秋意识到,陈三海口中的这种人,莫非就是自己? “你说我?你简直放屁。”吴秋秋下意识反驳。 她是人,正常的人。 陈三海停顿了一下,冷笑:“嘿嘿,我晓得你不相信,但你个小娃娃,的确就是那传说中的,尸胎!” 第21章 吴秋秋就是要好好活着! 尸胎? “所谓尸胎,就是母体死亡而胎身不死,并继续在母体活尸中存活四十八个小时的胎儿。” “这种人,本来早就是该死了的,但又确实活了下来。” “对活人来讲,你是个死人,对死人来讲,你又的确活着。所以才说你是人非人,似鬼非鬼。” 陈三海慷慨地给吴秋秋解释了什么是尸胎。 吴秋秋却完全愣在了当场。 她想起了村长叔叔说过,当年老娘难产,外婆没送妈妈去医院,而是两天后把她抱出来,并宣布老妈死了。 以外婆的见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尸胎。 陈三海接着说道:“因你是尸胎,魂魄和身体其实并不稳固,若是气息泄露,孤魂野鬼都想抢夺你的身体。” “而对我们来讲,你的命格也是好东西,寿命,气运,都可以被掠夺,并且因为你不在阴阳两道,就算夺了,也不会有因果。” 说白了,杀一个普通人,会有因果,也就是天谴报应。 而杀她,老天不管。 因为她本就是不容于世。 她就是个移动血包。 是人是鬼都想要。 吴秋秋沉默良久,声音低迷:“懂了。” “不过你身上有一道禁制,又或者说,是伪装,将你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所以过去十八年你就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禁制松了,气息泄露,我才算到吴家村有尸胎的存在。” 陈三海则是继续说道。 那禁制,应该就是外婆给她下的。 外婆为了保护她,将她伪装成了普通人,却因为她自己一时大意,沾了因果导致禁制松了,这才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么多了,不如再告诉我,怎么找到偷我命的人?” 吴秋秋说道。 陈三海:“这重要吗?你已经被我锁在深棺,你的魂魄和寿命都归我了。”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当然重要。” 陈三海思索了一阵:“这个,施法的人很厉害,很难找,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碰到那个偷了你命格的人,你肯定会有所感应。” “哦。” 吴秋秋垂下眉头。 陈三海以为吴秋秋已经放弃抵抗了,便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抓坨狗屎糊你脸上,还有那个偷我命的人。” 陈三海:“......你好好说话。” “那就抓两坨狗屎塞你嘴巴里。”吴秋秋道。 陈三海差点把嘴巴气歪。 这么多年,第一回有后辈这样和他讲话。 他沉默敲着第七颗棺材钉。 吴秋秋却闭上眼睛。 右手腕上的铜钱手绳摇了一下,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茫茫幽冥不见天,三尺莲台身不定。” “我见莲花渡我身,斩断虚来尽存真。” “他妈的给我破。” 吴秋秋大喊一声,手腕的铜钱摇的越来越急促。 她方才一直握着的弯刀,此刻再次出现在了手中,她坐起来,对着第七颗钉子一刀劈去。 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伴随一声陈三海的惨叫。 吴秋秋再次睁眼,她人还是站在戏台之下。 而陈三海盘腿坐在戏台上,吐了一大口血。 “你,你怎么破了深棺锁魂?” 吴秋秋嘴角挂着一丝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吴秋秋,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 什么尸胎,什么是人非人。 她吴秋秋就是要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 她刚考上大学,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凭什么被锁在棺材里不见天日,成为别人的血包? “好好好,我不信你破得开我的第三道门!苦海无边。” 陈三海拿出最后一个人偶,并拿出一个碗,倒了些黑水进去,咬破中指搅了搅,就把人偶放了进去。 吴秋秋浑身湿透。 竟被泡在了无边无际的苦海之中。 这水是黑色的,咕噜咕噜冒着泡,浮浮沉沉的是一具具白骨架。 吴秋秋向前游去,发现有东西抓住了她的双腿。 回头一看,是那些骷髅,他们抱着她往苦海深处拖,势要将她淹死在这里。 然而,经历了前面两次,吴秋秋反而有了经验。 陈三海这所谓的三关门,其实都是一个套路。 幻象中留存真实的感知。 说白了就是利用写了她生辰八字的人偶,拘她的魂,这些感受通通都是真实的,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吴秋秋抛出手腕上的铜钱。 那铜钱小小一枚,落在海上,却有磨盘那么大。 吴秋秋一脚蹬开骷髅头,爬上了铜钱。 然后闭上眼睛。 直接盘腿坐上,双手结出生火手印。 “都说水克火,我今天偏要以火焚海。” “给我烧!”她满脸通红,发丝干枯毛躁,都快起火了。 整片苦海突然沸腾了起来,而她坐在铜钱上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破碗,也敢自称苦海。 某一刻,吴秋秋听到碗碎裂的声音。 苦海破了。 而她睁眼,满脸苍白。 经历了三关门,纵使她都破了,可身体还是极为虚弱,就像普通人有时候丢魂,都得虚弱好几天,何况她不光灵魂出窍,还差点被弄死。 还能睁眼都是万幸。 三关门已破,陈三海却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七窍流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你......你居然能破三关门。”陈三海难以置信,很多人第一关都过不了。 “憨批,死去吧你。”吴秋秋趁此机会,飞出了三枚铜钱,直接将他的三盏阳火全部打灭。 做这行的都有因果报应。 陈三海坏事做得多,现在受了严重反噬,吴秋秋又用铜钱打灭他的所有阳火。 那么,以前他得罪过的所有阴物,以及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趁此机会去和他好好玩玩的。 果不其然,陈三海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连滚带爬站了起来。 “别,别过来......” “啊,啊啊啊。” 他疯疯癫癫,一边大叫,一边往山上跑去。 剩下那些昏倒在原地的戏子,吴秋秋管不了了,他们既然选择要赚这份钱,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回去免不得大病一场。 吴秋秋背着书包,忍着几欲爆炸的脑袋,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门口她出发前放下的三炷香,只剩下一点点就要燃尽了。 这一觉,吴秋秋睡得天昏地暗。 一会儿浑身流汗,一会儿冷得发抖。 就这么冰火两重天交织,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期间,外面好像来了好几波人敲门,但吴秋秋根本爬不起来开门。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才算是缓过劲来。 拿起手机一看,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两天。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吴秋秋还没回拨,便又有人来了。 她甩甩昏沉的脑袋,顶着咕咕叫的肚子走去开门。 “你可算是出现了,我们都准备叫救护车来了。” 村长一看到吴秋秋,便松了口气似的。 吴秋秋抓了抓头发:“这两天发生什么了吗?” 村长抽了两口旱烟,吧唧了一下嘴:“发生大事了。” 她眸子闪了闪。 村长接着道:“你吴庆叔那个干儿子,不晓得因为啥子和吴庆吵了起来,然后把你吴庆叔活活掐死了。” “现在尸体拉去了殡仪馆,那小子也被抓去关着的。” 这下好了,戏唱不成,人也噶了。 戏班子的人一早收拾东西跑路了。 至于那个陈三海,也不见踪迹。 风风光光来,最后却是这样收场。 村长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唉声叹气:“也不晓得最近是造了什么孽,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怪事。” 吴秋秋瞥了屋里那已经燃尽的火柴,嘴角勾了勾。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吴秋秋拿起一看,又是先前那个有些眼熟的号码。 她点了接听,传来个急切的少年声音:“小姐姐,小姐姐是你吗?你快帮帮我姐吧。” 第22章 门口有只红色绣鞋 吴秋秋瞬时便想起对方是谁。 那个给她小蛋糕的少年。 “你慢点说。” 村里的事已经解决了,村长也并未说还有村民出了事,她眼下倒是有时间。 “我姐又出事了。”少年说道。 “然后呢?” 吴秋秋略带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好像徐徐抚平了少年的焦躁。 “她听你的,绑着剪刀睡觉确实安稳了。可是从前几天开始,又出问题了。她半夜会跑出去,就算我们轮流守着她,她也会不见,然后天亮了就回来了,问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一句两句那少年好像也说不清楚,就是催促着请吴秋秋帮帮他。 “你家里是不是有厉害的大师?求你了,小姐姐,救救我姐。” “好的,给我地址。”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少年大喜过望,急忙道:“不用不用,小姐姐,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让我爸开车来接。” 吴秋秋瞥了一眼停在柳树旁的三蹦子,自信一笑:“我有车。” “那好吧,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你什么时候带着大师来?”少年问道。 肚子一直在抗议。 吴秋秋安慰了一下小肚子,说:“晚些时候。” “你现在不能来吗?” 吴秋秋:“你没有三急?” 电话那头少年脸红了红:“对不起对不起。” 吴秋秋挂了电话,看到村长还蹲墙角抽烟,也不知道脚麻不麻。 “村长叔叔。”吴秋秋喊了一声。 村长站起来,果然脚麻了差点摔一屁股墩。 他连忙扶着墙站好:“小秋,有事要忙?” “那个牌位做好了吗?” 村长摇摇头:“估计要明后天了。” “我这几天有事不在家,木匠那边做好了,多少钱您告诉我,我来给。” 那位小姐姐惹上的事儿,一天两天可能解决不了。 她这几天估计都不能回村。 “好,我打电话告诉你。”村长一口答应。 吴秋秋吃过饭,又数了数钱。 虽然吴庆那老登不是好东西,但是出手阔绰。 190个纸人,居然给了三千块钱。 她随手扎起一个马尾,将三千块全部给吴中桥父母送过去了。 “你这是干啥子小秋?”吴中桥老爹把钱推回来。 虽然他们失去了儿子,但也不可能要一个孤女的钱啊。 “不要,拿回去。”吴中桥老娘打理着鸡圈,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 “拿着,以后我赚的钱,都有吴中桥一份。” 吴秋秋把信封一把塞给吴中桥的爹。 吴中桥被害,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要不是帮她去跟踪吴庆,也不会被盯上。 一条命就这样不清不楚葬送了。 “小秋......” 老两口看着吴秋秋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吴秋秋回去又做了些准备。 家里有一个铜罐,里面装满了铜钱,她抓了一把放进书包。 朱砂,小纸人,红绳,无根水...... 点了点,东西都带齐了以后,她又收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最后还把外婆的弯刀塞进书包里。 带上水杯,吴秋秋跳上三蹦子,就出发了。 那少年叫齐源,家里住在县城最好的小区。 从这里出发,三蹦子要跑两三个小时。 快到的时候吴秋秋给齐源打了个电话:“姐马上到了。” 于是齐源在小区外翘首以盼。 十分钟后,他与开着三蹦子的吴秋秋大眼瞪小眼。 “小姐姐,我给你找好了停车位,这,就是你的车吗?” 齐源挠着头发。 早知道不如喊他爸去接呢。 “嗯。”吴秋秋撇撇嘴。 ...... “来,停车位,这边。” 齐源领着吴秋秋去停车。 一排小轿车中最醒目的位置,吴秋秋一个漂移,顺顺利利将三蹦子停好。 就这手,秋名山随她闯。 她背着书包,利落的跳下来:“走吧,去看看你姐。” “那个啥,就你一个人吗?”齐源在吴秋秋身后看了又看,希望看到个白胡子老头。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白胡子老头一定行。 “你觉得那三蹦子里还装了第二个人吗?”吴秋秋也回头看了一眼。 就算有,这一路也颠晕了吧。 “意思是,来帮我姐的是你?”齐源咽了咽口水。 “不是你叫我来救你姐的么?那我走?” 吴秋秋皱皱眉。 “啊,那确实是我叫你的,可是,我以为......”齐源抓着头发。 又怕伤了吴秋秋自尊心。 顿了顿,他又觉得吴秋秋这么自信满满,加上那绑剪刀真的有用,说不定吴秋秋真人不可貌相。 “你跟我来。” 吴秋秋便跟着齐源进了小区。 小区挺好,绿化做得也不错。 但吴秋秋总若隐若现闻到一股香烛味。 她长期跟这些打交道,对香烛味格外敏感,不会闻错。 “小区最近有死人吗?”吴秋秋问道。 齐源忽的站住,眼中流露出惊讶:“你咋知道?一个月前,二单元有个老太太的儿子出了车祸走了。” 吴秋秋点点头,没说话。 齐源家住三单元,刚好要经过二单元。 路过时,吴秋秋无意往里看了一眼。 发现楼道间放着个火盆,里面都是烧纸的灰烬。 “老太太这一个月,天天晚上都在二单元楼道间烧纸,我有一次还碰见了,给我吓得半死!” “三单元好多住户都投诉了,物业拿她也没办法。” “幸亏这人不住我们单元。” 想象一下,三更半夜一个老太太在楼道间烧纸,那画面确实瘆得慌。 “她儿子多大?”吴秋秋随口问了句。 “好像三十来岁吧,也没结婚生孩子,母子俩一起住,现在儿子死了,那老太太也是有点可怜。” 齐源摇了摇头,领着吴秋秋走进电梯。 他们家住十楼。 门上还贴着春联,大开着,像是在等齐源。 “爸妈,我带着人来了。”齐源喊了一声。 沙发上坐着的夫妻俩急忙走到门口,先是对吴秋秋和善一笑,然后眺望着后面。 “别看了,就是这位小姐姐,哦,小姐姐,还没问你名字。”齐源不好意思地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 他家里布局挺好,干净整洁又明亮。 绝不是招邪的布局。 那就是在外引来的。 “啊,是这位小姑娘?”模样周正的中年男人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爸,之前这小姐姐就救了我姐一命,也是她说让我姐绑上剪刀睡觉,这才清静了几天。” 齐源急忙解释道。 那中年美妇人急忙拉住吴秋秋的手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小婧,快进来。” 她不管吴秋秋能不能帮女儿,上次吴秋秋救了女儿一命,吴秋秋就是她家恩人。 中年男人也急忙让开身子:“对对,快请进。” “鞋套有吗?”吴秋秋看他家干净整洁,自己脚上有泥也不好意思踩进去。 “别客气,来,穿我女儿的拖鞋就行。”妇人随手拿了一双拖鞋递给吴秋秋。 虽然担忧女儿,但是举止依然十分温柔和善。 进屋后,齐源母亲去厨房切水果,吴秋秋坐在沙发上。 她注意到有一间卧室门虚掩着,门上还挂着辟邪的符。 估计就是齐婧的房间。 “先说说情况吧。”吴秋秋道。 齐源的父亲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我来说。”齐源清清嗓子:“三天前,我姐晚上总是突然跑出去,天亮了就脸色难看地倒下门口。” “我们轮流看着她,或者不睡觉去跟踪她,但一下楼,她人就不见了,人一天比一天虚弱,现在白天已经起不来了。” 这种情况,报警都没用。 “这种情况之前有什么征兆吗?”吴秋秋纤细的眉毛拧了拧。 齐父思索了一阵,正要开口,就被端着水果出来的齐母打断:“有!” “一天晚上,我们都睡下了,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后外面没人,但是有一只红色的绣鞋,放在门口。” 第23章 当阴媳妇 “红色的绣鞋?!” 吴秋秋喉咙紧了紧。 在中国传统中,红色绣鞋,代表的是喜庆,通常是女子婚配时所穿。 然而,红色绣鞋同时也是凶煞的代表。 红色绣鞋一生只穿一次,女子穿上它,走向夫家。 在封建礼教中,出嫁从夫,穿上红绣鞋,就再也不能回头看娘家,看了视为不详。 并且,被夫家摒弃的女子,也无法在娘家呆下去,会被世人指指点点,冠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 与其说这是喜庆的红绣鞋,不如说这是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 它束缚着女子的一生。 因为一旦穿上,这枷锁便一辈子取不下来了。 人们恐惧的,从来不是这双红色绣鞋,而是这红绣鞋背后,吃人的暗喻。 “然后呢?”她思维收回后接着问:“鞋尖朝哪?” 齐母咽了咽口水:“我当时吓坏了,不过我还记得,鞋尖是朝外的。我叫来齐源他爸,叫他把这只红绣鞋丢进了垃圾桶。” 鞋尖朝里,是外面的要进来。 鞋尖朝外,就是要里面的人出去。 这红色绣鞋,是为齐婧准备的! “但是可怕的事情又出现了......” 齐母脸上突然出现了无比惊骇的神色:“第二天晚上,又有人敲门。然后在门口放下了另外一只绣鞋。” 齐父疲惫地说道:“我们看了电梯的监控,根本没有人上楼,也就是说,这鞋很可能不是人送来的。” “我们都很害怕,当天晚上就把这只红绣鞋拿到天台焚烧,以为会没事的。” “结果......”齐母身体都在发抖,齐父赶紧抱住她:“第三天的晚上,我们都没睡,一直在客厅等着。” “快一点的时候,那敲门声再次响起,透过猫眼,外面没人。” “我就打开了门,这一次,却是一双红色的绣鞋整整齐齐摆在门口。” “也就是这一双绣鞋送来后,婧婧晚上就会消失不见,哪怕我把她用绳子绑住,也无济于事。” 齐父颓废地揉着额头。 这种一点一点袭来的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吓人的。 它看不见摸不着,又让人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不人不鬼。 如何不绝望? “秋秋,拜托你,救救我姐,帮帮我家吧。”齐源诚恳地看着吴秋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称呼变成了秋秋。 早在吴秋秋一眼看出小区死了人,并且全程冷静地听着爸妈诉说,他就感觉吴秋秋一定有能耐救她姐。 “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姐姐。”吴秋秋点点头。 她既然来了,肯定要出手。 不光为了救人,也为了赚钱。 “好。” 齐源二话不说,就带着吴秋秋进了齐婧的房间。 看得出来,齐父齐母都十分喜爱齐婧这个女儿,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 还特意放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毛绒娃娃。 看到齐婧时,吴秋秋差点没认出那个被绑在床上,不成人形的,就是那天遇到的小姐姐。 那日齐婧虽然脸色难看,但至少有个人模样。 现在身体消瘦,五官都彻底凹陷了进去,眼眶下更是大片的青紫色。 整个人看上去快没了生机。 “你姐晚上消失,今天是第三天了吧?”吴秋秋问道。 “对。” 齐源点头。 “今晚若再被抓去,她就彻底回不来了。”吴秋秋脸上多了些凝重。 齐源顿时紧张得不行:“你说什么?秋秋,拜托救救她。” 吴秋秋没说话,拧了拧眉头,他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她走向了齐婧的床边。 齐婧好像是睡着了。 然而吴秋秋在齐婧的眉心处,却看出了一种诡异的粉色气息缭绕。 顿时心下便了然了。 “她这是被人选中,当了阴媳妇。”吴秋秋道。 “什么人要我女儿当媳妇?”齐父怒问。 吴秋秋看他一眼:“死人。” 一家人顿时脸色一白。 吴秋秋继续观察着齐婧。 三盏阳火全部熄灭,好在魂魄还算完整。 按理说,被纠缠了这么久,不应该魂魄还完整。 等等,吴秋秋在齐婧身上,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阴邪气息。 也就是说,缠着齐婧的,不止一个阴物。 当然,也有可能是齐婧阳火熄灭的期间,有别的东西也缠上了她。 吴秋秋又看了齐婧的足底。 齐婧脚上正穿着那双红色的绣鞋。 齐源他们自然是看不见的。 连着皮肉,除非撕下皮肉,不然没办法将之脱下来。 这是对方认定了要齐婧当媳妇。 吴秋秋抓起齐婧的手,捏住她中指指尖,一把小刀出现在吴秋秋手里,二话不说就划破了齐婧的手指。 “你做什么?”齐父急忙问道。 却被齐源拦住了。 然后吴秋秋结出一个心火手势,指尖顿时起火。 她将起火的指尖与齐婧被划破的中指触碰。 那火好像完全不会伤害齐婧。 火沾上齐婧的血以后,热量变大了些。 吴秋秋分别点在齐婧的双肩,头顶。 几下点了后,齐婧的脸色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了一些。 因为中指对应心脏,在五行之中属火,心火不灭,人则不亡。 三盏阳火一燃,齐婧自然就稳定多了,那些纠缠的阴邪气息,也退去了不少。 吴秋秋又用朱砂,在齐婧额头画了一个符。 那符有光芒一闪而过,竟然很快就隐没不见了。 紧接着齐婧的眼皮开始动,似乎要醒过来。 吴秋秋直接用无根水给齐婧润了润唇,才对齐父他们说:“她要醒了,给她准备些吃的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齐母大喜过望,急忙转身去厨房。 看着女儿气色好多了,心底对吴秋秋那点小小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秋秋你也太厉害了吧。”齐源崇拜地望着吴秋秋:“原来不一定要白胡子老爷爷才厉害。” “你说的那是圣诞老登。”吴秋秋瞥他一眼。 过了一阵,齐婧终于醒了过来。 “不要,不要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尖叫着喊道。 齐源急忙抓住齐婧的手:“姐,这是我们自己家,你看你面前是谁?” 齐婧睡衣下的身子形销骨立,看着都吓人。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吴秋秋,像是连思绪都变得缓慢了似的,好一阵才说道:“你是,你是那天帮我那个小妹妹。” “嗯。”吴秋秋自然地端起粥,喂给齐婧:“张嘴。” 齐婧下意识张嘴。 “嘶,烫......”冒着热气的稀饭把齐婧烫得五官皱了起来。 吴秋秋低头看了看粥,又看了看齐婧。 然后一把塞给齐源。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喂你姐吃,吃饱了才能打胜仗。” “什么意思?我姐还没好吗?”齐源瞪着眼睛。 他看他姐现在挺好的,还以为没事了。 “哪有这么轻松,对方要她当阴媳妇,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带她去拜堂。” 等拜完堂,齐婧就会死。 “我不,我不要!救救我。”齐婧这些天已经被吓坏了,听到吴秋秋的话,惊恐不已。 “先吃饭,养好身体,晚上我守着你。”吴秋秋说道。 那小小的身板说出这话,却让人有满满的安全感。 齐婧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必须得养好了。 但对方来势汹汹,今晚一定会出手。 “你沾上这东西以前,碰见什么怪事了吗?” 齐婧心不在焉地喝着粥,吴秋秋便问道。 “怪事?”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 “我捡到了一个红纸包,里面封了六百块钱,还有一张什么纸条,我当时也站在原地等失主了,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人。” “然后,我闺蜜不是要过生日吗?我正好差点钱给她买生日礼物,就给花了。” 第24章 红纸联姻 “第二天我去逛街,碰到个免费相面的,她一说就说准了我的年龄和一些我的经历!” “然后说她看姻缘是最准的,只要我给她生辰八字,她就能推算我的姻缘。”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给她讲了。” 齐婧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秋秋的脸色:“就是那天以后,我睡觉就开始有人缠着我。” “我是不是不该给她说那些?” 吴秋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那个红包你就不该捡,捡了更不该花。随便告诉人你的生辰八字更是大错特错。” 齐婧发现,自己明明比眼前少女大几岁,可居然莫名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小声咕哝道:“我在那等了失主,实在没人来,那钱丢了不也被别人捡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叫红纸联姻,以钱为媒,白纸作聘?” 吴秋秋盯着齐婧,齐婧则是越来越心虚:“我,我不懂。” “那白纸上的内容,你有看过吗?”吴秋秋问。 “我就看上面写得奇奇怪怪的,像是什么中二表白,也没细看就扔了。”齐婧道。 “因为那是聘书,我没猜错的话,聘书上估计还写了男方的生辰八字,而那钱,就是聘礼,你收下了,视为同意。” “至于那给你算命的,也是其中的一环,就是为了得到你的生辰八字。” 吴秋秋说完,齐婧的脸白得比方才还要吓人。 一环接一环,而她一错再错,跳进了对方设的圈套,才给自己招来祸端。 “也就是说,对方在设计我姐?”齐源握紧了拳头。 齐婧现在后悔极了:“怪我自己,要是不捡那红纸,就没事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普通人不设防,很容易误打误撞中招。” “秋秋,那现在怎么办啊?”齐源抓住了吴秋秋的手。 “喊姐,你个小高中生。”吴秋秋收回手。 她吴秋秋在吴家村,同辈的哪个不喊她一声秋姐。 除了吴中桥那个憨批。 想起吴中桥,吴秋秋神色暗了暗。 “今晚肯定不会让你姐出房间。” 说完,吴秋秋对齐源吩咐道:“你给我找一把石灰来。” 齐源急忙按照吴秋秋的吩咐去做。 吴秋秋则是从书包里抽出弯刀。 这么大一把明晃晃的弯刀,给齐婧吓得一激灵。 谁家好人书包里藏刀的? 接着她看到吴秋秋又掏出了颜料,竹片,一堆白纸...... “那个,小秋妹妹,你要做什么?” “做个你出来。”吴秋秋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齐婧的身高。 手下不停开始扎起了骨架。 齐婧双手抱膝,就这样看着吴秋秋忙活。 然后她惊讶的看到,一个与她身高差不多的竹片人形骨架,在吴秋秋手中诞生。 做好以后,吴秋秋又给竹架糊上了一层白纸。 最后在脸上随便画了头发和五官。 “这就是另一个我吗?”齐婧看着纸人的两团腮红,觉得有些瘆得慌。 “不像吗?”吴秋秋摸了摸下巴,感觉身高差不多呢。 “哈哈......”齐婧干笑一声。 “你的衣服呢?”吴秋秋没理会齐婧的表情。 “衣柜里,你随便拿去穿”齐婧道。 吴秋秋便打开了齐婧的衣柜。 说实话,吴秋秋这十八年都没见过这么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 “谁说我要穿,我给它穿。”吴秋秋随手拿了个裙子给纸人套上。 从背后看,这纸人当真和齐婧的背影一模一样。 齐婧赞叹了一声:“小秋妹妹,你果然好厉害。” 吴秋秋却道:“你怕不怕痛?” 齐婧愣了一下,还是说道:“一点点怕痛。” 吴秋秋若有所思,却已经抓起了齐婧的脚。 食指与拇指在齐婧的脚心像是画着什么符文。 然后做出了一个脱鞋子的动作。 当然,齐婧脚上那双绣鞋并没真的脱下来。 齐婧接了聘书,收了聘礼并告知了生辰八字。 便等于昭告了天地,她愿意与那人结为连理,这鞋肯定没那么容易脱下来。 一旦今晚拜了堂,天地作证,他们二人结为夫妻,这双绣鞋就会彻底脱不下来,就算砍了双腿都没用。 齐婧也必死无疑。 而现在,吴秋秋只是暂时脱个形,用纸人冒充齐婧一晚。 要彻底脱下这双鞋,就得找到对方,逼男方写下和离书,断绝关系。 也有别的方法,就是将男方打得魂飞魄散,这段关系自然就不存在了。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这样做的。 更何况,男鬼那边显然也有人在保驾护航。 这事儿,没那么好办啊。 吴秋秋一边思索,一边抓起齐婧的手,二话不说又划破齐婧的指尖。 齐婧皱眉低声叫了一声。 吴秋秋抓过纸人,将齐婧的血抹在纸人足底。 最后又给纸人做了一个穿鞋动作才算完成。 “好了,今晚让它帮你去拜堂。” “这能行吗?”齐婧捏着自己的指尖。 “当然不行,纸人能骗死人,但骗不过活人,到了地方,对方肯定会发现这是纸人。” “若是对方有点良心,兴许会用纸人拜堂放你一马,若对方丧心病狂,则还是不会放过你。” 吴秋秋则是理所当然地说道。 齐婧神色暗淡又带着疑惑:“对方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吴秋秋摇摇头,这个谁知道呢? 她倒是不抱太大的希望。 如此做,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个一两晚上,等齐婧的身体好点了,她再行动。 首先肯定是要找到对方是什么人。 这也需要纸人探路。 再一个,她发现缠着齐婧的不止一个,暂时不敢贸然行动,万一她不在的时候,别的东西又对齐婧出手呢? 两人都沉默着。 没过一会儿,齐源拎着石灰回来了,却看到梳妆台那坐着一个纸人,吓了一跳。 “吓死了,我还以为这个是我姐。” 齐婧瞪了齐源一眼:“你瞎了吗?纸人能和我一样?” “是吗?我看着一模一样。”齐源挠了挠头,乐呵呵说道。 齐婧怒骂:“滚。” “不滚,我给秋秋送石灰来了。” 说着把石灰递给吴秋秋。 吴秋秋接过便在纸人的脚底抹了一把。 “你这是?”齐源问道。 “让它今晚好歹给我留个痕迹啊,我才能找到对方。”吴秋秋做完,便拍了拍手。 等做好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了。 齐父齐母正好来叫他们吃饭。 这是最近以来,齐婧第一次有精神和他们同桌吃饭。 齐家父母都十分高兴。 不断给吴秋秋夹着菜,让她在这多留几天。 吴秋秋自然应下了。 “叔叔阿姨,今晚你们都早点睡。”吃完饭,吴秋秋特意告诫了一句。 “怎么了小秋?今晚,那东西还会对我女儿下手吗?” 齐父问道。 吴秋秋没回答,而是说道:“今晚我和齐婧姐姐住,行吗?” 齐父齐母求之不得。 吴秋秋的本领他们已经信了,有吴秋秋守着女儿,他们更加放心。 齐婧也连连点头,天知道,最近一到晚上,对她而言就是无尽的恐惧。 “太好了,有秋秋在,我姐一定没事的。”齐源放下碗。 “吃好了回屋复习功课,这高三快开学了,别耽搁了。”齐父瞪了齐源一眼。 齐母喝了口汤:“让他把碗洗了再去。” “好的老婆。”齐父立马说道。 齐源:“......你们生我下来就是做牛马的是吗?” 齐母:“?那不然?” 齐源瘪嘴,却不敢有怨言。 天很快就黑了。 吴秋秋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却看到齐婧紧张兮兮坐在床上,严阵以待。 “别担心。”吴秋秋拿出一截红线,一端系在齐婧手腕上,一端则是系在自己手上。 有红线在,齐婧到哪,她就会跟着到哪。 哪怕是,梦中。 第25章 喜事丧办,阴婚 红绳的两端都都没有线结。 看着就像直接直接生在一起的,齐婧好奇地研究了半天:“这是怎么做到的?” 吴秋秋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把折叠刀。 看了看时间,还早。 “你想学?” 齐婧眼神亮了亮:“可以吗?” “我就问问。”吴秋秋道。 齐婧小脸一皱:“秋秋你好残忍。” 吴秋秋没说话,用刀削着一截竹片。 顶端被她削成尖尖的角,十分锋利,她塞到齐婧手里:“有人拉你,你就用这个刺他。” “能带到梦里?”齐婧惊奇地看着竹片。 “之前剪刀你不是也带进去了??” 齐婧恍然大悟,是哦。 那几天她绑着剪刀睡觉,梦里那个男人接近她时,她手里就莫名出现了一把铜剪刀。 男人十分害怕那把剪刀,根本不敢靠近。 所以她才睡了几个好觉。 结果没隔几天,那男人就不怕剪刀了。 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都闻到男人身上腐烂的肉臭味,最后,男人彻底站在了她的面前。 血肉模糊的脸,看不清容颜。 她只能看出他又矮又胖。 然后那男人抓着她的手,猥琐地说她是他的老婆,并且一直抓着她往漆黑的浓雾里走去。 她拼命挣扎。 一开始只走进那条小路的入口,然后一晚比一晚走得远。 而在路的尽头,她隐约看到一些红色的白色的东西,十分模糊。 齐婧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她害怕夜幕的降临,更害怕自己睡过去,就被那男人带到了小路的尽头。 那里到底有什么,她不敢想。 “对了,除了那个男人,我感觉梦里还有其他东西的存在,每当我即将被带到尽头的时候,耳边会响起一个男人的嚎叫,我总会突然从梦里惊醒。” 要不是那声嚎叫,她恐怕早就被带到小路的尽头了。 “是吗?”吴秋秋若有所思。 “对了秋秋,我看你也比我小不了多少,你......你不上学吗?” 齐婧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她怕自己的话对吴秋秋冒犯了。 吴秋秋随口回应:“上啊,还有一个月就大学了,正在挣学费。”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做的事感到自卑。 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贫穷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在她看来,她和别人无异。 “你哪所大学啊?”齐婧歪了歪头。 “和你一样。”吴秋秋下巴点了点,指向齐婧床边放着的照片。 那是齐婧入校时站在校门口拍的照片。 齐婧捂住了嘴巴,下一秒兴奋地抓住吴秋秋的手:“这么说,你以后就是我学妹了?” “对。” “太好了,开学我带你逛校园。” 吴秋秋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你不上床来吗?”齐婧见她就坐在床边,也没有睡下的意思。 吴秋秋摇摇头,她肯定不能真的睡着。 “谢谢。”齐婧知道吴秋秋是想守着她,心下有些感动。 说来也怪,她话落下没几分钟,居然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没一会,齐婧就发现自己又站在那漆黑的小路路口。 深处依然是深不见底的浓雾。 从浓雾中,一个矮胖的,支离破碎的人正一瘸一拐地向她走过来。 齐婧想要转身逃跑,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 她低头看去,那双红色绣鞋此刻正穿在她的脚上。 双脚剧痛无比,只要她试图转身,脚底就渗出鲜红的血液,让她无法抬脚。 然后那男人已经走到了齐婧的面前。 “老,老婆......”他嘶哑地喊道。 声带仿佛掉家里了似的,声音难听无比。 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齐婧的手腕:“跟我走,我们拜堂。” 齐婧吓得魂飞魄散,她想张口大叫,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也忘了手里还握着竹片。 突然,齐婧感觉自己左侧有冰凉的气息。 回眸看去,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那竟然也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半边脑袋都被削没了,脑袋里红白混合物就那样耷拉着。 他长大嘴,发出一声嚎叫。 齐婧无声尖叫着,惊慌闭上眼睛,内心祈祷吴秋秋快出现。 然而,等她睁眼,她发现那个矮胖的男人,居然离她远了一步,也没有扣住她的手。 左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也消失了。 她隐隐觉得,这张鬼脸不是要害自己,而且,她发现那半张脸有些熟悉。 这时,齐婧才终于想起自己手里握着竹片。 当矮胖男人再次试图抓住她的手臂时,齐婧鼓起勇气一下刺过去,顿时将那矮胖男人掌心刺穿了。 他显然很愤怒。 “你是我妻,敢反抗我,我要好好教训你。” 说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更加扭曲。 “跟我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拜堂成亲。” 他又一次伸出手,这次,手心冒着黑烟。 齐婧双脚动不了,只能拿着竹片一通乱刺。 她闭着眼睛,手臂却又一次被抓住,她顿时汗毛直起。 下一秒,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不了的脚顿时能提起了,紧接着有人推了推她的背。 齐婧迟疑地睁眼,发现身边站着吴秋秋,二人之间正连着那截红线。 “秋......”她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然而吴秋秋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齐婧这才看到,她与吴秋秋已经站到了路边。 方才她站着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她。 并且,那个她脚上正穿着那双红色绣鞋。 “纸人替身?”齐婧用眼神询问。 吴秋秋点了点头,然后无声说:“跟上。” 齐婧看懂了,点点头。 纸人齐婧站在原地,被男人抓住了手臂,僵硬地挪动着步子,往小路那头走去。 红色绣鞋,一步一个血脚印。 齐婧看得头皮发麻。 前几晚上,她就是这样被拽着,一步一步走到小路尽头。 吴秋秋与齐婧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小路尽头。 之前齐婧看得模模糊糊的东西,现在也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队迎亲队伍。 大红色的花轿,帘子上方却挂着白花。 抬轿的是八个僵硬的男人,惨白的脸上有一大团渗人的腮红,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根据吴秋秋的经验,这八个男人都是纸人,在梦里,就成了真人。 他们身上穿着惨白的衣物,胸前挂着红花。 喜事丧办。 阴婚。 纸人齐婧被塞进了花轿,八个男人齐齐抬起,不知从哪又出现了两个画着腮红的童子。 队伍奏着喜乐,花童撒着圆圆的黄色纸钱。 而他们并没有转身,就这样抬着花轿,缓缓往后走着。 每张脸上都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渗人,阴冷得令人发毛。 齐婧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 如果今天没有吴秋秋,被塞进纸花轿带走成婚的,就是她了。 她吓得浑身僵硬时,却听到吴秋秋在耳边轻声说:“别怕,今晚没事了。” 男人带走了纸人齐婧,便说明今晚的齐婧是安全的了。 齐婧点点头。 二人跟着花轿再走过去。 可前方浓雾突然更加浓郁,什么也看不清,再想跟过去,已经没路了。 “回吧,今晚就到这里。”吴秋秋拽了拽红线,示意齐婧回去。 “回哪?”齐婧不解。 吴秋秋没说话,只是抬手叩了齐婧的额头一下,齐婧眼睛出现混沌之色,便晕了过去。 这一觉大概是最近以来齐婧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窗外的鸟鸣传进耳朵,她一睁眼,便四处查看,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然后看到吴秋秋站在窗边,神情若有所思。 “秋秋,昨晚我......” 却看到吴秋秋转身。 “对方已经知道那是纸人,并且,没有放过你的意思。” 吴秋秋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碎成两半的铜钱。 第26章 没什么事的话,少出门 听闻吴秋秋的话,齐婧脸色煞白。 虽然早就猜到,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不免心里慌乱。 “那怎么办?” 吴秋秋走到床边:“先起来吃饭,他们白天不敢做什么。” 齐婧半点胃口都没有,但又听到吴秋秋说:“你的身体调养好了,阳气充足,他们反而没那么容易带走你。” 她只好点点头:“我明白了。” 齐婧从床上起来,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一样东西。 纸人! “那个纸人真的被带走了?”她问道。 “你看。”吴秋秋蹲下身子,指着地面。 齐婧将信将疑蹲下查看,看到小块小块白色的斑驳:“这是......脚印!” 她想起了昨天吴秋秋叫傻老弟去弄来的石灰。 原来,这就是吴秋秋说的留下痕迹。 有纸人带路,就能找到对方施法之处藏在哪里。 “但是,石灰的痕迹会越来越淡吧。”齐婧皱着眉头。 “不会的。” 吴秋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无根水。 她用手蘸着洒在地面,那些模糊的印记便明朗了起来,清晰可见。 “这也太厉害了。”齐婧喃喃自语。 作为新时代的孩子,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若是她没遇到这些事以前,她是万万不会信这世上还有鬼神之说的。 可最近遇到的事,完全颠覆了她二十年来的人生观。 “世界有很多面,我曾经看到的,怕是连冰山一角都达不到。”她神情复杂地说道。 “咚咚咚!” “姐,姐在里面吗?你们没事吧?”齐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婧过去打开了门。 齐源瞅着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观察了一下:“姐你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啊。” “是吗?”齐婧从梳妆镜看了自己一眼。 果真,比起之前好太多了。 “吃饭去。”她心里一喜。 吃过饭,齐婧要带吴秋秋出去逛逛。 齐父齐母都略有些担心,害怕再遇上什么事儿。 “自从遇上这件事,我门不敢出,觉不敢睡,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有秋秋在,爸妈,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齐婧撒娇道。 “可是......”齐父还是有些犹豫。 “爸,秋秋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一直闷在家里。” 齐源也说道。 吴秋秋说:“白天没事。” 她也确实想出去,最好到齐婧捡到红纸的地方看看。 可惜齐婧将聘书丢了,不然就能直接知道对方的姓名。 “好,去吧。”齐父拿起手机,操作了一下:“婧婧,我给你转了五千块钱,你带着小秋好好玩一下。” 吴秋秋眉头动了动。 五千对齐婧只是零花钱,她却要废老大劲才能赚到。 “终于可以出门了。”齐婧拍了拍手。 三人便一起出门。 路过隔壁单元时,迎面走来个面容阴沉,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看着便给人一种不舒服之感。 齐源拐了拐吴秋秋的胳膊,低声道:“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儿子出车祸死了那个老太太。” 于是吴秋秋便抬眼打量了这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提着菜篮,却径直迎面走了过来。 齐家姐弟俩都不想挨着这老太太,不禁往边上移动了些许。 然而,就在三人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老太太一把抓住了齐婧的胳膊,并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齐婧:“你是,隔壁单元的闺女?” 齐婧没忍住低声惊叫了一声:“您,您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着。 老太太力气大得有些惊人:“没什么事的话,少出门。” 说完,就放开了齐婧。 齐婧拉着吴秋秋急忙跑远了几步,有些被吓到了。 “这老太太自从儿子死了,便精神有些不正常了。”齐源也说道。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去,却看到老太太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 “你们见过她儿子吗?”吴秋秋问道。 齐婧摇了摇头:“我上大学,只有放假的时候在家,也许见过,但没什么印象。” “我倒是有印象,她儿子送外卖的,我之前放学回来听几个阿姨说,那个人工作很努力,才在这个小区付了首付,然后把老娘接过来同住。”齐源揉了揉自己下巴。 突然,齐源瞪大了眼睛。 齐婧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与弟弟对视了一眼:“那个,不会就是......” 姐弟俩想到了一块。 “不行,我要去问问她。”齐源脸色一沉,稚嫩的脸上都是怒火。 被吴秋秋一把拉住了:“别去,等我今晚跟过去看看才知道是不是。” “你今晚要出去?” 齐婧有些不安,吴秋秋走了,她一个人不敢睡。 “对,我有安排,别担心。”吴秋秋还是安慰了一下。 齐婧闷闷不乐地点头。 下意识回头,发现那个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好啦好啦,今天才刚刚开始,如果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天,我也希望留下美好的回忆。” 齐婧转过头来,却已经是笑眯眯的了。 “有我在,你想死都难。” 吴秋秋却拧眉头。 啥意思,不相信她? 齐婧吐了吐舌。 “带我去你那天捡到东西的地方看看。”吴秋秋说道。 齐婧这次没问为什么,直接带着吴秋秋便去了。 穿过两条街,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下方,公交车站牌旁,齐婧指了指:“就是这里。”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公交车站牌处并没有人。 吴秋秋上前,手腕上的红绳抖了抖,红绳瞬间解开,铜钱应声而出,两枚变成了七枚。 抛上半空之后,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有的正面朝上,有的则是反面朝上。 “坤。”吴秋秋捡起一枚正面朝上的铜钱,向前走了两步:“兑泽。” 她蹲在了地上,目光直直看向前方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 吴秋秋把所有铜钱捡起,穿回红绳,又变回了两枚,系在手腕上。 “那个十字路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秋秋你也太神了吧。”齐源张大了嘴巴,稚嫩的脸上有一丝崇拜:“一个月前发生的车祸,就是在这个十字路口。” 吴秋秋摸着下巴,歪了歪头。 马尾的发梢,扫过白皙的侧脸,她突然站起身看着齐婧:“亲爱的学姐,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给我说?” 如果这里就是发生车祸的地方,齐婧又在相隔不远的地方捡到红纸。 这也太巧了。 齐婧脸色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恐惧,顿了顿,她才说道:“我以为这没什么关系。” “……我目睹了这场车祸。” 齐源也没想到齐婧会这样说:“什么?姐你目睹了车祸?” “嗯,那天不是几个同学聚餐吗,去唱歌,我也喝多了,坐在出租车后排,发现司机停下了,说什么前面出车祸了。” “我当时头疼得厉害,又是下大雨,我就隔着车窗远远看了一眼,看到担架抬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离开。” “后来睡了一觉,我也没当回事儿。车祸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下过车啊。” 齐婧说完,又看着吴秋秋:“我不是瞒你,我是压根没联想到一块。” 她也是第二天才知道车祸死了两个人。 “或许就是你这一眼,让你被盯上了。”吴秋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 恍惚间,好像看到车流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眼过后,又消失了。 车祸而死的人,大多心有怨气,死不瞑目。 如果齐婧看的那一眼,恰好与亡人的最后一眼对视,那死前一眼的威力可想而知。 对方必然纠缠齐婧,不死不休。 这也算是飞来横祸了。 不过,如果仅仅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冤魂,还好对付。 现在棘手的是,对方有个懂行的,助纣为虐,要拉齐婧去做鬼妻! 第27章 二单元老太太 吴秋秋也不敢掉以轻心。 敢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是狠人。 毕竟折寿都不怕。 而她身为尸胎,对这些人来说是绝佳的补品。 所以她不光要帮齐婧解决这件事,还得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要是对方道行浅看不出她是尸胎也就罢了,要是遇上陈三海那样的人,就棘手了。 接下来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齐婧还是硬拉着吴秋秋去买了几套新衣服。 说什么上大学了,必须有新衣服穿。 对齐婧的好意,吴秋秋还是领下了。 回去后,吴秋秋便拿着小刀在齐家门上雕刻着什么。 “找个镜子给我。”吴秋秋刻完后,又对齐源说道。 齐源依言找来镜子,吴秋秋在镜子的背面,用小刀刻上了一个八卦图,递给齐源:“挂上去。” “这是?”齐源不解。 “镇宅。” 说完,吴秋秋又来到齐婧的房门前,这一次,刻了一把宝剑。 “剑?”齐源问道。 “对,七星剑。”吴秋秋点头:“今晚你守在你姐门口,看见什么就拿这个剑斩。” 齐源下巴都拉长了,看看门上的小剑,又看了看吴秋秋:“你,你确定我能拿着它斩人?” 他也不能把这玩意从门上抠下来啊。 吴秋秋随手削了块竹片给他:“喏,剑。” 那玩意就跟小时候,他爷爷用木头给他削的木剑一样。 不,比爷爷削得潦草多了。 “这是一回事吗?”齐源面带苦涩。 虽然他很想帮上忙,但也不能这样难为他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吴秋秋看他一眼,脑袋歪了歪,皱起眉头,似在考量什么,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齐源被吴秋秋盯得不好意思。 不会喜欢他吧? 虽然但是,他开学才高三,早恋好像不太好。 不过,他明年就大学了...... “明年我和你考一样的大学,现在会不会早了点?” 齐源抓了抓脑袋。 却看到吴秋秋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你发骚了?” “啊??”齐源愣住。 吴秋秋突然凑近,看齐父齐母都在客厅坐着,她低声问:“你是处男不?” 齐源脸腾一下红的冒烟。 不,这是吴秋秋一个小姑娘该问的问题吗? 虽然吴秋秋是他学姐。 但是,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 “回答我。” 吴秋秋脸上多了几分不耐。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这么难以启齿? 齐源眼神漂移,嘴巴张了又张。 这比期末大考还难回答啊,老天鹅。 “那个,你问这个,我......” 吴秋秋脸上闪过几分了然:“所以你不是?” “不不不,我是。”齐源生怕吴秋秋误会了什么,赶紧抢答:“我发誓,我还是。” “那就好。”吴秋秋点点头。 好,好什么好? 吴秋秋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齐源又开始胡思乱想。 却看到吴秋秋找了个矿泉水瓶出来,递给他:“从现在起,你的童子尿都装里面,那东西惧怕童子尿,看你的了。” 齐源终于明白吴秋秋是啥意思了,不禁暗道自己龌龊。 十七八岁果然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呜呜...... 他轻咳了一声:“所以,今晚要我怎么做?” 被吴秋秋清澈的目光看着,他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来,我教你个坐姿。”吴秋秋拉着齐源坐下。 摆出转轮王坐姿。 “今晚,你就以这个姿势坐在你姐门口,如果那东西冲破了大门的禁制,必然直奔你姐房间。” “他们为了进去,也许会制造幻觉,变成你熟悉的人的模样,但是你千万记住,不管是谁来都不能开门。” “你见到他们,你就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这个对他们有威慑力,然后用尿泼,用剑斩,记住,一定要撑到明早天明。” 看吴秋秋语气认真,齐源也凝重起来。 吴秋秋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他必须办好了,守好姐姐的房门。 “好,我会的。” 吴秋秋点点头,又走进客厅。 齐父齐母赶紧收回了视线。 吴秋秋也不在意,做父母的担心自己孩子是正常的。 可惜她这辈子是不能体会这种被人担心的滋味了。 “叔叔阿姨,我有事交代你们。” “小秋你说。” “你们今晚依旧早点睡,无论发生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出来,以免影响齐源。” 吴秋秋说道。 齐父齐母对视一眼,点头:“好,我们记住了。” “齐源。”吴秋秋又看向齐源:“听到了吗?今晚叔叔阿姨不会离开房间,所以,假如你面前出现他们的样子,必然是假的,泼就对了。” 齐源重重点头。 “那你今晚也要小心。”他又说道。 吴秋秋交代他做这一切,必然是要自己出去会会幕后黑手。 “你们不要担心我,做好我交代的就行。” 吴秋秋喝了一口水,润润唇。 做完这些,她也累了。 齐母给吴秋秋端来水果:“小秋,你救了婧婧,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吴秋秋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恩人谈不上,每个人的机缘而已。” 如果那天她没撞上齐婧,恐怕也就没有今天帮齐婧的事情。 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不是善缘便是孽缘。 换句话说,齐婧碰上她,有福咯。 “没听你说起家人呢?你家人知道你做这一行吗?啊你别多想,阿姨没有看不起这个的意思。” 齐母试着问道。 “我,没有家人了。” 吴秋秋用牙签挑起一块苹果,顿了顿,塞进嘴巴里:“也不是,我还有个爹,在牢里呢。” 这些年减了刑,没两个月应该就要出来了。 到时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对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父亲。 “牢里?”齐母声音忍不住拔高,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犯了什么事?” 被齐父打断:“小秋这孩子多好?她爹做了什么跟她又没有关系。” 齐母这才拍了拍脑袋,讪笑道:“对,小秋你别多想,阿姨没有别的意思,你吃水果。” 吴秋秋放下了牙签,语气淡了几分:“我爹坐牢,我不丢脸,他是好人,为了保护我妈妈才坐牢的。” 从村长口中得知了过往的吴秋秋,很难对牢里的爹生出怨怼。 为了老婆孩子才杀人,是真汉子。 她吴秋秋有什么好丢人的? “妈!”齐婧跺了跺脚,拉着吴秋秋回了房间。 齐源也有些不满:“妈,你问这些干嘛?” 齐母脸色悻悻:“我也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怪我。” 不可否认,听到吴秋秋的爹坐牢,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想两个孩子和吴秋秋深交。 但是仔细想想,吴秋秋不仅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自身也优秀,考上了和女儿同一所大学。 她也因为自己方才的语气而感到愧疚。 为了表达诚意,齐母下午做了一大桌菜,不停给吴秋秋夹菜。 吃过饭,天很快就黑了。 齐父齐母听了吴秋秋的话,早早洗漱就回屋锁上了房门。 齐源则是坐在齐婧的门口,脸色紧张,严阵以待。 吴秋秋从背包里掏出无根水,洒在客厅地板上,纸人的脚印很快就显现出来,她再次告诫了齐源一番,顺着脚印就离开了齐家。 那脚印并未走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吴秋秋跟着一口气走到一楼。 又闻到一股香烛纸钱的味儿。 走到二单元一看,发现刚刚烧完的纸钱,还有余温尚存。 这是二单元的老太太给儿子烧的。 吴秋秋跟着纸人的脚印再次出发,小区里寂静无声。 她走出小区,穿过了两条马路。 最终,抵达了白日里去过的十字路口。 却看到路口处,一个老太太正跪在那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烧着纸钱。 火光映衬着老太太的脸。 吴秋秋看见了,她正是二单元那个老太太。 第28章 我儿子,死在这个十字路口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从书包里把弯刀抽出来,便走向了十字路口。 可她刚走到马路中间,迎面便驶来一辆拉满了钢材的大货车,车灯晃得她完全睁不开眼。 虚眯起的眸子里,她甚至看到了货车司机打了个呵欠,发现前方有人之后的那种惊恐,脸都扭曲了。 吴秋秋想抬脚后退,却发现脚动不了了。 低头一看,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死死拉着她的脚踝。 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肠子从断裂处流得到处都是。 “别,别走。” 吴秋秋想举刀斩去,发现胳膊也被人抓住了。 十字路口车祸多,这些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想拉她做替身。 她魂魄不稳,天生招阴,一到这里,这些家伙便盯上她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抓着她的肩膀往后扯了一步。 大货车擦着她的身子驶过。 “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就不要在这里晃了,回去吧。”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秋秋侧身看去,居然是二单元的老太太。 她说完,就放开了吴秋秋,转身就走过了路口。 吴秋秋连忙追上去。 然而,等追过了这个路口,她瞳孔顿时一缩。 她又来到了方才的十字路口,二单元的老太太跪在路口烧纸,口中念念有词。 那方才......是假的? 还是现在是假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十一点。 吴秋秋举目望去,路口只有黄灯在闪烁,四周的马路一片漆黑,没有车辆驶来。 她顿了顿,握着弯刀向老太太走去。 可方才安安静静的马路,又一次出现了大货车向她迎面驶来。 不,这一次,身后也有。 车里两张一模一样,且同样惊恐的司机的脸。 两辆货车分别在两端,向她驶过来,和方才一样,她被定在原地,身体被一群游荡的孤魂野鬼抓住,这一次就连嘴巴都被捂住,不让她念咒语。 货车离她越来越近,炫目的白光已经让吴秋秋完全睁不开眼睛,她仿佛已经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汽油味道。 以及尖叫声。 她预见了自己被货车撞飞,挤压成肉泥,鲜血喷溅。 死亡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一刻,吴秋秋几乎停住了呼吸,就连思考都停顿了。 尖锐的喇叭声让她耳朵渗出了鲜血。 “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就不要在这里晃了,回去吧。” 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声音。 还是二单元的老太太。 吴秋秋睁开眼,她站在路口,黄灯依然在闪烁。 没有迎面而来的货车,路口只有一堆烧烬的纸钱,还有站在身侧,神情晦暗不明的二单元老太太。 “阿姨。”吴秋秋开口,想问询些话。 老太太摇了摇头,背着双手,又走进了黑暗之中。 吴秋秋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再一次抬脚跟着走过去。 走过路口,吴秋秋眯起了眼睛。 她又一次来到了相同的路口。 依然是那个老太太跪在路口烧着纸钱。 黄灯一闪一闪,时间是十一点。 从始至终时间都未曾流动。 “果然如此。”吴秋秋低头自言自语:“我被困在这个路口了。” 要打破这个困境,她要找到真实的载体。 否则,会一直有货车向她撞来。 她迟早被碾成肉泥。 回想方才,每一次危机都是那个二单元老太太及时将她拉了出来。 但每当她跟过去,就会陷入同样的困境,又回到原点。 她转身往后,看和她想的是否一样。 果不其然,即便她原路返回,走过那个路口后,她依旧回到了十字路口。 往前,往后,她都会回到这个路口, 不变的是在那烧纸的二单元老太太。 这么说来,突破困境的关键点,或许就在这老太太身上。 她抬脚走过去。 若是没猜错,这一次,会有四辆大货车向她冲来。 可这一次吴秋秋不能主动等着老太太来来救她。 现在无法确定施法之人是谁,在何处对她下了套,稍微掉以轻心,可能就会真的被碾压成肉泥。 而且对方相当聪明,利用的应当是真实车祸。 那些抓住她的孤魂野鬼也是真实的,当初在车祸丧生的人。 所以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也走不出去。 这一次,吴秋秋走过去之前,便甩了一把铜钱出去。 铜钱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正反各一半。 吴秋秋第一步踩了一枚正面的铜钱。 “坤。” 第二步踩在反面铜钱之上。 “兑。” 第三步:“巽。” 她一连走了八步。 成功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交汇处。 刺目的光闪烁而至,果然是四辆货车向她驶来。 但是她双脚都踩在铜钱之上,那些东西这次没有敢靠近。 她计算着时间。 就在某一刻,那只手搭上她肩膀的时候,吴秋秋同时伸出手,抓住了老太太苍老的手腕,并且后退了一步。 四辆货车交汇,碰撞,好像镜像一样,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又像是镜片碎裂。 “小姑娘......” “阿姨。”老太太刚欲开口,吴秋秋便打断了:“我已经知道您要说什么了。” 毕竟先前都已经说了两遍了。 这次,二单元老太太的脸上有些错愕:“我是想提醒你,一个人晚上不要在十字路口晃,小姑娘家家的很危险。” 吴秋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十分。 很好,现在已经是真实的了。 “我知道,你方才提醒了我两次。”吴秋秋转身看着她。 老太太拧起眉头:“我什么时候提醒了你两回?我就看你一个人在路口中间站着没动,才把你抓了回来。” 万一有车辆驶来,可十分危险。 吴秋秋观察着她的神色,老太太的错愕不是演的。 而且她也没在老太太身上感觉出什么别的气息,只有一身的香烛味儿。 联想到老太太在十字路口烧纸的诡异行径,吴秋秋也没有掉以轻心:“阿姨大晚上在这里烧纸,不怕闯鬼?” “怕,如何不怕。但如果闯到的鬼,是我儿子,我也就无怨无悔咯。” 老太太端起烧烬纸钱的火盆,火焰熄灭,她的脸一半隐入黑暗,一半被闪烁的黄灯照耀。 “您在十字路口烧纸,钱都被路过的孤魂野鬼领了。” 吴秋秋垂眸思考了一瞬,又开口道。 十字路口烧纸,都是给路过的孤魂野鬼烧的。 很多老人都是这样说的。 “我晓得。”老太太看着十字路口,神情出现几分忧伤。 然后她突然一把抓住吴秋秋的手腕:“你是不是认识三单元那个女娃儿?我看到你们一起出门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嗯。” 老太太略带阴沉的脸凑近:“喊她最近莫出门,有东西,缠上她咯。” 吴秋秋这下已经确定自己猜错了。 先前她和齐源姐弟俩想的差不多。 猜想这一切可能就是这二单元的诡异老太太做的。 她儿子出车祸死了,又没娶妻生子,加上这一个月来的诡异行径,以及白日里突然的提醒,都让人不得不联想。 但现在她知道,错得离谱。 “您是怎么知道的?”吴秋秋还是问道。 “你若是相信我说的,我就和你讲,不信的话,我也没啥子好说的。” 也许是太久没人和她说话,她缓缓走向公交车站牌处坐下,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吴秋秋走过去坐在老太太旁边:“您和我讲吧,我信。” 老太太神情哀伤,指了指十字路口:“我儿子,就是在这里出车祸的。” “那天下大雨,他给我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说跑完这单就回家了,叫我下碗面,还要卧个鸡蛋。” “我给他煮了面,卧了鸡蛋,只是最后凉透了,也没等到他回家。” “等到的,是殡仪馆的电话,他们说,他与一个醉驾司机撞了,两个人都当场死亡。” 第29章 三个吴秋秋?? 死了两个人! 吴秋秋突然想起,那天齐婧说梦里有个人吓唬她,但是没有害她。 “那个醉驾的司机,您见到过照片吗?” “看到了,又怎么样?我儿子也回不来了。”老太太苦笑了一声。 “他头七那天,给我托了个梦,他说三单元那个女娃儿遭缠上了,车祸那天那女娃儿在现场,被那个撞死我儿子的家伙盯住,不会放过她。” 老太太叹了口气。 “他说,他有一回跑外卖,给那个女娃儿送过餐,女娃儿人好,看天气热,还把里面的冰可乐给他喝,如果被那个坏司机就这样带走太造孽咯。” “我天天来这里烧纸,烧给路过的孤魂野鬼。就是想托他们带句话,给那个害死我儿子的凶手说一声,不要再缠到女娃儿了,放过人家。” 说完,老太太怔怔看着十字路口:“你说,我儿子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老天爷为啥子要把他带走?” 这个问题,吴秋秋没有办法回答。 每个人的命数,谁又能算得清? “算了算了,我也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一下子和你这么啰嗦。小姑娘,你不要在意,太晚了,快回去了。我也要回家了。” 也许是吴秋秋沉默得太久,老太太一拍额头,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站起身,准备回家。 吴秋秋无意间回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穿着外卖员衣服的人站在路口中间。 “您慢点。您儿子希望看到你好好生活,他才走得安心,您在想他的时候,也许他也在天上看着您。” 她对老太太轻声说道。 “真的吗?可能吧。”老太太抹了抹眼泪,转身慢慢往回走。 吴秋秋看着老太太的背影走远,再回头看,那外卖员的影子向她弯了弯腰,然后对她指了一个方向。 吴秋秋道了句谢谢,就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二单元的老太太和儿子都是好人,真凶另有其人。 事情还没解决,她自然不能就这样回去。 顺着脚印,吴秋秋几乎走到了郊外。 这块地皮应当已经被开发商买下,但还未正式动工,四周插着铁皮隔离,里面还用绿网盖着一些生锈的钢材。 除此外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吴秋秋往深处走,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铁皮房。 就是工地上那种移动板房,没有开灯,但里面隐隐透出一些红色的光亮。 她警惕心大起,一手抓着弯刀,一手握着铜钱,拍了拍身上的阳火,才踩着八卦步接近。 是人是鬼,她倒要看看。 而越走近,吴秋秋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两边不知何时插上了一小节一小节的木棒。 一根连着一根,当中用红线拴着小小的铜铃铛。 这必然是有人特意布置的。 这间铁皮房肯定有东西 之前齐婧应当就是被带到了这里。 这些铃铛,或许就是通知对方,这里有人闯入。 不过无所谓。 对方在昨晚接到纸人的时候,就发现吴秋秋的存在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十字路口那里就试图困住她。 吴秋秋抽刀直接削了这一堆木棒。 然后一脚踹开了铁皮房...... 另一边,齐家也并不太平。 齐源一直坐在齐婧门前。 一开始,只是一直有人敲门。 敲门声三长两短。 “齐源,齐源开门,是我。” 吴秋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源下意识想起身开门,突然又想到吴秋秋说的,她天亮之前不会回来。 惊出了一身冷汗后,齐源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快点开门,他们追过来了,齐源!” 吴秋秋的声音变得尖锐,敲门声越发大。 “开门啊你个兔崽子。” “啊!” 然后便是吴秋秋的尖叫声:“齐源,开门,救我......救我啊。” 齐源心里挣扎着,万一那是真的吴秋秋,她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啊? “对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齐源低声反反复复念着这句法号。 这是吴秋秋教他的。 而在他念起的第三遍,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敲门声,说话声,哭喊声都停止了。 难道连大门都进不来吗? 齐源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敢起身去看。 他必须守到天亮,姐才能安全。 安静的气氛,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可齐源大气都不敢喘,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哗啦!” 有什么东西碎了。 齐源下意识缩了下身子。 是吴秋秋挂在门前的镜子。 家里的灯突然全熄灭了,从玄关处走到齐婧门口,有一个拐角,齐源看不到拐角后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到嘎吱一声。 大门被打开了。 那一刻,齐源浑身毛孔都张开,一身冷汗,他眼睛一眨不眨,举着木剑指着前方。 此时他突然发现他手中潦草的木剑,居然变成了七星宝剑的模样。 竟然真的能从门上抠下来! 可他来不及惊讶。 因为从拐角处,突然探出一个惨白的脑袋,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地面。 竟然是吴秋秋的脑袋,她直勾勾瞪着齐源:“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齐源几乎想要开口了,但关键时刻,他手里的七星剑在发烫,似乎在提醒他不要说话。 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一定是假的。 就在他告诫自己的下一秒,面前吴秋秋的脑袋突然咕噜噜滚了下来,直接滚到了齐源的脚边。 那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他,仿佛死不瞑目。 齐源死死咬住自己舌头才没有叫出声。 “那是假的,是纸人,别怕。”吴秋秋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她从拐角处提着弯刀走了出来:“还好你没有相信它。” 纸......纸人? 齐源再次低头看去,面前那个头颅果然是纸糊的。 他居然看错了? 那现在眼前的吴秋秋,就是真的? “我那边已经解决了,你姐没事了,让我进去吧。”她停在齐源身前三步的位置说道。 齐源眼神挣扎着。 手里的七星剑开始抖动,显然信了三分。 “你干嘛挡我?事情全部结束了,快让开,我进去看看你姐。” 吴秋秋依然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弯刀明晃晃的。 “别信她,她是假的。” 这时,又有一个吴秋秋走了过来。 “不,我是真的,她才是假的。” “齐源,相信我,让我进去,她是假的。” 然后两个吴秋秋当着齐源的面就吵了起来。 齐源伸手摸到童子尿,想泼过去的时候又犹豫了,万一是真的吴秋秋,那...... “不信我?你看好。”最后出现的吴秋秋冷哼一声,抬起弯刀一下斩断了第二个吴秋秋的脑袋。 “你自己看吧,还是纸人,这东西可真是阴险。”第三个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齐源看去,果然是纸人脑袋。 这东西好狡猾,居然弄出了两个吴秋秋来骗他! “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只怕你中招了,不过齐源,你做得很好,没让它们得逞。”吴秋秋夸奖道。 她没主动说要进去,齐源便更加相信了。 他放下了木剑,也破了转轮王坐姿:“吓死我了。” 突然,他顿住了。 如果结束了,为何家里灯还没亮? 然而他再想抓起木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吴秋秋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目光阴沉:“你在找什么?”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吴秋秋从他边上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齐婧的门把手。 关键时刻,齐源拿到了矿泉水瓶。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对着吴秋秋的背泼了过去。 面前的吴秋秋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纸张,从后背开始灼烧,最后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还没有被彻底烧成灰烬的纸...... 第30章 纸人送葬 齐源贴着门坐下。 内心一阵一阵的后怕。 对方真的好狡猾。 要是真的被那个纸人打开了房门,他姐肯定会被带走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旁边卧室门打开了,里面暖黄的灯光莫名给了齐源一点安全感。 齐父齐母出来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和你妈听到有人惨叫,源源你没事吧?” 齐母眺望着房门:“你姐呢?” 可是吴秋秋交代过,无论发生任何事,爸妈都不能出来。 所以,眼前的一定是假的。 他守在房门前,一言不发,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父母。 虽然内心有挣扎,有怀疑。 可方才经过一轮了,他现在没那么容易好骗。 齐母说着就要走过来推开他,打开门进去看齐婧。 齐源举起手里的七星剑,闭眼咬牙一通乱捅了过去。 恍惚间,齐源闻到了血腥味,还有母亲的惨叫。 他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 看到母亲浑身是血,倒在了父亲怀里,身下血泊蔓延到了自己的脚边。 “妈!妈!” 看到这一幕,齐源再也忍不住,手中的七星剑猛地掉在了地上。 “源源,你,你怎么对你妈下杀手?” 齐父抱着齐母,手心都是血,他瞪着齐源的眼睛,眼眶近乎撕裂,空荡荡的,极为骇人。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们是假的......不是,不是说好了你们不能出来的吗?” 齐源脸色煞白,又惊又怕,眼泪顺着稚嫩的脸庞流了下来。 齐母冲着他伸出手,脸庞铁青,嘴角血液鲜红刺眼:“源......源源。” 手未伸到面前,就垂了下去。 一双眼睛直到咽气,也死死瞪着齐源,仿佛在无声怨恨着齐源。 齐源彻底崩溃了,跪倒在地上:“妈,妈妈,不要,不要啊......” 齐父放下了妻子,一把掐住了齐源的脖子:“混账东西,你敢杀了你妈。” “我要杀了你,掐死你这个孽种。” 那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齐源一点一点窒息,好像溺水的人。 看到的只有父亲眼睛里的仇恨和杀意。 “不要,不要......” 他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抓着。 忽然,他抓到了那把七星剑。 死亡的恐惧最终完全挣脱了他的理智,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 抓起七星剑就对着父亲的背捅了进去。 一下,两下..... 直到父亲的手松开,血液从嘴里渗出,滴在他的脸上,最后身体软塌塌倒在他的身上。 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又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齐源猛地坐起来,推开父亲。 看着父母的尸体倒在血泊,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齐源忍不住放声尖叫了起来。 “爸,妈......” 他哭喊着,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几欲疯过去。 他再怎么冷静,也毕竟才高三。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怎么可能不崩溃? 他双手撑地往后退着,余光中看到了姐姐的房门。 那仿佛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唯一的亲人就在房里。 “姐,姐......” 他一边哭着,一把爬过去想要拧开齐婧的房门。 就在齐源即将拧开房门时,门上,吴秋秋刻的七星剑,突然释放出一阵金光。 齐源下意识闭眼,眼睛一阵酸痛。 他匆忙去揉着眼睛,等那阵灼热感褪去后,齐源才睁眼。 手上的血呢? 他转身看去,走廊上哪里有什么父母的尸体? 父母的卧室门关得好好的,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出来过。 幻......幻觉? 齐源靠着门坐下,意识到这是幻觉后,后背一阵麻意,紧接着就是无尽的冷汗冒出来。 他看着自己即将开门的手一阵后怕。 要是晚了一秒,他就打开了齐婧的门。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 齐源虚脱了一般坐在地上。 幸好,幸好都是幻觉...... 而吴秋秋这边,铁皮房里的一切,让她紧皱着眉头。 里面放着一个供桌。 一个穿着新郎服装的纸人站在供桌旁。 纸人手中抱着一个牌位。 上面写着“李存远之牌位”。 在另一侧,桌上还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齐婧之牌位”。 显然,这是给齐婧准备的,现在就等着齐婧过来拜堂了。 男方就叫李存远。 至于供桌上,放着两张遗像,一张是李存远的,一张是齐婧的,前面都点着三炷香,缭绕的香烟更是增添了几分诡谲感。 两端点着红色蜡烛。 房顶挂着大红的灯笼,却是用白布挂上。 幽幽的红光就是从灯笼里散发出来的。 除此外,吴秋秋还看到纸花轿,和八个抬花轿的小纸人。 这些,都是在齐婧的梦里见到过的。 在吴秋秋打量铁皮房的时候,她身后那个纸人新郎,突然动了一下。 吴秋秋拎着弯刀转身,就看到纸人新郎抬起了僵硬的步伐,亦步亦趋,向她走过来。 一边走,纸人缓缓开口:“就是你,敢破坏我的婚事。” “我要杀了你。” 纸人的声音不像人的那般清亮,反而带着一种纸张摩擦感。 “我呸,你个哈卵,你自己醉驾,创死别人了,还要拉无辜的女娃儿下去给你做媳妇,你咋好意思的?” 吴秋秋沉着脸,一点没客气就是破口大骂。 没见过如此歹毒的人。 吴秋秋骂完,发现那李存远的纸人已经到了面前。 惨白而扁平的脸上,两团鲜艳的腮红,除此外,纸人的双眸已经被用红笔点上了眼睛。 然后他的脸在真人和纸人之间来回变换着。 一会儿是纸人那诡异的纸脸,一会儿是车祸后那血肉模糊的脸。 他凶狠地看着吴秋秋,恨不得把吴秋秋撕了。 毕竟,要不是吴秋秋从中作梗,他早就娶到老婆了。 他也是这样做的,面容狰狞,试图吓住吴秋秋,双手更是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呵,纸人点睛我就怕你?” 吴秋秋半点不虚。 手腕红绳一震,铜钱飞出,直直射进纸人的眼睛里。 “啊!” 李存远惨叫一声,眼眶涌出鲜血。 下一瞬他又变回了纸人,只是那双眼睛,现在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大洞。 一个刚死的孤魂野鬼不成气候。 要不是有人帮他,不会造成这种后果。 吴秋秋一弯刀斩断了那个纸人的头颅,李存远也消失了。 但现场还剩下好几个纸人,且全部都点了睛。 他可以来回切换,附身在其他纸人的身体里。 吴秋秋不想浪费时间一个个去算,一把铜钱丢过去,精准刺入每一个纸人的双眼。 轻而易举就将所有纸人的眼睛都刺破。 都抓瞎了,李存远就不可能再附身。 为了以防万一,吴秋秋挨个将纸人全部斩首,一点希望都没给李存远留。 随后走到供桌旁,以心火烧了齐婧的遗像,牌位也被斩断。 李存远血肉模糊的鬼魂出现在不远处,他心知不知吴秋秋的对手,想要逃。 吴秋秋随手将铜钱丢过去,压在他的双脚之上。 李存远顿时就像被定住了一样,魂魄动不了。 她拎着弯刀走到李存远面前,对那张血淋淋的脸视若无睹。 这姑奶奶就是被吓大的。 “聘书在哪里?” 聘书上写了他们双方的生辰八字,只要聘书不撕,齐婧就会一直被纠缠。 那双绣鞋也脱不下来。 “那女人自己答应做我媳妇,你凭什么要聘书?”李存远嘴硬道。 吴秋秋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什么b动静?你再说一遍?” “是她,车祸当天她看了我一眼,我就认定她是我媳妇!”李存远龇牙咧嘴,青面獠牙。 吴秋秋掏了掏耳朵,又是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 正当这时,吴秋秋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侧身看出去,发现是一队纸人,敲打着哀乐,抬着棺材走向铁皮房。 纸人送葬。 冲她来的。 第31章 棺材里面?! 这么看来,对方和她一样,都是玩纸的啊。 且道行不低。 并且对方善于制造幻觉,只要稍微不注意,可能就着了道。 半夜一片寂静。 送葬的纸人一边走,一边撒着黄纸。 它们手里纸糊的金锣,每敲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声音。 最前面一个纸人,手中甚至抱着她的遗像。 那个纸人扁平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队伍一点点接近了吴秋秋。 吴秋秋收起弯刀,盘腿坐在地上,从书包里掏出了三个做好的纸人,每个纸人面前插上一炷香。 她二话不说就给纸人点上睛。 但同时也在纸人头顶放了铜钱。 “悲风飒飒哭魂伤,我点金灯引魂来。” “四方仙人侧耳听,助我一番乾坤定。” 说完,吴秋秋左手拿起黄纸,随手一抛,黄纸瞬间燃成了灰烬。 “请进。” 黄纸请仙。 这个仙,自然不是仙,而是游荡的孤魂野鬼。 吴秋秋用黄纸请他们来,入点睛纸人的身,又用铜钱镇压,以免他们反水对自己不利。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纸燃尽后,四周突然席卷起一阵阴风,吹得吴秋秋额角碎发凌乱。 她知道,来了。 吴秋秋顺势将竹片插进了纸人的手里。 就看到原本立在原地的纸人,此时手脚僵硬地动了起来。 铜钱分明是被吴秋秋随意放在纸人头顶的,却又死死的扒住,根本掉不下来。 它们拿着竹片,迎着送葬的队伍就走了过去。 竹片好像锋利的刀,僵硬的纸人此时变成了战士,横刀一斩,前面吹唢呐的纸人双腿就断了,趴在地上,成了灰烬。 紧接着,其他纸人也被吴秋秋的三个小家伙给捅得面目全非。 抬棺材的,撒黄纸的,最后都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奇怪。 背后那人能有这么好对付? 吴秋秋皱起眉头。 现如今,只有那口黑色的,纸糊的棺材,还阴森森地停留在原地。 三个纸人嘿咻嘿咻爬上了棺材,举起了手里的竹片,就要扎下去。 突然,纸人自燃,燃烧中吴秋秋甚至听到了惨叫。 就连她请来的小鬼,都被活活烧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迅速结了个手印,收回铜钱,救回了最后一个纸人。 三枚铜钱滚烫无比,在吴秋秋掌心灼烧出黑色的印记。 她后退一步,看脚下的三炷香,只剩下一炷,其余成了灰烬。 “辛苦了。”吴秋秋对剩下的最后一个纸人说道。 纸人顺着吴秋秋的腿,爬到她的肩膀上,露出一个小脑袋,有些瑟瑟发抖。 现如今,这口漆黑的纸糊棺材就挡在吴秋秋面前。 不解决这口棺材,事情结束不了。 她也没忘记自己今晚的目的,撕毁聘书,给齐婧自由。 外婆从小就教她,学这行只为救人渡己,那些以术法害人的,都是败类,当诛。 她吴秋秋人小本事弱,当不了那救世的主。 但她碰上了,就要竭尽全力。 才不负外婆多年的教导。 吴秋秋握紧外婆的弯刀,毫不犹豫在掌心抹了一把。 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染了刀锋。 然后她抬脚就走向了棺材。 左手黄符起火,吴秋秋随手一抛,黄符落在棺材上。 “轰!” 黄符瞬间变成了大火,点燃了棺材。 那明明是纸糊的棺材,可它非但没有被烧毁,大火之中,却渗出一丝一丝阴寒的气息。 “滴答,滴答!” 从棺材间,流出了液体,没有被大火烧干,反而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摊。 吴秋秋仔细看,那些液体是鲜血。 “烧不掉。”吴秋秋瞳孔缩了缩。 鲜血渗出后,火势明显变小了,最后,火苗熄灭。 纸棺材依旧停留在原处,不同的是,棺材表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变成了一口更加渗人的朱红色的棺材。 在她思考时,红色纸棺材突然咚咚咚地抖动了起来,就好像在挣扎。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棺材自动竖立,盖子滑落了。 “刷!” 纸棺材向她倒了过来。 吴秋秋匆忙后退。 可不管她退得多快,多远。 那棺材和她的距离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盖过了漆黑的夜幕,眼前只剩下这一片红色,轰然倒塌而来。 就好像,她完全被笼罩在这口棺材的阴影之下,不管如何跑,都跑不过。 直到,她被棺材完全盖在里面...... 在被覆盖的瞬间,吴秋秋沾了鲜血的弯刀横着劈了过去。 她听到纸张被撕碎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噗嗤像是吐血的声音。 紧接着,眼前的画面消失了,她站在一个漆黑的环境里。 这种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试着往某一个方向走。 “咚!” 头被撞了一下。 慢慢的,有了一点亮光。 抬头看去,居然是路口的红绿灯?! 一共七个灯,其中六个都是红灯,那灯就像被鲜血浸染过,红得刺眼。 除此外,还剩一颗黄灯。 黄灯是微微闪烁的。 她怎么又站在了先前的十字路口? 她对着微弱的光芒伸手,方才被铜钱灼烧的痕迹消失了。 左手上被弯刀割破的伤口此刻也完全不见。 这个环境是假的,她也是假的,唯独感觉是真的。 她的魂被拘了。 书包,弯刀都没有,她就孤身一人站在这漆黑的路口。 忽然,肩膀有点痒。 她用余光看去,眸子微微闪烁:“居然把你也弄进来了。” 肩膀上趴着的,正是先前那个小纸人。 纸人里面是游荡的野鬼,被她牵连,一同带进这里了。 小纸人脑袋僵硬的点了点。 明明是画的笑脸,吴秋秋分明在小纸人脸上看出哀怨,两团腮红也暗淡了一点。 他多无辜啊,不就是打个秋风,结果差点寄了。 “对不起啊,要是能出去,我多给你烧点祭品。”吴秋秋无奈一笑。 阴森森的路口,有个纸人陪着,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纸人用脑袋蹭了蹭吴秋秋的耳朵。 现在要紧的就是想法子离开这个路口,让灵魂回到身体里。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灯。 她在这站了很久,红灯也没有变绿。 红灯,常规意义代表的意思是禁行,黄灯,是暂停等待。 但此刻肯定不能以正常世界观去思考。 她抬脚就走过路口。 约莫二十几步的距离,吴秋秋看着红绿灯走过头顶,前方再度一片漆黑。 她又走了一阵。 肩膀上的小纸人抱着她的马尾摇了摇,吴秋秋站定,发现头顶又是那六红一黄的灯。 与先前完全一样。 她,回到了原点。 吴秋秋面无表情,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她踩了个坤字步,转身往后走。 结果一样,依然回到了路口。 闪烁的黄灯仿佛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接下来,吴秋秋尝试了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可不管往哪个方向,最终,她依然回到了原点。 头顶的大灯甚至越来越鲜艳了,而她感觉自己动作缓慢,有虚弱的感觉。 如果再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跑,她最后只怕灵魂力量被消耗完,彻底被困在里面。 肩膀的小纸人抱紧了她的马尾,纸糊的小手在颤抖,小脸上的笑脸变成了哭笑。 它在害怕。 大抵是觉得今天会和吴秋秋被困在这里,困到魂飞魄散。 吴秋秋眉头拧起,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认为这里是一个路口。 难道这便真的是一个路口吗? 方才,她被带到这里来的瞬间,是被纸棺材压住。 她看到红绿灯的瞬间,就下意识以为自己被带到了十字路口。 七个红绿灯,对应的,不正是七颗棺材钉吗? 六个红灯,对应钉死的六颗,唯一的黄灯,对应子孙钉。 子孙钉是不能钉死的,所以是闪烁的黄灯。 这里,压根不是什么十字路口。 而是,棺材里面。 第32章 踩人不踩脸 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后,吴秋秋反倒轻松了些。 任何恐惧都源于未知。 一旦弄明白之后,便只需寻找解决之法。 而现在,破解术法的关键点,就在于那颗黄灯。 也就是所谓的子孙钉。 吴秋秋沉思着。 她现在是灵魂状态,工具都不在手中,除非爬上杆子,不然没可能摘除那颗黄灯。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她明显越来越虚弱。 “小家伙,帮我一个忙,我一定成功带你离开这里,行吗?” 吴秋秋伸手拍了拍小纸人的脑袋。 小纸人抱着她的马尾,犹豫了一下,轻轻点点小脑袋。 反正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困在这里魂飞魄散,不如听吴秋秋的,万一能离开呢? 吴秋秋轻轻动了动两片嘴唇,念着一段神秘咒语。 下一秒,她拎着小纸人的脚就甩了出去。 小纸人脚上凭空出现两团火焰。 它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甩了甩脑袋后,吓得差点炸毛,它居然被甩到红灯上扒着了。 而脚上还有火。 纸人最怕火了。 这东西会把它烧得魂飞魄散的。 啊啊吴秋秋这个天杀的,居然要烧了它。 说好了同生共死一起逃出生天的,没想到着娘们看上去那么和善,甩手就把它献祭了,一点不带犹豫的。 啊啊啊最毒妇人心。 小纸人四肢带火,猛然伸直,像个炸毛的猫。 那张面带微笑的纸脸,露出了哭相。 “别哭,这火伤不到你,你烧那颗黄灯,对,对对,烧它。” 吴秋秋仰着头指挥着。 小纸人缩回了四肢,喔?真的伤不到它诶。 它顺着杆子,爬到黄灯上,然后死死扒住。 那颗黄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变形,融化。 最后彻底熄灭。 小纸人也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要摔死小纸人啦。 吴秋秋跑过去,接住了小纸人。 “看,我们成功了。” 吴秋秋拍拍小纸人的脑袋。 头顶那颗黄灯消失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化,空气变得稀薄,吴秋秋伸手推去。 果然,她现在躺在棺材里。 试了试,推不开。 好在这一次,弯刀就在手边。 她拎刀劈了过去。 这一下,棺材直接被劈开了。 她轻而易举推开,跑了出来。 什么?! 她又站在了先前的路口。 并且这一次,她明显感觉比先前更加虚弱。 小纸人也无精打采地趴在她肩膀上。 隐隐有些绝望的气息蔓延。 对方道行高她太多了。 吴秋秋盘腿坐下,一点一点捋着信息。 首先,这里是棺材里应该是没错的。 七颗灯所对应的棺材钉,也是对的。 把黄灯弄没,破除幻境,回到棺材,应当也没错。 可为何劈开棺材后又回到了这个路口? 难道这是一层覆盖一层,直到她灵魂枯竭? 又或者说,眼前还是假的。 吴秋秋揉了揉额头。 不对,她一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小纸人趴着,可怜巴巴的。 吴秋秋拍拍它:“我会尽力把你带出去。” 突然,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 雪白的小手上没有一点伤痕。 “对,痕迹。” 她被困进棺材之时,一弯刀劈去,将纸棺材劈出了缺口。 先前那一次她在棺材里,并未发现纸棺材有缺口,所以证明从始至终她都还在幻境之中,方才只是幻境里的一环。 如果是真实的,她必然会看到棺材的缺口。 吴秋秋站起身,抬头看着漆黑夜幕,以红绿灯为坐标,计算着方位。 “就是这里。” 这个地方,就是被她砍过一刀的地方。 “小家伙,再帮我一次。”吴秋秋拍拍小纸人。 小纸人无精打采地抬起脑袋:咩? 没等它点头,吴秋秋便像先前那般,将它丢了出去。 “就是那个位置,烧!”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大喝一声。 纸人身上的火焰,很快就将漆黑的夜幕点燃了...... 仿佛是一张薄薄的纸,被人从中间点燃,一点点卷翘,变成灰烬,然后变成一个大洞。 随后,吴秋秋再度发现自己躺在了纸棺材里。 身体动了动,她双手放置在胸前,十指被用红线缠绕,手背放上了铜钱镇压。 除此外,她的额头,脚尖,以及五脏,都被放置铜钱。 这是要将她彻底镇压在这里。 往左边看去,那个小纸人安安静静躺在她身边。 此刻,身体是真实的。 可对方施展术法,让她完全动不了。 吴秋秋试图坐起来,额头铜钱猛地发烫,一股灼烧的痛自灵魂深处而起,将她狠狠压了回去。 “小家伙,小家伙?”吴秋秋喊了两声。 原本躺在边上像死物的小纸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你还在啊?还好有你陪我一起死。”吴秋秋松了口气。 小纸人摇晃的身体定住了,片刻后抖了起来。 那张扁平的小脸转了过来,然后它顺着吴秋秋的肩膀爬到她脸上。 小脚毫不客气踩了吴秋秋的脸几脚。 这个该死的娘们,唤它来差点害死它,现在还幸灾乐祸。 啊啊啊气死了。 “唉唉唉,踩人不踩脸,你小子别太过分。”吴秋秋嗷嗷叫。 小纸人气嘟嘟跑下来,走到边上锤了棺材几下,纹丝不动。 想要出去,难了。 “你用我的弯刀,试着看能不能把纸棺材破开。” 吴秋秋看到自己的刀在边上放着,便对小纸人说道。 眼下她动不了,铜钱镇身又无法破解,只能看小纸人能不能发挥作用了。 小纸人犹豫了一下,跑过来,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将吴秋秋的弯刀拿起来。 它毕竟只是个巴掌大的纸人,吴秋秋那弯刀至少也有两三斤。 没拿起弯刀,小纸人顺着边缘坐下,垂头丧气的,好像个失落的小孩子。 空气越来越稀薄,吴秋秋感觉肺部有些发热,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今晚她就会窒息而亡。 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吴秋秋不说话,思考着什么。 对方强她太多,想要硬闯出去几乎不太可能。 “小纸人,你过来。” 吴秋秋目光突然瞥了瞥左边肩膀。 她突然想起,镇压吴婶的晚上,吴婶拉开了她的衣领,露出肩膀上的观音莲花台。 那可是外婆亲自给她纹上的。 当时吴婶便被吓得没敢冒头。 此时穷途末路,也只能试一试了。 总比憋死在这里强。 小纸人虽然讨厌死吴秋秋了,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拉开我衣领。”她吩咐。 小纸人照做。 随着衣领被拉开,她白皙而圆润的肩头漏了出来。 同时,一朵栩栩如生的观音莲花台也印入眼帘。 莲台出现的片刻,一缕金光乍泄,小纸人吓得炸毛,一溜烟跑到边上瑟瑟发抖。 没被困死在这里,也差点被吓死了。 呜呜它好惨。 这东西对阴邪的镇压效果极其强悍,小纸人怕也是理所当然。 也就在这时,吴秋秋肩头一阵灼热,身上的铜钱全部在震动。 “起!” 她低声冷喝。 声音落下,身上的铜钱全部浮空而起,碎裂成了两半。 外婆总在保护着她。 吴秋秋垂眸间都是温情。 棺材突然晃动了一下。 “好了,现在,轮到我了。” 她揉了揉手腕,坐了起来。 棺材摇晃,证明对方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上来。”吴秋秋对小纸人招了招手,小纸人吭哧吭哧爬到吴秋秋肩膀上。 掌心再次在刀刃上一抹,鲜红的血染红了刀刃。 “破。” 她双手握紧弯刀,竖着狠狠一劈...... 撕拉! 漆黑的棺材被她劈成了两半,一切消失。 她站在铁皮房前,漆黑的纸棺材烧成了一堆灰烬。 吴秋秋转身,发现了正要逃跑的李存远的灵魂。 “想跑?” 一枚铜钱丢过去,打断了李存远的腿。 然后吴秋秋拿出一个小纸人,把李存远的灵魂装了进去,再用铜钱镇压。 做完,她突然吐了口血。 第33章 死前一眼,不死不休 对方不遗余力,不惜折寿也要帮李存远娶老婆,关系肯定不一般。 方才术法破,那人肯定受了严重的反噬。 眼下她再将李存远的灵魂拘了,就是在啪啪打脸。 吴秋秋抹了一口血,她要把那幕后之人逼出来。 李存远的灵魂被困在纸人里,吴秋秋便在纸人脖子上套了一根红线:“不想魂飞魄散,带我找到台子。” 所谓台子,便就是施展术法的本体,类似于祭坛之类。 李存远的纸人不敢造次,被吴秋秋的红线拴着,头顶的铜钱随时能让他魂飞魄散。 他只能乖乖带着吴秋秋前往。 这路线,吴秋秋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是障眼法,明明熟悉的路,却偏偏有种陌生的感觉。 过了一阵,光线顿暗。 吴秋秋终于看到了台子。 那就是一栋纸扎的小屋,大约有一米面积大小。 而在纸屋前面,还有一队迷你的送葬队伍。 至于纸屋里面,就与那铁皮房里面的一切并无不同。 不管是神龛,遗像,全部一样。 吴秋秋握紧了拳头。 也就是说,就连那铁皮房也是假的? 已经到达这一步,吴秋秋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她毫不犹豫,抬起脚丫子,一脚踩在纸房子上面。 三两下就将之踩成了渣渣,在其中,她发现了李存远与齐婧的婚书,吴秋秋一把撕了。 最后更是将纸房子与之一起点燃。 从烧起的火焰之中,吴秋秋仿佛看到了一个苍老的影子在尖叫,在哭号。 那张脸扭曲得可怖,最后更是狰狞着吼出了一句:“臭丫头,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声音嘶哑刺耳,很快就随着灰烬一起消失,仿佛是吴秋秋的错觉。 火焰消失,吴秋秋一刀砍了纸人的头颅。 李存远的惨叫很快就变小了。 吴秋秋这一刀并没有让李存远灰飞烟灭。 这种事,以后的因果她难以承受。 但是,也足以让李存远灵魂损失三分之二,浑浑噩噩,就算投生也是个傻缺。 谁让他这辈子缺德,下辈子缺脑子也是活该。 这一切,走马观花一样闪过。 随后,她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最开始的那个十字路口。 吴秋秋心里一紧,难道还没结束么? 可黎明初现,那一直闪烁的黄灯,此刻也悄然变成了绿灯。 清晨的微风吹向吴秋秋,她抬起掌心看了看,那道伤口已经卷翘,血液凝固了。 这是真实的。 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 吴秋秋呼吸了一大口清晨的空气,准备等下一个绿灯,然后回齐家。 突然,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让吴秋秋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就在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头发全白,乱糟糟如同稻草的老太太。 她脸上的皮肤完全干枯,整个人像干了的树干。 看着可怕至极。 她阴沉沉地盯着吴秋秋,目光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可就在下一秒,清晨的公交车猛地冲过去。 吴秋秋只看到喷溅的血迹...... 那个老人,被撞得支离破碎。 被撞飞的脑袋,掉在了离吴秋秋不远的人行道上,阴鸷的双眼未曾闭上,从眼眶里流出了两道艳红的血液。 那一眼,就这样直勾勾瞪着吴秋秋。 清晨的风突然有种极端阴寒之感,令吴秋秋浑身发冷,汗毛直竖。 仿佛瞬间来到了寒冬腊月,脊背生寒。 死前一眼。 不死不休。 吴秋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老太婆好狠。 想必就是李存远背后之人。 因为被她破坏了计划,不惜以这种死法,死在吴秋秋面前,只为了这死前一眼。 深深刻在脑海。 死后,必然会死死纠缠吴秋秋不死不休。 一切都为了报复她。 吴秋秋心里产生一种浓郁的不安,被这样一个狠辣的人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甩出两枚铜钱,落在头颅的眼睛上,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堵住。 救护车赶来前,她神情莫测地离开了现场,回到了齐家。 此时,齐源还守在齐婧的门前,表情难看,显然昨晚消耗太多了。 “齐源。” 吴秋秋看大门敞开,镜子碎裂,便知道昨晚不安生。 心里有些担心,便快步走了进去,看到齐源就喊了一声。 齐源失魂落魄地抬起脑袋,看到是吴秋秋,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 紧接着他握着木剑站起来,狰狞吼道:“你是谁,别过来!”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是假的,爸妈是假的,都是假的,别,别过来......” 吴秋秋已经猜到这一晚大致发生了些什么。 她走过去,拉开客厅的窗帘,让阳光倾泻进来。 又拿出手机给齐源看:“齐源,天亮了,都结束了。” 齐源手中的木剑停了一下,他看着阳光,不自觉伸手挡了一下:“天......天亮了吗?” “嗯。”吴秋秋点点头。 “你是真的吗?”齐源又问。 “嗯。” 也许是初升的朝阳有些耀眼,又或者是让齐源感觉到了温暖。 他甩开了木剑。 “是真的,是真的......”他喃喃自语。 随后齐源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吴秋秋:“秋秋,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高大的身子在颤抖,浑身冰凉无比,甚至有湿润的水珠落在吴秋秋肩头。 他的个头与吴秋秋相差有些大,抱着吴秋秋好像抱着个玩偶。 偏偏,哭的是他。 吴秋秋两只手垂着,双眼迅速地眨着,十分迷茫。 什么情况? 顿了顿,她伸手拍了拍齐源的背脊:“嗯,是我,没事了。” 这时,齐父齐母听到动静也开门出来了。 他们几乎一晚上没睡,此时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才敢出来。 就看到兔崽子抱着人家姑娘哭的伟岸身影。 “咳咳。”齐父咳嗽了两声。 齐源急忙放开吴秋秋,悄悄擦着眼泪:“爸妈......” 回想起昨晚他在幻境里发生的事,他又是一阵颤抖。 齐父摇了摇头,看看女儿的房门,又看向吴秋秋。 “小秋,昨晚辛苦你了,那个,我女儿......” 齐母也对房间门翘首以盼。 “她在里面。” 吴秋秋走过去,拧开了房门。 掌心的血不小心蹭到了锁上。 “秋秋你受伤了?”齐源急忙问道。 “没事。” 吴秋秋摇了摇头。 这点伤不算什么。 现在更麻烦的还是那个用死来报复她的老太婆。 萦绕在暗处的恐惧,让她不寒而栗。 但她不能将这种恐惧再带给齐家人。 从此刻起,这因果已经是她的了。 与齐家人,无关。 打开门,齐婧还躺在床上,熟睡了一般。 吴秋秋用铜钱放在齐婧的脚上,做出个脱鞋的动作。 最后,从下往上,轻轻吹去。 好像吹掉灰尘,又像吹走邪祟。 “齐婧,该起床了。” 齐婧的眼皮动了动,入目是吴秋秋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 “秋......秋秋?” 吴秋秋点点头,脑海里忽的一阵晕眩,便栽倒在齐婧床上。 昏睡前,她看到齐婧担忧的脸。 吴秋秋就这样睡了过去。 期间齐家人尽心照料着,最后商量了一下,还是没有送到医院。 若吴秋秋知道,必然会感谢他们没把自己送医院。 要是在医院那种地方,以她尸胎的身份,加上现在魂魄不稳,恐怕早就被抢了身体几百次了。 大约傍晚的时候,吴秋秋醒了过来。 齐婧察觉到,转头看过来:“你醒了?” 吴秋秋注意到她脸色难看:“怎么了?” 齐婧把手机递给吴秋秋。 上面是新闻界面。 “今天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那个十字路口又发生了车祸。” “死的人,就是之前缠着我那个人的奶奶。” 说完,齐婧的手机掉到了床上,脸色白得像纸一般。 第34章 你认命吧。 虽然这场车祸是吴秋秋亲眼目睹。 但此刻看到已经打码的现场视频,隐约还能看见喷溅的血迹,能听到人们的尖叫,她仿佛又回到了现场。 又看到了那双到死都阴暗怨毒的老眼。 它一直萦绕在吴秋秋脑海,哪怕吴秋秋试图不去想,可暗处,那双眼睛好像依然存在。 就那么看着她,挥之不去。 “秋秋,秋秋?” 齐婧伸手在吴秋秋眼前挥了挥:“怎么在发呆?” 吴秋秋回过神来:“哦,没事,事情解决了,我该回家了。” 她怕在这里多呆,又牵连了齐婧。 哪知齐婧拦住吴秋秋不准走:“你救了我的命,我们全家都感谢你,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爸妈定了酒楼,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反正今天不准走。” 齐婧知道吴秋秋家境不好,回家也是一个人。 她感激吴秋秋,同时也心疼吴秋秋。 吴秋秋自然也看出了齐婧的好意,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关于二单元母子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告知齐婧。 他们素昧平生,就因为齐婧偶然间的善举,便护了齐婧这么久。 要不是他,齐婧早就没命了。 齐父在县城最好的饭店请吴秋秋吃饭。 席间更是给了吴秋秋一个颇厚的红包。 “小秋,要不是你,我女儿可能没命了,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困难,都来找齐叔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齐父真诚地说道。 “如果齐叔叔能给我介绍更多客人,就更好了。” 吴秋秋做这一切的初衷,只为赚钱还债,读书。 “好,一定给小秋大师介绍。”齐父哈哈大笑。 倒并不觉得吴秋秋贪财。 在他看来,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小女孩,要为了生计和学费奔波,着实太不容易了。 日后有机会,自然要多照顾吴秋秋一下。 当然,也是吴秋秋自己不拉胯。 “对,记得多来阿姨家里做客,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齐母给吴秋秋夹菜。 “我妈做菜超好吃的哦。” “秋秋,你去学校报道的时候来找我呗,我们一起去学校呀。” “作为你的学姐,我有责任在你未来的四年照顾你,保护你。” 齐家姐弟俩也不甘落后,纷纷凑到吴秋秋耳边嘀咕。 齐源更是说道:“明年我也考那所大学。” 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多少让吴秋秋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 饭后,经过二单元。 楼道间已经没有烧纸的痕迹了。 “奇怪,那个老太太怎么没有烧纸了?”齐源咕哝了一声。 吴秋秋猜测,老太太大约是放下执念了。 “那阿姨是个好人。” 不光帮了齐婧,昨晚也帮了她。 一切都是李存远那个哈麻批引起的。 醉驾害人害己。 死了还要拉无辜之人下水。 吴秋秋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还好下辈子那玩意会投胎成智障。 还有李存远那个奶奶。 吴秋秋心里又是一沉。 随即吴秋秋就将一切告诉了齐婧。 齐婧听完,神情复杂。 “你是说,她儿子给她托梦,让她为我祈福,还天天去十字路口烧纸为我说情?” “嗯。” 齐婧垂下了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一阵,她才道:“我那次把可乐给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心善,我只是害怕长胖,所以才......” 她没有那个外卖员想象的那么善良。 所以明显的自惭形秽。 “不管你当下的想法是什么,但你的举动确实带给他善意,所以他愿意守护你,不用为此感到羞愧,你值得。”吴秋秋歪了歪头。 而这次发生的事,也让齐婧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第二天。 吴秋秋竟难得睡了个懒觉。 毕竟是别人家,吴秋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但齐家人觉得没什么,也知道吴秋秋这两天累坏了,表示万分理解。 “秋秋,跟我出去一下。” 齐婧抓住吴秋秋的手。 “我要回家了。”吴秋秋眨眨眼。 也耽搁了好几天,该回村了。 马上又要去镇上交货。 “不行,这件事你必须陪我去。”齐婧十分固执。 然后拉着吴秋秋出去买了上千的礼品,直奔二单元,敲响了老太太家房门。 开门后,那老太太显然很惊讶。 “阿姨,事情我都知道了,谢谢你,还有,谢谢大哥。” 齐婧一个九十度的弯腰,诚恳说道。 老太太看了吴秋秋一眼,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 “进来吧。” 房内挂着遗像。 是一个和善的青年。 齐婧主动上前给青年上了香:“谢谢你。” 她也是如今才知道,梦里那个可怕的人,居然是在帮她。 “那个小丫头的事情解决了,但你好像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啊。”老太太给二人倒了杯水,才对吴秋秋说道。 她居然一眼就能看出。 吴秋秋其实一直觉得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毕竟那晚,就是这老太太把她拉出幻境的。 但老太太好像不想沾因果。 吴秋秋自然也不会点破。 “对,大麻烦,很可能会死。”虽然不点破,但不影响吴秋秋会装可怜。 哎,她老可怜了。 快帮帮她。 “嘬嘬嘬。”老太太突然唤起了狗。 吴秋秋左看,右看,没狗啊。 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嗯她长得也不像狗。 她确定。 侧边的房门被撞了一下。 一只灰色兔子跑进了老太太怀里:“小白,饿了吧?” “阿姨,它不是狗。”齐婧说道。 “哦?阿姨年纪大了,想养狗不行吗?” 齐婧讪讪。 “阿姨,这也不是白色。”吴秋秋轻咳了一声。 “怎么,一定要白色才能叫小白吗?”老太太瞥了吴秋秋一眼,“一定要长得像好人,才是好人,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吴秋秋摇摇头。 “你沾上的麻烦不小,她死在你面前,恨你入骨,不让你死不会罢休。”老太太轻而易举就说清楚了吴秋秋如今的麻烦。 “什么?秋秋,你惹上什么麻烦了?”齐婧脸色大变。 老太太抱着兔子,下巴点了点电视机。 里面正在放着车祸的新闻。 齐婧一帧一帧看着画面,在角落处,看到了吴秋秋的身影。 “那个人,死,死在你面前了。”齐婧脸上顿时惨白如纸,一把抓住吴秋秋的胳膊:“怎么办,秋秋,你会不会出事?” 都怪她。 要不是她惹上这些事,就不会连累吴秋秋。 “暂时还没出事。”吴秋秋安慰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老太太惊讶地看着吴秋秋。 “怕啊,但是没用。”吴秋秋把玩着小刀。 老太太皱眉:“以你的体质,对方更不会轻易放过你。” 吴秋秋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看出她尸胎的身份。 她反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她的体质,是人是鬼都觊觎。 不光要防着恶鬼,还要防着阴暗处的人心。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不用怕。”老太太捋着兔子柔软的皮毛:“我儿子已经去转世投胎,我一个老太太可不想孤孤单单再活几十年,你的命格,我没兴趣。” “再者,你早就成为他人的供养人,也不剩几年寿命。” “你认命吧,小丫头,你这一生,就是作为一个悲剧降临的。” 吴秋秋盯着她怀里的小灰兔。 兔子眯着眼睛,极为享受被人圈养的幸福。 “不认。”她轻声道。 外婆教了她很多东西,但从未教过她认命这两个字。 老太太看了吴秋秋半晌,最后起身回了房间。 再次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一朵朵拇指大小的小花。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折的,你拿去吧。” 这些花,居然全是用圆圆的黄纸钱折成的。 而这位阿姨家里,随处可见各种纸花。 第35章 惨不忍睹的尸体 老太太这是在帮她。 只是并未明说。 “谢谢。”吴秋秋接过并道谢。 老太太挥挥手:“叫我花姨,若是有空,来陪我说说话。” 一个失独的老太太,如今唯一的愿望,也就是偶尔有人陪着说说话了。 吴秋秋答应了。 临走时,花姨对吴秋秋说道:“若不想认命,要在两年内找到那个窃你命格之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吴秋秋点头,然后替花姨关上了门。 齐婧担心地问道:“秋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了?我能帮你吗?” 吴秋秋坦言:“不能。” 齐婧低下头,手指绞着,有些尴尬。 她竟然一点也帮不上忙。 “我要回去了,帮我和叔叔阿姨他们说一声。”吴秋秋心里想着事,随口和齐婧说了句,便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齐婧在身后叫她她都没听见。 花姨说得很明白,她还有两年的时间。 陈三海也说过,若是遇到那个窃她命格之人,她肯定会有所感应。 然而,一个小偷,会故意拿着失主的东西在失主面前溜达吗? 那不是在雷区蹦死亡迪? 显而易见,那小偷一定会藏得极好,不会轻易在她面前出现。 但一定会在暗中关注着她,以免出了岔子。 她如今身边环伺的,人鬼都有。 不排除其中一波就是那小偷弄来盯梢她的。 吴秋秋想起那天遇到的猫。 毛色发亮,品相不凡。 村里人养的一般是土猫,用来抓耗子,更不会修剪指甲。 所以那猫显然不是村里人养的。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猫,就是对方盯她的眼睛。 可惜那只猫只出现一次就不见了。 对方在暗,自己在明,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吴秋秋甩了甩头,跳上三蹦子。 还是先不想这些了,眼下最棘手的还是那死前一眼。 她要主动出手。 吴秋秋将三蹦子停在十字路口下方树荫下。 此时过了上班时间,加上刚出了惨烈车祸,路口车辆和行人几乎没有。 就连公交车都绕道了。 吴秋秋戴上遮阳草帽和口罩,手上套了袖套跳下车。 活像清洁工。 然后走到老太太死的地方。 恰好就是红绿灯旁边。 她回忆着位置,最后走到原点站住。 此处已经用清水冲洗过,看上去很干净,但吴秋秋知道,这个位置就是老太太头颅掉下的地方。 她当时就用铜钱封住了对方眼睛。 铜钱镇邪,肯定能镇压一阵。 只是她当时走得急,而且后续肯定有人员将铜钱拿走了。 此处是老太婆咽气的位置,她要在这里摆个阵法。 吴秋秋压低帽檐,从书包里拿出折叠刀,沾了朱砂和无根水,在原地画了一个圆圈。 中间画了一个正方形。 然后在上下左右,刻下了‘乾隆通宝’四个字。 中间的正方形里,吴秋秋更是刻下了一个‘人’字。 这样看去,中间就是一个‘囚’了。 这叫画地为牢。 铜钱外圆内方,象征天圆地方,以乾坤之力囚禁对方,是为画地为牢。 这阵法随着时间磨损,肯定会消失不见。 但至少七天内,对方找不了她的麻烦。 接下来,吴秋秋还要打听对方的尸体拉到哪家殡仪馆。 她在相关新闻一查,果然从万能的评论区找到了地方。 这届网友果然什么信息都能搞到。 从评论区,她得知,老太婆与孙子李存远相依为命,父母当年在工地相连出事,工地赔了一笔钱给二人。 但是李存远不学无术,成天都搞黄赌毒,老太婆又相当溺爱。 于是,一个月前酒驾,把自己撞没了。 而那老太婆年轻时失去儿子儿媳,老了又失去孙子,说起来也可怜。 只是,从老太婆做的事情来看,吴秋秋隐约觉得,是老太婆年轻时也做了不少孽,这才导致报应降临,两度白发人送黑发人。 凡事都有因果报应。 这是外婆一直说的。 尤其是他们这行,更是如此。 吴秋秋骑着三蹦子来到了那家殡仪馆。 她坐在三蹦子上面啃着馒头,思考着如何混进去。 正当这时,一辆灵车来了。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工作人员抬着白布盖着的尸体。 一行人哭哭啼啼,压根没注意吴秋秋跟在了后面。 吴秋秋就这样轻易混进了殡仪馆。 老太太的尸体昨天运来的,又没有家属认领,现在应当还在冷库保存。 在离开县城之前,必须让老太婆的尸体被火化掉。 吴秋秋在里面无头苍蝇一样时,一道声音喊住了吴秋秋:“站住,你是什么人?” 吴秋秋转身看去,对方穿着工作服,是个年轻的工作人员。 “我想去选一个骨灰盒。” 吴秋秋背着书包,扎着马尾,小脸白净,微微笑着让人不会有一点防备心。 对方看她学生打扮,更是没有多想。 “我带你去。”他笑着说道。 吴秋秋跟在他身后,双手拉着背包的带子:“哥哥。” 前面的脚步猛然一顿,转身就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嗯?有事吗?” 被这样一个白净漂亮的小女孩喊哥哥,直接薄纱他好吗。 “昨天车祸的那个奶奶,我是为她选的骨灰盒。” “那个人?她不是没有亲人了吗?”小哥讶异地睁大眼睛。 吴秋秋垂着眼睛:“我是孤儿,奶奶生前对我多有照顾,她死后,我想带走她的骨灰,埋在我们村里,好祭拜她。” “小妹妹。”小哥伸手揉了揉吴秋秋的脑袋:“但是这不符合规定。” “我可以登记身份信息,我只想带走奶奶,让她入土为安。” 吴秋秋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哥哥,帮帮我。” 她必须弄到骨灰,深埋土底,以阵法镇压。 吴秋秋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何况对方都用这种不死不休的方式来纠缠她了。 要她不采取任何措施,那是不可能的。 小哥叹了口气。 “好,你跟我来登记。” 他带着吴秋秋去登记,然后又带她选了骨灰盒。 吴秋秋斥巨资选了个黑色的骨灰盒。 “要是那边通过了,马上就可以把尸体送去火化了。”小哥告诉她。 “我想看看她最后一眼可以吗?”吴秋秋央求道。 小哥想心软,但是想到冷库里都是尸体:“还是别了,里面都是尸体,万一吓到你呢?” “我不怕。” 禁不住吴秋秋哀求,小哥最终决定带着吴秋秋去一趟冷库。 在电梯里时,他就告诫吴秋秋:“那位老人离世有些惨烈,尽管经过我们老师缝合,但.....” “要不还是算了?” 小哥实在不想这小女孩看了做噩梦。 他也算是有多年经验。 但从未见过死得如此惨不忍睹的尸体。 属于看了一眼都会做噩梦的。 吴秋秋摇头。 电梯到了。 小哥带着吴秋秋走到装有那老太婆的那一格,并且拿出了钥匙,插进去的刹那,他又犹豫了。 “小妹妹......” 小哥脸色为难。 那尸体,就连他都不敢再看一眼。 “我可以的,你转过身就好。” 吴秋秋抓住了小哥的胳膊。 “哎。” 小哥心一横,打开了冷柜的锁。 从格子里,拉出了长条尸袋装着的尸体。 “你,你确定要看吗?” 吴秋秋点头,并且推着小哥转过了身。 小哥也实在不愿多看一眼,干脆听吴秋秋的不看。 吴秋秋则是缓缓拉开了尸袋的拉链。 里面惨烈的尸体很快就落入了吴秋秋眼中。 首先是苍白的头颅,头发几乎掉光了,能看到惨白的头皮。 凹陷里面的苍老的面皮。 面上的血迹几乎清理干净了。 然后是脖颈处,那里是黑色的线缝合,再往下,是支离破碎的身体,经过一点一点的缝合,还是有缺失的地方。 整具尸身就像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碎纸。 身后的小哥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吴秋秋转身问他。 在她刚转身时候,身后那具苍老的尸体,毫无征兆坐了起来。 那颗缝合的头颅,也僵硬地转了过来。 第36章 感觉像被砍了一刀 当听到小哥疑惑的声音时,吴秋秋便意识到,上当了。 小哥刚想转身,吴秋秋急忙道:“别回头。” “小妹妹,怎么了?”小哥问道。 吴秋秋余光已经瞥见尸体坐了起来,她顺势从书包里摸出一张树叶。 点燃后,树叶飞到了小哥的眼前。 一叶障目。 现在小哥就看不见里面的发生的一切了。 吴秋秋转身盯着尸体,从书包拎出了弯刀,一边回应着:“没事,我在和奶奶告别呢。” “哦哦,你快点。”小哥道。 吴秋秋没说话,她不介意再一次把老太婆斩首。 突然,整个冷库好像地震了一般,摇摇晃晃起来。 而其他存放尸体的格子也开始抖动,那些锁就像是失效了,纷纷往外。 吴秋秋知道,要是这些尸体全部被放出来,尸变肯定非同小可。 老太婆的尸体摇晃着站了起来。 那颗头颅,就像是被人扯着嘴巴往后,露出一个诡异又恐怖的笑容,双眼更是充满了怨毒。 吴秋秋手腕上的铜钱猛地变成七枚,投掷了过去。 落在地上,形成北斗七星之势。 老太婆的尸体暂且被困在里面。 却还是诡异地笑着。 “你逃不掉的。” 再看别的尸体,有的已经出来一半了,能看到里面的尸袋。 不能让他们出来。 冷库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加上摇晃,很容易让人心神不宁,想要逃离此处。 像这种停放尸体的冷库,一般都会请高人做一些措施。 主打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吴秋秋抬头看着空旷的天花板。 又看向那些格子间。 此时,已经有尸体的尸袋拉链被拉开,露出里面青白的死人脸。 那一双双眼睛,在某一瞬间,全部睁开。 与生前不同,死后他们的眼睛都泛着红光,且瞪得好大,眼睛周边都是红血丝,眼眶更是被撑开,从里面渗出红色。 然后缓缓坐起来,集体看向吴秋秋:“你逃不掉的。” 天花板摇晃得更凶了。 “轰!” 它冲着吴秋秋直直砸了下来。 “这点障眼法也好意思拿出来。” 冷哼一声,用铜钱在眼前划过。 坠落的天花板还好好的在上面。 那些措施会做在哪里呢? 吴秋秋皱眉思索着。 天花板! 吴秋秋立马跳上一个空着的停尸床。 因为灯光的闪烁,她方才并未发现,此刻站上来才看到,在灯管附近,刻有一个硕大的八卦图。 只是不知为何,这八卦图上面有厚厚一层蜘蛛网,将之完全覆盖住。 吴秋秋三两下就将蜘蛛网揭开,露出八卦图的阵容。 随着八卦图露出来,闪烁的灯光突然就不闪了,那些摇晃的停尸格子也不再晃动。 吴秋秋看过去,发现它们全部锁得好好的。 先前那一幕更像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那老太婆支离破碎的尸体,还站在原处。 下一秒,老太婆的脑袋就从断口处直接飞了起来。 半空中响起她嘶哑的笑声,直直朝着吴秋秋撞了过来。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举起弯刀劈过去。 可想象中那颗脑袋劈成两半的情形并未出现。 它,消失了。 不光如此,老太婆的尸体也躺回了冷库格子。 小哥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看完了吗?我们该走了。” “还没有。”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走上前,一把拉开了尸袋的链子。 果不其然,里面是无头尸体,老太婆的头并不在。 头呢? “在找我吗?”旁边的小哥突然开口。 吴秋秋看过去,手里弯刀毫不犹豫就劈了过去。 小哥的头不知何时变成了那老太婆的样子,她冲着吴秋秋怨毒地笑。 “来,砍过来吧,砍啊。” 他甚至伸手抓住了吴秋秋的手臂,借力要让弯刀劈向自己的脖子。 在弯刀劈过去的刹那,吴秋秋死死抓紧了。 不能。 一旦砍过去,砍下的很有可能不是老太婆的头,而是那个小哥的头。 她不能上当。 奈何那双手就像烙铁一样,死死抓在吴秋秋手臂上,仿佛骨骼都要被抓碎了。 “砍吧,小丫头,把这颗头砍下来。” 老太婆的头咧着嘴大笑。 力气更是大的惊人。 吴秋秋不管怎么都夺不回刀,眼睁睁看着弯刀落在小哥的脖子上,渗出了血迹。 关键时刻,吴秋秋干脆一脚蹬在小哥的胸膛。 这一脚,几乎用尽了吴秋秋的全部力气。 “死老太婆,滚开。” 总算将小哥踹开了。 而老太婆的头,还停在原地。 吴秋秋歪歪头,这一下毫无负担砍了过去。 瞬间就将那颗脑袋劈成了两半。 可是,不等落在地上,那头又消失了。 忽然,吴秋秋感觉自己手臂很疼。 是那种钻心的疼。 她抬起手臂一眼,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连带着皮肉都开始翻滚。 渐渐的,那东西变得明朗。 好像是,人的五官。 样子越来越明显。 就是那老太婆的模样。 吴秋秋瞳孔顿时缩小,老太婆的脸竟然要从她的手臂上钻出来...... 那张隔着皮肤的嘴一开一合,嘶哑笑着。 “我说了你逃不了,你逃不了,嘿嘿嘿嘿。” 吴秋秋一把扣住那张脸,却发现,右手臂上也开始蠕动起来,一张人脸在成型。 紧接着,肚子剧痛无比。 吴秋秋明显看到t恤下面,一张人脸开始往外撑。 这还没完,她的肩膀,小腿,也都有了反应。 那一张张相同的脸,齐齐大笑。 “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 吴秋秋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个容器。 各个部位都露出了那个老太婆的脸。 它们要撑破她的血管,撕裂她的肌肤,从里面钻出来,让她原本的身体,千疮百孔。 她甚至连弯刀都握不住了。 哐当一声,刀落在了地上。 后背突然传出灼烧感。 吴秋秋的书包落在了地上。 她看着身上的头试图钻出来,不断思考着对策。 一颗小纸人的脑袋从书包里钻了出来。 吴秋秋忍着剧痛,目光闪烁:“你居然还在,对......对不起,忘了送你走了。” 是那晚的小纸人,陪着她一起历险,结果忘了把小鬼送回去。 小纸人从书包里爬出来,先是四肢僵直,像是被吓到,然后试图接近吴秋秋。 和它一起掉出来的,还有花姨送的纸钱花瓶子。 “小家伙,帮我个忙,打开那个瓶子。” 看到玻璃瓶子,吴秋秋心下一喜,有救了。 小纸人果然帮吴秋秋把瓶子打开了。 里面的纸花像是有所感应,纷纷从里面飞了出来。 它们在半空中旋转着,落在吴秋秋身上的那些人脸之上。 然后自燃,绚烂的火花一起,那些人脸顿时哀嚎了起来。 此起彼伏。 等到纸花燃尽,吴秋秋身上的人脸全部消失。 她仿佛如梦惊醒。 发现自己正站在老太婆的尸袋前方。 尸体好好地躺在上面。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拉开拉链,里面是老太婆的尸体。 只是多了些焦黑的痕迹,好像被灼烧过。 她知道方才多么凶险,要不是花姨的纸花,她恐怕...... 这老太婆当真凶恶。 就一具尸体也能搞出这么多事。 这还是她已经在十字路口镇压过后,要是一点措施不做,只怕是花姨的纸花也奈何不了这老太婆。 吴秋秋翻出笔,同样在老太婆的尸体上画了个画地为牢的阵法。 随着阵法完成,这具尸体变得越发惨白了起来。 画完后,吴秋秋拉上了尸袋的拉链,转身对小哥道:“好了,哥哥我们走吧。” “哦,没吓到吧?快走吧,这里呆久了不舒服。” 小哥不禁感叹吴秋秋胆子之大,然后带着吴秋秋坐电梯回去。 一路上,他不断摸他的脖子。 好疼啊,感觉被砍了一刀似的。 第37章 三个月还清三十万 吴秋秋摸摸鼻子。 咳咳。 确实被她砍了一刀。 只是看不出痕迹来着。 “可能被虫子咬了,我有花露水,我给你擦。” 吴秋秋悄悄拿出无根水,踮起脚在小哥脖子上抹了抹。 “哎,当真不痛了。” 小哥活动了一下脖子,惊讶道。 上去后知道,吴秋秋这边登记后,尸体可以马上拉去焚化炉了。 吴秋秋也随之松了口气。 等到尸体彻底被焚烧,她再把骨灰封上符埋进地底,老太婆头七就不足为惧。 说来也巧,老太婆的头七之日,居然正好是中元节。 头七之前不解决,回魂当天,她定然抵挡不了。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多,吴秋秋才拿到老太婆的骨灰。 她把骨灰放进书包里,带回了吴家村。 拿出外婆的书,查了查,选了个至阳至刚的地方,封上黄符,埋了进去。 不光如此,骨灰盒上方,还放上了铜钱镇压。 此时吴秋秋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暗处的人眼中...... 做完这一切,吴秋秋才有时间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一阵,吴秋秋爬起来去给外婆上香。 突然,她停住了。 外婆的那只红皮箱子,她离开前,特意将锁头放置在里面。 可是现在,锁头对着门。 有人趁她不在家,来过。 她家里穷得叮当响,属于贼来了都得留碗小面钱的那种,谁会来偷她的东西? 除非不是为了财。 而是找什么东西。 是外婆留下的东西。 可笑,她都不知道外婆留下了什么。 外面有人按喇叭,随即是几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嬉笑声,木门被砸得砰砰砰响。 吴秋秋已经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催债的。 她提着弯刀去开门。 “哟,妹妹,提个刀是要做啥子?哥哥们可不怕这个。” 为首的青年烫了个黄毛,从嘴巴取了烟,对着吴秋秋吐了口烟圈。 他身后,还有三个二流子。 “你们又来干嘛?我前两天把钱打过来了。” 吴秋秋伸手挥开面前的烟雾。 “那只是利息,你本金没还。”黄毛上下打量着吴秋秋。 “说好的一期两千。”吴秋秋冷冷说道。 黄毛继续抽了口烟:“妹妹,行情不一样了,本金是本金,利息是利息,这样,你今天拿出五千本金还了,我们马上就走。” “不然,我们不好交差,怕是要带你走一趟,我大哥有别的方式让你尽快赚钱来还。” 他们口中别的方式,就是让她去卖。 吴秋秋早就知道。 但她孤女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底气和他们耗。 吴秋秋弯刀一甩,劈在黄毛的脚边,差一点就砍在他腿上:“要我拿五千?要不我砍你条腿,你们直接把我杀了吧。” 小巧的脸上没有惧意也没有退缩。 反倒有种烂命一条就是干的狠劲。 黄毛身后的小流氓见状,掰着手腕就要过来。 黄毛丢了烟头,摆了摆手,目光从脚下的弯刀,移到吴秋秋脸上,突然扯着嘴巴笑了一声:“妹妹,你这是干啥子?我们是合法催收,可不敢搞暴力。” “犯法的事情我们不会干,但你也不要让哥哥为难,这样,三千,你给三千我们马上就走,你也不想我们天天来烦你撒?” 说完,他伸手捏起吴秋秋下巴:“但你要是三千都拿不出来,那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让你跟我们走了。” 吴秋秋一把拍开他的手:“给老子放开。” 黄毛和小流氓对视了一眼。 这小妞是真的辣。 他们也知道吴秋秋拿不出钱来。 早就调查清楚了,吴秋秋现在是个孤儿,压根没钱。 今儿就是受他们大哥的命令带吴秋秋走的。 这么一朵小野花,有意思得很。 吴秋秋拎着刀默默进屋,去拿齐父给的红包。 里面至少装了五千。 吴秋秋不会傻到全给他们,说三千,她当然只给三千。 于是她数了两千出来。 外面,黄毛吹了声口哨,嬉笑着喊道:“妹妹你是在收拾衣服吗?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大哥都给你准备好咯。” “好看得很,还凉快。” 那些猥琐的声音传入吴秋秋耳朵,她抬眼看了看外婆的遗像。 然后走出房门,将红包丢给黄毛。 “马上滚。” 黄毛打开数了数,十分讶异。 他没想到吴秋秋居然真的拿得出钱。 显得有些失望。 “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嘛?你今天拿得出来,下个月呢?不如跟我走,有的是来钱快的方法。”黄毛说道。 吴秋秋举拎着刀,向前走了几步。 黄毛赶紧退后:“莫暴躁,我说的大实话。” “我们大哥说,只要你三个月内把三十万还清,绝不找你麻烦。” “要是还不完,我们就没得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三个月?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这是在逼她。 “三个月内莫来烦我,要不然我就算不活了也拉你们垫背。” “滚。” 吴秋秋指着外面。 黄毛撇撇嘴,跳上摩托和小流氓们一起走了。 小纸人从门口跑过来,抱着手臂气呼呼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你说,三个月我怎么可能存够三十万?” 当初借的本金十万,现在居然滚到三十万。 吴秋秋从未觉得压力这么大过。 她的人生,好像从外婆死了以后,就成了一片漆黑。 小纸人爬到吴秋秋肩膀上,抱着她的马尾摇了摇,像是在安慰她。 “谢谢。”吴秋秋拍了拍小纸人的脑袋。 小纸人跳下来,手里握着一截竹片,吭哧吭哧朝着黄毛他们的方向去了。 “小家伙你去哪,回来。” 但小纸人没听吴秋秋的话。 这时,村长给吴秋秋打了电话,说牌位已经做好了,可以去放上了。 吴秋秋只好先放下小纸人,去找村长。 “小秋你总算回来了,这些仙人牌位,等你放上去。”村长站在祠堂前。 “我放?” 吴秋秋睁大了眼睛。 上次就因为她进祠堂,这些牌位纷纷自杀。 现在又要她去放,这不是逼各位仙人再自杀一次吗? “是啊,上次因为你,仙人牌位碎了,所以请仙人归位肯定也要你亲自去。” 村长说道。 “那您随我一起吧,以免出事。”这次,吴秋秋不愿意一个人呆在祠堂。 村长抽了两口烟:“可以嘛。” 进了祠堂。 村长对着族谱念名字,吴秋秋便把相应的牌位摆上去。 期间一切正常。 直到他念最后一个名字:“吴云伟。” 然而地上已经没有牌位了。 “村长叔叔,差一个。” 差的,正好是村长儿子的那一个。 村长脸色一下就变了:“我家小伟的呢?” “做漏了?”吴秋秋试着问道。 “不会,不会,我报的名单就是这么多。” “今天我也数过,怎么可能突然不见了?” 村长心急如焚。 “先别急,我们先回去找找。” 吴秋秋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吴云伟是村长的儿子,他肯定会重点关注,做漏了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现在不翼而飞,显然不是正常情况。 直到离开祠堂,那块牌位也未曾出现。 吴秋秋随后回家了。 看到小纸人抱着双臂乖巧地坐在门口。 她就是扎纸人的,所以就算有人看到纸人坐在门口,也不会惊奇。 看到吴秋秋来,小纸人跳过来,动作僵硬地模仿着人类骑摩托,然后摔跤。 “你说,你让他们摔了?” 小纸人拍拍胸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是吗?那多谢你了。”吴秋秋突然感觉神清气爽。 果然,人倒霉时看到别人更倒霉,心里就会莫名变得很爽。 接下来几天吴秋秋又给镇上送了一趟货。 也将吴云伟牌位不见的事抛到脑后。 转眼,就到了中元节当天。 第38章 中元节 中元节,鬼门大开。 所以从下午五点起,村里就几乎没有人再闲逛了。 吴秋秋更不会闲得蛋疼跑出去溜达。 她本来就是招阴体质,出去晃就像拿坨翔在狗面前晃一样。 啊不对,她又不是翔。 吴秋秋坐在门槛上,吸溜着肉沫子面。 正在为钱发愁。 学费倒是差不多了,可那三十万咋整? 最近也没有生意上门...... 小纸人陪着她坐在门槛上,抱着根香烛啃。 当然,它啃不了。 是吴秋秋特意给它的,吸香烛味儿。 看上去就是个纸糊的小人抱着香烛坐在边上玩。 “砰砰砰,砰砰砰。” 木门突兀地被敲响。 吴秋秋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七点了,这个时候谁会出门?不怕闯鬼吗? 她将碗放在门槛上,跑去开门。 旁边的小纸人一看吴秋秋走了,一把甩开了香烛,爬过去挨着碗的边缘,像是嗅着香气。 结果滋溜一下就滑进去了...... 门外是吴松家媳妇儿,正心急如焚。 “秋啊,你快去救救我家鑫鑫。” 一看吴秋秋出来,便立即抓住吴秋秋的手。 “鑫鑫?他怎么了?” 鑫鑫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他,他闯鬼了。”吴松媳妇儿哭得眼睛都肿了。 原来,今天鑫鑫一直说衣柜里有个小哥哥在和他玩捉迷藏。 起初他们都觉得是小孩乱说话。 后来,鑫鑫开始一个人坐在衣柜前念念有词,还把自己的玩具递给衣柜的小朋友,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可吴松他们打开衣柜门,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吴松便用胶带把衣柜门封了起来。 谁知鑫鑫就又哭又闹,还发了烧, 吴松老婆本来守着鑫鑫的 结果一个眨眼的功夫鑫鑫就不见了。 后来听到鸡圈里鸡叫,他们赶过去看,就看到鑫鑫咬死了两只鸡,双手双脚着地,根本不像人类那样行走。 见到他们也好像认不出来。 吴松冲过去将鑫鑫抱出鸡圈,结果鑫鑫咬了吴松一口,一溜烟就跑进了房。 他们只听到衣柜门砰地一声响,跟进去鑫鑫就不见了。 而衣柜门也怎么都打不开,只听到鑫鑫在里面哭。 “怎么办啊,我家鑫鑫才五岁,是哪个天杀的缠着他了?秋,你帮帮嫂子,求你了。” 吴松媳妇抓着吴秋秋的手臂,都恨不得抠出了血。 “嫂子你先莫慌,等我背个书包。” 吴秋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鑫鑫的情况很明显是被小鬼缠上了。 应当不难搞。 不过吴秋秋还是选择回屋拿上一些工具。 结果就看到小纸人在面碗里被泡发了...... “呆瓜,你真是个呆瓜,你纸糊的你自己不清楚?” 吴秋秋拎着剩下的一只脚把它拎出来。 顺手重新拿了个小纸人点上睛,拍了它一下:“进这个身体。” 等呆瓜进了新身体,吴秋秋一把将它塞进了书包,这才跟着吴松媳妇去她家里。 村里的路上已经没有村民了。 各个路口倒是有烧纸的火盆,大家烧完就早早回家了。 此刻万籁俱寂,连虫叫声都没有。 吴松媳妇对这种情况显然有些害怕,想转过头和吴秋秋说话,就听到吴秋秋提醒:“夜路莫回头。” 她身体缩了一下:“秋,你别吓我。” 吴秋秋干脆递了一根红线在吴松媳妇手里:“嫂子,别松开这根红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她的体质,今晚外出不发生点啥,显得很没水平。 “哦,好。”闻言,吴松媳妇更是加紧了步伐。 吴秋秋跟在她身后不到半个身体的距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吴松媳妇一直没有和吴秋秋说话,只是低着头一直往前。 吴秋秋皱皱眉。 却听到她低声喃喃自语着。 吴秋秋侧耳倾听,便听到她念着什么:“快到了,快到了。” 刚开始,吴秋秋以为她是在说快到家了。 渐渐的,吴秋秋发现这段路变得格外地漫长。 长到都够走吴松家一个来回了。 吴秋秋意识到不对。 赶忙往后扯了扯红绳。 “嫂子,路走错了。” 她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路还是那条乡间小路。 前方隐隐约约是吴松媳妇的背影。 “没有,秋,我们就快到了,快到了。” 吴松媳妇说道。 吴秋秋突然觉得吴松媳妇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刺眼。 她盯着看,才发现那是项链。 可是人不是背对她的吗? 吴秋秋睁大了眼睛,才看到,吴松媳妇不知何时正面朝她,脑袋是拧向背面的,整个人是在倒退着走路。 中招了。 吴秋秋连忙拉红线。 但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红线那端有很重的拉扯感,像是被人握紧。 吴秋秋也不能松开红线,以免吴松媳妇有危险。 她突然觉得有些闷得慌,好像空气变得稀薄,被人掐住了脖子。 空气越来越少,肺部有了强烈的爆炸感。 吴秋秋无端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肺部:“停下来,嫂子。” 想伸手去抓书包,书包不翼而飞。 她知道,这是那东西弄出来的障眼法。 吴秋秋迅速解下手腕上的红绳,将两枚铜钱贴在自己眼睛上。 “天圆地方,无规矩不成方圆,拨乱反正,给我破。” 眼皮上突然有强烈的灼烧感。 吴秋秋脑海里一阵钝痛,她连忙取下铜钱,眼前的画面已经彻底变了。 她们正在小河里。 河水已经淹没了吴秋秋的下巴。 红线的那端是吴松嫂子拉着,她还在继续往前,甚至河水已经莫过她的嘴唇。 “嫂子,嫂子?” 吴秋秋游过去,用铜钱狠狠敲打在吴松媳妇的眉心。 她迷茫空洞的眼神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河里,我们怎么会在河里?”她惊恐说道。 只差一点点,她就被淹死在里面了。 “先上岸。”吴秋秋拉扯红线。 还好水没有彻底淹没她们,二人连忙往岸边走去。 “啊......”吴松媳妇突然尖叫一声,身体直接扑进了河里。 吴秋秋也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是水猴子。 在找替身。 她低头看,抓着她的是个浑身被泡得肿胀,呈巨人观的男尸。 吴秋秋抽出弯刀,将书包丢回岸上。 里面的东西都被水泡了。 小呆瓜从里面爬出来,新身体的下半身又被泡烂了。 它跺着jiojio叉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吴秋秋提刀砍断了男尸的两根手臂重获自由。 正想回头去救吴松媳妇儿,发现又有几个水猴子抱着她的腿往下扯。 “嫂子,坚持一下。”吴秋秋皱了皱眉。 手起刀落毫无怜悯,几下就砍翻了这些水猴子,然后赶紧游到吴松媳妇的位置,发现她被一具女尸死死抱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这些水猴子平时不声不响,一到中元节就集体出来找替身。 吴秋秋憋气沉入水底,拽着女尸就几刀砍过去。 随即拉着吴松媳妇快步往岸上跑。 两人浑身湿透,筋疲力尽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鬼,有鬼。”吴松媳妇脸色煞白地说道。 原以为老人说的是假的,没想到都是真的。 这条河,她是再也不敢来了。 “我们走。”吴秋秋拉了她一下。 “对,鑫鑫,我的鑫鑫还在家。” 两人爬起来,吴秋秋也背上湿透的书包。 这一次倒是成功到了吴松家,没再遇到幺蛾子。 吴松看到自家媳妇和吴秋秋狼狈的模样,刚想问怎么了,就被媳妇打断:“秋,你跟我来,鑫鑫就在衣柜里。” 吴秋秋来到她家里屋,那个漆黑的老式实木衣柜。 村里的柜子一般是请木匠打造的,用料扎实,只是样式没那么好看。 衣柜上有被用刀砍的痕迹。 想必是吴松为了救鑫鑫砍的。 但那些刀口之中,不是木屑四飞,而是鲜红的血迹在慢慢渗出来...... 第39章 人作怪 果不其然,吴松下一句话就说:“是我砍的,我本想救鑫鑫出来,可是,衣柜它流血了。”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 柜子里依稀还有鑫鑫的哭声。 夫妻俩急得心都要碎了。 吴秋秋伸手握住衣柜的门,试着打开。 纹丝不动。 不光如此,入手更是一片粘稠,阴寒的气息顺着掌心,钻入毛孔。 里面的东西怨气极重。 吴秋秋顺手打开书包,准备点燃黄符,却发现带来的纸人,黄符等全部都被水泡发了。 幸好玻璃瓶里的黄纸花还好好的。 她只好转身说:“嫂子,你去准备一晚夹生饭,再准备一些肉,要半熟。” 吴松媳妇急忙就去了。 吴秋秋又对吴松吩咐:“哥,你找找家里有没有没用完的纸钱,要打了印的。” 吴松也点头:“好。” 吴秋秋便盘腿坐在衣柜前等着。 若非鑫鑫被关在里面,她大可以直接用画地为牢将这东西困在里面,然后搬去后山烧了。 可现在以救人为目的,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鑫鑫别哭,秋秋小姨教你唱歌好不好?” 在等待的时间,鑫鑫的哭声一直没停。 吴秋秋变成死夹子,柔声对鑫鑫说道。 人在恐惧的时候,如果大声唱歌或者说话,是有一定的壮胆作用的。 “秋秋小姨,小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出来?”鑫鑫在里面问道。 吴秋秋眸子沉了沉,为了不激怒对方,还是假装笑着:“小哥哥在和你玩游戏呢。” “可是小哥哥一直看着我,我,我怕。” “别怕,给他唱歌,秋秋小姨教你。”吴秋秋舔了舔唇,拍起了手掌:“玛卡巴卡,阿卡哇咔,米卡玛卡呣~” 鑫鑫在里面跟着吴秋秋学。 “哇哇哇秋秋小姨,小哥哥捂起了耳朵。” 吴秋秋冷哼一声。 这玩意对那些东西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对自身的精神气很有作用。 没过一会儿,吴松夫妻俩都过来了。 吴秋秋把夹生饭菜放在衣柜前,又对吴松说:“哥,再倒半碗凉白开,以及三根筷子。” “哦,好。”吴松也没问,照着吴秋秋吩咐的去做。 等到水来了,吴秋秋手握三根筷子,倒着放进水里立住。 “吴家好饭好菜招待,礼轻情意重,请放鑫鑫出来吧。” 三根筷子在水里,怎么也立不起来。 这也代表那东西不愿意放鑫鑫。 吴秋秋脸沉了沉,点燃了黄纸,用手夹了饭菜丢进水碗里,再一次立筷子。 “敬你远到是客,同是乡里乡亲不要闹得太难看,放了孩子,自是会好好招待你。” 所谓先礼后兵,礼是必不可少。 这一次,三根筷子在水里立住了。 “吱呀。” 衣柜的门开了一点缝隙。 吴松连忙想去拉开衣柜,被吴秋秋一把拦住。 那缝隙里面深不见底,好像一个漆黑的黑洞,什么也看不见。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仔细看着里面。 突然之间,一只血红色的瞳孔猛地出现,与吴秋秋对视。 瞳孔下方,有一张干裂的嘴,咧开,露出里面锯齿一样的牙齿。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随后有惨白的小手伸出来,一把抓住碗就缩了回去。 砰的一下,衣柜门又被关得死死的。 吴秋秋手指在地上无意识敲击着。 约莫三分钟过去。 纸钱完全烧尽了,衣柜还是没有动静。 “这,他怎么不放我的鑫鑫出来?” 吴松媳妇方才差点被吓坏,冷静过后就等着鑫鑫出来。 结果又没动静了。 “小朋友,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好饭好菜请你吃了,是不是该放人了?” 吴秋秋一只手已经握紧了弯刀:“还请不要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随着吴秋秋的话落下,三根筷子轰然倒下,就连碗也裂开了,里面的凉白开流得满地都是。 “好,这是没得谈了。”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 “哥,嫂子,你们先出去。” 她转身将吴松夫妻俩推出门。 衣柜不能暴力破开,否则伤害的是里面的鑫鑫。 吴秋秋打开了玻璃瓶,拿了两朵纸钱花出来。 两朵纸花在空中旋转着自燃,落在衣柜把手上,把手瞬间发烫,上面那种粘稠的感觉也消失。 那只眼睛又从缝隙里偷看,这一次似乎很愤怒。 吴秋秋弯刀竖着,一刀刺了进去。 顿时听到尖锐的惨叫。 她握着刀柄,更是旋转了一圈:“开门。” 这一次,衣柜的门打开了。 鑫鑫已经昏迷了蜷缩在角落,而在另一个蹲在衣柜的男孩,看上去与鑫鑫差不多大,只是身体是青白色。 他一只眼睛被吴秋秋用弯刀捅穿,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鲜血,另一只眼睛充满了怨毒瞪着吴秋秋。 而他怀中,还抱着一块灵位。 因为光线漆黑,吴秋秋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 说时迟那时快,男孩一巴掌拍在鑫鑫的后脑,然后从衣柜里跑出来,一溜烟就投进了夜色之中。 吴秋秋只好先抱住昏迷的鑫鑫。 一看才发现鑫鑫魂掉了,现在就是个空壳。 方才那小鬼,容貌似乎给吴秋秋一种熟悉之感,她又着实没见过。 而且小鬼道行不浅,怀中还抱着灵位。 不像是突然缠上鑫鑫。 联想到鑫鑫灵魂被拘走,更像是有备而来。 “哥,嫂子,把鑫鑫放进灶台里躲着。” “为什么?”吴松见儿子昏迷,下意识就是送去医院。 “他魂掉了,今天中元节,很容易被孤魂野鬼,甚至是其他生物的灵魂上身,放进灶台有灶王爷守护,那些东西一般不敢靠近。” 说完,吴秋秋扇了扇肩膀上的阳火,背着书包就追出去了。 一路追赶,路好像没有尽头。 已经到了后山深处。 吴秋秋又接到吴松的电话。 鑫鑫,不见了。 他们已经按照吴秋秋安排的,将鑫鑫放进灶台,结果人不见了。 吴秋秋确定,那些东西不敢在灶王爷眼皮子底下作乱。 那只能是人作怪。 她循着气息追去。 直到爬上了吴家村后山最高处。 这座山,其实有名字,叫做朝凤山,只是村里人一般就喊后山。 吴秋秋很少来到山顶,一般只在半山那里砍竹子。 在山顶,吴秋秋看到了一口棺材。 不同于成人的棺材,这口棺材明显是儿童所有。 棺材下方滴滴答答,在流血。 吴秋秋上前,并未犹豫一把推开,里面躺着个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 正是方才躲在吴松家衣柜的那个孩子。 他怀中依然抱着一块灵位。 吴秋秋还没伸手去拿,一声嘶哑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她反手甩出铜钱,击退游魂。 转身看去之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侧不知何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随着吴秋秋的转身,他们一个一个,睁开了眼睛,齐齐扭过头来盯着她。 这些人吴秋秋都不认识。 但是依稀可以猜到,或许是曾经死去的吴家村的村民。 那么这些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为了棺材里的那个小孩吗? 天空的云层移动,将茭白月光直接挡住。 山顶突然之间就暗了下来,穿着寿衣的尸体,显得更加诡谲了。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吴秋秋突然看到这些穿着寿衣的吴家村先人们,动了一下。 中元节鬼门大开。 有人特意把这些尸体准备好,等着先人回魂?! 吴秋秋瞬间就明白了。 当然,这个回魂不是复活,而是一种献祭之法,以先人回魂之力,合力助那孩子...... 难道是要起死回生?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不远处,突然有脚步声响了起来,那脚步声走得很缓慢,却停在了不远处。 吴秋秋将弯刀背在背后,突然歪了歪头:“别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是谁。” “是吧,村长叔叔?” 第40章 外婆的铃铛?? 吴秋秋的声音落下后。 那脚步缓了一下,果然又踩着干树枝走了过来。 从晦暗的树林间,渐渐露出了他的身形。 吴清源,村长。 “小秋你啥子时候发现的?”吴清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正是鑫鑫。 他神情复杂,像是震惊也像是好奇。 他确定自己一直藏得很好,吴秋秋怎么会提前猜到是他呢? “啥子时候?”吴秋秋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状:“也许是在你叫我一个人去祠堂的当天,我就开始怀疑了。” 吴清源眉头皱起。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是村长,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吴婶棺材上的红纸,是你揭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我,对吧?” “祠堂那天,也是你把我锁在里面的吧?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村长叔叔。” 吴秋秋目光不无讽刺。 村长的脸皮抖了抖,却还是说道:“你猜到了又如何呢?小秋,你也晓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性命,你为啥子就不把你外婆留的东西交给我?” 吴秋秋暗中关注着鑫鑫的情况,发现还有救才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吴清源无耻的话,吴秋秋却是不屑一笑:“我就知道,进我屋子翻东西的也是你,没找到我外婆留的东西,急了吧?” “但是很可惜,我外婆什么也没给我留,我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鬼。” “你胡说!”吴清源突然激动起来,“你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不可能不给你留,小秋,我求你了,我等了十八年,就等今天,你就告诉我好不?” 说完,更是直接跪在了吴秋秋面前,老泪纵横:“我家小伟死了十八年了,只要你把你外婆的那颗铃铛给我,我就能让小伟起死回生。” 面对这样一个长辈跪在自己面前,吴秋秋却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果然是为了复活吴云伟。 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 就连历代皇帝都没做到,何况一个普通人? 更何况,什么铃铛她根本不知道。 “我没有你说的铃铛,你口中的起死回生,更不可能成功。”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 吴清源面目狰狞:“吴秋秋,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你不可能没有铃铛,你给我,只要你给我,我家小伟就能复活。” “十八年啊,我足足等了十八年。” 吴秋秋眯起眼睛:“你从十八年以前就开始谋划了?” 她出生那年,也是吴云伟死的那年。 为什么一定要等十八年出手呢? 吴秋秋目光看向了吴清源抱着的鑫鑫,眸子瞬间睁大。 鑫鑫! 鑫鑫今年五岁,与吴云伟死的时候年岁相同。 她想了一下,二人就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所以他是吴清源给儿子选择的新身体。 “我都是为了我儿子能复活。吴松两口子还年轻,他们还能生,而我儿子错过这一次,就要再等十八年,我等不起了。” 吴清源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着这种丧良心的话。 “所以小秋,你帮帮我。我当年,亲眼看到你外婆用那个铃铛吊着你妈的命,你妈当时都死了,就因为那个铃铛,她又多活了两天,把你生下来。” “只要那个铃铛给我家小伟戴上,我的方法肯定能成功,我儿子会活过来。” 这么说来,吴清源口中的铃铛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可为何外婆从未给她看过? 而她也没有在外婆的遗物里看到那么一颗铃铛。 她甩甩头,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铃铛在哪里。 是眼前这已经发了疯的老登,和生死不知的鑫鑫。 “铃铛没有,放开鑫鑫。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一说,你做这种事,除了害死一个无辜的人,没有半点好处。”吴秋秋一边说着,一边往吴清源身边走着。 “好,好,吴秋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去死吧,我看你是要命还是要那颗铃铛。” 见吴秋秋油盐不进,吴清源彻底不装了。 他抬起手将一把刀含在嘴里,哗一下割破了自己手腕。 “请各位先人助我。” 黄纸染上他的血被点燃。 那些尸体也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朝着吴秋秋涌过来。 天空的月亮更是一点光亮不见,山顶在这一刻成了至暗时刻。 并且因为血纸的吸引,越来越多的孤魂野鬼朝着山上汇聚。 再过片刻,这山顶将彻底成为鬼地。 吴秋秋心中骂了吴清源八辈祖宗。 结果,她还发现了那个老太婆阴冷的头颅飘在不远处。 老太婆明明被她封在了地底,难道又是这老登放出来的? 这下吴秋秋骂他十八辈祖宗。 怎么净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吴秋秋用弯刀再次割破本就没有愈合的掌心,沾了她血的弯刀威力无穷。 那些鬼物只要被碰到几乎就变成绿色的火焰。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老太婆,突然趁乱飞过来,一口咬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哈哈哈,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鬼物不会真的咬破皮,但那种痛是深入灵魂的。 吴秋秋脸都痛白了,两枚铜钱狠狠击打过去,才将老太婆逼退。 也就是这一分神,她的手臂也被咬了。 它们,在分食她的灵魂。 另一边,吴清源抱着鑫鑫放进了棺材,和吴云伟躺在一起。 然后盘腿坐在棺材前,用手指在地上,好像刻画着什么神秘的符文。 念了一阵后,他起身,将鑫鑫的身体侧翻抱膝,两个小孩的身体面对面,形成八卦之势。 “艹。” 吴秋秋脸色苍白,爆了句粗口。 可她现在被缠住,没办法去阻止吴清源。 随着吴清源的操作,吴秋秋看到棺材后方,若隐若现站着吴云伟的鬼魂。 吴云伟的一只眼睛还被吴秋秋捅瞎了。 他就等着吴清源操作完,进入鑫鑫的身体,取代鑫鑫。 “呆瓜。”吴秋秋一边和鬼物纠缠着,抽空喊呆瓜。 呆瓜从书包里露出个脑袋。 看着这一切瑟瑟发抖。 “打开瓶子。” 吴秋秋踢了踢书包,把瓶子踢了出来。 小呆瓜点点小脑袋,伸手帮吴秋秋拧开了瓶子,嘿咻嘿咻抱到了吴秋秋脚边,然后又躲回了书包。 吴秋秋低下头,一脚将瓶子踢起来。 里面的纸花瞬间散落了一大圈,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吴秋秋转了一圈,脚灵活无比,每一朵花都精准落在她身旁,最后成了整整一圈。 她以心火点燃,纸钱花顿时形成火焰之花,将她护在里面,纸花燃尽之前,那些鬼物无法靠近。 时间紧迫,吴秋秋毫不犹豫就把中指咬破。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她每用血在地上写下一个字,双手便随之结了一个手印。 九个字,九个不同的手印。 吴秋秋的脸也越来越白,最后几乎毫无血色。 随着随后一个字写完,最后一朵纸花也燃尽,鬼物们再次扑了过来。 九字真言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 所有扑过来的鬼物,在这瞬间都烧成了灰烬,剩下的终于知道怕,纷纷往后退去。 老太婆的头,阴沉沉地看着这一幕,最后飞走了。 整个山顶汇聚一阵火光。 无人发现的是,那些跑掉的鬼物,瞬间被一股更为强悍的力量吸附而去。 竹林深处,无人涉足的山洞里。 开始摇晃,宛若地震。 无数逃跑的魂魄尖叫哀嚎着被吸入。 原地形成一个阴森的气旋。 随即,一口朱红的棺椁从地底自动升了起来。 棺椁停止了晃动。 过了一阵,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伸出。 手指根根分明,格外好看。 那手掌用力,连带着一个僵硬的身影坐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战损后的玄色战袍,上面血迹斑斑,不知道是本人的,还是敌人的。 他僵硬转头,却是郎绝独艳。 伸长白皙的脖子往某个方向嗅了嗅。 “好浓郁的阴气。” 下一瞬,人已经不在棺椁里。 第41章 刚出土的老文物 吴秋秋这边,逼退了那些鬼魂后,便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吴清源背后。 鬼魂退去,吴清源遭受反噬,七窍流血。 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融合了。 “再坚持一会,一会......”吴清源目眦尽裂。 棺材里,鑫鑫和吴云伟的身体合抱旋转,如同一个八卦。 且影像越来越虚幻,眼看着二人就要合二为一。 吴秋秋来不及休息,就要阻止。 关键时刻,吴云伟挡在了吴清源身后,已经瞎了的眼睛里空洞洞,冲着吴秋秋凶狠的咧开嘴。 似乎不要吴秋秋阻止自己的复活之路。 “滚开。” “你一个死了十八年的东西,早就不该留在世上。” 吴秋秋举起弯刀,毫不犹豫拍在吴云伟脑袋上。 不管吴云伟当年是因为什么去世的,也不管他当年多冤多惨。 他想逆天改命,用活人来让自己起死回生,就是不可能。 吴云伟被拍飞,四肢着地,面部肌肉开始变异。 吴清源则还是念念有词,五官都已经被鲜血覆盖。 施展此法他必然不好受。 吴秋秋二话不说,一脚踹在吴清源后背,将之踹了个狗吃屎。 咒语停下,棺材里的两具尸体也停止了旋转。 就差一线。 吴清源绝望大吼:“不,不......只差一点啊,我的儿子。” 吴秋秋把昏迷的鑫鑫抱出来。 冷眼看着吴清源:“就你的孩子是孩子。” 说完,她指尖有一朵纸花绽放。 “轰!” 整具棺材在瞬间燃起了大火,就连吴云伟也被火焰包围。 “啊...啊.....” “救我,爹,爹救我。” 吴云伟在火光中凄厉地大喊着。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下此狠手。 一来吴云伟游荡人间十八年,已经不可能转世投胎。 二来,吴云伟一心想复活,留在人间必是祸害。 基于此,吴秋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之彻底焚烧殆尽。 “儿子,儿子.....”吴清源满脸的血,爬向了大火。 吴秋秋死死扯着他的后衣领。 “吴秋秋,你害死我儿子,我要你死。” 他一脸怨毒地转头瞪着吴秋秋。 “我没害死他,他十八年前就死了,不清醒的是你。”吴秋秋皱了皱眉:“你要死,别现在死,等我下山你再死,不然我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说完,吴秋秋费力将吴清源拖离火源。 抱着鑫鑫转身下山。 她现在筋疲力尽,再遇见个东西就完犊子了。 为了自己和鑫鑫能安全到家,她不得不一把将领口的扯开,露出刺青。 这样,就没有东西再敢来缠着她。 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彻底站定。 吴秋秋盯着站在面前的穿着战衣的男子。 像是某个朝代的少年将军,甲上的鲜血干涸成了黑红色的斑驳,而胸膛处,还有一处贯穿伤,导致盔甲破了一个大洞。 里面一团漆黑。 男子阴鸷的眉眼下压,一股吓人的煞气扑面而来。 好像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煞神。 “那浓郁的阴气,原是自你身上而来。” 他挡在下山的路上,没有让开的意思。 吴秋秋自然也看出了,他不是人。 看样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刚出土的古董。 十个她也对付不了。 何况她现在残血。 “你想做什么?” 吴秋秋嘴角的鲜血还明晃晃的。 鑫鑫长得好,有四十多斤,吴秋秋本就瘦小,此刻抱着鑫鑫,根本腾不出手来握弯刀。 再者,她也没力气再握刀。 男子微微闭目,感受了一番。 手一招,吴秋秋居然直接就到了他面前。 “吾睡了多久?”他问。 吴秋秋身体被禁锢直翻白眼。 她怎么知道这家伙睡了多久? “不知。” 男子眉眼一压,煞气越发浓重:“废物。” 吴秋秋也怒了。 他妈这人刚出土就逮着她问,她不知道还成了废物了? “宝批龙,脑壳有包。”吴秋秋咕哝了一声。 他皱起浓黑的眉毛:“这是何意?” “夸你优秀夸你棒,阁下,能放我下山了吗?”吴秋秋哪敢把真实意思说出来。 “吾沉睡多时,今夕是何夕?” 他眸子稍稍眯起,似是打量了吴秋秋几眼,也不知信没信。 吴秋秋又咳了一口血,但还是说道:“公元2024年。” “什么?”他放开吴秋秋,皎洁明月再度露了出来,他遥遥看去:“余寇未消,吾已身死,距今竟已有几百年了。” 说完,他竟笑了起来。 笑声几多悲怆。 吴秋秋倒算了一下,隐隐猜出是哪个朝代。 她仿佛看到,当年的年轻将军,带着雄狮百万征战沙场,尸山血海,鲜血染红他的盔甲。 吴秋秋刚想开口,面前的男子便转过身来。 手张开时,掌心分明握着一个魂魄。 “鑫鑫!把他还给我。” 吴秋秋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 鑫鑫的魂魄如果被他捏碎,鑫鑫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呵,凭什么?”他扬起那截惨白的下巴:“吾刚苏醒,急需魂体补充,不光他,还有你,也将成为吾之养分。” 说完,另一只手一招,便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吴秋秋感觉自己的魂魄要从天灵盖被揪出来了。 “如此浓郁的阴气,不错。” “放手,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巩固魂体。” 吴秋秋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脚掌落地。 他放开了她,却又捏住了吴秋秋的脸:“吾名韩韫,最不喜,欺骗。” 突然,他看见了吴秋秋肩膀上的刺青。 “观音莲台,有其型却无其韵罢了。” 吴秋秋烦死了他这一口古腔调:“韩先生,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像你这么说话了,还有,能把这个魂魄还我吗?” 韩韫眼眸一眯,有种低沉的气压:“你在教我做事?” 不过好歹没有再吾啊吾的。 顺耳多了。 “这孩子,是他父母的命,你也不缺一个灵魂,把他还给我,好吗?” 吴秋秋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却还是说道。 韩韫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吴秋秋:“条件。” 吴秋秋摇头。 她给不起。 就连刚才说的话都是骗韩韫的。 “你就硬要?” 韩韫眉峰不自觉跳了跳。 吴秋秋眼前开始迷茫,啊该死,撑不住了。 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我答应了他父母......” 韩韫打量着昏迷的少女。 顿了顿,他把鑫鑫的的灵魂丢进了鑫鑫的身体。 然后韩韫一手提着吴秋秋,一手提着鑫鑫。 浑身都是煞气。 他有一百种方式杀了这两个小小的人类。 但最终他选择拎着两个人下山。 他刚醒来,对这个世界多有不熟。 若是吴秋秋真的有办法修复他的魂体,杀了倒是可惜了。 吴秋秋的书包动了动,里面探出呆瓜的小脑袋。 “带路。”韩韫踢了书包一脚。 呆瓜害怕眼前的煞星将它一把火烧了,只好用嘴叼着吴秋秋的书包,费劲往山下拖。 到了山下,韩韫一掌拍在鑫鑫背上。 鑫鑫双眼迷茫,脚下却是自动在往家里走...... 随后韩韫直接将吴秋秋抗在肩上,随小纸人来到了纸扎铺。 “阴气环绕,百鬼蛰伏,不错,好去处。”他难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吴秋秋的纸扎铺,是他目前最为合适住的地方,加上吴秋秋招阴的体质,更是能给他吸引来不少魂体。 “倒是捡到个宝。”他自言自语。 堂而皇之扛着吴秋秋登堂入室,比进自己家还自然。 吴秋秋是被一阵电视的声音吵醒的。 她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嘴角更是要开裂了一样。 听到电视的声音,心里便是一惊,又进贼了? 她费劲从床上爬下来,握着刀踉踉跄跄从里屋出来,当即下巴掉到了地上。 坐在堂屋看电视的,是韩韫。 不是,这刚出土的老文物,是怎么把电视机打开的? 第42章 村长也死了 韩韫见吴秋秋醒了,压下眼底的疑惑,面无表情指着电视机。 里面正是什么狗血片。 “这是何物?”他指着电视机。 天知道他在这如坐针毡,数次想出手把这一坨东西烧了。 吴秋秋视线下移,看到坐在韩韫脚边的小呆瓜,正抱着电视遥控器,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电视机。” 吴秋秋心里一放松,刀也握不住,瞬间掉在了地上。 整个人扶着门框坐了下去。 “呆瓜,帮我倒杯水。” 吴秋秋盯着地面,好似有了重影。 呆瓜歪了歪头,哼哧哼哧走过去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战袍上还有浓郁的血腥之气。 “你看起来似乎快死了。”韩韫嗅了一下,浓郁的阴气让他眉眼略微舒展。 只是眼睛里依然没有温度。 “死不了,我不会死的。”吴秋秋摇头。 “为何?” 韩韫眉头挑了挑,盯着眼前这颗圆圆的小小的脑袋。 “为了活着,我会用尽全力。”吴秋秋手臂用力,腕上青筋都露了出来,她抓着门框,一点点将身子撑起来,站在了韩韫面前。 韩韫目光闪了闪,眼底竟首次出现一丝讶异。 他见过太多人,也杀过太多人。 更见过无数人临死之前的面容,他们恐惧,狰狞。 可眼前的将死少女。 她似人非人,阴气缭绕,可灵魂散发着勃勃生机。 然而,他却冷笑一声:“可笑,蝼蚁的挣扎徒劳无功。” “哐当。” 不远处,小纸人将玻璃杯摔到了地上,它站在桌上对着手指,有些尴尬。 吴秋秋垂头叹息:“算了,我自己来。” 可还未等她挪动脚步,一杯温水就漂浮在她面前停顿着。 吴秋秋抬起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韩韫。 “谢谢。” “呵,不必多想,你刚才的话并未打动我。” 吴秋秋:...... 韩韫转身,嗖的一下,又坐在了老式沙发上。 说实话,这一幕,多少让吴秋秋感觉怪异。 乡村各种老式家具的中间,坐着一个古代的年轻将军,而这个年轻将军,正眉头皱的死死地看着电视。 “朝代发展竟如此之快。”看着大街上亲吻的主角,他移开眼睛。 “里面都是演的,你一个封建余孽肯定受不了。”吴秋秋喝了水润润嘴唇。 “封建余孽?”他抬眼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干笑一声:“那个,你要是想了解你死后发生的事,我可以教你啊。” 历史书一定给他教得明明白白的。 韩韫眉头动了动,显然是意动了,不过他看到吴秋秋小脸上的算计,按捺着没说话。 “但我现在不是受伤了吗?你要是能让我好起来,我就教你。” 她受的不是皮外伤,而是精神损伤,这个不是养几天就能恢复的。 这出土文物万一有办法呢? 韩韫抱着手臂,脸上的傲娇一如既往,不过这次多了些鄙视。 “你很聪明,宝批龙。” “噗......”吴秋秋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啥? 韩韫皱眉,脸色有一些狐疑:“不是你说,这是夸人的意思?” “啊,对,对,是夸人的。” 吴秋秋心虚地低下脑袋。 从未想过回旋镖来得如此之快。 一枚血红色的玉佩,漂浮到了吴秋秋眼前。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玉佩,我死时,被我的鲜血浸泡,变成了红色,暂且借你。” 吴秋秋伸手握住。 顿时一股无比恐怖强悍的阴邪之气,冲入体内。 阴冷得令人发毛。 好像听到无数临死之人的哀嚎在耳边响起。 吴秋秋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 可过了一阵后,她却觉得浑身一轻。 就像一直压在头顶的一朵乌云消失了一样。 而她肩头的观音莲台,这瞬间好像忽然失去了光泽,暗淡无光。 好霸道的血玉,竟然连观音莲台都要暂避锋芒。 吴秋秋将血玉戴在脖子上,冰凉刺骨。 就是这种阴邪之物,却格外地适合她...... 吴秋秋一瞬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也就是在玉佩戴在身上的刹那。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栋建筑里。 房间中本来睡得好好的少女突然尖叫了一声,面目狰狞地从梦里醒来,脸上血色全失。 她双手抓着床单,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向上提。 最后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到了天花板上。 接着便陷入了昏迷。 “女儿,女儿。” 一男一女闯进来,看到昏迷的少女大惊失色。 门外,一个老人看着这一幕,掐指算了算,顿时脸色一变:“命锁出问题了,恐怕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怎么回事?我女儿会不会出事?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男人转过头,紧张的看着老人。 老人抬起手掌:“别急,我吩咐人去那边看看,最后两年了,不能功亏一篑。” “那我女儿昏迷了,有没有危险?” “暂时还算稳定,会醒过来的。” 老人说了一声,就下楼了。 男人女人对视了一眼,忧心忡忡。 对此,吴秋秋毫不知情。 她只知道戴上血玉之后,身体莫名轻松了许多。 “谢谢。”吴秋秋真诚道谢。 “不必谢,要还的。”韩韫透过吴秋秋,仿佛看到了一层什么东西,但他并未提醒。 说白了,吴秋秋是死是活他不在意。 “你之前说的帮我巩固灵魂,怎么做?” 韩韫又问。 吴秋秋心里一惊。 什么巩固灵魂,她瞎编的。 她倒是隐约能猜到,韩韫死了几百年,刚醒来,意识并不稳定,或许随时都会再度陷入沉睡。 所以需要吞噬阴魂补充灵魂。 之前要把她和鑫鑫的灵魂吞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她为了保命随口一说,现在韩韫问起,吴秋秋呼吸都慢了。 “等我完全恢复,我会帮你的。”吴秋秋垂下眸子。 “好的,我有时间,可以慢慢等,吴秋秋。” 韩韫的声音毫无温度,随手拿起了吴秋秋放在桌上的课本,指尖点在她的名字上。 即使是如此温柔的语气,也让人浑身发冷。 “嗯。”吴秋秋点头。 “好了,我要休息了。” 他站起来,径直走进吴秋秋的房间,姿态优雅利落躺在她的床上,双手放置在腹部,闭上了眼睛。 那瞬间吴秋秋心里翻涌着无数国粹。 但最后都化作一句:“好的,你在这睡,我睡沙发。” “你随意。”韩韫道。 吴秋秋握紧了水杯,请搞搞清楚,这里是她家。 心里骂骂咧咧,吴秋秋还是老老实实躺在了沙发上。 她也急需要时间恢复...... 吴秋秋把高中历史书全给韩韫抱去。 “你把这些看完,就知道你死后发生了什么了。” 韩韫姿态优雅,拿起课本轻轻翻开。 虽然战衣血迹斑斑,胸口还有个大洞,却不损他的优雅半分。 吴秋秋见他看得认真,踮起脚尖准备溜。 “站住。”身后的声音让吴秋秋立马站好。 课本后面,露出韩韫阴鸷却好看的眉眼:“吴秋秋,你过来。” “啥事,你说。” 吴秋秋想去吴松家看看,也好离家里的煞星远一点。 韩韫修长的指尖指着一个字:“这个字,读什么?” 吴秋秋眨眨眼,盯着韩韫。 被吴秋秋用那看文盲的眼神看着,韩韫颇感不自在,愠怒道:“朝局变迁,字体不同,不识很正常。” 有点道理。 吴秋秋教了他,然后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不要乱跑,更不能随便杀人。” 说完没看韩韫的脸色,溜出了家门。 却发现今日的吴家村,格外冷清。 村民们都往一个方向走。 “婶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小秋,你还不知道哦?村长死了。” 大婶四方张望一下,低声对吴秋秋说道。 “咋死的?”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吴清源死,她并不是很意外。 “不知道,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棺材里咽了气。” 第43章 牌位上是吴秋秋 在农村,很多老人会提前就把自己的棺材准备好。 不过像吴清源这样年轻的还是在少数。 听闻是他媳妇早上到处找不到人,到了存放棺材那屋,发现棺材有挪动的迹象,打开才发现吴清源的尸体。 他媳妇当场被吓坏了。 随后放了炮仗。 农村死人放炮仗,也就是通知大家,这家人有人去世的意思。 吴清源死法相当诡异,所以大家看上去都有点避讳。 “小秋,你说,人死前真的能预料到自己要死了吗?不然他为啥子要自己跑棺材里躺好等咽气?” 这人平时没病没灾的,说死就死了。 村民们自然会感到害怕。 可对方是位好村长,纵使抵触,该去帮忙还是要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好村长,十八年来一直盘算着要让自己的儿子复活。 吴秋秋昨晚下山后就没有理会吴清源。 眼下吴清源的死法,吴秋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和您一起去看看。” 那个大婶点点头:“也好,你外婆死了以后啊,村长还是很照顾你的。”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 对她好,不过是想得到外婆的什么铃铛。 她已经隐隐拼凑出,自己为何会是尸胎。 母亲难产去世,外婆为了保住她,将母亲炼制成活尸,撑了两天,直到她降生。 而这一切,被吴清源目睹。 那颗所谓的铃铛,如果真的存在,会在哪里? 外婆为何没有交给她? 突然发现,外婆给她留下了无数的秘密。 当然,吴秋秋更想知道的是,外婆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没有察觉她被人窃命了? 莫非对方的道行已经高到连外婆都无法察觉的地步了吗? 这么想着,吴秋秋已经来到了村长吴清源家。 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妇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几张桌子,男人们叼着烟,打着牌,坝子里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抽着旱烟,好像在谈论着吴清源的事。 灵堂也在加紧布置了。 从旁边的厢房,几个男人合力将一口漆黑的棺材抬出来。 就算吴清源是躺在棺材里死的,也得把他先弄出来,净面,修容,换上寿衣寿鞋,才能再放进棺材。 吴秋秋正盯着棺材出神,有人喊了吴秋秋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松哥,我刚想去你家呢,鑫鑫怎么样了?” 昨晚韩韫将她送回了家,那么肯定鑫鑫也被送了回去。 “鑫鑫没事了,这次谢谢你小秋,这点钱,你别推辞。” 吴松塞了几百块钱在吴秋秋手里,然后便去帮大家的忙了。 最终,吴清源的棺材被抬到院子里。 接下来要把尸体抬出来,男人们面面相觑,不太敢上手。 毕竟吴清源死得蹊跷。 “我来。”最后,是吴中桥老爹站了出来:“老子杀了一辈子猪,啥子都不怕。” “叔,我也来帮你。”吴松也站了出来。 接着又站出来几个年轻人。 几人踩在板凳上,准备将吴清源抬出来。 打开棺材一看,却纷纷脸色大变。 “咋了?” “这尸体怎么是趴着的了?” 先前不是说躺着的吗? 难不成尸体自己在棺材里翻了身? 这么一想,大家更是心生恐惧,又不敢动手了。 “估计是先前抬棺材的时候,给他颠翻过去了,光天化日的,莫要自己吓自己。” 吴中桥老爹吼了一声。 也许是常年见血,他身上就是有种气势在。 大家听了放下心来。 于是合力将吴清源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到一旁早支好的板子上。 看到尸体,女人们纷纷退避不敢看。 只有吴秋秋死死盯着。 “等哈,棺材里还有东西,好像是块牌位。”吴松说着,就伸手进去将牌位拿起来。 “啊!!”当看清上面的字后,吴松竟吓得当场从板凳上摔了下来,脸色极为难看。 众人纷纷围上去。 吴中桥老爹捡起牌位一看:“这......这怎么可能?” 他脸色一变,最后却是看向了人群中的吴秋秋:“小秋,这牌位上,写的你的名字。” …… 吴清源这是要她死。 永不超生。 吴秋秋接过了牌位,心底冷笑了一声。 恐怕请木匠做牌位那天,吴清源就已经替她做好了。 吴秋秋拎着牌位走到厨房前,随手拿起斧子,两下就将牌位劈了。 “叔叔你们继续,我晚上多给村长叔叔带几个纸人纸马金元宝来。” 她笑着,好像毫不在意牌位的事情。 “要不,小秋你等哈就莫过来了嘛,这里也不用你一个小娃娃。” 一个老爷爷走过来对吴秋秋说道。 这吴老爷爷在吴家村颇具威望。 如此说,也是猜到些什么,怕吴秋秋呆在这里有危险。 可吴秋秋知道,吴清源今晚必定会起尸,到时候只怕这些见了他死状的人,都活不了。 她怎么可能不来。 很快,吴秋秋的牌位被尸体压在棺材里的事情就传开了。 村民们看吴秋秋的眼神,多了些异样。 不过吴秋秋并不在意这些目光。 她想的是如何将这件事解决。 显然,吴清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回到家,韩韫还在看书。 “我饿了,需要用膳。” 他吩咐着。 吴秋秋就去下了两碗面,放上肉臊子,一碗放在韩韫面前,点上了蜡烛,烧了纸钱。 本来在地上的面,落在了韩韫手里。 死人是无法吃活人的东西的,因为他们拿不动碗。 要用香烛上供,方能拿起。 吴秋秋接着端上了另外一碗:“吃吧。” “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韩韫脸色微怒:“我要吃肉。” 吴秋秋皱着眉:“你不吃?” 什么家庭还要天天吃肉? 她家小庙可供不起这尊大佛。 “呵,饿死不吃。” 韩韫抱着手臂冷笑。 吴秋秋翻翻白眼:“你行军打仗风餐露宿的时候,也要求这么高吗?” 爱吃不吃,反正鬼又饿不死。 她烦着呢。 韩韫危险的眯起眼睛。 十分钟后。 他放下了碗:“吴秋秋,再去下一碗。” 吴秋秋:...... 不是饿死不吃吗?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老实去灶台又给煮了一碗。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呸,这屋檐也是她家的。 韩韫吃饱喝足,果然不叫了,老实看书学习去了。 吴秋秋猜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她去院子里扎纸人,为晚上做准备。 初秋的天,晚上依然很炎热。 吴秋秋背好书包,把纸人挪到三轮车上。 还是照例放了个萝卜头,插上三炷香放在门槛。 等她到吴清源家时,人已经回去了不少。 几个年轻的孝子穿着孝衣在打牌守夜。 灵堂里空荡荡的没人。 她把纸人放在灵堂两侧。 “小秋,不是让你别来吗?”吴松跑过来。 “松哥你咋没回去?” “我媳妇让我来看着点。”吴松道。 他话刚落,却看到吴中桥老爹也来了。 “叔,你怎么也过来了?”吴秋秋看了看他身后。 “担心今晚不太平,过来看一眼。” 吴中桥他爹后背还背着那把杀猪刀。 吴秋秋点点头。 便从书包了取出了红线,绕过灵堂,悄悄给围了一圈。 天色越来越晚,帮忙的人几乎全回去了。 吴清源的媳妇也回了东屋。 守灵的是吴清源的侄子吴浩。 他漫不经心坐在灵堂打着游戏,并未发现异样。 “吴秋秋你们咋不回家?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吴浩对吴秋秋说道。 结果吴浩的话刚落下,灵堂大门嘭的一下就关上了,烛火也摇晃了起来。 他还没起身,桌上的遗像重重砸在了吴浩脸上,死死贴住。 吴浩倒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两只手在地上无助抓挠,脸上很快有鲜血流下来。 吴松见状,连忙跑过去想把遗像拿起来,却发现那遗像就像长在了吴浩的脸上一样。 他不由得趴在地面去看,吓得身体一缩。 吴清源遗像上的嘴,咬住了吴浩的鼻子。 第44章 它香啊 吴浩疼得直喊救命。 吴秋秋刚想过去,发现棺材摇晃了起来。 她连忙爬上棺材压在上面。 “叔,用你的刀砍遗像,不然吴浩会死。” 吴中桥他爹听闻,抽出杀猪刀,狠狠一刀砍在了遗像上, 诡异的是,那照片受了一刀竟然没有任何损伤。 倒是发出一声属于吴清源的惨叫。 紧接着遗像自动从吴浩脸上掉落。 吴浩满脸鲜血,鼻子差点被直接咬下来,此刻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吴松将人拖到角落,白着脸看盘腿在棺材上的吴秋秋:“小秋,咋整?好像闹鬼了。” “狗日的,活着的时候好得很,死了居然搞这些名堂。”吴中桥老爹将刀横着放在胸前,咽了咽口水。 看得出他也害怕,但比吴松好得多。 吴秋秋没说话,将三枚铜钱放置在棺材上。 那抖动渐渐停止。 可是棺材却往外渗出了水。 怨气。 浓厚的怨气。 今晚如果让吴清源起尸,村里无数人要遭殃。 吴秋秋又掏出一卷红线,丢给吴松:“松哥,你和叔一起,将红线绕在棺材之上。” “好。” 吴松接过,两人一起走过来,拉开红线绕棺。 可吴松手刚碰到棺材,就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拉住了。 他视线移过去,吓得惊叫一声。 是吴清源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冰得刺骨,紧紧拽住了他。 他想挣脱,那手却像是烙印在他身上一样,怎么都扯不开。 吴松悄悄顺着缝隙看过去。 却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从棺材的缝隙偷窥着他。 “放开,啊.....” 吴松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吴清源从棺材中坐了起来,此刻就蹲在里面,推开了一条缝偷窥他们的动作。 那手拉得越来越紧,而吴松的胳膊也拉进去越来越多,眼看着一整只胳膊都要被拉了进去。 “小秋,小秋救我。” 吴秋秋坐在上面,见状,皱起眉头:“叔,你煞气重,你上来。” 她一身阴气,镇压效果并不强。 反倒是吴中桥的爹,兴许更有作用。 老叔叔点点头,直接爬上了棺材。 果然,棺材拉着吴松的手松了一些。 吴秋秋则是跳下来,点燃了一朵纸花丢进棺材里,再轻轻一拉,吴松的胳膊就被她拉了出来。 她拿过红线亲自缠了一圈又一圈。 棺材总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却只平静了一分钟不到,红线彻底被崩断,棺材开始剧烈的摇晃。 “叔,你压好棺材盖。” 吴秋秋咬牙告诫了一句,整个人便躺在了棺材底下。 “一定要压住。” 等她爬到棺材的下方,却骇了一跳。 底下居然也贴着一张吴清源的遗像。 遗像上的脸开始拉扯出笑容。 好像在嘲讽吴秋秋中计了。 随后突然朝着吴秋秋的脸贴过来。 吴秋秋指尖起火,可还没将遗像烧掉,却发现脖子上的血玉亮了亮,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令吴秋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吴清源的遗像扭曲,变形,仿佛照片中的人在尖叫,哀嚎。 吴秋秋察觉到,一阵无形的力量,被血玉吸收了。 灵魂? 吴秋秋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不禁暗骂了一声。 韩韫这个家伙,血玉借给她,原来需要她干活的。 吸进去的灵魂最后也是被韩韫当做补品而已。 遗像化作了灰烬。 吴秋秋掏出朱砂笔,在棺材底部画下一个八卦图。 然后又爬到上面,画出一个画地为牢,彻底镇压了吴清源。 虽然她隐约猜到吴清源的灵魂已经被血玉吸走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吴秋秋还是留下后手。 灵堂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吗?”吴松心有余悸地问道。 吴秋秋将血玉藏好:“没事了。” 说实话,若非血玉帮忙,今晚肯定还得费一番力气。 只是这韩韫,果然是一尊煞星,连随身携带的玉佩,都能将一般阴物给直接吸走。 可笑吴清源筹谋这么多,想拉吴秋秋垫背,最后却成为了韩韫的补品...... 吴秋秋回到家,韩韫还在看书。 见她回来,大手那么水灵灵地一招,吴秋秋脖子上的血玉就回到了他的手里。 “不错。” 韩韫这厮第一次在吴秋秋面前露出了笑容。 吴秋秋都不想和他说话,抬脚就往里屋走。 “宝批龙你等一下。”韩韫用好听却冰冷的声音喊道:“我的玉佩救了你。” 吴秋秋浑身都在抖。 能不能别叫她宝批龙了? 还有,没有血玉,她不见得不能收服吴清源。 直到很久以后,吴秋秋才知道,血玉是真的救了她。 “怎么?不喜欢别人夸你?”他扬起眉头。 “我......”吴秋秋攥紧了拳头,她能怎么办?解释也晚了。 “无功不受夸,所以千万别再用这个词夸我。” 吴秋秋回头,笑得有些勉强。 “马上就有功了,去给我下碗面条。” 韩韫握着血玉,一只手翻着书。 主打一个优雅。 “韩将军,你不是说饿死都不吃我煮的面?”吴秋秋已经气得没脾气。 这祖宗能不能打包送走? 韩韫翻了一页,眉眼微抬:“它香啊。” “我刚出去打了工,还没喘口气,您要不去奴役别人?” “奴役别人?”韩韫放下了书:“这倒是个好主意。” 吴秋秋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自己。 无用之人,自然就杀了。 “我饿了,我煮面去了。” 吴秋秋爬进厨房。 看着吴秋秋灵魂升天的模样,韩韫眉头动了动,目光从桌上一本方言速成指南上略过。 这是他自个儿在吴秋秋的柜子里翻到的。 之后,吴清源照常下土,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鼻子差点被咬掉的吴浩,醒来后什么也记不得。 大家也当他喝多了摔了一跤。 吴秋秋每天都在扎纸人搞钱。 本来就穷,现在还要多养一个。 关键还特别能吃。 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吃国宴,结果三碗面能把汤喝干。 关键人家还吃得很优雅,虽说战场杀人无数,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族气质。 三个月,三十万,把她卖了她都凑不齐这么多钱。 她眼底弥漫了一层阴郁。 若是真有那天,那些人但凡敢逼她做那种事,她就算违背了祖宗,也不得不杀人了。 她这行杀人非常轻松。 能杀人于无形。 就好比吴庆。 不过,也是因为刘林自身就对吴庆有杀意,她加了把火,放大了这些杀意。 严格说来,不算她的因果。 距离开学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这天,她又去镇上送了货。 银行卡上的钱已经有了整整一万。 扣除学费,距离还债杯水车薪。 回去的路上,吴秋秋还在算钱。 突然有一辆大奔停在了她边上。 车窗摇下来后,司机探出头开问道:“小姑娘,请问前面是不是吴家村?” “那导航有问题,我们在这绕了几圈了。” 吴秋秋看到后座上还坐着两个人。 一老一少。 年轻人眉眼锋利,五官立体,帅得很客观,额间似有雾气萦绕。 那是气运。 浓郁得能一眼就看出的气运。 必然是非富即贵。 但是那雾气中一缕黑色的,好似在破坏他的气运。 他看了吴秋秋一眼收回了视线。 而那老人则是戴着一副墨镜。 这些人去吴家村何事? 不过吴秋秋还是指了路:“前面就是。” 司机道了谢,汽车尾气喷了吴秋秋一身。 吴秋秋甩甩脑袋,骑着三轮车抄小路开到村口。 却看到那辆车已经停在了村口,司机下车扶着老人下来。 吴秋秋不打算理会,骑着三轮车就越过了这三个人。 “小妹妹,等一等,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吴秋秋的女孩吗?” 吴秋秋猛地停下,转过了头眯起眼睛。 “我就是。” 第45章 外婆的师兄 吴秋秋的话落。 那原本正在下车的老人,转向了吴秋秋这边。 隔着漆黑的圆墨镜,吴秋秋看不到老者的眼神。 就连先前那冷着脸的年轻人,此刻也挑了挑眉。 司机连忙道:“你就是吴秋秋啊?啊那太好了,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是吗?找我做什么?” 吴秋秋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些人,更不可能认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外婆认识。 他们更有可能是奔着外婆来的。 司机刚想开口说什么,被那老者抬手阻止。 他走过来,微微俯身,面容带着和善:“你是吴秋秋,那你外婆,是李慕柔了。” “所以?”吴秋秋扬起脑袋。 外婆当年抛下一切来此隐居,很可能是躲避什么人。 万一这些人是外婆的仇人怎么办? 吴秋秋手摸向了书包,眼神藏着淡淡的警惕。 “不要担心,我是你外婆的至交好友,也是她的师兄,你可以喊我秦老,我这次来,也是特意来看看你。” 秦老仿佛猜到吴秋秋警惕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解释道。 “外婆从未给我讲过,她有姓秦的好友。” 她只听吴清源说过,一个瘸腿人来过村子找外婆。 虽然吴清源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在外婆的事情上,没必要撒谎。 “因为你外婆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她远离家乡来此隐居,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秦老并未因为吴秋秋的态度而不高兴,反倒是耐心地解释。 能了解外婆以前的事,吴秋秋求之不得。 “好,你们跟我来。” 于是吴秋秋带着他们回家。 “这吴家村倒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一路上,秦老不由得赞叹了一番。 不少村民看到吴秋秋带着几个外人进村,都窃窃私语。 不多时,就走到了纸扎铺。 秦老驻足,咂摸两下:“这就是师妹留给你的纸扎铺。” 突然,秦老掐指算了一番:“不对,阴气肆虐,邪煞冲顶,这铺子是不是进了什么阴物?” “小秋,你放心,我既来看你,自会帮你清除邪祟,也算替你外婆照顾你。” 吴秋秋眉毛不自觉一上一下,表情有些怪异。 什么邪煞? 说的是韩韫吗? 可是韩韫此刻就站在门口,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秦老啊。 额......他要灭了韩韫? 人家几百年的出土文物,秦老会不会有点托大了? 听到秦老的话,韩韫眉头挑了挑。 吴秋秋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天的煞气,仿佛置身尸山血海之中,呼吸都是粘稠的血腥味。 韩韫要杀人。 秦老手一挥:“退后。” 双手开始迅速变换手势,口中也念念有词起来。 但秦老的做法,无非是让韩韫眼中多了几分嘲讽与杀意而已。 吴秋秋连忙冲韩韫龇牙摇头。 别杀,别杀。 她还有问题要问。 韩韫目光转向了吴秋秋,眸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一度。 吴秋秋眼底甚至出现了几分祈求。 一旁的肖景辞一早就注意到了吴秋秋表情的变化。 英气的眉毛往下压了压:“你怎么了?” 他一向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这次来吴家村,也是因为刚好来这个城市有生意要谈。 父亲打电话强行要求他与秦老一起来。 为了他那毫无情感基础的未来妻子。 说实话,他早就不耐烦了。 装神弄鬼。 “没什么。”吴秋秋摇头,发现肖景辞眉间的大气运一直护着他,就连韩韫的气势都无法影响他。 恐怕也正是因为自身气运冲天,任何邪祟近不了他的身,所以这么多年,肖景辞从没感觉到什么神神鬼鬼的。 不信倒也正常。 正当吴秋秋盯着肖景辞发呆的时候,韩韫已经收回了阴煞之气,只是冰冷地看了吴秋秋一眼,就转身回去了。 秦老冷笑一声:“不堪一击。” “好了,已经处理好了,进去吧。” 秦老眉宇之间有些骄傲。 吴秋秋嘴角僵硬。 突然发现,外婆的这个师兄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走进了院子。 满院子的纸人。 红红的腮红,惨白的面颊,和空洞的眼眶。 纸扎铺看上去阴森森的,那名司机干笑了两声,干脆退到外面去了。 肖景辞则是皱着眉头,英气的面容上有几分不耐:“秦老,我也在外面等你,我还有电话会议。” “你知道,我原本就不想来吴家村,也不愿来这早该被时代淘汰的纸扎铺。” 听到这话,吴秋秋脸色冷淡了些许。 “你说它该被时代淘汰,可我挣学费全靠它。也对,你们有钱人是不会懂的。” 吴秋秋冷淡的言语,让肖景辞眉头动了动。 “抱歉。” 他道了歉,离开了院子。 “呵呵,小秋你不必在意,我给你讲讲你外婆。”秦老并未理会肖景辞的态度,而是对着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搬来了凳子,让秦老坐下。 “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秦老道。 吴秋秋点点头,进屋去倒水。 韩韫还在看课本,姿态优雅。 完全不理会吴秋秋。 吴秋秋倒好水准备离开时,韩韫放下了课本:“让他们尽快走。” “你不喜欢他们?”吴秋秋转身看着他,“可他们对你毫无威胁。” 韩韫眸子垂下,指尖在纸张上划过。 语气依旧没有温度:“嗯,不喜欢,尤其是门外那个。” 吴秋秋知道,肖景辞身上的气运冲天,受上天眷顾,对于韩韫来说,那种气息他极为厌恶是正常的。 阴阳总归天生不对盘。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吴秋秋才知道韩韫为什么一定要这些人走。 “好,我问完问题就让他们离开。”吴秋秋点点头。 韩韫没说话,只是继续看书。 吴秋秋把手机放在韩韫旁边:“你有事就把手机弄出声,别出来,万一那个秦老再发现你。” 说完就出去了。 韩韫视线落在手机上,又收回落在书页上。 只是眉宇间,好歹没那么冷了。 秦老这边,则是慢慢给吴秋秋讲起了外婆年轻时候。 “你外婆苦啊,小时候和家人走失了,被我师父收养,长大了才被家人找回去。” “她还有个姐姐李慕青,额,你应该没见过。” 吴秋秋突然想起夹在书里的那张照片。 那个短发时髦女子,想必就是外婆的姐姐。 “团聚后,刚开始那几年,姐妹俩感情很好。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她们同时爱上他。”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外公?” 秦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你外公。” “你外公,不是个东西啊,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而你那个姨姥姥,也不顾姐妹之情,用了一些下作手段,抢走了你外公,并且怀了孩子。” “可没人知道,你外婆,当时也怀上了你妈妈,她吃尽苦楚,独自生下孩子后,远走他乡,来到了吴家村定居,从此与大家失去了联系。” “我也是多年后才知道她的下落,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说起来,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秦爷爷。” 说到这里,秦老停了下来,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吴秋秋垂下眼睑,眸中若有所思。 秦老说得很很恳切。 但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一时间,又无法确定哪里奇怪。 正当这时,房间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韩韫在叫她。 “秦老,我进去一下。” 秦老摆摆手:“无妨。” 吴秋秋进屋,就看到韩韫指着书本:“这个字念什么?” “听。”吴秋秋看了一眼。 他手指指着的那一整句话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吴秋秋突然看向了韩韫,对方盯着书,没看她。 韩韫这是在暗示她不要轻易相信对方吗? 第46章 比我想象的聪明 吴秋秋走回了院子里,秦老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 她却突然明白了不对劲的点在何处。 既然秦老是外婆的师兄,又早就知道了外婆的所在,为何这么多年从未来过吴家村? 在外婆去世快半年了,却突然出现。 她回忆起外婆05年的一条日记。 “今收到消息,悲痛欲绝......” 什么消息?是谁发的消息? 是不是代表在十八年前,外婆就已经和外界重新联系上了。 又或者说,外婆一直与别人有联系? “外婆这么多年,从未提过以前的事,也未曾说过还有一位师兄。” 吴秋秋坐回了秦老身边。 直到这时吴秋秋才发现秦老是瞎子。 但他似乎并没受太多影响。 秦老叹息了一声:“小秋啊,你外婆被伤得太深,下定决心与外界割席,并且一直嘱咐我,在她死前都不能来打扰你们。” “看得出来,你不相信我。” 吴秋秋摇了摇头:“秦老说笑了,我只是表达我的疑惑。” “好孩子,你外婆把你教育得很好,对外人保持警惕是对的。”秦老道。 “这些年,我那位外公和姨姥姥还好吗?”吴秋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的画着。 秦老虽然语气平和,但是不难听出那种嗤之以鼻的感觉:“他们,自然是很好。” “你外婆把你培养长大,嗯现在也考上了大学,你完全没必要关注他们。就像你外婆这一辈子都没想过回去,你也不用与他们相认。” 秦老认真告诫吴秋秋。 不用秦老提醒,吴秋秋也没想过相认这事儿。 只是,秦老居然知道自己已经考上了大学。 这只能证明,对方一直在关注她。 她眸色暗了暗。 外婆隐居在这一辈子都没想过回去,她屁颠颠跑去认亲,就是在打外婆的脸。 说到这里,秦老似乎也累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没那么快走。。。 更意味着,吴秋秋要多准备三个人的晚饭。 吴秋秋犯了难。 她家厨房比脸干净。 原本就拮据的家,因为这三位不速之客雪上加霜了起来。 而韩韫,看上去比吴秋秋还要不高兴。 他阴森森站在吴秋秋身后,眼神冷得要把人冻住:“不是问了问题就让他们走?” “在我们这个社会,不留客人吃饭是不礼貌的。” 吴秋秋揉着脑袋。 韩韫冷笑一声:“你家穷得贼来了都得留二两银子,你和我说礼貌?” 吴秋秋嘴角一扯,这小嘴真是抹了砒霜。 “所以我这不是正在思考怎么办吗?” 韩韫背着手,胸前的大洞嗖嗖冒着冷风:“不用思考,请他们喝西北风,院子里挖二两土。” “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吴秋秋皱眉。 在吴秋秋犯难时,司机小海从车后座拎了大包小包的食材过来。 “吴小姐,镇上没什么东西可买,就随便买了些,您出去休息,厨房这边交给我。” 哟,自带食材来。 吴秋秋乐得轻松:“那辛苦了。” 于是厨房就交给了司机小海,吴秋秋回到院子。 肖景辞也结束了电话会议,在院子里和秦老说着什么,见吴秋秋过来,他看了一眼,停了下来。 吴秋秋只听到什么‘有病应该去医院’,就没了。 肖景辞冲着吴秋秋微微点头:“吴小姐。” 他走过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信,为什么不信?”吴秋秋凝视着对方的眉眼。 她有个习惯,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 外婆说,从眼睛,能洞察人心。 所以她很喜欢看别人的眼睛。 从肖景辞的眼睛中,她看出了隐约的不耐。 “我从来不信。”他坦言。 他笃定这些都是假的:“就连你所做的这些纸人,烧了,死去的人就真的能收到?不过是活着的人天真的想法而已。” 吴秋秋摊手:“啊,没人要求你信啊。” 好像他信不信很重要似的。 肖景辞话被堵住。 似乎,还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就好比,他只是个路人甲,什么态度对吴秋秋而言没有参考性。 直白点就是,他被无视了。 吴秋秋接着道:“不管这些东西亡人能不能收到,但它寄托着亲人的哀思和美好的祝愿,怎么就天真了呢?” 肖景辞皱着眉,哑口无言。 他想反驳些什么,可吴秋秋似乎并没有和他说下去的欲望。 这让肖景辞莫名感觉心烦。 秦老反倒是在一旁失笑。 肖景辞一贯雷厉风行,商场上的猛虎。 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山沟沟的小丫头手上吃了鳖,还没办法回怼。 晚饭时间,秦老难免又说了一些外婆的事情。 吴秋秋却觉得自己后背一直有一束冰冷的目光,都快给她把后背戳出个洞来了。 吴秋秋知道,是韩韫。 韩韫又想杀人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几个人赶紧吃完饭离开。 免得血溅她纸扎铺,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随后,秦老取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个银色的长命锁。 “这卡里的十万,是你外婆留给你的。” 肖景辞挑了挑眉,看着吴秋秋的反应。 然而,吴秋秋没有他预想中的欣喜若狂接过,也没有故作虚伪地推辞。 她只是扫了银行卡一眼,然后道:“秦老,我并不知道我外婆给我留了钱。” 肖景辞眼底闪过讶异。 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吴秋秋很缺钱。 但来历不明的钱,确实不敢收。 齐婧的经历历历在目。 “哈哈哈。”秦老突然笑了:“果然是很警惕。” “这封信你可以看看。” 秦老把一封信递给吴秋秋。 信上是外婆的笔记。 原来这钱,是外婆当年请秦老保管的一套首饰换的。 信上写道,如果她死了,请秦老把那套首饰换了钱给吴秋秋送来。 “现在信了?收下吧。” 吴秋秋点点头,收下了银行卡。 “至于这长命锁,是我在你出生那年就准备好了,是我对你的祝福。”秦老将银锁推到了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注意力落到那锁上。 有股温暖的气息。 似乎被人施了法开过光。 “你猜得没错,我特意施了法,辟邪驱魔,也能令你心境平和,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秦老说完,又道:“你一定要随身佩戴。” “谢谢秦老。” 然后吴秋秋把银锁挂在了脖子上。 秦老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这锁,我迟了十八年才送到你手上啊。” 他们在吴秋秋家里呆到了天黑,才开车离去。 临走时,秦老再次提醒:“小秋,锁要随身携带,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 在开车前,肖景辞突然下车了,走到吴秋秋面前。 “吴小姐,你今天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我为我之前的傲慢向你道歉。” “再会。” 说完,肖景辞没看吴秋秋的反应,上车。 汽车在吴秋秋面前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吴秋秋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怎么,没看够么?” 冷得刺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秋秋打了个冷颤。 “我在想事情。”吴秋秋表情有些困惑。 韩韫没理会她,消失了,再次出现,已经在堂屋看书了。 吴秋秋跟着走回去,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了长命锁。 韩韫这时候也抬起头,看了过来,目光在银锁上停顿了片刻,却看到吴秋秋走出了堂屋。 没过多会,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锤子。 想都没想,吴秋秋对着那银锁就砸了下去。 看着吴秋秋的动作,韩韫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比我想象的聪明。” 只是可惜,一锤子下去,银锁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丝斑驳。 吴秋秋脸上出现一抹惊讶。 而下一秒,锁凭空浮起,落在了韩韫手中,他轻轻一捏,银锁就直接打开了。 吴秋秋凑过去看。 里面装着细小的毛发,凝固的鲜血...... 第47章 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 “这是什么?” 吴秋秋纤细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 她只是隐隐感觉这锁有问题,却没想到里面是这种东西。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这明显就是害人的东西。 而且看色泽,已经很多年了。 秦老没安好心。 那秦老给她说的又有几成真假? “你们坑人的术法,我自是不懂。” 韩韫摇了摇头。 “是他们出现了。”吴秋秋盯着那些东西,喃喃道。 “嗯?” “窃我命格的人。”她舔了舔唇。 从来没这么激动过。 花姨说过,找到对方,或许有一线生机。 而现在对方主动出现,是因为出了什么变故吗? 总之,吴秋秋并不觉得是坏事。 “只要这锁出了问题,他们就会再次出现。” 不过吴秋秋也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要对抗对方是以卵击石,最好的做法就是先稳住,不打草惊蛇。 再寻找能破解之法。 吴秋秋握紧了银锁,眼底划过阴郁。 秦老和她说了这么多,还是外婆的师兄。 却如此害她。 他们到底在为了谁窃命? 这三个人到院子里,吴秋秋都没有任何感应,说明他们不是窃命的主体。 偷她命格的另有其人。 如此说来,对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韩韫将银锁丢回吴秋秋手中:“原来你短命是有原因的。” 顿了顿,他将血玉也丢给了吴秋秋:“戴上。” 吴秋秋把血玉戴在了脖子上。 至于那银锁,则是拴在了脚脖子上。 戴血玉是相信韩韫。 因为韩韫杀她易如反掌,没必要弯弯绕。 戴银锁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如果对方发现这银锁出问题,难免会狗急跳墙,原本两年的寿命说不定还要大大缩短。 总之,秦老等人的出现,对吴秋秋来说,并非完全是坏事,至少,背后的人开始露出尾巴了不是吗? 对方还送来了十万块。 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还填满了她家厨房。 吴秋秋照单全收了。 韩韫眉间的冷意悄然收敛,但整张脸的底色还是冷漠。 归根结底,吴秋秋是死是活与他又没关系。 目前不要吴秋秋死,是因为吴秋秋说的能帮他巩固魂体。 “所以,什么时候给我巩固魂体?” 他现在魂魄不稳,甚至都不能离开吴秋秋太远。 因为吴秋秋身上的阴气,对他而言,能使他神清气爽。 要是没有这股阴气,除非能一直抓捕魂魄吸收,否则他随时都会陷入沉睡之中。 他已经睡了几百年,再也不想陷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更何况,大仇未报。 而他厌恶肖景辞,自然是因为肖景辞身上的纯阳之气。 那股阳气会侵蚀他。 “快了。” 吴秋秋急忙道。 说完钻回了房间,把外婆的红皮箱子拎了出来。 外婆生前看的那些书上,说不定还真有相关的记载。 韩韫眼神狐疑。 他怎么就看出一种临时抱佛脚的味道? 另一边,车子已经驶离了县城。 秦老坐在后排,低着头,掐指算着什么东西。 最后,老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总归是年纪小啊,他摇了摇头。 “肖先生,谢谢你和我们来这一趟,事情也算是圆满完成,把我送到机场就好了。”秦老对肖景辞点头致意。 肖景辞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是家父让我陪同,秦老不必谢我。” 言外之意,他并不想来。 秦老摇了摇头:“毕竟也是为了您未来的妻子,您父亲也是一片好心。” 肖景辞脸色不虞:“我从未说过要娶他,是双方家长强行定下的婚约,待以后她身体好些,我自会退婚,不耽误她的姻缘。” 说到这里,秦老脸色也有些不快了:“肖先生,你这话,小姐怕是要伤心。” 肖景辞摆手。 “不说这个了,你们说她生病了,要来吴家村救她,可我并未看到你怎么救她,倒是和吴秋秋一直在叙旧。” 秦老长舒一口气:“您不必问,事情已经办好了。” 肖景辞眸子里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敛眉看向秦老:“什么意思?救她和那女孩有什么关系?” 秦老自是看不到肖景辞眼底的狐疑,他拍了拍肖景辞的肩膀。 “这不劳肖先生费心。” 肖景辞却是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到底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对吴秋秋有没有害?” “您不是不信吗?”秦老反问。 “我自是......”不知为何,肖景辞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吴秋秋那双眼睛,但他依然道:“不信。” “那我就是什么也没做啊。”秦老摊了摊手,干脆假装打起瞌睡来。 肖景辞:“???” 心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与吴秋秋有什么关系。 车辆很快就把秦老送到了机场。 等肖景辞离去,秦老才打了个电话:“事情已经办妥了,只是肖景辞好像有所怀疑,我早说不该让他陪同。” 吴秋秋接下来这几天一直在看外婆留下的书籍。 她并未看到任何有关以命换命的术法。 不过巩固魂体的办法还真有,可惜对吴秋秋来说,太难了。 最直接了当的就是吸收魂魄。 简单点来说,每个游荡的魂魄,都有魂元,魂元能被别的灵魂吸收修炼。 阴物的实力也分强弱。 高级阴物除了靠着时间修炼,也有的是靠吞噬其他灵魂得到实力。 但是以韩韫的修为,吞噬的量必然十分恐怖。 还有一种,赤煞红月。 首先是要找到极阴极煞之地,辅助阵法,且要在十五月圆之际,以阴煞冲月,赤月当空。 然后让韩韫进入阵法就可行。 且不说吴秋秋现在的能耐能不能做到赤煞红月。 就光是极阴极煞之地就十分难寻,她听都没听说过。 总而言之就是这两种方法吴秋秋目前一个都办不到...... 好在韩韫没有催她。 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她最后一次去镇上送了货以后,就静等着几天后去学校报名。 某天,吴秋秋搬了个摇椅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磕着葵花籽。 总有那么几粒漏网之鱼掉地上。 吴秋秋便发现每当这个时候韩韫眉头就会皱的很深,然后出手将掉地上的葵花籽捡起来。 ??? 强迫症? 突然觉得天色阴了下来,韩韫捡完葵花籽,好看的眉眼蕴含着低气压,紧紧盯着外面。 “怎么了?” 韩韫语气满是厌恶:“讨厌的气息。” 果然,他话落下不久,外面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竟然是......肖景辞。 吴秋秋眯起眼睛。 这个人来做什么? “吴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身形挺拔,声音自然也是好听的。 “肖先生,有什么事吗?”吴秋秋瞥了一眼脚脖子的银锁。 锁出问题了吗? 她默认肖景辞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没事,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肖景辞认真问道。 吴秋秋:“?” 他这些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吴家村。 肖景辞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你有病吗?” 这吴秋秋就不乐意了,捏着瓜子站起来:“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 肖景辞干脆走到吴秋秋边上,拉住了吴秋秋的胳膊:“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趟医院。” 总要看过了才放心。 突然,肖景辞掌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冰寒入骨,他不由自主放开了吴秋秋的胳膊,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静电? “我不和你去,我好得很。”吴秋秋摇头拒绝。 肖景辞还想说点什么,吴秋秋的手机响了起来。 吴秋秋一看,居然是齐婧。 “秋秋,快,快收拾东西来我家。” 一接通就是齐婧活泼的声音。 “来你家?”吴秋秋挑眉。 “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吗?然而,在开学前,学姐要送你一份大礼!我一个朋友的表哥遇到怪事了,我就给他推荐了你,所以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来我家,事情结束前都住我家里,结束后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第48章 狗不嫌家贫 吴秋秋眼神亮了亮。 赚钱的机会来了啊。 她当即不理会院子里的一人一鬼,瓜子随手放桌上,扎进屋子就开始收拾衣服。 院里人鬼殊途,一个觉得那股至阳气息令人烦躁,一个觉得吴秋秋这纸扎铺有点过于阴冷了。 一阵风吹过。 吴秋秋桌上的瓜子被吹在地上。 本来冷眼看着肖景辞的韩韫,皱了皱眉,终于是没忍住,转身捡瓜子去了。 肖景辞:“???” 这突然漂浮在空中的瓜子是咋回事。 肯定是他没睡醒。 半晌后,吴秋秋背着书包出来了。 书包特意没拉死,顶端露出个小洞,小呆瓜的脑袋从里面露出来,双手抱着吴秋秋的马尾。 肖景辞看了半晌。 那是个玩具吧?是吧是吧? 肯定是个纸糊的玩具。 然后他看到他眼中纸糊的玩具扭过头,纸糊的小脸看看他,又转了回去。 分明没表情,他又切实感觉出了嫌弃。 肖景辞再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没办法,肖景辞天生自带至阳之气,像小纸人这种阴物,讨厌他是正常的。 吴秋秋走到韩韫面前:“你要不要和我去?” 韩韫没说话,肖景辞便说:“你在和我说话?” 韩韫眉眼又沉了下去。 “啊一时间没看到你,抱歉。”吴秋秋挠了挠头看向肖景辞。 肖景辞:…… 韩韫此时很暴躁。 但吴秋秋不能让他对肖景辞动手,肖景辞这种有大气运傍身,被上天庇护的人,韩韫真不一定杀得了他。 “那你这是?”肖景辞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吴秋秋面前什么也没有。 如果说非有什么不对,那些瓜子刚才飘起来了。 莫非吴秋秋面前有个看不见的人? 这么一想,肖景辞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又受到了冲击。 “没有,我人格分裂自言自语。”吴秋秋面无表情地撒谎。 她不想暴露韩韫。 她捡回来的,这也挺乖巧的,她就有义务保护人家。 就像小纸人现在也成为家里的一员,取名小呆瓜。 肖景辞:“......” 他脑门上刻着好骗俩字吗妹妹? 而吴秋秋已经背着书包转身了:“肖先生,我现在要出门了。” 她拎着手里的钥匙晃了晃。 意思很明显,赶紧爬,她要锁门了。 肖景辞握拳轻咳了一声,退出了院子。 吴秋秋则是跳上了三蹦子,韩韫如影随形,这是要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她赶紧伸手,请请请,请上车。 韩韫看着那寒酸的三轮车车斗,英挺的眉毛跳得格外欢快。 得,他飞着去吧。 至于为什么要跟着吴秋秋,还不是吴秋秋身上浓郁的阴气让他很舒服,跟着能让他短时间内不会沉睡。 “嫌弃啊。”吴秋秋噘了噘嘴,嘀嘀咕咕道:“人家都说狗不嫌家贫,你......” 话还没落,吴秋秋脖子就霎时一凉,看到韩韫冷冷看着她。 感觉项上人头现在只是暂时寄存在她的脖子上...... 咳咳。 她猛踩油门启动。 三蹦子嗡嗡了几声,宣告今天罢工。 ...... 这么背时? 吴秋秋傻眼了。 跳下来踹了三蹦子几脚:“个破玩意,几个意思?等我有钱立马把你换掉。” 韩韫轻飘飘从吴秋秋边上飘过:“狗不嫌家贫。” 吴秋秋脸霎时就黑了。 然后蹲边上揉着脸想办法。 她穿着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背着红色的书包蹲路边,好像一朵红蘑菇。 肖景辞走了过去:“吴小姐,你要去哪里,我带你一程。” 吴秋秋站起来认真地看着肖景辞,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 “放心,我肖景辞不会......”拐卖小女孩啊啥的。 “你不收钱吧?”吴秋秋道。 肖景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缓了缓:“不收。” “好好好,出发。”吴秋秋已经眉开眼笑地冲到他的车旁边了。 司机收到肖景辞的眼神,连忙把车门打开,吴秋秋立马钻进了车后座。 然后她看到韩韫也跟着进来了。 这家伙先前就打量了半天这铁盒子。 他在吴秋秋家电视里看到不少这玩意,如今自然有些好奇,于是跟着钻了进来。 司机坐在主驾驶只觉得浑身一冷,就跟背后有鬼似的。 “你,刚才我的车不愿意进去,现在换豪车了你就跟着进来了,狗不嫌......” 吴秋秋的话当然没说完,就被韩韫冒着冷气的眼神吓得吞了进去。 大意了,居然当面蛐蛐这位爷。 “对不起,我说话大声了一点。” “没事,你说位置。”肖景辞坐在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吴秋秋:...... 有没有可能她没有在和肖景辞说话呢? 吴秋秋将地址给肖景辞说了。 肖景辞给司机使了个眼神,于是就出发了。 只是今天车里的气温格外诡异。 司机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一阵冒着寒意,而右侧肖景辞坐着的地方呢,又感觉气温陡然升高。 这就导致司机一开空调,气温冷得跟冰箱似的。 不开空调吧,他又冰火两重天。 不是车出问题了吧? 他看了看自家老板面无表情的脸,心想还是不开口了。 车里两个人好像并没觉得有啥问题...... 说实话啊吴秋秋不知道,肖景辞今天为什么会特意来她家里一趟。 上次肖景辞与秦老一同出现,吴秋秋已经下意识将此人与窃她命格的人划分一个阵营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气运傍身天道庇护的人,怎么也不会是坏人。 但吴秋秋还是不想暴露命锁的事情,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用新的手段对付她。 她现在要转换角度,从明处转到暗处,以猎物的身份,慢慢查清对方的身份。 而肖景辞就是一个挺好的突破口。 秦老来去匆匆,并没有留下任何实际的信息,她无从查起,对方也是笃定了她一个乡村孤女,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哄骗。 说白了,是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在俯视她而已。 他们看不起她,不觉得她能翻起什么浪花。 因为她手里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挣扎在温饱线上,进了大城市都会迷路。 这样的人,又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呢? 此次现身,除了骗她戴上命锁,只怕也是因为最近她暴露能力,这才引他们亲自上门,还试探一番。 真是高高在上啊。 “肖先生,那位秦老呢?” 吴秋秋无意一般提起。 说起秦老,肖景辞眉头就是一皱,他也搞不明白秦老到底来找吴秋秋做什么了,要说是为了那个人,可这和吴秋秋是什么关系? 他看吴秋秋生龙活虎,也不像是中了什么招的样子。 呸,什么中招,他都不信这种东西。 但他知道他们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所以这事还是等他自己弄清楚再说。 他如果贸然说出来,只怕眼前的少女会陷入恐慌。 于是肖景辞选择了隐瞒:“秦老他们回去了。” “是外婆故人,居然忘了问他家在哪里。” 吴秋秋叹了口气。 肖景辞从后视镜观察了吴秋秋的神色,却不知为何,好像有无形的东西在冷眼看他。 他甩开那种古怪的感觉。 “京都,距离这里很远。” 京都啊。 吴秋秋掰着手指算了算,两千多公里。 而她,连这小小的县城都没出去过。 真是遥远。 吴秋秋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齐婧家小区外面,齐婧姐弟俩早就等着了。 看到豪车,齐婧愣了半天,再看副驾驶的男人,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齐源也看了肖景辞好几眼。 秋秋啥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物了?看起来就非常有气势。 “到了,吴小姐,我先走了。”肖景辞客气而冷漠地说道。 “等等,帅哥,再稍我们一程吧,不远。”齐婧连忙道,他爸今天有事,她又没驾照,原本打算打车的。 现在有顺风车不蹭白不蹭! 肖景辞皱眉看向吴秋秋:“你要去哪里?” 吴秋秋挠挠头:“去,捉鬼。” 肖景辞突然冷笑:“上车。”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如何骗人。 第49章 房间里没鬼 齐婧也跟着要上车。 吴秋秋立马委婉地提醒:“这里有人了。” 齐婧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 “你告诉我人在哪里????” 吴秋秋马上从书包里把小呆瓜掏出来放韩韫身上:“小纸人也是人。” 小呆瓜一动不动,尽职尽责扮演不会动的纸人。 “你是害怕我遇到危险,不想我跟着一起去吧?秋秋你真是好人。” 齐婧马上反应过来,感动极了。 “......哈,是啊,那我就直接去了,反正接头人的号码你发给我了。” 吴秋秋心虚地垂下脑袋。 不是她不想齐婧上车,实在是,她不觉得韩韫会乐意和别人坐一起。 肖景辞坐在前面,嘴角勾起冷笑。 接头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说不是骗人。 他肖景辞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按理说别人做什么又不关他的事。 可今天,他还真想见识见识,吴秋秋说捉鬼,怎么个捉法。 “好吧,你记住人的特征啊,兔牙,眼镜,头顶三根呆毛,人群中最抽象那个就是他,叫袁啾啾,不是,袁久久。” 吴秋秋:“......” 齐源这时也走过来:“秋秋一切小心。” 吴秋秋还没说话,车窗被直接摇起,肖景辞淡淡的声音传来:“出发吧。” 从吴家村出发开始,韩韫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吴秋秋试着搭话,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却见对方转头,盯着她呵呵一声。 不是,你呵呵一声几个意思? 谁还不会冷笑? 吴秋秋凌乱之时,又听到对方讲:“看祖国日新月异的变化。” 一口老血差点呛出来。 最近这近代史没白看,看红色的光给人孩子普照得脸上若隐若现都要出现党徽了。 只是,这位将军,你这一身带血的古代战袍说这话,不觉得有点违和吗? 但吴秋秋还是担心韩韫会无聊。 他无聊也许会去杀人,会去拘魂生吞,会去放火然后仰天发出反派的‘桀桀’笑声。 然后引无数隐世高人追杀,最后查出他妈的大魔王是她放出去的。 这不是殃及池鱼了吗? 基于这种长远的担忧,吴秋秋心疼的掏出手机,打开电视app,将画质调到480p。 “看电视吧。” 她记得韩韫除了看书,最爱看《亮剑》了。 当前排的肖景辞听到‘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之时,他冷峻的脸差点没绷住。 都看亮剑了,还要去捉鬼? 这是红色光辉普照得还不够全面??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地方了。 这是公寓房,通常都是出租出去的小户型。 公寓外零星路过几个人。 吴秋秋一眼就看到了齐婧口中那个长得很抽象的人。 袁啾啾。 啊不是,袁久久。 吴秋秋下车后给袁久久打了电话,对方接起,视线转过来,吴秋秋便冲他挥了挥手。 他急忙跑过来:“你们可算来咧,俺在这等了恁好久了。” 然后直接越过吴秋秋,抓着肖景辞握了握手。 肖景辞挑了挑眉。 吴秋秋:...... “是我。” 袁久久顿觉不好意思:“俺一眼就相中了,你肯定不一般,齐婧不会骗俺。” 吴秋秋:呵呵。 “哎呀,你快跟俺来吧,俺表哥现在不在家,一会回来该撵你们走了。”袁久久迫不及待地带着吴秋秋往公寓楼走去。 交谈中,吴秋秋了解到,袁久久并不是这儿的人,只不过考上了这座城市的大学。 也就是吴秋秋那所。 他在这边,偶尔放假会来表哥这里住几天,这次也是开学前,特意来找表哥玩的。 家里给表哥带了很多土特产。 谁知道这次来,就发现表哥整个人非常不对劲。 “他一个人半夜三更坐在客厅,一个人自言自语。” “有时候还哭。” “俺有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他站在阳台上,张开双手笑得可吓人了,要不是俺把他拉过来,他就跳下去了。” 说着,袁久久打了个冷颤:“然后俺从阳台玻璃里看到,有个红衣女鬼盯着俺表哥。”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公寓三楼,袁久久打算开门。 肖景辞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鬼神之说,都是自己欺骗自己。” “诶,你咋还没走?”吴秋秋惊讶地看着肖景辞。 肖景辞:“?” 他这么大个人就没有存在感是吧? “不过,留下也可以帮帮我。”吴秋秋摸摸下巴突然道。 “哦?”肖景辞挑挑眉,他倒是愿闻其详。 吴秋秋露出整齐的牙齿傻笑:“辟邪。” 肖景辞脸抖了抖。 不过吴秋秋并没有说错,肖景辞满身的纯阳之气,孤魂野鬼都退避三舍好吧。 若是进了这房间,如果真有鬼,说不定直接被肖景辞的纯阳之气逼跑了。 那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赚了一笔? 而且还有韩韫在,韩韫满身的阴煞之气更是可怕,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孤魂野鬼根本不敢靠近韩韫周边。 这简直就是挂。 袁久久已经打开了门:“用不用俺给你摆个桌子,你好施法?” 吴秋秋无语地看着袁久久:“你是电视看多了吧?” 又不是英叔,还摆个桌子...... 袁久久挠了挠头,他也是想出一份力嘛。 只是没想到吴秋秋会那么嫌弃。 而吴秋秋已经走进了公寓房,从进门开始,她就掏出了一根蜡烛点上。 这间公寓并不大,两室一厅。 只是一进来,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吴秋秋闻不惯这个味道,下意识伸手捂住了鼻子。 房屋干净整洁,家具洁净如新,地板一根毛发都看不到,甚至就连墙壁都光滑得像新的一样。 这里简直就像没住过人。 这种环境,韩韫看着倒是舒坦了。 相比房间的摆设,吴秋秋却是看向了阳台的方向。 大白天的,遮光窗帘拉得死死的,若不是袁久久及时打开了灯,这里跟夜晚也没什么区别。 “窗帘为何不打开?”吴秋秋问道。 “表哥不让,俺这次过来就发现,他变得非常怕光!就连出门都要打黑伞,窗帘绝不让拉开的。”袁久久摇了摇头。 他一拍巴掌:“怕光,不正是鬼才怕,你说对不?俺确定表哥撞鬼了。” 听袁久久这么说,吴秋秋也觉得不无可能。 正常人性情大变,一般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 否则就算是失忆了也不会对性格和行为习惯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这都是潜意识的东西。 除此外,就可能是鬼魂附身。 “你表哥家里一直这么干净吗?”吴秋秋伸手摸了一把墙面。 那股香味实在太过浓郁,吴秋秋干脆戴上了口罩。 “嗯,表哥这人有洁癖,房间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黏在墙上他都会发疯。” 袁久久点点头。 他每次来小住,表哥家里都是干干净净。 “你表哥叫什么名字啊?方便带我进去卧室看看吗?” 如果这间房间有鬼,吴秋秋一定会有所察觉。 可进屋直到现在,她并且察觉到鬼魂的存在。 这种不是说感知力多么敏锐,而是一种磁场的变化,她没有感觉到。 最关键是,那根蜡烛连晃动都不曾有一下。 这公寓很干净。 肖景辞一直冷眼旁观着吴秋秋进屋的所作所为。 不知为何,他觉得吴秋秋很认真。 对,骗得很认真。 甚至他都快信了。 袁久久点点头,带着吴秋秋开了他表哥卧室的门:“他叫王成,平时独居,父母在农村。” 卧室里反倒没有那股香水味。 一切都齐齐整整。 而吴秋秋的目光却直接看向床头柜上摆放者的照片。 那是男女合照,很亲密的样子。 第50章 吴秋秋唯利是图 “哦,那是表哥的前女友,刚分手不久。” “俺怀疑,俺表哥会不会因为失恋了,才撞鬼了?” 袁久久煞有介事地说道。 吴秋秋看他一眼。 啊,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袁久久挠挠头,他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可为嘛王成以前都好好的,自从失恋了,整个人就变得如此诡异了呢? 这说不通呀! 吴秋秋下意识把女生的脸记住了,然后放下照片。 说实话,现在主人不在,她一个陌生人闯人家屋子肯定是不对的。 吴秋秋便立马退出了房间。 然后无奈地看着袁久久:“抱歉,我不确定你表哥到底有没有撞鬼,房间至少是没有的。” “齐婧不是说你很厉害嘛?为嘛确定不了啊?” 袁久久着急了。 人都请来了,结果说房子里没鬼。 跟他玩儿呢? 这不是纯欺负人呢嘛? “没看到事主本人,没办法。”吴秋秋摇摇头,吹灭了蜡烛,准备离开。 听吴秋秋这么说,肖景辞倒是很惊讶。 他以为吴秋秋会随便编一下,然后假装驱鬼什么的,把钱搞到手。 至少得装一下啊。 结果她说没有鬼???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怎么吴秋秋并不是骗人似的。 肖景辞皱皱眉,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少女来。 吴秋秋没理会袁久久,却看到韩韫独自站在窗帘处,似乎在沉吟什么。 她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韩韫沉下眉头:“一种古怪的感觉。” 其实吴秋秋也不是没想过,是韩韫和肖景辞的到来,使对方跑路了。 可若对方跑路,能在韩韫眼皮子底下遁走? 所以很明显,这屋子里是真没鬼。 虽然她隐隐也觉得这房子有点奇怪,却也说不清哪里奇怪。 她想伸手去拉窗帘。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你们什么人?在我家里做什么?” 吴秋秋转过头去,至于韩韫,理都不曾理会。 只见玄关处,站着一个异常消瘦的年轻人。 王成? 他戴着一副眼睛,穿着衬衫和西裤,只是因为瘦骨嶙峋,并没有撑起来衬衫,裤腿更是空空荡荡的。 两颊更是因为消瘦而凹陷进去,眼眶深陷,下方一片乌青,仿佛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脸色更是异常苍白。 这样的形象,走在街上恐怕别人都会绕着走。 实在太吓人了一些。 当然,除此外,吴秋秋确实感觉王成有些诡异。 而且,他怀中还抱着一束玫瑰花。 不等吴秋秋解释,袁久久就跑出来:“表哥,都是误会,他们是俺同学介绍的,说是很灵。” “俺觉得你就是撞鬼了,所以请大师来给你驱鬼,你放心,秋秋大师给我同学驱过,特别厉害。” 然而,王成并没理会袁久久的解释。 当袁久久说到他撞鬼的时候,他更是陡然间暴怒起来。 “滚!我家里没有鬼,你们这些骗子,滚出我家。” 吴秋秋挡住准备杀人的韩韫,扯了扯嘴角:“好。” “哎,秋秋大师,你别走......” 袁久久急得抓他头上的三根呆毛,又不住地朝王成解释:“表哥,你就听俺一次嘛,你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俺是菁菁也不敢和你复合。” 袁久久根据王成抱着的玫瑰花猜测,王成是去找前女友复合了。 听到菁菁两个字,王成浑身颤抖不已,两边眼眶似是装不住眼珠,要从中滚落似的。 握着玫瑰的手臂,青筋直起。 “菁菁。” “我的菁菁......” 而吴秋秋霎时间更是看到,王成的身后,若隐若现有个红色的影子浮现。 吴秋秋顿时一枚铜钱飞射了出去。 红影消失不见,铜钱倒是死死嵌进了门里。 王成暴怒的目光死死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皱眉,这下确定,确实有个红衣女鬼跟着王成。 可王成这态度...... 算了。 生死有命。 吴秋秋冷眼走到门边,伸手取下铜钱。 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吴秋秋闻到一股无比浓郁的香水味道。 吴秋秋不懂香水,但也知道,一般人绝不会喷这么浓郁的香水,尤其是男人。 算了,不该她管。 倒是王成,还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厌恶。 只不过,他那眼神还没收回,就感觉浑身一冷,好像被恶鬼扼住了脖子,按进零下的冰水里。 让他完全喘不过气。 但那种感觉仅仅十秒钟,又消失了。 他无比骇然地看向四周,眼中,终于凝聚了一丝恐惧。 肖景辞路过之时,目光落在门上的印记上,不由自主闪烁了一下, 那枚铜钱竟能在门上留下这么深的印记。 确实不太对劲。 离开公寓,袁久久追了下来,满脸歉意。 “对不对,吴大师,俺表哥他现在脾气就是古怪,他,他人不坏的。” 吴秋秋摇摇头:“那我先走了。” 袁久久眼神为难:“那个,你,你帮帮他吧,他明显不正常啊,俺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俺马上开学了,留他一个人实在不放心。” “他身后确实有个红衣女鬼,但他好像不需要我帮助。”吴秋秋淡淡道。 不是她不想赚钱,而是人家事主不愿意。 那她上门干嘛? 招人烦啊。 只不过,吴秋秋觉得有些古怪。 按理说,王成都已经那样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撞鬼了。 “吴大师,你把手机微信打开。”袁久久似是下了个决心。 吴秋秋依他所言打开微信。 袁久久拿过去操作了一番,吴秋秋就收到一千块的转账通知。 “俺一个月生活费也不多,先给你转一千,你救表哥一命,俺再给你转一千。” 反正齐婧不会骗他的。 与其说信得过吴秋秋,不如说他信得过齐婧。 齐婧是女神,女神怎么会骗人?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吴秋秋看着一千的转账,钱都收了,不帮不行。 她缺钱。 有钱,受点冷眼什么的无所谓。 “俺在这边上大学,人生地不熟的,表哥一直照顾俺。”袁久久挠挠头上的三根呆毛。 “好,你先回去吧。” 吴秋秋揉了揉脸,从书包里取出一个辟邪符递给袁久久:“想办法让他戴上。” 倒也不是没办法。 晚上让小呆瓜去探探情况。 袁久久上楼去了。 这时,肖景辞抱着手臂道:“吴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语气冷淡。 看到袁久久给吴秋秋转账,而吴秋秋并未拒绝的时候,他就确定了,吴秋秋唯利是图。 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不想去指责什么。 至于秦老他们来此的目的,他还是想弄清楚。 除此外,他应该不会再与吴秋秋有什么牵扯了。 “好,今天多谢肖先生的顺风车。”吴秋秋笑着,眼睛像弯起的月牙。 她可不在意肖景辞对自己的看法。 两个世界的人罢了。 肖景辞点点头,上车走了。 谁都没说再见。 因为很清楚,不会再见。 吴秋秋也不好意思打车去齐婧家蹭吃蹭喝。 虽然齐婧邀请了,但她也明白,做客可以,真去住几天,那就是有点不知轻重了。 于是她一咬牙,在王成公寓房附近住了一个小旅馆。 60一天,有热水! 晚上,吴秋秋泡了一桶泡面,还是没舍得加火腿肠。 她吃的时候,小呆瓜和韩韫就在对面看着她。 吴秋秋不好意思了:“你们不是人,也不用吃吧?” 事实上,韩韫和小呆瓜确实不用吃,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嗅觉。 所以,看到吴秋秋一个人吸溜,他们tm觉得吴秋秋不是人。 十二点以后,吴秋秋把小呆瓜打发出去,看看王成有什么动静。 而她自己,困得睡着了。 她做梦了,梦里,红衣女鬼在不远处站着,静静看着她。 第51章 韩韫不见了 她好像身处一个密闭的房子里。 女鬼站在过道上,四周漆黑,只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倾泻进来。 导致吴秋秋看得很模糊。 女鬼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静静站在过道上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想起身,却发现了自己好像被禁锢在这梦境里,根本动不了。 鬼压床? 不。 有韩韫在,什么鬼想不通敢来找死。 所以这确实就是一个梦。 既然动不了,吴秋秋也不着急动弹了,而是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滴答,滴答。” “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是水声。 吴秋秋便看到女鬼的脚下,有鲜血在流动,那血像是取之不尽,不断朝着沙发处蔓延。 女鬼也抬起了脚,赤着的双脚踩在血水里。 “啪嗒,啪嗒。” 她行走得极为艰难,却一步一步向吴秋秋靠近。 那血最终涌到了吴秋秋的脚下,浸过吴秋秋的鞋子,浓厚的血腥味刺激得吴秋秋有些生理不适。 刹那间,吴秋秋又闻到了那股在王成家里闻到的香水味。 此时香水味夹杂血腥味,浓郁得更加令人作呕。 女鬼挪到了吴秋秋面前。 她站着,吴秋秋坐着,居高临下。 女鬼面容支离破碎,鲜血覆盖,根本看不清容颜。 只看到她连发丝之间都是血迹在渗出。 “嗬...嗬...”女鬼喉咙里发出类似于纸箱被捅破,用锯子不断拉锯的那种声音。 吴秋秋完全动不了,只能被迫盯着眼前的恐怖女鬼。 她试着挣扎却徒劳无功。 女鬼伸出了手,朝着吴秋秋的脸,那血肉模糊的手上,甚至还有碎肉的存在。 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吴秋秋的眼皮。 鲜血滴在了她的脸上。 绽开一朵血色的妖异花朵。 “咚咚咚。” “咚咚咚。” 厨房响起一阵一阵刀砍木头的声音。 卫生间好像有人不停在按着马桶。 女鬼并没有动作。 只是那血腥味和香水味更加浓烈了。 即便是吴秋秋见惯了各种恐怖景象,此刻也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吴秋秋脖子上一种寒冷入骨的感觉突然出现。 仿佛无数根银针一同刺入。 吴秋秋猛然从噩梦中醒来。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血。 却看到房间的灯已经关了,韩韫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秋秋猜,韩韫大约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她从未主动去查过韩韫的身份,也没有询问他的死因,更没问他为何会在吴家村苏醒。 他战衣破损,胸前一个大洞。 仿佛刚从战场上厮杀过后。 在吴秋秋看来,不管韩韫是什么身份,都不该她去纠结。 她为了自己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只要保证韩韫不会杀她就行。 “韩韫,你把我唤醒了?”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韩韫转过身:“血玉自主行为。” “过分了,我还没弄清楚女鬼入我梦来想干什么呢。不行,我得马上睡着,回去看看她还在吗。” 吴秋秋嘟囔两声。 韩韫:“?” 离谱吗? 当然,吴秋秋没能睡过去。 小呆瓜从窗户爬进来了。 若是有人半夜三更看到有个诡异的小纸人在墙上爬,只怕要吓得魂飞魄散。 “发现什么了吗?”吴秋秋问它。 小纸人僵硬地点点脑袋。 “来,告诉我。”吴秋秋反手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 韩韫挑了挑眉,走过来坐下。 他知道这纸人里面装的是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但他也很好奇。 在他那个年代,像吴秋秋这种职业的人,对待孤魂野鬼的态度是势不两立。 遇见了就要让之魂飞魄散。 可吴秋秋倒好,将之装到了纸人里面,随时出门还带着。 他倒也不是看不惯小呆瓜,单纯是觉得吴秋秋做的纸人太丑了。 小纸人抱着快有自己高的笔,一笔一划,艰难地在本子上写下内容。 吴秋秋看了,虽然歪歪扭扭,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你说他抱着与菁菁的合照,一个人在客厅哭啊?” 小呆瓜点点头。 它从王成家窗户爬进去,就看到王成没睡觉,抱着菁菁的照片来到客厅。 一边哭一边喝酒。 还一边自言自语,没有办法和菁菁分开。 哭了一阵,王成抱着那束没送出去的玫瑰花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呆瓜这才爬回来。 听起来,就像无数个失恋青年会干的事情。 然后小纸人又写了一段。 王成睡着以后,就有个红衣女鬼出现。 随着红衣女鬼的出现,王成便迷迷糊糊站了起来,又朝着阳台外走去。 竟然是要蛊惑着王成去跳楼? 然而这个时候,袁久久睡眼惺忪地走出了卧室。 他大吼一声,红衣女鬼就消失了...... 小纸人见看不到什么,就跑回了吴秋秋这里。 吴秋秋摸着下巴。 既然如此,红衣女鬼跑进自己梦里,是巧合?还是想警告她? 红衣女鬼出现,难道是辟邪符没起作用? 吴秋秋已经收了袁久久的钱,她万万不可能还回去。 所以,这女鬼她还必须解决。 吴秋秋决定明天再找袁久久问问。 她打了个呵欠,拍拍小呆瓜的脑袋,翻身又睡了。 吴秋秋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件事焦虑得睡不着觉。 她很清楚,任何事情,都要精神饱满才能提高成功率。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 而吴秋秋后来再也没做梦。 这让吴秋秋有点遗憾。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和女鬼谈谈人生来着。 结果人家直接不来了。 过分。 “嗯???”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终于发现差点什么了。 特么的韩韫哪儿去了? 吴秋秋提起小呆瓜的脚摇晃着:“醒醒,醒醒,韩韫呢?” 小呆瓜睡的正酣,被吴秋秋摇醒,整个呆瓜都是懵的。 啥? 等听明白吴秋秋的话,它愣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韩韫不见了。 吴秋秋脸色一下就跨下来了。 她不是担心韩韫的安危,她是担心韩韫太高调引起高人现身。 最后再把自己牵连了。 那不是无妄之灾? 最关键是,这货走就走,还把她的近代史以及毛选也给顺走了。 要是陪她去上大学,指不定学分比她还高。 实在是太爱进步了。 吴秋秋到楼下吃了一碗小面,拿出手机给袁久久发了消息,让他下楼。 没过多久,吴秋秋看到王成下楼了。 果然如袁久久说的一样,王成出门打着一把黑伞。 吴秋秋发现王成背影有些佝偻。 王成涌入上班人群的时候,吴秋秋突然瞥见了一抹红色。 红衣女鬼! 此刻就趴在王成的背上。 难怪吴秋秋发现王成的背有些佝偻。 那是因为女鬼就他妈坐在他脖子上骑马马。 并且那女鬼似乎还发现了吴秋秋的视线,脖子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与吴秋秋对视。 随后,她又消失了。 不知为何,那一眼,吴秋秋竟是看得很清楚。 不是威胁,不是警告。 好像含着一些别的意味。 王成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袁久久这时也下楼了,来到吴秋秋说的那家早餐店。 “早啊。”他气喘吁吁打招呼。 然后给自己也要了一碗担担面。 “昨晚你表哥怎么样?”吴秋秋咬着面条问道。 袁久久脸色变了变,拿起碟子里的蒜瓣开始剥。 “昨晚差点又跳楼了,俺真怕再这样下去,他......” 袁久久将蒜递给吴秋秋,吴秋秋摇头。 她嫌味大。 “你给我说说那个菁菁呗?”说不定菁菁会是个突破口呢? 袁久久他叹了口气:“菁菁和表哥谈了两年,以前每次来找表哥,都会一起吃饭。” “但是很尴尬的是,俺和菁菁不熟,也没有联系方式,更不知道她家住哪。” 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找到菁菁。 第52章 我们家没有鬼 王成现在非常厌恶吴秋秋,只怕还没靠近就被王成赶走了。 至于强硬手段......绑起来? 吴秋秋认真想着这个可能性。 但她是人美心善吴秋秋啊,这种暴力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 所以她就想找个突破口。 王成心心念念前女友,要是找到菁菁,请菁菁帮个忙,说不定王成会老老实实配合。 结果袁久久说与菁菁不熟。 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在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吴秋秋撑着脑袋,陷入新一轮的沉思。 “那他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俺不知道,俺也才过来没几天,反正来了就听表哥说分手了,但他好像不接受,每天都要买花去求复合。” “俺还听到他一直在给菁菁打电话,但是对方好像一直没接。” 袁久久也愁眉苦脸起来。 他理解吴秋秋的意思。 是想请菁菁帮忙。 但这条路行不通,他们根本找不到人。 “你知道他在哪上班吧?吃了饭我们去他上班的地方堵他,然后跟踪。” 吴秋秋吸了口面。 真是啥技能都要逼出来了。 “好,俺既然把你请来了,就一定要在开学前把事情解决。” 袁久久一拍桌子,发狠道。 气势足足的。 不远处,老板给别的客人端面来,闻声抬头:“诶,老师,桌子拍坏了要赔钱哈。” 袁久久摸摸头顶的三根呆毛,心想自己有那么显老吗? 吃过早饭,袁久久带着吴秋秋坐上公交车。 大约三个站后,到了王成上班的地方。 原来王成是一个银行职员。 只是王成现在的精神状态...... 二人在银行对面街上,进了一家奶茶店,就等着王成下班。 过程中,王成似乎因为精神恍惚,或是态度恶劣,惹了几次骚动。 最后收到了投诉,被经理叫了过去谈话。 但即便是谈话,王成似乎也魂游天外,眼神空洞的样子。 从吴秋秋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王成的背后,红衣女鬼若隐若现又出现了。 还往吴秋秋这边看了一眼。 挑衅! 吴秋秋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就站了起来。 而红衣女鬼消失了。 “你怎么了?”袁久久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吴秋秋。 因为几个投诉,王成似乎被停职了。 他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银行,打上了黑伞。 背影就像一缕无人在意的幽魂。 银行大厅里,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惨白消瘦的脸,没雨却打伞的行为,无一不让人觉得奇怪。 “跟上他。” 吴秋秋跑出了奶茶店。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王成。 而现在的王成,几乎也不可能发现有人跟踪他,他好像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和视线都充耳不闻。 哪怕是红灯他也照闯不误。 马路的车喇叭声不断,有司机伸出头骂骂咧咧。 “龟儿子,赶着去投胎?” 王成充耳不闻。 袁久久跟上去,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表哥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有洁癖,但脾气非常好,待人接物都没得说。” 看着一个从前亲近的人,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被人厌恶的模样,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他们跟着王成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小巷子,这里还没有完全城市化。 不远处甚至还有一片苞米地。 王成进入巷子以后就不见了。 吴秋秋穿进去,发现这些自建房里基本已经没有住人。 大多数都是一个铁门锁上,从外面看去,装修也极为简单。 几乎就是简单的糊上腻子,搬几件家具进去。 实际上,这些房子修起来并不是完全为了住人的。 而是在等拆迁。 通常情况下,拆迁政策还未完全下来的时候,一些人们便在琢磨着怎么多拿拆迁款。 这些简陋的自建房,也就应运而生。 吴秋秋继续往里面走。 终于,看到一栋自建房的锁头是打开的,锁也还在摇晃。 她与袁久久对视了一眼,便进去了。 堂屋上贴着门神,门虚掩着。 吴秋秋从门缝看进去,只能看到一个神龛,供奉着神像。 前面香炉里还有新上的三炷香。 那个神像,吴秋秋一时间认不出来是什么神像。 倒是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香灰。 除此外,并没有看到王成的身影。 “表哥。”身旁,袁久久突然小声惊呼。 吴秋秋顺着她视线看去,发现王成往来时的地方离开了。 好像完全没发现他们。 吴秋秋放弃了进屋看看的想法,选择继续跟着王成。 解决那红衣女鬼更重要。 只是,王成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呢?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次,王成到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然后走到了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外面。 也没进去,就这样站在楼下,静静盯着楼上的某一户。 他好像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那头似乎始终没有接通。 王成便一遍又一遍地打。 他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才魂不守舍的离开,这次王成回了公寓。 吴秋秋和袁久久留在了楼下那家面馆,又各自点了一碗面。 “怎么办?没有一点收获,还是没能找到菁菁。” 袁久久已经有点丧失信心了。 原本想从菁菁入手,结果菁菁根本找不到。 “你表哥去那排自建房做什么?”吴秋秋则是问道。 “不知道啊,俺不经常在这里。” 袁久久摇摇头。 吴秋秋拖着脑袋。 这都来了一天了,结果一点进展都没有。 倒是快给逼成侦探了。 王成不配合......咋整? 吴秋秋脑壳疼。 “那个菁菁也是心狠,表哥都这样了,也不愿意接个电话。”袁久久不可避免有些愤慨。 不管分手闹得多难看,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吴秋秋没搭话。 这个不好说,他们又不知道分手原因,去怪人家女孩好像有失偏颇了。 菁菁,会不会有问题呢? 吴秋秋揉揉脸。 “啾啾,我们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吴秋秋招了招手。 “啥办法?”袁久久把脑袋凑过来。 “今晚把王成绑起来。” 钱都收了。 “行,俺配合你,俺不能看着表哥走入死路啊。” 袁久久一咬牙,答应了吴秋秋的提议。 过几天他去上学,表哥这种状态,他怎么放得下心? 又不敢打电话告诉姨妈,拍老人担心,急出个好歹来。 商量好后,袁久久就先上楼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袁久久发信息来,说已经把王成绑住了。 吴秋秋便赶紧跑上楼。 袁久久鬼鬼祟祟的开门,一把将吴秋秋拉进来。 房间里还是密不透风,窗帘拉得死死的,而且那股香水味依旧浓郁。 王成被绑在椅子上,面目狰狞:“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随后,他就看到了吴秋秋。 顿时,他越发暴怒起来:“又是你,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不知道为何,吴秋秋给他带来的感觉,他很不安。 所以他讨厌吴秋秋,看到吴秋秋的第一反应就是赶走吴秋秋。 吴秋秋没有理会王成的暴怒,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把门关上,并且贴上了黄符。 随后拿出了蜡烛,点燃火柴点上。 这一次的烛火,再不是毫无变化。 它摇曳了一番,便开始弯曲,然后,烛火指向了王成。 这就证明,女鬼,就在王成身上。 随着烛火的跳跃,昏暗的环境下,王成的面孔显得更加狰狞。 而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出现了一张女鬼的脸。 袁久久也看到了。 他鬼叫一声,跳到了吴秋秋的背后:“鬼啊,表哥,你背后有红衣女鬼。” 吴秋秋看到的女鬼,正是昨晚梦里的那个。 王成正在挣扎的脸,突然停顿了片刻,他圆睁的眼睛微微向右移动,瞳孔缩了一下。 随后,他大吼:“没有鬼!我家没有鬼,你们都滚。” 第53章 人鬼殊途 王成的眼神告诉吴秋秋,他是知道那只红衣女鬼的存在的。 可他为何要嘴硬没有鬼? “表哥,你快住嘴吧,那红衣女鬼都快害死你了。” 也许是吴秋秋的存在,让袁久久觉得那只红衣女鬼没有那么可怕,他站出来叉着腰说道。 “滚,都滚。”王成怒吼道。 他额头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狰狞的模样,好似身体里有一只野兽要破体而出。 红衣女鬼静静看着吴秋秋。 竟是没有主动攻击,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血,再次蔓延出来了。 “啊,血血,俺晕血啊......” 袁久久吓成对眼,然后晕了过去。 吴秋秋弯腰,拎着袁久久的脚将人拖到玄关处,并放了一枚铜钱在他嘴里。 王林身后的女鬼,脖子拧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血液从她身下蔓延,漫过王成的脚下,朝着吴秋秋流过来。 吴秋秋手腕上的红线自动解开,铜钱落入掌心,唰一下变成了无数枚。 手掌一抛,数枚铜钱被齐齐整整在吴秋秋身前摆成了一排。 仿佛是楚河汉界,流动的鲜血在接触到铜钱时,竟然再也流不过来。 吴秋秋把蜡烛放到桌上,一只手拎着弯刀。 脚下迈着八卦步,铜钱竟然是向前推了一步。 那殷红的鲜血,居然也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那鲜血就要重新回到女鬼脚下。 “嗬...嗬......”红衣女鬼喉咙咯里依然发出那种破碎的声音。 她的脖子被狠狠划了一刀,割断了血管,也割断了声带,血肉翻飞,尤其恐怖。 这也导致女鬼无法再发出正常的声音。 她踩着鲜血,每走一步,血液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而随着走动,她身上则是流出了更多的鲜血。 她再次朝着吴秋秋走过来。 吴秋秋则是以心火点燃了黄符,插在弯刀上,随时都要给女鬼致命一击。 直到这时,吴秋秋才发现眼前的女鬼,身上的裙子是被血深深染红的。 血肉模糊的脸上,两只泛着血丝的眼睛,竟然是流出了两道血泪。 本来是极其恐怖的一幕,却不知为何,吴秋秋放下了点燃的黄符。 吴秋秋觉得,女鬼没有想杀她。 而是想告诉她什么。 于是吴秋秋静静等着女鬼走到自己面前。 她走到吴秋秋面前,又一次对着吴秋秋伸出了手。 这一次吴秋秋看清她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吴秋秋没犹豫,就接住了。 那是一根项链。 将项链给吴秋秋的瞬间,整个房间发出剧烈的响声。 卫生间里,不时响起抽水声。 女鬼竟是抓走吴秋秋握着刀的手,狠狠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这把弯刀,外婆用了无数年。 对鬼怪天生克制。 可以说不是什么凡物。 吴秋秋注意力正在那枚染血的项链上,等反应过来,插着燃烧黄符的弯刀,已经刺进了红衣女鬼的肚子。 黄符从她的腹部开始燃烧,像一个大洞,一点点扩散。 “嗬,嗬,嗬......” 她喉咙再次发出哀鸣声。 眼中的血泪一直没有停过。 吴秋秋急忙想阻止这一切,却已经晚了...... 她的魂魄被吸进了血玉。 女鬼在临消散的片刻,转过头,看向了王成。 “不!不要!” 王成挣脱了身上的绳索,摔到地上,连滚带爬的过来。 “菁菁,不要离开我,不要......” “菁菁!” 王成的嘶吼暗哑,带着极致的恐惧。 可等他爬过来,已经晚了,红衣女鬼被大火焚烧。 吴秋秋呆呆看着这一切。 这个女鬼,是她找了一天的菁菁。 她还没回过神,王成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吴秋秋的衣领。 “你把我的菁菁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找回她,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算什么东西。” “你把菁菁还给我啊。” 王成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吴秋秋一时不察,被拽了一个趔趄。 这时,袁久久幽幽醒过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赶紧爬过来拉住王成:“表哥,你干啥,这是吴秋秋大师,快把人放开。” 可王成不为所动,仿佛是精神失常了一般:“我的菁菁,都是你!你要是不把这个人带来,我的菁菁怎么可能会消失。” 说完,狠狠打了一拳在袁久久眼睛上。 眼镜都给他打碎了。 袁久久摔在地上,鼻子着地:“哎哟握草,血血。”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将弯刀卡在王成的脖子上:“放手。” 锋利的刀刃就在脖子上,王成竟然有了害怕的神色,颜色极深的嘴唇上下蠕动了两下,还是放开了吴秋秋。 嘴里却不忘放着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给菁菁报仇。” 吴秋秋悄然握紧了手中带血的项链,然后目光看向王成,突然闪了闪。 他在王成的脖子上,也看到了同样的项链。 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想必马上就有答案了。 袁久久回过神来,已经问出了声:“表哥,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红衣女鬼是菁菁?她.....她为什么......?” 他没敢问得太明白。 怕再次刺激王成, 王成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已经很不好了。 闻言,王成浑身再度颤抖起来。 “都是你们,要不是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吴秋秋皱皱眉:“不,你只会死掉而已。” “我愿意和她一起死。”王成冷笑。 “是吗?可刚刚刀架在脖子上,你似乎也会害怕。”吴秋秋挑眉。 王成沉默没说话。 吴秋秋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王先生,请问,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菁菁的魂魄留在你身边?” 方才菁菁的鬼魂,分明是在自我解脱。 将项链交给她的意思,是在说王成是她最重要的人,不愿连累的意思吗? “十三天以前,菁菁失踪了,她父母在沿海工作,一个人在这边,平时也没有朋友什么的。” “我报了警,可警察说没有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受理。” 王成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头艰难地说道。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受理了。 可各个路口的监控都查了,菁菁仿佛人间蒸发,怎么也查不到人在哪里。 直到如今,也没有线索。 王成坐不住,听说浅水巷那边有高人,可以招魂。 他太想找到菁菁了,就去拜访了那位高人,心想如果能招魂,说不定能得到菁菁的线索。 然而,那位高人算了算,便说大凶之兆。 菁菁,已经被杀了。 至于身体,他不知道,但是能帮王成招来魂魄。 一番操作之后,菁菁的魂魄招来了,附在王成脖子上的项链上。 那本是情侣项链,王成与菁菁一人一根。 想要菁菁魂魄不散,他要一直用心血供养着。 也因此,王成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他始终不愿相信菁菁死了,每天都会买花去菁菁楼下等着。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就能和菁菁永远在一起了。” 王成喃喃说道。 袁久久已经擦了擦眼泪:“太感动了呜呜,表哥,你怎么不早说?” “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在一起?”吴秋秋却是浪漫过敏:“也就是说,时至今日,菁菁的尸体还没找到?” “嗯。”王成沉默片刻点点头。 “那你拜访的那位大师,长什么样?”吴秋秋问道。 “瘸腿。” 瘸腿?! 吴秋秋一下就有精神了。 当初吴清源可是说过,有个瘸腿的人来找过外婆。 袁久久把吴秋秋送走了,王成的样子一时半会好不起来。 不管那鬼是不是菁菁,呆在王成身边也总归不安全,袁久久现在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把剩下的一千转给了吴秋秋。 吴秋秋手里还拿着那串带血的项链。 她准备再去浅水巷那边走一趟,那个瘸腿大师,说不定和外婆有关系。 第54章 我是你爸爸 吴秋秋的财迷属性,袁久久已经发现了。 还好他家给他的生活费足够,不然还真请不起。 “菁菁已经死了,可她的尸体还是找不到,这可怎么办?”袁久久抓着脑袋,这事儿吧,好像完了,又好像没完。 “恁说她魂儿都回来了,咋就找不到自己的尸体?” 吴秋秋本来在思考着浅水巷的事情,听到袁久久的话,脑海里好像有根线突然断了。 “不对。” 她猛然回头,看向王成所在的三楼。 浅水巷那位所谓的瘸腿大师,既然能找回菁菁的魂魄,那就必然能通过魂魄找到埋尸的地点。 为什么会找不到? “咋了?”袁久久问道。 吴秋秋没理他,转身又往公寓楼跑去。 “你要干啥,你等等俺。”袁久久鼻子里还塞两团卫生纸,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门还没关,吴秋秋冲进去后,一不小心门还把袁久久脑袋夹了。 袁久久觉得自己谁都没惹,为啥只有自己受伤? 房间一如既往的昏暗。 吴秋秋直奔阳台,一把把遮光窗帘扯开,便看到王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抱着一盆花盆。 神态有些魔怔,脸颊不停蹭着花朵。 看到吴秋秋又返回来,他将花盆躲在自己身后,恶狠狠说道:“你回来干什么?滚,我家不欢迎你。” “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吴秋秋握着菁菁给她的项链。 菁菁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替菁菁说话。 “我在想,她从一开始进入我的梦里,到刚才,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吴秋秋一步步走近王成。 王成脸庞越来越扭曲,却一言不发。 “究竟是你招魂让她陪在你身边,还是用某种手段,把她禁锢在你身边,不得自由,恐怕,只有你才清楚吧?” 吴秋秋已经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与王成对视。 从王成的眼镜片后,吴秋秋看到了王成闪躲的眼睛。 他龇牙咧嘴,看上去凶狠至极。 却也暴露了自己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菁菁不可能离开我,她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她已经离开你了,宁愿永远消失,也要离开你,生生世世不见你。” “我之前以为她是爱你,所以不愿意连累你。” “现在想想。”吴秋秋翘起嘴角,伸长耳朵,聆听王成破防的声音:“她是连恨都不愿意恨你,要从你的生命中永远消失啊。” 吴秋秋一只手撑住下巴,看着王成的脸庞一点点变得狰狞,扭曲,眼球上布满红血丝。 “不,你胡说八道,你胡说。” 他伸手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双眼血红。 他发誓要把眼前胡说八道的臭丫头掐死。 “你看我是谁。”吴秋秋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王成的动作。 王成眼前出现重影,那张嚣张跋扈的小脸,一点点变化,和菁菁的脸重合。 “菁菁......你是菁菁。”王成张大了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眼前的菁菁笑颜如花,温柔开口。 “不,我是你爸爸。” 王成:“???” “啊啊!你不是......” 他一把放开吴秋秋,抱着花盆缩在了阳台角落去。 面前的人重新变成了吴秋秋。 吴秋秋咳嗽了两声。 “鬼哪有人心坏啊,是吧王成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成顾左右而言他,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不知道?”吴秋秋冷笑一声:“你喊声爸爸我告诉你。” 王成:...... 吴秋秋的话打乱了他的思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以菁菁的尸体在哪里?”然而吴秋秋就是故意扰乱王成的思绪,让他破防。 本来就思绪混乱的王成,突然顿住:“我,我不知道。” “吴大师,你在说什么?” 袁久久也愣住了。 吴秋秋起身。 “袁久久说你爱干净,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但你屋子里的墙面,是重新粉刷过的吧?浓烈的香水味,就是为了掩盖粉刷之后的刺鼻味道。” “也是为了掩盖血腥味。” 王成的脸色一点一点崩裂。 “菁菁从来都没有失踪,她就在你身边,对吗?”吴秋秋又问道。 这次王成没吭声,选择了沉默。 不管吴秋秋说什么,只要他不回应就行了。 吴秋秋之前做了个梦。 梦里红衣女鬼的血,蔓延了整个客厅。 “菁菁的血,曾流遍了整个客厅。” 吴秋秋转身,盯着一尘不染的客厅。 袁久久脸色煞白,跑到厕所里呕了起来。 如果吴秋秋说的是真的,岂不是说菁菁就死在这个房子里? 凶手,是王成,他的表哥。 “如果你是在编故事,麻烦你去别处编,不要来污蔑我。”王成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听到吴秋秋的话,却冷笑着回应。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吴秋秋定定看着王成。 “是吗?那尸体呢?”王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充满了不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都没有找到尸体,你却污蔑我杀人,我随时可以报警告你诽谤。” 吴秋秋双手背起,纤细的眉毛拧了拧:“尸体,在下水道。你剁碎了她的身体,通过马桶排进了下水道。” 那天的梦里,她听到厨房咚咚咚的声音,是剁肉。 马桶抽水,是在排放碎尸。 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的袁久久:“......” 啥? 是这个马桶吗? 一想到尸体通过这个马桶排出去,他整张脸都绿了。 仿佛看到马桶里的水变成了血水。 “啊啊啊......” 他嗷嗷鬼叫着爬出了卫生间。 王成的脸色也变了。 “证据呢?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就判定我杀人了?警察都没说我杀人,你有什么资格?” 缓了缓,王成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吴秋秋说的一切,都是基于菁菁鬼魂的异常,再结合自己的推断。 说白了,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他得意地看着吴秋秋,仿佛在说吴秋秋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吴秋秋沉默了半晌。 “人的头颅是最身体最硬的部分。” 王成皱眉,没理解吴秋秋说的什么意思。 而吴秋秋上前,趁他分神,一把抢过了王成手里的花盆。 王成顿时破防:“还给我。” “我要报警抓你,私闯民宅,掠夺公民财物......”王成目眦尽裂地威胁道。 然而,就在王成话落下之际,门口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不必了,我们已经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数名警察出现在门口。 王成在那瞬间,脸色煞白。 吴秋秋见到警察来了,反倒是将花盆打碎。 菁菁那颗已经变成青白色的头颅,此刻终于重见光明...... “我们已经偷偷调查取证了好几天,现已经锁定了凶手是王成,只是没想到凶手穷凶极恶,竟然将受害人头颅藏在花盆里。” 警察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抓抓头发。 原来警察蜀黍早就已经锁定了王成啊...... “不过我们很好奇,你是怎么锁定王成的?连他的作案手法都那么清楚。”蜀黍犀利的目光盯着吴秋秋。 他们可是前期各种跟踪调查,去化粪池里取证,走访了左邻右舍,在没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骤然出击。 而这个小丫头,反倒是三言两语就将作案过程都推测得清清楚楚,仿佛亲眼看到似的。 吴秋秋:“警察叔叔,我就猜的嘛。” 人家倒也没为难吴秋秋,去警局做了笔录就放吴秋秋走了。 案子的细节也没给吴秋秋透露。 吴秋秋离开警局后,就扫了个共享单车,前往浅水巷。 她想撞撞运气,看能否撞到那位瘸腿大师。 她总觉得,拘人魂魄这种事,有些不太正经。 浅水巷还是那么死气沉沉。 她走到那栋平房时,房顶一群乌鸦骤然飞扑到头顶上,放声嘶吼着。 第55章 门神转身,诸邪请进 这群乌鸦有数十只,就盘旋在头上。 “嘎,嘎,嘎。” 它们没有冲下来,反而不停嘶叫着,张开的鸟嘴里,还能看到粉红色的喉咙。 吴秋秋走一步,它们跟着飞一段距离。 乌鸦,代表不详之物,象征死亡。 此刻在吴秋秋头顶盘旋,阴沉的天气之下,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仿佛吴秋秋就是将死之人。 “来,你们下来和我说话。” 吴秋秋抬头盯着乌鸦。 乌鸦:“嘎嘎嘎。” 吴秋秋:“你再骂。” 乌鸦:“嘎嘎嘎。” 吴秋秋反手从书包里掏出小呆瓜:“你去和它们骂。” 小呆瓜:“?” 咩? 它不会说话啊。 “总之交给你了。” 说完,吴秋秋就把小呆瓜往墙上一放,自己进入了院子。 堂屋的红色大门还是虚掩着。 门框那里用红布挂着一个镜子。 而大门......吴秋秋瞳孔迅速缩紧,门上的门神竟然背对着外面。 “门神转身,诸邪请进......”吴秋秋喃喃道。 这是敞开大门,欢迎各方孤魂进门的意思。 有意思的是,孤魂野鬼看到门神转身,就格外喜欢进入这种房子。 也就是说,此刻,这栋平房,是名副其实的鬼屋...... 是在,等她吗? 吴秋秋眯起眼睛。 鬼屋在前,进还是不进? 那屋里的人,恐怕已经在等她了吧? 吴秋秋从书包里抽出了弯刀。 屋里的人勾起了嘴角。 然后看到吴秋秋转身就走,一点不带犹豫的。 屋里的人:......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然而,对吴秋秋来说。 不管屋里的人是谁,她都不是那么着急找到对方,她现在更急的是找到自己的那一线生机。 如果对方真是外婆的朋友,就不会弄一栋鬼屋来对付她。 如果不是,那难免还有后手。 她贸然闯进去,岂不是找死? 她又不傻。 说不定对方就是看准她尸胎的身份,想要夺取魂魄捏。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吴秋秋走了。 小呆瓜坐在墙头,没办法说话和乌鸦对骂。 但它可以控制纸张的声音。 于是,乌鸦:“嘎嘎嘎。” 小纸人:“噗。” “嘎嘎嘎。” “噗。” “走,回去了。”吴秋秋招招手。 小呆瓜从墙头跳下,落在吴秋秋肩膀上,双手抱着吴秋秋的马尾。 那群乌鸦则还在她头顶叫。 吴秋秋抬头,一把铜钱甩了出去。 漫天的乌鸦仿佛纸碰到火,瞬间变成了一堆黑烟。 铜钱从天上落下,一枚不差地落在了手里。 “早发现你们不对劲。” 吴秋秋回身,看向平房二楼。 那里的窗帘还在晃动,仿佛刚刚那里还有人站着。 她扬起眉头,带着小呆瓜回了宾馆。 晚上,袁久久发来了消息。 王成是因为菁菁要分手,才杀了菁菁,血染红了菁菁白色的裙子。 鬼怕恶人,是有说法的。 面对杀死自己的人,一般鬼魂都会畏惧。 然而王成这个变态,哪怕杀了菁菁,也不愿意菁菁离开。 于是他到浅水巷,请人把菁菁的魂魄召回,禁锢在自己身边。 菁菁当然恨王成,她想要自由,想离开这个囚禁自己魂魄的变态,也会想办法,一点点引诱王成去死。 可没成功。 另一方面,她也畏惧王成。 她恨又杀不了对方,怕又无法得到自由。 于是吴秋秋的出现,给了她希望。 可脖子上的致命一刀,让她有冤说不出。 便造成了误会。 吴秋秋放下了手机,躺在床上。 小纸人坐在她边上抱着蜡烛吸。 说实话,经历得越多,她越是发现,鬼哪有人心可怕啊。 韩韫也消失不见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习惯。 但她也知道,按照韩韫的能耐,这天下哪里他去不得? 应该不会有危险。 吴秋秋不太喜欢玩电子产品,最多也就是玩消消乐。 没事的时候,都会看外婆留下的书,看得越多,会的也就越多。 她想看,是否能查到关于窃命方面的术法。 现在对方渐渐露出马脚,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就着有些昏黄的灯光,吴秋秋一页一页翻着书,房间里,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 齐婧打来电话,说可以一起出发去学校了。 幸好她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可以直接出发。 吴秋秋也没有推辞。 去和齐婧会和时,她买了水果去看望花姨。 花姨看了她一眼,便开口道:“你这命格千丝万缕被人缠住,还用命锁锁住了啊。” 吴秋秋指了指脚脖子:“这个吗?” 花姨有些惊讶:“你知道?” “对,他们来找我了。”吴秋秋点点头,然后又问:“如果我不佩戴这命锁,或者毁掉,他们知道吗?” 花姨沉吟两秒:“命锁不是那么好毁的,但你不佩戴,对方施法之人会立刻发现。” “你和对方现在是一条命上的两个魂,势必只能活一个,对方如果发现你有反抗迹象,激进点的手段,恐怕会直接要你的命,还好你没轻举妄动。” 吴秋秋后背一凉。 幸亏她当日将锁戴上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锁啊,相当于将你们二人命格锁得更紧实,确保万无一失,对你目前没什么伤害。不过,最多两年,你就会死。” 花姨看吴秋秋的脸色,继续解释道。 “花姨,如果找到对方,您有办法破解这个邪术吗?”吴秋秋目光中含着希冀。 花姨叹了口气,摇摇头:“这种逆天改命的禁术,我也只听师父提起过,早就被各大隐世高人联手封禁了,至于破解方式,我更是闻所未闻。” “并且,如今这情况,你就算杀了对方,你也跟着死而已。” 吴秋秋的脸白了一瞬。 “那您的师父......” 没等吴秋秋说完,花姨便摆了摆手:“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入土为安了,当今世上,能破解此法的人,恐怕不足三个。” “哪三个?”吴秋秋精神一振。 “不清楚。”花姨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吴秋秋:...... “你有时间,去长白山走一趟吧,我早年间听说有个老东西在那隐居,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没死。”花姨看吴秋秋无语了,又继续说。 “您认识对方?”吴秋秋又有了希望。 花姨又摇头:“不认识,就是听说。” 辣么大个长白山,吴秋秋就算去了,怎么找对方? 总不能喊老东西吧...... 不过吴秋秋还是感谢花姨告知她这些。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 “行了,不是开学了吗?快去。”花姨挥挥手赶吴秋秋走。 “噢。” 吴秋秋起身告辞。 “等等,你那玉佩......”就在这时,花姨突然叫住了吴秋秋。 吴秋秋下意识摸着血玉。 “不用紧张,好东西,对活人是邪物,对你刚刚好,能让你多活些时日。” 花姨说完,将吴秋秋赶了出去。 齐婧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秋秋,你就一个箱子?” 吴秋秋看齐婧两大个行李箱,而自己就一个老式密码箱。 “东西少。” 她衣服不多,当然不用带多少东西。 “你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衣服。”齐婧又皱眉。 齐婧给她买了几套衣服,但吴秋秋今儿就穿了个白t恤和背带裤,梳个高马尾跟高中生似的。 “你底子那么好,别浪费了,稍微打扮一下,保证一堆人抢着给你拉箱子。” 齐婧拉着吴秋秋,就要拉她上楼去重新换衣服。 齐婧爸爸按了按喇叭,示意她们上车,吴秋秋趁机拉着齐婧上车了。 换啥衣服,浪费时间。 “姐,秋秋,你们慢点啊,明年咱们学校见。”齐源在车外龇着个大牙乐。 吴秋秋点点头。 “那咱们出发咯?”齐父转头笑了笑。 齐父要送她们到火车站,然后大约要坐两个小时高铁。 而这一刻,吴秋秋突然有一种新生活开始的感觉。 大学,还蛮期待呢。 第56章 无脸齐婧 齐婧事先帮二人都买好了票。 于是到了车站,不用换票,可以直接上车。 “哇,人也太多了吧。” 齐婧咂舌,这里起码有五分之一都是去学校报道的学生。 “喂,齐婧,吴大师,真是恁俩啊,俺老远就看到你们了。” 袁久久挤过人群,来到二人面前。 “哟,啾啾。”齐婧看了看袁久久手里的车票:“你也这一趟?” “对,俺8车厢,你们呢?” 齐婧道:“我们11。” “好,学校见啊。”袁久久招招手,面对齐婧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相反,齐婧似乎完全没感觉。 在候车厅等等了一阵,终于检票了。 她们从入口处下楼时,是从后往前,也就是从第16节车厢一节一节往前走。 可吴秋秋发现个问题。 每一节车厢之外,都排着长队等着上车。 而16节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车厢门都是关闭的。 可吴秋秋从车窗缝隙里看,里面似乎并没有人。 空车厢? “秋秋,你在看什么?” “没事,觉得那边有点奇怪。” 吴秋秋回过神来。 两人又往前走,找到了11号车厢上车。 齐婧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吴秋秋本来没有困意,看着齐婧睡了,也觉得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靠在座位上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她。 吴秋秋醒过来,就看到齐婧在戳她:“秋秋,陪我去上厕所吧。” “好。”吴秋秋点点头,陪着齐婧穿过车厢去卫生间。 车厢里,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齐婧进了卫生间,吴秋秋就在外面等着。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齐婧还是没有出来。 吴秋秋只好敲门:“齐婧,齐婧在不在?” 拍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又过了一阵,里面传出冲水声。 只是出来的人却不是齐婧...... 吴秋秋很清楚,自己一直守在这里,期间没有人过来,更没看到齐婧离开。 出来的大姐莫名其妙看了吴秋秋一眼:“小妹崽,有那么着急哦?” 谁上着厕所被人敲门脸色都不会好看。 吴秋秋没理会大姐,转身去找自己的座位。 却发现齐婧醒了,正在四处张望:“秋秋你去哪了?陪我去上个厕所吧。” 这个是齐婧。 那刚才那个? 吴秋秋决定静观其变,陪着齐婧又走了一趟卫生间。 结果等了半天,出来的依然不是齐婧。 就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不对。 可她现在不确定对方是人是鬼,冲着什么来的。 她走进了卫生间,齐婧正照着镜子整理头发:“哎,秋秋你怎么进来了?我没锁门?” 吴秋秋仔细看着齐婧镜子里正在对自己说话的脸。 好像没什么不对。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齐婧。 齐婧也没有转身,就这样在镜子里与她对视着。 可越是这样,吴秋秋越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吴秋秋看了镜子刹那,总算明白那违和感从何而来。 齐婧在镜子里的影像,根本不是镜像! 她记得齐婧戴了个发夹,在右边,镜像情况下,应当是戴在左边的。 而镜子里的齐婧,那枚发夹依然戴在右边。 镜子不对,那眼前站着的人,又是谁? “秋秋啊,我们回去吧。”背对她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诡异的是,镜子里的齐婧并没有动,只是面部表情不动,嘴角却勾起诡异的笑容,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面前的齐婧,没有五官。 脸上就是一片空白,但属于齐婧的声音,从这个怪物口中传出来:“怎么了秋秋?” 镜子里的齐婧看着她,面前的无脸齐婧也看着她。 “咚咚咚!” “里面有没有人啊?这都多久了,马桶都拉满了吧,赶紧出来。” 卫生间的大门被拍响,一个大哥在外面骂骂咧咧。 吴秋秋后退两步,手碰到了门把手,同时错开了无脸齐婧。 然而镜子里并没有吴秋秋的画面,她就好像是不存在的一般。 “我找不到我的脸啦,把你的给我吧。”无脸齐婧抓住吴秋秋,没有五官的脸,对着吴秋秋凑了过来。 “我找到你的脸了。”吴秋秋说道。 无脸鬼一愣:“哪?” “马桶里。”吴秋秋笃定。 无脸鬼僵硬地转身,朝马桶看去,吴秋秋右手执起铜钱,拍无脸鬼的后脑勺,狠狠一压,就将无脸鬼脑袋摁进了马桶。 “咕噜咕噜。” 吴秋秋用铜钱压着她:“找到了没?” 无脸鬼:“咕噜咕噜。” “看来是找到了。”吴秋秋嘀咕一声。 抬起头,镜子里齐婧的影像已经消失了,同样,也没有她自己的模样。 “咚咚咚。” 拍门声又响起。 吴秋秋没有收回铜钱,转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是一个低垂着头的大哥。 吴秋秋无意间低头一看,这大哥脚后跟在前。 吴秋秋绕到大哥身后,直接两枚铜钱丢在大哥脚背上。 大哥正准备抬脚。 脚跟定在了地上似的,动不了了。 他愤怒不已,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想找到罪魁祸首,可吴秋秋拍拍手留给他一个优美的后脑勺。 “不必谢。” 大哥:“......” 可以肯定的是,车厢里混进了脏东西,还不止一个。 吴秋秋沿着原路返回。 可这一次,齐婧不见了。 “齐婧,齐婧?” 高铁这时候经过了隧道。 玻璃上,映出了所有人的影子。 齐婧分明趴在座位上睡觉,反倒是站在过道的吴秋秋不在。 可座位上又看不到齐婧。 而她方才分明在玻璃中,看到她所在的车厢是16. 吴秋秋赶紧抬头看,11号车厢没错。 不对。 镜中和现实对不上。 如果镜中是真实的,那么就是所有人都在16号车厢里,她看不见自己,因为她不在16号。 可吴秋秋确定她们上车是11号车厢,那么反过来就是,其他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她,在16号车厢里。 这时,吴秋秋再抬头看。 16的6字有一半在闪烁,导致看上去像是11,实则是16。 吴秋秋想起,第一次齐婧叫她去卫生间时,她没注意走了多久,但事实上很可能已经走出了11号车厢。 第二次齐婧又带她走了一段距离。 所以,那些东西是引自己去16号车厢? 车顶的灯突然闪烁。 从远到近,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熄灭了。 每闪烁一次,她就看到车厢连接处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开始,远处只是一团影子。 灯光熄灭的车厢越来越多,那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渐渐的,那团影子开始明朗,分明是一个小小的人影。 又熄灭了一盏。 吴秋秋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是个抱着玩具汽车的小男孩。 “咳咳咳。” “咳咳咳。” 车厢里,开始响起一阵阵喘不过气的咳嗽。 又熄灭了一盏,十米。 九米,八米...... 男孩的咳嗽声似乎在吴秋秋耳旁响起。 “姐姐。” 男孩终于来到吴秋秋面前,他抬起苍白的小脸。 “你快死了。” 吴秋秋弯刀指着小男孩:“别过来。” 小男孩似是没有看到弯刀:“所以姐姐,把你的身体给我用吧,我还不想死。” 男孩话音未落,整节车厢都黑了下来,吴秋秋什么也看不见。 她感觉有人抱着她的腰,顺着她的身体往上爬,试图拍灭她的阳火。 吴秋秋双手结印,点在那东西头颅上。 她只听到那东西尖叫一声,似乎是退了回去,随即吴秋秋甩出一把竹子烧成的灰。 那东西便再也没有靠近。 就在这时,吴秋秋感觉一阵摇晃。 “秋秋,秋秋,你怎么在这里啊?” 吴秋秋回过神来,是齐婧在摇晃她的身体。 她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16号车厢之外。 脚下似有什么东西撞到她的脚。 是一辆玩具汽车。 第57章 伤她身边人 “我一直站这里吗?” 吴秋秋皱皱眉。 “我睡醒了想叫你陪我去卫生间,怎么都找不到你人,就一直走一直走,结果看到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齐婧抱了抱手臂,总觉得站在这有点冷。 吴秋秋伸手,取下了齐婧耳边的发夹,发夹顺带夹掉了齐婧好几根发丝,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现在是真的。”吴秋秋喃喃道。 “什么真的假的?”齐婧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我刚进入了好几层幻觉,遇见了好几个你,如果有痛觉,说明现在是真的。” 齐婧问:“所以有痛觉吗?” “拔你头发你疼吗?” “疼。” “那就是真的。”吴秋秋点头。 齐婧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定要我有痛觉才行吗?” 吴秋秋看她一眼:“不是。” “所以为什么不拔自己头发。”齐婧撅撅嘴。 吴秋秋理直气壮:“我比较怕疼。” 齐婧:“......” 她拉好书包拉链,藏好了弯刀。 说来也奇怪,外婆的弯刀居然连安检都能带过去,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 “走吧,回座位,我们应该快到站了。”吴秋秋拉起齐婧。 齐婧看了看脚下的玩具车:“也不知道这车厢里有什么,好冷。” 吴秋秋没说话。 不该她们知道的,最好不知道。 总之,她身边好像突然间多了很多鬼。 难道是韩韫离开了的缘故吗? 韩韫离开,那些窥视她的东西好像闻着腥味的猫,又向自己扑过来了。 她看了看毫无所觉的齐婧。 她天生阴气重,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譬如磁场混乱,运势低迷。 或她那些缠着她的家伙,会一时兴起去捉弄她身边的人。 就会导致谁跟她走得近,谁倒霉。 吴中桥跟她走得近,后来吴中桥死了。 所以,她应该主动离齐婧远一点。 或许她这种人注定不能有朋友吧。 吴秋秋突然自嘲一笑。 高铁经过最后一个隧道。 玻璃倒影上,吴秋秋看到那个小孩抱着玩具车,就站在过道上。 一眨眼,那孩子消失了。 吴秋秋看到了李存远的奶奶,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正张着血盆大口在笑。 又一眨眼,列车经过了隧道,即将到站。 他们,都在跟着她。 在阴暗处窥视。 伺机杀死她,抢夺她的身体。 吴秋秋感觉有些冷,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被世界孤立在外,人群的嬉闹和她没有关系。 她徘徊在人群之外,也不属于孤魂野鬼的范畴。 天上不收,地下不留。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吴秋秋。 “秋秋,到站啦,你跟在我身后,咱俩别走散了。” 齐婧笑颜如花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想抽回手,被齐婧抓得紧紧的:“你干嘛,你别松开。” 人流量多,她真怕把吴秋秋整丢了。 吴秋秋皱了皱眉,只好任由齐婧拉着。 出站口坐了出租车,十分钟后,她们便来到了大学校园门口。 此刻已经有很多新生前来报道了。 每一名新生都有学长学姐前来拉行李什么的。 齐婧不是新生,但她行李比新生还多...... “两位学妹,你们刚来吧,来,学长帮你们拿行李。” 吴秋秋和齐婧一进去,便有不少男生眼前一亮,然后围了过来。 有的帮忙介绍教学楼和宿舍,有的帮忙拿行李。 齐婧脸不红气不喘,任由男生们帮她把行李瓜分了。 吴秋秋手里的行李也被一位学长抢了过去。 那位学长一边给她介绍,一边打听她的名字,看那眼神明显对她有兴趣。 班级和宿舍是早就分配好了的,那位学长将吴秋秋送到宿舍门口,拿出了手机。 “我叫张小峰,学妹,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包我身上。” 吴秋秋:“我手机掉了。” 张小峰愣了愣,笑嘻嘻道:“没关系。” 然后写了自己的微信号塞吴秋秋手里:“记得加我。” 临走时,还对吴秋秋吹了声口哨。 吴秋秋眉心一跳。 齐婧拐了拐吴秋秋胳膊,眉飞色舞:“啧啧,秋秋,看见没,人家对你有意思。” 吴秋秋打了个冷颤,拎着行李快步走进了宿舍。 齐婧总感觉吴秋秋浑身都写满了四个字:莫挨老子。 她耸耸肩,上楼回自己的宿舍。 吴秋秋的宿舍位于三楼。 她看到305的门牌,便推门进去了。 此刻里面已经有了两个女生。 一个对着镜子画眉毛,穿着鲜艳漂亮,一个正在吃零食,两人似乎聊得正欢。 吴秋秋一进来,画眉毛的女生看了一眼,动作没停。 “哟,来新人啦,我叫毛倩,桌上的进口零食随便吃,我的一片心意。” “倩倩你人真好,哈哈。”吃零食的女生说完转头对吴秋秋自我介绍:“我叫林新敏。” 吴秋秋没看桌上的零食,带着行李走到靠窗的一张床。 “吴秋秋。” 简短的三个字便再没有下文。 “还蛮高冷的嘛。”毛倩一边描眉,一边用余光瞟了吴秋秋一眼。 吴秋秋开始铺床,没有接话。 毛倩便放下了眉笔。 林新敏见状,笑嘻嘻说道:“可能秋秋同学刚来还不熟悉,没事,倩倩咱俩继续聊,你说你出国遇到的帅哥还有联系吗?” 毛倩看着新做的指甲,扬起眉毛:“当然有,只不过有时差,我是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的。下次我爸带我去新西兰,我帮你介绍那边的帅哥。” “哇倩倩,你爸爸对你也太好了吧。” 吴秋秋听着两个女孩的叽叽喳喳,也没当回事。 铺好床后,便拿着资料去办理入学手续。 毛倩看着吴秋秋离开,在床上晃着两条白腿:“傲什么呢?” 她都看到了,背个土里土气的红书包,和破破烂烂的密码箱,家里肯定没钱。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和同学打好关系吗? 林新敏看了看毛倩的脸色,又拿了一包桌上的零食撕开吃,然后才接着道:“也许有她的资本吧。” “切。”毛倩翻了翻白眼。 “倩倩你不用和她计较啊,等之后,没人和她玩,她自己就会来巴结你啦。”林新敏笑呵呵说道。 毛倩眉毛一竖:“什么叫巴结?你是在巴结我吗?” 林新敏眼珠转了转,连忙道:“哪有,你人好,爱跟你玩不是正常的吗?有些人不合群,自然就没人愿意搭理。” 毛倩这才满意,继续涂口红。 余光看到林新敏一直在吃她带过来的零食,眼中不免有一丝鄙夷。 吴秋秋这边办好了手续,便收到齐婧的消息,带她去吃饭,顺便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宿舍楼下齐婧将一袋子零食塞吴秋秋手里:“秋秋,宿舍要打好关系,拿去分给大家吧。” 她冲吴秋秋眨眨眼。 吴秋秋哑然。 齐婧居然连这些都给她考虑到了。 其实她想说,她不用和任何人打好关系,可见到齐婧殷切的眼神,她还是没说出口。 这也是吴秋秋除外婆以外,再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别人在对她好。 “好。” 齐婧这才满意。 就在此时,吴秋秋突然感觉汗毛直竖,抬头瞬间看到二楼阳台的一个花盆朝着齐婧的头轰然砸下来。 吴秋秋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反应将齐婧推开。 “哗啦!” 花盆碎成几块。 这要是砸在齐婧头上,必然头破血流。 吴秋秋看到二楼某间宿舍阳台上,缩回一个惨白的头颅,还带着渗人的笑意。 似乎是在挑衅吴秋秋。 “我的天......还好有你,秋秋,你要不推开我,肯定砸我头上了。” 齐婧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在她看来,吴秋秋又救了自己一命。 只有吴秋秋知道,这不是意外。 那些家伙,是故意的。 第58章 多出的人是谁 吴秋秋叫齐婧上楼,并且塞了一个符在齐婧手里,嘱咐她随身携带。 她记住了方才那家伙的样子。 她手无寸铁吗? 不,她还有外婆留下的弯刀。 之前她一直小心翼翼,遇事不做绝,断了鬼魂往生的路,她也会承受莫大的因果。 可是现在它们已经将主意打到身边人的身上来了。 因果算什么? 都他妈是尸胎了,怕个蛋的因果啊。 干它。 吴秋秋自己走到的二楼,来到花盆砸下的那间宿舍。 里面是几个学姐,以为吴秋秋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位学妹,花盆可不是我们砸的,它自己掉下去的。” “不过我们也应该给你道个歉。” 吴秋秋打量着学姐的宿舍。 布置得很温馨,充满了女孩子的气息。 她面前站着一个学姐,床上坐着两个,电脑桌前坐着两个,此时,四人都看向自己。 目光各异。 唯独左边靠窗那个床下的电脑桌,还有一位面对着电脑,身体前倾像是在写什么。 而角度也很好地挡住了那位的脸。 “学妹,学妹?”学姐试着戳戳发呆的吴秋秋。 看什么呢?一动不动的。 “学姐你们宿舍人都来齐了啊?”吴秋秋往前走了几步。 学姐下意识让开了。 “啊,齐了,怎么了?” “5个人?”吴秋秋已经无限靠近左边靠窗的位置。 那名女生还是不为所动,依旧伏案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长长的头发遮盖着面容,剩下的全堆在电脑桌上。 吴秋秋看过去,空白的笔记本上,全是乱涂乱画。 那些涂鸦看着便令人心生烦闷。 听闻吴秋秋的话,几名学姐面面相觑。 吴秋秋面前那位吞吞吐吐道:“四,四个啊?” 这所大学住宿条件不错,都是四人间,还配备电脑桌。 可吴秋秋进来就说她们宿舍有5个人,这怎么不让人头皮发麻。 几人视线交汇。 心里默默数着。 1,2,3,4......5. “啊!?” 学姐吓得尖叫出声。 方才她们一直在聊天,四个人聊着暑期趣事,每个人都在说话,都是熟悉的面孔。 没有人发现数量不对。 这就像是一个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大家心里都认定就是这几个人,所以没有人会特意去数宿舍有几个人。 可什么时候,她们宿舍多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脊背发凉,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而吴秋秋已经走到了那名女生身后。 大家咽了咽口水,没有一个人出声。 吴秋秋掌心夹着一枚铜钱,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谁啊?” 女生好像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取下耳机,眼神有些迷茫。 看到是吴秋秋,就更迷茫了。 因为她不认识这女孩啊。 “徐琳?”先前和吴秋秋说话的学姐捂住了嘴巴:“你是徐琳?” 徐琳一脸懵逼:“咋了?” 吴秋秋皱皱眉,退后几步,这是真人。 她们又数了一下。 床上坐着一个,地上站着一个,电脑桌前坐着两个,四个,没错了。 可刚才床上分明坐着两个人啊。 “你一直坐这没动?”学姐问道。 “对啊,我戴着耳机,也没和你们说话。”徐琳点头。 那刚才和她们一直聊天的是谁? 学姐都快哭了:“你刚才不是坐在床上和我们聊天吗?” “没有,不可能。”徐琳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对。 所以,刚才一直有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在冒充徐琳和她们聊天。 一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头皮一紧。 “不会是,是鬼吧?” 吴秋秋转身准备离开。 那些东西诚心要躲的话,她也要用点手段。 “哎。”那位学姐伸手拉住吴秋秋:“学妹,你是不是能看到?” 吴秋秋没说话。 学姐接着道:“你是阴阳眼?”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吴秋秋干笑两声。 “嗷,那啥,你能不能有时间就来我们宿舍看看啊?”学姐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她现在觉得她们宿舍是处处透着诡异。 吴秋秋点点头离开。 学姐松了口气,又数了一遍人数,确定没错才缓过神。 “咱以后,每天都报个数呗?” 吴秋秋回了宿舍。 此刻宿舍的人也都来齐了。 最后一名女孩叫罗希。 吴秋秋回来的时候,毛倩她们似乎已经聊了很久,彼此都很熟悉了。 所以有一瞬间的冷场。 吴秋秋拎着零食放在桌上:“一起吃。” 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林新敏笑嘻嘻拉开塑料袋:“秋秋你也太客气了吧。” 毛倩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秋秋,我刚请大家吃了零食,你也买,怎么,是看不起我带的零食呀?” 现在谁都知道她带的可是进口零食请大家吃。 吴秋秋又买一袋来,诚心和她对着干吗? 林新敏放下了自己拿吴秋秋零食的手,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罗希正在收拾床铺,闻言看了一眼,没说话。 依稀感觉到,毛倩和吴秋秋似乎有点不对付。 吴秋秋此刻已经琢磨着要不在校外租个房子...... 但想着自己负债累累,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吴秋秋拿起毛倩买的零食:“没有,我没吃过这么高端的,谢谢你。” 毛倩这才冷哼一声,没接茬。 心好累。 第一晚,本就是大家相互熟悉,相互了解的时间。 大家交换着彼此的信息,家乡。 轮到吴秋秋时,她只说了三个字:“吴家村。” 毛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吴家村?你们家是村里的呀?” 语气夸张高昂。 “嗯。”吴秋秋应了一声。 “那你们家供你上大学,应该很费劲吧?” 毛倩说完,又接着道:“听说农村来的学生,大都有些不好的生活习惯,吴秋秋你可别和那些人学。” 这种明显的不善,吴秋秋如何感觉不到? 她并不是吃闷亏的性格。 有仇一般必报。 除非干不过就先忍忍。 吴家村一霸,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 “放心,我不会和你学。” 毛倩柳眉一竖:“啥意思?我可不是农村人。” “是吗?那你家住哪?” 毛倩高傲道:“市中心。” 吴秋秋松口气:“我以为你家住海边呢。” “海边?海边又怎么了?”毛倩皱起眉头。 “管的宽啊。”吴秋秋笑得人畜无害的。 毛倩被噎得说不出话。 吴秋秋竟敢讽刺她。 “吴秋秋,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毛倩脸色阴沉了下去。 本来就看吴秋秋不顺眼。 现在吴秋秋还和她对着干。 “你的脸你自己收着,我不要。”吴秋秋漆黑的眼珠里,可没有丝毫的退让。 毛倩听出了浓浓的嫌弃。 “好啦好啦,大家相逢即是缘,未来还要一起度过四年呢。”林新敏赶紧出来打圆场:“倩倩你别生气,你跟吴秋秋计较什么啊。”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罗希也说道。 毛倩这才顺着台阶下来:“哼,懒得跟你一个村姑计较。” 大家都是女生,又是新生,除了动动嘴皮子,不可能真打起来吧? 那不得成为全年级笑话? 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吴秋秋把小呆瓜摆在自己枕头上,盯着天花板没有睡意。 天花板上有一些黑色的印记。 她看久了,总觉得那一团印记在流动。 渐渐的,形成了一张人脸。 她眨了眨眼睛,又消失了,好像是错觉。 吴秋秋看着时间差不多,大家也都睡了,她爬起来。 今天那个用花盆砸齐婧的家伙,她还没去算账。 这仇必须得报。 她悄悄离开宿舍,用一枚铜钱系上红绳拴在门把手上。 然后下到二楼。 二楼所有宿舍,吴秋秋都甩了一枚铜钱贴上。 她在过道盘腿坐下,点燃了一根蜡烛,顺手还把左肩的阳火给拍灭。 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一阵阴风袭来,烛火摇曳。 她知道,来了。 第59章 画像里的少女 身后似有脚步声,身前也似乎有脚步声。 有幽幽的歌声传了过来。 墙上挂着的伟人画像,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去。 甚至摇摇晃晃。 蜡烛灭了。 吴秋秋抬起头,漆黑的走廊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一眨眼,它消失了。 可下一瞬,它出现,却离吴秋秋近了一些。 吴秋秋并未坐以待毙。 手腕的铜钱红绳解开,飞射而出。 那团黑影瞬间不见了。 她手腕上的两枚铜钱和其他铜钱不一样,是外婆亲手交给她。 一共有七枚,通体漆黑,可还有五枚吴秋秋没有找到。 如果找齐,通常的阴魂,一击必是魂飞魄散。 但是两枚的威力也不小。 吴秋秋并不觉得这一击对方就会溃散。 相反,这只是互相试探。 不是那个孩子,也不是李存远的奶奶,这个阴物她是今天才看到的。 但初次见面居然就敢对齐婧下手,这也是吴秋秋主动来找它的原因。 突然,墙上的一副画像,人物缓缓转了过来。 吴秋秋看过去,画像上已经变作一个妙龄少女,缓缓微笑着。 那笑容却越来越诡异,直到她的头颅,从画像伸了出来。 吴秋秋连忙丢了一枚铜钱过去,顺势用朱砂笔写下一个封字。 原本颤动的画像,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这幅画安静,旁边的却动了起来。 它们转过身,全部变成了那少女的模样。 有的在微笑,有的在低吟,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哭泣,有的怒目而视,有的面目狰狞。 一整个走廊上,所有的画像都在颤动。 无数的声音缠绕在耳边,幽怨,嘶哑,叫人耳朵嗡鸣。 这个阴物,居然在通过画像转移。 这就像打地鼠,你无法预判它下一次会从哪个洞里钻出来。 也无法肯定哪一个才是她的本体。 但,快就行了。 吴秋秋扯出一张纸撕碎,塞进耳朵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拍摄着这些画像一路走过去。 大部分有变化的画像,在手机里都是原本的模样,这说明肉眼看到的都是幻觉。 直到她走到倒数第三幅画的时候,里面的少女正在唱歌。 在画像进入摄像头的瞬间,少女顿时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猛地钻了出来,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摄像头骤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那是,少女的嘴巴。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抽出弯刀狠狠刺了过去。 她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好像有粘稠的鲜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吴秋秋打开手机电筒,墙壁的画像全部恢复了正常。 那少女消失了。 身后,有人突然狠狠推了她一把。 吴秋秋身体前倾,双手及时撑住地面才没有狗吃屎。 她双手撑地盯着地面,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腿。 那双腿穿着小白鞋和裙子,鞋尖对着她。 然后有头发垂了下来,且越来越低。 头发最终垂到了地面,一颗倒着的头,先是额头,到眼睛,慢慢下移到了吴秋秋眼前。 她几乎贴着脸,盯着吴秋秋。 倒着的头后面,还是那双雪白的腿。 吴秋秋视线微微上移。 瞳孔颤了颤。 这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脖子以不正常的弧度扭曲,拉长,把头倒转,垂下来看吴秋秋。 她伸手捧住吴秋秋的脸。 头颅猛地狠狠撞过来,与吴秋秋贴紧。 顿时天旋地转,脑海里一阵一阵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她,要将她挤出原本的身体。 她想抓住自己的弯刀,却没有力气。 某一刻,她感觉身体一轻。 视线完全变了。 她成了站在对面的视角,而她的面前,是她自己。 吴秋秋伸手去抓。 手轻而易举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抬起手,是半透明的...... 而面前的‘吴秋秋’,双手在地面撑住身体,然后缓缓抬头。 她被掠夺身体了。 ‘吴秋秋’站起了身子,朝着她轻蔑一笑,便转身了。 她想去捡地上的弯刀,却发现根本捡不起来。 ‘吴秋秋’直直地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她便只能跟在后面。 上了一层楼。 吴秋秋看了看,这里居然还是二楼。 另外一个‘吴秋秋’还是在继续上楼,吴秋秋自然是跟上。 可依然还是二楼。 不知道上了几层楼,眼前终于变成了三楼。 ‘吴秋秋’回眸看了她一眼,推开305的宿舍门,爬上了她的床躺下了。 吴秋秋就站在305门口,看着另一个自己鸠占鹊巢。 门没关,似乎等着她进去。 吴秋秋抬脚瞬间,又收回了。 不对。 她看了看宿舍门。 上面没有自己系的红绳和铜钱。 这里根本不是305. 她回忆起从二楼到三楼走了几次。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她足足跟着走了四次。 然后吴秋秋计算着方位和步数。 二楼再上四层楼,就是六楼天台。 吴秋秋再看305的宿舍门,他妈的这里是天台边缘。 她敢踏进去,一定会当场摔死。 如果是这样,对方想坑她摔死,只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从未被夺取身体。 吴秋秋后退一步,原地坐下。 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 “浮云莫遮眼。” “仙人来引路。” 夜空本来有一片云层,此刻像是被风吹散,露出一片皎洁的月光。 吴秋秋红唇微动:“散。” 等她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她就坐在天台的边缘。 一步之遥。 但凡方才她没那么警惕跟着走进宿舍,等待自己的就是当场摔死。 吴秋秋转身,只见那阴物少女还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 似乎是没有想到吴秋秋会破了自己的幻境。 吴秋秋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她的书包没背,弯刀也掉在了二楼,于是便弹指一挥,红绳拉着手腕的铜钱就飞了出去。 齐齐打在阴物少女的双腿。 少女尖叫一声,双腿直接断了,跪倒在地。 却不依不饶地朝着吴秋秋爬过来。 她不甘心。 一个尸胎而已,凭什么活着? 这具身体,就应该是自己的。 她一边朝着吴秋秋爬过来,面孔也随之变得扭曲狰狞。 嘴角咧到了耳根,猩红的舌头沿着天台蠕动过来。 双手在地上摩擦,指甲都劈了,血肉模糊,灰尘伴随泥土陷进指缝里,但她毫无所觉。 吴秋秋直接咬破了指尖,双手结出心火手印。 灼热的火瞬间在中指和食指点燃。 她四指点地:“敕。” 火焰如同一条火蛇蔓延而去,与女鬼猩红的长舌触碰。 “轰!” 火焰点燃了女鬼的舌头,并一路前进,最终,连同那阴物也一起埋藏在火焰之中。 凄厉的哀嚎在火焰里响起。 某一刻,吴秋秋发现一抹奇怪的能量波动涌进了脖子上的血玉里。 她扯扯嘴角。 又给韩韫打工了。 这魂元对韩韫有大补的作用。 大约过了三分钟,火焰消散了。 阴物直接魂飞魄散了,吴秋秋走近,只看到原地有个漆黑的印记,除此外,啥也不剩。 她抿抿唇。 她极少用这种激进的手段。 给阴物留后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 可今日,吴秋秋不想给这东西留后路。 对方要抢夺她的身体,还要伤害她的朋友。 留后路就是放虎归山。 既然如此,大家都别玩。 看谁刚到底。 吴秋秋叹了口气,摸了摸血玉,从天台下去。 走下楼梯的时候,她停顿了片刻。 隐隐觉得,天台上还有眼睛在看着她。 却似乎被震慑住了,并没有轻举妄动。 她先下到二楼,收起自己的工具,才回到305,把铜钱和红绳收回。 她动作很轻地将宿舍门关上。 林新敏迷迷糊糊地却还是醒了。 “吴秋秋,你干嘛啊?你一会跑厕所,一会又出门的,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啊?” “我听见你冲厕所都冲了好几次了,还有,你啥时候出去的?” 第60章 拖把沾屎,戳谁谁死 吴秋秋听到林新敏的话,愣住了。 她自小就没有起夜的习惯,更别说一晚上起夜好几次。 也就是说,去厕所的人,根本不是她。 见吴秋秋不说话,林新敏觉得没劲,翻了个身继续睡。 嘴里还嘟嘟囔囔:“可能我做梦了吧,我记得你最后一次去厕所就一直没出来,所以看到你从外面回来很奇怪。” 吴秋秋没理会她,直接走到阳台那的卫生间,一把把门推开。 卫生间里当然是空空如也。 怀着满肚子疑虑,吴秋秋爬回了床。 天花板的印记,好像变大了一丢丢,肉眼又似乎难以察觉。 今晚耗费了不少精神力,吴秋秋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透过阳台的玻璃,贴在上面,就这样盯了她一晚上...... 第二天吴秋秋醒来,已经八点了。 宿舍空空如也,毛倩她们几个似乎结伴出去了。 不过都默契地没有叫她。 吴秋秋起来洗漱,下楼吃早餐。 军训定在开学后第三天。 今天是不用上课的,还可以玩一天。 班导通知明天下午开班会。 无事可做的吴秋秋,一整天都被齐婧拉着游校园,游周边。 并且,在齐婧的再三叮嘱下,换上了她买的新裙子。 齐婧还拉着吴秋秋到了自己宿舍,将吴秋秋介绍给了自己宿舍的室友。 对吴秋秋的到来,学姐们都表示欢迎。 面临一个刚入学的纯天然无公害的学妹,学姐们没有忍住躁动不安的手。 拉着吴秋秋便是一通改造。 说实话,吴秋秋确实底子好,即便从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随便扎个马尾,小脸白皙,也是清纯好看的。 这一点,吴秋秋从外婆年轻时的照片就看出来了。 外婆年轻时就是大美人,只不过吴秋秋没有看到妈妈的照片。 但是想来,绝对不会差。 而基因如此强大,吴秋秋怎么也不会丑。 现在被学姐们一通改造,清纯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 “我就知道我家秋秋稍微打扮就是大美人儿。”齐婧举着镜子挤眉弄眼。 吴秋秋摸着脸,眨眨眼:“嗯,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儿。” 齐婧:...... “走,学姐带你去晃一圈。”齐婧抓起吴秋秋的手,迫不及待就要拉着吴秋秋去招摇过市。 跟着齐婧游玩,吴秋秋也没忘记看周围的各种店铺,记下地址,以后可以来勤工俭学挣点生活费什么的。 现在开学了,她肯定没办法再扎纸人,只能想别的办法。 至于帮人看事的生意,可遇不可求。 全靠口碑...... 齐婧说得没错,这一天,吴秋秋收到很多示好。 大学,正是张扬的年纪,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男生们都愿意大胆来要微信。 吴秋秋本不愿意加。 齐婧在她耳边道:“秋秋,加上吧,兴许以后都是你的隐藏客户......” 这么一说,吴秋秋也觉得可行。 什么最重要? 人脉资源最重要啊! 一晃几天过去了。 大学军训开始了。 这次新生军训,被定在了老校区,理由是那边场地大,也安静,没有高年级的来捣乱。 往年新生军训,总有一些皮学生来搞事情。 要么在大家大汗淋漓的时候吃西瓜,要么对着女孩子们挤眉弄眼,还有的更优秀,在对面吸螺蛳粉。 于是这一次,诶!换地点了。 六辆大巴车拉着几百号新生直接前往老校区准备军训了。 只允许大家带生活用品,一点零食都不准带。 进去之前还安排人搜身。 这让吴秋秋有些蛋疼。 这样一来,她好多东西都不能带。 什么黄符,纸钱,弯刀,竹片,通通不行。 于是她把小呆瓜和一些常用的东西都藏到了墙角,准备晚上翻过来取。 老校区的住宿环境就差多了,八人间,上下床。 吴秋秋还是得到了靠窗的上铺。 教官根本没给大家多少时间,就在操场吹起了口哨,要求集合。 一来就是站军姿。 吴秋秋体能并不好,甚至算差的,这一点,吴秋秋也意识到,并且试图改善。 如果还能遇到韩韫,她甚至想和韩韫学习一些招式。 韩韫是将军,一定带过兵,还会武功。 她面对阴物尚能得心应手,面对人却是束手无策。 若是会一些招式,也能自保不是吗? 所以她很认真。 哪怕满头大汗,哪怕别人在抱怨,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地站得直直的。 “第二排倒数第三名同学,出列。” 教官眼神看向吴秋秋。 “你站前面,给大家打个样。”教官说完,又看向其他学生:“大家向这位同学学习,不要一点苦一点累就怨天尤人。” “人要学会适应环境,改变环境,除了这位同学,其他人再站一个小时。” 顿时,大家抱怨声更大了。 队列里,毛倩看着站得笔直的吴秋秋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装什么?” 不过是在教官面前卖弄而已。 三个小时军训完,大家嗷嗷叫着去洗脸准备吃饭。 吴秋秋排着队。 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吴秋秋一把。 很用力,差点把吴秋秋推摔。 她转头,看着眼前的几个女生。 “你叫吴秋秋?就你会在教官面前卖乖啊?” “我劝你他么的老实点,少在那想着出风头。” 带头的女生一边伸手捅着吴秋秋的肩膀,一边凶恶的警告着。 这其中,还有毛倩。 毛倩抱着手臂:“丑小鸭就是丑小鸭,你上了大学也改不了一身村里的酸臭味。” “少在我们面前装,知道吗?” 她们说完,就有另外的女生递了一盆水在带头女生的手里。 “哗啦!” 冰凉的水从额头流到身上。 “这次给你个教训,以后小心点知道吗?不然就不是一盆水那么简单了。”女生丢了盆,拍拍手,冷笑着看吴秋秋落汤鸡的样子。 毛倩低声道:“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卖乖,都是一个宿舍的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还有,今天的事,你敢告诉教官,我保证你在学校呆不下去。” 吴秋秋抬手抹了抹脸。 周围响起蛮多窃窃私语。 眼前几个女生的威胁她听在耳朵里。 “怎么,你还不服?” 吴秋秋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厕所隔间,拿起臭烘烘的拖把,在便槽里捅了捅。 转身照着那女生的脸就捅了过去。 就跟擦地似的,狠狠擦了好几下。 “啊!” 原处响起好几声惊呼。 大家都没想到吴秋秋会这么干。 而吴秋秋一个都没放过,拖把沾着臭烘烘的水,她每个人脸上都擦了一把。 一时间几人尖叫连连,浑身pang臭。 “霸凌我?” “你们够格吗?” 吴秋秋盯着几人满脸脏污的脸。 毛倩等人气得浑身发抖。 她们谁也没想到吴秋秋会这么干。 她怎么敢? 身上的臭味让她们几乎要疯掉。 “你.....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不想在学校呆了?”为首女生原本还算好看的脸,已经接近扭曲了。 吴秋秋听完,又用拖把给她洗了洗脸,那水都甩进女生的嘴巴里了。 “今天的事,你们敢告诉教官,我保证每天都用拖把伺候你们。” 吴秋秋把威胁原封不动地还给几人。 放下拖把,洗手洗脸,去食堂吃饭。 她才不会因为这些人吃不下饭。 粮食可珍贵了! 毛倩她们看到吴秋秋没事人一样的模样,气得发抖。 旁边还有同学指指点点,更觉得无地自容。 明明她们是来警告吴秋秋的,却拉了坨大的。 一行人遮着脸赶紧去找洗漱用品洗澡,饭也彻底赶不上了...... 要知道,老校区是不准带零食来的,又消耗了体力,没饭吃就等着遭罪吧。 但关吴秋秋屁事。 拖把沾屎,戳谁谁死。 哼。 第61章 夜路莫回头 吴秋秋美滋滋到食堂吃了饭。 至始至终也没有看到那几个女生来食堂。 她才懒得管。 尽管毛倩她们没有把这丢脸的事情说出去,可一个下午的时间,有位勇士拖把沾屎捅人的事迹还是传遍了新生群。 好多人在打听谁敢这么干。 等到七点多集训的时候,毛倩她们几个才磨磨蹭蹭过来。 结果因为迟到,又被教官抓了典型。 “你们几个,围着操场跑五圈,再归队。” 毛倩哭哭啼啼,不愿意跑,便带着撒娇的口吻:“教官,我们没吃饭,实在没力气,您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她以为男教官,对女生多少会有点温柔。 然而教官不为所动,眼神都没看她一眼。 “是我让你们不吃饭的吗?跑,一圈不能少。” 毛倩碰了一鼻子灰,觉得下不来台。 站在原地脸色极为难看。 这样一来,这笔账自然又被算在了吴秋秋头上。 她们几个狠狠瞪了吴秋秋一眼。 却只能饿着肚子去跑。 几圈下来,人都要废了。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集训完,教官把吴秋秋叫住了。 “下午的事我已经听说,我不管你们学生之间有何矛盾,那是你们班导该操心的,但我绝不允许影响军训进程。” “知道了余教官。”吴秋秋点头。 起码没找她麻烦。 “去吧。”余教官坚毅的下巴扬了扬。 看着吴秋秋转身,他稍稍凝起眸子。 不知那股熟悉的气息从何而来。 宿舍没有网,为了防止大家点外卖。 那几个下午试图霸凌吴秋秋的,也刚好在一个宿舍,此刻瘫在床上,连找吴秋秋麻烦都没力气。 见吴秋秋生龙活虎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吴秋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离开宿舍,准备翻墙出去把东西拿进来。 等吴秋秋离开,毛倩翻身起来。 “哎,吴秋秋出去了,咱去看看她憋着什么坏。” “不去,没力气。”其他人并不愿意和毛倩一起。 毛倩呸了一声:“一群贱人。” 她打起精神一个人跟了上去。 只要抓到吴秋秋的把柄,她一定要毫不犹豫举报吴秋秋。 敢侮辱她,她毛倩才不会受这口恶气。 深夜的老校区格外安静。 已经有了一些坑洼的操场,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黄泉路。 操场两侧的树林,微风摇曳,好像藏着一双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吴秋秋沿着操场走着。 头顶突然飞过一只乌鸦,结果飞到不远处,居然直直撞向了地上。 发出‘嘎’的一声,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就没动静了。 吴秋秋走近一看,乌鸦的头撞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自杀? 她知道不对,可她并没有停下研究的意思。 反正在她身上,发生点不正常的事情可太正常了。 于是吴秋秋绕过了自杀的乌鸦,继续前行,她要走过操场,绕过老教学楼,到西墙那一块,翻出去。 然而刚走没几步,又是一只乌鸦撞在地上撞死了。 继续走。 第三只又撞死了。 这次吴秋秋站住了身子。 这些撞死的乌鸦,是想告诉她什么事吗?或是阻止她继续往前? 她想起浅水巷那一群乌鸦了。 都是乌鸦。 莫非和浅水巷那位有关系? 就在她思考的瞬间,又有一只乌鸦死在边上。 她围着死去的乌鸦转了一圈。 “如果,将乌鸦尸体连线的的话......”她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上面两个小横线。 接着两条长横线。 这是...... 她眼眸一闪:“兑?” 为什么会是兑? 兑,指西边。 她正好要去西墙那边取东西。 难道是说,去西墙是死路? 吴秋秋曾经听过一个恐怖的校园传说。 每所学校,其实都是建造在坟山之上。 因为学生的朝气蓬勃,阳气初升,所以以学生蓬勃之气,正好能压制孤魂野鬼。 不然这些地建点什么都会出问题。 只有建学校最合适。 但吴秋秋觉得蛮扯。 人家的老屋被你龟儿挖了建学校,谁心里还没点怨气? 现在校区荒废,没有阳气镇压,那些宝批龙自然该出来的都得出来了。 很多人总会觉得,长期没活人住的地方,突然闯进去,会觉得冷。 那就是阴气重。 简而言之是没人气,住在这里的不是人。 还有一个是,出了远门,家里很久没人。 你回家的时候开门,就得先弄出点声响。 这个声响就是告诉家里看不见的老辈子,有人回来了。 吴秋秋认为,老一辈留下的一些传说,不是瞎迷信,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很多东西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吴秋秋思绪拉远了,又回到这片校区。 她的理解是,老校区荒废很久了没人,现在突然来了几百号学生,有了人气。 老校区从前住在这里的老辈子肯定不太乐意,要闹点动静出来。 这些乌鸦,许是对她的警告。 她继续往前走。 来都来了,不能往回走。 夜路不走回头路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谁知道你身后跟着些什么玩意? 现在要做的,屏息静气,继续往前。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唱着玛卡巴卡。 这也不是什么咒语,纯属唱着让气氛没那么阴冷。 主打一个精神气饱满。 毛倩远远的跟着吴秋秋。 她自然也看到了乌鸦撞死在地上。 毛倩死死捂住嘴巴没有尖叫出声。 “我牙刷,吴秋秋好球邪门。” 然后就听到吴秋秋一边走一边唱玛卡巴卡。 毛倩:“......这尼玛瓜货,疯了吧,大晚上跑操场唱玛卡巴卡。” 而她越走,越觉得有些冷。 不由自主便抱住了手臂发抖,然后,身后有另外的脚步声响起。 离她不远不近的走着,也没出声。 她停,身后的脚步声就停。 她走,那脚步声也跟着走。 这种情况下,毛倩心里越来越慌。 “谁?” 她站住身子,也不敢转身,就这样问了一句。 身后没人答应她,脚步声也消失了。 毛倩此刻走到操场正中央,前后都阴森森的,她不敢转身,害怕转身就看到什么血淋淋的玩意。 吴秋秋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毛倩一咬牙,追着吴秋秋的背影跑过去了。 转身是不可能转身的。 前面有人,至少能壮胆。 随着她跑起来,身后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并且跟着她跑。 “呼,呼,呼......” 她跑得很快,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身后的脚步也很快,似乎只有两三步距离,随时要跟上来扑在她身上的感觉。 毛倩快疯了。 可吴秋秋呢? 吴秋秋怎么不见了? 她发现这条路没有尽头一样,只有身后的脚步还存在。 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就在毛倩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的时候,脚步声更近了。 一只手搭在了毛倩肩膀上。 “啊,啊啊!你莫过来,我老汉儿凶得批爆,他要打死你。” 一瞬间,毛倩闭着眼睛尖叫连连。 “同学?大晚上不睡觉在教学楼做什么?违背纪律我会扣分。”余教官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束灯光打在了毛倩脸上。 毛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余教官冷峻的脸。 她傻了:“余,余教官?” 余教官脸色未变:“为什么晚上不睡觉,来教学楼?” 毛倩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她居然跑到废弃教学楼来了。 明明她刚才一直沿着操场跑啊。 “我是跟着吴秋秋来的,教官,是吴秋秋不睡觉,她违反了纪律。”毛倩赶紧告状。 余教官皱眉:“我没有看到吴秋秋同学,只看到你在往教学楼狂奔。” “啊?”毛倩又傻眼了。 “回宿舍,我明天会查监控。”余教官冷冷说道。 “对,您查监控,吴秋秋肯定违反了纪律。”毛倩一口保证。 余教官手电筒晃了晃:“吴秋秋同学有没有违反纪律要明天才知道,但毛倩同学,你一定违反了纪律。” 毛倩:...... 第62章 陌生女孩的照片 余教官虽然对毛倩的话存疑,不过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吴秋秋是不是真的跑出来了。 但是毛倩经过了先前的事情,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宿舍。 她软磨硬泡余教官把她送回宿舍。 余教官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决定先将毛倩送回去。 路上,毛倩嘀嘀咕咕:“诶,死去的乌鸦呢?” “什么乌鸦?”余教官皱眉。 “刚才好多乌鸦死在吴秋秋面前,现在都不见了。” 毛倩亲眼看到的,然而现在那些尸体,血迹通通都消失了。 她更害怕了。 余教官脸色在黑暗中隐隐一变,他声音更加冰冷:“毛倩同学,并没有你说的乌鸦,快走吧。” 他现在觉得毛倩就是装神弄鬼,想逃脱明天的惩罚。 毛倩噘起嘴巴,却不敢多说什么。 等一会到了女生宿舍,吴秋秋不在宿舍,余教官就知道她没有撒谎了! 一路安静地走到女生宿舍,余教官看着毛倩进去。 他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吴秋秋。” 毛倩站在门边,盯着吴秋秋的床铺,嘴角扬起了冷笑。 哼,她知道吴秋秋现在根本不在宿舍。 吴秋秋完了! 大晚上夜不归宿,这可比她闯教学楼后果严重多了。 靠窗的上铺,有一团黑影坐了起来。 “在,教官。” 是吴秋秋的声音。 毛倩迷了。 她明明亲眼看到吴秋秋离开的,怎么可能就在宿舍? 不可能啊。 “没事,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听到吴秋秋声音的余教官点点头,拿着手电便离开了女生宿舍。 毛倩则是盯着那团黑影:“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明明看到你出去了。” 吴秋秋没说话,直愣愣倒回了床上,再没反应。 毛倩盯了半晌。 不对劲,这不可能啊。 “喂,你们醒醒,你们快起来告诉我,吴秋秋什么时候回来的?” 毛倩大声喊着。 可所有人都像是睡死了过去,没有人应她。 老校区按时熄灯,此刻宿舍只有若隐若现的光芒从窗户投进来。 两排床的中间,只有毛倩一个人的影子。 过了一分钟,毛倩直接走过去,爬到吴秋秋的床上。 她一定要搞明白,吴秋秋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在她爬上去,准备掀吴秋秋被子之时...... “吱呀。” 宿舍的门,开了。 毛倩浑身发毛,看向门边:“谁?” 一个黑影从门外进来,慢慢显出模样。 “毛倩,你爬我床上做什么?”吴秋秋问道。 “啊!”毛倩浑身汗毛直竖,从床上掉了下去。 如果这个才是吴秋秋,那先前在床上的黑影又是谁? 吴秋秋走过来将人扶住。 但毛倩并没道谢,一把推开吴秋秋的手,爬到自己床上,躲进了被子里。 今晚发生了太多怪事,毛倩人已经被吓麻了。 吴秋秋看到毛倩躲在被子里都还在抖。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方才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余教官,躲在墙角才没被抓到。 所以更不知道宿舍发生了什么,倒是毛倩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吴秋秋爬回床上,轻轻将弯刀藏到了棉絮下面,书包放在枕头边,小纸人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她正想躺回去,却觉得后背压着什么东西。 伸手摸了出来,却是一张照片。 吴秋秋迎着月光看去,照片上,是一个女生坐在教室里笑颜如花的模样。 女生的眼睛,仿佛透过纸张,紧紧盯着吴秋秋。 就这样盯了刹那,便有种莫名的不舒服。 吴秋秋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红线,把照片卷起来,用红线缠了三圈放进书包里。 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她不觉得是毛倩放的。 ...... 早上六点五十,哨子准时被吹响。 经过昨天的锤炼,大家都知道余教官软硬不吃,最好别惹怒他。 七点,准时在楼下集合。 余教官只字未提昨晚的事,想必还没来得及看监控。 而今天的毛倩,脸色十分不正常。 晨练之后大家去吃早餐,余教官才来到监控室,调取了昨晚的监控。 “老余,干什么呢?” 另外班级的教官端着俩个馒头路过。 “我班有不听话学生半夜跑出去,我看看监控。”余教官说道。 那位教官也来了兴趣:“这才第一天,就有小崽子敢干这种事?我看看是哪个小子。” “女生。” 余教官头也没抬,手指点着鼠标,打开了昨晚操场的监控。 很快,余教官就看到了吴秋秋的身影。 “毛倩同学没有撒谎。”余教官喃喃自语。 监控里,吴秋秋走到操场中间,便停顿了几次,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她面前。 她围着那些东西转了几圈,又做出思考的样子。 可地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阵,毛倩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出现了。 吴秋秋则是继续往前走,很快消失在监控里,而毛倩却像是非常害怕,期间站住自言自语了一阵。 就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她越走越快,最后更是跑了起来,直直跑向了教学楼。 余教官也正是这个时候从另一条路发现了毛倩,叫住了她。 “你这两个学生不对啊,怎么神神叨叨的?”另外的那名教官,看到监控也愣住了。 虽然什么全程什么都没有,但这俩女生的行为都太诡异了。 “也许是女生胆子小,自己吓自己。”余教官淡淡道,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先送毛倩回宿舍的。 吴秋秋在是过了几分钟才回到监控视线里。 也就是说,他和毛倩到女生宿舍的时候,吴秋秋不在宿舍。 那回答的人是谁? 他作为男教官,不方便进女生宿舍,并没看到人,只听到吴秋秋的声音。 那这是怎么回事? 余教官也愣住了。 “咋了?你咋呆住了?”另外的教官看余教官在发呆,用手肘碰了碰他。 余教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噢,没事。” 他想,应该是自己对学生还不熟悉,听错了吧。 “那这两个学生怎么处理?” 余教官闻言,脸上迅速恢复冰山似的表情:“念在第一次犯,让她们先跑五圈。” “这些都是娇滴滴的学生,别把人家当兵来练。” 那名教官吃完最后一口馒头,离开了监控室。 ...... “有两位同学,昨晚半夜跑出宿舍,违反了军训期间的纪律。” “现在请两位同学自觉站出来,不然,全班同学集体跑操场五圈。” 余教官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 吴秋秋觉得牙疼。 但还是老老实实站了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连累别人也不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毛倩跟着也站了出来。 只是毛倩的脸色看上去非常差,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肤色极度苍白。 “吴秋秋同学,你半夜跑出宿舍做什么?”余教官问道。 吴秋秋早就想好了理由:“想翻出去买吃的,结果没成功。” 余教官似乎信了这个理由,又看向毛倩:“毛倩同学,你呢?” 毛倩眼神有些呆滞,却还是答道:“跟着吴秋秋出去的。” “下不为例,跑。” “其他人,继续训练。” 于是吴秋秋和毛倩两个人一起跑起圈。 吴秋秋跟在毛倩后方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明显感觉到毛倩有点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是魂游天外了似的。 吴秋秋并不知道昨晚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毛倩被吓了好几次的事情。 想了想,吴秋秋觉得,自己虽然和毛倩不对付,但该报复已经报复过了。 “毛倩,你咋了?还能坚持吗?” 话落,毛倩突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第63章 饿死鬼 “喂,喂,毛倩?” 吴秋秋蹲下身子,把毛倩拽起来。 此刻上午九点,也不至于中暑,可毛倩整个脑袋上都是汗,身上也黏糊糊的一片。 而最奇怪的是,毛倩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嘴角的笑更是渗人。 毛倩很快被送到了医务室。 吴秋秋打算继续去跑,被余教官拦住了:“你在这陪她。” “不是......余教官,我和她关系不好,你换个人来陪她。” 吴秋秋做不来陪人的活儿。 “正因为关系不好,才要多相处,好了,我去带队,这里交给你了吴秋秋同学。” 余教官说完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吴秋秋回头看着躺床上还昏迷的毛倩......嘴角都抽抽了。 尼玛昨天还拖把拖脸,今天就要照顾毛倩。 于是吴秋秋拖了个凳子坐在床前,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毛倩。 这厮情况看上去有点不正常。 这时,校医也过来了:“她没什么事,是低血糖犯了。” 吴秋秋这才想起毛倩昨天下午没吃饭,又跑了好几圈,今天早上似乎也没有看到去食堂。 怪不得犯了低血糖。 毛倩昏迷了一上午。 快开饭的时候才醒过来,醒来了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毛倩?”吴秋秋喊了一声。 毛倩眼珠子移动,看向了吴秋秋。 “我,我饿。” 她张口,声音嘶哑。 “那你吃饭去啊。”吴秋秋也饿,咋的,还要她打饭来喂啊? “同学,你去给这位同学从食堂打饭吧,她现在还要吊水不方便。”校医说道。 吴秋秋:...... 行吧。 吴秋秋去食堂给毛倩打来了一大份午饭,自己才去吃饭。 吃完饭后,吴秋秋鬼使神差又往医务室跑了一趟。 在门外就听到校医小姐姐的声音:“同,同学,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校医小姐姐的声音,分明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吴秋秋推门进去。 就看到三个校医站成一排,眼神惊恐地看着床上的人。 两个校医姐姐都快哭出了声。 那位唯一的男校医则是还端着三个空餐盘。 吴秋秋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瞳孔缩了缩。 只看到毛倩蹲在床上,端着一份餐盘,双手急切的将食物抓着塞进嘴巴里。 明明她的嘴巴不大,却像一个无底洞一样,食物一把一把的塞进去。 毛倩几乎省略了咀嚼的一步,塞进去就吞咽进了喉咙里。 纤细的脖子此刻变得十分粗大,甚至能看到食物的形状。 大块大块的排骨,她没有啃也没有嚼,直接吞咽。 锋利的骨头划破了毛倩的食管和喉咙,一股一股的鲜血往外涌,混合着食物残渣,汤汤水水全部流到了床上。 “别,别吃了......”校医姐姐带着哭腔。 “她连着我们的午餐,已经吃了四份了。” 那位男校医说道。 可他的话落,毛倩蹲着身子抬起了头:“饿,我好饿。” 她的肚子,已经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这种情况,吴秋秋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饿死鬼。 不是骂人的话,而是毛倩真的被饿死鬼附身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再这样下去,毛倩会被活活撑破肚子而亡。 “校医姐姐,你们快去把她按住,她不能再吃了。” 吴秋秋急忙说道。 毛倩此刻喉咙和食管都被戳破了,这样下去就算不撑死,也会诱发其他症状。 两名女校医不敢动,男校医上前,想要把毛倩按住。 可毛倩此刻力大无穷,竟然一把就把男校医甩出了老远。 “好饿啊,好饿啊,还有吃的吗?”毛倩咧着血红的嘴巴说道。 校医姐姐都快吓疯了。 吴秋秋也顾不得什么,右手手腕一甩,红线上的两枚铜钱相继飞了出去。 一枚落在毛倩眉心,一枚落在右脚脚背。 人体气机从左升,从右降,上升为阳,下降为阴。 是以左阳右阴。 那枚铜钱落在毛倩右脚背,相当于泰山压顶。 而眉心那枚,则是逼它滚出毛倩的身体。 毛倩四肢僵硬,头颅高昂,发出一声不属于她的高亢叫声。 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毛倩仿佛极其痛苦一般,脖子上青筋毕现,面孔扭曲又狰狞。 吴秋秋终于看到,有一个瘦骨嶙峋的鬼影,从毛倩的身体之中分离了出来。 就在鬼影离开毛倩的瞬间,毛倩软趴趴地倒在了床上,彻底昏迷了过去。 饿死鬼恶狠狠地瞪了吴秋秋一眼,从卫生室门口跑了出去。 吴秋秋收回两枚铜钱:“校医姐姐,给她检查一下吧。” 几名校医什么也没看到,就看到吴秋秋甩了什么东西出去,然后毛倩尖叫了一声就晕倒了。 听到吴秋秋的话,下意识点点头。 而吴秋秋顺手将几个脏盘子拿起:“我去洗洗盘子。” 说完就追了出去。 门外已经有吃完饭的学生围拢过来看热闹了。 可医务室此刻大门紧闭,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吴秋秋端着脏盘子追了出去。 此刻是中午十二点多。 都说此刻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刻。 其实不然,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所以吴秋秋看着长长的走廊外,那灼热的阳光照耀处。 “叮!” 吴秋秋捏起不锈钢筷子,敲在了不锈钢盘子上。 响声传出去很远。 吴秋秋便看到地上有像是食物残渣一样的东西。 她翘起嘴角,一路就追了出去。 这饿死鬼要是不解决,只怕还要引起事端。 吴秋秋追到了食堂背面。 那里杂草丛生。 老校区已经荒废了两年,这次安排新生军训,也就安排人简单的打扫了一下。 把宿舍,食堂等地方收拾了出来。 至于其他地方,还是荒芜状态。 追到这里,一团荒草里面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出来。 吴秋秋可舍不得将手腕上的铜钱丢进去,万一一会找不到了,那她得心疼坏。 她顺手用两根筷子插在地面上,手腕的红线拴在两根筷子中间,又取了草绕在红线上。 将餐盘放在前面。 然后又取了一支筷子,击打在红绳上。 上七,下八。 打草必惊蛇。 那团草丛里,传出哀阵阵哀嚎。 一个瘦骨嶙峋的鬼影爬了出来,此刻他光秃秃的身上,居然布满了鞭打的伤痕。 仿佛方才吴秋秋在用筷子敲击红绳,都打在他身上了。 而他没顾身上的伤,爬出来就趴在地上舔盘子。 “还果然是饿死鬼。” 吴秋秋冷笑一声,然后将铜钱贴上了饿死鬼的脑门上。 心火烧红了铜钱,也直接灼烧了那饿死鬼。 他惨叫连连,却注定被烧成虚无。 脖子上的血玉传来阵阵冰凉。 吴秋秋知道,饿死鬼的魂元也被血玉自己吸进来了。 下次见到韩韫,要想从她手里拿到血玉,必须要那厮许点好处什么的。 吴秋秋端起餐盘转身回食堂,顺手将盘子洗了交给食堂大爷。 “哎,小妹仔,你是给医务室送饭的吧?” “我刚听说医务室那边出了怪事,你给我讲讲噻。” 吴秋秋惊讶于这么点破事传得这么快。 便连忙摇摇头:“没啥事,就是那毛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多了点。” “哦,我还说啥子事,小姑娘就是要多吃点,白白嫩嫩才好看。”食堂大爷见没瓜可以吃,便摆摆手,收回了盘子。 吴秋秋离开食堂,却碰见了余教官。 “吴秋秋同学,有时间吗?” 吴秋秋猜到余教官有事要问,便道:“没时间。” 余教官:“......” “跟我来一趟。”余教官看着吴秋秋。 “既然是强制性的,有什么必要问我一次?”吴秋秋低下头小声嘀咕。 余教官脚步顿了顿,但没说话。 到了休息室,余教官没说话,只是把一份监控视频拿给吴秋秋看。 第64章 教学楼探险 吴秋秋看了余教官一眼,余教官只是示意吴秋秋看手机。 她之前还以为是有人举报她来着…… “你昨晚看到了什么?”余教官问道。 吴秋秋看得清清楚楚,视频里根本没有乌鸦的存在。 而后面毛倩的异常,吴秋秋也很清楚,是身后有阴物跟着,才会做出那种举动。 难怪毛倩今天被饿死鬼附身,恐怕是因为昨晚跟着她出来中了招。 只是那些乌鸦,视频里居然没有,难道她昨晚看到的是假的? 这么说来,还是浅水巷那位。 对方居然追到了这里。 如果真的是外婆的朋友,大可直接现身相见。 但这些乌鸦又确实没伤害她,还有给她警示的作用。 对方是敌是友,是不是她要找的瘸腿,现在都不清楚。 “吴秋秋同学?”余教官又唤了一遍。 吴秋秋回过神来:“我什么也没看到。” “那你......”余教官手指点在屏幕上欲言又止。 “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吴秋秋不能如实相告。 不是说危险什么的,而是她懒得解释。 很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懂。 比如齐婧,比如袁久久。 像余教官这样的人,吴秋秋但凡说灵异事件,换来的就是质疑。 她不想费这些力气。 “是吗?”余教官盯着吴秋秋澄澈的眼睛。 他想,如果吴秋秋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会是什么态度? 大概是质疑。 “那昨晚,我送毛倩同学回宿舍时,喊了你的名字,你是请了别人替你应答吗?”余教官又问道。 吴秋秋脑袋稍稍垂下,眸子里面偷偷装满了震惊。 替她答应? 她想起当时毛倩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也想起了那张陌生女孩的照片。 所以,她没回宿舍期间,有人躺在她的床上,替她做出了回答。 一想到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床上还睡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冒充自己,吴秋秋就遍体生寒。 同时,吴秋秋回忆起还没军训的时候,林新敏说她来来回回上了好几次卫生间。 莫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一个影子,一直跟着她,来到了老校区? 晚上甚至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睡觉...... “吴秋秋同学你怎么又在发呆?”余教官皱了皱眉。 “没有发呆,教官我先回去了。”吴秋秋干笑着。 但极度难看的脸色还是出卖了自己。 她毕竟才大一,还做不到一些老狐狸的喜怒不形于色。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余教官给吴秋秋倒了杯水。 吴秋秋喝水,掩饰不平静的心绪。 顿了顿,吴秋秋又问道:“毛倩怎么样了?” 说起毛倩,余教官的眉毛又不可避免地皱了起来。 “已经送到正规医院了。” 毛倩食管破裂,肯定只能到正规医院处理。 余教官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去休息吧。” 吴秋秋点点头,起身离开。 “吴秋秋同学。”这时,余教官又叫住了吴秋秋。 “怎么了教官?” 吴秋秋转头。 余教官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吴秋秋摇头:“没见过。” “行,唐突了。” 余教官脸色又恢复了冷峻。 事实上,他确实觉得吴秋秋熟悉。 却一时半会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见没见过吴秋秋。 此刻听吴秋秋这么说,也觉得自己身为教官说这个话,显得有些唐突与不自重。 吴秋秋一路都在想。 乌鸦,跟过来的鬼魂。 这几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乌鸦和浅水巷的人有关,浅水巷的人和外婆有可能有关。 抽丝剥茧之后,吴秋秋觉得此人,至少和秦老他们不是一伙的。 可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图谋的。 吴秋秋发觉自己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 花姨说世上能破解窃命之法的最多三个。 可花姨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施法之人。 也许,这个人才是离自己最近的人。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果自己能拿出足够的筹码,也不失为另外一条路。 当然,吴秋秋也不会放弃长白山之行。 在军训完之后,会有为期五天的假期。 她正好可以去一趟长白山。 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 搞钱。 除了勤工俭学这条路,吴秋秋在齐婧的建议下,动起了开网店的想法。 就卖铜钱手绳,平安符一类的东西。 路有千万条,怎么都饿不死自己。 军训生活归于平淡。 吴秋秋依然不合群,但是也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她小心观察着,也没有发生另一个影子跑出来冒充她的事情。 转眼就是一个星期过去。 所有学生都快被憋疯了。 毛倩也重新回到了老校区继续军训。 只是回来后的毛倩,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 就连微信签名都改成了已老实。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她自己无比清楚。 她,撞鬼了。 而救她的人,是吴秋秋。 她恢复意识的那一秒,看到的就是吴秋秋。 她每次看到吴秋秋都欲言又止,偏偏吴秋秋拿她当空气。 这天在洗漱间,那几个女生找到毛倩。 “毛倩,你不在这几天,吴秋秋都成了领队了,怎么样,一会收拾她一顿?” 毛倩正在洗袜子。 闻言,她转身一盆洗袜子的水就泼在几人身上:“瓜皮,走远点。” 那几人透心凉,心飞扬。 而毛倩端着盆就走了。 经过那回事儿以后,毛倩觉得这种行为真幼稚。 她们是大学生了,不是高中生。 这个主打针对吴秋秋的小团体正式宣布解体。 军训的最后一晚,吴秋秋宿舍那几个女生觉得无聊,便提议说去老校区的废弃教学楼探险。 毛倩听闻,直接道:“我劝你们不要去作死。” 说这话时,她竟然下意识的看了吴秋秋一眼。 毕竟她亲身经历过,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恐怖。 就是你很清楚你在干什么,可你的身体不受控制,你的意志,好像旁观者。 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抓着大把大把的食物往嘴巴里塞,不管咽不咽的下去都使劲咽。 食物划伤你的喉咙,食管和肠道,你的肚子很胀,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但你的手仍旧抓着食物往里塞。 那种感觉多么恐怖,多么绝望,她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所以听到那个小团体又要大晚上跑出去找死,她才下意识提了一嘴。 “毛倩,你回来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又没叫你,你爱去不去。” “其他人要去的,十二点以后找我,我已经约好了几个男生,是信息班的帅哥哦~” 带头的女生嘻嘻笑道。 毛倩呼吸一滞,她又下意识的看了吴秋秋一眼,希望吴秋秋可以和她一起阻止大家。 然而吴秋秋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她跺跺脚:“反正我只有一句话,这老校区不干净。” 她就出去了一次,就被脏东西跟上了,谁能保证这些人不被缠上? 但她的话,那几个人注定没听进去。 十二点一过,一共三个女生就离开了宿舍。 吴秋秋倒是听到了动静,但她不想管。 她只想军训一结束,去长白山。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吴秋秋被摇醒。 她看到毛倩站在地上,声音带着担忧:“吴秋秋,刘媛她们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她们出事。” “哦。”吴秋秋哦了一声,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你可以去救救她们吗?”毛倩又戳戳吴秋秋。 吴秋秋不耐烦了:“我们熟吗?别打扰我睡觉了。” “你明明有能力......” 吴秋秋睁开眼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能力?” 毛倩:“你可以收她们钱。” 吴秋秋坐了起来:“那咱们出发吧。” 第65章 姑娘,看到我狗没? 毛倩:“......” 她算是看明白了。 吴秋秋唯一真爱就是钱。 不知道为何,若是之前看到吴秋秋这样,她一定会鄙夷嫌弃。 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爱钱是多么单纯的爱好。 然后她就看到吴秋秋从床板下方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这种弯刀,她小时候在奶奶家看见过。 用来砍树或是砍竹子什么的。 有两三斤重。 不是,哪家大学生军训时床上藏刀的? 想起之前自己试图欺负吴秋秋,吴秋秋只是用拖把沾尿戳她,而不是从床下抽出刀给她两刀,她突然觉得吴秋秋还是蛮温柔的。 一点都不暴躁。 不然这一刀下去她能活? 凉都凉了好吧。 她捂着嘴巴让自己没有叫出声。 吴秋秋伸出手指放在嘴巴上:“嘘。” 毛倩急忙点头。 出门时,吴秋秋从书包里又拿出了萝卜头,啃了一口,插上三炷香,放在门边。 “这是做什么?” “让大家睡个好觉。” 吴秋秋看她一眼。 她没有说的是,三炷香,也等于自己离开的时间,香尽必须回。 然后吴秋秋又从书包里拿出铜钱罐,取了一截红绳套好了系在门把手上面,手指沾了无根水在门上写了一个‘禁’字。 吴秋秋的铜钱罐,也是外婆留下的。 里面有几百枚乾隆通宝。 至于手腕上的,更不得了。 据说那是皇陵陪葬品,举世少有,沾染了真龙之气,比一般铜钱珍贵太多了。 “这个又是做什么?”毛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问道。 吴秋秋温柔回应:“你龟儿闭嘴。” “哦哦。” 毛倩又用双手捂住嘴巴。 吴秋秋对毛倩可不像对齐婧那么有耐心。 给毛倩看这些,她还有个私心,她要开网店了,但这种事吧,她又不能发朋友圈啥的推广。 所以需要积累一批原始顾客。 毛倩就很合适啊。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单蠢,不,是单纯! “这个红绳铜钱,一会能不能给我?”毛倩看着门把手上的铜钱。 她记得吴秋秋手腕上也有。 “我收费的。”吴秋秋道。 “我知道,我给你钱。”毛倩觉得这一定是好东西。 吴秋秋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好,我马上给你转。”毛倩一口答应。 吴秋秋没忍住呛咳一声。 她想说一百来着。 当然,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这红绳,是她用无根水泡朱砂,用麻线浸染后亲自手搓的。 辟邪挡灾。 但一千也太夸张了...... 二人出发前往废弃的教学楼。 这次吴秋秋学聪明了,避开了监控。 其实为了节能,老校区开的监控并不多,所以吴秋秋轻而易举就避开了。 夜幕下,黑漆漆的教学楼,好像一座巨大的坟墓矗立在眼前。 散发着一股荒凉,阴冷的气息。 毛倩一来到这里,就抱着手臂发抖。 显然毛倩也听过那些校园传说。 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亲身经历过,所以更相信老校区有脏东西。 “拴好,别和我走散。”吴秋秋将红绳缠在腰上,另一端递给了毛倩:“一会不管发生什么,记得别回头,如果实在害怕,就唱玛卡巴卡。” “好。”毛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难怪那天晚上她听到吴秋秋搁那唱玛卡巴卡。 然后,她看到吴秋秋拿出了一盏油灯点燃。 油灯的火焰是绿色的。 摇曳了两下,火焰指向了教学楼里面。 而吴秋秋看到火焰在颤抖,甚至有被灭掉的风险。 可想而知里面有多凶险。 绝对不止一只脏东西。 “灯不能灭,灭了我们就走不出来了。”吴秋秋将油灯递给毛倩。 毛倩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接过油灯的手都在抖。 紧接着腰间一紧,是吴秋秋走进教学楼了,她急忙跟上去。 此刻腰间那根红绳完全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吴秋秋上到第一排阶梯的时候,撒了一把白色的灰在转角处。 “这是什么灰?”毛倩小声问道。 秋秋头也没回,继续上楼:“骨灰。” 毛倩脸都白了。 骨,骨灰...... “你要尝一点吗?辟邪。”吴秋秋接着说。 “不不不不,不了,有你在......” 毛倩就差哭出来了。 现在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惹吴秋秋。 她想,这骨灰不会是从前哪个得罪了吴秋秋的人吧? 于是现在真被吴秋秋挫骨扬灰了。 她可不想有一天骨灰都被吴秋秋扬了。 吴秋秋余光瞥见毛倩都快吓得哭出来的样子,低低笑出了声。 其实这是竹子灰。 算是一个留下的路标。 万一迷路,竹子灰会指引她。 这时,吴秋秋她们已经到了二楼。 这是呈l型分布的教室,走廊上还有一些坏掉的座椅,书籍什么的。 吴秋秋带着毛倩,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过去。 今晚的主要目标是救人。 第一间教室,没人。 桌椅板凳歪七扭八的摆放着。 第二间,也没人。 一整个二层空无一人。 可油灯跳跃得厉害。 毛倩聚精会神地盯着油灯。 突然,烛火晃动了一下。 她端着油灯稍稍偏左,烛火摇曳之下,一张若隐若现的青白的脸,正在吹她的油灯。 然而他似乎吹不出气息,只有动作,根本吹不灭灯。 “啊!” 毛倩登时尖叫一声:“吴秋秋,有鬼。” 等她喊完,那张脸居然消失了。 “没事了,把灯吹灭。” 吴秋秋转头看着她,示意她吹灯。 “吹......吹灯?”毛倩有些迷茫。 不是吴秋秋说的灯不能灭吗? “对,快吹灭它。”吴秋秋催促道。 毛倩完全听吴秋秋的话,也没敢多问,举起油灯就准备吹灭。 突然,她额头挨了一巴掌。 “你在干什么?” 毛倩捂住额头,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迷了:“你不是叫我吹灭油灯?” “你刚才被迷住了眼睛。”吴秋秋看了毛倩一眼:“那不是我。” 毛倩毛骨悚然。 原来是那脏东西在骗她。 “还有,千万不要叫名字,我也不会叫你的名字,它们听到就会知道你是谁了。” 吴秋秋刚听到毛倩叫自己的名字了,这才告诫一句。 毛倩捂着嘴巴点头,吓得已经快哭了。 吴秋秋已经往三楼走了。 脚下被东西绊住。 吴秋秋低头,是个四五岁的女娃娃。 “姐姐,我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女孩梳着羊角辫,穿的裙子已经过时多年。 很有可能是建校以前就住在这里的老居民了。 吴秋秋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纸人:“进来。” 女孩点点头,钻进了纸人,吴秋秋在纸人上贴了一枚铜钱。 原本死气沉沉的纸人娃娃,瞬间灵动了起来。 书包里探出小呆瓜的脑袋,好奇地看着小女孩的纸人。 吴秋秋一同塞进了书包。 于是,吴秋秋的书包里探着两个纸人脑袋。 在后方看到这一幕的毛倩,觉得自己简直被颠覆了三观。 吴秋秋不但能杀脏东西,还能和脏东西交朋友。 她到底分到了一个什么室友? 吴秋秋当然不是和小女孩交朋友。 她是在抓人质,小女孩正好撞上来了而已,一会儿要是真遇到了小女孩父母。 直接拿捏好吧。 居住在这里的老居民不少,吴秋秋没打算都招惹。 除了饿死鬼那样的家伙,大部分老居民并不是想杀人。 人家只是因为家被外人闯了不高兴,想教训这些外来人一番而已。 如果这里真是坟山改造,也证明这些家伙是入土为安了的,与一般的孤魂野鬼不一样。 它们的怨气并不重。 三楼。 楼梯口站着一个拄拐的老爷爷。 老爷爷牙没了,嘴巴里空荡荡,黑漆漆。 老爷爷咧着嘴巴,拎着个大铁链子:“姑娘,看到我狗没?” 第66章 老太婆再现 老头穿着青色的中山装,已经很破旧了。 两只眼睛只有眼白,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仿佛吴秋秋不给他找狗,他就把吴秋秋拴住当狗。 毛倩也发现了这老头来者不善。 虽然跟着吴秋秋已经见识了不少,但现在被老头拦在这里,她还是免不得害怕。 她突然想起这次住院,她父亲请了人驱邪。 在她的衣服兜里装了糯米。 于是,毛倩想帮吴秋秋,从兜里掏出糯米就劈头盖脸给老头砸去。 然而老头并没有被打倒,只是脸上多了几个印记。 而那双阴冷的眼睛转向了毛倩。 “小姑娘,你家人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 “哗啦哗啦。” 铁链的碰撞声格外刺耳。 老头直接出现在距离她们不足三个台阶的位置上。 毛倩躲在了吴秋秋身后:“不是说糯米可以驱鬼吗?” 怎么非但没用还给人惹怒了呢? “那也得不见光的糯米。阴干后用无根水泡过的才行,勉强对低级小鬼有杀伤力,像这种老鬼,你的行为......” 吴秋秋思考了一下,说道:“就像往他脸上吐了一口老浓痰,纯恶心人家。” 吴秋秋从不用糯米。 成本高,效益一般,不划算。 毛倩傻了。 所以她刚刚往这老头脸上吐了一口老浓痰,怪不得人家发飙了。 “对不起......”她本来想帮忙的,结果越帮越忙。 吴秋秋没搭理毛倩,迅速从书包里抽出几片削好的竹片。 “爷爷,你的狗子长什么样?” 一听吴秋秋要找狗,老头的怒气少了几分。 “两只耳朵,有个狗鼻子,用四条腿走路。” “呵呵。”吴秋秋呵呵一声。 老头儿不说,她还以为那破狗用尾巴走路的。 竹片在吴秋秋手里就像听话的玩具,弯刀飞快甩出影子,只是一小会时间,竹片在她手中就成了一根根均匀的丝。 她飞快编织着,很快就编出个狗的样子,再三两下糊上纸。 扔在地上用火烧了。 老头的大铁链子上,居然自动出现了一只白色的丑狗。 “狗找回来了。”吴秋秋说道。 “对,没错,这就是我丢的那条狗,小姑娘谢谢你啊。” 老头牵着狗走了。 没人拦路,吴秋秋顺势带着毛倩走上了三楼。 吴秋秋在一间教室,看见一个女生。 此刻女生被三个嬢嬢拉着搓死亡麻将,血战到底。 吴秋秋知道,这就是自己宿舍的临时舍友。 “是刘......”毛倩正要喊出声,想起吴秋秋说的话,愣是没把名字说出来。 刘媛此刻都要哭出来了。 她已经被这三个嬢嬢拉着打了好几局麻将了,麻将桌下还藏着两个小鬼,在啃她的腿。 而同伴们此刻也全部走散,早知道就听毛倩的不来这破教学楼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一局再输,其中一个嬢嬢说了,要把她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打麻将,因为她们好久没遇到这么烂的对手,值得好好研究。 如果是人也就罢了。 她知道眼前的都不是人,这才恐怖。 这些嬢嬢穿着二十年以前的服饰,一个个脸上的肉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搓麻将的时候,手上的碎肉跟着就掉在桌子上了。 又恶心又恐怖。 刘媛听到窗外有动静,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毛倩和吴秋秋站在外面。 “救命,救救我。” 她眼中蓄起眼泪,大喊着。 结果她刚出声,她身后就出现一个鬼影,狠狠捂住了她的嘴巴。 其他嬢嬢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站起身,脑袋扭转,几个呼吸就爬到了玻璃上。 腐烂的嘴巴紧紧贴在玻璃上,完全变形了。 “又来了两个啊,来陪嬢嬢打麻将噻,三缺一,好多年了都凑不齐一桌。” 吴秋秋没废话,从教室门进去。 “你会打麻将不?”吴秋秋小声问毛倩。 毛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会。” “那你去和她们打,给我争取点时间可以吗?” 吴秋秋推着毛倩坐下。 “先说好,输给我们几个,小妹崽你就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们了哦。” 嬢嬢们又坐在了座位上,直直看着毛倩。 毛倩咽了咽口水,逼迫自己不去看这些嬢嬢的样子,伸出手,和大家一起搓起麻将。 那个刘媛惊恐说道:“怎么办?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能。”吴秋秋点头。 “那,那你快带我出去啊。” “我收费的。”吴秋秋明示。 “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多少钱都行啊。”她拽着吴秋秋的胳膊。 吴秋秋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又拿出一根红绳给刘姓女生系在腰上。 这下,吴秋秋等于一拖二。 她趁着毛倩在和几个嬢嬢打麻将,蹲下身子开始制作纸人。 等毛倩打完一局输得脸色惨白之际,吴秋秋便做好了一个纸人。 吴秋秋还贴心地在纸人的眼睛画上一个二筒。 吴秋秋特制版麻将纸人,看这些嬢嬢不被杀得落花流水。 她点燃心火把纸人烧掉。 原地立马出现一个眼睛是一对二筒的女人。 “嬢嬢,这哈你们再也不会三缺一了,你们可以打到天荒地老。” 吴秋秋把女人推到麻将桌前,顺势把毛倩拉起来。 毛倩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吴秋秋会有办法。 她现在是无脑信任吴秋秋。 “哎呀哈,老娘打了这么多年麻将,第一回看到麻痹的眼睛长着一对二筒的婆娘。” 几个嬢嬢瞬间就对毛倩她们没兴趣了,注意力全部被那女人吸引了。 “就是,我看这婆娘凶得批爆,赶紧坐下,我们血战到底。” 吴秋秋看向开始搓麻将的嬢嬢们:“那几位嬢嬢,我们就先走了?” “爬,莫耽搁老娘。”嬢嬢大手一挥。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同学?”吴秋秋问道。 “你们这些憨批娃儿,一天天没得耍事,这楼还有一个,你们去找哈嘛,其他的不在这里。” 嬢嬢盯着麻将头也没回。 于是吴秋秋带着毛倩二人离开了这间教室。 刘媛戳了戳毛倩:“喂,毛......” 毛倩小心翼翼呵护着油灯,然后瞪她一眼:“不许喊名字。” 刘媛愣了愣。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恐怖又荒诞的梦,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一直被留在这里了。 没想到最后来救她的是吴秋秋和毛倩。 “行,她怎么这么厉害?”她指了指吴秋秋。 “不该问的莫问,一会离开了记得给钱。”毛倩冷冷道。 刘媛心里有好多疑问,但是看毛倩的模样,也不再自找没趣。 走到另外一边教室的时候,吴秋秋突然觉得后背阴风阵阵。 她还没来得及闪躲,一个东西就飞到了自己肩膀上,狠狠咬住她的脖子。 一边咬,一边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 那一根根稻草似的头发上,吴秋秋甚至闻到了腐臭的味道。 “啊!鬼,鬼啊。”刘媛蹲在了毛倩背后,嗓子都叫破了。 她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干瘪脑袋,突然飞到吴秋秋肩膀上。 那脑袋咬着吴秋秋,眼睛却转向了自己。 相比刘媛,经历了很多次的毛倩虽然也害怕,但冷静了许多。 毛倩相信吴秋秋没那么容易凉。 吴秋秋这边,则是一把扯住了老太婆的头发。 这是李存远的奶奶,一直暗中跟着她,就是伺机报复。 深入灵魂的剧痛,让吴秋秋意识有短暂的模糊,反应过来后,她想将这脑袋扯开。 结果却发现,对方像是长在了她肩膀上的一个肉瘤。 她试图扯下来,肩膀上便瞬间血肉模糊。 “嘿嘿嘿嘿,死吧,给我孙儿偿命吧。” 老太婆阴冷的说道。 吴秋秋感觉肩膀剧痛,对方彻底和她连结在了一起。 仿佛是一个身体上,长出来两颗头颅。 第67章 集体自杀的过程 而随着对方扎根在吴秋秋的身上,吴秋秋觉得右边身体,居然在渐渐失去了控制权...... 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会死。 然后这具身体,也会被这老太婆所用。 这老太婆经过这么些日子,能耐又强了几分。 混在这些老居民其中,吴秋秋压根没发现老太婆的存在。 结果就着了道。 老太婆渗人又得意的笑声,一直萦绕在耳畔。 “是吗?想夺取我的身体?”吴秋秋咬牙冷笑。 “休要挣扎,臭丫头,你害我孙子,又逼我去死,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老太婆咬着吴秋秋脖子说道。 吴秋秋差点被气笑了。 不过她懒得费力气和这无耻的老太婆叨叨。 老太婆确实不好对付。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最多就是痛一阵。 吴秋秋转身,竭力控制左边身体,将弯刀递给毛倩。 刘媛已经吓得完全瘫软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毛倩一手拿着灯,一手颤抖地接过弯刀:“你,你要我做什么?” 她想哭,想尖叫,但她忍住了。 毛倩意识到,吴秋秋此时,可能需要自己的帮助。 吴秋秋拍拍她的肩:“砍我。” 毛倩又迷了:“啊?” “砍我肩膀,把这丑陋恶心的东西,砍下来。” 吴秋秋解释道。 她自己砍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毛倩了。 “我......我不敢。” 毛倩吓得退后了几步。 在吴秋秋说了砍她的话后,她肩膀上的老太婆猛地转过头,阴沉地盯着毛倩。 “别怕,砍就是了,不然我会死。”吴秋秋盯着毛倩的眼睛。 毛倩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看到了冷静与坦然。 这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她知道,如果吴秋秋出事。 他们这些闯入教学楼的人,很可能会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吴秋秋,不能死。 “好。”毛倩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头。 然后举起了弯刀,闭上了眼睛,在她砍下去的刹那,她听到那老太婆阴冷的威胁:“臭丫头,你敢!” 正是这句话,让毛倩更加坚定地砍了下去。 刘媛在这刹那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噗嗤!” 刀嵌进血肉的声音。 还有一声老太婆愤恨的嘶吼声。 毛倩睁开了眼睛,看到老太婆那像个红色肉瘤的头颅,已经掉到了地上,怨毒地看着自己。 而吴秋秋,肩膀上血肉模糊,单膝跪在了地上,整张脸煞白,毫无血色,小脸已经完全皱成了一团。 但吴秋秋只缓了一口气,便迅速将手腕的两枚铜钱投掷出去,落在老太婆的头上。 老太婆本想逃,被铜钱镇顶,居然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弹跳得非常费力。 这老太婆果然凶残。 要是别的阴物,两枚这种皇陵铜钱镇顶,早就压制得无法动弹了。 老太婆竟然还能跳。 而且这老太婆非常狗,就跟那不咬人的狗一样,平时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你,不声不响的。 一找到机会就是绝杀。 失败了就立马跑路藏起来,等下一次机会。 真是非常阴险。 所以这一次,吴秋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跑了。 不然身边如影随形跟着这样一个随时要弄死她的家伙,吴秋秋吃饭都不安生。 吴秋秋夺过毛倩手里的弯刀,冲过去狠狠剁在老太皮肉瘤似的头颅上。 “死吧。” 她再不留手。 之前还只想着将之封印,现在她要这老太婆灰飞烟灭。 “啊,啊!不要,放过我。” “放我一马,我以后一定不再找你麻烦,不要让我灰飞烟灭,不要......” 老太婆惊惧万分,头被刀钉在地上。 直到此时,老太婆才终于知道害怕。 修行人都怕背因果,极少有会把事做绝之人。 可吴秋秋此刻,分明是要她魂飞魄散...... 老太婆的求饶,吴秋秋眼皮都没有抖一下。 又是一弯刀砍下去,最后用黄符包裹,直接将这颗头颅烧掉了。 火光中,只有老太婆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咒骂。 渐渐的,惨叫声小了,直到完全消失。 脖子上的血玉又收到一份魂元。 而杀掉老太婆的吴秋秋,握着刀再次跪在了地上,肩膀上的血顺着手臂流到了地上。 “吴......”毛倩赶紧跑过来,想叫吴秋秋的名字,又忍住了:“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去救其他人。”吴秋秋摇摇脑袋。 她一直怕疼,今晚这一刀,可真是痛到骨子里了。 仿佛一颗在扎根的树被连根从身体里抽出的那种痛。 疼得吴秋秋额头一直冒冷汗,眉毛已经纠结成了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叫你来冒这个险。”毛倩走过来扶着吴秋秋,内疚得直掉眼泪。 在她看来,如果她不把吴秋秋拉着来,吴秋秋就不会出事。 “不关你的事。”吴秋秋缓了好一阵,才重新站起来。 她的书包里并没有可以止血的东西,只好抓了一把青竹灰撒在伤口上。 又用黄符贴住,才算是没有继续流血。 这时,吴秋秋看到各个教室的窗户里,隐隐有几双眼睛在从里面窥视着外面。 像是这里的原住民,在看戏吃瓜。 当然,他们不会插手,也震惊于吴秋秋的狠辣。 所以三楼这些更不会出来招惹吴秋秋了。 吴秋秋还要找到三楼另外的一个学生。 结果,吴秋秋没走几步,最后那间大教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男同学被推出来。 他好像失去了意识,被推出来,还站在墙角,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墙。 吴秋秋看到教室里,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拜拜...... 这些个居民,被吴秋秋吓到了,主动把人送了出来。 吴秋秋觉得可乐。 有时候,他们真的比人可爱多了。 只要你给他找狗啊,给她找麻将搭子啊,再适当地立个威,拿出本事来,他们还是很好相处的嘛?对吧? “是信息班的同学。”刘媛赶紧跑了过去,想把人拉回来,结果她根本拉不动。 那位男同学就跟丢了魂一样。 吴秋秋走过去,趴在窗户上:“这位朋友,人送出来了,魂也还人家吧?” 她脱了那男生的鞋放在门口。 话落下不久,男生的鞋就自动走动了起来,走到男生的背后停下。 吴秋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 男生就像是突然惊醒:“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明晃晃的刀放在了他脖子上:“闭嘴,跟我走。” 吴秋秋完全没考虑到,她此刻浑身是血用刀架人的样子,多像一个持刀杀人的的歹徒...... 尤其是她背后还用红绳套着两个人。 嗯,更像了...... 男生下意识要用手机报警。 被毛倩制止了。 接着毛倩解释了一番,加上同伴的作证,男生才打消疑虑,也确信自己从那些恐怖的环境里逃了出来。 而毛倩着重提了一下,吴秋秋救人收费。 这下吴秋秋身后拴着三个人了。 她就像老鹰捉小鸡的老母鸡,身后护着三个鸡崽子。 随后,吴秋秋在四楼找到两个。 天台又找到一个。 这些学生各有各的情况,有的被屠夫吊起来烘烤,有的被理发师架在镜子前剪头发...... 值得一提的是,吴秋秋遇到了小女孩的父母。 小女孩的爸爸是个瞎子,妈妈是个精神病患者。 两口子就在楼道间从头走到尾,不管遇到人还是遇到鬼,都要问一句:“你看到我女儿了吗?” 吴秋秋把小女孩还给了他们。 那对父母对吴秋秋千恩万谢。 三楼遛狗的老大爷不知道啥时候来到了四楼。 “哎,小张一家三口,当年因为世道艰难活不下去,一家人烧炭自杀咯。” 吴秋秋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所以他们一遍一遍的找女儿回家,其实就是一次次重复集体自杀的过程。 第68章 可爱的鬼朋友 像这种自杀的人,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一遍一遍重复自杀的行为。 也就是说,这一家三口,每天都要自杀一次。 吴秋秋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女孩。 瞎子父亲僵硬地转过身,有精神疾病的母亲也停下了身子,咧着嘴笑。 “你不让我带女儿走吗?”瞎子父亲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青白,嘴里也喷出白沫。 很多人以为烧炭自杀是最为轻松的死法,其实不然。 一氧化碳中毒,有个缓慢的过程。 头晕,恶心,呕吐,到发汗,渐渐的开始无法呼吸,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最后活活被憋死。 有人想死,还想要体面的死。 但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自杀方式是能体面死去的。 吴秋秋想,活下去很难,她也要活下去。 所以,她拉住了小女孩,想把小女孩拉出这个自杀的魔咒。 吴秋秋没有理会瞎子父亲的话。 而是看着小女孩:“死亡的过程,痛苦吗?” 小女孩稚嫩的脸庞,突然变得诡谲起来,似乎是想起什么。 但她抱着手里破烂的洋娃娃,低着头,没吭声。 因为她知道。 爸爸妈妈想让她一起死。 他们一家人活不了,爸爸是瞎子,妈妈有精神疾病。 那天,爸爸提回了一口袋炭。 关好了所有门窗。 妈妈还是拿着剪刀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戳着已经碎掉的床单,神志不清。 爸爸将家里仅有的两个鸡蛋,给她炒了蛋炒饭。 她记得那天碗没有洗。 爸爸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一家人一起去一个地方。 永远在一起。 她看着爸爸点燃了木炭,把所有的门窗封死。 小小的她意识到,他们一家人都要留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了。 如果这是爸爸妈妈想要的,那她愿意。 只是,她甚至没看过这个世界彩色的一面,没吃过和糖葫芦。 有点遗憾。 死亡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是痛苦且漫长的。 她后悔了,她不想死了。 她求爸爸打开门窗,她要出去,她要活下去。 爸爸说世道太难了,活不下去了。 不,她要活......再难也要活,她不要死。 但,没有机会了。 他们一家人最终还是死在那狭小的房间。 每一年,每一天,都在重复那一日的痛苦。 听到吴秋秋的话,小女孩最终点了点头:“很痛苦。” “跟我走吧。” 吴秋秋说道。 瞎子父亲和精神病母亲意识到吴秋秋要抢女儿,瞬间鬼化了要和吴秋秋动手。 出乎吴秋秋意料的是。 四楼所有居民都站了出来,挡在吴秋秋面前,包括那个遛狗的老大爷,也拉着狗过来了。 瞎子父亲看不见,但身为鬼魂,完全能感受到此刻的情况。 “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遛狗大爷道:“小张,让多多跟她走吧。” “凭什么?多多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抢走多多。”瞎子父亲怒吼道。 “但你自私的把多多带到这个世界,又自私地带着她一起死,你问过多多吗?多多同意吗?” “这么多年,你们一家三口天天都要烧一回炭,老娘打麻将都打不安逸。”那几个打麻将的嬢嬢也跟着来到了四楼。 叉腰就是一顿输出。 吴秋秋没想到关键时刻是一群鬼魂站出来帮她。 “多多才五岁,却被困在这里二十年了,她不像我们,见多了,也活够了。勒个世界好多美好的东西,多多从来没看见过,你说她造不造孽?” “你们这些当妈老汉的,养不起,活不下去,你就莫把她生出来嘛。” 居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压根不给瞎子父亲回嘴的机会。 吴秋秋更是没有半点发挥余地。 这一幕,给吴秋秋身后那群同学都整傻逼了。 还能这样玩? 说实话,今晚真的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一来是没料到这教学楼住了这么多原住民。 二来,他们印象中吓人的鬼怪,居然是一群正义的大爷大妈,暖心又可爱。 瞎子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不停的重复一句:“多多是我的女儿,谁都不能抢走她。” 吴秋秋见状,从各位居民中间走到前面。 “那这一次,你让多多自己选择。” “多多,你愿意跟着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不?”瞎子父亲拽着多多的小手问道。 多多抿着嘴巴。 看着热心的大爷大妈,又看着吴秋秋。 最终,她挣脱了瞎子父亲的手。 “对不起爸爸,我要离开了。” 她走到吴秋秋身后。 瞎子父亲听到多多的选择,肩膀一下缩了下去,就像老了数十岁。 “你要离开爸爸妈妈。” 而多多没说话,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被困在这里二十年,天天烧炭自杀。 再大的生育恩,也报了。 吴秋秋用小纸人,装载了多多的灵魂。 这样就可以把多多带出这栋大楼。 这时,那一直傻笑的妈妈,却不再傻笑,而是有了哭相。 她对着多多挥挥手。 像一个正常母亲,目送自己的女儿远行...... 吴秋秋带着多多走了,她深深朝着各位居民鞠了一个躬。 随后才接上天台上的那个同学。 “人都齐了吧?” 除了毛倩,这里还有两男三女。 两个男生是信息班的。 “齐,齐了。”几人经历了许多恐怖场景,此刻几乎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那我们现在就离开。” 吴秋秋看了看天色。 快天亮了。 五个人拴在她身后,一长串。 “那个,钱等我们离开老校区以后会给你的。” 一名信息班的男生说道。 “放心,你们不找我,我也会找你们的,你们的名字我全记住了。” 吴秋秋挥了挥手机备忘录。 几人有些悻悻。 吴秋秋带着他们走到天台楼梯口。 “走啊,怎么你不下去?”一个女生看吴秋秋站着不动。 “你们不觉得不对吗?” 吴秋秋问道。 “什么不对?不是从这下去吗?”几名学生面面相觑。 “不是。”吴秋秋摇头。 看来这里的居民也不都是可爱的。 她洒下的竹灰不见了。 为了防止迷路,她在每个转角都洒上了竹灰。 所以,这里不是出口。 “怎么不是,我看到这里就是下去的楼梯口,咱们快走吧,一会再遇到什么脏东西......” 有人催促吴秋秋。 但吴秋秋没理会他们的催促,走向了天台的边缘。 盘腿坐下,从书包拿出了几朵纸钱花,结出手印,纸花自燃。 那燃烧的纸花轻轻飘出天台之外。 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消散,而是停在了半空,点亮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竹灰。 也就是说,她肉眼看到的天台边缘,才是真正的楼梯口。 要跳下去。 但她敢,其他人敢吗? 吴秋秋回头,看向众人:“这边才是下去的路,敢跳吗?” “你说什么?你要我们从天台跳下去?会死人的!” 几人都被吓傻了。 先不说他们和吴秋秋熟不熟。 就算熟,要他们从六楼天台跳下去,这得克服多大的心理压力? 万一吴秋秋判断错误,他们是不是直接被摔死在这里? “跳不跳?”吴秋秋又问了一遍。 “你先跳。”他们对视了一眼。 吴秋秋二话不说,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有胆小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他们看到吴秋秋站在了有火星的地方蹦了两下,还冲他们招手:“跳。” 毛倩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已经跟着走了这么久,她肯定相信吴秋秋。 那瞬间,她想过很多结果。 什么摔到地上脑袋开花,血流成河,全身摔得稀巴烂啥的。 然而并没有,她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 那双手格外温暖。 “站好,我们现在在五楼,还要往下跳。” 她睁眼,是吴秋秋挡在身前。 第69章 回学校 吴秋秋抬头看着天台上还犹犹豫豫的五个人。 “你们几个跳不跳?不跳你们是不是要等着和嬢嬢搓麻将?” “说得好听,这看上去就是六楼天台,不敢就是不敢......” 刘媛咕哝了一声。 虽然看到吴秋秋和毛倩都跳下去没事,但要克服恐惧还是很难啊。 毛倩跺跺脚。 “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吴秋秋甩甩脑袋。 那不行。 这些人欠她钱,一定要将人拉着离开教学楼,不然赖账怎么办? 吴秋秋这边一拽红线,天台上的五个人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们拽着走向天台。 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一个接一个趴在了吴秋秋身前,屁股撅的老高嗷嗷叫 毛倩见他们的惨状,嘴巴一撇。 这么看来她的待遇可好多了。 “起来,这么点高度狗叫个卵,还是余教官平时操练不够。”吴秋秋上前踢了他们一脚。 “吴秋秋,你......”一名女生爬起来,指着吴秋秋就要骂。 还没骂出口,被吴秋秋用刀指着:“你再叫一遍我名字试试?要不老子再给你塞回教学楼。” 面对不熟的人,吴秋秋嘴里就跟装了机关枪一样。 那女生打了个寒颤。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这栋教学楼。 接着吴秋秋点燃了第二朵花。 不用吴秋秋说,他们也知道还要继续往下跳。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是肉眼看到此刻处于空中,但脚下踩到的又是实地。 现在他们打心里相信吴秋秋了。 他们一层一层往下跳。 在他们跳到最底下的时候,所有人后脑都一阵钝痛,紧接着眼前一黑。 等他们再次醒过来,发现除了吴秋秋,他们所有人都躺在教学楼前。 一缕晨光破晓,黑暗就要渐渐退却了。 今晚的经历,注定要用他们一辈子去铭记。 毛倩扶着受伤的吴秋秋回了宿舍躺下。 几个小时后。 他们坐上了前往学校的班车。 吴秋秋脸色惨白,披着一件外套,坐在最后排。 毛倩坐在边上,神情有些紧张,仿佛害怕别人发现吴秋秋的异常。 大多数学生都在窃窃私语,期待着回校,倒是没什么人关注到吴秋秋的异常。 “一会回去,我就先送你去医院。” 毛倩小声对吴秋秋说。 吴秋秋肩膀上的刀口是她砍的,她知道有多么恐怖。 真的是碗口大一个疤,连皮带肉都被削没了,能看到肩膀的骨头。 他们一行人肯定不敢将这么大的事告诉余教官。 不然必定会被记大过。 包括那几个人,毛倩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昨晚的事宣扬出去。 那几个人心里有鬼,自然是满口答应。 教学楼是他们要闯的,细算起来,吴秋秋是被他们连累的。 不用吴秋秋说,他们也不会说出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回了学校,他们每人给吴秋秋转账一千,算是报酬。 吴秋秋摇摇头:“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毛倩不理解,吴秋秋都伤这么重了,不去医院,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因为那里不干净,而我动不了,我的结果是什么你想过吗?” 吴秋秋看着毛倩。 她身为尸胎本就吸引脏东西,现在受了伤,往医院一躺,简直是羊入虎口。 她都怕自己身板太小不够分的。 “这......”毛倩的脸也跟着一白。 “我没事。”吴秋秋见毛倩这样,还是安慰了一句。 毛倩内疚地低下头。 吴秋秋苍白的神色,还是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余教官从前排走过来:“吴秋秋同学,你还好吗?” “还好。”吴秋秋拉好衣服,没有去看余教官的脸色。 余教官眯起眼睛:“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哪里受伤了吗?” 闻言,车上的几个学生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受伤。”吴秋秋摇头。 “你确定?”余教官打量着吴秋秋的脸色。 可吴秋秋一口咬定没受伤,他身为男教官,也束手无策。 大巴车终于到了校门口。 学生们一窝蜂涌进校园。 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毛倩他们几个都准备回家。 但毛倩放心不下吴秋秋一个在宿舍,便说:“吴秋秋,要不你跟我回家去吧?你家离这挺远的吧。” “不用了,你们去吧。”吴秋秋摇摇头。 宿舍今晚没人也好。 不然有阴物过来,连累了室友她心里过不去。 “你就跟我走吧。”毛倩干脆坐在吴秋秋面前劝说。 林新敏和那个罗希对视了一眼,毛倩啥时候和吴秋秋关系这么好了? 她俩之前不是不对付么? 这次军训,林新敏和罗希并没有和吴秋秋她们一个宿舍,所以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秋秋干脆一言不发,用沉默拒绝。 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想连累其他人。 她努力的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不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再担心某一天小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那些讳莫如深的秘密,都在等着她一点一点解开。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在此期间,她并不适合与人交朋友。 见吴秋秋这样,毛倩也不再自讨没趣:“钱我转给你了,你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就联系我。” “谢谢,那我们现在两清了。”吴秋秋道。 毛倩看到吴秋秋算得这么清楚,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便憋着一口气似的背着包走了。 说实话,从小到大,因为她家庭条件好,很多人都求着来和她交朋友。 她还从没这么主动过。 结果是热脸贴冷屁股。 气死她了。 林新敏追上去:“倩倩,你生气干嘛?她吴秋秋给脸不要脸,你没必要在意。” “关你什么事?” 毛倩站定,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林新敏。 “我,我只是在帮你说话啊,她一身穷酸气,你本来就没必要和她一起玩。” 林新敏吞吞吐吐的说道。 “林新敏,我不傻,你少在那暗戳戳地挑拨离间,以后你再说吴秋秋坏话,别怪我不客气,爬开。” 说完,毛倩就走了。 林新敏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从刚开学她就一直在巴结毛倩,就是因为毛倩家庭好。 要是能成为好朋友,以后说不定能直接进毛倩家公司实习。 结果毛倩半点不领情。 宿舍里,吴秋秋小心翼翼脱下衣服,里面的t恤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 “嘶......你这怎么弄的?” 罗希倒吸一口凉气。 吴秋秋急忙穿上衣服:“你咋还在宿舍?” 罗希沉默了片刻。 “我一直在。” 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抱歉,不好意思哈。”吴秋秋挠了挠头。 真没注意宿舍还有一人。 “需要我做什么吗?”罗希问道。 “不用,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吴秋秋摇摇脑袋,便自行处理伤口。 等她对着镜子弄得差不多以后,发现罗希已经走了。 桌上放了一瓶酒精,还有无菌纱布,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我回家了,东西你用吧室友。” 吴秋秋拿着便利贴,叹了口气折好装进了书包里。 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啊。 书包里跳出两个小纸人,一个坐在她肩膀上抱着马尾,一个落在手臂上。 是小呆瓜和多多。 “还好有你们陪我。”吴秋秋摸了摸多多的脑袋。 “秋秋姐姐,你疼吗?多多给你呼呼。” 听到多多的声音,吴秋秋愣住了:“你会说话?” 她一直以为小纸人不会说话来着。 “所以呆瓜,你为啥不说话?” 小呆瓜憋了半天,跳到桌子上用笔写下四个字:“我是哑巴。” 吴秋秋:“......” 这时,吴秋秋手机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吴秋秋接通后,却是余教官的声音传过来。 “吴秋秋同学你好,请问有时间吗?我在你们学校外面等你。” 第70章 我在这里藏很久了哦 十五分钟后,吴秋秋出现在学校门口。 余教官开着一辆越野车,看到吴秋秋后,才探出头打了个招呼。 “余教官叫我下楼有什么事?” “送你去医院。” 余教官道。 吴秋秋一脑袋问号。 “你骗不了我,你受伤的位置在右边肩膀,创口面积并不小。” 余教官嘴角勾了勾。 “不必了,我不去医院。”吴秋秋叹了口气。 她最近可能运气有点过于好了,遇见了不少好心人。 余教官下车关上车门。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冲锋衣,挺拔的身姿却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余顾,军训完我也不再是你的教官,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发觉眼前姑娘眼睛里露出小狼似的警惕,余顾哑然失笑:“你别紧张,我不是那种意思。” 他是真心觉得这姑娘眼熟。 而且总有一种,怎么说呢,亲切感? 所以,他才想弄清楚。 吴秋秋沉默。 “你若是不想去医院,我可以带你到我朋友那里,他也是医生。” 余顾似乎解读出了吴秋秋的顾虑,便换了一种方式。 “好吧,谢谢余教官。”吴秋秋想了想,同意了。 她坐上了车后座。 路上,余顾似乎有意打探吴秋秋的家庭情况。 最后得知吴秋秋没有兄弟姐妹,现如今只有一个爸爸在坐牢,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难道真的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余顾的医生朋友是个帅哥,叫潘宇飞,细心给吴秋秋包扎后,才将情况告诉余顾。 余顾听闻,挑了挑眉毛。 吴秋秋居然能受这么严重的伤,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 索性也就不问了。 现在军训结束,他更是没有立场再问。 潘宇飞留余顾和吴秋秋吃了饭狗,余顾便把吴秋秋送回了学校:“你不回家?” “不回,我有事要外出一趟。” 余顾笑道:“是吗?我和潘宇飞也要出去,你去哪?” “长白山。”吴秋秋眸子闪了闪,还是如实说道。 余顾突然愣住。 然后哑然失笑:“这也太巧了,我们也准备去长白山,国庆人多,所以我俩决定错峰旅游来着。” 吴秋秋也愣了愣:“好的,余教官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宿舍了。” 她没有提出要和余顾一起出发,也害怕余顾提出要一起出发。 毕竟,他们没熟到那个份上,况且她不是去玩的。 再说了,到时候难免要受他们照顾,吴秋秋不想这样麻烦别人。 所以没给余顾说话的机会就跑走了。 “哎......”余顾还想说点啥,吴秋秋跟兔子似的没影儿了。 回到宿舍,吴秋秋给花姨打了电话,询问隐居在长白山那老怪的信息。 花姨在电话里只说在长白山深处,据说左脸有硕大的莲花疤痕。 因为如今的长白山是着名景区,要像普通游客一样买票进去,百分百找不到人。 老怪隐居在深处,只有游客进不去的地方才有些可能。 然而那些游客进不去的地方,必然还有各种野生动物的存在,危险重重。 更何况长白山那么大,要想找到,难如登天。 花姨劝她放弃。 但吴秋秋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性。 她只有两年的时间。 没有机会去等下一个可能性。 于是花姨叹了口气,由着吴秋秋去了。 挂了电话,吴秋秋便在网上买票。 一千多块的机票,她咬咬牙,买了。 赚钱是为了活下去。 花钱也是为了活下去。 本质上殊途同归。 看着还有些时间,吴秋秋便研究着怎么开网店。 研究了两个小时,提交了保证金和资料。 店铺总算成功开上了。 店铺名字叫‘长命百岁’。 只有两个商品。 平安符和铜钱手绳。 铜钱手绳随身携带,有辟邪挡灾的作用。 平安符自然是保平安。 吴秋秋本想等以后有时间,再上架一些替身小纸人什么的高端玩意。 但这个东西搞不好很容易被人拿来害人。 本来是用来替事主挡灾的。 但是被有心人拿去,写上生辰八字扎小人可就完了。 这也是吴秋秋的顾虑所在。 想了想,吴秋秋放弃了。 这世上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不可有。 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也不愿成为他人害人的帮凶。 不然对方就会像她一样,被坑害了这么多年,却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这也是推己及人吧。 店铺开上了,吴秋秋并不知道怎么运营。 东西卖得也不便宜。 一个铜钱手绳就是999. 这个绳和随手给毛倩的又不同了。 给毛倩那个就是随手搓的,但这个,红绳上吴秋秋用朱砂笔细心的写了一句法咒。 效果翻倍,嘎嘎好使。 想起自己收了毛倩一千块,吴秋秋打算下次见到毛倩,给她换一下这个加强版。 嗯,顺带也算打了个广告......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 新生都回家了,这一阵整层楼似乎就吴秋秋一个人。 操场上的灯变得幽冷许多。 四周十分静谧,她躺在床上,静静睡过去。 就在吴秋秋半梦半醒之际,一声巨响惊醒了吴秋秋。 好像是重物坠地,轰的一声。 吴秋秋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去看。 外面灯光十分昏暗,透过阳台,一个四肢扭曲的女孩子,正躺在地上。 她的双腿呈不正常的弧度弯曲,头颅砸向一边,颅骨完全碎裂,脖子似乎已经断裂了,脊椎从脖子里插了出来。 一大摊殷红的血迹,从女生身下缓缓流了出来。 自杀的女生? 不,这不像是今晚自杀的。 因为吴秋秋看见,女生在地上躺了一阵,身体僵硬地爬了起来。 两只已经断掉的腿以不正常的弧度站着,头也偏向了一片。 流血的那一侧头颅碎了,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 如无意外,她会继续重复跳楼的动作。 而那女生的手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就在吴秋秋看着下方的时候,那女生抬起了满是鲜血的脸,直直看向了305的阳台...... 吴秋秋唰的一下蹲下了身子,心如擂鼓。 刚才那一眼有够吓人的。 她不确定女生有没有看到自己。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 吴秋秋站起身子,又往下看了一眼。 女生不见了,血也不见了。 刚才那一切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吴秋秋爬回了床上。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是那女孩还在跳楼。 吴秋秋强迫自己不去听那跳楼的坠地的声音,不去想那满是鲜血的恐怖现场。 可响声还在继续。 “咚!” “咚!” “咚!” 落地的地点距离305越来越近了。 每层楼一共有12间宿舍。 方才那女生落地点在角落那一块。 可此刻,落地点好像距离305只有两三个宿舍的距离了。 并且距离还在持续接近。 308. 307. ..... 这意味着,很快,女生就要从305的阳台玻璃外坠落下去了。 甚至,她可能会贴着阳台,窥视里面睡着的人...... 吴秋秋紧闭着眼睛,并不想招惹。 然而,重物坠地的声音消失了。 再也没有响起。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最后一声,是从306方向落下的。 这也就是说,恰好在305宿舍这,跳楼的声音消失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比她继续跳还要吓人。 吴秋秋躺在床上,没有睁眼。 四周十分安静,安静得只剩下吴秋秋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秋秋都以为要天亮了,也再没有响声。 她坐起来,拎着弯刀下床。 阳台玻璃很干净,透过玻璃还能隐隐看到吴秋秋的倒影。 她眯起眼睛,走近了查看。 窗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白色的。 那是...... 惨白的手指,正抠着玻璃的边缘。 下一秒,一颗血肉模糊的头从阳台下伸了出来,盯着她咧嘴笑着。 “我在这里藏很久了哦。” 第71章 你死过吗? 这突脸袭击,绕是吴秋秋见惯了恐怖场景,也忍不住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过去的几个小时,这家伙就藏在这里一动不动窥视她。 等着她下床来查看。 试想一下,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无法保持平静。 女生的嘴越咧越大,她的一边脸已经完全变形。 紧接着,她朝吴秋秋伸出惨白的手。 “好想,取而代之。” 吴秋秋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瞬间反应过来她是谁了。 从开学起,吴秋秋便察觉到有阴物跟着自己。 甚至在自己不在期间,冒充自己。 之前林新敏说的那个,还有老校区替她应答的,应该都是同一个阴物。 就连这脸,也隐隐看出了之前床上得到的照片上,那陌生女孩的轮廓。 只是吴秋秋不理解,这女生明明是跳楼死的,按理说会一直困在学校不入轮回,除非找到替死鬼。 那这样的话,这家伙是怎么跟着自己来到老校区呢? 一般情况,枉死的人要找替死鬼,他们可以短暂附身到活人身上。 但是并不是随便就能附身。 它得有一个连结的桥梁,又或者说形式主义。 比如,它叫你的名字,你答应了,和它对话了。 对活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对它们来说,就是征得了活人的同意。 那它们就会附身,甚至让你去替死。 要规避其实也简单,背后有人叫名字时,别回头,直接转身,在转身之前不应它,或者干脆不搭理。 吴秋秋则不同。 这些跟着她的家伙,一般都不是找她替身,它们是想夺舍,把她取而代之。 一般活人它们没办法夺舍,只能短暂附身。 吴秋秋是尸胎,人魂本就不牢固,它们轻而易举能赶走吴秋秋的魂,夺取她的身体。 在慢慢找替死鬼与直接把吴秋秋取而代之之间,它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 还有一个是,吴秋秋现在受了伤,更是好机会。 就在阴物伸出手的瞬间,吴秋秋也做好了今晚再死战一场的准备。 她能察觉到,眼前这个阴物很强。 几乎比得上李存远的奶奶。 这是生前怨气极重! 可就在此时,多多从吴秋秋书包里跳了出来,顺着吴秋秋的腿爬到肩膀上,然后扑过去,飞起纸人的小脚,踹在了女鬼的脸上。 那小小一脚只有拇指那么大。 “啊啊啊!” 女鬼却发出一声鬼叫,从窗台直接摔了下去。 “哼,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多多面前装大哥大。”多多站在窗台上,双手叉腰看着楼下的一滩烂泥...... 吴秋秋拎着的刀还没抬起来。 她有些傻眼。 “多多,你这么强的吗?” 多多转过纸人脑袋,对着手指委屈道:“啊秋秋姐姐,好吓人哦。” 吴秋秋心想刚刚踹女鬼的时候,没见多多害怕啊。 这小丫头片子看样子也有两副面孔。 “你要不再去彻底把她.....”吴秋秋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表情狠辣。 “对多多来讲,就是洒洒水啦。”多多摆摆小手,直接从窗台跳了下去。 瞬间和那女鬼撕咬在一起。 吴秋秋则爬上了床,从书包里翻出女孩的照片。 红线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小呆瓜还躲在书包里呼呼大睡。 吴秋秋拎着小呆瓜的脚将它提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你看多多。”吴秋秋拎着小呆瓜到窗台边看多多暴揍女鬼。 小呆瓜身体抖了抖。 “看到没,向多多看齐,明天开始我教你画符,我不养无用的小纸人哈。”吴秋秋摆出一副资本家的嘴脸。 小呆瓜躲在墙角委屈巴巴。 之前还是可爱的小呆瓜,今天就是没用的小纸人了。 爱没消失,它转移了。 吴秋秋拿着照片下楼准备收人头。 当时在废弃教学楼带走多多她也没想过多多这么强啊。 现在想来,其实也合理。 多多虽然看上去才五岁,然而已经在老校区徘徊了二十年,是名副其实的老鬼了,加上死于亲生父母之手,怨气必然很重很重。 只不过,她太乖了,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善的一面,想要爸妈开心,所以压抑了怨的那一面。 此时此刻,多多的能力才真正的爆发出来。 不止多多,老校区那群原住民,随便拉一个出来恐怕都不好对付。 吴秋秋感叹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啊。 她到楼下时,那女生已经被打到了墙角,抱着双腿瑟瑟发抖。 女生披头散发:“妹妹我错了。” 多多叉腰:“你叫谁妹妹?” 多多此刻已经从纸人中分离了出来,是原本的模样。 “姐,你是我姐,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女生哭着道。 论年龄,多多确实比她大...... “多多。”吴秋秋跑过来。 她看到多多脸上有一条条青色的斑纹,从脖子上,一路延伸到额头。 原本可爱的小脸,是青白色,眼珠子上布满了红血丝,两道血痕从眼眶涌出。 加上斑纹,显得诡异又可怕。 这是鬼化的模样,或者说是多多临死前的模样。 然而,多多一听到吴秋秋的话,脸上的斑纹一点点消失,小脸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她又躲进了小纸人,跳到吴秋秋肩膀上。 “秋秋姐姐,你,你被多多吓到了吗?” 吴秋秋从多多的语气中,听到了忐忑。 吴秋秋拍了拍小纸人脑袋。 “没有吓到的,不必担心。” 多多长长吐了口气:“还以为你会讨厌我。”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到爸爸说,日子过不下去,都是因为有了她和妈妈。 所以,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讨好着周围的人。 “我选择带走你,并且说了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又怎么会讨厌你?” 吴秋秋弹了多多一下。 多多语气这才明媚起来:“秋秋姐姐真好。” “咳,其实,你也不用叫我姐姐的。” 吴秋秋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女鬼喊了声妹妹,差点被多多揍没。 “秋秋姐姐不喜欢多多啦?”多多忧伤起来。 “不是不是,喜欢的。”吴秋秋赶紧说道。 “那为什么不让我叫姐姐?” “......你开心就好。” 吴秋秋说完,多多这才安静下来。 她走到墙角的女鬼面前蹲下,拿出照片比对了一下。 “你为什么跳楼?”吴秋秋问她。 女生手里还攥着染血的纸,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副放弃反抗的样子。 “你从新校区跟着我到了老校区?”吴秋秋又问。 女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我一直被困在这里,但是跟着你可以离开。” 吴秋秋想起,自己带走多多也是畅通无阻。 按理说,这些被困在原地的枉死鬼魂,是无法离开的。 女生接着说:“我想把你取而代之,并不是我真的想复活,我是要......报仇。” “报仇?”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女生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吴秋秋:“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报了仇,还给你。” “想都莫想。”吴秋秋半点没犹豫。 先不说对方值不值得相信,要是对方真用她的身体去报了仇,杀个人啥的。 然后人家拍怕屁股走了。 那她吴秋秋呢?等着法律的审判,和老父亲砖房里团聚?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问的?”女生冷笑一声。 “你已经死了,你不能用你的手段去报仇了。”吴秋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好人蒙冤,坏人风光。 太多太多了。 “那我就活该被那些垃圾霸凌,逼得跳楼?” “那些欺负我的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而我,死了被困在这里,一遍一遍重复死亡的过程......你死过吗?你知道有多痛苦吗?” 第72章 但求无愧我心 吴秋秋看着她一激动,脑浆子又往外流。 “这世上,是有好人被用枪指着的。” 她沉默了刹那说道。 女生道:“但凡在不公平发生的时候,能有人发声呢?” “没有。在我被扒光衣服拍视频发到网上时,在我被摁到厕所里时,在他们造谣我被人包养卖肉时,在我站上天台的边缘时……沉默才是大多数。” “没有人在我活着的时候帮我,却在我死后假惺惺悼念了一番。” 然后呢,一星期过后没人再记得她。 关于她的档案被全部封存。 那些霸凌她的人休学半年后转系,按部就班地实习,工作。 生活一片明媚。 好像她这一片暗疮不曾有过。 女生流着血泪,看着吴秋秋:“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吗?” 吴秋秋摇头。 女生哈哈大笑:“对啊,踏马的就是没有理由!她们就是单纯看我不爽,恶意来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相信真理的存在吗?”女生问吴秋秋。 可没等吴秋秋回答,她便自己答了出来:“存在。但只存在活着的人手里,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罪恶和鲜血,在人死亡的一瞬间,就一同掩埋了。” 死了的人,就等同于白死。 吴秋秋听她说完,沉默良久。 “我这几天有事,会离开学校,等我回来,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你的事。” 女生冷眼撇着吴秋秋:“然后呢?弄清楚又能怎么样?你能帮我报仇?”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吴秋秋道。 女生愣住,久久地看着吴秋秋。 “我能相信你吗?” 吴秋秋起身,往宿舍楼走去:“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所求的,与你一样。” 有人生来就命贱吗? 吴秋秋不知道。 她生来是尸胎,被人做法窃命。 小偷身份不一般,有权有势有高人护佑。 而她一无所有,天不管地不收,人间更无归处,如无根浮萍。 所以,她就该为身份尊贵的人续命吗? 放屁。 蝼蚁尚且偷生。 更何况她。 她所求也是一个理字。 有一天,她要站在那些人面前,看看那些人的嘴脸,是何等丑陋。 那么多人劝她认命,斗不过的。 可她,偏不认。 女生看着吴秋秋上楼的背影,喃喃自语:“谢谢。” 在她绝望黑化的时候,还能有人帮她。 第二天一早,吴秋秋便打车前往机场。 她没坐过飞机,鼓捣了半天才成功办理登机牌。 她大着胆子把刀放进行李箱托运,出乎意料的是,成功了。 外婆留下的刀果然是宝贝。 飞机上,多多和小呆瓜趴在小窗上一直盯着外面,吴秋秋用外套遮住,才没被人看见那奇怪的一幕。 虽然它们只是两只小纸人,但不断颤抖的身子,还是隐约透露出它们很兴奋。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吴秋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了一条白色的工装裤与紧身正肩长袖t恤,外套系在腰间,遮住探头探脑的小呆瓜和多多。 像个普通的旅游大学生。 机场人来人往,她的打扮并不算特别。 吴秋秋跟着人流离开机场,找了个公交站牌坐下,继续查看路线。 首先,她得先坐车到长白山脚下。 但不能坐旅游专线,不然就直接拉到游客中心去了。 吴秋秋不是来游玩的,也没打算贡献一张票价,更不打算随着众人一起去景区。 她要去的,是人迹罕至的深处。 可就在吴秋秋查手机的时候,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站住。 “吴秋秋,果然是你。” 吴秋秋视线往上移,光线有些刺眼。 ...... 余顾。 她千躲万躲,躲过了机场,也没想到离开机场后能在公交车站牌被堵住。 余顾旁边还站着潘宇飞。 对方龇着个大牙乐:“嗨,秋秋妹妹,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你一个人?” 吴秋秋与余顾大眼瞪小眼,她没吭声。 。。。。。。 一串句号在吴秋秋脑门扒着。 她站起身,拉着行李箱:“你认错人了。” 走一步,没走动。 她再走一步,还是没走动。 对方伸手勾住了她的书包:“吴秋秋同学,你跑什么?你的红色书包太显眼了。” 吴秋秋看了看自己艳红的书包带子。 所以对方能从人流中一眼看到自己,是因为这个显眼包书包。 下次一定换掉。 于是吴秋秋理直气壮地转身:“对的,我就是吴秋秋,怎么了?” “没怎么啊,遇到了就一起,你一个学生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被骗。” 余顾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用了余教官,我自己去就行了。”吴秋秋轻咳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官天生就有血脉压制,吴秋秋面对余顾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哎呀,秋秋妹妹,跟我们一起吧,何必和那么多人去挤?我已经网上租好了车,我们直接开车去人少的那个方向。” “然后去天池,你呀,就跟我们一起吧。” 潘宇飞说完,就接起了电话,说了具体位置。 吴秋秋抿抿唇。 她其实很清楚余顾和潘宇飞都是好意。 但她就是不想麻烦别人。 “一起吧,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余顾隐隐感觉出吴秋秋有什么心事。 但他很无奈,因为知道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 这小姑娘心思重的很。 “好吧。”吴秋秋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与余顾他们一起,也比跟着人群好。 她可以在上山途中找机会与他们分开。 说完,余顾已经主动替她拉过了行李箱。 “那个,那我请你们吃饭吧。” 吴秋秋决定大方一回,不能让别人白白付出。 余顾对她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你确定啊秋秋妹妹?哈哈哈哈哈还是算了,吃住行交给我俩就行,你啊还是个学生,安心玩。” 潘宇飞挤眉弄眼,刚想说这里的物价吴秋秋负担不起,接收到余顾的眼刀子,又硬生生转换了语气。 “我有在自己赚钱。”吴秋秋固执地摇了摇头。 “那行,一会我来点菜就行。”余顾挑了挑眉头。 几人驱车先到了吃饭的地方。 进门余顾就拿了菜单点菜。 三个人,他点了五个菜。 潘宇飞桌下踢了余顾一脚:“老余,你这是干啥?这菜不便宜,你就不能替那丫头钱包着想一下?” 他声音很小,吴秋秋啥也没听见。 就听到蛐蛐蛐蛐。 余顾瞥了潘宇飞一眼,没理他。 对服务员说道:“就这些。” “你就不是个人......嘶,痛痛痛。” 潘宇飞话没说完,就被狠狠踩了一脚,痛得他白眼都出来了。 “潘医生你咋了?”吴秋秋眼神在他俩之间狐疑地转动。 “犯病了。”余顾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潘医生不是医生吗?”吴秋秋眨眨眼。 潘宇飞忍痛道:“医者不自医。” 吴秋秋若有所思,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来着。 吃饭途中,余顾去了一趟卫生间。 三人吃饱喝足,吴秋秋准备去结账,潘宇飞对余顾挤眉弄眼,去啊,快去结账啊,难不成真让小丫头请他们吃饭? 余顾淡定玩手机。 潘宇飞心里唾弃了余顾一万遍。 想不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骗小孩子的饭吃,呸,真不是个东西。 潘宇飞自己站了起来:“那个秋秋......嗷,余顾我丢雷楼某......” 他脚又被余顾踩住了。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这两人多少是有点大病。 她走到收银台结账。 收银员小哥哥看了看他们桌号:“48元。” “夺少???” 吴秋秋和身后的大哥一起震惊了。 收银员小哥哥顶着炽热的视线,保持微笑:“48......” “物价真低。”吴秋秋感叹了一句,她以为至少好几百呢。 她付了钱离开,后面大哥上前结账。 “兄弟,你和我唠唠,我现在要是出卖我的美色,能不能算个48?” 第73章 窃命之人擦肩而过 收银员一脸干笑,忙和大哥解释起来。 吴秋秋这边,回到桌前,余顾他们已经帮她拿好东西了。 “你们猜,这顿饭多少钱?” 潘宇飞夸张道:“不会是48吧?” “你怎么这么清楚?”吴秋秋一脸狐疑。 “因为......嗷,余顾我他妈和你势不两立。” 潘宇飞瞪着余顾,眼睛都红了。 就一顿饭的功夫,他挨了余顾三脚。 脚脚用了真功夫。 现在他人没上天池,脚倒是快他妈废了。 潘宇飞现在觉得余顾这辈子就是来讨债的。 吴秋秋不傻,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余顾事先已经付了大部分,只留了一小部分让她付。 “走吧,出发。” 余顾坐在驾驶位上。 到了山脚这块,果然人不多。 吴秋秋刚下车,突然,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侵袭全身。 她捂住胸口,脸色难看,一步都挪动不了。 “吴秋秋,你怎么了?” 余顾本来在前面,发现吴秋秋站着没动,转头看到吴秋秋脸色无比难看。 他喊了两声,吴秋秋仿佛没听到。 “老潘,你快看看吴秋秋怎么了?” 他赶紧拉扯潘宇飞。 “不是吧,这也不可能是高反啊。”潘宇飞走过去,想摇晃一下吴秋秋。 那股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吴秋秋好像突然惊醒,方才就像憋了一大口气,现在终于能喘气一样。 眼前,余顾和潘宇飞都担忧地看着她。 “秋秋妹子,你刚才是咋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种感觉,并不是多么难受。 但具体她也无法形容。 她抬头看了看山,莫非,这山上有什么东西在等她么? 他们出发了。 一路上游客还是很多。 不时有人停下来拍照。 潘宇飞也给吴秋秋拍了几张,说到时候传给她。 他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天池,改天再去其他地方。 吴秋秋本来是打算找机会和余顾二人分开,但因为发生了先前的事情,吴秋秋也想到天池上面看看。 越往上,人开始变少了。 直到视线豁然开朗,他们到了天池。 先前那股感觉再度袭来,吴秋秋一时不察,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无比强烈。 吴秋秋盯着人群。 她懂了。 是那个人。 是窃她命的人。 就在这天池上。 她嘴唇变得干裂起来,双眸泛着强烈的光彩盯着天池方向。 要遇见了吗? 如果见到对方,她会是什么反应? 吴秋秋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 那边满是游客,他们拍照留影,相谈甚欢,可其中有一个,就是偷她命的人。 她试着站了起来,脸色难看但是眼睛很亮。 “吴秋秋,吴秋秋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余顾面露担忧,将吴秋秋扶着。 “没事,我要去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余顾问道。 吴秋秋舔了舔唇:“我找了很久的仇人。” 她推开余顾,一只拳头握紧,另一只手随时准备将弯刀从书包抽出来。 一个人朝着人流就走了过去。 余顾和潘宇飞面面相觑。 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仇人? “你说,她之前死活不要我们一起,会不会就是来寻仇来了。”潘宇飞问道。 “快跟上去,别出什么事了。” 余顾心里有些不安。 在半个月的相处里,他能感觉到吴秋秋不是冲动的人。 所以这个所谓的仇人,难道和她方才突然间不舒服有关? 吴秋秋穿进人流,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 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就在这里,那个人一定在这里。 吴秋秋看着每个人的脸。 不对,不是这一个,也不是这一个。 就在那种感觉达到了顶峰之时,一个人吸引了吴秋秋的注意力。 “肖景辞?”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神情间有几分讶异,随后迈开长腿从人群中穿过来:“吴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秋秋眼神无比冷冽。 上次肖景辞和秦老一起来的,这次又出现在长白山,巧了,窃她命的人也来到了天池附近。 说这中间没有什么联系都不可能。 肖景辞果然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随着肖景辞的走近,吴秋秋突然感觉那股感觉在变淡。 仿佛正在远离。 吴秋秋找了这么久,终于要接近了对方,怎么能接受就这么擦肩而过? 她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就要继续去寻人。 却被肖景辞一把拉住了胳膊:“吴小姐你在找什么?” 他英俊的面容因为吴秋秋的冷漠,似乎闪过些什么。 吴秋秋咬牙,眼神冷得不像话,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你放开我。” 肖景辞眉毛皱起,和吴秋秋见得不多。 但他第一次看到吴秋秋这个模样。 眼圈微红,脸色焦急,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暴躁。 好似发怒的兔子。 和他以为的小骗子有了很大的出入。 肖景辞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吴秋秋小姐?” “人呢?人在哪里?放手,放手啊。” 吴秋秋双眸微红,不知不觉有一包眼泪,却并未掉下来。 她狠狠瞪着肖景辞。 可对方的手紧紧拽住她的胳膊不放开。 “什么人?吴秋秋,你先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见吴秋秋这样,肖景辞张了张嘴,语气柔和了几分。 “冷静?当你只剩两年寿命,当你找到罪魁祸首却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再和我说冷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就是帮凶,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自从外婆去世后,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她才十八岁,事情却一桩一桩接着来,她防着鬼,防着人心,还有一大笔债要还。 得知自己是尸胎的时候,她没哭。 知道自己只剩两年寿命的时候,她没哭。 就连对方找上门给她戴上命锁的时候,她还是没哭。 她一直告诉自己坚强,不要认命,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可就在此刻,她即将与偷她命的小偷遇见,却擦肩而过,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见。 吴秋秋崩溃了。 她狠狠踢着肖景辞,哇哇大哭。 肖景辞瞬间有些手足无措,握着吴秋秋的胳膊又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你先别哭,抱歉......”肖景辞俊朗的面容都揪成了一团。 旁边有人在拍照,对着他指指点点。 人群突然冲出两个人,其中一个狠狠一拳就砸在了肖景辞眼睛上。 “你把她怎么了?” 余顾冷冷问道。 肖景辞挨了一拳,反应过来后,淡淡的怒容呈现在脸上:“你是谁?” 潘宇飞则是扶住了吴秋秋,手不断挥舞:“别拍了,别拍了。” “秋秋妹子你别哭了,告诉哥咋了?是不是这个渣男欺负你了?” 余顾和肖景辞还在对峙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你就是她要找的仇人?”余顾问道。 “仇人?”肖景辞皱着眉头。 吴秋秋揉了揉眼睛,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情绪崩溃,原地发疯大哭。 “没有,余教官你误会了,我和他不熟。” “那你哭什么啊?”潘宇飞不解地问道。 他和余顾冲过来,就看到吴秋秋哇哇大哭,对肖景辞拳打脚踢的。 就像个被伤害的小姑娘在耍脾气。 “就是个误会。” 吴秋秋现在已经彻底感觉不到那股气息了。 对方显然已经离开了天池。 她盯着天池方向,双眸失去了神采。 “到底怎么回事?”余顾嘴角扯了扯。 算了,对方拉着吴秋秋不让走,他也不算打错了人。 肖景辞揉着眼睛,看向吴秋秋:“是啊,吴小姐,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突然崩溃大哭? 还有,两年寿命,罪魁祸首,又是什么意思? 第74章 他的,未婚妻?! 半小时后,吴秋秋和肖景辞坐在一个亭子里。 余顾和潘宇飞则是在外面等待。 “我寻思,咱俩怎么就成守门的了?那小姑娘真没事?” 余顾看了里面一眼。 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但是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息流转。 相反,隐隐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他沉思了瞬间。 “我俩把她带来的,一定要把她平安带走。” “你还真把她当你学生了?不就半个月军训,没见你照顾其他人。”潘宇飞翻翻白眼。 他和余顾认识了十几年。 说实话,余顾这人挺淡漠的,自从余顾母亲离世,父亲取了小三以后,就彻底和家里闹翻了。 平时也不是啥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人设。 偏偏对吴秋秋挺上心。 余顾摇摇头没说话。 吴秋秋这边,和肖景辞对峙良久。 最后竟然是肖景辞先开了口。 “吴小姐,我们如果一直不开口,天就要黑了。” 他左眼眶已经青了。 但整个人身姿挺拔,坐着也自带大佬气质。 他发现眼前的小兔子好像比想象中更加沉得住气。 方才大哭大闹好像是他记错了。 “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天池?”吴秋秋问道。 “难道不应该是我先问你问题吗?” 肖景辞反问。 他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你问。” 吴秋秋大方点头。 “好,那请问吴秋秋小姐,方才对我那种态度是为什么?我记得我和你并不熟,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一丘之貉,我和谁又是一伙的?” 肖景辞语气不急不缓,字字吐来,带着一种平静的压迫感。 让人不得不认真思考他的话。 吴秋秋观察着肖景辞的神色。 他眉宇间确实萦绕着淡淡的困惑。 似乎自己方才的话,确实带给他很多疑虑。 难道肖景辞真的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吴秋秋心里也没底。 不,她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肖景辞在社会打拼多年,要想不被她发现破绽太容易了。 只不过,这次见面,吴秋秋发现肖景辞眉心的黑色气息重了一些,就连那股金色的纯阳之气,都被掩盖了一丝光芒。 她看不大懂,毕竟道行不深。 却也清楚,他被小人所困,肯定不是啥好事。 “回答你之前,我想你先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吴秋秋沉默了刹那,继续说道。 肖景辞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 似乎这代表了他在思考。 “一个朋友。” 他回答。 “朋友?” 吴秋秋心里一紧,赶紧追问:“他人呢?” “她说不舒服,然后保镖就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肖景辞紧紧盯着吴秋秋的眼睛。 他发现吴秋秋对他口中的这个朋友,似乎很是急切。 这又是为什么? “走了?”吴秋秋神情一黯。 这种感应,恐怕是双向的。 她能感应到,对方必然也能感应到。 所以,对方肯定也是察觉到她在接近,所以离开了。 吴秋秋闭了闭眼睛。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看到对方是个什么鬼了。 这种感觉,还不如她什么也没感应到。 “怎么,你认识她?” 吴秋秋摇头:“不认识。” “所以,肖先生,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肖景辞有那么一点疑惑。 “你不认识她,但你找她?” “对,我找她。” 肖景辞盯着吴秋秋,沉默着。 双方都没说话。 “所以,吴小姐,事情又回到最开始的点,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要原原本本知道。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所以,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前,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肖景辞说道。 这段时间,他有去打听关于秦老他们上次做的事情。 但没有结果。 他一直知道他那所谓的未婚妻身体不好。 这次非要来长白山,甚至带上了秦老。 原本也不关他的事,可家里父亲一定要他陪同,说培养感情。 他想,正好说清楚解除婚约的事情,顺便问问上次去吴家村做了什么。 于是就陪同来了长白山。 还没找到机会问,吴秋秋来了。 他那未婚妻也突然说身体不舒服,秦老和保镖亲自护送着离开了。 结果就是吴秋秋突然崩溃大哭。 他肖景辞不是傻子。 从各种蛛丝马迹中间,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那未婚妻恐怕和吴秋秋真有什么关系。 不然为什么吴秋秋刚出现,她就身体不舒服? 又为什么吴秋秋不认识又非得找到她? 她们两个彼此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他要弄清楚。 吴秋秋动了动嘴角。 “我不相信你。” 肖景辞眼眶有些许张大。 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不相信他。 他突然失笑:“好吧。那我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女的?”吴秋秋张了张嘴:“你的未婚妻?”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是肖景辞的未婚妻。 “嗯,现在你可以回答了吗?” 吴秋秋润了润唇。 她现在确信,肖景辞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切。 不然他不会这么急切的询问。 只是肖景辞和对方是一家人。 这就注定吴秋秋没办法全部告诉他。 “我快死了。”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肖景辞眯了眯眼睛,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他觉得,自己似乎要被颠覆认知了。 吴秋秋将事情挑了一些告诉肖景辞。 她寿命将尽这个不是什么秘密。 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情牵扯到肖景辞的未婚妻,吴秋秋心想,肖景辞和对方是一家人。 自己说了肖景辞恐怕也不信。 “所以你来长白山,是为了找活下去的办法?” “对。” 肖景辞眼眸眯起。 他知道吴秋秋不信任他。 很多事情并没有告诉他。 “我只能说这么多。” 吴秋秋起身:“今天的事情抱歉,余教官不是故意的。” “他是你的军训教官?”肖景辞问道。 “嗯,再见肖先生。”吴秋秋点了点头。 见吴秋秋走了,肖景辞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冲锋衣。 “吴秋秋小姐,今天我们聊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同时我也会派人去查清楚。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善意提醒,不要全信,两年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 吴秋秋看着没病没灾的,突然说自己只能活两年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都只会觉得玄幻。 肖景辞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信了半分。 但即便只是半分,他也会弄清楚。 也希望吴秋秋不要太过担心。 “谈好了?” 离开亭子,余顾便问道。 “谈好了,谢谢你们。” 吴秋秋低着头,神情晦暗不明。 “那咱们继续游天池?” 潘宇飞试着说道。 “好。”吴秋秋抬起头,表情恢复了明媚。 “哎,那就好那就好。” 潘宇飞抓了抓头发。 余顾没说话,只是跟在吴秋秋身后。 吴秋秋思考着。 人已经离开了天池,她势单力薄,先不说追不追的上,就算追上了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白来一趟。 她要找机会和余顾潘宇飞分开,往深处去。 天池很美,吴秋秋无心欣赏。 潘宇飞拉着二人拍了很多游客照。 他点着手机:“哎老余,这张不错,咱三个都拍的好看,回去洗出来。” 却看到余顾四处张望着。 “你在看什么?”潘宇飞有些疑惑。 余顾脸色凝重:“看没看到吴秋秋?” “不在这吗?”潘宇飞转过头,抓抓头发:“我刚还看到在这,人呢?” 电话打不通,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人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潘宇飞担忧道。 就在这时,余顾收到了一条微信。 “余教官,潘医生,我一个人散散心,不用找我。” 第75章 海吉村 吴秋秋发了消息,就把手机关机了。 还好要用的东西都在书包里背着,箱子还在余顾租的车里。 她徒步往大山深处走去。 人烟越来越稀少,气候也越来越凉。 她查了,这深处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如果那个老怪在长白山隐居,那么是极有可能在小山村里的。 如果不在,她就只能继续往深处走。 她也不是一时冲动前来探险。 她带着刀,还有多多和小呆瓜在身边。 真遇到危险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吴秋秋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除了风声,隐隐约约听到野兽的叫声。 叫声离她很远。 天色渐晚,吴秋秋打开手机,这里已经没有信号了。 而她竟然也没觉得多冷。 “喂,那里是谁?” 突然,有手电筒的灯光晃了晃吴秋秋的脸。 有人! 吴秋秋精神一振。 书包里,多多和小呆瓜都把脑袋探了出来,在后面偷摸摸看着来人。 吴秋秋用手挡住电筒光。 那人说的话,似乎是本地土话,她没听懂,于是,也没有回答。 那人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了吴秋秋几眼:“嘿,是走散的游客?” 他用有些蹩脚的普通话问道。 手电筒不停在吴秋秋身上晃悠,吴秋秋也没看清他的样子。 “嗯。” “每年总有一两个倒霉蛋不小心闯到这里来,跟我来吧,野外晚上很冷,还有野兽出没。” 那个人低着头咕哝了几声,才又对吴秋秋讲,并示意吴秋秋跟上他。 吴秋秋衡量了一下。 这个人穿着奇特,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 证明这附近确实有村子的存在。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隐居老怪,但有人就有希望。 即便希望很渺茫。 “好,谢谢。” 吴秋秋对那人点点头。 跟着上前几步,他看到那人放在树下的弓箭,一根锋利的箭矢上还挂着一只野兔和山鸡。 这里的生活方式确实很原始。 居然还有猎人。 “我是猎人,大家叫我老方,你也叫我老方叔吧。” 老方见吴秋秋愿意跟着走,语气熟络了几分,人也热情起来。 吴秋秋这才知道,距离这里三公里左右,就坐落着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叫海吉村。 村里一共一百来户人家,不足五百个人。 海吉村村民世世代代住在长白山深处。 他们有他们的信仰。 守护山神。 老方叔洋洋洒洒和吴秋秋说了一大堆。 吴秋秋问老方叔见没见过山神,老方叔说没有。 村里人守护山神,山神也庇佑他们平安健康。 所有背叛山神的人,都会惨死。 就这么一路聊着,吴秋秋和老方叔已经到了海吉村。 这里的房子都是那种一排一排的低矮的红砖瓦房。 与大多数农村的平房不同。 这里更具有年代感。 一种古朴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只死掉的公鸡。 公鸡的血液已经凝固,毛发底下的肉好像已经烂了,有蚊虫萦绕,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老方叔解释:“这是我们海吉村的习俗,传闻山神爱吃公鸡,所以每年的8月开始,家家户户都会挂一只鸡在门口,一直挂到来年正月。” 吴秋秋看着一排一排的瓦房,此刻大多都已经点上了灯。 这里的灯还是那种老式的圆型钨丝灯。 灯光昏黄却带着一股暖意。 和外面的湿冷形成一种鲜明对比。 “那家怎么没有挂死鸡?” 吴秋秋指着某一家。 那家的瓦房很新,装潢似乎也比别人家好一点。 在家家户户挂着死鸡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家门前没挂死鸡,就会显得格外突兀。 老方叔脸色变了变。 随后他哈出一口白气,又搓了搓手:“那是村长家,他家今年不挂,走吧,太冷了回屋喝口热汤。” 吴秋秋又看了村长家房子一眼。 正巧这时门开了。 从屋里出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特有的服饰,头上用红色的布巾包裹着头。 因为气候的原因,女人的皮肤并不好,发红粗糙,嘴唇也开裂了。 她把红色瓷盆里的脏水倒进了门前水沟。 随后她看到了吴秋秋,眼神便一直没有移开过。 直到吴秋秋跟着老方走进家门。 关门的瞬间,吴秋秋才看到那女人进了自家房子。 砖房里烧着炕,暖烘烘的。 暖意侵袭全身,也让吴秋秋的疲倦瞬间少了一大半。 “诶!” 老方叔进去,便大声招呼了起来。 用的土话,吴秋秋听不明白。 但是在老方叔招呼之后,隔壁厨房便出来了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个十几岁的小孩。 “这个,是我在打猎的时候,捡到的姑娘,和朋友走散了。” 老方叔指着吴秋秋和女人说道。 然后又对吴秋秋介绍:“我的妻子,雅琪,儿子方文同。” 老方的妻子雅琪,看着比老方小了十几岁。 雅琪身子娇小,脸也小小的,虽然皮肤不太好,但也能看出五官其实很好看。 而最令吴秋秋觉得奇怪的是。 老方叔是个糙人,居然能给儿子取了一个这么有文化的名字。 雅琪走过来,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吴秋秋的到来。 “你和别人走散了?有没有试着联系,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 出乎吴秋秋的意料,雅琪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也相当标准,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吴秋秋听出雅琪的不欢迎,便解释了一句。 雅琪还想和吴秋秋说点什么,被老方叔及时打断:“雅琪别说了。” 随后又是一串吴秋秋听不懂的土话。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糟糕。 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的话,有没有提到你。 雅琪若有似无地看了吴秋秋一眼,而老方叔的眼神此刻并不像方才和善。 雅琪便沉默着走进了厨房,不时响起切菜的声音。 老方叔让吴秋秋坐在炕上。 笑着解释:“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别在意小丫头,老方叔家多张嘴吃饭还是供的起的。” 吴秋秋若有所思。 所以刚才老方和雅琪说得不是很愉快,就是因为多了张嘴吃饭。 要知道深山里的农户家里,余粮也许不是那么充足。 “麻烦您了老方叔。”吴秋秋道。 老方叔摆了摆手,便笑着问道:“我们这里没有信号,你怎么和朋友联系啊?” 吴秋秋自然不会傻到说和朋友断了联系。 即便她是主动来深山的,也不会说她是孤身一人。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对吧? “他们看到我不见了,应当会想办法找我的,所以我不会在您家里呆很久。” “哦,那就好那就好,一个小女孩和朋友走散了,还是很危险的。”老方点燃了烟杆吸了一口。 这时,老方的儿子方文同端着两杯雪白的东西走了过来放下。 “这是米酒,没什么度数,我们这里的特色。”老方解释完,就喝了一大口。 度数再低它也是酒啊,于是吴秋秋婉拒了:“我想我还是喝热水好了。” 老方也不勉强,给方文同使个眼色:“儿子,给客人端热茶来。” “噢。”方文同看了吴秋秋一眼,跑了出去。 黝黑的脸似乎有些微红。 老方看在眼里。 “我这儿子今年16了,还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读过书,看到有外客害羞了。” 这话吴秋秋着实不知道咋接。 便没说话。 “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大,怎么就来这个地方旅游?”老方又问道。 “以前没来过,趁假期来看看。” 老方叔眼神似乎亮了亮:“大学生?” 吴秋秋迟疑着点点头。 老方叔去了厨房,一会后,厨房传来压低声音的争吵,用的是方言。 方文同则是坐在门边,不时害羞地看着吴秋秋。 正在这时,老方叔家来了客人。 第76章 你说的人我见过 吴秋秋手捧着热水,听着厨房里夫妻俩的争吵如坐针毡。 老方叔家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厨房的争吵停了下来。 老方叔出来,先给了吴秋秋一个歉意的笑容,才去开门。 吴秋秋的视角,看不到门口。 只听到对面似乎是个和老方叔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老方叔和那人寒暄了几句,便把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看着没有老方叔那么高大,但老方叔对对方似乎有种尊敬。 “这是我们村长。”老方叔对吴秋秋解释。 村长?! “村长您好。” 吴秋秋笑了笑。 “小吴。”村长热情得有些过分,一来就握着吴秋秋的双手:“要不去我家里做客吧?” 老方急忙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就在我家就在我家。” 吴秋秋抽回双手,也婉拒了:“我明日来村长家里拜访。” 村长便笑着道:“我们海吉村极少有外人前来,您是今年的头一个,我刚听到我家老婆子说了,所以想邀请你去家里坐坐。” “你不必害怕啊。” 村长在老方叔家里坐了下来,和吴秋秋聊起天来。 基本上问的也都是先前老方叔问的那些。 只不过村长着重问了一下年龄。 吴秋秋总觉得透着一股古怪。 老方叔家快开饭的时候,村长才有起身离去的意思,老方叔送着出去了。 但二人站在外面说了会话。 吴秋秋哈了口气,将窗玻璃擦干净,看着外面两人的身影。 他们声音很小,而且是用的当地土话。 吴秋秋听不懂一点。 只不过村长和方才热情的模样判若两人,似乎在和老方叔商量什么。 而老方叔则是面露迟疑,他看了看房子,然后摇了摇头。 村长又拍了拍老方叔的肩膀,低声继续说着啥。 老方叔脸色变了变,似乎在思考村长的话。 随后村长回了自己家,老方叔也若有所思地转身了。 “吃饭了。” 吴秋秋正在看外面,雅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吴秋秋吓了一激灵,转身就看到雅琪面色冷漠的盯着自己。 “今晚住在这里,我们家养不起你,所以明早请你离开。” 雅琪声音很冷。 “雅琪,你怎么能这么对客人说话。”老方叔进来,便压低声音低喝了一声。 雅琪没说话,只是又看了吴秋秋一眼,才转身进厨房继续端菜。 方文同摆上碗:“那个,你别生气,妈妈她,她不坏。” 方文同声音很小,带着青春期小男孩的羞涩,普通话也非常生涩,说完就跑回了厨房帮雅琪端菜。 老方一脸苦笑坐在了主位:“实在不好意思小吴,让你不愉快了。” 吴秋秋摇摇头。 这个海吉村还真是怪怪的。 吃饭过程中,没人说话。 老方眉目深沉,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 而雅琪则还是摆着冷脸,一脸不欢迎吴秋秋的表情。 唯有方文同,偷偷将兔子肉推向了吴秋秋面前,看了吴秋秋一眼便飞快低下头。 雅琪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方看到这一幕,似乎也在疯狂酝酿着什么想法。 一顿饭竟然格外压抑。 吴秋秋本想询问隐居老怪的消息,老怪左脸一个巨大的黑色莲花印记,应当是很瞩目的,只要见过必然会有印象。 但是看此刻的气氛,吴秋秋也不再自找没趣。 只想等明天重新找人询问。 在海吉村的第一晚,吴秋秋平安度过了。 除了觉得有些古怪外,吴秋秋暂时没有别的感觉。 老方出去打猎了。 吴秋秋在院子里,她问方文同:“你有见过一个左脸有个莲花疤痕的老人吗?” 方文同眼神迷茫,摇了摇头。 “好吧,谢谢你家的招待,我要走了。” 她背好书包。 雅琪见状,没有吭声。 方文同则不一样,他似乎有些不舍:“你可以在我家多呆几天的,你要找人,我可以帮你去问德山老爷爷,他见过的人最多,如果他没见过,那村里就没人见过。” “我现在就带你去。” 少年黝黑的脸庞上,双眸亮晶晶的,装满了期待。 吴秋秋刚想点头,方文同就被雅琪拽住了:“她不属于这里,她注定要离开的,不准你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问,感谢。” 吴秋秋连忙说道。 然后走出了老方叔家的院子。 “妈妈,你为什么这样?你放开我啊。”方文同不解地看着雅琪。 他的母亲一向温柔极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刻薄。 他非常不适。 “儿子。”雅琪盯着方文同的脸,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看着吴秋秋离开的方向:“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方文同有些迷茫:“什么叫不应该?” 雅琪张了张嘴,却道:“没什么。” 方文同发现,妈妈此刻的脸色无比黯然。 白天的海吉村,不像晚上那么湿冷。 太阳爬出来,照着整个村子,暖洋洋的却并不刺人。 整个村子四面环山,山顶云雾缭绕,家家户户有炊烟寥寥升起。 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美不胜收。 如果那老怪隐居在这里,倒也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而此刻,吴秋秋发现村子里居然在挂红布。 好像在布置个什么非常浓重的节日。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只有村长家并没有布置。 联想到他家门口没有挂死鸡这一点,就更显得怪异了。 吴秋秋没想理会海吉村有什么节日。 她现在只想去找方文同口中的德山爷爷。 对方如果真的见多识广,说不定的见过那个老怪。 吴秋秋找人问询,可村子里的人见到她都似乎十分惊奇。 却没有人愿意和她搭话。 一个封闭多年的村子,突然出现一个漂漂亮亮的外村人,是个人都会显得惊奇。 不一会儿,貌似全村的人都来看吴秋秋了。 就连村子里仅有的两条狗都闻讯跑了二里地来看热闹。 吴秋秋有种自己是个惊奇物种,任人打量的感觉。 她想试着问德山爷爷的住处,大家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人群里还有好几个男人对着吴秋秋投来垂涎的目光。 吴秋秋眼神沉了沉。 就在此刻,方文同跑来了。 他挤开人群,对着大家用土话说了一通。 一群人调笑着和方文同又说了些什么。 方文同脸瞬间就红了。 “他们在说什么?”吴秋秋低声问道。 “我和他们说,你是我家的客人。”方文同道:“是妈妈叫我来的。” 可即便方文同说了,村民们似乎也没有散开的意思,还是窃窃私语着。 “走。”方文同顶着大家的目光,拉着吴秋秋想要离开。 “小吴。” 人群突然散开了一条道。 村长走了过来,他有些抱歉:“村里人没见识,是不是吓到你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没有。” 村长苦笑一声,对着大家吼了一句土话,村民们竟然还真的散开了。 显然村长在村里威望不低。 “小同你先回去,我带小吴转转。”村长又对方文同说道。 方文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刚才是妈妈突然叫他过来找吴秋秋的,他看得出来,妈妈有些担心吴秋秋。 “你个傻小子。” 村长像是看出了方文同的想法,不禁拍了拍方文同的脑袋。 “我要带她去找德山爷爷。”方文同道。 “找德山老叔?”村长有些惊异。 不是说是迷路来到这里的么? 怎么又要去找德山叔? 不过村长什么也没问,只是热情道:“那走吧,正好我也去找德山叔有点事。” 于是三人一起往德山爷爷家过去。 德山爷爷已经一百零三岁了,老得不成样子。 村长和方文同在外面等。 吴秋秋则是和德山爷爷形容了那老怪的模样。 “咳咳咳咳,你说的人,我确实见过。” 第77章 山神妻 德山老爷爷的话,像是给一滩平静的死水注入了一股能量。 泛起阵阵涟漪。 “您说您见过他?” 吴秋秋这几日以来的疲惫瞬间消失,就连肩膀的伤都好了好多。 德山老爷爷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握着一根铜烟杆。 他戴着一个帽子,帽檐下的脸皱纹深沉,遍布满脸,沟沟壑壑都是岁月的痕迹。 宛若已经干枯的老树皮,被岁月吸干了水分,皱皱巴巴地贴合在骨头上,许多黑色的老年斑,令德山爷爷看上去愈加苍老。 闻言,德善爷爷颤巍巍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缭绕之间,吴秋秋听到德山爷爷说道:“那是好多年前了吧,五十年,还是六十年了。嗬,我记不得了。” “然后呢,德山爷爷?” 吴秋秋身子隐约在颤抖。 “他在海吉村住了好几年,还送了我一只龟,他说啊,龟是长寿之物,我将与那只龟同寿。” “呵呵呵,那只龟现在还活着,我也103岁了,他是神人啊。” 德山爷爷笑起来,他嘴里的牙几乎都已经掉光了。 “德山爷爷,那之后他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听德山爷爷这么说,吴秋秋几乎便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她在找的老怪。 “他去哪里了啊,我想想。” 德山爷爷用烟杆敲了敲脑袋:“啊老了,记忆不好了,姑娘你让我想想。” 毕竟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吴秋秋自然不敢催。 便等德山爷爷慢慢想。 于是德山爷爷垂着眼睛,闭目思考。 过了好一阵,德山爷爷也没有再说话。 吴秋秋忍不住喊了两声:“德山爷爷,您想起来了吗?” 然而德山爷爷没说话,却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睡着了。 吴秋秋脸上都是无奈。 她并没有贸然去把德山爷爷叫醒,这样显得太过无理。 要知道,是她有求于人。 这时,村长走了进来:“怎么样?” 吴秋秋看了村长一眼,摇摇头:“德山爷爷睡着了。” 村长便一脸了然:“人老了,精神不好,小吴你多担待。这样,你先暂时留在村里,等晚些时候,我再带你来见德山老叔。” 吴秋秋原本没想在海吉村多呆。 因为她觉得这海吉村有些古怪,村民们对她似乎也没有多少善意。 所以是打算打听一番,不管有没有线索都不在这里多呆。 结果现在,线索是有了,却只有一半。 她不得不继续留在海吉村,等德山爷爷想起来了再打听一下。 毕竟这事关她的性命,哪能就这样放弃了? 于是吴秋秋只好点点头:“好,多谢村长。” 村长便笑了起来:“好,那跟我走吧,今天到我家里作客。” 吴秋秋想起雅琪的态度,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选择。 只能去村长家。 小心行事吧。 离开德山爷爷的家时,吴秋秋看到了那只老龟。 老龟的精神似乎已经很不好了,按吴秋秋看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这么说来,德山爷爷恐怕..... 吴秋秋暗自叹了口气。 德山爷爷已经高寿,若真与老龟同兽,也是寿终正寝。 回去的路上,方文同小心翼翼道:“你去我家吧?” 少年青涩的脸上,有一些羞赫,也有一丝期待。 他本以为吴秋秋马上就会离开了。 谁知峰回路转,她还得在村里呆一天。 “傻小子,今天就让老叔来招待客人嘛。”村长笑着拍拍方文同的肩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 方文同没有回答,低头思索着。 他也知道,他妈妈不欢迎吴秋秋。 这让方文同很难过。 他不理解一向温柔好客的妈妈,怎么会对吴秋秋态度那么差呢? 吴秋秋跟着村长到了家里。 村长家装修比老方叔家好了不少,整个屋子里宽敞明亮。 昨晚进老方叔家前,她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村长媳妇。 女人一改昨晚的奇怪眼神,热情地迎上来。 “你就是小吴吧?我昨晚就看到你咯,还寻思老方从哪领回来的小姑娘。” “哈哈,老婆子,你去弄点吃的来,小吴还没吃饭。”村长领着吴秋秋到炕上坐下。 村长媳妇拉着吴秋秋的手,端详了吴秋秋好一阵,才心满意足的去做饭。 这女人和雅琪的态度大相径庭。 可吴秋秋还是觉得莫名古怪。 村长和吴秋秋讲起了海吉村的由来。 还讲了海吉村的山神莫阴。 他说山神莫阴,身高三丈,额间有天眼,头有犄角,身披鳞甲,爪四指,尾一丈。 吴秋秋想象了一下,这是个什么形象。 但无法将现有动物带入进去。 说着,村长还带着吴秋秋去隔壁屋祭拜了一下山神莫阴。 莫阴的雕像和村长形容的差不多。 此刻雕像上缠绕红布,看着有些喜庆。 祭拜完,村长才对吴秋秋解释:“你来得巧啊,这几天正是山神祭,村里家家户户都要挂红的,保佑我们海吉村风调雨顺,村民平安健康。” “村长,我见家家都挂了死鸡,为何你家没挂?” 吴秋秋问完,突然听到碗摔碎的声音。 转身看去,才看到是村长媳妇端着的瓷碗掉到了地上。 她赶紧捡起来:“手滑了。” 但是低垂的神色间,还是有未褪去的慌张。 这其中果然有秘密吗? 说实话,吴秋秋一个外来者,虽然猜到了海吉村有秘密,但对方不说,她也不好意思问。 村长叹了口气,带着吴秋秋坐下。 “我家今年不挂鸡。” 吴秋秋没说话,等着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果然接着说道:“挂公鸡是为了祭拜山神,我家今年用别的祭山神,当然用不着挂公鸡了。” 不知为何,村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骤然低沉。 “嗷,好的。” 吴秋秋看着时间过去。 “德山爷爷这会应该醒了吧?” 她现在只想赶紧去问德山爷爷有关莲花老怪的事情,若非如此绝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而她得到消息也会立马离开海吉村,一刻都不会多呆。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德山叔估计在吃饭,等过了饭点我再带你去。”村长道。 这时村长老婆也端着饭菜来了。 吴秋秋觉得奇怪的是,村长夫妇看年纪并不小,墙上挂着的也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他似乎还有个女儿。 但是吴秋秋完全没看到村长的孩子出现。 吴秋秋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抱紧书包,随时有拿刀的准备。 村长家午饭很丰盛。 吴秋秋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不合你口味?” “我还不饿。”吴秋秋摇头,她担心有毒。 “小吴啊,你知道我家祭拜山神的是什么吗?”村长自顾自说着。 吴秋秋没吭声。 村长便指了指墙上一家三口的照片。 “是我女儿,我女儿是今年选中的山神妻,做父母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啊?对不对?” 然后村长看向了吴秋秋:“小吴,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吴秋秋顿时要起身。 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她起不来了。 她坐的座位上,居然被涂上了强力胶水,她屁屁被黏住了。 “你要干什么?”吴秋秋看着村长起身,她尽力保持着冷静。 “对不起了小吴,你千不该万不该,闯进海吉村来。” 村长话落,吴秋秋后脑顿时一阵钝痛。 她意识瞬间模糊起来,最终昏倒在桌前。 手中握着刀柄,却没来得及抽出来。 吴秋秋身后,站着村长的媳妇,手中还举着一个锤子。 方才就是这一锤子,将吴秋秋敲晕了过去。 村长媳妇幽幽笑道:“我们的女儿有救了,阿菊,出来吧。” 从帘后,走出了一个女孩。 年岁与吴秋秋差不多,穿着民族服饰。 但是额间画着一个古怪的花纹,右边手臂上,也戴着一块红色的布,似乎象征她山神妻的身份。 第78章 尸骨无存 “妈,就是用这个人代替我吗?” 阿菊用土话问道。 “是啊,阿菊这下你不用去当山神妻了。”村长媳妇抱着阿菊哭着说道。 “太好了,我不用死了。”阿菊也喜极而泣。 村长则是摆摆手:“赶紧把人弄下去,阿菊你给她把衣服换好,妆容也画好,村民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自从昨晚老婆子看到老方领着吴秋秋回来,他们就商量过,用吴秋秋代替阿菊献祭给山神的可能性。 他去找老方也是说这件事。 他许诺了不少好处给老方,但老方好像没有同意的意思。 说是考虑,也没给个回复,今天一早就去打猎了。 他左右等不到老方回答,便只能自己先一步下手。 这样也好,承诺给老方的好处也可以不用给了。 村长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下了,至于吴秋秋,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闯进海吉村,还偏偏是在这个时间点。 肯定是山神显灵,保佑他家,才能在合适的时间,安排了一个合适的替代品代替女儿去献祭。 阿菊母女俩将吴秋秋弄回屋子换衣服和化妆。 过了一会,阿菊面色难看地出来:“爹,那个女的肩膀有伤,带了血不干净。” 身上带血,肯定对山神是大不敬。 包括往年献上的山神妻,若是不巧遇上月事将近,都属于对山神不敬,必须吃下一种特制的药,阻碍月经来临才行。 现在吴秋秋身上有伤,献给山神莫阴,万一山神发怒降下灾祸怎么办? 村长脸色大变。 “等我去问问山神,希望他老人家宽恕。” 他赶紧走到供奉山神的屋子。 阿菊则是回到房间继续给吴秋秋打扮。 她盯着吴秋秋昏睡的脸。 “我和你本无冤无仇,但,没办法,我想活,你就得死。” 阿菊喃喃道。 为了防止吴秋秋醒过来,她们母女俩还给吴秋秋喂下了一种特制的汤药。 过了一阵,村长在外敲门。 “山神没发怒。” 阿菊神色一喜,端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开始给吴秋秋抹粉化妆。 抹上粉后,阿菊在吴秋秋光着的身子上,写满了文字。 全部都是歌颂,赞美山神莫阴的祝词。 山神祭,对海吉村可是头等大事,容不了一点错误。 海吉村世世代代供奉山神,山神在这里的地位至高无上。 那些祭文,遍布了吴秋秋全身,就连胸前都没放过。 所谓的山神妻,就是一件祭品,货物,是海吉村献给山神的礼物。 那些文字,是屈辱,也是历代山神妻的血泪。 此刻,它们经由另一个女性的手,写在了吴秋秋的身上。 之后,阿菊给吴秋秋换上了山神妻的喜服。 大红色的喜服披在吴秋秋的身上。 她眉目紧闭,脸上的粉无比惨白。 明明是喜庆的颜色,却不见半分喜庆,只觉得阴森至极。 头饰的珠帘打在额头,相得益彰。 美轮美奂,又宛若提线木偶。 期间,老方上门来吵闹了一阵。 最后被村长赶走了。 村长在海吉村一家独大。 老方纵使心里不满,却也只能唉声叹气回了家。 “我早说了,让她走。” 雅琪没吃饭,表情有些忧虑。 “爸妈,你们不能救她吗?”方文同急得要哭。 老方看了儿子妻子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她已经被山神选中,成为了山神妻。” “从我带她进海吉村,也许就已经是被安排好的,没办法了,她是被山神选中的人。” 老方抽着烟。 也许真是这样,从吴秋秋来村里,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雅琪狠狠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冷冷道:“迷信,什么狗屁山神,害人性命。” 说完就转身。 老方神色大变:“雅琪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对山神不敬?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把自己当成海吉村的一员吗?” 但是雅琪没理他,进屋关上了门。 留下方文同眼圈红红的。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妈妈说她不应该属于这里了。 她不该来到海吉村的。 他有些痛恨自己力量微薄,救不了吴秋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海吉村山神祭的氛围越来越浓厚了。 到了晚上,门口挂着死鸡的人家,在死鸡旁边,挂上了一个大红的灯笼。 顺着村里大路,红灯笼一个接着一个。 在海吉村湿冷的夜幕下,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村长家则不同,挂了整整8个红灯笼。 因为山神妻从村长家接走,所以,从门槛处,就铺上了红绸。 本是喜庆的氛围,却家家户户并无半点欢声笑语,反而是多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氛。 显得阴冷。 阿菊母子俩守着吴秋秋,生怕节外生枝。 山神妻要是出了岔子,山神必然震怒,来年降下大祸,他家就是村里的罪人了。 到了时辰,阿菊母子俩一左一右扶着吴秋秋出来。 吴秋秋额头被画上了诡异的图腾,妆容夸张,头上盖着红绸。 由于还没醒过来,她的每一步都是被那母女俩拖着的。 村里人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海吉村每隔三年就会挑选一个适龄处子献祭给莫阴做山神妻。 只要有就行,他们不用在意山神妻是谁。 就连老方叔也站在人群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吴秋秋被塞进了花轿。 村民们默默送行。 花轿走过挂满了红灯笼的大路,又走过羊肠小道,再走进树林...... 漆黑的树林,大树张牙舞爪好像要吃人的怪兽,将那顶小小的花轿给吞噬掉。 ...... 吴秋秋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 她用了很久才适应眼前的光线。 双手双脚被绑着,目测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再仔细眯着眼睛一看,红布! 这里是花轿里。 她身上则是穿着大红色的喜服。 甩了甩脑袋,吴秋秋把头顶的红绸甩开。 喜服底下悉悉索索有动静。 吴秋秋眼神一凌,却发现是小呆瓜。 “是你,多多呢?” 吴秋秋为了区分小呆瓜和多多。 小呆瓜的纸人脑袋上是黑色头发,多多则是两个小揪揪还有粉色蝴蝶结。 呆瓜僵硬的摇摇头。 吴秋秋知道他说不了话,便说:“先想办法帮我解开绳子。” 小呆瓜跑过去,咬着吴秋秋的手上的绳子解开。 双手得到自由,吴秋秋顺势便将腿上的绳子也解开,掀开花轿就跳了出来。 她掐了手诀点燃心火,火光顿时照亮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这里居然是个山洞。 山洞并不大,但是吴秋秋看到了至少有七八具少女的骸骨...... 这些骸骨有的已经完全风干腐烂,只剩下破碎的骨头和风化的衣服。 有的还是干尸状态,衣服也没完全烂掉。 她们身上穿着的,和自己如出一辙是喜服。 看来是往年的山神妻。 山洞的壁上,有很多混乱的血字。 有算着时间的,有咒骂的,绝望的,祷告的。 都是少女们的血和泪。 这里怨气重得不像话。 吴秋秋点着心火转身,骇然发现山洞深处站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巨高大的身影。 那股冲天的怨气几乎扑面而来。 可不等吴秋秋后退,那怨灵身影眨眼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错觉,这怨灵恐怕是往年的山神妻怨气所化。 一旦离开这个山洞,整个海吉村将生灵涂炭不复存在。 到时候不知道他们尊崇的山神莫阴,会不会前来保佑他们? 吴秋秋冷眼一笑。 小呆瓜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三天了。” “你说我在这里呆了三天了?” 小呆瓜点点头,又写道:“多多去杀人了。” 多多去杀人? 还能杀谁,肯定是海吉村村民。 吴秋秋一听,担心多多因果太多遭天诛地罚,急忙往山洞外跑去。 刚跑到山洞门口,便停住了。 这里,居然是在悬崖峭壁上的山洞,跳下去只会尸骨无存。 第79章 一家三口全死了 吴秋秋刚一走到边上,不小心踢了两个石子儿下去,石子儿很快不见了。 深不见底。 跳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难怪山洞里只有七八具少女的尸骨。 恐怕更多的是跳了下去,粉身碎骨。 真他妈该死啊。 吴秋秋心里咒骂。 她平躺在山洞门口,将上半身探出去,往山顶看去。 在两侧看到了铁链摩擦后留下的痕迹。 所以村民们是用铁链勾住花轿,把花轿放进山洞里,又收回铁链。 被选中的山神妻们,往上没办法从光滑的峭壁上爬上来,往下则是尸骨无存。 留在山洞里女子们,则在墙上留下了满是血泪的血字,生生被困死在这山洞里。 而在山洞两侧的峭壁上,居然还凿刻有两行晦涩的梵文。 吴秋秋不懂梵文。 但结合方才看到的高大喜服怨灵,猜想这是镇压怨灵的,让山神妻们死后化作怨灵,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去报仇。 他们口口声声供奉山神莫阴,献上山神妻,却又担心山神妻化作怨灵去报仇。 你看,他们比谁都清楚送来的女子都会死在这里。 多讽刺啊。 时间紧迫,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书包不在这里,身边只有小呆瓜在。 “能帮我看看这里有多高吗?”吴秋秋对小呆瓜说道。 小呆瓜虽然战斗能力负数,但是总能在别的地方发光发热。 于是,小呆瓜顺着峭壁就僵硬地爬了上去。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小呆瓜爬了回来,用树枝在地上写下:“25米左右。” 爬肯定是没办法就这样爬上去的。 吴秋秋将主意打到了那些死去的少女的衣服身上。 她先将身上的撕了一大半下来,然后二话没说就跪在少女们的尸骨前方。 “对不起,我今天要脱去各位身上的衣服,换我一条生路,待我上去,必想办法取回你们的尸骨,安碑立墓,让你们入土为安。” 说完,吴秋秋磕了三个头。 这些女孩子都是受害者,拜亡人,是应该的。 在吴秋秋话落下以后,吴秋秋听到咔嚓一声。 是最前面的少女尸骨,头颅掉在了地上。 这是最近的一个山神妻,身上的喜服几乎还是完好的,此刻扣子已经解开了。 “谢谢你们。” 吴秋秋谢完,将女孩的头骨放回了原位。 她似乎感觉到前方的尸骨有一瞬间的颤动。 就在这瞬间,她居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与许多个少女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她甚至在脑海中,看到了她们生前的模样。 吴秋秋沉默着,撕下尸体上的衣服,搓成了长条。 一条接着一条。 吴秋秋搓了很久,几乎已经四更天,她听到鸡鸣了。 算着长度应该差不多了,吴秋秋打了个呵欠,强行打起精神来。 “小呆瓜,看你的了。”她将喜服搓成的绳子的一端,系在了小呆瓜的手臂上。 小呆瓜则是点点脑袋,带着绳子就往峭壁上爬去。 它要将这绳子拴在山顶,这样吴秋秋就能拽着绳子爬上来了。 过了一阵,绳子被拽了两下。 吴秋秋知道这是小呆瓜给她的信号。 她急忙走出山洞,把绳子在腰上栓紧,才拽着绳子沿着光滑的峭壁往上爬。 她在洞口对那些女尸说道:“等我,我会来接你们走的。”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的怨灵一闪而过。 对方被镇压在这里。 吴秋秋爬过那些凿刻的梵文,心里忍不住想,即便自己离开了,让那些女尸入土为安了。 那三年后呢? 新的山神妻是不是还是会被送来? 那这个悲剧就永远无法结束。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女子被困在这里,是如何绝望的哭喊,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跳了之。 她们不像她,身边有小呆瓜帮助,能有一线生机。 那些女子,被丢在这里,就是毫无希望,只能等死。 直到她爬上山顶,也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海吉村根深蒂固的信仰,仅凭她一个外人,又如何动摇? 吴秋秋想到了德山老爷爷。 德山老爷爷是村子里最年长的长者。 若是他愿意开口,推进废除献祭山神妻这个习俗,说不定会有点希望。 山顶对面是一片树林,一不小心极为容易迷路。 但吴秋秋还是循着脚步,慢慢找到了回海吉村的路...... 她又困又累又饿。 在林中找到了几个果子,看到是鸟啄过的,才放心吃掉。 等到了海吉村时,吴秋秋没有先进村。 而是站在林后观察了一阵。 相比之前,现在的海吉村似乎安静得不同寻常。 之前挂上的红布已经撤下了,路上几乎没有村民,偶尔看到一两个,神情也是一片晦暗。 好像这几天,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吴秋秋找到老方叔家的房子。 老方叔家后方,是村长家。 但是在她的角度,看不到村长家什么情况。 多多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 吴秋秋想了想,她必须去拿回自己的书包。 里面是刀和其他的工具。 此时在阳光下,吴秋秋发现自己光着的小腿上,居然写满了祭文。 她拉开衣襟看去,发现整个身子都是。 脏了。 她脏了。 这是什么鬼嘛? 带着这身文字和穿着这套衣服,她一刻都受不了。 她直接走进了村子里。 本以为会有村民冲出来与她对峙。 出乎意料的是,在外的村民看到吴秋秋,第一反应是恐惧。 他们就跟见了鬼似的。 “鬼......鬼啊。” “是山神妻回来了,快,快跑啊......” 看到村民们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吴秋秋乐了。 这还挺好,省得她费力气。 路上每一个看到她的村民都脸色大变,躲在一旁不敢出来。 吴秋秋就这样冷着脸,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老方家...... 山神妻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只敢远远看着她。 都以为她是鬼来着。 毕竟那峭壁上,想要活着回来是痴人说梦。 除非是鬼魂。 吴秋秋站在老方家门口,见到村长家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哐当!” 吴秋秋闻声转过去,发现是方文同提着的桶摔到了地上。 少年的脸庞带着恐惧,隐隐又有一丝期待。 “你......你是人还是鬼?” 他用生涩的普通话问道。 吴秋秋走近了几步,方文同就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村长家人呢?” 方文同仿佛确定了吴秋秋不是鬼魂,便咽了咽口水:“他,他家欺骗山神,山神降下怒火把他们家全杀了。” “什么?!”吴秋秋当然不信这是什么山神莫阴做的。 恐怕是多多干的。 吴秋秋说着就要往村长家去,被方文同拉住了:“别去,万一山神迁怒你......” “你知道你们村里献祭的山神妻,是什么结果吗?”吴秋秋转身望着方文同。 方文同还小,他与那些村民不一样。 “不是被山神接走了吗?”方文同有些迷茫地说道。 “不,她们死在山洞,尸骨成山,这就是海吉村造的孽,根本没有什么山神莫阴,懂了吗?” 吴秋秋说完,甩开了方文同的手。 对方面色煞白。 “你还活着。”雅琪闻声走了出来,就看到吴秋秋正在门外,她眼神里满是惊讶。 被选为山神妻的人,从没有活着回来的。 吴秋秋还是第一个。 “你的东西在我家。”雅琪愣了半晌后,冷声道:“跟我来。” 进门之时,雅琪小声和方文同交代了些什么。 方文同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雅琪给吴秋秋准备了水洗澡,又把她的书包拿来。 “洗了澡就离开吧,这些干粮你带着,还有,别去村长家里。” “为什么?”吴秋秋看着雅琪的背影。 雅琪顿了顿,开口道:“村长一家三口,嘴巴被活活撕烂,自己伸手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死状相当吓人。” 第80章 不,我是你奶奶 听到雅琪说的情况,吴秋秋就知道不简单。 这必然不是人为。 可是现在多多失踪了,吴秋秋必须找她。 多多很有可能就藏在村长家里。 多多怨气很重,吴秋秋一直都知道,但是平时这小姑娘一向能压抑自己的怨气,不让自己失去理智胡乱杀人。 这次吴秋秋被算计,恐怕刺激了多多,所以多多杀了村长一家。 但即便如此,她也控制住自己,没有对其他人下手。 吴秋秋怎么可能抛下多多自己离开? 再说了,她还要找德山爷爷询问莲花老怪的消息。 以及峭壁山洞楼那些少女的尸骨,都还等着她接上来入土为安。 承诺过的事怎么可能反悔? 承诺,尤其是许给怨灵的承诺,是必须做到的。 一旦做不到,下场可以想象。 所以,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吴秋秋都无法拍拍屁股直接离开。 “我暂时不能走,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家的。” 吴秋秋对雅琪说道。 雅琪动了动嘴角,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关上了房门让吴秋秋洗澡。 吴秋秋洗好澡,将雅琪拿的干粮装进了书包,把身上仅有的现金留下,便从侧门离开。 她打算偷偷进入村长家。 结果,刚到村长家院子,村民们就簇拥着一行人来了。 那为首的人穿着类似于祭祀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根权杖,上面是狼头骨。 脸上还抹着鲜艳的颜料,看不清本来面目。 这种打扮,吴秋秋只能想到类似于祭司一类的。 这个时候来村长家,恐怕就是因为这一家人不正常的死法,前来驱邪的。 吴秋秋猜得果然没错。 一行人来到村长家后,便将锁打开了。 尸体已经被收拾了,地上的血迹并没有清理。 炕上,墙上,都是喷溅的血,一家人似乎是在睡梦中死掉的。 那位像是祭司的人,一进去,就开始跳起了大神,口中念着一种晦涩的经文。 这似乎是一种驱邪仪式。 事实上,驱邪,驱鬼的方式有千万种,每个地方每个民族可能都不一样。。 但本质上殊途同归。 吴秋秋跟着外婆学的,就是一种更贴近生活的,化繁为简的一种。 可能身边的任何一种小物件都能派上用场。 而不是这种穿着古怪的衣服,夸张的妆容,还有各种奇怪的动作。 吴秋秋趴在窗口看着。 突然,墙角的桌下一闪而过的影子,让吴秋秋脸色一变。 多多! 她差点叫出声。 多多蹲在桌下,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捂着耳朵,表情极为痛苦。 小脸上,一股一股黑色的纹路在向上攀爬,五官渐渐扭曲。 不好,这祭司的驱邪仪式对多多有伤害。 而且多多似乎被困在这间屋子没办法离开,所以才缩在桌子下无法动弹。 再这样下去不行。 吴秋秋目光焦灼起来,扫视着房内的布置,这时她才看到,地上用黑狗血画了一个古怪的法阵。 她得救出多多。 可那些晦涩的咒语她听不懂一点儿。 她翻着书包里的东西,这些东西竟然没有一样可以救多多。 眼看着多多越来越痛苦,吴秋秋顾不了那么多,从窗户直接甩进了两枚铜钱,贴在狼头骨那空洞的眼眶之中。 咒语戛然而止。 那名祭司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愤怒大吼着,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驱邪仪式被终止,桌下的多多表情终于好看一些。 吴秋秋也松口气。 但是那祭司已经发现了吴秋秋。 他用权杖指着窗外的吴秋秋大吼大叫着。 愤怒的村民们马上冲出来将吴秋秋团团围住。 有见过吴秋秋的,已经认出了吴秋秋就是三天前送给山神的山神妻。 那个外乡人! “是她,是那个送去的山神妻,肯定是因为她,才导致山神降下怒火,害死了村长一家。” “大家快把她抓住,烧死她平息山神怒火。” “不然山神大人肯定还要降下灾祸,我们海吉村完了。” 此时吴秋秋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们也意识到吴秋秋可能根本就没死。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逃了出来。 所以村长一家的死,肯定是因为吴秋秋惹怒了山神。 村民们群情激奋,叫嚣着要把吴秋秋绑起来烧死。 吴秋秋被团团围住,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些愤怒的村民会真的烧死自己。 多多还是被困在黑狗血阵法里,见吴秋秋被困,挣扎着要脱离出来。 但多多每挣扎一次,身上的黑气便更浓郁一分,表情也越加痛苦。 吴秋秋急忙对多多摇头。 她就算真被绑起来,也能趁他们松懈时让小呆瓜解开绳子逃跑。 多多要是强行挣脱,肯定会损伤魂元,元气大伤不说,万一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乱杀一气的怨灵,那不是吴秋秋想看到的。 多多接收到吴秋秋的眼神,慢慢安静下去。 她相信吴秋秋会来救她的。 那名祭司从人群中走进来。 用权杖指着吴秋秋:“你是山神妻?” 吴秋秋:“不,我是你奶奶。” 祭司声音多了愤怒。 “你怎么逃出来的?” 吴秋秋冷眼看着祭司,干脆不回答。 祭司冷哼了一声:“这个外乡人惹怒山神,将她绑起来,今晚烧死给山神赎罪。” 村民们一拥而上把吴秋秋绑了起来。 就在大家声势浩大要把吴秋秋烧了时,人群中跑来两个人。 是老方叔和方文同。 老方叔刚打猎回来,气喘吁吁。 “祭司,各位,大家听我说,这孩子是外乡的,不是我们本地村民,大家还是放了她吧。” 竟是来为吴秋秋求情的。 祭司冷笑一声:“那村长一家三口的命,谁来赔?都是因为这个外乡人,才害死他们一家。” “如果不烧死她,万一有更大的灾祸降临,你能承担后果?” 祭司的话,令老方叔脚步后退了一步。 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张张嘴,只好低下头没有再求情。 吴秋秋倒并不慌张。 只是冷冷看着这一群刁民。 海吉村有一个祭台。 山神祭时祭司会在祭台跳大神。 吴秋秋就被绑在了祭台上。 或许是知道吴秋秋逃不了,看管并不严,只留下两个村民坐在台下。 两人打着牌,喝着酒,不时看了吴秋秋一眼。 因为知道吴秋秋是之前被选中的山神妻,他们对吴秋秋不敢有什么想法。 只等着十二点一过把吴秋秋烧死。 这也给了吴秋秋机会。 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吴秋秋看那两人基本已经喝醉。 她让小呆瓜给自己解开绳子,却看到夜色中,祭台之外走来一个人影。 身形瘦削,留着山羊胡子。 吴秋秋仔细一看,这身形有点像那位祭司。 果不其然,他走到捆绑吴秋秋的祭台之上,站在吴秋秋面前。 此人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两鬓斑白。 “你是被选中的山神妻,是怎么逃出那个山洞的?”祭司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 “关你屁事。”吴秋秋对此人没有一点好感,就谈不上尊老爱幼。 “山神妻,你知不知道,村长一家人为此而死?”他又说道。 吴秋秋:“关我屁事。” 人贱自有天收,别想安她头上。 “你需要为此赎罪。”祭司一把捏住了吴秋秋的下巴,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烟熏过的老黄牙,散发一股子恶臭。 吴秋秋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 “我为山神莫阴的代言人,你需要接受山神的沐浴洗礼,以最虔诚的姿态,去偿还你的罪孽。” 祭司山羊胡子翘起奸诈的弧度。 在他说到山神的沐浴洗礼时,脸上邪恶的笑意达到了巅峰。 然后,枯瘦的老手,一把抓住了吴秋秋的领子,露出她雪白的脖颈。 第81章 罪恶泥潭中的一束光 那邪恶淫秽的目光,叫吴秋秋瞬间汗毛直竖。 要知道,这祭司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 如何叫人不恶心恐惧? “你最好放手。”吴秋秋死死盯着老祭司。 “这么多任山神妻,你是唯一一个,如此纯洁而美丽的,山神他老人家说很喜欢。” 老祭司捏着吴秋秋的下巴,继续说着:“接受山神的沐浴洗礼,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滚你妈的,你个老逼登,宝批龙。” 吴秋秋毫不犹豫爆了粗口。 看这老东西如此熟稔的动作和话术。 想必以往每一任被选中的少女,都惨遭过他的毒手。 一想到此,吴秋秋便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她们何其无辜。 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山神传说,便付出了生命,还被侮辱身体。 一个小小的村子,本以为是世外桃源,却藏着如此肮脏的罪孽。 在老东西贴上来时,吴秋秋借力,双腿往上一蹬,将老东西蹬到了地上。 一边疯狂叫小呆瓜给自己解绳子。 “你以为,你逃得掉?整个海吉村,没有一个人会让你离开。” 老东西不慌不忙地爬起来,又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就在这时,老东西背后突然遭了重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吴秋秋的绳子还没解开,便看到站在面前的老方叔。 “山神莫怪,山神莫怪。” 老方叔见祭司晕倒,下意识就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头。 嘴里也在念念有词。 吴秋秋愣了一瞬,道:“老方叔?谢谢。” 这时,小呆瓜也将吴秋秋的绳子解开了。 老方叔回过神来,正想给吴秋秋解开绳子,便看到吴秋秋已经自行解开了。 “你咋解开的?” 吴秋秋没解释,只是再次道了谢,便往村长家方向跑过去。 多多! 她现在一心先把多多救出来。 也因此,吴秋秋压根没注意到老方叔不同寻常的眼神。 小呆瓜注意到了。 它想提醒,可苦于说不了话。 “砰!” 吴秋秋后脑一阵钝痛。 晕倒前,他看到高高举起木棍的老方叔。 此时老方叔脸上的憨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狠辣...... 居然是全员恶人局...... 这是吴秋秋昏倒时最后一个念头。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了一个地窖里。 脚踝上是硕大的铁链子,长度只有一米半的样子。 面前放着两个红薯。 她揉了揉自己还在钝痛的后脑勺。 这时,有人打开地窖,顺着楼梯下来。 “姑娘,你也别怪我。” 老方叔端着一碗水走过来放下。 “我们海吉村穷,又处于深山之中,每隔三年还要挑选适龄的山神妻,导致村里的男人,多数找不到媳妇。” “我也是没办法,姑娘你就留下给我儿子做媳妇吧,我们老方家肯定会好好疼你的。” 老方叔抽着旱烟,蹲在吴秋秋面前说道。 吴秋秋看了看腿上的铁链子。 知道自己硬逃是逃不了的。 “从你带我进村,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她问道。 “对。”老方叔点点头:“但是村长找到我,说让你做山神妻,愿意把阿菊许给我家文同,并给我三万块钱。” 他只想儿子有个媳妇能传宗接代,是谁并不重要。 所以那天他犹豫了,决定再观察观察。 谁知第二天,吴秋秋就被村长抓去了,他也就顺水推舟,并向村长讨要那三万块钱。 然而村长反悔了。 不仅不把阿菊许配给方文同,还将他赶出了家门。 这令老方出离愤怒。 他本想趁着夜色去将村长一家都砍死,谁知没等他动手,村长一家都暴毙了。 村里人对山神的尊敬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根。 他也和村里大多人一样,认为村长一家都死绝,是因为触怒了山神。 本以为随着村长一家的死,这件事就了结了。 结果第三天吴秋秋自己回来了,还被村民围堵要烧死...... 这让老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吴秋秋没死,那就是山神不让吴秋秋死。 再往深点想,吴秋秋说不定就是山神赏给他家的儿媳妇。 他哪能放弃? 于是在吴秋秋被绑住时,他去敲晕了祭司,并点燃了火。 没意外的话,大家此刻都在祭台那救火呢。 压根不知道吴秋秋被他绑到了地窖。 吴秋秋听完老方叔的话,脚动了动。 大铁链子瞬间哗啦哗啦响动起来,脚踝被勒得生疼。 她瞥见了老方叔别在裤腰带上的钥匙。 小呆瓜可以帮她偷来。 她原本最担心的是多多,结果得知祭司一起被困在祭台,她反倒放心了。 这样多多最多被困住,暂时还没有危险。 老方叔倒也是个狠人,连祭司一起给烧了。 “你不用想着逃,逃不了的,就老老实实留下吧。” 老方叔放下水,打量着吴秋秋的容颜,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沉思什么。 吴秋秋在她起身之际,问道:“雅琪是不是也是这样留下的?” 老方叔顿了顿。 “对,关了两年,生了文同,便不再想着走了。” 说完,他爬上地窖。 吴秋秋:“呸,畜生。” 老方叔有些怒容:“等你也被关两年,就老实了。” 吴秋秋陷入了沉思。 所以,雅琪一直让她离开,恐怕是为了她好。 过了一阵,老方叔又下来了。 这次他拿着一把水果刀下来。 “你的样子太扎眼,两年后放你出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可不行,我现在只能先将你毁容了。” 说着,就逼近吴秋秋,伸手握住吴秋秋的脸就要用刀将吴秋秋毁容。 锋利的刀锋上寒光闪烁,吴秋秋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小呆瓜。” 吴秋秋大喊。 瞬间小呆瓜从吴秋秋身后扑上来,直接扑到了老方叔的脸上。 老方叔一时不察,人坐到地上,刀也甩出去老远。 “什么东西?” “爹!” “你在做什么?” 这时,方文同爬了下来,将刀捡起躲在身后。 小呆瓜停在一旁,又是个没生气的纸人模样。 老方叔爬起来,伸出手:“刀给我,儿子,免得以后被人发现。” “你放了她。”方文同看了吴秋秋一眼,眼圈有些红。 “放什么?这是爹给你找来的媳妇,那么漂亮,还是大学生,儿子,多难得啊?怎能放了呢?” 老方叔眉头皱起,便教育起方文同来。 “你疯了吧爹?她只是迷路了来到这里,我妈说了,她不属于海吉村,放她走。”方文同咽了咽口水,将刀藏得更深了。 “你妈说的?放屁!她就是山神赐给你的媳妇,要给我们老方家传宗接代。你别听你妈的话,爹才是为了你好的。” 老方脸上愈加愤怒,但他克制着,没有对方文同发太大的火。 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导。 “你别伤害她,爹。” 方文同说着就哭了起来。 他真的从没有想过伤害吴秋秋。 完全不知道老方叔打着这个主意。 “好,爹不伤她,走,先上去。” 老方叔看了吴秋秋一眼,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先做好儿子的思想工作再说。 方文同跟老方叔离开时,给吴秋秋留下了一个眼神,仿佛说他会来救吴秋秋出去的。 吴秋秋抿着唇没说话。 若说海吉村是个迷雾浓罩的罪恶泥潭。 方文同却像迷雾之中唯一的那束光。 少年没有被这个村子腐蚀。 只是因为他的母亲雅琪教导得好。 老方上去后,苦口婆心劝导了方文同很久,方文同始终不说话。 雅琪端着一盅酒过来,给方文同使了个眼色,方文同才压着声音道:“谢谢爹。” “这才对。”老方喝了一口酒,看了雅琪一眼:“女人嘛,一开始都是会跑的,关她两年,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死心了。” “是不是,媳妇?” 第82章 是你,韩韫 雅琪表情有些难看。 她没理会老方叔说的话,而是对方文同道:“今天你就别惹你爹不高兴。” 方文同一向听雅琪的话,便点了点头。 老方叔这才得意地翘起嘴角。 进厨房一阵,出来后端上了一碗水:“儿子,给你媳妇送去,她应该口渴了。” 方文同看了老方叔腰间的钥匙一眼,刚想说放了吴秋秋,被雅琪的眼神制止。 他只好端着水给吴秋秋送去。 正好,他也有话和吴秋秋说。 吴秋秋还在静等老方叔睡下后,让小呆瓜去偷钥匙。 然而却等来了方文同。 方文同在吴秋秋面前蹲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爹打的那种主意,你放心,我和我妈一定会想办法放你离开的。” 他一来就和吴秋秋道歉。 稚嫩的脸庞上,一片歉意。 “你不用替你爹道歉。”吴秋秋摇摇头。 方文同低着头,过了很久,他说:“我妈说过,明珠应该在太阳底下绽放光华,而不是埋在土里吸取她的生命力。” “你就是那颗明珠,我会让你离开的。” “明珠?”吴秋秋怔了片刻。 她以为她烂命一条,却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一颗明珠。 好像她也是被人珍视的宝物。 方文同坐在了吴秋秋面前肯定地点头:“对,是亮晶晶的明珠。你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 吴秋秋其实也没去过几个地方。 但比起方文同,她似乎好了很多。 她给方文同讲她看见过的东西。 方文同托腮沉思,脸上的两团红色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他的眼神清澈如水。 “我也听妈妈说过外面的世界。” “我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她不说,我也渐渐明白,她当初肯定也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等我再长大些,我要带着妈妈离开海吉村,帮她寻找她的故乡,也可以来找你。” 方文同和吴秋秋说了很多关于雅琪的事。 大多是他在说,吴秋秋在听。 后来方文同说累了,端起那碗水就喝了,喝完他才不好意思地看着吴秋秋。 “对不起,我重新给你打一碗水来。” 他站起来,却看到地窖的门又打开了。 雅琪站在上面,将一串钥匙丢了下来:“文同,放她走,你爹喝醉了,我去看着点。” 她甚至没等吴秋秋说句谢谢,便转身走了。 “我妈把钥匙送来了!太好了。” 方文同兴奋道,捡起钥匙就过来给吴秋秋把锁解开。 吴秋秋刚一恢复自由,就听到地窖上方传出争吵,以及雅琪的痛呼。 老方醒了。 吴秋秋看着硕大的地窖后方,有几个竹条编制的篮子。 “快藏起来。” 地窖的门被打开,方文同想去阻止老方,急忙把吴秋秋推到竹筐后面。 却看到老方直接用弓箭射了一支箭进来。 接着老方叔就跳了下来。 方文同刚走几步,脑袋霎时一昏,竟觉得意识在慢慢模糊。 他突然想起自己喝了那碗水。 肯定是老方叔在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爹......” 他身子软软地向下倒去。 后方看到方文同倒下的吴秋秋,也站起来,想冲过来把人扶住。 可她没来得及。 喝蒙了的老方,在昏暗的地窖里,更加看不清人。 他对着前方的人影一箭射出。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死丫头,竟然敢逃跑。” 在他看来,只有喝掉那碗水才会倒下。 那是他打猎时用得上的迷药,猛兽都会中招何况人? 水是吴秋秋喝的。 倒下的肯定也是吴秋秋。 所以在酒精的作用下,冲动的老方只想给吴秋秋一个教训。 压根没看清,对着那即将倒下的人就射了一箭。 直到那人影痛苦地喊了一声“爹。”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弓箭掉在了地上。 酒瞬间就醒了,一股寒意冲向天灵盖。 “文......文同......” 吴秋秋站在竹筐旁,眼睁睁看着老方的箭射进方文同的胸膛。 老方叔几步跨过去,抱起方文同。 掌心是濡湿的一大片。 温热而粘稠。 那是方文同胸口涌出的鲜血。 “爹,爹......痛,好痛。” 方文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团。 老方叔此刻完全顾不得吴秋秋,抱着方文同就离开地窖。 原本高大的身体,竟然佝偻得不成样子。 儿子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吴秋秋愣在原地。 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般方向发展。 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和她聊着长大后带雅琪离开的少年,说她是一颗明珠的少年,没有一点点预示,在老方怀里逐渐失去了生机。 好像一株新发的芽,就这样被一脚踩死。 她心脏一缩。 雅琪冲过来,推开老方,发出一声尖叫,此时雅琪的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嘴角也还有一丝鲜红。 “文同,我的孩子......你杀死了我的孩子。” 雅琪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我没有想到那是文同,我不是故意的......”老方叔嘴唇颤抖,眼神也空洞。 直到看到吴秋秋,他眼睛里略微有了一丝光芒:“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儿子。” “都怪你,你还我儿子命来。” 老方叔眼眶都似要撑开了,朝着吴秋秋就扑过来。 吴秋秋已经几天没吃饭,压根敌不过人高马大的老方叔。 整个人被老方叔掐住脖子就拎了起来。 他把儿子的死,全部算在了吴秋秋的头上。 “咳,放......咳,放手......” 吴秋秋双手试图掰开老方叔的手,但老方叔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杀红了眼,不将吴秋秋掐死誓不罢休。 雅琪见状,放下方文同跑过来,想要扯开老方叔:“你干什么?你放开她,杀死儿子的人是你,不是她。” 这句话更加刺激了老方叔。 他一脚踢在雅琪的肚子上,雅琪便被踹出去很远摔在地上,半天都无法站起来。 “都是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试图放她走,还故意把我灌醉,我怎么可能会拿着弓箭去地窖?是你,是你们,合伙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你们。” 老方叔身为猎人,人高马大,更是有一把蛮劲,单手举起吴秋秋轻轻松松。 雅琪愣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老方没将那碗加了料的水给方文同,如果方文同没喝那碗水,如果她没有把老方灌醉,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正是一连串的巧合,导致方文同死了。 说完,老方更加用力。 吴秋秋几乎听到自己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眼球也在这瞬间布满了红血丝。 呼吸,完全呼吸不了。 整片天地都变成了漆黑一片。 不,她还不能死。 僵直的双手,在两侧艰难地结出手印。 “以......魂献群仙......蓬莱万鬼......” 咒语慢慢在口中念出。 她在招万鬼。 以魂献祭,唤来游荡怨鬼。 吴秋秋从未念过这句咒语,而且,还是用来对付人。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唤来的万鬼并不为她所用,而是见生灵即杀,并且,它们来的代价就是分食她的灵魂。 若是外婆知道,自己用此法来害人,恐怕会对她很失望吧? 但她没办法了。 对付阴物她尚且有一套。 可对付人,她学的那些却没有半点作用。 尤其是老方叔这样杀意重的人,一般游魂都不会轻易招惹他。 必然要凶狠的厉鬼才行。 她应该早点与韩韫学一些拳脚之法的...... 吴秋秋最后一个字停顿了。 外婆,对不起,我今日用你教的法子,害人了。 她在心里苦笑。 随后,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祭......” 刹那间,阴风阵阵。 老方叔家院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浮上了半空,然后砰然碎裂砸在地上。 一声声尖锐的,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老方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被吓住了。 “山,山神显灵了......” 可下一秒,一团黑影从他胸口穿过,他双眼凸出,顷刻间生机全无。 高大的冰冷的身躯,抱住了吴秋秋。 吴秋秋看着那熟悉的胸前的大洞:“韩韫,是你......” 他垂眸,眼神一如既往没有温度,却认真回答了吴秋秋的话。 “是你唤我来的。” 他怎么不算万鬼中的一员呢? 第83章 他们不值得 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召唤之意。 热烈又绝望。 像是灵魂燃烧的终章,却又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便来了。 果然是吴秋秋啊,他想。 “谢,谢谢。” 吴秋秋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韩韫耳朵却动了动:“嗯。” “睡吧。” 那声音分明毫无温度,吴秋秋却觉得安心。 老方已经死了。 连他邪恶的灵魂都被万鬼腐蚀干净。 乱窜的黑影,是一个个邪恶的阴物。 它们发出诡谲的笑声,环伺在吴秋秋周边,不愿离去。 吴秋秋召唤它们来的代价就是献祭灵魂。 尸胎的生魂,该是多么美味。 但是韩韫的存在却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家伙光是在这一杵,它们就能感觉他强得可怕。 “滚。” 韩韫只吐出了一个字。 它们发誓它们只是犹豫了一秒钟。 可这家伙真的是一点武德都不讲啊,压根不给机会,大手一招,给它们都杀咯...... 那一群环伺的阴物,就这样渣都不剩。 自然,吴秋秋也不用献祭灵魂了。 “别......别过来......” 刚失去儿子和男人的雅琪,面容煞白,撑着地面往后退去。 韩韫一步步走近,眉宇间尽是煞气。 只是他刚抬起手,袖口便被拽了一下。 “......” 韩韫没说话,抱着吴秋秋从夜幕下消失...... 吴秋秋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 韩韫站在边缘,负手而立,俯视前方。 背影竟有几分萧条。 他胸前的大洞直接穿透,从背后能看到前方,里面空空如也,冒着冷风。 吴秋秋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峰顶。 “你怎么会来长白山?” 吴秋秋问道。 韩韫转身,看了她一眼:“有事。” “上次不告而别,就是来长白山了么?”吴秋秋抬手重新绑好马尾,垂下眸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嗯。”韩韫点头。 他并没有告诉吴秋秋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的意思。 吴秋秋也识趣不再问。 却听到韩韫主动问起来:“吴秋秋,你为何会来到长白山?”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将这些天在海吉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韩韫。 包括在天池曾与对方擦肩而过。 韩韫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吴秋秋。 薄唇微微抿起,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吴秋秋摘下了脖子上的血玉递给韩韫:“这里面,已经有了几只魂元,你应该用得上。” 小小的手掌上,有些脏污。 在无声印证她这些天的遭遇。 韩韫并未如往常一般随手一招,召回魂玉。 而是伸出手从吴秋秋手里接过,略微感受了一下。 他低垂下眼睑,情绪不明。 猩红的血玉在他苍白的手掌里,更加鲜艳了。 韩韫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表情有些复杂。 他无法想象。 这样一个娇小的身躯,这样一个单薄的灵魂。 是抱着怎样的勇气,一个人只身闯入人迹罕至的海吉村。 面对那一群居心叵测的人。 这个世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人面鬼心太多了。 她一个人面临那些家伙,几次死里逃生,可曾怕过呢? 在他那个年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是弱柳扶风,依附男子而活。 他见过太多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闺中小姐。 却第一次看到一个平凡的女孩,平凡的灵魂,以不屈的姿态,在努力求生。 她不需要旁人锦上添花,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吴秋秋从青石板上爬起来,脖子上的勒痕还未消失。 “对了,我以灵魂献祭唤来万鬼,那些家伙就甘心这样离开?” “我把它们都杀了。”韩韫道。 “那岂不是说,我不用献祭灵魂了?”吴秋秋眼神亮了亮。 韩韫瞥她一眼:“你听说过一个词语,叫债权转移吗?” “你学得挺多啊。”吴秋秋一愣。 韩韫没回答,只是说道:“所以,我随时可以吞掉你的灵魂。” 吴秋秋:“......” 被万鬼分食和被韩韫吞掉,好像后者好一些。 “不说了,我现在还要去海吉村。我要救出多多,要去问德山老爷爷关于莲花老怪的线索。” “还要去峭壁山洞里,将那些女孩的尸骨带上来埋葬。” 吴秋秋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还需要做的事情。 韩韫打断吴秋秋:“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我已经答应她们了,不能反悔。”吴秋秋摇头。 “我在,你即便反悔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小小怨灵,没法拿你怎么样。”韩韫道。 吴秋秋一怔。 随即,她问出宿舍楼下的女鬼说过的那句话:“韩韫,你相信真理的存在吗?” “存在少数人手中。”韩韫挑眉。 “那些姑娘被献祭,是因为村民愚蠢,他们信奉的真理,就存在那个可恶的祭司手中。” “我想打破这一切,还她们公道,也还未来海吉村的女孩们一个公道,我已经很惨啦!可她们,比我更惨。” 吴秋秋伸手撩着自己头发。 她没有必须这么做的使命。 但她想力所能及,改变一些什么。 即便微不足道呢? 韩韫直直看着吴秋秋。 “不值得,你与她们素不相识,这个村子没有一个人值得救赎,她们都是阿菊罢了,有机会就会让另外的人替代自己。” 要改变一个愚昧的村子,种在骨子里的思想,难如登天呢。 其实,韩韫还有一个私心。 他觉得吴秋秋在海吉村九死一生,凭什么要去救赎这样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就该在阴暗处发烂发臭,被时间淘汰。 “可是这个村子,也有雅琪,有方文同啊。” 那个说她如明珠一样的少年。 韩韫没说话,只是就那样看着吴秋秋。 “我是与那些女孩素不相识,可我曾是她们中的一个,救她们,其实也是在救我,我太清楚在山洞里是怎样的绝望了。” “韩韫,我只求无愧于心。这个世界,不公随处都在发生,制定规则的人,高高在上地看着蝼蚁挣扎,如我,如她们,但我们是人呀,不是任人摆布的蝼蚁。我想,我们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不该被制定规则的人剥夺,不是吗?” 女孩站在韩韫面前,双眸熠熠生辉:“外婆说过,做好事一定会有福报的。” 她命机尽断,寿命将绝,这一刻却璀璨如花。 韩韫从未看见过如此耀眼的灵魂。 他想起第一次见吴秋秋的时候,也想起短暂相处的日子。 他以为吴秋秋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不太着调的少女。 他看错了。 他握住吴秋秋的手腕,带着吴秋秋往海吉村前行,嘴里却说:“人性阴暗,若不想在规则下苦苦挣扎,何不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吴秋秋若有所思。 看着韩韫冰冰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住,嘴张了张:“你曾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我可以和你学一些拳脚功夫吗?” 韩韫背影顿了顿。 “嗯。” 他们回到了海吉村。 吴秋秋先来到村长家。 多多还是被困在黑狗血的阵法中,因为此前得到吴秋秋的制止,所以她一直乖乖等在那里。 韩韫手一挥,黑狗血阵法轻而易举就被破解掉。 多多有些瑟瑟,躲在桌下不敢出来。 吴秋秋赶紧拿出纸人:“多多快出来。” “我,我怕他......” 多多惊恐地看着韩韫。 韩韫眸子冰冷,却是一个眼角都没有给多多。 多多死活不肯出来。 吴秋秋只好对韩韫说:“韩韫你先出去。” “这就是你对债主的态度么?” 韩韫压低眉头冷嗤一句。 身体却很诚实地离开了房间。 吴秋秋松了口气,对多多道:“看到没,他就是纸老虎,快出来。” 第84章 废除陋习 门外的韩韫脸都抽搐了。 吴秋秋是有两种面孔无缝切换么? 多多这才愿意从桌子底下出来,钻进吴秋秋带来的小纸人里面。 接着吴秋秋又去了老方叔家。 雅琪换上了一身黑衣服。 一个人将儿子和老方叔的尸身收拾了。 昨夜祭台失火,所以雅琪家发生的事,还没有村民发现。 见吴秋秋来,雅琪也没有表情,或许说,是哭了太久,脸已经麻木了。 她默默给吴秋秋端来吃的。 “我当年,和你一般大的时候,被拐卖到了这里,老方将我囚禁在地窖两年不见光。” “磨灭了我所有的心气和逃跑的意志,后来,我生下了方文同,老方才将我放出来,因为有了孩子,我此后没有动过逃跑的念头,留下来过起了日子。” “除了那两年,说实话,老方对我不错。” 雅琪坐在凳子上,看着吴秋秋缓缓说着。 人或许就是这样。 当一个日夜折磨你的人,突然对你好起来,你竟然会不由自主产生感激,依赖的情绪。 雅琪就是因为孩子,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留在了海吉村。 这次看到老方带来了吴秋秋。 她担心悲剧重现,所以从一开始就没给吴秋秋好脸色,让吴秋秋走。 她不敢明着说,怕吴秋秋年轻藏不住事,撕破脸了老方可不好对付。 却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一波三折之下,她失去了儿子,还有老方。 她在海吉村的牵绊,彻底没有了。 她可以离开了。 “对不起,方文同的事......”吴秋秋低着头。 方文同的死,给吴秋秋很大的触动。 “不怪你,是老方自己做的孽。”雅琪苦笑了一声,随后又道:“你去吧,你不是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雅琪没有问关于韩韫的事儿,也没有心思再和吴秋秋说话。 吴秋秋点点头,和雅琪道别后,找去了德山老爷爷家里。 海吉村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村民干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他们认为,是山神发怒降下来灾祸...... 德山爷爷垂垂老矣,还是盘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好似村里发生的大事都与他无关。 门口的老龟看上去更加没有了精神气。 吴秋秋推算,德山爷爷只怕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德山爷爷。”吴秋秋推门进来。 “你来啦,小姑娘。”德山爷爷抬起苍老的眼皮,浑浊的老眼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坐在了德山爷爷面前。 “爷爷,我还想向您问问莲花老怪的线索。” 德山爷爷张嘴笑了几声。 “我想起来咯。他啊,说是去五十里外的青莲溶洞,说那是他的归宿。” 吴秋秋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莲花老怪的线索。 “谢谢您。” 德山爷爷摆摆手,似又要睡过去。 吴秋秋沉吟了两秒。 “德山爷爷,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德山爷爷又抬起眼皮:“你说。” “村里祭山神妻仪式,从始至终都是假的,女孩们被丢在山洞,绝望等死。” “她们并未被接走。” “若是山神莫阴真的保佑海吉村,又怎么愿意看着你们以这种方式供奉它呢?” “以献祭少女来供奉,只能说是邪神,不配称为山神。” 吴秋秋大胆开麦。 这一番话相当大胆。 山神莫阴是海吉村的信仰,吴秋秋张口就说是邪神,很容易激怒德山爷爷的。 然而,出乎吴秋秋的预料,德山爷爷竟然没有发怒。 却是敲了敲烟杆:“果然如此啊。” 吴秋秋不解。 德山爷爷接着道:“供奉山神妻,是海吉村历来的仪式。” “当年,那个人说,一甲子后,会有人来改变这一切,若我还活着,要助她一把,我才可功德圆满。” 吴秋秋直接愣在当场。 一甲子为六十年。 算起来,也许就是莲花老怪来海吉村的时候。 难道对方在六十年以前,就算到了她会来海吉村? 还让德山爷爷一直在这等她。 天! 吴秋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怎样的神人? “好吧,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为海吉村,做最后一件事了。” 德山爷爷没有理会吴秋秋的震惊,而是起身准备下来。 吴秋秋回过神来,赶紧将人扶住。 走出来,德山爷爷若有所思看了韩韫所在的位置。 按理说他看不见,可德山爷爷似乎有所感应。 吴秋秋知道,德山爷爷是真的要功德圆满了。 所以才会有异于常人的感知。 来世必定有好命。 “带上它吧。”德山爷爷指了指那只老龟。 吴秋秋乖乖将龟带上。 海吉村的山神祭台上, 昨晚大火烧过以后,还留下了一地狼藉。 吴秋秋不知道那可恶的祭司是不是还活着,总之此刻的祭台空无一人。 德山爷爷示意吴秋秋去敲响祭台旁的牛皮鼓。 吴秋秋听从德山爷爷的话。 鼓声沉重深远,很快就传遍了小小的海吉村。 “咚!” “咚!” “咚!” 这是海吉村的山神鼓,除非有大事才可敲响。 随着鼓声传出,村民们意识到出了大事,家家户户都从屋里出来,跑向祭台。 小小的海吉村,人口还不足五百人。 一小会的时间就来了几乎五分之四。 可想而知山神莫阴在海吉村的地位。 “是德山老叔。” “他怎么出来了?” “那敲鼓的人,不是那个逃出来的山神妻吗?”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德山爷爷阖着眸子假寐。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时,他才睁开眼睛,扫视全场。 交谈的人们瞬间闭上了嘴巴。 说实话,在海吉村,德山爷爷的威望,仅次于山神莫阴。 一来他是村子里最长寿的长者。 二来,德山爷爷对海吉村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只是近三十年来,德山爷爷都不怎么离开院子了。 “都来了吧?”德山爷爷缓缓开口。 “德山老叔,您把我们都叫来,是有什么要交代吗?” 有年长的村民看了吴秋秋一眼,试着询问。 这两天村里发生许多大事,村长一家惨死,献祭的山神妻逃了出来,昨晚又祭台失火,祭司被烧死。 这一连串的大事发生,他们都猜测是山神震怒在惩罚海吉村。 眼下居然连德山老叔都被惊动了。 只是他们不理解,德山老叔怎么会和吴秋秋在一起? “你们知道,山神妻仪式至今有多少年了吗?” 德山问道。 “应有一百年历史了。” “一百年,那就是有三十三个山神妻被献祭。”德山叹了口气:“当年,我人微言轻,阻止不了这一切发生。” “如今,我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东西了。” “你们,可愿听我一句话?” 他说完,村民们面面相觑。 有点摸不着头脑,德山叔说这些是干什么。 “德山老叔,您说。” “我欲,废除山神妻仪式。”德山盯着众村民说道。 “什么?” 村民们震惊了。 他们想不到德山老叔找他们来,居然是说此等大事。 “德山老叔,山神妻仪式是历来的规矩,您怎能说废除就废除?万一山神震怒,降下灾祸......” “不行,不能废除啊。” 人们都在阻止。 唯有一些被献祭过女儿的人家,面部表情不定。 “我们供奉的山神,应是保佑它的儿女,而非迫害那些年轻的生命,祭司已死,这陋习,也废除吧。” “山洞里,尸骸成山,停止吧,不要让更多生命,埋葬在那里。” 随着德山的话,喧闹渐渐停下。 人们都在认真思考。 “我支持德山老叔。”有被献祭了女儿的父亲说道。 有人带头,便越来越多人开口,同意废除陋习。 吴秋秋神情总算松懈下来,她没想到如此顺利。 正想和德山爷爷说话。 却看到德山爷爷头颅偏向一边,似是睡了过去。 吴秋秋看向盆里的龟,已经没了生气。 她一怔。 随即跪在了地上。 “德山爷爷千古。” 第85章 跟我走好 吴秋秋话落。 台下鸦雀无声。 片刻后,齐刷刷跪了一大片。 “德山叔千古。” “德山爷爷千古。” 随着德山爷爷驾鹤西去,废除山神妻仪式这件事,成了他最后的遗愿。 竟推进得无比顺利。 就连方才颇有微词的一些人,此刻也闭上了嘴巴。 海吉村啊,彻底变天了。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村里很多人明面上没媳妇,可多数有儿有女。 但从不见他们老婆出来活动。 又有谁敢说,他们的地窖里,没有关着女人呢? 吴秋秋是打算离开以后,报警来搜救的。 放下这回事,她和村民说,以往山神妻的尸骸,还在那个山洞里,等着被接上来入土为安。 此前献祭过女儿的人家,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村民们组织着,去到悬崖处,把尸骨接上来。 “韩韫,我们成功了。” 吴秋秋拽着韩韫的衣袖。 “与我何干?”韩韫看了吴秋秋拽他的手,皱了皱眉头。 “别皱眉头,一点都不帅,你是不高兴吗?”吴秋秋道。 “聒噪。” 韩韫冷哼。 那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就被抚平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吴秋秋听到警笛声响起。 这尼玛深山里哪来的警笛? “找你的。”韩韫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咋知道?”吴秋秋问。 “还是那股讨厌的气息。” 韩韫身形一晃,消失了。 让韩韫讨厌的气息...... 肖景辞? 海吉村,车辆开不进来。 过了一阵。 一群人闯进了村子里。 为首是肖景辞,余顾,和潘宇飞。 后方是一群警察。 村里人哪见过这阵仗,当即面面相觑。 “她手机的定位最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人一定在这个村里,一问便知。” 肖景辞道。 吴秋秋已经失踪四天了。 音讯全无。 潘宇飞急得团团转。 报警后,余顾和肖景辞碰巧又遇见了。 一听吴秋秋失踪了,肖景辞也没急着回去。 留在了长白山,跟着搜查吴秋秋的下落。 肖景辞倒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留下来。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看到吴秋秋出事,才一同行动的。 “是余顾教官他们。” 吴秋秋在山顶看到余顾和潘宇飞,随即又很疑惑,怎么还有肖景辞的存在? “难怪韩韫藏起来了。” 吴秋秋嘀咕一声。 “谁说我藏起来了??” 韩韫冰冷的声音从吴秋秋而后响起。 这说得,就跟他怕了那家伙一样。 吴秋秋拍拍自己的嘴巴,然后对韩韫讲:“我和他们失联四天了,我得去和余教官报个平安。” 韩韫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过去。 “呵,一群宝批龙。” 他英俊的面容,高大的身躯,好听的声线,就这样一脸平静地用方言说了这几个字。 吴秋秋差点被口水呛死。 “不是,你在说啥?” 韩韫不会已经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了吧???毕竟他那么热爱学习。 不是吧不是吧,那韩韫岂不是知道自己骂他了? “夸他们,跟你学的啊。” 韩韫嘴角泛起凉飕飕的笑意。 吴秋秋确定,韩韫百分百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了...... “你在心虚什么啊?”韩韫眯起眼睛。 吴秋秋挺起了胸膛,身板笔直:“谁说我心虚了?我超勇的。” 韩韫瞥了一眼。 “儿童身材。” 吴秋秋:“????” “喂,韩韫,你再说一遍?你怎么可以点评我的身材?在我们这个社会,你的行为叫做猥琐,要被骂下头男知道吗?” 吴秋秋追着韩韫嘀嘀咕咕。 怎么能这么侮辱她? 什么叫儿童身材? 韩韫转身,高大的身躯将吴秋秋尽数笼罩:“你骂。” 下头男? 呵呵呵。 他会让吴秋秋见识一下什么叫下头。 字面意义上拧下她的头的男人。 简称下头男。 吴秋秋倒退一步。 “我是三好学生,我不会骂人,我只是要提醒你,我还有机会发育,下次别这样说了哦么么哒。” 韩韫嘴角一抽。 “走吧。” 他走在吴秋秋面前,渐渐变了形象。 染血的战袍变成了黑色风衣,胸前的大洞消失,脚踩一双马丁靴,回头看着吴秋秋。 “你是要现身人前?”吴秋秋愣住。 一直以来,韩韫都只在她面前现身。 身上也一直穿着那身玄色的染血战袍。 带着浓郁的杀戮气息。 冷血,严肃,好似煞神。 此刻这形象,分明是在往现代社会着装靠近。 “不行吗?”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会不会给你引来麻烦?” 韩韫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无妨。”他道。 吴秋秋只好跟在韩韫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这边少女们的尸骸,已经差不多全部被带上来了。 那只怨灵因为韩韫的存在,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警察那边正在询问村民吴秋秋的消息。 某些人担心警察把其他的事查出来,便痛快地说了吴秋秋就在海吉村。 只希望他们找到吴秋秋赶紧离开。 村里人因为一个信仰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互相袒护,谁也没有提到囚禁人口的事情。 余顾去转了一圈回来,紧皱眉头。 “怎么了?他们说吴秋秋在这里,你是还有别的发现吗?”肖景辞和余顾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这个海吉村有点不对。”余顾道。 “嗯?”肖景辞扫视了一周。 “这个村人文落后,总共不足五百人,他们的人口怎么延续以及维持的?” “而且,你看村里有不少小孩,但是,你有看到他们的母亲吗?” 余顾脸色凝重了起来。 肖景辞的眼神也微微一变:“你是说......” 余顾点点头。 两人显然都想到了一块儿。 像这种地方,家家户户关系都十分紧密,问真的不一定问得出来。 逼急了村民能直接动手。 肖景辞跑上去给那名警官说了些什么。 若是他们猜的那样,只怕还要加派人手过来。 “余教官。” 正在这时,吴秋秋的声音传过来。 余顾担惊受怕好几天,此刻终于听到吴秋秋的声音。 几人急忙转过去。 便看到吴秋秋人好好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倒是没有受伤。 但是,他们都看到了跟在吴秋秋身后的男人。 那是个相当高大英俊的男人,眉压眼,带着极致的压迫感。 冷峻,危险。 是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给出的评价。 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如此一个男人,相当违和。 余顾一把将吴秋秋拉到身后。 “你这几天没事吧?为何一声不吭跑掉?你若是出事,我如何交代?” 余顾压抑着怒气,眼底却尽是担忧。 吴秋秋明白余顾的担忧。 但她和余顾毕竟没有熟悉到那个份上,也不合适告知余顾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若出事,你不用和任何人交代的。” 她苦笑一声。 毕竟家里就她一个了。 余顾怔了怔,又问:“你一个人来这究竟做什么?” “抱歉余教官,我不能告诉你。” 余顾眉头皱得更紧了。 肖景辞在一旁听着,视线与韩韫碰撞,半空似有无形的火花。 与韩韫厌恶他的气息一样,肖景辞也对韩韫的气息十分不感冒。 好似天生不对盘一样。 “吴小姐,你可知这些天为了找你,我们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肖景辞开口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吴秋秋有些无奈。 虽然她不需要他们寻找,但毕竟别人是为了她好。 她总不能不领情。 “你们浪费是你们的事,她好好的,并不需要你们费心。” 韩韫突然冷笑。 气氛一下变得相当低沉。 空气稀薄,好似一触就爆开。 “请问你是谁?”肖景辞眸色微沉。 韩韫没有回答,反而走到了吴秋秋面前,伸出了根根分明的手指。 “平安报过了,跟我走,把剩下的事做了。” “吴秋秋......”余顾拉着吴秋秋的胳膊,眼神都是不放心。 肖景辞也看着她。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韩韫目光并没有温度,似乎并不关心吴秋秋跟不跟他走。 吴秋秋却毫不犹豫将手给了韩韫。 “好。” 第86章 我有亲兵十万,埋葬长白山 韩韫眉宇之间,若冰雪消融。 “余教官,你和潘大哥先回去,我没事。” 吴秋秋走到了韩韫边上。 她还要去找莲花老怪,自然不能就这样和余顾他们回去。 “你确定?” 余顾看了韩韫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吴秋秋点点头。 倒是潘宇飞见状嘀咕了一声:“你这小丫头,这是要和人众目睽睽之下私奔啊。” 被余顾瞪了一眼。 根据他对吴秋秋的了解,吴秋秋并非冲动之人。 不愿回去,恐怕是真的有事要办。 只是她选择隐瞒。 却将一切与她身边那个男子分享了。 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吴秋秋,你不回去,可是与你同我说的那件事有关?” 就在吴秋秋要走时,肖景辞却突然开口了。 吴秋秋也没注意肖景辞喊了她全名。 只是对他点点头:“对。” 肖景辞眸子闪了闪,目光掠过韩韫。 “你相信他么?” 他记得吴秋秋说过,她不相信他。 但看此刻的情况,吴秋秋分明对韩韫信任至极。 这让骄傲惯了的肖景辞,略微有点奇妙的感觉。 吴秋秋看着一脸平静的韩韫。 比起看不透的人心,她确实更愿意和鬼物打交道。 “相信。” 肖景辞沉默了刹那,点点头:“嗯,祝你好运。” 一旁的余顾眉头不知不觉皱得更深了。 看这情况,都知道得比他多。 偏偏潘宇飞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余你看他们,是个人都比你了解吴秋秋,你这不得决战紫禁之巅?好看!我爱看!” “你踏马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是社会闲散吃瓜群众。” 余顾忍住揍他的冲动。 “生产队的驴还要休息呢,我就不能有点业余爱好?”潘宇飞已经不知从哪摸了一把瓜子出来,磕得飞起。 “走吧。”韩韫拉了拉吴秋秋。 “等等。”吴秋秋对他道。 韩韫眉头微微上挑:“怎么?” 吴秋秋扫视了一周,走到余顾边上。 “余教官,我有事告诉你。” 余顾眉头微微舒展开,并矮下了身子:“你说。” “这个村很有可能在地窖囚禁女性,你们去找那边第三排房的女人,她叫雅琪,是当年被拐卖到此的受害者。” “也是证人,一定要保护好她。” 她低声对余顾说。 在去找莲花老怪之前,吴秋秋想尽力把海吉村的事情解决好。 还有雅琪,雅琪是唯一的受害者。 余顾瞳孔稍稍变大。 吴秋秋的话,令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好,我会和警官交涉,你去吧。” 吴秋秋跑过去,笑眯眯站在韩韫面前:“好了,我们走吧。” 众人便眼睁睁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吉村深处。 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往哪里。 等到无人看到他们之时,韩韫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抓紧我的手臂。” 韩韫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便一把抱紧韩韫的胳膊。 韩韫嘴角勾了勾,一个闪身,便带着吴秋秋飞驰在林间。 五十里对韩韫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所谓的青莲溶洞,吴秋秋不知道具体位置。 但是韩韫似乎很熟悉。 青莲溶洞是一片巨大的瀑布,从陡峭的悬崖上飞流直下。 雪白的水帘之后,竟是无数的莲叶。 而水帘底下,则是一个硕大的水池。 一朵朵青莲在上面绽放,无数的莲叶与之相得益彰。 “这是青莲溶洞?” 吴秋秋惊讶的看着。 所谓的溶洞是完全看不见。 “莲叶后方便是溶洞。” 韩韫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吴秋秋有些好奇。 韩韫似乎对长白山非常清楚。 他曾经来过吗? 韩韫上前了几步,背对着吴秋秋。 “我有亲兵十万,皆埋葬于长白山。” “我来这里,是为召回旧部。” 亲兵十万,埋藏长白山。 这句话一出,吴秋秋无端感觉到一种吞天灭地的磅礴气势。 恍惚间更是看到了当年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鲜血在他身后成了红色的画卷…… “他们为何会埋葬于长白山?” 吴秋秋更震惊的是,韩韫带出来的精兵强将,怎么会通通死在长白山? “奸人所害。” 韩韫只说了四个字。 吴秋秋深吸一口凉气。 怎样的手笔,能将十万将士全部坑杀于此? 她看着韩韫身上的大洞,空荡荡的,心脏不知所踪。 是否当初他也是被奸人所害? 否则怎么会形单影只出现在吴家村? 她隐隐察觉到,韩韫只怕身负血海深仇。 韩韫转身,看着吴秋秋逐渐苍白的神色。 “我曾十岁入伍,十三岁带兵,二十三岁封镇国大将军,边关十三载,从无败绩。” “班师回朝前夕,我率十万亲兵,途经长白山,十万将士一夜之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我被最亲近的左膀右臂背叛,剜去心脏。” 再次醒来,便是在吴家村了。 吴秋秋听他娓娓道来,只是愈加震撼对方的大手笔。 十万将士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绝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那你知道你的仇家是谁吗?” 吴秋秋问道。 韩韫只是看着吴秋秋,未曾说话。 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位镇守边关十余载的少年将军。 盛名之下,伴君如虎。 谁敢对他动手?谁又有那个本事对他动手? 且是一夜之间坑杀十万将士这样的手笔。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能耐呢。 难怪,韩韫曾问她值不值得的问题。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率将士出生入死,镇守前方。 有人却在大后方希望他不得好死。 就在班师回朝那日,他死于非命。 他甚至没能看到他们用鲜血拼出来的盛世。 所以,他认为人间不值得。 对人性不报一丁点希望。 吴秋秋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韩韫冰冷的手臂。 “谢谢。” 所有的和平,都是用无数的鲜血铸就。 这一声谢谢,韩韫担得起。 那十万将士,更担得起。 韩韫眉宇冰山融化了几分。 他道:“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要寻到他们,送他们回故土。” “有线索了吗?”吴秋秋问。 “有隐约感应,却始终找不到。”韩韫摇摇头。 “那如果找到他们以后,完成你的使命了,你想过报仇吗?” 吴秋秋盯着韩韫的眼睛。 韩韫目视前方,一脸平静:“有冤无处申,有仇无处报,世间最痛苦之一。” 几百年过去,除非那些方士还活着。 否则,韩韫的仇根本无处报。 吴秋秋突然发现,韩韫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悄然盛满了一片苍凉。 “不急,先办你的事。”他平静道。 吴秋秋点点头。 心里却想着,此番回到学校,一定要多翻一下外婆留下的书。 想办法帮韩韫找到那十万亲兵究竟埋骨何处。 吴秋秋刚想进入溶洞,寻找莲花老怪的踪迹。 却在刚动脚之际,听到一声由远及近的歌声。 没过多久,一个十五六岁背着背篼的男孩就从林中走来。 走近了吴秋秋发现这家伙是个对眼。 她没说话。 对眼少年对着吴秋秋笑了笑,放下背篼。 他的背篼里装满了菱角。 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角。 “哎呀妈呀,刚一不小心磕着我波棱盖了,可疼死我了。” 对眼少年张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 见吴秋秋盯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 “小姑娘,我师父可说了,时候未到,你见不到他。” “你瞅啥啊,你瞅我你也见不着他啊。” 少年口中的师父,难道就是……莲花老怪? “你师父是莲花老前辈?”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随你咋喊,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对眼少年摆摆手,然后在背篼里翻找一阵,捧了一只乌龟,以及一张符递给了吴秋秋。 第87章 婴儿啼哭 乌龟吴秋秋可太熟悉了。 德山爷爷的乌龟就是莲花老怪送给他的。 “咋,不喜欢啊?”对眼少年看吴秋秋发呆。 “行,你等着啊。”他顺手就把龟丢进了莲花池里:“看哥给你扎个猛子。” 然后身子灵活地蹦进了水池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吴秋秋都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和龟,都进了池子。 “我的龟......” 吴秋秋喃喃道。 老怪送的龟,不是寻常物。 他说德山爷爷与龟同寿,德山爷爷便与龟一同驾鹤西去了。 此时送她一只龟,只怕也有暗喻。 先不说对方为何不见她。 光是对方在几十年前就算准她会来此,这手段就足以让吴秋秋拜服。 对眼少年在池子里捞了一阵,重新捞了一只乌龟上来:“这只活泼些,给你。” 吴秋秋连忙伸出双手接过乌龟。 小乌龟在吴秋秋手心里伸出了四肢和脑袋,完全不做缩头乌龟。 对眼少年也浑身湿漉漉地爬了起来。 “莲花前辈为何不见我?”吴秋秋问道。 对眼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我刚不是说了吗?缘分未到。” 吴秋秋垂下头。 那她下次再来。 “你把这龟养好,这符嘛,师父他老人家说,是给你的见面礼,你随身携带即可。” 至于什么功效,对眼少年则没说。 将东西给吴秋秋后,对眼少年背起背篼潇洒地走进林间。 “阿秋~” 只不过没潇洒过三分钟,便打了个喷嚏。 吴秋秋握着两样东西,对少年的背影弯了弯腰。 至少不是一无所获。 对眼少年继续唱着山歌,背影慢慢消失。 “你要不要再继续寻找那些士兵的下落?” 吴秋秋转身看着韩韫。 韩韫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也许也是时候未到。” “那你现在去哪?”吴秋秋问他。 韩韫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债主?” 吴秋秋:...... “所以?” “怎么,还要我主动说出来?”韩韫微微抬起下颚,勾勒出一抹骄傲的弧度。 吴秋秋嘴角一抽。 行,他骄傲,他说了算。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吴秋秋诚恳地邀请。 韩韫甩甩袖子:“勉为其难。” 韩韫没说的是,这些天离开吴秋秋,他已然接近再度沉睡的边缘。 所以这次在长白山遇到吴秋秋,于他而言,是吴秋秋帮了他。 但骄傲的韩韫怎么能让吴秋秋知道这种事情。 还是把她蒙在鼓里好。 打道回府。 韩韫带着吴秋秋离开长白山,吴秋秋连夜买了机票回学校。 这一趟,虽然没有见到莲花老怪,却也不算白来一趟。 晚上的飞机人不多。 韩韫自然跟着混了上来,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他。 他看着这一切,神情相当复杂。 他所在的年代,人类在天上飞就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人类不光能在天上飞,还能在天上吃饭睡觉打豆豆。 “我去一下卫生间。”吴秋秋的三连坐上,只有她一个人。 韩韫便霸占了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一直若有所思。 “在我们那个年代,你对男人说这种话是要被耻笑的。”韩韫看向前方,眸子微闪,随即回应了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差点忘了这位是封建余孽。 “将军,时代变了。” “你是不是很无聊?”吴秋秋问他。 韩韫点点头。 “无聊我给你找点事做。” 吴秋秋说完,将桌上的瓜子全掀在了地上。 “吴!秋!秋!” 韩韫咬牙切齿,嗖嗖的冷风从他胸前的大洞钻出来。 吴秋秋:“这不是给你找点事做吗?” 韩韫忍住拧掉吴秋秋脖子的冲动,选择了先捡瓜子。 看着瓜子掉在地上,真的忍不了一点。 吴秋秋猜得没错,这家伙就是个超级洁癖加强迫症。 恐怕当年杀人都必须得杀整数,杀不够不下战场。 只是这样一个人,却一直穿着战损版战袍,身上的血迹也不曾清理。 他就是要这样,时刻谨记,那消失的十万兄弟, 吴秋秋离开了座位。 她看了一圈,飞机上的人是真的很少。 基本上所有乘客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盯着手机屏幕玩手机。 一连走过几个座位都是这样。 不对。 不应该开飞行模式吗? 没有网络他们在玩什么? 吴秋秋看向一名女乘客。 对方盯着手机屏幕,吴秋秋走近了一些,发现她的手机屏幕是蓝屏,啥也没有。 察觉到吴秋秋走近,她扭过头,看了吴秋秋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盯着手机屏幕了。 吴秋秋继续往前走。 那些睡觉的乘客,就把脑袋趴在桌上偏向一边,手放在小桌底下。 这种睡姿是相当难受的。 然而他们全是这种睡姿。 并且在吴秋秋走过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地把头偏向了走廊方向。 他们分明在睡觉,给吴秋秋的感觉却是在盯着她。 看手机的人依旧盯着手机。 还是蓝屏。 这种情况,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不是吧......” 吴秋秋在心里碎碎念,坐个飞机也能闯尼玛个鬼? 李奶奶的。 吴秋秋闯鬼已经闯出经验来了。 她淡定地继续前进,想搞清楚对方冲着什么来的。 在睡觉乘客们的‘注视’之下,吴秋秋走到了卫生间旁边。 帘子后方,几名空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没有任何交涉,全部都静静盯着自己的膝盖。 吴秋秋刚掀开帘子。 卫生间里传来冲马桶的水声。 在本来安静的机舱里,显得十分突兀。 卫生间的门开了,但是没有脚步声。 吴秋秋扣住小指,煽旺了肩膀的阳火,才放下帘子转身。 对方是个热情洋溢的中年女人:“小姑娘你上厕所啊?去吧,里面没人了。” 她就站在厕所门口,似乎就等着吴秋秋转身。 吴秋秋没说话,就盯着对方。 这种时候,不搭理任何人才是对的。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某个动作,某句话,而中了阴物的套路。 就这样盯了片刻,那位大姐感觉到吴秋秋不准备搭理她,便悻悻道:“现在的小姑娘啊,真不讲礼貌。” “切。” 然后转身便走向了机舱。 在一群不正常的人中间,突然出现一个正常人,那这个正常人,会显得更加不正常。 吴秋秋看了一眼卫生间。 走进去发现洗手台上掉满了头发。 那些头发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覆盖了整个洗手台的台面。 吴秋秋没有去碰那些头发。 而马桶并没有冲。 吴秋秋分明听到了冲马桶的声音,此刻马桶里却全是血水,卫生纸被扯了长长的一截,散落了一地。 带血的卫生纸也有的在纸篓里,有的在地上。 “真埋汰啊。” 吴秋秋皱着眉头。 那位大姐是血崩了吗? 这出血量,太吓人了。 面对这明显异常的景象,吴秋秋选择先退出去,背书包。 可就在吴秋秋刚抬起脚步时。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若小猫一样微弱的啼哭。 “啊呜,啊呜......” 是......婴儿? 吴秋秋看向声音来源,浑身汗毛直竖, 是黄色的有盖子的垃圾桶? 在飞机上的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有婴儿的啼哭。 这如何不叫人毛骨悚然? 随着吴秋秋视线看过去,垃圾桶里的啼哭声分明变得焦躁急促了起来。 吴秋秋上前脚踩在垃圾桶的踏板上。 盖子揭开, 她瞳孔顿时一缩。 里面是一坨红色的,像是肉瘤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肉瘤已经发育出了脑袋,但五官和四肢还没发育完全。 此刻被鲜血包裹,在里面啼哭的,就是这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婴儿...... 第88章 怨婴在作怪 吴秋秋只盯着那肉球看了一眼,那肉球便自动翻滚了过来。 嘴巴不是嘴巴,只是一个小小的洞。 “啊呜,啊呜.....” 哭声比刚才大了很多。 而卫生间的灯却突然熄灭了。 一个尚未发育完全就被打掉的婴儿,这怨气恐怕比海吉村山洞里那个怨灵还要强大。 整个飞机的异常,恐怕就是这东西搞出来的。 吴秋秋迅速盖上垃圾桶盖,并解下手腕上的铜钱放置在上面。 哭声顿时被压抑,变得隐隐约约起来。 卫生间的灯再次打开。 马桶里的鲜血,和那一地凌乱都消失了。 吴秋秋知道这两枚铜钱镇不了多久,迅速退出卫生间,去拿书包。 她关好卫生间的门。 却发现机舱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排着队要来上厕所。 吴秋秋顿时头皮发麻。 这些人可是真正的乘客。 方才的异常是那东西搞的鬼,现在集体要上厕所,只怕也是它搞的鬼。 它要人去拿走垃圾桶上的铜钱。 那是个简单的镇压方式。 一旦被破坏,它将肆无忌惮。 吴秋秋站在卫生间门外抵着门,思考着对策。 但乘客们已经不耐烦了。 “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等着上厕所呢。” 站在吴秋秋面前的大姐扯着嗓子喊道。 随即,更多的人开始推搡起来。 “前面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让开。” “我要上厕所。” “喂,在搞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对吴秋秋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友好了。 似乎随时都要上手将吴秋秋推开。 此时吴秋秋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进入卫生间。 但那将直接和那东西面对面。 她书包在座位上,铜钱也取了下来,没有把握能对付它。 可不进去,这些愤怒的乘客也不是她能解决的。 而且这些乘客似乎是受到什么影响,性情非常暴躁。 吴秋秋额头已经有了汗意。 但她发现,空姐迟迟没有出来。 发生了躁动,空姐理应第一时间出来维持秩序。 她偏头看去,空姐们还是坐在原位上,低着头毫无交流。 莫非那东西能影响普通乘客,却没办法操控机组人员? 她知道,机组成员都是经过无数次训练,才能上天工作。 一次次演练过遇到各种突发情况,所以机组人员的心理一般都很强大。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它无法操控空姐,只能让她们坐在那里不动。 吴秋秋灵机一动。 看向乘务长胸前的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陈佩琳!陈佩琳!陈佩琳你快醒醒。” 吴秋秋用了最大的声音去叫乘务长的名字。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她大喝一声。 所有乘客都短暂的精神一振,似有短暂的清醒。 但下一秒又接着推搡,将吴秋秋彻底堵在卫生间门口,并且已经开始伸出手在拉扯吴秋秋。 吴秋秋这一声,针对的也是乘务长。 她念完后,再度大喊乘务长的名字:“陈佩琳,快醒过来。” 乘务长仿佛大梦初醒,豁然抬起头来:“谁在叫我?” 吴秋秋都快哭了:“我啊,是我啊。” 乘务长这才发现外面的骚乱。 所有乘客居然都堵在了卫生间门外,面孔通红,神情躁动,好像动物园里发怒的猩猩。 她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 “机组人员,快跟我走。” 她喊了一声,发现所有机组人员没有一个动弹。 转头看去,便被整个机组人员的异常都吓到。 大家齐齐盯着膝盖一动不动,对外面的骚乱充耳不闻。 这显然不正常啊。 联想到方才自己如梦初醒的情景,乘务长后背隐约有了汗意。 只怕她先前也是这样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管他们,乘务长快来帮我。” 吴秋秋对她说道。 乘务长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后,立马平静下来,拿出了一个乘务人员该有的素养。 镇定! 在飞机上,所有人都能慌。 但乘务人员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慌。 “好。”她没有问为什么,立刻走到卫生间门口,帮着疏散人员。 “乘务长,拦住他们,我去去就回来。” “在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能让他们打开卫生间的门。” 吴秋秋对她说道。 乘务长点点头。 她其实并非第一次遇到超自然现象,所以很快就接受了此刻的情况,选择相信吴秋秋。 再者,是个人都能察觉到情况的不正常。 她接替了吴秋秋的位置。 “大家先不要慌,不要挤......” 有乘务长的帮忙,吴秋秋总算挤出了人群,跑向自己的座位。 发现韩韫还在那捡瓜子。 好像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吃瓜群众...... 不,捡瓜群众。 “那边发生这么大事情你不知道吗?” 吴秋秋看他一脸的平静,不禁问道。 “知道啊。”韩韫答:“但我手里的事还没做完。” 吴秋秋也不好意思说要韩韫帮忙,但还是有点疑惑:“按理说有你的气息在,它不敢兴风作浪吧?” 在吴秋秋眼里,这世上应该没有比韩韫更强大的阴物了。 韩韫看了吴秋秋一眼:“空调不要电费吗?” 言下之意,成天释放阴气也很累的,不能休息休息? 这......吴秋秋无言以对。 她以为韩韫这种大佬,往那一站,神鬼退避。 没想到人家也有省电模式。 哦,在飞机上应该说是飞行模式? 行吧。 吴秋秋背上书包就跑向卫生间的方向。 多多从吴秋秋书包里钻出来:“秋秋姐姐,多多去帮你把它弄死。” “别,你每次释放怨气,鬼化的程度就越高,我怕有一天你没了理智,对付这小东西我有把握。” 吴秋秋摇摇头。 她把多多带出来,又不是为了让多多帮她去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阴物。 多多就这样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鬼多好。 看人家小呆瓜,没心没肺的傻子一样,多快乐。 “哦,等多多有一天能自如控制怨气,就能帮你了。”多多若有所思道。 她跳上吴秋秋的肩膀,看吴秋秋出手。 吴秋秋看了一圈,完全没有看到之前在卫生间门口遇到那大姐的踪迹。 也就是说,那大姐其实并非乘客。 又或者说不是这一趟航班的乘客。 应该就是那还没成型的婴儿的母亲。 吴秋秋半蹲在机舱的中间,翻出她祖传的萝卜头,习惯性啃了一口,才放在地上。 此时在飞机上没有土,吴秋秋便抓了一把竹灰撒下。 然后插上三炷香在萝卜头,又用三根红线绑在香上,一只手抓住线的一端。 将香点燃。 她抽空回答了多多的话:“即便多多可以自如控制怨气,也不能随意对生灵出手,世间所有生灵都牵扯庄庄件件的因果,而有的,你可能承担不起。” 多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知道,吴秋秋是为了她好。 可还是很想帮秋秋姐姐呢。 吴秋秋说完便半阖着眼睛。 “青苍幽幽。” “黄土沉沉。” “身在空中。” “天地不着。” “我见君魄。” “似是而非。” “离人魂归。” “大梦即醒。” 她念词不像普通话,也不是唱歌,是一种十分古怪的音调。 随着最后一句念完,吴秋秋睁开眼睛,对着点燃的三炷香轻巧的吹出一口气。 烟雾朝着人群飘去。 而吴秋秋手抓着红线,微微往后扯动。 那边大吵大闹的乘客,仿佛被人用棒槌敲了脑袋,突然惊醒。 然后发现自己围在卫生间门口,拉扯乘务长。 纷纷震惊疑惑。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没想上厕所啊。” 所有人都清醒过来,只有乘务长一身狼狈的瘫软在地上,脸上还有乘客留下的抓痕。 吴秋秋赶紧收拾东西,从疑惑的乘客中间穿过去,拉起了乘务长。 “谢谢,还好你在。”乘务长大口大口喘着气。 吴秋秋则是凝重地看向卫生间,里面的啼哭,陡然间暴躁阴冷起来。 第89章 刀?辣么大一把刀? 这时,其他乘务员也跟着醒了过来。 众人正在惊诧时,吴秋秋将乘务长扶到他们身边。 “别出来。”她道。 卫生间里的哭声越发尖锐刺耳。 吴秋秋点了香以后,普通乘客听不到。 但是距离卫生间很近的这些空乘人员,却能听到卫生间的婴儿啼哭。 他们回忆起,这一趟航班压根就没有接待过婴儿。 那这婴儿是哪里来的? 想到某种可能,都不禁冷汗直流。 唯独乘务长还算镇定。 而且,她眸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的恐惧。 吴秋秋猜测,乘务长只怕知道一些内情。 但是其他乘务人员看着都还年轻,所以估计什么也不知道。 吴秋秋暂时没有问。 现在要紧的是先处理卫生间里的东西。 其他人扶着乘务长走进了休息间。 吴秋秋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整个机舱的灯就全部熄灭了。 飞机上本来是没风的。 但是此刻却阴冷刺骨,好像一股股的寒风在从裤管里搜搜往上冒,让人直打寒颤。 灯一灭。 所有人顿时恐慌起来。 “灯呢?怎么关灯了?” 黑暗中,每个人的呼吸都急躁了起来。 乘务长赶紧打起精神带着大家去机舱安抚乘客。 吴秋秋则是蹲在了卫生间门口,伸手扶住了门框。 入手便是冰凉刺骨,黏腻无比。 整双手都是粘稠的液体。 而卫生间的门缝下方,有血液在渗出来。 “滋滋......” 有手在挠门,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是猫在抓心,让人无端烦躁起来。 “啊呜啊呜。” 小孩的啼哭越发激烈。 那么小一团肉瘤,吴秋秋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发出这么尖锐的爆鸣。 好似整个声带都被完全扯破了一样。 渗人极了。 机舱里是乘客们抱怨的声音。 不能任由鲜血蔓延。 一旦引起恐慌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而且这肉瘤怨气这么大,绝不只是哭一哭闹一闹。 这种还未成人就被抛弃的胎儿,恨天恨地恨着一切,超越了一般的阴物,绝不好对付。 一旦它离开卫生间。 整个机舱的人都要为它陪葬。 吴秋秋二话不说,取下了手腕上的铜钱贴在门上。 随即咬破了中指,在门上写下一个巨大的囚字。 囚,困,封,禁。 都有着差不多的作用。 只不过吴秋秋又不是傻子,上面的字就囚笔画少点。 要知道这可是用心头血写下的字,一点一滴都不能浪费。 她身体还虚弱着呢。 这个时候就能省则省了。 随着囚字的最后一笔画落下,门缝的血骤然收缩了回去。 就连抓挠门板的声音都小了,哭声也变得逐渐微弱。 好像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 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吴秋秋知道,怨婴这是将怨气转接到她头上了。 而这样下去也不行。 她不可能一直将怨婴封在卫生间里,必须想办法解决它。 门板开始发出咚咚咚咚的撞击声。 似乎是怨婴在里面横冲直撞,撞门板。 此时的时间是午夜一点半。 怨婴之所以晚上发难,必然有它的理由。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它怕光。 在母体呆了几个月,一点光未曾见过,这就导致怨婴比一般阴物还要惧怕光源。 吴秋秋干脆趴在地上。 瞅了瞅这里没摄像头。 然后鬼鬼祟祟学起了公鸡叫。 咯咯咯几声后,怨婴尖叫了起来。 尖叫中又夹杂着恐惧。 鸡鸣代表天亮了。 它无比恐惧光源。 吴秋秋呛咳了几声,察觉到了怨婴的惊恐。 她想了想,又爬起来,打开手机电筒,踮起脚从上边的门缝将光照射进去。 手机电筒刺眼的光线射进卫生间。 怨婴的叫声越发凄厉了起来,由惊恐转成了痛苦。 吴秋秋便知道没有错。 她将手机贴紧,然后对乘务员说:“有没有强光手电?” 赶紧跑出一个乘务员,去找来一个强光手电过来, 是个男空乘。 吴秋秋看他一眼。 “帮我一把。” “怎么帮?”男空乘问道。 “一会儿我手指向哪里,你就照着哪里,速度必须要快。” 吴秋秋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这要求反应必须要快,最好能与她的手势同步,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男空乘点点头。 他们早就经过各种各样的培训,反应力这一块绝对不弱。 虽然有点慌,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在了吴秋秋身后。 吴秋秋咔嚓一下打开了门。 敏锐的听力判断着怨婴所在的方向。 开门瞬间,吴秋秋三指指向了坤方位。 也就是右上角。 与此同时,吴秋秋开口:“照。” 空乘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并且对着吴秋秋指的方向用强光手电照了过去。 手电筒光线照耀的方向,陡然出现了一团血红色的肉球。 它本欲朝吴秋秋扑过去。 却在扑过去的一瞬间被强光手电照住。 “啊呜,啊呜......” 肉球发出尖锐的哭叫,跌落在地上,又隐入黑暗之中。 空乘被方才那幕吓得魂都飞了。 那团肉球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发出婴儿的哭声? 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并没有破防出声,只是疯狂压抑着恐惧,配合吴秋秋。 吴秋秋迈着八卦步。 耳听八方。 看不见,但她能辨别那东西在哪。 下一秒,吴秋秋指向了空乘的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空乘毫无停顿就转身用手电筒照住。 那团肉球离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差一点点,就要贴在他的后脖子上了。 这想法,令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眼中也越发恐惧起来。 怨婴张牙舞爪,叫声越发犀利,又想隐入黑暗之中。 可这次吴秋秋早有准备。 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黄符。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吴秋秋便将黄符贴在怨婴的身上,并催动心火,令黄符直接燃烧了起来。 幽幽绿火燃烧。 怨婴在火焰下撕心裂肺地尖叫。 身上的血液在一点一点被蒸发。 剩下的淅淅沥沥滴落在地上。 但一张黄符显然不可能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 吴秋秋要的,只是拖住它不要它跑。 “照着它,别让它跑。” 吴秋秋交代了一声,顺势盘腿坐在了地上。 从书包里抽出弯刀,削着竹条。 空乘战战兢兢地点头,如临大敌地照着正在嘶吼的怨婴。 本来心里正慌乱呢,回头看到吴秋秋抽出了刀和竹条。 瞬间就麻了。 不是,这玩意她咋带上飞机的? 这可是刀啊! 那么大一把刀啊! 这一刻,空乘小哥深深怀疑起了航空公司的安检系统......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起尴尬的因子。 吴秋秋眨眨眼:“嘿嘿。” 完犊子,事后不会被追责吧? 携带刀具上飞机要承担什么责任来着? 吴秋秋将仇记到了怨婴身上。 都怪那家伙,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暴露包里带着刀。 “你,不会说出去吧?”吴秋秋幽幽看着那空乘。 空乘看了看眼前恐怖的怨婴,又看了看提着刀的少女。 最终,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你要是能解决这东西,今晚我看到的不会上报,但前提是不能对乘客造成威胁。” 吴秋秋松了口气。 手里片刻不停的编织着什么东西。 很快,一个纸巾盒大小的方形框架就被她编织好了。 吴秋秋又立马在框架上糊上白纸,并在白纸上写着‘祭’字。 这时,那张黄符已经要燃尽,怨婴的惨叫声也逐渐变小了很多。 身上的怨气更是又在变浓。 显然,它只是受了一些伤,而吴秋秋的做法也彻底激怒了它。 可吴秋秋已经不给它机会了。 她拿起那个纸糊的小棺材,对着怨婴就直接盖了过去。 等到怨婴被装进去,她立马盖上盖子,并且用了七张黄符将棺材包裹好,再用红线彻底缠住它。 直至再也动弹不了。 第90章 韩韫一定克她! 灯全部亮了起来。 那空乘也瘫坐在地上,看着吴秋秋手中被黄符包裹的纸棺材。 即便被封印在了棺材里,怨婴也没有放弃挣脱。 纸棺不时在吴秋秋手里跳动。 是怨婴在挣扎。 吴秋秋在上面放置了一枚铜钱。 纸棺瞬间就安静了。 吴秋秋将它抱在怀里。 这玩意等下了飞机,找个地烧掉就好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 吴秋秋对瘫软在地上的空乘小哥说。 空乘小哥擦了擦额角的汗意,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一趟空中飞行,绝对是他从业以来最惊险的一趟。 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当然,更魔幻的是,解决这一切的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 他点点头,站起来对吴秋秋鞠个躬:“多谢你了小妹妹。” 吴秋秋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刚才的事......” “放心,我说话算话,你要放在书包里藏好,别让乘务长发现就行。” 空乘小哥立即明白吴秋秋的意思。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不明白那操蛋的安检系统是怎么让吴秋秋把刀带上来的...... “那我们走吧。” 外面,灯光全部亮起以后,乘客的情绪总算没有那么焦躁的。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觉得今晚好像很不对劲。 发生了太多事。 但是他们又实在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便有种莫名其妙,好像缺失一段记忆的感觉。 乘务长见事态平息了,赶紧走过来。 “那东西.......” 她目光隐晦地看向卫生间。 吴秋秋默默点点头。 乘务长先是震惊,再是松了口气。 “谢谢。”她握紧了吴秋秋的手:“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以及所有乘客对你说一声,谢谢。” “你救了大家。” 乘务长看上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 温柔又强大。 她握紧吴秋秋手的同时,吴秋秋只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温度传递到自己掌心。 吴秋秋目光扫了一圈机舱。 虽然她和这些人素不相识,也许很多人也不值得她冒险去救。 但这一刻她竟然还是感觉到了开心。 就是没钱拿。 一丢丢小遗憾。 吴秋秋背着书包走回了座位。 韩韫已经把瓜子全捡了起来。 一颗接着一颗,整整齐齐摆在了桌子上。 吴秋秋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强迫症。 谁家瓜子这样摆的? 他瞥了吴秋秋的书包一眼。 很清楚吴秋秋书包了装了什么。 吴秋秋挺直了腰板。 仿佛说不要韩韫帮忙,她也能搞定一个小小怨婴。 韩韫默默看了吴秋秋两眼,冷不丁开口:“公鸡叫学得挺像。” 吴秋秋差点被闪了小腰。 “你礼貌吗韩韫?”她磨牙。 韩韫顿了顿:“您公鸡叫学得挺像。” 吴秋秋:...... 这老文物绝对是进化了。 以前就是阴阳怪气的神,现在怼人更是一套一套的了。 小嘴就像抹了砒霜。 吴秋秋气呼呼的坐回座位。 要不是还要跟韩韫学功夫。 她一定...... 一定不能拿韩韫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吴秋秋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一个人生闷气。 然后她就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里面居然是一把瓜子仁。 她错了。 韩韫绝对是好人,不,好鬼。 能给别人剥瓜子的鬼,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吴秋秋喜笑颜开地接过,谢字还在嘴边,就听到韩韫说:“桌上实在摆不下。” 得,她又错付了。 韩韫见吴秋秋一会乐一会气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勾了勾,静静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乘务长过来了。 身上的制服已经再度整理得干净利落,头发一丝不苟,戴着帽子,脖子上系着的丝巾,宛若优雅的一朵花。 她看不见韩韫的存在。 只是四下看了看,见游客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才俯身到吴秋秋耳边。 带起一阵香风。 “小妹妹,我听说那东西还在你身上。” “对,下飞机我会处理掉的,你不用担心。”吴秋秋说道。 乘务长无奈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对你有没有什么伤害?” “啊?”吴秋秋眨眨眼:“没有,没有的。” 原来是在担心她。 乘务长似松了口气。 随后又小声道:“不久前,就是这条航线,一名女性乘客,上了厕所后,诞下未完全成型的婴儿。” “应当是吃了打胎药。” “当时是其他空乘人员率先发现厕所一地的血和毛发,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公司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将那一组机乘人员都调离这条航线,除了我。” 所以,在听到婴儿哭的时候,她才那么惊恐。 因为她是当初这件事发生的亲历者。 “那个乘客是不是一个中年大姐?”吴秋秋想起自己看到的景象。 乘务长疑惑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你怎么知道?” 吴秋秋没有回答,乘务长便继续说:“当时发现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乘客几乎完全离开了,我们是后来调取了监控,发现是一名中年女性。” “考虑到航空公司的对外形象,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布,也没有对那名女性进行追责,就此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时隔多日,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情呢? 要不是吴秋秋在飞机上。 这一飞机的人,只怕都危险了。 对吴秋秋来说则不然,她猜测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在飞机上,那东西才突然出来闹的。 毕竟她对阴物来说,算是一大补品。 换句话说,这些人有可能是被她连累了。 要知道打一开始,那东西就在引导自己靠近。 乘务长给吴秋秋讲完后,长叹了一口气:“总之,小妹妹,今天多亏有你。”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来日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吴秋秋没有推辞,和乘务长大姐姐互换了联系方式。 半个小时后。 飞机降落机场。 吴秋秋也算是彻底结束了长白山之旅。 明日一早,班导就要点名了。 此刻凌晨,回学校肯定是进不去的。 但是开房又太贵。 吴秋秋到学校附近,找了家网吧开了个通宵。 韩韫飘在她边上。 “吴秋秋,你有没有想过,住在校外呢?” “租房要钱。” “可你的体质招阴,若是住在学校,迟早给别人带去麻烦。” 韩韫接着道。 主要还是他需要汲取吴秋秋的阴气,在学校那种地方,尤其还是一群女子居住的宿舍,他在那不是失了礼数吗? 虽然别人看不见他。 韩韫的话,让吴秋秋认真思考起来。 除了这些,牢里的爹也要出来了。 他坐了牢,回吴家村肯定被人指指点点。 要不然只能在校外租个房子,让他住那。 可是钱...... 韩韫直接拿了一沓钱放在吴秋秋桌上:“我付。” 吴秋秋眼都直了,将钱拿起来。 下一秒气得发抖:“这是冥币。” 韩韫眨眨眼,毫不心虚:“我的身份自然是花冥币,毕竟房子是你住。” “我甚至可以不给钱,但我还是给了。” 吴秋秋:...... 韩韫一定克她。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栋别墅里。 “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少女打碎了花瓶,愤恨地看着桌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在天池之上,肖景辞拉着吴秋秋,而吴秋秋正在哭。 秦老沉默了瞬间:“照片是您离开天池后被人拍下的。” “所以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吴秋秋?与我连接命锁之人?” 少女冷静下来,冷冷问道。 秦老再度沉默。 “小姐,我看不见。” 瞎子来的。 少女:...... “听闻景辞哥哥为了她,独自又在长白山呆了五天,我竟然不知道,这个卑贱的东西怎么就让景辞哥哥上了心。” 她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几乎掐破了掌心。 第91章 你救了我爸的命 秦老无奈。 其实他知道,肖景辞似乎并不喜欢小姐。 奈何小姐就非肖景辞不可。 他犹豫了一下。 “吴秋秋将死之人,她的一切都属于你了,也就两年的时间,肖先生要怎样都无所谓,吴秋秋终会死,小姐不要生气。” “什么叫她的一切属于我?我拥有的一切,是我天生贵命,与一个卑劣的村姑有何关系?” 若非她看到这些照片,她这辈子都不会见那村姑一眼。 反正只是供养自己的血包。 两年后一死,世上谁会记得这样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村姑呢? 秦老没说话。 吴秋秋和小姐的关系,又岂是三两句说得清的。 很多真相,也只有他和师父才知道了。 秦老想的是,尽量不去打扰吴秋秋。 他觉得那丫头是有些古怪的。 若是小姐出现在吴秋秋面前,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 而且肖景辞似乎也起了疑心。 要肖景辞再从中作梗,还会更麻烦。 所以他劝诫道:“所以,你不用给她眼神,好好呆在京都就行。” “不,我要去见见她。”少女突然笑起来。 但那笑容却是充满了恶毒。 秦老自是看不见。 他惊诧道:“您说什么?” 少女没有回答,转而蹙眉思考:“您说过,我和她之间的感应是双向的,只要在一定距离内,我们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是吗?” “对。”秦老点头。 “那她能杀我吗?”少女问道。 秦老沉默片刻,摇头:“不能,她若是杀你,她便会跟着一同死去,你们是一条命,两个魂。” 少女再度眉开眼笑:“也就是说,她就是站在我面前,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咯?” “嗯。”秦老回答。 “哈哈哈哈哈,那我更要见见她,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我是何等的尊贵,她是何等的卑微。” “最痛苦的是,要让她感受到,即便明知道我就是要取她命的人,她还偏偏拿我没办法的绝望感呢。” “她会彻底明白,什么叫身份差距,什么叫人各有命。” 少女把玩着细嫩的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这恶毒无比的话,也令秦老眉心跳了跳。 说实话,单论上次在吴家村,他对吴秋秋印象不错。 所以他想试着劝诫。 兔子急了还咬人。 他不希望小姐这么去挑衅和凌辱吴秋秋。 可他还没把话说出口,少女便道:“我从小身体就差,秦爷爷你是知道的,要不是你们帮我,我早都死了。” “我现在只是想去别的地方玩一下,您就不要阻止我吧。” 秦老只好叹了口气。 小姐身体打小就虚弱,是早夭之向,命盘三岁就会崩碎。 若非一直以吴秋秋的命续着,早就没了活路。 这样一想,他也不再劝了。 少女兴奋起来:“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和外公外婆告别,然后出发。” 秦老垂着头并未说话。 第二日。 吴秋秋有些疲惫地从网吧出来。 她先联系了余顾,说要去拿行李箱。 余顾很快开着他的越野车来到吴秋秋附近。 一来便是上下打量着吴秋秋,确认吴秋秋没事后才开口:“我给你送过来了。” 多的他什么也没问。 或许是知道吴秋秋也不会说。 “既然没事,吴秋秋同学,回学校吧。”余顾说道。 吴秋秋叫住了正要转身的余顾:“余教官,这个送给你,这些天麻烦你了。” 她将一根精致的铜钱手串递给余顾。 与她卖的不一样。 这一串上面,她串了足足9枚铜钱,红绳上还写下了辟邪咒语。 余顾眼前一亮。 突然没那么郁闷了。 他接过问:“这是什么?” “保你平安啊。”吴秋秋扬起下巴。 余顾有些失笑。 他只当吴秋秋在开玩笑。 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余顾还是郑重地收下并道谢:“那多谢了吴秋秋同学。” “那我回校了。” 吴秋秋笑眯眯的挥手。 虽然她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但也有人还会记挂她。 吴秋秋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来回馈这些善意。 “等等。” 吴秋秋又被余顾叫住。 她疑惑转身。 “关于海吉村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后续。”余顾斟酌了片刻:“警察一共在村民的地窖下,搜救出二十三名被囚禁的女性。” “而你说的那名叫雅琪的女性,已经被安排着找回家人了。” 吴秋秋眼睛微微睁大。 这个数量,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 没想到那小小的海吉村,一百户人家,不足五百人的村子。 竟然是五毒俱全。 余顾叹了口气。 轻轻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所以你知道,你这次多么冲动吗?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你若是被关住,又该怎么逃脱?” 吴秋秋没说自己已经被关过了...... 在海吉村,她啥都经历了。 就是全员恶人局。 她不说,是怕余顾又担心。 “不过。”余顾话锋一转:“也正是你这次冒失闯进去,才让这与世隔绝的村子多年的罪恶浮现于眼前。” “只能说事情都有两面性,好了,你去吧。” 吴秋秋抿了抿唇,点点头:“嗯,再见。” 余顾一直看着吴秋秋的背影消失在校园,才转身上了车。 想了想,他将那串铜钱手串挂在了车上。 余顾却没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这串铜钱救了自己一命...... 吴秋秋拎着行李箱回到宿舍。 大家都到了,就差吴秋秋一个。 小假期过后,大家都比较活跃。 随着吴秋秋带着一股凉风进来,宿舍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本身吴秋秋在宿舍就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不太爱和她们玩,又有种神秘。 你说她来自乡下,但她身上又不见半分自卑怯懦。 总之很特别。 最后却是毛倩先开口:“你回来了吴秋秋?伤好了吗?” 接着她爬上自己的床,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吴秋秋。 “这是这次出去旅游,给你们带的礼物。” “你可别多想,大家都有。” 吴秋秋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翡翠手镯,就算是普通翡翠,这一只也必然上万了。 “你给我?” 吴秋秋这辈子没收到过如此贵重的礼物。 她不禁仔细打量着毛倩,见毛倩神态多少有点不自然。 像是有什么没说出来。 “对啊,给你的,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的。”毛倩坚持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 手里的零食顿时不香了。 毛倩确实给她们都带了礼物啊。 但是! 给她们带的是贝壳手链啊啥的。 都是些小几百的玩意。 吴秋秋这个一看就贵重啊。 这不妥妥的厚此薄彼吗? 她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吴秋秋推回去,不愿意接受。 无功不受禄。 “你接受吧。”毛倩急得跺了跺脚,一把推进吴秋秋怀里。 吴秋秋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毛倩眼珠转了转,凑近小声道:“你不要,也可以把它当掉换成钱。” 她知道吴秋秋应该蛮缺钱的。 所以才送这种保价的礼物。 当掉也不会亏。 吴秋秋只好先接过。 等她把东西整理好了以后,下床,抓住了毛倩的手腕走到了走廊上。 “喂喂喂,你干啥,抓痛了。”毛倩娇声呵斥。 “为什么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吴秋秋看了一眼宿舍,将门关上,盯着毛倩问。 毛倩舔了舔唇。 却突然要哭了似的。 “因为,因为你救了我爸爸的命。” 吴秋秋:“???” “你给我的手串,我送给了爸爸,那天他去给我妈买珠宝,离店铺两米的样子,手串就断了,铜钱跟着没影,他就去找铜钱,刚走开,就有个人跳楼下来砸在店门口。” “按照距离推算,要不是手串断了他走开,我爸爸一定会被砸到。” 第92章 小面吃多了胀傻了 毛倩将铜钱拿出来。 已经碎裂成了两半,静静躺在她掌心之中。 是因为替毛倩爸爸挡了灾,所以铜钱碎掉了。 吴秋秋怔了怔。 原来是因为这。 “手串你已经付过钱了,不用再额外给我送什么礼物。” 毛倩却摇了摇头:“这手镯,其实是我妈喊我带过来的,你收下吧,不喜欢就拿去卖掉。” 总之,这是送给吴秋秋的。 看毛倩固执的模样,拿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好。”她点点头。 然后拿出了另外的手串。 这个就是她店铺中卖的那种,比之前送给毛倩的要好一些,卖相也好看一点。 “这个也是给你的。” “给我的?”毛倩不可思议道。 她还正打算找吴秋秋买呢,吴秋秋就主动送她了。 看样子还是早有准备,而不是一时兴起。 这让毛倩有点受宠若惊。 “对,不用再给钱,原本就打算给你。”吴秋秋别开眼神。 毛倩如获至宝:“太好了,谢谢你吴秋秋,这个你还有吗?我想多买几串,我爸,我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安排上。” “这样啊......我开了一个店,你可以直接在店铺买,你觉得呢?” 吴秋秋干脆拿出了手机给毛倩扫一扫店铺。 毛倩并未多想:“好啊,都一样的。” 毛倩进入店铺,直接买下了五串。 瞬间就是五千块的收入。 对价格一点异议都没有。 在毛倩看来,这种能挡灾祸的宝贝,一千块还便宜了呢。 谁没个小病小灾的? 她不仅要自己买,还要发动亲戚朋友一起买。 做第一狗托。 不是,做第一波vip客户。 “我晚点给你。”吴秋秋没想到毛倩这么干脆。 那不得再送个平安符啥的? “不着急。”毛倩笑眯眯说道:“走吧,走吧。” 她郁结一扫而光,拉着吴秋秋回了宿舍。 吴秋则是打算,除了给毛倩制作,她还要做一些送给齐婧。 齐婧也帮了她很多,而且开店这个事也是齐婧帮她想的主意。 一切好像都慢慢好了起来。 秦老给的卡里有十万。 不要白不要。 她又不是什么为了尊严命都不要的人。 况且他们坑害她这么久,十万算什么? 其他加上她这些日子七七八八存下来的,也有个一万多接近两万的样子。 好像也不是毫无盼头嘛? 而且这趟去长白山,虽然没见到莲花老怪,但是莲花老怪早算到自己会去找他。 说明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送的乌龟和符,也许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吴秋秋一扫压抑,头顶的乌云总算散掉了些许。 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天晚上,吴秋秋听到熟悉的跳楼撞击声。 她猛地翻身坐起来。 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她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了看,宿舍的人都在熟睡。 她轻手轻脚跳下床。 女生已经趴在了窗户上,直勾勾望着下床的吴秋秋。 吴秋秋在角落点燃了香。 室友们便会陷入甜蜜梦乡,在明早之前不会醒来。 女生穿墙而进,扭曲的身体慢慢接近吴秋秋。 “你说好了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事情太多有些忘了。” 吴秋秋尴尬道。 “你别骗我。”女生盯着吴秋秋。 “不骗,我这个人最讲信誉,把你手里的东西打开我看看。”吴秋秋伸手。 女生似乎没有办法说出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的名字。 就像一个人被欺负久了,提起对方的名字,都会产生应激反应一样。 而这种反应,甚至带到了她死后。 俗话说鬼怕恶人,更怕杀死自己的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女生半边脑袋打量着吴秋秋,沉默了片刻。 随后她摊开手掌,将一封染血的遗书打开递到吴秋秋面前。 上面的名字,吴秋秋一个也不认识。 估摸着都是前几届的学生。 当然,就是本届的她也不认识。 “你叫张小满。” 女生点了点头:“我已经记不清是多久前发生的事了,也许两年,也许五年......我只知道,我离不开这里。” 执念。 自杀之人不入轮回,除了是一种惩罚,更多是他们的执念。 若是放下执念,自然就能离开这个困局。 张小满现在的执念,就是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得到惩罚。 吴秋秋没有劝人大度的想法。 凡是针没扎到自己身上,都不会知道疼痛。 但她也不会任由张小满胡作非为。 “我只能尽力去帮你,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人即便有罪,却轮不到我审判。” “最后结局如何,我并不敢保证。” 吴秋秋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就坐在她肩膀上,小纸人麻木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张小满。 这是张小满新认的姐。 所以张小满一点异议都没有。 “我要他们到我的坟前磕头认罪,认真忏悔,并且给我父母一笔补偿。” 张小满知道,吴秋秋没有非帮自己的理由。 现在吴秋秋能主动帮她一把,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现在能有什么证据吗?” 张小满想了想,告诉吴秋秋:“有,在我的qq私密日志里,我存了视频和照片。他们曾威胁我,我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在学校呆不下去。” 吴秋秋没有电脑。 按理说大学必须配电脑,但吴秋秋拖到今天都没有去买,因为实在太贵。 看来改天还是要去电脑城买一台二手电脑。 吴秋秋从书包拿出了一个纸人,点上了眼珠:“先进来吧。” 张小满点点头,钻进了纸人里。 吴秋秋这才去将墙角的香熄灭掉,爬上床,看着床上排排坐的三个纸人,她一脸无奈。 这都快纸人开会了。 宿舍确实不方便。 她制作符纸,纸人什么的都得避着人。 真得去校外租房了。 想着钱包还没捂热又要花出去,吴秋秋就一阵肉疼。 还有韩韫也不知道哪去了。 这家伙说女子居所,非礼勿视,就消失了。 但她又总感觉韩韫并没有走远,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她慢慢想着,就跟着睡了过去。 大学生活挺平淡的,她跟许许多多个大学生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 齐婧曾兴冲冲拉她进吉他社,吴秋秋拒绝了。 毛倩也想拉着吴秋秋去舞蹈社,吴秋秋也没有去。 不是她不想社交。 而是她担心自己出现的地方,总会伴随灵异事件发生,她和那些校友无冤无仇的,哪能这样去害人? 吴秋秋早上有课。 中午下课后她在食堂吃了饭,便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今日计划,先去网吧登陆张小满的账号,再去电脑城看看二手电脑,然后看看有没合适的房子,先租下来。 毛倩送的手镯,吴秋秋暂时不打算卖掉。 若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卖不迟。 “喂,你们不觉得吴秋秋有点古怪吗?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在桌上不知捣鼓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林新敏对室友说道。 “没怎么注意。” 罗希摇摇头,她一般只爱看书,不怎么关注别的东西。 林新敏再度八卦起来:“有一天看到她书包里的东西了,你们猜是啥?” “是啥子?”罗希问道。 “纸人。”林新敏抱着手臂抚了两下。 “一个大学生,在书**那种东西,难怪一天走哪都背着她那个破书包,反正我是觉得她古怪,要不我们一起给班导讲,让她换个宿舍?” 罗希放下书,脸上有些犹疑:“这是不是不太好?她也没有影响我们。” “谁知道她在捣鼓什么?万一在诅咒我们怎么办,你不害怕啊?”林新敏道。 毛倩这时候正好进来就听到林新敏的话。 柳眉一竖:“你是小面吃多了胀傻了,心头没有哈数吗?不乐意你自己换宿舍噻。” 第93章 流浪汉 林新敏愣在当场,被毛倩怼得五官乱飞。 过了很久林新敏气急败坏道:“毛倩你在说啥子?我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哪个晓得她吴秋秋一天做些啥子,纸人啊,那是给死人用的东西,你们就不怕?” “我不怕,啷个嘛?你不服你自己搬,反正我不要她搬。” 毛倩说完翻了个白眼,开始化妆。 林新敏气得发抖。 明明之前毛倩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吴秋秋。 怎么现在反倒是最维护吴秋秋的一个? 她一直跪舔毛倩啥也没捞着,吴秋秋对毛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毛倩却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吴秋秋。 这凭啥啊? “你真的是遭鬼迷心窍了。” 林新敏说完,离开了宿舍。 毛倩撇撇嘴:“瓜兮兮,开飞机。” 要不是早上起不来,她住都不愿意住校。 吴秋秋则是来到了网吧。 按照张小满的提示,将账号登录,打开了空间。 却发现是已经是五年以前的视频了。 当年那些人,如无意外,恐怕有的已经结婚生子了。 视频里,有男生也有女生。 他们扇张小满的脸,给张小满拍裸照。 这些视频,是一个女生发给张小满的。 那个女生也是唯一一个偷偷帮助过张小满的人。 而五年过去,这些人天南海北,去哪里寻他们? 吴秋秋把视频拷贝到自己手机里。 这些人就算毕业了,但是名册想必还在校园档案里。 上面应当会有联系电话和住址。 只能碰碰运气了。 从网吧出来,躲在小纸人里面的张小满很沉默。 想来她也是明白,要找到那些人机会渺茫。 吴秋秋没有出声安慰。 这个时候若给张小满希望,最后找不到,对张小满的打击更大。 而吴秋秋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从飞机上带下来的那个怨婴,现在还封在纸棺材里没有处理。 这是个定时炸弹。 吴秋秋决定今天就处理掉。 她掐着指头算了一下。 找到一个绝佳的方位。 地铁站...... 也正好,她要去电脑城。 吴秋秋步行到了地铁站。 还好,今天工作日,这个时间点人并不多。 走进地铁站,一阵阴凉,扶梯一层又一层,吴秋秋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几层扶梯,才到地下通道。 怎么会有地铁修得这么深的? 真是个魔幻城市,她想。 地下通道没啥人,一些地方还放着席子一类的东西。 夏季有人在这里纳凉。 也有流浪的人在这睡个好觉。 这是一座包容的城市。 吴秋秋用脚步丈量着距离和方位。 最终,找到了算好的地方。 不巧的是,那里放着席子和破烂的被褥。 此刻并没有人。 吴秋秋抬头看了一下,这个地方监控死角。 必须赶紧处理,一会有人来了就找不到机会了。 她快步走上前,将黄纸包裹的纸棺取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纸棺材抖了两下,里面的东西还是不甘心,在挣脱。 吴秋秋并未理会它的挣扎。 又一次点燃黄符,随即将纸棺丢了进去。 窜起的火苗变成了绿色。 里面可以看到一个血红的肉球被火焰包裹。 他挣扎着要冲出来,却被火焰死死咬住,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火焰传出来。 吴秋秋担心把人引来,又加了几张黄符。 很快,惨叫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吴秋秋小心地将灰烬收拢装起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好之后,吴秋秋站起身,转头就看到一个拎着蛇皮口袋的流浪汉站在旁边。 “你是不是来抢地盘嘞?” 吴秋秋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虽然便宜,但也干净整洁。 咋,她看起来像流浪汉嗦? 吴秋秋很不服气。 “老师,你看我像要和你抢地盘?” 流浪汉打量了吴秋秋两眼:“不好说。” 吴秋秋:...... 她转身就走。 “小妹崽,你刚在我家附近烧啥子?”流浪汉大哥拦住吴秋秋。 “没烧啥子。” “我都看到了,你在烧纸。”流浪汉道。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看到了您还问。 吃多了吗? “给我五十块钱,我当没看到,不然我向那边那些灾舅子举报你。” 他口中的灾舅子,就是地铁工作人员。 吴秋秋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被人勒索的一天。 还是五十块钱的巨款。 天晓得钱就是她的命根子。 “我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了,你至于薅我五十块钱不?” “我还是个学生。” 吴秋秋采取了怀柔政策。 流浪汉不为所动:“你就是个畜生,这钱你也得给我,不然我马上去举报你。” “我儿豁你。” 吴秋秋:...... “老师你这样就没必要了,这样嘛,我请你吃碗小面。” “我不,我要吃牛肉面。” 最终,流浪汉生生从吴秋秋手里薅走了二十块钱。 长这么大,吴秋秋很少吃哑巴亏。 今天算是头一遭了。 算了算了,破财免灾。 吴秋秋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殊不知在他走后,流浪汉大哥回到席子旁,看了看地上的黑色印记。 “个哈儿,还藏得深哎。” 他摸了个烟屁股点燃抽了一口。 然后将点燃的一头,狠狠按压在黑色印记上。 若是仔细看,能看到他手指变换了几个动作。 随即,地上的黑色印记腾升起几缕漆黑的烟雾,转瞬即逝。 而地面则是光滑如新。 “勒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罩着的。” 他打了个哈欠,倒在席子上就睡了过去。 吴秋秋则是买了票去电脑城。 这里离电脑城附近,其实也就三个站的距离。 吴秋秋去电脑城淘了半天,笔记本最低也要两三千。 还是那种几乎被世面淘汰的配置。 她有些遗憾地离开。 想着要不在网上看看二手的得了。 吴秋秋漫无目的之时。 有声音叫住了她。 “吴秋秋?” 带着疑惑。 吴秋秋转身,看到是肖景辞。 “肖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临时出差在这边有个会议,但助理出了车祸,刚送到医院。” 吴秋秋本来没想过肖景辞会告诉自己,结果肖景辞竟然直接就说了出来。 吴秋秋抬头看去,果然,这条街对面就是一家私立医院。 肖景辞是京都人。 但家里生意遍布全国。 出差来这边倒是说得过去。 肖景辞眉宇的黑气又多了几缕。 想起助理出了车祸,吴秋秋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何处不对的?或是有什么人接近你,送了你什么东西,亦或是动了你居住点的风水格局?” 肖景辞眸子闪了闪。 察觉到吴秋秋是好意。 而确实有人送了他东西,就摆在他办公室。 可吴秋秋是怎么知道的? 还真神了? “有,不过不在这里,在京都。”他点点头。 “你助理怎么出的车祸?” 吴秋秋问道。 “车上下来去酒店大楼的路上。”肖景辞说道。 “他应该是给你挡灾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 肖景辞气运好,但是似乎有人在偷他的气运,他便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灾祸。 现在还不要紧。 就算有灾祸,也降临不到他头上。 过段时间可能就会麻烦了。 肖景辞睁大了眼睛,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确实,当时本该他上楼去拿衣服,他虽然身居高位,但这种小事习惯亲力亲为。 可是临时接了个电话,助理便帮他去拿了。 结果刚走几步,就被一辆失控小车撞了。 按照原本轨迹,被撞的是他。 然而吴秋秋一口就说了出来。 肖景辞沉默了瞬间。 “多谢告知。”他已然察觉到不对了。 “你有空吗?我麻烦你一件事,我的助理住院了,我这次是去别的公司开会没带其他人,你能跟我去帮我做个会议记录么?不难,付你报酬。” 第94章 也许,是她的姨姥姥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子。 这工作她没做过,而且她还想看看校外的房子。 肖景辞一向很敏锐。 见吴秋秋从电脑城出来,便猜到吴秋秋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要配电脑?那今天的报酬就是一台电脑的钱。” 他有钱。 是想象不到的那种有钱。 但肖景辞有分寸,她知道吴秋秋爱钱,却不是毫无底线地爱钱,一台电脑,不贵重,而是刚刚好。 吴秋秋答应了下来。 赚钱的机会失不再来。 一台电脑也确实是她的燃眉之急。 肖景辞果然很会拿捏人心。 “好,你可以先给我说怎么做。” 她点头,就当提前实习了。 肖景辞松了口气,会议马上开始了,还好遇到吴秋秋可以帮个忙。 “上车吧。” 肖景辞领着吴秋秋走到停车场,司机马上把车开了出来。 肖景辞给吴秋秋随口说了一下主要记录一些什么东西。 期间,他瞥见吴秋秋手机界面上的店铺名称。 他不动声色移开眼睛。 这场会议开了足足三个小时。 结束后,肖景辞并未直接给吴秋秋买电脑。 而是给了一台普通笔记本的报酬。 不会太高调,也不会太寒酸。 正合吴秋秋意。 吴秋秋对肖景辞也多了一些好感。 他与一般的有钱人,似乎有些不同。 她想打听关于肖景辞未婚妻的线索,正好肖景辞也有诸多疑虑。 于是买了电脑后,肖景辞便道:“吃个便饭,你应该也有问题要问我。” “好。”这次吴秋秋没有犹豫。 肖景辞带吴秋秋去了着名网红景点附近吃饭。 这里人山人海,路边还有不少网红小哥哥小姐姐在拍视频。 “早就听说你们这里夜色美,这次有机会要好好见识。” 吴秋秋麻木地摇头:“我没见过。” 肖景辞自知说错了话,抱歉地笑了笑。 “我想知道,你能看出来我现在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么?”肖景辞问。 “嗯,眉心黑气,有小人近身,气运在被偷走,今天的车祸,只是一个开始。” 吴秋秋不喜欢打哑谜,肖景辞问,她便说了。 肖景辞目光紧了紧:“当真?” 吴秋秋无语:“我有必要骗你吗?” 经历过这么多事,肖景辞已然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了。 他也产生过怀疑,是否以前他太武断了? 他做出往常思考的模样,手指敲击着桌面。 片刻后,他问道:“如何化解?” “首先,我不知道是谁在偷你的气运,其次,你得找到媒介。” 偷运这种事,自古就有。 但上天是公平的。 你有好气运,不一定长寿。 你长寿,就不一定好命,也许一辈子庸庸碌碌,平凡一生。 这叫平衡。 所以,自古就有方士铤而走险,窃取别人气运。 好比当初陈三海就是要窃取吴家村的气运。 为何古时天子不长寿,便是因为不能好处两头占。 于是自古天子,都在寻求长生之道,却无人成功。 肖景辞有大气运,钱权都有,风生水起。 自然有人盯上他。 “你说的媒介是?”肖景辞认真问道。 “窃运方式很多种,可能是送了你某件东西,破坏你居住地的风水格局。” “也有可能得到你的生辰八字,开坛做法,破坏你的命格。” 吴秋秋解释着:“后一种阴毒得多,效率更快,但反噬也大,可能窃运不成反遭天谴。” 肖景辞眯着眸子沉思。 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信了吴秋秋的话。 “按你的说法,我遇上的应该是前一种。” 他确定自己的生辰八字没人会得到。 “应该是,因为按照你目前的情况,也就十之一二,早得很。” 那黑气虽然在慢慢吞噬肖景辞的气运,现如今却不足为惧,要破坏也不难,找到媒介打破就ok了。 “谢谢你告知。”肖景辞目光多了些暖意。 不知不觉更是有些钦佩眼前的小女孩。 她那么小,却在某些领域超过他太多了。 “对了,上次在长白山,和你一起的那位,怎么没看到?” 肖景辞状若无意一般问道。 吴秋秋端起杯子喝水,敛下眼底情绪:“噢他啊,暂时有事。” “你们很熟?” 肖景辞想起,自己一看到那男人,便无端感觉不舒服,好像有阴寒的气息在萦绕。 他还是担心吴秋秋跟那人接触会有危险。 “我能相信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吴秋秋说道。 肖景辞目光复杂。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他第一反应是有点……心疼?? 该是经历了怎样的世间黑暗,她才会说这句话? “那你觉得,你能相信我吗?” 吴秋秋放下杯子,摇了摇头:“我们不熟。” 不熟,就谈不上相不相信。 肖景辞失笑。 这姑娘真像长满了刺的兔子。 嗯,为什么是兔子? 他不知道。 就是感觉像。 吴秋秋眼球转了转。 “肖先生,我还是想问你未婚妻的事。” “她很快就不是了。”肖景辞脱口而出。 见吴秋秋愣愣看着他,他握拳轻咳了一声:“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婚约,她和你一般大,我并不赞同,只是她身体一贯虚弱,我总找不到机会退婚。” 每次他但凡要提婚约,那边就说晕倒了,住院了....... 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经常见到她。 最近一次,就是长白山。 他想趁此机会说清楚,结果吴秋秋又来了。 又给耽搁了。 “说了这么久,你都没说她叫什么。” 肖景辞的婚约啥的,吴秋秋不太在意。 她也不知道肖景辞解释这么多干嘛。 “骆雪然。” 肖景辞吐出了一个名字。 吴秋秋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真好,听名字就是个千金大小姐的名字。 只是这么个素不相识的少女,为何会偷她的命? 秦老又身为外婆的师兄,为何会帮骆雪然呢? 而且,窃命需要生辰八字。 除了外婆,谁会知道? 难道是那个瘸腿?吴清源说过,她出生时,那个瘸腿来找过外婆。 那么这世上知道她生辰八字的除了外婆就还有那个瘸腿。 也许就是瘸腿在害她。 可外婆为何没阻止?还是说阻止不了? 于是她给自己下了禁制,不准沾染因果。 吴秋秋不知不觉想得深了。 肖景辞叫吴秋秋好几声,才把吴秋秋叫回过神来。 “菜上了。”他道。 吴秋秋想不通,吃饭也如同嚼蜡。 “说起来,骆雪然也许和你有点关系,她外婆也姓李。” 肖景辞似乎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 吴秋秋:“!!!” 骆雪然的外婆姓李? 肖景辞也放下了筷子,目光与吴秋秋对视了一眼。 他依稀记得那晚在吴秋秋家,秦老说过,吴秋秋的外婆叫李慕柔。 如果骆雪然的外婆,就是吴秋秋外婆的姐姐,李慕青呢? 那么骆雪然外婆,就是吴秋秋的姨姥姥。 她和骆雪然,可能是表姐妹。 吴秋秋发抖。 她宁愿,对方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你没事吧?”肖景辞目露担忧。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吴秋秋的背。 “没事,小问题。” 吴秋秋抬起脑袋摇了摇,已经很快消化完了这个结论。 人嘛,潜力都是无穷的。 饭后,肖景辞提出送吴秋秋去学校,她拒绝了。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殊不知,她今日的肖景辞见面,吃饭的照片,已经被传到了另一台手机上。 少女盯着照片,娇俏的小脸闪烁着阴郁。 “吴秋秋。” 她手点在吴秋秋的脸上。 下一秒,拿过桌上的水果刀,狠狠戳在了屏幕上。 碎裂的地方,正好是吴秋秋的脸。 第95章 这世界玄幻了 肖景辞甚至都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呢。 骆雪然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以前她不急。 因为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肖景辞的喜爱。 况且,肖景辞向来不近女色。 骆雪然安慰自己,虽然肖景辞暂时不喜欢她,但他也不可能喜欢别的女生。 等她的病完全好了,尘埃落定,就不用成天躲在家里,可以时时刻刻陪着肖景辞了。 直到她看到吴秋秋。 向来不近女色的景辞哥哥,居然也会面露焦急地看着另一个女孩,也会让对方上车,坐在同一排,还会单独带对方吃饭。 这些都是她没有过的待遇。 这让骆雪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当然,还有屈辱。 吴秋秋是个什么东西? 一条贱命,居然得到了她都未曾拥有的肖景辞的关心。 这岂不是说自己还比不过一个没见识的村姑? 骆雪然如何能忍? 她才是和肖景辞定下婚约的人。 骆雪然眼底闪烁着恨意。 吴秋秋回到学校。 天已经黑了。 走过操场,有人朝她吹了声口哨。 “小姐姐,加个微信。” 男生拿着手机过来。 却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一股股寒风从裤管往上冒。 而且身上还有一种阴寒的气息在环伺。 好像无数毒蛇在同时注视着自己。 吴秋秋还没说话,他惊恐地环视了四周一圈,迅速走了。 美女的微信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恐惧。 他先走一步! “韩韫。” 吴秋秋无奈道。 这熟悉的气息,不是韩韫是谁? 果然,下一秒韩韫就从面前出现了。 他抱着手臂:“挺好的啊,现在还不到门禁时候。” 吴秋秋没有理会韩韫的阴阳怪气,低着头往前走。 “我今天遇到肖景辞了,我猜测那个偷我命的人,很可能是我的亲人。” 韩韫收敛脸上的漫不经心,不知不觉便严肃了起来。 “没见过面便不是亲人,他们只是仇人而已。” “啊?”吴秋秋抬头看韩韫。 夜凉如水。 韩韫别开了目光。 “你这两天就在学校周围吗?”吴秋秋问道。 “嗯。”韩韫点了点头。 这两天吴秋秋上课很忙。 他未曾打扰,也没有出现。 唯独在吴秋秋身边,他能感受到浓郁的尸胎阴气。 很舒服。 吴秋秋歪了歪头:“你怎么没走?” 韩韫没有跟在她身边的必要。 莫非...... 没等韩韫说话,吴秋秋就说:“你喜欢我。” 韩韫:“呵呵。” 冷冷的,很贴心。 “开个玩笑。”被鬼喜欢上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是有点哈数。 “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对吧?” 吴秋秋不傻。 从第一次见面,韩韫明明能杀她却没杀她,还把她带回家,甚至在纸扎铺死皮赖脸住了好些天。 吴秋秋就有所怀疑了,韩韫定是有原因才跟在身边。 如今,渐渐得到了证实。 韩韫随时会沉睡,唯独跟在她身边,不会沉睡。 “我阴气很重,你需要,对么?” 韩韫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然。 吴秋秋怎么就发现了? 吴秋秋第一次拿捏韩韫,不禁神清气爽。 但下一秒,韩韫就说:“其实吞了你的灵魂是一样的效果。” ...... “可不可以不要制造惊悚的气氛?”吴秋秋悻悻。 韩韫转身,吧唧一下踩住一只在这偷听八卦的阴物,拎起来抠出魂元往嘴里就塞了进去。 吧唧吧唧,嚼嚼嚼。 “你在说什么?”他问。 惊悚吗? 呵呵,不觉得呢。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杀鸡儆猴,一定的。 “我先回宿舍了,你要跟上来吗?”吴秋秋后退了两步。 “女子居所,不去。”韩韫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吴秋秋低头咕哝:“你和我住一起怎么没想过我也是个少女?” “你是儿童。” 吴秋秋:...... 又他妈人身攻击。 没法聊。 吴秋秋气鼓鼓地上楼了。 韩韫则是看着吴秋秋的背影,目光些许隐晦,渐渐隐去了身影。 吴秋秋走在楼梯口,突然转向了韩韫的方向。 “谢谢。”她低声道。 韩韫看似在气她,却让她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现在只剩下气了。 不过没事,她消气很快,明天就不气了。 所以她要谢谢韩韫。 回到宿舍,吴秋秋突然收到手机提示音。 点开发现店铺多了两个销量。 居然就是本市,难道是毛倩给自己拉的生意吗? 抬头,看到张小满血淋淋站在床边盯着她。 “查档案,查档案。” 张小满重复着。 吴秋秋拿了个小纸人就给张小满装了进去:“没事别出来,你再吓着人。” “查档案,查档案。” 张小满的纸人还是在不停重复。 “知道了,你别催。” 吴秋秋揉揉脑袋。 “查档案,查档案。” 吴秋秋:...... 她干脆用纸将张小满的纸人嘴巴糊住了。 终于消停了。 她理解张小满的急切,但她大一新生,怎么可能混得去档案室? 那不得找机会啊。 或者找高年级的学姐学长打听一下。 林新敏这个时候回来。 一眼就看到吴秋秋床上摆着的三个纸人。 纸人红彤彤的腮红,扁平的五官,直愣愣看着林新敏。 “啊!!” 林新敏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 “抱歉。”吴秋秋将纸人装进了书包。 “吴秋秋,你到底在搞什么?能不能不要在宿舍弄?你要吓死哪个?” 林新敏忍无可忍。 吴秋秋想了想:“目前为止,一个都没吓死。” 林新敏被噎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病?” 吴秋秋:“那你有没有药?” 看吴秋秋不急不缓的样子,林新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中。 “真不晓得你这种人,毛倩为什么要和你玩?你配不配嘛?” 吴秋秋爬下床:“我过几天搬出宿舍,你也不用狗叫。” “你骂哪个是狗?” “你啊。” 这么明白都还要解释一遍吗? 狗看了都摇头。 吴秋秋不是隐忍的性格。 人善被人欺。 所以在吴家村,哪怕她一个孤女,也没有哪个真的看轻她。 但在宿舍做这些东西,吴秋秋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她搬。 她刚走出宿舍。 张小满:“查档案,查档案。” 糊嘴巴这么快过期了? “知道了,别念了。” 吴秋秋去找了齐婧。 “学生档案?” 齐婧愣了愣。 而且吴秋秋要找的还是五年前的学生档案。 “对啊。” 齐婧想了想,说:“秋秋,你和我说,你查档案做什么?是不是又遇到一些灵异事件?” 她竟然显得很兴奋。 “你在兴奋什么?”吴秋秋忍不住问道。 “想看你怎么操作,上次我在房间啥也没看到,这次我要跟着你。” 自从遇到那件事以后,她反而胆子大了起来。 “看个锤子。” “你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 齐婧抓住吴秋秋手臂:“好秋秋。” “行。” 吴秋秋想这事也瞒不住齐婧。 她还要请齐婧带着去档案室。 于是简短说了一下。 “所以张小满现在就躲你书包?” 齐婧好奇的看着吴秋秋的红书包。 随即伸手拉开拉链,与里面的三个纸人大眼瞪小眼。 “你仨斗地主呢?” 瞪了片刻,齐婧脱口而出。 张小满:“查档案,查档案。” 多多:“秋秋姐姐,她是谁?” 小呆瓜:“噗,噗……” 齐婧:“玄幻了,这世界玄幻了。” 第96章 接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虽然齐婧曾亲身经历过,但此刻看到是几个小纸人跟她说话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走啊,去档案室。” 吴秋秋催促。 齐婧也就大二,五年前的学生肯定不认识。 “刚好,我与档案室的老师还算熟悉,她应该会同意我们进去的。” 齐婧带着吴秋秋前往档案室。 档案室的老师听说是查资料,并未过多为难,就放齐婧与吴秋秋进去了。 两人对照了一下年份,就开始查那一届的学生。 好在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差不多两个小时,吴秋秋便找到了几人的班级和姓名。 有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就是不知道五年过去,还能否找得到人。 吴秋秋用手机记录着这些人的号码。 突然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似有什么在窥视她。 吴秋秋猛地转身,后方是一排排书架,并没有人。 她若有所思地继续查找档案。 片刻后,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度出现。 那视线就仿佛是粘稠的液体,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很近很近。 近得对方的呼吸都好像打在了她的脖颈处。 吴秋秋掐着阳火手势,直接蹲在地上,然后猛抬头。 什么也没有。 后方的书架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只是错觉。 “碰!” 突然,玻璃上传来一声巨响。 吓得齐婧一激灵,小小惊呼了一声,档案落在了地上。 “发生什么了?”她拍拍胸口问道。 却看到吴秋秋直直看着窗户。 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过去,齐婧捂嘴小声尖叫,脚也不禁后退两步。 玻璃上一滩血迹,还粘黏着黑色的羽毛。 似乎是乌鸦...... 吴秋秋走过去,还未推窗户,突然又飞出四五只乌鸦,悍不畏死一般,狠狠撞击在玻璃上。 小小的头颅四分五裂,脑浆迸裂。 齐婧吓得一动不敢动,小脸惨白:“秋秋,这是咋回事?” 吴秋秋摇了摇头。 乌鸦,又是乌鸦。 上次在老校区也是乌鸦。 今天也是乌鸦。 而她第一次见到乌鸦,是在县城的浅水巷。 乌鸦,到底预兆着什么? 是预警,还是威胁? 吴秋秋想,浅水巷,她必须回去一趟。 那栋平房,也必须进去看看了。 里面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尚不明朗。 但三番五次出现的乌鸦,已经让吴秋秋感觉到了危险。 那些红白相间的物质,就那样糊在窗口,吴秋秋并未打开玻璃,只是斜着往下看去,发现四五只乌鸦的尸体已经躺在地上。 一群学生围在一起,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时抬头看向这层楼指指点点。 他们应当也看到了这些乌鸦自杀式撞玻璃的景象。 虽然只是鸟,却还是让人觉得害怕。 档案室老师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保持安静吗?谁让你们在此大声喧哗?” 齐婧捂着嘴巴,一脸惊慌的摇头。 吴秋秋伸手拉住齐婧,后退了两步。 脸上换上了无辜的表情:“老师,您看。” 她退开身子,让档案室老师上前。 “这......这是什么?”档案室老师也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她从未遇到这种事情。 那鲜血淋漓的玻璃,在预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没说话。 身后那被注视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很近,还是很近。 近在咫尺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吴秋秋没法让小呆瓜他们去帮自己观察,只能再度转身搜寻。 然而除了一排排书架,依旧空空如也。 不对...... 那排档案中间的缝隙有点大。 “哐当。” 有书本落在地上的声音。 吴秋秋冲到了书架后方,只发现地上掉了一本资料,并没有人。 但这掉落的书本,证明方才这里是有人存在的。 就藏在这个位置,从缝隙偷看她。 吴秋秋捡起资料,目光稍微凝重了起来。 是谁? “走,齐婧。” 趁档案室老师还在窗边打电话,吴秋秋拉着齐婧就快步离开了档案室。 齐婧脸色惨白,什么也没问,僵硬地被吴秋秋拽着一言不发。 下楼时,吴秋秋看到转角处下楼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有很长的头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下楼。 吴秋秋脚步顿了顿。。 “齐婧。” “怎,怎么了秋秋?” 齐婧现在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听到吴秋秋的话,还是有点懵圈。 “刚才进档案室的,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吴秋秋问道。 齐婧想了想,点点头:“对,我一直在门边那一排书架,并没有看到其他学生进来。” 三楼只有档案室。 既然没有其他学生进来,那前面的女生...... 吴秋秋赶紧追了下去。 可刚一过转角,那长发女生就失去了踪影。 “秋秋,你在找什么?” 齐婧追下来。 吴秋秋喃喃自语:“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齐婧问。 “人,一个头发很长的女生。” 齐婧一脸疑惑:“啊?哪有什么头发很长的女生。” 吴秋秋抿唇。 那就是只有她能看到咯? 果然,她走到哪里都能闯鬼。 但是她只感觉到注视,对方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这让吴秋秋摸不准对方要做什么。 既然不知道,吴秋秋也就不纠结了。 反正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不是吗? 她和齐婧约好,明天一起去找那一届的班导,询问一下那几个学生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变动。 然后各自回了宿舍。 学校档案室撞死的乌鸦的事,在小范围地传播了一阵后,各班就发了群消息,禁止传谣。 只是,也没有人能解释出,为什么好好的乌鸦,会突然撞向大楼? 吴秋秋去齐婧宿舍找齐婧,却得知齐婧进医院了。 说是半夜起床,从床上栽倒了下来,当时就头破血流,直接送去了医院。 吴秋秋急忙走进齐婧的宿舍。 那位学姐知道吴秋秋和齐婧熟,也没拦着。 宿舍一切正常。 但吴秋秋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于黄纸燃烧之后,灰烬的味道。 “宿舍有人烧过纸吗?” 吴秋秋问道。 学姐一脸莫名:“啊?没有啊。” 吴秋秋转了一圈。 人生常有意外不假,谁也不能完全规避风险。 但昨天刚遇见乌鸦撞玻璃,以及那个长发女生。 结果今天齐婧就出事了。 这太巧了,巧得令吴秋秋感到不安。 随后吴秋秋爬到齐婧的床上。 在齐婧的枕头底下,找到了她送给齐婧的手串。 铜钱已经开裂了。 说明已经替齐婧挡过一次灾祸。 这时,那位学姐接着道:“齐婧这两天也是运气不好,那天我俩去吉他社,玻璃却被风吹爆了,差一点就压在她身上。” 这么说来,吴秋秋就知道为何铜钱会碎了。 绝不是意外。 吴秋秋仔细看着齐婧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将目光定到了阳台。 齐婧她们在阳台铺了一块吸水地毯。 她走过去,一把掀开地毯。 “啊!!” 学姐尖叫了一声 地毯下方,是一堆烧烬的纸,还有半张没有烧完的齐婧的黑白照片。 齐婧就是一个普通学生,按理说没有人会害她。 那么,就是自己连累了齐婧。 吴秋秋浑身发抖。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渐渐向她逼近。 而她身边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从小到大,好像她身边的人,都在离她而去。 妈妈,爸爸,外婆,吴中桥...... 甚至就连在海吉村有过几面之缘的善良少年,方文同,最终也因她而死。 好像接近她,就总没有好运。 “谁烧的?”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不,不知道啊,我们就算宿舍没有人也不会锁门。” 学姐白着脸说道。 正当这时,几张照片飘飘忽忽从窗外落进来。 正是齐婧她们宿舍所有人的黑白寸照...... 第97章 不越雷池 看清照片时,学姐吓得腿都软了。 摔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这是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她们宿舍的黑白寸照? 这太吓人了。 吴秋秋迅速爬上阳台,将上半身探出去看向上方。 头顶一望无际,白茫茫的天空。 天台边缘,有一颗脑袋探下来看着她。 只是瞬间,那脑袋就缩了回去。 吴秋秋如遭雷击。 整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瞳孔也瞬间收缩。 那张脸...... 是外婆的脸 可是外婆都去世了快半年了啊。 吴秋秋跳下来,迅速跑出宿舍往天台跑去。 齐婧的宿舍在四楼,只需要爬两层就到了天台。 一路上,吴秋秋心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外婆? 她为什么要对这么多人出手? 如果不是外婆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心口。 吴秋秋的心跳一快再快。 直到此时,她发现自己对外婆一无所知。 到临门一脚时,她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落下。 吴秋秋在害怕。 她害怕真的看到外婆,又害怕看不到外婆。 但也只犹豫了片刻,吴秋秋就抬脚上去了。 不管黑手是谁,对齐婧和其他无辜人下手,她都要阻止。 就算...... 就算真的是外婆! 然而,偌大的天台,此刻却空无一人。 她走上天台寻找,只在边缘处,找到一个纸人。 那纸人,竟是照着外婆的模样制成的。 吴秋秋浑身的血都在逆流。 是谁? 与此同时,却又暗中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也证明了,不是外婆做的。 天知道她方才多么害怕那人就是外婆。 吴秋秋沉默着,将纸人直接在天台焚烧。 脸上冷得好像未曾融化的冰霜。 只不过,没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不管是谁。 做了,总会露出痕迹。 她期待着马脚露出的那天。 吴秋秋烧掉纸人,又回到齐婧的宿舍。 那名学姐还惊魂未定的坐在桌前,皱眉思考着什么。 见吴秋秋进来,学姐道:“小秋,我想起一件事。” “你说。”吴秋秋本来在收拾地上的灰烬,闻言,转身认真看着对方。 “一周前,他们都去上课了,我没课就点了杯奶茶,下楼去拿回来时,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头发很长很长的女生,我当时只以为她是我们这层楼的学生。” “可现在想想,我们这层楼的人我都认识,她,我没见过。” 学姐说完,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吴秋秋心中一动:“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字吗?” 头发很长的女生,昨天遇到的不正是吗? 学姐皱着眉,渐渐的,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明明看到她的脸了,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头发好长好长,到了大腿。” 这种感觉,好像一缕阴风吹过,令人不寒而栗。 “别怕,学姐,有我在。” 吴秋秋拍了拍学姐的肩膀,暗中将她的阳火煽得旺了一些。 她现在确定,那长发女生不是人。 就算是人,也必然有一些邪门手段。 专门害人。 随着阳火旺盛,学姐的脸逐渐有了血色。 “小秋,可那些照片怎么办?我总觉得心慌得厉害。” 齐婧的遭遇,让学姐开始害怕了。 如今整个宿舍的黑白寸照飘了进来,不正预示着对方一个都不会放过吗? “没事的。” 吴秋秋把照片收好。 然后找了一把水果刀,在她们宿舍门框上,刻画着一些什么。 “这是什么?”学姐问道。 “噢,七星宝剑。”吴秋秋应了一句。 学姐没有多问,猜应该是可以辟邪的。 齐婧之前说吴秋秋有特殊本事,她还不信。 现在,自己真遇上了,她无比希望齐婧说的都是真的。 “从现在起,每次出门都必须锁门。” 吴秋秋画完,又走进宿舍,拿了一个盆,咬破中指在盆底写了一些什么,随后装水,又找到一双一次性筷子。 轻巧的筷子居然直接立于水中。 她没有带东西,便问学姐:“有金属物吗?” 学姐二话没说将手上的银镯子递给了吴秋秋,并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叫雷池。” 吴秋秋在两根筷子之间连接上一根红线,又把银镯子丢进盆里。 “你听说过一句话,不可越雷池一步。” “若是真的有东西进来,便是越了雷池,筷子会倒,我就会知道。” 学姐这个人都是懵圈的。 这小小一个盆,就成了雷池了? 但此时此刻,她必须选择相信吴秋秋。 “谢谢你小秋。” 吴秋秋摇了摇头:“还有,从现在起,睡觉不能头朝门了。” 吴秋秋越说,学姐便越害怕了。 “小秋,你现在能不能在宿舍陪陪我?我一个人害怕。”学姐拉着吴秋秋。 “我现在要去医院看齐婧学姐了。” 吴秋秋拒绝了。 “我和你一起去,总之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学姐急忙说道。 “行。”吴秋秋点了点头。 齐婧极有可能是被她牵连了。 她怎么可能不去看望? 更主要的是,对方若是非要置齐婧于死地,医院就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只是吴秋秋不理解,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吴秋秋和那位学姐一起下楼回到自己宿舍。 毛倩去舞蹈社了,宿舍里只有罗希和林新敏。 罗希在看书。 林新敏在打电话,似乎是交了男朋友。 看吴秋秋回来,林新敏只是扫了一眼,便娇滴滴和男朋友撒着娇、 罗希倒是和吴秋秋打了个招呼。 吴秋秋去窗台看她的乌龟。 不见了。 “你们看没看到我的龟?” 吴秋秋问道。 罗希抬起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林新敏却道:“我丢了诶,今天它爬到洗漱台上,恶心死我了,我就丢垃圾桶了。” 吴秋秋没听她继续讲,低下身子就在垃圾桶里翻找着。 林新敏继续和男友打电话。 看见吴秋秋的动作,捂嘴道:“秋秋,你这是干嘛?不就一只丑丑的小乌龟吗?虽然你是农村孩子不怕脏,但也不用去翻垃圾桶啊。” 随即和男友讲:“我室友,在翻垃圾桶找她的乌龟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 罗希似有些看不下去。 “小敏,你小声一点。” 林新敏白了一眼:“哦。” 罗希便来帮吴秋秋一起找东西:“我帮你吧。” 吴秋秋没吭声。 乌龟是莲花老怪送的,对她而言有特别的象征。 她将垃圾桶倒出来,才把乌龟找到。 小乌龟四肢缩了进去,看着奄奄一息。 吴秋秋捧着乌龟,走到林新敏面前。 “你给我道歉。” 林新敏正在和男朋友撒娇,闻言,瞥了一眼:“不就一只破乌龟,明天买一只还你。” “道歉。” 吴秋秋一把躲过林新敏的手机给她挂了,瞪着她。 “你......你是不是神经病?”林新敏愣了一下,尖叫道。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林新敏,你和我道歉,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 这里是学校,吴秋秋并不冲动。 她要在保证自己的利益下,出一口气。 “后悔?你拿什么让我后悔?” 林新敏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手,就从后抱住了她的脖子。 小小的手毫无血色,却仿佛能轻易拧断她的脖子。 “秋秋姐姐只是要你道歉,但我可就不一定了呢。”多多探出头,一脸甜笑。 那甜笑瞬间变得狰狞,瞳孔往外冒着血珠。 “啊!鬼啊!” 林新敏尖叫一声,多多却马上捂住了她的嘴巴:“道歉呢。” 林新敏浑身颤抖着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目光晦暗不明,阴影之下,有几分阴森。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毛倩不再和吴秋秋作对。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秋秋,你原谅我。” 第98章 林新敏自残 吴秋秋一手捧着乌龟,俯下身子捏住了林新敏的下巴。 “室友,别惹我。” 她瞳孔之中映射出幽冷的光芒,令林新敏打了个寒颤。 “知......知道了。” 林新敏哆嗦着说道。 为何从前没发现吴秋秋这么吓人?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甩开林新敏,捧着小乌龟离开了宿舍。 学姐还在外等着。 “刚才听到你们宿舍吵得很,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学姐问道。 吴秋秋摇摇头:“没有人能欺负我。” “那就好。”学姐点点头。 “学姐,你知道哪里租房子便宜吗?” 去医院的路上,吴秋秋开口询问。 宿舍不能呆了。 除了会连累旁人以外,她住着也不太方便。 今天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最好的办法是远离。 “你要在外租房子?”学姐讶异地看着吴秋秋。 要知道,很多在校外租房子的都是情侣。 吴秋秋又没有找男朋友,在外租房子就得一个人承担租金,这笔开支对一般大学生来说可不便宜。 而她曾听齐婧说过,吴秋秋似乎并不宽裕。 “对。” “好吧,我帮你问问。”学姐一口答应。 二人很快到了齐婧住院的地方。 齐婧倒是大咧咧的,并不觉得有啥。 头上包着纱布,有一点点血迹渗出,不过已经开始干涸了。 “你咋来了秋秋?对不起哦,说好今天一起去找那届班导的,结果我没法陪你了。” 齐婧脸上没有血色,吐了吐舌头有些抱歉。 “好好养伤就好,齐婧学姐。” 吴秋秋坐在齐婧床边。 “害,没事,对了,你早点回去吧,我这里没啥事。”齐婧挥挥手。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子:“为什么没告诉我?” “啊?”齐婧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铜钱碎了为什么没告诉我?”吴秋秋又问。 齐婧和她认识时间不短了。 铜钱碎了不可能什么都意识不到。 “我知道那枚铜钱是替我挡了灾,不想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齐婧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铜钱碎了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也不想让吴秋秋担心。 谁知道这灾还没完没了了。 事实上,从开学起,齐婧便感觉自己身边一直跟着什么。 不能说是人或者是鬼。 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又或是一双暗处的眼睛,无形无声,看不见摸不着,偶尔会让人莫名发冷。 开学那天花盆砸头,再到玻璃碎裂,再到下床摔得头破血流。 这一桩桩,让齐婧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她很可能被什么盯上了。 更有可能,是因为吴秋秋。 但那又如何呢? 吴秋秋救过自己的命。 她不可能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感觉,就疏远吴秋秋。 也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吴秋秋。 “暂时可能结束不了了。” 吴秋秋摇摇头。 就连齐婧她们一整个宿舍,都被盯上了。 不一定会要她们的命,却也足以让人不得安宁。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做什么。 警告她? 为什么警告她? 齐婧脸白了白。 却还是强颜欢笑:“我没事的,你快回去上课吧。” “不,我守着你。” 吴秋秋不确定齐婧在医院会不会有危险,所以并不打算走。 齐婧满脸感动。 吴秋秋已经做好了在医院面临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结果却是平安无事。 一整晚都很安静。 清晨,吴秋秋给齐婧塞了一条手串才离开。 看样子对方暂时不会再对齐婧出手。 而现在,张小满的事情还未解决。 她只能一个人去找当年的班导打听。 吴秋秋本不想回宿舍,张小满也催促得厉害,可小乌龟不能一直跟在身边,于是吴秋秋托学姐给她照顾小乌龟。 “疯了,真的疯了......” 她刚走上宿舍楼,就看到毛倩和罗希一脸惊慌地跑下来。 “吴秋秋,你回来了?你快去看看林新敏,她,她好像疯了。” 毛倩一看到吴秋秋,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抓着她上楼。 吴秋秋甚至还没有喘口气,就被带上楼了。 宿舍门死死关着。 毛倩推开,里面窗帘拉上了,十分昏暗。 阳台边坐着一个人影,披头散发的垂着头。 只能看到她手一上一下,好像在戳着什么东西。 吴秋秋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你,你去看看,她不正常了。” 毛倩躲在吴秋秋身后都快哭了。 罗希也小脸煞白。 吴秋秋意识到不对劲。 她胆子大,安抚了毛倩几声,便关上门快步走到阳台。 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禁瞳孔一缩。 林新敏只穿着一套内衣内裤,披头散发。 她用水果刀,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自己的大腿根部。 到此刻已经血肉模糊。 两条大腿鲜血淋漓,流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嫌弃我?” 她一边戳自己,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连吴秋秋到她身边了她都没发现。 “她昨晚没回宿舍,今早一回来就这样了。”罗希推了推眼镜,尽力保持镇定。 她和毛倩拉都拉不住。 林新敏力气大得惊人,毛倩被推开后,手肘都被撞得淤青。 吴秋秋一把捏住林新敏的脸。 “林新敏,你在做什么?” 她大喝一声,同时狠狠拍着林新敏的肩膀。 林新敏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眼神从空洞逐渐有了几分神采。 “为什么?为什么嫌弃我不是处女?” 她瞪着吴秋秋,手里拿着匕首,又戳了大腿一下。 “你瞪着老子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嫌弃你。” 吴秋秋嘀咕一声。 以她的经验看来,林新敏不是被附身了。 倒像是伤心之余,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林新敏咧着嘴巴,还在不停戳大腿。 再这样下去这双腿就得废了。 “啪~” 吴秋秋狠狠甩了林新敏一巴掌,学着偶像剧里的台词:“林新敏,你清醒一点。” 她可没有公报私仇哦。 这一巴掌相当响亮,毛倩和罗希都脸上一紧。 然后吴秋秋将她两边阳火煽旺了一点。 “你打我!” 林新敏清醒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脸上有了点血色。 “你看看,你低头。” 吴秋秋摁了摁她脑袋。 “啊啊啊!我的腿!” 林新敏看下去,尖叫一声,晕过切了。 吴秋秋:..... 好家伙,疼痛还有延迟呢? 遇上渣男搁这伤害自己有卵用。 现在还要送这货去医院。 啊啊烦。 “要不你俩送她去医院?” 吴秋秋转身看着毛倩和罗希。 “还得是你,刚才我俩都被吓死了。” 毛倩道。 吴秋秋一回来,好像多恐怖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别说了,先给她穿上衣服,送医院去吧,要是感染了可不得了。” 罗希神色复杂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显然也看出了吴秋秋某些不一般的地方。 林新敏觉得害怕,可她和毛倩反而觉得有安全感...... “行,那我们送,你去忙吧。” 毛倩思考了一瞬,想着吴秋秋或许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点了点头。 处理了林新敏的事,吴秋秋便把小乌龟托付给了学姐,马不停蹄去找那位班导了。 正好那位老师有空。 加上是本校的学生,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那一届,确实发生了一起女生坠楼的事情,当时警察来处理过,相关人员都被保护了起来。” 老师说道。 张小满在吴秋秋书包里挠得噗嗤噗嗤的。 保护那些混蛋,谁来保护她? “什么声音?”老师左右看了看。 办公室也没有别的人啊。 吴秋秋不动声色拍了拍书包,示意张小满别激动。 “那些学生没有受到惩罚吗?” 老师叹了口气,摘下了眼镜:“那名女生是被定性为自杀。” 既然是自杀,怎么追责呢? 第99章 祝你成功,韩将军 张小满又在吴秋秋书包里挠得噗嗤噗嗤的。 这次,老师站了起来,往桌下看了看。 “总不能是老鼠。” “......” 吴秋秋沉默着继续拍打了一下书包。 声音消失了。 老师重新坐下来。 “所以吴同学,你找我来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吴秋秋知道,为了学校形象,以及出于对当事人保护的原则,这位老师可能并不会对她说很多。 这就有点讽刺。 需要保护的人没被保护到。 当年的施暴者,却成了被保护的对象。 也怪不得张小满要在书包里挠来挠去。 要不是吴秋秋压制着,恐怕已经跳出来指着老师鼻子质问了。 “没有,有人托我来询问一下。” 吴秋秋诚恳地看着老师。 “谁?”老师忙戴上眼镜,打量着吴秋秋。 “所以那些人毕业后,还留在这座城市吗?” 吴秋秋避而不答,问起了来的主要目的。 她没打算来和老师好好谈啊。 因为事先猜到老师会隐瞒。 但她有她的手段就是了。 “不清楚,不清楚的。”老师忙摆摆手,端起桌上的保温杯迅速喝了一口温水。 这明显的躲闪动作吴秋秋怎会看不出? “老师,我那位朋友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吴秋秋取下书包,轻轻拉开拉链。 一股奇怪的力量从书包里窜出,带起一股凉意。 “吴同学,你的那位朋友是谁?你是一个新生,没有权利在这里询问我,我还要去开会,请你离开办公室。” 老师的脸色沉了下去,催促着吴秋秋离开。 “我当然没权力啦,但有人有权力知道。”吴秋秋笑容甜美,看着人畜无害。 “谁?除了当事人,谁有权力过问?” 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 吴秋秋乖巧点头:“嗯嗯呢,就是当事人。” 老师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冷笑。 “你还能叫当事人来和我对话?” “能啊。”吴秋秋老实巴交地回答。 “哪呢?让我看看?吴同学,我真的要忙了,没有时间和你浪费。”老师再次赶人。 “那不是在这儿?” 吴秋秋指了指老师的身后。 老师:“?” 他将信将疑的转身。 就看到墙上挂着的画,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孩,正阴冷地看着他。 老师一个坐不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你是......你是.......”他颤抖的手指指着墙面的画像,那个名字卡在喉咙,却死活说不出来。 张小满。 五年前坠楼自杀的女学生。 吴秋秋替她答道:“她叫张小满,您是不是有点认不出来了?来,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她的照片。” 吴秋秋拿出那张张小满在教室的照片,递到老师面前。 老师一把掀开:“别,别让我看,我什么都不知道。” “帮帮忙吧老师,她一直缠着我呢,不然,我让她自己问您。” “她是当事人,有权利问吧?” 吴秋秋淡定地将老师扶起来。 “让她自己问?” 老师瞪大了眼睛,再次瞟了一眼张小满。 此刻张小满的脸孔开始变得狰狞。 “这样,吴同学还是你问吧。” 他连忙咳嗽几声,和蔼地看着吴秋秋。 他多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也一点不敢动。 “我就是想知道,那几个人现在还在不在这座城市,他们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变动?” 吴秋秋一脸不好意思。 老师迟疑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 毕竟是当年的班导。 “不做什么,给他们发封邮件而已。” 吴秋秋笑了笑。 她可不会去害人。 只是要给张小满讨个公道而已。 张小满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败下阵来,只好说道:“我有他们的qq,手机号确实不清楚,家底地址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有qq就行了。 吴秋秋在档案室翻到的只有号码和地址,但很有可能已经换了。 qq不一样,很少有人去换。 通过qq,她就能发邮件。 她相信,那些人只要看到视频和照片,尘封已久的记忆便会苏醒,一定会主动联络她。 “行了,老师谢谢了。” 吴秋秋召回张小满。 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吴秋秋又转身:“今天的事......” “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老师擦了擦眼镜上的汗水。 “谢谢老师。” 吴秋秋给他一个九十度鞠躬,然后背着书包就走了。 “快给他们发邮件。” 张小满躲在纸人里,催促道。 她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些人的嘴脸了。 “等我先回宿舍。” 一回去,吴秋秋新电脑连上了网,就把那几个人的qq号都加了。 通不通过好友暂时无所谓。 吴秋秋把拷贝的视频打了码,挨个儿发了过去。 现在,就等对方收到,并主动联络了。 宿舍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做完这一切后,吴秋秋才拿着拖把,去将阳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你倒是很勤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 “韩韫?” 吴秋秋回头。 宿舍没人,他便上来了。 “吴秋秋,我要走了。” 韩韫开口便说。 此刻的韩韫,又恢复了严肃冷峻的模样。 胸前的大洞,看上去阴森无比。 吴秋秋拖把一顿。 “去哪里?” “我感觉到了一股气息,和当年我见过的方士气息相当像,要找到我那十万将士的尸骨,我必须去找这个人。” 韩韫负着双手道。 每当提及那十万将士之时,韩韫眼神都透着悲凉。 那些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吴秋秋脱口而出。 话落,抓了抓头发。 能为天家做事的方士,她去可能根本不够看。 却看到韩韫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吴秋秋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可以帮我。”韩韫说。 人就是这样,当自己被需要的时候,反而能产生极大的幸福感。 吴秋秋便是这样。 “你说。”她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我至今魂体不稳,离你太远随时有沉睡的风险,除非一直有魂元补充。” 韩韫干脆地说道。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办。” 吴秋秋有些懊恼。 她当初就答应了韩韫,想办法帮他巩固魂体,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有眉目。 要知道,如果真是为天家做事的方士,至今该是多大年纪的老怪物? 韩韫若是魂体不稳,去找对方,岂不是十分危险? 韩韫似也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吴秋秋,我需要抱你一下。” 吴秋秋:“??” 咩? “为什么突然要贴贴?” “贴贴?”韩韫脸色疑惑。 他的现代知识还没有拓展到这里。 但转瞬他就理解了意思。 “吸取你身上的阴气。” 说完,他没等吴秋秋说话,就将吴秋秋抱在怀里,掌心放在吴秋秋后脑勺。 吴秋秋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只觉得有某种气息在身上流转。 那就是她身上的阴气。 “好了,吴秋秋,韩韫若回不来,魂玉便送你了。” “我若回得来,答应教你的功夫也会兑现。” 气氛并不旖旎。 吴秋秋不是花痴。 韩韫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拥抱过后,他严肃且理智地对吴秋秋说。 天地间也许再无他的归宿,可他仍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在这段注定孤寂无望的旅程中。 他到底遇到一抹鲜活的颜色。 这就够了。 “走了。”韩韫挥挥手。 身形逐渐淡去。 “韩韫。”吴秋秋突然开口:“我会在血玉里多装几只魂元的。” “嗯,多谢。” 韩韫唇边弯了弯。 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吴秋秋站在原地,喃喃道:“祝你成功啊,韩将军。” 第100章 你好,我叫骆雪然 直到韩韫完全消失以后,吴秋秋若无其事的转身洗拖把。 没过两秒。 吴秋秋又转了身。 宿舍空空如也。 他看着少女有些失望的眼神,剑眉往下压了压,眼底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终是彻底离开了。 有的东西,不是他该肖想的。 吴秋秋下午去上课了。 快下课的时候,qq收到了消息。 有人添加好友。 “你是谁?视频哪里来的?” 吴秋秋嘴角勾了勾:“惊喜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你要做什么?要钱?多少钱我都给。” 明显是有些慌乱。 五年过去,他们都事业有成,有的已经成家立业。 要是这些视频和照片一经公布出去,无法想象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冲击。 尤其是,被他们霸凌的女生当年就跳楼了。 舆论闹大,对他们更是致命打击。 怎么可能不慌? “线下谈。” 吴秋秋不可能就在qq上沟通。 留下把柄说她敲诈勒索怎么办? 张小满的诉求是要钱让父母安享晚年,以及让他们去墓碑前忏悔。 说实话,这已经很宽容大度了。 并没有说要他们永无宁日。 对方回:“什么时候?” “再等等。”吴秋秋道。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对方明显有点慌乱,迫不及待地打听吴秋秋的消息。 “因为要付出代价的不止你一个呀,张小满说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哦。” 吴秋秋一通恐吓,随即就关闭了聊天窗口。 既然要谈嘛,当然把大家聚齐了一起谈。 一个一个的多浪费她的时间? 一个张小满的名字,足以吓得对方魂飞魄散。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五个人都加上了吴秋秋的qq。 他们并不全部都在这座城市。 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们全部转了系,毕业后有几个更是远走他乡,在外安家,两三年没有回来。 彼此之间,也是多年没有联系过。 要知道,张小满的自杀,可以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他们这些年时常午夜梦回,看到张小满鲜血淋漓的脸,一遍遍说着要他们偿命。 而今一个名字,将他们再次联系到了一起。 张小满。 这个困扰了他们五年的梦魇,再一次找上了门。 他们恐慌的发现,五年前的事他们从来没有忘记。 因为他们心虚。 吴秋秋约好,三天后见面。 哪怕是外地的,也得赶回来。 不来就视为没得谈,口气相当强硬。 但他们不敢不答应。 光是一个张小满的名字就让他们惊恐,更遑论还有那些视频和照片。 那可是能毁了他们的证据。 所以,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吴秋秋线下谈的要求。 进展很顺利。 张小满也不再催促吴秋秋。 这五年,又怎会只是那五个人的梦魇呢? 真正的受害者,是她。 这件事稍微告一段落。 晚些时候罗希和毛倩也回来了。 “吴秋秋,你说林新敏今天是不是撞鬼了啊?” 毛倩问道。 吴秋秋看了她一眼,手里还在做铜钱手串。 “也许吧。” “我有点害怕。”毛倩捋了捋胳膊。 “她好些了?”吴秋秋问。 “好多了,已经睡觉了,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真是气死我了。” 说起这事儿,毛倩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有些反感林新敏的趋炎附势。 但林新敏这样伤害自己,她还是觉得愤怒。 “对了,吴秋秋,你做的这些,都是在哪学的啊?” 毛倩好奇问道。 这个年代,哪家大学生会搞这些啊? “我外婆。”吴秋秋手顿了一顿。 毛倩紧盯着吴秋秋的动作,赞叹了一声:“那你外婆一定非常厉害吧。” “对。” 吴秋秋点头。 “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和罗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毛倩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她都没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 上个大学,倒是颠覆了世界观。 吴秋秋没说话。 一人给她们一个符。 “给我们的?” 毛倩眼神一亮。 “对,我过几天就会搬出宿舍了。”吴秋秋接着就说道。 毛倩方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有些焦急:“为什么啊?是不是林新敏和你说啥子了?你别理会她。” “不关别人的事。” 住出去这件事,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任凭毛倩和罗希怎么劝,吴秋秋都不为所动。 现如今吴秋秋就是宿舍的安全感来源,却突然说要搬出去住。 她俩接受不了。 吴秋秋第二天把制作好的手串发了同城。 毛倩的也按照订单地址发了出去。 正好最近东西快用得差不多,吴秋秋坐公交去城南街买朱砂和白纸。 青竹也用光了。 不知不觉吴秋秋快弹尽粮绝。 她将买好的东西暂存在店铺。 刚出店铺,迎面飞来一只乌鸦。 吴秋秋一个侧身避开,乌鸦当即撞在了墙上。 鸟头血肉模糊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死了。 乌鸦,又是乌鸦。 频率越来越高了。 吴秋秋脸色狠狠一变。 迎面再度飞来一只,这一次吴秋秋没有坐以待毙,手掌伸出,腕上的红线像是无骨的蛇,衔着古铜钱就迎面向飞来的乌鸦迎击而去。 红线在乌鸦脖子上绕了两圈,成功将那只乌鸦困住。 接着又有几只飞过来,吴秋秋拎着另外的一甩,红线刷刷全部套在它们脖子上。 然而,吴秋秋套住后,伸手抓起一只。 脸色瞬间就变了:“死的?” 她拿起另外的看,全部都是死的。 也就是说这些乌鸦原本就是死的,但受到某种力量的控制,出现在她面前。 吴秋秋正在沉思间,忽然感觉手中的乌鸦脑袋动了动。 她赶紧看过去,发现乌鸦那和绿豆差不多大小的眼睛又睁开了。 并且几只乌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 没有波动。 明明是禽类,却又仿佛透着人类的情绪。 然后,眼珠转了。 它们的眼珠统统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就是一条巷子。 去,还是不去? 犹豫了一瞬间。 吴秋秋决定去。 一直龟缩在原处是找不到答案的. 巷子很深,走到了尽头,荒无人烟. 不远处,蹲着一个消瘦的人影,脑袋在不停地晃动。 不时发出声响。 “老人家?” 吴秋秋走到老人背后,轻轻喊了一声。 那人并没有动静。 吴秋秋又喊了一声。 老人才转过头,由于是蹲下的,她眼皮向下垂,眼珠向上瞟着,诡异极了。 “秋秋,外婆好想你啊。”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吴秋秋看到老人的模样却如遭雷击。 外......外婆! 怎么可能? 外婆蹲在原地,手中抱着一只死掉的乌鸦在啃,连皮带肉和内脏,咬得稀碎。 羽毛和鲜血混在她的脸上, “秋秋,秋秋,你有没有想外婆啊。” 外婆站起来,拎着只剩一半的乌鸦朝吴秋秋缓缓走过来。 她动作很慢,很僵硬,好像四肢并不协调。 吴秋秋白着脸,停止了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着。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响在耳边炸响。 吴秋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站在那家店铺门口,手里拎着死掉的乌鸦。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朝那条巷子看去,瞳孔一缩,那里是一堵墙,哪来的巷子? 这条街比较萧条。 是老城区了。 青石板台阶上,长满了青苔。 吴秋秋脸色有些苍白地从台阶走下来。 然后,她缓缓停下了脚步。 台阶最下方的马路上,停下了一辆车。 吴秋秋捂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台车。 她的嘴唇开始干燥,瞳孔微缩。 吴秋秋润了润唇。 终于,要见面了吗? 车门打开,有保镖下来,撑开遮阳伞。 接着,一条雪白的大腿先露出来,紧接着是一抹纤细高挑的倩影。 少女绑着一个丸子头,发色有些浅,在秋日晴空下,却点缀着细碎的光芒。 她伸手雪白的小手,遮挡在额头前。 杏仁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娇俏的小脸生动活泼,像是夏日清甜的气泡水。 甜美的笑容好似泡泡浮上半空,软软的闪烁光芒。 “你好呀,我叫,骆雪然。” 第101章 他们真的很努力了 单从模样和态度来看,任谁都会认为这少女人畜无害,性格活泼。 她像一朵无害的栀子花。 清纯动人。 “等你很久了。” 吴秋秋只能先将先前的怪事放下,目光直直盯着骆雪然。 说实话吴秋此前预想过很多次与骆雪然见面的场景。 她会是愤怒的质问,还是直接扇巴掌。 可事实上,吴秋秋很冷静。 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面对骆雪然会是如此平静的态度。 骆雪然眨巴了一下眼睛。 美眸中似闪过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你知道我是谁?” 她笑弯了眼睛。 吴秋秋抬脚,缓缓走下台阶。 从此刻的视角,竟成了吴秋秋在居高临下地俯视骆雪然。 这种感觉,令骆雪然心里十分不舒服,于是骆雪然也抬脚,往上走去。 两名少女,一上一下,终会有在同一阶梯相遇的时候。 一个穿着平凡,一个打扮精致。 可底下的保镖总有种感觉。 那陌生的女孩,身上有种并不输给小姐的气质。 她就像深深扎根在地上的小草,百折不挠,向阳而生。 “对啊,我知道你是谁,正如你也知道我是谁。” 吴秋秋凝视着对方的脸。 骆雪然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是吗?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感应是吗?” 吴秋秋没说话。 她终于到了和骆雪然相差一级台阶的位置。 可她在上方,依旧是俯视骆雪然的,骆雪然得抬头才能看清她的神色。 “可惜。”骆雪然拉住了吴秋秋的手,在白皙的手掌上,却看到了长期握刀的茧子:“即便有同样的感应,你我也是不同的命。” “我有时候也不懂,我身份尊贵,怎么就会和你紧紧绑在一起了呢?” 她歪了歪头,仿佛是有些不解。 语气充满了可惜以及丝丝的鄙夷。 “所以,既然是不同的命,你就该老老实实呆在阴沟里,做一个无人在意的尸胎。” “而不是朝着不属于自己的方向挣扎,太阳照不到你,你也不属于阳光之下,有的东西,你注定够不上。” “吴秋秋,认命吧。” 骆雪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放开吴秋秋的手,伸手给吴秋秋整理了一下耳旁的碎发。 看着吴秋秋愈加苍白的脸,心里无比畅快。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秋日的暖阳。 阳光注定不属于自己吗? “不,我不会认。” 吴秋秋盯着骆雪然的眼睛,她也笑了起来。 然后伸出手,放在骆雪然的胸口。 下一秒,猛然用力,直接将骆雪然从台阶上给推了下去。 骆雪然惊慌失措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就滚下去,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她狼狈又惊恐。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底下的保镖反应过来,骆雪然已经滚了下去,脸上,身上多处擦伤,蜷缩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赶紧有人扶起了骆雪然,可骆雪然小腿摔骨折了,刚起来,又发出一声惨叫。 先前的人畜无害彻底看不见,骆雪然眼睛通红看着还站在台阶上的吴秋秋。 “吴秋秋,你马上就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送我去医院,她交给你们。” 骆雪然冷冷吩咐。 吴秋秋伸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骆雪然眸子闪了闪。 临上车,转头道:“记住,不能要命。” 吴秋秋轻轻拉开了书包拉链,从中取出弯刀。 多多探出头虎视眈眈。。 张小满紧随多姐的脚步,随时都准备突脸袭击。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那四五个大汉围着吴秋秋。 他们揉着拳头,狞笑着靠近吴秋秋。 “敢对我们小姐出手,找死。” 说完就是一拳头朝吴秋秋砸来。 只是那一拳头还没落在吴秋秋身上,他面前顿时出现一张无比可怖的鬼脸。 大汉一声惊叫,来不及收回手,吓得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另外一个人也是同等的待遇,当多多流着血的眼睛出现在眼前时,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摔了下去。 但还是有人的拳头落在了吴秋秋背上。 吴秋秋本会被推下去,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 吴秋秋非但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感觉那股力穿过了自己,往某个方向去了。 嗯??? 她不信邪。 所以在另外一人拳头落下来时,收回了挡住的弯刀,以肩膀去抗了一下。 古怪的事又发生了。 她屁事没有。 那两个打人的也惊了。 咋回事? 咋跟打团棉花似的呢? 吴秋秋不信邪,他们也不信邪。 “来,打我。” 吴秋秋收起了刀,对他们招招手。 她倒要看看,这是咋回事。 “老子当打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要求。” “兄弟们,别怜香惜玉,揍她,小姐有赏。” 然后一群人又一次围上去,开始群殴吴秋秋。 可不管他们动手多少次,吴秋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不见。 这他妈哪里说理去? 他们真的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啊。 与此同时,正在车里的骆雪然,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后坐上。 仿佛肩膀上挨了一拳头。 紧接着背上也挨了一下。 过了片刻,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像是五六个壮汉一起在揍她。 骆雪然在后座痛苦地惨叫着。 开车的人也吓坏了。 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骆雪然的身上肉眼可见地变得淤青。 “打电话,给秦老打电话。” 骆雪然痛苦低吟着。 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有人在搞她。 司机急忙给秦老打去电话,告知了此时的情况。 “电话给本小姐。”骆雪然大吼了一声。 司机将手机递给她。 “秦爷爷,我,我被人算计了。”她瘪着嘴巴,哭着说道,“是吴秋秋,肯定是吴秋秋,您要救我啊。” “您刚才做了什么?”秦老在手机里问。 骆雪然眼睛闪了闪,咬咬唇:“我,我去见了吴秋秋,她把我推下台阶了。” “然后呢?”秦老似乎笃定不只是这些。 “我......秦爷爷,雪然只是想给她长长记性嘛,就叫人教训了她一下。” 骆雪然瘪着嘴巴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 “赶紧叫他们住手。” “为什么啊?”骆雪然不解。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新一波的疼痛又一次赶来 她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这是隔山打牛符,落在吴秋秋身上的伤害,都会如数传到你身上。” 秦老语气严肃了起来。 “什么?”骆雪然瞳孔都瞪圆了。 不等秦老说完,就挂了电话,赶紧给那边打人的壮汉打过去。 吴秋秋这边,那群壮汉汗水都急出来了。 结果吴秋秋就是一点伤都没有。 她看上去比他们还疑惑。 “咋回事?你们小姐给你们钱,你们不办事?阳奉阴违是不是?” “没吃饭吗?” “我家小纸人给我捶背都比你们努力。” “废物。” 吴秋秋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了。 但她又不疼,那就无所谓了。 为首壮汉喘着粗气,接通了电话。 “喂,小姐。” “混蛋,你们在做什么?没用的东西。”骆雪然在电话里吼道。 壮汉以为骆雪然不满意了,连忙解释道:“您别着急小姐,我保证让你满意。” 说着,对着吴秋秋的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吴秋秋屁事没有,电话里传出骆雪然痛苦的尖叫:“混蛋,我要杀了你。” 壮汉更着急了,不是,他真的很努力了。 “啪!” 又一巴掌甩在吴秋秋脸上。 骆雪然脸都肿了,嘴角开裂流血。 她用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道:“住手,混蛋,别动她......” 说完晕了过去。 吴秋秋坐在台阶上幽幽开口:“看来,你们小姐快被你们打死了。” 第102章 小妹崽,这是你的命啊 “还不滚?”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 目光惊疑不定,可小姐那边似乎真的晕过去了。 他们终于不敢对吴秋秋动手了。 真他娘的邪门。 疼痛怎么还能转移的? 还精准转移到了小姐身上。 这丫头不对劲。 万一转移到自己身上咋整? “走。” 终于,他们做出了决定。 吴秋秋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刚被四五个壮汉围攻了毫发无损,这说出去谁敢信? 反正她不信。 突然,吴秋秋停顿了一下。 掏出了缝在衣服里面的符。 这是莲花老怪送她的。 莫非先前的疼痛转移,就是因为这个符? 吴秋秋神色有些复杂,莲花老怪虽然没有见她,却帮了她。 如此,骆雪然只怕不会轻易找她的麻烦了。 吴秋秋收好符。 又看了一眼身后。 先前她走进那巷子的幻觉看到外婆时,分明听到了一声铃响。 但她不知道那铃响从何而来。 她倒是听到吴清源说过,外婆有一个铃铛。 只是自己从未见过。 那莫名响起的铃响,会不会和外婆的铃铛有关系? 今天看到外婆又预示着什么? 那只看不见的手,好像越来越近了。 可是,等她清醒以后,那个巷子消失了。 她吐了口气。 起身回学校。 下方马路上有几个绿色的垃圾桶。 一个人影正在那找着什么。 刚才这里的动静这么大,那人仿佛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继续低头翻找着。 吴秋秋也没有理会,径直走过。 随即停下了脚步。 这人影咋那么熟悉呢? 她瞪着那人。 正好,那家伙拎着蛇皮口袋站了起来。 嚯。 这不是薅了他二十块钱那家伙吗? 大哥叼着一根牙签。 腿抖了抖。 “假烟假酒假朋友,假朋友。” “假情假意你假温柔。” 他唱起了山歌。 吴秋秋:“......” 有病,她觉得。 然后转身就走。 “小妹崽,你站到。” 大哥叼着牙签追了上来。 “有事吗?” “给我二十块钱。”大哥伸出黝黑的手掌。 吴秋秋没忍住,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你再说一遍?” 大哥:“给我二十块钱。” 叫他说,他还真说。 给吴秋秋整无语了。 “我凭啥给你钱?” 大哥理直气壮:“我想吃牛肉面了。” “你就硬要?”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是啊。” 大哥点点头。 吴秋秋裂了。 “老辈子,你是不是有病?” 大哥马上眼歪嘴斜,肩膀一高一矮,一整个赵四儿附体:“对啊,你咋知道?” 吴秋秋:“......” 她马上做出个对眼的模样:“我也有病。” 大哥尬住了。 魔法对轰是吧? 他从身上摸出一只小强丢在了地上。 小强在地上爬了一圈,朝着吴秋秋爬过去。 吴秋秋条件反射就把小强一脚踩死了。 “呀,呀呀呀,小妹崽,你踩死了我的偷油婆,赔钱,二十块。” “我踩死个偷油婆凭啥子赔你二十块钱?” 吴秋秋人都麻了。 她今天都遇到些什么奇葩玩意儿? 奇葩开会了是不? “勒是我家养的偷油婆,就是我的家人,你杀我家人,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二十块,一笔勾销。” 大哥挖了挖鼻孔。 吴秋秋不想跟大哥废话了,转身就走。 “你刚,有没有听到一声铃铛响哎?” 吴秋秋的脚步停下了。 转身,目光犀利地看着大哥:“你听到了?” “牛肉面。”大哥眉头动了动。 “走。” 二人走进一家叫做碗碗香牛肉面的面馆。 大哥也是毫不心疼吴秋秋的钱包,直接三两牛肉面。 吃饱喝足后,大哥抱着肚子喟叹一声:“安逸。” “大哥,铃铛的事情怎么说?”吴秋秋问。 大哥吃饱,又摸了个烟屁股出来,打火机的火苗一上一下地闪烁着,映照在吴秋秋漆黑的瞳孔之中。 吴秋秋盯着窜起的火苗。 下一秒,大哥拿起了一个勺子,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啪!” 火苗熄灭。 就连吴秋秋肩膀上的阳火也完全熄灭。 吴秋秋惊觉四周一片漆黑。 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啪嗒,啪嗒。” 有打火机的火苗在吴秋秋身前窜起。 在微弱的火苗映照下,吴秋秋看到了流浪汉大哥就在她面前。 “跟我来。” “这是哪里?” “我们就在面馆门口。”大哥道。 可怎么这么黑? 不过只是一瞬间,吴秋秋就反应过来,她现在应该是魂魄状态。 她和大哥现在应该还坐在面馆里。 只不过大哥用手段把他们的魂魄招了出来,而因为阴物怕光,便遮挡了光。 这就是一叶以蔽之。 走到前方,视线开始明朗。 吴秋秋发现,她走到了先前遇到外婆的巷子里。 “这一方天地,从前一直很安静,直到最近,磁场突然就变化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闹动静。” 流浪汉大哥一改之前的不着调,语气相当严肃。 “老辈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吴秋秋忍不住问。 “不是说了蛮?勒块地盘,是老子罩着的。” 大哥冷笑一声,随即继续说:“你也可以喊我,守道人。” 守道人? “准确来说,就是守着这块地盘,不让阴物闹事。” 大哥说完,在地上跺了跺脚。 土地震碎。 一个纸人浮现在眼前。 吴秋秋惊骇地捡起来。 那竟然还是外婆的模样。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吴秋秋在纸人上,看到了熟悉的手法。 这是,外婆做的。 不,怎么可能? 外婆已经死了半年了,怎么可能做出这个纸人? 外婆教她怎么制作纸人的画面历历在目。 吴秋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和外婆有关系。 “搞事情的,就是做纸人的人。” 流浪汉大哥说道。 “不可能。”吴秋秋一口咬定。 打死她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外婆做的。 可吴秋秋突然想起,外婆死后,她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外婆的灵魂。 就连头七那天也没有看到。 外婆的灵魂去哪里了? 还有那枚消失的铃铛,也去哪里了? 太多的谜团,让吴秋秋开始迷茫起来。 “怎么,你认识做这个纸人的人?” 流浪汉大哥眯起眼睛。 吴秋秋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不能说。 万一真的是外婆闹出来的动静,这位守道人会怎么做? 会不会让外婆魂飞魄散? 但她更希望这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外婆只是去轮回了。 纸人,只是个巧合。 但是从吴秋秋的沉默中,流浪汉大哥还是看出了什么。 “你家在哪里?” “吴家村。” 流浪汉大哥嘶了一声。 “怪不得。” “那可是全国有名的阴地啊。” “??”吴秋秋抬头,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儿。 “因为此前吴家村一直是被镇压住的,但现在看来,那镇压之物消失了。” 镇压之物。 不知为何,吴秋秋想起了韩韫。 “等着吧,更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下次回吴家村,叫上我。” 那村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救。 “可是,这一切和吴家村有什么关系?” “不是和吴家村有关系,而是吴家村的东西,一直在跟着你。” “离所有人远一点,不然你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 听完流浪汉大哥的话,吴秋秋浑身冰冷。 她是注定孤独的命格,所以身边的人都会被她一个个害死。 但是,跟着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它冒充外婆,又对齐婧她们下手。 吴秋秋眼眶有些酸涩。 却因为是灵魂体无法流泪。 要找到答案,她必须得回到吴家村。 “谢谢。”良久后,吴秋秋说道。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 “你是尸胎,注定孤苦一生,天上地下都没有你的归处。” “小妹崽,这是你的命啊。” 第103章 吴秋秋,别开门 所有人都说,这是她的命。 喊她认命。 她有时候真的想问上天,这天地间,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现在就连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 苦涩在嘴里蔓延。 吴秋秋表情是麻木的。 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已。 “如果注定生来孤苦,那就当我这一生是来历劫的,与人斗,与天斗,与鬼斗。” “其乐无穷。” 她轻轻说道。 流浪汉大哥表情变了变。 “好样的,就是你这个遭窃命的事情,有点不好解决啊。” “反正我是没能耐。” 吴秋秋摇了摇头,这件事从长计议。 现在要紧的是那跟着自己的东西。 还有齐婧她们。 她是万万不能连累齐婧的。 “对了,刚才的铃响,你听到了?”吴秋秋问道。 “听到了噻,但找不到是哪个摇的。” 也就是说,还有第三方在场。 只是这第三方隐藏在暗处,敌我不明。 一团乱麻! “算了,我还是先回学校,我担心我同学。” 吴秋秋说道。 流浪汉大哥不再多说,打了个响指,吴秋秋坐在面馆里醒来。 吴秋秋付了钱就离开了。 “身陷囫囵却有一颗赤诚之心,可惜。”流浪汉大哥摇摇头,自言自语。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吴秋秋急需理一理。 回去后,先去齐婧的宿舍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齐婧那边打了电话也说没事。 毛倩回家住了,罗希在看书,林新敏还在医院,宿舍很安静。 吴秋秋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点点厘清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后,还是想不明白外婆纸人的来源。 那的确就是外婆的手法。 纸扎匠,一门有一门的特殊手艺,一般不外传。 像外婆教她的的,就是独门手艺挽千丝。 顾名思义,可以将竹条削得如发丝一样纤细,编织出来,甚至可以和布条不分你我。 手法又快又准,只需要几分钟,一块竹子就能在手中如花朵一样散开,发丝一样纤细。 她看了巷子里的外婆模样的纸人,确实是挽千丝。 没得错。 是外婆的手艺。 但外婆真的死了。 是她合上的眼睛,是她亲自送下墓地。 唯一奇怪的就是,从未看到过外婆的灵魂。 从前吴秋秋没有想过这回事。 可最近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后,吴秋秋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件事。 “叮咚!” 手机响了。 吴秋秋打开看,是她的网店。 多了两个好评。 其中一个一看就是毛倩评的。 还有一个是最新的订单。 就是那个同城的。 吴秋秋不知道买家是谁,但对方认真写下了评论。 “东西不错,辟邪挡灾。” “哎,林新敏你咋个出院了?你腿怎么样?” 罗希的声音拉回吴秋秋的思绪。 吴秋秋抬眼看向门边,就看到林新敏杵着双拐站在门口。 一言不发走进了宿舍,也没有理会罗希。 接着便去了卫生间。 不一会,传出冲水的声音。 林新敏的腿伤挺严重的,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创口太多,至少要在医院呆三天,确保不会感染才能出院吧? “林新敏?你没事吧?” 罗希见林新敏迟迟不出来,担心林新敏在卫生间出事,便站了起来。 “嘘。” 吴秋秋从床上下来,制止了罗希的动作:“你别去。” “啊?”罗希愣了愣。 吴秋秋捏起一枚铜钱走过去。 拍了拍门:“出来。” 里面没有动静。 “退远点。”吴秋秋看了罗希一眼。 罗希咽了咽口水,依言后退。 吴秋秋抬脚一脚踹在卫生间门上。 门应声而开。 “啪!”灯突然熄灭了。 罗希小小的惊叫了一声。 吴秋秋没有慌张,打开了手机电筒,照向里面。 只见林新敏的遗像,贴在卫生间上面。 罗希刚想过来看,被吴秋秋一把推开:“别看。” 因为遗像上的眼睛不对劲。 不是死物,那眼睛会动。 被盯上不是好事。 吴秋秋捏着铜钱贴在那双眼睛上,随手点燃心火将遗像烧掉。 灰烬掉在马桶里,吴秋秋按了一下按钮,冲走了。 “啊,有个影子过去了。” 罗希突然指着镜子。 刚才,她看到镜子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好像是林新敏的样子。 吴秋秋转身过来,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罗希的影像。 灯亮了。 惨白的白炽灯,令整个宿舍的气氛多了些诡谲。 “秋秋,林新敏是不是出事了?”罗希白着脸问道。 虽然她没有看到林新敏的遗像,但她看到了镜子里林新敏的影子。 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你给她打个电话。” 吴秋秋和林新敏不对付,所以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加。 罗希点点头,依言给林新敏打电话。 电话滋滋两声,接通了。 里面传来林新敏的声音:“喂?” 吴秋秋示意她开免提。 罗希打开后,问道:“林新敏啊,你还好吧?” “我没事。” “谁给你陪床啊?”罗希问。 “我男朋友。” “哦哦,我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还好吧。” 林新敏:“嗯,谢谢。” 突然,林新敏说道:“罗希,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罗希刚想说话,被吴秋秋制止。 她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应声。 “罗希?罗希?你要不要来陪我?我有点害怕。” “罗希,这里好冷啊。” “罗希,你回答我啊,你有在听吗?” 罗希脸上已经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她僵硬地转向吴秋秋,不知道该说些啥。 “挂掉。”吴秋秋当机立断。 “罗希,罗希,罗希......” 林新敏的声音已经变得尖锐刺耳起来,夹杂着滋滋滋的电流。 罗希赶紧挂了电话,还把手机关机,扔到了床上。 “这不是林新敏。”吴秋秋断言。 罗希忍着巨大的恐惧问:“不是林新敏,那是谁?” 想到某种可能,罗希愈加惊慌起来。 她匆匆跑过去,将宿舍门反锁住。 仿佛这样,能多一些安全感。 吴秋秋坐在林新敏的电脑桌前,打开了林新敏的电脑。 出乎意料的是,电脑没锁,上面还登陆着qq。 吴秋秋握着鼠标刚点向qq的图标,她的手机便响了。 吴秋秋只好先接起手机。 居然是毛倩。 “喂,秋秋?你们在宿舍吗?我刚听在医院工作的小姨说,林新敏在医院死了,但尸体不见了,她好像还怀孕了,你们今晚锁好门,千万别开门啊。” 与此同时,宿舍外也有人敲门。 “开门,秋秋,罗希,我是毛倩,你俩反锁门干什么?快放我进来,我遇到林新敏了,她变成了鬼。” 罗希吓得瘫在了地上。 两个毛倩,她们该相信谁? “别开门,千万别开门,林新敏不是人。”电话里,毛倩还在提示。 门外,毛倩在敲门:“开门,救救我,吴秋秋,有鬼啊……林新敏回来了。” 两个毛倩说的话只有一个共同点,林新敏死了。 这是真实信息。 可她们该信谁的? 万一信电话里的不开门,毛倩在外面真的出事怎么办? 可万一开了门,迎面就是恐怖的东西怎么办? 罗希看向了吴秋秋:“秋秋,我们怎么办?我们听谁的?” “秋秋,你听我说,你给我做了手串你记得吗?它还帮我爸爸挡了灾,你听我的啊。”电话里,毛倩急的要死。 门外:“秋秋,我是真的,你忘了我们教学楼探险了吗?求求你,救我……”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抬脚走向门边。 “秋秋。”罗希拉了拉吴秋秋的胳膊,表情有些犹豫。 “吴秋秋,你是不是哈了?莫开门啊你个宝批龙。”毛倩在电话里吼。 “我不管你们哪个说的是真的,我又不怕鬼。” 吴秋秋道。 电话里毛倩沉默了:“小心点。” 然而吴秋秋刚走到门边,表情突然一变。 齐婧她们宿舍的筷子,倒了。 第104章 居然全部都是纸人 现在,就算不开门,也得开门了。 她总不能放着齐婧她们宿舍的人不管。 雷池已破。 齐婧她们宿舍必然混进了脏东西。 她手放在阴冷的门把手上。 “秋秋,别走,我一个人害怕。”罗希挽着吴秋秋的胳膊乞求。 吴秋秋从书包拿出油灯点燃递给罗希。 又用红线连接两人的手腕。 她盯着罗希的眼睛:“呆会,不管看到什么,别说话,别回头,跟紧我,油灯不能灭。” 吴秋秋将一枚铜钱系在罗希的手腕上。 又用萝卜头插上香放在门边。 随后义无反顾开了门:“走。” 罗希一咬牙,握着油灯紧随吴秋秋身后。 走廊上,最后一盏灯也熄灭完了。 阴森森地空无一人。 除了罗希手里的油灯,再没有别的光亮。 刚才明明听到毛倩敲门求救。 可此刻却不见了人影。 “为......”罗希刚想开口,想起吴秋秋说不能讲话,又紧紧闭上眼睛。 这层楼明明有十二间宿舍,然而所有宿舍都开着门,里面则没人。 人呢? 突然,吴秋秋感觉红线紧了紧。 她转身看向罗希。 罗希面色惊恐地指着宿舍的蓝色铁皮门。 吴秋秋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门上贴着毛倩,林新敏,罗希的遗像。 可偏偏,没有吴秋秋的。 林新敏的遗像上,流出了血泪,瞳孔紧紧地盯着吴秋秋,充满了怨毒之色。 罗希也捂着嘴看着吴秋秋。 眼神里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丝怀疑。 为什么,所有人的都有,唯独没有吴秋秋的? 是不是她们宿舍除了吴秋秋,其他人都要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吴秋秋是什么角色? 吴秋秋一把撕下三人的遗像。 罗希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她在害怕。 吴秋秋看出了罗希的怀疑,但她无法解释那么多。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她所有人的遗像都贴在了门上。 “走。” 吴秋秋扯了扯红线,示意罗希跟着走。 罗希沉默地跟在后面。 吴秋秋先去别的宿舍看了一下,每一间都关着灯。 但里面的人不知所踪。 奇怪。 而且并没有阴物的气息。 走廊上,有脚步声响起。 吴秋秋赶紧拽着罗希出去。 却看到楼梯转角有人正在上楼。 是林新敏。 林新敏微笑着,和往常无异。 双手捧着毛倩的遗像,一步步踏上台阶,往宿舍走来。 林新敏的身后,还有一个纸人捧着罗希的遗像。 吴秋秋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弯刀就砍向了林新敏。 刀穿过了林新敏的身体。 鲜血迸溅出来,溅了吴秋秋一脸。 林新敏却保持着微笑,仿佛那一刀不是砍在了她身上。 就连脚步都没有停下一秒。 她是要把遗像贴在门上。 吴秋秋收回刀,这一次一刀砍掉了林新敏的头颅。 “咕噜噜。” 林新敏的头颅滚到吴秋秋脚边。 即便如此,她嘴角依旧是诡异的微笑,不仅如此,那无头的身体,依旧在往前走。 这都阻止不了? 更令吴秋秋头皮发麻的是。 越来越多的纸人,在源源不断地往楼梯上来。 每个纸人都捧着一张遗像。 遗像上的人,吴秋秋或多或少见过。 都是这层楼的女生。 这是要杀掉整层楼的女生啊。 而楼上,齐婧她们的宿舍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吴秋秋便是再厉害,也分身乏术。 纸,纸人...... 罗希猛地看向吴秋秋。 她只在吴秋秋的书包里看到过纸人。 现在这些纸人,到底和吴秋秋有没有关系? 罗希脸色越发苍白。 吴秋秋注意到了,可解释不清,只能选择沉默。 她以黄符将林新敏烧掉。 火光中,林新敏的的头突然惨叫起来:“啊,好疼,好疼。” “我的头好疼,救我,救我......” “不要杀我啊。” “我是人。” “吴秋秋,你要下地狱的。” 林新敏在惨叫声中,化作了灰烬。 后面就全部是纸人。 吴秋秋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将纸人全部烧死。 断不能让一层楼的学生陪葬。 更可怕的是,要是整层楼都死了,她吴秋秋还活着,到时候是真的百口莫辩。 罗希的怀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会成为众矢之的。 吴秋秋一把将多多和张小满丢出来。 “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上楼。” 吴秋秋不能再在三楼耗下去了。 “你去吧秋秋姐姐,这里交给我和我小妹。” 多多一拧鼻子,小手伸出,一巴掌就把抱着遗像的纸人扇飞了。 接着飞扑出去,将走上来的纸人直接撕成了碎片。 罗希看到这一幕,双眸疯狂闪烁着惊讶。 原来吴秋秋书包里的纸人,竟然都是活的。 此时让罗希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她万万不愿意,只能跟在吴秋秋上四楼。 吴秋秋谨慎地在楼梯转角处洒下一把竹灰。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吴秋秋一贯的信条。 一阵风吹来,罗希手里的油灯突然就要熄灭掉。 关键时候吴秋秋伸手笼罩火光,才让油灯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抬脚朝着空中踹去。 “啊!” 一声小孩的叫声。 墙上多了一道印子。 竟然是上次在火车上遇到的小孩。 他居然也混上来了。 小男孩龇牙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瞪了吴秋秋一眼。 突然,他放弃进攻吴秋秋,转而朝着罗希扑去。 那张原本可爱的正太脸,一点点变得惨白,瞳孔变成漆黑的一片。 顺着罗希的腿就往上爬,试图拍掉罗希的阳火。 罗希只觉得一股一股地寒意往上爬。 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却感觉有东西在抱住自己。 那东西冰冷刺骨,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顿时让罗希头昏脑胀,恶心想吐。 关键时刻,吴秋秋虚空一抓,黄符贴在空中,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 小男孩被吴秋秋抓了下来,她把男孩贴上黄符直接烧了。 此时此刻,绝不能心软。 既然是你死我活,就只能是她吴秋秋活! 她听到在火光中哭泣的男孩,面无表情,目光分明透着寒意。 又洒下一把竹灰,吴秋秋拽着罗希到了四楼。 与三楼的阴森不同。 四楼人声鼎沸。 三三两两的学姐端着盆从洗澡房出来,也有人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打电话。 一些宿舍门开着,学姐们在里面聊天,一些宿舍门关着,但也能听到有人说话。 这一切正常极了。 毫无异常。 然而正因为三楼的可怕,四楼的正常才显得愈加诡异。 这就像两个极端。 吴秋秋抬脚踩在走廊上。 有来来往往的学姐和吴秋秋擦肩而过,她们就像完全没有看到吴秋秋和罗希一样。 就仿佛,她们两人是不存在的。 “啊!” 吴秋秋听到罗希小声惊呼了一声。 她连忙转身,发现转角处,居然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吴秋秋。 那个吴秋秋也背着书包。 她看了吴秋秋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往下走。 吴秋秋脚步一动,下意识想追下去。 随即又停下了。 齐婧她们宿舍有事,她不能被引开。 万一是调虎离山,她会追悔莫及。 随即,吴秋秋不再多想,朝着齐婧她们宿舍跑去。 罗希被拽着走,不小心撞到一个学姐。 那学姐毫无征兆就被撞翻在了地上。 诡异的是,她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有肉体碰撞地面的那种柔软感。 而是直挺挺,轻飘飘倒在地上。 就像...... 纸人。 吴秋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蹲下身子看学姐的模样。 学姐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她直接找到学姐的后脑,一把抓去。 有凹处。 手指轻而易举就插进了学姐的后脑勺。 就仿佛捅破了一层纸。 这层楼的学姐,居然全部都是纸人。 第105章 我是被你害死的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制作这么多纸人出来? 真正的学姐们呢? 吴秋秋心里的不安愈发浓厚。 她赶紧跑到齐婧宿舍。 齐婧还在医院里,宿舍里只有三个人。 之前帮吴秋秋养乌龟的那位学姐正在床上敷面膜。 有两个在追剧。 “小秋,你怎么来了?” 学姐看到是吴秋秋,开口问道。 “怎么没关宿舍门?”吴秋秋盯着学姐,想要看清楚这到底是纸人还是真人。 “啊,我们关了啊。”学姐有些莫名其妙。 宿舍门刚才明明是反锁了的,什么时候自动打开了? “你们有出去过吗?” “没有啊。”追剧的学姐抬起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吴秋秋看着门边的盆,筷子已经倒了,红线已经浸泡在水里。 不对。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吴秋秋直接走到阳台去。 找遍了宿舍也没有找到她的小乌龟。 这里,根本不是齐婧的宿舍! “你们到底是谁?” 吴秋秋转身厉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学姐们,全部变成了纸人。 先前与她说话的那位学姐,惨白的脸上两团鲜艳的腮红,扁平的脸,圆圆的黑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吴秋秋。 两位追剧的学姐的纸人,也同时看着她。 她迅速烧了几个纸人,抓着罗希往外走去。 “啪!” 门被关上了。 宿舍的灯也猛地熄灭掉。 “吴秋秋,吴秋秋,开门啊,救命。” 毛倩求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吴秋秋的手机也再次响起,是毛倩打来的。 千叮咛万嘱咐吴秋秋不要开门。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这里成了她们的宿舍。 “秋秋,我们该怎么办啊?信谁?”罗希拉着吴秋秋的胳膊。 手里也没有那个油灯,并且罗希对先前那段记忆似乎没有印象。 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她们从未离开过这间宿舍。 那方才的一切,是幻觉吗? 吴秋秋打开书包,就连多多和张小满也还好好地在书包里呆着。 这么说,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吴秋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快步走上前准备开门,胳膊被罗希抓住:“秋秋,我有点害怕,可以不开门吗?” “不可以。” 吴秋秋摇头。 她已经辨不清真假了。 必须开门去看看楼梯转角的竹灰还在不在。 “我有点怕。” “那你就呆在宿舍等我。”吴秋秋掀开罗希的手,却被刺了一下。 罗希的手居然很冰,冰得不像人的温度。 “不,我要跟你走。”罗希反握住吴秋秋的手。 吴秋秋心里顿了一下。 不禁认真看着罗希。 罗希眼睛里噙着惊恐的眼泪,似乎害怕吴秋秋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走吧。”吴秋秋拍了拍罗希的肩膀。 这次出门,门上并没有贴上大家的遗像,外面也一切如常。 毛倩的求救声更是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好嘛。 楼梯间的竹灰不见了。 “毛倩,毛倩你没事吧?秋秋快过来。” 罗希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往楼下跑去。 吴秋秋紧随其后。 楼上先前已经探索过了。 她想起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假货。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往楼下走。 吴秋秋跟在罗希后面走了好几层楼,却还未到底楼。 不对劲。 她们的宿舍在三楼。 按理说早都到了底楼。 吴秋秋抬眼看了一眼楼层,这里居然还是三楼。 “鬼打墙。” 吴秋秋脸沉了沉。 “罗希。” 吴秋秋喊了一声罗希。 罗希又往上跑了几步,抓着吴秋秋的手:“快啊秋秋,一会毛倩出事了。” 接着便沉默着不说话,拉着吴秋秋一直往下走。 吴秋秋盯着罗希的后脑勺。 “14.” “15.” “16.” 她听到罗希低声念着数字。 吴秋秋直接站住不走了。 “走啊秋秋,怎么不走了?”罗希回头盯着吴秋秋。 “再走,走到地狱十八层下去吗?” 吴秋秋直勾勾看着罗希。 罗希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没有血色了。 白得吓人。 “没有,秋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她圆溜溜的眼睛大得吓人。 一根根血丝遍布眼球,好像那颗大大的眼球随时都要滚落下来一样。 “你什么时候死的?” 吴秋秋盯着她。 罗希的面庞抖了抖,避而不答。 “走啊,你跟我走。” “吴秋秋,你跟我走。” 她抓住吴秋秋的手臂,声音尖锐起来。 “你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你与我是同行,刚才那些幻觉就是你做的对不对?” 吴秋秋顿了顿,罗希能力不输她,更有可能超越她。 只是罗希平时隐藏得太深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罗希的能力。 刚才去四楼,那些照片,如无意外,是罗希贴的。 发现假的吴秋秋也是罗希发现的。 就连一开始,林新敏回来上厕所,再到打电话给林新敏,都是罗希。 若是一切都是罗希设的局。 那么,罗希的目的是什么? 罗希带着吴秋秋往地下十八层走去。 分明是要拉她去死。 也就是说,替身。 被吴秋秋点破,罗希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眼球摇摇欲坠,两行血泪从眼眶涌出。 “我是被你害死的,你为我偿命,不应该吗?” 她瞪着吴秋秋。 “你是尸胎,我受家里安排来夺你的魂,才来到这所学校。” “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 这一瞬间,罗希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害死了你?”吴秋秋眼底闪烁。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是被你害死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罗希宛若要吃人的眼睛,狠狠瞪着她。 吴秋秋彻底茫然了。 她什么时候把罗希害死了??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吴秋秋甩不开罗希的手,便只能拿出弯刀朝着罗希的胳膊一刀砍下去。 但这一刀仿佛砍进水里,甚至连浪花都没有一点。 “你以为,你现在能对我动手?我会借你身体复活,成为下一个吴秋秋。” 罗希冷笑着朝吴秋秋伸出手,拽着她往下走。 关键时刻,吴秋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肩上的莲花台发出一阵金光。 罗希惨叫了一声,不得不放开吴秋秋。 吴秋秋也感觉脑海里一阵钝痛,仿佛被人用铁锤敲了一下,她浑浑噩噩。 随即短暂的失去意识了。 就像闪屏一样。 等她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站在宿舍楼底下。 脚下,是一大摊的鲜血在蔓延。 而罗希的尸体,就躺在她身前不远处。 浑身是血,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吴秋秋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 她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为何对罗希的死没有一点印象。 有发现的学生尖叫起来,也有人报了警。 很快,有救护车过来把罗希抬上了担架,盖上了白布。 有人员拉上了警戒线,把所有学生隔离在外。 当工作人员抬着罗希尸体离开的时候。 白布突然跳了一下。 紧接着罗希的手掉出了白布。 同时白布的一角被掀开,露出罗希那张惨白的脸。 她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而是看向了吴秋秋的方向…… 第106章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 罗希死不瞑目。 关于罗希的死却是众说纷纭。 奇怪的是,全校师生除了吴秋秋没有一个人看到罗希是怎么死的。 吴秋秋成为了唯一的目击证人。 当晚吴秋秋便被拉去了问话。 从宿舍外监控看到,吴秋秋是从宿舍楼下来的,然后站在了宿舍楼底下。 没过多久,罗希就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滚下来时还在抽搐,显然并未当场离世, 而吴秋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了很久,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报警,也没有救人。 好像就是站在原地发呆。 又或者说,眼睁睁地看着罗希死掉。 所以才找吴秋秋做笔录。 可吴秋秋无比清楚。 她没有这段记忆。 不管警察再怎么询问,她也说不出个四五六。 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吴同学,你方便说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警察问道。 她怎么说? 她没看到。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罗希死的。 甚至,她都想不通,为什么从台阶上滚下来会死。 就像有一个推手,促成了这件事。 而代价,是一条人命。 “我们还接到消息,你的另一位室友,今天晚上也在医院离世,在七点多的时候,你也曾在医院附近出现过。” 听完这句话,吴秋秋猛的抬头。 不。 不是她。 她确定自己没有去医院。 她无意间瞟向了电脑屏幕。 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左右。 那个时间,她应该还没有回到学校。 所以这个人,不是她! 想到就在附近,就有另外一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以她的身份出没。 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吴秋秋多想对眼前的警察说,这不是她。 可她知道,不会有人信这世上还有一个她。 那个她到底是谁? 吴秋秋浑身冰凉,仿佛身在冰窟。 她记不得警察后来又问了些什么。 只是脑袋里一团乱麻。 离开询问室,然后麻木地坐在了椅子上,抱住了头。 警局很安全。 她不用担心任何阴物的侵入。 但她还是很冷。 从吴秋秋这里问不出来什么,警察也只能先让吴秋秋回去。 可宿舍刚死了人,此刻还是封锁状态。 学校连夜放假,学生们当晚回了家。 没回家的也在外去住。 吴秋秋此刻没有去处。 她就这样在警局里的长椅呆了一夜。 第二天。 林新敏的死讯再度传了出来。 一夜之间,学校连续死了两个人,还都是同一个宿舍的。 这不禁人心惶惶。 吴秋秋好像一夜之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毛倩也被叫来问话了。 看到吴秋秋时,毛倩神色有些复杂。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跑过来和吴秋秋打招呼。 谁都有恐惧的时候。 更没有人不怕死。 宿舍连续死了两个人,对毛倩来说,她真的怕了。 她不敢说与吴秋秋有关系。 可宿舍唯一能与这些事情连接起来的,又唯有吴秋秋。 毛倩闪躲的神情落在吴秋秋眼里。 吴秋秋明白毛倩的顾虑。 凡事莫强求。 但是踏马艹蛋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刚有点眉目的时候,却又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 罗希从楼梯摔死。 林新敏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我先进去了。” 毛倩低着头走进了问询室。 过了一阵,毛倩走了出来。 “你昨晚,真的看着罗希在面前惨死吗?” 吴秋秋抬眼看向毛倩。 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毛倩毕竟经历过。 当初在老校区,她就碰到过有人冒充吴秋秋的事情。 她还被吓得魂飞魄散来着。 所以说,这世上有另外一个吴秋秋的事情,在毛倩这里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真正让毛倩顾虑与恐慌的是。 宿舍死了两个人。 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吴秋秋还是摇头,事实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看这是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间点,9.20。” “当时你确实在宿舍,对吗?” 毛倩拿出通话记录给吴秋秋看。 “在,罗希当时就在我身边。”吴秋秋点点头。 “但是按照时间线来说,这个时间点罗希已经死了。” “而且很奇怪的是,假如有两个你,那为何监控只拍到了一个?” 毛倩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也是吴秋秋想不通的地方。 除非,就是她。 过了一阵,毛倩迟疑着开口:“学校停课,你要回老家了吗?我等上课后,打算搬回家住,到时候你可能就一个人住宿舍了。” 她,不敢和吴秋秋住一起了。 吴秋秋看着毛倩的眼睛,毛倩有些闪躲地避开了吴秋秋的目光。 “好的。” 吴秋秋抿抿唇,她也只能回吴家村。 只不过得等张小满的事做完再回。 也就是说,一个人得独自在学校住两天。 她原以为自己无所谓的。 可有的东西,有过,再眼睁睁看着它丢失。 不如从未拥有过。 “那我走了。” 毛倩沉默了一阵,对吴秋秋说完便离开了警局。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来来往往的人都与她无关。 手机响了。 吴秋秋看,是余顾。 “吴秋秋同学,听说你们学校出事了?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余教官。” 吴秋秋动了动干涸的嘴唇。 一夜未睡,滴水未沾,嘴巴早就干得不像话。 “我来接你。”余顾在电话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 吴秋秋摇头拒绝。 她哪里还敢再连累别人? 就连齐婧,她都不打算再见。 “出来,我就在警局门口。” 然而余顾并未被劝退,反而是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吴秋秋愣了愣,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却是肖景辞打来的。 “吴小姐,你们学校的事我听说了。” 是嘛?那消息传播得还挺快的。 吴秋秋淡淡开口:“昨天见到骆雪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我知道,她现在住院了,我在去看望她的路上。” 吴秋秋目光不无讽刺,嘴边掀起嘲讽的弧度:“让她别死了,我还得活。”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雪然并不坏,你……你怎么会把她伤成这样呢?” 肖景辞的语气并非质问,只是缓缓道来,却叫吴秋秋眼神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吴秋秋冷笑了一声:“你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伤了她,你仔细问问她不就好了?” “不是,吴小姐,你误会我……” 可不等肖景辞说完,吴秋秋已经挂断了电话。 肖景辞锤了锤脑袋。 好不容易与吴秋秋关系有点缓和。 这下又降到了冰点。 还想问问吴秋秋此刻的情况,结果吴秋秋已经不给机会了。 吴秋秋吐了口气,离开警局。 刺目的阳光让吴秋秋眼睛有些刺痛,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谁说阳光照不到她身上? 吴秋秋整个人走在阳光之下,秋日的暖阳让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里,吴秋秋同学。” 余顾从越野车探出脑袋,冲吴秋秋招了招手。 那串九枚铜钱制成的手串,此刻就挂在车子的后视镜上,微微摇晃。 吴秋秋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余教官。” 余顾看出吴秋秋脸色不对,皱了皱眉:“你昨晚一整晚都在警局?他们询问你了?” “就是正常的问话。”吴秋秋点点头,语气听不出什么。 “你们学校停课了,你有什么打算?”余顾盯着吴秋秋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我要住两晚上,再回吴家村。” 目前学校下达的通知是停课一周。 要知道,一夜之间死了两个学生,这得闹出多大的舆论? 正当这时,一辆车停下,从里面下来一对中年男女。 女的哭哭啼啼,男的神情悲戚。 他们由民警引导着进去。 这应当是罗希的父母。 吴秋秋突然想起罗希说的话,受家里安排来到这所学校夺她的魂魄。 霎时间吴秋秋头皮一紧。 却恰巧,那哭泣的中年妇女朝这边看了过来。 第107章 外婆的绝技,挽千丝 那个眼神,有失去女儿的悲愤,有不甘,也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罗希的死,她父母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对方本就冲着吴秋秋来的,只怕更不会放过吴秋秋。 好在她只是看了吴秋秋一眼,便回头跟着警员进去了。 “怎么了?” 余顾问道。 “那是罗希的父母。”吴秋秋抿了抿唇。 “我先送你回去。”余顾看出吴秋秋表情难看。 猜想她应该太累了。 一晚上发生这么大事,成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吴秋秋还是一个大学生。 “不了,我自己回去。” 吴秋秋并没有上余顾的车。 她不想再牵连任何人。 说完转身上了一辆刚到站的公交车。 “喂......”余顾从车上下来招呼了一声,可吴秋秋只留给他一个后脑 也不知道在倔什么。 吴秋秋通知了齐婧的父母,让他们来接齐婧回家。 自己并未露面。 然后便回了学校。 偌大的学校此时空旷得吓人。 仿佛一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离开了。 女生宿舍楼下,警戒线还没有解开。 宿管阿姨也回家了。 吴秋秋矮下身子走进警戒线。 地上用粉笔画着罗希死时的肢体线条。 一条腿弯曲,另一条腿绷直的,双手向前伸着,似乎在向面前的人求救。 那是罗希死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这白色的粉笔框框里。 周围还有干涸了发黑的血。 吴秋秋想不通的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按理说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罗希却当场死亡。 宿舍的台阶,是那种转角楼梯。 大约十一级一个转角,再上十一级,就走到了二楼。 也就是说,就这十一级台阶,摔死了罗希。 绝无可能。 吴秋秋走到了第一个转角,手放在了冰凉的栏杆上。 回想着监控画面。 当时,她站在外面,罗希滚了下来。 如果说,罗希是被人推下来的呢? 一层,一层的推下来。 那么罗希是有可能被摔死的。 那,会是谁推的? 吴秋秋继续向上走。 随后吴秋秋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闻到一种非常熟悉的气味。 青竹的香味。 作为常年和纸人打交道的吴秋秋来说,她太清楚青竹的香味意味着什么。 纸人。 这里曾经出现过纸人。 吴秋秋迅速往上爬。 青竹的香味一直延续到305. 也就是吴秋秋的宿舍。 为了避免自己又陷入幻境被迷了眼睛,吴秋秋将一枚古铜钱放在嘴巴里含住,全程屏息,才推开宿舍的门。 吐气,会泄露阳气。 吴秋秋此刻相当谨慎。 纸人的味道,证明宿舍里一定藏着什么。 此时的宿舍空无一人。 吴秋秋开门即贴了一张黄符在门上。 还是和离开前一样。 林新敏的电脑还没有开机,此时是蓝屏状态。 时不时的还有qq消息提示。 罗希的床正对着窗,被子没有叠,下面书桌上放着没看完的书。 吴秋秋看到名字,《百年孤独》。 阳台边上的墙壁上,贴着一块穿衣镜。 吴秋秋注意力没有放在镜子上,而是走到了阳台。 青竹的味道并未消失,反而越发浓郁。 它,就藏在宿舍里。 卫生间,没有。 洗手台下,没有。 阳台外,没有。 每个人的床铺上,吴秋秋也翻找了一遍,皆是没有。 她打开门,喘了两口气,再次走进宿舍。 现在还有桌下没有找。 吴秋秋从进门左边,毛倩的书桌下开始寻找。 一连找到了窗边罗希的床下,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叮叮。” 林新敏的电脑又响了。 听说林新敏的尸体不见了,吴秋秋也不知道林新敏是怎么死的,具体的警察并未透露。 只知道她的父母还没有赶到。 所以遗物什么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吴秋秋走到林新敏的电脑前。 抬手想打开林新敏的电脑,却突然有一声异响吸引了吴秋秋的注意力。 像是什么东西滚动。 她弯下腰。 桌下有一个苹果,沾满了灰尘。 “叮叮。” 电脑又响了。 吴秋秋再次试图打开电脑,可电脑在这个时候息屏了,开机都开不了。 吴秋秋看,原来是没有插电,没电了。 她给电脑插上电,转身去看自己的桌子。 临走之际,她无意间瞟了一眼桌下,眼神变了变。 那颗苹果不见了。 人最畏惧的是什么? 不是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鬼怪。 一切源于未知。 看不见,摸不着。 看似什么都没有,可它又切实藏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模仿你。 你站在桌前,它趴在桌下。 一伸手,就能抓住你的脚。 这才是恐惧,无法捉摸无法抗拒的恐惧。 哪怕是吴秋秋,心脏也不禁漏跳了几下。 她掐着诀,矮下身子,仔仔细细看着林新敏的桌下。 然而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连她自己的桌下都没有。 吴秋秋视线从镜子里一扫而过。 突然发现有一个白色身影在身后的墙上爬过。 她赶紧转身,墙上哪有什么东西在爬? 但她看不见的是,在转身后,镜子里的她并未转身,而是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表情诡异。 等吴秋秋回过头,镜子里的她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吴秋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从镜子里,吴秋秋看向了天花板。 瞳孔顿时一缩。 天花板上,趴着一个纸人。 纸人苍白的头颅扭转着,面无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被用红笔点上了眼珠。 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纸人。 吴秋秋抬头看去,天花板很干净。 唯有在镜子里才能看到那个纸人。 镜子里的纸人一只手抓着白炽灯,身子向下,另一只手臂朝着吴秋秋的头伸下来,试图拍灭吴秋秋头顶的阳火。 吴秋秋赶紧后退,可镜中的纸人不管吴秋秋后退与否,那只手都精准落在吴秋秋头顶。 她阻止不了。 因为现实世界中空空如也。 “啪!” 头顶一阵疼痛。 她被拍到了。 阳火熄灭了。 四周陡然一黑,紧接着又亮堂了起来。 她发现她还是站在宿舍里的镜子前面,头顶还在隐隐作痛。 镜子里,那个拍灭她阳火的纸人已经消失了。 她揉揉头,刚抬脚就停下了。 她似乎被困住了。 四周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死死禁锢在这方天地。 再看面前的镜子,她突然发现镜子没有边框,镜中的她也没有表情。 这里,才是镜中世界。 她被拉进来了。 那外面站着的是谁?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镜子外那个吴秋秋盯着她,然后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之后伸出手,隔着镜子摸了摸吴秋秋的脸。 “你是谁?放我出来。” 吴秋秋在镜子里喊道。 “我们不是见过吗?”镜子外的吴秋秋咧开嘴巴,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 笑容并不扭曲,却因为皮肉没动,像是硬生生扯开的一个笑容而显得诡异。 “我就是你啊。”她又说道。 接着吴秋秋看到镜子外的她,头发开始迅速变长,一直长到了大腿下方。 吴秋秋脑海里嗡的一声。 这个女生,就是那日在档案室遇到的那个女生。 当时吴秋秋只看到她的背影,以及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头发。 吴秋秋记得无比清楚,齐婧宿舍的学姐也见过这个女生,但想不起她的脸,只记得长头发。 此刻吴秋秋看到她的脸了,却震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那就是她吴秋秋的脸。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吴秋秋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长头发吴秋秋点点头:“你说得对,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那就是我。” 她打开吴秋秋的书包,拿出弯刀,劈开一截青竹。 手法利落干净。 吴秋秋瞳孔骤然缩小。 竟然是外婆教的绝技,挽千丝! 第108章 都是你做的你忘了吗? “你为什么会?” 吴秋秋忍不住问道。 “外婆教的啊。”长发吴秋秋理所当然地说。 “这招挽千丝,是十一岁的时候,外婆教我的。” “这个莲花座,是八岁的时候,外婆给我纹的。” 长头发吴秋秋每说一句,吴秋秋便觉得空气冷了一分。 因为这都是真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一个她? 那自己是谁?谁才是真正的吴秋秋? “齐婧学姐是你害的,照片是你烧的,林新敏是你杀的,罗希是你推下楼的,就连这纸人,不也是你做的吗?” “你忘了呀?” 长头发吴秋秋说完,又若有所思:“哦不对,你做的也是我做的。” “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由你害死,我想想,下一个是谁......” 她作出思考状。 “你敢。”吴秋秋眼睛都红了。 “是余顾,还是齐婧呢......还是吴家村所有人呢?” 长头发吴秋秋自顾自地说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吴秋秋忍住心里的焦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长发吴秋秋并没有回答她。 可吴秋秋不可能坐以待毙。 镜子? 那打碎了总可以吧。 她在镜子里剧烈的挣扎着。 镜子也开始晃动起来。 终于,镜子倒下了,在地上四分五裂。 吴秋秋视线模糊。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袭来。 视野恢复之时,她发现自己站在墙壁面前,拳头上都是鲜血,眼前是碎裂的镜片。 裂开的镜片中,她的脸也跟着四分五裂。 头发很长。 那不是她。 但那长发的吴秋秋嘴角依然在笑。 过了一阵,镜片里的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先前的一切就像是错觉。 吴秋秋在枕头里找到了一个纸人。 手法果不其然和外婆教的一样。 记忆中的那个和蔼的老人,吴秋秋此时却觉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外婆,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吴秋秋拉开书包拉链,发现不管是多多,还是张小满,此刻都没有动静。 就好像这些小纸人里面没有居住灵魂。 吴秋秋唤醒它们。 “秋秋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多多有些迷茫地询问。 吴秋秋明白,对方的强大,就连多多这样二十年的老鬼,都不一定是对手。 难道它就是流浪汉大哥口中的,那个从吴家村就跟着自己的东西? 吴秋秋把纸人烧掉。 她知道,不管是死掉的罗希,还是尸体不知所踪的林新敏,她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也是她不愿让余顾送的原因之一。 实在不想连累余顾。 她也不能去旅馆居住。 旅馆无辜之人更多。 所以吴秋秋这两晚上只能呆在宿舍。 等到见了伤害张小满那几个人渣之后,马上启程回吴家村。 她一定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吴秋秋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二点。 她在门上挂了古铜钱,选择先补觉。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她这几天本就没怎么休息,刚才大意之下才着了道。 这一觉,吴秋秋便睡到了下午五点。 下楼吃了饭。 去店铺里将买的朱砂,黄纸等东西取回来。 然后便用朱砂在门上画下了钟馗画像。 画得不一定像,但只要有神韵,便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随即在铁皮门的两边写了两句咒语。 又拿了一块老式铜镜出来,这块老式铜镜,是吴秋秋在一家店铺淘来的。 很贵,花了七百多块钱。 但与命相比,算不得什么。 这铜镜比一般镜子更有驱邪的作用。 阴物怕金属物,尤其是金银铜。 其次,它们惧怕光。 这与每个人的出生有关。 怕光是因为在子宫里呆了十个月,所以他们怕光。 就像普通人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呆久了,骤然被阳光直射,眼睛都会疼痛无比,然后下意识闭眼躲避一样。 还有一点则是,灵魂本身属阴,天然排斥光亮。 她在铜镜后方画下八卦图,又在准备挂铜镜的地方刻下一把宝剑,这才把铜镜挂在门上。 然后在门把手上用红绳挂上两枚铜钱。 进屋后,她将门锁上。 找来林新敏和罗希的鞋子。 鞋头对着门的方向,用胶水贴在天花板上,并且左右调换。 左阳右阴,她故意打乱了顺序,再贴到天花板,这叫阴阳颠倒。 罗希和林新敏若是真来了,也会因为颠倒阴阳后失去方向,找不到地方进来。 做完这些之后,吴秋秋制作了一个纸人。 但是纸人的脸,她无法画。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纸人。 这一行的规矩之一,无法制作自己的纸人,尤其是不能画脸。 否则纸人会取缔自己。 她把无脸纸人挪到了门的左手边,也就是开门的那一侧。 接着吴秋秋从盆里捧出小乌龟。 那位学姐已经回家了,所以吴秋秋直接去她们宿舍接回了小乌龟。 吴秋秋用额头挨了挨小乌龟的背部。 “你我命运相连,你别死哦。” 然后把小乌龟放进盆里,又制作了一个雷池出来,放在门的右手边。 等她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吴秋秋升了个懒腰,肚子饿得不行,但她忍着不吃东西。 她现在不能吃,否则会泄露阳气。 现在还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吴秋秋拿起墨水,在桌上画了一口锅。 表示这是一个灶台。 她伸手抹上墨水,在脸上涂了一层,这就有了灶王爷庇护。 之后就以五心朝天的姿势坐在了桌下。 此时才是万无一失。 有这些手段,不是五十年的老阴物,根本进不来。 但吴秋秋心里还是忌惮着罗希的父母,以及盗走林新敏尸体的人。 所以即便已经用上了诸多手段,吴秋秋也没有掉以轻心。 吴秋秋静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的手机一直没有息屏,时间流逝得十分缓慢。 困意已经袭来。 吴秋秋咬了舌尖一下,促使自己清醒起来。 宿舍一直很安静。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指针到了十一点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吴秋秋身体已经彻底麻了,但她没有起身。 天亮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某一刻,漆黑的宿舍突然有了一道亮光。 从吴秋秋的角度正好看到,是林新敏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那电脑上午没电,吴秋秋充上电后,此时居然自动开机了。 “咳咳。” 一声咳嗽传来。 吴秋秋听得清楚。 是林新敏的声音。 而且正好是从电脑里传出来的。 紧接着,又有qq提示音响起。 好像一瞬间收到了一百条消息,一直在叮叮叮响个不停。 但屏幕是蓝屏,什么也看不见。 吴秋秋紧紧盯着屏幕,眼睛眨也不眨, 一直到qq提示音停止后,电脑的蓝屏突然闪烁了两下。 再接着就是一道道雪花闪过。 然后电脑有了画面。 好像是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就在她盯得入神的时候,屏幕赫然出现了一张脸。 正是林新敏的脸! 镜头的角度居高临下。 就仿佛是在林新敏的上面拍摄的。 而且林新敏的脸都被拍到变形了,吴秋秋再仔细看,不禁心里一跳。 这背景好像是在外面的走廊上,而林新敏就站在门口。 她抬起来,对着镜头幽幽开口。 “秋秋啊,你在宿舍吗?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每说一句,都有滋滋的电流声。 吴秋秋当然不会回答。 林新敏便视线左右飘移着。 “我找不到宿舍的门了,秋秋,你给我开一下门。” 她的脸没动,只有眼球在移动。 从吴秋秋的角度看去,好像电脑中镶嵌了一张遗照。 过了一阵,林新敏仿佛是意识到吴秋秋不会回答。 林新敏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球也向着阳台方向瞪着。 好似随时要滚落出来。 “吴秋秋,你不要藏了,我已经看到你在哪里了。” 第109章 棺材里拍的头像 那厉声尖叫,好像要震碎电脑屏幕。 随后林新敏的脸距离屏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最后整个屏幕只能看到那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球在左右转动。 “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别藏了。”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的冲击力很大。 吴秋秋大气都没出一口。 虽然知道林新敏进不来,但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万一还有藏在暗处的黑手没有露面呢? 林新敏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又退开了些许。 她伸出手,开始抓挠着屏幕,就像随时都要从电脑屏幕钻出来。 某一刻,屏幕碎了。 林新敏竟然真的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了。 不好!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吴秋秋猜想,或许这电脑本身就是一种媒介。 人家常说,顺着网线来打人。 林新敏现在是真要顺着网线钻出来了。 吴秋秋一咬牙,冲出去啪一下把电脑扣上。 余光中瞥见林新敏那张充满了怨恨的脸。 但很快就被扣上再也看不到。 林新敏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吴秋秋回到桌下坐着。 继续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过去。 中途好几次吴秋秋都差点睡着,但她死死熬着。 突然,闹钟响了。 吴秋秋瞥了一眼手机,早上六点了。 她刚想站起来,就顿住了。 闹钟不是她的手机在响。 然而宿舍除了她没别人了啊。 她不禁再看了看天色。 此刻绝对没有到清晨六点。 就连时间也是假的吗? 她顺着闹钟响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发出响声的还是林新敏的电脑。 那电脑竟然不知何时又打开了,里面林新敏的影像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音乐软件已经自动打开了。 此刻放着一首陌生的歌曲,歌声幽怨空灵,如泣如诉。 好像是在幽深的井底,幽幽唱着绝望不甘的歌谣。 唱了一会儿,电流滋滋啦啦的。 停顿片刻又开始了。 但除了幽怨的歌声,好像还有别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但是那人声很小,小得就像是电流的杂音。 歌曲一遍又一遍,一直没有停下。 渐渐的,杂音开始变大了。 吴秋秋忍住不适感。 终于听出了那杂音是什么。 分明是林新敏的声音。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疼,好疼啊……” 林新敏的声音似哭似怨。 时而高亢时而幽怨。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这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 没记错的话,几天前林新敏打电话时,和男朋友说过这句话。 回想起电脑一直在响起qq提示音。 林新敏会和谁聊qq? 肯定是她的男朋友啊! 难道,林新敏不是来找自己报仇的? 她的死,莫非和那个从未露面的男朋友有关。 从林新敏自残,到林新敏死亡,再到尸体失踪,这其中一环接一环。 好似她那个男朋友,从未出现过。 若是猜测没错的话,吴秋秋设想,林新敏的男朋友,绝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要知道,林新敏自残就是因为被嫌弃不是处女,从而被魇住。 但当时吴秋秋居然没看出来魇住林新敏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人为呢? 当然,这只是猜测,吴秋秋不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猜测就从桌下出来,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且,林新敏跑来找自己是干嘛呢? 要自己给她报仇? 可是以自己和林新敏的关系,这是不可能的事。 吴秋秋决定再观察观察。 人声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完全盖过了歌声。 “不想死啊,不想死……吴秋秋!!!” 随着高亢的喊叫,林新敏的电脑黑屏了。 这时,也终于到了四更天。 也就是鸡鸣时候。 第一晚,终于结束了。 只不过罗希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这不禁让吴秋秋越发不安。 对方没出现,无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放弃报仇,要么是筹谋一盘大的。 第一种几乎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第二种,罗希的父母在谋划别的。 在暗处伺机而动。 吴秋秋浑身已经麻木了,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她伸直双腿,很快,麻麻的感觉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腿上爬。 吴秋秋缓了很久,才酿跄着从地上站起来。 然后走到林新敏的电脑前,开机。 然而电脑已经锁上了。 她看了贴在林新敏墙上的心形便利贴。 上面有个日期。 似乎是二人在一起的时间。 原来在开学前两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她输入了这个日期。 果不其然,电脑打开了。 她接着打开了qq,点开置顶联系人的聊天框。 林新敏的男朋友,头像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聊天记录有些不堪入目。 对方直接把林新敏当成狗来训。 而且不断提出,林新敏爱他就要给他生个孩子。 吴秋秋终于想起一个重要信息。 毛倩说过,林新敏怀孕了。 这么说,林新敏为了证明自己的爱,竟然真的怀孕了…… 吴秋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人是傻还是恋爱脑。 怎么会有人为了这样一个男的,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去怀孩子呢? 现在就连命都搭进去了。 即便吴秋秋与林新敏不对付,却也为林新敏的遭遇感到唏嘘。 若是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指望别人爱自己? 无论任何时候,都应该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但凡一段关系中让你感到内耗焦虑,都应该及时止损不是吗? 可惜林新敏没懂得这个道理。 任由对方糟践自己。 吴秋秋点开了男生的头像去看个人资料。 却发现对方的资料一片空白,就连空间也是锁着的。 甚至这个号只有两颗星星。 新号! 什么信息也看不出来,头像也黑了下去。 吴秋秋便放大了头像仔细观察。 她发现,对方的头像并非是一片漆黑。 倒像是在漆黑的环境中拍摄的,底色分明是暗红色。 吴秋秋嘶了一声。 棺材! 这头像是棺材里拍的。 如果她判断没有失误的话。 林新敏的男朋友,根本不是人! 从一开始林新敏便是在和一个死人交往。 这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与齐婧当初遇到的略有不同。 齐婧是对方得到了生辰八字,见了天地,名正言顺的要齐婧去结婚做阴媳妇。 而林新敏是自愿和对方交往,并且还给对方怀上了孩子。 本质上都很恶劣。 但后者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谁会想到自己的对象不是人? 而且林新敏的尸体现在不知所踪。 如果对方真的让林新敏怀上了孩子,目的只怕就是林新敏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对方盗走了尸体。 林新敏现在缠着自己,难道是希望帮她找到尸体? 只不过吴秋秋现在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着实没有精力去查询真相了。 “你别找我了,我暂时没有时间帮你。”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关上了林新敏的电脑。 她泡了一桶泡面吃掉,便倒头就睡。 过了今晚,就是和那几个人约好的时间。 一直睡到下午六点,才算是满血复活。 昨晚林新敏没能进得了宿舍,所以吴秋秋不用再额外准备些什么。 知道林新敏的目的后,吴秋秋对林新敏倒是没那么忌惮了。 她担心的,反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罗希一家。 七点多的时候,余顾给吴秋秋打了个电话来。 问明天可不可以送她回家。 想起流浪汉大哥说的,吴家村是阴地,以免余顾有危险,吴秋秋便拒绝了。 余顾似有些无奈,紧接着他说道:“说起来还挺巧,我今天碰到那个罗希的父母了,还载了他们一程,他们在龙飞路口下了车。” 吴秋秋头皮顿时一紧,声音尖锐了起来:“快离开你的车,危险。” 第110章 等你来 听到吴秋秋惊恐的叫喊,余顾微微一愣,打着双闪靠边停车了。 “你说什么?”他问。 “下车,马上下车。”吴秋秋厉声说。 余顾没有再多问。 “好。” 说完,立马下车。 临下车时,他顺手将吴秋秋送的手串取了下来:“我已经下来了。” 只是,他刚下车,那手串上的铜钱就掉了一枚,并且一直往前滚动。 想着是吴秋秋送的,余顾连忙就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几米开外的草坪里才停下。 余顾用头歪着压住手机,弯腰将铜钱捡起来。 正在这时,洒水车的音乐声响起。 余顾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洒水车突然失控,喷洒着水,然后直直撞向了他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砰......” 越野车变形,爆炸后一阵浓烟。 那尖锐的声音几乎撕破了余顾的耳膜。 他颤抖着看向变形的车,浑身瞬间被汗水浸湿,已经失了语。 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吴秋秋便下意识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一点。 “喂,喂,余教官,你没事吧?余教官?” 她急切的喊着余顾。 可余顾完全愣在了原地,吴秋秋叫了无数声,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吴,吴秋秋......”余顾喃喃喊出了吴秋秋的名字。 “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吴秋秋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焦急。 她听到了爆炸声,必然是出事了。 还好,还好余顾没事。 “车,车祸,洒水车失控了。” 余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干涩无比的声音说道。 这时,他突然看向手中那枚铜钱。 已经龟裂成了无数块碎片。 余顾想起吴秋秋说过,这个手串能辟邪挡灾。 他当时不以为然。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但凡他晚了片刻,他将和越野车一起被大火吞噬。 “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吴秋秋只是想确认余顾没事而已。 “我没事。” 余顾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 路边已经有人报警和打了120。 很快就有人来处理。 余顾坐在草坪旁,手里握着那枚碎掉的铜钱。 他仔细回想着今日的异常。 发现吴秋秋是在得知罗希父母上过他的车以后才慌起来的。 这是不是说明罗希父母有问题? “秋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从当初军训,他就发现了吴秋秋的不正常。 那时候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多想。 但随着认识吴秋秋的时间越长,他越感觉围绕在吴秋秋身边的人或事,没有一个正常。 不管是长白山那次,还是吴秋秋送他的手串,再到方才车祸前的提醒。 她好像总能预知一些事情。 更可怕的是,出事的人,似乎都和吴秋秋有着联系。 如今,竟然也包括了他。 事到如今,吴秋秋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清楚,余顾也不会相信。 她沉默了一瞬。 “余教官,不要和我走得太近。” 和她走得近,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陷入危险。 就好像一个魔咒。 罗希的父母,一定是看到了余顾。 他们选择对余顾出手,就是一种报复。 他们失去了女儿,自然要让吴秋秋也尝试一下失去朋友的滋味。 “怎么说?”余顾心中一动,竭力保持了冷静。 吴秋秋便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余顾笑了:“你说,接近你的人,都会厄运缠身,死于非命?” “嗯。” 吴秋秋从余顾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感觉到什么害怕。 “拿什么证明?”余顾问道。 “需要证明吗?吴中桥因我而死,方文同因我而死,罗希和林新敏都是我的舍友,她们也死了。” 顿了顿,吴秋秋接着说:“就连第一个主动要和我做朋友的齐婧学姐,现在也正躺在医院里。” “再到现在,就是你了余教官,你方才差一点点也……” 吴秋秋没有继续说下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我没死啊,你救了我啊吴秋秋。” 过了很久,吴秋秋只听到余顾轻声说道。 她眸子闪了闪,听着余顾继续说:“你说他们因你而死,可不管是吴中桥还是齐婧,你都救过他们的性命不是吗?” “若说接近你会有厄运,但能打破厄运的,不正是你吗?” 吴秋秋张了张嘴:“真的吗?那方文同呢?” “海吉村与世隔绝,充满污秽。方文同但凡没死,他最后只会成长为另一个老方,和许多村民一样,一起献祭一代一代的山神妻。” “你别忘了,你拯救了那个村子,你让历代山神妻入土为安,废除了那个非人的习俗,你是她们的恩人。” 余顾吐了口气,发自肺腑地说道。 若不是吴秋秋说,他竟然不知道吴秋秋在海吉村经历了那么多。 可他并不觉得是吴秋秋给他们带去了厄运。 这些话,仿佛一道光,悄然驱散了吴秋秋心中的浓雾。 “谢谢你余教官,但我还是要说,离我远一点。” 就像毛倩那样。 她并不怪毛倩,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换成是她,她不一定做得比毛倩好。 毕竟谁不怕死呢? 余顾摇了摇头,叹口气:“合着我说这么多,白说了是不是?” “我说了,能阻止厄运发生的只有你,如果你选择逃避,那谁去阻止厄运?” “所以,吴秋秋,明天让我送你回吴家村吧,有没有可能,在你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哪怕是听到吴秋秋说了这么多,余顾也半点没有疏远吴秋秋的意思。 “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对我这么……” 这么好。 余顾失笑。 “不知道,大概我命里缺个妹妹,你有没有兴趣做我妹妹?” 他并未骗吴秋秋。 从第一次见面他便在吴秋秋身上感受到一种亲切感。 “那明天我出发叫你。” 吴秋秋吐了一口浊气。 也许余顾说的是对的呢? 逃避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嗯,那我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明天见。” 余顾在电话里愉悦地笑了。 他知道,吴秋秋此刻对他敞开了心扉。 就连先前的车祸,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吴秋秋放下手机,将宿舍门打开。 该来的总会来。 她就算躲在宿舍有什么用? 不如开门正面刚。 吴秋秋一个人等在宿舍,时间缓缓流逝。 她等着罗希和罗希父母的到来。 可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宿舍都没有任何异常。 敞开的宿舍门像一个黑洞,没有一点光。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这一等,吴秋秋就等到了天亮。 屁事没有。 就好像他们只对余顾下手了以后,便收手了。 但吴秋秋却是明白了什么。 害人是折寿的。 他们敢对活人下手,想必冒着遭天谴的风险。 结果还没害得成,被吴秋秋的铜钱挡了一下。 现在估计受到反噬,这几天都不会贸然动手了。 想明白这一点,吴秋秋心里稍安。 这下她能放心回吴家村了。 她去水池旁洗了一把冷水脸,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今天就该去见那几个伤害张小满的人了。 她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在老校区见面。 那里毕竟吴秋秋熟,属于她的主场。 真要遇到点什么事儿,多多还能叫大爷大妈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些老鬼百来岁,正是闯的年纪。 简单洗漱之后,吴秋秋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宿舍。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新敏的电脑又响起了qq提示音。 吴秋秋已经决定不管林新敏的事,抬脚往门边走。 可那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尖锐,好似知道吴秋秋要走一样 吴秋秋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林新敏的电脑。 打开消息弹窗后,却发现是林新敏的男朋友在线。 对方发了十几张照片过来。 全部都是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清。 最后一条是文字信息。 “等你来。” 第111章 你外婆的坟塌了 什么意思? 等谁来? 吴秋秋看着那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对方是在对谁说话? 不可能是林新敏。 难道...... 是她? 这个想法一出,吴秋秋顿觉一阵阴风吹过。 林新敏的男朋友若真是死人,为何会对她说这种话? 吴秋秋手指落在键盘上:“什么意思?” 对方立刻回:“等你来。” “你是谁?林新敏的尸体现在在哪里?”吴秋秋问道。 过了几秒钟,对面又是一张图片发过来。 还是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清。 吴秋秋放大了图片,调亮了屏幕亮度。 骇然发现,照片的下面是一双只照到一半的,布满血丝的眼球。 中间部分是青色寿帽,四周则是暗红色的棺材内部。 这似乎是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拿着手机瞪着屏幕照下了半张脸发给吴秋秋。 “我在看着你。” 吴秋秋下意识就要合上电脑。 “别关电脑。” 接着又是一张照片发来。 里面是吴秋秋的模样,背景就是宿舍,就是此刻。 她这才看到电脑的摄像头正在闪烁。 难怪对方说正在看着她。 居然是冲她来的。 但吴秋秋并非吓大的。 叫她不关电脑她就不关了? 她啪一下就扣上了电脑。 目前来说,她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那就先不管。 把眼下的事情做了再说。 至于林新敏的尸体,那是警察的事情。 她转身就离开了宿舍。 扣上的林新敏的电脑,也没有再发出任何消息提示音。 吴秋秋去香烛店买了一大堆冥币和香烛,拎着个红袋子坐上公交车就赶往了老校区。 将见面礼都给大家烧过去后,吴秋秋瞥见楼上好几个窗户都有手伸出来朝她挥了挥。 但由于是白天,他们并没有直接现身。 多多坐在吴秋秋肩膀上,头颅转向四楼的某个位置。 那是多多的父母。 “多多要去看望一下他们吗?”吴秋秋问。 “不去了秋秋姐姐,跟着你这段时间多多很开心。”多多摇摇头。 被困在这里的二十年,每一天她都在重复痛苦的死亡过程。 从跟着吴秋秋开始,她才从中挣脱出来。 她再也不要回去。 吴秋秋尊重多多的意见。 她在操场坐下。 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确保对方不会把她认出来。 一点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了。 他们都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对老校区也是相当熟悉。 吴秋秋确认了一下第一个到的人。 “王梦。” 王梦也戴着口罩,闻言仓促的点点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当年的视频?约我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吴秋秋的书包里,张小满正在发抖。 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吴秋秋指了指王梦的胸针。 王梦眼神变了变,声音也多了些不自然:“什,什么?” “胸针,取下来。” 吴秋秋淡淡道。 “这就是个普通胸针。”王梦心虚地解释。 “那便是没得谈了,行,我已经设置了定时,三点前谈不好,视频自动发送到校园网和微博。” 吴秋秋歪了歪头:“没打码的,还特意艾特了你们的账号。” 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到底要什么?你别太过分!”王梦咬牙切齿说道。 吴秋秋伸出手,手指弯了弯。 王梦只能不甘心地将胸针取给了吴秋秋。 果然是个针孔摄像头。 吴秋秋当着王梦的面,从书包里取出刀,直接砸成几块。 看到刀的瞬间,王梦瞳孔便缩了缩,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你找我们来,是为了钱吧?你开口,要多少钱,只要你把视频删除,我愿意给你。” 王梦说道。 “别急,人还没来齐。” 吴秋秋想了想,又道:“手机也拿出来。” 王梦盯着吴秋秋手里的刀,眼神有些飘忽,最后还是乖乖递出了手机。 正在录音。 只要吴秋秋说要钱,就构成了敲诈勒索。 这些遭过社会毒打的人就是聪明。 而王梦也没有想过,对面女生娇娇小小学生模样,怎么会这么谨慎? 吴秋秋关了录音,又让多多干扰了信号。 以多多的能力,干扰磁场就是顺手的事儿。 “我先保管一下。”她对王梦笑了笑。 王梦心下不安,只能等着时间过去。 随后,陆陆续续的其他几个人也到了。 两男三女,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他们同王梦一样,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结果都被吴秋秋一一识破。 当然,这得归功于多多和张小满。 他们身上的电子设备,多多和张小满都能察觉到。 他们五个人,对面就吴秋秋一个小姑娘。 他们有想过直接动手,将吴秋秋按住删除视频。 就像当年欺负张小满那样。 但得知吴秋秋已经设置了定时,又歇菜了。 最后只能像王梦那样干巴巴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删了视频?” 吴秋秋背着双手,从他们边上走过。 每走过一个人,便拍灭他们肩上的一盏阳火。 等所有人的阳火都拍灭以后,他们惊觉老校区的天色暗了下去。 就像屏幕被调暗了好几个度一样。 “张小满,出来吧。” 这件事,要谈当然是张小满亲自谈。 她把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张小满也是时候出面了。 “谁?” 王梦那几个人脸上血色褪尽,不确定地看着吴秋秋。 他们没听错吧? 张......张小满?! 张小满不是五年前就...... 可是吴秋秋并未回答他们,只是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惨白惨白的小纸人,只有巴掌大小。 分明是一个纸人,但他们看到纸人那双用红笔画上的眼珠转了转,接着就转向了他们。 “好久不见。” 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正是张小满。 紧接着纸人上空腾起一缕黑烟,慢慢化作了浑身是血的张小满。 她保持着自己死前的模样。 一半的脑袋已经碎掉,眼球摇摇欲坠,四肢都以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 这是多多吩咐的,说是这样能保持逼格,从气势上就能让那几个人叫爸爸。 “啊......张小满。” “别,你别过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 王梦吓得摔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向后挪去。 当年,就是她带头霸凌张小满。 原因是她觉得张小满勾引她男朋友。 各种侮辱张小满的方法,也是她提出来的。 她甚至用烟头在张小满的胸上烫满了疤痕,并且拍照。 此刻看到化作厉鬼的张小满,王梦无疑是最恐惧的人之一。 “当年都是王梦带头的,张小满,你放过我们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忏悔......” 一个男的跪在地上磕头。 王梦声嘶力竭吼道:“李元你闭嘴,当年若不是你和她眉来眼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还好意思,就因为我和张小满多说了几句话,你就霸凌她,就逼迫我跟着你一起欺负她。” “还有张同,是你让张同强暴张小满的。” “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是张同自己精虫上脑。” 那个叫张同的此时也跪在了地上哭着颤抖:“对不起,我现在孩子得了白血病,救不好了,老婆去年也遭了车祸,我已经遭了报应,张小满,求你放过我。” 听着众人开始狗咬狗,吴秋秋才知道,自己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张小满生前遭受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 张小满两手抬起,眼前的五个人全部被吊在了空中,脸上毫无血色,在半空蹬着腿挣扎。 吴秋秋没有看张小满怎么收拾这几个人,她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时,她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 “喂,吴叔。”打电话的人,是吴中桥的老汉儿。 “小秋,你啥子时候回来一趟?昨晚下大雨,你外婆的坟塌了。” 第112章 第四次 外婆的坟塌了。 就在她准备回村的时候。 这太巧合了。 巧合得让吴秋秋觉得,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样。 “好,吴叔,我今天就会回来。” 不管怎样,外婆的坟塌了她不可能不管。 但是,一座才建不到半年的新坟,怎么可能被一场雨淋塌了呢? 要知道外婆在吴家村声誉很好,所以去世后,村里人都自发帮着吴秋秋给外婆料理后事。 砌坟更是认真,没有偷工减料。 外婆的坟,看上去比很多吴家村本家人的还要气派。 这是村里人对外婆的尊重。 吴秋秋总感觉,这坟塌得让人不踏实。 必须马上赶回吴家村。 “今天回来啊?那太好了额,大家就等你回来拿主意,毕竟你是做主的人。” 吴中桥老汉儿似乎在抽烟。 吴秋秋和他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自从吴中桥死了,吴秋秋就上大学了,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吴叔和吴婶了。 他们就吴中桥一个儿子,如今没了,只怕这几年都缓不过来。 她下意识翻开手机,点开了微信吴中桥的头像。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但她知道,吴中桥那个哈儿再也不会更新了。 哎。 她叹了口气,准备关掉手机。 突然,吴秋秋手指停顿了片刻,目光死死盯着一个微信联系人。 那个联系人的头像一片漆黑。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头像…… 正是林新敏的男朋友。 她点开微信头像放大,一模一样。 就是棺材里拍的。 可吴秋秋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一个联系人啊。 她灵光一闪,想到刚开学时经常遇到男生主动加微信。 当时觉得有可能都是潜在的客户,吴秋秋很多都加上了。 加上也没有聊天,她也懒得改备注。 所以绝大部分吴秋秋自己都没印象。 莫非这家伙就是自己当初不小心加上的吗? 一想到一个死人在不知不觉中加上自己,但她第一次意识到此人的存在,却是以舍友的男朋友身份出现。 吴秋秋不禁头皮发麻。 难道,在林新敏之前,这家伙就已经盯上了自己? 这个死人偷偷躺在列表里蛰伏着,一言不发。 着实让人有些心里发怵。 “被你发现了啊。” 她发呆之际,对方竟然发了消息过来。 “你到底是谁。” 吴秋秋拳头紧了紧,回复。 这次,对方没有打哑谜,而是直接给她发了一个位置过来。 吴秋秋点开地图放大。 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处乱葬岗。 距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靠近相邻的省份了。 “等你来。” 又是这三个字。 是先去这个地方,还是回吴家村? 吴秋秋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回吴家村。 她的心里,外婆始终是更重要的。 至于这个黑色头像的主人,吴秋秋还没摸清对方要干嘛,既然如此,先晾他一晾。 她不急,对方自然就会急。 可不能就这样被拿捏。 她转身看向张小满这边。 王梦几人已经眼球充血,脸色涨红,眼看着就要没命了。 “小满,别忘了你的目的。” 张小满手一松,甩开了那几个人。 几人劫后余生,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面露惊恐地看着张小满所在的方向。 他们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由张小满宰割。 但这有什么用? 一切不过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 张小满此刻对他们做的,赶不上他们当初对张小满的十分之一。 “饶命……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了小满。” 王梦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当年多么高高在上,如今就是多么狼狈不堪。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跪在地上求你们。” 张小满悬在半空,表情阴冷。 王梦顿了顿,不敢说话。 “我不杀你们。” 张小满接着就说。 众人表情一喜:“谢谢你不杀我们。” “但我要你们去我的坟前忏悔,连续三年不断,并且为我父母养老送终。” 张小满不是没想过让他们在网上道歉。 但转念一想,这并不实际。 互联网没有记忆。 不如要点实际的利益。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阴物。 现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安享晚年。 王梦几人愣住。 没想到张小满如此宽容大度。 却听到张小满冷笑一声:“我并非不想杀你们,但你们这种烂命,杀了你们会脏我轮回路,连累秋秋。” “好,我们一定会照做,你父母以后就是我父母。” 王梦赶紧说道。 能留着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小满的要求他们自然是满口答应。 “你配吗?”张小满阴冷的眼睛看向她。 王梦吓得一激灵,生怕张小满又扑过来。 可张小满已经懒得理会他们,转身进入了小纸人。 “但凡你们没做到,我随时要你们偿命。” 众人瘫在地上,连声道着不敢。 然后一脸后怕地看着少女背着书包远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 吴秋秋走出老校区,顺手将口罩帽子丢掉,和余顾约好了地点,就等着余顾来接她。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余顾开着一辆suv来了。 昨天刚撞了一辆越野,今天就换了一辆suv。 “别这么看我,我不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余顾摇下车窗,示意吴秋秋上车。 吴秋秋刚上车,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是那位流浪汉大哥。 “我不是说了如果回吴家村,带上我一起喃?你两个哈戳戳想偷偷跑了蛮?” 他叼着一个烟屁股。 浑身透露着一种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的气质。 余顾用眼神询问吴秋秋:你认识?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不确定的是,她能否相信此人。 “快点走,莫耽搁了,我算得没错的话,吴家村肯定又出事了。” 流浪汉大哥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就上来了。 他穿着一双包浆的烂拖孩,一条灰色运动裤和蓝白条纹格子衫,领口都发黑了。 而余顾的车显然养护得当,干干净净。 但流浪汉大哥丝毫不以为意,大喇喇就躺了下去。 “走吧余教官,我刚接到电话,说我外婆的坟垮了,我得尽快赶回去。” 余顾点点头,一脚油门直接出发。 流浪汉大哥在后面揉了揉鼻子:“只怕垮得蹊跷哦。” 吴秋秋一夜没睡,后座流浪汉大哥打鼾此起彼伏。 渐渐的她也来了困意,便打了哈欠,眯起的眼角有些湿润。 “睡吧,我开着导航,到了叫你。”余顾往右看了她一眼。 已经上了绕城高速。 没有意外的话,五个小时能到吴家村。 大概在晚上八点半左右吧。 “嗯。”吴秋秋点点头,缩在了座位上,头转向了窗外。 草木飞快从窗外闪过。 吴秋秋归心似箭。 她有种预感,这一次回吴家村会很危险。 前所未有的危险。 但与此同时,她一定会找到一部分答案。 不管是关于外婆的,还是那一直跟着自己的东西。 还有,余教官,他陪自己来,一定要保护好他…… 余顾顺手打开了轻柔的车载音乐。 吴秋秋迷迷糊糊的,很快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阴了下去。 后方流浪汉大哥也已经醒了,并且十分认真的盯着前面,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你醒了?” 余顾的声音有些不正常。 故作镇静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们到哪了?” 吴秋秋看了看天色。 “九姑子隧道。”余顾道。 “那不是才出发一个小时。” 吴秋秋有些惊讶,九姑子隧道是上了高速的第一个隧道。 今天又没堵车。 怎么可能天色暗成这样才走到九姑子隧道啊? “不,我们已经出发了三个小时了。” 后座上,流浪汉大哥幽幽开口。 余顾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我第四次经过九姑子隧道了。” 第113章 龙潭虎穴 吴秋秋瞬间清醒了过来。 “鬼打墙?” 吴秋秋看着流浪汉大哥。 流浪汉大哥摇了摇头:“起先我也以为是鬼打墙,然后喊他试了试闭着眼睛光听着导航的声音开,结果还是一直困在这段路上。” 如果不是鬼打墙,那就只能是人为的。 吴秋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罗希的父母。 “停应急车道休息一阵吧。” 吴秋秋对余顾说。 余顾摇摇头:“车转不了方向,貌似只能一直直行,然后在这段路上重复行驶。” “你看,对方的目的好像就是把我们困在这段路上。” “那你仔细想想,什么人不想让你回村?又或者说,不让你今天回村,村子今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流浪汉大哥点燃了一支烟,浓烈呛鼻的烟雾笼罩在车子里。 但是吴秋秋无心去在意。 流浪汉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是了,对方仅仅是把她困在这段路上,却似乎并没有下杀手。 是拖延时间,不让她回村。 但她不可能永远被困在这条路上。 所以,对方只是不想让她在今天回村。 “我不知道是谁。”吴秋秋想象不到是什么人不让她回村。 “那你想想,今天有没有什么异样。”流浪汉大哥又问道。 异样?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想起吴叔打来的电话。 “就是我外婆的坟垮了,我之前说过。” “如果没有别的意外,问题只怕就出来这,是你外婆不让你回村。” 流浪汉大哥一口笃定。 “不可能,我外婆怎么可能不让我回村?我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的坟垮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去。” 吴秋秋抬起头,声音放大了一些。 然而,即便是余顾,都看出了吴秋秋此时的慌张。 “你先别紧张,你外婆不让你回去,肯定有她的安排,说不定,只是不想你回去冒险。” 余顾说道。 流浪汉大哥也点点头:“不无道理,既然你是你外婆唯一的亲人了,她阻止你回村,只可能是担心你出事,不让你掺合吴家村的事。” 听了二人的话,吴秋秋缓缓压下心里的焦躁。 她自小就与外婆相依为命。 外婆会在夏天把西瓜放在井里,等她放学给她用勺子挖着吃。 会在半夜热得睡不着的时候,用蒲扇一下一下给她扇风,哪怕都是热风,她也能安然入睡。 也会偶尔摸着她的头:“秋秋啊,你和别人是一样的,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与他人有什么不同。” 说完,就教她这些常用的手段,与她一起做纸人。 还在十一岁的时候,把绝技挽千丝教给她。 她无法容忍,也不允许任何人怀疑外婆对她的爱意。 流浪汉大哥吸了一口烟:“吴家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小妹崽,要不你就按你外婆的安排,莫回去了撒。” 吴秋秋想起吴中桥的父母。 想起嘴碎的吴林婶,想起吴松两口子,还想起她从吴清源手中救出来的鑫鑫。 大家的面孔此刻是那么的清晰。 她无法置身事外。 再一个,若是这危险真是因为自己引起,她还躲在外面,任大家自生自灭。 那她吴秋秋枉为人。 也有悖外婆的教导。 “不管是不是外婆安排了这一切,吴家村我都必须回去。” 流浪汉大哥吐了烟圈,眉头挑了挑。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吴秋秋的回答。 当然,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那就想办法破了现在的迷障。” “嗯。”吴秋秋点点头。 此时,车子已经再次行驶到了九姑子隧道入口处。 一切都正常得不像话。 就连车上的导航,也在适时的时候提醒:“前方即将进入九姑子隧道。” 余顾已经听了四遍了。 但出了这条隧道,行驶不远之后,就又会出现九姑子隧道的提示。 “你想啊,我们几人上车开始就一切正常,出城,再上绕城高速,都是正常行驶,唯独到了这九姑子隧道才开始一遍一遍地循环。”流浪汉大哥说道。 吴秋秋若有所思:“那么问题就出在这九姑子隧道上。” 流浪汉大哥给了个赞许的笑容。 随后开窗丢了烟头。 古怪的是,正常情况下开窗丢烟头,受到风力作用,会被吹出去很远。 但他留下的烟头确实垂直落在了车子侧边。 这说明什么? 说明车子根本没动。 “我们经历的四次九姑子隧道,必然有一次是真的。” “第一次。”吴秋秋说道。 她拿出了手机打开导航。 发现他们的定位在九姑子隧道的中间,根本没动。 但即便是知道,眼前的画面却还是没有变化。 他们已经进入了明亮的隧道。 “我们进四次隧道,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吴秋秋问。 流浪汉大哥摊摊手,他当时也睡着了。 “有。”余顾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哪里不同?”吴秋秋接着问。 “我第一次进隧道的时候,迎面开来一辆小轿车,对方开的远光,十分刺眼,我下意识闭了一下。” “在之后的三次,就再没有遇见这辆小车。” 这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若非吴秋秋提示,都过了三个小时,他还真不一定能想到。 小车!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对视了一眼。 问题只怕就出来这辆白色小车之上。 要知道现在的隧道都是单向行驶,迎面驶来的小车,除非对面是个哈儿宝批龙,逆行到了隧道里。 但交警叔叔会允许吗?必然不可能啊! 既然不是哈儿逆行,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这辆车不正常! 就在定位点即将与导航系统的定位重合的时候,吴秋秋突然出声:“停车,余教官?” “在这里停车?”他惊讶。 “对。”吴秋秋肯定的点头。 余顾没有多问,一脚刹车,车辆迅速慢了下来。 正好在吴秋秋手机的定位点上重合。 “小妹崽,你是真的聪明啊,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流浪汉大哥比了个大拇指。 倒是余顾有些云里雾里:“我们停下来,就能离开这个循环?” “不。我们从始至终都一直呆在九姑子隧道里。” “不信,你看。” 吴秋秋一巴掌拍在余顾的肩膀上,然后指着前方。 余顾双眸朦朦胧胧的。 恢复视野看清前面的东西后,大惊失色。 他竟然与一辆纸车相撞了! 而更可怕的是,纸车的模样,和他此时在驾驶的suv竟然一模一样。 似乎就是照着他的车做的。 此时纸车已经变形了,甚至在纸车的方向盘上,还伏着一个纸人。 与自己有几分神似。 余顾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一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刚才我们的魂被拘到了纸车里一直跑。” 流浪汉大哥解释道。 余顾第一次进九姑子隧道的时候看到那辆车,其实就是这辆纸车。 但对方并没有和他擦肩而过,而是直接相撞。 在相撞的一瞬间,也就是余顾下意识闭眼的那一瞬间,他们的魂就已经被拘到了这辆纸车里。 之后,便是一直循环着进入九姑子隧道。 其实他们的身体一直没动过,只是魂在纸车里。 他思考的时候,吴秋秋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她走到纸车面前,伸手检查了一下车上的纸人。 脸色顿时一沉。 又是挽千丝。 看来,真的与外婆有关系。 她面无表情将纸人和纸车挪到应急车道上。 这里毕竟是隧道,烧掉不合适。 接着上车道:“现在应该没得事了,出发。”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在九姑子隧道耽搁了三个小时,再紧赶慢赶,到吴家村只怕也十一点了。 “小妹崽,想好了哈,此去凶多吉少,现在返回还来得及。” 流浪汉大哥又说了一遍。 吴家村现在,只怕是一个龙潭虎穴了。 第114章 有人在阻止她回去 “我是必须要回去的,但是,如果吴家村真的很危险,我并不想你们陪着我一起去冒险。” 吴秋秋抿了抿唇。 即便吴家村现在是龙潭虎穴,她也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而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勒片地盘,是老子罩的,在老子的地头上闹事情,你看我不锤他龟儿。” 流浪汉大哥鼻孔喷气,冷笑着开口。 余顾却摸了摸吴秋秋的头:“别担心,会没事的。” 说完不等吴秋秋开口,车子已经再次启程。 虽然先前的事情令余顾心有余悸。 但他并没有选择掉头。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畏畏缩缩?看着一个小姑娘和流浪汉去冒险? 这一次,车子畅通无阻的驶出了九姑子隧道,并且再没有经历先前那种循环。 大家也松了口气。 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窗外飞快闪过的树丛,宛若鬼影。 前路昏暗。 正如吴秋秋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现在的吴家村什么情况,于是一遍遍给村里打着电话。 但她所有存了号码的村民都打了,却没有一个接通的。 全部无法接通。 她彻底信了流浪汉大哥的话,村里出大事了。 余顾看出了吴秋秋的担心,不禁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 时间流逝着,车子里三人都很安静。 似乎都在对即将到达的吴家村怀着丝丝忧虑。 车子经过县城,终于到了水泥造成的土公路上。 吴秋秋抱着书包的书不禁再度紧了紧。 终于要到了。 就连后座的流浪汉大哥,也坐直了身体,浓眉往中间蹙着。 土路上摇摇晃晃,突然,余顾一脚踩了急刹,吴秋秋跟着往前一顿。 “前面有人。” 余顾说道。 车灯照耀着前面的水泥土公路,什么也没有。 “我刚才真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穿青色衣服的人。”余顾担心吴秋秋不相信自己,又强调了一遍。 此刻距离吴家村村口还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 这条土公路很窄,只能容许一辆车经过。 余顾应该是没有看错的。 “走,继续走。”流浪汉大哥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这还没到吴家村呢,就已经不太平了。 可余顾刚起步,又停下了,他脸色难看地指着前方:“他还在前方。” 而这次余顾看清楚了,挡在前面的,分明是个穿着青黑色寿衣的老人。 只不过一停下车,拦路的老人又消失了。 吴秋秋便打开车门,被余顾拉住手臂:“小心。” “嗯。”说完她就下车了。 弯刀冰冷的刀柄已经被掌心捂热,有了汗意。 她拍拍自己的肩膀,煽旺阳火就往前走去。 车灯在漆黑的夜里直直照着前方,被照着的地方温暖明亮,但照不着的地方则像漆黑的深渊。 仿佛那黑暗中长着一张吃人的大嘴。 她走到余顾说的地方,并未看到穿寿衣的老人。 再走两步,她看到一个黑色的阴影。 目光不自觉警觉起来,吴秋秋迈步走过去。 等走近了却发现,那黑色的阴影只是一个石头,不知道被谁搬到了路中央。 “是个石头,来帮我搬一下。” 听说昨晚吴家村下了暴雨,难不成这个大石头是暴雨冲刷下来的? 就在这时,吴秋秋突然下意识察觉到危险。 抬头往回看去,就看到余顾的车子启动了,并且直直朝着她撞过来...... 刺目的远光照得吴秋秋睁不开眼睛,但她模糊中还是看到了余顾那张面无表情并透着阴狠的脸。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 吴秋秋想跑。 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原地,一只青白的手抓住她的手臂。 衣袖是青黑色的。 穿寿衣的老人! 关键时刻,坐在后座的流浪汉大哥站了起来,狠狠敲了余顾的后脑三下,嘴里似乎说了句什么。 余顾瞬间清醒过来,看到前方站着的吴秋秋后,下意识转了方向盘。 车轮在地上摩擦起刺耳的声音,接着就是“砰”的一声。 余顾的车撞上了左侧的山体,车头变形,冒出浓烈的黑烟。 还好气垫弹出,余顾并没有事。 这时抓着吴秋秋不让动的寿衣老人消失了,吴秋秋赶紧往车子跑过去。 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打开车门下车,两人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秋秋。”余顾一脸后怕的拉住吴秋秋。 “你有没有受伤余教官?” 吴秋秋咬着牙齿。 这还没进村,就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回去。 但和之前九姑子隧道不同的是,这一次对方阴狠多了。 奔着她的命来的! “我没事。”余顾脸庞扯了一下。 先前他居然开车去撞吴秋秋,那个时候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似乎,他不是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撞过去,撞过去。 “被鬼上身了。”流浪汉大哥解释道。 “个哈麻批,老子勒地盘都敢这么嚣张,今天不把他龟儿逮出来,他还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骂骂咧咧了一阵。 “车是不能开了,只能步行进村。”吴秋秋看了余顾一眼说道。 “抽烟不,兄弟?”流浪汉大哥也看着余顾。 余顾摇摇头表示不抽烟。 “那今天就学着抽一下。”流浪汉大哥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包紫云。 他摸了一根,点燃后递给余顾:“老辈子给你递烟,接到撒。” 余顾双手接过。 却发现那烟燃得似乎很慢。 他抽了一口,瞬间呛得不行。 一点烟味都没有啊。 不禁拿起看了看,嘴角抽了抽。 “你当老子买得起烟嗦?这是老子自己裹的,里面是黄符,你抽嘛,这黄符会让你保持清醒不遭鬼上身。” 流浪汉大哥幸灾乐祸地说道。 余顾将信将疑又抽了一口,还是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你这鬼迷日眼的样子,有没得楞个夸张哦?”流浪汉大哥从余顾手里夺过烟,自己抽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日,这玩意是有点呛人哎,算了嘛,你就卡在耳朵后头,是一样的效果。” 流浪汉大哥将烟掐灭后又递给余顾。 余顾:...... 一样的效果还喊他抽。 这不是把他当日本人打整? “记到哈小兄弟,你今天接了我的烟,过后你要送我一条中华,要软中哈。” 流浪汉大哥背着手走在了前面。 吴秋秋走到余顾边上:“手串戴在手上,小心。” “好。” “吴秋秋......” 吴秋秋看着他:“从现在起,不能叫名字了,若是听到我在叫你的名字,那一定不是我,小心辨别。” 那些东西就喜欢装作身边的人来骗你。 有时候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余顾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走吧。” 几人弃车步行。 方才吴秋秋说的那个大石头,此刻还在路中央。 因为不用开车,便也没有费时间再去挪开。 步行了一段距离,路边的石墩子吸引了余顾的注意。 石墩子雕刻着小孩的模样,身上披着已经褪色的红布。 “那是什么?”余顾下意识要伸手指。 “别看它。”吴秋秋赶紧拉住余顾的手让他回头:“进村路上一共有十二个满月童子,寓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至今不知道多少年了,外婆说过,不能看它门,更不能指它们。” 余顾立刻收回手:“好。” 还好没指。 气氛一时间更加紧张起来,四周更是安静得不像话。 这时,流浪汉大哥轻声哼着歌。 “天青色等烟雨。” “瓦达西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进村悄悄滴。” 吴秋秋:...... 余顾:...... 为什么他每一句词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吴秋秋怀疑这家伙是某个地方来的间谍。 第115章 大凶 不过好在这样一来,原本紧张的气氛陡然间轻松了许多。 经过十二个满月童子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吴家村外面。 只不过,一到吴家村外,吴秋秋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具体是哪里不同寻常的她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天空本来是挂着一轮月亮的。 但这轮月亮照耀着吴家村以外的所有地方,唯独没照着吴家村。 就好像,吴家村是个被抛弃的黑暗地带。 流浪汉大哥也没有再哼歌,取而代之是满脸的凝重。 “发现了什么不对了吗?”他问。 吴秋秋道:“太安静了。” “对,太安静了。”流浪汉大哥点点头。 与预想的时间差不多,此时是十一点。 村里人晚上都睡得早,这个点应该都睡下了。 按理说安静是正常的。 但安静得连狗叫都没有,是不是就有点奇怪了? 整个村子一点光亮都没有,就被黑暗笼罩着。 流浪汉和吴秋秋对视了一眼。 两人往进村的路口一左一右走去。 分别现在了两边。 吴秋秋在左边,大哥在右边。 左为阳,吴秋秋拿出罗卜头啃了一口,插上了三炷香点燃。 烟雾升起,却就在原地打转,似乎惧怕什么不敢往前,吴秋秋俯身吹了一下,那烟便朝着村子飘去。 右为阴,流浪汉大哥从烟盒子取出了一根烟,点燃后倒插进泥土里。 出乎意料的是,烟雾依旧从烟屁股里升了出来。 “她的烟雾指引我们进村不迷路,我的香烟能带我们出村,若是烟尽,我们便走不出这吴家村了。” 流浪汉大哥看余顾很迷茫,便好心解释了一下。 余顾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认真布置着一切,心里不禁佩服万分。 果然术业有专攻。 接着吴秋秋盘腿坐下,青竹片在手中挽成了花。 挽千丝! 她迅速做出了几只小纸马,给它们画上眼睛,背上放了一张纸钱。 “悲风飒飒哭魂伤,我点金灯引魂来。” “四方仙人侧耳听,助我一番乾坤定。” “去。” 吴秋秋念完,用手指指着纸马。 纸马仰天颤抖了一下,似乎在原地挣扎,片刻后,竟然没了动静…… 请仙居然没请动。 吴秋秋瞳孔缩小。 “看来吴家村的事,这些孤魂野鬼都不敢插手。” 流浪汉大哥凝重道。 这还是吴秋秋第一次请仙失败。 她原本是想用纸马探路,他们好多做准备。 然而,孤魂野鬼显然不敢淌这趟浑水。 于是,失败了。 吴秋秋有些不甘心。 她在纸马背上加了纸钱,从书包里拿出油灯。 “金灯燃,百仙进。” 这一次,几只纸马终于动了起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几只纸马磨磨蹭蹭,还是往吴家村跑去了。 三炷香烟雾的方向,恰好对应三只纸马跑进去的方向。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都观察着烟雾的动静。 突然,一支香断了。 “左边凶,不能进。”流浪汉大哥断言。 右边的香没断,但歪了。 “右边有危险,但尚能对付。” “从中间进村。”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吴秋秋的记忆里,左边是一座山,叫做蛇头山。 小时候外婆不让她去山上玩。 中间是村民集中居住的地方,也是她必须去的地方。 右边是坟山。 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后山,外婆正是葬在那里。 吴秋秋记得后山也有个名字,叫什么虎牙山,只不过大家一直觉得叫后山顺口。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先从中间走。 “走吧。”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 是时候进去一探究竟了。 她握着弯刀,循着烟雾的气息进了吴家村。 多多和张小满的纸人坐在她肩膀上。 倒是稍微有了点底。 刚走进村子,吴秋秋便觉得浑身一冷。 就像是一股寒彻骨的阴风迎面而来。 从前走了无数遍的乡间小路,明明是熟悉的,却又显得那么的陌生。 吴秋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吴家村了。 顿了顿,她道:“小心点。” 吴秋秋走在最前面,流浪汉大哥和余顾走在她身后。 或许是太安静了,导致三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前进。 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沙沙,沙沙。” 吴秋秋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 不对。 她身后明明是两个人,此时却只有一个脚步声。 肩膀上的多多和张小满竟然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可吴秋秋不能回头,更不能叫他们的名字。 她只是停下了脚步。 “就这一条路,别跟丢了。” 后方紧接着传来余顾的声音:“好。” 果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然后吴秋秋便察觉到对方离她越来越近了,就像贴着她的背在走一样。 且温度低得吓人。 她的小腿有些发痒。 吴秋秋低头一看,顿时恶心得不行。 是一团一团拇指大小的毛球,贴在她的腿上。 数不清,密密麻麻都是。 且这些毛球像是活的,在慢慢蠕动着向上爬。 吴秋秋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她伸手掀开,但这些活物直接缠上了她的手。 一阵刺痛后,毛发刺破了她的皮肤,向着血肉里面钻去。 不一会儿,身体里密密麻麻的刺痛传来。 那些毛发竟然全部在往她的身体里钻去。 又痒又疼,好像万千只蚂蚁齐齐在身体里爬过,噬咬一样。 远远看去,她好像是个浑身长满了黑毛的怪物。 最关键是,这些蠕动的毛发,是活的。 这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吴秋秋试着将这些黑毛扯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痛! 吴秋秋低低叫出了声。 她在抓挠这些黑毛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影子,迅速在地上向着吴秋秋爬了过来。 那些数不清的黑毛,居然是从它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那是个人的形状,借着微弱的光,吴秋秋看到它长着三只手,胸口有一个脑袋大小的黑色肉球。 就像是两个人融合成一个畸形儿。 它爬过来就朝着吴秋秋扑去。 多么完美的身体。 黑毛之下,那双血红的眼睛甚至闪烁着贪婪。 当看到这个黑毛阴物的时候,吴秋秋便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畸形胎。 又或者这个东西比一般的畸形胎来得更加吓人。 因为它确实就是两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相当于母体怀上他们时是双胞胎,却因为缺少营养,而导致其中一个被另一个吞掉。 但没完全吞掉。 这就导致它长成这副可怕的模样。 像这种畸形胎,即使是现代社会,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没办法解决。 世上有成功案例的连体婴手术,但那是有正常的身体。 而这个,其中一个只有一颗头和一只手,还长毛。 偏偏那一颗脑袋又还活着。 在农村,这畸形胎就只有被弄死的下场。 别说养不大,就算养得大,谁能接受? 所以它死后化作怨气冲天的阴物,恶心又恐怖。 平生最觊觎的,就是一副完美的肉体。 吴秋秋太符合了。 所以一进村,这东西就率先缠上了吴秋秋。 在它扑过来的瞬间,吴秋秋举起弯刀就劈了过去。 然后吴秋秋迅速用弯刀在地上刻画符咒。 画好的瞬间,熊熊大火烧了起来,将那东西困在火里。 吴秋秋看到自己身上的黑毛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这更像是那东西给她制造的幻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长过黑毛。 一开始的慌乱,也是源于未知。 但是这火并未将黑毛阴物烧死。 它在里面哀嚎着,最后窜出了火焰,怨毒地看了吴秋秋一眼,飞快爬进了黑暗之中。 吴秋秋松了口气。 但是,流浪汉大哥和余顾哪去了? 吴秋秋闻着若有似无的香烛味道。 不对。 她怎么朝着蛇头山走来了??? 大凶! 第116章 吴家村没救了 她明明走的中间那条路,为何会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蛇头山去? 还有,流浪汉大哥和余顾呢? 吴秋秋想往回走。 蛇头山是大凶之地。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吴秋秋不会去冒险。 她沿着原路返回。 村里的人家房子挨得都比较近。 你家院墙挨着我家院子,中间可能就一条一米宽的小道。 有时候哪家叫打牌,翻过院墙就进来了,都懒得走门。 也正因为这样,家家户户都关系密切。 吴秋秋跑到村子里,并未看到流浪汉大哥和余顾。 前面就是吴松家。 吴松家大门紧闭,里面一点亮光不见。 这个点,他们家应该睡了。 吴秋秋心下不安。 吴家村如此平静,反而才是古怪的。 她上前敲门。 敲了很久都没有回应。 于是只好翻墙跳进了吴松家的院子。 “鑫鑫?嫂子?松哥??” 吴松家里就一家三口,吴秋秋挨个叫了一遍也没有反应。 她上次来过吴松家里,便径直走向堂屋。 吴秋秋手才刚碰到堂屋的大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在农村不锁门睡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吴秋秋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了。 她走进一片漆黑的堂屋,下意识扫了一眼正对门的神龛。 香炉里,香是倒插进去的。 倒插香,那是对先人不敬。 吴秋秋先没有管香炉,推开他家卧室。 空无一人。 一家三口消失了。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变,摸了床铺一把,冰冰凉凉的,似乎人已经离开了很久。 她把所有房间,甚至连猪圈鸡圈都找了,依旧没有找到人影。 这一家人,就是消失了。 漆黑的院子里,就连月光都没有。 吴秋秋打开手机灯跑出去,她必须去别家看看。 一连进了三户人家,无一例外,全部没人。 若是猜得没错的话,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消失了...... 吴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六七百个人口怎么算都有。 这么多人,能集体消失到哪儿去? 吴秋秋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祠堂。 自打上一次进祠堂差点被那先人上身后,吴秋秋私下便觉得祠堂与自己犯冲,不到万不得已,她根本不会踏进祠堂一步。 因为吴家先人似乎很排斥她。 按理说她爸是吴家村的人,她也是吴家村后人,先人凭啥子排斥她? 就因为她是女娃? 可吴秋秋又总感觉不全是因为这个。 现如今,她不得不再去一次祠堂。 漆黑的环境中,吴秋秋与其他两人失散,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祠堂走去。 还好因为自小在吴家村长大,对村里的每一条路吴秋秋都熟悉无比。 去祠堂,要经过一条小河。 细细说起来,这条小河这些年淹死过不少人。 之前中元节她和松嫂子还差点被抓了替身。 小河静静流淌,水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突兀,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诡谲。 她特意离河畔远了一些。 就在即将远离河道时,吴秋秋突然停下了脚步。 头发一阵发麻。 她转身看着小河。 昨夜暴雨,小河没有涨水,这正常吗? 最可怕的是,此时的小河...... 河水逆流。 方才村民的家里,全部是倒插香,门神全部转身,此时更是河水逆流。 这无数有违常理的事情,正在吴秋秋眼前发生。 如果吴家村此刻正反颠倒,那她此刻走的路,难道也是错的? 脚步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错了,全错了。 吴家村此刻阴阳颠倒。 他们之前算的,都是错的。 若是没猜错,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此刻只怕被带往蛇头山去了...... 想到这里,吴秋秋便是心里一紧。 她掷出八枚铜钱。 “拨乱反正,乾坤自明。” 第一步,巽。 第二步,离。 第三步...... 吴秋秋掐着指头,每一步精准落在铜钱之上。 所有正面朝上的铜钱都踩完之后,吴秋秋再次掷出八枚。 然而,此时的她距离小河竟是越来越近。 一步一步要走进河水里去了。 小河凶险,但她算出来的方向,就是小河里。 是相信眼前还是相信自己算出来的,吴秋秋没有犹豫,一脚就踏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浸泡了双腿,寒意直冲天灵盖。 人们常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不,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 她选择相信自己。 进入河水后,吴秋秋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方向。 她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双腿,企图把她往下拉去,也感觉到肿胀的水猴子就贴在她的身后,妄想抓她做替身,头顶一抽一抽地疼,是有阴物在拍打她头顶的阳火。 但即便如此,吴秋秋也没有睁开眼睛。 她坚定地往河水深处走去。 河水淹没了她的腰身,胸口,脖子,渐渐的,到了嘴巴,眉心...... 眼看着就要将她彻底淹没。 肺部仿佛要炸开了一般,激烈的疼痛让吴秋秋意识模糊。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心中计算方向。 还差一点,最后一步了...... 就在脑海里烟花炸开,即将昏迷的时候,她能呼吸了。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劫后余生一般贪婪的喘息着。 吴秋秋睁开眼。 她正站在祠堂外不足五米的地方。 哪有什么小河,哪有什么水猴子。 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她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那幻觉太真实了一些,真实到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死在那小河里了。 她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一阵。 然后才走到祠堂大门前,双手拉住门环往里一推。 第一次,没推开。 吴秋秋低下头观察了一下,祠堂的大门没有锁,按理说只要稍微一点力气,就能把门推开。 然而她推不开。 两种可能。 那些东西不让她推开祠堂大门。 那些东西的强大,让祠堂里的吴家先人们都不敢插手,只敢龟缩在祠堂内。 或者说,先人们已经觉得吴家村没得救了。 吴秋秋无法确定是哪一种。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代表了对方的强大。 她蹲下身子,烧了一沓纸钱。 “请先人引路。” 没有动静。 吴秋秋继续烧纸,双手变化着手诀。 火焰旺了一些。 “请先人引路!”吴秋秋声音又大了些。 然而门还是没开。 “吴家后人危在旦夕,各位先人,请引路,让我找到他们。” 吴秋秋咬牙,又烧了一沓纸钱。 事不过三,若是这一次门还是不开,吴秋秋便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吱呀。” 祠堂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黄纸的灰烬向天空打着旋儿,飘了进去。 吴秋秋推开门,走进祠堂。 以往祠堂灯火通明,今天所有蜡烛尽数熄灭。 她只能打开手机的灯向前走。 “请各位先人指条明路。” 吴秋秋跪在祠堂的蒲团上。 漆黑的祠堂内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点回音。 吴秋秋并不急,自然,也没有抬头看先人牌位,她恭敬地低着头,静静等待着。 她知道,吴家先人开了祠堂门,便是打算为她指条路。 吴秋秋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某一刻,吴秋秋听到上面的先人牌位在震动,就像是牌位活了过来,在挣扎一样。 接着,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牌位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还不止一个,就在前方不远处,缓慢而僵硬地朝着吴秋秋走来。 好像是穿的布鞋,很轻很轻,但落在吴秋秋耳朵里,又无比清晰。 吴秋秋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紧盯着地面,没有去看。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个时候抬头去看,就是对先人的不尊敬。 那些脚步声离吴秋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藏青色的老花寿鞋,停留在眼前的地面上。 第117章 不要侮辱他 老花寿鞋不止一双,好像祠堂里一瞬间站满了人,一个接着一个。 还有一声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他们似乎在打量她。 那黏糊的视线落在吴秋秋头顶,很近很近。 期间吴秋秋并未抬头。 要是冲撞了这些吴家先人,只怕还要生出别的事端。 于是吴秋秋任由他们打量。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那种盯着她的感觉才消失。 最前面这双老花寿鞋绕过了她,一步一步朝着祠堂外走去。 其他老花寿鞋则是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默默拜了拜,才起身跟着前方穿寿衣的老人离开。 距离大概有两三个人那么远。 寿衣老人分明在走,但仔细看他的脚是离地的,而且居然真的有脚步声。 吴秋秋一直盯着他的脚后跟,没有左顾右盼。 这种时候,乱看不得。 她好不容易请动了先人,可不能出了岔子。 一直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穿寿衣的吴家先人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再也不动。 怎么回事? 难道是到了地方? 她向前了几步。 突然,刺目的车灯照来,吴秋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那车停下了。 吴秋秋睁眼看去,瞳孔瞬间定格。 那车...... 是余顾的车。 车上还有她和流浪汉大哥,她看到余顾神情紧张地扭头说了什么,接着又启动车子,片刻后又停下来。 随后她看到自己下车走了过来。 再然后就是余顾被鬼上身开车过来撞她。 吴秋秋太清楚不过了,这些不是她们刚进村时经历过的吗? 为何现在会重演一遍呢? 原来,余顾所看到的寿衣老人,就是自己请来的吴家先人。 这个认知让吴秋秋浑身汗毛直竖。 好像进入吴家村以后,时间,空间,都产生了错乱。 她快要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了。 吴家先人就站在吴秋秋前方,也不动。 吴秋秋观察着这一切,试图找出破绽,打碎这一切。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会有破绽。 手串! 余顾换了车后,就把手串又挂在了后视镜上。 可眼前这辆车上,并没有那串手串。 这就是破绽。 “请先人继续引路。” 吴秋秋点燃黄纸。 吴家先人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吴秋秋看到前面站在车旁的‘吴秋秋’转向了这边,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不光假的‘吴秋秋’,就连余顾和流浪汉大哥,也齐齐看向了这边。 他们脸上挂着一种奇特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怒,表情扯动皮肉,僵硬又怪异. 吴秋秋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握着刀抬起头。 撞她的是一只脚掌。 准确说,是一具尸体的脚掌。 尸体被挂在树上,脚掌正垂在吴秋秋的头顶,一阵夜风吹过,尸体被吹得摆动起来。 渐渐面向吴秋秋。 那张脸......余顾。 “余......!” 吴秋秋失声喊道。 情急之下吴秋秋也没有喊出余顾的名字。 余顾的尸体被用红布套住脖子,脖子上是青色的勒痕,已经被勒断了,头颅失去支撑向前垂着。 双眼充血圆睁着,眼球布满了血丝,舌头也长长地吐了出来,往外滴着口水。 吴秋秋双眼发热,喉咙干涩,愤怒和恐慌在胸腔炸开。 她转身准备爬树,想要把余顾的尸体放下来。 然而,余顾的尸体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眼珠随着吴秋秋移动的方向移动。 “秋......” 尸体朝着吴秋秋伸出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 吴秋秋脚步一顿。 她关心则乱了。 这应当不是余顾的尸体。 余顾随身携带着她送的手串,没有那么容易出事。 而余顾的尸体竟然在缓缓下沉,风每每吹过,尸体就下沉一分。 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好像怨恨着世间的一切。 太真实了。 吴秋秋追随着吴家先人的脚步,不再理会这具尸体,转身就走。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吴秋秋。” “秋秋......” 余顾的尸体用嘶哑的在身后喊着吴秋秋的名字。 和余顾的声音一模一样。 吴秋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如果那真的是余顾的尸体。 那余顾就是她害死的。 余顾好心送她回吴家村,不惧龙潭虎穴。 可她连给余顾收尸都不敢。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生根,便怎么都抹不干净。 她现在怀疑这一切,包括自己。 要是自己判断失误...... 心绪不宁之下,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余顾的尸体。 也就是这一眼,吴秋秋犯了大忌。 夜路莫回头。 余顾那张死不瞑目的脸直接出现在眼前,他两手狠狠拍在吴秋秋肩膀上,两盏阳火瞬间熄灭。 吴秋秋眼前再次一黑,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等能看清时,周遭的景象完全变了。 她身边全是穿着寿衣的尸体。 每一个都睁着眼睛盯着她。 这些人中,吴秋秋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吴婶,吴中桥,吴庆,村长,以及村长的儿子吴云伟等等…… 还有很多是她未曾见过的。 “吴秋秋,你来了啊,我们等你好久了。” 吴庆青白色的脸上,泛着浓郁的死气:“我要你偿命,要你偿命。” 吴庆的死,可以说是吴秋秋一手促成。 当初吴庆和陈三海害了吴中桥。 为了报仇,吴秋秋借刘林的手杀了吴庆。 若论因果,确实是她害死的吴庆。 “吴秋秋,作为村长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毁我儿子的复活路,让我儿永不超生,我放不过你。”村长吴清源抱着一块牌位。 上面写着吴秋秋的名字。 “我要你死,吴秋秋。”吴清源面目狰狞。 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距离吴秋秋越来越近。 而吴秋秋后面好像是一堵漆黑的墙,退无可退。 “秋啊,说了做婶子的童女,啷个跑了嘛?婶子亲自来接你了,跟婶子走嘛……” 吴婶一脸诡笑,与生前的和蔼大相径庭,此刻满脸都是阴险与诡异。 有水蔓延到了吴秋秋脚下。 吴中桥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走近吴秋秋,五官在扭曲融化。 “吴秋秋,我好冷,水底好冷啊。” “我喘不过气来了吴秋秋,救救我……吴秋秋,我不想一个人走啊……” 这里所有人中,吴中桥的死,是最令吴秋秋遗憾与难过的。 “吴中桥……” 吴家村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她的人,就那样淹死在池塘里。 “吴秋秋,跟我走吧,我会永远对你好。” 那只冰冷的湿漉漉的手,抓住了吴秋秋的手臂。 他一遍一遍的说着,让吴秋秋跟他走。 吴秋秋紧紧盯着吴中桥变形的脸。 随后一下掀开了吴中桥的手,并用弯刀砍在了吴中桥的肩膀上。 “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对真正的吴中桥说的,不是你这个假货。” 吴秋秋低下头轻声说道。 真正的吴中桥,是会在死后都在门口提醒她有危险不能去的人。 是满嘴脏话有点哈戳戳,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会给她的人。 不是眼前这个。 “吴秋秋,你……” 吴中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吴秋秋对他出手。 吴秋秋冷静下来,面无表情。 抽出弯刀,再次砍在他的脖子上。 吴中桥的头直接滚了下来。 扭曲的头颅原形毕露,对吴秋秋破口大骂。 “不要侮辱吴中桥。” 吴秋秋踩在那颗头颅上,两张黄符丢下去,包裹住后点燃心火。 轰的一下...... 所有咒骂都被隔绝在那熊熊火焰之中,直至完全消失。 吴秋秋拎着刀面向其余的家伙。 “该你们了。” 她敢回来吴家村,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若这点伎俩就想弄死她,也太看不起她了。 第118章 请鬼登仙 在她烧死假吴中桥之后,吴庆等阴物也尽数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他们变得青面獠牙,看上去十分可怖。 但真正出现在吴秋秋面前时,她反倒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个时候集体出现在这里干扰她? 不就是想阻止她吗? 这恰恰证明了,她马上要接近核心区域了。 吴秋秋盘腿坐下,双手交叠。 “破阴为山,三仙封魂。意随法动,乾坤已定。” 每四个字,便换了一个手势。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顺势抛出八枚铜钱。 铜钱落在地上,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周遭一切好像是破碎的屏幕,一点点被打碎。 那些向她扑来的阴物,在乾坤已定的时候,便彻底消失。 她睁眼,发现吴家先人已经停住了脚步,再也不愿前进。 而她面前,是一片青竹林。 夜风呼呼吹过,竹叶发出飒飒声响。 借着微弱的光芒,吴秋秋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黑影。 等她打开手机电筒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黑影,全部都是吴家村村民。 此刻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每一个村民都跪在一根青竹前,双手合抱青竹,手指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并用额头贴着竹子一动不动。 而他们跪拜的方向是一致的。 所以,他们虔诚跪拜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密密麻麻的竹子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以诡异姿势跪着的村民,这一幕,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似乎集体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吴秋秋不敢贸然去动村民,她不知道要是自己动了他们,会不会反而害了大家。 于是后退了两步,双眸闪烁着,脑海里疯狂搜索着有关这一情况的记载。 她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都是源于外婆。 有的外婆没教过的,但也留下了书籍。 那些书吴秋秋没有舍得烧,没事的时候便会翻开看看。 百魂朝拜,请鬼登仙。 她锁定了两个词语。 这是有东西要在这里修成鬼仙! 据外婆的书上记载,鬼登仙的条件极为苛刻。 首先,登仙者必须死亡时限超三百年,其次,埋葬点必须为有万人冤魂的地方,第三,献祭数百生魂。 告知天地,誓要登仙。 以鬼身,修仙位。 这本就是有违天地法则的事情,更别说登仙的方式如此阴狠毒辣。 天地不容。 所以鬼登仙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成功过。 书上记载,曾有一位姓邱的方士,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时,特寻了一处村子,一把大火烧尽村中男女老少,将数个冤魂镇压,造了一个九阴太棺将自己埋葬在死人堆里。 数百年后,这座荒村又有人迁徙过来,成了一个新的村落。 姓邱的终于等到时机,施展了鬼登仙,妄图献祭村民性命,助自己成功登仙。 然而在登仙的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灰飞烟灭。 至于那个村子,却还是没能救得回来。 整个村子的人都成了活死人,魂不见了。 后来那个村子就被叫做活死人村。 当然,关于那那个姓邱的方士为何会失败,书上并未记载。 吴秋秋也只知道他失败了,没有原因。 而此时,请鬼登仙居然不只是书上的记载,而是那么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吴秋秋的眼前。 如果真是这样,村民们所朝拜的方向,只怕就是埋葬九阴太棺的地方。 此前流浪汉大哥说吴家村是全国有名的阴地,难不成几百年前吴家村也曾被灭村,成了万人坑? 就是不知道,这位妄想鬼登仙的东西,到底是谁! 她心里不由自主也松口气。 在此之前,她虽不想承认,但她也曾怀疑过外婆。 毕竟最近发生的种种,尤其是挽千丝,与外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害怕这一切是外婆做的,那她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鬼登仙的一个必要要素就是死亡三百年。 这就不可能是外婆做的了。 当然,当务之急是必须破坏鬼登仙仪式。 不管对方成功与否,吴家村村民都没有活路。 吴秋秋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 她朝着村民们祭拜的方向跑过去。 一路上,她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每多经过一个,心里便沉了一分。 外婆的书上没有记载怎么破坏鬼登仙仪式。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 在青竹林边缘的时候,吴秋秋看到了昏迷的余顾和流浪汉大哥。 看到熟悉的人,吴秋秋心里不禁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终于找到他们了。 余顾手腕上的铜钱已经整整碎掉了五枚! 难以想象在这短短时间内,他遇到了多么凶险的事情。 而流浪汉大哥嘴唇惨白,浑身冰凉。 她赶紧用无根水给二人润了润嘴巴,并用朱砂在额头画符,口中唱着招魂词。 过了一阵,两人幽幽醒转。 吴秋秋脸上一喜:“你们没事吧?” 余顾看到是吴秋秋,却是下意识的警惕起来,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你又是谁?” 很明显,在相遇之前,余顾只怕遇到假的了。 吴秋秋没有开口解释,拉开肩膀露出之前在老校区受的伤。 那是个新疤,现如今还是粉色的。 余顾猛然松了口气,末了又苦笑一声:“还以为,活不了了。” “你们遇到了什么?”吴秋秋问。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是大忌,余顾记得很清楚。 “一会说。”余顾面色凝重起来,转身看向流浪汉大哥。 他们进村前做的准备,进村后取到的作用却是微乎其微。 流浪汉大哥猛然惊醒,喘着粗气:“快,鬼登仙。” 他也看出了吴家村村民此刻正在遭遇的事情,就是那传说中的鬼登仙。 鬼登仙最操蛋的就是,不管对方成功与否,被献祭的生魂都回不来。 “现在仪式似乎还没开始。” “嗯,要在四更天以前将他们赶回家还有得救,四更天不回,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吴秋秋与余顾扶着流浪汉大哥起来。 余顾耳后塞着的那只烟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鬼登仙,妈的,让我发现是哪个龟儿害人,我让他永远不得超生。” 流浪汉大哥骂骂咧咧,越过余顾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余顾伸手将烟捡起,又放在了耳后。 目光与吴秋秋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吴秋秋将弯刀塞进余顾手里:“小心。” “你怎么办?”他知道,这弯刀似乎是吴秋秋的武器,专门对付那些恐怖的东西。 “我有别的方法。”吴秋秋说道。 余顾也不再多言,在这里,他才是最菜的一个,只要不拖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流浪汉大哥一边走,一边掐指算着方位,口中仍念念有词。 吴秋秋默默记下路线,并在走过的地方都撒下青竹灰。 其实她可以用铜钱探路。 但铜钱太珍贵了,吴秋秋不愿浪费,便用青竹灰。 青竹灰的香味,她是刻在脑海里的,对她而言很有用。 她与余顾一步都不曾踏错,每一步都是照着流浪汉大哥的脚印踩下去,这样才能确保不出错。 终于,流浪汉大哥停了下来。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低矮的洼地,里面长满了灌木丛。 “就是这底下。” 这里位于蛇头山,远远看去,这座山就像一个毒蛇脑袋张大了嘴,两侧还有两颗尖牙。 那片洼地,正是在尖牙附近。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则是蛇口之中。 那九阴太棺,就在那洼地底下。 “但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东西?”余顾问道。 “应该有密道,他能把自己埋在底下,肯定设置了下去的路,没猜错的话,恐怕就是这蛇口之中。” 吴秋秋转身看着蛇口。 第119章 深入腹地 “说的没错。” 流浪汉大哥转身走向蛇口,寻摸着机关。 “我觉得我们得先想办法把村民们弄回去,不然万一我们再被困在蛇腹,那那些村民只怕就彻底没救了。” 见流浪汉大哥在寻找机关,吴秋秋阻止了他的动作。 “妹娃儿,只有找到那东西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听我的没得错,快点,莫浪费时间了。” 流浪汉大哥并不赞同吴秋秋的建议。 现在想办法把村民弄回去,那就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已经是被鬼登仙选中的生魂,就算送回家去,到了时间也会回来献祭。 唯有找到九阴太棺,毁了那东西本体,才能真正破坏鬼登仙,从而救大家的性命。 “但如果四更天我们找不到九阴太棺,不光村民,我们也自身难保。” 吴秋秋摇了摇头。 “我赞成她的想法。” 余顾站到了吴秋秋的身边。 流浪汉大哥沉默了一阵,讲:“拿你两个没得办法,但是怎么救人?强行把他们弄回去非但起不到作用,只怕魂也找不回来了。” “你一个人不得行,我一个人也不得行,但我们两个联手,说不定可以。”吴秋秋目光灼灼地看着流浪汉大哥。 “好,那就试试。”流浪汉大哥一咬牙,同意了吴秋秋的提议。 “我来念招魂词,你为他们指引方向。” 吴秋秋盘腿坐下,插了三炷香在地上点燃。 烟雾幽幽飘散在空中。 “行。” 流浪汉大哥在吴秋秋左手边往前,大概三步的地方也盘腿坐下。 吴秋秋眼眸半阖,以一种怪异的腔调开始念: “青苍幽幽。” “黄土沉沉。” “......” “离人魂归。” “大梦即醒。” 烟雾像天女散花一样飘散开。 空气更是冷了几分,无形中似乎有一股股力量在汇聚。 吴秋秋念完一遍后,又念了一遍。 余顾发现吴秋秋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似乎招魂词十分耗费精气神。 第二遍过后,流浪汉大哥也有了动作。 “我见三魂呀无归处。” “童子引魂是随吾归。” “一请诸君你魂快还。” “二请诸君你莫迷路。” “前方有光亮堂堂。” “四声过后你到家门。” 唱词一完,那些跪拜的吴家村村民突然有了动作。 他们的眼睛依旧是空洞的,却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指引,站了起来。 僵硬的转身,朝着各自的屋里走了回去。 余顾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自打今天来到吴家村,他前二十几年从未见过的东西,都见了个遍。 “你还是得行。”流浪汉大哥神情略带复杂地看着吴秋秋。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们都回家去了,今晚应该没事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找九阴太棺。” 吴秋秋站起身,闭着眼睛缓过那股晕眩的感觉。 “走嘛。”流浪汉大哥点点头。 几人再次回到蛇口附近,寻找机关进入腹地。 在寻找机关的过程中,流浪汉大哥突然说:“你晓得,为啥子吴家村会是有名的阴地不?” 吴秋秋摇摇头。 这些事外婆恐怕也不清楚。 照那鬼登仙的家伙年份来说,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等等...... 几百年前? 吴秋秋又莫名想起了韩韫。 会不会和韩韫有什么关系? 但是按照韩韫所说,他率亲兵途径长白山,十万将士一夜人间蒸发,而他自己也被亲近的人陷害,最后被封印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韩韫的尸体,就是镇压那东西的呢? “这件事啊,还是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几百年前啊,我们这里被中原称为蛮夷之地,因为靠近边境,年年战乱。” “战乱又逢洪涝,百姓死伤无数,后来又发生了一场瘟疫,当时医疗水平有限,瘟疫在军中蔓延。” “驻扎在这里的将领担心事情闹大被治罪,便把所有染病的士兵丢到了吴家村,但瘟疫本就会传染,于是没过多久,整个吴家村全部染病,并且,瘟疫还在持续蔓延……” “于是将领下令,封锁吴家村,让所有染病的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并且,持续将染病的人送到吴家村,让吴家村彻底成为了一个病毒基地。” 最后,事态越来越控制不住。 那些留守在吴家村外看守的士兵,夜夜听到可怕的哭嚎。 终于有士兵忍不住疯了。 后来吴家村闹鬼的事传开,将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屠村,烧死了所有染病的人。 普通百姓连同染病的士兵,足足上万人! 全部埋尸在此。 大火烧了十天十夜,夜夜传来绝望的嚎哭响彻天际。 “后来,是一位姓韩的将军率兵伏击敌寇路过于此,得知此事后,先斩后奏,一剑取了那位将领的头颅,以祭吴家村亡灵。”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 “自此后,吴家村这个万人坑,便成了阴地,阴物环伺。” 吴秋秋听完,除了感叹那位将领的愚昧和狠辣以外,也震惊于韩韫居然与吴家村还有这样的渊源。 是的,在流浪汉大哥说出那位姓韩的将军时,吴秋秋便猜到了,那是韩韫。 “快看,这是不是机关?” 一直在默默听着的余顾突然开口。 他用手拨开深深的藤蔓,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凸起。 他伸手去按,藤蔓里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 接着一条竹叶青猛的窜了出来,朝着余顾的虎口咬去。 余顾到底是练过的,反应极快缩回手,另一只手则反手捏住了那条竹叶青的七寸之处,朝着地面狠狠甩了几下。 片刻后,那条蛇就没了动静。 “弟娃儿身手不错。”流浪汉大哥夸赞了两句,就走了过来看是否有机关。 结果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 几人有些失望的继续寻找。 突然,流浪汉大哥按住某块石块,只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藤蔓后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这山洞难道就是入口?都小心点,我们进去。” 流浪汉大哥搓了搓手,目光闪了闪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吴秋秋与余顾就跟在流浪汉大哥的身后。 这一次,吴秋秋将一截红线拴在了余顾手腕上,确保自己与余顾不会走丢。 山洞里光线更加昏暗。 吴秋秋与余顾都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周围的一切。 发现这山洞和普通山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周围坑坑洼洼的并不光滑。 壁上还挂着一些藤蔓。 山洞并不大,却像个无底洞一样,他们走了十来分钟,都没有走到头。 太黑了。 除了手机电筒那一抹微弱的光芒,其他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余光中吴秋秋瞥见墙壁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用手机照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看见什么?”吴秋秋问余顾。 “没有。”余顾摇摇头。 吴秋秋继续往里走。 过了一阵,她又瞥见有东西在壁上爬过。 流浪汉大哥的身影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几乎快要看不见。 吴秋秋赶紧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不是,你俩往回走干啥?” 然而,流浪汉大哥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吴秋秋再看,前面的身影哪里是流浪汉大哥,就是一个石头而已。 她摇摇头,知道这里不对劲,但还是转身辨别了正确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手臂上的红线一紧,好像是余顾在拉她。 刚才一进来,她走在前面,余顾在后面,后来调转了方向,就应该是余顾在前面。 然而,好像至始至终,她都走在前边。 “你走反了。”余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流浪汉大哥则是在前边喊道:“快点啊,你俩磨蹭什么?我没光,看不清路了。” 两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第120章 报我身份证 红线还在持续收紧,余顾在拽她。 前方流浪汉大哥催促的声音又响起:“妹娃儿你两个搞哈子名堂,快点撒。” 吴秋秋面色沉了沉。 她当然选择相信红线。 红线拴着她和余顾,是不可能欺骗她的。 那个流浪汉,是假的。 她不再理会流浪汉大哥的催促,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余顾松了口气:“刚刚你就像被迷住了一样,径直往回走。” 吴秋秋发现,她虽然自幼和外婆学习这些东西,但是相比普通人,她好像更容易被迷住一些。 也许因为她是尸胎,天生阴气重的缘故吧。 当然,即便被迷住,她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并找出解决方法。 “看错了,走吧。” 吴秋秋摇摇头。 “我们并排走吧。”余顾说道。 “不行,听过一句俗话没有,排排走,鬼拉手。”吴秋秋提醒。 余顾赶紧退到吴秋秋身后,保持半个身子的距离。 那根细细的红线,成了安全感的来源。 “你有多久没有看到流浪汉大哥的身影了?” 流浪汉大哥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好像离他们很远很远。 “进来后一会儿就没看到了,可能在我们前面。”余顾低声说。 吴秋秋没有回答。 黑暗中只有她和余顾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可不知从何时起,吴秋秋总感觉余顾的呼吸声重了些。 就好像,有另外的一道呼吸声,在与余顾的呼吸重叠,同时吸气,同时呼气。 她稍稍偏头看了看余顾。 余顾在身后没有说话,由于两个人都打开了手电筒,所以地下的影子交叠着。 而余顾的影子,则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有一个是重叠的,似乎挨着余顾在走。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余顾也往自己的右侧看了一眼,吴秋秋的眼神让他略有不安。 “嘘。”吴秋秋手指放在嘴上,冲他摇摇头。 他只好收回视线。 “左边移动一步,右侧倾斜四十五度,砍。” 突然,吴秋秋说道。 那一瞬间,余顾甚至什么都没思考,下意识就照着吴秋秋所说的方位砍了下去。 “啊!…” 他听到一声哀嚎。 紧接着自己地上的影子分离了出来,一团黑影蠕动着。 显出模样来,竟然是一个浑身长满了烂疮的阴物。 吴秋秋二话没说上前一步,丢了几张黄符下去就把它烧了。 “它跟了你好久了。” 魂元钻进了魂玉里,吴秋秋才开口说道。 “还好有你在。”余顾心有余悸。 想着有这么个东西跟在自己边上,就不禁心里发毛。 山洞绵延不绝,没有尽头一般。 前方终于看到了流浪汉大哥的身影。 他正站在山洞的尽头若有所思。 确切来说,那像是一堵墙。 前面没路了。 “你两个哈卵,在后头搞啥子名堂?老子黑不溜秋差点摔扑爬,也不晓得走快点给我照亮。” 一看到吴秋秋与余顾来了,他马上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后面遇到点事情,怎么样了?没路了吗?”吴秋秋没在意他的骂骂咧咧,也观察着这堵墙。 流浪汉大哥注意力被拉过来,也点点头:“对头,没路了,看样子要找到九阴太棺没那么容易。” “我们走错了?”余顾问道。 “错应该是没错。就是没找到进去的方式方法。” 流浪汉大哥摸着下巴,作出思考状。 “你们走在后头,有没有遇到啥子异常情况?” 吴秋秋简单说了下遇到的情况,反问:“你走前边啥情况都没遇到?” “我除了摔了两哈,倒是没遇到哪样异常情况。”流浪汉大哥道。 “咋摔的?”吴秋秋问。 “就是感觉有哪样绊了我一下,看吧,鼻子都给老子摔出血了。” 流浪汉大哥凑过来自己红彤彤的鼻头。 吴秋秋与余顾对视了一眼,他们一路走来,路面好像很平坦,没什么东西在地面绊人。 如此说来,这山洞里藏着的阴物只多不少。 “走嘛,往回走,看沿途有没有哪样机关。” 流浪汉大哥思索了一阵,便转身往回走。 吧唧吧唧的脚步声显得很突兀。 “好像不是我们刚才走的路了。”吴秋秋突然停下脚步。 他们刚才走过来,全程干燥,可此刻地上居然有水了。 “我知道了,这山洞看似只有一条直道,但其实四通八达,是一座地下迷宫,只有找到正确的路,我们才能找到九阴太棺。” 吴秋秋思索一阵后,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也对,能设置鬼登仙这种阴毒仪式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找到九阴太棺的位置? 看似简单的直道,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改变了路线。 这一点,不管是吴秋秋,还是流浪汉大叔,最开始居然都没有意识到。 可现在即便意识到这个问题,要找到正确的路又谈何容易。 三人都不禁心中一沉。 要知道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吴家村那么多口人可等不了多久。 今晚虽然强行让他们魂魄回身回去了,也撑不过两天。 两天内解决不了鬼登仙,整个吴家村都会变成活死人村。 “这样,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各自留下记号,看到记号我们就掉头,方法是笨了点,但也总比没头苍蝇一样好。”流浪汉大哥说道。 吴秋秋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于是她还是和余顾一起,流浪汉大哥单独行动。 她们一边走一边留下记号。 每当看到记号,便掉头换个方向。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后,吴秋秋听到流浪汉大哥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找到了!” 余顾拉了拉红线:“走,我们也过去。” “哎等等。”吴秋秋拽住红线,拿了一枚铜钱递给他:“含在嘴里。” 余顾什么也没问就放进嘴里。 吴秋秋自己也放了一枚在嘴巴。 然后在二人各自的脚尖都放置一枚铜钱后,才说:“走吧。” 吴秋秋这么做的原因,余顾没有问,他跟在吴秋秋身后,循着声音走去。 “就是这里。” 流浪汉大哥指着前面的石台。 石台上,是一个图腾。 图腾的线路是一条条黑红色的凹槽。 像是血液凝固之后的模样。 “要放血才能点亮图腾,打开机关。” “我来。”余顾二话不说就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 “你莫慌嘛。”流浪汉大哥无奈吼了一声:“随便放个血就能打开,只怕也太简单咯,等我算一下。” 他绕着石台走了两圈。 “大道呈阴,地宫难明。” “要极阴之人的血才得行。” 这不就是为吴秋秋量身打造的吗? 就差报吴秋秋身份证了。 听到这话,吴秋秋默默走过来,露出了自己的胳膊:“刀给我。” “这个,不是我要坑你,确实是算出来的哈。”流浪汉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晓得。” 余顾不忍吴秋秋放血,便说道:“要不放我的,我最近阴气也挺重,舌苔都有点白了。” 流浪汉大哥嘴角抽了抽:“你龟儿那是湿气重,不是阴气重。” “哦,不得行吗?”余顾不死心。 “滚。”流浪汉大哥挥挥手,喊他个人爬。 然后便拉住吴秋秋胳膊,几乎没等吴秋秋反应过来,锋利的指甲就直接划破了吴秋秋的手心,然后将之按在了石台上。 吴秋秋眉头狠狠皱起。 真他娘的痛。 鲜血沁出,顺着千丝万缕的凹槽涌了过去。 好像一朵原本已经暗淡的花,突然间鲜活了过来。 一点一点被点亮。 鲜艳的血液让图腾看上去多了几分煞气。 图腾仿佛是活物。 而随着图腾被点亮,他们的脚下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全部掉进了一片漆黑的地底…… 第121章 九阴太棺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吴秋秋后背狠狠砸在了地面。 疼得她龇牙咧嘴。 缓了很久才缓过气来。 “老辈子?余教官?” 吴秋秋喊了两声,可漆黑的环境中,只有她自己的的回音,没有人应她。 她揉着屁股站起来。 知道疼,就能确定这不是幻觉,至少目前所处的环境是真实的。 先前给余顾和自己含住铜钱,就是为了避免不知不觉被拘了魂,或者陷入幻觉。 铜钱能压住他们的三魂七魄。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手机不知道摔哪儿去了,书包倒是还在身上。 她双手点燃心火,亮起了瓶子里的纸花,才终于有了光亮。 她发现自己似乎在一条通道里。 通道并不宽敞,只能容许一个人经过。 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是金属的。 一边走,吴秋秋默默计算着步子,换算成长度。 大约走了好几米以后,前方有了转角,是向左转,又走了比先前稍短的距离,再次向左转。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通道,没有出口。 吴秋秋只想到了一个地方。 椁室。 所谓椁室,就是棺椁与棺材之间的空间。 很多人或许以为棺材与棺椁是一回事,其实不然。 棺材一般是普通人所用,就一层。 至于棺椁,是双层甚至多层。 棺放置逝者尸体,椁是套在棺外的大棺,或者说外棺。 此刻,吴秋秋猜测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外棺与棺材之间那层空间。 这具巨大的棺椁,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找的九阴太棺! 吴秋秋又敲了椁板好几下。 这一次,里面居然有了回音。 是余顾或者流浪汉大哥? 吴秋秋又敲了敲右侧的椁板,右侧也有了回应。 莫非他们三人掉进了不同的椁室,而她所处的是中间这层。 要是这么算下来,这九阴太棺该是多么庞大? 光是椁室都有这么多层,那内棺里的东西更不可小觑。 要知道,在古代,普通人家只有棺,没有椁。 有这么几层椁室的棺椁,至少也是封侯拜相的品级。 “对面是不是妹娃儿?” 左侧传出流浪汉大哥的声音。 “嗯。” 吴秋秋敲了两下以示回应。 这么说来右侧是余顾。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椁室高达近两米左右,要爬上去,努努力应该可以做到。 “我们应该是在椁室里头,现在无法确定哪边是内棺,我们先想办法爬上椁板。” “好。”吴秋秋拍了拍右侧:“爬上椁板。” “嗯,你们多加小心。”余顾回应。 虽然声音竭力保持平静,但吴秋秋还是听出了一丝丝颤抖的感觉。 她猜想,余顾应该是受伤了。 “你没事吧?” 余顾:“没事,摔了一下。” 吴秋秋不再多言,现在任何语言都是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九阴太棺。 她踮起脚,伸手抓住椁板顶端。 这里本就漆黑一片,加上视角的原因,她更是看不上椁板顶端的情况。 突然,有一只滑腻如泥鳅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手黏糊糊,就像裹满了洗洁精一样,吴秋秋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缩回手。 对方并没有阻止,吴秋秋很轻易就收回了手。 她抬点燃纸花,抬头望去,椁板之上,又什么都没有。 吴秋秋咬咬牙,手中握着一朵纸花,再次抓住了顶端。 同样的,那只黏糊的手也又一次抓住了她。 吴家村本就是万人坑,有数不清的阴物,一直以来跟在她身边的,只怕也是这些东西。 她无视抓住那只手,瞬间以心火点燃纸花,那只手直接被逼退了。 这次,吴秋秋终于爬了上去。 她蹲在椁板上,环视四周,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哪怕是点燃了纸钱花,也看不到流浪汉大哥和余顾的身影。 “你们在哪里?我已经爬上椁板了。” 吴秋秋忍不住喊道。 “我爬上来了,但我看不到你。”余顾的声音从右边响起。 “我也看不到你,这个鬼地方,好像能直接影响我们的感官。”吴秋秋呸了一口。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面对面站在彼此面前,很有可能也看不见对方。 从进吴家村伊始,她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以为的左边很可能是右边,真实的空间和她感知里的,很有可能是相悖的。 “我现在也在椁板上,这么说我们三个人互相都看不见对方了蛮?这咋个整哦?” 流浪汉大哥接着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你不是守道人蛮?老辈子,你拿出点本事来嘛,莫老是嘴巴上吼得凶。” 吴秋秋循着声音,看向那个流浪汉大哥所在的方向。 虽然啥也看不见。 “嘿,妹娃儿你在质疑我?”流浪汉大哥嘿了一声。 “你赶紧想想办法我就不质疑你了,不然以后大家都以为你们守道人菜得抠脚。” 吴秋秋一边和流浪汉大哥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盘腿坐下,双手掐算着方位。 试图从混乱的方位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你个哈妹崽,这也是人说的话。” 流浪汉大哥鼻孔喷气:“等着,看哈我的实力。” 说完半天都没声儿。 “西风为渡,日落而隐。” “天水一线,谓之巽风。” “余教官,你往西南方向跳。” 吴秋秋对余顾说。 “雷震八方,离火缺憾,小妹崽,你跳东方。” 这时,流浪汉大哥也开口了。 吴秋秋正在算,听到流浪汉大哥的话,跟着就掐指算去,果然如此。 她是尸胎,畏火惧雷,必须跳出东方。 “至于我嘛,我就从我眼前跳。”流浪汉大哥嘿嘿一笑。 计算好了三人各自的方向后,吴秋秋站起身:“我们一起跳。” “预备备,三,二,一,跳!” 跳的那瞬间,吴秋秋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身上有火焰在灼烧,浑身滚烫,就连发丝都被火舌吞噬,卷曲。 火烧眉毛了,给她烧得精光。 直到某一刻,双脚踩在了地上。 吴秋秋落地后第一时间就是摸自己的头发和眉毛,她感觉方才那瞬间自己落在了岩浆里。 好好的,没被烧掉。 那幻觉太真实了。 身后又有人落地。 吴秋秋转身扶住余顾。 借着微弱的火光,吴秋秋看到余顾脸色苍白,从肩胛骨那里,居然有一道贯穿伤。 伤口此时还在渗血。 “咋回事?还痛不痛?” 吴秋秋急忙问道。 “落地的时候有机关,被一把刀刺了。”余顾摆摆手,示意吴秋秋不用担心。 然而这道伤口但凡再往右偏移一点,刺穿的,就是他的心脏了。 “应当是最外层棺椁的机关,被一不小心触发了,还好,不致命。” 流浪汉大哥走过来说道。 “前面就是九阴太棺了吧?找到九阴太棺,应该就能找到机关送我们出去。” 吴秋秋抬脚向前走去。 这里很黑,啥也看不到,她再次点燃了纸钱花。 微弱的亮光带来一丝暖意。 前方,放置着一口暗红色的石棺。 石棺上,雕刻着图腾,与之前在石台上看到的图腾一致。 那图腾的凹槽里,是已经凝固的血液,遍布了石棺周身,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九阴太棺。 里面的东西,就是想要请鬼登仙的家伙。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前方不远处,却有一股一股的冷意扑面而来。 好似那恐怖的东西,随时都要冲出来将他们一口吞噬掉。 “这想必就是九阴太棺了。” 流浪汉大哥率先走了过去。 “这石棺打不开啊,好像要用鲜血才能打开。”流浪汉大哥说道。 余顾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又要她放血?不行。” 这么大一口石棺,要放多少血才能点亮图腾? 只怕打开了石棺,吴秋秋也不用活了。 他坚决不同意。 “不打开石棺,我们要遭困死在这里,外面吴家村的村民也无法幸免!” 流浪汉声音陡然提高,甚至多了几分怒火。 第122章 你早就发现了? “快点,莫耽搁了,放了血回去补几天养回来就是。” 流浪汉大哥二话不说,就拉着吴秋秋走过去。 看上去比吴秋秋还要着急一些。 “等等,你凭什么拉她放血?” 余顾拉住吴秋秋另一只手,满满的不赞同。 流浪汉大哥皱着眉,粗糙的脸上渐渐爬上了焦躁与怒意:“你啥子意思,弟娃儿?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图腾必须要极阴之人的鲜血才能打开,要不是我的血不得行,我早就去放血了。” “你以为,我好意思看到一个小妹崽去放血啊?哪个不是妈生妈养的,我不心痛吗?” 他说得言辞恳切,怒视着余顾。 “你逻辑不对。”余顾并没有被说动:“你的意思是打开石棺,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也能救吴家村的村民,可是,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要知道,这石棺很大。 要完全点亮图腾,只怕要放两升血。 一个成年男人浑身才多少血? 更别说吴秋秋一个瘦弱的小女生。 这会要了吴秋秋的命。 “九阴太棺的主人,要请鬼登仙,献祭吴家村村民让自己成仙,我们冒险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九阴太棺吗?” “我之前忘了说,只要我们在仪式开始前,破坏掉主人尸体,封印他的魂魄,鬼登仙就会不攻自破,这石棺必须打开。” 流浪汉大哥满脸凝重地说道。 关于破解请鬼登仙的方法,外婆的书上没有记载。 吴秋秋不确定流浪汉大哥说的是不是对的。 眼下两人吵起来,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她站在中间,垂下眼眸,没人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说不定还有别的方式打开。”余顾仍不愿意用吴秋秋的命去赌。 流浪汉大哥有些急了:“哎呀弟娃儿你莫跟我两个犟,你忘了我们先前是怎么打开机关的吗?我给你兜个底,有我在,她绝对死不了。” “你让她自己选,妹娃儿,你说嘛,你愿不愿意放血救吴家村村民?还有我们几个,现在也被困在这里,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要是能放我早都去了。” 他盯着吴秋秋继续询问。 吴秋秋这才抬起头,她笑了笑:“老辈子,我相信你的能耐,但是,如果我死了,就啥子都没有了,吴家村的村民能不能救就是未知数了......我首先要保证我活着,我才能想办法救。” 她不是电视剧里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就愿意献祭生命的主角。 她没有那么伟大。 任何时候都是,活着才有希望。 死了,谁知道救不救得了? 余顾说得没错,那么大一口石棺,要放血点亮图腾,她真的会死。 她做这么多,是为了活着,而现在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去送死。 她做不到。 “哎呀,你信我,有我在,我保证你死不了,我们现在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自己,小妹崽,你不愿意牺牲一下吗?” 流浪汉大哥眉头皱了皱,似乎没想到吴秋秋会拒绝。 吴秋秋却摇了摇头:“外婆说过,任何时候,把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居然这么自私。” 流浪汉大哥的脸色沉了下去。 “若是这石棺一定要极阴之人放血才能打开,那么里面的东西原本打算怎么出来呢?他要鬼登仙,肯定要从里面出来不是吗?” “说不定,这图腾反而是个封印呢。” “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还是先不要打开这石棺了。” 吴秋秋说完,甩开了流浪汉大哥的手,与余顾一起朝着另外的方向寻找。 流浪汉大哥站在后面,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顿了顿,他走上前。 “弟娃儿,妹娃儿,你两个先听我说......” 他手刚放在吴秋秋肩上时,吴秋秋便与余顾交换了眼神。 她原地转了一圈绕到流浪汉大哥的背后,而余顾提着吴秋秋的弯刀就横着一刀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吴秋秋两张黄符直接贴在他的两侧肩膀,并各放置一枚铜钱压制住。 流浪汉顿时失声痛呼了一声,但双手却抬不起来了。 “你们两个搞啥子?” 他看着胸前的伤口,对吴秋秋与余顾怒目而视:“就算不愿意救大家,为什么对我下手?你们是疯了蛮?” “事到如今,你不用装了,你是谁?真正的流浪汉大哥在哪里?” 吴秋秋目光冰冰冷冷的,分明是早就有所察觉。 “你在说啥子妹娃儿?我和你一起进来的吴家村,你在怀疑我?” “我看你是疯求了,还有你这个弟娃儿,你啥子都不懂,你们现在这样,我们只能被困死在这里了,完都完了。” 流浪汉一脸恨铁不成钢,似乎对眼下的情况无比愤怒,又感到无力。 这模样,好像吴秋秋与余顾犯下了滔天大错。 但吴秋秋与余顾不是那种心智不坚定的人。 不会轻易被眼前的人迷惑。 “你不用装了,我们不信,你骗我,就是想放我的血,点亮那图腾吧?” 吴秋秋撇撇嘴,流浪汉大哥那么着急地要她放血,太不对劲了。 那图腾一定有问题。 放了血,她不仅会死,只怕还有发生其他更可怕的事情。 她庆幸的是,余顾一直站在她这边,相信她,并且与她配合默契,就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吴秋秋都不禁觉得奇怪,她和余顾怎么会这么默契? “你知道那图腾代表的意思了?” 流浪汉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有些发懵的摇摇头:“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们合起伙来砍我一刀?”流浪汉觉得这事儿让他脑壳痛。 “对,因为我确定你不是流浪汉大哥。” 吴秋秋笃定道。 流浪汉大哥面孔阴晴不定,盯着二人半晌:“啥子时候发现的?” 吴秋秋歪头思考了一阵:“在我们重逢的时候。” “为啥子?”流浪汉大哥问道。 “我记得他有个习惯,喜欢抽烟屁股,而且,刚才余顾耳朵后面的烟掉下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正常。” “那是你给他的烟。” 在那个时候起,吴秋秋与余顾便同时对他产生了怀疑。 只不过没有点破。 一来,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二来,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九阴太棺。 于是吴秋秋将计就计,跟着他一路前行,包括放血打开石台,吴秋秋都乖乖配合了。 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这九阴太棺。 “从那个时候你居然就怀疑了。” 流浪汉大哥神色复杂。 “所以。你千方百计地骗我放血点亮这个图腾,说明这个图腾很有可能与鬼登仙有关系。” “而你,就是棺材里那位吧?” 吴秋秋冷眼靠他。 流浪汉面孔阴晴不定,没有回答吴秋秋的话。 片刻后,他垂下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声音。 “本以为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很好对付,没想到还是阴沟里翻了船。” “我现在一缕魂魄在外头,确实拿你没得办法,但是别忘了,吴家村全村人的性命悬在空中,鬼登仙势必要完成。” “你要想救他们,只有乖乖输血点亮图腾。” 吴秋秋目光落在石棺之上。 如此说来,眼前这家伙只是里面那东西的残魂。 真正的本体还在石棺之中。 那诡异的图腾,不光是打开石棺的开关,更是封印…… 她一旦打开,不仅自己会死,更是会将这东西的本体放出来。 难怪他千方百计把自己带到这里。 可请鬼登仙仪式已经开始进行,吴家村一村之人性命危在旦夕。 吴秋秋皱眉思索了瞬间,抬手两道黄符。 先缓过今晚,再想办法。 第123章 石棺里的人 但是那火对那家伙似乎不起作用。 他渐渐变了模样,是个中年男子。 “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但你这点手段就想对付我,怕是有点异想天开了,还有,你以为我是石棺里那位,更是大错特错。” 男人面目幽深地看着吴秋秋。 是的。 在男人变了模样,但身上穿着一件中式长衫之时,吴秋秋就发觉自己猜错了。 请鬼登仙的前置条件,是要在极阴之地埋葬至少三百年,越长越好。 而眼前这家伙衣服不对。 怎么算都不够三百年。 可他若不是石棺里那位,他又是谁?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不如直截了当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看火确实烧不了他。 干脆盘腿坐下,一边探口风,一边思考用怎样的方法可以对付眼前这男人。 “你走过去,放血把图腾点亮,我自然就告诉你。”男人说道。 吴秋秋冷笑一声:“我晓得你厉害,但你也不用拿我当哈儿骗。” 男人千方百计要点亮图腾打开石棺,说明打开石棺对他而言很重要。 吴秋秋不可能听话。 看吴秋秋不为所动,男人突然叹了口气,也像吴秋秋那样席地而坐:“妹娃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 吴秋秋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你表现得也不委婉啊。” 难不成他还像好人啊? 男人噎了一下。 “简单来说,我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个坏人,但是大方向上,我还勉强算是个好人,我叫魏旭机,也是个吃阴饭的方士。” 吴秋秋看着自称好人的魏旭机:“然后呢?” 她满脸写着不好骗。 魏旭机只得再说道:“你晓不晓得当年那个姓邱的,为哪样鬼登仙失败了?” “我晓得我就不跟你在这里废话了。”吴秋秋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魏旭机明显拿她没什么办法,才转了口风,既然如此,吴秋秋也不必表现得诚惶诚恐。 姿态要摆出来。 外婆说,这叫势。 人在某些时候,要借势而为。 魏旭机又被噎了一下。 “好嘛,我如果告诉你,其实他成功了,你啥子想法?” 吴秋秋眼神剧烈的变化起来:“但是书上记载的,不是说他失败了吗?” “切,书都是撰写者笔下的工具,成功不成功,那是一句话的事。”魏旭机不屑地摆摆手,又继续说:“当然,鬼登仙确实成功了,但是成功的不是姓邱的,而是另外一位方士,叫啥子名字我就不晓得了。” “是怎么回事?为何说他成功了,但成功的又不是他?” 吴秋秋这下真有些懵了。 “简单来说,就是抢了他的造化,也可以说,夺运。”魏旭机用一只手撑着脸,打了个呵欠。 吴秋秋垂下震惊的眸子。 也就是说,姓邱的确实成功了,但是关键时刻被另一个老阴逼抢了气运,于是他失败了,另外一个登仙成功。 “那鬼登仙成功的怎么样了?” “不晓得。”魏旭机摇摇头。 吴秋秋不禁抬起双眼打量着魏旭机。 半晌后,吴秋秋突然开口:“你也想效仿那位方士,夺他的运。” 魏旭机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而是抬手向上指了指。 吴秋秋与余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在石棺的上方,竟然还悬挂着一口漆黑的棺木。 只是棺木周身布满了裂痕,随时都会裂开的样子。 “看到了没,那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棺木。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想夺石棺里那位的造化,但是他太过于凶悍,所以我失败了,棺木裂开,我只剩下这一缕残魂咯。” 说完,他苦笑着摇摇头。 “那你也确实挺活该的。”吴秋秋非但没有任何同情的意思,反而还嘲讽了一句。 要知道,不管是石棺里那位,还是眼前的魏旭机,本质上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为了虚无缥缈的鬼登仙一说,要献祭整个吴家村。 所以说他活该一点没说错。 魏旭机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也看不出生气的迹象:“我晓得在你看来我活该,但是眼下,不解决石棺那位,我们所有人都要魂飞魄散。” “怎么解决?”吴秋秋问。 魏旭机叹口气,指着石棺上的图腾:“你以为那是个封印是不是?” “不然呢??”吴秋秋皱皱眉。 “没得错,那确实是个封印,但是那图腾点亮以后,并非是打开石棺,而是将他封印在里头出不来。” 魏旭机说。 这就与先前说的半点都不一样了。 吴秋秋黛眉蹙得很紧。 两种说法,她不知该信哪一种了。 “你看吧,那图腾上干涸的鲜血,说明此前有人为了点亮图腾已经放过血,如今图腾越发暗淡,也就是封印稀烂,他马上就要出来了。” “鬼登仙一共三天,今天第一天,也就是说,第三天就是他破封而出,登仙成功的那天。” “你以为,你到时候能活?你能救全村人的性命?” 魏旭机目光略带嘲讽地看向吴秋秋。 “不对劲。”余顾这时开口说道:“如果是点亮这图腾就是激活封印让他出不来,那为什么就先前在上面,秋秋放血点亮图腾,石台就打开了?” 也正因为那石台打开,他们才会掉到地底下。 “你们傻啊,好好想一下,先前石台上的图腾,与石棺上的图腾,是不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方向?” 魏旭机一脸无奈地提醒道。 吴秋秋仔细回忆着方才的细节。 最终确定,石台上的图腾与石棺上的图腾确实是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一个为解开封印,一个为激活封印。 可不管哪一种,都要极阴之人的鲜血才可以。 这么说来,魏旭机倒是没有撒谎。 似乎是为了印证魏旭机的话。 在他话落下后不久,那石棺突然动了一下。 整个墓室里陡然寒气逼人,好像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一般。 石棺上的图腾更加灰暗了。 魏旭机紧张起来:“封印真的快破了。” “那也不对。”余顾看了一眼石棺,犀利的目光又移向了魏旭机:“你可以离开这里,为什么还在这里徘徊,而且一定要骗秋秋放血点亮图腾?” 说白了,吴家村的事情又不关魏旭机的事。 魏旭机苦笑一声:“弟娃儿,我当年脑壳昏了想夺他的气运,你觉得等他鬼登仙以后,他能放过我?我跑到哪里都躲不过,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将他封印住。” “那封印住以后呢?”吴秋秋问。 “再想办法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倒是没说错,先将这东西封印住,至少能拖延一定的时间,再想办法解决鬼登仙。 不然,即便没有鬼登仙,这东西跑出来,也是莫大的危机。 “但是你先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现在这就算是实话,吴秋秋也不敢全信了。 魏旭机沉默了一阵:“我就算是实话实说,你会不会信?我让你放血把封印激活,你得不得听嘛?” 吴秋秋当机立断地摇头:“不会听。” “那就对咯。现在我把一些都告诉你了,你怎么选择嘛?我就实话告诉你,你放血激活封印,你不一定会死。但不激活封印,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吴家村那些村民。” 吴秋秋指尖相互摩挲着。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这就是一个必死题。 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只能放血点亮图腾才会有一线生机。 魏旭机也没有催促吴秋秋,而是转了画风:“你们晓不晓得石棺里的是哪个?” 吴秋秋摇摇头。 “还记得我先前提到过的那位杀敌无数的姓韩的将军不?” “石棺里封印着的,就是那位韩将军。” 第124章 这个人,只有外婆 这句话直接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 她直接站了起来反驳:“不可能,不会是他。” 魏旭机口中的韩将军,就是韩韫。 可吴秋秋对韩韫那么熟悉,她不信韩韫会是那种妄图请鬼登仙的人。 “你为啥子说不可能是他哎?” 魏旭机盯着吴秋秋挑了挑眉毛。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说?说她和韩韫认识? “那你凭什么说是他?”吴秋秋冷着脸。 “韩将军少时从军,年少成名,胜仗无数,从无败绩,弱冠之年便封了镇国大将军,声望颇高,在班师回朝前夕,途径长白山却突遇雪崩,十万亲兵一夜之间埋葬在雪山之下。” “而他本人却自此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家说的,也就骗骗平头老百姓罢了。不过是功高震主,那位请了方士出手而已。” 魏旭机一脸的笃定。 吴秋秋抿了抿唇:“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笃定是韩将军?” “因为,我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吴家村啊。”魏旭机神秘一笑。 “那你也不能确定石棺里的就是他。” 吴秋秋冷笑一声。 不管魏旭机怎么说,她都不可能相信石棺里是韩韫。 “我就问你,如果是你站在韩将军的位置上,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出生入死,最后落得亲兵尽损,自己被坑害的下场,你怨不怨?” 魏旭机嘿嘿笑着,好似已经看到棺材里的是韩韫:“因为吴家村瘟疫一事他是清楚的,所以为自己挑选了这么一个登仙的地方。但天家身边的方士何其厉害?于是来到吴家村,将韩将军的九阴太棺封印。” 他说得有理有据,乍一听确实是那么回事。 吴秋秋却想起,那日在长白山,她曾问过韩韫,有没有想过报仇。 韩韫沉默了很久,说:“世间最痛苦的事,是有仇无处报,有冤无处申。” 他怨嘛? 吴秋秋猜,肯定是怨的。 但,他的仇恨,只是那些出手的方士,从来没有对准普通人。 他爱看书,也爱看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 每每看到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都会露出惊奇的模样。 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阴毒到操作请鬼登仙这样的仪式?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你说这些,就是对韩将军的侮辱。”吴秋秋冷冰冰地看着魏旭机,半分都没信。 “咦,你楞个相信那位韩将军,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认识他本人。”魏旭机切了一声。 “那你这么侮辱韩将军,不晓得的也以为你是亲眼看到他请鬼登仙了。” 吴秋秋半点都没有让着这老东西。 “你......你个妹娃儿真的是牙尖嘴利。” 魏旭机愣了半晌,悻悻开口。 吴秋秋也不再和魏旭机争论,而是走到了石棺之前,细细研究着图腾。 “你莫看了,我说是他就是他。”魏旭机喊道。 他站在吴秋秋点燃的符火里,暂时被困住了。 吴秋秋压根懒得搭理他。 余顾走过魏旭机,飘来一句:“按你说韩将军举世无双,你却偷人气运,你也挺不是个东西的。” 魏旭机:“......你龟儿看问题的角度啷个这么刁钻?” “看出什么了吗?”余顾来到吴秋秋身边。 方才看吴秋秋如此维护那个韩将军。 他突然想到在长白山时,跟在吴秋秋身边那个男人。 只出现了一次,就人间蒸发了。 而魏旭机提到的,韩将军也是途径长白山出事的。 这么拼凑起来的话,他隐约知道吴秋秋为什么这么维护那位韩将军了。 本来魏旭机已经取得了吴秋秋的信任。 说不定吴秋秋就要来放血了。 结果因为他说多错多,非得拉扯韩韫,现在吴秋秋对魏旭机的信任值又降到了冰点。 放血? 不可能的。 吴秋秋手掌放在石棺上,冰冷刺骨。 触碰的一瞬间,无数的寒气在往毛孔里钻,就像一根根冰针,扎破了手掌心,那种刺痛深入骨髓,心中顿时跟着一紧, “你摸一下。”吴秋秋看着余顾。 余顾点点头,伸出手摸了一下皱皱眉:“有点冰。” “只是有点?”吴秋秋讶异。 “嗯。”余顾点点头。 她摸着是如同针扎一样的寒冷入骨,余顾摸着却只是有点冰。 他们二人的感知居然完全不同。 难道因为自己是尸胎的缘故吗? 吴秋秋用手指沿着图腾的凹槽处划过。 里面的鲜血已经干成黑红色的块状物,凝固在凹槽里,抠都抠不下来。 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 就在这时,吴秋秋听到魏旭机的惊呼:“你,你是谁?” 吴秋秋与余顾齐齐转身。 看到突然出现在墓室的人时,都瞪大了眼睛。 垂至大腿的发,与吴秋秋一模一样的脸。 她转向吴秋秋,咧开嘴笑:“又见面了。” 每次看到这个‘吴秋秋’,吴秋秋都会产生一种怀疑,她们俩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吴秋秋? 她们会的东西是一样的,记忆是一样的,就连肩膀的莲花座,都是一样的。 吴秋秋甚至会想,她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但知道为什么的人,只怕只有外婆了。 余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视线在二者身上来回移动。 她看了吴秋秋半晌,却直接走了过来,手里的弯刀划破手心,按在了石棺之上。 “你干什么?”吴秋秋伸手去拽她,被她推开。 “我的存在,只为了这一天。” 长发吴秋秋突然开口。 “阴人,居然是阴人。” 魏旭机喃喃开口,末了激动起来。 因为封印被激活了。 石棺之上的图腾,一点点被点亮,石棺剧烈的挣扎着。 “吴秋秋,去杀了他,他只是为了夺运,石棺被封印后,他会继承这部分造化,继续进行鬼登仙仪式。” 长发吴秋秋盯着吴秋秋。 她叫了吴秋秋的名字,也承认了吴秋秋的身份。 她的眼神,不甘中,带着释然。 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无法改变,无法抗衡的命运。 吴秋秋咬咬牙,现在不管问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不管这个假的吴秋秋为什么这么做,但魏旭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能做出夺运,施展鬼登仙这种事,代表人命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吴秋秋二话没说,从余顾手中取回刀,冲向了魏旭机。 “妹娃儿你干啥子?你听我说,她是阴人,你晓得啥子是阴人不?就是一出生,就遭活活夺取了魂魄,经历在母体三次轮回后降生的人。” “我给你解释清楚点,就是说那个女娃儿在女人子宫里被怀了三次,前面两次降生都是死胎,因为生下来魂魄就被取了,最后一次应该是由你妈的肚子生出来的,你妈应该是怀了双胞胎,你还有个姐妹死了,让这个女娃儿的魂抢了身体。” 在吴秋秋走过来的时候,魏旭机张口急切地解释着。 吴秋秋脚步停下,面孔在这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夹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从未听过阴人一说。 更不曾听说自己还有双胞胎姐妹。 “真的,你信我。我不得在这个事情上哄你,她真的是阴人,母体十月怀胎,相当于一个轮回,轮回的魂都是由判官决定,但这个女娃儿就是人为的把魂魄塞进母体的胎儿体内,然后一降生,就有人又把她的魂拘走,一共三次,最后一次,就放进你妈的肚子头。” 吴秋秋当然知道母体怀胎是一个轮回。 但是,谁能做到将婴儿的魂取出来放进孕妇的肚子里? 最后一次是她妈妈的肚子里。 她不愿去想,却不得不去想。 这个人,只有外婆。 吴秋秋的脸在这一瞬间,惨白无比。 第125章 一枚棋子 吴秋秋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想起,当初吴庆说过的话。 当时妈妈的肚子很大,所有人都以为是双胞胎,结果生下来就只有她一个。 所以,妈妈怀的真的是双胞胎,只是有一个是阴人。 自小就成了隐形人。 能做这一切的,只有外婆。 外婆将拘来的婴魂,放进了妈妈的肚子,杀死了原本的姐妹,诞生了现在这个长发的吴秋秋。 但是吴秋秋想不通,外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的......残忍。 她看着长发的吴秋秋。 对方朝她咧开嘴笑,露出诡异的笑容:“心里啥子想法?” 吴秋秋木着脸,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句话,无形中佐证了魏旭机的说法。 长发吴秋秋确实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妹。 但又不完全是,因为她真正的姐妹在母体就被杀死了。 而造成这样的,是她相依为命,当做寄托的外婆。 她嘴唇发干,很想问为什么。 然而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身边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妹妹,是不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长发吴秋秋继续问道。 余顾握住吴秋秋冰冷的手,目光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可好像说什么都觉得苍白,都是无力的。 不管是谁,得知这种情况都无法接受。 “你从小就生活在我身边?”吴秋秋缓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长发吴秋秋手掌还贴在石棺上。 图腾已经点亮了三分之一。 失血过多,造成她脸色苍白。 “是啊,我没得名字,没有上过学,甚至见不得光,我被外婆当成你的影子养大,我们所学的是一样的,就连记忆都是一样的。” “我就是这世上,另一个吴秋秋。”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才是被选中做阴人的那个,你为什么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我很不甘心啊。” 长发吴秋秋倚靠在石棺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笑容满是恶意,却又充满悲伤。 她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是世上另一个吴秋秋。 “我忘了给你说的一点,被创造出来的阴人,只能无条件听从制作者,听她说,是你外婆弄的,这么看来,你外婆是不简单啊,连外孙女儿都可以做成阴人,我是没遇见过。” 魏旭机适时地补充了几句。 “外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秋秋脸色惨白惨白的。 一直以来跟着她的,就是这另外的吴秋秋。 她是满怀嫉妒的,不甘心的影子。 她没有伤害吴秋秋,却肆意地伤害着吴秋秋身边的人。 等吴秋秋变成神鬼都不待见的存在后,就同她一样,是个只能活在暗处的影子了。 当然,也有吴秋秋天生招阴给人带来厄运的缘故。 长发吴秋秋不是因,是果。 是外婆种下的果。 “我也无数次问过外婆为什么这么做。” “她回答,为了今天。” 长发吴秋秋神情越发悲怆凄美,但嘴角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现身人前,以一个独立的人的身份。 站在别人的对面。 就算即将血尽而亡。 但她从未觉得如此畅快。 尤其是看到吴秋秋此刻的表情。 她只觉得兴奋。 为了今天...... 吴秋秋垂下头颅,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请鬼登仙的日子。 目光猛地犀利起来。 外婆只怕一早就知道请鬼登仙,就连这九阴太棺的位置也早就算清楚。 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是阴人,同她一样,流着极阴之血,正好可以激活封印。 如果说石棺里的人请鬼登仙是蝉,那么魏旭机就是螳螂。 而外婆......只怕是那只黄雀。 外婆的目的,也是夺运,鬼登仙! 是了。 她看的书都是外婆留下来的,外婆怎么可能不知道请鬼登仙的仪式? 外婆知道的,远比她知道的多得多。 此时的石棺上的图腾,已经点亮了一半,石棺开始震动起来,就像里面的东西苏醒后在挣扎...... “余教官,快阻止她。”吴秋秋急忙大喊道。 余顾下意识就冲向了石棺。 一个擒拿手,将长发的吴秋秋按在了地上。 长发吴秋秋虽然是阴人,但毕竟有实体,会一些招魂引鬼,制造幻境的手段,面对物理攻击还是小趴菜。 这一点同吴秋秋差不多。 尤其此时她还失血过多头晕目眩的。 而吴秋秋自己,则是走向了魏旭机。 “你干啥子,我给你说了这么多,未必你还要对我动手吗?”魏旭机冷冷看着吴秋秋。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借我手请鬼登仙,做那只螳螂,休想。” 吴秋秋说完,盘腿坐下。 从书包里掏出了朱砂笔。 在魏旭机的身前写下一个巨大的‘封’字。 魏旭机眼睛变得血红:“你是不是疯了,你停手,相信我,我真的不想鬼登仙。” 吴秋秋抬起已经冷静下来的双眸,凉凉地看着魏旭机:“这世上,不管做任何事,都有一个目的,没有无缘无故的行为,不用装了。” 被吴秋秋盯着,魏旭机眼睛眯起。 “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也罢,没想到今天在你一个小丫头手里栽了。” 说完,他竟然从怀里取出了一条蚯蚓,冷笑了一声。 双手拉住蚯蚓,将之从中间生生扯成了两节。 两节蚯蚓在他指尖弯曲跳动挣扎,绕着他的手指缠绕。 接着他手指取出一张黄符,直接碾碎成符灰撒在蚯蚓上。 片刻后那蚯蚓就变成了完整的两条。 他随手一抛,蚯蚓穿过火焰,落在吴秋秋腿上。 吴秋秋盘着腿在画符,一时间没空去搭理两条蚯蚓。 然而下一秒就两条蚯蚓从吴秋秋双膝上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无暇顾及,越发迅速的画着封印。 封印画完之后,宛若活了过来一般。 她一口咬破中指,将血点在封印中间。 那一个硕大的封字,从地上立了起来。 吴秋秋手掌一推,封字便朝着魏旭机压了过去。 魏旭机没有反抗,只是站在火焰职中,静静看着吴秋秋。 那眼神平静至极。 吴秋秋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然而很快,封印完全压在了魏旭机身上,穿过他的身体。 魏旭机身影很快变成了淡薄的透明影子。 临消失之际,他终于再次开口:“小丫头,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太天真了。你总会明白,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消失了。 魏旭机在封字诀的威压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本来受到石棺里那位的打压,就只剩下一缕残魂苟延残喘。 吴秋秋对付他不算难。 吴秋秋爬起来,膝盖却一阵刺痒。 她急忙掀开裤腿,腿上一片光滑,没有任何痕迹。 蚯蚓呢? 她指甲在膝盖处挠出一道红痕。 “秋秋,石棺要被打开了。” 余顾的声音传来。 吴秋秋只好放下裤腿,转身跑过来。 所以说,图腾点亮根本不是封印,而是打开石棺。 图腾点亮一半,石棺此刻震动,挣扎着。 吴秋秋直接翻到了石棺之上,坐在上面。 红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石棺之上。 每一圈上面都没有结,就像这一圈圈红线原本就是长在石棺之上的。 石棺的震动渐渐变小了一点。 “别挣扎了,没用的,从我们出生开始,一切都注定。” “我们都是外婆手里的棋子。” 长发吴秋秋脸抬起来,白得不像话。 “所以,你就没想过,不再作为一个影子活着吗?” 吴秋秋双眼凌厉地看向长发吴秋秋。 刚才的迷茫和痛苦,好像在极短时间被她消化了。 长发吴秋秋张了张嘴。 她垂下眼:“想过。” 第126章 无知也是一种福气 “来帮我。” 吴秋秋朝她伸出手。 她是一枚棋子。 从出生就注定的棋子。 作为吴秋秋的影子,她的出生,是为了今天,为了助外婆鬼登仙。 这一生,她受困阴人身份。 没有姓名,没有人生,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她够不着的。 她怨,她恨。 她不甘,嫉妒。 所以她害齐婧,害齐婧宿舍的人,害罗希,吴秋秋身边的人,她都想杀死。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敢接近吴秋秋。 吴秋秋就同她一样,只能活在阴暗处了。 她定定看着吴秋秋,终于收敛了脸上的诡异笑容。 “我是提线木偶,你能有选择,我不能。” “真羡慕你。” 她笑了一声。 吴秋秋并没有收回手:“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跟个扫把星一样,走到哪死到哪,还是羡慕我被人窃命只有两年可活?” 长发吴秋秋愣住。 若论悲惨,她俩好像谁也不遑多让。 “快点,来帮我,姐姐。” 吴秋秋伸出的手招了招。 “你叫我什么?”长发吴秋秋直愣愣地看着吴秋秋。 “我们一母同胞,你是姐姐不是吗?” “你姐姐在娘胎里就被我杀死了。”长发吴秋秋冷漠地开口。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 “那先解决石棺,离开这里再说。” 长发吴秋秋冷眼看着这一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也想过,不再作为影子活着。”吴秋秋说。 长发吴秋秋目光阴晴不定。 “余教官,放开她吧。”吴秋秋给余顾打了声招呼。 “嗯。”余顾思索了一阵,放开了长发吴秋秋。 长发吴秋秋站起来,盯着那只吴秋秋伸出来的手。 片刻后,她跳上了石棺,坐在吴秋秋对面。 她们所学皆是一样,配合起来也是相当默契。 石棺顷刻之间就完全被缠成了一个红色蝉蛹。 做完后,整个墓室居然颤抖起来,随时都要坍塌的样子。 “西南方向是出口,走吧。” 长发吴秋秋淡淡开口。 吴秋秋拽着她一起走,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下一秒,吴秋秋被推开了。 “我说了,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所以外婆注定不会让我走出这墓室,你们走吧。” “鬼登仙你破除不了,外婆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你离开吴家村,再也不要回来。” 西南角坍塌了一个大洞,天光从那里倾泻了进来。 吴秋秋与余顾被推向那个方向。 “不行,一起走。”吴秋秋反手拉住长发吴秋秋的手,结果却发现自己拉着一个纸人。 而真正的长发吴秋秋,已经在墓室深处。 “走,永远不要回吴家村。”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吴秋秋,好像这是她的宿命。 吴秋秋有些着急想要越过纸人,去把长发吴秋秋拉着一起走。 然而面前的纸人双手往前一推,吴秋秋只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她与余顾竟然同时被从那个大洞推了出去...... 清晨的风有些寒意,带着湿润的露水从脸上拂过。 “秋秋,秋秋,快醒醒。” 有人轻轻拍着吴秋秋的脸。 她幽幽醒转,发现是余顾在拍她的脸。 连忙坐起来一看,他们此刻正在蛇头山山脚处。 余顾肩胛骨还有伤,此刻正担忧地看着她。 “我们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早晨,树上有鸟儿在叽叽喳喳。 “对啊,我一醒来我们就躺在这里。”余顾道。 吴秋秋环视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个,长发的吴秋秋呢?” 余顾却一脸茫然:“什么长发的吴秋秋?” “你不记得了?”吴秋秋提高了声线。 难道余顾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长发吴秋秋的记忆? “你在说什么?是哪里不对劲吗?” 余顾摸了摸吴秋秋的额头。 吴秋秋往山上看去,蛇头山一如既往,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梦。 “先回去吧,流浪汉大哥还不知道在哪里,还有村民们也不知道咋样了。” 吴秋秋记着长发吴秋秋的话,并没有再次上山,而是选择回村看看情况。 长发吴秋秋说,外婆都计划好了一切,并且让她离开吴家村再也不要回来。 说明鬼登仙只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解决。 说实话,昨晚得到的信息,已经完全颠覆了吴秋秋的认知。 一向和蔼的外婆,居然从二十年前就开始计划着鬼登仙,而她的身边,也一直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子。 这一切给她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 她敬重爱戴,相依为命的亲人,叫她行善事莫回头的外婆,居然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吴秋秋只觉得晨风越发寒冷了。 外婆的另一副面孔如此阴毒可怕。 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 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余顾点点头,扶起吴秋秋,扯动了伤口,他嘶了一声。 “你的伤.....回去我给你包扎。” 吴秋秋叹了口气。 余顾自打跟她认识,车报废了两辆,现在人也受了伤。 沿着下山的路一路走去,到小河边的时候,吴秋秋看到村民们围在一起,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看他们的模样,分明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早上起来,该干嘛干嘛。 “哎,吴秋秋,你啥子时候回来的嘛?大学放假了吗?咋也没说一声。” “边边这个是你耍的男朋友哦?你们这是咋了,咋还挂了彩?” 这时,有人看到了吴秋秋,便开口喊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看到果然是吴秋秋回来了,一时间气氛又热烈起来。 “上了大学是不一样了哒,跟个城头的姑娘一样了,边上这小伙子也长得巴适。” 吴秋秋承受着大家的注目礼,一边寒暄,一边问道:“那边是咋了,你们在看什么?” “哦,早上水里泡了个人,打捞起来看发现不是村里的,大家都不认识。”那位大婶说道。 吴秋秋马上意识到,那可能是流浪汉大哥。 赶紧就跑了过去。 天哪,流浪汉大哥可是守道人,这一来吴家村就被她克死了吗? 果然,那差点都被泡浮囊了的,就是流浪汉大哥。 “醒醒,醒醒,流浪汉大哥,你咋就死了。” 吴秋秋扯住他的衣服,伸手在鼻子下碰了碰。 “秋秋,你认识他哦?还活着不?”有村民问道。 “唉唉唉,没死没死,我活着呢。”流浪汉大哥突然伸出一只手,跟诈尸一样。 “诶还活着呢。” 村民们七手八脚将流浪汉大哥扶起来。 “我日。”流浪汉大哥恢复意识,就拽着吴秋秋的手:“你们这个吴家村,就是个鬼村,老子昨晚就跟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一样,这辈子我都不得来你们村子了。” 昨晚一来就和吴秋秋他们失散了。 他一个人在村里晃荡,遇到了数之不尽的阴物,各种幻境一重又一重,整个吴家村阴阳颠倒,方位混乱,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差点被淹死在这小河里。 他来之前就算到吴家村凶险,却没算到这么凶险。 不愧是有名的阴地,万人坑啊。 但现在天一亮,又啥事都没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尤其是看到这些活得相当自在的村民。 真是,无知也是一种福气啊。 “啥子哦,你这是啥子意思?” 听到流浪汉大哥的话,村民们不乐意了。 什么叫吴家村是个鬼村,他们在这过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几个鬼。 “不管他,他脑壳有问题,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吴秋秋替流浪汉大哥解释了一句,赶紧带着二人回了纸扎铺。 “我昨晚不晓得怎么就走到那边那座山上,遇到一座垮掉的坟,然后一晚上都在和各种各样的阴物打交道,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垮掉的坟,不正是外婆的坟吗? 第127章 坟是空坟 “那是你外婆的坟吧?看得出来,她很不欢迎我这个外人,所以,跟我开了一晚上的玩笑。” 看到吴秋秋的表情,流浪汉大哥又苦笑了一声。 只是这个玩笑,差点要了命。 “抱歉,不该让你们跟着来冒险的。” 吴秋秋说道。 流浪汉大哥摇摇头:“是我运气不好,你们呢?昨晚什么情况?” 吴秋秋便将情况说了一遍。 流浪汉大哥眼神格外凝重:“鬼登仙,居然是鬼登仙,这至少是从三百年前就开始的布局了。” “以你外婆的能耐,恐怕早就晓得鬼登仙这回事,甚至,从她来吴家村定居,就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她要趁对方鬼登仙之际,夺取造化,助自己登仙。” 而无论成功与否,代价都是这一村之人的性命。 “妹娃儿,你外婆是个狠人。” 吴秋秋垂眸没有接话。 是啊,她也是从昨晚才知道,外婆居然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甚至不惜制造出一个阴人。 要知道阴人的降生,手段是如此的残忍。 吴秋秋抬头看进卧室,墙上挂着的遗像中,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地注视吴秋秋。 一想到背地里,这和蔼的老人是那样一副面孔,吴秋秋便觉得心脏都被揪成一团。 那外婆对她的好呢? 也是假的吗? 从未动摇的心,在这一刻,产生了怀疑。 吴秋秋走进卧室,给外婆上了三炷香。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沉默地上香。 若是以往,她会一个人对着遗像说半天的话。 说想外婆,说最近发生的事。 可是这一次,她说不出来。 “这就是你外婆留给你的纸扎铺?看上去还不错,我感觉,你外婆还是疼你的,她千方百计不让你回来掺合,也是怕你出事。” 流浪汉大哥安慰道。 “也许吧。” 吴秋秋回了三个字。 “你外婆的坟怎么办?要不要重新修建?”余顾问道。 吴秋秋想了想:“要。”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外婆,不可能坟塌了无动于衷。 “不过,我要查查关于鬼登仙的资料。” 吴秋秋钻进卧室,翻开那只红皮箱子。 她去大学带了几本书籍,但外婆留下的还有一大箱子带不走,都被她锁在这只红皮箱子。 红皮箱子打开,有一股若有似无的书卷香扑面而来。 “这些都是你外婆留下的书哦?难怪她那么厉害,这些书对我们这行来说都是宝贝啊。” 流浪汉大哥随手拿起一本,赞叹道。 “就是这本!”吴秋秋找到一本红色封面的书。 当初她无意间翻到有关请鬼登仙的书,就是这一本。 书上记载了姓邱的方士失败了,再往后,就没有了。 “没了?鬼登仙我以前听我师父也说过,但是他也没有说怎么破解。” 能想到的办法,好像就是破坏本体。 但那是三百余年的老鬼,又数年来被万余阴物的阴气滋养,早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 破坏本体谈何容易? “我们都在思考怎么破解鬼登仙,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外婆又打算如何夺运呢?” 外婆培养出一个阴人来,就为了放血点亮图腾放出那家伙。 但是那样一个大家伙,外婆如何对付? 既然敢这么做,说明一定有办法对付。 “我刚看了虎牙山和蛇头山的地形,是对冲的,虎牙山远远看去,正好能把蛇头山吞下去,从风水学上看,你外婆的坟地,死死压制蛇头山那位,我想那个位置也是你外婆精挑细选的吧?” 流浪汉大哥讲。 吴秋秋点头。 外婆的坟地,确实是由外婆亲自选的。 “还有一点,你外婆的坟,是空的。” 流浪汉大哥语出惊人。 “外婆出殡那天,开棺见最后一眼,我亲眼看到外婆的遗体躺在棺材里。” 农村一般都是土葬。 在很多人看来,落叶归根,土地就是一个人的根。 出殡那天她抱着外婆的遗像走在前面,全村就她一个孝子。 村民们挖好了坑,由她躺进去滚了三圈,才将棺材放进去。 她亲眼看到外婆的遗体静静躺在棺材里。 怎么可能会消失? “但坟里确实没有尸体。”流浪汉大哥说道。 吴秋秋猛地回头看着外婆的遗像。 难道,外婆还活着? 不,外婆若是还活着,鬼登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外婆的尸体呢? 尸体还会到处跑? 余顾道:“秋秋外婆已经去世半年多了,就算有尸体,应该也腐烂了。” “啧啧,这个我要怎么和你解释呢?就是我这一行吧,到一座坟前,是不是空坟一看便知啊,她外婆的坟,就是空坟。” “你应该知道坟头草这玩意吧?” “她外婆坟头别说草,就连一根毛都没有,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坟是空的。” “别说了,你们看。”吴秋秋翻着那本红皮书的最后。 仔细看,能看到纸张被撕掉的痕迹。 “鬼登仙最后两页被撕了?”余顾问。 “对,应该是外婆撕的,这最后两页,只怕才是关键信息。” 吴秋秋合上书。 外婆的厉害,从前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现在越了解一点,就会越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出生,会不会也是外婆一早算计好的? 现在关键信息缺失,所有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了。 “别看了,一晚上没睡,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阵。” 余顾不忍心看到吴秋秋这么焦虑,从吴秋秋手里抽走了书。 有时候越着急越找不到线索。 吴秋秋一拍脑袋:“快去沙发,我给你包扎。” 一回来就顾着去翻书,又忘了给余顾包扎了。 余顾说得没错,现在大家都很疲累,强行打起精神来也没有眉目,不如先修生养息。 “我没事。”余顾摇头。 “你给他包扎,我去村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流浪汉大哥说着,就转悠着离开了纸扎铺。 在外面时还特意看了一眼纸扎铺的招牌。 摇摇头,去溜达了。 吴秋秋则是找出了医疗箱给余顾消毒。 已经这么久了,肩膀上的伤开始结痂了,黑红色的一块。 余顾随手拿起一本书转移注意力。 翻开里面恰巧掉了一张照片出来。 余顾双眸瞪大,捡起了那张照片:“这是谁?” 吴秋秋看了一眼:“我妈妈。” 照片是吴秋秋妈妈上大学那年拍的。 也是妈妈给吴秋秋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她是你妈妈?她叫什么名字?” “婉晴。” 在吴秋秋说出妈妈的名字后,余顾便沉默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吴秋秋。 “怎么了?”吴秋秋觉得有些奇怪。 余顾表情复杂。 也许,真的是注定吧。 “没什么。”他摇摇头。 吴秋秋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再问,包扎好后就让余顾再休息一会儿。 她自己睡了一觉后,就跑去外婆的坟那里了。 那处地方一共有四座坟,其他三座老坟都好好的,唯独外婆的新坟垮掉了。 而且也正如流浪汉大哥所说,外婆的坟头没有草。 但外婆的尸体去哪里了呢? 吴秋秋实在想不通,尸体能跑到哪里去。 她跪在外婆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以往会有无数的话和外婆说,今天吴秋秋就静静地跪着,烧纸。 黄纸的火焰映得吴秋秋脸颊通红。 灰烬被风吹上天,打着旋儿又落在坟头。 她垂着头烧纸,余光之中,瞥见坟后面好像有一个影子在看着她。 吴秋秋抬头,那影子消失了。 但是在她低头之际,那黑影又出现,然后转身,朝着林间走了过去。 吴秋秋急忙烧掉手里的黄纸,背着书包朝着林间走去。 就在她绕到坟后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垮掉的碎石之间,有一只死掉的乌鸦。 第128章 外婆造的孽 吴秋秋看了看黑影消失的方向,不得不停下脚步捡起死掉的乌鸦。 乌鸦嘴里衔着一张纸条。 里面明晃晃的两个字。 “开棺。” 开外婆的棺吗? 黑影是谁,吴秋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只怕是当年出现在吴家村的那个瘸腿男人。 也是外婆来到吴家村后,唯一一个与外婆还有过接触的人。 当年妈妈生产,他在。 这个人知道的,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此前乌鸦出现,更像是一种预警。 吴秋秋大胆假设,此人目前是帮她的,那么开棺,或许意味着她能找到一些关键线索。 然而,即便外婆的另一面如此可怕。 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外婆。 身为后人,开先人的棺。 只怕要遭天谴。 截止到目前,外婆所做的这些事,包括制造阴人,包括鬼登仙,都是极其阴毒的事情。 可外婆似乎也在阻止她回吴家村掺合。 所以,她大胆假设放乌鸦的人在帮她,剩下的,就是小心求证。 吴家村全村之人命悬一线,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她赌不起。 她回到了坟前,从书包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黑伞撑开后放在坟上。 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毕竟是白天,所以她带了黑伞。 没错,她想招外婆的魂。 即便知道自己道行与外婆差远了,外婆若不想见她,她就见不到外婆。 但吴秋秋还是想试试。 她很想亲口问问外婆,这一切,真的都是外婆做的吗? 吴家村一村人的性命,在外婆眼中真的算不得什么吗? 外婆将请鬼登仙关键的两页撕掉,证明这东西一定有破解之法。 只是,外婆不想让人知道。 铁了心,要请鬼登仙。 她绕着塌掉的坟先走了一圈,踩死了周围的泥土。 看着另外的三座坟:“各位先辈,今天我们祖孙有话要谈,请先辈回避,后人叩谢。” 说完,倒了三杯酒,各自浇在三座坟前。 三座坟上的坟头草摇曳了一下,似是在回应吴秋秋的话。 回到坟前,吴秋秋把一面镜子放在黑伞下。 用萝卜头插上了三炷香,两边点上蜡烛。 随后,拿出一个空碗,竹筒里的无根水倒了半碗在里面。 最后,取了三根竹筷,倒置着捏住。 又丢了一坨夹生饭和肉在水里。 吴秋秋抬头看了黑伞之下的镜子一眼后,低着头跪下。 “外婆,半年了,该回来看看了。” “秋秋在你老屋门口等你,老屋淋了雨垮掉了,我马上请人给你重新修。” “你回来一趟嘛,外孙女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她将倒置的筷子放在水里,试图立住。 但是不管她怎么说,三根筷子都立不住。 “外婆是迷路了吗?没关系,秋秋给你引路。” 吴秋秋知道,自己没能请上来外婆。 那就只能用点手段了。 她五指抓住五张纸钱,纷纷点燃四散丢出。 又取了一个精致的纸人童子,童子手里还抱着一个金元宝,笑得十分喜庆。 吴秋秋将童子点燃,烧在了外婆的坟前。 “小鬼开路,童子引魂,外婆,上来看看我嘛。” 纸人童子慢慢烧尽,火焰弥漫到了咧着的笑脸处。 四周的松树林猛地摇曳了起来。 一缕阴风吹过,树枝唰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就连天色,似乎变得暗了一些。 吴秋秋手一顿。 三根筷子立住了。 很多竹筷并不完全是直的,细头处都略有变形。 此时三根筷子的细头处互相胶着着,粗的那头,也就是平时大家捏住的那头,则是分散开,立在水里。 好像一个小小的人站在了水碗里。 “咳咳。咳咳咳。” 有咳嗽声响起。 筷子立住,代表有魂上来了。 这咳嗽声,是外婆的。 “外婆,是您吗??” 冷清的山上,只有吴秋秋的声音低低响起。 旁边还有几座孤坟陪伴,筷子静静立在水碗里,纸钱和童子也已经烧完,除了耳畔的冷风,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声,安静得不像话。 咳嗽声再也没有响起,就像只是她幻听了。 “外婆?” 她稍稍抬头,看向黑伞之下的镜子。 那是一块方形的镜子,是她从脸盆架上取下来的。 以前外婆很喜欢站在脸盆架前洗脸,然后对着镜子细细梳银白色的头发。 即便年过六旬,外婆也是精致且优雅的。 她总穿着一身灯芯绒的暗青色旗袍,与村里老人格格不入。 也不像一般老人到了年纪就发福萎缩,外婆向来清瘦挺拔。 今天,吴秋秋将外婆最爱的镜子带来了。 看清镜子的瞬间,吴秋秋瞳孔下意识缩了缩。 镜子里没有外婆的影像,只是一片漆黑。 是那种深不见底,黑洞一样的黑。 怎么会?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没有招来外婆的魂魄,镜子也不该是一片漆黑。 况且,她先前分明已经听到了外婆的咳嗽声。 “外婆,外婆,你在里面是不是?” 吴秋秋跪着,直起了上半身。 没有人应,镜子里却再度传出了外婆嘶哑的咳嗽声。 “外婆,外婆。” 她双手扶着镜子,近距离观察着镜子里的一切。 然而里面只是浓雾弥漫的黑,外加不时响起的外婆的咳嗽。 到底为什么不肯见她,还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外婆见她? “外婆!” 吴秋秋的声音尖锐,沙哑,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悲愤,突然间喷薄而出。 阴风在这一刻突然变大,吹得松树林摇晃不止,甚至有的被吹断了。 吴秋秋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寒冷刺骨的风自裤腿往上,钻入皮肤之内。 她双眸泛红,死死盯着镜子,对外界充耳不闻。 就在下一秒,一切戛然而止。 风止,树静。 镜子里的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吴秋秋的脸。 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只有她抱着镜子在自言自语。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无言。 “啪嗒。” 碗里的三根筷子倒了,碗也裂开了。 她确定外婆来过。 但是没有见她。 吴秋秋沉默地将黑伞和镜子收进书包里,准备下山。 转身之际,吴秋秋道:“我会请人替您修好,无论如何,你也是我外婆啊。” 一阵风,拂过了吴秋秋的脸。 像是从前那只温暖的手轻揉她的头发。 突然,她停下了步子。 站在外婆的坟前,眺望蛇头山的方向。 这个方位,正好对九阴太棺的位置一览无余。 从风水学的角度上看,如流浪汉大哥所说,气吞山河之势,能完整吞噬九阴太棺里那位的造化。 她再看其他三座坟的布局。 三足鼎立,外婆的坟位于中间,呈众星拱月之势。 也就是说,外婆的坟对九阴太棺那位,隐隐有着压制作用。 没记错的话,这三位的埋骨位置,也是请外婆看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 或许,她能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 现在不知道那个长发的吴秋秋,在墓室里怎么样了。 吴秋秋下山的时候,顺便砍了很多青竹回去。 她的膝盖处总是发痒。 但撩起裤腿又什么都没有。 想到魏旭机的那两根蚯蚓,吴秋秋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处理这个。 她拖着竹子下山,却看到村里有些混乱,路两旁有女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 “快点,疯子砍人啦,赶紧跑。” 有人大喊一声,大家急忙回家关门。 疯子? 村里是有个疯子。 常年在村里晃悠,村里哪家办事他也去混吃混喝,大家喊他九疯子。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九疯子从来没有伤人,咋今天就砍人了。 这时,吴秋秋听到那两个妇人讨论。 “九疯子当年媳妇生了个死胎,气不过上吊死了,他进屋看到媳妇抱着死娃儿上吊,受了刺激就疯了,还挺造孽的。”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声。 死胎...... 这是外婆造的孽。 第129章 来,到外婆这里来 追在九疯子后面的,除了几个男人,还有流浪汉大哥。 只是流浪汉大哥好像被砍了一刀,胳膊上见了红。 一见吴秋秋,流浪汉大哥给吴秋秋打了个手势。 意思是这个人不对劲。 这时,九疯子挥舞着菜刀,一边跳,一边朝着路人挥舞。 嘴巴里还哈哈大笑着。 “死了,你们都要死。” “都要死。” “都上路吧,上路吧。” 吴秋秋和九疯子不熟。 因为从小外婆就告诫她,离这个人远点,他会伤害自己。 吴秋秋便也从不和九疯子接触。 只是再不熟,她也听过九疯子的声音。 然而现在九疯子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则是完全不同。 鬼上身! “小秋快让开,疯子发疯了,莫让他伤到你。”吴中桥老汉儿远远地就喊吴秋秋闪开一点。 眼看着九疯子手里的菜刀即将伤到人,大家尖叫连连。 吴秋秋拽起一根青竹,横向拦在九疯子前面,对面的一个村民也赶紧接住另外一头,两人合力将九疯子绊了一跤。 九疯子摔倒,菜刀被甩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扬起脑袋,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要死了,大家都要死了,活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你发哪样疯,大家都好好的,来,把他送回去。”吴中桥老汉儿带着几个男人将九疯子拉起来,骂了他几句。 疯子被拉起来,那稻草似的头发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却看向了吴秋秋。 突然,他剧烈挣扎着。 力大如牛一样,挣脱了四五个抓住他的壮汉,直接扑向吴秋秋这边。 “小心,快点躲开。” 四周传来村民的叫喊。 然而疯子已经扣住了吴秋秋的肩膀。 “娃儿,我的娃儿,是你回来了。”疯子咧开嘴角,似哭似笑地看着吴秋秋。 “不,你不是我幺儿,你是哪个?我幺儿呢?”突然间,他又一把推开吴秋秋,爬在地上捡起他的菜刀指着吴秋秋。 “我要杀了你们。” 这声音已经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了。 难道,是疯子的老婆? 吴秋秋来不及细想,在疯子举刀之时,便近身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口中默念了一句咒语。 明明拍得很轻,疯子脑袋却猛地往后一仰,整张脸都变形了。 吴秋秋再煽旺他肩膀的阳火。 只听到疯子哀嚎一声,似乎在挣扎。 等到再次抬头,却是一脸的平静。 他甩了刀。 表情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压根不像一个疯子。 他平静地看着众人,又将眼神落在吴秋秋身上,什么都没说,转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看起来好像清醒了哎。” “是啊,不像疯子了。” 大家看了看吴秋秋,刚才吴秋秋就那么拍了一巴掌,就拍好了? 这是咋回事? 疯子不疯了。 “走,你们几个跟过去看看,别又出事了。” 吴中桥爹对吴松他们几个说道。 吴松点点脑壳,带着几个人跟在疯子身后。 “小秋,你外婆的坟你去看过了吧?怎么打算,要不要请泥水匠去看一眼?”吴中桥他爹走到吴秋秋面前问。 “叔你帮我找人嘛,钱我出,辛苦你了。” 坟肯定是要修的,不过得等鬼登仙这件事结束后。 吴家村有个说法叫先人垮坟,后人灾殃。 所以吴中桥老爹看了吴秋秋半天后,提醒道:“你自己最近小心一点。” 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外婆的坟垮了,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知道了,叔,你去忙嘛,我回去一趟。” 吴秋秋点点头。 吴中桥他爹也没说啥子,招呼着大家散开,该干嘛干嘛。 自从村长死了以后,吴中桥的爹在村里的威望挺高。 大家也愿意听他的。 这次回来,吴家村还是什么都没变。 但吴秋秋又觉得哪里都变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一个你住了很久的地方,突然有一天,你觉得很陌生。 明明哪里都是一样的,但你就是觉得你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刚刚上他身那个家伙不见了,好像又上了其他村民的身上,没看出来在谁身上。” 流浪汉大哥走过来小声说。 这就有点麻烦了。 “先等,它肯定还要闹点动静出来。” 吴秋秋抱起青竹:“先回去,我要去找个人。” “找谁?” “一个瘸子。” 时间不等人,她现在就准备前往浅水巷。 那栋平房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 “那要不要我和你去?” 流浪汉大哥帮吴秋秋扛着竹子往纸扎铺走,一边问道。 “不了,你帮我照看着吴家村,还有余教官。” 吴家村这趟浑水,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本没有必要来蹚,但他们还是来了,吴秋秋心里感激不尽。 “可以嘛,晚上之前必须回来哈,你们这个鬼村到了晚上只怕不太平。” 流浪汉大哥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告诫道。 “好。” 吴秋秋摸了摸余顾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只是嘴唇有些干。 用毛巾给余顾润了润嘴巴,又检查了一番余顾的伤口。 “怕是要打个破伤风。”流浪汉大哥说道。 “嗯,村里有卫生院,你去请那个医生来一趟,我来不及了。”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快两点了。 她就是去求证的。 将镜子放在脸盆架上,吴秋秋跳上了三蹦子就出发了。 她无意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挥手目送她远行。 外婆! 她赶紧刹车转身看了一眼。 哪有外婆的身影。 心里升起浓烈的不安。 她跳下车,回到卧室给外婆上了三炷香:“外婆,算我求你,不要伤害余教官。” 线香的烟缕缕向上,飘到遗像的眼前,后方是外婆那双和蔼的双目。 黑白照片上,外婆慈眉善目,优雅端庄。 停顿片刻,她用两枚铜钱盖住了外婆的眼睛,又用纸钱遮在遗像上面,并将遗像取了下来扣在桌子上。 “对不起了外婆。” 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相信外婆。 她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外婆会伤害余教官。 外婆连全村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又遑论一个余顾。 而且她总有预感,外婆会对余顾下手。 也不知道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放心,我在这里。” 流浪汉大哥好像看出了吴秋秋的担心,便说了一句。 他也猜到吴秋秋的外婆不简单,只是不愿多说怕吴秋秋难过。 然而现在吴秋秋做的,就是在防备外婆。 吴秋秋心下稍安:“拜托了。” 流浪汉毕竟是一方守道人,没点本事也说不过去。 吴秋秋再次回到三轮车上,后视镜里,她没有再看到外婆。 随后她急忙往县城开去。 她将速度开到了极致。 只求快点,再快点。 呼呼的风将吴秋秋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她也毫无察觉。 “砰......” 某一刻,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轿车迎面撞来,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天旋地转,吴秋秋只感觉三轮车在空中翻了一圈,随后车头朝下。 而她整个人的视野都是倒着的。 她人被卡在驾驶位上,呼吸不畅,极大的重量压住她喘不过气来。 头上好像流血了,痒痒的。 吴秋秋试图爬起来,却被卡住直不起身子。 前方灰尘弥漫,三轮车车头被撞得变形。 从她倒着的视角里,越过浓烟不远处,只依稀看到有个身影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灯芯绒的暗青色旗袍,银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双绣花的布鞋,小腿处露出了一截。 端庄优雅,清瘦挺拔。 明亮不浑浊的双眼看着吴秋秋,嘴角挂着和蔼的笑容。 “秋秋,来,到外婆这里来。” 第130章 你来了啊 “外,外婆......” 吴秋秋伸出手。 “傻孩子,疼不疼啊,外婆在这里呢。” 外婆静静看着吴秋秋,目光如水,一如既往的温柔。 吴秋秋从小没爸没妈,外婆和她相依为命。 在吴秋秋的世界观里,外婆是世上最强大,最温柔,最爱她的人,没有之一。 外婆教她安身立命,教她为人处事,教她不要认命,教她好好活下去。 外婆是她人生中安全感的来源。 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是温柔包裹她的河流,也是睡梦中安慰她的摇篮,是她十八年来的全部。 吴秋秋视野渐渐模糊,血,汗水,眼泪混在一起,糊住了她的眼睛。 她用力闭眼又睁开。 外婆的身影消失了。 “外婆,外婆......” 吴秋秋大喊,她还有好多话要问。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救护车的呜咽。 睁开眼,果然是救护车,几个医护人员正把她往车上带。 那辆小车的司机也受了伤,此刻眼神还是震惊的,似乎还在懵自己为何会撞上吴秋秋的三轮车。 没喝酒没嗑药也没犯困。 可怎么就撞车了。 吴秋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鬼上身。 那股力量,不让吴秋秋去浅水巷。 又或者说是让吴秋秋受伤去医院,便远离吴家村的一切。 方才的幻觉,或许不是幻觉。 她真的看到外婆了。 “让我走,我不去医院。” 吴秋秋推开医护人员,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她就脑袋受了点伤,好着呢。 不能去医院。 去医院就回不来了。 余顾怎么办? 吴家村村民怎么办? “小姑娘,不行,你受了伤,我们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有颅内损伤。” 医护人员拉住吴秋秋不赞同地说道。 “我没事,谢谢你们,但我真的不能去医院,求你们让我走。” 吴秋秋推开那位护士。 这种无数缘由藏在心里,却无法对外人解释清楚的感觉,让吴秋秋要爆炸。 他们并不打算让吴秋秋走。 几个医护人员将吴秋秋架着往救护车上走。 “你啊,别犟,这头破血流的怎么能不去医院?没事的话我们马上让你离开。” “多多,小满。”吴秋秋喊道。 几名医护人员眼前顿时有奇怪的影子飘过,下意识放开吴秋秋揉了揉眼睛。 吴秋秋趁机跑远。 她的车已经被人扶正,除了车头变形,其他还好。 她跳上车踩着油门就跑。 “喂,小姑娘,小姑娘......”医生在后面撵了几步,实在追不上。 吴秋秋用衣袖擦了眼皮上的血,视野渐渐清晰。 不让她去浅水巷,她非要去。 不让她掺合吴家村的事,她非要掺合。 就算外婆是为她好,她也无法置身事外。 她要寻求一个真相,搞清楚外婆真的是目前她所看到的这样吗? 请鬼登仙一事,如今不光牵连着一村人的性命,还有被卷进来的余顾,流浪汉大哥,韩韫,外婆的身后名,以及被困在墓室里的长发的吴秋秋。 她如何做到置身事外? 粉饰太平,就能当做一切未曾发生吗? 不,她做不到。 吴秋秋不记得自己开了多久,只知道到达浅水巷时,她头发已经被风吹硬了,额头上的血干涸,发丝紧紧粘连在一起。 她下车,走进巷子,脑袋有些晕眩。 多多和张小满坐在吴秋秋肩膀上,帮她观察着地方。 这里不像吴家村,在吴家村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们压制,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 吴秋秋扶着墙,沿着记忆中那栋平房走去。 “嘎,嘎,嘎~” 昏暗的天空中,一群乌鸦在头顶盘旋,嚎叫。 在大多数人看来,乌鸦是不详之物。 它象征死亡,灾难。 农村老人常说,乌鸦对着谁家叫,谁家可能就要死人。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此时,几十只乌鸦在吴秋秋头顶盘旋嚎叫。 吴秋秋有种错觉,自己已经黄土埋到脖子了。 她见过这些乌鸦太多次了,每一次看到,它们都在表演自杀。 所以吴秋秋任它们叫唤,自己走到了那栋平房外。 生锈的铁门还是虚掩着。 院子里放着一个大铁盆,水管里的水滴答滴答往盆里滴。 不远处有一个倒着的汽油桶。 虚掩的木门上,门神依旧是背对外面。 水泥砌成的台上,有一个吸水烟的竹筒。 墙上靠着一根拐杖。 这里就像曾见过无数次的那种城中村的独立小院。 上一次来,吴秋秋没有进门。 这一次,她必须进去。 木门后黑洞洞的,黑暗中藏着什么,无法揣测。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猛然看向二楼窗户。 窗帘在微微晃动,像是上一秒有人正掀开窗帘往下看。 她顿了顿,推开了木门。 “吱呀......” 有股扑面而来的灰尘气息。 堂屋里很空旷。 应该说除了一张供桌什么都没有。 右侧两间卧房,却紧紧关闭。 上面交叉贴着两张符。 就好似里面关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供桌上点着红蜡烛,烛泪在暗红色的桌上已经凝结了很大一块。 蜡烛中间则是香炉,香灰都已经满了出来。 供奉的苹果,糕点等都是新鲜的,就像每天都有人来换。 然而,供奉位什么都没有。 墙上也是空白一片。 一般人家,都会供奉‘天地君亲师’位。 然而这栋房子的堂屋墙上,空空如也。 就只是摆了供品,供奉的是谁? 白森森的墙面,在红色烛火的映衬下,无端有些可怕。 吴秋秋看了墙面两眼,不再纠结。 转身爬上楼梯。 脚踝突然被抓住,一步没有走动。 余光中,她瞥见有个惨白的人影趴在楼梯上抓着她的脚。 吴秋秋转身准备贴符,却发现只是一个钩子勾住了她的裤腿。 无暇顾及,吴秋秋继续往上走。 台阶背面,探出一颗脑袋看着她往上爬去。 这是一栋二层平房。 吴秋秋爬上一层后,眼前还是水泥打造的楼梯。 鬼打墙。 这种玩意已经完全困不住吴秋秋。 她敲了敲墙面:“莫逼我吐口水。” 然后向上爬了一层,再向下一层,便到了二层小阳台上。 又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服。 吴秋秋本不想理睬,但是这栋房子里面东西太多了。 俗话说小鬼难缠。 吴秋秋不欲与它们纠缠,于是只能杀鸡儆猴。 她转过身,一把就擒住了身后那个阴物的脖子,顺势一枚铜钱贴在对方眉心。 阴物的眉心被灼烧出一个大洞,脸孔扭曲变形。 “滚。”她道。 那只阴物爬下了楼。 这时后,吴秋秋发现自己头顶有些痒。 那种黏糊的,湿漉漉的感觉。 不禁抬头看了看。 这一眼顿时让她脸庞抽了抽。 那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人,整个脑袋从中间裂开,脑花四散。 唯有那条长舌还是完整的。 此刻他贴在阳台顶上,头朝下,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吴秋秋的头顶。 就在吴秋秋看他时,他还把眼珠子抠出来砸吴秋秋。 有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不愧是脑子裂开了。 吴秋秋取出弯刀拽住对方的舌头一把就给割掉,朝着天空盘旋的乌鸦们丢去:“加餐了。” “嘎,嘎,嘎。” 乌鸦们兴奋地叫嚷着,然后朝着半截长舌俯冲而去。 支离破碎鬼:“......” 他只是想吓吓吴秋秋啊。 舌头呢? 那么长一条舌头呢? “嘎!” 吴秋秋继续往阳台前面走去。 二楼一共三间房,前面两间依然是封住的。 这栋房子的阴物给吴秋秋一种感觉,好像是家养的。 有人在这栋房子豢养阴物。 她走到第三间房外,门没封。 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好像是在钉纸钱。 她刚抬起手,里面就传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声音。 “你来了啊。” 第131章 谁碰谁死 门把手上挂着一根红布,上面系着一枚钥匙。 窗边挂着一个风铃,风一吹就叮铃作响。 “门没锁,你进来吧。” 里面那嘶哑的声音又响起。 吴秋秋拽起钥匙,插入锁眼,咔咔声过后,门就开了。 房间里十分昏暗,纸张,香烛的味儿萦绕在房间里,推门的瞬间,这些味道交杂着迎面而来。 就一扇窗还是关着的,森白的墙壁,红色的窗帘,让外面的天光倾泻进来的同时,成了红色的一片。 一个人影背对着吴秋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对着窗户一下一下的钉着纸钱。 在农村,很多地方烧的并不是流水线的冥币。 而是黄色的纸钱。 黄纸买回来会请村里老人给钉一钉,钉上孔眼,上坟的时候烧给先人。 吴秋秋站在门口,从她的视角,她看不到对方的脑袋,只看到一个高高隆起的肉包,坐在凳子上,看不到四肢,就像一团会动的肉球。 顿了顿,她走进了房间。 对方钉完了最后一叠纸钱,双手将钉好的黄纸叠放在一起。 吴秋秋注意到,他的指甲很长,起码有四五公分,细长的指甲里,是漆黑的泥垢。 这时,他终于直起了身子。 先前看到的肉包,长在他背上,已经高过了头颅。 转过身来的瞬间,吴秋秋竟发现那肉包不是肉包,而是一个个尚未成型,或是刚成型的胎儿,层层叠叠趴在他背上,缠绕,团团抱在一起,啃噬他的血肉,将他的脊柱压的越来越弯,直至永远抬不起来。 这些......都是此人的因果。 如此看来,死在他手里的胎儿只怕不计其数。 吃阴饭的人,这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沾了因果。 就好比她自己,从小外婆说的最多的就是莫沾因果,因果上身她可能承受不住。 可能外婆更多的,是希望她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平凡过这一生。 从给吴婶守灵开始,数不清的怪事开始接踵而来。 因果不是她想避就能避。 即便她不沾因果,她也被人窃命只有两年可活。 世间之事,谁又说得清楚,谁又能真正的未雨绸缪。 外婆即便算好了一切,也未曾算到她会回到吴家村,干扰自己的计划。 吴秋秋思绪回来的刹那,老人背上的肉包依然只是个肉包,就像方才那些堆叠的胎儿只是她看错了一般。 老人抬起头,那是一双三白眼,眼皮耷拉着导致像个三角形,眼珠很小,添了些凶相。 整张脸上瘢痕纵横交错,就像一块被砍烂了的鱼皮,皱皱巴巴的。 这张脸,是出门都会吓坏小孩的那种。 吴秋秋又注意到他的脚,右脚没有脚掌,好像一只马蹄,圆形的,无法穿鞋子,便用一些布料包裹在蹄子上,最外层用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缠上。 光是看他的形象,吴秋秋便大约能猜到此人沾了多少可怕的因果。 更可怕是,他还在房子里豢养阴物。 是真的不怕死啊。 “像,真像。” 他端详着吴秋秋的脸,突然嘶哑地笑了一声。 “像谁?” 吴秋秋问。 “你妈。”他说,“你们出生的时候,我在。” 他说的是,你们。 说明他对另一个吴秋秋的存在,了若指掌。 “之前乌鸦每次出现,是您放的吗?”吴秋秋抿了抿唇。 好像真到了这里,很多问题不知道从何问起。 而她也不敢确定眼前长相丑陋的老人,是哪一边的。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求证。 “受人之托,我一直关注着你。” 驼背老人话落,角落传出一声猫叫。 接着便有只猫跑到吴秋秋脚边蹭了蹭。 吴秋秋突然响起,很久以前,她曾发现一只猫在暗中注视自己。 就是眼前这只。 不,这不是猫。 它有猫的皮囊,眼神却分明是人类的。 又是拘魂。 吴秋秋眉头皱了皱。 “是不是觉得我尽干些损阴德的事情?”驼背老人嘿嘿一笑。 吴秋秋没说话。 若非干尽损阴德的事情,他也不会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你觉得你外婆,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问道。 吴秋秋依旧沉默。 若是从前,她会脱口而出,外婆是好人。 但是如今,她无法说。 “她造阴人,炼活尸,机关算尽,请鬼登仙,还落了个善终,你觉得奇不奇怪?” 驼背老人轻蔑一笑。 吴秋秋眼神变了变。 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想过。 像他们这行吃阴饭的,不沾因果还好,沾了因果,极少落得善终。 按她现在推测的,外婆做了很多坏事,但认真说起来,外婆确实是善终了。 虽然临终那几天很痛苦,但走的那晚很安详。 一个坏事做绝的人,怎么得到了善终? 不正常。 莫非她推测错了? “因为她造她的孽,因果我来背。”驼背老人又说。 “咳.....”吴秋秋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说啥?” “我说,她做的事,因果都落在我身上了。” 驼背老人干枯的嘴皮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为哪样?”吴秋秋从未听说过,因果还能替人背的。 “不为哪样,我甘愿如此。” 驼背老人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因为驼背,他显得异常矮小,甚至比吴秋秋还矮了几分。 吴秋秋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我外婆的舔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舔狗,舔到最后最后一无所有。 好像具象化了。 驼背老人脸上的皮皱了皱,显得越发可怖了起来:“什么舔狗?丫头,你这样说话就有点难听了。” 吴秋秋没接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是为了请鬼登仙对不对?”驼背老人又说。 “对。”而且,是这驼背老人引自己来的。 吴秋秋拿出那只死乌鸦衔着的纸条:“你为什么让我开棺?” 驼背老人讲:“因为破解鬼登仙,关键点就在于你外婆的棺木里。” 外婆的棺木? 吴秋秋回想起外婆下葬的过程。 净面,穿寿衣,都是她亲自做的。 最后哭棺也是她哭的。 下葬当天下了很大的雨,外婆的棺木有一阵子很重,抬棺的人背都压弯了,但一瞬间过后,大家又很轻松地抬了起来。 “你外婆想当那只黄雀,你以为九阴太棺里那位不知道吗?唯一蠢的只有那个叫魏旭机的哈儿,他给自己布了阵法,封棺在九阴太棺之上,妄图夺取气运,太小看九阴太棺里那位了。” “你外婆当年就算准那货会失败,但相对,也会消耗九阴太棺里那位的力量,于是,当年我们就找到了九阴太棺,并放血激活了封印。” “你知不知道,那个图腾,它能打开,也能封印,但是看次数,九阴九阳,阴血为开,阳血为锁。” “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石棺经历了多少次鲜血浇灌,也不知道上一次是阴血还是阳血,我们都在赌,我放血是封印,我是阳血,你和那个阴人都是阴血,是有可能打开石棺的。” “而石棺里那位,他敢布置这么一个请鬼登仙,他能没有后手?他能不晓得有人觊觎他的造化?” “我和你外婆都遭他骗了,整个吴家村,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坛,阵眼就是你外婆的坟,这次你外婆的坟垮了,就是那位的警告,你外婆想夺造化,一定会失败,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陪葬。” 说完,驼背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本就腰弯,现在一咳嗽,更是整个人都要伏到地上去一样。 也就是说,这请鬼登仙,有人想做螳螂,有人想做黄雀。 但都通通没算过九阴太棺里那位。 “你还记不记得你外婆下葬那天,棺材突然变重,压弯了抬棺人的腰?” “那是厄压身,九阴太棺那位在压你外婆的势,当天抬棺的人,全部要死。” “包括现在你外婆的坟,也是谁碰谁死。” 第132章 活人入葬 谁碰谁死? 吴秋秋突然想起吴中桥爹说的,找个泥水匠先去看看。 完了! “你别慌,听我给你说。”驼背老人示意吴秋秋坐在板凳上。 吴秋秋敛下心里的不安,坐下听他讲。 “你外婆看的坟位置,正好能压那位的运,有气吞山河之势,所以那天抬你外婆上山的,都是那位的眼中钉,现如今他醒来,抬棺人必死无疑。” “而你外婆坟垮掉,是他要断你外婆后人的路,你,也活不了。你回吴家村,就是以身入局,自己找死来了。” 吴秋秋听他说完,暗中消化了很久。 还是那句话,小心求证。 驼背老人之所以告诉她这些,只怕是因为他自己当年也参与了这件事,九阴太棺那位一旦得势,他自己也活不了。 所以,他引她来。 早在袁久久表哥出事那次,他就意图引她来浅水巷。 此后更是多次以乌鸦示警,引起她的注意。 做了这么多,都是引她过来而已。 别看他说得这么诚恳,但是吴秋秋始终对他保持警惕。 说什么给外婆背因果,是外婆的舔狗,听听就好了。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有自己的理由。 能混到这份上的,谁会是傻子? 反正吴秋秋不觉得一个豢养阴物,拘人魂进入猫的肚子,背上背着数不清的胎儿的人,会是什么很傻很天真的人设。 而且吴秋秋记得很清楚。 袁久久的表哥杀了菁菁,魂魄就是请浅水巷这位给拘了回来放进吊坠里困住。 他专干这种损阴德拘人魂魄的事情。 不过抛开其他的东西不谈,关于鬼登仙的事情,吴秋秋认为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毕竟解决不了这件事,九阴太棺那位一旦得势,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驼背老人并不是在帮她,也不是在阻止她外婆,更多的是,是在自救。 如此看来,破除鬼登仙,关键点不光在外婆的坟下,只怕也跟自己有关。 “那么你叫我来,就请说清楚点,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怎么做?” 吴秋秋直击要害。 驼背老人看了吴秋秋两眼,讲道:“此举凶险万分,九死一生,要你和九阴太棺那位直接对上,因为你是尸胎,相当于天地间没得你的气息,九阴太棺那位也无法感知。” “要你活人入葬。” 听到这四个字,吴秋秋眉心便是一跳。 实在是这四个字,听起来就不是很妙。 “讲清楚点。”吴秋秋说。 “嗯,意思是,开你外婆的棺,你以你外婆的身份,活人入葬,埋在原处。” “因为你外婆的墓地处就是阵眼,也是唯一能压制九阴太棺的地方,你入葬后,天地间会默认你已经死亡,这个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样能救那八个抬棺人的命。” 这是瞒天过海。 “接着,你的魂魄会离体,你晓得,人死了三魂七魄都会离开身体。” 所谓三魂七魄。 三魂乃人形。 分别为胎光,称之为生命之光。 爽灵,也称之为思魂,主思考。 幽精,偏阴,主生理与意识的本能性, 七魄为动物形。 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三魂缺一,可能人就残缺。 比如缺了爽灵,可能智力有残缺,缺了幽精,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而七魄缺一,则会身体抱恙。 缺了伏矢,可能肠胃不好,缺了除秽,可能代谢不好。 因为它们也各自对应脏器。 所以人的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人死,三魂七魄自然而然消失。 最后离开的,是胎光。 吴秋秋点点头,示意驼背老人接着说。 “你要在天黑前找到自己的三魂,天亮前,找到自己的七魄,构成一个完成的魂魄之后,要进入九阴太棺,把封魂钉打入那家伙的脑壳,然后七枚棺材钉钉死在九阴太棺之上,就能将他永久钉死,不得超生。” “然后,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吴家村的十二满月童子?” “满月童子才是救吴家村的关键,它们分别对应十二生肖,你知道它们各自的守护神么?” 驼背老人似乎是想考考吴秋秋。 吴秋秋却记得很清楚。 “子鼠守护神千手观音,农历十一月守护佛。丑牛寅虎守护神为虚空藏菩萨,分别是十二月,一月。卯兔守护神是文殊菩萨,农历二月。午马守护神大势至菩萨,农历五月。未羊申猴是大日如来,分别为农历六七月。辰龙巳蛇守护神为普贤菩萨,分别为农历三四月。” 吴秋秋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呼吸:“酉鸡守护神为不动明王,对应农历八月。戌狗,亥猪则是阿弥陀佛,对应九月十月。” 驼背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看来你外婆交给你的你记得滚瓜烂熟。” “所以,我需要把这十二满月童子,按照我先前所说的,分别对应好月份排序?”吴秋秋皱着眉思考了一下。 似乎每个满月童子身上都披着一块红布,并且都长得一样。 她也没揭开过。 或许红布之下就能看到是什么生肖了。 “差不多,排序绕着吴家村放一圈,呈合围之势,就能保吴家村安然无恙了。”驼背老人说道。 吴秋秋眉头仍旧没有解开:“那这些一定要以我的魂魄之身去做吗?” 为什么活人就不行? 要知道她的魂魄离体以后,好多阴物都会觊觎,到时候很有可能被占据了。 “对,而且必须是你。我说过,你是尸胎,你最好操作这些,因为你不受天地管控,就连那位也无法察觉你的举动。” “我先前就给你说过,此举十分凶险,但也是救吴家村唯一的方法。” “不光是吴家村,还有我们。” 吴秋秋抿抿唇,如果真是这样,她只能冒险走一遭了。 不是她信任驼背老人,而是鬼登仙这件事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他不会在这件事做文章。 至于伤害自己,这人要对自己出手的方式很多,且看他的阴毒手段,吴秋秋自认不是对手,所以他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坑自己。 “那,我把童子摆好,万一有孩子不懂事移动了位置怎么办?” 吴秋秋问。 驼背老人神秘一笑:“哪有那么简单?十二满月童子本来就是吴家村的守护神,到了该在的位置,谁也移动不了。”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得回去,收拾收拾把自己埋了?” “明天午时之前必须下葬。”驼背老人掐指算了一下。 吴秋秋低着头:“最后一个问题,我外婆的棺木是空棺,她的尸首呢?她是不是......” “你想问,你外婆是不是没死?”驼背老人像是猜到了吴秋秋要问什么,却是笑了笑:“死了,半年前就死了,如果没死,鬼登仙对她也没有意义。” “她的尸骨,我猜的没错的话,恐怕被那个阴人带到九阴太棺里头了。” “什么?九阴太棺打开过?”吴秋秋震惊了。 “不,应该是九阴太棺头上悬着的那口棺材里。”驼背老人说。 那魏旭机就毫无察觉? 这有点不可能了吧。 “我说了,魏旭机就是个憨的,你外婆的手段,要瞒过他不是没有可能。” 吴秋秋想起那口裂开的棺材,当时就悬在头顶,黑漆漆的一片。 不是没有可能。 她定定看着对方。 “我外婆的东西,是不是还在你这?” 驼背老人并没有否认,从衣服了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铜铃铛。 “这个,万魂铃,你外婆的宝贝,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你到时候把铃铛带上,可以保你不迷路,快速聚集三魂七魄。” 吴秋秋接过铜铃铛,古朴极了。 驼背老人突然说:“快回去,吴家村怕是要死人了。” 第133章 明天你们把我埋了 吴秋秋没有耽搁。 该问的已经问了,她离开平房,也没顾上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头上还有伤,跳上车马上又往吴家村赶。 时间越来越紧迫。 拖的时间越久,死的人可能就越多。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吴秋秋赶回了吴家村。 路上,她看到了余顾的车还撞在岩石上,车头有些变形。 十二满月童子身上缠着红布,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笑容。 回家的路还是那样熟悉。 只不过,她的三蹦子是彻底宣告寿终正寝了。 刚进村,就突然就听到炮仗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响了整整两分钟。 有在农村呆过的经验,都清楚,这是在报丧。 村里有人死了。 吴秋秋脸色一变,飞快跑向鞭炮响了的人家。 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 驼背老人说,外婆的坟谁碰谁死。 她担心死的人与这件事有关。 等她赶到时,不少村民已经聚集在此。 这是村里的泥水匠。 因为脸上长了不少麻子,所以大家一般叫他吴麻子。 本名叫什么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边上有人在说:“咋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听说就去后山看了吴秋秋她外婆的坟一趟,回来人就不好了。” “莫非是山上闯了鬼?还是吴秋秋外婆……” “莫说了莫说了。” 突然有人看到吴秋秋站在这里,便拽了拽身边的人。 吴秋秋脸有些白。 头上的伤已经干了。 大家下意识闭嘴,却紧紧盯着吴秋秋的一举一动。 吴秋秋脚步有些凌乱的走进吴麻子家里。 吴麻子家院子里,老伴儿席地而坐,双手拍打地面一边哭丧一边叫骂。 骂得很脏,什么都有。 吴秋秋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在将吴麻子的尸体背到堂屋。 吴秋秋看到吴麻子的尸体头歪向一边,头发滴滴答答在滴水。 厢房里一个女人抱着一岁左右的孩子。 孩子像是受了惊吓,一直在哇哇大哭。 “你咋来了?快点回去。” 有人拽了拽吴秋秋。 吴秋秋回头喊了一声:“叔。” 拉她的人是吴中桥的老汉儿。 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曾经的杀猪匠,两鬓也添了白发。 吴秋秋想起半年前给外婆抬棺的,其中就有吴中桥的老爹。 吴中桥已经因她而死了。 她一定要救吴中桥的爹。 “快点回去,吴麻子就是去看了你外婆的坟,回来自己就把脑壳埋在水缸里溺死了。” 村里都传吴麻子是因为吴秋秋外婆死的。 吴麻子老伴现在最恨的估计就是吴秋秋了。 这个时候吴秋秋再来,被那妇人看到了不得闹起来。 吴秋秋从老叔脸上看到了担心。 “我没事,吴麻子死得蹊跷,处理不好只怕要起尸。” 如果吴麻子是因为触碰了外婆的坟,才死的。 那么吴秋秋就更不能当缩头乌龟躲起来。 吴麻子有怨,处理不好必定要起尸。 “起尸?” 吴中桥他爹显然想起了村长那回事。 毕竟是经历过的,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叔叔,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吴秋秋低声说道。 她现在就要安排明天入葬的事情。 而现在村子里她能喊动的,只有吴中桥老爹和吴松等人。 明天抬棺这件事,还得请他们。 为了吴家村,为了自己,她必须这么做。 “好,啥子事你说。”吴中桥他爹还是相信吴秋秋的。 当初吴中桥出事,就是吴秋秋救回来的。 后来村长起尸,也是吴秋秋处理好的。 两人正要避开耳目,吴秋秋的身影便被吴麻子老伴儿捕捉到了。 妇人尖叫一声,爬起来就张牙舞爪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你把我男人还回来,我屋男人就是因为看你外婆的坟才出事的。” “你外婆活起的时候就招蜂引蝶的,现在死了还不安生,把我屋男人害死了。” “你给我偿命。” 她拽着吴秋秋的肩膀。 吴秋秋先前就出了车祸,此刻被她一摇晃,不免倒抽一口凉气。 “你亲眼看到了吗?”吴秋秋尽量保持平静。 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嫂子嫂子,你莫为难一个小姑娘,人死灯灭,秋秋她又不在现场,你为难她有啥子用?” 吴中桥他爹赶紧把人拦住,一边劝一边给吴秋秋使眼色。 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 怎么解释都没用。 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不然就是越扯越乱,还浪费时间。 吴秋秋冲他点点头,暂时离开了吴麻子家里。 临走时候她看了一眼吴麻子的尸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身上流的水更多了。 暂时放置尸体的木板底下,都流了一滩。 怨气很重啊。 可惜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鬼登仙这件事。 她走过窃窃私语的人们,在小路尽头等了一阵,吴中桥的爹就来了,还叫上了吴松。 “秋妹儿,你莫多想,吴麻子这件事我们都晓得跟你没得关系。” 吴松安慰道。 “喊我来有啥子事?”吴中桥他爹开口问。 “蛇头山埋了凶物,献祭村民,请鬼登仙,全村人都要死,因为这件事也牵扯了我外婆,所以,明天你们把我埋了,解决这件事。” 吴秋秋也有私心。 她并没有说外婆想夺造化。 “等等,你说啥子,请鬼登仙?” 二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吴秋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发生的事,只是个开始,总之明天,我要挖出我外婆的棺木,请半年前抬我外婆下土的人,送我下土。” 吴秋秋盯着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啊?你要躺进你外婆的棺材下葬?” “不这样,我们都会死。而最先死的,就是半年前送我外婆上路的八个人。” 吴秋秋抿了抿唇,选择说出了部分真相。 两人顿时脸色惨白。 因为那八个人中,就有他们二人。 不仅如此,就连吴麻子也在其中。 而今吴麻子已经死了…… 吴秋秋不得在这种事上哄他们。 毕竟人命关天。 所以在吴秋秋说出来时,他们便已经信了。 这件事凶险异常。 吴秋秋若是成功了,皆大欢喜,大家都不用死。 若是失败,他们必死无疑。 “那你会怎么样?活人下葬实在是太离谱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吴中桥他爹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我没事,只要你们别怕,就像正常送人下葬那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点点头:“行,你告诉我们怎么做?” “午时之前,我会准备好躺在棺材里,第一铲子土,要属鼠的人,第二铲子,要属虎的人,第三铲子要属龙的人,然后随意。” “下葬的时候莫看蛇头山,填土的时候莫往后头看,埋好以后,一定要把铲子带回去。” 吴秋秋将自己算好的东西告诉二人。 驼背老人告诉了自己方法,但是细节上还要吴秋秋自己去推算。 才能确保不出错,并且借东风。 她对二人侃侃而谈怎么将自己埋了。 吴松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更没底了。 感觉一股寒风往脖子吹。 “但是吴麻子这边……”吴中桥他爹又看了一眼吴麻子家。 “等我那边结束再说。” 吴秋秋没说的是,到了晚上,全村人都要去蛇头山朝拜,行鬼登仙仪式。 怕再给人吓着,索性隐瞒了。 不知道是一种福气。 这件事就这样安排了。 吴秋秋回家的时候,路过九疯子家。 看到九疯子在门口石罐里捣着什么东西。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疯。 看到吴秋秋,他笑了笑:“你明天要死了,我舂花椒粉,办白事正好用得上。” 说完,低着头一下一下敲着。 一边捣,一边往里加着花椒。 “多舂点,要办白事的人家多。” 第134章 余顾失踪 他的话,若是别人听到,一定会毛骨悚然。 但吴秋秋不是别人。 她蹲在了疯子面前。 “九叔,你在说什么?” 九疯子又抬起头,眼球向上斜视着吴秋秋:“你要死了你不知道吗?” “好多人都要死。” “嘿嘿,嘿嘿嘿嘿。”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死了?”吴秋秋盯着他。 九疯子此刻并没有被附身。 九疯子用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球,又作势要挖掉吴秋秋的眼睛那样比划了两下。 “因为我看得到,我看到你们每个人都要死了。” 说完,他又像往常那样疯起来,拍着手掌,双脚在地上剁了两下,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九叔,九叔。”吴秋秋抓住他两只手臂:“你这些年都没有疯对不对?你在装疯。” “哈哈哈哈,都要死。”九疯子对吴秋秋的话置之不理,却掰起手指头算账似的说道:“先是吴麻子,然后吴清林,吴松......我看,还有你,你也要死。” 吴秋秋吸了一口气。 他说的,就是半年前抬棺那八个人。 一个不差。 “你背上还背着两条黑色大蛇,它们现在就在你耳朵两旁,张着嘴要吃了你哦。” 九疯子完全不理会吴秋秋,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吴秋秋头皮有些发麻。 黑色大蛇,莫非是魏旭机丢的那两条蚯蚓?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现如今蚯蚓变作大蛇,在她两边肩膀上,她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感觉到危险。 有些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般是孩子,因为孩子眼中的世界和大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很多小孩在五六岁以前,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或者是将死之人,他们大限将近,三魂七魄散去一大半,便能看到阴物,或者预知将来的事情。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天生的阴阳眼。 或许,九疯子就是最后一种。 “九叔,你没疯对不对?”吴秋秋又问了一遍。 她问了一下,九疯子发疯那年,正好是她出生的前一年。 按照十月怀胎来说,九疯子老婆肚里的孩子,很可能就是被外婆杀了,然后把长发吴秋秋的魂魄放进去,等到分娩之时,又将魂魄取出,这就导致九疯子老婆生出来的孩子,是死胎。 联想到瘸腿,也就是那驼背老人身上背着的胎灵。 她又觉得这件事和那老头或许也有关系。 “我女儿没死,落地的头天晚上,我还看到在她妈的肚子里动。” “我就早上去下了地回来,我媳妇就抱着女儿上吊了,他们都说她生了死胎,不是,我女儿没死。” 九疯子双眼赤红起来:“是有人害了她,满屋子的婴儿在爬,你晓不晓得,满屋都是啊......床上,电视上,房顶上,全部都是婴儿。”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双手抱头,眼神惶恐中透着愤怒。 吴秋秋一时无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九叔你先忙,我走了。” 她起身,静静看了九疯子片刻。 不管九疯子是装疯还是真疯,他是受害者毋庸置疑。 她给不了九疯子交代,便只能尽其所能,阻止鬼登仙一事。 九疯子继续捣着花椒:“死咯,都死了好,一了百了。” 吴秋秋匆匆回到纸扎铺。 然而纸扎铺鸦雀无声。 就连院里的灯都没开。 黑漆漆的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流浪汉大哥和余顾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开灯? 不会又出事了吧? 她下意识想推开院子门。 脚步又停下了。 开门的方向是对的,锁眼的方向是对的,门上的八卦铜镜也是对的。 可哪里不对了呢? 她后退着走了好几步,双眼死死看着纸扎铺大门。 因为是吃阴饭,所以纸扎铺木门都涂上了黑色的油漆,两边的墙还是土墙,饱经风霜了。 这时,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黑色木门被从里面打开,流浪汉大哥走了出来。 “回来了啊?快进来,晚上不太平,莫把那些东西放进来了。” 吴秋秋扬了扬下巴:“他呢?” “他好多了,现在睡着了,伤口不得感染。”流浪汉大哥说道。 “你去把他喊醒嘛。”吴秋秋眸子闪烁了一下。 流浪汉大哥不解:“为啥子?” 吴秋秋摇摇脑壳:“不为啥子,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不?” “啊?”流浪汉大哥抓了抓头发:“你问这个整哪样?” 吴秋秋再度后退了一步。 她嘴角稍稍翘起:“没有啊,我就问一下。” 流浪汉大哥挤眉弄眼起来:“妹娃儿你开哪样玩笑,名字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啊?你就搞忘了吗?” “是吗?” 吴秋秋悄悄抽出弯刀藏在背后,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状:“我想一下,你听听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你说嘛。”流浪汉大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不得行,大声说了万一被那些东西听到了,对你不好。” 吴秋秋甩甩脑袋。 流浪汉大哥笑了笑:“好嘛,也不晓得你搞啥子名堂。” 说着,就跨过了门槛,走向吴秋秋。 吴秋秋看了看他的脚,什么也没说。 流浪汉大哥走到了吴秋秋面前,说:“好了,你说吧。” 迎接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刀。 撕拉一下,流浪汉大哥的脸就被砍破了。 出乎意料的是,喷射的不是鲜血,而是破碎的纸屑...... 是的,流浪汉大哥不是真人,而是一个纸人。 纸扎铺有个规矩,不能在里面损毁纸人。 所以吴秋秋才要将他骗出来。 流浪汉大哥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这家伙居然说曾经告诉过自己。 那就是假的无疑。 纸人即便再怎么以假乱真,手和脚都是会有破绽的,所以刚才吴秋秋看了一眼他的脚。 走路轻飘飘的,不是一个成年男性应有的重量。 纸人被一刀砍破,露出了里面的竹丝。 她已经不用多看,便知道这是外婆的挽千丝。 这时纸人只是纸人了,不再说话,双眼圆瞪,空旷的眼眶里是用红笔画上的眼珠。 她走过纸人,纸人便直接散架了。 刚才这纸人一直喊她进去,那就证明这一定有问题。 她再次站在门口思考着。 对了,位置不一样。 这门的位置太靠右了,除此外其他一切都一样。 也就是说,这扇门,不是纸扎铺的大门。 更说明了,此刻的她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她向左走了几步。 “我回来了。” 喊了一声,便上前敲门。 她闭着眼睛,有节奏地敲着墙。 过了一阵,墙体往后塌了一般,吴秋秋再睁眼,她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 方才开门的地方,已经变回了墙面。 那是开阴门。 进去只怕一时半会出不来。 她回过神。 流浪汉大哥满脸凝重地望着她:“出事了。” “谁?” 吴秋秋心里一紧。 “那小子不见了。”流浪汉大哥说。 吴秋秋急忙推开流浪汉,闯进堂屋。 发现原本在沙发躺着的余顾,消失了。 而墙上,原本被她取下来的外婆的遗像,不知又被谁挂了上去。 铜钱和黄纸都在地上。 外婆慈祥的双目,正从黑色照片里,静静看着吴秋秋。 “不是我,今天就那个卫生所的来过,给那小子打了破伤风。” 见吴秋秋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流浪汉大哥急忙解释:“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看他打了针,我就寻思去你厨房煮碗面吃,厨房里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我还以为是那小子自己起来了。” “结果跑出来一看,人不见了。” 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铜钱落地的声音。 吴秋秋转身就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你煮的面呢?” “厨房里。”流浪汉大哥指了指。 吴秋秋钻进了厨房端起面吃。 在任何时候,她都清楚,不能倒下。 倒下就彻底没希望了。 第135章 吴秋秋,你是不是需要我 她几口吃了面便往外走。 “去卫生院吗?” “对。” 吴秋秋点点头。 她没有立场怪任何人。 “今天死人那家可能会起尸,你帮我去那边看看,我自己去卫生所。” 吴秋秋对流浪汉大哥说道。 “好,自己小心点。”流浪汉大哥自知理亏。 若不是自己粗心大意,也不会把余顾弄丢了。 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吴家村了,好像所有东西都在和吴秋秋做对一样。 不管是死的活的。 而她那个外婆,既然死了,又是怎么操作这一切呢? 吴秋秋并未和流浪汉大哥交流太多,一个人冲向了卫生院。 卫生所这个点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二楼一间房亮着灯,窗户边依稀有人影坐在那里。 留守卫生所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阿姨。 姓赵。 她推开铁门,走进了卫生所的大院子。 却在她进去的瞬间,唯一亮灯的那间房也熄灯了。 上楼的灯是声控灯。 吴秋秋在转角洒了一把竹灰,双手一拍,灯就亮了起来。 只是那灯好像与她作对一样,刚一亮,便立马闪烁起来,好像电力不足一样。 闪烁几下后,楼道间又是一片漆黑。 灯熄灭的瞬间,吴秋秋抬头看到尽头站了一个人影。 “啪啪。” 她鼓掌,灯亮了,人影消失。 两秒过后,闪烁的电灯又一次熄灭,人影却好像下了一个台阶。 这样下去,迟早要撞上。 灯亮,灯灭,人影又往下了一个台阶。 此时离她不过两三步台阶的距离。 “多多,你去。” 吴秋秋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直接掏出了多多去和对方交流。 自己则是摸黑几步跃上了台阶。 她转身看了一眼,多多似乎和一个黑影在纠缠着。 不再理会,她冲向走廊的最后一间房,也就是先前亮灯的那间房。 此刻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门从后面反锁了,吴秋秋大力敲门,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她走到窗边,矮下身子,用手电筒照着房间里。 镜子反射她自己的模样。 边缘处又有重叠,好像......是一张脸的轮廓。 一张脸在里面正紧紧贴在玻璃上盯着她! 那张脸因为用力贴紧导致面部被挤压变形,五官显得十分扭曲。 双眼瞪得巨大,上下眼皮都翻起贴在玻璃上,眼球上满是红血丝。 同时,因为眼球对光照射的反应,产生了生理性的瞳孔缩小,导致这双眼睛更加可怕了。 随着吴秋秋的动作,那对眼球也在左右移动。 吴秋秋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差点被吓得甩了手电筒。 这张脸已经挤压变形了,但吴秋秋还是看出了,是那位赵阿姨的脸。 “开门,开门!”吴秋秋大声说着。 赵阿姨变形的嘴唇,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勾住了两侧,用力往后拉扯,露出一个笑容。 嘴角被撕裂,露出两侧的牙龈,鲜血模糊了窗户玻璃,成了红色的一片。 裂开的嘴巴,吐出几个字:“我要,见我女儿。” “你女儿,你女儿是谁?” 吴秋秋依然用手电筒死死照着对方。 怪了,不怕光的阴物。 而且这声音,也不是赵阿姨的声音了。 “见我女儿。”赵阿姨的五官再度扭曲,舌头伸出很长很长。 眼眶里也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水。 窗户被糊成了鲜红的一片,看着格外的渗人。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她说,你能找到我女儿。”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声。 突然想起了她是谁了。 “你是......九叔的媳妇儿?” 如果这是九疯子的老婆。 她口中的女儿,难道是......还在墓室里的长发吴秋秋? 赵阿姨仍死死瞪着吴秋秋。 吴秋秋趁她不备,用刀直接砸破了玻璃,手腕上的铜钱绕指一圈,正好落在赵阿姨的眉心。 赵阿姨头颅向后仰起,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倒去。 吴秋秋从被砸开的洞口伸进手,把反锁的门打开。 开灯后发现,房间里凌乱不堪,除了倒在地上的赵阿姨,还有床上昏迷生死不知的余顾。 “余......” 她收回话,蹲下身体看了看赵阿姨的情况。 还好,除了嘴角破裂以外,三魂七魄都还完整。 她赶紧去看余顾的情况。 当即面容一沉。 余顾的三魂只剩胎光,七魄缺了其二。 现如今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植物人。 必须找到两魂两魄才能恢复正常。 吴秋秋背起余顾往外走。 余顾都是因为她才来吴家村冒险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余顾出事。 她瘦弱的身体背起余顾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尤其是她还出了车祸,也没时间包扎更没时间休息。 下楼梯的时候,双腿颤抖,仿佛就要断掉。 漆黑的楼梯尽头,静静伫立了一个高大黑影,但似乎又不同于先前拦路那个。 吴秋秋咬咬唇,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突然,尽头的黑影出声了。 “吴秋秋,你是不是需要我?” 楼道间的声控灯突然亮了。 韩韫静静站在那里,胸前的大洞看上去依旧可怕。 多多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吴秋秋咬紧的牙冠骤然一松,鼻子突然就堵了。 “需要。”她说。 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见到韩韫会如此安心。 韩韫的到来,除了能震慑那些游荡的阴物,也能让九阴太棺里那位投鼠忌器。 按照吴秋秋的猜测,韩韫很有可能就是镇压那东西才会出现在吴家村的。 只是韩韫自己恐怕也不清楚。 “把他交给我。” 韩韫手掌抬起,吴秋秋背上的余顾便漂浮了起来。 吴秋秋身体一松,差点瘫软在地上,被韩韫飘过来一把扶住。 “不过离开了一阵子,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韩韫不经意间问道。 上次在海吉村也是,这次在吴家村也是。 真要追溯起来,从第一次见面吴秋秋也没好到哪里去。 吴秋秋苦笑一声。 她也不想每次见到韩韫都这么狼狈的啊。 又不是她想的嘛。 她抬起头细细打量起韩韫的眉眼,发现他较之上次,神态多了些疲惫。 就连身形似乎隐隐有点半透明的趋势。 这是灵魂虚弱的表现。 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沉睡。 “怎么了?”韩韫见吴秋秋盯着自己,眉头往上挑了挑。 少年将军此时竟多了些轻佻。 韩韫年少成名,封镇国大将军那年,他才23岁,那一年,也正是他死的那一年啊。 吴秋秋想道。 她摇摇头:“不会是你。” “什么不会是我?”韩韫皱眉。 “请鬼登仙的人,不会是你。”她笑了笑,接着道,“我们先回去。” 听到请鬼登仙四个字,韩韫脸色变了变,其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些厌恶。 “你怎么会突然来吴家村?” 吴秋秋抬头看了他一眼。 视角只能看到韩韫过分优越的下颌弧度。 “因为我发现,我或许和你们吴家村,也有些渊源......包括我在找的那个方士,他是曾经鬼登仙成功的人。” 韩韫出声,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什么?”吴秋秋猛然拔高了声音。 吴秋秋所得知的信息是有人抢了姓邱之人的造化,但是谁并不清楚,结果如何也不清楚。 不曾想到,那个人,居然和韩韫在找的人有关。 “在你看来,鬼登仙成功后会怎样?法力无边?还是七十二变?”韩韫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张张嘴,不是吗? 韩韫冷笑了一声:“不,会变成老鼠,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因为这是逆天而为,天道一旦发现他的踪迹,必会抹杀他。” “即便有着强大的力量,也不能用。那原本就不是自己应该觊觎的力量,即便得到了也用不了,因果加身,丑陋不堪,又是何必呢?” “而且,这世上只能有一个登仙成功的,也就是说,一旦有另外的东西登仙成功,上一个必然会被天道规则发现,并且抹杀。为了不被抹杀,他会千方百计阻止这个家伙登仙成功。” 第136章 里应外合 吴秋秋双眸渐渐睁大。 千方百计阻止鬼登仙成功的,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驼背老人...... 她突然脊背发凉。 如果驼背老人就是当年登仙成功的家伙呢? 不恰恰符合了韩韫所说的,只能藏在阴沟里当老鼠吗? 甚至外婆,可能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但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譬如是不是他害了韩韫,譬如九阴太棺里埋着的到底是谁。 还有,当年外婆做这些,他是眼睁睁看着的,为什么没阻止,还帮了外婆一把? 另外,韩韫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 “你怎么知道的?” 韩韫道:“我又去了长白山,见到了你找的那个人,他告诉我的。” 莲花老怪! 他居然知道鬼登仙这件事。 吴秋秋对这些世外高人,莫名有些恐惧起来。 好像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样。 “也就是说你没有找到你要找的方士?”吴秋秋问。 韩韫摇摇头,表示没找到。 这样看来,韩韫还没有和那个人见过。 所以以上,还只是吴秋秋的猜测。 吴秋秋试着说道:“韩韫,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从吴家村醒来?” 韩韫思索片刻,摇头:“想过,但没有想清楚。” “记忆中我和吴家村的渊源,就是当年这里瘟疫横行,我路过此地,斩杀了一个草菅人命的将领。” “那家伙好像是什么皇亲国戚来的。” 吴秋秋哽了一下,皇亲国戚他说杀就杀?? 她低着头思索。 假设,九阴太棺里的人就是那个将领,天家身边的方士是那驼背老人,而韩韫是杀了将领的人,正好能镇压那人。 所以天家为了清除功高震主的韩韫,驼背老人为了阻止第二人登仙成功,一拍即合,坑杀韩韫,并用韩韫在此镇压。 那驼背老人这么多年,一直守在这里。 本来万无一失。 不曾想到不久前韩韫居然苏醒了过来,并离开了吴家村。 随着这一天越来越近,那老逼登慌了,开始想尽办法引起吴秋秋注意,引她回村,要利用她解决鬼登仙一事。 这么说来,好像也说得通。 唯独外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吴秋秋推测不出来。 “你在想什么?”韩韫冷清的声音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 “啊?”吴秋秋啊了一声,眸子闪烁了片刻:“我在想事情,但一时和你说不清,你回来这件事,只能让我知道,就连你的气息,也尽量隐藏起来。” “只能你知道么?”韩韫笑了一声。 “嗯。”吴秋秋郑重地点头。 以上是她的推测。 不管正不正确,但解决鬼登仙这件事,那驼背老人应该没有说谎。 毕竟登仙一旦成功,不管他是他口中的外婆的舔狗,还是那个夺了姓邱的人造化的老阴逼,他都会死。 这一点,不会出错。 韩韫垂眸,不知为何像是有点开心:“好,依你所言。” “对了,我明天的计划,你就藏在暗处,若是我不行,你一定要出手帮我。” 吴秋秋大大方方地说道。 “什么计划?”韩韫问道。 吴秋秋便将入葬一事说给他听。 越听,韩韫的眉头皱得越紧:“活人入葬?” “嗯,还有那十二个满月童子,也只有我知道方位,你到时候藏在暗处,帮我聚齐我的三魂七魄,然后到九阴太棺处等我。” “我可以杀他一次,便能杀他二次,何必这样冒险?” 韩韫皱紧眉头,并不赞同吴秋秋的做法。 “我不能拿吴家村的人生命来赌。”吴秋秋仰头看着韩韫:“还有,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可不管是九阴太棺里那位,还是登仙成功那位,我都担心他们与你鱼死网破。” 现如今的韩韫不是当年。 对方被封在九阴太棺几百年,道行与他不相上下,韩韫却越发虚弱。 还有那个方士,虽然受困天地规则不敢出手,但保不齐逼急了鱼死网破。 这就相当于他们三方都是仇人。 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韩韫静静看了吴秋秋片刻。 未曾想到,几百年后,尚有人担心他的死活。 “有我在,方圆百里的阴物,不敢近你身。” 吴秋秋活人入葬,会经历三魂七魄离体。 到时候阴物会像闻着味而来的猫,争先恐后占据她的身体。 这也是吴秋秋事先担心的一点。 现在韩韫在了,则一切都不同了。 相当于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谢。”吴秋秋翘起唇角。 韩韫唇边若有似无勾起一抹弧度:“不,是我谢谢你,你也是在帮我解决后顾之忧。” “那应该说,合作愉快。”吴秋秋歪歪头。 “好,合作愉快。”韩韫双眸扫过她。 眸中寒霜,不知不觉已然化尽。 刚离开卫生所,韩韫便隐去身形,并收敛了所有气息。 正如吴秋秋若说,他隐在暗处,更能掌控局面。 吴秋秋看似背着余顾,实则重量被卸去了一大半。 在回去的路上,吴秋秋看到一群村民远远走来。 起先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随即反应过来,是时辰到了,村民们又要去拜鬼了。 那些村民一个接着一个,头颅低垂盯着地面,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安静无声。 他们就这样走过吴秋秋身边,与她擦肩而过,也没有一个抬起头看她,更没有人发出声音。 他们现在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在寂静的小村庄里,大晚上看到这么一幕,多少有些渗人。 吴秋秋往虎头山方向看了一眼。 等村民们全部离开后才动脚。 回到纸扎铺,流浪汉大哥还没回来。 她把余顾放在床上。 随后又看了一眼墙上外婆的遗像,眯了眯眼睛,直接取下来扣在了桌上。 甚至把手腕上的铜钱取下来压在了上面。 吴家村,到处都是眼睛。 外婆,也不再可以相信。 余顾三魂七魄缺了两魂两魄,就是一个活死人。 关上门,她赶紧用夹生饭含在余顾嘴巴里。 然后把余顾立起来,让他的影子落在门上。 随即开门,让长长的影子从门框拉出去。 抓了几枚铜钱丢在影子面前。 这叫投石问路,只不过吴秋秋投的是铜钱。 那铜钱丢出去混了两圈后,原路返回,停在了吴秋秋脚下。 无路可问。 吴秋秋咬咬牙,又把铜钱丢出去。 “金钱开道,小鬼莫缠。三分阴路,不过独木。尔尔魂魄,原路返回。” 铜钱滚了两圈,依旧回到了吴秋秋脚下。 这跟吴中桥上次那个不一样。 吴中桥是魂丢了,在丢魂的地方迷了路,找到方位就能让父母喊回来。 而余顾的两魂两魄,找不到。 就连寻路都没有方向。 很可能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这种情况相当凶险。 一个人的魂魄与肉体是契合,密不可分的。 魂魄一旦离体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肉体会被微生物占据。 就好比那二十四个小时你的肉体五脏六腑都停工,开始腐烂,那么即使魂魄回来也没办法复活。 要知道七魄就是掌管人的身体运行的。 这也是为什么阴物只会骗活人,抢活人的身体的缘故。 在这二十四个小时内,无数阴物想要来抢夺你的身体。 “可能被困住了。” 吴秋秋咬了咬牙。 “四周干干净净,确实没发现他丢失的魂魄。”韩韫也说道。 “我先给他点引魂灯,至少保他剩下的魂魄不散,避免阴物上身。” 吴秋秋沉吟两秒。 找不到,那就是有人不让她找到。 不是外婆就是驼背老人,既如此,先保余顾不死,解决明日之事后,自然有法子找到。 吴秋秋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想得很清楚。 她从箱子里翻出七盏引魂灯,放在余顾头,双肩,双手侧,以及双腿侧点燃。 引魂灯不灭,余顾就没有性命之忧。 第137章 开棺 引魂灯一经点燃,灯芯的火焰呈蓝色,直直向上。 就连外头的冷风吹进来,都不动如山。 就好像那火焰不是火,是一束钢铁似的。 蓝色火焰下,余顾越发显得英朗俊挺。 “好了。” 吴秋秋绕着余顾躺的地方走了一圈,将余顾的鞋子藏在床下,并在门上拴上了红线。 她得阻止孤魂野鬼来抢余顾的身体。 做完后,吴秋秋抓紧时间休息了两个小时。 此时村里空旷得要命。 她要趁天亮前去把外婆的棺木挖出来。 当外孙女的去挖外婆的棺,这听起来骇人听闻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目前吴秋秋要做的。 关键是这件事只能她做。 外头无端下起了雨来。 不一会儿外头院子里就有了积水。 吴秋秋从沙发上爬起来,就看到韩韫站在门口盯着外面的雨,屋内是暖黄色的灯,电视里播报着深夜新闻,讲哪个地区发生了洪灾。 卧房里,余顾静静躺着,七盏引魂灯照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普通的秋夜。 吴秋秋披上了雨衣。 “还早,可以再睡一个时辰。”韩韫看了看天色,说道。 “青竹不能泡水了,沾了水做出来的纸人烧不燃。” 吴秋秋穿上筒靴跑到院子去搬竹子。 手掌还没落下,就看到青竹从眼前飘了起来,落在屋檐下。 她抬头,看到韩韫手掌是一个张开的动作。 “我事先不知道。”他解释。 不然早就给吴秋秋移动到屋檐底下了。 “啊?没事,你有没有好点?”吴秋秋跑进屋子,揭开雨衣的帽子,打量韩韫的脸。 “什么?”韩韫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之前看到你脸色不好。” 韩韫离开这么久,没有魂元,也没有阴气维持,肯定苦苦支撑。 眉心舒展开,韩韫点点头:“已经好了。” 暖黄灯光很好掩饰了韩韫眼底细碎的光芒。 吴秋秋发现韩韫脸色好了很多。 自己身上的尸胎阴气能维持韩韫不沉睡,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她将脖子上的魂玉取下来递给韩韫:“这么久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只魂元,你抽时间给他吸收了,应该能让你维持一段时间。” 韩韫接过了魂玉,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吴秋秋的手心。 蜻蜓点水一般。 吴秋秋嘴唇微张,想说什么,韩韫却移开了眼神。 就如同,在回避吴秋秋想说的话。 “多谢了,吴秋秋,韩某曾答应你的必然会做到。” 再开口,韩韫的语气已经多了些疏远。 吴秋秋眉头拧了拧。 “不客气。” 她走到门口,把雨衣的帽子戴好,拿起了锄头。 并未注意到的是,身后的目光看了她很久。 “我敲~可算搞定回来了,淋死我了。” 木门被推开,顶着锅盖的流浪汉大哥骂骂咧咧跑进来。 韩韫在他回来的瞬间便消失了。 按照原计划,除了吴秋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吴秋秋下意识扫了一眼身后,没看到韩韫的身影。 “辛苦了哥,吴麻子那边解决了啊?” “人都跑完咧,吴麻子确实起尸了。结果发现村里一个人都没有,当场懵逼了,转悠几圈没找到一个人让他吓唬,老子在那看了半天戏,才给他处理了,这哈好好的躺板板上。” 流浪汉大哥跑到屋檐下方,闻言,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吴秋秋也想到那场景,起尸了发现没有人可以吓,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丸,磨刀霍霍准备大展拳脚,结果拉了坨大的....... 有点好笑。 “不过说到底,吴麻子死也是受了牵连,等处理了这边的事情,还要多给他烧纸,烧金元宝。” 对于这些无辜之人的死亡,吴秋秋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就像一局即将结束的棋,她再怎么走,拼尽全力,即便改变了结局,早前被吃掉的子是还不回来了。 流浪汉大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他叹了口气。 这些事怎么就让一个半大娃娃背上了嘛? “你这边呢,那小子咋样?” 吴秋秋面容微沉:“三魂只剩胎光,七魄丢了两魄,情况不妙。” “相当阴毒了。”流浪汉大哥捏了捏拳。 “我点了引魂灯,暂时还能维持,现在要去外婆的坟地处,你留在这里还是和我去?”吴秋秋看着流浪汉大哥。 不是她不相信流浪汉大哥,实在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除了韩韫和余顾,她对谁都不得不留个心眼。 “去,我给你算方位,你只管挖土。” 流浪汉大哥拍了拍头发上的水珠,见吴秋秋的装扮,瞬间猜到她要做什么。 于是取了墙上的另外一件雨衣披上。 毕竟他早猜到那坟是空坟,而且地理位置十分巧妙,开棺是迟早的事儿。 “我儿豁,事情结束后你不请我吃五十碗牛肉面,这事都不算完。” “请,一定请。” 两人冒着雨,拎着铁锹就出门了。 仿佛只是出门溜个弯一样。 只是这故作轻松之下,彼此都知道,系着一村人的性命。 关门之际,吴秋秋看了一眼堂屋。 暖色灯光下,韩韫在静静注视她。 心没来由一跳,吴秋秋赶紧锁上了门。 “怎么了心浮气躁的?我给你讲,不用怕。”流浪汉大哥摆摆手。 吴秋秋摇摇头。 大雨倾盆而下,小河已经涨水,泥泞道路上的泥水已经没过了脚背。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虎牙山走去。 这一路没出幺蛾子。 很顺利就走到了山上。 外婆垮掉的坟就被三座孤坟合围在中间。 墓碑上贴着的黑白色照片已经褪色。 吴秋秋也认不出上面的人,只看到照片上的三位老人此时都盯着中间。 不管从哪个方向,墓碑上的眼神似乎都是看着中间的。 眼睛...... 吴秋秋用铜钱挡住了照片上的眼睛。 扛着铁锹走到外婆坟前。 她跪下拜了三拜。 以竹片搭了个小架子,糊上纸,点燃蜡烛。 奇怪的是,暴雨并没能把纸淋烂。 “蜡烛如果歇了,无论如何都要停下。”流浪汉大哥盘腿坐在蜡烛前,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 紧接着掏出了四根烟夹在指缝,右手手指一动,四根烟全部点燃。 手掌狠狠拍进泥泞的土里。 四根烟插在指缝,烟雾螺旋上升,即便在雨夜,烟雾也清晰可见。 他左手弹了拇指与食指夹住的烟雾一下。 “土木为弧,避火寻风,第一铲东南取中。” 吴秋秋踩着泥泞的地面,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身上,选中了东南方向,一铲子挖了下去。 “轰~” 天空突然一声惊雷。 按理说这个季节已经不打雷了。 吴秋秋坚定地将土挖了起来。 “第二铲,火木相悖,二取其一,取东不取南。” 吴秋秋挖了正东方一铲。 “第三铲,以火克金,还取东方。” “第四铲,以金生水,正北方。” 吴秋秋按照流浪汉大哥所说,一铲一铲挖土。 摇曳的烛火静静燃烧。 吴秋秋即便穿了雨衣,还是浑身被淋湿。 她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只记得暴雨停歇,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蜡烛也烧到了尽头。 终于,她看到了外婆的棺木。 她一脸虚脱,坐在地上。 流浪汉大哥也抬起疲惫的脸。 “挖到了。” 即便沾染了泥土,也能看到漆黑的棺木上,七枚棺材钉的反光。 吴秋秋歇了一阵,从背包里取出钉锤,把棺材钉一枚一枚拔起。 棺材钉六紧一松。 最后一枚只钉进一半。 这叫子孙钉。 钉钉子的时候后代们要喊“躲钉”,这样能保证棺材钉不伤害死者的灵魂。 当时喊的只有吴秋秋一个人。 留后钉如果钉死,便是诅咒死者断子绝孙。 七枚钉子取出后,吴秋秋咬咬牙,狠狠推开了棺材盖。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蓝色的衣角也印入眼帘。 第138章 入葬 她心一狠,把棺材盖子彻底推开。 蓝色衣角露出了一大半。 流浪汉大哥也起身伸头来看。 然后叹了口气没说话。 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寿衣。 寿衣为单数。 是吴秋秋亲自为外婆穿上的。 一套蓝色的寿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四领三腰。 衬衣,夹衣,棉衣,罩衣。 衬裤,棉裤,罩裤。 此刻这七件套层层叠叠套着,仿佛是有人穿着一样,蓝色的寿鞋也规规矩矩放在下方。 除此外,平安枕,寿帽等等一系列陪葬的东西都在。 静静的躺在棺木里,半点没有褪色,晨光之下,显得寂寥,诡异。 果然,外婆的尸体不在里面。 “现在开了棺,你打算怎么做嘛?” 流浪汉大哥问道。 关于自己下葬的事情,吴秋秋还没有时间与流浪汉大哥说。 此时她找到机会,便告知了对方。 “乖乖,你这样很凶险哦,相当于是自己折自己的寿,一不小心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被埋在这里了。” “而且躺先人老坟山,这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的哦。” 流浪汉大哥神情有些复杂。 吴秋秋这样干,就算最后没事了,也要被人戳脊梁骨,背都要被骂肿。 “已经决定了,没事的。”吴秋秋摇摇头。 现在天快亮了,需要先把棺材抬出来,然后吴秋秋躺进去,等半年前的八个抬棺人又把她埋进去。 只是吴麻子死了,缺了一个。 剩下的一个,流浪汉大哥自告奋勇:“我来嘛,不得出错。” 二人将棺木费尽全力拖了出来。 流浪汉大哥转身下山,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蛇头山的方向,用筷子插了一张树叶在地上。 趴下去的视角是刚好挡住外婆的坟的。 这叫一叶障目。 然后坐进棺材里,脱了雨衣,默默将外婆的寿衣穿在身上。 每穿上一件,呼吸便沉重了一丝。 深蓝色的寿衣层层叠叠套上,她又把寿鞋穿着,寿帽戴着。 彻底变成了即将下葬的模样。 清晨的虎牙山还是很冷的,她躺进了棺材,并且盖上了盖子。 躺进来的瞬间,她有种自己真的死掉了的错觉,心脏好似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处。 此处是阵眼所在,她细细感受着磁场变化,双手不停掐算着。 万魂铃就系在手腕上,书包放在旁边。 张小满,多多和小呆瓜都陪着她。 这让吴秋秋心里有了点底。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得她好像睡着了。 外头突然有人说话。 听声音是吴中桥老爹,吴松等人。 他们昨夜又去蛇头山祭拜,今日依然是浑然不记得。 今夜,村民们会去蛇头山祭拜最后一次。 祭拜完这最后一次,他们的三魂七魄,将全部献祭给蛇头山那位。 吴秋秋看不到外头是什么情况,只依稀听到人来的不是很多,大约只有十来个。 可能除了半年前的抬棺人,还有其他能相信的村民。 她只听到吴中桥老汉儿喊了一声:“起棺咯,亡魂上路。” 随即齐齐一声:“嗬!” 吴秋秋便感觉棺材被抬了起来。 “锵!” 一声锣响,棺木移动了一步。 大约十步后,锣响又一声。 似乎棺材被抬着绕着原本的位置走了八圈左右。 她听到流浪汉大声喊:“今世相逢三生有幸,来世必要把酒言欢。” “一祝亡人来世登官,二祝亡人子孙有福,三祝亡人高朋满座,四祝亡人一路好走。” “落!” 接着棺材就被放进了之前挖好的坑里。 在钉棺材钉了。 七根棺材钉一根不差钉在棺材上。 随即有人往棺材上铲土。 吴秋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按照自己昨天说的去做。 随着土越来越多,吴秋秋也不免紧张起来。 丧事从小到大她经历过不少。 但这自己的丧事,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空气逐渐稀薄,但暂时还能呼吸。 外面似乎完成了。 吴秋秋依稀听到众人说了几句什么,便匆匆下山了。 这里只剩下吴秋秋一个人被埋在这里...... “不会有啥子事吧?” 吴中桥老汉儿下山途中,忍不住想看山上一眼,被流浪汉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都说了莫往山上看,真被你看出事老怎么办?” 吴中桥老爹悻悻摸了摸后脑勺。 “我觉得我们今天是造了大孽啊,小秋那么小一个被我们埋了,万一真的出了事,就是我们亲手杀了她......” 吴松还年轻,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 今天跟着长辈们亲手把一个活人埋在棺材里。 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做了,肯定要折寿。 他是没什么,万一害了自己老婆孩子怎么办? 他这会心里非常不安,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人颤栗到极致,是会有呕吐的生理反应的。 “莫说她的名字,一会儿遭不该听到的东西听到了。”流浪汉大哥告诫了一句,接着道,“这件事,做了就是做了,她都是为了整个村子好,不这样做,你们全村都没得活路。” 众人不免又颤抖了一下。 八个抬棺人,已经死了一个,他们剩下的七个本就人人自危,眼下再听到流浪汉大哥这样说,本就不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今天不埋她,你们七个今天就要死。” “现在,我们只能等,等她成功,那样不但你们七个得救,所有人都不用死。” 流浪汉大哥说道。 有人握紧了铁锹,问:“那要是她,失败了呢?” 流浪汉大哥冷笑了一声:“她的三魂七魄灰飞烟灭不得往生,我们这些所有参与进来的人,跟着成为活死人。”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身上。 让他们的脸白了又白。 他们想不明白,吴家村一直以来安居乐业。 虽然贫瘠了些,但村里人民风淳朴,自给自足,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大家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怎么突然间就卷入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呢? 这让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那这件事,是不是和她外婆有些关系?”吴中桥老汉问道。 难道是吴秋秋的外婆要害整个村子? “不管这件事和她外婆有没得关系,她今天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救整个村子,她就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未来还请不要戳她脊梁骨,也不要在背后说她闲话,不然会有报应的。” 流浪汉大哥扫视了众人一眼,张口恐吓了几句。 不是他故意吓人,他是担心事情解决后,吴家村容不下吴秋秋了。 吴秋秋本来就身为尸胎无根无叶的,若是吴家村都容不下她,她就真的没有归处了...... “不得,不得,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大家拍拍胸脯保证。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眼底始终有点忧虑。 吴秋秋的命就是孤苦一生,他虽然告诫了一番,但吴家村几百口人,又岂是是眼前几人说了算? 哎! 希望吴秋秋不要落到那种下场吧。 他在心里道。 众人离开。 棺材里,空气越来越稀薄。 狭小的空间似乎开始旋转起来,她眼前的景象有了重叠。 她感觉,她在步入死亡。 某一刻,她的视野开始变化,清楚的感觉三魂七魄在逐渐离体。 本体是胎光。 她站在了棺材外,看着自己的坟墓。 天黑前,她要聚齐三魂,天亮前,她要聚齐七魄。 当眼下只剩下胎光时,她失去了记忆。 要知道人的三魂之中,爽灵是主意识,思考,以及记忆能力的。 所以此刻的吴秋秋是迷茫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无意识地飘在坟地里,茫然地看着四周。 手腕上的万魂铃突然响了起来。 脑海里一阵刺痛。 她抬起自己透明的手,她,她应该做什么呢? 第139章 过来,来我这边 她没有思考的能力,就像一道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意识。 万魂铃的声音,却突然像是有了一道指引。 她不知道为何这样做,却无意识地跟着那种感觉走下山。 就这样飘荡,不知道飘荡了多久。 她好像进入了一片竹林。 这里每一根竹子都长得一样。 她路过很多迷路的亡灵,这些亡灵都是不齐全的灵魂。 有的茫然看着四周如她一般。 有的思考着,随即痛哭流涕。 还有的像一头没有思考能力的野兽,嚎叫着,打砸着身边的一切。 对,她长什么样子呢。 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万魂铃还在响,很痛,意识要被击溃的那种痛。 不光是她,所有在此徘徊的亡灵,都在痛苦尖叫。 直到她走到其中一个亡灵旁边。 那个透明的亡灵低头盯着竹子,一动不动。 却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万魂铃不再响,那种深入灵魂的痛也消失了。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竹子前透明的亡灵。 接触时爆发出一阵白光。 像是有什么硬生生融合了进来。 吴秋秋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要聚齐自己的三魂七魄。 对! 而且要在天黑前找回三魂。 吴秋秋继续飘荡着。 剩下的一魂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但好在,万魂铃的响声,会指引她方向。 她此时就是飘荡在天地之间一缕游魂,没人可以发现她。 此举瞒天过海,九阴太棺那位只怕也想不到。 正在纸扎铺里的韩韫,某一刻,眉头动了动。 他看向虎牙山的方向。 知道吴秋秋此刻三魂七魄已经离体。 目光扫过依旧沉睡的余顾,七盏引魂灯依旧明亮如斯。 他脚掌轻轻跺了地面一下。 一团黑雾在面前渐渐成型。 是个身穿铠甲的将士模样。 “将军。” 将士跪在韩韫身前。 这次去长白山,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寻回了几名旧部,送他们的尸骨落叶归根。 亲兵成了阴兵。 “守好这里。”韩韫吩咐了一声。 “是。”将士什么也没问,只执行韩韫的命令而已。 接着韩韫便消失了。 他先去了虎牙山,也就是吴秋秋入葬的阵眼处。 此时吴秋秋魂魄离体,周遭阴物虎视眈眈。 原本身为尸胎,吴秋秋便遭众多阴物觊觎,此时魂魄离体更是大好时机。 他只是往那里一站,虽然半点气息都没有泄漏出来,周遭虎视眈眈的阴物却直接就退避三舍了。 旁边三座老坟,本来从坟墓里都伸出了手。 坟上的遗照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只是一瞬间,三只枯瘦的老手齐齐缩回了坟里。 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再也不敢冒头。 “三里之内,灰飞烟灭。” 韩韫淡淡开口。 分明是极其平静一句话,周遭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闻着腥味赶来的东西,纷纷撒丫子逃跑。 没有谁敢招惹这尊大佛。 过去的几百年里,他镇压在此,让它们不敢妄动。 数日前他苏醒离去,它们才蠢蠢欲动。 不曾想今日这尊煞神又回来了。 要知道,当年死在韩韫受伤的敌人数不胜数。 别说百人斩,怕是千人斩都有。 他本身就是沾满血腥的煞星,人鬼都退避三舍。 即便是现在,他身上也依旧有若隐若现的血气,只是平时没有让吴秋秋看见而已。 韩韫死了以后,尸身镇压吴家村,万鬼俯首,无人敢造次。 虎牙山安静了。 韩韫转身,若有似无地看了蛇头山一眼。 唇角是讥讽的笑意。 现在,他要尽快帮吴秋秋巡回七魄,毕竟拖的时间越久,对吴秋秋越不利。 他知道吴秋秋会首先聚齐三魂,所以他奔着七魄去。 人的三魂是人形。 七魄则是动物形。 韩韫有点好奇,吴秋秋的七魄是什么形状。 他率先看到了一只鸟,停在树梢,不似其他鸟那样叽叽喳喳,反倒沉默寡言。 “过来。” 韩韫对着鸟伸出手,鸟歪着脑袋盯了韩韫片刻,没有动作。 他唇角突然掀起了一抹笑意,向着小鸟停留的树梢走了过去:“来我这里。” 他知道,七魄是没有记忆,也没有行为能力的。 它们更像是一台精密仪器中的某个零件。 鸟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却直直从树梢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韩韫掌心。 他点了点鸟头:“居然是鸟。” 鸟又看了他片刻,最终化作一团光团,在掌心跳跃。 他继续向前走。 这次,他看到了一只缩在石头角落的兔子。 嗯,兔子。 兔子睁着通红的眼睛,满是畏惧地看着这个世界。 粉红的耳朵立起来,一动不动。 “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韩韫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 平常人的七魄,大多是狗啊,猪啊,鸡啊,各种野兽什么的。 吴秋秋不是鸟就是兔子。 “来。” 他俯下身,对着兔子伸出手。 语气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吴秋秋,过来。” 小兔子最后也化作一团光团落在掌心。 接下来他又分别找到了鱼,羊,松鼠……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全了。 在吴秋秋刚聚齐三魂之时,七魄就已经被韩韫集齐了。 七个散发着萤萤微光的光团在韩韫两只掌心跳跃着。 活泼中透着可爱。 韩韫脸上也若有似无带上了笑意。 他闭眼感知了一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吴秋秋刚找到最后的一魂。 最后一魂正挂在树上跟猴儿一样荡秋千。 她对着它招招手。 对方就是个停止思考的废物,完全不搭理自己。 幸亏这时万魂铃又响了起来。 最后一魂被震得直接摔了下来。 吴秋秋趁机扑了过去直接与之融合在一起。 还好在天黑前完成了。 此时只差七魄。 俗话说瞌睡来了遇枕头。 正在她考虑去寻找七魄时,韩韫穿着七彩霞衣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了。 以上是吴秋秋的想象。 不过韩韫确实出现了,还给她带来了七个光团。 那熟悉的气息吴秋秋一眼便知是自己消失的七魄。 “过来。”韩韫对着吴秋秋招了招手。 吴秋秋眨了眨眼,走到韩韫面前。 韩韫抓住一个光团,印入吴秋秋眉心。 虽然是灵魂体状态,吴秋秋依然感觉到覆在额头掌心泛着一股冰冷。 却莫名使她安心。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团被融合,她原本如同水一样无形的灵魂,渐渐有了模样,不再那么单薄。 最后一个光团被印入眉心后,那只手久久没有移开。 韩韫很高。 吴秋秋平视只能看到韩韫的胸膛。 空空如也的胸口,贯穿的洞能看到后面的景象。 有些可怕。 但吴秋秋并不觉得怕。 “小心。”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会一直在外面。”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察觉到韩韫语气里的波动。 他好像……在担心?? 是担心她会魂飞魄散吗? 可没等她说话,那只手就放开了。 吴秋秋抬头时发现,韩韫的脸色和往常无异。 就好像先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他把魂玉递给吴秋秋:“戴上吧。” 魂玉确实是好东西,即便是灵魂体也能戴上。 这是被韩韫的血染红的玉佩,她戴上说不定有奇用。 吴秋秋点点头转身朝着蛇头山方向去。 准备好的封魂钉就藏在她的灵魂里。 蛇头山之上,又到了村民拜鬼的时辰。 今天就是最后一夜。 她若解决不了九阴太棺那位,死的,又何止她一个…… 灵魂飘过一个又一个以诡异姿态跪拜的村民,吴秋秋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终于,吴秋秋再次来到九阴太棺的入口处。 第140章 我们是一类人 灵魂毫无阻碍穿进了地底。 正如那驼背老人所说,她现在的状态,九阴太棺那位无法辨别。 这一次,吴秋秋终于完整地看到了九阴太棺的模样。 光是椁室都有三层。 陪葬了无数冷兵器,最外层则是各种机关。 此前余顾落在最外层,就是被一根黑色长枪从地底升出来刺穿了肩膀。 这么多年,吴家村底下藏着这样一座大墓,居然没人察觉。 椁室最里面,便是那口巨大的石棺。 棺身长至少有五米,高约三米。 石棺之上是漆黑的顶。 悬着那口漆黑的注意魏旭机的棺材。 魏旭机的棺材小了许多,但是比正常人下葬的还是要大不少。 上面满是斑驳的裂纹,吴秋秋上一次没有仔细看,此时才看到,裂纹底下,似乎刻满了符文。 这些符文全是压制九阴太棺的东西。 她转了一圈,在黑色棺材的侧面,看到了一个凶兽图腾。 这凶兽刻画十分奇特,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巴,以及一双凶狠的眼睛,那双眼睛被用特殊的颜料点睛,看上去散发幽光,好似活过来一样,从每个方向都似乎看着吴秋秋。 “饕餮。”吴秋秋喃喃自语。 传闻龙生九子,五子饕餮,为四大凶兽之一。 《山海经》云,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 饕餮食人,食魂,十分贪吃,最后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吃掉了。 是贪欲的象征。 魏旭机在棺木两边刻上饕餮,其意义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是要吞噬九阴太棺里这位的造化。 即便棺木裂开了,但饕餮的图案是完整的。 也就是说魏旭机并没有彻底失败。 而且,长发吴秋秋彻底失去了踪迹。 这怎么回事? 九阴太棺上被缠绕的红线也消失了,就连西南角的塌方都不再存在。 这里就像从未有人踏足过一样。 她不再浪费时间,灵魂飘上了九阴太棺。 灵魂藏着的封魂钉十分沉重,她几乎要用全部的灵魂力量才能拿出来。 身为尸胎灵魂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她可以直接进入九阴太棺! 她的手,穿透了石棺,接着整个灵魂都彻底没入了进去。 九阴太棺里十分漆黑,但身为灵魂,她可以在黑暗中独行。 这就像个没有空气与光线的密室。 马上就要见到那位了,吴秋秋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别过去。” 一只手拉住了吴秋秋。 那熟悉的声音让吴秋秋灵魂一僵。 “外婆!” 吴秋秋测过身子,发现是身着旗袍的外婆正站在她边上。 “傻囡囡,别去,这里危险,交给外婆去做。” 外婆摸了摸吴秋秋的头,对吴秋秋伸出手,示意吴秋秋把封魂钉交给她。 外婆眉眼还是那样温柔慈祥。 好像温暖的水将吴秋秋包裹。 吴秋秋抱着封魂钉,移动很困难。 “我去。”吴秋秋退后一步。 “你不相信外婆了吗?”外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也是被利用了,有的真相,要你自己去探寻,你现在过去,会害了你。”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灵魂此刻异常沉重。 她不是不信任外婆,是真相还没完全解开,她不能把底牌交出去。 “你长大了,没有小时候乖巧听话了。” “哎。” 外婆叹了口气,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之中,神情更是晦暗不明起来:“你跟我来,秋秋。”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向那边移动了几步。 等她再次看清外婆,却发现外婆的面庞此刻变得异常狰狞。 “你是不再认我这个外婆了吗?” 吴秋秋垂眸,主动走到了外婆面前。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比外婆还高了。 牙牙学语时,拉着外婆的手蹒跚学步,好像就在昨天。 一晃眼,她已然能平视外婆了:“那也得是我真正的外婆啊。” 说完,左手拿起封魂钉,狠狠刺入了外婆的眉心。 封魂钉刚一触碰到外婆的额头,她便剧烈的惨叫起来。 “啊,小畜生,你居然这样对我。” 外婆双眸赤红,狠毒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仔细想了,外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这里可是九阴太棺那位的地盘啊。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一开始吴秋秋真的有点信了。 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而这一下,也并未彻底结束一切。 对方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封魂钉没能真正打入他的眉心。 这里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依然在黑暗中摸索着。 按理说,石棺就这么大。 可她好像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到头,更不曾看到那位的尸骨。 就好像她被传入了另外一个奇怪的空间一样。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要知道,从进村那天,她就感觉到时间空间都错乱,越接近蛇头山,这种感觉越明显。 当然,并不是真正的时间空间开始错乱,而是感知。 人的五感,其实通通来自大脑。 大脑是决策层,就像大脑说一头大黄牛是只狗,那你也会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它所生成的信息就决定你所看到的东西。 换句话说,她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错乱的东西,实际上就是脑子被魇住了。 吴秋秋下意识拿起封魂钉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手背。 深入灵魂的痛觉,让吴秋秋一激灵。 可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现在就站在九阴太棺里。 前方就躺着一具尸体。 终于看到了本尊了。 吴秋秋现在对九阴太棺里究竟封印着谁,其实已经不好奇了。 只知道对方尸体完整,并未腐烂。 身上的衣服像是几百年前的服饰。 安安静静躺在那。 时辰未到,他还没有苏醒。 但其实吴秋秋知道,他的灵魂早就醒了,只是被困在身体里,不到鬼登仙结束出不去。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可以任人宰割。 魏旭机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吴秋秋也发现了,他在忌惮。 不然也不会化作外婆的模样,想骗她手里的封魂钉。 她上前了几步,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但看清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韩韫的脸。 她从头至尾,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韩韫。 然而此刻,韩韫穿着古代官服,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 他一身红衣,面如冠玉,较之平日多了些温和与矜贵。 在吴秋秋盯着他的时候。 石棺里的人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玄色的发,如黑色瀑布一样铺在石棺之中,衬得他越发唇红齿白,是一种近乎于妖的俊美。 红衣如血,面如冠玉,发如瀑布。 躺在面前的,就像一副艳丽的画。 而此刻,画卷活了过来,笑意吟吟地盯着吴秋秋。 “你来了,好像很意外?” 对方眉头稍微挑起。 “你不是,你一定不是。”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封魂钉,有些艰难的往前挪了一步。 “不是什么?来,来我这里,放下你手里的东西。”韩韫静静看着吴秋秋说道。 “你身为尸胎,一生孤苦,为人所轻。半生流离,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不论你认不认命,这都是你的命。” “吴秋秋啊,你甘心吗?” “这世上,只有我能改变你的命运,来我身边,害你的,伤你的,都会付出代价。” 看吴秋秋不为所动,他轻笑了一声,接着便幽幽道来。 而每当他说一句,吴秋秋就觉得灵魂沉重了一分。 渐渐的,她竟直不起腰来。 很明显,他的话已经影响了吴秋秋的心神,心思一重,灵魂自然无法承受,就佝偻了。 韩韫眉梢的笑意浓了几分,显得那身红衣越发鲜艳。 “你是在意的,要不然不会是这反应。” “所以来我身边,我和你才是一类人,理应抱团取暖,又何必相残?” 吴秋秋几乎要握不紧手里的封魂钉了。 第141章 摘果子的人 她一步一步走近红衣韩韫,沉重的心思像一座大山,压得灵魂的脊背佝偻。 封魂钉刺进手背,让她痛不欲生,却能保持清醒。 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痛苦,但每一步又都那么坚定。 红衣韩韫躺着,她便半跪在对方身侧。 “你说得对。”吴秋秋轻轻开口。 红衣韩韫轻轻勾起了嘴角:“所以.......” 可下一秒,吴秋秋高高举起封魂钉,一下刺进了红衣韩韫的眉心正中央。 对方双眸瞪大,满是红血丝。 “你......” 吴秋秋平静地看着对方:“你忘了,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你不是他。” 她从来没有相信,这是韩韫。 “可你明明在意我说的......”红衣韩韫的眉心出开始有了裂纹。 好像一个即将破损的花瓶。 “是啊,我在意。你说得很对,在他人看来,我很不幸。” “这是客观事实。可若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幸,那我只会过得更加不幸,像你说的那样,活在阴沟里,浮萍一般。” 吴秋秋跪着,双手握着封魂钉,更加用力地往他眉心推了推。 “我的命运,我自己来抗争,纵使失败了也无妨。也许这一生很短暂,但,至少绚烂。” 封魂钉至少没入了三分之二。 韩韫的脸布满了裂纹,仿佛干裂的大地,正在一点一点裂开。 那双满是血丝的脸,布满了震惊与不甘心。 还有怨恨,以及痛苦。 吴秋秋紧紧握着封魂钉,哪怕双手被灼烧得一点一点烂掉也没有放开,双眸紧盯着红衣韩韫。 事实上,韩韫与她都是不幸的。 韩韫的不幸,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为国征战数年,呕心沥血,弱冠之年取得别人一辈子取不到的成就,十年征战,击退了敌寇班师回朝。 可,他未曾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却倒在了自己人的猜忌之中。 那是他归家的前夕,也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少年将军的一生波澜壮阔,却潦草收尾,徒留无尽遗憾。 但,韩韫从未将这种不幸与遗憾,化作怨恨。 他的格局之大,又岂会是眼前这妄图请鬼登仙的东西能够上的? 化作韩韫的模样,反倒是侮辱了韩韫。 吴秋秋只觉得愤怒。 她不想看到这家伙顶着韩韫的脸。 终于,这张脸化作了碎片,裂开的面容之下,是另外一张丑陋干瘪的面庞。 那张脸已经呈干尸状,没有了丝毫血气。 吴秋秋手里的封魂钉,正插进了干尸的头颅之中。 干尸颤抖着,双眼怨毒地盯着吴秋秋。 “任何阻止我登仙的人,都要死,死!!!” 他疯狂大叫,整个石棺都开始颤抖,好像要塌掉一般。 吴秋秋注意到,对方的脖子处是完好的。 她记得之前韩韫斩杀的那个将领是一刀割了脑袋。 眼前这个明显不是。 这么看来,自己猜错了。 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吴秋秋死死按住封魂钉。 一定要用封魂钉,击散对方的灵魂。 后方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蹭着,爬着。 吴秋秋侧目看过去,居然是数不尽的阴物,在里面爬着。 整个石棺里,此时都已经爬满了。 有的还在石棺顶部吊着,它们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眸中闪烁着狂热,贪婪的光芒。 接近吴秋秋的,居然张嘴就开始啃噬她的灵魂。 灵魂被咬了一口,吴秋秋当即脸色一白,灵魂虚弱了几分。 遭了。 灵魂若是残缺,等她复活,很有可能是个智障。 多咬几口可能还会彻底醒不过来。 可她此时握着封魂钉不能放手。 “哈哈哈哈哈哈。”干尸发出了一阵恐怖的笑声:“想阻止我,那就通通灰飞烟灭吧。” 又有阴物咬了吴秋秋一口,而更多的还在后面源源不断地爬着过来。 她已经被团团围住。 这样下去,别说复活,只怕灵魂都要被直接啃完了。 吴秋秋伸腿狠狠一脚踢开趴在脚边的一只。 然后身子灵活的避开背后扑过来的。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敢破坏我的计划,就该死。” 干尸那张干瘪的脸上,扯出一个丑陋恶心的笑容。 “闭嘴。” 吴秋秋冷静地哼了一声,又将手里的封魂钉往里刺了一点:“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总之,死都不会放开封魂钉。 换个角度,干尸已经穷途末路,着急了。 这是好事! 当然,吴秋秋并不希望和这家伙同归于尽。 干尸又嚎叫着。 封魂钉钉下去,意味着他的魂魄将灼烧干净,灰飞烟灭并且永不超生。 若是这样,那他这数百年来的布局,也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他怎么甘心。 “不,给我吞了她,吞了她。” 他只能指挥着石棺里的东西爬过来将吴秋秋吞掉。 “若非时辰不到,我定要你灰飞烟灭。”干尸怨毒地怒吼。 就在这当口,吴秋秋肩膀又被咬了一口。 她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魂玉突然闪烁了一下。 凉凉的,却让吴秋秋精神一震。 站在蛇头山上的韩韫,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地看向地底。 眉头不受控制地往中间挤压。 他突然拿出了一个圆形玉环。 他没说的是,这与那魂玉本是一对,玉环刚好能把魂玉包裹在中间。 此时魂玉发出了求救信号,他能感受到。 他掌心覆盖在玉环之上,闭上了眼睛。 吴秋秋脖子上的魂玉光芒越甚,接近她的阴物直接被吸收掉了一只。 她双眸一阵细碎光芒闪烁。 回想起当初,吴清源起尸的时候,魂玉也是光芒一闪,帮了她一把。 这是,韩韫在催动吧? 思考的瞬间,又有几只扑过来的阴物被吸收掉。 吴秋秋放松了几分,盯着干尸:“看样子,今天我不用陪葬了。” 干尸发出了一阵不甘的怒吼。 而吴秋秋却发现,他脸上的纹路越来越多,怒吼声中更是多了几分恐惧。 似乎要变成真正的干尸,他的魂魄要被封魂钉钉死了。 “不,我不甘心。” 干尸越发用力地挣扎。 精心布置这么多年,却在最后功亏一篑,这如何能接受? 他似乎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 当初他的石棺上被封印住,这才导致他无法冲出石棺,灵魂被镇压在身体里面。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那位苏醒离去,而他更是走到了登仙的最后一步。 却杀出个吴秋秋来阻止他。 他愤怒嘶吼着,干尸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 而在外面的韩韫,已经察觉到,此人不是自己当年斩杀的那个将领。 他当年被害死,几百年了才苏醒,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起先他连自己为何出现在吴家村都不知道。 他想直接进入九阴太棺帮吴秋秋,但又担心藏在暗处的那个登仙成功的方士还有什么阴毒手段。 便只能按捺住冲进去的冲动,等着真正的黑手出现。 石棺里。 吴秋秋的双膝突然刺痒起来,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 那种感觉还在往上延伸。 她的肩膀,出现两个巨大的影子。 是两条黑蛇。 魏旭机的那两条蜈蚣! 黑蛇发出魏旭机的声音:“哈哈哈哈,老天助我!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我魏旭机做了这摘果子的人。” 第142章 谁才是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吴秋秋以为外婆是那只黄雀,不曾想这黄雀让魏旭机做了。 此时干尸的灵魂体正在虚弱阶段。 无数阴物因为魂玉的缘故不敢靠近。 魏旭机终于出现,以两条大黑蛇的形象,要抢夺这份造化。 “我说了,妹娃儿你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没想到吧?最后还是你把我带进了这石棺,你还帮我把他重伤成这个鬼样子,你放心,等我登仙成功,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哈哈哈哈哈。” 魏旭机随即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在他看来,登仙这份造化,是他的了。 两条黑蛇一条吐出长长的蛇信子,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让吴秋秋动弹不得。 另外一条则是直接扑向了干尸...... 大蛇直接含住了干尸的脑袋,妄图一口将之吞噬掉。 那条缠着吴秋秋的黑蛇则是发出怪笑,嘶嘶地吐着长舌。 “妹娃儿别轻举妄动,不然我连你的魂魄也一起吞了。” 那长舌一股腥臭的味道。 豆豆一样的眼珠子,闪烁着属于人类的,却又幽冷的光芒。 “魏旭机,你寄生在蚯蚓里头,又悄悄躲在我的灵魂里,是不是算准了我能把你带进来?” 吴秋秋头颅微扬,并未乱动,只是盯着黑蛇的眼睛说道。 “嘿嘿嘿。”黑蛇得意地笑起来:“你以为老子当真是憨的啊?没得点后手敢来这九阴太棺抢造化啊?” “你是有点本事。不过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想灭了我,还嫩了点。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我还没有办法这么轻松就进来了,现在还把这家伙伤成这样,我都不晓得该怎么感谢你了。” 黑蛇一边盯着吞噬干尸的那个头,一边讽刺满满的对吴秋秋说话。 那模样,似乎对眼前的局面尽在掌握。 他赢定了。 “那你把他吞了,他的造化就是你的了吗?” 吴秋秋眨了眨眼。 “那是当然。”大蛇冷笑一声:“等我登仙成功,这天下哪里我魏旭机去不了?还有哪个所谓的仙家,敢来招惹我?” “那你错了,登仙成功者,会成为天道眼中钉,哪里都去不了,空有一身本事不敢用,动则要灰飞烟灭,活得还不如阴沟里的老鼠呢。”吴秋秋摇了摇头。 “你乱说,我不信。” 魏旭机显然没想过还有这种说法,毕竟他也没见过登仙成功的人。 一听到吴秋秋的话,眼神有些慌了。 “妹娃儿,你也不用编造这些东西来骗我,我不得相信你。” “你不信啊?”吴秋秋手已经摸向了膝盖处。 “你就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你错了,没得人能救你,也没得人能阻止我魏旭机!” “哈哈哈哈哈。” 魏旭机疯狂地大笑起来。 吴秋秋眼神闪了闪:“谁说的我在等人来救?” 她两只手伸出来时,捏住了两只蚯蚓,在她指尖跳动着。 “蚯蚓这种生物啊,很难杀的,你把它切成两截它可能就变成两条,你要是把它切成三截,它会变成三条......” “但,也不是杀不死,如果把它捏成肉酱,它肯定没得活路。” 吴秋秋抬头,嘴角蔓延开一丝笑意,盯着大蛇冰冷的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大蛇嘶嘶吐着蛇信子,要把吴秋秋的灵魂勒成碎片。 “魏旭机,蚯蚓始终是蚯蚓,变不成大蛇。” 吴秋秋眼神有些讽刺。 时间追溯到前一天。 九疯子说她双肩有两条大蛇缠绕之时,吴秋秋就意识到,那是魏旭机的两根蚯蚓。 但是它们躲藏着,吴秋秋也没有办法逼出来。 毕竟她不可能真的把身体剖开找两根蚯蚓吧? 又不是疯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己现身。 你看,这不是等到了。 魏旭机终于有点急了。 “你怎么把它们找出来的?”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你只要现身,我就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揪出来。” 不怕他出来,就把他一直藏着。 身为纸扎匠的传人,她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这一手,直接揪出了两根一直藏着的蚯蚓。 这蚯蚓此刻就是魏旭机的命脉所在。 吴秋秋捏着它们,就如同捏住了魏旭机的命。 “妹娃儿,你要做啥子?有啥子我们好商量,你莫冲动……” 魏旭机半点都嚣张不起来了,此时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吴秋秋。 毕竟吴秋秋一捏,他就真正的魂飞魄散,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不怕? “我想和我外婆商量一下。”吴秋秋捏着两条蚯蚓,挑了挑眉头。 “你外婆不是早就死了吗?你是不是在哄我?”魏旭机咬牙切齿。 “对头,所以没得商量了哈。” 吴秋秋直接捏爆了两条蚯蚓。 魏旭机那两条大蛇惨叫着,身躯扭曲着。 然而一句话没说出来,随着蚯蚓被捏碎,大蛇的身体也就直接消散了。 遗言都未曾留一句。 魏旭机想当黄雀。 然而现在,吴秋秋成了黄雀。 她瞥着被咬烂的干尸的头,突然笑了。 “你也想不到你最后落得这么个憋屈的下场吧?” 说着,双手把封魂钉狠狠往里推进,直至全部没入对方的头颅。 干尸发出一声嘶吼,最终被死死的钉在了石棺中,双目圆瞪,像是成了真正的干尸。 吴秋秋瘫软在原地,半天没能缓过神。 顿了很久,她才爬起来。 接下来要将石棺彻底封住。 才能叫这东西永不超生。 她的灵魂刚才被咬了几口,现在虚弱异常,等还阳估摸着得修养好一阵子才行。 灵魂上看来,她的腿上,肩膀上,胳膊上。都各有一个缺口。 灵魂残缺。 当然,肉体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吴秋秋飘着准备离开石棺。 她刚飘到顶,那原本躺在地上成了干尸的东西,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你毁我数百年计划,我要你与我陪葬,永不超生。” 嘶哑的声音里,蕴含了无尽的怨恨。 那股怨恨,能直接将吴秋秋吞噬,然后拉进无尽深渊里。 接着,吴秋秋眼前涌现了无数血尸,整个场景突然变化。 那些血尸在血海里浮沉,翻滚着。 五官完全扭曲成了血红色的一片,惨叫连连,想要游过来,抓住吴秋秋。 吴秋秋往后了两步,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鼻息之间。 她低头一看,自己也泡在了血海里。 血水没过她的腰身,她抬起手,粘稠的血液在她指缝静静流淌。 触目惊心的红,令吴秋秋无比恶心,她明知道这是假的,但是灵魂体没有办法避免这种幻象。 只能想办法找到破绽离开这里。 突然,一只血尸从身前冒起头来,一把拽住了吴秋秋,将她整个都拉进了血海。 红,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从她的鼻子,耳朵,眼睛,无孔不入地涌入进去,让她觉得自己是块泡在血水里的海绵。 窒息,恶心。 接着无数的血尸拉着她,一直往下沉沦。 最后一点亮光都消失了。 吴秋秋喘不过气,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就仿佛,要与这片血海融为一体,成为那些翻滚的血尸中的一员…… 那种无法言喻,沉默,窒息,血色深渊一样的恐惧,包裹了她的灵魂。 她好像……逃不出这片血海了。 “吴秋秋,吴秋秋,醒醒。” 意识混乱中,有一道声音清楚地传进了耳朵了。 冰冷之中,夹杂了丝丝复杂情绪。 接着好像有人将她从血海捞了起来,那无穷无尽的血海,被摧枯拉朽一般蒸发干净。 眼前那片血红逐渐消失,她恢复了意识。 灵魂轻如鸿毛。 却被韩韫郑重地抱在怀里。 她此时已经在九阴太棺外面了。 “你刚刚在抖,已经没事了,别怕。” 第143章 尸皇虫 方才的那种浸入灵魂深处的恐惧,总算是消失了。 她灵魂僵硬,仿佛还没回过神,连韩韫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大大小小经历了这么多事,吴秋秋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彻骨的恐惧。 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栗,不受意识控制。 韩韫皱了皱眉,伸出掌心覆盖在吴秋秋额头上。 有冰凉舒适的气息在额头蔓延,使吴秋秋渐渐冷静下来。 “别怕。” 吴秋秋平复下来,点了点头:“嗯,好。” 封魂钉已经把里面那东西封住,现在还要做的就是将九阴太棺彻底钉死,这样就算解决了后顾之忧。 再去挪动十二满月童子,可保吴家村度过危机。 韩韫放下吴秋秋,退后了两步,像是在有意拉开距离。 “躲在暗处的方士还没现身,小心一点。” 吴秋秋双眸闪烁片刻,垂眸道:“好。” 不管那前一位登仙成功的人是不是驼背老人,他都必然注视着吴家村的一切。 即便为了韩韫,吴秋秋也得引此人现身。 是为那死不见尸的十万将士,也是为英年早逝的韩韫。 有仇无处报也便罢了。 如今,有处报,就没有不报的道理。 就算韩韫没说,吴秋秋也想主动做这件事。 她休息了一阵,又爬上石棺,将石棺上的七枚棺材钉都钉死了,包括那枚留后钉。 要他永不超生。 这几枚钉子有些奇怪,居然要身为灵魂体才能拿得动。 而每钉进一枚,都在消耗她的灵魂力量。 这真是个苦差事。 吴秋秋摇了摇头。 韩韫倒是想帮忙,但他生前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反倒对于这一行一窍不通,只能看着吴秋秋忙碌。 “好了。”吴秋秋在石棺上滚了一圈,感觉灵魂都要散开了。 她盯着上方。 此刻的视角正好落在头上的悬棺底部。 这才发现悬棺整个就好像蛛网一样,一旦收网,就能完全裹住石棺。 按理说,悬棺碎成这个鬼样子,早就该散架了,可直至现在,它都依然坚挺。 沉默地悬在上空,没有动静,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吴秋秋不禁一阵冷汗。 分明刚进来时,她还特意注视了这黑色悬棺的,可之后竟然下意识忽略了这东西的存在。 就好像一个东西,明明在那里,却又没有任何存在感,下意识就会忘记它的存在。 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悬棺是相当重要的存在,吴秋秋依旧会忽视,若不是刚才躺在石棺上再看了一眼,她都会忘记这回事。 然后直接离开。 这不对劲。 有人在刻意降低悬棺的存在感。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只需要给她下一道暗示就行。 她细细回想着这个暗示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是第一次进九阴太棺的时候,还是去见驼背老人的时候? 恐怕在他们第一次来九阴太棺之时,驼背老人就已经藏在暗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是了! 第二天清晨她在外婆坟前时,给她留下纸条的,不正是驼背老人吗? 他不可能大清早赶过来吧? 定是早就潜伏在吴家村,等她回来。 驼背老人在吸引她回来这是她之前就猜测到的。 从始至终,吴秋秋一直怀疑外婆操作了一切,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烟雾弹。 “韩韫,把那棺材弄下来。”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开口。 韩韫二话没说,脚尖轻点就腾空而起,落在黑色悬棺之上。 棺材两侧的饕餮图案瞬间像是活了一般,发出阵阵吼叫。 “哼。”韩韫冷哼一声,足底轻跺,饕餮瞬间乖巧,又变成图案,是个死物。 悬棺之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了。 然后竟然直接被韩韫踩了下来。 这一刻,吴秋秋真正感受到韩韫身上那股令人恐惧的气息。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凝聚起来的恐怖气息。 “咚!” 悬棺轰然落地。 明明布满裂纹,却依然完好无损。 居然半点都没裂开。 韩韫落地后,一掌轰开悬棺的棺材盖子。 而随着盖子被掀开,整个漆黑的悬棺,突然就四分五裂了。 里面的景象也一览无余。 “外婆。”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躺着的,正是身着旗袍的外婆的尸体。 半年了,外婆的尸身依旧完好无损,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头银丝一丝不苟地盘起来,双手搭在身体两侧,安详的睡着。 “她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韩韫说道。 是啊,这只是外婆的尸体而已。 外婆早就死了,但吴秋秋确定外婆的灵魂没有去轮回。 那日在坟前,她招魂,分明招到了外婆的灵魂,但是一片漆黑,外婆没有见她。 现在想来,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外婆见她。 吴秋秋上前了一步,突然发现外婆的尸身是被钉在这棺材板上的! 她的四肢,头颅,被死死钉住。 用的是一种黑色的长钉。 吴秋秋走近仔细看了看,那黑色的长钉让她没有办法触碰,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畏惧的心理。 这是……千年雷击桃木,算是灵魂体的克星之一。 莫说吴秋秋此时灵魂异常虚弱,就是灵魂完整,也不敢接近这玩意。 然而外婆的尸体里没有三魂七魄,钉雷击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总不可能是外婆自己的安排。 “小心!” 突然,韩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吴秋秋急忙退开。 就看到外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原本还好好的皮囊,好像瞬间枯萎的花,一点点变得干枯,成为皱巴巴的老树皮。 然后腐烂,一股股腐臭味充斥在鼻息。 肉腐烂完了,便看到了鲜红的脸骨。 眼球爆裂,眼眶深陷。 以极快的速度成了一个挂着红色人皮,摇摇欲坠的骷髅。 以正常情况来说,去世半年的外婆,原本就应该是这种模样。 可亲眼看到和想象里是两码事。 这是每个人死亡后的必经之路。 吴秋秋愣愣地看着外婆变成骷髅……紧接着,从外婆的眼眶里突然爬出了一只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来。 这些虫子长得形似苍蝇。有两颗大大眼睛在头顶,背上又披着黑色的甲壳。 同时有两片薄如蝉翼的翅膀,六只腿上长满毛茸茸的倒刺。 “尸皇虫,以血肉为食,形似苍蝇,还能模仿人声,一旦钻入人的身体,必死无疑。” 吴秋秋面色凝重地说道。 最关键是这玩意雌雄同体,可以无限繁殖。 当有一只钻进身体,那么过不了多久,身体里就密密麻麻都是虫卵。 人体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吴秋秋再看了一眼外婆的尸体,发现衣服之下,已经全是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虫卵…… 它们对此时是灵魂体的吴秋秋没有伤害。 但这数之不尽的尸皇虫,一旦离开了九阴太棺,后果将不堪设想。 别说吴家村,只怕就连这座城市,也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尸皇虫的天下。 历史上记载,曾经有一次,很多方士联手,大规模绞杀了尸皇虫。 自此以后尸皇虫就灭绝了。 可是现如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 她不能让这恶心的玩意跑出九阴太棺。 韩韫似乎看出了吴秋秋的想法,便问道:“它们可有弱点?” “它们怕婴儿啼哭。若要杀死它们,很难。” 这种看似无敌的生物,却又害怕婴儿哭。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也当真奇妙。 韩韫皱眉:“若是很难,当年它们怎么被杀绝的?” 吴秋秋摇头。 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你说了,它是尸皇虫,只要没跳出虫的范畴,还能翻天了不成?” 韩韫冷笑。 对! 吴秋秋恍然大悟。 刚才乍一看到这玩意,下意识就被唬住了。 可说到底,它也依然是虫。 虫子始终是虫子。 她不信一瓶百草枯下来这破玩意还能活! 第144章 事情还没结束 吴秋秋突然抬头看向漆黑的四周。 “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先出去挪动十二满月童子。” 现在虽然将九阴太棺那位钉死了。 可事实上请鬼登仙仪式已经完成了大半。 今夜村民们的魂魄就回不去了。 只有十二满月童子才能守护吴家村。 她跪在外婆尸体前方,磕了三个头:“事情结束我来接您。” 尸皇虫此时朝着一个方向爬去,那就证明那个方向很有可能是出口。 韩韫懂了吴秋秋的意思,手掌一挥,将地上的几块棺材板废物利用,将那个方向给堵死了。 这样一来,尸皇虫就被困在九阴太棺里暂时出不去。 果不其然,尸皇虫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爬。 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多少有些渗人。 接着韩韫便将吴秋秋带上了蛇头山。 天还没亮。 好在灵魂体没有重量,去哪里也就是一念之间飘过去就行。 十二满月童子就在进村的地方。 按照她排列的顺序,这十二个童子应该围着吴家村一圈才能生效。 可现在童子并没有在该在的位置。 她找到第一个童子,揭开了红布。 童子胸前雕刻着生肖羊。 一连十二个童子的红布都被吴秋秋揭开。 十二生肖齐了。 吴秋秋抱着童子绕了吴家村一圈。 将十二童子按照顺序摆好。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十二童子绕了吴家村一圈之时,也正好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她从村外眺望吴家村,竟觉得朦胧中,就像有金色的光芒,将吴家村整个笼罩在其中。 在阳光之下,吴家村迷障尽消。 吴秋秋的灵魂此时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必须尽快回到肉身里。 韩韫是眼睁睁看到吴秋秋做这些的。 有时候,他觉得吴秋秋傻,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可更多时候,他却觉得那抹娇小的灵魂异常璀璨。 她生在尘埃里,却以自己弱小的肩膀,去承担莫大的责任。 他隐身在吴秋秋周围,以一股力量扶持着虚弱的吴秋秋。 山上,村民们神色迷茫的下山。 他们此时是清醒的,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蛇头山醒来,完全不知。 但正因为不知道,恐慌的情绪便开始蔓延。 这也证明,鬼登仙一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人群中,有几个人表情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吴松几人。 他们没来得及回家,就奔向了虎牙山,也就是昨日埋葬吴秋秋的地方。 算起来,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了。 他们害怕吴秋秋被憋死在里面。 若是昨天那流浪汉说的是正确的,今天他们安然无恙的下山,就证明吴秋秋成功了,他们都不用死了。 可吴秋秋,还在土里啊。 总不能他们不用死了,吴秋秋却...... 作为知情人,他们神情惊慌的跑上山,对别人疑惑的眼神充耳不闻。 虎牙山上,流浪汉大哥在此守了一整夜。 他不知道韩韫的存在,但是担心有其他不长眼的小鬼妄图夺取吴秋秋的身体,便在坟墓四周点了三十六根蜡烛,燃了一夜,也守了一夜。 当天边第一缕光芒笼罩了吴家村时,流浪汉大哥瘫在坟地里。 “格老子的,算是结束了,都活下来了。” 他白着脸盯着上空,喃喃自语。 只是,吴秋秋的魂咋迟迟不来? 这时,他看到几个村民跑山上来了。 “兄弟,可以给秋秋挖出来了不?” 吴中桥老汉扛着铁锹,随时都准备挖坟。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管是不是会顶撞先人了,得赶紧把娃娃救出来啊。 流浪汉大哥掐着手指头算了算。 “不对头,她的魂还没有归来,不能动土。”他眉心紧锁。 “啥子意思?魂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去喊魂,看能不能喊回来。” 这事儿吴中桥老汉儿也有经验。 当初吴中桥魂丢了,就是他们两口子喊回来的。 “不得行,要她自己找回来。”流浪汉大哥摇了摇头,突然,神情一松:“回来了。” 大家只感觉莫名一阵风吹过。 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即便知道是吴秋秋的魂魄回来,但是人对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的东西,难免抱着恐慌的情绪。 地上的三十六根蜡烛随风摇曳,某一刻全部熄灭了。 流浪汉大哥立马道:“快,动土,一会儿再给捂死了。” 大家齐声应了一句,飞快铲土。 这边这么大阵仗,不可能一个村民都看不到。 很快,就有村民聚集在山下对着虎牙山上指指点点。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吴秋秋突然回来,再到九疯子说的话,随即吴麻子看了吴秋秋外婆的坟,回去就死了,然后是今早全村人齐齐在蛇头山醒过来。 这是何等诡异的事情? 他们没有晚上的记忆,只知道自己醒来就在蛇头山。 本来就在恐慌之中,却又发现吴松几人正在山上挖吴秋秋外婆的坟。 对了,吴秋秋呢? 纸扎铺昨日就大门紧锁,吴家村又不大,怎么没看到吴秋秋? 这一切诡异的事情,好像都与吴秋秋有关,又或者与吴秋秋的外婆有关。 大家想到,吴秋秋的外婆是外来人,在吴家村定居的。 开了村里唯一一家纸扎铺。 平日里也帮人看事,尤其是白事都会请她。 这种吃阴饭的,多少也会让人心生敬畏。 从吴秋秋外婆死后,村里就怪事频发。 先是吴婶,后来是吴中桥,接着村长...... 大家恍惚间才想起,这半年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尤其是吴麻子的死,更是让大家对外婆的猜忌达到了顶峰。 此时吴松他们在山上挖坟,他们怎么可能不关注? 有人偷偷上山,在不远处观望。 直到他们看到,原本是吴秋秋外婆的棺木里,坐起来身穿寿衣的吴秋秋...... 村民们捂嘴惊叫了一声,仓皇逃下山了。 太诡异了!!!! 吴秋秋那小丫头怎么会从棺材里坐起来? 此时吴秋秋从棺材里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脸白得有些吓人。 跟死人也不遑多让了。 尤其是她此时还穿着寿衣,配着青白的脸色,好像尸体坐了起来。 有个挖坟的村民没忍住,吓得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泥土里。 “这,这是人还是鬼嘛?” 实在是此时的吴秋秋看上去太吓人了一些。 “废话,当然是人。”流浪汉大哥瞥了那个村民一眼。 “丫头,咋搞成这样,你灵魂好像不完整。” 流浪汉大哥在吴家村没发挥到什么作用,因为这超出了他的范畴,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屁本事没有。 一眼就看出了吴秋秋此刻灵魂残缺。 “被咬了几口。” 吴秋秋想抬起胳膊,发现两只胳膊都酸软无力,抬起来就剧痛无比。 她又试了试,还是抬不起来,就连精神也异常萎靡。 “快来搭把手,把人扶起来。” 流浪汉大哥招呼着大家动手。 “哦,要得。” 吴松几人急忙上前帮忙,把吴秋秋扶着走出了棺材。 流浪汉大哥小声问道:“是不是都结束了?” 吴秋秋目光看了几眼旁人,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还没结束。 九阴太棺里,还有数不尽的尸皇虫等着处理,那些玩意一旦放出来,吴家村就会成为一个虫巢。 还有藏在暗处的登仙成功的方士。 他绕了这么大一圈,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关于外婆在其中的作用,也还是一团迷雾。 还有余顾的两魂两魄现在没有下落。 等着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呢。 “小秋,你没得事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哦,你等着我喊你婶子给你炖个汤送来。”吴中桥老汉儿关心道。 “好,要得,谢谢叔叔。”吴秋秋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虚弱地笑了一下。 众人带着吴秋秋下山。 却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众围堵的村民。 细看大家的脸色,似乎都带着不善。 第145章 人在做,天在看 吴中桥他爹,以及吴松,流浪汉等,下意识就将吴秋秋挡在了身后。 “你们要搞啥子?”他问。 村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在后面的吴秋秋。 “这话应该我们来问吧?是你们做了什么,搞得村子里不得安宁?是不是跟小秋的外婆有啥子关系?” 此时大家语气还算是平和。 吴松说:“村里哪里又不得安宁了嘛?大家不都是好好的。” 这事儿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他们知道吴秋秋非凡没有害他们,还救了他们所有人。 “好好的?那你解释一下大家为啥子在蛇头山醒过来,还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莫非是整个村子集体梦游了吗?要真是这样,我儿豁,走近科学不得来我们吴家村拍三集。” “还有,吴麻子为哪样就来看了她外婆的坟一眼,回去就把自己淹死了?他今年才抱了孙子,有这么想不开要去自杀啊?” “对头!而且你们在搞哪样?吴秋秋为啥子从她外婆老坟山爬出来,你们在拍贞子吗?还是在搞啥子行为艺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吵起来。 反正就是将众人堵在下山的路上。 吴松等人脸色越发难看了。 因为这些问题,他们都解释不了。 什么请鬼登仙,什么活人入葬,九阴太棺,这些东西都太虚无缥缈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跟小秋没得啥子关系哈,相反她救了大家,若不是她,我们可能醒都醒不过来。” 吴中桥他爹眼睛一扫,脸上的横肉多了些凶狠的气息。 他在村里有些威望,经他一说,大家暂时安静了下来。 面面相觑。 吴秋秋救了他们? “最关键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啊,救不救也是你们在说。” “就是啊,我们就想晓得到底怎么回事,跟她外婆有没得关系。” 毕竟谁也不想一醒来就在山上,且对之前的行为没有任何印象。 这太恐怖了。 对未知的东西,人们总是抱着恐惧。 万一哪天,他们就这样死了呢? 像吴麻子那样,莫名其妙在水缸里溺死了。 吴秋秋在后方,脸上越发没有了血色。 这件事,怎么可能跟外婆没关系。 而她自己,也还在寻找真相。 外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她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被流浪汉大哥一把拦住。 流浪汉大哥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说话。 村里人现在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吴秋秋一开口只怕是火上浇油。 到时候吴家村只怕真的容不下吴秋秋了。 吴秋秋眉头锁得很紧。 当缩头乌龟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无视了流浪汉大哥的阻止,上前道:“各位叔叔阿姨,你们都是看到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我外婆在吴家村几十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看在眼里。” “别的不说,村里那座桥,还是我外婆出钱修的。” “现在村里是出了一些事,但已经好了,至于你们怀疑我外婆要害整个吴家村,这话说得有些早了。” “你们给我点时间,我自己也想弄清楚。” 说完,她双眼紧紧看着众人。 大家脸色缓和了不少。 正如吴秋秋所说,他们这里很多人都是看着吴秋秋长大的。 “小秋,我们也不是想为难你……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心里也没得底啊。” “我们是想,等你好点了,你……你把你外婆的坟迁出去嘛,你们本来也不是吴家村的人。” 吴秋秋听到这话,瞬间表情就无比难看。 外婆是外来人没错。 但是外婆已经在吴家村生活了几十年,就连死后也埋在吴家村。 现在要她把外婆的坟迁出吴家村,她能迁到哪里去? 驼背老人说外婆得了善终。 可如今,外婆已死之人,尸骨被钉在九阴太棺,成为尸皇虫培养皿。 坟墓垮塌,被她掘墓开棺。 现如今,更是被村里人要求迁出吴家村。 这叫善终吗? 这叫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不知道外婆的故乡在哪里,若是迁出吴家村,才是真正的没有归处了。 “你们说的也是人话!秋秋外婆在吴家村生活了几十年,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你们要秋秋把坟迁出去,她能迁到哪里?一个人根都没得了,好造孽!” 吴中桥老汉儿也没想到大家会说出这种话,当即对众人怒目而视。 一群人这样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太过分了。 等于是要把吴秋秋赶出去啊。 “就是嘛。你们说秋秋不是吴家村的人,那敬之叔不是吴家村的人啊?他虽然人在牢里,但过不了几天就要出来了,莫忘了敬之叔祖屋都没跨完,他可是秋秋的爸爸。” 吴松也听不过去了,梗着脖子对着大家吼道。 他们把吴秋秋赶走,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 然而站在村民的角度,他们确实很恐惧。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就没命了哇。 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然而吴麻子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他们哪敢冒险? “换句话说,你们现在让她走,她能去哪里?你们良心上就过得去吗?” 吴中桥老汉儿又继续说道。 大家也皱着眉,表情多了些为难与愧疚。 似乎这样,确实太过分了。 “那这样吧,等吴敬之出来再说嘛,他身为老父亲,带着吴秋秋,也不算过不下去。” 这个决定已经是他们退了一步了。 吴敬之是吴秋秋老爹,到时候父女俩离开吴家村,也不至于被别人欺负。 最多也就一个月,应该就出狱了。 总之,吴秋秋外婆的坟必须迁出去。 这一点没得商量。 最多就是缓一缓。 吴松他们还想说什么,吴秋秋阻止了。 “好。” 吴家村容不下他们。 就算强行赖在这里,也只是遭人白眼,挺没意思的。 既然如此,等父亲出狱,他们就离开吴家村。 天下之下,她不信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说完,她挺直了背走过村民们。 惨白的面容,让旁边村民们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她救了我们大家,你们就这样对一个娃娃,也不怕遭天谴。”吴中桥老汉儿冷冷看着大伙。 “哎……”吴松也叹了口气。 流浪汉大哥更是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对于自己做的一切,吴秋秋没后悔。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吴秋秋一个人走在前面,双腿打颤。 走着走着,吴秋秋突然觉得变得轻松了些许。 是韩韫在身旁拉住了她的手。 “这天下很大。” 总有容身之地。 “对,我知道,我迟早要离开吴家村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要求我把外婆的坟迁走。” 吴秋秋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细细想来自己离开倒没什么。 就是要求迁走外婆的坟,这让她为难。 “可以带走骨灰和牌位,做你该做的就好,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韩韫打量了吴秋秋的面庞。 确定吴秋秋没有emo。 当即放心了不少。 别人看不到韩韫的存在,只看到吴秋秋一个人低着头自言自语。 “坏了,不会给刺激出问题了吧?” 几人担忧地看着吴秋秋背影。 回到纸扎铺,余顾还好好躺着,七盏引魂灯也烧的很旺。 流浪汉大哥进来把门关好。 “咋个样?现在该怎么做?” “先想办法找到余教官的魂魄,拖下去不是办法。” 至于九阴太棺里的尸皇虫,一时半会当出不来。 “我的建议是你先调养。你灵魂残缺得厉害,再强行撑下去,估计会变成哈麻批。” 流浪汉大哥看了吴秋秋两眼,突然说道。 吴秋秋:…… 虽然事实如此,但这话说得有点没礼貌了哈。 “但是余教官……” “交给我,我有办法找到这小子魂魄,也免得你觉得我一直摸鱼。” 第146章 你是个死人 “你也晓得你来了一直在摸鱼?” 别的不说,自知之明是有的。 吴秋秋揉了揉脑袋。 头好疼。 她握着余顾的手,用无根水给余顾润了润唇,又把余顾的阳火煽得旺了一点。 “好了好了,不摸鱼了,你自己去休息,好好调养哈身体,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流浪汉大哥挥挥手。 要是都结束了还好,可问题是,他喵的还没结束啊。 “好。”吴秋秋点点头,没有硬撑。 先辈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垮下了就什么也没了。 她走出房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谢谢你了。” “说这些搞哪样?我总不可能冷眼旁观吧?”流浪汉大哥翻了翻白眼。 看在两碗牛肉面的情义上,不能再摸鱼了。 吴秋秋躺回床上,昏沉的脑袋实在不允许她思考别的,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没人看到,床下有一双眼睛,正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趁吴秋秋睡着后,眼睛的主人爬起来,站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很久之后,她举起了手里刀。 最终,刀并未落下。 她急忙从窗户爬了出去。 韩韫现身。 双眸盯着打开的窗户,泛起了一丝冷笑。 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替吴秋秋掖好被角。 “接下来这场仗,该我上了。” 他最擅长打仗了,尤其是硬仗。 而且真相,也是他在寻找的。 说完,便消失了。 吴秋秋翻了个身,眉头渐渐平整。 另一边,流浪汉大哥则是找了个火盆来。 他在里面烧着黄纸,把余顾耳后夹着的半支烟取了下来,就着黄纸的火点燃。 先是自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那烟圈很奇怪,一圈一圈缠绕着向上,好像一个九连环,环环相扣,最后竟然成了一个烟雾构成的铁链。 久久未散。 接着流浪汉把烟立在了余顾眉心之上。 小指头粗细的烟,居然就直直立在了余顾额头。 “出来嘛。” 流浪汉对着昏睡的余顾说道。 余顾自然是没有动静,但烟圈构成的链子,却有了动静。 “兄弟,我今天又招你一魂出来,是为了找到其余两魂两魄,你莫怪我。” 说完他把火盆放在余顾脚下。 他拿起烟,烟雾形成的链子晃了一下,点明了方向。 流浪汉夹着烟朝着院子外就走去。 有人拘了余顾的两魂两魄,不让他们找到。 他还非找到不可。 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他顺着烟雾一直走,一直走,就这样,走出了村外。 走到了余顾的车旁边。 此时这辆suv还停在路边,车头撞得有些变形。 经过这两天,车顶已经有了落叶。 但烟雾就停在了这里。 什么意思,在车里吗? 要知道之前吴秋秋可是问了几次路,都没能问出余顾丢了的两魂两魄在哪里。 流浪汉大哥皱了皱眉,拉了拉车门,没拉开。 车钥匙在余顾身上。 “叮叮叮。” 隔着车窗,他却突然听到车内响起某种类似于报时的电子提示音。 流浪汉大哥把烟叼在嘴里,整个人趴在了挡风玻璃上,往里面看去。 在主驾位置的座位底下,他看到了一个漆黑的东西。 有些昏暗,他看不太清。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泥马! 那是个纸棺材,上面刷着漆黑的颜料,与真的无异。 最恶毒的是,纸棺材上面,钉了七枚棺材钉。 最后一枚留后钉都被钉得死死的。 除了七枚棺材钉,在纸棺材上,还用铜钱压着一张余顾的寸照,紧紧贴着。 难怪吴秋秋找不到余顾的两魂两魄! 这分明被镇压在纸棺材里,还用了这种阴毒手段,是要余顾封在里头,断子绝孙,有今生没来世。 太恶毒了。 他不禁想,余顾是跟随吴秋秋来到吴家村的。 可眼前这情况,对方分明是奔着要余顾的命去的。 余顾第一次来吴家村,人都不认识。 吴家村谁会要余顾的命? 若不是恨惨了,是绝对不会如此阴毒的。 要知道,钉死留后钉这种事,一般人不会轻易去做。 虽然只是纸棺材,但这纸棺材里,很有可能装着余顾的两魂两魄。 等等! 车钥匙在余顾的手中,那对方是怎么打开车门,把东西放在主驾座位下方的? 有没有可能…… 在来吴家村以前,这东西就放在了驾驶位下面? 会是谁呢? 流浪汉大哥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意。 莫非余顾也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他也顾不了许多,找了个石头就把余顾车的挡风玻璃砸了。 眼下还是找回余顾的魂魄更重要。 砸开后,他找了个树枝想把东西勾出来。 却在纸棺材的后方,看到了一捆炸药。 上面的定时还有7个小时。 “草拟吗。” 流浪汉大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炸药一旦炸毁纸棺材,就相当于余顾的魂魄再也回不来了。 魂被钉在纸棺材里,并不是说毁了棺材就可以。 而是要解咒。 要取出棺材钉,唤回余顾的两魂两魄归身。 然后把纸棺材放在余顾脚下的火盆里烧掉。 这个劫才算是过去。 若是直接被炸毁了,就等同于成了死结。 余顾的两魂两魄就会一直被困在车里徘徊,再也无法归身。 而余顾就会一直像个活死人那样活着。 死不了,但也醒不了。 太阴毒了。 到底是什么仇怨,对方要这样对余顾? 流浪汉大哥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没办法解决这东西了。 他们这一行啊,说起来厉害,但其实也是普通人。 要他解咒他擅长。 要他解炸药,他肯定很迷茫啊。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爬下挡风玻璃。 把他招出来的余顾的魂送了回去,又把吴秋秋叫醒说明情况。 “炸药?” 吴秋秋迷茫中听到炸药两字,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她原以为余顾是受自己牵连。 可眼下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咋个整?是报警吗?” 毕竟拆除这玩意,普通人也不敢啊。 只能让专业人士来。 “不行,到时候余教官醒不过来的事情没办法解释。”吴秋秋摇摇头。 她想起一个人来。 潘宇飞! 这家伙和余顾是死党。 她知道余顾以前当过兵,肯定有战友。 潘宇飞说不定就认识余顾的战友。 她赶紧联系了潘宇飞。 对方得知情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帮忙联系了余顾的朋友赶过来。 同时,听说了尸皇虫的存在,潘宇飞更是异常兴奋。 亲自组织杀虫大队要来吴家村。 说什么要让尸皇虫知道百草枯的厉害。 突然,院子里有动静。 吴秋秋走出去,发现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看着来人顿时惊了。 竟然是……驼背老人。 而驼背老人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 吴秋秋随即看到韩韫一闪而过的身影。 顿时心里有底了。 应当是在韩韫掌控中的。 只是,长发吴秋秋怎么会和驼背老人一起出现? 他们主动来找自己,恐怕真相,就要揭开了。 “丫头,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 驼背老人背后肉包高高隆起,腰部几乎要弯成九十度了。 他杵着一根拐杖,一只脚脚掌如同马蹄,还短了半截,站在门口,像一截丑陋的树桩。 “我交代给你的,你都完成了,我们都不用死了,我是来感谢你的。” 驼背老人说着,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莫名让人瘆得慌。 而他一来,整个纸扎铺的上方,就盘旋着数之不尽的乌鸦,嘎嘎嘎嘎地叫着。 好像一种阴郁的气息,瞬间笼罩着周围。 那只装着人类灵魂的猫,在他脚边。 “你是个死人?” 流浪汉大哥突然开口。 这玩意一看就是死了好多年的。 驼背老人皮笑肉不笑,让开了身子。 后方,还站着一个人。 吴秋秋瞳孔瞪大。 是……外婆?! 第147章 坑杀韩韫,一石二鸟 可是外婆的尸骨明明就在九阴太棺里。 外婆清瘦的身子骨,就站在柳树下。 还是如记忆一般温柔。 “秋秋,好孩子,外婆以你为荣。” 外婆对吴秋秋招了招手。 说着,自己也往门这边走了几步。 吴秋秋抬起了脚,几乎下意识想要走过去。 然后问外婆关于这些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然而下一秒,吴秋秋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双眼不善的看向驼背老人。 “你想做什么?” “嘿嘿。”驼背老人张嘴怪笑一声:“咋没有骗到你呢?” 说完吹掉了手里面拿着的一片树叶。 这本是一叶障目,但并没有骗到吴秋秋。 他们一路进村,怕是村里的人都被一叶障目了,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纸扎铺门口。 随着叶子被拿开,吴秋秋也看清楚了,柳树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婆。 只是个外婆的纸人。 而做纸人的手段,还是挽千丝。 “是不是很意外,为啥子是挽千丝?”驼背老人问。 “不意外,挽千丝,是你教外婆的吧?” 吴秋秋知道对方想让她吃惊,但她偏不如对方的意。 如果这家伙真是多年前登仙成功的方士,会点绝技很正常。 所以她猜挽千丝就是此人交给外婆的。 驼背老人看上去很失望。 失望又被吴秋秋猜到了。 “你确实聪明,比你外婆都要聪明。” 但失望也只是一瞬间。 “但也仅此而已。” “那不是纸人,那确实是你外婆,你外婆的魂,被我锁在纸人里的。” 他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多么损阴德。 难怪,她当初招魂,不论用何种办法,都见不到外婆的灵魂。 原来是被这个混蛋锁进了纸人里。 “放我外婆去轮回。”吴秋秋吃力地举起弯刀,指着驼背老人的鼻子。 柳树下的纸人一步步走近纸扎铺。 它说不了话,但吴秋秋感觉到纸人的眼睛,一直是看着自己的。 “真感人。” 驼背老人突然讽刺地开口。 吴秋秋皱了皱眉。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做?”驼背老人问。 “有什么屁话赶紧说,不要和我打哑谜,我晓得你就是当年抢了姓邱那个方士造化的家伙,是第一个登仙成功的人。” 吴秋秋双眼犀利地盯着他。 鬼登仙,相当于得了不死之身。 但是像驼背老人这样半死不活地长生着,吴秋秋不知道登仙的意义在哪里。 而他此时堂而皇之来到纸扎铺。 只说明他还有别的目的,且还是与自己有关。 吴秋秋其实已经将驼背老人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吴秋秋刚一说完,他脸色就变了。 包括流浪汉大哥,也是吃惊的看着驼背老人。 那么多人都想抢夺这份登仙的造化,可登仙成功后,却是这个鬼样子? 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阴沟的老鼠一样活着,想想都令人绝望。 而这种绝望的生活,驼背老人至少度过了几百年。 孤独又绝望。 所以登仙的意义在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驼背老人脸色终于变了。 虽然本来就难看。 世间所有记载,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这当然是当年,他还在天家身边时,天家出手抹掉的。 可现在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说出了他的秘密。 虽然影响不大,却让他觉得很没有逼格。 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别人随口说出来的微妙感觉。 吴秋秋把他们堵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上门有什么目的?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改变现状吧?” “所以,改变现状是跟我有关对不对?你别拐弯抹角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吴秋秋看了一眼与她长得一样的女生,对方沉默着,眼神略有些奇怪。 好像与之前在九阴太棺之时有所不同。 吴秋秋几句话一说,驼背老人竟然有种主动权被抢走了的感觉。 额……不对啊。 这怎么感觉他被拿捏了似的? “那确实,跟你有关。那你想不想知道这一切和你外婆有啥子关系?” 驼背老人问。 “你说。”吴秋秋淡淡开口。 驼背老人咂了咂嘴。 咋像他求着要告诉吴秋秋似的? 按理说不应该吴秋秋哭着喊着要他告知真相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快点说啊,不要浪费时间。”吴秋秋有些不耐烦。 她真的很累。 灵魂虚弱不是睡一觉就养回来了的。 她之所以这么横,一方面是有韩韫在,一方面也是知道驼背老人不敢轻易出手。 更何况还有个日常摸鱼的流浪汉。 这种情况下,姿态摆高一点是应该的。 “小丫头,你如果一直是这种态度,就莫怪我不告诉你了。” 驼背老人脸色一沉,接着道:“你既然晓得我数百年前抢了姓邱之人的造化,也晓得你外婆的魂魄遭我囚禁在纸人里头,就应该求着我告诉你真相。” “说不定我一心软,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他虽然驼背,此时却把头颅高高扬起。 就像一只残疾的骆驼不愿意认输。 不觉得有气势,只觉得滑稽。 “你知道韩韫吗?” 吴秋秋突然问道。 “韩……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驼背老人似乎僵了一下。 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复杂情绪。 “你出手杀了他。”吴秋秋逼问。 “这个与我今天来的目的无关,你不要岔开话题。”驼背老人脸庞抽了抽。 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你以他的尸身镇压九阴太棺,就是为了防止第二人登仙成功对不对?因为那样你会死。” “但你想不到,韩韫会苏醒,并且离开吴家村……” 吴秋秋每说一句,驼背老人的脸色就要变一分。 他意识到吴秋秋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你到底怎么知道有关韩将军的事情的?” “你敢做,还怕人知道吗?”吴秋秋盯着驼背老人丑陋的面容。 驼背老人脸庞抽搐着。 最后长长叹口气:“我不过忠人之事,何错之有?韩将军惊才艳艳,若非时局所迫,我定会结交一番,只能说,时也命也。” “不好意思,你可能不配和他结交。” 吴秋秋毫不客气说道。 “你这丫头说话当真不中听,不过都过去了,他如今不知所踪,也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 驼背老人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吴秋秋冷笑一声。 韩韫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驼背老人目光闪了闪。 “这么多件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件事情,我当年抢夺了造化,自然也有人效仿。” “你们以为九阴太棺那位是韩将军当年杀死的将领,其实不是。” 他那高高隆起的肉包里,婴儿正在蚕食他的血肉。 “那是我的师弟,韩将军杀了那人,叫姜玉林,他死后,家里人花重金请了我师弟布置请鬼登仙,静等数百年后复活。” “那时我师弟气数将尽,借姜家之力,打造了九阴太棺,事后瞒天过海,自己躺进了九阴太棺。” “我那时东躲西藏,苟延残喘,虽然复活得了长生,却生不如死。但我费那么大力气登仙成功,又怎么甘心去死?” “所以我势必要阻止我师弟,因为他一旦成功,我将被抹杀。那时韩将军如日中天,天家忌惮,我借了天家的气运,庇护我不被天道抹杀,同样,也为天家扫清障碍。” “再一个,韩将军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他的尸身自带杀戮与冲天煞气,定能镇压在吴家村这片阴地,让我师弟,永不翻身。” “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于是我与天家合谋,坑杀韩韫,镇压九阴太棺,一石二鸟。” 第148章 你帮我背因果 驼背老人娓娓道来,表情多少带了点得意,自然也有唏嘘。 却丝毫不知道,他所说的一切,一字不差被韩韫听在了耳朵里。 “然后呢?那十万将士呢?” 吴秋秋看了一眼韩韫所在的方向。 事实和她猜测的有点出入,却整体差不多。 韩韫就是死于猜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即便韩韫从未有那种想法,在天家的角度,一个手握重兵,声望极高,且如此年轻的人,怎么可能不忌惮? “哎,常言落子无悔,韩将军死后三年不到,边境蛮子来犯,国无重将可用,军无精兵可使,国之将亡,气数将尽,那两年天家最后悔的就是杀了韩将军这件事。”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完了。” “国运不再能庇护我,我再次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直到今日。” 驼背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口气。 他自诩算无遗策,却唯独没算到韩韫死后,对他的影响那么大。 本来他登仙成功,躲在暗处,好不容易得了天家气运庇护,才能不被天道发现。 结果不到几年国运就断了。 哎。 吴秋秋对他这些经历没什么兴趣。 杀了韩韫,他就是死一万遍都死不足惜。 让他苟延残喘到现在,算是便宜他了。 对于那位将国家气运败完的天家,一个已经在历史长河消亡的人,她评判不了。 但眼前之人,总得付出代价。 “你还是没告诉我,消失的十万将士在哪。”吴秋秋盯着驼背老人。 “他们都深埋长白山。”驼背老人说道。 “我以十万将士的命,以天池为阵,为自己接了十年运势,后果你也看到了,我成了如今的样子。” “轰!” 一瞬间,一股冲天的气势从纸扎铺升起,整个院子都飞沙走石。 砍回来的青竹噼里啪啦的响起来,震动拍打着。 驼背老人更是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手拿着拐杖,能直接摔到地上去。 他惊骇地四处张望。 可什么也看不到。 吴秋秋却知道,是韩韫。 是他的怒气造成的。 “你是真的该死啊。”吴秋秋往后看去,韩韫并未现身。 这股气势恐怕是压抑不住才露出来的。 他想她多问一点。 “谁?谁在这里?” 驼背老人四处张望。 这么多年来,确实,他什么坏事没干过? 要不然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模样。 而他之所以还能这样偷摸摸活着不被天道抹杀,就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会偷运。 除了那十万将士,此后他偷的就是那些未生的胎儿的运。 那是完整的,纯净的运势。 时间越长,因果越多,他背上背着的死胎已经快压得他走不动路了。 他的脊背即将被压断。 脊背断了,相当于他的命数也尽了。 这也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你猜是谁在这里?”吴秋秋目光冰冷地瞥着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这里不对劲。 他掉头就想走。 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了,天性谨慎,要不然也不会在天道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你现在想走,怕是走不掉了。”吴秋秋淡淡说道。 于是下一秒,驼背老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啪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背上的肉瘤砸在地上。 像个陀螺一样在地上旋转了起来。 看上去分外滑稽。 “谁,到底是谁?”驼背老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现如今他可不敢轻易出手,每一次动手都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秋秋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驼背老人:“我说了你今天想走没那么容易。” 驼背老人脸扯了扯。 他爬起来,故作镇定:“你想干啥子?” 很明显吴秋秋有人撑腰。 吴秋秋眯起眼睛:“后来我外婆为什么又卷入进来了,她想抢造化,可她若是成功,你不就会死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帮她?” 她瞅了一眼外婆的纸人。 纸人静静看着自己。 她能感受到那股略有些熟悉的气息。 外婆的魂魄,只怕真的在里面。 “原本是这样的,可我后来发现,若是在你外婆抢夺造化成功的那一瞬间,我杀了她,这个劫就等于她给我挡了,我就不用这样东躲西藏了。”驼背老人此刻像是突然老实了。 吴秋秋猜他可能还憋着什么坏呢。 “所以你利用了我外婆,表面上是在帮她抢夺造化,实际上她只是一枚你的棋子,对吗?” 驼背老人似乎也不怕吴秋秋知道,点点头:“对。” “不过你也别以为你外婆就是个好人了,她如果没得那点私心,又怎么可能遭我利用呢?说白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而已。” 这么看来,很多东西,估计都是驼背老人以外婆的名义来做的。 外婆不过是明面上的棋子。 包括长发吴秋秋的诞生,应当也是出自驼背老人之手。 “那后来呢?为什么又要我来破坏这玩意?”吴秋秋问。 “因为韩韫消失了,我对后续的一切都没有把握,只能彻底毁了这一切。” 吴秋秋挑了挑眉头:“所以你最害怕韩韫,却也需要他来镇压这一切。” “谁说我害怕他?”驼背老人似乎有所不服,短粗的脖子通红。 “你不害怕你死守在这里?不就生怕出点岔子。而你今天来,也不是来告诉我你谋划了什么东西的……要不我们都亮牌吧。” 谈到现在,吴秋秋对对方的底牌有点底。 相反,对方现在对自己还一无所知。 “亮牌?”驼背老人丑陋老脸扯了扯。 他眯起眸子,打量着纸扎铺的一切。 刚才那股可怕的气势,会是什么东西? “你外婆的魂魄在我手里,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他五指抓了抓,外婆的纸人便僵硬的走了过来,仿佛一个被控制的提线木偶:“说吧,你有个什么底牌?” “你的底牌就是我外婆的魂魄?我的底牌你刚刚感觉到了,怕不怕?”吴秋秋扬了扬眉。 就驼背老人刚刚被吓的那个衰样,他都不带有种的。 驼背老人僵了僵。 这确实有点可怕...... “你把我外婆的魂魄还来,还有,为什么要对余教官下手?” “啥子余教官?” 驼背老人这次明显懵了:“我做的我认,我没做的你就别强按在我身上。” 吴秋秋本来就是试探。 如此看来对余顾出事,与驼背老人当真没有关系。 她回想起余顾出事的细节。 也想起了赵阿姨说的话。 她看向了长发吴秋秋。 对方抬头看过来,嘴角诡异的扯了一下。 似乎从一开始,余顾就已经身在局中了。 “晓得了。” “要我还你外婆的魂来,可以啊,我这身因果,你来帮我背,如何?这个交易达成,我们以后互不相干,两不相欠。” 驼背老人终于说出来自己目的。 原来是要吴秋秋给他背因果。 “你在放啥子屁?因果还能别人给你背啊?”流浪汉大哥没忍住,怒骂了一句。 听了这么多,别的他不清楚。 但这驼背的老东西,确实不是个东西。 “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要不是我受困天道,你们在我眼里连蚂蚁都不如。”驼背老人自信地说道。 只可惜,他如今是强弩之末了。 再不解决背上的肉包,他撑不了多久。 吴秋秋也是他一早选好的棋子。 既能帮他解决鬼登仙,又能转嫁他身上的因果。 “他的弱点,在于背上的肉球。” 韩韫突然在吴秋秋耳边说道。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韩韫直到此刻都没有真正现身,肯定有他的用意。 “你要怎么让我帮你背因果?” 她上前几步,装作不在意看了几眼驼背老人背上的肉包。 驼背老人得意地笑了笑。 而吴秋秋,趁驼背老人得意忘形之际,提刀对着肉瘤就砍了下去…… 第149章 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 “啊!痛.....不,不,不行......” 这一刀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要知道他背上那团肉瘤,看似是肉瘤,实则里面都是这些年惨死在他手中的胎儿,有的甚至还没成型,只开始发育,就被杀死。 然后层层叠叠,有上百个那么多,他们相互缠绕,环抱,就像堆叠起来的肉球球,还在蠕动着。 静静等着压垮驼背老人那天。 此时被吴秋秋一刀割开。 里面的东西瞬间炸开,爬出来了,在地上蠕动,将驼背老人团团包围,啃噬他的血肉。 而他完全反抗不了。 趴在地上,浑身都血淋淋。 就像一只被分食猪仔,除了痛苦的嚎叫做不成任何反抗。 “咦,这也太恶心了吧。” 流浪汉大哥退后了一步。 可想而知这么些年,死在他手里的胎儿有多少? “你费尽心机,抢夺造化登仙成功。又得天家庇佑,逃过天道追杀。多年后机关算尽,想利用我外婆摆脱你这一生因果。失败后又想把我当成棋子,替你背因果。” “你这机关算尽的一生,每一天都活在算计与担忧之中,几百年了,你可曾有过放松的一天?恐怕你到死也没算到,你的死法如此卑微,如此丑陋,甚至如此随便。” 吴秋秋看着在地上已经被啃得没了人形的驼背老人。 不知为何,却多少有点唏嘘。 就好像,一个如此聪明谨慎,又机关算尽,连天道追杀都能逃过的人物,他的死亡本该是宏大震撼的。 却未曾想到会是如此潦草与随意。 有点滑稽。 却又将驼背老人的不甘表露得淋漓尽致。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会死的,我登仙成功,我胜天半子,我得了长生,我不会死......” “不会。” 至少,不是如此憋屈的死法。 他成了血红色的一团,本就没有了人模样的脸庞,嘴巴像个红彤彤的洞,里面发出不甘的哀嚎与怒吼。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吴秋秋问他。 地上的红色肉团睁着虚软无力的眼睛看向吴秋秋:“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你?” 他知道,吴秋秋一个人必定做不成这些事。 一定有暗中的力量在助吴秋秋。 “好,我告诉你。” 吴秋秋抿了抿唇,蹲下了身子。 “他就是......” “谁,是谁?告诉我。”驼背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着。 可吴秋秋迟迟没有说话。 直到驼背老人彻底咽了气,肉体被分食,只剩下一颗不再完整的头颅,那双眼睛也不甘地睁着。 “是你最害怕的韩韫。”吴秋秋这才说道。 只可惜驼背老人永远都听不到。 他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憋屈地死在吴秋秋面前。 肉体残缺不全,相当恐怖。 吴秋秋杀了驼背老人后,脖子便感觉一凉。 “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长发吴秋秋对流浪汉大哥说道。 而她手里那把与吴秋秋的弯刀一模一样的刀,正放在吴秋秋脖子上。 流浪汉大哥手一抬,又赶紧放下:“女娃娃你莫轻举妄动。我不知道你两个啥子关系,但是看脸也看得出来,估计是姐妹花啥子的,都是一家人,你就莫下死手撒。” 相反,吴秋秋并没有流浪汉大哥那么紧张。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啊。”她侧着身子。 因为浑身的疲累,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她知道这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一母同胞的女孩,今日跟着驼背老人来,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包括先前她杀了驼背老人,长发吴秋秋都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摆明了没这么简单。 而吴秋秋呢,先前也没有特意去说明,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 任何目的,都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感谢你,杀了这个人,让我摆脱受制于人的身份,从此以后我便是一个自由人了。” 长发吴秋秋笑了笑。 她本就是要利用吴秋秋杀了驼背老人。 这样她才能得到自由。 “然后呢?”吴秋秋问。 “外婆死了,现在这个老家伙也死了,我这枚见不得光的棋子,也终于不用被人控制。” “之前你问我,想不想以正常人的身份活着,我回答,想。” 长发吴秋秋绕到了吴秋秋面前,盯着她继续说:“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我非常认同这一点。所以,只要你也死了,那这世上不就只有一个吴秋秋了吗?” “那就是我,以后,我就是吴秋秋。而你,去陪着外婆吧。” 长发吴秋秋笑得无比得意。 “余教官车上的纸棺压魂,是你做的,为什么?”吴秋秋甩了甩脑袋。 其实吴秋秋最疑惑的,就是为什么余顾会被牵连进来。 明明余顾与吴家村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可在进吴家村之前,座位底下就被放下了那种东西。 她怀疑过是不是罗茜父母做的。 可再仔细想,罗茜父母的报复上一次就过了,且他们也是上车后才有机会布置。 毕竟做这一行的他也是人,不是神,能瞬移到车里。 那就只能排除罗茜父母。 再加上余顾是到了吴家村才出事的,能上车布置,且有机会布置的,只有长发吴秋秋,在九姑子隧道的时候。 所以吴秋秋才疑惑。 这是为什么? 余顾和长发吴秋秋无冤无仇。 “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长发吴秋秋扬起雪白的脖子。 她是阴人,常年生活在暗处,皮肤是不正常的惨白。 比吴秋秋此刻的脸色还要白上几分。 “这个,你就要问问你最爱的外婆了撒,你晓不晓得,你外婆还有好多秘密,你不知道的秘密?” 长发吴秋秋嘴角扯出的弧度,显得相当诡异,却又带得意的意味。 就好像,知道吴秋秋所不知道的秘密,是她这个影子,唯一能胜过吴秋秋的地方。 吴秋秋瞥向那沉默的纸人。 纸人静静站着,本身就是个死物,却因为有灵魂的入住,让死物多了几分活人才有的灵动。 这种感觉,没来由让人有些瘆得慌。 秘密? “你要我死,总要让我死得明白不是吗?” 长发吴秋秋用刀驾着吴秋秋的脖子,走向纸人。 当着吴秋秋的面,直接撕了纸人脸上涂着腮红的纸。 “好啊,我让你死得明白。” “知道,你爹是哪个不?”长发吴秋秋问道。 她爹,不是村里的孤儿吴敬之么? 据说当年很多人都喜欢她妈妈,但外婆只同意了妈妈与吴敬之结婚。 她没有见过吴敬之。 这么多年,也没有去探过监。 只是在妈妈和吴敬之的结婚寸照上,见过这个父亲。 梳着背头,模样清俊,像个读书人一样。 但是听长发吴秋秋的话,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想必你也猜到了,吴敬之不是你老汉儿,他不过是个接盘的而已。” “当年我们妈在外头上大学,被个已婚男人骗了,怀了孕,休学回来。” “你外婆为了不让人嚼舌根子,就让我们妈和吴敬之结婚了,吴敬之是个好人,对我们妈没得说,还为了我们妈去杀了人,这一坐牢,就是十八年。” 长发吴秋秋的话,把每个人的关系亲疏都说得很清楚。 你外婆,你爹。 我们妈。 说明在长发吴秋秋的心里,将她生出来的穆晚晴,她是认的。 相反,外婆和吴敬之,她不认。 她的话,在吴秋秋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监狱里的吴敬之,居然不是亲爹。 “是不是很意外?” “意外我们妈还有那样的经历,还是意外吴敬之那样傻,去接纳一个怀孕的女人,还为她杀人。又或者,是意外,去欺负我们妈的那个人,是外婆安排的。吴敬之杀人,我们妈难产,都是她安排的......” 第150章 生死不由己 仿佛天破了个大洞,掉的那块不偏不倚就正好掉在了吴秋秋头顶。 将她砸得七荤八素,连思考都不会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爹不是亲爹,事情还都是外婆安排的。 长发吴秋秋继续讲:“我虽然知道这一切,也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有自我意识的灵魂,被塞到我们妈肚子里的,但我并不清楚外婆为什么会安排这一切。” “不过,我清楚你亲爹是谁。” 吴秋秋看向了余顾躺着的房间。 难道这么狗血吗? “对,你爹就是余顾的亲生父亲,余顾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杀余顾,是外婆临死时让我做的,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我就帮她完成好咯。毕竟我即将取代你的身份。” 长发吴秋秋说完,便盯着吴秋秋的脸色。 正常人听到这些,定然已经崩溃了。 她认为吴秋秋应当也受不了这个事实打击。 事实却是,吴秋秋除了脸色白点,一直在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依稀想起了外婆的某条日记。 ‘05年5月2日,今收到消息,我悲痛欲绝,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我看着晚晴怀孕七个月的肚子,无奈之下,只能做出那个决定了。’ 这条日记,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疑惑外婆收到了什么消息外,吴秋秋当时也没有发现别的异样。 可此时看来,时间不对啊。 她出生在秋天,所以外婆给她取名秋秋。 但村里所有人都说她是早产的。 若是5月就已经七个月了,那她出生的时候,就是足月啊。 根本不存在早产。 也就是说,从这条日记里,已经可以看出她并非吴敬之亲生的了。 月份根本对不上。 长发吴秋秋没有撒谎。 而那个决定,就是长发吴秋秋所说的那些吧。 究竟是什么消息,令外婆悲痛欲绝做出了这些事,只怕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吴秋秋复杂的眼神落在纸人身上。 长发吴秋秋给她说了这么多,反倒是把她越说越迷茫了。 但有一点,吴秋秋明白,杀余顾是外婆的决定,那就证明外婆早就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并且很早以前就关注到余顾。 一想到那个足不出户,整日里笑眯眯的小老太太,背地里做了这么多,吴秋秋便感觉心脏都在不受自己狂跳着。 “谢谢你把一切告诉我。”吴秋秋声音都在颤抖。 长发吴秋秋却反倒是安慰起了吴秋秋:“你倒也不用觉得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我看来,外婆虽然把你炼成尸胎,但这么多年对你是真的疼爱,我羡慕不来。她要杀余顾,也是为了我们妈报仇,要让那个负心汉知道失去儿子的痛苦。” “所以我才愿意帮她完成这件遗愿。” 在长发吴秋秋心里,她是接受穆晚晴这个母亲的,所以做这件事,也算是给母亲报仇。 “他是那个负心汉的儿子,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还愿意救他吗?” 吴秋秋坚定地点头:“当然愿意。” 要杀也杀那个负心汉爹。 关余顾什么事? 余顾在其中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 “妇人之仁,算了,我也不和你废话,吴秋秋,你别的问题,亲自去问外婆吧。” 长发吴秋秋眼里闪烁着冷光,手里弯刀狠狠举起,对着吴秋秋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那瞬间,吴秋秋没有慌。 她知道,韩韫一直就站在她旁边。 她在明,韩韫在暗,这是一开始他们就商量好的。 那一刀当然没有落下来。 而是停在了半中央被卡住,长发吴秋秋也被抓着脖子拎了起来。 直到此刻,韩韫才真正现身,挡在了吴秋秋身前。 “你就是当年那个将军,我就知道是你,哈哈哈哈。”长发吴秋秋被抓着脖子,却痴痴笑了起来。 正准备救人的流浪汉大哥看到吴秋秋旁边突然现身个男人,抬起的脚收了回去,嘴巴张大:“你背后有人你搞得这么惊险刺激,我牙刷儿。” 回想起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发现有这么个家伙跟在吴秋秋旁边。 这家伙就是先前所说的韩韫,韩将军? 流浪汉大哥站直身体,眼里闪现了崇拜的光芒。 一个历史中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哪个男儿不热血沸腾? 韩韫用眼神询问吴秋秋,杀不杀? “随便吧,都结束了。” 长发吴秋秋不等吴秋秋说话,就闭上了眼睛,一脸放弃抵抗的样子。 明明上一秒,她还叫嚣着要杀了吴秋秋。 可下一秒,她就接受了眼前的局面。 就像她这样做,只是为了逼韩韫出手而已。 “阴人的命不是命,她原本就是作为孽障出生,是果不是因,生死不由己。所谓生死不由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出生,也无法选择死亡,换句话说,她其实连自杀都做不到。” “跟你这个尸胎一样的造孽,我看她是一心求死。” 流浪汉大哥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无比严肃地说道。 怪不得从一开始就没从这个新人身上感觉到杀意。 她是一桩孽障的果,根本无法选择正常的人生。 长发吴秋秋瞥了流浪汉一眼,似乎是不要他多言。 她眼角带笑。 与吴秋秋同样的一张脸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吴秋秋多了人味,她是多了阴狠。 像一张纸的正反面。 其实在她躲在吴秋秋床下那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韩韫的存在,之所以跳窗逃出,是为了引韩韫现身而已。 “杀了我,不然,我活着一天,我一天就会想方设法杀了她。”她手指指向吴秋秋。 语气狠毒,句句向死。 “韩韫。”吴秋秋下意识喊了韩韫的名字。 韩韫手松了松。 “你一心求死,何必绕这么大圈?”吴秋秋叹了口气。 就好像特意为了告诉她一些秘密而已。 长发吴秋秋一脸冰冷,冷笑一声:“别说废话,今日我不死,我就要你死。” 吴秋秋抿着唇,片刻后开口:“你让他动手,无非是知道我不会杀人。”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居然是面前与她长得一样的女孩。 这个一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少女,在她得到最渴望的自由人身份时,选择求死。 就像最大的一桩心愿了了,便觉得自己可以坦然迈向死亡了。 对她而言,活着反而是一种痛苦。 “别装得你很了解的样子,吴秋秋,今天我不死,死的就是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包括你身边的人,你的室友,还有你的好朋友齐婧。”长发吴秋秋扯动了一下嘴角。 吴秋秋冷笑:“你杀了谁?罗茜?罗茜本来就对我图谋不轨。林新敏?林新敏是被她那个死鬼男朋友害死的。” “你如果真的想杀我,何必在九姑子隧道阻止我回村?何必在九阴太棺墓室告诉我,让我永远别回吴家村掺合?又何必明知道韩韫的存在,还要对我动手?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这次,长发吴秋秋沉默了。 因为她似乎无法反驳。 “我不是你,你有抗争的意义,而我没有,杀了我,就当是帮我,拜托了。” 吴秋秋眉尖都蹙成了一团。 要杀了长发吴秋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下不了手?”对方问她。 吴秋秋点点头:“对,下不了手。” 若是对方真的一心杀她,她自然不会犹豫。 可明知道对方不想杀她,还明里暗里帮她几次,现在却要她杀了对方,是个人都做不到。 “难道你只有死亡一条路可以选吗?”吴秋秋问。 “那你说,我还有什么路选?我自己就是一桩孽债,我连个身份都没有,等于在这个社会上,我是不存在的。” 况且她和吴秋秋还同用一张脸。 “娃,娃儿,老汉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九疯子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第151章 想死?我满足你 众人看向院子外。 九疯子一手抱着一个罐子,就站在外面欣喜若狂地看着长发吴秋秋。 韩韫一甩,将长发吴秋秋甩到了地上。 似乎眼前这张脸,即便与吴秋秋一模一样,他也能一眼分辨出谁是谁。 皮囊终是皮囊。 他认识吴秋秋是通过灵魂,从来不是外在。 长发吴秋秋咳了几声。 她无视了九疯子,神情阴晴不定。 而九疯子呢,也无视了满地的血腥与奇怪的人,径直冲进来院子里,好像眼里只看得到长发吴秋秋。 冲进来就大声呼喊:“娃儿,娃儿,老汉儿终于找到你了,我就晓得你没死。” “你莫挨我,我不是你女儿,你个疯子。”长发吴秋秋厉声说道。 九疯子压根没理会她的不耐烦,摔了手里的罐子,两只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就是我女儿,我不会认错,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还会动,一定是你,错不了。” “疯子,我不是你女儿,我只是借你媳妇肚子住了几个月,你女儿在娘胎就死了。” 长发吴秋秋挣开九疯子的手,满脸狠意,字字句句戳在九疯子的肺管子。 “你当年看到那满屋爬的婴儿还想不到吗?你和你媳妇都是被选中的肉猪,你们没得选择,别再说我是你女儿了。” 九疯子像是突然又犯了疯病,眼睛变得赤红起来。 记忆中那不敢回想的一幕,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满地是血,是尚未发育齐全的婴儿,他们攀爬蠕动,发出夜猫似的啼哭。 而在胎儿垒起的中间,房梁上是他媳妇上吊的尸体。 头颅偏着,舌头生理性地掉了出来,伸得长长的,流着口水。 直到死,他媳妇都没有瞑目。 不愿意接受自己生了一个死胎。 “不,不可能,我媳妇没死,我女儿也没死,你就是我女儿,没得错,没得错。” 说到最后,九疯子的声音突然高傲,且带着一副厉色。 就好像在他的声音尾端,还有一个人的声音重叠着。 “九叔媳妇上他身了。”吴秋秋说道。 也就是之前上了赵阿姨身的女鬼。 “她死了,她就是那满地爬的胎儿中的一个,不晓得你当初有没有从那些死胎之中认出哪一个是你女儿。”长发吴秋秋嘴角咧着,露出一个相当残忍的笑容。 每一句都在刺激九疯子发疯。 “不,不,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九疯子抱着头,红着眼睛痛苦地蹲下身子,嘴里发出凄惨的吼叫。 “蠢货,还口口声声我是你女儿,连你女儿是谁杀的都不知道,你就该去和你那老婆女儿团聚。”长发吴秋秋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一心奔着把九疯子刺激到崩溃。 吴秋秋本来想阻止,被韩韫拉住了。 “她本就一心求死。” 换句话说,就算她阻止了长发吴秋秋现在的行为,那之后呢? 以长发吴秋秋的状态,说白了就是个社会不稳定因素。 你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发疯创死所有人。 她就一心想死。 正如她所说,今天吴秋秋不杀她,她必想办法杀吴秋秋。 然而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作死吗? 吴秋秋眉头皱成了一团。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九疯子面孔扭曲。 他双眼赤红,宛若要吃人一样,扭曲之际,又能看到另外的一张脸,那张脸偏尖偏小,是个女人的轮廓。 是九疯子的媳妇。 随后他双手狠狠掐住了长发吴秋秋的脖子。 “你还我女儿命,还来。” 疯子本身力气大,何况还有另外一个魂魄在。 只是片刻,就让长发吴秋秋面部赤红,喘不过气来。 “你杀.....杀了我啊,哈哈哈哈。” “见不到你女儿,永远也见不到你女儿了。” 然而她依然不折不挠地刺激着九疯子。 吴秋秋第一次看到这么坦然作死的人。 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九疯子杀了长发吴秋秋。 即便长发吴秋秋在这个社会没有身份,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在意,但九疯子一家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她不能让九疯子背上这个因果。 她来背。 “九叔,九叔。” 吴秋秋忍着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阵的虚软,掐着指头一巴掌拍在九疯子的肩膀上。 阳火一旺,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随后吴秋秋三只敲在九疯子额头,附身在他身体的他媳妇也被拍了出去。 九疯子松开了长发吴秋秋,人也摔在了地上。 吴秋秋弯腰捡起地上的弯刀。 “你不是一心求死吗?我满足你。” 长发吴秋秋冷眼看着她:“你敢吗?” 她之所以逼韩韫动手,也是笃定吴秋秋不可能杀她。 现在吴秋秋捡把刀,就能把她唬住? 扯淡吧。 还不如让九疯子来。 “有何不敢。”吴秋秋翘了翘唇。 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干脆利落,一刀砍在长发吴秋秋脖子上。 鲜血顿时喷溅了出来,溅了吴秋秋一身,她平静的看着与自己相同的一张脸,躺在地上抽搐,走向死亡。 “妹娃儿......你......你莫冲动啊。”流浪汉那只手又举起来,但最后半句话没说完,长发吴秋秋已经被吴秋秋一刀砍了倒在地上。 动脉被割开,皮肉翻滚,鲜血一股一股涌了出来。 就连韩韫,也哑然。 他眉尖动了动,只消片刻就理解了吴秋秋这么做的原因。 胆大包天。 他想。 别说其他人,长发吴秋秋本人,也没想明白。 她圆睁着双眼,盯着吴秋秋的方向。 可来不及问,身体便一抽一抽的,嘴里也发出呼哧呼哧地喘气声,没过多久彻底咽了气。 临死时却一脸坦然。 吴秋秋蹲下身子,轻轻将长发吴秋秋的眼睛闭上。 “结束了。” 短短时间,整个纸扎铺的院子变得鲜血淋漓。 那些胎儿啃噬了驼背老人后,便逐渐消逝了。 它们存在的原因就是怨。 驼背老人一死。 它们自然而然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吴秋秋擦了擦脸上的血,又拍了拍九疯子肩膀,稳固他的三魂七魄,也煽旺他的阳火。 至于九疯子的老婆,被流浪汉大哥用烟圈堵住了。 然后她走到沉默的纸人面前。 用两枚铜钱放在纸人脚背,又拿了镜子照着纸人的面庞。 吴秋秋盯着镜子:“外婆,你在里面是吗?” 镜子里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已经魂飞魄散,这里面怕是没有你外婆的魂。” 刚刚差点被驼背老人骗了。 这纸人就是个空纸人,不知道被驼背老人使了什么方法,才有了吴秋秋外婆的一丝气息。 其实根本就是空的。 要不然吴秋秋不可能招不出来。 吴秋秋皱了皱眉,点了蜡烛,烧了黄纸,继续唤魂。 可非但没唤出来,外婆的纸人却突然散了架。 她手垂在两侧,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放开。 事实就是事实,不接受又能奈何。 外婆的魂,确实是唤不回来了。 沉默了一瞬间,吴秋秋不再纠结纸人。 而是对着空气说:“九婶,你女儿已经回不来了,你游荡了这么多年,也该认清现实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空气有几分扭曲,就像那里原本就站着一个人。 “你看看九叔,这么多年,你的死就是他的心魔,他时而疯,时而不疯,我们大家都该向前看,九叔才四十几岁,他未来还有好几十年要活,你忍心他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啊?” 九叔疯,除了受了刺激,还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媳妇一直在身边徘徊,时而上他的身,导致他精神相当不稳定。 风呼呼吹着。 像是一个人的痛哭和哀嚎。 渐渐的,那缕风拂过九疯子的头顶,温柔至极。 九疯子眼神逐渐冷静。 “媳妇......” 风无声回应,过一阵子,风停了。 九疯子抱着头痛哭。 他知道,老婆孩子这次是彻底离开他了。 第152章 救援终于到了 事情结束后,流浪汉大哥鬼鬼祟祟地将长发吴秋秋的尸体埋在纸扎铺后院的灌木丛下方。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吴秋秋为什么会突然下狠手。 他一个来帮忙的,忙是帮上了。 帮着给凶犯处理尸体。 但吴秋秋没解释,现在也不是他问的时候。 因为吴秋秋又昏睡了过去。 倒是那韩将军,流浪汉大哥想搭两句话都没机会。 封好土,流浪汉大哥在土上踩了两脚紧紧土。 才坐下来给烧了黄纸。 一个影子,就连死了都无声无息的,这世上无人在意。 哪怕死了一条野狗,或许这野狗曾经也有主人,也得到过短暂的爱,有存在的痕迹。 可这个阴人,她没有活过的痕迹。 生与死都静悄悄,无人知道无人在意。 说起来,真的很可怜。 他多烧了几张纸:“妹娃儿,还是希望你能有个来世。” “哎。” 黄纸的灰烬被风吹上了房檐,无声无息的。 就像她这一生。 院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纸人。 韩韫静静伫立。 长发吴秋秋的死,他没什么感觉。 他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鬼?僵尸? 鬼登仙能得长生,却生不如死。 他从未请鬼登仙,又为何能苏醒? 看似解开了一些秘密,但关于他本身的存在,又好像还是一团迷雾。 于当今的社会而言,他也是个不存在的东西啊。 也许是执念,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让他苏醒,但他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 送十万将士回家。 他看了看吴秋秋所在的房间。 笑了笑。 这个笑容发自内心,好似春风拂过柳梢头。 只可惜没有人看到。 “吴秋秋啊,后会无期。” 他要去做他该做的事。 少女的情怀是诗,他读了两行,却不敢往下再翻。 恪守本分,才是他应该做的。 面前的空气扭曲了几下,阴兵将士跪在韩韫面前:“将军,我们去接十万兄弟回家么?” “嗯。” “您似乎不开心。” “没有。” 像是随风飘来的两个字,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韩韫的踪迹。 阴兵将士在院子里跪了片刻,起身看了看房间的方向。 那里好像有人已经醒了。 但怎么没有出来送别呢? 他是个糙鬼,他不懂。 于是跟着也离开了。 吴秋秋站在窗前,喃喃自语:“答应我的教我武功,韩韫将军,你食言了。” “非但食言,还不告而别。” 怎么,还觉得她吴秋秋会死缠烂打吗? 不存在。 爱走走,她不拦。 吴秋秋吸了吸鼻子。 突然,一阵风吹来,余顾房间里的引魂灯一阵摇晃。 她急忙跑进去,盘腿坐下,往火盆里烧了几张黄纸。 引魂灯停止了摇晃。 不好,时间拖得太长,有其他东西盯上了余顾的身体。 剩下的魂魄也有逐渐离体的倾向。 她赶紧将手腕的铜钱解了一枚放在余顾的额头。 又用红线把余顾的四肢全部绑在床上,打上一个奇怪的结。 “再坚持一下,潘宇飞他们就快到了。” 吴秋秋把余顾剩下的魂压住,低声说道。 说完,眼睛又闪了闪。 余顾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缘分当真是奇妙。 她其实对亲情没什么渴望,你可以说她淡漠,也可以说是因为从小外婆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吴秋秋对父母兄妹没有执念。 眼下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哥哥,吴秋秋有些转不过这个弯。 要不然,还是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算了。 还有,过些天要去接监狱里的爸回家。 吴秋秋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原本她觉得她的人际关系可简单了,现在突然成了一团乱麻。 该怎么面对吴敬之?到时候喊叔还是喊爸? 要知道吴敬之可是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老婆怀着孩子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为妈妈杀人坐牢,自己理应孝敬。 小时候,外婆从来不让自己去探监,渐渐的,她也就没有了去探监的心思。 现在回想起来,外婆不让自己见吴敬之,难道,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 吴秋秋胡思乱想之际,潘宇飞的电话打进来了。 “秋秋,我们到村口了,我看到余顾那小子的车了,你快过来。” 吴秋秋精神一振:“好,这就来。” 确认余顾这边暂时安然无恙,她打开书包,把三个小纸人取出来。 “我出去一趟啊,你们三个好好在这里玩耍,帮我看好余教官。” 三个纸人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吴秋秋离开。 吴秋秋叫上正在喝水的流浪汉大哥一起前往余顾撞车的地方。 路上,流浪汉大哥忍不住问道:“妹娃儿,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啥子要杀了那个阴人不?” “她自己要死,我成全她有啥子问题?” “不对头啊,就算那是个阴人,她也有血有肉的,况且还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妹。” 他觉得吴秋秋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啊。 杀个人怎么和杀鸡一样。 况且这么半大的女娃儿,杀个鸡通常也会吓得叽哩哇啦的。 “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吴秋秋看了流浪汉大哥一眼。 流浪汉大哥眼角抽了抽:“难怪你当初杀我的偷油婆那么干脆利落。” “这是一回事吗?”吴秋秋翻了翻白眼。 “喂,讲真的,你身体好点没有?这么强撑万一真的变成哈麻批了啷个办?” 吴秋秋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了:“不会。现在也没有条件修养,再坚持坚持。” “哦,好嘛,那你个人注意点。”流浪汉大哥点点头,又问,“那个,那个韩将军呢?还在你边边跟着的吗?” 吴秋秋唇角抿了抿:“走了。” “哎呀,啷个就走了嘛?我还想和他探讨探讨他们那个朝代。”流浪汉大哥不满地叫嚷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韩将军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我还能把他拴在我家里啊?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吴秋秋没好气道。 “没得关系?”流浪汉大哥打量了吴秋秋两眼。 吴秋秋为了省点力气已经懒得回应了。 两人一路走来,倒也有村民看着他们,都隔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然后窃窃私语着什么。 没有人上前打招呼。 远远的,吴秋秋看到了潘宇飞的身影。 为了掩人耳目,余顾的车已经用印花胶布盖住了。 “这里,这里。” 潘宇飞打着招呼。 他们开来的是一辆面包车,这也是吴秋秋特意交代的,面包车掩人耳目不容易引起注意。 吴秋秋加快了脚步:“这么快?” 距离她联系潘宇飞,才过了四个小时。 “一路超速过来的,我敲,我估计这次本本上的分都不够扣的。”潘宇飞一脸无奈。 那有什么办法啊? “最好的兄弟命在旦夕,扣点分不算什么的。” “老潘你说的也算个人话,那他妈扣的你的分吗?是老子的分,车是老子的。” 面包车上又下来个黑黢黢的壮汉,跟座小塔似的...... “嘿嘿,都一样,你我弟兄有今生没来世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潘宇飞冲壮汉挤眉弄眼。 “来我介绍一下,金丘,我和余顾的好兄弟,拆除炸弹的好手,另外,这几个家伙是我组织来的杀虫大队。” “全套的防护服和药我都准备齐全了,我要给那什么尸皇虫一点点百草枯的震撼。” 潘宇飞一脸的跃跃欲试。 面包车上还有三个年轻人。 吴秋秋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现在的吴家村有十二童子守护,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他们一路顺顺利利开进来,也没有碰上什么怪事。 能被潘宇飞叫过来的,应当都是他信任的人。 所以吴秋秋也不再耽搁时间,掀开胶布,露出了余顾的车。 “拆除土炸药就交给金丘大哥了,还有,千万不要破坏那个纸棺材。” 第153章 替人准备一个新身体 金丘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纸棺材。 对一个初次看到这东西的人来说,就算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是看到巴掌大的棺材上还贴着余顾的黑白照片。 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适。 就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是某种诅咒。 明晃晃的。 “妈的,谁在害余顾?”金丘当即爆了粗口。 不管信不信,看到这种东西下意识都会抱着敬畏的态度。 “先把炸弹拆了。”潘宇飞也看到了那东西。 他平时和余顾混在一起的时间多。 知道余顾前两天才差点出了车祸,洒水车将越野车几乎撞到散架,若非余顾当时不在车上,只怕当即就命丧黄泉了。 没想到这才隔几天,车上又出现这种东西,人还昏迷了。 一件事可以是意外,但接二连三的,就恐怕不是意外了。 余顾只怕是和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扯上关系了。 他看了看吴秋秋,又眺望了一下这个神秘的村子。 明白吴秋秋不是他想象中的普通大学生。 但他什么也没说,和金丘商量拆除炸弹。 金丘果然是专业的。 他从挡风玻璃处爬了进去,背上了工具包,小心翼翼地将炸弹捧起来。 “土炸药,威力不是很大,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交给我就行,不会破坏这玩意的。” 金丘观察了几眼结构之后,便满是信心的开口。 这也让吴秋秋放下心来。 金丘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的。 “好了,相信我金老弟,这个他是专业的。”潘宇飞安慰道。 “嗯。”吴秋秋点点头。 金丘并没有夸下海口,大约只过了十分钟,炸药便被拆除了。 吴秋秋迅速抱着纸棺材回到纸扎铺。 “这就是你家啊。” 潘宇飞看到纸扎铺都惊呆了。 尤其是鼻息之间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差点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血案。 难以想象在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乡村死人店铺的存在。 “对。” 吴秋秋没有多说,跑进了余顾的房间里。 潘宇飞跟上去,只看见躺着的余顾。 门被关上了。 “不该看的莫看。”流浪汉大哥的大脑壳凑到他跟前。 “哎哟我,我看到你真的打脑壳,大哥你能不能把你头发洗哈,都像那田里的稻草根根一样了。”潘宇飞被这头稻草吓了一跳。 流浪汉大哥拔了一根头发放在鼻子前闻闻,随后呼呼吹了两下。 “咋了嘛?你晓不晓得我的身份,你就这样说我?” 潘宇飞眉头一皱:“你什么身份?” 莫非还是个扫地僧什么的。 他又认真地打量着流浪汉大哥。 “哈戳戳,老子是个流浪汉撒,流浪汉就要有流浪汉的样子,这叫啥子,这叫流浪汉风格,说了你也不懂。” “我要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我还叫流浪汉啊?” 流浪汉大哥挖了挖鼻孔,望了望天,一副不与凡人多说的高姿态。 “颠公。” 潘宇飞脸庞抽了抽。 很少见到颠得这么清新脱俗不做作的颠公了。 “切,小白脸。”流浪汉大哥撇撇嘴。 “你说什么?你说谁小白脸?”潘宇飞当即就炸了。 “谁应谁就是呗。”流浪汉大哥挤眉弄眼地走了。 潘宇飞火冒三丈,不过也没想着再进去看看这一茬了。 吴秋秋抱着纸棺材进屋后,便盘腿坐下。 点了三炷香在纸棺材面前。 此时的余顾,相当于亡人。 对亡人,应有的尊重自然得有。 吴秋秋静等三炷香燃尽。 手指放在纸棺材之上的铜钱上,以逆时针方向转动着指尖。 大约转了十二圈以后,吴秋秋手指停下。 那枚铜钱也掉了下来。 落在吴秋秋脚边。 吴秋秋捡起铜钱,丢进火盆里。 顿时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接着她才看到,余顾的寸照,是被用小小的钉子钉进了纸棺材里面。 吴秋秋小心翼翼的取出钉子,拿下照片,放进了余顾的手心里握着。 然后把余顾的鞋子以鞋尖朝外的方向,放在纸棺面前,只放了右脚的。 俗话说鞋分左右,再分阴阳。 右脚是阴。 而纸棺里余顾的魂魄就相当于是阴物。 吴秋秋现在要给魂魄引路。 还是引阴路。 否则一出来就会迷路,吴秋秋还得去找。 做好准备后。 吴秋秋就先拔出了留后钉,留后钉一拔,吴秋秋便感觉到纸棺材动了动。 她用黄纸包裹住那枚漆黑的留后钉,依然丢进了火盆里。 剩下六枚小钉子,依次拔掉,地上居然若隐若现出现一个人影子。 黑色的,就像用马克笔画的,却又活灵活现。 她把小钉子全丢进火盆里。 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连带着火花都高了一些。 吴秋秋拽起余顾的右鞋,鞋底狠狠在地上拍了拍。 “余顾,还愣着做什么,回去!”她厉声喝道。 魂魄胆小,需要吼,让它怕,它才能按照你说的做。 “回去。” 右鞋动了动,影子也挪动了一下。 吴秋秋捏住三指,拍打在地上。 右鞋顿时按照吴秋秋规定的路线,一步步挪动向床前。 然后便彻底停住了不动了。 “快进去。” 吴秋秋对着空气拍了一下。 另一只手迅速取了余顾额头上的铜钱,然后又一次放下去。 余顾胸膛往上挺了一下。 眉宇间多了几分生机。 吴秋秋压住余顾的魂魄后,才转身看着地上的纸棺材。 用黄纸包住,红线缠住之后,直接丢进了火盆里烧成灰。 那满盆的灰烬,最终被吴秋秋埋在了地底下。 余顾这劫总算是过了。 今晚十二点,就能醒过来。 而今晚,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吴秋秋休息了一阵。 菜地里摘了菜,正琢磨怎么弄饭给潘宇飞他们吃。 吴中桥他老爹就端着一锅猪骨汤过来了。 “你好久没回家,屋里肯定没得存货了,你婶子喊我给你端过来的。” “谢谢叔。”吴秋秋没客气,赶紧去厨房拿锅装进去。 “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吴中桥老汉儿打量了潘宇飞一行人几眼:“来客人了啊?我再去弄点菜过来。” “不了不了,叔别麻烦了。”吴秋秋赶紧拒绝。 老叔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村子?”吴中桥老汉儿拉过吴秋秋。 “现在村子也容不下我啊。” 吴秋秋苦笑。 现在大家看她那眼神,就跟看灾星似的。 “你又没得别的去处,村民们的工作我去做,留下吧。” 吴秋秋摇摇头拒绝了。 她送走吴中桥老汉儿。 随便弄了个菜和大家一起吃了,就等天黑。 “你咋还不带我去看那个尸皇虫,我百草枯都准备好了,杀虫大队也集结好了,你喊我在这里吃青菜。” 潘宇飞一直心不在焉地眺望外面。 心心念念的尸皇虫。 他最好的朋友在床上躺着没见他去看几眼…… “杀尸皇虫你要等晚上,用手机下载一些婴儿啼哭的音乐,它们听到婴儿啼哭就会停止动弹。” 吴秋秋告诉潘宇飞。 “哈??它们怕娃儿哭?”潘宇飞张大嘴巴。 那这玩意还确实有点奇怪哎。 “对。你别觉得你拿了百草枯就万无一失,要按我说的做,还有防护服全部穿好!一旦有一只爬进身体,永不了多久你的身体里全部是虫卵,它还会模仿你说话。” 要是那样,人怎么可能活得了? “有这么可怕?”潘宇飞咽咽口水。 咋越说越邪乎了。 “我没开玩笑。”吴秋秋一脸的严肃。 尸皇虫的威胁可不是开玩笑的。 潘宇飞点点头,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我知道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他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走到院子中间,选了一根光滑的青竹,用弯刀从中间破开。 刷刷几下,青竹像花一样散开,纤细如发。 “我啊,我要替人准备一个新身体。” 第154章 奶奶给你做鱼吃 “身体?” 潘宇飞愣了一下。 这个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对啊,我给你看点好玩的。” 事情都解决,吴秋秋也起了玩笑的心思。 “小呆瓜,能帮我推个小板凳过来吗?” 小呆瓜正躲在厨房啃香烛。 闻言,从厨房探出个纸人脑袋. 咩? 吃的轮不到小呆瓜,办事就要呆瓜当牛马。 “吃吃吃,就知道吃,教你的驱邪符会画了吗?上次考你还是个鬼画符。”吴秋秋骂道。 小呆瓜委屈,它本来就不是人啊,鬼画符不是很写实吗? 它僵硬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指了指厨房。 偷吃的又不是它一个。 欺负呆瓜是哑巴对不对? 从呆瓜的脑袋下,依次又探出了两个纸人的小脑袋。 一个双马尾,一个披头发。 两个都抱着香烛。 “秋秋,是多多姐喊我吃的。”张小满说。 多多咔嚓咔嚓把剩下的香烛塞进嘴巴里:“没有啊,哪里有偷吃?” 三张纸人的脸,面部扁平没有起伏,画上去的五官也直愣愣的没有任何绘画技巧。 就好像你一眼看去的三个劣质玩偶,它们能做出人的动作,发出人的声音。 潘宇飞脸部抽搐就像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假的吧?你这是电动的对不对?” “你才是装电的,你屋全家都是装电的。”多多不满道。 她能是那种劣质的电动小玩具? 潘宇飞这下信了,这不是什么电动小玩具。 这么智能的电动玩具肯定很贵,他瞥了一眼吴秋秋。 不是这丫头消费得起的。 既然不是电动的,那里面装着的......难道是,鬼?? 潘宇飞一激灵,人都跑到了纸扎铺外面去。 “吴秋秋,你搞这些邪门的东西,我要去举报你。” “你违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话一说完,张小满一个突脸袭击,手掐着他的脖子,半边脑袋还在流着脑花子:“你要举报哪个?” 潘宇飞僵住:“别,别激动,我开个玩笑而已。” 来之前,他听吴秋秋说了很多。 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张小满退进了纸人里面,但潘宇飞还是觉得有道冷冰冰的视线在看着自己。 他咽咽口水。 看到小呆瓜已经给吴秋秋推来小板凳。 吴秋秋坐着开始编纸人骨架。 “你一天天都跟这些东西玩啊?” 吴秋秋随口道:“我这走哪死哪的跟柯南一样,也没有人愿意跟我玩啊。” 不跟这些东西玩,她抓把米数着玩?还是放个屁追着玩? “所以你真的是克天克地还克你自己啊?”潘宇飞好奇问。 “嘴巴不用我可以帮你缝起来。。” 听听这叫人话吗? 咋就这么不爱听呢。 多多叉着腰道:“谁说秋秋姐姐克别人了?她这一路走来,也就克了五六七八个人,你就没被克到。” “打住,这可不兴克啊。”潘宇飞脸都绿了。 吴秋秋脸也绿了绿。 算了算了,她懒得废话,认真做着纸人。 这次她做得很认真,糊上了小裙子,很长很长的头发,五官也用心了,虽说没画得像王祖贤那么漂亮,但多少快赶上王祖蓝了。 和王祖贤也就一字之差,都差不多。 能难看到哪里去嘛? “你这画的啥玩意?”潘宇飞脸抽抽了一下。 “你就说,像不像一个明星?”吴秋秋一脸神秘。 “不管你说的是哪个明星,人家都要给你发律师函的程度。。”潘宇飞认真点评。 “你嘴巴好毒。”吴秋秋撇撇嘴。 纸人的睛还没点上,只有两个空旷的大眼框子。 看着有些令人不舒服。 “怎么不画眼睛?”潘宇飞问。 吴秋秋将纸人放进书包里:“纸人点睛就会回魂,没听说过啊?” “我还真没听说过。”潘宇飞挠挠头。 毕竟他不搞迷信。 他还想劝吴秋秋也别搞迷信。 但是...... 好像劝不出口,三个纸人都幽幽看着他呢。 主要是现在也没有到点睛的时候呢。 现在就静等天黑了。 吴秋秋回屋倒头就睡。 一觉天黑。 绑在手腕的万魂铃,在她睡着的时候,却自动晃了一下。 “叮~” 吴秋秋熟睡的同时,眼球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安稳...... 天色昏暗,这是一座拱桥。 桥墩子经过时间腐蚀,满是青苔和藤蔓。 桥下是一汪河水。 一艘小船在水上漂流,船夫穿着蓑衣,摇晃船桨,腰上别着一根烟杆。 船头站了一个背着小孩的妇女,静静看着吴秋秋笑,她穿着暗红色的衬衫,梳着麻花辫,嘴唇却干裂了,在流血。 这笑容乍一看是没有异常的。 但是,多看两秒,就觉得瘆得慌。 要知道船是移动的。 从右边一直往左边漂移,妇女的笑容一直面向吴秋秋,一成不变,就仿佛是设定的程序,嘴角的弧度拉扯没动过。 眼珠子也一直飘向吴秋秋,却无声无息。 船桨在水里摇晃没有声音,风吹动树梢没有声音。 妇女背上的孩子,也没有声音。 船一路游动,妇女对着吴秋秋的脸,却没有变换角度,她始终正面看着吴秋秋笑,哪怕是船已经移动到了小桥底下,妇女的脑袋还是面向这边。 已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她背上,使用红色的背毡包裹着孩子,绑带缠绕在腰上。 在某些地区的农村,妇女带小孩通常是用这种背毡背小孩。 背毡上绣着红色的牡丹花,开得十分鲜艳。 路过拱桥的时候,妇女背上的小孩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然而那妇女就好似没有听到孩子哭,就一直笑,一直笑。 船夫便高声唱歌。 “拱桥流水涕泗流,不渡黑鸦渡亡人,老翁独坐江边望,过桥上路莫回头哎。” 船夫的歌声十分高亢清亮,甚至还有回音。 而从始至终,船夫都没有看过吴秋秋一眼。 就像吴秋秋是不存在的。 可如果吴秋秋不存在,妇女为什么看她。 她若是存在,船夫为什么无视她? 她不像乘船的客人吗? 还是说,她的路,是这座拱桥? 水中,又有一条小船过来。 这次不是背着孩子的妇女,是个背着背篓的老妇人,穿着碎花蓝底的布袄。 老妇人已经白发苍苍,头顶开始秃了,背篓里是一些死鱼。 她怀中却抱着一条死猫。 那猫死了很久了,尸体变干腐烂,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有的已经爬到了老妇人的手背上,顺着她蓝底碎花的衣袖爬了进去。 但老妇人置若未闻。 她也看着吴秋秋。 “哎,闺女,上船不?天黑了,该回家了。” 老妇人冲着吴秋秋招手。 她脸上沟沟壑壑,扯着嘴巴笑时,可以看到她嘴里的牙全部都掉了。 就像一个黑洞洞的口子,舌头鲜红鲜红的。 招手的时候,手腕上的蛆掉在了水里。 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晃了一下,蛆虫就不见了。 吴秋秋没开口,半点都没有回应的意思。 她还在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 而随意应人,只会带来灾祸。 老妇人看吴秋秋不搭理她,脸色沉了沉:“闺女,你怎么不理人?奶奶叫你你没听到吗?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不是坏人,来上船,奶奶带你回去,给你做鱼吃,奶奶做的鱼啊,十里八乡吃了都说好。” 吴秋秋还是没有理会。 她转身。 没有回头路。 后路一片漆黑。 摆在眼前的两条路。 一条是乘船过河,一条是上桥。 行人很少,到目前她没有看到一个上桥的人。 倒是河边坐着一个老人,垂着脑袋,拿着鱼竿在钓鱼。 但他的篓子里一条鱼都没有,对外界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船即将经过拱桥,老妇人面孔开始扭曲,空荡荡的大嘴张大,大过了其他五官。 脸上的皮肉也开始腐烂,一条条乳白色的蛆从眼眶里爬出来,掉在船上。 “闺女,你咋不回答我,来啊,跟奶奶走啊。” 她起身,走到了船尾,整张脸面目全非,皮肉腐烂。 船夫看了老妇人一眼,没理会。 下一秒,水中伸出两只青白的手臂,拽着老妇人的脚,一下将之拽进了水里。 水底翻滚了几下水波纹,有隐约的惨叫传出...... 第155章 钓鱼翁 天色十分昏暗。 昏暗得周遭的物体都成了一片阴影。 但她又偏偏能把这些人的脸看得清楚。 老妇人消失了。 船夫不再摇浆。 而是在桥下唱起了先前那首歌。 吴秋秋不确定这个船夫和方才那个船夫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仔细看了看。 船夫的蓑衣之下,好像是空荡荡的。 就好像只是一套衣服站在那里划船。 她也看不到船夫的五官,帽檐底下一片漆黑。 船夫唱完歌,竟调转了船头,往来时的方向摇浆。 到岸边时,船停下了。 “闺女,上船渡河不?上一个客人到岸了。” 黑黢黢的帽檐下,传出船夫沙哑的声音。 吴秋秋摇摇头。 过了几秒,船夫又重复了先前那句话。 水花四溅。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游动,游到了岸边,随即又沉寂下去不动了。 吴秋秋低头往水里看去。 水底,是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它们安静蛰伏一动不动,眼神渴望地看着她。 就好像她是什么美味的食物。 “闺女,上船不?时间不多了。” 船夫又问了一句。 时间不多? 吴秋秋忍不住转身再看了一眼。 背后的黑暗,似乎肉眼可见的推进了一点。 她脚下的土地尚能隐隐约约看清纹路。 几米开外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谁也不知道那黑暗中是否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但是,吴秋秋下意识对那片黑暗感到恐慌与排斥。 就好像,她一旦被黑暗吞噬,她意识会彻底消亡。 她不复存在。 上船,无疑会安全很多。 但是吴秋秋摇了摇头。 她还要多观察观察。 这里太诡异了,随便一个决定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她的书包不在,多多他们不在,用顺手的弯刀也不在。 所以她更需要谨慎。 船夫得不到答案,撑船走了。 临走时,似乎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钓鱼翁还是坐在岸边,对方才的情况,头也没抬一下。 吴秋秋走向钓鱼翁。 “老伯。”她轻声唤道。 “嘿嘿,嘘,别惊走了我的鱼。”老翁终于开口。 吴秋秋这才看到,钓鱼翁的鱼钩上,根本没有鱼饵。 没有鱼饵怎么钓鱼? “鱼在哪里?”吴秋秋问。 “水里,这一片都是。”钓鱼翁说道。 吴秋秋本想问这里是哪里的,转念一想就换了种问法:“您几时回家?钓了几条鱼?” 钓鱼翁头也不抬:“钓到一条鱼就回家。” 他口中的鱼,莫非就是那些有着绿油油的眼睛的主人? “小姑娘,我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天都黑了我还一条鱼没钓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钓鱼翁开口询问。 因为他没有鱼饵啊。 可吴秋秋谨慎地后退了,她选择避开这个问题。 吴秋秋想了想,回答:“您要多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比如换个地方打窝。” 钓鱼翁:……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吴秋秋没接茬,钓鱼翁自己说道:“因为我的鱼饵用完了。” 说完,钓鱼翁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吴秋秋:“小姑娘,你来当鱼饵吧。” 他干瘪的嘴巴一开一合。 露出里面猩红的舌头。 随即那条猩红的舌头一下从嘴巴里伸了出来,好像一条蠕动的长蛇。 “鱼饵,嘿嘿嘿嘿,鱼饵来了。” 吴秋秋匆匆后退,长舌穷追不舍。 老翁的嘴巴咧开很大。 干瘦的脸上就像装不下其他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只有这一条长舌从嘴里伸出来。 水里开始躁动翻滚,生活在里面的生物在兴奋游动。 那一双双眼睛从底下,狂热的看着吴秋秋。 就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河里跳出来扑向吴秋秋。 吴秋秋惊吓之余,一脚踩在老翁的舌头上。 那舌头得有两米长,红通通的在地上蠕动挣扎。 仿佛一条红色的蚯蚓。 老翁干瘪的脑袋向前伸着,双眼的眼球滚落下来,掉进水里。 水里的东西猛的跳起来好几只,争夺着两颗眼球。 吴秋秋也终于看清这些水底的生物是什么。 他们长着人模样,浑身赤裸,身上却是绿色的鳞片,还有长长的尾巴。 皮肤呈青白色,牙齿极度锋利。 好像是水猴子变异。 分食了两颗眼球,这些怪物显得更加兴奋起来。 意犹未尽地趴在岸边盯着吴秋秋。 它们似乎不敢上岸。 “鱼饵,啊啊,我的鱼饵!!!” 钓鱼翁被吴秋秋踩着舌头,含糊不清的发出声音。 “鱼钩少了鱼饵,钓不上鱼,既然如此,这个鱼饵不如你来当。” 吴秋秋狠狠一踩舌头,钓鱼翁惨叫一声。 随后她踩着舌头上前,一脚踢在钓鱼翁的脑袋上。 这脑袋十分脆皮。 吴秋秋这一脚居然直接把他头踢了下来,咕噜噜滚了两圈,滚到吴秋秋脚边。 空荡的眼眶里涌出血泪,舌头弯曲,略有颤动。 就像快死透的鱼。 吴秋秋二话不说抱起钓鱼翁的脑袋,把舌头穿在了鱼钩之上。 推开钓鱼翁的无头尸体,坐在原位“钓鱼。” 水里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浪花,无数变异的怪物在里面翻滚,对钓鱼翁的脑袋争抢着。 所以,杀了钓鱼翁,能替代钓鱼翁。 那如果杀了船夫呢?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当然,目前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做。 她要做的是怎么离开这里。 上船后,如果不说话,会被小船带到不知道哪里去。 如果像老妇人那样走到船尾,会被怪物拖下去分食。 那她呢? 她是什么身份? 以及这座桥,为什么没有人走? 吴秋秋沉思的时候,水底有怪物一口咬掉了先前那钓鱼翁的脑袋。 锋利的大鱼钩将怪物的上颚勾住,让它挣脱不了,只能在水里挣扎。 这就是钓鱼翁要钓的大鱼。 她站起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怪物拖上了岸。 怪物像泥鳅一样在地上挣扎,身子扭曲翻滚。 嘴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难以想象,如此丑陋难看的怪物,声音却是婴儿的啼哭? 这个怪物如果是人类的话,应当是一个男人。 而且年龄不小了。 身上的皮松松垮垮皱皱巴巴,背上的青色鳞片从肉里长出来。 但吴秋秋仔细看,那些鳞片不像长出来,像是插进去的刀片。 因为每一片鳞片下面,都在渗出血迹。 只是藏在鳞片下,天色昏暗又被河水冲刷,所以吴秋秋没看清楚。 此时看清楚,背后有一层汗意。 这些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鳞片,从男人的脑袋,一片一片穿破身体,数以万计。 而那河里,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怪物生存。 静等着猎物。 这时,吴秋秋身边突然多了很多没有五官的人。 他们把吴秋秋和鱼团团围住。 “有鱼了,有鱼了。” “闺女你的鱼卖吗?卖给我可不可以?” “不,姑娘卖给我,我要过桥。” 吴秋秋敏锐的捕捉到一个消息。 有鱼,才能过桥! 为什么? “让开。”吴秋秋看着这些没有脸的人。 一个想法在心里逐渐成型。 但吴秋秋的拒绝,让这些无脸的家伙开始愤怒。 他们怒吼着吴秋秋为什么不把鱼卖给他们。 愤怒之下,吴秋秋被他们推进了河里。 一行人一拥而上,几下就把怪物撕扯成了几大块。 鲜血淋漓…… 他们抱着血淋淋的肉块,兴奋地踏上了拱桥。 “我有鱼了,我能上桥了。” 桥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在中央,看风景一样看着这场闹剧。 第156章 奈何桥与黄泉河 吴秋秋在水里浮沉。 无数水底怪物睁着绿油油的眼睛,一拥而上把吴秋秋困住。 她的四肢,脖子,都被一双双黏腻的手抓住。 要把她撕扯,分食。 岸上她是钓鱼翁。 水底她就是鱼食。 好混乱的秩序。 她的脑袋被拽到水底,透过绿色浑浊的水,昏暗天光下,她看到桥上的影子欣赏了片刻风景,就转身面对那群疯子。 “五斤鱼肉,钱,权,情,请选一样。” “钱,我要钱,要数不尽的钱。”无脸的人兴奋说道。 “五斤鱼肉够你十年富贵,去吧。” 桥上的人记录一笔,挥挥手。 血淋淋的手臂放在桌上,那人走过拱桥。 却始终没看到他下桥的身影。 这难道是……奈何桥?? 那这河,莫非就是黄泉水? 桥上还在继续交付“鱼肉。” 吴秋秋却没机会看,因为她即将被这些怪物分食。 她挣扎着,踹开一个,马上有另一个扑过来。 她感觉她的身体要被扯得四分五裂了…… 这时,不远处有船夫划着船过来。 船是空船。 船夫摇浆,唱着山歌。 空荡荡的蓑衣之下,只有一片未知的漆黑。 可声音又分明从帽檐下传出。 这是救命稻草。 吴秋秋挣脱开,一只手抓住了船檐。 船停下了。 船夫的歌也停下了,他僵硬转身,帽檐底下就仿佛有束目光在看着吴秋秋。 “放手,闺女。” “你方才不上我的船,我也无缘再渡你。” 说完,那船滑腻无比,吴秋秋再也抓不住,船夫撑着船,从吴秋秋眼前经过,路过拱桥,往未知的深处驶去…… 她的肩膀被咬下了一块肉。 看着船远去,吴秋秋不受控制有了一丝悔意。 如果自己方才不优柔寡断,上了这条船…… 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吴秋秋脊背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伸手摸去,心中一阵惊恐。 那是……鳞片。 她长出了一片鳞片。 就在这时,她又长出了一片。 两片了。 剧痛无比。 吴秋秋忍着剧痛,踹开一只怪物,迫使自己冷静。 她为什么会长鳞片? 是因为她方才有后悔的情绪,然后是惊恐…… 难道这些鳞片,和情绪有关吗? 喜怒哀乐惧悔…… 想清楚后,吴秋秋强迫自己不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必须逃离这里。 刚巧这时,又有一条小船过来了。 这船不是空船。 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一脸敦厚,看着面善得很。 看着吴秋秋在水底,眼神似乎有些不忍。 吴秋秋再一次抓住了船檐。 想要爬上去。 船停下,船夫为难地看着吴秋秋:“闺女,人满了,你不能上船了。” “你要上来,就要有一个人下去。” 这是一个相当难以选择的选择题。 眼前或许有生路。 但自己的生路,要牺牲一个陌生人。 吴秋秋无法支撑了。 不消片刻,她就会被水底的怪物分食。 也或者,她会被同化,变成它们其中的一员。 这条小船,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看向那中年男人,男人冲她笑了笑。 船夫道:“闺女,我只撑船载人,不在乎载的是谁。你要上船,就得推一个人下去啊,想好没有?” 他句句是为难,却字字是挑唆。 似乎巴不得看到吴秋秋把那中年男人推下去,自己上船的戏码。 “不做决定,那我要走了啊。” 船夫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准备撑船就走。 黄泉难渡。 每个人都各有因果和命数。 “等等。” 吴秋秋突然叫住船夫。 船夫的声音多了一些幸灾乐祸与不屑。 “姑娘,做好决定了吧?” 而那中年男人,面色稍有不安。 尤其是船夫那束幽冷目光若有似无地看过来时,他的不安到达了巅峰。 “妹妹,你等下一个船吧。”男人有些僵硬地笑着。 吴秋秋摇头:“我无法等下一艘船了。” 男人面孔惨白。 “我做好决定了。” 吴秋秋看向船夫。 船夫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好,上船吧。” 而奇怪的是,男人好像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秋秋爬上船。 吴秋秋一上船,船身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然后慢慢下沉。 “姑娘,我这船只能载一人,你上来了,把他推下去吧。” 船夫撑着杆不慌不忙地说道。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我必须推一个人下去是吧?” 船夫却唱起了歌来。 “不知道下一个乘客又是谁哦?” 然而他话刚落,吴秋秋走到他背后,伸手一推,船夫瞬间被推下了船。 “既然要推一个人下去,推谁都一样。” 船的颠簸顿时停住了。 船夫在水里被怪物团团围住。 他怒吼:“你这是做什么?推了摆渡人,你会在黄泉河迷路,迷失在这没有尽头黄泉……” “那我来做摆渡人。” 吴秋秋拿起了船桨。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幻境与梦境的交织。 应该说,有人利用她的梦境,制作一个幻境。 她既是梦的缔造者,同时也是陷入幻境的闯关者。 若是破不了幻境,她就无法从梦里醒过来。 永远沦为这幻境里的一部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奈何桥和一条黄泉河。 它们各不相同。 源于每个人的想象。 如今的场景,不过是她潜意识里奈何桥和黄泉河的模样。 是有什么东西勾起了她的潜意识。 她要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媒介。 或者击穿这个幻境,弄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正如她此前所说,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其缘由,有其目的。 不弄清楚目的,她迟早还会来到这里,甚至更加凶险。 船夫愣住了:“你做摆渡人?哈哈哈哈,你可知道你船上这个男人,也是推了上一个人,才上的船?” “你想渡他?” 吴秋秋不再理会船夫的怒吼。 她看了一眼船上的男人。 随即看到了船头的标识。 一个堆叠无数亡灵的图案。 它们伸出手,想从那魔窟逃出。 莫非每一艘小船的目的地并不相同。 而这艘船的目的地,就是这个亡灵洞窟。 她明白了。 船上的人都是送去接受审判的亡人。 这些亡人生前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孽,因果,来到黄泉,上了船去接受审判。 他们有的是麻木的,就像背着孩子的妇人。 或许直到成为了亡人,她都以为自己还活着。 她看着吴秋秋笑,也许是她的精神有问题。 至于妇人犯了什么罪孽,背着孩子一起上了船。 吴秋秋不敢去猜。 还有抱着死猫,背着死鱼的老妇人,不甘心去接受审判,想让吴秋秋上船,自己下船。 可她不知道,下了船会被黄泉河里的怪物分食。 又或者是船夫给她说了什么,她才大胆引诱吴秋秋上船。 这些船上的船夫,可不见得是好人。 至于这些水底的怪物。 他们生前是罪孽满身的人,上了船去接受审判的路上,却作死跳进了黄泉河。 有的一瞬间被分食。 有的因为恐惧,害怕,后悔,长出了鳞片,与之同化成了里面的怪物…… 可有一点吴秋秋没想明白。 自己为什么站在桥边呢? 她不是登船的人,也不是上桥的人,也不是水里的怪物。 可她在岸上旁观,也成了钓鱼翁,还被推进河里,又变成了撑船的人。 她好像可以成为任意一个角色。 只要她愿意。 这下吴秋秋肯定,这个幻境来源于她的梦。 那她在这里存在的意义是? 吴秋秋撑着船,慢慢在水面上移动。 水底那些绿油油的眼睛,一动不动,渴望地看着她。 上一个船夫说,她会迷失在黄泉河。 不。 既然她是梦境缔造者,她就要掌控梦境。 她撑船前行。 忽然察觉到一束格外明显的目光。 她猛然抬头,桥上那人倚靠栏杆,垂着头看她。 第157章 小皮球,香蕉梨 可奇怪的是,分明桥不高,但吴秋秋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人的脸。 就像隔着一团漆黑的迷雾,将对方的五官隔绝。 但她能感受到那束目光带着极致的恶意。 对了. 这里是她的梦,她是主宰。 可现在多了一个人在其中兴风作浪,甚至还掌控别人来世的命运。 这个人只能是桥上这人。 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吴秋秋,成了此人眼中的风景。 视线交汇也就在这短短几分钟。 船驶过了桥下。 两侧的青苔绿油油的,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滑腻,垂下的藤蔓让桥底光线更加昏暗了。 “滴答。” 有水滴落在了吴秋秋头顶。 冰冰凉凉的。 “滴答。” “滴答滴答。” 滴下来的水越来越多,顺着吴秋秋的头顶,流到了耳后,脖子,以及前额。 她吸了吸鼻子。 一股腥味。 水流从前额流下眼睑。 竟然鲜红一片。 那不是水,是粘稠的血。 吴秋秋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 从昏暗的光线下,发现那是.一具具被从双腿中间切割成两半的残尸。 像是过年的肉猪一样,用铁钩从肉体穿过,然后挂在壁上。 一阵摇晃,鲜血便顺着腿滴下来。 桥下的水很快成了鲜红的一片。 头颅被单独割下来挂在一旁,就像一个个干瘪的皮球。 她费力撑着杆,发现船却纹丝不动。 “咚咚咚。” 头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有人在桥面跳动。 紧接着是一阵阵清脆的小女孩的笑声。 银铃一样的声音,天真活泼。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她们似乎在桥面上跳皮筋。 光线太暗了。 吴秋秋只能一遍一遍听着这首童谣。 “嘻嘻,她输了,她输了。” “扑通!” 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掉了下来。 红色的裙子因为水的作用力,在水面鼓起了一个大包。 “救我,救我啊姐姐。” 小女孩惨白的脸上都是惶恐,她朝着吴秋秋伸出纤细的手臂。 “救命,姐姐救命啊。” 在鲜艳的红裙之下,女孩的脸显得更加白了。 吴秋秋发现船能动了。 离开桥底,必须直面前方求救的女孩。 女孩的脸小小的,眼睛如铜钱一样又圆又大,眼珠子漆黑一片。 “救命......” 那抹红裙在夜色中更加鲜艳,犹如绽放的血色蔷薇花。 水底游荡的怪物,闻着味道就聚集了过来,将女孩团团围住,撕扯她的身体。 “不能救她,船上多一个人,就得下去一个人。” 先前的中年男人跑过来,抢夺着吴秋秋的船桨。 因为激动,男人眼眶之下的青筋一点点露出来,眼眶也像是裂开了一样,流出鲜血。 吴秋秋力气不敌男人,船身开始摇晃起来。 “放手,沙币。” 吴秋秋骂道。 一会船翻了大家都得下去。 “让我来当撑船的人,我不去接受审判,让我来,让我来。” 男人却如同着了魔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脸上的皮肉被腐蚀得更加彻底。 眼眶里涌出了更多的鲜血,显得眼珠很小,瞪着吴秋秋时,两颗眼球摇摇欲坠就像随时要滚落出来。 但他或许不知道,上一个老奶奶就是随意在船上走动,才被水底的怪物拖走了。 几只长满了鳞片的手伸出来,抓住男人的双腿,唰的一下就把男人拖进了水里。 船身终于稳定了下来。 吴秋秋瞥向水里,男人并未被怪物分食,而是从背脊开始,鳞片从皮肉钻出来,鲜血淋漓的一片。 他应该很快会成为水里怪物的一员。 女孩的呼救声还在继续。 吴秋秋却决定无视。 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她不会轻易拉人上船。 况且,对方也不见得是人。 善良可以,但别哈戳戳。 她划着船,坦然经过小女孩,没有丝毫搭手的意思。 女孩的叫声凄厉了起来。 “姐姐救我,救我啊......” 吴秋秋捂住了耳朵。 “砰!” 一只小手抓住了船沿。 女孩惨白的头颅浮出水面:“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铜钱一样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吴秋秋。 她的腰身处被怪物撕碎了,鲜血如蔷薇一样在水底绽放,红裙已经分不清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浸染得更红了。 “痛,好痛啊,救救我吧姐姐。” 女孩嘤嘤哭泣。 吴秋秋用船桨撬开女孩的手。 女孩瞬间被一群怪物包围。 撕扯成了碎片。 红裙,各种各样的人体组织在水底交织着,还有怪物咀嚼的声音,刺激着吴秋秋的感官。 “你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姐姐,好痛啊......” 女孩被撕碎前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头顶残尸还在不停滴着鲜血。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撑船渡过了拱桥。 桥上,跳皮筋的小女孩又唱起了童谣。 咯咯咯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发痒,发沉。 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吴秋秋伸手摸了摸脖子。 隐隐约约有个包,除此外一片光滑。 “嘻嘻嘻嘻,姐姐,快来和我们一起跳皮筋吧。” 童谣声戛然而止,有清脆的童音喊住了吴秋秋。 吴秋秋背影一僵。 转身飞速看了一眼,瞳孔顿时缩小。 两个小女孩的头颅挂在拱桥边上。 她们的无头身体穿着蓝色的校服,系着红领巾站在中间,腿弯勾住皮筋。 “姐姐,我们差一个人,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吴秋秋不打算理会她们,快速划船离开。 身后又有“噗通”的两声。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水里,并且在水底划动。 吴秋秋又看了一眼。 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是两个女孩的脑袋掉进了水里,并且飞速朝着她的船游过来。 河水被划出长长的水波纹。 “姐姐,姐姐别走啊,和我们一起玩跳皮筋。”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嘻嘻嘻,姐姐别走,等等我们,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女孩的脑袋飞快游过来,眼看着就要追上她的船了。 吴秋秋不禁拼命摇晃船桨。 可两个女孩的头颅在身后紧追不舍。 一边追,一边唱着跳皮筋的童谣。 嘻嘻哈哈的就像在和吴秋秋玩闹一般。 “姐姐,你慢点,我们追不上啦。” 水声哗啦啦的。 女孩们的身体在桥上跳得咚啊咚。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追到了船尾,马上就要跳上她的船。 吴秋秋后背一片冰凉,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来,只能摇着船拼命往前。 “哗啦啦!哗啦啦!” 划水声和她的呼吸声,与童谣交织在一起,无穷无尽一般。 突然,童谣消失了,船后方也没有动静。 只有船桨在嘎吱嘎吱作响。 吴秋秋并未停下来,只是用余光瞥了后方一眼。 两颗头颅都不见了。 安静得不像话。 已经远去的桥上,也没有穿着校服的无头尸体。 岸边却好像有影子闪过。 吴秋秋视线扫过,手心紧了紧。 两个女孩的无头身体正套着皮筋在岸上奔跑着,与她的小船齐头并行。 下一秒,女孩的身体停住了奔跑,面向河水。 吴秋秋的船也划不动了,就像被什么挡住。 可面前什么都没有。 她手握船桨,往船头移动了几步,低头查看。 水里除了游动的怪物,依稀看得到她的面容。 除此外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哗啦啦啦!” 水底一阵涌动,吴秋秋匆忙后退了几步。 两颗惨白的头颅从水里飞出,落在了船头。 女孩们睁着被水跑得肿胀的眼睛,嘟起了嘴巴:“我们追上你啦,姐姐。” 第158章 是你亲手杀了我们你忘了吗? 吴秋秋觉得脖子更痒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却摸到有了好几个小包,鹌鹑蛋大小,莫非被毒虫叮咬了? 几个小包痒中带疼,吴秋秋挠了几下,也没有时间去管。 现在她的船头,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上面。 “姐姐,跟我们玩吧,我们差一个朋友。” 吴秋秋这才发现,这两个女孩的模样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一左一右,跳了起来,咬住吴秋秋的两只胳膊,然后往上爬。 “要把姐姐的头也咬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啦。”女孩天真的说道。 吴秋秋咬咬牙,躺在船上滚了一圈,两颗头都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她迅速跪地,费力拿起船桨,狠狠砸向了其中一颗。 “啪!” 脑浆四溅。 好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吴秋秋随意一拍,女孩的脑袋瞬间四分五裂,红的白的都流在了船上。 吴秋秋看着满地的脑浆,自己也愣了瞬间。 下一瞬间却有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见过是一回事,亲手锤开一个脑袋,又是另一回事。 剩下的一颗女孩头颅,也安静了几秒。 随即竟然哈哈哈的笑起来。 岸上的一具无头尸体像是在配合这颗脑袋的情绪,跟着拍起了巴掌。 “小红死了!哈哈哈哈,这下没有人和我长一样啦。”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不用分享了。” 女孩兴奋得花枝乱颤。 浮肿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就连位置都变了。 “这下我要两个朋友和我一起玩了,姐姐。”女孩的脑袋在船上一上一下跳动,船板上有沉闷的声响。 说完,惨白的脑袋瞬间朝着吴秋秋飞扑过来...... 那种反胃的感觉还没消失,吴秋秋不得不打起精神对付这个脑袋。 但是这颗脑袋明显不好对付。 灵动地避开吴秋秋的攻击,狠狠咬了吴秋秋的脖子一口。 等等。 既然这里是以她的梦境为基石造成的环境,那么一切就应该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哪怕有人入侵,但她也应该有掌控权。 在头颅再次扑过来时,吴秋秋用船桨横在眼前,死死盯着飞扑而来的女孩脑袋。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爆炸!” 要这颗头爆炸! 就在头颅到了眼前的前一秒...... “嘭......” 炸开了,四分五裂,喷了吴秋秋一脸。 桥上的两个尸体也失去支撑,倒进了河水里被怪物分食。 吴秋秋平复着心情。 不能崩溃,不能倒下。 她没有退路,后方的黑暗侵蚀得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拱桥下方,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吞没。 与其说这里是个恐怖的梦境幻境交织的地方,不如说在考验她的心神。 她的自私,她的冷漠,她的残忍,通通都被勾了出来。 这里是她所有阴暗面的具象化。 吴秋秋站了起来。 没关系,人凭什么不能有阴暗面,如果这些就想让她迷失,太早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摇动船桨。 脖子更痒更沉了,那些小包好像又变得密集了。 硬硬的,似乎小包里正在酝酿什么东西。 这次吴秋秋没有划船往前,而是选择靠岸。 或许她要上桥看看。 要做那个看风景的人。 小船晃晃悠悠,在先前女孩无头尸体掉下去的地方靠岸。 吴秋秋上岸后,便走向拱桥。 原本在桥上看她的人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去了。 她走上桥。 倚靠桥边。 一艘小船慢慢悠悠在水底划过。 等等。 她为什么穿着校服? 还是穿着方才她看到的蓝色校服,胸前系着红领巾。 好熟悉的颜色。 吴秋秋想起,她小学时候的校服就是蓝色的。 对了,班上有一对双生姐妹花。 那时候老爱欺负她,笑话她没爹没妈。 吴秋秋记得有一次自己还和她们打了一架。 当然,她打输了。 然后第二天,那对姐妹花放学后,趁她做值日生,就把她锁在了教室里。 她记得那天是周五。 整个学校人几乎都走完了,没有人知道教室里还锁着一个她。 又黑,又冷。 外婆找来学校的时候,吴秋秋几乎晕厥过去。 但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小秋不怕,不该记住的东西,别进脑子,没事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趴在外婆肩膀上睡着了。 此后她好像一直将这段记忆封存,完全想不起来。 周一那对姐妹花也再也没有来上课,从此消失了。 若非自己穿上了这身校服,吴秋秋也不会想起这段记忆。 现在想来,只怕是外婆刻意让她忘记这段经历了。 而那对姐妹花…… 吴秋秋捂了捂嘴,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她捏住袖子。 忍不住又挠了挠脖子。 小包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的,她忍不住,太痒了。 吴秋秋疯狂地挠着那些包。 她好像挠破了,手心都是血液。 但这种感觉无比美妙。 她甚至还想去挠。 直到脖子的血流到了胸前,染红了她的校服。 那抹鲜红刺激了吴秋秋的眼睛。 她硬生生停住了伸向脖子的手。 不能挠。 绝不能。 同时,吴秋秋看到了系在手腕上的万魂铃。 她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驼背老人。 当初驼背老人干脆利落地将外婆的铃铛还给她时,她就应该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逼登从那个时候就算计好了。 他绝对没有死透。 说不定一缕魂魄就藏在这万魂铃里。 她脖子上又痒又痛的肉包,她回想起来那么熟悉。 驼背老人背上不就那么大一个肉包。 吴秋秋冷静下来。 既然找到了因由,那么就一定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而外界,流浪汉大哥应该也会发现不对劲,想法子唤醒她, 当然,吴秋秋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自己也得想法子。 找到那个人。 先前在拱桥上看她的人,定然就是驼背老人。 如果从对面桥上走过奈何桥,是轮回。 那她反方向上桥,又是通往哪里呢? 吴秋秋沉下心思考。 片刻后,她取下了手腕上的万魂铃,从桥上,丢进了黄泉河。 万魂铃入水地瞬间,她看到河对岸站着的身影。 依然看不清面目。 但她确定是那老逼登。 只不过是他还没驼背的样子。 这好像是吴秋秋真正地在与一个老怪物正面交锋。 “妄想主宰我的梦境,你才是做梦。” 吴秋秋盯着他,冷冷说道。 既然是梦,那梦里什么都能发生。 黄泉水干涸,奈何桥倒塌,整片天地斗转星移又有何不可? 凭什么她得按照对方的思路走。 老登再凶,不过一缕残魂。 她不怕。 那瞬间,吴秋秋的意志似乎掌控了这片空间。 这里的一切,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驼背老人身后的一切,像是一片镜子一样碎开。 从镜片里面,伸出无数惨白的手掌,拉拽他的身体。 “你从前造的孽,今时今日,在我的梦里,让他们和你慢慢清算。” 手掌背后,是无尽的深渊。 “小丫头,你不要觉得你干干净净,好好看看你的周围。” 驼背老人似乎有些急了,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难听。 他的身体有一半都快被吞进深渊,进去的一部分,就好像变成了虚无。 吴秋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边。 一左一右两个穿着校服的无头尸体,她们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人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吴秋秋的手。 两颗脑袋绑着双马尾,眼睛看向她。 “你还没有认出来我们吗?好痛啊,你忘了,是你亲手斩下了我们的脑袋,把我们丢进河里的吗?” 另一颗脑袋也开口:“没关系,我们原谅你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嘻嘻嘻嘻。” 童谣又响起了。 吴秋秋痛苦地捂住头蹲下身子。 当年真的是她杀的那对姐妹花吗? 第159章 移花接木 “入梦了,遭啥子东西魇住了,三魂七魄有离体倾向,如果醒不过来,就要永远睡过去了。” 外界,吴秋秋迟迟没醒过来。 起初大家都以为吴秋秋是太累了。 可一直到了晚上,吴秋秋还是没有动静。 原本他们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跑去看小姑娘醒没醒是一件很猥琐的事情,只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许多。 几人都走到了吴秋秋床边。 流浪汉大哥一看吴秋秋的情况便不对劲。 喊了几声,没有反应,于是做法检查了一番。 这一检查就发觉情况不妙,吴秋秋居然三魂七魄都不稳了,就像被拽入了深层次的梦境,而有人入侵她的梦。 换句话说,吴秋秋这把又被算计了。 “什么?永远醒不过来?”潘宇飞大叫一声。 做个梦居然这么恐怖,还有醒不过来的风险? “那边躺着一个还没苏醒,这里又倒下一个,怎么办?有办法把吴秋秋喊起来吗?” 潘宇飞抠了抠脑袋。 “我试试,我能提供的助力很小,最主要还是看她自己,她要是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想办法和我配合打碎梦境,就能醒过来。” “她要是意识不到,就很难了。”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 潘宇飞皱了皱眉,喃喃道:“这妹仔那么聪明,肯定能意识到的。” 虽然和吴秋秋不是特别熟吧,但是潘宇飞知道吴秋秋主意大的很,人也相当聪明。 她肯定能意识到不对,并且做出反应。 流浪汉大哥点燃了一根烟,朝着吴秋秋的脸吐出烟圈。 那烟圈相当奇怪,隐隐形成了一只老鼠的模样。 没入了吴秋秋的眉心。 接着那烟不再燃烧,却也没有熄灭,就这样被流浪汉大哥夹在手指之间。 而他另一只手的食指,则点在地上。 过一会儿,流浪汉大哥的眉头皱了起来。 食指在地上画出一座拱桥的模样来。 小时候很多人或多或少都魇住过,某些农村会有滚鸡蛋的说法,就是用一个鸡蛋滚遍小孩的全身,然后大人把鸡蛋带去给看事的人看。 看事的人通常会在鸡蛋上看出一些眉目,譬如孩子是被什么撞上了,魇住了。 只要找到缘由,处理后,再把鸡蛋煮来吃掉,那就没事了。 此时流浪汉大哥看到的就是一座桥。 “这是什么?”潘宇飞忍不住问。 “奈何桥。”流浪汉大哥说道。 潘宇飞盯着那拱桥的模样:“奈何桥长这样吗?” 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是不是跟你想象中不同?”流浪汉大哥问。 潘宇飞点点头。 流浪汉大哥说:“不同就对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奈何桥和一条黄泉河,它是每个人的阴暗面具象化。” “千人千样,你觉得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是正常的。” 而这座拱桥,就是吴秋秋潜意识中,奈何桥的模样。 “那现在该怎么办?吴秋秋就在这座桥上?”潘宇飞似乎理解了,不禁有些佩服。 “嗯。一念之差啊,奈何桥上定生死,一头生,一头死,就看她怎么破解了。”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不能帮帮她啊?”潘宇飞问道。 “能帮的有限啊。” 流浪汉大哥摇摇头。 说白了,这是吴秋秋自己的梦,已经有了入侵者,并且已经掌控了这个梦境的大半,把吴秋秋困在里面。 若是流浪汉大哥此时再强行入侵,那么极有可能造成梦境坍塌。 作为梦的缔造者,吴秋秋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这叫帮倒忙。 所以,他只能以烟圈画鼠,偷偷进去,在不破坏梦境的同时,给吴秋秋提醒。 就看吴秋秋能不能get到了。 奈何桥上,吴秋秋抱着脑袋,一段段陌生的记忆开始袭击她。 她把姐妹花带到了桥头,用很大一个石头砸碎了姐姐的后脑勺,然后用外婆的弯刀把姐姐的脑袋割了下来。 鲜艳的血喷溅了她全身。 但当时9岁的她相当冷静。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转向一侧已经吓瘫在地上的妹妹。 她提着弯刀慢慢接近,妹妹则双手撑地往后推。 “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别杀我。” 妹妹吓得崩溃,大声尖叫着。 可她半点没有犹豫,平静得令人恐惧。 举起刀,砍掉了妹妹的脑袋。 接着她把两颗脑袋埋在了桥下,把姐妹花的无头尸体,推到了水中。 平静地洗去脸上的血污和脏污的弯刀。 自那后,姐妹花消失了。 没人知道,这一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做的。 这些记忆,犹如开闸的洪水,猛烈的冲击令吴秋秋来不及反应,只能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你这个尸胎,不要觉得自己很干净,不要以为自己忘记了,就当自己没做过,这些该背的因果,你一个都逃不了。” “你只有走过奈何桥,进入下一个轮回,才能洗刷掉这一切。” 驼背老人身体的大半都被那些手抓进了黑洞里。 吴秋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染满了鲜血。 手臂上缠绕着无数的黑线。 而她的肩背更加沉重了。 又痒又疼,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肉里蠕动,翻滚,要撕破她的皮肉,钻出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走下去吧,走下这座桥,就解脱了。 姐妹花一左一右拉着她。 “跟我们走,我们一起玩。” 银铃一样的声音清脆悦耳。 此时却是夺命魔音。 吴秋秋抬起脚,跟着走了几步,那种痛苦似减轻了几分。 “吱吱。” 不知哪响起了老鼠的叫声。 吴秋秋只感觉裤腿被什么咬住了。 她低头看去,是一只雪白的小老鼠。 吴秋秋猛然清醒过来,一把甩开了姐妹花。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杀过那对姐妹花,这些记忆是假的。” 驼背老人沉默片刻,他支撑不了多久。 吴秋秋不下奈何桥,迟早会彻底夺回控制权。 他必须引诱吴秋秋跟着他的设定走。 让吴秋秋在无尽的罪孽中沉沦。 而他重获新生。 “哈哈哈哈哈哈。”他冷笑起来。 “记忆怎么可能做得了假?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造的孽吧?” 吴秋秋后颈越发痒了。 但她坚定的摇头:“不可能。这记忆不是我的,是长发吴秋秋,你只是移花接木,把她的记忆放给我看而已。” 而她居然差点信了。 蠢! 驼背老人反驳道:“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的记忆?” “谁主张,谁举证。” 奈何桥突然摇晃起来,整片空间都开始摇摇欲坠。 吴秋秋面色变了变。 她和驼背老人交锋,导致梦境空间有点支撑不住了。 若是坍塌,最好的结果就是她和驼背老人同归于尽。 而坏一点的结果,就是她一直沉睡,而驼背老人兴许还有后手。 但目前,他们各执一半控制权,一时半会谁也赢不了。 吴秋秋若强行抢夺,只怕会加速坍塌。 “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大不了你我同归于尽,永远沉沦在罪恶深渊。” 似乎是看出了吴秋秋的犹疑,驼背老人不禁猖狂大笑起来。 他知道,只要吴秋秋犹豫,就是他赢。 他苦心经营,筹谋多年,怎么可能败在吴秋秋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果不其然,吴秋秋稍一犹豫,脖子上重量陡然加重,她的腰瞬间佝偻了。 “我不拜鬼神,我只拜我,我永世不灭。” 驼背老人越发得意起来。 吴秋秋目光一闪,不拜鬼神拜自己。 她想起来了,浅水巷那堵祭拜神位的空墙。 他拜的是自己。 那堵墙,一定是驼背老人真正的弱点所在。 她突然站直了腰,脖子上那些丑陋的肉包,再也无法压制她。 “感谢提点。” 第160章 把那阴人的魂招回来 吴秋秋的话,令驼背老人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 “你什么意思?” 驼背老人问道。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迷失了吧?” 她直起腰,掌心托着那只小白鼠。 吴秋秋已经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帮她。 应该是流浪汉大哥。 流浪汉大哥在想办法把她唤醒,而她哪能辜负流浪汉大哥的好意。 既然小白鼠拽着她不让她下桥,证明下桥危险。 消除恐惧,不就应该直面恐惧吗? 只要她不再恐惧背上那些所谓因果,她又何必畏首畏尾? “我本就是尸胎,是天地不容的存在,我怕什么因果?” 那些压在她身上,让她直不起身的东西,在吴秋秋挺直脊背时,竟然发出了声声哀嚎。 它们终于破开了吴秋秋的皮肤,从里面长出来。 只不过,被吴秋秋生生拔除。 而与此同时,那些拽着驼背老人的手,掌心生出无数黑色藤蔓,一把捂住他的头,将他扯了大半进入黑暗。 这一次他完全无法和吴秋秋争夺控制权。 这片梦境竟然已经完全被吴秋秋主导。 那些黑手,那无尽的深渊,都是吴秋秋梦的产物。 直至彻底将驼背老人吞噬。 “可恶.....你不要得意太早。” 驼背老人怒吼着,声音却被彻底撕碎。 抓着吴秋秋的两姐妹,尸体里生出了火焰,她们抱在手中的头颅痛苦连天地惨叫着。却被大火吞噬。 她们不甘地拽着吴秋秋。 吴秋秋却甩开她们。 “你们能成为我的梦魇,却不可能将我留在这里。” 她后退两步。 两姐妹尸体抽搐着,从桥上掉进了河水。 空间开始扭曲,就像被揉皱的水波。 吴秋秋知道,梦该醒了。 她没有沉沦在这片梦境。 一声清脆的铃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吴秋秋眼球动了动。 模糊听到几个人在说话。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是潘宇飞的声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睁开眼,屋内灯火明亮。 潘宇飞等人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妹娃儿,你看哈这是几?”流浪汉大哥伸出两根手指。 吴秋秋头有些疼,她揉了揉,没有回答。 众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有同样的担心。 坏了,不会真的成智障了吧? “秋秋妹妹,我问你个问题嗷,一加一等于几?” 潘宇飞问道。 吴秋秋拍开了潘宇飞的手,下床穿鞋,走出去了。 她原本是想去看余顾。 就听到几人在后面小声嘀咕:“完都完了,这下真的变成哈麻批了。” 潘宇飞说道:“要不我联系我精神科的好友......” 流浪汉大哥打断了潘宇飞的话:“精神科医生也没得用,她这个哈麻批和传统意义上的哈麻批是不一样的。” 吴秋秋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道:“我谢谢你们,我不是哈麻批。” 众人喜出望外。 “没傻,还会诀(骂)人。”流浪汉大哥松了口气。 吴秋秋搓了搓脸:“不过还是谢谢你,那只小白鼠帮了我。” “都是小事,只要你请我吃五十碗牛肉面。”流浪汉大哥大方地摆摆手。 吴秋秋急忙专钻进了余顾的房间。 “哎?余教官好像叫我了。” 就硬生生无视了流浪汉大哥的话。 “好哇,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妹崽。” 流浪汉大哥搓搓手,挤眉弄眼,骂骂咧咧。 吴秋秋缩了缩脖子,装没听到。 牛肉面肯定要请。 过后再谈。 吴秋秋也并没有胡说,余顾看样子是真的要醒过来了。 眉峰在动,眼球也在动,将醒未醒的样子。 缺一股力。 吴秋秋双手结印,点燃了心火,指尖慢慢接近余顾的眉心处。 火烧眉毛了,不可能不醒。 果不其然,余顾立刻睁开了眼睛。 火焰倒映在他瞳孔里跳跃着。 “我的好兄弟啊,你终于醒了。”潘宇飞三米开外一个飞扑,扑在了余顾的床边,不知道的以为余顾是他义父。 余顾懵了一阵。 这几天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想睁眼,眼皮又很沉重。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还没问秋秋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他发生了什么,迎面而来的就是潘宇飞那张有点帅的大脸。 差点给他吓得魂又飞了。 他一把推开潘宇飞:“你怎么在这里?” 潘宇飞给余顾抛个媚眼:“人家还不是为了救你来的。” 余顾脸黑了。 其他人脸绿了。 吴秋秋跑去屋外吐了。 真不是她故意的,她入梦太深又经历了那么多,本来就一直在反胃。 这被潘宇飞一刺激,胃全空了。 潘宇飞的脸色一秒严肃:“我还带了东西来。” 余顾从屋外收回担忧的眼神,问:“什么东西。” 潘宇飞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银行卡。 少说有六七张。 “我去你家把你的银行卡带来了,我是真怕你醒不过来了,这么多钱我又没密码,这不浪费了吗?” “你把你银行卡密码偷偷告诉我,这样以后你出点啥事,钱我还能帮你花了。” 众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流浪汉大哥伸手捅了捅金丘:“他们当医生都这么没门槛的?不考道德水平的吗?” 很少见到比他不要脸的。 金丘严肃回答:“潘宇飞个人行为,请勿上升整体医务人员。” 流浪汉大哥比了个ok的手势。 余顾踹了潘宇飞一脚:“爬。” 这时吴秋秋吐完,喝了口凉水进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来吴家村了?” 余顾看着吴秋秋。 “你被算计,丢了魂,刚给你找回来。” 吴秋秋简短解释了一遍。 关于二人的关系,吴秋秋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对了,余教官,你多久没回家了?” 吴秋秋问。 “两三年了,我一直和家里没什么联系,怎么突然问这个?” 余顾皱了皱眉。 吴秋秋怎么会突然打听他的家庭。 他这次回去,也准备回家求证一些事情。 “那叔......我是说,你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你知道吗?” “听说不太好,怎么了?”还是几个月前,弟弟打电话来说的。 这个弟弟,当然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的父亲一直是个玩弄感情的烂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家里决裂。 吴秋秋垂下眼睑:“没事。” 只怕,外婆也没有打算放过那个负心的渣男。 即便真的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对吴秋秋而言,那也只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是生是死,对她没什么影响。 当然,如果余顾想,她还是会救。 仅是因为余顾。 与那层血缘无关。 余顾总觉得吴秋秋话里有话。 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不禁想,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他会让吴秋秋和那个人相认吗? 那个人,又怎么配做父亲。 两人都不再说话。 流浪汉大哥看了看时间,打破了尴尬与沉默:“时间差不多,可以去收拾尸皇虫了。” “流浪汉大哥,你和潘宇飞他们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啥子事?” “招魂。” 吴秋秋走去堂屋,把白天做好的纸人拿出来。 “你莫非,要把那阴人的魂招来?让她住在纸人里头?” 流浪汉大哥恍然大悟。 他就说吴秋秋咋会那么心狠手辣,一刀将那阴人砍死了。 原来早就打算好了,给那阴人做一个纸人身体,这样一来,阴人不用再受困阴人身份,死过一次,算是重获新生。 “但你也晓得,她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在天地间是个不存在的人。” 等同于第一次从娘胎出来就死了的人。 要知道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符号,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符号,没有名字,她根本不可能把阴人的魂魄喊回来。 况且,喊回来了,还是原本那个人吗? 第161章 我跟你回去吧 “她和我算一母同胞,那我就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我能把她喊过来。” 早在她砍长发吴秋秋的时候,吴秋秋便让多多他们注意长发吴秋秋的魂魄主要飘向了何方。 这些魂魄没有人指引,没有执念的会渐渐消散。 有执念的会成为孤魂野鬼。 有怨念的则会成为厉鬼。 像长发吴秋秋这种一心求死,视死如归的,就是没有任何执念的,最多头七过后,就会消失。 当然,大多人会以为亡人都会有来世。 然而这只是一个美好祝愿。 所谓的轮回,是灵魂消散变成了魂元后,经过重组,变成一个新的意识,从母体被生出。 和所谓前世,其实关系真的不大。 就相当于人死后变成了灵魂,灵魂消散变成魂元的过程,就是主体意识消散的过程。 而魂元,是灵魂的本质,如同一滴水,大家最后都会变成水,谁知道哪一滴是谁变成的水? 什么转世投胎,前世今生,是人们对死亡的想象,以及对新生命的美好祝愿。 吴秋秋之前说的轮回,就是这样。 为什么说每个人心中有一座奈何桥和黄泉河? 因为真正的奈何桥和黄泉河,没有人见过。 人们只能去靠想象它是什么样的,每个人想象中的各不相同。 什么阴曹地府,什么十殿阎王,什么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有人见过吗? 并没有。 万物有灵,灵体本身就能自成一个轮回。 只是有的灵魂是人,轮回后可能是猪。 但不管是猪还是人,和上辈子的关系也并不大。 人只活一辈子。 就包括吴秋秋梦里的奈何桥,它也只是梦,源自她的潜意识。 当然,天谴是存在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要不然驼背老人也不用为了躲避天道追杀而变成那副鬼样子。 吴秋秋并不希望长发吴秋秋的意识就这样消散。 她要去把对方找回来。 以一种新的方式存在,不再是影子,也不再是阴人。 流浪汉大哥看了吴秋秋几眼:“要得嘛,我还是蛮支持你这样做的。那阴人这一生也很造孽,若是愿意以一种新的方式存在,也不错了。” 吴秋秋点点头:“那尸皇虫就交给你们了,还有我外婆的尸骨,只能火烧。” 她闭了闭眼睛。 外婆的尸骨如今就是一个尸皇虫培养皿,上面都是黑芝麻大小的虫卵。 若是处理不好,带上来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要消灭那些虫卵,只有将尸骨彻底焚烧成灰。 纵使不孝,但吴秋秋也只能这样做。 她不可能因为所谓孝道,就将无数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那不是孝顺,那是自私,是傻逼。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人都死了,魂魄也消失了,那就是一具白骨而已,你别太难过。” 流浪汉大哥安慰了几句。 吴秋秋嗯了一声。 她明白。 “好,那你去,我们也准备出发了额。”流浪汉大哥说道。 金丘他们已经从面包车里拿出了好几套白色的防护服以及防毒面具。 氧气瓶什么的也准备好了。 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好几个喷雾器里,都是未曾兑水的百草枯。 大家不敢掉以轻心。 潘宇飞也按照吴秋秋吩咐的那样,在手机上下载了好几段婴儿放声啼哭的音频。 准备好后,以潘宇飞带头,流浪汉大哥为指挥官的杀虫大队,深夜偷偷出发了。 吴秋秋则是着手为长发吴秋秋招魂。 她走到院子里。 拿出了一坨纸巾。 纸巾已经皱巴巴的,好像一团废纸。 可吴秋秋小心翼翼打开了那团纸,里面是几根很长很长的头发。 是长发吴秋秋的。 她把长发绑在引魂灯上,放置在铜火盆面前,先是往火盆里烧了一沓黄纸开路。 月明星稀之下,她抓着黄纸四散丢出。 这是给过路小鬼买路钱。 让它们别捣乱。 一阵阴风吹过,院里青竹吹得砰砰作响,似乎是有人回应。 开路成功。 火盆前,烛火摇曳,照得吴秋秋的脸通红。 她划破中指,滴了一滴血在灯芯上。 诡异的是,下一秒引魂灯就燃起了幽冷的火焰,火焰摇晃了一下,烛火指向某个方向。 吴秋秋小心捧起引魂灯。 “多姐,秋秋这是要出去吗?” 圆簸箕里,三只纸人排排坐在里面啃着香烛,一边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烧的黄纸,有一部分也出现在了它们手中。 多多把黄纸塞进嘴里嚼吧嚼吧。 “看样子,我们要够凑一桌麻将了。” 张小满:“我们三个斗地主也挺好的。” 多多踹了小呆瓜一眼:“他笨。” 正在嚼嚼嚼的小呆瓜:“......” 咩吃着也要中枪? 他招谁惹谁了? 张小满也戳戳他:“吃吃吃,你莫吃了,你的鬼画符画咋样了?” 小呆瓜摇头,表示没学会。 张小满若有所思,指指他的脑袋:“多姐没说错,你这里果然有问题,就一个符,路过的狗都会举一反三了,你还不会。” 咋说呢,手里的香烛顿时不香了。 呆瓜emo中。 “你们三个,守好这里,别让蜡烛灭了嗷。” 这里蜡烛灭了,她可能会跟着迷路。 多多答应道:“好,秋秋姐姐你去吧。” 他们三个1+1+1=2的实力,守好纸扎铺问题不大。 余顾倚靠在门边,看着吴秋秋的动作。 “余教官,你刚恢复,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能返程了。” “嗯。”余顾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吴秋秋添乱。 随后吴秋秋跟着蓝色引魂灯指引的方向,走出了纸扎铺。 吴家村一到晚上就很安静,加上最近发生的事,也少有人在外面闲晃。 尤其此刻已经是深夜。 今晚有月亮。 中秋貌似快到了。 月光之下,吴秋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三魂七魄在人死后,是散开的。 一般情况在头七的时候,会回家看一眼。 或是一只鸟停留在窗沿,或是一只蝴蝶在门口飞。 这些都是亡人化身,来看生前最舍不得的人最后一面。 见完这一面,意识也就散开了。 那种死后就变成鬼魂兴风作浪的,就如同吴婶,吴清源那样的,就是生前有极大的怨念以及执念,死后,种种不甘心能让他们迅速凝聚三魂七魄,起尸闹事。 但这世上,又有几人死时没有遗憾,没有执念呢? 所以不管何处,都有无数游荡的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不一定是坏的,也不一定很厉害,但他们在某些时候,会与你开玩笑。 比如让你鬼打墙,装作熟悉的人和你搭话,你若应了,他们就上你的身。 不会死人。 但活人遭遇这些,通常会运势低迷,再病一场。 要破除其实也不难,比如鬼打墙时,就吐口水,或者捡石头往前面砸。 你凶狠一点,它就自然而然不敢和你开玩笑了。 此时,吴秋秋便是转了几圈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 因为来寻长发吴秋秋的魂,她特意灭了自己一盏阳火。 而她本身就吸引阴物,在灭了一盏阳火的情况下,自然而然有东西想来上她的身。 吴秋秋弯腰捡了几个石头朝着前面狠狠甩去。 “都给我爬,莫挨老子。” 恶狠狠的骂了几句,吴秋秋便走出了鬼打墙。 面前不知哪来一阵风,差点把她手里的引魂灯吹灭。 吴秋秋掐着诀照着虚空一抓,便抓住了一只惨白的手臂,再往上,是个穿着中山老头装的老头,戴着老头帽,面容灰白低头瞥着她。 是这老头用手扇着引魂灯。 “老辈子,莫开玩笑,给你烧纸。” 吴秋秋从包里掏出黄纸,就用引魂灯烧给这老头。 老头收到买路钱,自然而然给吴秋秋让开了路。 她跟着引魂灯继续走。 突然,两只手臂搭在了吴秋秋的肩膀上。 鬼搭肩。 “我跟你回去吧。”一股凉风吹了吹后脖子。 第162章 你叫吴火火 那东西就趴在吴秋秋肩膀,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脸就贴着她的耳朵。 她只需要稍稍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样子,余光中模糊看到很白很白的半张脸。 但她不能转头看全貌。 她给对方烧了买路钱。 然而对方没有放开的意思,还是搭着她的肩膀:“我跟你回家吧?” 不能拒绝,会激怒对方,她只为找到长发吴秋秋的魂魄,并不想节外生枝。 也不能答应,对方会真的跟着走。 买路钱行不通,证明对方意不在此。 吴秋秋迅速从书包掏出一个折叠好的纸房子烧了过去。 “姐妹,我给你烧个新房子过来,你收拾收拾搬新家吧?” “咯咯咯咯。” 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笑声。 那双手终于没有搭在吴秋秋肩膀上了。 “有新房子住了。” 女鬼兴高采烈准备入住新家。 有家意味着不用当孤魂野鬼了。 吴秋秋也松了口气,捧着引魂灯继续往前。 这一次,她成功找到长发吴秋秋的魂。 摇了摇铃铛,那缕魂住进了引魂灯。 接着又去找其他魂魄。 一整夜的时间,吴秋秋几乎走遍了整个吴家村,才将长发吴秋秋的三魂七魄收集完毕。 对方没有任何执念,这才过去短短时间,三魂七魄都已经开始稀薄。 最先消失的,是记忆。 而这一整夜,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拦路野鬼。 它们有的想吹灯,有的想上她的身,也有的只为买路钱。 好在吴秋秋对付这些孤魂野鬼已经得心应手。 所以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 在引魂灯熄灭之前,带着长发吴秋秋的魂魄回到了纸扎铺。 也刚好,院子里的蜡烛也燃到最后一点。 “新朋友回家了。” 吴秋秋捧着灯和多多他们介绍。 多多不满:“她算什么新朋友?没少给秋秋姐姐使绊子。”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是我杀的,那一刀,什么仇怨也还完了。”吴秋秋笑了笑。 多多的小纸人转过了脑袋,没有搭话。 这时候,流浪汉大哥他们也回来了。 几人身上的防护服已经满是脏污。 进屋就把面具一扯,大口大口喘着气。 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完了。 “那玩意,太可怕了,它,它学我们说话,差点把我们都骗了。”潘宇飞心有余悸。 关键是,他们进去的每个人的声音,都被学得惟妙惟肖,根本分不清真假。 因为九阴太棺里环境昏暗,他们差点就中招取下防毒面具。 关键时刻幸亏有流浪汉大哥提醒。 原本他们对这什么虫多少还带着轻视,觉得吴秋秋可能夸大其词了。 但亲眼见识过后,才明白,吴秋秋还是保守了。 那浓缩的百草枯,一瓶下去能让几亩地寸草不生的玩意,对着尸皇虫喷下去它居然还活蹦乱跳。 要喷好几下,等个十几分钟,它们才会有死掉的迹象。 不过吴秋秋也没说错,它们虽然学人说话,又数之不尽,但是一听到手机里婴儿的啼哭,它们就仿佛碰到了天敌一样,一动不敢动,甚至还微微发抖。 他们甚至不敢想象,这东西但凡有一只逃出来,以它们超绝的繁殖能力,寄生在人体里面,还模仿人说话。 那用不了多久,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皮囊下面是血肉,还是一只只尸皇虫? 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这东西,一定要杀光,杀绝,一只不剩!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又谨慎,生怕漏掉了一只,一整夜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哪怕最后杀光了,他们也还是一遍一遍的检查。 潘宇飞歇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吴秋秋。 “秋秋妹妹,流浪汉说这是你外婆。被我们烧了,现在连人带盒只有五斤了,你节哀。” 吴秋秋接过盒子,目光紧紧看着。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外婆半年多前就已经与世长辞,谢谢你们把她从里面带出来。” 她要离开吴家村,带着外婆的骨灰,也比迁坟方便。 “我们把你外婆尸骨烧了以后,又在墓室放了一把火,确定一只虫卵都没有留下,我们才离开的。” 流浪汉大哥说道。 他们这杀虫大队,差点没被捂死在那墓室里。 “这次因为村里的事,都麻烦大家啦,一会我们就离开,到县上我请大家吃饭。” 吴秋秋笑容开朗。 哪怕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好像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影响。 “还能让你付钱啊?” 余顾走出来,摇摇头说道。 “正确的,饭肯定让老余来请,你一个小妹妹,捂好自己的荷包,我们又不是什么不要脸的人,还要你请吃饭。” 金丘挠挠头,壮汉的脸上黑黢黢的,也看不出脸色。 流浪汉大哥抽了抽鼻子,这话听着咋那么不得劲的? “我明白,但饭我一定要请。” 人总要知恩图报的。 她现在没什么能耐,但一顿饭,她咬咬牙还是能请。 说起来,距离三个月限期越来越近了。 她事多缠身,也没时间去搞钱...... 哎头疼。 而且,她还记得手机里,还躺着个死人,在乱葬岗给她发了坐标。 也不知道有啥目的。 以及罗希的父母。 罗希死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罗希的家族似乎一早就冲她而来。 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正常大学,正常工作? 吴秋秋不知道。 上天给她安排的路,从来就不是坦途。 她翻山越岭,却发现前面是更高的山。 那又如何? 她要做打不死的偷油婆。 顿了顿,吴秋秋觉得偷油婆不好听,算了算了。 偷油婆谁爱做谁做。 反正她不要死。 她要活。 众人笑着。 都在因为解决了一桩差点形成的灾难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至此,吴家村的事情,才算彻底解决。 吴秋秋将引魂灯放在小纸人面前,给纸人点上睛,把里面的魂魄装进了纸人里。 纸人的眼睛很快就灵动了起来。 然后机械地转动着脑袋。 “这是什么地方?”纸人开口,声音还是长发吴秋秋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吗?”吴秋秋问。 “你哪个?”长发吴秋秋的声音多了些不耐烦。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忘了也好,你叫吴火火你记得吗?” “什么狗屁名字那么难听?”长发吴秋秋嫌弃道。 “那没法,我们一个叫吴秋秋,一个叫吴火火,你就叫吴火火,就住在这个纸人里头,也不要嫌弃,纸人我画得像明星,没有委屈了你。” 吴秋秋拍拍纸人的脑袋。 纸人嫌弃却无奈的接受了吴火火这个名字:“好吧,那这里是哪里?” 吴秋秋也没有解释太多,就说:“这里就是做纸人的地方,不过我们要离开了,你先呆着,我去收拾东西。” 吴火火从桌上跳下来,打量着四周,巴掌大小的纸人,走路有点迈不开腿,十分僵硬。 她在一点一点适应。 吴秋秋看着她走来走去,慢慢的,走路没那么僵硬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亲人?”吴火火问道。 吴秋秋皱了皱眉。 从血缘上讲,算是。 但长发吴秋秋已经死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暂住在纸人里面的灵魂。 还是不是亲人,吴秋秋也不确定了。 所以,吴秋秋回答:“不重要。” 今天要彻底告别吴家村,纸扎铺的一切,都要带走。 所以,和吴火火结束对话后,吴秋秋便钻进卧室收拾外婆留下的东西。 自己今后还会开一家纸扎铺,不会让这门手艺在自己这里断了。 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吴秋秋安慰自己。 而她没有注意到,吴火火的纸人看了她的背影片刻。 只是纸人没有表情。 所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隐隐有一道低低的声音传出。 “谢谢。” 第163章 准备黑化的吴火火 “新来的,你有名字吗?” 趁着吴秋秋收拾东西,大伙儿又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多多带着张小满和小呆瓜将吴火火给团团围住。 多多觉得,在这一桌小纸人中,她怎么也是大姐头子。 要给这个新来的一点大姐的威慑力。 管她生前是什么阴人阳人的,现在都统称纸人。 既然是纸人,就要分出高下。 小呆瓜凑数的不算。 张小满已经被打服了。 就这个新来的看上去有点桀骜不驯啊。 长发小纸人平静地看着多多。 “让开。” “不让!”多多抱着手臂。 吴火火上前,一把就将多多的胳膊拧了,撕拉一声,露出里面的竹架。 “废物,就这也想当大姐头子。” “啊啊啊啊,秋秋姐姐,有人欺负多多啦,你这个新搞来的小纸人,她凶得批爆啊。” 多多愣了一下,坐在地上嗷嗷哭。 吴火火要是有身体,白眼都必然翻到了天上去。 真不知道吴秋秋搞这么多瓜兮兮的纸人在身边做什么。 碍眼吗? 还是独狼好。 吴秋秋正将一本书放进行李箱,一转头就听到多多惨绝人寰的哭声。 坏了,不会是吴火火欺负人了吧? 她跑出去,果不其然看到多多纸糊的小手已经只剩竹架子了。 吴火火语气平静率先开口:“她欺负我。” 多多哭声戛然而止。 嘎??? 不带这样的,给她整不会了。 她不就想问问吴火火叫啥名字,巩固自己大姐头的地位吗? “不是,秋秋姐你看,我都差点被她撕咯,明明是她欺负我。”多多举着自己的竹架子小手。 吴秋秋头疼了。 事先没想到纸人还会打架啊。 “好了没事,我重新给你做个身体,反正都是纸糊的经常得换,不是啥大事。”吴秋秋安慰道。 “那我也要定制版。你都给这个新来的定制了明星版的脸,我也要。”多多又开心起来。 张小满伸手戳了戳多多,欲言又止, 她想提醒多多最好别让吴秋秋搞定制版。 这个新来的所谓明星版已经够丑了,等会吴秋秋再自由发挥,那还能看吗? 多多死的时候是不是审美这块还没开始启蒙啊? 吴秋秋笑了:“好,一定给你定制版,超美的那种。” 灵魂画手终于遇到了知音。 她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吴火火,蹲下身子将吴火火双手捧起来:“你试着和他们好好相处,若是实在不喜欢,你也可以离开,身体坏了再来找我。” 吴火火:“哦。” 冷漠得要死。 跟以前还真是没区别。 吴秋秋放下她,转身又去忙。 吴火火踱步去了堂屋,看没人关注自己,爬上了脸盆架照镜子。 明星版本? 吴秋秋那货还有这手艺? 她不是记得吴秋秋做的纸人都丑毒了的么? 果然人是会进步的啊。 直到镜子里露出了自己的芳容。 也就是传说中的明星定制版本。 吴火火张着嘴巴石化在脸盆架上。 “吴秋秋!” 她咬牙切齿低吼。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纸人。 撒把米在纸上,鸡刨出来的都比吴秋秋画得好看。 啊!啊啊! 她怎么会对吴秋秋的手艺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坏了。 她变了。 不行,她要发疯,她要在地上阴暗爬行,她要创死周围的一切,这才是她的人设。 吴火火准备着要黑化。 “你在脸盆架上做什么?”潘宇飞进屋,看着脸盆架上坐着吴秋秋的定制版纸人。 吴火火被吓了一跳,黑化暂停,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 “咋摔了?来来,我带你找你的同伴去,那几个劣质小玩具。” 潘宇飞拎着吴火火的一只纸人小短腿一晃一晃地走出堂屋。 吴火火:...... 啊!啊啊! 太欺负人了。 不行,她要发疯,她要黑化,她要创死这个人。 潘宇飞把二度酝酿黑化的吴火火放在多多他们旁边。 “喏,你们的新朋友。” 多多垂着头道歉:“对不起啊吴火火,我只是觉得以前你害过秋秋姐姐,所以对你没那么友好,只要你改过自新,我们做好朋友吧。” 吴火火:!!!! 好吧,下次再黑化。 “我失忆了。” “啊?你失忆了啊,哎呀失忆真好,我也想失忆,你有啥子好办法没得?” 张小满问道。 “你死的时候脑壳都遭砸开花了,你都没失忆啊?”多多惊奇地看着张小满。 张小满忍不住抠抠脑袋:“没有啊。” 多多讲:“你把脑干抠掉应该就会失忆了。” “啊?”张小满愣了愣:“多姐你这个办法有点吓人。” “我们又不是人。” 小呆瓜吭哧吭哧啃香烛,对大家的讨论充耳不闻。 吴火火总结:“一群憨批。” 说完转身就走。 又有点想黑化了怎么办? 她坐在墙角,找了根线香在地上戳戳戳。 吴秋秋收拾了半天,总算将能带走的都打包好。 发现少得可怜。 除了几件衣服,最多的就是外婆留下的书,以及画符用的笔,还有最值钱的铜钱罐子。 “就这些东西吗?”余顾看吴秋秋站在房间里发呆,地上就一个箱子。 吴秋秋回过神来。 “对啊。” 就是要彻底告别这里,一时间觉得空落落的。 外婆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也从小在这里长大。 离开之时,却发现痕迹少得可怜。 就一只箱子。 “没事,东西会慢慢多起来,生活也会慢慢好起来。”余顾揉了揉吴秋秋的脑袋。 “好。” 吴秋秋没有抗拒。 她抽屉里放着的铁皮盒子,原来是她的存钱罐,现在里面只剩下几块钱。 到现在她手上还有好几万,以及秦老给的十万。 若是不还债的话,这些钱够她读完大学四年,并且租一个房子。 欠债的事情,除了村里人,吴秋秋并没有给任何人讲过。 事实上不管是余顾,或者是潘宇飞,他们随随便便都能帮自己还清。 但吴秋秋始终觉得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她一旦开口,余顾肯定会二话不说帮自己,但是对方必然不会要她还。 基于这层考虑,吴秋秋没有说。 若实在走投无路,再考虑求人的事吧。 余顾帮吴秋秋拎起箱子,边走边说:“有没有找好住处?” 停课前,吴秋秋有请学姐帮她看一下学校周围的房子,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她摇摇头:“暂时没有,我先把东西搬到学校,在我,我爸出狱前找好地方。” 听到这话,余顾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 “叔叔当年是怎么进去的?” “有人欺负我妈,他把人砍死了。” 余顾抿了抿唇。 假如事情真的是自己怀疑的那样,那狱中那个男人必然是知情的。 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老婆杀人入狱。 再想起他自己的父亲,余顾暗中摇摇头。 “是条汉子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到了院子里。 “对了,我有一处空着的公寓,两室,刚刚好让你们住下,就是离你们学校远了点。”余顾突然开口。 “谢谢余教官,我心领啦。房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吴秋秋摇摇脑袋拒绝了余顾的好意。 “那我帮你留意。”余顾倒也没有强求,他知道吴秋秋的性格十分要强。 “嗯嗯。”吴秋秋点点头。 “都收拾好了啊?那我们可以出发了。” 众人聚拢到院子。 “对了,你们身上有现金吗?可以借我吗?” 吴秋秋想起吴中桥的父母。 “有。”余顾将钱包直接递给了吴秋秋。 潘宇飞也从兜里摸了一千块出来。 大家林林总总,凑出了五千。 吴秋秋一一转账还给他们。 然后拿着现金飞奔前往吴中桥家里。 看着微信转账记录,潘宇飞手肘搭在余顾肩膀上:“你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要强呢?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第164章 告别吴家村 余顾剑眉一拧:“都这么明显了啊?” 潘宇飞:“啊???” 这货看上去挺高兴是怎么回事? 瞅瞅那不值钱的模样。 他怀疑吴秋秋给余顾下蛊。 吴秋秋把五千块交给吴中桥母亲。 老太太死活不要,把钱推给吴秋秋骂道:“拿走,拿走我不要,我又不是过不下去了,还要你一个小妹崽接济。” “婶,这钱就是我替吴中桥给的,你就当是他出门打工挣了钱给你们寄回来的。” 她把钱排到老太太怀里。 老两口就吴中桥这么一个儿子,老来失独,其中绝大部分因素是她。 当初但凡吴中桥没有帮她上山区拍吴庆干了什么,说不定他就不会死。 吴秋秋一直很内疚。 “我说了我不要!我幺哥儿要是活着,知道我拿了你的钱,肯定不高兴。” “你自己把钱拿回去,都成年的人了,好好把大学读完,找个风光的工作,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以后啊,也莫回来看我们老两口了,往前头走,莫回头。” 老太太转身拿着扫把扫地,压根看都不看吴秋秋一眼。 人就是很复杂。 当初吴中桥活着的时候,老太太不喜欢吴秋秋。 就像某些老太一样,天然对儿子喜欢的姑娘有敌意。 但吴中桥死了以后,老太太就像变了个人。 不到五十岁的人就满头白发,虽然嘴巴依旧不饶人,但对吴秋秋却是好了起来。 或许她觉得,儿子没了,那对儿子喜欢的姑娘好点,也是一种安慰。 村里人都说,这些日子村里死的人,大多都和吴秋秋祖孙俩有关系。 然而,这老两口却从未因为村里那些风言风语,而怪罪到吴秋秋头上。 “婶儿。”吴秋秋喊了一声。 “啥子?”老太太扫地也没看吴秋秋。 吴秋秋讲:“我肯定要回来看你们,我说了以后我帮他孝敬你们。” 老太太背影僵了僵。 像是偷偷抹了抹眼泪。 然后对着灶房喊了一声:“吴青山,你龟儿老腊肉取下来没有?一天天磨磨蹭蹭的。” “来了来了。” 吴中桥老汉儿拎着一个猪头和两大块腊肉出来。 “秋啊,你以后住在外面,肯定吃不到家里的腊肉味,这两块你带走,以后给老叔一个地址,我给你寄。” 吴秋秋嘴唇颤了颤。 “好,谢谢叔。” 老汉儿脸色垮了下去,又唉声叹气。 明明都好好的,咋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被迫背井离乡。 “我去祭拜一下。” 她钻进吴中桥的房间,房间里一尘不染,应该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 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上,床头还贴着一些动漫角色的海报。 那货黑白色的遗像就挂在墙上。 还是如生前那样呲着个大牙傻乐。 没心眼,看着有点傻憨憨。 吴秋秋恍惚才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吴中桥的笑容了。 她点燃了线香,给吴中桥上了香。 “宝批龙,我这回真的要走了,以前你跟我屁股后头跑,这回你却跑我前头去了。” “你放心嘛,我不会一走了之,你妈老汉我不会不管。朋友一场,我替你孝敬他们。” 顿了顿,吴秋秋道:“再见了,吴中桥。” 她把香插进香炉里。 恍惚间竟看到吴中桥的遗像,多了几分哀伤。 眨眨眼,遗像又恢复了原样。 似乎是吴秋秋看错了。 窗台上挂着个风铃,响了几声。 像是隐晦的回应。 吴秋秋叹了口气。 把钱压在了香炉底下,转身关上了门。 “好了,叔叔婶婶我走了。” “走嘛,这肉重,我送你过去。” 吴中桥他爹提着肉,不给吴秋秋拒绝的机会就走在前面。 吴秋秋只能跟在他身后。 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片刻,转身进了吴中桥的房间。 便在香炉下看到整整齐齐的钱。 “哎,他爹等一哈……” 她追出来,已经看不到吴秋秋的背影了。 纸扎铺门口,大伙儿都在等吴秋秋了。 金丘把面包车开过来。 余顾的车已经联系拖车的拖回去了。 现在大家只能挤在面包车里一起走。 吴秋秋把纸扎铺的大门锁好。 这跟从前不一样。 这次是真的离开。 外婆的骨灰在黑色盒子,她抱在怀里。 “走了。” 余顾拍拍吴秋秋的脑袋。 “好。” 吴秋秋抱着黑色盒子上了车:“叔你回去吧,我走了。” 吴中桥老汉儿跟着走了几步,挥挥手:“一个人在外头还是注意安全,吴敬之出来后,给他说我请他喝酒。” 那些带着善意的嘱咐随着风儿飘散,金丘已经启动了面包车。 出发。 第一站先去县上。 大家这两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肚子里没啥油水。 镇上没啥好吃的,去县上除了吃饭,吴秋秋还要去看看齐婧,以及花姨。 还有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去一次浅水巷。 那堵空白的墙还没解决,她始终心有不安。 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本身天性谨慎又诡计多端。 他既然能把一缕魂魄藏在万魂铃里,那栋诡异的房子里,谁知道还有没有后手?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你不知道他死没死透,这种感觉相当令人不安。 车辆一路行驶到了县上。 大家进了一家江湖菜馆。 吴秋秋做东,一口气点了八九个菜。 她也心疼钱,但别人千里迢迢来帮她,她却扣扣搜搜一顿饭都不请。 人不是这样做的。 菜很快上齐了,吴秋秋率先就去结账。 流浪汉大哥也去卫生间洗手。 “小齐???睡着了啊,快,吃饭了。” 金丘推了推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上个菜的功夫就趴桌上睡着了。 这是都累坏了。 “啊?不好意思啊,睡着了。” 他眼下一片乌青,取下眼镜又揉了揉眼睛,接着打了个呵欠。 满脸都是倦容。 “怎么累成这样?”金丘问道。 大家一起熬过来的,都是年轻人,也没觉得多累啊。 “不知道,你他妈的别问了,真几把烦人。” 小齐眉头一竖,对着金丘就怒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震惊的看着小齐。 要知道他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齐可从来没有说过脏话啊。 “对不起金哥,我可能太累了,失态了。” 小齐脸色一变,急忙道歉。 “啊哈哈哈,小事儿,都累了吧?快吃饭,回去就能休息了。” 金丘并不是小气的人,闻言也不再纠结。 众人都并未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很快就回来了。 “怎么了?” 吴秋秋问。 “没啥事,快,吃饭!老金我饿得胃都瘪了。” 金丘一筷子夹了一块辣牛肉。 余顾暗中看了一眼,不过见吴秋秋以及流浪汉都没有发现什么。 那应当没事。 估摸着就是太累了。 众人吃了饭,找了个酒店暂时休息。 吴秋秋则是一个人去了齐婧家里。 看到吴秋秋来看自己,齐婧显得很高兴。 “秋秋,你咋来了?” 齐婧脑袋上的伤口还没好,缠着纱布。 不过齐婧显得并不在意。 她那么爱美,却并没有担心留疤的意思。 吴秋秋知道,齐婧不想自己内疚。 她把果篮放下。 “我来看你。” 齐母从厨房端着果盘来到客厅。 “这丫头也不知道咋搞的,半夜能从床上摔了把头磕破,小秋啊,你要不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着婧婧啊?” 齐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心惊胆战的。 “哎呀,妈!你胡说什么啊,我就是不小心摔了。” 齐婧急忙说道。 吴秋秋抿抿唇:“阿姨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齐母掩唇而笑:“哎哟,小秋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165章 贴着黄符的两扇门 吴秋秋在齐婧家里呆了半个小时。 “啊你就要走啊?在我家呆一晚吧。” “不了,学校再见。” 吴秋秋抱了抱齐婧,用力把她的阳火扇得旺旺的。 又把一串九钱手串塞给齐婧。 齐源还没下课,所以没见到。 接着吴秋秋去看花姨,陪着花姨说了会话。 花姨打量了吴秋秋几眼。 “闺女,你最近遇到的事不小啊,看这印堂黑得。” 吴秋秋便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花姨掐着指头算了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当心还有异变。” 她提醒道。 这一行有的事情不能明说。 说了会折寿,给自己招来祸端。 花姨能给自己提个醒儿,吴秋秋已经很感激了。 “好,我会注意的。” 她原本也打算再去浅水巷一趟。 为了避免驼背老人秽土转生,不能掉以轻心。 花姨点点头起身,进屋又拿了一个玻璃瓶出来。 “纸钱花,拿去玩吧。” 似乎这一行大家都各有各的绝技。 花姨的纸钱花,流浪汉大哥的烟,外婆的挽千丝。 这些媒介可能不一样,但效果殊途同归。 “谢谢花姨。”吴秋秋接过。 花姨却显得很开心:“你能来看我这样一个老婆子,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一个失独老太,由于性格原因,平日里大家见她唯恐避之不及。 整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 吴秋秋还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来看她,就凭这一点,她帮吴秋秋一把又何妨呢? “好了,你还有事吧?去忙吧。” 花姨推着吴秋秋出门。 吴秋秋抓抓头发,转身离开了小区。 接下来,就该去浅水巷了。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浅水巷了。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多在天上盘旋的乌鸦。 她走近一看,不是没有,而是此前那些乌鸦,全部死在了这栋房子的周围。 并且全部都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味道。 这些乌鸦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不知道被老驼背以什么方式继续控制。 现如今老驼背死了,乌鸦们没有支撑,便成为了腐烂的尸体。 她推门进去。 不过一两天没有住人,整个院子里居然满是灰尘,房檐之间结满了蛛网。 门是关着的。 转身的门神像是年代久远了,已经褪色,纸张腐朽后,堪堪贴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 门也已经腐朽,上面有虫子钻过之后留下的孔眼。 看着有些奇怪与恶心。 这整栋房子就像已经很久很久没住人了。 然而几天以前吴秋秋刚来过,那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 两扇门之间留有缝隙,缝隙之后是一片黑暗,当中透着隐隐的红。 吴秋秋一脚踹在门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感。 且这种灰尘钻入鼻孔竟然有种被虫子叮咬的感觉。 吴秋秋下意思就用衣袖将口鼻捂住。 借着光线,她看到这根本不是灰尘。 而是一只只堪比灰尘细小的飞虫。 整栋房子里数之不尽...... 谁知道这东西进入身体会怎么样? 吴秋秋退出房间,从书包翻出口罩戴上再进去。 堂屋的神龛两侧烛台放着红烛,但是已经熄灭。 烛泪凝结成厚厚的一团。 墙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吴秋秋记得很清楚,老驼背说了不拜鬼神拜自己。 这空白的位置,必然供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要怎么才能看到呢? 她视线转移向左侧的两个房间。 黄符紧紧贴在门上,其中有一间的黄府已经有了断掉的倾向。 “砰砰。” “砰砰砰。” 门板动了两下,有东西在里面推门,但没推开。 吴秋秋走过去试着开门,门是锁住的,打不开。 “砰砰。”门又被推了两下。 吴秋秋知道,要解开这栋房子的秘密,这几间房间都必须打开。 不然始终心有不安。 要是老驼背秽土转生,将会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而且基于吴秋秋对老驼背的了解,这老登绝不会做没用的事情。 他在这栋房子豢养阴物,肯定有其目的。 就在吴秋秋思考的时候,面前的门板又砰砰砰响了几下。 吴秋秋踹了几脚,没踹开。 她倒也没有贸然去撕掉黄符。 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脚背。 吴秋秋低头看去,啥也没有。 她装作抬头,实则余光一直看着下面。 过了几秒,她看到从门缝里伸出了一根长长的惨白手指,在她的脚背点了点,随即马上又缩了回去。 吴秋秋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锁定门缝。 下一秒,有十根手指伸了出来,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拍来拍去。 没有抓到吴秋秋,那双手不甘地伸了进去。 里面果然有东西。 她趴下身子,想从门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视线刚从外面看进去时,清晰可见的,是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球,也在里面偷偷观察着外面。 两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吴秋秋惊了一下。 里面那双红色眼睛的主人,却像是相当兴奋。 眼珠子转动着,跳跃着兴奋的火焰,双手挠着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抓挠声。 不光如此,它还发出怪异的笑声。 就像一个人声带受损,喉咙卡痰了,含糊不清的发出那种“咔咔,咔咔”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咔咔。” 接着又是十根手指伸出来,想要抓住吴秋秋。 抓不到又伸进去,砰砰砰的摇晃着门板。 在那双手又伸出来的时候,吴秋秋抓住了几根手指。 手的主人愣了一下,随即手指咔咔咔咔的扭转方向,握住了吴秋秋的手臂。 吴秋秋张开手指,一朵正在燃烧的纸钱花,落在了对方手心。 纸花噼里啪啦地燃烧,轻而易举就将那只惨白的手灼烧出了一块黑斑。 “啊!” 手迅速缩了回去。 “砰砰砰!” 它愤怒的摇晃着门板。 门上的黄符看上去摇摇欲坠,即将被撕裂。 纸花能对它造成伤害。 吴秋秋放心了不少。 方才就是试探,万一纸钱花没办法对那东西产生影响,说明封在里面的东西必然十分强大。 相比这一扇门,旁边那扇门倒是十分安静。 黄符也完整地贴在门上,吴秋秋将耳朵贴过去倾听,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完全就像一个空房间。 但空房间不会上锁,还贴着黄符。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阴物也是一样。 越是不声不响的,越是心机深沉。 肯定不好对付。 吴秋秋如先前那样,趴在地上偷看,视角有限,只看到房间里光线有些许昏暗。 墙边有四条桌腿,以及一把椅子。 她尽力想多看一点,却只能看到这些。 等等,椅子前面突然多了一双腿。 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的腿。 就坐在桌子前,梳头发。 那长长的头发,直接垂到了地上,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 某一刻,梳子梳到中间时,突然停住了。 腿没动。 但是头发似乎随着某种变化,而在摆动。 吴秋秋不再偷看。 自然也没看到这一刻,房间的东西,虽然身子朝着桌子,其实头颅已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后盯着门。 片刻后,它转回了头,继续梳着自己的头发。 桌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铜镜。 吴秋秋打量着这两扇门。 直接撕掉符,似乎是一个很傻的行为。 对,她得找到房间的钥匙。 打开这些房间,恐怕才是解开空墙秘密的关键。 也许二楼,老驼背之前住的地方能找到些什么。 她转身之际,突然看到堂屋大门上面,挂着一面朝墙的铜镜。 正常情况下,铜镜一般挂在外面,辟邪。 这明显不正常。 并且镜子不止一面,在堂屋的西南角墙壁上,也一样挂着一面铜镜。 除了有些突兀以外,两面镜子竟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皱眉观察镜子。 “吱呀。” 后方一扇门,似乎开了。 第166章 红衣男孩 开门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尤其突兀。 吴秋秋猛然转身。 没有,两扇门都还关得好好的。 门上的黄符也没有断开。 听错了? 吴秋秋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若有所思地回头,准备上楼去驼背老人的房间找钥匙。 门上的黄符是防着里面的东西出来,锁是防备活人进去。 换句话说,吴秋秋扯掉黄符,自己是进不去的,反倒是会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她是活人,踹不开门,就只能找钥匙。 吴秋秋爬上楼梯。 她知道这栋房子里阴物不少。 但是她一边走一边丢着纸钱花,还真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招惹她。 这些游荡的阴物不足为惧。 重头戏是黄符封着的那些。 她上楼的同时,眼角余光还盯着那两扇门。 确实是关得好好的。 难不成她还真的听错了? 她很快跑上二楼。 最里面的房间,就是之前驼背老人住的那间,门上插着钥匙,钥匙上系着红布随风飘扬。 吴秋秋直接转动钥匙开了门。 这间房一如既往的昏暗。 里面都是黄纸的味道。 四个墙角都堆满了打好元宝孔的黄纸。 红色的窗帘还是被风追得摆动着,若隐若现拉长了吴秋秋的影子。 正对窗户有一张床铺。 被褥凌乱已经发霉了。 下面就是几块纸板垫着。 看得出驼背老人这些年确实是过得不如狗。 吴秋秋扫了几眼,一把扯掉了被褥,掀掉了纸板。 直接给驼背老人把家拆了。 下方是硬板,硬板上写满了苍蝇大小的祭文。 这些祭文用朱砂写上,全是繁体字。 吴秋秋跟着看了几行,脑袋便开始痛,眼睛也开始花,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感觉眼前糊了一层红色。 她赶紧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咒语。 可即便不看,那些文字竟然活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出现在吴秋秋脑海之中,侵蚀着她的神经。 不管她如何默念清心咒,都无法摒除这些文字。 然后无数道声音在她耳边念诵这些祭文。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又少, 她好像看到无数个男男女女在她面前坐着,念诵纸板上的祭文。 他们一边念,一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 “以你亡魂散,度我身不消。” “三尺明台立,尔尔跪台前。” “白绫一丈飘,亡灵不见天。” “亡鸦声声唤,请君快上路。” “上路不回头,三魂归大地。” “地下十八层,七魄不升天。” “......” 祭文一声接一声,在吴秋秋耳边响起。 她似乎走在独木桥上,两侧都有无数双手扶着她的脚,有手在推,也有手在拉。 双手被拉着,一步一步越过独木桥。 对岸有一棵树。 树上挂着白绫。 水里的鱼,林间的兔,树上的鸟,它们都看着吴秋秋。 一群群乌鸦盘旋在头顶。 它们张开嘴巴,口吐人言。 “上路吧,上路吧。” 终于她走过了独木桥,走到了树下。 两侧的手托着她上移。 而她自己的双手竟然不受控制一般,把白绫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某一刻,那些托举她的手消失了。 身体猛然下坠。 脖子被套紧,窒息的感觉涌来。 念诵祭文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即便她窒息了,但她的内心如此平静。 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可怕的是,她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但她却坦然地接近死亡。 那些祭文,就像能控制她的心神。 不,不是这样的。 她抬手,狠狠晃动了手腕的万魂铃。 万魂铃清脆的铃声,就像一汪清泉注入了脑海,吴秋秋顿时从那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站在窗边,将窗帘打成结,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并且在持续收紧...... 她连忙解开窗帘,大口大口喘气。 好容易才缓过来。 再回头看那床板,却是心有余悸。 老驼背居然这么可怕的手段。 但凡她没有那一丝清醒,此时只怕已经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吴秋秋走到距离床边有三步左右的距离,以心火点燃了纸钱花,直接丢到硬纸板上。 直到床板烧成了一堆灰,吴秋秋这才敢接近。 回想起先前那一幕,吴秋秋不禁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她打开了床边的抽屉。 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两把钥匙。 她弯腰取钥匙,又听到身后叮叮当当地响起钉纸钱的声音。 余光之中好像看到了窗户边上,坐着一个驼背的身影在钉纸钱。 吴秋秋脸色变了变,猛地转身看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诡异。 那老东西难道真的不死不灭吗? 不可能。 这世上不可能真的有不死不灭的人。 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无敌了? 她确定那老东西已经死了,但是留有后手,妄想秽土转生。 拿起了钥匙,她马上下楼去开门。 吴秋秋率先打开黄府断裂的那扇门。 因为做足了准备,开门的瞬间,吴秋秋指尖点火,夹着符纸就贴了过去。 里面的东西是个小男孩,原本打算对吴秋秋突脸袭击,结果开门就被吴秋秋贴了符纸。 他猛地向后退去,贴着墙边变成了黑色的影子,消失了。 吴秋秋发现,这间房间也有一面铜镜。 不过这一面是放置在桌上的。 她上前观察铜镜,发现铜镜拿不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固定在了桌上。 但是可以转动。 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人用铜镜? 所以这玩意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别的作用。 联想到外面墙上的两面铜镜,吴秋秋眯起眼睛,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碰了碰,铜镜是可以转动的,除此外没有异常,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被拉得扭曲的面容。 她细细看着铜镜。 忽然发现铜镜里面,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转动。 红.....红衣小男孩。 这个东西,此前在吴家村,陈三海也对她使用过,拘了她的魂,秤砣坠脚,悬梁挂身,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在空中,永不超生。 现在镜子的东西,也是这个。 当然,这个红衣小男孩与之前轰动一时的并不是同一个。 而是被老东西以同样的手法,制作了并且豢养在这里的阴物。 小男孩穿着红色衣裙,双手被古怪的绳结绑着,挂在房梁上,双腿绑着并坠着一个秤砣。 他稚嫩的小脸铁青,是那种死了很久的颜色。 双眼是原本是闭着的,却在转向铜镜的时候,突然睁开。 然后,一点点从镜子里接近吴秋秋。 似乎就挂在她的身后。 只要她稍一后退,那秤砣都能碰到她的肩膀。 吴秋秋拎着弯刀直接转身。 房间根本没有什么红衣小男孩。 天花板森白森白的,也根本没有横梁。 但镜子里那么真实,不会是假的。 关于红衣小男孩的死,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为了续命,有人说是为了养小鬼,也有人说,是用小男孩的命挡灾。 当然,碍于一些原因,这些观点不可能是主流。 而无论各种说法,这都是一种相当邪恶的术法。 没想到那老登居然还用这种邪术禁锢灵魂。 吴秋秋再度转身,额头骤然一疼。 秤砣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男孩低垂着的青白色的头颅,正幽幽看着她。 摇晃的秤砣后方,是那面铜镜。 铜镜里面,她的面前并无红衣小男孩,他,在她的身后悬挂。 真真假假,辨不清。 可每当她往身后望,又什么也看不见。 就好像镜子里和现实中就是两个世界。 镜子! 镜子有问题。 风吹动了窗帘,一丝光线照射了进来,铜镜突然亮得刺眼。 而吴秋秋无意间又瞥到了门上的铜镜。 “原来是这样!” 她眼睛亮了亮,一把拉开窗帘,转动了镜子。 一束光线从屋里的铜镜折射进了门上的铜镜,又从门上折射到了堂屋的白墙…… 第167章 她的脸被抢了 就在光线折射的同时。 吴秋秋看到了光线里若隐若现的红衣小男孩。 光线没有照射的地方,则是一片空白。 红衣男孩哗一下就对着吴秋秋俯冲而来。 吴秋秋急忙转动镜子,光线上移,照射到了男孩的眼睛。 男孩的眼睛连忙闭上,惨叫了起来。 光线似乎能灼烧他的眼睛,短短时间,男孩的眼睛便被光线烧成一个黑窟窿,涌出一股股血泪。 吴秋秋趁他看不见,一刀割掉了他头上的绳索。 红衣小男孩本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绳索一断,秤砣坠地,便是脚重头轻,魂入九幽。 吴秋秋并不愿意这样。 做成这一切的人是老驼背,她不做那把刀。 所以在秤砣坠地的时候,吴秋秋迅速丢了一张黄符将秤砣包裹。 黄符有火,竟然轻而易举将秤砣托举了起来。 红衣小男孩也没有真正坠地。 火焰慢慢往上,将男孩焚烧。 一簇一簇的黑烟升起,男孩最终被黑烟包裹,消失殆尽。 最终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秤砣,吴秋秋一把接住。 哎。 吴秋秋看着秤砣,这东西不能埋在土里,倒是有点不好处理。 她把秤砣放在书包里,转动镜子,把光线折射到门上的铜镜。 然后走出去,观察墙面。 果不其然,墙面上已经有了一层模糊的影像。 似乎是个人影...... 而地面上,也若隐若现的有东西,但看不清。 吴秋秋看向西南角的铜镜。 这样看来,隔壁这间还没开的房间里,应当也有一面铜镜。 吴秋秋走向没开的房间。 上面的黄符还贴得好好的。 可不知为何,吴秋秋总是对这间房感到不安。 明明里面很安静,她却忘不掉先前看到的那双脚。 安安静静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吴秋秋手指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拿着钥匙上前。 一手开门,一手握紧弯刀,弯刀上甚至抹了自己的鲜血。 她谨慎到了极致。 “咔嚓,咔嚓。”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和她此时的心跳声融合在一起。 某一刻,门终于开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动手,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坐在桌前的穿红裙子的女人,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摆放着铜镜,境前一把木梳。 吴秋秋抬脚,踩着八卦步进屋,就怕被迷了眼睛。 直到她已经走到了桌前,环顾四周,依旧空空如也。 铜镜里只有她自己的倒影。 不对,不对,它肯定就藏在某处。 “叮叮叮。” 桌下有声音。 吴秋秋弯腰去看,是一颗珠圆玉润的珍珠,在桌下滚动了两圈。 脖子忽然痒痒的。 就像有头发在脖子上轻轻扫过。 可她今天绑着马尾,怎么会是她的头发。 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秋秋想起她看到的那头长发。 猛地起身抬头,没有。 原来是只是窗帘的一角被风吹动后,拂过她的脖子。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她不怕突脸袭击,却会紧张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那会让她不安。 桌下,又有一颗珍珠滚过。 吴秋秋看过去,嗯?还是一颗。 可她明明听到了另一颗珍珠的滚动。 脖子又痒痒的。 还是窗帘? 她伸手抓了一把。 不对,是头发!!! 她几乎下意识的摆出了转轮王坐姿,举刀上望。 天花板上,趴着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连衣裙的女人。 她长长的头发垂落,扫过吴秋秋的脸。 头颅向后撇,,眼珠也向下,唯独嘴角是向上的。 她像蜘蛛那样在天花板爬过。 窗帘再一次被吹动,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可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啊。 她急忙一把将窗帘拉开。 女人不见了。 头顶只有森白的天花板。 视线一转,她居然坐在了桌前,手中正拿着那把木梳。 而她的马尾也被放下,一只惨白的手掌,握住了吴秋秋的手。 控制着,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头发。 吴秋秋看向铜镜。 镜中,她失去了五官。 头发下方,是一张白板似的脸。 还有什么,比看到镜中的自己没有五官更吓人。 而她的身后,站着红裙女人,帮她梳头发。 女人面容沉静,眼神略带哀愁。 一边梳,一边唱着小调。 最恐怖的是,女人的五官……是吴秋秋的。 她是椅子上坐着的人,五官却成了身后站着的女人的。 女人唱的似乎是越剧。 “双珠交合戏鸳鸯,花好月圆见情郎。” “对镜正梳妆。” “帖花黄,见情郎。” 唱到这里,女人的语气急转直下。 充满了哀怨与不甘。 拽着吴秋秋头发的手也陡然用力,近乎把吴秋秋头皮都扯下来一般。 “只见那鸳鸯断了颈,破镜难重圆。” “情郎骑了骏马,做了那新郎官。” 歌声中蕴含了无尽的怨恨。 那股怨恨也影响了吴秋秋。 歌声停止了。 女人顶着吴秋秋的脸,靠在了吴秋秋肩膀上,望着没有脸的她。 镜子上面显现了一行血色的字。 “要他们死。” 无数裂痕遍布在镜子上。 让吴秋秋那张空白的脸上,布满了裂痕。 丑陋无比。 “我们一起唱出来。” 女人在她耳边说道。 吴秋秋想说话,但她没有嘴巴,说不出。 “那我来唱,我就是你啊。” “我们把那负心的薄情郎,杀了吧。” 她抓住吴秋秋的手指,指着裂了的镜面,一字一句唱出上面的字。 “要、他……” 上面的字每念出一个,便像融化了那样,扭曲无比,渗出了血水…… 不。 吴秋秋挣扎着,不能念出来。 但她整个人就像被禁锢在桌前。 不,准确的说,她是一具木偶,任身后那女人摆布。 就连脸都给她抢走了。 “咯咯咯咯……” 女人笑了起来。 长长的指甲在她空白的脸上拂过。 却不再继续唱了。 反而拿起了笔,对着镜子细细给吴秋秋画起了眉毛。 就似乎要给吴秋秋重新画出一张脸来。 眉毛,眼睛…… 栩栩如生。 镜中,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五官。 “好看吗?” 女人问道。 然后推着她的脖子,朝着铜镜靠近,似乎是要她仔细的看清楚这张新的脸。 她隔铜镜越来越近。 为什么她在这里不受自己控制? 仿佛背后的女人对这里有绝对控制权。 而她成了木偶? 不对啊,铜镜里竟然不是镜像的画面。 难道,这里的一切是假的,包括镜子! 于是在女人推着吴秋秋凑近铜镜的时候,吴秋秋干脆狠狠地撞进了铜镜里。 幻境就是幻境,只要找到了关键所在,打碎就能破解。 撞向铜镜的时候,并不痛,她只是脑袋有点晕眩。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再睁眼眼前的画面终于变了。 她还是以转轮王姿势坐着的。 那红裙女人也依然趴在天花板上,只是脖子神得很长,头发将她笼罩。 惨白的脸正和吴秋秋脸贴脸。 “咯咯咯。” 女人裂开了嘴巴,嘴角几乎裂到了耳后。 “居然,破开了。” 她声音幽怨,磕磕绊绊地开口。 吴秋秋揪住女人的头发,狠狠一扯,就将女人扯了下来。 “别再装神弄鬼了。” 女人四肢着地,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 咔咔咔的几下后,她脑袋扭转,飞快朝着吴秋秋爬了过来。 尤其是那头长发,竟然像是活了一样,如同蠕动的黑蛇,无穷无尽。 顷刻间,整个房间都是女人的头发,蝉蛹一样把吴秋秋团团围住。 第168章 呸。真不争气 吴秋秋举着弯刀就砍。 确实可以砍断。 但是那头发无穷无尽,她砍断一缕,便又长出一缕,它们灵活无比,嘶嘶地在房间里蠕动,慢慢将吴秋秋包裹。 “养分。” “咔咔,咔咔。” 女人裂开血盆大口,幽幽开口。 这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发质比吴秋秋还好。 难道,这些头发的养分是人?还是鲜血? 但是,由于吴秋秋此时的坐姿,这些头发并不敢直接扑过来缠着她,只是蔓延在她的周围,试探着,一点一点靠近。 吴秋秋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坐姿。 但那女人却显然有的是耐心。 这样耗下去,吴秋秋肯定会落入下风。 要知道,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头发,只剩下吴秋秋此时坐着的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 吴秋秋当然可以挥刀斩断,但既然斩断了还会再生,又何必再浪费力气? 吴秋秋双手结出心火手势,双指瞬间燃起了火焰。 那些靠近身边的头发,迅速缩回了一段距离,被点燃的头发也散发出难闻的烧焦味。 然而那火根本烧不到女人的本体。 在中间就熄灭了。 她又点燃了纸钱花丢过去。 女人不屑地笑着。 无数的头发竟然主动扑向了燃烧的纸钱花,将火生生扑灭。 这女人太厉害了。 这些普通的手段对她就如同挠痒痒一样。 不只是厉害,还相当有耐心,而她的本体则离吴秋秋远远的。 等到吴秋秋失去力气,露出破绽之时,她就会操控这些头发一拥而上,将吴秋秋蚕食,吸食吴秋秋的血液,变成这些恶心的头发的养分。 吴秋秋就这样和红裙女人僵持了起来。 但吴秋秋可没那么多时间与她耗。 于是只能疯狂想着对策。 早知道把多多和张小满带来了。 吴秋秋一皱眉,手心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木梳。 她想起之前看到女人就是用这把木梳梳着头发。 在吴秋秋拿起木梳的时候,女人神色突然疯狂了起来,操控着头发直接朝着吴秋秋卷了过来。 只不过,吴秋秋此时的坐姿对鬼怪有天然的克制。 头发卷过来的同时,她身上便有若隐若现的金光,将头发尽数反弹了回去。 吴秋秋品着女人的神色,似乎这把梳子,对女人有着重要的意义啊...... 她举着弯刀,对着木梳就狠狠砍了下去。 “不要。” 女人彻底疯狂,面孔扭曲,本体如同变异的竹节虫,迅速爬了过来。 那满屋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尽数活了,并悍不畏死一般冲向吴秋秋。 “这把木梳,是你的情郎送给你的吧?” 吴秋秋并没有真的砍掉木梳,而是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收住了动作。 女人从半空坠地,双眼赤红地盯着吴秋秋。 “你原本是一个戏子,爱上你的情郎,他送了你一把木梳当做定情信物,你日日对着镜子梳红妆,期待与情郎相见。” “只不过,有一天,情郎不再来见你,他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他抛弃了你,与别人结婚了,是吗?” 吴秋秋冷淡地盯着女人说道。 这些,是吴秋秋根据女人先前的唱词推测出来的。 “你心灰意冷,整日用他送你的木梳,对着镜子梳妆,他们洞房花烛那日,你气绝身亡,陪着你的,仅有这头长发。”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女人张着血盆大口,对吴秋秋怒吼。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滴出猩红的血泪。 吴秋秋的话,让她破大防了。 真的很讨厌一些没有边境感的人! 吴秋秋并没有被吓到。 不破女人的防,怎么找到她的破绽? 于是吴秋秋继续说:“你的怨恨使你化作厉鬼,杀了负心汉与他的新娘。” “但你真是没用啊。”吴秋秋话锋一转:“你都能把他杀了,却还留着他送的定情信物,日日梳着你这头长发。” “呸。真不争气。” 吴秋秋唾弃一口。 红裙女人:“????” 不是,礼貌吗? 现在是讨论她争不争气的时候吗? 但不得不说,吴秋秋的话让她破大防了。 她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别说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她看到红裙女人的头发有收回去的倾向。 桌上的铜镜也露了出来。 吴秋秋趁她哭,决定要她哭不出来,迅速站起来,扭动了桌上的镜子,将光线反射向了红裙女人。 所有被光线灼烧到的头发,在这瞬间都变成了灰烬...... 女人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面孔扭曲得不成样子。 然而吴秋秋握着镜子,把光线对准了她的脸。 “啊!!!” 铜镜折射的光线,瞬间将女人的脸烧花了,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五官都被烧平了。 吴秋秋有片刻的恻隐之心,但随即就收起了。 天下负心薄情的人何其多,红裙女人固然是可怜的,但吴秋秋若是因为红裙女人可怜,就手下留情,那一会可怜的就变成吴秋秋本人了。 况且,那负心郎和新婚妻子已经被这红裙女人杀掉了。 吴秋秋坚定地转动着镜子,借用镜子折射的光,将红裙女人彻底焚烧...... 那满屋的头发,通通烧成了灰,满屋飘荡。 但古怪的是,红裙女人被焚烧,叫声中竟隐隐有种解脱之意。 她被仇恨困住太久了。 仇报了,却依旧郁郁寡欢。 吴秋秋把她烧掉,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红裙女人的叫声渐渐消失。 原地还留下了一把木梳。 吴秋秋捡起了木梳,却发现木梳有了变化,居然变成了红色。 就像是被鲜血浸泡,渗透了一般。 握在手中就有种刺手的冰凉感。 好邪气的梳子。 这东西如果落在普通人手里,梳个几日头发,估摸着三盏阳火都会熄灭,还会招来灾祸。 似乎这梳子本身就成了一件邪物。 吴秋秋急忙用黄符把血木梳包裹起来放进书包里。 然后再次转动镜子,使镜子的光线折射到堂屋西南角的铜镜。 此时,西南角镜子里的光也照射到了堂屋的白墙之上。 吴秋秋顿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是老驼背的。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跑出去。 只看到白墙之上,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并不是真实的画,而是光照射之下才露出来的画像。 画像之上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身上有种邪气,面容十分普通,属于看一眼就忘记的长相。 唯独那双眼睛,令人不安。 吴秋秋记得他。 之前在奈何桥梦境中,站在奈何桥上的就是这个人。 这是驼背老人还没有请鬼登仙以前的模样。 果然,这老鬼在供奉他自己。 在画像露出来的同时,供桌上,红烛自动点燃,红色的烛火映照着那副诡异的画。 显得此刻的气氛更加阴冷。 并且,在烛火燃烧的时候,吴秋秋发现地上,多了许许多多供奉的人。 他们神态麻木,跪在地上,只是瞬间,整个堂屋都跪满了。 男女老少都有。 这些......全是此前豢养在房子里的阴物? 原来,他豢养阴物,是为了供奉自己。 供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供品。 那供品鲜红色的一块,像是个木雕一样有着纹路。 吴秋秋观察了片刻,才看到,那是一颗已经风干的人类的心脏!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是韩韫丢失的心脏。 这老畜生,竟然用韩韫的心脏做供品。 吴秋秋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升起。 “我将永远存在这世上,你不可能把我彻底消灭。” 墙上的画突然开口。 并且在这瞬间,地上跪拜的东西全部直起身体,满是恶意的看向吴秋秋。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外头冲了进来,身影灵活,一把将一个阴物撕成了碎片。 “火火,你怎么来了?” “少废话,你只要毁掉韩将军的心脏,老鬼就没招了。” 吴火火冷哼了一声。 第169章 吴秋秋的决定 原来吴火火没失忆。 她装的。 “我对付这些被控制的爪牙,你想办法毁了那颗心脏,那是老鬼在世上的最后一口气,就寄存在韩将军的心脏上。” 吴火火继续说道。 若是心脏不毁掉,老鬼总有一天秽土转生。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算白做了。 其实,吴火火现在有了纸人身体,已经不用再受驼背老人的控制,她完全可以不用管这件事,也不用管吴秋秋的死活。 她跟着吴秋秋一路来到这里,原本就是打算冷眼旁观的。 但她还是出手了。 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吴秋秋皱了皱眉。 那是韩韫的心脏。 “哈哈哈哈,那可是帮你无数的韩韫,是你最爱的韩韫,你难道,舍得将他的心脏焚毁吗?” “只要这颗心脏存在,说不定,他还有复活的机会呢,你毁掉,他可就永远是现在的样子了。” “小丫头,你敢吗?你舍得吗?” “有朝一日,他知道你毁了他的心脏,他会怎么样呢?” 驼背老鬼彻底拿捏了吴秋秋的心思,每一句都像是重锤落在吴秋秋头顶。 一路走来,她很少有犹豫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吴秋秋犹豫了。 如果是韩韫,他会怎么做? “吴秋秋你龟儿就是哈麻批,妇人之仁,你不敢下手我来,不就是个死了几百年的鬼将军,你至于吗?” “天底下男人死光了对不对?” 吴火火实在看不惯吴秋秋这优柔寡断的样子。 杀她的时候明明下手挺麻利呢。 咋到了鬼将军那里,就开始系统紊乱了? 果然,女娃儿一旦有了感情,就跟吃错药了一样。 要不是自己现在是个纸人,高低给吴秋秋一巴掌尝尝轻重。 吴秋秋伸手,一把抓住了韩韫的心脏。 说实话,这颗心脏其实已经不像心脏了,不知道被驼背老鬼用了什么手段,制成了现在的样子。 上面有了木质纹路。 就像一件红色的艺术品。 她指尖燃起了心火,照得这颗心脏愈加红艳艳。 但火迟迟没有落下去。 眼前总反复浮现韩韫的脸。 这颗心脏,真的能让韩韫复活吗? 就算不能复活,但它毕竟是韩韫的心脏...... “来啊,毁掉啊,毁掉韩韫唯一复活的希望吧,哈哈哈哈哈哈。” 驼背老鬼的声音还不断从画上传出来,刺激着吴秋秋。 “你过来,你来对付这些阴物,心脏给我,你下不了手,我来。” 吴火火看得直摇头 吴秋秋自然没有给吴火火。 驼背老人也是抓住了吴秋秋此刻的纠结,反复重复:“你想想,你毁了他唯一的希望,他会怎么样?” “肯定会恨不得杀了你,那是你想看到的吗?” 吴秋秋喉咙吞咽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脖子上的血色魂玉闪了一下。 吴秋秋浑身逆行的血液好像安静了下来。 若是韩韫一心想着复活,他与驼背老人又有何区别? 即便今天毁了韩韫的心脏,也要断了老鬼秽土转生的念想。 今后若是再见韩韫,要杀要剐她悉听尊便。 她做出了决定,哪怕喉咙一阵阵发涩。 燃烧的心火,狠狠点燃了手中的心脏。 除了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夹杂着驼背老人绝望的嚎叫。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你今天这样做,来日韩将军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定然会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吴秋秋沉默着加了一把火。 眼睁睁看着这颗漂亮的心脏,一点点化作灰烬。 墙上,老鬼的画像也逐渐变得模糊,虚无...... 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气急败坏的狂吼着,咒骂着。 但吴秋秋充耳不闻。 吴火火看了一眼,也松了口气。 还好,吴秋秋没让她这个小纸人失望。 要是吴秋秋刚才真下不了手,她要鄙视吴秋秋一辈子。 啊呸,谁要跟着吴秋秋一辈子。 此时远在长白山天池附近的韩韫,突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皱着眉,伸手摸了一下大洞的周围。 “将军,怎么了?” 韩韫低声道:“有点......烫?” 阴兵将士弯下腰,从韩韫胸前的大洞看着后面的大树。 “没,呼呼冒着冷风呢,一点都不烫。” 韩韫若有所思,下意识握了握血色玉佩的另一半。 这魂玉的另一半已经挂在了吴秋秋的脖子上。 “走吧,颠覆天池,也要找到我那十万兄弟。” 语气充满了霸气。 阴兵将士狂喜道:“是,将军。” 韩韫走在前面,没有吴秋秋在,他能支撑多久? 不知道。 只要完成使命就好了吧。 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吴秋秋不需要他的帮助,也能处理好很多事情。 而他一个数百年前的鬼,岂能纠缠一个少女。 他什么也给不了。 浅水巷。 随着心脏烧毁,驼背老人也彻底从世上消失。 消失前一刻,他化作一团黑影,扑向了了吴秋秋,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臭丫头,你既然要赶尽杀绝,那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吴秋秋伸手去抓那团黑影,却摸不到。 只知道黑影渐渐收紧,让她一点一点窒息。她阻止不了,也逃脱不了,眼前的一切都跟着模糊了。 老鬼临死之前的反扑,眼看着要了吴秋秋的命。 关键时刻,吴火火扑了过来,一把竹灰撒向了西南角的铜镜,糊住了光线。 “点心火。” 吴秋秋点头,双手结印点燃了心火,点在自己的脖子上。 黑影渐渐散开。 吴秋秋意识有些混乱地坐在原地,眼前视野还没有完全恢复。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吴火火。 吴火火也静静看着吴秋秋。 此时的吴秋秋无比虚弱。 而论能力,吴火火本来就不比吴秋秋差,更遑论此刻的吴秋秋。 只要她随便想个办法,都能要了吴秋秋的命,挤占吴秋秋的身体,代替吴秋秋活着。 她就静静与吴秋秋对视着。 吴秋秋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似乎也在等着吴火火的选择。 就这样,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吴火火跳上了吴秋秋的肩膀:“起来,还要装死吗?” 她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此时的吴火火,彻底放下了。 吴秋秋伸手,拍了拍吴火火的纸人脑袋。 “谢谢你来救我。” 要是没有吴火火,她今天很有可能没办法活着走出这栋房子。 如今,这栋房子空空如也,一丝别的气息都没了。 是真正的空了下来,驼背老人,也真正消失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吴秋秋站起身,肩膀上坐着吴火火。 一步一步走出了这栋房子。 外头,不知道何时有了太阳,有些刺眼。 吴秋秋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我们走。” 她抬起脚,往来时的路走去。 “吴秋秋,你别多想,我没有想救你,我是怕他死不干净,到时候又来找我报复。” 吴火火道。 “嗯嗯,我相信你。”吴秋秋敷衍。 “你啥子态度?”吴火火怒了。 “我态度还不够好啊?我又没和你唱反调。”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余教官他们还在酒店等自己呢。 回到酒店与大家会合,大家看上去状态都还不错。 “怎么样,还顺利吗?” 余顾问道。 “还行,都处理干净了。” 吴秋秋神情略暗淡,想起了韩韫的心脏。 “那你休息下,我们就出发。”余顾看吴秋秋满脸都是疲倦,有些不忍。 “没关系,我在车上休息就好,先送我去学校吧。” 学校之前的安排是停课一周,还没到返校时间,学校应该没啥人。 她正好先把行李安置好。 舆论这块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学校自然是该赔的赔。 倒是林新敏的尸体,还一直没有找到。 上车后,吴秋秋发现,大家叫小齐的男生,看上去比她还疲倦。 几乎上车就睡了过去。 第170章 返校再遇诡异情况 “这小子刚毕业,跟着我实习呢,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估计是吓着了。” 潘宇飞见吴秋秋视线落在小齐身上,便解释了一句。 吴秋秋眯起眼睛盯着小齐。 “借根烟。”她对流浪汉大哥说。 流浪汉大哥也没多问,随后抽了一个烟屁股给吴秋秋。 直到如今吴秋秋也不知道流浪汉大哥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烟屁股,全是捡的? “我看了,并没有东西上身,挺正常的,应该就是累了。” 他以为吴秋秋怀疑小齐身上有什么东西。 吴秋秋点燃了烟,将烟放到小齐的鼻子旁。 烟雾是正常的,随着小齐的鼻息往外飘着。 流浪汉大哥的烟能辟邪,如果烟雾呈灰白色,那就是没有阴物上身,若是呈黑色,就证明有东西在小齐身上。 吴秋秋觉得,谨慎点没错。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 潘宇飞笑道。 就看了一眼小齐,吴秋秋就怀疑上了。 吴秋秋灭了烟屁股还给流浪汉大哥,丢了颗口香糖在嘴巴里提神:“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没别的异常吧?” 毕竟刚经历了吴家村那个鬼村,身上沾点东西才是正常的。 众人摇摇头:“没啊。” 余顾沉思了一阵:“说脏话算吗?” “脏话我也说。”吴秋秋打了个呵欠。 那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吴秋秋眼睛半睁不睁的,这段时间,她也累坏了。 现在才算是真正有了片刻的放松。 车子到了收费站的时候,堵车了。 后面的车子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急忙下车走到应急车道摇晃哄睡。 孩子哇哇大哭。 面包车窗户打开透气,哭声也全部传到了车里。 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正在睡觉的小齐却突然惊醒,脸上瞬间渗出了冷汗,大声尖叫起来。 他的神情惊恐无比,就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啊,啊啊,走开,走开。” “小齐?你做噩梦了?”金丘扭过头去问道。 但小**显没听到,他抱着自己的身体,神情不安地缩成了一团,浑身颤抖着。 小齐发出的声音是他本人的,却极其尖锐。 他此时的状况,就像感染了狂犬病的病人看到光的模样。 一举一动明明是人类,却透着一种非人类的影子。 “小齐,小齐你怎么了?” 众人都有些焦急起来。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却是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某种可能。 只是瞬间,两人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尸皇虫。 小齐的身体只怕被尸皇虫入侵了。 “快按住他,飞哥,你手机里婴儿啼哭的音频,连接车上蓝牙循环,婴儿哭声能让尸皇虫害怕,并且停止繁殖,他应该刚感染还不严重。” “若是尸皇虫在他体内繁衍,那除了小齐哥会变成虫卵温床,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吴秋秋什么瞌睡都没了。 尸皇虫是比鬼怪还可怕的东西。 一旦蔓延,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众人一听,都是神情一变。 万万想不到小齐居然被尸皇虫感染了。 难道之前在饭店突然说脏话,其实,是尸皇虫在模仿小齐说话? 这种想法一出,不禁叫人头皮发麻。 金丘与一名同伴瞬间将小齐摁住,潘宇飞也急忙连上手机蓝牙,很快,婴儿哭声就在整个车厢里蔓延。 小齐显得更加暴躁,眼神里也都是惊恐不安,奋力挣扎着。 “小齐还有救吗?” 余顾冷静地问道。 吴秋秋张了张嘴,换来的是沉默。 事实上,仅有的记载中,关于尸皇虫,就是当年曾大规模入侵了城池。 死伤无数。 也就是那一次,朝廷下令召集全天下的方士一起剿灭尸皇虫。 关于剿灭尸皇虫的记载很少,只知道经历了一两个月才将尸皇虫杀尽。 可想而知这东西多么难缠,能让手段高明的方士都费尽心思才搞定。 然而,关于那些被感染的百姓,则是并没有记载。 不是不记载,而是没有必要。 因为都死了。 流浪汉大哥也挠了挠头。 从二人的表情中,众人也猜出了些什么。 潘宇飞喃喃道:“怪我,怪我不该把他带过来,他刚毕业,才交了女朋友......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他双手抱住头发,眼神布满了悔恨。 “都是受我拖累了。”吴秋秋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眼下不是揽责任的时候,而是要想补救措施。 “先这样24小时循环播放,尽量不让他睡着,当年是受困医疗条件,大家才对尸皇虫束手无策,现如今,说不定会有解决办法。” 吴秋秋打起精神说。 “对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几百年都过去了,人还能被虫子吓死啊?人类在发展,虫子说到底却还是虫子。” “这件事交给我和小妹崽。”流浪汉大哥也点点头。 其实归根结底,只要想办法将虫子逼出来,至于身体里的虫卵,现在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肯定能取出来。 虫子会跑,虫卵又不会跑。 小齐刚感染,发现得又及时,身体里虫子最多一只,虫卵也不会多。 “好,拜托你们了。” 潘宇飞神色这才好看一点,无比认真地看着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道。 吴秋秋义不容辞。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随着音频一直播放,众人都被啼哭吵得眉头紧皱,而小齐则开始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前方的车辆终于缓缓行驶,他们的面包车也跟着驶过了收费站,走上了高速。 小齐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但这种安静之下,却又似乎酝酿着更为强大的风暴。 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谁也没有说话。 这一路很平静。 再次进入九姑子隧道之时,吴秋秋还下意识看了看之前他们被拘魂的地方。 纸车早就不见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先把吴秋秋送到了学校。 至于小齐,则是安排在了余顾的住处,反正他一个人住也不用怕人发现。 潘宇飞跟余顾照看小齐,其他人都约定好两两待在一起。 毕竟发生了小齐的事,大家都心有余悸,两个人呆在一起,一旦有什么异常,都可以及时通知他人。 流浪汉大哥则是一个人回了他的桥洞。 并且让余顾给他买了五条华子。 这也是事先约定好的。 吴秋秋一个人来到学校。 学校很冷清,宿舍楼下的警戒线已经撤了,完全打扫干净,看不出这里曾死了人。 宿管阿姨一个人坐在房间刷着视频,磕着瓜子。 吴秋秋看见她桌上还放着个十字架。 哈。 真有事耶稣恐怕管不了国内的阴物。 “同学,后天才返校,你咋今天就来了?” 宿管阿姨从窗户探出头来。 “对啊,您一直守这儿啊?”吴秋秋问道。 “害莫提了,死掉那小妹崽的父母啊,一到晚上就来这杵着,学校领导,保安都来好多次了,但他们每晚都来,站在那嘀嘀咕咕就像和谁说话一样。” “你说,毕竟人家姑娘是在咱们学校出事的,咱们不可能强行赶人走,或者不让人进来吧?哎呀,真的吓死老娘了,你是没看到,他们是真的在和空气讲话。” “我这两晚啊,一睡觉就感觉有个人站在窗户那把我看着。我天天就盼着开课,人热闹起来,就没得那么害怕了。” 宿管阿姨这两天可能真的吓坏了,两只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 一逮到吴秋秋提前返校,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 吴秋秋低头看了看脚下。 暗中洒了一把竹灰在这。 宿管阿姨很有可能不是错觉嗷...... “您辛苦了阿姨,我先上楼了哈。” “去嘛去嘛。”宿管阿姨挥挥手。 吴秋秋走上楼道,一小张没烧尽的黄纸,飘飘荡荡落在了吴秋秋的脚背上。 第171章 罗家出手了 “喂,小妹崽。”宿管阿姨的声音,拉回了吴秋秋的思绪。 黄纸烧不尽,是亡人怨未散。 能在这里烧纸的人,用屁股想也知道。 是罗希的父母吧。 “咋了,嬢嬢?”吴秋秋看向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打量了吴秋秋几眼:“你就是死人那个宿舍的吧?我就觉得看起有点眼熟。” 她跑出来小声说:“昨天,那个小林的父母来收拾了小林的遗物,现在你们宿舍只剩你一个人,我看了宿舍群里,大家对你换宿舍都很有意见,所以你今后四年,大概率是一个人住。” “你没得问题撒?” 吴秋秋的手机在吴家村早就坏了,压根没看什么宿舍群消息。 之前也是借了潘宇飞的手机用一下。 想想也是,一个宿舍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连夜搬走,就剩下她一人,哪个宿舍愿意接纳她? “我没问题,嬢嬢我先上去了。” 吴秋秋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绕过那张没烧完的黄纸上了楼。 宿管阿姨捋了捋手臂。 “这小妹崽身上阴气是有点重哎。” 正常人其实是感觉不到什么阴气重阳气重的。 最多是会觉得某个人从你身边经过时,有股冷意。 若是能明显地感觉某人阴气重,那说明自身阳火微弱,有阴物围绕。 所以吴秋秋虽然是尸胎,但这么久了,一般人也没觉得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吴秋秋走到了宿舍楼前。 蓝色的宿舍门此时每一间都关得紧紧的。 这一层安静得只有她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她站在了宿舍楼前。 开门之前,她停住了。 门上若隐若现有一些痕迹。 并且在那些痕迹中间,还有一个黑点,仿佛是溅了点墨水。 其实这个痕迹一点都不明显,就像是不小心洒了些水渍在上面,又干了一样。 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注意到。 然而这水渍,一直到了地面,以及门的两边。 门上两条竖线,两条横线也直接蔓延到墙上,留下干了的痕迹。 她仔细看。 这不就是一个‘井’字吗? 宿舍门,被做成了井口。 她若是开门,就是掉进井口了。 她心有余悸,急忙后退一步,转身再看走廊上。 她们走廊上,何时挂着几个小玩具? 不是玩具。 那是几颗被绑好的石头,只是涂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着很漂亮,就像装饰品一样。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坐井观天,落井下石。 这是有人要她被困在宿舍。 除了罗希的父母,吴秋秋再想不到其他人。 她就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只是她发现的,在她尚未发现的地方,只怕还藏着种种危机。 等同于女生宿舍,处处是针对她的陷阱。 她当然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其他人呢? 这些陷阱,谁都有可能触发。 吴秋秋观察了别的宿舍门,发现还有几间,也被布下了落井下石。 还好这些宿舍都没人返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若是走了,等同于会害别人给她陪葬。 吴秋秋一把扯掉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头装在书包,又将门上的水渍彻底擦干净,确保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拿钥匙开门。 宿舍并不安全。 宿舍门本来是两把钥匙,罗希一把,毛倩一把,后来毛倩又去配了一把给吴秋秋。 罗希死了,她的钥匙很可能就在罗希父母的手中。 也就是说,吴秋秋回吴家村这段时间,除了林新敏的父母来收拾过遗物,罗希的父母也必然来过宿舍。 回村之前,罗希父母曾对余顾下手。 没成功后遭到了反噬,居然这么短短几天还敢动手。 罗希说过,她因为家族的安排来这里读书,目的是为了自己。 所以罗希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吴秋秋此前听外婆说过。 这一行是有传承的。 一些家族精通此道,并且一直薪火相传。 但通常是传男不传女,罗希到底会不会,不好说。 但罗希家莫非就是这种家族? 那接近她又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她的尸胎身份?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抽出钥匙,推开门。 房内和她离开时相比,林新敏,罗希的床铺都空了,两人的遗物也全部清零。 除此外,毛倩的个人物品也都搬走了。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宿舍,现在空旷得很。 只有吴秋秋的床铺还孤零零地摆在那。 吴秋秋皱了皱眉。 依然是看不出异样。 “回来了?” 耳边飘来熟悉的声音。 但吴秋秋转头看过去,啥也没有。 是她幻听了? 打开柜子,把行李放在柜子里,里面挂了两件衣服,黑漆漆的。 目光随意扫过时,她看到罗希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罗希生前一直很安静,在宿舍也很少发言,多数情况都在看书。 吴秋秋猛然转身,书桌前哪有罗希的身影?书桌上空空如也,已经有了薄薄的灰。 突然,衣柜里有一只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她下意识掐诀点过去,发现只是衣挂勾住了手腕。 可衣柜里,还是给她一种强烈的被窥探的感觉。 就像有一双眼睛躲在衣柜里,偷偷看着她。 吴秋秋将衣柜完全打开,用电筒照亮。 发现了一张她自己的黑白遗像,被用钉子钉住两只眼睛,钉在了衣柜顶上。 手电筒光线照过去的时候,吴秋秋眼睛猛地一阵刺痛,就像从里面燃烧了起来。 “啊!” 吴秋秋倒抽一口凉气,蹲下了身子尖叫一声。 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无穷无尽的痛,仿佛被火焰在炙烤眼球。 眼睑有一股湿润的液体流下来。 有刺鼻的血腥味。 是血。 她的眼睛在流血。 她伸手,试图去摸到衣柜顶上的照片,把钉子取下来,但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眼睛的灼烧还在不断加剧。 这样下去,她的眼睛必然废掉。 而在这样的痛苦中,她听到衣柜里有珠子在跳动。 大珠小珠落玉盘那样清脆灵动。 关键时刻,几个小纸人从书包里钻了出来。 “秋秋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多多问道。 张小满则是扑向了抓住吴秋秋不让动的阴物。 “多多,帮我把衣柜上的照片取下来。”吴秋秋连忙说道。 多多跑过来爬上衣柜,伸出小手去抓那张贴好的照片。 可她刚一碰到,钉子就有一股灼热无比的温度,瞬间点燃了多多的小手。 多多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我碰不了那个钉子。”多多自责道。 “没关系。”吴秋秋竭力保持冷静:“多多,看看衣柜里是不是有两颗珠子?” 多多还没回答,便听到吴火火说:“两颗透明玻璃珠,外围用不知名颜料画上红色的火焰。” “珠子拿去水里,以流水冲洗干净。”吴秋秋几乎下意识说道。 吴火火点点头:“嗯。” “照片在你头顶靠左,大约十公分的位置,自己搞定。” 说完,与多多一人抱着一颗玻璃珠走向了阳台的洗手台。 吴秋秋忍着剧痛,站起身子去摸那张黑白遗照。 终于,她摸到了。 洗手台那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眼睛里的灼烧感总算没了,但还是很疼。 吴秋秋拿出弯刀,摸索着将两枚钉子连根拔出。 说来也怪,在吴秋秋拔掉钉子的瞬间,眼睛突然就能睁开了,所有的痛觉也尽数消失。 那种痛突然袭击,却也突然消失。 她把钉子用黄纸包好,走去镜子前,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红肿,眼球更是布满红血丝,两行血水还挂在脸上。 要是方才再迟一点,她的这双眼睛,只怕就保不住了。 她看向水池,两颗玻璃珠还泡在池子里,此时已经被洗干净。 捞起一颗一看,玻璃珠的中间,分明被封了一滴血。 难道是那次她在老校区教学楼受伤,回宿舍后,被罗希弄到了她的血? 第172章 棺材自拍哥再现 她记得,那一次她在镜子前处理伤口,罗希还给她留下了酒精和纱布。 当时她还很感激罗希来着。 完全不知道罗希居然暗中弄走了她的血。 如果没有这滴血,便也没办法施法差点害她变成瞎子。 “受教训了吧?所以说千万不要相信别人,哪怕对方看上去对你很好。” 吴火火抱着她的纸人小手冷笑。 这时张小满回来了。 她的一只手臂已经被撕掉了,成了独臂小纸人。 “对方不是罗希,是个老头,凶的一批。” 老头?? 吴秋秋愣了一下。 她没有和什么老头沾上因果。 就算有,也早都处理干净了。 难道又是一些觊觎她身体的孤魂野鬼? 不对,孤魂野鬼怎么可能布下这么阴毒的术法。 要知道,鬼魂状态是没有办法作法的。 像吴火火原来那么厉害,现在也没有办法再使用挽千丝,从前会的那些通通用不成。 所以照片必定是活人布下的。 既然如此,莫名出现的阴物老头,会是谁呢? 吴秋秋百思不得其解。 “小满先休息吧,我给你重新做个身体。” 张小满不是对方的对手,身上很多地方都破损了。 “好。” 吴秋秋给张小满重新做好了身体,又仔细地检查了宿舍,确保已经没有什么陷阱,才有片刻松懈。 她的小乌龟这些天在阳台上,活得好好的。 对方可能并不知道小乌龟对她的意义,所以小乌龟逃过一劫。 她给小乌龟换了水。 手机坏了不是个事,宿舍门的锁也得换一个,明天学生们陆陆续续会返校,她不能让自己的事情连累其他同学。 得尽快解决这件事。 吴秋秋想先去买个便宜点的手机。 宿管阿姨还在追剧,但窗外的竹灰上,有了两个脚印。 吴秋秋脸色变了变。 宿管阿姨在女生宿舍这里,就相当于守门的存在。 也就是说,门神。 对方要将门神害死,这样就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宿舍。 “嬢嬢。”吴秋秋敲了敲窗。 “啥子事?” “我今晚上来挨你睡可不可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反正还没正式上课,她在哪睡都行。 宿管阿姨本身也有点害怕,听到吴秋秋这样说,假装思考了一阵。 “哎呀,你一个年轻妹儿我也理解,好嘛,今晚你来嘛,我给你做个伴,明天可就不行了啊。” 她欣然应允。 “好,那我先出去买点东西。” 吴秋秋笑眯眯地点点头。 她先去手机店买了台千元机,补了手机卡。 开机瞬间弹了无数条消息出来。 大多是开学后加的各种各样的群。 班导在群里通知大家,关于林新敏与罗希的死,所有人不能讨论,更不能在社交平台发表有关这件事的看法。 吴秋秋一溜划走,不太关注这些消息。 划到底部,有肖景辞。 对方这几天都发了消息。 “你没事吧?有时间吗?我想当面给你道个歉。” “最近几天你回老家了吗?” “吴秋秋,电话打不通,你出事了?” 翻开通话记录,果然有好多未接来电。 肖景辞打来了好几个。 上一次通话两人闹得并不愉快。 吴秋秋觉得对方为了骆雪然兴师问罪的口吻,莫名其妙且像个圣父一样。 还有,他们很熟吗? 吴秋秋无视了这些通话记录。 又打开了自己的店铺。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怎么多了这么多订单? 120个??? 什么家庭要120个铜钱手绳? 一个一千,十个一万,一百个...... 吴秋秋倒吸一口气。 这是天降横财,她发财了。 哪里来的金主爸爸这么给力? 还是说谁给她的店铺引流了? 她盯着自己的一颗心店铺,不可能有人引流。 而且120个订单的地址,是上次她发过的同城。 对方还给了她好评来着。 肯定是她的东西太好了,吸引了大主顾。 突然来了这样一笔横财,吴秋秋走路都带风。 这两天就加班做出来!! 不能怠慢了金主爸爸。 在她登录店铺的时候,金主爸爸通过软件发来了消息:“什么时候发货?” “尽快!(微笑)” “能上门送货吗?”对方问。 “不支持,抱歉哦亲亲。” 吴秋秋学着那些客服专用术语。 对方不再回话。 某栋全景别墅顶楼,有人放下了手机,松了口气。 突然,他失笑一般揉了揉自己眉心。 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下一秒,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看到来电之人时,他眉心不由自主皱了起来,隐隐有几分抗拒与厌恶。 手机响了一阵,便自动挂断了。 但是对方不依不饶一般,继续打着电话。 直到手机第三遍响起时,他终于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保证了基本的礼仪:“喂,什么事?” “景辞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做什么去了?我都打了第三次。” 骆雪然娇俏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 肖景辞淡淡道。 “真的吗?”骆雪然不依不饶。 肖景辞目光瞥过远处,某栋楼顶闪烁的红外线。 他终于有些怒意:“让你的人滚开我能看到的范围。” 骆雪然似愣了一瞬,被吓得有些委屈,磕磕绊绊道:“景辞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那么大声?” “你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肖景辞语气有些嘲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景辞哥哥,我明天出院了,你能来接我吗?我还没住处呢......” 骆雪然装傻充愣,然后又撒娇。 肖景辞揉了揉眉心。 “骆雪然,这两年,你在我手机装窃听器,定位器,在我住的地方装摄像头,暗中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说,是给我们两家留一丝面子,我当你年纪小不懂事。” “但现在你越来越过分了,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 肖景辞满是怒意的话,换来的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那头传来抽泣。 “景辞哥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监视你的,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就是害怕你被人抢走,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肖景辞听到这些话便觉得头疼。 “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伤好了就自己回京都,永远别来这里。” 骆雪然的声音多了些尖锐与质问:“为什么啊景辞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想陪着你都不行吗?” 肖景辞深吸一口气,竭力放缓了语气。 “雪然,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知道,我对你......” 可肖景辞话没说完,对面手机像是突然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阵手忙脚乱。 有人捡起了手机:“肖先生,抱歉,小姐她吐血晕倒了,有什么话等她醒了再说吧。” 肖景辞:“......” 他气得一拳砸在玻璃圆桌上。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当他决定与骆雪然好言相商之时,不是晕倒了就是吐血了,要么就是哭得要死过去了。 他快被折磨疯掉了。 他这些年不近女色,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骆雪然。 不是说骆雪然多特别,而是因为骆雪然让他有了阴影。 他真搞不懂,这世上真的有人离开了另一个人就会活不下去? 相比含着金汤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骆雪然。 他确实更为欣赏有着野草一样顽强生命力的吴秋秋。 吴秋秋买了手机,又请宿管阿姨联系了一个换锁的锁匠。 今晚休息一晚,明天想办法解决小齐哥的事。 然后再考虑别的。 吴秋秋有条不紊地做着计划。 突然,手机又响了。 是那个在棺材里自拍当头像的死鬼。 “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是,哥们,有点油腻了。 第173章 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吴秋秋淡然的给对方回了一个:“?” 可能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导致她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说人话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咬。 对方:“???” “看来果然是把我的事抛诸脑后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那一连串的笑声,分明是文字,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屏幕后方,真的有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在盯着你,发出狞笑。 吴秋秋看到自己的手机摄像头一闪一闪地闪烁着红光,像一只眼睛。 她急忙将手机屏幕关闭。 漆黑的屏幕里,倒映着她自己的脸。 却在自己脸的重叠处,似有一张新的轮廓,透过屏幕,张大了嘴巴。 “我会来找你的。” 漆黑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那张脸狞笑着。 而字体仿佛扭曲的蚯蚓,攀爬蠕动着,张牙舞爪好似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一样恶心。 吴秋秋舍不得毁了自己刚买的新手机,便咬破指尖,冒出一滴心头血狠狠戳在屏幕上,画下一个‘驱’字。 那些字瞬间消失,就连那张扭曲的大脸,也哀嚎一声,往后退去然后消失不见。 手机屏幕终于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按亮屏幕,有些无语。 什么叫把他的事抛诸脑后了?她档期很满的好不。 她又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直神金集大成者。 找不找的无所谓了,她现在还有别的要忙。 万一真来了,正好和罗家的人竞争上岗,看谁能得到这个害她的机会。 换锁的锁匠也来了。 换了锁,吴秋秋打算在宿舍做一些铜钱手绳,十点左右再去找宿管阿姨。 白炽灯森白的光线下,吴秋秋安静地做着铜钱手绳。 她负责手搓红线,画上符文,多多和小满负责将铜钱穿进去,呆瓜负责将红绳系好。 吴火火坐在窗台上看月亮,旁边的水盆里,小乌龟游来游去。 自成一条流水线。 静谧却又和谐。 突然,吴火火从窗台拧过脑袋。 “吴秋秋,你有没有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吴火火幽幽的声音,给静谧的夜带来了一丝清凉。 吴秋秋抬头,看着窗台上的小纸人:“你也有这种感觉?” 吴火火点点她的纸人小脑袋。 “哇秋秋姐你别吓我,我怕鬼啊。”多多往吴秋秋背后躲。 张小满淡定道:“多姐,你自己就是鬼。” “那也不影响我怕鬼。”多多狡辩道。 小呆瓜指指自己的嘴巴。 饿饿。 吴秋秋从包里摸出根香烛塞给小呆瓜:“代替我在红线上画符,我去看看。” 说完就跳下床。 若是她自己有那种感觉,也许是错觉,可吴火火与她有同样的感觉。 那就不可能是错觉了。 吴火火也从窗台上跳下来。 宿舍并不大。 三张床空空如也,只有个床架子。 她的床对面,是罗希的床。 东西都收完了,只有书桌后方,还贴着一张明星海报。 海报上是个很火的少女明星。 近乎完美的脸型上是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闪耀的黑宝石,熠熠生辉。 整个房间都看完了。 要说眼睛,只有这张海报上有一双眼睛。 罗希追星吗? 吴秋秋记不得了。 但是,以前好像没看到这张海报。 她弯下腰,按理说死人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 可是当下吴秋秋顾不得,撕拉一下就将海报撕了下来。 海报后面的东西,让吴秋秋抽了一口凉气。 总算是知道那被窥视的感觉从何而来。 是罗希的遗像。 准确的说,是罗希遗像上的眼睛。 明星海报上的双眸处,被剪开了两个洞,吴秋秋看到的那算个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实则是罗希的双眸,透过那两个洞,幽幽地看着吴秋秋。 且那个视线,正好是对准吴秋秋的床位。 吴秋秋的一举一动,都被罗希的遗像看在眼里。 吴秋秋顺势将一张纸钱蒙住了罗希的眼睛。 钱遮眼,这样罗希就看不到她在哪里了。 “这家人不见得是要把你弄死,更像是一种监视。”吴火火若有所思道。 这家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阴魂不散在她周围,不彻底解决掉的话,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出现。 防不胜防。 而这种恶意,还会辐射到周围人。 “我哪知道,人是你杀的,我就是一个背锅侠。” 吴秋秋嘟囔了一声。 这件事她真的纯冤枉。 人在校外,锅从天上来。 吴火火两手一摊:“那咋了?” “我当你影子这么多年,你给我背个锅还委屈你了?” 吴秋秋挠了挠脸。 这话咋还真有点歪理邪说的感觉。 “对了,当年那双胞胎两姐妹,也是你杀的?” 吴秋秋将海报撕了,丢在垃圾桶里。 关于两姐妹的事,她都忘了,记忆中就完全没有她们的存在。 就好像特意被人封存了。 要不是做梦,她们也不会从潜意识里跑出来。 转身却看到吴火火站在她背后,差一点点就一脚给踩扁了。 吴火火抬起小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吴秋秋,却没说话。 吴秋秋:“怎么了?” “那两姐妹......” 说到这里,吴火火却突然话锋一转:“对,是我。” 吴秋秋觉得吴火火态度不对,想再问,对方却不理她了。 又跳到窗台上去数星星数月亮了。 吴秋秋手指无意识摆动了一下。 抿抿唇,回到床上,继续做着铜钱手绳。 小呆瓜之前被吴秋秋委以重任,于是奋发图强,还真给它画出来了,有模有样的。 “不错啊,假以时日,你就是全天下第一个会画符的纸人,开辟了一个新的流派。” 吴秋秋拍拍小呆瓜的脑袋,给它画了个大饼。 小呆瓜瞬间星星眼,连连点头,毫无怨言地给吴秋秋做着牛马。 又过了两个小时。 吴秋秋看时间差不多了,把东西收拾好,洗漱了一番,便去找宿管阿姨了。 四个小纸人跳进吴秋秋的书包。 书包现在略显拥挤。 “改天给你们做一栋纸房子,你们没事可以打打麻将什么的。” 虽然这些纸人都只有巴掌大小,但她的书包就那么大,装了纸人,还得装别的工具。 导致她每次背着书包都鼓鼓囊囊的,就像背了一个厨房的锅碗瓢盆。 做一栋纸房子的话,平时只要把纸房子折叠了放在书包里,要用的时候把纸房子打开,小纸人就能出来了。 “要大别墅。”张小满提要求。 “好。”吴秋秋点头:“等以后,我再开一家纸扎铺,天天给你们换新房子住。” 小纸人欢呼。 吴秋秋锁好门,特意用红线将锁缠了一圈,系上铜钱。 还是那句话,锁是防活人的,但有的东西,锁可防不住。 她下楼找宿管,宿管阿姨已经洗漱好了在刷剧,看吴秋秋敲窗,她打开门:“还以为你不来了,我都差点睡着了。” “来晚了点。”吴秋秋尴尬的笑了笑。 窗台下方,又多了一些凌乱的脚印,玻璃上也好几道巴掌印。 吴秋秋试着擦了擦,这巴掌印根本擦不掉。 可宿管阿姨好像看不到这些巴掌印:“来,进来吧,今晚上我给你做个伴,明天可就不行了哦。” 宿管阿姨的床是那种上下床,平时她睡下铺,上铺是空的。 因为吴秋秋要来,她特意把上铺铺好了。 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吴秋秋爬上床,和宿管阿姨聊了会天,两人都不再说话。 吴秋秋看着天花板,耳朵听着宿管阿姨手机追剧的声音,声音很小,隐隐约约的。 手机的光,从床的缝隙,顺着墙面透上来。 又过了很久,宿管阿姨好像睡着了,手机不再发出声音。 吴秋秋却毫无困意,盯着被光照亮的墙壁发呆。 等等,宿管阿姨不是关了手机睡觉吗? 那这墙壁上的光哪来的? 第174章 皮影一门 吴秋秋一个翻身坐起来,转头看向另一侧。 房间的布局,是上下床靠着右边的墙。 而左侧的墙,则是一面窗户,正对着床。 窗户下方,是一张有些年头了的书桌,上面黑色的漆都掉了很多,杂乱地放着宿管阿姨的个人物品。 什么水杯,零食,登记表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其次。 吴秋秋看到的是,窗台上贴了一张脸。 窗帘明明睡前拉上了,但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墙壁上的光芒,就是窗外路灯的冷光照射了进来。 吴秋秋原以为那是罗希的脸,却发现那根本就是个老人。 老得不成样子的老怪物。 整个人就是失去水分的树墩子,皱巴巴,脸上的皱纹如同裂痕一样遍布全脸,下垂的皮贴在窗户上,已经变形,显得格外的难看。 那两颗眼珠子浑浊至极,像是黑褐色的泥浆,没有瞳仁。 脑袋上原本就不剩几根头发,已经完全白完了,贴在头皮上。 一时间吴秋秋没看出来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它双手扒在窗户上,冲着吴秋秋咧嘴一笑,像是挑衅。 窗户瞬间布满蛛网一样的裂痕,紧接着就完全裂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毫不犹豫就从上床跳下来,顺手摸出枕头下的弯刀朝着那东西扑过去。 宿管阿姨睡得格外香甜。 对此时的情况充耳不闻,甚至还翻了个身朝里面。 若是今晚吴秋秋不在,宿管阿姨只怕凶多吉少。 在吴秋秋冲过去那瞬间,窗帘被冷风吹起,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她迅速一把薅开。 但先前那丑陋的东西,不见了。 它,消失在了房间里。 又安静了下来。 宿管阿姨的手机却亮了,自动播放她之前追的剧。 里面女主正在哭泣。 嘤嘤嘤一声高过一声,凄凄惨惨戚戚。 那抽泣声越来越高亢。 吴秋秋瞥见女主的脸,已经完全扭曲,磕磕巴巴的除了哭,好像全程在说一个字。 “死。” “死。” “死。” ...... 紧接着吴秋秋就看到宿管阿姨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眼空洞无神。 她张开嘴,重复手机里那女人的话。、 “死。” 说完,两只手抬起,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力道之大,吴秋秋相隔那么远都能听到咯咯咯的声音,骨骼都被她捏碎了一样。 “嘻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笑声传出,让这个夜晚越发毛骨悚然起来。 吴秋秋哪能眼睁睁看着宿管阿姨将自己掐死? 可她刚抬起脚,就看到宿管阿姨的身后,出现了那个老人。 老人双手握住宿管阿姨的手,用力在收紧。 吴秋秋试图往前,手就收紧一分。 万不得已之下,吴秋秋只能收回脚。 “啦,啦,啦.” “秋秋,你在哪里?” 窗户被撞得咚咚作响。 吴秋秋视线被迫转向窗户那边,便看到罗希站在外面,一下一下撞着窗户。 但是罗希看不见,头顶着一张黄纸,刚好把眼睛遮住,只能喊着吴秋秋的名字,想让吴秋秋出声。 吴秋秋一边盯着他们的动向,一边拍了拍书包。 示意小纸人们出来干活。 她书包拉链早就拉开为了以防万一。 其实到目前为止,知道她身边有小纸人帮忙的少之又少。 她轻拍之际,从书包里窜出了三个白影,还有一个刚跑出来被绊了一下,吧唧一下摔地上了。 呆瓜为了不丢脸,落地单膝跪地,手指扶额自以为很帅。 被吴秋秋踢了一脚:“耍什么帅?” 这一脚,将小呆瓜踢去和罗希面对面。 罗希虽然被遮住了眼睛,但是浑身的鲜血看上去还是很吓人。 小呆瓜吓得噗噗噗放屁。 掏出自己的朱砂笔,对着罗希的脸在玻璃上就画了好几个符。 “封。” “禁。” “困。” 它能写出来的字,全写了。 你要说它有用吧,罗希没有丝毫受挫的样子。 你要说它没用吧,罗希此时疯狂了起来,就像被吐了一口老浓痰的那种疯狂。 所以总结起来就是,小呆瓜的符约等于一口老浓痰。 不偏不倚吐在了罗希的脸上。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所以罗希抓狂了。 就算看不见,也疯狂的砸着窗户,就对准吐痰的地方砸。 “好家伙,现在是平均战力小于三了是不是?” “秋秋姐,你让他出来干嘛,当个吉祥物不行吗?” 张小满和多多都忍不住吐槽。 她俩还得抽个人出来去把小呆瓜捞回来。 不然罗希闯进来,指定把呆瓜撕成纸屑。 张小满跑去支援愣住的小呆瓜。 吴秋秋尴尬地挠挠头。 那不是为了显得气势足一些吗? 谁知道小呆瓜真的只有充当吉祥物的作用...... 轮怨气,张小满比罗希只多不少,而且身为学姐,张小满早就在女生宿舍跳了三年楼。 就算她现在放下屠刀了,但是对付罗希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多则是和吴火火一起扑向了抓着宿管阿姨的老鬼。 这个老鬼才是最难对付的。 这一变故,也让老鬼脸上的狞笑凝固了片刻。 显然,它没考虑到吴秋秋居然也豢养了阴物。 多多扑过去的时候,魂体就从纸人里面充了出来,小女孩的模样,脸上都是漆黑的纹路。 吴秋秋皱了皱眉。 她不能让多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不然多多怨气加重,会慢慢吞噬她的理智。 吴火火则转了一圈,跳到老鬼背上,口中念了句什么咒语,一根红线缠在了老鬼的脖子上。 应当是在吴秋秋做铜钱手绳之时随手顺的。 吴秋秋取出八张黄符,扔上半空,从小呆瓜手中接过朱砂笔。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八张符上,分别写了这八个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吴秋秋大声道:“多多,火火都闪开。” 吴火火手中的红绳已经将她的纸手灼烧,露出里面的竹架。 而老鬼的脖子也被勒出痕迹,似要断裂。 红绳是有辟邪作用的,对吴火火这样的纸人也有天然的克制之意,吴火火用咒语催动红绳,实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吴秋秋开口之时,她与多多齐齐退开。 吴秋秋的八张符顿时将老鬼包围在中间。 这八张符的威力无比巨大。 老鬼终于惨叫一声,松开了宿管阿姨的脖子,退回了阴影处。 符将他的身体烧得破烂不堪。 暗处只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 吴秋秋本想冲过去。 却看到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紧接着,罗希与那老鬼就像被操纵的木偶,腾空而起,下一秒消失了。 他们的动作很奇怪。 只有关节能动。 吴秋秋想起一招流传很久的技艺。 皮影戏。 在古时候,人们没有多少娱乐活动。 有钱的听听小曲儿,没钱的就下下棋。 但皮影戏,却是无论贫贱富贵都喜欢看的。 皮影师傅在那个时候收入并不低。 但是随着时代变迁,皮影一门,却逐渐被淘汰。 时至今日,已经很少再看到专业的皮影师傅了。 刚才罗希与那老鬼的动作,分明就是被操纵的皮影。 难道……他们都是投射的皮影吗? 吴秋秋急忙往窗外看去,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倒抽了一口凉气。 罗希家莫非就是皮影一门? 那他们缠着自己到底是为何? “没事吧?” 吴火火问道。 吴秋秋回过神来:“没事。你的手呢?” “小问题。”吴火火并不在意。 吴秋秋去查看宿管阿姨的情况。 还好只是灭了阳火,魂魄没少。 只要点燃阳火,最多就是生一场病。 吴秋秋拍了拍宿管阿姨的肩膀,并在她的额头特意点了点。 宿管阿姨还没醒,倒是手里亮屏了。 吴秋秋无意间瞥了一眼那锁屏。 瞬间汗毛直竖。 锁屏界面,正是吴秋秋列表里躺棺材那家伙的头像…… 第175章 人皮影 视线再一次上移,吴秋秋看见了宿管阿姨幽幽醒转过来的脸。 吴秋秋手指有些颤抖,脚掌一股寒意往外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嘴唇抖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 宿管阿姨似乎也发现了吴秋秋的视线,她瞥了自己的手机一眼,若无其事地关上手机。 “发生了什么事吗?” 宿管阿姨的声音,仿佛都比先前变得幽冷了几分。 吴秋秋死死盯着宿管阿姨的脸。 她退到门边:“我先回去了。” “不要我给你作伴了啊?” 宿管阿姨问道。 吴秋秋不再说话,抬脚就离开了房间,并把门死死关上。 她靠在门上缓了缓呼吸。 脑子很乱。 好多事情突然就变成了模糊一团。 她要回宿舍一个人想想清楚。 窗户的玻璃已经碎了。 宿管阿姨从里面看着吴秋秋,笑了笑。 她总算知道违和从哪来了,整个房间一片混乱,到处是玻璃碎片,可宿管阿姨的表现,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一个正常人。 吴秋秋的沉默,让吴火火略有些不解。 “你怎么了?” 她并未看到宿管阿姨的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吴秋秋手机里躺着一个死人。 “回去再说。” 吴秋秋看了看周围。 在食堂转向宿舍大楼的转角处,发现一些褐色的灰烬。 本来打算回宿舍的,她一咬牙,又走过去查看。 是皮影的灰。 方才有人在这里操作皮影。 不管罗希还是那个老头,都是皮影投射。 可太真实了。 而且,吴火火分明将老头的脖子缠住了。 看过之后,吴秋秋便回了宿舍。 她把手机里,那个漆黑的头像给吴火火看。 “这是林新敏的死鬼男朋友,她现在尸体不知所踪,这家伙给我发了个定位在几公里外的乱葬岗。” 吴火火瞥了一眼:“然后呢?” “然后刚才我在宿管阿姨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同样的照片。”吴秋秋回想起宿管阿姨的话。 从一开始进校,她就主动找自己搭话。 并且话里话外都在透露这两天的学校多么可怕。 就像是有意引导自己今晚去她那里住。 “你是说,那个嬢嬢和林新敏的男朋友有关系?”吴火火说道。 吴秋秋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她身上并没有鬼附身的迹象,但我想不通,他们缠上我做什么?” 如果是罗家,是因为罗希的死盯上了自己,那林新敏的男朋友又是为何? “你搞忘了,罗家在罗希死之前,就盯上你了,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你的尸胎身份盯上你,皮影世家有一招,人皮影。” “罗希的尸体应该被他们带回去做成了人皮影,就是剥下了皮,做成一套皮影。” “他们缠着你,有没有可能也是想把你带回去,做成人皮影?”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人皮影是宝贝,用人皮缝制而成的皮影,传闻能将人彻底带入皮影世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就是拘魂! 以魂养皮影。 看过人皮影的人,三魂七魄都会被吸掉一部分在皮影里,这会让人皮影越发栩栩如生,仿佛能活过来。 操纵人皮影的人,便能像操纵皮影一样操纵这些观众。 完全是邪物一样的存在。 如果罗希家是皮影世家的话。 做人皮影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人皮会腐烂。 一套完整的人皮影,再怎么精心保管,也保存不了几年。 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剥人皮天道不容,是要遭天谴的。 “你说,把我做成人皮影?”吴秋秋眸子闪烁起来。 她是尸胎。 不受上天恩泽,也不受大地滋养。 “你晓不晓得为啥子阴物都要抢你的身体?因为尸胎身体好抢不说,还有一个原因,尸胎身体不容易腐烂。” “你这样想,你本身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活人,我们妈妈被炼成活尸以后,将你孕育出来,你是受阴气滋养的,身体异于常人,你没发现你的愈合能力都比一般人好吗?” 吴火火一点点给吴秋秋解释。 吴秋秋恍然大悟。 她是觉得自己比一般人伤好得快。 上次教学楼,肩膀上碗口大个疤痕,深可见骨,一星期不到她就活蹦乱跳了。 还有平日里大大小小受的伤,好像没怎么注意,就已经愈合。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白天去浅水巷,进小房间时她割破了自己手心将血抹在弯刀上,现在才晚上,已经结痂了...... 这些平时她未曾注意到的细节,经吴火火一点拨,竟觉得如此奇妙。 “所以,因为我的身体不容易腐烂,他们想抓我做一套完美的人皮影!” 如此一想,就想得通了。 难怪罗希一开始就冲她来。 “你可浑身是宝啊,你除了皮子能做成人皮影,你的魂还能被他们拘走操纵,如此一来,你就是一整套完美的,有自己思想的人皮影了啊。” 吴火火笑了一声,竟然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吴火火,你还有没得良心?”吴秋秋不满地皱眉头。 吴火火抬起自己的竹架子手:“你有良心,你赶紧给我做只手,要不是我自己做不了纸人了,也不会让你染指。” 语气中满是嫌弃之意。 吴秋秋磨了磨牙,还是转身找着工具,用挽千丝给吴火火重新做手臂。 竹丝如头发一样纤细,编织而成的手臂,栩栩如生。 “等有时间,我把你们的身体全部用挽千丝重制,这样你们行动也能灵活些。” 挽千丝比较耗费心神和时间,吴秋秋道行不够,很少动用。 她承认,在做纸人这块,吴火火比她的天赋高。 外婆的挽千丝,吴火火至少学了八成火候。 吴秋秋也就六成。 吴火火没接吴秋秋的话,反而又提起了宿管阿姨:“罗家的事,是暂时推测出了眉目,但是楼下那个嬢嬢和林新敏的男朋友,我倒是猜不到了。” 明明是两码事,却又交叉在一起了。 而且,宿管阿姨和那个死人男朋友是啥关系? 吴秋秋刚才确实是有些慌张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离开了。 人在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后,第一反应确实是先逃离。 因为吴秋秋不确定宿管阿姨是否还有别的后手,而且,吴秋秋总觉得宿管阿姨是故意给自己看那个手机锁屏。 正常人谁用这么邪门的屏幕?还生怕吴秋秋看不见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母子?”吴秋秋猜测道。 “你问他啊。”吴火火指了指吴秋秋的手机。 吴秋秋看了手机一眼,继续给吴火火编着手臂。 “我不上赶着,宿管阿姨刚才可能是故意露出马脚给我看,我急她就不急了,我现在要等她急。” 吴秋秋若是急了,说不定就往那个乱葬岗去查真相去了。 她不去。 反正宿管阿姨可能也不是啥普通人。 应该是知道自己落入危险,所以引吴秋秋帮她挡雷?? 顺势削弱吴秋秋,自己稳坐钓鱼台? “哈哈哈哈。”吴火火突然大笑起来:“吴秋秋你龟儿真是个忍者神龟。” “啥子意思?”吴秋秋柳眉一竖。 “明明自己在这猜得热火朝天的,还要装得淡定无比。” 吴火火道。 吴秋秋拍了她脑袋一下:“本来就是啊,我不急急的就是别人了。” 说不定宿管阿姨现在就在等她下去询问真相呢。 诶,她就不去,就是玩儿。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吴秋秋给吴火火把手臂做好,也没有心思再做铜钱手绳了。 打了个呵欠就睡下了。 剩下的明天再考虑吧。 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什么人皮影,什么棺材里聊天的自拍哥,通通被抛到脑后了。 倒是一楼的宿管宿舍,灯亮了一夜。 “咦,怎么没来找我呢?” 第176章 一年前的公交车 次日一大早,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并没有余顾或潘宇飞的电话。 这证明小齐那边暂时还算稳定,其他人没发现异样。 她和流浪汉大哥约好今天一起解决这件事,正好出门吃早饭。 昨晚正面刚了一次,今天的女生宿舍感觉空气格外清新,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气息萦绕。吴秋秋要把罗家在女生宿舍布下的陷阱一一拔除。 把主动权抢过来。 不管罗家是不是要把她抓去做成人皮影,她也不能将战场留在女生宿舍。 要抓她,那就得追着她跑,而不是守株待兔。 况且,她吴秋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啊。 吴秋秋下到一楼,窗边桌上,宿管阿姨趴在那,一双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 “嬢嬢早上好,昨晚没休息好啊?” 吴秋秋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 那感觉,就好像啥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反而让宿管阿姨觉得诡异了。 不是,这反应不对啊。 她目光幽怨地看着吴秋秋:“昨晚怎么直接跑了?嬢嬢等了你一晚上。” “那你继续等哈,我先出去一趟,时间有点打紧。” 吴秋秋挥挥手,不理会宿管阿姨,直接走了...... 这态度,令宿管阿姨摸不着头脑。 就好像,本来能拿捏的一个角色,突然绕过自己,去干别的了。 看着吴秋秋的背影,宿管阿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想走,走得了吗? 说完,她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屏幕。 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好像在敲着一块木头。 吴秋秋从学校离开,就坐上了公交车前去找流浪汉大哥。 这个点是通勤时间,公交车几乎是爆满。 但是吴秋秋在校门口上了这一趟车,里面却是没有几个人。 除了一言不发的司机,老弱病残专座上坐着一个杵拐杖的老太太。 中间坐着一个上学的姑娘。 后排有个抱着公文包的男子,左边有个戴着帽子低头玩手机的的年轻人。 整辆车上加上司机与吴秋秋才六个人。 吴秋秋上车时意识到有些不对。 本想下车,车门就自动关上了,并且已经开始行驶。 下车这条路行不通了。 吴秋秋看了那司机一眼。 司机认真地盯着道路。 吴秋秋又不能跳车,只能找个座位坐下。 就坐在那背书包的女生的左侧。 吴秋秋本来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可不知为何,上车后她就觉得昏昏欲睡。 她死命掐着自己的手心,不想让自己睡着,但是那股困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万不得已之下,吴秋秋割破了手指,将血点在了自己眉心。 剧烈的灼烧感终于让吴秋秋清醒过来。 却看到背着书包的女孩站在了自己面前。 “姐姐,你流血了,给你创口贴。” 女孩刘海有些长,遮住了双眼,细声细气的,听起来很温柔。 “谢谢。”吴秋秋接过创口贴。 “姐姐怎么上了这辆公交车?” 女孩并没有回到座位,而是继续和吴秋秋搭话。 “这辆公交车不对吗?”吴秋秋问道。 女孩摇摇头,左顾右盼了一番后:“姐姐不该上来的,到下一站,一定要下车啊。” 她好像很慌张。 说完就抱着书包回了自己的座位,抱紧书包低着头,又是之前的状态。 吴秋秋手捏着创口贴,思考着女孩的话。 她当然知道这辆车有问题。 但是上车容易,下车可能就难了。 过了一阵,车子好像经过了一个红绿灯,十分刺眼。 吴秋秋闭了闭眼睛。 杵着拐杖的老奶奶走到吴秋秋面前。 “丫头,你身上有吃的吗?奶奶有点低血糖。” 吴秋秋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小面包递给老奶奶。 老奶奶却嫌弃地一撇嘴,自己伸手从吴秋秋书包里摸了一根香烛出来:“奶奶我果然没感觉错。” “不白吃你的。”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新鲜的萝卜给吴秋秋。 另一个袋子里,则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 降血压的药,速效救心丸,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中药贴。 老奶奶笑了笑:“老伴下不了床了,等着我带药回去照顾呢。” 然后,她凑近吴秋秋:“没到终点站,千万别下车。” 说完,老奶奶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就和女孩说的不一样了。 一个说下一站就下,一个说不到终点站不能下。 老奶奶吃香烛,不是人。 是不是这辆车上的都不是人呢? 吴秋秋看着右手的萝卜,和左手的创口贴,上面有可爱的小狗图案。 可是她该相信谁呢? 绿灯亮了。 这条路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车子又开始行驶了。 这一次,抱着公文包的男人佝着腰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他递给吴秋秋一张名片,上面却沾了血。 “你好,我是众诚建材市场的,有家装方面的需求还请联系我。” 男人脸色很白,额头有一道伤口,血迹稍微有些干涸了。 吴秋秋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血。 男人连忙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刚才出门赶车跑的急,下楼梯摔了一跤。” 他弯着腰道谢的样子,有些卑微,莫名让人觉得心酸。 吴秋秋看他的公文包上,还贴有小孩的照片,四五岁的样子。 为家庭奔波的男人。 “不客气。”吴秋秋将名片放进自己的兜里。 男人道完谢,像是被人发现一样,低头小声且迅速地对吴秋秋说:“不要听别人说,要自己看,别人说的不一定对,考虑清楚再下车。” 然后弯着腰回到座位。 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呢。 迄今为止,只有最后面那个玩手机的男生,没有来和吴秋秋搭话。 这辆车上到底有活人吗? 吴秋秋不确定。 她现在手里,有老奶奶给的萝卜,女孩子给的创口贴,还有男人给的名片。 这些东西,有没有用? 吴秋秋总感觉自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辆公交车,到底是通往哪里呢? 吴秋秋无意间看向后座玩手机的男生。 他好像也正在看吴秋秋,却在吴秋秋看过去的瞬间,低下了头。 他在偷看。 这么一想,吴秋秋反倒是主动站起了身,想要走过去。 然而,她刚站起,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车辆也一个急刹,就连司机都转过头来:“坐稳,不要在车里随意走动。” 这些视线,就好像吴秋秋一动,他们就马上会露出狰狞的面容。 明明之前他们还和善地和吴秋秋搭话呢。 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车窗很快就凝起了一股雾气,大雨让视线完全受阻,吴秋秋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只隐隐约约看到汽车的红色尾灯从外面驶过。 可是司机却并没有受到干扰一样,淡然地开着车。 吴秋秋只好坐下。 不管是什么公交车,这么久了,也该到了下一个站了,这一辆却从未停站。 她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此时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车辆就好像在浓雾之中行驶一样。 吴秋秋手机突然接到一条推送:暴雨天桥梁垮塌,一辆公交车从桥上坠落,司机乘客共五人遇难。 等等。 这是一年前的新闻! 吴秋秋看着新闻推送的日期,陷入了沉思。 一年前的这一天,公交车坠落。 而此时这辆车上,连带司机,不就刚好五人吗? 她正好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所以女孩说她不该上这辆车。 她,上了一年前的公交车。 女孩的目的地是下一站,于是她让吴秋秋下一站下车,老奶奶的目的地是终点站,于是她让吴秋秋到了终点站赶紧下车。 抱着公文包的男人,让吴秋秋自己考虑清楚再下车。 其实,他们都想救吴秋秋。 但是,这辆车,到不了任何一站。 因为,马上上桥了。 第177章 借你的肚子用 那他们又在害怕什么呢? 他们每个人来找自己时,都东张西望,似乎有所顾忌。 车辆行驶到桥上,桥就会断裂,那她也是这辆公交车上的亡魂之一。 而且,一年前发生的车祸了,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阻止。 这毕竟是一个正常运行的世界,没有时间倒流这种神奇的东西。 那她要做的,就只能是在车祸前离开公交车。 车还在前行,地图上最多五分钟就到了桥上。 她还有时间。 吴秋秋打量着车里的一切。 没有破窗锤,任何能敲破玻璃的东西都没有。 跳车这条路行不通。 那就让车停下来? 吴秋秋回想着一些新闻,抢夺公交车方向盘,最会只会导致车辆失控,车毁人亡。 这条路也行不通。 制造意外? 不行,她刚刚才站起来就被司机呵斥了。 司机和敌人是一伙的。 也许,车上这三个人可以帮助自己。 但她还得防着后座玩手机的青年。 这个人是最诡异的。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阴测测坐在那里,戴着帽子也看不清脸。 吴秋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坐上这辆车,只怕是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就连她的书包都不在身上。 这不是真实世界。 她看到女孩神情紧张,抱着自己的书包,不时看着窗外。 “书包里有什么吗?”吴秋秋主动询问她。 本是萍水相逢,可女孩却告知了吴秋秋:“是班费。” “我是班长。”女孩神情黯淡地低下头:“可班费不见了,所有人,包括老师,都觉得是我偷了班费,他们不相信我。” “我把我的漫画,手机,专辑都卖了,这些钱我要拿回去,证明我没有偷班费。” 吴秋秋看着女孩纤细的手指。 随着离桥越来越近,女孩的皮肤开始呈现一种青白色。 也就是死了很久的那种颜色。 “可你现在拿回钱去,也证明不了什么,他们还是会觉得你偷了钱。”吴秋秋说道。 “我知道,可钱是我弄丢的,我身为班长就要补上这个篓子。” 女孩小声啜泣。 这些钱,可能最后也没能交到老师手中。 女孩在一年前失事的公交车上。 也许,她的老师,同学都大度地不再计较这件事,因为没有人会和一个亡人计较。 只是偷了班费这个污点,在女孩去世以后,也贴在她的身上。 “我帮你,我去你的学校,帮你证明你没有偷班费。” 吴秋秋脱口而出。 她需要这女孩的帮助,那她帮女孩一下,就是等价交换。 也是帮亡人安息。 这个污名,是女孩到死都无法化解的遗憾。 “真的吗?姐姐你能帮我吗?”女孩抬起头,露出那张小巧的脸。 “嗯,但你也得帮我下车。”吴秋秋说道。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吴秋秋看向打瞌睡的老奶奶。 她咬了一口萝卜,脆生生的,汁水在口腔弥漫。 “奶奶,萝卜很好吃。” 老奶奶醒过来,咧嘴笑了:“我自己老家种的,拿到城里卖钱,给我老伴买药,要是没有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活哦。” 她脸色已经完全鬼化,皮肤腐烂,贴在了脸骨之上。 “我呀,早上五点就来卖菜了,到了终点站,还要赶一辆客车,两个小时就到家咯。” 吴秋秋目光移向老奶奶手里拎着的药。 这些药,是老爷爷的药。 也许他和往常一样,盼着老伴回家,却再也没有看到老伴回家的身影。 “闺女,你想下车吧?”老奶奶突然幽幽问道。 吴秋秋一愣,点点头。 “帮我把药给我老伴带回去,并嘱咐他按时吃药,我就帮你。” 亡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就连空间概念也很模糊。 他们可能意识到自己死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久。 只是尘世间的遗憾,让他们还在这里徘徊。 始终记得死前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好,我帮你。”吴秋秋答应下来。 亡人的愿望不能随意答应,若是做不到,就会被对方缠上。 只是事到如今,吴秋秋只能把这些亡人的心愿一一记下,她要离开这里。 “好孩子,一定要帮奶奶把话带到啊。”老奶奶嘶哑地笑了一声。 吴秋秋最后看向了抱着公文包,显得有些颓废的男人。 他公文包上贴着的女儿画像,可爱极了。 没等吴秋秋说话,他就开口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我女儿一眼。”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 这个愿望可不好实现。 孩子身体弱,被亡人看了恐怕会生一场大病。 要不为什么小时候,孩子哪里不好,大人们总会说,是哪个已经故去的长辈想念,偷偷来看你了。 倒也不是没有说法。 亡人阴气重,会干扰小孩的体魄,也就是七魄,引起呕吐,发烧等等症状。 男人惨然一笑:“不能去看她是不是?” “为了你女儿好,你最好别去看她。”吴秋秋道。 “我女儿有白血病。” “我不分昼夜地挣钱,就是为了给她治病。老天保佑,我的骨髓和她恰好匹配,只要我凑够手术的钱,我马上就可以给她做骨髓移植......” “但老天好像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哈哈。” 男人沙哑的哭声,响彻在车厢里。 “我今天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她吵着要吃东街那家卖的糖炒栗子,我答应了给她带回去的。妹子,我不为难你,你下车后,给我女儿带一份糖炒栗子,去城南街金飞路口梧桐小区......” 他一字一句地给吴秋秋说了地址。 “好,我答应你。” 可怜天下父母心,吴秋秋眼眶有些发酸,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男人连忙道谢,他起身,将公文包上,小女孩的大头贴取了下来,放在吴秋秋的手心里,又坐回了座位。 此时,距离公交车上桥,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再浪费。 吴秋秋猛地站起身,却看到角落里玩手机的青年也站起了身。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吴秋秋莫名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他们的心愿你都答应了,那我的呢?” 他露出一截惨白的下巴,张开血红的嘴巴问道。 “我说了,我会来找你的。” 他是......是棺材哥! 吴秋秋总算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此前棺材哥给她发过自拍,只有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昨天她在手机屏幕里却是模模糊糊看到了棺材哥的样子。 原来一年前棺材哥也在这辆公交车上。 那棺材哥的愿望又是什么? “你想怎么样?” 吴秋秋看了看模糊的窗外。 车子马上就要上大桥了,她没有时间了。 “要活。” 棺材哥露出了锯齿一样的牙齿,笑容十分恐怖。 “我要借你的肚子一用,你答应吗?” 他从角落走出,每走一步,车厢就开始碎裂,塌陷。 吴秋秋瞳孔一缩? 借她的肚子用? 她的肚子,和复活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吴秋秋肯定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 “几位,动手!”吴秋秋大喊一声。 抱着公文包的男人顿时站起来,猛地扑向了棺材哥,将他死死缠住。 老奶奶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公交车司机的背后,脱下鞋就甩在司机脑袋上,并发出特殊技能:“老太心脏病犯了,给我停车。” 车子一个急刹,女孩跑向门边,两只手生出了长长的指甲,血肉翻飞,生生抠开了车门。 “姐姐,快下车,要来不及了。” 最多十秒,车子就会走上大桥,然后坠落。 “你走不掉,我说了,你走不掉。”棺材哥被缠住,猩红的眼睛盯着吴秋秋。 一口漆黑的棺材从车顶降落下来,而吴秋秋被双腿突然被两只血手死死抓住...... 第178章 真的存在起死回生吗? 那口棺材一旦将她罩住,她就不可能走得出这里。 吴秋秋试图抽脚,两只血手将她抓得更紧,手指近乎陷进了皮肤里。 就像,两只手原本就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 吴秋秋试图摇晃万魂铃,可无论如何摇晃,万魂铃此刻都发不出声音。 怎么办? 耳边是棺材哥越来越癫狂得意的笑声,头顶是越来越近的棺材,前方是即将到来的大桥。 她该怎么离开? 吴秋秋急促地呼吸着。 冷静,冷静。 有办法的,肯定有。 吴秋秋十指掐着手掌心,剧烈的疼痛给她带来些许冷静。 这里不是真实世界,这几个亡灵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棺材,血手就是假的。 对,假的。 她不能被眼前蒙蔽。 她看到的,是对方想让她看到的。 换句话,她是被自己困住了。 “滚开。” 再次睁眼,她双眼坚定,哪有什么血手和棺材。 只有即将到来的大桥。 “姐姐,快。” 女孩手指已经断裂。 吴秋秋抬脚就冲向敞开的车门。 四、三、二...... 一! 在车子冲向大桥的刹那,吴秋秋扑向了车门。 一道剧烈的白光将她笼罩,吴秋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并没有摔在地上的那种强烈的疼痛感。 她只感觉自己失重了一样,有些晕眩。 仿佛自己正在从高空坠落。 落地的瞬间,她睁开了眼睛。 然后又眯了眯。 她在桥上,道路上停下了很多车,人们聚集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有的在拍照,有的窃窃私语。 “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别跳桥啊。” “就是,你还年轻,多想想美好的事情,你看今天是个好天气,为什么要自杀呢?” “快过来吧,闺女。” 刺目的阳光照得吴秋秋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看着人群。 大多人都面露担心。 桥上,还停着一辆公交车。 正是她从学校出来上的那辆,司机也满脸焦急地站在人群中。 “你啥子想不开嘛?逼我停车,结果打算要跳桥,你要是跳下去死了,我咋个整?你莫要害我啊姑娘,快过来好不好?” 司机就差给吴秋秋跪下了。 这大桥上本来就没有公交站,是吴秋秋撒泼打滚要停车,他为了避免出事,只好靠边停车让吴秋秋下来。 结果吴秋秋二话不说跑去桥边骑在了栏杆上。 这要是跳下去了,他这辈子也跟着完了。 千万莫这样害他啊。 吴秋秋回过神来,急忙从桥上下来。 要是再晚一点从那趟车上逃出来,她估计已经跳下去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吴秋秋心有余悸,却不忘给所有人道歉,尤其是司机大叔。 “对不起大叔,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跳了。” “还有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吴秋秋诚恳地向大家道歉。 即便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是在正常人的视野里,就是她的问题。 她又不可能和别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只能自己承担。 这下怕是红了...... 哎。 吴秋秋暗中叹了口气。 还好,这个点大家都很忙,见吴秋秋没事,很多人都上车走了。 也没有为难吴秋秋。 司机大叔犹犹豫豫地问吴秋秋:“姑娘,你要去哪里?” “不用不用,给您添麻烦了,您快走吧。” “你不会再跳吧?” 司机大叔问。 吴秋秋哭笑不得:“绝对不会了。” 司机大叔松了口气。 等大桥上恢复正常交通后,吴秋秋才离开。 她的手心,贴着一张小狗创口贴,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写满了各种药品的字条,以及小女孩的大头贴和一张沾血的名片。 刚才是假的。 可那些亡灵的愿望,是真的。 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帮他们弥补遗憾。 吴秋秋握了握掌心,将东西好好地放进书包里。 吴火火的声音从书包传出来:“你刚丢魂了,我们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就像你被拖进了某个空间,我们都没办法强行干预。” “对,进了一年前出车祸的公交车上。”吴秋秋一边走,一边回答。 “怎么回事?”吴火火问。 “是那个棺材哥做的,他就是一年前在这出车祸的,而且......他说要借我的肚子一用。” 吴秋秋皱着眉。 这个要求,真没见过。 离谱到抽象的程度。 “借你的肚子?” 吴火火问完,也沉默了。 确实有点抽象。 “对了,他说他想复活。”吴秋秋补充。 “回去查查你外婆的书。”吴火火说道。 吴秋秋点点头。 她莫名想起林新敏和棺材哥的聊天记录中,棺材哥一再pua林新敏给他生个孩子。 而且林新敏死的时候,据说是怀孕了的,只可惜直到如今,林新敏的尸体也还没有找到。 难道棺材哥是为了传宗接代? 可传宗接代跟她吴秋秋又有什么关系? 她总觉得棺材哥的话,有点邪乎。 吴秋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点饿了。 还是先去找流浪汉大哥探讨一下怎么帮小齐解决尸皇虫的问题吧。 吴秋秋找到流浪汉大哥时,这货正在地铁站坐着思考人生。 “老辈子。”吴秋秋走过去。 “小妹崽。”流浪汉大哥打量了吴秋秋一眼:“听说你今早上打算跳河自杀?” 吴秋秋愣住:“你又是咋个晓得的?” 流浪汉大哥下巴努了努,指向一个刚走过正在刷手机的学生:“我看到别个手机上的视频了。” 吴秋秋无语了:“还真是互联网时代,黑历史都是高清的了。” “不开玩笑。”流浪汉大哥一秒正式:“你是不是又遇到啥子问题了?” 吴秋秋面露难色,尴尬地点点头:“是啊。” ...... 流浪汉大哥抓抓头发:“你龟儿这个命格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忙麻了。” 前脚刚解决吴家村的事情,后脚又有别的事情缠上来了。 “那咋了?我也不想啊。”吴秋秋又叹口气。 流浪汉大哥于心不忍:“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吴秋秋道。 流浪汉大哥又抓了抓头发:“那事已至此,我们先吃饭吧?三两牛肉面单独加份牛肉可不可以?” 吴秋秋微笑。 但还是带着流浪汉大哥去了那家碗碗香牛肉面馆。 流浪汉大哥一边嗦面,一边道:“关于尸皇虫,我思考了一个晚上,我觉得是可以解决的,我两个配合好就可以。” “行,你说要怎么配合都行。” 吴秋秋点头。 流浪汉大哥见多识广,他说可以就必然可以。 尸皇虫毕竟不是阴物,它是有形的东西,自然好对付得多。 吴秋秋挑着米线,无意一般问道:“老辈子,世上真的存在起死回生吗?” 反正她在外婆的书里是没有看到的。 当然,请鬼登仙也是起死回生的一种,成功后长生不死,还会有强大的能量。 但那种活法,还不如别活。 “你说请鬼登仙吗?那当然是存在的啊,只是条件苛刻,太过于歹毒了。” 流浪汉大哥面露不解,吴秋秋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不是,我是说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吴秋秋摇摇头。 流浪汉大哥吞了一坨牛肉,思考了一瞬。 “我们泱泱大国几千年历史,其中各种厉害的术法数不胜数,我见识短浅,是没有见过,但不代表没有。” “兴许真的有方法可以让人复活,但想必条件也非常苛刻吧?而且,我告诉你,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相调才达到平衡,换句话说,有死人要活,那就必须有活人要去死。” “这样才能达到一个平衡,不可能说一个死了的人直接就活过来了,没得这么好的事,所有起死回生的办法,都是逆天而为,都是邪术!” 吴秋秋喃喃道:“也就是说,死了几百年的人,就更不可能活过来了。” 流浪汉大哥筷子直接放下了,严肃地盯着吴秋秋。 “你在想啥子?” 第179章 我就在这里等你 被流浪汉大哥一盯,吴秋秋顿时有点心虚地戳着面前的碗。 “没,没什么。” 流浪汉大哥狐疑地望着吴秋秋:“你去浅水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问这种问题?” 他就是觉得吴秋秋有点心神不宁。 今天居然直接问人能不能起死回生。 这就有点离谱了。 要是那么容易就起死回生,人还怕个蛋蛋的死啊? 自古以来生离死别,四季更替,就是万物轮回的根本。 岂有死了复活的道理? 这有违自然法则运行的规律。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将韩韫的心脏的事情告诉了流浪汉大哥。 “所以,你是因为你毁掉了韩将军的心脏,而担心?”流浪汉大哥问道。 吴秋秋点了点头。 流浪汉大哥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做出一副吃瓜的表情:“来来来,你先告诉我,你是担心毁了他复活的机会,还是担心他知道这件事后会怪你?”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 “都有。” 她又怕毁了韩韫唯一的机会,也怕韩韫会怪他。 “啧啧啧,你完了。”流浪汉大哥一副看破红尘的态度:“也就是说你从心里希望他复活,你还纠结他对你的态度。” 吴秋秋拧紧了,眉头:“然后呢?” “然后我想告诉你,做过的事情莫后悔,坦坦荡荡,你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就要有接受任何结果的勇气。” 流浪汉大哥难得正经且严肃地看着吴秋秋说道。 这件事他讲得很明白了,就算吴秋秋不毁了那颗心脏,韩将军想起死回生除非用那种逆天而为的邪术,先不说能不能成功,韩韫那样的人,他对请鬼登仙都不屑一顾,那还会利用邪术让自己复活吗? 不见得会。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流浪汉大哥也不可能慷他人之慨说韩韫不在意。 老驼背对吴秋秋说的那些,不过是扰乱吴秋秋的心神,破她道心。 至于吴秋秋担心韩韫会不会怪她。 不好说。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韩韫就是古人。 吴秋秋毁了他的心脏,他会怎么想只有鬼知道。 吴秋秋对流浪汉大哥的话肃然起敬。 难得看他这么正经。 “我明白了,你是叫我不要被影响了心神。” 流浪汉大哥点点头:“对头,所以快去给我把三碗牛肉面的钱付了,你要有接受请我吃饭造成的后果的勇气。” 吴秋秋:...... 她盯着流浪汉大哥面前的空碗。 不是说三两面加份牛肉吗?怎么变成三碗了? 就她发呆的一会功夫,他就又干了两碗? 对,她要有勇气。 于是含泪去把面钱付了。 之后两人便一起前往余顾的住处。 余顾早在手机上给吴秋秋发了定位。 她第一次来余顾家里。 余顾家在一个高档小区,他一个人住,三居室,很宽敞,装修也是低调奢华。 是那种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但细细看来每个物件都很值钱。 小齐就被他们绑在一个房间里,婴儿啼哭的音频已经循环播放了一整夜,小齐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脸色了。 一根根黑色的经络从脖子衍生,整张脸像白纸一样没有任何血色,双眼空洞无神,不动弹,不挣扎,见到人进来也没有反应。 说实话,这个状态是有点吓人的。 “我真的,跟着你们混,我得随身带本刑法书,有事没事翻翻看我犯了哪几条。” 潘宇飞生无可恋道。 现在将人绑在卧室,往大了说是不是非法拘禁啊? “淡定,弟娃儿我们都是为了救人,你放心。” 流浪汉大哥拍拍潘宇飞肩膀。 “你真的滂臭,能不能洗澡?”潘宇飞是医生,自带洁癖天性,洗个手都得拿84消毒的。 看到流浪汉大哥邋里邋遢是真的接受无能。 流浪汉大哥抬起袖子闻了闻:“就这风格。” “再说了,我上个月才洗了澡,什么流浪汉天天洗澡啊?” 潘宇飞骂骂咧咧站在吴秋秋边上去了。 余顾没管他们的打闹,问:“有办法了吗?” 吴秋秋道:“流浪汉大哥说他有法子,我们配合就行。” “那多谢了,请务必救小齐。”余顾眼神亮了亮。 等小齐的事情完,他就回家一趟。 “放心。” 流浪汉大手一挥,将闲杂人等赶出房间,只留下了吴秋秋。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两个点燃他的心火,控制走向,沿着他的经络游走,将尸皇虫逼到口鼻。” “你跟你外婆,肯定看到过人体经络图撒?” 吴秋秋点点头。 他们这一行吧,什么玩意都多少沾点。 人体经络图从小她就看。 人的七魄与人体息息相关,不把人体研究透,又如何能把外婆教的学透。 “行,那来嘛,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一不小心把他烧成哈麻批了我脱不了爪爪。” 流浪汉大哥双手结出心火手印,一下点在小齐的心脏处。 心脏属火,由心脏起始,心火游走经络。 瞬间,小齐的胸口就变成红彤彤的一片,那是心火被点燃。 吴秋秋连忙配合,引着那团心火游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外余顾与潘宇飞都在焦急地等着结果。 大概两个小时后,吴秋秋和流浪汉大哥打开了门。 一个透明的药瓶里,装着一只尸皇虫,此时还是活的,只是看着精神萎靡。 “逼出来了,他体内或许还有一两个虫卵,需要你们医生上仪器了。” 流浪汉大哥有些疲倦地说道。 潘宇飞盯着尸皇虫,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你和秋妹儿那么厉害,为啥不直接将虫卵也弄掉?” 流浪汉大哥没好气地瞪了潘宇飞一眼:“你在说啥子?我们再厉害也是普通人,还能长透视眼看虫卵在哪里啊?你不要觉得我们是在搞迷信,我们也信科学的好不?” “人类要是不信科学,早不知道灭绝多少次了。” “哦,行嘛,那我现在就带他去医院。”潘宇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余顾揉揉吴秋秋的脑袋:“辛苦了。” 流浪汉不服:“你咋不揉揉我的脑壳,也对我说声辛苦了?” 余顾嘴角抽了抽,画面太美,不敢想象,自行马赛克了。 他转身对着吴秋秋说:“我准备回家一趟,这些日子都不在这边,你们学校也该返校了吧?房子我给你找到合适的了,你可以自己联系房东。” 说着,他把一个名片推送给吴秋秋 “然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联系潘宇飞。” “好,余教官,你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我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吴秋秋接受了余顾的好意。 她得尽快搬出女生宿舍了,不能让自己的事牵连其他同学。 而且过几天吴敬之就要出狱了,吴家村是回不去了,总不能流落街头。 余顾见吴秋秋没有回绝,显得很高兴。 小齐的事情处理好,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接下来吴秋秋就该认真解决自己的事情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今早答应了三个亡人的心愿。 若是没做到,她会被缠上的。 她给众人说自己还有事,便先找向了公交车上少女的学校去。 那是一所初中学校。 “叮咚。” 手机又响了。 棺材哥发来一条信息:“你跑不掉。” 她想删除棺材哥,发现根本没有删除选项。 “你不想找到林新敏的尸体吗?” 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吴秋秋回:“那又不关我的事。” 她和林新敏井水不犯河水,尸体不见了也不该她去找。 “哈哈哈哈哈哈。” 聊天框里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紧接着是好几张乌漆麻黑的自拍。 “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要,你的肚子。” 第180章 怀阴胎 吴秋秋直接关了手机放在书包里。 他们已经急了。 而吴秋秋也在开始做准备。 早上公交车发生的事情,棺材哥已经动手,他应该等不了了。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再次动手, “你说对了,你不急,他们就急了。”吴火火小声道。 与其着急忙慌地跑去求证,不如做好万全准备,静看事态发展,不动如山。 以不变应万变,古人诚不欺我。 吴秋秋拐了个弯,跑去白事街,买了一堆白蜡,黄纸,以及做纸人的材料,红线等等。 店主看她一个小姑娘买那么多,安慰道:“姑娘节哀啊。” 吴秋秋打开书包,瞥见里面还有个秤砣和血木梳。 怪不得书包背着那么重,原来是这俩玩意忘了处理。 店家也看到了,顿时眼睛一亮。 “这梳子能不能卖给我?看着是个好物件。” 这血木梳,是女鬼精血所养,至阴至邪的东西,哪能随便卖给人? 于是吴秋秋摇了摇头。 店家凑近小声道:“姑娘,这东西在你身上,只怕要带来些灾祸,卖给我好事一桩啊。” 这么说,店家还是个懂行的? “哦?什么灾祸啊?” 吴秋秋装作不懂的样子。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种至阴至邪之物啊,它招阴!那些东西最喜欢这种阴邪物件儿,你留在身边,多危险是吧?” 店家给吴秋秋科普。 吴秋秋眼睛突然亮了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种阴邪的东西,对韩韫应该有用吧? 活人用不了,韩韫又不是活人,他正好需要阴气。 这梳子放在韩韫身边说不定能滋养他的魂魄呢。 而且韩韫这么厉害,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智。 吴秋秋终于想到了梳子的去处,高兴地拉上书包转头就走。 “喂喂喂,你不卖了啊?”店家在身后问。 “不卖!” 吴秋秋挥挥手。 好像能帮韩韫做点事情,她还挺高兴的。 虽然......韩韫知道心脏的事情后可能会怪罪她。 早上的公交车事件让吴秋秋有了点阴影,所以她选择坐地铁。 两个站很近。 好在坐地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十几分钟后,吴秋秋听到播报,到站了。 她走出车厢。 这节车厢只有她一个人下车,也没有人上车。 所以在下车后,吴秋秋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 所以你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们还是出手了。 她坦然地走上扶梯。 出口大多都封了,只有4号出口能出站。 机器将吴秋秋的地铁卡吞掉,亮了绿灯,两扇门自动打开。 地上安全通道的标识,却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 头顶的指向牌,也通通指向那一个方向。 她已经离站,自然无法回头,只能朝着红色的标识往4号出口走去。 通道口越往前走,光线越暗。 地上的红色标识也越发刺眼。 扶梯停止了运行。 吴秋秋只能走上长长的楼梯。 楼梯的尽头,她看到了一个抱着襁褓的女人。 那身形,分明有点熟悉。 是......宿管阿姨。 那她抱着的孩子是? 因为是背光,宿管阿姨的神情晦暗不明,她只是在楼梯尽头直勾勾看着吴秋秋,像是在等吴秋秋上去。 宿管阿姨是人。 这一点吴秋秋是确定的。 吴秋秋一步步爬上楼梯,宿管阿姨看了吴秋秋半晌,就在吴秋秋即将到顶的时候,宿管阿姨抱着襁褓就转身了。 一言不发。 吴秋秋只好跟上。 走出地铁口,这里是一片十分荒凉的墓地。 和专门有人打理的墓园相比,跟个乱葬岗没啥区别了。 地理位置其实还行,依山傍水。 边上就是护城河。 吴秋秋转身看,地铁站出口已经不见了。 她就说嘛,什么地铁站入口会在墓地旁边。 这里,就是之前棺材哥给他发的地址处。 宿管阿姨抱着襁褓还在往前走。 吴秋秋跟在她身后,杂草已经到了吴秋秋膝盖弯。 立起来的墓碑也不比杂草高多少。 所以,吴秋秋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块块墓碑的头。 以及在一片黄色杂草中,沉默地抱着婴儿前行的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的背影有些模糊了,被杂草遮住若影若现的。 吴秋秋前进过程中,从墓碑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脚踝。 她另一只脚以坤字诀在地上一跺,就震开了那只手。 这种普通的阴物不足为惧。 吴秋秋随手就能赶它们走。 前面,宿管阿姨已经停下了。 她面前也立着一块碑。 吴秋秋追上去,看到了碑上,放着一个年轻人的照片。 就是公交车上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也就是棺材哥。 若是还活着,倒也是个帅哥。 “他是我儿子。” 宿管阿姨抱着婴儿,目光盯着襁褓里婴儿的小脸。 一时间,吴秋秋不知道她口中的儿子,是墓碑上的年轻人,还是她怀中抱着的婴儿。 这时,吴秋秋无意间看向了宿管阿姨抱着的婴儿。 顿时瞳孔狠狠缩小。 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反应。 宿管阿姨抱着的婴儿,是个死婴,脸色是铁锈一般的红色,安详地闭着眼睛。 当然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婴儿的脸和棺材哥的脸,居然一模一样,还是长开了的那种。 也就是,婴儿的身体,顶着一张成人的脸。 只是脸的轮廓稍微小点而已。 这婴儿看上去很小很小,看着出生没几天的样子。 吴秋秋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喉咙里隐隐有反胃的感觉,差点一不留神就yue了出来。 “这孩子......是你儿子,是,是林新敏生出来的。” 吴秋秋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难怪棺材哥一直要林新敏生个孩子,林新敏怀孕,怀的就是棺材哥本人。 换言之,他口中的复活,就是带着记忆重新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有点类似与吴火火的出生,但从根本上不一样。 吴火火是被拘了魂塞进尚未出生的胎儿体内。 棺材哥等于是找个女人的子宫把重新把自己生出来。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轮回。 只是正常的轮回是打破重组,成为一个全新的意识体与灵魂,原来的意识和灵魂消失。 而棺材哥并不愿意消失,所以带着意识和灵魂重新出生。 这就是他口中的,复活...... 林新敏,只是他们选中的工具,他们看中了她的子宫而已。 宿管阿姨点了点死婴的小鼻子,慈爱道:“对啊,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吴秋秋忍不住心中吐槽:“要是这孩子打小就长这样,也着实有点渗人了......” 这种手段,吴秋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所以直到看见死婴的前一秒,吴秋秋都不知道棺材哥口中要借她的肚子,是什么意思。 她不禁又想起流浪汉大哥说的,世界运行的规律是阴阳相调才能达到平衡。 有人活,必然有人死。 每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都意味着有其他生命坠落。 死,是生命的尽头。 也是新生的希望。 棺材哥这种所谓的复活,代价就是林新敏去死。 “对啊,我儿子借小林的肚子出生了。”宿管阿姨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残忍,只是有些痴迷地逗弄着死婴。 “那林新敏呢?”吴秋秋问。 “她的肚子里怀了我儿子,生出来后她自然就没用了。”宿管阿姨冷笑一声。 “我知道,她怀了阴胎肯定活不了,我是问她的尸体。” 吴秋秋问道。 活人怀阴胎,怎么可能活得了? 而且林新敏从怀孕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不到。 “尸体丢掉了。”宿管阿姨转身看着吴秋秋,眼神诡异了几分:“我原本,是想要你来当阴母的,只是你不上道。” “我退而求其次,只能先借用林新敏的肚子了。” 第181章 你是尸胎,天生适合当阴母 吴秋秋皱着眉:“什么意思?” 起风了。 宿管阿姨小心地给死婴把襁褓围好。 才道:“普通人当阴母,怀上阴胎必死无疑,而阴胎在子宫里呆不到九个月,就不算成功,所以我儿子还没彻底复活。” 她幽幽看着吴秋秋开口:“你不一样啊,你是尸胎,天生就适合当阴母。” 说着,走近了吴秋秋几步,继续道:“只要把我儿子放进你的肚子里,再怀上九个月,我儿子就能复活了。” 吴秋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疯子!” 也就是说,林新敏是初始工具,作用是怀上阴胎,然后就没有用了。 而吴秋秋的作用,就是将阴胎孕育九个月,完成轮回,让棺材哥出生。 “哈哈哈哈,只要我儿子能复活,疯子又能怎么样?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就当了女生宿管,每天都在替我儿子物色阴母。” “你明明是最合适的,可你加了我儿子微信居然从没理过他!是他不帅吗?” 吴秋秋嘴角一抽。 她每天那么忙,加她微信的也不少,她哪有印象啊? 再说了,宿管阿姨多少有点自信了。 “然后呢?”吴秋秋冷静地问道。 “然后,然后我选中了你同个宿舍的林新敏啊,那个蠢货,一勾就上套,谈上没几天就要和我儿子开房,不知检点,当我儿子阴母都不配!死了也是活该。” 宿管阿姨呸了一口,言语间十分嫌弃林新敏。 吴秋秋皱了皱眉:“凭你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 不管林新敏生前的为人怎么样,她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宿管阿姨利用林新敏当阴母后还将人贬的一文不值,实在不入流。 宿管阿姨冷笑着,幽深的目光把吴秋秋紧紧盯着:“哦?我不能评判她?那我评判你嘛。我说了,你是最合适的,如果你愿意当阴母,你也不会死,还能让我儿子复活,这是功德一件。” “但你没有答应,那我没办法,只能找上林新敏了,说白了,林新敏就是替你死的,你间接的害死了林新敏,你说对不对?” 吴秋秋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什么歪理,就把林新敏的死强行安在她头上了? 搞笑得很。 “多的我不和你讲了,小妹崽,你愿不愿意当我儿子阴母?只要九个月就行,我保证你不会死。” 宿管阿姨问道。 “鬼才愿意。”吴秋秋嘴角扯了扯。 这种要求,她就是缺根筋她都不会答应。 宿管阿姨脸色阴沉了下去。 “好好好,不愿意是吧?没得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商量,你来了我儿子坟前,就没得不愿意的道理。” 她话音一落,襁褓里的死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张与棺材哥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表情。 死婴的嘴巴裂得很大,里面是一条鲜红的舌头。 下一瞬,它化作一道影子,扑向了吴秋秋的身体。 目标很明确,就是吴秋秋的肚子, 死婴的手长出无比锋利的指甲,扑来的瞬间就插进了吴秋秋腹部,衣服破开,皮肉生疼。 吴秋秋抽了口凉气。 这是要生生撕开她的肚子钻进去啊。 “滚开。” 吴秋秋冷呵一声,握紧弯刀朝着死婴的手指砍去。 死婴惧怕弯刀,唰一下就退开,爬在地上,咧开嘴喊道:“妈妈。” 接着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十分难听的啼哭。 天地都好像受到影响,狂风阵阵,乌云遍布。 吴秋秋的头巨疼无比。 就像无数个炸弹在脑海里炸开,她快要握不紧弯刀。 随后,这处墓地的墓碑后,皆是伸出了一只只惨白的手掌,一个个阴物从墓碑后方爬了出来。 朝着吴秋秋爬过来...... 死婴顶着成人的脸,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放声啼哭,模样十分恐怖。 看吴秋秋表情痛苦,再一次扑过来,想要撕开吴秋秋的肚子钻进去。 吴秋秋就地一躺,滚了一圈。 肚子渗出了鲜血,却躲过了死婴的又一次攻击。 她咬咬唇,看向那些爬出来的阴物,用尽力气将书包拉开,放出了小纸人们。 随即将两朵纸钱花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那令人痛苦的魔音终于消失了。 她撒出一把燃烧的纸钱花,逼退了旁边的阴物。 肚子上,伤口处是黑色的,有种阴冷的气息。 她抹了一把竹灰。 有股灼烧的感觉,却驱散了那股阴冷。 竹子自古以来都有镇宅,驱邪的作用。 往实用方面讲,竹子坚韧,可千变万化。 竹灰自然也有驱散邪恶的作用。 四周的阴物不敢再靠近吴秋秋。 吴火火她们可不是吃素的。 死婴也趴在不远处,目光阴晴不定。 几个小纸人的存在,让它有些忌惮。 “想借我的肚子复活,让我当阴母,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吴秋秋用弯刀在地上撑住,急促喘了两口气,才爬起来阴测测地看着棺材哥。 死婴吐出红舌舔了舔嘴巴。 “妈妈。” “妈了个巴子。”吴秋秋骂道。 说完跑过去朝着死婴一刀劈去。 活着可能真的很好,所以死了的人都千方百计想要复活。 明知逆天而为,却还要赌那小小的成功率。 “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我?” 死婴张着血盆大口,哭着喊道。 “哈哈哈哈吴秋秋,你龟儿混得可以,捡了个好大儿。” 吴火火一边收拾那些不长眼的阴物,一边嘲笑吴秋秋。 吴秋秋脸阴了下去。 这好大儿谁要谁拿去。 钻你肚子要你命的那种。 吴秋秋退后了一步,脚在地上狠狠一跺。 以坤字步为起点,绕着死婴踩出了一个完整的八卦步阵型。 接着双手结心火手势。 “起!” 一个八卦图案一闪而过。 熊熊大火绕着死婴的一圈燃烧了起来,刚好将死婴困在中间。 它在里面放声尖叫,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想要从火中挣扎着爬出来。 若是棺材哥没有以林新敏为阴母,重新出生,它绝不会有这么强。 但他以婴儿体出现,怨气就达到了顶峰。 自然比一般的阴物难以对付。 甚至可以制造出公交车里那种可怕的幻觉。 还差点要了吴秋秋的命。 吴秋秋不可能容许这种东西存在世间,一定要彻底将其焚烧。 不然谁知道哪天它会不会寻找新的阴母? 吴秋秋看它还在挣扎,用弯刀抹了抹肚子上的鲜血,横着砍向燃烧的火焰。 火焰瞬间烧得更旺,更红。 死婴在火焰里面发出尖锐的哀嚎声,那张属于成人的脸在扭曲,一会儿是成人,一会儿是婴儿,两种形态不断交替变换。 阵阵哀嚎中,依稀看到它怨毒的双眼。 充满了不甘。 “不,不,我的儿子,儿子......” 吴秋秋盯着火焰之时,宿管阿姨突然发疯一样朝着大火扑了过来。 吴秋秋连忙死死抱住宿管阿姨的腰。 手指狠狠点住她背上的穴位,宿管阿姨身体一麻,跌倒在地上,却还是不依不饶朝着大火爬过去。 “我的儿子马上就复活了,任何人不能阻止。” “不,不会的。” “你阻止我儿子复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要你像林新敏一样,给我儿子陪葬。” 宿管阿姨癫狂了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吴秋秋。 吴秋秋半蹲在地上:“你真是疯了。” 说着,她毫不犹豫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 而死婴也刚好被燃烧殆尽,原地只留下一圈漆黑的印记。 吴火火她们马上爬到书包里藏起来。 阴物对于某些特定职业还是相当忌惮的,能不碰则不碰。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偷了林新敏的尸体!” 吴秋秋指着宿管阿姨,对警察道。 大概是儿子复活的希望彻底没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宿管阿姨瞬间失了神一样。 “尸体在坟里。” 第182章 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 宿管阿姨手指的方向,正好是棺材哥的坟墓。 林新敏的尸体居然被埋在了坟里。 难怪所有人找破了头都没找到。 而那一晚,医院的监控又离奇坏掉,导致这么久了没头绪。 要不是吴秋秋突然报警,他们大概还要找一阵子。 吴秋秋就坐在一旁,看着警察们忙碌。 其实大家是有点奇怪的,宿管阿姨说林新敏的尸体在墓碑下面,可是这里野草丛生,墓碑旁边的土也不像松过,很紧实。 所以他们也是将信将疑地刨开那个地方的泥土。 没过多久,有警察有了发现。 接着大家一鼓作气,终于将林新敏的尸体挖了出来。 已经经过了一周,林新敏的尸体已经腐烂生蛆,住满了各种微生物。 白色的蛆从摇摇欲坠的眼睛,口鼻,耳朵里爬出来。 浓烈的腐臭味道瞬间令这里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浑浊了几分。 更关键是,林新敏的尸体浑身赤裸,高度腐烂之下,警察已经辨别不出到底是不是林新敏。 而她的肚子,更是令见多识广的警察们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肚子被生生剖开,四周的皮肉就像**后又爆掉的气球,皱巴巴的成了一团,裹着泥土和蛆。 里面的器官更是高度腐烂,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 就好像,这是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爆开了一样。 太诡异了。 他们见过不少奇怪的案子,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尸体。 而且林新敏死的时候据说只是刚怀孕,这具尸体特征明显不符。 “还是安排死者的家属过来认尸吧。” 不管是不是林新敏的尸体,流程也必须走一遍。 总不能平白无故多出一具女尸来。 吴秋秋却知道,这就是林新敏的尸体。 阴母本来就和普通孕妇不一样。 怀上阴胎,阴胎几天就能将阴母杀死,**后从肚子里钻出来。 “吴同学,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线索,只是,方便说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今日来的,又是那天对吴秋秋进行询问的警察。 那双明亮,犀利,容不得一丝污秽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吴秋秋。 好像能看出吴秋秋一切的谎言与伪装。 吴秋秋不敢回避眼神,会被认为是在说谎。 她坦然道:“我是意外到了这里,听到她亲口承认的。” 林新敏的死因对他们来说至今是个谜。 “意外?”警察叔叔狐疑地眯起眼睛。 吴秋秋任他盯着,毫不闪躲。 本来就是意外嘛,她又不是故意来这的,百分百没说谎。 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已。 但那又怎样? 说了他们又不信。 还要说她搞迷信,被拉去教育。 哎,吴秋秋难啊。 一天天的,感觉在夹缝中求生存一样。 好在警察叔叔没有为难吴秋秋。 给了她一个私人号码,还对她发现线索报警的行为夸奖与肯定了一番。 吴秋秋好不容易才脱身。 诶不对,她的肚子不是受伤了吗? 吴秋秋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完好无损,就连衣服也没坏。 原来又是棺材哥制造的幻境啊。 换言之棺材哥也是纸老虎,除了制造幻境,好像也没多大本事。 想要以阴胎复活,却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吴秋秋也只有叹息一声。 若是两年后,那边窃命成功,她不甘横死。 尚存意识的灵魂,会不会也想复活,报仇呢? 吴秋秋自己都不敢肯定。 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包括自己,也经不住拷问。 她离开这里,重新坐上地铁,到了那所中学。 吴秋秋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又登记了信息,才进去。 还没放学,吴秋秋在操场上坐了一会。 女孩所在的班级,现在已经是初三了。 而女孩的思维还停在一年前她死的那天,她一心只想把班费交到老师手中,证明自己没有偷拿。 时间过去了一年,当初的同学,恐怕已经忘掉了那位已经死去的班长。 包括班费不见了这件事,随着女孩的死亡,也跟着不了了之了。 吴秋秋捏着那枚创口贴,想着应该怎么样去解决这件事。 对活人来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能都不值得记住。 但对亡人来说,这是她临死前的遗愿。 是郑重的,珍贵的,绝不是小题大做。 吴秋秋必须要替女孩完成。 就这样,下课铃声响起。 吴秋秋按照女孩说的,找到了那个班级,也就是如今的初三一班。 她以女孩表姐的身份,见到了当初的班主任。 “你说你是赵小月的表姐?”班主任是位男性,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一看就是斯文人。 “对,一年前,你们班上班费丢了,你们怀疑是赵小月拿了,我想说,不是她拿的。” 吴秋秋开门见山道。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怀中还抱着教案,脸上和气一团,看着便是一名精英老师。 事实上,吴秋秋也相信这位老师教学质量很好。 毕竟这所学校就是以成绩闻名的。 “哦哦,你是说那件事啊,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对小月同学的离世我作为班主任,深表遗憾,所以就不要再提了吧,我们没有人怪她。” “毕竟死者为大。” 吴秋秋皱了皱眉。 表面是大度不再计较这件事,可实际上,他仍觉得是赵小月偷了班费。 “我不是来听您说有没有原谅赵小月,我是说,钱不是她拿的。偷钱这个罪名,不能放在她头上。” 吴秋秋说道。 班主任看了看时间,抬起头还是一脸正经:“行,我们没有人把偷钱的事情放在她头上,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用再提。这位同学,我还有事,不陪你多聊了。” 明显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可吴秋秋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赵小月,一年前没有拿你们的班费,但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她卖掉自己所有的私人物品,凑齐了班费想交给你,证明自己没有偷钱,可她死在了车祸中。” “而你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事情都过去了,就想揭过不提。你信过你的学生吗?你真的会教书育人吗?” 吴秋秋激烈的话语,令这名男老师脸色终于变了。 “你,你哪个学校的,居然质疑我?” “我就问你,你调查过事实真相吗?如果没有,那上面我说的哪一句是错的?”吴秋秋依旧犀利发问。 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教师就给面子。 也或许是见过生离死别的大场面,让吴秋秋天然就不怯场。 别人嘲她村姑没见识,可她见过的,别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班主任嘴巴动了动,镜片后的眼睛分明闪烁了一下。 “我当然调查过,我是老师,轮不到你一个外校学生来指责。” “那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吴秋秋问。 “就是赵小月偷了班费。”他笃定道。 “赵......赵小月?” 门边,有个抱着作业来办公室的女生,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就变了。 看到这名同学,班主任的神情明显缓和了很多:“是小王啊,作业交上来吧,做班长很辛苦吧?早点回家吧。” 接着,他又对吴秋秋说:“同学,我真的要忙了。你所说的班费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年,赵小月也死了。钱是她拿的,或者不是她拿的,这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斯人已逝,不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但这件事,对赵小月很重要啊。” 吴秋秋反正不走。 听到班费二字,那名小王同学明显咽了咽口水,表情更是带了几分心虚与慌乱。 被吴秋秋看在眼中。 “呆瓜,偷摸过去给她贴个真话符。” 她拍拍书包,拉开个小口。 这东西以前她也不会,还是流浪汉大哥教她的。 正好试试好用不。 第183章 都在排斥她 吴秋秋承认,她现在的行为显得胡搅蛮缠。 但是人活一世,不用太讲礼貌。 真话符被小呆瓜偷偷贴在班长的脚后跟。 吴秋秋不理班主任,便看向了那位班长。 “同学,你是不是知道班费是怎么回事?” 她不会看错。 对于微表情这种东西,吴秋秋自认自己看得还算准。 因为贴了真话符的原因,班长白着脸直接道:“知道,因为是我拿的。” 班主任:...... 稍等,下巴掉了。 “小王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年前,班费是你拿的?” “是我。” “赵小月性格那么懦弱,又不合群,凭什么做班长啊?所以我把她放在书包的班费拿走了,并带着节奏说是她监守自盗。” “她拿不出班费,也找不到证据,那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拿了班费。” 大概是赵小月确实不合群的缘故,被这么一带节奏,包括老师都觉得是赵小月拿了班费。 甚至都没有调查一下,毕竟他也一直不太喜欢胆小怯弱的赵小月。 “你,你居然......”班主任挂不住脸,指着小王同学满脸的失望。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调查了,就是赵小月偷的钱。 结果下一秒他新选上来的班长就承认钱是自己偷的。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一时间,也分不清他是因为小王偷钱而愤怒,还是因为小王打了他的脸而愤怒。 总之他看上去就是很愤怒。 吴秋秋摊摊手:“你看,真相这不就大白了,小王同学这么诚实,你但凡问一下,也不至于迟了一年才知道真相啊。” 班主任嘴角抽了抽。 小王同学的坦率有点过头了。 还真是一问就说啊...... 离谱。 “小王同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吴秋秋拍了拍小王的肩膀,顺势将真话符给取了下来。 小王跌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色一片惶恐。 “我......老师,我只是想当班长,我没有想让赵小月死啊,我也不知道她会突然回家,然后出了车祸。” 难怪小王方才的脸色那么难看。 她心虚的是,因为自己的做法,间接地让赵小月上了出事的那辆公交车。 若是没有班费这件事,赵小月根本不会一大早回家。 班主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这,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 吴秋秋垂眸,没说话。 事实上,赵小月没有怪罪他们。 她身上没有任何怨气,她只是遗憾,遗憾到了最后自己都没能洗脱小偷的罪名。 那是个真诚又善良的女孩子。 这样一个女孩子,凭什么要被人冤枉啊。 这些冤枉她的人,都该一一去她坟前给她道歉! “咳咳。”吴秋秋清了清嗓子:“既然事实真相已经出来了,我身为小月的表姐,希望你组织同学,去小月的坟前给她真诚道歉。” “什么?”班主任面露难色。 他毕竟是班主任,有多年的教书经验。 要是带头去给一个已故学生道歉,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做错了。 那他作为老师的威严何在?以后又如何在学生面前抬起头来? 况且,人都死了,还有这个必要吗? 所以他想了想:“让学生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人都死了,也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吴秋秋冷笑:“你身为老师,连承认自己做错了的勇气都没有?你就是这么给学生做表率的啊。” 吴秋秋的话,让他表情微微变了变。 “我......” 这里毕竟还有学生在场,被吴秋秋这么批判,他肯定挂不住脸。 “你冤枉了我的表妹,给她道个歉是很难的事情吗?” 吴秋秋只是想让这个班的人知道,赵小月没有偷钱。 让赵小月堂堂正正地走。 班主任一咬牙:“行,这个周我就组织学生过去给她道歉。” “辛苦了老师。” 吴秋秋给班主任鞠了一躬。 班主任觉得吴秋秋就是胡搅蛮缠的臭丫头,结果这家伙脸变得贼快,马上喜笑颜开变成三好学生。 “行了行了,走吧,我还要批改作业。”他挥挥手。 看了看小王同学,脸沉了沉。 他看走眼了啊。 吴秋秋离开的时候,目光也在小王同学身上流转了一圈。 不过她没有施展什么手段去对一个初中生怎么样。 她不会越俎代庖替赵小月报复。 这个世上,做过的任何事情都会有痕迹,它们像一颗颗种子,埋在身上。 也许某一日,它们就开出了花,结出了果。 而这个果是好是坏,自有评判。 就像这位小王同学,也许现在是看不出什么。 但她杯弓蛇影,听到赵小月的名字就慌乱,心虚。 赵小月的名字就像附骨之蛆,经年累月的缠着她,时间久了,谁知道她会发展成什么样? 并且,老师,同学也不再信任她。 对一个需要集体生活的学生来讲,这将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吴秋秋离开了这所学校。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完成了赵小月的遗愿。 可当她打开手掌看那枚创口贴时,发现它已经变黑变暗,直到风干腐朽。 一阵风吹过,创口贴的碎屑从吴秋秋掌心被吹了出去。 赵小月放下了。 吴秋秋张开手,对那阵风挥了挥:“走好。” 然后吴秋秋坐车回了学校。 今日学校倒是热闹了起来,返校的学生来来往往。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一周前的案子。 不过各班班主任都特意告诫过,所以这些讨论还算小声。 吴秋秋隐没在学生中,不算显眼,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吴秋秋。 警局里看到的监控,普通学生并不知道。 他们对吴秋秋的印象,只是死了两个学生那个宿舍的同学。 大多数人甚至见都没见过吴秋秋。 学生多了起来,危险性也就更大。 “你们说,学校会不会把那个305宿舍的人换来我们宿舍啊?” “啊,不要吧。那是个灾星......你没听说她们宿舍就她一个人了?” “那怎么办?可千万别安排来我们宿舍。” “应该没那么倒霉......” 几个女生一边走一边讨论,话音刚好落在吴秋秋耳中。 “听说,3楼的在讨论,想让她搬出去住。” “是我住三楼我也害怕啊,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还没有凶手。” “听说她还在宿舍养纸人,搓红绳这些邪门玩意儿。” “太可怕了。” 吴秋秋神情一暗。 书包里,吴火火动了动,想冲出来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吴秋秋拍拍书包安慰吴火火,让她别轻举妄动。 这种情况,其实早有预料。 很多人都说过,她是一生孤苦的命格。 她被吴家村赶走,又被女生宿舍排斥,似乎都在一一应验。 也许以后,她还会面临更多事情,若是眼前被人说两句就受不了,那也太没用了。 吴秋秋若无其事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她们打个寒颤。 “你们看那个女生......好像就是305的吴秋秋。” “完了,我们刚刚说的话不会被她听到了吧?” “她会不会记恨我们?都说她很邪门。” 吴秋秋没有理会这些窃窃私语,快步走回了宿舍,一边做那120个铜钱手绳,一边联系余顾给她推荐的房东。 她会尽快搬出去。 房东很热情,给吴秋秋说随时可以来看房,租金好商量。 余顾推荐的,吴秋秋还是挺放心的。 说好了明天下课就去看房。 而她正好趁此机会将手绳做完,明天齐齐发货。 希望今晚不会再出事吧...... 第184章 皮影摄魂 今晚的女生宿舍格外热闹,不时都能听到外面有同学来来往往的动静。 在这种气氛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得也很快。 一个人住就是这点好处,做点什么也没人打扰。 其实吴秋秋从小就是独狼。 所以对于独居这事儿没什么不习惯的。 不过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气氛,到底还是会觉得安心。 毕竟人是群居动物。 独居太久身上没了人气,就容易被那些东西缠上。 吴秋秋这种本来阴气重的,就更需要人气了。 她伸了个懒腰。 完事了。 “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请你们吃上好的香烛。” 吴秋秋道。 “好诶!”小纸人们欢呼。 “几点了?要不再造个纸房子出来,明天八点上课。” 吴秋秋下意识掏出手机。 外面人声鼎沸的,吴秋秋总觉得时间还很早。 “别看了,已经凌晨一点了。” 吴火火打了个呵欠。 “啊?” 一点了外面还这么热闹。 “发现不对了撒?”吴火火问道。 吴秋秋叹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将弯刀拿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小心点,今晚可能有点麻烦。”吴秋秋活动活动手腕。 吴火火拧了拧脖子,掰掰拳头:“走吧,干他。” “好,干他。”多多跳起来。 “多多姐,你不要和火火学。”张小满跟在多多屁股后面。 小呆瓜拿着朱砂笔,今晚高低让那些东西见识见识老浓痰的威力。 哼,敢嘲讽他。 “走。” 吴秋秋一把打开了门。 奇怪的是,在室内明明听到外面外面人声鼎沸,处处是脚步声、 结果开了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并且每间宿舍都关了灯睡觉。 只有对面操场上幽幽的路灯灯光照着女生宿舍这栋漆黑的大楼。 隔壁男生宿舍还有灯开着,偶尔感应灯亮起来,还能听到男生们说话的声音。 唯独女生宿舍。 除了她这间宿舍亮灯,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阴森森的宛若鬼楼。 若是有人气还好,只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就似乎宿舍里也没有人。 吴秋秋后退着,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并轻轻扣上了门。 外面又开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了。 仿佛门前门后就是两个世界。 “火火,你说,是我被隔开了,还是其他人被隔开了?” “今天返校,按理说一般的人是混不进来的,但罗家不同,罗家是皮影一门,他们完全可以远程操控皮影,投射到学校。” 也就是说,吴秋秋在室内听到的脚步声,各种各样的呓语,都极有可能是假的。 是那些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她听到的才是假的。 不知不觉中,皮影可能已经投进了学校里。 普通皮影最多迷惑人心,一旦罗家真的制作了人皮影,学校这么多人看了,后果不堪设想。 人皮影会摄人魂魄。 这么多学生被摄魂,以魂养皮影,再以皮影操控被摄魂的学生。 整个学校不得成僵尸学校啊? 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我觉得罗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罗家若真的这么强,也不会派罗希来接近她了。 “你是说,虚张声势?”吴火火挑了挑眉。 吴秋秋点点头。 罗家真这么牛逼的话,早就操纵一支傀儡大军了。 这些脚步,人声,只怕都是虚张声势。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是吴秋秋。 正当吴秋秋思考时,外头突然响起一声锣鼓声。 锵的一声,在夜晚格外醒目。 就连外头那些脚步声和说话声,都被短暂的盖住了。 然后一声接着一声。 随着当当当的敲击声,伴随而来的是好戏开场的感觉。 吴秋秋听着,便知道这是皮影戏开场前奏。 她没有看过皮影,但电视里多少看见过。 外头一下子更加喧哗了。 开门,关门,女孩们叽叽喳喳,拖鞋在地面走得吧嗒吧嗒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没有盖过锣鼓声。 外面的脚步声,但凡有一个是真实的,那都完了。 咬咬牙,吴秋秋毅然决然打开了宿舍门,一脚踏出去。 走廊上依然空无一人,仿佛听到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而在她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对面那栋高耸的教学楼,猛然亮起了一盏灯。 那盏灯出乎意料的刺眼。 相隔很远,吴秋秋也被刺得眼眶发酸,然后下意识抬手把眼睛挡住。 她虚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楼顶。 只隐隐约约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天色太暗了,教学楼又很远,仿佛那只是个会动的小黑点。 那盏灯亮起后,楼顶猛的掉下一块巨大的白布。 吴秋秋甚至分不清那是自己被光照花了眼,还是真实存在的一块巨大白布。 楼顶一息间好像坐满了人。 手中拿着各种古老的乐器。 随着一声苍茫的唢呐声音奏起。 巨大的白布上,突然有了人影。 而那人影,竟然是吴秋秋的模样。 吴秋秋看清的瞬间,脑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转头,可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看向白布上的皮影。 就好像有一双红色的手,强行将她的头掰向白布的方向。 去看那皮影。 那绝对是传说中邪恶的人皮影! 就连吴秋秋,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受控制。 据说人皮影,每个人看到的皮影的样子,都是自己的模样。 一开始是模糊,随着剧情深入,模糊的皮影就会越来越真实,直到皮影的每一处,都与自己像照镜子一般。 到了那个地步,就是你的灵魂被摄走。 人也就成了被皮影操控的傀儡。 你便是那皮影本身…… 而破解之法,是皮影一派的不传之秘。 普通人无从得知。 换言之,一旦被罗家的人皮影摄魂,除非罗家放人。 不然就是皮影的傀儡,直到变成傻子。 有很多莫名其妙疯了,傻了,精神分裂的人,或许就是不知不觉被摄了魂。 吴秋秋手脚发抖,脑袋不受控制。 即便她竭力控制了脑袋偏向侧边,眼前也像是有一双红色的手,伸过来抠着她的眼珠子瞟向白布。 吴秋秋想闭眼,然而,上下眼皮就像被插了一根黑色的针,将眼皮缝住。 让她连闭眼睛都做不到。 太可怕了! 她只是看了一眼啊。 因为竭力与那股力量反抗,导致吴秋秋此时的精神十分混乱,一团浆糊。 那双手似乎挖破了她的眼珠子。 她的双眼流血了。 鲜血糊住了脸。 可即便如此,吴秋秋还是在反抗。 “抠吧,抠破这双眼睛我也不会看你们的破皮影。” 吴秋秋双眼赤红,发狠一般喃喃自语。 普通人没有对抗的意识,就这样心甘情愿被摄了魂。 而吴秋秋一开始就在与那股力量对抗,导致她成了这副惨样。 那双手死死抠着吴秋秋的眼睛,眼皮都被撕裂了一般。 她现在要做的,是斩断这层妄图操控她的精神力。 她满脸鲜血,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再怎么样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危机了。 罗家固然可怕,但绝不是毫无破绽。 若人皮影那么强大,皮影一门也就不会衰败至此。 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吴火火他们此时都急得团团转。 他们本身是阴物,并不会被人皮影影响。 但是面对吴秋秋的情况,却也是束手无策。 他们的叫声吴秋秋此刻都听不到。 小呆瓜试着把一张黄符贴在吴秋秋脸上,让她看不到。 然而黄符刚到吴秋秋的脸上,居然就自动燃烧,化为了灰烬。 吓得小呆瓜赶紧甩开。 毕竟纸人最怕火和水了。 “怎么办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秋秋姐姐被这样欺负?”多多恨不得冲过去与对方干一架。 “只能靠她自己,我们就算毁了那白布,她看到的东西也在她脑海里,根本没用。” 吴火火看吴秋秋此时表情不再狰狞,猜测她应该想到了什么办法。 不禁松了口气。 就知道吴秋秋没那么容易嘎。 此时,旁边宿舍的门突然打开了,有女生睡眼惺忪走了出来…… 糟了。 第185章 人皮影的破绽 吴火火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凝重。 就连吴秋秋抵抗那人皮影都如此凶险,更何况这些普通人? “姐妹们,干活,在吴秋秋醒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看到人皮影。” 她跳跃起来,小小的身体落在走廊的围栏上,从身上掏出一个纸铃铛,迅速在吴秋秋的脸上抹了两下,吴秋秋脸上的血,很快就把那枚纸铃铛染红。 她摇晃一下,叮的一声。 成了。 做完她又咕哝一声:“老子真的疯了,凭啥子要帮吴秋秋?” 多多和张小满也跑起来,各自堵在了宿舍门前。 至于小呆瓜,对于吴火火口中那句姐妹们颇有微词。 它是唯一的男丁,它是宝贝! 但它的心声别人注定听不到。 毕竟它是哑巴来的。 吴火火拽着血纸铃铛,跳到了出来那位女生的肩膀上。 女生还在揉眼睛,没有彻底睁眼看到人皮影。 吴火火甩动了纸铃铛,明明是纸做的,却发出了金属撞击的清脆声。 声音清脆的传进了女生的耳朵,女生身体一僵,神态多了些迷茫。 “滚进宿舍。” 吴火火吼道。 她对任何人都没好感,更遑论温柔的态度。 尤其这些人还商量着要让吴秋秋离开女生宿舍出去住。 她没直接推下楼摔死她们都算她还有点人性。 但没办法,她知道吴秋秋不愿意自己的事情牵连别人。 她纵使觉得吴秋秋有点傻,却也羡慕吴秋秋的赤诚之心。 偶尔,也想保护这颗赤诚之心。 这世上多几个吴秋秋这样的人,就会少几个她这样的存在。 是好事。 女生被吴火火这么一吼,神态僵硬,居然真的转身回了宿舍。 可这个女生刚回去,其他宿舍门隐隐又有打开的倾向。 吴火火目光瞥向白布的方向,朱砂画的红眼睛里,依稀能看出冷意。 “呆瓜,把你的老浓痰吐门上,让这群蠢货出不来。” 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被某种力量唤醒,引诱着走出来看人皮影。 呆瓜撅嘴。 讨厌! 又说它的符是老浓痰。 一会就贴吴火火脸上,让吴火火感受一下老浓痰的威力,恶心死她,哼! 不过吐槽归吐槽,呆瓜还是乖乖地将它画好的符贴在了这些女生宿舍的门上。 依照吴火火不服就干的性格,它真不一定惹得起。 三楼的宿舍门很快就被贴满了符。 宿舍门被撞得砰砰砰的,就像里面的人死命开门。 三楼刚被控制住,其他楼层的宿舍门又有了动静。 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响起。 “淦!继续。” 吴火火骂骂咧咧,一马当先冲上了楼。 其他纸人也各自选择了一个楼层。 他们知道,能对付人皮影的只有吴秋秋,他们只能拖延时间,等吴秋秋醒来。 多多下楼前,看了定在原地,双眼流血的吴秋秋。 这一次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伤害。 为了抵抗人皮影,吴秋秋不惜放弃这双眼睛。 “秋秋姐姐,你可以的吧?毕竟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倒下过。” 一个人皮影,一定不会把吴秋秋打倒。 吴秋秋已经忘记自己抵抗了多久。 她伸出手,将那双手死死抓住。 稍微有了行动力,吴秋秋立马将手腕上的铜钱解下来,贴在了眼皮之上。 殷红的鲜血很快就将铜钱也给染红了。 强烈的灼烧之意,将那双血红的手焚烧殆尽。 而吴秋秋脑海里有短暂的清明。 她一鼓作气,狠狠睁眼。 眼前一片漆黑,是铜钱给她遮光了,那该死的人皮影终于看不到了。 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知道,她的双眼绝对伤得不轻。 并且奏乐声却还在响起。 吴秋秋看不到,便侧耳听,辨别了声音来源之后,她举起左手腕,摇动了手腕上的万魂铃。 万魂铃毕竟是外婆留下的宝贝。 从何处来不知道。 吴秋秋至今也不知道万魂铃真正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而她发现,自己最多只能催动万魂铃两次,然后便要相隔好几天才能摇响。 所以吴秋秋一直很珍惜摇响万魂铃的机会。 不到穷途末路,她不会摇。 毕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危机。 清脆的铃音分明不大,却直接盖过了对面各种各样的乐器。 唢呐直接成了破锣,戛然而止。 其他乐器的声音也彻底萎靡,变得沉闷,沙哑,直到发不出声音来。 随着乐器偃旗息鼓,那颗照射过来的大灯,似乎也跟着暗淡无光了。 铃音却还在继续往前传递,就像一抹无形的刀刃,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直接传递到教学楼上。 “咔嚓。” 吴秋秋似乎听到大灯爆裂的声音。 她此时听觉竟格外敏锐。 她还听到了有人噗嗤一下喷出鲜血。 时机到了。 吴秋秋一把取掉贴在眼睛上的被染了血的珍贵铜钱。 眼睛一阵刺痛,眼前像是被糊了一层干涸的鲜血,还被喷了辣椒油,又酸又痛,睁不开眼。 但是吴秋秋还是忍着剧痛,尽力让自己看清眼前的情况。 看到每个宿舍门上贴着的黄符,她知道,是吴火火他们在自己被摄魂时帮自己做的。 对面教学楼上的光已经熄灭了,白布也消失不见。 吴秋秋迅速下楼,往教学楼飞奔而去。 对方遭受了反噬,肯定还没走远。 她速度已经很快了,跑到教学楼时,正好看到一个黑影跑出来,与吴秋秋打了个照面,但是天色昏暗吴秋秋没看清他的模样。 只见他身形灵活,直接跑向了另外一栋楼。 这家人阴魂不散,像幽灵一样缠着自己。 他明显跑得有些吃力,就在吴秋秋即将追到时,他身上掉了些东西下来。 吴秋秋一看,是只皮影。 栩栩如生。 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吴秋秋伸手触摸了一下皮影,光滑紧致,就像在触摸人的皮肤。 果然是传说中邪恶的人皮影。 而且这皮影已经有了温度,只怕已经摄过魂了...... 假以时日,说不定这皮影能真正的活过来。 吴秋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东西,只好将之用黄纸包裹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她转身折向教学楼楼顶。 楼顶还有施法留下的痕迹。 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缠着白布,白布后放着纸灯。 四周吹拉弹唱的,是一堆纸人。 此时这些小纸人东倒西歪,如死物一样。 她一把毁了这玩意。 罗家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次居然明目张胆跑到教学楼做法害人了,那下一次呢? 那个施法的人虽然遭受反噬,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 但是难保罗家没有其他厉害的人物。 她一人,与皮影世家对抗,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这时,她站在教学楼顶,对面女生宿舍有人拿镜子晃了晃她。 是吴火火吧。 吴秋秋原本绷紧的脸,突然放松了几分。 不,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早已有伙伴陪同。 他们不是人,却格外有温度。 一松懈,吴秋秋双眼又剧痛无比。 眼眶被撕裂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方才但凡晚了那么一点,她这双眼睛一定保不住。 吴秋秋忍着痛回了宿舍。 此时那些宿舍门也停止了晃动。 “怎么办?我看他们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这次敢在学校这么做,那下次呢?” 吴火火问吴秋秋。 虽说吴秋秋带着几个厉害的小纸人,可是罗家,自然也有对付阴物的办法。 真对上,吴秋秋不见得有什么优势。 “找皮影一门的破绽,下次遇上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惨了。” 吴秋秋抿了抿唇,并没有焦急。 还是那句话,急有什么用? 她眼睛都快废了。 先修养一下再说。 吴秋秋找了纱布把眼睛缠上,直接上床就睡。 吴火火笑了:“行,明天再说。” 第186章 拦路狗诶 第二天上完一节大课,吴秋秋看到了毛倩。 毛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大学人多,大家都各忙各的事,即便是同班同学,看到吴秋秋眼睛有伤,会好奇,但不会多问,更不会关心。 “小问题。” 吴秋秋道。 联想到吴秋秋之前在老校区也受了严重的伤,毛倩细细看着吴秋秋的眼睛。 发现红肿之下,是一道道细小的的撕裂伤口。 就好像玻璃碎裂的那种纹路。 她想不到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受如此奇怪的伤。 那就是不正常了。 “是不是昨晚女生宿舍……”毛倩下意识问道。 吴秋秋嘘了一声:“什么事都没有,有也与你无关。” 别人再听到女生宿舍出事,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 然而毛倩顿了顿,有些悻悻然。 之前她想和吴秋秋交朋友的。 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选择远离吴秋秋。 所以吴秋秋肯定不会理她,也不会帮她了吧。 吴秋秋起身去了卫生间。 这伤还得去医务室看看。 “哎……” 毛倩想叫住吴秋秋,然而吴秋秋已经离开了大教室。 她只能跺跺脚,一脸难色地看着吴秋秋的背影。 能帮她的只有吴秋秋。 可偏偏她又抛弃了吴秋秋,现在再来找吴秋秋,她都觉得臊得慌。 吴秋秋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 去食堂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又跑了医务室拿了点药。 接着便回宿舍取了做好的120个铜钱手绳。 今天见房东顺便把东西发货了。 转角处又遇到了跟上来的毛倩。 她一怔。 “你怎么来了?” 毛倩张张嘴,欲言又止:“没……没事。” 吴秋秋看出毛倩有话要说,但她现在没时间在这里耗。 想了想,吴秋秋把新锁的钥匙给了毛倩一把。 “宿舍我换了锁,钥匙千万别给别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与毛倩擦肩而过。 “吴秋秋。” 毛倩叫住吴秋秋。 “嗯?”吴秋秋转身莫名地看着毛倩。 “听,听说原来的宿管阿姨出事了啊。”毛倩有点没话找话,但是看吴秋秋冷淡的脸色,话音又低落了下去: “你忙吧,我没事。” “哦。” 吴秋秋点点头就走了。 她说没事就没事吧。 指望自己主动询问,想都别想。 她现在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 毛倩看着吴秋秋的背影,有些懊恼地皱眉。 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吴秋秋则是将东西发了同城,然后去租房的地方见房东。 这个地方离学校很近,走一条街就到。 就是有点儿冷清。 房东讲这一片是新建成的,入住的人家还不多,而且户型不大,很多人买来都是为了卖和租的。 对吴秋秋来说,安静点儿好。 房间是两居室,装修平常,还算温馨。 一层楼六家住户,l形分布。 吴秋秋这一面的三家住户,另外两家显然是有人住的,因为贴着春联。 中间就是自己要租的,门上只有个502的门牌。 吴秋秋简单看了一下房间,便商量租金的问题,房东是爽快人,又或者是因为余顾的原因,并没有为难吴秋秋,两千一月。 这个价格真心不算贵。 什么都有拎包入住,离学校还近。 吴秋秋没什么异议签了合同,房东当场就将钥匙交给了吴秋秋,让她自己看看就行。 临走时,房东低声对吴秋秋道:“隔壁家有个失心疯老太太,要是有时候敲错门,甭搭理就是了。” 吴秋秋感激道:“谢谢。” “行,那我走了。” 房东爽朗地笑笑,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吴秋秋一个人在房子里转了两圈,越看越满意,也没有什么乌七糟八的气息,干干净净的很清爽。 余顾绝对是费心了的。 正当这时,余顾发了信息过来:“我上飞机了,回见。” “一路平安,回见。” 余顾看着手腕上的铜钱手绳,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若吴秋秋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样让吴秋秋知道这个事实,并且平稳接受呢? 吴秋秋便一边打扫房间,一边思考着有关皮影的事情。 破绽这种东西,罗家一定会小心藏好,不让外人知道。 弱点被敌人知道将会很致命。 她回想着自己与罗家交手的两次细节。 第一次,是在宿管阿姨的房间里。 不知不觉之间,皮影就被投到了房间里,而且,那次的皮影很是真实。 不过很明显那是普通皮影,并不是人皮影。 第二次,也就是昨晚。 罗家动用了人皮影。 想来人皮影的使用,以及制作过程一定会有十分苛刻的条件,对罗家来说,人皮影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否则罗家会在一开始就用人皮影摄自己的魂魄。 也有可能,以前的罗家手里没有了人皮影,昨晚出现的人皮影,正是用罗希的皮做的。 不管何种可能,都指向罗家的人皮影并不是无限使用的。 这个并不算是人皮影的弱点。 吴秋秋再次回想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灰烬! 对了,第一次见到皮影,是有灰烬的,也就是普通皮影害人后,就会损毁。 昨晚见到的人皮影则没有灰烬,还被自己捡到一只。 吴秋秋掏出那那只栩栩如生的皮影。 这个,是用罗希的皮来做的吗? 吴秋秋上网搜查人皮影的制作条件。 虽然零零碎碎的说啥的都有,不过吴秋秋还是找到一条相对可靠的信息。 失传已久的人皮影,其制作者必须为木属,阴处子。 罗希之前无意间说过自己的生日。 亥月,立冬到大雪之间,便是阴月。 罗希是处子。 若真是这样,这个罗家还真是歹毒,自己的女儿都能剥了皮做成皮影。 人皮影是成套的,一个人的皮也不可能只做成一只皮影。 若是直接将人皮影毁掉,就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问题是,这只皮影已经摄过魂,若是直接将之毁掉,会不会对被摄魂的人造成影响呢? 而且人皮影成套,毁掉一只无济于事。 吴秋秋有些头疼,所以到底怎么与人皮影对抗。 这一次差点废了一双眼睛才逃过一劫。 下一次对方有备而来,她只会更加被动。 突然,吴秋秋灵光一闪。 若是,她跟着皮影里的动作一起做,会怎么样? 向来只有鬼学人,哪有人学鬼。 她若是学皮影,便是将自己当成那皮影的一部分,且还是不能被操控的一部分。 那谁能分得清,是她学,还是皮影在学? 那不就乱了对方阵脚了吗? 吴秋秋一直想的都是对抗,破绽。 对抗不了那就不对抗,找不到破绽,那自己就成为那个破绽,不行吗? 吴秋秋茅塞顿开。 困扰她的问题,突然找到另外一种解法,这种感觉相当舒坦,就连眼睛都没有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了。 接下来几天,都一直很平静,学校也再没有什么怪事发生,罗家也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一晚动用人皮影想要摄吴秋秋的魂魄失败后,反遭反噬,估计要消停几天。 这也反向证明了人皮影不能无限使用。 但吴秋秋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们必然在酝酿一坨大的。 学校也恢复了正常运行,一切都欣欣向荣。 这一天,吴秋秋也正式搬出了女生宿舍。 齐婧想要帮吴秋秋搬东西,奈何下午有课,于是吴秋秋一个人搬着两个箱子离开学校。 好在地方近,吴秋秋跑了两次便将东西全部安置好。 弄好后已经七点多,齐婧说要过来看看新家,吴秋秋没拒绝,打算去接齐婧。 走到对面那条比较偏僻的街道时,一群人,拦住了吴秋秋的去向。 “有钱租这么好的房子,那老子的钱,是不是也该还了?” 吴秋秋目光一闪:“谁给你们的消息?” 这些家伙,消息可不见得那么灵通。 一定有人通知他们。 第187章 号房 这个人还是一直监视自己的。 “少废话,三十万立马交钱,不然就......嘿嘿,交人。” 大约十来个人前后包抄,将吴秋秋围在了中间。 这些人就是催债的家伙。 之前明明说好了三个月的期限,可现在才两个月就来找麻烦了。 领头的人是个四十来岁,一脸油腻的中年大汉。 里面穿着一件豹纹t恤,外套上是个虎头,叼着一根烟,腋下夹着包,看过来的眼神明显不善。 “时间没到三个月,你们想干什么?” 吴秋秋前后无路。 她是来接齐婧的,身上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只有个手机。 这下糟了。 她把手机藏在袖子里,根据记忆,点上110三个数字。 “嘿嘿,干什么?因为你可不止值三十万啊。” 领头的油腻大汉嘿嘿冷笑三声,更加逼近了吴秋秋。 其他人也满脸不怀好意的走过来。 果然是有人找过这些家伙。 “小脸蛋可真水灵。” “放心,不要你的命,你这种女大学生,那些大老板,可是欢喜得很。” 吴秋秋想摇万魂铃,此时的万魂铃却摇不响。 她想着自己此时能动用的手段。 招魂? 两手空空,哪路小鬼愿意来管闲事。 暗中拨通了110的电话,吴秋秋这一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了。 他知道这些人应该不会伤自己的性命。 “哼,算你老实。” 见吴秋秋没有反抗,像是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领头大哥捏起吴秋秋下巴不怀好意地一笑。 “绑走她。” 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吴秋秋找准机会,将拨通电话的手机飞快丢进了草丛里。 “妈的臭婊子,你丢了什么?”领头大哥怒问。 吴秋秋抿着嘴一言不发。 “不说话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领头大哥一巴掌对着吴秋秋扇去。 隔山打牛符,启动。 那一巴掌清脆响亮,结结实实落在了领头大哥自己的脸上。 他嗷一声捂着脸到处看,刚刚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莲花老怪送她的符,似乎能把物理攻击转移到发动攻击的一方身上。 “哥你怎么了?”小弟们赶紧走过来问道。 “这臭丫头有点不对劲。” “快绑起来,一会来人了。” 领头大哥恶狠狠地瞪了吴秋秋一眼,心有余悸,不敢接近吴秋秋。 只能命令小弟将吴秋秋绑起来。 这么一打岔,他反而忘了吴秋秋丢了个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的事情。 一块黑色的布直接将吴秋秋的头套着,几人摁住吴秋秋绑住了手,然后把她直接扛进了面包车里带走。 漆黑的面包车立即启动,吴秋秋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也完全无法分辨此刻的方向。 希望警察给点力。 很奇怪,吴秋秋此刻竟然一点都没有慌乱。 草丛里,拨通了110的电话里,接线员喂了几声,静静听着这边的动静。 确认没动静后,才将电话挂断。 随即电话又亮了起来,是齐婧的电话。 齐婧站在路口,拨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她手里拎着一堆零食水果,菜和肉什么的,为了庆祝吴秋秋搬新家来着。 “奇怪,怎么不接电话?” 齐婧嘟囔一声,又一次拨通吴秋秋的电话。 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刚好从她面前经过。 而齐婧并未注意。 她又拐了一个路口,一边走,一边继续拨打电话,隐隐约约,听到铃声在草丛中响起。 齐婧立马顺着铃声找到了吴秋秋的手机。 脸色变了变。 “秋秋出事了。” 家里,小纸人们在家里到处转,观察着新家。 可吴秋秋迟迟不回来。 吴火火坐在窗台上,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 “半个小时了,接个人这么久?” 另一边,警局里。 “查到手机定位了吗?” “查到了队长。” “立即出警。”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途中她被拽着换了好几辆车。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僻。 最后,她被带下了车,进了一扇门。 她鼻翼动了动,这里空气闷热,流通不好,而在头顶,有咚咚咚的音响。 这里是,会所地下室? 接着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她被带进了一间香味扑鼻的房间。 “人抓来了,这位女士。” 领头大哥一改之前的油腻和凶恶,说话居然极其老实,甚至带着讨好的意味。 “速度还可以。” 开口的女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变音符? 这声音不对劲,但是语气,吴秋秋总觉得有点熟悉。 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人我不要,你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就行,我和她没仇,只是卖个人情给你,告诉你她的位置。” “可不是我要你抓人啊。” 女声继续说道。 一番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领头大哥回想起来,这女的好像确实没说过要自己抓人啥的,只是给了个位置,还给了一笔钱。 自己琢磨琢磨以后,就去抓吴秋秋了。 真要追究起来,确实和这女的没有啥直接关系。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人都带来了,你决定怎么处理呢?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能要她的命,她要是没命,你也就没命了。”女人掩唇笑了笑。 领头大哥脸上疑惑更深了。 他以为这蒙面女的和吴秋秋有深仇大恨,才这样做。 可眼下又说,绝不能让吴秋秋有生命危险。 到底几个意思? “那,要不我把她放了?”领头大哥一咬牙。 反正三个月都没到,再等一个月去找吴秋秋要钱就行了。 女人眸色冷了几分,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放了她?”她似笑非笑,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领头大哥:“你说呢?” 这下,领头大哥可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 这女的是要他折磨吴秋秋,但又不能要了吴秋秋的命。 真狠心啊。 “我这有几个大老板,最喜欢这种清纯女大学生,就是有那么一点怪癖,此前有个女生被生生玩死了......”领头大哥道。 女人嘴角有几分笑意:“真可怕啊,一定叫他们悠着点,别伤着人。” 领头大哥嘴角一扯。 这女人真毒。 他原想安排一个老板,这女人直接说了‘他们’二字,分明是想...... “行,我明白。”但为了钱,都是小事。 女人这才满意一笑,压低了帽檐,离开时,冷冷看了吴秋秋一眼。 眸中有几分恶意。 吴秋秋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离开地下室,外头有一个老者守候。 “小姐,这样是否过了?” “不过。这是她应得的,想从我手里抢东西,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女子压了压帽檐,冷冷说道。 老人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这是她愿意看到的吗? 哎。 封闭的房间里,吴秋秋并没有被取掉头套。 那名领头的大哥走到了吴秋秋边上:“妹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哈,你欠了我的钱,那不管我要拿你怎么办,都不算过分。” “更何况,你还得罪了别个,你啊也别怪我。” 吴秋秋脑袋动了动。 没说话。 她似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接着有人取掉她的头套,蒙着眼睛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吴秋秋的嘴巴。 吴秋秋根本来不及挣扎,强烈的刺鼻味道从鼻腔涌进了大脑里。 很快,吴秋秋便晕了过去。 “联系那几位老板,就说8号房开了,极品好货马上开拍。”领头大哥的声音冷冷的。 他低头捏了捏吴秋秋下巴:“是个好货色,不过还是钱重要,带下去换衣服,记得让女服务生换,免得你们动手动脚。” 第188章 没事了,别怕 吴秋秋醒来之时,入目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整个房间布置得十分华美而鲜艳。 紫色的纱幔在眼前飘荡,顶端的彩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晃晃悠悠,让吴秋秋本就还没清醒的头脑,更加晕眩。 她感觉自己在晃,就像躺在一个无底洞向下,旋转,坠落。 吴秋秋想抬手揉揉眼睛,挥去让她眼花的光芒。 然而,就在抬手的刹那,她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 黑色皮圈套在两只手腕上,链子直接从床头那边连接过来。 不光如此,她的双腿也被绑着。 身下躺着的是晃荡的紫色圆形水床。 她稍稍一动,水床就发出晃荡的水声,带着她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吴秋秋心下一沉,前所未有的慌乱凝聚在心头。 她试着挣扎,但皮圈死死禁锢在四肢,视线往下移动,更是看到自己穿着十分清凉。 简直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怎么办? 喉咙一阵干涩,吴秋秋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解不开。 希望就只能在人身上。 她抑制慌乱,眼神瞥向门那边。 就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看上去就高档的门,自动往两边推开了。 当先进来的就是个穿着黑色睡袍的,大腹便便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接着,又进来了一个...... 不,不止一个。 足足进来了四个男人。 这些人红光满面,脑满肠肥的模样。 看一眼就恶心。 手指不自觉地卷曲起来,吴秋秋脸色第一次惨白至毫无血色。 她双唇不断颤抖,盯着这群人。 “果然不错啊。” 当先进来的中年男人舔了舔唇,手中还拎着一瓶酒。 “一看就还是个雏,哈哈哈哈。” “这小身板子,也不知道禁不禁得住折腾。” “能送进这号房的,就使劲折腾呗。”拎着酒瓶的男人一身酒气,走到了床边,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狂热光芒。 “别这样,冲哥可交代了,这丫头不能弄死了,都悠着点。” “嘿嘿,知道。” 闪烁着饿狼一样的目光,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团团围在了水床边上。 好像床上的不是人。 是一盘散发香味的美味。 那些灼热目光,几乎能将吴秋秋一口吞噬。 吴秋秋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胖男人伸出咸猪手,朝着吴秋秋的手抓过来。 “别碰我,滚开。” 吴秋秋下意识骂出口。 “哟,还是个小辣椒,哥哥我喜欢。”他一把捏住吴秋秋的脸,伸过猪头过来嗅了嗅。 有人抓住了吴秋秋的脚:“妹妹省点力气,一会再叫。” 另外有人打开了一侧的柜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吴秋秋心脏狂跳着。 胖男人捏着吴秋秋的下巴,将酒狠狠灌进吴秋秋的嘴巴里。 辛辣涌进喉咙,吴秋秋甩着脑袋,酒水便顺着嘴角往两侧流出。 男人放开她下巴的瞬间,吴秋秋对着那张脸,‘噗’一下,将酒全部喷他脸上。 “我说了,别碰我。” 她眼里跳跃着火焰一般的光芒。 两只拳头狠狠握紧,指甲嵌进了肉里。 男人摸了摸脸,一脸怒容:“妈的,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拿了一块毛巾,捏着吴秋秋的下巴,把毛巾塞进了吴秋秋嘴里。 然后狠狠一巴掌朝着吴秋秋的脸甩去。 这一巴掌,自然而然回敬到他自己的脸上了。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胖男人脸上很快就有了个鲜红的掌印。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咋回事?” 胖男人捂着脸,惊讶地看着吴秋秋:“老子还不信邪了。” “妈的,等老子弄死你,看你还反抗。” 吴秋秋嘴里塞着毛巾,说不出话,只用一双喷火的眸子瞪着这些丑货。 抓着她脚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吴秋秋脚一缩,差点吐出来。 “王哥别动怒,我来收拾小辣椒。” 说着,深深嗅了一口。 他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一把刀来。 “这种倔得要命的小辣椒啊,你就得降服她。” “怎么降服她啊?在她身上刻字,她爱惜得不得了的身体上,刻满了风骚的话,你看她还贞洁烈女不?” 男人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小小的水果刀在吴秋秋身上比划着。 “哈哈,还是你会玩,咳,在她胸上刻上‘表子’。” 刀?? 吴秋秋眼睛闪了闪。 “好。”拿刀的男人嘿嘿一笑,刀从吴秋秋的胳膊上划过。 刀尖带来的冷意,令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秋秋歪着头,死死盯着那把水果刀。 快了,再往下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紧张之下,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终于,刀移动到了手腕上。 她只有一次机会。 吴秋秋狠狠抬动手腕,用力向上迎向刀尖。 刀刺破了胳膊,留下深深的伤痕,鲜血淋漓。 同时,刀也割断了手腕上的皮圈。 趁那男人呆愣的一瞬间,她撑起半边身子,一把抢过了那把水果刀,狠狠划向了男人赤裸的胸口。 “嘶......” 男人吃痛,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这一刀并不重,也就是皮外伤而已。 “妈的,臭婊子敢伤我。”他勃然大怒,一双眼睛都在喷火。 而吴秋秋一只手恢复了自由,没管自己受了伤,也没管男人的怒火,立马将另一只手的皮圈也割开。 然后立即坐了起来将嘴里的毛巾扯掉。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每一步都算计好的冷静。 水果刀在手里握着,她冷冷盯着这几个男人:“别过来。” “呵呵,小美人,你不会以为拿把小刀刀,就能逃过去吧?” 男人们对吴秋秋的反抗,反倒是更加兴奋了。 降服小辣椒,可比一来就顺从的有趣。 几个男人齐齐朝着吴秋秋扑了过去...... 窗幔飘过。 相隔不远的窗外,有黑影风尘仆仆赶来。 他拳头紧握,剑眉紧锁之下,是一双闪烁杀意的眼睛。 已经很多年没有产生如此浓烈的杀意了。 只想,屠尽一切。 一股股漆黑的气息在身上萦绕。 下一秒,他消失不见,再出现,身影已经穿进了那栋建筑之中。 会所里,从外到里,所有走廊上的人,不管是服务生,还是客人,又或者是打手。 通通双眼上翻,脖子上一股黑气萦绕,被生生提起来,几个呼吸后,全部倒在地上,双眸圆睁,死状可怕。 宛若死神的镰刀,一路收割到了8号房外。 尸体无数。 吴秋秋发丝凌乱,将眼前的男人刺伤,正当她又一次刺去的时候,面前愤怒的男人,就像一只被掐着脖子的公鸡。 只是瞬息之间,四个男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连灵魂的气息都消散无踪...... 吴秋秋双手都是血,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人死了。 吴秋秋双眼猛地看向门外。 “韩韫,是不是你?” 并没有人应她…… 将吴秋秋抓来的冲哥,本抱着个美女在喝酒,突然之间,浑身爆裂,一个个血洞遍布全身。 他哀嚎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面部肌肉已经完全爆裂,宛若血人。 瞬息之后,冲哥惨叫着失去了生机...... 这边,吴秋秋忍着痛,去割身上的皮圈,双眼看向四周。 “韩将军,我知道是你,你出来。” 可不管她如何呼唤,也没有人回答她。 吴秋秋咬咬牙,割开了皮圈,从水床上跳下来。 “秋秋!呜呜秋秋你吓死我了。”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群人,齐婧看到死人脸色发白,但还是冲了进来抱着吴秋秋。 后面是一群脸色凝重的警察,其中还有与吴秋秋打过几次照面的警官。 出乎意料的是,肖景辞居然也跟着来了。 见到此情此景,他眉头皱得很紧,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遮住吴秋秋的身体。 “没事了。” 吴秋秋双眼却还在四处寻找着。 窗外,他静静看着那一幕,低声自言:“对,没事了,别怕。” 说完,隐匿在黑暗中。 还好没有来晚。 第189章 老子吴秋秋,记下这笔帐了 “将军。” 高大却飘忽,带着一股黑气的影子跪在他面前:“为何不见那位小姐?” 韩韫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大破洞。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 “残躯之身,何以蹉跎鲜活生命。” “既无法予之照顾,不如藏匿于黑暗,直至,执念消散,魂飞九霄。” 目光瞥了一眼将外套给吴秋秋穿上的肖景辞。 韩韫双眸微闪。 黑影分明在那少年将军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抹羡慕。 将军归于黑暗。 黑影不解。 他追随将军八年。 第一次见到少年将军时,那少年才十五岁,却已经是一身杀戮之气,敌人的鲜血喷洒,少年眉头尚未皱一下。 多年来,黑影从未在少年将军眼中,看见过那种神色—— 求不得。 将军是高傲的,亦是孤独的。 他是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亦是战场下沉默寡言的弱冠少年。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未曾像此刻这么的...... 落寞。 他追上去。 “将军,若那人真是那位转世,何不让属下,杀了他?” “你信世间有转世吗?一个新的意识和灵魂,不用为数百年前的恩怨买单。” “这山河盛世,人间烟火,我已经看到了。” 十万兄弟已经魂归故里,他的使命完成。 如今只需暗中守护,直到魂飞魄散。 “秋秋,你在找什么?” 房间里,齐婧摇晃着吴秋秋。 吴秋秋此刻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失魂落魄的,是被吓到了? 可是秋秋见过那么多恐怖的事情,怎么可能被几个死人吓到呢? 齐婧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先把受害者带回去吧。” 那位警官摇摇头。 如今一个会所的人惨死了一大半,死状诡异。 他当然不觉得会是吴秋秋做的。 吴秋秋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被带出了房间。 她不懂。 如果真的是韩韫,韩韫为什么不见她? 是,知道心脏的事情,生气了吗? 吴秋秋紧抿着唇,对旁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旁人只以为吴秋秋被吓坏了。 也对,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子,被迫承受这些,见到比鬼怪还可怕的人性,这在往后余生都是阴影。 齐婧给吴秋秋戴上了一个口罩和帽子,怕被人拍到吴秋秋的样子,到时候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对一个女孩子的冲击可想而知。 “放心,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肖景辞看出了齐婧的意思,便开口道。 “肖先生,谢谢你。”齐婧看了肖景辞一眼。 一个小时前,她捡到吴秋秋的手机,当即就意识到出事了。 刚想报警,肖景辞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齐婧犹豫了一下便替吴秋秋接了,并说了吴秋秋出事的事情。 能快速找到这里,还是肖景辞帮了警方的忙。 要是再晚一点...... 齐婧不敢想下去。 不过,这里的人是谁杀的? 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的人都被杀光了。 有人在暗中保护吴秋秋吗? 但是看吴秋秋此时的状况,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客......”肖景辞刚想说话,黑夜中闪光灯突然晃了一下。 他立即敏锐地看向那个方向。 为什么在吴秋秋刚被救出来,就有人在此蹲守拍照? 就好像,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一样。 对方是要彻底毁了吴秋秋,让她社会性死亡。 有人在推波助澜,算计吴秋秋。 肖景辞面色一沉。 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知道吴秋秋刚来这边上大学,不可能得罪人。 而且对方手段狠辣消息灵通,普通人也没有胆子安排这一切。 这拍照的闪光灯让肖景辞有些应激了。 难道,真的是她? 肖景辞的拳头,在黑暗中狠狠握紧。 把外套给吴秋秋拉好,他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目光降至冰点。 车子拐了几个弯,甩开跟踪的人,回到了吴秋秋的住处。 警方则是留下来,查那些人的死因。 吴秋秋打开门,看到几个摩拳擦掌的小纸人。 小呆瓜背上了纸书包,里面是朱砂黄纸和符笔,吴火火戴着纸铃铛,张小满和多多则是赤手空拳。 看到吴秋秋回来,小纸人们都是一怔。 “回来了啊,还以为死外面了。”吴火火若无其事地取下铃铛,迈着小步子走了。 齐婧揉揉眼睛。 “秋秋你家里这么热闹啊。” 齐婧毕竟是见过小纸人的,所以不算惊诧。 倒是肖景辞,他先是仔细打量几个纸人,确定不是电动的。 忍不住又走近了几步。 小呆瓜四肢张开,顿时炸毛,一张黄符贴在了肖景辞脚背上。 诡异的是,黄符贴上去的瞬间,自动焚毁了。 “秋秋姐姐,让这个人爬远点,他火气太大了,要把我们都烧了。” 多多跳到窗台上。 以前也见过肖景辞,但是他身上没有那么旺的纯阳之火啊。 现在就跟个到处跑的煤气罐子,一点就着了啊。 专烧小纸人。 吴秋秋这才有精力打量了肖景辞一眼。 发现他眉宇间的黑气消失不见了。 身上那股纯阳之气越发旺盛,往那一站就是世间最牛逼的辟邪物件。 谁跟他在一起,谁一辈子都不撞邪...... 也难怪小纸人们那么排斥他。 肖景辞脸黑了黑。 什么叫让他爬? “谢谢。” 吴秋秋看着肖景辞。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肖景辞双眼微垂,承诺一般说道。 “你知道是谁了对不对?” 吴秋秋歪了歪头。 除了骆雪然,还能是谁呢? “我会去求证。抱歉,她如此,可能是因为我。” 肖景辞微微握拳。 从一开始骆雪然对吴秋秋的敌意,便是因他而起。 分明他与吴秋秋什么都没有,骆雪然却一再地伤害吴秋秋。 “另外,上次的事情,我给你道歉,我知道是她找你的麻烦,进医院也是咎由自取。” 吴秋秋笑了笑:“肖先生,你还是如此理智从容。不过,我想说,你道不道歉对我而言不重要。” “这次你救我,我也很感谢你。” 肖景辞目光微闪,总觉得吴秋秋还有话没说。 那句不重要,令他心情无端有些低落。 就好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人就是贱吧。 他欣赏的人对他不屑一顾,他却偏偏要上赶着想看吴秋秋一次真诚的笑脸。 “总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肖景辞说道。 吴秋秋摇摇头:“肖景辞,我的意思不是要你给我交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给我交代。” “我是想请你转告骆雪然一句话。” 骆雪然与她一条命两个魂,她没办法杀了骆雪然,显然骆雪然也知道不能杀了自己。 所以现在是要互相恶心了是吗? 那行,她恶心人的方式多得很。 肖景辞猛然抬眸:“你想做什么?” “你心疼你未婚妻?”吴秋秋挑了挑眉。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景辞摇头。 吴秋秋推着肖景辞出门:“既然如此,麻烦你转告了,就说......” 她顿了顿,接着道:“老子吴秋秋,把这笔账记下了。” 齐婧呛咳了几声。 肖景辞也愣了愣。 “好......好吧。” 吴秋秋请他转述这句话,听上去好怪。 他这样对骆雪然说,会不会显得很不符合人设? 算了,吴秋秋这次差点出事,他有责任。 就带句话而已。 吴秋秋赶人,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对着门道:“外套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肖景辞一鼻子灰,摸摸鼻子,低低应了声:“嗯。”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他眉头展开瞬间,又想起某人,脸又沉下去了。 从前以为骆雪然只是小女孩心性,被家里人惯坏了,做事没有分寸和理智。 可是经过这件事,他却是发现。 这不仅仅是没有分寸和理智。 这分明就是恶毒! 想要从身心彻底摧残另一个女孩来解气。 肖景辞从未如此厌恶过骆雪然。 第190章 默默注视的眼睛 吴秋秋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 齐婧帮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这些天杀的畜生,死得好。”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勒痕,齐婧心疼地说道。 如果那些人没死,等待吴秋秋的将是什么? 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对,死得好。”吴秋秋心不在焉地回应。 “秋秋,骆雪然是谁?是害你的人吗?”齐婧捏了捏吴秋秋的脸,让她回神。 吴秋秋啊了一声。 “对啊。这几天没遇到鬼事,却被人坑害了。” 经历的越多,吴秋秋便越觉得人心远比鬼更可怕。 “啊?这人是谁,你怎么得罪她了?”齐婧放下消毒棉签,一脸愠怒, 吴秋秋看着齐婧:“如果我说,我从没得罪她,一直是她在迫害我,你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齐婧随口应道,都不带考虑的:“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主动去害人。” “反正你一个人小心点,在门口安装个摄像头。” “嗯。”吴秋秋点头应道。 经历了这么多,吴秋秋对谁都不敢全身心的相信。 若是有一天,齐婧也...... 她不禁细细打量齐婧的眉眼。 “怎么这样看着我?饿不饿,我给你泡面去。”齐婧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 毕竟不会做饭。 “谢谢你,齐婧。”吴秋秋抱了抱齐婧。 “叫学姐!” 齐婧拍拍吴秋秋后背,心想吴秋秋这次肯定被吓坏了。 不然她留下陪吴秋秋几天? 等叔叔出狱她再搬回学校。 “嗯,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吴秋秋闷闷道。 心里却想着暗中帮她的人。 “哈?”齐婧一脸懵逼:“你说啥?” “我说,老子吴秋秋一辈子对齐婧好。” 听得齐婧龇牙咧嘴跟生吃了一个柠檬一样:“酸了吧唧的,你小说看多了吧?快正常点。” 然后钻进厨房给吴秋秋泡泡面。 吴秋秋摸摸鼻子。 不对吗? 人家姐妹宣言不是说,你折我姐妹翅膀,我必毁你天堂啥的吗? 哼! 一点都不懂浪漫。 “你龟儿潮得我风湿病都犯了。”吴火火凉飕飕地坐在窗台上开口。 “呃呃是的,这种话二十年前就没人说了。”张小满表示赞成。 多多抱着香烛:“啊?我二十年前死的时候是没听到有人说。” 小呆瓜:嚼嚼嚼。 吴秋秋抬起手指:“你,你,还有你们,一点浪漫细菌都没有。” “你的浪漫有点恶心啊姐。”张小满犹豫了一下。 吴火火补刀:“何止恶心,让我过敏。” 多多和呆瓜:一起嚼嚼嚼。 吴秋秋翻个白眼:“吴火火,信不信老子再捅你一刀。” “来撒,我怕你。” 房间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只是吴秋秋一直看向窗外。 是她的错觉吗?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她。 却没有任何恶意。 “韩韫。” 黑暗中的身影,略微僵了僵。 今天本来就是周末,于是齐婧在这住了一晚,第二天陪同吴秋秋一同去做笔录。 将吴秋秋抓回去的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死了。 会所也被封了。 但他们查不出死因,只能看能否从吴秋秋这里得到什么线索。 吴秋秋只说自己被迷晕了,醒了后抢了刀划了几下,结果那几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别的啥也不知道。 如此,他们也只好请吴秋秋离开。 人家是受害者。 吴秋秋不知道的是,在凌晨时分,就有消息在网上发布,称女大学生深夜被迫卖淫,被警方救出的消息。 虽然没拍到吴秋秋的脸,但还是点名是某**学的学生。 万能的网友自然能扒出这人是谁。 骆雪然得意地看着网上消息发布。 哼,虽然没能毁了那个小贱人,但是只要网友扒出吴秋秋的身份信息,吴秋秋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还上个屁的大学,回家种地去吧。 就是不知道那个会所的人怎么会离奇死亡呢? 这一点,就连秦老也没看出是怎么回事。 “哼,不管怎么样,那些人死了也好,死了就彻底没办法查到我头上了,还算帮我杀人灭口了呢。” 想不清楚,骆雪然也就不想了,结局有利于她不就行了? 倒是秦老脸上似乎有些担忧:“小姐,那些人的死,不要掉以轻心。” 那股力量分明是冲着帮吴秋秋报仇去的。 若是被对方得知小姐推波助澜了这一切,恐怕会对骆雪然不利。 “哎呀秦老,你就是太死板了。那位老祖不是说了,我和吴秋秋的命紧密相连,管他是谁,他敢杀我?除非吴秋秋也别活了。” 正因为这样,她才横行无忌。 但骆雪然没有想起的是,吴秋秋,也可以横行无忌。 “也对。”秦老点点头。 却不知为何,心下总有些不安。 骆雪然洋洋得意,只需要明天醒过来,就可以看到吴秋秋身败名裂了呢。 不行,她得再给大家一点小小的提示。 如此一来,景辞哥哥肯定看不上那个破鞋! 她娇俏甜美的小脸,被屏幕的白光照射着,宛若恶鬼一般可怕。 骆雪然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结果还没发出去,就显示帖子已经被锁了。 她刷新了两次,帖子直接消失了。 不光如此,她安排的好几个营销号发出去的帖子,通通被锁定,然后不见了。 有人出手在帮吴秋秋。 骆雪然小脸一沉。 接着她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刹那,脸色由阴转晴,她丢开平板,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语气娇柔:“喂,景辞哥哥你找我。” 娇羞的模样与方才的狰狞就仿佛是两个人。 “骆雪然。”肖景辞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这是肖景辞为数不多地叫骆雪然的全名,却莫名让骆雪然打了个冷颤。 “景辞哥哥,你......你怎么了?”骆雪然眼中闪过焦虑,连忙问道。 “吴秋秋的事,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骆雪然脸上有片刻的惊慌,却还是镇定道:“啊?景辞哥哥你在说什么?吴秋秋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无需狡辩,那几个营销号我已经找到了皮下的人。”肖景辞冷冷道。 “那又怎么样?我什么也不知道,呜呜,景辞哥哥,你怎么能怀疑我?我......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吗?我会拿一个女孩的清白开玩笑吗?我自己也是女孩子......” 骆雪然被肖景辞的冷漠吓到,顿时抽泣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拿吴秋秋的清白开玩笑了?” 肖景辞的声音,又冷了三分。 骆雪然瞬间僵硬得说不出话。 是啊,肖景辞从头至尾也没说过具体情况,她却自己爆狼了。 骆雪然彻底慌乱了起来,她求救的眼神看向秦老,可秦老是个瞎子也看不见。 “不,不是的,景辞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相信我。” “开门。”门铃直接响起。 佣人走过去开门,一脸阴沉的肖景辞站在门外。 “景......景辞哥哥,你来找我啦?” 若是以往,肖景辞来找她,她一定兴高采烈地去迎接。 可是现在,她居然高兴不起来。 景辞哥哥的脸色,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恶,那个该死的吴秋秋。 景辞哥哥居然为了她,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骆雪然内心复杂,对吴秋秋的厌恶又深了一层。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肖景辞眉宇间闪过不耐烦。 骆雪然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白皙的脸颊滑落,梨花带雨,鼻头通红,单薄的身子似随时都要倒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景辞哥哥,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肖景辞满脸的失望。 “骆雪然,我来,不是看你哭,也不是听你狡辩,我是想正式告诉你,三天后,我们一起回京都,解除婚约。”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你也不要再为了我变成现在的模样,更不要因我而再去伤害别人。” “这样很丑陋。” 说完,不再看骆雪然骤然惨白的神色,转身关门就走。 全程没超过五分钟。 骆雪然跌坐在地上,面如白纸。 “吴、秋、秋!!” 第191章 小女孩 “哎。” “小姐,快起来吧。” 秦老摸索着,去把骆雪然扶起来。 “秦爷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景辞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都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他凭什么要和我退婚啊?” 骆雪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扶着坐在沙发上。 “小姐,莫要太难过了,有的事,只怕无法强求。”秦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 “不,我非要。之前您不是说给他点了什么香,让他运势被遮,让他只有与我家联姻,才能保住家族地位吗?” “已经被破了。”秦老叹口气。 肖景辞天生贵命,气运加身,福泽深厚。 是绝无仅有的佳婿。 所以他们才费尽心机也要将肖景辞和骆家绑定,只要肖景辞娶了骆雪然,有肖景辞的气运庇佑,窃命一事绝无差池。 不光骆家会蒸蒸日上,骆雪然一生也会平安顺遂,福运加身。 所有与肖景辞走得近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气运影响,变得好起来。 他们试过窃取肖景辞的运势,可太难了,肖景辞有灾,都会突然跑个路人出来给肖景辞挡掉。 于是退而求其次,遮他的运。 这样一来,与骆家联姻,能巩固他的家族地位。 结果引罗香被肖景辞掐断丢垃圾桶了...... 这是得了指点了。 骆雪然一脸呆滞:“那怎么办?秦爷爷,景辞哥哥要和我退婚,我不要,我不要。” “这事和先生商量一下吧,退婚,只怕没那么容易。”秦老脸皮抖动了一下。 骆雪然擦干眼泪,点点头:“好!我绝不会同意景辞哥哥退婚,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就算死了,也得是我的。” 秦老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像。 和她越来越像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骆雪然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一般:“吴秋秋,你不自量力,敢抢我的东西,我要你生不如死。” 秦老摇摇头。 或许这些,原本就...... 吴秋秋从警局出来,与齐婧一起,去帮亡人还愿。 之前答应了公交车上的三个亡人,至今她才办到一件。 她不确定一年前的旧址还能不能找到人,但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 没有他们帮助,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逃离那辆公交车。 看了看时间,她决定先去看白血病的小女孩。 买了孩子爱吃的糖炒栗子,吴秋秋与齐婧一起找到梧桐小区。 “那家人啊?那家人搬走了,孩子爸爸出了车祸,孩子妈为了给孩子治病,房子卖了,怪可怜的。” 一个接孙子放学回来的阿姨说道。 吴秋秋看了,这个小区就是老旧的步梯房,在高速发展的城市,已经不吃香了。 “那您知道她们现在住哪吗?” 吴秋秋问。 “前段时间我遇到了孩子妈在出摊卖早餐,我还支持了哈。听她说娃儿在住院,平时是住在合租房里的,在那个,那个东桥那边。” 阿姨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 “东桥那片区确实有很多招合租室友的,那边离医院也近。”齐婧想了想,说道。 “好,谢谢了嘛嬢嬢。” 吴秋秋若有所思道。 “不客气不客气。”那阿姨挥了挥手。 吴秋秋与齐婧随即找到了东桥那边。 那边是一片廉租房,地方比较偏僻,有条很老旧的街道。 母女俩的特征很好找,吴秋秋本来打算先问问人。 然而刚走到街口,便看到一个非常瘦弱的小女孩,戴着帽子,穿着不太合身的卫衣裙子,蹲在街口看一窝流浪猫。 女孩看上去五六岁,瘦得惊人,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血色。 吴秋秋看到女孩的刹那,双眼闪了闪。 她握紧了齐婧的手。 小女孩转过身子,眼睛亮亮的:“嘘,姐姐们小声一点,别吓到猫猫了。” 她怀里抱着个有些旧了的娃娃,五官很精致,带着病态的白。 “你是沫沫吗?”吴秋秋看到过女孩的大头贴,现在也贴在她的书包上。 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女孩。 相比一年前,沫沫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那张小脸更加瘦了。 “大姐姐你怎么认识我?”沫沫歪了歪头。 吴秋秋有些勉强笑了笑,拿出还温热的糖炒栗子:“给你送你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哇,糖炒栗子!”沫沫双眼放光,旋即又暗淡了下去:“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她没有过来接。 吴秋秋小步走近沫沫。 沫沫倒也没有躲开,那群流浪猫也没有躲开。 “你怎么一个人在楼下?”吴秋秋问。 沫沫歪了歪头:“我在等我妈妈啊,我怕我见不到妈妈了,所以来路口等妈妈,希望妈妈今天可以快点回家。” “好孩子。” 吴秋秋揉了揉沫沫的头发,神情却暗了几分。 沫沫深深嗅了嗅糖炒栗子。 “嗯!!好香啊。”她陶醉着:“不知道这些小猫吃不吃炒栗子,姐姐你剥开给它们试试好吗?” “好。”吴秋秋点头答应。 她蹲在沫沫旁边,一颗颗剥开炒栗子。 齐婧便也走过来帮吴秋秋。 “谢谢姐姐,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闻到炒栗子的香味啦。” 沫沫看着猫。 突然,她起身看向路口:“妈妈回来啦。” 吴秋秋与齐婧齐齐转身。 转角开过来一辆三轮车,那是沫沫妈妈出摊的小车。 女人也很瘦,脸上饱经风霜。 “你们是......” 女人疑惑地看着吴秋秋与齐婧。 “我们.....”齐婧刚想开口解释。 女人却笑道:“我女儿也很喜欢来看这窝流浪猫,经常拿吃的来喂,今天居然没来。” 齐婧瞬间脸色大变,被吴秋秋死死握着手。 转头看去,哪里有小女孩的身影,只有一窝小猫在喵喵叫。 “沫沫她已经,没了。”吴秋秋有些艰难地在齐婧耳边说道。 “你说什么?”齐婧双眼闪烁,难以置信地问道:“那我们看到的是......” “是沫沫的亡魂,她想最后来接她妈妈一次。”吴秋秋眼眶有些发涩。 齐婧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捂着脸蹲下了身子。 女人看着齐婧不解:“妹子,你怎么了?” 齐婧摆摆手,强忍着眼泪:“没事,姐我来帮你搬东西吧。” 说完,就跑向了女人的三轮车。 吴秋秋叹了口气,一起过去帮忙。 “两位妹子谢谢啊。” 女人惊喜莫名,忙不好意思地说道。 虽然生活清苦,但她看上去十分乐观。 齐婧甚至不敢想,她要是知道相依为命的女儿已经...... 她们能做的,就是快速帮女人把东西搬上去,见沫沫最后一面。 沫沫妈妈很热情,招呼着两人上楼。 他们母女俩是和一对小情侣合租的,共用厨房和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男生正在煮泡面,女生在看电视,扫了女人一眼,有几分嫌弃。 “我说阮姐,你屋子里味儿也太大了。”女生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阮姐有些尴尬,将东西放在门口,带着吴秋秋与齐婧奔向自己的房间。 吴秋秋似乎听到后面那会对小情侣还在嘀咕:“她女儿要死不活的,真晦气。” 阮姐背影僵了僵。 吴秋秋面容多了几分寒意:“嘴巴放干净点。” 男生撇撇嘴。 “沫沫!” 阮姐手中拎着的饭盒瞬间掉在了地上,她一脸惶恐地扑向床边。 那里,沫沫脸孔青白,毫无生机。 “啊!!死人了!”女生跟过来看热闹,看到后惊恐地躲在男生怀里。 男生还算镇定,却怪罪道:“阮姐,你女儿死这里多晦气,你怎么不送医院去?这还怎么住人?” “啪!” 吴秋秋转身,一耳光甩在男生脸上:“再逼逼一句,我活剐了你。” 第192章 好像根本没看到吴秋秋的脸啊 吴秋秋那一巴掌拼尽了全力。 她就是很愤怒。 “你,你敢打我,草泥马的找事儿是不是?” 男生眼冒金星,反应过来拎起脚边的椅子就要往吴秋秋脑袋上砸。 却在看到吴秋秋拎着刀出来的时候,偃旗息鼓。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瘦弱的漂亮女孩,会从书包里抽出一把大弯刀。 “你龟儿动一下试试,说剐我一定剐。”吴秋秋冷冷看着他。 男生咽了咽口水,抱着女朋友往后退了几步。 “尼玛的,疯子。” “滚。” 吴秋秋眼皮上翻,跟个死鱼眼似的瞅着男生。 看着怪吓人的。 男生有些怵,拉着女朋友回了自己房间。 “没出息的家伙。” 他女朋友抱怨了几句。 阮姐已经扑过去抱着沫沫了,哭得肝肠寸断。 沫沫的身体尚有余温,脸是朝着门这边的,临死前,也在等待妈妈回来。 可她实在等不到了,灵魂便飘下了楼,看到妈妈最后一眼,也就安息了。 齐婧走过去,蹲下身子抱住阮姐:“姐,节哀。”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妈妈?” 阮姐伸手摸着沫沫的小脸,因为过度的悲哀,脸上就似没有了表情,只剩下空洞。 吴秋秋将剩下的糖炒栗子放在沫沫的床头。 余光中,瞥见门边站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冲着吴秋秋招招手。 吴秋秋点点头,她便飘了进来,轻轻趴在了阮姐的背上,无声喊了句妈妈。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阮姐却脊背一僵。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四处张望着。 “沫沫?是你吗?” “沫沫,出来让妈妈看你最后一面可以吗?” 得不到回应,阮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秋秋。” 回去的路上,齐婧忍不住看向吴秋秋:“你说,怎么会有人惧怕鬼呢?” 每一个你唯恐避之不及的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想见却见不到的亲人啊。 吴秋秋看着齐婧哭肿的双眼,轻轻拍了拍齐婧的背。 “人们怕的,从来不是鬼,是欲壑难填的心。” 不管是人还是鬼,真正恐怖的,是欲望。 也许是贪欲,物欲,色欲,亦或是活下去的欲望。 欲,是万事万物的根本。 齐婧抽了抽鼻子。 “对了,齐源那臭小子听说你出事了,非要来看你,我没给你说,就把地址给他了,不会怪我吧?” 齐婧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到哪了?” 齐婧蹭了蹭鼻尖:“应该在你家门外。” “你咋不让他把饭做好再告诉我呢?”吴秋秋翻翻白眼。 “那我也不能随便把你的钥匙给别人啊。” 就算这个人是她亲弟。 “走吧走吧,回家,明天再去找老爷爷。” 周末两天正好把这事儿办了,冲哥凉透了,她不用还债了。 也是因祸得福吧。 手里大把钱怎么花得完啊。 此时,吴秋秋家门口,三个人面面相觑。 齐源拎着大包小包吃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少年干净澄澈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两人。 “你们好,我是吴秋秋的......同学。” 毛倩清了清嗓子,不太敢看肖景辞,便只好对着齐源说道。 她拎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品盒。 “那,你们好,我是吴秋秋的学姐的弟弟,是她未来的男朋友。” 齐源露着一口白牙,俊俏阳光,干干净净的。 “咳。”毛倩呛咳了一下,眼神偷偷看向肖景辞。 她只是来给吴秋秋道歉,顺便请吴秋秋办事的,不是来看戏的。 肖景辞理了理领带,似乎觉得有点紧。 他莫名打量着眼前的小屁孩。 “成年了吗?” 齐源一愣:“还差两个月。” 肖景辞礼貌一笑:“哦,弟弟。” 齐源白牙一咬,有些不乐意了:“你是谁啊,你凭啥叫我弟弟?” “吴秋秋战略合作伙伴。”肖景辞一脸体面与沉稳。 “还好我秋姐喜欢姐弟恋。” 齐源理了理自己的白衬衫。 “是吗?弟弟有什么好?”肖景辞本无异与小屁孩较劲,偏偏这小屁孩还来劲了。 哎呀,不体面了。 毛倩想找个隐身衣穿上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门开了。 走出个肚子很大,四肢却瘦小的老太太。 老太太缩成一团,看不见脖子,只能看到脑袋下堆成一堆的肥肉。 背光看去,就像个站立行走的青蛙。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鼓得很大,瞳仁却是异常的小,就像一颗泛白的玻璃珠子,脸上单薄的老皮皱巴巴挂在骨头上。 而她的手中,抱着个脏兮兮的枕头。 “你们看到我孙女儿了吗?她今天漂不漂亮?” 她张口就问道。 几人都闻到开门一瞬间,屋子里传来的恶臭。 不禁后退了几步。 那种臭,像是肉腐烂了以后散发的气味。 无孔不入。 毛倩与齐源都下意识将鼻子捂住。 出于礼貌,肖景辞挡在了二人面前:“并没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报警。” 齐源觉得这一趴自己被比下去了,不禁从肖景辞背后走了出来:“我帮您找。” “她长什么样?” 老奶奶阴测测的眼睛向上看了齐源一眼,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笑声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齐源下意识打个冷颤。 刚想把话收回,老奶奶就道:“娃娃跟我来,我给你看她的照片。” 齐源脸色有些难看。 老奶奶家防盗门打开,后面是黄色的珠帘。 珠帘背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陈列。 褪色的墙壁上,贴着伟人画像,但脸已经模糊。 几张挂历歪歪斜斜地挂在沙发上方。 有个鱼缸隔断了沙发,里面的鱼却一动不动的,不,里面根本没水。 老旧的沙发上,铺着红色的灯芯绒毯子,阳台上的摇椅微微摇动,好像坐着一个人。 电视柜和茶几都是比较深沉压抑的红木,瓷砖已经褪色。 是个比较普通的住房,可明明阳台的光照进去,却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氛围。 齐源很排斥,根本不想进去,可是话已经出口。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岂不是被身边这个男人比下去了? 他只好忽略那股恶臭,忍着不适道:“好,奶奶带我去吧。” 老奶奶咧开嘴笑了。 她像孩童那般拍拍手。 “找到了,找到了。” 低声喃喃,带着一种憋不住的笑意。 在寂静的楼道之间,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齐源抬步要跟老奶奶进去,被肖景辞一把拉住:“别去。” 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砰!!” “砰砰砰!” 电梯门突然一开一合的,发出极大的撞击声。 冷不丁吓得毛倩一声轻叫。 电梯门每开合一次,就能看到电梯里的灯闪烁一次。 “呲啦,呲啦呲啦.....” 电流声不断响起。 “电梯好像坏了。”肖景辞注意力被电梯那边吸引过去。 “秋秋应该快回来了,别出什么事,我给她打个电话。”毛倩连忙拿出手机,可该死的楼道间竟然没有信号。 她只好走到安全门那边,对着窗户试试有没有信号。 “啊!救命啊。” 突然,电梯里传出一声急促的呼救。 毛倩听出,那是吴秋秋的声音。 她急忙转身,电梯开合之间,她看到吴秋秋在里面摔在了地上,然后电梯直直坠落了下去。 “糟了,你们快来,秋秋被困在电梯了。” 毛倩连忙按着电梯按钮。 可不管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肖景辞一个健步冲过去,已然晚了一步。 他急忙掏出手机报警,好在紧急电话不用信号,然而他怎么都拨不通。 他咒骂了一声,道:“我下去叫人。” 说完顺着楼梯就跑了下去。 毛倩点点头,守在了电梯口。 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电梯故障而已...... 可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吴秋秋,会喊出救命二字吗? 她刚刚,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吴秋秋的脸啊...... 第193章 看不见的人家 此时,5楼只剩下毛倩和呆愣住的齐源。 毛倩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她好像被骗了。 或许电梯里的人,根本不是吴秋秋呢? 她想扭头看去,突然想起以前吴秋秋说话,不能回头,会被吹灭肩膀的阳火。 她一个寒颤,莫名有些恐慌起来。 于是僵着身体直接转身。 等等,那个叫齐源的小子和诡异的老奶奶呢? 5楼的门全部关上了。 “有人吗?” 毛倩声音都在颤抖,此处什么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了? 声控灯随着她的声音亮起。 她靠着红色的安全门坐下,目光看了一眼楼梯与走廊。 “嗬,嗬,嗬。” 楼下好像有人在往上爬楼梯,呼吸特别急促且大声。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哮喘病要犯了似的。 毛倩死死靠着安全门,心脏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别上来别上来。 她在心里呼喊。 电梯坏了,她也不敢下楼,她唯一觉得安全的,就是这扇安全门了。 “嗬,嗬,嗬。” 喘息声越来越靠上。 “啪嗒,啪嗒。” 楼上,似乎也有脚步在往下。 被感控灯照着的走廊,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幽幽的绿光。 楼上的脚步声似乎已经到了转角,只差十几个台阶,就会下到毛倩所在的安全门。 不,不要。 毛倩吓得直哆嗦。 就在这时,感控灯熄灭了。 楼下的喘息声越发急促起来,就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而亡,喉咙都要被撕裂一样。 “嗬嗬嗬……”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仿佛就在毛倩耳边喘息。 除此外,楼上往下的脚步声也变得匆忙,哒哒哒,快速地跑下来。 黑暗之中,一切感知是如此明显。 那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毛倩的心口。 毛倩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随着她的尖叫,感控灯又亮了。 脚步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在地上蹭,仿佛是小心翼翼在接近的感觉。 唯独那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在靠近。 毛倩缩成一团,蒙住了耳朵。 不要,不要。 喘气声音到了她的附近,不,到了她的背后。 “啪。” 肩膀被拍了一下。 “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打死你们,打死你。” 毛倩闭着眼睛,挥舞着双臂。 “嘶!小姑娘你谁啊,你打着我鼻子了。”一道声音一边喘气一边骂骂咧咧。 毛倩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感控灯亮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爷爷站在她旁边,杵着拐杖喘气。 “这破电梯坏了,物业也不管管,让我老人家爬了这么高的楼层。” 老爷爷歇了一阵,叫骂着继续爬楼梯。 毛倩看了看,爷爷有影子。 是人。 那口气终于喘了出来,毛倩抱着膝盖颤抖,抬手抹了抹眼泪。 她正在庆幸之时,感控灯又熄灭了。 没有喘息声,也没有脚步声了。 安静得只剩下毛倩的呼吸声。 不对。 喘息声是老爷爷的,那......脚步声是谁的? 它,凭空消失了。 毛倩捂住嘴巴,恐惧到了极点。 “吱.....” 她靠着的安全门,突然在往后移,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门一样。 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使劲,而且安全门一般很沉重,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推开。 不是她,那是...... 她身子颤抖着,向上看去。 一个面孔青白,嘴唇乌黑,七窍都在涌着鲜血的女人,站在门口,探出半截身子,布满血丝的眼球向下瞥着毛倩。 她头发打结,凌乱极了。 身上穿着一身中式嫁衣。 也叫出阁服。 女子从娘家出门时所穿。 她伸出僵硬,腐烂的手指,朝着毛倩的脸,摸过来。 毛倩瞳孔紧缩,因为恐惧鼻翼微张,吓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挥动着手腕,露出了系在手腕上的铜钱手绳,那东西顿时被吓得往后退去,长发遮脸,露出半只眼睛,不甘地看着毛倩。 见状,毛倩一骨碌爬了起来,往走廊的方向后退着。 这时,老奶奶家的门突然开了。 明亮的光宛若救命稻草一样。 “来,孩子,来吧。” 老奶奶探出头。 或许是太恐惧了,毛倩没有多想,朝着老奶奶家里就跑过去。 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刺眼的光芒之中...... 进了房间之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么明亮的房间,为什么里面如此阴暗? 老奶奶呢? 她立即退出了房间门。 一脚跨出后,她回到了楼梯间。 和刚才不同,此时的楼道上,台阶上居然铺着红布。 森白的墙壁上,贴着‘囍’字。 楼道间,挂着猩红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红光,照着毛倩脚下的台阶。 她想离开这里,身后的铁门哐啷一下,就关上了。 于是毛倩咬咬牙,只能往上...... 另一边,齐源被强制拉进了老奶奶家里。 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 齐源发现自己站在楼道之间。 他喊了两声。 没有人应。 楼道两侧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贴的却是‘奠’字。 墙壁上则是贴满了血红的‘囍’。 齐源往上走了几步。 发现楼梯转角,点着两支红蜡烛,烛泪流了下来,烛身同样贴着‘囍’字,就连冰凉的扶手上,都系着红色的拉花。 是,有人准备结婚吗? 可是先前他们上楼来都没有看到谁家要结婚啊。 分明处处都是喜庆的氛围,却让齐源觉得无比阴森。 这不对劲。 齐源想走,转身突然看到一个身穿血红色嫁衣的身影,堵在了楼梯口。 大红色的裙摆之下,根本没有脚。 “哇!” 齐源吓得身子往后退,不小心打翻了红色的蜡烛。 烛台划破了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齐源再回头一看,嫁衣新娘不见了。 但是这层楼的惨白墙壁上,竟然贴着一副喜联...... 上联:明灯鸳鸯并立齐欢笑。 下联:照镜鸾凤和鸣共吐心。 横批:喜结良缘。 对联中间,贴着一个大红的‘囍’字。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令齐源不寒而栗。 明明这里是没有门的啊。 就好像这里,有一户看不见的人家,正在举办一场婚礼。 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又出现了,这一次她离齐源很近很近,近得几乎要贴着齐源的脑袋。 红色烛火之下,齐源甚至看到了她那双硕大的眼球中,一根根蔓延的血丝。 “别,别过来。” 齐源手上的血,蹭到了墙上,蹭到那扇看不见的门上。 只听到吱呀一声,好像那扇看不见的门,打开了...... 齐源身体一僵,好似失去了意识一般。 嫁衣新娘的头和齐源贴在了一起。 下一秒,齐源直愣愣的站起身子,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那扇看不见的门...... 此时,楼下。 肖景辞着急忙慌地跑下来,正好撞见走到电梯口的吴秋秋与齐婧。 “吴秋秋?你没事?”他双眸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 吴秋秋与齐婧对视一眼,开口:“肖景辞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本来就没事啊。” 肖景辞眉头紧锁着,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刚才电梯出故障了,你的同学说,你被困在了电梯里,我才......” 他转身看向电梯门,此时正在运行。 “叮!” 电梯到了一楼,走出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 母子俩有说有笑地越过几人。 “电梯哪里出故障了?”齐婧眨眨眼。 “出事了。”肖景辞几乎下意识就开口说道:“你同学,还有个叫齐源的小子,还在五楼。” 吴秋秋也意识到不对,眉头一沉:“你是故意被引走的。” “快,上楼。” 吴秋秋一把按了电梯的上行箭头。 肖景辞自带辟邪功能,所以才会被引走。 留下的齐源二人,只怕是...... 电梯门打开,三人迅速进去,按了五楼。 就在电梯开始运行的刹那。 楼梯口,毛倩与齐源神态麻木,僵硬地走下了楼,齐齐离开了小区。 刚好与吴秋秋几人擦肩而过。 第194章 走哪死哪 “叮!” 电梯到了五楼。 阴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吴秋秋拍拍手掌,让感控灯亮起来。 “弟弟,弟弟。” “臭小子你在哪,你别吓你姐姐啊。” 齐婧急忙大喊。 可空荡荡的走廊,只有齐婧自己的回音,根本没有人应她。 “不用喊了,没有人。”吴秋秋摇摇头,走到门前,握住了齐婧的手。 “我下楼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 肖景辞走过来说道。 也就是说,在他下楼期间,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关键是这楼道间也没有监控,只能去找物业看看进出小区的监控了。 “下楼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吴秋秋问。 或许是接触阴物多了,她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还有阴物留存的气息。 肖景辞眯了眯眼睛:“这家人,出来个老太太说要找孙女,还说带那小子进屋去看。” “对了,开门的瞬间,有一股浓郁的恶臭。” 问题只怕就出在那老太太身上。 可任凭他们怎么敲门,房门都纹丝不动。 吴秋秋一阵无奈 突然想起之前房东还提醒过,说隔壁住着个失心疯老太太,甭搭理就行了。 她先开了自己家门,让齐婧和肖景辞进去,大门敞开着给物业打了电话。 就说隔壁太臭了,没人在家,让物业来处理一下。 物业很快就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家业主我们在联系了,可能半个小时后就到。” 于是物业工作人员干笑着陪他们等。 时间一分一秒回去。 而那股恶臭也越发令人作呕。 物业工作人员都有些扛不住,干yue了几下。 为啥刚才不觉得,现在却是越来越臭了呢? 齐婧坐立难安。 “人怎么还不来?” 要知道,现在不见了的是她的亲弟弟。 齐源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跺了跺脚。 “哎呀,这家人平时就老两口住这儿,儿子儿媳住在其他小区,反正我很少看到他们来看这老两口。” “这个嬢嬢脑壳有点问题,经常问别人她孙女漂不漂亮,小区里也没几个人和他们打交道。” 物业只能给几人解释着。 “她的孙女?”吴秋秋眉梢微微扬起。 物业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讲:“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啥秘密,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还上过新闻。” “老两口的孙女,五年前出嫁,婚车刚从楼下开走,就遇到了车祸,女孩儿当场就死了,而那新郎却是躺了几天奇迹般活过来,没过几个月就重新找了人结婚了......” “儿媳受不了刺激,有天晚上睡觉把丈夫用菜刀砍死了,自己又上吊吊死了。” “这老两口原本就是和大儿子一家住的,结果大儿子一家三口全死了,房子也成了凶宅,小儿子只好把他们接到这里来住,但平时好像也没多少来往。” 说完,物业工作人员砸吧砸吧嘴:“总之还挺惨的,对了,那个重新结婚的新郎新婚一年,也死了,车祸。” 吴秋秋心中一动。 “他们原住址在哪里?” 物业刚想开口说话,电梯门响了,他只好打住。 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独自一人到了这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 男人赔着笑,掏出钥匙开门。 物业工作人员拍拍男人的肩膀:“兄弟,这股恶臭,你只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常人闻到这股腐烂的臭味,多少都能猜到些什么。 男人脸色变了变,双手有些颤抖,终是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那股恶臭像是浓郁了十倍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肖景辞却是神情有所变化。 “怎么了?”吴秋秋压低声音问。 肖景辞眼神微动:“这摆设和我们之前所见不一样。” 方才老太太开门,珠帘之后的陈设,是那种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有些地方墙皮都已经脱落老化了。 而眼前的房子里十分明亮,一看便是装修好没两年。 吴秋秋眼神暗了暗。 或许,她知道齐源和毛倩去哪了。 对于毛倩会来这里找自己,吴秋秋还是相当意外的。 而且听肖景辞说,毛倩还十分担心自己出事...... 啊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视线回到眼前。 几人冲进房间里。 这户型和吴秋秋租住的地方是一样的,也是两室一厅。 主卧的房门关着,却也是主要的恶臭来源。 小儿子咬咬牙,开了主卧的门。 霎时,里面的情景让物业工作人员和齐婧脸色一白,跑到厕所狂吐不止。 苍老的女尸躺在床板上。 她的四肢尤其细小,肚子却很大。 吴秋秋知道,这是长期吃得很饱却又不运动导致。 此时肚子干瘪,从里面爬出乳白色的蛆,重叠交汇,成一团一团的白色蠕动物体。 它们贴在腐烂的肉皮上,又落在床板上。 而床板上的床单,原本是米色的,此时却被打湿了。 尸体身下流出的绿色的粘稠的尸水,氤氲成了一滩,汇聚在一起,流淌到了床脚。 “滴答,滴答。” 它们滴在地上。 眼眶,鼻孔,耳朵,嘴巴,都不断有白蛆爬出来。 这些种种,构成了一副恐怖又恶心的场景。 心理承受能力稍弱便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况且还是还有那无所不在的恶臭味,刺激着神经。 “这……这……妈!” 中年男人大喊一声。 却到底没有跑过去。 显然,就算是亲生儿子,面对这样一副场景,也不敢接近。 人之常情。 那物管本想跑阳台上透透气,结果刚跑到阳台,就被阳台上的尸体吓得摔在了地上。 “这,这还有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苍老的男尸,腐烂程度比女尸还要可怕。 整个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得比摇椅还要庞大。 尸身腐烂,表皮好似滑腻的青苔,只需要轻轻触碰,里面的烂肉就会冲破皮肤,流下一地…… 物管看向屋内大喊,背对着尸体。 “吱呀。” 突然,他听到身后的摇椅摇了一下。 余光中,看到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头颅好像偏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啊啊啊!” 他吓得大叫,急忙转头去看。 尸体还是好好的坐在摇椅上,并没有动。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今天过后,他估计要做很久的噩梦了。 物管一脸的欲哭无泪。 众人走过去,果不其然。 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肖景辞接近那瞬间,顺着摇椅滴落下来的尸水,居然都往回缩了一点。 物管擦了擦眼睛。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吴秋秋视线在肖景辞脸上停留了几秒。 不愧是纯阳之气护体啊。 一切邪煞看到肖景辞居然都自动退散。 想必之前故意把肖景辞引开,也是因为忌惮肖景辞的气息。 肖景辞见吴秋秋看他,眉头动了动:“怕不怕?” 吴秋秋:“??” “忘了,你不会怕这些东西。”肖景辞摸了摸鼻头。 “要是怕的话,可以给我讲。”他又道。 吴秋秋:“?????” 吃错药了咩。 物管已经掏出手机报警了。 中年男人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 他电话响起,他顿了很久才接起:“喂,老婆。” 对方或许是问了什么,他看了看房间,咬紧了唇道:“爸妈他们……他们死了。” 电话那头爆发一阵尖锐的吵闹。 吴秋秋依稀听到什么房子,凶宅,卖不了的词汇。 中年男人挂了电话,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吴秋秋心里狂叹气。 这两具尸体大概死了四五天,算起来就是她刚搬来的时候。 虽然知道不关自己的事,但她走哪死哪这件事是真解释不清楚了。 不过,得赶紧找到齐源和毛倩才是正事。 第195章 呆瓜震怒 这里很快有警察来接手。 “哪里去找齐源他们?” 齐婧有些慌乱。 虽然是打开了隔壁家的门,看到那样一副恐怖的场景,可这与找到齐源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啊。 “老宅。” “老宅?”齐婧与肖景辞同时看向吴秋秋。 监控里本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吴秋秋让呆瓜在外面弄了点动静,把保安引出去,她抓了一把竹灰,往显示器一吹。 那原本黑漆漆的显示器,雪花闪烁了两下,画面居然出现了。 画面上不时有彩色雪花拉扯,但是已经清晰可见。 肖景辞亲眼看到这一幕,对吴秋秋的能力再无怀疑。 可笑他之前总觉得吴秋秋是个坑蒙拐骗的小神婆。 结果小丑是他自己。 还有一件事,他回家了一趟,将公司起居室的那个金色摆件丢掉以后,竟然觉得神清气爽。 这也是吴秋秋告诉他的。 画面见到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一人拉着毛倩,一人拉着齐源。 两人跟在身后,呆如木鸡,眼神空洞地往前走。 他们仿佛失了魂一样,不看地面,也不看四周,就连双手都没有摆动,呼吸亦没有起伏。 就那样直愣愣地前进,步子很慢。 而拉着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503的老两口。 他们保持着那种全身腐烂的状态,每一步,都有浓稠的尸水往下滴落。 清晰可见乳白色的蛆在尸水中蠕动。 在他们身后蔓延长长的水渍。 走着走着,那老太太还回头看了一眼。 已经腐烂的眼睛已经没有眼珠,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镶嵌在腐烂的脸上。 齐婧捂住了嘴巴。 “齐......齐源,他们带着齐源去做什么?” 虽然这幅画面很恐怖,但是齐婧明显更担心齐源的安危。 吴秋秋伸手在下巴揉蹭着。 今日这一切,倒不像是冲着她来的。 仿佛原本就是冲着齐源和毛倩来的。 “你看角落。” 肖景辞突然道。 吴秋秋看过去,这才发现,在监控快要拍不到的角落,居然有一抹鲜红的颜色。 在整个灰白的画面中,那抹微弱的红色竟然如此刺眼。 肖景辞放大画面。 从模糊的画面中,看到那分明是个穿着红色出阁服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 “想没想起物管说过,老太太的大孙女在结婚当天,去酒店的路上出了车祸?” 吴秋秋问。 仔细看,女人的面部支离破碎,裙摆之下没有腿。 整个身体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保安回来了。 吴秋秋关了监控。 “走吧,去老太太大儿子的家里。” 大儿子一家都死了,房子挂牌没卖出去,现在还荒废着。 物业说当年轰动一时,吴秋秋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位置。 搞笑的是,这些年这老房子被蒙上灵异色彩,传成了鬼宅,时不时有一些网红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混进去直播探险。 有时候不得不服,有的人怎么作死都不会死。 那是个老小区,管得相对宽松。 吴秋秋他们几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保安打个呵欠,问都没问就放人了。 只是提醒了一句:“别去2栋,那一栋的人都搬走完了,尤其是307。” “这些年啊,很多小年轻不信邪,非要去2栋搞什么直播,最后不是手机坏了,就是莫名其妙睡了一晚回家生场大病的,话我已经提醒过了啊。” 说完,保安打个呵欠继续打盹了。 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去的人最后都会灰溜溜逃出来。 睡前,他看了看手机,心想不出一个小时就要跑出来。 这个小区已经很破旧了。 柏油路已经坑坑洼洼的,画的线也已经褪色。 绿化很好,有一个花坛,只不过没人打理看上去很是杂乱。 地上也到处是金黄色的落叶。 路上能看到有人推着婴儿车散步,不过似乎都有意避开其中一栋楼。 那栋楼看上去和别的楼层很不一样,墙皮脱落,空空荡荡。 别的楼层阳台上,挂着衣物,或是摆着多肉植物之类的,有浓烈的生活气息。 唯独这一栋楼与之格格不入,甚至整栋楼都似乎弥漫着一层灰色雾气。 让人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接近。 “那就是2栋了。” 吴秋秋指了指花坛背后那栋破旧的楼层。 他们越过花坛。 走向2栋。 一扇巨大的铁门紧紧关闭,锁头早已经被人为撬坏了,但是并没有人来管,上面锈迹斑斑,好似已经荒废了很久。 门上密密麻麻贴了无数的黄符,粗略看去得有二三十张,风一吹,它们飘荡起来,发出簌簌的纸张摩擦声。 就仿佛是一个女人在低哑吟唱。 门头挂着一个褐色的八卦铜镜,寂静无声。 “我,有点害怕。”齐婧躲在吴秋秋身后,小脸有些发白。 “要不要在楼下等我?” 吴秋秋问她,手已经伸向了铁门。 齐婧摇摇头:“不,那是我的老弟,虽然他很讨厌......” “喂,你们干什么?”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突然出声。 吴秋秋下意识收手。 “你们要上2栋?”她又问。 “对。”吴秋秋点头。 女人脸色变了变:“别去。” “自从那家人死了,这栋楼就时常闹鬼,许多人都听到晚上有剁案板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吵闹声。” “时不时的,还大半夜的有人哭,久而久之,这栋楼就搬走完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是想去拍视频,但是还是别去冒险吧。” 女人好心提醒几句,便有些恐惧地看了2栋一眼,忌讳似的,拍了拍婴儿车里的孩子。 吴秋秋看了看,孩子的衣领上,用别针别着一对狗牙。 在我国民间传说中,狗牙有辟邪的作用。 时至今日,也有很多大人会给孩子别上一对狗牙,或是缝上几颗糯米在夹层。 吴秋秋把一枚用红绳穿好的精致手绳,放在了车里:“谢谢姐姐提醒。” 女人有些惊喜,又多说了几句:“昨晚,大半夜的,我听到敲锣打鼓,还有唢呐的声音。” “就像有人结婚一样。” “我就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2栋房子的307好像亮灯了,里面有红影飘过,还有人在客厅看电视。” “唢呐声就是那边传过来的。我吓得揉了揉眼睛,那边又没亮灯了,那些囍乐也消失了。” “本以为是我看错了,听错了,但早上我听别个嬢嬢也说看到了。” 说完,她捋了捋袖子,推着婴儿车走了。 “怎么越说越可怕了。”齐婧抱着胳膊,小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 肖景辞嗤之以鼻:“一切鬼神之说都......” 目光看到吴秋秋盯着他,他改了口风:“有可能是真的。” 齐婧撇嘴。 “走吧。” 吴秋秋不觉得女人说谎。 相反,这楼上绝对不止一个阴物。 那家人,现在只怕成了真正的怨鬼之家。 一阵奇怪的风出来,门上的符又在飘动。 这些符看着吓人,其实作用和小呆瓜的符差不多。 都是老浓痰。 还给人门上吐了这么多老浓痰。 纯恶心人家。 呆瓜偷偷震怒。 包括门上的八卦铜镜也是个四不像。 果然是骗子太多。 吴秋秋一把推开门。 霎时,楼内一股阴沉的风迎面而来。 浑身被吹得冰凉。 阴暗的楼道间,随处可见的黄符。 一个女人的凄婉的笑声飘荡了出来。 不知道从何处来,却仿佛就在耳边低吟。 墙角,有一个碗,里面是已经发霉的米饭,还有成灰黑色印记的香灰,死死贴在了地面上。 没有烧烬的线香,因为潮湿,上面都发霉了。 白色蜡烛还剩个底座,堆满了灰尘。 上白下绿的墙壁上,有无数黑色的掌印和小孩的涂鸦。 吴秋秋一把将肖景辞推到前面打头阵。 碗碎了,风停了,女人的笑声也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 第196章 怨鬼之家(=°Д°=) 该利用的就要利用起来啊。 跟谁大小声呢?没见这有个天然辟邪的物件吗? 被推到前面的肖景辞:“?” 吴秋秋害怕了? 他松了松领带:“不用怕,躲我背后。” 他觉得他此刻很行。 吴秋秋:呵。 好的。 不知道肖景辞若是知道,吴秋秋把他当成一个辟邪的宝贝使,会是什么想法。 上了二楼,黄符明显更多了。 角落也都是黄纸的灰烬,此时没风,它们就静静地堆在角落。 “嚓!” 突然,红光亮了。 摇晃的红色灯笼在头顶。 大红的灯笼彰显着喜庆的氛围,可上面的‘奠’字又使这种喜庆的氛围多了一些阴森。 绿白色的墙壁上,不知何时,贴满了‘囍’字。 那一个个‘囍’字,仿佛用鲜血浸泡过一般,鲜艳得刺眼。 灯笼一路挂到了三楼。 在红光的映照之下,每个人的脸都多了一些诡异和阴森。 “嘻嘻嘻嘻。” 一声笑声传来。 角落有个黑色的影子闪过,吴秋秋猛地看过去。 发现角落的香灰处,有个浑身赤裸,皮肤青白的小孩蹲在那舔香灰。 一边舔,他一边看着吴秋秋几人嬉笑。 这孩子瘦骨嶙峋的,像只没毛的猴儿。 饿死的小鬼。 怨鬼之家,小鬼挡道。 吴秋秋面无表情,拎着刀走过去,挥刀斩向了小鬼的脊背。 顿时,饿死小鬼灰飞烟灭。 “你在做什么?”肖景辞问道。 吴秋秋看他的神色,分明对这些什么灯笼,囍字,还有饿死小鬼都看不到。 “没事。” 吴秋秋摇摇头。 越过最后一个台阶,他们走上了三楼。 三楼的气氛比楼道间还要更显得阴森诡异。 分明有窗台,但是光线好似被隔绝在在外,根本照不进来。 狭窄逼仄的走廊上,铺上了长长的红毯。 宛若被鲜血浸泡过。 走廊两侧,都是鲜艳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烛火在里面摇曳,影影绰绰。 奠字也变成了红色的,像是一个扭曲的笑脸。 两侧的墙壁上,都贴着囍字,一路向前延伸,直到307. 307的门上有更多的黄符,门前也都是烧过纸钱留下的灰烬,未燃尽的线香伫立在门的左侧。 烧成了三长两短的模样。 线香三长两短,视为不吉。 就在这浓郁的不安中,喜庆的氛围显得分外违和。 其他的房门上满结满了蛛网,满是灰尘。 而307的房门则是红艳艳的,哪怕是那么多符纸也挡不住的红。 两侧贴着喜联。 横批的喜结良缘四个字,更是红得令人不安。 就是这里了。 这副场景,显然肖景辞能看到,齐婧也能看到。 齐婧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恐惧:“齐源就在这房间里吗?” 谁家结婚是这样的啊? 况且,307已经几年没住人了,一想到齐源被拉进这深渊一样的房子里,齐婧便浑身都汗毛直竖。 就像有人对着脖子吹气。 “可能是。” 吴秋秋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门把手寒冷刺骨,就像在冰箱里冻了很久。 并且,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307的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顿时,里面鲜红的布置映照在三人脸上,导致三人的脸上都是红光。 齐婧死死捂住嘴巴让自己没有尖叫出声,但眼神还是出卖她内心的恐惧和慌张。 整个客厅,都被布置成了婚礼现场。 且还是那种中式的婚礼。 大红色的帷幔从玄关处一直挂到了阳台的天花板。 墙上贴着红色的气球。 家里所有家具都是红木的。 烛台燃着红蜡烛,两侧却放着挽联和花圈。 悠扬的囍乐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唢呐带来一种诡异的喜庆。 当中,站着新郎和新娘。 新郎穿着红色圆褂和红色长衫,圆褂上精美的刺绣,是一个个‘囍’字,头上也戴着圆帽,身上斜挂着象征新郎身份的红绸花,手上也抱着一团红绸。 与这鲜艳的打扮形成对比的是,新郎惨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 是齐源的脸。 齐源宛若失去了灵魂一样,呆滞地站在那里,头颅微微往左偏着,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 “弟弟。”齐婧咬着牙,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若非吴秋秋拦着,齐婧已经冲了过去。 新郎是齐源,那新娘,却是毛倩。 毛倩身穿红色嫁衣,脚踩一双红色绣花鞋,胸前别着花,手里捧着与齐源相连的红绸。 表情是如出一撤的空洞。 后方,电视柜上,供奉着一个睡佛。 而电视墙上,则是一个嵌进去的神龛,里面供奉五张惨白的遗像。 从上到下分别是一对老夫妻,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一个年轻的女孩。 底下烧着没有燃尽的香。 烟寥寥往上,朦朦胧胧间,那五张遗像似乎都看向了门这边,分明怒目而视,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相当诡异与违和。 液晶屏电视闪烁了几下,出现一副黑白的画面。 里面十几个人在吹拉弹唱,奏的正是囍乐。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吉时已到。” 齐源和毛倩毫无意识地上前了几步。 沙发上,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四个影子。 浑身腐烂的老两口,没有脑袋的男尸,还有个因为上吊而脖子拉得很长的女人。 他们都穿着喜庆的衣服。 鲜艳的红和青白的肤色形成一种鲜艳的对比。 老两口坐在中间,另外两人,就簇拥在两侧。 他们就是遗照上的那一家人。 那女孩呢? 等等! 吴秋秋视线转向电视墙这边,瞳孔微颤。 女孩一脸诡异的笑容,从遗照中钻了出来,她的眼睛斜睨着吴秋秋。 小小的相框,她毫无阻碍钻出来,浑身支离破碎,也穿着红嫁衣。 刷的一下,她出现在毛倩的背后。 “不好,她要上毛倩的身。” 吴秋秋突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毛倩是她借用的一个身体, 齐源是她挑中的新郎。 这怨鬼之家,一定要带走一个新郎才算圆满。 若是仪式结束,从此以后齐源身边将会多一个鬼新娘。 吴秋秋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而女鬼已经抱着毛倩的肩膀,直接进入了毛倩的身体。 红烛摇晃得更欢快了。 “一拜天地。” 二人朝着沙发上的四个阴物拜了一拜。 吴秋秋冲到了茶几边上,举起了弯刀。 拦路的小鬼抱住了吴秋秋的双脚,嘻嘻哈哈笑着,它们嘴巴上都是发霉的米粒。 “二拜高堂。” 齐源与毛倩对着沙发又拜了一下。 沙发上的四个阴物,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吴秋秋几刀砍掉了拦路小鬼,又向前走了几步。 沙发上的四个阴物齐齐转向了吴秋秋,阴冷的视线令人不寒而栗。 仿佛在说,只要吴秋秋敢阻止这场仪式,他们一定要吴秋秋死。 热闹的囍乐中。 房间摇摇欲坠,一切东西都在抖,两具腐烂的尸体,流出浓郁恶臭的尸水,蔓延到了吴秋秋脚边。 丈夫被割下的头颅猛地飞了过来,面目狰狞。 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吊着一具女尸,女尸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另一只脚不时踢打着吴秋秋的额头。 随着摇晃,女尸的脸渐渐转向吴秋秋这边,吊着的舌头,流出腥臭的液体。 吴秋秋抓出一把符灰,直接抹在丈夫的眼睛上。 那颗被砍下的头哀嚎着,掉在了地上。 接着吴秋秋点燃符纸,丢在地上的尸水之上,灼热的火焰,在触碰到尸水的瞬间,火焰更大了。 “赐我金身,灭炬亡灵。天地为仁,邪煞尽退。” “敕。” 尸水瞬间被蒸发,伴随老两口的惨叫。 头上的女尸越来越往下了,那根舌头几乎垂到了吴秋秋头上。 吴秋秋一刀砍掉,并回以两枚铜钱逼退。 “夫妻对......” 唢呐声还在继续,齐源与毛倩已经面对面,抱着红绸要最后一拜。 拜字还没落下,抽出手的吴秋秋一刀砍向了红绸。 伴随布匹撕裂声,还有吴秋秋的骂骂咧咧:“拜你妈。” 第197章 你犯法了女鬼姐姐 吴秋秋这一刀,斩断了连接两人的红绸。 力的作用下,齐源与毛倩都摔到了地上。 吴秋秋蹲下身子,将一枚铜钱塞在齐源的嘴里,把他几盏阳火全部拍亮,又用几根红线缠住他的左脚。 左脚为阳嘛。 齐源刚刚阳火灭了,阳气虚弱,需要吴秋秋帮他提一口阳气。 而阳气就是从左脚起。 吴秋秋缠着他的左脚往上狠狠提了三下,最后拍拍他的脑门:“齐源,你龟儿梦该醒了。” “啊!” 齐源如梦初醒,看到眼前是吴秋秋,先是大叫了几声,然后紧紧抱着吴秋秋:“秋秋,是不是你?刚才有个女鬼姐姐非要和我结婚,我遭吓都吓死了。” “啊啊啊,我咋穿着这个衣服?” 他含着铜钱,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是梦,你莫挨我,快个人滚到门边去,老老实实和你姐呆一起。” 吴秋秋将人拽起来,一巴掌拍齐源后背上。 齐源还没搞清楚状况,看到此时房间里的布置时,整个人都麻了。 啊啊撞鬼了啊,他怎么会在这么恐怖的地方? 门边,齐婧不停向他招手:“快过来,过来啊蠢蛋。” 齐源咽咽口水,赶紧往门边跑。 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毛倩一把抓住齐源:“不准走。” 他记得这个学姐,不是秋秋的同学吗? “你干嘛啊这位学姐,我有心上人了,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的,害我不守男德。” 他想甩开毛倩的手,奈何毛倩的手就像烙铁一样狠狠擒住他。 而毛倩的脸,也在这瞬间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只见她头颅僵硬的摆动,脸上表情一阵扭曲狰狞。 隐隐间,有另一张恐怖的鬼脸轮廓在闪现。 他瞥向墙上那张空白的遗像,不禁想到了什么。 “放开,你放开。” 这位学姐肯定被鬼附身了。 “老,老公,你也要抛弃我吗?” 两张脸在不停变化,一会是毛倩自己的脸,一会儿是一张扭曲的腐烂的鬼脸。 那一声哀怨的低吟,让齐源浑身冒着冷汗。 “鬼才是你老公,放手!老子还没成年,你犯法了女鬼姐姐。” 那张脸越发扭曲,甚至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本来恐怖严肃的氛围,因为齐源的苏醒,莫名有点荒诞了起来。 吴秋秋手掌抹着符灰,一把扣住毛倩的手腕。 顿时毛倩惨叫一声,放开了齐源,吴秋秋将人推到门边。 而身着嫁衣的毛倩,怨毒地看向吴秋秋。 她的手腕之上,有一个漆黑的印记。 “从我同学身体里出去。”吴秋秋了冷冷看着她。 “坏我好事,你休想。” 毛倩裂开血红的大嘴,阴笑着。 原本正常的嘴角,因为这个笑容,而向两边无休止的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牙龈。 毛倩的嘴角也跟着开裂,流血。 不行,这样下去毛倩就毁容了。 吴秋秋赶紧飞出一枚铜钱丢进毛倩的嘴里。 毛倩表情痛苦,吐掉铜钱后,眼神更加阴毒地看向吴秋秋。 她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四肢都不同程度的扭转。 “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事后我不会伤害这个女人。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家,那个小哥哥是我挑中的新郎,我和他结婚后我也不会伤害他啊。” “可你为何偏偏你阻止我?” 她一边说,脸上两张脸不停变换着。 一会儿是毛倩痛苦的表情,一会儿是女鬼支离破碎的面颊。 “没听他说他没成年啊?你这样违反了法律晓得不?”吴秋秋耸耸肩,挡在姐弟俩的身前。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他。”毛倩眼神越发阴森恐怖,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她四肢弯曲,甚至开始听到骨骼咔嚓咔嚓的响动。 吴秋秋皱了皱眉。 这玩意附身在毛倩身上,她若是轻举妄动,毛倩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她的每一次伤害,都落在毛倩的身上。 而女鬼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会用毛倩的性命威胁她。 吴秋秋眼神微微沉下,一边想办法,一边与女鬼周旋:“你是不是当我傻子?你确实不会伤害他。但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你分明要他孤独终老。” “他和我结婚以后,当然不能再和别人结婚。”女鬼理所当然道。 “人鬼殊途。”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意思是,你非要管这档闲事了?”女鬼怒吼一声。 说着,她突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并且身体飘在了空中。 骨骼卡兹卡兹的。 这样下去毛倩也会被掐死。 毛倩痛苦的表情在变换。 吴秋秋一把拽住毛倩的脚,右脚蹬在电视柜上,手上抹着符灰一掌拍在毛倩的背上。 只有这样,才能在不伤害毛倩的前提下,直接伤害她体内的女鬼。 女鬼发出一声尖叫,连带着毛倩的身体也坠落在地上。 分明不是毛倩的声音。 “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她怨毒地说道。 整个房间的墙壁开始脱落,从里面渗出殷红的鲜血。 剩下的四张黑白遗像活过来,挣扎着要从相框里爬出来。 一只只惨白的手,从相框里伸出来。 吴秋秋看向门边的肖景辞。 这家伙好像终于看到了房间里的变化,而且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恐惧没有,眼神里分明都是发现新大陆的惊讶。 原本这怨鬼之家都在忌惮肖景辞,毕竟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太让他们难受了。 想的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可眼下顾不得太多了。 不把吴秋秋弄死,难消他们心头之恨。 他们和和美美一家人,看着姑爷和女儿结婚。 吴秋秋却蹦跶出来,破坏他们和谐的家庭。 该死! “肖景辞,你不怕疼的吧?你去厨房弄点水,滴两滴你的血进去,对着遗像泼。他们不敢拦你,快点。” “好。”肖景辞毫不犹豫点点头,就迈开长腿走向厨房。 本来有拦路小鬼想要阻拦肖景辞,却在到他脚边时面露惊恐,自动向两边退散了。 听到吴秋秋的话,遗像们挣扎得更凶了。 可吴秋秋几枚铜钱甩过去,顿时让他们安静了不少。 只是在墙上不停晃动,里面的脸也越发狰狞,好像随时都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遗像后面的钉子,也变得松动,颤抖。 若是遗像落在地上摔碎,里面的四只强大阴物一定会立马钻出来。 这一家人合体,威力自然相当巨大。 肖景辞找到一只破碗,接了点水,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快步走出去泼在相框上。 原本还在挣扎的遗像,顿时惨叫连连,完全不敢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 肖景辞惊讶地看着这个变化。 “我国民间一向有黑狗血辟邪的说话。”吴秋秋说道。 肖景辞脑袋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好歹他也是某某集团总裁,陪着吴秋秋来抓鬼,结果说他是黑狗? “不是,我不是说你是黑狗,我的意思是你的血比黑狗血好使。” 吴秋秋连忙解释。 “还是别解释了。”肖景辞嘴角抽了抽。 和黑狗有什么好比的。 肖景辞的做法越发激怒了女鬼。 她嘶吼一声,爬到了天花板,四肢黏在上面,头颅向下垂着。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都是怨怼与不甘。 她知道今天碰上了硬茬,她对付不了吴秋秋。 可就此放弃,又难免不甘。 于是在天花板与吴秋秋对峙着:“放我走,我不伤害这具身体。” 吴秋秋眼睛微微闪烁:“好啊,你从她身体里出来。” 这玩意悬挂在天花板上,吴秋秋又爬不上去,只能抬头看她。 女鬼沉默了刹那,只看到毛倩脸上闪过一抹阴影,紧接着就直直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 趁着众人去接毛倩的时候,一抹红影直接直接欲从窗外逃走。 却没想到那窗户上七枚铜钱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生生拦截了那抹扭曲的红影。 不是,吴秋秋什么时候丢的铜钱? “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放我走吗?”女鬼面目狰狞。 “红线未解就想跑?” 齐源与女鬼的手腕中间正好系着一条红线,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而已。 想跑? 天真。 第198章 我诅咒你 女鬼想分散大家注意力,以此不解红线跑掉。 而吴秋秋想着先哄女鬼把毛倩放回来。 双方各有心思。 但女鬼没想到吴秋秋那么聪明,居然早就留了后手。 “说话不说话的烂人。”她怒骂,却避而不答红线的事情。 吴秋秋翻个白眼,不回答,却在下一秒冲过来,一手燃烧的纸钱花漂浮落在女鬼的后背。 口中默念驱鬼咒,那些纸钱花顿时燃烧得更加艳丽。 女鬼在噼里啪啦中尖叫连连,身上冒出滚滚的浓烟。 现在没有毛倩挡在前面束手束脚,她要收拾这家伙就轻松多了。 好像回了吴家村以后,她的能力明显更强了。 这点程度的伤,没办法杀掉女鬼,但足以让她痛苦。 “说,红线啷个解开?” 阴缘这种事,吴秋秋不太懂。 但她知道,方才齐源和这女鬼只差最后一步就夫妻对拜,成为真正的夫妻。 夫妻双方,会有绑上的月老红线。 得解开。 解不开的话,这幽灵就会一直跟着齐源。 就算她让这女鬼灰飞烟灭,红线也不会消失。 这个和上次齐婧被结阴媳妇又不太一样。 齐婧并没有被缠红线,他们还没有走到拜堂那一步。 齐源这就不一样了,都见家长,拜天地了。 只是红线看不见摸不着。 这姐弟俩也是绝了,天生招阴桃花。 就连吴秋秋也只能逼问女鬼。 “解不开。”女鬼嘴硬道。 吴秋秋咬了咬唇。 “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说完,手里的弯刀对着女鬼肩膀砍了下去。 女鬼顿时发出惨叫,左手胳膊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不想手下留情。 很多时候,你对对方仁慈,换来的只会是报复。 再一个就是,女鬼全家都被霍霍干净了,她再放了这女鬼,反而显得假仁假义了。 在女鬼的惨叫中,吴秋秋将手腕的铜钱抛掷在对方眉心,嘴唇不停念叨着什么。 女鬼的哀嚎变得尖锐,渐渐的变成虚弱。 这种叫声与人的叫声不一样,更像是刀片在玻璃摩擦,沙哑中带着令人难受的尖锐感。 让人心生烦闷,甚至会头晕呕吐。 “我说,你放过我。” 在这种折磨中,嫁衣女鬼抵抗不住,主动开口。 “晚了。”吴秋秋一脸的强硬,又是一刀对着另一只胳膊砍下去。 灵魂不会流血,砍掉的瞬间,也就消失了。 但是那种痛,可能比肉体上痛苦十倍不止。 而且能直接削弱女鬼的能力,直到最后魂飞魄散。 女鬼真的怕了。 “不要让我灰飞烟灭,我告诉你怎么解开红线。” 吴秋秋居高临下地俯视女鬼,精致的脸竟显得比女鬼还要恶上三分:“刚才我给你机会了啊。你自己不要的。” 齐婧欲言又止:“秋......” 万一女鬼真的灰飞烟灭了,弟弟身上的红线怎么办? 却看到吴秋秋冲她眨眨眼。 表示一切尽在掌控。 她放下心来。 “我求你,你再给我个机会。”女鬼后悔不已,痛哭流涕。 早知道刚才就不傲娇,在吴秋秋狂暴前告诉她得了。 现在女鬼真怕吴秋秋一个不爽一刀劈在她脑袋上。 “勉为其难吧。”吴秋秋抠抠手指。 女鬼哽了一下,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幽光。 “左手拇指三圈,食指一圈,随后分别三圈一圈二圈,顺序是左左右左右” “右手与左手顺序相反。” 吴秋秋却刚刚好捕捉到女鬼那双眼睛里的异样。 小脸爬起一丝冷意。 “你果然还是不老实。” 说完左手起符点燃心火,一掌拍在女鬼心脏处。 女鬼顿时浑身起火,火苗窜得比人还高,在火焰清晰可见她扭曲的身影和一股股黑烟。 “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刚刚说的顺序是反的,饶了我。” 吴秋秋观察着女鬼的神色。 随即没理会女鬼,走到齐源面前:“左手给我。” 齐源哦了一声,乖乖将左手递给吴秋秋。 吴秋秋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眯了眯眼睛,取出无根水饮了一口,对着他的手指喷过去。 “嘶,啊!!” 齐源猛的倒抽一口凉气,手指莫名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下一秒,他惊骇的看着自己手指的变化。 五指上居然出现了一圈圈红肿的勒痕。 每个指头上的勒痕数量还不太一样。 吴秋秋对照着女鬼说的数量,排除她这次没有说谎。 之前只是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解,现在知道方向,女鬼就没用了。 吴秋秋拉住那根看不见的线,按照顺序一根根解开。 当解开大拇指时,红肿的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这证明没错。 接着吴秋秋如法炮制。 直到一只手上的勒痕全部消失。 齐源一下觉得神清气爽。 另一只手则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吴秋秋无比小心,万一顺序错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好在并没有出岔子。 齐源十根手指上的红圈尽数消失。 而这时女鬼的叫声也趋于萎靡。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身体近乎透明,已经在魂飞魄散的边缘了。 “我不会救你。你在世间徘徊了这么久,早就该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吴秋秋说完,最后落下一张符。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孤苦一生,伶仃终老。” 女鬼怨毒而沙哑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然后彻底消失。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 “秋秋不会的,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齐婧连忙说道。 吴秋秋耸耸肩。 无所谓咯。 而随着女鬼烟消云散,整个房间的布置,顷刻间风干腐朽。 就像时间在快进一样。 红绸褪色,风化,就连齐源和毛倩身上的衣服,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直到最后这里又变成一座荒宅,毫无人气。 但是众人知道,如今这里的模样,才是它原本的样子。 “走咯。” 吴秋秋转身离开房间。 外面,那些红毯,灯笼什么的,全部消失了。 虽然环境依旧阴暗,却不像刚才那样阴风阵阵。 众人顺着楼梯下楼,齐源走在最后面。 余光中瞥见一抹红影,转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快点,你在看什么?”齐婧催促。 “啊?哦哦没啥,来了。” 齐源应了一声,追上众人的脚步。 又过了一个小时,大家齐齐坐在吴秋秋家里。 隔壁还在有警察进进出出,楼下有居民指指点点,神色间有些恐惧,时不时还飘来一缕缕恶臭。 但是对于房间的众人来讲,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区区两具腐烂的尸体,已经很难让他们掉san值了。 更何况,腐尸的魂都被吴秋秋干没了,区区空壳子,不值一提。 于是大家面不改色。 “说吧,你们三怎么凑一堆去了?” 吴秋秋抱着手,盯着肖景辞,毛倩,齐源三人。 这房子不大,因为陡然间来了这么多人,而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我先来的,我来看你。”齐源举手表态。 “我第二个来的,我那个,是有事情找你。”毛倩清了清嗓子。 当初那趾高气昂的少女,今天说话有些气短。 吴秋秋眼神看向肖景辞:“肖景辞,你呢?” 肖景辞握拳轻咳。 他身体高大,可是因为沙发坐满了,吴秋秋给他拿了个小马扎,于是高大的身躯有点无处安放的坐在小马扎上。 “我之前说了,要给你一个交代。” 他话刚落,门铃响了。 第199章 如果外婆从来都不是和她一边的 谁啊? 吴秋秋想不到还能有谁会来看自己。 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两人,让吴秋秋眼神有些古怪,嘴角翘起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 “秋秋。” 骆雪然局促地站在门外,双手捏着裙摆下围,咬着唇,一脸的不安与惶恐。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秦老。 “小秋,我们又见面了。” 秦老看不见,可吴秋秋又觉得那墨镜后面,分明在看着她。 她挡在门边,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有第一时间关门,也没有请他们进来。 这两玩意来这做什么啊? 或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窃命这件事了吧。 “秋秋,我们可能有一些误会,我可以进来吗?” 骆雪然保持着那种纯洁小白花的表情,似乎刚发现肖景辞也在这里,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景辞哥哥,你也在啊?我......我是来给秋秋道歉的。” 肖景辞皱了皱眉。 “谁让你们过来的?” 他语气不善。 骆雪然咬了咬唇,眼中又包着泪水:“我知道我做错了,所以我才来请秋秋原谅我。” “肖先生,小姐她知道错了,这件事也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俩的关系。” 说着,秦老又对吴秋秋讲:“小秋啊,雪然小姐,是你姨姥姥的外孙女,算下来,你们可是姐妹。” “哦。” 这件事吴秋秋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光如此,她还知道这所谓的姐妹,连命都是偷的她的。 “秋秋,我要是早点知道我们是姐妹,我一定不会做那种糊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骆雪然没有得到肖景辞的回应,又只好将目标转向了吴秋秋。 “你一个人流落在外这么久,吃尽了苦头,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京都,去见我姥姥,再怎样,我们的姥姥都是亲姐妹,不管她们有什么恩怨,到我们这代也该结束了。” “你就和我去认亲吧。” 她握着吴秋秋的手。 秦老也在一边帮腔:“是啊,师妹她当年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这么几十年过去,当初的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不妨回家,去见见亲人吧,也好过一个人孤苦无依。” 吴秋秋眸中冷意渐起。 什么认亲,什么为她好。 不过是发现她比想象中难杀,想放在身边好监视,静静等待窃命仪式成功而已。 吴秋秋对所谓的认亲,没有半点兴趣。 她淡淡道:“不用了,一个人挺好的,二位走吧。” 如今不好撕破脸皮,毕竟秦老不好对付,而且秦老背后,还有个师父。 自己的小命被捏在手里,她只能强忍恶心,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只是吴秋秋不明白,秦老明明是外婆的师兄,为什么帮着姨姥姥窃她的命? 从外婆将首饰交给秦老来看,外婆分明是信任秦老的。 这有点说不通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有外婆的所作所为,也是很迷。 她总觉得自己距离真正的真相,还隔了很远的距离。 “秋秋,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骆雪然突然一把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顿时,吴秋秋觉得胳膊一股麻意,似有针在皮肤上刮过一样。 还真当她是普通人了。 骆雪然手中有一道符,或许是为了破解她身上的符。 吴秋秋知道,骆雪然是普通人,那就只能是秦老让骆雪然试探自己。 至今,他们估计也以为吴秋秋是个普通大学生。 并不知道吴秋秋早就接触了那些事情。 秦老一直猜测吴秋秋背后有人保护,却不认为吴秋秋本人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他想把吴秋秋背后的人逼出来,于是决定让骆雪然试探一番。 吴秋秋嘴角一翘,暗中催动心火,促使莲花老怪给她的符灼热起来。 那股针扎的感觉瞬间消失,反而反弹到了骆雪然身上。 “哎呀!” 骆雪然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仰了仰。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居然已经肿了! 可恶! 她刚想发难,被秦老制止了。 “骆小姐,你怎么了?”吴秋秋凉凉开口。 这笔账还没算完,吴秋秋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样收拾骆雪然,又不被秦老发现呢? “没,没事。” 骆雪然一双眼睛都好似要喷火了一般,却只能压抑怒火,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没有诚意,这是二十万,就当我给你赔罪了,我这次来这边零花钱花完了,只能拿出这么点,别嫌弃啊。” 话虽诚恳,语气却是满满的恶意。 仿佛二十万连她的零花钱标准都达不到,只能是打发叫花子的零钱。 吴秋秋垂眸笑了笑。 二十万,就可以毁掉一个女生。 倘若她没有抢到那把刀呢?倘若黑暗中的人,没有出手相助呢? 那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啊? “爬。” 笑完,吴秋秋指着门外。 骆雪然脸色变了变。 “我可是真心实意来给你道歉,并且邀请你和我回家见姥姥,你为什么践踏我的真心呢?” 骆雪然看了一眼冷眼旁观的肖景辞,装得委屈巴巴的。 “肖景辞,你送送你未婚妻。” 吴秋秋懒得理会,看了肖景辞一眼。 肖景辞皱眉,想解释一番,然而吴秋秋并不给机会。 他只能冷着脸走过来:“走。” 骆雪然咬咬牙。 吴秋秋居然门都没让她进。 今天来一是为了试探吴秋秋。 二就是做给肖景辞看的,要让肖景辞看到她知错了,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不过看到肖景辞和自己一起走,骆雪然又开心了。 可恶的吴秋秋,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和自己斗的下场! 她看都不看吴秋秋一眼,转身就和肖景辞走了。 秦老停留片刻。 “小秋,或许你真的可以来京都看看。” 临走时,吴秋秋突然问:“秦老,您说您和外婆一起长大,那么,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背叛了外婆?” 秦老的背影僵了僵,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吴秋秋知道了多少? 他内心重新审视着吴秋秋。 也许,这个小丫头没有他想象的简单。 秦老转身:“小秋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害了你?” 吴秋秋没吭声。 秦老叹口气,又道:“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那是我的承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从未伤害过你,同样的,我也没有背叛你外婆。”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说完,点点头走了。 吴秋秋半点不信这虚伪的老头。 什么叫等她长大就能明白?她有长大的机会吗? 看的秦老的背影,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如果秦老没有背叛外婆,也就是说他一直和外婆是一边的。 已知外婆和姨姥姥关系不好。 那秦老的定位就有点迷了。 她关门的一瞬间,脚步一顿。 但是...... 还有一个可能。 假如,外婆和自己不是一边的呢? 她一直都将自己与外婆放在同一阵营,就算发现外婆做了错事,以及还有很多秘密。 吴秋秋也未曾怀疑过外婆对自己的好。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 吴秋秋脸白了白,不,不可能的。 外婆怎么可能和自己不是一边的? “你怎么了?”齐婧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没事。” 毛倩呆了一阵,留下礼物就走了,齐婧也带着齐源出去开了一间酒店。 吴秋秋因为先前的想法心神不宁,回到房间,对着镜子脱了衣服,观察着肩膀上的观音莲花座。 小时候外婆告诉她,莲花台是镇压邪祟的,刻在身上就辟邪。 虽然教她本事,却一再叮嘱不可以使用。 后来她认为,这莲花台是一个封印,若是沾了因果,封印破了她就会泄露气息引来他人觊觎。 她照着镜子,彩色的莲花台在白皙的肩头,显得越发鲜艳了。 第200章 第一次害人,有点紧张 她死死盯着肩头的莲花台。 从前吴秋秋从未如此认真地看它。 毕竟莲花座谁没见过? 可正当吴秋秋要仔细去观察时,脑海里却一阵眩晕,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观察莲花台。 她甩甩头,莲花台还是好好的在肩头。 是自己想多了吧。 吴秋秋穿好衣服,走到门外。 她供奉了外婆的牌位。 沉默了一下,吴秋秋上了三炷香。 什么话都没说。 张开手掌,有一根发丝。 是骆雪然的。 以前外婆说,绝不可以所学害人,如有违抗,必遭灾殃。 吴秋秋又看了牌位几眼。 一咬牙,回房拿起弯刀削起了竹片。 吴秋秋很多时候都是善良的。 她不与人为恶,也不惹是生非,会用自己所学去救人,会以己度人。 世界不爱她。 可她尽力去爱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做对不对,但她肯定违背了外婆的训诫。 她要害人。 当对方刀架在脖子上了,还大度原谅对方,那不是善良,那应该去巴黎圣母院敲钟。 善良总归要带着一点锋芒的。 她以挽千丝的手法,编织好了一个巴掌大的纸人骨架,将骆雪然的头发缠在上面,并写下了骆雪然的名字。 又做了一只指头大小的纸鞋子。 全程灭掉自己一盏阳火,并扣住中指制成,做好后穿在纸人的左脚上。 阳脚穿阴鞋。 阳路变阴路。 路遇同行者。 四下无活人。 吴秋秋把纸人放在窗台上。 第一次害人,还怪紧张的。 “没事,以后多做几次,就不紧张了。” 吴火火跳在吴秋秋肩膀上安慰道。 害人这事对吴火火来说,驾轻就熟,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毕竟以前没少干。 “你怎么这么坦然啊。”吴秋秋看着吴火火。 吴火火抖了抖她的纸人小手,云淡风轻:“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任何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好有道理。” 吴秋秋趴在床上。 又拿起竹片。 答应给小纸人们做的纸房子还没做好呢。 先前她无法轻举妄动,任何举动都会引起秦老的警惕。 所以,趁骆雪然抓她手臂的时候,暗中扯了一根头发。 走阴路这事儿吧,不会要命。 毕竟有秦老在,要破这个还是很轻松的。 它妙就妙在不容易发现。 就算秦老道行高深,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骆雪然脚上穿了一只阴鞋。 骆雪然自幼偷她的命,身体衰弱,命格不稳。 窃命一日未尘埃落定,骆雪然的命格就一日不会稳定。 若非以吴秋秋的命续上,就这早夭之相,怕是白骨都成灰了。 所以骆家才会安排秦老长期守在骆雪然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各路阴物趁骆雪然命格不稳占据骆雪然的身体。 吴秋秋这一下,等于让骆雪然在阴物面前溜达一圈,可想而知有多少阿飘盯上骆雪然。 不会要命,但估计也会吓个半死。 回去病个把月是肯定的。 她一边看着窗台上的小纸人,一边飞快编织着房子的框架。 她这种纸扎匠人,都用不上胶水之类的,就以竹条本身,就能编织完美的框架。 当框架完成一半的时候,她看到骆雪然的纸人左脚黑了。 嘴角弯了弯。 吴秋秋去倒了杯水喝—— 已经坐上车的骆雪然,满脸的阴沉。 肖景辞自己开车走了,话都懒得和她说。 发了一通牢骚后,她气闷地坐着一言不发。 她马上回京都了,想到吴秋秋活蹦乱跳的,心里就不爽。 吴秋秋那种泥腿子,居然还嫌弃二十万块钱。 肯定是在肖景辞面前故作清高! 而最重要的是肖景辞这次回京都是为了退婚。 骆雪然怎么都难受。 她都低声下气来道歉了,都知道错了,为什么肖景辞还是那么坚定要退婚? 再说了,吴秋秋不是没什么事吗? “秦老,你不是很能耐吗,为什么不用你的手段,好好教训一下吴秋秋?” 她问道。 “我们这一门有祖训,不可随意害人,违者必遭灾殃。” 秦老叹了口气。 骆雪然撇撇嘴:“既然有祖训,不是也施展了窃命邪术吗?” 都已经违背祖训了,还那么虚伪。 秦老脸色变了变。 “小姐,这事绝不能轻易说出口。那吴秋秋,我总觉得她很复杂,虽然命锁依然在她身上,但又总有一股气息遮掩,一时间无法确定有什么变故,只能等回到京都,请师父盘算。” “另外,已经施展了窃命术,您私下就不要再针对她了。”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动手。 骆雪然捏了捏拳头,恶狠狠瞪了秦老一眼。 反正秦老也看不见。 但她不知道,秦老虽然看不到,对目光却是很敏锐。 稍一感知就知道骆雪然刚刚瞪他了。 哎...... 他内心苦笑一声。 骆雪然双手抱胸,盯着窗外。 司机沉默地开着车,秦老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整个车内都十分安静,沉闷。 光线越来越暗,就仿佛是在隧道之中行驶一样。 骆雪然不识路,但也记得来这边并未走这条路。 “你怎么开车的?怎么越走越偏了啊?” 骆雪然不禁问道。 但是司机并没有回答她,依旧沉闷地开着车。 “喂,说话啊。”骆雪然直起了身子娇呵一声。 可不管她怎么问,司机都没有理会她,车子平稳行驶,路却越来越暗。 没记错的话,回来的时候是下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天黑了? 不对劲。 骆雪然心中突然慌乱起来。 “停车,马上停车。”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她伸手去拍司机的肩膀。 这一拍,却拍到一手的黏糊糊。 司机的头颅也就此直接滚到了副驾驶。 没有脑袋的司机,脖子向上喷溅出浓稠的鲜血,直接喷到了车顶...... 而副驾驶的司机脑袋,咧开嘴,发出了嘻嘻嘻的笑声:“小,小姐、我开车您还满意吗?” 寂静的车内,尤其毛骨悚然。 骆雪然愣了一下。 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有鬼!秦爷爷,有鬼啊。” 她整张脸没有血色,赶紧去摇晃坐在旁边的秦老。 可她摸到的不是秦老的衣衫。 而是一种十分粗噶的布料。 不禁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骆雪然魂飞魄散。 坐在她边上的哪里是秦老? 分明是一个穿着青黑色寿衣寿鞋,脸庞已经完全腐烂,五官都只剩下黑洞洞的一片的尸体。 此时男尸面向骆雪然,伸出白骨化的手,朝着骆雪然抓来。 他的手臂上,分明还挂着腐烂的碎肉。 伴随着白蛆,掉在了骆雪然昂贵的衣服上。 骆雪然吓得魂飞天外,只有不停的惨叫。 但不管她怎么惨叫,怎么求救,这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求救无门的绝望侵袭了骆雪然全身。 她浑身瘫软,捶打着车窗,想要逃出去。 然而车门就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身后,男尸的手已经抓到了她的脖子,恶臭味环伺在鼻息周围。 她似乎能感觉到男尸那张腐烂的嘴巴,正在贴着她的脖子,一股股冷意传来。 甚至,有凉幽幽的东西从衣领处掉下去。 是男尸身上的白蛆。 骆雪然面无血色,因为惊吓瞳孔已经睁到了最大。 “不要,不要过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她一直摇晃着车门,口中含混不清地喊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光鲜亮丽。 副驾驶的头颅嘿嘿笑着,猛地飞起来。 头颅下还挂着一截颈椎,上面挂着碎肉,拍打在骆雪然的脸上。 那张嘴巴撕裂到了最大,仿佛一口就能把骆雪然的头颅吞下去。 但它没有吞掉骆雪然的脑袋,而是咬下了骆雪然的耳朵。 剧烈的疼痛让骆雪然浑身一惊,她嚎哭着,贴车窗想要开门。 突然,车窗外贴了一张老太太的脸,她尖声笑着拍打车门,没有瞳仁,眼睛像两颗玻璃珠子。 挎着的篮子里,装满了元宝纸钱...... 仿佛是来送骆雪然上路的。 第201章 那小丫头真阴 “来,出来吧闺女,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多钱,烧给你,都烧给你。” 那张脸死死贴在玻璃上,很用力,五官都挤压得变形了。 老太太两边脸上涂着一团鲜艳的腮红,在整张脸上如同画布上打翻了红墨水。 嘴上只在中间点了胭脂,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着几十年前的服饰。 仿佛是从哪座死人墓里爬出来的。 说着,她抓着篮子的元宝纸钱就挥洒着。 因为过度用力,那张苍老的脸皮,竟然撕拉一下,蹭在玻璃上被撕开了,里面红色的肌理和鲜血,全部蹭在了玻璃上,带起一条长长的血痕。 骆雪然吓得直翻白眼,没有千金小姐的优雅,狼狈不堪。 车内有寿衣老人和无头尸体。 车外有可怕的老太太,怎么办?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包裹住全身。 就在寿衣老人双手抓着她肩膀,迫使她转头时,车门终于被她打开了。 那可怕的老太太消失了。 她仓皇地跳下车,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前方后方都是一团迷雾。 车呢? 车不见了。 这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骆雪然慌乱地向前跑。 “秦爷爷?” “你在哪里?” “景辞哥哥.......啊!!好痛。” 骆雪然惨叫一声,低头看去,自己的左脚居然穿着一只奇怪的平底鞋子,那只鞋子没有任何花纹,通体雪白,几乎和她的左脚融为一体。 她怎么可能穿这么丑陋的鞋子。 她的鞋子呢? 难道就是因为这只鞋子,自己才...... 骆雪然蹲下身子,想把鞋子脱下来。 只是这鞋子像是长在她的脚上,她稍稍一动,连皮带肉,足底开裂,鲜血直接将白鞋子染红。 根本脱不下来。 骆雪然本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没吃过苦头,这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哭流涕,不愿意再尝试。 一阵唢呐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浓雾之中,隐隐约约有人影走过来。 是一队送葬的队伍。 众人披麻戴孝,抬着漆黑的棺木走过来。 最前面一人抱着一张遗像,遗像上的老奶奶笑得诡异,似乎在盯着骆雪然。 骆雪然想起来,她看到过这个老奶奶,就是刚刚车外那个! 送葬的人脸上都抹着鲜艳的腮红,双眼直视前方,仔细看眼睛里没有任何内容。 就连嘴角也是程序化一般地咧开。 随着唢呐声,送葬队伍迎面而来,与骆雪然越来越近。 骆雪然尖叫一声,转身就向前跑。 然而不管她怎么跑,这条路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浓雾压在头顶,好像随时要压下来将她吞噬掉。 而送葬的队伍,不远不近,就跟在她身后。 他们的速度不快,每一步都好像是设定好的距离,僵硬地抬着棺木往前走。 最前方老奶奶的遗像上,笑容好像扩大了一点。 骆雪然一停,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发拉近。 遗像上的笑容越来越阴森,一股股液体从遗像上流下,不,应该是遗像中的脸上,在流水。 骆雪然绝望地蹲下身子,捂着耳朵将脸埋进膝盖中。 “不要,不要过来......” 她颤抖着,不看也不听。 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送葬队伍,也不用面对老奶奶的笑容。 果不其然,那高亢的唢呐声听不见了,世界安静了。 就连那送葬队伍也没有逼到自己面前。 他们......消失了吗? 骆雪然闭着眼睛侧耳倾听。 半晌都没有动静,她实在忍不住,抬起了头。 “啊啊啊啊啊......” 只看到送葬队伍静静停在她面前,先前抱着遗像的孝子,弯下腰,带着一副诡异的笑脸盯着她。 两团鲜艳的腮红几乎要贴在骆雪然的脸上,她甚至能看清对方肌肤上的纹理。 褐色的斑点,假白的粉也挡不住的巨大的痘坑,以及无数的黑头。 就是这样一张脸,弯下腰盯着她,不呼吸,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送葬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将眼神看向她。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不动声色的笑。 就像一个个商场里的假人一样。 等等,老奶奶的遗像呢? 骆雪然死死盯着孝子手中的遗像。 此时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框架,以及白底的相纸。 人呢? 骆雪然瞬间毛骨悚然。 老奶奶不在遗像里,会在哪里? “小闺女,奶奶在你背上,送奶奶一程好不好?” 一股股凉意从背后升起。 带着腐臭的口气从耳后传来,老奶奶花白的发,从耳边垂到了骆雪然的下颌。 依稀可以看见一小截惨白的老脸...... 老奶奶,正趴在她的背上。 “不要,不要啊,你走开,你走开。” 骆雪然双手挥舞着,语无伦次地说道。 “呵呵。” 老奶奶阴笑了一声,骆雪然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背上背了一座山似的,将她直接压趴在地上。 浑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 她看到自己的皮肤被挤压裂开,从里面渗出浓稠的鲜血。 一边还听到老奶奶阴沉的笑声。 骆雪然终于承受不住,晕倒了过去...... 外界,秦老已经发现了骆雪然的不对劲。 她像是疯了一样蹲在地上疯狂地尖叫,痛哭。 最后甚至趴在了地上,脸上青筋都露了出来,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球都好似要爆开了一样。 秦老虽看不见,但是听到司机用惊恐的语气描述,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骆雪然这是被阴物缠上了。 而且是人为的让骆雪然被缠上。 若是不强加干预,骆雪然不是被吓疯掉,就会被吓死掉。 就算他干预了,但那么多阴物压在骆雪然身上,也会让骆雪然大病一场。 要知道骆雪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场病下来,估摸着能去掉半条命。 秦老脸色有些阴沉。 他怀疑是吴秋秋做的。 可是......吴秋秋有那么大本事,能瞒过他给骆雪然下手段? 若真是,只能说从前的确是他小觑了吴秋秋。 “先将小姐带回车上,回去再说。” 现在毕竟是大街上,骆雪然的情况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指指点点,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若是被认出来是骆家大小姐,只怕还要节外生枝。 司机立即将骆雪然绑住,塞进了车里。 然而在骆雪然的视角里,她幽幽醒来,浑身都被绳子粗细的蛇缠住了。 这些蛇细长的身子上,长着一张张人脸,张嘴,却又吐出了蛇信子。 嘶嘶嘶的,贴着她的皮肤磨蹭。 “救命啊......” 她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绑住骆雪然的司机,若有所思地看了骆雪然一眼,是听错了吗? 回到车上,秦老掐着手指头算。 怎么也算不出骆雪然到底是怎么被缠上的。 她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被放上什么东西。 还是司机多嘴了一句:“小姐的左脚怎么是湿的?” 左脚? 秦老面色一变,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被吴秋秋穿上了阴鞋了。 啧,那小丫头真阴。 房间里,吴秋秋做好了一栋纸房子。 突然瞥见窗台上的小纸人,在散架,自动焚毁。 眉头动了动,秦老出手了。 “真拉胯,这么久才发现。”吴秋秋嘴角一撇。 她以为最多半个小时秦老就会解决,没想到这都过去了一个小时才动手。 这一个小时,骆雪然只怕是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她伸个懒腰站起来,目光有意无意瞥向窗外。 好似在和什么人对视。 吴秋秋打开书包,将那把血木梳放在了窗台上。 “给你的。” 虽然看不到,她还是对着空气呢喃了一句。 第202章 闲得没事去房顶看鸟飞 十分钟后,她过来看,梳子不见了。 吴秋秋趴在窗台上,注视着前方。 “拿了我送的东西,都不愿意见我。” “韩将军,我知道是你。” 韩韫有意不让她看到,她自然是看不到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能感觉到。 她就是能感应到韩韫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脖子上这块玉。 吴秋秋说完话,依然没有回应。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将军,您见见她吧。” 黑影跟在韩韫身后,亲眼看到吴秋秋失落的眼神。 韩韫没说话。 不是不见,而是不能见。 他迟早要消散在这天地间的。 并不想在这不再属于他的世间留下多少痕迹。 “不见。”他道。 “不见你拿人家梳子。”黑影嘀咕一声。 韩韫一顿,瞥了黑影一眼。 黑影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乃武夫,心直口快,将军莫怪。” 总之他没说错。 “这梳子有问题。” 韩韫捏起那把血红色的木梳。 上面还缠绕着一股女人特有的脂粉香味。 他却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 并不喜欢这股味道。 黑影看在眼里。 武夫耿直,一点也不明白将军为什么想见却不见。 这梳子,梳子能有什么问题? 都是借口! 将军变了。 却在下一秒,看到韩韫狠狠捏住的梳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一股血红色的雾气一点点萦绕在梳子之上。 慢慢的,凝聚成了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裙女子。 女子面容妖艳中带着一股邪气,身段更是不必说,丰乳肥臀,水蛇一样扭动着腰肢趴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表情凄婉地看着韩韫:“这位将军,饶我一命吧。” 一个妖媚的女人低眉顺眼,楚楚可怜,这种反差感带来的冲击相当巨大。 至少黑影觉得他扛不住。 要知道在军营里,连蚊子都是公的。 何处去寻这等极品的妖艳货色...... 但是他伟大的将军抗住了。 只见韩韫一把扣着女人的脖子,毫不怜香惜玉将之拎了起来。 “精血养之,血梳生灵。” 她藏在血木梳中,不过寻找宿主,伺机夺舍。 女人眼角凝聚起泪花,娇媚的脸上却凝聚起红晕:“这位将军只要饶我一命,小女子任凭您处置好了。” 若隐若现的双峰和傲人的曲线,加上酥麻的声线,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住。 偏偏韩韫却冷笑了一声。 “莫要做出这样一副表情,血梳生出的怨灵本无性别之分。” 若是今天发现它的是一个女子,只怕它就要化作一个男子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迷惑人心。 见自己的伪装不起作用,那女人娇媚的表情终于变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不放我一条生路?” 就连声音,也变得粗噶难听,不男不女的。 “不是不放你生路,而是你的生路,未来可能就是她的死路,我有我的选择。” 韩韫面无表情。 说完,手掌猛地用力,女人面容顿时扭曲。 它在韩韫手中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之前它借用了太多力量给那个蠢女人,导致它虚弱不堪,也不至于轻易被韩韫抓出来。 是的,吴秋秋在浅水巷发现的那个女鬼,不过是它的一个傀儡。 它才是真正的本体。 此时,它显出了本来的样子,是血红色的一团。 没有五官,也没有属于男女的任何特征。 正如韩韫所说,它没有性别,亦可以变作任何性别。 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怨灵最终灰飞烟灭。 韩韫没有任何留活口的意思。 他原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而已。 梳子落在了地上,只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原本的血迹斑斑都消失了。 他看了看吴秋秋的房间片刻。 第二天一早,吴秋秋有课。 坐起来时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把木梳。 没有刺鼻的脂粉味,也没有恐怖的血迹,就像一把普通的梳子。 吴秋秋怔了怔,拿起梳子,确定这就是自己昨天放在窗台的那把。 是韩韫把它变成了这样? 唇边悄悄翘起。 她随手将自己画纸人的纸上,画上一个笑脸,贴在了玻璃上就出门了。 她一走,高大的身影便自动浮现。 那张纸飞到韩韫手中。 笑脸的背后,写着韩韫的名字。 “将军,这画得忒丑,跟您没有一毛钱关系。” “她在侮辱您。” 黑影窜过来偷看,言之凿凿。 韩韫又瞥了他一眼:“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我......没有啊。”黑影愣了愣,挠挠头。 “闲得没事去屋顶看鸟飞。” 韩韫道。 黑影一个立正姿态:“是!将军。” 韩韫:“......” “噗呲噗呲。”校门外,树枝上有人打着暗语。 吴秋秋抬头看去,是小小的吴火火坐在树杈上。 她跳到吴秋秋肩膀,身上有点被露水打湿了。 昨晚知道吴秋秋收拾骆雪然她就跟过去看戏了,今早才回来。 “你龟儿可以。骆雪然半条命都没得了,现在跟个哈戳戳一样盯着天花板不吃不喝” “要不是瞎眼老头及时给她把魂收拢回来,我估计这哈已经成了哈麻批了。” 吴火火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 骆雪然那惨样,起码要好几个月才能修养回来。 搞笑的是,肖景辞看都没去看一眼就回京都了。 吴火火喟叹,男人是真鸡儿绝情啊。 不喜欢的人哪怕死了他都不看一眼。 她觉得吴秋秋最好莫跟那种人扯上关系,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和秦老斗法,勉强占了个上风。 不过吴秋秋也没有志得意满。 学无止境啊...... “不管她,她要恶心我,也别怪我恶心她。” “对的,莫怕,你吴秋秋烂命一条就是干。”吴火火在吴秋秋肩膀上蹭了蹭露水,钻进了书包里。 她真的好会说话。 吴秋秋在校门口无语了半天。 遇到了齐源。 这小子看上去精神不济,像是没睡好。 “我姐有课,你也有课,我还想游游你们学校呢。” 这家伙是特意来看自己的,结果还被女鬼盯上要做鬼新郎。 “走吧,跟我去旁听。” 吴秋秋说道。 看着齐源眼下的黑眼圈若有所思。 “中午在食堂吃,下午和你姐去我那,我们好好吃一顿。” 齐源急忙道:“别,我带了钱,你别破费了。” 从齐婧那里,他也得知了一些事情。 知道吴秋秋没有家了,上学哪来的钱呢? “我现在能赚钱了。” 吴秋秋扬眉。 上次那大单子就是十几万的入账,她现在高低也手握二十几万了。 本来是打算还债,结果冲哥凉透了,这钱就当是为她未来开纸扎铺当基石了。 手艺需要传承。 吴秋秋不希望自己所学的就此断掉。 一想到自己未来也是个小师父,心里多少还有点开心。 最近忙,都没怎么接生意。 其实微信上,还真有几个请她看事的。 “也是,秋秋能耐强,赚钱不难。” 齐源也点点头。 没再推辞了。 吴秋秋带着齐源走进学校。 “你昨晚做梦了吗?”她突然问。 “你咋知道?我估摸昨天就是给我吓坏了,晚上睡觉我还梦见那穿嫁衣的女鬼站那看着我,非说我抛弃了她。” 吴秋秋脸色微微沉了沉。 那个女鬼她明明已经让对方灰飞烟灭了啊。 红线也解开了。 莫非真的只是一个梦? 吴秋秋一边沉思着,一边走向上课的教室。 刚好在这时,吴秋秋接到个陌生来电。 还是个座机号。 想了想,吴秋秋按下了接听键。 片刻后,她挂了电话。 “咋了?出事了吗?”齐源问道。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监狱打来的,说我......我爸服刑期还有一周,下周一去监狱门口接人。” 第203章 梦里女主角 齐源也呆愣了一下。 “那恭喜啊。” “嗯,是喜事。” 吴秋秋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人出来了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当然应该抽出时间去迎接。 等把吴敬之接出来,以后他们父女俩就相依为命。 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吴敬之必然也知道。 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吴秋秋揉揉脑袋。 进了教室,她认真听课做笔记。 手机在包里震动。 有人添加她,请她办点事。 说是熟人介绍。 地址还就在市中心。 说完直接预付了五千定金。 还是个爽快的客户。 “公司办公楼闹鬼?”吴秋秋心中一动。 地点不远,可以接一下。 挣小钱钱开店! 吴秋秋答应明天去看看。 上完课,带着姐弟俩回家休息。 “我才想起今天周一,你居然没去上课。”吴秋秋突然想起什么。 齐源高三课业紧,怎么周一还没回去? “啊?”齐源懵了一下:“卧槽,是啊,我咋忘了。” “我早上还想买票回去的来着,后来是因为啥,我给忘了,就去找你去了。” 齐源觉得很奇怪。 他明明记得自己要去买票的,结果又没去。 而当时的想法是必须去找吴秋秋。 就仿佛是潜意识给自己的下的决定。 又或者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预警。 反正他就去大学校门口找吴秋秋去了。 “我居然也没想起这茬。”齐婧拍了拍脑门。 齐婧大抵是真忘了,齐源则不一样了。 吴秋秋打个响指:“呆瓜,吐痰。” 齐婧和齐源啊了一声,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梗。 他俩愣住时,白色的小纸人跳到了齐源肩膀上,叉腰怒瞪了吴秋秋一眼。 哼! 臭秋秋。 接着一张符贴在了齐源的后脑勺上。 齐源眼皮上翻,没两秒就倒在了地上,熟睡过去。 “这......”齐婧眨眨眼:“这年轻人睡眠真好,倒头就睡。” “嘘!”吴秋秋食指放在唇边,对齐婧眨眨眼。 齐婧捂着嘴巴点头,看吴秋秋要干嘛。 对她来说,她绝对相信吴秋秋。 不管吴秋秋做什么,肯定都不会伤害齐源。 “我要入齐源的梦。”吴秋秋还是解释了一句。 入梦?! 齐婧并不知道入梦的凶险,从前吴秋秋也入过她的梦,她觉得并非什么大事。 然而那是因为吴秋秋并无伤害她的心。 否则,在梦里吴秋秋轻而易举能要齐婧的命。 只要稍微攻击齐婧的梦境,齐婧就会变成个傻子...... 齐婧打了个哈欠:“还以为啥事儿了,随便入,那个傻子别全是春梦。” 吴秋秋微微顿了顿。 说不定还真是春梦。 她用一根红绳将自己的手腕和齐源的手腕绑在一起:“呆瓜,帮我也贴一张符。” 呆瓜抱手昂胸,嘴巴噗噗噗吹气。 现在知道呆瓜的符有用了。 不过小呆瓜没有傲娇多久,马上也给吴秋秋脑门来了一张瞌睡符。 吴秋秋也立马倒头就睡。 齐婧咽了咽口水。 这两人好歹在沙发上去睡呢? 就这么横七竖八倒在客厅,看着怪吓人的。 齐源的梦挺简单的。 简单得不忍直视。 因为整个梦里就他妈一张大圆床。 除此外就是一片雾蒙蒙啥也没有。 床上躺着个女的,浑身赤裸裸的,盖着一床薄被拉至腰间,背对着齐源,看到一截光滑的脊背。 吴秋秋刚说啥来着,这小子真在做春梦。 齐源脸色酡红地站在床前前,整个人看上去羞赫不已。 “来啊,快来,等你很久了。” 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 等等,这声音咋那么耳熟? 吴秋秋蹙起眉头,咋感觉在听自己说话? 难道这小子...... 她嘴角一阵抽搐。 齐源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慢慢上床...... 吴秋秋当然要及时阻止齐源犯错误,她比齐源还先爬上去。 但是齐源似乎看不到她,所以脸色没变。 吴秋秋一把抓住被子,把女人赤裸的身体盖住,揪起女人的头发,使她露出脸。 果不其然,是自己的脸。 偏偏做出一副娇媚模样。 吴秋秋啪啪就是两耳光:“给老子变回去。” 她震怒! 问成为春梦女主角是什么感觉? 女人,或者说女鬼懵了。 “怎么又是你?”她尖叫。 “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你非要缠住他不可吗?” 吴秋秋瞪着这女鬼。 这就是怨鬼之家那个嫁衣女鬼。 或许是在吴秋秋让她魂飞魄散之前,她就分离了一丝魂体缠在齐源身上,在梦里一点点吞噬齐源。 “你少管我。”女鬼化作一缕烟,从薄被中消失,再次出现,又是身穿嫁衣的模样,站在床边。 随即,齐源好像突然惊醒过来,看到了吴秋秋。 “秋秋!你怎么在这里?啊啊鬼!” 他躲在吴秋秋背后。 吴秋秋看着他冷笑一声:“年纪不大想得还多,做梦都能玩出花了。” 齐源反应过来吴秋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脸顿时臊起来了,通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了噜,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关键主角现在就站在自己边上目睹了全程。 他解都解释不清。 嗯,不对,这里不就是梦吗? 那他怕啥啊。 既然都是做梦,只要他不告诉现实里的吴秋秋,吴秋秋就不会知道啊。 齐源又放下心来。 这娃丝毫不知道,边上的吴秋秋,是实打实的真实...... 吴秋秋掰着手指头,走向嫁衣女鬼。 “你别过来。”嫁衣女鬼咆哮,化作一缕红影消失在吴秋秋眼前。 那声音里多少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以为这样吴秋秋就找不到了? “齐源,告诉我她现在在哪个方位。” 这里毕竟是齐源的梦,她是看不到,但齐源能看到一切,梦是齐源主宰的。 齐源哦了一声:“在你左手边,蹑手蹑脚,偷感很重。” 吴秋秋左手点心火,对着齐源说的方位就一指头戳过去。 那个地方凭空燃起一团火,还有嫁衣女鬼的惨叫声。 “啊啊,你......” 女鬼现形,一边惨叫,一边用渗血的眼睛瞪着吴秋秋。 那模样,恨不得撕了吴秋秋。 “你瞪我也没用,你本体我都不怕,还会怕你一缕残魂体。” 吴秋秋多少有点不耐烦。 本来看到这个梦就心烦,还被女鬼这样瞪。 显得她眼睛大啊? 说完再起心火,又给女鬼加了把火。 女鬼觉得,遇上吴秋秋就是她的劫难。 本体被吴秋秋烧了,好不容易留下一缕残魂体苟延残喘,结果还被吴秋秋追到梦里来,又烧她一回。 吴秋秋有毒吧。 明明只要齐源今早买票上车回家,吴秋秋就管不着了,偏偏那小子也像有毒一样,潜意识觉得自己有危险,要去吴秋秋跟前转一圈。 结果...... 芭比q了。 最后女鬼又被烧死了。 吴秋秋看了齐源一眼,退出了齐源的梦。 客厅里,吴秋秋伸个懒腰坐了起来:“完事了。” “这么快啊,快告诉我这小子做啥梦了。”齐婧打起精神。 这时齐源也幽幽醒过来。 看到吴秋秋,他有点不好意思。 心想还好是自己的梦。 却看到吴秋秋理都没理他就进卧室了。 “我怎么睡着咧?秋秋干啥不搭理我?”齐源问。 齐婧若有所思:“你快说你做什么梦了?秋秋刚钻你梦里去了。” 齐源:“......” 嘭! 他躺地上想当场去世。 当然,最后没能去世,被齐婧赶回家反省了。 吴秋秋网上搜索了一下公交车上老奶奶的家,得知那一片已经被拆迁了,人全部搬走了。 微微皱皱眉。 还是等改天没课的时候再去看看。 明天下课去事主家里,看看那闹鬼的办公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闲下来,她就疯狂翻着外婆的书。 上面的记载她都用得上。 当然,她最想翻的,还是有关窃命术的记载。 是她记错了吗? 印象中,外婆有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怎么不见了呢? 第204章 阴魂不散的罗希 那本书在吴秋秋记忆里其实并不重要。 就是以前她还小时,有一次看外婆看完后放在了枕头底下。 外婆的书都会给她看。 但那本蓝色纸封面的,外婆没给。 说里面的内容太过晦涩,不是当时的她能看明白的。 她一向听外婆的话,于是也没有多想,不再纠结于此。 后来也没有看到外婆再看,外婆去世后她将大多数遗物都烧了,唯独书本一本没烧。 怎么现在会没有呢? 她在箱子里翻找了一遍,确定没有。 难道是遗落在吴家村了吗? 看来以后还得抽空回去找找。 她有种直觉,这本书对她会很重要。 ...... 第二天吴秋秋下午没课,按照事主发的位置坐了公交车前往。 她现在上车都会习惯性的观察一番乘客。 别又像上次一样上了亡灵公交。 公交车穿梭在车流之间,两侧的建筑飞快驶过。 路过红灯时,车子停下。 吴秋秋托腮发着呆。 人行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川流不息。 在红灯快结束时,吴秋秋看到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有个人在挥手打招呼。 看清那人长相的瞬间,吴秋秋汗毛直竖。 罗希! 竟然是罗希。 罗希一如既往的乖巧文静,穿着及脚踝长裙和一件针织小衫,温柔地对着公交车这边笑。 吴秋秋知道,她在看自己。 红灯结束了,公交车继续行驶. 吴秋秋视线一直看着罗希. 罗希也微微笑着,目光跟随公交车移动。 公交车很快驶过了十字路口,罗希也消失在吴秋秋的视野中。 突然,吴秋秋听到后面传出一声急刹车的响声,还有无数行人的尖叫。 公交车也停下了,车上乘客纷纷趴在车窗上看热闹。 后方,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躺在路中间,四肢都被撞得扭曲变形,一只鞋子也飞出了老远。 有种说法,只要鞋离脚,人也凉了。 其实这种说法,在吴秋秋这一行的角度看来,是有一定的道理。 若是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跳楼的,或是出车祸的亡人,一般都会甩掉一只鞋子。 如果你再细心一点,会看到甩掉的通常是左脚的鞋子。 因为阳气往左脚起。 鞋掉,阳气也就散了。 而此时躺在马路中间的,是个学生模样的女生。 及脚踝的长裙,蓝色针织小衫...... 这不正是罗希的穿搭吗? 吴秋秋仔细看着学生鲜血淋漓的脸,瞳孔微缩,那不是罗希。 那她刚刚看到的罗希是? “咚咚!” 她的车窗外突然被捶打了两下。 吴秋秋收回视线,正好看到一具浑身鲜红,只剩下血肉的身躯趴在窗外,与吴秋秋对视。 是被扒掉皮的罗希! 鲜血覆盖着红色的肌理,森森的白骨若隐若现,一条条肌肉纵横交错。 “我现在好看吗?” 罗希张嘴,吐出一口血腥味:“拜你所赐。” 公交车排放了一阵尾气,又启动了。 对公交车司机来说,那场车祸与他无关,最多停下看看热闹就得继续载客向前了。 趴在窗外的罗希消失了。 车祸中丧生的女孩,距离吴秋秋也越来越远。 “那些美好的皮囊,也该被狠狠碾碎,如我一般。” 旁边又响起罗希的声音,吴秋秋一转头,看到罗希鲜红的身体坐在自己边上的座位。 她一把握住吴秋秋的手:“还有你,我也在等着你被剥掉人皮的那天。” 笑声越发尖锐诡异。 “到站了到站了,下车。” “哎哟,刚刚那小姑娘好造孽。” 有人起身下车,还在讨论刚才的车祸。 吴秋秋如梦初醒,旁边哪有没皮的罗希在坐着,是个空座位。 她了看显示屏,她也到站了。 吴秋秋沉默着走下车门。 罗家的事还没完。 她一直知道。 这皮影一门,真是阴魂不散。 而在暗处,她尚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手艺人在盯着她。 除了皮影,还有戏子,花农,木匠和剃头佬...... 罗家,只是浮出水面了而已。 一个尸胎,真的值得这么多人盯上吗? “大师你到了没?我在公司门口等你了。” 正巧事主发消息来了。 吴秋秋压下那些有的没的思绪,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根据定位找到了那栋闹鬼的办公大楼。 果然,事主在门口等她。 只是这人...... 吴秋秋有些无语地看着毛倩:“咋是你?” 还搞个小号来加她。 毛倩脸还有些白。 那天被女鬼附身,她受了些伤,回去后请了两天假,发了十几个小时的高烧。 要不是有吴秋秋那根红绳,估计还得严重些。 要知道,普通人就是撞上了可能都会病一场,毛倩是直接被附身了,还摔了几下。 “怕你不愿意接。”毛倩小声说道。 “这就是你爸的公司?闹鬼了?”吴秋秋问。 毛倩脸上多了几分喜意:“你愿意帮我啊?” 她越发愧疚了,之前因为那些有的没的担忧,要和吴秋秋划清界限,现在又有事求人家。 吴秋秋越大度,她越愧疚。 吴秋秋:“我不会和钱过不去。” 毛倩正感动呢,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坏了,她居然忘了吴秋秋爱钱这回事。 早知道直接用钞能力,还搞什么小号? “你说嘛,你爸公司咋了?” 吴秋秋问。 毛倩戴好帽子,领着吴秋秋走进大楼:“老汉儿已经病了一周了,天天说梦里有人要杀他,闭上眼睛那些人就来了。” “做梦了?”吴秋秋跟着毛倩。 保安对毛倩喊了声小姐,就放行了。 前台也是热情地和毛倩打着招呼。 看上去公司还是正常运营的。 “一开始我们也认为是梦,他第一次进去,被人打了个半死,醒过来缓了半天,继续睡。那些人看到我老汉儿,说他居然还敢来,又给他打了一顿。” “从此后,我老汉儿天天睡觉都要被那些人追杀,他现在已经神经衰弱了,完全不敢睡觉,整个人的情况非常不好。” 吴秋秋听完,笑出了声。 毛倩:“????” “没事,你接着说,那跟你家办公大楼有啥关系?” “因为我爸说梦里的场景就是这办公大楼里,跟没有尽头一样,一层接一层,怎么也跑不出去。” “而且保安大爷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半夜楼里有动静了,就像是一群人在楼上蹦迪,他拿着手电筒上去看又没人。” “还有,每天早上大家来上班,公司里都是一团乱,像是被人打劫过一样,满地碎纸。有一次还有一张3d打印的脸,那个男人的样子所有人都没见过,监控里也没有陌生人来过。” 因为这些离奇恐怖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离职了。 吴秋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是有点古怪。 只是一时间她看不出这大楼里藏着什么危险。 走进电梯,里面有两个上班族。 一脸生无可恋,麻木得跟人偶似的。 “是有点古怪,怎么每个人身上都那么重的怨气。”吴秋秋喃喃自语。 却不曾想那两个上班族听到了吴秋秋的话。 抬起那双麻木不仁的眼睛看向吴秋秋,冷笑一声。 “打工人哪有怨气不重的?” “一看你们就是还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吴秋秋干笑了一下。 是她考虑不周了。 毛倩带着吴秋秋每一层楼都去看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说话,明明有几十个人在工作,却只能听到噼里啪啦敲击键盘,以及翻阅纸张的声音。 就算有人起身去茶水间倒水,走路也是轻飘飘的,每个人眉心都是一道黑气。 这里的每个人居然都被缠上了。 是什么东西,怨气居然这么重? 被缠上首先会运势低迷,然后身体不适,其后祸及家人,家宅不宁。 这些人无一幸免。 第205章 我同学比谁都厉害 吴秋秋转身。 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下。 是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手中端着两杯美式。 “大小姐,咖啡。” 女人死气沉沉说道。 毛倩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伸手接过:“谢谢赵姐,您忙您的。” 女人点点头,想微笑,但只扯出个难看的弧度。 排除那些胆子大的,剩下的哪个不是为了生活疲于奔命。 吴秋秋握紧了手中的咖啡,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 办公室里有人抬头看她,但也只是好奇几秒钟,就埋头做自己的工作了。 吴秋秋看到他们桌上高高的文件,电脑上打开了无数app,桌面是修改的无数个版本的方案。 1.0、2.0、3.0...... 电脑右下角还不断闪烁消息弹框。 吴秋秋肉眼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但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却莫名觉得比看到真正的鬼怪还可怕。 毛倩跟在身后。 “半个月前,有员工回家后猝死了。” “她连续工作了二十四个小时,就为了挣加班费。” “律师的意思是,人不是在公司去世的,跟公司无关,公司只需要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一笔钱,但那家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两百万。” “我爸没同意,但还是在原赔偿的基础上,多赔偿了二十万。” “那家人就天天来闹,后来我爸了解到,这家人逼女儿加班挣钱,给儿子买房。在女儿死后,就想利用女儿的死大赚一笔补贴儿子。” “那之后他们再来,我爸直接让保安把他们赶走了,你说,办公楼闹鬼,会不会因为那个女孩子的关系啊?她好可怜的。”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那女孩被原生家庭和工作压迫致死,有怨气倒也是正常。 但是不是说看到个陌生男人的脸吗? “她的工位在哪?”吴秋秋问。 毛倩带着吴秋秋走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座位已经被收空了,啥也没有。 就像这里从来就没人一样。 半个月,她的痕迹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 “白虎抬头,有些犯冲呢。” “什么叫白虎抬头?”毛倩问。 “虽然我不是风水师一脉,但也稍微知道一些。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吴秋秋指着右边那面墙:“你看,右边地势本就略高,装饰摆件还完全高于左边,所以叫白虎抬头,冲了青龙。” “也就是白虎煞。你爸是在哪儿请的蹩脚风水师?外行都能看出来的,风水师居然看不出来?” “啊?不知道啊,这个东西还有说法啊?” 毛倩抓了抓头发。 现代人谁还信这个。 “你们家的问题可能不是出在这上面,这个最多影响财运和家宅。” 吴秋秋看了一眼也不再过多关注。 她又观察了女生的位置,最后在桌角下,找到半张被撕碎的照片。 一个女孩的半张脸。 吴秋秋将之折好,放进了书包里。 毛倩继续带着吴秋秋进了她爸爸在公司的临时起居室。 装修比较简单,看得出只是偶尔小憩打造的。 一眼看去,仍是没有什么异常。 “你爸爸喜欢喝茶啊?” 吴秋秋看着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级茶具。 “对,他喜欢,有时候谈生意也在这里谈。”毛倩点头。 吴秋秋看着矮桌旁边的蒲团。 似有人长期跪在这里煮茶。 墙上挂着几幅名贵山水画。 “可以进去看看吗?” 吴秋秋指着睡觉那间小卧室。 “可以啊。”毛倩直接打开了门。 桌上还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吴秋秋看到了毛倩的爸爸,一个还算英俊的中年大叔,笑容温和,不像一般生意人那般有股精明气。 这一家人看上去就是那种模范家庭。 吴秋秋走到床边,却听到床下有异响。 像是圆形物在滚动。 她趴在地上,低头往床底看去,有一只钢笔,另外...... 瞳孔渐渐放大,眼神多了些复杂。 她把东西捡起来,不动声色放进了衣服兜里。 “怎么了?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毛倩问道。 吴秋秋爬起来,看着毛倩的脸,嘴角动了动,却摇了摇头:“一只钢笔,被踢进去了。” “哦好吧,懒得管它。秋秋怎么样,你有看出什么嘛?” 毛倩并不在意钢笔的事情,她只想知道吴秋秋有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爸爸生病这一周以来,原定的好几个会议,要见的客户都通通推了。 长此以往,她家公司得黄。 “现在看不出。” 吴秋秋摇摇头。 “好,这样,那你要不要先去我家里?顺便也看看我爸爸的情况?我知道你的规矩,收费。” 毛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她多少了解过这一行的规矩,事主必须给钱了因果。 否则因果会反馈到看事的人身上。 “可以。” 吴秋秋并未推辞。 临走时,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目光略闪。 一束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离开办公室。 吴秋秋用余光看了一眼,是刚才给她们端咖啡的赵姐。 到底是谁的呢? 她若有所思。 又看了看身侧的毛倩,一脸纯真,全然是被保护在象牙塔的小公主。 二人下到地下车库。 有司机早就在等候了。 “小姐,回家吗?”司机问。 “对。”毛倩点头。 “您说的,请的人......”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吴秋秋一眼。 “怎么了?开你的车,不该问的别问。”毛倩瞪了司机一眼。 毛倩这人一向无所顾忌,对谁都是看不惯就怼,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她颐指气使。 但又没什么坏心思。 属于不讨喜,但也没办法讨厌的那种。 司机挠挠头干笑一声,踩着油门出发。 毛倩的家距离这里并不远,隔着几条街,在高级住宅区,这里都是独栋别墅。 到其中一栋门前,车子便停下了。 “来,跟我来秋秋。” 毛倩抓着吴秋秋的手进了家门。 管家连忙来迎接。 “小姐,那家人今天又来闹了,我没让夫人知道,将人打发走了。” 管家叹了口气。 毛倩一脸冷意:“我爸赔偿了五十万已经仁至义尽,公司从不要求加班,是他们自己逼死了女儿,现在想要吃人血馒头贴补没用的废物弟弟,想都别想。” “是啊,本来就不该赔。” 管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现在他们闹说白了就是为了利益。 毛倩家赔得再多,最后也落在传说中那个弟弟头上。 凭什么吃姐姐的人血馒头? 毛倩不服的点在这里。 “他们再来一律赶走,他们自己有龌龊心思,也不敢闹大。” 毛倩说着,带着吴秋秋路过院子,走到了大门口。 吴秋秋有些讶异地看着毛倩。 进了别墅,毛倩带着吴秋秋直奔二楼主卧室。 “我爸就在里面。” 毛倩指着房门,门上还贴了一些黄符。 隐隐听到一声声嘶吼。 “符谁贴的?”她皱皱眉。 管家看了吴秋秋一眼,轻咳一声,凑到毛倩耳边小声道:“是黄夫人介绍的大师,据说很灵。” “黄夫人?”毛倩脸上顿时划过一抹厌恶:“我妈也真的是,怎么什么事都告诉那个碎嘴女人。” “我说了我请了人。我同学比谁都厉害,要她多事了。” 管家不敢多言,却又震惊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这小姑娘居然是小姐请回来的...... 从管家的表情看来,似乎信里面那位要多些。 毛倩说完,直接敲打着门:“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是个一脸泪痕的中年女人。 “倩倩,你怎么回来了?” 吴秋秋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摆了一张桌子,盖着红布,一个身着道袍的人举着桃木剑正在围着桌子跳。 桌子前,被用绳子绑着的是毛倩的爸爸。 此时毛倩的爸爸和照片上判若两人,完全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这才一周啊...... 而吴秋秋的眼神不在毛倩爸爸身上。 准确说,是在毛倩爸爸的头上,一个红色的肉团子,正在吞噬毛倩他爸的头发。 第206章 感受一下触电的感觉 那肉团只有拳头大小,仿佛长在了毛倩爸爸的头上。 它蠕动着,一点点将头发吞噬进去。 仿佛那是它的营养来源。 事实上也确实。 一个人到底健不健康,从头发就能看出来。 这肉团别人好像都看不见。 又或者说,它只让吴秋秋看见? 门很快就关上了。 毛倩妈妈走出来:“不要打扰大师给你爸爸驱邪,大师说你爸爸就是冲撞了神仙,他开坛做法后就好了。” “你爸爸一好,公司也就会好起来的。” 毛倩跺跺脚:“什么大师都不会有秋秋厉害,妈你让开,叫那个什么大师滚出来。” “倩倩你在说什么?小声点。”毛倩妈妈急忙捂住毛倩的嘴巴。 然后看向吴秋秋:“你就是倩倩的同学呀,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事,招待不周。” “妈,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爸差点出事,是秋秋的铜钱手绳救了他啊。” 毛倩抓开她妈妈的手。 当时还给吴秋秋送了个价值不菲的手镯来着。 毛倩妈妈脸色变了变:“你说,你说这位就是......” 毛倩急忙点头:“嗯嗯嗯嗯,是她啊。” “那也得等那位大师出来,毕竟是你黄阿姨介绍的。”毛倩妈妈有些为难。 “哎呀让开。”毛倩闪过去,直接把门推开。 那道士正抓着一把糯米往毛倩爸爸头上撒。 毛倩记得,吴秋秋说过丢糯米等同于吐口水。 于是她上去就把一碗糯米端起来,劈头盖脸倒向那位大师的脸上。 空气陡然间就凝固了。 黄夫人尖叫了一声:“倩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给请来的大师,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要害死你爸爸啊。” 毛倩的妈妈脸色也不好看了:“倩倩怎么会害她爸爸呢?” 黄夫人不满地看毛倩一眼:“倩倩你说,你几个意思?” “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毛倩很讨厌这个黄夫人。 自称是她妈妈的闺中密友,却到处宣扬未来两家要结亲家。 毛家就毛倩一个女儿,这黄夫人刚好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结亲家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说话的?” 黄夫人叉腰,想教训毛倩。 “好了都少说两句,我女儿也是关心她爸爸,黄琳你先回去吧。” 毛倩妈妈关键时刻当然是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不是,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时,被莫名其妙倒了一碗糯米的道士为自己发声。 所有人看向他:“滚。” 道士:“?” 黄琳反应过来:“别别别,别生气啊大师,小孩子懂什么?人还得仰仗你啊。” 她张罗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当家主母了。 “我不生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那位大师捏了捏手指。 黄琳秒懂,赶紧示意毛倩的妈妈:“听到没?大师大度不计较,你一会给大红包!这可是救命的大事。” “快得了吧,你一道士满口佛家话,你是脑袋坐板凳,两头都想占啊。” 毛倩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不管你爸了?到时候人没了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那位大师一听,脸都绿了。 “哎哟倩倩,赶紧给大师道歉。”黄琳一把拽住倩倩,走到那位大师面前。 大师趾高气昂,鼻孔朝天,就等着毛倩道歉。 众人在吵,吴秋秋则是走到了毛倩爸爸的面前。 她低头观察那团蠕动的红色肉团。 像是......正在发育的胎儿。 这个想法,让吴秋秋骇了一跳。 似乎是感觉到吴秋秋的注视,肉团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仿佛刺破耳膜那般。 瞬间,毛倩爸爸的头发又被吞进去大半。 毛倩爸爸突然清醒,仰天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溢满了痛苦与绝望。 这声吼叫,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黄琳质问着,不满地看着吴秋秋。 “我请来看看我爸的,咋了?” 毛倩一脸不耐烦。 “倩倩不是我说你,你太胡闹了!简直在拿你爸性命开玩笑,一个小女娃懂啥?” 黄琳一听,顿时更加看不顺眼吴秋秋了。 “谁要你说啊黄阿姨?这是我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爸呢。” 毛倩切了一声。 “你......你这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妈好。”黄琳脸上挂不住,瞪了毛倩一眼。 “黄琳,你先回去吧,孩子一片心意。”毛倩妈妈嘴角扯了扯。 “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不想你老公好了?”黄琳跺跺脚。 毛倩妈妈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呵,不识好歹,我等着你们来求我。”那位大师见这母女俩不上道,冷笑了一声。 随后瞥了一眼还在观察的吴秋秋,不冷不热道:“年轻人眼高手低我能理解,可人命关天的,出了事,只怕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吴秋秋也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双手结印,起阳火,一指点在毛倩爸爸的脑袋上。 众人忽的听到一声尖锐的,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叫声。 像是婴儿,又像是猫,还像是鸟...... 屋子里暖烘烘的,却猛地给人灌入一股凉意。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在叫?”黄琳问道。 “装神弄鬼,你包里放了什么电子设备?” 那位大师眯起眼睛看着吴秋秋。 他可不信什么东西叫,他在这这么久都没发现有啥东西,吴秋秋肯定也发现不了。 分明是在故弄玄虚。 吴秋秋懒得搭理他,双手虚空一抓,抓起那团蠕动的肉团,朝着大师的脑袋就甩了过去。 大师眼睛一瞪,只觉得浑身发麻,脑袋一沉,脖子也抬不起来了。 下一秒,他浑身发抖,痛苦地翻着白眼。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一边像触电了一样发抖,一边惊惧地看着吴秋秋。 这番变故也将众人吓住了。 他们分明没看到吴秋秋手里拿什么东西,大师咋就突然羊癫疯了? 吴秋秋:“让你感受一下触电的感觉。” 这是怨胎。 一般是尚在发育过程中,就被父母打掉的那种。 类似于上次飞机上遇到的怨婴。 但是这个明显更加早一点,可能也就三个来月,还没成型。 结合吴秋秋在毛倩老汉儿起居室床下看到的东西,再加上这东西缠上毛倩老汉儿。 那就有点意思了。 吴秋秋暗中看了满眼焦急的毛倩妈妈一眼。 微微抿抿唇。 而那东西并未在大师身上多呆,几分钟就再次飞到了毛倩爸爸头上,死死扒在上面。 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精血,直到他成为一具死不瞑目的干尸。 吴秋秋没有管众人的异样眼神,转到了毛倩爸爸的背后,掌心贴着一枚铜钱,以心火灼烧,促使铜钱发烫。 再狠狠一巴掌在了毛倩爸爸的背上。 毛倩爸爸双眼肉眼可见地前凸,满是血丝的眼球似乎要掉出来一样。 因为痛苦,脖子发红,一根根筋络浮现出来。 仔细看,他的喉咙那里一阵一阵蠕动。 好像青蛙脖子一样。 吴秋秋再拍拍他的后脖子。 “呕!!” 毛倩爸爸闷哼一声,张口就yue出了一大摊坨色的东西,伴随着一股股恶臭。 吴秋秋捏着鼻子看,分明是一簇女人的头发,还有一滩黑水。 而且那头发竟然像是蚯蚓一样,还在蠕动。 吴秋秋眼疾手快,落下一朵纸钱花。 高温瞬间将那团头发和黑水蒸发干净。 吴秋秋分明听到一声细微的惨叫。 “那是什么啊?”黄琳尖叫。 毛倩比较冷静:“妈,你看到了吗?那是头发!” “有人在害你爸爸。”毛倩妈妈瞬间反应过来,咬咬牙齿。 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会得罪人。 只是这次居然用这种手段。 吐掉头发以后,毛倩爸爸意识总算是清醒了,整个人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 “老婆,倩倩......” “老汉儿,太好了,你没事了。”毛倩扑过去抱住爸爸。 吴秋秋却摇摇头。 “别太乐观。\" 毛倩爸爸身上缠了一堆因果。 第207章 有毒的糖 “什么意思?不是头发吐出来就好了吗?” 毛倩张张嘴。 “你爸身上背负的,可不止这一团头发。” 吴秋秋意有所指。 果然,在吴秋秋话落下,毛倩爸爸又陷入了那种无休止的混乱中。 口中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甚至连眨眼都不敢。 只要闭眼,梦里那些人就在他面前。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疯子。 “爸,爸,你怎么了?”毛倩连忙问道。 短暂的清醒。 “秋秋,你救救我爸爸我求你了。” 毛倩吓得六神无主,眼里包着泪水,拽着吴秋秋的手。 吴秋秋好像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我不想我爸爸出事,你帮帮我。” 吴秋秋有些羡慕。 作为一个即将迎来爸爸的女儿,吴秋秋内心是有点不安的。 “我没说不帮啊。” 吴秋秋看向其他人,下颌微抬:“你们出去。” 毫不客气。 黄琳:“你!” “黄琳,你先走吧。”毛倩妈妈脸色有些沉下去:“还有这位大师,管家会给您封红包,我就不送了。” 要不是吴秋秋露一手,她还不知道黄琳找来的是个骗子。 大师努努嘴巴,这个时候不敢发言了。 道了声谢,灰溜溜告辞了。 黄琳犹豫一下,解释道:“我真是为了你们好,我也不知道那是个骗子啊......” “我知道,以后再说,你先走吧。”毛倩妈妈挥手赶客。 黄琳走时,目光不善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似乎吴秋秋是破坏她什么好事了。 吴秋秋耸耸肩膀,大人的事情她哪里会懂哦~ “吴,吴大师,请问要怎么才能救我丈夫啊?” 毛倩妈妈对吴秋秋问道。 吴秋秋没说话,站在毛倩爸爸的背后,从他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他一直是盯着前方某个点的。 嗯? 衣柜。 吴秋秋走过去,一把打开衣柜,看到一只惨白的手缩了进去。 “啊!” 毛倩母女俩也看到了,两人相拥惊叫一声。 吴秋秋掀开挂着的几件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只惨白的手也消失无踪。 只是衣柜里,凭空响起噼里啪啦,仿佛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随即还有一声女人哀怨的哭泣。 吊灯忽然亮起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毛倩爸爸胸口向前挺起,嘴巴里呼哧呼哧,喘不过气,像是马上就要窒息了一般。 衣柜门一开一合,配合着灯光的闪烁。 在吊灯熄灭的瞬间,分明看到衣柜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快出去,给我准备一碗夹生饭和三根筷子。” 吴秋秋连忙催促毛倩母女俩。 “好。” 毛倩一咬牙,拽着妈妈出去。 她见识过吴秋秋的本领,知道吴秋秋既然吩咐准备东西,就一定有办法。 她们一走,吴秋秋坐在衣柜前。 衣柜门嘭一下就关上了。 吴秋秋用红线把衣柜门暂时绑上。 房间却陡然安静了下来,时不时的衣柜门会发出砰的一声响。 吴秋秋托着腮,盯着衣柜门,也不说话。 直到毛倩将夹生饭和三根筷子送过来。 衣柜门再度发出响声,吓了毛倩一跳。 什么东西? “外面等我。”吴秋秋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吴秋秋说这句话的时候,毛倩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自信。 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有吴秋秋在都能安稳解决。 她心稍定:“谢谢。” 说完自觉退出房门,并把门带上。 外面,毛倩的妈妈还是有些担忧。 “妈,没事的,她可以。”毛倩道。 屋内,吴秋秋将三根筷子倒插在夹生饭中。 筷子倒插,是供奉死人。 并在碗边烧了几张黄纸。 随后吴秋秋解了衣柜上的红线。 “我们聊聊吧。” 吴秋秋对着衣柜说道。 片刻后,衣柜有了动静。 吱呀一下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了一把碗里的夹生饭。 “吃了饭,是同意聊聊了吗?” 吴秋秋问。 衣柜门又打开了些许。 漆黑的空间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扭曲的身影蜷缩在里面。 是个身形瘦弱的女生,长长的头发黏黏糊糊的,完全遮住了脸,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吴秋秋从包里,把那半张照片拿了出来。 “这个,是你啊?” 女人往外探了探头,一缕长发落在吴秋秋手背上。 她紧紧盯着那半张照片,眼神略有些迷茫,却也藏着几分哀伤。 哀婉的哭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执念吗?” 吴秋秋又道。 女生的记忆是模糊的。 满打满算她离世了半个月,吴秋秋不解的是,女孩是在家里猝死的,怎么会出现在毛倩家的衣柜里呢? 女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发缝中偷偷向上斜视吴秋秋。 “家。” “没有家。” 一行行血泪从女鬼眼中流了出来。 吴秋秋想起,女生的父母,只把她当成一个要钱的工具。 或许她不知道该恨谁。 父母生她养她却不爱她,死了还要利用她的死来为弟弟铺路。 她怨,却无法对亲生父母下手。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人......曾对你做过什么吗?” 吴秋秋下巴点了点毛倩的爸爸。 有的话,她无法当着毛倩母女俩问。 只能支开她们。 女生血红的眼睛迸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彩,随即却暗淡了下去。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没有。” “那个孩子,是你的?” 女生摇头:“不是。” 语气满是怨怼。 “我要让他受到惩罚。” 不是她的孩子,但她要让毛倩的爸爸收到惩罚。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关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而且,这女鬼实力低微,按照吴秋秋现在的能力,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情。 不像是主动来到这里缠上毛倩爸爸的。 更像是,有人故意送她来的。 不然她路都找不到。 “先别着急,告诉我前因后果。”吴秋秋问道。 说完,她走向窗户边。 主卧的窗户后,是别墅的围栏,地上是草坪。 若有似无的香灰味涌入鼻息。 “前因后果?”女鬼神色迷茫,她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起来。 什么前因后果,她好像已经记不得了。 “我恨,我恨你们所有人。” 非但没有想起,更是因为强行去回忆,女生脸庞鬼化,逐渐要变得失去理智。 “我没有家,所以我把公司当家,但是没有人看得到我。在家我是弟弟的丫鬟,在公司我是所有人的丫鬟,我就像一张没有存在感的废纸,偶尔能画几笔当做草稿纸。” “只有他,他看到了我。他送我昂贵的项链,精致的手表......” “他说我的年纪,就应该好好打扮,绽放光芒。” 她像是在自我撕扯,吴秋秋没有干预,她自己又恢复了理智,对着吴秋秋娓娓道来。 这个他......莫非是毛倩的爸爸? “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女生红色瞳孔里的光芒渐消:“我从小没有得到过糖,某天有人给我一颗糖,我如获至宝,愿意将一切奉献。” “可后来发现,得到糖的不止我一个。” “她给他怀了孩子,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丑。。” 女鬼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无比。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银针。” 一团蠕动的长发,仿佛一根根银针,飞向了毛倩爸爸的脑袋。 吴秋秋飞快丢了一张符过去,将头发半空中焚毁。 化作灰烬。 “你和我说这么多,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也是非不分。”女生从衣柜里爬出来,发缝之间的血红眼睛,渐渐涌上了怨恨。 吴秋秋蹲在她面前。 “渣男不要脸。” “但你是第一天知道他有家庭吗?” 既然早就知道是有毒的糖,不应该尽早远离吗? 第208章 给本宫贴上吧 女鬼怔了怔。 吴秋秋的话,戳到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了。 “那又怎么样,我从始至终也没有想破坏他的家庭,我只是想要拥有除了他家人以外,独属于我的爱,他为什么要这么花心?” 女鬼咆哮道。 她一头杂乱的黑发,往四周撑开,飞起,露出里面那张青白的脸。 飞身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吴秋秋在书包掏了掏,没有多余的小纸人,就没有合适的东西收她。 最后把伞拿出来了。 撒把竹灰一撑开,刚刚好将扑来的女鬼收进去。 伞里有东西挣扎了两下。 传出女生的咒骂。 人变成鬼会性情大变真是没错。 吴秋秋拍了拍伞,这女生真是可怜又可恨的。 被原生家庭压榨,利用,被公司职场霸凌,又被渣男花言巧语欺骗....... 但吴秋秋觉得,她更应该怨恨那对吸血鬼父母和寄生虫弟弟。 将女鬼收在伞里以后,吴秋秋走到毛倩爸爸的面前。 他又有短暂的清醒。 但吴秋秋知道,这还远远没完。 那只怨胎还死死扒拉在他头发上,吞噬他的精血。 至于那怪梦也没有消散,还在缠着他,让他无法闭眼,只能用尽全力睁着疲惫的眼睛看着吴秋秋。 方才吴秋秋和女鬼说的话,他听到了。 吴秋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叔叔,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想要你命的人不少。” 这可不是同一个人能做的。 毛倩爸爸脸色相当难看,缓了缓,他艰难地开口:“求求你,别告诉倩倩这些腌臜事。” “你既然不想毁了自己在毛倩心中的完美父亲形象,又何必要沾花惹草?” 吴秋秋自觉没有义务隐瞒。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敢做就要敢当。 “我......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况且我也只是玩玩,我给钱,送昂贵的礼品,她们付出身体,她们不亏,我也没有抛弃家庭的想法。” “我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破坏我完美的家庭,我爱我的妻子,我也爱我的女儿。” “外面那些女人有不该有的想法,那就是她们自己贪心不足。” 毛倩爸爸虚弱的说着。 言语中,对外面的女人充满了不屑。 “叔叔,虚伪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还是聊聊你身上的东西吧。” 吴秋秋笑了笑,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毛倩爸爸消瘦的脸上,也有片刻的尴尬。 但是此时自己还得仰仗吴秋秋救他小命,他也无法对吴秋秋表达不满,只好沉默。 “她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你?” “真不是!我知道她原生家庭是吸血鬼,所以常在公司加班,我便对她多有照顾,时不时送些昂贵礼物。你可以认为我有目的,但我的确没有亏待她,一来二去她便自愿和我......” “但时间一长,我发现那小姑娘占有欲太强了,我和其他女员工多说两句话,她便会气冲冲质问我,本来我也只是玩玩,就想着和她断了算了。” “她不甘心,连续在公司蹲守了二十四个小时,刚好那天发生了一点事,我让她滚,说再缠着我就开除她。” “她哭哭啼啼跑出了公司,结果回去就说猝死了,不是自杀或谋杀,法医给的结果确实是突发性死亡。” “我是真没把她怎么样!后来她父母来公司闹,本来是赔偿三十万,但是想到我和她有这么层关系,又多赔了二十万,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也想不到,死后还要缠着他。 经历这一遭以后,他再也不敢沾花惹草了。 “嗯。” 吴秋秋点点头。 至于头上的怨胎,吴秋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在床底找到的,是一张b超单子的半截,是被人撕毁的。 当时吴秋秋便怀疑毛倩的爸爸或许和人前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她可以处理这个怨胎。 这胎儿是谁怀的,吴秋秋已经不想再深挖了,挖出越多,对毛倩的伤害越大。 至于惩罚,毛倩的爸爸已经被折磨了这么久,去了半条命。 这是他应得的。 吴秋秋用黄符包裹住怨胎,焚毁。 一股股黑烟中,怨胎在蠕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知道你怨。” 怨胎还没有发育出意识,只是凭借本能怨恨着一切。 “但是就算你真的降生,也不会在一个有爱的家庭。” 吴秋秋有些绝情地说着,将之完全烧毁。 也许下一个轮回,它会投生到一个健全的家庭。 也好过以这种畸形的姿态存在。 毛倩爸爸的状态又好了一点。 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神清气爽了。 “谢谢。”他道。 “我收钱办事,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女儿吧。” 吴秋秋知道,做这行,不能带有感情色彩办事。 但她多少有些反感毛倩的爸爸。 这些因果,都是他自己招上的而已。 “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毛倩爸爸沉默了刹那,认认真真说道。 “现在该处理你梦的事情了。” “还没结束?!”毛倩爸爸也惊了。 他居然被这么多脏东西缠上。 “睡觉。”吴秋秋命令。 “我不敢睡,我一闭眼就是那些东西......”毛倩爸爸弱弱地说道。 “让你睡你就睡啊叔叔。” 吴秋秋取出了一截红线,套在毛倩爸爸的手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 要找到缘由,她得跟着入梦一次,看看梦里是些什么货色。 毛倩爸爸唯唯诺诺地闭上眼睛。 小呆瓜自觉给他贴上一张瞌睡符。 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毛倩爸爸的惊恐的惨叫声。 “你们不要过来啊!” 看来那些人又开始揍人了。 吴秋秋拿着弯刀修了修指甲,抓着头发看了看有没有开叉,又整理了一下书包和衣服。 “噗噗。”小呆瓜拿着符不耐烦地看着吴秋秋。 还贴不贴了? 呆瓜不累的咩? “来,给本宫贴上吧。”磨蹭了半晌,吴秋秋估摸着被揍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说道。 也就是呆瓜是个纸人,不然要站在吴秋秋面前狠狠翻个白眼。 哼! 吴秋秋贴上符,也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场景已经变成了在办公大楼里。 毛倩爸爸正在被一群人追杀。 关键是这群人,扛着锄头,铁锹等等的. 看穿着分明是一群村民...... 他们咋咋呼呼,逮着毛倩爸爸就揍啊,揍得可狠了,没一会就给人揍得鼻青脸肿的。 嘴巴里也是吴秋秋听得有些费劲的方言。 只听明白了几句“把俺孩子还回来。”“你居然还敢回来。”之类的。 吴秋秋本来以为是一副很恐怖的场景,结果有点搞笑。 看到这些村民,吴秋秋还觉得有点亲切...... 看了半天,吴秋秋拦住一个走到最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老大爷。 “大爷,你们撵他干啥啊?” 老大爷喘了半天的气,才说道:“这小子,拐了我孙子,还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死活走不出去,大爷我要揍死他!” 吴秋秋听明白了,这不是毛倩爸爸被困在大楼,是这群村民也被困在了这栋大楼里。 只要毛倩爸爸一睡着,他们就逮着人一顿揍。 “别着急,您告诉我,您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大爷蒙了蒙:“不造啊,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 “这倒霉玩意儿,到处都是看不懂的东西,那天我侄儿不晓得打开了个什么机器,一下子把脸印出来了,给俺吓得。” 吴秋秋也跟着发蒙。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无从下手。 她这一发呆,毛倩爸爸又挨揍了。 “莫摆龙门阵了,救我啊小妹仔!” 第209章 想救余顾吗 “叔叔你莫着急,我摆龙门阵也是在想办法救你,这是梦,死不了的。” 吴秋秋说完,拉着大爷找了个办公椅坐下。 “大爷,你挨我好好回忆哈,是怎么来的?” “我们世代住在村里,非常平静,突然有一天就在这栋楼里了,白天的时候那些人看不到我们,晚上我们才能出现在楼里。” “哎你等等。” 吴秋秋突然打量起他们的穿着。 不太像现代。 她咋感觉这些人有点奇怪。 “叔叔,你被缠上之前,有没有在办公楼添置什么东西?” 吴秋秋问道。 “就一幅画啊。” 毛倩爸爸还在抱头鼠窜。 画?! 对! 吴秋秋跑到起居室。 果不其然在墙上看到一副山水画。 上面有山有水有田地,还有花鸟虫鱼。 唯独田地里没有人。 因为人都跑出来了! 这些人,全部是从这幅画里跑出来的。 这就解释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没猜错的话,这幅画是被高人处理过。 以画摄魂,自古以来都有数不清的传说。 这些村民,只怕也是被困在了画中。 他们自己却并不知道,在画里安居乐业。 “这画哪里来的?” “朋友送的。” 毛倩爸爸回答。 所以要把丢失的孩子找回来,并且将这画送到原本的地方,这事才算完。 可孩子在哪里?这画又该送到哪里? 吴秋秋仔细观察画。 发现画的边缘处,有点奇怪…… 就像未尽而绝。 这是半幅画! 果然有人在故意坑毛倩爸爸。 这样一幅画价值不菲。 “找到这画从哪来,你的事就解了。” 吴秋秋说。 “你是说,送我画的人在害我?” 毛倩爸爸猪头一样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吴秋秋则是对那些追杀的村民道:“各位再给几天时间,送你们回家,” 但他们却并不相信吴秋秋,冲进来一把揪住毛倩他爸。 “这个老小子肯定晓得我大孙子在哪,不把我大孙子交出来,俺们不放人。” 这是要将人扣在这里,不找回大孙子就不让醒。 其实这些村民并不坏,也是无辜之人,被困在画里,吴秋秋并不想伤害他们。 那就只能伤害毛倩的爸爸了啊。 “叔叔,你说谁送的画,我和毛倩去找人,把另外半幅画找到应该就解决了。” 送画的人貌似并不想要毛倩爸爸的命。 就像只是个教训,又或者说还有别的目的。 “黄琳介绍的,来自对岸那边的画家,快去找她。” 毛倩爸爸急忙开口。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能帮他的只有吴秋秋。 连入梦这种神奇的东西都能做到,这幅画只怕也只有吴秋秋能处理。 “那位黄阿姨啊…?”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刚刚黄琳着急的样子,就像这是他老公,喧宾夺主到令人不适的地步。 没想到画家是她介绍的??? 那这个女人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吴秋秋还是第一个接触这些有钱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觉得还挺有意思。 “好,我去找人,叔叔你就在这好好呆着,他们应该不会揍你了。” “喂,你就不管我了啊大侄女?” 毛倩爸爸急忙喊道。 “管啊!你和他们搓哈麻将,我肯定还会回来。” 吴秋秋挥挥手,就头也不回地退出了毛倩老汉儿的梦境。 她从房间里醒过来,看到毛倩爸爸睡着的,眉头紧皱。 不过没有大喊大叫。 证明里面的村民应该没揍他了。 解开红绳后吴秋秋开了门。 毛倩正凑在门上偷听,冷不丁被打开门,身体前倾,一个跪拜姿势趴在了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面不改色:“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毛倩爬起来,撅了撅嘴。 “我秋姐,我老汉儿咋样了?” 她急吼吼问道。 发现她爸头颅偏着,并没有醒过来。 “他睡着了。” 吴秋秋看了一眼。 “这样啊!太好了,我已经好久没看他睡得这么安稳了。” 毛倩感动得稀里哗啦。 被困在梦里,让村民们团团围住一动不敢动的她爸:…… 是挺安稳的。 就是不敢动。 “走,去你爸办公室。” 吴秋秋拉着毛倩出门。 “怎么了?要去哪里啊?” 毛倩妈妈端着水果上楼。 “阿姨,我们出去下。”吴秋秋挥挥手,一口气拽着毛倩出门。 毛倩气喘吁吁地问:“我们去办公室做什么?” “画!缠住你爸的还有一幅画。” 吴秋秋眼睛亮晶晶的。 不过,在走出铁门前,吴秋秋带着她绕了个圈,走到毛倩爸妈的卧室楼下。 也就是窗户下方。 树丛里还有不少香灰,以及烧烬的香烛纸钱。 最重要的是,这里摆放着一张遗像。 “是……是她,那个猝死的女孩。” 毛倩捂着嘴巴。 吴秋秋此前就觉得,那女生刚死能力不强,应该是找不到这个地方。 现在总算确定了,果然是有人送她来的。 难道是她的父母?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吴秋秋用纸钱盖住女生的眼睛,把遗像倒扣下后,又用黄符包裹住。 “不是说是画吗?怎么又有遗像?” 毛倩喃喃自语。 “你爸身上因果太多,很多东西是他自己惹上的。” 吴秋秋观察了一下毛倩的神色。 竟然有点犹豫了,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毛倩? 顿了顿,吴秋秋选择了沉默。 还是不要说了。 “什么因果?”毛倩不解。 “等他好了你自己问他,说或不说都是看他个人。” 吴秋秋刚把这里收拾好,一道脚步声就从身后响起了。 随之而来还有毛倩妈妈的声音:“倩倩,这里怎么了?” 毛倩不想她担心,忙说:“没得事,妈,你先去休息嘛。” “哎。”毛倩妈妈叹口气,看着吴秋秋:“我就叫你小秋了,你一定要救我老公,他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撑起这个家。” 毛倩爸爸出事,只是小范围几个人知道,万万不敢宣扬。 豺狼虎豹回伺机而动。 “放心阿姨,叔叔没得事。” 吴秋秋打量了一眼毛倩妈妈的神色。 像是几天没合眼了,疲惫不堪。 “那我放心了!” 毛倩妈妈抓着吴秋秋的手拍了拍,与她们一起同行到镂空铁门外。 然后一直目送二人远行。 一直走出去很远,吴秋秋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去。 看到毛倩的妈妈还是站在门口没进去。 见吴秋秋回头,还微微笑着挥了挥手。 吴秋秋的眼神,从毛倩妈妈身上移过。 她刚刚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 她打量着别墅的四周,突然,瞳孔定格在房顶之上。 那里,一具鲜红的尸体趴在那里,浑身血淋淋,正盯着吴秋秋看。 发觉吴秋秋看到了她的存在,她甚至诡异的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罗希! 吴秋秋拳头下意识握紧。 罗希身上的血顺着墙壁往下流。 吴秋秋视线下移,猛然看到毛倩妈妈惊恐的面容,几乎是抬脚就往吴秋秋这边冲。 吴秋秋这才发现身边的毛倩不见了。 毛倩就像失了魂一样,面无表情地往马路中间走。 对面,是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轿车…… 车顶分明趴着一身赤红的罗希。 吴秋秋双眸凝聚起焦灼,飞奔向大马路。 在汽车撞向毛倩的瞬间,吴秋秋扑在了毛倩身上。 那车与她们擦着身子飞驰而过,没有瞬间停留消失在街角。 “我,我这是怎么了?嘶,好痛……” 毛倩如梦初醒,突然发现脸被擦伤了,而吴秋秋手肘也有一大块擦伤。 “来。起来,没事了。” 吴秋秋扶着毛倩站起来。 方才但凡她晚了一秒,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二人刚挪动一步,吴秋秋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之后,是扭曲嘶哑的声音。 “余顾……想救余顾吗?那就来……” 第210章 古曼童 那一阵嘶哑的声音过后,吴秋秋的手机息屏了。 吴秋秋听出来,那是罗希的声音。 整个天地间好像突然被冷空气填满。 铺天盖地而来。 吴秋秋呼吸间都好像有冰片在往嘴里钻,割着她的喉咙。 余顾又出事了。 她连忙给余顾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无法接通。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吴秋秋脸色有些发白。 余顾已经回家一周了。 期间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联络。 吴秋秋对人际关系这块本来也不是主动型。 你来就来,走就走,她不会强求什么。 所以她没有想过余顾会出事。 毛倩也顾不上自己脸部擦伤,急忙摇晃着吴秋秋:“你咋了?” “毛倩,等你老汉儿事情解决后,你离我远点。”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她明白,毛倩差点出事,也是罗希在故意使坏。 “啊?” 毛倩微微发愣。 却见吴秋秋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手机上,收到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地址。 居然是西南边境的一座城市。 她要去那里必须请个小长假。 作为新生,刚开学不久就发生了不少事,正式上课根本没多长时间,她再请假,难免会给班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必须得咬着牙冠去请假。 不能不管余顾。 这一招请君入瓮,真毒。 今天周二,请三天假,算上周末刚好五天,不出意外的话,回来还能赶上去监狱接便宜老汉儿。 她做好计划,心下稍定。 罗希家等着吴秋秋主动送上门,余顾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他们到底是以何种手段,将余顾带到另外一座城市? 现代化城市,到处都是高清监控,余顾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是被绑走的。 那就只能是以特殊手段,让余顾主动跟他们走。 这家人真的疯球了。 现如今不比当年,这般横行无忌,于天理于法理都该死。 吴秋秋记得外婆曾经说过,有一个协会,似乎就是专门管这些伤天害理的手艺人的。 人呢?死绝了吗? 操。。 她到了毛倩家公司。 接待他们的换成了另外一个男生。 吴秋秋发现,办公室里的人,眉心黑气稍微变淡了一些...... 所有人都显得活跃了几分。 “赵姐呢?”毛倩问。 男生左右看了两眼。 “说是突发疾病,刚刚被救护车拉走了。” “疾病?”毛倩愣了愣,刚刚不都好好的吗? “不知道,赵姐这几天看上去都很虚弱,刚刚直接吐血了,吓死我们了。”男生说道。 吴秋秋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刚刚她杀了怨胎。 怨胎死亡,或许会对母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莫非......赵姐就是怀孕那个人。 她也是其中一个报复毛倩爸爸的人。 那这整个办公室的人,此前莫非也是因为怨胎的缘故才印堂发黑? “吐血了?可千万别出事。” 毛倩紧张极了。 公司前些天才闹出员工猝死的事情,要是赵姐再出事,可就完了。 “她应该没事。” 吴秋秋说。 “你怎么知道?”毛倩疑惑地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摇摇头,没有解释。 如果是她猜测的那样,对赵姐而言其实是好事。 赵姐若是真的养着怨胎,并且以办公室这么多人的精气饲养怨胎,长此以往,不光赵姐会受不了,这整个办公室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现在怨胎被收,对赵姐以及办公室的人来说,反而是救命的事情。 “赵姐办公室在哪里?”吴秋秋问。 男生带着她们绕过一条通道,走向最里面那间办公室。 进去后首先就是一股中药味。 垃圾桶里也有中药袋子。 似乎在调养身体。 毛倩把男生支出去。 她猜吴秋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侵犯隐私什么的了。 两人打开赵姐的抽屉。 毛倩震惊地拿起一张单子。 “赵姐半个月前流产了。” “难怪身体不好。” 她事到如今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和自己爸爸有关系。 吴秋秋目光瞄准了办公桌最下面的那层抽屉。 那里面,总有种不妙的感觉在萦绕。 她试着打开,抽屉却被锁上了。 直觉告诉吴秋秋,抽屉里一定有东西。 “找钥匙,快。” 毛倩啥也没说,连忙点头。 可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打开抽屉的钥匙。 “毛倩,我要撬锁了,出事了你给我兜着。” 吴秋秋摸出一把平时刻竹片的小刀。 “撬!我兜着。”毛倩给吴秋秋一个坚定不移的眼神。 只是她话没落下,吴秋秋已经开始行动了。 三两下就给撬开。 吴秋秋没急着拉开抽屉,而是对毛倩道:“你退远点,站门边去。” 然后打开书包,把纸房子打开,里面跑出四个小纸人,站在吴秋秋旁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啥子事秋秋姐姐?把我们都叫出来了。”多多整理着自己的小裙子。 吴秋秋还很少有这么严阵以待的时候。 “注意。” 吴秋秋左手掐诀,右手猛地拉开了抽屉。 一道尖锐,诡异的婴童笑声,瞬间在办公室响起。 诡异的黑气从抽屉里冲出来,绕着办公室横冲直撞。 婴童笑声就是来自于这团黑影。 它笑了一阵后,朝着吴秋秋俯冲而来。 吴秋秋下意识避让开。 却见它的目的并非吴秋秋,而是抽屉里。 这时,大家才看清抽屉里的东西。 是个通体漆黑,巴掌大小的泥娃娃。 泥娃娃的两只眼珠子活灵活现,好像是真实的眼睛。 身上穿着肚兜,小脸圆鼓鼓的,嘴巴咧开一个笑容。 “这是什么?”毛倩忍不住走过来问。 吴秋秋眸子微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古曼童。” “来自南洋的一种邪术。” “将怨胎的灵魂施法封进古曼童的身体,将之请回来供养,可以让它帮你做事。” 但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通常是以指尖血供养,而古曼童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将供养人吸成干尸,再去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制作古曼童的大师,也无法控制古曼童。 初阶古曼童,只封印了一只婴童的灵魂。 它被请回家,以主人的鲜血滋养,胃口越来越大,也会越来越灵性,甚至会蛊惑人心,主动诱使供养人去做某些事情。 同样,它会吞噬弱小的婴灵魂魄,来使自己越来强大。 赵姐供奉的这只,便不像是初阶。 它应当是吞噬了赵姐孩子的魂魄,假意替赵姐报仇,本体则是躲在办公室里,每天都在吸食赵姐的鲜血,以及办公室那么多人的精气。 难怪此前看到这些人每个都死气沉沉的。 长此以往,赵姐会被它吸干血...... 倒是不知道赵姐是从何处得到这邪气的玩意儿。 吴秋秋思考的时候,手中的古曼童又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从当中渗出一股股鲜血,瞬间包裹住了吴秋秋的双手。 她的双手变成血红色的一片。 接着这古曼童像是活了过来,眼珠子转动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它在说话。 用稚嫩的声线,低低的,可怜巴巴地说话,试图引起吴秋秋的同情。 两只眼睛里,还涌出了泪水,打湿了泥捏的小脸。 看着怪可怜的。 吴秋秋沉默了刹那,转头看向毛倩:“你听得懂不?” 毛倩摇头一脸呆滞:“我虽然去过东南亚那边旅游,但都有导游,我也听不懂他们说话啊。” 那这洋玩意可怜巴巴地说了半天,吴秋秋和毛倩一个字没听懂。 不,还是听懂了一句。 萨瓦迪卡。 吴秋秋接着沉默片刻,道:“挺合理的,咱俩都是大一新生,听不懂洋话不丢人。” 毛倩:“要不让它试着说中文?” 古曼童:“......” 合着这么半天白说了。 它用蹩脚的中文道:“我敲你吗。” 第211章 不见黄河心不死 吴秋秋当时就怒了。 什么玩意在她的地界上还敢敲你妈。 “我敲你妈。” 吴秋秋回敬一句亲切的问候,接着指尖起火,手上的鲜血瞬间蒸发干净。 古曼童尖叫一声,直接从里面飞出一道黑影,它趴在天花板上,能看出是个孩童的身形,但是没有五官,像一条瘦长鬼影。 “我看看这漂洋过海的洋货有点啥子本事。” 吴火火兴奋了起来。 虽然如今是小纸人身躯,但是从前学的还在脑海里。 可能本身对海外的东西有点排斥,吴火火看到这玩意,只想着一分高下。 “能对付不?” 吴秋秋问道。 她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处理了这里的事,就要马上请假出发去西南某城。 “实在不行我们以多欺少嘛,你个人去忙你的,莫在这里讲废话。” 吴火火掏出自己的纸铃铛,摩拳擦掌,并对着吴秋秋嫌弃地摆摆小手。 多多,小满和小呆瓜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听吴秋秋说古曼童多厉害多厉害,能有他们这些可爱的小纸人厉害? 吴秋秋倒是成了多余的了。 “走,去你爸办公室。” 她拉住毛倩。 毛倩指着小纸人们欲言又止,这真的没问题吗? 古曼童听起来太邪门了。 “它水土不服,只有遭欺负的份,我们快点去找那幅画。” 毛倩只好锁上赵姐的办公室门,以免有人闯进去被吓到。 很快,她们在办公室找到了那幅山水春光画,准确的说是半幅。 “这幅画有问题吗?”毛倩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吴秋秋指了指田地:“你不觉得少了什么?” “插到一半的秧苗......少了,人!” 毛倩顷刻间反应过来。 若是平日里看来,这幅画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经吴秋秋提醒,她也越看越觉得差点啥。 可不就是差了人吗?! “对!画里的人,都跑你老汉儿梦里去了,天天揍他的也是画中人。” 吴秋秋点头。 毛倩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们为什么要揍我爸?” “这个,就要问拿出这幅画的人。” “谁?”毛倩问。 “你那位黄阿姨介绍的对岸画家。” 毛倩柳眉一竖:“黄琳?” “嗯。” “这个女人,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走,找她去。” 毛倩取了画,本想直接撕了,被吴秋秋阻止了。 从毛倩嘴里,吴秋秋也得知了黄琳的情况。 这人从前也有个富商老公,一次意外老公噶了,留了千万资产和一个儿子。 母子俩养尊处优惯了,花钱大手大脚不说,又不会做生意,也不会理财,就坐吃山空。 后来搭上了毛倩的妈妈,一来二去两人处成了好朋友。 黄琳不止一次说过,两家孩子很般配,竭力想要撮合毛倩和她的儿子。 甚至在毛倩满十八岁的那天生日宴,当着宾客的面,就说十八岁可以和她儿子办定亲宴了。 “懂了,想吃你家绝户。”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毛倩冷哼道。 哼完,拿出手机拨通了黄琳的电话。 “黄阿姨,你在哪里?”毛倩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 “哦,好,我现在马上过来找你。” 说了几句,问到地址,毛倩便带着吴秋秋出发。 原来,黄琳也没有走远。 而是找了家咖啡厅坐着等,她相信毛倩会找她的。 果不其然,毛倩主动打电话来了。 “呵,以为那幅画是这么好解决的?”黄琳搅拌着卡布奇诺。 “一会她来了,你就装得高深莫测一点,不要那么快答应帮她,记住,狮子大开口,看我好好杀杀这臭丫头的威风。” “然后嘛......”黄琳眯了眯眼睛:“你再勉为其难地答应她,提出去公司看看,发现那副画的异常,后面你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这次救了毛德利,未来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她拍拍那所谓的大师的肩膀。 有了恩情在,她也可顺势提出订婚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就算毛倩不愿意,她也可以让毛家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未来还可以为儿子铺路。 当然,还是订婚好。 毛家就一个小丫头,未来毛德利退了,一切都是毛倩的,一个丫头骗子能懂什么? 还不是只能交给女婿。 她必须近水楼台先得月。 害,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还真不愿意要毛倩当儿媳妇。 一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都烦。 “我懂,黄夫人。” ‘大师’挤眉弄眼,喝了一口面前的绿茶,一副高人的模样。 有钱不赚是傻子。 两人相视一笑,静等着毛倩找上门来。 都以为毛倩来是求他们回去救毛德利的。 没过多久,毛倩便直接找了过来。 见吴秋秋还跟在毛倩身后,黄琳眉头皱了皱。 怎么这个丫头还在? 她不喜欢吴秋秋。 “哼。”黄琳冷哼了一声:“哎哟倩倩,刚才就说了让你不要得罪大师,你非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可是好说歹说,才把他留下的。你快好好给人家道个歉,求大师原谅你,看大师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黄琳扭了扭腰肢,撑着脸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毛倩看了那所谓的大师一眼。 大师立马摸了摸山羊胡子,摆出一副高人姿态:“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也难渡求死的人啊。” “小姑娘,你爸身上不简单,我是真不想再管这烂摊子。” “不过,也不是不能救,只是人命关天,总得付出点代价,小姑娘为了你爸爸,想必也是愿意的。” 毛倩走到他面前。 大师微抬下颌,嘴角的得意似乎要藏不住,等着毛倩开口求他。 毛倩:“你,滚。” 她指着屋外。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大师本来准备了好多台词,这下毛倩两个字给他整不会了。 那张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精彩。 黄琳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毛倩为何会是这副态度?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倩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赶紧给大师道歉!现在只有这位大师能救你爸爸。” 她摆起长辈的架子训斥道。 毛倩理都没理黄琳的话,只是对大师说:“不滚是吧?” 她打开包,抓了一沓钞票甩在桌上:“现在,滚。” 大师轻咳一声,捡起钞票:“我外面等几位谈话。” 黄琳表情极度难看:“倩倩,你到底在做什么?要是因为你的任性,害了你爸爸,后悔的可是你。” 这里没别人了,毛倩才看着黄琳:“嬢嬢你不要装了。” “你在说什么?” 黄琳握着小勺的手一紧。 吴秋秋将画拿出来,丢在了桌上:“这幅画的来源,您应该很清楚。” 黄琳手一抖,咖啡瞬间倒在了裙子上。 她慌乱地站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吴秋秋摁住了椅子。 “嬢嬢,害了人就跑,不是好的行为习惯哈,另外半幅画在哪里?画里的人被困在大楼无法团圆,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送到你梦里去啊?” 吴秋秋一张稚嫩的小脸,云淡风轻的说出威胁的话。 却莫名让黄琳脸庞抖了抖。 竟然无法对吴秋秋的话产生怀疑。 这丫头真会那么做。 但她还是嘴硬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没有见过这幅画。”’ “黄琳,我妈待你不薄,平时对你也很照顾,你为啥子要害我老汉儿?我要是把这件事给我妈说了,你试试她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到时候我妈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毛倩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怨恨地质问。 “倩倩你听我说,我啷个可能害你爸爸?你不要听外人在那里胡言乱语。”黄琳着急地解释起来。 看来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第212章 画中人 “让你自己承认,是给你个机会。” “我跟你盘哈逻辑,你猜,是谁让我来找你的?是毛叔叔。” 黄琳瞳孔发颤。 吴秋秋接着说:“我能发现这幅画的问题,就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找到那个人,只是时间问题。” “而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到此也已经结束,毛叔叔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害他的是你。” 说完,吴秋秋站起身,语气也完全趋于冰冷:“你只有现在带我们找到人,才能将功补过,毛家事后可能会感念从前的情义。反之,你们就是彻头彻尾的仇人了。” 这笔账,吴秋秋不信黄琳真算不清。 现在应该求人的是黄琳,而不是她们。 顺序可别搞反了。 毛倩暗中对吴秋秋竖了个大拇指。 她刚才居然差点又被黄琳拿捏了。 还得是吴秋秋。 而吴秋秋说完,也半点不变脸色,拉着毛倩就离开,都不带看黄琳的表情。 黄琳紧紧抱着咖啡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别,别走,我带你们找那个人。” 终于,在二人即将踏出咖啡店大门的时候,她起身喊住了毛倩。 她是不喜欢吴秋秋,认为都是吴秋秋坏了自己的好事。 但是有一点吴秋秋没说错。 现在处于被动位置的是她。 只有将功补过也许能修复一点关系。 死鸭子嘴硬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在黄琳的带领下,地方越走越偏,最后更是直接来到一处老城区。 走上石阶,是一个小区。 黄琳带她们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莫先生,莫先生你在不在?” 吴秋秋看着这栋楼,门窗都已经锈迹斑斑了。 过了很久,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十分瘦削的脸。 那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头发留得比较长,绑成一个马尾,剩下几丝碎发落在额前,显得本来就长的脸,更是又长又窄。 他的白色衬衫上面,被蘸上不少颜料,五颜六色的,有种艺术家感觉。 整个人都围绕着一种阴鸷的氛围。 “是你喔。” 他开口,一股浓烈的机车味。 莫先生认出了黄琳,接着在黄琳身后的吴秋秋与毛倩身上扫了两眼,眼神意味不明。 “莫先生,我能,我能进去说吗?” 黄琳问道。 莫先生手撑着门,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画笔。 “今天不可以,我没有时间。” 说完,就要关上门。 “等哈,莫先生,我有事,真的有很急的事情。”黄琳赶紧拦住莫先生。 “你是要怎样啊?我说了我没有时间,走开,不要烦我。” 莫先生不耐烦地挥开黄琳的手,冷笑一声。 “黄先生,是画,是那幅画啊......我们上次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我就把画带过来,你再......” 黄琳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莫先生表情瞬间就变了:“什么画?你乱说什么啊,赶紧走。” 吴秋秋突然明白,莫先生真正顾虑的是她和毛倩。 那幅画,一定是不可外传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 吴秋秋一把将画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是这幅画吧?” 她故作惊讶道。 “这画怎么会在你手里,你还给我。”莫先生伸手就要来抢。 吴秋秋灵活闪开,不让莫先生抢到。 “你用这画害人,它为什么不能在我手里?” 莫先生有些气急败坏,狠狠瞪了黄琳一眼,才对吴秋秋说:“你们,进来说。” “好呀莫先生。” 吴秋秋笑眯眯地点头,一秒钟乖巧起来。 看得莫先生牙痒痒。 几人跟着进了屋子。 里面一股没干的颜料的味道,墙上,角落里,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而靠窗的位置,画板还没有收起,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鬼脸。 惊恐的眼睛瞪得很大。 “画给我。” 莫先生毫不客气地对吴秋秋伸出手。 吴秋秋并没给:“怎么把村民们请回来。让他们团聚,并且放过他人?” 吴秋秋对莫先生与黄琳之间的交易并不感兴趣。 对这幅画倒是很有兴趣。 “你将画还我,我自然有办法将他们请回来的。” 莫先生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似乎没想到吴秋秋居然这么清楚画的情况。 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他正视起来。 “莫先生拥有这样一幅画,还能租给别人赚钱,就不怕别人不还了?” 吴秋秋微微笑了笑。 莫先生咬牙:“画是我的,我有对它的使用权。租给谁是我的自由,同样,谁敢不还后果也自行承担。” “因果二字,从来都是有因才有果。”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这么说,这画也许比她想象的更为神秘。 她把画还给了莫先生。 “你怎么使用我没兴趣,我只为我的事主负责。” 刚才她有意让莫先生气急败坏,只是想得到更多画的信息。 这画是古画,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 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至于莫先生未来会不会继续用这画赚钱,吴秋秋也管不了。 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手画脚不是吴秋秋的风格。 又不是世界警察。 莫先生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吴秋秋一眼,才接过画。 “你跟我进来。” 莫先生打开了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毫不客气对其他两人说:“你们就留在这里。” “莫先生,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啊?” 黄琳往里面探探头,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莫先生和自己也打过一两次交道了,凭啥自己不能进去,吴秋秋能进去??? 莫先生看她一眼,没回答。 黄琳自讨了个没趣,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秋秋与莫先生进去。 房间很小,光线很昏暗。 莫先生也没有开灯。 吴秋秋适应了一下屋内光线,看到正对面墙上有个嵌入式神龛。 供奉的却并不是神位。 而是一幅画。 准确的说,是半幅。 电子蜡烛的红光,将画布映射成一片鲜红。 吴秋秋看到了画中的人。 村民们安居乐业怡然自得,有的卷着裤腿在插秧,有的在钓鱼。 孩子们在田坎上放着纸鸢,笑得眉眼弯弯。 整个村子依山傍水,风景优美。 若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必然是个世外桃源。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一幅邪画?” 莫先生问吴秋秋。 眼镜折射出的红光,让镜片后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吴秋秋摇了摇头。 事实上吴秋秋从来没有认为这是一幅邪画。 毛倩的爸爸之所以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头上的怨胎吞噬精血。 以及衣柜里的女鬼塞在他喉咙的那团针一样的黑发。 相反,这幅画的威胁不大。 顶多让毛倩爸爸不敢睡觉而已。 吴秋秋的否认,令莫先生眸子悄然划过一抹亮光。 他对吴秋秋的语气愈加缓和了起来。 “多谢你不这么想。” 然后走上前,擦了擦画,取开了边框。 他一边将画紧密贴合在一起,一边讲:“其实,我们家是这幅画的守护者,从我曾曾祖父那一代就开始了。” “听闻是一位修道老先生交予曾曾祖父的,他去世前,曾留下遗言,我们莫家要世代守护这幅画。” 吴秋秋肃然起敬,就为了一个承诺,世代守护。 不管莫家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们重诺。 这就值得钦佩。 莫先生装好了画,又把边框安装好。 一幅完整的画出现在吴秋秋眼前。 “画中的村子,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当年,洪水淹没了这个村子,路过的老道不忍看生灵涂炭,便以毕生绝学画下这幅画。” “留下了这个村子最美好的一刻,也将整个村子的人封存在了画里。” “这么多年,画中的人,其实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家园已经消失了,他们依旧快活的生活在画中。” “而莫家的职责,就是守护他们的生活。” 第213章 出发西南 吴秋秋很钦佩莫家的所作所为。 可是...... “这跟用画害人有什么关系?” “干!我是要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饿死吧?我供奉这幅画,这幅画帮我赚一点钱怎么了?又没有把人害死,就是一段时间的噩梦而已。” 莫先生将手里的画笔甩在桌子上,嘴里突然骂骂咧咧起来。 吴秋秋一下就幻灭了。 “你不是在画画吗?”她指了指角落的画。 然而莫先生更气了:“没人买啊,妈的。” “不懂艺术,他们都不懂艺术。” 吴秋秋轻咳了一声,这就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了。 人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迫于现实的大山下,任何理想都是空话。 “可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吴秋秋走到一幅人像画面前。 那不挺好吗? 但她忘了自己没有任何艺术细胞这件事。 “别人说那是一坨粑粑。”莫先生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的。 吴秋秋啊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咋三句话就让莫先生红温了。 “你走吧。” 吴先生挥手赶客。 然后在画前上了三炷香。 吴秋秋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段听不懂的语言。 好像是闽南地方话。 接着画发生了奇怪的改变,就好像画中的人,笑容越发真实了起来。 村民们日复一日地在画中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他们留在了村子被洪水淹没的前夕,永恒地活着。 吴秋秋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但这样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吴秋秋肯定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退一万步讲,莫先生是画的主人,人家要用画做什么,她还真管不着。 总之毛倩爸爸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虽然还有诸多疑点,可吴秋秋并不想搞得那么清楚。 她一个外人,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 和毛倩离开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我老汉儿终于没事了,秋秋。” 毛倩松了一大口气。 她也没想到,黄琳居然也是害爸爸的一员。 “那个猝死的女生我能理解,黄琳这个人唯利是图我也能理解,可我唯独不能理解赵姐......她是为什么啊?我爸一直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呢。” “世间一切祸因,无外乎,钱,权,色。”吴秋秋说道。 毛倩爸爸沾了两样,就生不如死。 “你是说我爸......?!” 毛倩忽然明白了吴秋秋的话外之音。 “毛倩,有的事情,你可能要回去问你妈妈。” 吴秋秋突然对毛倩说。 “你说什么?这和我妈妈又有什么关系?”毛倩更加糊涂了。 吴秋秋拍了毛倩的脑袋一下:“问她该给我多少钱。” 毛倩拍拍胸口:“吓死。” 吴秋秋笑了笑,二十年的枕边人,毛倩妈妈怎么可能不清楚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装得了一天,还能装二十年吗? 卧室楼下摆放遗像,送猝死女生进卧室。 没有她的同意,怎么可能做到? 要知道别墅处处是监控,她是当家主母啊...... 还有,毛倩爸爸吐出那团头发时,毛倩妈妈的第一句话是“有人要害你爸爸。” 正常人的反应一般是“体内怎么会有头发。” 又或是恐惧。 偏偏毛倩妈妈的反应,太冷静了,就像早就知道一样。 受害者,说不定也是加害者。 也许这一次,只是三个女人联手对一个坏男人的报复呢? 当然,吴秋秋没有任何证据,这些全是她的猜测。 兴许,是她自己想多了。 毛倩还是跟着回了一趟毛家。 毛倩爸爸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沉沉睡下。 “谢谢你啊,小吴。” 毛倩妈妈握着吴秋秋的手,温柔的脸上都是感激之色。 “不客气,阿姨。”吴秋秋没有去看毛倩妈妈的神色。 突然,毛倩妈妈低头在吴秋秋耳边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没有让她过早涉足大人的世界。” 吴秋秋怔了怔。 这就是有妈妈护着的样子吗? 她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毛倩妈妈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站直了身子。 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吴秋秋。 那厚度起码也是两万起步。 拿到钱,吴秋秋也没有多耽搁,马上就从毛倩家离开了。 倒是看到一家人在毛倩家附近鬼鬼祟祟的。 多多和张小满去吓了他们一下,将那家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真是搞不懂这些重男轻女的。” 张小满回来就啐了一口。 连女儿死了都不放过。 “走,找个地方把这把伞烧了,让她安息。” 吴秋秋拿出自己的五折伞。 害,又得买新的了。 不过没事,她现在有钱,**。 “她也挺可怜,要不把她放纸人里面,和我们一起?”小满跳到吴秋秋肩膀上。 她一直觉得吴秋秋很善良,是她的救赎。 要不是吴秋秋,她还一直在宿舍楼跳楼呢。 “我有你们四个够了。” 吴秋秋摇摇头。 她不是搞慈善的,不能见一个收一个吧? 再说了,这女生可怜归可怜,那也不关她吴秋秋的事啊。 “听秋秋姐姐的,你看她现在肩膀趴两个,头上趴一个,胳膊上还挂着我,再多也没位置了啊。” 多多叼着纸糊的棒棒糖说道。 “总不能让小呆瓜腾位置。” 呆瓜:“???” 搞搞清楚,它小呆瓜是第一个来的。 论身份论地位论辈分,它都是当之无愧的南波万好不好。 “乖,你最争气了。”吴秋秋安抚了一下小呆瓜。 小呆瓜开心起来。 吴秋秋:“你那一手老浓痰可帮我不少忙。” 小呆瓜:不嘻嘻。 “对了,古曼童最后咋样了?” 吴秋秋想起来那个洋玩意。 “哦,一个泥巴娃娃而已,老子一脚给它踩得稀烂。” 吴火火抠抠并不存在的指甲。 “就是,除了小呆瓜在那磨洋工,我们一人给了一脚,它漂洋过海可能水土不服,没几下就凉了。” 吴秋秋找到一个十字路口,用红线布阵,然后把伞烧了。 一股股黑烟弥漫开来,又被红线挡回。 直到彻底消失。 最后,吴秋秋将女生那半张照片也跟着烧掉了。 一切归于寂静。 夜班车上,所有人都一脸的疲惫。 他们每天都很忙。 但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每天在忙些什么。 这也许就是普通人的人生。 人生有很多条路,你并不知道哪一条是死路。 吴秋秋靠在座位上,疲惫地睡了过去。 明天一早,还要去请假呢。 身边是空座位,却好像又有人坐在边上。 小纸人们噤若寒蝉,钻进了纸房子里。 这位在,他们真不敢冒头。 包括吴火火,也不敢惹他。 一具鲜红的身影趴在车窗上,探出头,阴笑着。 刚好与座位上的某人对视了一眼。 芭比q了。 她跳下车,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身旁的人伸手,触摸了一下吴秋秋脖子上血红的玉佩。 似有一声低笑。 吴秋秋睡得更沉了。 头微微偏向右侧。 而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托举着她的脑袋。 一路陪伴到吴秋秋到站。 吴秋秋下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原座位。 第二天吴秋秋便去找老师请假了。 班导有些不愿意。 “这学期开学本来就没多久,因为各种原因正式上课的时间更少,你再请假,到时候考不过还得补考,补考不过要挂科的。” “这假,非请不可吗?” 吴秋秋咬咬唇,点点头:“非请不可,家里出事了。” 班导看了吴秋秋一眼。 “行吧。” 倒也没有为难吴秋秋。 签了请假条,吴秋秋马不停蹄去买了朱砂,红线,黄纸等等东西。 铜钱罐也全部背在了书包里。 高铁票昨晚就买好了。 她战战兢兢地过安检,好在仪器并没有响。 候车室等了一阵,便让检票。 吴秋秋成功上车。 没多久,列车开始运行。 看着眼前飞速划过的景象,吴秋秋并不知道,在西南,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第214章 求你,让我看她一眼 一共七个半小时的车程,吴秋秋上车后便一直在看书。 快到中午的时候,车厢里开始热闹了起来。 泡面的,吃零食的,聊天的,刷剧的...... 当然,也有婴儿的啼哭声。 不过这些对吴秋秋造不成什么影响。 她走得急,没来得及买泡面零食。 高铁上也有,但吴秋秋嫌贵,舍不得买。 也就七个小时,下车再吃饭好了...... “黑椒牛柳饭,特价20一份,20一份了啊。” 销售员推着车来来回回的喊,买的人倒是寥寥无几。 因为通常这种高铁上买的饭,都是预制菜,又贵又难吃。 大多数人上车前都会准备好吃的。 “黑椒牛柳饭,给我来一份吧。” 吴秋秋旁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西南口音。 吴秋秋买到的是双人座位靠窗位置。 她上车就戴上耳机听歌,一边看着书,倒没注意身边坐的是什么人。 对于年轻女孩的声音,吴秋秋现在多少有点应激反应,生怕又是罗希搞什么幺蛾子。 于是转头看了一眼。 瞳孔闪了闪。 不是罗希,是个很普通的女孩,黑黑瘦瘦的,头发盘了起来,上面别着一把银梳子。 双耳也戴着一对银耳饰,一看就很重,耳朵都吊得变形了。 虽然穿着汉人服饰,但吴秋秋还是从打扮看出,她应该是少数民族。 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头发是妇人打扮,身后,用毛毡裹着一个娃娃背在背上,上面盖着一块棉纱巾。 女孩接过饭,孩子就在背上哇哇哭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把饭放下,一手拍着身后娃娃的小屁股,一边轻轻摇晃身子。 吴秋秋搭了把手,帮她把娃娃头上的棉纱巾拉开。 那孩子可能有四五个月,长了一颗小牙,粉嘟嘟的极为可爱。 “谢谢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女孩局促地对吴秋秋说道。 “没有。”吴秋秋摇摇头,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女孩哄了孩子一阵后,孩子终于不再哭闹,她才大口大口吃着早已经凉透了的饭。 吃完后,又站起身,想要从行李架上取包裹。 但她个子矮,又背着娃,十分不方便。 吴秋秋只好取了耳机,帮她拿那个黑色的旅行背包。 她比女孩高不少,轻轻松松就拿到了。 “谢谢,谢谢。”女孩连声道谢。 然后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吴秋秋无意瞥了一眼,看到了个黑色的盒子,眸中闪过讶异。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吴秋秋的视线,匆忙将背包拉好,有些惊慌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你喝牛奶吗?” 她小心翼翼递给吴秋秋一瓶牛奶。 “好的。”吴秋秋接过。 见吴秋秋没有多问,她有些松口气一般。 吴秋秋继续看着书。 过了一阵,身边的女孩起身去了卫生间。 又一段时间后,女孩回来。 “你好。” 吴秋秋摘了耳机看着她:“有事吗?” “我想和你换一下座位,娃娃要,要吃奶......” 她黝黑的脸庞上,爬起一团红云。 哎。 吴秋秋暗中叹口气,起身让她进去喂奶。 还有意无意挡住别人的视线。 她百无聊赖地看向车厢里。 刚好进了隧道,光线陡然一暗。 吴秋秋突然看到车厢尽头,靠近卫生间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在盯着这边。 那男人腿已经断了,露出一截小腿骨,从大腿处,皮肉像生生被撕开了一样,挂在膝盖处鲜血淋漓的。 脖子上插着一根钢筋,完全洞穿了,脑袋也像是被什么砸扁了,导致整张脸都是变形的。 他身上穿着的一个工地背心也完全被血染红。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吴秋秋这个方向。 身边,正在吃奶的小孩突然尖声哭叫起来。 吴秋秋连忙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两枚皇陵铜钱。 铜钱清脆的撞击声,令小孩的哭叫渐渐小了下去,情绪也安稳了。 高铁驶出隧道,那个可怕的男人随之消失。 孩子安静地吃着奶睡着了。 女孩整理好衣服,对吴秋秋千恩万谢,并主动提出把座位还给吴秋秋。 吴秋秋摇摇头:“你坐吧,没事。” 她还想再观察一下那个男人。 不能让阴物目光落在孩子身上。 小孩八字弱,又敏感,亡人盯上肯定会生病。 更何况这娃娃才几个月,又是在高铁上。 女孩只能再次感谢吴秋秋。 主动把自己带的一些吃的都分享给吴秋秋吃。 她说她叫潘云,今年刚十九岁。 “我带了很多吃的,我不吃,就没有奶,我的孩子就要饿肚子。” 潘云不好意思地笑着。 明明还是少女,眼神中已经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多吃点。” 吴秋秋把零食往潘云那边推了推。 正巧高铁又驶入了隧道。 车窗玻璃上,又印出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好像距离这边更近了。 睡得好好的孩子,又开始哼唧起来。 吴秋秋面无表情,拉下车窗的帘子,转头,目光含着警告,看了那男人一眼。 他若再接近,别怪自己不客气。 男人已经变形的脸动了动,但吴秋秋看不出那是什么表情。 潘云抱紧了孩子:“有一点点冷呢。” “没事,出隧道就好了。” 吴秋秋目光盯着男人的方向,话却是对潘云讲的。 果然,列车离开隧道的瞬间,阳光倾洒下来,透过车窗帘子,留下一层斑驳。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呀?” 潘云轻轻拍打着孩子,突然转头对吴秋秋道。 “你是指那个黑色的......骨灰盒吗?”吴秋秋抿了抿唇。 潘云低下头呢喃:“对。那是我男人的骨灰盒,我千里迢迢,就是去给他收尸,然后带他回家。” “我家幺妹,还没见过爸爸一面呢。” 她轻轻刮了刮小孩的鼻头。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车厢里的男人,是孩子的爸爸。 他想见这孩子一眼。 但是,人变成鬼后都会性情大变。 吴秋秋不确定他看了孩子会怎么样。 有的极端的亡人,并不是看了就行,而是想把活着的亲人一起带走。 他们不是不爱亲人,只是更想让亲人陪着自己。 “见了不一定是好事。”吴秋秋只能说道。 潘云有些奇怪的看了吴秋秋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吴秋秋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也没有问出口。 萍水相逢,吴秋秋对她已经多加照顾了。 列车很快又进了隧道。 这一次,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离座位越发的近了。 不过三四米的距离。 他就站在车厢中间,变形的脸看上去十分恐怖。 鲜血覆盖之下,已经完全辨不清五官。 穿透脖子的生锈钢筋上,甚至还挂着一些人体组织,往下滴着鲜血。 随着他的接近,潘云怀里的幺妹儿越发不安扭动身子,身子惊厥了起来。 吓了潘云一跳。 吴秋秋将一枚铜钱放在幺妹儿头下,站起了身子离开座位。 刚往前走了两步,隧道又结束了,男人也跟着又不见了。 “幺妹儿刚刚咋了?” 吴秋秋没说话:“我去下厕所。” 她一边往男人接近的方向走,一边暗中撒下竹灰。 一直到了卫生间门口,吴秋秋停下。 而这时列车也刚好再次进入隧道。 男人被吴秋秋一路逼回了卫生间门口,此时就站在吴秋秋面前,满是鲜血的脑袋垂下来,恶狠狠盯着吴秋秋。 他用破损的声带嘶哑开口:“为哪样不让我见我女儿?” 每一个字,仿佛都耗尽了力气。 “你保证你只看她一眼吗?你看那一眼,或许会要她的命。” 吴秋秋几乎用冷漠的语气说道。 她并非不能理解一个父亲想见女儿的心情。 但是......如果代价会要了小婴儿的命,那她一定要阻止。 即便这样会显得不近人情。 男人突然跪在了吴秋秋面前。 “求你,让我看她一眼。” 第215章 有女娃娃遭剥了皮 男人支离破碎的身体,匍匐在吴秋秋面前。 他是亡人,也是一个父亲。 吴秋秋眼睛闪了闪。 “你起来。” 男人没有动。 吴秋秋干脆用红线缠了男人一身,又将一枚铜钱直接放在他的头顶。 男人有些痛苦的嘶吼了一声,却并未反抗。 或许他知道,吴秋秋这么做,是为了让他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跟我走吧。” 趁着列车还没驶出隧道,吴秋秋带着男人穿过车厢,停在了潘云面前。 幺妹儿还是有点不安稳,不过有铜钱在头下镇压,并不像方才那般惊厥起来。 “怎么了?”潘云抬头,看着吴秋秋站在座位前看着自己。 吴秋秋摇摇头。 然后微微侧身,让出了位置。 幺妹儿突然就醒了,先是哇哇大哭起来。 随后却盯着某个地方咯咯咯的笑着,还伸出了小手指,与空中某个点碰触了一下。 潘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幺妹儿,你看到什么了?” 吴秋秋却是看着男人的容颜变化,成为一个黝黑壮实的普通男人,此时一脸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微笑。 最后,他内疚地看着潘云。 瞳孔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 列车即将驶出隧道,吴秋秋拉了拉红线,示意男人该走了。 只是男人没有动静。 吴秋秋没有皱了皱,又拉拉红线。 男人背对着吴秋秋一动不动。 突然,他猛的转身,却是满脸鲜血:“滚。” 红线的那头顿时从吴秋秋手里挣脱了。 那只已经变形的手,直接捂住了幺妹儿的小脸。 幺妹的小脸开始憋红,四肢不安的乱蹬,烦躁痛苦的大哭着。 潘云也惊慌地抱着幺妹拍打。 “哦哦哦,不哭,乖乖不哭。” 她急得都快哭了。 吴秋秋咬牙,冲过去抓住红线,狠狠勒紧。 这个混蛋,想带走幺妹。 又是两枚铜钱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吴秋秋一扯红线,总算将男人扯开了。 幺妹嚎啕大哭着,小脸青紫交加,十分可怜。 男人跌倒在地上,被吴秋秋用红线拉拽着到了卫生间处。 而在所有人眼中,只有吴秋秋一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 红线渐渐收紧,男人嚎叫着成为了一团。 这里是车上,吴秋秋没办法点心火焚烧他,只能数张黄符贴在他的身上,将他推到行李架后方,用红线绑了一层,再用竹条绑了一层,确保他无法挣脱开来。 “你再敢对幺妹下手,别怪我不客气。” 吴秋秋冷飕飕地威胁。 “我要带走我女儿有什么错?” 男人扭曲的脸咆哮着。 吴秋秋懒得搭理他。 收拾好东西就转身。 “来,瓜子花生矿泉水了啊,腿收一下。” 推着小推车的售货员来到了吴秋秋身后。 吴秋秋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跟着售货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潘云还惊魂未定地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幺妹。 确保幺妹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吴秋秋。 总觉得,吴秋秋很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接下来不会有事了。” 吴秋秋只是这样说道。 “哦,哦,好吧。” 潘云咬了咬唇,还是点点头。 若她知道,她千里迢迢赶过来给丈夫收尸,带回丈夫的亡魂,丈夫却一心带着女儿走,不知道是何种想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潘云背着幺妹,一手拎着包同吴秋秋告别。 吴秋秋离开车站后,先是找到了偏僻的地方,送了那男人上路。 尽管全程男人都在嚎叫嘶吼,吴秋秋也没有心软片刻。 她的心好像越来越冷了。 接着吴秋秋找了个地方吃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疲惫后,吴秋秋才去到汽车站,坐上去小镇的客车。 图星小镇。 车辆可以直达,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 她看了看时间,大约八点多到,这个季节天已经黑了。 罗家就在镇上。 吴秋秋在网上搜了搜关于这个地方的信息,据说是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古城区。 镇上基本都是老宅子,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 因为政府不作为,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导致没几个人来这边旅游。 年轻人们大多外出打工,中老年们就留在镇上,开一些特色店,卖点手工小玩意之内的。 倒也算自给自足。 吴秋秋一边看着图星小镇的信息,汽车也一边摇摇晃晃前进。 这已经是最后一班汽车,上面人不多,大多都是老人。 头上包着头巾,肤色很深,人也十分瘦小,他们身前放着背篓。 看到吴秋秋,他们都好奇地张望了两眼。 “小妹妹,给是去旅游的哇?” 坐在前面的奶奶转过身,与吴秋秋搭着话。 也是用方言与普通话混搭。 “啊,是的。” 吴秋秋回答。 “一个人嗦?”奶奶看了看吴秋秋身边。 “我和朋友约好在图星小镇碰面的。”吴秋秋弯起眼睛笑了笑。 她本身就长得乖巧,笑起来更是人畜无害。 谁也看不出她在说谎。 老奶奶哦哦哦了几声:“原来是去图星小镇,年轻人么,多出来耍哈没得毛病。” 顿了顿,奶奶压低了声音:“不过,去图星小镇,你们年轻小女娃娃千万不要晚上出来乱晃哈。” 吴秋秋心中一动:“为什么啊奶奶?您家不是图星小镇的吗?” “啊我家不是镇上的,我家在镇子下面的村里。我听说年前村里有几个不上学的女娃娃去镇上打工,死掉了噶!遭剥了皮,警察都找不到凶手。” 老奶奶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 “真的假的啊?”吴秋秋也回应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奶奶得意的扬眉:“真呢噶!我说的么肯定是真呢撒。” “是真呢,我也听说过有女娃娃遭剥了皮,不过么,只死了一个,还剩下个女娃娃回来就疯掉了噶。” 其他老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数量不知道,但吴秋秋可以确定的是,确实有女娃娃死掉了。 剥皮...... 很难不让吴秋秋联想到罗家。 “你们这些老树根不要吓人家外地小娃娃。”这时,司机回头发话了。 老人们挤眉弄眼。 吴秋秋问前排的老奶奶:“奶奶啊,你知道图星小镇有个罗家不?” “罗家?”老奶奶思考了一瞬:“有哇有哇,我认得,那家有点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开了个皮影班,专门耍皮影吸引外地人,还不少赚哦。” “哦,我有个同学就是他们家的人。” 吴秋秋点点头。 这么看来,就是罗希家了。 “原来是有同学在镇上哦。”老奶奶恍然大悟。 “嗯嗯。” 吴秋秋乖巧地点头。 罗家开了皮影班子,专门吸引外地游客,若是动用人皮影,怕是不少人都被摄魂了。 而罗家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与吴秋秋预计的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她到了图星小镇。 小镇本就没几个游客,更别提淡季的晚上。 走出车站,街上冷冷清清,根本没几个人。 车站门口的路都已经坑坑洼洼。 头顶挂着红色的汽车站站牌。 上面写着“图星客运站”。 好几个字都已经不亮灯了,只有图和客字的一半闪着幽幽的红灯。 照在破损的地面上,拉出吴秋秋长长的影子。 吴秋秋站在汽车站门口,一时有些迷茫。 几个私家车司机站那拉着客。 “来来来,鸿运宾馆,上车就走。” “镇南街,上车就走了哈。” “妹妹,你走哪点?走嘛,一口价还是打表?” 他们看到吴秋秋,围了上来。 目光隐晦的透露出惊艳。 吴秋秋背着书包离他们远了点,拿出手机打开地图。 手机闪烁了几下,屏幕露出罗希那张没有皮的面目全非的脸。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吴秋秋握紧了背带。 这一次,单打独斗。 第216章 别急,马上把你送到 吴秋秋往四周看了看。 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看着自己。 不,很多双眼睛。 它们可能在树后,某辆没有开灯的车里,在坏掉的灯牌后,也可能在暗处站着的人的身后。 就那样趴着,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连她什么时候到了图星小镇都一清二楚。 说实话这种感觉令人很不安。 就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吴秋秋招手上了一辆正规出租车。 “罗家的皮影班。” 司机从后视镜看吴秋秋一眼:“这个点最后一场已经结束了,一般是早上九点开始第一场。” “没事师傅,走吧。”吴秋秋摇摇头。 司机也不好多说什么,开车往前。 小镇不大,开车到那边也就十几分钟而已。 整个小镇都还保持着古色古香的韵味。 都是那种老城墙。 街边不少民宿,原汁原味的老宅子,就连破损的墙角都没有修补。 门前都挂着牌匾。 也不像现代化城市那样用闪光灯牌,一律挂的红色灯笼。 要不是有车辆经过,吴秋秋或许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 坑坑洼洼的街道,不时有铜雕,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正在井里打水。 寂静的夜晚,四周都是挂着红灯笼的老宅,这一番景象,初来乍到的人可能心里会犯怵。 吴秋秋却管不了那么多。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响起,车辆猛地停下。 司机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刚刚,有个老太太从车前窜过去了,你看到没有?” 吴秋秋刚刚在发呆,并没看到。 司机摇下车窗左右观看,没看到什么老太太,他越想越不安。 “小姑娘,我下车去看看,在车上等我。” 说完打开车门就下车了。 司机围着车子转圈时,吴秋秋也看向了车外。 “砰砰!” 另一边车窗被人拍了两下。 吴秋秋本以为是司机,转头看去,竟是一个满脸都是血的老太太趴在那里。 老太太的头用头巾包裹住,正在往外渗血。 “救我。” 老太太嘶哑开口,并不停捶打着车窗。 吴秋秋当然不会傻乎乎开门,而是冷眼旁观。 “开开门,让奶奶上车吧。” “救救奶奶啊。” 血越流越多,导致车窗被糊上了厚厚的一层。 “求求你开门,让我上车吧,小姑娘。”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往外呕血。 一坨坨血块从嘴里呕出来,又从车窗上滑落。 就像那个啥,果冻似的。 吴秋秋都得怀疑她要把内脏呕出来了。 任凭老太太怎么拍打怒骂,吴秋秋都不为所动。 不是她心冷。 而是,她很明白这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司机早就跑过来了。 这么拙劣的骗局,她又不傻。 吴秋秋非但不开门,还在老太呕血块的时候,冲着老太太做了个鬼脸。 给老太太气得都不会说话了。 反应过来后,老太太眼珠子都似乎要掉出来:“小贱人,你给我开门,开门!” “把车门打开啊,贱人。” 砰砰砰的,她用头撞车窗,好像要被她震碎了一样。 车子前方,司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在车灯的照耀下,吴秋秋看到司机的脸都在发白,他拎起来一只黑猫。 身子已经完全被车轮碾碎,内脏肠子什么都掉了出来。 突然,车子自动向前启动了,正在车前拎着猫的司机,面露惊恐,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因为车子离他太近了...... 车窗外的老太太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连忙起身去转方向盘,可来不及。 那股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催动着车子,迅猛向前。 “砰!” 司机被撞飞了,落在地上,又被碾了几圈,脑袋被碾碎。 他方才拎着的死猫啪叽一下,掉在前挡风玻璃上。 肚里…带血的肠子黏在上面。 吴秋秋在后座,还保持着站立抢方向盘的动作,冷不丁就看到猫的眼睛居然还在动......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车子停下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车灯闪烁了两下,黑了。 只有老宅的红灯笼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吴秋秋惨白的脸…… “呜——” 车子一个急刹,剧烈的颠簸使吴秋秋从梦中醒过来。 梦? 是梦吗? 吴秋秋揉了揉脸。 “刚刚,车外有个老太太窜过去了,你们看到了没有?” 司机道。 等等,刚才司机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一股浓郁的不安萦绕着吴秋秋。 不,不一样。 梦里司机说的是‘你’,方才,司机说的是‘你们’? 车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副驾驶上没人,自己身边也没有人,可司机为什么要说你们? 那种被看不到的眼睛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你看错了,大叔,没有什么老太太,我赶时间,你快点吧。” 吴秋秋说道。 “这......我保证就去看一眼,万一撞到人了。” 司机为难地看了吴秋秋一眼,道了个歉:“马上就回来啊,很快。” 说完还是下车了。 吴秋秋死死观察着车内,在副驾驶和后座上各掷了一枚铜钱,并没有任何异样。 车窗外也没有出现满脸鲜血的老太太。 难道真的是个毫无意义的梦吗? 然而司机明明用了‘你们’这个词语。 担心车子如梦里那样莫名其妙的启动,吴秋秋起身,向前探出身子握着方向盘,以应对突发情况。 “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司机转了一圈回来。 任何意外都没有发生。 吴秋秋也只好坐回座位。 那只被碾得肠穿肚烂的猫也没有出现,就好像停车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大叔,车上还有人吗?”吴秋秋问。 “啊?对啊,刚才不是上车了一个小妹妹吗,我想着顺路就一起带过去,人呢?” 司机往副驾看了一眼,也奇怪得不得了。 他念叨了一阵,也不念了。 吴秋秋指间一直捏着铜钱。 不对,很不对。 这一次,是现实吧? 她看向车窗外,老宅的红灯笼依旧红通通的,那块破损的墙皮也还在那。 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她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大叔,大叔。” 吴秋秋喊了几声司机。 可司机死活都不回应吴秋秋了。 分明刚才还很热情,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地开着车。 吴秋秋先前看过导航,最多十几分钟就到地方了,然而现在绝对不止过去了那么久。 要知道她中途还打盹做了个梦。 她拿出手机,瞳孔悄然一缩。 时间还是在她上车的时候,一直没有走动过。 “咳咳,咳咳咳咳。” 前排,司机突然咳嗽了起来。 先是浅浅咳了几声。 随后咳嗽得越来越剧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那猛烈的呛咳,仿佛随时都要撕破喉咙。 而随着司机的咳嗽,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叽啪叽的掉在主驾的座位前。 司机一动不动,低着头,仔细看他的手根本没有在握着方向盘,只是放在上面而已,也没有看路。 也就是说,车子根本不是司机在操控着行驶。 两侧的灯笼越发红的刺眼了。 吴秋秋起身,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大叔?” 司机没抬头,还在咳。 吴秋秋也看清楚了,掉在地上的是什么。 分明,是大块大块的血块,以及内脏。 司机的嘴巴上已经满是血,每咳嗽一下,都会往下掉着血块。 “别,别着急,马上把你送到。” “马上,就到了。” 司机微微侧头,浑浊的眼睛瞟向后座,血红的嘴巴咧得很大。 第217章 你知道被剥皮的滋味吗 “呜——” 熟悉的,尖锐的刹车声。 吴秋秋再次醒过来。 她还在车里,司机又准备下车。 吴秋秋拿出手机一看,还是她上车的时间点。 她二话不说,用刀在手心划了一刀。 不痛。 这里,还是在梦里。 一层又一层的梦。 既然明确是梦,就得想办法从梦里清醒过来。 要知道,越是多层的梦境,对人的精力耗费就会越大。 有过鬼压床或者多层梦境的人都知道,非但很难醒过来,且醒过来了都无比疲倦。 明明睡了那么久,还比不睡更加没精神。 吴秋秋不想在梦里浪费时间。 她抬起手,果断用了一次宝贵的摇铃机会。 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清脆的铃音带来一种舒适的感觉。 吴秋秋最后一次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在车里,不过这次她确定是在现实中。 车子刚刚驶出汽车站。 司机道:“我带你绕个路,这条路今天有人送葬,你看路边还有火盆。” 吴秋秋看向车外,果然,有个火盆,里面的纸烧完了,灰烬飘了些许出来。 “行。” 吴秋秋点点头。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个老太太站在路口,一动不动的。 莫非就是那梦里的老太太? “喵~” 一只黑猫从前面窜出去,给司机吓了一跳。 他骂骂咧咧继续前进。 吴秋秋却看到黑猫被撞死了,尸体停在路中间。 老太太,黑猫,都出现了。 好像梦里出现的东西,现实也在慢慢复刻,但剧情又不是相同的走向。 路边,有个抱着娃娃的女孩子拦车。 司机挥挥手:“有人了啊,不拉顺风车。” 说完,疾驰而过。 吴秋秋看了看女孩,长长的头发遮住脸,看不清神色。 小女孩也出现了。 “到了,十五块。” 车子越过一栋栋老房子,最终停在一个挂着牌匾的房子前。 吴秋秋付钱下车。 牌匾上写着‘罗氏皮影体验馆’。 屋檐 …两侧挂着红色的电子灯笼。 十分古典的木门已经关上了,上面是两个狮子门环。 老宅的两边,有两个人影矗立。 吴秋秋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两个泥俑。 一个涂着蓝色的颜料,一个涂着红色的颜料。 脸上都是夸张的腮红,嘴巴也红彤彤的。 红色泥俑抱着一条鱼,蓝色泥俑掌心立着皮影。 时间不早,已经关门了,但吴秋秋一来,门却主动从两边打开了。 那条缝隙恰好能让一人通过,仿佛就是特意为了她而准备的。 吴秋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反手把手机打开,给齐婧发了个位置共享。 “周一如果我没有回学校,马上报警。” 齐婧马上回了个‘小心。’ 并且把吴秋秋发的地点分享到了网上。 然后吴秋秋把摄像头开上,插进书包的侧边包里。 你罗家总得是人吧? 是人做事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吧? 在高速发展的现代化社会,你就算躲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小镇上,也不要以为无法无天了。 总有人说吴秋秋搞迷信。 她这个人最信科学,还遵纪守法。 不管罗家要干什么,先把证据拍上。 拍到了反手送公安局去,拍不到就录音。 除非她噶了,不然多少能留下些证据。 就算真噶了,齐婧就是她的后手。 她之所以不直接报警,便是一切东西都找不到证据,某些超自然的东西解释不清。 所以她必须来一趟,打头阵,找到余顾所在的地方。 呵呵,害人是要偿命的,大清早亡了。 想剥她的皮,先去砖房里被扒一层皮再说。 接着,吴秋秋也不急着进去。 她翻出她书包里的老萝卜头...... 咬了一口。 “嗯,都干巴了,以后重新买。” 她嘀咕几声,往萝卜头插上线香点燃,置放在老宅门口的左侧,蹲下身子等了片刻。 线香烟雾飘乎着向上。 并非三长两短。 至少这一趟,没有想象中那么凶险。 不过吴秋秋还是没有进去。 她又掏出红线,在门环上来来回回绑了好几圈,放出长长的一条,系在自己的腰上。 若是出事,还能跟着红线出来。 做完这些,吴秋秋还是觉得不放心。 又给自己左脚塞了一枚皇陵铜钱,压在脚背上,这样一会万一被人皮影摄魂,有铜钱压魂,她不会轻易被拘魂。 想了想,她给自己嘴里也放了一枚。 并把一堆黄符围着腰贴了整整一圈,就跟那夏威夷小草裙似的。 直接武装到了牙齿。 小纸人们也被从纸房子里放出来。 看见她的模样,都觉得稀奇。 吴秋秋啥子时候这么郑重过? 罗家还是第一回。 “你龟儿也有怕的时候。”吴火火不冷不热道。 “你自己敢不敢一个人去?我就请问呢?”吴秋秋含着铜钱,含糊不清地回应。 “老子他妈现在是个纸人,除了水里和火里,哪里去不了?” “粪坑你去不去嘛?” “吴秋秋,你再咧起嘴巴乱讲,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吴秋秋翻个白眼:“好了,莫讲话了,我要进去了。” 老宅里面,首先就是一个前院,但并不是露天的,而是加盖了一层瓦,这样白天会有更好的体验感。 整体古色古香的,种着不少树,还有假山,石桌。 石桌上面还摆着一局残棋。 往前就是一个搭建的台子。 类似于戏台子。 有一米多高,上面铺着红绸,两侧还有专门的椅子和乐器,都是为奏乐的人准备的。 而红绸后方,就是一块巨大的皮板,此刻没有亮灯,看着森白森白的。 台前,摆放着数把竹椅,就是给观众准备的了。 两侧各有一条通道,西边的房子似乎是不开放的,拱形门上用一把铁锁锁上了。 东边厢房的拱形门没有锁。 吴秋秋还看到墙边放着两个大簸箕,里面是一些晾晒的糯米粉之类的。 整个院子都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头顶无处不在的灯笼。 “叮!” 她听到一声敲击快板的声音。 忙左右看了看,没人,像是听错了。 可罗家大费周章把她弄来,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吴秋秋,你终于来了。” 旁边,罗希的声音响起。 就在她的侧边。 可吴秋秋没有侧头,甚至没有搭理, 不管是不是罗希,罗希现在都不是人。 她是不会轻易应阴物的话的。 这种低级错误谁犯谁傻逼。 吴秋秋的不理会,并没有让罗希发怒,她只是用幽怨的声音低声诉说着:“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凉幽幽的气息,慢慢爬上吴秋秋的脊背,仿佛有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只手不安分的摆动。 想拍灭她的阳火。 阳火灭了,气势首先就低三分,阳气外泄,更容易被迷惑。 小呆瓜爬上去,一口咬在那只手臂上。 那只满是鲜血的手缩了回去。 小呆瓜则洋气地坐在吴秋秋肩膀上。 做咩啊?小呆瓜的专属位置不知道咩? 身侧,罗希声音变得愤怒:“该死的东西。” 吴秋秋还是没有理会她,而是抬脚想往戏台那边走去。 她尽量不去看那块皮板,就是担心出现上次在学校里的那种情况。 当时她的双眼都快废了。 她至今想起那双血红色的手,死死掰着她的头颅,抠着她的眼眶去看皮影,仍是心有余悸。 罗希扣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别着急,你是不是想找余顾?” 余光之中,吴秋秋看到了罗希红色的半张脸,离自己离得很近,几乎一转头就会和罗希贴上。 生前罗希皮肤细嫩,很好看。 死后,却成了这般没有皮的怪物。 “你知道,把皮从身体上剥下来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怪物,是什么感觉吗?” 吴秋秋疑惑,她当然不知道。 而且,罗希被剥皮时,已经噶了,应该感觉不到疼哦。 第218章 你笑你妈啊 嗯.....再说了,她知不知道重要吗? 又不关她的事。 吴秋秋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像是彻底刺激到了罗希。 “吴秋秋,好歹我们同学一场,你居然这么冷漠。” “若非是你,我不会来到那所学校,不会死,更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你,吴秋秋,我要你给我偿命。” “我要你变得像我一样,成为没皮的怪物,成为人皮影!” 吴秋秋把吴火火拉出来,指了指。 意思人不是她杀的,要找就找吴火火。 她都给吴火火背多久的锅了? 吴火火抱着手,冷哼:“好大根乌梢蛇炖不熟嘛?今天来了你们罗家,房顶都给你掀了信不信?” 人不大,口气不小。 吴秋秋把她塞回书包。 罗希更加抓狂。 “吴秋秋,不要以为你弄一些小纸人来,就可以畅通无阻。” “你连与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吴秋秋耸耸肩,不说,就不说。 她打量着这个院子,他们会把余顾藏在哪里呢? 吴秋秋不太确定。 该往哪边走呢? 罗希还趴在吴秋秋耳边逼叨逼叨。 “你是为了救余顾来的吧?你回答我,和我说话,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好不好?” 说完,对吴秋秋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那双眼睛里是赤裸裸的狂热。 她在等。 等吴秋秋和她说话,泄了阳气漏了破绽,她就找机会抢吴秋秋的身体。 至于那些老东西想要的人皮影? 呵,关她什么事?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所谓家人了。 然而吴秋秋不为所动,冷眼看着罗希。 吴秋秋再清楚不过,罗希拿她没办法。 否则就不会次次作妖,却从未对吴秋秋造成什么伤害。 “秋秋,我们才是一边的,和我合作吧。”罗希继续引诱。 “我生在罗家,从小就没有自由,不管做什么都要按照家里的安排,可我想不到的是,就连我死了。我的尸体都是他们的工具。” 罗希的声音悲戚起来。 是真的伤心了。 她趴在吴秋秋耳边嘤嘤哭泣着。 说实话,罗希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淡淡的。 不怎么笑,也从未见她哭过,话很少,几乎不提家里的事。 所以在宿舍存在感一直很低。 低到没有人会想过罗希来自这样一个家庭。 若是不生在罗家,她应该也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却因为背负任务而来,阴差阳错被吴火火杀了。 吴火火是自己人,吴秋秋不会指责。 罗希将自己的惨剧怪在自己头上,吴秋秋也认了。 吴秋秋同情罗希,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会因为同情,就乱了阵脚。 于是,吴秋秋抽了一张黄纸递给罗希擦眼泪,但就是不搭理她。 罗家是有些诡异在的,可不能贸然泄了阳气。 她走向被锁上的拱形门。 整个拱形门上,用红线挂着铃铛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吴秋秋可以想象到自己一碰到这两扇门,会发出多少铃响。 这扇门似乎从来都不开。 门口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墙壁上是游客来打卡后,印下的红手印。 每个手印下面,记录了某年某月来,还有他们的名字。 而另一边的门则是大开着,好像在欢迎吴秋秋进去。 但她看到了门上的灰尘。 分明是从前不开,今天特意开的。 她脚都抬起来了,刚好看到地上一根若隐若现的丝线。 埋在地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吴秋秋蹲下身子,用指甲盖弹了弹那根线,顿时,一根线飞出了无数的灰尘。 今天,贸然踏进这根线,只怕就是入了对方的迷魂阵。 吴秋秋后退一步。 被墙边的柿子树上,一根树枝刮到了一下眼睛。 她没搭理,把吴火火抓出来。 吴火火很想翻个白眼,奈何小纸人翻不了。 只好大声说:“你们罗家这些灾舅子,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滚出来,看看哪个才是爹!” 她叉着腰,小小的身子中气十足。 多多不满:“秋秋姐姐,下次这种机会让我来。” “哈哈哈哈哈哈。”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诡异而嘶哑的笑声。 无法分辨从哪里来。 却又好像就在身后响起。 吴秋秋甚至感觉到身为鬼魂的罗希都僵了僵,直接从她背后消失了。 那笑声持续响起,有点分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 只能分辨出是个老登。 顿了顿。 吴火火叉腰道:“你笑你妈啊。” ...... 笑声戛然而止。 吴秋秋分明听到对方抽了一口凉气。 罗希不在,吴秋秋拍拍吴火火的脑袋,说:“干的漂亮。” “莫拍你姐的脑壳。”吴火火冷哼。 吴秋秋拎着弯刀,刀尖抹血。 不对,四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 原本她进来时,虽然光线昏暗,但说到底还是能看清路面,要不然她也不会看到地上的那根丝线。 可现在,居然暗了好几个度,伸出手,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火火?” 吴秋秋试图去拍肩膀上的吴火火。 可吴火火没有回答。 她明白,又着道了。 方才她已经万分小心,没有触碰这里的任何地方,那究竟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吴秋秋自己回想着。 树! 她被树撞了一下,树枝还刮到了她的眼睛。 就是那一下中招的。 莫非是一叶障目? 吴秋秋看着眼前相同的院子,只是光线暗了几个度。 突然,脚上凉飕飕的。 她低头看去,四面八方蠕动着无数的头发,就像是活物一样,缠上了她的脚。 吴秋秋试着动脚,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一般。 她回想起自己脚背上压了两枚铜钱。 抬不动脚反而是好事。 吴秋秋抬刀砍断缠着自己的头发,断裂的同时,她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那扇她方才差点踏进去的拱门里,有个什么东西缩了回去。 吴秋秋盯着看,它又试着探出头来。 是......一个没有皮的老人。 为什么说是老人,因为它身子瘦长,佝偻,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老狗趴在地上,浑身鲜血中,唯独那双眼睛是黑色的。 见吴秋秋看过来,它发出一声长长的怪笑。 弓着身子像一条猎狗一样扑了过来。 四肢在地上并不协调地爬着。 但是速度奇快。 脸上的皮被撕掉以后,底下鲜红的皮肤肌理,唇周一圈都是血。 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里面的牙齿烟熏火燎,已经松动,似乎随时要落下来。 它扑过来的瞬间,吴秋秋将弯刀横在面前挡住。 对方却抱着弯刀,一口啃在上面。 快要脱落的牙齿咬在刀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它当然咬不动吴秋秋的刀,相反,刀将它的牙齿崩得完全脱落...... 连血带着牙齿,吐了一地。 可这东西就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咬着刀,嘿嘿嘿地笑着。 这些都是过去曾被剥掉人皮的怪物吗? 所以罗家这些年,一直在用人皮实验? 吴秋秋用手肘撞击在对方肚子上。 怪物终于退开摔在地上,然后又马上向吴秋秋爬过来。 这次,它爬到吴秋秋面前,竟然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它磕得十分用力,地上很快就是一滩血迹。 整个头骨瞬间碎裂。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磕。 直到,头硬生生被磕扁,满地的鲜血溅到了吴秋秋的裤子上。 它蜷缩在吴秋秋面前,不动了。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无法理解。 是一心求死? 可为何死她面前? 还是说他们原本就没死,只是被罗家变成了怪物。 若是这样,罗家真的太可怕了。 门后,依稀又探出了红色的头。 它们就像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头骨,摞在了一起。 吴秋秋单手抹上朱砂,抹在眼皮上,另一只手结心火印,点在肩膀。 不知不觉,阳火竟然熄灭了。 第219章 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一股重力狠狠拍打在吴秋秋肩膀上,近乎将她的半边身子都拍得麻痹了。 吴秋秋转身就是一脚。 “死老登,你终于现身了。” 虽然又被拍灭了一盏阳火。 但是吴秋秋这一脚,也是实实在在踹在了对方心口。 方才察觉到阳火熄灭,吴秋秋便猜到身后有人。 只是中了一叶障目,她的注意力又在那些可怕的怪物身上。 导致她看不到别的东西。 点燃阳火的瞬间,对方必然会再度出手拍灭她的阳火。 所以吴秋秋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点燃阳火。 果不其然,对方以为她还在一叶障目的状态中,毫无顾忌出手了。 只是这死老登,出手就出手,拍这么重,也就别怪她不尊老爱幼了。 一脚踹过去,响起一声惨叫。 吴秋秋揉着肩膀,看着对方。 竟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起码已经八九十岁了,白发苍苍,头顶几乎已经秃完了,整张脸就像干巴的老树皮,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 眼袋很大,几乎垂到了干瘪的苹果肌,上面全是黑褐色的老年斑。 皱纹仿佛一条一条的沟壑,在她阴沉的目光下,这张本就丑陋的脸,更显得凶相毕露。 老太太坐着轮椅,十根手指上竟然都插着一根绣花针。 每一根从指甲盖里插进去了一半那么深...... 看着都痛得不行。 偏偏这老家伙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阴毒地看着吴秋秋。 她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棉布衫,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灯草绒裤腿下,空空荡荡。 衣领完全盖住了脖子。 乍一眼看去,就像用衣挂晾着衣服,上面放上了一个老人的头颅。 莫名觉得诡异。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 老太太被吴秋秋一脚踹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她不善地看着吴秋秋,开口声音极为难听。 “教过。”吴秋秋揉着肩膀,老老实实回答,目光瞥向门口还在偷偷向这边接近的怪物。 下一秒吴秋秋冷笑:“但你算什么啊,老东西?” 倒也不用时时刻刻都以礼待人。 “没家教没素质的死丫头,就该被撕烂嘴巴,剥下人皮,做成一具完美的人皮影,嘎嘎嘎嘎。” 老太太往前探着脑袋,咧开没牙的嘴巴恐吓着,浑浊的老眼眯成了一条缝。 “我这人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吴秋秋弹了一下指甲盖。 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 你想要她命,她会以你仙人为半径,辐射你十八代祖宗。 “呵,呵呵呵,让老奶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尊老爱幼。” 老家伙冷笑着。 “嚓!” 有铜锣声响起。 接着是唢呐,四胡...... 皮板后就忽然就亮灯了。 后方,几个皮影的影子现了出来。 吴秋秋看到,台上不知何时,坐上了吹拉弹唱的队伍。 他们戴着很多年前的那种圆帽,圆褂长衫。 脸上抹得很白,中间又涂上鲜艳的腮红,嘴唇是红色的唇脂。 在白色的幕布之前,有种诡异的美感。 随着音乐起,他们齐齐故意地转向吴秋秋这边一眼,又马上转过去。 就像布袋戏。 他们都是被操纵的人偶一般。 第一个皮影,是个年轻人,走在风雪之中,紧紧裹着衣服。 第二个皮影,还是一个年轻人,在皮板上四处行走,没有唱词,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像他根本走不出去。 余顾! 吴秋秋看出来了,那是余顾。 皮板上,突然多了很多黑色的鬼影,他们围绕着那个年轻人。 乐器突然急促,伴随紧张的气氛。 黑影撕咬着年轻人。 “他在哪里?” 吴秋秋用刀指着老太婆。 “皮影里。” 老太太回答。 很明显,余顾被摄魂了。 皮影中的年轻人,藏着余顾的魂。 台下,小板凳上居然坐满了人。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对周遭环境完全漠视,每个人脸都惨白得吓人。 这一台戏,是表演给鬼看的。 “我们表演给人看的皮影,也有唱给鬼看的鬼戏。” “你想救他?你敢当着这么多阴物的面,坏了他们的兴致?” 这些阴物看得津津有味。 吴秋秋这个时候去破坏鬼戏,那肯定就会触怒这些亡人。 这么多阴物缠上来,可不好对付。 除非一次性绞杀,不然他们就会一直缠着你。 可能蹲个坑都在门缝把你盯着...... 还有就是,非必要不绞杀。 给阴物留后路,便是给自己留后路,也叫积阴德。 这些家伙好好看场戏,吴秋秋主动招惹,那错就在吴秋秋。 但老太太算错了一点。 吴秋秋虽然年纪小,但是和阴物打交道的经验可一点都不少。 如果以为她是个愣头青就想轻易拿捏她,只能说这老太太还是太嫩......不是,太老了点。 她冷眼看了老太太一眼,收起刀,径直走向了戏台子。 老太太脸上诡异的笑容越发扩大,看着吴秋秋自寻死路。 似乎已经看到了吴秋秋凄惨的下场。 进了罗家的门,不扒层皮,吴秋秋休想离开。 还是太年轻了。 以为一腔孤勇,就能创她皮影世家了。 老奶有些无趣地阖目。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 那边,吴秋秋吆喝了起来。 “来来来,香烛纸钱棒棒糖啊。” “免费送啊免费送。” “这边大爷腿收一下。” 老太太:“......” 还能,这样吗? 那元宝纸钱,吴秋秋不要命地往外撒,香烛更是一捆一捆地拎出来发。 就连多多的纸棒棒糖都被从嘴里掏了出来。 那原本因为吴秋秋接近,而感觉到人气的阴物们,马上收起了不善的目光,垂涎欲滴地盯着吴秋秋手里的供品。 就连台上的鬼戏,似乎吸引力都不是那么大了。 这次去进货真是进对了,吴秋秋心想。 一边把香烛递给伸手过来的阴物,一边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越过了这些阴物,走到了戏台前。 趁着阴物注意力不在这里,吴秋秋直接跳了上去。 近距离观察皮影,眼皮突然一跳。 出现了她自己的皮影。 她此前就思考过,被人皮影摄魂时当如何面对。 稍有反抗的心思,一双血红的手便从两只耳朵旁边,悄然伸了出来。 冰凉,黏腻的触感令人心里一惊。 吴秋秋后背汗毛直竖,身子僵了僵。 那双手捧着她的脸,食指向前伸,死死固定她的脑袋盯着皮板。 眼珠稍有转动,那长着长长的指甲的手,朝着眼珠便伸了过来。 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指甲,触碰在眼珠上的感觉。 只要一下,就能戳爆眼球。 小指头抠着眼眶,绝不让吴秋秋转头。 吴秋秋感觉到眼眶在流血。 但是她不怕。 因为这一次,吴秋秋根本没有打算抗拒。 她就是要进去找到余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在她有意盯着皮影看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混沌起来。 仿佛被人搅成了一团浆糊。 眼前的画面有了重影,渐渐的什么也看不真切了。 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直到那种晕眩的感觉消失。 她再次睁眼。 眼前是长长的队伍。 每个人脚上戴着镣铐。 四周都是浓雾,地上是数不清的毒虫。 吴秋秋左右看了看,自己排在中间,前后都是面无表情的......畜生。 鸡鸭猪狗猫。 人的身体,动物的头。 吴秋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兔子? 这里,是罗家皮影戏中的世界吧? 不得不说,想象力还是丰富。 往前探出头去,最前方,是两扇高耸入云的大门。 门上是一节一节人的脊椎贴在上面。 中间是一摞一摞人头,吊着长长的舌头。 门上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 好一个鬼门关。 罗家还真把自己当成可以操控生死的阎罗了。 第220章 韩韫,我就知道你跟来了 这种东西,就是罗家以皮影摄人魂魄后弄出来的地方。 也可以理解为罗家为这些魂魄量身打造的一个幻境。 手艺人,会点绝学很正常。 进入这个世界后,一切认知错乱。 人不是人。 你可能慢慢就忘记自己的模样,慢慢忘记外面的模样,你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你走过鬼门关,踏上阎罗殿,迷失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最后成为罗家操控的傀儡。 成为那栩栩如生的皮影中的一员。 当然,与吴秋秋,余顾这样完全被摄魂的不一样。 他们还没那个能耐将人魂魄大规模全部拘走。 对于来看皮影戏的观众,可能只是带走了一缕意识,对他们影响并不大,可能生一场病,折几天寿。 但是人数一多,罗家拘走的残魂数量就十分庞大。 他们到底要这些魂魄做什么? 之前吴秋秋以为他们以魂养皮影。 但数量如此巨大,背后恐怕没有吴秋秋想的那么简单。 还有,那些被剥掉皮的怪物,更像是他们在试验什么东西...... 当代手艺人,各有各的秘密。 罗家躲在这个小镇里,还不知道多少人遭了他们毒手。 而且这一块少数民族居多,很多风俗,信仰也是吴秋秋不懂的。 罗家也是少数民族,他们要做什么,吴秋秋就更无法揣测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余顾。 现在这里的人全部都变成了动物,大大加剧了吴秋秋找到余顾的难度。 时间一长,余顾彻底迷失在里面,那可不妙。 吴秋秋离开队伍。 地面突然变得滚烫,就像被烈火灼烧,将吴秋秋的双脚烧得冒烟。 “那个小兔子,不要乱跑,离开队伍会被烧死的。” 面前的大公鸡口吐人言。 这些猪马牛羊的,齐齐看着吴秋秋。 眼里都闪烁着人的目光,张口都是人话。 说实话,这一幕看上去相当怪诞离奇。 “我们过了鬼门关,就可以在城里生活了。” 大公鸡又说。 吴秋秋顶着兔子头:“城里生活?” “嗯嗯,鬼门关后面就是居住地,那些不愿意留下的,就去走奈何桥投胎去了。” 大公鸡像是知道得比较多。 好家伙,罗家真的自己捏造了一个地下世界。 “你咋晓得的公鸡大哥?” 大公鸡不好意思道:“我天天早起听到的。” 早起打鸣? 他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公鸡?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人?”吴秋秋问。 “人?不不不,我生来就是一只鸡,就像你一直都是兔子。”他语气毫无波动地回应。 那些漆黑的浓雾就像要吞噬一切,让这句话显得滑稽中透着一丝恐怖。 没救了。 吴秋秋垂头叹息。 那余顾变成啥了啊? 会不会也忘了自己是人? 地面会灼烧,吴秋秋暂时老老实实归队,等进了这所谓的鬼门关再说吧。 世上本没有阴曹地府。 一切都是源于人类对死亡之后的想象。 吴秋秋坚定地,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事实,以免自己迷失。 若是真的信了这个地方存在,恐怕她也出不去了。 队伍一直往前排。 终于,大公鸡进去了,轮到了吴秋秋。 大门上挂着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更显得这个世界荒诞。 一只大猪蹄子捏着一张卡片递出来。 是吴秋秋的‘身份证’。 进城后,脚上的镣铐就有牛马过来给她解了。 吴秋秋身后的一头猪突然闹了起来。 “我不是猪,我是人,我要离开这里!” 话刚落,一直惨白的手从地面伸出来,掐住他的脖子。 另外长着牛头和马面的人拿着钢叉,直接将他摁在地上,那看着比刀还锋利的钢叉,狠狠从猪头的脖子后方插进去。 连皮带肉,抽出了一根完整的脊椎。 森白的骨头上,还挂着滴血的碎肉。 猪头人绝望的惨叫着,没了脊椎,像一滩烂泥那样软趴趴倒在地上。 脑后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但没等他叫多久,头顶落下一个两米大的秤砣,直接将猪头人压成了一堆肉泥...... 碎得如同在绞肉机里绞过,可以直接搅和搅和包人肉饺子的那种。 沾沾醋兴许味道还不错。 看着这一幕的动物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噤若寒蝉。 吴秋秋不禁有点感谢刚才的公鸡大哥。 要不是他提醒,兴许自己也成了饺子馅。 后果就是再也出不去。 这狗屎地方,要找到余顾还真不容易。 但是,只要余顾没有触犯这里的某些规则,他就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 余顾不是笨蛋,意识到不对后应该不会轻易犯错。 吴秋秋被公鸡大哥拉扯了一下。 “走吧小兔子,别看了。” “先去住的地方。” 吴秋秋瞪着红彤彤的兔子眼睛:“这里还分房啊?” “那不然呢?”公鸡大哥理所当然。 光是分房,就足以让人心甘情愿住在里面了。 慢慢的,谁还认为自己是人啊。 城里有餐馆,有酒楼,有服装店,应有尽有。 唯一不妙的是,吴秋秋看到他们吃的食物...... 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只只凉拌的人耳朵。 煮的汤上面还漂浮着一颗颗眼珠子。 若是抛开这是罗家捏造的幻境来说,吴秋秋会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规则怪谈的世界。 “别瞎看,那些高级饭店咱们可吃不起,要打好久的工才能进去吃。” 公鸡大哥又拉了吴秋秋一下。 “好。” 吴秋秋收回视线。 先去住的地方,再研究研究这个地方有多大,想办法找到余顾。 至于吃的,吴秋秋庆幸自己吃不上那些高级的东西...... 公鸡大哥带着吴秋秋进入了一个住宅区,类似于棚户区。 一个单间,一个吃饭的桌子睡觉的床,卫生间和厨房五六个房间共用。 水龙头里拧开,里面涌出的是泥水。 吴秋秋皱皱眉,关上了。 这里有镜子,她终于看到自己的模样。 还真是人的身子长着个兔子脑袋。 看着自己的样子变成兔子,这种感觉相当怪异。 “嘶~~” 耳边,一条长舌猛地探出来。 吴秋秋直接往左移了一下。 看到是一个长着乌梢蛇脑袋的人。 那扁扁的脑袋上,长着一双小小的眼睛,迸射出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方才若是吴秋秋闪避得及时,这条舌头就要舔着她的脸了。 虽然是兔子,那也不行! “新来的啊?兔子妹妹。” 大蛇开口,声音油腻轻佻。 就像现实中那种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吴秋秋刚来,只想找到余顾,不想惹事。 只是冷冷看了蛇哥一眼,就要离开。 蛇哥吐出开叉的长舌,贴着吴秋秋脸扫过,移动肥胖的身子,将吴秋秋堵回去了洗手台。 “妹妹刚来,别着急走,陪我玩玩,以后这片地方我罩着你。” 大蛇开口,口气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所谓蛇性本淫。 原本就色心泛滥的人,变成了蛇,便会放大这种本性。 尤其是,这种地方并不像真实世界那样有着健全的制度,法律和监控设施。 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管。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目光寻找着可以用的工具,可惜没有。 两人的个子差距也相当悬殊。 打起来吴秋秋也不是对手。 但她是任人宰割的人? 吴秋秋照着那张丑陋的蛇脸就吐了一口口水,双手撑着洗手台,双腿往前一蹬,狠狠踹在对方的肚子上面。 大蛇吃痛,嗷了一嗓子。 “妈的,小贱人敢踹我。” 吴秋秋趁他不注意就跑了出去,没跑两步被抓到了。 小胳膊小腿的被拽住,根本一点劲都使不了。 就在大蛇骂骂咧咧想要扒吴秋秋衣服时,一道黑雾直接从地底升起来,缠住蛇男全身,宛若刀割一样,全身都是口子。 不一会,他直接成了一滩血雾。 吴秋秋看着这一幕,突然回头,目光定格在那抹身影上。 “韩韫,我就知道你跟来了。” 第221章 十八岁遇见你三生有幸 准备要消散的人,就这样停下了。 半晌后,他开口:“路过。” “谁家好人路过这个鬼地方的?” 吴秋秋直接道。 她一直感觉韩韫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不管是在公交车,还是火车。 他都在。 但他不怎么出手,更多的时候是默默注视。 刚才若不是吴秋秋实在没招了,估摸着他也不会现身。 她搞不懂,韩韫又去了一趟长白山,回来怎么就不见她了。 她其实背着刀,但没用,就是想逼韩韫现身。 韩韫果然出现了,还和她扯犊子是路过。 借口都不打草稿。 这位将军真的不会撒谎。 韩韫转身,不看吴秋秋一眼:“就是路过。” “你别走韩韫。” 吴秋秋追上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心脏的事情,她还欠韩韫一个解释。 “你是谁啊小兔子?韩某并不认识你。”韩韫身子微微一僵,终于停下来转身看着她。 吴秋秋:“......” 再装试试呢!? “你不认识我?”吴秋秋问。 “我路过顺手救一只小兔子而已。” 韩韫冷言冷语。 下一秒胳膊被小兔子抱住了。 他又僵了僵:“撒手。” 吴秋秋:“不。” “你自重。”韩韫道。 “我一只兔子自重什么?我就不要脸。”吴秋秋耍赖。 韩韫终于提着她两只兔子耳朵:“不可这么说自己。” “韩韫,韩将军,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是不是食言了?” 吴秋秋通红的兔子眼睛直勾勾把韩韫盯着。 之前韩韫答应教她拳脚功夫。 结果回来就玩消失。 这样的目光之下,韩韫竟然不受控制地回避了吴秋秋的眼神。 就像是,心虚。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韩韫轻咳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不周全,我刚刚差点就吃亏了。” “你要是教了我,我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面对那个淫魔,邦邦两下就给他打趴下了。” 吴秋秋继续道。 韩韫看上去更加内疚了。 黑影适当浮现,小声提醒韩韫:“将军,小心,她在cpu你。” 韩韫袖子一扫,黑影不见了。 “我有我的苦衷,抱歉。”韩韫不得已开口解释。 “什么苦衷?”吴秋秋问。 韩韫看着吴秋秋。 半晌后,眼中似有叹息。 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道:“找到人,我会送你们出去。” “过好自己的生活。”捏了捏她的兔耳朵。 说完,拨开吴秋秋的手,转身就要走, “可是韩将军……”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了。” 吴秋秋有很严重的慕强心理,相对的她也很骄傲。 她喜欢,但她会告诉自己别让对方知道自己喜欢。 因为先说出口的人,好像无形中就占据下风。 就像刚刚那句话。 她从未想过对韩韫说。 或者说她此前也不确定。 毕竟,喜欢上一个死几百年的古董,太惊世骇俗了。 可是,看到韩韫的时候,看到这位身体残缺却从未心生怨恨的大将军。 她的心里建设,她的骄傲和矜持,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想,自己也说不定哪天就凉了。 未来的事何必想那么多。 让他知道。 就算哪天自己死了,也没有遗憾。 她可是表白过鬼将军的人。 说完,吴秋秋后面又跟了一句:“再见,你走吧。” 但韩韫没走。 他僵在原地,然后转身走到吴秋秋面前。 他真的很高,吴秋秋几乎只到他的胸膛。 刚好能看到漏风的大洞。 韩韫伸出了因为握剑而有些茧子的手,指头根根分明。 手离兔子的脸只在咫尺之间。 只需要手指微微弯曲,就能触碰到。 只是那几根手指,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过了很久,他似乎点了点头:“嗯。” 然后收回了手。 “为什么?”她问。 “你知道我的时代和你的时代,中间相隔了多少年吗?” “你才十八岁,你所理解的喜欢是什么?” “吴秋秋,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韩某只是一个早就消逝在史书里的人。” 若因他,耽误了吴秋秋。 他怎么赎罪? 也许时间长了,吴秋秋就会把他忘了。 “我知道,相隔了几百年,但你死的时候,也才23岁啊,你的时间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如今重启而已。” 吴秋秋咬了咬唇。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但我知道,在我这个年纪遇到韩将军,可能未来再也没有人能入我的眼了。” 也许韩韫说得对,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未来不会有韩韫这般的人闯入她的生命。 没有! 如此惊艳,如此不可取代。 她十八岁,认识了韩韫。 史书上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 三生有幸。 韩韫表情狠狠变了。 眼前少女顶着一个兔子的脑袋,有些滑稽。 通红的眼睛里是毋庸置疑的认真和坚定。 他能看见她的灵魂深处。 没有撒一点谎。 少女情意小心翼翼,易碎珍贵。 如何能不动心? 他忍住把小兔子抱住的冲动。 “吴秋秋,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好好想一下,如果离开的时候你的想法未变,那……” “那怎么样?”吴秋秋问。 韩韫看着她,唇边掀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并未回答,直接消失了。 那他就又争又抢。 吴秋秋双手放在身后,撑在发黄的洗手台上,看着韩韫消失的方向。 突然就笑了。 就连地上那些刺目,腥臭的血看上去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哼着歌,在厕所隔间拿过拖把,高高兴兴地把地上的血拖得干干净净。 公鸡大哥找过来的时候,吴秋秋还差最后一点收尾。 “小兔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去找工作,吃饭。” “哦,好。” 吴秋秋几下拖完,和公鸡大哥离开棚户区。 “一般新人来这里,都会去什么地方找工作?” 吴秋秋问。 吴秋秋不知道这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世界是不是一样,而所有人都长成了动物,也无法判定余顾变成了什么。 还有一个难题是,不能说自己是人。 否则下场就和鬼门关的那只猪一个样。 要找到余顾难度相当大。 “矿场。” “不过小兔子不适合去挖矿,你可以去做服务员。” 公鸡大哥想了想回答道。 吴秋秋那双圆溜溜的兔子眼睛闪烁了一下。 片刻后,她讲:“我也可以去矿场看看。” “为什么?那很累的哦。”公鸡大哥讲。 “嘿嘿,没事,你很了解这里啊?” 吴秋秋无意一般问道。 “我天天早起,得到的消息多,哈哈。” 两人说着,就到了一家餐馆。 吴秋秋看了看公鸡大哥的手,没说什么。 公鸡大哥请吴秋秋吃饭,老板是一头熊。 吴秋秋看着菜单,一点食欲都没有。 什么凉拌脑花,清蒸肺片,爆汁眼珠,油酥指甲盖的...... 公鸡大哥也很穷,给自己点了一份素米线,并说请吴秋秋吃肉。 吴秋秋推开鲜红色生肉:“兔子不是吃素的吗?” 公鸡大哥鸡冠子动了动:“哦哦对,差点忘了。” 于是给吴秋秋点了一盘胡萝卜。 吴秋秋沉默了一瞬,低头瞬间眸中闪过一抹幽光。 很快,胡萝卜上上来了,吴秋秋盯着公鸡大哥吃米线,自己啃着萝卜。 有点意思。 隔壁桌,突然有人吵:“这是人吃的吗?这肉都烂了,生蛆了!” 吴秋秋看着小鸟头站起来骂骂咧咧。 没过多久,后厨的厨师出来。 “就你说俺的食材不新鲜?” “你他妈自己看看,这能........”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被厨师一刀剁了。 厨师一手拎着还没闭眼睛的小鸟头,一手拖拽着没有头的尸体。 “这不就有了新鲜食材了吗?” 第222章 找到人了!! 餐厅吃饭的人都似乎司空见惯了。 沉默而麻木地吃着碗里的‘美食’。 或许,他们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也接受了这里的规则。 渐渐的,融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别看。”公鸡大哥提醒道。 “好。” “小兔子”公鸡大哥放下碗:“那个我还是建议你啊别去矿场,那边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兔子过去,容易吃亏不说,你也挖不动啊。” “要去。”吴秋秋不为所动。 “为什么啊?”公鸡大哥问。 吴秋秋没说是找人,只说:“你不是说新人都得去那边吗?” “哈,那个也不一定。” 公鸡大哥干笑一声。 “那我带你去。” 吴秋秋撑着脑袋:“公鸡大哥真是热心肠哇。” 公鸡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抖着鸡冠子:“哈哈,应该的。” 啃了胡萝卜,公鸡大哥就带着吴秋秋前往矿场。 按照公鸡大哥说的,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得学会挣钱。 没钱寸步难行。 矿场辛苦,但是挖的多拿得多。 新人来了通常都会来矿场挣辛苦钱。 那么......余顾也有可能会在这里。 矿场。 动物头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拿着镐头挖矿。 每个人除了固定每天挖的数量,多挖的会得到一定的提成。 除此外,这里居然还有监工。 这些监工拿的不是鞭子,是一把把铁刀,稍微分神不用功的,就被当场剁掉脑袋。 吴秋秋刚来,就有人被剁掉脑袋,还恰好滚在了吴秋秋面前,吴秋秋下意识抬起一脚,把脑袋踢飞了。 “你看吧,这里不适合女孩子。”公鸡大哥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所以,你还是别呆在这里。” 几个监工突然走了过来:“哟,新来的。” “小兔子。” “还是母的。” 它们都顶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头,但是眼睛里却闪烁着人类特有的欲望。 要知道,来矿场做苦力的一般是男性。 极少有女性。 说着,其中一个就一把拎着吴秋秋的兔子耳朵提起来。 吴秋秋愣了愣。 这兔子耳朵这么好捏吗? 无辜的样子更惹得几个监工哈哈大笑。 “跟着我吧小兔子,不要你挖矿,晚上陪我就可以。” 她眨眨红红的圆眼睛。 在书包掏啊掏。 “怎么,还给哥哥们带了礼物啊?” “嗯嗯,哥哥们等我拿出来。” 吴秋秋乖巧的点头。 最后掏出一把大刀。 “哗!” 砍了他的脑袋。 “哥哥们喜欢这个礼物不?”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兔子的白毛。 无辜的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 ...... 这番变故,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另外一个监工反应过来,怒骂一声也举起了刀。 吴秋秋比他更快,拦腰砍过去,监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 吴秋秋发现了,在这个世界,要狠才能立足。 杀了人没有人会管。 但懦弱一定会挨欺负。 她是来找人的,又不打算一直呆在这里,该反抗一定要反抗,该狠也绝不能手软! “你想干什么?在这里闹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此处最后一个监工哆嗦了几下。 “我来上班。”吴秋秋回答。 “你扛着刀来,你上你妈的班啊。” 监工没忍住,张口就骂的很脏。 谁家好人上班,来就干死两个上司的? “你别管我上你妈的班还是上你爹的班,你就说我能不能上班?监工死了我能不能当这个监工?我工具自带。” 吴秋秋语气相当豪横。 “可以,顶上来吧。” 监工未加思索,直接说道。 所以吴秋秋没搞错这里的规矩,就是谁凶谁说了算。 世界观简陋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初来乍到的吴秋秋,顺其自然当起了小监工。 如此一来,要找到余顾也就相对简单一些了...... 公鸡大哥伸手将下巴抬回去。 眼睛骨碌碌一转。 “那,我也呆在矿场怎么样?” 吴秋秋心底冷笑一声,表面却是笑嘻嘻。 “好啊,要不你也整个监工当?” “不了不了,我就去挖矿。”公鸡大哥摇头拒绝。 罗家把余顾的魂弄进来的。 那么罗家人一定知道余顾在哪里。 这个老鸡公,一定是罗家人。 他以为留在矿场监视她,可以阻止她找到余顾,但是......吴秋秋决定利用他,离开这里。 这叫将计就计。 吴秋秋就这样以暴力且血腥的手段成功上位。 借着视察的名义,吴秋秋观察了很多挖矿的工人。 要在这么多狗头猪头猫猫头中间找到余顾谈何容易啊? 她背着她的招牌红书包转了一圈,希望余顾能看到。 但直到晚上,也没有人主动来找她。 收拾收拾回城里吃饭时,一个长着牧羊犬脑袋的工人突然把吴秋秋撞了一下。 另外的监工举着四十米的大刀骂骂咧咧就冲过来了。 吴秋秋挡住:“没事。” “小心点!”监工指了指牧羊犬。 “对不起,对不起。” 牧羊犬道了歉,和其他工人一起走进夜色中。 吴秋秋余光中,瞥见公鸡大哥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啧! 她装作无事发生,伸脚踩住了地上的一枚矿石,看着其他工人陆续离场。 公鸡大哥见状,也没有盯着这边。 吴秋秋马上弯腰把石头捡起来塞进兜里。 回到住处,拿出石头一看,上面有一行小字:“棚户区第三排路口见。” 果然是余顾! 吴秋秋心里激动起来。 余顾想必是看到了她的红书包,才主动来找她的。 现在找到了余顾,只需要想办法打碎这个幻境就ok了。 吴秋秋立马收拾刀就出门了。 “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公鸡大哥站在不远处打招呼。 吴秋秋稍稍皱眉。 阴魂不散! 从一开始就觉得这货有问题了。 她目光瞥向墙角的板砖,亮了亮。 “公鸡大哥,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吴秋秋招了招手。 身影逐渐没入墙角的阴影。 “什么事?”公鸡大哥一边走过来,一边问。 “就是......” 吴秋秋捡起一块板砖藏在了身后:“你看那里面是什么?” 公鸡大哥转身,朝着吴秋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吴秋秋举起砖头,毫不犹豫照着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砰!” 公鸡大哥倒下了。 她将人拖回去,绑起来,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去见余顾。 “棚户区第三排......” 吴秋秋记着路线。 这鬼地到了晚上真跟鬼城一样,到处都是浓郁得看不清的雾气。 人往前走,就仿佛是一头扎进令人喘不过气的大海之中。 雾就在前方,不远不近,好像从来没有变化过。 而浓雾的背后,似乎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吴秋秋冷哼。 罗家以为创造了这个世界,他们就是神了? 笑话。 一只手将吴秋秋一把抓住,拉到了墙角。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余顾的声音。 “余教官。” 吴秋秋心里松了口气。 余顾就算变动物,也变成了帅气的警犬呢。 “你知不知道进入这里,几乎没有机会出去?他们盯着呢。”余顾犀利的目光看向那些浓雾。 就算没有公鸡的盯梢,那些暗处的眼睛,也一直存在。 “那也要来找你,哥哥。”吴秋秋盯着余顾。 余顾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了震惊:“你......你都知道了?” 吴秋秋苦笑一声:“你回家,求证的不正是这件事吗?” 余顾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想过要好好和吴秋秋聊这件事,没想到吴秋秋率先提及。 这...... 总而言之,没错,他确实是吴秋秋同父异母的哥哥。 “没想到我们兄妹是在这种情况下摊牌。” “不说了,想办法离开。”吴秋秋拽着余顾。 也就在这时,有一队集体穿着白色衣服的东西接近。 它们在寂静的夜里敲锣打鼓,跳着诡异的舞姿接近。 走近一看,竟然是人! 要知道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动物模样。 当中的人则是一身红色,胸前戴着红花。 夜半迎亲?? 第223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如果他们长着动物脑袋,吴秋秋不会那么惊诧。 偏偏长着人脑袋。 那么……罗家坐不住了。 他们或许没想到吴秋秋这么快就与余顾重逢。 对了,韩韫进这里跟玩似的,罗家没发现? “躲我背后。” 吴秋秋把余顾推到身后,挡在最前面。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并未理会吴秋秋与余顾,就那么直愣愣的路过了二人。 仿佛吴秋秋与余顾都是不存在的。 队伍经过时,吴秋秋还闻到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她抬头看了看,竟发现这些人脑后还有一张动物的脸。 前面是人脸,后面是动物脸,随着囍乐慢慢走远。 动物的眼睛还在流泪,打湿了白色的衣服。 披麻戴孝办喜事。 大喜之日泪满襟。 有点意思。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拉着余顾:“走。” “走哪里?” “我绑了个罗家人,看能不能问出怎么离开这里。” 她拽着余顾走上浓雾弥漫的街道上。 “嚓!” 浓雾后方,却十分突然地射出了数道刺眼灯光。 各种各样的颜色,像是舞台灯光,闪耀的同时,也使这一切就像一场荒诞的舞台剧。 吴秋秋被笼罩在圆形光圈中。 仿佛是这台剧的主角。 光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那些七彩的灯不分方向,在她的脸上不停晃动。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抬手挡住了光。 灯光和浓雾交织在一起,后方好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在看着好戏。 方才那一队迎亲队伍,又从浓雾中走过来,而这一次,哭着的动物脸在前,笑着的人脸在后。 并且,他们白色的裤腿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脚上穿着的是那种老式的千层底布鞋,每走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 原本抬着的花轿,此时变成了漆黑的棺材,棺材上方却挂着大红花朵,鲜艳极了。 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红,在绚烂的灯光下,在渗人的囍乐中,交织成了怪诞的画。 而之前挂着红花的新郎,变成了抱着一只公鸡的新娘。 新娘是一个哭着的狐狸头,脑后方是一张惨白的女人面颊。 他们迎面朝着吴秋秋走来,依旧是一言不发。 长长的水渍从棺材渗出,流了一地。 “吴秋秋。” “吴秋秋。” 狐狸头的新娘开口。 声音飘渺带着回音,她一遍一遍喊着吴秋秋的名字。 恍惚间,狐狸新娘拉住了吴秋秋的手,在舞台光圈之中移动。 那张脸一会是哭泣的狐狸,一会是惨然笑容的女子。 灯光将眼睛彻底晃花。 她抱着公鸡,站在了队伍前面,跟着迎亲队伍往前。 棺材渗出的水彻底将双腿打湿,里面摇摇晃晃,一只手伸了出来,推开盖子,从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吴秋秋。 队伍推搡着吴秋秋向前。 怀中的公鸡安安静静,双腿被绑住。 她不受控制一般,双腿被什么拉扯住了一样,随着队伍走向迷雾...... “余教官?” 狐狸新娘消失不见了,余顾也消失不见了。 整个舞台上只有吴秋秋一个人,那些七彩的灯光不停晃动,让吴秋秋睁不开眼。 她只看到自己的双腿在一点一点渗血。 公鸡的眼珠子一点一点转动,把她盯住。 棺材里好像传出了一阵渗人的笑声。 哭着的动物们发出哭泣声,敲锣打鼓。 悲伤和喜悦的气氛彻底融合在一起。 往前......往前...... 吴秋秋想要停住。 可就在她停住的同时,脚掌宛若钻心一般的痛。 就像无数根虫子往脚底钻进身体里,噬咬着她的血肉。 黏腻的鲜血不停地涌出,皮下面的血肉和骨头在溃烂,腐朽。 整个小腿瞬间千疮百孔。 唯有往前走,那种痛苦才能减轻几分。 毫不怀疑,她最后会变成一张皮。 皮下的血肉会变成脓水流出。 她捏住公鸡的脖子,棺材里发出的笑声戛然而止,好像也被捏住了脖子。 那些动物的头转动了一下,笑着的人脸朝前,却像不倒翁那样摇晃着脑袋。 他们人脸那一面放声大笑,身后的动物脑袋齐声哭泣。 尖锐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横冲直撞涌入脑海,刺破耳膜。 一股股湿润的液体从耳朵里流出来。 “够了!” 吴秋秋大喊一声,手中忍不住用力,将公鸡的脖子直接扭断了。 安静了。 灯光和声音齐齐停下了。 七彩的灯全部消失,只留下白色的光圈将吴秋秋笼罩在里面。 她的双腿也没有腐烂,迎亲的队伍停在她的面前,新娘挂着笑脸站前不远处。 而那只鸡...... 满地的鸡毛乱飞,吴秋秋还提着公鸡的头。 鲜血滴滴答答的。 除此外,四周漆黑一片。 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想拨开前面的人,手指刚一碰到,他们就变成了一堆泥沙....... 渐渐的,她看到自己的手指也在一点一点变黑。 她,也要变成泥沙了。 地上的泥沙慢慢蠕动,形成一张张陌生的人脸。 龇牙咧嘴地冲着吴秋秋笑。 “放弃吧。” “不要挣扎了。” “加入我们。” 接着泥沙人脸的嘴里念着一段吴秋秋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像是念经,又像是做道场时道场先生所念。 每念一句,便有一声振聋发聩的锣声。 锣声仿佛是在脑海中响起,每一声落下,吴秋秋脑袋里就好似被人搅乱了一样,一团浆糊。 方言念经还在继续。 泥沙人脸还是笑得诡异。 吴秋秋抬脚将一张脸踩住。 可那沙子竟然没过脚背,人脸出现在她的脚背上。 腿上也开始发痒,好像裂开了一张张嘴巴。 手上,背上,胸前,肩膀上,不知何时都长出了嘴巴,就连她的脸上也未曾幸免。 那些无所不在的嘴巴,齐齐用方言念着那一段诡异的经文。 铺天盖地,四面八方,从耳边,到脑海里,挥之不去。 彻底让人疯狂。 那一张张嘴巴里,甚至还有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蠕动。 吴秋秋伸手去抠手背上的嘴巴,那嘴巴竟然一口将她的手指咬住。 “哈哈哈哈哈。”它发出尖锐的笑声。 剧烈的疼痛却让吴秋秋意识短暂恢复了清醒。 万魂铃的机会在出租车用掉了。 她必须找到破绽挣脱。 否则就落入罗家的圈套,迷失在恐怖的幻象中。 这些嘴巴长出来,吴秋秋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恶心。 若是她变成浑身长满嘴巴的怪物,她宁愿去死。 她刻意不去听那诡异的经文,然而经文却还是无孔不入地涌入脑海中。 吴秋秋双眼变得有些红。 冷静。 深呼吸。 她掀开自己肩膀的衣服。 双眼再度清明起来,唇边也有了一丝笑意。 罗家以为这个幻境天衣无缝。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她肩膀的莲花台。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此时,她的身上并没有外婆纹上的莲花台。 所以......假的。 她闭目:“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 “凡所有......” 吴秋秋一遍一遍大声念着金刚经中这一段。 那些方言念经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竟然彻底消失。 吴秋秋睁眼,身上那些怪诞可怕的嘴巴已经不见了,她还是她。 这一次,她站在迷雾笼罩的街道上,再没有刺目的灯光。 身后是那队已经走远的迎亲队伍。 不同的是,动物的哭脸已经转变成了笑脸,在黑夜中一晃一晃的,慢慢消失。 “秋秋,你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身侧,余顾两手扶着吴秋秋的肩膀,面露担心。 吴秋秋摇了摇头:“不小心被迷了。” “没事就好,秋秋,我真的好担心你。” 余顾一把将吴秋秋抱在怀里。 吴秋秋皱眉,眼神蓦地就沉了下去。 第224章 不愧是李慕柔的外孙女 她面无表情,从书包抽刀,一刀砍在了余顾的背上,并推开他,自己也立即后退好几步。 “嘶.....啊......秋秋,你......” 余顾身上马上就被鲜血染红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秋秋。 眸子里都是疑惑和悲痛。 像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吴秋秋会突然给自己来上一刀。 “你是谁?”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我是余顾啊,你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我而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顾痛苦又伤心地看着吴秋秋。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救你?”吴秋秋问。 余顾捂着伤口:“秋秋,有的话现在不适合说,但你的情意我明白,我相信你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吴秋秋嘴角扯了扯:“傻币。” “余顾是我哥,亲哥。” 就在刚刚,她和余顾已经相认了。 这冒充的睿智肯定还不知道,以为吴秋秋来救余顾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sb. 从这冒牌货突然抱她她就觉得不对了。 被砍了一刀还懵逼的冒牌货:“......” 妈的这信息更新也不及时啊。 吴秋秋拎着刀上前刷刷又给了几刀。 直接将对方砍死了。 她知道这里是假的,砍的也不是本人,在这里被砍死了,现实世界最多也就虚弱个几天而已。 砍死这家伙后,吴秋秋终于找到在墙角昏迷的警犬余顾。 被吴秋秋敲了两下,余顾醒过来。 “发生啥了?”他摸摸后脑勺,觉得有些疼。 吴秋秋直愣愣地看着余顾,突然笑弯了腰,最后蹲在地上还在笑。 “你笑什么?”余顾一脸蒙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啊,警犬余教官。” 吴秋秋捂着肚子。 想起刚才那货冒充余顾装深情款款就想笑。 “吴秋秋同学,请你严肃一点。” 警犬眉头一竖,沉声说道。 吴秋秋眨了眨眼:“这个味儿对了。” “好的阿奇警长。” 余顾摸了摸自己的狗脸:“你少看汪汪队。” 吴秋秋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知道了,走吧。” 回到她住的那排,公鸡大哥还被五花大绑着,此时已经醒了,正在挣扎着要解开绳子。 冷不丁地吴秋秋就回来了。 “小兔子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公鸡大哥问道。 “别装了,我要离开这里。” 吴秋秋开门见山道。 公鸡大哥那双小眼睛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是罗家人就别装了,我已经找到人了,说,怎么离开。” 吴秋秋站在公鸡大哥面前,居高临下。 公鸡大哥:“听不懂。” 吴秋秋低头寻找着:“我板砖呢?” “哎等等!”公鸡大哥连忙阻止吴秋秋,然后道:“进了这里你就出不去了,你就是把我杀了,也出不去。” “这么说留着你是没用了?” 吴秋秋不找板砖了,举着自己四十米的刀。 明晃晃的威胁。 寒光闪花了公鸡大哥的眼睛。 “你杀了我,你更走不出这里。” 他声音有些发颤。 他也在威胁吴秋秋。 吴秋秋:“那你说,怎么离开。” 公鸡大哥:“我不会告诉你的。” 吴秋秋:“那我杀了你。” 公鸡大哥:“杀了我你更走不出去。” 吴秋秋:“......”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韩将军,韩将军,韩将军,你在哪里?” 吴秋秋对着空中喊。 韩将军? 公鸡大哥很疑惑,这里还有别人在? 余顾却是狗眼闪了闪。 他好像知道吴秋秋叫的是谁了。 没想到那位居然跟着吴秋秋到了这里。 不可思议。 “吴秋秋,你是在叫魂吗?” 一团黑影逐渐扭曲成人形,然后露出韩韫的模样。 他揉了揉额头。 “啊,精确的形容。”吴秋秋眯眯眼睛。 “你是谁?” 公鸡大哥尖声问,吓得都打鸣了。 韩韫眉头一皱:“聒噪。” 黑影一闪,公鸡大哥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简直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走吧,我们可以离开了。”吴秋秋走上前,笑眯眯的。 韩韫能直接带着他们离开,她也不用再去费劲了。 韩韫目光从余顾脸上划过,微微点点头。 余顾上前一步:“幸会,韩将军。” 上次吴家村后,他有意无意也查了有关这位的资料。 只知道当初边塞一战,击退十万蛮夷,班师回朝途中突然人间蒸发。 就连那十万大军也消失无踪。 几百年来大家猜测过各种各样的原因,有说韩韫被仙人带走成仙的,有说他成为一方土地神的,也有说他被敌方劫杀的...... 总之,这位少年将军在史书上有一抹相当浓重的色彩。 此时,他就站在面前。 还和吴秋秋交情匪浅。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走吧。” 韩韫走在前面。 罗家引以为傲的皮影世界,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如此。 他走两步,又回来,看着吴秋秋:“你走前面吧。” “哦。” 吴秋秋乖乖走在了前面。 韩韫却特意退后两步,与余顾一同走。 其实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吴秋秋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她却一点都听不到。 几人就沿着迷雾一直走。 直到走进了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抓住了吴秋秋:“跟紧。” “嗯!” 她安心被那只手抓着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视角陡然一亮。 然后又是一黑。 恢复视野后,她还是站在罗家的戏台之上。 只有她一个人,余顾和韩韫并不在。 余顾的魂吴秋秋不担心,有韩韫在没事。 韩韫不出现在人前吴秋秋也能理解,这世上最不可揣测的就是人心。 韩韫的存在,或许会吸引一些强大的手艺人,像罗家这种怀着歹心的,指不定会对韩韫做什么。 虽然韩韫很强大,但手艺人,或者那些传承下来的方士也不可小觑。 一旦发现韩韫的存在,吴秋秋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坐着轮椅的老太太萎靡不振地垂着头。 三角眼向上斜视着吴秋秋:“你怎么出来的?” 不可能! 多年来,根本没有人闯出过他们罗家世代倾力打造的影中世界。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那里是一个死去的世界,所有被拘进去的的魂魄,最后都会迷失。 一天两天,他们会记得自己的身份。 一个月两个月呢? 温水煮青蛙。 再坚强的意志,最后也会成为里面的一员,成为随意揉捏的东西。 吴秋秋竟然能出来。 不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 影中世界一破,她就跟被油炸了一道似的。 吴秋秋转身看去,皮板从中间裂开,随即如同蛛网一样,咔嚓咔嚓,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后面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全都脸色惨白,眼球上翻,一副魂魄不稳的迹象。 他们手中操控的皮影,此刻居然全部从头部断裂。 一般的皮影,都是用羊皮,猪皮或者牛皮制成。 罗家的皮影,则几乎都是人皮。 前面说过,制作人皮影的条件苛刻,保质期还短,所以罗家应该是一直在用人皮实验。 甚至丧心病狂到罗希的皮都没放过。 他们莫非真的想养一只有自己意志的皮影出来? “咳咳咳咳………” 台下,十指插针的老太太猛烈的咳嗽起来。 那颤抖的样子,吴秋秋都要怀疑她会把肺给咳出来。 咳了好一阵子,罗家老太太才抬起阴沉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复杂却又阴鸷的光芒。 她说:“不愧是李慕柔的外孙女,当年,我初次见她时,她不过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 “一晃居然四十年过去了。” 第225章 她早该猜到的 其实吴秋秋能出来,跟她自己还真没啥关系。 是韩韫带的。 不过罗家老太太显然对韩韫的存在一无所知。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罗老太太刚才说的话! 她居然认识外婆?! “然后呢?” 吴秋秋握着刀,微微眯起眸子。 “我们这些手艺人啊,每一甲子会有一次碰面,我想想……四十年前是1984年冬天。你外婆那时候和你差不多大,就代替纸扎匠那脉来参加了。” 罗老太太继续说:“她高高瘦瘦的,人又年轻,本来多少是受轻视的,但她狠啊,硬生生用几个活魂纸人服了众。” “当时我就在想,这丫头身上有股狠劲,做什么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人不敢深交,但深交又会觉得很靠谱。 “你只见过她一次,又为何知道我是她外孙女?” 吴秋秋冷着脸问。 “从前也许不知道。不过,从你泄了尸胎阴气,背了因果那天,就知道了。”罗老太太神秘一笑。 “我还知道,你身上窃命之术如何来的。” 吴秋秋很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微微颤抖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内心的焦灼。 罗老太太是何等人精? 一眼就看出吴秋秋的心绪不宁。 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 不可否认吴秋秋不像一般少年少女那样毛毛躁躁。 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子。 在她面前,那点心思还真的无所遁形。 “想知道?” 老太太嘴巴里没牙齿,笑起来黑洞洞的,有几分渗人。 吴秋秋跳下了台子,却是沉默片刻。 “是我外婆,对不对?” 她早该猜到的不是吗? 从吴火火告诉她,一切都是外婆安排的,包括便宜老爹入狱,包括妈妈难产,都是外婆安排的。 结合日记里写的…… 还有秦老所说的话。 还要怎么猜?真相还要怎么拼凑? 还不够明显么? 从小到大,与她最亲近的,接触最多的,除了外婆还有谁呢? 一个被罗老太太承认的天才,四十年前就有资格与其他脉手艺人碰面的少女。 谁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自己下窃命之术,且不被发现? 吴秋秋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个从小宠溺自己的老人,会是伤害自己最深的罪魁祸首而已。 甚至,事到如今她都认为外婆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她需要一个真相。 她要等水落石出。 吴秋秋高挑纤瘦的身子,隐没在黑暗之中,像一缕随时要飘散的孤烟。 半张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她猜到了。 罗老太太老眼之中划过一抹讶异。 似乎没想到吴秋秋居然心里门清。 她不禁又咳嗽了一下。 “怎么?不难过吗?” 难过啊,怎么不难过? 阴影下的脸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 但即便如此,她的悲伤和难过,也不应该展现在外人眼前。 “我的家事,与您无关。你千方百计引我来你罗家,到底要干什么?不会就是告诉我你是我外婆故人的吧?” 吴秋秋揉了揉鼻子,将酸涩的感觉压下去,抬起头,又是一副刚强模样。 “呵呵,呵呵呵呵。” “小丫头,故人谈不上,仇人倒比较准确。” 罗老太太一笑,不禁阴风阵阵。 “仇人?” “当年,你晓得你外婆如何服众的不?” 停顿了片刻,老太太接着说:“手艺人斗法,我这双腿,就是中了你外婆的阴招,被两个阴物啃了。” 当时也是皮影尽毁,纸人回魂。 吴秋秋看向轮椅上,老太太空荡荡的裤腿。 “所以,当年没报仇,现在来找我报仇?” 罗老太太对吴秋秋的话十分不满。 “若非她跑到吴家村隐姓埋名,我罗家会找不到她?” 这话,也就让吴秋秋嗤笑一声。 谁还不会算啊。 真要找,手艺人有的是方法。 “不过,多年过去,报仇这事我也不想了,找你个小女娃算账更是贬低我罗家。” 罗老太太似乎有些疲倦了。 但吴秋秋并没有掉以轻心。 身在人家的地盘上,任何放松都有可能着了道。 “不是报仇,那就是有别的目的了。” 吴秋秋想来想去,或许还是因为自己的尸胎身份。 “你应该听过十大凶地撒?”老太太问。 “嗯。” 还真听过。 “十大凶地目前被镇压的有五处,就是五岳之下。除此外还有五处,一处是吴家村,一处在石头城,一处在香港,一处在台中,还有一处……就在你脚下。” 老太太目光就盯着吴秋秋的双脚。 而目前吴家村已经被吴秋秋解决了。 所谓的十大凶地,其实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满是冤魂,怨气冲天。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凶魂聚集之地。 最着名的,就是石头城。 当年外敌入侵,数十万同胞血流成河。 至于脚下这片土地…… 还是因为当年的血泪。 甚至至今,当地人民都谨记曾流过的血,拒绝接待某国人民。 “每个凶地,有守道人,你吴家村守道人,就是你外婆,只不过……呵呵,她怕是没有好好守,你外婆那个人,不好说。” “至于山城那个流浪汉,他哄你的,他不是啥子守道人,他是我罗家的人。” “准确来说,是很小的时候就被逐出罗家族谱的人。” 信息量太大,吴秋秋一时间无法消化。 外婆……竟然是吴家村的守道人?? 而罗老太太也确实没有猜错。 外婆她真就没有好好守过。 甚至外婆想夺鬼登仙的造化求得长生…… 还有,流浪汉大哥居然也有身份?? 还是罗家人? “抛开我外婆和流浪汉大哥不说,你是想说,你们罗家就是图星镇的守道人?” “嗯。”罗老太太点了点头:“除此外,还有香港林家,台中莫家,石头城汪家,这些,都是守道人。” 莫家?? 吴秋秋突然想起来莫先生,莫非他就是莫家人? “你罗家既然是守道人,那你剥人皮,制人皮影,把人做成怪物,就不怕背因果遭天谴吗?” 吴秋秋对罗家的所作所为完全不能理解。 罗家的一切做法,太过残忍。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人剥皮拆骨,自然是天地不容。 罗老太太突然咧着嘴巴嘶哑的笑了几声。 笑声怪异又急促,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因果?天谴?哈哈哈哈哈哈。” “当一个家族被诅咒,没有未来,你会觉得一切的因果都是一个笑话。” 老太太举起绣花针刺破的手指,幽幽开口:“你知道,为什么那流浪汉被罗家从族谱除名不?” “我猜是为了保护他。”吴秋秋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罗老太太打量吴秋秋两眼:“是很聪明,可惜是个短命鬼。” 吴秋秋扯起嘴角:“我一定会长命百岁。” 罗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不过没搭理吴秋秋的话:“没错,是为了保护他,从罗家除名,天地为床,不立家业,不留姓名,他才能平安活下去。” 换句话说,流浪汉大哥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流浪汉,成家立业万万不可。 “为什么?” 吴秋秋问。 罗老太太推着轮椅往吴秋秋身边接近了些许。 吴秋秋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并后退。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这个时候不会对你做什么,就和你摆摆龙门阵。”罗老太太挥挥手。 她满是老年斑的脸上,像是挂上了苦涩的笑意。 接着,就扯开了衣服的高领。 吴秋秋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她从未看见过这样的皮肤,准确的说是从未在活人身上看见过。 腐烂,流脓。 一个个巨大的烂疮就像裂开的土地,缝隙之间是蠕动的黑虫子。 她的身上几乎烂完了,能看到已经变成绿色的内脏和腐朽的骨架…… 第226章 是她杀了人 “看到了吗?” “这是每个罗家人的宿命。” 罗老太太拉好衣服,遮盖住哪骷髅架子一样丑陋恶心的身体。 若不是罗老太太还在说话,这完全就是一具即将腐烂到底的尸体啊。 太可怕了。 吴秋秋怔怔地说不出话。 罗家的宿命? 意思是每个罗家人最后都会这样吗? “知道这十根银针是为什么吗?”罗老太太举起手。 长长的针从指甲盖里刺进去,边缘处已经发黑了。 “银针封穴,压魂。”吴秋秋道。 方才不理解,现在却是明白了。 若不是十根银针,罗老太太已经入了土了。 “对。而我们每个罗家人,从生来,皮肤就会一点一点溃烂,这是皮影一门的诅咒。”老太太说。 “这和我什么关系?和那些被剥掉皮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以及,那些被拘走的魂魄,又是为何? 罗家是惨,但是吴秋秋也同情不起来。 “罗家要破除这个诅咒,要将图星小镇的凶魂一网打尽,必须制造出一个百年不腐的人皮影,镇压在此。” “而这个诅咒为什么会存在,包括那个世界为什么全部是动物,你想必也猜到了。几百年来,皮影一门制作皮影都是以牛,猪,羊等等动物的皮。万物有灵啊,罗家杀过的动物数之不尽,最后还把它们的皮剥掉,这个诅咒,也是所有动物的怨灵下的。” 原来如此。 但......受伤的就是她了。 吴秋秋嘴角微扯,后退几步。 百年不腐的人皮影,材料就得用她吴秋秋的皮啊...... “罗家近年来唯一一个没被诅咒的,是罗希,只是我那可怜的曾孙女儿被你害死了,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剥掉她的皮做出一个人皮影暂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这笔账,我罗家还得记在你的头上!如今我曾孙媳妇怀了孩子,为了终结这个诅咒,小丫头,你不要想离开罗家了。” 罗老太太怪笑了一声,口中无耻的话在她看来好像是理所当然。 “不要脸,你以为我会任人宰割?”吴秋秋冷冷看着老太太。 “你外婆当年把你打造成尸胎,只怕就已经预料到你一生凶险,所以前十八年,一直未曾让你泄露尸胎阴气。” 老太太推着轮椅,语气阴鸷中又带着几分恶意:“但我所猜测的,是她担心你被别的手艺人发现,从而泄露你被窃命一事,她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必然不择手段。” 意思就是,外婆让她不要沾因果,从来都不是为了保护她。 而是不想被人发现窃命之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外婆算计一生,最后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她也在阴差阳错之下,沾了因果,泄了尸胎阴气。 若非如此,只怕她现在还安安静静呆在吴家村,直到自己死,都不清楚这一切。 一想到这些,吴秋秋便不寒而栗。 究竟是为什么啊,外婆? 在吴秋秋分神的同时,四周,一缕缕缠绕的黑发,像是蠕动的黑蛇,一点一点接近着吴秋秋。 渐渐的,缠上了吴秋秋的双腿,脖子...... 吴秋秋立即反应过来,一刀砍断,并点燃纸花灼烧。 罗老太太眼神微微一变:“花匠的纸钱花,你还见过谁?” 吴秋秋知道她说的是花姨,不过又何须和这老太太解释这么多? 不管罗家多么凄惨,多么可怜,也不是他们残害普通人的理由。 “与你什么关系?” 吴秋秋冷冷问。 “看样子,你与花匠也有过接触,不过......小丫头,你要知道你一生孤苦的命格,真的会有人毫无目的地对你好吗?” “花匠只怕也有自己的目的。” 罗老太太嘎嘎怪笑着。 吴秋秋却不理会她的挑拨离间,弯刀指着老太婆。 “余顾呢?” 余顾的魂是回来了,但是肉身还被藏在罗家。 “想找到他?先管管你自己吧。” 罗老太太和吴秋秋说这么多,似乎也累了,声音中带着浓烈的疲倦之意。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鲜艳的皮影。 “这是我曾孙女儿的皮做成的啊。”她喃喃道:“可惜,用不了多久也会腐烂。” 不知道藏在暗中的罗希的魂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接着,老太太毫不犹豫用手指上的银针,扎破了皮影的眼睛...... 吴秋秋眼睛一阵刺痛,突然就完全看不见了。 仿佛置身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这里,只有她一人。 有悉悉索索的东西动地上爬着过来,吴秋秋走两步,那声音跟着就消失了。 吴秋秋一停下,它们就朝着她爬过来。 黑暗中,任何一点声音都尤其明显。 它们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躲避,反而朝着声音来源接近。 路面不平,一不小心就踩到什么软趴趴的东西,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囊。 接着便是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那手黏黏糊糊的,就像上面糊满了某种粘液。 吴秋秋摸索着举刀砍去,却感觉挥到了空中。 “吴秋秋。” “吴秋秋。” “吴秋秋。” 一时间,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希的,林新敏的,还有外婆的,吴中桥的..... 他们好像趴在吴秋秋耳边,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她转身挥手,又什么也没有。 “你死,你是最该死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我是替你死的......” “痛,好痛啊。” “嘻嘻,秋秋你还记得我们吗?”女孩的双马尾扫在吴秋秋脸上。 另外一个相同的声音从另一边耳朵响起:“我们又来找你玩了。” 那些声音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吴秋秋选择捂着双耳。 “嚓!” 黑暗中突然亮灯。 眼前开始了一场皮影戏。 事实上,皮影在我国有千年历史了。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直到今天,也充满了古老,传奇,神秘的色彩。 没有人会想到,平时看的皮影,是用人皮制成。 那场皮影戏只为吴秋秋一人表演。 因为影中人物,就是她自己。 从她还小的时候就开始。 她的降生,她的成长,她和外婆的相处。 还有,九岁那年,她杀掉的那对姐妹花,被砍掉的头还在眨着眼睛。 哭着喊着求吴秋秋放过她们。 双马尾染了鲜血,黏糊糊的凝结成了稻草似的。 不,不是她杀的...... 吴秋秋攥着拳头,指甲将手心掐出了血。 她杀死姐妹的记忆,被尘封多年,再度被撕开一个口子。 双马尾的脑袋被她砍下来,喷洒着鲜血。 一个埋在桥下,一个绑着石头沉进河里。 真的是她...... 是她杀了姐妹花。 不是吴火火。 她明白了上次吴火火的欲言又止。 人,从来都不是吴火火杀的。 吴秋秋抱着脑袋蹲下,面色惨白如纸。 有的记忆,一旦想起,便会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姐妹花第一次出现,是在驼背老鬼入她梦时,在奈何桥上。 她想起来有关姐妹花的记忆,那时,她以为那对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姐妹花,是外婆杀的。 之后,她回忆起桥下的一切,是她割掉姐妹花的头。 她以为,那是驼背老鬼的移花接木,是吴火火杀了人。 从始至终,她都不觉得是自己杀了人。 但此时,姐妹花再现,记忆的阀门又一次开启。 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是她,她杀了人。 她杀了姐妹花后,用流动的河水冲洗干净脸上的血,甚至看到渐渐沉下去的,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睛。 回到家,她晕倒了。 外婆沉默着封印了这段记忆,又默默为她善后。 她不知道外婆做了什么,只知道那对姐妹花的消失好像并未引起大范围讨论。 而她,从此也再没有想起有关姐妹花的事情。 第227章 外婆的乖孙,你去死吧 罗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但是这皮影,却是勾起了她内心最不愿意记起,最黑暗的一部分记忆。 这段记忆会跟随她一辈子。 这对姐妹花也会跟着她一辈子。 “咚咚咚。” 梳着双马尾的脑袋滚到了吴秋秋脚边,眨了眨眼。 “你终于想起来了。” 另一个脑袋在她的肩膀上:“自己做的事,怎么不愿意承担呢?” “胆小鬼,胆小鬼嘻嘻嘻。” 姐妹花嘻嘻哈哈地笑着嘲讽吴秋秋。 吴秋秋盯着她们,眼睛有些赤红,说不出话。 她们的嘲笑声也越发大了,大大的嘴巴里,舌头又粗又红,甚至能看到她们的舌根。 她们的头一点点**,变大,最后砰的一下爆炸,血雾迎面喷来。 吴秋秋的头顿时像是被鲜血浇灌。 残留的人体组织挂在她的头发上,鼻梁上...... 吴秋秋暴躁的清理着这些恶心的东西。 她告诉自己必须冷静,这都是罗家的圈套。 但手指不可避免地开始颤抖。 皮影戏还在继续。 已经到了外婆离世的时候。 她送着外婆入葬。 却看到本已经死去的外婆,在棺材里看着她幽幽的笑。 不带任何情绪的笑。 就好像笑,本身只是一种表情。 看起来诡异极了。 外婆从棺材里坐起来,穿着那身旗袍,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弯腰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我的秋秋终于长大了。” 还是那个诡异的表情,以及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 “好孩子,要听外婆的话啊。” “外婆......嘎嘎,外婆爱你。” 上一秒的温柔语气,下一秒猛地变得嘶哑尖锐起来。 她张嘴,呕出一滩腐臭的黑水,双手直接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好孩子,外婆的秋秋。” “你去死吧。” 外婆一边诡异的笑着,一边死命地掐着吴秋秋的脖子。 似乎不把她掐死誓不罢休。 “外……外婆……” 吴秋秋喘不过气,脖子几乎被捏断。 她尊敬爱戴了十八年的外婆,此刻看着那张脸异常狰狞。 眼角不受控制溢出了泪花。 她好想问为什么。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她也想问。 可这个假的却连问为什么的机会都不给她。 “外婆的乖孙,去吧,去死吧。” “死了就能问了。” 外婆一边尖锐的笑着,一边发狠死死掐着吴秋秋的脖子。 “不,我不要死。” “谁都可以要我死,你不可以!我也绝不会如你的愿去死。” “我要活。” 吴秋秋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声音。 这世上,谁都可以要她的命。 可偏偏,为什么是外婆? 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弄清楚。 而前提是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探知真相的资格。 她紧咬牙关,双手握刀狠狠砍在了外婆的脖子上。 外婆脸上狰狞的表情一顿,头颅咕噜噜就滚了下来,脖子的血冲天而起。 那颗头死死地把吴秋秋盯着。 “我是你外婆,秋秋,你对外婆出手,你要被天打雷劈的。” “嘻嘻嘻嘻,天打雷劈。” 头颅咧开嘴大笑。 然后啪的一下炸开…… “天地能审判我,你不能。” 吴秋秋弯腰喘着气。 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前方皮影还在表演。 表演着未来。 仿佛预示她的一生。 她被剥去人皮,做成一具皮影,魂魄被禁锢在皮影之中。 永远永远。 吴秋秋划破手掌,鲜血将刀尖染红。 然后掷出七枚铜钱在面前。 铜钱神奇的呈北斗七星排列。 吴秋秋按照星辰排列走向皮板。 若这一切是假的,星辰排列总不可能是假的。 她成功走到皮板之上。 再没有什么东西阻拦她。 台上皮影戏还在继续。 吴秋秋挥刀砍了皮板,光影在眼前四分五裂。 连同皮影戏里表演的荒诞的人生一起,成为废墟。 “荒诞,我的人生轮不到你们罗家做主。” 皮板背后,却是空无一人。 吴秋秋拽起那具和她长得一样的皮影,刚想捏碎,对方却自动化为了灰烬...... 随着皮板坍塌,眼前的一切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那罗老太太却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发现,之前被锁着的那扇门已经开了。 生锈的锁头被丢在地上,还有很多杂乱的脚印。 另一边有埋在地上的丝线,这一边看上去很安全。 正常人的思维,定然是以为埋有陷阱的一方,藏着吴秋秋要找的人。 但吴秋秋反着来。 罗家老太太老谋深算,必然事先预判吴秋秋的行为。 那吴秋秋预判老太太的预判。 她一脚踏进了这扇拱形门。 赌一把! 这扇门后似乎是罗家的居住之所。 三间厢房,然后后院有厨房,古色古香的宅子。 中间一间亮着灯,东西两间黑漆漆的。 亮着灯的一间,好像在吸引着吴秋秋赶紧过去。 吴秋秋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左边那间上面。 不重要,三间她都会去看,亮不亮灯其实都无所谓了。 然后吴秋秋便走向了左边厢房。 她注意到,这间门前是没有脚印的。 地面平整得很。 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一般。 反而显得有些违和。 两扇黑色木门之前,一把铜锁锁上,上面用红线缠绕了几圈,打成一个中国结。 两边则是贴着两个年画娃娃,穿着肚兜,笑得喜气洋洋的。 可偏偏那眼睛好像一直直勾勾盯着吴秋秋看。 屋檐上吊着许多七彩斑斓的小星星,当中系着铜铃铛,风一吹过,就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吴秋秋接近的同时,那一串串彩色的星星便开始摇晃起来,伴随清脆的铃音,悦耳动听。 尤其是在夜晚,还有清凉的晚风拂过耳畔。 那种阴凉的感觉,直通地府,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里面突然亮灯了。 是那种老式的钨丝圆灯泡,昏黄且暗淡的灯光,透过那层窗户纸照了出来。 从窗户看去,窗边似乎坐做了一个人,正在低着头写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灯又熄了,窗边的影子自然也不见了。 这间厢房又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 吴秋秋皱眉。 想要去把锁砍了。 小星星又摇晃起来,铃音突兀地响起来。 灯又亮了。 这一次,里面的人在另一边的窗户里坐着,什么也没做,就那样面朝窗户,似乎透过窗户纸在看吴秋秋。 片刻后,他抬起手,伸向了窗户纸,就好像要将窗户捅破。 灯暗了。 一切又归于寂静。 就连先前的灯亮都像是错觉。 吴秋秋再也不犹豫,一刀劈向了锁头。 随着红线断裂,锁头也跟着被劈开。 里面的灯却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两个窗户后都有人影。 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 “秋秋,我在这边。” 左边的人影突然张口,声音与余顾如出一辙。 “不,秋秋,我在这里,你别信他的。” 右边的人影两只手突然撑在窗户纸上。 薄薄的窗户纸就像一层薄膜,印出他双手的形状,就连声音也多了几分急躁。 “是我,我是真的,秋秋你信我......”左边的余顾也不甘示弱,连连解释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 “救命,救救我......” 他将脸印在了窗户纸上。 白色的膜纸清晰地印出了余顾的五官轮廓,立体又深邃。 那就是余顾的脸。 “秋秋,相信我,我是真的......”他张嘴,膜纸被吸了一些在嘴巴里,导致口腔看起来是个黑色的洞口。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透过纸甚至能看到他眼球的形状。 窗户纸突然被血打湿。 一丝丝鲜血从余顾的脸上渗出,渗透了薄薄的白色窗户纸,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盛开的血色玫瑰。 就连他的面容,也随着窗户纸被打湿而变得模糊。 他开始咯血。 “秋秋......快,快来救我啊。” 第228章 它们确实偷偷在动 他的五官在一点一点融化,坍塌。 就像被烧得变形的塑料,黏在了窗户纸上。 而另一边窗户背后,余顾的声音同样在响起:“秋秋,别信他,快走,你快走。” “这里很危险,你不要管我。” 吴秋秋站在门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左边的还在渗血,恐怖至极。 右边的歇斯底里,拼命喊着吴秋秋快走。 任谁看了,都会相信右边是真的。 吴秋秋甩了一枚铜钱在左边,红线绕指,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敕!” 她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掌心,原本被划开的口子,自然而然抹了一点鲜血在黄符上。 然后一掌贴在了前方正在融化的怪物脸上。 “啊,啊啊!!!” 掌心冒出一阵黑烟。 那是黄符在燃烧,连带着窗户后的那张脸也在燃烧。 “去吧。”吴秋秋面无表情,更遑论同情。 直到那张脸被完全灼烧,窗户纸也被烧穿,里面空空如也。 随后吴秋秋看向另外一边。 “做得好秋秋,快走,这里很危险。”余顾似乎松了口气,又一次提醒吴秋秋走。 吴秋秋:“好,那我走了。” 余顾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额,那个,我是说,那个......秋秋......” 吴秋秋当没听到,转身就冲着另外的厢房走去。 “等等,秋秋,你听我说。” 余顾双手撑窗,连忙又喊道。 “怎么了?” 吴秋秋转身,又走到窗户前。 “你真走啊?” “不然呢?不是你叫我走的?” 吴秋秋一边说,一边掌心贴符,并点燃了心火。 “我的意思是......” 只是吴秋秋没等他说完,掌心贴符一巴掌贴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那张隔着窗户纸的脸烧成了煤炭。 “为什么......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地嚎叫着问道。 “因为余顾魂魄都没归位,他能吭声才有鬼。” 没毛病,这就是鬼。 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发现,还想装余顾。 吴秋秋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处理了左边厢房这两个冒牌货,吴秋秋又看了一眼中间亮灯的房间。 还是没去。 选择去了右边的厢房。 右边的厢房没锁,铜锁就那样随意地挂在上面,门上也没有任何装饰。 看上去稀松平常的一间房。 不过吴秋秋没有掉以轻心,掌心依旧贴符点燃,脚掌踩了个坤字诀,随后一脚踹在门上。 门直接就开了。 里面黑漆漆地一片。 依稀看到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立式衣柜,然后就是一张床榻。 床榻上挂着蚊帐,铺着绣花床单和被套。 老式枕巾之上嗅着鸳鸯戏水。 上面若隐若现躺着一个人。 正是余顾。 余顾双手放在胸前,面容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而在桌上,燃起一盏油灯。 余顾左手的中指上缠着红线,红线的一端就连接在油灯的底座,忽明忽暗,照着余顾的脸,落下大片阴影。 此时灯油已经烧到底,恐怕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油灯就会熄灭。 遭了。 这是长明灯。 灯灭,人亡。 要么将灯续上,要么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余顾魂魄归位。 一旦过了时辰,魂魄就再也无法归位,余顾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此刻让余顾魂魄归位不太现实,就算韩韫将余顾的魂魄带回来也不行。 毕竟是罗家的地盘。 那就只能续上长明灯。 吴秋秋一手握着灯,走到床前将余顾扶起。 她一用力,却感觉另外还有一道力气在与自己对抗,不让她扶起余顾。 吴秋秋皱眉,这黑色的床有问题。 油灯一晃,照向了黑暗的角落,瞳孔微微睁大。 只见那黑暗的床脚处,蹲着一个浑身赤裸,漆黑无比的小鬼,正按住余顾的双腿。 在吴秋秋看去的同时,他咧开嘴角诡异的盯着吴秋秋笑。 里面是钢锯一样的牙齿。 不仅如此,在蚊帐的后方,也有同样的阴物,紧紧抱着余顾的腰,不让他起来。 床下也有。 察觉到吴秋秋发现了他们,他们发出嘶哑却又尖锐的叫声,哐哐哐地将床摇晃起来,就像随时都要塌了一样。 吴秋秋脸色沉了下去。 她明白。 这些都是觊觎余顾身体的阴物。 它们静静守在这里,就等着这盏长明灯熄灭。 灯一灭,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争夺余顾的身体。 而吴秋秋现在要带余顾走,无疑就是在与他们做对,他们当然不会允许吴秋秋带走余顾。 “我只说一遍,滚。” 吴秋秋双手结心火印,指尖起火,照着她愠怒的脸庞,目光直直看着床尾的阴物。 可是吴秋秋的恐吓并没有起到作用。 相反,那只阴物冲吴秋秋龇牙咧嘴的,似乎在警告吴秋秋不要多管闲事。 这具身体他要定了。 同样,其他虎视眈眈的阴物也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时间紧迫,吴秋秋懒得跟他们废话。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嘴巴子吧。 刷刷几张黄符贴过去,吴秋秋指尖飞快弹射出铜钱,铜钱洞穿那只阴物的脑袋。 他飞扑起来,四肢都开始**,整张脸痛苦而狰狞。 但只到了半空中,就被吴秋秋用红线缠住了。 红线收紧,将他直接化作了灰烬。 这番杀鸡儆猴也确实有用。 其他几只明显从眼里透出了恐惧。 他们知道,吴秋秋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脱。 抱着余顾腰的那个阴物主动放开了手。 吴秋秋看向蚊帐后方。 那个拽着余顾胳膊的也讪讪将手放下,不敢触吴秋秋霉头。 吴秋秋扶着余顾就要走。 几只阴物眼神不甘的看着,交流了一下视线,竟集体将阴毒的目光落在吴秋秋背上。 就在他们要动手时,面前浮现了一个人影。 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或者他一直在这里。 这些阴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 一股强大的意念操控着他们的灵魂。 他们惊骇,恐惧,想要反抗。 却无能为力。 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砰!” 他们的灵魂直接炸成了烟花,转瞬即逝,照亮吴秋秋眼前的路。 有种绚烂的美。 “人给我,你去找灯。” 韩韫站在吴秋秋身后。 他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不会干扰吴秋秋的做法。 有时候他是影子。 但这个时候,他愿意做后盾。 “好。” 吴秋秋把余顾交给韩韫。 走向了中间的屋子。 现在灯快灭了,直接离开万一时间来不及会害了余顾。 最保险的就是续上长明灯。 韩韫带着余顾隐没在黑暗中。 四周某些蠢蠢欲动的东西,这个时候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中间那间屋子,不知为何,他有些排斥。 就好像,里面有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东西。 吴秋秋却好像没有感觉。 她推开亮灯的大门。 里面点满了油灯,高低有序,错落有致。 当中巨大的神龛,却供奉着无数皮影。 最中间那个有一米多高,夸张的妆容,夸张的笑。 油彩底下的皮肤纹理,分明是人皮。 但是它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油彩已经褪色,关节处有磨损,就连美丽的皮囊也在凋零,腐烂。 这是罗家供奉的? 那人皮影是个女子,漆黑的眼珠斜视着前方。 却在吴秋秋推门进来的瞬间,那双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 吴秋秋蓦地看过去,皮影还是斜视前方,并没有动。 莫非是自己太紧张了,草木皆兵? 吴秋秋揉了揉眼睛,确定那具人皮影没动。 四周都是红木,深沉而压抑。 明明到处都是油灯,让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温暖,吴秋秋却莫名觉得这里阴森至极。 尤其是那些错落有致的人皮影,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 一不小心瞥一眼,就仿佛他们都偷偷转动脑袋在盯着自己,但当你看过去时,它们又分明还是原本的动作。 吴秋秋寻找灯油时,脊背一僵。 不,她没有看错,它们确实动了。 第229章 渗血的人皮影 她方才进来时,那具破烂的女性人皮影是脸颊往左侧,斜视左前方。 此时,人皮影还是脸往左侧,却斜视着右边。 吴秋秋就站在右边。 皮影,在偷看自己。 这个发现,令吴秋秋突然之间头皮发麻。 甚至,就连皮影嘴角的笑,都仿佛变大了许多。 她又想起此前,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不管身在何处,她都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盯着自己。 与现在的感觉如出一辙。 不光那一具皮影,所有的皮影,眼珠子都转动过来,斜视着她。 就是这些东西,一直跟着自己? 难道它们真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吴秋秋发现,整个神龛之中,每个皮影都在固定的位置,唯独有一块缺失。 !!! 她的书包里,上次捡到了一个人皮影。 她赶紧取下书包,把那具用纸钱包好的皮影拿出来,放置在空缺的位置。 神龛好像完整了。 烛光摇曳之下,皮影们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了。 就是这具皮影,一直监视着自己。 怪不得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行动,罗家都清楚,就像在她身上安装了监视器一样。 原来都是这玩意做的怪! 那一双双眼睛看着格外渗人。 吴秋秋直接掏出一堆黄纸,将所有皮影的眼睛依次给盖住。 那种被偷窥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吴秋秋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继续寻找着灯油。 一阵风吹来,灯灭了一盏。 在无数的油灯中只是不起眼的一盏,可吴秋秋还是发现了。 她转身看去,大门紧闭。 哪来的风? 不禁又看向了那些被蒙着眼睛的皮影。 其中一个头上的符纸居然掉了。 吴秋秋又去捡来遮住皮影的眼睛。 可当吴秋秋再次寻找的时候,油灯灭了两盏。 第三盏,第四盏...... 越来越多。 直到吴秋秋身边一圈的油灯都灭完了,远处的灯还亮着,显得中间格外的暗。 忽明忽暗的摇曳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一会长一会短,好像变形的怪物。 一张黄符飘到了吴秋秋脚边。 她抬眼看去,那些人皮影脸上的符纸,在一张一张地掉落...... 飘飘荡荡。 越掉越多,而油灯也熄灭得越发快了,几个呼吸之间,又熄灭了十来盏。 吴秋秋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这些油灯全部熄灭,一必然会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她匆匆将符纸又一次盖上去。 可是这一次,皮影的头一被盖住,就开始激烈的挣扎起来。 它们的头在不断摇晃,发出像是动物,又像是人声的噪音,尖锐得如同刀尖划过玻璃,令人无端烦躁。 吴秋秋几乎都按不住。 与此同时,其他人皮影的头也在转动,齐刷刷看向了吴秋秋。 头颅不断晃动发出尖锐的笑。 油灯还在一盏盏熄灭着,光线越来越暗,人皮影们的面容也越来越诡异,阴影之下,这一幕格外渗人。 吴秋秋不敢多想。 她把最大的那个人皮影脑袋包裹住以后,死死摁住并用一团红线一圈一圈缠绕在上面。 直到整颗人皮影的脑袋都缠满了红线。 只有红线的缝隙,能看到里面黄色的符纸。 它的头终于不再挣扎了。 其他人皮影的笑声转变成哭声。 吴秋秋急促地喘着气,试着放开了手。 下一秒,那一幕令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眼中凝聚起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被红线包裹的人皮影头颅,开始渗血。 殷红的鲜血,从红线的缝隙渗出,染红里面的黄符,致使红线越发鲜艳了。 吴秋秋咬咬牙,转头继续去将其他小一点的皮影脑袋裹住。 现在是不能让灯全部熄灭掉。 而人皮影被裹住的脑袋里,渗出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褪色的油彩,渗进了腐烂的人皮,最终流在了地上,一点一点接近吴秋秋的脚掌。 等在外面的韩韫,眼看着屋里的光线越来越俺,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出事了。 未加思索,他招出黑影。 “看好这个人。” “将军,那里面好像有会损害您灵魂的东西。” 黑影托着余顾,想要阻止韩韫。 “不重要。”韩韫脚步半分未停,大步流星,如同此前每一次上战场一样,一身肃杀之气,义无反顾。 “将军的剑,可惜找不到了。” 看着韩韫的背影,黑影突然喃喃自语。 从前,国是将军的信仰。 后来,送兄弟们回家,是将军自觉承担的使命。 现在,他的将军好像又找到了新的方向了。 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这样,将军便不会一心等着灵魂消散了。 门被推开。 韩韫没有影子。 摇曳的烛火不自觉晃了一下,像是在颤抖。 “韩韫你怎么来了?” 吴秋秋甩了甩头,不知为何脑袋有些晕。 韩韫走上前,没说话,目光盯着那不断往外渗血的人皮影。 红线和黄符已经融为一体,成为了鲜艳的血红色。 就是这个东西。 令他感到不舒服。 一进来,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身体,腐蚀他的魂魄。 他抬起手,肉眼看不出来。 却能明显感觉到灵魂力量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那人皮影的血流得更欢快了。 已经彻底把吴秋秋的鞋底染红。 韩韫一把拽开吴秋秋到自己身后:“鞋子脱掉。” 吴秋秋没问为什么,连忙脱了鞋子,发现自己脚底多了无数个小小的红点。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成脓疮,然后溃烂。 她睁大眼睛。 她一心只想着将这些人皮影全部包裹住,阻止油灯熄灭,竟然忽视了脚下被鲜血浸染。 要不是韩韫提醒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急忙用无根水搅拌竹灰,抹在脚底。 抬眼却发现韩韫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里是不是对你不好?你快出去,我肯定能找到灯油。”吴秋秋伸手想把韩韫拉开。 她不愿意韩韫因为自己损伤身体。 韩韫直勾勾看着吴秋秋。 眸子闪烁片刻。 “吴秋秋,你多为自己想一下就好了。” 他挡在吴秋秋面前,脸庞微沉,抬起脚就一脚踹翻了当中渗血的人皮影。 “这点损伤韩某能承受得起。” 随着人皮影被踹翻,整个神龛居然都跟着坍塌了下来。 “嘻嘻嘻嘻嘻。” “呜呜呜呜呜。” 尖锐的笑声和凄厉的哭声交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而来。 被踹翻的人皮影,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扭曲的关节活动着,像个初学会走路的人。 头还是被红线缠得死死的,但分明能感觉里面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他们。 它,活了。 可它的目标,居然不是吴秋秋,而是转向了韩韫。 好像韩韫对它的吸引力更大。 韩韫眼神毫无温度地看着那人皮影,话是对吴秋秋说的:“趁着灯未灭,找灯油。” “好。” 吴秋秋咬咬唇,转身寻找灯油。 她明白,要想不给韩韫造成麻烦,就是尽早找到灯油。 时间拖得越久,对韩韫越不利。 这些玩意能对韩韫造成伤害。 她尽量不去看被那些活了的人皮影包围的韩韫,专心致志地寻找能给余顾续命的灯油。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吴秋秋观察着每一盏油灯。 终于,目光定格在墙上嵌进去那个灯台上,最为明亮的一盏。 目光扫了一眼韩韫那边。 那个渗血的人皮影,里面的东西能随意切换至其他普通的人皮影之中。 它们扑到韩韫身上,一口咬下去,能看到被咬住的地方冒出黑色的雾气。 当然,代价是被韩韫彻底撕碎。 吴秋秋搬过桌子,站上去取那盏油灯。 人皮影也被韩韫一掌轰开,断了一只胳膊。 它摇摇晃晃站起来。 “嘻嘻嘻嘻嘻。” 所有人皮影的残肢,猛然飞了起来,四面八方吹起了阴风。 这些风居然也在损伤他的灵魂。 “留......留下......” 人皮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人,吞吞吐吐的不自然。 “韩韫,找到了。”吴秋秋说。 “走!” 韩韫飞身而来,一把将吴秋秋抱在怀中,踹翻剩下的烛火,冲向大门...... 第230章 民宿诡事 与此同时,那具人皮影也扑了过来。 无数双手伸出来,试图拉住韩韫,将韩韫彻底留下。 但最终晚了一步。 韩韫已经带着吴秋秋离开,而这间屋子,也顷刻间燃起了大火。 “不......” 恍惚间,还能听到人皮影凄厉的惨叫声。 吴秋秋光脚站在地板上,心有余悸地看着起火的屋子,手中还握着那盏油灯。 “韩韫,没事吧?” 回过神来,她连忙看向韩韫。 人皮影对韩韫的伤害居然这么大。 从认识以来,她从没看到韩韫受伤。 可现在,他的神色苍白,手背上都是黑点,灵魂力量也在消融。 “睡一阵就好。” 韩韫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 他的睡,是沉睡。 不行! 不能让韩韫陷入沉睡。 吴秋秋一把解开那枚血玉塞给他:“里面有魂元,还有我长期佩戴,用我的尸胎阴气滋养过,肯定对你有用,坚持住,我们回去,你好好睡一觉,一定会没事的。” 她已经尽量控制语气。 但韩韫还是听出她的颤音。 那是......惊恐? 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嗯。” “我们走。” 吴秋秋匆匆往外走。 她光脚踩在地上,没几步,那种硌人的感觉便消失了。 低头一看,像是有一团力量在托着自己的双脚。 “不要浪费你的力量了。”吴秋秋站直身子。 “不是我的力量。”韩韫突然笑了笑。 在身后做牛马的某黑影:...... 呵呵。 没有在罗家多呆,吴秋秋带着昏迷的余顾,在镇上找了一家离罗家挺远的民宿住下。 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还好之前录制的视频都自动保存了。 长明灯亮着,将余顾的魂魄归位,吴秋秋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她看着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她星期三晚上到图星小镇,现在居然已经星期五的凌晨了。 等余顾一醒过来,她马上就出发回家。 在吴秋秋的强烈要求之下,韩韫也闭目修养。 吴秋秋毫无困意,便守着他们。 这个民宿的房间也充满了民族色彩,墙上挂着很多动物的脑袋,张贴着一些神秘字画。 床是那种吊床,晃晃悠悠的。 吴秋秋睡不习惯。 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顶。 墙上挂着一个老式时钟。 滴答滴答数着秒数。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 听多了,这声音便有点催眠。 吴秋秋竟然觉得自己也渐渐开始犯困。 隔壁一间房住着余顾。 韩韫不用房间,他可以随时隐没在黑暗里。 不过吴秋秋要了双床房,旁边就躺着韩韫,虽然肉眼看去那是空床。 吴秋秋感觉自己犯困时,咬了咬舌尖,爬起来,跑去隔壁看余顾。 现在韩韫休眠,余顾昏迷,她断不能睡着了。 余顾躺得好好的。 两间房的布置一模一样,就连桌上香薰的朝向都是一致的。 这里是二楼,风吹动窗帘,拂过桌上的花瓶。 吴秋秋走过去关窗。 却是手突然一顿。 不对劲。 这里的民宿都是老宅子,每一家的门口都挂着红灯笼。 吴秋秋住的地方,从窗户看过去,正对面也是一家挂着灯笼的民宿。 而且牌匾还正对窗户。 两间房是相邻的。 然而在这间房,窗户外是一片竹林…… 那家民宿不见了。 吴秋秋猛的将窗户关上,转身打量着房间。 八仙桌,长条板凳。 老式挂钟滴答滴答滴。 这间房看不出任何错来。 余顾也睡得十分沉。 有时候,眼睛会欺骗自己。 罗老太太说过,图星小镇是凶地,此处凶魂肯定多。 她手指点燃黄符,把符灰抹在了眼皮上。 一阵灼热的痛感袭来。 就像眼皮被火烧了一样。 吴秋秋再次睁开泛红的眼睛,房间里的陈设并没有变。 打开窗户,外面也依旧是一片竹林。 也就是说,她看到的是真实的。 那…… 隔壁的房间不对! 她连忙跑出去。 走廊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那种复古大理石材质,做成木板样式的楼板。 可现在,吴秋秋一脚踩在楼板上,居然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这分明是真正的木板。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时,一阵老旧的磁带歌声传来。 像是用留声机播放的小曲,带着一点点卡顿,与女子特有的空灵嗓音融为了一体。 歌声…… 是从先前那间房间传出来的。 吴秋秋握着刀,走到门边,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面。 却又谨慎的用黄符将把手包裹。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可房里已经和先前完全不同了。 里面,是个穿着一身大红色民族服饰的少女。 她坐在梳妆台前,头上带了很多银饰,腰上也缠着银饰。 手上的银铃铛,随着她手的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而在梳妆台上,则放着一台留声机。 少女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留声机。 这一幕相当美好。 可吴秋秋知道。 这不对!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所看到的一切是假的。 她的房间没有留声机,更没有红衣少女。 或许是察觉到了吴秋秋的窥视。 留声机越发卡顿了起来,一顿一顿的,先前婉约的歌声,无端变得凄厉。 从哀婉的歌声,变成了尖锐的嚎哭。 房内灯光闪烁,滋滋啦啦的。 穿着红裙的少女在灯闪烁的同时,微微侧头看向了门边。 吴秋秋看不到她的脸。 “滋啦…滋啦…” 灯突然完全熄灭。 吴秋秋看到一个黑影站到了面前。 掌心起符贴去的同时,对方消失了…… 手掌在半空虚无一抓,吴秋秋只得伸回手来。 屋内灯火明亮,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宛若幻觉。 吴秋秋将红线绑在门把手上,撒了一把竹灰进去,原本灰白色的竹灰,在到地上的瞬间,竟然变作了黑色。 这得多大的怨气? 可单凭肉眼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将手腕上的铜钱解开,抛掷到屋内。 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木质地板上绽放开一朵朵血色的红梅。 鲜红刺眼。 就在她先前所躺的床上,隐约看到一个躺着的身影,背对着门。 吴秋秋避开红梅进屋。 她刚想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叩叩!” 房门被敲了两下。 吴秋秋转身,是风韵犹存的老板娘。 “小妹妹,这都快天亮了还不睡啊?” 老板娘倚靠着门框,像是刚从被窝爬出,一头微卷的发多了些随性和慵懒。 “睡得好好的都被吵醒了。” 她打了个呵欠。 “抱歉啊。”吴秋秋道了个歉。 她发现,那些血迹已经不见了。 图星小镇为凶地的话,随处可见的阴物倒是很正常。 “咱们镇上,晚上都得好好睡觉,别起来瞎跑,撞到什么姐姐可不负责。”老板娘意有所指。 又深深看了房间一眼,接着砰砰砰敲了一下门框。 打个呵欠下楼继续补觉去了。 这就是主人家的实力吗? 分明随意的一个动作,吴秋秋却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使窗帘摇晃。 就像某种无形的力量从窗户那里离开了。 她再看向窗外,是一片竹林。 所以一开始,她看到窗外的那家民宿就是假的,这片竹林才是真的。 天空微微泛白,竹影摇晃。 吴秋秋恍惚间看到竹林里,有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正看着这扇窗户。 风又吹过,红衣少女便不见了。 只剩下簌簌作响的青竹。 得尽快离开了。 图星小镇一点都不安宁。 以及罗家,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231章 为什么不跟我玩 与此同时的罗家。 供奉皮影的祠堂已经被大火烧毁。 罗家年青一代的人很少,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几世同堂。 此时大多都遭了反噬,萎靡不振的。 罗老太太转着轮椅,看着这一片废墟。 “罗家供奉的祖皮影被她彻底毁了。”一位老人痛心疾首地说道。 “不,不是她,是他们......”罗老太太眯起浑浊的老眼,似是发现了什么。 其他人不解:“他们?” 来的不就吴秋秋一个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一只有数百年道行的阴物。” 百年道行,早就修得真身,只要他想,他看上去与常人也无异了。 “数百年?”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得多么强悍? “对啊,数百年,且生前还是沾满血腥之人,才能有如此浓郁的煞气,否则仅凭那小丫头,就算她是李慕柔的外孙女,得了李慕柔真传,也不可能走出这里。” 罗老太太半阖着眸子,皱巴巴的脸皮贴在骨头上,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要知道,祖皮影已经被罗家以人血供养了百年,虽说已经褪色腐烂,但早已经生出意识。 百年皮影,岂是吴秋秋能对抗的? 若非那个神秘的阴物,吴秋秋早就被留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祖皮影被毁,图星小镇凶魂肆虐,罗家无救了。” 这个诅咒也将伴随罗家永久。 一时间,这些老人脸上都挂满了绝望。 其实这些老人看上去和普通老人也差不多。 穿着青蓝色的衫衣,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下方是凹陷的脸颊。 “有什么难的?放出消息去,我相信,手艺人中,对尸胎感兴趣的不少。方士里,对百年阴物感兴趣的,更不少。” 罗老太太阴笑了一声。 吴秋秋以为离开罗家就万事大吉了? 不。 这才刚开始呢。 “大姐,你的意思是?” “我要她逃不出罗家的手掌心。呵,图星小镇这些凶魂,也够她喝一壶的了......就看她这命到底硬不硬,离不离得开图星小镇。” 老太太阴鸷的脸上,都是狠毒的笑意。 “明白,大姐,还是你想得周全。”其他老人明白罗老太太的意思,顿时恭维了起来。 吴秋秋离开了罗家,不一定逃得出图星小镇,逃得出图星小镇,能逃出那么多手艺人的觊觎吗? 李慕柔啊李慕柔,机关算尽,棋差一着。 外孙女最后也没得个好下场。 吴秋秋站在窗边,盯着竹林直到天亮。 闹钟的响声令吴秋秋回过神来。 已经七点了。 “韩韫?” 吴秋秋走到韩韫休息的地方。 韩韫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看来那个诡异的皮影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 竟然致使韩韫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一点,不能坑了自己害了别人。 韩韫手中还握着那枚血红的魂玉,吴秋秋掰开他的掌心,把自己手放进去一起握着玉佩。 不是说她的阴气对韩韫有用吗? 这样牵个小手应该也可以吧? 韩韫的手冷得像冰。 他不是人,没有体温。 吴秋秋握了很久也依旧冰冷。 微微叹了口气。 “好好休息吧。” 接着吴秋秋又去看了余顾,也没醒。 看这样子,今天恐怕走不了。 至少得等这俩家伙醒过来,才能离开图星小镇。 这里毕竟是罗家的地盘,吴秋秋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她锁好门下楼续房。 老板娘正在吃早餐刷视频。 “醒了啊,妹妹?” 吴秋秋点点头:“续房。” 老板娘放下手机,看了吴秋秋一眼:“可以,准备在图星小镇多耍两天吗?” “对啊。哦,后面那片竹林,晚上沙沙声有点吵人。” “竹林?”老板娘眉间闪过一抹思忖:“民宿后面是另一家民宿,哪来的竹林?” 什么? 可昨晚她用符灰试过了,分明竹林是真的啊。 老板娘又说没有竹林。 那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续了房,不信邪走到这家民宿后方。 果然,背面依然是一条街,清晨的早上,让人气低迷的小镇看上去更加冷清了。 而她所住的房间正对下来,是一家民宿。 没有什么竹林。 守着民宿的是一个老人。 见吴秋秋站在门口张望,便走了出来。 “住店不小姑娘?” 老人看上去有个七十多岁了,慈眉善目的。 吴秋秋看了一眼民宿内的装饰。 却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少女。 面容是陌生的,但身上穿的衣服,和吴秋秋昨之前看到那个少女所穿的一模一样。 “看到哇?那是我小姑姑,年轻时候大美人!” 老人热情地介绍。 他面朝外面对吴秋秋说话,吴秋秋则是面朝里面。 民宿里,那张照片突然扯动了一下,少女嘴角的笑越发渗人,双眸动了一下,往外流了血泪。 她的表情生动起来,像是要从那照片中钻了出来。 原本的黑白色,也一点点被染红,成了红色。 “要不是那些狗日的侵略分子,我小姑姑也有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老人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缓了两口气,然后转身进去了。 照片又恢复了原样。 这家民宿的旁边,却是个棺材铺子...... 怪不得生意不好。 谁住在棺材铺旁边不瘆得慌? 既然如此,这少女找上自己做什么? 吴秋秋在小镇上逛了一圈。 恰好遇到一队送葬的队伍。 逝者的照片吴秋秋乍一眼看去,有些熟悉。 她退到街边,看着众人抬着棺材一边走,一边撒着元宝纸钱。 直到一只黑猫从脚边窜过去,吴秋秋突然想起这是谁了。 这是那晚送她的出租车司机...... 死了。 周围的镇民在队伍经过时都保持沉默,过后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你们晓得老朱咋死的不?” 一个正在吃米线的大姐神神秘秘开口。 其他人立即问她啥原因。 “听说是晚上睡觉,不知哪来的野猫,叼了只死老鼠塞进喉咙里,活生生被憋死的!” 这种闻所未闻的死法,令众人不寒而栗。 太诡异了。 还能有这种事? 吴秋秋却是突然想起,那晚她一层层的梦境。 最后在现实中,司机似乎是真的撞到了一只猫。 她也看到了梦里的老太太和小女孩。 这其中说没有关联,只怕不可能。 这个地方,着实诡异啊。 吴秋秋带了一笼包子回民宿。 罗家那边没动静,却让她莫名心神不宁。 越是不叫的狗,咬人越狠。 她把一些视频发到了齐婧的手机上,担心出什么意外手机又丢了,这样齐婧那边还能帮她保留证据。 她知道,靠自己的力量扳倒罗家不太可能。 她要借助外力。 可惜,罗家杀人的证据还不够直接。 前方,有个小孩蹲在地上,用粉笔写写画画。 吴秋秋绕开她。 “姐姐,一起玩吧。” 小女孩叫住她。 吴秋秋脚步一顿。 转身看去,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正面的身子上,脑袋是反的,她只能看到个后脑勺。 “你身后跟着两个小朋友。” 马尾小女孩站起来,吴秋秋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两个小朋友? 吴秋秋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 不知何时,姐妹花又跟着她了。 从她想起来那一刻,姐妹花就是她的心魔了。 不出意外恐怕会跟她一辈子。 “没兴趣。”吴秋秋冷着脸,掷了一枚铜钱出去。 直接击飞了马尾女孩的脑袋。 那脑袋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终于面朝吴秋秋这面。 却是双眼被挖,只有两个大洞,鼻子也被削掉,就连牙齿,也被人为的拔了好几颗。 “为什么不跟我玩?”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女孩的脑袋哭泣起来,漆黑的眼眶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第232章 找到我的眼珠子 接着,小女孩的身体也支离破碎起来。 就像被人砍成了好几大块一样,成了碎块,满地的鲜血往吴秋秋脚边流。 吴秋秋想后退,姐妹花出现,拉着吴秋秋的手往前走。 她们哼着童谣,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吴秋秋整个人被推着走。 “姐姐,帮我找到我的眼睛和身体吧,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求求你。” 女孩一边流血泪,一边哭泣。 吴秋秋忍着不适,掀开姐妹花。 才找了个垃圾袋,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肉块装在袋子里。 “给你,小可爱,这都是你的散装身体,你自己组装一下,别缠着姐姐了。” 马尾女孩默了一下。 “我的眼睛呢?” “有可能你生下来就没有眼睛。” ...... 胡说! 她怎么可能没有眼睛。 吴秋秋敷衍的样子,彻底激怒了马尾小女孩,她暴怒的吼叫着。 “去死,去死。” 街边的店铺里,所有东西在小女孩的怨气加持下,全部飞到空中,爆裂。 从里面,走出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镇民。 他们好像被控制了一样,手里拿着菜刀,慢慢接近吴秋秋。 越接近,脸上便开始狰狞起来,好像吴秋秋不是人,只是一颗土豆,白菜,或者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然后狞笑着举起了刀。 “姐姐找不到我的眼睛,去死吧嘻嘻嘻。” “本来那天晚上就和姐姐捉迷藏了,我藏在车顶姐姐都没找到我呢~” “现在我数十个数,姐姐帮我找到眼睛哦。” “不然,我就要姐姐和我一样!” 她顿了顿,手掌在黑色塑料袋里拍了拍:“成为散装的。” ...... 一! 二! 镇民们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不动了,眼睛都未眨一下。 要去哪里找小女孩的眼睛? 这么多镇民一刀砍下来,她就是坨铁,也禁不住啊。 不愧是大凶之地。 随便一个阴物都这么凶。 能控制这么多镇民,并将此一条街结成结界。 “散装的。” 双马尾姐妹花看热闹不嫌事大,拍起了手掌。 “一点也不痛哦。” 她们幸灾乐祸,满是恶意。 “六!”小女孩已经快数完了,可吴秋秋还没开始行动。 吧唧了一下嘴巴,难道真要凉在这里? 双马尾姐妹花的笑声越发猖狂得意。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视线落在姐妹花身上。 她俩已经死了。 那......不介意再贡献一对眼珠子吧? 说着,吴秋秋拎着姐妹花,一人抠了一颗眼珠子下来。 姐妹花:...... 她俩已经不是人了。 但吴秋秋比狗还狗。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 “十!姐姐,时间到了哦。”小女孩笑声尖锐起来,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镇民们高举刀,就要砍下来。 “等等,你的眼珠子我找到了。”吴秋秋捧着两颗冒血的眼球。 她搞不明白,从小就立志做个好人,现在怎么越走越偏了? 小女孩缄默。 片刻后,她尖声笑:“姐姐不要骗我,骗我的话,要把心脏挖出来自己吃下去的呢。” 吴秋秋懒得废话,走上前,抱起那颗面目全非的脑袋,将眼珠子按在已经腐烂的眼眶里。 “是不是你的眼珠子?” 吴秋秋问。 小女孩的手在垃圾袋里拍了拍:“没错,这就是我的眼珠子,我终于找到了。” 姐妹花:“......姐妹要不你再看看呢?” 得到眼珠子的双马尾小女孩很高兴,她立刻将身体组装起来,又成了刚开始看见的眼睛。 “姐姐帮我找到了眼珠子,今天就让姐姐离开了。” 她伸脚擦掉了地上的粉笔画。 吴秋秋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眼前没什么变化,又好像有了看不见的变化。 镇民们看着自己提着菜刀走到街上,皆是一脸惶恐:“我怎么在这里?” “我咋拿着刀呢?发生什么了?” 他们想不明白,只觉得很诡异,恨不得将手里的菜刀直接丢掉。 吴秋秋也松了口气。 一转身,那对姐妹花也消失不见了。 幸亏这对姐妹花跟着自己,不然她上哪去找一对眼珠子? 不过她也知道,刚才那一切都似真非真,她也不是说真的就抠掉了姐妹花的眼珠子,只能说,在小女孩的结界中,那一切是真的。 出了结界,一切都没变。 至于小女孩......额还是不要遇见了。 吴秋秋离开这条街,回到民宿时已经中午了。 韩韫已经醒了。 正站在窗边。 “你怎么样?”吴秋秋问。 “还行。” 韩韫点点头。 透过窗户,吴秋秋看到的还是一片竹林。 “你看到的是什么?”吴秋秋问。 “一个女人。”韩韫道。 “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裙,头戴很多配饰的漂亮少女吗?” 吴秋秋形容那女孩的模样。 韩韫转头看了吴秋秋一眼:“对。” “这小镇不太平,四周都是你口中的阴物,虎视眈眈。” 何止啊。 吴秋秋出个门都能遇见俩现形的。 在这呆得越久,估摸着越难离开。 这恐怕也是罗家没有来抓她的原因。 知道她无法轻易离开图星小镇。 是她她也不急。 “叩叩。” 又有人敲门。 吴秋秋过去开门,是老板娘。 老板娘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用托盘端着一个杯子。 吴秋秋记得自己没有点什么东西。 “这不是我的。” 老板娘没说话,低着头将手里的东西又往吴秋秋这边推了推。 在吴秋秋伸手的瞬间,老板娘猛地抬头狞笑。 那是老板娘的脸,可表情和声音,以及眼神都完全不同。 眼睛里的血丝,就像蛇一样扭曲。 涂满了红色指甲油的手,一把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头直接贴在吴秋秋脑袋上。 口中念着吴秋秋听不懂的语言。 不好,她在挤压自己的灵魂。 这是要占她的身体。 老板娘被附身了! 吴秋秋脖子被掐,口不能言。 只能憋着气,抬手将铜钱拍在老板娘的头上。 并一连拍了三下。 老板娘尖叫一声,总算是放开了吴秋秋的脖子。 四肢着地往后爬了很远,脑袋诡异地扭着,喉咙里也发出嘶哑的声音来。 在她又一次扑过来的瞬间,吴秋秋将七枚铜钱穿在一起,接连朝着老板娘的额头甩出去。 一枚接着一枚。 像一个铜饼那样,完全贴在了老板娘的额头上。 “额……额……啊……” 老板娘脑袋扭动着,表情异常狰狞,就好像要撕裂皮肤,从里面钻出个恐怖的怪物来一样。 吴秋秋跑过去,双手结印,用食指和中指指节,狠狠敲打老板娘的额头。 一边敲,吴秋秋一边大声喝骂:“滚出去!不管是啥子东西赶紧给我滚!” 阴物很怕气场强大的人。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很多看起来凶狠,气场强大,不太好惹的人,一般不会撞到超自然现象。 如果普通人撞到,便大声叫骂,唱歌或者背课文,一定要中气十足。 这样一来,一般也能解决。 总结起来就是,你越胆小越害怕,阴物就越爱缠着你。 所以不管是面对人还是面对的不是人,都一定要气场强大。 底气足,面对什么都不会怕。 吴秋秋几声大吼之后,老板娘的胸口往后一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跑了出去。 她满身大汗虚弱地躺在走廊上,手臂上还有撞到的淤青。 吴秋秋给老板娘固了固阳火,把人扶起来。 “你还好吧?” 老板娘摇摇头,脸有些白,目光却是奇怪地看了吴秋秋一眼:“刚才,你把那东西赶走了?” “嗯。”吴秋秋点头。 “有意思,这么多年还没有东西敢上老娘的身。” 老板娘起身,从脖子掏出一个佛牌,此时那佛牌,却从中间断裂了。 第233章 来者是客 敢在这里开店的人,怎么可能啥也不知道。 所以她才会提醒吴秋秋晚上好好睡觉不要乱跑。 不曾想这是白天,她居然就被附身了。 连求来的护身佛牌都断了。 如果不是那些东西太过嚣张,就是吴秋秋这间房里对他们的吸引力太过强大。 老板娘缓了缓神,叉着腰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张嘴就骂:“你们那些没得屁眼的背时鬼,挨千刀的,敢跑到老娘的店里来撒野了。” “我看你们死得早也该遭,活该当一辈子孤魂野鬼投不了胎。” “杀千刀的,哪个再敢来,我找泥马把尚方宝剑弄死你们,都滚!” 老板娘一顿骂了以后才算是舒坦了。 她这般泼辣,一般孤魂野鬼还真不敢招惹。 怪不得凌晨老板娘敲了敲门框,房间就安静了。 吴秋秋撑了撑下巴。 老板娘又走回来。 似乎在考虑什么。 “妹妹,我把你住房钱退给你,你换家店住可不可以?我庙小,不敢招待你。” 她这店近十年来都安安静静的,吴秋秋一来,就接连有那些东西登门。 今天更是上了她的身。 虽说吴秋秋也救了她,但谁知道在吴秋秋居住期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上门? 她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虽说泼辣,但真遇到那些东西,也只能束手无策。 “今早老朱家葬礼我晓得,那晚上……他是不是载了你?” “你们路过我家店,我看到了。” 小镇不算很大,基本上土着居民也都互相认识。 老朱死了她当然知道。 巧就巧在老朱拉吴秋秋去罗家那晚,她看到了。 结果老朱就死了。 而且现在小镇都在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反正她自己也遇上了,想来想去,还是退钱让吴秋秋走人。 吴秋秋怔了怔。 老板娘的担忧她明白。 “行,退今天的就行了,昨晚的不用。” 吴秋秋也懒得纠缠。 余顾一醒,她立马买票回家。 老板娘松了口气。 有生意不做她也是头一遭。 吴秋秋扶着余顾离开民宿。 这个小镇民宿不少,但好像都听到了风声,不愿意接待吴秋秋。 走来走去,唯有那个老头家民宿愿意接待。 吴秋秋很清楚,是罗家在散布一些消息。 不想让她在图星小镇好过。 可现在,她起码得再呆一晚上,明天才能离开。 总不可能露宿街头吧。 那晚上岂不是更要凉凉。 然而住进老头家的民宿…… 旁边还有一家棺材铺。 墙上黑白照片上的少女无声笑着,好像在等吴秋秋进屋了。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小姑娘,住不住?” 老头的民宿生意不好,对于那些传言他也听到了,但有客人就好。 店内环境肉眼可见的差。 住,还是不住? 不住就要露宿街头。 住今晚势必要面临这个诡异的少女。 其他的阴物只怕也必不可少。 “不必怕她。” 韩韫低声对吴秋秋说道。 意思是可以住。 这种情况下,环境也就别挑了。 “那……”吴秋秋咬咬牙,决定就住老头家民宿了。 “住我家里吧。” 可吴秋秋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吴秋秋转头看去。 是背着幺妹儿的潘云。 “怎么是你?你家是镇上的啊?” 吴秋秋惊讶地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妈妈。 潘云轻拍幺妹儿的小屁屁,不好意思地笑:“我娘家是图星小镇的,婆家不是……” 她低下头:“我男人死了,婆家嫌幺妹儿是个女娃娃,不要她……我带着幺妹儿回娘家,刚好遇到你。” 吴秋秋看着在潘云背上快乐吐泡泡的幺妹儿。 潘云只比自己大一岁,便有了孩子,男人还死了。 如今婆家不接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带着孩子,在娘家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吴秋秋拒绝了:“不了,你带着幺妹儿回家吧。” 况且,她招阴。 真住到潘云家里,万一给她们母女俩带来灾祸怎么办? 那不是吴秋秋愿意看到的。 “这两天幺妹儿晚上睡觉总睡不安稳,晚上醒了看着天花板哭。” “我打开灯天花板上啥也没有,幺妹儿也不哭了,可一关灯,她就继续哭。” “那天在高铁上,幺妹儿也是这样,你把她安抚好了,你肯定有办法吧?” 幺妹儿轻轻摇晃着身体,幺妹儿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吴秋秋仔细观察幺妹儿的小脸。 发现小脸蛋不像之前那般红扑扑的,反而有种不太正常的苍白。 而小家伙的阳火居然也灭了一盏。 要知道小孩八字弱,阳火灭了,很容易离魂。 并且找不回来。 因为孩子的意识不像成人那样,它只是一团白光。 很难找到婴儿的魂。 果然是有东西缠上了。 “走吧,没关系的,就住我家里,也当帮我一下。”潘云看了看民宿的环境,再次说道。 “好。” 吴秋秋答应了。 幺妹儿身上有点问题,不赶紧处理万一还有更严重的后果呢? “太好了,谢谢你。” 潘云喜极而泣。 没想到只是萍水相逢,吴秋秋会答应帮自己。 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 上次在高铁,幺妹儿的情况不对劲。 虽然吴秋秋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 作乱的,恐怕是那死鬼男人。 真想不到,那个死鬼死了还不放过女儿! “喂喂,小妹儿,你不住了啊?” 老头见状,连忙问道。 “不住了。” 吴秋秋摇头。 她看到,墙上挂着的少女照片,那张脸明显沉了下去。 只怕记恨上潘云了。 哼。 最好莫来招惹她。 不然管你什么照片上的少女,她一样能对付得了。 “快,走吧。” 潘云拉着吴秋秋往前走。 好在她家距离这里并不远。 拐过两个弯,再走了一条街,就到了。 这里是居民区,楼上住人,楼下做点小生意。 潘云在离家不远处,显然有点紧张和犹豫。 她突然抓紧了吴秋秋的手。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潘云带着女儿被婆家赶出来了,回家肯定要遭人笑话。 有认识潘云的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潘云的脸开始变得苍白,竟然完全挪动不了步子。 “加油,就当为了幺妹儿。”吴秋秋在她耳边说。 她扶着余顾,一个帅哥还是很醒目的,那些打量的目光有一大半都落在了余顾的身上。 吴秋秋一一回看过去。 那些人便有些心虚似的收回了视线。 潘云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吴秋秋走到门前。 “你还好意思回来,咱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潘云刚走到门口,便有个男人端着盆出来,一盆水泼到潘云脚下。 “你走,回你婆家去。” 潘云的脸越发白了。 背上的幺妹儿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烦躁不安地大哭起来。 “哥!这也是我的家。” 潘云一边摇晃幺妹儿,一边咬着唇说道。 “当初你自己辍学要和野男人跑,咱爹妈头发都气白了你也不听。” “现在男人死了,婆家嫌弃你生个丫头片子不要你,你知道回来了。” “你该背时!莫想进我屋。”男人看潘云哭,不为所动,反而语气更加不耐了。 “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潘云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你晓得错了?晚了!”男人冷哼一声。 “哥……”潘云嗫嚅着嘴巴。 男人还想说什么,堂屋传来一声叹息。 老人杵着拐杖出来。 “给是我小云云回来了?” “爷爷。”潘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老人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见状,终是不忍心。 “进来吧,让别人看什么笑话?娃儿哭了,估计是饿了,赶紧抱进来,大人犯错莫让娃儿造孽。” 然后看向吴秋秋和余顾。 “来者是客,请进。” 第234章 忽略了一些细节 “谢谢您,大叔。” 吴秋秋微微笑了一下。 原本以为会受点冷眼,却没想到潘云爸爸看上去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她也没想到,潘云竟然是辍学嫁人。 果然,人生的岔路那么多,谁也不知道,可能一不小心就给自己选了一条绝路。 见状,潘云的哥哥潘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剜了潘云一眼。 吴秋秋跟着进了潘家。 潘云家庭条件看起来是不错的,至少比吴秋秋强。 这边不住平房,都是那种老式宅子。 换句话说,可值钱了。 院子挺大,有三个厢房,独立的厨房,以及一个正厅。 老爷爷一声不吭回到正厅坐下。 看了不断哭泣的幺妹儿一眼,道:“先去哄哄娃。” 潘云擦了擦泪:“好。” 然后又讲:“爷爷,爸爸,她是我高铁上认识的朋友,人很好,帮了我很多......” “行了。爷爷知道,不会怠慢客人。” 潘云这才放心离去。 “女娃娃,其实镇子上,一大早就收到了罗家的信息,我也不绕弯子,你和罗家是不是有哪样恩怨?镇子亲如一家,你又给镇子带来些不好的事情,按理说我不应该收留你。” 老爷爷双手握着拐杖,打量着吴秋秋。 果然是罗家搞的鬼。 罗家不想吴秋秋安然离开图星小镇,肯定在镇里大肆抹黑吴秋秋。 而小镇居民,自然是信罗家不会信她吴秋秋。 怪不得整个镇上都没有民宿愿意接受她住店。 唯一一家愿意的,里面却有个女鬼正在等自己。 看吴秋秋没有说话,潘家老爷子继续说道:“我认识罗家那个老太婆,也多少清楚,这家人有点邪门......算了,既然你和小云云认识了,你就先在我家住到嘛。” “谢谢爷爷。” 余顾最多今晚就会醒。 她一早就买票离开,绝不多呆。 唯独担心的是,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罗家估计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图星小镇。 而他们的手段,就是用无辜人来威胁吴秋秋。 这种卑鄙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 吴秋秋稍稍眯起眼睛。 只要这罗家一天还在,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潘云好心带自己来到家里,潘爷爷也愿意收留。 不能连累人家。 那么,她今晚就要主动再闯罗家。 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 凶魂多? 行,祸水东引,将那些觊觎的阴物都给拉到罗家去。 且慢慢去斗吧。 想算计她,也得做好被算计的准备。 潘爷爷摆摆手:“麻烦谈不上,什么生啊死的,见得多了,也就那回事。” 老爷爷很淡然。 对生死看得很淡。 其实图星小镇的居民,从小就耳濡目染,什么灵异现象没见过? 谁还没见过路边有个吊死鬼,空中有个脑壳飞。 有时候出门久了家里还有不认识的好朋友躲在床脚。 左脚跺两下,人家自觉就走了。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那回事。 你要说多可怕? 没有。 胆量早就千锤百炼。 “您活得通透啊爷爷。” 吴秋秋笑着道。 余顾被安置在了潘家。 潘云的哥哥很明显不太欢迎吴秋秋,只是爷爷和父母都没有说什么,他便也没多说。 潘云那边喂了奶,把幺妹儿抱出来。 虽然潘家对潘云不听话,辍学嫁人这事心存芥蒂。 但是看到软乎乎的奶团子,还是心都化了,换着把幺妹儿抱来抱去。 潘云却有些心神不宁,趁着大人们逗弄小孩,把吴秋秋拉到了一边。 “幺妹的两边腋下上,有个黢黑的巴掌印,整个胸口都成了黑色的。” 她眼中凝聚着惊恐。 “成人的还是小孩的?”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变。 果然有东西盯住幺妹了。 可那么小个孩子,一般情况下,阴物若非有因果是绝不会去招惹孩子的。 因果通常是成人才会沾染上。 孩子就一张白纸而已。 上次高铁上,幺妹儿她爸爸就想带着女儿走,被吴秋秋制止了。 不会是幺妹的爸爸。 那会是什么? “一会把孩子抱到房间,我看看。”吴秋秋小声说。 并没有声张,以免让潘家人跟着担心。 潘云只好点点头,脸上表情很是惶恐。 她抬手擦了擦脸。 潘云黑黑瘦瘦的,皮肤并不好,那手却是相当白。 吴秋秋看了一眼,便没有多过关注。 下午幺妹儿睡午觉,潘云把吴秋秋拉到房间里,脱了幺妹儿的衣服给吴秋秋看。 “你看腋下完全黑了。” 吴秋秋拉起幺妹儿的小手臂,果然,两边腋下有巴掌印。 就像是有人手掌穿过腋下,将幺妹儿抱起来以后留下的手掌印。 这个痕迹令吴秋秋感觉到有些奇怪。 因为这种抱姿,一般是很亲昵的人才会这样抱小婴儿。 你会看到一些爸爸妈妈喜欢这样抱自己的孩子,可能还会用脸去蹭蹭。 但幺妹儿的爸爸死了,并且被吴秋秋处理了,所以不会是爸爸。 活人抱也不会留下这种漆黑的手掌印。 这只能是亡人留下的。 那会是谁? 看样子,并不想害幺妹儿。 “幺妹儿还有没有死掉的长辈?” 吴秋秋思索片刻后,问道。 潘云皱着眉头:“幺妹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就她爸爸......” 不是这些人。 真是奇怪,那会是谁这样抱幺妹儿? “你说幺妹儿晚上盯着天花板哭?”吴秋秋问。 “对,半夜盯着天花板大哭,就好像天花板有什么东西一样。” “白天是正常的。” 潘云思索了一阵后说道。 “那你有没有让幺妹儿离开过你的视线?”吴秋秋又问。 潘云苦笑一声:“我连上厕所都是背着去的,也没有人给我搭把手,幺妹儿咋可能离开我的视线嘛?” 也就是说除了潘云睡着的时候,其他时间幺妹都在视线内。 还真是奇怪呐。 “这样,今晚我来看看。” 吴秋秋承了潘家的情,于情于理都不能对幺妹儿坐视不理。 等处理了幺妹儿的事情,再去罗家不迟。 大不了再熬个通宵。 “嗯!谢谢你小秋。”潘云抓着吴秋秋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吴秋秋弯下腰给幺妹儿把衣服穿好,眼中陷入沉思。 她深深看了潘云一眼。 潘云回以一个带着些许惶恐的笑意。 吴秋秋不再说什么,离开了母女俩的房间。 潘家特意做了特色菜肴招待吴秋秋,可吴秋秋想着晚上的事情,没什么胃口。 饭后,回到厢房等待天黑。 “其实不必那么担心,潘家会没事的。” 韩韫出现,站在吴秋秋身后淡淡开口。 “有你在,我倒是不担心潘家出事,那些阴物估计也不敢贸然闯进来。” 吴秋秋摇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韩韫看着吴秋秋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 这样不好看。 “我在想......”吴秋秋顿了顿,接着说:“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总感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想不清楚就暂时不想,浪潮褪去,什么都会浮现。”韩韫说道。 “嗯。”吴秋秋只好点点头。 “韩韫,你帮我做一件事。”吴秋秋看向韩韫。 韩韫:“你说。” “你弯腰,我偷偷告诉你。”她眉眼弯弯,招了招手。 韩韫脸色不耐,眼神中却并无不满,依言弯腰,把耳朵附过去。 吴秋秋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韩韫眼中闪过一些惊讶。 “你怀疑......” 吴秋秋严肃地点点头。 韩韫便不再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她其实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那该多好? 她看时间差不多,走到院子里。 潘云的哥哥正在路灯下,坐在板凳上劈柴。 “潘大哥,有刀没?我要沾过血的那种。” 第235章 最后那个名字 “沾血的刀?” 潘云哥哥莫名其妙瞥了吴秋秋一眼。 有点毛病吧。 好端端的要刀。 不如说帮他劈柴他还能高兴些。 “对,潘大哥,我要刀,沾血的刀。” 吴秋秋走到潘云哥哥面前,再一次重复。 潘云哥哥年纪也不大,估摸着二十五六的样子。 不像潘云黑黑瘦瘦的,反而高高壮壮。 咋说呢,看到他,吴秋秋会想到桥哥儿。 不免会觉得有点亲切。 潘云哥哥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斧头,嘟嘟囔囔站起身:“行,等着嘛,我克给你找。” 他走进厨房,不一会拿了一把大砍刀出来。 “喏,这是过年专门砍猪骨头的砍刀,沾血的。” 吴秋秋接过:“可以可以,就它了。” 她拿着比划了两下。 潘云哥哥往后退几步,不满道:“你个人小心点,莫给老子砍到了。” “不会。” 吴秋秋拎着刀,走到潘家院门旁。 从书包里取出朱砂和无根水混合,淋到了刀锋上。 又用符笔在变成红色的刀锋上画下一个符。 然后刀柄向下,狠狠插进土里。 她用一根红线拴在刀柄上,连接两扇大门,然后又把另一端拉回来,也系在刀柄上。 这样一来,两扇门和大砍刀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你在搞些啥子奇奇怪怪的名堂?” 潘云哥哥跑过来,锁着眉头质问。 “你放心,肯定对你们潘家没得坏处的。” 吴秋秋解释了一句。 “这把刀千万不要取哦。”吴秋秋看向他。 “我没得那么闲。”潘云哥哥切了一声。 “那好嘛,那你早点睡,叔叔阿姨和潘爷爷也是。”吴秋秋嘿嘿一声。 潘云哥哥翻了个白眼。 这个外地来的小丫头咋就这么不客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人了。 不过他懒得计较这么多,打个呵欠去洗漱去了。 时间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吴秋秋又看了一眼大砍刀。 有这把大砍刀在,一般阴物是不敢进来的。 况且还有韩韫这么一尊大神守在这里,谁这么不开眼? 就看一会幺妹还要不要大哭大闹。 她回到房间,看时间九点半。 定了个十二点的闹钟抓紧时间补觉。 她也不是铁打的,长期不睡觉会嘎的。 她现在睡觉有个习惯,就是开着手机摄像头睡。 人在睡着了以后是很脆弱的。 吴秋秋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 “叮叮叮。” “叮叮叮。” 闹钟有些刺耳的铃声响起。 吴秋秋从睡梦中醒来,已经十二点了。 手机因为一直开摄像头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她充上电,还没来得及看录下的视频。 隔壁厢房便传来幺妹尖锐的啼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都揪成了一团。 吴秋秋赶紧爬起来。 潘云已经在敲门了。 “小秋,小秋你醒着没有?幺妹儿开始闹了。” 吴秋秋开门,看到潘云那张焦急的脸。 潘家其他人听到哭声也跟着起来。 尽都焦急地问着出什么事了。 潘云哭着讲:“幺妹儿这两天被脏东西缠上了,我请小秋去看一下。” “她能看?”潘云哥哥嘴角有些不屑。 “她能,她能的......”潘云拉着吴秋秋前往房间。 潘云哥哥还想说什么,被潘爷爷阻止了:“先去看看娃儿。” 跟着潘云来到房间,吴秋秋看到幺妹儿吃进去的奶已经全部呕了出来,身上有一股奶的酸臭味。 一张小脸青红交加,就像是被憋着喘不过气来。 小手小脚不断地扑腾,盯着天花板。 可他们看向天花板,上面又什么也没有。 这番景象,令潘家人不寒而栗。 就像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看不到,而幺妹儿是能看到的。 “快,半碗凉开水,一坨夹生饭,三根竹筷。” 吴秋秋转头就吩咐。 “快去快去,小雷。”潘爷爷连忙对潘雷挥手。 幺妹儿可是全家的宝,万万不能有闪失了。 “哦哦。”潘雷这个时候一点都不犟,转头就去找吴秋秋要的东西。 很快,便都拿来了。 吴秋秋将碗放在西北角。 筷头蘸水,然后倒插在水里。 大拇指和小手指扣住三根筷子,不停捻动。 口中轻念:“一重青山一程水,亡人哀思山水间。” “喊到亲人请给信,竹立水头身不动。” 说到这里,吴秋秋转头问:“幺妹儿爸爸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能想起的,死掉的亲人的名字。” “王学章,娃儿爸爸的名字。”潘云道。 “其他死掉的亲人......”潘爷爷思索瞬间:“我老伴儿,杜桂芝,然后还有......” 接连说了好几个死掉的亲人名字。 吴秋秋一一记下。 “王学章,是你来看娃儿就立身。” 筷子倾倒。 不是。 “杜桂芝,你来看曾孙女的话,请立身。” 筷子还是要倒。 吴秋秋一连将所有亡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那筷子还是立不住。 潘雷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能不能行?” 吴秋秋脸沉了沉,最后,低声念了一个名字。 三根筷子奇迹一般立在了水里。 “立住了,立住了,是谁?”潘家人有些激动。 吴秋秋脸色却有些难看,没有吭声,将一坨夹生饭放进了水碗里,又在碗边烧了一些黄纸。 “我知道了,是你来看幺妹儿,但你这样会让幺妹儿很难受,她还小,承受不住。” “你先走吧,莫让幺妹儿难受了,其他的,交给我来。” 她低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潘家人莫名觉得有股凉意。 好像吴秋秋在与什么人对话。 而那个人,就站在他们的旁边。 吴秋秋隔着空气,好像透过空气,看到了一个身影。 黄纸烧尽。 灰烬呈灰白色,最后一缕烟消散后。 三根筷子倒在了水里。 对方已经离开了。 床上正在哭闹的幺妹儿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吸了吸小鼻子,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脸红扑扑的。 “哎呦呦,我乖孙儿,你吓死姥姥了。” 潘云妈妈走上前,心疼地看着幺妹儿。 “小秋啊,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缠上了我小乖宝?” 潘爷爷拐杖在地上戳了戳,开口询问。 吴秋秋抿着唇。 “不好意思,不方便说。” 她看了潘云一眼,潘云已经转身,轻手轻脚给幺妹儿换衣服了。 “有啥子不方便说的?”潘雷嘟囔。 自家外甥女被脏东西欺负了,他这个做舅舅的,居然连知情权都没有,哪能这样啊? 可吴秋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她突然道:“不然幺妹儿今晚上和外公外婆睡嘛?她受了惊吓,潘云也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就让潘云也好好睡一觉。” 潘云身子微微僵硬。 “我不,我没得事,幺妹儿和我睡习惯了,和外公外婆睡我担心她半夜又闹。” “不会,幺妹今晚肯定能睡到大天亮。”吴秋秋失笑。 潘云爸妈也看了看女儿的神色,果不其然累坏了。 “好了,今晚我们带幺妹儿睡,云云你最近也累坏了,就好好休息一晚上。” 毕竟是自家女儿,就算犯了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我真的不累。”潘云辩解道。 “就这样!都回去睡觉,这大半夜的。” 潘爷爷最终拍板。 潘云也只能咬咬唇,看着幺妹儿被抱走。 “好了,快休息,幺妹儿已经没得事了。”吴秋秋拍了拍潘云的肩膀。 潘云只能勉强地笑了笑。 吴秋秋离开潘云的房间,回到院子里,大砍刀已经被人为地甩在地上,上面还掩盖了泥土。 院墙上方,若隐若现看到一颗脑袋。 是那个红裙少女,正飘在外面,盯着吴秋秋,见吴秋秋看过去,她咧开嘴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阴魂不散! 吴秋秋面色脸色一沉。 回了自己房间。 韩韫站在里面,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 是潘家的。 吴秋秋在上面看到了潘云。 照片上,潘云的双手皮肤很黑,一点也不白皙。 第236章 她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韩韫问她。 吴秋秋拿着照片,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火车上的年轻妈妈了。 初为人母,看着孩子却满是爱意。 不远千里来去接回丈夫的骨灰,背着几个月的孩子不说一声苦一声累。 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啊。 可潘云已经那么苦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 “我无意间看到她的手,肤色和脸上的肤色对不上。” 本来没注意,却越想越不对。 便起了疑心。 看照片,只是为了确定某些事。 可刚刚在看照片之前已经确定了。 她在房间里,最后喊出的那个名字。 是潘云。 潘云已经死了。 来看幺妹,不愿意离开的,也是潘云。 又或者说,潘云守在幺妹儿身边,是担心幺妹儿也出事。 但现在那个假的潘云又是谁? 吴秋秋故意把幺妹和假潘云分开,是为了让真潘云放心。 从高铁下车,到今天,中间只隔了两天多。 在这两天多里,潘云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此时潘家人还不知道潘云已经遭遇了不测,若是让他们知道潘云死了,不知该多难过。 更可怜的是幺妹儿。 先后失去父母。 至于院里被掀掉的大砍刀,不用说,肯定也是假潘云做的。 她想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对吴秋秋出手。 却不想放进了真潘云。 外面的阴物始终忌惮韩韫,没敢进院。 韩韫的气息震慑了那些阴物,只是,震慑不了一个母亲爱女儿的心。 从这一点看来,这个假潘云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也就是说,假潘云背后还有别人。 谁? 罗家? 正在这时,吴秋秋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吴秋秋赶紧跑到床上躺好,并打开了手机摄像头放在被窝,没有回答。 “小秋,小秋你睡了吗?我有点睡不着。” 是假潘云的声音。 叫了几声,吴秋秋都没有回答。 窗户似乎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奇怪的香味飘了进来。 吴秋秋口鼻瞬间被捂住。 韩韫坐在双上,冰凉的手蒙在她的脸上,低声凑到她耳边说:“别呼吸,迷药。” 声音很低,贴得很近才能听到。 她盯着韩韫的眉眼,点了点头,屏住了呼吸。 假潘云放完了迷药后,又等了约莫半刻钟。 吴秋秋猜,潘家其他人的房间,估计也被放了迷药。 门悄然被推开。 韩韫隐身,吴秋秋躺在床上装死。 外头若隐若现的天光射进来,使漆黑的房间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假潘云站在外头。 那把大砍刀正在她的手里。 她走到床边,看着熟睡过去的吴秋秋。 突然冷笑一声。 “你应该已经发现我不是潘云了,不过不重要。” “做个糊涂鬼吧。” “为了罗家,为了我的孩子,你只能死。” 她高高举起砍刀,对准了吴秋秋的脖子。 明晃晃的寒光,映在了吴秋秋的脸上。 只是那刀到底是没有落下去,韩韫出现,一掌敲在假潘云的后脑勺。 刀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假潘云也跟着昏迷躺倒在地上。 吴秋秋翻身起来,冷眼看着地上的假潘云。 罗家,果然是罗家。 若是假潘云杀了她,并将尸体带回罗家剥皮。 而事后警察查起来,替罪羊就是潘云,是潘家。 毕竟整个镇上的人都看到了吴秋秋被潘云带着回了潘家。 然后罗家再把潘云的尸体放出来,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她吴秋秋,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整个事件与罗家都攀不上关系。 真是好歹毒,好缜密的心肠。 只怕从她与潘云相识那一刻,罗家那个死老太就已经下好了这一步棋。 也幸亏吴秋秋身边有韩韫。 但凡韩韫不在,这部棋还真让罗老太太下成了。 要知道,吴秋秋手机摄像头是打开的啊...... 她赶紧拿出手机,摄像头完整地将假潘云提着刀进来,准备砍杀她的过程录了下来。 罗家若真成功了,她自己录下来的视频,就成了明晃晃的铁证。 罗家当然不知道吴秋秋开着摄像头,这只是巧合。 但还是让吴秋秋惊出一身冷汗。 她直接将这一段视频永久删除。 整个事件,潘云都是受害者。 吴秋秋把假潘云五花大绑起来,还用一堆符纸塞进了假潘云的嘴巴里,让她发不出声。 “去罗家,摊牌,找潘云的尸体。” 吴秋秋站起身。 潘家无辜,不能将战火引到潘家来。 “沿途的摄像头都会坏掉。”韩韫道。 “谢谢。” 吴秋秋冲韩韫说。 韩韫这么做,自然是不想监控拍到有关吴秋秋不好的画面。 她绑着假潘云前往罗家。 潘家院门一推开,吴秋秋便看到那个红裙少女站在不远处。 身边自然而然有一片竹林。 吴秋秋不理会她,拖着潘云往前走。 竹林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的,吴秋秋整个人都被一片竹林包围。 抬眼看去,已经见不到什么街道店铺的了,只剩下这片竹林。 夜风吹来,竹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什么东西的嚎哭声。 吴秋秋握了握拳。 该来的躲不掉。 她想把假潘云绑在竹子上,一低头,她拎了个寂寞。 假潘云不见了。 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这红裙少女很厉害。 已经可以幻化出一片空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吴秋秋每次看到这个红裙少女,都会伴随一片竹子的原因。 民宿老头七十来岁,这女孩是老头的姑姑,死的时候或许也只有二十来岁。 若是在战乱年代死亡,那就是八十多年以前了。 老头可能都没见过自己的小姑姑。 在图星小镇,这红裙少女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一批了。 吴秋秋正想着,眼前便闪过一抹红影。 女孩在她前方不远处,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站在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下意识点燃了符纸,可黄符瞬间化为灰烬。 双手似不受控制了那样,抬不起来。 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动弹不得。 “去洛竹小筑。”红裙女孩张开红唇,吐出好听的声音。 洛竹小筑...... 是那老头的民宿。 “为什么?”吴秋秋意识到,对方可能并不是要自己的命。 “带我......走。” 她又说出三个字。 “留......留声机。” 或许是太久太久没说过话,她说话一卡一卡的,就仿佛是留声机在卡顿那样。 “找......他......” 红裙女孩说话时,她身上的少数民族服饰发出叮铃叮铃的撞击声,格外好听。 女孩话刚落下,整片竹林都被片片击碎,如同一面镜子被摔在了地上。 镜面碎裂的背后,是韩韫傲然而立。 一个眨眼,韩韫出现在红裙女孩面前,抬手一股浓郁的黑雾就将女孩包裹。 女孩痛苦的皱眉,却看着吴秋秋:“留......声机。” “韩韫,快放了她。” 吴秋秋连忙道。 韩韫挥手,女孩瞬间化作一道红影消失不见。 连带着那片竹林也不见了。 吴秋秋还是站在清冷的街道上,两侧建筑的红灯笼照着前面的路。 潘云也被绑得好好的,还没醒过来。 “怎么了?”韩韫目光略向吴秋秋。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她没有伤害我,只是想让我带她去找一个人。” “找人?”韩韫眉梢微微一动。 “嗯,或许是她的......爱人。” 跨越八十多年,她只想见她的爱人而已。 韩韫深深看了吴秋秋一眼。 “你遇到的阴物倒是比人好。” 阴物们直来直去,或许会吓唬人,但从不算计。 反倒是人,害她不浅。 尤其是...... 吴秋秋神色暗了暗。 至今,也想不明白。 “走吧。” 半个小时后,吴秋秋再一次站在了罗家大门之前。 第237章 你敢不敢踏进我罗家大门 此时,罗家大门紧闭。 估计是不想让今晚发生的事与罗家牵连,所以早早闭馆,罗家人也不再外出。 其实吴秋秋很好奇,这个假潘云到底是谁。 不是说罗家所有人都受了诅咒,皮肤会从小开始溃烂吗? 除了罗希是个例外,以及被逐出族谱无名无姓的流浪汉大哥。 如果假潘云不是罗家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嫁进罗家的媳妇。 能死心塌地替罗家做这种事,恐怕也是因为孩子了。 吴秋秋没有多想。 这一次,甚至都懒得推门。 直接一脚踹在皮影馆大门上。 “别装死,开门。” 踹了一下并没有踹开,不过吴秋秋听到了里面有动静。 恐怕他们也没想到吴秋秋会深夜找上门。 吴秋秋接着又踹了两脚。 “开门。” “谁在外面?” 门内终于传出个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罗家都这么喜欢让女人顶前面啊?” 从她来到图星小镇,还从没见过罗家的男人。 门开了。 是个披着青色外衫的小老太。 有点眼熟,应当是上次操纵皮影的一员。 对方看到是吴秋秋,眼神剧烈变化:“你这个臭丫头,居然还敢上门。” 那声音,分明蕴含了压不住的窃喜。 他们都用了备用计划,想着直接杀了吴秋秋,把尸体运回来也行。 按理说今晚就能成。 只要天快亮的时候,让小镇居民不小心看到潘云浑身是血地拖着吴秋秋尸体从潘家离开。 他们再想办法偷梁换柱,把尸体弄回来。 人就是潘云杀的了。 没想到吴秋秋自己找上门了。 这样也好。 吴秋秋从角落把五花大绑的假潘云拽过来。 这时假潘云已经醒了,只是嘴巴被塞着布条,只能呜呜呜地挣扎着。 老太太神色有了变化:“你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真的潘云在哪里?” 吴秋秋冷冷问。 “什么潘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太太老眼微微闪烁。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用刀放在假潘云的脖子上:“还要我说得多明白?这个假潘云,难道不是你罗家的人吗?你们把真的潘云怎么了?” “怎么?你还想在我罗家的门口杀人?小丫头,你要杀尽管杀,最后总归会付出代价的,至于什么真潘云假潘云,我们罗家可不知道。” “你也别想把杀人的罪名安在罗家头上。” 罗老太太坐着轮椅从后面出现。 很明显,对于杀人罪名,罗家并不想背上。 他们狠毒,嚣张,却也不愿意惹上帽子叔叔。 现如今的社会毕竟不比当年了。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承认?” 吴秋秋眼神越发冷冽。 “没做过的事怎么承认?”罗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巴嘲讽。 吴秋秋余光瞥见街角有个摄像头正对这里。 恐怕这死老太婆忌惮的是这个摄像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您就别在我面前演聊斋,实话告诉你,那个摄像头已经坏了,不用装。” 吴秋秋瞥了一眼脸色不安的假潘云。 如果这是嫁进罗家的媳妇,罗家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找到真潘云,这个假的恐怕是个突破口。 “你要不告诉我真潘云在哪里,我当你的面杀了这个假潘云。”吴秋秋甚至将弯刀往脖子推进了几分。 利刃接触皮肤的同时,假潘云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明显看到她的惊恐。 双眼一点点渗出泪花,假潘云摇摇头,用眼神对吴秋秋求饶。 吴秋秋耸耸肩:“没办法,罗家人不想救你。” 潘云哭着摇头,眼神看向罗老太太,里面装满了乞求。 “我再说一遍,告诉我潘云在哪里?” 吴秋秋又问。 罗老太太并不信吴秋秋说摄像头坏了的说辞。 她老谋深算。 仔仔细细看着吴秋秋的面容,似乎在盘算吴秋秋内心的想法。 吴秋秋面容坦然,任她打量。 有时候啊,这些老谋深算的人,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吴秋秋说的实话,摄像头坏了。 老太太非不信。 当然,她其实也不寄希望死老太婆说实话。 她的希望,在假潘云身上。 “潘云不就在你手上?你要杀,我们罗家管不上。” 罗老太婆思考了瞬间,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吴秋秋必然是想让她漏破绽。 假潘云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 “呜呜呜,呜呜。” 她瞪着罗老太太疯狂摇头。 是时候了。 吴秋秋扯掉了假潘云的嘴巴里的布条,并假意将布条放进书包,同时摁下了手机报警键。 “祖祖,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为了我的娃娃,帮罗家假扮潘云去杀吴秋秋。” “你居然救都不救我!我嫁到罗家倒了八辈子霉。” “你们罗家都是怪物,你是怪物,你的姐姐妹妹是怪物,你的子孙都是怪物,我要不是生了罗家的娃娃,我死都不会呆在罗家。” “你们不愿意救我,要让我的娃娃失去妈妈,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潘云的尸体你真的不晓得在哪里吗?我晓得!就埋在你们罗家的后院里头,遭你剥了脸皮,盖在我的脸上。” 假潘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番话。 她生了罗家的娃娃,是个怪物。 为了娃娃变得正常,她不得不接受了罗老太太的安排,假扮潘云,去杀吴秋秋,完成罗家的计划。 她脸上的脸皮,是潘云的皮! 在假潘云说话的瞬间,罗老太太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她知道,这一局,她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老太太嘶哑地笑着。 “我小看了你,你挑拨离间的手段还不错。” “你手机在录视频对不对?很好,那你今天不会活着走出罗家了,你手机里的视频,也不可能发得出去。” 她脸庞阴了下去。 看向半空:“还有那位藏在暗处的朋友,出来一见吧,普天之下,藏着的方士很多,一旦他们知道阁下的存在,只怕你未来也不好过。” “阁下莫插手这件事,我罗家不会将阁下的存在散布出去的。” “老太太,你还不配见他。” 吴秋秋皱了皱眉。 罗家将韩韫的消息散布出去? 这不妙。 “你,敢不敢走进我罗家的大门?” 罗老太太在大门内阴着脸问。 “有什么不敢的?” 吴秋秋一脚踏进去。 皮影馆的大门猛然关上,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两侧拱形门都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数个人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就是罗家一个家族的人。 吴秋秋在其中还看到了罗希的父母。 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都是特有的民族服饰,身上配饰很多。 像是早有准备,手中都握着一个皮影。 “赤!” 罗老太太口中吐了一个字。 罗家人面无表情,双手结出古怪的手印,左腿下压。 操纵皮影的动作和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吴秋秋眼前画面陡然变作一片赤红,人影消失,一朵朵血红色的腊梅在眼前绽放。 又一点点变化,化作一个个扭曲的,抽象的红色人形,从地面上爬起来。 它们的四肢格外的长,没有五官,就像是用鲜血凝聚起来的怪物。 “哈.....” 一种嘶哑的呼吸声从它们身上穿出。 然后慢慢地爬向吴秋秋。 吴秋秋挥刀砍掉一个。 它立马化作一滩血水,落在吴秋秋脚边,最后又凝结成一团爬起来。 杀不掉,毁不掉。 “金。” 老太太又吐出一个字。 地上的血水开始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就像是鲜血被烧沸。 一股股腥臭的味道涌入鼻息,钻入喉咙,好像她在大口大口饮着血。 然后那血泡泡中,冒出铁锥子,飞到半空中,朝着吴秋秋,猛地就刺了过来。 吴秋秋下意识矮下身子,又听到老太太说了一个字。 “炘” ...... 第238章 李慕柔,你也斗不过你这外孙女 飞上来的铁锥,像是突然被烧红。 那种灼热程度,能瞬间将吴秋秋皮肉烧穿。 她提着弯刀去挡。 可她从未见过外婆的弯刀变得如此红。 就像马上就会被烧穿一样。 吴秋秋被那股力推动,倒在地上。 那些血泡泡凝成的怪物又疯狂地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老太太开口:“拘。” 红色怪物无数双手,抱住了吴秋秋的腿,她的腰,她的双手和脖子。 她完全不能动。 眼睁睁连着那烧红的铁锥子朝着自己的脑袋飞速而来。 老太太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亡。” 五个字。 “啊!” 它们洞穿了吴秋秋身体,她看着自己的肩膀,肚子被穿透,高温使接触到的皮肉卷曲,发黑,像是一瞬间被烫熟。 痛苦使吴秋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双手飞快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外婆教吴秋秋的,从来不是单单某一种。 不是纯粹的道家,也不是佛家。 只要有用,皆能用。 随着双手结印,那些抱着她的红色怪物就像是被降解了一样,融为了一堆干沙,然后随风消散了。 插进身体里的烧红的铁锥子,竟然也自动消融。 吴秋秋听到几声闷哼。 眼前又恢复了正常。 她的面前倒了一排人 而她的身上,插了好几根竹片,正在往外冒血。 “可有事?” 韩韫站在面前,双手还有浓郁的黑雾没有散去。 吴秋秋伸手拔了竹片,摇头:“我没事。” 罗老太太轮椅已经翻了,瘦弱的身体趴在地上,空荡荡的下半身,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变形的怪物。 她抬起头:“阁下今日出手对付我罗家,不怕来日被众多方士追杀吗?要知道,这世上很多方士对你们这种阴物都是零容忍。” “聒噪。” 韩韫抬手就要杀了她。 吴秋秋耳尖,听到警车的鸣笛。 “韩韫,别杀她。” 可不能让这老登脏了韩韫的手。 “警......警察来了......” 罗老太太脸色终于狠狠一变,显得格外的颓废:“你居然,报警了。” 果然,阴毒如罗家,也会惧怕帽子叔叔。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 若是她没有找到这个机会,那潘云死也就白死。 可能最终她还会牵连在其中。 以罗家的手段,大概率会继续逍遥法外。 潘云的死给了吴秋秋契机,然而潘云再也回不来了。 “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鲁莽吧?” “你们罗家这些混蛋,也到了接受审判的时候。” 吴秋秋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老太太。 其他罗家人也明白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他们还没胆子大到敢去与帽子叔叔拼命。 “哈哈哈哈哈哈。”罗老太太声音嘶哑地笑起来:“小丫头,你不要以为你今日就赢了。” “你的报应还在后头,你和你身边这位,一个都跑不脱哈哈哈哈。” 她梗起脖子,冷眼看着吴秋秋,阴沉开口。 “罗家一倒,守道人也就没了,图星小镇未来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说我们罗家是罪人,你又何尝不是?谁都不比谁高贵。” 吴秋秋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伤口:“我从来没说我干净。” “人心,凑近了,谁的能看?” 罗老太太那双浑浊的老眼盯着吴秋秋,好像长久以来坚持的某种东西突然被击溃。 她彻底趴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谁说没得守道人?我来,我这哈也要当真的守道人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大嗓门。 吴秋秋转身看去,眸子微微睁大:“老辈子。” 流浪汉苦笑一声:“哎,是我。” 罗老太太又挣扎起来:“是你,孙儿你回来了,快,快抓住这个丫头,杀了她,我们罗家的诅咒就能破了。” 流浪汉却冷眼看着罗老太太。 “老太太,我不是你孙儿,我没有姓名,不立家业,我只是个流浪汉而已。” 罗老太太猛摇头,没想到流浪汉会这么说,她道:“你胡说什么?当年是为了保护你,才把你从罗家族谱抹除的,你就是我罗家子孙,快点杀了她,你马上就能回来。”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丢弃,是我师父捡到了我,他给我算命我这辈子不能有姓名,十八岁把我赶下山,我当了二十年的流浪汉,习惯了。” “也没什么必要来罗家的族谱,不稀罕。” 罗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捶地:“乖孙你,你糊涂啊,你有姓名!你叫罗恒,快点杀了她,剥了皮制成人皮影,你就可以改回名字了。” 流浪汉脸庞抽动了一下。 他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们罗家,早就已经忘了初心。守道人,守的是一方安宁,而你们杀了多少人?” “只是为了子孙,为了破除诅咒,何错之有?” 罗老太太冷喝。 难道罗家人,生来就活该成为全身溃烂的怪物吗? “从皮影一门祖师爷尝试剥人皮做皮影那天开始,就应当预料到了这个后果。” 流浪汉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本该是亲人的人,他内心竟觉得无比平静,毫无涟漪。 只是一群陌生人罢了。 警笛声越发近了,最终停在了罗家门口。 帽子叔叔们冲进来,只看到一片狼藉。 身上还在流血的少女抬手:“我报的警。” 她看了一眼在地上装死的罗老太太:“她们杀了我的朋友,尸体就埋在罗家后院,我上门询问,被他们打伤。” 帽子叔叔们视线空中交织,先将吴秋秋扶了起来,又看住了罗家人。 “你的朋友是谁?” “她叫潘云。” “长什么样子?” 吴秋秋想起那张全家福,便拿了出来,指了指上面的潘云。 帽子叔叔在人群看了一眼,目光锁定了假潘云,眉宇满是疑惑:“你说你的朋友被杀了,那她呢?” 假潘云畏畏缩缩地往后面躲去。 吴秋秋冲过去,抓住假潘云,在耳后摸了摸,撕拉一下将人皮撕了下来。 这张人皮已经撕下来两天了,散发出一股尸臭位。 而假潘云的真容也漏了出来。 年龄比潘云大一些,皮肤很白。 “嘶......” 帽子叔叔倒吸一口凉气。 此前只在影视剧看到这种手段,没想到如今见到真的了。 “我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皮也不是我剥的,我只是......只是为了我的娃娃,我没得办法......” 假潘云尖叫了一声,哭着对帽子叔叔说:“我可以戴罪立功的,我带你们找到尸体,不要抓我,我的娃娃还小,不能没有妈妈啊。” 她的声音很惶恐。 但是却透露出了一个消息,罗家真的杀人了。 甚至还残忍地剥人皮...... 前段时间,镇上才发生过妙龄少女被残忍剥掉人皮的案件。 只是没有头绪,凶手也一直逍遥法外。 直到现在,似乎能串上了。 “带我们去。” 帽子叔叔神色无比凝重起来。 假潘云爬起来,赶紧带路。 吴秋秋也被扶着一起。 临走时,她冷眼瞥了一眼罗老太太。 “机关算尽,棋差一着。”罗老太太疯了一般喃喃自语,“当年我败在李慕柔那个小丫头手里,如今......竟让小丫头的外孙女给算计了。” “李慕柔啊,你还是赢了,谁也算不过你啊。” “只是,你这外孙女,真的会按照你安排好的,走向那条必死的路吗?只怕最终,你也斗不过你的外孙女。” 说罢,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嘶哑的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笑声如何都止不住。 没有人知道,罗老太太想到了什么。 只看到她笑着笑着,瘫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身上爬出无数的白色小蛆。 罗老太太死了。 而死前最后的那一眼,是盯着吴秋秋的。 眼眶中那种笑意,令吴秋秋一身寒意。 第239章 民宿里的红裙姑娘 罗老太太的死,也是令帽子叔叔们措手不及。 怎么有人笑着笑着就死了的? 而且刚死身体就腐烂成这个样子,那些蠕动的蛆,令人生理不适。 罗老太太一死,罗家所有人便集体嚎哭起来,送罗老太太走。 帽子叔叔们威慑了好一阵,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时,假潘云也带众人来到了埋尸地点。 “就是这里了。” 她指了指花坛。 挖开那块土,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底下埋着的,何止一具尸体,足足挖出来八具尸体。 有的已经腐烂成了白骨,有的刚埋进去不久。 而那些还未开始腐烂的,身上都没有皮。 除了一具女尸。 身上衣服完好。 但是脸皮却被撕掉了,脸上猩红的一片。 “这就是潘云.....本来他们也要剥掉潘云的皮,可是老太太说,潘云生了孩子,不是处女,不配制作人皮影......所以只撕了她的脸皮,让我戴上。” 假潘云嗫嚅着嘴巴,顿了顿,继续讲:“让我假扮潘云,就是想以潘云的名义,杀了吴秋秋,摘出罗家,要实施这个计划,潘云就不能活着。” 看得出来,她自己看到这些东西也很害怕。 吴秋秋感觉胸口更疼了。 “潘云。” 如果,当时上车潘云不是坐在她身边就好了。 就算坐在一起,她们没有交集就好了。 就因为那一次的交集,罗家就残忍地害了潘云的性命。 潘云何其无辜。 幺妹儿何其可怜? 分明只是萍水相逢,见了一面,潘云却因她而死。 韩韫悄然站在吴秋秋背后,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安慰着。 当年,他见过的死亡太多了。 十年,整整十年,他见到为他挡刀的士兵被利刃穿透胸膛,见到兄弟们为了保护他以身体做肉盾。 也看到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防线,山河寸土不让。 所以他相当能明白吴秋秋此刻的心情。 也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罗家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 一位帽子叔叔咬牙切齿地说道。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潘云的尸体终于找到了,可潘家人,又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吴秋秋被带着走了,很快,潘家人也被通知来认尸。 来的是潘云的父母和哥哥。 得知女儿在两天前就死了,他们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我姑娘白天还在,怎么可能死了两天,这不是我姑娘,这不是,你们不要哄我咯......” 潘大叔一张黝黑的脸,此刻没有血色,他不愿意去看那面目全非的尸体。 “您冷静,这件事情很复杂,容我们慢慢给您解释。” 然后,吴秋秋也被叫进去配合着说了来龙去脉。 直到潘家人接受了这个事实。 离开警局的时候,天又已经大亮了。 这是吴秋秋在图星小镇的第四天。 旁边,潘云的哥哥潘雷突然说道:“我最后一次见我妹,是一个星期以前,她要去接回她男人的骨灰。” “我当时说,‘滚,一辈子都莫回来咯。’” 后来,他妹真的没有回来了。 潘雷揉着脑袋:“我当时对我妹的态度好点就好了。” “如果我昨天凶的那个,是真的我妹,就更好了,我气她不听爹妈的话,要辍学嫁人,还嫁得不好,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我妹啊。”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潘雷的肩膀。 “她不怪你。” 潘云的亡魂回来过。 若是怪,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潘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幺妹儿了,所以死了也要守护幺妹儿。 潘家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之中。 正好这个时候,余顾也醒了过来。 吴秋秋也不合适继续呆在潘家了。 离开之前,她去看了幺妹儿,小家伙吃着手指睡着了,粉粉嫩嫩的。 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妈妈。 吴秋秋轻轻摸摸小家伙的小脸,把毛倩妈妈给的三万块,拆了一万塞到幺妹的包衣里面。 “幺妹儿,好好长大。” 岩石里开出的花,总会更加动人。 “放心,我会匿名资助她,让她平安长大的。” 余顾看出吴秋秋放心不下,便主动说道。 “一次别给太多了。” 吴秋秋看了看门外,潘雷正坐着抽烟。 不是她小人之心。 而是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人心。 潘雷还没结婚,万一以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余顾的资助,还能花到幺妹儿身上吗? 她给的这一万,是奶粉钱,这个时期的潘家人绝不会苛待幺妹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可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 谁说得准呢? 余顾抬手揉了揉吴秋秋的脑袋:“你啊,才十八岁,就已经想这么多了。” 慧极必伤啊。 可转念一想,吴秋秋但凡迟钝一点,心思简单一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比心疼。 走出门,刚好与潘雷视线相撞,双方客气点头。 一个哥哥刚失去了妹妹,而一个哥哥刚找回自己的妹妹。 吴秋秋告辞潘家。 前往洛竹小筑。 在图星小镇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红裙女孩的委托。 带走留声机。 可那老头会给吗? 那可是他小姑姑的遗物。 这么多年,算是古董宝贝了。 一夕之间,图星小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镇民们早起吃瓜。 毕竟罗家在小镇上也是相当出名的。 之前还因为弘扬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市里的嘉奖,锦旗现在还挂在皮影馆里。 结果,就是这样的手艺人家族,居然犯下了连环杀人案。 还残忍地剥掉了人皮。 不得不说,小镇的消息传播是真的快。 吴秋秋走到那家民宿前,也就是洛竹小筑。 老爷爷端着碗米线坐在门口嗦。 对吃瓜毫无兴趣。 眼前突然一黑,他抬起浑浊的眼睛。 见到是吴秋秋,咧嘴笑了笑:“小姑娘,你还是来了啊,住店不?” “不住。” 吴秋秋还是摇了摇头。 “???不住别挡我光线。” 老头不满意了。 “爷爷,我想了解一下您小姑姑的故事呢。” 吴秋秋上前,帮老爷爷剥了一瓣蒜。 “哦,老头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老头子捏起蒜丢进嘴巴里。 “我见到她了,她托我带她去找一个人,但是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要去找谁。” 吴秋秋坐在老爷爷面前。 老爷爷端着碗的手突然一顿。 片刻后,喝了一口汤,进屋把碗放在桌上,擦了擦嘴,纸巾随意就丢在了地上。 “你见到我小姑姑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黑白照片。 那是小姑唯一一张照片,这些年科技发呆,他送去修复,放大,然后挂在了墙上。 “对。”吴秋秋点头。 老爷爷叹了口气,拿起帕子擦了擦黑白的照片。 吴秋秋发现,照片上的红裙姑娘,此时眼珠子已经看向了自己。 “我是我爹最小的孩子,我姑姑是他最小的妹妹,生我的时候,我姑姑已经死了十五年了,那年,她21岁。” “从小,我就爱听我爹说小姑姑的故事。” 老爷爷将吴秋秋领进去,示意吴秋秋坐。 “她怎么了?”吴秋秋问。 “小姑姑身为女子,却有一颗赤子心,她上了女子医校,后来随军治疗。” “在北方,认识了一位军官。” “他们私定终身,军官送她留声机,后来小姑姑腿受伤,被送回老家养伤,军官继续行军打仗。” “他们约定好,等战事平定,便相守一生。” 老爷爷叹了口气。 后来,姑娘没能等到情郎。 战事蔓延至家乡,姑娘身死。 “那位军官呢?” 吴秋秋问。 “上岛了。”老爷爷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那一次多少骨肉分离,多少有情人终生未见啊。 第240章 历史上神秘消失的人 “八十多年,他没有来找过她吗?” 吴秋秋问。 老爷爷摇头:“不知道。” 兴许找过吧。 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家都搬过几次了,找也找不到了。 而军官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姑娘在21岁那年就已经去世。 吴秋秋发现,在老爷爷说这些的时候,墙上的照片,竟然在默默流泪。 可老爷爷并未发现这一点。 “你说,我小姑姑托你带她去找人?” 老爷爷又看向吴秋秋。 说实话,他内心里是相信的。 姑姑留下的留声机其实早就坏了,他一直收在杂物间。 可有一次,他却是半夜听到留声机在唱歌。 等去找出来,依然是坏的。 他总觉得,小姑姑也许一直徘徊在这里。 人的执念是多么强大。 “八十多年了,相隔两岸,军官只怕也早是一杯黄土,你怎么找?” 吴秋秋双手托腮:“很难。” 不光很难,她完全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头绪。 而且对岸她也没有去过,她还是个学生,自身也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处理。 帮姑娘找人,她能做到吗? 哎。 她抬头看向少女的相片。 可以拒绝吗? 诶......等等...... 吴秋秋突然想起一个人。 莫先生。 莫先生就是对岸画家,而且按照罗老太太的话,莫家很可能是台中凶地的守道人。 兴许求助莫先生,能得到一点眉目。 “若是很难,你愿意帮我小姑姑这个忙吗?” 老爷爷询问道。 吴秋秋拧着眉头没说话。 老爷爷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吴秋秋回话,不禁有些失望。 “小姑姑也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你一个女娃身上,算了,你走吧。” “我愿意。”吴秋秋开口。 老爷爷背着的手放了下来:“你愿意?” “嗯。” 墙上的照片,像是突然笑了。 老爷爷长舒一口气:“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女娃娃,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 “那好,你跟我上楼来。” 老爷爷脸上带了些笑容,带着吴秋秋去了二楼的最边上那间杂物间。 又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小姑姑的留声机。 上面已经铺满了灰尘,早就坏了。 “这就是当年军官送小姑姑的留声机。” 老爷爷直接抱到吴秋秋面前。 她伸手摸了一把,入手冰凉。 是那种刺骨的凉意。 上面必然附着着一道残魂。 “那您知道那位军官的信息吗?”吴秋秋问。 老爷爷思索了瞬间,翻出了一个褐色的皮套笔记本。 从里面抠出一张泛黄的寸照。 上面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 “这个,我只知道他姓魏,其余的信息一概不知。”他把照片递给吴秋秋。 “行我知道了,那留声机我可以带走吗?” 吴秋秋看向老爷爷。 老爷爷挥挥手:“带走吧。” 若能帮小姑姑完成未尽的心愿,一个坏掉的留声机算什么? 只是老爷爷没想明白的是,小姑姑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外乡的小女娃娃呢? 这孩子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若年轻个二十岁,这事,他就小姑姑办了。 “那我走了。” 现在还早,去车站赶大巴车到高铁站,还能坐上高铁。 “不多呆一会儿吗?” “不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吴秋秋成功带走了已经损坏的留声机。 因为留声机上附有残魂,吴秋秋还是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用纸箱封好。 走上了归途。 可算在周末赶回了家。 到家接近十二点。 余顾已经自己回去了。 隔壁家丧事也已经办完,大门紧闭,估摸着这房是要卖掉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回屋洗了个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 翻了翻家里,只有齐婧买的零食。 她也没挑,拿着就啃。 明天周一。 吴秋秋翻着日历。 要接便宜爸爸出狱了。 收拾了一番,她去外面买了全新的四件套和一些生活用品。 做好了准备。 罗家的事情终于解决干净。 现在主要就是处理身上背着的窃命之术。 吴秋秋扯下脚踝上的长命锁。 上次已经撕破脸皮,她居然忘了将这玩意扯下来了。 已经没必要戴着了。 以前吴秋秋从来没有去想过一件事。 为什么窃命之术完全成功会是两年之后呢? 也就是自己二十岁那年。 莲花老怪曾托徒弟告诉自己,不是时候见面,并送了自己一只小乌龟。 她给乌龟换了水。 盯着小家伙。 那什么时候才到时机? 这小乌龟又有什么作用? “韩韫,你在吗?” 吴秋秋对着空中喊。 “在。” 韩韫出现。 “你见到了莲花老怪。”吴秋秋眨了眨眼。 上次在吴家村,韩韫就说见过了莲花老怪。 他会见韩韫,却不见自己。 真是奇怪。 “见到了。”韩韫点点头:“是个很古怪的老头。” “多古怪?”吴秋秋问。 韩韫走到窗边,思索了片刻:“左边脸有一大块莲花印记,手眼通天,当世,或无人可出其右。” 能让韩韫给出这番评价,足以看出莲花老怪有多厉害了。 顿了顿,韩韫又说:“此人算无遗策。” 且根本看不出此人寿元多久。 他大胆猜测,这人恐怕......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你说他到底是谁呢?” “我想,你可以查查史书,那些从历史上消失了的人。” 韩韫提醒。 吴秋秋瞬间头皮发麻。 她意识到了韩韫话里的意思。 神秘消失的人…… 最出名莫过于老子西出函谷关。 还有鬼谷子的徒弟徐福。 “你是说,他极有可能......长生不老?” “嗯。”韩韫点点头。 “李耳西出函谷关,从世上消失了,而彭祖活了八百岁......以韩某的拙见,我是信长生的。” 历史上,神秘消失的人物并不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长生了呢?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认知要被颠覆了。 见吴秋秋五官皱成一团,韩韫再讲道:“不用那么着急,先查查。” 可莲花老怪现在不愿意见自己。 “好。窃命之术的记载始终查不到,可能我真得去见见我京都的亲人了......” 吴秋秋握着手里的银锁,眸子微微眯起。 自从上次她算计了一把骆雪然,让对方丢了半条命,那边果然安静了一阵子。 只不过脸皮已经撕破,双方可能都不会再装了。 对方握着她的命门。 窃命之术一天不解决,她就是对方案板上的肉。 至于真相...... 等放寒假,她一定会去京都,见见这些富亲戚的。 余光之中,吴秋秋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外婆的遗像。 想起便宜老爹入狱也是外婆害的,母亲早产,自己成为尸胎,甚至身上的窃命之术也和外婆脱不了关系。 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外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外婆呢? 内心伤心大过愤怒。 她沉默了一阵子。 走上前,上了三炷香。 她连问为什么都没兴趣了。 问一个亡人毫无意义。 香未燃尽,吴秋秋便一把取了遗像以及牌位,找了一块布盖上,收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管如何,她养育了我这十八年,教我一身本事,养育之恩断头才可还。若真是她害了我,那我也算还了养恩。” “我不会供奉牌位了,我马上要接监狱里的父亲出狱,他看见肯定要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吴秋秋内心极为复杂。 她理应怨的。 但十八年的相处,外婆对她难道真的全是算计吗? 那日复一日耐心的教导,每个夏夜扇凉的扇子,发烧时整夜的守护,耳边亲切的呢喃。 全是假的吗? 吴秋秋不确定,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该如何面对外婆了。 “吴秋秋,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韩韫跟上来。 “什么话?” 吴秋秋收拾好遗像,想着自己现在还要做什么。 大将军欺身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在罗家皮影世界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第241章 起到一个电话的作用 “我说过什么话?” 吴秋秋看着韩韫。 韩韫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想赖掉?” 吴秋秋抛去了那些不开心的东西,揉了揉脸:“我想赖掉什么嘛?” “你说的话你不认。”韩韫抱着手臂,冷冷看着吴秋秋。 “我认啊,关键是我说了什么?”吴秋秋眨巴着眼睛。 “好好好。” 大将军冷笑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从吴秋秋面前消失了。 吴秋秋直接就笑了。 某位大将军之前一直躲着她不见她。 她也要拿乔一下的好不啦。 那个啥,人鬼殊途,不是大将军自己说的吗? 收拾好家里,吴秋秋看着破损的留声机,又犯了难。 不晓得莫先生还在不在之前的住址。 她把军官的照片贴在了留声机上,并撕掉了黄符。 一缕红色的烟雾飘起,四周传来青竹的香味。 她家里长出了一片竹林,竹林里站着那个穿着民族服饰的红裙少女,正幽幽看着吴秋秋。 “就是说,你能不能先把你的竹子收一收?” 吴秋秋托腮,有些无语。 每次出现都是一片大竹林。 阵仗这么大的吗? 女孩盯了吴秋秋几秒钟,果真收起了那片竹林。 她双脚离地,飘着到了吴秋秋面前。 视线渐渐从吴秋秋脸上,落在了留声机之上,眼神中终于有了波动。 她在盯着那张照片。 “你想起什么了吗?” 吴秋秋倒希望女孩多给自己一点信息,才好找到这位姓魏的军官。 女孩脸上浮起了莫大的哀伤,难过极了。 “想....想不起。” 那你难过个der啊。 吴秋秋忍住没翻白眼。 “他叫什么?” 女孩摇头。 “你叫什么?” 女孩摇头。 吴秋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 红裙女孩陡然激动起来,看着吴秋秋:“战.....乱平,平定,相守,一,生。” 她一字一句,很卡顿,却清晰地记住了这句话。 八十多年了。 她就剩下这缕幽魂。 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军官。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军官的名字,但还记得军官说过的话。 待战事平定,他们要相守一生。 吴秋秋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她手中还拿着那枚银锁。 女孩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吴秋秋手里的银锁。 “锁……锁……” 吴秋秋眼神一变。 “你见过这个银锁。” 女孩猛猛点头,表示自己见过。 这是秦老给自己的命锁。 将自己和骆雪然的命牢牢连在一起。 一条命上两个魂。 两年内,她和骆雪然必死一个。 骆雪然有秦老,甚至还有更厉害的人在保驾护航,肯定巴不得是吴秋秋死。 当然,吴秋秋想活,自然也巴不得骆雪然死。 她握紧锁,目光中多了些侵略性:“你在哪里见过?还记得吗?” 红裙女孩有些迷茫地摇头:“想,想不起。” 时间太久了,而且成为阴物之后,记忆就会慢慢消退。 直到什么也想不起来,连执念都消散,那她也就彻底从世界消失了。 吴秋秋沉思起来。 红裙女孩活在八十多年前。 那时候是战乱年代,女孩随军行医,跟着部队走过不少地方。 见过命锁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在八十年以前就有人用这种歹毒的法子续命了。 若是红裙女孩能想起,找到这个人,或许还是一个转机。 吴秋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没关系,不急。” 这命锁不能毁。 现如今她和骆雪然之间靠着这把命锁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打破了这种平衡,吴秋秋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她将命锁丢进了抽屉里并且锁好。 回想起第一次骆家来人,就是在自己戴上韩韫所给的血玉之后。 想必那血玉能影响到一些东西,他们才急不可耐来到这边查看情况。 家里没什么情况后,吴秋秋又去了一趟莫先生的住址。 只是很可惜,里面的一切都被搬走了,连同那些无人问津的画。 莫先生走了。 难不成她真得去一趟那边? 可是还要办理各种手续,加上她刚请了假,哪有时间再跑那么远去? 人生地不熟的。 吴秋秋抱着留声机,脑子里思考着对策。 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 她抬眼看去,眼睛登时就直了。 “你瞅啥?” 对方问。 这......这不是长白山背着背篓的斜眼少年吗? 那个谁,莲花老怪的徒弟! “你,你......你咋来了?”吴秋秋磕磕巴巴的,眼睛往后瞅,希望看到莲花老怪的身影。 “我咋来了?不是那个谁,死了几百年的家伙去求我师父给你解窃命之术的吗?” 斜眼少年挖挖鼻孔。 看似眼睛瞟着在看天上,实则在看吴秋秋。 哎呀反正两只眼睛各看各的,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 “韩韫????” 吴秋秋指尖微微颤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而且,求? 韩韫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为了她去求人。 吴秋秋一时之间,心里犹如打翻了调味瓶,不知道该给出何种反应。 “对,就是那个韩......韩韫,阿秋!!”斜眼少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什么时候?” 吴秋秋压下思绪,问道。 “就上次,挺久之前了,他在长白山掘地三尺挖那些冻尸,我师父全程在场,他求我师父救你,我师父没答应。” “然后他们打了一架,我师父就答应了。” 斜眼少年继续说道。 “前辈答应了?!” 吴秋秋一没想到韩韫之前就为她做了那么多,二没想到莲花老怪答应了。 这样岂不是说,她有救了,再也不用为了两年之后担忧? 这种感觉极为复杂。 说不欣喜是假的,可是欣喜之余,却又为韩韫感到一丝心疼。 “答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斜眼少年嘿嘿一笑,搓搓手将脸凑了过来。 吴秋秋推开这张五官排布很有特色的脸:“别闹,莲花前辈呢?” 斜眼少年又挖挖鼻孔:“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要叫我师父莲花前辈?就因为他脸上有莲花?” “啊,不然呢?” “那他妈是他为了装逼画的啊。” 吴秋秋:...... 不知道为啥,听到一个世外高人为了逼格在脸上画朵莲花,突然之间这位高人就变得接地气了起来。 “好吧,那前辈呢?”吴秋秋从善如流。 “别看了,前辈没来。”斜眼少年挥挥手。 “没来???” 吴秋秋眼睛里突然就没有光了。 “瞅你这损塞,我不是来了吗?”斜眼少年一巴掌拍吴秋秋肩膀上,那个表情,怎么说呢,跟宋小宝同款。 “你???” 吴秋秋表示怀疑。 不是她以貌取人啊,实在是,斜眼少年看上去...... boy外套紧身裤,外加一双豆豆鞋,还染了个黄毛,双手插兜一副没有对手的模样。 吴秋秋很难对他信任得起来啊。 斜眼少年抖了抖腿,斜着眼睛把吴秋秋望着:“咋的,不相信哥呗?” 来者是客,吴秋秋也不能说不相信吧? 然后她斟酌着措辞。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斜眼少年又一巴掌拍在吴秋秋肩膀上,将吴秋秋拍了个趔趄。 随之而来还有少年嬉皮笑脸的声音:“你看人真准,我还真不行。” 吴秋秋:...... 他不适合做莲花老怪的徒弟,他适合去唱二人转。 吴秋秋都快哭了。 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让她破防了,毕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这玩意她真是第一次见。 “那莲花前辈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他答应帮我了吗?” 斜眼少年抽了抽了抽鼻子,然后:“嗬.....哪有垃圾桶?” 吴秋秋默默指了指,他走过去:“tui~对啊,答应了,我这不是来通知你了吗?只不过时候未到而已。” 所以啊,他就起到一个电话的作用。 第242章 你喜欢玩高端局 “......哥们。” 吴秋秋神色更复杂了。 “叫什么哥们,那么亲昵,损塞。”斜眼少年飞了吴秋秋一眼,然后讲:“叫我的名字,德华。” 吴秋秋:“?” “庄德华。” 他补充。 “确实像装的。” 吴秋秋低头吐槽了一句,清清嗓子:“那莲花前辈到底什么时候见我呢?” “这个不知道。”庄德华说道。 “那你就是来传话的咯?”吴秋秋有些无语。 “嗯,顺便跟着你。” “啥?跟着我?” 庄德华抖抖腿,得意洋洋:“我师父说了,你先天阴娘娘,后天尸胎,走哪死哪,为了不造成无谓的因果,需要我来中和一下。” 等等,什么叫先天阴娘娘? 庄德华似乎是看出了吴秋秋的疑惑,却道:“不要问那么多,因为师父也没给我说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跟着你,能清除你所带来的那种霉气,不会再走哪死哪了。” 吴秋秋不禁重新打量着庄德华。 难道这位还真是什么旷古绝伦的先天圣体? 也是,能被莲花老怪收为徒弟,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想必莲花老怪也不会无缘无故让庄德华跟着自己。 既然时候不到,那她就等。 “那你怎么安排?” 吴秋秋盯着他。 已经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不是等你安排吗?”庄德华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些欠揍。 “嗯??” 庄德华把背上的牛仔背包取下来,放在吴秋秋脚边:“你得管吃管住啊。” 吴秋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没门。” 她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套房,马上就接便宜老爹吴敬之出狱了,另外一间房是吴敬之的。 怎么可能让庄德华住进去? 而且两人非亲非故的,住一起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你不管我?那我咋整,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庄德华挠了挠脑门,面色有些尴尬。 “.....那你的钱呢?你从长白山来不可能没钱吧?” 吴秋秋开始肉疼。 不是吧。 莲花老怪把这货叫来,她还得养着他? 自己什么家庭啊,就得养个大活人。 庄德华双手插裤兜里,给吴秋秋摆了个pose. “除了路费,我就买这身衣服了,帅吧?” “剩了三块钱在超市门口玩了几把摇摇车。” 他好像很骄傲。 吴秋秋无语望苍天。 这是个什么人呐? 她严重怀疑,莲花老怪就是不想看到这货,才给他打包送这里来了。 还美其名曰跟着她能减少无谓的因果。 呵呵,谁算得过莲花老怪啊。 但人是莲花老怪送来的,人家也答应了要帮自己解决窃命之术。 总不能不管庄德华让他饿死吧? 于是吴秋秋只能咬牙从自己的余额里转了五百块给庄德华:“自己找个住的地方,吃自己解决,钱没了......”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再找我要。” 可笑,她还是个大学生,就背负起这么艰巨的重担。 以为日子好起来了,结果在这里等着她呢。 呜呜。 吴秋秋偷偷擦了两把辛酸泪。 “好啊,能让我看看那只乌龟不?” 庄德华嘿嘿一笑,两只各有千秋的眼睛眉飞色舞:“我可是好久没看到那只小乌龟了。” 已经认命的吴秋秋只好带着他先回去。 留声机颤抖了两下,似乎是里面的魂体想要出来。 吴秋秋轻拍拍,示意安静。 庄德华跟着吴秋秋到家。 “啧啧啧,住在阴气这么浓郁的地方啊,你还喜欢玩高端局。”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隔壁的房子。 “隔壁房子能租不?” “隔壁刚死了人,老夫妻俩都臭了才被发现。”吴秋秋随口一说。 “是吗?凶宅?我可太喜欢了!!!”庄德华更兴奋了起来:“就是这种地方住着才刺激,每天一个小惊喜。” 他兴奋的样子不像演的。 吴秋秋心中一动,庄德华肯定有过人之处。 隔壁死了人,一时半会肯定卖不出去,她倒是可以趁机低价租过来,庄德华住也好。 到底是莲花老怪的人,她也不能不管。 “我改天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位房东。” 她应下来。 他们这种人,最不怕的就是鬼了。 什么凶宅不凶宅的,都是小问题。 走进房间,庄德华看了看吴秋秋的小乌龟。 “还行,活个几十年问题不大,当然,我说的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哈。”庄德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但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啊...... 吴秋秋叹了口气:“莲花前辈还说什么了?” “老登啥也没说啊,总之就是时机还不够成熟,等时机到了他会亲自出山的。” 庄德华毫不客气就拿起吴秋秋的零食开炫。 “那阴娘娘到底又是什么?” 吴秋秋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简单来说,阴娘娘就是先天阴气所化,可以理解为阴气的具象化,你若是作为正常人降生,也会因为阴气而影响周围的磁场变化。” “受影响的人多病多灾,甚至会死。” “克天克地克自己。” 庄德华解释了一番。 给吴秋秋彻底解释自闭了。 那不就是行走的扫把星吗? 见吴秋秋不说话,庄德华便继续讲:“但你作为后天尸胎降生了。” “后天尸胎,即人为造成的尸胎。尸胎无因果,天上不收地上不留,可以被人为抢夺魂魄,身体。” 事后不会背负因果,也不会遭受天谴。 “而恰恰是尸胎的身份,搅和了你阴娘娘的那一半身份,你不会克天克地克自己了,接近你的人有一定几率倒霉,但是你恰好可以解决这些事,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就是说,有人因她出事,但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吴秋秋舔了舔唇,陷入思考。 若她是先天阴娘娘,外婆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听明白了吧?”庄德华一连吃了好几包零食,打了个嗝。 “明白了,那你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吴秋秋看着他。 “我,我是先天欧皇圣体啊,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庄德华得意洋洋地挑眉。 “你运气很好?”吴秋秋睁大眼睛,还有这种命格? 庄德华一下萎靡了下去:“我只欧别人,自己黑。” 那好像也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吴秋秋松了口气,内心找到了一丝平衡。 自己命运多舛固然心酸,但他人的幸运更让人抓狂。 听庄德华说完,吴秋秋毫不客气请他出去住了。 理由是,天快黑了,孤男寡女不方便。 吴秋秋喊了韩韫几声,韩韫都没有出现。 “难道真的生气了?”吴秋秋盯着吊灯碎碎念。 她还想好好谢谢韩韫呢。 但之前给人惹到了。 她真不是个东西...... 吊灯突然闪烁了两天,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一过,彻底就黑了下来。 吴秋秋听到留声机自己唱起了那首古早的小曲。 女声哀婉凄美。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吴秋秋看到大片的竹林,然后红裙女孩从竹林里飘了出来,双眼掉着血泪。 眼神之中又充满了杀意。 吴秋秋一阵无奈:“你别着急,今天去找的那个人已经走了,我再想想办法。” 红裙女孩张嘴,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找,找到他。” “否则......” 她的脸一瞬间狰狞可怕了起来,就像干枯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条缝,脸皮一点一点剥落下来。 “要和你,同归于尽。” 红裙女孩说话已经越来越溜了。 “哎我知道,你先恢复原样,我又没说不找。” 吴秋秋浑身动不了,被某种神秘强大的力量控制着,她只能张口有些无奈道。 红裙女孩当真放了她。 吴秋秋揉着脑袋。 事已至此,先返校吧。 第二天。 吴秋秋返校,销了假上了早课。 同时,今天也是接吴敬之出狱的日子。 第243章 出狱 吴秋秋本想找毛倩打听一下那位莫先生的消息。 却发现今天的毛倩格外憔悴。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短短几天能就瘦了一圈。 原本爱美的少女,今天也是穿着随意,脸上什么也没抹,肤色更是白得吓人,双眼也是浮肿的。 吴秋秋伸手搭在毛倩的肩膀上。 阳火好好的,没灭呢。 那就不是阴物缠身。 那会是......突然,吴秋秋想到了什么,眼神略微闪了闪。 毛倩的妈妈曾说,感谢她没有让毛倩过早涉足大人的世界。 但今日看来,长大果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吴秋秋,你回来了啊,班导说你上周请假了。” 毛倩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对,有点事,已经解决了。”吴秋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问关于莫先生的事情。 毕竟认识莫先生的是黄琳,而黄琳已经与毛家撕破脸。 毛倩有些呆滞地哦了一声:“也对,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吴秋秋低下头没说话。 片刻后,吴秋秋才抬头。 “那我先走了。” “等等,吴秋秋。”毛倩拉住了吴秋秋,那双眼睛似要哭出来:“你,你可以陪我去校外那家书咖坐坐吗?我没有朋友,找不到人陪我。” 吴秋秋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去接人的话,还来得及。 “好。”她关了手机,点点头。 毛倩感激地看着她。 两人来到那家书咖,店内放着舒缓安静的音乐,渐渐抚平人的焦躁。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告诉我而已。”毛倩抱着一杯热饮,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毛倩苦笑了一声:“我爸爸出轨了。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公司里的赵姐就是他的情妇,死掉的那个女生和他有关系,其他的还有......” “他们二十年的模范夫妻啊。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很幸福,有钱,爸爸妈妈又相濡以沫,可笑,都是假象。” 真相那么的不堪。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难过?”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谢谢你。”毛倩抓住吴秋秋的手:“我宁愿我一直蒙在鼓里,也不愿意接受这肮脏的现实。” “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分别给我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吴秋秋看着毛倩。 “什么?”毛倩问道? “你爸爸说,不希望你知道这些腌臜的事情。” “你妈妈说,谢谢我没有让你过早涉足大人的世界。” “他们或许已经不相爱了。但他们没变的是依然爱着你,不是吗?” 随着吴秋秋缓慢却温和的声音慢慢流出,毛倩的双眼也慢慢亮了起来。 “他们真的都这么说?” “嗯。”吴秋秋点点头,然后又讲:“但其实我并不是很认同,站在他们的角度可能是想保护你。” “但不知道,并不代表暗疮不存在。有时候,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都在。” 或许是她经历的太多。 过早见惯了生死,见惯了人情冷暖和尔虞我诈。 所以这种事情没什么不能接受。 毛倩被保护得太好了。 象牙塔的小公主,第一次见识到大人世界里的肮脏。 毛倩直勾勾地看着吴秋秋。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为何对什么都看得风轻云淡,我很羡慕你。” 吴秋秋的淡然洒脱背后,是无数的生离死别换来的。 “我出生之前,爸爸因杀人坐牢了,妈妈难产去世,我从小是外婆养大的。” “而就在半年多以前,我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去世了。你觉得我很厉害,很强大,这都是外婆教我的……但你知不知道,想要我命的,也是她?” 吴秋秋润了润唇,看着毛倩大变的表情,继续讲:“现在,还羡慕吗?” 她看着毛倩眼里由震惊,转变成了同情,忙说:“也不要同情我,我并不需要。” 毛倩慌乱地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吴秋秋的背后,有这么大创伤。 可吴秋秋似乎从未提过。 今日,吴秋秋自揭伤疤,却是为了安慰她吗? 是在告诉她世上的苦难,何止她经历的冰山一角? 她突然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也不过如此了。 前所未有得感动涌动在心间。 “谢谢你。” 吴秋秋摇了摇头。 “不过,你能打听到莫先生的消息吗?” 吴秋秋见毛倩情绪好了很多,便问起了莫先生。 “你是说那个画画的莫先生?”毛倩喝了一口热饮:“我不知道哎,上次我们从那里离开后,就没关注过这个人了,怎么,你找他吗?” “那就难办了。”吴秋秋眉头拧了拧。 “黄琳那个女人肯定知道,我帮你去问。” 毛倩二话不说揽了下来。 “你们闹的不太愉快,你去问她她会说?”吴秋秋挑挑眉头。 毛倩一声冷笑:“她害我……害了那个人,我们家不找她算账已经很不错了,问个事情而已,她敢不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来搞定,包没问题的。” “那多谢了。”吴秋秋松了口气,毛倩这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毛倩急忙摆手。 可别。 吴秋秋帮了她那么多,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帮吴秋秋一次,哪用得着吴秋秋说谢谢啊? “你下午不去上课,做什么去?”毛倩见吴秋秋一直看手机,不禁问道。 “接我爸爸出狱啊。” 吴秋秋自然而然说道。 “噗……”毛倩没忍住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怎么吴秋秋这么大咧咧说了出来。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同学关注这边才松了口气。 这种事情总归不光彩,别的同学知道了难免会戴有色眼镜看吴秋秋。 尤其是吴秋秋爸爸还是杀人…… 哎,好奇怪,她居然一点也在乎。 要是按照以前的性子,她才不可能理会吴秋秋,知道这件事肯定还要嘲讽几句。 今天第一反应却是担心有没有人听到吴秋秋的话。 “咳咳咳,这种事情你别到处说啊,别人听到了不一定怎么看你呢。” “好,不说了。” 吴秋秋也看了看四周。 虽然不在乎,但也没必要没事给自己找点事。 “几点?”毛倩凑近了问道。 “3点。” “走,重新开始要置办一身新衣服的。”毛倩拽着吴秋秋起身:“电视里都这么演。” 两人刚走出去,吴秋秋又接到齐婧的电话。 “在哪儿?我到处找你呢~走吧,今天不是叔叔出狱的好日子吗?我陪你去。” 吴秋秋愣了好一阵:“好,我在校门口等你。” 齐婧来了以后,和毛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然后用眼神控诉吴秋秋。 好像在说吴秋秋背着她有狗了。 吴秋秋:…… 毛倩挽住吴秋秋胳膊:“学姐,又见面了,我叫毛倩~” 齐婧:…… 好好好,还是小绿茶。 她一把搂住吴秋秋另一边胳膊:“挺好,谢谢你家照顾秋秋的生意。” “你俩省省,我还有正事。” 吴秋秋清清嗓子。 “好,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齐婧嫣然一笑。 她俩像是看了同一部电视剧,都拉着吴秋秋去男装店。 还抢着要付钱。 吴秋秋当然没让,自己把钱付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赶到监狱的时候刚好两点半。 太阳很晒,吴秋秋紧盯着监狱大门,拎紧了手里的**袋,却莫名有些紧张。 她从没探过监,因为外婆不让。 回想起来,她从前还真的对外婆言听计从。 外婆不让她见吴敬之,莫非是担心事情败露? 但是吴敬之迟早要出狱的啊。 吴秋秋这么想着,时间也不知不觉就到了三点。 锁被打开,铁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音。 一个瘦高的人影拎着包,一瘸一拐的从监狱里走了出来。 第244章 是什么样的秘密? 太阳从左边斜射而来,在监狱门口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吴秋秋几人站在阴影之外,看着那阴影中的人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直到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吴秋秋瞳孔颤了颤。 吴敬之的发际线已经略高了,脸型黑黑瘦瘦的,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清秀模样。 人很高,却很清瘦。 那双眼睛很黑很黑。 走出来的瞬间,他抬手遮了遮太阳,在慢慢适应光线。 然后才看到站在阳光下的三个女孩子。 吴敬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一瘸一拐走上前。 “你,你们是?” 开口瞬间,声音有种饱经风霜的沙哑。 莫名让人有点心酸。 他的反应,就好像认定了不可能有人会来接他。 吴秋秋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和吴敬之都很清楚,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而吴敬之从没见过她,所以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齐婧主动开口:“您是吴叔叔吧?我们是和秋秋来接你的。” “秋秋?”吴敬之目光落在了吴秋秋脸上,猛的一顿。 和记忆中的面容,竟有几分相像。 他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吴秋秋是谁了。 “你……你是……你妈妈,她还好吗?” 吴秋秋润润唇,低下头:“妈妈死了。” “砰。” 手里的包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答应了我,不会让婉晴出事的。” “你告诉我,你外婆呢?” 吴敬之一把抓住吴秋秋的肩膀,声音嘶哑地问道。 吴秋秋敏锐的发现了某些信息。 外婆答应了便宜爸爸什么事情。 换句话说,他和外婆之间曾有过什么约定。 “外婆,也死了。” 吴秋秋道。 吴敬之闭了闭眼睛。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明明是笑,却又带着几分悲凉。 “十八年,我坐了十八年的牢,最后还是被她骗了。” 吴秋秋抿了抿唇。 他的意思是,外婆骗了他。 所以,吴敬之坐牢真的是外婆一手造成的。 她递上新衣服:“您先和我回家,我慢慢和你说。” “家?”吴敬之看着她。 “暂时的家。” 不管怎么样,吴敬之和吴秋秋一同回了小区。 一路上一言不发。 时不时地看吴秋秋,却又像透过吴秋秋在看什么人。 他一定很爱妈妈吧。 十八年的监狱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从他娶妈妈那天开始,就成了外婆算计中的一环。 只是他没想到,他付出了青春,背负了杀人犯的罪名,爱的人却在他后一步离了人世间。 整整十八年,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如此噩耗。 毛倩和齐婧都识趣地离开,没有打扰这第一次见面的“父女”俩谈话。 走到楼梯间,吴敬之显得有几分局促。 “小秋,没有火盆吗?我一身晦气。” 吴秋秋明显看到他佝偻了。 “没有火盆,我也不怕晦气。” 她就是晦气本气。 “您进去吧,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吴敬之震惊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居然提前给他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这十八年来吴秋秋一次没有来看过他。 他打心眼里觉得,老太太不会让吴秋秋认自己。 吴秋秋心里也恐怕不会有自己这个爸爸。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吴秋秋的亲生父亲。 这一点,从他娶婉晴那天就知道。 当时婉晴已经快两个月的身孕。 为了不走漏风声,他娶了当时情绪不佳,神智偶尔不清醒的婉晴。 也下决心以后会好好对待婉晴和孩子。 却不曾想……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而今十八年过去,他也不指望从未见面的女儿认自己,只要婉晴过得好,这都不算什么。 但物是人非。 婉晴死了。 那个一手造就他入狱的人,也死了。 只留下他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恨吗? 刚开始那几年确实恨的。 但现在听到人已经死了,那种恨意突然就变得单薄了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走进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他洗了热水澡,穿上新衣服,坐在了吴秋秋对面。 毕竟从没见过,他竟显得比吴秋秋还紧张。 面前的少女,和婉晴长得很像。 只是眉宇之间,比婉晴多了一些锋芒毕露。 这一点,像她外婆。 不是容颜像,而是那种神态,气质,如出一辙。 不愧是那个人……也就是他的岳母教出来的。 “你叫小秋,是你外婆取的名字吗?” “对。”吴秋秋点头。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吴秋秋有许多疑问想问,吴敬之也是。 但好像谁都没法先开口。 吴秋秋看了看吴敬之的腿:“您的腿是怎么伤的?” 吴敬之垂下双眼,苦笑一声:“入狱没多久,被倒下的铁网砸的。” 当时那铁网倒得蹊跷,铁丝全部爆开来,深深扎进他的小腿和膝盖。 后来虽然医治了,却落下了后遗症,走路瘸了。 按理说监狱不会发生这种事,毕竟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很多地方都检查很多遍, “说来也奇怪,我坐牢这十八年,遇到大大小小的意外太多了,这身上啊,浑身都是伤疤。” 吴敬之苦笑了一声。 说起来他也算命大,遇到这么多意外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吴秋秋眉头微微一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吴秋秋跟吴敬之从未见过,不知道生辰八字再正常不过。 吴敬之愣了愣:“你是不是和你外婆学了些什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问:“小秋你别多想,我没有说你外婆不好的意思。” 在他的想法里,吴秋秋和李慕柔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吴秋秋心里外婆肯定是第一位的。 他不想让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裹挟吴秋秋。 说到底吴秋秋在他眼里只是个小孩子。 而且名义上,他们是父女。 “没关系。” 吴秋秋摇摇头。 吴敬之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说了生辰八字。 “等我一会。”吴秋秋说完,进屋找出了一本书,一支笔。 然后一边翻书,一边就在一片空白纸上写写画画,像是在算着什么。 不一会儿,纸上都被写满了。 “果然如此。” 吴秋秋语气满是复杂。 “怎么了?”吴敬之丝毫不懂,只能站起身询问吴秋秋。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 “败身术。” 吴敬之听着陌生的词汇,更加疑惑了。 “你中了败身术,败运缠身,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吴秋秋放下了笔,轻轻握紧有些颤抖的拳头。 通了。 这下通了。 先前她还在想,外婆一手造就吴敬之入狱。必然是为了隐瞒些什么。 比如她的身世,再比如还有别的秘密不能让吴敬之说出口的。 但只要吴敬之出狱,那谎言不就不攻自破吗? 外婆就不担心? 原来,外婆早就留有后手。 给吴敬之施了败身术。 这样一来,吴敬之会死在狱中。 可偏偏,吴敬之虽然大灾小灾不断,却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这恐怕是外婆没有算到的。 从小教她不能施展所学害人的人,却暗地里害了不少人。 多么讽刺啊。 “败身术?能解吗?” 吴敬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这十八年来的所有意外,都有了说法。 “您身上除了败身术,又额外有一道陌生气息在庇护你,那气息太淡了,已经没办法凝聚确定是谁了,它在消散之际。” 吴秋秋说完继续翻着那本书。 倒是吴敬之若有所思。 书里后半段有记载败身术的解法。 她看向吴敬之:“我能解败身术。” 说出这句话,好似无形中,她已经彻底与外婆站在了对立面。 这也是她们祖孙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要解外婆种下的咒! 吴敬之目光闪了闪:“小秋,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好像她也并不信任李慕柔。 “那我也想问,外婆给您下败身术,是要你咽下什么样的秘密?” 她直勾勾看着吴敬之。 第245章 这是我知道的最大的秘密了 吴敬之黑黑瘦瘦的脸庞,直接僵硬在原地。 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太敏锐了。 敏锐到他什么都不说,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秋,你为什么觉得是你外婆做的?又为什么觉得我知道不少秘密?” 吴敬之斟酌着语气,喝了一口温水,继续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得知婉晴和岳母都去世的一瞬间,他想的是后半辈子好好照顾吴秋秋,摒弃过去,就当吴秋秋是亲生女儿。 将那个秘密也深深的埋在心里。 然而短短时间,他发现,这个女儿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多多了。 她甚至,怀疑她的外婆。 这让吴敬之完全搞不懂。 吴秋秋不是她外婆一手养大的吗?祖孙俩相依为命。 可为何提及她外婆,吴秋秋是一副怀疑且警惕的模样? 不,不是怀疑。 她甚至笃定败身术就是她外婆下的。 “在我回答之前,我也想知道,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问。 “十八年前……”吴敬之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十八年前,你妈妈在外地上学,而我只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 “两个月后她回来,精神有些不正常,你外婆不让她见人,而我常偷偷翻墙去看她,给她带烤好的红薯。” “看着她吃,便很幸福……然而那一次,她当着我的面,呕吐不止,我以为她生了病,就背着她要去卫生院,结果被你外婆发现,并且拦住了。” “你外婆说……”吴敬之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目光转向了吴秋秋,“说她被外头的坏男人骗了,怀了孽种,快瞒不住了,问我愿不愿意娶你妈妈。” 吴秋秋喉咙突然干涩起来,忍不住灌了一大口水。 她就是妈妈肚子里的那个孽种。 想不到,自己在外婆的口中,是孽种。 吴敬之继续说:“我愿意啊,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我就是愿意照顾你妈妈。可你妈妈不愿意……她不愿意耽误我。” “最后在你外婆的拍板下,我们还是结婚了,你妈妈的精神状态也一天天好起来……我以为日子会这样越过越好。” 吴敬之脸上是遥远的憧憬。 想必那些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接着吴敬之的语气急转直下:“老天就爱开玩笑,在你妈妈孕期快要满了的时候,当然,对外我们称你妈妈只怀孕了七个月。” 吴秋秋懂,这是为了妈妈的名节。 “我无意中看到了你外婆的一封信,她写好,未封。” 他的脸变得苦涩起来。 吴秋秋也意识到关键的地方来了。 “你妈妈……不是你外婆的女儿,她真正的女儿,被她交换了,不知道在哪里。” “而你妈妈只是她带走的棋子,所以她根本不关心你妈妈的死活。” “你外婆,并非你外婆,小秋,这便是我知道的最大的秘密了。” 吴秋秋眼神略有些涣散。 在吴敬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海里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抽空了。 她就像一具躯壳,坐在那里,目光空洞。 世界开始旋转,颠倒。 又像是置身在冰冷的床上,底下是无止境的黑洞,转啊转啊,她在不停的向下坠落…… 没有尽头。 没有来处。 这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假的,都是假的。 她所依恋的,信奉的,追求的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啊? 她双眼泛起泪花,却是一句话不说。 像是被抽空一样。 吴敬之被吴秋秋的状态吓了一大跳,他急忙蹲到吴秋秋面前,摇了摇吴秋秋。 “小秋?小秋?你怎么了?” 吴秋秋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 “我外婆,并非我外婆。”她喃喃自语。 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进吴家祠堂被排斥,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吴家血脉。 外婆心狠手辣,把妈妈炼制成活尸,让她作为尸胎降生,不是为了保住妈妈唯一的血脉,而是外婆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全部都是算计好的。 她的降生,彻头彻尾是外婆计划中的一环。 是为了骆雪然活,她才能来到这世上。 她不是外婆的外孙女。 骆雪然才是。 所以,外婆毫不犹豫给自己下了窃命之术,是为了真正的外孙女骆雪然。 此前所有想不通的,现在全部明白了。 外婆从来都不是和她一边的啊。 这是一场跨越四十年的阴谋。 从外婆带走妈妈到吴家村定居那天就开始的阴谋。 吴秋秋浑身冰冷。 真是好硬的心肠,好深的城府。 “我也是无意间知道,只看了那几行,就被你外婆发现了。” 吴敬之叹了口气。 当时他假意没看到,内心却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李慕柔那个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封好了信件。 吴敬之还以为李慕柔并没发现。 可很快,噩梦就降临了。 那天,他去河里抓鱼给婉晴炖汤,刚出院门不远,就听到婉晴的尖叫,他赶紧跑回去。 接着就觉得整个人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分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院子里,站着酒醉的二狗。 其实当时,二狗什么都没做,只是醉醺醺的样子吓人。 他跑去厨房,拿了菜刀。 回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只知道自己砍了二狗,眼睁睁看着二狗倒在血泊之中,而全程二狗都没有反抗,更没有叫喊,就像站在那里等着他砍一样。 待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二狗已经咽了气。 门口站在目光诡异的李慕柔。 “想我照顾好婉晴吗?” 吴敬之头脑空白,胡乱点头。 “守好那个秘密……不然” 那是李慕柔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警车就来了。 他因激情杀人被判了十八年。 他那是第一次对李慕柔感觉到恐惧。 他以为只要他乖乖坐牢守好秘密,婉晴会没事的。 结果出狱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婉晴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这一切就像一个荒诞的笑话。 他千不该万不该,窥视李慕柔的秘密。 搭进去了自己的前半生,也搭进去了婉晴的性命。 吴敬之是悔的。 但悔之晚矣。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我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未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吴敬之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见吴秋秋脸色稍微好看些了,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亲父女,但只要吴秋秋愿意,他打心眼里愿意把吴秋秋当女儿。 这世上,他们彼此都没有亲人了。 不,吴秋秋有。 她真正的外婆,或许正是骆雪然的外婆。 可笑的是,她真正的外婆也许也被蒙在鼓里。 为了假的外孙女,看着别人迫害真正的外孙女。 多残忍。 “她从来就没有要我好好活下去。” 吴秋秋已经缓过神来。 她此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一直以为外婆是有苦衷的。 对,有苦衷。 苦衷就是她不是亲孙女。 仅是作为一个血包降生而已。 记忆之中的回响,越发模糊起来,吴秋秋已经分辨不清,在十八年的相处之中,外婆有没有哪怕是一刻钟的时间,把她当做亲孙女来疼爱的呢? 虚情假意久了,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真心呢? 吴敬之却是惊了。 “她难道连你都不放过吗?” 婉晴是李慕柔从小养大的,吴秋秋也是李慕柔从小养大的。 一个人真的能狠毒成这个样子? 哪怕是猫猫狗狗,养久了也有感情。 更何况是人? 从婴儿时期,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叫她妈妈,叫她外婆。 她竟一点情面不留吗?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吴敬之喉结滚动了两下。 对李慕柔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即便这个人已经死了。 “也许吧。” 吴秋秋垂眸。 片刻后,她道:“不说了,我先将你身上的败身术解了。” 第246章 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 吴秋秋从吴敬之这里得知了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可不接受,也得接受。 就像她之前对毛倩说的。 不说出来,不代表不存在。 就算真相肮脏不堪,那也是真相。 不愿接受,那就逼着自己接受。 早知道比晚知道更好。 吴秋秋这样安慰自己。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我这没什么啊,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那小秋你什么打算?” 吴敬之观察着吴秋秋的脸色。 吴秋秋摇了摇头:“没打算。” 她现在真的很迷茫。 知道京都那边害自己的人是真正的亲人,这种感觉相当复杂。 见状,吴敬之也叹了口气,按照吴秋秋说的做好了准备。 首先吴秋秋用小刀做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在脊柱上写下了吴敬之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放置在一张画好先天八卦的白纸之上,正好放在离卦。 然后吴秋秋掏出一团红线,绑好吴敬之的双手中指,以及双脚的拇指,将四根线分别缠在了纸人的四肢上面。 吴秋秋手一提红线,红线顿时收紧,将吴敬之的指头勒红充血了。 她弹了一下红线。 红线上下跳动,跃出了残影。 一上一下的红线中,露出吴敬之诧异的面容。 “这是?” “现在起,你就是这个纸人,纸人就是你。” 吴秋秋看向他。 吴敬之咽了咽口水,却看到吴秋秋再次拉了拉红线,接着吴敬之眼前一黑,就像被人生拉硬拽着一样。 画面再次恢复时,他的视角完全变了,变矮变小了许多。 他尝试着抬头,就看到吴秋秋蹲在自己面前,更可怕的是,他看到自己正坐在对面,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吴敬之想要抬手,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拴着红线。 “别动。” 吴秋秋开口。 “哦,好。” 吴敬之点头。 不得不说,这太神奇了,他居然变成了小纸人。 吴秋秋拉起吴敬之的中指,突然一刀划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鲜血顺着红线流了下去。 吴敬之也莫名感觉到一股痛意。 然后吴秋秋如法炮制,又划破了另外的指头,鲜血在红线上流动,交织,最后流到了小纸人上面。 白色的纸被氤氲开一团鲜艳。 吴秋秋弹了弹红线:“好了。” 吴敬之想问什么好了,就看到吴秋秋掏出了一把大弯刀。 这刀他在李慕柔那里见过。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照着吴敬之砍了过来。 他用力瞪大了那双纸人眼睛,整个人都懵了,完全动弹不得。 接着眼前又是一黑。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是那个被血染红的纸人,却是被吴秋秋劈成了两半躺在桌子上。 吴秋秋解了吴敬之身上的红线,道:“好了,败身术已解。” “这就解了吗?” 为啥他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刚刚那一瞬,你就是它,它现在成了两半,等于替你死了一回,败身术自然也随之解了。” 吴秋秋解释了一句。 吴敬之消化了半天。 吴秋秋默默收拾着东西,一回头,看到吴敬之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十八年以来在里面劳动得到的报酬,有三万多块钱.....不多,你留着上学。” 说完,拎着包起身就要走。 “您去哪里?”吴秋秋看了银行卡一眼。 为什么好人总是要经历这样的磨难? “我,我回吴家村去,我祖宅应该还在,我修好了就在吴家村养老了。” 吴敬之挠了挠头,笑容憨厚淳朴。 “吴家村回不去了。”吴秋秋道。 吴敬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你说什么?” 吴秋秋一字一句讲:“我说,吴家村回不去了,你,吴敬之已经被从吴家村族谱除名,被赶出来了。” 而她吴秋秋,从来就没上过吴家族谱。 “为什么?” 他包落在地上,声线有些颤抖。 对老一辈人来说,故乡就是一个人的根。 不管在外面混得多好,多风光。 可临老了是一定要回家的。 这叫落叶归根。 吴敬之在监狱蹉跎了半生,出狱了只想回吴家村养老,可吴秋秋告诉他,他回不去了。 他现在,连根都没有了。 吴秋秋捡起背包放在桌上:“对不起,这件事说来话长。” 吴敬之一米八左右的汉子,突然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捂住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他在哭他被蹉跎的岁月,哭逝去的音容,也在哭迷茫的后半生。 当一个人没有了根,就会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他瘦削的身体蹲在了门边,像路边被人遗弃的老去的家犬,弓起的背,能看到凸出的脊椎。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十八年,没有人能偿还。 “我给您养老,吴家村不回就不回。” 吴秋秋道。 吴敬之抬起已经染上风霜的双眼,鼻翼颤抖了两下。 “不,不行。” 吴敬之连连摇头。 “小秋你还小,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亲生父女,我更不能在你身边拖累你。若是你的朋友,你的同学,老师,知道你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肯定会嘲笑你的,这对你将来找工作也有影响。” “我得走,我这辈子已经没救了,你不要再被影响了。” 吴敬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竟在吴秋秋面前嚎啕大哭。 “无所谓,您留下吧,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吴秋秋摇摇头。 她若是在乎别人的眼光,早就跳河自杀了。 一路走来,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 吴敬之摇头:“不,你还小你不懂,人们的目光能杀人,那是一座座大山。” “那改天有时间,我陪您爬山去。”吴秋秋笑了笑。 吴敬之无话可说。 沉默了很久,他低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谢谢你,小秋。” “不客气。” 若说此前她还在焦灼该怎么和这个便宜爸爸相处,那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那种焦灼了。 她把银行卡也重新塞回了吴敬之的手里。 这些钱,她不能要。 吴敬之嚅动了一下嘴角:“那我帮你存着。” 只是对于日新月异的社会,吴敬之始终怀有一种惶恐。 即便暂时留了下来,他也不太敢出门,出门了见到人也畏畏缩缩,不敢看人。 他好像恨不得能在这个世上隐身,谁也看不见他。 吴秋秋知道,这种状态,大概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改变了。 而另一个人就没这么客气了,吴秋秋上课,他就在校门口找个摇摇车一坐一下午,吓哭过几次小孩。 手臂上贴着小猪佩奇的纹身贴,叼着根棒棒糖,一看就是一副社会人的打扮。 “下课了,下午吃什么?” 庄德华凑上来。 “你闲地没事要不找个班上?” 吴秋秋头疼。 实在想不到莲花前辈找了这个棒槌跟着自己。 她严重怀疑莲花老怪就是想甩开这个包袱。 还什么欧皇圣体,哪欧了? 然后吴秋秋看着自己中了一箱子的再来一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要知道,从小到大没见过再来一瓶的字样,今天庄德华在边上,她接连中了一堆,老板的脸都绿了。 “你就说我欧不欧?”庄德华大拇指狠狠擦过鼻子。 “我丢,是有点邪门哎。”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要不,你陪我去买个刮刮乐?”她抬头看向庄德华。 说完不等庄德华回话一溜烟带着庄德华到了彩票店, 小手一挥花了600买了一整本。 仿佛看到百万大奖在向自己挥手。 结果就是吴秋秋含泪亏了300,他喵的只刮出个保底来。 “说好的欧皇的?” 吴秋秋一脸呆滞。 “那个啥,这不是我一天只有一次欧的机会吗?你就正好撞上了,一箱再来一瓶你还不满足啊?” 庄德华抠抠耳朵有点尴尬。 吴秋秋气得小脸扭曲。 亏的300块够她买好几大箱了。 这充分证明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美事啊朋友们。 第247章 死掉一个陌生人而已 “小倒霉蛋,我们今天下午吃啥啊?” 回去的路上,庄德华舔着个逼脸问吴秋秋。 “吃屁。” 吴秋秋垂头丧气。 最近一分钱没进账,尽花了。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可以是大风刮走的。 “你瞅瞅你,咋还急眼了呢?大不了哥明天带你再中一箱康帅傅。” 庄德华嘿了一声。 “我用你带,我缺你那一箱康帅傅了,走走走走,别跟着我,看你闹心。” 吴秋秋一把推开这小斜眼。 “哎呀喂,你说说你,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咋和我急赤白脸的呢?快点滴,我们吃啥啊,饿了,吴叔做饭没做?” 庄德华捂着肚子。 吴秋秋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这都是做的啥孽啊。 真是一点不客气。 “回吧。” 不开心。 最近啥事都没进展,韩韫还失联了。 也没个事主找她办办事啥的。 庄德华不懂吴秋秋的忧虑,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只知道自己饿了。 “哦对了,隔壁房间租下来没有?”不光如此,这货还大言不惭地提要求。 “在沟通中,不出意外就签合同了。” 隔壁租下来,庄德华就有得住,她制作纸人和一些道具的时候也有地方。 不用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秋秋,这是谁啊?” 到楼下时,停着一辆大奔。 余顾从里面探头出来,审视的目光看着庄德华,充满了不善。 “哥。” 吴秋秋眼神一亮,走上前去。 “嗯?” 余顾眼睛还是看着庄德华的。 “大哥,你这车不错啊。”庄德华眼睛里却只有大奔。 吴秋秋附在余顾耳边说了些什么,余顾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个棒槌,不是他想的那样。 要真是谈恋爱,还不如和那个谁,老古董谈。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吴秋秋问。 余顾看了看楼上,他知道吴敬之已经出狱了。 “你最近怎么样?”余顾意有所指。 “还好啊,就是上上课,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最近的日子可以说是吴秋秋近半年来最平静的日子。 和她想象的校园生活差不多,丰富有趣。 余顾摇摇头:“不是,我是指......吴,吴叔叔。” “他也还好啊,我们相处挺好的,他在慢慢尝试接触新事物了,昨天还问我智能机怎么用,他说想找个工作,一点点回归社会。” 吴秋秋说道。 吴敬之最近在一点点改变,这种改变是正向的,也是吴秋秋想看到的。 “哦......”但余顾显然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又问道:“那你是叫他爸爸?” 吴秋秋一愣,旋即甩甩脑袋:“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喊,索性不喊。 余顾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个人要死了。” “谁?” 吴秋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要死了? “我爸,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上次回去,他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最近快断气了,和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要......见见你。” 余顾斟酌着语气,观察着吴秋秋的面部表情,见吴秋秋眉心稍微皱起,便急忙又说道:“我没有要你见他的意思,我只是传达消息,你不用有任何负担的。” 对吴秋秋母女来说,他爸确实不是个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爸一直就是个玩弄感情的混蛋。 他也理所应当地认为吴秋秋的妈妈也是被欺骗的一员。 如若不是,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信息? 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们家沾上一丁点关系。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吴秋秋缓了缓神。 虽然是血缘关系上的亲生父亲,但是对吴秋秋来说,那就是一个陌生人啊。 陌生人要死了,她见不见哪有那么重要? “我要上课,确实没时间。”吴秋秋说道。 余顾似乎也早料到吴秋秋是这个回答,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 “没事,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就好了,不见就不见。”他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接着余顾从车内拿出了一张卡。 “这是他给你的。” 什么?补偿吗? 吴秋秋看着那张银行卡。 余顾没有说里面有多少钱,吴秋秋也不会问。 “不用了,既然都说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接受他的钱,就权当是个陌生人吧......” 她如果接受了这笔钱,就等同于原谅了那个人。 可她有什么资格替妈妈原谅那个人? 又将吴敬之置于何地? 吴敬之说妈妈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可想而知伤得多深。 在妈妈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里,是吴敬之陪着妈妈。 现在,一张卡和不知道多少个零的余额,就想抹平这一切,不可能。 吴敬之消失的十八年回不来,妈妈受的创伤也抹不去。 她,不要。 吴秋秋拒绝得干脆利落,余顾也轻咳了一声。 “好,我还回去。你认我就行了。” 他还挺担心吴秋秋迁怒他,以后也跟他疏远了。 吴秋秋点点头,然后讲:“那上楼吃饭吧哥。” “哦,不了,我还有点事,你快去吧。” 余顾伸手揉揉吴秋秋的脑袋。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秋秋你也该学个驾照,明年哥送你一台车,不能拒绝。” “行。” 亲哥送的没什么不能要的。 “好,那我走了小丫头。”余顾显得很开心。 虽然吴秋秋拒绝了他爸的补偿,但是愿意接受他送的车。 这让余顾很高兴。 至少吴秋秋是真的把他当哥的。 余顾走了后,庄德华胳膊肘拐了吴秋秋一下:“行啊,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走吧,上楼吃饭。” 吴秋秋摆摆手。 秋天结束了啊,天气骤然间就冷了起来。 而隔壁也谈下来了,每个月九百租了下来。 来谈的是隔壁男人的老婆,看面相是有点凶。 也能看出是个比较强势的人。 本来看到是吴秋秋一个小姑娘要租房,想要坐地起价的。 结果小姑娘背后走出个纹着小猪佩奇的斜眼少年,还有个又黑又瘦又高的男人...... 女人气势一下就萎了。 “那就按先前说的嘛,九百。” 其实这个凶宅,稍微了解的都不愿意租,九百虽然少,但总比一分没有好。 “可以。” 吴秋秋笑得无害,刷刷签名,拿钥匙,隔壁房间就这样租了下来。 庄德华住了进去,吴敬之也搬到了隔壁。 理由是给吴秋秋留私人空间,同时他还给吴秋秋做饭。 吴秋秋每天只管上课下课就行。 大后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就在这时间流逝中,吴秋秋从余顾那里得知,那人终于咽了气。 吴秋秋正在记笔记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继续写,给余顾回了一个:“回去路上小心。” 即便余顾与家里断绝关系,可父亲死了他说什么也得去主持葬礼。 “我弟说,咽气前他喊了一个名字。” “婉晴。”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妈妈不需要。 她也不需要。 吴秋秋打断了余顾:“哥,我马上上课了。” 余顾不再多言:“好,你先忙。” 不一会,吴秋秋旁边坐了一人。 “毛倩,你没选这门课啊。” “我来告诉你,你让我找的人有线索啦。” 毛倩挑了挑眉。 “莫先生??”吴秋秋眼里光芒一闪。 “嗯,我去找了黄琳那女人几次,一开始那女人拿着架子不告诉我,要么就是让我和她儿子约会……真恶心人。” 毛倩一副要yue出来的样子。 “不过我威胁她不告诉我,就让她把钱赔了,她立马就说了。” 吴秋秋连忙问:“人在哪?” “回老家了,那婆娘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第248章 身后的脚步声 “可以,我一会就打。” 吴秋秋是迫不及待把红裙女孩送走了。 一天没有消息,红裙女孩就天天闹。 天天半夜在那放阴乐,是个人也遭不住啊。 等等人家该说她屋里闹鬼了。 虽然确实是闹鬼了...... 毛倩嘟了嘟嘴:“你咋不谢谢我?我差点牺牲我的色相了。” “你能给那个男的打出翔,我担心什么?” 吴秋秋皱皱眉。 毛倩:“......吴秋秋,你好歹也是青春美少女,能不能不要满口屎尿屁,跟个瓜皮婆娘一样。” “你了不起,你清高。”吴秋秋咧咧嘴。 “哼。”毛倩哼了一声。 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经过家里的变故,她确实也成长了。 将号码传给吴秋秋,她拉链一拉,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吴秋秋无奈地摇摇头。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吴秋秋便把电话拨通了。 过了一阵,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 “你好,哪位请讲?” “莫先生,您好,我是,我是上次去过你的住处的,我叫吴秋秋。” 那头愣了瞬间,像是从床上爬了起来:“靠北!我记得你,又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不是很欢迎。 吴秋秋清清嗓子。 “就是,就是想请您在老家打听一个人,那个人不出意外是个死人,还是死了很久的那种。” “等等。”莫先生叫停吴秋秋:“请你说人话,我有点听不懂。” “啊就是,就是请你找个当年从这边跟着部队去你们那边的军官,姓魏。” 吴秋秋轻咳一声。 “呵呵。”莫先生冷不丁笑了一声,笑得吴秋秋头皮一紧。 这笑声好像听起来不太对劲。 “我凭什么帮你呢?”莫先生笑完,声音又冷了下去。 上次见面,他们也谈不上愉快,吴秋秋怎么就舔着个小脸蛋要请他帮忙。 呵呵呵好笑。 “小鬼,不管你怎么说,这个忙我是不会帮你的啦,再见。” 吴秋秋:“我给你报酬。” “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吴先生丝滑切换。 吴秋秋:...... 财迷碰面,分外眼红啊。 “好,加微信,我把军官的照片发给你,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吴秋秋吸了一口气,保持着礼貌。 “ok,没有问题啦。”吴先生语气都和善了起来。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很快就把军官的照片发了过去。 对岸屁大点地方,军官当年又有军衔,莫先生应当是能找到消息的。 相信很快就有眉目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吴秋秋稍稍缓口气。 下课后,她走在回小区的路上。 无形中觉得有一道脚步在跟着自己。 经过这么多,吴秋秋不觉得这会是错觉或是意外。 她刻意放慢了呼吸,伸长了耳朵聆听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可当吴秋秋刻意去听时,那脚步声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 此时街上人并不少,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也没有人关注吴秋秋。 她身体转动了一圈,打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没有人在看她。 吴秋秋皱了皱眉,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脚步声,又出现了。 比刚才更近了一点。 就好像在贴着她的脚后跟走一样,甚至一不小心踩了她一脚。 那一脚剧痛。 吴秋秋抽了一口冷气,拿起手机打开自拍,照着自己身后的画面。 她身后没有人跟着她,只有一个男人一边走一边看报纸,相隔四五米的样子。 她移开了视线。 等等。 那个男人在偷看她。 明明低着头看报纸,眼睛却是向上瞟的。 直勾勾从背后盯着吴秋秋。 那种阴冷的视线,令人后背一阵凉意。 她无意间看向过往的行人,更是令她头皮发麻。 那些人分明在做着自己的事,可偏偏那无数双眼珠子是看向她的。 即便是要走过她的身边,与自己同处一个水平面上,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珠子都依旧向边上侧着,斜视她。 一边看着她,嘴角一边流露出令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她拿开手机。 一个个行人恢复了正常,没有刚才那种诡异表情。 迎面而来的行人也打电话的打电话,发微信的发微信。 身后看报纸的男人也没有再偷看她。 她又把手机放在自己眼睛前面。 画面里,每个人手上做着自己的事,眼睛却又一次瞟向了她。 如此反复了几次,吴秋秋也无法确定,这些人中哪一个是她真正要找的人。 对方就隐藏在其中,在这一双双窥视的眼睛里,有一双,才是真正冲她而来的。 可会是谁呢? 吴秋秋从自拍镜头里,盯着看报纸的男人。 对方也盯着她。 接着,吴秋秋脚跟又被踩了一下,疼痛让吴秋秋一个趔趄。 可当她弯腰低头看去的时候,背后又没人踩她。 她手中掐着符纸,面色凝重起来。 对方手段显然不一般。 现在为止都没发现对方是哪一个。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手机自拍镜头变了…… 她成了旁观者,像是一个看视频的人。 镜头里还是她举着手机,但就像是一段早就拍摄好的视频。 ‘她’左右观察着情况,周边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然后吴秋秋便看到自己突然身体扭曲,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面目狰狞,两颗眼珠充血。 手像是被某种强悍的力量操控着,扭曲地抬了起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 “撕拉!” 视频里一大块自己的头皮被撕了下来,连带着脸皮也被撕掉了一部分。 眼皮那一块没有了,只有一只漆黑的眼珠。 四周盯着她的人,仿佛是看到猎物一般兴奋,双眼赤红,喉咙发出吞咽的声音。 而视频里的她本人,却还在发了疯一样,撕扯着她的头发,很快,头皮被全部撕下,连带着脸皮一起。 脑袋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肉瘤。 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这样,心里冲击可想而知。 吴秋秋不禁脸白了白。 可就在这时,她两边耳朵居然同时听到了有人在发出声音。 是那种嘶哑,干巴,就像喉咙里塞了刀片咳喘声。 她眼睛微微向右边瞥去,依稀看到一张面目全非,恐怖异常的扭曲鬼脸,正贴在她的耳边。 左边亦是。 它们就这样一左一右将吴秋秋夹击。 此时吴秋秋突然意识到,这幅场景,不正是刚才视频里看到的吗? 那个视频,是预言! 接着她的手就被两道鬼影抓住,手臂像是拧麻花一样被扭曲的翻转,抬起来,去撕她自己的头皮。 和视频里的动作一模一样。 吴秋秋尝试反抗,可边上两个鬼影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恶意,咳喘越发急促。 她发觉自己手臂的骨骼像是被拧得断裂了,十指不受控制地撕扯头皮。 四周的路人眼冒红光,目光诡异地盯着她,好像着魔了一样。 而吴秋秋双手已经不受控狠狠拽住了自己的头发。 只听到“撕拉”一声。 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侵袭了全身,她的头皮,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块,连皮带肉,浓稠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下巴上...... 剧痛让吴秋秋眼前有片刻的发黑,甚至大脑一度空白。 待恢复神智时,那两个鬼影再次控制着她的手抬高。 双手被控,吴秋秋挣脱不开,便只能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同时默念: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敕!” 晴朗的天空猛地一声炸雷,就仿佛是要把她的耳膜给震破一般。 脑海里是尖锐的刺痛,铮铮的金属敲击声徘徊不去。 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两侧没有红色的鬼影抓着她的手臂。 而她依旧举着手机,画面和现实同步,并非视频。 身后,穿着黑衣看报纸的男人,往上瞟她的眼神多了些阴沉。 就是他了! 第249章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放下手机,转身站在了男人对面。 方才发生的一幕心有余悸,所以吴秋秋站得比较远。 男人也收起了报纸,优雅的折叠起来,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不错,小女娃。” 男人主动开口。 “阁下什么意思?” 吴秋秋冷着脸,警惕地看着他。 别看这男人这么核善。 刚才一声不吭偷袭她。 之前若是任由那两个鬼影操控着把头皮撕掉,只怕现在的她已经暴毙当场了。 这得多歹毒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他们可是初次见面,而她对这人一无所知。 直到此刻,吴秋秋都觉得头皮隐隐作痛。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小丫头不要那么生气。” 男人笑了笑,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好像刚才那差点要吴秋秋性命的手段,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 吴秋秋在意反而显得小气了。 那种浑然天成,不加雕琢的恶意,令吴秋秋差点被气笑了。 没脸没皮。 “请问你是谁?素不相识,找我不会就为了开个玩笑吧?” 她观察着四周,以刚开走的公交车为参照物,她记好了车牌,以防再着了道。 若是这男人再出招,那么相同的车牌一定会再出现。 这是特定的现象。 男人眯了眯眼睛。 “如果我说,就为了开个玩笑,怎么样呢?” 他个子高,微微俯身,一双略细的眼睛里,满是邪恶的光辉。 说话时,嘴边的笑容也带着邪气。 让人无法猜透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吴秋秋突觉窒息,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可眼前的眼神只是直勾勾盯着她而已。 四周的空气稀薄,行人也消失了。 有东西顺着她的双腿在往上爬。 她低头看去,是一个浑身青白色的小孩儿,在抱着她的腿爬。 小孩的嘴里含着一把剃头刀。 剃头佬! 吴秋秋瞬间反应这人是谁了。 关于剃头佬,绝对是手艺人中最神秘的一波人。 他们平时可能是你能在大街小巷看到的,那种支个摊位给人剪头发的人。 一根小板凳,一个梅花镜子,一个围裙,一把剪刀剃刀即可。 与理发店动辄上百不同,他们剪个头也就五块,十块,相当便宜,可能手艺还不错。 也有可能是走街窜巷吆喝着小女孩卖头发的那些贩子。 要知道,头发与一个人的运势,磁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剃头佬最出名的就是偷运。 有句话叫做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将头发给了剃头佬,会在一段时间内倒霉不断,这就是典型的被偷运。 吴秋秋便见过同村的女孩,五年级时将一头长发卖了,结果刚开学,和同学跳皮筋把手臂摔断了。 卖头发的钱不够医药费的。 所以千万不要在街上随便卖头发,要去也去正经八百的地方卖。 而除了偷运,他们还有更可怕的手段,是偷命..... 要知道命运命运,虽然是一个词语,但是两种东西,命是命,运是运。 气运好的人不一定长寿,长寿的人不一定气运好。 凡事毕竟讲究一个平衡。 九五至尊算气运滔天,又有几个长寿的? 偷来的毕竟是偷来的,自身命格不一定压得住。 是飞来横财还是飞来横祸,谁说的准? 剃头佬一般只敢给自己偷运,一点点气运不足以让他们承受大的因果。 但他们会帮人偷命。 这是剃头佬一门主要的生存手段。 像吴秋秋这种纸扎匠就是明面上卖点白事的用品,暗地里替人看事驱鬼挣钱。 剃头佬明面上就是个理头发的,暗地里则接帮人偷命偷运的生意。 吴秋秋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何时得罪了剃头佬。 现实也容不得吴秋秋再去想明白,因为窒息已经让她眼部开始充血,面前的男人还是笑得邪气,好像丝毫没有看到她的痛苦一样。 吴秋秋抬起脚,一脚将小男孩踩在地上,小手一挥,落下一张紫符。 男孩惨叫一声,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竟然是紫符。”男人目光微闪。 黄符已经被吴秋秋玩出花儿来了,当然开始进阶版了。 紫符落下的同时,吴秋秋挥手丢出几个白色的纸人。 男人只觉得吴秋秋朝着自己丢了一把灰,等到能看清时,面前竟然站着好几个吴秋秋。 “纸人替身,有趣。” 他揉了揉眼睛,又涩又痛。 那是吴秋秋朝他撒的符灰。 纸人一般不点睛,她这几个替身也没有点睛。 这把灰目的就是为了迷惑这个男人。 吴秋秋飞快后退,脱离那种窒息的感觉。 只见男人根本没受替身影响,他指尖绕着一根黑发,一甩出来就成了一个漆黑的影子,从地上爬起来,身体支离破碎。 阴物。 吴秋秋眼睛微闪。 这是死人头发。 这个逼一定剃过不少死人的头发,将亡人的怨气封存在发丝之间,受他控制,每一根亡人头发,对应的都是一个阴物。 那只阴物爬到一个纸人替身之前,两下就将替身撕成了纸屑。 “小丫头,你这几个替身可没什么用。” “我只与你开开玩笑而已,何须这么较真啊?真是有点无趣哦。” 男人十指之间还有头发,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好似散步一样一步步往前走。 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漫不经心的。 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让吴秋秋感觉到莫大的危险。 而他每走一步,都有一只阴物爬起来。 它们或是溺亡,或是车祸,或是吊死,也有正常老死的。 很快,那几只纸人替身都被撕成了碎片。 “放我们出来。” 吴火火在纸房子里说道。 吴秋秋咬了咬牙。 剃头佬很厉害。 吴火火他们几个,先不说能不能对付这人,就怕他把吴火火他们抓走,封印在死人头发里。 所以之前在罗家,吴秋秋都没有让他们出现。 “快啊,秋秋姐,你不是这家伙对手。” 多多也说道。 吴秋秋摇了摇头:“不行,你们不能出来。” 剃头佬手段莫测,又招招要命,全是歹毒的做法,根本没有要给吴秋秋后路的样子。 这能是他口中只是开玩笑而已? 吴秋秋要是信了就是大傻瓜。 男人手中玩着一把小刀,手指上还缠着头发丝,步子十分散漫。 “还不出来吗?这几个纸人可是全部要报废了哦。” 他深深嗅了一口。 “小丫头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啊,让他们出来吧。” 说着,嘴角恶意的弧度越发扩大了。 吴秋秋藏在纸人中间,飞快将萝卜头放在地上,插上三炷香。 每根线香上缠绕上了一根红线。 移动位置的瞬间,拉着红线绕着阴物转了一圈。 “起!” 红线顿时收紧,被缠住的阴物猛然腾空,成了两半,化成了一道黑水。 而这根红线也报废了,连同线香也瞬间烧尽。 吴秋秋拉着第二根红线,如法炮制。 不一会第二只阴物也成了一滩黑水。 每消失一只阴物,男人手指上的头发就会断掉一根。 “呵,有点手段。”他舔舔唇。 没想到这么大点年纪,手段还不少。 难怪说,李慕柔教出来的外孙女比想象中难以对付。 他此前不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不过,手段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信自己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纸扎匠。 他立马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握着小刀,划破了自己手掌,用小刀在地上写着一些血字。 丝丝缕缕的头发从地上蔓延前进,猛地缠住了吴秋秋的双脚腕。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奇痒无比,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穿破头皮,从里面钻出来。 那些头发钻进了她的腿,顺着身体在往上游走,肚子猛然一痛,开始胀大,清晰可见里面有东西在动。 下身竟开始往下滴血,裤管不一会就全是血。 头发也开始往下掉落,稍等一阵,地上都是她掉下来的头发。 第250章 欧皇圣体 “你看,这不是就出来了吗?” 男人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的肚子越撑越大,好像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破体而出了一样。 她痛苦地捂着肚子。 “宝宝,快把你身上那几个小家伙放出来,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男人用亲昵的语气说道。 “还有......还有那位很厉害的大将军,快叫他出来吧,不然......”男人手一顿,刀猛然插进地里:“你要受点苦咯。” **的肚子像是被捅了一刀,刀口还搅动了一番。 剧痛之中,吴秋秋却极度清醒。 不是冲她来的。 吴火火他们也是顺带。 这人真正的目的,是韩韫。 罗家果然把韩韫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看这样子,恐怕是在罗家被抓之前。 可笑那老太太当天晚上还在假意谈判。 吴秋秋此刻无比庆幸韩韫不在,圈子里恐怕不少人都盯上了韩韫。 数百年的阴物,谁要能抓住,先不说能在圈子里扬名立万,恐怕他们的目的还不仅仅于此。 韩韫绝不是无缘无故离开的,或许他正是察觉到了危险,才消失不见,不想连累自己。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却不曾想剃头佬居然直接找上了她。 她抬起满是鲜血的脚,以平生最快速度冲刺。 那些阴物咔咔怪笑着朝她扑来,吴秋秋亦不管不顾,在即将接近那剃头佬的时候,吴秋秋甩了好几朵燃烧的纸花过去。 地上血色的符文瞬间就烧了起来。 剃头佬骇了一跳,连连后退。 血符咒一烧,她的肚子迅速恢复了原样,她张口就呕出了一大摊夹杂着头发丝的黑水。 剃头佬赶紧取下头发丝,想要召唤阴物。 这时,庄德华赶到。 “喂,吴秋秋,你怎么样,没事吧?” 这家伙居然能直接看到结界内发生的事情。 “快点啊,我们去买彩票,我觉得我今天运气一定好,保你中个百八十万的。” 他朝着吴秋秋兴奋地挥手,就像看不到吴秋秋的惨状,也看不到满地的狼藉。 突然闯进来的人,让吴秋秋与剃头佬都同时懵了一下,二人看向一旁站着傻乐的斜眼少年。 “等等,你背后是什么东西?” 庄德华突然道。 吴秋秋手里本来拿着弯刀,听到他的提示下意识转身,手中的刀正好就砍在正准备偷袭的剃头佬胳膊上。 一下,胳膊就直接飞了,血流如注,断掉的胳膊手中,还拿着剃头刀。 “啊啊啊啊......” 剃头佬痛得在地上打滚,怨毒的嘶吼:“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很快,他的身下全是血,整个人又是血又是灰的,凄惨无比。 吴秋秋懵了一下,解释着:“我想说,这真的是个意外。” 她确实没想砍剃头佬的胳膊啊,就转个身的功夫,谁知道咋就给人把胳膊砍飞了呢? 剃头佬倚仗的就是一双巧手,现在被砍飞了一只,等同于直接废了半条命。 纯意外,真的。 吴秋秋无辜的样子,令剃头佬更恨了。 他和吴秋秋斗了这么几回合,毫不客气的说,他占据绝对的上风。 结果,就这么戏剧性的砍了他一条胳膊,这死丫头还装无辜。 眼睛能杀人的话,吴秋秋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吴秋秋将眼神移向一旁不为所动的庄德华。 这个意外,好像就是庄德华造成的。 这家伙,还真能给别人带来好运。 只是这个好运并没有指定对象。 换句话说她今天沾光了,但若是好运不小心加持在剃头佬身上,那今天遭罪的可就是她了。 敌我不分,嘎嘎乱杀哦。 庄德华抠抠鼻孔。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吴秋秋对他欧皇圣体的模式膜拜不已,并且殷勤地对剃头佬进行了补刀行为,一脚踹在剃头佬的腿上。 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别踹了,一会死了抓你吃牢饭,来,跟我走。” 庄德华对着吴秋秋挥挥手,示意吴秋秋跟上。 “好。” 吴秋秋将自己掉在地上的头发全部清理干净,用火烧掉,才跟着庄德华的步子。 这里是结界之内,外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样子的。 走了很远,吴秋秋看到庄德华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空气。 她好像听到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 然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楼下。 “好了,这下那边的混乱跟你无关了。” 吴秋秋真的对他刮目相看。 想之前吴秋秋还觉得他是个纯混子...... “我给你说啊,你不能乱杀人哦,你小时候杀了人,造了杀业,虽然尸胎身份让你不背天谴,可有的因果,会转接到与你有羁绊的人身上。” 吴秋秋知道,他说的是那对姐妹花。 转给有羁绊的人,这可不是吴秋秋想要看到的。 “好。”她细细想,之后杀过的还有吴火火,但吴火火现在在她的纸房子里呆着呢。 “好了,你自己上楼换身衣服,我在楼下观察观察。” 庄德华虽然斜眼,两只眼睛各看各的,但此时很有绅士风度没有看吴秋秋。 吴秋秋裤子全是血。 她脱了外套系在腰上,点点头赶紧上楼了。 等收拾好以后,吴敬之敲门让她吃饭。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他发现吴秋秋脸色不对,白得有些吓人了。 “没事,我们吃什么啊?” 吴秋秋摆摆手。 却突然看到吴敬之背后一个脸色惨白的人头缩了回去。 一闪而过。 她定睛看去,却又发现什么也没有。 吴敬之的背后就是走廊白色的地砖。 不对劲。 “这两天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吴秋秋脸色微沉。 吴敬之一脸莫名:“没有啊?” 没有? 吴秋秋绕开吴敬之,走到门外,光滑的地砖上,只有绿油油的安全标识。 大门敞开,屋内的光线在门口投射出一个三角形。 她就站在三角形里,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她点燃一缕心火,走廊顿时变亮了些许。 很正常,什么也没有。 可她不会看错。 吴敬之身后,刚才确实有东西。 吴秋秋沉思的瞬间,突然看到自己身后,那个更为高挑的影子,从背后摸出了一把菜刀,对着她的头高高举起了刀…… 是……吴敬之。 就在那菜刀落下的瞬间,吴秋秋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然后贴着墙壁躲开了这一刀。 菜刀砍在墙壁上,落下一个深深的痕迹。 吴秋秋急急喘了两口气。 还不等她站直,吴敬之立马再次举起刀向她砍过来。 吴秋秋靠着墙避开脑袋,双手死死抱住吴敬之的胳膊。 但吴敬之起码比吴秋秋高了一个头,有浑身力气。 力量悬殊,她根本没办法反抗。 菜刀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吴秋秋双腿已经承受不住而微微打颤。 “不管是谁,马上出去。” 她死死咬着牙,怒喝。 若是能吼出去,便证明这只是个普通阴物。 若是不能,只能证明对方就是冲他来的。 吴秋秋声音落下后,吴敬之脖子僵硬地扭动了两下。 脸庞上也是一种诡异扭曲的表情。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力往下推刀。 吴秋秋承受不住,刀已经碰到了肩膀上。 “小呆瓜,快点出来上班。” 她用所有力气喊道。 客厅书包里拱了两下,小呆瓜钻出他的小脑袋瓜。 咩? 上班? 紧接着就看到吴秋秋快凉了。 他四肢僵直,像一只黑猫炸毛了一样。 然后抱着一堆黄符冲过来,朝着吴敬之的后跟一路贴到了后脑勺。 就算说他的符是老浓痰,那这么多老浓痰,也得恶心死这东西。 果然,吴敬之的身体僵直了,像触电了。 而吴秋秋也趁此机会,一个转身躲开了刀,然后撞进吴敬之怀里,右手起符,默念符咒贴在吴敬之胸口。 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后背被推了出来。 第251章 缝尸人 吴秋秋扣住小手指,拍在吴敬之肩膀上,固住他的阳火。 吴敬之身体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吴秋秋顾不上他,冲进房间就丢了数枚铜钱砸在白影身上。 白影回头露出那张恐怖的脸,身上被铜钱砸到的地方都冒出了黑烟。 但是这阴物好像并不愿意和吴秋秋纠缠,没有理会身上的伤,转头就扑向了白色的墙壁。 吴秋秋看到桌上有一碗水,直接泼在了墙壁上。 本想穿墙消失的阴物碰到墙,顿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状吴秋秋几步冲到边上,又甩了几枚铜钱压在它的眉心处。 阴物好像被钉住了一样,肩膀挣扎了好几下,喉咙里一直在嘶吼,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用那双充血,近乎爆裂的眼珠阴毒的看着吴秋秋。 这阴物裹着一身白布,像是太平间跑出来的。 脸上都是缝合的疤痕。 可以想象缝合之前这颗脑袋支离破碎成什么样子了。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想到了一群人。 缝尸人。 衣服破了,要补。 身体破了,也要补。 有这么一群人,专门给亡人缝补身体,他们就是缝尸人。 任凭尸体再怎么破烂,经过缝尸人的缝补,也能恢复七七八八。 缝补尸体的同时,也将亡人的怨魂再次缝在了尸体里。 并受缝尸人操控。 除了缝尸人,还有一类常和尸体打交道的人,便是湘西赶尸人。 手艺人和活人打交道,做的是死人生意。 这些人则和尸体打交道,挣的也是死人钱。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可吴秋秋从未见过缝尸人,今日前有剃头佬,后有缝尸人。 这水真的被搅浑了。 心思百转之间,吴秋秋低头结印,点在阴物的额头上,并抢过小呆瓜手里的符笔,沾水画符。 阴物面部狰狞,白布盖着的身体浸透了点点鲜血,然后胸口高高拱起。 “噗!!!” 它喷出一口巨大的,满是恶臭的黑水。 吴秋秋连忙抓住桌上的锅盖挡住,才没有被喷一身,天花板也没遭殃。 吐出那口黑水,阴物呼哧呼哧喘息着,面部不再狰狞,遂很快化成了一缕白烟消失。 竟然什么信息也没留下。 不,至少吴秋秋知道这家伙是缝尸人的手笔。 吴火火他们也从书包里钻出来。 “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前面大街上遇见的剃头佬,是奔着韩韫和他们几个小纸人来,吴秋秋拼死没把他们放出来。 可现在的缝尸人,又是奔着谁来? 吴秋秋道:“奔着我来的。” 刚才这家伙钻进吴敬之的身体,就是打算一刀砍了她。 杀她? 这一路,很多人对她都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为了她的魂,为了她的躯壳,为了她怀揣的属于李慕柔的宝贝,现在还有为了韩韫的。 所以这些人没有一来就准备杀她。 唯独这个藏在暗处的缝尸人,初次出手,就奔着要她性命而来。 她初出茅庐,不至于得罪缝尸人。 那就极有可能是上一辈的恩怨。 李慕柔的仇人。 可笑。 李慕柔筹谋多年,以她的命续骆雪然的命。 现在她还得为李慕柔的恩怨买单,继承李慕柔的仇人。 “你说你是个啥子命?这辈子被你外婆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我以前觉得我惨,你比我惨八倍。” 吴火火跳上吴秋秋肩膀。 她好歹只是作为一个阴人,像个影子已经活着见不得光。 但是吴秋秋那比她惨多了。 不光从小到大都是虚情假意,还各种算计,现在还要继承李慕柔的仇人。 恐怕再难找出这么个狠毒的人了。 吴秋秋才不理会吴火火的奚落。 她推开窗看了看窗外。 那个缝尸人藏在哪里? 不管是赶尸人还是缝尸人,他们身上都能十分明显的特征。 赶尸人相貌丑陋,不在人多的地方。 缝尸人身上自带尸气,隔很远就会闻到味道。 但她一路上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也没有见到奇怪的人。 那个缝尸人,必然就藏在这附近。 这种被暗处窥视的感觉相当不妙。 吴秋秋关好窗户,去把昏迷的吴敬之扶起来坐下。 庄德华看够了热闹回来。 “什么味儿?” 他吸吸鼻子。 “你闻到了?” 吴秋秋脸色一变,难道庄德华能闻到缝尸人的气息? 那为何她闻不到。 “闻到了。”庄德华鼻子又皱了皱,然后循着气息走到隔壁503门口,进去了。 幽幽醒来的吴敬之:“我这是怎么了?” 接着,他似想起什么来:“快,火还没关。” 房内传来庄德华的声音:“卧槽,锅都穿了,我说什么味儿呢。” 吴秋秋擦擦额头,合着庄德华闻到的是这个味儿。 吃饭时,吴秋秋将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这么看来,罗家是把你的信息完全散布出去了,你接下来遇到的事情可能会更多,小心为上。” 庄德华也难得正经了一次。 “我现在担心韩韫。” 一个数百年的强大阴物,吸引力比尸胎大多了。 很多厉害的方士估计也要出山了。 韩韫又魂体不稳,若长期没有阴气维持会陷入晕厥。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说姐姐,你担心他一个强大的阴物,不如担心自己吧,菜刀都比你脖子上了,现在还不知道那缝尸人藏在哪。” “还有啊,那个剃头佬是废了,但我怀疑还有其他人,你最近小心,最好出去避避风头。” 庄德华斜着眼睛,却分析得头头是道。 吴秋秋抓了一把头发,靠在椅背上,默默沉思。 避风头? 她能去哪里避风头? 台中? 可是她还得上学啊。 身为一个学生,也不能太不务正业吧。 再请假她担心她都毕不了业了。 现在已经入冬,还有一个多月放假。 “再坚持一个多月,等放寒假吧,我就动身去台中,当然,也得看莫先生那边有没有消息。” 吴秋秋想了想,还是说道。 “那这一个月,你就得千万小心哦。”庄德华一边对桌上的饭菜暴风吸入,一边对吴秋秋说道。 看得吴敬之有些心疼,连忙把盘子往吴秋秋边上推了推。 “快吃,吃完了再想。” 再不吃都得被那个饭桶吃完了。 “好。” 吴秋秋点头。 “诶,吴叔叔你被阴物附身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般情况下被附身都会不舒服的,可吴敬之看上去气色红润跟个没事人一样。 “没有不舒服啊。”吴敬之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吴秋秋早就发现了,吴敬之有种古怪的运气在身上。 要不然中了败身术的他早就死在监狱里了。 就好像有一股气运在庇护他,但是那股气运又不属于他本人,而且在消弭之际,也无法辨别到底是谁。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她开始了如履薄冰的生活。 而且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她得维持到寒假来临之前。 好在经历那一天的危机之后,接下来两周日子都平淡如水,没有任何异常。 日子也逐渐步入正轨。 但吴秋秋始终没有掉以轻心。 她在两扇门上面都挂上了铜钱和红绳,门槛边上放着插着线香的胡萝卜,每天观察线香烧尽的状态。 若是烟灰是灰白色,便是正常。 若是呈黑色,那就是不正常。 那个藏在暗处的缝尸人一直没有再次出手。 剃头佬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可越是这种平静之下,吴秋秋只觉得愈加压抑。 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 这天周末,吴敬之决定出去找找工作,吴秋秋担心他一个人不太适应,便陪着他去。 走至一条街上时,便有一种突然来临,无法控制的想要上厕所的冲动。 吴秋秋没办法,只好走进旁边的公共厕所。 可两排的厕所全部有人,唯有最后一间门虚掩着。 第252章 被分尸的女孩 吴秋秋想转身就离开,结果一转身,身后也是一排卫生间。 门不见了。 果然还是出手了吗? 她伸手一一推去,门都从里面反锁住了。 或许每个人所在的学校,都有过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而这些恐怖传说避不开的一个地方就是,厕所。 恐怖传说只是传说,但厕所出灵异却是真的。 因为厕所乃污秽之地,阴气较重,阴物喜欢徘徊在此并非没有道理。 而从风水学上,也讲究厕所的门不能对准正对卧室门,若是套间,厕所门更不能对准床头。并且最好有随手关卫生间门的习惯。 否则可以想象,夜班三更,人正在睡觉,从厕所里探出一个面目全非的脑袋,盯着床头是多么惊悚的事情。 她一间间推过去。 直到最里面那间虚掩着的门口。 通常情况下,最后一个隔间都不是为活人准备的。 “吱呀......” 她手放在门上,木质隔间门发出沉闷,缓慢的开门声。 直到她彻底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想象中的各种恐怖场景。 吴秋秋提着那口气却没有松懈。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往里推的门上,慢慢的,探出了一个头颅。 一点点,一点点,伸长它的脖子。 它的头发凌乱干枯,发丝之间都是已经干涸的血痂,将之凝结成了一块块。 顺着门慢慢垂落了下来,脖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眼看着那颗脑袋就要咬住吴秋秋的头发。 “砰。” 吴秋秋关上门,退后了几步抬起头。 那颗头猛地缩了回去。 奇怪,刚才觉得脖子有点凉幽幽的。 更奇怪的是,她现在已经丝毫没有了上厕所的冲动。 可问题是,她被困在了厕所。 吴秋秋抬手拿出一张黄符,烧成灰烬以后抹在眼皮上。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但情景完全不同。 原先灰色的,泛着光泽的地砖,此刻坑坑洼洼,上面全是鲜血。 厕所隔间的门上,也都是红色的痕迹。 整个厕所里,随处可见的鲜血和粘黏的人体组织。 吴秋秋抬起脚根本无处下脚。 一股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不由分说涌入了鼻息之间。 卫生间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闪烁不已。 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她清楚的看见一个浑身赤红的影子,在地上蠕动着。 等灯光亮起来,那个影子却又消失不见了。 突然,吴秋秋脑袋一疼,像是被人打了一下。 她抬手护住阳火,举头望去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转身瞬间,灯又暗了下来,她听到每间隔间里都有了动静。 悉悉索索的,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磨蹭。 地面是湿的,还能依稀辨别那种粘黏的感觉。 她看到一团红色的东西,从门上一点点蠕动起来。 挣扎着。 吧唧,那东西掉在了地上。 接着吴秋秋的头再次一痛。 她趁此瞬间猛地抬头,刚好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挂在吊灯上。 颈椎断裂后脖子偏向一边,死前的挣扎让眼珠变得赤红,死不瞑目的同时,一滴滴鲜血也从眼眶滴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 落在吴秋秋的脚边,成了一个小小的粘稠的血坑。 尸体四肢垂着,一晃一晃的。 左鞋已经掉了。 她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 嘴角一点点扯出了弧度,吴秋秋发现,她的尸体在一点点下降。 吴秋秋一把抓住尸体的脚,一张符贴在脚底。 灯又亮了。 尸体不见了。 刚才看到那一团红色的东西也没了。 但是满地的鲜血还在。 吴秋秋上前一把推开那个隔间门,当场差点就吐了出来。 里面,是一坨肉。 或者说是一个女性的躯干。 脖子以下,肚子往上的那截躯干。 赤裸的胸脯已经完全因为水分流失而干瘪。 刚才听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恐怕就是这东西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碎尸。 这里曾有一个女孩被碎尸。 这些厕所隔间里,恐怕就是女孩身体的一部分。 灯依旧闪烁。 这一次灯熄灭的瞬间,吴秋秋看到厕所的大门出现了。 却有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冲过去。 灯亮的同时大门没了,那个消瘦的人也不见了。 吴秋秋下意识就反应过来,是那个躲在暗处的缝尸人。 死者被分尸成无数块,是被缝尸人一点点缝起来的,而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怨气和阴气都达到了巅峰。 于是,缝尸人把吴秋秋引到了这里。 想要利用那个被分尸的女孩,杀了她。 怨气和阴气达到巅峰的阴物,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的那一部分理智,它们眼里不分无辜还是不无辜。 所有看到它们的人,都得死。 因为你看到了它们死前最凄惨,最不堪的一幕。 那你就得死。 这便是这种怨气大的阴物的想法。 可那个吊在吊灯上的女孩呢? 一股鲜血流淌至吴秋秋的脚边。 那种肉体摩擦地面所产生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它们好像在挣扎着离开。 吴秋秋思考着对策。 该怎么办? 对了,最后一间隔间的门刚才是开着的。 吴秋秋连忙跑向最后那间厕所,并且避开了吊灯所在的位置,她可不想再被踢一脚。 两脚下来她的头隐隐作痛,再来一脚,她灵魂可能会被踢出来。 没办法,尸胎就是这么倒霉。 灵魂...... 她明白了。 吊灯上的女孩要她的身体。 活体还魂。 吴秋秋狠狠扣住小拇指,从下往上拍拍双肩,把阳火煽旺了一点,才去推开那最后一扇门。 这一次她走了进去。 这才看到门口除了各种各样小广告,还有鲜血,以及用血写下的符咒。 这些符咒全是镇压鬼魂的。 恶毒无比,要人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这一看就是杀人的人做的。 她的目光,盯向了那个水箱。 咬咬牙,吴秋秋直接打开了水箱。 在里面看到了一颗用红布包裹的圆形物。 吴秋秋将之拿出来。 红布之下,是一件被鲜血染红的女性衬衫,接着是胸衣,最后是内裤。 然后是一颗已经干瘪的,面目全非的女性头颅。 脑袋上的头发几乎完全要脱落了,并且还有很多晶莹的颗粒沾染在上面。 是......盐?? 这颗脑袋被用盐腌制过。 所以才会干瘪成小小的一颗。 而且,头颅的两只眼睛被用铁钉钉死,耳朵用了红线堵住,鼻孔是两截柳条塞进去,至于嘴巴......上面是一团已经发黑的红线,被生生的缝了起来。 额头更是用一根长长的黑色镇魂钉穿透。 这是相当邪恶的五轮镇尸法。 目的就是担心死者成为冤魂索命,所以才用这种恶毒的法子,令她永不超生,被镇压在此。 堵住耳朵,让她耳不能听。 戳破眼球,让她目不能视。 缝上嘴巴,让她有口难言。 最后一钉压魂,叫她不得往生。 吴秋秋忍住内心难以控制的那种想要干呕的冲动,将头颅放置在地上。 即便取了这些东西,也得做道场超度七天七夜,才可让女孩安息。 那缝尸人早就知道了这些,却还利用这个惨死的女子来杀她。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秋秋站起身。 “身为缝尸人,理应让亡人安息,你却利用亡人怨气,控制它们为你做事,好意思吗?” 她对着眼前的空气喊。 “出来。” 谁不想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当身体支离破碎,缝尸人便成了亡人最后的恩人。 是他们修补了亡人的身体,让亡人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这本该受人钦佩的职业,现在却变了味。 吴秋秋不知道上一辈什么恩怨,但不应该利用一个无辜者。 灯闪烁了两下,门口黑影出现。 她沙哑开口:“当年李慕柔,可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253章 今天要你死在这里 李慕柔,李慕柔。 又是李慕柔。 “既然这么念念不忘,你不妨自己下去找她,找我做什么?” 她实在不想为这个假外婆的恩怨买单。 “小孩,你还是太年轻了。” “当年,李慕柔为了争夺万魂铃,利用纸扎匠一脉的手艺,一夜点睛十二人,以血为媒,招得十二个穷凶极恶的可怕阴物,一夜杀尽七人。” “还是在众人睡梦之中偷袭的。” “我的领路人,也就是我的师父,也死在那一晚,她李慕柔 虽死了,但铃铛在你身上。” “她犯下的罪孽,你这个外孙女来偿还有何不可?” 说着,黑影慢慢走近。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一个帽子,帽子下方是有着深深的疤痕的脸 “交出万魂铃,否则,以死谢罪。” 吴秋秋就是骨头硬。 什么叫以死谢罪? 她何罪之有? 于是吴秋秋张口呸了一声:“滚。” 这一声铿锵有力,也让那缝尸人脸色彻底阴冷了下去。 她本就长得阴鸷,眉压眼显得凶狠,脸上又有一条贯穿左右脸的伤疤。 此时表情再阴冷下来,就更显得凶恶恐怖。 “我看你就是找死。” 随即,她的背后露出一个可怕影子。 一具赤裸的,被缝缝补补的女尸。 女尸的样子像极了是一个被撕碎的洋娃娃,又重新缝补起来的样子。 满身都是可怕的缝补痕迹,一条条被血染成黑色的线,如蚯蚓一样遍布全身。 这是缝尸人将被砍碎的尸骨,一点一点缝合起来之后的样子。 女尸的头还是瘪瘪的,上面的钉子并没有被取掉,保持着被腌制之后的样子。 看上去相当可怕。 所以她缝补这一具残尸,本质上是为了让女生的怨气化作厉鬼,帮她自己而已。 并非为了让女生安息。 这女孩子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又被人以歹毒手段镇压在这污秽之地,最后还要被缝尸人利用。 当真可怜。 残破女尸摇摇晃晃从缝尸人背后走出来,像个异形,每一步都十分扭曲。 那冲天的怨气,几乎让整个卫生间都弥漫着一层红光。 而吴秋秋每呼吸一口,都感觉空气十分粘稠,糊嗓子,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就像在吞刀片一样。 像这种极致的怨气化作的阴物,很难对付。 他们并非像低级阴物那样贴脸恐吓主打吓死你,也不是什么物理攻击。 是精神攻击。 可以转换你眼前看到的一切,操控你的四肢。 女尸每走一步,吴秋秋耳边就响起一连串的惨叫。 好像就在耳朵边,甚至在脑海之中响起,尖锐,刺耳,搅得整个脑海里翻江倒海,如同用针在扎一样。 吴秋秋尝试堵住耳朵不去听,也无济于事。 然后吴秋秋便发现自己的双腿动不了了。 再低头一看,她双腿不知道何时被绑住了。 每个厕所隔间的门都突然自动开合,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那种压迫感就像里面马上会伸出一只手将吴秋秋拽进厕所。 那里面就是无尽深渊。 她想起符,发现自己的手也被绑住了。 “咕噜噜。” 一颗干瘪的头滚到了脚边。 被拔掉钉子的眼睛,突然睁开,是两个漆黑的大洞。 原本被缝上的嘴巴,也一点一点将线撕裂,一声声刺耳的哭声从嘴巴里传了出来。 “救救我。” “救命啊。” 干瘪的人头对着吴秋秋哭喊。 “我好痛,好痛,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吴秋秋挣脱不了,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颗被腌制后干巴巴的脑袋。 “呜呜呜呜。” 头颅凄厉地哭了起来。 随着她的哭声,隔间门开合的声音越发大了,就像随时都要破碎一般。 “好痛,好痛,咔咔咔咔。” 突然,女生停止了哭声,却是一种古怪的笑声:“你来了啊。” 脑袋猛地飞起来,擦着吴秋秋的耳边飞过,一口咬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扯。 吴秋秋脑袋里突然一惊,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被五花大绑,一个身材矮小,样貌丑陋的男子,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不不,这不是她的身体。 因为吴秋秋看到腿上的一颗痣。 这是那女生的身体? 可为何她的意识跑到了女生的身体里了? 不等她多想,薄薄的衣服被轻易撕扯开,男人继续扒着女生的胸衣。 吴秋秋拼命反抗着。 可无济于事。 直到浑身被剥光,变态男沉醉地欣赏着这具身体,好像在欣赏一件不容玷污的艺术品。 变态男轻轻抚摸。 紧接着吴秋秋只感觉脖子猛地一痛,咕噜噜,脑袋滚了下来。 滚在最里面那间隔间边上,她的眼睛没有闭上。 看到身体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变态男兴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一刀,一刀,将女孩的身体剁了。 外面雷声密集,与剁碎骨头的声音融为一体,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雨夜,正在发生如此惨烈的事情。 吴秋秋的视野越来越昏暗,直到模糊,什么也听不清,只依稀听到耳边响起的剁肉的声音。 挥之不去,如同梦魇一样存在。 她好像也随着被砍碎的女孩,在这个雨夜之中凋零。 那一刻,她就是被砍掉的女孩。 时间停止了流逝。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突然,外面一声惊雷炸响,吴秋秋脑袋里仿佛也有一道白光跟着炸开。 像是把深渊撕裂了一道口子,吴秋秋从那道口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一低头,她正在用刀割自己的脖子。 并且已经割破了,鲜血从深深的伤口涌出。 而她的面前,站着那具被缝合好的女尸。 吴秋秋一阵后怕,赶紧收起刀,毫不犹豫摇晃了一下手臂的万魂铃。 叮铃铃的脆响,竟然比先前恍惚之间听到的那声炸雷还要惊人。 残破女尸惊恐的嘶吼了一声,身上被缝合好的地方,线居然寸寸断裂,蹦开。 她被吓得急急往后面退去。 但那铃声经久不衰,即便残破女尸退出去很远,她身上的线还在崩裂。 直到全部散架。 被缝好的身体掉得满地都是。 没有了缝合好的尸体做支撑,那颗干瘪头颅叫声越发凄厉。 就连怨气都被铃声净化了不少。 方才满身红光的女厕所,此刻依然恢复如初。 这,才是万魂铃的真正实力吗? 仅仅一声,就让刚才差点要了她命的强大阴物散架,甚至无法凝聚实体。 可从前她并未发现万魂铃这么厉害,又或者说,直到现在吴秋秋都没有开发出万魂铃的真正用途。 只知道这玩意跟万金油一样,干点啥都行。 吴秋秋自己也惊诧了。 “万魂铃!” 缝尸人见到万魂铃的真面目,突然兴奋起来:“这就是万魂铃,把它给我。” 那张狰狞的面容堪比恶鬼,眼中闪烁着强烈的狂热与贪婪。 吴秋秋捂着脖子后退。 失血过多让她脑袋产生一阵阵的晕眩。 必须尽快逃离这里去处理伤口,不然她可能会昏倒,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了。 难以想象,要不是突然听到一声惊雷炸响,她或许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嘿嘿嘿,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这就是你不交出万魂铃的代价,当年李慕柔种下的因,今日就让你来偿还。” 缝尸人眼看着吴秋秋此时神志不清,竟然半点不急。 她口中哼着歌,穿针引线,用极快的速度缝合着残破的女尸。 只看到在她神奇的针法之下,已经支离破碎的女尸,竟然又恢复了人样。 缝尸人停下歌,开始疯狂地念着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 残破的女尸,手指又动了。 并且这一次的怨气,竟然比先前还要浓郁。 缝尸人猛地看过来。 “我说了,今天你逃不掉。” 第254章 快跟我去见将军 而吴秋秋后退的过程中,余光突然瞥到吊灯上的那具女尸也缓慢下降,最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此时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更倒霉的是她现在视野已经有点模糊了。 吴秋秋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拉开书包拉链,放出了纸房子的吴火火等人。 多多和小满出来的时间,就一前一后,各自扑向两只阴物。 吴火火和小呆瓜则护住吴秋秋在中间。 “你以为就凭借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小纸人,就能逃过这一劫?做梦。” 缝尸人冷笑着站起身。 可下一秒,她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浓雾卷住缝尸人的脖子。 只听到咔的一声,缝尸人当场暴毙于此。 接着残破的女尸也迅速散架。 吴秋秋也认出来了,这是跟着韩韫的那个黑影。 “小女娃,快跟我走,将军快不行了。” 黑影杀完人,冲到吴秋秋面前开口。 整个人的声音也带着浓郁的疲惫。 “他怎么了?” 吴秋秋心里突突了两下。 她甚至觉得黑影是在开玩笑。 韩韫出事了?! 她连脖子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双手放开,血已经止住了,但双手都是猩红的。 “你跟我走。”黑影二话不说,就用一团雾气抓住吴秋秋,试图带她穿墙而过。 吴火火直接挡住。 “你干撒?你没看她现在快噶过去了?不行,送她去医院。” 多多他们也围过来,不让黑影带走吴秋秋。 “闪开。”黑影冷喝。 “你叫什么叫?想都莫想。”吴火火也梗着脖子吼。 “找死。”黑影也急,挥手就要对小纸人们出手。 吴秋秋当即阻止:“黑影你住手,他们是我的人,不能伤害他们。” 黑影抬起的手又放下。 但吴火火是个火爆脾气,就算你放下了她也得干你。 小小的白影跳起来一巴掌呼在黑影虚幻的脸上。 伤害不大,侮辱性倒是极强。 吴秋秋在黑影反应过来之际,马上把吴火火几个小家伙塞进了纸房子里。 “别生气,你家将军在哪里?” 吴秋秋一边撕掉衣服的布将脖子包住,一边问道。 她尸胎的体质确实比一般的人愈合得快。 本来发怒的黑影像是突然就蔫了下去。 “啊,对对对,那你快跟我走。” 吴秋秋把那颗面目全非的脑袋包住放进书包里,马上就被黑影拽着走了,都没来得及去和吴敬之告个别。 厕所里还有缝尸人的尸体,以及吊死的女生阴物。 吴秋秋心惊胆战,根本不知道自己经过了哪里。 只感觉画面在眼前一直变化一直变化。 边上黑影的身形也越来越淡。 吴秋秋知道,这是黑影魂体越来越不稳定的因素。 “你没事吧?” 吴秋秋脸色苍白,声音略有些沙哑。 黑影摇了摇头:“没事,先去看将军。” 吴秋秋想了想,把木梳交给了黑影。 虽然上面的东西已经被韩韫清理过,但是木梳上面附着的阴气却是一时半会散不掉的。 “拿着,对你可能有好处。” 黑影一怔。 收下了梳子。 “谢谢。” 那把木梳可能真的有些作用,背影拿到的瞬间,整个身形就仿佛稳定了许多,不再继续单薄下去。 想必修养一阵子会好起来的。 现在吴秋秋最担心的就是韩韫。 韩韫那么厉害,谁能伤得到他? 恐怕也只有那些隐匿在人群之中的方士了吧。 他们果然还是收到了消息,开始对韩韫出手了。 她又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韩韫需要她的尸胎阴气,她不能就先倒下。 胡思乱想之间,她发现黑影将自己带到了荒郊野外。 这里是一片坟地。 大大小小的坟包,草已经长得很深了,看样子很少有人来扫墓。 墓地阴气重,韩韫在这里是有好处的。 而且还有游魂飘荡,也能被韩韫炼做魂元。 黑影带着吴秋秋穿过坟地,走到了后面的那一片树林。 吴秋秋陡然感觉一凉,整片树林都暗淡了下来,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 她知道,韩韫就在这片林子里。 她脚步略显沉重,阴暗的气息犹如实质化一般。 明明没雨,可树杆枝桠都黏糊糊,湿漉漉,叶尖往下滴水。 阴暗潮湿中,吴秋秋心跳都慢了半拍。 “韩韫?” 她颤声开口。 她感觉到整片树林的树叶都猛的颤抖了几下。 接着有一团浓郁的阴气在树林中间凝结。 已经肉眼可见。 就像一个小型的旋风,吸收着四周的一切,每一片叶子都在叫嚣着恐惧。 风在吴秋秋耳边疯狂逃离。 只是一瞬间,原本青绿的树叶,竟然全部变成黄色,片片凋落。 吴秋秋的脸越发惨白了。 她站在林中,下意识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她知道,韩韫现在一定不好受。 “我过来了。” 吴秋秋顶着那刮脸的风,艰难却大步地迈过去。 可她刚走几步,便觉得一股阴冷的劲风将她拦截住。 她一步也走不动了。 “为什么不让我见你?” 韩韫越是这样,吴秋秋越感觉韩韫情况不容乐观。 “将军,您让小女娃过去吧。” 黑影跪在地上。 可他话刚说完,一股阴风便打在他身上。 黑影原本单薄的影子更显得虚幻。 黑影的自作主张令韩韫生气了。 “你别对他出手,让我过来。”吴秋秋咬了咬牙。 脚下又用力往黑色漩涡那地方走了一步。 依旧没有回应。 “你那天问我,在罗家皮影世界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数啊,一直都算数的,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韩将军,你上阵杀敌无数,敌人的血你都不怕,你还怕我见你吗?” 她对着深处大喊。 因为用力,脖子处的伤口又被崩开了,白布被染成了红色。 其实刚才,差一点点她就割破了血管, 伤口已经很深了。 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白了几分,就连语气也多了些虚弱。 呼啸的风突然停了下来,叶子停止了晃动。 明明没有声音,吴秋秋却依稀听到了一声满是倦意的叹息。 接着吴秋秋发现自己的移动不再受阻了。 她赶紧跑过去,只不过没跑几步,就感觉有一股风在脚下助力。 她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到了那团漩涡的中心。 她看到了,韩韫斜靠在一棵树下。 她从没见过韩韫这样。 虽然以前也一直是战损版韩韫,可战损风不减韩韫风华半分,反而多了些威严与杀戮的气息。 然而此时的韩韫,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实体。 身体已经趋于透明。 发丝凌乱,疲态尽显,整张脸是鬼魅的惨白。 而他的右臂,血肉已经消失。 只剩下一截森然的白骨。 那一根根细长,根根分明的白骨手指,正捂着胸口。 “为什么要来?” 韩韫看向吴秋秋,疲惫开口询问。 吴秋秋语气微微颤抖:“是谁?谁把你害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你来了,也会沾上麻烦?你知不知道,当我无法维持此时的模样时,我也会如一般阴物那样,失去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性格,化身杀戮的魔鬼?” “甚至,杀了你。” 韩韫又一次开口。 那样眼睛死死盯着吴秋秋,想是要把眼前少女定格在灵魂深处。 双方都是答非所问。 吴秋秋咬咬唇摇头:“我不怕。我可以帮你吗?” 她走近了几步。 韩韫伸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又把吴秋秋定住:“这次,不用帮我。”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有一天会魂飞魄散。 只是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可能不甘心,可能是遗憾。 他居然不想这么快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吴秋秋的尸胎阴气确实能帮他,然而这并不能永久的解决问题。 更关键是,他若一直汲取吴秋秋的尸胎阴气,恐怕会让吴秋秋陷入虚弱的境地。 他必不愿意。 第255章 他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韩韫,你管不着我。” 吴秋秋情急之下又一次摇晃万魂铃。 从前只能摇晃一次的铃铛,此时居然又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韩韫用来阻挡吴秋秋的黑雾顷刻间被驱散干净。 就连韩韫本人都没有想到,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吴秋秋冲了过去。 双手抱住韩韫的白骨右臂。 然而即便是白骨,韩韫的右臂也是虚幻的。 吴秋秋好似抱着一团空气。 她想摸这只没有血肉的手,掌心在空中虚幻的一抓,什么也没有。 “即便是这样,你还要靠近我?” 韩韫虚弱地开口。 他双眸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又或者,是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他说的没错,越虚弱,他作为人的那一部分理智也在慢慢流失。 这也是他不愿意接近吴秋秋的原因。 “要。” 吴秋秋抬起眼。 韩韫目光闪了闪。 他看到了吴秋秋脖子上渗出的鲜血。 那一刻,黑压压的乌云好像瞬间要坍塌下来。 吴秋秋清晰地感觉到韩韫此刻的愤怒。 “谁弄伤你?” “一个缝尸人。” “死了吗?” 吴秋秋抱着他虚幻的手臂:“黑影把她杀了。” 韩韫沉默片刻。 “抱歉,最近没有在你身边,不知道你碰到了危险。” 他应该将黑影留下的。 然黑影一根筋,就是死也不愿意移开他一步。 用黑影的话说就是,当年没有尽到保护将军的职责,如今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半步之遥,誓要同生共死。 吴秋秋摇了摇头:“可你还没说是谁伤害你的。” 韩韫脸色多了些暴虐。 “三名方士。” “他们偷袭你?” 韩韫并没有回答。 对他来说,是不是偷袭并不重要,他被重伤是事实不是吗? 他只是轻轻拂过吴秋秋受伤的脖子,眸色多了些深沉。 “吴秋秋,你我在世上,好似没有容身之地。” 他被追杀,吴秋秋也被追杀。 世道好像一个笑话。 但他知道,吴秋秋热爱这人世间。 所以她用尽全部力气,漂亮的活着。 他听到吴秋秋说:“有的,总会有的。” “好,那我便陪你去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韩韫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虚弱而又潋滟的笑容。 吴秋秋此时顾不上脖子上的伤。 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嘴角比ak难压。 就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浑身都不疼了,体力精力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说好了!那让我帮你。” 吴秋秋道。 “好。”韩韫终于不犟了,乖乖点头。 吴秋秋不太懂如何能最大限度的把阴气过渡给韩韫。 但是在她的理解中,只要把自身的阴气最大范围放出来应该是没错的。 于是吴秋秋收了手上的铜钱手绳和万魂铃。 将符和弯刀也通通收到了书包里。 接着扣住中间三根手指,从上往下狠狠拍在两边肩膀上。 顿时,两盏阳火就全部熄灭了。 吴秋秋觉得视野陡然一暗。 浑身有种冰凉感。 但她并未理会,手掌扣住韩韫的白骨手掌。 即便是一团虚无,她也扣得紧紧的。 “我拍第三盏了。” 吴秋秋举起手,准备拍向脑门的最后一盏阳火。 要知道第三盏阳火熄灭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等同于昭告周边所有阴物,她是个死人。 魂魄可以被轻松蹬出去。 可以理解为,三盏阳火是人的三把锁。 锁住了人体的三魂七魄。 灭了一盏,等于开了一把锁。 开一把锁,阴物可轻易迷惑你,让你看到各种恐怖的东西,不知不觉踏入陷阱。 开两把锁,便能上你身,操控你的身体走向死亡。 三把锁全开,便是空门大开,三魂七魄会散,半死不活。 这个时候,也是吴秋秋阴气最重的时候。 稍有不慎她可能就成了孤魂野鬼,身体被其他东西占据。 但吴秋秋并不怕。 有韩韫在,即便是虚弱的韩韫,那些游荡的阴物也得掂量掂量。 韩韫抓住吴秋秋即将拍下的手,认真看着吴秋秋。 片刻后,他说:“吴秋秋,谢谢你。” 那少年将军犀利的鹰眼中,此刻已经盛满了柔情。 “相信我,你会好的。” 吴秋秋笑着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眼前一黑,看到的画面已经完全变了。 就好像是动物夜视的情景。 颜色是一种诡异的淡绿色。 冷得要命,精神也极度混乱。 脑海里好像有无数个声音正在嘶吼,哭泣,咒骂, 就只是一瞬间而已,吴秋秋就感觉脑袋要爆炸。 可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裹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冷冰冰的,胸口的大洞还在漏风。 然而正是这个并不温暖的怀抱,让吴秋秋脑袋彻底平静了下来。 那些吵闹的声音也完全消失。 他们的手就这样掌握。 不管握了多久都依然是冰凉的,甚至有越来越凉的趋势。 吴秋秋知道,那是自己身上的阴气在过渡给韩韫。 冷。 真的好冷。 在这过程中,吴秋秋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被冻成了青色,就连头发都几乎要结冰。 韩韫马上要抽出自己的手,被吴秋秋死死握住。 “别……别放开我,不能功亏一篑,” 她艰难的开口。 韩韫双眼疯狂在挣扎。 他浑身都在抖, “我没事韩韫,别……别放开好不好?” 吴秋秋又握紧了几分。 韩韫从此刻知道。 他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前前后后数百年,第一次有一个少女用命在救他。 他的身子逐渐凝实起来,不再那般虚幻。 又从凝实,慢慢变化成了实体。 就连脸色也不如方才那般惨白。 只是那只白骨化的手臂,却再也没有长出血肉。 就如同他空荡荡的胸腔。 可那又怎样? 即便没有心脏,胸腔却为眼前的少女跳动了无数次。 他已然长出了一颗看不见的心脏。 里面只装了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风过林梢,树叶青绿。 叶尖的露珠被瞬间蒸发干净。 整片树林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守护在外面的黑影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神情激动。 竟是差点号哭出声。 他匍匐在地上。 将军没事了,吴秋秋救了将军。 又过了片刻。 林间走出一人,身姿卓越,光是站在那里,便好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又像一杆舞动的红缨枪。 他双手怀抱昏迷的少女,少女身上盖着红色的披风。 那只白骨化的手多了几分可怕,却又为他增添了些许迷人的危险。 黑影仍旧匍匐在不远处,欣喜大喊:“将军,太好了您没事。” 接着他又道:“从此后,我愿为吴小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这条命就是吴小姐的。” 吴秋秋救了他家将军,让他为吴秋秋去死都是应该的。 “走。” 韩韫看了看怀中昏迷的少女一眼,只说了一个字,便抬脚向前。 黑影忙问道:“将军我们去哪里?” 韩韫背影一顿:“送她回家。” 他已然被发现了行踪,躲躲藏藏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即便现身人前又何妨? 经过这一次,他的想法已经悄然改变。 他竟不如一个小女孩勇敢。 他表示要光明正大出现在吴秋秋身边。 韩韫每走一步,身上的装束就在悄然改变。 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现代着装。 吴秋秋家里,吴敬之正坐立不安。 本来他是出去找工作的,结果吴秋秋进了厕所就消失不见了。 更恐怖的是,厕所里多了一具无名尸。 他也不敢说吴秋秋进去过了,生怕那具无名尸体和吴秋秋有什么关系。 只好回家等消息。 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晃得庄德华眼睛都花了。 “我说吴叔叔,您能别走了吗?我头晕。” “可是小秋还没回来。”吴敬之担心道。 庄德华打了个呵欠:“你放心吧,她命硬,向来只有别人因她死,她轻易死不了。”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 第256章 谁都别想偷偷进步 吴敬之反应过来,立马跑过去开门。 “小秋……” 声音顿时哑了下来。 门外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有多英俊? 吴敬之看过的电视里,好像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关键是这个男人的好看,又自带威严与锋芒。 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天生的统领者。 而他的怀里,正抱着昏迷的吴秋秋。 一时间,吴敬之顾不上对这个男青年的好奇心。 连忙说道:“小秋这是怎么了?” “麻烦让我进去。” 韩韫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说话还算客气。 心想这应该便是吴秋秋的父亲。 “啊?哦哦,好,快请进来。” 吴敬之急忙让开身子。 韩韫微微点头,抱着吴秋秋进来。 正在客厅坐着打游戏的庄德华,一看到韩韫,吓得遥控器都甩到了地上。 “艾玛,是你!” 这家伙不是一直不现身人前的吗? 知道他存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今天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就抱着吴秋秋就回来了,不怕被人看到了? 不用说,就这长相,还有这气质,一路上回头率估计都爆了。 韩韫自然也看到了庄德华,唇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令师可否安好?” 庄德华假模假样的扯出个笑容:“好,好着呢。” 接着韩韫便不再理会庄德华,而是问吴敬之:“小秋的房间?” “那……那间。” 吴敬之指了指旁边的卧室。 说来很奇怪的,这年轻人明明看着年龄不大,可吴敬之就下意识遵从他的话。 就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他本想说闺女的房间,韩韫不方便进去。 可这句话竟然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索性不说了。 他心想吴秋秋都让这年轻人抱回来了,应当是熟悉的人吧? 况且,比起别的什么,他更担心吴秋秋现在怎么了,有危险没有。 “嗯。” 韩韫点点头,抱着吴秋秋进入了房间里。 不一会,韩韫出来,看向庄德华。 “你过来。” “我啊?”庄德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韩韫眉头一扬。 而就是这抬手的瞬间,韩韫那只白骨化的手臂露了出来。 吴敬之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那是…那是……” 那是白骨! 可在韩韫看过来的瞬间,吴敬之剩下的话竟然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脸白了又白。 这到底是什么人? 而庄德华已经跟着韩韫过去了。 进到吴秋秋房间,韩韫才说:“她阳火俱灭,你能点燃吗?” 庄德华转头一看,斜眼微闪。 果然是全灭了。 通常情况下,三盏阳火不会轻易被灭完。 尤其是脑门上那一盏。 那一盏是最难被拍灭的。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吴秋秋这种长期和阴物打交道的,更是比谁都清楚阳火的重要性。 一般都保护得死死的。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是吴秋秋自己拍灭的。 她疯了她把三盏阳火全部灭了啊? “你还在等什么?” 在庄德华东猜西猜之时,韩韫冷不丁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 “啊没,没有,这就动手。” 庄德华眼珠子转了转。 他是斜眼,这个样子总觉得在表达不屑。 韩韫莫名有些不爽。 庄德华几下就把吴秋秋的阳火点燃了,然后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两只手揉搓两下,食指和中指弯曲,指节点在了吴秋秋的左脚脚心。 这叫渡阳气。 阳气从左脚起,这一口阳气渡下去,吴秋秋自然也就回神了。 果然,吴秋秋浑身抽了一下,脸色总算没有那么难看了。 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些生气。 庄德华斜眼归斜眼,平日里看看着也就跟个混子一样,实则还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要不然也不会是莲花老怪的徒弟了。 人也不是捡破烂的吧。 “行了,休养一下会醒的,这脖子上的伤可能要一阵子。” 庄德华给吴秋秋号了号脉,摇摇头:“之前碰到剃头佬元气大伤,又遇到缝尸人大打一架,之后三盏阳火全灭,就连心火都只剩了火芯。” “这一次只怕是她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候,那些躲在暗处的东西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它们会像苍蝇见到那个啥一样扑上来。 总之这段时间吴秋秋比普通人还要虚弱几分,连一般阴物估计都对付不了。 “有我在。” 韩韫道。 “哟…!”庄德华揉了揉鼻子,看着韩韫:“大将军这是变成护花使者了?动了凡心了?” 韩韫保证,这辈子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那种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个斜眼,你和他急都没有用。 毕竟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也挺累人的。 “没你事了,出去。”韩韫冷淡开口。 “艾玛我说将军呐,你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呐。” 庄德华不服。 “啪!” 他被甩出了房间。 大将军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卸磨杀驴。 庄德华趴在地上,脸朝下。 也幸亏他脸本来就一马平川,这一下顶多再平一点。 他无事人一般爬了起来。 “哼。” 小声哼了一下。 欧皇圣体绝不服输。 吴敬之忙凑过来。 他怕韩韫,但是他不怕庄德华。 毕竟庄德华还靠他投喂。 “小秋咋样了?” “还能咋?有那家伙在,她想死也难啊。” 庄德华吸吸鼻子,好了,吴秋秋没事了,也没他啥事了。 “不对头啊,那个人是哪个嘛?我看他不太像个人。” 吴敬之还是不放心。 “你不把他当人就对了,他就不是人。”庄德华嘿嘿一声。 啥……不是人? 吴敬之脸皮一抖。 完了,小秋闯尼玛个鬼了。 可转念一想,小秋自己就是专门干这个的,闯鬼好像也正常。 那就没毛病。 吴敬之就这么自己把自己说通顺了。 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吴秋秋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没办法去上课了。 韩韫寸步不离守在房间里,吴敬之送个饭都战战兢兢。 甚至进不了吴秋秋的房间,装满鸡汤的碗就被自动收走。 半小时过后又把碗放在了门口。 有一次庄德华偷偷看到,某位看上去很牛逼的大将军,笨手笨脚在喂吴秋秋喝鸡汤。 第三天的时候,吴秋秋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韩韫,而熟悉的环境也让她清楚,她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本来双手抱胸坐在床前的韩韫,立马站了起来。 “醒了?” 吴秋秋这次的损伤超过他想象。 足足昏迷了三天。 即便现在醒了,也完全没有以往的精气神。 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双眼毫无神采。 韩韫既心疼又无奈。 吴秋秋要救他的决心,也超过他的想象。 “我睡了多久了?” 吴秋秋张了张嘴,嘴巴里又苦又涩。 “三天了。”韩韫伸手扶起吴秋秋。 他刻意用还有血肉的那只左手,生怕右手的白骨硌到吴秋秋。 桌上放着的温水也自动递到了吴秋秋的唇边。 灌了一口水的吴秋秋总算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三天?那我学校的课……” 吴秋秋蹭一下就急了。 她可是三好学生来的,上学也奔着奖学金的。 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咋行? 印象分也很重要的好吧。 “有我,都解决了。” 吴秋秋松了口气:“你想办法给我请假了?” 韩韫暂停动作,似乎是思考了两秒。 “那倒没有。”他摇摇头。 “啊?那你说你帮我解决了,不是请了假吗?” 吴秋秋也愣了一下。 突然有点没想通韩韫是怎么解决的了。 韩韫嘴角动了动:“韩某的意思是,帮你把老师都解决了。” 吴秋秋:“???” 此时集体在医院躺着上吐下泻的老师们:…… 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偷偷进步。 第257章 呵,当我没说过 “我是做错了吗?” 韩韫蹙起眉头。 吴秋秋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他不该这么做。 不对吗? 吴秋秋无法去上课,那就大家都先别上课了。 共同进步不好吗? 吴秋秋看韩韫的表情,他是真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也不是说做错了,就是……” 吴秋秋手掌比划了两下。 毕竟韩韫也是为了她嘛。 “没错就可以了,别多想,你好了他们也就好了,所以,为了大家都好,你必须养好身体。” 韩韫打断了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皱着眉头思索。 好像哪里不对劲,又好像都是对的。 她砸吧砸吧嘴:“那你好了吗?” “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韩韫摊开已经化为实质的手。 见状,吴秋秋也松了一大口气。 韩韫没事,代表她做的一切不是徒劳无功。 昏迷三天为代价,她还承受得住。 可接着吴秋秋便发现,她现在催动不了心火了。 以往心火熊熊燃烧。 可现在心火只是一簇微弱的小火苗。 不光如此,她光是默念一些驱邪的咒语,便头疼得要命。 那些咒语就在唇边,却死活念不出来。 而且她明显感觉感觉三盏阳火都式微。 这也代表她自身阳气不足。 想要恢复,不知道还要多少时间。 而现在盯上她的人可不少。 吴秋秋沉默着。 最近真的要小心了。 “你是因为我如此,最近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做一个普通大学生就好了。” 韩韫一眼就看出了吴秋秋担心的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让吴秋秋再受伤? 一切心怀叵测的东西,都将有来无回。 “但是你自己也在被追杀。” 吴秋秋有些担心地看了韩韫的右手一眼。 那只手,恐怕再也长不出来了。 “你知道,我这只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吗?” 韩韫问她。 吴秋秋乖乖摇了摇头。 “我用这只手,换了那三个方士的命。”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当时的凶险。 但吴秋秋知道他当时的情况多么糟糕。 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他躲在那片树林,就是在等死。 若不是黑影背着韩韫来找她,恐怕吴秋秋永远也不知道韩韫不在了。 “那就不亏了。” 她翘起唇角。 “所以,这段时间放心交给我。”韩韫道。 吴秋秋坚定的点点头。 她虽不能再随意催动心火,但也没有闲着。 刚一好点就要跑去上课。 在她决定上课的时候,医院里莫名其妙住院的导师们也集体奇迹般的好了…… 掌控全局的黑影默默退去,深藏功与名。 而回到学校的吴秋秋,总有点心虚。 好在这种心虚很快就没了。 因为马上考试了。 上课之余,吴秋秋还要想法子超度那个被分尸的女孩。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最后只能交给庄德华了。 那颗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头颅,此刻还放在吴秋秋的书包里。 她把它放到了庄德华的面前。 庄德华深吸一口凉气。 “谁干的?这么丧心病狂?” 他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把人作贱成这个样子的。 “不认识,我那天在公共厕所,遭到缝尸人偷袭,之后在厕所水箱发现的这颗头颅。” “不过,我在女孩的记忆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 要让这女孩安息,除了之前说的做七天道场,还有就是把凶手找到。 “所以你要我帮你把她超度了?” 吴秋秋叹口气:“遇上了也没办法。” 做他们这行就是这样。 没碰上也就算了。 碰上了就是因果,没有不管的道理。 “妹子,你等我跟你唠唠。你是尸胎,也是先天阴娘娘,这档子因果对你影响不大,但对我影响可就大了。” 庄德华点燃了一支烟,蹙着眉头思考,似乎是不想接。 “我懂。” 吴秋秋秒懂,给庄德华转了一笔钱过去。 这叫了却因果。 庄德华脸上多了些笑模样。 “还是你上道。” 伸手给吴秋秋比了个大拇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用红纸把干瘪的脑袋包裹住就出门了。 吴秋秋刚解决这件事,书桌上的留声机就自动响了起来。 底座也开始渗血。 吴秋秋看到吊灯也在不停的闪烁,充满不安的气氛。 “你想办法解决了别人的因果,那我的呢?” 红裙女孩幽幽的声音自留声机里传出。 “快了,等莫先生给我消息,放假我就去台中。” 吴秋秋揉揉脑袋。 留声机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就像马上要把吴秋秋吸纳进去。 “你答应我的事如果做不到,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红裙女孩冷冷道。 吴秋秋看到门外有一片阴影。 韩韫在那,目光带着戏谑看向屋内。 那种戏谑若是仔细看,又可看出里面带着浓浓的杀机。 红裙女孩一滞。 接着她冷笑一声:“呵,当我没说过。” 然后就不见了。 阴物与阴物之间的生物链就是这么森严。 韩韫冲着吴秋秋扬扬眉头:“吴秋秋,走,送你去学校。” “还是你送啊?”吴秋秋霎时有些不乐意。 前几天都是韩韫在送,别的不说,韩韫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这与她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处事原则背道而驰啊。 当然,最关键是,由于韩韫的出现,她被审判了好多次了。 从她的发型到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都成了被审判的目标。 然后这些人总结出了一个结果。 好好的帅哥咋就身边长了根狗尾巴草呢? 凭心而论,吴秋秋长得是好看的。 人群中也是那种一眼可以看到的明艳美女。 五官不说多么精致完美,但胜在和谐,加上小巧的脸,是人群中回头率超高的存在。 只是,大概是与阴物打交道多了,她身上总有种和活人不太适配的气息。 刚进大学还有无数男生加她微信。 半学期快过去,反而没什么人敢加她了。 总而言之,吴秋秋是经过齐婧,毛倩等公然认证过的美女。 只是她的漂亮,站在韩韫身边,就有种相形见拙的感觉。 韩韫除了好看,更吸引人的是那种气质和气势。 打个比方,在街上看到全副武装的特警,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你也会觉得特警小哥哥帅炸了。 又或者在视频里看到覆面作战部队的兵王,大多数人在脑海里就已经脑补出了覆面下方是怎样的英姿。 可不管怎么脑补,都无法具象化。 而韩韫,便是将这种脑补具象化了。 他是带过几十万士兵的将军,那种气势无疑更吸引人。 加上本就英俊不凡的脸,便让整个人的吸引力翻倍的涨。 如此一来,本来是美女的吴秋秋,在韩韫边上可不就显得平凡了吗? 可不就得接受审判了吗? 吴秋秋急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尴尬之余又有一点自豪。 就是那种,看,历史书上你们崇拜的少年将军,此时就站在我边上。 你们不知道,就我一个人知道的窃喜。 然而一方面吴秋秋又不太想韩韫抛头露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你不想我送你去?可是之前我看出你明明就很开心。” 韩韫眉梢多了些疑惑。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我……我哪有很开心?”吴秋秋连忙咳嗽起来。 “那就是不开心?” 韩韫面容略有些阴了下去。 似乎不太高兴。 “没有!”吴秋秋下意识反驳。 韩韫脸色又多云转阴:“那便是开心的,没事了,你换衣服,我们出门吧。” 哎等等! 将军一直这么强词夺理的吗? 吴秋秋抓耳挠腮的,看到韩韫那只白骨手臂,想了想,翻出一只黑手套给他戴上。 这样就不会被人轻易看到他的手了。 第258章 你护不住她 韩韫张开手又握紧,试了一下。 似乎觉得新奇。 “不错。” 吴秋秋却摇头:“你等我给你定制一个新的。” 韩韫笑了。 依她:“好。” “走,上课去!”吴秋秋伸个懒腰。 “嗯。” 韩韫离开房间并关上门等她换衣服。 吴敬之从隔壁过来,给吴秋秋放了一碗参汤在桌上。 “小秋,汤在桌上,出来记得喝了再去学校。” 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无视韩韫的存在。 反正他发现了,只要你别搭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绝不会搭理你,更不会找你麻烦。 不瞎打听就完事了。 他现在只想照顾好吴秋秋。 找工作也还没有眉目。 等吴秋秋出来,吴敬之已经进了隔壁503。 韩韫指了指桌上的汤。 “又给我花钱。”吴秋秋神情复杂。 她给吴敬之钱,吴敬之从来不要。 用的都是那从监狱存下的三万多块钱。 说好了给吴敬之养老,现在却一直是她在啃老。 吴敬之自己花钱特别省,出狱这么久没给自己添新衣服。 但是给吴秋秋花钱半点没含糊。 尤其是最近吴秋秋身体不好,更是各种各样的补汤,补药。 这都是钱。 而且,他与社会脱节那么久,很多东西都不懂,一点一点的从头学。 有一次吴秋秋看到他一个字一个字在智能机屏幕上戳,搜的是菜谱。 吴秋秋总觉得,吴敬之把这十八年来对妈妈的遗憾,转接到她身上了。 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就像从前对妈妈一样好。 吴秋秋背上她的招牌红书包。 走到503敲敲门。 “小秋啊?” “哎,我去上课了。”吴秋秋道:“汤我已经喝啦。” “好,路上慢点,晚上想吃什么?”吴敬之探出那张麦色的脸。 “不做。下午我带您去下馆子。” 吴敬之下意识就要拒绝:“别,那玩意贵。” “没事,就我们俩,不带庄德华。” 吴秋秋嘘了一声。 吴敬之哦了一下:“不带小庄啊?那行。” 那个饭桶去了,不得让吴秋秋多花钱啊? 他可舍不得。 “那说好了。” 吴秋秋挥挥手,转身进了电梯, 韩韫默默跟上。 大将军现在对这些现代化设备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能熟练应用了。 从前半个月才能送到的信,如今只要半秒钟。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飞上天,现在也就是一张票的事。 只要接受力强,见到潜水艇也不是啥稀奇玩意。 当年赤壁之战曹操要有这玩意,拿什么来输? 走在路上,一如既往地被行注目礼。 吴秋秋已经尽量去适应。 走着走着,发现韩韫停下了。 吴秋秋跟着转身,见他看着一条阴暗的巷弄。 “怎么了?” 韩韫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回过头来:“没事,走吧。” 吴秋秋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多问。 而在他们走后,有竹竿敲击地面的声音。 从一扇门后,慢慢探出了一个身影。 他个子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 脚下穿着一双破旧的解放牌胶鞋。 身上是一套灰扑扑的迷彩服,看上去已经很旧很脏了。 而他头上却戴着一个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半截脸。 通红的癍,坑坑洼洼,赖赖巴巴。 看下半张脸便已经让人失去了想看上半张脸的冲动。 他慢慢就把身体缩了回去。 无人知道那一秒他是什么眼神,什么想法。 而吴秋秋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 到学校后,韩韫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拍了拍吴秋秋的脑袋。 “先上课,我去办点事情。”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古怪,吴秋秋一眼就看出来,他要办的事情并不简单。 “好。” “下课我会在同一个位置等你。” 戴着手套的手拂过吴秋秋的发梢。 他的动作,相比从前,亲密了太多太多。 吴秋秋并不反感。 看着他走远。 转身进校门,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她。 像是在质疑她为什么与韩韫关系那么好。 吴秋秋嘴角勾了勾,不理会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大步走进了学校。 今天的必修课,吴秋秋记笔记记得很认真。 临近期末,就连平时总爱逃课的学生也勤劳了起来,教室里一下就坐满了。 为了学分大家都很努力。 而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种冷是湿冷,下雨下不大,地面却总是湿的。 不像北方那样痛痛快快的下一场大雪。 这里的冬天已经十来年没下过雪了。 吴秋秋在听课的同时,先前那条巷弄里,却已经被鲜血染红。 戴着草帽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费力的向前蠕动。 他的草帽已经裂成了两半。 露出那张无比丑陋的脸。 他的脸是畸形的,从侧边裂开了一半,脸上也满是红斑。 此时身上染了鲜血,让那张脸看上去越发得丑陋与可怕。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古怪的铃铛。 “叮铃铃~” 他摇晃了几下。 从侧边小路又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步伐僵硬,脸上是不正常的灰白色。 身上也散发出浓浓的臭味。 不……那不是一个男人。 而是一具男尸。 可区区一具男尸,在韩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见韩韫微微抬起右手,黑色的手套让他这个动作多了些优雅从容。 正在艰难前进的男尸,腿上猛然多了些血洞,噼里啪啦的爆裂开来。 血洞蔓延至身上,脸上,最后,男尸也如同丧尸那样倒了下去。 韩韫抬脚,走到手握铃铛的男人面前。 男人身上的迷彩服,因为鲜血染红已经变了颜色,看上去更脏了。 “你……咳……你护不住她。” 男人一边往外面咳血,一边抬起头直勾勾瞪着韩韫。 那双眼睛充满了挑衅。 即便是死,他也并未服韩韫。 而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吴秋秋。 “你怎知我护不住?” 韩韫唇边勾起冷漠的弧度。 稍稍俯身,还能从男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废了一个剃头佬,还杀了一名缝尸人,现在这两门已经一起发布了对她的追杀令,可以说,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想杀吴秋秋。” 男人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 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向韩韫求饶的意思。 这般硬骨头让韩韫微微挑眉。 “哦?所以呢?”他轻声问。 男人梗着脖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尤其难看。 “嘿,嘿,自然也包括了我。” 整个圈子都在追杀吴秋秋。 剃头佬和缝尸人一门更是不会放过吴秋秋。 还有皮影一门的罗家集体被吴秋秋送进了砖房。 可以说,吴秋秋现在在圈子里是彻底的出名了。 将其他派别的人得罪得死死的。 要知道当年的李慕柔也是这样。 几乎将圈里所有派别都惹上了最后跑到吴家村隐居一辈子不出来。 没想到李慕柔的外孙女,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居然又重走了李慕柔的老路。 这才出道多久? 已经把同圈子的人差点得罪干净。 也不怪缝尸人和剃头佬一门要追杀吴秋秋了。 还有玩皮影的,估计也不会放过吴秋秋。 还在上课的吴秋秋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圈内公敌。 韩韫听了这人的话,却是哂笑一声:“赶尸人?” 男人费劲握着铃铛:“对头。” “嗯。”韩韫点点头:“那也不怕多得罪一个了,死吧。” 他只是盯着赶尸人的眼睛,没有别的动作。 可刚才还出言挑衅的赶尸人,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呼哧呼哧地张大嘴,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喉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死死勒住,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圆鼓鼓的眼珠渐渐的充了血,宛若要爆裂了一般。 他费力的抬起手:“放……放……”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瞳孔完全涣散,生机全无。 在学校记笔记的吴秋秋,手里的笔突然就断了。 第259章 遇到一点麻烦 她看着从中间断裂的签字笔。 思索了一瞬。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保持了超强的危机意识,以及对不详的预感。 这是,出事了吗? 吴秋秋看了看窗外。 韩韫在做什么? 然而等她走出学校时,熟悉的阴影处,站着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笑,等着吴秋秋走近。 虽然看不出韩韫身上有任何异样。 可吴秋秋却闻到一阵微弱的血腥味。 顺着风出来,很快就消散了。 “走,送你回去。” 韩韫开口。 他不愿意说,吴秋秋便没有问。 “走吧。” 又走到巷口那一块,吴秋秋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里传出一阵相当浓郁的血腥味。 韩韫却目不斜视。 察觉吴秋秋脚步慢了点,他低头:“在看什么?” “没,走吧。”吴秋秋摇摇头。 既然韩韫当无事发生,她也不用点破。 “是不是有话想问?”韩韫问道。 “不问了。”吴秋秋追上韩韫的步子。 然而,吴秋秋听到韩韫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里面有一具尸体,是个赶尸的。” 吴秋秋脚步一顿。 湘西赶尸人。 他们来了? 韩韫接着说:“你被你们圈内下了追杀令,今天这人,是来杀你的。” 吴秋秋嘴角微微颤抖,上下动了动。 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告诉你,是想让你不要担心,你既然已经走上了与别人背道而驰的路,便预见了这一天。” “要来,让他们来,应该担心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你。” 韩韫说道。 “我知道了。” 吴秋秋也懒得去看里面赶尸人的尸体了。 韩韫说得对。 该担心的是那些追杀她的人。 说好了带吴敬之去吃饭,结果吴敬之应聘到了保安工作,当天上班,便说不去了。 吴敬之找到工作,吴秋秋是开心的。 他平时就总对现如今的社会抱有一种惶恐的态度。 始终不自信。 没事绝不下楼。 就怕别人知道他是监狱放出来的。 现在有工作,能让他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 吴秋秋非常支持。 自从赶尸人死了,吴秋秋又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而转眼就到了放假前夕。 吴秋秋也接到了莫先生的电话。 “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吴秋秋精神一震,刚好。 临近放假,她正好稍作准备就能出发。 寒假时间足够长,完全够她办好红裙女孩的事情, 再一个,她现在被那么多人盯上,换个地方也好。 就像庄德华说的,避避风头,养好伤就谁也不怕。 圈内人像罗家那么丧心病狂的还是少。 大家的共识就是不对普通人出手。 这种因果一旦沾上,后果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所以她一走,吴敬之反而安全。 当然,她也会做好防护。 家里里里外外布置好,铜钱手绳也不吝啬用了九枚铜钱。 至于去哪里,吴秋秋并没有告诉吴敬之。 吴敬之一般也不会过问吴秋秋的事情。 她把全部事情安排好,学校也放假了。 “在外一切小心啊,小秋,如果遇到急事,不要硬撑,你的安全最重要。” “吴叔还等你回家呢。” 吴敬之看到吴秋秋收拾好行李,站在门边面露担忧。 他不知道吴秋秋要去台中做什么,所以只好殷切嘱咐。 “好,等我回来,我们俩就去下馆子。”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想喊一声爸,最后还是没能喊出来。 算了,等回来再说吧。 寒假第二天,吴秋秋就坐上了前往台中的飞机。 她把网店的钱提了出来。 一共十几万。 庄德华处理了女尸的头,也跟着吴秋秋一道。 韩韫没身份,只能隐身跟上。 飞机上大家都在睡觉。 庄德华小声对吴秋秋说:“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吗?” “什么情况?” 吴秋秋眉头一动。 “那边邪.教盛行。”庄德华声音压得越发的低了。 吴秋秋了然地点点头。 确实,那边宗教信仰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几千万人口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各种教派只怕有上百个。 自然是邪.教发展的温床。 吴秋秋以前也只是听说过。 “你心里有数就行,而你要找的莫家,能在这个地方混出名堂,还是守道人,本事不小。” “你是来这避风头的,如无必要,不要掺合这边的事情,有的人,你要是毁了他的信仰,他会和你拼命的。” 庄德华告诫了一遍。 说完却又觉得自己白说了。 以吴秋秋的招邪体质,她不找事,事也得找她。 而那个地方又比较特殊,自古以来就是灵异多发地点。 还不知道等着吴秋秋的是什么呢。 “我就当是去旅游的。” 吴秋秋挥手。 这次去她真不打算做什么,最大的事情就是帮红裙女孩找到姓魏的军官。 “但愿吧。”庄德华斜着眼睛。 “别这样看我。” 吴秋秋不爽了。 这双眼睛真的看谁都像蔑视。 有一天庄德华走街上被人揍一顿都不意外。 吴秋秋刚这么想,过道上有个人刚去上厕所。 庄德华无意间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当场就不高兴了。 “你瞅啥?” 庄德华也就正常看他一眼,只是眼神天生嘲讽技能拉满了。 瞅人家一眼就像照着脸吐口水一样。 “我,我瞅你咋滴。” 庄德华撸撸袖子,他招谁惹谁了? “你再瞅一个试试?” 那人也梗起了脖子。 庄德华鼓着小眼睛:“我就瞅你了,瞅了,咋滴?你是不是欺负我是一个残疾人?” 残疾人? 对方顿时蔫了。 “对不住啊,兄弟,我不知道你身体有缺陷。” 就连眼神都从愤怒变成了同情。 一想到自己差点欺负了一个残疾人,是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的程度。 “不是,来你给我唠唠,什么叫身体有缺陷?我问你,什么他妈的叫做缺陷?” 庄德华站起来,用手指着地面,掷地有声地问那人。 “兄弟……”对方都急了,他总不能和残疾人计较吧? “你瞅啥?”庄德华问道。 “妹瞅你,我妹瞅你,我走还不行吗?” 对方轻咳几声,家乡话都吓出来了。 庄德华一听:“哎呀,我俩老乡来的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啥老乡?我说话也妹有口音啊。”对方看庄德华激动,挠了挠头。 “都是一家人,你也去台中啊?” 庄德华问道。 “啊,对,我去奔丧,我一个亲戚过世了。” 原来是去奔丧的。 误会化解,庄德华也没揪着不放。 然后左看右看:“你家大将军呢?” 吴秋秋:“我家大将军一般人没资格看他。” “切,你就嘚瑟吧。” 庄德华对吴秋秋现在的嘚瑟的嘴脸简直是深恶痛绝。 吴秋秋忽视了。 说起来,韩韫对于不在意的人或事,是绝不可能多给一个眼神的。 就比如庄德华,就是他不在意的人。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飞机平稳落地。 “这里!喂!有没有看到?” 接机处,莫先生举着一张自己画的画。 相当抽象。 除了他也没人知道他画的是个啥。 吴秋秋也不懂,为啥有人接机会用自己画的画。 他还是穿着一身很长的白衬衫,头发绑了个低马尾,戴着一副墨镜。 吴秋秋至今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吴秋秋跑过去:“看到了,莫先生。” 莫先生打量了吴秋秋两眼。 墨镜后面的眼睛多了些意味深长。 “嚯。丫头这段时间是出事了啊?” “说来话长,莫先生,那位军官的消息呢?” 吴秋秋迫不及待问。 “嗯……遇到点麻烦。” 莫先生沉默了一瞬间,似乎有点难言之隐。 第260章 参加一场葬礼 吴秋秋眉头微微一皱。 一个数年以前的军官,按理说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麻烦和意外? “怎么了?”她问。 “这件事不太好说,走,你们先和我去参加一场葬礼,过后我慢慢和你们说。” 莫先生取了墨镜,将画卷起来放进了黑色背包里。 “葬礼?” 吴秋秋与庄德华对视了一眼,居然一来就参加葬礼这么刺激。 “嗯……主家死得有点奇怪,所以请了我二叔公去看看。” “而你们要找的那位魏姓军官,与这件事恐怕也有点关系。” 莫先生神情略带凝重。 什么? 魏姓军官与这件事居然也有关? 吴秋秋更糊涂了。 庄德华也疯狂转动他的小斜眼,头脑风暴中。 他们实在联想不到,这两件事中间会有什么关系。 “走吧,路上慢慢和你们说。” 莫先生抬手招了一辆的士。 等吴秋秋和庄德华上车,马上对司机道:“黄桃园兵国路西山街。” 吴秋秋默默记住了这个地址。 司机推了牌子,一脚油门:“好的老板。” 因为有出租车司机在,一路上莫先生也没有说什么。 就告知了这一次过世的亡人姓李,叫佩怡,才24岁,非常年轻。 至于怎么死的,莫先生并没有多说。 估计也是不想让的哥知道。 从机场路出发,到莫先生说的地方,大约开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车。 前方道路逐渐偏僻,是那种比较老旧的街道。 直到到了这里,吴秋秋才深刻感觉到,这边人民有多信神佛。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供奉着菩萨。 “到了,给钱。” 莫先生从前方转头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 她还没来得及兑换钱币呢。 “没钱。”她老实道。 “我靠,这都要我付钱,真是的有没有搞错?” 莫先生直接用闽南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反正吴秋秋也没听懂。 当然,最后他还是给了钱。 “看到没有,就是前面那家?” 莫先生指了指前面气氛严肃的那家人。 门口支起了道场。 桌上盖着红布,上面摆着香烛,还有三盘贡品。 儿令吴秋秋惊讶的是,李佩怡的遗像,居然用了一块红布盖着。 而遗像前面,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圆形物,同样用红布包着。 上面又用红线一圈一圈的将之缠绕起来,红线上还有铜钱穿上。 吴秋秋只看了一眼,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下意识就猜到,里面是一颗脑袋。 因为她这样包过。 目的也是为了驱邪。 至于供桌之前,有两三个人跪着。 可这几个跪着的人,眼皮上被抹了狗血,脸上也有鲜血画的符咒。 他们用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这也是赎罪的姿势。 除此外,就还有一个穿着中式开衫的老人, 想必就是二叔公。 脖子上挂着一串珠子,上面系了一个佛牌。 他身子比较清瘦,脸上没什么肉,戴了一副近视眼镜。 他围着桌子一边转动,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四生六道登彼岸,五苦三途出沉沦。” 吴秋秋只听明白了这一句话。 然后二叔公五指抓了一把桌上碗里的水,弹在那颗被包着的脑袋上面。 吴秋秋瞪大了眼睛。 肉眼可见的,红布被打湿了。 是血…… 那颗脑袋在渗血,血从红布渗出来,又流在了桌上,最后顺着边缘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糟了,渡不了她。”莫先生喉结滚动了两下。 与此同时,吴秋秋看到那颗脑袋飞速飞了两滴鲜血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莫先生的二叔公双眼之中。 二叔公身子一僵,一点点血浆在瞳孔之中散开。 “噗……” 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桌子开始晃动起来,被红布盖着的遗照,以及渗血的脑袋,都在跟着晃动。 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是桌子在晃动还是头颅本身在挣扎。 那几个跪着的人也瞬间就像是鬼上身了一般,四肢以一种可怕的弧度扭转了一圈,七窍流血。 二叔公飞快翻了一本经文丢到他们面前。 “念。” 几人结印,一共念着经文。 随即二叔公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把取下脖子上的珠子,缠绕在双手,两根食指并排指天,扎着马步。 转向莫先生这边吼道:“阿生啊,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点帮你叔公呐?” 莫先生连忙跑过去:“好的,二叔公。” 只见他拿出来一支笔,沾着朱砂,在面前的空气上画了一个图案。 然后右手覆盖上那个图案,往下一拍,拍在了头颅上。 就好像一个盖子,瞬间就让挣扎不已的头颅安静了下来。 二叔公也没闲着,吴秋秋看着二叔公飞快转动手中珠子,口中念的是听不懂的地方话咒语。 似乎是闽南语。 周围挂着的帆无风自动,上面挂着的菩萨看上去十分威严。 头颅上渗出的血,在一瞬间,就收了回去。 跪着的三人念咒语的声音又快又急。 二叔公抄起桌上的金钵扣在头颅上,左手按住一个翻转,就把头装进了金钵里。 随即用红线把金钵缠绕住,一圈接着一圈,最后在外贴上了一张黄符封印。 诵经停了下来。 二叔公双手撑住膝盖,呼哧呼哧喘着气。 “这佩怡小女怨气太重,难以超度,需快点下葬,否则会再生事端啊。” 莫先生走过去扶住他:“二叔公,那就快点发丧吧。” “哎。” 二叔公掐着指头算了算。 “找三个属虎的人去挖土,两个小时过后准时下土。” “我去告诉李家的人。” 莫先生点点头,去和李家的人商量了。 二叔公戴好串,总算是看向了吴秋秋。 他扶了扶眼镜,清清嗓子便走了过来。 “你们就是阿生接过来的人吧?” 吴秋秋点点头:“二叔公好。” 二叔公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有礼貌的小孩谁不喜欢。 “阿生已经给我说了你们的事,要稍等一下,等李佩怡这边结束后,才能动身解决你们的事。” 解决? 吴秋秋捕捉到这个词。 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二叔公,您方便说李佩怡小姐是怎么回事吗?” 她看了一眼被封印住的金钵。 要知道,国人历来接受的教育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管是出生,还是入葬,都讲究一个全须全尾。 前些年某些地方出了禁令,下葬必须火化。 结果人们依旧在入葬时,用白纸裹出一个人形模样。 将全套的寿衣寿鞋套在白纸人形外面,做出一种全须全尾入葬的样子。 这也是人们对死者的哀思。 而李佩怡尸首分离,还将脑袋封印入葬。 这明显不正常呀。 更何况,吴秋秋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李家的人出现。 还是等莫先生进屋去叫了以后,才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接着是个年轻人,再然后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 这些就是李佩怡的亲人,但奇怪的是,李佩怡的亲人竟然全部都神情冷漠,包括那个疑似李佩怡母亲的女人。 就好像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那种冷漠,让看着的人心里总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全家人没有一个披麻戴孝的。 出来后也尽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并不在意李佩怡脑袋就封印在金钵里。 “莫阿叔,赶紧下葬了吧,拖拖拉拉搞什么啦?我水果店还要开的。” 中年女人摆了摆手,催促道。 “知道知道,这毕竟是你仔,你催什么。” “她不是我仔,我没有这样的仔。”李佩怡妈妈摇了摇头。 二叔公叹了口气,看向吴秋秋。 “看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个李佩怡,是被男朋友杀死的,她的头啊,是她弟弟亲手剁下来的。” 第261章 诈尸 吴秋秋与庄德华同时深吸一口气。 被男朋友杀死的女儿,也是被弟弟剁了头的姐姐。 这个李佩怡到底遭遇了什么? 吴秋秋眼神掠向李佩怡的妈妈,又看了看她的弟弟。 这母子俩的表情,全然没有伤心。 尤其是李佩怡的弟弟,染着个黄毛,穿着人字拖嘴里叼着烟,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似乎刚从床上被薅起来。 一般人杀了人都会不安,恐惧,吃不好睡不好。 李佩怡的弟弟虽然没有杀人,却亲手剁掉了亲姐姐的脑袋。 可他做出了这种事,居然毫不在乎,那张脸上甚至充满了不耐烦。 “到底有没有搞错?李佩怡死了就死了,拉我起来做什么?我昨晚熬夜打电动,困死了” 吴秋秋想不到,究竟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对李佩怡如此漠视,甚至是反感。 就连死了,都巴不得李佩怡死远点。 二叔公走上前一巴掌拍在李佩怡弟弟的脑袋上。 “黄毛仔,怎么说话的?就不怕你姐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找你啊?” 李佩怡的弟弟脸色变了变,总算是不再乱说话了。 但是李佩怡的母亲却不乐意了。 “那不行,莫阿叔,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不能让阿怡的魂魄作乱,你快点把她镇住,镇死死的。” 二叔公无奈的挥挥手:“准备发丧了。”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快黑了。 是二叔公特意算好的时辰。 几个属虎的人先一步去挖土。 先前跪在桌前的那几个人,是二叔公收的学徒。 此时进屋去,不一会就抬着一个白布盖着的尸体出来。 同样的,尸体上也缠满了红线。 一圈一圈的裹起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尸体的形态。 上面是没有脑袋的。 抬到桌前的地面放下后,二叔公把金钵放在了尸体的脖子上方。 莫先生跟在后面,抱着一只拴着铃铛的公鸡,放在右脚边上。 甚至棺材都没有。 就这样一裹,直接下土。 可就在二叔公准备把席子裹起来时,那白布包得好好的尸体,脚突然就抬高了,然后又狠狠掉在草席上。 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原本安静的气氛,因为这个意外把众人吓得不轻。 “妈,李佩怡诈尸了。” 李佩怡弟弟躲在他妈背后,先前那种不屑和冷漠通通不见了,只剩下恐惧。 他浑身抖得,就连牙齿都打颤。 “莫阿叔,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快点让她入土,不要吓到我阿奎啊。”李佩怡妈妈也咽了咽口水,将儿子拦在身后,等着二叔公,十分不满。 她从始至终担忧的,也就是不能吓到儿子。 二叔公手指指着她,抖了两下。 最后还是懒得和她计较,转头吩咐莫先生:“阿生过来按住腿。” 莫先生点点头,过去按住李佩怡的双腿。 二叔公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把就拧掉了公鸡的脖子,倒拎着公鸡的脚,将血全部淋在李佩怡的身上。 仔细看,那是一个符。 “可以了,快点,不要过了时辰。” 二叔公生怕再生事端,赶紧叫人抬着李佩怡的尸体出发。 两边挂着的帆被吹动。 盖着红布的遗像也在这时被吹开了,吴秋秋看到了红布下盖着的彩色遗像。 也就是李佩怡的模样。 非常好看,笑颜如花。 这样一个女孩,在如花的年纪,却死得如此凄惨。 抬着尸体的人跟在二叔公后面,李佩怡的遗像没人拿。 “主家的人,来抱遗像啊。” 莫先生对着母子俩吼。 李佩怡妈妈撇撇嘴:“这死仔不吉利,别让阿奎去拿,就放在草席上一起拿走好了。” 阿奎也丝毫没有去抱遗像的动作。 至于李家其他的人,更是装作没听到。 甚至窃窃私语,面露不耐。 莫先生急了:“你们要搞什么?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外人来给你抱遗像啊?” “那也不是不行,反正赶紧弄走,这死仔丢我的脸,晦气得很。” 李佩怡妈妈说道。 遇到如此不配合的家属,二叔公和莫先生也是面面相觑。 这能怎么办? 而李佩怡的妈妈每说一句,吴秋秋便看到尸体上的红线在动。 最后,红线崩断了一根…… 吴秋秋眼皮一跳,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二叔公也发现了。 所以不停催促着:“赶紧来人抱着遗像,必须亲人,不然她不能安息的。” 可即便是这样,李家也并没有来人的意思。 这种情况,完全令二叔公和莫先生没有预料到。 万万没想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不配合的是主家人。 现场一度很焦灼。 莫先生和二叔公口水都说干了,李家人还是无动于衷。 就连庄德华最后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家这人还埋不埋了?这么一大家子人,连个抱遗像的人都没有吗?” 李家人低下头。 阿奎嘟囔道:“你爱抱你抱,我嫌晦气怎么辣?” “我来。” 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气喘吁吁。 众人回头看去,庄德华眼睛一亮。 “是你啊老哥。” 居然是飞机上差点和庄德华干起来的那个老乡。 没想到他说的奔丧,奔的是李佩怡的丧。 这可太巧了。 那人也看到了吴秋秋他们,表情一愣:“咋是你们?” “所以亡人是……” “是我表妹。”男子冰冷的眼神扫过李家人,包括他老姑和表弟:“我叫徐建,死者是我亲表妹,今天我表妹,就由我亲自送上山。” “她的家人不认她,我认。” 说完,将红布盖着的遗像抱了起来。 再也没给李家人一个眼神。 “小建,你爸爸……”李佩怡妈妈有些尴尬,想没话找话,可徐建完全无视了她。 可能徐建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开奔丧,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表妹的亲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棺材没有一口,尸体被包成了木乃伊。 甚至就连遗像,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抱。 不管表妹生前做错了什么,作为家人,他们也不应该这样吧? “上路!” 二叔公掏出一对锣,锵的一下敲了一声。 莫先生拎着鼓,鼓点稍微密集一点,迎合锣声。 “起!” 李佩怡的尸首被抬了起来。 一个学徒不断撒着元宝纸钱。 黄色的纸钱飘扬,队伍终于在七点过了一刻钟时起身了。 然而,尸首身上不停往下滴落黑水。 抬着尸首的几个学徒,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 吴秋秋注意到,他们走路越来越艰难,简直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徐建手里抱着的遗像,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马上就要破损开裂一样。 徐建角色变了变,忍不住要回头看,马上听到二叔公的爆呵:“不许回头!” 送亡人上山是绝不能看回头路的。 谁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东西? 吓得徐建一激灵,赶紧抱紧遗像,硬着头皮继续走。 不知为何,他好像感觉身后的队伍停了下来,而手里的遗像的触感越来越冰凉。 就像……就像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悄悄的从红布底下伸了出来,抓住他。 可他又不敢低头去看,只好小声嘟囔着:“表,表妹,咱俩也有二十年没见了,哥来送你一程,你乖乖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起了作用,那种冰冷潮湿的感觉,悄然间消退了。 他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可后面的队伍却迟迟没有跟上来,他着急,却又不敢往后面看。 此时,抬尸体的几个学徒,已经被压得直不起腰了,而他们的上半身,此刻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一步都走不了。 二叔公与莫先生自然也停了下来。 一般遇到这种亡人不愿意安息的事,只要孝子过来跪下哭丧,就可以解决。 可李家人接都不愿意接近。 至于披麻戴孝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第262章 龙王宫 “看来李佩怡不愿意起身。” 吴秋秋对庄德华小声说。 虽然最近啥也做不了,但现在这情况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刚刚二叔公也没细讲。这李佩怡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看,不光她李家人不愿意送她一程,这些邻居更是大门紧闭。” 就好像生怕沾了什么晦气。 庄德华看了看周围,那双斜眼里难得正经的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吴秋秋点点头。 二叔公和莫先生又开始施咒了。 刚好旁边有一家人开门,倒了盆脏水在沟里,马上转身要进屋。 被庄德华一把拽住。 “大姐你别走。” “你要搞什么啦斜眼仔?别拉我。” “这个李佩怡怎么回事的啊?” 庄德华问道。 大姐瞪了庄德华一眼,这神经病吧? “关你什么事啊?神经喔。” “大姐你这么漂亮,就告诉我啦。”庄德华拉拉大姐的胳膊,卖了个丑萌。 萌不萌不知道,反正大姐是很受用的。 “哎哟真烦人,你们过来。” 大姐招了招手。 吴秋秋看了看那边,二叔公他们在处理,便移了几步,跟着大姐走到她家门口。 大姐左右看了看。 “这家这个女仔,不是好人来的。” 大姐露出嫌弃的表情。 “咋了?”庄德华问。 “女仔之前中了邪,躲在房间里用剪刀戳自己,她妈怕招了什么东西,就带着李佩怡去龙王宫进修驱邪。” 大姐道。 吴秋秋赶紧打断她:“等等,什么是龙王宫?” 大姐斜睨了吴秋秋一眼,不乐意了。 “你连龙王宫都不知道?” 好像龙王宫是个非常出名的组织。 吴秋秋眨了眨眼:“不知道啊。” 龙王宫咋了? 带个龙就真是龙了? 笑话。 什么龙王宫,一听就不是什么正规地方。 “切,乡巴佬。”大姐翻了翻白眼。 翻了白眼却还是继续说道:“龙王宫可厉害了,有个大病小灾的,都找龙王宫的人处理,他们可神了啊。” “那个李佩怡啊,去了龙王宫静修了一段时间,看着精神是好些了。” “龙王宫的天元法师啊,还叫她进了仙娥班,要知道仙娥班,一般人哪里进得去啊?” “只有非常有资质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仙娥班。” “可是这个李佩怡,进了仙娥班非但不知道感恩,出来以后还疯疯癫癫的。” “有的时候更是衣衫不整,张口就说仙娥班的大师轮奸她。” 吴秋秋与庄德华面面相觑。 仙娥班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吴秋秋总感觉,李佩怡或许并没有说谎呢? 可是这边的人对龙王宫有种近乎狂热的信任。 他们似乎并不信李佩怡的话。 大姐见吴秋秋表情怪异:“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我信口开河啊??我告诉你了,龙王宫仙娥班的大师,那都是得道高人,清心寡欲了,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更何况,她李佩怡从前是做小姐的,一个坐台鸡的话能信吗?这么多年,从没有别人说过这种话。” 就因为李佩怡张口乱说,导致他们这一条街的人都被龙王宫天元大师驱逐了。 后来李佩怡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被谁搞大了肚子,就天天在龙王宫面前坐着哭,说仙娥班的大师让她怀孕了。 影响极其恶劣。 再之后,李佩怡的男朋友实在忍受不了女朋友被搞大肚子,在龙王宫面前一刀捅了李佩怡,当场就给捅死了。 龙王宫的大师说了,李佩怡被五鬼压身,恶魂索命,一尸两命,实在是不详。 她一定会化身厉鬼,所有见过李佩怡死相的人都不得好死。 而李佩怡污秽的血流进了龙王宫,得罪了龙神,龙神警告天元大师不准插手。 李佩怡三条罪名。 一罪滥交,肉体肮脏。 二罪舌毒,影响了龙王宫声誉。 三罪胎恶,死时怀了脏胎,血流进龙王宫,罪无可恕。 李佩怡家里这条街,因为孕育出了李佩怡这样的女人,也要受到惩罚。 要想让龙神宽恕,必须要把让李佩怡尸首分离,永不超生。 于是李佩怡死了以后,反而成了千夫所指。 龙王宫在当地声望很高,信徒众多。 就说李佩怡家这条街上,就有十分之九的人是信徒。 最可悲的是,李佩怡的家人也并不站在李佩怡这边。 李佩怡的妈妈就是龙王宫忠诚的信徒。 要不然也不会将李佩怡送到仙娥班。 为了平息众怒,由李佩怡的弟弟阿奎,亲手剁下了李佩怡的头。 要知道,李佩怡是他的亲姐姐,即便当时已经死了,寻常人只怕也难以下手。 然而阿奎不但砍了,甚至并没当回事,当晚就上楼打电动了。 李佩怡妈妈就在楼下守了尸体一宿,当晚发生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李佩怡妈妈被吓得不轻。 第二天就赶紧请了莫阿叔来看看。 希望赶紧把李佩怡弄去埋了结束这件事,也好得到龙王宫的宽恕。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是清楚了。 吴秋秋下意识往庄德华的方向看了一眼,庄德华以为吴秋秋看他,一直在挤眉弄眼。 毛线。 吴秋秋压根没看他,看的是他同个方向的韩韫。 庄德华眼睛都挤痛了,也没见吴秋秋回应一下。 他好像反应过来了。 这死丫头压根没看他。 玛德。 浪费他表情。 不知道斜眼使眼色是很累的啊。 韩韫其实一直跟在边上,吴秋秋看他,也是想看看他的表情,读取一下他的想法。 而很显然,韩韫对大姐口中的龙王宫不屑一顾。 吴秋秋也是这种想法。 龙王宫并不像什么好东西。 一切借鬼神之名行利己之事的人,通通可以将之打成骗子。 更何况他们还有个仙娥班。 仙娥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大姐的意思是,仙娥班只招收女信徒。 这其中的弯弯绕,就很值得商榷了。 所有事情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此时他们了解到的龙王宫,太过神秘。 吴秋秋觉得,恐怕找二叔公了解一下更有参考值。 她还记得下飞机时莫先生说的,找魏姓军官,与这件事有点关系。 换言之,魏军官与龙王宫有关系。 “好了,谢谢大姐告诉我们这些。” 吴秋秋同那位大姐道了谢。 莫先生那边,不知道二叔公又用了什么手段,李佩怡的尸体又一次起身了。 送葬队伍总算是正常前进了。 吴秋秋赶紧跟上。 李佩怡的埋骨之地十分荒凉。 简直是一片荒地。 山坡上只有一颗香樟树。 四周没有人家。 队伍走了足足四十分钟才走到。 刚到地方,抬尸体的几个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他们双腿并拢弯曲,双手一样弯曲,抱着耳朵,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声音。 “阿生,快按住他们的腿,伸直。” 二叔公急忙说道。 这几个人可都是他的学徒,哪能不管。 莫先生点点头,依言照做。 二叔公跪坐在一个学徒的腿上,把阴米不停砸在那人脸上,一边砸米,一边大声喝骂。 最后指尖点在他的额头,才总算让那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又赶紧去处理其他学徒的异样。 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李佩怡在作祟。 她死得这么凄惨,怎么甘心这样离去? 李佩怡的怨气,只怕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估算的高度。 徐建抱着遗像,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送个葬,为什么会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他抱着遗像不断后退,不小心绊倒,遗像瞬间摔在了地上,玻璃裂开,就像遗像中那张脸从中间裂开了一样。 让此时的李佩怡看上去格外诡异。 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咧到了耳后根。 第263章 保持沉默 咔嚓! 吴秋秋听到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可是此处除了封印李佩怡脑袋的金钵,还能有什么裂开? 所以吴秋秋几乎是下意识就看向了金钵。 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了金钵在开裂的声音。 不好。 遗像碎开,盖着遗像的红布也飞走了。 于是封印李佩怡的金钵也在慢慢失效。 可二叔公那边还没有忙完。 吴秋秋眼中挣扎了一瞬。 随即,扑过去用身体按住了金钵。 金钵不停在挣扎震动,像是里面的东西马上要破开冲出来。 从裂痕处,又开始渗出鲜血,染红了吴秋秋的的双手。 模模糊糊间,吴秋秋好像听到了李佩怡的声音。 “杀光他们。” “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龙王宫的法师,都是混蛋!我要他们去死,去死!” “你们所有人,都要去死,给我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喔。” 最后那几句话,那种怨气几乎达到了顶峰,字字阴沉,让人胸口发闷,就连空气都好像是黏腻的。 吴秋秋没有理会,就死死抱住金钵。 能感觉到金钵不断裂开,一缕黑发缠绕上了手腕。 她现在还没有恢复,只能紧闭眼睛和嘴巴,不去应,也不去看。 可耳朵里的声音更多更杂了。 她听到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威胁,布帛撕裂。 还有一种极度暧昧的撞击声,女人像是被捂住了嘴巴。 吴秋秋表情一变,心中烦躁,想要把这些声音驱逐出脑海。 可它们像落地生根了一样,挥之不去。 不知何时,她捂着的东西变了触感。 本来是硬的,却变成了软的,好像人的皮肤。 她睁开眼,吓了一跳。 她压着的是李佩怡。 睁着眼睛,身体完整的李佩怡。 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就这样把吴秋秋看着。 “放开我,我是被害的。” 李佩怡张开红唇,神情凄婉。 吴秋秋没说话。 她便继续说:“是那些畜生害了我。他们将我强暴,让我怀了孕。” “天元大师要我跪下伺候他,我不愿意便遭受了一顿毒打。” “我是被害的,放开我,放开我。” 李佩怡眼中凝聚起泪光,身体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字字泣血,听者动容。 吴秋秋差点点就起身让开了。 可她捕捉到李佩怡瞳孔的倒影,里面是一片空白。 没有她! 假的。 吴秋秋一阵后怕,赶紧闭上眼睛甩了甩头。 不看也不听。 “你睁眼,你睁开眼睛啊。” “看看我好不好?” “我求求你,你他妈的睁开眼睛啊。”李佩怡的声音逐渐变得暴躁,尖锐。 最后她放声咒骂着吴秋秋。 也有在骂那些伤害她的人。 一双手,从下往上,摸索着伸到吴秋秋的脸上,然后慢慢上移,摸向她的眼睛。 “睁开眼,你睁开眼啊。” 那双冷冰冰的手,一边试图扒拉开吴秋秋的眼皮,一边不停催促着吴秋秋睁眼。 直到吴秋秋的额头被狠狠敲了一下,她才睁眼。 眼前是庄德华凝重地看着她。 刚才那一巴掌应该就是庄德华拍的。 “你在做什么?”庄德华问她。 吴秋秋这才发现,无头尸的手向上伸着,放在她的脸上。 那颗头还是在金钵里,只是红线崩断了几根。 此时安静放在尸体的上方,并没有挣扎。 她赶紧把尸体的手按了下去。 “刚刚听到金钵裂开,没多想就来按住了。” “你现在阳火微弱,很容易被那些东西蛊惑,最好不要接近李佩怡的尸体,一边去。” 庄德华挥手把吴秋秋赶走。 没办法,现在的吴秋秋就是个铁废物,谁敢让她帮忙? 吴秋秋抿抿唇,要搁以前,庄德华哪有资格在她面前大小声? 但现在…… 算了,她不跟庄德华犟。 这种事不添乱就是帮忙了。 吴秋秋默默退到一边。 韩韫站在她边上。 他清楚,吴秋秋此刻肯定很想帮忙。 她本来就热爱自己所学的东西。 眼下只能干看着却插不上手,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抱歉,都是因为我。” 韩韫叹了口气。 “我自愿的,我高兴。”吴秋秋摇摇脑袋。 韩韫眸子闪了闪:“我去龙王宫看看,看他们所谓的龙神是何方神圣。” “小心那个天元大师。” 按照那位大姐说的,龙王宫都听天元大师的。 一个能掌控这么大个教派的人,能是个简单人物? 台中这个地方邪得很,刚来就遇到李佩怡之死,还得知了龙王宫这么大个教派。 吴秋秋担心韩韫再被盯上。 庄德华一再提醒她要低调,来台中是为了避风头的,不是搞事情来的。 确实有几分道理。 要知道,也不是只有内陆才有手艺人的。 这个地方肯定也不少。 “没事。”韩韫本来并没当回事,但看到吴秋秋皱眉,便又转变了口风:“好,我会注意。” “那拜托你了。” 吴秋秋这才满意。 她对龙王宫也挺好奇的,尤其是仙娥班。 亡人不会说谎。 李佩怡生前在仙娥班,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而除了李佩怡,还有其他仙娥班的成员,也许正在承受李佩怡曾经的遭遇。 正好还能弄清楚魏军官与龙王宫有什么联系。 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韩韫点点头走了。 当然,他来无影去无踪,别人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倒是庄德华有所感应。 “吴秋秋,龙王宫在当地根深蒂固,不是你撼动得了的。”庄德华声音略有些冷。 他可不想吴秋秋多管闲事。 “我为什么非要撼动它?我只是想了解它,如果有一天在对立面,至少我知己知彼。” 吴秋秋此时并未把自己带入龙王宫的对立面。 她一个外来人员,也有自己要办的事情。 庄德华的担忧过于多余了。 庄德华也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 他就怕吴秋秋脑门一热要去跟龙王宫对打。 龙王宫信徒众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最关键是,吴秋秋是外来人。 几乎是不可能有人帮她的。 他又看了吴秋秋一眼? 但是吴秋秋这个小倒霉蛋…… 谁说的准呢? 另一边,李佩怡的尸首也终于放进了土里。 吴秋秋注意到,二叔公是将金钵盖在土里,又把白布包裹的尸体放进去。 他首先抓了一大把土丢在金钵上。 泥土落在金钵上,吴秋秋竟然隐隐约约听到了李佩怡的咒骂与嚎叫。 可是她看了看二叔公等人,大家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哭声。 难道只有她听得到? 她垂下眼睑。 因为招阴体质,李佩怡只怕也盯上她了。 二叔公存了恻隐之心,并没有彻底镇压李佩怡的亡魂。 他想要李佩怡入土为安,放下怨恨。 但想要超度李佩怡何其难? 换位思考一下,站在李佩怡的角度,就算化身厉鬼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伤害她的好过。 而彻底让李佩怡黑化的,是家人的态度。 李家母子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深扎在李佩怡心口的刀。 一刀一刀,将她推向恶念的深渊。 吴秋秋眼中有几分挣扎,知道李佩怡的亡魂渡不了,一定会再起事端。 若是不管,今夜只怕血流成河。 然而渡不了的魂,就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彻底镇压,永不超生。 就像之前她在公厕见到的女尸。 还有一条路是将李佩怡的魂魄打得魂飞魄散,有今生无来世。 从此以后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李佩怡生前遭遇了那么悲惨的事情,吴秋秋也无法看着李佩怡被打得魂飞魄散。 再一个,估计二叔公也不会那样做。 李佩怡的哭声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大声。 吴秋秋神情开始纠结。 说,还是不说? 一边是活着的人,一边是生前饱受摧残的阴物。 顿了顿,吴秋秋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还没恢复,那就保持沉默。 她的沉默,换来风中一句轻飘飘的:“谢谢。” 第264章 有仇报仇 善恶从来都是对立的。 但判断善恶的标准又由谁来界定? 吴秋秋这一次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她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有点读不懂自己的心了。 她接受的教育是以人为本。 死了的人是过眼云烟,活着的人还有无限未来。 可当无辜者受难,伪善者逍遥,她还如何坚持这个信条? 罗家不把人当人,剥人皮,练皮影。 龙王宫开设仙娥班,满足一己私欲。 吴秋秋不是执掌权力的人,在当今社会她也没有能力与之对立。 她每次都在有限的空间里,利用一切条件,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认为的正义。 就如同她破除山神妻仪式,以及利用法律利剑扳倒罗家。 然而这次她无能为力。 她有自知之明,她对抗不了龙王宫,她也不可能拉着庄德华和韩韫与她冒险。 那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让李佩怡去复仇吧。 李佩怡不需要别人渡,唯有自渡。 放不下,那就拿下。 “吴秋秋,你今天的选择,代价可能是数条人命。” 庄德华突然小声提醒吴秋秋。 吴秋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不是也选择了沉默?” 庄德华鼻子皱了皱,嘿了一声。 “咱有的事能管,有的事管不了啊,你现在是个铁废物,我一个靠脸吃饭的帅哥也帮不上啥忙不是吗?” 对了,他们不是不管,而是没能力管。 他俩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经过庄德华这么一说,吴秋秋方才沉重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不少。 遵从本心就好了。 她整个人豁然开朗,而李佩怡也终于成功下葬。 一铲子接着一铲子的土,将李佩怡的尸体彻底掩埋。 徐建抱着遗像跪在坟前,他这会儿反倒是不怕了。 “佩怡表妹,你四岁那年来咱家,你老舅可稀罕你了。现在你老舅生病了,来送不了你,当哥的就来送你一程,你安心上路,来世我当你亲哥。” 说完,还磕了两个头。 埋完以后,二叔公将李佩怡的遗像,连同那张红布都一起烧了。 等于李佩怡的痕迹全部都要抹除。 等到一切都做完以后,二叔公差点摔在地上,莫先生赶紧扶住他。 “二叔公,没事吧?” 二叔公抬起手掌摆了摆,顺顺气才讲:“没有什么事啦,走了,希望佩怡女仔能安息,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说完,又看了坟头一眼。 吴秋秋顺着二叔公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坟头不远处,一袭红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佩怡。 吴秋秋无视了。 徐建道:“我要去问我老姑,为什么这么对李佩怡,那可是她亲女儿。” “有的事,你问不问都是一样的结果。” 二叔公讲道。 徐建抓了抓头,还是告别了众人,回了李佩怡家里。 至于吴秋秋与庄德华,二叔公邀请他们去莫家。 “回到莫家,再做商议,再者,你们舟车劳顿,也先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你们要办的事,先不急嘛。” 吴秋秋正有这个打算。 “好,多谢二叔公了。” 二叔公摇摇头,没有再回答。 坐上的士以后,就闭着眼睛休息,像是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二叔公年纪大了,今天处理李佩怡的事情,着实耗费了不少精气神。 吴秋秋也识趣地没有问东问西。 一路上都沉默前行。 很快,他们就到了。 入目是一扇绿色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锁头已经生锈了。 门倒是没有锁。 莫先生扶着二叔公,几个学徒先一步上前推开门。 “阿生你们回来了?你二叔公呢?” “哎,叔婆我们回来了。”莫先生扶着二叔公进去。 吴秋秋与庄德华跟在后面走近铁门。 两人都有些震撼。 里面首先是个院子,前方却是个佛堂。 供奉着三座金色大佛。 “这是我们莫家的佛堂,你可以去上柱香,心诚则灵,” 莫先生对吴秋秋笑了笑。 在长辈面前,莫先生不再是桀骜不驯的青年画家,反而是个乖乖仔。 “好。” 吴秋秋走到大佛面前烧香。 很多东西,可以不信,但要心怀敬畏。 二叔婆本来正在打扫院子,见状有些疑惑:“阿生啊,他们是你的朋友?” 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 阿生从小就性格孤僻,从来不交朋友,更别说把朋友带到佛堂来。 果不其然,莫先生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就是请我办点事,我带他们来家里商量。” 二叔婆了然一笑:“哦哦这样,那你快带他们去休息一下。” 她主动扶着二叔公,却又忍不住抱怨:“你啊,自己身体什么样不清楚吗?你不小了,有的事情不要逞强” 二叔公扫了阿生一眼,却苦笑:“莫家现在就我撑着,阿生志不在此,三个徒弟也还没学出来,我不去,谁去啊?” 叔婆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不再抱怨,而是遗憾道:“要是阿生的爸妈还在就好了,他们两个都天赋好,莫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哎。” 二叔公拍了拍莫先生的肩膀。 莫先生自然也听到了二叔公夫妇的话,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二叔婆扶着二叔公从佛堂后方进去了。 嘱咐莫先生招待好吴秋秋。 吴秋秋上完香,便听到莫先生说:“佛堂后面是休息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莫先生,多谢了。” 莫先生翻了翻白眼:“都到我家了,就别叫我莫先生了,和二叔公一样,叫我阿生吧。” 走过佛堂,后面是几间房子。 二叔公已经休息了,吴秋秋也不好追着问魏军官的事情。 阿生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一间房,学徒们端上来茶水。 桌上还放着香薰。 不知不觉就让人放松下来。 好像住在佛堂后面,也能让人内心得到一种宁静。 吴秋秋靠着床,把吴火火放在床头,目光看着窗外。 今晚对很多人来讲,只怕注定是不眠夜。 “别打电动了,快点吃饭了,陪陪你表哥。” 李佩怡妈妈把菜放在桌上,对着阁楼呵斥。 可她喊过以后,楼上并没有动静。 她只好转头,有些尴尬地面对徐建:“你表弟还小,不懂事,阿建你别和他计较。” “我们先吃,不用管他。” 徐建冷眼看着这一切:“老姑,阿奎今年也22了吧?不小了。” 李佩怡妈妈表情为难,不再接话。 只是给徐建夹菜,然后转移话题:“你爸爸身体还可以吧?” 徐建摇了摇头:“不太好。” “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大哥了。”李佩怡妈妈有些神伤。 徐建观察着李佩怡妈妈的神色。 “老姑,你也不是没有心的人,小时候你对佩怡表妹也很好,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李佩怡妈妈表情变成了厌恶:“不要提李佩怡!我没有那样丢脸的女儿。” “为什么这样说她?”徐建问道。 李佩怡妈妈直接放下了筷子。 可不等她说话,阁楼上突然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声音很大。 李佩怡妈妈愠怒地看着阁楼。 “阿奎,你在上面搞什么东西那么吵?那么大的人了竟然一点不懂事,妈妈的话都不听。” “妈妈叫你下楼来吃饭,快点。” 但阁楼依然没有人答应她。 阁楼上,阿奎正带着耳机打游戏,激动异常。 “喂喂,跟我走,走这边啦。” “靠,三号队友你这个死妈仔,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样?” “妈的。” 阿奎看着游戏界面的死亡界面,一把取了耳机,锤了电脑桌一下。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看手机信息。 也完全没有注意阁楼的窗户没关,一阵阴风吹了进来。 他缩了缩脖子。 “滋啦滋啦。” 灯突然就灭了。 第265章 龙神的信使 “靠,怎么停电了?” 整个阁楼漆黑一片,只有阿奎手里的手里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着他的脸,泛着白光。 阿奎拿着手机起身,腿一不小心就绊到了耳机的线,耳机掉在了地上,耳机线带到了杯子,一时间,阁楼里东西噼里啪啦的全部都摔了。 而他自己也不小心按在了地上,手机甩出去很远。 正面朝上,手机屏幕闪烁白色的光。 “妈的。” 阿奎不停咒骂着。 这时,楼下还有他妈妈的催促。 阿奎小声嘟囔:“催催催,烦死了这个老东西。” 他赶紧爬过去捡手机。 可等他好不容易到了手机边上,伸手去拿的时候,却借着光芒,看到一双惨白的腿站在前面。 阿奎瞬间吓得魂飞魄散,鬼叫了一声。 他一把将手机抓住,打开手电筒照着前面。 没有惨白的腿。 是床腿和白色的被角。 ……原来是看错了。 阿奎咽了咽口水,后背都是凉意。 “妈的,都怪李佩怡,害得老子一惊一乍的。” 发现不是鬼,他胆子又大了起来,站起来扭了扭脖子。 “咔…” 他脖子僵住了。 手机的光芒,正好照着前面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血红的眼珠子就这样把他死死看着,上面布满了红血丝。 而这张脸之下的脖子是断掉的。 头和身体连接处,是一条血红的疤痕。 就像头是就这样放在脖子上的。 “李……李佩怡……” 阿奎尖叫了一声。 这个人,正是他的姐姐李佩怡。 李佩怡脖子上的那个伤口,是他砍的。 血肉翻飞,四周的肉都是卷翘的,还有很多碎肉和重叠伤口。 那是因为当时,他一开始用了菜刀,并没能把李佩怡的头砍下来。 砍了好多下都不行。 他又用了他妈砍骨头的大刀。 也足足砍了三下,才把李佩怡的头剁下来。 于是李佩怡的脖子才有这么多伤口。 “鬼……鬼,不要过来,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了你。” 阿奎吓得面目狰狞,身体不断往后退。 李佩怡却步步接近。 她每走一步,脖子上的脑袋都在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掉在地上。 伤口的血还在不断渗出,随着红色的裙摆流在了地上。 她没有说话,一把拧住了阿奎的脖子,用力收紧。 “咳,咳咳咳……” 阿奎呛咳着,双眼充血,两条腿不停抖动,可李佩怡的手就像焊在他的脖子上一样,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要,不要杀我,姐,姐我错了。” “姐姐,放过我。” 阿奎眼泪鼻涕流了一地,甚至还有一股骚臭味。 他被吓得已经失禁了。 “姐……” 李佩怡血色的瞳孔闪了闪,手臂一松,阿奎掉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你,你等着……”他向楼下爬去。 本来有所心软的李佩怡表情又一次扭曲,红裙更加鲜艳了几分。 阁楼的玻璃瞬间炸开,一片片玻璃插进了阿奎的身体里。 他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啊啊啊……救命啊。” 李佩怡飘近,血红的眼珠子就这样直勾勾看着阿奎。 突然,她一把拔掉了阿奎身上的一片大玻璃。 “不……不要。”阿奎虚弱地求饶。 然而这一次李佩怡不为所动。 她将玻璃放到了阿奎的脖子上。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阿奎的脖子血肉模糊,那颗头彻底被割了下来,她才罢休。 浑身是血的李佩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脖子上的头似要掉了下来。 “阿奎,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我叫你下楼吃饭你没听到吗?” 阁楼的楼梯,有人上来了。 李佩怡看向楼梯口处,嘴角勾起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阿奎母亲一边碎碎念,一边走上了阁楼。 阿奎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她心想一会一定要好好说说这个儿子。 随着离阁楼越来越近,她逐渐意识到有点不对。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涌入了鼻息之间。 “阿奎?儿子,你怎么了?” 她心里不安,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她内心的不安亦达到了巅峰。 终于,她看到了楼上的情景。 整个阁楼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楼上窗户的玻璃也爆开了,碎片插在阿奎的胸膛。 更恐怖的是,阿奎的脖子处血肉模糊,脑袋被硬生生切割了下来,就放在楼梯口,死不瞑目。 眼睛圆鼓鼓地盯着她。 “啊!!!!!阿奎,阿奎,救命,救命啊。” 阿奎的妈用尽所有力气尖叫了一声,几乎将嗓音都喊破了。 恐惧占据了内心。 楼下的徐建听到了老姑的惨叫,赶紧跑过去。 而阁楼的灯,又熄灭了。 一股大力将阿奎妈妈扯上了楼,头皮都硬生生被扯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 她看到了,是李佩怡。 “啊啊,李佩怡,你这个恶鬼,你杀了你弟弟。” “坏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坏东西,作孽啊,你杀了你亲弟弟。” “贱人,你这个畜生。” 知道一切都是李佩怡做的后,她当即指着李佩怡的鼻子咒骂。 就像曾经无数次骂李佩怡那样。 在她的记忆里,这样骂李佩怡已经是家常便饭。 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李佩怡,已经不是当初任她叫骂的李佩怡。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妈……妈妈?” 李佩怡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伤心。 “畜生。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把我的阿奎还给我。” 阿奎妈妈咒骂。 李佩怡眼中滚落了两行血泪。 泪尽,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杀意,她被彻底激怒了。 李佩怡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属于人的情绪。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厉鬼了。 “咔嚓,咔嚓…” 手在一点点收紧。 阿奎他妈开始窒息,再也骂不出来。 直到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好像才终于意识到,李佩怡是真的会杀了她。 她开始恐惧,开始后悔激怒李佩怡。 “不…不要,佩怡,我是你妈妈啊,你不能这样。” “别杀妈妈……” 但已经晚了。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响,这对母子都咽了气。 李佩怡穿着红裙,看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母亲和弟弟,毫无表情。 闻讯赶来的徐建,看到这一幕惊恐到了极点。 李佩怡却只是冷冷看了徐建一眼,就消失了。 她并未杀徐建。 而接下来要杀的…… 李佩怡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恐怖。 龙王宫的传道大殿,天元大师正在给信徒传道。 团结,友爱,放下一切执念,接受龙神的洗礼,就能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信徒们对此深信不疑。 而天元大师,就是龙神的信使,地上的龙王。 只要成为龙王宫的信徒,就有机会飞升成仙,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要是进入了仙娥班,就有更多机会得到洗礼,飞升的机会大大提升。 可惜,仙娥班的条件太苛刻了。 超过二十五岁就不行。 因为天元大师说,年龄太大的资质就差,年龄越小代表上限越高。 这些年,龙王宫的信徒遍地开花,仙娥班也一度招收了两百多名仙娥。 仙娥,可是普通信徒崇拜的对象。 天元大师传道完,信徒们大喊:“感谢师父。” 这老头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衫。 他摆摆手。 “我将请龙神现场降临,选择一位家人进行洗礼,这是无上荣耀。” 一时间,下面百来名信徒齐齐沸腾了。 他们都想成为被龙神青睐的那个幸运儿! 只见天元大师像是羊癫疯了一样,抽搐了一阵,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不一会,他自称龙神。 粗胖的手指在人群中点了点,信徒们神情激动,希望自己被选中。 最后,他选择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 “请跟我来。” 第266章 军官的画像 女子兴奋地站了起来。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反复向天元大师确认。 天元大师和蔼地笑着点头。 确认是自己后,女子激动地叩首:“感谢龙神,感谢师父。” 然后有弟子过来,带着女子走向传道大厅的后方。 所有人都羡慕的看着那个女人。 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女人,去接受龙神的洗礼。 天元大师微微笑着,朝着众人挥手,然后煞有介事的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向后方。 将身后那些嫉妒羡慕的眼神抛诸脑后。 一直暗中观察这一切的韩韫,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冷漠。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观察的。 为了给吴秋秋带回尽可能有用的消息,他跟去了后面接受洗礼的地方。 后面是一间一间黑色大门的房间。 上面写着灵修室三个字。 而这所谓的灵修室,传出来某种令人作呕的声音。 果然。 韩韫虽早有预感,但是听到这种声音,还是相当不悦。 俊脸瞬间沉了下去。 好一个龙王宫。 所谓的接受龙神洗礼,竟然是这种勾当。 而这每间屋子都大门紧闭,显然里面都有人。 不一会,有一间屋子开了门。 衣衫不整的男女从里面出来。 “谢谢大师,我感觉身心通透。” 女的面部红润。 男的也是一副餍足模样,却装模作样的弯腰行礼:“按时灵修,得到洗礼,一定会有得道飞升的机会。” “好,信徒一定听大师的话。” 女的又连连点头。 表面看着倒是一派正气,其实干的都是男盗女娼的事情。 而奇怪的是,韩韫倒没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气息。 就是这灵修室让他感觉着实肮脏。 实在一分钟都多呆不下去。 就在韩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灯灭了。 顿时他便感觉到了什么。 眸子闪了闪。 有点意思啊。 灯一盏,一盏灭了过来。 直到整个走廊都变得阴暗一片。 李佩怡一袭红裙,由远及近,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走廊之间。 她的脖子上有深深的伤口。 一颗脑袋摇摇欲坠,乱七八糟的伤痕,还在渗血。 李佩怡来到了韩韫的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韩韫背了一只白骨手,另只手向前伸,做了个随意的动作。 他和吴秋秋一样,选择旁观。 李佩怡冲韩韫点点头。 她知道,只要韩韫出手,她非但报不了仇,自己也不是韩韫的对手,稍有不慎就魂飞魄散了。 韩韫的旁观,实则是帮了她。 她自然是感激不尽。 成为厉鬼虽说是失去了人的理智,但是不代表她变成了一个沙币。 与此同时,各间房内,响起了无数声惨叫。 喷溅的血迹从门缝之间渗了出来。 整片走廊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门缝底下,流出来的不只是鲜血,还有人体组织。 里面的人只怕都被挤压成了肉沫. 这是李佩怡对他们的恨。 此处只是龙王宫的一处传道点。 “砰!” 第一间灵修室的大门突然炸开了。 里面走出赤身裸体,肥头大耳的天元大师。 天元大师的脖子上还戴着核桃大小的佛珠,勃然大怒地看着造成这一切,且化作厉鬼的李佩怡。 韩韫暗中观察。 龙王宫自称龙神庇佑,可以请天上各路神仙降临,可又身戴佛珠,感觉有些四不像。 他注意到敞开的大门里,先前被挑选进去的女子,用被子包裹住赤裸的身体,面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韩韫只看了一眼就掠过眼神,目光专注地停在了墙上。 墙上,挂着几幅画像,都是同一人。 一个身穿军装,胸前挂满勋章的军官。 军官面容英俊,一身军装看上去更是英姿勃发。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邪教,为何又挂着一副军官的画像? 而房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神龛。 神龛之中,供奉的是一个黑色的东西,像是一尊睡佛,但是佛的面容并不慈悲,反而凝聚着一种戾气,眼中更是充满凶光。 托起睡佛的不是宝座,而是一个个骷髅人头堆砌起来的睡榻。 只是一眼,就连韩韫都感受到一种,深深被凝视的感觉。 那东西就像能看进你的灵魂深处,让你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而且,这种凝视是带着恶意的,让人感觉不安的。 就仿佛是一个恶魔,悄悄在你的灵魂深处扎根,呓语,不知不觉间,在它面前臣服。 韩韫尚且有这种感觉,更何况普通人? 普通人灵魂意识并不强,被注视一眼,根本不用反抗,就成为它的奴隶。 也难怪,龙王宫这么多信徒,这洗脑太容易了。 那尊被供奉的睡佛,才是龙王宫的关键。 并且,这极有可能并不是本体。 按这个情况推测,每一间灵修室都有这尊邪恶的睡佛。 复制体尚且如此邪恶,那本体该是如何强悍? 韩韫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凝重。 他又看了两眼墙上的军官画像。 没记错的话,吴秋秋要找的军官,就长这样。 他看过那张泛黄的照片。 可现在,军官的照片挂在了龙王宫,灵修室的墙上。 这之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韫有种预感,吴秋秋这次来台中,必然绕不开这个龙王宫。 就在这时,韩韫听到了李佩怡的惨叫。 他退出房间,发现李佩怡被红线捆住,吊在了半空中,那一袭被血染红的红裙,此时变成一块块破布。 头也落在了地上,被天元大师用佛珠击打。 那佛珠上面,诡异的萦绕着一缕黑雾。 韩韫再仔细一看,那些黑雾底下,分明是一个个骷髅人头。 刻在佛珠之上。 被天元大师挥动,它们就张着嘴巴嚎叫,好像要从佛珠上面挣扎出来一样。 李佩怡的头被鞭打得血肉模糊,即便如此,李佩怡依然瞪着血红的眼睛。 “天元,你不得好死,你要下地狱。” “我诅咒你,诅咒你。” 她嘶哑怒吼。 天元大师不怒时看着和蔼可亲,然而此时却是凶相毕露,以至于脸上有种不正常的潮红。 “贱女人,坏我龙王宫名声。” “我岂是你能诅咒,你先一步去地狱,永不超生好了。” “我大黑无上圣佛,必将让你魂飞魄散,贱女人。” 天元大师已经怒极,愈加用力将佛珠甩在李佩怡的脑袋上。 李佩怡头上的皮肉几乎被削干净,露出里面的头骨,而那些佛珠上面的黑雾更加浓郁了,渐渐包裹住李佩怡的头骨,像是要把她吸收在上面。 韩韫目光闪烁。 他明白了,那些佛珠上面的人头都是此前被杀死的信徒,信徒的灵魂,被封印在了佛珠之上,于是成了一个一个的骷髅。 难怪从没有人说过龙王宫不好。 信徒们要么是被彻底洗脑了,要么就是醒悟后被神不知鬼不觉杀死。 像李佩怡这样的,是个意外。 韩韫那双好看却又带着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 眼看着李佩怡即将被天元大师打至魂飞魄散。 他出手了。 一阵浓雾逼近,天元大师骇了一跳,手中佛珠悄然断裂,被封印的灵魂瞬间化作一个个黑色的骷髅从里面钻了出来,将他包围在中间。 一时间,惨叫连连。 而李佩怡,也随之消失。 韩韫救李佩怡,并非是动了恻隐之心。 事实上韩韫这种见惯了生死,又被坑杀而死,镇压在吴家村几百年的人,早就对这种情景没什么感觉了。 对他来说,除了吴秋秋是不同的,世上的一切人和事,生和死,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可以坦然看着,而无动于衷。 就连吴秋秋,在初识之时,亦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在相处中,他才慢慢被打动,那种情感,在吴秋秋舍生救他之时,达到了峰。 第267章 差点被烧死 所以他此刻救李佩怡的举动,是因为吴秋秋。 或许吴秋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韩韫比她更了解她。 李佩怡能到这里,其中肯定有吴秋秋暗戳戳的帮助。 那吴秋秋肯定不愿意看着李佩怡被收在骷髅佛珠里浑浑噩噩永不超生。 顺手的事。 这里观察得也差不多了,韩韫随即去了莫家。 一路上有黑影的通风报信,他不至于找不到路。 很快,韩韫就到了莫家佛堂。 佛堂内一道金光射出,阻止韩韫进去。 被他带着的李佩怡发出一声虚弱的惨叫。 韩韫招手,地面的毯子飞了上去,盖住了佛眼,韩韫这才将李佩怡带进莫家佛堂。 正在熟睡的二叔公突然惊醒。 “你怎么了?”二叔婆跟着坐起来。 “有东西进来了。” 二叔公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冲到了佛堂。 却在佛堂中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双手垂在两侧,微微仰头看着三个佛像,而佛像的眼睛上,居然还用毯子盖住了。 等他出来,毯子又自动掉在了地上。 二叔公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人。 但他内心有种恐惧。 要知道,佛堂里一般东西是进不来的。 这家伙不但进来了,还若无其事盯着佛像看,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大佛镇不住他。 多新鲜啊。 而更新鲜的,他发现这家伙的目光,顺着佛像还看着后方,那里横挂着一件兵器。 是一杆黑色的长枪,看上去幽冷,肃杀。 看着便是沾染过不少鲜血的。 在佛堂挂这么一件凶器,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净化上面的凶煞之气。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二叔公紧张地看着韩韫。 韩韫一把将李佩怡的鬼魂丢到二叔公面前:“找人。” “李佩怡!她不是被镇压了吗?” 二叔公看到李佩怡魂魄残缺,随时都要灰飞烟灭的样子。 尤其是脑袋,看上去十分可怕,血肉模糊,颅骨塌陷。 韩韫盯了二叔公一眼,目光没有波动。 却又明明白白叫二叔公感觉到一股被轻视的错觉。 镇压没镇压,问他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叔公察觉这男人并没有杀气,便又问道。 韩韫眼睑微微下垂:“我是来找人的。” 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找谁?” 二叔公扶了扶眼镜。 韩韫嫌他啰嗦,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明白了,找那个小姑娘是吧,我去给你叫。” 二叔公不是头铁的人。 莫家又向来与人为善,这种事没必要去跟韩韫犟。 “有劳了。”韩韫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待二叔公离开,韩韫视线又落在那杆黑色长枪之上。 神情之中,居然带着怀念。 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它,更没想到数百年过去,它依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神奇的是,那杆长枪好像也有所感应,居然嗡的一下,发出轻微的震动。 韩韫唇角弯了弯,不再盯着看。 往事如过眼云烟,他亦不是当年的镇国将军,这杆长枪予他而言已无意义。 就让它好好挂在这里也好。 “韩韫,你来了。” 吴秋秋跑过来,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韩韫,确认韩韫没受伤。 “嗯,来了。”韩韫点点头。 “人也救回来了。” 他又指了指虚弱的李佩怡。 看到李佩怡的样子,吴秋秋表情微微一变:“是龙王宫的人做的?” “她也没亏,该杀的她都杀了。”韩韫道。 果不其然,吴秋秋看到李佩怡身上的怨气几乎没有了,她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彻底在世界上消失。 二叔公云里雾里。 “你们在说什么?李佩怡去做什么了?” 他还不知道,今晚好几处地方都经历了一场屠杀。 李佩怡的母亲和弟弟,她的男朋友,还有那些生前奸污过她的人,无一幸免,都死了。 他更不知道,李佩怡做的这一切,是眼前少女和这个奇怪的男人默许的。 吴秋秋抿了抿唇。 今夜血流成河。 她抬头看了看佛像,佛像的眼睛仿佛也盯着她,无声告诉她,她是个罪人,她害死了数条人命。 一只手抓住吴秋秋的胳膊,韩韫无情的语气在耳边响起:“龙王宫的人,死不足惜。” 说完,他更是瞥了一眼金色大佛。 “我没事。”吴秋秋摇了摇头。 她走到虚弱的李佩怡面前,李佩怡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单薄。 “我已圆满,不求来世,一切因果我自愿承担。” 李佩怡抬起干瘪的头颅把吴秋秋看着。 面容虽然恐怖,但吴秋秋完全不害怕。 “你当真杀了人?”二叔公拍了拍手:“真是作孽啊,这么大的因果,你几辈子也了结不了。” “二叔公,我知你是好人一个,事情已经做下,你就让我灰飞烟灭吧。”李佩怡淡定地说道。 她所有的执念,就是报仇。 她也不愿意吓人,那是她出于本能反抗。 现如今大仇得报,李佩怡却也并未感觉到痛快,更不愿意浑浑噩噩做个孤魂野鬼。 二叔公摇了摇头:“你犯下杀生大罪,还敢闯进我莫家佛堂来,哪用得到我来动手。” 他走上前,敲了三下木鱼。 吴秋秋好像听到钟声响起。 四周好像有人在诵经,可莫家佛堂里就他们几人。 李佩怡在地上惨叫,身上冒出一阵一阵的浓烟,蓝绿色的火焰从她身上窜起,没有温度,却能看出李佩怡的痛苦。 二叔公叹口气:“你会被业火灼烧七七四十九天,化为灰烬,谁也救不了你。” 李佩怡虽然在惨叫,可并没有抵抗。 “佩怡认了。”她艰难开口。 接着李佩怡在火焰中,看向了吴秋秋与韩韫。 她只用眼神示意感激。 怕开口给吴秋秋带来麻烦。 她很清楚自己能报仇是吴秋秋的默许。 但吴秋秋脸色同样很难看,那些诵经声不断在脑海之中响起,吴秋秋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烫,好像有火焰要从身体里面窜出来。 然而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明明是冰凉一片。 韩韫发现吴秋秋的异样,面露担忧:“怎么了?” 吴秋秋听到的声音,韩韫似乎一点都没听到。 “热。” 吴秋秋惨白着脸。 二叔公镜片之后的老眼微微一缩:“你能感觉到热?那是否听到了诵经声?” 吴秋秋点点头。 “快带她离开佛堂。”二叔公连忙说道,“听到诵经声,会引燃业火,她会同佩怡一样被烧成灰烬。” 然而二叔公无法理解的是,吴秋秋犯了什么罪孽? 要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听到诵经声的。 韩韫二话不说,将吴秋秋抱着退出了佛堂。 那些诵经声才渐渐从脑海退去。 “可还好?”韩韫直直盯着吴秋秋。 “好多了。”吴秋秋推了推韩韫的胸膛,从他怀中下来。 吴秋秋猜测,她差点也被烧死,一方面估计是尸胎身份,另一方面,或多或少和她手里的杀孽有关。 佛堂本是清静之地,她双手带了鲜血进来,自是让人家不满。 要说杀生,谁手上的鲜血有韩韫的多?可偏偏人家就是没事。 大佛也看人下菜碟啊? “从现在起,我要封了佛堂,直到四十九天以后再开放。”二叔公站到旁边说道。 老人的眼中,有同情和悲悯。 可没有办法,路是李佩怡自己选的,那后果,李佩怡也只有受着。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还不知道明天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他又看向吴秋秋与韩韫,目光在吴秋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不过并没有多问。 只是道:“二位移步后面大厅,我把阿生叫起来,我们好好聊聊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有心思睡觉啊? 第268章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莫先生被叫起来时,还睡眼惺忪。 “怎么了二叔公?” 待看到大堂里的吴秋秋与韩韫时,瞌睡也慢慢退去。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二叔公不会这么急吼吼地把大家召集在这里。 二叔公把魏姓军官的照片递给了莫先生:“阿生,这个人我们是不是查到眉目了?” 莫先生闻言神情郑重起来:“嗯。” “等等。” 吴秋秋突然摆手,然后从书包里把留声机抱出来放在桌子上。 “找魏军官的人,是她。” 众人看到留声机的底座慢慢渗出血迹,空灵的唱腔从其中飘了出来。 紧接着房间内的灯突然暗了下去,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屋内好像多了很多竹子,而在竹林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民族服饰的女孩。 女孩五官是好看的,但是脸色却是不正常的惨白。 “要找人就先把竹子收起来。” 吴秋秋冷不丁开口。 和这女孩相处久了,她完全不怕了。 红裙女孩哦了一声,收起了竹子,灯也亮了起来,她站在吴秋秋背后。 “找,找到他,他了吗?” 说话还是一卡一卡的。 二叔公与阿生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吴秋秋千里迢迢赶来台中,是为了替亡人完成心愿。 “这个人,我们查到他叫魏君覃,1921年生人,于十三年前去世了,无妻无子,亦无别的家人。” “至于我为什么找到这个人的,是因为,他的画像,就挂在龙王宫,这个人,和龙王宫恐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阿生说吴秋秋要办的事和李佩怡还稍微带点关系。 李佩怡是因为龙王宫而死,而龙王宫,又与魏君覃脱不开联系。 阿生说完,吴秋秋目瞪口呆。 她打死也想不到,魏君覃的照片会挂在龙王宫里。 韩韫也在旁边点了点头:“是真的。” “难道魏君覃是龙王宫的创始人吗?”吴秋秋自言自语。 要不然怎么解释龙王宫挂着魏君覃的画像?这不荒诞吗? 二叔公摇摇头:“还真不是。” 不是? 吴秋秋觉得更神秘了。 “请说说龙王宫。” 恐怕还得从龙王宫入手。 “龙王宫,是非典前后创立的,那时候死的人太多了,各种教派也趁虚而入,大家信神佛保佑,其实也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人的哀悼,算是一种寄托吧。” “创立人姓陈,叫陈玉和,前身是个强奸犯,出狱后摇身一变,自称得了龙神洗礼,洗去罪孽,得道成仙了。加入龙王宫,不仅能医好病痛,还能见到天上的神佛,甚至还能与死去的亲人对话,最奇葩的是,还能飞升成神仙。” 阿生说起龙王宫成立初期的故事。 吴秋秋皱着眉头:“这也有人信?” 这不是典型骗局吗? 二叔公听闻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你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评判当时的事物。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大家太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点头:“二叔公,受教了。” 接着阿生继续补充:“龙王宫并不是单单精神上的寄托,加入的信徒,确实病都好了,甚至有癌症患者都痊愈了。” “什么?” 吴秋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假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龙王宫就此成立了,并且迅速扩张,席卷全省,至今至少有十几个分会。那个天元大师,只是我们这边这个分会的会长而已,至于陈玉和,有传言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说他飞升成为仙人了,近十年来没露过面。” 听阿生这么一说,吴秋秋才真正意识到龙王宫的厉害之处。 席卷全省,信徒更是有好几万人。 但仔细想想,能得道成仙,病痛全消,还能见到死去的亲人,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抵挡不住这个诱惑。 扩张才是正常的。 可怕之处是这么多年没有翻车。 如果只是靠着骗是不可能的。 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控制信徒。 “那现在龙王宫谁说了算?” 吴秋秋问。 阿生摇了摇头:“真正的会长从不露面,都是各个分会自己管自己,信徒们每年会上供一大笔钱,就连这边的银行都推出了龙王卡,每年自动上缴年费。” “好像仙娥班的信徒是不用缴年费的。” 骗钱又骗色。 吴秋秋慢慢收回思绪:“可是说这么多,好像与魏君覃都没有任何关系啊。” 从龙王宫的建立,到扩张,再到如今的辉煌,其中都没有出现魏君覃的名字。 那为何魏君覃的画像会挂在龙王宫墙上? 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阿生摇了摇头:“对,我好奇的也是这一点。” “所以我着手去查了魏君覃,然而发现他曾经短暂地加入过龙王宫,但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又被驱逐了。” “后面的十几年,他靠着政府救济金度日,最后死在屋子里,十几天才被人发现,当时天气炎热,被发现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了。” 阿生的语气带着叹息。 “屋子里,挂满了勋章,满墙都是。” 那些无上的荣光,最后黯然消逝。 魏君覃孑然一身,是不是也是记着当初与红裙女孩的承诺? “魏君覃。”红裙女孩喃喃自语这个名字,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魏,君,覃。” “是他,他说,战乱平定,厮守一生。” “他说了。” 她激动起来。 “所以他一个人默默遵守着这个约定。”吴秋秋安慰她。 只要找到魏君覃的坟墓,就能绕开龙王宫,将留声机埋在坟墓旁边,也算是完成了红裙女孩的遗愿。 他们能永远厮守在一起。 阿生想的也是如此:“龙王宫太过于神秘了,我们莫家都不会轻易招惹,你们外来的别去碰钉子。” “既然只是为了完成亡人遗愿,我建议绕开龙王宫。” 至于魏君覃的画像为何会挂在龙王宫,不去查了。 吴秋秋还是比较听劝的。 “我明白,龙王宫如何我不会管,只要将我答应的事情做到就行了。” 阿生点点头:“如此最好。” 有的事情,少点好奇心最好。 像龙王宫这种组织,在台中已经根深蒂固,甚至还有权势滔天的人背书。 普通百姓怎么抗争,拿什么抗争? 就在大家商量去何处寻找魏君覃的坟墓时,韩韫冷不丁道:“天元大师可能死了。” “你说他们的分会长死了?” 阿生深吸了一口气。 天元大师在这一块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这就嘎了? “嗯,我杀的。” 韩韫点点头。 “天元一死,这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阿生紧皱着眉头。 虽说龙王宫表面看着只是个借着传道骗财骗色的邪教。 但他们都深知,所谓的龙神只是个幌子,龙王宫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韩韫:“哦。” 天元那狗东西死了就死了呗,那咋了? 还要他三跪九叩啊? 韩大将军这辈子只跪过老子和天子。 “那死都死了,就适当庆祝一下好了,你快想想魏君覃的墓碑大概在哪?” 吴秋秋赶紧挥挥小手。 “我知道在哪,在军墓,一般人进不去,全天二十四小时有监控的,更别说动土了。” 阿生摆摆手。 要想把留声机埋在魏君覃的坟旁边,还没那么简单呢。 “这么复杂?” 吴秋秋挠了挠头。 留声机里红裙女孩拉了拉吴秋秋衣袖:“帮我。” “军墓应该允许游客参观的吧?”吴秋秋问。 “可以,买票就可以进去参观。” “那我们明天买票进去看看,应该能找到魏君覃的墓碑。” 红裙女孩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跨越八十多年的恋人,也是激动异常。 第二天,众人打车去了军墓。 一路上,吴秋秋有意打听关于龙王宫的消息。 却发现龙王宫一切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第269章 复制体 按理说龙王宫昨晚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怎么都应该是个大新闻吧? 可是一切如常。 着实太过于诡异了。 众人不禁脸色凝重,甚至特意叫车去龙王宫之前转了一圈。 龙王宫门口信徒依然很多。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且听他们口中说的,今天天元大师还要亲自传道,机不可失。 万一能被天元大师选中,接受龙神洗礼就更是幸运了。 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信徒赶来。 吴秋秋仔细确定了,他们说的确实是天元大师。 可是,天元大师不是死了吗? 还是韩韫亲手杀的,韩韫不可能失手吧? 就算当时没杀死,也肯定受了重伤,不可能今天还像没事人一样进行传道。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吴秋秋看向了韩韫。 韩韫也眉峰微微起伏,这样的情况显然也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确实杀了他,不过没有看他的尸体,我就走了。” 他对着吴秋秋解释了一句。 大将军没想到自己翻车了。 不说天元大师,就说那些被李佩怡杀死的人呢,也复活了? 太他妈玄幻了吧。 “这个龙王宫太他妈邪门了,我下车进去看看,你们还是去军墓。” 庄德华主动下车,那双小斜眼全是对龙王宫的怀疑。 他撸了撸袖子,露出他小猪佩奇的纹身贴。 一种要去砸场子的气势。 他倒要看看,这龙王宫到底是什么情况。 简直是装神弄鬼。 “你小心。”吴秋秋告诫。 她现在觉得龙王宫越来越危险了。 死了的人今天还能传道,能不可怕吗? “哥知道,还用你说啊你这个小笨蛋。” 斜眼冲吴秋秋抛了个媚眼。 大概觉得此刻他是真的德华。 吴秋秋瞪圆了眼睛:“你龟儿喝了假酒?” 忘了吃药? 庄德华再次挤眉弄眼,然后就发现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视野微微向边上移动,看到**将军那种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笨蛋,真是调皮。”他对着路边的野狗边走边说。 野狗浑身炸毛:“汪!” “别闹,笨蛋。”庄德华生怕从天而降一招如来神掌,步子越走越快,眼看着逼近了野狗。 野狗吓得夹着屁股就跑了。 众人:“……” 也不知道脑血栓多少年了,能把狗吓得跑二里地。 虽然庄德华的插科打诨让吴秋秋心情略放松。 但是看到龙王宫三个字,她还是觉得隐隐不安。 不一会,终于到了军墓。 军墓管理比较严格,不光要买票,还要登记实名信息。 吴秋秋填了信息跟在阿生背后。 进来的游客大多手里拿着祭奠的花束。 “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阿生说道。 这里那么多碑,一个个找过去还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于是吴秋秋与阿生分开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吴秋秋眼睛都要看花了之际,魏君覃三个字,终于印入眼帘。 她精神一震,找到了! 吴秋秋走到魏君覃的墓碑前,辗转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这位军官了。 墓碑上刻着魏君覃的生平,1921-2011年。 整90岁。 上面还有魏君覃的照片,正是吴秋秋怀揣的那张。 不会错,姓名,模样都对上了。 这就是红裙女孩要找的人。 她伸手拍了拍墓碑上的灰尘。 手指触摸到冰冷的墓碑之时,突然一顿。 吴秋秋脸色变了。 她扣住指头再次按在墓碑之上,并且观察了周围的草。 草离墓三寸之远。 别的墓多少有坟头草生长。 只有魏君覃的墓寸草不生。 空墓。 这里面根本没有魏君覃。 吴秋秋赶紧联系阿生来到这个位置。 红裙女孩闪现出来,身子单薄,不断颤抖。 “不,不,没有他,这里没有。” “你说这里是空墓?”阿生气喘吁吁赶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吴秋秋脸色难看的点头。 阿生不如二叔公,也志不在此,并不懂怎么判断是不是空墓。 但是看吴秋秋脸色,也知道八九不离十。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难道是当初查到的信息有误吗? 找到的根本不是魏君覃? “不,你没有查错,这里就是魏君覃的坟墓。” 吴秋秋摇了摇头。 是魏君覃的墓,但是尸体不翼而飞了。 “既然是他的墓,可是这里是一座空坟,他的尸体会去哪里?” 阿生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这太离谱了。 十几年了,里面居然是空坟。 “会不会当初在出租屋找到的,根本就不是魏君覃的尸体?魏君覃根本就没有死呢?” 阿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仔细分析自己所得到的消息。 吴秋秋沉吟了两秒钟还是摇摇头:“应该不对。就算当年发现的不是魏君覃的尸体,但尸体是真实存在的,顶多里面埋的不是他,而非一团空气。” 要知道,现在这里面是空的。 “那怎么回事?如果确实是他,为何尸体又会不翼而飞?” 阿生活了三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但是吴秋秋遇到过。 当初回吴家村,外婆的坟,不就是一座空坟吗? 所以吴秋秋倒是没有觉得这件事多离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死了,但是又活了。”吴秋秋道。 “什么意思?”阿生皱着眉头。 吴秋秋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魏君覃曾经短暂的加入过龙王宫?而且现在龙王宫的墙壁上还挂着魏君覃的照片。” 吴秋秋眉宇往中间簇紧。 这事与龙王宫肯定脱不了干系。 “龙王宫。”阿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嗯。”吴秋秋垂下头。 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想绕开龙王宫,直接将留声机埋在这里,也算是完成了亡人心愿。 可是现在,墓中魏君覃的尸体不翼而飞,只怕是绕不开龙王宫了。 果然,有的东西不是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走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参观的了。” 吴秋秋转身就要走。 阿生站在原地看了空墓几眼,还是觉得离谱。 他追上吴秋秋。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吴秋秋脚步一停:“从龙王宫入手。” 不管怎么样,总得找到魏君覃的所在吧。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阿生看着吴秋秋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果然,还是避不开吗?” 吴秋秋离开的脚步有些沉重。 韩韫跟在旁边,白骨化的手想要触碰吴秋秋的头,又想缩回去。 被吴秋秋一把抓住:“白骨也可以碰我。” 况且韩韫还戴着手套。 韩韫轻咳了一声,别开眼神,语气有些轻。 “别担心,有我。” 吴秋秋握紧了韩韫的手掌:“韩韫。” “我在。” “谢谢。” 韩韫笑了笑:“嗯。” 吴秋秋和阿生离开军墓,庄德华已经从龙王宫离开了,回到莫家正在玩炮仗。 莫家烟花炮竹很多,正好圆梦庄德华小时候。 吴秋秋回来正好被庄德华丢了个炮仗到脚边,啪的一下吓了吴秋秋一跳。 他拿着打火机,看吴秋秋黑着脸。 “那个,那个,你相信光吗?我给你放个窜天猴。” 吴秋秋:“......” 她走进去:“龙王宫那边怎么样?” 庄德华一秒严肃下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假装进去听讲,天元大师好好的呢,并且也没有传出死了人的消息,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除了天元大师,其他死了的人呢?” 吴秋秋越听越觉得邪门。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清楚昨晚死了哪些人。”庄德华摇摇头。 吴秋秋思索了一瞬,起死回生难如登天,否则世界就乱套了。 这一点吴秋秋坚信不疑。 可是天元大师却一夜之间死而复生了。 这不管是谁都做不到。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天元大师是个复制体。 第270章 一句话破防 “复制体?” 庄德华等人被吴秋秋的猜测吓了一跳。 “在我看来没有别的可能。” 吴秋秋摊摊手。 龙王宫对外是个庞然大物,极其看重声誉。 若是外界知道天元大师已死,对龙王宫声誉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已有的信徒也会对信仰产生怀疑。 那样大的一笔会费,龙王宫收割起来毫不手软,怎么舍得放弃? 所以龙王宫背后的人为了稳固住局面,便推出了复制体,对外来说,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而那些死掉的人...... 龙王宫的牛毛那么多,死掉几个不过沧海一粟。 很快就有新的替补上来。 于是乎,今天庄德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无事发生的场景。 但是龙王宫会这样咽下这哑巴亏吗,只怕也不见得。 庄德华揉了揉腮帮子:“也就是说,死掉一个天元大师,还有千千万万个天元大师,那他们怎么做到复制粘贴的?” 这不比起死回生还邪门吗? 吴秋秋看着他有些愚蠢的眼睛,一时无言。 “易容,简单又快捷。”阿生道。 他是画家,很清楚要把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人的模样,其实并不难。 “你们记得天元大师长什么样子吗?”吴秋秋问。 庄德华做出思索的样子,片刻后道:“很普通,看一眼会忘记的那种脸,白白胖胖,五官毫无特色,你就是换个同等身材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坐那,估计也没人发现。” 阿生恍然大悟,眼镜都取了下来:“那就更简单了,没有特色的人最好模仿,而信徒们尊敬天元大师,也不敢细看,这就神不知鬼不觉换人了。” 原来这就是龙王宫的套路。 刚刚听到天元大师没死时,他们还惊了一下。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多么高明的套路。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啊,大多数信徒听天元大师传道,奔着得道飞升去的,谁会盯着天元大师看?就像我小时候也不知道唐僧换了仨演员啊。”庄德华一拍手掌,也跟着激动起来。 吴秋秋也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 大家都不是笨蛋,自然是一点就通。 “那你们去军墓,找到魏君覃的墓了吗?” 庄德华问。 “找到了,但是一座空坟。”吴秋秋道。 “啥玩意,空坟,啥意思啊?” 庄德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吧?” 吴秋秋走了进去。 佛堂还是被二叔公封着的,进不去。 李佩怡在里面,已经听不到她的叫声了。 二叔公说了,谁也救不了李佩怡,这是李佩怡应有的结果。 庄德华追上来:“是空坟,就是这事完不了,中间还是牵扯着龙王宫是吧?” “对啊,龙王宫这个坎,怕是绕不开了。” 为今之计,除了找到十几年前的工作人员问一问当年是什么情况,还有就是弄清楚魏君覃与龙王宫之间的联系。 庄德华捶胸顿足。 “你说,有没有办法让我尽快恢复啊?” 吴秋秋感受着内心微弱的小火苗。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给她吹灭咯。 “有啊,采阳补阴。”庄德华理所当然地说道。 “噗......当我没问。” 吴秋秋低下头。 她坐院子里,一边削着二叔公家的竹子,编着纸人,一边思考着尽快恢复的办法。 一般来讲,阳火式微都会虚弱一阵子,然后慢慢调养,少去阴气重的地方招阴,多到阳气充足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之后自然而然也就调养回来了。 阳气重的地方,无外乎就是道观,佛堂,警局,或者军事基地以及男生宿舍。 后面三个可以直接pass掉。 佛堂么,吴秋秋感觉佛并不欢迎自己。 那就去道观静养。 反正她假期还长,就这么耗着呗。 慢慢去查魏君覃和龙王宫的关系,等查得差不多,她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 “吴秋秋,你现在不着急窃命的事了吗?”庄德华小声问她。 “急没用。你师父不是说时候未到吗?那我就先等着吧。” 至于京都那边。 吴秋秋眼神复杂起来。 自己的亲姥姥就在那边,若是将真相摆在亲姥姥面前,会是什么局面? 吴秋秋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亲姥姥叫......叫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李慕柔也从未给她提过。 但骆雪然从小和亲姥姥相处,在姥姥眼里,骆雪然才是亲孙女。 所以哪天就算知道了真相,姥姥会怎么选择? 眼睁睁看着骆雪然死?还是看着吴秋秋死? 吴秋秋从来没觉得自己很重要,也不会认为姥姥会为了自己放弃骆雪然。 但人怎么可能没有期待? 她也期待,自己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个。 决定权在亲姥姥手里。 吴秋秋害怕。 她怕自己有了期待,最后却是被放弃的那个。 所以,吴秋秋原本计划寒假去京都,正式见见那些人,最后也搁置了。 她和骆雪然是没可能和解的。 必死一个。 而亲姥姥夹在中间。 李慕柔多狠的人啊。 李慕柔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会为了骆雪然做这么多吗? 很多时候吴秋秋也在怀疑。 李慕柔求长生,也求起死回生。 她自私,冷血。 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冷静筹谋接近四十年,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但也从小叫她妈妈,她能毫不犹豫坑害,让之难产而死。 亲手带大的外孙女,十八年来演得滴水不漏,暗中却下了窃命之术。 如此一个冷血至及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真的会为了骆雪然做这些?还让自己的师兄秦老从小守护骆雪然。 她的心中真的会有亲情和善念? 吴秋秋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担心自己还是被放弃的一个?”庄德华却一眼就看出了吴秋秋的内心。 小女孩嘛,尤其是被亲情伤得遍体鳞伤的小女孩,内心肯定也渴望得到一份真挚的情感。 但是又担心最后是水中泡影,于是也会不安。 吴秋秋削竹子的手一抖,冷冷看了庄德华一眼:“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越界了。” 讨厌。 一句话给吴秋秋整破防了。 庄德华摸摸鼻子,这话说得。 “其实你也不用着急,还有时间。老头子说时候未到,我猜也是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他人的选择不重要。” “你自己的选择才重要。” 现在的吴秋秋,心思太重了。 明明是个小女孩,却成天老气横秋和个小老太一样。 她啊,活得太累了。 吴秋秋看向庄德华。 这货平时看着不着调,可有时候说话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老头为什么决定救你?” 庄德华神神秘秘问吴秋秋。 要知道,老头子虽然能算天下事,可是已经几十年不过问世事了。 “因为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啊,有人想抢,他们坏。”吴秋秋道。 庄德华翻了个白眼。 “做这行的,哪有好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 “哦,好吧,那你老头为什么决定帮我?”吴秋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她也蛮好奇的,好像莲花老怪从一开始就关注到她了。 “嘿嘿。”庄德华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 吴秋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滚。” 她被庄德华气得,头都疼了。 庄德华却又正经起来:“总之,老头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他决定救你,有他的道理,以后你会知道的。” 说完,又去玩炮仗了。 吴秋秋垂下头,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是吗? 或许吧。 忽然,她有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顺着感觉回过头去,看到是韩韫半边脸庞隐没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他坚定选择的,将永远是吴秋秋。 大丈夫,一言九鼎。 “怎么了?”吴秋秋问。 韩韫摇摇头,彻底隐身黑暗,但吴秋秋却觉得安心。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一回头,喊一声,他就会出现。 第271章 九世孤苦,一世化凡 院子里只有吴秋秋编织纸人骨架的声音。 过了一阵,二叔公满脸阴沉地进来。 吴秋秋放下竹条。 “二叔公。” “大事不妙哦。” 二叔公从背后直接掏出一张金色的请帖递给吴秋秋。 “请帖?” 吴秋秋愣了愣,接了过来。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龙王宫三个大字。 吴秋秋手一紧,将请帖打开。 一目十行将内容看完,吴秋秋陷入了沉默。 “请帖是龙王宫送来的,指名道姓邀请你。”二叔公道。 吴秋秋也就刚到台中,甚至现在还是个铁废物,啥也做不了,也没有在龙王宫面前露脸。 按理说,龙王宫不可能知道她这号人物。 然而现在龙王宫的请帖直接送到了莫家,还邀请的是吴秋秋。 这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不安感。 龙王宫,为何关注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又是如何关注到她的? “让我过两天晚上七点,去义和庄园,参加一个讲会,他们会长会出席。” 吴秋秋将请帖收好。 就像一切都早就被安排好了一样。 那是不是说明,从她下飞机那一刻,龙王宫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绕不开这个龙王宫。 即便她想躲,龙王宫也会找上门来。 吴秋秋百思不得其解。 二叔公摘下了老花镜,捶捶腰杆坐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问道:“你到底是谁?” 吴秋秋嘴角微动。 她还能是谁? “吴秋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李慕柔的外孙女。” 李慕柔这么出名么? “李慕柔。”二叔公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这个名字,好耳熟。” “也是守道人吧?” 吴秋秋牙齿一酸,还真认识。 别说李慕柔在台中也有仇人。 “嗯,吴家村的守道人。”吴秋秋还是如实相告。 “哦,那就对了。我当年去过内陆一次,见到不少传统的手艺人,李慕柔给我印象蛮深的,分明还是个小女仔,但是身上就是有种狠辣的气质。” “没想到你是她外孙女哦,倒是一点都不像。” 二叔公叹了口气。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娃娃身上有那种,接近于冷血动物的眼神。 当时他还觉得李慕柔在这条道上走不远,一定会走上邪道。 没想到一晃,人家外孙女都这么大了。 “她现在怎么样?”二叔公问。 吴秋秋:“死了。” “死了?” 二叔公擅长的是推演,一听吴秋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取下手腕的珠子放在手里不断转动。 嘴皮一上一下念着什么。 突然,他睁开眼,一掌在吴秋秋头顶虚空抓了一把。 “你的命和另一个灵魂相连,还有你外婆.......有点奇怪啊,好像是死了,但是......” 剩下的话,二叔公没有说完。 有的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 因果太重,必遭天谴。 “但是什么?”吴秋秋追问。 二叔公张嘴就吐了一口血,挥挥手。 “你,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吴秋秋还想问什么,二叔公起身,艰难地挪向了后院。 徒留吴秋秋一个人站在原地,脊背都是冰冷的。 二叔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龙王宫。 去,还是不去? “去。”韩韫握住吴秋秋的手。 “当然。”吴秋秋抬起头。 请帖都送上门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一切阴谋阳谋,总有浮出水面的一日。 突然,吴秋秋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是从佛堂之内传来的。 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李佩怡吗? 不太像。 但感觉佛堂好像比之前矮了一点。 就仿佛是沉了下去。 她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又似乎都是错觉。 可能是自己精神太过于紧张了吧。 吴秋秋当即告别莫家,前往离这里不远的一座道观。 在道观里,说不定能在两天内让她的心火燃烧起来。 这间道观叫观鹤观,里面的老师父姓陈。 相比起台中的寺庙,观鹤观可以说是门可罗雀,冷清得很。 院子里只有一个小道士在扫落叶,再远点的假山上,有个年纪稍大的道士在打坐。 韩韫留在外面,说里面的气息他不喜欢,有事直接叫他。 吴秋秋并未勉强韩韫。 道家的气息天生克韩韫,韩韫能陪她来就好了。 庄德华嫌难跑也没来。 于是吴秋秋一个人进去了。 进去的刹那,吴秋秋竟然有种浑身通畅的感觉。 心口微弱的火苗,就像受到某种催动,摇摆得欢快了许多,火苗也大了一点。 小道士放下扫帚跑过来,像是有些惊喜,今日会有人上观鹤观。 “居士你好。” “是来祈福的吗?” 小道士清亮的双眼看着吴秋秋。 “算是吧。”吴秋秋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小道士弯了弯腰,带着吴秋秋进入大殿。 大殿里,有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趴在桌上一边打瞌睡,一边懒洋洋地敲磐。 声声入耳,竟并不觉得吵闹,反而让人觉得耳根清净。 小道士领着吴秋秋进来时,老道士也只是瞥了一眼,打了个呵欠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秋秋的身后,不过什么也没说。 殿内供奉了真武大帝。 吴秋秋目光严肃,虔诚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 其实很多人进入道观,大概都是随便行个合十礼。 那是佛家的。 道家乃拱手礼,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内掐子午诀。 本来懒洋洋的老道士突然来了精神。 “少见。这么小的女娃娃居然还认识拱手礼。” 吴秋秋垂头:“您见笑。” “行了,叫跟着你的朋友也进来吧,我们这不像那些秃驴一样。”老道士打了个呵欠,刷着视频。 看上去漫不经心。 他是指韩韫?! “不止那位将军,还有两个小女孩,让他们都进来。”老道士好像会读心术,吴秋秋压根没说出口的话,他自顾自地就回答了。 吴秋秋心里一惊。 还有那对姐妹花,她们果然还跟着呢。 小道士也讶异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他年轻道行浅,看不出吴秋秋的特殊之处,一听老道士的话,也不自觉看向吴秋秋的身后。 “看什么?快去啊。”老道士催促小道士。 “是,师兄。”小道士一溜烟跑出了大殿。 小道士走后,老道士才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啧啧,阴娘娘化身,尸胎为体,一命二魂,命数混乱,九世孤苦,一世为凡。” 他说话时,也在不停地敲磐。 吴秋秋却觉得他的话就如同这敲磐的声音,生生敲击在她的心口。 老道士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就将她的命理推算了个七七八八。 高人,这绝对是高人。 来这观鹤观算是来对了。 “请师父解惑。” 老道士关上了手机:“我解不了。你的命,还得你自己解,若是你也解不了,那你九世孤苦换来的这一世,也同样是悲苦。” 吴秋秋沉默了瞬间。 她九世孤苦,一世化凡。 这是她的命。 吴秋秋没说话,虔诚的拜了三拜。 “师兄,外头没人啊,不过我喊了两声,应该进来了吧。”小道士跑进来,挠了挠头。 老道士弹了一粒纸屑在小道士的额头上:“臭小子,平日叫你好好修行不听,现在这点眼力都没有。” 小道士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头。 “好了,那两个小女孩不进来就算了,小孩子嘛,胆子小。” 老道士目光看向大殿左侧。 终于,他站起了身,目光凝重。 “这位......” 片刻后,老道士像是认出了韩韫是谁,竟然恭敬弯腰行礼:“想不到史书中消失的韩将军,老道居然有机会见到。” 韩韫也终于现身。 这个年代,居然有人能认出他? 还真是奇了怪了。 第272章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我 “你怎么会认识我?” 韩韫问道。 当初他死得蹊跷,史书上记载的是路过长白山后,连同十万精兵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道士激动异常。 “不瞒您说,殿内有一幅几百年前的古画,画的就是将军您马上杀敌。” 老道士也是活了一百来岁的人了,见识远超寻常人。 自然是知道当初韩韫的消失没那么简单。 肯定是有高人出手,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谁会对韩韫出手,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韩韫消失的时机太巧妙了。 刚好是蛮子投降退兵,大军班师回朝之际。 对于那位来说,韩韫没用了,并且声望太高,又手握重兵,岂能容下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于是,刚好在那个时间点,韩韫巧妙地从历史上消失了。 其实是死了。 “不过过眼云烟。” 韩韫目光闪了闪。 什么马上杀敌,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而今…… 他看了看吴秋秋。 老道士看在眼中,似乎猜到了什么。 想不到啊。 曾经为了天下人战斗的少年将军,而今只为一人战斗。 这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这小丫头心火微弱,阳气不足,不如先在观里休养些日子。” 老道士接着说道。 其实从吴秋秋一进来,他就关注到了吴秋秋的情况。 吴秋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听老道士这样说倒是正合心意。 “多谢道爷了。” 老道士连忙摆摆手:“叫什么道爷,不嫌弃喊一声陈师兄好了。” 这完全是同辈相交。 甚至说出这三个字时,老道士还有些忐忑。 论以同辈,不知道韩大将军会不会不高兴? “可。 韩韫冲着吴秋秋道。 吴秋秋眉眼弯弯:“那恭敬不如从命,陈师兄。” 陈师兄立即叫小道士给吴秋秋安排了一间房间。 然后拿了一本书给吴秋秋,让吴秋秋一边读一边抄。 吴秋秋试了试。 真有用。 只抄了一遍,她就明显感觉到心火旺了起来。 吴秋秋在抄书,韩韫便在一边看书。 看的还是他最喜欢的近代史……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以及纸张翻动的声音。 安静自然又和谐。 她在观鹤观呆了两天。 期间老道士时不时来看她,然后叫她去大殿里对着真武大帝抄。 终于,在出发前,心火熊熊燃烧。 她恢复了。 “你们去龙王宫?” 老道士得知吴秋秋的目的地,略皱眉。 “对。” 吴秋秋把请帖拿出来。 老道士听闻,十分嫌弃:“怎么与那群骗子扯上关系了?” 吴秋秋也不知道,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算了,也不管我的事,上班咯。”老道士打了个呵欠,刷着短视频,又去敲磐了。 观鹤观不问世事许久了,听说过龙王宫,但是龙王宫是干嘛的他们反而不知道。 “这几天打扰陈师兄了。”吴秋秋告辞离去。 老道士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完全不在意。 吴秋秋也不会把不相干的事情牵扯到观鹤观,扰了观鹤观的清静。 默默从道观离开。 小道士还有些不舍得,送出来很远。 “小道爷,回吧。” 吴秋秋说完,上了一辆出租车。 今晚就去会一会,龙王宫的会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个义和庄园倒是很好找,地图上一搜就看到了。 令吴秋秋没想到的是,去义和庄园的人相当多,并且通往那边只有一条路,导致无数的汽车,直接堵在了半道上。 这条路还是山路,边上就是悬崖,另一侧是山体,路相当窄,有的地方只能容一辆车经过。 远远看去,就像无数的小汽车在绕着山转一样。 义和庄园就在义和山顶。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吴秋秋被堵在中间,前后都是小车。 她就算不懂车,也看得出来这些车是豪车。 也就是说,这次受邀前往义和庄园的,都是台中各界上层名流。 天色越来越暗了,但是车流却没有移动多少。 眼看着就快到了七点,被堵在半道的车主们都开始焦躁起来。 “前面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啊,都卡在半道一个多小时了,错过见到陈会长的机会,我要你们好看。” 有车主探出头大骂道。 他们能接到龙王宫的请帖,还能见到陈会长,本神是极其高兴的一件事。 却因为被堵在半道而所有的好心情消耗一空。 并且那种烦躁的心情就像病毒一样,持续蔓延,越演越烈。 直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咒骂。 包括吴秋秋这台出租车的司机。 他不停拍打着方向盘。 “妈的,走啊,怎么不走了?” “甘你娘的。” 吴秋秋纤细的眉头逐渐往中间蹙紧。 她从后视镜观察着司机的面容,发现司机脖子上,额头上都青筋毕露。 一根根筋络就好像青色的蚯蚓一样,爬满了面颊。 乍一眼看去就好像变异了。 不,不对劲。 吴秋秋拉紧了安全带。 然后隔着玻璃,看前后车的司机。 发现他们每个人异于寻常的暴躁,不断拍打方向盘,口中骂着十分难听的脏话。 甚至那些看上去气质优雅,穿着高档的富家太太,也是口吐芬芳。 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韩韫。”吴秋秋忍不住喊了韩韫的名字。 “我在。”韩韫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好像并不关注这些情况。 “你能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她被堵在半道上,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要搞清楚堵车的源头才行。 这里堵着的的车估计有二三十辆。 韩韫却摇了摇头:“我不能离你太远。” 不放心。 “你把黑影留给我。”吴秋秋拉了拉韩韫的右手。 白骨有些硌人。 韩韫盯着吴秋秋,过了一阵,他叹口气。 “好吧,注意安全。” 将黑影留在车顶,韩韫瞬间就消失在吴秋秋面前。 当然,对大多数人来说,韩韫从始至终就没出现过。 韩韫离开后,吴秋秋握紧了万魂铃,指尖紧紧捏着皇陵铜钱,以防突发情况。 四面八方的咒骂声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拍打车窗。 吴秋秋默默把车窗锁死。 甚至有人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了撬棍,去敲打前面的车子了。 吴秋秋正在观察,出租车的玻璃瞬间被敲碎了。 她一惊,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一个满脸阴沉暴怒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破窗锤,一下一下敲打后车窗的玻璃。 “下来,你给老子下来。” “哈哈哈哈,就是你,你让老子堵在这里了。” 他矮下身子,将泛红的眼睛从窗户爆开的位置对准,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那双眼珠盛满了血丝。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完,他站起来,将胳膊从破开的大洞伸进来,一把朝着吴秋秋抓来…… 那只指尖青黑的手擦着吴秋秋的脸划过。 吴秋秋要是避闪不及,就会被抓住头发。 她缩到后座的另一边。 脑海里疯狂盘算着。 方才她看到了,这个人的指甲呈青黑色,明显是不正常的。 “哈哈哈哈,快抓住啦,就快抓住你啦。” 中年男人发出恐怖的笑声,右手伸进来,在后座不断寻找,摸索。 吴秋秋捏住铜钱,对准他的指尖击打过去。 “啊!”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指尖顿时冒出了黑烟,并且将手缩了回去。 他又把越来越猩红的眼睛对着洞口,恶狠狠道。 “我一定会抓住你。” “嘻嘻嘻嘻。” 他凑得很近很近,车窗玻璃尖锐的切口,扎破了他的下眼皮,甚至刺进了他的眼球里。 吴秋秋靠着左边车门,抿着唇一言不发。 “砰!” 背后猛烈的撞击令吴秋秋身子弹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左边车门外,也有一个女车主。 女人用头撞击着车窗玻璃。 一边撞,一边咧着嘴巴笑,血从额角流进了嘴巴里。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我。” 第273章 癫狂 大黑无上圣佛? 吴秋秋在听到这个名词时,心中就蓦地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这几个字有种神秘的力量,会让人不安,被黑暗包围,而黑暗中还有一种蛰伏的眼睛,盯着你,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将你吞噬。 连同灵魂。 然而吴秋秋来不及细细思考大黑无上圣佛是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还在用头不断撞玻璃。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从发缝之间,能看到那双变得一片漆黑的眼睛,没有了瞳仁,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玻璃撞破了她的额头,鲜血涌出,让头发凝成了一绺一绺的,刷在玻璃上,鲜红的一片。 女人口中念念有词。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我。” “保佑信女,得道飞升。” “大黑无上圣佛,啊.....啊哈哈哈,保佑信女。” “我要成仙,快了,快了,嘻嘻。” 女人整个人都呈一种癫狂的状态,涂着鲜艳口红的红唇,也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往两边咧开。 此时吴秋秋后座的两边车窗,都有一个状态不正常的人。 然而他们确实是人。 身上也没有被附身。 这种癫狂,由内而外的,从他们自身而起。 正因为如此,才叫人不寒而栗。 这种情况肯定因为那个大黑无上圣佛。 “咚咚咚。” “小贱人,打开啊,你给我打开。” 女人嘶吼着。 另一边,男人手中的破窗锤已经完全将玻璃敲碎。 他泛红的双眼露出痴狂的神色,胳膊伸了进来,摸索着车把手,准备从里面把门打开。 吴秋秋再度丢出铜钱,竟直接把男人的手烫出了一个黑色的烙印,他吃痛又一次缩了回去。 然后更加愤怒起来。 那女人脑袋也磕得头破血流,玻璃硬生生被她砸出了裂痕。 就在情况紧急时,原本脑袋低垂靠着方向盘,口中念念有词的出租车司机,脖子咔嚓咔嚓扭转,最后,头直接扭向了后面,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吴秋秋。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也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窗锤,咧着嘴,狠狠朝着吴秋秋砸来。 吴秋秋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然后甩出红线,勒住了司机的脖子,同时身子往下方趴下。 司机惨叫了一声,口中吐着黑水。 但高举的锤子一直不曾放下。 吴秋秋用脚堵住左边的女人,一只手拉开书包,几个小纸人摩拳擦掌。 一般情况吴秋秋并不想暴露四个小纸人的存在。 以前还好,现在她被更多人盯上,四个小纸人很容易被针对,遇到厉害的,让它们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万物相生相克,她能扎纸人将灵魂暂且安放在里面,就肯定有专克这一行的。 而且,吴火火它们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不容许存在的。 阴物为邪嘛。 所以吴秋秋放它们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也是为了它们好。 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小纸人还没出来的时候,车顶凭空探出一只裹着黑雾的手,一把抓着司机的手,两下就给折断了。 然后扭了司机的脑袋一下,直接给他掰了回去。 但司机刚才扭了一百八十度,颈椎早就断了,此时就算给他拧回去,也已经没命了。 脑袋软软塌塌地垂向前面,口中滴着黑色的液体。 接着黑影钻进车来,外面的一男一女,一边一巴掌就给人拍出去老远,女的那个直接拍下了山崖,男的那个撞在山体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吴小姐,您没事吧?” 黑影问道。 将军临走时将他留下保护吴秋秋,要是吴秋秋有事,他还不知道怎么给将军交代。 尤其是之前他就立过誓,这条命以后都是吴秋秋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事。” 吴秋秋瘫在车后座,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而出的汗。 “黑影,你刚刚在车顶发现了什么?” 顿了顿,吴秋秋才打起精神问。 这些人突然发狂,绝不是因为堵车。 肯定还有别的某种诱因。 那种癫狂,就像是被某种东西操控了,就连身体都发生了某种异化。 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大黑无上圣佛。 这玩意,恐怕才是龙王宫真正供奉的东西。 “其他人也疯了,但是并未像这边一样,他们好像有意针对你。” 黑影事先坐在车顶,对现场情况一览无余。 发现其他车主虽然也是癫狂的,甚至这么一小会的时间,有人已经被推下了悬崖。 但是,没有一辆车是像这边一样,集体攻击吴秋秋。 最令黑影不寒而栗的是,那些人即便互相攻击,他们的眼神居然都诡异地看向吴秋秋所在的方向。 就好像...... 黑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道:“就像今日这一出戏完全是因你而唱的。” 从义和山发放请柬,到此刻所有人被堵在半道上。 都是为了吴秋秋一个人。 那个所谓的大黑无上圣佛,也是冲着吴秋秋来的。 于是拉着这么多人陪葬。 他们的癫狂,自我毁灭,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混乱。 暗示着大黑无上圣佛的可怕。 而黑影的话,也令吴秋秋头皮一紧。 最可怕的不是这里的混乱和癫狂。 而是这些混乱和癫狂,全是冲她而来。 这种感觉,就像有双眼睛一直充满恶意地把她看着,随时准备将她毁灭。 吴秋秋拧着眉头思考。 突然,前面死掉的司机浑身抽搐了一下。 四肢直接僵直,摔在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也直接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 她看到司机的嘴角还在不断涌出黑色的汁液,整张脸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腐烂。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在数十秒之内,司机脸上的肉膨胀,腐烂,化作一滩恶臭的腐水。 原本五大三粗的身体,也膨胀,最后干瘪下去,绿色的粘液从衣服底下流出。 那是尸体腐烂以后的尸水。 浓郁的恶臭充斥在车间,令人作呕。 一只只乳白色的蛆从眼眶之中爬了出来,层层叠叠地堆成一堆,有的掉在了车上。 时间好像被人按了快进,司机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了一具穿着衣服的白骨。 吴秋秋抬头时黑影从车内消失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黑影?” 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 外面一片漆黑,有的车打开了车灯,而之前那些吵闹,咒骂,却已经消失了。 完全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氛围中,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尤其突兀。 “咔,咔咔。” 司机的尸体又动了一下。 就像是那种骨头晃动的声音。 一只胳膊就那样突兀的伸了起来。 她赶紧扔了一枚铜钱过去,司机的胳膊又缩了回去。 外界的黑暗给吴秋秋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她不能轻易下车。 车内此时只有她与司机的尸体为伴。 尤其是浓烈的恶臭实在让人生理不适。 “假的。” 她意识到现在的一切是假的。 可问题是她应该如何从这里离开? 她透过窗看着外面。 “咔咔咔。” 白骨的脑袋偷偷转过来,看向了吴秋秋。 她从玻璃的倒影中,分明看到副驾驶上坐了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漆黑的影子,她看不到脸。 干瘪,瘦长,就像一个螳螂一样的鬼影。 但是却又能清楚的感觉到,鬼影的脸是对着她这边的。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种阴冷带着恶意的注视。 吴秋秋猛地转身看去,副驾驶上却空空如也。 根本没有什么瘦长鬼影。 她心里突突一下,手心握紧了万魂铃。 “哈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突兀地从窗外响起,她没有搭理,而是透过玻璃再看副驾驶。 果不其然,那个黑色的影子又坐在那里,而是这一次,它的头伸长了。 那颗黑黢黢的脑袋,就抵着吴秋秋的脖子。 第274章 真假难辨 吴秋秋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冰凉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脖子上。 她脖子微微一凉,可余光之中她看不到那个黑影。 只有在车窗内才能看到。 她刚抬手准备动手,车外又传来了动静。 这一眼,几乎将吴秋秋死死钉在车上动弹不了,她连大气都没办法喘一口。 那是两个身高八尺的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浑身都裹着一层白布,从头蒙住,一直拖到地上。 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但是下半身有似乎是空的,直愣愣地飘在空中。 那颗圆滚滚的像是头颅的东西,又在一点一点往外渗血。 不一会儿,那白布就被染红了。 这两个东西就这样从远处,慢慢朝着这边接近。 它们抬着一顶黑色的椅子。 椅子上是无数人头堆砌的底座,往上是一个黑色的佛像。 因为天色很黑,看不清佛像的表情。 但是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佛像的邪恶。 它就那样脚踩着无数的骷髅。 抬着佛像的两个高大人影,慢慢走向这边。 他们擦着断崖边上走,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丈量好的,不远不近。 却又有种极强的压迫感,让吴秋秋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抬着佛像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同时她身后那股冷气也几乎贴在了脖子上。 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整个身子僵在原处,不知不觉间呼吸都停滞了。 这一刻,空气好像是凝固的。 从两道白影后方,浓雾在侵袭,最后只剩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两个高大的白影抬着黑色佛像,以及吴秋秋所在的车辆。 除此外,静得呼吸声没有。 大黑无上圣佛。 除了先前那个女车主口中的大黑无上圣佛,吴秋秋再想不到别的了。 快了,很近了。 它们已经走到了车头处。 即将路过出租车,擦着吴秋秋的视野经过。 就在吴秋秋神经崩到极点,它们路过后车窗时。 停下了。 裹着白布的高大身躯就这样停在车窗外,惨白的布匹刚好遮住吴秋秋的视野。 它们似乎转了个方向。 换言之,它们此刻面对着吴秋秋。 她除了看到一片白色,什么也看不到。 吴秋秋猛喘一口气,后背一阵阴凉。 那个黑色鬼影张大了嘴巴,两根手臂狠狠拍在她的肩膀上。 吴秋秋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 它在拍灭她的阳火。 民间一直有个说法,如果你在镜子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试图和它对视,更不要转过头去看它。 因为不管你做了哪一种,它就会知道你看到了它。 阴物就是如此,你看不到它还好,若是它知道你看到了它,那后果就不一样了。 你若还转头去看它,那你动了,镜子里的你可不一定动了。 魂魄就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身体。 飘向何处去都不知道。 还得让亲人去叫魂。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在子时前后看到,千万别慌,当没看到它。 胆子大的还能拿手机拍个照什么的。 它怕闪光灯,闪关灯亮起的时候,它会自动消失。 于是,吴秋秋也没转身,她举起手机就咔嚓一声。 强烈的闪光让吴秋秋自己也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眼,身后的那个黑色鬼影消失在车里了。 可不待她松口气,外面的两个白色人,宛若被放了气的气球,直接变成了两块被染红的布掉在地上。 里面的人消失了。 但是那颗圆滚滚的头还在。 且还在涌出鲜血。 而那所谓的大黑无上圣佛居然也凭空消失了,就好像她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远处的车灯又亮了起来。 并且前方的路不堵了,前面的车辆在缓慢前行中。 后面的车在疯狂按喇叭,催促着出租车赶紧走。 由于路非常窄,无法错车,出租车不走,后面的车就会完全被堵在这里。 可是出租车司机已经死了。 并且尸体都腐烂了。 根本没有人开车。 “干嘛啊?到底走不走?” “淦你娘的,前面在搞什么啊?” 那些司机伸出头咒骂着出租车。 冷静。 现在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不,应该说一定是假的。 因为之前堵车时产生的混乱,司机们都下车疯狂的扭打,有的车玻璃早就坏了,也有的司机被推下了山崖。 但是现在这些车都完好无损,这些司机也没事人一样。 总有一种情况是假的。 吴秋秋深呼吸一口,忽略了那些咒骂的声音。 她要找到回到现实的媒介。 不然就无休无止了。 她忍着恶臭,去摸索司机身上的工牌。 刚才上车之前,她有注意到司机佩戴了工牌。 并没有摸到。 她又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里程和时间。 发现居然都是零。 那么就能确定,现在她看到的是假的。 一般情况下,制造幻境,只能保证在整体上一模一样,但是很多细节是无法复刻的。 比如车牌,流失的时间等等...... 所以很多人发现自己陷入幻境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看时间。 幻境里时间不会走。 她打开了车门。 她猜测,应该是有一个瞬间,自己被那个大黑无上圣佛拘魂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为什么针对自己,可吴秋秋也并非软柿子。 车门外,是两张白布,盖着两个圆形的凸起。 就像两颗头。 这憨批是有点厉害。 吴秋秋想了想,弯腰一把将白布揭开。 揭开的瞬间,两个还在流血的脑袋齐齐跳了起来。 吴秋秋两枚铜钱同时掷了过去,刚好打进脑袋的嘴巴里。 待它们掉在了地上,吴秋秋才看清头颅的长相。 居然是......二叔公和莫先生。 难道他们被杀了? 吴秋秋心里突突了一下。 却又冷静下来。 首先,二叔公和莫先生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其次,这两个头颅脑袋上结了一层冰霜,却诡异的还在流血,就像是故意这样,好扰乱她的心神一样。 她推开两颗头颅,走到边上。 头颅的血为何是从头皮渗出的? 好奇怪啊。 她再看那些狂按喇叭的车,发现他们的车轮都在空转。 可是大家都没发现这一幕,只是催促出租车快点走。 吴秋秋走到后面的一辆车,拍了拍车窗。 里面的人完全没看到吴秋秋,专注的盯着前路,时不时还咒骂了两声。 就好像她是个局外人。 他们明明在骂,但当事人都走到面前了,他们又无视了。 吴秋秋摇摇头,重新寻找破局的关键。 她也试着摇晃了万魂铃。 但从前都有作用的万魂铃,这一次却怎么摇都摇不动。 完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似乎被阻断了万魂铃的声音。 要知道万魂铃确实是个宝贝,不知道李慕柔从哪里搞来的,为了这玩意,李慕柔还杀了不少人。 阴差阳错落在了吴秋秋手里。 只是摇晃万魂铃很耗费精力,她摇一次,就得过两天才能摇响。 所以吴秋秋轻易不会浪费机会。 刚才发现是大黑无上圣佛时,吴秋秋就果断摇动了万魂铃。 可是,万魂铃失去了作用。 迄今为止,还是头一次万魂铃失去作用。 那是不是说明,大黑无上圣佛的能力,足以针对万魂铃? 也就是说吴秋秋超有力的辅助道具没用了。 看来大黑无上圣佛确实是冲她来的。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也不再纠结,那就想别的办法。 她走到崖边,这义和山倒也奇怪,明明路就又陡又窄,边上居然连护栏都没有。 人走到边上,一不小心就会坠落山崖。 她尝试往深不见底的崖底看去。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一张漆黑的大嘴,要将她吞噬。 她看着看着,耳边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 她顿时觉得烦躁不安,又觉得前方还有路,然后向前迈出了左脚...... 第275章 跳! 一块碎石顺着脚就掉了下去,马上就消失不见。 吴秋秋猛然惊醒,蹲下身体迅速向后一滚,心有余悸地看着山崖边缘。 就差一点! 她就走下去了。 要不古人说独自莫凭栏。 凝望深渊久了,深渊也在凝望你。 她坐在地上,拍了拍胸口。 不敢轻易再接近崖边。 前面的路上已经没有车了,全部都从这条山路上了义和山庄园。 出租车车灯还亮着。 吴秋秋借着这层光亮,打量着义和山。 竟发现这条路不管来路还是去路,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看不出是在爬坡。 一致得就如同一个镜面。 镜面? 如果是镜面,那上山就是下山。 下山才是上山。 她再看了看那些车,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车头车尾都长得一样。 就像是两截车头连接在了一起,然而从正面看又完全看不出来,只有绕到后方才可以看到。 并且两头都有司机在里面,一边在疯狂咒骂,一边却是头微微垂向地面,生死不知。 同时,他们的副驾驶都摆着一个大黑无上圣佛。 吴秋秋终于看到了黑佛的长相。 五官都是和蔼的,脸上也带笑。 可是这笑,怎么看都带了点阴冷。 尤其是那用骷髅堆砌起来的底座,更显得黑佛阴森诡异。 反正吴秋秋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嘻嘻嘻嘻嘻。” 一阵笑声传进了吴秋秋耳朵里。 仔细听,这个笑声并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是它! “滚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大黑无上圣佛是吧?有本事出来撒。” 吴秋秋对着漆黑的夜空喊道。 “嘻嘻嘻嘻,尔还不配。” 那道声音又响起。 尖锐突兀,蕴含着一股邪恶肮脏的气息。 好一个还不配。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突然,她背上一沉,双腿忍不住地往下弯了弯。 就好像背上压了一个人一样。 一张脸贴向耳边,喷洒出冰冷的空气,两只手也从肩膀那里搭了下来。 她背上确实压着一个人。 应该说是鬼。 那东西越来越重,压得吴秋秋完全直不起腰来。 前方有个穿着红色中式外衫的老头朝着吴秋秋挥了挥手。 好像是示意吴秋秋走过去。 可吴秋秋看得分明,那间外衫,是寿衣。 红色的寿衣。 老头红光满面,笑得和蔼可亲。 “快来,快来,走这边,马上就能上山了。” 这义和山,到底有多少阴物? 背上的东西还在加大重量,那两只惨白的手紧紧捂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从车玻璃的倒影中,吴秋秋头皮发麻地发现,压在她背上的不止一个东西。 有好几个,一个叠着一个压在她身上。 怪不得她感觉越来越重。 其中有李佩怡的妈妈和弟弟,两人浑身是血,掐着吴秋秋脖子的也正是李佩怡的妈妈。 她也看到相隔不远处,双生姐妹花手拉手,盯着她幸灾乐祸地笑。 腰仿佛要断了,腿也直打颤。 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血,空气凝固。 “噗。” 她喷出了一口血。 终于,吴秋秋跪在了地上。 四周,还有大黑无上圣佛的尖锐的笑声。 那些笑声无孔不入,就像从各个方向传来。 “咔咔,咔咔。” “死吧。” 压在她背上的李佩怡的妈妈嘶哑地开口。 “死,死吧。” “像李佩怡那贱人一样,去死。” 阿奎的口鼻还在不断滴着血,顺着吴秋秋的耳边流下。 “你敢来台中,你是找死。”大黑无上圣佛的声音就像婴儿,又像年老者,充满了诡异。 “嘻嘻嘻嘻嘻。” “吾将吞噬你的灵魂。” 这些纷乱的声音挥之不去,让吴秋秋身心俱疲,双重折磨之下,她的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某一刻,大黑无上圣佛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 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后再无声音。 吴秋秋精神一振。 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前方老爷爷还是像个招财猫一样冲她招手。 她没理会。 双手结心火印,指尖抹上了嘴角的鲜血。 无比艰难地迈出坤字步。 脚掌落地的瞬间,尘土飞扬。 “临!” 一字出口,背上的阴物惨叫连连,身上冒出滚滚的浓烟。 吴秋秋右脚向外移动半步,左脚划了半圆落地。 “兵!” 惨叫声越发大了,有火焰冒出。 吴秋秋双脚再度移位,手印也一直在变化。 “斗!” “者!” “阵!” “列。” “前。” “行。”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背上的阴物全部灰飞烟灭。 浑身轻松,她站直了腰杆剧烈的喘着气。 刚才若是没听错的话,大黑无上圣佛似乎是遭受到了攻击。 正因为大黑无上圣佛被攻击,她才找到机会击溃这些压在她身上的阴物。 吴秋秋看着前面的穿着红色寿衣的老爷爷。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老爷爷嘴角不自然的笑着,双手摆动的弧度越来越大。 吴秋秋看清楚后却是一惊,老爷爷指的方向是崖底。 是要引她跳崖身亡? 可若是这样,那手段也太拙劣了吧。 太明目张胆了。 吴秋秋试着接近老爷爷。 然不论吴秋秋走了多远,老爷爷与她的距离就没变过。 还是那么远。 她转身看去,她与那些车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变过。 就好像,她被固定在了这里,走多远都走不出原位置。 一种另类的鬼打墙。 老爷爷还是摆着手,指向悬崖深处。 吴秋秋拧着眉头思考,这里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前面没路,后面是车。 要想离开,似乎只有崖底一条路。 她又想起刚才二叔公他们的头往外渗血。 这一切太迷了。 崖壁上,长着一种带刺的小果子。 吴秋秋想了想,摘了一片叶子,她吹了一口气,盖在自己的左眼上。 过了片刻,她揭开叶子。 她惊骇的发现两只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各不相同。 右眼看到前面是黑漆漆的山崖,左眼看到自己正在车里,车子冲出了山崖,一半在半空,一半在道路上。 即将完全栽下去。 她必须打开车门跳下来,不然会与车子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这就是一叶障目。 然而,让吴秋秋难以下抉择的是,哪只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若是选择错了,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就在吴秋秋还未下定决心时,她猛然听到一声掷地有声的:“跳!” 几乎是下意识,她闭上眼睛,从黑漆漆的山崖跳了下去。 预想之中的失重感并未出现,她感觉自己倒在了地上,却又被谁接住了。 吴秋秋睁开眼睛。 她与韩韫躺在山路中间,韩韫抱着她。 身后,是汽车撞击山崖的声音,片刻后,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 出租车,坠崖了。 所以刚才那声‘跳’是韩韫在喊她跳。 幸亏她听到韩韫的声音便做出了选择,要是晚了片刻,她会随着出租车一起坠落山崖,粉身碎骨...... 吴秋秋脸色惨白地看着山崖,一时间说不出话。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韩韫伸手顺着吴秋秋后脑的头发。 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又带着一丝细微的后怕。 他也不知道,他若再晚赶来片刻,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 那个该死的大黑无上圣佛被他打伤直接遁了。 可恶。 吴秋秋抓着韩韫胸前的衣襟:“那个司机......” “他死了。” 韩韫冷静地说道:“在坠崖之前就死了。” “最前方,出了一起车祸,造成了拥堵,出车祸的人也当场死亡,一男一女。” 这一切,莫非都是大黑无上圣佛的手笔? 吴秋秋被韩韫扶了起来,他问:“还去山上吗?” “去。” 吴秋秋看着前面扭曲的山路。 她认出来了,那个穿着寿衣的老爷爷。 那是魏君覃老了以后。 第276章 魏君覃,纸人 刚刚给她指路的,是魏君覃。 多神奇? 前几天才发现魏君覃的墓是空墓。 今天就看到了魏君覃的鬼魂身穿红色寿衣给她指路。 魏君覃面带模式化笑容,脸上是两坨诡异的腮红,表情一成不变。 从始至终也没有移动半步。 这种感觉很熟悉。 就像…… 纸人。 对,魏君覃好像一个纸人。 吴秋秋被自己这个想法也吓了一跳。 谁把魏君覃做成了纸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帮自己指路? 难道也是感应到了红裙女孩存在才出现的吗? 按理说,做成纸人也应该是墙壁上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为啥会是穿着寿衣白发苍苍的模样呢? 吴秋秋想来想去。 也只有对方不愿意让自己认出来这个可能了。 “在想什么?” 吴秋秋皱着眉头思索,韩韫拍了拍吴秋秋的后脑勺。 她发呆好一阵子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魏君覃了。” 韩韫目光稍稍低垂,又像是思索了瞬间。 “是真人?” 刚才吴秋秋灵魂被拘进了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真真假假。 有可能也是那个什么佛故意要让吴秋秋看到的。 当然,他没看到,他并不确定。 “不像,像纸人。”吴秋秋摇了摇头。 韩韫这次挑了挑眉头:“若真是纸人,那不是回到你的舒适区了吗?” “有道理,走吧。” 吴秋秋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先去义和庄园看看。 龙王宫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车冲下了山崖,她选择步行上山。 不知为何,吴叔叔总有种感觉。 这次龙王宫好像并没有让大家安全离开的意思。 顺着路走上去,或许还可以发现一些在车上发现不了的细节。 时间上倒也无所谓了。 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一个小时性质反正都一样…… 吴秋秋这么一想,倒是心安理得了。 一路上走上去,还真让吴秋秋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红布!” 她跑到路边,路边有十二个泥塑人俑,巴掌大小。 泥俑用红布蒙上了脸,到脖子处又用红线给勒得紧紧的。 她揭开红布,泥俑并没有五官,脸上却有白色的泪痕。 而其中有几个的脖子已经断了。 无声昭告着死亡。 吴秋秋下意识想起出车祸的的一男一女,还有冲下山崖的司机…… 回想了一下,人数还真的刚好对得上。 死掉的人,脖子都断了。 如果这些人泥俑对应的就是真人,那么属于她的泥俑也一定存在。 吴秋秋在十二个泥俑之中细细分辨,发现它们都长的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号。 将这些红布丢下山崖,吴秋秋把泥俑重新摆放好。 就是这块蒙住眼睛的红布,让大家陷入癫狂,失去理智。 接着吴秋秋继续往上走。 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泥俑。 而后面的泥俑,不单单是用红布蒙住脸,有用针扎进身体的,有贴上红色符咒的,也有将脑袋直接劈成两半的。 她数了数,一共107个泥俑。 如果这些泥俑对应的都是今天上山的客人,那么,没有一个能或者下山。 她,会不会刚好就是第108个? 已经上到了山顶。 山顶吊着白色的灯笼,从停车的地方挂了一路,蜿蜒前行。 碎石路过后,是一座木质的桥,下方是池塘,水质并不干净,上面漂浮着一些荷花。 人们到了山上,顺着点着灯笼的路线,自然而然就走了过去。 还有的人,站在桥上,看着荷花池里面的观赏鱼。 “快点,堵车堵了那么久,别让陈会长久等了。” “是啊,陈会长十年没有露面了,今天我们收到他的请帖,怎能让他老人家久等呢?” 大家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吴秋秋站在碎石路上,看着挂满灯笼的路线。 白色的灯笼,里面是暖色的蜡烛。 而且这些灯笼皮,看上去有些古怪。 并不是一般的白纸糊的那种,相反,非常细腻,甚至光滑。 上面用黑色的颜料写上了‘龙’字。 有风吹过这些灯笼,隐隐看到里面烛火呈蓝色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灯笼。 这个纹理,她看着真的好熟悉。 吴秋秋跟在其他客人身后,慢慢走向桥边。 突然,她顿住了。 “是人皮。”吴秋秋道:“这些灯笼,是人皮灯笼,里面的火,是尸油炼制的。” 难怪她觉得不对,直到她闻到一阵奇怪的臭味才反应过来。 那是尸油的味道。 与其他动物的油自带香味,可以用来炒菜不一样,尸油有一股臭味,闻之令人作呕。 其实这是一种生物保护机制。 为了防止人类同类而食。 或许大家听说过朊病毒,这是一种人类同类而食产生的病毒,比埃博拉病毒更为恐怖。 百分之百的致死率。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人类无法对同类产生捕食的欲望。 历史上很多食人魔,你要问他人肉是什么味道。 他恐怕会说并不好吃。 影视剧都是假的。 吃过人肉的都知道,人肉又酸又柴,并不好吃。 不要因为好奇轻易去尝试。 吴秋秋闻出了尸油的味道,也从灯笼的表皮肌理看出了,这就是人皮制成的。 这一条路上,起码挂了数百只人皮灯笼,得用多少人制成?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吴秋秋仰头看着人皮灯笼之时,隐隐约约看到灯笼上有个模糊的身影挂在上面。 像是个妙龄女子,可当她仔细看时,灯笼上又什么也没有。 前方宾客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大路挂着灯笼,一条小路全是石子儿,黑黢黢的。 明眼人第一选择肯定都是挂着灯笼的大路。 尽管小路上有个模糊的指示牌:“义和庄由此去。” “喂,这里有指示牌,走这边。” 吴秋秋指着指示牌。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牌子了,黑黢黢的谁走小路啊,这边点着灯笼呢,走这准没错的。” 他们并不相信吴秋秋的话,就算有指示牌,也一定是已经废弃的。 那条小路一看就是早就荒废的。 是吗? 吴秋秋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皮灯笼,影影绰绰的,散发着森白的光亮。 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可是远处,又确实能看到那义和庄园。 灯火辉煌。 吴秋秋莫名觉得不安。 这些灯笼,就像是有意在引导人们走这条路似的。 可是经过在半道的事,以及那些被施法的泥俑,吴秋秋总觉得大黑无上圣佛没那么容易放过这些人。 “还是跟着指示牌走吧。”吴秋秋又说道。 她不相信人皮灯笼会无缘无故的挂在这里。 很奇怪。 倒是真的有人朝着小路这边走来。 或许也是觉得跟着指示牌走是对的。 但更多的人还是朝着人皮灯笼的路线走了进去。 吴秋秋便没有再劝。 事实上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也没有把握会发生什么事。 她走上了小路。 这条路不太好走,都是碎石,又窄,只能容许一人经过。 脚边就是水质浑浊的池子。 看不出这水有多深,但是行走在岸边,吴秋秋觉得脚脖子有些冷。 她低头看了一眼荷花池,水浑得就连自己的倒影都看不出来,就看到有些模糊的荷花。 吴秋秋走了几步,水中突然咕噜噜的,好像有什么在里面吐泡泡。 她赶紧面向荷花池,又并没有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 过了刹那,吴秋秋看到一条花鲤鱼跳了起来,又重重落在池子里,水花溅到了岸上。 原来是一条鱼。 吴秋秋暗中松了口气。 又朝着前面走。 “我怎么觉得越走越冷?我们是不是应该走大路的?” 跟着走小路的一行人,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啊!!” 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鬼啊......” 第277章 人间炼狱 这一声惊叫,也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看去,就发现水里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抓住了那个人的脚踝,并且死命往水里拖,若非他抱着一棵树,只怕已经被拖进了池塘里。 吴秋秋正要跑过去,水里又伸出一只手,将吴秋秋的脚踝也抓住了。 她看到了,水里是一颗已经泡得发涨的头颅,皮肤已经烂了,肿胀得不成样子,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像淤泥一样散开。 此时那颗头上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丢了一枚铜钱过去,正好落在阴物的眼睛上。 “啪!” 脑袋炸开了,四分五裂,就像淤泥一样融在水中。 吴秋秋赶紧跑去救另外被阴物抓住的宾客。 可是此时,水中游过来越来越多的阴物。 全部都被泡得肿胀,溃烂。 但吴秋秋依稀可以辨别出来,这些阴物,生前都是妙龄女子,此时却浑身赤裸被丢进了这池塘中,与污泥融为一体,成为恶心丑陋的阴物。 它们伸出手,试图将宾客抓进水里当了替身。 “你不是说,走小路安全吗?啊啊,有鬼,怎么办?” “要被你害死了啊。” 宾客们虽然是龙王宫信徒,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纷纷吓得六神无主。 “韩韫,帮我。” 吴秋秋冲向最近的一个宾客,同时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空气稍微有一点起伏,那些抓住宾客们的手,被齐齐斩断,阴物们瞬间化作了一滩污水,与荷花池融为一体。 难怪荷花池看上去那么的浑浊。 吴秋秋这边,也一把抓住那只惨白鬼手,一弯刀将之彻底砍断。 随后马上盘腿坐下,念着声声咒语。 众人只看到吴秋秋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灰,洒向了湖面。 原本浑浊的池子,咕噜咕噜冒起了水泡,就像沸腾了一样。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韩韫出现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这一幕。 吴秋秋认真做事的时候,反而是最吸引他的时候。 接着吴秋秋抛出七枚铜钱,铜钱在水中漂浮,形成一个拱桥样式。 吴秋秋咬破之间,血抹在红线上,用两根筷子插在地面上。 “缠缠绕绕缠缠绕,心有奈何桥自来。” 红线绑在筷子上,她用中指弹了一下。 “魂归。” 眼前,似乎有一座无形的桥从水中被架了起来。 众人惊骇的看着,从咕噜咕噜的水泡中,好似冒出了一个个圆润的人头。 仿佛是人体模型,从保鲜膜中被印出了轮廓一样。 它们轻飘飘的,无形似有形,踏着那座看不见的奈何桥,朝着吴秋秋走去。 韩韫似察觉到什么,将血红的玉佩抛到吴秋秋手中。 吴秋秋接住后,朝韩韫点点头,她摊开魂玉在掌心里。 那些走过来的魂体,一个接一个,全部进入了魂玉。 她把她们都净化了,收进魂玉,化作魂元。 整个过程约莫持续了十分钟。 等众人回过神来,惊骇的发现池子里的水竟然变得清亮透彻,能看到鱼儿在里面欢快的摆动。 “好,好神奇......” 他们虽然信神佛,但有几人见过真正的神佛? 反而是吴秋秋露的这一手,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走吧,继续。” 吴秋秋小脸有些白,对着大家挥挥手。 龙王宫,还不知道埋藏着什么样的罪恶...... 大家连连点头。 心想跟着吴秋秋真没错。 就在大家继续前行之时,突然听到了对面走人皮灯笼大道的人,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那一声声临死之时的痛苦嚎叫,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能猜到。 那边死人了。 而且现场一定十分惨烈,死的不止一个。 “那......那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死人了?” 有人惊恐的发问。 吴秋秋朝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路。 她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能做的也就是顾好眼前的事。 “龙王宫到底要做什么?不是听陈会长的讲会吗,为什么我们要遇到这样子的事啊?” “可能和龙王宫没有关系。” “我想回家,呜呜。” 经过几番惊吓,大家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点。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直到此刻都没有到义和庄。 还在这条阴冷的小路上行走。 对面大路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凄厉。 不难想象那边到底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 若是他们刚才走了那条道,只怕也成了那些惨叫之人其中一员。 怎么办啊? “小妹妹,你要不要去救救他们?” “我们都是一起上来的......” 有人试着对吴秋秋开口。 现如今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在吴秋秋身上。 吴秋秋转身,抿了抿唇,才道:“我走了,你们呢?” 众人面面相觑。 “路是自己选的,又不是我们让他们走那边的。” “小妹妹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们岂不是......” 吴秋秋看着眼前一张张惊恐的脸。 心中也不免叹气。 龙王宫此时此刻连装都不装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大杀特杀。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边的惨叫还在继续,韩韫将手轻轻搭在吴秋秋肩膀上:“想去就去吧,这边有我。” 救人能积阴德。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善缘恶缘皆是缘。 今日遇上,便有幸结个善缘。 “我去了。” 韩韫看着她点点头:“小心。” 他时刻关注着隐匿在暗处的大黑无上圣佛,确认这里并没有那玩意的气息。 而以吴秋秋的能力,这些怨气深重的阴物,其实并不能奈何吴秋秋。 所以他也就让吴秋秋放心去了。 吴秋秋心中存着善念。 他便愿意守护那份善意。 因为稀少,所以显得难得可贵。 吴秋秋义无反顾冲进回头的路。 “将军,当初您上战场时,也有这般的气势。” 黑影在边上说道。 “我不是从前的我。” 韩韫摇摇头。 天下早已经不需要他。 吴秋秋一走,人们显得焦躁不安,谁都不敢往前走。 韩韫也懒得理他们,爱走不走。 只要别让他们死掉就好。 于是众人只好就在池塘边上席地而坐。 现在池子里水比较清亮,倒是比较有安全感,鱼儿摆动着尾巴,渐渐让那种恐慌的情绪消停了不少。 他们此时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只能期盼着吴秋秋快点忙完了过来。 曾经的信仰龙王宫,此刻却变成了他们恐惧的根源。 不知道从某一刻起,那边的惨叫声好像停止了。 四周,完全静了下来。 当处于完全的寂静之中,人就会产生一种不安。 有人拿出手机,发现山顶没有信号,就连紧急电话都被阻断了,拨不出去。 他们相当于完全被困在了义和山上...... 吴秋秋回到碎石路上,人皮灯笼还在晃动。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声尖利的笑声。 摇晃的灯笼上,好像印出了一张张女人的脸。 可当吴秋秋认真看去之时,那些脸又消失了。 灯笼光好像显得比刚才还要森然,入口处倒是一切正常。 直到此时也还有宾客三三两两地赶来。 吴秋秋指了指小路:“走那边。” 说完也不管他们,就走进了人皮灯笼笼罩的,看上去十分明亮的大路里。 大约走了二十多米时,有一个转弯。 她已经闻到了相当浓烈的血腥味。 一转头,那几个宾客走的也是这边。 她想说点啥,最后又啥都懒得说。 自顾自向前,走向了拐角处。 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象了自己即将看到的是怎样的画面。 可是当她真正看到时,还是忍不住玩胃里翻江倒海。 人间炼狱。 整条路上,都是喷溅的鲜血和碎肉。 人被撕成了肉沫,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到处都是人体组织以及碎掉的染血衣物。 她向前一步时,听到啪的一声。 一颗眼珠被她踩爆了。 第278章 那边滚 地面上,糊上了厚厚的一层,黄色和红色以及白色的物体, 那是脂肪,内脏,骨头和鲜血碾碎后形成的糊糊,在地表形成了一两公分厚。 最起码是好几个人的尸体。 而这样的场景,还在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人惨遭毒手。 “嘻嘻嘻嘻。” 人皮灯笼又发出一阵笑声。 它们大弧度地摆动起来。 一张张鬼脸从灯笼上印了出来,试图钻出来。 人皮将它们的五官轮廓印的清清楚楚。 一个个赤裸的鬼影从树上倒着往下爬下来,整座桥都开始颤抖,桥两边的护栏竟然像中间挤压。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救命啊,杀人了。” “有鬼,大家快跑啊。” 跟在吴秋秋身后跑来的那几个人,也看到了这副场景,吓得吱哇乱叫。 随后更是忍不住就地吐了起来。 这副场景会让他们做一辈子的噩梦,简直是人生阴影。 太恐怖了。 他们的尖叫,将原本准备对吴秋秋扑去的阴物,成功把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阴物们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嘻嘻嘻嘻。” 一阵此起彼伏的尖笑过后。 猛地朝着几人扑了过去。 于此同时,周围的护栏就像受到某种操控,直接漂浮了起来。 “啪!” 向中间挤压而去。 而且那种力量相当大,一个宾客正在哇哇吐,直接被挤到中间,成了肉泥。 在被挤碎的瞬间,他的头被一只阴物扯了下来,连同一整条长长的脊椎。 好像一个大型的蜈蚣。 被分尸那瞬间,他或许没有失去意识,还惨叫了一声,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可是几秒后,就彻底死掉了,临死之前眼睛里还盛满了痛苦和绝望。 吴秋秋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 她瞪大了眼睛,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死无全尸。 可是不等她喘口气,那些可怕阴物又盯上了另外的人。 那几个人已经被吓得失了声,就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一动不能动,只是睁大圆鼓鼓的眼睛,眼眶都要被撕裂般。 他们的瞳孔里也看不到任何倒影。 也忘记逃跑和反抗。 周围的东西向他们挤压而去,他们也即将变成一滩红色的肉泥。 惨白的灯笼在空中旋转着,一张张人脸在其中交叠。 白影交错,地面红得吓人。 让此处看上去宛若地狱的场景。 吴秋秋一脚踩在地面的黏腻上。 那些稀碎的人体组织黏在了脚底,导致有些滑,软趴趴的。 这种触觉令人头皮发麻。 可吴秋秋顾不上心里的恶心,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那几个人。 一刀! 砍断了一只伸过去的鬼手,反手又投掷了好几枚铜钱,正好丢在人皮灯笼之上。 “啪!” 3个灯笼全部燃烧了起来,幽幽的蓝色火焰中,依稀看到几张诡异的脸在惨叫。 一股浓郁的腐臭味道充斥在鼻尖。 这便是尸油的气息。 吴秋秋一把将呆愣在原地的两人拽开。 “砰!” 护栏刚好撞击在一处,晚了一秒,两人都要命丧当场。 她握着拳头,对着掌心呼了一口气,然后狠狠敲在两人的头顶阳火之处。 “给我醒过来。” 二人如梦初醒。 等反应过来,看到自己踩在同伴的肉糜之上,哇的一下又吐了出来。 吴秋秋本来就胃里翻江倒海,现在也差点yue出来。 她揉了揉鼻子,对二人凝重道:“你们快走。” 她还要去前面救人,不能带俩拖油瓶。 “我……我们不敢……”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就踩在肉糜上。 要知道这就是他们同伴的尸体啊…… 怎么受得了? 现在更是一步都挪不了。 就跟脚下踩着岩浆一样,双腿都在打颤。 “废物。” 吴秋秋咬了咬唇。 二人脸色变了变,但始终忍不住那种恐惧。 废物也就忍了。 “你带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吴秋秋一人往他们手里塞了一枚铜钱,往外指了指:“往那边滚。”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忍着恶心,踩着那些黏腻的东西继续往前面走。 她偶尔余光扫了一眼,发现那两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吴秋秋心肠一硬,没有理会。 她已经指了一条明路,他们不走也怪不得她。 她能来这边救人本身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不可能像个保姆一样还要陪护着他们。 地上黏腻的东西延伸出去很长一截。 而且她总感觉那些人皮灯笼里,藏着一双双眼睛把她盯着。 她警惕着突然冒出来的阴物,在一片阴森血红之中,快步前行。 终于,她再次听到了惨叫声。 那边有十几个宾客围在一起,明明他们面前什么都没有,却又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们面目狰狞,伸手疯狂抓着自己的脸和脖子。 “不要,不要过来啊。” “走开,啊啊,你走开啊。” 他们的脸被自己抓得毁容了,一条一条深深的血痕,宛若狰狞的沟壑,横七竖八地出现在脸颊。 甚至有个人,硬生生把眼珠抠破了。 粘稠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他们眼中一定看到了某种特别可怕的东西。 吴秋秋看了看周边,用一根红线拴在护栏上,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前面一定有某种介质,能让人陷入恐怖的幻象。 她用红绳绑住自己的话,即便被幻境带着走向某种极端,红线也能拉着她,甚至把她拉回现实。 做好准备后,吴秋秋走向了前面。 突然,她的膝盖被人敲了一下。 剧痛。 等她直起身,前面的景象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吴秋秋心里还是警惕了起来。 她走过去,一把拉住一个正在抓挠自己的人。 左手握拳,呵气,一下敲在他头上,一气呵成。 “醒。” 那人终于清醒,看到自己身上全是血,紧接着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痛呼出声。 “我,我在哪里?” 吴秋秋丢了枚铜钱在他嘴里:“从现在起不许说话,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然后用红线缠住了他的中指。 再把竹灰撒在他两边肩膀。 这叫哄鬼。 只要不嗷嗷大叫,阴物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接着吴秋秋对其他几个人如法炮制。 人清醒过来后,都是吓得浑身颤抖,恐慌的情绪蔓延。 他们现在的情况,不死也毁容了,有的眼珠都被抠爆了。 早知道义和山庄园这么危险,打死他们也不会来啊。 “跟紧我,别出声。” 吴秋秋给自己身上都缠上了红线。 又从书包拿出油灯点燃。 她需要油灯来辨别方向。 她左手拿着红线,右手握着油灯,身后还跟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宾客。 为了防止这些家伙坏事,吴秋秋忍不住又告诫:“从现在起,你们走的每一步必须踩着我的脚印,踩错了,出事了别怪我。” 众人很紧张,但还是更紧张自己的小命。 忙不迭的点头。 “走。” 说完,吴秋秋左脚画半圆,脚后跟率先落地。 脚在被血染红打湿的地上,踩出啪的一声。 吴秋秋并没有理会。 接着右脚起勾,绕着左脚画了一圈,然后脚尖落在左脚前方。 她一步接着一步,走得很慢,明明有些奇怪的步伐,众人看她走起来,愣是看出一种行云流水。 于是乎,后面的人也踩着她的步子,紧紧跟在吴秋秋身后。 走着走着,吴秋秋感觉提不起脚来了。 她低头,那些肉泥凝聚成一张张人脸,长出了手脚,死死抱住她的脚腕, “嘻嘻嘻嘻。” 白色的灯笼旋转着。 赤裸的白影攀着灯笼爬下来。 吴秋秋一转头,发现她救下来的那些人,围成了一圈,眼眶里漆黑一片。 一个个阴森诡异地盯着她。 第279章 念尼玛的大黑无上圣佛 他们开始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声音嘶哑,咧开的嘴巴里是森白的牙齿,然后牙缝之间,慢慢渗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那血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最后成了黑色。 口中呕吐着大量的黑水,白色的牙齿就像被腐蚀了,一颗一颗地脱落,他们大张的嘴巴就仿佛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大,大黑无上圣佛,保佑信徒。” “长生不老。” “飞升成仙。” 他们嘶哑地说着,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吴秋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肉泥组成的手,也绕着吴秋秋的腿缓缓向上,就像血红色的藤蔓,把吴秋秋完全缠住了。 从灯笼上爬下来的赤裸鬼影,头往下垂着,两颗泛白的眼珠子也以不正常的角度向下面撇着。 它们伸出手,双手捧住了吴秋秋的脸。 慢慢将脸贴着吴秋秋的脸垂下来。 “大黑无上圣佛,念。” 它们试图掰开吴秋秋的嘴巴。 手指勾住了吴秋秋的嘴角,一点点往两边撕开。 “念啊。” “大黑无上圣佛。” 那几个牙齿都烂掉的宾客一直在跟着念,他们念得越多,身上溃烂得就越严重。 不只是牙齿完全脱落,他们身上也开始溃烂。 一块一块的烂疮迅速的出现在身上。 溃烂的地方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脓液。 直到最后,可能他们都会腐烂成一滩肉泥。 绝不能念。 吴秋秋抓紧时间,手里的灯直接摇晃了一下,烧热的灯油便直接喷溅到了那些的抱着她的手上。 “念你妈的大黑圣佛,滚。” 滚烫的灯油好像带着火一般,瞬间将那几双惨白的手点燃,它们唰一下就缩了回去。 连同白色的人皮灯笼,全部烧成灰烬。 她歪头看了一眼地上红色的人脸和手。 七枚铜钱丢了下去,左脚八卦步起,手中油灯的热油又往下倒了一些。 它们瞬间就融化开来。 吴秋秋顺势用滚烫的手指点在眼睛上。 灼热的感觉却令眼睛十分舒服。 放开手指,她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 她还站在原地呢。 这次她走过去,将那些人救下来,如同先前那般遮住了他们的阳气,一路点着灯前进。 这一次,总算没有再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大概也是那幕后黑手知道这些手段对吴秋秋不起作用,也就不再白浪费力气了。 她成功救下来不少人。 这些人跟在她身后,原本是想求吴秋秋带着他们直接下山. 但是吴秋秋很清楚,那个什么佛废了这么大力气把这些人搞上来,回去的路上能安生? 下山的路只会比上山的路更加凶险,可怕。 换做是吴秋秋也会这么做。 众人没辙,也不敢单独行动。 反正吴秋秋就是一副已经救了他们,他们爱走哪走哪的态度。 众人合计了一下,还是跟着吴秋秋比较安全。 上来的那么多人,最起码少了三分之一了。 也有一部分幸运儿没让吴秋秋救,就成功地逃离了人皮灯笼那条路。 前方灯火辉煌,一栋高大的建筑矗立在山顶。 建筑群上闪着暖黄色的灯光,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两侧都有信徒在守候,这些信徒脸蛋红润,笑容模式化,穿着宽大的白金色袍子,遮住他们消瘦的身躯。 大门里,还能看到服务人员来来往往,端着果盘酒水之类的。 若是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谁都会以为这里是个温暖的港湾。 包括刚才经历了那样一番恐怖场景的宾客,看到这副景象时,眼中也出现了迷茫与怀疑。 他们从炼狱之中逃出来,内心对义和山恐惧到了极致。 神经也绷紧到极点。 好不容易结束那一切,如今看到这样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内心居然感到松懈,以及希望。 “逃出来了,我们安全了。” “哈哈哈哈,安全了。” 宾客喜极而泣,双腿弯曲,虔诚的匍匐在庄园之前。 接着绝大部分宾客都跪了下去。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信徒。” 吴秋秋:......尼玛。 她累死累活当牛马是一点不提是吧? 现在这些傻叉还跪拜起大黑无上圣佛了。 她顿觉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不过吴秋秋也不太在意,因为从她一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暗示意味。 暖色的灯光,人们来来往往,食物散发出诱人的味道,里面时不时还有人在说话。 无一不在暗示着这里的安全,大家逃出来了。 加上这些人原本就心理脆弱。 肯定直接就着道了。 她看了这些人一眼,随后不再理会。 一身浓郁的血腥味,与这里格格不入。 接着,从庄园的另一边,一条漆黑的小路上,也上来了不少人。 是刚才吴秋秋在小道上救的那群人。 他们同时也看到了吴秋秋,以及吴秋秋身后对着庄园匍匐下的宾客。 整个画面,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违和感。 一身鲜血,气息浓烈的少女,目光明亮地站在庄园之前,庄园暖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呈一种温暖的轮廓,她的身后,是一群失了智的宾客趴在地上。 众人都集体愣了一下。 吴秋秋纤细的眉毛动了动:“韩韫,你们来了。” 韩韫率先看了看吴秋秋的情况,发现她并未受伤,于是点了点头:“人也带来了。” 出乎吴秋秋预料的是,韩韫带着来的这些宾客,并未像另外那群人一样跪下喊口号。 两边会合。 “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进去,或许能解开她很多疑惑。 包括大黑无上圣佛为何会盯上她。 这时,一直守在庄园门前的白袍信徒,突然转身朝着众人走来。 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跪拜,也看不到他们身上的鲜血。 就那样神态无比正常地走了过来。 “客人,你们终于到了,会长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出示你们的请帖,随我去庄园内部。” 信徒使用的是佛家礼。 他们脸颊上,都有不正常的红色,就像涂了一团腮红,唇上更是红艳艳的。 迎面走来时,脸上都挂着笑意。 吴秋秋盯着几个信徒,冷眼将请帖掏了出来,递给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信徒,伸出惨白而枯瘦的手接过去。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信徒的手腕。 突然,她握紧了信徒的手臂,一脚踹在信徒的膝盖上。 她清楚的听到咔嚓一声,那信徒的脚就断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好像没有感知到痛苦,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消失。 但是声音却变了:“好痛。” “......” 果然如此。 吴秋秋一脚踩在信徒断掉的腿上,狠狠转了几下,发现那截短腿不像肉体那样富有弹性,反而是直接瘪了下去。 她接着轻而易举将这名信徒踹倒趴在地上,膝盖跪在他背上,一把就扯掉了假发。 底下,是纸张贴合的痕迹。 “纸人。” 吴秋秋站起身。 在她说出纸人二字的时候,这名信徒迅速发生了变化,不再栩栩如生,而是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纸人,断了一条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画的嘴巴还咧着大大的笑容。 纸人的眼睛是点上红色朱砂的。 点睛,纸人回魂。 龙王宫,也有纸扎匠。 并且扎出来的纸人栩栩如生,堪比挽千丝。 这么看来,其他几个白袍信徒,也是纸人。 吴秋秋将目光对准了其他几人。 “请客人跟我们进去。” 他们挂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站在前面。 吴秋秋犯不着和几个纸人过不去,便也没有毁了他们。 “带路。”她颔首。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几名纸人明显松了口气。 要是吴秋秋真要毁了他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吴秋秋没有。 第280章 他见山河无恙 纸人在前面带路。 众人得知带路的人是纸人,脸上表情都多少有些不自然。 这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后,怎么觉得瘆得慌呢? 好端端的人,居然是纸人。 虽然他们原本就信这些,可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 庄园的大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光洁亮泽。 路的两边,造型独特的路灯散发出暖黄的光线,有小飞蛾正在绕着路灯转圈圈。 走过这节路,一个巨大的黑色雕像,犹如一片阴影一样挡在众人面前。 一个个头骨,栩栩若生。 往上是躺着的大黑无上圣佛。 纸人跪在地上大喊:“信徒拜见大黑无上圣佛。” 原先还保持理智的那些宾客,看到睡佛的那一瞬间,好像尽都失了智。 他们表情充满了虔诚,双手合十,跪下后整个上半身都匍匐在地面。 “信徒拜见大黑无上圣佛。” “求圣佛保佑信徒得道飞升。” 说完,脑袋在鹅卵石地面一下接着一下地磕头。 “咚。” “咚。” “咚。” 沉闷的声响,让周围暖色调的灯都晓得诡谲了起来。 不一会,宾客们面前的地面上,多了血迹。 他们生生将自己的头磕破了,也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而吴秋秋总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在引导着她抬头往上看。 她试图与那种奇怪的力量抗争,头颅猛然一疼,宛若被针扎了一样。 “抬起头吧。” “看看圣佛尊容。” “快抬起头吧。” 一道梵音一样神秘,沧桑的声音,在吴秋秋脑海里不断响起。 催促她赶紧抬头看看圣佛的模样。 吴秋秋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眼睛就像被某种神秘的精神力量给禁锢住了,完全无法闭上。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充满了一种压迫感。 “抬起头。” “抬头。” 她瞪大了眼睛,被那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点点抬起自己的头颅。 吴秋秋尽力去抵抗,可无济于事。 就像有无数双黑色的手,捧着她的头,慢慢的往上推。 根本不容她拒绝。 她的眼睛因为顽强抵抗而微微泛红了。 就在吴秋秋头晕目眩之际,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冰冰凉凉的,极为舒坦。 “闭眼。” 韩韫低沉的声音缓缓流进耳朵。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拦,她轻而易举就把眼睛闭上了。 可即便看不到,她好像也能感觉到那些抱着她脑袋的黑色手掌,全部化为灰烬。 连同脑海里那道声音一样,成为虚无。 “睁开眼睛。” 睁眼后,黑色睡佛没变,但那种牵引力消失了。 它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石像而已。 “不能和它对眼,灵魂会被打上烙印,就像那些人一样。” 韩韫的手从吴秋秋头顶收回,转而握紧吴秋秋有些冰凉的手掌。 他走在了前面。 高大的身躯将吴秋秋完全挡在了后面。 吴秋秋若隐若现的感觉到一股肃杀的味道。 韩韫虽然穿着变了。 她却依稀看到他身穿盔甲,马踏九州,一杆长枪在手,横扫千军万马。 敌人的血染红马儿的毛发。 亦染红他的脸庞。 他是战场上的神只,也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 今夕少年将军褪去战袍,紧握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他见山河无恙,愿求人间烟火。 庞大的大黑无上圣佛,在这一刻,沦为了陪衬。 伤不了吴秋秋分毫。 “吴秋秋,别发呆,跟紧我。” 韩韫脚步一顿,微微侧身说道。 “哦,好。”吴秋秋赶紧抓住韩韫的手跟上。 她稍稍用余光看了睡佛一眼。 发现睡佛的脑袋被一团黑雾给笼罩着,啥也看不清。 肯定是韩韫干的。 干得漂亮。 趴在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人们,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瘫坐在地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刚才发生了什么? “快,我们跟上他们,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有聪明人说道。 其他人也不敢单独留在这个地方,急急忙忙跟上吴秋秋和韩韫。 清醒的人在努力想办法自救,没有清醒的人,灵魂还在被大黑无上圣佛一点点吞噬。 鬼神难救。 纸人还在前面带路。 “客人,我们到了,会长就在里面。” 这是一间大房间。 就仿佛是电影院。 台下有几百个红色的皮椅,此刻里面光线昏暗,隐约看到里面空空荡荡。 大厅后方的几盏射灯,便是大厅里仅有的光线。 看不清楚。 前面红绸铺着的台子上,有一个一米多高的讲台,上面还有几个话筒,以及一个红匣子。 台上正中间,摆着很多把椅子,同样铺着红绸。 最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光头,戴着眼镜,头向左边垂下,一动不动,像是昏迷,又像是死了。 “客人,请坐,陈会长的讲座马上开始了呢。” 纸人把吴秋秋和韩韫引到最前排的座位上。 近距离的观察,吴秋秋发现,这个陈会长应该是死了。 首先他的脸很白很白。 其次……她看到了陈会长手背上的尸斑。 这个模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后方的射灯突然变亮,光圈全部打在了陈会长的身上。 “咔,咔咔。” 陈会长的关节动了。 头颅也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抬了起来。 整个人都非常奇怪,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操纵了他的关节和头颅。 陈会长脸上是大片大片的尸斑。 但他却微笑着。 “欢…迎…大家,来,来义和山,庄园。” 他说话很卡顿,就像是放磁带。 后方的幕布拉开。 椅子上坐着十来个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完全一样,就连长相都有七八分相似。 “他们全是天元大师。”吴秋秋瞬间就猜到了。 这些人就是批量复制的天元大师。 但吴秋秋能明显感觉出,除了陈会长是个死人,那些各种版本的天元大师则是活人。 只是这些天元大师都是大黑无上圣佛的忠实信徒。 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只是个空壳而已。 他们面带微笑,看向前方的样子,就像一套俄罗斯套娃。 吴秋秋猜到这些人都是推到台前的幌子。 真正可怕的东西,估计还在后面。 陈会长磕磕巴巴地说起龙王宫的成立,发展,以及如何壮大到今天的样子。 然而他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砰!” 大厅的门被莽撞地推开,吴秋秋闻声看去。 是莫先生,也就是阿生,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吴……”他看了看诡异的场景,咽下了吴秋秋的名字,咬咬牙道:“二叔公,不见了。” “什么?” 吴秋秋站了起来。 二叔公???? “对,我听二叔婆说他早上睡下了,可下午开门并不在房间里,到处都找过了。” “他知道今天义和山要出事,我怀疑他来山上了,所以赶来了。” 阿生脸上难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他就二叔公和二叔婆两个亲人了。 莫家虽然听着风光,什么守道人,其实在当地人眼中啥也不是。 只有红白喜事的时候,请二叔公坐个主桌啥的。 早就没有当年的风光了。 阿生唯怕二叔公来到义和山出事。 一路上,他看到了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吴秋秋眉头不自觉地朝中间皱起。 “阿生哥,你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也没遇到危险吗?” 阿生点了点头:“对。” 他除了看到这些东西差点被吓个半死以外,还真没遇到啥危险。 然后他又说:“二叔公不会出啥事了吧?” 吴秋秋眼睑跳了一下:“他应该没出事。” 然后,冰冷却又凛冽的目光,看向了台上。 他怎么会出事呢? 第281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从始至终,龙王宫......不,大黑无上圣佛最忠实的信徒,应该就是二叔公。 “什么?你什么意思?” 阿生对吴秋秋的表情莫名感觉到一阵寒冷。 就好像她知道了某种秘密,而这个秘密,能颠覆他现有的认知和三观。 “二叔公,现身吧。” 吴秋秋盯着红色的幕布,冷冷开口。 “咕噜噜......” 陈会长的头滚了下来,顺着舞台一直滚到了台阶上,又滚到了底下的座位旁,正好在吴秋秋脚边。 后脑勺露在上面。 吴秋秋眯起眼睛。 陈会长的后脑勺一个大洞,早就被掏空了,就是个空空的壳子。 台上剩下的半截尸体,也就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后方的射灯,光圈一直停留在陈会长的尸体上。 浓烈的肉体腐臭味道瞬间传了出来。 可以清楚地看到,陈会长的尸体,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里面的肉完全腐烂了,只剩下一条森白的脊柱,以及完全没腐烂的皮。 这一幕,就像荒诞的舞台剧。 吴秋秋视线没有在陈会长的尸体上停留多久。 倒是后方的宾客们吓得不轻,叫唤了几声。 “陈,陈会长死了???” 阿生也吓了一跳,不过却将眼神看向吴秋秋,里面布满了震惊。 吴秋秋刚刚刚说什么? 二叔公??? 不,那怎么可能。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心底无端开始不安起来。 二叔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一切真的和二叔公有关,那他...... “哗——” 厚重的红色幕布,终于再次从两边拉开。 后面的人影,也露了出来。 是二叔公! 他身穿一身红色的圆领盘扣外衫,消瘦的身躯微微佝偻,手中抱着一个古朴的神龛。 神龛之上,盖着一层红布,衬得二叔公苍老的脸,愈加的惨白如纸。 “二叔公,你为什么在那里?你在搞什么?” 阿生连忙问道。 看到二叔公的刹那,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好像心中的某种担心,成为了现实。 二叔公空洞中夹杂着些许冷漠的眼神,看向了阿生:“阿生啊,你来做什么?你不该来这里。”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像一团雾气一样,拍打在阿生的胸膛,将他直接拍出了大门。 阿生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口血,他忙不迭爬起来,可铁门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 他顾不上胸口的痛,砰砰砰地拍着大铁门。 “二叔公,二叔公,开门。。”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里面却只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滚下山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冷漠,无情。 与二叔公平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可偏偏,这更像是二叔公真实的样子。 阿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二叔公你开门,你是台中守道人,你这样会遭天谴......” 他用力拍打着铁门。 可不管怎么用力,铁门彻底将他拒之门外,他也无法再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可以,不能让二叔公酿成大错......” 阿生抹了抹嘴巴上的血。 他靠着门,一边侧耳听里面的动静,一边思考着对策。 而大厅之内,吴秋秋冷眼看着台上的二叔公。 “所以,关于魏君覃的消息,是你故意给阿生哥的,是引我自投罗网。” “所谓的龙王宫请帖,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这下一切都想通了。 难怪一到台中,龙王宫就盯上她了。 事实上,在她还没来之前,二叔公就在狩猎了。 阿生是被利用的。 二叔公张开空荡荡的嘴巴,里面的牙齿竟然已经完全脱落。 也就是说,平日里,二叔公戴着的都是假牙。 吴秋秋想起那些信徒的症状,可以确定二叔公就是大黑无上圣佛的信徒。 未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也露出大片大片的烂肉。 而二叔公手中抱着的神龛,红布底下只怕就是大黑无上圣佛的本体! “哈哈哈哈,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 二叔公脸上完全看不出原先的和蔼。 只剩下阴冷和恶毒。 “哦?”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所以你莫家佛堂镇压的凶地,其实镇压的就是那邪佛吧?” 所谓守道人,都是镇压凶地。 凶地形成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也有的,是纯粹为了镇压凶恶的东西。 早在吴秋秋进入莫家佛堂的时候就猜到了,佛堂底下镇压着东西。 莫家世代留守在这里。 她离开佛堂那天,感觉佛堂往下沉了些许。 当时觉得是错觉,现在想想,应该是真的。 大黑无上圣佛出世了。 就是不知道,二叔公这个守道人,是何时与之同流合污的。 “什么邪佛?不许对圣佛无理,该死。” 二叔公突然暴躁起来,怀抱的神龛红布也随之飘荡了起来。 露出里面黑佛的真面容。 不像那些复制品一样崭新,威武。 原版黑佛上面的纹路已经脱落,有的地方能看到里面的原色泥块。 就像是一个经过无数年风吹日晒,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的泥俑。 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更显得多出了几分诡异。 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烂泥俑,操纵了这么大一盘棋。 它的信徒,都将全身溃烂,头发和牙齿全部脱落…… 耳边,诵经声开始了。 吴秋秋惊觉所有座位上,此刻居然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但他们全部在念经。 念的文字是吴秋秋听不懂的那种。 他们将经文盖在脸上,看不到他们的五官。 从书的下方,看到一股黑水流下,同时还有脱落的牙齿掉在地上。 可他们并未停下,念经的声音反而是越来越大声,急促。 整个大厅都摇摇晃晃起来。 二叔公咧着嘴巴大笑起来。 “别反抗了,成为我们的一员吧……就,就等你了。” 他把神龛放在了讲台上。 双手比出了一种奇怪的手势。 先是两个食指向下,指尖相触,然后中指向上弯曲相扣,两根拇指分别按在中指指头上。 随后双手翻转,类似一个三角形…… 接着…… “别看别学,邪教手势。” 吴秋秋不知不觉看入了迷,双眼突然被蒙住了。 韩韫的声音仿佛一击重锤落在她心口。 她猛然惊醒,居然不知不觉看了进去。她的双手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学习…… 台下念经的信徒们齐齐开始做着那个手势,摇头晃脑。 吴秋秋却觉得自己的牙齿开始痛,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就像牙龈出血。 头皮也痒痒的…… 几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她耳边响起。 腥臭的黑水,滴在她的肩膀上。 “加入我们吧。” 她的手不自觉抬起,做着二叔公的手势…… 吴秋秋立即反抗,疯狂催动着心火。 就在这时,韩韫朴实无华地一掌向前推出。 正在台上比划邪教手势,口中跟着念经的二叔公,砰的一下倒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装神弄鬼,够了吧?” 第282章 再念给你龟儿嘴巴撕烂 与此同时吴秋秋也终于催动心火,将那些接近的黑手震碎。 它们居然全部化作了一滩恶心的黑水。 吴秋秋权当没看到。 “小心。”她对韩韫低声说道。 “你知道莫家佛堂里,供奉的长枪吗?”韩韫突然问。 吴秋秋恍然大悟。 “那是......”是他的武器。 韩韫点点头。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带走了。 “不妨事,你处理这些信徒,那个黑佛交予我。” 韩韫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哪能让吴秋秋内疚。 长枪放在那里,既是净化血气,也是镇压黑佛,所以他未曾带走。 除了觉得没必要,也是感觉到佛堂底下有东西,长枪拿走或许会出纰漏。 谁知,最大的纰漏是守道人倒戈。 黑佛直到现在没有真正现身,估计也是刚才被一巴掌拍疼了。 韩韫,是二叔公与黑佛都没有预料到的变故。 这也是韩韫甘愿藏在暗处的原因。 “加油,一会见。” 吴秋秋对他道。 “嗯。”韩韫微微颔首。 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了台上。 吴秋秋不去关注韩韫,转而面向那些乱七八糟的信徒。 他们身下全是一滩一滩的黑色臭水,就像浑身的肉腐烂了一样,大块大块地脱落。 除了黑水,还有毛发。 经文盖在他们脸上,他们感知不到痛苦,摇头晃脑地念诵着,双手也做着邪教手势。 吴秋秋耳膜开始流血,嘴里涌现出铁锈的味道。 这个经文越听,对她的伤害越大。 最后,她也会腐烂成一滩黑水。 黑佛引她来,是因为她阴娘娘与尸胎的身份。 吴秋秋猜测,黑佛或许是想修成人身。 这些被镇压的凶物,都是当年被大能收拾了一顿,快要魂飞魄散而被镇压封印的。 这么多年,黑佛收集信徒,默默积攒,恢复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也许吴秋秋的到来,就是黑佛所认为的契机。 至于龙王宫,大概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幌子。 收割信徒们的金钱,少女的身体,无恶不作的邪教。 只可惜,黑佛没有预判到,那杆它一直不敢触碰的长枪的主人,居然也来到了台中...... 吴秋秋塞了两朵纸花在耳朵里,又用铜钱沾上无根水,贴在双眼上,最后憋气。 不听不看不闻,能得清静。 口中铁锈味渐渐褪去,牙齿不痛了,耳朵也不再流血。 她看不见听不见,便只能手握油灯。 手指熟稔地划过灯芯,便能感觉到火焰是往哪边吹的。 就在前面。 一刀! 正在诵经的一名信徒,被从胸口劈开。 “啪!” 他顿时四分五裂。 整个身体犹如泡沫一般散开。 格外诡异。 里面是白森森的腐肉,散开的一瞬间,就像长满了黑色的虫卵似的,被吞噬一空,最后化作地上的一滩黑水...... 他们根本不是人。 或者说,是早就死掉的人。 吴秋秋当然看不到现在的情况 她根据火焰的指引,面向了另外的还在大声诵经的信徒。 “嚓!” 又是一刀。 就像是放久了的萝卜被轻易切开。 容不得他们惨叫一声,在一分钟内,他们都会成为地上的一滩污水而已。 吴秋秋继续斩杀诵经的信徒。 “求求你,别杀我......我是今天跟着一起上来的。” 在她连续杀了四个诵经信徒之后,弯刀举到了今天一起来的宾客的头上。 “别,别杀我,我不是他们......” 他吓得瘫软在地上。 吴秋秋此刻的状态十分诡异,她的双眼之上是两枚铜钱,整个人没有气息,阴森的环境中,只能看到她手中的油灯,火焰在跳跃。 吴秋秋耳朵动了动。 似乎感应到什么。 “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眉毛动了动,准备转身去找别的。 那跪着的宾客低垂的脑袋突然一动,再次抬头,嘴里的牙齿迅速脱落。 他趴在地上,嘴里开始诵经,像拱起背的老狗,猛一下朝着吴秋秋扑过去...... 吴秋秋嘴角一勾,在那信徒扑来的一瞬间,横着一刀,正好落在信徒的脖子上。 信徒的身体在空中炸开,吴秋秋像是有预判一样,迅速闪开。 那些黑水一滴都没有溅到她的身上。 同时吴秋秋迅速张嘴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闭着嘴巴憋气。 她后退一步坐回座位上,拉开书包拉链。 “憋坏了吧?” “跟姐们一起冲。” 纸房子里,是早就憋坏了的吴火火他们。 自从吴秋秋知道自己被追杀,就不怎么放他们出来了。 这可把他们憋死了。 眼下有机会,根本不等吴秋秋开口,从纸房子里冲了出来,凶得批爆。 吴火火:“我牙刷儿,早就看不惯这些死夹子了。” 说着徒手撕碎了一个正在念经的信徒。 吴火火战力很迷,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成为纸人后,有时候像个吉祥物菜的抠脚,有时候又嘎嘎乱杀凶的批爆。 真正的吉祥物小呆瓜现在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曾经人人都笑他,偏偏他最争气。 一手老浓痰画符,犹如天女散花一样,平铺在若干个念经信徒的脸上。 啪一下自燃起来。 生生将他们烧成了灰烬。 黑水更是第一滴都没有。 “我敲………小呆瓜这是你真正的实力啊?” 这一招,将张小满他们集体吓得不轻。 小废物点心啥时候这么强了? 小呆瓜双手插兜,没有对手。 呆滞的双眼里写满了王之蔑视。 “噗噗~” 或许是小呆瓜的强刺激到了大伙儿。 多多直接鬼化成了最强形态,来一个撕一个。 信徒摇着脑袋,一直在诵经,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危机。 “喊你个憨批莫念了,念得老子脑壳痛。” 吴火火咬牙切齿,好想撕了他! “再念给你龟儿嘴巴撕烂。” 吴秋秋知道小纸人们能力不弱,却也没想到他们现在这么牛逼。 刷刷刷几下就给撕得差不多了。 换气的空档,她问:“你们咋样?”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小纸人们杀红了眼。 吴秋秋吧唧吧唧嘴巴。 行吧。 她退后,捡捡漏。 然后将眼睛上的铜钱给揭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视觉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之前在这念经的信徒们起码有几十个,现在只剩下几个。 满地都是腥臭的黑水。 她看向台上,二叔公生死不知。 韩韫却是消失了,连同那个古老的黑佛。 她眯起眼睛。 现在还有个最大的疑点。 就是魏君覃。 而且之前在山崖上,她看到了魏君覃的纸人。 那么,背后的纸扎匠是谁? 魏君覃和龙王宫以及大黑无上圣佛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你们帮我注意到四周。” 直到此刻,台上还坐着那十几个复制粘贴的天元大师。 射灯也依旧照着台上。 他们嘴角咧着相同的弧度。 尽管如今的现场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污秽铺满了一地。 看上去格外的恶心与恐怖。 那十几个天元大师却好像并没有看到一样。 这一幕令人不寒而栗。 吴秋秋不想坐以待毙。 有的事情必须弄清楚。 “好,去嘛。” 小纸人们跳到台上的四个角,就像在给吴秋秋护法一样。 吴秋秋将红线缠腰,另一头甩给吴火火:“交给你。” “呵,你还信得过我啊?”吴火火冷笑一声。 她从前可没少想对吴秋秋下手。 吴秋秋翻了个白眼:“少废话,抓好。” 说完就爬上了台。 在吴火火他们的眼中,吴秋秋爬上台的那瞬间,身影就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吴秋秋??你在哪里?” 吴火火急忙喊了几声。 可是并没有人应她。 红线的那一头就像飘在空中了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拽紧红线狠狠拉了几下。 那边同样有人扯了两下。 “还好,没死。”吴火火松了口气。 第283章 你即是最大的魔鬼 吴秋秋这边,看到的景象也已经变了。 这里不再是展厅。 反而变成了荒郊野岭。 而她,站在三岔路口。 路口跪着人。 吴秋秋走近了看,十几个人影,正是先前坐在台上的天元大师。 不同于刚才笑得渗人。 此时他们集体跪在路边,双手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嘴巴张着,双眼圆睁,涌出血泪,锃亮的头顶,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纹。 他们全部都是死人。 有的双手向上,好像托着什么。 有的比出方才的邪教手势。 …… 而他们手势的方向,全部是面向中间。 可中间什么都没有。 众星拱月。 正在这时,腰上的红线被往后拉了拉。 应该是吴火火吧。 吴秋秋顺势也拽了拽,让吴火火放心。 接着她就走向了前面。 其中一个天元大师的头顺势就滚了下来。 她顺势一脚踢开。 莫来沾边。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其中几个天元大师一点点闭上了嘴巴。 嘴型好像在说些什么。 吴秋秋反手将铜钱丢进他们嘴巴里。 “给老子把嘴巴闭到,我不爱听。” 她骂骂咧咧的走上前。 跪着的尸体们:“……” 吴秋秋眯起眼睛研究他们的手势。 “献祭……供养…猎杀…死亡…是这样吗?” 她摸了摸下巴。 很明显,他们众星拱月的对象就是黑佛。 只是现在黑佛没有归位。 突然,吴秋秋明白了。 这里跪着的光头一共是十二个,类似于黑佛的走狗。 但是在当年,大能将天元大师封印之时,十二个光头就被杀死了。 黑佛也被封印镇压在莫家佛堂底下。 韩韫的长枪,血气滔天,正好用以镇压。 这些年黑佛暗中蛰伏,恢复力量,但是他始终没有彻底归位。 这十二个光头也无法代替他从前的护法。 于是只能复制粘贴几个大光头做个假把式。 这些光头早死了。 只有黑佛归位,才能彻底恢复力量。 这个位置,就是为了黑佛准备的啊。 那……吴秋秋就必须得搞个破坏了。 她上前,一刀就将边上的光头劈成了两半。 可看上去已经死了的光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就好像,吴秋秋真的砍死了一个人,鲜血喷溅得很高。 有一瞬间吴秋秋以为自己失误了。真的杀了人。 可下一秒她又冷静下来。 一旦产生对自己的怀疑,那她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将伴随着疑虑,畏畏缩缩,不敢动手。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这十二个大光头,一定不能留。 她接二连三,将所有大光头都斩杀于此。 这些人看上去分明是死了的。 可偏偏发出惨叫声来迷惑她的心智。 “你是罪人。” “你将堕入无边地狱。” “十世受苦。” “罪人啊,你是罪人啊。” “你即最大的魔鬼。” 他们被吴秋秋斩杀时,眼珠子都死死瞪着吴秋秋。 终于,都被杀光了。 “这下,看那个黑佛还怎么归位。” 她喃喃自语。 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双眸,已经泛着红色。 杀完十二个大光头后,她脑海里嗡嗡作响。 眼前三岔路口,她该走那边呢? 吴秋秋甩了甩头。 浓郁的雾气连连侵袭过来,每一条路看上去都那么的幽深。 雾气未散,前方路口都站着人。 中间那条路,是个模糊的黑影,就像是用一滩黑水凝结出来的怪物。 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个人形。 吴秋秋一下就猜到,是黑佛的影子。 而左边的路上,又站着身穿红色寿衣的魏君覃。 他笑着朝吴秋秋招手,让吴秋秋走他那边。 右边的路上,是二叔公。 二叔公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身姿清瘦,看上去仙风道骨。 如何抉择? 她站在路口。 在吴秋秋处于三岔路之时,另一边,却是金戈铁马,血染长空。 韩韫置身于战场。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冲杀声,伴随临死之前的哀嚎。 那种恐惧声入人心。 这一战,是他从军以来打得最为惨烈的一战。 他率领九千精兵,被三万五千蛮子围困于山上。 相差四倍的兵力,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将士们杀红了眼,以一换二,以一换三……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一杆长枪穿透敌军,敌人的鲜血将他黑色的盔甲,染成了铁锈的颜色。 他打赢了。 三万五千人,全成了山中孤魂。 而他的九千精兵,亦无一生还。 他们用血,硬生生铸就了一条胜利的路。 代价太大了。 太大了。 那一战之后,他用了很长时间调节心理状态。 一度握不稳长枪。 每当入梦,便是那一战中血色的长空。 他亲手培养的精兵,成了一具具不完整的尸体。 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而此时此刻,他又站在了这片战场之上。 却作为一个旁观者。 一片红色的场景之中,满是鲜血与尸体。 韩韫眸子闪了闪。 “啊啊啊。” “你这个魔鬼。” “还我命来。” 一阵夹杂血腥味的风吹过,那些躺在地上的断臂残肢,全部活了过来。 他们朝着韩韫爬过来。 被削掉的头,嘴巴一开一合,咒骂着,哀嚎着。 没有上肢的下半截尸体,拖着红色的肠子,蠕动过来:“魔鬼,你要下地狱的。” “你要下地狱。” 那被从中间一剑劈开的尸体,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来。 红黄色的物质流了一地。 它们疯狂咒骂,放声哀嚎。 “下地狱吧。” “哈哈哈哈哈,和我们一起下地狱。” 这一幕,是韩韫从前的梦魇。 他抬起脚,脸色变幻莫测。 手掌在身后握拳,颤抖,坚毅的薄唇微微抿起。 眉头往下压了压。 他怒喝:“滚。” 可这一声滚,并未吓退这些可怕的东西半步,反而让它们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也有怕的那天。” “来吧,和我们一起堕入地狱。” 一只断手抓住了韩韫的腿,有一颗头跳上了他的肩膀。 韩韫抓住那颗头,正欲捏爆。 “将军,不要。” “不要杀我。” 手突然停下了动作,他看向了那颗脑袋。 那是……那孩子当时才十六岁,家里的独苗,被迫参军。 时常躲在伙房哭。 后来他亲自指点,那孩子实力突飞猛进,上过一次战场后,成为了真正的士兵。 然而,小孩死在那一场战役中。 “将军,我不想死。” 韩韫抓住的那颗脑袋,正是那孩子的脑袋。 小孩痛哭流涕,眼里恐惧不安。 韩韫犹豫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下沉,双腿被拽进了一层血色的污泥。 血水中,伸出来一只只手,然后有脸慢慢浮现。 他们在里面挣扎,哭喊。 “将军,将军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母亲眼瞎,今年已经七十有五,等我回去尽孝。” “将军……我有一未婚妻,说好待天下太平那日,十里红妆嫁与我,我还不想死啊。” “我有一妻,我走时青草提腰,她身怀六甲。而今三秋已过,我尚未见过吾儿一面……将军,我心有不甘呐……” 一字字,一句句,浸满了血泪的话,如风一样不由分说冲进韩韫的双耳。 韩韫身形有些不稳。 纵使过去了几百年,听到这些话,他依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是,他是战场上冷酷无情的玉面修罗。 可战场之下,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即便他已经死了,不再有血肉之躯,心脏也化为灰烬。 然而,岁月抹杀不了的,是他看似冷漠却依旧滚烫的灵魂。 “等我。” 他低低对他们说了一声。 随即抬头看向被红色血雾笼罩的天空,压抑,沉闷让人透不过气。 他双腿沉了下去,但韩韫并未在意。 他双手抬起,一团漆黑浓雾,冲向了天空,直接撞出一个窟窿。 “嘻嘻嘻嘻,坏我成圣大事者,该入地狱。” 像是幼儿的笑声,又犹如老者的低吟。 是黑佛的声音。 第284章 莫家佛堂沉了 被韩韫撕开的天空,化作了一张扭曲的大脸。 黑色的轮廓,狰狞扭曲的五官。 看上去抽象极了。 黑佛是无形,它最大的能力就是激发人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让人为之恐惧,挣扎。 “你也配成圣。” 韩韫看着那张可怕的大脸。 没见过这么大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屠夫,有何资格置评我?你才是最该下地狱那个人。” 黑佛并没有被韩韫的话激怒。 反而是试图激怒韩韫。 韩韫锋利的眉尾不自觉上挑了一分。 这很简单。 黑佛不敢和他正面硬刚,甚至试图用这种方式激怒韩韫,说白了是想找到韩韫的破绽,让韩韫走向自我灭亡。 它在恐惧韩韫。 于是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韩韫嘴角勾了勾。 “你在恐惧什么?恐惧我吗?” 黑佛沉默了刹那。 “哈哈哈,胡说。吾会恐惧你一个应该下地狱的魔鬼吗?” 它在辩解,却是色厉内荏 韩韫越发云淡风轻起来:“谁是魔鬼,凑近了才看得清楚。” “但你的恐惧,相隔很远就闻着味儿了。” 韩韫淡淡说道。 他越是平静,天空那张鬼脸就越发狰狞扭曲。 “该死的屠夫,你睁眼看看吧。他们是你情同手足的兄弟,灵魂无处安放,只能沉沦在这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中,永无宁静,不得安息。” “而你,尚能心安理得地苟存于这世上,你当真能得到宁静吗?” “你,心安吗?” 黑佛又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像是被韩韫整无语了。 过了一阵,它觉得自己又行了,便换了语气,带着幸灾乐祸与讥讽开口。 它不信韩韫听到这些还会无动于衷。 果然,韩韫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虽然只是很细微的抖动,但依然存在。 韩韫重情重义。 这一点史书上早有记载。 他最忘不了的,就是曾一起上战场的兄弟。 韩韫沉默地垂眸,他看到了血海里挣扎沉浮的鬼脸,退去血色,那一张张脸是如此熟悉。 他怎能不记得呢? 分神刹那,他的身体又被拽进了十公分左右。 就像地狱之门在缓缓打开,拉着他坠入。 就在此刻,黑佛的声音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无端尖叫了一声。 “该死的臭丫头,坏我圣位。” 一瞬间,血海开始干涸,宛若被净化一样化作雾气,天上的血雾又被撕开了相当大的一个口子。 就连黑佛的影响都变得单薄了几分。 韩韫似想到了什么,悍然出手,地狱拉不住他分毫,他直直撞向天空,好似一杆无形的长枪出现在了手中。 右手往后,白骨手掌紧紧握着那杆长枪,整个身子几乎横躺在空中。 长枪被投掷出去。 明明看不见,却有种破空声。 就仿佛空气在一点一点爆裂开来。 整片天空布满了裂纹。 哗啦啦的碎开了。 温暖的光洒向被血浸染的大地,春雷响起,地面长出碧翠的小草。 他回头,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向他抱拳后退。 “将军,属下告退。” 他想俯冲下来,一团无形的光圈将韩韫托举。 “您走吧,将军,这里不属于您。” “属下从未怨过将军。” “时也,命也。” “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光宗耀祖。” “......” 韩韫离他们越来越远。 薄唇颤抖了两下。 “天大地大,万物轮回,望与诸位重逢。” 韩韫被送回了展厅之中。 二叔公怀中抱着的黑佛像,从中间已经裂开了。 看似已经尘埃落定。 但韩韫有种感觉,黑佛现在还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吴秋秋呢?” 韩韫捏碎了佛像,听到惨烈的哀嚎之声,台上坐着四个小纸人,没有吴秋秋的身影。 吴火火甩了甩手里的红线,冲韩韫翻了翻白眼:“红线的另一头呢,还活着,但看不见在哪。” 她是半分不怕韩韫。 反正韩韫拿她没办法。 还能揍他大姨子啊? 所以刚才黑佛突然受伤,应当是吴秋秋那边做了什么。 但他应该去哪里找吴秋秋? 她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动了,红线又动了。”吴火火叫唤起来。 韩韫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 吴火火纸人小手捻着红线,口中默念着什么。 她念这个咒语好像很痛苦,但依然坚持着念完了。 这是因为纸人本身就是阴物寄身,这些咒语对阴物都是有一定伤害的,吴火火念出来,其实也是在伤害自己。 “不对,很不对劲,她好像......出事了。” 吴火火站了起来,原本吊儿郎当的语气,猛然凝重了起来。 红线在抖,甚至隐隐有种要断掉的感觉。 要知道红线是吴秋秋与他们联系的东西,也是知悉吴秋秋还活着的关键。 若是红线断了,等于吴秋秋的消息也断了。 他们上哪去找吴秋秋? 韩韫一把将吴火火提溜起来:“怎么说?” “你把老子放下来。”吴火火扑棱了两下,不知道这样很没面子啊? 韩韫让自己冷静,然后放下了吴火火:“吴秋秋怎么了?” “她在那个未知空间里,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红线那端轻飘飘的,就像要断开了一样。” 吴火火道。 韩韫转身看着大厅,红红的幕布像血一样渗人。 吴秋秋是走到台上消失的。 不是障眼法的那种消失,而是像被丢进了一个未知的空间里。 会在哪里? 他一定要找到吴秋秋。 大门轰隆隆响了,阿生终于想到办法将大门打开:“二叔公,二叔公。” 他气喘吁吁地大喊。 阿生身后,跟来了庄德华。 “韩将军,接枪。” 原来庄德华把韩韫的长枪取来了。 “莫家佛堂塌了,二叔婆被压死了,整个佛堂陷入了地底,我怀疑那下面不对。” 他将长枪丢给韩韫的同时,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看到的也说了出来。 说实在的,他不得不佩服吴秋秋。 那天吴秋秋离开莫家佛堂准备去观鹤观,发现佛堂沉了一点。 即便肉眼看不出来,可吴秋秋出于警惕,就与他商量,让他留在莫家佛堂,随时关注着佛堂的动静。 并且这件事并未告知莫家二叔公与阿生。 就他们两人知道。 当时他还觉得吴秋秋小题大做了。 结果,真给撞上了。 然后二叔公又莫名消失,庄德华这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了。 这事指定与莫家有关系。 所以庄德华取了韩韫的长枪,马不停蹄地就往义和山赶。 二叔婆被当场压死他也顾不上了。 活着的人要紧。 一路上各种血腥的场景,庄德华心是沉了又沉。 好不容易赶到了义和山庄园,就看到阿生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很明显被关在了外面。 正在这时,有一个纸人给他们偷偷丢了一把备用钥匙在脚边...... 吴秋秋可能不知道。 她先前放了那几个纸人一马,纸人也给她报恩了。 于是就发生了先前那一幕。 “我家佛堂沉了??” 阿生脸色惨白,佛堂沉了,二叔婆也死了,现在二叔公还躺在台上生死不知的。 莫家这是真的要倒了。 “不,不,二叔公,二叔公你快醒醒。” “别嚎丧,这一切都与你二叔公脱不了关系,你二叔婆也是他害死的,他身为守道人,早就与黑佛沆瀣一气,今日义和山上上百条人命,就是他们一手酿造出来的惨剧。” “说难听点,你二叔婆死在佛堂之下,是为了你二叔公赎罪,说不定死在佛堂下的本该是你二叔公。” 吴火火找不到吴秋秋本来就烦,现在听到阿生还在嚎丧,更是没好气地叉腰骂骂咧咧。 “快点把嘴巴闭到,真鸡儿烦。” 庄德华被吴火火的气势吓到,慢慢挪到韩韫边上。 “我大概猜到了吴秋秋在哪了。” 韩韫点点头:“莫家佛堂底下。” 第285章 你我同罪 “走。” 庄德华直接转身。 韩韫已经离开了。 他一刻也等不得。 阿生咬咬牙,背上了二叔公下山。 “快,快跟上他们.” 幸存的人们赶紧跑过去,生怕被丢下。 义和山的惊魂一夜,这一辈子只怕都忘不了了。 众人紧赶慢赶,一路上畅通无阻,终于走下了义和山。 ...... 另一边。 吴秋秋并未急着选择走向哪条路。 她每条路都试着走近。 当然,在走近之前,她往油灯里又加了一些灯油。 如果油灯熄灭,那就不能往前走。 她先走了中间一条。 也就是站着黑佛影子的路。 事实上,吴秋秋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黑佛到底长什么样子。 又或者,所谓的大黑无上圣佛,只是它自封的,它是人心底的魔鬼化身? 吴秋秋走了约莫十几步。 油灯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被吹灭。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油灯一点微弱的光亮,就像黑夜中的一只萤火虫那般渺小。 在黑夜里显得微不足道。 “呼~” 一张惨白的脸凑近了油灯,轻轻吹了一下。 眼看着灯就要灭了。 吴秋秋捏着铜钱就是一巴掌,将那只阴物拍开。 却不想直接将之拍得四分五裂。 接着又有几个阴物扑过来吹灯。 通通被吴秋秋拍飞了。 呵呵。 她终于走近黑佛影子。 也看清了黑佛的模样。 却愣住了。 那是她。 黑佛的样子,与她一模一样。 此刻就站在路口,看着她幽幽的笑。 其实那种笑容,只是正常的笑。 可是,却让人脊背一寒。 就好像吴秋秋初次看到吴火火时那种感觉。 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冲着你笑,那是另一个你。 她不说话,没有别的动作。 就笑。 谁能不恐惧? 吴秋秋脚步微微往后。 却发现后面有一双手开始在推搡她往前继续走。 油灯火焰开始不断跳动,即将熄灭。 黑佛对着吴秋秋伸出了手。 “来吧,这世上没有圣人,只有罪人。” “在时间的维度之中,你我同罪。”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吴秋秋听到无数尖锐的嚎叫声。 她的脚下,是无数的人头堆砌起来。 那十二个天元大师死不瞑目的人头,还有此前被她杀死的,或是因她而死的。 他们的人头层层叠叠堆砌,宛若一个小小的山包。 而她,此刻就站在上面。 吴秋秋想起了睡佛的雕像。 人头塔。 她的脚下,也堆砌了人头塔。 她与黑佛是同罪的。 吴秋秋的双瞳又红了几分。 对面黑佛化身的吴秋秋继续说道:“看到了吗?世上本没有黑佛,是人们心中的欲望,恐惧,杀孽,造就了我。我即是你,你即是地狱。” “只要有人,我将永远不灭。” 吴秋秋的手被拉了起来。 这一瞬间,她好像与对面的黑佛融为一体。 “我即是,地狱......” 她喃喃自语。 手里的油灯明暗交汇,闪烁不已,好似随时都要彻底湮灭。 “啊!” “啊啊啊啊。” 她脚下的人头,在这瞬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簇簇大火从脚下燃烧起来。 人头在大火之中被焚烧,它们扭曲,哀嚎,凄厉的叫声刺破耳膜。 而那火焰,伤害不了吴秋秋分毫。 “看到了吗?这是地狱之火,因你而起。” “你,我,凑近了看,都是一样的。” 黑佛不急不缓地说着。 吴秋秋脚下的人头被焚烧后,成为一颗颗白骨...... 她腰上的红线,也在这瞬间,一点一点被烧断。 一根根黑色的线,从脖子上显现,慢慢爬上了脸颊。 就在黑线即将爬上眼睑之时,吴秋秋垂下了头。 “不,我与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吴秋秋低垂下的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无比清醒:“你为杀人,我为救人,如何一样?” 黑佛眯起眼睛:“是么?那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谁该杀,谁不该杀?”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对,我有罪,上天自会评判。” “想要我自我毁灭,堕入地狱,做梦。” “该入地狱的人,是你。” 那瞬间,吴秋秋握紧了油灯。 脚下的人头塔全部坍塌成了粉末,她再次站在了地上。 “藏头露尾,连自己长什么狗样子都不清楚的东西,也好意思自称佛。” “想要我与你同化,夺我肉身是么?因为我是先天阴娘娘,后天尸胎是吗?对不起,你已经完全暴露了。” “下地狱吧,” 吴秋秋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她从身后拿出了刀,毫不犹豫捅进了黑佛的身体。 一个贯穿伤从她自己的身上出现,就像她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一样。 黑佛哈哈大笑,笑得面容扭曲:“看到了吗?别不承认了,你我就是一体,你杀不死我,因为你心中有魔,你就永远杀不死我,你是在杀你自己。” 吴秋秋面不改色。 “谁心中没有魔?人生在世,谁还没点阴暗面了。” “而我,终将直面我的阴暗面。” 说完,她抽出刀,又一次捅进黑佛的胸口。 甚至转了一下刀。 吴秋秋喉咙闷哼了一声,嘴角有一丝鲜血溢了出来。 黑佛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属于吴秋秋的模样在迅速坍塌,它露出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丑陋的,恶心的模样。 “啊,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直面自己的阴暗面。” “不可能啊……” 吴秋秋又捅了它一刀。 在不甘的怒吼之中,黑佛影像灰飞烟灭…… 吴秋秋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左手的油灯幽幽散发光亮。 “哈,哈哈。” 她捧着灯,突然笑了出来。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她好像看到,那对手拉手的姐妹花,在冲着她挥手。 她们离开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了。 而吴秋秋直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与童年那段缺失的记忆和解。 “接下来,该左边这条路了。” 左边的路上,是身穿红色寿衣的魏君覃。 “你是魏老。”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着他。 语气是笃定的。 魏君覃一动不动,双手垂在寿衣两侧,苍老的脸,是不正常的惨白,上面又有两团不正常的潮红。 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是纸人。 “我不知道您与龙王宫,以及黑佛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个人,她找了您八十年。” 吴秋秋又说道。 她知道这是纸人,但纸人不也是人为操控的吗? 既然魏君覃的纸人还在,说明魏君覃的灵魂直到如今也没有消散,他还存在。 所以,他一定能听到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魏君覃纸人的脸上虽然依旧没有变化,但却想起某种轻微的动静。 纸人好像向前移动了一点。 它是有反应的。 吴秋秋将留声机拿了出来。 “您听得到是吗?魏老,她找了你八十年,你们也到了重逢的时候了。” 留声机拿出来的瞬间,一阵阴风吹过,黑夜里好像出现了一片竹林,林间有一个红影在慢慢浮现。 红裙女孩慢慢走近。 她的脸上,似哭似笑。 “是你,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血泪慢慢从眼眶流了出来。 接近一个世纪的等待啊,她始终没能等到那个人来找她。 直到她的记忆开始模糊,生前的事情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她也没有忘记魏君覃对她说过的话。 “天下太平,厮守终生。” 可惜她没有等到。 女孩慢慢接近苍老的魏君覃。 魏君覃纸做的身躯开始颤抖,干瘪。 最后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变成薄薄的一层纸铺在地上。 从更远的路上,渐渐走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原本挺拔的身躯,此时却拄着拐杖。 他的一只脚已经废了。 而身上则是挂满了功勋。 他是年轻时候的魏君覃。 “阿,阿月。” 第286章 你太姥姥的命,是从我这里偷的 红裙女孩神情多了些迷茫,像是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阿月是自己的名字。 “你没有来找我。” 阿月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魏君覃又走近了几步。 “我找了,前些年政策原因,我没办法回家乡,等我能回家乡时,我已经找不到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了。” “我真的找了。” 吴秋秋注意着他的脖子,上面有个纹身。 纹的就是大黑无上圣佛。 “我早些年加入龙王宫,就是寄希望于他们,能找到你。却因为我交不上年费,他们将我驱逐。我一天比一天老了,再也奔波不动了......我一个人在廉租房里老死,直到死的那一刻,我都想知道你的消息。” “我猜想,你是不是儿孙满堂,子女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若真是那样,我死了却也无憾了。” 魏君覃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凄苦与绝望。 没有人知道,他长达五十多年的寻找是如何的艰难绝望。 他没有娶妻,也没有兄弟,所有的积蓄都拿来寻找爱人了。 然而,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消息。 希望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他知道,他们今生都没有重逢的希望了。 也就在那时,龙王宫出现了。 号称能得道成仙,令人心想事成。 心灰意冷之下,他成为了龙王宫的信徒。 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爱人。 可是龙王宫的人非但没有给他确切的爱人的消息,还要收高额会费。 他根本拿不出来。 魏君覃怀疑龙王宫里全部都是骗子,大闹了一场,结果就被赶走了,打了个半死...... 最后的十几年,他靠着微薄的政府救济金苟延残喘。 死前那一秒,他好像看到心上人站在他的面前。 她一点都没有变老,还是十八岁的模样,美极了。 ...... “阿月姑娘没有嫁人,在等了你两年后香消玉殒。”吴秋秋道。 魏君覃张着嘴,无声的嚎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我一直以为你还活着,只是搬家了,嫁人了。” “我没想到......你......” 所以魏君覃其实一直不知道阿月已经死了。 “现在,你我终于团聚了。”他捧起阿月的脸,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令人动容。 就像是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然后他紧紧抱着阿月。 阿月的头还是低着,并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无声地被魏君覃抱着。 吴秋秋脸颊隐没在黑暗之中,静静看着这一幕,也没有说话。 魏君覃抱了阿月片刻后,从阿月背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吴秋秋。 他真诚的感激道:“谢谢你小姑娘,再次把阿月带到我的身边。” “不用客气。” 吴秋秋微微笑着。 手不知不觉向了别在后腰的弯刀。 某一刻,魏君覃那张真诚微笑的脸,五官突然扭曲,嘴巴突然张大,像个无底的黑洞。 脖子更是直接延长,脑袋朝着吴秋秋就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横着就是一刀。 一直沉默着的阿月,浑身直接渗出浓稠的鲜血。 化作千丝万缕的血线,困住了魏君覃。 “阿月,你……”魏君覃难以接受,死死看着阿月。 阿月突然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她终于抬起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是啊,感谢她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要不然,我怎么向你寻仇啊?” 她的声音充满了讥讽。 吴秋秋一刀将面前的幻象斩碎,就听到阿月的话。 她愣住了。 “你说啥子安???” 寻仇??? 好家伙,她还被阿月演了啊。 她确实看出了魏君覃的不对劲,也确实和阿月蛮有默契的打了个配合。 但她完全没有想到,阿月找魏君覃一开始就是为了寻仇啊。 这不扯嘛? 与此同时,魏君覃也不可置信地问道:“阿月,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全部都忘干净了?” “在所有人眼中,你深情,你伟大,你是个情种。但真相如何,你很清楚吧?” “很遗憾,我没有魂飞魄散,更遗憾的是,我都还记得呢。” 阿月用那双渗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魏君覃。 那种讥讽近乎化作实质化,溢了出来。 魏君覃被血线捆住,暂时动弹不了。 但他依然没有承认阿月口中所说的那些。 “阿月,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当我在吴秋秋身上看到命锁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吗?” “你是不是,也曾送了我那样一把锁?你猜我为什么死的?我非命数已尽,我是被人顶命了,魏君覃,顶命的那个人,是你的表妹,罗喜君。” 最后那句话掷地有声,也成功让吴秋秋愣在当场。 阿月,竟然也被窃命了。 而且还成功了, 吴秋秋:…… 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当初阿月看到那枚命锁之时反应那样大,表情那么痛苦。 也许在那之后,她就想了起来吧? 阿月这些年忘记了很多事。 她忘了魏君覃对她的所作所为,只记得那句长相厮守的诺言。 或许在一开始,她真的是想要找到魏君覃,兑现那句诺言。 可从记忆恢复开始,那种执念就变成了恨意。 这是个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女子。 难怪阿月死那年也还未满二十一。 算下来正好和自己一样,二十岁那年就要死。 但不同的是,吴秋秋还有机会。 阿月却是成了孤魂野鬼,记忆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碰到吴秋秋,再过一些年,阿月恐怕也彻底消散于世间了吧…… 可悲啊也可叹。 曾几何时吴秋秋还以为这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谁知道,摊开揉碎以后,这压根不是什么爱情故事,而是一个恐怖故事。 魏君覃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阿月,你怀疑我。” “少装模作样了,你从始至终没有找过我,你找的是你的表妹。只可惜她已经结婚生子,从未等过你。” “对不对?而她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叫李慕柔。” 说着,阿月的目光看向了吴秋秋。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盯上你了吗?吴秋秋,我熟悉你的气味啊,你太姥姥的命,是从我这里偷的啊。” “哈哈哈哈哈,都是报应,是轮回,她偷了我的命,两个女儿为爱反目,互相残杀。祖祖辈辈,永无宁日。到你这辈。也只能活一个,还要用肮脏的窃命之术。” 阿月笑得癫狂。 整个人身上渗出了更多的鲜血。 那种目光,让吴秋秋浑身不舒服。 但她知道,她不舒服的原因,更多是阿月的话。 阿月没说错,李慕柔和姥姥为爱反目。 祖辈都自相残杀。 甚至更惨的是,历史还在重演,到她这一辈,又一次使用了窃命之术。 而她,是被偷命的那个。 阿月……与她的祖辈居然有这样一层关系。 命运的齿轮,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个闭环。 吴秋秋闭了闭眼睛。 “对啊,都是报应。不过,我到底还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带你找到了魏君覃,往后,你也可以不再缠着我了。” 再次睁眼,吴秋秋面孔已经恢复了平静。 事实上,经历了这么多,她的阈值已经很高了。 你就是说地球是个三角形,她可能怔愣一下,也能接受。 都祖辈的事了,她懒得管。 阿月一怔。 吴秋秋居然这么平静的就接受了吗?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阿月看着吴秋秋,沉默了一瞬开口。 其实,她对吴秋秋并无恶意。 相反,因为吴秋秋与她同样的命运,她还有点怜惜。 吴秋秋木然地摇摇头:“没什么想问的,但你要小心,这个魏君覃并非真正的魏君覃。” 第287章 本体出现 阿月歪着头看了吴秋秋片刻。 和吴秋秋之间的渊源,可以稍后再说。 可是与魏君覃的仇,必须现在就报,多等一天她都受不了了。 “小心!” 吴秋秋突然飞扑过来,用手里的弯刀斩断了一缕缠向阿月的黑雾。 那黑雾中,就像有一张人脸似的。 阿月反应过来,瞬间侧开身子,同时,身上的血线直接将魏君覃提了起来。 他也不再伪装了。 脸上分明抽动了两下。 “你想起来了又如何呢?阿月,我虽借了你的命,但我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何必不知足呢?” 魏君覃冷漠的说道。 这番话,令阿月身上的怨气越发浓郁,整个人身上几乎能看到实质化的恨意,千丝万缕,就连空气都是粘稠的。 她张开手掌,血线瞬间收紧,几乎将魏君覃从中间掐断,他脸上亦露出痛苦的表情。 “贱人,当初若不是我从那些混蛋手里把你救下来,你早就成为他们的玩物被蹂躏致死。我救了你,你多苟活了几年,你这条命本就是我的,献给我表妹理所应当。” 魏君覃此时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阴狠,充满了算计与恶毒。 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令人不寒而栗。 阿月被彻底激怒,嘴巴满是鲜血,尖叫了一声。 魏君覃被她一点一点切碎,就像干掉的泥巴,连同那张阴狠的脸一起变成灰。 “当初,我是随军女医,我是为了救你表妹那个没吃过苦的大小姐,才被那些混蛋抓住的......” 阿月每一个字都仿佛浸着血泪。 “魏君覃,我一颗真心,就权当喂狗。” 她怒吼,而魏君覃彻底化为一堆灰烬。 阿月看着眼前的一堆黑灰,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眼神里,却好似怅然若失。 她好像还没完全接受这个现实。 她的执念,她的仇恨,仿佛在这瞬间也全都化作了灰烬。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的鲜血干涸,脸庞迅速老化。 慢慢的,化作一个老妪的样子。 就连身上的红裙,也开始腐朽了。 执念散尽,她也终要离开人间。 阿月转身,苍老得不成样子的脸,看向吴秋秋。 “你是罗喜君的后代,按理说,我应该巴不得你不得好死。”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渐渐了解吴秋秋的为人。 或许是强大的人格魅力,她非但恨不起来吴秋秋,还很喜欢和吴秋秋的相处。 “我不恨了,你和我有同样命运。在最后,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就当你报答你带我找到这个人。” 她抬起手,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吴秋秋扑倒了。 然后吴秋秋投掷出七枚铜钱,甩在了半空中。 那里,是一个庞大的黑影,长得跟个异形一样,十分怪异奇怪。 被七枚铜钱一打过去,黑影往回缩了一段距离,掉在地上,露出本来面目。 吴秋秋翻身,目光骇然地看着那个怪物。 阿月也爬起来:“那......那是什么?”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是怪物。” 阿月瞪大了苍老的眼睛:“魏......魏君覃,可他的身后是......” 那个怪物前面长着魏君覃年轻的样子。 可他的背后,却还有一个身体。 那个身体坑坑洼洼,就像是在咕噜咕噜冒泡的开水,浑身漆黑的怪物,仿佛是从魏君覃背上长出来的一半身体。 它的脑袋没有五官,就像是用保鲜膜包裹的黑色粘液,但是在咕噜咕噜的气泡中,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吴秋秋定定地看着那东西,吐了口气。 “是大黑无上圣佛,本体。” “他和魏君覃,融为了一体......” 又或者说,魏君覃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成为了大黑无上圣佛的载体,他,此时此刻就是大黑无上圣佛。 她好像明白魏君覃的画像为何会挂在了龙王宫之中了。 因为在天元大师等人的眼中,黑佛的模样,就是魏君覃的模样啊。 某种程度上,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供奉的,是魏君覃。 一切都清楚了。 魏君覃曾经加入过龙王宫,却被赶了出来。 后来,黑佛选中了魏君覃作为暂时存在的载体,而魏君覃出于某种原因同意了。 所以魏君覃的墓是空墓。 因为他早就与黑佛成为一体了。 “哈哈,哈哈哈,我好不容易将你引来台中,你没有可能离开。” “留下吧。” 魏君覃背上那黑色的一坨不停挣扎蠕动着,发出一种难听的声音。 而另一面,魏君覃的声音与之重叠在一起。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面是英俊的军官,一面是丑陋的怪物。 两种形态,就这样突兀的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违和。 黑佛的目的还是很明确,是吴秋秋。 “我也是你选中的身体,对吧?”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对,咔咔,只有得到阴娘娘的身体,我才能逃过天道劫杀,不用藏头露尾。” “如今这个时代,也不可能有人再能伤我分毫。” “本佛将会永存于世,信徒遍布四海。” 之前就说过,吴秋秋属于天地不管也不收的存在。 所以才会引来那么多东西的觊觎。 那些人并不知道吴秋秋的另一个身份。 阴娘娘。 但黑佛知道。 阴娘娘乃十世悲苦一世化凡,至阴却也至纯。 所过之处,万物不生。 克天克地亦克自己。 虽一直有一颗善心,却总会有人因她而死。 这一世吴秋秋以尸胎的身装了阴娘娘的魂,反倒是解除了克天克地克自己的魔咒。 正是黑佛理想的身体。 用来成圣,天地不管, 它马上就会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并且没有人再能威胁它。 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吴秋秋呢? 可惜先前几番交锋,都没有令吴秋秋破除心防,她就像一块铜墙铁壁让黑佛找不到半点机会,还有韩韫在那边搅和来搅和去。 非但没成功,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瞬间没了大半。 它老不甘心了。 这一次,在韩韫赶来以前,它必须成功。 只要得到阴娘娘的身体,就算韩韫来了,也再奈何不了它! “哼,你在想屁吃。”吴秋秋爬了起来,拍拍手。 她发现万魂铃还是用不了。 也就是说她得想别的办法对付黑佛。 她将书包里的东西迅速过了一遍,隔山打牛符只对人起作用,别的也只有她常用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制胜法宝。 今天只怕很难。 “哼,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魏君覃的嘴巴里吐出的是属于黑佛的声音。 说完,地上一个接着一个地爬出阴物。 它们浑身惨白,脸孔扭曲,就像是生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 身上是一条一条的纹路,从里面渗出猩红的血。 它们拽住吴秋秋的脚,一直往下面拽。 那些爪子,深深嵌进了吴秋秋双腿,在她腿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吴秋秋试了试,拔不出来。 与此同时,黑佛瞬间变成了一滩黑水。 向吴秋秋流过来。 被黑水侵蚀的瞬间,吴秋秋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 那种寒冷,就像针扎一样刺进身体,无孔不入,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痛苦, 吴秋秋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整个身体都被浸泡在了黑水之中。 这些由黑佛化成的黑水,一点一点,浸入吴秋秋的身体,地上的水越来越少,吴秋秋体内,开始多了一道意识。 在疯狂地碾压属于她自己的意识。 黑佛在出手,想要彻底吞噬吴秋秋。 那些抓着吴秋秋的阴物,亦在疯狂的往下拖。 于是可以看到,一个透明的人影,一点点被它们从吴秋秋的身体里拖出来,又往地底陷落。 那是属于吴秋秋的魂魄...... 阿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花白的眉毛动了动......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下一秒,她化作一抹红影,将吴秋秋的身体包裹住。 第288章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说不清是因为不想让魏君覃如愿,还是不想让吴秋秋就这样沦为黑佛的器皿。 阿月用仅存下的灵魂意识,化作一道围墙,护住了吴秋秋的心火和灵魂。 她死死包裹住吴秋秋的魂魄,属于自身的意识却在一点点被摧毁,沉入深渊。 那抹红色,越来越淡...... “我说,送你一件礼物,就是那个留声机,里面放着那把命锁。” “把偷你命那人的头发指甲放里面,未来那边若是催动命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没那么容易顶你的命,除非他们敢同归于尽。” “若是他们不催动命锁,就不会起作用。” “这是我临死前,用最后的一口气下的咒,应当可以帮到你。” “还有,谢谢你啊小丫头。” 阿月苍老嘶哑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就像风中的絮语,近乎听不见。 吴秋秋是醒着的,可她发不出声音,而且黑佛的意识正在发出凶猛的进攻。 她丝毫都不敢分心,稍有不慎就被钻了空子,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 幸好有阿月的灵魂护着,她尚还有反攻的机会。 吴秋秋咬了咬牙。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魏君覃,黑佛,你们,统统灰飞烟灭吧。” 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阿月的相护,彻底点燃了吴秋秋的怒火。 激烈的对抗中,她稍稍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双手在胸前结出心火印。 指尖瞬间起火,她点在自己的双肩,额头...... 各个穴位都点起心火之后,她的身体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 肉体在这瞬间都好像变得透明,被星星之火联通。 火光的照耀之下,吴秋秋的意识得到的短暂的喘息,黑佛的意识暂且退避并且发出一声细微的惨叫。 似乎这一下,黑佛的意识被重创了。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吴秋秋感觉到阿月的灵魂,彻底消散了。 那些抓着她的阴物,随之一起消失。 “你以为这样,就能击溃吾吗?可笑。” “乖乖献祭你的灵魂与躯壳,你尚能减轻一些痛苦,否则只有一个下场。” “那便是......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哈。” 黑佛阴森森的声音在吴秋秋的脑海之中响起,充满了讥讽。 它似乎志在必得。 吴秋秋心火不灭,闻言也是分毫不让:“那你试试。” 黑佛沉寂了一瞬间,又好像是在收集力量,然后卷土重来。 吴秋秋没敢掉以轻心。 下一秒,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秋秋,是我,将手给我。” 是韩韫。 韩韫好像站在她的边上,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 “跟我走。” “我们走得远远的,好吗?” 吴秋秋结着心火印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她几乎要伸出手了。 一股灼热让她的手轻轻瑟缩了一下。 心火现在是她最后的防护,要是心火一灭,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滚。”吴秋秋大喝。 这是假的,一定是。 韩韫语气多了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似乎没想到吴秋秋会这样和他说话。 “我让你滚,假货。”吴秋秋冷冰冰的。 韩韫最是知道轻重缓急,也知道什么对她好,什么对她不好,怎么可能在这种危急关头说这种话? 韩韫语气也冷了几分:“你确定么?你说过的话,不再算数了吗?” 一只冰凉的手,似乎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近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愤怒。 她几乎能感觉到站在旁边的人,那张阴沉的俊脸。 但,吴秋秋没有动摇。 她坚信自己的判断。 这个时候,任何的失误都会被黑佛趁虚而入,她会魂飞魄散。 到时候黑佛变成她的模样,胡作非为。 她怎么忍受得了? 绝无可能! 灼热的心火浮上手背,将那只紧握她的手生生逼退。 “吴秋秋!” 韩韫气急败坏地开口。 吴秋秋就当没有听到一样。 过了好一阵子,韩韫的声音才消失。 吴秋秋松了口气。 接着,她听到了骆雪然的声音。 那个叫她咬牙切齿的人。 “吴秋秋,你很恨我吧?” “我过的生活,是你梦寐以求的,你的出生是个笑话,你的人生是个笑话。就连你相依为命的外婆,也一直在为我谋划,” 骆雪然的声音越发的充满了恶意。 吴秋秋手指颤抖,控制心火的力道也有些不稳。 怎么可能不恨。 但吴秋秋还是保持着冷静,没有和骆雪然搭话。 她控制心神,尽量稳定心火的走向。 黑佛果然可怕。 除了能洞察人心,就连记忆它都能窥见。 吴秋秋在它面前已经没有一丁点秘密。 “吴秋秋,你睁开眼看看啊。”骆雪然道。 “小秋,你怪外婆吗?” 同时,李慕柔也出现了。 “没办法,小秋,若是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外婆只能选择雪然。”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她才是我的外孙女啊。” 李慕柔的出现,令吴秋秋快要站不稳了。 “滚,滚啊。” 黑佛伺机而动,猛的冲撞过来。 吴秋秋心神一乱,意识一片空白。 就好像灵魂硬生生被冲散了一样。 思维完全分散没办法集中起来。 只要一试图思考,便是钻心的痛。 “别挣扎了,你的这一生注定悲剧,不如与我同化,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圣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你分毫。” “那些欺你的,骗你的,觊觎你的,终将成为我们脚下的亡魂。碾碎它们。” 黑佛说完,意识又一次攻击过来。 吴秋秋大脑一片黑暗,剧痛无比。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消散。 唯有指尖的心火依然在顽强的燃烧着。 它微弱,却散发灼灼的光芒。 仅有的温暖,护住她的心神没有彻底被击溃。 她好不容易聚拢意识,顽固的留守在心火旁。 “小秋,你不是猜外婆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实意吗?来,外婆告诉你。” “十八年啦,我们祖孙一直相依为命,你还记不记得你杀掉的那对姐妹?是外婆给你善的后。” “外婆爱你,外婆当然爱你。” 吴秋秋死死守住心神,不愿听这些声音。 “走开,我不想听。” 好像有只温柔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外婆是多么怕你出事啊,这么多年,不想你暴露尸胎的身份,就怕引来旁人的伤害与觊觎。” “可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李慕柔幽幽的叹了口气。 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吴秋秋咬了咬唇。 纵使早就知道李慕柔把自己害惨了,然而听到这些话,她还是难免神伤。 “小秋啊。”李慕柔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又落在她的脸上,声音越发的温柔起来:“你要是被别人害了性命,那……” “外婆所有的谋划,不就白费心机了吗?” 最后这句话,李慕柔的声音猛然拔高,无比尖锐,充满恶意,那只手一把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小秋,你为什么不听外婆的话?为什么???” 李慕柔几乎要把吴秋秋的脖子掐断。 她一边掐着,一边质问吴秋秋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她所有叮嘱吴秋秋的话,不是在担心吴秋秋的安危,归根结底是怕吴秋秋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样一来她的谋划就成了一场空。 岂能甘心。 吴秋秋喘不过来气。 李慕柔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化作利刃刺向她,一点一点,磨灭她的心火。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吴秋秋甚至辨别不了。 痛苦,绝望,侵袭而来,她避无可避。 心火的火苗旋转了一下,她稍微恢复意识。 “不。” “李慕柔不会想杀我,她一切谋划是为了骆雪然活着,我死了她的谋划就成空了。” “所以,你省点力气吧,黑佛。” 第289章 报答不了就永远记住她 虽然听起来可笑又可悲,但这就是事实。 为了骆雪然活着,李慕柔不会杀她。 所以,这就是假的呀。 这本来就是意识战争,在吴秋秋清醒过来之际,李慕柔便直接灰飞烟灭。 也就是在这瞬间,黑佛像是做好了准备,对着吴秋秋的意识,发出了最后的进攻。 这一次,汹涌,猛烈,没有给吴秋秋留一丝一毫的退路,要让吴秋秋彻底的形神俱灭。 以吴秋秋现在意识薄弱的情况下只怕根本抵御不了。 它先前特意破坏吴秋秋的心神,让吴秋秋无法护住心火,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吴秋秋的心火此刻越发虚弱了。 就是现在! 吴秋秋凝聚起所有的意识力量准备反抗。 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知道。 成则生,败则亡。 她亦没有丝毫退路了。 如果亡…… 电光火石之间,吴秋秋想了很多。 她想起了这十八年所有的过往。 从未见过面的妈妈,已经死掉的亲生父亲,还有吴敬之。 她也想起了李慕柔。 想起李慕柔对她的好,对她的教导,同时也想起一切背后李慕柔狰狞的脸。 然后,她想起了自己遇到的很多人。 吴中桥,被拐卖的雅琪,为救她而死的方文同,单亲妈妈潘云,李佩怡,阿月…… 她又想起齐婧与毛倩,还有余顾。 最后,她想到了韩韫。 若是真的要形神俱灭,韩韫会为她感到难过的吧? 韩将军啊,但愿还能看到你。 她想。 这一击她会拼尽全力。 意识的碰撞是无声而盛大的,是看不见却能毁坏周围一切的。 就如火山与大海相撞。 她似乎败得很彻底。 意识被摧枯拉朽一般击溃,她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她的灵魂亦要被挤出身体。 她不再是她。 她即将与世界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又或者说,再没有她…… 她的身体,会成为装载黑佛的器皿。 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啊。 吴秋秋感受着一点点消散的意识,不由得苦涩地笑着。 然而就在这一刻。 原本即将湮灭的心火,像是受到某种催动,突然熊熊燃烧起来。 比方才还要旺! 与此同时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意识撞进了灵魂深处,却没有半点恶意,甚至就像河流一样,将她的意识缓缓包围,滋养,保护着。 “放松,保护心神,让心火不灭。” “有我。” 那道温暖的意识里,有她熟悉的声音。 意识不会落泪,她却感觉眼眶酸涩。 韩韫。 是他赶来了。 她不用死,她还可以看到人间烟火,还可以看到最想看到的人。 “嗯!” 她重重应了一声,将自己仅存的意识围拢在一起,护住那团心火。 也是护住自己最后的希望。 剩下的,全部交给了韩韫。 “啊,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模糊中,黑佛气急败坏的怒吼着。 它死也没想到,本来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又被韩韫破坏了。 又是这个该死的韩韫。 它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以为会将韩韫暂且困在义和山。 等韩韫突围赶到,一切都结束了。 韩韫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谁知道就在这最关键的刹那,韩韫赶到了,哪怕韩韫晚来十秒钟也好啊…… 偏偏就是不如它意。 它真的快要气死了。 浓浓的不甘迸发出来,黑佛的意识就像疯了一样,死命地冲击韩韫的灵魂。 它已经是放手一搏没有退路。 拼一把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不拼韩韫会让它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它和吴秋秋的位置彻底颠倒了。 它成了待宰的羔羊。 韩韫可不会放过黑佛。 在感觉到吴秋秋气息微弱,意识消散的瞬间,黑佛在韩韫眼中,就已经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玩意儿了。 他不将黑佛的灵魂挫骨扬灰,他都不信韩。 那种愤怒几乎烧没了他的理智。 吴秋秋对他的重要性,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懒得和黑佛浪费口舌,意识之中只有一往无前的杀意。 深沉,狂野,无穷无尽。 如寒风萧瑟,如浪涛汹涌。 焚尽一切。 所到之处,摧枯拉朽,黑佛的意识四处逃窜依旧成为灰烬。 根本无路可逃。 黑佛这才知道,将韩韫得罪了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但是悔之晚矣。 它完全抵抗不了韩韫那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气势汹汹的杀意。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这就退出它的身体,不要杀我。” 万般不得已之下,黑佛只能求饶。 只是那似哭似笑,似老似少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诡异,并且,也感觉不出多大的诚意来。 当然,即便有诚意那又怎么样? 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闪过,随之而来,是黑佛绝望的惨叫…… 一切终成定局。 在外界看来,韩韫赶来之时,莫家佛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三尊大佛全部陷入了地底,周围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指指点点,都在讨论莫家造了什么孽,才会让佛堂塌陷。 这可是天降横祸。 是不好的兆头。 果然,二叔婆被压死了,二叔公也不见了。 “都沉下去了!吴秋秋估计在下面呢。” 庄德华指着那一片废墟,面色凝重。 韩韫并未回答他的话,直接上前,消失在那片废墟里。 佛堂底下,别有洞天。 只是普通人看不见也进不去而已。 这障眼法对韩韫来说不过小儿科。 随后,韩韫就看到底下昏迷不醒,躺在半空之中的吴秋秋。 她看上去脸色很痛苦,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好似两股意识在身体里撕扯,拉锯。 并且,他感觉到属于吴秋秋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溃散…… 韩韫毫不考虑,直接化作无形的意识,阻止了黑佛。 在黑佛将吴秋秋彻底击溃的瞬间直接逼退它...... “咳.....咳咳咳......” 吴秋秋醒了过来,面色惨白如纸,张口就吐出了一大滩黑水。 那些水之中,仔细看能看到犹如盐粒大小的黑色虫卵,还有头发之类的东西,无比恶心,又散发着浓郁的腐臭。 她看了一眼,忍不住又yue了一口。 这是她吐出来的玩意儿? 她赶忙丢了一张燃烧的符下去,瞬间就将那些虫卵和头发烧成灰烬,连同那滩黑水都被烧干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黑佛才被真正消失干净。 黑佛,本就是无形的东西。 只要有人供奉它,只要它的信徒有欲望,它就不会真正消失。 它本就是黑暗的化身。 即便消灭了这一只黑佛,未来,可能也会出现第二只,第三只黑佛...... 至于魏君覃,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将灵魂和肉体献祭给了黑佛。 或许他内心也有深藏的欲望。 但吴秋秋不想去探究了。 随着黑佛的死,魏君覃也跟着灰飞烟灭。 不,准确的来说,魏君覃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快一个世纪的爱恨纠葛,也随之烟消云散。 祖祖辈辈的事情了,吴秋秋一个后代没办法去评判。 若是当时太姥姥没有顶了阿月的命,现在也不可能有她吴秋秋。 所以说什么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显得虚伪又可笑。 而最后,阿月用仅存的灵魂力量,护住了她微弱的心火。 欠阿月的,太多了。 吴秋秋抱紧了留声机,仔细将上面的灰尘擦净。 “她消失了?” 韩韫问。 “嗯,她走了,并且用尽所有力量保护我,不然我撑不到你赶来。” 黑佛被那么多信徒,供养了无数年,本身就强悍,若非在义和山被消耗了不少,以吴秋秋仅仅存活十八年的灵魂,恐怕一个照面就被挤出来了。 更何况,黑佛本身就是有备而来。 “报答不了,就永远记住她,只要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她,她就没有消失。” 韩韫在吴秋秋耳边轻声说道。 真正的死亡,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她。 第290章 我害了我的妹妹 吴秋秋抬头看了韩韫一眼。 “就像你一直还记得你的那些士兵吗?” 韩韫剑眉微微动了动,然后点点头:“嗯。” “他们来过这世上一遭,需要人记住他们来过的痕迹。” 吴秋秋手指弯了弯。 “好。” 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在这世上存在的痕迹都被抹掉。 阿月的侄儿,已经七十岁了,他原本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记得阿月的人。 现在,多了吴秋秋。 只要她好好活着,未来,她会将阿月的故事告诉她的徒弟,甚至后代。 那阿月的存在就永远不会被抹消。 这样一想,吴秋秋突然没那么emo了。 最好的感谢,就是永远记住她。 “韩韫。” 吴秋秋喊道。 “嗯。”韩韫颔首。 “我也会永远记住你。” 韩韫垂眸看了她一眼。 “好。” 随着黑佛的消失,原本在吴秋秋面前的三条路,此时也消失了。 果然都是幻境,这里的真实情况,其实就是一个地下迷宫。 除了一片漆黑,真是啥也没有。 原本另一个路口还站着二叔公呢。 对了,二叔公。 “二叔公呢?” 吴秋秋一开始是真没想到二叔公会与黑佛沆瀣一气。 毕竟,二叔公是守道人,表现得也是一副温和善良的样子。 却没想到他早就成为黑佛最忠实的信徒了。 若不是阿生闯上义和山,她也不会立即反应过来。 “他们夫妻俩都死了。” 二叔婆是被沉了的佛堂压死的,更像是替二叔公死。 二叔公被韩韫拍了一掌,也死了。 事情最终发展成这样,是吴秋秋没有预料到的。 这下,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阿生了。 原本是有事情麻烦阿生,才会来到台中,结果最后莫家家破人亡,只剩下阿生一个。 他们离开佛堂底下后,围观的人还没散去。 二叔婆的尸体也被挖了出来,面目全非,七窍流血,全身的每个关节都被砸碎了。 据说死的时候,是双腿跪地,双手平铺在地上,头颅点地,呈匍匐式。 这是被压死的,却更像是在赎罪。 被砸得稀烂的双手,还挂着一串佛珠。 或许,在佛堂沉下去的瞬间,二叔婆在为二叔公祈祷,又或是在为他赎罪。 二叔公与二叔婆的尸体被摆在废墟前,盖着白布。 吴秋秋感觉到,他们的魂魄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一般情况下,亡人刚死的时候,灵魂是不会立即消失的,都有个过程。 有的三魂离开后,七魄还没有立即离体。 就会发生诈尸的情况。 诈尸严格说来不是灵异现象,很多人可能都见识过,死掉的人突然坐起来,然后又直挺挺地倒下去。 那就是七魄没有完全离开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 可二叔公与二叔婆却是干干净净,身体都完全僵硬了。 他们的魂不是离开,而是消失。 被抹杀。 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天谴。 细细说起来,二叔公其实早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早年儿子女儿全部死了,兄弟姐妹也死了,到了老年只有老夫妻两个,以及一个侄孙。 到最后,夫妻两个也没有落得个善终。 至于二叔公的那些学徒,全部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波及。 就是这么神奇。 阿生神情落寞跪在尸体旁边,整个人萦绕着一种悲伤的氛围,一言不发,几个学徒陪在他身边。 官方已经来人了,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义和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有十几个幸存者,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天一亮,整个台中都被这个惊天新闻被震惊了。 一夜之间,台中有钱人死了几十号人。 全是收到龙王宫请柬的。 最关键是,活着的人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凶手是谁,问就是见鬼了,鬼杀的人。 台中本来就比较信这些,新闻便开始大肆报告,义和山撞鬼事件以及莫家佛堂沉塌事件。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为整件事情都蒙上了一层恐怖的外衣。 当然,事实上这的确恐怖。 幸存的人们终其一生恐怕也走不出来了。 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将会是这一辈子的噩梦。 可以预见到,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义和山估计都会是台中的一个禁地...... 倒是吴秋秋与韩韫,并未在这件事情中受到波及。 那些幸存者们,一致保持缄默。 并未透露有关吴秋秋与韩韫的任何消息。 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吴秋秋和韩韫救了他们,这件事不能连累救命恩人。 于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将吴秋秋与韩韫隐身。 就好像,这件事中,他俩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吴秋秋倒也乐得不去管烂摊子。 这些人还挺能处的。 “接下来你什么安排?” 庄德华问吴秋秋。 说起来,来台中避风头是他提出来的,没想到这边也不安全啊。 还差点给吴秋秋害死了。 要是吴秋秋真死了,那完都完求了。 韩韫绝逼会把他捏成灰灰。 还好还好。 “不知道啊,我寒假还没过十天呢......” 吴秋秋拢了拢羽绒服的毛领,遮住有些苍白的脸颊。 不到十天,就跟把这一生都走了那么漫长。 他们此时还呆在莫家。 二叔公与二叔婆的葬礼还没结束,阿生解散了二叔公的学徒,黑佛死掉后,凶地也不复存在。 这守道人也不需要了,他未来可以继续追寻梦想,漂泊四方。 阿生穿着孝衣,跪在灵堂之前,已经有好几天没说话了。 原本打理得很好的中长发,现在也油腻成了一绺一绺的。 阿生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要是咱们不来,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庄德华看了阿生几眼。 “迟早的事情。”吴秋秋摇头:“黑佛蛰伏这么多年,又有龙王宫这么个爪牙,基数庞大,它迟早都会搞事情。” 而二叔公与二叔婆的命数,在他选择和黑佛同流合污那天,就已经注定。 义和山上上百条人命,都是二叔公与黑佛一手酿成的惨剧。 还有,义和山上足足百来个人皮灯笼,以及池塘里无数个赤裸的女尸。 这些都是赤裸裸的罪恶。 时间越久,池里的女尸恐怕会更多。 还有龙王宫所谓的仙娥班,两百个成员,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李佩怡? 庄德华深有同感。 黑佛该死,供养黑佛的龙王宫,也不遑多让。 这些年被龙王宫害死的人,恐怕也不止百人了。 说着,莫家又来人了。 来的是上次义和山的幸存者。 “吴小姐果然在的,我是上次被你救下的啦!您有空没,想请您吃顿便饭,表达谢意。” 其实这位也不是第一个来找吴秋秋的了。 这些天来找她的还真不少,送礼的,送钱的,请吃饭的。 义和山一行,她现在已经收到几十万的谢礼了...... 毕竟去的都是有钱人。 “饭就算了,钱可以留下。”庄德华熟稔地说道。 这货这些天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那小斜眼,那叫一个嘚瑟。 就跟是给他送钱来了。 事实上也确实没少吃回扣...... 来人闻言,有些犹疑,并不想离开,只是将为难的眼神看向吴秋秋。 “吴小姐,我呢,我叫文可欣,我,我还是想请你吃饭的啦,您看......” 文可欣欲言又止,好像有啥话不方便说一样,偷偷看了庄德华一眼。 “干啥呢?你点我呢?”庄德华不乐意了,这是他不能听的意思? “对啊,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文可欣说道。 庄德华撸起袖子就要闹了。 这是歧视残疾人! 哦不,欺负老实人! “你先一边去。”吴秋秋把他掀开,然后走近文可欣:“怎么了?” 文可欣这才小声道:“我有一个妹妹,我之前不知道,把她送进了仙娥班,我......我毁了她。” 她说着,掩面痛哭。 第291章 玩具房的嬉闹声 “她人呢?” 吴秋秋问。 “自杀了,她当时得了抑郁症,我把她送去医院治疗,回来后就上吊自杀了,从那以后我家里天天闹鬼,我儿子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 “我到龙王宫祷告了好多次,也不管用。” “现在想想,是我妹妹在怨我,你可不可以让我见到我妹妹?她有仇有怨,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儿子。我也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害惨了她啊。” 文可欣捂着脸,双肩抖动着。 那个时候龙王宫在台中如日中天,到处都是信徒,信徒们都以加入仙娥班为荣,哭着求着都想加入。 她以为,那是为了妹妹好。 刚好妹妹也被选中了。 可谁知没过多久,妹妹就被送了回来,说是表现不好,没有机缘。 那之后妹妹神情呆滞,问也不说话。 就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发呆。 割腕,喝药,自杀了好多次,每次都被救了回来。 后来送到医院检查是抑郁症。 接受治疗后,妹妹好了很多,会说话,有时候也会笑。 但绝对不能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凡问到这个问题,妹妹就会立即暴躁,尖叫,痛哭。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她尝试去问龙王宫的大师。 大师告诉她妹妹机缘未到,强行请神仙下凡点拨,坏了心神。 让她缴纳了一大笔会费用以供养神仙,并且要每周去给妹妹祷告。 同时龙王宫的大师也会日日为妹妹念经送佛,让她早日好起来。 为了妹妹好,文可欣深信不疑,全部照做...... 结果换来的,是妹妹上吊自杀了。 即便是这样,文可欣也未曾怀疑过龙王宫有问题。 直到这一次的义和山之行,她见到了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终于明白,她一直所信奉的龙王宫,是多么的黑暗与可怕。 看到池子里那些赤裸,浮肿的女性尸体,看到那一排排用人皮制成的灯笼,她如何不恐慌内疚? 她到底把妹妹送进了怎样的魔窟啊? 妹妹在那里面,又遭遇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她甚至不能想象。 妹妹沉默,抑郁,疯狂的背后,是多么恐惧。 是她,是她亲手把妹妹送去的,是她造成了妹妹的死亡。 所以妹妹恨,怨,徘徊在家中不肯离去。 她只想求吴秋秋让她再见一次妹妹,她要亲自向妹妹忏悔。 哪怕妹妹要她的命她也认了,只要不伤害孩子,都是她应得的。 吴秋秋听她说完,点了点头,也没安慰文可欣:“确实是你害惨的,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怀疑过龙王宫有问题吗?” 文可欣迟疑了一下,回答:“有,我怀疑过,可是那么多人都相信龙王宫,我也拿不出证据,就以为真是妹妹命不好。” 人云亦云。 “走吧,去你家里看看。” 吴秋秋看了看暗处,韩韫似乎一直在那里。 文可欣喜极而泣:“太好了,谢谢你,只要能见到我妹妹,多少钱我都愿意。” 吴秋秋和阿生说了一声。 阿生有些麻木地点头:“你随意。” 吴秋秋转身。 突然,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的轻声说道:“阿生哥,你可以去追寻你所求的了,龙王宫大厦将倾,你应该很高兴的。” 阿生背影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在说什么?” 吴秋秋摇摇头:“你很清楚,我就不细说了。” “不,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生的脸色有些变化。 悲伤是真的,但是悲伤之余,还有一些别的,却没叫吴秋秋看见。 “其实,最先知道龙王宫的肮脏之处的,是你对吗?你脖子上的吊坠,里面的照片,是你的女友的。” “你的女友,是仙娥班的一员。” 吴秋秋顿了顿,接着道:“我在义和山池塘里,看见她了。” 那一具具赤裸的女尸,被她净化后,她看到了其中一个女孩。 与阿生脖子上那吊坠里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 她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便离开了。 阿生喉结不断的上下滚动着,脸上的血色越来淡,他侧身,眼神晦暗地看了看吴秋秋的背影。 然后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在吊坠上落下一吻。 “你可以安息了。” 他喃喃道。 前方供奉着二叔公与二叔婆的遗像,他狠狠磕了几个头。 对。 吴秋秋说得没错。 二叔公利用了他,引来吴秋秋给黑佛做器皿。 实际上,他也利用了二叔公。 他早就知道二叔公是黑佛的信徒,他要为女友报仇,他要龙王宫覆灭,要黑佛灰飞烟灭。 只能借助吴秋秋的手。 他也说不清为何就相信吴秋秋能做到。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说白了,也是吴秋秋主动撞枪口上了...... 于是他反向利用了二叔公,引黑佛现身。 结果是好的,黑佛灰飞烟灭了,龙王宫现在也被查了,大厦将倾。 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二叔公也死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二叔公死啊。 可能,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整个事件中,唯一被利用的,只有吴秋秋。 可吴秋秋似乎也没有怪他。 “对不起,吴小姐,这次道歉是真诚的。” 他也不知道吴秋秋听没听到。 文可欣的车子就停在莫家外面的老街道上。 这里其实是比较偏僻的住宅区,街道都比较陈旧了,看上去就像那种电影海报里的街道。 萧瑟,陈旧,散发着一股暮年的味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家。” 文可欣是亲自开车来的,她很有钱,在台中有好几栋大厦。 什么也不用做,一辈子也衣食无忧。 然而文可欣还很能干,丈夫死后,一个人将公司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本身是个非常优秀能干的女性。 却偏偏信了龙王宫的邪,还害得妹妹也死了。 她家在台中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也就是所谓的富人区,住着别墅。 “来,跟我来。” 文可欣下车就迫不及待拉着吴秋秋进去。 “太太您回来了。” 保姆开门后打招呼。 文可欣风风火火地询问:“哎呀不要客气,宝东呢?” “小少爷在二楼玩具房。”保姆道。 “一个人在玩,你怎么不看着点。”文可欣说着就走上旋转楼梯。 保姆也急忙跟上,闻言脸色是有些为难的。 “我想要去的嘛。可是,小少爷说他有玩伴,不要我跟着,我还听到他一个人在玩具房笑得可开心了。” 文可欣脚步一顿,脸色大变。 她不由自主看向了吴秋秋,眼神多了不安。 “怎,怎么办?是她,一定是她。” “去看看吧。”吴秋秋没有下结论,只想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文可欣点点头。 几人上到二楼的玩具房。 房间的隔音似乎并不好,相隔老远,众人都听到了房间里传出小孩子的笑声。 嘻嘻哈哈的,好像在玩着什么游戏。 又好像是在对话。 文可欣脸色越发恐惧了。 “宝东,宝东,我是妈妈,你给我开开门啊。” 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开门,拧不动,门从里面反锁了。 她只好砰砰砰地敲门。 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静,如同死一般的静。 文可欣手一抖,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宝东,你快给妈妈开门,妈妈回家了,带了一个姐姐来陪你玩好不好?” 可是房间里,宝东没有回答文可欣。 里面又有小孩在嬉笑打闹,笑声甚至逐渐盖过了文可欣的敲门声。 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快,快给我拿备用钥匙来。”文可欣急得汗水都出来了。 保姆说了宝东一个人在玩耍,怎么可能有人在和他打闹? 保姆急忙去拿来钥匙,文可欣咔嚓一下就打开了门。 玩具房里十分杂乱,各种玩具到处都是,光线也有些昏暗。 吴秋秋和文可欣走了进去。 里面却并没有人。 第292章 古怪小孩 “人,人呢?” 文可欣磕磕巴巴地开口问。 她又往里面走了一段。 “啊~~妈妈。” 尖锐的叫声将文可欣吓了一跳,也让保姆和吴秋秋都瞬间一惊。 文可欣不断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 她踢到了一个洋娃娃。 声音正是洋娃娃发出的。 “我靠,吓我一跳诶!”文可欣一脚将洋娃娃踢开,咒骂了一声。 接着又继续喊道:“宝东,你躲在哪里啦?不要和妈妈捉迷藏,妈妈现在有正事要办,快点出来吧。” 宝东还是没有回应。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墙角似乎有个影子站着,直愣愣地看着这方。 “宝东,是你吗?” 她有些害怕,却还是走了过去。 “砰。”那影子倒在了地上。 文可欣尖叫了一声,待看清又松了口气,那只是一个衣挂,上面挂了一件外套,放在角落就像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样。 “宝东,你不要再淘气了,快点出来啊。” 突然窗帘又动了一下。 好像有人藏在里面。 文可欣没好气地走过去:“妈妈不是说了有正事要办,你为什么要一直淘气?” 她一把扯开窗帘,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她又低声咒骂一句,转身继续找。 “78,79,80......” 她刚转身,窗帘后就有小孩在数数。 就是宝东的声音! 文可欣瞬间就头皮发麻,额头不由自主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刚刚明明看了啊,窗帘后面没有人啊。 文可欣僵着身子,又转身看向窗帘,那里有一个拱起的形状,地上还有一对脚尖,就像有个小孩站在那里。 “宝,宝东?是不是你,你回答妈妈。” “89,90,91......” 数数的声音还在继续。 文可欣刚要伸手去拉开窗帘,被吴秋秋抓住了手臂,吴秋秋冲她摇了摇头:“我来。” 然后把文可欣推到自己身后。 文可欣双眼凝聚着不安与恐惧,咬着唇点头。 然后她看着吴秋秋手掌在自己肩膀拍了拍,拇指按住一枚铜钱在手心,用剩下的四指,慢慢伸过去抓窗帘的边缘。 越来越近了。 文可欣的心,也在这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99,100.” “藏好了吗,我要开始找啰。” 宝东说道。 与此同时,吴秋秋一把拽开了窗帘,铜钱立即飞了出去。 “叮当......” 铜钱从墙上弹了下来。 窗帘背后根本就没有人,只是地上放着一双鞋,鞋上放了一只录音笔。 “哈哈哈哈,被骗了吧。” 此时,录音笔里,还在播放着宝东的声音。 “啊,啊!!”文可欣捂着胸口蹲下身子,难以抑制张嘴大叫了两声。 声音里既有松口气的感觉,也有无可奈何和愤怒。 “该死的臭小子,吓死老娘了诶。” 吴秋秋捡起了录音笔,凉得有些刺人。 文可欣已经在问保姆了。 “你刚刚真的有看到宝东在玩具房吗?” 保姆赶紧点头:“有的,真的有看到小少爷在玩具房,太太您刚才也听到小少爷在房间里笑了啊。” 文可欣张了张嘴,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是啊,她刚刚明明有听到宝东在玩具房大笑,讲话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一开门,宝东就不见了啊? 还有,她在吴秋秋拉开窗帘之前,也自己拉开过一次,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双鞋和录音笔。 文可欣崩溃了,捂着脸耸动着肩膀。 “宝东,你到底在哪里,你出来。” “你不要吓唬妈妈好不好?” 她烦躁的拉开所有窗帘,所有的柜子,还有那一筐筐的玩具,全部被她倒在了地上。 结果还是没有宝东的身影。 “我们去别处看看。”吴秋秋将录音笔递给文可欣。 这间房很明显没有宝东。 文可欣接过录音笔的瞬间,瞳孔直接一缩,录音笔也掉在了地上。 “这,这是......是可佳的录音笔。” 可佳,就是文可欣的妹妹。 她按了一下按钮,录音笔直接播放了下一段录音:“姐......姐姐,我不想要去仙娥班了。” “姐姐,这里好冷,好冷。” 文可欣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可佳,是你带走了宝东吗?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害了你。” “你恨我怨我都可以,你就是要姐姐的命也没关系。” “是姐姐错了,但是宝东他是无辜的呀,你放过宝东好不好?” 录音笔里传出滋滋啦啦的电流。 文可佳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十分卡顿。 最后录音停下了。 文可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 门边,突然响起孩子的声音。 文可欣闻声看过去,蹭一下就爬了起来。 “宝东,死小孩,你跑哪里去了啊?你吓死妈妈了。” 她冲到门边,一把将宝东抱在怀里。 宛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宝东剪了个锅盖头,七八岁的样子,头发十分蓬松,长着一张小正太的脸,非常可爱。 被文可欣抱在怀里时,那张小脸竟然没有任何表情。 而且,小脸有种不正常的苍白,衬得小脸上的眼睛,又黑又大,宛若两个黑漆漆的洞。 见吴秋秋盯着他,他突然冲着吴秋秋咧嘴一笑。 那笑可算不得善意。 反而充满一种恶意与侵略。 这小孩不对劲。 吴秋秋眼皮子一跳。 “妈妈,对不起,我刚刚在房间里睡着了。” 宝东抱着文可欣的脖子,有些抱歉地说着。 “让妈妈担心了。” 文可欣抱着儿子,也无心去考虑刚才的异样,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又找到儿子了。 “没事,没事,是妈妈太着急了,没有想到去房间里找你,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宝东摇摇头:“妈妈,这个姐姐是谁啊?” 他从文可欣怀里退出来,伸手指着吴秋秋。 吴秋秋眯起眼睛。 刚才房间里的大笑可不是录音笔能达到的音量。 在她们进房间以前,玩具房里一定有人。 当然,也不一定是人。 但是开门后,宝东却从外面出现。 果然还是不对劲啊。 并且,宝东身上有股怪怪的气质。 那是一种......格外违和的感觉。 好像这个幼小的皮囊之下,安置着另外一个灵魂。 “嗷,这个姐姐啊……”文可欣眸子闪了闪:“这个姐姐是来陪你玩的。” 宝东太小了,有的东西明着告诉他不像是好事。 她也怕宝东会害怕。 宝东突然把文可欣推开,语气拔高:“不要,我不要这个姐姐陪我玩,我不喜欢她,她是坏人。” “这……” 文可欣没想到宝东会这样说话。 她有些抱歉地看了吴秋秋一眼,然后放柔了声音同宝东讲:“宝东啊,你听妈妈讲。这个姐姐是好人,宝东最近有不舒服,这个姐姐能帮宝东。”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着宝东的表情。 可宝东却暴躁了起来。 他用力把文可欣推开,尖声叫道:“妈妈,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不喜欢她,你让她走,她会伤害宝东!” “我不喜欢她。” 说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双腿不断蹬。 和网上看到的熊孩子一模一样。 文可欣就这么一个孩子。 老公早早去世后,妹妹也自杀了。 这世上也就宝东一个亲人了。 更是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宝东身上。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要什么给什么。 现在宝东这么跟她闹,她竟一下束手无策起来。 “宝东,你不要闹,姐姐不是坏人。” “不,她是,她是,妈妈你快让她走。”宝东一只手捂着眼睛大哭,一只手指着吴秋秋。 同时双腿还不断在地上蹬。 可吴秋秋分明看到,那小孩指缝之间露出的眼神……阴暗又渗人。 第293章 妈妈,救救我 那绝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吴秋秋眯起眼睛走近了宝东,蹲下身子在宝东面前:“你为什么说我是个坏人呢?” 文可欣家里开了暖气,她穿着羽绒服,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暖气加持,变得红扑扑起来。 文可欣急忙解释:“小孩子不懂事,吴小姐你别往心里去。” 吴秋秋摇了摇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宝东。 被她这么盯着,宝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两只大眼睛还蓄着晶莹的泪水,哪里有方才吴秋秋看到的阴暗和渗人。 “你就是,你要伤害宝东。” 宝东完全不讲理。 吴秋秋仔细看着宝东漆黑的眼睛,突然,手掌不由分说就按在了宝东的头顶。 而她的掌心,早就藏好了一枚铜钱。 铜钱压顶,宝东猛然尖锐的惨叫起来。 那叫声渐渐不像孩童的叫声,更像另一个人在撕心裂肺地嘶吼。 文可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宝东,宝东......吴小姐,宝东这是怎么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文可欣,扣住小指,以旺火的手势往下又压了压宝东的头。 “不管你是谁,还不现原形。” 宝东的叫声越发的撕心裂肺了。 “啊,啊,妈妈,妈妈救我......我好痛啊,好痛,你快让她走,她在伤害宝东。” “呜呜呜,妈妈我好痛。”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文可欣。 模样可怜死了。 哪个当妈的看着孩子哭成这样能无动于衷? 文可欣伸出手,无比心疼。 “宝东......” “吴小姐,你在做什么?宝东说他很痛。他到底怎么了?” 她想阻止吴秋秋,因为宝东的哭声实在令人心碎。 可是,她也听到了不属于宝东的声音。 心下隐隐觉得宝东身上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又怕因为自己的阻止而害了宝东。 于是看上去她比宝东还要痛苦一些。 急得团团转。 “他不是你的宝东。”吴秋秋平静地说道。 这话令文可欣脸色一白。 “你,你说什么?他不是宝东?” 宝东尖叫起来。 “妈妈,你别听她乱说,她是坏人,她要杀了宝东啊,妈妈你快救我啊。” 他表情痛苦而扭曲,费力地朝着文可欣伸出小手,整张小脸都布满了泪痕。 谁看到都心肠一软,觉得吴秋秋在欺负小孩子。 保姆也看不过去了,便对文可欣道:“太太,小少爷他看起来很难受......” 文可欣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 “信我,他不是。”吴秋秋道。 文可欣心肠一硬,转过头不去看宝东。 “啊,,啊啊啊,妈妈,救救我,宝东好痛啊......”宝东的尖叫冲破云霄。 尖锐得犹如利器划过玻璃。 吴秋秋顺势起符,一巴掌拍在了宝东的额头上。 那张小脸顿时扭曲狰狞起来,双眸的阴毒好像是要渗出来的水,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他坐了起来,双手的力气竟然格外的大,吴秋秋感觉一股巨力推在自己身上。 她无法控制地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着宝东满怀恶意地瞪了吴秋秋一眼。 “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嘴唇都变成了黑色的,小脸更是灰白色,说完就飞快的跑进了玩具房。 玩具房的灯一下又黑了。 文可欣急忙爬起来,想要追进玩具房:“宝东,你干什么?” 吴秋秋拽她到身后。 宝东跑进玩具房后,她们看见他躲在了窗帘背后。 那里原本就放着一双属于宝东的褐色小皮鞋。 宝东跑到窗帘背后,那双小皮鞋还是摆放在那里,可是宝东的的双脚却看不到了。 就像重合了。 吴秋秋从身后抽出弯刀。 她已经发现了,宝东是个恶灵。 怨气极重的那种。 这次吴秋秋依旧是一把拽开了窗帘,结果显而易见的是,宝东并不在那里。 她们明明看到宝东跑过来的,然而宝东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了。 只有一双褐色的小皮鞋,摆在阴暗的角落里。 “宝,宝东去哪里了?” 文可欣问道。 吴秋秋摇了摇头,伸手提起了那双小皮鞋。 只觉得阴寒刺骨。 “这是宝东的小皮鞋吗?”吴秋秋问。 文可欣点点头:“是,是生日的时候我给他买的。” 吴秋秋用黄符包上,又缠上了红线。 “他不能穿这双鞋了。” “为什么?”文可欣倒不是在意一双鞋,只是觉得很奇怪,鞋子而已,还有不能穿的? 吴秋秋看她一眼。 “人有阳气,穿阳鞋,走活人路。鬼起阴气,穿阴鞋,走黄泉路。” “这双鞋,被鬼穿过了。宝东再穿,会被带着走黄泉路。” 吴秋秋的话让文可欣越发的害怕起来:“那现在,宝东去哪里了?” 吴秋秋把鞋收起来准备找机会烧掉,接着拿出了油灯点燃:“宝东,快回来。” “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别藏了,快出来。” 她握着油灯,在玩具房里转着圈。 油灯的光圈印着吴秋秋的脸,平白多了些阴冷。 突然,一阵无名风吹过,火苗偏向了一边。 吴秋秋顺着火苗的方向看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西北角放着的一个大熊毛绒玩具之上。 那只熊有一米多高,肚儿圆圆,看上去憨态可掬。 她微微眯起眼睛,抬脚慢慢走了过去。 就在她走过去的过程中,一直站在门边的保姆,突然之间脖子一扭,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原本平凡的面容,开始狰狞,双瞳一点点消失,剩下一片漆黑。 嘴巴裂开很大很大,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两边拉扯,嘴角开裂,成了猩红色。 她笑得叫人毛骨悚然。 接着一把从兜里掏出水果刀,冲向了那个玩具熊。 吴秋秋只觉得一股阴风吹过,保姆已经越过了她。 “死吧,死吧,哈哈哈哈,死吧。” 十公分长的水果刀就那样刺进了玩具熊。 里面的内胆被刺破,棉屑满天飞。 文可欣尚未反应过来保姆为什么这么做,就看到吴秋秋脸色大变,冲过去就一张拍在保姆后背之上。 她手掌有符,一掌落下,居然连保姆后背的衣服都被烧烂,留下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保姆像是中邪了那样摇晃了几下,人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文可欣呆愣地看着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脑袋发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宝东在里面。” 吴秋秋的声音如当头棒喝,让文可欣瞬间清醒过来。 接着她就看到玩具熊里,往外渗出了鲜血。 吴秋秋已经用弯刀一刀割破了玩具熊的肚子。 里面果然是空的。 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宝东就那样从玩具熊的肚子里倒了出来。 “啊,宝东!” 文可欣立即冲过去将宝东抱住,双眼瞬间就红了。 宝东的肚子和肩膀都被保姆的水果刀刺伤了,尤其是肚子,更是有个深深的伤口。 文可欣吓得魂都没了。 “你先送宝东去医院,不介意我暂时留在你家里吧?” 根据经验,文可欣的家里似乎并不干净。 更令吴秋秋意外的是,刚刚要杀宝东的,是附身于保姆身上的阴物。 但究竟是为何有东西那么恨宝东,非要置宝东于死地呢? 是文可佳吗? 文可欣擦擦眼睛,抱起宝东哭着道:“不介意,就拜托你了。” 宝东现在的情况得赶紧送医,晚了估计命都保不住了。 说完抱着宝东就走了。 吴秋秋则是蹲在了昏迷不醒的保姆旁边。 此时的保姆很正常,附身于她身上的阴物已经不见了。 只是嘴角的开裂是那么真实,做不得假。 那东西跑了,就藏在这所房子里。 在她研究保姆的时候,玩具房的门框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吊着的女尸。 第294章 满是阴物的房间 房内很暗,房外有光照进来,好似一条深渊撕开的口子。 她正好蹲在光线里。她看到有一道影子,印在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拉得长长的,与她自己的影子几乎重叠在一起。 那影子被用一根绳子吊着,双脚无意识的摆动着。 影子大幅度地晃动,就仿佛压在她的身上,那双脚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文可佳! 吴秋秋没有突然转头看去。 而是低头,将头倒着从咯吱窝底下看过去。 果然,门上挂着一具尸体。 看模样是个女孩,舌头被拉出来很长,无意识地摆动着,腿也时不时地撞着门框。 她一个眨眼的功夫,文可佳就不见了,就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吴秋秋眯起眼睛抬起头,前面的影子却还在。 突然,她发现影子动了。 影子在一点一点下沉,那条长长的舌头越来越低,几乎悬在她的头顶。 影子的手也缓慢但僵硬地动了起来,就像要去摸她的头。 虽然这是影子,但看到这样一幕还是会让人浑身发麻。 头顶有些痒痒的。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恶作剧般用手指轻轻戳你的头顶,她的指甲还刮到了你的头发一样。 但很明显,现在这不可能是人…… 想到某种可能,吴秋秋双手抱肩直接在地上一滚。 这才抬头看去。 原来,尸体不是不见了,而是不知道何时挂在了她的头顶。 戳她脑袋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这具尸体的手在抓她头顶的头发。 此时文可佳的尸体已经下降了很多了。 吴秋秋二话不说,将燃烧的符丢上了半空。 文可佳张嘴怒吼一声,直接溃散了。 当然,这里原本就没有尸体。 玩具房里又只剩下吴秋秋和昏迷的保姆。 “文可佳,伤害宝东的不是你对不对?” 吴秋秋站起身,对着空气喊道。 刚才她就发现了。 那东西一开始变成宝东的样子,想要把她赶走。 失败后又附身于保姆身上,直接用刀去捅宝东。 分明是恨之入骨。 别忘了,宝东一开始就被装进了玩具熊的身体里。 若不是发现及时,宝东迟早也会被闷死在里面。 是保姆做的吗? 不像,玩具熊没有缝合的迹象,更像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将宝东塞进去的。 至于吴秋秋为什么说不是文可佳。 或许是一种直觉,她没有在文可佳身上感觉到方才的那种阴寒和恶意。 之前变成宝东的脏东西,可是连她都觉得阴冷瘆人。 当然,吴秋秋的话并没有人回答她。 但是她却看到玩具房的墙壁上,有某种痕迹在出现。 就像是水渍,一点点从上面渗出。 渐渐的,竟然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砰!” 门被猛的关上。 吴秋秋发现四周的墙都有水渍出现。 手里的油灯也在这一刻灭了。 这一瞬,玩具房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地上躺着的保姆呻吟了一下,像是醒了过来。 “啊,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嘴巴好痛!太太和少爷呢?为什么这么黑啊?”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爬了起来。 吴秋秋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了自己面前摸索着。 跌跌撞撞的前进寻找光源。 而与此同时,吴秋秋又看到另一个模糊的影子站了起来,手搭在了保姆的肩膀上。 “好黑啊,灯呢?” 与保姆的声音一模一样。 “谁?谁在那里?为什么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啊?” 保姆惊惧起来。 太黑了,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吴秋秋不想在房间里纠缠,不管多了谁,打开门自有分晓。 她退到房门处,发现门是被锁着的。 “咚,咚,咚。” 旁边的墙壁发出声音。 她将眼睛虚眯着,看到一个人站在墙角处,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墙壁。 就像个面壁者。 在那人转头之前,吴秋秋收回了眼神。 这些是藏在玩具房的阴物。 在他们发现你之前,最好不要去看它。 你去看它,他便知道你能看到它。 吴秋秋好像知道了宝东一个人为什么能玩得那么开心。 因为在玩具房里,确实有很多“人”在陪他玩。 这些阴物,都是宝东的玩伴。 吴秋秋晚了一步。 对方还是发现了吴秋秋看它。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吴秋秋的肩膀上。 “要一起玩游戏吗?” 它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吴秋秋没有理,用力去开房门。 文可佳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她现在得先找到文可佳,再找到那个真正伤害宝东的家伙。 当然,房门还是打不开。 另一边保姆的尖叫更是让人心烦。 “怎么不回答我呢?你不是听到我说话了吗?” 阴物的头直接伸到了吴秋秋面前。 光线昏暗,看不清长啥样。 但肯定不太优雅就是了。 毕竟血都流到吴秋秋手背上了。 吴秋秋收回手,改变了主意。 “好啊,想玩什么游戏?” 这些家伙都是宝东的玩伴,那他们一定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就陪他们玩玩。 和鬼玩游戏,听起来是多么的疯狂啊。 “捉迷藏,你要把我们都找到,找不到的话……” 那只阴物突然阴笑了一声。 “就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哦。” “呵呵。” 吴秋秋也跟着冷不丁笑了一声。 这是明晃晃的嘲笑。 就这些睿智阴物,想留下她还早了点。 她能感觉到,这些家伙攻击力太低了,是那种最为低级的阴物。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间玩具房里,但以他们的能力,干点啥都费劲。 突然,吴秋秋的笑凝固了。 她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玩具房里起码站了十几只阴物。 不是,这些家伙哪来的? “好多人啊。”周迅语气。 “我们要开始藏了哦。” 阴物道。 话落下,他们集体消失了…… 整个玩具房空空荡荡。 保姆吓得都开始左右互搏了。 “我,我我要不要藏?” “你一边去玩。” 吴秋秋目光严肃起来:“我可以和你们玩游戏,但我把你们找到了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忙,不然我保证把你们都超度了。” 窗帘背后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好,我们答应你。” 吴秋秋莞尔一笑,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把里面的少年揪了出来。 “后面去,你淘汰了。” 少年:…… 耍赖! 吴秋秋转而去找其他阴物。 她又一次点燃了油灯,房间开始有了微弱的光芒。 率先去了四个墙角。 阴物都喜欢蹲在角落。 越是阴暗的地方它们越喜欢。 譬如墙角,桌下,床下,柜子里等等。 果然在四个角都抓到了阴物。 一张符下去他们就现身了。 “这是什么?” 吴秋秋目光被桌上的一个笔记本吸引。 她翻开了笔记本,里面只有一些人名。 这些人名的笔触歪歪扭扭,看得出来是小孩子所写,甚至有的还是用拼音代替。 而且全部是用红笔写下的。 是宝东写的? 后面还详细的标注了日期,以及一串莫名其妙的地址。 吴秋秋皱着眉。 她反应过来,这名字很可能就是房间里这些阴物的名字。 但是地址是什么意思? 镇南街十字路口。 十里湾百货商场。 游乐儿童乐园……… 她无意识捏着自己的手指思考。 脑袋里飞快闪过一丝什么,但没来得及抓住。 “王玉龙。” 吴秋秋喊道。 手里的油灯突然指了一个方向。 她循着方向走过去,在桌下找到了那只叫王玉龙的阴物。 她的猜测没有错。 接着吴秋秋挨个叫着笔记本上的名字。 不一会儿时间就将笔记本上的阴物全部找了出来。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名字。 游乐儿童乐园—— “于洋洋。” 话落下,那些被找出来的阴物纷纷脸色大变。 眼神之中,分明是恐惧…… 第295章 要你死 它们的恐惧,绕是吴秋秋都能深深感觉到。 一只只阴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瑟缩着挤在一起,有的更是脸孔都开始扭曲了。 对于洋洋这个名字,它们光是听到都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们在害怕什么?” 吴秋秋弯下腰,盯着一只只缩在一起的阴物,眯起眼睛,嘴角弯起好像恶魔的低语。 阴物不敢说话,只是低声呜咽着。 “在害怕于洋洋?” 她又说道。 “啊,别说她,别说......” 阴物们大声惊叫着。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 她说了这么几遍,油灯也没有转动火苗,只能说明于洋洋并不在这里。 那,于洋洋会在哪里? “遭了!” 突然,吴秋秋脸色一变。 宝东! “你们就在这间房间等我,我会回来找你们。” 她掏出一堆香烛纸钱丢给这些阴物。 这些东西长期盘踞在这里,对宝东也不好。 毕竟阴气重,会害得宝东经常生病,撞邪。 之后她会回来一个一个把它们都送走。 阴物们对香烛纸钱馋得不行,忙不迭地点头。 这次门很轻松就开了。 房内和房外好像就是两个世界。 外面灯光明亮,温暖和谐。 玩具房里却一片阴暗。 也不知道文可欣怎么想的,要把玩具房装修成这个样子。 她刚出来,手机就夺命魔音一般响了起来。 吴秋秋心下一沉。 下意识就有种不安的情绪蔓延。 她咬咬牙接了电话。 “吴,吴小姐,宝东不见了。” 里面传来文可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刚到急症室,我去缴费回来,人就不见了,医生也没看到,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人,你能来找找吗?” “求求你,求求你吴小姐,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帮我找到宝东。” 文可欣已经急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 她知道宝东是撞邪了,既然到处都找不到,肯定是又被脏东西带走了。 只有吴秋秋能帮她了。 一个当母亲的急切心情,隔着电话吴秋秋都能感觉到。 “你在哪所医院?”吴秋秋冷静下来问。 文可欣哭着说了地址。 “就来。” 吴秋秋挂断了电话。 她急忙冲出文可欣的家里打车...... 此时的医院里,文可欣和医生们都在到处找宝东的踪迹。 宝东送到医院时,还是昏迷状态,文可欣出去缴费那会宝东也没有醒过来。 一个受伤昏迷的小孩怎么就突然消失了,还上上下下都找不到? 就连监控里也没有发现宝东往哪里走了。 一行人到处找。 “找到了,在天台......” 有保安通过对讲机传来消息。 “快,快报警,那孩子坐在边上,马上跳下去了。” 保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文可欣一听,急得差点晕过去。 “宝东......” 她推开众人跑上天台。 终于,文可欣跑上天台看到了小小的宝东正坐在那里。 “宝东,宝东你在那里做什么?你不要吓妈妈啊。” “妈妈?” 宝东闻言,转过头来。 衣服上的血迹未干,稚嫩的小脸半点血色都没有,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不知道是不是文可欣的错觉,分明是宝东在叫她妈妈,她却又好像听到另外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叫她妈妈。 可仔细听又像是错觉。 听错了吧? 她甩了甩脑袋。 “宝东你快下来,来妈妈这里好不好。” 宝东歪了歪脑袋,显得十分僵硬。 “妈妈,我爱你,我想和妈妈一直在一起。”宝东说道。 文可欣捂着胸口:“宝东,妈妈也爱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快下来。” 宝东的脸抽搐了一下,说话腔调有几分怪异起来。 “妈妈,我是你的宝贝吗?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妈妈是吗?” 从宝东稚嫩的嘴巴里说出的话,竟然凭空让文可欣脊背一寒。 她也说不出为何,就觉着这句话让她有些冷。 就仿佛小小的宝东背后,还有一个人在说话。 而那个人,不是宝东。 “宝......宝东,你在说什么?妈妈当然爱宝东了,妈妈是宝东一个人的妈妈,所以,你快点下来好不好?” 文可欣咽了咽口水,尽量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天台坐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宝东啊,她在想什么啊? 真是的。 宝东突然笑了。 却笑得十分诡异。 “妈妈只爱宝东啊......” 他嘴角的弧度是僵硬的,像是硬生生被人用手指掰开的,露出白森森的小牙齿。 那双大眼睛里,饱含泪水。 好似在求救。 然后宝东站起了身,在文可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纵身一跃...... “不,不,宝东,啊啊啊啊。” 文可欣扑上天台,跟着就要跳下去。 身后保安死死拽住了文可欣,没让她跟着跳下去。 于此同时,吴秋秋刚好赶到医院,还没走进医院大楼,便看到了坐在天台边缘的宝东。 和别人的视角不同的是,吴秋秋看到宝东的身后,分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几乎和宝东的身影重叠,伸手捧住了宝东的头 隔得很远,吴秋秋看不到女孩的长相与表情,但却能感觉到那种阴冷。 是她! “于洋洋。”吴秋秋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也是在文可欣家里冒充宝东的那个阴物。 一样的阴冷,一样的充满恶意。 就是她,要置宝东于死地。 可是已经晚了,吴秋秋站在楼下,眼睁睁看着于洋洋将宝东从楼下推了下来。 “不,不行。” 吴秋秋脸色大变,用尽最大的力气冲过去,同时将包里的符展开,漂浮到空中。 她用尽手段,想要救下宝东。 吴秋秋无法看到一个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摔死。 宝东被推下来的那瞬间,吴秋秋仿佛和天台上的于洋洋对视了。 那小女孩的眼神,充满恶毒与嘲笑。 那种天然的恶意令人头皮发麻。 她握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段根本没办法救下一个坠楼儿童。 她救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宝东坠落。 三十三层。 三十二层...... 层数越来越低了。 吴秋秋眼中浮上了绝望。 她竟连个孩子都救不了。 就在宝东坠落到半中间的时候,从楼层之间,突然飘出了一道惨白的影子将宝东抱在了怀里。 白影温柔的将宝东包裹着,慢慢降落。 可是楼上依然是文可欣撕心裂肺的哭声。 很明显文可欣看不到这道白影。 吴秋秋站在楼下,双眼后怕地闭了闭。 等到宝东坠落到相对低的高度时,燃烧的符纸将宝东托起,吴秋秋伸手将他接住,但缓冲力还是将吴秋秋砸到了地上滚了一圈。 她护住宝东的头,狠狠喘了一口气才爬起来。 宝东昏迷不醒。 而白影不见了。 就像没有出现过。 她往四处看,什么也没有。 吴秋秋抿了抿唇,白影的身份,她有所猜测。 所有人都以为宝东会摔得粉身碎骨,鲜血淋漓,甚至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文可欣更是哭得几欲昏厥过去。 然而没有。 底下一个小姑娘奇迹一般地接住了宝东,甚至自己也没有受多大的伤。 这个高度,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鸡蛋也有可能砸死人啊。 然而两人都毫发无伤,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吴,吴小姐......宝东,宝东没事了。” 文可欣爬起来,发现宝东没事,整个人喜极而泣。 她掩面嚎哭了两声。 “太好了,孩子没事,咱们快下去吧。” 其他人也是又惊讶又惊喜。 毕竟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摔死。 文可欣来不及和他们说话,冲下了楼。 吴秋秋则是又看了一眼天台的边缘,小女孩站在那里,脏脏的裙摆随风摆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秋秋。 那双黑漆漆的眼珠里,充满了对吴秋秋的杀意和怒火。 “要你死。” 隔得那么远,吴秋秋依然听到了于洋洋的声音。 第296章 玩伴 于洋洋话落下,一辆鸣着笛,刚好拉着病人到医院的救护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却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横冲直撞朝着吴秋秋冲过来。 吴秋秋听到时,那救护车距离她已经不足五米。 那瞬间吴秋秋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抱着宝东朝着旁边的草丛纵身一跃,草丛里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背,锋利的灌木丛割破了她的脸。 救护车险险地擦着她的后背呼啸而过。 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秋秋将宝东护在怀里,宝东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但她自己的手肘却脱臼了。 她喘了两口气,再次抬头看向天台。 于洋洋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时是正午,于洋洋能不惧正午的阳光,足以说明这家伙的强悍。 “砰......”那辆救护车撞上了墙,车头完全撞变形了,里面的病人哇一下喷出血,当场死亡。 她和宝东活下来了。 那个病人却死了。 吴秋秋暗中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让于洋洋付出代价。 “宝东......”文可欣也终于下到楼底。 一群医生和保安赶紧去救护车那边查看情况,另外的人则围过来看宝东和吴秋秋的情况。 现场很快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宝东被带进了急救室,吴秋秋也去门诊包扎伤口。 “小姑娘啊,你今天的行为简直是个奇迹,几十米的高空接住一个小孩,就受了点轻微伤,说出去都没有人敢信。” 给吴秋秋处理伤势的医生主动朝吴秋秋搭话。 吴秋秋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心里却是在想于洋洋。 于洋洋为什么一心要杀死宝东呢? 还有宝东玩具房里,记载着阴物的名字。 是不是说明,宝东有阴阳眼,他一直能看到这些阴物,并且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一起玩耍? 于洋洋也是他的玩伴。 可既然是玩伴,于洋洋为什么那么恨宝东?为什么这么恶毒非要置宝东于死地? 而且里面别的阴物一听到于洋洋的名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显然于洋洋不是善茬。 至少,在宝东的玩具房里是头头的存在,那些的阴物估计没少被于洋洋欺负。 宝东知道于洋洋要杀他吗? 吴秋秋越想越觉得迷惑。 “啊!!” 她在认真思考之际,医生观察了一下吴秋秋的表情,猛地一下转动了吴秋秋的胳膊,只听到咔嚓一声,脱臼的地方就归位了。 吴秋秋也被迫发出爆鸣。 能不能让她有点准备? 她哀怨地看着医生。 医生嘿嘿一笑:“我怕提前告诉你,你害怕,你瞧,这不就完事了吗?” 吴秋秋委屈地瘪瘪嘴巴。 然后向医生打听:“救护车那边情况怎么样?” 医生闻言神情有些不自然:“事故还在调查中呢,司机现在也在急救室还没醒过来。” “幸亏你反应及时抱着小家伙从草丛里滚了一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医生拍拍胸脯,也是一脸后怕的样子。 小孩刚从楼上坠落幸运活了下来,又差点被车撞死。 这也是相当令人费解。 不过幸好都成功避险。 “小妹妹,你救了那孩子两次,了不起啊。”医生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由衷地感叹。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真正救了宝东的不是她,是那道白影。 只是其他人都看不见而已。 她垂眸道:“不是我,是他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 “谦虚。”医生笑了笑。 病房外,吴秋秋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宝东正平稳地躺在床上。 小脸上惨白一片。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晚上就可以醒过来了。”文可欣的双眼肿得犹如核桃一般。 “那就好。”吴秋秋也松了口气。 文可欣看了看吴秋秋,见她身上还包扎着,神态也很疲惫。 “吴小姐,你救了宝东,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未来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拉着吴秋秋的手,直接跪在了吴秋秋面前。 双眼含着热泪,嘴角却又微微笑着。 拉着吴秋秋的双手不断地颤抖着。 吴秋秋能感觉到那种温柔厚重的母爱。 她扶起了文可欣,带着文可欣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可欣姐,其实......救了宝东的不是我。” 文可欣愣了愣:“我看到了,就是你救了宝东。” 吴秋秋摇了摇头:“他坠楼的过程中,有一道白影抱住了宝东,带着他慢慢飘下来的,若不是如此,我根本接不住。” 最好的结果就是宝东死,她的双手废掉。 坏点的结果就是宝东死,她也死。 “白......白影?”文可欣喃喃自语。 什么白影? “嗯,我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在我接住宝东的瞬间,她就消失了,但我猜测,她可能是......”吴秋秋顿了顿,观察着文可欣的表情,然后接着说,“是你妹妹,文可佳。” 文可欣捂住嘴巴,几乎失声:“可......可佳?” “呜,呜呜呜呜,妹妹,我的可佳。” 她捂着脸,垂下头放声大哭。 瘦削的肩膀不断地耸动着。 听到可能是自己死去的妹妹救了宝东,那种对妹妹的愧疚达到了巅峰,犹如大海一样将她淹没。 她们姐妹俩父母走得早,妹妹比她小十来岁,从小姐妹俩相依为命,她如姐如母。 她爱妹妹。 可是她所谓的爱,将妹妹毁了,害死了妹妹。 她以为可佳一定恨死她了。 当然,不管可佳怎么恨,怎么报复,那都是应该的。 但是,可佳救了宝东。 一时间,文可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我的愚蠢害死了她,呜呜,可佳。” 吴秋秋静静地等着文可欣情绪平复,也没有安慰。 有的东西安慰也没有用啊。 毕竟说到底,文可佳走到上吊自杀这一步,确实也是因为文可欣。 以爱之名,害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 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文可欣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吴秋秋:“不好意思啊吴小姐,一时没有控制好,让你见笑了。” 吴秋秋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文可欣又道:“不管怎么样,你是宝东的救命恩人,我们母子俩都得感谢你,等这件事了结,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 她没有什么可报答吴秋秋的,除了钱。 哪怕是把所有的钱都给吴秋秋,她也甘愿。 只要宝东好。 只要她还能再见一次妹妹,亲口说出那句对不起。 吴秋秋又看了病房一眼。 于洋洋消失了,但有可能就藏在这附近,随时准备着再给宝东致命一击。 危险并没有彻底解除。 “你,认识一个叫于洋洋的小女孩吗?” 宝东昏迷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吴秋秋就只好问文可欣。 文可欣神态迷茫:“于洋洋,谁啊?” 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也没有搜索到任何一个叫于洋洋的人。 “这小女孩有可能是宝东的玩伴。” 吴秋秋道。 “你说什么,宝东的玩伴?”文可欣惊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太好意思:“那,我真不知道。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陪宝东,大多数时候都是保姆在带着他出去玩。” “那,宝东应该很孤单吧。”吴秋秋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文可欣家里的装修。 富丽堂皇的房子,又大又空,就像那间玩具房一样虽然塞满了各种玩具,可只有宝东一个人玩。 他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阴阳眼,那就势必会更加孤单,因为他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所以,宝东把遇到的阴物都带到了自己的玩具房,让他们陪自己玩。 他太孤独了。 只能和阴物一起玩。 那些地址,是他遇到伙伴的地点,他都用心的记录了下来。 他是多么渴望有一个玩伴。 于洋洋,一定也是这样被带回家的。 第297章 她是想取而代之 文可欣闻言一脸歉疚。 “我也知道这几年陪宝东的时间太少了,可我只是想拼命挣钱,让宝东能过一辈子的好日子,衣食无忧。” 另一个,也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忘记一些事情。 “那你知道不知道,宝东的玩具房里,全是他从各种地方带回去的阴物,他把它们当做自己的玩伴,每天在玩具房里与阴物作伴......” “他的世界,已经与现实隔开了。” 吴秋秋有些残忍地说出这个事实。 宝东身体看上去就不好。 很明显就是长期与阴物呆在一起的后遗症。 “你,你说什么?”文可欣脸白了白。 宝东长期与阴物为伴? 自己不是听错了吧...... “他把那些阴物的名字,一个一个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你看过吗?”吴秋秋问。 文可欣白着脸痛苦地摇头。 她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居然连儿子的心事都不知道。 甚至,儿子的玩伴是谁,她也一问三不知。 她都比不上吴秋秋对宝东的了解。 “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姐姐。” 吴秋秋的话仿佛一把把利刃扎进胸口。 “行了,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吴秋秋都怕文可欣再哭下去给哭猝死了。 不过,文可欣确实不认识于洋洋,那就不涉及什么仇恨。 既然如此于洋洋为啥非得要宝东死啊? 在宝东心里,于洋洋是他的玩伴呢。 奇怪啊奇怪。 “宝东坠楼前,有没有说什么话啊?” 宝东是被于洋洋推下天台的,在被推下来之前,肯定与文可欣对话了。 文可欣抹了抹眼睛,控制住情绪回想之前的情景。 “有说一些看似正常,但又让人不太舒服的话。” “什么话?”吴秋秋急忙问。 文可欣便将之前宝东在天台上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吴秋秋。 吴秋秋听完,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别忘了说这话之前,宝东正要跳楼。 在那种情景说以上的话,那就是最违和的地方。 “你说,那些话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宝东对你说的?” 突然,吴秋秋灵光乍现。 文可欣一愣:“不是宝东说的?那是谁说的。” 吴秋秋吐了口气:“于洋洋。” 如果那番话是于洋洋对文可欣说的,好像一切就显得合理了起来。 “于洋洋为什么要通过宝东的嘴巴,说出那样一番话呢?又为什么非要害死我的宝东呢?” 文可欣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一想到宝东身边,时刻潜藏着一个阴毒的小女孩,随时都想要宝东的命,她就不寒而栗。 而且,她还会变成宝东的样子骗自己。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假如,她想要你当她的妈妈,真正的宝东,就得死去。” 吴秋秋按住文可欣的肩膀。 于洋洋,想将宝东取而代之。 “你说,于洋洋想要我当她的妈妈?杀掉宝东,代替宝东?”文可欣后背一冷。 她无法想象,如果于洋洋成功了,自己的孩子在不知不觉间被换掉了灵魂,住进了属于于洋洋的阴暗恶毒的灵魂。 而她不知道,还与于洋洋母子相称,各种宠她爱她......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感觉魂魄都被抽干了。 “不,不行,吴小姐,你要帮我,不能让于洋洋得逞。我的孩子只有宝东。” 她拽住吴秋秋的胳膊,绝不能让这种可能发生。 她看向四周,就仿佛在某个角落,于洋洋就藏在那里。 “你叫于洋洋是吗?你死心吧,我绝不可能让你代替我儿子的。”文可欣愤怒地吼道:“你别想伤害我儿子,不然我和你拼命。” 一个母亲的愤怒,相当令人动容。 在文可欣刚说完时,走廊尽头的玻璃,砰的一下就炸开了。 好像一个人愤怒的具象化。 “她被你激怒了。”吴秋秋无奈地说道。 于洋洋本就恶毒极了,再被文可欣这么一激,现在只怕更加坚决的要宝东去死。 不惜一切代价。 文可欣握紧了拳头,并没被吓到:“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伤害宝东。” 为了宝东的安危,吴秋秋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 她担心自己一走,于洋洋会立即要了宝东的命。 晚些时候,宝东终于醒了。 “妈妈。” 宝东虚弱地喊了一声。 “宝东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知道吗?”文可欣急忙抱住宝东。 宝东双眼从文可欣的脖子那里漏出来,带着好奇与不安地看着吴秋秋:“妈妈,这个姐姐是谁?” 文可欣正想给宝东解释,就听到宝东说:“今天是不是这个姐姐救了宝东?” “嗯嗯,是姐姐救了宝东。”文可欣点点头。 “谢谢姐姐。”宝东乖巧地说道。 “不客气。”吴秋秋笑道。 “傻孩子,都是妈妈对你的陪伴少了,妈妈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每周都抽出三天的时间陪你好吗?你不要再去.......再去交一些奇怪的朋友了。” 文可欣看了看宝东的脸色,斟酌着语气。 宝东闻言立马局促起来。 “妈妈你知道了?但是他们不是奇怪的朋友,他们陪宝东捉迷藏,玩玩具,是宝东的玩伴。” “除了他们,没有人再和宝东玩了。” 他埋在文可欣的胸口,小声的祈求。 文可欣更加心疼起来,摸着宝东的脑袋:“对不起,是妈妈说错了,他们都是宝东的好朋友。”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时间,都是一群阴物陪着宝东,文可欣心里就特别复杂。 她又感激那群阴物陪着宝东玩,又总觉得那些东西会害了宝东。 最多的是内疚。 “宝东不怪妈妈,一点也不怪喔。宝东知道妈妈那么忙都是为了宝东的,妈妈别哭。” 宝东伸手擦掉文可欣脸上的眼泪,主动安慰起文可欣。 文可欣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 宝东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连吴秋秋也觉得,这样的天使小孩,怎么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宝东。”吴秋秋走上前。 宝东从文可欣怀里退出来:“姐姐,今天谢谢你。” “你还有一个玩伴,叫于洋洋对吗?”吴秋秋问道。 宝东眨了眨眼,突然拉起了被子盖住自己:“妈妈,姐姐,宝东累了,想要睡觉。” 吴秋秋和文可欣对视了一眼。 宝东好像不愿意提及于洋洋的事情。 文可欣忍不住道:“宝东,你就和姐姐说说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今天......” “妈妈,她不是故意的。” 宝东掀开被子坚定地说道。 这善良小孩十分早慧,心里只怕早就知道于洋洋要杀他。 可是他居然还为于洋洋说话。 “宝东!”文可欣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居然还在为她说话,她差点害死你诶。” 宝东却直接拉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了,不愿意再说话。 “吴小姐,这......”文可欣着急起来, 宝东拒绝沟通的话,那有关于洋洋的消息不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现在于洋洋藏在暗处,吴秋秋一时间找不到她。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去于洋洋去世的地点招魂,可以强行将于洋洋招过去。 但这需要于洋洋更多的信息。 比如何年何月生,何年何月死。 “没事,我去你家里一趟,问问其他人。” 吴秋秋看了看床上那团拱起。 守株待兔不可取。 要找到症结所在一举拿下。 “可是医院里......”文可欣担心吴秋秋一走,于洋洋就会立即出现,并且要了宝东的命。 “放心,按我说的做。” 她在病房的门上刻下七星宝剑,并写下符咒,又用盆打水制造了一个小型雷池。 吴秋秋将铜钱放在宝东的手里,对文可欣叮嘱:“寸步不离守着他,你们两人从现在都不能离开病房,也别给宝东吃东西泄了阳气。” “从此刻起,只有这间病房是安全的。” 第298章 农夫与蛇 文可欣闻言还是有点不安。 “真的没事吗?” “只要你们别离开这间房间,就绝对安全。”吴秋秋笃定道。 她暂时抓不到于洋洋,不代表对付不了于洋洋。 要阻止于洋洋进入这间房还是很简单的。 “那如果有人要进来呢?”文可欣问道。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一般情况下除了医生查房不会有人来。 但为了宝东的安全,谁都不能让他们进来。 “谁来也不行,门一开,阳气外泄她就会发现宝东的所在。所以,即便是医生来了也不行,拖到我回来。” 她去文可欣家里一趟,至多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若是能得到于洋洋的信息,她还能直接去于洋洋死的地方招魂,这样宝东这边就彻底安全了。 文可欣咬咬牙,只能点点头。 “记住,你是宝东最后的防线了,一定要保护好他。”吴秋秋接着道,“我给你说一些可能的情况,她会变成医生,也会使用障眼法控制你的情绪,甚至会变成我,你都不要信。” “如果是我回来,我能直接打开门,她则必须要你开门,明白了吗?” 文可欣:“好,那你去吧。” 吴秋秋不放心,又将吴火火和多多的纸人拿出来,摆在窗台上。 “这是什么?”文可欣问道。 “纸人,会帮你的。” 她拿出来的纸人,并没有动弹,就像一个玩具一样摆在那里。 文可欣便也没当回事。 吴秋秋说有用,那就应该是真的吧。 “我走了。” 吴秋秋交代完,便离开了病房。 文可欣一个守在病房,惨白的白炽灯总让她有点不安。 她只好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着。 “宝东,可以起来和妈妈说说话吗?” 吴秋秋走后,宝东就拉开了被子,露出一个头:“妈妈,那个姐姐走了?” “嗯,宝贝,为什么要这样?妈妈和姐姐都想帮你。” 文可欣问道。 宝东垂下头:“我只是不想伤害朋友。” “傻孩子,你的朋友,想要你的命啊。”文可欣又着急起来。 宝东又不吭声了,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文可欣只能叹口气,不懂为什么宝东那么护着于洋洋。 “她太可怜了。”被子里传来宝东闷闷的声音:“我想把我拥有的分享给朋友,她会变好的吧?” 小孩的声音稚嫩天真,带着期盼。 只是不知道,于洋洋能否听到他的心声,找回一点善念。 文可欣眼神暗了暗,给宝东拉了拉被子。 天生恶意,如何能改? 于洋洋太可怜了,那宝东就不可怜吗? 哎。 吴秋秋来到了文可欣的家里。 此时文可欣家里一片漆黑,她用文可欣给的密码开了门。 来到了宝东的玩具房。 阴物们还算老实,都呆在玩具房里没有离开。 “你回来了。” “嗯,”吴秋秋又丢了一堆蜡烛给它们:“有点事问你们。” “好,你问吧。” 吴秋秋开门见山:“于洋洋,什么时候来到宝东的身边的?” 听到于洋洋的名字,它们还是会害怕,十分抗拒并未开口。 吴秋秋指尖起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黄符之上的火,好像能直接灼伤它们的灵魂。 比起于洋洋,它们更害怕马上就被吴秋秋打得灰飞烟灭。 于是有一只阴物开口道:“是在一年以前,宝东少爷把她带回来的。” “她看上去和宝东差不多大,所以很快就成了宝东最好的朋友,宝东后来都不怎么和我们玩。” “其实一开始都很正常的,于洋洋表现出来的也是个正常小鬼的模样,可谁知时间长了.......” 那名阴物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她就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于洋洋只是看上去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实则已经是死了很多年的怨灵,能力超过它们所有人。 阴物之间,也会有斗争。 在宝东不在的时候,于洋洋就各种折磨虐待他们,让他们灵魂越发稀薄,甚至快要消散。 导致在此的所有阴物都很害怕于洋洋。 然而,只要宝东放学回来,于洋洋就马上装成一副无辜的样子,和大家打成一片,宝东也不知道她一直折磨其他伙伴。 因为于洋洋的威胁,它们压根不敢告诉宝东。 就怕于洋洋趁宝东不在让它们灰飞烟灭。 于洋洋的两副面孔,一面像是小天使,一面是地狱出来的恶鬼。 “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穿着一套脏兮兮的破烂裙子,抱着一个快散架的洋娃娃,看上去非常落魄。” “哦对了,她是穿着宝东的鞋子回来的,我们这些阴物,只有经过宝东这个主人的同意才能进屋,于洋洋不一样,她穿宝东的鞋子,就能去任意想去的地方。” 吴秋秋眼睛闪了闪。 原来宝东的鞋子是被于洋洋穿过。 宝东不知道自己招了一个恶魔进来。 “那你们知道,她想杀宝东吗??”吴秋秋问。 “你说,她要杀宝东?”阴物们对此很惊讶。 于洋洋虽然时常虐待他们,但是从来没有对宝东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宝东对他们而言就是恩人。 没有宝东的话他们都还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呢。 “其实,我有发现于洋洋有时候会假装宝东去和太太相处。” “她好像,很想彻底融入这个家。” 有一只阴物说道。 果然,吴秋秋没猜错,于洋洋就是想代替宝东。 贪婪,嫉妒。 吴秋秋问:“你们还知道于洋洋的什么信息吗?比如出生年月,或者死亡地点?” “出生年月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在一个什么儿童乐园遇到宝东少爷的。” 应该就是宝东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个地址,上面的日期是宝东遇到于洋洋的日期。 这孩子多么赤诚,多么用心。 可换来的是一条毒蛇。 差点把他咬死。 这不就是农夫与蛇吗? “宝东的房间在哪里?”她问。 一只阴物道:“就在二楼最左边那间。” 吴秋秋点点头,找到了宝东的房间。 门没锁,她一推就进去了。 宝东的房间也很大,装修得十分超前,就连床都做成了飞船的样子。 吴秋秋找到了宝东的日记,也在手办柜子上,看到了一个突兀的东西。 破碎的洋娃娃。 吴秋秋低头翻日记的时候,那已经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好像转头看了她一眼。 吴秋秋抬头,娃娃没有任何变化。 她一把将洋娃娃取下来。 娃娃突兀地唱起了歌。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一二一二一。它们在跳转圈舞呀,一二一二一……” 童音清脆悦耳,在寂静的气氛中,却非常刺耳。 吴秋秋去摸洋娃娃的开关,想要换掉音乐,却怎么都关不了。 最后吴秋秋没拿稳,洋娃娃掉到了地上。 本就破烂的娃娃,头直接摔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那首歌还在唱。 “咯咯咯咯……” 唱着唱着,悦耳的童音笑了起来。 吴秋秋蹲下身子,想把烂掉的洋娃娃捡起来,突然,她看到娃娃的头里有东西。 吴秋秋拿出来,那是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写满了“死”字。 一开始是比较正常的笔迹,慢慢的,死字的笔画开始歪歪扭扭,好像写的人怀着莫大的恨意。 吴秋秋将白纸翻了一面。 上面贴着宝东的大头寸照,却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x 这张纸,倾注了于洋洋对宝东的恨意和嫉妒。 吴秋秋把纸收起来,翻开了宝东的日记,大都是些日常。 却也看得出来宝东十分孤单。 每篇日记开头,几乎大同小异。 “妈妈今天又不在家。” 她往后翻了翻。 “今天,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说只要把我的鞋子给她穿,她就能跟我来我家。” “我们成为了最好的玩伴,她有时候会变成我的样子,像我一样喊妈妈。” “她说,她想永远呆在我家,太好了!” ……… “她说,她想要和宝东玩一个游戏,把宝东藏在玩具熊里,让妈妈去找。” 第299章 他死了,你就是我妈妈了 “她说,好朋友就是要分享,要把最好的都给她,可是宝东已经把所有都分享了,嗯......她还想要什么呢?好苦恼哦。” 最后一篇日记,就是今天。 所以,宝东是被于洋洋放进了玩具熊里的。 宝东从未察觉到于洋洋的恶意,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相反,于洋洋的心智,可完全不输于一个成年人。 一个小女孩,就算死了很多年,也难以有这么重的心机。 比如多多,都死了二十年了,却也还是小女孩心性。 所以于洋洋到底是天生坏种,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女孩呢? 吴秋秋找到了宝东写下的有关于洋洋身世的日记。 “这么惨吗?” 吴秋秋挑了挑眉。 根据宝东所写的,于洋洋小时候妈妈就死了。 父亲娶了新的老婆,继母对她非打即骂,大冬天的跪在院子里,腿都被冻成了青紫色,差点废掉。 更过分的是,继母带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儿子。 他猥亵,甚至强暴了于洋洋。 于洋洋哭着将这一切告诉了爸爸,爸爸非但不信,还任由继母将她毒打了一顿。 最后更是将于洋洋关进了猪圈里。 于洋洋在猪圈里生活了一年。 有一天,继母将自己放了出来,说带她去玩。 于洋洋信了,以为继母变成好人了。 继母把她带到了儿童乐园,给她喂了药就把她丢在了那里。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于洋洋已经死了。 出于这种悲惨的身世,宝东对于洋洋好极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都恨不得与于洋洋分享。 而且宝东也并不懂什么是强暴,猥亵,字是用拼音代替的,且后面宝东补充了,自己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根据宝东给的信息,于洋洋七岁,那么被猥亵强暴的时间是六岁。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懂那是什么意思,还能精准地说出来这两个词语吗? 还有,别忘了,成为阴物会忘记很多事情,时间越久,记忆越单薄。 更别说于洋洋一个七岁的孩子,她能记得那么多事情吗? 就连张小满,当初吴秋秋遇到她时,她也只模糊的记得自己的仇人。 于洋洋这些描述,精准,自洽,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宝东的善良。 就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宝东信以为真。 于洋洋,很可能不是看上去的年纪。 她想起了一部电影。 电影中,一个成年的侏儒女孩,扮作幼童被一家人收养,勾引养父,陷害养母,最终害得养母一家家破人亡。 而在此之前,她已经被好几家家庭收养,无一例外,都是她手里的猎物。 吴秋秋甩了甩头。 这都是她的猜测。 一般来讲,人不能以恶意去揣测别人。 她先入为主认为于洋洋在说谎,这就挺有失偏颇的。 吴秋秋根据宝东给的信息,得到了于洋洋的生日。 她将断成两截的洋娃娃捡起来组装好。 这个洋娃娃应该对于洋洋有特殊的意义,一会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走了。 直接去游乐儿童乐园招魂。 就不必再跑医院一趟。 此时,医院里。 文可欣紧张地守在病房里。 宝东身体不舒服,盖着被子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文可欣给宝东掖了掖被子,抬头看了看时间,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也差不多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文可欣不懂这些,只觉得病房里有些冷,她拉拉自己的衣服,去查看病房的温度。 “是我空调开低了吗?” 她喃喃自语,看到屏幕显示的是28. 也不低啊。 文可欣疑惑地转身,又低头看看那个不锈钢盆。 不锈钢盆里装着半盆水,倒立着三支筷子,里面放了一块铜镜。 这就是吴秋秋说的雷池。 她很好奇,这个东西真的有用? 还有门上挂着的两枚用红线系着的铜钱,刚好正对着宝东的床尾。 文可欣倒不会傻兮兮的去动。 她心里盼着吴秋秋快点回来。 “叮铃......” 两枚铜钱像是被风吹了,相护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一声,就将文可欣惊了一跳。 她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病房的门。 就好像......那扇门的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门上有一块玻璃,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外面漆黑的走廊,没人。 “自己吓自己,没事的,吴小姐都做好准备了。”她拍拍胸脯,暗示自己别害怕。 等了一阵,铜钱没了动静。 文可欣猛地松了口气。 果然,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摇摇头,打算去看看宝东的情况。 谁知道她刚抬脚,就有人在敲门。 文可欣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汗毛直竖。 她没有忘记吴秋秋说的,谁来都不能开门,也没有忘记,那东西会变成其他样子来欺骗她。 所以这个时候的敲门声,那真是十分可怕。 文可欣抖着身子看向门。 瞬间更加惊恐了。 玻璃后面,什么也没有啊。 那会是谁敲门? 除非对方没有玻璃高。 ......于洋洋!!! 只有这种可能。 文可欣头皮发麻,不敢出声。 为了宝东,她一定要撑住。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就停下了,许是发现文可欣不会开门放弃了。 文可欣侧耳听了一阵:“走,走了吗?” 她的心始终卡在嗓子眼,坐立难安。 过了一会还是没动静,她只好走近门那里去看。 她凑近了玻璃,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啥也没有。 “妈妈。” “妈妈给我开门。” 突然,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外面传来,差点将文可欣直接吓一屁股坐地上。 她没有看到人。 而且这个声音她也不认识。 “妈妈,你看不到我吗?我在下面。” 女童音又一次开口。 文可欣硬着头皮往下看去。 结果,正好看到了底下一个小女孩,扬起惨白的脸看她。 “啊.....啊.....” 文可欣吓得连连后退:“你是谁,我不是你妈妈。” “妈妈,你说了只爱我的。”小女孩嘴巴龇了一下,猛地顺着门爬了上来,双眼隔着玻璃与文可欣对视。 “放我进来吧,妈妈。” 她歪歪头,乞求道。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黑漆漆的,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格外诡异。 “你走开,我不是你妈妈,你走。” 文可欣崩溃喊道,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于洋洋双眼圆睁,死死贴在玻璃上,几乎能看到眼球上的血丝,渐渐凝起恶意。 “可是你说过,你是我妈妈,妈妈,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 于洋洋开始哭泣,哭声撕心裂肺。 可不管她怎么乞求,文可欣都坚硬地表示:“你走,你不是我孩子,走开啊。” “啊!!!” “是不是因为宝东,你才不愿意做我的妈妈啊?” 于洋洋双眼搜索一般的隔着玻璃在病房巡视,找宝东的身影。 但她看不到。 她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那种犹如实质化的恶意,深深刺痛了文可欣的心。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文可欣抓起桌上,吴秋秋留下的符。 “我要他死,哈哈哈哈哈哈。”于洋洋尖利地笑道,然后用脑袋一下一下撞着玻璃,每一下都将玻璃撞得摇晃起来,好像下一秒她就会破门而入。 文可欣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听也不看,当于洋洋不存在。 窗台上,多多问道:“火火姐,我们不去帮忙吗?” “只要她不开门就屁事都没得,于洋洋进不来。”吴火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窗台上。 “好吧。”多多点点头。 过了很久,敲门声和于洋洋一起消失了。 文可欣睁开眼,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果然,只要不开门于洋洋就进不来。 “咚,咚咚......” “查房,开门。” 在她刚将心放回去之时,敲门声,却再一次响起了...... 第300章 我会找到他的 敲门声犹如催命的镰刀,让文可欣整个人都浑身发抖。 “开门,查房了。”外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文又温和。 正是宝东的主治医师。 文可欣摇头,吞吞吐吐道:“不,我孩子已经睡下了,就别打扰他了。” “不行,查房是我们的职责,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危着想,必须让我看看,检查伤口。” 医生扶了扶眼镜,继续敲门,语气还算温和。 文可欣也为难。 万一外面是真的医生,耽误了宝东的病情怎么办? 她转身看看宝东,还熟睡着。 文可欣咬了咬牙:“对不起医生,现在确实不方便,您一会儿再来可以吗?” 吴秋秋交代过,不管是谁来都不允许开门。 医生见文可欣不来开门,瞬间脸色变得非常不满,他抬脚就狠狠踹了两脚门。 “妈的,听不到我叫你开门吗?你想要他死吗?” 那张狰狞的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温和? 文可欣吓了一跳。 突然,她想起医生不应该有每间病房的钥匙吗? 她稳了稳心神:“你要进来,你自己开门啊。” 医生的脸凑到了玻璃上:“我的钥匙掉了,你给我开门。” 文可欣才不信这套说辞。 这肯定是假的。 “滚吧,我不相信你,你不要想进来伤害我的儿子。”文可欣猜到对方是假的以后,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 她越发佩服吴秋秋了。 于洋洋果然进不来,非得要她开门才可以。 医生的脸越发扭曲:“我说了,我的钥匙掉了。” “开门啊!!开门!!啊啊啊!” 他暴躁的踹门,好似要把门踹烂掉。 文可欣退回了病床旁边坐下,目光坚定地看着门。 那医生进不来,最终也消失不见了。 文可欣握着宝东的手,喃喃道:“没事的,宝东,妈妈会保护你的,妈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宝东这时幽幽醒来。 “妈妈,我饿了,我想吃东西。”宝东道。 “哦,妈妈给你削苹果。”文可欣顺手拿起了一个苹果准备削。 然而,她想起了吴秋秋的叮嘱,宝东不能吃东西。 吃了就等于泄了阳气。 “宝东乖,我们先等一会好吗?”她柔声和宝东商量。 “我不,快点,妈妈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宝东吵闹着,低头将自己的手指直接咬破了。 鲜血顺着手指一直流,止都止不住。 一点道理都不讲。 “宝东,你听妈妈话啊,别闹了。” 文可欣急忙去找东西给宝东包扎,可她来得急,病房里什么都没准备。 宝东接着又咬破了其他手指,手臂...... 一会儿时间,宝东的嘴巴上全是鲜血,手上是一个个深深的牙印,血一直流,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宝东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你等着,妈妈现在就去给你叫医生。” 文可欣被吓坏了。 可宝东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坐在床上,笑看着文可欣,一边笑,一边张嘴咬自己,就像着魔了一样。 文可欣跌跌撞撞跑去找医生。 她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一个白色的小纸人飞到了她脚边,在她左脚上狠狠踩了几脚。 “回去。” 文可欣只觉得左脚非一般的疼痛,痛得她尖叫了一声。 这才看向阻止她的小纸人。 惊骇道:“你,你是吴小姐留下的纸人。” 吴火火点点头:“莫出去,守好你娃儿。” 文可欣鼻头有些红:“可是宝东她......” 她看向还在疯狂啃咬自己的宝东,只一会的时间,他的手臂和双腿都被咬烂了,一块块肉被咬到了床上。 “你用手扣住你的小拇指,从下往上,煽一煽你的肩膀。”吴火火说道。 吴火火现在是纸人,没办法亲自出手,只能让文可欣自己来搞定了。 文可欣犹豫了一下:“可是为什么啊?” “你肩膀上的阳火刚才被吓得灭了一盏,你把它点起来。” 吴火火耐着性子解释道。 要不是吴秋秋把她丢这儿了,她才懒得管闲事呢。 哼! 文可欣照着吴火火说的去做了。 竟然感觉自己忽的浑身一暖。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仿佛身上真的有一盏火烧起来了。 “你转头看看你儿子。”吴火火努努小下巴。 文可欣半信半疑地回头去看。 惊讶地发现宝东正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呢。 先前她所看到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是她的幻觉...... 文可欣一阵后怕。 就差一点她就信了,就去开门了....... 她要是开了门,那后果不堪设想。 于洋洋一定会杀了宝东的。 文可欣颤抖着看向病房的门,门外,医生的脸还贴在那里,阴沉到了极点。 文可欣心中一怒:“于洋洋,你是不是非要缠着我们母子?你想代替宝东,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儿子善良,被你骗了,我可不会。” “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你妈妈。” 她怒喝。 门外,传出一声小孩愤怒的吼叫与咒骂。 吴火火跳到门上:“滚,哈麻批,你叫个锤子。” 外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文可欣也神态疲惫地坐回床边。 墙上的时钟才到十一点四十。 就这么四十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于洋洋用了那么多种手段想要进来,最后都没成功。 肯定不会甘心的。 接下来,她不知道还要怎么应对。 文可欣揉了揉额头,祈祷着吴秋秋快点回来。 接下来二十分钟,无事发生。 没有人敲门,也没有再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 好像一切都过去了。 这搞得文可欣都有点不自信了。 难道于洋洋放弃了? 居然这么安静。 可她又不敢开门出去看。 就在指针指向十二点的那刹那。 令她恐惧的敲门声又一次响了。 “开门,我回来了。” 而这一次,居然是吴秋秋的声音。 “吴小姐?你回来了。” 文可欣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一松,惊喜地站起身看向门外。 果然,玻璃外站着吴秋秋。 “对啊,我回来了,快让我进来。”吴秋秋道。 文可欣不疑有他。 她已经被搞怕了,看到吴秋秋就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门把手上的铜钱一直在摇晃着给文可欣示警。 文可欣听到了,脚步一顿。 果然还没结束吗? 该死! 这东西居然趁她已经松懈的时候出手,她差点就着道了。 吴秋秋不是说过吗,于洋洋会变成任何模样,而且吴秋秋如果回来,会直接开门,而非敲门。 “你叫什么名字?”文可欣问道。 她回忆了一遍,于洋洋是不可能知道吴秋秋的名字的。 吴秋秋笑了笑:“我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吗?快让我进来看看宝东,我找到救宝东的方法了。” 文可欣确定这是假的了。 “哼,想骗老娘。你以为老娘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是吃素的啊?” 文可欣骂骂咧咧地转身。 诡计多端的阴物啊。 真的是稍有不慎就会被骗。 ‘吴秋秋’的脸色沉了下去,她的五官开始融化,扭曲,就仿佛是经过高温炙烤的塑料。 所有部位都粘连融合在一起,一张脸面目全非,极为可怖。 “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于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妈妈,我只是想当你的孩子,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呢?” “都是因为宝东对不对?是他阻止了我成为你的孩子,只要没有宝东,你就会让我当你的孩子了是吗?” “妈妈,你把宝东藏在哪里了?就在这个房间里对吗?” “没关系,我会找到他的,嘻嘻嘻嘻嘻。” 那一声声稚嫩的童音,仿佛地狱传出来的呓语。 令人不寒而栗。 第301章 梦中梦 “你滚,你不要进来。” “你敢伤害宝东我就和你拼命。” 文可欣怒骂。 好像只有提高声音,能掩饰她的不安。 宝东是她的命根子。 谁伤害宝东,她真的会拼命的。 于洋洋的声音消失了。 病房一下安静下来。 可是来来回回的惊吓,已经没办法让文可欣冷静下来。 她好像走不出来了一样。 她看到的听到的都可能是假的。 越是细想,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将她淹没。 门外越是安静,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浓重。 她没办法确定,门外,玻璃之下,是否站着一个阴狠的女孩,等着她开门。 她退回床边。 今夜怎么这么漫长? 长时间的安静让文可欣坐立难安。 于洋洋是走了吗? 不,没这么简单吧? 有时候最恐惧的,就是不确定。 因为不确定,于洋洋可能在,也可能不在。 只要这种不确定一直存在,这扇门,文可欣就永远不敢打开。 最让文可欣心有余悸的,是方才自己阳火灭了所看到的一切。 她甚至忍不住想,她此时此刻所看到的画面,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象? 这一天里,文可欣快要被逼到崩溃。 她自己刚从义和山逃下来,又立刻遇到这种事情。 换个人可能已经精神崩溃了。 文可欣之所以能一直坚持着,就是因为宝东。 她知道,但凡她一倒下,宝东就真的没有依靠,任人宰割了。 她不能倒! 文可欣吸了吸鼻子,打算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卫生间的灯有些暗。 文可欣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憔悴的脸,她拍了几下,开水。 双手放进冰凉的流水里,刺骨的凉意让她手指微微僵硬了两下。 接着便捧着水浇在脸上。 文可欣低着头,手撑着洗手台,盯着流水涌进下水道。 一抬头,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镜子里她满脸都是血,双手也被鲜血染红。 就好像她刚才用来洗脸的水,原本就是血。 她急忙打开水龙头,想将手上的血洗掉。 可是,流水冲刷着双手,手上的鲜血非但没有被洗刷干净,反而越洗越浓,就像那血原本就是从她手上渗出来的。 她的整双手都变成了红色,滴滴答答滴血。 “怎么洗不掉,怎么洗不掉啊?”文可欣哑着声音急促地说道。 “妈妈。”小孩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文可欣呆愣了一下,惊恐地抬起头。 一个没有五官,穿着脏旧的碎花裙的小女孩,骑坐在她的双肩,两只小手抱着她的头。 声音正是从那颗没有五官的头颅中传出来的。 此时,女孩的脑袋正紧紧靠在文可欣的脸庞上。 文可欣姣好的面容都是鲜血,双瞳微缩。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恐惧已经说不出话来。 于洋洋! 这一定是于洋洋。 “妈妈,我想当你的孩子,好不好?”于洋洋附在文可欣耳畔庞说道。 “啊啊!你走,你走!!!”文可欣闭上双眼,大喊大叫着。 于洋洋捧着文可欣的脸:“妈妈睁眼看看我,睁开眼吧。” 一双小手放置在她的双眼之上,用手指上下拨动文可欣的眼皮,想要她赶紧睁开眼睛。 文可欣甚至感觉到小小的手指拨开眼皮,戳到了她的眼球。 “不要,你走开!啊,你走开,我不可能是你妈妈,绝不可能。”文可欣将双眼闭得紧紧的,疯狂地摇头。 就在她肝胆俱裂,快到极限之时。 她听到镜片在碎裂。 “咔嚓…咔嚓……” 文可欣猛然惊醒。 她惊魂未定地环视周围环境。 发现刚才的惊魂一幕,只是一个梦。 她坐在宝东的床边打了一个盹。 “是梦啊。”文可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守着熟睡的宝东。 突然,有东西从天花板滴在宝东的脸上。 红色的……是鲜血!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宝东的脸颊上,溅起一朵朵梅花。 在宝东惨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文可欣抬头看向天花板。 方才还没彻底消散的恐惧,此刻又一次侵袭了她的周身。 那里,是一个小女孩趴在天花板上,脑袋向下垂着。 那些鲜血,就是从她垂着的发丝滴落的。 “妈妈,我找到宝东了,我找到了,嘻嘻嘻嘻。” 于洋洋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然后从天花板跳下来,蹲在宝东的枕头旁边,小手掐住了宝东的脖子。 “不,不……不要!!” 文可欣想要起身阻止,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住了,身子完全动不了。 “不要啊……”她哭着道。 “嘻嘻,妈妈别哭,以后我就是你的孩子。” “不要。”文可欣肝胆俱裂。 她眼睁睁看着于洋洋掐断了宝东的脖子…… 然后拖着宝东的尸体到窗户边上,要丢下去。 “宝东,放开宝东。”身体突然能动了,文可欣几乎是一个弹跳扑向了窗户,双手死死抠着窗户的锁。 脚背又被踩了一脚。 文可欣脑袋被重重一敲。 此刻,她才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 小纸人站在她的脚边。 “你要做什么?”吴火火问。 文可欣惊魂未定:“宝……宝东呢?” “你做梦了。”吴火火淡定道:“手放开。” 文可欣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搭在病房把手上面。 她以为她在关窗户,其实她在开门…… 门锁像是烫人那样,她猛的放开。 回头一看宝东果然好好的躺在床上。 也就是说她刚才遭遇的一切,其实全都是梦。 文可欣跌倒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脑袋,绝望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再这样下去,就算于洋洋没有进来,她也迟早会被自己吓死的。 轮番而来的惊吓,让文可欣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吴火火看了她几眼。 冷冷说道:“熬过去,一切都会好。” 说完不再理会文可欣。 文可欣擦了擦眼泪:“嗯,谢谢。” “查房了啊,病人情况怎么样?” 门直接被打开了。 文可欣一愣,吴火火和多多也猛的看向门边。 那里,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 “刚刚钥匙没找到,幸亏还有备用钥匙,来,我看看病人的情况。” 医生碎碎念着。 就在此时,门边的不锈钢盆里的三支筷子,倒了。 文可欣脸都白了。 吴秋秋说过,筷子没倒就绝对安全。 筷子一倒,就意味着于洋洋能找到宝东。 吴火火与多多也齐齐说道:“糟了。” 果不其然,一股看不见,却能明显感觉到的阴风,顺着门涌入,让人遍体生寒。 “妈妈,我说了我会找到办法的哦。” 于洋洋的声音好似在文可欣耳边响起。 她用余光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贴在自己耳边…… “你,你不要伤害宝东。”文可欣一动不敢动。 千算万算,算漏了医生会有备用钥匙。 于洋洋利用查房医生,成功进入了病房。 筷子一倒,吴秋秋的布置便失去了作用。 好在,还有多多和吴火火。 两只小纸人一左一右站在了于洋洋的边上。 “小鬼,想在这里行凶,问过我们了吗?” 吴火火冷笑。 于洋洋血肉模糊的脸,转过来看向了吴火火。 她脑袋扭动了几下。 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分明是清脆的童音,却又像催命的魔音。 “两只小纸人,是那个姐姐留下的吧?” “先杀你们,再杀掉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 吴秋秋终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赶到了游乐儿童乐园。 这个儿童乐园已经废弃了,设施都还在,在幽幽的夜色之中,入口处那个巨大的小丑脑袋,显得格外渗人。 吴秋秋摇摇头,从小丑的嘴巴里,进入了游乐儿童乐园。 第302章 天生的坏胚 也许是进去的过程中,她踩到了什么机关,小丑血红的大嘴巴里,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 一声过后,又立马安静了下去。 入口有十来米长。 吴秋秋走到废弃的检票口,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块石头。 两侧突然冒出一阵浓烟,墙壁往外翻转之后的露出一个打开的棺材。 里面是两具清朝僵尸。 脸都烂完了,咧着个大嘴巴。 “欢迎来到游乐儿童乐园。” 吴秋秋一时不察,还真给吓一激灵。 仔细一看这就是道具。 只是晚上比较昏暗加上诡谲的风光,一时间没看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游乐儿童乐园已经废弃很久了,里面的设施完整不说,声光电居然都完全还在。 还有啊,这明明是给小孩玩的地方,居然打造得这么恐怖。 也难怪废弃掉了。 不过游乐儿童乐园废弃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事故频发。 据说三年内发生了五起儿童坠亡事件。 最后不得不关停。 却因为一直有闹鬼传说,设备什么的都没敢让人来拆,就这样一直放在这里。 越是这样,闹鬼传闻就更加的层出不穷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迎宾的假僵尸,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孩飞快的跑走了……… 她揉揉额头。 大半夜的能出现在这儿的,能是普通小孩吗? 估摸着就是那五个坠亡儿童中的一个。 至于他们坠亡的原因…… 吴秋秋想起了宝东,也是被推下了楼。 于洋洋,是你做的吗?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嘻嘻嘻嘻。” 又有一个小孩从她面前跑过。 这些孩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突然出现有点吓人。 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吴秋秋无视了时而跑出来晃荡一圈的小孩。 小孩子的恶作剧嘛。 但吴秋秋的无视却让他们不爽了。 “姐姐,陪我玩。” 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 吴秋秋煽了煽肩膀的阳火,不打算理会,继续往前。 小女孩不死心。 “姐姐。你听到了是不是?” “为什么要装没听到?你回头,看看我吧。” 衣袖被拉得紧紧的,吴秋秋根本走不了。 “姐姐,我知道你听到了哦。” 吴秋秋忍无可忍,转身:“小孩我告诉你,我很忙的,你不要招惹我。” 然后她看到一个后脑勺。 小女孩的脑袋是反着的,身子朝着她,脑袋朝着后面。 而小女孩的手里,抱着一颗头。 这颗头,正是她吴秋秋的!! 吴秋秋愣了一下,竟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小女孩抱着的头也睁开了眼睛。 “姐姐,送给你。” 小女孩把那颗吴秋秋的头递给了吴秋秋…… 那颗脑袋也眨了眨眼,咧开嘴笑。 吴秋秋神色冷了冷,张开手指就点燃了一张黄符,贴在那颗脑袋上。 蓝色的火焰瞬间将脑袋燃烧了起来。 小女孩尖叫一声,将之丢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那分明就是个石头。 “妹妹,这种低级的障眼法,就别在姐姐面前秀了,我还有正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小女孩将她自己的头扭转了过来:“我只是想姐姐陪我玩。” 那张小脸已经面目全非。 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脸。 从额头被摔破了,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里面流出白色红色混合的液体。 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只有两个黑乎乎的血洞,连接到嘴巴,从嘴角那里硬生生被撕裂到耳后。 扭曲的疤痕就像一条狰狞的毛毛虫,露出里面的牙龈。 脖子更是被一根钢筋穿透。 她的眼睛圆鼓鼓的睁着,一根铁丝扎破了右眼球,黏膜还挂在铁丝上面,坠到眼睑下方。 “姐姐,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吗?” 女孩抬头盯着吴秋秋。 “没有。”吴秋秋摇摇头,心里叹了口气。 都是在这里玩的孩子,最后成了游荡的孤魂。 “那陪我玩吧。”女孩拉住了吴秋秋的手。 冰凉的小手像是嵌在了吴秋秋的手腕上一样。 吴秋秋刚想挣脱,女孩小声道:“别往前走。” 她一怔。 女孩这是在提醒她? “为什么?” 她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平视。 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红裙其实是被鲜血染红了。 “前面很危险,嘻嘻。”小女孩歪了歪摇摇欲坠的脑袋。 吴秋秋试着再往前走了走。 “砰!!” 一个高处坠落的物体就那样摔在了吴秋秋面前。 分明是一个小孩,摔得血肉模糊,身体支离破碎。 殷红的鲜血顺着破开的脑袋,直接流向了吴秋秋的双脚。 吴秋秋吃惊之际,却被光闪了一下。 就像是相机的闪光灯。 肩膀被拍了拍。 吴秋秋抬手就抓住那只拍自己肩膀的手。 手臂很粗糙,很冰冷,也很瘦削。 她抬脚,以左脚画圆后再转身。 瞳孔骤然一缩。 刚刚拉着她的红裙子女孩已经不见了,但她面前站着一个满头银发,又脏又乱的瘦削男子。 这人大概五十来岁,瘦得好比一捆干柴。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双眼,微微低头抬眸,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而他另只手,则拿着一个拍立得。 “你是什么人?” 吴秋秋问。 “夜半少走路,小心鬼并肩。”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他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出去吧。” 这人,在赶吴秋秋走。 说实话,这家伙的外貌看上去是真不像啥好人。 毕竟夜半三更,出现在废弃游乐场,以及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都让人不适。 “我有事来到这里,走不了。” 吴秋秋甩开中年人的手,后退一步淡淡说道。 “你当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这里不是一般人该来的地方。”中年男人的脸越发冷了下去,就连语气都多了几分不善。 “你怎知我就是一般人?”吴秋秋自然也是分毫不让。 她隐隐猜出这大叔呆在这里,或许和那些游荡的小孩亡灵有关。 但想让她就这样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 中年人眯了眯眼睛:“小姑娘,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说完,将拍立得拍到的照片递给吴秋秋。 “看到了吗,你刚刚再往前一步,这孩子就会砸在你的头上,你会被他抓了替身。” 照片里拍到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孩坠亡的瞬间。 见吴秋秋不说话,中年人从背着的挎包里又拿出了一叠照片。 吴秋秋看了看。 背景全是这个儿童乐园,拍到的是各种各样的阴物。 不光有孩子,还有大人的,甚至还有一家三口。 “看到了没,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鬼,活人来了根本走不出去,而且他们善于伪装,你很容易被他们骗,不知不觉就被害死了。” “就在刚刚,有个小女孩拉住了你,这几年,在你之前,她差点把两个人从过山车轨道推下去。” 中年人抽出其中几张照片,正是那小女孩准备推人。 在闪光灯闪烁的瞬间,女孩面目狰狞,只留下模糊的影子消失不见, 吴秋秋想起刚刚小女孩还特意提醒自己不要往深处去呢。 “看到了吗?所以赶紧走吧。” 中年人催促道。 “那您在这里干什么,拍这些东西拍着玩?”吴秋秋问。 “我是一个捉鬼爱好者。”中年人道。 原来是业余选手。 “不好意思,我走不了,我也是来捉鬼的,并且我要捉……她。” 吴秋秋从无数张照片里抽出了一张。 于洋洋。 “你找这个家伙?” 中年人满脸震惊,显然也是认识于洋洋的凶恶。 “嗯。” “这是个坏胚,天生的坏胚……这里游荡的亡魂,一大半都是死于她手里。” 第303章 生前 说着中年人再度打量了吴秋秋几眼。 这么个十几岁外地口音的女娃娃,会那些阴阳之术??? “别看了,包真的,我是为了救人,不能耽误。” 吴秋秋并没把照片还给中年人。 中年人头发之下略显阴沉的眸子闪烁了几下。 貌似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一咬牙:“跟我来,出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 这个人知道于洋洋具体死亡的地点。 这个儿童乐园很大,从入口处走到这里,还不足十分之一。 中年人走在前面,似乎有点得意似的说道:“我以前是这的工作人员,在这至少呆了八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儿童乐园。” “你说的那小女孩,我很早前就拍到她了……没我带路,你走到天亮也走不到她的死亡地点。” “这些家伙非常喜欢恶作剧,一不小心就让你在一个地方转到天亮。” 说着,他举着拍立得对着侧边一拍,咔嚓一声,照片顺势出来,上面正是方才那个小女孩。 只不过被闪光灯闪了之后,她又不见了。 “看吧,我说了很危险的……”他转头想对吴秋秋说。 结果看到吴秋秋掏出个脏兮兮的破烂洋娃娃,上面绑了一根白色蜡烛。 洋娃娃的正面,就贴着于洋洋的照片 此时烛火指向了左边,吴秋秋便跟着烛火的指点轻而易举绕过了他。 仔细看,吴秋秋的双手正结着一个古怪的印。 两根中指相扣,食指和拇指紧紧扣着洋娃娃,表情有些严肃。 而她的肩膀上,不知道何时坐着个白色的巴掌大小的纸人。 最奇葩是那纸人手里握着根小小纸笔,扁平的脸上是画得很粗糙的五官,以及抹了二斤腮红的腮盘子。 他刚要举相机拍从高空坠落的那小鬼,就看到那小纸人忽然就动了,刷刷刷画了一张符,跳出去贴在坠落的小鬼身上。 “砰!” 鬼影消失了。 小纸人回到吴秋秋的肩膀上。 发出“噗噗噗”的吹气声。 好像察觉他在盯着看,小纸人扭转了脖子看向他。 那张纸糊的小脸分明没有变化,但他却精准的读出了一个意思:“看咩啊?”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收回视线。 这下他信了,这个小丫头真是专业的。 “你的拍立得不太一般啊。”吴秋秋还抽空和他搭话。 中年人思索了一阵。 “是一位道长赠予我的。” 此时的中年人说话都没有刚才那么乖张了。 竟然多了几分客气。 难怪呢。 一般的闪光灯可达不到逼退阴物的作用。 这个不但能逼退,还能留影。 “你找的那个小鬼不好对付。”中年人已经走到了吴秋秋后方,丧失了主导权…… “我知道。”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于洋洋要是好对付,她也不用大半夜专门跑到这里来了。 主要还是于洋洋穿了宝东的鞋,这就比一般的阴物更加难捉到。 因为活人的鞋子有阳气,阴物穿上就能沾上阳气,也就是干扰气息,混迹在活人之中,一般情况之下,能以假乱真,不容易发现。 所以吴秋秋就只能到这个地方把于洋洋招来。 当然,她还得把这个地方先布置封印。 吴秋秋跟着烛火指引,左转,右转。 当然,也有拦路的小鬼。 不过那位中年大叔很认真地举起相机就给闪退了。 帮了吴秋秋不小的忙。 “这些小鬼,都是被于洋洋推下来摔死的,最后成了孤魂野鬼,被困在这里。” “他们也不坏,就是本能驱使,想要抓到替身,离开这里。不过近一年来我没有看到于洋洋了,按理说她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中年大叔说道。 “你好像对于洋洋很了解?你为什么说于洋洋是天生坏种呢?”吴秋秋问。 中年大叔叹了口气:“从我第一次拍到她杀了一个孩子后,我就想办法查到于洋洋的身世了。” “她六岁那年,用开水烫死了亲妈,只因为她妈妈没有给她买洋娃娃。” “她还将外面一个小孩推到河里淹死了。” “后来亲爹把她送到教养院,也就是专门收养问题儿童的机构,十年后,教养院发生了一场大火,人和文件都被烧了,只剩下于洋洋。” “据收养于洋洋的人家说,于洋洋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吴秋秋眉头一跳。 六岁烫死亲妈,杀死小孩,十年后教养院大火,只活下了她。 且天生侏儒症。 难怪中年大叔说于洋洋是天生坏种。 “于洋洋被收养后,曾偷偷回到原来的家庭,她的生父已经重新娶亲,并且生下了一个弟弟。只可惜,那孩子后来也莫名其妙被龙眼卡了喉咙死掉了。” “生父的家庭并不愿意接纳她回去,她又重新回到了收养家庭,那家人有个大十几岁的哥哥。有一天她哭着从哥哥房间跑出说哥哥欺负他,等养父母进去看,哥哥已经被剪刀刺破了喉咙当场离世。” “于洋洋是被毒打了一顿,养父母家决定将她送到警局的,有没有欺负一查便知,对不对?” 说着,中年大叔又叹口气:“于洋洋听到自己要被送到警局,哭得梨花带雨,说进警局前前想最后泡壶茶给养父母喝。” “养父喝了那杯茶,当场丧命,养母喝得少,被救了回来,于洋洋则是跑了。” 吴秋秋一边走路,一边听着。 只觉得不寒而栗。 于洋洋给宝东说的,和中年大叔所说的,可是半点都对不上啊。 难怪于洋洋这么阴狠,原来活着的时候便充满恶意。 “后来呢?于洋洋怎么死的?”吴秋秋问。 中年大叔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下,闪着彩灯的旋转木马。 “她的亲爹,和继母把她带到了这里,给她吃了有毒的饼干,亲手把她了结了。” 吴秋秋眉头一扬。 于洋洋是被亲爹和继母杀死的。 生前天生坏种,又被亲爹杀死,难怪怨气冲天,这么难对付。 关键这家伙心智极其聪明,又长得可爱,一般人很容易对她卸下心防。 最后,亲爹杀了她,想必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姑娘,杀了人也是不可能判刑的,最后还得给他送回去。 倒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却不曾想到,害了更多的人。 但是吴秋秋更好奇的是,这位中年大叔怎么这么清楚呢? “大叔,这些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吴秋秋道。 中年大叔苦笑一声:“我追查了八年,一点点从幸存者们口中拼凑出来的信息啊。” “这么说,大叔你很了解于洋洋,那为何这么多年,你活得好好的,她没杀你?” 这大叔命也太硬了吧。 中年大叔从脖子掏出来一块牌子:“这也是那位道长送的,辟邪。” “不会是观鹤观吧?”吴秋秋下意识说道。 “咦?你还真说对了,这样,你也别叫我大叔大叔的了,叫我十伯吧。” 十伯拍拍手,惊讶不已。 如果是观鹤观的道长赠的宝物,那倒难怪这些阴物伤不了十伯了。 二人一路走一边聊,吴秋秋手中的烛火此时归位了,不再左摇右摆。 这也证明到地方了。 这个地方,就是于洋洋死亡地点。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似乎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无形的圆,里面就躺着于洋洋的尸体。 她口鼻流血,穿着碎花裙子,抱着那个抢来的洋娃娃,临死时双眼怨恨地看着亲父继母离开的背影。 那也是个夜晚,像今晚这么黑,这么寂静。 于洋洋悄无声息地死去。 吴秋秋闭着眼睛摇摇头,蹲下身子,在原地插下三炷香,又把洋娃娃立在香的后面,上面贴着于洋洋的照片。 就像一张遗像。 她把一面镜子放在侧边,烧黄纸准备招魂。 第304章 痛恨所有幸福的小孩 她没带盆,倒是带了一个碗,便在碗里烧起了纸。 黄纸的灰烬与线香的烟雾一起,纠缠着向着夜空飘去。 “四方童子送魂来。” 她抓出一把元宝钱,往四周撒去。 “于洋洋,回来你该来的地方。” 然后敲了一下黑漆漆的镜子。 此刻镜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影像。 敲完,她又甩了一把元宝钱出去。 十伯连连后退,他虽然不惧这些东西,却还是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于洋洋!” 吴秋秋突然发出的一声厉喝,倒是把十伯吓得一激灵。 这小丫头片子嗓门还挺大。 医院里。 吴火火手臂被扯掉了一只,多多还在和于洋洋缠斗在一起。 多多本就不弱,是死了二十年的老鬼,平日里听吴秋秋的话很少露出鬼化形态。 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 必须完成吴秋秋交代的事情。 但显然于洋洋的怨气更重,一个天生的坏胚并不是多多能对付得了的。 在文可欣的视角里,她只能看到两团漆黑的雾气在病房内窜来窜去,啥也看不清楚。 突然,她听到一声惨叫。 多多输了,身上鬼气在迅速消散。 于洋洋嘻嘻笑道:“摧毁了你,马上就轮到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想当救世主喔?她不配喔。” “你.......你想都莫想。”多多咬咬牙,用稚嫩的声线说道。 于洋洋歪了歪头:“最反感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让开,谁也不能拦住我杀了宝东。” 就在她话落下时,却突然响起吴秋秋的声音。 “于洋洋,回你该回的地方。” “你,你在说什么?”于洋洋面色一变,朝着四周张望。 白森森的墙壁像是受到某种古怪的作用力,从上面凸起了一个个人形。 那些人从墙壁上下来,直接抓住了于洋洋的四肢。 “啊,放开,你们那放开我。”于洋洋尖叫道。 她感觉到有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在拽着她走。 是吴秋秋在招魂。 她的灵魂不受控制要往某个方向离去。 “你穿的不是你的鞋子,脱掉吧。” 乐园里,吴秋秋对着洋娃娃的脚狠狠一敲。 于洋洋惨叫一声,脚上的鞋掉了。 宝东的鞋被脱掉,意味着她再也无法自由自在的到处跑,她只能回到死时的儿童乐园里。 “不,我要杀了你。” 于洋洋小脸彻底扭曲,她刚想扑向宝东,四周的小鬼拽着她直接从病房消失了。 空中掉下一双小皮鞋。 是宝东的。 文可欣看着莫名掉在病房中间的小皮鞋,咽了咽口水。 “宝东没事了吧?” “吴秋秋把她招走了,她回不来病房,你儿子暂时没事了。” 吴火火提着断掉的手臂跳上床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 文可欣闻言,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倒在了病床上。 宝东终于没事了。 乐园里,吴秋秋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于洋洋那张无比狰狞的脸。 “是你,你为什么要坏我好事?” 同时,洋娃娃亦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好像随时都要从里面钻出来一个邪恶的灵魂一样。 “好事?”吴秋秋拿起了镜子,脚掌狠狠在地上一跺,于洋洋便受到了冲击。 “我要你死,多管闲事的死丫头,我要你死。” 于洋洋明明是个小女孩长相,此刻面容狰狞,露出嘴里森白的牙齿,齿缝之间,又涌出猩红的鲜血。 而且她叫吴秋秋为死丫头。 证明她果然不是看上去的年纪。 “砰!” 吴秋秋手中的镜子炸开了。 于洋洋穿着裙子飘在空中。 “杀了你,再去杀了宝东,我痛恨这世上所有比我幸福的小孩,哈哈哈哈哈哈。” 于洋洋的语气稚嫩中带着一种叫人害怕的癫狂感。 “所以你杀了那些来儿童乐园玩耍的小孩?”吴秋秋没被她的疯狂吓退半分,只是冷静地问道。 于洋洋歪了歪嘴角:“对。他们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凭什么家里人那么爱他们,他们就不该,在我面前表露他们的幸福,他们该死。” 说完,她龇牙咧嘴地重复了一遍。 “对,他们就该死。” 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模样实在叫人害怕。 吴秋秋脸庞微微抖了一下。 就因为别的孩子过得比她幸福,她便因为嫉妒而杀了那些小孩。 “那宝东呢?宝东并不是你口中幸福的小孩,他那么孤独,与阴物为伴,还真心实意与你做朋友,你也要杀他?”吴秋秋问。 于洋洋闻言仰天哈哈大笑,笑得整张小脸都扭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她捂着肚子,痴痴看着吴秋秋:“天真,愚蠢,就是他该死的原因。哦......他最大的错就是能看到我,还要与我做朋友。我会稀罕朋友?” “当然,只要能代替他,我有花不完的钱,一辈子衣食无忧,我想要一个妈妈啊,这有错吗?宝东是我最大的阻碍。” “还有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还是圣母?妄想救他,我连你一起杀了。” 从这样一具小小的身躯里,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叫人不寒而栗。 “你想要一个妈妈?你自己没妈?一天天净想着别人的妈。”吴秋秋冷笑一声,贴脸嘲讽。 于洋洋五官愈加狰狞:“不要和我提那个女人!别人会给自己的孩子买这买那,就她,这舍不得,那舍不得,这种人有什么当妈的资格?” “那么穷,就别生我啊,生下来又让我住贫民窟,我杀了她,是帮她赎罪。” 于洋洋道。 说着她似乎兴奋了起来:“还有教养院那些蠢货,天天在我面前念经颂佛,说要教化我,笑话,我根本就没错,错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所以我一把火烧了他们。” “我的亲爹啊,把我送走马上娶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儿子,笑死了,他一穷二白的居然还有女人看得上他给他生孩子。他养得起吗?我杀了我那弟弟,是帮我弟弟解脱,免得一辈子穷困潦倒。” “对了,还有我养父母一家。那个哥哥,我就偷了他存的钱而已,他就要告诉我养父母。天哪,我那么惨,他还想害我!那没办法,我只能灭口他了,只要说他欺负我,养父母就不会怪我吧?可那该死的两口子居然把我捆了起来,还要送走我。” “他们都是混蛋,都该死!!!!” 于洋洋越说越起劲,那双眼睛里,就像是在回味。 她喜欢杀人的那种快感。 吴秋秋此刻的表情也很复杂。 人之初,到底是善还是恶? 如说是善,那于洋洋的做法完全就是个天生坏种。 如说是恶,那宝东呢? 他一直真诚的面对所有人,连对阴物都用心至极。 宝东和于洋洋,就像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见吴秋秋不说话,于洋洋得意了起来。 “你也觉得我没做错吧?我的出生本就凄惨,最后,还被自己的生父带到这里毒杀......虎毒不食子,他居然杀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我就是讨厌那些幸福的小孩怎么了?他们凭什么啊?我要他们也死在这乐园里陪着我,哈哈哈哈。” “别说废话了。”吴秋秋也懒得和于洋洋争辩。 这种人,脑海中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并且是自洽的,你和她说不通。 只能在手段上见真章了。 她弯刀在手中转了一圈插在地上,掌心红绳一解,手腕上的七枚铜钱顺着红绳就一个接着一个飞向了于洋洋。 于洋洋被击中手臂,顿时化作雾气,她龇牙咧嘴怒吼:“你找死!” 下一秒就在空中消失了。 吴秋秋顺势点燃了蜡烛,把于洋洋的照片直接烧掉,然后便看到烛火又一次给她指引方向了。 铜钱飞出去,半空传出于洋洋的尖叫。 她现身,身上的鲜血更加浓稠了。 第305章 走黄泉路 “死丫头,你一定会后悔的。” 于洋洋咧着嘴巴大笑。 那笑容莫名让吴秋秋有些不安,但她没有多想,又是数枚铜钱丢了过去。 同时掌心抓了三张符,用一根筷子穿透后飞速刺了过去,正中于洋洋的眉心。 于洋洋身子一停,就像被定住的一条鱼,胸口高高拱起,惨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 灼热的火焰让于洋洋整颗脑袋都在扭曲,她不停地惨叫。 那种嘶吼好似要把喉咙都撕破一样。 她叫着叫着就像是发了狂,猛一下朝着吴秋秋俯冲而来,像是要和吴秋秋同归于尽。 然后紧紧勒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死,死,死。” 整片地面都因为于洋洋的怒吼开始摇晃,那些荒废很久的设备通通亮灯。 摩天轮启动了,旋转木马唱着歌一上一下,上面好像坐满了小孩。 先前被十伯用相机逼退的那些小鬼,此刻都像是受到某种感应,手拉手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害怕于洋洋,可他们躲不了。 即便化作了恶灵,他们也不是于洋洋的对手。 “我说了,你会后悔的。”符火将于洋洋的脸烧得面目全非,焦臭的味道涌入鼻息,从那漆黑的五官之中,吴秋秋深深感受到了于洋洋的杀意。 那种力道比一个成年人大了十倍不止。 吴秋秋瞬间就觉得自己窒息了,双眼迅速充血,人也被提上了半空。 “十伯,照她。”吴秋秋艰难地开口。 十伯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些什么,马上举起了拍立得,对着吴秋秋的方向咔嚓一声。 于洋洋发出一声嚎叫,立刻收回了手,焦黑的头颅,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五官。 只能感觉到那种浓重的恨意。 她转动脑袋,看向十伯。 像是愣了一瞬,下一秒她的笑声越发尖锐刺耳了。 “都去死吧。” 十伯也举起了相机:“于洋洋,你休想再作恶,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吴秋秋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了一阵。 怎么感觉十伯和于洋洋认识? 她甩甩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爬起来后马上盘腿坐下,点燃了一把线香,又用黄符包裹住,然后冲向于洋洋。 另一只手则是掐着铜钱。 于洋洋张开手,像是看了吴秋秋一眼,随即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些边上的小鬼却像是被强行召唤,灵魂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被吸走了。 “啊,啊啊,放开我。” “姐姐救救我。” 红裙小女孩朝着吴秋秋求救。 可是求救声刚落下,她就被吸到了于洋洋的身上,身体与于洋洋融为了一体,只剩下一颗脑袋,从于洋洋的脖子那里伸出来。 不光她,其他被杀掉的小孩,也尽都成为了于洋洋的一部分。 于洋洋不能彻底吸收他们的意识,所以他们的脑袋都还在,但是身体部分却被于洋洋同化,融合。 这个过程相当痛苦,因为这些孩子们一直发出尖锐的惨叫。 头皮发麻。 吴秋秋看着已经变成一个怪物的于洋洋。 她的脑袋还是被烧得漆黑,身上却背着若干小孩的头,小孩们张嘴嚎叫,求救,挣扎不已。 但只能一点点被于洋洋吞噬同化。 “不要啊,不要啊。” “好痛,好痛。”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啊啊啊.....” 他们的求救没能让于洋洋有任何动摇。 于洋洋尖声笑道:“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她是此处最大的恶灵,这些孩子都是她杀死的,本就惧怕她。 而恶意是滋养怨灵最好的养分。 于洋洋越来越强。 这些孩子的怨灵,最终也只能沦为她的养分。 剩下一颗头颅,还保有残存的意识,却痛苦不堪。 他们向吴秋秋求救...... 吴秋秋面无表情,抬手甩出了铜钱,却被于洋洋以肩膀上的小女孩去抵抗。 小女孩被铜钱打个正着,意识越发的涣散了。 “打吧,你的所有手段,都将由这些愚蠢的死小孩去扛,最后他们灰飞烟灭,也是出自你的手笔。”于洋洋阴笑道。 回以她的,是吴秋秋一把燃烧的黄符加线香,正中她面门。 于洋洋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整个身子倒飞出去,身体已有了几分溃散之意。 那些被她融化的小孩亡灵,也趁机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得到自由。 他们的身子拉得很长很长,拼命想要挣脱。 于洋洋可不干,她马上爬起来,四肢着地。 “呃啊,想走,休想。” 她的嘴巴张的很大,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发出尖锐的音波,吴秋秋一阵耳鸣。 身上那些挣扎的亡灵也瞬间安静下来,不停的呜咽着。 吴秋秋甩甩头,头晕目眩,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 她急忙用纸花塞住耳朵,鼻息也好像有一阵花香,接着线香又甩在于洋洋头上。 她尽量没有去伤害其他的亡灵,只对着于洋洋出手。 可于洋洋太滑头了,用身上的各个部位去挡。 这样一来,势必就会误伤其他被她吞噬的人。 “来吧,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把这些家伙都打得灰飞烟灭。” 于洋洋得意忘形地继续道:“看到我的肚子了吗?这个位置,是给宝东留的,你救不了他,哈哈哈哈,他死定了。” 吴秋秋看了看她的肚子,顺势点燃心火,一拳头砸在于洋洋的肚子上。 于洋洋的得意顿时又化作了惨叫。 她化作一堆黑雾,想要暂时逃跑。 吴秋秋脸色已经冷得像冰一样了。 “想跑?想都别想。” 她迅速掏出一团红线,把于洋洋缠了一个结结实实。 于洋洋摔在了地上,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不成人样了。 “啊,啊啊啊。”于洋洋尖叫着在地上挣扎,翻滚,脏乱的头发抹上了泥巴和鲜血。 被烧成焦炭的脑袋不断在地上碰撞。 “放开我,放开我。” “你会后悔的,你想宝东也死吗?宝东死定了,他死定了,嘻嘻。” 于洋洋好像疯了,一边挣扎,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 宝东?? 吴秋秋心中那种不安越发浓郁了。 她看于洋洋动不了,赶紧给文可欣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里面是文可欣疲惫的声音。 “喂,吴小姐,你那边怎么样了?” 吴秋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隐隐作痛。 “我这边没事,宝东呢?” “宝东?宝东在病房里呢。”文可欣在走廊里,看了看宝东的病房。 那双被于洋洋穿过的鞋,她觉得太晦气,就想着拎出来丢在垃圾桶里。 “我不是说好好守着他,寸步不离吗?”吴秋秋有点头疼。 文可欣有点没底气:“我……我就丢个垃圾应该没事吧?” 于洋洋不是已经被招走了吗? “快回去。”吴秋秋无奈道。 “哦好好,我马上回去。” 文可欣也被吴秋秋这个电话弄得心神不宁,赶紧跑进了病房。 她电话并未挂掉。 吴秋秋只听到文可欣急促的大喘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吴秋秋急忙问:“怎么了?” “鞋子……于洋洋穿过的那双鞋子,我明明拿出去丢掉了,现在又出现在宝东的病床前了。”文可欣惊骇欲绝。 她刚刚才丢掉啊。 鞋子? 吴秋秋瞳孔一缩:“对,鞋子。” “鞋子怎么了?”文可欣问道。 “你听我说,现在赶紧找绳子把宝东捆住,他如果醒了,不管怎么挣扎都不准放开他。” “还有那双鞋子,你将它鞋面相对,找一根红线缠住,放在柜子里,记住,鞋尖一定朝着柜子里面,柜子上面用我放在门上的铜钱挂上。”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他如果哭喊挣扎,用你的脏衣服打他,一边打记住要一边骂,让他回魂。” 文可欣听着急忙答应:“可是,为什么啊?” 吴秋秋咬咬牙:“宝东会穿上那双鞋,走黄泉路。” 也就是,必死之路。 第306章 妈的,你还真是讨人厌 吴秋秋总算知道了于洋洋为何这么笃定了。 因为那双鞋,就是于洋洋的后手。 只要鞋子还没有被销毁,宝东就不可能真正的安全。 “来吧,死丫头,让我魂飞魄散啊,有宝东作陪,我也算达成目的了。” “哈哈哈哈哈。” 于洋洋跟疯了似的。 就算自己灰飞烟灭,也一定要宝东死。 “我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别想得到,宝东不是把我当做朋友吗?那就让他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难以想象,那样一具小小的躯体,童稚的声音,能说出如此癫狂歹毒的话语来。 就让人格外的心寒。 吴秋秋这人也是向来看不得有人跟她犟。 因为她本身比谁都犟。 你威胁她,她牛脾气也就上来了。 她拳头微微一握,上前一把扣住于洋洋的脖子,将弯刀放在于洋洋头上:“我这一刀下去,你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但我并不打算这样做,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宝东不会死。” “下地狱的,是你。” 于洋洋根本就不怕灰飞烟灭。 她只怕自己的目的达不到。 她得不到的,便要毁掉,这便是于洋洋的思维内核。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好了。”于洋洋森然地笑道。 于洋洋身上那些被融合的亡灵,此刻都更加痛苦的嚎哭起来。 他们都是孩子,声声稚嫩又凄厉。 “你能拿我怎么样呢?”于洋洋得意极了。 此时吴秋秋若是真敢让她灰飞烟灭,那么她身上这些小孩的亡灵也会跟着灰飞烟灭,就看吴秋秋敢不敢了。 “你以为,我当真拿你没有办法?”吴秋秋眼角跳动了一下。 表情很是平静。 眼神中却有压抑不住的风暴。 废话,是个人被这么挑衅也有几分气性。 “不然呢?”于洋洋稚气问道。 “妈的,你还真是讨人厌。”吴秋秋呸了一口。 捡起地上那把线香,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宝东那边,只能靠文可欣了。 吴秋秋掌心直接点燃了心火,线香在她掌心寸寸成灰。 她抓起于洋洋的脖子,将那一把灰完全抹在了于洋洋身上。 本来还得意忘形的于洋洋,顿时脸色一变,笑声戛然而止。 “你,你做了什么?” 接着便惨叫了起来。 吴秋秋冷笑一声:“你看我在做什么?” 说着从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刀,用符纸一抹,抓住于洋洋刀就往肩膀上剜去。 “你不是很会融合别人吗?现在呢?” 吴秋秋硬生生把她肩膀上的小女孩剜了出来。 那小女孩本身已经被于洋洋融合,吴秋秋的做法,就仿佛是在于洋洋身上硬生生挖下一块肉一样。 那种剧痛可想而知。 于洋洋叫得声音都嘶哑颤抖了。 吴秋秋就当没有听到,将小女孩生生从于洋洋灵魂中挖出一半后,小女孩自身也开始奋力的挣扎。 最后,硬生生的将自己拔了出来。 至于于洋洋,几乎已经快要晕厥了过去。 “才一个就受不了了?你刚才融合他们的时候,可是很嚣张的,来,下一个。” 吴秋秋嘴角一勾,继续剜下一个被融合的亡灵。 随着亡灵一个一个被吴秋秋挖出来,于洋洋声嘶力竭,凄惨无比。 灵魂也越来越虚弱单薄,就好像一张随时会被撕烂的纸张。 “爽了吧?” 吴秋秋恶声恶气地问道。 看到于洋洋此时虚弱得不成样子,跟刚才的乖张判若两人,吴秋秋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于洋洋还真以为治不了她了? 于洋洋痛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要知道,灵魂的痛,比肉体的痛,要强悍百倍,千倍。 绝不是一般人能成受得了的。 “你,你等着......就算我死了,宝东也活不了。” 于洋洋吞吞吐吐道。 吴秋秋用红线将于洋洋绑了起来。 “拭目以待。” 吴秋秋猜测,假使文可欣失败了,宝东还是穿上了那双鞋,那宝东所走的亡魂路,应该就是这个儿童乐园。 因为对宝东来讲,他一切灾难的起源,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 于洋洋正是在这里缠上了他。 那么最终彻底结束这件事情,也应该是这里。 这便是有始有终。 于洋洋要宝东死,选择的地点大概率也是这里。 于洋洋阴狠地看了吴秋秋一眼,不再说话。 此时医院里,文可欣已经按照吴秋秋说的,找了一根绳子将宝东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 她一边绑,一边心疼不已地说道:“宝东,你忍一忍,妈妈也没有办法,等,等熬过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绑好后她擦擦眼睛,有些颤抖地看向那双小皮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双鞋子现在看上去阴森森的。 褐色的小皮鞋整整齐齐地摆在宝东的床前,明明是死物,文可欣却越看越觉得瘆得慌,莫名其妙就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将鞋子捡起来,按照吴秋秋的吩咐,两个鞋面面对面叠放,没有红绳,她就取下了自己红色的头绳,在上面严严实实地缠了好几圈。 这双小皮鞋就像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一样,冰冷刺骨,文可欣觉得自己的手生疼。 “啊!!” 她惊叫了一声。 两只鞋子中间,居然在流血...... 她下意识就将鞋子甩在了地上。 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血,难道是先前看错了吗? 文可欣拍拍胸脯,刚想去捡起来,一转头,居然看到宝东醒了过来,正歪着头把她直勾勾的看着,也没有吭声。 那种安静的凝视不禁让文可欣头皮一麻。 “宝,宝东,你醒了啊?” 宝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眼神波动,只有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巴一张一合:“妈妈,你在做什么?” 文可欣心神不宁,只胡乱地摇头:“啊,妈妈在,在收拾.......鞋子呢?” 她回过头去,那双已经被她绑好的鞋子,居然不见了。 方才明明就掉在了她面前啊,为什么一个回头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呢? 文可欣一脸着急,在病房里到处寻找都无果。 甚至床底她都看了还是没有。 会在哪里? “妈妈,在找什么?” 宝东问。 文可欣刚想回答宝东,转头就看到那双鞋子此刻正穿在宝东的双脚上。 “啊!快脱掉,快点脱掉它。”文可欣瞬间面无血色,扑到宝东床上,要脱掉宝东脚上的鞋子。 宝东已经被绑上了,这双鞋子怎么可能穿在宝东的脚上的? 可是文可欣绝望地发现,那双鞋脱不下来了。 她无论怎么使劲,那双小皮鞋都像是长在了宝东的脚上一样,取不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文可欣还在努力。 宝东双眼微微一闪。 “妈妈,放开我。” “放开我,啊啊,妈妈放开我。” 突然之间,宝东就大声喊叫了起来,并且一直在挣扎。 文可欣忙着要脱鞋,此时宝东又喊叫了起来,就更加着急忙慌了起来。 “你别闹,宝东你听话,别闹好不好?”她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可是越急,那双鞋穿得越紧了。 宝东脚底都渗出了鲜血。 她吓了一跳,不敢再碰宝东的脚,宝东却还在挣扎不已,大喊大叫。 甚至宝东开始破口大骂,满口脏话,不断地诅咒着文可欣。 那些难听的话根本不像是宝东说出来的。 文可欣咽了咽口水,只好先脱下自己的外套,去打宝东。 “宝东,你醒醒,你别这样。” 宝东哭得越发大声了。 某一刻,宝东脚上的鞋终于掉在了地上,宝东也瞬间安静了下去。 文可欣再一次将鞋子捡起来,绑好放进柜子里锁上,一气呵成。 她把背抵在柜子上。 “没事的,宝东没事的,妈妈会保护你的......” 然后慢慢跌坐在了地上。 第307章 阴德 一切都安静了。 宝东安静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这模样让文可欣担心死了。 背后的柜门却又好像被人推了两下。 文可欣条件反射一般地弹跳起来。 惊觉柜子被推开了一条缝。 “妈妈,好痛。” 短暂的安静过后,床上,宝东哭着说。 文可欣马上跑过去将门上的铜钱手绳拴在柜子上。 然后来到宝东边上。 “没事的宝东,我们忍一忍就好了。” 她轻轻捧着暴宝东的脸,心疼的说道。 “痛,妈妈,伤口在流血。” 宝东泪水顺着眼角一直流到枕头上,那被捅伤的地方,血渗透了纱布。 文可欣手指颤抖。 柜子的门又在乒铃乓啷响了起来。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柜门。 “怎么办?宝东不能一直流血……” 文可欣哭着看着窗台沉寂的纸人。 纸人僵硬地动了动脑袋,像是从沉睡中醒过来。 “叫医生来吧,但不能放开他。”吴火火有些淡漠地说道。 “好,好……”文可欣抹了抹脸。 心里总算放下了些许。 她急忙按了铃。 不一会儿就有医生进来。 “快看看我儿子。” “伤口怎么裂开了?还有为什么绑着孩子?” 医生看了一眼被染红的纱布,语气立马严肃了起来。 说着就要去解开宝东的绳子。 文可欣心里一急。 “不,不能解开……求求你们,快给他换药。” 吴秋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宝东解开。 她为了宝东的安危着想,绝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害了宝东。 在义和山上,她已经见到了顶顶恐怖的东西,明白那些东西杀起人来是没有任何同情心的。 心软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医生沉默了瞬间,盯着文可欣。 片刻后他问道:“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 文可欣嘴唇抖了抖,紧紧看着宝东,眼睛里装的都是心疼。 “拜托了医生,我有我的理由,真的不能解开绳子。” 宝东的伤口,一定是方才剧烈挣扎的时候裂开的。 文可欣的眼神太过灼热了,眼睛已经肿如核桃,眸子更是布满血丝。 那名医生又一次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文可欣强烈的母爱。 但似乎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把孩子绑起来。 既然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 “准备换药吧。” 反正也没有影响到换药,就按照文可欣说的做吧。 文可欣松了口气。 还好医生没有刨根问底。 “谢谢医生。” 接下来她便一直看着医生给宝东换药。 看到肩膀下方那深深的血洞,此刻还在渗血,她心都一抽一抽的。 换药的过程中,医生很是认真。 抬眉瞬间,他看到宝东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医生叔叔……帮帮我。” “我好痛啊,帮我解开吧医生叔叔,求求你了。” “呜呜。” 宝东本就长得可爱,此时这个表情,只让人觉得心疼至极。 医生的瞳孔就像发生了某种变化,他点头:“好。” 文可欣见宝东暂时没事,又去了一趟卫生间,打算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咔嚓。” 一把剪刀,剪断了宝东身上的绳子…… “糟了。多多,守好柜门,但是别接近宝东,你我是阴物,此时接近他会害了他。” 吴火火说完拖着残缺的身体去卫生间找文可欣。 多多有些疲累的声音响起:“好。” “文可欣,快点出来。” 一声斥责把文可欣惊醒,她竟然靠着马桶打了个盹。 “宝东……”吴火火刚说两个字,文可欣就冲出了卫生间。 然而病房里已经没有了宝东的身影。 柜子前,多多的身体被撕得粉碎。 “火火,他受伤了,我不敢露出本体,怕伤害他。” 多多委屈的声音从地板传来。 宝东受了伤本来就阳火微弱,运势低迷。 加上宝东天生阴阳眼阴气重,这几年因为长期有阴物与他相交,宝东更是虚弱。 多多本体若是接近宝东,恐怕会又一次给宝东带来伤害。 那种影响,大概就是出门就被车创死。 多多是小孩心态,想到那些后果都害怕,就任由宝东把自己撕了。 “宝东呢?”文可欣仿佛失了魂一样。 “他穿上那双鞋子走了。”多多说。 文可欣脑袋一阵晕眩,再也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乐园里,于洋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她虚弱地趴在地上。 “呵呵,哈哈哈哈哈……他穿上了,他穿上了那双鞋,他要走他的黄泉路,谁也救不了他。” 吴秋秋蹲下身体,一把揪住于洋洋:“是吗?赌一把?” “好。我赢了你就放了我。”于洋洋道。 “笑死,那你输了任我宰割?你现在已经是任我宰割了,输赢都没区别。” “但是我还是会赌,我赌宝东逢凶化吉,百岁无忧。” 吴秋秋手心抛着一枚铜钱。 看上去好像丝毫不担心宝东的安危。 于洋洋眼神闪了闪。 “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理解吴秋秋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淡然了。 有种事情脱离她掌控的不安感。 吴秋秋啪一下,将铜钱按在了手背上。 “于洋洋,你一直在作恶,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阴德?” 阴德? 于洋洋表情一愣。 吴秋秋笑了笑:“宝东秉性善良,待人真诚,而且将阴物也当做了自己的朋友,他所做的一切,都为自己积攒了不小的阴德。” 而这些阴德,能助宝东逢凶化吉。 这也是吴秋秋刚刚才想到的。 宝东就算穿上了那双鞋,也注定走不上黄泉路。 因为会有人拉他一把。 待宝东度过这一劫,就能百岁无忧。 “不!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阴德这种东西?” 于洋洋比方才还要疯狂。 吴秋秋这番话令她有些破防。 吴秋秋不再多言。 看着天色。 快四更天了。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快要过去了。 黎明将至。 浓雾弥漫的大街上,只有路灯闪着孤冷的光芒。 街道上冷清清,没有车,亦没有行人。 斑马线处,绿灯刚过,红灯亮起。 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佛是没看见红灯,低着头,口中自言自语着什么。 他穿着病号服,步子僵硬,走上了斑马线。 本来清清冷冷的街道,突然窜出了一辆疾驰的汽车…… 直奔那小小身影。 车身后面是一片浓雾。 好似从黄泉路上开来的车…… 宝东头也未抬。 被撞好似已经成了必然。 车的大灯此时已经完全将宝东笼罩了。 就在那一刻,一双手将宝东抱了回去。 “谁家小孩啊,大半夜的在这跑,还穿着病号服。” 把宝东抱回去的,是一个环卫工人。 大冬天的,阿姨的手已经冻得开裂了,满是冻疮,她把宝东抱回来时,那辆车正好驶过,有惊无险。 阿姨将工具放在一旁,对着手哈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结果等她刚打通了电话,回头一看时,宝东已经不见了。 “孩子呢?” 环卫工人心里一急,赶紧跑去找人。 然而她刚一动脚,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提脚一看居然是一大块金条…… “这……” 宝东还在继续往前。 “滋啦…滋啦…” 路过一块广告灯牌时,那广告灯牌闪烁了几下,好似电路不稳。 下一秒,恰好就照着宝东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醉汉一把推开宝东。 “我说小娃娃,你大半夜不睡觉跑什么?叔不拉你一把,你就见耶稣了知道吗?” 醉汉指着宝东,含糊不清的说道。 宝东头也未抬,嘴里碎碎念着直接就走远了。 “哎……”醉汉甩甩头,伸手想抓住宝东,却没抓到。 “奇了怪了,见鬼了?人怎么直接不见了?” 他闭着眼睛又睁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308章 太阳终会升起 正在维修的下水道,口子像巨大的深渊,吸引着宝东跳下去。 他笔直地走向下水道,却在即将掉下去之际,里面探出维修工人的脑袋。 “嘿,小孩一边去,这里危险。” 他把宝东赶走。 藏在公园深处的歹人,看到孩子一个人经过,舔了舔唇抽出兜里的弹簧刀,一点点向着宝东接近。 不足五米时,晨跑的运动员经过,吓退了他....... ...... 宝东就这样,在黄泉路的边缘来回蹦跶,却次次化险为夷。 当然,这一切对于此刻神志不清的宝东是没有记忆的。 他只知道往前,一直往前。 脚下的鞋子好像有某种魔力,带着他在走。 鸡鸣了,狗叫了。 在乐园守了一夜的吴秋秋,也终于等到了宝东的身影。 “不,这不可能,宝东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于洋洋不可置信地大叫起来。 宝东明明穿了那双黄泉鞋,今夜所走之路,全是死路。 可为何宝东还能平安来到这里? “现在知道什么叫阴德了吗?”吴秋秋看了于洋洋一眼。 “啊,啊啊,我不甘心,宝东必须死。” 于洋洋仰天尖叫。 要宝东死,就像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 从一开始她想代替宝东,到现在,她已经是单纯的想要宝东给她陪葬了。 她就是不信,这世上真有阴德这种东西。 “天亮了,宝东的劫已经过去,接下来,该你还债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宝东晕倒了。 吴秋秋抱起宝东,到一旁的长椅上放着。 她双手结印,一缕心火在召唤中出现在掌心,与初升的阳光相得益彰。 于洋洋萎靡不振。 抬头看了吴秋秋一样。 阳光刺得于洋洋浑身都疼,灵魂亦在慢慢涣散。 本来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却清楚的看见了迷茫。 “为何人人厌恶我?我只是想有个美好的家,做了那么多,都是被逼的啊。” 于洋洋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吴秋秋有些微妙地看向了十伯。 她觉得,十伯或许很有发言权。 十伯也感觉到了吴秋秋的注视,稍稍抿起发黑的嘴唇。 过了片刻,他将拍立得挂在脖子上,上前一步叹了口气。 吴秋秋已经猜出来了吧? 他对于洋洋道:“你曾有的。” 于洋洋怔愣片刻,放声尖笑了起来。 “你是指,一家三口挤着十几平米的那个贫民窟吗爸爸?那是什么家?我连拥有一个洋娃娃的资格都没有,别的小孩都躲着我走,说我身上是臭的。” “但是......”十伯嘴唇抖了抖:“你要的娃娃,你妈亲手给你缝了一个出来,但还没来得及给你,你趁她睡着,将一壶开水淋在她的脸上,最后害她因为出不了气被憋死。” “不......你骗我。”于洋洋尖叫。 “我们是穷,但我们把能给你的都尽量给你,只要我多攒几年钱,我们一家人就能换个大房子,可你亲手毁了我们的家。”十伯苦笑了一声。 本以为送到教养院的于洋洋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可是,天生坏种又怎么可能变好呢? 听说那场大火的时候,十伯就猜到了是于洋洋做的。 他在家中坐立难安,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被十年未长大的于洋洋找上门。 后来生下的孩子,也惨遭毒手。 他太害怕于洋洋了。 即便那是他的亲生女儿。 最后,在于洋洋又杀了人以后,他选择亲自了结这个孽障。 本以为能结束这一切。 未曾想这孩子死了也是个恶灵,三番五次害人。 所以他入职这家乐园,去观鹤观求了拍立得和牌子,对于洋洋严防死守,不想让那么多无辜之人再被于洋洋害死。 他想要彻底结束这一切。 于洋洋痛苦地嚎叫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朝阳,还是因为十伯的话。 她一直以来都渴望的家,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拥有过...... 她见不得别的小孩幸福,要那些幸福的小孩通通死掉,看着他们的父母难过,痛苦,她会觉得痛快。 然而,她也曾被父母捧在掌心。 “呜呜.......” 她哭了起来。 却因为是阴物,没有泪水,只能干嚎。 吴秋秋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人如此,鬼亦如此。 人生在世,每一次的行为,都被计算好了代价。 就像吴秋秋,也从不认为自己没有污点,是完美的人。 她所经历的一切,或许也是因为小时候杀了人而在付出代价。 只是这代价,太大了些。 吴秋秋掌心的心火,落在了于洋洋身上,连同那些缠着于洋洋的红线,一起将于洋洋烧成了灰烬。 顺便把宝东脚上那双鞋也一起丢了进去。 深蓝色的火焰中,不时响起了声声嚎叫,凄厉又渗人。 只是最后,全部随风消散。 于洋洋,无了。 吴秋秋转身,看着十伯。 冬日阳光下细看,十伯比昨晚看上去还要苍老许多。 当年,他亲手终结于洋洋的性命,今日又亲眼看到于洋洋魂飞魄散。 “结束了,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十伯喃喃自语,抬手抹了抹眼角浑浊的泪水。 “嗯,您可以回家了。”吴秋秋点点头。 “家?”十伯愣了愣,摆摆手苦笑:“哪里还有家哦。” 或许他这一生,注定孤独终老。 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吴秋秋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走向长椅上的宝东。 这时,宝东也幽幽醒来。 “啊,姐姐,我这是在哪里?” 吴秋秋还没回答,就听到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想必是寻找宝东的。 “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妈妈了。”吴秋秋抱起宝东,走向远处的警车...... 是半夜遇到宝东的那些人,报了警,警方才能及时寻找过来。 医院里,正在坐立难安的文可欣,也接到了消息。 “终于结束了。” 文可欣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昨夜的恐惧,不安,绝望,都留在了黑夜中。 今天是个好日子。 母子团聚,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接下来宝东好好养伤就行了。 看到吴火火和多多的惨状,吴秋秋还是生气。 该让于洋洋多受点苦的,太便宜她了。 “不是我们菜,这里是医院病人多,我们施展不开。”吴火火强行挽尊。 事实确实是于洋洋太难对付了。 “没事,重新给你们做具洋气一点的身体,我看网上现在都流行手办娃娃那种风格了。”吴秋秋清了清嗓子。 多多:“好耶,秋秋做的什么风格都是最好看的。” 吴火火:“你少来,你上次说做得像明星,结果做得跟祖蓝一样,放在整个纸人圈子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吴秋秋噘嘴。 不识好人心。 文可欣跑来:“吴小姐,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宝东呢?睡着了?” “没有,一个人坐着也不说话。”文可欣叹口气摇了摇头。 这孩子可能也是被吓坏了。 吴秋秋绕开文可欣:“我去看看宝东。” 宝东这孩子是阴阳眼,看到的东西和常人不一样。 “宝东?”吴秋秋站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声。 宝东慢慢转过头来,小脸还很苍白:“你来了啊姐姐?” “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舒服点?”吴秋秋问。 宝东笑了笑:“还好了,就是没想到洋洋没有了。” “你很舍不得她吗?” 吴秋秋盯着宝东的表情,好像觉得有点奇怪。 宝东耸了耸肩膀。 “没有了洋洋,我去哪里再找这么好的朋友呀~嘻嘻。” 这一声嬉笑,莫名让吴秋秋头皮一麻。 她下意识点起心火放在宝东的额头上。 没有任何迹象。 想多了? 宝东直勾勾看着吴秋秋:“姐姐在怀疑什么啊?我就是宝东喔。” “我计划这一切,只是想要妈妈多爱我一点,多陪陪我而已啦。” 他吐了吐舌头,天真极了。 第309章 钱真好赚 吴秋秋忍不住道:“那你就不怕,玩脱了,你真的没命了怎么办?” 宝东看向了病房之外,小肩膀动了动,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那妈妈肯定会更心痛吧。” 那双大眼睛里,居然还闪烁着期待与兴奋。 吴秋秋收回手。 小疯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宝东自己的谋划。 目的仅是为了让文可欣多爱他一点...... 用自己的命去玩,不是疯子是什么? 要知道,宝东被从楼上推下来,若是没有那道白影冲过去接住宝东,宝东必死无疑。 即便是这样,宝东居然也毫不后悔。 吴秋秋不禁想,现在的小孩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姐姐,其实......小姨在保护我,你看到了吧?”宝东突然问道。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文可佳,对,她看到了。 她也没忘记,文可欣请自己来,一开始也是因为文可佳。 “刚开始,小姨一直吓唬我。大半夜的挂在天花板上,盯着宝东看,吓得我都不敢睡觉。” “还有啊。”宝东拉了拉被子,和吴秋秋聊了起来:“有时候在玩具房里,小姨就把她的录音笔放出来,那时候我可害怕可害怕了。” “我以为小姨要把我吓死呢!” 吴秋秋坐在了床边。 “后来呢?”她问。 宝东捂着脸思考了片刻:“后来我发现小姨也不是真的要吓唬我,她好像是在......保护我,不让其他人进我的房间。” 宝东的聪明,吴秋秋刚刚就已经感叹过了。 没想到,这孩子心思细腻到轻易就能发现文可佳在保护他。 “可是小姨从不和我说话,每次出现也就是把我看着。” “她的样子变得很可怕了,舌头伸得好长好长,眼睛里也红红的,我不知道小姨为什么死掉了,但我知道,小姨一定很痛苦吧。” “所以我每次就主动和小姨说话,我想让小姨笑一笑,可总也没成功。” 宝东思索着,小小的嘴巴嘟了起来。 “小姨好像很恨我和妈妈,但她好像也很爱我们。昨天接住我的,一定是小姨。姐姐,你能不能帮宝东一个忙,让小姨出来,我想和小姨说谢谢。” 吴秋秋给宝东拉了拉被子:“好,你先养好身体,我帮你。” 宝东躺了下去,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 吴秋秋走出病房,文可欣迎上来:“宝东没说什么吧?” “多陪陪他就好了。” 那种疯狂的事情,她可不希望宝东再去做一次。 “嗯嗯我知道,太感谢你了,你放心,谢礼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文可欣闻言也有些汗颜,确实是自己对宝东的陪伴太少了,才让宝东去阴物那里寻找安慰。 吴秋秋也不假客气。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天经地义。 这钱该她拿的。 “对了,你家里的那些家伙,还是把它们送走吧,以及,你妹妹,我想你们也应该好好聊聊。” 吴秋秋主动道。 文可欣正想说这事儿,吴秋秋就率先提了出来,她忙不迭点头:“好。” 听闻妹妹救了宝东,她就憋着好多话想和妹妹讲。 可偏偏可佳就是不出来见她。 肯定是还在怪她吧? 本来她请吴秋秋来的初衷就是因为妹妹,谁曾想牵扯出一个于洋洋。 吴秋秋去把宝东房里的阴物一个一个送走了。 当然,也征求了宝东的意见。 宝东虽然不太乐意,但最后还是听了文可欣的话,让大家都离开。 一直留在他家也不是个事儿。 最后,吴秋秋才准备将文可佳喊出来。 只是吴秋秋用了很多手段,文可佳都未曾现身。 “文可佳,我不是什么捉鬼的,我跟你们阴物也不是不共戴天,我受人之托,想让你现身而已。” 吴秋秋干脆盘腿坐着对着空气聊了起来。 她知道文可佳能听到。 “你是恨是怨都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会装什么理中客劝你大度,别有压力啊。” 吴秋秋一边说,一边点燃了香烛纸钱。 她的面前,则是供上了文可佳的遗像。 照片上的文可佳亭亭玉立,面容姣好。 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龙王宫,害了多少人啊。 线香的烟盘旋而起,吴秋秋还在烧纸,整个房间昏暗一片,只有吴秋秋面前有微弱的光芒。 两根蜡烛的烛火一晃一晃的,把吴秋秋的影子也拉得很长。 某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影子上方,有了一个悬挂的身影。 吴秋秋看向遗像,文可佳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 “想报仇吗?” 吴秋秋拨弄着火盆里的纸钱,问道。 文可佳遗像上的眼睛直勾勾把吴秋秋盯着:“想。” “好,我带你去看龙王宫的覆灭。” “为什么?”文可佳遗像张嘴了。 她对吴秋秋也没有恶意。 “理由吗?”吴秋秋手一顿:“我们每个人都是个体,但合起来我们是一个整体。”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醒来是在龙王宫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被扒光了衣服求助无门。” “所以龙王宫,应该像这些纸钱一样,化作灰烬。” 文可佳直勾勾把吴秋秋看着。 “他们都该下地狱。” 吴秋秋点点头:“对,他们该。” 文可佳笑了起来,明明遗像上的笑容很是诡异,但却又像春风一样拂过面颊。 “你姐姐在门外,还有你侄子,他们想见你。” 吴秋秋说道。 文可佳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太好看了。 “关我什么事?我姐也是我悲惨命运的帮凶。” 吴秋秋点点头:“好,那我和她说你不打算见她。” 说完就起身准备出去。 “喂你等等。”文可佳却又突然叫住了吴秋秋:“我知道她是无心的,但她能看到我吗?她又不是我那个傻侄子。” “只要你愿意见她,她就能看到。” 吴秋秋又将几张纸钱丢进火盆里。 “那你让她进来吧。”文可佳咕哝了一声,语气倒是十分复杂:“如果你不怕我杀了她的话。” 吴秋秋耸耸肩:“你当我是吃素的?” 在她面前行凶可能没什么机会。 文可佳瞪了吴秋秋一眼:“显着你了?” 吴秋秋开门出去,文可欣就坐在门口:“怎么样?可佳她愿意见我吗?” 她语气很焦急。 “去吧,记住蜡烛熄灭,线香燃尽就得出来,还有,火盆里别忘了添纸钱。”吴秋秋让开身子,示意文可欣进去。 姐妹俩好好聊聊也好。 有的事情外人说不好。 文可欣点点头就迫不及待进屋关上了门。 吴秋秋便在外面耐心等待。 一刻钟以后,文可欣出来了,眼眶红红的。 “她说她要杀了我,可她最后又没下手,我这个傻妹妹,还是那么善良。” “都怪我的愚蠢。” “说开了就好。”吴秋秋眨了眨眼,随即又自己进了房间。 当着文可佳的面迅速做出一个纸人,并且在后面写上文可佳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进来吧,带你去看龙王宫的结局,等事情结束后,送你离开。” 文可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遗像上好像飞出一团什么东西钻进了纸人里。 至此,文可佳家的事情也算是全部结束了。 这匆忙的两天一夜啊。 吴秋秋几乎没有合眼。 而报酬也是丰厚的。 文可欣要照顾宝东,没有时间请吴秋秋吃饭,便说等宝东痊愈了请她,然后给了吴秋秋五十万的报酬。 对现在的文可欣来说,赚再多钱也不如宝东的健康重要。 吴秋秋看到账户里多出的余额。 还是有钱人的钱好赚啊。 她现在妥妥小富婆一枚。 回去可以买一套小点的房子,并且开一家纸扎铺了。 “快过年了吴小姐,不如就在这里呆到新年再走吧?”文可欣热情邀请。 “不了,等龙王宫的事情结束,我就要走了,家里有人等着我回家过年。” 吴秋秋想起了吴敬之,肯定也在等她吧。 第310章 告诉他们,我有难 龙王宫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当黑佛被消灭,属于龙王宫控制大家的手段,也算是彻底没用了。 信徒们通通清醒。 这才知道自己每年花着巨额年费供着的,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 尤其是仙娥班的真实情况被曝光后,那些此前将自己亲人送进仙娥班的人,大多都差点住进医院去。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亲人送进了魔窟。 所谓的仙娥班,只是龙王宫高层为了发泄兽欲而发展起来的。 里面的女孩子全部都很年轻。 有的已经被洗脑,对于自己遭受的一些逆来顺受。 有的精神麻木,完全不知道反抗,被动承受着一切。 还有的尚有反抗精神,却被各种打压折磨,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床上奴隶。 这些年,像文可佳,李佩怡这样被逼死的,已经有很多起了。 却没有人发现不对。 这些该死的邪教徒。 龙王宫被查封了,所有高层全部被抓,至于那些坐镇的天元大师,也全部死了。 还有的准备潜逃海外,也在机场被抓获。 迎接他们的,是法律的审判。 有不少最后都被判了死刑。 这种结果,也是吴秋秋想看到的。 虽然这些烂人的死,换不回那些女孩的活。 但迟来的正义,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亡人的一种安慰。 一切终将结束。 “看到了吧?” 吴秋秋站在已经被查封的龙王宫大门之前。 这光鲜亮丽的建筑里,此前藏着多少肮脏的事。 现在那些女孩也被解救送到了医院接受治疗。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文可佳的纸人从吴秋秋书包里探出一颗头,她在颤抖。 “早该如此了。” 声音无比激动。 接下来,吴秋秋又把文可佳送走了。 这些没有执念的亡人,最后都会消失。 她回到了莫家。 同阿生告别。 “不多呆一阵子了吗?”阿生问。 “不了,回家过年。” 吴秋秋摇摇头。 庄德华这两天看似吊儿郎当,实则一直在盯着阿生。 阿生也确实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吴秋秋在阿生家里住了最后一晚上。 她拆开了阿月留给她的留声机。 找到了阿月说的那把命锁。 命锁是银的,几十年过去已经氧化了,表面一层已经完全变黑。 相比秦老给她的那把命锁,阿月这一把就显得做工略微粗糙了一些。 或许也是因为当年的工艺问题。 韩韫接过轻轻一捏就捏开了,里面果然有小小的空间。 阿月说只要将骆雪然的头发指甲放进去,那边一催动命锁,骆雪然也会跟着殒命。 这其实就相当于反向催命。 他们想要偷自己的命给骆雪然,反之,这把命锁也能要骆雪然的命。 这就相当于是吴秋秋的后手了。 万一真到那天,即便是鱼死网破她也不会让骆雪然如意。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这把锁真有意思,算是握住了握住了骆雪然的命门了。” 吴秋秋笑了笑。 现在那边不敢轻举妄动,吴秋秋猜测也是所谓的时候未到。 当年阿月被彻底窃命,也是20岁左右。 也许这个歹毒的术法,需要窃命主体在世间走过二十载? 又或者说,是因为对方早夭之相,二十岁以前他们在天地间是个死人。 寄居蟹一样的存在。 古人常说女子二十碧玉年华。 青春,朝气。 算是正式于世上立足。 那么换种说法,是不是代表他们骗过了天地。 吴秋秋是被李慕柔人为创造出来的尸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骆雪然续命的存在。 但阿月不是。 于是因果轮回,太姥姥偷命的因果最终还是落在了她们这一代的身上。 所以阿月说一切都是报应。 吴秋秋捏着那把命锁,扣好之后放进了自己包里。 “怎么说?”韩韫挑眉。 “当然得想办法弄到她的头发指甲,我们又没有和平共处的必要。” 吴秋秋撇撇嘴。 “而且,我还要高调的给他们发消息,告诉那边,我有难。” 韩韫瞬间明白了吴秋秋的意思:“你是要借那边的手去对付那些追杀你的人??” “对。”吴秋秋抱住韩韫的手臂:“我聪明吧。” 圈内人在追杀她,她力量有限,只能求助秦老他们了呀。 要知道,她死,目前的骆雪然可也活不了。 所以说,那边就算咬牙切齿,也得想办法保护她。 谁叫她吴秋秋现在和骆雪然一命双魂,谁都死不得。 韩韫眉梢动了动,却是有些不开心:“你是觉得我护不住你?” “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纯不想他们好过。” 吴秋秋急忙解释。 这都要生气嘛?! “让他们狗咬狗。”韩韫白骨的手指勾起了吴秋秋的头发。 发丝从森白的骨缝指尖滑落。 骆家为了骆雪然,绝不会让吴秋秋出事。 否则十多年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 “嗯!所以明天我们就回家吧。” “我要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开一家自己的店铺。” 这一趟来台中绝不算白来。 “做你想做的就行了。”韩韫道。 吴秋秋这时只觉得归心似箭。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特别想回去。” 那种感觉,强烈到吴秋秋无法去忽略。 “我让黑影先我们一步回去看看。”韩韫看出吴秋秋眉梢之间挂着一抹清浅的担忧。 他脸上闪过一丝什么。 吴秋秋有着超乎寻常的预感。 她心神不宁,恐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好,那就好。” 吴秋秋握着手背上的铜钱。 也许只是自己太想回家了。 韩韫点点头,马上对黑影吩咐了下去。 此时,吴敬之刚下班。 他应聘上一家物业保安,两班倒。 吴敬之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到楼下吃了饭。 他想给吴秋秋打个电话,问问吴秋秋在那边是否一切都好。 看了看时间有点晚了,又没把电话打出去。 到楼下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吴敬之走进了小区。 这时,吴秋秋却打来了电话。 他一阵惊喜,步子都放慢了很多。 “喂,秋秋啊。” “您一个人在家没得事吧?”吴秋秋问。 “没啥事,一天上班轻松得很,领导也好,我刚下班吃了一大碗小面,哦,我还买了水果呢。” 吴敬之连忙说道,就连吴秋秋没问的他也说了。 “你呢,小秋?有没有遇到啥子危险?我网上搜了一下,听说那边有点邪门的哇。” 吴秋秋也否认了:“我也没遇到什么事,明天回家啦。” “想吃哪样?我给你做。”吴敬之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吃鱼香肉丝,红烧排骨,还要吃尖椒兔!!” 吴秋秋一点没客气,吴敬之却是越听越高兴。 这是吴秋秋把他当亲生父亲了。 “好,好我给你做,明天一早我就去买菜。小秋我不和你说啦,我进电梯了。” 吴敬之走进了电梯。 “爸爸。”吴秋秋对着电话喊了几声,但信号不好,吴敬之并没听到。 她看了看手机,默默挂断了电话。 明天到家再说吧。 第二天,吴秋秋对众人告别。 除了阿生,文可欣也来送吴秋秋了。 “再会,各位。” 吴秋秋说完,和庄德华一起走进了机场。 突然,她手腕上的一枚铜钱,掉在了地上。 吴秋秋脚步一顿。 “快,快走。” 她心中那种不安更加浓郁了。 “放心,你家里布置得铜墙铁壁一般,阴物闯不进去。”庄德华说道。 吴秋秋脸色略白。 “挡的住阴物,可挡不住人心。” 说完,她急忙给吴敬之打电话。 打不通。 脸越来越白了。 经过六个小时的飞行,吴秋秋终于下了飞机。 她立即打车回家。 半道上碰到一家送葬队伍。 旁边跟着个老太婆。 老太婆隔着玻璃看了看吴秋秋,突然走上来敲了敲窗。 “小妹崽,你家最近有丧事要办哦。奶奶做纸人的,有需要找我。” 第311章 行凶 “呸呸呸,晦气,这位比你还会做纸人呢。” 庄德华关上车窗打发走了老奶奶。 老太太一边走回送葬队伍,一边摇了摇头。 嘴巴里还在碎碎念着:“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信邪。” “这个冬天要死好多人,好多人哟。” 毕竟路遇送葬不吉利,主家的孝子上前给了司机一个红包,又递了根烟。 车辆停在路边,一直等着队伍走过。 吴秋秋因为那老奶奶的话,拳头一直在握紧,一只手不停拨打吴敬之的电话。 韩韫拍拍吴秋秋的肩膀,刷一下就从车里消失了。 他先回去看看。 队伍与车擦肩而过。 孝子抱着遗像,后面有人捧着香炉。 遗像上的脸,在某一刻变成了吴敬之。 吴秋秋眼神一变,等再看去,发现是自己看错了,上面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一路上有女眷不停嘤嘤哭泣。 吴秋秋吐出一口浊气,移开了眼神。 扎着白花的黑色棺材经过,吴秋秋瞥见上面坐着遗像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穿红色的寿衣,上面都是金色的花纹,一个个福字布满衣服。 他盘腿坐着,双手捧着一盆米饭,不断抓着往嘴巴里塞。 而眼睛一直瞥向吴秋秋,眼神古怪不怀好意。 在黑色完全覆盖车窗时,中年男人倒着悬挂在棺材上,脑袋掉在窗外,抓着一把夹生米饭砸向了车窗。 唢呐声渐渐远去。 吴秋秋回过神来,送葬的队伍也已经走得很远了。 棺材上也没有盘腿坐着那个中年男人。 车子重新启动。 载着吴秋秋的归心与担忧。 小区里,韩韫率先一步到达。 还未进屋,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黑影也不知所踪。 吴敬之倒在了冰箱前。 身下的血泊将他半边身子都完全染红。 冰箱里,是他刚买来的菜。 很新鲜,却沾上了鲜血。 一刀封喉。 韩韫白骨手掌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本就冷冽的薄唇,此时稍稍抿起,多了几分冰冷。 眼神之中有怒火,更多是担忧。 若是吴秋秋回来看到这样一幕,该是多么难过? 她没有亲人。 好不容易有人真心实意对她好,把她当亲生女儿的存在,却...... 韩韫第一反应竟是想隐瞒吴秋秋这件事。 她分明都做好了准备,想要正式叫吴敬之一声爸。 她分明将这里完全布置好,阴物与圈子里那些人都伤不了吴敬之。 她分明计划好把这里买下来,她赚了好多钱,她要开店,要好好生活。 可是,在吴敬之倒在血泊里的这一刻,吴秋秋那些计划全部成了泡影。 一个爱她的人,又一次离她而去。 甚至,吴敬之的亡魂他都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韩韫眉心抽了一下。 蹲下身子查看吴敬之的情况。 这种手段他从前见过很多,通常是专业杀手,一击毙命,杀完就走,不留下任何信息。 也就是说,不是阴物伤人,也不是手艺人行凶。 这纯粹是有人买凶杀人,并且还用了某种东西摧毁了吴敬之的亡魂。 更像是想彻底摧垮吴秋秋。 幕后之人,恨的,是吴秋秋。 韩韫脖子动了动,吐出一口气,随即抬起了手掌,空气之中某些银色的颗粒一点点聚集在韩韫的掌心之中,然后凝结成了一块块割裂的画面碎片。 这是吴敬之死之前最后看到的东西,由空气中残存的灵魂气息聚齐的,并不完整,只能看到一些碎片。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材瘦削的人,杀完人后若无其事地关上门就走了。 看不到长相。 黑影应该是抓这人去了。 吴秋秋终于赶到。 她站在门口,手里的手机还在拨打电话,铃音从桌上传过来,清脆悦耳。 吴敬之躺在血泊,浑身冰冷。 韩韫站起身,担忧的眼神落在吴秋秋身上。 “秋秋。”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吴秋秋缓缓迈步走向客厅,脚步很轻很轻,如她的呼吸一样轻,就仿佛是担心惊扰了那睡着的人。 “吴秋秋,你干啥跑......”庄德华跟上来,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妈的,是谁杀了吴叔?” 吴秋秋已然沉默地蹲下身子,抱起了吴敬之的上半身。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三魂七魄完全消散,消亡那一刻,从吴敬之的内腑开始,一点点腐烂。 然后僵硬,冰凉,长出尸斑。 吴秋秋见过了太多死亡,对死亡的过程太过清楚。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要面对的,是吴敬之死亡的过程。 “爸。” 过了很久,她嘶哑喊了一声。 她就该早点喊吴敬之这一声爸的。 现在却是没有了机会。 吴秋秋急促的喘气,声音嘶哑,瘦弱的肩膀略微抖动,她在死死克制,压抑住自己的难过和怒火。 可某一刻,她还是没能克制住。 “啊!” 吴秋秋尖叫。 韩韫面露担忧。 他半跪下一条腿,把吴秋秋圈在了怀里,一只手搂住肩膀,一只手轻轻捋着她的头发。 “哭吧。” 感觉到小小的一团在怀里不停颤抖,韩韫眼神暗了暗。 一缕缕看不见的杀意,慢慢爬上眼睑。 有些人,真的很该死。 “将军,人抓回来了。” 这时,黑影拎着一个人从窗户进来。 看到现场情况,又识趣地保持了沉默,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年轻人丢在了地上。 那人浑身都是伤,四肢都被折断了,丢在地上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黑影还毫不客气又踹了他一脚,啐了一口。 “是他?”韩韫瞥了一眼,面孔阴沉,杀意几乎成了实质化。 黑影看了吴秋秋一眼,语气压低:“是他。” 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虚弱地睁眼。 看到黑影那瞬间就恐惧地大叫了起来。 “别,别过来......别杀我,别杀。” 黑影给他的阴影可想而知。 吴秋秋从韩韫怀中抬起头。 这瞬间,她的眼神冷得完全不像一个大学生。 “庄德华,帮我关门。” 庄德华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砰一下把大门关上了。 吴秋秋站起身,从身后抽出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弯刀,脚步沉重而缓慢,走向了地上躺着的男人。 “秋秋。”韩韫一把抓住吴秋秋的手臂,目光担忧,冲她摇了摇头。 吴秋秋不能杀人。 至少在当今这个社会不能堂而皇之的杀人。 要杀,也应该他来。 “韩韫,我杀过人,我很小的时候就杀过人。”吴秋秋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韩韫:“我今天杀了他,我也有一百种方法毁尸灭迹。” 说完,挣脱了韩韫的手。 她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不要,不要杀我......” 男人看着那把寒气四射的刀,喉咙吞咽了一下,吞吞吐吐地求饶。 “你杀我爸爸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不要杀他?” 吴秋秋问他。 男人嘴巴颤抖。 他摇了摇头。 吴秋秋举起了刀,一刀砍了下去...... 庄德华下意识别开了眼睛。 若是吴秋秋今天杀了这个人,师父还会帮吴秋秋破解窃命术吗? 庄德华不知道。 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惨叫声。 他回头看去,吴秋秋的刀劈在离男子脑袋不足两公分的距离。 庄德华松了口气,还好,吴秋秋尚存理智。 那男的已经被吓尿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告诉我,是谁让你杀我爸的?” 吴秋秋是愤怒,是伤心,却也没有失去理智。 这个人和吴敬之无冤无仇,不可能主动行凶。 还有人。 “这......我也不认识她啊,我就网上接的单子,没有见过雇主本人。” 吴秋秋又把刀举了起来。 “我听过她的声音,和你差不多大,口音很像京都那边的人。”男人急忙说道。 “骆!雪!然!” 第312章 姥姥 “阿嚏~” 高档别墅里,少女泡在浴缸里,单手端着红酒杯打了个喷嚏。 “啧,应该知道消息了吧?呵,害我卧床那么久,痛苦不堪,你就早该想到这个下场。” 骆雪然晃了晃酒杯,脸上都是恶毒的笑意。 本来她已经打算这两年不找吴秋秋的麻烦了。 结果吴秋秋暗算了她,她差点被吓死不说,最后还半死不活卧床一个多月。 刚出院,肖景辞和她退婚了,双方家长施压也没有让肖景辞回心转意。 她最想要的,还是没有得到。 这一桩桩,一件件,当然要算在吴秋秋头上。 现在不能动吴秋秋,没关系,那她就动吴秋秋身边的人。 她要让吴秋秋感受到失去至亲的痛苦,还没办法报仇。 毕竟她们两个人一命双魂,吴秋秋不能拿她怎么样。 再说了,她们身份天差地别,吴秋秋却是个没进过京的土鳖,和她对着干就是以卵击石。 骆雪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吴秋秋痛苦的模样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网站登陆。 对方头像是黑的。 “怎么没在?” 她皱了皱眉。 盯着手机的时候,有人按门铃。 “小姐,您泡好了吗?夫人让您下楼呢。” 她赶紧把手机关掉。 做这件事是她自己决定的,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不然肯定说她自降身份与一个泥腿子作对。 知道窃命这件事的长辈们,并不关注吴秋秋是谁,也不愿意她和对方多接触。 吴秋秋,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 等骆雪然满了二十岁的时候,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一个偏远山区的女生,突然暴毙,也不是多值得关注的事情,不会有人想到他们骆家。 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出乎意料的是,吴秋秋这个名字,近些日子在他们几家之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骆雪然穿好衣服,下了楼梯。 楼下,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在喝咖啡。 “妈,你叫我。” 骆雪然下楼扑到女人的怀里。 女人放下咖啡,伸手摸了摸骆雪然的头发:“然然,乖女儿,肖家那小子真是不识抬举。” 骆雪然神情暗了暗。 “景辞哥哥是被西南那个死丫头下了降头了。” “那个......吴秋秋?”女人口中咂摸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一个泥腿子而已,不用给她眼神,倒是肖景辞那边,你可甘心?” 骆雪然死死捏着勺子:“我不甘心,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景辞哥哥都是完美的选择,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傻孩子,你这倔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知道你放不下那小子,走吧,跟我去看看你姥姥,姥姥家祖上和肖家有交情,长辈的话,那小子总得听的。” 女人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肖景辞这次执意退婚,两家都闹得不太愉快。 但是看雪然的样子,岂会是轻易放弃肖景辞呢? 当然,骆家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个乘龙快婿。 他们早就找人算过了,肖景辞可谓是天生的帝王相,人中龙凤,这一生运势几乎无人能敌。 如此香饽饽,岂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所以,少不得去求老一辈的施压一下了。 “要去见姥姥啊?”骆雪然噘嘴,有点抗拒见姥姥。 每次见姥姥,姥姥十分严肃,对她的各种要求也十分严格。 骆雪然总觉得姥姥不太喜欢自己。 也说不清为什么。 不管她如何在姥姥面前卖乖讨好,姥姥对她也总是淡淡的。 所以骆雪然听闻见姥姥,表情便有些淡。 “傻孩子,就是去见你姥姥姥爷啊,你不想和肖景辞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女人点了骆雪然的鼻子一下。 “当然想。”骆雪然又期待起来。 母女俩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骆雪然不时看了看手机,那边始终没有回复,不禁有些焦急。 “怎么了?在看什么?” 穆怀玉,也就是骆雪然的母亲问道。 “哦哦哦没什么。”骆雪然放下手机回答。 要是被父母知道她买凶去杀吴秋秋的那个什么杀人犯老爹,她估计又要被教育一顿。 二人由佣人打着伞离开大门,门口早已经有车在等着。 秦老戴着墨镜站立一旁。 “秦老,有劳了。”穆怀玉客气一点头。 骆雪然在家人面前也向来乖巧,跟着打了招呼:“秦爷爷下午好。” “太太,小姐客气了。” “不过,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秦老在骆家身份很特殊,是帮骆雪然保命的高人派来守护骆雪然的。 在罗家不是仆人,地位很高。 就连骆雪然她爸也得给秦老面子。 更别说秦老的师父徐老怪。 “妈妈,我过去一下。”骆雪然放开穆怀玉的胳膊,跟着秦老走到了墙角处。 “秦爷爷,怎么了?”骆雪然问。 “小姐,你做了什么?” 骆雪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我,我什么也没做啊,不信你看我手机。” 秦老沉默。 他是一个瞎子啊。 “小姐,你是不是又招惹了吴秋秋?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吴秋秋身边有厉害人物,包括她本人也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们只需要安安分分等到两年过去,一切就成了定局,您为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秦老的语气难得有了怒意。 “我不知道秦爷爷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骆雪然嘴硬。 反正秦老一个瞎子,她不信秦老还真能知道她做了啥。 “您登陆了一个域外网站,买了杀手,做了什么,还需要我明说么?” “您监视我?”骆雪然声音尖锐起来。 “是有人将这件事告诉我的。”秦老说。 骆雪然皱起眉头:“谁?” 秦老叹了口气:“肖景辞。” “肖......肖景辞哥哥?”骆雪然的脸瞬间就白了下去。 她没想到肖景辞会监视她。 难道,是为了吴秋秋吗? 肖景辞为了吴秋秋,监视她...... “小姐,好自为之吧,你这样,已经把肖家少爷越推越远了,他天生龙相,浩然正气,最是见不得这些手段。”秦老语重心长地说道。 “肖景辞已经又去了那边了,这次啊,你捅了大篓子了,最近哪里也别去。” 说完,秦老拄着拐杖走向了车子那边。 他没说的是,由于担心骆雪然被吴秋秋报复,现在他得寸步不离地守着骆雪然。 虽然吴秋秋只是个小丫头,但毕竟也是师妹亲手带出来的孩子,发起疯来只怕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骆雪然的脸也是白了又白。 既有不安,又有愤怒。 她害怕肖景辞真的恨上她,也愤怒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让她招惹吴秋秋。 凭什么啊? 吴秋秋很牛吗? 一个泥腿子罢了,她不信吴秋秋真能拿她怎么样! “然然,你在那发什么呆,还不上车?我们要出发了。”穆怀玉摇下车窗喊道。 “哦,来啦。”骆雪然拍拍脸颊,扬起骄傲的脸庞。 对,公主是不用忌惮丑小鸭的。 她扬起脖子走过去。 肖景辞就算不是她的,也不可能是别人的。 谁接近,谁死。 车子一路开到一处四合院。 这是姥姥家祖上留下来的,后来姥姥和姥爷一直住在这里。 “见到姥姥姥爷要有礼貌啊。” 穆怀玉给骆雪然整理了了一下裙子。 “我知道。”骆雪然强颜欢笑。 跟着佣人走进院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姥爷。”骆雪然甜甜喊道。 老人拿下脸上的扇子:“哟,然然来了啊。” “爸,妈呢?”穆怀玉问道。 “在后院鼓捣她那些花草。”老人捏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就算年华老去,也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 “然然,去和你姥姥说说话。”穆怀玉给骆雪然使了个眼色。 穆怀玉也不太喜欢和母亲交流,有压迫感。 骆雪然只能磨磨蹭蹭走向后院的花圃。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气质出挑的老人,正在给花浇水。 “姥姥,我来看您啦。”骆雪然露出自己认为最完美,最乖巧的笑容。 老人抬起头,微微侧头,露出那张有了岁月痕迹,却优雅如初的脸。 “雪然来了。” 语气不咸不淡。 第313章 丢的又不是我的脸 骆雪然深吸了一口气,乖巧地笑着走上前:“对呀,姥姥,我来帮你。” 她接过姥姥手里的浇水壶。 老人穿着宽松的中式套装,气质却雍容华贵,戴着一整套一看就是无价之宝的翡翠首饰。 珠宝在她身上仿佛是高山上的翠松,完美的点缀。 她用丝帕擦了擦手,坐在亭子里,示意骆雪然也坐。 “身体好了吗?” 李慕清打量了一下骆雪然的脸色。 “姥姥,我好多了。” 骆雪然自幼便身体不好,早些年很多次都差点没命了。 随着慢慢长大,身体的情况才好了一点。 “那便好。听说,肖家小子和你退婚了。”李慕清微微笑了笑。 只觉得这件事令人发笑。 骆雪然一听,马上就委屈得哭了。 肖景辞退婚,她是真的委屈。 本来以为就是吓唬吓唬她,谁知道肖景辞来真的。 这下她都成了圈子里的笑话了。 骆雪然坐得离李慕清近了一点,抱住李慕清的胳膊:“姥姥,你帮帮然然吧。我真的喜欢景辞哥哥,您是长辈,肖家肯定会给您面子的。” “姥姥最好了。” 她长得本来就甜美至极,平时对着旁人撒娇都是无往不利的。 何况又是姥姥,隔辈亲嘛。 在骆雪然看来,姥姥肯定会心软帮自己去给肖景辞施压的。 然而,李慕清皱了皱眉,目光先是瞥向了骆雪然抱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很不适应这么亲昵。 她不着痕迹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骆雪然脸色暗了暗。 “雪然,姥姥知道肖景辞和你退婚了,但退婚的原因,姥姥却是不知道。那孩子我见过,不像是冲动的人。” 李慕清倒了杯茶给自己喝。 本来这种事一般是晚辈来做,只不过骆雪然只顾着卖惨,压根没想起这茬。 骆雪然眼睛转了转。 “是因为吴秋秋......那个死丫头特别邪门,不知道给景辞哥哥下了什么蛊,她就在我们中间搅弄是非,挑拨离间,景辞哥哥却信了她的话,与我决裂了。” “姥姥,你要帮然然做主,我,我真的好冤枉。” 说着,骆雪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可她嘤嘤抽泣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姥姥的安慰。 骆雪然只好又抬起头。 “姥姥,您看着我做什么?” 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这老太太实在是太不好糊弄了。 “我在想,吴秋秋这个名字。”李慕清眼底闪过些什么:“就是那个......” 剩下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但言下之意就是窃命一事,她也心知肚明。 “雪然,姥姥不喜欢撒谎的人。”李慕清说道。 骆雪然心底一慌,眼神不断闪烁着:“姥姥您在说什么?雪然没有骗你啊......” “哦,确定吗?”李沐清脸色冷了冷。 “姥姥......”骆雪然被李慕清的眼神吓得不轻,咬了咬牙说道:“其实,我只是和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结果被景辞哥哥知道了。” “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但是我也是气不过才那样做的。” 李慕清说道:“雪然,人都是要长大的,你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东西只要哭一下闹一下就能拥有。” “不是你的,哭闹也起不到作用,肖景辞不喜欢你,你何不放手?” “至于吴秋秋,你的命都是靠她才活着,你为什么还要去惹她呢?” 说完,李慕清看着骆雪然骤变的脸色起身。 “我这辈子,除了那个叫吴秋秋的小丫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过。” “本以为一生都能坦坦荡荡,最后却也......” 哪怕当年对妹妹李慕柔,她也敢拍拍胸脯说从未对不起妹妹。 然而,骆雪然出生那年,说是早夭之命,有人说能救骆雪然,她欢天喜地应了。 等到后来,他们说,骆雪然能活,是偷了远在天边的一个小姑娘的命。 若非如此,骆雪然早就死了。 她一开始也不能接受。 然而事已成定局,没有办法逆向解决,并且二人的性命紧密相连,谁也不能死。 于是这些年,她很少见骆雪然,一方面是心里别扭,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外孙女的命是偷了别人的。 另一方面,骆雪然越长大,她好像越是对骆雪然亲不起来。 她也了解骆雪然的性子,知道甜美乖巧不过都是假象。 “姥姥,我真的没有惹她......”骆雪然还想辩解,可李慕清已经不耐烦了。 她挥挥手赶客:“好了,姥姥累了,你走吧。” “关于你的婚事,姥姥不想插手,自己解决吧。” “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不用来看我,我也没几年好活的。”老太太越说越烦躁了。 “走走走走。” 骆雪然傻眼了。 以前虽然能感觉到姥姥不喜欢她,却也从没赶过她。 今天自己不就提了一下吴秋秋的名字,姥姥居然这么强硬的赶她走...... 骆雪然很委屈。 很想问姥姥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 姥姥不帮她的话,肖景辞就更不会回心转意了。 怎么办啊? 但是不管她怎么一步三回头,李慕清都没有叫住她的意思。 看样子是真的铁了心不再管她的事情了。 骆雪然跺了跺脚,心里不禁怨上了李慕清。 谁家当姥姥的对外孙女这么差的啊? 还是亲生的吗? 今天本来以为可以撒撒娇让李慕清帮自己一把,最后白来一趟, 骆雪然在亭子外跺了跺脚,也没和李慕清告别,直接就走了。 外面穆怀玉还在和父亲说话。 自然也提到了肖景辞退婚的事情。 “爸,肖景辞这小子这么做,可是太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这完全就是打我们家脸嘛,现在外面都在笑话我们然然。” 穆怀玉给父亲剥了个橘子,说起这事儿都是气。 “那你们母女俩今天来这,合着不是来看我们老两口的啊?” 老爷子吃着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穆怀玉眼睛闪烁了几下:“哪有啊,爸,我和然然就是特意来看你们的。” “然后呢?”老爷子吃着葡萄。 “爸,你看,你就这么一个外孙女。然然又喜欢肖家那小子,你就帮帮她,去和肖家谈谈。” “看能不让让肖景辞主动恢复婚约,并且公开道歉。这不光是为了然然的幸福,也是为了您二老,以及骆家的脸面啊。” 穆怀玉一贯摸不清父亲的想法。 父亲这人看着吊儿郎当,很不着调,多年来好像从来没人摸清他一般想什么。 平日里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也没生过气,却也没几个人真去惹他。 只知道父亲一向以母亲马首是瞻。 穆怀玉觉得父亲怎么样都应该比母亲好说话一点的。 谁知老爷子吃了橘子,问道:“为了然然的幸福?” “强扭来的瓜可不甜,没准强行凑一堆然然会更不幸。” 穆怀玉有些尴尬,然后又说道:“但是咱们这次很丢脸……” “那咋了,丢的又不是我的脸,我就是个吃白食的,这种事情别找我,找你妈去。” 老爷子打了个呵欠,就说:“爸爸我年轻时候被算计犯过错,发过誓这辈子都要听你妈的话,所以有些事啊,找我没用。” 说完挥挥手。 爱走哪走哪去。 母女俩没想到各自都碰了一鼻子灰。 第314章 送您回吴家村 穆怀玉看了看又看,老爷子也没有再开口说点啥的意思。 而骆雪然也从花园那边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母女俩大老远过来,就喝了一口水,什么事都没办成。 穆怀玉心里自然也不满。 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沉着脸起身,拉着骆雪然。 “那我们先回去了。”穆怀玉给骆雪然也使了个眼色。 骆雪然心里不耐烦,也不好发作,便无精打采道:“姥爷再见。” 老爷子伸出手摆了摆。 穆怀玉又看了看花园的方向,最终还是和骆雪然一起走了。 秦老则是多留了一阵。 等到母女俩都走了以后,秦老开口:“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老爷子把扇子从脸上拿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老:“秦瞎子,你就放得下?你像个老狗一样围着这边这么多年,从来不吠,但我知道你不安好心,我盯着你。” “我一定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弄清楚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老脸上没有半分怒容。 但是握着拐杖的手却是紧了紧。 他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被老爷子打断。 “滚。” 秦老弯了弯腰,转身离开了院子。 站在四合院前,骆雪然看着合上的大门。 “妈,姥姥姥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穆怀玉道:“别瞎说,姥姥姥爷就你一个外孙女,怎么可能不心疼你?” 骆雪然咬了咬唇:“可是为什么他们对我的事情漠不关心?从小也没怎么管过我。都说隔代亲,可他们跟我一点也不亲,我明明每次对他们都极尽讨好了。” 穆怀玉叹了口气。 “别说了然然,爸爸妈妈爱你就行。你放心,然然想要的,妈妈都会帮你。” “好。” 骆雪然重重的点头。 她又看了沉默的秦老一眼。 心里默默道,不就派人杀了一个劳改犯吗?有爸妈在,吴秋秋又远在天边,不信吴秋秋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秦老肯定是小题大做了。 只是,一想到肖景辞因为这件事又去找吴秋秋了,她又觉得气不过。 总觉得太便宜吴秋秋了。 应该直接剁了那个劳改犯,更能刺激吴秋秋! “上车,走了。”穆怀玉道。 四合院里,那母女俩一走,气氛却瞬间好了起来。 李慕清撸起袖子跑了出来。 跟方才的雍容华贵不同,现在的她,身上竟然有种二十来岁的活力。 “死老头,过来陪我踢毽子,你要多活动活动知道吗?” “一天天坐着动也不动,四肢都退化了。” “哎,来咯。”老爷子马上爬了起来,哪像先前那么懒散。 老两口直接踢起了毽子。 “媳妇,你就这么把她们赶走了?” 李慕清撇撇嘴:“我只是不想管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都六十多了,没那精力。” 老爷子哈哈大笑:“你现在精力不是挺好的吗?” “闭嘴。” “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庄德华看着吴秋秋呆坐着已经三个小时了。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 房内,吴敬之的尸体吴秋秋已经用白布盖上了。 另一具杀手的尸体,已经被焚尸灭迹。 韩韫杀的。 在吴秋秋举起屠刀之时,韩韫还是制止了。 总觉得这种双手沾血的事,不该吴秋秋去做。 他来代劳。 于是从身体到灵魂,那个杀手彻底被焚毁,消失。 而那种消失是缓慢的,循序渐进的。 从脚开始。 他意识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被焚化,感受着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被看不见的黑洞吞噬。 痛苦,绝望,铺天盖地而来。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感受缓慢的死亡过程。 那是对他最大的惩戒。 吴秋秋目睹那人的死亡,但心里的郁结并未减轻半分。 因为这人只是受命于人。 真正的幕后凶手,此时只怕还在开香槟庆祝。 她远在天边。 外面,不知何时有人放起了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天上转瞬即逝,却能听到年轻人们喧闹的笑声。 房内没有开灯,彩色的光亮打在玻璃上,又印在客厅里。 年味越来越浓了。 今天腊月二十八。 很多人已经开始提前庆祝。 吴敬之没能翻过这个年,吴秋秋也没有团圆。 外面的喧哗和这里成了两个世界。 殡仪馆的灵车到了楼下,在烟花声中,略显讽刺。 “秋秋,让叔叔走吧。”庄德华还是忍不住说道。 吴秋秋抬起通红的眼睛。 顿了顿,她点点头:“好。” 她得让吴敬之入土为安。 吴敬之生前一直想回吴家村看看,可是因为吴秋秋在这里,他便也呆在这里。 再一个,吴家村不再接纳他们。 老人常说落叶归根。 吴秋秋也并不忍心将吴敬之埋在冰冷的城市之中。 他谁也不认识,在这里定是孤单。 所以,她要送吴敬之回家。 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送吴敬之回家。 吴家村不欢迎他们? 没事,她现在有钱。 钱能解决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 用钱开道,她不用再考虑别人欢不欢迎。 等到吴敬之下葬后...... 不,不能等吴敬之下葬后。 “韩韫。”吴秋秋目光灼灼,泛着光芒。 “在。”韩韫点点头。 “我......”吴秋秋刚张口就被韩韫截住了话头。 “我知道,我会在年前把她带过来。”韩韫道。 她知道,韩韫说的是骆雪然。 “谢谢你,我只是,不想让她过好这个年。” 既然骆雪然派人来杀了吴敬之,那她只好让骆雪然在吴敬之的灵堂之前,跪着过个年了。 她想把一切都搞砸掉。 韩韫掌心托起吴秋秋的脸。 “交给我。” 说完,韩韫自吴秋秋面前隐没在空气之中。 吴秋秋又看了庄德华一眼:“帮我接殡仪馆的人上来,我打个电话。” “我知道,你忙吧。” 庄德华叹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骆雪然啊...... 庄德华眼神也沉了沉。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剥夺了本就该属于吴秋秋的一切。 却贪心不足,心生嫉恨,阴狠毒辣,派人来杀了吴敬之。 这种人才是应该下地狱的。 不管日后师父怎么说,他都要求师父破除这个窃命之术。 一个好好的孩子,被那群高高在上的人逼成什么样了? 他们拥有一切,却依然选择去践踏一株生长在泥泞之中的小草。 世道不该如此不公的。 但,他看了看吴秋秋。 小草是踩不死的。 庄德华按了电梯小楼。 吴秋秋则拨通了吴中桥他爹的电话。 “吴叔。” “小秋?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秋秋干裂的嘴巴动了动:“叔,我明天送我爸回家,您帮我通知一下村里的各位叔叔婶婶。” “敬之啥子时候出来了?放心嘛,你们回来,村头人不会说啥子的。一定好好给敬之接风洗尘。” 吴中桥他老汉儿难得笑了几声,十分热情地说道。 吴秋秋眼角略抽,冷冷清清开口:“不,是送我爸落叶归根,我要为他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你说啥子啊?敬之啷个了?” “死了。” 吴秋秋吸吸鼻子:“好了叔,拜托你通知大家帮我布置好灵堂,所有帮助的人,我给钱,只要他们好好的帮我送我爸爸一程。” “谢谢。” 说完,吴秋秋挂了电话。 庄德华也领着殡仪馆的人上来了。 吴秋秋给每个工作人员都包了一个888的红包,又和工作人员商谈了运送尸体的事宜。 最后以一万八的价格谈下来。 由灵车送吴敬之回家。 吴家村并不流行火化,吴秋秋也想吴敬之全须全尾地安息。 看着众人把吴敬之抬上了灵车,吴秋秋去便利店买了一袋红包。 每个红包里都装了钱。 给庄德华发了一个。 这是习俗,见者有份。 包括在路上,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灵车停了下来,也得给人拿红包。 亡人能安息,看到亡人的路人也去去晦气。 她跟着坐上了车。 “爸,我送你回吴家村了。” 第315章 阴兵开道,亡魂跪送 灵车踏上了回吴家村的路。 开得比较慢,大概会在凌晨五点左右到达。 半路上,两个换着开车的人说累了,要休息。 一个去撒尿,一个去加油站加油。 “妹妹,刚刚在厕所我看到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心里有点慌诶。” 回来时,叼着烟的人说道。 吴秋秋懂他的意思。 要钱。 她沉默着递了个红包过去,庄德华帮她递了烟。 加油回来的也要报销,邮费800. 哪有那么多。 不过就是看她是个小妹崽,家里死了人,现在在半道上,正好敲她几笔。 反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灵车退回去是吧? 吴秋秋看了看吴敬之躺好的遗体。 又递了两个红包过去。 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打扰吴敬之安息,耽误了吴敬之回家的路程。 “开车。”吴秋秋冷冷道。 “别急,什么住宿费,餐食费,要不要先给我们报销一下?我们这卖力气干活,也得吃草啊。” “你看叔叔大老远的回家去,总不能耽误时间撒?” “你也是个孝顺女儿,谈妥了我们肯定尽心尽力把叔叔送回家。” 送亡人安息。 上以尽送终之孝,下以为启后之谋。 吴秋秋忍了。 按照他们说的,每人又转了一千二。 只要能平安送吴敬之回家,算不得什么。 “死人钱你们也赚,不怕半夜鬼敲门。”庄德华凉飕飕说道。 两个工作人员讪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事实上送亡人这种活儿,他们还挺爱接的。 好走账,能赚不少外快。 一般主家为了不惊扰亡人,都会选择吃哑巴亏,被敲一笔也就忍了。 就像现在的吴秋秋。 搁平时你看她当不当忍者神龟。 两人一转头,似乎看到玻璃上印着一张青白色的脸,五官都被压平了,死死地瞪着他们。 二人不约而同惊了一跳,却又发现只是树叶在夜色之下形成的影子,一时看错了。 吴秋秋却推开了窗户,撒下了一把元宝纸钱。 “领了我的钱,就得接我的活。” “听我号令,阴兵开道,亡魂跪送,载歌载舞,送吾亲回乡。” 尾灯之后,好像多了很多人影,蹲在原地捡钱。 庄德华从后窗玻璃收回视线。 那些都是徘徊在路边的孤魂野鬼,可能想跟着一起走。 吴秋秋一把纸钱把它们都收买了。 阴兵开道,亡魂跪送,这一路必然畅通无比,也热闹非凡。 当然,这种热闹,普通人只能依稀感觉到,恍若错觉。 那两工作人员只觉得羽绒服在嗖嗖灌着冷风,被吴秋秋那一番话给吓得心神不宁。 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小丫头有些不对劲,他们是不是不该敲这一笔? 灵车的远光灯照着前方的公路,光圈边缘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猛然间,他们看到公路两侧跪满了人...... 那些跪着的人穿着什么样服饰的都有,聚齐了男女老少,就跪在路边一动不动,低着头看着路面。 吴秋秋还在往外撒着纸钱,元宝纸钱落在那些跪着的人头上,身上。 “你看到什么没?” 气氛越来越阴森,那开车的哥俩口水咽了又咽。 其中一个紧紧握着佛牌,口中念叨阿弥陀佛。 “看到了啊,咱哥俩今天是不是遇到邪乎的了?” “更邪乎的难道不是车上这个吗?” “咱俩是不是不该问她要钱?” “还给她吧。”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小妹妹,我们把钱都还你,你收了神通吧,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他们嘀咕半天,以为这是吴秋秋特意吓唬他们。 可吴秋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又丢了一把纸钱。 公路上除了跪着的人,在灵车之前,又多了一群低着头行走的人。 他们双手垂在身侧,头颅低垂,一言不发的缓慢行走。 明明很慢,可灵车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就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开路。 这就是阴兵开道。 另一个工作人员通过后视镜,看到灵车后方还跟着一群人在跳舞。 跳的舞蹈看不懂,大开大合,有种诡异荒诞的美感。 庄德华震撼地收回了眼神:“阴兵开道,亡魂跪送,载歌载舞,只为送吴叔还乡。” 谁能有吴秋秋的大手笔啊。 看似一路冷冷清清,实则热闹非凡。 这就是吴秋秋说的,要风风光光地送吴敬之下葬。 两个工作人员说了半天,不见吴秋秋搭理,只好将收的红包放在了吴秋秋面前。 然后发现不管灵车开出多远,那些人也一直在。 他们也彻底麻了。 估摸着这一路都得在这种肾上腺素狂飙的状态下开车了...... 多绝望,多新鲜啊。 哥们回去也是能吹一辈子了。 毕竟是亲眼见过大阵仗的人了...... 灵车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往了吴家村。 吴秋秋也撒了一路的纸钱。 还好她平时就备得比较多。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了。 与此同时,飞机平稳落地。 肖景辞和余顾一同走出机场。 来接二人的是潘宇飞。 这事是肖景辞主动联系了余顾。 余顾近些日子也在京都,有所交集正常不过。 “她人呢?”肖景辞问。 “电话打不通了,我去她家看了下,有人说灵车来过,也给住户包了红包,回吴家村了。”潘宇飞道。 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吴敬之死了。 吴秋秋却没有通知任何人。 肖景辞有些懊恼。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了。” 潘宇飞呵呵一声:“那肖先生这个时候赶过来做什么?老子医院很多事情的。” 再说了,人家吴秋秋也不见得需要肖景辞赶过来啊。 肖景辞愣了愣。 对啊,他迫不及待赶过来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吴小姐,不行吗?”他道。 潘宇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关你啥事?” “你这吐槽有点贴脸了,我不喜欢。”肖景辞沉下脸说道。 潘宇飞一脸不耐烦:“你就承认你对别人有想法。但是肖景辞,我告诉你,我跟吴秋秋不太熟,却也知道,她很多麻烦事都是你给她带去的,你别说你和你那个大小姐退婚了就没事了。” “那位疯子大小姐啥事做不出来?你越是找吴秋秋,她干的事就越出格你信不信?” 余顾也看了肖景辞一眼。 “秋秋是我妹妹,你能为她的事情上心,我很感激,但别的,你无需操心,我不会让她这样白白受了委屈。” 肖景辞沉默没说话。 “我已经请好假了,走吧,二位应该都不是第一次去吴家村了。”潘宇飞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吴秋秋本人不接电话,他们只能直接去吴家村了。 也许吴秋秋不需要人任何人陪着,但这个时候,去看望她,送亡人安息,或许也是一种安慰。 “嗯。” 三人上了同一辆车,紧随其后赶往吴家村。 大家都在行动时,骆雪然正在弹钢琴。 但她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吴秋秋现在怎么样了。 她很想看到吴秋秋痛苦的模样,更担心肖景辞这次和吴秋秋又擦出什么火花来。 但是现在家里肯定是不允许她轻易离开的。 “啊啊啊,真是烦死了,吴秋秋你为什么要出现啊,你暗自死在那个小村子里不行吗?你读什么大学,去什么长白山?杂草就要有杂草的觉悟不是吗?” “都怪你,现在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骆雪然随手就把桌上的红酒打翻在地,骤然站了起来。 不行,她得想办法挽回局面。 可她刚站起来,便浑身发冷,发软,好像整个房间都在结冰。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秦爷爷,秦爷爷,救我。” 第316章 你这条命本来就不属于你 她这次很聪明,察觉到不对就开始大喊大叫。 侧面也证明了上次吴秋秋给她留下的阴影有多大。 她虽然天生早夭之相,早就该死,但是从小秦老把她保护得很好,什么灵异鬼怪都极少看到。 上回吴秋秋那一手,确实把她吓坏了。 三魂七魄都差点吓散了。 是真的没了半条命。 明亮的房间灯光却越来越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墙壁上是大块大块的黑色阴影,仿佛整个房间都即将被阴影吞噬掉。 秦老也十分给力,站在门外便有所察觉,虽是戴着墨镜,却有种凌厉的气息散发出来。 他握紧了手中拐杖,拇指上的扳指有一闪而过的流光。 一个大踏步挡在了骆雪然的门口。 左手起紫符,火光照耀在阴暗的走廊之间。 他一上来就用了紫符,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强悍,绝不是普通黄符能对付得了的。 “来者何人?这里可不是想闯就能闯的。” 秦老侧耳聆听,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墨镜之后一片浑浊的瞎眼,毫无波动,眼皮却是略微地抖了抖。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秦老一边念金光咒,一边咬破指尖在空中以血画符。 血符与紫符瞬间融为了一体,在空中绽放剧烈的金光,连同秦老本人也被笼罩在了金光之中。 金光好像一个保护罩,可以将一切危险弹走。 然而,这次秦老以紫符鲜血为引,念出来的升级版金光咒,却失去了它本身应该有的作用。 高大威猛的人影从扭曲的空气渐渐浮现,站在了秦老面前。 面对金光,韩韫只是嘴角扯起了一丝不屑的微笑。 掌心向后,一杆黑色的长枪骤然出现,上面那些古朴繁复的纹路,曾经不知染上了多少鲜血,才变成了此等漆黑的模样。 黑色长枪落在他白骨掌中,黑白两种颜色相撞,格外抓人。 长枪似乎嗡鸣了一声。 为了再次回到主人手中而雀跃。 韩韫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平淡地举起长枪,刺向金光。 闪烁寒芒的枪尖,与金光碰撞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秦老一时竟然觉得抵抗不住,身子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韩韫便进了一步。 “咔嚓。” 某一刻,秦老的护体金光像镜子一样碎裂,长枪势如破竹,直击秦老眉心不足一厘米的距离,停下了。 秦老噗一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他能感觉能感觉到那种瘆人的杀意,犹如实质化,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汗毛直竖。 一滴汗水自额角滑落。 秦老咽了咽口水:“是你。” 他想起来了,这股气息, 他绝不是第一次与韩韫打交道,在吴家村的时候,他察觉到纸扎铺里有东西,就是这股气息。 回想当时他还大言不惭,说要除了邪祟。 而今站在此人面前自己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活了几十年的秦老便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几个月前的回旋镖,最终还是扎在了自己的头上。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从那个时候起,这人就跟着吴秋秋了吗? “让开。” 韩韫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秦老摇了摇头,咬咬牙:“我有我的责任,恕难从命。” “那便死。” 韩韫居高临下,未有半分侧目,抬手就是一巴掌,排在秦老的脑袋侧面。 只听到咔嚓一声,秦老颅骨塌陷,直接被撞飞了摔在门上,喷出一口粘稠的鲜血后,撑起脑袋想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又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太快了,他来不及施展任何术法,就已经这样了...... 房内,站着面色惨白的骆雪然。 门已经破了,秦老被击飞后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在骆雪然眼中,秦老几乎是无所不能。 但是现在,秦老就这样,倒在她面前了。 骆雪然抬起脚,哆哆嗦嗦地挪动脚步往身后退去。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我们家还供奉了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敢招惹我,你,你就死定了。” 骆雪然声音尖锐地吼叫。 却也暴露她此刻底气不足色厉内荏。 韩韫长得可不吓人,甚至可以说是绝色。 气质上更是无人能比。 但这种情况下,在骆雪然眼中却是犹如恶鬼一般的存在。 她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所有能拿到的东西砸向韩韫。 韩韫抬手,只一个瞬间,就好像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将骆雪然吸了过来, 他一把掐住了骆雪然的脖子。 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骆雪然雪白的脖子瞬间变得乌青,整个人也翻着白眼,憋得面红耳赤,痛苦不堪。 “是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韩韫淡淡说道:“而我,就要带你去向她赎罪。” 骆雪然一边挣扎,一边尖叫:“赎罪?你说......你说的是吴秋秋?” “不,她算什么东西也要我赎罪,你放开我,你死定了,吴秋秋也死定了。” 韩韫眯起眼睛。 “找死。” 他捏着骆雪然的脖子就狠狠甩了出去,骆雪然重重摔在钢琴上,顿时感觉肋骨都断了几根。 不等她喊叫,下一秒,她又被韩韫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这次骆雪然学乖了,不敢乱说话,只是求饶。 “不要,不要伤害我......我知道错了。” “您,放过我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给您......吴秋秋能给的,我也可以,她不能给的,我同样可以给。” “求求你了,好不好?” 她双眼通红,因为受了伤看上去更显柔弱,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是真的恐惧。 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下起手来是真的狠,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生而手下留情。 “你这条命,本就不属于你。” 韩韫说完,抓着骆雪然就走。 骆雪然后悔自己没听秦老的话,若是不去招惹吴秋秋,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本以为是秦老危言耸听。 吴秋秋身边能有什么厉害的家伙? 此刻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吴秋秋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这种厉害的家伙都要给她卖命? 骆雪然半是不安,半是嫉恨。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哆嗦着问道。 现在没有人能保护她了。 徐老怪根本不在这里。 不,不要。 她不要被带着离开,吴秋秋会折磨死她的...... 韩韫直接不回话。 若非杀了骆雪然吴秋秋也会死,他岂会大费周章还要把这人带着走? 简直是浪费力气。 与吴秋秋估算的时间差不多,凌晨四点五十的时候,灵车停在了吴家村村口。 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纸扎铺,相隔大约几里地。 灯火明亮,还有柴火的烟雾,依稀听得到去帮忙的村民们在侃大山。 吴秋秋知道,这是吴中桥老汉儿发动了村民去纸扎铺布置灵堂了。 车子刚停下,打着手电筒的几人就照了过来。 天冷,大家都穿得厚,在原地不时跺着脚取暖。 “来了,是灵车,大家快来帮忙。” 吴中桥老汉儿说话的时候,口中吐出的都是白气。 可想而知温度多低。 天空飘着微微细雨,地上十分泥泞,一踩就是个泥脚印。 路边的村民得到信儿,赶紧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两鞭报丧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响传进村里,告诉村民们,亡人回家了。 吴秋秋推开车门跳下来。 “唉,娃儿,你受苦了。”吴中桥老汉跑过来,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有些心疼。 “快,大家帮忙把敬之抬回家,那边灵堂也布置好了。” 人死在他乡,连家门都不能进的,只能摆在院里。 第317章 冷棺不进村 这是习俗。 吴敬之少时坐牢,中年出狱,还没来得及还乡就客死异乡。 村里人也默认将灵堂设置在院子里而非堂屋。 众人抬着吴敬之来到纸扎铺时,又点燃了鞭炮。 院子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防水胶布用竹子从院子的四个角系了起来,遮住淅淅沥沥的冰雨。 院子里挖出了一个火坑,支起了大锅在烧水,一些人坐在柴火旁烤火,拉着家常。 道场先生还没有到,棺材也没有送来。 只有一块木板放在院子里,那就是暂时安置吴敬之的地方。 “婶婶已经去买孝布和麻线了,棺材天亮就送来,其余的东西,你这里倒也齐全,不用额外采买。” “主要就是下葬地点和时间,需要请人拿一下主意,别的像是烟酒饮料,餐食菜品和分工,叔能帮你出主意的,都帮你。” “猪我叫人拉来了两头,天亮就杀,这几天应该是够了。” 说完,他又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放心嘛,在场的都是长辈,都会尽心的。” 吴秋秋眼神从那块木板上收了回来。 吴敬之坐牢半生,最后连家门都进不了了吗? 她环视周围的长辈们。 大家看到她的眼神,初始有点回避,随后却还是尴尬地打了打招呼。 不管是不是因为钱大家才来帮忙的,对于吴秋秋来说已经够了。 至少她送吴敬之回来不是冷冰冰的。 “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谢谢你们来送我爸一程。” 她给所有人都鞠了躬。 “你这个娃娃说些啥子话嘛?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敬之死在外头了,都说落叶归根,吴家村的娃儿回家了,村里人咋可能不管他嘛?” “你就放心,大家都会帮你操办好敬之的丧事,让他尽快的入土为安。” 一个年事已高的爷爷取出嘴里的铜烟杆说道。 虽说之前大家群情激奋,说不让吴秋秋父女俩回村。 可真遇到了事情,大家也没有那么凉薄。 该帮的忙一定会尽心尽力。 对亡人,理应尊重。 “那,可以请我爸爸进屋吗?” 吴秋秋实在不愿让吴敬之躺在那冰凉的木板上。 吴家村非常看重某些习俗,所以吴秋秋这话一说出来,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毕竟有的东西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吴秋秋一说,便是要违背祖训。 吴中桥老汉儿也拉了拉吴秋秋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 方才那位德高望重的爷爷沉吟了片刻,问道:“敬之是咋个死了的?他才四十几岁,正是壮年啊。” 吴秋秋知道瞒不住。 毕竟还要给吴敬之换寿衣,很多人都会看到吴敬之脖子上的刀口。 便说道:“横死。” 那位爷爷与其他人对视了几眼,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 “小秋娃娃,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冷棺不进村,热孝莫登门吧?这句话啥子意思不用我解释。吴家村没得古时候那么封建迷信,所以没有让敬之停尸村外三天,但是进堂屋,怕是不妥了。” “还有,我还要说一下,敬之将来的牌位,不能进祠堂。” 冷棺不进村,指的是客死异乡的人,他们在回乡途中不得停留,怨气深重,到家时棺材已经冰冷。 这样的亡人是不能进村的。 会带回不干净的东西,给村里人招来灾祸。 死后牌位更不能进祠堂,会惊扰祖先。 热孝莫登门,是指守孝期间不能去别家登门拜访,会给人带去不好的东西。 “我知道,但是我爸最后的心愿就是回家,我求您们,让他进屋。”吴秋秋咬了咬唇。 她一定要完成吴敬之的遗愿。 这话倒也不是无稽之谈。 在外横死的亡人,确实是怨气深重,回乡途中停留越久,招脏东西也无可厚非。 在古代,除了不能进祠堂,甚至不能埋在自家祖坟。 现在倒是没有那么严格。 吴敬之,他三魂七魄都消散了啊。 而且一路上的脏东西也被她用元宝纸钱收买了,不会作怪,跟到吴家村时它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绝不会给村里带来不好的东西。 至于惊扰祖先,吴家先人有怒,她来承担就好了。 “小秋,不是我们绝情,横死之人进堂屋,上至惊扰祖先,下至给后人带来灾祸。” “死在外头的人,哪个不想落叶归根?但各村有各村的规矩。” 更何况当年吴敬之杀了人,早就被从族谱除名了,本来也没有资格进祠堂的。 老爷爷叹了一口气,像是不想再多说。 “您说怕惊扰祖先,我们就请先人上来,亲口问他们,如果先人同意了,那就让我爹进屋去。” 吴秋秋说道。 今天说什么也得让吴敬之踏进家门口。 “那给后人招祸患呢?” “我就是他的后人,我无所谓。”吴秋秋垂下头,事实上,吴敬之根本就......无后。 “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去祠堂,问先人意见。”老爷爷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他倒想看看,吴秋秋怎么去问先人。 “叔,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和三爷他们去祠堂问先人。” 吴秋秋对吴中桥老汉儿说道。 “去嘛。”吴中桥老汉儿点点头。 吴秋秋的能耐,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说是问先人,一定真能问到。 吴秋秋与三爷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再次来到祠堂。 吴秋秋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和这些先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从第一次进来就被吴家先人排斥赶出去,到后来为了吴家村,先人给她指路,算是短暂地接纳过她。 但是直到不久之前吴秋秋才知道,吴家先人排斥她的真正原因。 因为她是先人眼中的野种,孽障。 不是吴家血脉。 所以不让她进祠堂。 今天她还要进祠堂,要先人给个说法。 吴敬之,到底进不进得这个祠堂。 她本人也就算了,人死一把灰,随风吹到哪里都无所谓。 但吴敬之不行。 吴敬之的心愿就是回家。 这个心愿,她必须帮吴敬之完成。 “三爷爷,祠堂一共190个牌位,我要带190根蜡烛进去。” “蜡烛亮,就是先人同意,蜡烛点不燃,就是这事儿没得谈。” 三爷抽出烟杆:“可以嘛。” 几个老人打开祠堂大门,与吴秋秋一同进去。 进去的瞬间,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浑身一震。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吴秋秋看着那些亡人牌位。 这种注视的感觉,来源于那些牌位。 祠堂本身点着蜡烛,她捏起黄符,自眼前横扫,刹那间,祠堂里的蜡烛全部熄灭了,一片漆黑。 三爷不由自主将烟杆插在了裤腰带。 眼神之中亦多了几分凝重。 从吴秋秋这一手看来,没准真能问先人。 黑暗中,吴秋秋从白色塑料袋内,将白色蜡烛一个一个摆放在了地上。 三爷他们只能模糊地看着吴秋秋的动作,以及地上越来越多的蜡烛。 很快,整个祠堂的空地面,都摆满了蜡烛。 吴秋秋跪在蒲团上,对着上方的牌位三跪九叩。 然后点燃了纸钱,白碗装饭插上了香。 “先人在上。” “吴敬之,吴氏宗族后人,毙于他乡。请各位先人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接他回宗祠。” “后人点灯,先人观火。” 说完,吴秋秋又磕了三个头。 然后从怀中拿出了火柴,擦了几下,一簇小小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微弱的光芒在整个祠堂显得微不足道。 吴秋秋用火柴也是对先人的尊重。 三爷等人看着吴秋秋的动作,表情越来越凝重。 恍惚间,他们好像看到祠堂内影影绰绰,挤满了人...... 第318章 后人点灯,先人观火 “先人,真的被她请上来了。” “这就离谱。” 说是先人,只是个统称。 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其实有一些是三爷他们的后人,比如吴中桥等. 死掉的人,都可以叫做先人。 那些站在祠堂中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也依稀能猜到身份。 吴秋秋也感觉到了。 她吐了口气。 用火柴依次把蜡烛点燃。 “先辈吴立国观火。” 她点燃第一根蜡烛,烛火闪烁。 吴秋秋继续点第二根蜡烛:“先辈吴立家观火。” 在第二根蜡烛被点燃的时候,第一根蜡烛灭了。 她清楚的看到,一张脸凑近蜡烛,吹灭了烛火。 写着吴立国名字的牌位动了动。 吴秋秋手一顿,也在这瞬间,第二根蜡烛,也灭了。 祠堂瞬间又归于了黑暗。 同样也是被一张脸凑近吹灭的。 吴立国,吴立家,并不同意让吴敬之回宗祠。 三爷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吴秋秋抬眼看了看二者牌位,咬了咬牙,继续擦火柴点第三根蜡烛。 第四根,第五根,第六根...... 点过的蜡烛越来越多,截至目前,却一根蜡烛都没有真正的被点燃,祠堂还是一片漆黑。 “走吧,小秋,先人们的态度很明显了,不可能让敬之回宗祠的,他毕竟是横死在外头的,如果是在村里头寿终正寝,也不会有这种情况。” 三爷爷看吴秋秋每点燃一次蜡烛,头就在地上重重磕一下。 截止目前,已经磕了好几十个响头。 那咚咚的磕头声他们听着也觉得心疼。 虽然看不见,但铁定也是磕破了。 吴秋秋没有回话,她咬着牙继续点蜡烛。 “咚。” 头重重磕在地上。 这一根蜡烛,是吴婶的。 她等了很久,蜡烛并没有被吹灭。 抬起头来,看到吴婶趴在地上,脸朝着吴秋秋这边,咧着嘴巴笑。 微弱的烛光,照得吴婶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格外恐怖。 虽然很可怕,但是吴婶没有吹蜡烛。 “谢谢吴婶。” 吴秋秋一怔。 迄今为止,她终于点燃了第一根蜡烛。 有了第一根被点燃,吴秋秋对之后的也不禁有了一些希望。 但是很可惜,后面的蜡烛依然全灭。 每一根蜡烛,都有一张脸去吹灭。 吴秋秋磕头已经头破血流,鲜血覆盖了她的面容,致使她现在视野模糊。 因为失血与疲倦。 她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小秋娃娃,你不要犟了嘛,走,我们回去休息。” “先人们的决定,我们实在没办法。” 三爷实在看不过去,再这样下去,吴秋秋自己也得倒下的。 “三爷爷,蜡烛还没点完。” 吴秋秋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摸索着去点最后的蜡烛。 “吴中桥,观火。” 蜡烛坚定地燃烧了起来,没有半分熄灭的迹象。 她透过血帘,看到烛火之后那张憨厚的脸。 冲她微微的笑。 他似乎想伸出手摸摸吴秋秋的脑袋。 可他的手越不过烛火,只能隔着烛火,远远看一眼。 “吴中桥,谢谢你。”吴秋秋抬起蜡烛,想要把吴中桥看得更清楚些。 可吴中桥的脸依旧模模糊糊的。 她凑近烛火,冲吴中桥挥了挥手。 三爷走了过来。 “小秋,你只点燃了两根蜡烛,其他先人都不同意,所以,我们也没办法了......” 吴秋秋的样子看上去很惨,但这是先人的决定,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满屋子的蜡烛,却只亮着两根。 哎。 微弱的光芒并不能照亮祠堂。 他们只能劝吴秋秋放弃。 吴秋秋的坚持确实令这些老登动容,却也无能为力啊。 吴秋秋直起身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该敬老,我敬了。” “仁至义尽。” 接着她手掌摸向身后背着的弯刀:“礼节已经完成,诸位不允,晚辈只能耍点不那么客气的东西了。” 三爷他们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小秋,你要干啥子?” “三爷爷,请你们出去,我要和各位先人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 吴秋秋冷冰冰的声音足以让气温又降下几度。 “小秋你莫冲动,这里可是吴家村祖祖辈辈供奉的宗祠,不得对先人不敬,不然先人震怒,你要遭报应的。” 三爷赶紧劝导。 谁也想不到吴秋秋急眼了直接掏刀啊。 “我敬老了啊,还不够吗?但是他们不同意。” 吴秋秋指了指自己不断流血的额头。 接近两百个响头。 次次响亮。 但那有什么用? 她的蜡烛还是一根一根被吹灭了。 他们不让吴敬之回家。 那她就掀了这祠堂,让这里成为吴敬之一个人的家。 至于报应,灾祸…… 上天何时放过她了? “小秋,你这个娃娃不要这么犟嘛,你敢在这里闹,信不信我马上喊村民把敬之遗体抬到村外去?” 三爷见状脸色则彻底阴沉了下去,他压抑着怒火威胁吴秋秋。 吴秋秋眼皮跳了一下。 “那好,我换种方式。” “小呆瓜,张小满,给我把祠堂大门关好。” 多多和吴火火正在纸房子休养,吴秋秋顺手丢出了其他两只小纸人。 几个老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巴掌大小的东西跳出来,竟然真的把祠堂大门给关上了。 就说这纸扎铺的丫头邪门!! 果然是真的。 纸人都能成精了。 “吴秋秋,你要搞哪样?三爷爷劝你,莫冲动。” 被关在祠堂里,几个老人又惊又怒。 眼看着吴秋秋拿着刀站了起来,更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靠着墙。 这丫头不会要杀人吧? 吴秋秋瞥了一眼宗祠牌位,又看向几个老人:“在先人们同意我爹进祠堂前,几位爷爷就陪我守在这里,他们啥子时候同意,我啥子时候放人。” “小秋,你疯了吧?禁止虐待老人哈。” 三爷爷捶胸顿足。 “没疯,几位爷爷先吃颗糖冷静冷静,然后慢慢陪我等。” 说完,吴秋秋给几个老人一人塞了一颗阿尔卑斯硬糖。 三个老人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牙,看着这糖直抽抽。 这是一个尊老爱幼的人干的事吗? 退一万步讲,就没有软糖? 吴秋秋这番操作,也是彻底使吴家先人们震怒。 那一百多枚牌位集体抖动了起来。 好像在显示他们的怒火。 那一根根熄灭的蜡烛背后,是一张张盛怒的脸。 吴秋秋干脆盘腿坐下,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强行打起精神。 一边往火盆里烧纸,一边说道:“诸位先人,先礼后兵,我也不想对大家不敬。” “但你们太过分了。” “说得不好听点,吴家村还是我拼了命保下来的,我都不计较你们不是我亲长辈,你们还计较我爹死外面不吉利。” “没得我,你们吴家后人都死绝了。” 吴秋秋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番话让牌位抖得更欢快了。 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没得错,我今天就是在挟恩图报,我用我救了吴家村的恩情,换你们接纳我爹回家,可不可以?” “你们要怎么咒我你们随意,话我只说一遍,我现在继续点蜡烛,各位先人还要耍鬼吹灯这套的话,我保证,我今天砸了你吴氏宗祠。” “要让我爹有家不能归,那就大家都去当流浪儿嘛,个都跑不脱。”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完,吴秋秋将弯刀哐当一下丢在地上,又一次擦亮火柴。 这次头也不磕了,直接点蜡烛。 她看到蜡烛背后吴立国愤怒扭曲的鬼脸。 没关系,她最不怕的就是鬼。 这些家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早就重新托生了,残留在牌位上的仅仅是一股气息奈何不了她。 最多就是诅咒她灾祸不断。 毕竟先辈的诅咒后人一般承担不起。 妙就妙在他们又不是吴秋秋的先辈…… 所以,随便吧。 第一根蜡烛,这次没有灭。 第319章 以理服人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看来还是听进去了。 好言相劝还是有用的。 虽然旁边的弯刀看上去闪烁着寒光,但是吴秋秋还是觉得自己是在以理服人。 “先人观火结束回牌位去吧。” 她摆摆小手。 吴立国那张脸越发扭曲。 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大逆不道的丫头。 奈何能耐不够,人家也不是自己后人,没办法用祖先咒约束。 只能一跺脚回牌位去了。 吴立国应该是吴氏宗祠辈分最高的先人了。 有了他带头,其他先人也不再为难吴秋秋。 当然,确实也没办法为难。 吴秋秋说得不错,吴家村是她拼了命保下来的。 没了她,这宗祠都保不住。 现在人家提个小小的要求,他们还对着干好像也确实不妥。 于是乎,蜡烛一根接着一根的被点燃了。 三爷他们看着这情况都懵了。 吴秋秋这一通威胁加恐吓,还真让先人点头了…… “唉,看来还是我们迂腐了。”三爷爷撕开硬糖丢进了嘴巴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道理。” 其余两个老人深有同感:“确实,她还挺讲道理的。” 至少做到了先礼后兵。 吴秋秋顺利点亮了190根蜡烛。 其中还包括了村长王青松和他的儿子吴云伟。 吴秋秋以为多少还得费一番力气,结果这父子俩没闹幺蛾子。 估摸着也是知道闹没用。 “三爷爷,先人们都同意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吴秋秋起身,甩了甩头。 她也是撑到了极限了。 “抬敬之回屋嘛,先人都同意,我们一群活着的人肯定没意见。” 三爷爷走向祠堂大门。 “还不把门打开。” “张小满,小呆瓜,开门。” 吴秋秋一声令下,两个小纸人就乖乖开门。 小小的一个,有几分可爱。 大事完成,吴秋秋心满意足地回去。 纸扎铺,帮忙的乡亲们翘首以盼。 这天都亮了,三爷他们居然还没回来。 不会是先人发怒了吧? 也是,吴敬之横死在外头本来就不吉利,现在还吵着要进屋,先人不满也是意料之中。 这时天刚蒙蒙亮,飘了一夜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泥泞的路上都是脚印。 远远的大家看到三爷他们与吴秋秋回来了。 再看,吴秋秋额头肿了一大片,鲜血都结痂了,脸上也是毫无血色。 “这是咋搞的?先人不同意哦?” 吴松媳妇递上了热毛巾。 三爷几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唉。” 众人好像猜到了怎么回事,也是在预料之中吧。 吴松媳妇安慰道:“小秋,别太难过了。” 刚巧这时候棺材也送到了,还是吴中桥老汉儿亲自去接回来的。 “麻烦大家把灵堂移到堂屋去,先人没得意见。” 吴秋秋道。 “啥子安?先人同意吴敬之进宗祠了?” 众人难以置信。 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居然在今天被打破了。 “三爷,当真给他搬进去啊?” 有人看了看木板上吴敬之的遗体。 脸已经冻成了青黑色,脖子上那道伤口看上去狰狞又可怕。 无声告诉大家他的死亡原因。 被人一刀封喉,横死异地。 这样充满不祥的死状,也可以进屋? 这不得闯鬼啊。 “先人都点头了,就照办嘛。”三爷抠了抠牙齿。 那破糖把他唯一的一颗牙齿都给黏住了。 什么玩意! 众人面面相觑。 “好吧。” 然后大家忍着不去看吴敬之的尸体,先把棺材抬进堂屋,布置好灵堂,才把吴敬之的尸体搬了进去。 堂屋里的家具已经被村民们收拾到别处去了。 电视机,旧沙发,脸盆架连同红色瓷盆,红色的电视柜,那些象征年代感的家具,全部被收到了旁边的卧房。 另一边卧房,则是吴秋秋以前扎纸人的工具,香烛纸钱什么的一应俱全。 院子里摆着一大堆青竹,都是天没亮大家才去砍来的。 等下要挂幡。 一般是挂十二幡,便要十二根竹子,插在外面的土里。 泥泞的土地很好插竹子。 做道场的先生也赶到了。 “小秋,横死在外最多三天就要下葬,今天二十九,也就是大年初一就要出殡,但是敬之兄弟的阴宅还没看好。” 吴中桥他爹把吴秋秋拉到一旁。 大家都一夜未睡。 但他们可以回去睡,吴秋秋却是睡不了,一大堆事都等着她处理。 她是主家,又是吴敬之唯一的家人,怎么可能有时间休息? 今天得先看好阴宅,然后放了鞭炮就得动土了。 不然赶不及,明天除夕,后天大年初一。 说起来也是……哎。 “正好卡在这坎上,大家肯定都想回家过年。”吴中桥老汉儿抽了口烟。 他家倒是无所谓。 吴中桥死了,老两口最怕的就是各种节日。 家家户户热闹非凡,他们只能关起门来,冷冷清清相看无言。 反倒是忙起来,能暂时忘掉痛苦。 但别家肯定不这么想。 所以能办的事得尽快办了,后两天能来帮忙的人就少了。 “阴宅就不请人看了,我自己选地,至于人情这块,叔,要麻烦你给我拿主意了,实在不行,出钱请人嘛。” 吴秋秋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了吴中桥老汉儿。 “小秋,这不是钱的问题……”吴中桥老汉儿本想退回去,但看到吴秋秋惨白的脸,额头上的伤,他又把接下的话咽了回去:“叔都给你办妥,让敬之过完这个年,安安稳稳下葬。” “对了,镇上正好有唱戏的,我寻思请唱戏的来唱几天,把场子热起来,这样就热闹了。” 吴秋秋点点头:“好,都让你去安排,叔。” 她如此信任,也让吴中桥老汉儿有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不禁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 吴秋秋回到堆满杂物的房间缓了缓神。 然后脑海里回想起整个吴家村的地形图。 以及祖坟山。 她要给吴敬之选一块顶好的阴宅地。 阴宅以日奇定吉凶,阳宅以月偶卜祸福。 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以阴宅为主,大年初一为单日,正好。 她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书,同时以吴敬之的生辰八字开始算。 最后算出来,卦象兑为泽卦。 她想起了村里那条河。 一河直接绕着整个村子流过。 河对面为西。 两树相邻。 是不错的埋骨之地。 而那里没有别的坟,不用争运势。 一般来讲,若是前人埋过的地方,千万不要再去利用。 古时候有个富商,看中了一家人的祖坟山。 因为那家祖坟埋得好,后人受惠,兄弟俩一个做生意发家致富,一个科考进举。 于是富商花了大价钱买下了那家人的祖坟要求迁坟,然后把自家祖先的坟迁了进去。 就是想借祖坟之光,庇佑小儿子未来能好好读书,走上仕途。 可结果却是,自从祖坟迁移之后,他家里人死的死,病的病,钱财亏空不说,小儿子更是不学无术。 请人算了才知是迁坟惹的祸! 因为那处阴宅的运势,早就被上一家人用光了。 所以说,选阴宅位置,一定不能选从前埋过人的。 不尊重亡人,也可能殃及子孙。 扯远了。 吴秋秋这边,也算是给吴敬之选到了一个好地方。 午时一到就可以动土。 她赶紧将位置告诉了大家。 村里年轻人们马上开始将工具,材料纷纷运送到那个地方。 一切都井然有序了起来。 这时,余顾三人也终于赶到吴家村。 余顾知道吴秋秋可能是没顾的上,但想到吴秋秋是自己亲妹妹,出了这么大事却没有通知他一声。 心里多少还是有怨言的。 至于潘宇飞,纯属挂件。 肖景辞……他提都不想提,不知道来干嘛。 碍眼的吧? “秋秋。”余顾远远就看到吴秋秋的身影,直接冲了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发生这么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哥啊。” 第320章 两起窃命之术是一人所为 “你们怎么来了?” 吴秋秋愣了一下。 “有人欺负了我妹妹,我想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没有人撑腰的。” “所以,有些事我想弄清楚。” 余顾松开吴秋秋的肩膀,眼神若有似无在肖景辞身上停留了几秒。 这件事最开始就是肖景辞通知他的。 他知道,肖景辞这人很少管闲事。 这次不但管了,还跟着来了。 还真有意思。 “村里条件不好,你们没必要来受罪,不通知你,一个原因是我忘了,但即便我没有忘记,我也觉得这件事本身和你没有关系。” 她是认了余顾这个哥哥。 但认的是这个人,不是认了余顾身后的家人。 更何况那人已经死了。 说不好听点,她吴秋秋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在那些有钱人眼里,这种身份本身就如野草一样下贱。 正因为如此,吴秋秋即便知道身世后,也从未想过沾那个人的一点光。 这话让余顾的神色暗了暗。 “即便如此,我是你哥,我连在你痛苦的时候陪伴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吴秋秋抿了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不想拖无辜的人下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家里出事了?” 余顾近期不在西南,相隔这么远一晚上就赶过来了,定然是昨天就知道消息了。 “他说的。”余顾视线落在肖景辞身上。 “肖景辞。” 吴秋秋面对肖景辞已经没有好脸色了。 虽然知道和肖景辞没关系。 但是事实就是,肖景辞越和她接触频繁,骆雪然越疯。 “吴小姐节哀。” 肖景辞道。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所以,这便是肖先生口中的交代?请你走吧,村子小,容不下您。” 上次骆雪然害她,肖景辞一口说给她个交代。 吴秋秋从未将肖景辞口中的交代放心上。 她也不需要别人给自己交代。 结果这交代还是来了。 代价是吴敬之的命。 她巴不得离肖景辞远远的。 “对不起,但我这次给你带来一个人的信息,或许对你有用。” 肖景辞看出吴秋秋的不欢迎,却也觉得无奈。 他看了看四周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村民们,接着说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好。” 吴秋秋思索了一阵,还是点点头。 几人走到堆满杂物的房间。 肖景辞看了看房间内,眉头又是一压。 或许,她本不该过这种生活。 然后他拿出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以及一张旧报纸。 那报纸是48年的了。 报纸上同样也有照片上那人。 那人身材矮小,大约只有一米六几,穿着深灰色的道袍,束脚。 手中拿着拂尘,头戴道巾,眉毛很浓很长,吊着一截到脸颊。 长着一撮山羊胡。 看上去是个道士,并且有不低的修为。 “这个人信徐,传闻当年凭一己之力,曾杀退敌人36人,是个非常厉害的道士。” 肖景辞说道。 他说的报纸上也记载了这个信息。 没说这位姓徐的老道从哪里来,也没有生平介绍。 就是干巴巴地说他杀退敌人36人。 吴秋秋静静等着肖景辞继续说。 肖景辞接着便说道:“这位徐老道,后来隐退山林好几十年,而隐退的原因是……” 他看了吴秋秋好几眼,才继续开口:“他曾帮人成功换命,或许是为了躲避天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从那次起就消失了。” 窃命之术! 吴秋秋眼中有了剧烈的波动。 “是八十多年前?” 她想起另外一个人。 阿月! 阿月是已知的被窃命的受害者。 难道和这位徐老道有关系么? 肖景辞古怪地看了吴秋秋一眼:“你怎么知道?” “你继续说。”吴秋秋握了握拳头。 肖景辞点点头:“嗯。八十多年前,他曾帮一位姓罗的小姐换命,而那位罗小姐,正是后来的骆雪然的太姥姥。” “罗喜君。”吴秋秋喃喃自语。 阿月说的罗喜君,就是偷她命的那位大小姐。 不只是骆雪然的太姥姥,也是她吴秋秋的太姥姥。 “对,就叫罗喜君。据我现在打听到的消息,骆家一直跟在骆雪然身边的那位秦老,有一位师父,姓徐。” 肖景辞说道。 也就是说,八十多年前给太姥姥换命的道士,和秦老的师父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人。 同时,这个人也是给骆雪然换命的人。 两起窃命之术,其实都是同一人所为。 吴秋秋没有记错的话,秦老称呼李慕柔为师妹。 这个道士也是李慕柔的师父。 这就连起来了。 她要对抗的不是李慕柔,也不是秦老。 而是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这个人既然这么厉害,对付他,比吴秋秋原先的预想难上十倍不止。 之前她以为敌人就是秦老。 李慕柔再怎么样,已经死了。 而比李慕柔更厉害的徐老怪,还活着…… 吴秋秋脸色霎时就凝重了起来。 “你说的什么东西?”余顾皱着眉头。 他也看了照片上的人,却没懂吴秋秋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吴秋秋本人知道,李慕柔当年把自己的女儿和穆婉晴调了包。 这招偷天换日已经过了四十年。 李慕柔已经死了,除了吴秋秋以外,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秦老和那位徐老怪。 李慕柔一个内心凉薄,心狠手辣的人,能为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女筹谋这么多? 要知道,求长生的人都很自私的,内心根本没什么亲情。 还有徐老怪一个手段通天的得道高人,能两度窃命,一次为罗喜君,一次为李慕柔。 要知道这种事情,做一次的因果都不是一般人承受的起的。 徐老怪做了两次。 吴秋秋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大家现在都这么舍己为人了吗? 还是说,这些人物之间还有别的瓜葛? 这听起来太伟大了。 另外,徐老怪到底活了多久? 按照报纸上的样子来看,他当时看上去就已经六十来岁了。 至今……不是至少一百四十多岁了吗? 而且这还是吴秋秋的估算,真实年龄可能还得往上涨。 世人求的长生,徐老怪难道已经得到了? 肖景辞道:“这个道士,就是真正施展术法害吴小姐的人。” “这人应该怎么对付他?” 余顾目光凝重。 按照肖景辞的说法,这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我会尽力寻世间的方士高手,他害人不浅,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肖景辞看着吴秋秋说道。 现在想想,之前吴秋秋说过他被人下了咒,气运被剥夺,恐怕也是出自这人之手。 “不需要你插手。” 肖景辞话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直接打断。 接着窗户破裂,一个人被丢了进来,空气扭曲,高大黑色人影也从中浮现。 “人抓来了。”韩韫目光掠过在场之人后,又落在吴秋秋身上。 被丢在地上的人,正是骆雪然。 此时她趴在地上,表情惊恐的浑身颤抖不已。 “这是哪里,放开我……我要回家。”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辈子从没有去过乡下,更别说吴家村这种比较贫穷的村落。 骆雪然捂着肚子看清周遭环境以后就是两眼一黑。 又黑又破,是人呆的地方吗? “骆雪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骆雪然才抬起头,看到房间里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除了她恨之入骨的吴秋秋以外,居然还有肖景辞。 “景辞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快带我回家,吴秋秋指使这个怪物欺负我,我现在浑身都是伤。” 骆雪然看到肖景辞,整个人都委屈得不行。 她哭得梨花带雨,指着韩韫对肖景辞告状。 第321章 跪下 肖景辞不想管骆雪然。 然而这件事毕竟涉及到骆雪然背后的势力,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徐老怪。 所以他还是站了出来:“吴小姐,抓了骆雪然,对你不见得是好事,你现在和他们撕破脸,极大概率会自己吃亏。” 骆雪然听到肖景辞这样说,也顾不上疼痛,反倒是洋洋得意起来:“听到没有吴秋秋?识相点还不放了我,不然我爸妈,还有我姥姥姥爷知道你绑架我,你必然吃不了兜着走,谁也救不了你。” “你要是想平平静静过你接下去的生活,最好不要与我做对。” 然后她委屈巴巴地对肖景辞道:“谢谢景辞哥哥帮我说话。” “骆雪然闭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救你。“肖景辞不耐烦地皱起眉。 他什么时候帮骆雪然说话了? 说这些,还不是怕吴秋秋一时冲动,将事情推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骆雪然吓了一跳,委屈地瘪起嘴巴。 “从他们施法窃我命那天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我现在已经是光杆司令一个了,我是光脚的,他们是穿鞋的。” “到底谁应该怕?” 吴秋秋蹲下身子,手捏起了骆雪然的下巴:“现在,你落在我的手里了。” “你要干什么?吴秋秋我警告你别发疯,我要是出了事,你也必死无疑,别忘了我们一命双魂。” 骆雪然被吴秋秋的眼神吓得心惊胆战。 那眼神好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不过转念一想,吴秋秋不会杀她。除非吴秋秋自己也不想活了。 “当然,我得活,我这条命承载了太多的重量,我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和你同归于尽,你还不配。” 吴秋秋捏紧了骆雪然的下巴,越发用力:“至于你说你背后那些势力......” “让他们来,我死,你也死,就看他们敢不敢赌,又或者,看看你到底在他们那里有多重的份量。” 吴秋秋这次抓了骆雪然,刚好看看能否引出那位徐老怪,如若徐老怪出手,证明骆雪然确实有一定的份量。 若是徐老怪没出手,那他所做的一切就值得商榷了。 吴秋秋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是那句话,活得越久的人,人情越淡漠。 怎么可能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去帮一个陌生人谋命? “我姥姥姥爷肯定会保护我的,你等着吧。”骆雪然梗起脖子。 “万一,他们并不是你的姥姥姥爷呢?” 吴秋秋凑近了说道。 骆雪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姥姥姥爷?” 天方夜谭。 骆雪然虽然不信,却难免想起姥姥姥爷对自己的态度。 “好了,把你弄来不是听你在这呱呱叫的。” 吴秋秋起身。 “你要干嘛?吴秋秋我警告你别乱来.....景辞哥哥,救我,救我。”骆雪然大叫起来。 而吴秋秋已经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出房间了。 “吴小姐......” 肖景辞想伸出手阻止吴秋秋别乱来。 骆雪然若是出事了,吴秋秋真的会有麻烦的。 韩韫伸手挡住了。 “人是我抓来的,有什么事可冲我来,你现在就可以去通知她的家人,人就在吴家村。” 肖景辞表情略微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韩韫说道:“但是,你离吴秋秋远一点,我想,她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凭什么替别人做决定?”肖景辞眯起眼睛。 二人争锋相对。 韩韫盯着肖景辞的眉眼,恍惚间,幻视当年。 杀机在眼中一闪而过。 十万兄弟的命,在天家翻手之间。 慢慢的,韩韫收起了杀意。 眼前这个人,是另外一个灵魂了。 他叫肖景辞。 “我并不会替她做决定,但我从始至终和吴秋秋便是一起的,从前,现在,未来。”韩韫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我知道人鬼殊途,你觉得你接近吴秋秋就不是害了她吗?” 肖景辞也并不退让。 他看到了韩韫的手。 一个正常人的手怎么可能是白骨? 韩韫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知道自己合适的位置,你知道吗?你帮吴秋秋抓来骆雪然,除了害她陷入更不妙的境地外,没有任何好处。” “骆家,还有那个徐老怪的报复,不是吴秋秋承受得起的。” 肖景辞挡在门口,又看向沉默的吴秋秋,以及表情逐渐明媚起来的骆雪然。 他厌烦地从骆雪然身上收回眼神。 “骆雪然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给秋秋一个交代,这是为了吴秋秋好。” 肖景辞平日里当领导当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 他只是从大局考虑。 可肖景辞显然忘了,吴秋秋,从来不需要肖景辞为她考虑。 这些话并不会引起吴秋秋的感激。 她只会觉得肖景辞多管闲事。 吴秋秋一把握住了韩韫的骨手。 韩韫那浑身的刺突然就收起了,他干脆退到了吴秋秋身后。 “肖先生麻烦让让。” 她盯着肖景辞的眼睛。 要她放了骆雪然,想都别想。 “吴秋秋,你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很清醒,感谢你带来的消息,请你回去好好过个年吧。” 说完即绕开了肖景辞。 灵堂已经设好。 门外不少人都在对着房间窃窃私语,不知道这突然到村里的人又是什么什么身份。 门一打开,村民们就看到抓着一个人拖出来。 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时髦洋气,精致的小脸跟洋娃娃似的。 一看就是大城市的姑娘。 “小秋,这是......” 这大城市的姑娘就被吴秋秋抓着头发拖了出来。 “给我爹守灵的,大家不用在意她。” 吴秋秋转头就拍灭了骆雪然的两盏阳火,把她拖到灵堂前跪着。 吴敬之那张黑白的遗照几乎杵在了骆雪然的脸上。 虽是微微笑着,却让骆雪然尖叫了一声。 也许是心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总觉得遗照上的脸有了变化,笑容的弧度都像是变大了一样。 “吴秋秋你要干嘛?” “跪下。” 吴秋秋抓着骆雪然的肩膀。 “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下。”骆雪然吼道。 没关系。 吴秋秋招出张小满和多多。 阳火旺的人看不到她俩,骆雪然只剩一盏阳火。 张小满只剩下半边的脑袋和多多恐怖的鬼脸,清清楚楚怼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一左一右,拽着骆雪然的胳膊,狠狠往下一压,摁在了地上。 骆雪然只觉得膝盖骨都断了,忍不住又惨叫了一声。 “你们走开,走开.......别碰我,走开啊。” 骆雪然跪在地上大喊大叫。 “哎哟可惜了,好像脑子有点病。”村民们看了一阵,发现这女孩一直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呜呜渣渣的,吵人得很。 估摸着是脑袋有点问题。 “骆雪然,别叫唤了,今年这个年,你得在我爹灵堂前跪着过了。”吴秋秋蹲在骆雪然面前,将一沓纸钱塞进骆雪然手里。 “烧。” 她盯着骆雪然。 骆雪然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吴秋秋:“吴秋秋,你等着,我要你不得好死。” 话落,张小满就掐着她的脖子。 骆雪然一阵胆寒,只好将手里的纸钱烧进了火盆里。 “你就在这好好跪着吧。” 吴秋秋说了一句,起身便离开了。 有张小满和多多看着,骆雪然不敢不老实。 可怜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此时屈尊跪在一个农村人的灵堂前烧纸。 肖景辞目睹这场景,没有半点办法。 吴秋秋心意已决。 他只能给自己在京都的心腹打去电话。 “密切注意骆家那边的动静,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第322章 不要太相信徐仙人 要说骆家,骆雪然被绑了这么大件事,他们不可能没发现。 “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我女儿?” 穆怀玉满腔怒火,对着佣人发难。 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绑走了。 秦老现在还重伤不醒。 更诡异的是,周围监控完好,却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 整个晚上都没有人进出。 不是人,那就只能是鬼了。 “怎么回事?然然哪去了?” 骆金泽听到消息也赶了回来。 “不知道,现在没有任何眉目,秦老也昏迷,找不到线索。” 穆怀玉闻到骆金泽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道,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与厌烦。 但眼下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骆雪然。 “怎么没有报警,人丢了是大事,你在家还不知道情况?真是的。” 骆金泽反倒是瞪了穆怀玉一眼。 “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不着家,女儿失踪了倒来怪罪起我了是吧?” 穆怀玉蹭一下从沙发站起来厉声质问道。 骆金泽后退了几步:“我哪里有……算了,总之还是赶紧报警吧。” “不能报警。”穆怀玉有些疲倦地摆摆手:“来人将秦老打成重伤,还没有被监控拍到,很明显不是寻常人。” “甚至可能不是人。” “要查查最近我们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然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惹了什么事。” 穆怀玉到底还算冷静,这种时候也没有自乱阵脚。 稍微一推测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不是简单的绑架。 肯定是高人出手了。 “那怎么办?” 骆金泽把大衣递给旁边站着的佣人。 “通知秦老的师父,徐仙人,另外,给我爸妈那边也报个信儿,外孙女丢了,他们也上上心。”穆怀玉有条不紊的吩咐。 骆金泽神色还有些不自然:“通知徐仙人我理解,为什么还要告诉你爸妈?还是别让二老担心了吧。” 穆怀玉目光不无嘲讽,冷着声音讲:“怎么了?你是觉得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二老?” “胡说,我可从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骆金泽三指指天,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 穆怀玉懒得和他掰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骆雪然失踪,和今天秦老突然叫住骆雪然说话有关。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简直是不知死活。 毕竟徐仙人的手段,她还是信任的。 骆雪然的命,可就是徐仙人保住的。 “但是,我们要联系徐仙人,得通过秦老啊,秦老不是没醒吗?”骆金泽说道。 “有办法,符。”穆怀玉修长的指甲点了桌面一下:“秦老那里有联系徐仙人的符。” “那还等什么,快去医院。” 医院里,秦老还在昏迷之中。 整个面部的一大半都是红色的。 表面并没有破皮,但是里面似乎全被打烂了。 二人本想在秦老身上搜个什么符出来,还没有所动作,倒是在桌上看到一张徐仙人留下的纸条。 “吴家村。” “徐仙人果真是料事如神,早就算到了然然有事。”穆怀玉拿起纸条:“但,这意思是不打算插手吗?” 只留下纸条,未见人影。 “吴家村……这个地方好熟悉,我是不是在哪听到过?”骆金泽思索了一阵。 “你还记得上次然然吐血吗?就是命锁出了问题,当时秦老便亲自去见了那个女孩一次,去的地方,就是吴家村。” 穆怀玉猛的握紧了纸条。 然然居然在吴家村那么远的地方。 这是不是证明,是那个女孩搞的鬼? “是那个叫吴秋秋的女孩?”骆金泽也震惊了。 一个村里纸扎铺的女孩,能有这么大能耐? “这个吴秋秋,其实和我们穆家有点关系,她的外婆是我妈的亲妹妹,她的妈妈,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 穆怀玉神色有点复杂。 当年的事她不清楚,只知道小姨从小流落在外,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概是姐妹俩爱上同一个男人这样的狗血事件,反正最后小姨抱着孩子远走他乡,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若非然然的命是用吴秋秋的命续上的,大约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关小姨的消息。 “吴秋秋和你们家还沾亲带故?意思然然是偷了自家人的命?”骆金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消息。 “什么自家人?小姨几十年前就和我们断了联系,只要然然能活,一个吴秋秋又算得了什么?” 穆怀玉不满的看了骆金泽一眼。 偷这个字,说得他们穆家像一个小偷一样。 把吴秋秋的命换给然然,也是小姨亲口答应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但是听闻小姨那个人性格素来古怪,所以鬼知道她为什么同意。 穆怀玉也不深究,反正只要骆雪然能活着就好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不管那个吴秋秋是怎么回事,咱们的女儿更重要。” 骆金泽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吴秋秋带走了然然,她胆子可真大。好歹还得叫我一声姨呢,就去会会这个丫头,到底想要什么。” 穆怀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你是说我们亲自去一趟吴家村?”骆金泽问道。 穆怀玉点点头:“嗯。毕竟也是侄女,过年了,亲戚间走动走动不正常吗?” 只是语气并不像是要走亲戚。 “一起去吧。” 病房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李慕清老两口。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西南千里迢迢,你们就不用一起跟着奔波了。” 穆怀玉转身看到二人,一副吃惊的样子。 李慕清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老,收回视线拿出纸条:“徐仙人也给我们留了纸条。” 除了吴家村三个字以外,留给他们的纸条还额外多了一条其他信息。 吴家村有他们想知道的真相。 到底是什么真相,李慕清自然也想弄清楚。 “这……”穆怀玉百思不得其解,徐仙人叫母亲他们去吴家村做什么? “你小姨四十年前就隐居吴家村,从那天起,或许她就做了一个局,只争对我的局。” 李慕清目光闪了闪:“她这一生,最恨的仍是我。” 不去吴家村,她就永远是李慕柔的局中人。 当年就是如此。 而李慕清,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哎。”老爷子拉住了李慕清的手:“你我皆是局中人。” 不同的是,他入局太深着了道,差点家破人亡。 李慕柔却就此消失,连同她的爱恨嗔痴一起。 四十年过去。 他们也该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的了。 去一趟吴家村。 见见那个作为棋子生下来的小丫头。 他们欠那个素未蒙面的小丫头太多了。 而今骆雪然被她绑走,或许是上天安排他们去见她。 所有人都是局中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最无辜的,莫过于那个小丫头。 没有人对得起她。 他们都是伥鬼。 “你我都知道,那个丫头,其实也是你的外孙女。”李慕清看着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重重叹口气。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回避这个话题。 如今是避无可避了。 “马上订机票出发吧。” 穆怀玉连连点头。 听爸妈的意思,当年的事情还有很多内幕。 然而除了当事人,他们好像谁也不愿意多说呢。 小姨也已经归西,这场局却还在继续。 “徐仙人不出手吗?绑走然然的很有可能不是人啊。” 骆金泽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 没有徐仙人,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啊。 对方可是将秦老都差点打死了。 而徐仙人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却神神秘秘的不愿意现身。 李慕清揉了揉手里的纸条。 “不要太相信徐仙人。” 第323章 求你放过我 李慕清的话令穆怀玉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说徐仙人不能相信呢? “徐仙人不是救了然然的命吗?妈,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在穆怀玉和骆金泽的眼中,徐仙人是救命恩人。 不光救了然然的命,这么多年以来还派秦老一直守护然然,上次然然差点没命,也是秦老亲自去处理的。 “这世上,除了亲人,能做到这份上的又能有几个人??” 穆怀玉可是打心眼里感激徐仙人的。 李慕清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那双眼睛却还保持了年轻时候的犀利和明亮。 “正因为除了亲人没几个人能做到,徐仙人又为何毫无保留对然然呢?” 她吐了口气,目光越发闪烁了:“他们这些得道高人啊,脾性都十分古怪的,哪有那么多舍己为人,都是有自己目的。” “他们可以从几十年推演几十年后发生的事,换言之,像徐仙人那种人,能把你的一生一眼看到头,这种人,不恐怖吗?” 这番话,让穆怀玉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打了个寒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当你的人生被一眼看到头,这种感觉难道不恐怖吗? “走吧,早点出发,晚了怕来不及。” 李慕清不再多说。 吴秋秋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与李慕清等人见面。 她这几天都没有休息。 却还是撑着,又给吴敬之扎了十二个纸人童子童女,三对纸马,还有纸房子,纸电视......总之所有家具一应俱全。 确保吴敬之能在下面过上老爷的生活。 当然,她更不想吴敬之孤独。 道场先生在灵堂里念了一天了,骆雪然也在灵堂跪了一天了。 每当她撑不住想要倒在地上时,多多和小满就会露出瘆人的笑容,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确保骆雪然膝盖稳稳当当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不过一个白天,骆雪然膝盖就差点断了。 骆雪然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苦,而身子骨也从小就虚弱,哪里经得住这种折磨? 更别说因为韩韫的暴力抓人受了伤, 眼下脸上越来越没血色,头发因为冷汗已经变成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 看上去奄奄一息的。 有人看不过去,给吴秋秋商量让骆雪然起来,毕竟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她是在还债,自愿的。” 吴秋秋拎着纸人出来,摆在灵堂两侧。 每个纸人脸上空洞洞的眼睛都盯着骆雪然。 “这是欠了多少钱,要用命来还啊?”村民不解,欠债也不是这么个还法吧? “钱?” 吴秋秋走到骆雪然面前,扯下了骆雪然的几根头发,然后用指甲刀剪下了骆雪然的美甲。 然后说道:“她欠的,一条命可不够还。” 骆雪然恨恨地看着吴秋秋,说话已经十分虚弱:“吴秋秋,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你不敢杀我吧?你也就只能无能狂怒了,等我脱困,我发誓,你今天给我的耻辱,我要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和骆雪然便是这样,谁都不敢杀掉对方,只能互相恶心。 “我等着。” 吴秋秋带着骆雪然的头发和指甲就走了。 阿月的命锁用阴魂滋养了八十年,威力比骆雪然那个威力大多了。 等于现在吴秋秋也握住了骆雪然的命门。 余顾倒是和韩韫混熟了。 余顾现在完全以自己人的目光去审视韩韫。 咋说呢,从尊敬的韩将军,到直呼姓名。 “这么说,你们这次在台中也遇到了危险。” “嗯。”韩韫点头:“很多人要杀她,而与她亲近的人,也受到了牵连,所以她为了不连累你们,才有意疏远。” “可我又岂是怕她连累的人?”余顾神色有些复杂。 韩韫微微垂眸:“你不怕,她怕。” 二人站在山上,俯瞰着整个吴家村。 “这次你们抓来了骆雪然,骆家有点势力,不过别担心,我也会尽力的。”余顾说道。 “她并非要骆雪然的命,她想把真正的幕后之人引出来。” 韩韫已经猜到了吴秋秋的目的。 “就是那个徐老怪?”余顾皱皱眉头。 那个人太神秘了,可不好对付。 吴秋秋是想破釜沉舟。 还有,圈里人一直在追杀吴秋秋。 在知道吴秋秋回吴家村以后,肯定不会闲下来,就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韩韫敢打赌,那些厉害的人恐怕已经在接近吴家村了。 说白了,吴家村现在就是龙潭虎穴。 骆家肯定会出手,能把徐老怪引出来就更好了。 如此吴秋秋能借刀杀人。 要救骆雪然,就得解决那些圈内手艺人高手。 吴秋秋并不是冲动的人,做一件事,早就考虑到了各种后果。 抓骆雪然也不单单是为了泄愤。 李慕柔惹出来的祸事,就让李慕柔的后人来还。 纸扎铺里,柴火熊熊燃烧,闲下来的人围着柴火烤。 这把火,还要燃得更旺一些。 “那个徐老怪,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韩韫那只骨手稍稍握了握。 如此一个厉害的人,却能隐姓埋名,除了少数人基本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太低调了。 像这种人,心思缜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意欲何为。”余顾也叹了口气。 没关系,躲在暗处也总有露头的片刻。 冬天的天黑总是来得特别早。 吴家村在下午五点多时就已经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群山就像一个个漆黑而巨大的怪兽,俯瞰着小小的吴家村。 它们沉默,森然。 散发着凌冽的寒意与杀机。 你仿佛能感觉到漆黑的山林中,藏着一个个飘忽的影子。 它们双脚离地,缠绕在树上,幽幽的碧绿的眼睛,死死看着不远处的小村庄。 好像稍有不慎,这个村子就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充满了不详,萧条,败落。 在这天寒地冻之间,纸扎铺倒是热闹。 人们天南地北聊着天,抵抗着漫长的黑夜。 但灵堂始终安静。 道场先生念完了最后一轮,也要回去休息了。 灵堂里除了满屋子的纸人纸马,就只剩一口棺材和跪在地上的骆雪然。 天一黑,骆雪然就被恐惧一点点吞没。 “不要走,你们不要走……” 她想让灵堂的人不要走,她害怕一个人守在这里。 但多多和小满始终用手指勾着她的嘴角,憋出诡异的弧度。 普通人看不到多多和小满,就只能看到骆雪然不自然地冲他们笑。 村民们觉得吓人,更加不愿意在灵堂呆了。 于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面前,吴敬之硕大的遗像正和她面对面,满屋子纸人也冷冷的盯着她。 某一刻,灵堂大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有她面前烧纸的火盆还有光。 “啊……放我离开,放我走……” 她刚想挣扎着站起来。 一只惨白的小手就抓住她的胳膊。 “烧纸。”多多扭过来灰白的小脸,眼睛里只剩下眼白。 骆雪然又被按了回去。 为了灵堂的光不彻底熄灭,她只能不断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找人来杀你,我给你烧钱来,求求你别吓我。” 骆雪然听到外头十分热闹,可灵堂里阴冷又安静。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她生出莫大的恐惧。 就连面前原本正常的遗像,她都越看越不对劲。 嘴巴弧度好像大了。 眼睛好像不是带笑的,变得阴沉了。 不,眼睛好像盯着她的。 “别看我,你别看我。” “我求你放过我吧。” 骆雪然一个激灵,抓起一把纸钱遮在遗像上,自己则是紧紧闭着眼睛。 “吧唧,吧唧。” 她听到咀嚼的声音。 浑身一抖,这里哪有人啊? 骆雪然试着睁开眼睛。 只看到她抓在手里的纸人在慢慢缩小。 是,是吴敬之的遗像在吃纸钱。 第324章 与尸体相拥而眠 手里的纸钱被遗像上的吴敬之张大嘴巴一点一点吃了进去。 就连她的手指,都被咬了一口。 骆雪然尖叫一声,想要把手缩回来,可是不管怎么用力,她的手非但收不回来,还被遗像彻底吃了进去,最后,整只手掌都被吃掉了,一直到手腕那里都消失不见。 吴敬之的遗像就张着大嘴,眼睛因为嘴巴被拉扯而稍稍眯起。 他眼中是不怀好意的笑。 然后嘴巴就像漩涡一样,开始不断咀嚼,啃噬骆雪然的手臂,越吃越多,半截手臂最后都消失了。 骆雪然惨叫连连。 惊恐与痛苦好像无尽的大海将她淹没进去。 “救命啊,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呜呜......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骆雪然哭着对遗像上的吴敬之说道。 “嘿嘿嘿。” 遗像后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吴敬之张大了嘴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狰狞至极。 骆雪然也绝望地尖叫着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她发现没动静了。 只好睁开了眼睛,结果遗像还是好端端地摆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的手中也还抓着那把纸钱没有变化。 难道是自己太害怕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骆雪然松了口气。 慢慢收回了手。 结果就发现自己手臂上全是红印子,就像一个个牙印,手腕处更是已经渗血了,牙印深深的可见骨头。 是真的! 她真的被鬼咬了。 骆雪然盯了片刻,强烈的恐惧让她大脑宕机,直接白眼一翻就晕倒在冰凉的地上。 脑袋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骆雪然醒了过来。 “你醒了啊?” 有人在和她说话。 声音很近很近,好像趴在她的耳边。 骆雪然想转头,可整个人都好像被固定住了完全动不了。 她只能被迫盯着天花板。 那里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 “不管你是谁,救救我,求求你了。” 骆雪然哭着道。 “好,我救你。”那道声音越发的近了,就像直接贴在了头皮上。 骆雪然好像遇到了救星:“谢谢你,只要你救我,我给你好多好多钱。” 那道声音说:“我不要钱。” “太好了。”骆雪然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 “快起来吧。” 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惨白又光滑的手。 骆雪然觉得自己的手也能动了,她抓住了那只手,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火盆里纸钱已经烧完了,只有零星的火星子。 “你快带我离开这里。”骆雪然抓着那只手臂。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想,这大冷的天,怎么会有人光着手臂呢? “嘿嘿,你要跟我走吗?”那道声音还是很近,近得就像贴着她的耳朵在呼吸。 但手偏偏是从前面的黑暗中伸出来的。 骆雪然看不到那人的身体。 “要,我要跟你走。”骆雪然神经已经濒临崩溃,早就来不及深思熟虑。 对她来讲在,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 然后,她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给吴秋秋! “嘻嘻嘻,你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哦。”那道声音越发的阴冷诡异了。 骆雪然身子一抖,想要收回手。 可那只手反而把骆雪然握得更紧了:“走啊,我们走啊......” 它拽着骆雪然。 “你要带我去哪里?”骆雪然察觉到不对。 “走吧,走吧。” 那道声音只是重复这两个字。 骆雪然一咬牙,那也比呆在这个破地方好。 她抬脚,跟上了对方。 但骆雪然总也看不到前面的人,唯有一根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来。 “吱呀。” 灵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她终于离开灵堂了。 可是,方才不是听到灵堂外很热闹的吗? 为什么推开门却一个人都没有? “快走啊,快走啊,要来不及了。”那道声音说完,拉着骆雪然急急忙忙地走。 慢慢的,骆雪然除了那只手,又看到了那个人的脚。 穿着一双好奇怪的鞋子啊。 像是千层底的布鞋,颜色也很鲜艳,地面那么泥泞,那双鞋上竟然一点泥都没有。 前方浓雾弥漫,黑暗像怪兽的嘴巴等着人们自投罗网。 骆雪然也不知道跟着走了多久。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她问。 “去我家,快了,快了。”那个人讲。 “我不去你家,你放开我。”骆雪然站住不走了。 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她要回家,要去找秦老,找爸妈,然后狠狠地报复吴秋秋。 才不跟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回家。 这些乡下人还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双脚停下了脚步,手臂也更加惨白了,而且冷得像冰一样。 “你刚刚答应了跟我走。”那个人说道。 “你放开我,我答应了又怎么样?这里黑灯瞎火的,我才不跟你走,不就是钱吗?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到时候给你一大笔钱。” 骆雪然死命地挣脱那人的钳制。 “我不要钱。”那个人重复。 “那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你放开我,你的手好冰,弄痛我了。” 骆雪然挣脱不了,便骂了一声:“你放开手啊,你们这些肮脏的乡下人。” “你答应了,答应了就得做到。” 那个人继续道。 “我说了我给你钱!”骆雪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叫吴海柱。” 说完,他的身影也从黑暗中慢慢显露了出来。 不只是一只手和一双脚,整个身体都漏了出来。 身上是完全腐烂的,绿色的脓液渗透了衣服,从身上往地下滴落,站在骆雪然面前的,只有身体,没有头。 这是一具无头尸体。 根本就不是人。 “啊!!!鬼,鬼啊!” 原来,拉着自己从灵堂走出来的人,一直是这个鬼。 骆雪然一瞬间肝胆俱裂,喉咙都快叫破了。 关键这个人没有脑袋,那他怎么说话的? 突然,骆雪然想起,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近,很近,近得就像贴着她的耳朵...... 她一动不敢动,眼睛稍稍瞥向了身侧。 依稀从肩膀上,看到一张腐烂的侧脸。 “你,你答应了我的,跟我走,不能反悔的。” 那张烂掉的脸就在她的肩膀上,紧紧贴着她的耳朵。 难怪声音那么近,原来,他的头一直贴在肩膀上和她讲话。 这个认知,让骆雪然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恐惧更是达到了巅峰...... 尤其是他说话时,腥臭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肩膀上。 “啊!!” 骆雪然炸毛了:“走开,你走开。救命啊。” 她伸手想要将肩膀上的脑袋掀下来,然而她的手居然直接从鬼脸之中穿过,根本碰不到他。 “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我们就快到了。” 腐烂的尸体紧紧拉着骆雪然,不由分说,将骆雪然拽着往前走。 根本由不得她。 骆雪然用尽办法都没办法甩开。 其实,如果一开始骆雪然没有答应吴海柱,在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大声叫骂的话,是能甩开这个鬼的。 但是偏偏骆雪然亲口答应跟他走,并且还问了吴海柱的名字。 这就相当于给了鬼承诺。 亡人的要求岂是能轻易答应的? 只要答应了,必然是纠缠不休。 这就相当于给了骆雪然一道题,但骆雪然全部选择了错误答案。 骆雪然就这样一边尖叫着,一边被拖进了浓雾弥漫的黑暗中,她看不清脚下的路,只知道到处都是灌木丛,碎石,稀泥。 直到某一刻,她失去了意识。 等到骆雪然再次醒来时,天空在飘雨,落在脸上冰冷极了。 天亮了? 她好像躺在野外。 她还活着! 而且还离开了灵堂,太好了。 骆雪然一阵喜意,想要起来,却发现腰间有一只手紧紧抱着她。 她一怔,微微侧头,顿时汗毛直竖。 她居然与一具尸体,相拥而眠。 第325章 鳄鱼的眼泪 仔细看,这分明是一座垮塌的坟墓。 石头散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棺木。 棺木是打开的,她就和那具腐烂的男尸一起躺在棺材里,男尸的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头枕在她的脖子上。 骆雪然吓得魂飞魄散。 昨晚那一切,居然不是梦。 她真的跟着那个人回家了,而他的家,就是这具棺材里。 骆雪然想明白这一切,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事情。 她试着掰开男尸的手,可不管怎么用力,男尸的手都紧紧抱住她,根本不放。 骆雪然这才知道吴家村是个多么恐怖的地方。 而吴秋秋在这么个地方能平安长大,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她确实不该去惹吴秋秋的。 这瞬间,绝望,后悔,侵袭全身。 她又冷又饿,浑身是伤,体温在极速下降。 这里荒无人烟,没有人会知道她被抓在这里和男尸一起躺着。 等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或许已经死了。 她回不了家了。 想到这里,骆雪然就浑身发抖。 “救命,救命啊......” “呜呜,谁来救救我。” 可她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十分微弱了。 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骆雪然绝望之际,不远处传来动静,悉悉索索的,灌木丛被砍开。 有人! 不管是谁,骆雪然都像是遇到了救星。 “救命啊,有人吗?快来救我......” “求求了,救救我。” 骆雪然涕泗横流,哭得十分凄惨,希望那边的人能发现她。 果然,随着她的求救声,那边的人往这边来了。 骆雪然惊喜至极,她有救了。 “这里,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灌木丛被一路劈开,身前的草被拨开,露出了对方的脸。 “哦,你在这里啊,还以为死了。” 吴秋秋用弯刀拨开灌木丛,盯着骆雪然惨白的脸。 这模样真凄惨。 吴家村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有名的凶地。 即便被吴秋秋用十二月童子镇压了,但是各种孤魂野鬼仍然数不胜数。 能在这里长大的人,哪个八字不硬? 而且从小耳濡目染,多少都知道怎么去趋吉避凶,所以相安无事。 一般晚上吴家村都会格外安静,很少有人在外面乱窜的。 更不会答应陌生人的话。 骆雪然一个外来人,阳火还被吴秋秋拍灭了两盏,闯鬼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吴秋秋没想到的是,骆雪然这么倒霉,一闯鬼就闯了色中恶鬼,被带回家了。 “是,是你,吴秋秋!” 骆雪然看清楚吴秋秋的脸,也是惊诧了瞬间,可下一秒,她就愤恨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你看清楚,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吴秋秋弯下腰,居高临下地俯视骆雪然,欣赏她凄惨的模样。 骆雪然瞬间泄了气。 “吴秋秋,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吴秋秋面无表情:“想要我救你?” 骆雪然嘴巴动了动,点点头。 当然。 “可以。”吴秋秋捏住骆雪然的下巴:“求我,并且老老实实回灵堂跪着,向我爹忏悔。” “你疯了吧,本小姐会求你?”骆雪然尖叫。 “看来还有力气,那你就陪他在这躺着,死了当他老婆吧。”吴秋秋一把甩开骆雪然的下巴,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吴秋秋,别走,你别走。”骆雪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她看了一眼紧紧抱着她不松手的死尸,惊恐和痛苦还是战胜了她的骄傲。 她低下骄傲的头颅:“我错了吴秋秋,你别走,你救救我,我求你。只要你救我,我一定在你爸爸面前好好忏悔,并且从此以后绝不会找你麻烦。” 骆雪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吴秋秋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她真的会死的。 直到如今,骆雪然也并不了解吴秋秋的性格,压根就摸不清吴秋秋在想什么。 吴秋秋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骆雪然:“好,我救你。” 救骆雪然,倒不是动了恻隐之心。 而是骆雪然这条命,不能浪费在这里。 骆雪然喜极而泣。 这瞬间她竟然觉得吴秋秋都变得可爱了几分。 吴秋秋伸手抓住那只腐烂的手臂。 在骆雪然眼中恶心又恐怖的尸体,吴秋秋居然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伸手抓了上去。 “吴海柱,放手。” 出乎吴秋秋意料的是,吴海柱的手臂并没有松开,依旧紧紧抱着骆雪然的腰。 仔细看,那双手竟然隐隐有种生长在骆雪然身上的意思。 吴秋秋脸色变了变。 “你答应了他什么?” 骆雪然看吴秋秋脸色不好看,脸上惊惧又多了一分:“我答应和他回家。” “死人的话你也敢随便乱接,还轻易给承诺?一旦给了他就会纠缠你到天荒地老,直到你死。”吴秋秋说。 骆雪然顿时血色全无:“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是死人啊......吴秋秋,你快帮帮我。” “我可以让他现在放开手。” 吴秋秋沉吟了两秒,手中燃上了两张符,贴在了死尸的手臂上。 顿时,那双手就放开了骆雪然的腰,脑袋也从骆雪然肩膀上滚了下去。 吴秋秋一把将骆雪然拽了起来。 “成......成功了。”骆雪然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别高兴得太早,我现在是逼他放开了你的手,但是你给了他承诺,所以他之后会一直缠着你,每天晚上入梦,让你不得安宁。” 吴秋秋挑了挑眉。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还早呢。 “什么?不,不要,吴秋秋你帮帮我。” 骆雪然一听,刚刚才浮现的笑容瞬间又凝固在脸上。 不要! 她不要被这么个丑陋的东西一直纠缠。 一想到她就觉得恶心死了。 “你们家不是有高人吗?这种事就轮不到我出手了。” 吴秋秋才不会为了骆雪然处理麻烦事。 “你……”骆雪然握紧了拳头。 她家是认识那位徐仙人,可是她从没见过那个老头。 至于秦老,骆雪然眼睛里有一丝波动。 秦老吐血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综合考虑,还是眼前的吴秋秋靠谱一点。 “你走不走?不走就一个人呆在这山上,孤魂野鬼又何止吴海柱一个?” 吴秋秋回头看了她一眼。 骆雪然那两盏阳火,吴秋秋可还没给她点燃。 骆雪然在吴家村,别想好过! 她就是要从身体和心理上,一起折磨骆雪然。 “我走,你等等我,我害怕。” 骆雪然赶紧跌跌撞撞追上去,两只手死死挂在吴秋秋胳膊上。 “撒开。”吴秋秋冷冷道。 “我走不动了,吴秋秋,求你别丢下我。”骆雪然可怜巴巴地说道。 “现在知道装可怜了?”吴秋秋毫不心软,并拔出自己锃亮的刀。 骆雪然身子一抖,缩回了爪子。 嘴唇动了动。 “我都这样了,你还那么凶,我好歹也是你表姐,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对不起你。” 说着擦了擦眼泪。 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 吴秋秋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你要实在觉得对不起,我送你下去,你和我爹亲自说。” 骆雪然嘴巴一歪,干脆不说话了。 吴秋秋每句话都夹枪带棒的。 搁以前她才不会服软,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暂时服个软没什么。 等她得到自由……骆雪然眸子闪了闪,吴秋秋就等着她的报复吧。 骆雪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吴秋秋下了山。 本以为吴秋秋可以让她去休息一下,结果吴秋秋指着灵堂:“进去,继续跪着。” “我都这样……”骆雪然咬着牙,但是看到吴秋秋的眼神,她只能老老实实进去跪在灵堂。 她可不要醒来又在山上。 “请问,这里就是吴秋秋家了吧?” 喧闹中,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传来。 吴秋秋转身,看着一群光鲜亮丽的不速之客。 眸子微微眯起。 “是。” 第326章 不稀罕 “爸妈,姥姥,姥爷,你们可算来了,救我。” 骆雪然一转头就看到亲人站在门外,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然然,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谁伤害了你,爸爸一定给你报仇。”骆金泽一看到骆雪然的样子就绷不住了。 他家的小公主现在蓬头垢面,一身泥泞,还到处都是伤。 这他妈谁干的? 吴秋秋挡在了骆雪然面前。 目光环视了门外的一圈人。 首先在两个气宇非凡的老人身上停留一瞬。 在对方身份与年龄的压制之下,她并没有半分怯场。 这些人就是骆雪然的家人。 那这两位...... 李慕柔的姐姐,姐夫。 同时,也是她的亲外公与外婆。 她拳头稍稍握了握。 认亲这种狗血事情,她才不稀罕。 所以目光停留片刻之后,就又落在稍微年轻一点的那对夫妻身上。 这应该就是骆雪然的父母了。 他们一家人倾巢出动,又没有带别的人,显然是没有报警,那就是有话要谈。 “诸位远道而来,是为了参加我爸葬礼的吧?来者请为我爸上柱香,有劳了。” 吴秋秋拿出线香,点燃了三炷,递了出去。 李慕清等人站在门外。 她打量着纸扎铺内的一切,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李慕柔的身影。 这里,就是李慕柔生活了四十年的地方吗? 老旧的家具,颇有年代感的院子。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 然后李慕清看着吴秋秋。 妹妹的外孙女? 倒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反倒是生出几分亲切来。 只是这种亲切,又夹杂着些许的愧疚。 吴秋秋从出生,就是一枚被李慕柔固定了走向的棋子。 然后又被施展窃命之术,换命给然然。 所以,李慕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今天她来到吴家村,能弄清楚。 “什么东西,让我上香?你把我女儿折磨成这样,我还没报警给你关进去,你个死丫头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骆金泽看着吴秋秋递着的香,冷笑一声,掏出了手机。 这乡下丫头倒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慕清伸手阻止了骆金泽的动作。 “都是一家人,再者,死者为大,上柱香又有何妨?” 说完,她率先走进了纸扎铺,并且接过了吴秋秋手里的香,径直走到灵堂,对着吴敬之的灵位稍稍躬身,然后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姥姥......”骆雪然有些傻眼。 姥姥居然会给一个农村人上香。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谢谢您。” “这是应该的。”李慕清冲吴秋秋颔首。 接着穆老爷子也走了进来。 他的心情可能比李慕清还要复杂几分。 当年,李慕柔为了报复李慕清,给他施符下药,然后怀孕。 所以他是很清楚吴秋秋是自己的外孙女的。 只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曾对不起李慕清,所以下意识忽视掉李慕柔也曾给自己生下过一个孩子这件事情。 今日,总归是见到了。 “吴秋秋,是吧?” 穆老爷子神情复杂,在吴秋秋点头后,叹了口气接过香。 两位老人都依次上香了,骆金泽和穆怀玉就是心里再不满意,此时也不好发作,也接过了香。 等到所有人都上香完毕之后,吴秋秋才道:“几位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小丫头,你得放了我女儿了吧?香也上了,我们也没有惊动警方,已经仁至义尽了。”穆怀玉脸上有几分冷意。 “放人?” 吴秋秋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人?她还得跪我爸灵堂守夜,直到明日下葬呢。” 别以为有撑腰的她就会放了骆雪然。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可能放了骆雪然。 “你......吴秋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是我们家亲戚,我也不可能任你放肆,欺负我女儿。”穆怀玉咬牙切齿。 吴秋秋也太目中无人了。 好歹自己还是姨妈呢。 “夫人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吴秋秋反问。 “然然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平时连个蚊子都舍不得打死。”骆金泽理所应当的说道。 事实上骆雪然在长辈面前确实是乖巧懂事,人设就是如此。 吴秋秋嗤笑一声:“假如你女儿真的连蚊子都舍不得打死,那我只能说她智商有点问题。” “你!!!”骆金泽站了起来,指着吴秋秋想要骂。 李慕清抬手制止骆金泽,然后看了一眼凄惨的骆雪然,沉吟了两秒:“我们确实是一家人,说起来,你可以叫我姨姥姥,这位......你姑且叫他外公吧。” 吴秋秋眼睑略微跳了跳,这是打感情牌吗? 她等着李慕清接着往下说。 她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是人是鬼都在装,谁不是戴着面具? 李慕清接着又介绍穆怀玉和骆金泽:“这二位,是你的姨妈和姨夫。当年,发生了一些误会,你外婆远走吴家村,至此我们两家失去了联系,今天是除夕夜,也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小丫头,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我没有亲戚。”吴秋秋冷着脸。 “你是在怪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找过你们吗?”穆老爷子忍不住问道。 “那倒不是。” 吴秋秋才不稀罕他们找不找。 今天徐老怪没来,还是说在暗中观察呢? 吴秋秋本来就是想引出徐老怪,那个人太神秘了,这么久才稍微浮出水面。 “不管你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但我们是亲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李慕清说道。 吴秋秋冷笑:“是把我的命换给骆雪然那种亲人吗?” 他们当她还不知道? 李慕清一时语塞。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是你外婆联手一位高人做的,并且事先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也很奇怪,你外婆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李慕清眉宇间有些忧愁。 这件事真的很奇怪。 谁会拿自己外孙女的命去换另外一个女孩的活? 这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尤其是这件事一开始就瞒着她和老穆,直到事成定局之后,徐仙人才出现告诉她真相。 并且,还有一封李慕柔的亲笔信。 妹妹的性格她了解,睚眦必报,并且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只会让李慕清不安。 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十八年过去了,这种不安非但没有消失,随着徐仙人通知自己来吴家村,更是达到了巅峰。 那一刻,她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还在李慕柔的局中。 哪怕李慕柔已经死了,这个局却还在继续。 真相或许就在眼前,但她还没有找到钥匙。 说完,李慕清将一封泛黄的信件递给了吴秋秋。 “这封信,我应该早点给你的。” 吴秋秋垂下眸子,接过信的同时,眼中也有思忖。 李慕清的表情不似作假。 李慕柔做这一切或许真的是瞒着李慕清的,唯有瞒着,到真相揭开的瞬间,才会更加痛苦。 李慕柔,就是要让李慕清直到最后才知道,她真正的外孙女,是吴秋秋,是那枚棋子。 并且无力改变。 陪在身边,一直叫自己姥姥的女孩,是李慕柔的外孙女,而真正的外孙女远在天边,被当了血包,救了假的外孙女。 这是李慕柔的恨。 不光是为了救骆雪然,更是为了报复李慕清。 也许还有别的目的,但是吴秋秋还没发现。 最奇怪的还是徐老怪。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吴秋秋抬起头,盯着李慕清。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令李慕清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你问。” “如果,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要救骆雪然的命,需要用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去换,您会同意吗?” 李慕清抿着唇,沉默了。 第327章 那就给你真相 “好我知道了。” 吴秋秋轻笑了一声。 虽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难免觉得自己可悲。 也就是说,当年哪怕是李慕清知道,要把吴秋秋的命换给骆雪然,她可能会不安,会犹豫,但是结果不会改变。 她还是会同意的。 毕竟,一个外人换自己外孙女活,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己的亲人。 所以说啊,李慕柔看透了人性。 应该说她是算准了。 她之所以瞒住李慕清,不是怕李慕清不同意。 而是怕李慕清知道这件事与她李慕柔有关而不同意。 要知道李慕清本身也是个很谨慎的人。 “抱歉。”李慕清脸色有些难堪。 “妈,你和她道什么歉?你没看到然然都成这样了吗?”穆怀玉看到李慕清对吴秋秋的好态度,多少有些不满。 要知道她女儿现在还在灵堂跪着呢。 她养尊处优的宝贝女儿,连父母都没跪过,今天居然跪在一个农村人的灵前,凭什么? 李慕清整理了一下情绪。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让然然跪在这里?你父亲......看上去还很年轻,怎么......?” 以李慕清的聪明,又岂会猜不到端倪。 “因为我爹就是她雇凶杀的,所以,你们说她该不该跪在灵堂忏悔?” 吴秋秋说道。 “不可能,你肯定在胡说。”穆怀玉满脸不可置信。 自己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慕清脸色越加难看了。 如果然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吴秋秋仅仅让她跪在灵堂,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没有误会,这件事是她做的。” 这时,肖景辞也从外面走了进来lll。 “骆雪然在域外网站买凶,趁吴秋秋不在家时,杀了吴叔叔,她不冤。” “肖景辞?你怎么会在这里?”穆怀玉看到肖景辞吃了一惊,这小小的吴家村这么热闹,连肖家小子都亲自来了。 还是说这吴秋秋真的有什么魔力?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肖景辞反问之后,对李慕清弯了弯腰:“夫人一切安好。” “雪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李慕清顺了几口气。 “嗯。”肖景辞点点头。 “混账。”李慕清狠狠瞪着骆雪然:“你竟然做出这种无法无天之事,你姑且好好跪在那里吧。” “姥姥,我......我只是气不过,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骆雪然哭着道。 姥姥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发生了这种事,肯定更不待见她了。 “光是一个错了,可换不回一条命来。”余顾的声音跟着传来。 “你是,你是余家那个大儿子?”骆金泽认出来余顾。 几年前余顾和家里闹翻出走,几乎不太回家。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余顾颔首,但是没有说话。 “我......爸妈,我不想跪了。”骆雪然见姥姥不管自己,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穆怀玉与骆金泽。 亲爸妈总不可能不管自己吧? “要不,吴秋秋你估个价吧,我们赔偿,别让我女儿跪了。” 骆金泽说道。 吴秋秋脸霎时就沉了下去。 “让她跪。”没等吴秋秋说话,李慕清便斥责道。 “谁也不能求情。” 穆怀玉跺了跺脚:“妈!那可是你外孙女。” “那又怎么样?”李慕清拍板:“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天经地义。” “可是......”穆怀玉还想求情,老爷子也发话了:“跪着吧。” 应该的。 “小秋,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这次来,我们想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弄清楚一些事情,你能同意吗?” 李慕清问道。 这个地方是李慕柔住过的地方,她想破开李慕清做下的局。 “你们几位随意就好。”吴秋秋点点头。 她现在只想先把吴敬之好好安葬了。 “还要在这里住下????妈这破地方是人住的吗?” 骆金泽看了看周围环境。 真是搞不懂这一家子了。 莫名其妙就和一个乡下丫头扯上关系了。 自己外孙女在那惨兮兮地跪着也不管。 真是着了魔了。 那个什么小姨更是个奇葩。 窃命换命,关他什么事呢?只要骆雪然还活着,不就好了吗? “你可以走,但不能把雪然带走。”李慕清淡然道。 “你们都疯了。” 骆金泽说着就去扶骆雪然。 他使了使劲,骆雪然纹丝不动。 额,不对劲。 骆金泽又用力,发现还是拉不起来骆雪然。 他脸色变了变:“你做了什么?我为什么拉不起来然然?” 那双眼睛瞪着吴秋秋,宛若要吃人一般。 “我说了,在我爸下葬以前,谁也带不走骆雪然。” 吴秋秋冷冰冰地说道。 李慕清垂下苍老的双眸。 看样子,这小丫头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了。 然而,这都是应该的。 “爸,爸,我起不来,她们抓着我呢。”骆雪然眼睛在流泪,嘴角却扯着笑容。 当然,是多多和小满的手指勾住了骆雪然的嘴角,让她不得不咧开嘴巴笑。 “谁,谁抓着你?” 骆金泽左右看了看。 眼前就是棺材,硕大的遗像对着他们父女,哪有什么人抓着骆雪然? “她,她们是鬼......”骆雪然咧着嘴巴,笑容更加诡异。 眼角的泪珠却一颗接着一颗,根本停不下来。 那种强烈的违和感,莫名瘆人。 “然然,你别这么笑,瘆人。”骆金泽一阵鸡皮疙瘩起来了。 “爸,我没笑,她们扯着我的嘴角。”骆雪然说道。 骆金泽赶紧放开骆雪然。 这里哪有人。 骆雪然越说,骆金泽越发瘆得慌。 妈的,这里好可怕。 关键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将骆雪然拉起来。 难道真的有鬼在摁着骆雪然? 他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吴秋秋说,谁也带不走骆雪然了。 “你放开我女儿。”骆金泽指着吴秋秋。 吴秋秋却理都不理他。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她看着李慕清。 “好,正有此意。”李慕清点点头。 李慕柔死之前,也许交代了吴秋秋什么? 再一个,她也想知道,现在的吴秋秋到底知道了多少信息。 吴秋秋直到现在也没有喊她一声姨姥姥呢。 吴秋秋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里面只有她和李慕清夫妻俩。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人,你可以看看你外婆留下的信了。” 李慕清说道。 这封信,她当年也看过。 上面写了将吴秋秋的命换给骆雪然的理由。 她当年看了的第一反应是奇怪。 李慕柔怎么会这么好心? “好。”吴秋秋拆开了信。 “清,见信安。 当年一别,已有22载。 虽无音信,但仍时常挂念,往事种种,随着后人渐渐长大,已为云烟。 望卿原谅我当日任性,做了错事,害你夫妻不能同心,亦让我二十载惴惴不能安心。 婉晴诞下一女,乃阴娘娘转世,十世孤苦换一世为人,又为尸胎临世。 她现身于世唯有给世人带来灾难,怀玉亦有一女,命相早夭,唯有将二人之命合二为一,可解灾祸,亦可解数十年前的因果。 否则将永无宁日。 故寄此一信。” 这便是李慕柔写给李慕清的信。 “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窃命之术已经完成,我无从判断她所说几分真几分假,所以,她可有给你说过什么?” “我想知道真相,我不信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会突然转了性子。” 李慕清语气多了几分焦灼。 之前一直不愿意细想,可徐老怪让她来吴家村,确实让她内心充满了浓郁的不安。 李慕柔,到底要做什么? “她当然不会转了性子。” 吴秋秋放下信:“你要真相,我就告诉你真相。” “她当日带走的孩子,其实才是你的女儿。” 第328章 你们保护了穆怀玉,没能保护我妈 真相往往来得出其不意却又合乎情理。 尽管李慕清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有接住真相的能力以及勇气。 它还是轻轻的来了。 以这种方式。 吴秋秋淡然的语气,在她耳中却是石破天惊。 “你刚刚说什么?” 李慕清下意识的反问。 其实她听到了,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旁边老爷子也听到了。 与其说是让吴秋秋重复一遍,不如说是她想多一点缓冲的时间。 李慕柔,带走的孩子,是她的? 那岂不是说,眼前的女孩,才是自己的外孙女,外头棺材里躺着的,是她的女婿? “信上的婉晴,才是你的女儿。” 吴秋秋握着信,抬高了手臂递到李慕清的面前。 看到李慕清此刻的痛苦,难过,不敢相信,吴秋秋心湖泛起涟漪,脸上却依旧平静。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扶李慕清一把。 纵使知道一切都是李慕柔搞的鬼。 但是,从他们把她的命换给骆雪然那天开始。 吴秋秋就注定不可能认回李慕清这个真正的外婆。 同样,李慕清也终其余生只能生活在痛苦与悔恨中。 众叛亲离。 这是真正的扎心。 亲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而她的女儿,她甚至没能看到一眼,就香消玉殒。 李慕清不禁在想,李慕柔当时给她写这封信,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是否当时就已经预见了今时今日的情景? “慕清……” 李慕清脚步匆匆后退,差点跌倒在地上。 老爷子急忙扶住她。 “那边有床,扶她坐下吧。” 吴秋秋指着那边的床。 老爷子神情复杂,点了点头,扶着李慕清过去。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李慕清才缓过来。 “孩子,你对你妈妈,还有印象吗?” 李慕清眼眶含着泪。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时间很难接受。 想到自己的孩子从小被人带走,她养大的是李慕柔的孩子,那种感觉,就让人牙痒痒。 凡事如果还能补救就都不叫事。 偏偏这件事,没法补救。 早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空留遗憾与悔恨。 “没有。我的出生,是她的死亡。” 吴秋秋垂下头。 她苦,妈妈更苦。 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被人狸猫换太子,在吴家村长大,又被渣男骗了感情怀上她。 最后成了李慕柔的工具。 妈妈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是吴敬之给的。 然而吴敬之又因她入狱半生。 她自己也香消玉殒。 李慕清双手捂脸,六十多的老太太,声音嘶哑地哭了起来。 她保养良好,十指纤纤,没有半点皱纹。 泪水从指缝之间,一点一点渗透,又滴在地上,不一会,地面就湿了。 “为什么?有什么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孩子?” “婉晴,婉晴才是我的孩子。” 李慕清已经十来年没有掉过泪了。 今日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是想到女儿已经死了,她一面都没有见到,那种痛苦还不如杀了她。 “李慕柔,你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设下如此一个局?” 方才还雍容华贵的李慕清,好像片刻之间就老了十岁。 “怪我,怪我当时伤了她的自尊,让她彻底记恨上了,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我选择了最坏的一种。” 老爷子眼角泛红,见不得妻子如此伤心。 但婉晴也是他的女儿,他的痛苦并不比李慕清少半分。 李慕清眼角的泪,擦了又掉。 最后她也不擦了。 “那,可以讲讲婉晴的人生经历吗?” 此时李慕清仅仅是作为一个母亲,在恳请吴秋秋说一说穆婉晴的一生。 穆婉晴这一生,全是吴秋秋通过各种碎片拼凑起来的。 “好。” “她二十岁以前,在吴家村如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后来出去念大学,遇到了一个男人……也就是余顾的父亲。” “等等,余顾的父亲?”老爷子打断吴秋秋的话。 “怎么了?你们也认识余顾的父亲吗?” 吴秋秋说道。 “余顾的父亲余连生,曾是怀玉的订婚对象,但我们一致认为他不靠谱,就商量着取消了婚约,后来他和另外一个女子结婚,听闻婚后也确实不靠谱。” 老爷子叹了口气。 “是的,你们觉得不靠谱的这个人,伤害了我妈,甚至让她精神失常,独自回到吴家村时,怀了身孕。” “你们成功保护了穆怀玉,却没能保护我妈妈。” 吴秋秋的话很平静,却又多少夹杂着讽刺。 是啊,他们保护了李慕柔的女儿。 却没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李慕清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敲碎了一般。 如果,在婉晴受到伤害的时候,他们也在。 是不是婉晴就不会出事? “那后来呢?婉晴是怎么出事的?”老爷子问道。 “她怀孕后回到吴家村,被……被外婆锁在房间,那时候,是我爸爸照顾她。” “之后,他们结婚了。” 李慕清马上反应过来。 “所以外面那个,不是你亲生父亲?” “不是亲生的,但胜似亲生的。”吴秋秋说。 “他在妈妈最痛苦的时候陪着妈妈。” 在那个视女人贞洁无比重要的年代,妈妈未婚先孕,而吴敬之主动接纳,并且视如己出,得付出多么大的勇气啊? 若非吴敬之,妈妈只怕等不到吴秋秋出生,就已经被村里的闲言碎语给逼死了。 李慕清理解了吴秋秋的意思。 “多亏有他,要不然我们女儿……”李慕清甚至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那后来呢?”她迫切的想知道穆婉晴的一生。 “后来……后来爸爸被设计杀人入狱半生,妈妈被炼制成了活尸,生下我这个尸胎,而我这个尸胎,又成了骆雪然保命的血包,就是这样。” 吴秋秋言简意赅。 短短的几句话,足以让李慕清夫妇肝肠寸断。 李慕柔都做了些什么? 令人发指。 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她竟如此对待婉晴,如此对待你。” 老爷子拳头紧了又松。 世间所有仇恨都讲究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但现在他们的仇,没有地方报。 那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已经归西,徒留活着的人追悔莫及,一腔恨意无处安放。 最最重要的是,即便可以报仇,婉晴也回不来了。 斯人已逝。 他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种感觉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孩子,你受苦了。” 李慕清看着吴秋秋,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吴秋秋时她就觉得亲切,原来这才是自己的外孙女。 “苦吗?倒不觉得苦。” 又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婉晴的照片有吗?” 李慕清问。 “有。” 吴秋秋从一本书里找到穆婉晴的照片。 “和你年轻时候,真的很像。” 二人一看照片,便认定这是亲生女儿。 无他,实在是太像了。 和李慕清年轻的时候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我是没有机会再弥补婉晴了。”李慕清闭了闭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 “但是我还有机会补偿你,小秋,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叫我一声外婆吗?” 婉晴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弥补吴秋秋。 吴秋秋却表现得兴致缺缺。 “您说的补偿是?” “跟我回家,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你本就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李慕清握着吴秋秋的手。 面对眼前的小丫头,她越看越觉得愧疚。 这么多年来,被迫害的一直是自己的亲外孙女。 “但我只能活两年不到的时间了,和你走有什么必要呢?”吴秋秋问。 李慕清愣了片刻,道:“我找徐仙人,他一定有办法的。” “我和骆雪然,注定只有一个能活。”吴秋秋盯着她。 如果要做一个选择,李慕清会怎么选? 第329章 没打算认你们 李慕清没有说话。 眼神却逐渐在回避。 可吴秋秋不愿意李慕清这样回避,也不喜欢打马虎眼。 “那您想谁活?” 她近乎残忍地将这个难题抛给李慕清。 有些事回避是没用的。 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回避就能解决。 那根刺已经种下,永远不可能拔除。 “相信我,我找徐仙人,一定会有一个万全之策的,小秋,你相信外婆,外婆绝不会让你死的。” 李慕清得知真相后,面对吴秋秋只有无尽的愧疚。 她弥补不了死掉的女儿,只能尽其所有的弥补吴秋秋。 可是吴秋秋和骆雪然只能活一个,这让她怎么选? 即便知道骆雪然不是亲外孙女了,但毕竟叫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姥姥,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不是李慕柔,能做到冷心绝情。 “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骆雪然早就是一个死人,我们现在共用一条命,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必死一个。” 吴秋秋拿出阿月给的命锁。 “这是太姥姥窃命那个女孩的命锁,我帮她完成了心愿,她后来将命锁赠予我。两年后,我和骆雪然到底谁死,已经说不准了。” 李慕清浑身冰冷。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一时间,她竟然有点害怕吴秋秋。 女孩的眼神太过冰冷,也太过理智。 李慕清急喘了两口气:“小秋,我知道我有罪,你,你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你外婆老了,刚知道消息无法接受,你贸然让她做个选择,这是在逼她。” 穆老爷子扶住妻子。 事情变化成现在的样子,除了李慕柔和徐仙人,没有任何人预料到。 他们都身在局中。 吴秋秋如此逼问李慕清,不妥。 吴秋秋收起了命锁。 “您二老好好休息吧。”她垂下头,语气已经变得平稳,不再犀利:“还有,我并非逼您做出选择。相反,我从未怪过您,您二位也不用觉得有愧,我这么说,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没有打算认你们,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好。” “这样,您二老不用两难,我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将来,真到了和骆雪然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都能坦然面对。” 说完,吴秋秋便转身离开房间。 “小秋......” 李慕清想伸手抓住吴秋秋,但只摸到了吴秋秋的衣角。 这便是现实,残忍的现实。 她和吴秋秋,永远都不能毫无芥蒂地相处了。 这根刺再也拔除不了了。 “老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李慕清转而拉住了穆老爷子的手。 “我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却活成了这样。 女儿被人带走,早早去世。 外孙女不认自己。 这种种的纠葛,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其中滋味。 李慕清也知道,吴秋秋的选择没有错。 最苦的,莫过于那个才大一的女孩。 生死不由己,短暂的一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一直在抗争。 要挣脱李慕柔设下的必死局,也要挣脱命运套在身上的枷锁。 李慕清相信吴秋秋说的不怨任何人是真的。 但正是这种无所谓的心态,才更加让人心疼。 只有经历过太多,才能让人快速成长到百毒不侵。 她不是无所谓,她是给自己套上了无所谓的盔甲。 所以对一切都能坦然面对。 “命运捉弄人啊。”老穆坐在李慕清旁边。 老了老了,遇到这种事情。 一夕之间天塌了。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怀玉,面对雪然?”李慕清逐渐冷静下来。 说得轻巧,维持现状。 但她真的做不到。 “等吴家村这边事情结束,找个时间和她们母女俩谈谈吧。” “婉晴薄命,小秋命苦,也不认我们,但我们至少应该摆明态度,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粉饰太平。” “这样对婉晴不公,也对小秋不公。” 穆老爷子思考了一瞬,安慰李慕清。 李慕清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还有徐仙人,我倒要找他问问清楚,他当初就知道这些事情,偏偏时隔这么多年才来引导我们找寻真相,他究竟是何居心?” 李慕清声音瞬间就冷了下去。 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 好像藏在暗处的操纵者。 或者说是一个游戏玩家,操纵着游戏里的每一个角色。 而他们,就是徐仙人游戏里的人。 只是这人,要找到他太难了,他们只能等秦老醒来询问了。 李慕清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有些疼。 纸扎铺院子里放起了烟花。 除夕夜放烟花再正常不过。 而吴家村也有放烟花悼念亡人的习俗。 烟花一般是吊唁的人买的。 “吴家村的除夕夜,真的很冷啊。” 李慕清走到床边,烟花的光芒照在岁月打磨后的脸上,落下一片侧影。 她拢了拢大衣。 “雪然还在灵堂跪着吧?” “应该是。” 李慕清稍稍闭起眼睛:“就让她跪吧,年纪轻轻,买凶杀人,这种恶毒的性子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棺材里是婉晴的丈夫,是她的女婿。 骆雪然太应该给吴敬之跪下了。 如果不跪,也应该抓号子里关着去。 那里面可就不是跪一晚上能解决了。 在她看来,吴秋秋已经格外开恩了。 难道冷血真的能遗传吗? 骆雪然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虽然体弱多病,但从未亏待过她,吃的用的,全是顶级的。 自幼也是各种名师请回家栽培。 可以说没有受过一点人间疾苦。 这样竭尽全力,用尽资源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李慕柔的冷血遗传给了骆雪然? 李慕清一时之间有点迷茫了。 未来该如何? 大概放了十几分钟的烟花。 纸扎铺还是很热闹。 吴家村有除夕夜守夜的习俗,今晚大家在吴秋秋家一起守夜,倒也热闹。 明儿吴敬之就要上山了。 村民们在这陪一晚。 “我们要出去看看吗?那可是婉晴的丈夫。” 老穆有意岔开李慕清的思绪,所以指着外面道。 李慕清没说话,吴秋秋敲了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饺子。 “二位饿了吧?除夕夜长,大家守夜都饿了,吃点夜宵。” 吴秋秋把饺子放在桌上,便又要走。 “等等,怀玉他们呢?” 李慕清问。 “院子里呢。”吴秋秋指了指外面。 穆怀玉夫妻俩除了时不时心疼女儿,让吴秋秋放人以外没什么别的动作。 倒是干了两大盘饺子。 应该是真饿了。 “那雪然呢?”李慕清又问。 “灵堂里跪着,放心,没饿着她。”吴秋秋说完,又指着饺子:“吃吧,夜还长着。” “砰。” 木门又关上了。 李慕清手抖了抖,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合上。 过了良久,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老穆:“咱也吃吧,不吃都凉了。” 吴秋秋又去看了看骆雪然的情况。 吃了几个饺子,看上去没那么半死不活的,昏昏欲睡的。 如果不是有多多和小满看着,估计已经睡过去了。 吴秋秋跪到了骆雪然的旁边,往火盆里烧纸。 最后一夜,说什么也她也得守夜。 她穿着孝衣,盯着吴敬之的遗像。 “爸,今晚过年了,明天一早送您上山,您踏踏实实过个年吧。” “啊,吴秋秋你吓我一跳。” 昏昏欲睡的骆雪然陡然听到吴秋秋的声音,吓得一激灵醒了过来。 “烧纸。”吴秋秋道。 “哦。” 骆雪然不敢惹吴秋秋,她害怕那个断头鬼晚上缠着她,只有吴秋秋能帮她。 所以老老实实跪着烧纸。 “吴秋秋,我真的知道错了。” 吴秋秋没管骆雪然的话,却看到长明灯的烛火,猛地晃了一下。 第330章 戏服 “吴秋秋,你别不说话,你陪我说几句话吧。” “我知道我对不起吴叔叔......” 吴秋秋不吭声,骆雪然心里也着急。 她摸不清吴秋秋的想法。 也不知道明天吴敬之上山后,吴秋秋会不会放她。 心里没底。 要知道,就连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来了都拿吴秋秋没辙。 她是真绝望了。 “闭嘴,不然我把你嘴巴缝起来。” 吴秋秋瞪了骆雪然一眼。 骆雪然缩缩脖子,捂住了嘴巴不敢吭声。 吴秋秋随即盯着烛火,环视了灵堂一圈。 外头村民们聊得热火朝天,灵堂里安静得与外面就像两个世界。 “砰。” 窗户突然发出响声。 吴秋秋走到窗户边一看,却又没有任何东西,依稀看到外头在聊天。 预想中的事情发生了。 她就盯着玻璃,哈了一口气,玻璃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砰。” 又响了一下。 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 吴秋秋脖子扭一扭,手摸着弯刀,另一只手敲了敲玻璃。 “喵~” 一只黑猫从窗外窜过。 吴秋秋扬了扬眉,转身回到灵堂跪着。 “怎么了?外面是有什么东西吗?”骆雪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跪好。”吴秋秋看她一眼,继续往火盆里烧纸。 骆雪然皱着眉,表情难看得很。 只有吴秋秋能保护她了。 她害怕啊。 “咚咚咚。”窗户玻璃这次又被人敲了敲。 骆雪然却没有任何反应。 吴秋秋走到窗边,打开玻璃,外头是一张笑嘻嘻的中年妇女的脸。 “饿不饿,吃碗饺子。” 女人从窗户外递进来一个碗,碗里装着白白胖胖的大饺子。 “咋不走门?”吴秋秋问她。 “吃碗饺子。”女人又往里递了递饺子,却又没回答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伸手接住碗,那碗都已经冰了。 “吃吧,吃吧。”女人指着碗。 “我饿了,我吃。” 骆雪然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吴秋秋背后,盯着饺子在流口水。 吴秋秋瞥了一眼碗里的刀片和碎石,以及各种虫子的尸体。 “这不能吃。”吴秋秋把碗放桌上。 等一回头,窗外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记得没错的话,那女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她小时候见过她。 谁家的媳妇倒是忘了。 倒是窗外的地上,有一把白色的灰。 嗯......骨灰? 有点意思。 然后吴秋秋看到窗户外远处的山头,有人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那伞有些年头了。 却鲜艳得不行。 伞下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半截漆黑的长发。 垂到胸前。 那也是个女人,穿着浅绿色与白色相交的戏服,远远地,正对着窗户。 一眨眼的功夫,那撑着红伞的女人又不见了。 吴秋秋叹了口气。 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呕。” 吴秋秋突然听到骆雪然在干呕。 她转身看去,看到骆雪然抓着碗里的碎石和刀片,全往自个儿嘴巴里塞。 这东西本来是冲吴秋秋来的,只要吴秋秋把这些东西吃下去,没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结果让中邪的骆雪然给吃了。 碎石和刀片划破了骆雪然的的喉咙和食管。 大口大口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来。 可骆雪然浑然不觉。 依旧努力地往嘴里塞。 吴秋秋赶紧上前,一巴掌拍在骆雪然后背,然后点燃骆雪然肩膀上的阳火。 突然恢复意识的骆雪然总算是感觉到了疼痛。 但是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双眼之中只有惊恐。 她刚刚是怎么了? “跟我走。” 吴秋秋抓着她推开灵堂的大门。 骆雪然现在可不能死。 结果方才还吵闹的纸扎铺院子此时居然空无一人了。 村民们都集体消失了。 东边角落还有挖出的火坑,有些湿润的木头塞进火坑里,冒着滚滚的浓烟,同时火焰也冒得很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原本,那个柴火旁边坐着一圈的村民,大家烤火聊天,抵御寒夜,迎来新春。 火堆里还埋着好几个土豆,看样子已经烤熟了。 除此外,另一边支起了一个土灶,上面放着一口大大的黑锅,里面煮着饺子,此时咕噜咕噜冒泡,白胖的饺子完全漂浮了起来。 地上还有大家磕的瓜子皮,丢的烟头,饮料盒子等。 就像上一秒大家还在这里一边拉家常一边嗑瓜子烤火,可一秒钟的时间人集体消失了。 但他们留下的痕迹还在。 是那么的真实。 不,不对劲。 身旁,她拉着的骆雪然还在吐血,浑身的体温在极速下降。 吴秋秋推开李慕清他们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也是空无一人,倒是那碗饺子已经吃完了,只有一个空碗。 这里的场景是真实的? 那人呢? 正当吴秋秋沉思之际,不知道从哪传来唱戏的歌声。 唱的还是《牡丹亭》。 她退出房间。 看向纸扎铺院门外。 纸扎铺不贴门神。 各路孤魂野鬼都可以进门暂时落脚。 这是圈内规矩。 方才那个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女人,站在了门外。 就是她唱的牡丹亭。 吴秋秋想到了一群人。 戏子。 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只是一句感概。 然而并不是。 这群人是真的能把人唱进戏中的。 因为他们,不单单是唱给活人听。 夜半唱戏,都是唱给死人听。 现在她唱给吴秋秋听,不就是说吴秋秋是个死人,或者说即将成为一个死人。 她一边唱着,一边往院子内接近。 明明在移动,可又好像是飘在空中的。 吴秋秋看到了红色的绣花鞋,和玫红色的裤腿,长长的戏服显得格外的空荡。 那把红色纸伞在夜色里更是瘆人。 红伞还是盖住了她的脸,只听到凄美的歌声从纸伞下幽幽传出。 离吴秋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恍惚间,吴秋秋看到淡绿色的戏服,有一团红色在渗出来。 终于,吴秋秋看清楚了伞下的情况。 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根本就是一套戏服飘在空中打着伞,朝着吴秋秋接近。 没有人! 吴秋秋拉着骆雪然后退。 一边后退,一边点燃黄符贴在不断接近的戏服上。 无往不利的黄符,在戏服上不起半点作用,甚至就连黑色印记都没有留下一点,甚至那戏服上的红色晕染面积更大了。 吴秋秋又点燃花姨给的纸钱花,想要烧掉戏服,结果纸钱花刚燃起来就熄灭了。 戏服上那浓厚的怨气,就像成了实质化一般,逼近吴秋秋,不足一米的距离。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令吴秋秋一阵窒息。 瞬间,心里的情绪就全部被勾了起来。 悲伤,恐惧,让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她害怕这件戏服。 红色的纸伞已经遮住了她的脑袋。 伞下的世界分明什么都没有,却又无端让人感到极致的害怕,好像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这一方红色之间。 戏服只在咫尺之间,头套上的首饰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脸。 如果这套戏服是一个人穿上的,此时已经和她脸贴脸了。 偏偏戏服里什么都没有,那种无法言语无法掌控,只能靠想象的恐惧,才叫人窒息。 吴秋秋稳住心神,放开了骆雪然的手,从身后取出弯刀朝着戏服狠狠劈去。 刀锋直接从戏服之中穿透了,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反倒是唱戏的声音越发幽怨,如泣如诉,而且很近很近,是在贴着她的脸发声。 然而眼前,只有一套飘在半空的戏服啊...... 渐渐的,戏服穿过了她的身体,就仿佛那看不见的唱歌的人,也穿过了她。 唯独那柄红伞并没有移动,还是不偏不倚遮在她的头顶。 吴秋秋连忙转身去看戏服,奇怪的是那套渗血的戏服,消失在她的背后了。 “骆雪然。”吴秋秋想起骆雪然,赶紧跑过去。 刚跑了一步,发现脚痛得出奇。 她低头一看,戏服下那双绣鞋,穿在她的脚上。 第331章 纸人沉棺 玫红色的裤腿,绿色的戏服,胸口处一团红色还在扩大。 那套戏服不是消失了,而是穿在了她的身上。 吴秋秋一阵头皮发麻。 这东西好难缠。 吴秋秋试图将戏服和绣鞋脱下,然而它们像是长在了自己身上一样,脱下无异于剥下一层皮。 该死。 吴秋秋试了一下就放弃了。 靠暴力没办法脱下这套诡异的戏服。 那把红伞也一直顶在头顶。 且从伞的边缘开始在滴血。 下一秒,吴秋秋胳膊一抬,人就像个布袋木偶一样被提起了手臂。 浑身关节处更是一阵剧痛,就像被人钉进了一颗钉子。 受到某种不可反抗的力量操纵,她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唱起了牡丹亭。 明明她不会唱戏曲,可开口的就是她的声音,并且唱得极其标准。 然后四肢也不受控制摆出了唱戏的姿势。 僵硬中又带着生动。 她的身体,包括她的声音,都被操控了。 幕后的人是戏子,还是布袋戏大师? 吴秋秋尝试了反抗,但是反抗的后果就是关节处咔嚓咔嚓地响起来,手臂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扭动,就仿佛是拧毛巾那样,强行抵抗的后果就是骨头被扭断。 她就这样一边唱着牡丹亭,穿着绣花鞋被操控着慢慢走出了纸扎铺。 刚走出纸扎铺,吴秋秋看到了路边还站着四个人。 但仔细看,发现同样只是戏服飘在空中,里面没有人。 它们拿着纸做的灯笼,更像是在等吴秋秋出来。 在接到吴秋秋以后,戏服就全部转身,等着吴秋秋走在最前面,然后跟在吴秋秋的两侧,一路飘去。 远远看去,就是一堆飘着的戏服,中间是一个行走僵硬的人。 吴秋秋被操控着走过了河边,河水的倒影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飘荡的戏服是不存在的,她的身上也没有穿着戏服,红伞更是不存在。 她就是一个人在岸边失了魂一样行走。 吴秋秋余光瞥向了河面,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 但明知道这一切是不存在的,却就是无法破解,她只能被操纵着走。 她不禁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从敲窗户的女人开始,然后看到了远处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女人。 那个时候她看到了黑色的长发,当时伞下是有人的。 之后就变成了一套空的戏服在空中飘着。 对,红伞。 中招的原因应该就是这把红伞,伞下的世界和她现实中看到的就是两模两样。 只要红伞在头顶,那她就是被操纵的布袋木偶。 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种花香吴秋秋从未闻到过。 她恍惚中看到她在河水中的倒影消失了。 河面空空荡荡,却又有阵阵涟漪。 一朵朵白色的莲花,居然在河面上凭空出现,迅速的绽放,绚烂至极。 河流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扩大,她明明行走在岸边,却又双腿被打湿。 慢慢的,她走在了河中间。 莲花在水中绽放,绕着她围了一圈。 甚至最后,她的脚下都有莲花在绽放。 超级大。 她好像漂浮在空中。 不,是莲花把她托了起来。 是花匠。 花匠向来优雅。 这是那招着名的步步生莲。 唱戏的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她的关节很痛,四肢好像要断掉。 莲花猛地收紧,将她包裹其中。 有火焰在花朵之中绽放。 焚烧她身上穿着的戏服和头顶的红伞。 戏服上渗出的大片血迹,已经将原本的淡绿色戏服给完全染红了。 莲花的花瓣在一朵一朵化作灰烬,同样,戏服也越来越薄。 它们在互相消耗! 花匠是在帮她? 吴秋秋不敢确定,只能静观其变。 只是在岸边,吴秋秋看到了一个人影站着。 且身影还有些熟悉。 就是那个人,一直往河中丢着纸花。 每一朵纸花,落在水中就变成了真正的莲花。 那是......花姨! 吴秋秋认出她了。 其他漂浮的戏服,在莲花的旋转之下,就像迷了路一样,纷纷掉进了水中,被泡成皱皱的一团。 然后莲花就会将之烧掉。 在水中燃烧,多么神奇的画面啊。 可偏偏在吴秋秋眼前发生。 戏子这边似乎也被激怒了,那身戏服更紧了,几乎让吴秋秋透不过气来,她好像看到无数双红色的手,抓着自己的头皮,自己的眼睛,嘴巴,鼻子,还有各处关节,不断的往后扯。 几乎要把她的皮撕下来一样。 就在两边争斗不休之时,吴秋秋听到了唢呐声。 一队抬着纸棺材的人也慢慢接近了岸边。 八个抬棺人长得一模一样,步履之间的间距也像是设计好的一样。 吴秋秋吐了口气。 这是纸人抬棺。 还有一位纸扎匠也出现了。 今晚的吴家村可真是热闹啊。 不愧是大年初一呢。 而她势必要在天亮时回到灵堂,送吴敬之上山。 此时局势有些混乱,这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 但目前来看,除了第一个给她吃刀片的女人,其余人都没下杀手。 那是不是可以表明,他们有所图谋。 她身上能被图谋的,也就只有万魂铃了。 吴秋秋依旧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这些人对她有所图谋,她就死不了。 相反,他们还会打起来。 所以吴秋秋脑袋微微下垂,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 看上就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纸人抬棺越来越近。 是熟悉的味道。 它们抱着的遗像,是今天的吴秋秋。 为什么说是今天,因为照片上的吴秋秋穿着孝衣。 那口棺材就是为吴秋秋准备的,这队纸人是来给吴秋秋送葬的。 纸扎匠要她死。 布袋戏大师并没有露出杀机,而花姨…… 花姨会出现在这里是吴秋秋没有想到的。 是救她?还是…… 纸人吹些唢呐抬着棺,一个接一个走近了河边。 “噗通。” 它们跳下去了。 却又漂浮在水上。 上半身完好无损,下班却已经被水泡烂了。 这些纸人入水之后,就失去了人类形态,变成了呆愣的纸人。 扁平的脸庞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那口黑色纸棺材倒是没有被水浸湿一点。 被八个抬棺纸人高高举起,游向吴秋秋所在的方向。 幕后的布袋戏大师,以及岸边的花姨,自然也发现了纸人出现。 纸扎匠的横插一脚,让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随即两方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选择先对付纸扎匠。 水中旋转的朵朵莲花,全部爆发出火焰,飞速旋转着落在纸人身上。 纸人怕水也怕火。 可是那莲花眼看着要落在纸人身上了,结果却偏偏位置偏移了,落在了水里。 “砰!” 水中飞出了好几套戏服,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穿着,扑向了那几个抬棺纸人。 其中一个抬棺纸人被扑进了水里,变成一堆被泡烂的纸张。 倒是那张吴秋秋的遗像,被水打湿后,稳稳当当贴在了纸棺材上。 照片正好与吴秋秋对视。 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突然,身上的戏服松了,那把红色的纸伞也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呛了一大口水。 她居然泡在河水里。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几乎将骨头都冻住。 戏服,纸花,都没了。 只有河水里还泡着一些烂掉的纸。 吴秋秋打个冷颤,先往岸边游去。 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却迎面而来一口竖着的棺材…… “砰!” 一片漆黑。 她被关在了棺材里。 棺材摇摇晃晃,好像在水里飘,她试着坐起来,很快又倒了下去。 不对,棺材在往水里下沉,空气越来越稀薄。 有水流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 很快就淹没了她的四肢。 这是纸人沉棺! 对方要将她淹死。 第332章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吴秋秋放缓呼吸,尽量节约着本来就稀薄的空气。 她一边深呼吸,一边用双手以反向俯卧撑的姿势,脚狠狠往上踹着棺材板。 棺材发出砰砰砰的响动,同时摇晃得更加厉害了,里面的水也越来越多,即便用手撑着底板,也已经淹没了大半条胳膊。 只要她手一酸,整个人瞬间就会被刺骨的河水淹没。 她越发用力的踹着棺材板。 可是,她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是人就会累。 何况她原本就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上,都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此时又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随时会撑不住倒在水里。 吴秋秋咬咬牙,又踹了一脚。 棺材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在水的作用力下,吴秋秋完全支撑不住,摔进了水里。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没吴秋秋周身,从她的五官灌进去,挤压着所有的空气。 她已经完全呼吸不了。 “呼......呼......” 肺里空气被挤压,胸腔就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就在她感觉支撑到了极点的时候,突然感觉浑身一阵舒畅,她能呼吸了。 她还是泡在水里,但头是在水面的。 整个人就在水中浮浮沉沉。 “快上船来。” 一只有些苍老的手伸到了吴秋秋面前。 那只手上褐色的皮完全贴在了骨头上,满是岁月画上的沟壑,黑色的老年斑就像一颗颗黑芝麻。 吴秋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一艘小船,小船上站着一个老人,正朝她伸出手。 老人笑得和蔼可亲,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吴秋秋愣了愣。 这个老头何时出现的? 况且还从来没见过。 吴秋秋发愣的同时,水下有东西抓住吴秋秋的脚。 老人趁机用手里划船的浆敲了吴秋秋的脑袋一下。 脑袋一懵,吴秋秋眼前的画面有了重影,什么都看不清了。 “来,上船吧。” 迷迷糊糊的,吴秋秋被老人拽上了船。 明明看上去须发皆白了,老人的力气还大得出奇。 小船儿摇摇晃晃,在水面上飘着。 “小丫头,爷爷带你去个地方。” 老人一边划船,一边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视野渐渐恢复了清晰。 四周都很安静,纸人,纸花,戏服通通不见了。 眼下就只有这条贯穿吴家村的小河,以及小船上的她和这老头。 小船摇摇晃晃,却像是一直飘不到岸边一样。 “你是谁?”吴秋秋揉着头。 其他人呢? “爷爷是来救你的。”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吴秋秋眼皮跳了一下。 “救我?” “你刚刚啊,中招了。”老人一边划船一边说道。 吴秋秋点点头,她的手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现在几点,只知道此时熟悉的吴家村显得格外的陌生与黑暗。 这条小河仿佛无边无际一样 明明是除夕夜,小村里却没有几家亮着灯。 刚刚泡在水里的寒冷,此刻慢慢反应了过来,她吐出的气都是白气,浑身冷得发抖。 “耍布袋戏的,故弄玄虚的花匠,还有那纸扎匠,都是冲你来的啊。” “你啊,遭迷到咯,刚刚你所经历的那一切啊,都是假的,我要不敲你这一棒子,你估摸着已经淹死在河里了。” 老人转头看了吴秋秋一眼后说道。 “那您呢?” 吴秋秋搓着手,跺着脚,让自己产生热量,不然迟早被冻死在寒冷的夜里。 老头面朝前方,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我啊?我就是个划船的。” “那不可能,我在吴家村没有见过您,吴家村这条小河上也没有船夫,甚至船都没有。” 吴秋秋摇了摇头。 这条河又不大,用不着船。 河水中段有桥。 是当年李慕柔出钱修的。 “哈哈哈。”老头笑着反问:“小妹娃儿,你说这条河上没得船,那我们坐的算个啥子啊?” “是船。” 吴秋秋抱着手臂,回答他。 “那就对了,我们就在船上,等船儿靠岸啊,你也就安全了。” 老头卖力的划船。 吴秋秋低头看了一眼水面。 目光闪了闪。 没有船的倒影。 而是一口棺材飘在水中打转,一直在水中央没有离开过。 划船的老人也压根就不存在。 今晚还远远没有结束。 吴秋秋不再回答,而是闭着眼睛琢磨眼前的情况。 不知道为何,即便是坐在船上,她也总感觉空气稀薄。 而且身上的衣服一直湿哒哒的,还在滴水。 明明她已经拧过了,却还是像在水中浸泡着一样。 而且衣服是湿的,衣摆却又能漂浮起来。 她回想着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一切。 好像是被那老头一棒子敲在头上后,她是倒在了水里。 然后莫名其妙就被老头拉上了小船。 那为什么水里没有倒影呢? 为什么目之所及那么陌生呢? 她依稀看到水底有人站着,但是一直被水波拉扯,看不真切。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她看着水,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话。 如果说,她现在根本就是在水里呢? 眸子瞬间就睁大了。 她连同那口纸棺材被一起打翻在水里了。 所谓的在小河中央摆动,是因为她一直在往下沉。 所以她看不到倒影。 所以她的衣服总是湿的。 所以她会觉得喘不过来气。 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离开这口棺材,她一直在水里,所有东西都是倒过来的。 直到淹死。 现在,她要打翻这艘船,才能活命。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吴秋秋慢慢站起身来。 “坐好咯,这船不稳,一会小心翻了啊。” 老人提醒吴秋秋。 吴秋秋捂着胸口,双腿分开站立,盯着老人的背影。 她要的就是这艘船翻掉。 突然,吴秋秋两只脚开始轮流使劲让小船颠簸了起来。 她自己在摇晃,划船的老人似乎也有些站不稳,小船一时停摆了。 “你在做什么?这样我们可永远到不了对岸了。” 老人呵斥吴秋秋。 “谁他妈要和你去对岸?” 对岸?黄泉岸边吧。 说完,吴秋秋一口气冲向船头,扑向了那划船老人。 船一时之间更加颠簸了。 终于,因为受力不均而翻了过去…… “哗啦啦!” “呼,呼,呼…” 吴秋秋脑袋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头发已经紧紧贴在头皮上,浑身因为寒冷已经失去了知觉。 吴秋秋打个冷颤,环视了一圈。 这里就是村里那条小河,没有错。 河水里还有那些泡烂掉的纸人,以及一口纸棺材。 此时所看到的应该就是真的了。 而在岸上,就站着刚才那个划船的老人。 此时老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那和蔼可亲的模样。 只剩下满脸的阴沉。 这个老头是个纸扎匠,刚刚想要她的命。 若是没猜错,当初在台中,所有事件背后,隐隐也有纸扎匠的身影。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隐藏在背后那个纸扎匠? 那为什么他在台中又没有动手呢? 被吴秋秋破除他的障眼法之后,这老头也不再有别的动作,深深看了吴秋秋一眼后,转头就朝着村外走去了。 吴秋秋从那一眼中看到了忌惮,以及不甘心。 吴秋秋甩了甩头,现在她也没力气去追究这个纸扎匠的去向了。 她拖着已经冻得麻木的身体游向岸边。 “秋秋,秋秋你怎么样了?” 有一个人跑向了河边,手里拿着手电。 这时吴秋秋已经游到了岸边,看清楚了跑来的人是谁。 “哥。” “果然出事了,要不是大家发现骆雪然晕倒在灵堂,还不知道你出事了呢。” “快,我拉你上来。” 余顾对吴秋秋伸出手。 吴秋秋抓着余顾爬上了岸。 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 “你喷香水了?” 第333章 花傀 “没有啊,有香味吗?” 余顾抬起手臂嗅了嗅,然后疑惑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再闻时,发现那股子袭人的香气又消失了。 “没有了。” 她摇了摇头。 “那就好,冷了吧?”余顾心疼的脱下自己外套搭在吴秋秋身上。 就是一个体型彪悍的壮年男人被冬天的河水泡一下也受不了啊。 何况吴秋秋一个娇弱少女。 “还好。”吴秋秋打了个冷颤,被余顾扶着往纸扎铺走。 “纸扎铺什么情况?韩韫呢?” 余顾的脸在夜色之下有些古怪:“别的都还好,就是……” “就是怎么了?”吴秋秋问。 “吴叔叔的遗体不见了。”余顾道。 吴秋秋脚步猛然顿住。 “你说什么?” 问完匆匆往纸扎铺赶。 “大家发现骆雪然倒在灵堂,你不知所踪,而吴叔叔的棺木被推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空的。”余顾一边说,一边关注着吴秋秋的脸色。 众目睽睽之下尸体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现在局势一片混乱,吴秋秋根本不确定埋伏在暗中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有几人。 唯独可以确定的是,大家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而这也恰恰是吴秋秋能利用的地方。 要不然真的只有凉凉。 他们有的冲着万魂铃来,有的冲着她的命来。 也许还有别的,只不过吴秋秋并没发现。 现在偷走吴敬之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引她过去。 除此外吴敬之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可利用的。 他的魂魄都已经消散了,尸体只不过一个空壳。 能短暂被阴物附身,但维持不了多久。 “秋秋,你慢一点,韩将军已经去追了。” 余顾拉住吴秋秋,示意她先别着急。 吴秋秋刚想反驳,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对! 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可到底是哪里呢? 吴秋秋抬头盯着余顾。 余顾两只手放在吴秋秋肩膀上,与她对视,目光满是担忧。 “怎么了,秋秋?你别吓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我背你回去。” 余顾在吴秋秋面前蹲下身子,等着吴秋秋爬到背上。 但是等了很久,吴秋秋都没有动静。 “怎么了?”余顾不禁转头问道。 “哥,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韩韫做什么去了?” 吴秋秋伸手理了理被水打湿的头发。 此时她看上去反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 “韩将军去找吴叔叔遗体的下落了。”余顾只好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们进灵堂的时候,只有骆雪然躺在地上。”吴秋秋表情越加古怪。 余顾皱了皱眉,却还是点点头:“对啊。”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 吴秋秋垂下头自言自语,语气中却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什么?小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余顾拉着她的胳膊。 吴秋秋嘴角扯了扯:“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说完,竟然主动走在余顾的前面。 余顾赶紧追上来,扶住吴秋秋:“慢点,你都累坏了。” 吴秋秋低着头。 看到路边居然还有小花。 这个季节居然开花了。 她默默在心里数着时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又在飘雨,黑沉沉的一片。 看不到一点光亮。 但是在她眼中,依旧可以看到北斗七星所在的方位。 眼前的一切都可以骗人。 但是星宿不会骗人。 从小河边走到纸扎铺,大概要走十五分钟。 她用星宿位,辨别方向。 却发现自己走的是和纸扎铺相反的方向。 果然啊,是有问题的。 吴秋秋就这样跟着余顾一直往前走。 最后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看到纸扎铺的大门。 依稀看到里面灯火明亮,乱成了一锅粥。 天亮就要送吴敬之上山,结果大晚上的尸体弄丢了,可不就是人心惶惶吗? “快进去换身干净衣服,去火堆旁坐着,我去给你煮一碗姜茶,这样明天就不会感冒了。” 余顾拉着吴秋秋关切的说道。 他拉了一下,结果吴秋秋纹丝不动。 “走啊秋秋,你怎么不动?怎么了?” 余顾赶紧问道。 吴秋秋突然咧嘴一笑,然后以五心朝天姿势坐下,屏息静气,整个人的气息慢慢的就消失了。 她明明就在余顾眼皮子底下坐着的。 结果余顾愣了一瞬,接着便是神色大变:“秋秋,秋秋,你人呢?” “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秋秋快出来啊。” 余顾就在吴秋秋面前转着圈圈,抓耳挠腮。 明明她就在面前,可余顾偏偏看不见。 他转悠了几圈之后还是看不见吴秋秋,语气不禁越来越急切起来。 吴秋秋脸色微微沉下。 余顾看不见她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是人! 当五心朝天,屏息静气,阳气就不会再外泄。 这样一来,阴物就完全发现不了活人的气息。 余顾果然是阴物。 不,应该说是阴物假扮成了余顾的样子。 “呼。” 吴秋秋换气。 余顾自然就发现了吴秋秋的身影。 “秋秋你怎么在这里蹲着?快,我们回去吧。” 余顾沉着脸说道。 吴秋秋继续憋气。 余顾又一次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又不见了。” 这一次,余顾显然被激怒了。 吴秋秋趁他看不见,一点一点挪动身体,一直挪动到余顾的背后去。 然后默念咒语,双手结印,直接点在余顾的后脑勺上。 “啊啊啊。” 余顾一声惨叫,趴在了地上。 模样渐渐产生了变化,是个未曾见过的男人。 一脸的苍白。 “说吧,谁让你来的?” 吴秋秋站起来,指尖点起心火,只要落在这家伙身上,马上就能把他烧掉。 这个地方看着就是纸扎铺,但是吴秋秋很清楚,这里不是。 根据她推算的方位,这里很有可能是村民埋葬的坟山。 坟山前头就是断崖。 每年,都有村民从断崖处摔下去尸骨无存。 当初跟着吴庆回村里的那个陈三海,就是从断崖处摔了下去。 他不说话,吴秋秋指尖的火焰便落了下去。 这只阴物瞬间化作一团蓝色的火焰。 他在其中哀嚎不已。 “救我,救我啊。” 吴秋秋不觉得这一切是这只阴物做出来的。 很明显背后还有人。 因为阴物消散后,眼前的一切还没有消失。 那人对自己很了解。 必然是熟悉的人。 难道也是吴家村的人?? 吴秋秋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唯一的路好像只有眼前的院门。 这扇门跟自己家的门真是一模一样。 鼻息之间,又闻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花香味。 今晚一环接一环,现实与虚幻接壤,很多时候吴秋秋辨别不清自己究竟处于现实中,还是对手的障眼法之中。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从岸上上来那一刻是真实的。 所以……花香! 吴秋秋赶紧捂住鼻子不让自己闻那股花香,然后将肩膀的阳火煽得更旺了。 “嘻嘻嘻。” 门后面有笑声,然后轻轻开了一个缝。 后面漆黑无比。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一朵一朵鲜花从门缝之间绽放。 鲜红耀眼。 可仔细看,却又发现,那分明是一朵朵纸花。 门打开了。 一个十分高大的人从里面出来。 她手里捧着一束纸花,在慢慢凋零,凋零的过程中,却又有鲜血滴落而下。 她太高了,恐怕有一米九,却又很瘦,脸上只有一层单薄的皮贴在骨头上。 巨大的骨架撑起衣服,看着僵硬至极。 高个女人捧着花,弯腰从门内出来。 吴秋秋看着她双脚离地,向自己飘来。 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是人在面对巨物之时本能的反应。 尤其是她两颗充血的眼珠子还死死的盯着你。 吴秋秋认出来了。 这是花匠一脉的花傀! 以少女鲜血为养分,尸体为温床,温养出来的怪物。 第334章 你来的刚刚好 一般来说,用来滋养的少女鲜血越多,尸体越新鲜,培养出来的花傀就会更加高大。 眼前这个已经接近六尺,至少是三名少女的鲜血,换过三次温床,才能培养出来。 花傀不是阴物,不是人。 介乎于两者之间。 犹如傀儡,不知痛觉,以血为食,以肉为床。 就像生长在阴暗处的毒蘑菇。 不同的是,这朵毒蘑菇开出了妖异的花。 花傀的能力比阴物强,可使用精神攻击,力量比十个相扑男更加恐怖。 总体来说很难对付。 因为花傀的弱点也是花匠的不传之秘。 就类似于皮影一门的人皮影。 本质上都十分恶劣。 但吴秋秋从没见过花傀。 若不是眼前一脸诡笑的高大女人手中捧着滴血的鲜花,吴秋秋也不能一眼认出来。 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身体十分古怪。 她就像是从另外一具肉体里生长起来的一样。 有两层人皮。 外面那层是她的温床。 也是一个少女的身体。 她将少女的养分汲取完了以后,外面就会逐渐成为一张皮。 养花傀的花匠便要再去寻觅少女的身体做她的温床。 如此循环。 花傀也会越来越强大。 只不过花傀的成长也是有限度的,取决于花匠的能力。 一旦超出花匠控制,花傀随时会将狰狞的大嘴对着花匠,一口将之吃掉。 所以花匠为了自己安危着想,也不敢培养出不能控制的花傀。 这只这么高大,足以证明操控她的花匠一定也十分强大! 吴秋秋想起先前自己看到的人。 “花姨,是你吗?” 吴秋秋后退几步后,大声喊道。 喊出这个名字时,吴秋秋的表情十分复杂。 花姨对她真的不错,送了她很多纸花,在关键时刻都派上了用场。 包括去长白山找莲花老怪,也是花姨提点的。 在此之前,花姨还保护了齐婧。 吴秋秋实在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花姨。 可是,刚刚她确实看到了花姨。 花姨,极有可能就是背后那个花匠。 她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花姨只是来看望自己的。 养花傀的花匠另有其人…… 吴秋秋说完后,连忙避让开花傀。 可花傀完全能预判吴秋秋的动作,她发出尖锐的笑声。 那笑声就好像是在吴秋秋的脑海之中响起一样。 如同一根根针刺进脑袋。 脑袋瞬息之间就变得一片空白。 然后是一朵一朵血花在脑海里绽放。 它们完全占据吴秋秋的思绪,整个人都停止了思考。 唯有那一朵朵血花不停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前面的消散后,后面的马上跟上。 眼前也看不到东西,是一片五光十色的花。 她就像是一个蝌蚪,失去方向,变得十分渺小。 穿梭在无穷无尽的花朵里。 这些花无比巨大,吴秋秋仿佛还不如它们的一瓣花瓣。 它们光怪陆离,五颜六色。 每朵花都长着眼睛和嘴巴。 眼睛看着吴秋秋,弯起。 就像是盯着她,在嘲笑她。 嘴巴就像鱼在张嘴吃饲料那样,圆圆的,一吸一吮。 而它们又极度扭曲,就像一副平面画在被人不断的拉扯,揉皱,甚至撕裂。 然而即便如此,它们仍然在笑着。 前面一朵花扭曲尖叫着被撕碎,它的根茎马上就能长出一朵新的花。 它们没有尽头。 这里就像一条狭窄的甬道,只有吴秋秋在其中穿梭。 这种无穷无尽的场景,就像是吃了毒蘑菇之后的反应。 吴秋秋已经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的。 她好像与这里要融为一体了。 她低头看去。 她的四肢消失了。 她的脚变成了根茎,她的双手,变成了绿叶。 脑袋呢? 啊! 她变成了一朵巨大的向日葵。 大花要吃小花。 她这朵渺小的向日葵马上就被盯上了。 那些古怪的花,笑嘻嘻的看着她。 没错,她能发现这些花在笑。 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一口咬来。 说实话,这种感觉相当令人害怕。 当你看见一朵花。 你觉得它漂亮,弱小,娇贵,要被好好呵护起来。 可某天,这朵花变得像你的房子那么巨大,它长出了眼睛和嘴巴,然后要一口吃掉你。 恐怕没几个人能不害怕。 吴秋秋想伸手去挡,发现手只是两片叶子。 一口就被咬掉了。 痛,撕心裂肺的痛。 她的手就像真的被咬掉了一般。 接着她脑袋也被咬了。 她在一点一点被这些花吃掉。 无法反抗。 因为此时,她只是一朵弱小的向日葵。 就算搁植物大战僵尸里也只有造小太阳的能耐。 它没有攻击力啊。 吴秋秋发现自己从未如此绝望过。 花傀居然如此可怕。 对,花傀。 突然间吴秋秋灵光乍现。 她踏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向日葵啊。 她是个人,是个完整的人,她叫吴秋秋。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遭受了花傀的精神攻击。 导致她没有办法思考,思绪短暂停止后,意识就被花傀全面入侵。 然后她只能跟着对方的设定走。 对方设定她是朵向日葵,她就认为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朵向日葵。 还即将被别的花给吃掉。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变过。 她还是她。 只不过是认知发生了偏差。 还是那句话,跟吃了毒蘑菇异曲同工。 但,疼痛是真的。 吴秋秋一捋清楚,眼前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瞬间开始崩塌,真实的一面出现在眼前。 她站在断崖边上,花傀俯下身体正在啃食她的肩膀,吮吸她的鲜血。 这东西也是把她当成了养分了。 而且,她是尸胎,可比一般的少女身体更加滋养花傀。 吴秋秋想要推开花傀,发现对方就像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就成了对方的养分。 脖子上挂着的魂玉突然闪烁了一下。 肯定是韩韫在这附近找她。 她看到花傀手里捧着的花,趁花傀不注意,咬牙一把就抢了过来。 得亏从前花姨教过自己怎么使用纸花。 此时倒是真的排上了用场。 她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双手张开,那束血红的花朵在她掌心如同梅花一样绽放开。 “去!” 她发出一声怒喝,花朵瞬间从掌中旋转些飞起。 “我今天一招借花献佛,回敬给你。” 花朵飘到一定高度之时,吴秋秋一边结印,一边大声念出箴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破。” 花朵落在花傀的头顶爆炸了。 只听到一声巨响,花傀的脖子直接断了,咬着她肩膀的脑袋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吴秋秋急忙补上了一脚,将花傀脑袋踢下了断崖深处。 而花傀的尸体,在原处抽搐了好几下,冒出一阵黑烟,然后就是浓稠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很快就把地面完全染红。 吴秋秋定睛一看,花傀的尸体变成了一堆枯败的干花,外面是一张完整的少女人皮,上面还黏着没被吸食干净的碎肉。 恶心又残忍。 吴秋秋站在原地,忍住要呕出来的冲动,咽了咽口水才冲着夜空喊:“花姨,是不是你?你出来。” 直到现在,花姨居然都还没现身。 结果就在她话落下后,空中突然被丢下一个人,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吴秋秋定睛看去是花姨,紧接着韩韫也出现在吴秋秋面前,一把搂住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刚刚这个人想跑,我把她逮住了。” “还有,你家门口我也绑了好几个人在那,都是藏在暗处图谋不轨的。” 都被一网打尽了。 其实他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出手了,只是来吴家村的不止一个人,又什么招式都有,他一时不察被困住了一阵。 “不晚,你来得刚刚好,只是,你没看到我刚刚弄死了一个花傀,超厉害的。” 吴秋秋完全不怪韩韫没有及时赶到。 她能搞定的事,就不用麻烦韩韫。 第335章 金莲逆行,阴阳颠倒 韩韫眼中波光闪烁。 目光落在吴秋秋鲜血淋漓的肩膀上。 衣服湿哒哒的,已经被咬碎了,整个肩头都是鲜血,皮肉翻滚,深可见骨。 伤口周围黑漆漆的,仿佛在加速腐烂。 他伸手在边缘处,一缕缕黑气被吸出来。 那黑色的伤口慢慢地变成了鲜红色,至少不会一直腐烂了。 “哎呀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吴秋秋示意韩韫别担心,然后才走到了花姨面前,适才的少许轻松消失,她神情复杂。 “花姨,为什么是你?” 她对花姨的印象真的很好。 “您说,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只要我经常去看望您,您就高兴了。” “您如果要害我,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天?” 这也是吴秋秋无法理解的地方。 花姨要害她,机会太多了。 花姨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咳出一口鲜血,嘴角还有血泡泡。 “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花姨对着吴秋秋笑,笑的同时,眼角又溢出眼泪。 “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你尸胎的身份以及你手腕的万魂铃。” 花姨没有说完,便停下了。 “还有什么?”吴秋秋蹲下身体,扶着花姨。 “你,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方才花姨控制阴物化作余顾的模样,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吴秋秋到底是怎么发现问题所在的。 吴秋秋倒是转头看了韩韫一眼。 “因为你不了解韩韫。” “嗯?”韩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吗? 花姨也很疑惑。 “余顾说大家走进灵堂时,我爸的遗体不见了,我也不在,只有骆雪然躺在地上,然后韩韫就去追我爸的遗体了。” 吴秋秋说道。 花姨不解:“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种情况,我要找的只会是吴秋秋。”韩韫握拳轻咳了一声。 吴敬之的遗体和吴秋秋,孰重孰轻很好区分吧? 吴秋秋察觉到不对的,就是这句话。 要不然她身心俱疲之下,可能真的就跟着假的余顾一直来到这里了。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她死定了。 花姨脸庞抽搐了一下。 原来只是这么朴素的理由啊? 她好像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回答,脸色更加灰败了。 “还是我老了。” 她发出感叹。 “花姨,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吴秋秋盯着花姨。 “我......我不是来杀你的。”花姨眼神中有了些许波动:“其实,确实很喜欢你,我成为失独老人,偶尔有你来陪我说说话,我已经很知足了。” 吴秋秋垂下眼睑,等着花姨继续说。 花姨叹了口气,接着讲:“我年轻时做了不少孽,这一点,从你看到花傀的时候应该就发现了。” 能培养出那样一个高大的花傀,她手上也是沾满了鲜血。 要不然,报应也不会落在自己儿子和丈夫身上。 她断子绝孙了。 早在看到吴秋秋之时,她打过主意将吴秋秋也当做花傀的温床。 但察觉到吴秋秋背景复杂之后,她放弃了。 “那怎么今晚又来找我了?” 花姨艰难地抬起手臂,抚上了吴秋秋的肩膀。 “撕拉!” 顺着被花傀咬坏的地方,狠狠将衣服撕了下来。 苍白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吴秋秋瑟缩了一下。 花姨手指点在她肩膀之下,那块刻着观音莲花台的皮肤之上。 “金莲逆行,阴阳颠倒。顺而镇邪,逆而起祟。” “我图的......噗——” 花姨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全部溅在吴秋秋的脸上,大片的鲜红模糊了吴秋秋的视线。 花姨死了。 话没说完就死了。 只留下吴秋秋一脸的疑惑。 她伸手,轻轻捧着自己肩膀下方的图案,这朵李慕柔亲手纹上去的观音莲花台。 金莲逆行,阴阳颠倒。 是在说这个莲花台吗? 逆行? “顺而镇邪,逆而起祟。”吴秋秋喃喃自语。 这个莲花台,莫非也大有文章。 可惜能给她解释的人现在也死在她怀里了。 “花姨,花姨?” 她抱着花姨肩膀晃了几下,确认花姨已经死了。 眸子闪了闪。 直到最后,她也没弄清楚花姨来这的目的。 而花姨的死,也让吴秋秋多少有些唏嘘。 她抬头看着韩韫,一时间有些迷茫。 韩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人是他杀的。 于是他只能说:“挖个坑,埋了?” “也只能这样了。” 吴秋秋抖了抖。 因为寒冷,她现在身子都是麻的,就连肩膀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多少了。 “先回去换身衣服,这里交给我。” 韩韫把她拉起来,根本不等吴秋秋反抗就就强行带着她离开了。 纸扎铺里有些乱,毕竟出了这么大事,还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不少人都觉得是闹鬼了。 穆怀玉夫妻俩已经连夜将骆雪然送去医院了。 李慕清和穆老爷子倒是还在村里,不过心中也是充满了焦急。 这件事果真是有点诡异。 而且直到现在,吴敬之的尸体也还没找回来。 自己过了十二点,算是大年初一了。 村里人比较迷信,觉得大年初一就遇上这种事不太吉利。 都在窃窃私语。 到底是造了多大孽,才会在入土前夕尸体不翼而飞? 就在这时,韩韫带着吴秋秋回来了。 那些窃窃私语顿时戛然而止。 村民们也不知道跟着吴秋秋回村这几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只感觉他们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那就一个都别惹。 “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小秋咋受伤了嘛?” 吴中桥老汉儿扶着三爷爷走上前来问道。 “你这个女娃娃,我咋说的,别让你爹进屋,不然要招祸。你不听还和我犟,还去请先人,现在咋说嘛?你搞得惨兮兮的不说,你爹的尸体也不见了。” “我估计啊,是起尸,我们村里怕是大难临头了。” 三爷爷抽了一口旱烟,语气焦急得不得了。 他在村里德高望重,他的一番话,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共鸣。 大家一致认为三爷爷说得有道理。 如果不是吴敬之的尸体进屋,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嘛? 说到底,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爷爷,这事跟我爹进屋没有半点关系,是人为的,您明白吗?” 吴秋秋可不愿意那么大一口锅扣在吴敬之脑袋上。 “是什么人这么大能耐,让你爹一个死了几天的人爬起来走了?他一个死人能去哪里,板命啊?” 三爷爷不信吴秋秋说的。 他坚决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吴秋秋固执己见,非要让吴敬之进屋造成了。 原本横死在外的人就不应该进屋,吴秋秋违背了祖训,才会招来这么大事。 眼看着天亮就要上山了。 尸体不见了。 这咋搞嘛? 吴秋秋还想说什么,脑袋一阵晕眩。 “三爷,莫生气,先让娃娃去换身干衣服,这大冷的天冻着要出人命的。”吴中桥老汉儿急忙说道。 “尸体不见了,村里人帮帮忙去找一下,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一身正气还怕鬼啊?男子汉们跟我一起去找。” “去嘛去嘛,我懒得管了,今天初一,我也算跨过这个年了,我还能不能活到明年的初一都是个未知数。” 三爷爷叼着烟,坐到火堆旁去了。 佝偻的背影,矮小得像个木墩子一样。 这倒是事实。 每逢年关,都有不少人会死,尤其是老人。 老人过年很难。 总有人跨不过年关,能跨过年关的老人,来年一年可能都没有什么病痛。 一个人如果只能活79岁,那就一定熬不到来年初一,多一天都不行。 “我换件衣服,我自己去找。” 吴秋秋虽然感动,却还是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吴敬之......肯定是自己走出去的。 第336章 自己爬出来走的 若是一个人进来抗走了尸体,不可能没人发现。 只有一种可能,吴敬之是自己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翻窗户离开的。 吴敬之当然死了,这一点吴秋秋无比确信。 现在就是要搞清楚,吴敬之为何能爬起来离开。 她连忙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肩膀上的伤,则是由韩韫给她处理了一下。 从前韩韫上战场总受伤,处理伤口这一块倒是很有经验。 “疼不疼?要亲自去吗?”韩韫看吴秋秋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韩韫,我现在彻底没爹没妈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上战场好几年了,你的身后是百姓,是国土。” “我的身后空无一人,但我不在乎。我长大了,我能扛事,我也想抗事,狂风或是暴雨,我不怕它。今晚发生这么多事,都是冲我来的,所以我当然要亲自去。” 吴秋秋看着韩韫细致地给她包扎,也看到他低垂的眉眼里,闪烁着担忧和心疼。 韩韫给吴秋秋肩膀绑上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拉起了外套。 “好,我支持你去。” 他停顿了片刻:“不过有一点......” “什么?”吴秋秋抬头看他。 “你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 黑色的发丝从白骨指缝之间滑落:“走吧,我陪你出去。” 吴秋秋双手捧起韩韫的手掌。 “嗯!” 推开门,李慕清站在外面。 “小秋,姜茶,喝了再去吧。” 李慕清总算找到机会走上前套近乎了。 她实在太想找机会和吴秋秋多接触接触了。 但是这里一大摊子事,吴秋秋忙里忙外本来就没什么时间,结果还发生了这种情况,吴秋秋就更腾不出手了。 她也想等着女婿上山以后,厚着脸皮在纸扎铺多住一阵子,和吴秋秋多多相处,拉近关系。 说不定吴秋秋就会认她了呢? 自从知道真相,她做梦都想听吴秋秋叫她一声外婆。 吴秋秋看着递到面前的姜茶,目光略微闪烁。 她还是接了过来:“好,谢谢您。” 暖暖的姜茶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给身体带来一阵暖意。 方才的冰冷和疲倦,好像一扫而光了。 李慕清嘴边凝起一抹喜意。 至少吴秋秋没那么抗拒她。 “嗯,夜里凉,小心行事。” 以李慕清的聪明,又如何猜不到今晚有大事发生。 但她本能的觉得,这一切可能也和李慕柔有关。 谁也不知道,李慕柔和徐仙人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韩韫,你陪我可以吗?”吴秋秋点点头,又对韩韫道。 这话让韩韫有种强烈的被需要的感觉。 他马上乐起来。 还以为吴秋秋不让他陪着一起呢。 “好。” 笑容有些不值钱的样子。 李慕清打量了韩韫几眼,在看到韩韫手掌的时候,收回了目光,没敢多看。 她也没多嘴问吴秋秋韩韫是谁。 毕竟对吴秋秋而言,她还是个陌生人。 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自明的。 吴秋秋把四个小纸人放在大门两侧守护。 院门后方的竹林里,绑着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其中吴秋秋看到一个穿戏服的男子。 大概也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脸上抹着浓厚的油彩,五官很精致立体。 如果不是那头寸头,吴秋秋都以为这是个女子。 这就是那个戏子,或许还是那个布袋戏大师。 一开始打着油纸伞的那个女人,其实就是这个男人。 吴秋秋唯独没有看到那个划船的老人。 他跑掉了。 “只有这几个人。”韩韫讲。 “跑了一个老头。” 也就是那个纸扎匠。 同时也是在吴秋秋看来最危险的一个。 大家是同行,吴秋秋更能感觉到对方的厉害。 不知不觉间让自己溺在水里,还以为是在船上。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抱歉,我没有感觉到。”韩韫皱了皱眉。 “不怪你,他太谨慎了,我刚脱身他就直接走了。” 那老登一点都没拖泥带水。 “不是这些人弄走我爸的遗体。” 吴秋秋看了一眼就摇头。 “先看着他们吧,我有法子找到他去哪里了。” 眼看着已经凌晨了,如果找不回来吴敬之的遗体,那葬礼怎么办? 韩韫吩咐黑影守着这些人。 完全没有惊动村民,以免引起恐慌。 这些家伙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哪里的口音都有,吴秋秋这个点有别的事要忙,也懒得再去问他们什么东西,一切等明天过后再说。 反正有黑影看着,也不怕他们跑了。 韩韫倒想看看吴秋秋怎么找到吴敬之。 毕竟他都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小姑娘能有法子? 然后就看到吴秋秋爬上了棺材,看了看内部。 “全部整整齐齐的,说明他就是自己坐了起来出去的。” 吴秋秋拍拍手跳了下来。 她拉开书包拿出了竹灰,沿着灵堂就洒了好一圈。 “爸,给我个方向吧。” 吴秋秋喝了一大口无根水,对着地上的竹灰狠狠喷了一口。 灵堂里摆着的纸人纸马突然就动了起来,它们齐齐转身,朝着同一个方向。 那黑洞洞的眼睛也看向那边,手臂齐齐抬起,无声地给吴秋秋指明方向。 说实话,大晚上看到一堆白色的纸人僵硬地动起来,还是很瘆人的。 吴秋秋顺着纸人们的视角看了过去。 窗边。 吴敬之果然是从窗户出去的。 然后惊奇的事情就发生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脚印,从棺材处,一直延伸向窗边。 那是吴敬之的脚印。 但是到窗户之外,脚印就消失了。 吴秋秋倒是没着急。 她迅速跑到院子里劈了一根竹子,双手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挽千丝一出,那方才还是完整的竹子,在她手中宛若一根根纤细的发丝。 吴秋秋以极快的速度编出了一个纸人,在纸人脸上画上五官,并用朱砂点睛。 接着她把吴敬之的遗像贴在了纸人的后脑勺上。 “爸,你去了哪里,你再走一遍。” 她对着纸人说道。 纸人红色的眼珠好像闪了闪。 看上去栩栩如生。 接着纸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 朝着窗外那个方向就慢慢走了过去。 这就是吴敬之出来以后的路线。 吴秋秋赶紧跟上去。 韩韫也觉得惊奇。 吴秋秋的法子总是这么古怪,但有用。 甚至这其中的原理他都看不出来。 按理说人死如灯灭,但偏偏又能给活着的人带来某些信息。 生命的奥妙,至今也没有人能说得清。 有的东西就是玄之又玄。 纸人带着吴秋秋一路向西走。 她从小就住在吴家村,对每个地方都熟悉无比。 自然也清楚此时的方向是通往后山的方向。 纸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复刻吴敬之之前的动作。 相当于此时的纸人就是另一个吴敬之。 只看到它一直僵直地面对前方走过去。 越走越偏,越走越高。 根本不是村民平时进山的路线。 或者说不是路,全是灌木丛和碎石。 纸人的双腿已经全部被刮坏了,走路开始一瘸一拐的。 吴秋秋稍稍眯起了眼睛:“他到底要去哪里呢?” 眼看着都已经要走到半山腰了。 前面已经没路了啊。 第337章 濒死 韩韫眉头挑了挑,却皱眉摇摇头,他也不知。 吴秋秋话落下之后,看到纸人停下不走了。 “停下了。” 吴秋秋表情变了变。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停在了这里。 如果吴敬之真的停在了这里,为何看不到吴敬之的遗体。 吴秋秋站在纸人背后,又拍了拍吴敬之的遗像。 “爸,继续走。” 可不管她怎么做,纸人都不再动了。 她刚想继续再有动作时,纸人哗的一下在她面前散架了。 里面的竹丝寸寸成灰。 吴秋秋双眸瞪大,眼中闪过一抹惊骇。 她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摸着竹子的灰烬,竟然还带着余温。 就像是在高温之下被迅速焚化了,而外面的纸张却还保持了完整。 那是不是代表吴敬之的遗体,也是这样被焚化,只剩下了一张皮? 吴秋秋思绪一乱,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别着急,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韫似乎看出了吴秋秋的想法,连忙安慰。 而且,对方把吴敬之的遗体弄到这里来,为什么又要直接焚毁呢? 没道理啊。 吴秋秋定了定神。 对,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坏了。 她就在纸人停下的地方,仔细的搜查着线索。 如果吴敬之真的停在了这里,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也许并不是消失,只是被切断了联系。 纸人能找到这里,是通过遗像,以及吴敬之的气息,模仿了吴敬之的行走路线。 若是走到这里,吴敬之气息被抹干净了,那纸人也就是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了。 至于纸人被毁,能用到的方法就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有人故弄玄虚。 而这个人,就是带走吴敬之遗体的人。 她在草丛上发现了一些粉末。 伸手沾了一点在手指上,然后捻了捻,放在鼻息之间闻了闻。 “好像是孤息草的气味。”吴秋秋说道。 “孤息草是什么?” 韩韫诚恳地发出疑问。 虽说算上死掉的年份他也算是存在了几百年,但别忘了光是躺着也有几百年,所以论见识,他可能还真比不上吴秋秋。 吴秋秋解释道:“孤息草呢,是一种能掩盖气息的草,准确说是掩盖尸臭,是赶尸人一脉必不可少的手段。” 因为赶尸人日常就是和尸体接触,即便他们有特殊的手段让尸体不会腐烂,却也掩盖不了尸体的臭味。 而这种臭味会越来越重。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赶尸人会用孤息草碾成粉末,混合符水制成香囊挂在尸体身上,这样就能极大程度掩盖尸体的味道。 当人,赶尸人自己也会挂上。 长期与尸体接触,自身也会尸体的味道。 吴秋秋拍拍手,将手上的孤息草粉末拍掉,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赶尸人来过。” 之所以纸人感觉不到吴敬之的气息,找不到方向了,是因为赶尸人将孤息草香囊放在了吴敬之身上,掩盖了气息。 吴敬之,被赶尸了。 韩韫听闻,也上前查看。 确实看到一些凌乱的脚步。 “若是孤息草制成香囊,一般不会轻易洒落粉末的,这些粉末干燥,且均匀地洒在叶子上,像是故意为之。” 韩韫沉吟几秒后说。 吴秋秋点点头:“嗯,像是故意留下的信息。” 赶尸人故意留下孤息草粉末,是引她发现。 早些年交通不发达的时候,赶尸人很多,主要活跃在湘西一带。 赶尸一次可能就是十天半个月,把亡人送回家乡。 现在交通发达,亲属可以选择灵车,私车,甚至火化了自己带回来。 赶尸人的生存空间就被挤压得越来越小了。 但这不代表着世上不存在赶尸人了。 他们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活跃而已。 这个赶尸人带走了吴敬之的尸体,是要她去......湘西? “我之前在你学校附近,杀了一个赶尸人。”韩韫站在吴秋秋身后道。 吴秋秋顿了顿:“我知道。” 但是韩韫没说,她选择没问。 她知道韩韫杀那个人,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韩韫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吴秋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抱歉,以后不会再隐瞒。” 吴秋秋摇摇头,看着漆黑的山头。 “我再找找,他肯定没走远。” 天亮就要送吴敬之上山了,尸体不见了这算什么事? 吴秋秋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按照风俗,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做上山的准备,孝子都要去灵堂磕头了。 可是现在变得一团糟。 大家对着空的棺木面面相觑。 遗体不见了,还埋吗? 若是不能让吴敬之入土为安,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她握紧弯刀,不管不管就要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迈脚,就捂着头惨叫了一声,心率很快很快,心脏被抓捏着那种剧痛,好似随时都要被捏爆,然后停止跳动,脑袋也是一抽一抽的,人无端开始窒息,眼前一片发黑,发懵。 思绪也在变得缓慢,脑袋里居然开始回放曾经的画面。 像是走马灯一样。 这是......濒临死亡的迹象。 她,她快死了。 吴秋秋张着嘴,双目圆瞪,浑身都僵直了。 “秋秋,你怎么了?” 韩韫一把抱着吴秋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骆雪然,骆雪然出事了。” 吴秋秋说话开始口齿不清。 有人,知道了她和骆雪然一命双魂,杀骆雪然,和杀她是一样的。 所以,选择对骆雪然出手了。 现如今,是骆雪然在濒临死亡,所以直接影响到了她。 “别说话,坚持,有我呢。” 韩韫二指点在吴秋秋额头上,强行稳住她要离体而出的三魂七魄,然后一把抱住她往山下冲。 口中虽是在安慰吴秋秋,但是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整张脸此时都绷着。 看似冷静,但是眸中已经惊涛骇浪。 抱着吴秋秋的手都在抖。。 速度已经达到了他能够到达的极限。 吴秋秋脸色逐渐变得灰白,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声音很远又很近,对世界的感知变得混乱。 她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各种各样的物体之间。 像是一间麻将搭成的房间,她在里面被困住出不来。 只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好熟悉。 哦,这是打麻将的声音。 从前她老看到李慕柔和村民打麻将。 她无聊,就用麻将在地上搭房子。 心想自己能住进去就好了。 李慕柔摸了摸她的头,说......说...... 说什么呢? 头好疼,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了。 啊,她好像又进入了一条漆黑的隧道,这条隧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她明明看到前方就有光亮,那道光亮得刺眼。 就在前面。 四周太黑了,她迫切的想要冲向隧道的出口,可不管她怎么往前走,就是走不出去。 明明很近了。 “呼哧,呼哧。”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吴秋秋回头看了一眼,追她的,是一只巨大的公鸡。 好大! 有一辆皮卡车那么大。 公鸡一边咯咯咯地叫着,一边就在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追赶。 不时还用尖利的嘴一嘴巴啄来。 吴秋秋堪堪避让开,越发努力地往隧道尽头跑去...... 此时,在通往城区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失去控制撞击在山体之上。 整个车头都被撞得变形了,即便安全气囊弹了出来,里面的人也没了动静。 开车的人是骆金泽。 穆怀玉和骆雪然在后排。 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穆怀玉的头磕在车门上,头破血流。 本来就受伤的骆雪然又吐了一口血,喷到车顶,整张脸上都鲜血淋漓的。 “妈......妈......救我。” 骆雪然急促的呼吸,好似喘不过来气,胸口高高隆起,浑身都在抽搐。 没有人回答她。 骆金泽和穆怀玉都昏迷了。 她瞪大眼睛,动弹不得,只能直勾勾看着车顶。 渐渐的,车顶好像撕裂了一个口子,从口子里有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朝着她伸了下来...... 第338章 剃头匠 那只手照着骆雪然的脸就捂了下来。 骆雪然浑身就像被钉子钉在了车上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盖在了自己脸上。 “呜,呜呜。” 她的口鼻被那只血手盖住了。 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呼吸不了,头脑发懵。 感觉快死了。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骆雪然停止了挣扎,瞳孔涣散,里面是星星点点的血点点,口鼻之间溢出了血液。 双腿蹬直,不再动弹了。 身下也有臭味。 失禁,是人在窒息死亡前经历的过程。 那只血手从骆雪然脸上一点一点伸了回去。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在车子前方的不远处,依稀站着一个人影,慢慢地隐没至黑暗之中。 于此同时,在韩韫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瞳孔也在慢慢涣散...... “不行,吴秋秋,吴秋秋!” 韩韫指尖再次点在吴秋秋额头上,声音嘶哑而急切。 他只能抱着她奔向骆雪然所在的地方。 他不能,也不愿意看到吴秋秋死。 哪怕他和吴秋秋人鬼殊途,他也想看到吴秋秋好好的活着。 而非他一样变成孤魂野鬼。 然而她的三魂七魄挣扎着要离体,身体气温也在慢慢下降。 直到冰冷便是没救了。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她好像,接近了隧道口了...... “不可以的,吴秋秋,你想想你抗争了那么久,你甘心死吗?” “你想过,有人不愿意你死吗?” “吴秋秋,我想你活着,我想守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别死,不可以死。” 她听到了韩韫的声音。 是她从未见过的焦急与颤抖。 整座隧道都在颤抖,像是要坍塌了一般。 公鸡离她越来越近了。 那嘴巴能一口将她的头啄下来。 她没力气了,双腿不听使唤,挪不动了。 不行,不能停下。 她还要送吴敬之上山,还要再见一次韩韫。 吴秋秋迈开腿,继续往前走。 山路边。 骆雪然的身体慢慢冰冷。 “我日,什么人那么歹毒。” 一辆摩托车停在边上。 庄德华跳下车。 得亏他机灵,借了个摩托一路跟了上来。 拉开变形的车门,将昏迷的穆怀玉拖出来,便看到已经差不多死了的骆雪然。 庄德华脸色一变。 骆雪然的模样相当诡异。 是窒息死的。 但让她窒息的不是别的,是她自己的头发。 骆雪然的头发很长,保养得乌黑亮丽的。 此时,她的头发被剃了下来,塞进了她自己的鼻子,嘴巴。 那黑漆漆的一团,将嘴巴都撑得开裂了,活生生让她窒息死掉。 剃头? 庄德华连忙起身往黑漆漆的林间看去。 莫非那群人也来了? 他们杀骆雪然,肯定是奔吴秋秋去的。 那他们为何知道骆雪然死,吴秋秋也会死,是谁透露了这个消息? 林间自然是看不到人。 依稀有动物的咆哮,在凌晨的夜里有些瘆人。 庄德华打了个寒颤。 赶紧取出骆雪然口鼻之中的头发。 那头发竟是越扯越多,最后黑乎乎的一大团。 这么多头发,只怕是直接塞到了落雪然的胃里去了。 骆雪然双目圆瞪,一动不动。 庄德华眸子沉了沉,脸色凝重。 他伸手先是碰了碰骆雪然的脖子,还有温度。 又三指点在骆雪然的额头上。 “还好,三魂七魄没有完全散去,还能救。” 那双斜眼里此时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也许平时他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庄德华绝对靠得住。 这不是装的! 他双手交叉,给骆雪然做了胸部按压。 一直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骆雪然手脚一蹬,有了反应。 庄德华握着拳头,吐了一口气,像是把这口气抓紧了一样。 然后脱掉骆雪然左脚的鞋子,拳头在她脚心转了一圈,掌心一拍,仿佛是将刚刚吐的那口气通过左脚给拍了进去。 “我先渡你一口气吊命,再把跑掉的魂魄抓回来,应该能活。” “你能活,吴秋秋应该就没事。” 庄德华给了骆雪然一口阳气,骆雪然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涣散的瞳孔也开始有了反应。 吴秋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总算是走到了隧道口边上。 刺目的光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而那只公鸡,也终于追到了她的身边。 可它并没有啄吴秋秋。 却是走到吴秋秋边上,打鸣了...... 鸡鸣狗叫,天亮了。 她站在白光里,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韩韫。 天光破晓。 她没死。 “骆雪然没死吗?”吴秋秋张嘴。 方才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濒死的境地。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我给她渡了一口阳气稳住了命,现在先送去医院做手术了,能不能活,看接下来这三天。” 庄德华插着兜走过来:“不用谢,我这个人淡泊名利,你就随便给我个几万块就好了。当然,不是钱的事,我就是纯粹的善良并带着锋芒。” 吴秋秋相当痛快:“等我买个新手机给你转账。” “和你交朋友就图你这个人很爽快。”庄德华挖挖鼻屎,往地上一弹。 “刚才我骑车追过来的时候,他们出了车祸,骆雪然几乎已经死了,头发被剃个精光全塞进嘴里,胃里,活活被憋死。” “看这手段,像是剃头匠。” 说起正事,庄德华也严肃了起来。 正因为如此,吴秋秋才会像突发恶疾一样,差点直接噶在韩韫怀里。 “剃头匠?我知道剃头匠要杀我,因为我此前也废了一个剃头匠。” “但重点是,他们知道了我和骆雪然之间的关联,谁告诉他们的?” 吴秋秋舔了舔唇。 这一切的背后,好像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操盘手,在操纵着一切。 但可悲的是,吴秋秋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此人到底什么目的。 就是这种万般不由己的感觉,令人抓狂且无力。 庄德华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师傅送你的乌龟呢?” “在市区房子里。” “尽快回去一趟,我担心你那只乌龟再给人拿走就不妙了。” 那只乌龟说有多大用也不见得,但是师父说了,乌龟活多久,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吴秋秋活多久。 乌龟出事,对吴秋秋的寿命也是个暗示。 不详。 “我现在走不了,交给你。” 吴秋秋将钥匙直接给了庄德华。 庄德华愣了一下。 “你这么相信我?” 吴秋秋垂下眼眸。 其实,从种种迹象看来,庄德华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但那又怎样? 庄德华没有害过她。 她就愿意相信。 “相信。” 庄德华脸上似乎闪过些什么。 两秒后,他接过钥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我一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说完骑着小摩托就走了。 “小摩托的钱记得付给老乡啊~” 庄德华挥挥手。 “韩韫,我们回去吧。” 吴秋秋抱上韩韫的腰。 吴敬之的尸体尚未找到,她自己却差点没命了。 如今天已亮,家里肯定乱成了一锅粥,她是吴敬之的女儿,不管怎样也要回去主持大局。 “好,我们先给你爸立上衣冠冢,待来日我陪你去湘西,找回他的遗体,再让他入土为安。” 韩韫僵了僵,伸出双手抱住吴秋秋,轻轻拍了拍。 “嗯。” “但答应我,先休养身子。” “骆雪然那边这几天很危险,我白天睡一觉,晚上去医院。” 吴秋秋抬起头。 谁能想到,她现在要去保护杀父仇人呢? 背后那人是谁不知道,但杀人诛心的手段,实在是炉火纯青。 完全是把她的心丢在油锅里熬。 韩韫脸庞动了动,没有说话。 动作轻柔,带着吴秋秋回了纸扎铺。 第339章 卒子过河,只进不退 村里大家现在也确实是一筹莫展。 按照原定期限,今天大年初一是送吴敬之上山的日子。 结果只剩个空棺材了,吴秋秋也不见了,一帮乡里乡亲的,能咋整? 今天又是这样的特殊日子,闹成这样到底是要干嘛? 大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不是有三爷爷和吴中桥爹主持大局,恐怕人都不剩几个了。 “这到底还抬不抬啊?不抬我要回家了,昨晚团年饭都没吃到。” 有村民说道。 “说得就像我们都吃了一样,先稳着,不管怎样,先等小秋回来。”三爷爷盯了那村民一眼。 在村里这么多年,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一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连道场先生也不知道继续不。 三爷爷沉吟了片刻,走向坐在火边的李慕清二人。 这两人穿着华贵,和村里是格格不入。 “二位,现在家里遇到点事,你们也没好好休息,不如先去村民家里睡一觉吧。” 远道而来是客人,且看上去和吴秋秋关系不一般。 村里也不能怠慢了客人。 就先替吴秋秋招待了。 李慕清摇摇头:“大家都熬得起,我肯定也要陪着熬。而敬之他.....他是小秋的爸爸,我们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只顾自己去休息?” 吴敬之对婉晴的情义,足以让他们认可这个女婿。 三爷爷也不强求。 吴敬之老汉儿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小秋回来。” “我觉得不管遗体找不找得到,小秋都会将敬之兄弟的坟墓立好。” 那毕竟是吴敬之的老屋。 哪里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嘛? 吴秋秋不是那种虎头蛇尾的人。 有了三爷爷和吴中桥他爹的话,村民也不好再说什么,都按照原先的安排去忙。 哪怕是空棺,也要把它抬上山。 大家正在忙时,吴秋秋也神态疲惫地回来了。 “咋样了,小秋?”吴中桥他爹问道。 众人的目光也不禁看向吴秋秋身后。 除了那个陌生的威严男人,空空的,没有把吴敬之的遗体带回来。 大家面面相觑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吴家村就这么大一点,好端端的谁会偷尸体? 你要是说诈尸,也不可能诈得没影儿了啊。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 “不行报警吧,我知道这些年有人会偷盗尸体,但是一般也是偷女人的尸体啊。”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偷尸体是为了卖给死儿子的人去配冥婚。 倒是没听说过盗男性尸体的。 再一个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盗。 “今天就先空棺上山,给我爹把坟修好。” 多的吴秋秋也不再说了。 再给村里人造成恐慌就不好了。 “行。” 三爷爷点点头。 吴秋秋抓紧时间,在上山之前做出了一个纸人,现在寿衣也来不及准备了,便只好将吴敬之的衣服找出来,穿在了纸人的身上。 又把纸人放进了棺木里。 等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鸣锣,起棺。 院子里是道场先生用粉笔画好的线。 道场先生走在最前面,吴秋秋抱着遗像次之。 吴敬之年轻,村子里没有几个后生,都通通拉来穿上了孝衣。 棺材抬着足足走了九圈之后,才出了院子,走向阴宅。 一路鸣锣点炮,也有吹着犀牛角。 抬棺的众人都一致觉得,棺材里虽然没有尸体,但是重量却不轻。 就好像里面有个人躺着一样。 不禁越想越害怕。 吴秋秋感觉抬棺的越来越慢。 但是民间有个说法,上山不走回头路。 所以她无法回头,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吴中桥他爹跑上前,在吴秋秋耳边低声说:“小秋,棺材不对劲,大家有点抬不动了。” 抬不动? 吴秋秋脚步一顿。 通常情况,棺材抬不动无外乎两种情况。 一种是亡人有心愿未了,不愿动身。 另一种就是被压棺了。 这个压棺,可能是自己坐在棺材上,就像她回来那天看到的那队送葬队伍,亡人盘腿坐在棺材上吃饭,饭吃完也就没事了。 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压在棺材上不让动身。 吴敬之的情况肯定不是自己压棺,那就是别的东西。 “没事,您等等。”吴秋秋安慰了吴中桥他爹一句。 “韩韫。”她低声道。 “在的。” 韩韫立刻走过来。 吴秋秋踮脚:“帮我看看棺材上是不是有东西。” “嗯,等我。”韩韫点头便去。 此时抬棺的人已经大汗淋漓且寸步难行了。 吴秋秋背对着棺材,等韩韫的结果。 韩韫走到棺材旁,他能看到鬼怪。 却没有看到棺材上有什么东西,倒是在棺材缝之间,发现了东西。 他将之拿起来一看,瞳孔有些波动。 然后拿去交给了吴秋秋。 “应该是她的原因。” 吴秋秋接过一看,嘴巴微张:“妈妈?” 是穆婉晴的照片卡在了棺材缝之间,不让吴敬之上山? “也有一种可能,她是想和吴敬之一起合葬。” 韩韫沉思片刻后说道。 他并不觉得穆婉晴压棺是不让吴敬之上山。 吴秋秋不禁想起一件事来,这么多年来,李慕柔好像从未说过穆婉晴的坟墓在哪。 只知道穆婉晴被炼制成了活尸生下了她。 那后来呢? 细思恐极,妈妈的尸体也消失了。 有没有可能之前一直保护吴敬之的,也是妈妈? 若非李慕柔,他们本该是一对佳偶。 吴秋秋鼻子一酸。 “帮我把我妈的照片,放进我爸的棺材里。” “别哭。”韩韫拿回照片,拇指擦了擦吴秋秋眼角的湿润。 他用了些手段,将照片放进了棺材里。 抬棺的人顿觉肩上的棺材轻了很多,很轻松地就抬起来了。 “一二三,走!” 送葬继续。 一边走,一边撒着望山钱。 终于成功下葬。 吴秋秋跪在坟前。 “爸,我无能,非但不能给你报仇,现在还得去保护那个害你的人。” 她不是没有和骆雪然同归于尽的勇气。 只是还有好多未解开的谜团。 况且,她争了那么久,绝不能就此服输。 既然身为棋子,她要以身破局。 卒子过河,只进不退。 说完,狠狠磕了几个头。 她不孝。 要说,吴敬之这辈子遇上她们母女,就是一生的劫数。 前半生被害入狱,出狱没多久直接丢了性命。 “您说,这辈子,您如果没有遇到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劫数?” 她一边烧纸,一边与吴敬之对话。 冬天的风刮人,沉默不语。 拂过吴秋秋的头顶。 她笑笑。 吴敬之说过,这一生不悔。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今日那一张旧照,足以证明妈妈的情谊。 “小秋,背过身跪着,抓三把土向后丢在坑里。” 三爷爷提醒吴秋秋。 这也是村里的习俗。 子女抓土,喊亡人一路好走莫回头。 吴秋秋收拾好了情绪,背过身抓起泥巴往后抛。 一共三次。 结束后,也开始动土掩埋了。 葬礼也接近了尾声。 一直忙活到中午吃了饭,吴秋秋才有机会休息一阵。 这几天,村里人帮了太多,年都没回家过。 吴秋秋承了人家人情。 便家家户户都给钱,以拜年红包的方式,给得不少。 李慕清夫妇还是没走。 骆雪然都进医院了,这两人还坐得住。 就连肖景辞也在葬礼结束后马上就离开了,余顾也走了。 唯独这老两口没有动身的迹象。 “事情都结束了,您们不走吗?不去医院看看骆雪然吗?” 吴秋秋问。 不是吧,赖这了? 可她自己都呆不了几天,还有正事要忙呢。 “我只是想找机会和你多相处些时日,这里是婉晴生活的地方,也是你长大的地方。” 李慕清说道。 从前没有机会参与,今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参与。 便只能呆在这故地感受一番。 第340章 另有其人 吴秋秋看到了李慕清眼中的期待。 她或许是期待自己能回馈她的情感。 但是吴秋秋回避了李慕清的眼神。 “您要住多久都行,但是我今晚就得离开,去医院。” “你去医院干什么?” 李慕清忍不住问。 她知道骆雪然进了医院,可是吴秋秋为何要去? “你们还不知道,骆雪然昨晚去医院的途中,出了车祸,差点丧命吧?” 据庄德华说,当时骆金泽与穆怀玉都昏迷不醒。 他叫了个救护车将人带走的。 “雪然差点丧命?”李慕清到底还是关心骆雪然的。 毕竟叫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姥姥,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呢? “嗯。他们发现了我和骆雪然之间的秘密,知道我们两个其中一个死,另一个也会跟着陪葬,所以对骆雪然出手了,这三天,是骆雪然的危险期。” 吴秋秋也没有隐瞒。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被迫与骆雪然站在统一战线上了。 说白了,和骆雪然之间是内忧,而其他人的追杀是外患。 窃命一事暂且不论,现在更重要的就是,找出那个操纵一切的人。 解决外患,再说和骆雪然之间的事。 不然她们两个这两年都活不过去。 之所以告诉李慕清,她不否认,是想借助李慕清的力量。 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比不过有人助力。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我记得秦瞎子说过,窃命之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其逆天而为,有违天道,所以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隐瞒。” “一般情况之下,不会有人知道雪然和你之间的联系。” 李慕清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可有人已经去杀骆雪然了,说明暴露了。 吴秋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您说,这件事一般人看不出来?” 她皱着眉。 “嗯,所以当初命锁出了问题时,秦瞎子很惊讶。”李慕清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这不光彩,却还是继续道,“按理说,直到窃命成功那天,你可能也发现不了。” 但事实是,在外婆死后没多久吴秋秋就知道了。 “小秋,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被窃命的?” 穆老爷子也意识到不对。 若是从前,吴秋秋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偷自己命的那波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 吴秋秋想起她沾上因果后遇见的第一个厉害人物。 和吴庆来到村里的陈三海。 当时她能力有限,还差点被那老头夺了魂。 但是现在想想,就凭当时的她都能将陈三海逼下了断崖,陈三海能厉害到哪里去? 而关于窃命这件事,正是陈三海告诉她的。 她那时候也没见识,压根没有多想。 “这么说,就是通过那个人,你知道了这件事?” “嗯。” 吴秋秋脸色越发难看了。 也就是说,以陈三海的能耐,压根就看不出来她被窃命这件事。 顶多能看出她寿命不长了,但绝不可能发现窃命之术。 “陈三海,也是被人安排的,目的,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吴秋秋吐了口气。 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一个被做好的局。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好厉害的人,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把这件事透露给剃头匠的人,与安排陈三海那个人,应当就是同一个布局之人。 这人和李慕柔又是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原本就是李慕柔的后手呢? 吴秋秋此刻逻辑是乱的。 既然告诉她了,让她去斗,让她去争,为何又要她死? 这幕后之人行事实在太过于古怪了。 还有花姨,是第二个将这件事详细告诉她的人,昨晚花姨也出现在了吴家村,是不是证明花姨也和那人有联系? 这到底是多大的一盘棋? 她感觉自己不管从哪个方向走,都是被设定好的,安排好的。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吴秋秋手掌在脸上来回揉搓了几下,拍拍脸。 脸上有了点血色。 “小秋,你先别着急,我会想办法,一切都会好的,你和然然都能活下来。”李慕清看着心疼,连忙安慰。 一个半大孩子,突然发现自己周围都是一双双手,操纵着一切,不可怕吗? 别说是吴秋秋,她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也是一阵毛骨悚然啊。 “徐仙人。”吴秋秋抬起头,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李慕清问道。 吴秋秋眼里逐渐有了亮光:“如果这一切就是徐仙人做的呢?” 除了徐仙人,吴秋秋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能耐,操纵这么大一盘棋。 甚至,连李慕柔很有可能也是徐仙人的一枚棋子。 李慕清和穆老爷子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 他们身在局中,恰恰忘了许仙人才是最有可能做这些事情的人。 “等秦瞎子醒来,再问他徐仙人的下落,除了秦瞎子,我们没有人能联系上他。”李慕清拍了拍吴秋秋的背,柔声说道。 这般温柔,和当初李慕柔一样。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李慕柔的温柔背后是蛇蝎心肠。 李慕清虽然是亲外婆,可他们之间毕竟还隔着一个骆雪然,窃命之术一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她自然也无法相信李慕清。 李慕清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有些失落,却也只能叹口气。 这孩子经历了太多,已经无法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我去休息一会,你们自己安排一下吧。” 吴秋秋冲他们点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间。 看着吴秋秋的背影,穆老爷子凝重道:“现在两个孩子都深陷危险境地,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不管两年后会如何,至少现在,不能让她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徐仙人,已经没办法再信任了。 “可你我皆是普通人,那些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啊。”李慕清叹了口气。 “我记得你我当年曾去台中旅游,当时进了一道观,你还记得那位老观主吗?” “他说,或许有天,我们会和他再见。” 李慕清目光闪了闪:“你说,去请那位老观主帮忙?” “对。” 如今徐仙人不再可信,他们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那位道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兴许能帮两个孩子呢?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去死吧? 她们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生和死都紧密相连。 吴秋秋这边,回到房间本打算休息一下。 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问题,那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一切,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骆雪然。” 她突然念了一遍骆雪然的名字。 仇人,突然要变成自己的盟友,还得要自己亲自去保护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复杂。 如果秦老没倒下,这些事就轮不到自己去做了...... 都怪秦老,那么脆皮,韩韫的一巴掌都接不住。 就三天,到时候骆雪然度过了危险期,李慕清应该也找到人保护骆雪然了,她理所当然就能腾出手来。 然后她就动身前往湘西,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她一定要接吴敬之回家!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她几天没合眼了,现在必须休息。 晚上去医院还有硬仗要打。 骆雪然能不能活,这三天是关键。 要是魂魄散了,神仙难救。 就像吴敬之那样。 但凡吴敬之魂魄未散,她也能找个纸人暂时装载吴敬之的魂魄。 可惜...... 等等! 吴秋秋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吴敬之的魂魄为什么会散?骆雪然找的是个普通杀手去杀吴敬之,他哪有手段散了吴敬之的魂魄。 除非,散了吴敬之魂魄的另有其人。 第341章 岁岁年年有今朝 她当时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多想。 虽然发现了吴敬之的灵魂被散掉了,但她当时是以为骆雪然用了什么东西导致吴敬之魂飞魄散了。 但是经过刚才的复盘,她幡然醒悟,事情可能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骆雪然压根就与杀手没有线下见面过,怎么可能使用什么东西把吴敬之的魂魄散掉呢? 骆雪然很有可能背锅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骆雪然就无辜了。 她买凶杀吴敬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管成功与否,做了就是做了。 只是现在,她要找出那个真正害死吴敬之的人。 就这么想着,吴秋秋竟慢慢的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了。 韩韫就守在外面。 他知道吴秋秋发现了很多疑惑的地方,他只能陪着吴秋秋一点一点去找出真相。 后边竹林里锁着的那几个人,吴秋秋可能也忘了吧。 没关系,他叫黑影给她守着,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再什么时候审。 “算了。”想了想,韩韫又觉得不妥。 吴秋秋都这么累了,审人的事情就不劳烦她了,他代劳吧。 正好等吴秋秋想起来的时候,他可以直接说结果。 但是人审完了该怎么办? 按照吴秋秋的性格,肯定也不会杀人。 “那......” 他抬起白骨手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杀一人是杀。 十人也是杀。 他们来到这里之时,便要有准备为之送命。 这天下就没有白来的午餐。 吴秋秋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外头天色黑乎乎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黑夜与村子连成了一片。 即便是大年初一,吴家村的夜晚也说不上热闹。 安安静静的。 “砰砰砰。” “吴秋秋,你醒了吗?” 韩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醒了。” 她下床伸了个懒腰。 韩韫便推开了门,一阵冷风袭来,连同他身上的风霜一起,盖了吴秋秋满头满脸。 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便能与黑暗融为一体。 吴秋秋看到他头上的白色小花。 “下雪了?” “嗯,下雪了。” 韩韫伸手摸下头顶的一片雪花。 雪花在他手掌并未融化。 因为他没有人类的体温,不过是一尊艳丽的死物。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雪。” 吴秋秋拳头一握,急匆匆跑向门外。 “秋秋。” 擦身而过时,胳膊被韩韫一把抓住了。 “嗯?”吴秋秋脚步一顿。 他略一用力,将吴秋秋拽进了怀里。 身上挂着的雪花,落在了吴秋秋肩头。 “韩韫,你怎么了?”吴秋秋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今晚的韩韫,格外不一样。 “人间岁岁年年有今朝,可我的岁岁年年,停在了数百年前。新的一年,恭喜你长大了一岁,吴秋秋,新年快乐。” 温淳的声音夹杂着冰雪,一种冰冷却坚定的感觉。 冰锥虽冷,但绝不动摇。 吴秋秋没有问他身上的血腥味。 倒是愣了一下。 “你这一生,不过被按下了暂停键,而今重启了,往后,你同样岁岁年年有今朝,也有我。韩韫,新年快乐。” 吴秋秋抱住了韩韫。 韩韫微微一僵:“那就好好活下去。哪怕你我人鬼殊途,我也要你好好活着,而非如我一般。” 手掌捧住了吴秋秋的脸。 像是叮嘱,也像是承诺。 “哪怕人鬼殊途,我也不怕。”吴秋秋道。 韩韫闭了闭眼睛。 “不悔?” “不悔。” “嗯。”良久后,吴秋秋听到韩韫的声音。 “身上的血腥味何来?” 她问。 “有吗?”韩韫忘了自己如今已经是闻不到气味的了,于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有。”吴秋秋很肯定地点头。 “好吧,倒是我草率了,让你发现了。”韩韫耸耸肩膀。 “你杀了几人?”吴秋秋问。 韩韫道:“全部。” “图谋你的,放了他他还会继续图谋,要杀你的,既然他都杀你了你也可杀他,综合起来就是,该杀。” 吴秋秋听他一番话,很有道理又很没道理的样子。 但是她知道,韩韫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她。 所以她怎能怪韩韫呢? “以后血擦干净,不好闻。”吴秋秋道。 “好。” “那我们走,该去医院了,晚了我怕她嘎。” 吴秋秋拉着韩韫走出门。 外头飘着的白雪,落在头顶上,睫毛上,冰冰凉凉的。 “都不问问我那些人说了些这么吗?” 韩韫有些奇怪。 吴秋秋怎么就一点不好奇? “不重要,正如你说不是有所图谋就是为我的命而来。” 吴秋秋揉了揉脸,带去些温度。 “通透。”韩韫夸赞。 十几年难得一见的雪天。 二人往医院赶去。 骆雪然自是还在昏迷不醒中。 做了手术,脖子上还包着纱布。 这症状倒是和当初毛倩被饿死鬼附身以后的症状一模一样。 都是划伤了食管内出血。 不同的是骆雪然还中了剃头匠的咒,差点活生生憋死。 眼下虽然在医院医治,看似安稳地睡着,实则只剩了一口气吊着。 这口气还是庄德华给的。 医院盯着这口气的孤魂野鬼可多了。 只要断了骆雪然这口气,骆雪然的身体就是它们的了。 像骆雪然此时这种情况,最为孤魂野鬼喜爱。 吴秋秋今晚就是来为骆雪然保住那口气的,催燃心火,同时逼退那些心怀不轨的孤魂野鬼。 连着三天,夜夜如此。 吴秋秋跟韩韫上了住院部的电梯。 一共三部电梯,一部手术专用,另外两部都还是往上。 吴秋秋等了半天,其中一部下来了,却直接下了负楼层。 听闻负三楼一般是停尸间,吴秋秋便眼睁睁看着那部电梯停在了负三楼,就再也不动了。 吴秋秋眉头动了动,等了另一部电梯。 结果那一部停在18楼也不动。 “几楼来着?”韩韫问吴秋秋。 “刚问了前台不是说十楼吗?” 吴秋秋看这意思,是要他们走楼梯啊。 韩韫稍稍矮下身子:“我抱你上去。” 不就是十楼,还是轻轻松松。 “不用了。”吴秋秋摇摇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正准备爬楼梯时,那停在负三楼的电梯却突然上来了。 吴秋秋与韩韫对视了一眼。 电梯下到负三楼,一般是运尸。 也就是说此时电梯上来,里面是一定有工作人员。 电梯门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有点意思啊。 既然没人,那刚才到负三楼是鬼按的啊? 别说,还真有可能。 小鬼吓到大鬼头上了。 吴秋秋和韩韫...... 谁也不像怕鬼的。 两人看也不看,一脚踏进了电梯。 刚进电梯,里面的灯光就闪了闪。 吴秋秋看到镜中一闪而过的人影。 蓝条纹的病服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暗暗回头看,并没有人。 吴秋秋胳膊碰了碰韩韫:“我赌四楼要出幺蛾子。” 韩韫挑了挑眉:“为什么是四楼?” 吴秋秋道:“一般不都是四楼吗,民间忌讳四等同于死。” “还有这个说法。”韩韫不信这些,但也不想扫了吴秋秋的兴致:“那我赌五楼。” “好。” 吴秋秋与韩韫老神在在地站着,灯光闪烁得更加频繁了。 从镜中倒是看到那穿着病服的家伙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甚至都贴着脚后跟了。 然后电梯眼看着就到了四楼。 不出吴秋秋所料,电梯在四楼就停下来。 门开了。 但电梯外却是漆黑一片,唯独走廊深处,一个身穿病服的人站在那,直勾勾的盯着电梯。 吴秋秋啪就把电梯按来关上了。 刚关上呢,电梯门又向两边开了,而那个穿着病服的人明显站得更近了一些。 下一秒,一只长着长长指甲的手,一把扣住了电梯门。 “还有人没进来呢,怎么要关门啊?” 第342章 以身作饵 这女人穿着病服,蓬头垢面。 吴秋秋低头看去,她的双脚是反的,脚后跟朝里。 不是人。 吴秋秋没理她,抬头对着韩韫道:“你看,我猜对了。”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韩韫无比配合。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什么。”吴秋秋冷哼一声。 韩韫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教吴秋秋防身术! 他敲敲脑袋,有些懊恼。 “抱歉,可能是躺久了记性不好,又给忘了,下次一定。” 吴秋秋被这个理由弄得无言以对,只好说:“那到时候把你的长枪给我耍耍。” 韩韫犹豫了片刻。 吴秋秋皱眉:“你不愿意吗?” “我怕你拿不动。” 那玩意儿有二三十斤呢。 手一直扒拉着电梯的那家伙不高兴了。 咋的,她这么大个吓人的东西,看不见呐? 啊? 她凑到吴秋秋脑袋前,吴秋秋一巴掌撇开她的脑袋。 “说不定我就可以拿动呢?” 被吴秋秋一巴掌拍开后,她不甘心将青白色的脸凑向了韩韫。 这两家伙竟然对她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韩韫并没有吴秋秋那么温柔,更别说尊重了。 抬脚就一脚踢飞了她。 然后才转头对吴秋秋说:“没骗你,那长枪很重。” “那到时候我试试吧。” 吴秋秋摸了摸下巴,电梯门已经关上继续往上了。 “不对,我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两人一起转头。 停尸房上来那位,此时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希望他们都看不见他。 “下一层给他扔出去。”吴秋秋讲。 韩韫点点头。 停尸房上来这位面目僵硬,一脸悲愤。 早知道他上来干啥? 谁也惹不起啊妈的。 结果电梯在五楼又停下了。 外面的那东西还没冒头,韩韫就拎着里面的家伙甩出去,刚巧砸了个满头满脸...... “好像砸到个什么玩意。” 韩韫眨了眨眼。 可电梯已经继续上行了。 “不管它。” “等等,为什么不管?5楼也出事了,我与你打的赌就是没有输赢呢。” 韩韫道。 “那我也欠你一个赌注。”吴秋秋小手拍胸口保证。 她可不会赖账。 “等我想好要什么再说。”韩韫思考了一瞬,也没有说要什么。 两人说话之时,电梯已经停在了十楼了。 有吴秋秋与韩韫在,什么魑魅魍魉都接近不了骆雪然的病房。 但是骆雪然那口气却还没有彻底缓过来。 吴秋秋打了盆水在门边。 看了看骆雪然的心火,几乎全灭。 真就一口气吊着。 这口气若是上不来,她吴秋秋也跟着陪葬了。 剃头匠费尽心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吴秋秋来,也是防着剃头匠再出手。 吴秋秋点燃自己的心火,点在骆雪然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 保护住骆雪然微弱的心火气息,同时也让那口气更快起来。 只要那口气缓过来,骆雪然也就脱离了危险。 “骆雪然,我今天保你护你,与你本人无关。” “等你醒过来,该清算的,我一样会清算。” 画好符,吴秋秋取了红线,把自己和骆雪然的手腕拴在了一起。 这样,不管骆雪然有什么动静,她就会及时知道。 “我去外面守着。” 韩韫见状,乖乖走到了病房外。 毕竟里面两个女孩,他在里面也确实不太方便。 他在外面,啥也进不来。 人和鬼都是。 半夜的时候,当真是有人来敲门了。 韩韫见是医生,吴秋秋也被吵醒了。 “医生查房。” “让她进来吧。”吴秋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骆雪然的情况。 心头那簇火倒是要升起火苗了。 女医生进来了。 看了看心率,又量了量血压。 然后从托盘里拿出一根注射器,撩开了骆雪然的衣袖就要扎进去。 吴秋秋反手一张符贴在了那女医生的背上,女医生瞬间动弹不得。 这是个人,并非阴物。 吴秋秋拉开女医生的口罩,看着她的眼睛。 发现她整张脸都没有表情,双眼更是空洞洞的,没有神采。 一看便是失了魂。 吴秋秋撩起医生的衣袖,果不其然在她的手腕上发现了一根绑好的发丝。 剃头匠。 那人应该就在这医院里。 吴秋秋扯断了那根头发。 女医生马上就倒在了地上。 而后吴秋秋手里的头发自动烧成了灰烬。 如此一来她根本找不到对方藏身何处。 这家伙藏在暗处,若是找不到他,他就会像一条毒蛇一样躲在周围。 吴秋秋皱着眉。 对方为何不找她,反而大费周章,选择找骆雪然来下杀手呢? 除非,他杀不了自己。 于是只能找骆雪然。 “韩韫,你来守着骆雪然,我出去会会他。” “嗯?我守她?”韩韫脑门上贴满了问号。 没事吧? 他守骆雪然? 那不如让他去死。 哦,他已经死了。 总之,他为什么要守骆雪然? “对啊,你守着她,我有事情啊。” 吴秋秋点点头。 她一个人出去,说不定可以把那剃头匠给引出来呢。 对方大概就是忌惮韩韫,只要她把韩韫留下,也许对方会出手。 “我不。” 从没拒绝过吴秋秋任何要求的人,此刻耍起了性子。 “为什么不?”吴秋秋瘪嘴巴。 “从前守国土,现在只守你。”韩韫淡淡道。 吴秋秋再一次无言以对。 因为韩韫看问题切入的角度,和她有所不同。 她换了个说法:“你从前抓过俘虏,犯人吧?” 韩韫点点头:“这倒是有。” “那骆雪然就是你抓来的俘虏,你得看着她啊,对不对?”吴秋秋觉得自己这会简直太机灵了。 “对。”韩韫又点点头。 “所以......”吴秋秋指着病房里的骆雪然。 韩韫:“我守。” “好嘞。” 吴秋秋拍拍韩韫的肩膀,离开了病房。 韩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骆雪然,又看了看吴秋秋毅然决然下楼的背影。 叹了口气,关上了病房门。 还能怎么办?守着呗。 吴秋秋特意走了楼梯下去。 晚上的楼梯阴森森的。 她从10楼,走到了8楼,没有动静。 又走到了7楼。 还是没动静。 还挺沉得住气。 吴秋秋继续下楼。 6楼的时候,她在转角处看到了一个人打扫卫生。 但扫的只有墙角那一块地,不上楼,也不下楼。 医院的清洁工都戴着口罩,那个人也是,但头发是披散下来的。 吴秋秋看她几眼也没有任何动作,便接着下楼了。 再下一楼时,她又看到那个女人在那扫地。 拿着扫帚扫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但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她抬头看了看吴秋秋,然后拿出抹布擦墙。 她的动作却并不像是在擦墙,反而像是在擦玻璃,甚至那墙都发出刮玻璃的声音了。 吴秋秋路过她时特意停留了一下,看了一眼这人的后脑勺,从发丝之间,好像看到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稍稍一眨眼,那双眼睛又不见了。 嗯...... 吴秋秋继续下楼。 再下一楼,她又看到这个扫地的女人了。 这次又给吴秋秋表演了个邪乎的。 不仅扫地,擦玻璃了,原地给吴秋秋表演了个后空翻。 吴秋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不是吓得,是惊的。 阿姨身手矫健,动作比吴秋秋还利落。 吴秋秋真的看不懂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她抬头看,这里还是六楼。 意思她在这鬼打墙了。 不知道下一层,阿姨还会给她表演什么绝活。 她突然有点好奇了...... 然后迫不及待就往楼下继续走。 接着阿姨又表演了空中转体,抱着栏杆旋转跳跃闭着眼...... 要不是奥运会结束了,阿姨说不定能报名个体操比赛啥的。 就这表演,给吴秋秋整的脑瓜子生疼。 对方到底要干啥? “难道,是打消我的警惕性,然后给我出其不意的一击吗?” 吴秋秋摸着下巴,思绪彻底凌乱了。 第343章 又是一局 与此同时,坐在树上的人生气地拽着手里的头发。 “妈的,怎么失控了呢?杀啊,杀她啊。” 接着头发在手指上又绕了一圈。 正在下楼的吴秋秋脚步一顿,她扶着栏杆往上看去。 楼上,有脚步声,正在接近她。 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吴秋秋不想再耗下去了。 她此时还在6楼,那位奇怪的阿姨依旧在扫地。 吴秋秋上前一把抓住的对方的头发,没想到直接给扯了下来。 这就是个假发套,里面是个医院里常见的假人。 在吴秋秋把头发扯下来之后,假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同的是,前面的景象竟然完全变了。 吴秋秋发现自己不是在楼梯转角,而是在走廊尽头,前面就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她看了看牌子。 6f。 她现在还在六楼。 她以为是在下楼,其实是在一步步接近窗边,只要继续走,便从这窗户跳了下去。 正当吴秋秋思考之时,身后那个假人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推在了吴秋秋的背上。 吴秋秋反应过来,把身体侧开抱着窗户,假人失去目标,一时失重就直接从六楼摔了下去。 寂静的夜里传来咚的一声...... 吴秋秋听到这沉闷的声音后背僵了僵。 差一点点被推下去的就是她了。 然而,吴秋秋突然发现摔下去的假人,身下在流血,大片殷红的血迹瞬间就蔓延出很远。 那不是假人,那是真人。 看着血泊中的清洁工,吴秋秋大脑宕机了瞬间。 明明她把假发拽下来了,里面是个假人模型啊,为什么摔下去就变成了真人? 她抬起手一看,手里哪有什么假发,空空如也。 那个清洁工阿姨因为她,死了...... 楼下是住院楼的背面,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人发现有人坠楼了。 吴秋秋转身跑向楼梯。 她在下楼的时候,听到楼上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她扶着栏杆抬头,她停下的同时,那脚步声也跟着一起停止。 在跟着她? 她手摸着弯刀,准备上一层楼探个虚实。 却发现脚步声又从楼下传来了...... 有人在上楼。 而她的楼上什么也没有。 吴秋秋皱着眉,又朝楼下看去,古怪的是,上楼梯的声音也没了。 好像是和她同步的。 她从六楼走下去,五楼的转角处,她瞳孔一缩。 刚刚坠楼摔死的那个清洁工阿姨,又在那扫地了。 可这个人不是已经...... 吴秋秋还没抬脚走近那个蓬头垢面的阿姨,楼上传出动静。 有人在匆忙下楼。 吴秋秋脚步顿住,看着下楼的人。 待看清时浑身一震。 下楼的是她自己。 只看到另一个自己越过她,一把抓下了清洁工阿姨的头发,底下是个假人,软趴趴的倒下了。 这,怎么和刚才发生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个手法,吴秋秋回忆起了第一次遇到剃头匠的情景,也是这般虚虚实实的交错。 “咚咚咚咚。” 楼下又跑上来一个她,探头探脑的往上面看。 等于现在有三个她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时空里。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拨开这些东西,她的最终目的是下楼。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吴秋秋一转身,和另外两个她擦身而过。 她们拦住了她。 刚刚还是她的样子,此刻他们全变成了刚才那个清洁工阿姨的模样。 “好疼啊。” 声控灯闪了闪,阿姨声音嘶哑地开口。 灯再熄灭的瞬间,吴秋秋看到清洁工阿姨脑袋破了,一脸的鲜血。 她们一左一右,架着吴秋秋的脖子就往后推去。 而她的身后,又是那扇玻璃。 吴秋秋身体失重,上半身被完全推了出去,双腿已经离地,险象环生。 呼呼的寒风从耳边吹过,片片雪花落在脸上,依稀还有血腥味涌入鼻息。 她两只手死死抓住窗户的两边,指甲都抠得翻了起来,鲜血淋漓的。 “死吧,快去死吧。” 两个推她的东西,咧开血盆大嘴冷笑。 吴秋秋看到了刚才一直悉悉索索的东西是什么。 也是那个摔下楼的清洁工阿姨,她的双腿被摔断了,以不正常的弧度扭转着,趴在走廊上,慢慢地朝着窗户边蠕动过来。 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要杀了吴秋秋。 抬着那颗千疮百孔的脑袋,咧着嘴巴,好像有无穷无尽的血液一直在从嘴巴里喷出来。 “好痛啊。” “你替我痛吧,替我吧。” 好不容易爬到了吴秋秋面前,便扭曲着直挺挺地立起了上半身,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去掰开吴秋秋的手指,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给吴秋秋掰开。 吴秋秋看到了缠在清洁工手上的发丝。 找到了! 她口中默念咒语,左脚一甩,就把鞋子甩到了对方的脸上。 明明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鞋子,清洁工阿姨却发出了一声惨叫,整张脸留下了一个漆黑的脚印,身体直接缩到了地上瑟瑟发抖。 开什么玩笑,人的左脚可是阳气的起源。 左脚阳气足的人,气血必然就旺。 多泡脚真的对人体好。 吴秋秋一脚蹬开对方以后,那推她的两个东西又一次变成了假人模型,往地上一倒,吴秋秋顺势抓着窗户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 她喉咙呛咳了几声。 目光往玻璃上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倒是自己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啊,真是。” 吴秋秋抬起指甲飞起,血肉模糊的手指,叹了口气。 痛啊,怎么不痛。 但比起命来说,这点痛真的不值一提。 方才就差一点点,她就被彻底推下去摔死了。 楼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大量的血迹。 当然,尸体在她面前。 她缓过神来,蹲在了尸体面前。 死的透透的。 吴秋秋取下了尸体上的黑色发丝。 清洁工阿姨的死和自己扯上了关系,一旦被发现,只怕是脱不了身了。 她脸一点点沉寂下去,走廊上阴冷的风拂过耳畔。 若隐若现的,就像是人的哀鸣。 她稍稍侧身,抬头。 天花板上一个红外线摄像头,正在闪烁着红色的光。 惨了。 吴秋秋站起身,直接转过去,盯着那个摄像头。 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 “你没事吧?” 对方问。 这是鬼拍肩。 “你没事吧?”对方又开口。 吴秋秋没搭理。 医院里有阴物很正常,现在她头疼的是,摄像头把她拍下来了,到时候会被抓去配合调查。 这样她压根没时间看护骆雪然。 骆雪然不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吗? 刚才是清洁工阿姨推她,她为了闪避开,结果是清洁工阿姨自己摔下去了。 可巧就巧在,窗玻璃那一块,正好是死角。 她捋了捋刚才的过程。 是她走向了正在扫地的清洁工阿姨,窗玻璃那边拍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人摔下去了事实。 而她,就是唯一嫌疑人。 吴秋秋脊背发冷。 剃头匠这一局,不只是冲骆雪然来的。 她要是摔死了也行,她要是没摔死,也会被抓起来,那就去杀骆雪然,反正结果都一样。 不管她怎么做,结果都要死一个的。 吴秋秋听到楼下人声鼎沸。 是值班的保安发现了清洁工阿姨的尸体了。 她走到窗边,看向楼底。 阿姨的尸体又摆在了楼下,值班医生和保安一边大叫着救人,一边报了警。 怎么办? 怎么脱身? 只要警察一来,调取了监控,她吴秋秋就脱不了爪爪。 后面的东西又一次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这一次,竟是将阳火都拍灭了一盏。 “你怎么不理我?” 没叫名字,说明这阴物不认识她。 吴秋秋骂骂咧咧:“干什么?没看到我正烦着吗?” 她没回头,而是直接转身。 走廊什么也没有,那东西却又绕到她的身后去拍了拍肩膀。 “烦什么呀?” 第344章 我可是帮了你哦 吴秋秋干脆抬起手,低头,从自己的手臂之下看过去。 正好看到对方也低下头来,长长的头发竟然垂到了地面上。 见到吴秋秋,她挥手打招呼:“嗨,被你看到了啊。” 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配合上这诡异的场景,竟然让吴秋秋一激灵。 那是个头发很长的女孩子。 脑袋同吴秋秋一样倒垂着,额头上浮现了一条一条细小的纹路。 皮薄薄的,贴在脸上。 脸白得吓人。 偏偏嘴巴又很红。 她穿着一身病服,瘦骨嶙峋的。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点燃了符。 她现在可没时间同这女鬼闹。 女鬼脑袋歪了歪,干脆双手扶住吴秋秋的肩膀,跳到了吴秋秋的背上。 吴秋秋顿时觉得千斤压顶。 同时脖子也被她紧紧地勒住了。 吴秋秋目光往窗户上一瞥,看到那女子趴在她背上,双手抱着她的脖子。 她不自觉的跟着转圈。 女鬼在她背上笑得前仰后合,长长的头发令脖子痒痒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秋秋神色一冷。 在监控画面里就是她一个人跟着了魔似的转着圈圈,还自言自语。 阴冷的走廊上,就她一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哎呀,小姐姐,你莫凶我嘛,我刚才可是帮你挡住了摄像头耶,你这哈要是恩将仇报,那一会警察叔叔来了,你怕是要遭抓起走哦。” 女鬼将脑袋凑近吴秋秋耳边,冰冷的气息令脖子一缩,长了鸡皮疙瘩。 “你帮我挡了监控?” 吴秋秋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 人帮人是人情。 鬼帮人,那就是因果。 必须得还的。 不还的后果可能承受不起。 所以这女的为什么要帮她? “对呀,小姐姐怎么报答我?” 女阴物搂着吴秋秋的脖子的双手越来越紧,指甲都近乎插进了吴秋秋的脖子里了。 笑得咯咯咯的,令人不寒而栗。 那嘴巴都几乎贴在了吴秋秋的耳朵上。 吴秋秋呼吸急促了几分:“你要什么?” “小姐姐别紧张,喘气这么快,怕我吃了你啊?” 女阴物用指甲刮了刮吴秋秋的脖子,声音越加迷离。 吴秋秋:“......不是,姐们你有点暧昧了,我是直的。” 那指甲停在吴秋秋脖子正中间。 女阴物停住了。 然后猛一下抓紧了吴秋秋的脖子:“你说什么?” “别急眼,你帮了我,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吴秋秋急忙说。 耳边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 她在这耗不起了。 可千万不能成为犯罪嫌疑人。 再说了,那阿姨真不是她推的。 那不是自己扑下去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女阴物仰天大笑了几声。 然后又死死趴在吴秋秋的背上。 “我想......” “借你的身体用几天。”她道。 吴秋秋一怔。 把身体借给阴物,那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一个不好她自己的三魂七魄就回不来,成了孤魂野鬼了。 “不行,我信不过你。” 吴秋秋直言。 就算这女阴物帮了她,她也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险把身体借出去。 女阴物停顿了下来。 手掌抓着吴秋秋的脖子越来越紧,空气越来越稀薄,吴秋秋已经喘不上来气。 那长长的指甲,好像已经刺破了皮肉,深深扎了进去。 “你不借我?好好听听警笛声吧,这是个很划算的交易,借我三天身体,我帮你躲过警察的视线。” “不然......你应该知道你的后果。” 吴秋秋听到那警笛声越来越近。 “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她沉思了一下,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在。 人也好,阴物也罢。 这女阴物口口声声要借身体,定是有心愿未了。 吴秋秋看她一身病号服,那头发很长,发质却有些奇怪。 像假发。 身上并没有血迹,不是外伤致死,那就是久病不治。 “若是有心愿未了,我也许可以帮你,但是要借我的身体,我不会答应。” 吴秋秋语气很坚定。 她自己是尸胎她很清楚,本身灵魂与身体之间就不像正常人那么稳固,极容易被鸠占鹊巢。 要是亲口答应借出去,就更难收回。 到时候成了孤魂野鬼,还找不到地方说理。 吴秋秋不会搞这种无法把控的事情,给自己留有隐患。 她知道,她若是硬气一点,对方就会退缩。 相反,她懦弱,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说白了,吴秋秋也不怕她。 不过是因为对方刚才给她挡了监控,吴秋秋主动给她还愿罢了。 女阴物抓着吴秋秋的手慢慢松开了。 “心愿未了?” 接着她开始颤抖起来。 吴秋秋以为她在哭:“先别哭,告诉我吧。” “好啊,我想见我最爱的人一面。” “就这个吗?”吴秋秋松了口气,还以为多大一件事,这个简单。 “嗯。我死之前,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我的尸体摆在停尸间的,魂魄亦无法离开这所医院。” 女鬼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所以,你能帮我吗?” “三天后在这里等我,我这几天分不开身。”吴秋秋点头答应。 感觉到脖子一松,女阴物从她的背上下来了。 “好的,小姐姐,三天之后你要是没来,我可是会一辈子缠着你的。” 吴秋秋瞥见阴暗的角落处,一团漆黑的影子在逐渐消失。 那个女阴物已经不见了。 吴秋秋看到监控摄像头蒙了一层雾蒙蒙的灰。 在此之前,这监控就已经被阴物挡住了,其他楼层的并没有,她只能从这一楼的电梯过去。 吴秋秋离开安全门,假意从病房出来,按了电梯下楼。 到一楼的时候,刚好与到这里的警察擦肩而过。 对方没有看到她。 吴秋秋走到住院部背面,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那根头发。 她把发丝绕在手指上。 知道对方就藏在某个角落。 真正杀死那位清洁工阿姨的人,就是这个剃头匠。 这里是草坪,还有几棵树。 她抬起头看向那些已经熄灯的病房,是否那剃头匠就藏在某一个房间呢? 无意间,她看到了一间开着灯的房间,一个人就站在窗户后面,落下一个影子。 好像在直勾勾看着楼下。 准确的说,是在看着她。 吴秋秋眯起眼睛,举起了手指,用心火焚烧了手指上的那根头发。 那间病房突然就熄灯了。 直到那根头发完全烧完了,那间病房的灯也没有再亮起。 倒是吴秋秋又闻到了烧糊的气味。 鼻子稍稍嗅了嗅。 烧糊的是她的头发。 但吴秋秋伸手去抓,又发现自己的头发还好好的。 “卡次卡次。” 吴秋秋觉得头皮疼。 从地上的倒影中,她看到有一颗脑袋正在吃她的头发。 剃头匠剃头匠。 只要头发被剃光,人也就离魂了。 吴秋秋伸手去抓,但是抓不到那颗脑袋,只有影子里才看到它。 并且咬着头发一路往上,吴秋秋看到头发已经被那颗脑袋吞掉了一大半了。 现实中看不到它。 伴随着头发被啃噬,吴秋秋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剧痛,仿佛啃噬的不是头发,而是一口口在吃她的肉。 她赶紧盘腿坐下。 用水灵灵的白萝卜头插上香点燃。 然后又起符点燃成灰。 香灰被吴秋秋全部收集在掌心之中。 同时她还关注着影子里,那颗脑袋的动静。 依然在无声吞噬她的头发。 已经到了肩膀了。 快来不及了。 吴秋秋心跳漏了几拍,用手掌煽线香,促使香赶紧燃尽。 但是香哪有那么快燃尽? “快啊,快点。” 她必须等这柱香燃完,再收集起所有的香灰。 头发已经被吃到了耳朵后面。 吴秋秋脑袋一阵晕眩。 “快燃啊。” 她额头全是冷汗,手掌颤抖地接住香灰。 可那香,就是迟迟烧不完。 第345章 兵者,诡道也 迫不得已之下,吴秋秋伸过头去吹。 终于,香的燃烧速度快了一点。 所有的香灰,都在吴秋秋的手掌里。 等到香终于燃尽以后,吴秋秋意识也接近模糊了。 她赶紧把香灰和符灰搅和在一起,然后倒了些无根水拌匀。 很快就成了一团面糊糊。 吴秋秋来不及多等了,将那团混合的糊糊从下至上,全部抹在了头发上。 糊糊并不多,被吴秋秋省了又省,才算抹完。 但是糊糊刚抹完,吴秋秋就看到影子里,那颗正在啃自己头发的脑袋尖叫了起来,然后自行燃烧成了灰烬。 她的头发全部干了。 地上满是尘灰。 解决了。 吴秋秋摸着自己的头发,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随即她听到树后传出一声闷哼。 遭反噬了。 吴秋秋爬起来就冲了过去。 但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只看到一个跑出去的黑影。 “妈的。” 吴秋秋心头一怒,费这么大劲,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跑。 她不白吐血了? 白绕这么大一圈,还搭进去一条人命。 “去。” 她迅速打开书包,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纸人。 这个纸人不是扎的,而是剪的,只有薄薄的一片,上面用红笔画着一座山。 她由心火催动的时候,纸人就直接飞了出去,速度相当快,直接贴在了那个黑影的背上。 明明是薄如蝉翼的纸人,却仿佛泰山压顶一样,将那个黑影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他本想爬起来继续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 只能费劲地在地上爬。 吴秋秋赶紧跑过去。 二话不说一脚踹他头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吴秋秋喘够了气,一把将人翻起来。 却吓了一跳,差点摔在地上。 “这......” 死了。 眼前的人就是一具尸体。 双眼圆鼓鼓地睁着,瞳孔涣散,眼角挂着一丝血泪。 嘴巴也大张着。 就仿佛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之下没命的。 “这不可能。” 吴秋秋握着拳头,双眸之中全是难以置信。 明明上一秒这个人还在逃跑,她只是甩了一个小纸人出来而已,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她没有杀人! 吴秋秋瞳孔一闪,半跪在地上,撕掉了纸人,双指点燃心火,放在这人的额头上。 三魂七魄都散了。 瞬息之间三魂七魄都没有了。 吴秋秋瞳孔愈加颤抖得厉害了。 她可以肯定,在两分钟前她看到这个人时,他是活着的。 接着她扔出了纸人。 然后,这个人趴在地上之时,还向前蠕动了。 那会也没死。 也就是她跑来的那几步......这个人死了。 雪已经停了。 地面只有薄薄堆积的一层积雪。 这场雪从七点下到了十点。 积雪之上,有吴秋秋留下的脚印。 她稍稍侧头,寒风从耳畔拂过。 一步,两步,三步...... 一共七步。 是她从那边跑过来的距离。 就在这短短七步之间,有人杀人于无形,在她眼前,弄死了这个人。 而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吴秋秋拳头越握越紧了。 这个让人魂飞魄散的做法,和之前让吴敬之灵魂消散一模一样。 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人所为。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吴秋秋观察了一下这个人,和之前看到在病房里那个人影的身形一模一样,应当就是同一人。 为了确认身份,吴秋秋在这人手上看到了缠绕的发丝,手指上还有无数缠绕之后的勒痕。 她撩起这人的袖子。 手臂上的汗毛比一般人都长了很多。 吴秋秋看到那毛孔格外地大,仿佛是一根根粗壮的发丝钻出来。 剃头匠偷人气运,就是这样的,那些发丝会从他们的身体里长出来。 头发即是气运。 他们偷人气运越多,身上的黑毛也会越来越多。 同样的,这也是把双刃剑。 身上的黑毛会一点点长出来,蔓延置全身,包括头上,脸上。 而且,这些头发并不是从皮肤表层长出来。 而是从身体内部长出来的。 五脏六腑,最后都是黑毛,整个人就成了被黑毛包裹的怪物,然后窒息而死。 吴秋秋此前见过一个。 就是上上次在吴家村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满是黑毛的阴物。 那东西生前必然就是剃头匠。 最后遭了反噬才变成这样可怕的样子死去。 如果不想变成这样,便要及时收手,可能会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看到他手臂上的黑毛,吴秋秋再无疑虑,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剃头匠无误。 吴秋秋仔细观察这人的面容,大概也才二十几岁,是个青年。 她不知道这人和之前找她那个剃头匠是什么关系。 但很明显,这个家伙本事不低。 却也只是一枚棋子。 杀剃头匠,是怕这个人给她吐露一些什么,所以灭口。 吴秋秋转身面向黑暗。 “我会找到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 在离医院不远处的一家酒店天台之上,依稀站着一个矮小的人影。 虽说是不远,但是看样子也有个四五十米。 吴秋秋说这话的声音很小,然而这句话却想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吹到了天台顶,落入那人的耳朵里。 “哈哈哈。” 那人笑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吴秋秋看了一眼尸体,不再管了。 这里没有摄像头,她得尽快离开,警察还在医院,一会撞上真是有理说不清。 一晚上发生了两起命案。 还都有她有关系,吴秋秋也是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然,这个剃头匠死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那个清洁工阿姨抵命了吧。 吴秋秋拢了拢羽绒服,从另一扇门那跑上了楼梯。 正好错开了那群警察。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病房,韩韫还在病房之外。 “怎么样?”韩韫问。 “死了。”吴秋秋跑过来,扑进了韩韫怀里:“我又被下套了。” 韩韫伸手抓住吴秋秋的胳膊,发现吴秋秋的体温竟然比他还要低。 “发生什么事了?”韩韫握紧那双冰冷的手。 吴秋秋鲜少露出这种颓败的表情。 今晚就像被抽走了一股精神气,虽然表面看着是没有伤,但又好像比从前都要虚弱。 “死了一个清洁工阿姨,还有那个剃头匠,我抓到他了,我真的......”吴秋秋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脸上的肌肉迅速的抽动起来,睫毛不断颤抖。 韩韫把吴秋秋的头摁进了怀里。 虽然那怀里还是嗖嗖灌着冷风。 但是吴秋秋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 良久之后,吴秋秋咬着唇,声音低哑地传了出来。 “他死了,就七步的距离,我就能活捉他,问清楚谁指使的他,然后顺藤摸瓜......可是就七步,我跑到他身边时,他三魂七魄都散了,我没有看到是谁做的。” “但是做这件事的人,肯定就在不远处看着我呢。” “他看着我抓狂,失望,无能为力。”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吴秋秋不惧对方实力强。 可凡事不由自己掌控,一步一步被安排好的感觉,着实令人无能为力。 吴秋秋觉得自己在这个漩涡之中,出不来了。 但她不能绝望。 她还没有倒下呢。 韩韫静静地听着吴秋秋说。 “你越是抓狂,才越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兵者,诡道也。”韩韫轻轻抚着吴秋秋的头发:“秋秋,你知道吗?战场上用兵,往往总讲究一个千变万化,出其不意。” 吴秋秋慢慢平静下来,感受着那只没有血肉而又冰冷的手在发丝之间划过。 韩韫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他设下了一个棋局,他为执棋者,而你是他手中的棋子。” “卒子过河可挡车,何况你并非卒子。” “你与亲人已经相认,自己并非弱流,脑袋瓜还有数不尽的主意,而这些,是你手中的兵,包括我也是。” “这一次,你来当将军。” 韩韫抓起吴秋秋的手举高,高过了自己的头顶。 第346章 我们的账没有完 寒夜里,冷风从长廊尽头的窗户里灌进来。 吹起她的长发。 韩韫逆光。 吴秋秋抬头都看不见他的脸色。 却只觉得此刻他的声音格外好听,完全消解了寒夜的冰冷。 何其有幸。 当年的少年将军亲口说要做她手中刃。 “别发呆,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在看什么?” 韩韫发现吴秋秋迟迟不说话,不禁问道。 “我在看你。”吴秋秋说。 韩韫怔了一下。 “那好看吗?” “好看。”吴秋秋点点头。 “那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韩韫一阵暗爽,但是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她明白韩韫的意思。 要学会利用手里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比如李慕清,也比如韩韫。 他们都可以是她能用的力量。 “我会和李慕清相认。我猜那个人摸准了我的心思,以为我会像个刺猬一样拒绝所有的好意与关怀。” “那我便不如他意。” 那个人安排好了她的每一步,既然如此,她非要横冲直撞,让对方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现在他现在估计等着我去湘西。” 吴秋秋皱着眉头思索。 吴敬之的遗体极有可能被带到湘西去了。 这是她说什么都得找回来的。 “那你去吗?”韩韫问。 “去啊,得去,得光明正大,高调地去。” 有的事情是必须得做。 吴秋秋知道自己的使命。 人,总要有目标,然后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她得感谢那个人,让她又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 “那便好。” 韩韫看出,吴秋秋已经从方才的坏情绪里走了出来。 “骆雪然醒了吧?” 吴秋秋看向病房内,虽然没动静,但她感觉骆雪然是醒着的。 “进去看看吧,刚刚有不少医院里死去的冤魂在这附近徘徊,想要她吐掉身体里那口气,抢夺她身体,现在已经没了。”韩韫指了指病房。 他说的没了,吴秋秋很理解是什么意思。 就是真的没了,从世界上消失的意思。 渣渣都不剩下。 因为韩韫还得靠魂元维持。 无奈也只能从这些孤魂野鬼身上下手了。 吴秋秋看着病房的门,下意识的又伸手拍拍脸蛋,让脸上有点血色,才推门而入。 骆雪然暂时是安全了。 进去后,骆雪然正坐在床上发呆。 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此时全部被剃光了,只留下一个亮亮的光头。 骆雪然头小脸也小,即便是光头也好看的,大大的眼睛却并没有半分神采。 看到吴秋秋进来后,也只是偏过头瞥了一眼。 “这根红线是你给我栓的吗?” 骆雪然举起手腕,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很费劲。 那是因为脖子上的伤没好,伤到了嗓子。 那根红线,也是吴秋秋刚才拴在她手腕的,后来吴秋秋下楼便解开了。 “对。” 吴秋秋点点头,走到病床面前看着她。 “你别过来。”骆雪然突然吼出声,双眼溢满了仇恨:“我有现在,都是因为你吧?” 如果不是吴秋秋,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种双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的感觉,太绝望了,太痛苦了。 “所以呢?”吴秋秋问:“当年若是没有那套窃命术,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同样,骆雪然也活不到现在。 既然拿了别人的东西,便只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是每个人成年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骆雪然神情激动,死死抓着床单,嘴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你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老天同意把你的命换给我,那这就是天意,天意是不可更改的。” 说完,好像是扯动了伤口,又斯哈了一下,看上去很是痛苦。 那口气也死活喘不上来。 “既然是天意,那你替我遭这罪,也是天意。”吴秋秋道。 “你......”骆雪然心里一急,差点直接被气得撅过去。 吴秋秋抬手给骆雪然拍着背:“你现在就一口气吊着,你要是一激动这口气喘不上来,那可就真没救了。” 骆雪然表情一顿,当真不敢再有大动作了,只是恨恨的瞪着吴秋秋。 “吴秋秋,我恨你你知道吗?但我没有你,又不能活,为什么我们的命运要这样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像剪不开的藤蔓,为什么?” “你一定是来嘲笑我对不对?笑我现在多么狼狈,多么丑陋,对不对?” 她泪水汹涌而出,突然破防大哭起来。 没有人想一出生就被断定早夭。 但这个人偏偏是她。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吴秋秋问。 骆雪然抬起头,看着吴秋秋点点头:“想。” “因为我们的太姥姥,曾偷了一个女孩的命,是那时种下的因果,注定后代里会发生相残的事。” 吴秋秋看着窗外。 近百年纠葛,报应如今降临在她们这一代。 你死我活。 或许百年之后又是一场轮回,而那个时候会不会重蹈覆辙,就看这一次她们之间会怎么解决了。 “太......太姥姥?”骆雪然对太姥姥没有任何的印象。 “你不知道没关系,总之,当年给太姥姥换命的人,也是如今给你我换命的人,我们生来就是一枚棋子。” “骆雪然,你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吴秋秋静静看着骆雪然的眼睛,看着她的瞳孔一点点扩大,满是震惊。 骆雪然没有想到,她和吴秋秋之间的纠葛,能追溯到那么久远的年代。 “我没有选择,吴秋秋,换命之时我只是婴童,我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天意如此,是你不该挣扎,不该与天斗,与人斗,才会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连累我也差点因为你送命。” “不只是我,你身边死掉的很多人,都是因为你无谓的挣扎才死的。人,得认命不是吗,吴秋秋?” 骆雪然停顿了很久,才吸了吸鼻子说道。 站在她的角度,确实,她没得选择。 她觉得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是上天安排的,那就应该心安理得地接着。 是吴秋秋不该挣扎。 “小的时候,我们没得选,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去活。” “骆雪然,你得到了我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但你依然不知足。你想毁了我,所以找人想强奸我。你想看我悲痛欲绝,所以找人杀了我爸。” “主观上的恶意,不是一句没得选就能抹消的。” 吴秋秋双眼直勾勾的,看得骆雪然的目光不断躲闪。 “我......”骆雪然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吴秋秋垂下眸子。 “我依然不会放过你,但这三天,我会保护好你,是为了我自己,我们之间的账没有完。” 骆雪然的手垂到了床上,满脸的颓废之色。 直到此时,她嘴里所有挑衅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从什么角度去攻击吴秋秋都没有用。 她好像切实地感觉到自己同吴秋秋之间的差距。 曾经的她,家境优渥,长相好身材好,与吴秋秋之间是云泥之别,她以为可以高高在上地俯视吴秋秋。 她也从未觉得自己抢了吴秋秋的东西。 反倒是肖景辞对吴秋秋的另眼相看,让她内心充满了恨意。 她不理解,明明她这么优秀了,各方面都不是吴秋秋能比的。 可肖景辞却对她从不正眼相待。 她只觉得是吴秋秋抢了她的东西。 “我明白了。” 骆雪然苦笑。 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家世,容貌,后台,对吴秋秋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可以在这些外在的东西上俯视吴秋秋。 但是在灵魂层面,她触碰不到吴秋秋的脚背。 这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我不如你。” 第347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吴秋秋起身,却嗤笑了一声。 “一直以来,比来比去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这句话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张嘴就喷了一口鲜血。 吴秋秋拿起枕头垫在骆雪然背后,给她顺气。 “我说了,你就一口气吊着,少动气。” 骆雪然拍开了吴秋秋的手,嘴巴含着鲜血:“少来,你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所以你一个耗子就好好呆着吧。” 吴秋秋耸耸肩膀,也懒得搭理骆雪然了。 “你......” 骆雪然咬牙切齿地看的吴秋秋的脸。 这厮就是故意来气她的。 就这种情况,别说三天,一天就得给她气死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吴秋秋说完,脚步很轻地转身离开。 骆雪然死死看着吴秋秋的背影,那双眼里,从满是愤怒,仇恨,一点点变成颓败与无能为力。 最后,吴秋秋听到很轻的一声:“对不起。” 吴秋秋脚步一顿,并没有停下,直接就走了。 门关上之后,吴秋秋靠着门沉默了一阵。 今晚,也算是与骆雪然推心置腹了一番。 谈不上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吴秋秋心里还是挺复杂的。 不管怎么样,骆雪然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她们小的时候,没得选。 只能被迫接受,承担各自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宿命。 但这一生,要怎么活,她要自己选择。 接下来吴秋秋守了骆雪然三天。 期间骆金泽与穆怀玉也醒了过来,见到女儿的惨状都心疼得很。 李慕清夫妇俩也来看骆雪然了。 有吴秋秋守着,骆雪然身上那股气运转得越来越快了,心火也烧了起来。 只要好好养着就没有大碍。 那些虎视眈眈的阴物也只能不甘褪去。 “小秋,这三天你辛苦了。”李慕清没想到吴秋秋能摒弃前嫌主动来保护骆雪然。 虽然知道吴秋秋可能也是为了自己,但她还是觉得这孩子心性善良,是个好孩子。 吴秋秋目光微微闪烁。 韩韫说过,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是她手中的兵。 “不辛苦,外婆。”吴秋秋说道。 李慕清仿佛没听清,愣了很久才难以置信地问道:“小秋,你,你叫我什么?” “外婆啊,我想通了,你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不能拿李慕柔的错误来和你们置气。” 吴秋秋微微笑了起来。 李慕清捂着嘴巴,让自己没有太过于失态。 这么多年,她才终于听到亲生外孙女的一声外婆。 “好孩子,好孩子,你终于肯认我了。。” 李慕清一连说了好几遍,才高兴地抱住了吴秋秋。 自从知道了真相,她日夜难寐,做梦都想听到吴秋秋喊她一声外婆。 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你告诉外婆,你有什么心愿?外婆都帮你。” 李慕清就怕吴秋秋反悔,拼命想留住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同时心里也隐隐担心,该怎么告诉穆怀玉母女俩这个真相。 就算不是亲生的,但那么多年的情分在,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消的。 “我啊,等我爸的头七过了准备去一趟湘西,在此之前,我想请外婆帮我一件事。”吴秋秋乖巧地拉住了李慕清的手。 “你说,外婆一定尽力。”李慕清满口答应。 “要保护好骆雪然。” 吴秋秋瞥了一眼病房。 就算这次剃头匠死了,但只要那个人还在,肯定还会想办法搞破坏的。 李慕清感动死了。 心想吴秋秋还真是善良。 雪然做了那么多错事,吴秋秋还不计前嫌来保护雪然,要出远门还要特意叮嘱她别让雪然出事。 天,这么好的孩子上哪去找啊? “好,那你一个人去湘西会不会很危险?外婆找几个保镖和你一起吧。” 李慕清担心吴秋秋一个人不安全,连忙说道。 她本以为吴秋秋会拒绝,正想着如果吴秋秋拒绝她该怎么劝。 结果吴秋秋抬头就说:“好啊,那就谢谢外婆了。” 没拒绝,是不是不恨她了? 李慕清差点喜极而泣,握着吴秋秋的手就说:“好孩子,你就什么都不用管,等外婆安排好,你们一起出发。” “嗯呢,另外,我和外婆之前的谈话不可以让徐仙人知道。” 吴秋秋已经怀疑到了徐仙人头上。 只是这种怀疑,吴秋秋暂时不想让徐老怪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但你和雪然之间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怕是只有他能解,只要有万全之策,你们两个,就都能活。” 李慕清说起来又是愁容满面。 如果是这个术法有解,恐怕也只有徐仙人能解。 吴秋秋听到李慕清的话,不再像之前那么反驳她,反而是附和道:“您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您联系上徐仙人,请务必带我见他。” 吴秋秋不再拒绝,李慕清更加动容了。 “好,好,都交给我,我都给你安排好。” 李慕清脸上终于有了放松的神色。 曾几何时她以为吴秋秋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连她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许是太高兴了,她完全没有想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反正只要吴秋秋认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对了,小秋,你去了湘西回来,能和我一起回家吗?” 这个...... 吴秋秋沉吟了几秒。 徐老怪一直活跃在京都,要见他,说不定还真得去那边。 “若是能见到徐仙人,我肯定会跟您回去的。” 吴秋秋说道。 李慕清脸上闪过难色。 但还是咬咬牙说道:“行,外婆会尽力的,你等外婆消息。” “那谢谢外婆,我还有点事,先下楼去了。” 吴秋秋转身之后,脚步略微停顿了片刻。 她利用了李慕清。 虽然对李慕清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是她认李慕清本就是局势所迫。 通过李慕清,她能更快掌握徐仙人的信息。 同样,李慕清给她买票,安排保镖前去湘西,也会进入徐仙人的耳朵。 她这次要看看,徐仙人会不会出现在湘西。 韩韫说得对。 就是要出其不意。 最好的招就是没有招。 她自己都没招了,对方还能蹦跶个啥? 吴秋秋能感觉到李慕清的开心,但是......她现在没有办法心无芥蒂。 李慕清站在原地看着吴秋秋走向安全门的背影。 有了老态的瞳孔稍微闪烁了片刻。 “不管你内心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叫了我这声外婆,我就一定会竭尽全力,这是我欠你的,孩子。” 姜毕竟是老的辣,李慕清感觉到了吴秋秋的异常。 但她选择了配合。 又有警察上来问话了。 听说那天晚上医院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找不到尸源,所以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 查了几天,没有凶手。 据说当天的监控就是一片黑暗,哪怕是用最尖端的刑侦技术破解,也没有办法还原那天晚上监控到底拍到了什么。 奇怪的是,监控的黑暗只持续了一个小时,又恢复了正常。 今天又是来找线索的,再找不到线索,只能以自杀结案了。 李慕清看了看前来取证的警察,心念一动,却不知为何看向了吴秋秋。 而吴秋秋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她赶紧拍拍额头,暗骂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这件事怎么可能和吴秋秋有关系呢? 吴秋秋可是一直守着骆雪然啊。 吴秋秋去吃了个饭,天便黑了。 六楼的窗户那一块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只不过已经没有警察看守了。 吴秋秋站在监控拍不到的死角,挥了挥手。 一道黑气从地面凝固,蠕动到吴秋秋面前,形成了一个人形。 “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食言了呢。” 第348章 出发 女阴物在吴秋秋面前露出真容,一身病服,一套假发。 “这不是应邀来了吗?” 吴秋秋背起双手:“谢谢那晚挡住了监控。” 要不是把多多他们几个小纸人都留在了村里,她也不用单枪匹马地去找那剃头匠。 “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女阴物凑过来上半身,头微微一歪,眼珠子就感觉要掉下来似的。 但又能确切地看到里面还有黏膜将眼珠子黏住。 “见你的爱人是不是?我可以带你去啊,进来。” 吴秋秋拿出一个事先做好的小纸人,上面点上了眼睛。 不就是一个身体,纸人也是人。 女阴物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钻进了纸人里。 “谢谢,我终于可以实现心愿了。” 笑声虽然恐怖,但是吴秋秋又隐隐听到一种兴奋。 女阴物并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 吴秋秋听她说自己叫关秋英,就拜托李慕清通过医院系统查了查,还真查到了。 吴秋秋立马打车去那个小区。 韩韫这次还是同行。 怕韩韫无聊,吴秋秋还特意给他看他最爱的亮剑。 韩韫不爱看历史剧,不看穿越剧,不看霸道小说爱上我,也不看三生三世的旷世奇恋,就独爱看点打鬼子的电视剧。 什么手撕鬼子,裤裆藏雷他看得津津有味。 吴秋秋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有了这个爱好。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吴秋秋叮嘱韩韫就在楼下看电视等她。 然后就背着小纸人上楼了。 好像是九楼。 关秋英在吴秋秋书包里越发颤抖起来。 “你死了,你不看你爸妈,先去看爱人吗?” 吴秋秋察觉到关秋英状态不太对,便问道。 “我没有爸妈,他们在知道我得病之时就抛弃我了。” 关秋英的声音冷冷的,那声带就像刚刚从急冻层拿出来的。 吴秋秋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有些尴尬。 “那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有孩子了吗?” 吴秋秋心想,要是有孩子,年纪小小就没有了妈妈也挺可怜。 和她一样。 “我和我爱人生不了小孩。”关秋英的声音越发冷了。 吴秋秋在嘴巴上做了拉拉链的动作。 她错了。 她就不该多嘴。 专往人家痛处踩。 吴秋秋沉默着到了9楼。 看了看门牌号,吴秋秋才按响了门铃。 叮咚几声以后,吴秋秋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谁啊,来了来了,别按了。” 开门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男人,身材瘦高,长得还挺帅的。 这个就是关秋英的爱人吧? “小妹妹,你是?”男人问道。 吴秋秋事先想好了理由,清了清嗓子便说道:“我是英子表姐的远房表妹,我放假了,特意来她家拜访一下。” 男人脸色变了变:“英子已经过世了。” “所以我是来祭拜的嘛。”吴秋秋林拎起手里的水果。 那男人神色开始变得为难。 吴秋秋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而书包里,关秋英似乎在挣扎着要跑出来。 “谁呀?堵在门外做什么?”有女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接着走出来一个身穿宽松家居服,面容精致,留着挂耳短发的姑娘。 吴秋秋眼球一震。 完犊子了。 关秋英心心念念要再见爱人。 结果回来看到爱人和别人同在屋檐下的画面。 这关秋英得发疯吧? “哦,这人说是英子的表妹。”男人凑到女孩身边低声道。 吴秋秋在想办法逃离现场。 却听到女孩说:“英子的表妹?” 她凑近吴秋秋打量了好几眼:“她表妹我怎么没见过呢?” “没见过我先走了哈。” 吴秋秋挥挥手就要转身,结果书包被硬生生撑开,关秋英的小纸人跳了出来。 窗帘自动拉上,整个房间变得阴暗无比。 关秋英的鬼魂从纸人之中跑了出来,慢慢拔高,变成在医院的那个恐怖样子。 “英子?!” “鬼啊!” 那女孩和那男的分别尖叫了一声。 吴秋秋赶紧捏起符,抓住关秋英的胳膊:“你别冲动,先问问清楚。” 可关秋英的劲儿大的要命,一把就甩开了吴秋秋,并且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遭了,不会要杀人吧? 吴秋秋急忙要阻止。 关秋英一介亡人,按理说本就不应该再干涉活人的生活。 于情于理关秋英都不能对这两人动手。 然而,吴秋秋还没来得及,就看到关秋英放过了那男的,而是转头看向了女孩。 “英子,我,我终于看到你了。” 女孩和关秋英拥抱在了一起。 吴秋秋:“......????” 这是什么套路。 给她整不会了。 难道,莫非,关秋英的爱人,是,是这个女孩子? 啊丢! 真是同啊。 难怪刚刚说他们生不了孩子,原来不是身体有问题。 吴秋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到那男人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喂,大哥,那你这......?” “我?我是她俩大学同学,这不关我事啊,英子今天一周年,我俩寻思聚一聚,一会儿去给她扫墓来着。” 男人一脸的苦涩。 谁知道这一周年忌日还能遇到本尊。 ...... 一个小时以后,吴秋秋下楼了。 关秋英心愿已了,也没有再在楼上呆着的道理。 回想起刚才的情况,吴秋秋仍是觉得天雷滚滚。 关秋英和那女孩抱着哭了半天,互相说着自己的思恋。 她和那男的站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吴秋秋总结出来一个道理,还是见识短了。 而关秋英主动要求轮回。 她并不想飘在医院永远作为一个孤魂野鬼。 “我知道,跟在你身边这男人,需要魂元做养分,我的给他吧。”关秋英主动说道。 “我心愿已了,很开心,谢谢你。” 关秋英并不像之前那样阴沉了,身上那种阴郁的气息,在见过那女孩以后,就减弱了。 “化作魂元,你的意识就从这世上完全消失了,关秋英,你想好了吗?” 吴秋秋问。 韩韫也看向了这边。 他收魂元,收的也是那些撞枪口上的。 这种没招他没惹他的,收了多不好意思。 韩韫当即摆手:“我不收。” “切,送上门的都不要。” 关秋英耸了耸肩膀。 “什么生啊死的,日月更替,斗转星移。有离去,就有重逢,我不再眷恋世间的一切,正如我连我尘世间的身体也选择捐赠一样。” “人死如灯灭,我不需要留下什么东西,就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地消失于世间。” “在虚无的高处,我仍拥有冷冽的自由。” 她转过头冲着吴秋秋笑。 她的笑容格外的美。 这一刻,风是自由的,关秋英也是。 她这一生都在与世界的规则对抗,但直到死,她都是自由的。 就如一缕风。 稍纵即逝却又亘古存在。 吴秋秋突然感到由衷的敬佩。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吴秋秋伸出手。 “嘻嘻,要成姐的小迷妹了?告诉你,我心里可有人啊。” 关秋英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假发,露出里面的光头。 “还是这样爽的。” 她仰头,明明没有呼吸,却还是做出呼吸新鲜空气的模样。 接着吴秋秋就看到她的身体如同星光一样散开。 散落在尘埃里,散落在风里,散落在这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关秋英消失了。 韩韫并没有收集这些魂元。 “就让她永远自由吧。” “嗯。” 吴秋秋站在关秋英消失的地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也是。 “走,先回村,给我爸过头七。” 开学还有半个月,算算时间还是挺紧的。 回去后,她好好休息了两天,便正好是吴敬之的头七。 头七一过,李慕清那边便安排好了,说可以出发去湘西。 然而吴秋秋并没有跟着一起上飞机。 而是暗中坐了高铁。 出发。 第349章 老子数到三 为了掩盖气息,吴秋秋特意请韩韫出手。 而为了配合吴秋秋,韩韫也特意藏在了暗处。 吴秋秋全程戴着口罩和帽子,在人群中极不起眼。 甚至就是看她一眼都会下意识忽略的那种。 这就是韩韫做的,让人会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在潜意识中抹消掉她的痕迹。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有道行的人也不一定能看出其中奥妙。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到的湘西。 所有人都以为吴秋秋跟李慕清安排的人一起出发的。 包括李慕清自己。 至于怎么掩人耳目? 吴秋秋可是纸扎匠传人。 从小就靠这个谋生,用挽千丝再造一个自己有何难? 那些保镖完全不知道自己保护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纸人。 吴秋秋坐在高铁上,隧道里,除了戴着口罩的她,还有韩韫的影子。 “他们应该落地了吧?” 吴秋秋垂下头自言自语。 这么做,是要骗过背后那人。 那个人操纵一起习惯了,他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他笃定了吴秋秋只能在他的掌心蹦跶。 而人一旦开始刚愎自用,做出错误的决定也就理所当然了。 于是乎,吴秋秋利用了那个人的自负。 他必然想不到吴秋秋会用纸人代替自己上飞机。 因为这种行为很冒险,一般人不会去做,他自然也就不会去关注。 “我们也还有三个小时。”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睡觉。 现在她已经成功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就看这湘西到底有什么了。 她自己的纸人里,装着吴火火的灵魂。 为了更真实,她把呆瓜,多多,以及张小满都留给了吴火火。 吴火火从前生活在阴暗中,也不止一次假扮她。 模仿得是很像的。 毕竟也是孪生姐妹。 若是吴敬之尸体真的被赶尸人带到了湘西,这么多天过去,应该也差不多了。 既然是引她来湘西,到了机场肯定会有线索留下,具体是去哪个地方。 而吴火火,也会给她留下信息的。 等着吧。 她一定会带吴敬之回家的。 谁也阻止不了。 正如吴秋秋所料。 吴火火带着李慕清安排的那群草包保镖,此刻正下飞机。 为了表达自己对吴秋秋的宠爱,李慕清还是买的商务舱。 “嗨哟,这便宜外婆倒是对吴秋秋真好。” 吴火火撇撇嘴。 说起来,她也是李慕清的另一个外孙女呢。 她抬起手臂,吴秋秋做纸人的功夫倒是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唯独画脸画不好。 这也是吴秋秋的弱点吧。 而吴火火进了纸人,也就可以让纸人根据自己的样子变出来,反正她和吴秋秋长得一模一样,自然也没有人能看出来。 “吴小姐,咱们出了机场去哪儿?” 保镖问吴火火。 “怕哪样,有人会给我们指方向的。” 吴火火跟吴秋秋的想法一样,肯定会有线索的。 “那您吃点东西??一路上您什么都没吃。” 李慕清可是再三叮嘱要照顾好这位,他们拿人钱办事的,也不敢怠慢。 吴火火眼神中有几分邪性,这是与吴秋秋完全不同的两种眼神。 但是这些人也不了解吴秋秋,所以压根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她目光流转了一圈。 “给我买点香烛纸钱来。” 人类的东西她是吃不了了。 “啊?”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要求。 “快点,莫惹老子不高兴。”吴火火眼中凝起了几分不耐烦。 她和吴秋秋不一样。 吴秋秋书读的多,说话文邹邹。 她学历就胎教,不耐烦了就干。 干不过就跑。 “好,好。” 几人跑步前进。 吴火火支开这几个人,便目光四处流转,看能否发现些什么。 她就在机场外站着,来来往往的出租车都是载客的,也有人问她是否上车。 吴火火懒得搭理,将没礼貌贯彻到底。 随即吴火火看到地面若隐若现有一些黄色的粉末。 她有些僵硬地蹲下身,去摸了摸。 “孤息草。” 这里行人很多,吴火火就蹲在地上,看着孤息草的粉末一路向着桥下延伸。 后方,一个男人伸出咸猪手摸了吴火火的屁股一把。 偏偏吴火火是纸人,她没有触感,还在思考要不要去桥下看看。 那男的一看吴火火没反应,更加肆无忌惮地摸了一把。 “你色狼啊,你摸人小姑娘屁股。” 吴火火听到身后吵吵闹闹,这才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小哥哥抓住另一个男人的手腕。 “你凭什么抓我?放开我。”男人怒吼道。 周围聚齐了一帮等车的人在这看热闹。 “小姑娘,你自己说,这个人刚刚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哥哥给吴火火使眼色:“你不要怕,勇敢说。” 吴火火眨了眨眼:“啥?” 咸猪手男人见状,得意忘形起来:“瞧见没有,老子没有摸她屁股。” 小哥哥有些着急了。 他以为是吴火火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在外面,担心被报复才不敢说。 不由得对吴火火挤眉弄眼:“你别怕啊,我亲眼瞧见的,我现在就给他送警察局去,你放心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等哈,你刚说这人摸我屁股?”吴火火这才明白了问题所在。 一个纸人肯定是没有知觉的。 “咳咳。”小哥哥握拳轻咳一声,眼神飘向别处点了点头。 “放屁。你说,老子到底摸没摸你?”男人不禁凶神恶煞地看着吴火火。 双眼之中满是警告之色。 那模样就差把吴火火吞了。 “啪。” 吴火火抬手就是一巴掌。 “敢摸老子。” 男人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吴火火:“你他妈敢打我?” “你瞪你妈啊?你妈在家没教过你管好自己的手吗?” 吴火火一把从小哥哥手里夺过控制权,然后一个过肩摔将男的摔在了地上。 动作利落干净又漂亮。 然后跪压在男人身上,拎着衣领子就又要扇巴掌。 “喂喂喂,小姐姐,别冲动别冲动,一会你有理都变成无礼了,还得付医药费。” 小哥哥急忙拉住吴火火的手,刚也没看出这姑娘这么有劲啊? 吴火火抬手盯着小哥哥:“你莫挨我,放手,我要好好教训这个草包。” 小哥哥不放,苦口婆心地劝导:“不行啊,打人是犯法的。” 吴火火:“老子数到三。” “一!” 小哥哥瞅瞅男人被打肿的脸,综合考虑了一下,不能搭进去自己的帅脸,所以还是放开了吴火火的胳膊。 心想西南那边的女娃儿果然凶的一批。 没了小哥哥阻止,吴火火抬手疯狂扇巴掌...... ...... 一个小时以后。 “吴秋秋是吧?走吧,有人交罚款保释了。” 帽子叔叔开门,指了指外面。 吴火火起身。 哼! 居然给她逮起来了。 等着吧,她还去揍那家伙。 主要是警局呆着太难受了,她不是人,受不了这种正道的光,感觉灵魂都被普照得透透的。 “我还会......”她盯着帽子叔叔,刚想出言不逊。 警察叔叔说:“出去以后别犯傻了,对方已经被我们拘留了。” 吴火火眸子闪了闪,突然收了浑身戾气:“好,谢谢。” 走出派出所大门,是那几个傻保镖站在外面。 “吴小姐,您没事吧?” 出钱摆平的就是这几个人。 除了他们,还有刚才机场遇见的那个小哥哥。 “你怎么还在这?” 小哥哥松了口气:“看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啊。” “切。” 吴火火翻了个白眼,一点不领情,转身就走。 她从小在不正常的环境长大,本身也不是个正常的人。 能领情才怪了。 她不理那小哥哥,自行又回到了桥墩子下面。 在一根干枯的桔梗之上,发现了拴着的一块红布以及一个孤息草香囊。 第350章 碧落村 吴火火下意识想要撕掉布条,却发现布条后面有字。 她文化水平不高,这有的字是真不认识。 目光一瞥,刚才那小哥哥居然一直跟在后面。 “你跟着做什么?” 她皱着眉,语气不太友好。 “我对你好奇啊,我家就是这边的,你呢?你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吴火火的行事风格格外的奇怪,他跟着纯属好奇。 说着,小哥哥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吴火火身后。 吴火火身子一侧挡住了红布:“看什么?” “看你挡住的东西。”小哥哥道。 吴火火冷哼了一声,把红布扯了下来:“你又不懂,跟着瞎掺合什么?走开。” “上面是写了什么嘛?” 小哥哥问。 吴火火看了看上面的字。 “写什么你也不明白,别跟着我,我还有事。” “不是,小姐姐你字拿倒了。”小哥哥轻咳一声。 吴火火:“......” 她将布倒过来:“那咋了?” 显着他了。 “这也不赖你,上面的文字并不是现在的文字,而是一种古老部落的文字,一般人确实不太能看懂。” 小哥哥贴心地给吴火火解释。 吴火火那纸糊的死人脸也看不出啥表情变化,反正眼睛里的愠怒是少了很多。 “哦,我能不知道这是古文字哦?你能看懂吗?”吴火火哼哼一声。 “能啊,我大学专门研究过古文字,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小哥哥主动接过了布条。 吴火火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两手背在身后:“上面写了啥?” 小哥哥手指在那一个个蚯蚓一样弯弯扭扭的文字上划过。 “这是一个名字,碧落村。” 说着,小哥哥拿出手机在某德上搜索了一下。 眉头却细微皱了一下,接着说道:“地图上搜不到这个地方。” “搜不到?” 吴火火语气也严肃起来。 这次假扮吴秋秋来湘西,目的是为了找到吴敬之的遗体。 这个红布条,极有可能是对方留下的线索。 说明对方一直关注着吴秋秋的动向呢。 然而地图上搜不到这个村子,要找到岂不是更难了? “对。随着时代变迁,很多古老的村子都在历史长河中消亡了,或是改名,也或者是被其他村子融合。” 小哥哥看吴火火面无表情,便解释了几句。 顿了顿,问道:“你要找这个地方吗?” “对。”吴火火点点头,眉头却深深皱起。 一个在地图上搜不到的地方,她该怎么去找呢? 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都不确定。 这怎么给吴秋秋留线索啊? 吴火火真是烦死了。 “很着急吗?”小哥哥沉吟了几秒,像是在考虑什么。 吴火火看了小哥哥一眼,虽然不耐烦,还是点点头道:“嗯,必须找到。” “这样啊。”小哥哥将搭在左手臂的围巾换到了右边,拿起手机在按号码:“你别着急,我帮你联系我的教授,他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说不定知道些线索。” “在这之前,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吴火火目光稍微璀璨了几分。 “嗯嗯。你不回家吗?” “哦,我暂时不回,先陪你等消息吧。” 小哥哥说道。 吴火火若有所思:“哦,谢谢了。” 小哥哥马上给他的教授打了电话。 随后告知吴火火教授答应查一下资料,他们需要等一会。 然后两人来到公园慢慢等。 “你叫什么名字啊?”男生问:“来这边就为找这个村子?” 他自然没有忽略跟着吴火火的那些身材高大的保镖。 但总觉得违和。 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吴秋秋。” 吴火火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时刻牢记自己此时扮演的是吴秋秋。 “好吧,我叫余弦一。” “哦。”吴火火目光闪了闪,垂下头没说话。 余弦一。 两人坐在公园里,谁也没提吃东西的事情。 大概等了两个小时,余弦一的教授发微信过来了。 “有消息了,教授说那个村子几十年前遭遇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从此以后也就不存在了。” 余弦一站起身说。 如果几十年前就消失了,那在地图上当然搜不到了。 “我得去,具体地址在哪?” 吴火火才不管人死没死光,只要有线索就得去啊。 “那人都死光了,好几十年了,你去做什么?就算古村落还在,那也是个鬼村了。”余弦一看到教授发的信息瞬间,便觉得古怪。 一个几十年年前就灭绝了的村子,怎么会有人把布条绑在那里? 细思恐极。 吴火火要是去那个地方,先不说找不找得到,真找到了才是更恐怖好吗。 找不到很可怕,找到了更可怕。 “甭管,我就要去那里,你告诉我具体怎么去。” “那个啥,保镖,给他钱。” 吴火火毫不客气地使唤保镖。 反正是李慕清安排的,李慕清那么有钱,在京都住四合院的,能让她穷游? 保镖手里肯定有大把的银票子。 不花白不花。 余弦一哭笑不得,连连挥手拒绝。 “你搞错了吴秋秋,我不是要钱,我是觉得这件事很古怪,教授说了,那地方已经消失几十年了,你去了也没用啊。” 吴火火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管我的事情做啥?给你钱买消息你又不乐意。” 还真搞不懂这个余弦一要做什么。 “你非要去啊?”余弦一眉头往中间簇起。 这家伙长得是挺清秀干净的。 吴火火没吭声,但是点了点脑袋。 余弦一扫了扫周围的保镖。 “行,我告诉你吧,反正有这些人跟着,应该也没事。不过,我也想跟着去看,一个古村落遗迹,想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吴火火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 “好。” 余弦一笑了起来,笑容干净。 说起来,那个消失的碧落村距离这里还不算远,有直达镇上的大巴车,但是要找到那个村子,就得从镇上步行十几公里。 也许还能找到村落的痕迹。 余弦一也不说和家里交代一声,居然直接就和吴火火上路了。 此时在一间书房里,不小心趴桌子上睡着的老者突然醒过来。 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奇怪,怎么梦到弦一那小子了?” 老者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意外看到微信屏幕。 上面是余弦一的聊天框,他给余弦一发的那条消息。 手机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老者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几个小时后,吴秋秋从高铁站下车。 刚离开高铁站,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特意绕到没人的地方,便感觉有东西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裤腿。 吴秋秋低头一看,目光稍稍闪烁。 那是一只扁扁的剪纸小人。 纸人的身上还绑着一块红布。 “碧落村。”韩韫看了一眼,说道。 这应该就是吴火火给她留下的线索。 “你认识这些字?”吴秋秋讶异道。 “以前看到过。”韩韫点点头。 “火火肯定已经去了这个碧落村,我们跟上就是了。” 她看到小纸人的身上有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接到吴秋秋后,小纸人就跳上吴秋秋的身上,然后从袖口躲进去,缠在手臂上。 只伸出小手指指指方向。 “它在给我们带路呢。” 根据小纸人的指路,吴秋秋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又在汽车站呆了一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车。 她买了通往那个小镇的车票。 大巴车很快就出发了,清晨的浓雾让整条路都看不清楚,大巴车好像在仙境之中穿行。 吴秋秋靠在座位上就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时,大巴车已经到站了,乘客陆陆续续都下车。 她跟着下车后,小纸人继续指方向。 走了三个多小时,她看到了一处炊烟袅袅的古村落。 第351章 空无一人的村庄 整个村子有种与世隔绝的安宁。 建筑保持着当地特有的风格,不是平房与砖房,而是竹房。 整个村子的周围都是竹林,被绿意包围在其中。 竹房顶修着那种老式的烟囱,大多数人家烟囱都在冒烟。 此刻正是下午,村道上空无一人。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耀着整座村落,充满宁静感。 这里看上去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 “有点奇怪啊。” 虽然这座村子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是吴秋秋总觉得哪里不对。 充满一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 就像村里村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连色调都不统一。 仿佛是两张不同色调的照片剪辑拼接在了一起。 怪怪的。 “嗯,是有点。”韩韫歪了歪头:“里面没有活人的气息,不......这里什么气息都没有,野草,树木,白云和微风,都不存在。” “海市蜃楼么?”吴秋秋瞳孔一缩。 没有气息,但是又从烟囱之中看到炊烟。 难道这是某个时空才存在的画面? 但又不像。 因为一切都很真实。 吴秋秋决定在村外观察,等到晚上再偷偷进去。 现在吴火火假扮她在明处,她必须让自己彻底消失,融入在黑暗里,变成不存在的人。 这样才能查清一些秘密。 吴秋秋一直等到了天黑。 期间她看到了有村民出来。 村民的穿着都十分复古,是几十年前那种风格。 果然不对劲。 等到整座村子都陷入黑暗的时候,吴秋秋行动了。 她和韩韫从侧面潜入村子,并没有被人发现。 经过一天的观察,吴秋秋知道,最中间那间竹屋,是整个村子里最大的房子,应该是村长家。 这种竹屋很有特色。 屋下都有竹子承重,屋子是悬空的,为了防水,也为防蛇虫鼠蚁。 进屋需要走几步竹子打的台阶。 每家竹屋之前,都用竹子扎了篱笆院子。 吴秋秋趁着夜色潜入院子里。 眼里用簸箕晾晒着土豆淀粉,雪白雪白的。 还有晒干的蘑菇,草药。 吴秋秋看到熟悉的草药陷入了沉思。 孤息草。 她刚才看到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几乎都有孤息草。 除了院子里晾晒的,就连村道上,井边,随处可见的孤息草粉末。 之前说过,孤息草是为了掩盖尸臭。 村子里大量的孤息草,自然也是为了掩盖尸臭。 这些村民的房里,肯定有秘密。 刚才吴秋秋搜过了,碧落村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百度上也查不到。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地点。 然而她此时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 触摸到了院子里的东西,那种触感做不了假。 她方才还觉得这是海市蜃楼,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现在她确定不是假象。 如此,就更加恐怖了。 除此外,吴火火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小纸人也静默了,没办法给她指明方向。 就像在这里的磁场已经完全混乱,就连手机都没有信号。 一定有什么东西掩盖了信号。 吴秋秋伸手拿起孤息草。 那草已经晒得很干了,她手指稍微一捻,就成了草灰。 吴秋秋瞳孔有了些许波动。 下一秒,她把簸箕里的孤息草全部都揉碎变成了粉末,然后抹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直到她的身上有了浓郁的孤息草气息。 坦白说,孤息草的味道不难闻,是一种浓郁到了极致,甚至有些发酸发腻的香味。 不止能掩盖尸臭。 也能掩盖其他气味。 她身上涂上这玩意,能以假乱真。 她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绕到后方找出一张纸,提笔迅速在纸上画了一张脸。 画美人的脸她不行,但是整点抽象的她可以。 一张貌若如花的脸跃然纸上。 她点上香将纸张熏黄,口中念念有词,直到香烧尽以后,那张脸越发栩栩如生。 吴秋秋把纸盖在了自己脸上,又用朱砂笔点上眼睛。 最后用无根水打湿手,在脸上拍拍拍,直到全部打湿。 吴秋秋揭开纸张。 那张纸已经又一次变成了一张干净的白纸,连水都干了。 而纸上的脸,此刻已经附着在了吴秋秋的脸上。 她的样貌已经完全变了。 变成一个三十来岁,长得潦草而抽象的男人。 鼻子快塌没了,鼻孔还朝天,眼睛一大一小,眉毛一粗一细一高一下,嘴巴厚厚的还是个香肠嘴,眉心一颗大痣。 吴秋秋掏出小镜子照着自己的新面容。 这是比较高级的障眼法。 基本上很难看出来。 韩韫一直看着吴秋秋。 大约两分钟后,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吴秋秋问。 韩韫移开眼神:“秋秋,没有考虑认真学一下画画吗?”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潦草的人。 像个抽象的人机。 “嗨呀,不重要,平面画出来的图,要变成三维的,潦草一点很正常啦。” 吴秋秋挥挥手,一点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 然后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绳子上的衣服上。 灰蓝色的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 这套衣服是实在衬她。 吴秋秋一把扯下了衣服穿在身上,简直完美。 韩韫默默移开眼神,不敢再看。 反正别人也看不见韩韫,吴秋秋做好准备后,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竹楼只要有轻微一点动静,就会发出响声。 吴秋秋脚步放得极慢。 终于到了门口,她往旁边的窗户探头看过去。 屋里摆着简单的家具。 门轻轻一推居然就开了,且发出吱呀的一声。 吴秋秋吓出一声冷汗。 然后声音过后房内并没有动静,仿佛没有人听见。 吴秋秋心脏怦怦跳。 韩韫直接从屋里出来了。 “里面没人。” 吴秋秋的动作顿住了。 艾草! 明明韩韫可以直接进去查看,她干嘛还在这里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 她佝偻着腰,脚尖还踮着。 看上去偷感真的很重。 她若无其事站直了身体,咳嗽两声:“没人啊?” “嗯。” 吴秋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对,她今天下午看到有村民了,而且刚才村里人家几乎都有亮光。 她也看到了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怎么没人呢? 村长哪去了? 吴秋秋觉得这个碧落村真是越发蹊跷了。 吴秋秋钻进屋里,里里外外都看了,真的是空无一人。 “还真没人。” 吴秋秋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 村长家房子里没人,那么其他房子里,会不会也没有人? 吴秋秋站起来,决定去探个虚实。 反正现在她的模样也没有人认得出来。 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村家长房子,又去了隔壁的房子。 直到吴秋秋把碧落村的所有房子都看完了,依旧没有发现有人住。 整个碧落村,是空村。 吴秋秋脸越发沉了下去。 下午看到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难道这个村子真的是不存在的吗? 她赶紧摇摇头,不,不可能。 一定还有秘密是她没有发现的。 而且现在,吴火火也消失了。 她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发现吴火火的踪迹。 难道出事了? 吴火火没有轻举妄动,只怕也在等着她。 吴秋秋走到阴冷的碧落村村道上,定了定心神。 她不能着急。 这一次她是暗棋,不能慌,也不能那么快暴露。 吴火火身边毕竟还有张小满,多多和小呆瓜,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况且吴火火本身也是阴物,大不了脱离纸人直接逃就是。 寒风拂过耳畔,伴随着风声的,是一阵清脆的铃声。 吴秋秋猛地转身,盯着村子尽头。 天光之下,一个人影手持铃铛,一手拿着棒子慢慢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脚步,铃声越来越近了。 吴秋秋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一边念词,一边摇铃。 吴秋秋瞬间就懂了,赶尸人。 是来赶她的。 这是把她当成尸体了。 第352章 地下通道全是尸体 吴秋秋脚步微微后退,屏住呼吸。 双手垂在大腿两侧,脑袋低下去,就像是一具站着但是没有气息的尸体。 作为长期与纸人,尸体打交道的,吴秋秋很擅长模仿。 加上此刻容貌衣着都变化了,更是不担心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 果然,那个赶尸人走到了吴秋秋面前,铜铃还在不断地摇晃着。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秋秋听到那赶尸人声音低沉地自言自语。 果然是把吴秋秋当成了尸体。 她低垂的目光偷偷往赶尸人身上瞥了瞥。 虽然依旧看不到长相,但她看到了赶尸人腰间挂着的孤息草香囊。 “走吧。” 赶尸人摇晃着铃铛,围绕着吴秋秋转了三圈。 期间那铃铛的声音节奏格外的怪异,就像有一种奇特的音波流转。 吴秋秋是活人,自然是没什么影响。 但是尸体可能就不一定了。 同时手里拿着的那根应该就是赶尸棒,也在地上敲击出奇特的声响,仔细看又像是绕着画了一圈什么图案。 三圈过后,他走在了前面。 吴秋秋垂着头,步伐僵硬地跟着。 模仿得惟妙惟肖。 走了几步,那赶尸人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今天怎么走得恁快?” 吴秋秋心里一惊,停下步子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指尖随时都要燃起心火。 假如这赶尸人发现什么,她必然会迅速出手制服。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赶尸人摇头。 “应该是感觉错了。” 他摇着铃铛又继续走了。 吴秋秋这一次更加谨慎了。 赶尸人长期和尸体打交道,稍有不慎应该都能看出来。 她刚才走得快了点,接近活人的步伐。 应该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僵硬,且步履一致。 不能忽快忽慢,也不能忽近忽远。 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挺难的。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出幺蛾子,对方未曾发觉什么异常。 而吴秋秋也跟着在村道上走了很久很久。 这个碧落村明明不大,但吴秋秋总觉得走了有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走到尽头。 期间吴秋秋一直封闭五感。 连心跳都抑制住了。 完全以假乱真。 她闭气能维持十分钟左右,然后就得趁赶尸人不注意赶紧换气。 每一次的换气都惊心动魄,生怕被赶尸人发现。 吴秋秋记得自己一共换了六口气。 也就是一个小时。 终于,赶尸人在前面停了下来,铃铛一停,吴秋秋也停了下来,垂着头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两分钟,赶尸人猛地转头看过来。 吴秋秋依旧没有反应。 这逼铁定是有点怀疑。 “嗯......” 赶尸人斗笠之下的眼睛眯了眯。 快步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探脉搏。 当体内血液不循环时,体温自然也低了。 所以吴秋秋此刻的体温与尸体是无异的,就连颜色都近乎一样。 赶尸人没有察觉到脉搏,却还是不放心,手捏起吴秋秋的下巴,两根手指放在她的脖子上。 颈动脉也没有问题。 但他仍是警觉。 哪怕是不想看到吴秋秋这张潦草的丑脸,依旧忍着恶心抬起她的头,扒开她的眼皮,看瞳孔的涣散程度。 确认瞳孔涣散没有光芒之后,赶尸人才松了口气。 认可了吴秋秋尸体的身份。 “大概是从前没注意到,村里还有这么个丑人。”赶尸人自言自语,“应当出了纰漏,从地洞跑出来了。” 吴秋秋:“......” 喂喂喂,礼貌吗? 什么叫丑人? 算了,她不计较。 倒是敏锐的捕捉到地洞这个词语。 她大概知道村民们为何不在各自的家中了。 只怕,此时全体在那个所谓的地洞里。 整个村的人,全部都是尸体。 也说明,赶尸人操纵着这个所谓的碧落村。 要知道,这本就是个不存在的村落啊。 所以吴火火此刻会在哪里呀? 想必很快就有答案了。 确认吴秋秋没有异样后。 赶尸人进入了前方的破庙。 吴秋秋看到破庙里只有个满是灰尘的神像,里面结满了蛛网。 像是废弃了很久。 赶尸人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神像的后方开启了一条地下通道。 他又摇晃着赶尸铃,同时赶尸棒在地上敲了敲。 吴秋秋很自觉地慢慢走进了破庙里,跟在赶尸人的背后,走下了陡峭的石阶。 那石阶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了,表皮已经脱落,坑坑洼洼的。 两侧的石墙上,每隔几个石阶就有一个嵌在上面的烛台。 烛台上放着黑色的油灯。 里面的灯油是乳白色的,是一股吴秋秋所熟悉的气味。 尸油。 这些油灯,也就只有石阶这条通道有。 吴秋秋心中默数,足足走了一百多步才下到底处。 里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就连吴秋秋也看不到前面的路。 好在赶尸人从兜里掏出了手电筒打开。 但是手电筒的光晕也只能照亮眼前的路,两侧还是漆黑一片。 赶尸人一路沉默。 “叮铃铃,叮铃铃。” 赶尸铃的声音片刻不停,分明清脆,却又让人头皮一阵阵发紧。 就好像尾音之后藏着某种恐怖的东西。 赶尸棒敲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整个地洞里,除了这两种响声以外,安静得瘆人。 吴秋秋换气的时候更加紧张了。 太静了,一点点动静可能都会引起赶尸人的怀疑。 加上此处所有的光,都是来源于赶尸人手中的手电筒,那种不安与紧张,便更加汹涌。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 她不知道地洞通往哪里,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仿佛是一条没有归路的黄泉道。 但她知道,要得到关于碧落村的线索,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不能错过。 韩韫已经绕到了前方,她并不是单打独斗。 想到这里,吴秋秋稍稍放松了些许。 前方的路好像变得狭窄了,而且两壁之间仿佛有阴风拂过。 吴秋秋低着头,只能看到赶尸人的双脚在迈,她不敢抬头,怕引起对方怀疑。 突然,她看到有一只脚伸了出来,在赶尸人迈过去的时候,那脚又收了回去。 赶尸铃发出尖锐的响声。 “都老实点。”赶尸人冷冷道。 这话显然不是对吴秋秋说的,那是对谁说的? 手电筒一直只照着眼前的路,一丝一毫都没有往两侧照过。 吴秋秋一点点将余光看向墙的两边,只看到凹凸不平的,也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见赶尸人没有反应。 吴秋秋闭着气,稍稍抬头,手背在身后点燃了心火。 她总感觉两侧有什么东西。 待看清两边墙壁之后,吴秋秋差一点点就岔气了。 她竭力忍住心中的震惊。 两侧哪里是什么凹凸不平的石壁,分明站着的是一排排尸体。 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并排站在石壁的两侧,一动不动直视着前方。 她先前觉得凹凸不平的,其实是一张张人脸上的五官。 难怪路突然变窄了,就是因为两侧站满了尸体。 吴秋秋熄灭了心火,在赶尸铃响起的瞬间迅速换了一口气。 这些尸体应该就是碧落村的村民,他们白天如常人一样劳作,晚上就并排站在了这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吴秋秋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些尸体,此刻都在盯着她。 是那种浑身上下都没动,就眼珠子动了的感觉。 过了一阵,吴秋秋确定他们的眼珠子随着自己的动作在转动,一直在跟随她。 糟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赶尸人或许是分辨不出她是活人,但是这些尸体很明显是能区分的。 他们盯着她,莫非就是发现她是异类了吗? 是孤息草的气息在渐渐散了。 现在只希望赶尸人不要发现这些尸体的异常。 然而,赶尸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第353章 芝麻开门 “怎么今晚你们恁不对劲呢?”赶尸人像是在问这些尸体。 他终于抬起了手电筒,但并没有用电筒光直射尸体,而是侧着照过来的。 这些尸体害怕被电筒光直射眼睛。 赶尸人发现这些尸体的眼珠子都在齐齐看向他的身后。 而他的身后,不正是那个他在街道上赶回来的尸体吗? 莫非......? 赶尸人察觉到不对后猛地转身,发现吴秋秋仍好好地站在原地。 他又走过去好好检查了一番。 没有问题,身上孤息草的气息相当浓郁,也没有活人的气息。 那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呢? 吴秋秋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扯掉了旁边尸体上挂着的孤息草香囊挂在自己身上。 在浓郁的孤息草气息之下,尸体们渐渐恢复了正常。 那名赶尸人没有发现异常,只好摇摇头继续带着吴秋秋走。 不管是尸体们,还是赶尸人,都过分依赖孤息草的气味了。 走了几步,吴秋秋目光一闪,身子侧过去躲在了一名尸体的背后。 她个子娇小,躲起来完全看不到。 赶尸人脚步一顿,转身脸色大变:“尸体呢?” 他打着手电筒照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吴秋秋的踪迹。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吴秋秋摸到墙上已经燃尽了的油灯。 “砰!” 她狠狠砸在了赶尸人的后脑勺。 赶尸人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那张丑陋的面容,他摸着后脑勺,微微转头想看清吴秋秋的脸。 吴秋秋二话不说举起烛台又敲了一下。 这下赶尸人闷哼一声,手里的赶尸铃和赶尸棒通通掉在了地上。 他自己也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吴秋秋踢了赶尸人几脚,担心他醒过来,又补了一下,然后在他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确保这家伙醒不过来。 接着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赶尸人拖到了尸体的后方。 这些尸体站得很密集,这里又暗,根本看不到尸体的背后藏了人。 吴秋秋这样做也是担心其他赶尸人发现了异样。 这碧落村的人口少说有好几百个,一个赶尸人绝对做不到操控这么多尸体,一定还有同伙。 把赶尸人拖过去以后,吴秋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今晚总共换了十一口气,可憋死她了。 感觉整个脑子都发昏了。 长长的,漆黑的甬道里,只有吴秋秋的喘气声,除此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而她的四周,站满了尸体。 这种场景,也只有吴秋秋不害怕了。 换个胆子小的来,恐怕已经被吓晕了。 吴秋秋气息平静下来后,蹲过去将手电筒捡了起来。 尸体的眼睛是惧怕强光的。 尸体突然动了。 就在吴秋秋捡起手电筒之后,他们的头开始转动。 每颗脑袋都朝吴秋秋所在的方向转动。 一双脚,落在了吴秋秋面前。 接着更多双脚在她的四周,她被这些尸体团团围住。 尸体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突然,一具尸体张开嘴,口中呕出一大口夹杂着虫卵的黑色黏液。 吴秋秋本来还是半跪在地上的。 见状二话不说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躲开了这口黏液。 结果身体又滚到了另一具尸体的脚边,那具尸体嘴巴张开犹如血盆大口。 吴秋秋甚至都看到他扁桃体了。 一口黏液从喉咙里蔓延出来。 吴秋秋匆匆又避开。 那黏液吐到地上,吴秋秋亲眼看到地面都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其中还有黑色的点点。 仔细看不是黏液腐蚀了地面,而是黏液之中的虫卵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孵化出来,将地面硬生生啃出来的坑。 土地尚且如此,更别说肉体了。 只怕在接触的瞬间,就被它们慢慢腐化成了一滩尸水...... 吴秋秋眼中有深深的惊骇。 由此可见,这些尸体,其实都是这玩意的培养皿。 好在这东西在空气中似乎存活不了多久,孵化出来之后,不过瞬息就死完了。 它们只能在尸体里寄生。 时间不容吴秋秋细想,因为围在她身边的尸体,全部都张大了嘴巴,要吐出黑色的黏液。 这样下去最先嘎的就是她。 吴秋秋没有想过死。 她还要活着把吴敬之带回家。 她拱起身子,扑向了其中一个。 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具尸体直接创飞出去倒在地上,口中那口黏液也喷向了甬道的顶端。 这一扑,也让其他尸体吐出来的黏液都落在了地上,她的身上并没有沾到一滴。 但吴秋秋并没有片刻的停留,她就地一滚,捡到了赶尸人的赶尸棒和赶尸铃。 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她顺手就一摇。 随着叮铃铃的铃声,尸体们闭上了嘴巴,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呼,呼,呼......” 吴秋秋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方才的惊险。 差一点点,她就变成一滩尸水。 她闭了闭眼睛,这赶尸铃能控制尸体们的动作,幸好。 那赶尸棒的作用,应当就是控制他们走路。 就像......赶羊? 但吴秋秋不是赶尸人,并不知道其中窍门,也不知道摇几下代表什么。 于是吴秋秋趁他们不动,便打算抛开这些家伙继续往前走。 毕竟做多错多。 结果吴秋秋刚走几步,这些家伙亦步亦趋就跟在她的身后。 这样目标也太大了。 吴秋秋嘴角一扯。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她一停,对方也停。 这就像之前,那赶尸人赶她时一样。 对方走,她走,对方停,她停。 吴秋秋只能回想方才赶尸人摇铃与敲地的节奏。 节奏不同,对尸体传达的指令也就不同,没有学过的门外汉如何懂其中的奥妙呢? 而且她分明还记得赶尸人当时嘴巴里念念有词。 念的咒语她也没听懂。 这下真的搞得吴秋秋很尴尬。 没办法,吴秋秋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摇了摇赶尸铃,同时赶尸棒也在地上敲了敲。 至于咒语...... “额,芝麻开门?” 她想看看这能造成什么b动静。 尸体们停顿了片刻,在她面前摇起了社会摇。 吴秋秋忍住吐槽想跑,尸体们跟着她边跑便摇。 “......” “不是,你们为什么追我啊,我又没有急支糖浆。” “停!” 她又摇了一下赶尸铃,赶尸棒在地上重重一敲。 尸体们真停下来了。 所以,一下是停,两下是动? 吴秋秋好歹是弄明白了。 她慢慢试着赶尸,一下接着一下。 终于,慢慢将尸体们都赶到了两侧站好。 “说好了哦,不许动了哦。” 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用赶尸棒在地上缓慢敲击,同时赶尸铃也没有停。 好在尸体们不再动弹了,一动不动地站在两侧,跟方才一模一样。 赶尸人也被挡在了后面。 确认看不出异常后,吴秋秋便向前跑去。 当然,赶尸铃和赶尸棒她并没有丢掉,万一等会还能用上呢? 吴秋秋预估自己应该又走了接近二十分钟。 两侧的尸体绵延不绝,很是瘆人。 终于,她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石门。 两边是两个人形泥俑托着烛台。 吴秋秋刚到这里,石门便自动朝两边打开了。 里面又出来一名戴着斗笠的赶尸人。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个一直没有回来,察觉到异样了? 吴秋秋直接站在了尸体堆里。 她现在的样子站在尸体中间根本分辨不出来。 果不其然,赶尸人看都没有看吴秋秋一眼,打着手电就径直走了过去。 吴秋秋想了想,小手又摸到了门边的烛台。 啪嗒啪嗒,她跑了过去。 “嗨。” 她站在赶尸人背后喊了一声。 赶尸人听到动静,果不其然转过身来了。 吴秋秋举起烛台—— “砰!” 第354章 血红棺材里的尸体 看着倒在地上的赶尸人,吴秋秋故技重施,将人拖到了尸体后方。 还没有所动作呢,门又开了...... 吴秋秋叹了口气,只好又举起了手里的烛台。 直到她敲晕了第三个人拖进去。 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不是,这是干嘛啊?! 葫芦娃救爷爷啊? 吴秋秋忍不住狠狠踢了这几个赶尸人一脚。 注意到其中一个身材特别矮小和自己差不多,吴秋秋便有了主意。 她蹲下去,把人外套扒拉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再把斗笠一戴,马上就像模像样的成了一个赶尸人。 腰间拴着孤息草香囊,一手拿赶尸棒,一手拿赶尸铃,吴秋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正巧这时,石门里又出来一人。 这人没戴斗笠,吴秋秋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面容。 满脸的红疙瘩,鼻子上的毛孔就像草莓一样。 “其他人呢?” 他出来就问。 赶尸人的数量超过了吴秋秋的想象,还不知道这石门后还有多少。 其实像他们这种,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 除却皮影门那种家族传承的,一脉通常也就两三个人。 这一脉赶尸人,竟然有这么多! 不过换种角度想,没有这么多赶尸人,也没有办法操控一村的尸体。 而且这些尸体明显是几十年前的穿着,也就是说,这一脉在这好几十年了。 那他们在这到底要做什么? 村里的人当年是怎么全部死掉的? 吴秋秋指了指后面:“都过去了。”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十分嘶哑。 倒也附和赶尸人鬼里鬼气的调调。 “嗯。你跟我过去吧。” 这应该是个头目,想也没想就使唤吴秋秋。 可吴秋秋一听,斗笠下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没事吧? 她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过来,又要回去? 她忍不住又瞥向了角落的烛台。 要不......再来一下? 反正敲晕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了。 而正在这时候,那小头目转头来:“算了,我自己去。” “李慕柔的外孙女已经来了,几十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吴秋秋收回了自己暗戳戳的手。 他说的是吴火火。 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火火的身份。 至于这几十年的恩怨,莫非碧落村灭村和李慕柔脱不了干系? 吴秋秋点点头,按照头目的吩咐走进了那石门后的房间里。 里面是个天然洞穴。 大约还有十几个赶尸人。 以及几十具尸体,中间是一具很大的红色棺木。 吴秋秋没有看到吴火火的行踪。 倒是看到赶尸人们用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往尸体的身上抹。 “乡亲们腐烂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再拿不到东西,碧落村真的要消失了。” “快了,那小丫头已经来了。我们只要按照那位先生说的做,一定能成功,保住碧落村势在必行。” 吴秋秋正听着他们说,就有个赶尸人拿了个碗塞进吴秋秋的手里。 “快点抹,发什么呆啊?” “哦,哦好的。” 吴秋秋点点头,用刷子蘸着碗里的红色糊糊,往赤裸的尸体上抹。 那些正在腐烂的尸体,接触到糊糊的瞬间,就停止了腐烂,甚至还长好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世间真的有能保持人肉身不腐的东西,只怕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 但是很快,吴秋秋就意识到,这个东西保证人肉身不腐的前提下,也会将人变成之前那种黑色虫卵的培养皿。 吴秋秋一时间很难去判定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乡亲们好,还是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们当成那种培养皿。 为了不被看出异样,吴秋秋动作麻利的加入了他们。 一边窃取更多的消息。 她想知道,李慕柔和这个村子究竟什么渊源。 这些赶尸人明显对李慕柔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他们口中提及的那位先生...... 莫非是,徐先人,也就是徐老怪。 怎么听这意思,徐老怪并没有站在自己徒弟这边啊。 村民们白天在村里正常活动,就像还活着那样,而晚上就来到地洞里,由赶尸人在他们身上涂抹液体。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腐坏了。 几十年,日日如此。 “老金,今晚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他们一个个出去了都没回来,头儿也出去了。” 一个赶尸人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哦,我在街道上发现了一具迷路了的尸体,将他赶回来了,其他我也不知道啊。” 吴秋秋说道。 “我怀疑,就是李慕柔的外孙女搞的怪,听说那个女娃子心狠手辣,本领不低,得了李慕柔那个毒妇的全部传承。” 那个人说道。 吴秋秋深有同感地点头:“对,就是心狠手辣,肯定是她干的。” 她毫不犹豫就把事情推给了吴火火。 好像也不对,吴火火扮演的就是她自己啊。 她在吐槽自己。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说完,她赶紧将红色糊糊涂得更勤了。 “说起来,当年如果不是李慕柔,我们村子何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可惜李慕柔那个毒妇已经死了,不然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赶尸人将手里的刷子狠狠戳在尸体身上。 吴秋秋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想想也一定是布满了杀意。 李慕柔到底惹了多少仇人啊? 而且不是死仇李慕柔还不结。 吴秋秋暗自吞了吞口水。 难怪赶尸人对自己非杀不可。 换她估计也要追杀对方后人直到天荒地老。 那这几十年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似乎保住这个村子和她有什么联系。 还有徐仙人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吴秋秋没有多说什么,担心自己说多错多。 但她的沉默却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老金,你今晚很不对劲?以前不是话最多了吗?” 先前和吴秋秋说话的赶尸人突然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心里一惊:“啊?我在听你们说,喝了些酒脑袋有点懵。” 她闻到老金的衣服上有浓烈的酒味,想来应该是个酒蒙子。 “头儿说了让你少喝酒,喝酒误事!你别涂了,我来,你去看着棺材那位。” 那名赶尸人一听吴秋秋喝了酒,就把吴秋秋推开了。 吴秋秋顺理成章走开:“嘿嘿,抱歉咯。对了,我刚在村子里没看到那个小丫头,她不会察觉异常跑了吧?” “你咋恁傻呢?她爹遗体还在我们手里,她敢跑哪里去?就算她不顾她爹,你再看看你面前的棺材呢。” “真是酒蒙子!” 吴秋秋一边傻笑,一边走到红色棺木旁边。 难道吴敬之的遗体在里面? 看着红色的棺材盖,吴秋秋目光闪了闪,一把推开了棺材盖。 瞳孔稍稍缩小,接着凝满了震惊。 手指抠着棺材盖子也是忍不住的颤抖。 就连牙齿也开始上下打架。 怎……怎么可能? 吴秋秋死死抓着棺材板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一双眼睛也仿佛烙印在了里面躺着的人身上。 准确的说,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漂亮的尸体。 穆婉晴。 她死也没有想到,妈妈的尸体会在这里躺着。 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 一具空了的躯壳。 而穆婉晴的身上,长满了一种黑色的藤蔓。 遍布了全身,从穆婉晴的嘴里,耳朵,鼻孔,心脏等各处长了出来。 然后缠绕住穆婉晴的身体。 导致她的四肢都像是被黑色的蛇缠绕了一样。 吴秋秋看得清清楚楚,藤蔓上全是那种黑色的虫卵在蠕动。 但是好像受到某种因素干扰,它们没办法爬出这个棺材。 只能在藤蔓上行动。 吴秋秋瞳孔深处凝聚了巨大的怒火。 他们,竟然将穆婉晴的身体,制作成了那黑色虫卵的母体培养皿。 若是眼中怒火成实质化,这里的一切都被灼烧干净了。 “老金,你又在发啥呆?” “你可别耍酒疯动那藤蔓,藤蔓出问题她会瞬间成尸水的。” 第355章 目的 吴秋秋握紧了拳头,抑制住怒火转身。 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功败垂成。 与其让穆婉晴的尸体摆在这里受尽折磨,不如让穆婉晴趁早解脱。 “等我,妈。”吴秋秋最后看了穆婉晴的尸体一眼,心里默默说道。 然后关上了棺材盖。 “我就看看有没有出纰漏。”吴秋秋压抑着声音,嘶哑又难听。 那几个人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 其中一个赶尸人听了哈哈大笑:“徐先生的手笔,怎么可能出纰漏呢?” “李慕柔害了我们村子,那我们用她女儿的尸体来维持乡亲们不腐,也是应该的。” “一切都是她造的孽。” 那几个人一边刷红色糊糊,一边在一起讨论。 吴秋秋便沉默着听他们说。 然后从其中捕捉关键信息。 原来妈妈成了这样,是徐老怪做的。 “也不知道徐先生到时候会怎么帮我们复活乡亲们。” “徐先生神通广大,他应允的,肯定可以做到。” 复活碧落村的人? “所以我们才要帮徐先生得到莲花台和万魂铃啊。” 吴秋秋手一抖,她听到了什么? 得到莲花台和万魂铃? 这是徐老怪的真实目的吗? 但是徐老怪如果亲自动手,不是轻轻松松吗?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圈? 奇怪。 “老金你咋了?你以前喝了酒也没这么奇怪啊?” 有人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干笑一声,没有回答。 “快别说了,干活儿,等会儿头儿回来发现我们又讨论这些,肯定又要批评我们了。” 大家突然就沉默了下去。 于是地洞里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只看到大家来回把红色糊糊刷在尸体身上。 而当碗里的东西用完了,他们就会到棺材旁边,用刀割下一截藤蔓,再在棺材上用刀划过,那棺材上竟然渗出了鲜血。 鲜血和藤蔓揉合之后,就变成了红色糊糊。 这玩意能让肉身不腐。 吴秋秋暗中用符纸包了一些塞在包里,没有任何人发现。 这些人好像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得想办法先离开。 “也不知道头儿干什么去了,现在居然还没回来。” 有人说道。 然后又问吴秋秋:“老金,你刚才真啥也没看到?” 吴秋秋喉咙吞咽了一下:“对啊。头儿本来叫我一起去的,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叫我进来,他和其他人一起上去了。” “哦。”众人对视了一眼。 仿佛还是觉得吴秋秋奇怪,但又找不到证据。 吴秋秋在这是如芒刺背。 看来,得等到那位头儿回来的时候,趁机出去。 也不知道韩韫此刻在哪儿,还有吴火火。 听这些人的意思,吴火火不在这儿,而且他们也还没有对吴火火下手。 还好,应该是安全的。 这时,那个一脸红疙瘩的头儿已经走到了吴秋秋第一次将人打晕的地方。 吴秋秋已经尽可能地还原原本的样子,一眼看过去完全没有问题。 头儿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嫌少有人敢在赶尸人的地盘上动手。 要知道,赶尸人手中的尸体,就是他们的力量。 而一般人也不懂赶尸人的诀窍。 他还是很自信的。 直到他完全走完这一截路,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嗯?” 接着矮胖的身子便蹲了下来。 “这是......”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那个坑。 这里地面虽然已经磨损,但绝对没有坑。 “腐尸蝇弄的。”头儿手指伸进坑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盐粒大小的腐尸蝇。 这些尸体受赶尸人控制,一般情况绝不会吐腐尸蝇。 除非,刚才出事了。 他眼神一厉,抬头看向上方,果不其然头顶也有坑。 随即又发现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孤息草香囊不见了。 “有点意思。” 头儿满是红疙瘩的脸抽了一下,一脸的横肉显得无比凶戾与阴狠。 他拿起赶尸铃轻轻摇了几下,同时赶尸棒在原地敲击了两重一轻。 面前站着的好几具尸体就整齐划一地向前迈了一大步。 他看到了躺在尸体背后被打晕的赶尸人。 “大刘?大刘?” 头儿摇晃了大刘好几下,发现大刘都没有反应。 翻过大刘的身体,才发现大刘脑袋上被贴上了一张符。 他赶紧一把撕了符。 可吴秋秋砸了大刘很多下,一时半会这人是真醒不了...... 无奈头儿只好先把大刘放在这里。 “其他人哪去了?” 他走出来这么远,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难道都已经上街上去了? 还是说...... 他看向一整排的尸体,然后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恐怕都出事了。 那...... “老金!” 头儿赶紧往回跑。 难道是李慕柔的孙女干的? 他不是让人把那丫头盯住了吗? 结果还搞这一出。 妈的。 头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操作赶尸铃和赶尸棒,将所有尸体全部催动,站到了中间。 跑了一阵,果不其然,在石门附近,看到了一堆晕倒的伙伴。 这都是那丫头干的? 瞧那一个个脑袋上的大包,那是下死手砸的啊。 “呸,李慕柔的外孙女,跟那个毒妇一样一样的残忍,我一定活剐了你!” 他握紧拳头怒吼了一声。 然后阴着脸,走向了石门。 赶尸铃不断摇晃着。 大事即将发生了。 正在林中小屋休息的吴火火,看着夜色。 “也不知道那个憨批来了没得,老子是一动不敢动。” 余弦一好奇问道:“秋秋你在说谁啊?” “没谁,我喊你别和我一起来你不信,看吧,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吴火火虽然依旧没有好语气,但是对余弦一好歹没有那么的不耐烦了。 小屋外面,徘徊着一个赶尸人。 周围还有尸体站着。 目的估计就是盯住她。 吴火火压根就不是人,这点小伎俩她完全能感知到。 于是也没有轻举妄动,这样吴秋秋那边行动才有时间。 “我没事啊,我就是觉得很奇怪,明明不存在的村子,为什么还有奇怪的人。” 余弦一奇怪地蹙起眉头。 “那是赶尸人。” 吴火火解释道:“都是见不得光的家伙。” 他们根据旧址找到这个村子的时候,碧落村什么都没有。 完全就是一个荒村。 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但是,吴火火清楚这些不过都是赶尸人的伎俩。 他们把她当成了吴秋秋,故意引到这里来,就不可能出错。 于是乎吴火火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特意在村里寻摸了一圈,然后找到这个林中小屋假装休息。 毕竟天也黑了。 原本村里寂静得很,吴火火也暗中听了很久。 果然,没过多久,小屋外面就有铃声。 装神弄鬼。 吴火火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一会时间,她就感觉小屋附近阴气袭人。 想来是一群尸体将小屋包围了,时不时地还有铃声。 说白了,吴秋秋和吴火火来到了同一个地方,然而见到的却不是同一个画面。 吴火火见到的,是碧落村真实的样子。 吴秋秋看到的,也并非假象,只是一种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而吴秋秋也发现了碧落村的秘密。 “赶尸人哦?听说过。” 余弦一点点头。 吴火火转头看了余弦一一眼,不再和他说话。 而是走到了门边。 “按理说,今晚他们必会找我谈话。” “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吴火火从木屋缝隙向外看去。 反正她完全不怕,她又不是真的吴秋秋。 依稀她好像听到了外面的人接了个电话。 “头儿,那小丫头在木屋没有出去过啊。” “对对,我确定,不会是她。” 吴火火咂摸咂摸,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哈,肯定是吴秋秋那憨批来了。 她心中一喜。 第356章 送你长生 “我很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们都是奔你来的吧?” 吴火火突然听到余弦一说道。 吴火火瞥了他一眼。 “我也很好奇,你非要跟着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又不是人,对吧?” 余弦一方才的沉稳和温润瞬间消失了。 他直勾勾看着吴火火:“你说什么?” 吴火火毫不躲闪地和余弦一对视。 她耸耸肩:“说你不是人啊,怎么了?不能说吗?” 说完,还又关注了一下外面。 好像这仅是一件她毫不在意的事情。 完全没放在心上。 “你怎么发现的?”余弦一神情渐渐复杂。 同时肤色似乎也在变化,本来就白,此时更是接近纸张的那种惨白了。 他貌似也不再避讳。 反正已经被吴火火发现了。 “拜托,大哥,从你和我从机场遇到,到现在少说已经七八个小时了吧,期间你一口水没喝,也没有去上厕所,看到太阳你躲着走,这还不明显吗?” 正常人是没有办法抵抗生理需求的。 “可你不也是吗?”余弦一皱着眉。 要说他的情况反人类,吴火火不也一样,甚至更反人类。 “这还不明显吗,我也不是人撒,蠢死了。” 吴火火挥挥小手,由于怀疑余弦一的智商,她暂时不想和余弦一说话。 余弦一:...... 不是,就这么水灵灵地承认了? 搞半天他俩都不是人啊,那他还演鸡毛啊。 他走到吴火火旁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吴火火的脸蛋。 颇有弹性,十分光泽。 “肉肉的,怎么会不是人呢?”余弦一自言自语。 怎么看也不像鬼啊。 “余弦一你礼貌吗?”吴火火炸毛。 多大的胆子啊,就敢戳她的脸。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余弦一轻咳一声。 鬼撞鬼,那不是没体验过吗? “验证个毛,把我思路都打乱了。” 吴火火骂骂咧咧。 看样子对方应该要有所行动了。 余弦一讪讪地笑了笑。 “不过,吴秋秋,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一起来呢?” 吴火火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不是人,当然是带身边监视安全一些。” 余弦一一愣,这好像也能说得通。 “那既然我们都摊牌了,能告诉我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吗?”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吴火火随口回答。 她和吴秋秋这一次就是啥计划都没有。 就是分配了各自的角色,然后随意发展。 那个韩韫说的啥来着,哦哦,是什么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吴秋秋这一步是暗棋,那韩韫算是明棋。 因为韩韫的存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一次来碧落村,韩韫必须出现,且光明正大地出现。 正当吴火火思考时,木屋的门就被敲响了。 来了。 吴火火心中一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模仿的是吴秋秋。 “谁?” “你的引路人。”外面是个苍老的声音。 吴火火嗤笑了一声,装出吴秋秋的表情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矮小的人,大约一米六几。 虽然矮,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是挺拔。 他戴着一个草帽,草帽顶端是个圆形的洞口,白色发髻从里面露出来。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面容。 只看到花白的胡子垂到下巴底下。 右手拿着拂尘,搭在左手臂上。 身穿一身灰袍。 束腿,布鞋。 穿得很是朴实无华。 整个人的气质返璞归真,明明站在面前,你却觉得面前只有一缕风。 就仿佛这个人已经看透了天地的本质,又或者说,他本身就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吴火火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面对汪洋大海的感觉。 深不可测。 她掌心下意识捏紧。 这个人,是......徐老怪。 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出现。 “想不到吧,老朽会直接来见你。” 徐老怪站在门口说道。 他的声音说不上好听,带着浓厚的口音。 吴火火自然也听不出这是什么口音。 但是这声音却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来,就像是从自己脑海中响起,想不听都不行的那种。 “徐老怪。” 吴火火眯了眯眼睛。 “哈哈。”徐老怪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有人叫我半仙,仙人,先生,今天倒是第一回听到别人叫我徐老怪。” 吴火火瞳孔闪了闪。 徐老怪深不可测,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发现她不是吴秋秋本人。 她最好不与徐老怪多接触。 可是......这又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吴火火不想错过。 “果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和李慕柔是什么关系?” 她捏紧了拳头,情绪看上去异常激动。 同时又能听出声音里的颤抖与紧张。 她的紧张并不是演的。 真真假假罢了。 徐老怪的目光好似落在了她身上。 像是在审判。 迟迟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吴火火的心都好像要跳了出来。 这个人太可怕了。 在此人面前她的任何秘密都好像无所遁形。 吴火火不自觉干咽了一下。 身子也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小丫头你误会我了。” 在良久之后,徐老怪终于开口了,笑了几声以后,道:“老朽可从没有想过害你,我是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吴火火眉头皱起。 “嗯,你按我说的做,我能送你长生,并且,会让你一家团聚。” “长生,可是你外婆求而不得的东西。” 徐老怪死死盯着吴火火的眼睛,就好似看透了她的灵魂。 长生...... 吴秋秋急促地喘息。 李慕柔所求的长生,徐老怪说送她?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 历代帝王,都求长生。 市井小民,亦想不死。 但是从古至今,有几人得到的真正的长生呢? 李慕柔求长生,请鬼登仙,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受尽唾骂。 驼背老鬼求长生,满身因果,被吞噬掉。 所有求长生的,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此时徐老怪,循循善诱,那么轻巧地就对她说出,送她一场长生。 有几人禁得住诱惑呢? 可是吴火火已经死了,要长生,得先起死回生。 她有先天优势。 吴秋秋是极好的一具身体,若是得徐老怪帮助,并非不可能起死回生。 “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想长生,明夜子时到村子中心的古井旁等我,我会告知你一切。” 说完,徐老怪走了。 吴火火死死看着徐老怪的背影,目光十分闪烁。 他到底有没有看出自己是冒充吴秋秋的? 她能骗过那些半吊子赶尸人,但是在徐老怪面前,吴火火并没有信心。 事先她们谁也没想过,会直接和徐老怪面对面。 假如,徐老怪已经看出她不是吴秋秋,那么这番话,或许就是说给她吴火火听的。 吴火火垂下头,双手紧紧抓着木门,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 来之前,吴秋秋便说过,这一次来没有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 可是,徐老怪的突然出现,让吴火火思绪全乱了。 长生...... 多么大的一个诱惑啊。 她,要背叛吴秋秋吗? “秋秋,你刚刚在和说说话?”余弦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吴火火一惊,抬起头时外头并没有人。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你没看到吗?”吴火火转身问余弦一。 余弦一有些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就看到你在自言自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火火心里烦躁,摆摆手没说话。 今晚她注定思绪无法停歇了。 与此同时,吴秋秋这边。 她知道那个头儿应该发现问题了,也没打算在这多呆。 挪到门边,听到外面有动静,开门的瞬间,她举起手里的碗,一碗红色糊糊劈头盖脸糊在头儿脸上。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吴秋秋一把扯掉衣服就钻了出去。 第357章 约定 头儿发出暴怒的吼声。 “快点抓住他。” 吴秋秋此时还是顶着那张潦草的脸,这些人并不知道她是谁。 只当是谁来搞破坏的。 而且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了,人还在木屋里好好呆着呢,于是更没有把她往吴秋秋身上联想。 这正是吴秋秋要的结果。 吴秋秋横冲直撞跑出来,两边站着的尸体,忽的全部动了。 他们扭头看着吴秋秋,在赶尸人铃铛的操纵下,齐齐向前迈了一步。 吴秋秋打不过这么多。 眼看人追出来了,她干脆选择加入。 塞进了尸体堆里,闭着气装尸体。 刚才他们都没有看清她的脸,现在躲在尸体堆里一时间他们也看不出来。 果然,几个赶尸人摇着铃铛出来时,压根没看到吴秋秋的踪迹。 “人呢?怎么不见了?” “这么点时间肯定没走远,一定是藏在了尸体堆里,仔细检查,一定要把这个图谋不轨的人找出来。” “任何想要破坏碧落村的人,乡亲们都不会放过他。” 吴秋秋听着他们热血沸腾的喊话,一动不动。 这些赶尸人的目的就是保住碧落村,让乡亲们复活。 但是,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 肯定又是徐老怪忽悠的。 这老不死的,一天到晚给人画大饼,真不是个好人啊。 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 就在吴秋秋一动不动时,赶尸人们也猜到了,吴秋秋肯定藏在尸体中间。 “哼,现在就让你原形毕露。” 说着,他摇晃手里的赶尸铃,声音十分急促,就像上课铃声那样刺耳并恐怖。 手里的赶尸棒也在地上一刻不停地敲击。 “咚咚咚咚.......” 那种感觉,仿佛有人拿着棒子在身后催促你该吃草了...... 吴秋秋活人尚且有这种感觉,死尸们的反应肯定就更大了。 他们听到了赶尸人的指令,原地开始高抬腿,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吴秋秋反应过来,也就迟疑了一秒不到,跟着他们就蹦了起来。 “咚!” 所有尸体瞬间就停了下来。 吴秋秋慢了一拍。 “哼,就是你。” 中间的赶尸人举起赶尸棒,指着吴秋秋冷冷说道。 吴秋秋:“嘿嘿。” 被发现了,怪尴尬的。 然后转身撒丫子狂奔。 一边跑,一边推开这些尸体。 尸体没有核心力量,他们就如同摆件。 赶尸人没有操控他们的时候,吴秋秋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推倒。 吴秋秋的身后马上就横七竖八地倒下了数具冰冷的死尸。 将赶尸人拦在了后方。 这些尸体这么多年,其实里面早就腐烂完了,外壳也是他们一直刷着糊糊,才能维持不腐烂。 但磕着碰着,直接就会烂掉,露出里面的腐肉。 吴秋秋这一推,好多个村民的尸体都被摔得缺胳膊断腿的。 就像那散了架的积木玩具。 众人狂怒。 “一定要给我抓到这个丑八怪。” 这都是他们的心血啊。 他们一直想着盼着,有一天整个村子能全部复活。 而且,他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在其中。 吴秋秋的做派,是真的将他们逼急了。 不把吴秋秋抓来剥皮拆骨都难消他们心头之怒。 “略略略,来啊,来抓大爷啊。” 吴秋秋一边跑,一边叉着腰贱兮兮地挑衅。 给赶尸人们气得都冒烟了。 “你到底是谁?我们碧落村和你有什么恩怨,你要来搞破坏?” 吴秋秋冷笑一声:“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庄德华,你来抓我啊。” 说完赶紧跑。 “好好好,庄德华是吧,等我抓到你,一定打得你亲妈来了都不认识你。” 赶尸人们已经彻底愤怒了。 他们全部开始摇晃赶尸铃,赶尸棒也在地上敲出尖锐又急促的动静。 尸体突然就避让开了吴秋秋的爪子。 随后又聚集起来,像是一堵人墙,一个接着一个,将吴秋秋团团围在中间。 那张嘴巴更是渐渐张大,甚至大过了整张脸。 “咯咔咔咔......” 死尸们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一股黑色的粘液渐渐从喉咙涌上来。 他们要将吴秋秋腐化在这里。 吴秋秋眼神一变。 身子下压,故技重施,像个小炮弹一样往死尸们的脚下撞去。 但是这些尸体太多了。 吴秋秋撞翻了几个,自己也跟着摔了出去,还没等她站起来继续跑,后面的尸体听到铃声,前仆后继又围了上来。 她回头看去,瞳孔颤抖了几下。 身后的地面,已经被黑色的飞虫腐蚀了好几个坑。 眼下身上什么都没有。 弯刀和纸人全部都交给了吴火火。 面对这上百具会喷黏液的尸体,吴秋秋确实不是对手。 “丑八怪,我看你往哪跑。” 赶尸人狞笑着。 已经看到吴秋秋走投无路的样子,不禁越发得意了起来。 吴秋秋抿了抿唇。 这时一大口黑色又朝她喷了过来,吴秋秋赶紧就地一滚,虽然没有喷到胸口,但还是沾到了肩膀上。 肩膀的衣服瞬间被腐蚀了一个大窟窿。 一瞬间,那种强烈的被腐蚀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吴秋秋眼前一阵重影。 开始看不清人影了。 只听到赶尸人笑声越来越狰狞了。 一道黑雾从隧道由远及近,从众多死尸之中,裹挟着吴秋秋,穿透甬道,直接消失了。 赶尸人们看着尸体挤在一堆,但是明显是不知所措的。 “人呢?不会已经被腐蚀干净了吗?” 尸体围在一堆,他们没有看到那道黑色浓雾。 “退,退,退!” 赶尸人用棒子在地上一边敲,一边喊。 尸体们听到指令,便集体往后退去了。 “哎哟卧槽,人呢?” “辣么大个人哪去了??” 结果中间除了一个被腐蚀掉的深坑以外,什么都没有。 就算那丑八怪被腐尸蝇咬了,原地也应该留下尸水才对,不可能这样干干净净。 跑了。 “留几个人看着地洞,其他人带着乡亲们,跟我一起上去找人,务必把这个破坏我们碧落村的混账找到。” 头儿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吴秋秋鞭尸三百次。 “好的头儿。” “走。” 一整晚,整个碧落村都相当热闹,街道上一直有死尸在走来走去。 他们七八个尸体为一队,然后身后都跟着一个赶尸人,摇着赶尸铃,敲着赶尸棒。 在碧落村的各个角落巡视了一晚上。 期间还特意跑到吴火火所在的木屋查看了一下情况。 都没有找到那个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丑八怪。 余弦一关注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我怎么感觉外面吵得慌?这不是一个荒村吗?” “谁告诉你这是荒村?” 吴火火一看外面这b动静,就知道是吴秋秋闹出来的。 “你好像对外面的情况一点都不意外,难道来之前你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余弦一和吴火火已经摊牌自己不是人了,但是对吴火火他还是觉得很神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吴秋秋,我不是说过吗?”吴火火撇嘴冷笑。 “行吧。” 余弦一耸了耸肩,化作一道白烟,从房间里消失了。 估计出去看热闹了。 吴火火也不在意,她能沉得住气,之前十多年活在影子里她都熬过来了。 只是明晚子时与徐老怪的约定...... 吴火火神色暗了暗。 吴秋秋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竹林里。 韩韫抱着她。 “先别说话。”韩韫见吴秋秋醒了,便赶紧提醒。 “嗯?”吴秋秋闭上嘴巴,却还是皱了皱眉。 她肩膀还有点酸痛,但并非不能忍。 按理说她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不死也要烂吧。 “你看你的肩膀上。” 韩韫目光落在吴秋秋肩膀。 吴秋秋马上歪头看去。 瞳孔瞬间就放大了...... 第358章 你现在骂人好高级 肩膀上的观音莲花台,是八岁的时候,李慕柔给她纹上的,纹上以后又用朱砂混合鎏金水上的色。 所以观音莲花台平时看上去是红色并且微闪着金光的。 看上去美轮美奂,庄严圣洁,也十分立体真实。 这么多年吴秋秋已经习惯了。 然而此时的莲花台,已经变了。 由朱砂红,变成了暗红色。 但是仔细看,更像是一道黑色的东西在试图与红色的纹路融合。 到目前为止,那道黑色并不十分显眼,像是能量还不够。 而更令吴秋秋惊骇的,并不是颜色的变化。 而是莲花台更加真实立体了,并且,它似乎在微微转动。 转动的速度极慢极慢。 然而吴秋秋和韩韫都是眼力极好的人,都看出了莲花台的异样。 莲花台以差不多一分钟一毫米的速度逆时针旋转。 上面的花瓣栩栩如生。 仿佛时刻要从她的身上脱落下来。 这太邪乎了。 人体上的刺青,怎么会转呢? 还变成了黑莲花。 这个地方,正是刚才被喷到的地方。 就是那些死尸口中的黏液,才把莲花台变成了这样。 吴秋秋抬起头与韩韫对视,彼此都意识到了这一趟绝不简单。 她不禁又想起花姨说的话了。 难道这个莲花台,真的不简单? 那么李慕柔当初刻在她身上,就绝不会为了给她镇邪那么简单。 一定还会有别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 现在这莲花台的变化,已经让吴秋秋内心泛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一口黑色黏液会变成这样,那么更多的黏液呢? 她不敢想下去。 更关键是,她的母亲,穆婉晴,此时就是这些黑色黏液中,飞虫的母体。 这一趟来湘西,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原本以为找到吴敬之的尸体带回家,就算结束了。 结果现在莲花台的变化,让吴秋秋异常沉默。 李慕柔,徐老怪。 肯定和他们有关系。 李慕柔所求是长生。 徐老怪求的到底是什么? “别急,所有真相都有浮出水面的那天。”韩韫安慰。 坦白讲,就连他在看到吴秋秋肩膀上的莲花台变化之时,都震惊了。 他根本无法解释这是什么。 上下五千年的发展,又催发了多少不可言说的奇门术法,谁也说不清。 “嗯,先不慌,莲花台此刻异变还不算很突出,我想找机会再试探一下。” 吴秋秋眼皮跳了一下。 假如黏液会让莲花台一直异变,那么到了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李慕柔将莲花台刻在她身上的那天,是不是就已经知道那黏液会和莲花台发生反应呢? 而根据她昨晚得到的消息,是徐老怪帮这群赶尸人保持住了乡亲们的尸体完整。 也就是说,这种黑色的黏液,是徐老怪给他们的。 那么将穆婉晴的尸体放在棺材里当做母体,是不是也是徐老怪做的? 从那天开始,恐怕就已经算好了今天她会来。 换句话说,莲花台的异变是必然。 吴秋秋越是抽丝剥茧,越是觉得自己尸胎的身份,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秘密...... 一开始她以为尸胎的身份就够操蛋的了,后来因为万魂铃又遭到觊觎,然后她是李慕柔外孙女的事情暴露,导致更多的人来追杀她。 好家伙,事到如今,肩膀上的莲花台也开始变异了。 早在几十年前,他们就给她定好了命。 每一步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韩韫点了点头:“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吴秋秋问道。 “发现姓徐的了。” 韩韫道。 “徐老怪?”吴秋秋直起了身子。 她此时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莲花台有点变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样,不痛不痒的。 甚至精力充沛,好像睡饱了三天三夜那样。 难道莲花台的变化,还能给她的身体带来这样的变化? 真奇怪。 “对啊,这村子有点古怪。我们看到的是几十年前的样子,但常人来看到的则是现在的荒败的模样。” “吴火火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画面完全不同。” 韩韫慢慢给吴秋秋解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和吴秋秋分开后便失去了信息。 他去到了现实中能看到的地方。 “那她没事吧?”吴秋秋赶紧问。 吴火火冒充她吸引视线,其实还是挺冒险的。 一般的赶尸人还好,若是徐老怪来了,就很危险。 吴火火毕竟也就是个普通阴物。 虽说活着的时候厉害,死了什么也不是。 “她,没事。” 韩韫眸子闪了闪,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那就好。”吴秋秋松了口气。 如今徐老怪也来了碧落村,那离她想要知道的秘密也就不远了。 “他见了吴火火,最后又走了。” 想了想,韩韫还是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已经认出了吴火火的身份?” “大概吧。”韩韫嗯了一声 吴秋秋眉毛稍稍往中间蹙了蹙。 徐仙人老谋深算,见了吴火火又走了,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他们已经存在了什么交易。” 韩韫觉得自己不应该像某些长舌妇那样嚼舌根,但是事关吴秋秋的生死,他不能容许一点纰漏。 那姓徐的对人心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跟徐老怪打交道的人,难有不着道的。 吴火火毕竟年轻。 听完韩韫的话,吴秋秋沉默了下去。 她知道韩韫为她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韩韫。” “好啦,我现在没事了,等天亮我们再重新探索村子吧,” 吴秋秋既然来了,就没想轻而易举离开。 她一定要搞清楚徐老怪和碧落村之间到底存在什么交易。 徐老怪答应复活所有村民,那赶尸人们肯定也应允了徐老怪想要的好处。 又或者说,徐老怪本就能从这一整件事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长生? 不,根据她的推测,徐老怪恐怕已经超脱了时间。 “嗯。” 韩韫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 不管吴秋秋怎么想的,他提防着点就好了。 “韩韫,你也要小心啊,徐老怪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既然敢出现,说明他对你并不忌惮,甚至还有对你的克制之法。” “我很感激你来帮我,同样我也不愿意你出事,你如果出事,我也会疯了。” 吴秋秋拉住了韩韫的胳膊。 说给他买手套,也一直没买。 这只手啊,白骨森森,寒冷入骨。 韩韫薄唇微微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道流光。 骨手反过来握紧了吴秋秋的手。 “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 吴秋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将肩膀盖住:“这张脸用不得了,我要重新画一张,明天继续潜伏在碧落村。” 还要找机会和吴火火见一面。 “额......” 韩韫眨了眨眼,好似有点欲言又止。 “啊?韩韫你这是什么表情?”吴秋秋五官一皱,韩韫的表情咋这么一言难尽。 “你画的五官,其实有点,有点超脱世人理解的范畴。” 韩韫斟酌再斟酌才说道。 “韩韫,你现在骂人好高级。” 吴秋秋嘴巴一扯,合着是觉得她画得差了...... “但也还好,其实很有个人特色的。”韩韫轻咳一声,赶紧找补。 “哼,那笔给你,你来画。” 吴秋秋有点不乐意。 她不就画得潦草了一点吗,还什么超脱世人理解的范畴。 “行,我来画。”韩韫答应得好干脆。 吴秋秋脸部肌肉都在颤抖了 干嘛答应得这么干脆? 吴秋秋顶着韩韫画的一张新脸,偷摸摸混进了村子。 只不过,今天的村子和昨天看到的大相径庭。 断垣残壁,空无一人。 第359章 杨柳儿死,踢毽子 “现在看到的应该才是真实的画面。” 吴秋秋站在村子入口处,往里瞄了一眼,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从现在起,我得离你远一些了。” “你父亲的遗体,他们放在村子后山的一个天然山洞里,周围似乎有什么禁制,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带走他。” 韩韫也对吴秋秋说道。 他在吴秋秋旁边,肯定会引起徐老怪的注意。 在不知道对方深浅之时,最好不要盲目地硬碰硬。 “好。”吴秋秋点了点头,她现在当然不能直接带着吴敬之离开。 要知道,穆婉晴的尸体可还在地洞里的血红棺材里。 为人子女,看到了那一幕岂能无动于衷? 要带走,就要都带走。 只是听那些人的说法,若是动了棺材穆婉晴的身体就会化作尸水。 这可不是吴秋秋想看到的。 得搞清楚那黑色的东西和自己肩膀上那莲花台刺青之间的因果关系。 或许能有机会将穆婉晴的尸首完整地带走。 所以,要找......那个头儿。 “嗯,那我去吴火火那边了,自己小心。” 韩韫推测徐老怪已经看出了吴火火的身份。 他必须盯住。 两人就此分开。 吴秋秋一个人走在荒村。 像个仓皇之下迷路的行人。 整个村子的建筑保存了百分之五六十,全是快要垮塌的老屋。 这种老屋,是昨天看到的那种竹房,房顶几乎都没了,每间房只剩下快断的竹子,上面爬满了苔藓,结满了蛛网。 天空飘着零星的小雨。 走在里面竟觉得格外的阴冷。 和她昨天看到的真是两模两样。 那么平时赶尸人们就藏在那个地下洞穴吗? 吴秋秋昨晚已经去过那里了,今天并不想再去,她要找机会跟在头儿身边,光明正大地和吴火火碰头。 碧落村并不大,吴秋秋昨晚进来探索过。 粗略估计有六十户人家。 按照一家五口来算的话,也有三百口人。 三百口人都是李慕柔灭门的吗? 吴秋秋长期和阴物打交道,自然能感觉到碧落村阴气很重很重,整片土地都好像藏着极深的怨气。 它们藏在这荒村下方,随时准备对偶然闯进来的人张开獠牙。 吴秋秋浑身都松懈了。 她感受着那种无孔不入的阴气,黑压压的天空就像随时都要压在头顶。 空气粘稠得犹如糊着血腥。 每一间破损的竹屋背后,都好像藏着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吴秋秋没有防备,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普通人。 她知道,可能从她进村的那一刻,赶尸人就发现她了。 她假装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死,踢毽子.....” 不知从哪飘来了一阵童谣。 在这衰败的景象之中,清脆的童谣就像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一样。 吴秋秋停下了脚步,‘惊慌’大喊:“谁?谁在说话,出来。” “你能陪我踢毽子吗?” 她往前走,一个穿着破烂棉袄,戴着毛线帽子的小孩,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毽子,站在前面挡住她。 吴秋秋走近了一看,这个孩子五官长得很好看,眼睛漆黑而明亮,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她假意犹豫了一下:“好啊,但是小朋友,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小孩指着旁边结满蛛网的破屋,僵硬道:“妈妈在做饭。” 吴秋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破屋里哪有人,只有垮掉了一半的灶台,以及灶台上缺了一角的碗。 里面已经装满了灰尘。 也许当年,有个女人正在那里做饭,只是...... 然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官方就没有来调查过吗? 而且全网都搜不到关于碧落村的任何消息。 就好像从始至终这个村子都不存在。 就这样默默的,消亡了。 几百条人命无人在意似的。 正想着,小孩抬脚就把毽子踢了过来,吴秋秋急忙提脚想要接住。 可是毽子明明在眼前,她的脚却像是踢在了空中,毽子变成了一缕褐色的风。 啊? 吴秋秋表情变了变,那小孩竟然也不见了。 她就像是幻视了一样。 可是,空中飘下来的那根羽毛又怎么做得了假呢? 吴秋秋沉默了继续往前走。 搞什么把戏? “杨柳儿死,踢毽子......” 没过多久,那童谣又一次响起。 只是这次只剩下了后半句。 男孩站在面前:“你能陪我踢毽子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吴秋秋觉得男孩的五官,居然有些模糊了。 就像是一张画,经过时间洗礼,渐渐地变得不再那么清晰。 很奇怪,能在一个人的脸上产生这种感觉。 吴秋秋点头:“好。” 男孩慢慢露出了笑容,头僵硬而缓慢地抬起,直勾勾看着她:“谢谢你,我带你去我家里吃饭。” 说完,毽子就踢了过来。 吴秋秋这次没有接住。 但是毽子直直朝着她的眼睛飞过来,吴秋秋不得不侧身躲开。 等她再度看过去时,那小男孩又不见了。 而地上则是留下了两个带血的小脚印。 吴秋秋假意尖叫了一声。 赶紧往村外跑去。 “柳儿,柳儿.....死......” 她刚跑了两步,小男孩抱着毽子出现在面前。 小男孩脸上,五官已经完全消融了。 就像是被烧化的塑料,没有办法定型,在融化,往下脱垂。 双眼皱皱巴巴的,已经挂到了鼻梁下方,鼻尖融化能看到里面的软骨,嘴巴也已经变形,歪歪扭扭的。 这张脸扭曲得可怕。 而且吴秋秋发现,男孩与她的距离是一次比一次近。 第一次相差有三米左右,第二次只有一米,这一次,就站在她的脚尖外不足十公分。 “毽,毽子......” 男孩捧起那个羽毛早已经掉光的毽子。 双手早已经腐烂,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一戳好像就会爆开。 裤腿之下空空荡荡,脚消失了。 即便是这般丑陋恐怖的脸,吴秋秋也看出了那种期待。 “啊啊,你是什么东西,你走开,你走开......” 吴秋秋转身就跑。 可不管她转向那边,男孩都站在她面前。 “你答应了的,你答应和柳......柳儿踢毽子的。” 男孩张口说话,一边说,一边流出大口大口的黄白色的脓液。 就像是内里开始融化。 脓液发酸发臭,令人作呕。 吴秋秋这才发现,杨柳儿,不是柳枝。 而是这个男孩,他叫杨柳儿!!! 杨柳儿死,杨柳儿死...... 这个发现还是让吴秋秋后背一凉。 “我没有答应,放开我,你放开我。” 吴秋秋推开杨柳儿,拔腿狂奔。 结果她就像在荒村里迷路了一样,不管往哪边跑都没有办法跑出这个村子。 目之所及全部是一样的景色。 前方都站着五官融化的杨柳儿,捧着毽子要和她一起玩。 这个村子似乎在扭曲,先前看到的断垣残壁,这会看上去居然都有些倾斜了。 一个逐渐倾斜的空间里,只有她和杨柳儿是正着的。 杨柳儿的脸融化得也更快了。 就像蜡烛融化之后的蜡油,一滴滴向地下滴。 “别走,和我玩。” 脚下的路消失了,空间是扭曲倾斜的,她仿佛是站在空中,眩晕感袭来。 杨柳儿站在了吴秋秋面前,伸出融化的手,抓住了吴秋秋的手腕。 那手黏糊糊的,一碰就破皮了。 跟外头卖的那种烤得稀烂的红薯一样。 吴秋秋一边假意挣扎,一边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被杨柳儿抓着走。 他们走进了破烂的房屋。 “妈妈,我回家了,带了新朋友来。” 直到坐在八仙桌上,吴秋秋眼里已经掩饰不住震惊。 除她之外,这张八仙桌的另外三个方向,也各自坐着一个早就腐烂的人。 这些,难道都是误闯进碧落村,被杨柳儿带来的人? 就这样活生生烂在这里了。 第360章 血债血偿 杨柳儿给吴秋秋端来了一个碗。 吴秋秋看了一眼,里面都是石头,泥土,和各种虫子的尸体。 “吃饱了我们一起踢毽子。” 杨柳儿的五官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可不知为何吴秋秋却能从他脸上看到浓浓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期待。 他凑近吴秋秋,脸上融化的黏液都流进了碗里。 万分期待吴秋秋能吃下去。 “吃啊,快吃啊,我们都吃了。” “对,吃了就结束了。” “嘿嘿嘿。” 吴秋秋听到另外三个陌生的声音。 是从那三具干尸的身体里传来的。 它们慢慢地也动了。 从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来,这三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此时都把干瘪的脑袋扭了过来,像是在劝说她。 杨柳儿干脆将碗捧了起来,凑到了吴秋秋的嘴边。 “吃吧,吃了就可以永远留下了。” 吴秋秋眼球一翻,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装死,顺手打翻了碗。 随着砰的一声脆响,世界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杨柳儿和那三具干尸都消失了一样。 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吴秋秋就这样趴着没敢轻举妄动。 她怀疑这一切都是赶尸人搞的。 目的是为了试探她。 就算不是赶尸人搞的把戏,那他们也肯定是知情的。 现在指不定就在哪儿偷窥呢。 吴秋秋没忘记,他们已经守在这个村里几十年了,对村里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 而那个杨柳儿,估计就是几十年前的受害者。 她能肯定这个碧落村里像杨柳儿这样的阴物只多不少。 这不应该是荒村。 这是鬼村。 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消失,恐怕真如那个头儿所说,所有人包括那些死掉的,都在等待着有一天能复活。 吴秋秋等了很久很久,都没听到动静。 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哪有什么破烂的房屋。 她躺在一片荒地,怀里抱着一个破烂的鸡毛毽子睡着了。 什么扭曲的,倾斜的,是因为躺着的是她。 她看到一个人影慢慢走过来。 是村民打扮。 “你怎么在这里躺着,天寒地冻的,可别生病了。” 这个大约三十多岁的村民说道。 吴秋秋敏锐的发觉,村民说话时,嘴巴里并没有呼出白气。 也就是没有出气。 这是一具尸体。 赶尸人就在附近。 “我,我是被拐卖的,拼尽全力从村里逃出来,他们一直追我,我就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这里。” 吴秋秋低下头撒谎。 然后哭诉:“求求你,帮帮我吧大叔,我不想被抓回去了。” “你是从哪个村逃出来的?”尸体问道。 吴秋秋想起来的时候,相隔几里外确实有几个人烟稀少的村庄。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村叫什么名字,我是外地的。” “那不如去我家里躲躲吧。” 尸体转身,步伐稍微有些僵硬。 毕竟不是活人,动作没有那么灵活。 但是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这也侧面证明了这帮赶尸人的赶尸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吴秋秋跟在了尸体后方。 越走越偏。 最后走到竹林深处的一个竹屋,竹子已经完全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竹屋很小,估计只有几平米。 吴秋秋看到相隔不远处还有这样的竹屋。 这里竹子茂密,鲜有人烟,倒是看不出里面还有一些小竹屋。 尸体带着她即将走到竹屋之时,吴秋秋看到几十米开外的一间竹屋开门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从里面出来的,正是打扮成她的吴火火,除了吴火火,吴秋秋还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 那是谁? 吴秋秋有些疑惑。 另外还有个矮胖矮胖的戴着斗笠的赶尸人。 哎呀,那不是头儿吗? 吴秋秋有种见到亲人的亲切感。 “你在看什么?” 吴秋秋盯着那边发呆的时候,面前的尸体突然回身问道。 “哦,那边那些人是谁?”吴秋秋指了指那边。 “不该问的别问,跟我来。” 尸体大叔冷冰冰的。 吴秋秋故意绊了竹子一下,发出一声超大的哎哟声。 声音也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吴火火和头儿都看了过来。 吴秋秋视线和吴火火对上了。 交换了一下眼神,吴秋秋知道吴火火应该是认出来她了。 吴秋秋还感觉到头儿很不高兴...... 估摸着赶尸人之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救下她应该是其中某一个赶尸人私自的决定。 反正昨晚接触下来,吴秋秋觉得那些赶尸人倒也不是坏人。 只能说是立场不同。 吴秋秋听到吴火火超大声逼逼:“老子今天见不到老汉儿,你们一个都跑不脱。” “我说了,带你去见他,但是要带走他没那么容易。几十年前的血债,必须血偿。” 头儿冷笑一声。 血债血偿。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或许这群赶尸人就没有让她活着回去的打算。 带走吴敬之尸首,目的就是引她自投罗网。 现在除了赶尸人,最让吴秋秋心里不安的,还有那群藏在暗处的剃头匠。 他们则是将目光投准了骆雪然。 打算让骆雪然和她同归于尽。 吴火火的声音再度传来:“憨批。我说了,李慕柔的罪过莫按在我脑壳上,我又不是她亲孙女。她要是还活着,我比你先捅她两刀你信不信?” “巧舌如簧,你说什么都抵赖不了那血淋淋的事实。李慕柔死了,债当然由你来还。” 头儿完全不信吴火火的说法。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就要爆发冲突。 “你们在吵什么啊?” 吴秋秋假装伸起了八卦的耳朵,成功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战火。 她这一步暗棋也不是白走的!! 经过昨晚意外之下得到的线索,她心中有种隐约的推测。 这一切的苦难,可能都是李慕柔和徐老怪造成的。 准确说,李慕柔造成了杀戮。 徐老怪则是利用了整个事件,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暂不明确。 至于碧落村,彻头彻尾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而这群赶尸人,许是当年的幸存的孩子们,被徐老怪救了,并且画了大饼。 是一群被利用的棋子。 吴秋秋自己也是被迫卷在其中的一枚棋子。 非必要,吴秋秋不想和这些赶尸人结成死仇。 本质上都是一群无辜的人。 如果有的谈,那就更好了。 吴秋秋的八卦,令头儿十分愤怒。 他一甩手里的棒子。 斗笠之下的眼睛阴冷地看着吴秋秋。 “这个人哪里弄过来的,赶紧带走,谁让你带陌生人进来?” “不知道村里不太平吗?” 虽是看着吴秋秋,话却是对那具尸体大叔说的。 大叔没有回答。 头儿也不再多言,带着吴火火就走了。 吴秋秋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里也有一些波动。 吴敬之的遗体,她一定会带回家的。 现在和吴火火已经相认了,那吴火火应该会想办法传递一些消息过来吧。 她暂时按兵不动。 万一还有意外之喜呢? 发呆之际,吴秋秋被带到了竹屋。 “这里很安全,那些人找不到你。”尸体大叔声音依然就跟结了冰一样。 “谢谢大叔救我。”吴秋秋真诚地说道。 虽然她的话是谎言,但感谢是真的。 一具能在野外救人的尸体,能坏到哪里去呢? 而那股浓郁的孤息草香味一直没有散去。 吴秋秋便知道,一直有人在竹屋附近盯着的。 过了几个小时。 有人推开竹屋的门进来。 随后丢了几个冷冰冰的糯米粑粑在桌子上。 “冷的,将就吃吧。” 来人很是高大,戴着一个斗笠遮住了脸,声音也十分浑厚。 猜得没错的话,这个赶尸人就是之前试探她,然后又把她带来这里的那个。 吴秋秋没有动。 那人坐了下来。 “你不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吧?” 第361章 起死回生 吴秋秋手一顿。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你碰到杨柳儿的时候,反应太假了。”男人说道。 吴秋秋干脆闷头不说话。 “你和吴秋秋是什么关系?” 那人又问道。 吴秋秋倒是想说自己就是吴秋秋本人。 不过她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吴秋秋的沉默,反倒是激起了对方的兴趣。 他干脆取下了脑袋上的斗笠。 底下那张脸,虽然疤痕纵横交错,但是五官相当硬朗帅气。 大概四十几岁,眼角有几缕岁月带来的风霜。 “昨晚,我们村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今天你好巧不巧就来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一切不过都是早有预谋。” 这位大叔将赶尸棒往桌上一摆,双手撑起桌子起身,死死盯着吴秋秋的面容。 似乎是想要看到什么破绽。 但是很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面前这张脸,就是很普通的长相。 绝对不丑,但没有任何记忆点。 放进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而他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易容,化妆痕迹。 这难道就是她的真实面貌?他猜错了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但是普通人看到鬼,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平静下来了呢? 吴秋秋虽然已经竭力表演害怕了,但可能是长期形成的习惯,她的眼睛里是看不到任何恐惧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那么怀疑吴秋秋。 “不管我有没有预谋,大叔不是都让我进村了吗?” 吴秋秋也确实是饿了,拿起糯米粑粑就咬了一大口。 冷的,生硬,嚼着嚼着就开始黏牙了。 她吃得腮帮子生疼。 “我叫杨枝,你可以叫我杨大叔。” 杨枝看了吴秋秋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他看不出吴秋秋是什么人。 正如吴秋秋现在摸不准杨枝是什么目的,也不打算多说一样。 不过,杨枝,杨柳儿......这二者之间是有什么联系吗? “在这里不能乱跑,尤其是晚上,不然我不确定你会碰到些什么,到时候也没有人会救你。” 他站起身叮嘱:“明天一早我会送你离开村子,至于你说的追你的人,这边建议你出去就报警。” “但最好不要提及这里发生的事情。” 杨枝戴上了斗笠转身。 正如来时的一缕寒风,去时也不带丝毫温度。 既然不确定吴秋秋的身份,不妨留她在村里再观察一晚上。 这是杨枝的打算。 吴秋秋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的:“好,谢谢杨大叔。” 杨枝回头看了吴秋秋一眼,嘴角抽了抽。 吴秋秋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怎么可能轻易就离开? 反正现在杨枝没有认出她来,只是有点疑惑而已。 她亲自来做个烟雾弹也挺好的。 让他们猜去吧! 吴秋秋觉得这个杨大叔还蛮有意思的。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肯定会出意外的。 赶尸人们将李慕柔犯下的杀孽,全部算在了自己头上,现如今吴火火假装她,今晚定然不会让吴火火平安度过。 就看他们今晚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几个小时了,吴火火也还没有回来。 吴秋秋开始担心了。 但是转念一想,有韩韫在,应该问题是不大的。 吴秋秋又等了一阵。 便拆了竹椅,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一点点削开。 编成了蚂蚱。 然后用朱砂给蚂蚱点上了眼睛。 “一点精魄聚,两点散魂进。借你一口气,帮我身前事。” 吴秋秋两手结印,口中念着质朴的咒语,然后往掌心吹了一口气。 握紧拳头,朝着蚂蚱的身上捋过。 就像有一缕无形的气,钻进了竹蚂蚱里面。 “去吧,去帮我搞定边上的人。” 吴秋秋轻轻拍着蚂蚱。 蚂蚱有她的一口气,引来了周围的一缕孤魂。 话落,竹马炸居然跳了起来,当着吴秋秋的面蹦到了门边。 它遥遥看了看碧落村的方向。 那个方向似乎有它惧怕的东西。 倒也正常。 碧落村残址里阴物满地爬呢。 “不用去村里,就在这周围转转。” 吴秋秋说道。 竹蚂蚱这才跳了出去。 没有人会在意拇指大小的一个小蚂蚱。 吴秋秋继续在房间等。 二十分钟以后,那口气散了。 蚂蚱也成了一个死物。 吴秋秋打开门偷偷出去了。 在竹屋西北角找到了一具碧落村村民的尸首。 她换上了尸体的衣服,朝着之前吴火火和头儿走的方向追过去。 韩韫说了,吴敬之的尸首放在后山的天然石洞里。 结果吴秋秋并没有发现吴火火身影,她还没有到石洞那里,便撞上了杨枝和那个头儿在吵架。 吴秋秋知道赶尸人的嗅觉异常灵敏,便直接屏气站在一堆竹子后面。 “一个不明不白的人,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来?”头儿在质问杨枝。 “正因为不明不白,才更要带过来,以便观察不是吗?” 杨枝和头儿的身材有种天然的对比。 一个又矮又胖,一个高大挺拔。 “你明明知道昨晚到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昨晚那个大闹地洞的罪魁祸首还没有找到,今天就来个陌生人,有这种巧合吗?” 头儿语气越来越不满了。 关键是,那个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庄德华! 对,听说那个吴秋秋身边是有个少年叫庄德华,他们也没有人见过。 就算那是真的庄德华,他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啊不是吗? 关键是吴秋秋那死丫头,今天还装懵说自己不知道。 真是气死他了。 现在这杨枝又搞个陌生人进来,这不纯心和他过不去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昨晚那个人和今天这个人是同一个?我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破绽,但我可以等她慢慢露出马脚。” 杨枝有些不耐烦,说完便转身要走。 头儿指着杨枝的后脑勺:“杨枝,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我们这一脉是我说了算,你别觉得就你一个人聪明。我告诉你,吴秋秋已经到了,复活乡亲们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杨枝脚步一顿。 “这么多年,你还在幻想复活大家,如果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早就乱了套了!” 吴秋秋听出了浓厚的怒意。 头儿跑上前拦在了杨枝的面前,一把扯了自己的斗笠甩在地上,近乎指着杨枝的鼻子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幻想?这是徐先生应允我的,他会帮我复活全体乡亲们,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我们所有人,都在盼望那一天,近在咫尺了啊。”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哑着声音嘶吼出来的。 他两只手摁在杨枝的肩膀上,脸上的红疙瘩因为用力,就像一个一个鼓起来的虫子,口水都喷溅到了杨枝的脸上。 那般的偏执,那般的令人动容。 吴秋秋作为一个旁观者,这一刻突然对头儿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敬意。 她知道,世上没有起死回生。 她知道,一切都是徐老怪在骗他们。 但是他们想要复活亲人的心是那般炽热与坚决。 吴秋秋沉默着。 听他们继续。 杨枝一把甩开头儿的手,语气突然悲戚起来:“金虎,你醒醒好不好?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起死回生,都是那个姓徐的在骗我们。” “退一万步讲,真能起死回生,他凭什么帮我们?我已经调查到一个消息,李慕柔,是徐先生养大的,她是他的徒弟!” “不,你骗我,你他妈的肯定在骗我。”金虎听到这番话,愣了一下,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怒吼:“如果他不想帮我们,为什么当年要把我这群孩子救了下来?乡亲们肯定能活过来的。杨枝,你还记得你哥哥叫杨柳儿吗?” “你真的不想他们活过来吗?” 杨枝闭了闭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他紧紧握着拳头:“想,我比任何人都想。” “但,那是不可能的。” 第362章 坏了,她成替身了 杨枝的语气带着一种潮湿的痛苦。 他从始至终都很清醒。 没有复活,没有起死回生。 “你胡说!杨枝,你没有心,在那地洞里的,是你父母,是你哥哥,你不盼着他们醒来和我们团聚,却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金虎两只手抓紧了杨枝的衣领,脖子上一根一根的青筋鼓了起来。 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我没有阻挠你,我只是想要你认清现实。我们如果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们谁又知道呢?收手吧,让大家安息,我不想最后,亲人变成培养腐尸蝇的器皿。” 杨枝渐渐冷静了下来。 可偏偏是这种冷静的语气,却更加令金虎愤恨。 “总之,不管你说什么,你都休想......” “那边有人。” 金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和杨枝齐齐看向了吴秋秋所在的方向。 两人虽然意见相左,但多年以来相护扶持的默契,还是让他们瞬间就摒弃前嫌,一致对外。 杨枝一脚将地上的斗笠踢起来,而金虎瞬间伸手接住,戴上去。 二人似对视了一眼:“走。” 话未落,人已经冲向了这边。 结果,他们到了这边之时,并未发现人影。 “我去地洞,你去竹屋那边。” 金虎说道。 “嗯。”杨枝点头。 两人随即分道扬镳。 吴秋秋这边,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还丢了好几张迷魂符,才躲过金虎和杨枝的追踪,顺利跑回了竹屋。 吴秋秋一边深呼吸平复气息,一边思考着杨枝金虎二人的话。 可惜,没能偷听到他们到底要怎么做。 这两人意见相左,但本质上都是为了村子好。 他们有各自的立场,都没错。 吴秋秋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偏偏,什么都没做错的人要在这里互相残杀。 而且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犹未可知,她无凭无据也不可能动摇金虎报仇复活村民的决心。 反倒是杨枝,看样子是个十分清醒的人。 并且一直不相信徐老怪。 若是可以,或许可以摊牌,合作一波。 但是此时此刻,吴秋秋还是觉得先苟一阵,观察观察情况,伺机而动。 韩韫说徐老怪已经在村子里,并且见过了吴火火,那极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吴火火不是本人。 既如此,他为何没有告诉金虎等人呢? 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对上了,真的很麻烦啊。 因为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着了别人的道。 吴秋秋气息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时,杨枝推开竹门进来了。 进来后,,先是满屋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斗笠之下的目光才落在了吴秋秋身上。 “你没有出去过吧?” 吴秋秋无辜地摇头:“没。” 杨枝没有说话,就那样直勾勾的把吴秋秋看着。 吴秋秋知道他产生了怀疑。 但是吴秋秋并不怕,只是怀疑她是谁,但没办法确定她是谁。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握紧了手里的赶尸铃,双腿以马步的姿势张开。 顿时,吴秋秋觉得整个竹屋都好似要被冻结住了一样。 那种铺天盖地的阴气,充斥了整个空间。 吴秋秋左脚下意识退了半步,脚尖触地,阳气自起流转了周身。 她两手一摆:“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吴秋秋。” “怎么样,很惊喜吧?” 吴秋秋下巴略微扬起,带着一种骄傲。 她等着杨枝的震惊。 结果杨枝确实是震惊了。 只不过震惊过后,杨枝爆了句粗口:“放屁,你怎么可能是吴秋秋?” 吴秋秋五官一抽抽。 “你等等嗷,我给你说,我真是吴秋秋。”她伸出手,和杨枝试图晓之以情。 “刚才偷听的人果然是你。你说你是吴秋秋,李慕柔的弯刀呢?” 杨枝冷眼瞥着吴秋秋。 吴秋秋:...... 在吴火火身上。 “你的那几只小纸人呢?” 吴秋秋:...... 也在吴火火身上。 “万魂铃呢?” 吴秋秋:...... 这个不能拿出来。 “我就知道你是假的。不管你是谁,都别插手我们碧落村的事情,否则,后果自负。” 杨枝像是警告,又像是在提醒吴秋秋别趟浑水。 吴秋秋低着头,摸着下巴思考。 坏了,她成替身了。 不带这样玩的啊。 给人家说真话,结果没人信,这去哪说理? “你走吧杨大叔,我累了,想歇会。” 她心累的摆摆手,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好吧,先苟着吧。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杨枝伸出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吴秋秋。 吴秋秋:呵呵。 杨枝又走了。 吴秋秋坐在竹屋里百无聊赖。 直到天黑。 吴火火可千万别出事。 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只要徐老怪不动手,绝对没人能奈何吴火火和那几个纸人。 吴秋秋此刻与其说是被关在这里,不如说是等人。 等徐老怪。 若是徐老怪发现吴火火是假的,极有可能来这里找她。 因为吴秋秋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还挺高调的。 吴秋秋指尖一直在桌上敲着。 徐仙人,徐老怪,李慕柔的师父,救了赶尸人的恩人......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倒也谈不上紧张。 因为吴秋秋确定徐老怪并不想要她的命。 若只是要命,何须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圈? 她就这样敲着,滴滴答答的。 然后趴在桌上看着竹屋。 这竹屋很小,有一扇窗户,一道门,一张竹床,桌子,板凳。 这就是房内的全部东西...... “嗯?” 吴秋秋突然惊醒。 她居然睡着了,什么时候的事? 天黑了吗? 为什么这么暗呢? 吴秋秋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能确定她还在竹屋之中。 啊,不对。 窗户和门不见了。 她此时仿佛就在四四方方的一个容器里,根本找不到门出去。 吴秋秋立马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就连她先前做竹蚂蚱的碎屑都还在桌下。 证明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片空间。 那,窗户和门呢? 哪去了? 吴秋秋试着推了推竹屋,一推这竹屋居然直接就倒了。 轰然成了废墟。 吴秋秋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挡住砸自己的废墟,然而并没有落在她的头顶。 只是竹屋倒塌之后,眼前是一片白光,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吴秋秋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却感觉自己一直在向下坠落,坠落...... 那种失重的感觉令她晕眩,想吐。 直到自己被接住。 眩晕的感觉才悄然消失。 吴秋秋试着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那张脸,令她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直起。 下意识发出了惊叫—— “啊呜,啊呜......” 然而,出口的却是婴儿的啼哭。 啊?? 怎么回事? 吴秋秋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发现自己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她也从眼前人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而眼前的人,是年轻的李慕柔。 “秋秋,喔~看,拨浪鼓~” 李慕柔抱着吴秋秋,一只手拿着拨浪鼓在吴秋秋面前摇晃。 可不论怎么逗弄,眼前的婴儿都一动不动,眼神呆愣地看着李慕柔。 “秋秋怎么这么看着外婆呢?” 李慕柔温柔地喃喃。 吴秋秋僵硬地转了转脑袋。 发现这里是纸扎铺里,全部都是记忆中的场景。 那张八仙桌上,还放着红色的瓷盆装着猪油。 穿越了吗? 李慕柔抱着吴秋秋温柔的摇晃,踱步。 可这种温柔对吴秋秋好像是带着刺的。 她看向了屋中间。 天地君亲师这几个字是反的。 不,不止字是反的,就连瓷盆上的花纹都是反的。 明明和记忆的场景一模一样,却又处处透着违和。 第363章 第二层 就连李慕柔此刻对她的笑,都透着一种可怕。 整个堂屋陈设的方向与记忆中不一样,窗外挂着的风铃一直在发出尖锐的叮铃声。 院子里那些涂上颜料的纸人,都没有脸。 大白天,天上挂着的不是太阳,而是一轮月亮。 不,不对劲。 吴秋秋毛骨悚然。 她在李慕柔怀里剧烈的挣扎起来。 发出的声音却是小猫似的叫唤。 她太难了,她只是个婴儿,连手脚都无法自主掌控,就算有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模式,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秋秋怎么了呢?是不喜欢拨浪鼓吗?” 拨浪鼓叮咚叮咚地响,与她急促的呼吸声几乎融为了一体。 这到底是不是梦? 肯定是的。 趁着李慕柔摇拨浪鼓的时候,吴秋秋张开小嘴一口咬在李慕柔的手背上。 自从知道李慕柔的真面目以后,她再次看到活生生的李慕柔,就感觉是一条毒蛇将自己盘住一样。 令她恐惧,窒息,喘不过气来。 只长出两颗牙齿的嘴巴,死死咬着李慕柔的手。 李慕柔甩了好几下,居然没有直接甩开。 那张脸上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 “秋秋,你咬疼外婆了。” 李慕柔声音温柔之中,带着浓浓的阴森感。 拨浪鼓掉到了地上。 她用另一只手,放在了婴儿光滑细嫩的下巴上。 “咔!” 一阵剧痛袭来。 吴秋秋的下巴被捏得直接脱臼了。 她不受控制,发出响亮的啼哭声。 下巴脱臼,口水便无法控制顺着嘴角往下流。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和你妈一样不听话。” 李慕柔看了看自己手上小小的牙印。 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师父啊,我和你到底谁更棋高一着呢?” 她像是喃喃自语。 吴秋秋慢慢收住了哭声,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还是晶莹的泪花。 却呆愣住了。 师父? 徐仙人? 李慕柔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 李慕柔又叹了口气。 合上了吴秋秋的下巴。 却又伸手掐住了细小的脖子。 痛苦一瞬间袭来。 稚嫩的小小婴儿因为无法呼吸,整张小脸都憋成了青紫色。 李慕柔背着光。 吴秋秋甚至看不清她的面目。 只觉得阴森恐怖。 不发一言。 她四肢都停止了摆动,发不出啼哭,小小的肺几乎炸了。 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她......死了吗? 吴秋秋感觉自己又在一个漆黑的洞里,一直往下坠落。 这是一个无底洞。 “啊!!” 噩梦又一次惊醒。 吴秋秋猛然抬起头,撞翻了桌上的杯子。 那是一个玻璃杯,落在地上时已经四分五裂了。 吴秋秋盯着杯子,大脑宕机了几秒。 小小的卧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一米二的小床,上面有个布缝的娃娃。 被子是常见的野花图案。 烂了一块玻璃的窗户,用透明丝网糊住,下方是黑色的木桌,摆满了她的书和文具。 一本语文书上面,还有她刚刚打瞌睡趴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上面写着二年级,下册。 二年级? 也就是她现在,七岁? 她不由自主看向了桌上的镜子。 稚嫩的小脸,头上绑着双马尾,左边别着蝴蝶结发夹。 那还是李慕柔赶集给她买的。 身上穿着碎花小裙子。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眸中盛满了难以置信。 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她转身看着屋里的摆设。 泛黄的衣柜门上,是镶嵌的全身镜,上面还有兰花图案。 衣柜上方放着两个箱子,黑漆漆的,其中一个锁上了,一个是半开的。 可记忆中不是只有一个箱子吗? 而且半开着的那个箱子,里面就像装着什么东西一样。 在她盯着看的时候,箱子突然被顶了一下。 好似有东西要钻出来。 吴秋秋从椅子上起来,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被踢到了门框处,清脆的撞击声让吴秋秋视线往那边瞟了一眼。 她分明看到门下有一个阴影消失了。 有人刚刚在门外偷窥,发现吴秋秋看过去,就走了。 吴秋秋喉咙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 她走到门边,将耳朵贴近门,听外面的动静。 很静。 桌上的闹钟显示时间九点半。 李慕柔一直睡得很早,九点就上床,农村没什么好玩的,她也就早早回自己卧室。 这么多年,李慕柔或许从来都没有早睡,而是在她进屋后,便一直站在门外偷窥。 吴秋秋听了很久,确认没动静。 才爬上床,想取箱子。 可她实在不够高,踮起脚也只能勉强摸到第二只箱子。 指尖碰到了锁,叮呤乓啷的。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冰凉的触觉令整只手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吴秋秋下意识缩回来。 再次抬头,发现箱子里确实伸出了一只手。 软趴趴的搭在外面。 而且那只手十分细小,根本就是一个孩子的手。 吴秋秋狠狠喘了几口气,一鼓作气,踮脚将箱子推了下来。 箱子被打开了。 里面蜷缩着一具尸体。 是......是她本人的尸体。 啊!!! 吴秋秋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七岁的自己,穿着碎花小洋裙,绑着双马尾,蜷缩在箱子里气息全无。 “砰砰砰。” “秋秋,你还没有睡觉吗?” 李慕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吴秋秋看到门外的阴影又出现了。 “没。” 她话一落,李慕柔就推门进来了。 吴秋秋从小就听李慕柔的话,她也没有对李慕柔有任何的隐瞒和隐私。 她的房间,李慕柔都是想进便进。 李慕柔看着满房间的狼藉,最后目光落在吴秋秋面前的箱子上。 “怎么把它打开了?” “这可是外婆做的纸人,放在你的房间里能辟邪,有些阴物抓替身的话,就不会动你了。” 李慕柔说道。 吴秋秋低头看去,箱子里的尸体变成了一具普普通通的纸人。 李慕柔走过来抱住了吴秋秋:“别害怕,快睡吧,明天要上课。” 等吴秋秋躺下,李慕柔拿着蒲扇一下一下地给她扇风。 老式电风扇不知何时已经退休了。 吴秋秋不想睡的。 可是意识就是慢慢的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就在那种似醒非醒的感觉中,她好像看到李慕柔默默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 等等,记忆中这一幕好像是真实存在的。 可箱子,确实是一个啊。 李慕柔,怎么没有腿呢? 裤腿下方空空荡荡。 吴秋秋发现后,想要挣扎着起来,发现自己好像被钉死在了床上,怎么都起不来。 她眼睛微微向下移,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床上,密密麻麻蹲满了阴物。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有的坐在被子上,有的压在腿上,胸口上趴着一个小男孩,床的外侧也蹲着一个长发女人。 他们每个人都在看着她说话。 但说的什么吴秋秋却完全听不清。 就只能听到那种极小声的,仿佛呓语一样的呢喃。 就在她的耳边,很乱,很杂,让她的脑袋几欲爆炸。 吴秋秋想动,动不了。 有一双手从上而下,捧着她的脑袋固定住。 接着,小男孩的手,上下撑住了吴秋秋的眼皮。 让她的眼珠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长发女人伸出了手指,黑色的指甲有四五公分那么长。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指甲朝着自己的眼球触摸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眼球的转动,几乎都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冰凉的触感。 李慕柔收拾好了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吴秋秋余光看到李慕柔关门了,那最后的缝隙消失之际,李慕柔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幕。 那样漠然的表情,和方才的细心温柔判若两人。 那根指甲,已经碰到了眼球。 “嗤......” 它刺破了吴秋秋的眼球,深深的插进了她整个眼眶。 窗外,分明还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 第364章 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那是谁的眼睛? 她再也看不见了。 一片血色弥漫在眼前,她的双眼已经被戳瞎,她甚至能感受到两根手指在颅内搅动的那种痛苦。 黏糊糊的,就像每一根神经都被拨动,挑断。 而她的脑袋,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她想起来了,她做过这个梦,而且不止一次做过这个梦。 可梦,终究是梦啊,为什么会那么痛呢? 他们戳瞎她的眼睛,缝上她的嘴巴,用铁线刺进她的耳朵搅动,鲜血顺着耳朵流了下来,然后禁锢住她的四肢。 让她听不到看不到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如同橱窗里的娃娃,穿着漂亮的衣服一动不动,只有装上电池,才会动弹。 他们就是要让她做一个听话的娃娃。 折磨她的精神和肉体,直到再也不敢反抗。 怪不得当年会反反复复做这个梦,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真的反抗不了了啊...... 吴秋秋意识一片模糊。 “小秋,小秋,快醒醒,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说话。 女人的声音温婉动听,蕴含着无限担忧。 光是听声音便能想象她的面容。 吴秋秋眼皮动了动,沉重得无法睁开。 好像有人在盆里拧了毛巾,毛巾中挤出来的水,哗啦啦地落在了瓷盆里。 她似乎能看到瓷盆上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的。 接着毛巾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吴秋秋被戳瞎的眼睛好像突然就恢复了,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小秋你终于醒了。” 面前的人喜极而泣,惊喜地扑过来抱住了吴秋秋。 而吴秋秋,在看到面前这张脸时,就完全愣住了。 穆......穆婉晴? “妈妈?” 她脱口而出。 但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居然看到了活着的穆婉晴。 这太奇妙了。 她不由得看向周围的环境,这不是在纸扎铺,而是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虽装修一般,但是胜在十分温馨。 “小秋怎么了?傻乎乎的。”穆婉晴抬起头,又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嘟囔了一句:“已经退烧了啊。” “妈,真的是你。”吴秋秋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傻孩子,你烧了一天一夜。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没事?”穆婉晴捏了捏吴秋秋的脸。 吴秋秋直愣愣地看着穆婉晴,咽了咽口水:“我是不敢相信你没事。” 穆婉晴:“???” 吴秋秋抬手就狠狠拧了自己的腰一把。 嘶..... 痛! 一层接着一层。 难道不是梦吗? 这时,门开了,吴敬之端着一碗水果进来。 “小秋你可算是醒了,吃点水果补充水分。” 再次看到吴敬之,吴秋秋忍不住的鼻子一酸。 她想起那声没有叫出声的爸爸。 成了她永远的遗憾。 “爸。” 吴敬之和穆婉晴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今天的吴秋秋怪怪的。 她好像重生了。 重生在另外一种人生里。 在这个世界,她父母双全,上的是她考上的那所大学。 她交了很多朋友。 齐婧姐弟俩,还有毛倩。 她的宿舍很和谐,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踩高捧低。 罗希和林新敏都还活得好好的。 吴秋秋只要一回忆,脑袋里就全是过去这十八年的记忆。 和许多普通女孩的经历相差不大。 平凡但又温馨。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但是,她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吴秋秋爬起床:“妈妈,外婆呢?” 穆婉晴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你外婆半年前去世了,你是真烧糊涂了,小秋?”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对,就是昏昏沉沉的。” 接着穆婉晴带着吴秋秋看到了李慕柔的遗像。 “外婆怎么去世的?” 吴秋秋问。 “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了,没得救,她也不愿意接受化疗,就......” 穆婉晴叹了口气。 吴秋秋盯着李慕柔的遗像,一动不动。 这段重启的人生里,李慕柔并不是吴家村的纸扎匠,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她的家庭,幸福美满。 早上醒来,吴敬之已经做好了早餐,然后去上班。 穆婉晴居家写小说,经常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上午。 而她放假了无所事事。 齐婧老约着她一起去逛街。 日子平淡而又幸福。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忘记了好多事情。 却又经常在午夜梦回之际惊醒,她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人忘记了? 那个人是谁呢? 她捶了捶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水喝。 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夜色。 玻璃之上是她的倒影,她慢慢扯开衣领,露出了自己的肩膀。 肩上洁白光滑。 可她依稀觉得,这里原本是有什么东西的。 吴秋秋盯着自己的肩膀研究了半天,叹口气又拉好了衣服。 明明现在的生活平淡而幸福呢。 可为什么心里总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梦里还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就连背影都模糊了。 这场梦她也想不起任何碎片了。 吴秋秋咕噜咕噜喝了水,又爬上床继续睡觉。 突然,她看向了窗户。 那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吴秋秋又起来,拉好了窗帘才继续睡觉。 齐婧又约她逛街了。 “秋秋,你今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咋了?”齐婧看出吴秋秋的心不在焉。 吴秋秋摇了摇头:“就是感觉自己失忆了,像小说里的女主角重生了。” “啊?你瞎说什么啊?我看你就是放假了闲的。正常,大学生放假都会发癫。” “走吧,今天去博物馆感受感受历史。” 齐婧噗嗤一笑,拉着吴秋秋的手就往车站跑。 吴秋秋从街上的橱窗上,看到了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大的眼睛看着街道,没有情绪。 死物罢了。 制造它的人,没有给它灵魂,让她就那样孤独而美丽地坐在哪里。 前方人潮拥挤。 一队玩cos的年轻人们,从红绿灯的另一边迎面走来。 他们装扮各异,穿着各种夸张却又精致美丽的服饰。 吴秋秋看到一个穿黑色甲胄的将军。 不知道他cos的是谁? 血红色的披风随风飘荡。 他的一只手戴着黑手套,与吴秋秋擦肩而过...... 黑手套? 吴秋秋猛地停住,拽住了那个人,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最后却又失望至极。 不是,不是她想找的人。 “小姐姐,有事吗?” 对面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见是个漂亮女孩拉住他,有些害羞地问道。 吴秋秋摇摇头:“对不起。” 然后和齐婧加快步伐,走到了对面。 在绿灯结束前,刚才那少年追了过来。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试探着问道。 吴秋秋直直看着眼前的人。 “抱歉,不加了。” 男生有些失望地苦笑了一声:“那好吧,打扰了。” “秋秋,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齐婧越发觉得吴秋秋这几天很奇怪。 吴秋秋眉心皱紧。 是啊,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明明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未来一片光明。 可她偏偏觉得差了点什么。 偏偏觉得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到了博物馆,她也兴致不大。 倒是齐婧拉着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展品。 突然,吴秋秋盯着一杆黑色的长枪发呆。 双脚不受控制一般就走了过去。 齐婧跟着吴秋秋,看着下方的几行小字。 “镇国长枪,为几百年前,最年轻的镇国将军所用。” “将军的名讳......” 吴秋秋双眸光华一闪。 “韩韫,他叫韩韫。” 第365章 这里不适合我 双眼里的光,璀璨而热烈。 “韩韫?对诶,他是韩韫,但是这上面记载,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长白山,然后就消失了。” 齐婧继续看着那几排字,然后抓着吴秋秋的手:“说他羽化登仙了。”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啊,古人解释不了的事情,就以神鬼盖棺定论。” “要我说,可能回城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全军覆没了。” 齐婧压根没有注意到吴秋秋的表情。 随着她的话,吴秋秋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了。 最后,吴秋秋双手撑着玻璃,急促地喘着气。 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但是这个名字,她真的很熟悉很熟悉。 就好像在某个时空,他不是历书史上冷冰冰的几行字。 也不是画像上毫无神韵的几笔墨水。 他是他,曾站在她面前的活生生的他。 “咋了?” 齐婧终于发现了吴秋秋的不对劲。 “我们走吧。” 吴秋秋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 她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的生活是很美满。 但不是这样的。 这里不适合她。 哪怕有爱她的父母,但这些不属于她。 又或者说,都是假的。 是糖衣炮弹。 “秋秋,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你有心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齐婧回去的路上,语气有些难过。 吴秋秋看了齐婧一眼。 “齐婧学姐。我感觉,我不属于这里。就仿佛,是有人把我硬塞进这个幸福美满的人生里,但是......于我而言,这很割裂你知道吗?我就像个旁观者,对我的人生没有任何的代入感。” 所以,她很难受。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她去做。 虽然她忘了。 那一切都是记不起的梦。 但梦才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不是吗? 齐婧愣愣地听着吴秋秋说,然后久久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阵,齐婧低着头问道:“那现在这个人生你不喜欢吗?” 吴秋秋沉默。 “它不好吗?”齐婧又问。 吴秋秋看向周围的一切:“它很好,但这不属于我。” 齐婧哦了一声。 忽又传出低低的笑声,不知为何那笑声令吴秋秋觉得毛骨悚然。 齐婧抬首,一把抓住吴秋秋的胳膊:“这样的人生,居然都无法让你沉沦于此。那你不如去死吧。” 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一刀捅进了吴秋秋的心脏。 吴秋秋闷哼一声。 匕首从胸口抽出,温热的血迹喷溅到了齐婧的脸上。 她缓缓倒在地上。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 齐婧的脸渐渐模糊到看不清了,其余人没有尖叫没有吵闹,皆是冷漠地看着她倒在路中间。 他们有的玩手机,有的在聊天。 就这样坦然地路过她逐渐冰冷的尸体。 齐婧蹲了下来。 那张脸在变化。 吴秋秋拼尽最后那点力气,想要看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是很可惜,直到她闭上眼睛也没有看清楚。 却在陷入黑暗之际,听到了一句话。 “该下一层了。” 那声音根本不是齐婧的。 这一切,都是有人给她精心打造的一个梦境吗? 思绪渐渐飘远了。 坠落,没有尽头的坠落。 吴秋秋好似一直在空中漂浮,这里黑暗至极,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周围有好多的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很远,又好像很近。 很熟悉,又很陌生。 慢慢的,那些声音消失了。 吴秋秋感觉有东西往她脑袋狠狠一撞。 随着一阵钝痛,吴秋秋慢慢睁开了眼睛。 灯火昏暗。 四周静悄悄的。 她坐在堂屋的小马扎上,弯刀放在了脚边,手里拿着竹条正在编纸人骨架。 刚刚竟是靠在旁边的矮桌上睡着了。 吴秋秋捶了捶脑袋,竟是想不起自己睡了几次,做了几个梦了。 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堂屋的灯很暗,暗得她都看不清竹条的细节。 这是在纸扎铺里。 院子里还有蝉鸣,以及一堆摆放好的青竹。 扎好的纸人纸马,五颜六色的堆在堂屋里,全部的眼睛已经点上了。 无声地陪伴她。 夏天吗? 不,她要去找韩韫,要去带吴敬之和穆婉晴的遗体回来。 她怎么能呆在纸扎铺里呢? 吴秋秋赶紧站起来。 可她刚一站起来,脑袋便一阵晕眩,就像是虚弱到无法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一样。 吴秋秋伸出手,惊骇地发现自己手背上皱巴巴的,就如同干枯的树皮,上面还长满了老人斑。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要找...... 找谁呢? 头开始剧痛。 她忘记了,她刚刚明明还记得梦里她要找谁,为什么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梦,是梦? 到底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 她要找人,可是她要找谁? 吴秋秋捂着头。 这一切都不对劲。 她一转头,看到堂屋的门槛那里,有个尖尖的脑袋撑在门槛上看着她。 那是一条毒蛇。 在静谧的夏夜静静盯着她。 吴秋秋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苍老的身子撞在了八仙桌上。 砰一下,将墙上的什么东西撞到了桌上。 吴秋秋转头看去。 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遗像。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的遗像,可是遗像上的脸是没有五官的。 她一把丢了遗像。 不认识。 接着她看到墙上挂满了照片。 那些老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有她。 清晰可见是她老了的样子。 除了她以外,照片上还有她的‘家人’。 那是她和‘家人’的合照。 可诡异的是,她的‘家人’都是没有五官的。 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上,他们亲密无间,没有五官的脸显得那么的瘆人。 吴秋秋看得心里一紧。 她看到了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在一张婚纱照上。 照片上她穿着中式红嫁衣,对方穿着黑色中山装,手揽着她的腰。 依旧没得脸。 所以遗像上没有脸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不! 吴秋秋抓起桌上的苹果就甩到了照片上。 “啪!” 照片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照片里的她笑颜如花,好像正在看着她。 这不是真的,她才没有这些‘家人’。 吴秋秋想要离开纸扎铺,发现自己腿脚实在不够利索。 门槛处的那条毒蛇已经不见了。 她拿起一根竹子,加快脚步走出堂屋。 她刚跨出门槛,堂屋本就昏暗的灯,彻底熄灭了。 里面一片黑暗。 唯有被画上眼睛的纸人,像是在黑暗中看着她。 院子里的地上,是红色的。 吴秋秋看到天上挂着血红色的月亮,导致整片大地都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样。 而她,在月光下没有影子。 就仿佛她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这个月亮不对劲。 她往后走了几步。 堂屋里不对劲,院子里更不对劲。 一时间,她没办法确定哪里是安全的。 吴秋秋将眼神又一次投向了堂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堂屋的纸人好像多了几个。 而且多出来的那几个,此时就站在堂屋中间。 仅是黑黢黢的影子,像是真的存在,又像是她看花了眼产生的错觉。 无法确定的东西才让人发怵。 是往外头跑,还是回到堂屋? 吴秋秋往院里挪了一步。 血月却越发红了,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就连远处的山峰都好像被鲜血洗礼。 血月在警示什么? 堂屋内,那几个黑漆漆的影子好像离门口近了一些。 她依稀间都看到了他们的衣服。 吴秋秋定睛一看。 他们穿的,好像和照片上的家人们穿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她的家人!! 吴秋秋并不想面对这些所谓的家人。 可其中一个黑影发出了声音,并向她跑过来。 “外婆!您要去哪里啊。” 小女孩跑出来抱住她的腰。 撒娇一般抬起头。 小女孩,没有五官...... 第366章 死人饭 外婆?! 小女孩居然叫她外婆。 吴秋秋一把推开小女孩。 女孩撞在了门上,顿时就头破血流。 分明没有五官,却爆发了凄厉的哭喊声。 “外婆为什么要推我?呜呜呜,外婆,囡囡好痛啊。” 女孩哭着道。 “别叫我外婆。”吴秋秋厉声说。 她的声音也苍老得不成样子了,就是那种普通老妪的嘶哑声。 从堂屋里,走出了一对手牵手的男女。 “妈,你为什么推囡囡?” 女的抬起那张空白的脸,没有眼睛,却又似乎在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她说话之时,还有苍蝇围着他们飞。 嗡嗡的。 “为什么要推囡囡,为什么?” 吴秋秋的‘女儿’又走近了几步,吴秋秋闻到一种腐臭的味道。 天上的月亮红得发黑了。 门口的摇椅忽的咯吱咯吱地摇起来。 可上面明明没有人。 摇椅旁放着一双布鞋,布鞋的后跟已经被踩塌了,好像穿它的人很喜欢踩着后跟走路。 随着女人的厉声质问,摇椅的摇晃也越发的急促了。 吴秋秋想要点心火,发现她唤不动心火,她想画符,拿不起朱砂笔,就连念咒都张不开嘴巴。 此刻她就是个无能为力的老人家。 还平白无故多了一群不认识的家人。 女儿女婿和外孙女。 还有个看不见的老头坐在摇椅上晃。 外孙女在地上哭,那对夫妻并没有扶起女儿的意思,只是不断的质问吴秋秋,最后脚尖与吴秋秋的脚尖触碰到了一起。 脸也死死贴住她的脸。 吴秋秋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冰凉的呼吸。 摇椅不再摇,转而仿佛是布鞋在地上踩过的脚步。 “啪嗒,啪嗒。” 脚步声就是从摇椅那边传来的。 可惜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那双布鞋还在摇椅下方摆放着呢。 那,脚步声是? 面前的女人用头顶着她的头,完美挡住了吴秋秋的视线。 吴秋秋便听到漆黑的堂屋之中有动静。 她只能看到女儿头皮已经翻了起来,里面爬满了虫子,苍蝇围着干枯的头发飞。 她一把推开了女儿。 看向堂屋里。 没有看到人影。 却看到了那块遗照。 原来刚才的声音,是遗照的四个角在地上碰撞发出来的。 等她想明白的时候,遗照已经跳了起来,狠狠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遗照上没有五官的脸死死贴着她。 吴秋秋似乎听到一声男人的唾骂。 接着她就被砸晕在院子里。 天上的血月更红了。 吴秋秋醒来时,正在八仙桌主位上坐着。 “外婆,吃饭啦。” 囡囡端着饭放在她的面前。 女儿女婿端着菜放在桌上。 “妈,快吃啊,今天我们一家难得团聚了呢。” 他们穿得很喜庆,都是一身红。 除了脸上是空白的,真的是很温馨的一家人。 吴秋秋盯着面前的饭,一碗尖尖的夹生饭,上面插着三根筷子。 倒插筷,死人饭。 这是给死人供奉的。 再看他们所有人,面前的米饭白生生的,都是倒插着筷子。 但没有人动,他们都转向吴秋秋。 似乎在等着吴秋秋先动筷子。 而她的旁边,还多了一碗饭。 猜的没错的话,这是给她的丈夫的。 果不其然,她的长条板凳上,放着那张遗照。 她身上则是穿着红色的寿衣和寿鞋。 很是喜庆。 这种团聚,是说在阴间团聚了吗? 其实她已经死了。 死人捧不起碗的。 吴秋秋试着拿碗,拿不动。 但可以抓起碗里的饭。 这也是为什么阴物都是用手抓东西吃。 因为它们已经拿不动人间的东西。 她真的死了。 家人们见她开始抓饭,也纷纷开始低头开始抓碗里的夹生饭吃。 分明没有嘴巴,可是那饭好像真的被吃进去了。 “我没死,我还有事情要做。” 吴秋秋站起来。 她想脱掉身上的寿衣。 可是那衣服好像是生在了她的身上。 撕不掉,吴秋秋也就不再管了。 她叫吴秋秋。 她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些家人也是不存在的。 她还要记住......记住一个很重要的名字。 她不能忘,绝对不能。 吴秋秋走向外面。 走了一步,走不动。 低头一看,无数纸人趴在地上,抱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离开。 “外婆,你已经死了,你走不了的。” “死人,是没办法离开我们的家的。” 女儿笑嘻嘻地说道。 吴秋秋看着四四方方的大门。 家? 她恍然大悟,这哪是什么家,分明是坟墓。 那四四方方的门,是墓碑。 为什么月亮是红的,那是蜡烛的光。 她,其实被埋在了坟墓里。 “你们才不是我的家人。” 吴秋秋怒喝道。 “那我们是谁啊?”女婿站起身问。 “我哪管你们是谁?” 吴秋秋一边挣脱纸人们的禁锢,一边怒吼。 “外婆,那你说,你是谁啊?”囡囡跑过来,拉着吴秋秋的手。 稚嫩的声音好像恶魔的低语。 “我当然是吴秋秋。”吴秋秋死死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多少层梦境,她都从未忘记自己是谁。 “是啊,外婆你叫吴秋秋,你今年71岁,死于癌症,外公比你先死。我们一家人,今天刚团圆,外婆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呢?” 囡囡歪了歪头,像是十分疑惑一样。 可她的话,令吴秋秋头脑发懵。 “你放屁。我不是你外婆,我没死。” 吴秋秋只能重复自己的话。 “不,外婆,你已经死了,你看墙上。” 囡囡指向墙壁。 墙壁上,挂着他们一家五口的遗像。 其中只有吴秋秋的那一张五官清晰可见,其余都是模糊的。 吴秋秋死死看着自己的遗像。 “外婆,我们一家人永远呆在一起吧。你已经死了,不要再想出去了。” 囡囡抓着吴秋秋的手,嘻嘻嘻地笑着。 “不,我必须走,我还有重要的事。” 吴秋秋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直觉告诉她,她必须离开这里。 可她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外婆有什么重要的事?您还能想起来吗?” “您觉得重要的人,您能记住吗?您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啦。” “只有死人,才会慢慢忘记生前的事情。外婆,您还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吗?” 囡囡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没有稚气未脱的纯真可爱。 反而像是银针,一阵阵扎进吴秋秋的头皮。 她后退了好几步。 对,只有死人才会逐渐失去记忆。 她,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了。 “外婆,没关系的,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外公,会一直陪着你的。” 囡囡抱住了吴秋秋的腰。 鲜红的寿衣,照着那张脸发出阵阵诡异的红光。 周围抱着她的纸人消失了。 吴秋秋从烛光看着自己苍老的手,一阵阵悲凉。 半晌后,吴秋秋甩开了囡囡。 迈开蹒跚的步子就跑向门边。 门外那轮血月红得刺眼。 “外婆,你走不掉的。” 身后,是囡囡尖锐的叫声。 吴秋秋的手伸出了大门。 “啊!”她惨叫了一声。 她看到自己的手,在月光照射下,苍老的皮子就像毒蛇在蜕皮那样,一点一点的剥落。 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臂。 可是这种变化是剧痛换来的。 好像硬生生被剥掉了一层皮,抽掉了筋。 而院子里,一条黑色的毒蛇在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把她盯着。 这条毒蛇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她还是想不起来。 吴秋秋甩了甩头,忍住浑身的剧痛,身子慢慢踏出了门。 啊!!! 浑身的皮被生剥下来的那种痛,世间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住? 吴秋秋已经大汗淋漓,随时要痛昏过去。 终于,她踏出了大门。 地上,是从她身上剥落下来的那层老人的皮。 穿着寿衣,软趴趴堆在那里。 第367章 脱掉一层皮 “你走不了的,外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老天钉死的道理,非人力可以撼动。” “您最好还是接受这个事实。” 囡囡站在门内,白板一样的脸上,露出阴森的寒气。 好像有一双看不到的眸子,里面溢满了嘲讽。 “我偏不接受。” 吴秋秋抬脚就要走出去。 不管她忘记了多少事,但她绝不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这是一个惊天骗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囡囡怪笑着:“那外婆你就看看吧。” 挂着一轮血月的天空,突然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 吴秋秋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接住雨水。 这根本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不消一会儿,她浑身都被鲜血浇透。 她看到她的皮肤,在一点一点的崩开,仿佛是干裂的大地,裂开了一条一条的裂痕。 然后,有黑色的小点点从裂痕之中蠕动着爬出来。 等它们稍微露出得多一点的时候,吴秋秋才看出来那是什么。 那分明是一根根乳白色的蛆。 刚刚露出的黑点点是它们的脑袋。 那丑陋的东西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皮肤里钻出来。 酥酥麻麻,奇痒无比。 吴秋秋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况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她......腐烂生蛆了。 并且随着血雨越下越大,她身上裂开的地方更多了,那些蠕动的蛆密密麻麻,爬满了手臂。 脸部也开始变得痒痒的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拍到身上的东西。 但根本拍不掉,它们的半截身体,还扎在她的皮肉之中。 “外婆,回家吧,回家就安全了。” 囡囡在门内,语气略带得意。 离开坟墓,就会腐烂生蛆。 天上的血雨会将她融化成一堆长满蛆的烂肉。 吴秋秋眼前是鲜血聚集的血帘。 她转身看向她的‘家人’们。 他们似乎都在等着她回去。 门口那堆蜕下来的穿着寿衣的人皮,没有任何支撑的骨肉,却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 红通通的,摇摇晃晃朝着吴秋秋挪动过来。 血雨之下,软趴趴的人皮慢慢挪过来,看上去恐怖至极。 它在等吴秋秋把它穿上。 回来坟墓里。 “妈。穿上我们给你准备的衣服回家,不然......您成为一堆烂肉的。”女儿站在里面说道。 他们都在等待着。 若是吴秋秋穿上那裹着人皮的寿衣,进坟墓去,和他们做和和美美的幸福一家人。 那大概率,吴秋秋就沉浸在这里,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穿。” 吴秋秋咬着牙,往院门外冲去。 被血雨浸泡的大地里,伸出了无数只惨白的手掌。 那些手掌都长着漆黑的指甲,死死抓着吴秋秋的脚踝,不让她离开。 身体腐坏长蛆的迹象越来越严重了,严重到她已经闻到了腐烂发臭的气味。 就像是动物死了很久很久,无法掩盖也无法忽略的气味。 她拼尽全力往前走。 每走一步,地上的血手就把她的大腿撕下了一块肉。 血洞之中,堆满了白蛆。 层层叠叠,无比恐怖。 吴秋秋牙齿都在打颤,喉咙里弥漫着腐臭与血腥,刺激着本就到了极限的神经。 裹着人皮的寿衣好像加快了速度,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忽略身上的腐烂,忽略地上的血手,忽略天上的血月和血水。 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一处。 逃离这里。 她绝不能被留下,绝不能!! 身上大块大块的血肉被那些手掌撕了下来。 撕下来之后,掌心居然长出了带齿的嘴巴,蠕动着就将长满蛆的腐肉吃了进去。 末了还发出痴痴的笑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的脸上已经面目全非。 分不清是血雨还是自身溢出的血。 被冲刷之后黏在一起的头发,让她看上去狼狈凄惨到了极点。 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睛,此时亮的吓人。 钢铁的意志,领周围鲜红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她不会放弃的。 即便血肉被撕碎,只剩下骨架,遭受凌迟之痛,她也要离开这里。 她很怕痛。 但此时此刻,比起被永埋这里的恐惧,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嘴唇已经被咬烂。 她也被撕扯的不成人形。 寿衣慢慢贴上了她的背。 黏糊糊的,就像生出了千丝万缕的根,要扎进她腐烂的身躯。 与她彻底融合在一起。 吴秋秋伸手拽住寿衣。 一碰便剧痛无比。 “撕拉!!!” 吴秋秋咬了咬牙,一把撕掉了在背上扎根发芽的红色寿衣。 脸皮带肉,巨大的一块。 她的背上变成了红通通的一片,清晰可见的血肉纹理...... 剧痛让吴秋秋不可避免地涌出眼泪。 “感谢,这些痛苦让我更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想要我认命,想要我被关在这里,做梦吧。” 即便脱了一层皮,她也要离开这狗屁的坟墓。 大门后方,看着这一切的那一家三口。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 但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已经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静静看着吴秋秋走向大门。 最终,不成人形的吴秋秋,成功越出了院门。 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满天的血雨突然消失,血月也恢复了正常。 地上长出来的手掌更是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宁静的夜,有蝉鸣与蛙叫。 一切看上去和农村普通的夏夜并无区别。 唯独地上那件红色的寿衣,还摆在那里...... “呼哧,呼哧.....” 吴秋秋离开了院子,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终于,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吴秋秋趴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秋秋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 她现在,一定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怪物吧...... 吴秋秋慢慢睁开眼睛。 “嗯???” 她盯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竹屋里。 嘶...... 头好痛啊。 吴秋秋捶了捶头。 这又是第几层梦境? 还是她真的已经醒过来了? 她抬手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腐烂也没有被撕碎。 果然,都是梦吗? 吴秋秋垂着脑袋起身。 竹屋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杨枝。 可吴秋秋却隐约只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又记不起他是谁了。 一想,头就很痛。 这是那个梦的后遗症吗? “你没有出去过吧?” 杨枝进来就问道。 吴秋秋觉得这场景越来越熟悉了。 但她还是摇摇头:“没。” “你究竟是什么人?”杨枝又问道。 吴秋秋觉得头更痛了。 这一幕是不是发生过? 果然是她梦还没有醒吗? 她敲了敲头。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分不清了。 吴秋秋双手撑着桌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杨枝:“你之前问过了这个问题了,对不对?” 杨枝皱了皱眉,只觉得吴秋秋此刻的模样有些可怕。 却还是回答:“并未。我刚从外面回来。” “是梦。不是梦......” 吴秋秋喃喃自语,然后一把抓住了杨枝的衣领。 从对方的瞳孔中,看着自己的倒影。 那张脸是她原本的脸。 眼睛瞪得很圆,眼下一片乌青好像没有睡好。 她分不清了。 “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经历了太多层梦境,吴秋秋眼中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杨枝愣了一下。 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抓他的衣领。 “你是不是魔怔了?什么梦不梦的?这里是碧落村。” 杨枝掀开了吴秋秋的手,坐下给吴秋秋倒了一杯水。 哦,对,碧落村。 吴秋秋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醒过来了么?你刚刚可能做梦了。”杨枝端着水,递到了吴秋秋的面前。 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想起来了,自己不是顶着这张脸进来的啊。 不对! 她还没有醒。 第368章 死脑,快想啊 就在吴秋秋反应过来之时,她发觉眼前的杨枝表情变了。 原本杨枝是那种硬朗中带着正气的长相。 可此时,杨枝的表情显得阴森又诡异。 他一把抓住吴秋秋的头发,从身后取出了一把刀。 明晃晃的刀刃,满是寒光闪烁。 临死之际,吴秋秋好像看到了喷溅的鲜血...... 她被,剁了头了。 啊!!! 吴秋秋睁开眼。 她又从桌上挺了起来。 然后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痛。 然后又看着四周。 这一次,还是梦吗? 她已经彻底分不清了。 吴秋秋发现,随着自己每一次醒来,她的精神都会比上一次差一点。 记忆力也在慢慢衰退。 她敲了敲脑袋。 只要自己一开始想事情,头就剧痛无比。 而且很累很累,就像是十天十夜没睡过觉的那种,精神衰弱无比。 她得离开,马上离开这里。 吴秋秋环视四周,想要发现异常点。 或许离开这间竹屋,她才能真正地回到现实之中。 正想着,门又打开了。 进来的还是杨枝。 吴秋秋看到杨枝的瞬间,脚步竟然下意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被砍了那一刀,脖子还隐隐作痛。 真是心有余悸...... 吴秋秋干咽了一下喉咙。 “杨枝大叔。” “你不会又来问我出没出去过吧?” 她撑着桌子,不敢离杨枝近一点。 “嗯?” 杨枝一脸莫名:“你刚才不是回答过了吗?” 嗯,接上了? “不是梦吗?”吴秋秋拍了拍自己的脸。 “什么梦,是睡糊涂了么?”杨枝皱着眉头。 但经过刚才那么多层次的梦境,吴秋秋整个人已经不信看到的任何东西了。 她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杨枝大叔。”吴秋秋还是离杨枝远远的。 杨枝眯了眯眼睛:“你说。” “你有镜子吗?” “没有。”杨枝想了想继续道:“整个碧落村都没得镜子。” “为什么?”吴秋秋蹙眉。 其实很多时候,镜子可以帮大忙的。 镜子通灵,虽然大多时候都是通邪祟,令人恐惧。 但是,往好处想,镜子也可以反向助人逃出梦境。 “因为我们丑,不照镜子。”杨枝大叔说道。 吴秋秋:。。 那算了。 吴秋秋盯着杨枝的眼睛,从瞳孔的倒影之中,看到自己的脸还是那张假脸。 这是不是证明,她真的已经从梦中醒过来了呢? “好了,你跟我走,我现在送你离开。” 杨枝似乎并不打算和吴秋秋多说什么,转身时还看了吴秋秋一眼。 吴秋秋很累,却也很想看看竹屋外的世界。 确定她到底醒没醒。 所以,吴秋秋沉默着,跟在了杨枝的背后。 杨枝已经先一步走出了竹屋,吴秋秋跟着也要跨一步走出去。 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捂着脑袋揉了揉。 果然还是没醒。 她看到了,杨枝的脚是反的。 正常人的脚怎么会是反着的呢? “走啊,出来。”杨枝站在外面催促。 “我不走了,你自己走吧。” 吴秋秋毫无兴趣,砰一下关上了门。 她的精神力越来越衰弱了。 她怀疑,每死亡一次,她的精神力和记忆就会越来越弱。 直到最后,留在梦里,一遍一遍的沉沦,重复,一直重复。 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 在世人眼中,她一睡不醒,是死人一个。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死,她只是在做梦。 一次又一次的在梦境沉沦,而且全是那种恐怖的噩梦。 又真,又假。 每次都是死。 重复的死亡。 这难道不可怕吗? 不,她不要这样。 “砰!” 有人拿斧头砍门。 “出来。” 杨枝一边砍门,一边在门外冷冷说道:“以为不出来,就不用死了吗?” 竹屋的防御力很低,三两下就被杨枝砍破了。 露出半张杨枝阴沉的脸。 接着一刀又一刀。 门一点一点被碎裂,斧头明晃晃的露出来。 吴秋秋后退到最里面的墙。 她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这一次绝不能再死了。 不然还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两说了。 怎么办? 要想办法,对,想办法。 吴秋秋脑袋就像要炸了一样。 只要一思考就是针扎一般的痛,导致她越是想想办法,脑袋里便越是一团浆糊。 什么也想不到。 “啊啊啊,死脑快想啊,忍着点痛。” 吴秋秋已经痛到发癫。 她恨不得自己拿把刀把自己脑袋砍了。 眼看着杨枝已经要破门而入了...... 可惜这竹屋里一个能打的东西都没有。 不然还能拼一波。 杨枝人高马大的,硬碰硬肯定没戏了。 那..... 智取? 她敲了敲脑袋,就这死脑子都快死机了,有个几把智商啊。 吴秋秋已经彻底暴躁了起来。 啊! 吴秋秋喘着气。 这一次不会又要死吧? 吴秋秋有种预感,这一次死的话,下一次就算能醒过来,也逃不出梦境。 毕竟她越来越弱啊。 一次比一次难逃。 “砰!” 门终于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杨枝也拿着斧头就站在门口,满脸阴阴的。 脸上的疤痕像红色的蚯蚓一样。 很是可怕。 “躲是没用的。” 杨枝拖着斧头慢慢走近吴秋秋。 锋利的刀刃可以直接划破竹地板。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叫醒梦。 就是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又没办法挣脱梦境。 因为这是多层梦境,即便醒,可能也是马上接着进入另一个梦境。 所以...... 她真是傻了。 她总认为自己应该活过这一次,避开杨枝的攻击。 但是她忘了,就算她躲过了这次攻击,成功活了下去,最好的结果也是进入了下一层梦境,然后重复啊。 她也没真正地醒过来。 杨枝说得对,躲是躲不过的。 她要醒过来,要真正地醒过来。 就要逃脱这个梦给她设定的框架。 框架就是梦里设定她会死。 但梦就是梦。 她不能跟着这个梦的框架走。 她得尝试以现实的思维思考问题。 其实她的头不痛,只是梦里设定她头痛而已,都是假的。 她尝试着将思维与此刻自己的身体分离。 然后去操控现实中的身体。 这种感觉就像是入定了一样。 在杨枝的眼中,可能吴秋秋就是突然呆愣住了,一动不动。 而就在杨枝举起斧头,马上就落在吴秋秋脑门上的时候,这一切都仿佛定格了。 连同此刻的杨枝一起定格了。 接着...... 全部都坍塌了。 这里的吴秋秋就像是一堆泥沙。 随风一吹,就化了。 接着一切都消失了。 所有的所有都是碎片。 吴秋秋又一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她抬起头环视四周。 依旧是在竹屋里,窗户,门都完整。 可外头的天已经黑完了。 她看了看手机,啊已经八点多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真的吧? 头依旧痛,偏头痛,四肢也很酸,脖子像是落枕了。 吴秋秋揉了揉脖子。 该怎么确定这里是不是现实呢? 低级的梦魇,有无痛觉就能确定是在梦中还是醒着。 但高级的梦,连痛觉都是可以模拟的。 所以就连吴秋秋都无法分辨。 营造这种梦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时吴秋秋看到竹屋的门又开了。 还是杨枝走进来。 “竹屋冷,我给你拿被子过来。” 杨枝将被子扔到桌上就转身了。 吴秋秋眸子转了转。 “你真的不信我是吴秋秋么?” 她问道。 杨枝的背影顿了顿:“小姑娘,别拿大叔我寻开心,我说了我不信。” “哼。” 哼完,关门就走,头也没回。 吴秋秋眼睛亮了。 真的真的。 这一次是真的。 她醒过来了。 如果有人刻意营造梦境,肯定不知道她和杨枝说过的话。 此时,林深处。 “十二层梦,居然才六层就闯出来了。” 第369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十二层梦。 能闯过十二层梦的寥寥无几,闯过十二层还能醒过来的更是几乎没有。 只要入了梦,就会一直不间断地做梦。 这十二层梦,就如同是十二层关卡。 第一层是最简单的。 随着入梦更深,梦境也会越来越真实,并且越来越难。 而入梦者的精神力会随之降低,记忆力也会衰退。 直至最后醒不过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在其中永世沉沦,重复那些梦境。 现实中是一个死人。 即便是侥幸从梦里醒了,也会变成疯子。 因为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像吴秋秋这种能在一半的时候,就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但是能意识到并且从第六层跑出来的,是真没有。 “呼。果然是厉害的。” 那人忽又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 接着他起身走向了另一个地方。 又过了几个小时。 远处慢慢走来了一个身影。 “你果然还是来见我了。” 他看着眼前的吴火火。 吴火火眼睛闪了闪。 为了避开吴秋秋,她甚至没有回到竹屋,而是在地洞呆了好几个小时。 她听明白了。 吴秋秋想带走吴敬之与穆婉晴的尸体,除非将自己种在那个棺材里,代替穆婉晴才行。 等于说现在的碧落村里,那些不腐化的尸体,全是基于穆婉晴身上那些源源不断的腐尸蝇。 腐尸蝇维持尸体不烂,但副作用就是尸体们表面的皮虽然是好的,但是内部已经成为腐尸蝇的培养皿,五脏六腑都已经烂完了。 那些赶尸人其实心里也明白,亲人们的尸体已经烂了,只不过维持了表面风光。 但是他们相信,徐仙人可以让大家起死回生。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在此坚持的理由。 令人钦佩吧? 不过吴火火没感觉。 她天生就薄情寡义的,死了以后就更加没心没肺了。 话说回来。 让吴秋秋代替穆婉晴躺那,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首先来说,穆婉晴的尸体动不得,一动就会变成尸水。 而穆婉晴变成了尸水,全村人的尸体也会跟着化为尸水。 所以他们不敢动穆婉晴。 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对吴秋秋采取什么强制手段,要么是赶尸人们行事磊落,要么就是,躺在那里必须得吴秋秋自愿。 吴火火当然是更加倾向于相信后者。 赶尸人要吴秋秋代替穆婉晴成为腐尸蝇的母体,但又必须要吴秋秋自愿躺在那里。 一旦吴秋秋躺在那里,成为腐尸蝇的母体,那些东西就会从吴秋秋的身体里长出来,让吴秋秋变成怪物。 同时,吴秋秋也就被彻底封印在那棺材里动不了了。 然后徐仙人就会出手,替他们复活乡亲们了。 吴火火虽然是阴暗批,但她很聪明。 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既然徐仙人说可以复活大家,为什么一开始不复活呢? 非要等吴秋秋躺在那才复活? 只能说明,这局非得吴秋秋入不可。 那所腐尸蝇,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为吴秋秋准备的呢。 只是吴火火还没有想明白,徐仙人这么做是为什么? 要知道,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这个神秘的徐仙人也不可能做得到。 这一点吴火火坚信。 而且,她确定徐仙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也并没有戳穿,还要约自己子时来找她。 另外,吴火火还记得,徐仙人昨晚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长......生。 “你这老怪,找我究竟有啥子目的?” 吴火火站到徐仙人面前,张口就问道。 她还是看不到徐老怪的脸。 只觉得面前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水,又像是高不可攀的大山。 吴火火知道,只要徐仙人想,抬抬手的事情,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于是吴火火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老朽能有什么目的?我说过了,想送给你一场长生啊。” 徐老怪似乎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之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就连那笑声,也充满一种诡谲之色。 “长生......你胡说,这世上根本没得啥子长生,所有求长生的,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驼背老鬼是这样,李慕柔也是这样。” “你不要想忽悠我。你快点说,你到底要干啥子?” 吴火火抱着手臂冷笑一声。 她虽从小见不得光。 但是也一直跟着李慕柔修炼学本事。 李慕柔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吴秋秋会的,她也会。 该有的见识也不弱。 若说从前她是信长生不老的,但是经过请鬼登仙那档子事情以后,她便已经不信了。 现在这徐老怪还想忽悠她。 呵。 “这世上没有长生?哈哈哈哈。”徐老怪摸着胡子大笑了三声:“非也非也。” 吴火火蹙了蹙眉头。 拳头也不自觉得握紧了。 内心不自觉开始紧张。 “你说什么?” “若是没有长生,那老朽的存在又如何解释呢?”徐仙人抬头看了看天上并不存在的月亮。 不知为何,吴火火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一种孤寂。 一种穿越千年,随着岁月的冷风,扑面而来的孤寂。 像是挂在天上的月亮,孤独极了。 “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如何解释,我只想知道你想对吴秋秋做啥子,你大费周章布局要她来这碧落村,还要她躺在那个棺材里,到底什么目的?” 吴火火甩了甩脑袋,心头无端烦躁起来。 就好像这个徐仙人的话,能不知不觉之间影响她的心神。 她甚至,不由自主开始信任这个徐仙人。 不行,她不能这样。 “你在说什么?小丫头,你不就是吴秋秋么?老朽说了,找你来,就是送你长生。” 徐老怪走近了吴火火好几步。 分明不高,却又有种极强的压迫感。 还是那句话。 如高山,如大海。 如亘古不变的时间。 “呸,我才不信你说的什么狗屁长生。” 吴火火握紧了拳头。 “不,你信。”徐老怪的语气急转直下:“你如果不信,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来找老朽?” “又为什么不去和吴秋秋坦白你见过老朽的事情?” “哦不,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你就是吴秋秋。” 徐老怪每说一句,就会走一步。 吴火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那一句句砸在心头的话,让吴火火心生一种难言的恐惧。 藏不了一点。 就好像她内心最深处最阴暗的地方,都被剖开了出来。 “我不是吴秋秋,我是吴火火。” 吴火火喊了出来。 “哦?是吗?那你不想成为吴秋秋,并且得到长生吗?” 徐老怪好像并不意外吴火火的回答。 相反,他听了以后反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吴火火也认真思考了一阵,然后道:“如果你说的求长生,最后会像驼背老鬼和李慕柔那样一身因果,那不如不求。” “驼背老怪的结果,是因为他作恶多端且没有补窟窿的能力,窟窿越来越大,他的结果可以预见。” “而李慕柔......我那个愚蠢的徒弟啊,就是太过于不择手段。为了长生,她什么都做,然而她没有长生的命,命里无时又如何强求呢?所以,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她该得的。” 徐老怪长吁短叹。 这番话像是在与吴火火推心置腹。 “他们没那个命,那我就有吗?”吴火火冷冷道。 “吴秋秋有。” 徐老怪道。 吴火火睁大了眼睛。 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吴秋秋这边。 杨枝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吴秋秋自然不可能在这坐以待毙。 她放出了竹蚂蚱,又一次离开了竹屋。 “嘘,别说话。” 一股黑雾将她卷着离开此地。 “韩韫,你怎么又出来了?” 吴秋秋问道。 韩韫看了吴秋秋一眼,没说话,而是带她到了竹林的深处。 “火火......”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第370章 背叛 那里站着的,是吴火火。 而另一个身材矮小,道士打扮的人,吴秋秋不假思索就认出了那是谁。 徐老怪。 她终于看到本人了。 同时,也明白了韩韫带她来这的意思。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 疑心病重的人都活得不开心。 在不知道真相以前,她不可以去揣测吴火火。 “秋秋,防人之心不可无。” 韩韫和吴秋秋的出发点则不一样。 他只要吴秋秋不受伤害。 所以这世上他谁都可以无理由怀疑。 也许不讲道理,也许有失偏颇。 但那又如何? “那边的朋友,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突然,徐老怪看向了吴秋秋他们所在的方向。 此地相隔至少有一百米,而且以韩韫的隐藏手段,断不可能轻易被发现。 结果徐老怪还是发现有人来了。 不得不说,这老怪真的太敏锐了。 也太深不可测了。 令人恐惧。 吴秋秋听到对方的声音,明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单薄的声音。 却又古怪的觉得这声音穿透力很强,直接穿过几十米的距离,传到耳边。 不带任何气势,却又让人心里无端掀起波澜。 仅此一句话,便让吴秋秋知道此人深不可测。 具体多难缠? 比之驼背老鬼强太多了,甚至那台中的大黑无上圣佛也差了半截。 而他看上去仅是个普通人。 就像景区随处可见的那种假道士,神棍...... 吴火火也看向了这边。 意识到徐老怪说的是谁。 “碧落村等了你们很久了。” 徐老怪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没有主语。 又或者碧落村就是主语。 如他所说,碧落村等了自己很久了。 吴秋秋也猜出了些什么,肯定和穆婉晴身上黑色的虫卵有关。 而那黑色虫卵,又和自己肩膀上那莲花台有关。 迟早都要面对的。 吴秋秋走了出来。 韩韫也不再藏在暗处。 “我也等了你很久了。”吴秋秋一边走近,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 徐老怪摸了摸自己胡子,笑了。 “这纸人,果真是做得一模一样啊,不过,你们现在谁才是吴秋秋呢?” 她看了看吴火火,又看了看吴秋秋本人。 吴秋秋不信他没看出来谁是纸人,谁是本人。 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吴秋秋张口:“我。” 与此同时也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我。” 是吴火火。 和她几乎是异口同声。 吴秋秋震惊地看向吴火火。 吴火火眉头动了动,却是并未接触吴秋秋的眼神。 那低垂的眸子,没人看得清里面是什么情绪。 “火火?”吴秋秋忍不住疑惑开口。 徐老怪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又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他摸着胡子,斗笠之下的双眼,目光移向了吴秋秋本人。 “那你是谁,小丫头?” “别装蒜了,老头,你千方百计引诱我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唱今天这出戏吧?说吧,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吴秋秋冷哼了一声,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她还真成替身了。 但她觉得吴火火不是那么轻易被鼓动的人啊。 这家伙当初说要求死,真就干脆利落不给自己留活口。 还是这老东西对人性太了解了? 吴秋秋在他面前,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不管你信不信,老朽真的没有任何要害你的心思,确实只为送一场长生的机缘。” 徐老怪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吴秋秋的敌意感到无可奈何。 说着,徐老怪手里的拂尘轻轻甩了一下。 尾端分明燃起了一弯火焰。 空中自动成符,老怪手中两张符扫了一圈。 符纸之上便隐隐有了火光闪烁。 他把两张符和一枚黑色的丹药,都递给了吴火火。 “这是换魂符,一张贴在你身上,一张贴在她身上,你们的魂魄就会交换,丹药是镇魂丹,可让魂魄与肉身结合得更加凝实。” “去吧,长生的机缘就在眼前。” 徐老怪拍了拍吴火火的肩膀。 吴火火接住符纸和丹药,眸子依旧盯着地面。 其他几个小纸人都绷不住,跳了出来。 “火火,你别冲动啊,别被这个臭道士骗了。”张小满拦在吴火火面前。 多多也坐在她肩膀上:“多多才不相信这个老头有那么好心,火火,你不要信他,他肯定坑你。” “秋秋对我们那么好,不能背叛她。” 就连小纸人,也握着笔,叉腰站在地上,激动得又蹦又跳的想要把吴火火阻拦住。 “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我凭什么不能?”沉默了一阵,吴火火淡淡说道。 “你疯了啊,火火,你怎么能信他的话?”张小满尖声叫道。 声音一尖锐,小纸人身体也差点维持不住,隐隐有鬼化的迹象。 “我信谁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能求的东西,我凭什么求不得?我和吴秋秋本身也没什么情谊在,谈何背叛呢?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吴火火慢慢走向吴秋秋,根本无视几个小纸人的阻拦。 徐老怪慢慢走到边上,双手握着拂尘放置在丹田处。 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又或者是在冷眼旁观,看最后吴火火能否成功。 结果他似乎也并不关心。 “吴火火,你不准动哦,你再动我真的要翻脸了哦。”多多叉着腰,语气着急,气势却不足地威胁着吴火火。 “你们几个废物,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们吗?” 吴火火拿出了吴秋秋之前给她的弯刀。 冷笑一声,并不惧。 “吴火火,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火火,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秋秋就不该让你跟着我们。” “在一起这么久,别人几句话就把你哄过去了,你就是个二五仔。” 多多很生气,握着拳头喋喋不休地骂吴火火。 “对,那又怎么样?她吴秋秋不也是在利用我么?我帮她打这么久的工,早就两清了。” 吴火火一脚踢开小呆瓜的小纸人。 小呆瓜没得任何实战能力,被踢了一脚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就摔到了旁边。 吧唧一下。 “你真该死,吴火火,你敢踢小呆瓜。” 张小满她们都是把小呆瓜当吉祥物来看的。 小呆瓜被欺负了怎么可能忍? 当下也不顾之前的同伴情谊了。 反正也撕破了脸。 是吴火火不仁在先,那就别怪她们不义! 张小满和多多瞬间脱离了纸人的身体,变成了鬼化形态。 可吴火火的身后也光芒一闪,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走了出来。 “啊,有点意思,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余弦一拍了拍手掌,看向吴火火。 “原来你一直骗我,你根本就不叫吴秋秋啊。” “马上就是了。”吴火火淡淡道。 “那我帮你吧。” 余弦一耸耸肩,蓦然,浑身鬼气弥漫。 看那鬼气的雄浑程度,竟是不输张小满。 余弦一的出现,大家都没想到。 吴秋秋也惊诧,她没见过余弦一。 吴火火什么时候开始隐瞒一切的? 她真的信了徐老怪的话吗? 莫非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吴秋秋看着吴火火:“火火,你真的选择站到徐老怪那边吗?” “我只站在我自己这边。” 吴火火漠然地看着吴秋秋,接着垂眸道:“你比我幸运。你有朋友,有愿意护着你的人,我没得,所以,我这次想要为自己争一次。” 说完,她疾跑了过来。 韩韫轻轻一把推开了吴秋秋。 一股浓烈的黑雾便将吴火火缠绕了起来。 某瞬间,吴秋秋看到了吴火火的眼神。 “韩韫,麻烦放她下来。” 韩韫不可置信,但吴秋秋语气异常坚定。 他不得不放下吴火火。 吴秋秋马上接近了吴火火,在黑雾还未散尽的瞬间,她抓着吴火火的手。 “你是不是疯了?” 吴火火低声道:“不演这场戏,怎么把咱妈换出来?” 第371章 我不会害你 两人的身影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 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看着是吴火火一直在试图将换魂符贴在吴秋秋身上。 徐老怪暗中瞥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将目光投向了韩韫。 正好,他发现韩韫也在看着他。 便微微点了点头。 就像是平时的那种问候,看上去并无任何的敌意。 如果不是了解的人,绝看不出徐老怪的阴毒之处,恐怕只觉得这人只是个普通的小老头而已。 而这也恰恰是徐老怪的可怕之处。 俗话说咬人的狗都不叫。 叫的越凶的往往是没什么能力的。 像徐老怪这种明明很牛逼,却又看着普普通通的人,越是令人不安。 总之韩韫从未掉以轻心。 时刻注意着徐老怪的动静。 浓雾里。 吴秋秋死死盯着吴火火。 果然,她猜对了。 吴火火从来都没有想过对她不利。 “我自己来扛,我可以代替我妈躺在那里,你想办法带着他们的遗体回到吴家村,把他们下葬。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吴秋秋低声说道。 吴火火一只手捏着符,另一只手一把抓着吴秋秋的肩膀,看浓雾还没散,用力便将符贴了过去。 “谁要你一个人扛?我以前就说过,穆婉晴是我妈,我看到了她躺在那里,贸然动她她会灰飞烟灭。” “若是你亲自躺在那里,一切都完了,你动不了,你会成为母体的。换成我去,你和那姓韩的在外还有翻盘机会。” “所以,你现在必须将身体借给我才能骗过徐老怪。” 吴火火的语气坚定到了极致。 如果徐老怪真要做什么,就冲着她来好了 哪怕是魂飞魄散也无所谓。 至少,她做了一点有价值的事了。 总好过从阴暗处来,又从阴暗处死好。 她不相信徐老怪那么好心,什么送长生,定是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当务之急,肯定是先把吴敬之和穆婉晴的遗体带走。 “火火。”吴秋秋张了张嘴:“我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她才不要吴火火做出这样的牺牲。 一旦躺在那里,很有可能就永生永世都无法起来了。 “少逼逼,要么你我今天换魂,要么你今天干死我。” 吴火火跳起来,将吴秋秋摁在了地上。 众人只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打架,一时间都没办法分清楚谁是谁。 或许吴火火说的是最优解。 吴火火替她躺在棺材里,她将自己的灵魂暂时装纸人里,想办法破了局,弄清楚徐老怪到底要做什么,再把吴火火救出来。 可是这就好比用人质换人质。 徐老怪那么深不可测的人,真落在他手里,谁又能预料得到会发生什么? 还有一个就是,徐老怪在试图让她们互相猜疑。 吴秋秋会怀疑吴火火所说的真实性,同样吴火火也会怀疑吴秋秋的拒绝,是因为不相信自己。 “你放屁。我吴秋秋是牺牲身边人,保全自己的性格吗?你犟也犟够了,别逼我动真格的。” 吴秋秋双手结印,指尖燃起了心火。 吴火火纸人的身体都是她做的,她要打败吴火火并不难。 “到底是哪个在犟?”吴火火抓起吴秋秋的衣领:“我虽然被李慕柔做成了阴人见不得光,但我也是从穆婉晴肚子里爬出来的。从血缘关系上讲,她就是我妈。我去躺下换回我妈天经地义。我本来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无所谓魂飞魄散,但你不行。” “你要留下,粉碎那个呆毛的阴谋。” 纸人的面部表情是很少的,吴秋秋也只能从火火的瞳孔中看到两簇燃烧的小火苗。 “笨蛋。”吴秋秋叹了口气。 反手将心火正好点在了吴火火的额头上。 “我会搞定一切的,不要你去牺牲,那可是我们的妈妈啊。” 吴秋秋食指一动不动放在吴火火额头,直到吴火火双眼呆滞,脸部一点点的僵化,出现那种扭曲的纹路。 吴火火的外表已经再一次变成了一具普通的纸人。 呆滞,扁平,没有眼神变化和表情变化。 在纸人开始燃烧之际,吴火火从纸人里低低说了一声:“你才是笨蛋。” 说完,纸人烧起了熊熊大火。 吴火火的灵魂也从其中跑出来,但她退的方向却是徐老怪那边。 徐老怪拂尘一扫,将吴火火的灵魂卷了进去。 吴火火骂骂咧咧道:“换魂符被她抢走了,你说好的长生怎么办?” 在徐老怪说话之前,吴火火就先发制人了。 徐老怪眼皮跳了跳。 似乎在分析吴火火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吴火火也就一个灵魂体,又从小被李慕柔在阴暗处培养长大。 还都是往坏了培养的。 没心没肺,没有感情。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为了吴秋秋放弃长生的机会。 他自认为这么多年对人心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至于看不透一个灵魂体。 以他的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会看错。 “老朽应允的长生,当然说到做到。” 吴火火道:“只要你说到做到,我就听你的话。” “哈哈哈哈哈,老朽活了那么多年,习惯了独来独往。” 徐老怪摇了摇头笑道。 “那你龟儿还真是善良。”吴火火躲在拂尘里,说完就不出声了。 徐老怪眼皮难得跳了一下。 吴火火这边藏在拂尘里销声匿迹,余弦一本来和张小满打得难分难舍,也在瞬间分开,然后站到了徐老怪那边。 张小满和多多他们则是站到吴秋秋身后。 两边的站位瞬间泾渭分明。 “秋秋,你没得事吧?” “秋秋姐。” 多多和张小满都扑过来嘘寒问暖,语气十分担心。 小呆瓜也趴在吴秋秋肩膀上蹭了蹭。 “没事。” 吴秋秋握紧了换魂符,然后放进了书包。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徐老怪抬头看向吴秋秋。 他的脸,始终看不清。 吴秋秋与徐老怪对峙着。 “你把吴火火还给我。”吴秋秋握着弯刀,指向徐老怪。 “有什么必要?老朽向来不喜强人所难。”徐老怪摇了摇头。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老逼登。我问你,我爸的魂魄,是不是你打散的?” 徐老怪思考了一瞬。 “嗯,准确说,是我杀的。” “你......”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声。 不是骆雪然杀的? “你是修行者,甚至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修行者,对一个凡人出手,还让其魂飞魄散,到底为什么?你就不怕遭了因果,受了天谴吗?” 吴秋秋本想发飙。 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脾气。 只是掌心早就被指甲掐出了血。 嘴唇也被咬破了皮。 徐老怪扫了扫拂尘,又低垂着眉眼。 “因果?天谴?” 他低低笑了一声。 “我在这世上的年月,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若是真有些因果能落在我身上,倒也能让不再流逝的光阴多上些许波澜,但很可惜,没有啊。” 徐老怪那重重的一声叹息,就仿佛穿越千年而来。 浓浓的孤寂之气,让人不由自主蹙起了眉头。 “至于你问的为什么......”他又抬起头,虽然戴着斗笠看不到样子,但又能感觉他的目光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吴秋秋。 “要长生的人,怎么能被世俗的七情六欲所牵绊?老朽只不过提前为你斩断些因果,等你未来长生之后,就明白了。” “你要知道,我并不会害你。” 徐老怪又一次恳切地说道。 “我呸,强词夺理。”吴秋秋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群穿着迷彩,戴着大斗笠的人,敲着棍子,拿着赶尸铃,慢慢接近了此处。 第372章 我愿意躺在那里 赶尸人来了。 按照吴秋秋的想法,赶尸人和徐老怪应该是一伙的,所以会和徐老怪站到一边。 结果并没有。 他们站在了另一边,并未走过去。 “好热闹啊,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十几个赶尸人集体站到了一处,为首的是矮胖矮胖的金虎,杨枝站在他的左手边。 杨枝看了看吴秋秋,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思索。 “你真是吴秋秋。” “我早说了。” 吴秋秋无奈叹了口气。 “人都来齐了。”徐老怪笑了笑。 “徐仙人,您之前说的帮我们......”金虎弯了弯腰,正要问关于复活的事情,却被杨枝一把拉住了胳膊。 杨枝摇了摇头,示意金虎别问。 不知道为何,他始终心里有些不安。 徐老怪,真的值得相信吗? 他不知道。 所以决定静观其变,至少搞清楚目前的形式再说。 方才吴秋秋和徐老怪之间的话,他多少听到一些。 对徐老怪的怀疑更深了。 就是很明显徐老怪对吴秋秋相当了解与熟悉,而且徐老怪没有丝毫的敌意,以及要吴秋秋死的意图。 这就让徐老怪的行为显得更加吊诡。 这样的情况之下,杨枝就更加确信自己多年的怀疑没有错。 至少先观察一阵。 金虎皱着眉。 “杨枝......这个机会我等了四十年了......” 杨枝还是摇头:“再等等看。” 毕竟是从小相依为命,情同手足的情谊,金虎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不满与躁动,选择相信杨枝。 当然,在金虎看来,最后的结果反正也是改变不了的。 那就给杨枝一个面子,静观其变呗。 徐老怪摸了摸胡子,却是后退了一步。 “我曾应允过什么,我当然记得。” “只不过,前置条件,得你们自行商量,复活碧落村的乡亲们,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退的这一步,等同于将整个场面,交给了吴秋秋和那群赶尸人之间。 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随着徐老怪的退出,就变成了赶尸人和吴秋秋的斗争。 徐老怪则是美美隐身了。 果真是老奸巨猾。 吴秋秋一步没动。 金虎却已经带着赶尸人,隐隐有种把吴秋秋围住了的感觉。 “吴秋秋小姐,当年你外婆为了成仙,屠了我们村子......” “你若是想带走你父亲和母亲的遗体,只能按照我们说的做,替你母亲躺进血棺。” 金虎说道。 “轰!” 一道浓郁的黑雾乍然涌起,周围的竹林簌簌作响。 这群赶尸人瞬间觉得自己浑身不能动,好像有无形的手将他们四肢完全困住。 他们虽有赶尸的本事,但是在身体上也就是普通人而已。 又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韩韫? 韩韫的鬼气,可以说是当今世上,无人出其右。 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无敌的。 “你们动不了她。” 韩韫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那些黑雾就像是受他意念控制,只要他想,便能瞬间变得更加浓郁,然后将那些赶尸人裹得更紧。 不少人甚至就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了。 “额.....啊......” 金虎闷哼了一声。 “你就算杀了我们也没用,吴秋秋若真想带走她母亲,只能交换,且必须是自己,你们只要一动那些腐尸蝇的藤蔓,她就会瞬间化作尸水。” “你要救你妈妈的尸体,我们何曾不是为了我们的亲人?当年,你外婆屠村之时,我妈正在给我煮面,那天是我五岁的生日。” “我最后也没能吃上那碗面......” 吴秋秋觉得自己此时说什么都会有站在高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毕竟,做出这件事的是李慕柔。 而她虽说不是李慕柔的亲外孙女。 但也是李慕柔养大并且教了一身本事。 某种程度之上,她不可能和李慕柔划清界限的,她也是既得利益者啊。 她们怎么样都是一体的。 “杨枝大叔。”吴秋秋沉默了一阵,看向杨枝:“你很清楚,你们的亲人都不可能复活了,对不对?” “嗯。”杨枝过了很久才点点头。 “放屁。”金虎一听,剧烈挣扎起来,声音都粗噶了几分:“不可能,他们一定能复活的,只要吴秋秋躺进血棺,再有徐仙人施法,我们的家人,一定会回来的。”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即便我真的躺进了血棺,你们的亲人也不可能回得来。” 吴秋秋说道。 金虎呼哧呼哧喘着气。 “你就是为了自己能活,你才如此说。” 吴秋秋没有回答金虎的话。 反而说道:“我愿意代替我妈妈躺在那里,但是,你们得送我妈妈和爸爸回吴家村。” 这番话,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包括韩韫和徐老怪。 “秋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秋秋。 在韩韫看来,吴秋秋此举与自杀无异。 徐老怪斗笠之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时间竟然没看懂吴秋秋走这步棋是什么套路了。 按理说他熟稔把控人心,谁要做什么基本都是一眼看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吴秋秋前面铺垫那么多,他以为就是想靠嘴皮子让赶尸人们放弃。 结果话锋急转直下,表明自己愿意躺在那里。 那不是自投罗网,甘愿受制于人吗? 所以,就连徐老怪也觉得这颗棋子开始不受控了。 他竟然摸不清。 至于赶尸人们,更是一脸懵逼。 吴秋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一时间让他们没反应过来。 金虎张大嘴,愣了半天:“你......你说什么?” 杨枝更是皱眉怒斥道:“你既然说了复活不可能的,又为什么还愿意这样做?” 吴秋秋冷眼看了徐老怪一眼。 虽然人没动,但好像也在竖着耳朵听。 面对所有人的疑惑,吴秋秋叹了口气。 “你们想救亲人,我也想救妈妈,即便那是一具尸体。我从出生就没有见过她,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几十年前的事,我不好评价,但如果我躺下能了结这桩恩怨,并且让爸妈团圆,入土为安,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话,令在场许多人都沉默了。 哪怕是金虎也迟迟没有说话。 但是斗笠之下,好像有液体流了下来。 矮矮胖胖的身体,抖动了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将仇恨转嫁到你一个小女孩身上,但是......我们彼此都没得选。” 杨枝看着吴秋秋,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其实已经无解了。 因为即便是他们,其实也动不得穆婉晴的尸首。 只有徐仙人才有办法将穆婉晴的尸首取出。 换句话说,即便是他们放弃了仇恨,放弃复活乡亲们,吴秋秋想要带走穆婉晴,也只有躺在血棺,和穆婉晴交换。 就连金虎,也后知后觉,徐仙人在这其中才是至关重要。 他们,都是被利用了而已。 但正如他所说,没有回头路,只能按照计划行事,都没得选。 “徐仙人,你到底,能不能真的复活他们?”金虎问道。 徐仙人目光掠过吴秋秋。 “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韩韫抓住了吴秋秋的手腕:“不可以,你不能躺进血棺。” “韩韫,你听我说。” 吴秋秋踮起脚,在韩韫耳边低语:“你将我爸妈他们的尸首送回吴家村,然后马上回来救我,你别忘了我肩膀上那个莲花台的特殊性啊。” 吴秋秋说完,暗中看了徐老怪一眼。 很显然,她刚刚说的这番话,徐老怪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知道瞒不了,所以没打算瞒。 又或者说,吴秋秋这几句话,本身就是说给徐老怪听的。 徐老怪也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而她真正要说的话,却是写在了韩韫的掌心。 察觉到吴秋秋写的是什么以后,韩韫的表情变了又变。 原来如此。 第373章 未来亲手杀掉我 他就知道,吴秋秋这么聪明,绝不会鲁莽行事。 只是这样,还是太冒险了啊。 他既惊叹吴秋秋的聪明,内心有小小的骄傲。 同时却也担心吴秋秋这样的举动太过于冒险。 “但是我担心......” 吴秋秋握着韩韫的手,摇了摇撒娇道:“这次,一定要你亲自送他们回去啊。” 韩大将军可受不了这个。 不禁用骨手揉揉鼻子,轻咳了一声:“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好。” 吴秋秋点点头:“你把他们放了吧。” 韩韫无奈地摇摇头,随手一挥,就将赶尸人们放了下来。 自从跟吴秋秋在一起,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 那满手的血腥都被洗干净了。 杨枝等人大口大口喘着气。 过了很久,杨枝问道:“你当真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也想知道,那老家伙大费周章把我引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吴秋秋当然不是自寻死路,她没那么傻。 她还要活着,帮吴敬之报仇。 把穆婉晴换出来,不过是权宜之计。 因为吴秋秋很清楚,和徐老怪硬碰硬并不是对手。 徐老怪搞不好岁数比韩韫还大,看他随手一挥就是换魂符这样强大的符纸,就知道多牛逼。 随便一个阵法,咒语,移动一个东西,可能就会搞成一个必杀局。 之前她被拽进那么多层恐怖的梦境,肯定就是徐老怪做的。 这些吴秋秋目前是做不到的。 而且刚才他还拿出了丹药。 古代炼丹的,那就是术士。 那群术士什么都搞的出来,各种金属物质也往丹药里加。 术士不长命,就是啥都吃,身体里什么玩意都有,最后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同时术士也很厉害,什么玩意都能搞出来的。 这么多年,谁知道徐老怪除了炼丹,还会些什么? 别忘了李慕柔的纸扎匠也是徐老怪教的。 遇到这样的多边形老怪物,吴秋秋当然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对手。 同样她也不想韩韫去冒险。 所以,就先缓兵之计了。 看看老怪到底要搞什么东西。 徐老怪哈哈笑着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总是那样,没什么攻击性,并且态度很和善的样子。 就像寻常看到的老人。 “你误会了,老朽真的没有任何要害你的意思。” 吴秋秋收回视线,没有和他说话。 她知道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索性也就不问了。 和这种老怪打交道,话越少越好。 “走啊,去把我妈妈换出来。” 吴秋秋走近那群赶尸人。 然后指了指杨枝:“杨枝大叔,你能不能和韩韫一同护送我爸妈回去?” 赶尸人毕竟是专业的。 “我会的。” 杨枝点了点头。 金虎态度好了不少。 “吴小姐,若是我们的家人真的能复活,我们会永远记得你。” 吴秋秋点了点头。 这些人很快就会死心的。 反正她说了,复活不可能的。 金虎又不相信。 那就只能事实胜于雄辩了。 任何事情只有眼见为实。 而她,只想尽快换回穆婉晴的尸体...... “要不.....” 就在大家动脚之际,徐老怪突然又说话了。 他的话,没有人不在意。 碧落村的人要等着徐老怪复活村民,而吴秋秋更是时刻关注着他。 金虎赶紧转过身,语气卑微道:“徐仙人,您有什么吩咐?” 面对徐老怪,他自然是万事遵从。 先不说徐老怪答应复活村民,就光是当年把他们救下来,也是大恩。 “我是想和那位先生聊聊天,下下棋。”末了,他又挥挥手对众人道:“哦,你们不用管,想做什么去做就好。” 这种闲话家常一样的口气,还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而他口中的那位先生,指的,却是韩韫。 吴秋秋心中顿时一跳。 徐老怪找韩韫? 果然,他还是盯上了韩韫。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韩韫。 韩韫伸出骨手摸了摸吴秋秋的头:“等我。” “嗯!” 吴秋秋重重的点头。 然后面向徐老怪:“老怪,你要和韩韫聊天,你聊,我就在这等。” 徐老怪失笑一般摇了摇头:“小丫头啊,要有礼貌,你叫我一声老祖是不为过的。” 吴秋秋抱着手臂:“呵。” 金虎和杨枝对视了一眼:“不如去前面竹屋,也比这黑灯瞎火的好。” 等了四十多年,不在乎这点时间。 就陪着等等。 “那甚好啊。”徐老怪愉快地笑道。 “请啊,韩将军。” 一行人走向了那一排竹屋。 韩云和徐老怪进了同一间。 其他人在外等。 “外头冷,去这间歇会儿吧。”杨枝见吴秋秋一直盯着那间屋子,而这夜里温度又接近零下,还是有些担心地对吴秋秋说。 “不了,我就在这等。”吴秋秋摇摇头。 心里不禁思考,徐老怪找韩韫做什么? “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干脆?”杨枝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极大可能活不了。” “我刚才解释过了啊。”吴秋秋说道。 “小丫头。”杨枝舔了舔唇:“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金虎挠了挠头:“阴谋,什么阴谋?”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阴谋吗?”没有人理会金虎的话,吴秋秋只是反问杨枝。 杨枝皱着眉。 沉默了好一阵:“那你明知道是阴谋,你还......” “杨枝大叔,这是个阳谋,是我不得不进的阳谋。” 除了棺材里躺着的穆婉晴,还有她肩膀上的莲花台。 只有近距离接触那个叫腐尸蝇的东西,才能弄清楚莲花台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她有预感,这个莲花台,会有重要作用。 甚至,这玩意可能是李慕柔埋的线...... 既然如此,这个阳谋她就真的不得不跳。 “哎。” 杨枝叹了口气。 “我们当年家破人亡,后来都是徐仙人救下来的,就算他没有承诺复活村民,救命之恩我们也是要报的。” 他们都是有血性的人。 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 自然是不会忤逆徐老怪的任何决定。 “我明白。我也从来没觉得我们是敌人,大家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吴秋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幽光:“同时,我也得提醒你们一句。李慕柔是徐老怪养大的,一身本领是徐老怪教的。” 换句话说,李慕柔做的事情徐老怪会不知道吗? 徐老怪能把他们救下来,又如何救不了他们的家人呢? 区别在于想救还是不想救。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 杨枝和金虎同时沉默了。 他们以为的救命之恩,甚至有可能是杀亲之仇...... “好了,别想了,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我换我妈妈。” 吴秋秋点到即止。 她当下最担心的还是韩韫...... 不知道那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竹屋里。 徐老怪竟然已经早就摆好了棋盘。 就好像他早就算好了,他们最后会来到这里下棋。 韩韫眼角跳了跳。 “你早就算好了?” “哈哈哈,只是会一些推演罢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徐老怪摆了摆手,谦虚道:“况且,也只是推算出了结果。” 过程确实算不到。 但即便是如此,还是相当恐怖。 韩韫坐在了徐老怪的对面。 “推演么?” 然后他扫视了一圈棋盘。 “放心吧,我只是邀请你下一局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徐老怪执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接着便不再说话,似乎在等着韩韫落子。 韩韫只好落下一枚摆子。 “韩将军心神不稳啊。” 徐老怪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可能很担心吴秋秋那小丫头,不过放心,关于她,很多推演出来的并不准,可以说,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同时,也是未来会亲手杀掉我的存在。” 第374章 顺应天意 此话一落,韩韫落子的动作又慢了一拍。 他说什么? 吴秋秋是未来亲手杀掉徐老怪的人? 所谓观棋见其心。 徐老怪光是看韩韫的落子,便能看出韩韫此刻心中并不平静。 “韩将军,你若再无法静心,可就要输了啊。” 徐老怪又落下一子。 韩韫剑眉微微一拧,纵观棋局。 “您搅弄人心确实有一套。” 他吐了口气。 “是韩某心境不稳了,来吧。” 说着,马上变了打法,方才的保守走法,步步后退,马上转化成了又凶又猛的攻击。 千变万化,灵活至极。 那白色的棋子在韩韫手中不再像是毫无灵气的死物。 而像是千军万马,来势汹汹,势如破竹。 韩韫不再纠结徐老怪刚才的话。 他知道自己但凡问了,只会被永无止境的破坏心境。 棋局如战场,若心境不稳,又如何能守住战场呢? 韩韫刚才居然能差点犯了兵家大忌。 实属不应该。 果然还是休息了太久,生疏了。 韩韫的变化徐老怪自然也是看出来了。 “不愧是百战百胜的韩大将军,不光战场,就在这棋局之上,也是难逢敌手。” 徐老怪也不甘落后,和韩韫杀得有来有回。 “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 韩韫微微冷哼了一声。 对徐老怪他也如吴秋秋一般,充满了敌意。 尤其是知道徐老怪的诡异之处,更加无法掉以轻心。 徐老怪微微笑了一声,果真是不说话了。 两人就静静的下棋。 虽然竹屋里很是安静。 甚至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唯有棋子落下之时清脆的响声。 一个鬼,一个堪比鬼,没呼吸倒也正常。 第一局,韩韫险胜。 “弱势开局,还能险胜,老朽佩服佩服。”徐老怪呼吸重了几分。 虽是一盘棋,但确是能最快了解对方的手段。 “你下的不止眼前这盘棋,而是,以天下为棋局,以人为棋子,是么?” 韩韫问道。 徐老怪的手顿了顿。 “人活得久了,难免无聊。” “那接着刚才的话说......为什么说,秋秋是未来会杀了你的人?” 韩韫开门见山问道。 “没有为什么,依旧是我推演出来的,在几百年前就推演出来了。”徐老怪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能推算出她杀了我,却怎么也无法推演出她会怎么杀了我。” 徐老怪的声音之中有一种无奈。 他实在算不出。 便只能陪着等了这几百年。 “所以你才这么针对她?”韩韫接着问。 “针对?”徐老怪摆了摆手:“我并未针对她,我只想看看她会怎么杀了我。” “世人皆求长生,但没有人知道长生究竟有多孤独。” 当父母,妻子,孩子,孙子相继在自己面前老去,死掉,化作了一杯黄土。 一次又一次,好像是没有尽头的轮回。 最后活着的还是只有他一个。 那种穿透时间的孤寂与绝望,或许没有人能体会。 “我于这世间,不如一缕孤魂,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或许就是因果,是上天予我的惩罚。” 徐老怪悲怆而孤寂的说道。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里,可能也开始同情徐老怪,甚至开始共情了。 但是韩韫不会。 战场上千锤百炼的战士,心如钢铁。 “所以这和秋秋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徐老怪多么孤独,经历了什么。 这都不是理由。 而且听这意思,他并不向往活着。 既如此,就等着吴秋秋去杀他不就好了? 还在这搞东搞西,兴风作浪的招人恨。 “你还记得,当年你经过一个难民村,救下了一个快病死的独居女子吗?后来敌军小队偷袭,那女人为了给你报信,被对方发现,开膛破肚,暴尸荒野。” 徐老怪没有回答韩韫的话,而是说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久到韩韫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但他还是迅速记起来了。 韩韫一手摁在桌上,死死看着徐老怪。 徐老怪好像没发现韩韫的眼神,接着说道:“你用你的披风裹住了尸体,将她埋在了那座山上。” “那里,就是后来的吴家村。” “那个妇人,应该是阴娘娘的第......六世吧?她十世孤苦,才有了这一世。” 韩韫站了起来。 “那一战,格外艰苦,对方不知为何总能事先直到我军动向......是你.......” 他恨不得将徐老怪生吞活剥了。 难怪对方如有神助。 原来是徐老怪在从旁协助。 “我啊活了太久,对于什么家啊,国的,早就没有了概念,做事全凭心情。”徐老怪笑了笑。 “那你知不知道,那次我军阵亡逾五千人?”韩韫想到那一次的惨烈,是由眼前的人一手造成,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 可是徐老怪并不在意。 “生老病死都有命数。我不过是提前推演出了他们的命数,顺应天意而已,又何错之有呢?” 韩韫冷笑了一声:“并非你顺应天意,而是有了你的干预,他们的命数才会如此。你做的从来不是顺应天意,相反,你只是想操控别人的命运。” “你想做天意。”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想做那操控他人命运的天意。 又或者说,他把自己当成了神。 “不老不死,能推演命运,改变命运,当不得神么?” “国家兴亡,亦在我翻手之间。” 徐老怪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心火猛地燃烧起来,将黑棋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番自大而狂妄的话,韩韫听完眯了眯眼睛。 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徐仙人的能力已经无限接近于神了。 “自然当不得,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有悲悯之心,怜悯众生,亦不会将他人性命当做博弈的筹码。” “而你,只是想证明自己能操控命运的人而已。” 韩韫摇了摇头。 史上到底有没有神,韩韫不知道。 但如果真的有,肯定和徐老怪不搭边。 徐老怪呼吸沉重了几分:“是吗?” “那你可知,你为何突然醒过来?你似鬼非鬼,肉身不腐,若非老朽,你也早就成了一捧黄土。” “韩将军,说起来,你还得感激老朽啊。” 徐老怪站起身,他很矮小,站起来其实也没有比韩韫高多少。 相反,显得更加矮小了。 韩韫眼神之中却已经搅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 他突然之间醒过来,是徐老怪的手笔? 难怪,当初就连驼背老鬼都不知道他怎么会醒过来。 “不过一些小小的阵法,就能将你唤醒,甚至......如果你的心脏没有被烧掉的话,我还能将你复活,毕竟你的魂魄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的身体,你其实身体机能与活人无异。” “只可惜,你的心脏被毁,你未来也只能像个幽灵一样活在暗处了。” 徐老怪像是十分可惜一样的语气。 却字字句句都在试图撩拨起韩韫的情绪变化。 目的,恐怕是想挑拨韩韫和吴秋秋反目。 当初,韩韫的心脏就是被吴秋秋烧了的。 “无所谓,我本就是该消散于天地的幽灵。” 韩韫却满不在意。 他一个死于几百年前的人,还能苟活于世,本来是相当幸运之事,但是现在得知自己还能醒过来,是拜徐老怪所赐,却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徐老怪见韩韫不为所动。 不禁又说道:“可你如果只能以这样的身份活着,你和吴秋秋那小丫头就不可能有结果。” “你说的结果是什么结果?你如果以为这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了我和秋秋之间的关系,那也太小看韩某了。” “秋秋她很聪明,也很勇敢。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的推演会成真,在未来,她一定会亲手杀掉你。” 如果是现世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的话,那就是做好吴秋秋的后盾。 第375章 虚伪,无耻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徐老怪良久没有出声。 “棋下完了,韩某告辞。” 韩韫起身拂袖而去。 徐老怪则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韩韫离开的背影,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却又感觉像是一条毒蛇,盘踞在不远处,看得人背影发凉。 直到韩韫离开了房间,他一拂尘扫掉了桌上的棋盘和棋子。 从身上背着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八卦盘,俯身开始推演着什么。 不对。 还是不对。 徐老怪盯着八卦盘,手指也不断的掐着。 结局并没有变,但是过程更像是蒙了一层迷雾,怎么都推演不出来。 他以前好歹还推算出了一点点眉目。 经过今晚更加扑朔迷离了。 “这怎么可能呢?” 徐老怪自言自语的语气,首次有了难以置信的味道。 看来有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之间超出了他的预期了。 徐老怪收起了八卦盘,也推开了竹屋的门出去了。 “韩韫,你没事吧?” 吴秋秋看到韩韫出来便来来回回扫视,确定韩韫并没有出什么事才放心。 “没事的。”韩韫深深的看了吴秋秋一眼。 原来...... 他和吴秋秋在吴家村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甚至,这居然是几百年前就开始的一个局。 “你们说了什么?”吴秋秋问道。 韩韫想了想,并未隐瞒,将所有对话都原封不动告诉了吴秋秋。 “我会亲手杀了他??” 原来,这才是徐老怪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原因吗? “那我一定会让他的推演成真。” 吴秋秋已经不去纠结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了。 “小秋,走吧,我们去把你妈妈的遗体换出来。” 这时,徐老怪走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叹息。 可明明将穆婉晴放在血棺里的,就是他。 现在装得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也是他。 有时候,吴秋秋甚至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得了老年痴呆,还是有精神分裂症。 又或者他就是纯粹的坏?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当年将我妈妈遗体放进去的,就是你,别装得很遗憾的样子。” 吴秋秋冷哼一声,示意杨枝他们和自己一起去地洞里。 吴秋秋的嘲讽,并没有让徐老怪有什么情绪起伏。 他只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小秋啊,害死你妈的,是你外婆,是她当初将你妈妈炼制成了活尸并诞下你,我也是为了不让你妈妈肉身腐坏,以及碧落村那么多的村民,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多么大义凛然。 多么无可奈何。 “那不是我外婆。” 吴秋秋虽气却还是记得反驳。 “是不是你外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初没有别的办法,而现在你也没办法,你的牺牲不会白费,村民们都会活过来的。” 徐老怪还是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 甚至带着一种长辈的关怀。 吴秋秋是真不爱听他说话。 就是那种贼恶心,打吧就跟打一团棉花,还得落个虐待老人的名头。 骂吧就跟在和一团空气对骂。 人家没有生气,自己还得先破防。 问吧,更是啥都问不出来。 这就像个修炼成精了的老乌龟。 算了算了,还是先去地洞换妈妈出来。 她走了几步。 脚步突然一顿...... “徐老怪。” 吴秋秋的称呼,徐老怪飞出来的白色眉毛挑了挑。 却并未在意。 “我妈妈去世是十八年前的事情,而碧落村被屠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在把我妈妈的尸体带来当腐尸蝇母体之前,你又是怎么维持碧落村村民不腐坏的?” 吴秋秋突然想起不合理的地方。 “为了大部分人,总得牺牲小部分人,这是合情合理的,普通女子当母体最多能维持一年。” 徐老怪说道。 也就是说,在穆婉晴之前,那个血棺里,至少躺了二十多个女子。 那棺材不是生来就是红色。 而是被二十多名女子的鲜血染红的...... 吴秋秋胃里翻江倒海。 二十多名女子,被活生生当做腐尸蝇的母体,由那些黑色恶心的藤蔓,扎破五脏六腑,从耳鼻之中伸出来。 一点一点放干了血,染红了棺。 那一排排碧落村的尸体,是用二十多名女子的血来维持不腐的。 可笑的是,他们并非真的不腐。 只是也成为了腐尸蝇的培养皿而已。 “你们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对吧?” 吴秋秋转身向金虎和杨枝等人。 杨枝没有说话,金虎眼神看向了别处。 二人皆是没有回应吴秋秋的话。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合情合理?”吴秋秋小脸微微发白,盯着徐老怪:“为了一群死人,献祭几十名活人,这就是你口中的情理吗?” “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判定他人命运的神吗?” 徐老怪发出一阵笑声。 “她们命数如此罢了。” 吴秋秋嘴巴旁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低声咒骂:“滚尼玛的。” 全员恶人罢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苦衷。 最后拉出来谁都黑漆漆的。 “秋秋,那血棺很危险。” 韩韫拉住了吴秋秋的手。 得知血棺此前躺了二十多个女子,那其中的怨气该是何等的恐怖? 吴秋秋躺进那里面,就如同羊入虎群。 那群怨灵会将吴秋秋撕碎。 难道这就是徐老怪的目的? “我知道,但还是按照我们先前说的做。” 吴秋秋对韩韫低声说道。 韩韫死死看着吴秋秋的眉眼。 看着吴秋秋一次次选择去冒险,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无力。 “相信我,我不是自大。” 吴秋秋给了韩韫一个坚定的眼神。 “嗯。”韩韫嘴角抿成了直线,最终还是放出了一个音节。 他阻止不了吴秋秋。 众人来到地洞,从幽暗的甬道走过,两边站着的尸体就那么静悄悄地把众人看着。 浓郁的孤息草气息,在空气不太流通的隧道之中,熏得人头脑有些发胀。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些。 此时的众人都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终于,来到了大门前。 金虎推开石门。 并不明亮的地下房间之中,点着尸油灯。 不知是不死心理作用,在第一次进入这里,看到血棺的时候,吴秋秋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瘆得慌。 此时因为知道了血棺是被鲜血染红的之后,再看到它之后,便觉得那血红的棺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气和怨气。 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冒冷汗。 这哪里是一口棺材,明明就是怨鬼的大门。 吴秋秋第一次进来之时时间紧迫,也不敢乱看乱摸。 此时才发现,血棺其实是悬空的。 大约离地面有三十公分的样子。 且底下没有任何的支撑点,血棺的四角也并没有任何绳索锁链一类的东西悬挂。 它就这么平白地飘在空中。 阴森森的。 吴秋秋听过一个说法。 棺材不着地,是怨气太深,不接地气。 这棺材都距离地面三十公分了,可想而知多么恐怖。 吴秋秋一个人走上前,摸到血棺之时,满手的黏腻。 腥臭之味弥漫在鼻尖。 她轻轻推开血棺。 穆婉晴还是躺在里面的,穿着一件寻常的衣服。 那些腐尸蝇的藤蔓在她的身上蠕动,像一条条拇指大小的毒蛇,缠满了周身。 嘴巴,鼻孔,耳朵里也长出了藤蔓。 每一条藤蔓之上,都是颗粒大小的腐尸蝇。 看着密密麻麻的在移动。 普通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生理不适。 光是想象那种东西从身体里穿透出来都无法忍受。 但吴秋秋吐了两口气。 棺材之上,好像有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滑腻腻的,但是肉眼什么都看不到。 显然,血棺之上附着的怨灵并非好对付的。 杨枝和金虎表情复杂。 甚至一度不想吴秋秋躺进去。 但是徐老怪扫了扫拂尘。 “准备好了吗?” 第376章 徐老怪的威胁 “嗯。” 吴秋秋也没有废话,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决定要把穆婉晴的遗体换出来,那就不用再讲别的了。 吴秋秋把书包,弯刀等全部交给了韩韫。 “一定要把他们送回吴家村。” 她告诫道。 韩韫捏着吴秋秋的手腕,张了张嘴。 最后吐了口气。 他得有信心。 吴秋秋都有足够的信心,他更要有。 “好,交给我。” 吴秋秋又看向金虎和杨枝。 二人都很沉默,眼神复杂。 吴秋秋道:“今天我躺进这里,是生是死和你们无关,当年的恩怨也到此一笔勾销。同样,这件事所造成的任何后果,你们也要自己承担了。” 这番话,令二人心中有些不安。 “只要大家能活过来,就算我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甘愿。”金虎抿着唇开口。 已经下定了决心。 而杨枝只能对吴秋秋鞠了个躬,然后道:“小心。” 他看了徐老怪一眼。 然后收回了视线。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徐老怪让众人先离开。 他着重看着韩韫:“韩将军,你若是有任何不适,也可找老朽。”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众人并没有听明白。 但是韩韫听明白了。 他皱了皱眉。 他的苏醒,是徐老怪的手笔。 同样,徐老怪也可轻易让他再次沉睡。 甚至有可能他如今的灵魂里,还有徐老怪所设下的某种禁制。 这句话不是没头没尾,而是对韩韫的威胁。 威胁韩韫不要轻举妄动。 “......” 韩韫眉梢微微动了动,然后瞥了徐老怪一眼,没有理会他。 他当然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不是因为忌惮徐老怪,而是和吴秋秋商量好了。 至于徐老怪的威胁...... 他眼神暗了暗。 随即反手一掌推出,长枪突然出现在了掌心,一枪飞出,刺进了血棺。 血棺并未被刺破。 但是就像刺进了红色的血海中一样。 激起一阵圆形的涟漪。 一圈接着一圈。 同时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哀嚎声。 这些叫声与正常人的叫声不一样,穿透力极强,就好像是在人的脑海之中响起一样。 众人都惊呆了,抬起头四处张望。 韩韫的一枪,明明是刺在棺材上,但是,似乎有别的东西被刺死了。 金虎和杨枝更是头皮发麻。 若是这一枪,落在他们头上,只怕瞬间就连灵魂都给打没了。 他们只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惨叫声持续了一阵之后就消失了。 保守估计,这一枪起码弄没了一半的怨灵。 韩韫低头自言自语。 “没死完么?” 他手一招,长枪又一次落在手掌里。 浓郁的黑雾包裹长枪,两种极端的颜色相互交汇,格外醒目,也格外摄人心魄。 满头长发,被无形的阴风吹动。 韩韫好像回到了战场上,成为了当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美丽杀神。 “嗤!!” 长枪的破风声再起。 凌冽的寒光让人眼前一黑。 韩韫又丢出了手里的长枪。 只要肃清盘踞在血棺之上的怨灵,吴秋秋躺进去就没那么危险。 只可惜,这一枪没有再落在棺材之上。 徐老怪出手了。 拂尘一扫,就无限延伸,最后将长枪缠住了。 “上面的怨灵一散,血棺也就散了,所有腐尸蝇就会冲出来,到时候,遭殃的就不止碧落村,只怕相邻的村落也会生灵涂炭。另外,婉晴的遗体也会在瞬间化作灰烬......” “韩将军,不要冲动啊。” 徐老怪笑着说道。 韩韫的表情变了变。 吴秋秋这么做,就是为了换回母亲。 如果真如徐老怪说的那样,他就铸下大错了。 长枪化为了黑雾,然后消散,徐老怪也收回了拂尘:“这就对......” 话没落,韩韫的长枪贴着他的头颅飞过,头上的斗笠裂成了两半,掉在地上。 一张干瘪的脸庞,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所有头发都白完了,眉毛很长,垂到了下颌,额头还很秃。 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一缕白色的头发被削了下来,还在空中飘荡。 徐老怪一动不动,好像被定在了原地,方才那瞬间,竟然连呼吸都静止了...... 韩韫的长枪越过徐老怪,刺进了后方的墙面。 只听到砰一声,墙上破了一个大洞,众人才回过神来。 不禁咽了咽口水。 “秋秋,我走了。” 韩韫收回冷漠的视线。 手一招,长枪回手,化作黑雾,然后头也不回走出石门。 压根没有理会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的徐老怪。 金虎和杨枝拱了拱手,也慢慢退出了房间。 二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刚刚,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神仙打架...... “哈哈哈哈,韩将军还是如此冲动。” 徐老怪抓住了空中飘荡的头发,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并未被激怒。 此时这里也只剩他们二人。 吴秋秋看着徐老怪,突然说:“你比当年的报纸上,看上去要老很多。” “小秋,准备好。” 徐老怪没有回答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点点头。 然后道:“你说,我未来会不会真的杀了你?” 徐老怪回应:“等你有未来再说吧。” 吴秋秋眉毛扬了扬。 然后她看到徐老怪盘腿坐在了地上,咬破了中指,在地上用鲜血写着一些神秘的字符。 一边写,口中还念着咒语。 吴秋秋听不清楚,却感觉有无数只蚊子在耳朵旁边嗡嗡地飞个不停。 她甩了甩脑袋。 怎么都驱散不了蚊子的嗡嗡叫。 吴秋秋吸了吸鼻子,感觉鼻腔和耳朵都湿漉漉的。 她伸手一模,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不光鼻子,耳朵,眼眶,都有血。 是徐老怪在念的咒语造成的。 徐老怪一边念,一边斜着眼睛看向吴秋秋。 “呕......” 稍一思考,吴秋秋张嘴呕的一声,就yue出了一大口鲜血。 并且不断地开始吐血。 一双眼睛也开始被鲜血盖住模糊不清了。 吴秋秋弯着腰,伸手捂住嘴巴。 可鲜血还是挡不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溢出手指,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摊红色。 吴秋秋说不了话。 却在模糊的视野之中,看到了徐老怪面前那圆形的图案之中,那些神秘的字符之下,写的是她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徐老怪在诅咒她。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小秋。” 徐老怪念完了咒语,起身看着吴秋秋的惨状。 与此同时,正在病房之中,吃苹果的骆雪然,也出现了和吴秋秋同样的症状,七窍流血。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吐血? 病房里瞬间忙成了一锅粥。 吴秋秋已经蜷缩到了地上。 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了休克迹象。 接着徐老怪在棺材前继续念着咒语。 血棺突然就立了起来。 随着他的咒语,里面的穆婉晴睁开了眼睛,那些黑色的藤蔓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点点退了回去。 接着吴秋秋觉得自己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几只红色的手抓着站了起来。 “妈妈。” 吴秋秋虚弱地看着穆婉晴。 当然,穆婉晴没有任何回应。 即便睁着眼睛,也是空洞的,没有灵魂的。 徐老怪用拂尘,刷掉了地上吴秋秋流出的血,然后把血刷在了穆婉晴的身上。 随后马上用白纸一层一层地封在穆婉晴的身上。 白纸沾到穆婉晴身上的血以后,马上就被染红并且打湿了。 诡异的是,那些纸变红之后就消失了,又好像变成了穆婉晴的血肉。 “这亲缘之血,可以让你妈妈肉身再维持一段时间,回到家乡是不成问题的。” 徐老怪一边将白纸贴在穆婉晴的身上,一边说道。 原来如此。 相当于穆婉晴此时的身体已经是纸糊的了。 仅凭血肉之躯的话,只怕离开血棺就消散了...... 第377章 时候不到 若是自己的血,能让穆婉晴魂归故里。 那也值了。 吴秋秋嘴角挂着鲜艳的血丝,看着穆婉晴与活人无异的身体。 其实她和穆婉晴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这是生自己的母亲,还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解救妈妈。 也可能,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徐老怪糊好穆婉晴的尸体以后,只淡淡说了个去字。 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两个白色的千纸鹤。 拂尘对着千纸鹤扫了扫,白色的千纸鹤居然扑动着翅膀。 它们落在穆婉晴的肩膀。 穆婉晴真就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了门边。 而同时肩膀上的纸鹤也在燃烧。 等纸鹤烧尽,穆婉晴应该也走出了房间...... 吴秋秋虚弱地看着穆婉晴的背影。 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真好,妈妈终于自由了...... 她相信,韩韫一定可以爸妈都送回家的。 届时......就是她的反抗了。 “小秋,该你了。腐尸蝇没有母体就会发狂,它们冲出去会造成生灵涂炭,相邻的城镇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只有你能阻止一切发生。” “进去吧。” 徐老怪又甩了甩拂尘。 吴秋秋便感觉自己被推着走向了竖着的血棺. 她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是一阵阴凉。 四肢百骸都好像被恶鬼缠住了。 手腕上的万魂铃似乎动了。 发出了清脆的铃音。 这铃音,让腐尸蝇兴奋了起来。 “啊!” 她察觉有东西刺破了身体,疯狂在她的体内游走。 鼻腔,眼眶都痒痒的。 它们长出来了。 剧痛! 同时也犹如一万只蚂蚁在咬一样。 吴秋秋四肢僵直,声音嘶哑。 想叫也叫不出声。 仿佛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已经被腐尸蝇所占据。 源源不断的鲜血,滋养着这些腐尸蝇。 不过片刻而已,她就成为了腐尸蝇的母体。 浑身动弹不得,被封印在了这里。 竖着的血棺慢慢倒了下去,悬在空中。 那一直在体内游走的腐尸蝇,却在往肩膀处汇聚。 就连藤蔓,也在她的肩膀那一块隔出个一个位置。 恰好就是莲花台的形状。 吴秋秋看不到莲花台此时的样子,只觉得那里又痒又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旋转,甚至是一点一点地撕裂皮肉,破体而出。 那些蠕动着过去的腐尸蝇,在接近肩膀的瞬间,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给灼烧炼化,成了灰烬。 看到这一幕的徐老怪,喃喃道:“果然如此。” “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吴秋秋不能动,也无法说话。 只能被动承受着这种痛苦。 “时间还不到......” 血棺被盖上了。 吴秋秋就连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她好像与外界的天地已经隔开,是个被抛弃的角色,在充满血腥味的腐朽血棺之中,承受痛苦,自生自灭。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要被腐蚀了一样。 痛苦,真的很痛苦。 这里的每一秒都那么难捱。 简直是度日如年。 吴秋秋只能默默算着时间,等韩韫回来...... 她一定可以撑到韩韫回来的。 肩膀上的莲花台,一定对徐老怪有着大作用。 度秒如年的时间里,吴秋秋思绪一度开始混乱。 但更多时候,她都在想,韩韫此时有没有到吴家村? “韩将军,还有半天我们就能到吴家村了。” 杨枝是和韩韫一起回吴家村的。 “再快点。”韩韫看了一眼。 穆婉晴的尸体太脆弱了,经不起一点折腾。 要不然早都到了。 他们到吴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奇怪的是,纸扎铺有人。 韩韫眉头皱了皱,让杨枝带着尸体先藏好,自己一个人进去。 却发现,在纸扎铺的人,居然是李慕清一家。 当初吴秋秋走的时候,将一把钥匙给了李慕清,但是这个时候李慕清来这做什么? “您是......韩将军!小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慕清一看到韩韫,就疾步走上前。 “你们怎么知道?”韩韫淡淡问。 “我们怎么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女儿和吴秋秋一命双魂,今天早上就突然七窍流血,一直止不住,然后昏迷不醒,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病房。” “我就想问问,吴秋秋在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死了不要紧,是要把我女儿也害死吗?” 李慕清还未说话,穆怀玉就冲到了李慕清面前。 对着韩韫劈头盖脸一通叫唤。 “她吴秋秋一条贱命,我女儿的命还宝贵着呢......” “啪!” 韩韫脸色阴沉,正要动手,可抬起的手还没落下,李慕清已经先一步一巴掌扇在了穆怀玉的脸上。 李慕清怒骂道:“住口。这么说话太过分了,怀玉,你的家教呢?” 穆怀玉捂着脸,尖叫道:“妈!你为了个外人打我,躺在医院的,可是你的亲外孙女啊,现在要被那个野丫头害死了。” “啪!”李慕清又是一巴掌。 脸色已经怒到了极致:“是我们欠小秋,不是她欠我们的。你滚远点。” 然后对韩韫道:“韩将军,抱歉了。请问小秋怎么样?” 韩韫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也亏得这个老太太眼疾手快先动手了。 不然等他动手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会直接要了她命! 老太太还是救了穆怀玉的命。 “她现在危在旦夕,我回来是受她所托,将父母遗体送回来,然后马上就得返回去。” 不过韩韫也懒得计较那么多,骆雪然是死是活他不关心,他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 李慕清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 韩韫压根没有扶的意思。 还是老穆扶住了老伴。 “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韫皱皱眉,他不喜欢解释那么多。 “日后秋秋亲自和你们说就好。” 说完,示意外面的杨枝带着尸体进来。 杨枝是赶尸人,赶尸自然是拿手绝活。 众人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接着便是木棒敲打在地上的声音。 门边出现了三道人影。 为首的戴着斗笠。 而他的身后,直愣愣地站着两个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人...... 仔细看,那好像是尸体。 “啊!!鬼啊。” 穆怀玉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不过此刻没有人在意穆怀玉。 李慕清虽说也吓了一跳,但是在看清两具尸体的容貌之后,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失声道:“是……是婉晴!” “可是婉晴不是十八年前生秋秋的时候就……” 李慕清牙齿都在打颤。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人,突然尸体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即便这是自己的女儿,一时之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啊。 “没错。这事说来话长,秋秋出事也与此有关。” 韩韫点了点头。 他这次回来,就是帮吴秋秋,把穆婉晴和吴敬之都埋了。 李慕清和老穆表情很复杂。 几十年没见到的亲生女儿,此时以这样一副姿态站在了面前。 李慕清眼中闪烁着泪光,走近了穆婉晴的尸体。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女儿的尸体回来了,外孙女却又出事了。 “婉晴,婉晴……当年如果我小心一点,你也就不会被换走了,我可怜的女儿啊。” 李慕清就算再精明能干,也不过是六十多岁的老人。 面对这样的场景,难免伤心。 她轻轻摸了一下穆婉晴的脸,却是粘稠的,好像摸到了打湿的纸。 “请别碰她。” 杨枝赶紧走上来,拿出背着的竹筒,打开后把无根水洒在了李慕清的手上。 “她已经死了十八年,尸体早就腐坏,触碰了会生病的。” 李慕清看着手上粘稠的血迹。 韩韫看了一眼:“那是秋秋的血,她用自己的血,换来母亲的尸身暂时完整。” 第378章 她会平安回来吗? “小秋……小秋她到底如何了?” 李慕清忍不住抓住韩韫的衣服。 她已经知道了韩韫的身份,连韩韫都无法带着吴秋秋全身而退,那他们这次到底遭遇了什么? 李慕清不敢想。 好好活着为什么就那么难? 韩韫不想解释,便示意杨枝给李慕清说。 杨枝点了点头,对李慕清简短解释了一下。 “这么说,一切都是徐仙人和李慕柔搞的鬼?” 李慕清闭了闭眼睛。 他们造的孽,要小秋去受罪。 “我能不能帮到小秋?” 韩韫残忍的摇头:“不能。” “你们明日将他们安葬了吧。” 韩韫说完,然后对杨枝接着道:“你跟我过来。” 杨枝点点头,跟着韩韫走到了纸扎铺院子的后面。 那里是一条是水沟。 水沟之上种着一颗核桃树。 他记得就是这里。 “挖开这里。”韩韫指着那里。 杨枝:“我吗?” 韩韫眉头动了动。 “不然?” 杨枝眨了眨眼,认命地叹口气:“好吧,我来挖。” 随后杨枝便去找了一根锄头,开挖核桃树下的泥土。 李慕清那边缓过神来,打开了路灯也走到院后头来。 “这是在挖什么?” 韩韫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让人挖这里的泥土吧? 韩韫动了动嘴唇:“尸体。” 李慕清呆滞了两秒,差点又摔了。 他说什么? 尸体!! 吴秋秋的小院后方居然埋了尸体。 天……这个小外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难不成她以前还杀人了? 她赶紧盯着杨枝。 这人靠不靠得住? 万一说出去吴秋秋杀人,那是要蹲大牢的。 自然,杨枝握着锄头的手也是一顿。 然后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把尸体挖坏了。 挖了一阵,他蹲下身子用手去扒拉了几下,软趴趴的。 “挖到了。”他赶紧说道。 这触感,就是人体没错。 只是……摸上去肉都还有回弹,且一点都没有臭味。 这合理吗? 抱着巨大的疑惑,杨枝迅速将尸体刨了出来。 依稀看出是具身材娇小的女尸。 又是雨又是雪的,早就裹满了泥土。 他把尸体从坑里拖出来以后,打开手电筒照着女尸的脸,掏出卫生纸把尸体脸上的泥土擦干净。 女尸的真面容也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啊……” 杨枝四十岁的大汉了,看到女尸的样子也是吓得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更别说李慕清,此时更是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具尸体,赫然是吴秋秋的脸!!! “吴秋秋,她不是……不是在碧落村的血棺里吗?” 杨枝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紧问道。 李慕清捂着嘴巴:“秋秋怎么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死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外孙女的尸体会在这里埋着。 而且看样子,一点都没有腐坏。 似乎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可不对劲,如果秋秋死了,那雪然肯定也活不了。 雪然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并没有停止呼吸。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这具尸体,根本不是秋秋的尸体。 那会是谁? 李慕清此刻已经麻了。 外孙女家的后院,挖出来一具和外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这放在哪里都是相当炸裂的。 “这个啊,准确说她也是你的外孙女。”韩韫说道。 李慕清:“啥?” “我到底有几个外孙女?” “两个吧。”韩韫皱着眉,应该是不可能再冒出来一个了...... 哦......所以说,婉晴当初是生了双胞胎。 李慕清握着拳头. “天杀的,那又是谁把我这个外孙女杀了?是不是李慕柔干的?” 韩韫沉默了一瞬间。 “秋秋。” 李慕清:“......” 等等。 信息量太大,她老人家要缓缓了。 一个外孙女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死了,还是吴秋秋杀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很难和您解释这么多,我现在还有要紧的事情,日后让秋秋告诉您一切。” 韩韫见李慕清要气撅过去了,怕不好和吴秋秋交代。 “咳。”杨枝握着拳头轻轻咳了一声:“那,这具尸体死了多久,挖她出来做什么?” “应该快半年了。”韩韫道。 “半年尸体居然一点没有腐坏!” 这一点都不科学。 韩韫也点了点头。 果然,吴秋秋算准了的,吴火火的尸体没有烂掉。 而原因,一定就是肩膀上那个莲花台! 之前吴火火就说过,肩膀上有个和吴秋秋一模一样的莲花台。 这应该就是至关重要的信息。 但徐老怪显然是不知道的。 按吴秋秋猜测,这或许就是李慕柔留的后手。 估计李慕柔也在防着徐老怪。 这个后手对李慕柔有什么作用吴秋秋不知道。 她也无法确定这个莲花台怎么使用。 但她就是有种预感。 吴火火身上的莲花台,是她这把翻盘的关键。 所以她才愿意躺进血棺里…… 韩韫,这次就是来将吴火火的尸体带过去的。 当然,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徐老怪知道。 否则一切白费功夫。 韩韫转头对李慕清说道:“老人家,麻烦您掀开她的肩膀处,看是否有莲花的刺青。” 虽说那只是一具尸体,但韩韫还是深刻铭记非礼勿视的道理。 况且吴火火灵魂还在呢。 李慕清不明觉厉。 只能照做。 她弯腰掀开尸体的衣服之后,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竟然是金色的莲花台。” 这种莲花,其实叫地涌金莲。 在佛教文化中,定义为五树六花之一,象征高贵,神圣,纯洁。 “是金色的?” 韩韫并没有转身去看,只是背过身问道。 “对,纯粹的金色,栩栩如生。”李慕清惊叹。 金莲的每一片花瓣,都不像刺青,而像是真实的花瓣,随时要飘落下来一般。 太真了。 韩韫沉默了一阵没说话。 低垂的眸子里,竟然凝聚起了钦佩与赞叹。 他感叹于吴秋秋的聪慧与敏锐,也骄傲吴秋秋的勇气和坚定。 他有种淡淡的崇拜感。 好神奇,他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小姑娘产生钦佩感。 “麻烦给她穿好衣服。”韩韫定了定神,语气正常的说道。 “好。”李慕清点点头。 韩韫这才转过身。 这番行为,在李慕清心中是大大加分。 真好。 如果不是个鬼将军就好了。 想到这里,李慕清又忧愁起来。 到底是人鬼殊途啊。 “秋秋的父母,麻烦你们安葬一下,韩某要连夜带吴火火的尸体去湘西。” 韩韫看了杨枝一眼,杨枝立即明白了意思。 摇起了赶尸铃和敲打赶尸棒。 同时口中也念念有词起来。 吴火火本就是在母胎轮回三次而降生的阴人,尸体比一般的尸体阴气更重些。 杨枝赶尸竟然觉得有些吃力。 李慕清来不及纠结吴火火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如同过山车,一个弯接着一个弯。 “秋秋,能救回来吗?”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很多问题也咽进了喉咙里,她现在只想确定吴秋秋能不能活着回来。 女儿女婿死了。 还有一个外孙女也死了。 这世上,她真正的亲人,只有吴秋秋一个了。 韩韫眉梢微微一动。 天还很凉,他看着眼前老人眼中如微光一样的希冀。 过了一会。 韩韫点头应道:“她会平安回来的。” 语气十分坚定。 “好,好,那就好。” 李慕清悬着的心稍稍放回去可一点。 既然韩将军说能,那就一定能吧…… 李慕清目送韩韫和杨枝在夜色之中离开纸扎铺。 转身看着女儿女婿的尸体,又是一阵悲凉。 “小清,我们把他们,安葬了吧。”老穆扶着李慕清。 …… 吴秋秋已经不记得时间了。 她浑身被腐尸蝇爬满,就连眼皮上都是。 唯独肩膀那一块始终没被入侵。 就在这时,她感觉越来越多的腐尸蝇,正在朝她爬来。 第379章 这是他们的天命啊 来吧,来吧。 吴秋秋眼皮稍稍动了一下。 十根手指上,卷着藤蔓。 指尖还能微微动弹。 感觉到那些腐尸蝇爬过来,飞蛾扑火一样死掉。 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都来,看肩膀上的黑色莲花能否将这些腐尸蝇吞噬完毕。 冥冥之中,她想起了一首儿时的童谣。 “那来自幽暗的花儿啊。” “结着黑黝黝的果儿啊。” “黑漆漆,胖嘟嘟,好像娃娃的脸啊。” “果儿笑哈哈,说要吃娃娃。” “娃娃跑啊跑,跑到灶房下。” “它再也找不到,找不到啊。” 这首童谣,是李慕柔教她的。 那时候,李慕柔一边给她绑头发,一边念这首童谣。 灶房下。 对了,火。 心头一团火好似想要冲出来。 那是燃烧的心火。 同时,肩膀之上的灼烧感也更加强烈了。 血棺之外,她听到徐老怪在念什么古老的咒语,血棺好像动了,漂浮在半空中。 接着,砰! 有什么东西塌了。 “日月同生,负阴抱阳,乾坤无量,斗转星移。” “阴尸暗鬼,皆听我号令。” “起。” 不是错觉,血棺真的动了起来。 吴秋秋觉得在失重。 她的鲜血在滋养着血棺。 无孔不入的阴气与阴湿的血气,弥漫周身,刺激着感官。 吴秋秋刚刚有点清醒的思绪,一度又混乱起来。 她用仅有的力气咬破了舌尖。 含着舌尖血默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即,肉身乍现一阵金光。 将整个身体覆盖,像是在冰天雪地中浸入了一道暖流。 可是下一秒.......吴秋秋胸口又是恶心,又是剧痛。 这金光咒,与肩膀上的黑色莲花台,竟是相互排斥的..... 两种能量相护碰撞,摧枯拉朽一般,差点将吴秋秋直接摧毁在这里...... 她发不出声音。 被污染变黑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这个鬼莲花台,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一个在吴火火的身体上。 两个莲花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这一局,能不能翻盘,就看那朵神秘的莲花了...... 李慕柔,你留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徐老怪的咒语还在绵延不绝。 整座血棺的怨气也越发浓厚,将吴秋秋彻底包裹起来。 像是怨鬼在耳边低吟,又有永不停歇的腐尸蝇在攀爬游走。 还有黑色莲花台带来的影响。 吴秋秋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台风之中,一块摇摇欲坠的玻璃。 风雨飘摇,玻璃已经碎裂,布满了裂痕,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一堆玻璃渣子...... 嗯!不! 吴秋秋摇了摇头。 现在就说这话为时过早,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徐老怪的咒语令人不由自主产生绝望,悲观的情绪。 吴秋秋可不想顺着他的思绪走。 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更不知道过去几天了。 ...... 若是吴秋秋看得到外面的情况,只怕也震惊于徐老怪的狠毒。 所谓碧落村,是四十年前消失的一个村子。 这么多年以来,保留了当年的旧址。 荒无人烟。 但是在那些赶尸人的眼中,他们的家人从来没有真正的死掉,他们只是沉睡了,总有一天还会醒来。 所以他们保护了碧落村的旧址,四十年来一点都没有变。 或许在外人的眼中,这里什么都没有。 谁又猜得到,几十年前的村民们,其实一直站在地底。 甚至晚上还会出来活动呢? 只是,此时的碧落村,和吴秋秋此前看到的已经彻底的天差地别了。 整个碧落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村子的中心,悬空着血棺。 也就是所谓的阵眼所在。 天上冰冷的月亮,此时变成了血红色,周围的云亦是带着血气。 血月之下,所有生物都像是受到了召唤,爬了出来。 而这个范围,仅仅是在阵法之中。 蛇虫鼠蚁,通通往阵眼之处爬去。 可是仔细看,这群生物似乎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仅剩下一个空壳而已。 它们爬到血棺之前,匍匐在地上。 就像...... 朝拜。 视线拉远,朝拜的又何止是这群生物。 底下所有的尸体,通通爬了出来。 至少有好几百具。 他们好似失去了作为人类两脚行走的能力,反而是四肢着地,如同牲畜一样爬向血棺。 悬浮的血棺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用鲜血画出来的圆形图案。 里面,画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人形图案,各种动物的...... 它们对应的,或许就是此时在地上攀爬的尸体和蛇虫鼠蚁。 也可以统称为,生物。 也就是说,在徐老怪的眼中,人,和蛇虫鼠蚁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都是猪狗,是蝼蚁。 他,高于一切。 这些图案在圆形的最底层。 尸体和动物们爬到血棺那里,便停下了。 徐老怪停下了咒语。 最外围,站着金虎和其余那些赶尸人。 金虎此刻没有戴斗笠。 丑陋的,犹如癞蛤蟆一样的脸庞上,是一根根鼓起来的青筋。 看得出来,他很激动。 一双眼睛里血丝弥漫。 “兄弟们,我们等了四十年,四十年啊!这一天,终于到了,我们的父母亲人,今天终于要活过来了。” 金虎声音嘶哑地喊道。 其余赶尸人也是十分激动,纷纷响应。 此时天地异象,血色符文十分奇异,亲人们也从地底爬了起来。 这一切,一定是因为亲人们即将复活才产生的异象。 徐仙人果然没有欺骗他们。 是真的! 一想到再过不久,他们就能与阔别四十年的亲人相见,他们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欣喜。 金虎喃喃道:“可惜,杨枝不能亲眼看到他的哥哥和母亲活过来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杨枝送吴秋秋父母回吴家村,还没有回来呢。 “徐仙人,还要多久,我们才能和家人团聚?” 金虎问道。 看到了这种异象,金虎已然对徐老怪的能力深信不疑了。 徐老怪直接用拂尘在阵法之中写下了三个生辰八字。 最后一笔落下之时,异象再起。 所有尸体都仰天对着血月发出一声嚎叫。 地上的蛇虫鼠蚁刹那间一个接一个爆炸成了血雾。 地面很快就成了血红色的一片,满是腥臭的味道。 徐老怪看了金虎一眼:“快了,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这本该是给众人希望的一句话,此时伴随着红色的月亮,阴冷的寒风,伫立在夜色之中矮小瘦弱的老者,隐没在暗处的脸庞看不清神色,让金虎等人浑身一寒。 为何,会有种无言的恐惧? “额......” 金虎突然闷哼一声,张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同时,其他人赶尸人也和他一样的状态。 纷纷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挣扎不已。 “额啊,胸口,胸口好痛......” “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了。” “啊....啊......好痛......”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令这片天地越加恐怖了。 金虎颤抖着,撕开了胸口的衣服。 惊骇的看着胸口有一颗人头的形状要钻出来。 “这是什么?你对我们做了什么?”金虎怒吼道。 “这是一枚种子,从老朽救下你们的那天就种下了。你们啊......都是一群祭品罢了。” “放心,你们终将和你们的亲人团聚的。时也,命也。” “这就是你们的天命啊。” 徐老怪喃喃自语,丝毫没有理会金虎等人的惨叫。 方才对着血月嚎叫的尸体,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血月之下,他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坍塌。 就像沙子堆起来的雕像,全部化掉,变成一只只腐尸蝇。 爬向了血棺。 密密麻麻,好像黑色的河流。 “怎么可能?爸,妈......” “你一直在骗我们!!”金虎目眦尽裂。 可他的怒吼没有起到作用,身旁的同伴抽搐着,然后被抽出了魂魄,死的不能再死。 第380章 一条烂命,无福之人 没错。 对徐老怪来说,碧落村的一切不过都是血棺的祭品。 这些人,同样是被献祭的东西。 看着同伴一个一个失去性命。 魂魄像是被操纵了一样,向着血棺匍匐前进。 而他盼了四十年的事情,也在瞬息之间化作了泡影。 复活,团聚,是假的。 他这么多年的执念,也是一个笑话。 “祭品......原来碧落村,只是你的祭品。” “我们,都是你的工具人。” 金虎眼眶之中溢出眼泪,声声质问都浸染着血和泪。 他的模样已经状若癫狂。 “小虎啊,不要这么说。”徐老怪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们的死,是天命,你们今日的牺牲,也是天命。” “你们会为世上铸造出一个新的神。” “献祭自己,是你们的荣幸啊。” 徐老怪叹了口气,语气还是那般悲天悯人。 “只怪碧落村,是造神地,你看那血月,那是上天的指引。我们都没有错。” 说完,徐老怪盯着似乎在晃动的血棺。 又落下一句话:“你觉得是我欺骗了你,为何不说是我给你们一个希望呢?” 金虎撕心裂肺地怒吼:“不......不是这样的......” 早在之前,杨枝就一直提醒他不要太过于相信徐老怪。 可他一意孤行,没有相信杨枝。 而在吴秋秋进入血棺的时候,也曾说过一句话:一切后果都要承担。 他没想到的是,这因果来得这般快。 亲人们非但没有被复活,现在还搭上了全体兄弟的性命。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然而,即便意识到了错误,即便再来一次,他还是没得选。 他们,在几十年前,就被徐老怪选做了祭品...... 逃不掉的,都逃不掉。 金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任身体被撕烂,魂魄漂浮。 他,死了。 到此刻为止,碧落村除了还没回来的杨枝,已经彻底死绝了。 “在天命之下,人和动物,都是蝼蚁。”徐老怪拂尘一甩,对众多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 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而老朽,便要做那天命。” 他端坐在阵法之上,看着血红的三个生辰八字,胡须动了动。 放出了吴火火的魂魄。 “你说的长生,我这便应允你,去吧,去那血棺之中,你二者融为一体即可。”徐老怪说道。 说完,手掌一推,吴火火不受控制就飞向了血棺。 此时血棺里的吴秋秋还生死不知呢。 吴火火瞥了一眼地上的血字以及天上的红月。 血煞冲月。 她目光闪了闪。 老怪想成仙,想掌管天命。 怕不是在想屁吃。 而地上的三个生辰八字...... 她知道,其中两个是吴秋秋和她的的。 但是还有一个......嗯? 会是谁呢? “为什么有我的生辰八字和吴秋秋的?还有一个是谁?” 吴火火直接问道。 徐老怪:“你不用问,这与你没有关系,你如果想得到长生就按照我说的做。” “好,你要做不到,老子管你是谁都要和你翻脸。”吴火火瞳孔转了转。 徐老怪面无表情,眼角却又似乎抽搐了一下。 “还不速速进去?一会晚了时辰。” 吴火火正好也担心吴秋秋的情况,不再二话,进入了血棺之中。 她本就是灵魂体,一直附着在纸人身上赖以生存。 要进入血棺轻轻松松。 碧落村已经沦为了尸山血海。 作为阵眼的血棺,吴秋秋在其中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吴......” 吴火火冲进去的瞬间,声音就戛然而止。 她预想到吴秋秋惨,但是没想到如此惨。 气若游丝,浑身都是腐尸蝇的藤蔓。 关键是那腐尸蝇好像在被吴秋秋肩膀上的莲花台吸收吞噬。 棺材里黏腻一片,是血,也是腐尸蝇的黏液,汇合在了一起。 好几个怨灵在试图抢占吴秋秋的身体。 这些就是之前被放血放到死的那些少女的灵魂。 在这种环境之中,恨意与怨气,最终让她们成为没有灵智的怨鬼。 吴秋秋是尸胎,对它们来说是极大的诱惑,而且吴秋秋此刻动不了,它们轻易就能抢到吴秋秋的身体。 吴火火扑上去将这些怨灵给咬散了。 吴秋秋眉心萦绕着的黑气也散掉了很多。 “你咋样了?”吴火火抓紧问道。 吴秋秋嘴巴里是藤蔓,说不了话,被血棺压制也睁不开眼睛。 她只知道,四面八方都有一种强大的能量在涌入身体,顺着腐尸蝇的藤蔓。 而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那是气运。 是整个碧落村,四十年的气运,加上那么多村民献祭而来的气运,都被徐老怪抢夺了给她。 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能长生。 但同样,灵魂会被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气运所吞灭。 说白了就是她此刻的命格,撑不起这么庞大的气运。 因为此前不止一个人断言过,她这一生都注定孤苦。 一条烂命,无福之人。 一个无福之人被赠予了这么庞大气运,只有一条路,被压垮。 然后成为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就应了那句话,命里无时莫强求。 强求来的就是灰飞烟灭。 那为何又说能得到长生呢? 因为那个时候,她就是活尸,一具能长生的活尸。 所以她对徐老怪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的吴秋秋,已经快要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气运,三魂七魄在消散的边缘。 她想起徐老怪说的那句话,她命里有长生。 有长生的命格,又是孤苦短命的无福之人。 这不是相悖的吗? 她不懂了,真的不懂了。 如果长生,是指成为行尸走肉,那谁爱求谁求。 她不想要。 可现实是,不是她想不想要的问题,是徐老怪在强制性地给她...... 吴火火的声音,唤醒了吴秋秋。 她手指动了动。 吴火火赶紧给她说外面的情况。 ......碧落村的人,居然全部被献祭给她了。 三个生辰八字? 还有一个,难道...... “吴秋秋,他喊我和你融合,我晓得他的意思了。” 吴火火突然说道。 “你的命格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气运,所以需要我来接力,说白了,我们都是工具。” 吴火火总算明白了,接着她看到了吴秋秋肩膀上的莲花刺青。 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的。 “还有,你的肩膀上,那朵黑色莲花,好像活过来了,不......是盛开了。” “它在吸收腐尸蝇的能量,也就是这个莲花台,给你分担了一部分,要不然你吴秋秋都撑不到现在。” 这个莲花,她的肉体上也有一个。 吴火火盯着那黑色莲花看,花瓣栩栩如生,并且在转动。 里面好像...... 在孕育着什么。 “啊......” 吴火火盯着那莲花看久了,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弹了回去。 “这莲花不对劲,它里面长东西了,我就知道老怪没安好心。”吴火火咬牙切齿。 吴秋秋尽力拉住了火火的手。 吴火火将头放在了吴秋秋的额头上。 两人的灵魂相撞。 她们本就一母同胎,某些时候能心灵相通,这个时候灵魂更是达到了共鸣。 吴火火轻易就明白了吴秋秋的意思。 她取下了吴秋秋手腕上的万魂铃,藏于灵魂深处。 “你等我,韩将军他们应该马上回来了。” 吴火火撞着血棺。 “嗯?” 徐老怪察觉到了什么。 指尖燃起心火,走近了血棺。 他刚走近,背后一道鬼魅的身影闪过,直接勒住了徐老怪的脖子。 徐老怪一指头点过去,再用拂尘一扫,就将那道鬼影扫开了。 “孤魂野鬼,也敢在老朽面前放肆。” 徐老怪盯着被扫开的余弦一。 余弦一爬都爬不起来了。 “就放肆了怎么的?就看不惯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 第381章 肉身成神 徐老怪哈哈大笑。 这世上,已经太久没有敢这么讽刺他的小鬼了。 “待老朽造神成功,你就知道老朽这么做的原因。” “而少部分人的牺牲,是一种必然,可惜你不懂......” 徐老怪一步步走上前,语气之中,颇有点夏虫不可以语冰的感觉。 面容上没有任何的阴险狠辣,但是偏偏在这一片血红的环境之中,他看上去格外地可怕。 徐老怪并不打算和余弦一这样的蝼蚁多说什么。 不成气候。 他挥动了拂尘。 只可惜,拂尘并没有落下去。 因为身后,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什么??” 徐老怪震惊了。 这是吴火火? 可是吴火火不是进入血棺之中了吗? 那可是长生啊。 吴火火难道不想要? 可事实是吴火火出来了,并且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的铃音。 那是......万魂铃的声音。 吴秋秋把万魂铃给了吴火火? 她们不是已经反目? 万魂铃的铃音,就是他也会受到其影响。 毕竟那是吴火火用魂魄摇响的铃铛。 徐老怪失神了好几秒。 等他清醒过来时,吴火火已经带着余弦一跑掉了。 而他的额头和脚背之上,都被红绳绑住铜钱给压住了。 徐老怪试着抬脚,身上好像被压上了千斤重的担子,让他根本动不了。 “铜钱压魂。”徐老怪喃喃。 双眼之中都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让两个小丫头给制住了,这怎么可能? 他左脚狠狠往下压。 阳气从左脚起来,肉眼可见的循环着一股金光。 接着那股阳气循环至周身,将脚背上的铜钱弹了下来。 额头上的自然也掉到了地上。 这只是一点小把戏。 虽然将他定住了瞬间,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他并不因此破防。 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吴火火放弃了长生。 长生对任何人都是莫大的诱惑。 更别说吴火火这种已经死掉的,灵魂随时会消散的东西。 能有一个复活并且长生的机会,那真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但吴火火放弃了。 并且吴秋秋也愿意相信吴火火。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人性,算无遗策。 对任何人都是看一眼就能看懂此人内心最深层次的欲望。 但今天,被两个小丫头耍了。 他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不死药,活了上千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微妙的感觉了。 “这便是,这个局里的变故吗?” 徐老怪低头自语。 对世人而言,他是那不死的怪物。 但世人对他而言,不过向死的蝼蚁。 他有过几任妻子。 看着妻子从豆蔻年华,长成白发苍苍的老妪。 看着孩子从牙牙学语,变成风烛残年的老人。 看着襁褓里的孙子,最后由他养老送终。 子变兄,变父,变成一捧尘土。 而他不老不灭,成了人们眼中的怪物。 自那时起,世人在他眼中,就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生命了。 他超脱了时间,就应做那造物的神! 可那日观星占卜,算出几百年后,有人能亲手终结他。 他其实早都活腻了。 长生并没有一些人想的那么好。 也并非不老,只是老的速度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好奇啊,会是什么样的人能杀了他? 同样,也想在这算出的天命中,以自己的力量操控一切,从而更改所谓的天命。 还有什么比操控别人命运更有趣呢? 于是,从几百年前,他就开始等待这一天了。 徐老怪走近了血棺。 敲了敲。 “小丫头,这一次我确实算错了,不过这个小小的插曲,改变不了什么。你,且接好这庞大的气运吧。” “而你肩膀的莲花,也将孕育出一个新生的生命,或者说,那会是我。” 血棺之中的吴秋秋,若有似无的听到了徐老怪的话。 啥???? 她的肩膀上会孕育出一个生命? 她要当妈了? 滚哦!! 还是徐老怪? 别太癫了。 吴秋秋哪怕没力气,也是浑身一激灵,棺材板都差点压不住了。 但凡想到那黑莲花里要蹦出一个好大儿来,吴秋秋都想嘎掉算了...... 等等。 所以徐老怪给她这庞大的气运,让她长生,其实是要让她作为活尸孕育莲花里的好大儿。 她的孤苦命格显然承受不住,所以吴火火也是这场献祭中的一个,至于另外一个...... 是骆雪然! 她和骆雪然一命双魂,骆雪然本就是这个局中的一枚棋子,吴火火和她一母同胞,同样也是。 那三个生辰八字,对应的就是她们三人。 她们三人的命魂结合,可能就能接住这庞大的气运,孕育出黑莲花里的生命。 也就是徐老怪新的身体。 这个新的身体,是集庞大气运而孕育出的,甚至可以说是气运的化身。 他要......肉身成神? 那骆雪然可能就危险了。 果不其然。 西南某医院里。 正在昏迷状态的骆雪然,突然睁开了毫无神采的双眼。 她拔掉身上的氧气罩和针管。 直愣愣地起身,走向了窗户边。 护士赶来的瞬间,只听到了“砰”的一声。 骆雪然,跳楼了。 无数人都冲向了楼下,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人。 混乱,尖叫。 无人看到,骆雪然的魂魄从身体里坐了起来。 她神态是惊慌的。 而身上,从腰上到头上,都缠满了红线,密不透风,就像一个蝉蛹一样。 这就是骆雪然的灵魂。 从出生就被拴住的棋子。 那红线看不到尽头,从高楼大厦之中穿透而来。 拉住她就往前面飘去。 灵魂的漂移速度是很快的,和风差不多的速度。 要不贞子都能漂洋过海到你家马桶里蹲着呢? “不要,不要......救命啊......” 骆雪然哭着大喊。 可所有人都围着她的身体,,没有人能看得到她。 她是一缕与世隔绝的孤魂。 “救我,救我......啊.......” 她被红线拖着进入了浓雾之中。 同时,在京都某医院躺着的秦老,猛地醒了过来。 “小姐......” 他抬起上半身,又放下去。 躺在病床上,苍老的身躯有轻微的颤抖。 骆雪然就一直飘着,飘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飘了多远。 总之,红线的尽头,撰在一个老人的手中。 骆雪然并不认识徐老怪,便惊恐地问道:“你是谁?” 徐老怪并未回答,拽着红线,将骆雪然拽到了血棺之前。 骆雪然看着阵法之中的惨状,便惊叫了一声。 满地的动物碎尸,人形印记,还有惨死的十几个赶尸人。 天空一轮红月,地上是一口悬空的血棺。 整个环境阴冷瘆人。 “多年前,是老朽给你换了命,不然你早死了。” 徐老怪对骆雪然说道。 骆雪然脑子嗡的一下。 那这不就是那个......徐仙人? 也就是秦老的师父。 “是,是您?那我现在,是死了吗?” 骆雪然瑟瑟发抖。 眼前的场景和地狱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去吧,进入那血棺之中,就会得到新生。” 徐老怪断了骆雪然身上的红线,指着不远处阴森森的血棺。 “新生?血棺里是什么?”骆雪然并不敢动。 “是吴秋秋。”徐老怪道。 骆雪然瞳孔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血棺里,居然躺着吴秋秋? 吴秋秋死了吗? 难怪! 一定是吴秋秋死了,自己才会死。 毕竟她们一命双魂。 “我,我不要去,我害怕。” 骆雪然看着那血棺汗毛直竖。 “你怕什么?那里面是你最讨厌的人,你进去,可以看到她的惨状,抢夺她的命格,得到新生,甚至长生。” 徐老怪冷哼一声。 “我怕鬼,我不敢去。”骆雪然直往后头退。 “你现在已经是鬼了。” 骆雪然摇头:“你骗我,我不是鬼。吴秋秋哪会轻易死啊?吴秋秋没死,我就肯定没死。” 虽然她恨死了吴秋秋,是资深黑粉。 但是某种程度上,她也对吴秋秋有种极端的自信。 第382章 阵法失效 徐老怪白眉又一次抽了一下。 什么鬼?? 他咋又算错了呢? 前面吴火火就让他翻车了,这骆雪然的反应居然也跟他想象中的不同。 不是,现在的人对长生已经不屑一顾到了如此境界了吗? “哼。” 徐老怪冷哼了一声。 她们三人的生辰八字都在这阵法之中,还能逃得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吴火火的跑路显得如此淡定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骆雪然抱着胳膊后退了一步,哇哇大哭。 “我不,我要回家。” “你肯定和吴秋秋是一伙的,你们要害我。” “救命啊,救命啊......” “景辞哥哥,快来救我,吴秋秋要害死我。” 徐老怪刚盘腿坐下,就被骆雪然吵得头都大了...... 他反手甩出一张符,贴在了骆雪然的嘴巴上。 骆雪然瞬间就失声了。 某种程度上,阵法里这三个生辰八字的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讨厌。 一个精于算计嘴巴梆硬。 一个口无遮拦脏话连篇。 还有一个咋咋呼呼莫得脑子。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茬。 烦死了。 徐老怪已经好多年没有体验到烦躁的感觉了...... 哎,真是。 他坐下后,用拇指的指甲划破了中指。 血珠很快就汇集在指尖。 徐老怪用指尖的血重复书写着吴秋秋几人的生辰八字。 同时,口中也念着一段词: “生茫茫兮魂归兮,始大道兮祭众兮。” “天青青兮地厚兮,易往生兮诞神兮。” “三魂聚顶兮时宜完整,集天地气运以孕造物。” “......” “魂兮,梦兮。归去,来兮。” “聚!” 骆雪然可听不懂这些台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灵魂不受控,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着,一点一点地融化。 面前的超大血棺也猛然间竖了起来。 她看到了躺在里面的吴秋秋,来不及反应,那棺材就朝她盖了过来。 同时,在外的吴火火也从空中坠落。 “你怎么了?” 余弦一赶紧问道。 “不好,我控制不了自己了。”吴火火话一说完,魂体就迅速被拉着往后面飞去。 就在此时。 她藏于灵魂深处的万魂铃又响了一下。 一下就让她惊醒过来,死死把灵魂定住。 “果然,老逼登要动手了。” 还好吴秋秋把万魂铃给她了。 不过......老登现在应该也发现了黑莲花的不对劲了吧? 吴火火冷笑一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正如吴火火所预料的那样,徐老怪在疯狂献祭碧落村之时,总算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首先就是那庞大的气运开始混乱,仿佛是失去方向了一样,导致所有生物的灵魂都开始躁动。 阵法不稳,红月隐进了云层里。 天地间陡然暗了好几个度。 失控了! 血棺也在这瞬间躁动,似乎要爆炸了一样。 不行! 血棺一旦爆炸,莲花中孕育的精魄就也会跟着灰飞烟灭,那他将前功尽弃。 徐老怪面容首次出现了惊悚。 他冲上前,跳上了血棺,把血棺压制住以后,便放出长长的红线,把悬空的血棺一层一层的缠绕了起来。 血棺就像红色的蝉蛹,还在震动。 徐仙人又一次咬破了中指,狠狠放血,在血棺上画符。 “镇棺!” “吴秋秋,别挣扎了,你今天,出不了这个血棺。” 直到此时,他都以为是吴秋秋在搞鬼。 说完,徐老怪将拂尘甩了出去,把怔住的骆雪然给卷了过来。 当即就贴了一张符在骆雪然的额头上。 骆雪然分分钟就维持不住人形,在阵法的加持之下,很快就变成了一团雪白色的光团。 徐老怪把光团握在手中,双腿盘坐在血棺之上。 “我是在助你长生,你何故挣扎,反倒多些痛苦。” 说完,他把骆雪然的灵魂光团打进了血棺里。 在他看来,方才阵法不稳,是因为吴秋秋在里面挣扎。 又或者是吴秋秋的命格接不住气运,在消散边缘,才出了异象。 四周鬼哭狼嚎,徐老怪通红的眼睛却堪比鬼怪。 莲花中孕育出来的那东西,是他新生的身体,脱去肉体凡胎,那才是真正的得道成仙。 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可是,直到他把骆雪然的灵魂光团放了进去,阵法也没有稳定。 反而更加摇摇欲坠。 空气开始逆流。 四周飞沙走石。 被献祭的灵魂也失去目标,转而怪笑着扑向了徐老怪。 血棺停止了吸收那庞大的气运。 甚至也停止了震动。 就突然间几安静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徐老怪跳到血色的圆形图案里。 试图再次催动阵法,可是天地陡然间就阴沉了。 血月彻底消失了。 一点光都没有。 血月消失,也就意味着血煞冲月的阵法失效。 他的计划,失败了。 血棺慢慢地降到了地上。 淅淅沥沥的黑红色水,顺着血棺流到了地下,那是,腐尸蝇在脱落,分解。 也就意味着,血棺里的吴秋秋,即将挣脱腐尸蝇。 肩膀上的黑色莲花,吸收了腐尸蝇,减轻了吴秋秋的压力。 而那莲花与吴秋秋共生,在吴秋秋被气运笼罩时,它也一味盛开,孕育精魄。 此时阵法崩溃了,黑莲花停止绽放,吴秋秋反倒是因此有了离开的机会。 “腐尸蝇是我为莲花座提供的养料......气运是根基,吴秋秋是温床。不可能会出错,不可能。” 徐老怪还在喃喃自语。 即便吴火火出逃,也不可能导致整个阵法直接崩溃啊。 这么一座大阵,就是为了莲花孕育出来的精魄。 那朵莲花,是当年李慕柔纹的。 用的是千佛泪调制颜料。 千佛泪,指佛像流泪。 传闻一地若是发生天怒人怨之事,生灵涂炭,重大伤亡,当地的佛像就会流泪。 换言之,就是用人命堆积,换了诸佛流泪。 他辗转多地,用了几十年,收集了八十一滴千佛泪。 在吴秋秋出生以后,把千佛泪交给了李慕柔。 所以刺下的地涌金莲,不光可以驱邪护身,也是他为了今时今日埋下的伏笔。 “是,金莲出了问题,小柔......骗了我?” 徐老怪终于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是李慕柔,他亲手养大的徒弟。 他利用了徒弟,却在此刻被徒弟反将了一军! 当年,他利用李慕柔想长生的心,促使她屠尽碧落村。 却没想到......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徐老怪多想了,阵法还在崩塌,被献祭的怨灵,此时都冲他来了。 他只能一边维持阵法,一边处理那些被他看作蝼蚁的东西。 吴秋秋在血棺里,似乎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乱。 肩膀的莲花台不再动了。 身上的腐尸蝇藤蔓在慢慢地萎缩。 一个灵魂光团却直接冲进了她的身体里。 差点给她挤爆了。 “你谁啊?” 有东西上了她的身! “这是哪里?吴秋秋,是你在说话?我就知道是你要害我,你这个邪恶的鬼东西。” 骆雪然的声音响起。 ??? 骆雪然上了她的身哦。 “我擦,骆雪然,你龟儿死球掉了啊?” “我听不懂你的方言,吴秋秋,混蛋,贱人,你放我出去,你把我关在哪里了?”骆雪然还在叫骂。 听起来恨不得把吴秋秋撕了。 吴秋秋乐了。 骆雪然是真憨批。 灵魂体上了她的身,徐老怪本意应该是要她们二者魂魄相融,自相残杀。 结果骆雪然压根不懂,还以为是被自己关起来了...... 徐老怪哦。 机关算尽,今天翻大车了。 腐尸蝇的藤蔓还在持续枯萎。 她的双手已经可以动了。 先是一手摸到了肩膀。 发现那座黑莲已经从皮肉之下凸起来了,有拳头大小。 莲花中央,她竟然感觉到了微弱的心跳...... 第383章 放空自己 心跳?! 吴秋秋瞬间缩回了手。 那种在自己身上,察觉到还有另一个生命的感觉,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那凸起的莲花座里,竟然真的在孕育生命。 现在虽然阵法停下来了,可是这个东西还在她的身上。 甚至已经发育出了心跳。 那未来她岂不是就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想到这里,吴秋秋浑身一激灵。 不行,一定要把这东西弄下来。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血棺。 她的四肢已经可以活动了。 但是失血过多,加上三魂七魄并不稳定,还是无法行动自如。 “骆雪然。” 吴秋秋喊道。 “干嘛?我告诉你吴秋秋,你但凡把我害死了你也活不成。” 骆雪然嚷道。 “切。”吴秋秋翻了翻白眼:“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想的话就配合我,咱俩一起冲出这里。” 她的声音十分疲倦,像是随时都要昏睡过去。 骆雪然犹豫了一下,就开口问:“怎么配合?” “我得沉睡一会儿,养养魂。你现在灵魂寄居在我的身体里,因为你我一命双魂,所以我的身体并不排斥你的灵魂。一会儿我睡了,你就控制我的身体,我教你一个咒语,你反复的念,直到血棺打开,你就逃。” “如果那老头抓你,你就有什么都往他身上砸,不管是板砖也好,石头也罢,总之一定逃出去,与韩韫他们会和。” 要知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徐老怪虽说长生了,但始终是肉体凡胎。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献祭碧落村得到一个超脱凡胎的身体。 骆雪然惊呼了一声。 “你说我在你的身体里?吴秋秋,你好过分,你居然把我关在你的身体里。你有病吧?我才不要你的身体,又没胸又没屁股,啊啊你放我出去。” 吴秋秋:“......” 她就知道骆雪然的思维异于常人。 人家压根看不上她的身体。 也正因如此,吴秋秋才敢大胆把身体控制权给骆雪然,而自己去睡觉。 按照骆雪然的思维,吴秋秋就没憋好屁。 就算吴秋秋告诉她抢了身体能得长生,骆雪然估计也觉得吴秋秋这个刁民在大放厥词...... “骆雪然,你不要觉得我现在提不动刀了你就飘,等老子恢复了,第一个提刀砍死你。” 吴秋秋咬牙切齿说道。 骆雪然:“......” 她是被吴秋秋折磨怕了的。 一听吴秋秋这样说,下意识就是灵魂一颤。 也马上老实了。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吴秋秋缓了一口气。 给了骆雪然一个破除封印的万能口诀,以及双手的动作。 这个咒语她刚才之所以不能念,是因为浑身被腐尸蝇藤蔓扎透。 跑出去就是个死。 现在念不了是因为精气不足。 正好骆雪然中气十足的,可以念一念。 骆雪然默念了好几遍,也记住了手势,便点头道:“我记住了。” 但是吴秋秋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血棺里十分安静。 骆雪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现在就变成了吴秋秋,躺在棺材里。 “吴秋秋?你还在吗?你人呢?”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静悄悄的...... “吴秋秋,你出个声,我有点害怕......” 骆雪然不小心摸到了肩膀,感觉到砰砰砰的心跳。 “啊,啊!!什么鬼啊,吴秋秋这是什么鬼身体,我要回自己的身体。” 骆雪然被吓疯了。 对,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连忙回想吴秋秋教她的口诀和手势。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乾坤明,气即道,环吾身,通神灵,显神威。我去昌,彼遭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同时,骆雪然右手贴于中丹田,左手贴在右手背上。 足足念了七遍,吐了一口唾沫,又连着踩了三遍。 骆雪然突然就感觉浑身一轻,耳清目明的感觉。 身体也能行动自如。 她蹭一下坐了起来,血棺之上的的红线也寸寸燃烧成了灰烬。 徐老怪更是后退了好几步。 阵法坍塌带来的反噬,加上那些被献祭的怨灵的反扑,根本让他无暇分心。 眼睁睁看着‘吴秋秋’坐了起来。 骆雪然爬出黏腻的血棺,就与徐老怪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你别过来。” 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直朝着徐老怪丢。 然后一直默念咒语,朝着竹林外一直跑啊跑,就怕徐老怪追上来。 那一刻,她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那些怨灵的嘶吼嚎叫,让骆雪然爆发出了极大的潜力。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她察觉到吴秋秋的身体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住,往地上倒去...... 可就在倒下的瞬间,她又被接住了。 “秋秋。” 韩韫风尘仆仆,接住了她。 下一秒,他发现这不是吴秋秋。 手一放,骆雪然啪一下摔地上了,惨叫了一声。 “你是谁?” 骆雪然发现是韩韫,也没高兴多少。 韩韫当初一巴掌给秦老差点拍死了,接着打断了她的肋骨 她对韩韫的恐惧,比对吴秋秋的可多多了。 “别,别杀我......” “秋秋呢?”韩韫问道。 “她说她累了,想睡一会儿,我只是暂时借她的身体逃出来而已,我没有对她做什么。” 骆雪然赶紧解释。 韩韫这才松了口气。 “村里发生了什么?” 杨枝察觉到不对,他们都到这里了,还没有看到同伴。 “我不知道啊,我就看到人都死了。”骆雪然回忆起自己看到的一幕。 “你说什么?谁死了?”杨枝冲上来,质问道。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 “就是那些和你穿一样衣服的人啊,都死了,就剩一层皮了。” 杨枝往后退了好几步。 死了? 都死了! 金虎他们那么多人,竟然...... “是徐仙人做的,我要去问他。” 杨枝脸上爬上悲愤的色彩,说完就要跑去村里。 韩韫可不会管。 反正吴秋秋已经回来了。 反倒是骆雪然拽住了杨枝:“这位大叔,你别去,那里跟炼狱差不多了,你去也会死的,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相比阴森森的韩韫,反倒是看上去凶狠的杨枝更能有安全感。 骆雪然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得拉一个能护着她的人。 “你们来了。”旁边突然响起声音。 原来是吴火火和余弦一来了。 吴火火徘徊了一阵,总算是等来了韩韫和杨枝。 “我的身体你们真带回来了。” 居然一点都没坏。 “嗯。”韩韫点点头。 现在吴秋秋昏迷不醒,骆雪然使用着吴秋秋的身体,他在想要不要把骆雪然弄晕,把吴秋秋意识唤醒。 骆雪然这时也终于看到后方的吴火火的尸体。 自然又是一阵惊吓。 咋还两个吴秋秋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本来在医院躺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变成鬼了。 韩韫终于抬手,将骆雪然的灵魂给拍睡了。 接着吴秋秋的意识也幽幽醒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韩韫才敢伸手抱住吴秋秋。 “我们到了,可还好?” “我没事,就是肩膀上这个东西,有古怪。” 吴秋秋艰难的伸手碰了碰肩膀。 “确实有心跳,我试试能不能将之取下来。” 韩韫说完,便将手覆盖在吴秋秋的肩膀处。 他试图用自己的魂力去切断吴秋秋肩膀上的莲花,把它削下来。 但是那黑莲花的威力十分凶猛,那黑色的雾气刚一接触到,里面就传出一声尖叫。 吴秋秋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韩韫赶紧收回手,急切问道:“疼吗?” “不行,这玩意现在和我共生,你要灭他,我会死。” 吴秋秋咬着牙说道。 “那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带着这个丑陋的大包吧?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吴火火皱眉。 吴秋秋喘了几口气,指向了吴火火的尸体。 第384章 不补刀一定会后悔 “我的身体?” 吴火火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我已经死了,现在就算进入我身体也复活不了,只能短暂寄居。而且,那个莲花台到底有什么作用?” “那个应该是另一半,是李慕柔留的后手,如果不是那另外的一朵金莲,我估计在血棺里就被炼化了,根本没有出来的机会。” “而这个金莲里孕育的东西,此时就恐怕成功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 但是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解决。 并且李慕柔留这后手显然也不可能是为了她吴秋秋。 肯定也是给自己准备的。 吴秋秋并不相信李慕柔。 此时这东西现在黏在了她的肩膀上,共生了。 割也割不掉。 可若是不解决,谁知道未来会不会继续长大呢?长大以后会不会蹦跶出一个小孩? 补药啊。 再一个,是真丑。 “我曾经,在教授那里见过这样的金莲。”余弦一突然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余弦一身上。 “你见过?”韩韫忙问道。 “嗯。”余弦一看了韩韫一眼,接着讲:“我之前跟着教授研究古文化,见到过这个,好像出自千年前的一座古墓。” “带我们去找他。”韩韫直截了当。 “可我.....已经死了,我没办法去见他。” 余弦一有些为难。 而且刚才被徐老怪重击了一下,说实话,真挺疼。 没办法现身了。 “我可以让他看到你的,不过我们现在都需要休息,我好累。” 吴秋秋侧过身,将脑袋埋进韩韫的怀里:“快走,徐老怪可能很快追过来。” “你们带她先走,我随后追上来。”韩韫扶起吴秋秋。 杨枝递上了吴秋秋的书包。 小纸人掉了出来,吴火火也暂时附身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时间太长了,她肢体有些僵硬。 反倒觉得还不如在纸人身体里灵活。 不过也将就吧。 “得尽快解决,两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吴秋秋只怕要人格分裂了。” 另外骆雪然也回不去自己的身体了。 慢慢衰弱。 先不说别的,韩韫肯定不愿意吴秋秋身上扒拉着另外一个灵魂。 “不,你们走,我来断后。” 杨枝摇了摇头。 然后走向前: “我的家人,兄弟已死,碧落村彻底消失了,我断没有苟活的道理。让我去吧,能拖住一时便是一时。” 甚至不等回话,转身就去,黑夜中是他毅然决然的背影。 “挡?你们认为挡得住么?” 然而,徐老怪已经来了。 阵法已破,一切部署付诸东流,他自然是怒的。 在看到吴火火的瞬间,他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地涌金莲的能量不够,孕育不出精魄。 原来是因为千佛泪的莲花,不止一朵。 另一朵,在吴火火的身上。 一分为二,能量自然是不够了。 “老怪物,金虎他们呢?”杨枝怒不可遏,手中的赶尸棒在地上敲了又敲。 整个地面也开始震动。 地底下埋着的,化为了白骨的尸体,都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从地底钻出来了。 一只只白骨一样的手掌伸出来,挣扎着,咆哮着。 杨枝见状,又加了一把火。 他扬起手里的赶尸铃,以一种奇怪的节奏摇晃,口中念念有词。 同时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鲜血就像开了闸一样,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其中甚至夹杂着某种碎块。 是内脏的碎块。 杨枝在透支生命,召唤这些白骨化的尸首。 那种咒语,更像是在破坏他的身体。 这些白骨爬出来以后,身上都布满了蓝色的,幽幽的鬼火。 就像电影之中的白骨精那样。 每动一下,周身都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就这样,挂着满身的鬼火,扑向了徐老怪。 “就这种小把戏,早几百年前老朽就已经不玩了。” 徐老怪将拂尘甩在手臂上。 “你们一个个,都用我教的东西来对付我,可能吗?” 说着,他嗤笑了一声。 眼看着一具白骨飞扑过来,他竟然一把就将白骨掐在了手中,食指和中指飞快在骷髅上画上了一个符。 白骨瞬间就不动了。 然后啪的一声炸开了。 “噗~” 杨枝又喷了一口血。 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骷髅炸开,似乎对杨枝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哈哈哈哈哈,不到位,小子。” 徐老怪笑着道。 表情嚣张,带着高高在上俯视他人的味道。 “是吗?不到位是吗?那你试试这个。” 吴秋秋打起精神。 双手飞快结出一个手印,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十指通通沁出鲜血,然后按在地上。 一个十分古怪的符咒幻化出来。 吴秋秋口中念着口诀。 直到最后,以她鲜血画出的符,亮起了一阵血光。 随后就像千丝万缕的血线,涌过去,将那些骷髅包裹住了。 它们此刻仿佛都受吴秋秋操控。 吴秋秋手掌一摊,它们尽数飞了起来,就像成群结队的蝗虫。 顷刻间扑上去将徐老怪裹成了一团。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圆圆的一团,被白骨覆盖起来的坟墓。 徐老怪一时没有冲出来。 与此同时,韩韫也瞄准了时机,长枪在手,浑身的黑雾弥漫起来,就好像一尊来自地狱的杀神。 他漂浮到空中,所有黑雾汇聚于枪尖。 “嗤!” 带着力量与美感的一枪,狠狠捅向了白骨裹住的一团。 夹杂着碎裂的白骨,爆发出了一阵光芒。 一切都被敲碎了。 光芒散尽的那一刻,里面躺着奄奄一息的徐老怪。 杨枝已经躺在了地上,进气还没出气多。 吴秋秋画完符也气若游丝地往后倒去。 韩韫一击完毕飞回去接住吴秋秋。 这一下配合,总算将徐老怪击倒在地上了。 吴火火拖着僵硬的四肢赶紧道:“先补刀,别的一会再说。” 不补刀的一定会后悔,这可是铁律。 说完,她拖起吴秋秋的弯刀跑过去,面不改色就将徐老怪的头剁了下来。 “我去,这么简单就死了?不是活了很多年的老怪物吗?” 简单得吴火火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对,他没有灵魂,这就是个空壳子。” “难道消散了?” 吴秋秋撑起身子:“火火,你记得农村怎么处理蛇的吗?” “记得。”吴火火讲:“剁下头,南北各丢一头,避免复活。” 因为有种说法是,蛇即便剁了头,也能再合上,并且复活。 所以农村杀了蛇,都是剁了头,各丢一边的。 她现在,就是把徐老怪当成一条蛇。 就算灵魂不见了,也要避免徐老怪复活。 于是吴火火捡起了徐老怪的脑袋,一把丢进了火里烧掉。 至于尸体,吴火火拖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埋了起来。 “走。” 眼下吴秋秋,杨枝都半死不活。 吴火火也无法长时间在身体里。 碧落村已毁,徐老怪死了。 众人头也不回,离开了碧落村。 至于碧落村发生的一切,全部埋葬在吴火火放的那一把大火里了。 等大火烧尽,一切都会成为灰烬。 连同那片竹林一起。 第385章 连口唾沫都指望不上 明明一个小小的碧落村,他们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出去。 “秋秋?秋秋?” 韩韫轻轻拍了拍吴秋秋的脸,却发现吴秋秋并没有反应。 杨枝也已经昏迷。 “这是迷障,估计是徐老怪留下的,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吴火火说道。 她最多还能在身体里呆几个小时,就会被赶出来。 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肯定不行。 “跟我走。” 她看了看吴秋秋,算了,指望不上了。 只能靠她了。 一群老弱病残的。 哎。 吴火火举起双手,念了之前吴秋秋教骆雪然的咒语。 一连念了七遍。 想吐唾沫又吐不出来...... 她早死了,人魂分离,就算暂时附身身体,也融合不了。 人体机制能做的,她都做不了。 比如拉屎放屁分泌唾液...... “卧槽,你们谁能吐口水?” 吴火火问。 转头一看。 韩韫,鬼。 余弦一,鬼。 杨枝昏迷,吴秋秋昏迷。 这么一群都凑不够一个完整的人吗? 连口唾沫都指望不上。 真绝了。 韩韫抱住吴秋秋,看了看周围。 “我试试。” 吴火火的咒语已经让浓郁的雾气散了一些。 “你能吐口水?那会不会不太优雅?”吴火火问道。 韩韫瞥了她一眼。 倒是抬起手掌,黑雾从雪白的骨手之间涌出,却像是一把漆黑的尖刀,远远的,一刀劈进了浓雾之中。 那原本浓得散不开雾气,真就被劈开了一条小路。 “快走。”韩韫抱着吴秋秋一步踏进了路中央。 “嗷。” 吴火火拖住杨枝赶紧跟上:“你别把吴秋秋磕着了。” “慢点,别颠着了,她现在阳气微弱,魂魄不稳,阳火也快灭了,还失血过多。” 见韩韫没理,吴火火又告诫了几句。 不知为啥,就那么看不惯。 让她抱着还行的...... “火火,火火。” 余弦一跟在吴火火身后叫道。 “干嘛?”吴火火凶巴巴的。 余弦一指了指地面:“这位大叔被你这样拖着,好像快没气了。。” 一边告诫韩韫别把吴秋秋磕到了碰到了。 一边拖着杨枝就跟拖个破麻袋一样。 吴火火顺着看过去,杨枝气息果然越发微弱了。 “你搞搞清楚,我现在是个死人好不?” 吴火火切了一声。 为难一个死人有意思吗? 余弦一乖乖的不说话了。 这一次,众人总算是走出了迷雾...... 转身看着身后的浓雾,还有火光若隐若现。 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天色已经蒙蒙亮。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被吴火火埋到的地方,那里的土被往上顶了顶...... 众人先去了医院。 他们现在的情况,得先治伤。 吴火火的灵魂已经被从身体里挤了出来,于是她先附身到纸人中。 尸体就先暂时安置在一个废弃的公园。 吴秋秋和杨枝很快就送到了急救室。 “家属先去窗口缴费。” 医生给韩韫开了一沓单子。 吴火火从书包钻出个脑袋:“去啊,去缴费。” “缴费?” 韩韫面部出现了一丝为难。 “嗯。” 他去了缴费窗口。 “帅哥,要排队的。” 韩韫被一位姐姐教训了一下。 “嗯。”韩韫拳头悄悄握紧,老实走到了最后。 好不容易排到了。 窗口的年轻医生伸出手:“挂什么科?” 韩韫抬头看了看......挂号窗口。 “......” 他压抑着气息,走到另外一边的窗口排队。 最后,在一群人惊悚的眼神中,掏出了一沓冥币...... 书包里偷看的吴火火,无语凝噎,伸手捂住了纸人脑袋。 “就晓得男人靠不住,男鬼也靠不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开个玩笑,钱来了,来了。” 就在一片寂静之时,一个带着微笑的声音传来,随后一沓现金放在了窗口。 算是给韩韫解了围。 韩韫歪头瞥了一下,看到是个三十来岁,优雅知性的女人。 等到这边缴费完成以后,女人才和韩韫走到走廊上。 “还好,我相信了。” 女人神情带着复杂。 当然,看向韩韫的眼神中也有些惊艳。 “多谢,您是?” “我是余弦一的姐姐,一大早就做梦,梦到他非要我来这个医院,要我去缴费窗口缴费......我被吓醒了。” “一看时间还早,我又想着再睡会。刚睡下,他还在,还缠着我来缴费。” “我这一大早公司都没去,就赶来了,结果,还真的遇到了。” 余弦一的姐姐扶额,也觉得这梦不可思议。 还好赶上了。 书包里,吴火火自言自语:“还好,有一只靠得住的。” 韩韫礼貌点头:“多谢了。” “帅哥,请问,我弟弟和你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非得托梦让我来办这件事?” 余弦一姐姐挡住韩韫。 眼波流转,有浓浓的好感。 韩韫后退了一步。 “这个......” 姐姐逼近了一步:“这个什么啊?” “抱歉啊,让你弟弟自己和你解释。”韩韫避开了余弦一姐姐的视线。 人家刚帮了忙,他也不好甩脸子。 “哦对,我弟,我弟弟呢?他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余弦一姐姐听到弟弟的消息,神色便黯然了几分。 “在你背后。” 韩韫指了指姐姐身后。 “啊?”余弦一姐姐腿一软,赶紧扶墙看向空空如也的身后。 等她一回头,韩韫已经不见了。 “哎,人呢?” 那么大个帅哥就这样不见了。 直到晚上的时候,吴秋秋总算是醒了过来。 “韩韫,碧落村的情况怎么样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碧落村那边的情况。 她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幕,就是韩韫那惊天一枪,之后徐老怪的头被砍了下来 “都烧了。”韩韫说道:“你现在还虚弱,阳气十分微弱,不能乱动。” “不行,得把骆雪然的灵魂弄走,不然她回不去,她就死了。” 吴秋秋摇摇头。 现在徐老怪解决了,但是还有一大堆事。 窃命之术还在头上,她和骆雪然也还是一命双魂的状态。 目前谁都不能死。 “这里距离西南十万八千里,以你现在的状态回不去,而且肩膀上的东西......” 韩韫将手放在吴秋秋头下。 他心里,其实一直觉得不安。 徐老怪说的,吴秋秋是未来亲手杀死他的人。 可现在,徐老怪是死了,却是由吴火火剁了头,这与徐老怪说的就完全不符合了。 一个不老不死的人,会这么轻易就被剁了头? 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吴秋秋。 “那可以让他们过来。”吴秋秋到处找手机。 已经和余弦一说好了,要去找那位教授,看能否解出莲花的秘密。 至关重要。 “小妹妹?原来在这间病房啊。” 说着,余弦一的姐姐找了过来。 过来就坐在了韩韫旁边:“害我好找。” 话是对吴秋秋说的,眼神倒是看向了韩韫。 韩韫只好先给吴秋秋解释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话也很多的嘛。”姐姐掩唇笑道:“你刚还没告诉我,我弟弟的事情呢。” 韩韫原本是想让吴秋秋来解释。 可是又不想吴秋秋累着。 吴秋秋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不管谁被放在棺材里放血几天,都活不了。 吴秋秋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他心疼。 于是,便只好亲自将来龙去脉给余弦一的姐姐解释了一番。 “所以我弟弟就是这样和你们认识的?” 余弦一的姐姐仿佛听了个鬼故事,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不是一大早做了那个梦,她不会信。 “准确的说,我不认识你弟弟,认识你弟弟的另有其人。”韩韫道。 余弦一姐姐赶紧接着问:“谁啊?她在哪?我现在想见我弟弟,怎么做到?” “你弟弟现在也挺虚弱,暂时没办法现身。” 两人一来一回地问答,吴秋秋被晾到了一边。 她几次想插嘴都没机会。 吴秋秋嘴巴鼓着一口气,拉被子盖住了头。 第386章 你不觉得酸不拉叽的嘛? 这番动静,让韩韫看到了。 但他也只看到一个小包。 “秋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吴秋秋道。 韩韫眉尖蹙了蹙:“是不是很累?我帮你叫医生来。” “不用叫医生,我觉得吵。”吴秋秋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余弦一姐姐一听,赶紧说道:“小妹妹可能是要休息。” 韩韫再看被子鼓起的包。 眸子闪了闪。 “那你先好好休息,等有精神了再处理别的事情。” “走吧,我们去外面。”余弦一姐姐看着韩韫说道。 病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吴秋秋掀开被子,病房里空无一人。 真走了? 真被那个漂亮姐姐拽走了? 她气麻了。 想要坐起来还没力气。 “哦嚯嚯嚯。我就说了男人靠不住的,咋样?没哄你撒?” 吴火火的小纸人坐在书包上,啃着蜡烛,像个无情的吃瓜机器。 “你是没看到,他在窗口掏冥币的场景有多么壮观。” 吴秋秋沉默,不想说话。 “干嘛?吃醋哦?吴秋秋你看你这不争气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火火不但吃瓜,她还嘲笑。 吴秋秋爬都爬不起来,却还是抓起了旁边的苹果砸过去。 “闭上你的茅斯(厕所)。” 吴火火的纸人马上就被砸成个扁扁的...... 吴火火怒骂:“吴秋秋你龟儿是没得良心。” 余弦一站在角落,没忍住噗嗤笑了几声。 吴火火转过头去,小纸人飞起来就是一巴掌。 “让你笑,你那个姐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眼光有问题?” 余弦一摸了摸被纸人扇了一巴掌的脸,连忙收起了笑容。 “嗷,没事,我改天托梦给她说清楚就好了。实在不行我托梦给我几个姐夫。” “啊?”吴秋秋张大了嘴巴,吴火火也竖起纸人耳朵:“几个姐夫????” “哦,她都离四次婚了,马上第五次。” 余弦一说完,接着又补充:“所以别担心,我姐她纯颜狗,她喜欢的很多的,一个不行马上就下一个了。” “......” 吴秋秋和吴火火都沉默了。 然后吴秋秋过了一阵后,讲:“那啥,你借一下你姐的手机,我得打个电话。” 她都记不得自己丢了多少次手机了。 虽然已经是个百万小富婆,但她还是要精打细算。 以后要不买老人机? 耐摔,掉了还不心疼。 “行。”余弦一一口答应。 “手机吗?这里。”韩韫拿着个手机进来。 “谁的手机?”吴秋秋一眼看到了粉粉嫩嫩的手机壳。 “刚才那位女士的。” 韩韫指了指外面。 “你们在外面聊得很开心啊?”吴秋秋伸手接过手机。 虽然不太高兴,但是正事要紧,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啊?”韩韫脸上有些迷惑:“和谁聊的开心?” “刚才那位漂亮姐姐。” 吴秋秋别开眼睛。 “她,漂亮吗?”韩韫表情更加迷惑了。 实话说他也没注意那位姐姐长什么样子。 怎么感觉吴秋秋怪怪的? “我看着挺漂亮的,你们聊得也很开心的。” 吴秋秋假装无意地说着,一边手中飞快拨打家里的号码。 “我不开心啊,我是为了借手机。” 韩韫都想挠头了。 吴火火跳到脚边:“你没觉得酸不拉几的吗?韩将军,你就不觉得有人吃醋了吗?” 一头雾水的韩将军,总算是明白了。 吃醋了?! 他轻咳一声。 眉头有些飞扬了起来。 “那个,你先打电话吧,秋秋。” 吴秋秋想把另一个苹果甩过去堵住吴火火的嘴巴。 “韩韫我知道了。” 这时电话也终于接通了,打的是家里的座机。 之前韩韫说李慕清老两口在纸扎铺,那应该是打得通的。 果然,电话响起没多久以后就被接通了。 “外婆?” “是秋秋啊?哎哟,你快告诉外婆,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没事的吧,什么时候回家啊?” 李慕清听到是吴秋秋的声音,马上就连珠炮一样问了好多问题。 “我还好,骆雪然现在什么情况?” 吴秋秋猜测骆雪然虽然灵魂离体了,但是还没死,应该是灵魂寄居在她体内的缘故。 只要灵魂回去还能复活。 要不然她也不能好好坐在这里了。 李慕清一听,心里对吴秋秋的亏欠更浓。 都这个时候了,吴秋秋第一个问的还是骆雪然的情况。 这给老太太感动坏了。 但瞬间,情绪又失落了下来。 “雪然跳楼了。” 吴秋秋眉头皱了起来。 难怪骆雪然的灵魂会突然飘到碧落村去。 这自然是徐老怪搞的鬼了。 “浑身多处骨折,颅内出血,现在还在icu没有醒过来,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说......说三天的危险期,挺不过来就,人就没了。” 李慕清多次哽咽才说完了这句话。 虽说知道了骆雪然并非亲生,但她也不是李慕柔那种无心无情的人。 在跟前叫了十多年的姥姥,就是阿猫阿狗也有感情啊。 还有,骆雪然和吴秋秋的命紧紧绑在了一起, 雪然若是挺不过来,秋秋肯定也....... 这不是说,她一次要失去两个孙女吗? 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她已经彻夜未眠了。 吴秋秋并没有被李慕清的悲伤所影响。 她低着头思考。 果然还没死。 三天时间,够了。 “外婆,外婆,你先别哭,你现在听我说。”吴秋秋道。 李慕清哽咽了一下,说道:“好,秋秋你说。” “现在按我说的做,你马上想办法,将骆雪然带到湘西来找我,我能让她活过来。” 吴秋秋声音冷静,甚至像是在发号施令。 而诡异的是李慕清还真听进去了。 “真的吗?秋秋你真的能救骆雪然?” 吴秋秋手很酸,韩韫接过手机帮她拿在耳边。 她看了韩韫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道:“骆雪然的灵魂在湘西,离身体太远了,只有把她的身体带到这边来,她才有机会活过来。” “外婆,我和她是绑定在一起的,她活,我才能活。” 最后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李慕清的顾虑。 吴秋秋敢这么冒险,何尝不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呢? 一个躺在icu的病人,带到千里之外,是何等冒险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了。 李慕清一咬牙,答应了:“好,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在三天内把雪然送到。” “嗯”吴秋秋喘了两口气。 正好,她也能在医院修养一下,身体养不好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向挂着的输液瓶,叹了口气。 “外婆,我和骆雪然的命,就交给你了。” “嗯,晓得的,外婆晓得的,都交给外婆安排。” 李慕清捂着嘴巴,忍住呜咽。 随后挂断了电话。 马上拿出手机安排带着骆雪然离开医院的事情。 要从icu带走病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不仅要安排好病人,要私人飞机,还要安排厉害的医生随同。 打完这通电话,吴秋秋又撑不住睡了过去。 至于另一边的杨枝,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吴秋秋肩膀上的肉包,照了片也是有意思的很。 说那就是个瘤子,还是良性的。 医生建议割掉,但不割也不会影响健康,就是不太好看而已。 韩韫当然不让割。 那东西和吴秋秋可是共生的,贸然割了肯定不行。 韩韫也看了拍片,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才更让人不安啊...... 吴秋秋就这样在医院输了两天的液。 期间医药费全是余弦一的姐姐垫付的,吴秋秋倒是想还,没手机也还不了。 只能等李慕清他们到了再说还钱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李慕清总算带着骆雪然半死不活的身体,到了吴秋秋所在的医院。 当即就先带去icu观察了。 吴秋秋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不少精力。 第387章 她也没有那么讨厌 那边一把骆雪然安顿好,李慕清马上就来到了吴秋秋的病房,并且带来了一个新手机。 “秋秋,都安排好了,外婆来了。” 一看到吴秋秋此时面无人色,赶紧进来说道。 “骆雪然也带来了?”吴秋秋看了看门外。 还看到了穆怀玉在探头探脑。 “来了,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你......”李慕清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道:“秋秋,怎么做能让雪然醒过来?” 这里明面上只能看到韩韫在。 书包里的小纸人和余弦一,李慕清看不到。 “外婆,你先把门关上。”吴秋秋说道。 李慕清点点头,走过去把病房门关上了。 也将穆怀玉挡在外面,没让她知道里面说什么。 “哎,妈,你做什么啊?” 穆怀玉拍了拍门。 但里面没人理她。 她甩了甩包,咬牙切齿坐在了长椅上。 “雪然在icu危在旦夕,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送到这里来,她就没担心过雪然能不能挺住。现在送到了,一头扎进那个野丫头的病房,真不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 “雪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才不会放过那个丫头。” 病房里,李慕清又坐到了床边:“好了,秋秋你做什么那么神秘?” 吴秋秋指了指自己。 李慕清上下看了一眼。 “什么?什么意思?” 指着自己做什么? “骆雪然,在我身上呢。”吴秋秋只好说道。 “啥?”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被吴秋秋的话惊得一激灵。 眼前之人就是吴秋秋啊,怎么还是雪然了? “别吓我啊秋秋,雪......雪然在哪呢?她咋会在你身上呢?” 吴秋秋清了清嗓子。 “骆雪然,醒醒,别睡了。” 老太太就看着吴秋秋这样自言自语。 脑子应该是没有坏掉的吧? 骆雪然马上就被吴秋秋喊醒了。 “什么?” “身体控制权先给你,你姥姥来了,你的身体也带到了,晚上先把你的魂送回你自己的身体。” 说完,骆雪然就感觉自己又能控制吴秋秋的身体了。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慕清。 “姥姥,你来了,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这一开口,就连声音都变成了骆雪然的。 李慕清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这还真是骆雪然。 “真是你,雪然。” “是我啊姥姥,我一点也不想呆在吴秋秋身上,我想回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没摔坏吧?” 骆雪然抓住李慕清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开始哭。 她跳下楼的瞬间,灵魂就被拉扯了出来。 都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摔成啥样了。 要是缺胳膊短腿的,那她不就成残疾人了啊。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也就是断腿,断胳膊,脑袋里出了点血,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李慕清回想了一下。 “啊?断腿断胳膊?”骆雪然哀嚎了一声。 “不不不,是骨骼断了,外头没事的。”李慕清赶紧说道。 骆雪然跨着脸。 “姥姥,我好难过啊。最近接二连三的,都是对我重拳出击,什么肋骨断了,什么食管破裂,头发还被剃光了,好端端的我还跳楼,我灵魂飘这么老远,我还断胳膊断腿了......” 骆雪然光是想起自己最近的惨事,都觉得能细数一箩筐。 “好好好。”李慕清伸手拍了拍骆雪然的背:“都会过去的,秋秋说了,能把你的灵魂送回去,到时候一定会养好的。” “你自己也做了错事,多少事情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啊?” 骆雪然一听,心里又不乐意了。 “姥姥,你为什么老向着吴秋秋说话?” 李慕清叹了口气:“因为我们都亏欠她。” 骆雪然嘟了嘟嘴巴,却难得的没有反驳。 这几天和吴秋秋同住一个身体,其实,吴秋秋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的讨厌。 而且,吴秋秋还帮她回到身体。 “好了,你先让秋秋出来。”李慕清接着说道。 骆雪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偏心。 但她也知道,长时间沉睡的话,对灵魂不利。 所以在李慕清话落下后,她主动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 之后,吴秋秋和李慕清约定好了今晚十二点去重症病房外面,将骆雪然的灵魂唤出来,回到她自己的身体。 李慕清又和吴秋秋聊了一阵最近的事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病房,并叮嘱吴秋秋好好休息。 一出去,穆怀玉赶紧站起来。 “妈,你和那丫头说了什么?我家雪然怎么办啊?是不是她害的?” 穆怀玉追着李慕清问。 “秋秋从来没有害过雪然,她在救雪然。”李慕清说道。 “她救雪然?”穆怀玉切了一声,摆明了是不相信的:“就雪然和她的关系,势不两立的,她有那么好心会救雪然?妈,你别被那丫头骗了,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说不定,就是想雪然真死掉。” 穆怀玉冷笑着。 李慕清又不乐意了。 这叫什么话? 真难听啊。 “我问你,穆怀玉,秋秋害雪然什么了?她害雪然她有什么好处呢?她自己命都不要,她难道要和雪然同归于尽?” “心脏的人,总归看什么都是脏的。” 李慕清转头,苍老的眼睛里竟然包着滚烫的泪。 她紧紧盯着穆怀玉。 从前不知道不觉得,现在知道了真相后,竟觉得......穆怀玉的身上,有李慕柔的影子。 想到李慕柔做的那些事,她连穆怀玉都觉得有些厌恶了起来。 即便一直叫她妈妈,四十年了。 可有的事情,一旦知道真相,就不可能再装傻。 就像伤害总是不可逆的。 “妈,你说什么?我心脏?你,你居然这么说我,你是我妈啊,icu躺着的是你的外孙女啊,你竟然帮着外人,说我心是脏的?” “我为了我的女儿,我做错什么了?” “自从你见了那个丫头,你就变了。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女儿?还是说那个吴秋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穆怀玉一听李慕清的话,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眼圈更是瞬间通红。 任何一个孩子,听到自己的母亲说自己心脏,恐怕都无法平静的。 李慕清纤细精致的眉尾动了动。 嘴巴张了又张。 最后,她说道:“怀玉,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你什么都不说,却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受罪,妈,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不心疼,我是心疼的。” 穆怀玉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她今天,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你们到底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李慕清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秋秋是要救雪然。” “还有,你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对秋秋好,那是因为,她才是我的外孙女啊。” “死掉的婉晴,是我的亲生女儿。婉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死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心疼吴秋秋?” “两个无辜的小孩,因为几十年前的恩怨,命运纠缠在了一起,你死我活。我不心疼吗?我不难过吗?我拼了命,都想两个小孩能健健康康的。” 李慕清说完以后,走廊的灯便暗了下来。 只有冷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照着她突然间佝偻了几分的脊背。 她转身,只给穆怀玉留下一个孤独又凄凉的背影。 穆怀玉傻傻地站在原地。 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穿着高跟鞋,失重一般往后退了几步,脚一崴,摔到了地上。 她......她不是妈的女儿? 穆婉晴才是。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穆怀玉捂着脸,颤抖不已。 第388章 送魂 穆怀玉一个人在冰冷的走廊上坐了很久。 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身世都引以为豪。 她更是生出了一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儿,即便老公这些年隐隐有些不老实,她也不担心。 她有娘家撑腰,外面的狐狸精进不了门。 只要不搞出私生子来,她都无所谓。 再一个,看同一个男人看了二十年了,谁不腻的? 骆金宇去外头找快乐她还乐得清闲,有钱有闲老公不回家,她对生活简直不要太满意。 可一切,从有天半夜,雪然突然吐血开始,就开始变了。 并且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受控。 短短半年时间,天翻地覆。 她引以为豪的生活,是偷来的。 严格说来,她们母女俩都是小偷。 怎么会这样? 穆怀玉反反复复的问自己。 但这个问题,始终没有人给她答案了。 后面的病房门突然开了。 穆怀玉转头看去。 是吴秋秋站在门口。 她连忙站起来,态度依旧强硬,但凌乱的衣服,和花了的妆容,早就让她失了往日贵太太的优雅,只剩下凄凉与狼狈。 “你,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她嘶哑着声音问。 “跟我来吧。”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了。 这个时候的医院很安静,icu那边也只有护士值班。 吴秋秋说完,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吴秋秋,我告诉你,雪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穆怀玉的话还没说完,吴秋秋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勾勾地看着她。 穆怀玉声音卡在喉咙里,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羡慕骆雪然。”说完,吴秋秋继续抬脚:“走吧,去救骆雪然。” 穆怀玉眼睛非常急促的眨了几下,鼻子猛地一酸。 方才的着急与对吴秋秋的不满,听到这句话时,好像悄然间消弥了。 她盯着吴秋秋瘦弱的身影。 说到底,那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从出生就无父无母的孤儿,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对她从没安好心。 她这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 穆怀玉自嘲地咧了咧嘴。 所以,她为什么要去为难一个小孩? 他们全家,都欠了这个小孩。 她快速追上去:“对,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知道真相后,穆怀玉对吴秋秋的感觉越发的复杂。 吴秋秋没有理。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又不在意,虽然现在是要救骆雪然,但不代表未来她就和骆雪然和解。 有的事情,就是无解的。 至少,从目前看来,未来她和骆雪然始终要挂一个。 穆怀玉拧着纤细的眉毛,最终叹了口气。 她此时心里也很乱。 韩韫也突然出现在吴秋秋旁边。 “所有监控此时都用不了了,我们快走。” 原来他去搞定那些监控了。 在现在这种高科技时代,有的东西就是得避开监控,以免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 “嗯,”吴秋秋点点头。 韩韫将吴秋秋的病服扣紧了扣子,然后一把把人抱起来,飞速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喂!人呢?”穆怀玉有些傻眼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 所有的煽情在这鸡毛都没有一根的走廊上,啥也不剩。 不过穆怀玉也不傻。 吴秋秋要去救骆雪然的话,肯定是前往重症病房啊。 她也赶紧按下了电梯,追在后面去,这可是关乎女儿的生命,她哪能不在现场? 等穆怀玉赶到重症病房的时候,发现这里值班的护士都靠在护士台上睡着了。 只有重症病房还亮着灯。 李慕清已经在此了。 “嘘。” 李慕清对穆怀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穆怀玉只好闭嘴,看着盘腿坐在病房外面的吴秋秋。 只看到吴秋秋在骆雪然的病房外,点燃了两只蜡烛。 又不知从哪弄了个碗,里面装了半碗水,以及三根筷子。 吴秋秋用三根筷子的头部沾水,然后对着筷子哈了三口气。 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轻拍,一边拍,似乎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话。 一共拍了三遍,吴秋秋把筷子立在碗里。 阴森森的走廊上,灯光相当昏暗。 只有烛火不断跳跃,留在吴秋秋脸上一道跳动的侧影。 她筷子放在碗里时,叮叮当当的。 不知道为何,在吴秋秋敲完了筷子以后,将筷子试图立在水中之时,筷子的影子被烛火映在了雪白的门上,那影子变得有些奇怪。 二人仔细盯着筷子的影子,越看越觉得瘆得慌。 那分明是人的影子呀。 可吴秋秋拿在手中的,明明就是三根筷子啊? 好......神奇,难道那就是雪然的灵魂吗? 两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 那一定雪然的魂魄! 只见吴秋秋一边用筷子立在水里,一边轻声念:“骆雪然,站好,别到处看,别到处走。” “你要是离开筷子就会迷路。” 摇晃的,张牙舞爪的影子很快就不动了,吴秋秋手里的筷子也成功立在了水里。 “雪然,雪然,是你吗?我是妈妈啊......”穆怀玉见状,一阵激动,赶紧扑过去。 她的动作带来的一阵风,让烛火不断摇曳,门上的影子也就像被搅乱的水波,不断的晃动。 筷子更是差点倒了下去。 被吴秋秋一把扶住才没有倒掉。 吴秋秋怒斥道:“你想你女儿成为孤魂野鬼吗?” “我......” 穆怀玉被定在了原地,脸瞬间就白了:“我没有。” “秋秋在做事情你别乱动,一会害了她们俩。”李慕清拉住了穆怀玉不满道。 穆怀玉赶紧点头,这下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吴秋秋握住筷子重新立在水里。 又过了好一阵才稳定下来。 随后,吴秋秋动作轻柔的起身,在病房门敲了三下。 “空门开,魂魄进,四方六道诸君退,骆雪然进门去。” 病房的门明明没开,但众人又诡异的听到一声开门的吱呀声音。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吴秋秋端起了碗,将水泼在了门上。 诡异的是,那水瞬间就浸入了门内,干了,骆雪然的魂也消失在门上。 “左脚迈,右脚停。左前方两步,右方两步半,直走三步。左脚先至,右脚停。” “骆雪然,你到了,前面就是你的身体。” 吴秋秋飞快结了一个印,指着门:“进去。” 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骆雪然的灵魂,背上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一下就扑进了身体里。 昏迷中的骆雪然身体猛地挺了一下,呼吸显然浑厚了一些,各项数据也正常了很多。 吴秋秋揉了揉额头,吹灭了蜡烛。 “她没事了,十二个小时内应该就会苏醒了。” 她想站起来觉得有些头晕。 韩韫却早有准备,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雪然真的没事了吗?”穆怀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只要魂还在,其他身体上的伤,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不是问题。”吴秋秋累是累,还是解释了一句。 穆怀玉狠狠松了口气。 “我女儿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李慕清心疼的看着吴秋秋:“小秋,辛苦你了,你还没好完,快回病房休息吧。” 穆怀玉犹豫了一下,也低声道:“谢谢你救我女儿。” 吴秋秋耸了耸肩膀。 她救的是自己。 “走,先回去休息。” 韩韫抱着吴秋秋离开的瞬间,所有监控也好像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护士台的护士们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 “诶,我怎么睡着了?” 第二天骆雪然果然醒了过来,身体各项指标良好,过不了几天就能转进普通病房, 而吴秋秋将骆雪然从身体剥夺出去后,恢复得也极快。 两个灵魂在身体,身体负荷太大,就会感到疲累。 又过了三天,吴秋秋正式出院。 该去见那位教授了。 第389章 姐姐坠楼 当然,在此之前,还要先去一次余弦一姐姐家里。 虽然这位漂亮姐姐总是一副要吃了韩韫的样子,但是这么多天一直是她在垫钱,这个恩肯定要报的。 还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很厚,刚好把吴秋秋肩膀上的大包给遮住,从外表上是看不到的。 杨枝还在医院静养。 吴秋秋便让余弦一带着去他姐家。 一路上,吴秋秋才算是慢慢了解了这个叫余弦一的男生。 22岁,刚大学毕业。 一年前在机场路出了车祸去世的。 去世后一直徘徊在那附近,记忆什么的并没有消散,反倒是鬼力越来越强了,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出现在活人面前。 他也离不开那段路,所以经常假装活人在附近晃悠。 从没有人发现端倪。 那天看到吴火火被摸屁股,他也现身解围,结果发现,他能和吴火火走...... 就像是纸人身上有某种牵引力,他跟着就能离开机场路,于是乎就跟着吴火火一起到了碧落村。 一不小心跟着蹚了这趟浑水。 当然,也幸亏有余弦一在,所以吴秋秋对肩膀上这东西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有了另外的希望。 而且,要不是余弦一他姐,吴秋秋估计已经被医院丢出来了。 哦不,韩韫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会把收费窗口拆了...... 说了这么多,吴秋秋才算是正式认识了余弦一。 之前这家伙莫名其妙钻出来的时候,吴秋秋都跟着懵了。 她寻思以前也不认识这号人物啊。 没想到是人吴火火的艳遇。 “我也没想到会牵扯进那么复杂的事情,前面就是我姐家了。” 余弦一长得很清爽,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笑起来弯弯的,里面亮晶晶的,就像有星星一样。 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产生好感。 吴秋秋顺着视野看去,那是个十分高档的小区,从外面看去都是崭新的高楼。 每个进去的人都需要登记身份证信息,还要打电话给业主确认。 “你要不要试着再去给你姐姐托梦,让她来接我们进去?” 吴秋秋觉得有些麻烦。 “这个点她应该不在睡觉。”余弦一想了想。 吴秋秋也就是随口一说。 她之前看余弦一姐姐对韩韫有意思,心里不满,便电话都没有留...... 她咋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吴秋秋看了看韩韫。 不行,长这样抛头露面的是要勾引谁啊? 真是的,不怪她小气。 “要不你还是别现身了。” 韩韫挑了挑眉:“你最近怎么了?” “你别管,你先藏起来,别现身。”吴秋秋语气超蛮横的。 韩韫摸摸鼻子。 “好吧。” 说完,真就在吴秋秋面前消失了。 吴秋秋清清嗓子,这就舒服多了。 她走到保卫室。 “您好,我想访问余弦雨小姐家。” “您是说余女士?小姑娘你先登记吧,我这边联系余女士,得到她本人同意后,您才能进小区,请您多担待。” 保安大叔一看就是培训过的。 “哦好。”吴秋秋拿过登记表登记,保安也去打电话了。 她填好却听到保安讲:“我今天没有看到余女士出门,怎么没人接?” 说完,保安大叔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最后,保安只能为难地对吴秋秋道:“对不起了小姑娘,没有得到余女士的答复,我这边不能让您进去。” 吴秋秋吃了个闭门羹。 “要不算了,我姐也不在乎这点钱,等我们事情办完再去找她。”余弦一说道。 吴秋秋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便点点头。 “行吧,走。” 那就先去找庄教授吧。 可不等她转身离开,却听到保安在后面招呼:“小姑娘,余女士回电了,说您是她的朋友。” “回电话了,吴秋秋妹妹,咱们去小区找我姐吧。” 余弦一高兴地说道。 这些天,他都没能和姐姐见面说说话,心里肯定是想念的。 还是吴秋秋恢复了以后,帮他做法巩固了一下魂魄。 他才基本恢复。 这次进小区畅通无阻。 “我记得就是2栋来着。” 余弦一看着小区指示牌,带着吴秋秋穿过喷泉池。 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还有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月亮灯。 十分好看。 然后就到了余弦一说的2栋。 吴秋秋突然脚步一顿,心脏像是突然停了一拍。 “余弦一,你姐......” “咚!” 吴秋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她的背后,直直的有一个物体坠落下来。 最后落在距离吴秋秋不足两米的地方。 发出沉闷的巨响。 “姐!!!!”余弦一大喊一声,直接现身冲向后方。 吴秋秋瞳孔瞬间收缩,嘴巴微张,缓缓的转身。 身后,是余弦雨被摔得稀巴烂的尸体。 余弦雨浑身赤裸,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一半的脸,剩下的一半脸被摔烂了,脑花流了出来,面颊变形,瞳孔涣散,还没有闭上。 四肢已经完全被摔得变形了,关节处的骨头刺破了皮肉漏了出来,满地都是鲜血。 余弦雨就躺在血泊之中,白皙的身体被红艳艳的鲜血包裹,变形的双眼是看向吴秋秋的。 惨烈,没有一点隐私的,屈辱的尸体,就这样坠落在光天化日之下...... 吴秋秋一时间愣住了。 明明刚才回了电话的余弦雨,为什么会突然以这种可怕的模样,惨死在她面前。 而余弦雨的眼睛没有闭上,好像有话要说。 大白天的,小区的人还是多。 听到刚才的那声巨响,不禁都向着这边走过来。 “发生什么了?你们听到了吧?” “听到了,好像啥掉地上了。” “哎哟,天老爷哎,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还是个姑娘嘞。” “看到了看到了,好惨,咋没穿衣服啊?这是......” “天啊......” 一时间,众人被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 “你们别看我姐,别看!!!!” 余弦一先前的阳光开朗好像瞬间就消失了,此刻的他双眸赤红,脸上一根根青筋跳跃,好像要吃人了一样。 竟然隐隐间有种要鬼化的迹象。 十分吓人。 余弦雨的死,给了余弦一莫大的刺激,加上众人围观的,形形色色的目光,让余弦一忍不住想要发疯。 把这些人都撕烂,撕碎。 他跪在地上,伸出双手怒吼:“别看啊,求求你们别看。” 吴秋秋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余弦雨身上,然后一巴掌按在余弦一的肩膀上,让余弦一冷静下来:“别冲动,这些人没有恶意的。” 吴火火也暗中跑了出来:“余弦一,你先别急。” 余弦一急促的呼吸着。 在吴秋秋姐妹俩的安抚下,逐渐平复了情绪,却还是守在尸体面前。 有人已经报了警。 破案的事情,本来就应该交给警察的。 吴秋秋本来也不该插手什么。 这件事跟她也没有任何的关系,毕竟她还没上楼,人就掉了下来。 可是......吴秋秋总觉得有点奇怪。 或者说,太巧了。 她本来都要离开这个小区了,保安又接到电话说要她进去。 她从小区门口走到2栋的时候,花了七八分钟。 这七八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如果余弦雨要让她上楼去,她是客人,余弦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浑身赤裸。 那么,刚才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余弦雨本人? 最重要是,就在吴秋秋刚刚走到楼下的时候,余弦雨掉了下来。 不偏不倚,就在脚边。 就好像是算准了时机的。 似乎,余弦雨在提示她什么,难道说余弦雨的死另有玄机吗? 吴秋秋抬头看向了高楼。 在那楼上,是谁? 吴秋秋皱着眉,又一次看向了余弦雨变形,布满血丝的眼睛。 不,余弦雨看的不是她。 而是那个方向。 吴秋秋赶紧顺着余弦雨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只黑猫从月亮灯上突然窜出,然后不见了。 第390章 猫肚人胎 吴秋秋抓起余弦一,转身追着黑猫就去了。 “我姐她......”余弦一不理解这个时候吴秋秋干嘛拉着他走。 吴秋秋看了一眼被群众围堵起来的案发现场。 并不担心什么。 在国人理念里,死者为大,没有人会在警察来之前去动尸体。 再一个,人类是自然界中最惧怕同类的尸体的生物。 尸体,意味着死亡。 而死亡,对人类来说是禁忌,是未知的恐惧,代表终止。 所以,吴秋秋放心离开。 “先别担心,你姐的死有蹊跷。” 吴秋秋说道。 突然,楼上有一声男人的尖叫。 包括吴秋秋在内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楼上。 那是六楼的一个窗台。 一个男人探出了赤裸的上半身。 “小雨!不,不是我做的,小雨。” 男人语无伦次,满脸惊恐的喊完就缩回了身子,只留下风中飘来飘去的窗帘。 围观群众见状,却打了鸡血一样。 “肯定是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凶手,大家快把几个出口挡住,别让凶手跑了。” 众人自发挡住了两个出口,就怕六楼的赤裸男人跑了。 果然,不消一会儿,刚刚那个男人披着浴衣就跑了下来。 “抓住他,快抓住他。” 几个男人跑上去把人抓住不让走。 “放开我,放开我,小雨,让我去看看小雨。” “我没杀人,不是我。你们放开啊。” 那男人长得挺帅的,此刻因为激动与惊慌,语气也十分急躁。 余弦一愣了愣。 “姐夫?” “你说那是你姐夫?是哪一个姐夫?”吴秋秋问。 她好像听余弦一说过,余弦雨离了四次婚?马上第五次了。 余弦一想了想:“就是最后一个姐夫,我说马上离婚的那一个。” 吴秋秋思考了片刻。 余弦一认为的快离婚的时候,是他还没死的时候。 要知道现在都过了一年多了,这位还能和余弦雨住在一起,说明还没有真正的离婚吧。 吴秋秋不想去猜测什么,人家的生活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但她想弄清楚余弦雨给她的提示是什么意思。 “警察马上来了,你是一个死人,不适合出现,先隐身。” 余弦一虽然很着急,但是也明白吴秋秋说的是对的 所以转到墙角的时候就隐身了。 亡人对某些职业的气息相当敏感,会感到不舒服。 比如帽子叔叔,还有屠夫之类的。 这个时候大家群情激奋,都在围着余弦一的姐夫,压根也没有人注意到吴秋秋。 吴秋秋追过月亮灯。 已经看不到黑猫的踪迹。 却在地上看到了一连串的血迹。 哪来的鲜血? 吴秋秋追着血迹跑过去。 血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血迹星星点点。 慢慢就变成了像是塑料袋漏了以后的斑驳状态。 然后越来越多,甚至像是拖拽以后的痕迹。 一股不用忽视的臭味,也越来越浓烈。 吴秋秋最终停下了脚步,在小区的绿化带前。 血迹到这里也停止了。 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扒开灌木丛。 看到里面的东西以后,脚步竟然下意识的后退了。 随后又连续深呼吸几口。 才仔细看着那东西。 那是一只黑猫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毛发开始脱落,皮肉里是一条条蠕动的蛆。 至少死了三天以上。 最可怕的是,这只猫,是被老鼠咬死的。 老鼠,咬死了猫。 ?! 一共是五只老鼠,咬在了这只黑猫的腹部,咬得肠穿肚烂。 直到此时此刻,都还在死死咬在黑猫的腹部。 当然,这些老鼠也死了。 都死了。 这种死法,让吴秋秋眼角跳动了一下。 而且她刚刚都看到了黑猫跳过去。 为什么突然又死了? 还是死了几天呢? 吴秋秋觉得这很奇怪。 余弦雨的死,透着太多诡异了。 死猫又象征着什么? 吴秋秋本想转身离开了,结果却又发现死猫被老鼠咬住的腹部有东西。 她这才看到,黑色死猫的肚子太大了,还有与黑猫颜色不太一致的毛发。 她捡了一根棍子,忍住恶心撬开了那些紧紧咬着的老鼠,然后拨开肚皮。 总算是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比她刚才看到的还要让人生理不适。 吴秋秋伸手捂住了嘴巴。 “呕.....” 那种无法抑制的恶心,涌上喉咙。 “我去.......”就连吴火火也发出了震惊的叹息。 黑猫的肚子里,是一团血红色的东西。 大概有拳头大小。 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出,那好像是个,刚刚开始发育的胎儿。 依稀能辨别出四肢和头颅,整体就是血红色的一团。 这很明显,是人类的胎儿。 却出现在死猫的肚子里。 是猫吃胎儿,还是人为的将胎儿塞进了黑猫的肚子里? 不管是哪种,都是相当血腥,相当残忍,也相当令人惊悚的事情。 吴秋秋盯着这一幕,久久无法回神,恶心的感觉怎么也退不下去。 一阵冷风吹来,让吴秋秋一激灵。 她猛地抬起头。 听到了警笛声。 是警察叔叔赶来了 吴秋秋回过神来,看到案发现场已经被用警戒线围了起来,有法医小姐姐正在拍照取证。 大家都在各司其职。 余弦一那个姐夫也被控制了起来。 可即便被控制了起来,他还是一边哭,一边大喊余弦雨的名字:“不,不,让我去看看小雨,小雨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 “不是我做的啊,你们要抓到害死小雨的人。” 如果当时房内只有这个男人的话,那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洗脱不了嫌疑。 警察怎么断案吴秋秋管不着,也不该她管。 但是,她又隐隐感觉,她所看到的种种,似乎都在暗示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无奈她是一个局外人,压根无法参与到其中。 余弦一红着眼睛对吴秋秋说道:“吴秋秋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害死的姐的凶手。” “你也不觉得是你姐夫吗?”吴秋秋问道。 余弦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会不会有人故意制造烟雾弹,影响警方查证的方向呢?” 有的时候,也确实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尤其是在看到草丛里的死猫之后,余弦一便觉得凶手,大概率不是他这位姐夫。 吴秋秋没有说话。 此时现场即便有人在维持秩序,也依然是围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吵吵嚷嚷的。 余弦一姐夫的声音倒是特别大。 “请问一下,这件衣服的主人在哪?” 最中间的那位警官在尸体被运上车后,拿起吴秋秋的外套问道。 吴秋秋盖衣服的时候是有人看到的,而且此处也有监控,吴秋秋便挤进了人群。 “我的。” “多谢你,小姑娘。不过你在盖衣服的时候,有没有触碰过尸体?”警官看向吴秋秋的眼神有些犀利。 这不是吴秋秋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 他们的眼神都是差不多的犀利,给人一种强烈的压力。 “没有,您可以看监控。” 警官仔细观察了吴秋秋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不过,稍后可能会麻烦您跟我们去做个笔录,毕竟目前来看你是第一目击证人。” 还有的警察叔叔已经去调监控了。 此刻整栋楼已经被封锁。 吴秋秋未加思索就同意了。 虽然和余弦一姐姐不熟,但是余弦一帮了自己,他的姐姐也帮了自己。 现在人惨死在楼下,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尽力。 尸体很快就运走了。 警官还没有走,而是打算走访周围的居民调查一下情况。 “警官。” 吴秋秋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将黑猫这条线索告诉他们。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查出dna,确定胎儿是谁的。 第391章 受害者不需要完美 “怎么了?” 那位朱警官叉着腰,看了看楼层,似乎思考什么,听到吴秋秋的声音后,才低头看向吴秋秋。 “您可以跟我过来吗?” 吴秋秋说道。 朱警官眉头稍微动了动。 又仔细打量着吴秋秋的神色。 这时,有同事跑过来在朱警官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再看向吴秋秋时,眉宇间又多了些疑虑。 这少女不是本地人,是来拜访死者的。 结果前脚刚接到死者电话可以进楼,但是刚到楼下,死者就坠楼而亡了。 如果是很熟的人,她可以自己联系死者进楼。 而非需要保安去联系。 “可以。”不过朱警官还是暂时压下了内心的疑惑。 心想一会做笔录的时候再询问这些疑点。 根据现有证据来看,凶手绝对不可能与这个小女孩有关系。 那他自然也不可能拿审犯人的态度来对吴秋秋了。 吴秋秋点点头,带着朱警官,以及两名警探前往月亮灯附近的绿化带。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用木棒掀开了灌木丛,露出了里面的黑猫尸体。 其中一个取证的小警察或许是新来的,看到现场情况,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一只被老鼠咬死的黑猫?看样子死了已经有几天了,小妹妹,你带我们看来这个做什么?” 看样子,他并未发现黑猫的肚皮不对劲。 “不是看这只死猫,而是它的肚子里。” 吴秋秋挑开了黑猫被咬得稀烂的肚皮。 里面血呼呼的肉团当即暴露在朱警官等人的眼中。 “呕......” 刚才说话的那位小警察,意识到这是什么以后,转头就干呕了几声。 “肚子里,是......是胎儿。” 朱警官毕竟见多识广,倒是没有像其余几人一眼干呕。 他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走到吴秋秋旁边,吴秋秋也懂事地将手里的木棒交给了朱警官。 朱警官挑开黑猫的肚子,仔细看着里面的东西。 “大约是三到五个月的胎儿,取证,和死者做dna对比,一定要查出这个胎儿是谁的。” “好。” 小警察带着白手套,忍着心理不适,将黑猫肚子里的胎儿掏了出来。 等他弄完以后,脸色肉眼可见的毫无血色......估摸着今天晚饭也不用吃了。 哦不,明天的早饭也不用了。 真是太刺激了。 朱警官这才问吴秋秋:“你怎么发现这只黑猫的?” 这里距离案发现场至少有几十米的距离。 而且在草丛里,就是从这里过也不一定能看到里面有黑猫的尸体。 根据保安所说的,吴秋秋今天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 更不应该如此熟悉。 他现在越来越对这个少女感到好奇了。 “就在死者掉下来后不久,我看到一只黑猫从那个月亮灯上跑过来,我一时好奇,就跟着过来,结果没找到活的,却看到了死的。” 吴秋秋实话实说,也不管这位警官信不信。 “这个案子可能有些复杂,你时间空吗?不如和我回一趟局里?” 朱警官说话很客气,吴秋秋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跟着回警局做完笔录以后,吴秋秋留了朱警官的电话号码。 “今天辛苦了,如果你还想起什么细节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同样,我如果有需要,可能也会再打扰你,小姑娘,你不介意吧?” 朱警官当了刑警多年,根据他毒辣的眼光,觉得这小女孩有点不一样。 说不定,能在这桩案子上取到大作用。 其实这桩案子从表面上看来,太简单了。 当时死者家里就死者余弦雨和她丈夫,余弦雨惨死楼下,她的丈夫张宏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根据现场采证,也确实只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张宏的dna,家里也没有别人出现过的痕迹,窗台上更是,全部都是张宏的指纹。 从这些证据看,很快就能结案了。 张宏是凶手。 但是,那死猫肚子里的胎儿,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所以朱警官总觉得,这案子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他让吴秋秋先回去,自己则打算去审问一下张宏。 同时还要确认死者生前的关系网,兴许还能有别的发现呢? 从警局出来后不久,余弦一也跟着现身了。 “相信朱警官吧,他一定会给你姐一个交代的。” 吴秋秋安慰道。 余弦一跑到长椅附近坐下。 “我姐这个人吧,挺......复杂的,但她真的很好,对家人朋友都好,就是感情生活一团糟。总是见一个爱一个,挣再多的钱,也经营不好自己的小家。” “我们爸妈死得早,姐弟俩相依为命,最早的时候,她为了我有钱念书,嫁了一个儿子比我还大的离异老头。” “那也是我的第一任姐夫,在那位姐夫的帮助下,她学了金融,考了证,进入公司镀金,很快就上手了。” “以那位姐夫为跳板,我姐有了赚钱的能力,后来他们离婚,我姐分到了不少的钱。自己就开了一个小公司,那时候就有了第二任姐夫......” 余弦一洋洋洒洒说了很多。 最后道:“但她和这些姐夫离婚都是好聚好散的,从来没有真的伤害了谁。不管在外人眼里是怎么看待我姐的,在我的眼里,我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余弦一的话,吴秋秋不知可否。 真相如何还没有查清。 “秋秋妹妹,你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姐情史混乱,滥交不自爱,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余弦一看向了吴秋秋。 今天,在小区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些人的窃窃私语。 就是这样觉得的。 他们觉得一个离婚四五次的女人,还是以赤条条的模样惨死,不外乎就是情杀嘛。 余弦一知道吴秋秋,吴火火都比他小。 但是某些时候,他又觉得这两姐妹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 吴秋秋还没说话,吴火火就跳了出来。 “你姐是啥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就好了,真相会还原的。死人被活人编排,那是因为死人没办法为自己辩解,所以需要有人帮她喊冤。” 吴秋秋也点点头,说道:“受害者不需要完美,施暴者才需要得到审判。” 余弦一想哭,但是没有眼泪,所以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谢谢你们。” “那这样,我先带你们去找庄教授吧?你们的事情也别耽搁了。” 他知道,吴秋秋还有正事要办。 “没事,不着急,你姐姐的事情也很重要,你们姐弟俩是我们的恩人。”吴秋秋摇了摇头。 余弦一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十分动容。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吴秋秋舔了舔唇:“没有看到你姐姐的灵魂,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余弦一也恍然大悟。 就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是阴物,对灵魂十分敏感的。 却没有看到姐姐的鬼魂,这不对啊。 “是不是飘远了?” 吴秋秋扬眉:“不是没有可能,但也有一种可能,是被人囚禁了起来呢?” “你说什么?” 余弦一睁大了眼睛。 如果真的有人将余弦雨的魂魄给囚禁起来,那张宏也就基本不可能是凶手了。 这个人,藏在暗处,栽赃嫁祸。 警方却是被迷惑了,那张宏很有可能就成为替死鬼啊。 “2栋现在被封锁了,不然我们能去看看情况。”吴火火说道。 “有办法,把监控给遮挡住,还怕接近不了吗?” 白天不好混过去,到了晚上人少,要混进小区还是很简单的。 说到遮挡监控,这可是韩韫的拿手把戏。 只见他手一挥,小区所有监控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保安室的人也睡着了。 吴秋秋轻而易举就混进了小区。 站到2栋楼下,此处空无一人。 警戒线在寒风中飘舞,随风而来像是女人的哭声。 第392章 那些年在女生宿舍跳楼的日子 “你姐住……六楼对吧?” 吴秋秋看着余弦一,突然问道。 余弦一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吴秋秋垂下了眸子,脑海里回想起今日看到余弦雨尸体的惨烈状况。 就按一层楼四米算,六楼24米。 余弦雨的尸体浑身都摔碎了,脑袋也炸开。 这个高度,似乎不太可能? 她想起朱警官今天也抬头看着楼层思考。会不会想的也是这件事呢? 也许朱警官也发现了端倪。 “你姐恐怕不是从六楼摔下来的,有可能是从更高的楼层被丢下来的。” 如果猜测是真的,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凶手早就趁乱逃走了。 因为当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张宏身上。 还有那通电话……到底谁打的? 余弦一听了吴秋秋的话就便一直在发呆。 不是六楼,那是哪里。 “走,我们先上楼,去你姐姐家里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警方今日就已经取证完毕,只要小心一点不破坏现场就没问题。 “嗯。” 吴秋秋拉起警戒线钻了进去。 余弦一和韩韫根本用不着。 这栋楼的住户似乎也很忌讳,早早就关灯睡觉了,吴秋秋毫不费力摸到了余弦雨家里。 是精致的小二层。 门并没有锁。 余弦雨没有亲人在世,也没有子嗣,她一死,家里自然也就没有人管了。 张宏已经被警方控制,屋里的情况是没有变动的。 吴秋秋穿了一个脚套,戴上手套才进去。 屋内装修比较精致,厨房几乎没有动过,厨具什么的都焕然一新,看得出来,余弦雨平时根本没有在家做饭。 客厅整体是看不出什么的。 吴秋秋上楼去,也就是卧室。 卧房比较凌乱,男女的衣服丢得到处都是。 吴秋秋关注点并没有在这些上面,却看到了桌上的一张被扣下去的合照。 照片上是余弦雨与一个男人。 但并不是张宏。 “这个男人你认识吗?”吴秋秋问余弦一。 余弦一飘上来,瞅了两眼。 “这是我第二个姐夫,当初他俩在一起时,我姐还流过产,这几个姐夫中,我姐付出最多的就是他了。” “后来他俩离婚也就是因为这个。” 吴秋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拍了照片。 之后,吴秋秋走向飘窗。 也就是余弦雨坠楼的位置。 该取证的,警察肯定已经取证了,吴秋秋又不是专业人士,自然也看不出什么。 她只是站在窗边,看向楼下。 从这里,能看到余弦雨坠楼的地点,已经用白色线条勾勒了出来,弯弯扭扭的,看不出是个人形。 却恰好就是余弦雨落地以后的形状。 惨不忍睹。 “小满。” 吴秋秋看着看着,突然叫出了张小满。 小满的纸人跳出来,站在了吴秋秋面前:“我在,怎么了?” “小满,你是专业的,你看看,从这个位置,能掉到那个框里吗?” 吴秋秋指着地面的白色框框。 张小满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啥?啥专业的?” “害,跳楼专业户啊,你当初不是在咱们学校女生宿舍楼整整跳了五年吗?” 五年啊,每天风雨无阻,从天台上跳啊跳的。 可不就是专业的吗? 论经验,朱警官也比不上张小满。 毕竟他们谁真跳过,还一跳跳五年? 张小满纸人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吴秋秋还是感觉她在翻白眼。 “吴秋秋,你这个话有点不太礼貌,我建议你撤回。”张小满对吴秋秋哪壶不开提哪壶表达了强烈的谴责。 “ok,撤回。” 吴秋秋分分钟同意。 “哼哼。”张小满哼哼一声,魂魄从纸人中钻了出来。 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我和余弦雨的体重差不多,假使我现在是余弦雨,那么......” 张小满恢复正常的人形模样,回头看着吴秋秋笑了笑,然后...... “砰。” 二话没说,从窗台就跳了下去。 干脆利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板,快到吴秋秋都没反应过来。 “要不要那么专业?”吴秋秋挠了挠头,她寻思就让张小满研究研究啊,没让张小满亲自实验哪。 不过无语归无语,吴秋秋还是立马探头去看张小满。 结果发现张小满根本不在白色的框框里,两者之间相差了有两米左右。 而张小满的身体,虽然也多处弯曲,骨折,脑袋也流血了,却并没有炸开,更别说变形。 整体来说,尸体损毁程度不及余弦雨。 张小满马上四肢扭曲地爬了起来,咔咔几走到墙边,顺着墙就爬上了6楼。 “怎么说呢,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她应该不是从这个位置掉下去的,更像是更高,并且更靠右的位置。” “首先哈,此时的风力和白天差不多,所以排除风力影响,其次,跳下去的时候,先着地的是我的胸口,然后是脸,最后才是四肢,你也看到了,损毁程度还好。” 张小满信心满满地说着自己的经验,完全不管这多么惊悚。 “她肯定不是自己跳的,她头部先着地,还是侧位,更像无意识栽下去的,这也排除了自杀,至于位置么.......我多做几次实验。” 张小满又爬上了窗户,在外墙沿着更高的楼层爬。 可能是有职业病吧,张小满看着这种楼,越跳越兴奋了。 想起了那些年在女生宿舍跳楼的日子。 忍不住的想继续跳下去。 “咚。” “咚。” “咚。” 坠楼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听得吴秋秋心惊胆战,也听得余弦一沉默不语。 更听得满小区的住户都集体关了灯,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估摸着明天一早小区就要传疯了。 闹鬼啦!!!! 那鬼跳了一晚上的楼。 直到张小满从天台上跳下去,身体惨不忍睹,位置也几乎和余弦雨的位置差不多。 吴秋秋最终确定了张小满的坠落地点。 天台的铁门并没有锁,吴秋秋来到张小满坐着的位置。 “就这儿了,八九不离十。” 这可是她一次次实验得到的数据,假不了。 某位伟人曾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呐,这不是实践出来了吗? 吴秋秋跑过去,开始从书包里掏出蜡烛,白纸,黄纸,铜镜...... 余弦一看到更离谱的是吴秋秋还掏出一坨保鲜膜裹着的白米饭,以及筷子,碗...... “她要做什么?饿了吗?” 余弦一没见过这阵仗。 他甚至想过,吴秋秋外出饿了难道都是就地解决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吃饭,是不是不太妥啊。 “你能摸到的米饭和碗筷,那就是给阴物准备的。不消怀疑,吴神婆要招魂了。” “招魂?”余弦一眼睛微微发亮。 差点忘了,吴秋秋有些奇怪的本事在身上。 吴秋秋把铜镜摆在天台边缘上,随后把两只白蜡点燃放在两侧,白萝卜头上插上了点燃的香放在中间。 最后把饭放在了碗里,筷子倒插在其中放置前面。 这就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供台。 余弦雨是从这个位置掉下去的,那么在这个位置,能捕捉到她三魂七魄的痕迹。 吴秋秋摊开白纸,开口问余弦一:“你姐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她掏出朱砂笔,用舌头舔了舔,写下余弦雨的名字。 “哦,我知道的!” 余弦一马上告诉了吴秋秋。 等余弦雨的生辰八字写完以后,吴秋秋卷起那张纸,用火点燃烧成了灰烬。 “呼。” 吴秋秋一吹那堆灰烬,它们便扑向了那面铜镜。 然后她才点燃了黄纸,在碗边一边烧,一边说道:“千帆已过,小鬼已驱。” “轮回尽头余弦雨听我声音,还不速速回头见我。” 烛火摇曳了几下。 镜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第393章 ta急了 余弦一见状,瞳孔一震,开始紧张起来:“姐?是你吗?” 可是那影子一直模模糊糊的,直到很久过去都没有真正的显现出来。 画面是扭曲的,模糊的,就像是一个人像被拉扯,看上去抽象又诡异。 人在里面里面嚎叫,挣扎着。 “姐,姐你出来,你怎么了?”余弦一一直期待着余弦雨能出来,说清楚是谁害了她。 可是铜镜的画面一直很扭曲,怎么都看不清楚。 余弦一语气也不禁急躁了起来。 “看样子,你姐的魂遭关起来了。关她的人还有点本事,吴秋秋这样召唤都没有看清楚。” 吴火火开口道。 余弦一不懂,她却是能看出些端倪。 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被囚禁了。 这个囚禁余弦雨的人,估摸着就是凶手。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人是太恨余弦雨所以要折磨余弦雨的魂魄,还是防着吴秋秋会查到些什么才抓了余弦雨魂魄的呢? 不得而知。 吴秋秋见状,抓起碗里的夹生饭,狠狠砸向了铜镜。 “我以礼待你还不知足。” 诡异的是,夹生饭在砸到铜镜上之时,竟然像是接触到了高温一样,瞬间就变得焦糊了起来。 落在地上是黑漆漆的一粒粒。 同样,一直扭曲的画面,也逐渐的变得清晰了几分。 总算能看出来了,那里面确实是余弦雨的模样。 但是,余弦雨睁大双眼,无法说话,且浑身赤裸,身上捆着一层一层的红线。 最恐怖的是,余弦雨嘴巴里塞着东西。 那东西,吴秋秋眼熟无比。 就是黑猫肚子里那团胎儿的尸体。 血肉模糊的,如同一团淋巴肉,将余弦雨的嘴巴撑到了最大。 甚至,它还在蠕动,收缩,就仿佛是活着有呼吸的,血呼呼的还若隐若现地有婴儿啼哭声。 “呜呜呜呜。” 余弦一挣扎着,呜咽着。 吴秋秋再度抓了一把饭丢在铜镜上。 铜镜周围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清晰,但十分昏暗,狭小。 不,吴秋秋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可是下一秒,铜镜的画面满是斑驳。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底部慢慢移动了上来,遮盖了全部的画面。 “咔嚓。” 铜镜碎了。 最后的画面就是那双满是红血丝的,充满怨毒之色的眼睛...... 铜镜碎了的瞬间,吴秋秋点在两边的蜡烛跟着就熄灭了,装着饭团的碗也裂开。 铜镜的碎片里,渗出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整个天台也在这瞬间归于黑暗,藏住了那些无法言明的恐惧。 只剩下吴秋秋此刻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她的脑海里久久的徘徊,无法散去。 那是谁的眼睛? 她脑袋有些昏沉。 手撑在天台上,视线落在了地面上那个白色框框。 隔得太远了,白色框框变成了小小的一个。 墙面就像有什么东西飞快移动,等她看过去,发现是错觉,那只是空调外机而已。 “余弦一,你姐姐生前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啊?” 她想起余弦雨的状态,又想起那个血肉模糊的胎儿。 胎儿是完整的,更像是生生从体内取出来的。 要知道现在的流产过程,是用钳子将胎儿捣碎以后取出来。 也就是好几块。 可吴秋秋还没想明白这件事,双手就猛地被抓住了。 原来,是外墙上有东西爬了上来,它们一左一右抓住了吴秋秋的两只手,猛然往底下一拽,吴秋秋半截身子就被拽了下去。 那是两只瘦弱而赤裸,浑身黑漆漆,没有毛发的两只阴物,它们趴在外墙上时,甚至能看到一根根凸起的肋骨。 四肢如同动物一样弯曲着 根据吴秋秋的经验,几乎能一眼看出,他们是死后被人为的制造成这样的。 或者,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阴奴。 阴奴,不拘于人,可能是猫,可能是狗或者鸡。 就比如此前,驼背老鬼养的那些乌鸦,就是阴奴的一种。 它们听命于主人。 所以很显然,眼前这两个阴奴,就是受了主人之命令来杀她的。 至于这个主人...... 吴秋秋眸子匆匆闪烁了几下。 八九不离十,就是铜镜里最后出现的那双眼睛的主人。 ta察觉到了吴秋秋的窥视,所以马上出手决定杀了吴秋秋以绝后患。 同时这也表明,这家伙此时啊,就在附近。 说不定就是这小区,某个住户,在紧闭的门窗内,漆黑的天花板之下,他从窗帘后,窥视着这天台上的动静。 电光火石之间,吴秋秋反应过来。 她两只手被拽着,半个身子几乎都被拽了下去,她急忙咬舌尖,狠狠嘬了一口舌尖血,混合着唾沫,朝着两只阴奴一人一口呸了过去。 正中眉心! 两只阴奴似乎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同时张嘴嚎叫一声,放开了吴秋秋的手向地面坠落下去。 吴秋秋也重心不稳,身子倒栽了下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令吴秋秋双眼有些睁不开。 说时迟那时快,韩韫化作一道黑雾在半空把吴秋秋接住,同时手里的长枪将两只阴奴刺了个对穿。 阴奴化作了一缕黑烟。 韩韫抱着吴秋秋飞回天台上去。 吴秋秋双脚还有些飘。 要是没有韩韫,她估摸着下场就和余弦雨一样了。 “有没有吓到?”韩韫问吴秋秋。 “没事,韩韫谢谢你。” 最近的韩韫,有些少言寡语,更多的时候当隐形人。 甘愿沦为吴秋秋的陪衬。 “幕后那家伙迫不及待对我下手了,看来我们对了。” 吴秋秋抓住韩韫的手,小表情却有些得意。 韩韫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可刚刚差点丢了命。 现在是得意的时候吗? “需不需要我去把他抓出来?”韩韫问道。 “不急,等明天我找朱警官说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打听到详细消息。” 那家伙就藏在附近,而且极有可能就在某一栋,某一层楼之间。 韩韫如果真要抓,是能抓到。 但是其他住户就危险了。 毕竟不知道那人手中还掌控着多少阴奴。 “好吧,听你的。”韩韫从不反驳。 说白了他并不关心。 “我要是还活着就好了,也不至于对我姐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余弦一有些懊恼。 他对姐姐的了解止步一年多以前,近况却是一无所知。 这得找朱警官打听了。 “走,我们先回你姐的房子。” 吴秋秋把现场的东西全部收起,确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还要回去一趟吗?”吴火火不解地问。 “当然啦。我想看看她家电话。” 那个业主专用电话,是可以直接打到保安室的,就安装在大门旁边的墙上。 她到现在都很好奇,打给保安的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余弦雨本人。 她正打算下楼时,却脚步一顿。 在铁门的边缘处,她看到了一堆灰烬,仔细看,还有衣物的纤维。 烧的衣服? “我们刚才上楼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一堆灰烬呀?” 吴秋秋摸了摸下巴。 “没有。”吴火火肯定地说道。 她当时还特意看了看铁门呢。 “那有点意思啊。” 吴秋秋捡起了一块衣物碎屑用纸包好。 随后手掌一挥,向着铁门抛出了七枚铜钱。 她闭上了眼睛,踩着铜钱下楼。 走的方向,不是铁门,而是另一侧的天台...... “她走那个方向做什么?”余弦一问道。 “亏你还是个鬼,这都不明白,那家伙迷了吴秋秋的眼睛,你看到的路才是死路,吴秋秋走的是下楼梯的路。” 吴火火有些没好气。 吴秋秋闭着眼睛走了大约十几米的距离,才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了。 那拐角处,居然不知何时放着一个碗,里面是冒尖尖的米饭。 有东西蹲在那里吃。 第394章 拦路小鬼 “那是......拦路鬼。” 那蹲着的东西,像个瘦瘦的猴儿一样。 米饭掺杂了香灰,拦路鬼吃得很香。 但是据吴秋秋记忆,上楼的时候,可并没有摆着香灰拌饭。 也就是说,他们在天台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上来烧了衣服,还摆上了香灰拌饭,引各路拦路鬼在这里。 不让吴秋秋下楼。 可他们居然一无所知,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有点意思啊。”吴火火抱着小手,跳到楼梯扶手上坐着。 方才还在怀疑是这个小区的人,现在可以直接锁定对方就在这栋楼里了。 这么急不可耐地要留下吴秋秋,看来也没有沉着到哪里去。 吴秋秋要下楼,势必要惊动拦路鬼干饭。 他现在干饭干的正香,被吴秋秋打扰肯定要急眼。 拦路鬼呢,是一种很好对付同时又很麻烦的小鬼。 为什么说很好对付,是因为这种家伙,只要你给它足够的好处打动它,它就会自觉让开,让你经过。 但是你如果给得太好了呢,它非但不走,还会赖上你,就泼皮无赖一样耍赖皮。 至于说它很麻烦,那就是拦路鬼太多了,哪条道上最不缺的都是拦路鬼。 你若是得罪了其中一只,它们成群结队就来你跟前碰瓷,一直缠着你。 你也不能吓唬它,没用,脸皮厚智商低,一根肠子通菊花。 所以说不好对付。 那什么样的人死后容易成为拦路小鬼呢? 爱碰瓷的,爱使绊子的,常嫉妒他人的。 吴秋秋从扶手处看下去,顿觉头皮发麻。 每一层的转角处,都摆上了香灰拌饭,还有白蜡烛。 这是要硬把吴秋秋拦在这里啊。 吴秋秋一下也觉得棘手了起来。 一只还好,成群结队就...... “我去将它们都鲨了。”韩韫上前说道。 吴秋秋摇摇头:“一般,像这种拦路小鬼,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去结果了它,反倒是给自己积累了不该有的因果。” “韩韫,你的苏醒和徐老怪有关,非必要情况,还是少沾因果,我怕......” 剩下的吴秋秋并没有说完。 她其实很担心,某一天韩韫突然会又一次陷入永无止尽的沉睡。 若是不沾因果,那么于世间韩韫就还是透明人,或许能逃过某些东西。 韩韫摸了摸吴秋秋的脸,叹了口气:“好,听你的。” 吴秋秋试着下楼。 她数着步子,走了十五步,但她却还是停在原地的,拦路鬼依然在转角那里干香灰拌饭。 果然,被拦在这里了。 吴秋秋取出了一张元宝纸钱,揉成了一团点燃,丢向拦路鬼。 正在干饭的拦路鬼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张钱。 它一只手继续抓饭往嘴巴里塞,一只手抓起了地上的钱,团吧团吧和饭一起塞进嘴巴里吃掉了。 甚至更欢乐了。 没起作用? 吴秋秋咬着唇,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纸元宝,点燃后丢了过去。 不是爱吃吗? 吃个够。 一枚金灿灿的元宝出现在了拦路鬼的面前。 拦路鬼依然用一只手抓饭往嘴巴里塞。 妈的真是天塌了都不影响它干饭......干饭仙人啊这是。 另一只手捡起了金元宝,像狗那样闻了几下,塞进了怀里。 然后呢?倒是让路啊! 细节是,拦路鬼伸出了一根手指朝着吴秋秋比划了几下。 意思是,还不够...... 吴秋秋快绷不住了。 贪心!太贪心了! 吴秋秋只好又烧了个纸人过去。 拦路鬼旁边出现了一个美女。 它,依然用一只手抓饭,一只手抱住了美女,看了看,它一把推开了,不喜欢美女。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抽象?老子去给他把狗盘子掀了。”吴火火白眼一翻。 先礼后兵哈。 吴秋秋已经礼了三次了。 吴火火看不过去,顺着扶手滑下去,准备掀了拦路鬼的香灰拌饭。 结果她明明滑下去了,最后还是出现在扶手的最上方。 “没用的,它不让路,我们也下不去。” 吴秋秋提起刀,这只拦路鬼有点过于贪了。 在吴秋秋提刀的瞬间,拦路鬼突然停止了干饭,对着吴秋秋比了一个♂。 “哦哦他要一个男的。”吴火火瞬间就明白了。 吴秋秋:......早说嘛不是? 她又重新给烧了一个纸人过去。 这下好了。 拦路鬼抠了自己的眼珠子朝着吴秋秋砸过来。 吴秋秋脚步一退,看到眼珠子在脚边爆开。 有啪的一声脆响。 “诶,拦路鬼不见了。” 吴秋秋听到吴火火惊奇的声音。 抬头一看,拐角处只有那碗香灰拌饭,拦路鬼和那个男性纸人都不见了。 那被烧过去的美女还在那孤零零的站着,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走吧,下一层。” 吴秋秋拽着美女。 兴许下一层的要美女呢? 这还能回收利用一下。 再下一层的拦路鬼好像有点挑食,也可以说是吃相比较优雅。 它蹲在地上,一粒米一粒米地捏起往嘴巴里送。 鸡吃得都比他快。 “这个看上去没那么贪吃,应该简单吧?”余弦一很没见识地问。 吴秋秋却摇了摇头:“不,按理说,他应该更难缠。” “为什么啊?”余弦一不解。 “因为他挑食啊,挑食的人对别的方面也会更挑剔。”吴秋秋道。 吴秋秋还是故技重施,先点燃纸钱都过去。 那家伙看到脚边出现的钱币,一点反应也没有,摆明了看不上。 “你看,果然挑剔。” 吴秋秋摊手,把美女和金元宝都烧了过去。 可这家伙还是不为所动...... “要不,给他烧壶酒?”吴火火灵机一动。 那家伙吃米饭就跟吃花生米似的。 “我身上哪有酒?”吴秋秋叹了口气:“不过,我想想办法。” 说完,吴秋秋摸了摸手腕上的万魂铃。 “什么办法?”余弦一问道。 吴秋秋:“请它喝酒。” 余弦一嘀嘀咕咕道:“不是说没酒吗?” “喝罚酒。” 吴秋秋说完,将手里的铜钱飞出去,就像敲打在无形的空气墙上,发出‘叮’的一声,就弹了回来。 但是吴秋秋似乎早有准备。 几枚铜钱飞回来后,是特定的轨迹,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圆形,颤抖着。 吴秋秋举起弯刀就从圆形中劈了过去。 “啪!” 拦路鬼面前的碗碎了。 “拿起钱和元宝滚,不然,懂?”吴秋秋晃了晃她锃亮的刀。 那拦路鬼看看碗,又看看吴秋秋的刀,最后还是消失了。 “你不是说这些家伙不太好惹吗?你这样不怕他们成群结队吗?” 余弦一看吴秋秋这么利落,不禁有些担心。 “我给了它好处了啊,除非它想和别的拦路鬼平分......既然不想平分,那它肯定不会再掺合了。” 接着吴秋秋又遇到了不少难缠的。 但好在拦路鬼这种东西,它不伤人,最多就是有点磨人。 最后来到了七楼。 这次没有拦路鬼了。 异常黑暗的楼道里,肉眼看去什么都没有,无比正常。 吴秋秋打开了手机的电筒,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不应该啊。 上面的几层都一波三折的,这马上到六楼了,不会这么平静吧? 吴秋秋不禁越发小心起来。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甚至还踩着八卦步。 安全门突然咚的一声,就像被人打开又狠狠关上,吴秋秋都被惊了一下。 “小心,有东西来了。” 韩韫挡在吴秋秋前面,盯着安全门。 可是安全门半开着,什么也没有。 “什么东西?你感觉到了吗?”吴火火和余弦一都没有任何察觉,但是看韩韫的样子,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韩韫眯起眼睛,手中黑雾如链条一样穿透了门。 那边传出一声尖锐的猫叫。 原来是一只黑猫。 可韩韫眉头依旧没有放松。 吴秋秋也上前了一步,脚下软绵绵的触感,却让她脊背一凉,额头瞬间沁出密集的冷汗。 第395章 吃掉怨胎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声音无比僵硬。 “哇呜,哇呜。” 虚弱的胎儿啼哭声,在静谧的夜里,却是那么的尖锐和刺耳。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吴秋秋踩到的是什么东西...... 是那个死掉的胎儿。 一片寂静之中,吴秋秋感觉到一只很小很小的手,抱住了她的小腿。 冰冰凉凉,犹如蚂蚁爬过一般。 那软绵绵的触感,让吴秋秋这只脚完全动不了了,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吴秋秋拿起手机电筒照着脚下,可脚下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那种感觉只是错觉。 但,怎么会是错觉? 那东西现在还在她的脚下,就像踩着一团软绵绵的肉团。 不,它似乎要开始往身上爬了。 吴秋秋的小腿开始渗血,肉眼却看不到伤口。 “是那个死胎,我看到了。” 吴火火蹲下身子,瞥见了死胎。 血肉模糊的一团,蠕动着往吴秋秋的腿上爬。 看来活人是看不到的。 “好恶心啊。”吴火火伸手去抓。 却在触碰到死胎的瞬间,纸人身体完全变黑,僵硬在原地,完全动不了。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 “好浓郁的怨气,火火先出来,这个身体要不了了。” 一会儿别把火火的魂魄再影响了。 在吴秋秋话落下的瞬间,吴火火的魂魄便已经跳出来了。 她的脸色亦有些凝重。 这个死胎不好搞。 吴秋秋那条腿也是动不了,就像被万千只蚂蚁在咬,又痒又痛,死胎还在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啼哭不已。 那种哭声,怎么说呢,和正常的婴儿啼哭是不一样的。 尖锐,就像用刀尖在玻璃上划来划去,又像喉咙都要撕裂,却发不出声音的嘶吼,但是声线又极细。 所以形成了这种恐怖的哭声。 韩韫断然不可能看着这恶心的东西爬上吴秋秋的身体,他一把抱起吴秋秋,手掌直接覆盖在肉团之上。 吴秋秋看不见,但是吴火火他们看得见,那死胎,居然将韩韫的骨手都变成了黑色。 然而仔细看,其实那不是黑色,而是鲜血,因为太过浓郁和深沉,所以看上去像黑色。 究竟多么浓重的怨气,才能到这个地步啊? 韩韫看自己的手臂都变成了黑色,却冷笑了一声。 其中蕴含着浓浓的不屑。 只见韩韫手臂上冒出比之死胎怨气更加浓厚的黑雾,只是顷刻间就把手臂上的死胎怨气给吞噬殆尽。 死胎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啼哭。 比方才更加高亢。 可是韩韫显然不止如此,黑雾吞噬怨气之后,更是化作一条黑龙的形状,生扑向死胎。 任凭死胎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它很快就被黑雾完全包裹在其中。 肉团不断拱起又放下,不管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那一团黑雾。 众人只能听到它越来越急促的啼哭。 吴秋秋也觉得腿有了知觉, 最后,韩韫手掌狠狠捏紧,浓雾彻底裹着那团死胎离开了吴秋秋的小腿。 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蚂蝗吸附在腿上,被扯开后吴秋秋腿肚子上有一个硕大的印子,伤口就如同被针扎的小眼。 不断渗出来的鲜血就是源自这些小眼。 从始至终吴秋秋也没看到死胎的样子,此时也只看到它被黑雾包裹成了一坨。 韩韫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 “这怨胎的灵魂,不知道是如何滋养的,能有如此浓郁的怨气。” 韩韫说道。 吴秋秋点燃了一张符,搓成符灰撒在了小腿上。 听到韩韫的话才说道:“估计明天就能知道这孩子的父母到底是谁了。” 能使唤它的,只怕也只有父母。 “那这东西先不杀?”韩韫看向吴秋秋。 “先留着吧,看使唤它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吴秋秋从书包里拿出黄符,准备将之裹起来。 韩韫不置可否。 却是将黑雾包裹的死胎怨灵递给了吴秋秋。 吴秋秋刚接过,表情却是变了变。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怎么了?”韩韫眉头稍稍一动。 结果吴秋秋手里那一团黑雾居然自己跳到了肩膀上。 那之前蛰伏着一动不动的莲花里的生命,此时突然躁动,雀跃了起来。 就好像看到了食物的饿狼。 吴秋秋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兴奋,还有那不属于她自己的心跳。 微弱,却十分明显。 随即莲花盛开,就仿佛是血盆大口,一口就把黑雾吞了下去。 连同黑雾里那死胎的怨灵一起,被吃掉了。 死胎怨灵绝望的啼哭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 莲花花瓣又闭上了,好像还打了一个嗝。 饱餐一顿后又餍足地陷入了沉睡状态。 而所有人见识到这一幕都震惊了。 谁也想不到一直没动静的莲花座会这么可怕。 “它把死胎怨灵吸收了。” 这也就意味着里面的生命若是真的诞生了出来,将会是极为可怕的东西…… “得尽快解决了。” 韩韫观察了一下,在吃掉死胎怨灵以后,这个肉包显然又大了一公分左右。 这也就说明,它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壮大自己。 等有一天,或许就连吴秋秋也会被它吃掉。 “好。” 吴秋秋当然也不愿意走到那一天。 只不过还是要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死胎怨灵被直接吸收了,操控它的人肯定也会受到反噬,道行损毁不少。 并且,最重要的是,怨灵没了,幕后之人只怕更要与吴秋秋不死不休了…… 吴秋秋披好衣服,给了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进入了余弦雨家里。 她盯着墙上的电话观察了一阵。 其实要辨别有没有阴物出现过,有个很简单的方法,洒一点水,假如水珠泛黑,那便是证明有阴物出现过。 “看来那电话不是你姐打的,当时你姐房间里还有别的东西,又或者,你姐那个时候已经在天台上了。” 吴秋秋看着水珠尖尖上那一抹不可忽略的黑色,已经明白了。 也许当时,对方只是想要一个目击证人。 吴秋秋恰好就是被选中的目击者,然后尸体正好落在吴秋秋的脚边。 在余弦雨死亡的瞬间,三魂七魄离体,黑猫是灵物,于是余弦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提示吴秋秋黑猫的踪迹。 吴秋秋看到的黑猫也并非错觉,那本就是死猫,也是阴奴,被吴秋秋恰好看到了而已。 看完之后,也就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再呆下去天都快亮了。 吴秋秋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打算离开。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很高。 窗帘后有一个伸缩晾衣架,在纯白的墙面上显得有些突兀。 吴秋秋关注点倒不是在晾衣架上,而是那面雪白的墙。 “这面墙有问题吗?”余弦一问道。 “你感觉不到?”吴秋秋反问余弦一。 余弦一懵了一下:“感觉什么?这面墙一直......哎,不对,我记得以前没这么白啊。” “里面有声音。”吴秋秋闭上了眼睛:“哭声,很多很多的哭声。” “你确定?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吴火火特意凑近了听。 按理说阴物的听力可比活人好多了,她和余弦一都没听到,吴秋秋居然能听到声音?这不科学。 吴秋秋摸了一下肩膀:“或许是因为它。” 肩膀的莲花此时又开始发烫。 她走近,摸了摸那面墙:“这里有东西。” 韩韫与吴秋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手握长枪刺进墙壁。 白色墙面裂开蛛网一样的纹路,然后一块块掉了下来。 同时,也露出了墙面背后的东西。 众人瞳孔都不由自主震了一下。 吴火火不禁问余弦一:“这些,都是你姐供养的吗?” 第396章 白墙之后的神龛 这面墙后,是一个一米多高的神龛。 只见上面供奉着一个奇怪的神像。 像是送子娘娘黑化版。 神像端坐的莲台并非金莲,而是一具一具小小的尸骸堆积起来形成的莲台。 神像颜色呈大红色,怀中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香炉里插上了黄色的香。 台上则是一个小巧的骨灰盒。 骨灰盒上刻着几个字。 “护佑我儿” “这是你姐流产了那个孩子的骨灰盒么?”吴秋秋看向呆滞的余弦一。 “我......我不知道,我姐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些。” 余弦一傻傻的回应。 看到这一幕,他自己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他实在没有想到,姐姐居然暗中供奉了这些。 吴秋秋低头用手扇了扇骨灰盒。 “有血腥味。你姐恐怕是用自己的心头血来供养它。” “那这些不都是婴儿的尸骨吗?”吴火火指着神龛附近,那些纤细的骨架。 一眼看去有七八个那么多。 一具具骨架纤细得跟大拇指差不多,全部都是婴儿,最大的也不足一岁。 而绝大部分,根据吴秋秋肉眼观察,恐怕是刚出生的孩子。 她刚刚隐隐约约听到的哭声,恐怕就是出自这些孩子...... “你姐,一直在用婴儿祭奠她死掉的孩子。”吴秋秋不得不得出这个结论。 除了用婴孩祭奠,她还在用心头血供养,难道她在求这孩子再次投胎在她肚子里吗? 但是这样供养出来的,哪里会是正常小孩。 只会是一个魔胎。 根本不可能投胎。 “不可能,我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在余弦一心里,余弦雨不可能是这种人。 这么多婴孩的尸骨,那她的手上得沾了多少血? 光是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是猜测,她到底做了什么,朱警官他们会调查清楚的。” 吴秋秋说道。 就在这时,桌上的骨灰盒突然动了一下。 就像是有人想揭开盖子。 “这鬼东西又在作妖了。”吴秋秋紧紧按住肩膀,飞快后退。 骨灰盒里的东西被用婴孩祭奠了一年多,加上还用亲缘的心头血滋养,必然是个难以对付的魔鬼。 若是再让肩膀上这玩意吸收了,到时候该怕的就是吴秋秋了。 韩韫立马招出浓雾将骨灰盒包住。 有韩韫出手,吴秋秋肩膀上那玩意才有些不甘心地停下了躁动。 似乎它是忌惮韩韫的。 它越来越聪明了,吴秋秋却是心下一沉。 吴秋秋静下心来,马上在桌上画出一张符,贴在了骨灰盒上面。 里面的东西好像还在沉睡。 但吴秋秋确定里面不是余弦雨的孩子了,更像是这些婴孩怨气滋养出来的东西。 是怪物,是魔鬼。 吴秋秋必须将它封印炼化,否则等它苏醒,势必难以对付。 “你说,刚刚那个死胎怨灵,会不会就是余弦雨的孩子?”吴火火突然说道。 吴秋秋手一顿。 “不无可能。” 如果那个就是余弦雨的孩子,那又是谁在暗中操纵呢? 操纵余弦雨的孩子杀死了余弦雨自己么?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吴秋秋贴好了符,骨灰盒也安静了下去。 这是证物,吴秋秋没办法带走。 便拿着笔,在盒子上一连写了好几道符文,还在顶端画出了一个铜钱样式。 象征天圆地方。 在中间写下了一个‘炼’字。 “把它炼化掉就可以了。” 吴秋秋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口诀,骨灰盒上的神秘符文闪现出了一阵光芒,随即又暗淡下去。 看到那阵光芒,才发现那些符文,组成了一个牢笼,把骨灰盒死死锁在了里面。 里面的东西发出惨叫声。 凄厉又刺耳。 挣扎着要冲破桎梏。 吴秋秋迅速拿出一截红线,在手中绕来绕去,最后五根手指都缠绕了一截,然后飞快揭开黄符,一道黑气瞬间冲了出来想要逃走。 吴秋秋捏着红线,往虚空一抓,那黑气就被网在了吴秋秋手里的红线网里。 它左右挣扎一番,都没有办法逃出红线网。 吴秋秋赶紧用黄纸包裹住,又绑上一枚铜钱压在上面,最后成了拇指大小的一团。 吴秋秋塞进了书包里:“好了,现在这就只是个掺杂了鲜血的骨灰盒了。” 她看了看盒子里面,是粘稠的糊糊。 余弦雨供奉了那么久,她的鲜血早就把骨灰都打湿完了。 扑面而来的臭味让众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吴秋秋一把盖上了盖子。 “还原现场,我们撤。”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在晨光降临之前,吴秋秋带着一群鬼离开了小区。 但她没发现的是,某一层,有人用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秋秋。 那眼神,竟似乎将吴秋秋生吞活剥了。 随即,那人喷出了一口血。 苍白如同骨节的手掌心狠狠握紧,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吴秋秋回到酒店补了一觉。 醒了却发现韩韫并不在,只有吴火火窗台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吴火火的纸人身体已经被损毁了,光对她有很大的伤害。 “韩韫呢?” 吴秋秋问道。 “回碧落村了。”吴火火飘过来。 “碧落村?” 吴秋秋手指下意识卷曲了一下。 韩韫又回碧落村,难道是不放心? 不知为何,吴秋秋下意识触摸了一下肩膀上的莲花,心中升起了浓郁地不安。 “先别管他,给我做个身体,我现在都没办法见光。”吴火火飘过来说道。 “嗯。”吴秋秋看了看时间,手机没有未接来电。 那就先给吴火火做一具身体。 她拿出工具,裁剪着白纸。 就在即将完工之时,电话不出意外的响了起来。 房间里,铃声很突兀。 吴秋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朱警官打来的。 她想打听事情,但不能主动联系朱警官,会显得目的性很强。 当警察的都很敏锐,稍微一点异样都会让他们心生警惕。 所以吴秋秋等着朱警官给她打电话。 所幸吴秋秋没猜错。 “喂,朱警官。” 吴秋秋拿起电话。 朱警官声音很低沉,却又有几分意外似的:“小姑娘,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会给你打电话。” “因为我也有消息想要告诉您。”吴秋秋说道。 “哦?是吗?你说说看。” 朱警官很感兴趣,马上接下了吴秋秋的话。 “您现在带人去余弦雨的家里,以及天台上,会发现很多东西。” 吴秋秋说道。 “什么意思?你私下去了那边?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封锁了那里,你怎么进去的?”朱警官的关注点却显然跑偏了。 吴秋秋哽了一下。 “我没去,她托梦告诉我的。”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去过。 虽然撒谎不是好孩子,但是承认了会超级麻烦的。 “托梦?”朱警官仿佛很无语,停顿了很久才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在短视频刷到了些什么,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封建迷信是不可取的。” “谢谢你朱警官,不过,那个死胎的dan查出来了吗?”吴秋秋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不好意思,我们案件的侦办过程是对外保密的。” 朱警官有些抱歉似的说道。 “您是不是已经怀疑张宏不是凶手了?以及,余弦雨根本不是从六楼摔下来的。” 吴秋秋皱皱眉,接着说。 朱警官没有接吴秋秋的话,很沉默,但似乎很凝重在听着吴秋秋讲。 过了很久,朱警官才长舒了一口气。 “小姑娘,这个案子的细节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或许对您有帮助,朱警官,作为一个公民,你必须同意我为您提供帮助。”吴秋秋说道。 朱警官嘴角抽了抽。 这番话,听起来好小众的文字。 第397章 命运轨迹 不过,朱警官最终还是约了吴秋秋见面。 只不过得在他带人去小区搜证之后。 吴秋秋则是继续给吴火火做身体。 仿佛手里有事在做,就能让心里平静一点。 她知道一般人伤不了韩韫,但是徐老怪可不是一般人。 那日虽然亲眼看到徐老怪已经死了,然而徐老怪毕竟活了那么多年,没点后手,似乎也不可能。 尤其是,近日来莲花里孕育的那个生命越发的躁动不安起来。 这些种种,无不是在提醒吴秋秋,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另,窃命之术一直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此时虽未降落,但悬刀的绳子,终有一天会断掉,刀也迟早会砍下来。 等着她的,还是个未知的结果。 希望,那位庄教授,真的有相关资料,可以处理掉莲花里这个东西吧。 “火火,你的尸体藏在公园里,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吴秋秋突然想起这茬。 要是谁遛狗跑步什么的,发现一具女尸,那就麻烦了。 “不会,我那身体烂又烂不了,没气味,一般人察觉不到的。” 吴火火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其实,我一直没有说,你是我亲手杀掉的,你就真的,从来没恨过我?” 吴秋秋抬起眼睛问道。 吴火火的表情稍微凝固了一下。 此时她是灵魂体的状态,其实能看出跟吴秋秋长得并不像。 她们只有肉身像。 因为吴火火原本就是一个成型的灵魂,被李慕柔三次塞进孕妇肚子里,经历所谓的轮回,从而形成的不能见光的阴人。 似鬼非鬼,似人非人。 既有鬼魅的手段,譬如穿墙,杀人,影响神经。 也有活人的能力,能学李慕柔的手艺。 是李慕柔手中一把很好很快的刀,也是李慕柔精心制造出来的奴隶。 在李慕柔和驼背老鬼死之前,她没有自由,如同阴沟的老鼠一样讨生活。 羡慕每一个生长在阳光下的寻常人。 尤其羡慕和她同生不同命的吴秋秋。 甚至不止一次想过把吴秋秋取而代之。 只是当驼背老鬼死掉那刻,当知道吴秋秋是一个工具,头顶悬着一把刀之时,吴火火心想还是算求了。 她不想承担吴秋秋所谓的命运。 而她所认为的最高级的自由,就是死亡。 不用活在阴沟里,不用成为谁的影子,真正的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选择生或者选择死,至少那是她自己能给自己的自由。 所以她求死,求吴秋秋杀了她。 不可否认的是,死亡的过程是痛苦的。 三魂七魄从肉体离开,浑浑噩噩,头重脚轻。 然而,更无法否认的是,成为小纸人跟在吴秋秋身边这些日子,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虽然也曾遇到危险,但比起从前在阴暗的角落窥视正常人的生活,这种感觉可太棒了。 她是自由的。 此时吴秋秋突然问她有没有恨过。 她可以很坚定地说:“这是我自己选的。” “做鬼比我做阴人的时候,快活许多。”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厌恶我之前那具身体?因为它总会让我想起我曾经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既然无法成为一个正常人,现在至少可以坚定地选择做个鬼。 吴秋秋突然弯起嘴角笑了。 “你刚出现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吴火火趴在桌子上:“那时候也确实,诚心诚意地想要吓唬吓唬你。” 吴秋秋:“......” 吴火火继续道“谁让我嫉妒你呢?”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你,我,就连骆雪然,居然都是徐老怪手中的棋子,如果说他自几百年前就开始布局了,那么,这一切难道都是他算好的?” 这就太可怕了。 万一,就连死亡也是算好的呢? 吴秋秋也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吴火火的话点醒了她。 “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的出生,其实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天血阵里的三个生辰八字,写得明明白白。 “你阴娘娘转世,生来克相,命短,孤苦。我阴人不见光,骆雪然天生早夭,我们三个都凑不齐一个正常人。” 吴火火拿起了三根很短很短的竹片,将之连接在了一起。 “嗯,他说我有长生命,但我命格分明短缺,这是相悖的。”吴秋秋说道。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有的富贵,有的贫苦,有的长寿有的早夭。 贫苦命压不住财,飞来横财不但保不住财,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就是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富贵命天生穷不了,有的人怎么作妖,都能东山再起。 她命格孤苦短缺,却在徐老怪口中是长生命格。 骆雪然天生早夭之相,需借她的命,才可活下来。 为何不去借别人的,非得借她的呢? 原先吴秋秋以为是李慕柔太恨李慕清夫妻俩,才故意这么做,以此来恶心李慕清。 可现在想来,只怕并非如此。 骆雪然,必须借她的命。 因为,这原本就是骆雪然的命。 或者说,她们的命运注定纠葛在一起,从当年太姥姥偷了阿月的命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命锁命锁,将她和骆雪然死死锁在了一起。 假使,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 李慕柔没有换女。 那么,最后嫁给骆雪然父亲的,就是穆婉晴,她,即是骆雪然。 天生早夭的也是她。 骆雪然,则是跳出这个怪圈的一个无关之人。 却因为李慕柔换女,又把骆雪然拉了进来。 骆雪然就是普通人的命,却降生在富贵人家,得到了命运强行馈赠的礼物,富有。 于是,便招来杀身之祸,不得不承担吴秋秋的短命。 也因此,有了窃命一说。 至于吴火火。 穆婉晴原本怀的就是单胎,却因为李慕柔横插一脚把吴火火塞了进来。 一母同胞,某种程度上,她们也要共同承担命运的风险。 因为按照正常轨迹来说,穆婉晴嫁给骆金宇,吴火火便是个不存在的人。 可她还是降生于这个世界。 说是双胞胎姐妹,不妨说是命运共同体。 从那一刻起,一切就在徐老怪的计划之中了。 吴秋秋,骆雪然,吴火火,三人的命都纠缠在一起,是命运共同体,她们三个的命格加起来,便是徐老怪口中的长生命...... 可是吴秋秋没有想明白的是,李慕柔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李慕柔不可能想不明白。 还是说当局者迷? 李慕柔可不是笨蛋。 徐老怪也说过,外婆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这一生,都在为了长生而忙活。 换女这种事,如果只是为了恶心李慕清,那恐怕就小看李慕柔了。 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是什么呢? 对李慕柔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是,长......生? 这师徒俩都是老谋深算之人。 啊,真是太烧脑了。 吴秋秋顿时觉得自己大脑都过载了。 抬头一看吴火火,听她说了这么多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吴秋秋,我儿豁,我听你说这么多我脑壳都大了。” “好了不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想这么多也没啥用。” 吴秋秋将纸人的最后一笔画好。 “喏,你的新身体。” 吴秋秋把小纸人推到桌子上站好。 “不是我打击你,狗刨出来的都比你画的好看。”吴火火瞥了一眼五颜六色的纸人五官,嫌弃道。 “那你去找条狗给你刨。”吴秋秋耸耸肩,爱要不要。 吴火火直接钻进了纸人里:“那还是算了,万一你真的狗都不如,受了打击一蹶不振,那位姓韩的老古董能一巴掌把我拍墙上,你把我抠下来再伤到你的指甲就不好了。” 吴秋秋:...... 不阴阳人会死啊。 第398章 还有尸体?? 吴火火表示,自己已经噶了。 这时,韩韫已经到了碧落村。 碧落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片青青翠竹,也在大火之中被烤得焦黄,然后变成黑色的灰烬。 至于碧落村的遗址,更是已经找不到了。 所有枯骨和血泪,都在那一晚被按下了终止键。 韩韫一身黑衣,与黑色的废墟几乎融为了一体。 站在废墟之中,他比正常肤色偏白几个度的脸庞,因为清晨的风更显得冷冽和俊美。 但是这种俊美之中,又夹杂着几分不宜察觉的杀戮气息。 平时和吴秋秋呆在一起,他并不会轻易展现出这种气质。 而此刻,此地只有他一个人,那种杀戮气息便无需隐藏,直指天地。 他一动未动,身上却有浓郁的黑雾,好像一条条灵活的水蛇,盘根错节一般,扎入深深的大地。 看上去是邪性与正义的结合,矛盾又吸引人。 他并没有感觉到徐老怪的存在。 就像这个人已经彻底从天地之间消失。 过了一阵,韩韫站在地面。 一队阴兵凭空出现。 “将军,兄弟们来了。”许久不见的黑影风尘仆仆地跪在韩韫面前。 “方圆百里,掘地三尺,找到那人尸体。”韩韫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 原来,近些日子黑影不在,是去召集阴兵了。 手中有人手,办很多事情都要方便很多。 “是。” 阴兵整齐划一,,手持长枪。 仔细看,它们的盔甲里,是一具具骷髅。 但因为穿上沾满血气的盔甲,显得英气逼人之中,又带着点死亡的气息,更加的摄人心魄。 人多就是好办事。 阴兵们瞬间消失,深入地底。 他们没有疑问,也没有抗命,只知道臣服于眼前之人。 那是他们曾追随了一生的将军。 韩韫静静地等待着。 这里荒无人烟,就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埋葬徐老怪尸体的两个位置,中间相隔有数百米。 他方才已经探查过,尸体消失了。 要么分解了,要么,徐老怪活过来了。 韩韫自然更倾向于后者。 徐老怪没死。 “将军,您说的位置没人,而底下有一条长长的通道。” 黑影从远处飞来。 指着不远处对韩韫说道。 韩韫点点头,手中长枪猛地甩出去,破空声略有些刺耳。 长枪在空中划过,有银色的光芒,弧度十分完美。 最终落在黑影所指的位置,地面瞬间就像被推土机推过一样,泥土被翻起两三米那么深。 然后果然发现了一个与他弄出来的痕迹不同的通道。 就仿佛是一个足球在地底下穿过,留下这个轨道。 足球? 不,不是足球,是徐老怪的头。 因为这条通道起始点,就是数百米之外,埋着徐老怪那颗焦黑的头颅的地方。 也就是说,被烧成煤炭的徐老怪的脑袋,又活了过来,并且从地底下钻到了埋尸体的位置。 难怪尸体不见了。 原来徐老怪真的活了。 而现在,徐老怪再一次不知所踪。 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韩韫的眉头便深深的蹙到了中间,好看的眉眼中间形成了川字形。 他蹲下身子,伸手抓起一堆焦黑的泥土,手指捻了捻。 发现这里的土壤已经沙化,犹如被吸干了养分一样。 再往大了看,这方圆百里已经没有了一个活物。 就连地底的蚂蚁巢穴,都死完了。 更别说天上的飞鸟,地面的野鸡。 所有会喘气的都没了。 不光动物,树木枯萎,青草枯黄,这已经是一片死地。 未来数十年内都不可能有生物在此存活,然后这里慢慢就会变成一个光秃秃的山谷。 而徐老怪秽土转生。 “你从现在起去查找他的踪迹,一有线索便立即通知我。” 韩韫只好吩咐道。 “是,将军。” 黑影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只见他手一招,阴兵们纷纷再次现身,整齐划一,充满了凌然的冷意。 “都听到了,散开吧。”黑影吩咐。 阴兵们又钻入了地底下消失了。 地下才是它们的大本营。 韩韫准备转身回去。 “将军。” 黑影突然叫住了韩韫:“属下还有事情禀报。” 他身形一顿:“说。” 黑影飞身过来,凑到韩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韩韫双眸间陡然释放出了一阵亮光...... “叮铃铃!” 吴秋秋再次接到了来自朱警官的电话。 “我现在在死者家中,你有时间吗?能否过来一趟?” “哦,可以,你稍等我一下。”吴秋秋答应了下来。 她看了看时间。 半天过去了,韩韫还未有音讯传来。 “走吧,叫上余弦一。”吴秋秋装好她常用的东西,背上了书包。 这红色书包已经跟了她快七八年了。 好用,耐用。 除了丑了点,是真能装。 什么萝卜线香骨灰盒,黄纸竹片大弯刀,都能装进去。 从外面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还是曾经李慕柔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送的。 吴秋秋打了个车来到之前的小区。 今天的小区比昨天竟然更安静了,偶尔看到几个人,也是拖家带口的拖着行李箱,车库里还不时有车开出来。 像是在搬家。 吴秋秋走到蔫蔫的保安旁询问:“大叔,怎么大家都离开了啊?” 保安大叔顶着俩大黑眼圈,有气无力道:“昨晚闹鬼了。” “估计就是余女士的魂魄吧,在她家那栋跳楼啊,一直跳了一宿,还有人看到她从外墙爬上去接着跳,给好多人吓得不敢睡觉,这不,天一亮大家陆陆续续搬出去了,好多住户都在外定了酒店包月。” 保安大叔说完,又嘟囔了一句:“要不是为了挣钱,我也不干了啊。” 吴秋秋听完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 这恐怕是张小满搞出来的动静。 张小满在纸房子里听到之后,撇撇嘴。 “来继续,抢地主了啊。” 大惊小怪。 当年她在女生宿舍跳了五年,也没见谁被吓得退学了。 “那个,我是朱警官叫我来的。”吴秋秋清清嗓子。 保安啊了一声。 “那你等等,我先去找他们问问情况。”说完拿起了对讲机。 该说不说,这位保安大叔真的挺负责。 “对了,大叔,昨天余姐姐给你打电话时,声音状态还正常吗?”吴秋秋等他问完,有意无意地打听。 “哎哟。朱警官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正常啊,我听着没什么毛病,也没听到争吵什么的。”保安大叔挥了挥手。 作为最后一个听到余弦雨声音的人,他已经被朱警官盘问了好几遍了。 可他确实回想不起任何异常了。 “那她说了什么?”吴秋秋接着问。 “就说,‘让她来找我’一共五个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记得之前有个男的来找她,她也说了这五个字,语气什么的一模一样。” “哦哦谢谢。”吴秋秋听完,若有所思。 一模一样的话,还有个男的来找她? “那......”吴秋秋还想接着问,朱警官旁边那个小警探来了。 “小妹妹,这里,跟我来。” 这家伙昨天看到黑猫就哇哇吐,今天看上去又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只好先咽下了问题,冲小警察笑道:“好的,谢谢。” 进了小区,吴秋秋跟在小警察旁边。 小警察打量了吴秋秋几眼,似乎有点好奇。 队长可是亲自打了电话邀请这个小姑娘来现场。 这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 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值得队长在意的地方呢? 吴秋秋发现小警察打量的目光,不禁面向他:“怎么了?” “哦,没事。”小警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就是队长让我来接你的。” “这么说,你们已经发现了?”吴秋秋问道。 “嗯,那个神龛,还有尸体。” 等等,尸体?? 第399章 两个小警察 “还有别的尸体?” 吴秋秋脑子有些懵。 昨晚并未发现余弦雨家里有尸体啊。 要知道,他们在场之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如果真的有尸体,韩韫会发现不了? 看来,对方的手段很厉害啊,能瞒过韩韫这样的大佬。 但是小警察已经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轻咳了一声,闭口不言了。 所以吴秋秋再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两人只好沉默着上了二栋。 余弦雨所在的那一层,还是有一些人。 他们站在楼道里,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大家让让,请回自己家里去,不要影响警察办案。”小警察例行公事一般对着众人说道。 见怪不怪了。 每次查案,都会有人围观。 反正这话说了也跟放屁一样,没有几个人会听。 吴秋秋就跟在小警察屁股后面,楼道并不宽,人一多起来就显得很是拥挤。 她只能侧着身子走。 快到的时候,还被人撞了一下。 恰好撞到了吴秋秋肩膀。 她倒抽一口凉气。 好痛! 就像被用刀在莲花里搅了几圈。 “哦不好意思,没撞痛吧?” 撞到她的女人赶紧不好意思地道歉。 吴秋秋看到她抱着一个孩子,满脸的歉意。 方才就是她的手肘撞到了吴秋秋肩膀。 “没事,带着孩子还是别来这种地方看热闹。”吴秋秋提醒道。 小孩子气场低,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容易招到脏东西,回去后会有个头痛腹泻什么的。 所以很多人会给孩子戴一些辟邪的物件。 比方农村有的地方,老人就会给小婴儿佩戴黑狗牙。 因为黑狗牙是辟邪圣物。 “谢谢啊,孩子吵,家里呆不住,我这才来凑凑热闹。”女人忙不迭地点头。 吴秋秋也不再计较,转身跟着小警察。 诶,可是小警察不见了。 原本拥挤吵闹,熙熙攘攘的楼道,此时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些看热闹的居民还在这里,但全部都不发一言,他们伸长脖子往前看,却又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好像有人按了静音键。 画面有浓郁的违和感与不适感。 吴秋秋挤向前面,无意间看到这些人的脸。 眼睛竟然全部都只剩下了眼白,向上翻着,脸色通通惨白得好似鬼一般。 像这种眼球向上翻,眼睛里只能看到眼白,一般是被人抓魂了。 也就是暂时的被控制了。 可是,谁敢在这里控制这些人? 吴秋秋唰的一下转身。 在一群白内障中寻找刚才那个女人的踪迹。 不见了。 可恶,刚刚她拍灭了吴秋秋肩膀的阳火。 就是她了。 吴秋秋赶紧往回跑,想要抓住了那个女人。 可走廊的所有人就像是发现了吴秋秋这个异类,纷纷站直了,转向吴秋秋, 那一双双恐怖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了吴秋秋身上一样。 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冷意。 突然,他们集体笑了。 那种笑并不是自然的笑。 而是被人扯住了嘴角,不得不笑。 笑得十分命苦的那种笑。 而且他们每个人的笑容是一样的,就像复制粘贴了一样,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怖谷效应。 吴秋秋头皮有些发麻。 下一秒,他们集体失心疯了似的,朝着吴秋秋扑了过来。 疯狂大笑着把吴秋秋抓住。 有人转身下楼,提着家里的菜刀就出来了。 遭了,四肢都被抱住,挣扎不了。 翻着白眼的人,提着菜刀越来越近了。 他走到吴秋秋面前,咧着嘴,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 “大道金光,护佑我身。” “驱邪除恶,三清在明。” “急急如律令。定!” 她匆忙念道。 那菜刀在距离她两指不到的距离时,总算停下了。 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人浑身抽搐了一番,眼球就像双色球滚动一样,随即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直觉。 不光此人,其他人也是一样,纷纷倒在了地上。 吴秋秋松了口气,以生火手势点燃了肩膀的阳火。 可惜,那个女人不见了。 甚至,吴秋秋发现自己想不起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了。 脑海里是个很普通的女子,面容却是模糊的。 “你怎么没跟上来啊?” 小警察从尽头的房子里出来。 却一眼就看到了走廊上的情况,当即一脸震惊:“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中毒了吗?” 吴秋秋这才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是静音的,这就导致房内的人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他们......”吴秋秋皱起眉头,看着这一切,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见鬼了吧? 一会又得被教育一顿。 “如果我说,刚才这里发生了灵异事件,你信吗?”吴秋秋试着解释。 小警察:“呵呵。” 看吧,就知道是这样。 “你先过来,我这边马上会打120的。”小警察说完,面色凝重地掏出了手机。 “他们没事。”吴秋秋摇了摇头。 这些人就是俗称的撞邪了,一会自己就会醒来,并且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就算是送去医院,也就是输个葡萄糖啥的。 吴秋秋走向余弦雨家里。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警察同志,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呢?” “哦,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快过来啊。”小警察冲吴秋秋招手:“吴秋秋。” 吴秋秋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却生生咽了下去。 “过来啊,你在那站着做什么,队长在找你了。” 小警察还在那里招手。 吴秋秋抿着唇,手悄悄握住了包里弯刀的手柄。 “好,我过来了。” 小警察笑得十分和煦:“这就对了,别让队长久等了。” 他站在背光的位置,光从背后照过来,脸部笼罩在阴影之中。 吴秋秋看不清小警察的表情,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笑容。 那笑容从和煦隐隐变得有些诡异。 二人之间相差有差不多七八米。 吴秋秋已经捏紧了铜钱。 她看得分明。 一开始小警察来接她的时候。 警徽是佩戴在左胸上方的,此时,警徽居然跑到右边了。 更离奇的是,警号的数字是反的,就像是拍照的镜面。 吴秋秋看向小警察的裤腿,宽大的裤子遮住了脚面,但稍微能看到的是,前面并非脚尖。 更像是......脚后跟。 这个人,根本不是一开始来接她的小警察。 而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冒充的。 吴秋秋差一点就信了,因为她通常会认为没有东西敢冒充警察。 警察天生带着正气,还有红色的光辉,它们哪敢? 结果今天撞上头铁的。 一般来讲,那些东西模仿人,是没有办法模仿得完全标准的。 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人也是。 就算是双胞胎,仔细看其实也能发现细微的差别。 更何况模仿活人呢? 所以,它们模仿活人的时候,如同ai不会画手那样,始终会露出破绽,比如镜面,比如脚后跟在前。 如果能发现这些细微的差别,就完全能辨别出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你见到的那个人了。 此时这个假警察一直让吴秋秋过去,吴秋秋就更不能过去了。 “你过来。”吴秋秋招了招手。 “我已经打了120了,你现在过来,我们队长有话要问你。” 假警察语气阴鸷了几分,但还算沉得住气,并没有急眼。 吴秋秋看向了地面,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哎,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队长等你很久了。” 这时,吴秋秋身后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秋秋瞳孔微震。 这个声音,不正是小警察的声音吗? “你快过来啊。”前面假警察招手。 她侧过身体,用余光看向身后。 那里,小警察抱着相机:“来啊,队长在等你。” 第400章 光的力量 吴秋秋仔细看着那个抱着相机的小警察。 他对地上那群躺着的人居然视若无睹。 这就很明显的有问题。 “你发什么呆?”小警察皱了皱眉,又问道。 当吴秋秋再次看向地上时,刚才那群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警徽是正确的,警号也是正确的,双脚也是正确的,这些最容易出bug的地方,吴秋秋都看了一遍,完全没有问题啊。 难道这个是真的吗? 但是吴秋秋也没有轻易相信。 她明白了。 走廊中间,就像是立了一面镜子,小警察在镜中的模样,就是警徽在右。 另一边正常的,就是正常的模样。 假警察一直召她过去,也就是在等她入境。 一旦进入了镜子中,人的五感就会无限降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可现在,在后方站着的小警察也不一定是真的。 很有可能是高级一点的障眼法,如果她相信了,或许会进入另一个圈套。 比方说,是两面镜子互相对立,镜像再镜像,那就是和现实中一模一样的。 她现在,很有可能就卡在两面镜子的中间。 真实的地界,只有她的脚下,进不得退不得。 想要打破这种局面,除了找到镜子在哪里,并将之打碎,就能离开,回到真实的走廊上了。 还有就是,外面的人发现,带她离开。 她回想起刚才进入这里的过程,唯有那个女人撞了她一下。 恐怕就是那一瞬间,被推进了两面镜子中间。 就在吴秋秋绞尽脑汁思考怎么离开时,站在前方的小警察突然就如同黑色的沙子一样散开了,然后消失在空气之中。 嗯? 吴秋秋愣了一下。 后方的小警察也不见了。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 “怎么在这里发呆?叫你好几声了。” 面前站着朱警官。 这一刻,吴秋秋仿佛看到朱警官浑身冒着正义的光,脑门上刻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鲁迅的火种也从他胸口燃出来了。 是的,朱警官的出现,直接将镜面打碎了...... 这就是光的力量啊。 “没事,您可以查个带着小孩的女人吗?” 吴秋秋摇摇头。 那个女人胆子也真大,在这附近竟然就敢下手。 不过她低估吴秋秋的警觉,也低估了朱警官的气场。 所以吴秋秋毫发无伤。 “带小孩的女人,她有问题吗?”朱警官严肃了起来。 “对,她有问题。”吴秋秋十分确定。 朱警官看了看吴秋秋,眸中若有所思:“行,你先和我进来。” 吴秋秋跟在朱警官身后。 过程中,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偷窥。 可当她转身看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而那双眼睛有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感觉。 直到朱警官停下,吴秋秋一转头,鼻子撞到朱警官的背的刹那,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瞬间消失。 它忌惮身为警察的朱警官。 吴秋秋捂着被撞得通红的鼻子。 靠这是一堵墙吧? “啊抱歉。”朱警官面容总算不再那么冷凝,而是多了几分歉意。 吴秋秋捂着鼻子摇头:“没事。” 朱警官接着便说道:“你本是这个案子的局外人,但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叫你来,正如你说的,我们此时需要你的帮助,你明白吧?” 吴秋秋点头:“明白的。” “好,那你跟我进来。”朱警官颔首,领着吴秋秋进入了余弦雨家里。 吴秋秋再也没有感觉到被窥视。 余弦雨家里还有四五个警员在取证。 客厅正中央,有一个白色的布盖住的东西,吴秋秋看了一眼便意识到那是小警察口中的尸体。 “你来。” 朱警官绕开尸体,领着吴秋秋走到阳台上,那个神龛。 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吴秋秋记得很清楚,骨灰盒不见了。 “你见过这个?”朱警官问道。 吴秋秋点了点头:“嗯。” 说完拿出了手机:“这是我拍的证据。” 画面中就是神龛的初始模样。 朱警官深深看了吴秋秋一眼:“这些尸骸我们要带回去鉴定。” “那具尸体是?”吴秋秋指了指尸体。 “卫生间的墙壁里砌着的,现在还不能判定凶手是余弦雨,但她的死牵扯的面积更广,也更复杂了。” 朱警官有些头疼似的揉了揉脑袋。 原先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坠楼案。 可随着深入追查,才发现他们之前猜想的只是冰山一角,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这具无名男尸还没有查清楚身份,神龛附近供奉的婴孩尸骨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吴秋秋把昨晚捡起的衣角递给了朱警官:“这是我在天台捡到的,你们可以化验一下衣物的成分。” “好的,谢谢,现在已经确定了坠楼点是天台,结合那通电话和死亡时间来看,除非她当时挂了电话就往天台跑,但监控并未拍到她当天去天台的身影。” “哎。” 朱警官揉了揉头,他已经彻夜未眠了,一宿都在看监控,而越看,越觉得奇怪。 “那有没有可能她不是当天去的天台,电话很可能也不是她打的。” 吴秋秋说道。 朱警官敛下浓眉:“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和吴秋秋讨论起案子来了。 “走吧,陪我去天台看看。” 朱警官招呼了一声。 吴秋秋知道,朱警官或许有话要私下说。 便默认跟了上去。 “你刚刚说的女人是谁?为什么要查她?” 朱警官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状,吴秋秋也不好藏着掖着:“因为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凶手,杀死余弦雨的凶手。” 朱警官眉头狠狠皱紧:“你说什么?” 案件一点眉目都没有的情况下,吴秋秋居然直接说出了凶手。 这就好比做数学题,大家还在整理解题思路时,有人直接给出了一个答案,就跟翻了参考答案似的。 这是作弊了吧。 “我昨晚跟她有过交集了,她就是这栋楼里的。” 吴秋秋说道。 “只是怀疑吗?没有任何证据为何说她是凶手?”朱警官还是皱着眉,觉得吴秋秋给出的答案有些离谱。 “我们预设了答案,然后倒推解题思路,是不是比理清一团乱麻更加容易?”吴秋秋走到那堆灰烬旁边。 朱警官也看到了吴秋秋所说的灰烬。 倒推解题思路? 这貌似是个不错的办法。 对,不管是不是凶手,先锁定再倒推,如果不是,也不会冤枉了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怀疑一个人,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监控为什么也没有拍到你?” 吴秋秋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个无关人员。 偏偏这个无关人员所掌握的东西比他还多。 这样朱警官惊讶的同时,也有深深的警惕。 但是他查过了,吴秋秋和这案子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越查越迷糊了属实是。 “是这样的,我认识她弟弟。”吴秋秋说道。 “余弦一?”朱警官瞬间反应过来。 吴秋秋倒是没想到朱警官居然认识余弦一。 看到吴秋秋的表情,朱警官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 “当初,那孩子车祸案子,也是我处理的。” 说完,他又意识到不对:“可是他死了一年多了,你不是西南那边的人吗?一年前你就认识了余弦一?” 果然,朱警官已经将自己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了。 吴秋秋对此并不在意。 她甩甩脑袋:“哦那倒不是,我认识的余弦一是死了以后的余弦一。” 朱警官:“???” 离谱了少女。 这些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为什么那么难认? 吴秋秋只好拿出镜子。 碍于朱警官气场太强,余弦一无法现身,只能通过镜子这个媒介出现。 朱警官原本以为吴秋秋是要照镜子,直到吴秋秋把镜子面朝了他。 并且,镜子里出现一个少年的面容。 朱警官手一抖,烟掉到了地上。 第401章 那只鸟在看你 “你这是什么新型的播放器不?” 朱警官反诈精神已经深入骨髓。 看到这画面第一反应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怀疑这是个造型独特的播放器,里面的人是ai换脸。 “这不是什么播放器,这是余弦一啊。”吴秋秋说道。 “胡闹,小余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亲手盖上的白布。说吧,你这哪里弄来的?现在的ai技术是不得了啊,不过我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小吴同学,你可骗不了我。” 朱警官面容严肃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张了张嘴:“不,这就是余弦一本人。” “我不信。” 朱警官说着,把镜子拿走研究。 他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一阵子,发现这就是个一般镜子,没有什么充电口,也没有上电池的地方。 镜面怎么抠都是个普通镜面。 “朱警官,我是小余啊。”余弦一被晃来晃去的都快被晃吐了,他赶紧阻止朱警官。 朱警官满脸狐疑,一整个世界观崩塌的模样。 “当真?你真是小余?” “是我,真是我,关于我姐的事情,就是我告诉吴秋秋的。”余弦一说道。 朱警官沉默了许久,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的身份,他接受的教育,都注定了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朱警官,人都有三魂七魄,三魂主精气神,七魄主五脏。这些都是有一定根据的啊,传承千年的中医也有这方面的理论,您能说中医是假的吗?”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当然,我们还得相信科学。” 吴秋秋看朱警官一脸懵逼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忍心了。 朱警官抬手:“小丫头,你现在别和我说什么科学。” 这家伙,给他搞个冲击性这么大的画面出来,现在告诉他要相信科学。 合理吗? 朱警官清了清嗓子。 “现在,你说吧,昨晚你来这里发生了什么,详细的经过给我说一下。” 吴秋秋指了指余弦一,让余弦一来说比她说更有说服力。 于是余弦一就把昨晚的经过口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们昨晚在楼里遭遇了攻击。”朱警官面色凝重起来。 “嗯,对方攻击我无可厚非,因为我破坏了她的计划,成为这场杀局中的意外。” 原本,若不是吴秋秋,这桩案子就会成为一个悬案。 张宏也许只是个烟雾弹。 警察依旧会发现墙壁里的尸体,会发现白墙之后的神龛。 余弦雨会从一个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双手沾满血腥的女魔鬼,她的死会成为畏罪自杀,罪有应得,成为网民的狂欢盛宴。 “那个人,就是先前你说要我查的那个人吧?”朱警官问道。 “对。”吴秋秋点头:“她应该就是这楼里的人,抱着个孩子,昨晚.....我曾见到黑猫肚子里的死胎,因为某些意外,它彻底死了。” 朱警官摇了摇头:“那个死胎的dna我们查了,是死者的孩子。” “我姐的孩子?那孩子父亲呢?”余弦一难以置信。 他只记得当年姐姐流产后,就与第二任姐夫分开了,自那以后姐姐就再也没有怀过孕。 “并不是张宏。”朱警官说道。 吴秋秋眉头拧了拧。 “前夫?” 朱警官叹了口气。 “余弦雨的前夫,除了张宏,这一年多来,失踪的失踪,去世的去世。” 吴秋秋觉得浑身一冷。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特意将余弦雨生活圈子的人一个个杀死一样。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余弦一一眼,假使她猜的是正确的,那么余弦一的死是不是也...... 并非意外。 余弦雨有钱,无父无母,没有孩子,除了余弦一没有别的亲人。 余弦一一死,这世上就等于她独身一人。 若是有人存心要吃绝户,余弦雨绝对是很好的选择。 “我们现在还在摸排死者生前的关系网,就目前来看,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近一年多去过医院几次,且都是因为小产。” “然后还有意外发现,她暗中在购买那些早夭孩子的尸骸。” 朱警官说到这里,也与神龛下方的婴孩尸骨联系了起来。 收集来的尸骸,恐怕就是祭奠她死掉的孩子。 余弦一却突然松了口气。 “我姐没有杀那些孩子。” 他之前一直害怕,那些小孩是余弦雨杀死的,现在得知是购买的尸骸,突然有点庆幸。 “那医院有没有说,她小产的原因啊?”吴秋秋不太懂怀孕流产这种事情,但是频繁小产,必然十分伤身体的。 之前她看到余弦雨,看上去身体状态倒是挺好的。 “不明原因的流产。”朱警官思考了一瞬。 “那恐怕得再重点观察一下她的丈夫了。” 张宏作为余弦雨生前最后一任丈夫,对余弦雨自然很是了解。 而且目前不能完全抹消此人的嫌疑。 朱警官看了吴秋秋片刻,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怎么没考警校呢?” 啊? 吴秋秋抓了抓头发。 这时朱警官接到了电话。 之后便说道:“客厅里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三个月前失踪的,死者第二任丈夫罗飞。” “我先收队了,你说的人,你还记得长相吗?” 吴秋秋仔细回忆,却始终记不起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就记得她带着个孩子,别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听完,朱警官也是很无语。 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整个小区能拉出一排。 “我想起来,她眉心偏左的位置有一颗红痣,很好看。”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今天谢谢了,你先回去吧。”朱警官点点头。 “嗯。” 和朱警官分开以后,吴秋秋便自行回了酒店。 途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这种感觉,来自于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 来自于路边窜过的流浪狗,来自便利店正在结账的客人。 可当她正儿八经转头看过去时,却又发现,路人只是在正常走路,流浪狗一闪而过不见了踪影,结账的客人转头进了自家小区。 就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公园的枝头上,站着一只灰色的鸟,一动不动地好像在发呆。 “吴秋秋,那只鸟在看你。” 吴火火突然说道。 在看她? 果然,小鸟绿豆大小的眼睛,分明瞥向她的。 就像一个人蹲在那里把她盯着。 阴奴! 她脑袋里瞬间出现这个词。 阴奴在这,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肯定离此地不远。 吴秋秋在人海中搜寻着。 人潮人海中,只有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不动。 直到她看到面包店的玻璃门前,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 就是她! 吴秋秋赶紧追上去。 可又偏偏遇到红绿灯,一辆绿色的公交车过后,那个女人又不见了。 她有些泄气。 却还是追了上去。 原地自然是什么也没有。 无意间,她看到蛋糕店的玻璃门上,空空如也。 没有来来往往行人的影子,自然也没有她的影子。 她没忍住喷了一句脏。 不顾旁人诧异的视线就盘腿坐在了地上。 她可没时间跟着耗。 反手拿出萝卜插上香。 灰色的雾盘旋着飞上天空,在达到一个高度之时就不动了,就像被一个罩子困在了里面。 刹那间,周围的人不见了,就剩她一个人坐在蛋糕店外面,就连里面的店员都消失了。 有四五只鸟落在她的肩膀上。 那些鸟很重,肩膀不由自主地一沉,四肢都像是被压住了,抬不起来。 吴秋秋看到,蛋糕房内,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站在里面。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那女人抱的不是孩子,根本就是个枕头。 “坏了我的计划,那你就去死吧。” 女人满脸怒容,双眼只剩下阴鸷。 话落,那些鸟尖尖的喙便啄向了吴秋秋的眼睛。 第402章 原来你在养怪物 鸟啼声尖锐,即将刺破眼膜。 吴秋秋冷眼看了那女人一眼,喉咙里传出一声轻哼。 指尖捏着一枚铜钱,正好就把鸟喙挡住了。 那鸟嘴落在铜钱上,居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碰撞声,接着鸟喙就断掉了。 灰色的鸟煽动着翅膀,往地上坠落,被吴秋秋一把抓住了脖子。 “还不出来。” 她冷喝一声,用力拧断了灰鸟的脖子。 那鸟脖子软软地歪向了一边,看着已经死了。 而吴秋秋却一把抽出了萝卜头上的香,照着空中就左三圈右三圈地扫了起来。 结果半空中突然传出了尖叫声。 就好像吴秋秋扇的不是空气,而是打在了人身上。 “你利用那些孤魂野鬼制造成阴奴,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未免有点小看我了。” 吴秋秋又甩了几下,隐隐约约间有个黑色的影子坠落在了地上。 她手掌一张,丢出三枚铜板,正好就压在了那影子的上方。 同时,其他几只阴奴也被吴秋秋镇压在了地上。 随着阴奴鸟一个个被解决,蛋糕房里,女人的面容越发阴沉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坏我好事?” 明明她就没招惹吴秋秋。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吗? 然而吴秋秋非得横插一脚,她没办法才对吴秋秋下手的。 “你觉得对你而言是好事?大可不必,是你主动选中了我成为你的目击者。” 吴秋秋耸了耸肩。 女人眼神一狠。 选中吴秋秋的时候,她也确实没有料到吴秋秋并不是普通少女。 非但不普通,还直接坏了她的计划。 至于为什么要找这个一个目击证人...... 当然是为了第一时间让人发现余弦雨的死。 没想到。 这一选,选中一块铁板板。 此等概率都可以直接去买彩票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多管闲事。你让我的孩子魂飞魄散,我都不计较了,但你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计划,就别怪我与你拼命。” 女人说完,怀中那枕头里好像传出声婴儿啼哭。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那枕头长出了四肢,中间还有一张嘴巴。 “哇......” 那张诡异的嘴巴里,慢慢有爪子伸了出来。 就像撕开一个通道。 接着有一只只黑猫从里面钻了出来。 黑猫?! 吴秋秋嘴角微颤。 那一只只黑猫有着圆滚滚的肚子,却是血肉模糊,有老鼠正在咬着它们的肚子。 肠子什么的都流了出来。 而从黑猫的肚子里,又能看到有小小的婴儿在往外爬。 和那日看到的死猫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余弦雨胎死腹中的孩子,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她做梦都想求的孩子,全部被我塞进了畜生的肚子里,被阴暗的老鼠啃噬。” 女人看到这一幕,疯狂地笑着。 “你真是疯子。”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这女人的行径堪称疯狂。 吴秋秋看着那一团团拳头大小,血肉模糊的肉块,一点点朝着自己蠕动过来,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恶心。 握紧了点燃的线香,那些烟雾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 “疯子?都是余弦雨逼的。” 女人面容在阴鸷与狰狞之间撕扯挣扎,就像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样。 看上去滑稽又诡异。 十分可怕。 吴秋秋来不及听女人说话,因为那些肉团爬向了吴秋秋,在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腥臭黏腻。 原来余弦雨频繁流产,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这些死胎擅长的是精神攻击。 它们隔得越近,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便传入耳朵里。 尖锐得犹如脑袋里有一把尖刀在搅。 包括吴秋秋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眼前光线慢慢变得黑暗,模糊。 只能看到那几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动。 它们被撕扯,拉长。 “呜哇,呜哇。” 当爬到吴秋秋身上时,便拼了命地要往吴秋秋的肚子里钻。 这是生物的本能。 虽然,这些东西或许已经不能算是生物了。 但它们还保留了胎儿的习性,那就是寻找可以发育的温床。 肚子一阵尖锐的疼痛。 潮湿黏腻,犹如被裹着青苔的手指捅进了肚脐眼一般的感觉。 “想,想活。” “妈妈。” 吴秋秋耳边有猫叫似的声音。 生物的本能,想活。 它们在发育期间就死掉,离开了母体,成为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它们并未发育出完整的意识,唯一的念头,就是活。 也就是这唯一且坚定的追求,让它们有种纯粹的可怕 比那些复杂的阴物,还要难以对付一些。 因为生物一旦有了完整的意识,便意味着思考的多,同时意味着有恐惧,悲伤等情绪。 可这些死胎没有。 它们只想活下去,其他的懂都不懂。 这种纯粹的恶,让吴秋秋眼前一黑又一黑。 双手更是抬都抬不起来。 那一声声刺耳的啼哭声挥之不去。 “想活,也不是找我。” 吴秋秋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同时甩动了手里的香,燃烧的香狠狠打在死胎的身上。 “嗤!” 死胎顿时冒烟了,哭声急促了起来。 但并没有退开,反倒因为受到刺激,拼尽了全力要钻进吴秋秋的肚子里。 “呕......” 那种难言的恶心感涌上了喉咙,吴秋秋张嘴就吐出一口粘稠的黑水。 黑水从身上流到地上,浸染了那些死胎。 它们显得兴奋了起来,不断抽搐抖动着。 “活,妈妈,要活。” 吴秋秋只好咬破了手指,十指连心,中指连接心脏,可逼出心头之血。 心属火,所以谓之心火。 指尖血连同一簇心火在指尖跳跃。 吴秋秋忍着那种剧痛,念了一段口诀。 二指马上就点在了自己的中丹田上。 一个符文若隐若现,带起一个水波纹,瞬间就将死胎给震慑到了地上。 同时,吴秋秋又吐出一大口黑水。 直到黑水吐完了,有了血丝,她才感觉身体没问题了,暂时恢复了正常。 浑浑噩噩的脑袋也开始清明起来。 她盯着地上蠕动的肉团,还在不断哭泣挣扎。 “你们已经死了,很遗憾,但这是事实,接受现实吧。” 吴秋秋瞳孔闪烁了片刻。 虽然很残忍,但是没办法。 这些胎儿早就胎死腹中,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说完,吴秋秋又点燃了一把香,裹上点燃的黄符丢在地上,死胎瞬间被烧了,一股股黑烟冒了起来。 它们在火焰中挣扎,嚎叫,看上去痛苦极了。 怜悯之心谁都有。 只是吴秋秋很清楚,现在不能怜悯这些死胎。 就在蓝色的火焰即将将这些死胎烧尽之时,吴秋秋表情一变。 肩膀上,那朵莲花似乎又盛开了。 它躁动不安,蠢蠢欲动。 糟了。 这家伙又醒了。 这些死掉的胎灵,对肩膀上这玩意来说,好像是大补之物。 吴秋秋可不想看到怪物成长。 她手中捏着一枚铜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摁在肩膀上,死死盖住,不让它作妖。 同时,又对地上的胎灵加了一把火,想要赶紧将这些东西烧至灰飞烟灭。 “嘶......” 吴秋秋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她捂着肩膀的手掌,被一条舌头舔了一下。 莲花里是一张嘴巴...... 滑腻的触觉让吴秋秋下意识想松开手。 不可以。 强忍着那种不适感,吴秋秋没有放开。 那张嘴巴伸舌头舔舐了手掌几下,舌头上就像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接着,是牙齿,因为咬不到,便张嘴一下一下啃着吴秋秋的手掌。 每一下都让吴秋秋感到崩溃。 任谁肩膀上长出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怪物,恐怕都是崩溃的。 那女人观察了吴秋秋片刻,像是看出了吴秋秋的异样。 “原来,你在养怪物啊。” 第403章 我对恶人的过往不感兴趣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讥讽味道。 就仿佛是在笑吴秋秋一个自诩正义的家伙,身上却携带着一个如此恶心丑陋的怪物。 果然,她下一句话就说道:“我当真还以为你多么高贵呢,结果……呵呵,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吴秋秋忍着不适感,没有理会这个女人的嘲讽。 而是加大了火力,迅猛而快捷的把死胎的怨灵烧成了灰烬。 越是到最后,不光那些胎灵挣扎得更厉害了,肩膀上那东西也愈加躁动不安起来。 那不断开合的嘴巴,啃在手掌的尖牙,无不是在叫嚣着它很饿,需要吃掉那些胎灵壮大自身。 全然一副饿急眼了的样子。 它急眼了,吴秋秋也急眼了,眼看要摁不住了,她干脆抬起手掌,摁住小拇指,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两巴掌过去,世界安静了。 那张嘴巴不见了,莲花也自闭了。 吴秋秋抬起手掌,看着掌心密密麻麻像是倒刺划过的痕迹。 还有黏腻的口水印子,是真恶心。 这手掌还能要吗? 吴秋秋产生了怀疑。 不过吴秋秋也没有自闭多久,她抽了两张黄纸把手指擦干净,才看向表情阴晴不定的女人。 “你的阴奴呢?不会没有了吧?” 嘲讽,谁不会啊? “哼,你给我等着。”女人怀里的怪婴又变成了一个普通枕头。 只是用包被裹着,就像个真的婴儿一样。 女人充满怨气地瞪了吴秋秋一眼,转身就要走。 这时,吴秋秋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恢复了正常。 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她就站在蛋糕房外面,女人站在里面。 “想走?你算计了我几次,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吴秋秋手中抛着一枚铜钱,慢慢接近蛋糕房。 女人的露出了几分不安的神情,抱着枕头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 她不信吴秋秋敢在大街上把她怎么样。 尤其她还是个宝妈。 “干什么?应该是我问问你干了什么吧?” 吴秋秋堵住了门。 还好蛋糕房里人不多。 “这里到处都是人,我不信你敢拿我怎么样。”女人看了看外面的人流,神情又变得冷静起来。 “是吗?” 吴秋秋扬起眉毛。 女人却拧紧眉头。 突然倒在了地上:“救命啊,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有没有人来评评理啊?” 很难想象一个前一秒状若癫狂一脸杀意的女人,后一秒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求关注。 她本以为这样一闹,吴秋秋好歹会有所顾忌。 却看到吴秋秋面无表情。 四周也根本没有人在关注她。 “一叶障目!”她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来吴秋秋早就从书包拿出了遮阳伞,遮住射进蛋糕房的太阳,落下一片阴影。 随即拿出竹叶,做了个一叶障目的阵法。 这样一来,周围的普通人就会下意识的忽略这里发生的事情。 并非看不见,而是潜意识忽略掉。 阴影之中,余弦一和吴火火出现了。 吴火火一脸的阴笑,余弦一则是怒火冲天。 “你……你是余弦雨的弟弟?” 女人看清楚余弦一的脸后大惊失色,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整个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很奇怪。 显然她认识余弦一。 “我姐是不是你害死的?” 余弦一身上冒着鬼气,脸上也慢慢出现车祸之后的血肉模糊的模样。 看得出来,那场车祸相当惨烈,余弦一身子被撞得几乎支离破碎。 这个模样,也意味着余弦一在失控的边缘。 吴秋秋甩了根红线拴住了余弦一的手腕,提醒道:“余弦一,别失去理智。” 余弦一的脸在鬼化与正常之间来回挣扎。 看上去非常扭曲。 被红线扯了扯以后,他逐渐稳住了状态。 但那双眼睛依然布满了红血丝。 “哈哈哈哈哈哈。”女人突然大笑了几声。 她整个人看上去癫癫的,眼球上,爬上了犹如蛛网一样的血丝:“是又怎样?你姐她,就是该死啊。” “你才该死!”余弦一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双手抬起,将女人的脖子掐住,瞬间她双腿离地了。 因为缺氧,充血的眼球也凸了出来,嘴角更是溢出了白沫子。 但即便是这样,女人依旧癫狂的笑着:“你姐死的好,你还不知道,你更可怜吧?” “怎么样,被碾得支离破碎的感觉,很痛苦吧?” 吴秋秋咬咬后槽牙。 果然,猜的没错。 余弦一的死和这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 但真是她一个人炮制的吗? 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余弦一仰天长啸一声,双手用力,女人瞬间眼白上翻,口吐白沫。 分分钟就要没命了。 吴火火一把将余弦一拽开。 “你先莫慌。” “她害死了我姐姐。”余弦一怒吼道。 “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嘛?”吴秋秋也说道。 余弦一喘了几口粗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还是一脸杀意。 “你最老老实交代,不然我立刻送你下地狱。” 女人呵呵冷笑了一声。 吴秋秋走到那女人面前,抓起她的胳膊就走。 这里人多,虽然有阵法,但时效不长,不是说话的地方。 随后吴秋秋把人抓到了附近一个荒废的公园里。 里面没什么人。 “说吧,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吴秋秋质问。 “这么多人?”女人神色一变:“你居然,都……都知道了?” “是的,不光余弦雨姐弟俩,还有余弦雨的前夫们,都是你做的吧?” 吴秋秋将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女人脸上闪过了多种情绪。 似乎没想好要不要说。 “你可以不说,但你迟早要说,因为……这一切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只要另一个人开了口,你什么也藏不住。”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你不说,朱警官也会查到,我们慢慢耗。” 见女人的表情还是阴晴不定,吴秋秋语气又重了几分。 之前她就想过,余弦雨家卫生间里怎么会砌了一具尸体呢? 她是怀疑过,会不会是余弦雨杀了人。 但是很快,吴秋秋打消了这个怀疑。 首先,把一个人砌进墙里工程量并不小,余弦雨体格不大,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其次,那个家里并非余弦雨一个人住。 还有个大活人,张宏。 也就是余弦雨的现任丈夫。 余弦雨不可能背着张宏把人砌墙里,而不被张宏发现。 张宏这家伙一定是知情的! 原本张宏都快洗得清清白白了 可这样一来,马上就会无罪释放的张宏,瞬间就又变得疑点重重了。 还有一点,她想过,余弦雨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张宏啊!! “他不会出卖我的。” 女人憋了半天,突然说道。 “谁?”吴秋秋揣着明白装糊涂。 女人张张嘴,选择了沉默。 “你就那么相信他啊?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你做的,如果事情败漏,承担后果的就是你自己。” “有的人可是美美隐身了。” 到目前看来,所有杀人的事情都是这个女人做的。 女人瞳孔放大,自我安慰一般:“不……不会的。” 可她反复说了几遍之后,似乎也没有把自己说服。 表情反倒是充满了不确定与不安。 吴秋秋没说话,等她自己思考。 过了好一阵子。 女人终于语气艰涩地开口:“我叫杨婷,来自一个偏远的乡村,我妈在我小时候就跑了,我爸是个残废,所以……” “停。”吴秋秋无情的打断了杨婷的自我独白,并且不耐烦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的作案动机和过程,不想听你的自我剖析。” “我对恶人的过往不感兴趣,也没人关心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杨婷表情瞬间变得惨白。 第404章 暗地里的女主人 她是个社会边缘人物,就像阳光的阴暗面,活得像个影子不被关注。 不被人重视,不被人关心。 她也期待有朝一日说出自己的故事,有人聆听自己的心声。 所以,她对那个男人毫无保留,言听计从。 即便双手为之沾满血腥,她也甘之如饴。 只因为那人愿意听她说话,懂她,呵护她,给她一直奢望却无法乞求的东西。 在吴秋秋问她之后,她并未思考多久,便打算说自己的从前。 她被人看见了。 她的故事也会被人熟知。 可是吴秋秋只听她说了一句话,便打断了。 没人关心她的过往。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血淋淋地刺进她的心里。 仿佛她做的一切毫无价值和意义,她依然是不被重视的边缘人物。 “你......”杨婷白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吴秋秋。 “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大家都很忙的,没有人有时间去分析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现在,只需要说你为什么杀了余弦雨姐弟俩和其他人,至于你的身世,抱歉,我不关心。” 有凄惨的身世,犯了错就一定要同情她吗? 那死者怎么说? 不能欺负死人不能说话啊。 杨婷圆睁的双眼,宛若要把吴秋秋吃了一样,血丝蜿蜒就像蛇一样阴毒。 却又有种极致的悲愤。 “你还不说?” 吴秋秋对杨婷的沉默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张小满一个突脸,将杨婷抓上了半空,让她四肢不断痛苦的挣扎。 “我......我说。”杨婷痛苦地说道。 “那你记住别再说废话了。”吴秋秋点点头。 杨婷握了握拳头。 “是张宏要我这么做的。” 张宏......果然是张宏。 看来猜测没有错。 吴秋秋还没说话,余弦一又激动了:“姐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爱我!他根本不爱你姐那个荡妇,一个结了那么多次婚的女人,人尽可夫,有什么资格得到爱?” 杨婷马上接话,语气中颇为得意与疯癫。 似乎狠狠踩余弦雨能让她得到一种扭曲的快感。 “啪。” 吴秋秋抬手就给了杨婷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出言不逊。”吴秋秋甩了甩手掌:“结不结婚,结几次婚,跟你没关系,也不是你杀她的理由。” 况且,一个小三有什么高贵的? 吴秋秋真不知道杨婷哪来的脸踩余弦雨。 “你......”杨婷握紧拳头,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你接着说,别再说无关紧要的废话了。”吴秋秋压根不鸟她的愤怒。 不关心,不在乎。 “张宏比余弦雨小了六岁,他告诉我,他根本就不爱余弦雨,跟她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她的钱。” “余弦雨跟那么多男人结过婚,靠着这些男人资产很丰厚,手底下公司也经营得很好。可她压根不愿意张宏插手自己的公司,也不愿意投资张宏自己做生意。” “更重要是,她还说以后会把公司交给她的弟弟打理。开什么玩笑?张宏才是她的丈夫,她却从来不相信张宏。” 杨婷口口声声在给张宏讨公道。 说到激动处,表情异常的亢奋。 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好像她才是受了极大委屈的那个人。 “那你呢?”吴秋秋问道。 “我......”杨婷表情开始变得恍惚:“我那个时候是一个美甲师,每天面对的是如同装修现场一样的卸甲灰尘,以及那些有钱人的脚指甲。” “她们要从头精致到脚,可我,因为长期接触甲油,十指都溃烂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右手的五根手指侧面,脱了一层一层的皮,红通通的。 接着便说道:“我与张宏认识,就是一次上门给余弦雨做美甲。她敷着面膜,看着电视剧,住着精致的洋房,张宏还亲手喂她吃水果。” “而我坐着小板凳,给她修脚趾甲,做着又苦又脏的活,只能住八百五的廉价出租屋,赚的钱绝大部分都得寄回家给我爸买药,我是多么羡慕她啊。” “余弦雨说我手艺好,以后要我专门上门给她做美甲。” “做完美甲,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哈哈大笑,我在卫生间洗手,清理手上的烂皮。这个时候,张宏,他递了一支护手霜给我。” 就因为这支护手霜,杨婷便对张宏芳心暗许了。 “之后我经常上门,一来二去,就和张宏......但是张宏说过,他爱的就是我,就连我在村里学的那些东西,别人避之不及,他却格外看重,说我很厉害。” 杨婷回味着和张宏之间的种种,表情充满了幸福。 吴秋秋摇了摇头,恋爱脑晚期没跑了。 恐怕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张宏开始决定利用杨婷了,杀人于无形,而他还能摘得干干净净。 所谓的爱,不过是以爱之名,哄骗杨婷来做这些坏事。 可惜杨婷信以为真,直到现在都还在那个虚幻的叫做爱的泡泡里沉沦。 “后来,我怀孕了,我去找张宏的时候,却被突然回家的余弦雨发现了。她逼着我去医院打了胎,硬生生剥夺了我作为母亲的资格!然后给我一大笔钱要我滚回老家,这辈子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杨婷红着眼睛:“她侮辱我!她凭什么要我滚?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我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她自己从前流了产,就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 吴秋秋见状,已经无法跟上杨婷的脑回路了。 余弦雨若是真的恶毒,就不会让她打了胎还给一大笔钱要她走了。 她心心念念的张宏,如果真的爱她,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不发一言了。 那个时间点,或许就是余弦雨和张宏闹离婚的时间段。 只是余弦雨从没给余弦一说过为什么会闹离婚。 那之后又是因为什么,余弦雨和张宏重修于好呢? 吴秋秋还是叹了口气:“后来呢?” “我心灰意冷准备回老家,张宏却找到了我,带我去酒店休养了几天,并说出了他的计划。” “他说他求余弦雨原谅只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我和他的未来才暂时和她虚与委蛇,未来只要这世上余弦雨的最后一个亲人都死掉,那余弦雨的财产只会都归他。” 所以,杨婷利用自己养的阴奴,制造了一起车祸,杀死了余弦一。 “可是,你所学的这些,是谁教你的?”吴秋秋问道。 “我爸。”杨婷未加思索。 杨婷的父亲妻离子散,双腿残废躺在床上,晚年凄凉。 只怕都是因果。 吴秋秋抿了抿唇:“好吧,你接着说。” “我其实,一直都没有回老家,张宏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一直就住在余弦雨家里,在她在家的时候,我就躲在不住人的房间不出来。” “她不在家的时候,她的家就是我的家,我穿她的衣服,用她的化妆品,吃她买的高级营养品,还睡她的男人。” “可笑这个蠢女人,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我在她家里住了一年多,我是那个家暗地里的女主人。” 杨婷得意地笑起来,那咧开的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格外的恐怖与诡异。 让吴秋秋禁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试想一下,你的家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窥视你,你不在家的时候,她用你的东西穿你的衣服。 还持续了一年多。 光是想象都不寒而栗。 一个人在家,还是要定时检查家里的各个角落才行...... “之后,张宏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最好将她的前夫们也一一杀掉,这样未来余弦雨死了,就不会有无关的人跳出来追究,她的财产也就能毫无意外地落进他的口袋里。” 杨婷舔了舔唇。 “于是,余弦雨的弟弟死后,她的那些前夫们,也都相继出了意外。” 第405章 甩锅 张宏,真是一个又阴又毒的贱男人啊。 “我知道余弦雨因为当初流产,心里一直有结,甚至那个孩子的骨灰都放在寺庙,她经常会去祭拜。于是就教了张宏,说是求了一个大师,只要把孩子的骨灰拿回家,用心头之血加上婴儿尸骸供养,就能让死去的孩子再次投胎在肚子里。” “其实,我是想要她自食恶果,这样供养出来的,就是一个凶猛的恶灵,而且,她之后怀的每一胎都会因此流产,我把那些流产的胎灵收集了起来,加以控制练成了阴奴。” “她就真的信了,那之后还真怀孕了,但都因为神龛的原因,没有一个保住的。” “我也有私心,我怕她真的生了张宏的孩子,张宏会反悔,所以不可能让她真的生下孩子。另外,我也想给我死掉的孩子报仇,让她也当不成母亲。” 杨婷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成功了。 不光成功让余弦雨和身边人死了,也让余弦雨这辈子没有当成母亲。 人这一生,诸多坎坷。 宁结真小人,勿交伪君子。 吴秋秋迟迟没有说话,余弦一也因为愤怒悲伤,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很久,吴秋秋才说道:“杀余弦雨,你们也计划了很久吧?” “这个计划是张宏制定的,在三个多月以前,张宏以余弦雨的身份,把罗飞骗来了家里,我用阴奴操控余弦雨杀了罗飞,余弦雨当时被吓坏了。而那个时候张宏找了个理由出门,有不在场证明。” “我又以阴奴操控余弦雨,将罗飞的尸体砌在了墙壁之中。之后,才炮制了余弦雨坠楼事件,张宏会暂时成为最大的嫌疑人,但是由于破绽百出,他很快会被洗清嫌疑。” “之后,警察们会发现家里的神龛与尸体,加上张宏的供词,事情就会往余弦雨杀了人良心难安,受到惊吓以后畏罪自杀的方向演变。” “张宏能脱罪,还能顺理成章继承余弦雨的遗产,到时候我和他就能远走高飞了。” 杨婷面带憧憬。 吴秋秋听过之后,却有疑问:“你们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方式杀了余弦雨,比如车祸之类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搞成这样呢?” 杨婷沉默了一阵:“因为,我要让她以最惨烈最屈辱的模样死掉。” “至于为什么要把张宏也纳入计划之中,这是他给我的承诺,他说这样,我就能放心实施计划,而不用担心他跑掉了。” 吴秋秋明白了。 张宏当时如果不在现场,他担心杨婷不会按计划行事,杨婷也担心张宏会把自己推出来背锅以此摆脱他的嫌疑。 刚还说杨婷恋爱脑,其实也很会为自己考虑的。 “但你还是很天真,因为你说的这些都是一面之词,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张宏如果诚心想脱罪,还是很简单。” 毕竟说到底,一切都是杨婷做的啊。 张宏做了什么呢? 啥也没有。 就是当了一段时间嫌疑人,而且很快就会被洗脱嫌疑。 “不,不,你胡说,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杨婷摇摇头,完全不信吴秋秋说的话。 这时,吴秋秋却接到了电话。 一看号码,居然是朱警官打来的。 吴秋秋听了几句,看向了杨婷。 “张宏说,是你害死了余弦雨和其他人,他被你威胁了。” 杨婷眼中的亮光寸寸寂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可能,他不会这样说的。” 吴秋秋摇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警察正往这里赶,你有什么话,同警察去说吧。” 阴奴尽毁,杨婷此时也不过一个普通人。 在警察面前翻不起什么浪。 而张宏,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利用杨婷达成自己的目的,再利用警察摆脱杨婷的纠缠。 如此以来,他就彻底自由了。 他的内心,或许也是怕杨婷的。 毕竟杨婷杀一个人太容易了。 于是,他不惜以身入局,以此安抚杨婷,却又能巧妙的给自己脱罪并摆脱杨婷。 这个张宏,心思缜密啊。 那天余弦雨坠楼,他追下楼时,何等的恐惧与悲伤。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演的。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太好了。 在最初,不管是朱警官,还是她,都一度将张宏抹除了嫌疑人名单。 却没想到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呢。 杨婷转身就想跑,被张小满一把抓住了。 她失魂落魄一般,跌倒在地。 “不会的,他不会抛下我的......你肯定在骗我。” 吴秋秋没说话,对杨婷的可怜模样,更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 没必要,实在是没必要。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杨婷则是可恨之处大于可怜之处。 不值得同情。 反倒是无辜死掉的人更值得同情。 余弦一姐弟俩,还有罗飞等一众人,都是为了张宏和杨婷自私自利而陪葬的无辜者。 很快,警笛声从远方响起,越来越近。 杨婷自然也听到了。 她肩膀一缩,明白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逃不了了。 “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这么多人,背上了多大的因果?每个人做的每一件恶事,在未来,都会化作一把回旋刀,刺向自己。” 吴秋秋说道。 杨婷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为了我的未来而已。” 见状,吴秋秋也不想再说了。 直到此时此刻,杨婷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她唯一痛苦的,只是张宏疑似背叛了她。 警车终于到了。 朱警官带着警员下车。 看到吴秋秋时疾步走了过来。 “辛苦了小吴同学,多谢你。” 朱警官说道。 随即,几个警员将杨婷擒拿。 杨婷心已死,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押上了警车。 朱警官点燃了一根烟。 “真是很奇怪,张宏今天主动交代了一切。”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吴秋秋说道。 朱警官叹气:“可若是这样,我们就很难找到证据把张宏定罪了。” “找证据这种事情,就只能靠朱警官了。”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剩下的工作就只能让朱警官来收尾了。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给死者一个交代的。” 朱警官严肃起来,如同立誓一般说道:“任何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即便坏人隐藏得再好,也会露出蛛丝马迹,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好。” 吴秋秋笑了笑。 她转身要走之际,突然脚步一顿,想起一件事来。 余弦雨的灵魂还没找到呢。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朱警官疑惑地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摇摇头。 “没事。” 这个事情还是不必和朱警官说了,免得一会又说她搞迷信。 “那行吧,我们先归队了,等案子结了,再请你吃个饭。” 朱警官此刻也忙着收队审讯嫌犯,便没有再留吴秋秋。 现在杨婷被抓了,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禁锢余弦雨的灵魂了,吴秋秋可以回到酒店,再布阵招魂,然后超度亡魂。 在此之前,还可以让余弦雨姐弟俩见上一面。 等此间事了,她就能去找庄教授了。 事不宜迟,吴秋秋马上就回到了酒店,拉上了酒店的窗帘,确保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然后摆好了镜子,蜡烛,黄香等等。 又去要了一碗米饭,做好了准备才准备招魂。 可就在吴秋秋有所动作之时,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她表情一变,看向了阴暗空旷的房间。 房间门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却慢慢的看到一缕黑雾在此汇聚。 吴秋秋捏好了铜钱,随时准备动手。 却在下一秒,又收起了那种警戒的神色。 她在那些黑雾之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第406章 都是被安排好的 可是,当黑影彻底成型之后,吴秋秋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反倒是看到了身穿盔甲的骷髅士兵。 骷髅士兵手持长枪,两个漆黑的眼眶中,各自跳跃着一簇幽幽的蓝色火焰。 她明白,这是韩韫的部下。 “韩韫呢?”吴秋秋走近了问道。 骷髅士兵似乎并不能说话,却是张嘴吐出了一口黑雾,那黑雾慢慢散开,却是形成了一行字。 “吾往长白山而去,勿念。” 吴秋秋刚读完这行字,那黑雾就完全散开消失不见了。 骷髅士兵送完信,也慢慢化作雾气,融为地底下。 “啧,啧啧啧啧。” 吴火火砸吧砸吧嘴巴。 “吴秋秋,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让他用手机哎?都啥子年代了,还在用这种原始的传信方式,这样比较酷?” 虽然时候不对,但吴火火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 明明一个电话一个信息能解决的事,还要派个骷髅士兵过来,用这种神叨的方式,就为了传一行字。 还搞什么阅后即焚? 啧啧,真是多此一举。 吴秋秋把吴火火往后推了推。 不让吴火火继续吐槽了。 “韩韫为什么突然前往长白山呢?” 还记得当初,就是途径长白山才被坑杀。 十万部将一夜之间消失无踪,韩韫也就此死亡。 韩韫刚苏醒的时候,一心只想找到那些消失的士兵,并送他们回到家乡。 后来也做到了。 按理说,便没有必要再去长白山了。 长白山还有什么? 还有......莲花老怪! 韩韫曾经见过那个人,并给予了超高评价。 他说此人算无遗策。 而吴秋秋以后若想解决窃命之术,也得去长白山见莲花老怪。 还记得第一次去长白山时,虽然并没有见到莲花老怪,但是见到了庄德华,并且还送了她见面礼。 一只小乌龟和一道隔山打牛符。 后来还派庄德华和她随行。 吴秋秋心里对莲花老怪的印象颇佳。 这次韩韫原本是去找徐老怪的尸首的,却转而再去了长白山。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莲花老怪......莲花? 庄德华曾说过,莲花老怪脸上的莲花是为了装逼而画的。 这么说,没人知道莲花老怪的真面目咯。 吴秋秋心里突然一惊。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揉了揉头。 仔细的回想起来。 她当初会去长白山找莲花老怪,是谁给的消息? 是花姨。 花姨特意说起莲花老怪,并说可以去找找看。 而花姨上次出现在吴家村,也证明了花姨并非那么简单。 可惜花姨已经死了,不能告诉她真相了。 她曾想过,陈三海告诉她窃命之术是被安排好的,花姨告诉她的一切也是被安排好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是在特意引导她前往长白山。 那么现在韩韫去,只怕也是发现了什么。 那庄德华......难道也是被安排的吗? 吴秋秋背上有凉凉的汗意。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挣脱了一个圈套,接着就进入了另一个。 怎么挣扎都还在网里。 她甚至会怀疑,身边出现的每个人,发生的每件事,是否都是被算好的,安排好的? 对世界的真实性都产生了某种怀疑。 不,不能再想了。 如果一切的发生都有迹可循,那她此时更不应该贷款焦虑。 先解决眼前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韩韫,吴火火他们都是真实的。 “来,招魂。” 吴秋秋走到桌边,像那天晚上一样开始行动。 这一次,镜子里终于出现了余弦雨的模样。 她神色仓皇而迷茫,整个人都状态看上去十分迷惘,浑浑噩噩的。 所处的环境也十分昏暗。 吴秋秋拿起符笔,在镜子上画了一道符,并且在符中间点上了一滴自己的血珠。 “你张开手。” 余弦雨听话伸出了手。 那符和血慢慢消失在了镜面上,从而出现在了余弦雨的掌心。 “根据指引,回来吧,你弟弟在等你。” 吴秋秋当然可以去找,但她不想。 她太累了,想睡觉。 给余弦雨指引让她自己来到酒店即可,有她画的符和心头血,余弦雨也不会遇到拦路鬼,一路可以畅通无阻。 余弦雨赶紧点点头,镜子又恢复了正常,唯有蜡烛还在燃着。 吴秋秋则是爬到床上睡觉了。 养足精神最重要。 不知睡了多久,吴秋秋突然感觉到一种阴暗的被注视的感觉。 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 吴秋秋猛地一下睁开眼,被吓得差点炸毛。 妈的,吓死人了。 只见她的床前,站着好几个鬼,弯着腰阴森森地把她望着。 不说话也没动作,就盯着而已。 而这几个鬼,自然就是吴火火,张小满,余弦一姐弟俩等...... “你们有病啊,不说话要吓死人的。” 吴秋秋炸着毛低声吼道。 “那个,看你这几天没休息好,想要你多睡会儿,就没出声,我们还错了?”吴火火切了一声,钻进小纸人的身体里,躲回了书包。 “哎哟。”吴秋秋揉揉脑袋。 看向余弦雨:“你到了啊?” 余弦雨刚才见到余弦一,姐弟俩已经叙过旧了,也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余弦雨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道是枕边人害了自己。 “嗯嗯,我一路跟着指引来到了这家酒店,路上遇到拦路鬼,他们也不敢接近我。”余弦雨无精打采地说道。 不敢打扰,当然是因为它们忌惮吴秋秋画的符。 “你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吧?”吴秋秋问道。 余弦雨嘴角动了动,点点头:“知道。” “那,可还有遗愿未了?”吴秋秋又问。 余弦雨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吴秋秋。 “小妹妹,那日在病房看到你,本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没想到,我的事情能真相大白,还多亏了你,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浑浑噩噩成为孤魂野鬼,某天被更强大的吞掉了也不一定。” “别说真相大白,或许我死后好几年都会背上那些莫须有的污名,我名下的财产落入恶人之手,我弟弟也会白死。”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笑容十分苦涩。 “不用感谢我,在我住院的时候,也是你垫付的医药费。而且你弟弟也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吴秋秋也不想用这个来邀功。 余弦雨叹了口气。 “我们姐弟俩都是这个下场,你若说我还有什么遗愿,那就是,我不想我的钱落入张宏手里,所以我之前咨询过律师,早就立了遗嘱。” 吴秋秋目光一闪:“你好聪明啊。” “我弟弟死后,我就明白这世上我没有亲人了,张宏靠不住,我之所以原谅他,也就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孩子,然后去父留子,没成想最后变成这样。” 余弦雨笑得有些凄苦。 最后孩子没能留下,也因为自己一个不成熟的决定而断送了自己的命。 若是当时不听张宏狡辩,毅然决然离婚,或许没这么多事。 “其实,一个人如果诚心害你,你就算和他离婚了,他们也会找到办法加害你。”吴秋秋安慰了一句。 张宏一心想私吞财产,杨婷则是早就对余弦雨恨之入骨。 就算她要离婚,这婚只怕也离不了。 “或许吧,我觉得我唯一英明的决定就是早早立下了遗嘱,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余弦雨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嗯。”吴秋秋点了点头。 余弦雨突然又想起了杨婷。 “我其实没有想到杨婷会那么恨我,是,我让她打胎是很坏,但我也给了她二十万,让她回老家,我自认为我仁至义尽了。” 吴秋秋听到这里,摇摇头。 每个人的内心到底怎么想的,旁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人毕竟是复杂的动物。 是对是错,都是看客在评价而已。 第407章 庄教授撞鬼 余弦雨又说了一些。 最后说,只要看到张宏和杨婷付出代价,她便了却遗憾,可以去往生了, 但是这个,只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无奈之下,吴秋秋找出了之前韩韫送她的那把梳子,让余弦雨暂时附身在上面,等结果出来后,再超度她。 而吴秋秋,也打算去找庄教授了。 “时间太晚了,明天吧。” 她看了看时间。 吃饭去。 然后得买一些东西了,她包里黄纸什么都用得差不多。 而且,去找庄教授,该以什么名义呢? 余弦一已经死一年多了,以一个死人的名义似乎不妥。 搞不好还会被庄教授打出来呢。 吴秋秋还得好好想想。 陌生人突兀地登门拜访,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放下警惕。 “要不我还是给庄教授托梦吧。” 余弦一思考了一阵。 上次让余弦雨来医院交钱就是托梦办成的,这次说不定也能托梦。 “一会晚上试试吧。”吴秋秋说道。 她去卫生间,解开衣服观察了一下肩膀。 那朵莲花是凸起的,颜色纯黑,仔细看花瓣能看到皮肉的纹理,十分立体。 此时莲花闭合,一动不动。 就像一朵栩栩如生的黑莲花刺青。 纹理什么的清晰可见。 也看不到今天啃她的嘴巴。 仿佛那只是错觉。 但,吴秋秋不信那是错觉。 她凑近了,伸手触摸了一下莲花。 还有皮肤的温热。 接着用手指狠狠摁在莲花上。 “动次,动次......” 那种跳动,和心跳无异,但是又比成人的心跳快了一拍,很是急促。 虽然早就知道莲花里孕育了一条生命,但是每次亲自察觉到,都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比如此刻,吴秋秋便觉出那心跳声更加有力了。 突然,镜子里,莲花好像动了一下。 吴秋秋下意识缩回手,然后认真看着莲花。 它又不动了。 今天吴秋秋扇了它一巴掌,从那以后它好像就老实了。 吴秋秋又戳了戳莲花刺青。 “醒醒,别睡了。” 试图将这东西唤醒,看看它的意识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结果莲花花瓣猛地一张,吴秋秋看到了花瓣里面锋利的牙齿,牙齿后方则是一片漆黑,就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吸纳进去。 牙齿一闪而过,花瓣紧紧闭上了。 它在......恐吓吴秋秋? 这让吴秋秋感觉十分微妙。 刚才那龇牙咧嘴的一瞬间,虽然诡异恐怖,却莫名有种狗被惹急了,冲人龇牙咧嘴一番,然后又闭上眼睛睡觉的错觉。 以刚刚看到的那锋利牙齿,完全能把吴秋秋的手啃得剩骨头渣子。 但是今天,它好像就用舌头在舔,牙齿也没有真正地咬到她。 是意外吗? 还是说,它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吴秋秋摸着花瓣,突然,一把捏住了莲花。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想告诉你,你生在我身上,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只要在我身上一天,就别想反客为主。” “寄生虫而已。” 她很用力,将莲花捏得变形了,自身感觉到了一股尖锐的痛意,但肩膀上那东西明显也感觉到了痛苦。 发出小声的惨叫,犹如猫叫一样。 吴秋秋听到了。 随后那东西又没声了,只是莲花的花瓣似乎在颤抖,并且安静如鸡。 吴秋秋看它老实了不少,才冷哼了一声,心下却是松快了不少。 听得懂人话还行。 之前是她狭隘了。 一想着肩膀上长了个新生命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恐惧和抗拒。 但反过来想,它是寄生在吴秋秋身上,达到了共生的状态,说白了,吴秋秋才是大爷。 主次要分明不是吗? 想要反客为主,不可能。 而目前它若是要伤害吴秋秋,也不可能,就只能老老实实趴着。 吴秋秋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以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了。 也不知道朱警官那边是什么情况? 希望能有好消息传来吧。 现在这个案子也和吴秋秋不再有关系了,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穿衣服时,她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毛倩发来的。 “快开学了,我们很快能再见面咯。” 吴秋秋莞尔。 这才想起,寒假快要过完了。 明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却觉得过了半生那么长。 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 一看时间不过区区几十天。 眼下快要开学,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得抓紧时间啊。 来到湘西,她甚至都没时间好好逛逛,更别说吃的喝的。 吴秋秋找了一家看上去人挺多的小饭馆。 这个时候是饭点,里面虚无坐席,吴秋秋只好和人拼桌。 对面坐的是一对学生情侣。 这附近正好有一所大学,也是余弦一之前的学校。 吴秋秋点了吃的坐下来后,女孩子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吴秋秋也笑了笑。 她等菜的时间,听到那对情侣在聊天。 哦~是为了相见而提前来学校的学生。 “佳佳,你听说没有,我们学校退休返聘的那位教授,出事了。” “啊?就是那位考古学教授吗?我上学期上过一次他的课,还挺有趣的。”女孩子咬着勺子,想起了那位教授是谁。 男生道:“嗯呢。就是庄教授。” 庄教授? 吴秋秋眉头动了动,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他们口中的庄教授,莫非就是她要找的庄教授? 不会这么巧吧? 额......吴秋秋决定再听听。 这时,她的米粉也上来了。 她吸着米粉,就听到女生问道:“生病了吗?庄教授好像年龄是挺大的了。” “不是!听说他年前和考古队去了一个古村落,挖到一座墓穴,回来就......就跟疯了一样,医院检查不出什么。” “都说是撞鬼了。这学期我们估计见不到他了。” 女生放下了勺子:“啊?撞鬼了?你别吓唬我。” “嘿嘿,别怕,这不是有我吗?”男生搂住了女生的肩膀,丝毫没顾及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吴秋秋咬着筷子,眉头皱成了一团在思考。 撞鬼了? 这可不妙。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两位同学。” 男生放开了女朋友:“怎么了?” “庄教授撞鬼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啊?”吴秋秋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看到群里有人在讨论,也不知道挖到谁的墓了。你说鬼是什么样呢?真的好神奇啊,当然我也挺喜欢他的课的。” 男生叹了口气。 不过看得出来,他更好奇鬼是什么样的。 “你真见了可能就不好奇了。”吴秋秋说道。 男生忍不住呛声:“什么嘛?说得好像你见过鬼一样。” “还真见过。”吴秋秋点头。 男生翻翻白眼:“说什么大话?你见过,那鬼什么样啊,在哪儿啊?” “你对面。”吴秋秋拍拍旁边空着的凳子。 那里,余弦一正坐着呢。 “你.....”男生站了起来:“你有病吧,大白天的胡说八道,哗众取宠。” 女生急忙拉了拉男生的衣袖:“你干嘛啊。” 然后又对吴秋秋讲:“不好意思啊同学。” 男生不服气:“明明她脑子有病,你拉我......?”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碗筷都飘了起来,接着又重重落在桌子上,里面的油汤溅到了桌子上。 “这......”这对情侣的脸色都变了。 “走,走,我们快走。”男生咽了咽口水,目光带着恐惧看了吴秋秋一眼,拉着女朋友就离开了。 “喂,同学,你们还没付帐......” 老板追了出来。 吴秋秋淡定嗦粉:“没事,我来。” “哦哦,你们认识啊,那不好意思啊......”老板擦了擦手,嘿嘿笑着回了后厨。 吴秋秋吃了饭离开。 余弦一说道:“他们说教授出事了,这可怎么办?” 吴秋秋却笑了:“之前还思考找个什么理由去拜访,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第408章 活僵尸 余弦一恍然大悟。 庄教授若真是撞鬼了,那就是撞吴秋秋枪口了。 “走,去丧葬店买点东西,明天一早登门拜访。” 别人采买都是商场,精品店。 只有吴秋秋,采买东西直奔丧葬一条街。 买了黄纸蜡烛,她又跑菜市场买了些水灵灵的萝卜,这玩意插香好使。 便宜实惠还能吃。 自己当家后,吴秋秋秉承一个原则,开源节流。 虽然已经是百万小富婆,但由奢入俭难啊姐妹们,不能被金钱腐蚀了灵魂。 最后高价从茶楼买了一瓶无根水。 有的高档茶楼,会有无根水泡的茶,好喝,就是贵。 这也就是不在家,不然早就自己去收集了。 吴秋秋闻了闻,确认是无根水无疑才离开。 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书**得鼓鼓囊囊的。 她一身学生装扮,拜访庄教授正好以学生的身份,所以衣服什么的也懒得买新的了。 吴秋秋路过商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杏色的短款羽绒服,高马尾,灰黑色的牛仔裤和平底鞋。 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打扮了。 这些日子奔波,她竟然没注意,自己好像高了几分。 搓了搓脸,吴秋秋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就快结束回归正常生活了。 购物结束,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吴秋秋打了出租车前往庄教授家里。 去之前还特意买了牛奶水果,保健品什么的,主打一个人情世故拿捏。 然后根据余弦一的提示,来到了庄教授家门口。 按了好几声门铃,里面才有人过来:“谁啊?” “是庄教授的学生,特意来看望教授的。” 过了几秒钟,门打开了。 开门的阿姨穿着朴素:“是庄教授的学生?你稍等哦,我去和太太说一下。” 说完就上楼了。 吴秋秋站在门外,看了看二楼。 隐隐间觉察到这个地方是有点阴郁。 但是,似乎没有阴物的气息。 还是说隐藏得太好了? 就像是,被竭力压制着似的。 怪怪的。 她等得无聊,又看到门前的信箱,里面报纸都已经满溢了,像是很久没有人整理了。 恐怕从庄教授病了以后, 看着有一份就要掉到地上,吴秋秋便伸手将之拿了起来。 “嗯?” 有一只手突然缩进了信箱里。 吴秋秋揉揉眼睛,伸手进去摸了摸,又什么都没摸到。 这时,一个老太太被颤抖搀扶着下楼。 “是老庄的学生啊?实在不好意思,老庄身体不舒服,不方面见你,小姑娘,你请回吧。” 老太太戴着眼睛,斯文隽秀,虽年近七十,身子却很挺拔清瘦,有种扑面而来的书香气。 “太太,我就是听说教授身体不舒服,才来看望的。”吴秋秋说道。 老太太扶了扶眼镜,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另外一道高傲的声音打断了:“你来看望有什么用?多高级的医院都去看过了,一样治不好。” “小元,不能这么和你爸的学生说话。”老太太转头呵斥跟下楼的青年。 然后又对吴秋秋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同学,今天确实不方便见老庄,来日等他好了......” “啊!”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 伴随着的是各种玻璃制品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乒铃乓啷的。 “太太,先生,庄教授又......发,犯病了,您们快去看看吧,请来的那位大师现在正被他......” 保姆阿姨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手上被玻璃划伤的地方还在流血。 整个人看上去神色凄惶,满脸惨白,似乎楼上的那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她,直到此刻瞳孔都是涣散的,人也颤抖不已。 庄太太的嘴角一阵扯动,眼中也有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而她儿子已经二话不说跑上楼去了。 “你,小朱啊,你快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别的就不用管了。” 庄太太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女人,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吩咐道。 保姆阿姨魂飞天外一般点了点头,马上下去了。 庄太太尽管很担心楼上的情况,又尽力保持着优雅对吴秋秋说道:“同学,今天实在是不巧了,你先回吧。” “还有,今天的事......嗯......你是可以帮忙保密的吧?” 她有一些为难地看着吴秋秋。 眼中有些请求的味道。 “妈,妈,你快来,爸失控了......” 楼上传来庄元的喊叫。 庄太太一听,当下顾不得吴秋秋,赶紧转身上楼,却因为着急,差点摔倒了。 幸亏吴秋秋马上冲上去将人稳住了。 庄太太张了张嘴...... “谢谢。” 接着叹了口气,由吴秋秋搀扶着上楼了。 没再说让吴秋秋离开的话了。 二人赶紧上楼。 靠边的房间里,还有野兽似的吼叫,额外还听到有人在惨叫,以及庄元崩溃的吼声:“爸,你清醒一点,放开,快放开啊。” “他快死了。” 庄太太听到,不禁加快了脚步。 到门外时,她有些犹疑地看了吴秋秋一眼,似乎还有些顾忌。 “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吴秋秋说道。 庄太太点了点头,不禁握紧了吴秋秋的手。 咔嚓一声,她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内的画面,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太,也不禁后退了几步。 反应过来后,快步上前。 “老庄,老庄你快清醒啊。” 吴秋秋也看到了房间里的画面。 瞳孔瞬间地震了。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瘦骨嶙峋的。 身上穿着的毛衣松松垮垮,因为用力挣扎而露出了松垮的皮肤,身上肋骨更是清晰可见。 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不剩下几根。 面容一片黑色,眼球上翻,脸上是一根一根青黑的筋络鼓了起来。 此时他死死骑在一个人身上,咬在对方的脖子上。 尖锐的牙齿已经不像人类的了,有几公分长。 牙齿深深嵌进了对方的皮肉之中,被咬烂的地方皮肉完全翻了起来,且颜色是黑色的,鲜血流的满床都是。 就连他的指甲也变成了黑色,长长的,抓烂了对方的皮肤。 被咬的人已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 那就是庄教授吗?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而庄元正在试图将庄教授拉扯开。 可庄教授的力气大得惊人,任凭庄元怎么拉扯,都无法将庄教授拉起来。 反倒是咬得更深了。 怪不得保姆被吓成那个样子。 庄教授这个样子,很明显已经不像个正常人了。 “老庄,老庄你醒醒。” 庄太太冲上去,想要拉开庄教授,却被庄教授一把甩开,他力气大得惊人,庄太太几乎被甩飞出去。 “妈!”庄元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可他都来不及去接住庄太太。 关键时刻,余弦一飘了过去的,垫在下面,轻轻地将庄太太托了起来。 庄太太本来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却又发现自己被一团力量接住,并未摔到。 哎? 她奇怪地看着周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庄太太,您先走远一点,别过去。” 吴秋秋将书包拉到胸前,面色凝重地走上前去。 庄教授的模样,她脑海里只想到一个可能。 僵尸。 这分明就是僵尸的模样啊。 “你?”庄太太愣了一下,没太明白吴秋秋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吴秋秋已经上前了。 庄太太还是说道:“同学,危险,你别......” 庄元一边拉扯庄教授,看着吴秋秋走过来,更是不耐烦了:“滚,你要做什么?” 吴秋秋懒得理会庄元,两手伸进书包里,取出两张符纸。 咬破了中指,在符纸上画了一个驱邪咒。 这时,庄教授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且将庄元也震开了。 被咬那个人更是已经彻底昏迷。 完全失控了。 “报警,必须报警了。”庄元慌乱掏出手机。 却看到吴秋秋一把将符贴在了庄教授的背上。 “你干什么,你别碰我爸。” 第409章 你爸要变僵尸了 可是就在他声音落下之后,原本癫狂的庄教授,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吼叫声慢慢微弱了下来,庄教授的牙齿和指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他似乎清醒了。 迷茫的眼睛看着身下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人。 “这....不....不......” 他缩回床上,浑浊的眼泪从眼眶溢出。 哪里像个德高望重的前辈,看上去颓败极了。 “爸,爸你没事了。”庄元甩了手机,喜极而泣。 庄太太也捂着心脏,急喘了好几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几分。 “老庄,你吓死人了。” “我刚做了什么?”庄教授仰天,抑制不住地的哀嚎:“我都做了什么啊?” 他这一生事业有成,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 却在古稀之年,变成这等怪物。 如何能接受得了? “你刚刚发狂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好了,难道,是因为......” 庄元看向庄教授背上的血符,双瞳不由自主爬上了震惊之色。 莫非......真的是因为吴秋秋,父亲才恢复了正常。 他转向吴秋秋,目光惊疑不定的:“你,你......” 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若真是吴秋秋救了庄教授,那他刚才对吴秋秋的态度可堪称恶劣。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小姑娘,不,大师,你真能救我们家老庄吗?拜托你,帮帮我们吧。”庄太太双手捧住吴秋秋的手,面容上都是乞求。 “好。”吴秋秋几乎没有犹豫。 毕竟她也需要庄教授帮忙,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你真的能做到吗?”庄元却还是有些许的顾虑。 主要是吴秋秋看起来太年轻了,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孩子,真能解决各种专家,大师都无法攻克的怪症吗? 始终还是心有疑虑。 “我做不做得到,试试就知道了。但你,肯定是做不到。” 吴秋秋也没忘了刚才这人怼她的样子,抓紧机会就怼了过去。 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包子。 庄元喉结滚了滚,这次却奇怪的没有回怼吴秋秋。 庄教授蜷缩在床头,神情萎靡,对于众人的话,像是没听进去几句。 “庄教授暂时是没事了,但他身体很虚弱,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要先稳固根基才行。” 吴秋秋看了一眼庄教授。 很奇怪,她并未感觉到庄教授身上有阴物附着的气息。 贴上符以后,庄教授就只是个普通的,身体有些虚弱的老人。 接着吴秋秋又看向被咬的人。 “他原是我听人介绍,请来的大师......”庄太太无奈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所谓大师。 没想到这位大师非但没能救庄教授,自家的性命都差点没了。 能不无奈嘛? 吴秋秋猜这对母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大师眼球上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四肢都蜷缩在一起。 “伤口是黑色的。”吴秋秋戴了个一次性手套,翻开被咬烂的皮肉。 大师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是中毒吗?”庄元忍不住问道。 吴秋秋仔细盯着黑色的皮肉。 “是毒,但是尸毒。” 这话一出,庄家母子俩大惊失色:“尸毒???” 这不是只存在电影里的东西吗? 为什么被老庄咬了以后,会有尸毒这种东西啊? “我确定是尸毒。”吴秋秋肯定地点点头。 “可这是怎么出现的?”庄元非常困惑。 吴秋秋摇摇头。 不清楚。 这就得看庄教授他们此次下乡遭遇了些什么,才会感染尸毒。 “尸毒不处理,很快就会感染至他的周身。” “那他会变成丧尸吗?”庄元问。 吴秋秋嘴角扯了扯:“你是电影看多了,丧尸那是外国人拍来唬我们的,哪有什么咬一口就变成丧尸的病毒啊。” “但是,你爸可能要变成僵尸了。” “啥?” 庄元母子又激动了。 好端端的咋会变成僵尸? “你刚才不还说我电影看多了,为什么又说我爸要变僵尸?”庄元这下又觉得吴秋秋在乱说。 丧尸是外国人拍来唬人的,那僵尸不也是唬人的吗? “大锅,你要相信眼见为实。” “来我给你科普下丧尸和僵尸的区别。” “丧尸主要是活人,被病毒啊,细菌啊,化学毒素感染变异的,一般只存在科幻片里头,没有什么起源传说,纯血浆片撒。” “而僵尸,是死人被阵法啊,风水啊等等因素导致而成为四肢僵硬,头部不低,眼部不斜,脚步不分叉,不会腐烂的生物,这个是有一定的起源的。” 见庄元听得认真,吴秋秋接着说:“被僵尸咬的人,不会像电影里那样也变成僵尸,但是会被尸毒入侵血液,最终死亡。” 而且,越是高级的僵尸,是有较高的智力的。 “可我爸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成为僵尸?”庄元有些不忿。 “是撒,等他彻底变成僵尸那天他就死了,你刚没看到他牙齿和指甲都已经长出来了?” 吴秋秋说道。 “你在乱说,你刚刚说的死人才会变僵尸。” 庄元完全不接受这个结论。 庄母也沉默不语。 “我没乱说,而且我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因果关系反了。所以说要弄清楚你爸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好想办法对症下药。” 吴秋秋摊摊手。 她也不是神仙,也做不到那些几十岁的人那种游刃有余。 她说白了,也就是个刚上大学的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自然做不到知晓天下事。 “好吧,那你救救我爸,你有办法的吧?”庄元肩膀下沉,失神一般看着庄教授。 那个一个多星期以前还精神矍铄,通晓古今的老人,短短几天,就变成这般模样。 他作为儿子也确实接受不了。 “我试试。” 吴秋秋点点头。 她看到房里还有被挣断的绳子,想来,这是绑庄教授的。 哎。 “我们先把这位大师抬出去,看能不能逼出尸毒,再送医院去。” “好。” 庄元将人背在身后,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吴秋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瞳孔涣散,而且有黑色的东西慢慢汇聚。 鼻息也十分微弱。 “你把他的鞋脱了吧。”吴秋秋指使庄元。 庄元看一眼,似有些嫌弃:“为什么?” “因为要给他度一口气吊命啊。”吴秋秋说道。 庄元走过去:“你怎么不给他脱鞋?” “我怕臭。”吴秋秋理所当然。 庄元:“......” “我就不怕吗?” “你爸咬的你不脱谁脱?” 庄元咬咬牙,还是走过去脱了大师的鞋子。 酸臭味直冲天灵盖。 接着吴秋秋拿出三根香点燃,从头到脚敲打了大师的身上好几遍。 “这是在做什么?”庄元好奇问道。 “稳固三魂七魄撒。” 做完,吴秋秋让庄元站到面前来:“伸出手掌。” 庄元不明就里,还是伸了出来。 吴秋秋在他掌心画了些什么东西,然后道:“听我指示” 随后拉住他的手放在嘴巴前,吐了一口气。 温热的感觉让庄元一愣,就听到吴秋秋清冷的声音:“握拳。” “哦。”他赶紧握起拳头。 “这口气就在你的掌心,现在你去抓着他的左脚,轻拍三下,把这口阳气渡进他的身体。” 吴秋秋指着大师。 庄元:“啥???” “那好臭的。” “快去。”吴秋秋眉头一竖。 庄元只能认命,照着吴秋秋说的,把阳气渡了进去。 左脚有阳气升起,很快循环周身,大师的瞳孔慢慢开始聚焦。 “好了,暂时有一口气了.” 吴秋秋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逼出尸毒。 她也没试过,不知道用符能否将之逼出来? 吴秋秋点燃了黄符,烧成灰烬后揉在伤口处,可黑色的皮肉没有半分恢复的意思。 就在这时,肩膀上的莲花,似乎又有动静了。 好像在说,它可以...... 第410章 死的死疯的疯 它行? 吴秋秋手掌一顿。 这家伙,似乎并不能相信啊。 它吸收之后,无非会壮大自身。 吴秋秋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可是它越发的躁动了起来。 “你出去。”吴秋秋怕庄元看出异样,捂住肩膀赶紧让庄元离开。 庄元倒没问为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吴秋秋一眼,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吴秋秋一把抓住肩膀上绽放的莲花,它在掌心异常激动,砰砰砰的心跳声,就像马上要跳出来。 它馋那些尸毒。 又或者说,它馋一切阴邪之物。 看见就想吃。 它的嘴巴张开了,一开一合,牙齿又一次在掌心刮蹭。 并且,它在试图控制吴秋秋的大脑,让吴秋秋放开它,去吃掉那些尸毒。 “吃吃吃,谁能吃得过你?” 吴秋秋狠狠用力,将之捏得尖叫。 “你扒我身上,就老实一点。” 说完,她把大师推起来坐好,站在了大师背后,一把薅下大师的上衣,从书包里拿出朱砂,符笔,无根水等。 为了加大作用,她又放了一滴自己的心头血进去搅匀。 一口咬掉笔帽,她蘸起颜料就在大师的背上画着什么。 仔细看,是一个红色的符。 画到一半,吴秋秋便觉得精神不济,她歇了一口气才继续画。 一个繁复,奇特的符咒缓缓出现在大师的背上。 接着吴秋秋甩出两枚铜钱,各自压在他的双肩。 “啪!” 她一巴掌拍在大师的肩膀上。 大师浑身的肥肉都在抖动,过了十来秒钟,张嘴哇的一口,朝外吐着黑血。 哇啦哇啦地吐了好大一滩。 那些黑血落在地板的瞬间,吴秋秋早有准备似的,丢下了燃烧的黄符,分分钟黑水就被蒸发干净了。 最后,大师吐出的血已经是鲜红的了。 吴秋秋揪住他的头发,促使他抬起头,然后收了两边肩膀的铜钱。 这时再看,他肩膀上的血肉已经恢复了鲜红色,和方才完全不一样。 成功了。 吴秋秋松了口气。 肩膀上的那玩意没有吃到小零食,显得异常愤怒,疯狂地顶撞着吴秋秋的手掌,甚至在啃噬吴秋秋的手指。 她又是一巴掌。 “我告诉你,想吃那些东西壮大自身,没门,妄想控制我的大脑,更是没门。” 莲花被扇得自闭。 它已经连连在吴秋秋手里吃瘪好几次了。 这几天,什么都没吃到,还天天被吴秋秋威胁。 愤怒之下,它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了吴秋秋的手上。 被吴秋秋揪住了舌头:“你找死。” “啊啊啊啊。” 它放开了吴秋秋。 吴秋秋随手扯了一张房间里的纸,擦擦黏腻的手掌。 欺软怕硬的家伙。 吴秋秋横起来,它似乎变得懦弱了许多。 她推开门。 庄元守在外面:“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自言自语。”吴秋秋指指房间里,脸色还有些白:“里面人没事了,是送医还是怎么着你们自己安排。” “你没事吧?”庄元见吴秋秋脸色不太好。 吴秋秋摇摇头。 客厅里,庄太太还在说着感激的话。 今天若不是吴秋秋登门,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庄元处理好那位所谓的大师后,又上楼看了看房间里的庄教授,见他沉沉睡了过去,才下楼来。 “这应该是爸这一周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了。” 庄元一脸的欣慰。 这一周,对他们一家来说就跟天塌了一样。 他本来在国外读书,也不得不赶回来。 外界也有一些风言风语。 他实在不想庄教授晚年来英名尽毁。 庄太太也连连点头:“是啊,这都多亏了这位小吴同学。” 这时,那位保姆阿姨却拎着包出来了。 她的手已经包扎好了,只不过脸色还没有恢复正常。 “小朱,你这是……”庄太太站了起来,似乎意识到了保姆的意思。 “太太,抱歉,我家里最近有些事,所以我想辞职。” 保姆说道。 庄家母子知道她为什么离职,但也没点破。 “好。” 庄太太没有为难她,给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只是,还请保密我们家发生的这些事,我不想让外界妖魔化老庄。” 她就这一个请求。 保姆闻言,也忍不住哭起来。 “我在庄家这么多年,您知道我的性子,我绝对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太太,是我对不起你。” 她深深鞠了一躬后,告辞离去。 看到保姆离开的背影,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妈,朱婶在我们家做了多少年了?”庄元看着庄太太。 “八年吧。” 庄太太苦笑一声。 他们早就将朱婶当做了一家人。 可正常人看到那一幕,害怕也是正常吧。 所以他们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朱婶。 “对了,你说你是我爸的学生,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庄元坐下来。 “庄教授桃李满天下,你也不是全部都见过呀。” 吴秋秋知道对方在试探,但她并不接招。 庄元皱皱眉。 “行吧。” “请问,我爸的问题,要怎么才能彻底解决?”庄元又问。 他现在对吴秋秋的能力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庄太太也期待地看着她。 “你们知道他在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吴秋秋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任何事情都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老庄和考古队去了一个地方,挖到墓了,当时去的一共七个人,死了三个,回来四个,除了老李,其他疯的疯病的病。” 庄太太说道。 “死伤这么惨重?”吴秋秋都惊了一下。 挖到一座墓,七个人伤亡六人。 “嗯。”庄元凝重地点头:“外界只知道我爸撞鬼了,但是其他人的消息都被压制了下去,就是怕引起恐慌。” “至于那座墓,上头已经派人去看了。” 那座墓竟然如此凶险。 一般情况下,凶墓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有的是为了防止被盗墓,除了风水,阵法,还会巧妙地利用机关来防盗墓贼。 还有的,是为了养尸。 这个尸,是僵尸。 后一种情况就比较难办了,因为养尸的人经过这么多年可能都死了。 养出来的僵尸成了不可控的生物,若是被人挖掘出来,就会大杀四方造成生灵涂炭。 根据庄教授的情况,吴秋秋猜测他们可能遇到了僵尸。 但是为什么庄教授会尸变呢?还有,僵尸此时又在哪里呢? 僵尸,真是比较棘手啊。 吴秋秋对此了解得不多,而且从前也未曾遇见过。 一时间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她低着头思忖。 庄家母子也没有打扰吴秋秋。 他们心里都明白,能救庄教授的只有眼前这少女。 “对了,那个老李是什么人物?就他没事?” 一行七人,死的死疯的疯,就一个人完好无损。 怎么看怎么奇怪啊。 “也是他们考古队的。回来后,我们这些人的家属都去拜访过老李,就是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老李说他当天并没有跟着去,所以才没事的。” 庄太太叹了口气,老李那里给不出任何线索。 他们这些家属也没办法啊。 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就是不起作用。 眼看着人越来越不可控,已经有油尽灯枯之意了。 庄元接着母亲的话说了下去:“我们也不是没有试着询问我爸,但是他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极度混乱,而且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从当事人的口中,根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也就是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吴秋秋搓着手心。 看得出来,庄教授的精神确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而且我爸的情况每况愈下,像今天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生。” 之前没有这么恐怖。 吴秋秋突然想起什么:“今天是第几天?” “刚好第七天。” 吴秋秋又看了看日历。 十五…… 月圆之夜。 第411章 入梦 有一种说法。 僵尸的形成有很多种原因,其中一种就是阴宅风水,若是再遇特殊天象,那么七七四十九天僵尸就会形成。 其中每七天为一个节点。 今天刚好是第七天,又遇上十五的月亮。 庄教授会突然这样,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他,今日进化了。 为了确定这个猜测,吴秋秋对庄太太说:“您现在不如打电话询问一下其他人的情况,看是否和庄教授一样。” 庄太太若有所思。 她似乎明白了吴秋秋的意思。 连忙给庄教授一同上山的同伴打去了电话。 随着一个一个的电话拨通,庄太太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吴秋秋看她这神色,便知道情况不太妙。 但她还是问道:“如何了?” 庄太太把电话放在桌子上,缓了缓神,似乎在斟酌着怎么阻止语言。 片刻后,庄太太才说道:“如你猜测的那样,其他两人通通在今天严重了起来,其中一人口吐黑水,躯干发黑,四肢僵化,双腿合而不分,正是你说的尸化现象。” 这个人的症状可比庄教授严重得多了。 吴秋秋听完后没有说话。 莫非,他们是中了什么咒了么? 要知道,即便是被僵尸咬了,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僵尸毕竟不是西方神话中的吸血鬼,咬一口就会将活人同化。 它更多,属于一种生物现象,硬要用科学解释也能解释得通。 但有些事情,就没办法解释得通了。 比如诅咒。 像是很恶毒的诅咒,一般是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达到一种同归于尽的结果。 这种叫命咒。 付出的代价越大,诅咒的效果就更明显,结果也会更恐怖。 这也就说明了一个道理,凡是诅咒,都需要施咒人付出代价,甚至被反噬。 这并不是单纯的说想害人就能害的。 世间种种向来都是有因必有果。 像祖先咒的话,更多是一种对后人的约束,就无所谓什么反噬不反噬的,毕竟祖先都入土了。 但是祖先犯下的因果,是有可能转接到后人身上的。 这世上可从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 假如他们是中了什么恶毒的诅咒,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到底碰了墓里的什么东西,才会惹来如此恐怖的诅咒呢? “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办法能解决这件事?现在不光我爸,还有其他人也是这样,不干涉的话,我爸和其他人都会变成怪物。” 庄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是我爸的学生,但是有的规矩我还是听说过,绝不会让你白白救人。” 吴秋秋没表态。 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截红线:“走吧,上楼去看看庄教授。” 庄家母子心里一松。 知道吴秋秋这是要出手了。 说来也很奇怪,就这么个小丫头,此时居然给了他们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 就似乎吴秋秋说能救,那就一定能救。 他们跟上楼去。 为了防止庄教授伤人,也为了他自身的安全着想,此时庄教授又被绑在了床上。 那消瘦的模样看上去,竟连路边的流浪汉都不如。 当然,路边的流浪汉也分很多种,像吴秋秋遇到的某位身强力壮的流浪汉,那当真是营养有点过剩。 “你这是要做什么?” 庄元问道。 只见吴秋秋从书包拿出了两个纸人放在门边,窗户上也放了两个纸人。 相当于给自己护法。 然后吴秋秋在装教授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红线的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则是系在庄教授手腕上。 “入梦。”她回答。 眼下庄教授神志不清,指望他说点什么不太可能。 这种情况,想必是当初在墓穴看到极致恐怖的画面,所以才选择性的不去回想这件事。 也就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入梦?”庄元懵了一下。 吴秋秋口中的某些名词,听上去好像很好懂,但又太过于神乎其神了。 是入他爸的梦吗? 这也能做到? “嗯。”吴秋秋点点头,又用笔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一个符。 这次入梦和上次跟随齐婧进梦里不太一样。 首先齐婧遇到的那个阴物并不强,而齐婧自身神智是清晰的,她主动入睡便能和吴秋秋一同进入梦里。 而庄教授的情况略有不同。 相当于她是要以清醒的视角,强行加入庄教授的梦里,或者说引导庄教授在梦里去回想他不愿意记起的事情。 这势必会遭到庄教授的强烈反抗。 毕竟他神志不清,已经不愿意想起这些回忆。 梦境主人一旦强烈反抗,就会在潜意识挣扎醒过来终止梦境,那样梦境会坍塌。 吴秋秋就会被强硬的挤出来,甚至自己的神识也会遭到损伤。 再一个,她不确定庄家周围是否还有东西在虎视眈眈。 她一旦入梦,身体便等于没有锁门,她和庄教授都是最危险的时候。 所以她这次才小心翼翼,更加郑重。 给庄教授画上的符,也起到一个镇神安神的作用,让他不会轻易醒过来。 接着吴秋秋放了一个萝卜头在床头柜上,插上三炷香。 她拿着一枚五帝铜钱,对庄元说道:“我接下来会进入庄教授的梦里,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记住关好门窗,听到任何动静你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要看好我的身体。” 然后指着香:“香如果燃尽,势必要把我叫醒,叫醒的方式就是剪断红线。还有一种情况,若是三炷香出现三长两短的模样,是大凶,也得把我叫醒。” 吴秋秋严肃认真的语气,让庄元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吴秋秋不会是在开玩笑。 于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听明白了。” “这个,你和庄太太一人戴一个,可挡一次灾。”吴秋秋掏出两根铜钱手绳递给庄元。 庄元接过后,愣了一下:“这么神奇吗?” 吴秋秋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广告:“对的,我的店里有卖,只要998一个哦。” 庄元嘴角抽了抽,为什么突然又有种碰上了神棍的感脚? 而吴秋秋已经把铜钱塞到了嘴里含住。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 正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开始了。 庄元眼神立马严肃起来,和庄太太守在屋内,并且拉好了窗帘。 门边和窗台上的四个纸人,就像四个守护神,虽一动不动,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这个真的能行吗?”庄太太见状,不禁问道。 “会没事的,妈。”庄元揽紧了庄太太的肩膀。 对比现在很多孩子来说,庄元已经很孝顺了,自从庄教授出事,就从国外赶回来陪着庄太太。 日夜都守着庄教授。 “嗯。”庄太太苍老的眼睛紧紧盯着吴秋秋。 某一刻,他们发现吴秋秋似乎是睡着了,呼吸绵长。 与此同时,庄教授眉头也狠狠皱了起来,双眼的眼皮不断挣扎,眼珠在底下游动。 像是在挣扎着要醒来一样。 有戏。 看来吴秋秋此时已经进了庄教授的梦里了。 此时的吴秋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的人穿着那种很古老,有民族特色的衣服,脸上还有彩色的油彩。 根本看不清长相。 男的不穿上衣,戴着羽毛编织的帽子,皮肤黝黑。 这倒像是一个有点原始的部落。 语言不通,叽里呱啦的。 这个地方长期被迷雾笼罩,空气湿润而黏腻,树上挂着很多毒虫,地上的草也似乎都有剧毒。 吴秋秋朝着这条路一直走去。 原住民似乎看不到吴秋秋。 这也正常,这是在庄教授的梦里,能看到吴秋秋的只有庄教授。 相当于吴秋秋是突然闯到梦里的不速之客。 她一路前行,终于,在几个帐篷不远处,听到了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第412章 当地土着 众人争吵的主题,似乎是围绕到底去不去一座古墓底下一探究竟。 吴秋秋直接走进去。 见到了一共七人的考古队。 其中吴秋秋只认识装教授。 庄教授穿着褐色的皮夹克,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此时却在与其他人据理力争。 “不能去,我们不能去。” 他的眼中,有浓郁的恐惧在弥漫。 近乎嘶哑的吼叫,让他看上去像是发狂的野兽。 而其他人则是不明白庄教授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面面相觑。 所以说,在梦里,庄教授一直在试图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若是没有去那座古墓里,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吴秋秋进来的瞬间,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 庄教授眼角跳了一下,仿佛天塌了。 怎么多出一个人来? “你是谁?小丫头你哪来的,快走,快点离开这里。” 庄教授冲着吴秋秋就是一顿输出。 他做梦都想阻止这一切发生,没成想多出个角色啊。 吴秋秋像个幽灵一样,其他人看不见,还是说着各自之前重复过的话。 “我是来帮您的,教授。” 吴秋秋走近了说道。 “帮.....帮我?” 庄教授眉心狠狠皱起。 片刻后,他失心疯一样:“不,帮不了,没人帮的了。” “一切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哈哈哈哈哈。” 庄教授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桌角,并且撞坏了自己的眼镜。 随着砰的一声,吴秋秋感觉就像是地震了一样,此处在晃动。 不好,庄教授在试图醒过来,终止梦境,这里即将坍塌。 这瞬间,画面十分奇特,场景的人或物,除了吴秋秋和庄教授,全部都变成了静止的。 仿佛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树叶上滴落下来的水滴,都凝固在了半空中。 与画面的静止不同,空间却是在摇摇欲坠。 “教授,您先别急,我真的是来帮你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吴秋秋试着走近庄教授。 她并不是真的想刺激庄教授,只是一味的粉饰太平并不能当所有事情没发生过。 只有揭开血淋淋的烂皮,才能找到残酷的真相啊。 庄教授扶着桌角,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吴秋秋:“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谁也帮不了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吴秋秋耐心地与庄教授交涉。 庄教授短短几天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精神上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试试,怎么试?不,我不能去,魔鬼,怪物,去了就会被缠上一辈子。”庄教授摇摇头,仿佛精神有些失常了似的。 “都死了,大家都会死。” 说着,庄教授指着那些静止的人:“老乔,老王,郑凡,他们都死了。” “是啊,他们死了,但你知道吗?活下来的人,现在情况也很不好。教授,继续深入吧,我们一定能在绝境中找到生路的。” 吴秋秋耐心十足,不急不缓地说道。 庄教授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些许,他目光惶恐地看着吴秋秋:“他们怎么样了?” 闻言,吴秋秋并未回答。 庄教授肩膀一缩,像很是泄气。 吴秋秋敏锐的察觉到,这片空间好像没有方才那么摇晃了。 是的,庄教授潜意识里听进去了她的话。 这位老教授也意识到,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那你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吴秋秋道:“您有一位学生叫余弦一,我通过他知道了您,个中曲折解释起来很复杂,等以后有时间我再与您解释。” “余弦一?”庄教授碎裂的眼镜片后方,瞳孔微微闪烁。 他想起有天,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余弦一,结果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机莫名其妙给余弦一发了一条有关古文字的信息。 “竟然是那个小子。” 这时,庄教授额头上有亮光一闪而过。 同时吴秋秋额头也有些发烫。 符起作用了。 庄教授的梦接纳了她这位不速之客。 其他人也在这瞬间恢复了动作,继续先前的行为。 “老庄啊,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一探究竟吗?”其中一人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好。”这次,庄教授直接说道。 “诶?”那老头挠了挠头发。 怎么感觉有点衔接不上呢?上一秒不是气势汹汹地要阻止大家进去吗? 这场梦境,实则就是重现一遍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有了庄教授头上的符,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个醒梦了。 即此时庄教授的意识是清醒的,知道这是梦,并且有意在维持这个梦。 让吴秋秋更加清楚地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庄教授一味的抗拒,这个梦境也就坍塌了。 还好,事情比较顺利。 大家意见达成一致以后,便做好准备,背上了包走出帐篷。 吴秋秋发现,这个部落的光线异常的昏暗, 或许是处处都是枝繁叶茂的大树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长期被浓雾笼罩,靠肉眼是分辨不清此时到底是上午还是下午。 但吴秋秋瞥了一眼庄教授手腕上的表。 下午四点多了。 可是这天色看上去就像七八点钟了一样。 一路上有当地人对他们进行打量。 这些人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更多的是一种带着恶意与警惕的打量。 当然,他们看不到吴秋秋,所以这些眼神,是针对考古队的。 庄教授对吴秋秋讲:“这些是当地土着,他们并不欢迎外人的到来,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被他们赶过,打过,甚至试图放火烧掉我们的帐篷以此赶我们走。” “即便后来没有做出这种行为,但依然对我们很不友好,他们当地有个老人,叫凯萨婆,声望很高,三番五次阻止我们的工作进程。” 吴秋秋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凯萨婆,按照这个古老部落的风格来说,或许就是类似于女祭司一样的存在? 其他人对庄教授与吴秋秋说话的场景,没有一点好奇。 就好像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他们离开帐篷走出去不远,当地人们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 他们拿着骨头制成的叉子,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低声说着吴秋秋听不懂的话。 部落中走过来几个抹着油彩的小孩。 小脸面目全非。 庄教授和其他人动作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牛肉干,饼干等零食递给小孩。 随后吴秋秋听到庄教授说了一当地话,并抬了抬手。 孩子们双手捧着零食回去,土着们便让开了一条路。 这番场景,吴秋秋或多或少明白了,庄教授等人为何呆在这里相安无事了。 只怕这些天没少把带来的物资分给当地人。 “看到了吧?若非我们身上带着物资,在这里真的寸步难行。”庄教授苦笑一声。 这种又贫瘠又古老,还与外界语言不通的部落,一不留神,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面对这些土着的无礼和过分行为,他们也都是能忍则忍了。 撕破脸对他们可没有好处。 “您居然会说当地的语言?”吴秋秋好奇问道。 “不会,就学了几句,但是根据语速快慢,神态手势什么的,能大致理解他们的意思。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走吧,回去吧。” 庄教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从事这个行业,多少也有些经验了。 吴秋秋不禁佩服。 眼见当地人们不再阻拦,大家相继从这条小草丛生的土路走了出去。 结果,没走几步,土着们又慢慢围拢了。 庄教授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也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土着们让开身子,从后方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看上去格外阴森恐怖的老太婆。 第413章 凯萨婆的奇怪举动 老太婆个子异常矮小,大概只有一米四左右。 脸上的疤痕,皱纹,犹如树根一样地在脸上扎根,纵横交错,加上细长下垂的倒三角形眼睛,形成了一副诡异恐怖又阴森的面容。 吴秋秋猜测,这个老太婆恐怕就是庄教授刚才说的凯萨婆了。 只是,凯萨婆拦住众人又是因为什么。 大家表情都有些微妙,而凯萨婆已经走上来了。 “##¥%&&*@@……&” 吴秋秋是一个字没有听明白,就看到凯萨婆的上下嘴唇一碰,一连串神秘的字符就脱口而出。 同时凯萨婆手里的骨杖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随着她的动作,吴秋秋看到凯萨婆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面居然写满了一行行古怪的字符,又像是符文。 或者是古老的咒语。 而仔细看,并非是写上去的,而是刺青。 那些颜色都已经深入血肉之中。 连同脖子上也是。 所以说,这老太婆其实满身都是这种神秘的符文。 吴秋秋盯着看了半晌。 庄教授再度走上前去交涉。 “我们,不会影响你们,我们是去,工作的地方。” 庄教授使出浑身解数,一边用力比划,一边大声地讲话。 好像试图用音量来让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刚刚她说的是什么啊?”吴秋秋问道。 “不知道,不管她。”庄教授摇摇头。 额...... 在庄教授说完以后,凯萨婆阴鸷的眉眼闪过些什么。 然后她一边摇头,一边指着左边的方向,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后才朝那边挥挥手。 看样子,她并非是要阻止庄教授他们的行动,而是另有目的。 庄教授也明白了凯萨婆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 “那您是什么意思?” 庄教授手指在脑袋边画圈圈,意思是他不明白,他很迷茫,配合他一脸蒙圈的模样,意思精准传达到了凯萨婆的脑袋里。 “哈哈,哈哈哈哈。” 凯萨婆突然大笑了起来。 但她的笑容并不像一般老人那样和蔼可亲,那细小的眼睛一眯起来,反倒是有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她转身对着土着们也说了什么,土着们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他们兴奋地举起双手,一边笑,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众人, 这种情形,就仿佛考古队的人是一群猴,在被人观赏。 实在是叫人头皮发麻。 绕是这些老学究,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凯萨婆是什么意思。 接着凯萨婆收起了笑容。 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眼神紧紧盯着庄教授等人,最后是个疑问的语气。 她诚恳的表情,像是期待在庄教授等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种情况下,庄教授等人下意识点了点头, 得到庄教授等人的示意,凯萨婆像是十分高兴,就连表情都热情了几分。 她右手放在胸前,对庄教授等人行了一个古怪的礼仪。 接着,其他土着也与凯萨婆一样,做了一个相同的手势和礼仪,包括那些正在吃着零食的小孩子。 明明他们很和善,吴秋秋却突然觉得这一幕很不对劲。 要知道,这些人,尤其是那个凯萨婆,一开始可是很不友善的。 却在得到某种答案以后,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这种反转就很奇怪啊。 可惜吴秋秋只是个闯进梦里的看客,阻止不了事情的发展。 眼看到了这一地步,庄教授不禁问道:“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他指着左边区域,也就是他们发现古墓的地方。 凯萨婆却摇了摇头。 ? 什么? 可不等庄教授说话,凯萨婆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庄教授的胳膊。 因为用力,凯萨婆的手臂完完整整都漏了出来。 那密密麻麻的符文让人感觉不安。 接着,她抓着庄教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几十名土着也围上来,把其余人簇拥着一起跟上去。 “那边主要是他们的聚集地,我们去过两次,环境实在糟糕就没去了,然后驻扎在离他们聚集地相隔不远的地方。” 庄教授虽然也很疑惑,但还是小声冲吴秋秋解释了一番。 所以,这些土着是拉着庄教授等人去他们村子里? 吴秋秋眉头蹙了蹙,静观其变。 一行人在杂草丛生,蚊虫遍布的路上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到了这些土着人的聚集地。 直到亲眼看到,吴秋秋才明白庄教授口中的环境糟糕是什么意思。 先前就说了,这个地方很原始,跟一切现代化设施都搭不上边,甚至就连旱厕都没有。 所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随处排泄。 还未接近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臭味。 试想上百号人每天在这个不大的地方排泄,那酸爽...... 而且由于水源缺失,他们或许也没那个意识,人是需要洗澡的,所以大多数人的身上都很臭。 他们住的房屋也就是那种随便拿木头搭起来的,不防风,就能遮雨而已。 小孩们蹲在村落里,用碎掉的陶罐,在里面捣鼓着什么。 绿油油的,黏糊糊的。 吴秋秋走近了看,才看到那是某几种毒虫的汁液被捣碎了,混合在一起。 可吴秋秋还没恶心完,就看到那小女孩端起陶罐,将那些绿色的汁液直接吞了进去。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唇周那一圈绿色都舔得干干净净。 小女孩对着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当地话。 声音稚嫩,一派天真。 其他小孩接过陶罐,争先恐后地舔舐着。 而且他们分明对小女孩有一种恭敬。 破破烂烂糊满了汁液的陶罐,就被这些孩子你一舌头我一舌头地舔干净了。 那画面,令吴秋秋有些生理不适。 而小女孩看到这一幕,抱起手臂,冷眼旁观。 她感觉到一种单纯且直白的恶意。 土着们簇拥着考古队到了这里,小女孩爬起来,跑到凯萨婆面前说了些什么。 然后十分依恋地用头蹭了蹭凯萨婆。 吴秋秋这才看到,小女孩的手臂上,脖子上,也全部都是那种奇特的刺青。 她在别的小孩身上并没有看到。 所以,这小女孩其实是凯萨婆的继承者? 凯萨婆摸摸她的头,又指了指考古队的的人。 小女孩咬了咬自己的食指,打量了考古队众人一眼。 然后转身便跑开了。 吴秋秋却分明看到了小女孩把指尖都咬破了,鲜血顺着手指就流了下来。 凯萨婆让大家继续走。 一路上,各种各样的臭味交织而来,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些土着是习以为常了,就是难为考古队的人了。 有几个甚至都差点呕吐了出来。 吴秋秋看着这环境,心想人果然是能适应各种环境的。 外面的人在这种地方,不出一个星期,恐怕就要得病了。 首先就是那恐怖的寄生虫和各种会传染的病毒。 偏偏这些土着在这生存得好好的,身强体壮。 莫非和他们喝的那些毒虫汁液有关吗? 终于,凯萨婆他们把考古队带到了一个地方。 在这里,吴秋秋看到了一座参天神像。 神像的身上挂着各种毒虫毒蛇,脚下踩着无数赤裸的男女。 衣衫半开,袒胸露乳,肥润的身子上已经很是陈旧。 与经常见到的神像那种慈悲为怀的眼神不同,这座神像眼眸半阖,露出的半颗眼珠子里,充斥着一种凶恶与蔑视。 就看了一眼,吴秋秋便觉得这座神像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淫邪,凶恶,杀戮,暴虐等等。 可是凯萨婆等一众土着,见此神像,纷纷上前,三跪九叩,行了跪拜大礼。 一边跪拜,口中一直在念念有词。 那些听不懂的字符,从土着人口中吐出来,汇聚成一串神秘,诡异的咒语。 无数黑色的鸟从神像背后飞天而起。 第414章 仿佛他们是神 那些黑色的鸟,并不像乌鸦那般羽毛光滑是五彩斑斓的黑,相反,它们羽毛相当杂乱,看着就像糊了一层黏液。 而且嘴十分锋利,比乌鸦尖锐了不少,细细长长的。 它们冲天而起以后,又调转方向俯冲下来,俯冲的方向正是凯萨婆等人。 “危险,大家后退。” 看着那锋利的鸟嘴,庄教授不由得大喝一声。 考古队的人齐齐抱着脑袋转身走了几步后蹲下。 然而那些黑色怪鸟并未攻击考古队的人。 相反,在他们蹲下后,后方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叫声。 众人不禁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以凯萨婆为首的土着们,纷纷伸出了自己的右臂,喂食那些黑色的怪鸟。 而怪鸟也没客气,尖锐的嘴直接叼起了大块大块的皮肉,被它们啄过的地方,可以看到小拇指粗细的血洞,深可见骨。 不一会儿时间,他们每个人的手臂都被啄得血肉模糊。 他们固然会惨叫,但是嘴巴却是咧开在笑,那凯萨婆还有意无意看了考古队的众人一眼。 众人脸色都一阵发白。 实在不知道这些土着是要干什么。 吴秋秋作为不存在的人,也看着这一幕。 莫非是献祭? 庄教授冷静的面容此时也多了些焦灼,他趁乱转身对大家说道:“走,我们快走。” 这个时候凯萨婆等人在喂食怪鸟,应该没有时间去拦住他们。 可是他们刚准备跑路,那一直盯着他们的凯萨婆,突然咧嘴发出了一声怒吼,成功把众人震得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们下意识看向了凯萨婆,只见凯萨婆皱巴巴的脸格外的阴森,她叽哩哇啦一通乱吼,左右举起了骨杖。 树林之中立即有悉悉索索的动静,紧接着一条条剧毒蛇爬了出来,嘶嘶吐着开叉的信子,那小小的眼睛冰冷至极。 它们拦住去路,不让考古队的人离开。 见状,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庄教授愤怒地质问凯萨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凯萨婆斜着眼睛笑起来。 嘶哑难听的声音,穿透性却又极强。 终于,黑色的怪鸟似乎是吃饱了,飞上了半空盘旋着,没有落地,也没有飞走。 反观那些土着的手臂,血淋淋的,肉不剩下多少了,格外的恐怖。 凯萨婆对庄教授说:“!@#……&¥#@¥&” 庄教授:“?” 凯萨婆:“%……@&&***#¥@………” 考古队集体:“??” 凯萨婆开始手舞足蹈,像是泄了口气。 随即她指着天上盘旋的黑色怪鸟,大家顺着看了过去。 不禁瞳孔又是一缩。 方才极度活跃的黑色怪鸟,此时却好像有些失去了平衡,在半空歪歪扭扭的。 中毒了一样。 突然,一只怪鸟垂直掉了下来。 翅膀挣扎着扇动了几下,抽搐着死掉了。 死了? 可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天上的黑色怪鸟一只接着一只,都掉到了地上,死状与第一只如出一辙。 这可令大家大为不解。 难道这些黑色怪鸟是吃了土着们的肉以后,才死掉的? 肉里有毒? 这些黑色怪鸟死后,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腐烂。 土着们似乎早有所料。 也就是说,他们喂鸟,本质上是知道这个结果的,就是在等这些鸟死掉。 凯萨婆捡上了一只黑色的怪鸟尸体,放到一块石板上,然后捡起另外一块石头。 “砰!” 怪鸟的脑袋被砸成了肉酱,暗红色的鲜血很快就浸没了石板。 其他土着陆续又把怪鸟的尸体送过来,全部都被凯萨婆砸成了肉酱。 凯萨婆伸出中指舔了舔,然后去肉酱中沾染上怪鸟的血又走过来,她首先就走到了庄教授的面前。 庄教授急忙后退。 “你要做什么??” 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抬到了庄教授额前,接着凯萨婆又说了些什么。 似乎是想要用这些怪鸟的血在庄教授的额头画上什么东西。 庄教授自然是不愿意的。 一来是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些东西,二来,这些怪鸟十分恐怖,刚才吃了人肉后莫名死了,谁知道它们的血液里是否有什么病菌? 所以庄教授连连后退。 可是土着们根本不容许庄教授后退,几个人直接用一只手抓住了庄教授的胳膊,前方又有毒蛇虎视眈眈。 一时间考古队的人只能被困在这里。 凯萨婆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神秘又奇怪的音符。 最后,她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赐福。” 语调和发音极度不标准,但是也能清楚地听明白这个词语。 赐福? 凯萨婆指着神像,又指指庄教授的额头。 意思是,他们这么做,是想给考古队的人赐福。 庄教授还是一脸的抗拒。 赐福,赐个鬼的福哦。 他们才不需要。 可是凯萨婆一声令下,考古队所有人都被抓住了胳膊,根本没给反抗的余地。 还是强制性的赐福。 有人推搡之际,被人揍了一拳头,眼镜都干飞了。 “老庄,要不咱们就别反抗了,让他们画。”一个老头对庄教授说道。 “可是这……谁知道他们藏着什么心思?”庄教授还是很犹豫。 那个老头叹了口气,不再挣扎。 凯萨婆也顺理成章先给那个人搞所谓的赐福了。 “老李,你......”庄教授瞪大了眼睛。 老李? 就是那位唯一健康无事的幸存者吗? 吴秋秋不禁多打量了几眼那个所谓的老李。 发现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这时凯萨婆的血手在他脸上一直画一直画,不消一会儿,他就满脸都是古怪的红色符文。 弯弯扭扭的,是看不懂的文字。 额头上还有一个图案。 就像一只横眼一只竖眼重叠在了一起。 画完的瞬间,老李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看吧,没事,我们还是早点弄完去墓里看看,天色不早了。” 可吴秋秋却觉得,老李,好像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总归有点怪怪的。 但可惜的是,她没有办法求证。 只能尽可能多的关注着老李。 见状,考古队其他人也失去了抗争的心思,心想不过是在脸上用血画上些东西,能有什么事? 不如顺了这凯萨婆的意思,好早点去办正事。 这些人,也不至于害他们吧? 有了众人的配合,凯萨婆显得很满意,苍老的面皮上也戴上了一些古怪的笑容。 她手指涂着怪鸟的鲜血,以及一些肉沫什么的,在考古队众人的脸上涂抹。 血腥味和烂肉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大家忍着恶心,没有反抗。 过了漫长的半个小时以后,考古队的七位成员全部都被涂好了符文。 不知为何,吴秋秋感觉那些字符,散发着一种邪恶的气息。 凯萨婆肯定不会那么好心给考古队众人赐福。 着所谓的赐福咒文,恐怕跟他们后来所受的诅咒有关。 吴秋秋沉下眉头,静观其变。 将咒文都画好后,凯萨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考古队的众人本以为他们可以走了,然而凯萨婆还是不让他们走,只见她振臂高呼一声,土着们围上来,押着考古队成员走到了神像面前,按压他们的肩膀,试图让庄教授等人跪下去。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庄教授刚出声,膝盖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疼痛让她不得不跪了下去。 其余人也被迫跪在神像前。 当然,吴秋秋也发现了有趣的地方,那个老李,就不是被迫的。 他分明主动第一个跪了下去。 众人刚跪下,就被摁着脑袋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后,众人刚站起来,就看到凯萨婆带着土着们,集体跪伏在了考古队成员的面前。 那般的虔诚,整个上半身,都是趴在地上的。 这一刻,仿佛他们是神, 第415章 误入了某种神秘仪式 这情景,让庄教授等人都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怎么跪拜起他们来了? 不光跪拜,凯萨婆等人还念起了一段经文。 他们一边念,一边举起双手覆盖在脸上,低沉,神秘中带着诡异的经文就一遍遍地响彻在神像面前。 他们摇头晃脑,身子以逆时针的方向摇晃。 从这些人略微分开的指缝中,能看到他们并未闭上眼睛,眼珠子死死看着考古队的成员,就连眨眼都没有。 正因如此,他们的眼球上,充斥着血丝,就像要爆裂开来一样。 格外的恐怖。 庄教授等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萌生恐惧,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神秘的仪式之中。 而且,还被迫配合完成了这场仪式。 这个想法一出,众人内心冷汗直冒。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在吓自己。 然而凯萨婆等人所念的咒语,竟让不远处的毒蛇都全部口吐鲜血而亡。 从那些蛇的尸体上,又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它们爬过来,爬满了凯萨婆等人的周身,就连头上,脸上都是。 不一会儿的时间,他们整个人都被虫子覆盖起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光是看一眼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而经文,还未停止。 考古队众人腿都软了。 这离奇诡异的画面,一次一次冲击着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时刻处于精神崩溃的临界点。 “走,我们快走。” 庄教授大声说道。 众人早就撑到了极点,二话不说就步履蹒跚地跑着离开这类似于祭台的地方。 直到跑出去很远,那诡异的经文都经久不衰,尚未停止,且一直好像在耳边响起。 有人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大家跑出来有一段距离了。 回头看去,凯萨婆等人没有站起来,还是双手覆面念经,而脑袋却是转向他们的方向,就像一直在看着他们念经一样。 他们身上那些虫,好似会吃人肉喝人血,即便是在阴暗的环境之下,也能看到他们身上有血迹慢慢渗了出来。 如何不惊悚? 恐怖的不仅是画面,而是一种强烈的不正常感。 人面对痛苦是会反击的。 这群人却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的血肉被啃噬,哪怕是鲜血淋漓也不为所动。 这种冲击感,才是恐惧的根源。 因为好像有某种看不到的力量,在促使他们做这种事情。 故事背后的细思才会恐极。 他们一刻也不想停留,匆匆跑出去。 却在途中,看到了那群土着小孩,以那个小女孩为首。 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盯着考古队,也不说话,脸上露出那种令人发毛的笑容。 众人一个寒颤,决定不与这些孩子打交道。 今天遭遇的一切,但凡心理素质弱一点,都已经吓晕了过去。 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后,纷纷从书包里拿出水壶,想要把脸上的东西洗掉。 过一会儿,就有人崩溃的大喊:“怎么回事?洗不掉了。” “我的也洗不了。” 庄教授试着用毛巾擦拭,发现即便脸都搓伤了,脸上的神秘符文还是一点都没掉色。 他脚步有些仓皇,身体后撤,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洗不了了?” “这个地方不对劲,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有人说道。 庄教授也是这个意思。 今天所遭遇的一切,让他们没有心思再去探墓了,不如回去先上报给有关部门,让官方派人来勘察为好。 “但我觉得,我们恐怕是走不了了。”老李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啊老李?”有人问道。 老李指着不远处:“你们看。” 只见漫山遍野,都站着那些土着居民。 这些人没打算让他们离开。 而他们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下墓...... 到了此时此刻,众人一咬牙。 那就下墓。 一般古墓都不止一个出口,他们进入古墓,总能找到其他出口。 毕竟都是有相关研究经验的。 “走。” 考古队成员一边盯着土着,一边后撤前往左边那座墓穴。 好在这些家伙并未轻举妄动,就这么看着考古队而已。 吴秋秋蹙眉沉思。 他们的目的,似乎就是把考古队成员逼进古墓。 这与他们今日在神像之下的行为,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吴秋秋脑袋飞速旋转着,却也抬脚跟上了考古队的脚步。 故事发展到这里,吴秋秋发现,考古队成员都没有真正遭遇危险。 那么,真正的危险恐怕就在那座古墓之下。 这个原始部落,与那个古墓,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以及那座神像又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想必接下来就会有答案了 他们跑了大概有两三公里,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古墓外。 这个古墓,从外面看上去,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坳,上面挂满了草衣,周围的树木也异常的繁盛。 “就是这里。” 老李跑上去,在草衣背后,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机关。 哎不对...... 吴秋秋想起了庄太太给的信息。 当日老李并未跟着大家一起下墓勘察。 可是她看到的是,老李不但跟着来了,而且全程都是一个主导位置,打开古墓开关的也是他。根本不是他口中的当日没有跟着来这个话。 这么说,老李是在说谎。 他,有问题。 只不过现在吴秋秋是没有办法明确老李撒谎的原因,只能接着看故事发展。 机关打开了,草衣之下,若隐若现地有一个小门开启了。 一条漆黑的,长长的通道就在草衣的背后。 这通道狭窄又逼仄,只能容许一个人弯腰从中经过。 要是遇到个什么事,就连逃命都来不及。 洞口如果再被人放上炸药,那就所有人都会被埋没在里面。 “这样,小海,你就别跟着下去了,你在洞口望风,相机和仪器都给我吧。” 老李对团队里相对年轻一点的男子说道。 大家都点点头。 还是不要全部下去了,外面没人的话确实比较危险。 叫小海的男人只好无奈奈地同意了,把东西交给了老李后:“那,几位教授你们小心,有事一定要通过对讲耳机告诉我。” 吴秋秋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耳朵里都戴着可以随时联系的通讯设备。 大家点点头,弯腰进入了通道。 所以,那天留在上面的,其实是小海,老李是跟着下去了的。 但是老李却毫发无损地回去了。 吴秋秋也弯腰跟了进去。 她知晓这里是庄教授的梦境,所以没有半分害怕。 通道里很黑,两侧的墙上什么都没有。 是那种毛胚。 庄教授等人脑袋上戴着安全帽以及探照灯,身上还有各种装备和仪器,设备相当的齐全。 大家打开了灯,也能看到脚下是一堆堆动物的尸骨。 要知道,外面有机关,动物不大可能从外面跑进来。 那也就是说,这些动物是因为别的某种方式进入了这下面,最终却没能找到出口,被困死在了这里。 大家都不在意这些动物尸骨,老李则是举起相机把重要的东西都拍了下来。 通道很长很长,每说一句话,过了很久才会有回音传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远方有个人在和自己对话一样,有些许的让人不安。 于是渐渐的没有人说话了,大家沉默不语地弯腰前行。 考古队成员年纪都不小了,长时间的弯腰,让大家筋疲力尽,还不如沉默着保持体力。 就在大家体力到达了极限,就快坚持不住了之时,前方,却突然豁然开朗。 众人精神一振,这是到了古墓的内部了。 直到此刻,都还一切正常。 第416章 考古队成员之死 通道结束之后,大家到了一个宽敞的地界。 里面摆放着许多铜器,高低有序,错落有致。 只是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铜器上都满是铜锈与蛛丝。 四侧的墙壁上,有一些古老的壁画,墙壁之上有油灯。 老李上前,用打火机点燃了油灯,这里的一切才算是看清楚。 正中央有四具棺木。 摆放位置是错开的,两上两下。 四方是烛台,里面的灯油早已经耗尽。 烛台之上挂着红布,明明没风,却又在飘荡,有些奇怪。 考古队成员们眼睛都亮了,纷纷走到各个地方开始研究,庄教授则是掏出了笔记本,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这个地方整体呈凹形。 中间放置石棺的地方,要下四步台阶才能到达。 有人正在研究壁画。 那壁画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仰天大笑抽打一个奴隶。 旁边是一堆人匍匐在地上。 “啊......” 这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名成员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面朝着漆黑的石壁。 “郑凡,你怎么了?”庄教授问道。 那个叫郑凡的成员没说话,也没有抬头,就像面壁思过一样,脸部紧紧贴合了石壁,手中拿着的电筒也掉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在这漆黑安静的环境之中,显得分外的刺耳。 这一幕多少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但是他们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想要看清楚郑凡发生了什么。 即便他们走到了郑凡的背后,郑凡却还是一动不动。 “郑凡?”庄教授伸手拍了拍郑凡的肩膀。 郑凡不为所动。 这下,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郑凡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家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凝聚着一丝不安。 庄教授大着胆子,继续拍了拍郑凡的肩膀。 “郑凡,郑凡,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啊。”郑凡的声音响起,很正常。 但考古队的成员还是脸色大变。 郑凡的声音,是从他们的背后传来的啊。 可郑凡分明就站在他们面前,声音又怎么会跑到背后去呢? 众人不可置信地回头,尤其是站在最末尾的那名成员,更是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刚刚就听到郑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离他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结果,后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一下,众人的冷汗都出来了。 但还是大着胆子查看郑凡的情况。 结果一转头,与郑凡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瞬间,包括庄教授在内的人都惊叫出声,纷纷后退,惊恐不已。 郑凡已经不是考古队认识的那个郑凡了。 之间此时郑凡脸上,五官全部消失,安全帽之下,是盘根交错,数不清的红色的,犹如蚯蚓一样的长虫在蠕动。 就像有人将他的五官撕掉,里面装的就是这些红色的长虫。 它们身体缠绕着身体,数之不尽,层层叠叠地交缠在一起,像铁线虫似的。 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但恐惧还是压制住了恶心。 “怎么了?你们在叫我吗?”郑凡说道。 说完,他朝着众人走近了几步,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似的。 “别过来,你别过来......”考古队成员抽出电击棒,惊恐至极地喊道。 可是这个动作也并没有阻止郑凡向众人逼近的脚步。 “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郑凡伸手挠了挠脸。 那些蠕动的长虫缠在他的手指上。 “郑凡,你先别过来。”庄教授竭力保持着冷静说道。 “为什么不能过来,嘿嘿,我们可是一起进来的啊教授。”郑凡嘿嘿一笑。 这语气显然已经不对劲了。 有种诡异的调调在里面。 众人都被吓到了。 更加不敢让郑凡接近。 那个举着电击棒的成员,惊恐之下再也忍不住把电击棒杵在了郑凡的身上。 郑凡身体一阵抽搐。 脑袋里那些红色的长虫也更加躁动不安的蠕动起来。 最终,郑凡倒在了地上,却还在抽搐不已。 他面朝地上,大家看不到他的情况,只能看到他的四肢,身体都在不断弯曲,扭转。 片刻后,他背部拱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身体水分迅速流失,众人眼睁睁看到他变成了一具干枯木乃伊。 紧接着那些红色的长虫四散奔逃,在地上飞快的蠕动。 大家惊恐无比,使出浑身解数来躲避这些长虫。 还好它们并未进攻大家,反而是爬到了石壁上,然后消失了。 “刚才郑凡就是脸贴着石壁才......”众人看到郑凡的惨状,不禁回想起一开始的异常。 所以说这些长虫其实就在石壁背后? 郑凡就这样被这些长虫吸干了血。 “不要再靠近石壁了,大家围拢。”庄教授反应过来以后,就呼吁其他考古队的成员。 吴秋秋站在原处,蹲下研究了一番郑凡的尸体。 只剩下了干巴巴的肉体。 但是脸上的皮肉依稀是完整的。 并不像普通尸体那样,在漫长的时间过后腐烂掉。 她发现,那老太婆画上的咒文不见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站起来,走到了考古队边上。 咦,老李不见了。 现在的考古队,只有四位成员了。 除去留在上面的小海,下来的六位成员,刚刚死了一个,那就是还剩下五个。 结果只有四个,她仔细看了看面孔,发现不见的是老李。 这时庄教授也发觉老李不见。 “老李呢?大家有没有看到老李?”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现场那么混乱,大家都被郑凡的死给吓住了,谁也没注意到老李啊。 “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大家纷纷摇头,没一个人注意到老李不见了。 “糟了,老李和我们失散了,恐怕有危险,我们现在两两一组,分头找老李的下落。” 庄教授思考了一瞬,很快做出了决策。 他是队长,大家也愿意听他的。 “行。” 虽然心有余悸,但是这群学者还是不想看到同伴出事。 庄教授和老张组队,剩下两个一队。 大家分头行动。 吴秋秋则是跟在庄教授旁边。 “我好像听到老李在叫我。” 庄教授突然说道。 老张赶紧拉住庄教授:“没有,我怎么没听到啊。” 吴秋秋进了这个梦,她的视角和庄教授完全一致,庄教授能听到的,她便也能听到,只是没办法干涉而已。 确实,她听到了老李在叫庄教授。 但是,发出声音的,是那些石壁啊! 那石壁有问题。 “老庄,快来帮我!救命啊……啊……” 老张死死拽住庄教授,可庄教授甩开老张:“你没听到吗?老李就在前面叫我,他在喊救命。糟了,他肯定是遇到了危险。” 然后坚定地朝着石壁跑过去。 老张见状,猜到庄教授肯定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把抱住了庄教授的腰不让他走。 无意间,他额头的灯照到了庄教授的眼睛。 原本一直往石壁冲过去的庄教授,浑身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 然后庄教授清醒了过来:“你抱着我做什么?” “刚你产生了幻觉,非说老李在叫你救命,可你看看,前方就是石壁,哪里来的老李啊?” 老张匆忙向庄教授解释。 庄教授看向距离自己仅有一两米的石壁,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郑凡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就差一点点,他也会落得和郑凡同等的下场。 “看来这个石壁会让我们产生幻听和幻视……”庄教授心有余悸地说道。 说完,二人离石壁都远了些。 这时,另外两个队友也不见了踪迹。 二人定了定神,目光投向了台阶之下的四口石棺。 开棺一探究竟。 就在两人准备下台阶之时,另一侧的通道里,突然又传来了女人的哭泣。 “呜呜,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 第417章 幻听 “怎么办啊?我好像也出现幻听了。” 老李额头的灯照向了漆黑的通道,那里很黑,也很空旷,看不出有什么情况。 阴影之下,可以看到老李有些恐惧的面孔。 “不,我也听到了,有个女人在那边求救。” 庄教授喉结滚动了一下。 二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吴秋秋顺着他们的视野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空旷的通道。 “那我们要过去看看吗?”老张问道。 庄教授摇头:“不,我们不能去,你想想,这个墓穴恐怕有上千年了,里面怎么可能有活人?” “那如果不是活人,不就是......” 鬼吗? 老张虽然年纪也不小了,此时却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乱想了,即便是鬼,也不过是一道能量体,通过改变周围的磁场来对我们进行干扰。” “要相信科学。” 庄教授扶了扶已经碎掉一只镜片的眼镜,高喊着相信科学,拽着老张走下台阶。 与此同时,通道里女人的哭哭啼啼的求救声越来越高亢。 最后,她厉声尖叫。 “救命啊....啊...哈哈哈哈。” 就是明明在求救,上一秒是在哭,而下一秒又撕心裂肺地笑起来。 老张的双腿已经直打颤了。 “老庄啊,我有点晕。” 庄教授喃喃自语:“幻听,要相信科学,科学能解释一切......” 说着,完全不理会通道传来的厉声尖叫,一把推向了石棺的盖子。 “啊,不要,不要打开,不要打开啊!!!!!” 女人的尖叫趋向于惊恐,似乎那棺材里藏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庄教授闭着眼睛:“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老张发现,通道里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吴秋秋竖了个大拇哥,厉害的。 人在极度恐惧,感觉身边有东西的时候,念这些字是能取到作用的。 你会发现越念,你越感受不到恐惧。 除了这些,也可以背诗,背乘法口诀,实在想不到,就唱个玛卡巴卡都无所谓。 主要就是壮胆。 那些东西本就是恃强凌弱爱捉弄人,你胆气大起来,它就弱了三分不敢靠近你。 当然,念一些道家口诀起到的作用会更强。 只不过普通人也不可随意念。 就比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念词口诀需心无杂念,面容肃穆,切不可带着玩笑的性质去念。 忌在污秽之处,比如厕所念,忌衣衫不整之时念,也不能随时随地想起来就念。 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你想,你请神来帮你,人家神也很忙的。 百忙之中赶来帮你,你却蹲在卫生间拉屎,神不给你一个大逼兜都算性格温和了。 有时候想想,为什么那些东西喜欢在床底,喜欢在卫生间呢?包括一些都市怪谈,也很喜欢将阴物设定在脏兮兮的地方。 这就是因为,这些地方不容易请神啊。 当然啦,咱们的神其实也很随和的,路遇神龛,没有香,那点根烟也是一样的。 话题说回当下。 庄教授不顾那声音的尖叫,已经将石棺给一把推开了。 当即,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吴秋秋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也愣了一下。 里面躺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女人。 这女人怎么可能不腐烂呢? “哈哈哈哈哈哈。” 空中,回荡着一声声笑声。 “都要死的。” 女人幽幽的声音从通道传来。 二人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等再转头,石棺里是一具早就腐烂的女人尸体,唯有那精美的衣物还是完好的。 “不对,刚刚我们不是看到她还是好的吗?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张见到这一幕难以置信。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看错了? 庄教授沉默不语,虽然事态紧急,但他也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举起相机就对着石棺里的干尸一阵猛拍。 结果,看到相机里的东西时,又猛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每张照片都是模糊的,扭曲的。 他甚至以为是相机的问题,对着其他地方拍就是正常的,但是只要一对准棺材,照片势必就是扭曲而模糊。 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拍里面的东西。 “怎么会记录不了?” 庄教授不信邪一般又拍了好几下。 这时,旁边的石棺突然动了一下。 就像里面有人轻轻拍一下,声音很细微,但又确实存在。 “你听到了吧?”老张与庄教授确认。 庄教授凝重地点点头,他也听到了。 “推开它看看。”二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二人合力去推。 结果推开一条缝后,就死活都推不开了,不管怎么用力都不行。 “哎,我还不信了?是哪里卡住了吗?”老张费劲巴拉的,结果盖子还是纹丝不动。 他只好走到侧面去,与庄教授一起用力。 “那是什么?” 只看到缝隙下方,一段苍白的东西,正贴在石棺的边缘。 老张不由得凑近了去看,那是什么东西啊? 可就算他凑近了,也看不出那是个所以然,倒是有点像手指。 而且,在那东西的背后,隐隐间看到一丝丝红色的东西,漂浮在一圈白色上。 上.....下...... “啊!!” 老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眼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正趴在石棺的缝隙后面看着他。 血红色的瞳孔又大又圆,眼眶都在一点一点裂开。 而那截白色的东西,是手指。 是那东西双手扒拉在石棺边缘。 它,应该就蹲在里面,双眼转动,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怎么了老张?”庄教授急忙问道。 “鬼,这里面有鬼,它在看着我们。”老张语无伦次地说道。 刚才那一幕,将老张的魂都差点吓没了。 “别胡说。”庄教授收起相机,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学着老张方才的动作看石棺的内部。 他什么都没看到。 “你肯定是看错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庄教授说道。 “我......我怎么可能看错?”老张摇头,他看得请清楚。 就是有个东西蹲在里面偷看外面啊。 他又趴过去看,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刚才他看到的真的是错觉? “我就说是假的。”庄教授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老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吧...... “打开它看看。”庄教授的声音继续传来。 老张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刚才被吓到的情绪,转化成了恼羞成怒。 什么玩意,藏头露尾! “快,推开它。”庄教授在身后催促。 “嗯。”老张也不疑有他,半蹲下身子,一条腿后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推棺材盖,结果还是不行。 庄教授继续说道:“石棺下方的符,撕了它吧。” 老张没回头,只是嘟囔了一声:“什么符,你撕一下啊老庄。” “我腾不开手,你快撕了它啊。”庄教授语气有些急切起来。 老张哎呀了一声,只好放开棺材盖子,然后趴下钻进了石棺的腹部。 他这才发现,这些石棺是悬空的,底下可以容纳一个人贴着地面爬过。 老庄背部贴着地面,找着庄教授说的符。 果不其然,在石棺腹部最中间,有一张血红色的符。 上面是弯弯扭扭的文字,一个硕大的x贯穿了整张符。 “诶,老庄是咋知道这下面有符的啊?” 不过老张也没多想想,抬手就把符纸撕掉了。 就在符纸被撕掉的瞬间,他察觉到棺材又动了一下,并且里面发出咚的一声,就像里面的人抬了一下脚又放下。 那脚放下的位置正是他的头部。 “老庄,我撕了。” 这次庄教授并未回答。 老张觉得奇怪,赶紧爬出来。 然而,这偌大的石室,就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庄教授。 第418章 裹尸布 庄教授呢? 老张后背如同蚯蚓蠕动一般,一阵阵痉挛。 分明上一秒庄教授还在和他对话。 那庄教授此刻人呢? 还是说,庄教授从始至终都不在这里,所以和他组队的是谁? 方才和他说话的又是谁? 老张脸色犹如死人脸一样看不见丝毫的血色。 他发现,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深潭,浑身冰凉。 而深潭之中,浮现了无数只惨白的手臂,拽着他下沉,一直下沉,直到他近乎窒息,肺部没有了丝毫的空气。 死亡在临近。 “老张,老张,你在做什么?快起来啊!” 他感觉自己的头一直在被敲打,有人拉着他的肩膀往上拽,对方很用力。 那种钝痛感让老张一下清醒过来。 这声音,好像是庄教授的啊。 “老庄,是你吗?” 他赶紧问,却感觉鼻息之间痒痒的,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当即浑身冰凉。 他,他此时居然趴在了那具打开的石棺里,身子紧紧贴着那具女尸,脸部与对方腐烂的脸亲密接触。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那双漆黑深陷的眼眶。 并且,他主动揽着女尸的身子,抱得很紧,女尸的腿还紧紧缠在老张的腰上。 就是这么个羞耻的姿势,却让老张魂飞魄散。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站在另外一口石棺旁,为什么突然...... 还有老庄,刚刚不是不见了吗? 想到这里,他想要起身,却发现女尸将他缠得很紧,任凭老张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不禁让他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再怎么说他毕竟也年过半百,可没想和一具木乃伊发生什么香艳故事。 “老庄你快拉我一把。” 老张挣脱不开,只好将希望寄托给庄教授。 庄教授应了一声,伸手抓住了老张的肩膀。 “咔嚓!” 女尸的骨头裂开了。 “不要走。” 隐隐约约间,老张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他当即看向面前的干尸。 不知何时,干尸变成了绝世美女的样子。 美人儿泫然欲泣地盯着他:“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光滑白皙的藕臂,轻轻揽住了老张的脖子,美人儿抬起脑袋,嘴巴贴着老张的耳朵。 “别走,留下吧。” 她吐气如兰,温言软语能把人心都融化了。 老张老眼一颤,神智慢慢在出走。 挣扎的幅度变得小了些,身子慢慢软在女尸怀中。 “好,不走了。” “不走了。” 老张失神地盯着面前的绝世美人儿。 “嘻嘻,你真好。” 女人咯咯地娇笑起来,抱着老张,舌头舔舐着老张的耳垂。 老张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不管不顾就与女子缠绵了起来。 就在某一刻,他额间的图腾突然闪了一下。 也就是凯萨婆给他们画的那个。 老张眼神中混沌渐渐散去,恢复清明。 待他看清楚自己与一具干尸纠缠在一起之时,除了恐惧,还有一种难言的恶心充斥在心间。 他急忙起身,也没有管那些女尸的尸骨断掉了。 却发现庄教授就站在石棺的旁边看着他。 “老庄!你没事吧?” 老张跳出来石棺,赶紧问道。 然而庄教授神色晦暗不明,闻言也并未回答,只是指了指另外的石棺。 老张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要开棺。 他犹豫了一下。 虽心有余悸,却还是走上前,推开了石棺的棺材板,这次居然轻而易举,就连老张本人也还没反应过来,这第二口石棺就已经被推开了。 “空的?” 结果石棺里没有尸骨,居然是空的。 老张下意识地看向庄教授。 可他的身边,哪里有什么庄教授,只是站着一具干尸。 阴凉的风吹过额间。 他瞥见先前的石棺已经空了。 “哈哈哈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自耳畔炸响。 干尸的头一点一点扭转过来看着他。 “你说好,你不走的啊。” 女子幽怨的声音就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口,让他有种窒息感。 接着老张抬脚就跑。 干尸举起双臂,双脚离地,以蹦跳的姿势追了过来。 僵尸! 这是僵尸! 老张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侧的通道。 刚才也就是这通道之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但是这时的老张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结果这边没路,一扇石门完全阻隔了老张的希望。 他面带绝望之色。 回头发现那女僵尸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看到石壁的中间还有一人多高的凹槽,时间容不得他考虑,几乎没多想就直接躲进了这凹槽之中, 然后用飘荡的红色布条把自己的身体挡住。 老张一动不动,身体僵直。 从红色布条的遮挡之下,他低头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女僵尸的双脚,她正在这里徘徊。 一遍又一遍地来回于老张的面前。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他听到那蹦跳而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再也没有响起之后,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慢慢落回了肚子。 他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口气还没有吐出来之际—— “咚!” 那双脚,此时就停下他的面前。 那双脚呈青黑色,水分流失以后皮紧紧地贴在脚骨之上,此时,距离老张的双脚不足五公分的距离, 只要对方再跳一步,就会发现老张在这薄薄的一片红布背后。 但那双脚没有动,就这样伫立着,似乎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咚咚咚咚。” 那一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甚至,能感觉到红布已经印出了干尸的五官轮廓,浅浅的,不足一指的距离。 那种恐惧,能把人折磨疯掉。 老张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他也不知道僵尸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就藏在这红布的背后。 若是没发现,她为何不走? 若是发现了,她为何不动? 不管何种可能,都能把人折磨疯掉。 时间慢得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每一秒钟都那么的难熬,仿佛末日要来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已经到达了老张的极限,他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开始打颤,僵尸终于动了。 她转身,跳着走远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吗? 老张不敢确定,他靠着后面的东西,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害怕了吗?” 一个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老张浑身汗毛直竖,三魂七魄都被吓散了。 他僵硬着身体,缓缓转头,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了。 是一具被红布裹了一圈又一圈,就连头部都被裹满了的尸体。 正静静伫立在身后。 就是个红色的木乃伊。 老张这才发现,他拉着的红布,其实正是对方的裹尸布。 也因为他的拉扯,尸体身上的裹尸布开始散开了,一圈,一圈散掉...... 等裹尸布完全散开,这尸体的本来的面容也要露出来了。 老张根本不敢等到裹尸布完全散开。 直觉告诉他,等裹尸布散开后,一定会发生极度可怕的事情。 但是......外面还有那具徘徊的僵尸。 前有狼后有虎,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是绝路。 这一刻,绝望充斥在胸口。 裹尸布松松垮垮地在地上堆了一圈。 “咚,咚,咚。” 女僵尸的脚步催命符一样的又响起了,就在外面徘徊。 完了,这一次彻底的完了。 老张几乎要疯掉。 他从未如此绝望过,这种极致的刺激之下,他呼吸开始不畅。 啊啊啊啊啊!! 某一刻,一只手伸进来将老张一把抓住,然后拽了出去。 “你别过来。” 老张厉声吼道。 “是我” 然而响起的却是庄教授的声音。 老张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前面站着的确实是庄教授。 “快跑。”庄教授说道。 老张也顾不得许多,恐惧极大的激发了他的潜力。 他抬脚往另一边跑去,却发现庄教授,并没有跟上来。 第419章 老张疯了 他不由得转身看了看庄教授。 “老庄,你在那做什么?” 庄教授突然笑了。 那种笑容,在这阴暗的地穴之中竟显得格外的瘆人。 就仿佛是阴风拂过了山岗,而你正站在风口。 避之不及,迎面而来,令整个身心都一阵阴凉。 老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庄教授,却双脚抬起,跳了过来...... 这一幕让老张头皮发麻。 庄教授不是人。 不,应该是这个是假的庄教授。 他转身撒丫子就跑,却与僵尸脸贴脸,冰凉的触觉让老张汗毛直竖。 身后,‘庄教授’的身影正在慢慢接近。 而他已经被僵尸拦住了去路。 老张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狠狠一脚推开女僵尸,又把手里的电筒转身砸向跳过来的庄教授。 随着光线的不断转换,老张转身就跃进了后来打开的石棺,并且将盖子盖上。 他听到外面有咚咚咚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地就围着这口石棺在转悠。 但它们始终没有打开石棺,过了一阵后,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脚步声消失了。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老张并不敢轻举妄动。 他耐心的等待着。 就在一动不动了很久以后,脚步声突然从石棺旁边响起。 “咚,咚,咚、” 很近很近。 也就是说,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就站在石棺的旁边盯着。 就等老张掀开石棺坐起来好自投罗网。 这个想法不禁令老张头皮发麻。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都是搞学问搞了一辈子的人了,到头来被困在墓里轮番惊吓。 甚至,他都不知道还能否逃出去。 想到自己也许会被困死在这里,而同伴们也全部失散生死不知,老张不禁悲从中来。 他甚至觉得与其这样被折磨,不如直接面对来个痛快好了...... 就在这想法落下后不久。 “咚!” 一声沉闷的炸响突然在耳边响起。 老张脑海里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有短暂的耳鸣—— “叮——” 就宛若炸弹响起以后,全世界都静音了那种感觉。 他紧闭双眼捂着脑袋。 而等他睁开双眼之后,面前的场景又一次变了。 他还在石棺的腹部,手中拿着那张揭掉的符。 石棺里有人抬脚又落下,沉闷的响声就在头顶。 这...... 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老张彻底崩溃了。 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看到的是真相,还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啊!啊!” 精神极度崩溃之下,老张再也忍不住,几下将手里的血符给撕掉了。 而与此同时他没发现的是,整个石室的光线,又暗淡了几分,墙上的壁画,也在隐隐发生了变化。 眼睛,到处都是眼睛。 一个个血红色的眼睛横竖交叠在一起。 好像正在看着老张的疯狂,并发出痴痴的低笑。 笑声很小很小,却那么的明显。 老张睁着血红的眼睛爬出来,转着圈盯着四周怒吼:“谁?谁啊?” “有本事出来啊,出来杀了我啊。” “没胆子的垃圾,见不得人的鬼东西。” “只敢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搞事,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杀了我。” 他怒吼的同时,眼眶已经开始流血,打湿了脸上画的血色符文。 那低低的笑声消失了。 转而是许多人的窃窃私语,很嘈杂,完全听不清。 随即又像是有人在念着某种古老晦涩的文字,声音虽小,但是在空旷的石室中间又有回音,恐怖寂寥的情况之下,老张的神情越来越癫狂。 眼眶的血也越流越多,直到整个脸上都被血色覆盖。 他看起来竟然被恶鬼还要可怕几分。 随后,他开始无意识抓自己的手臂,就像很痒很痒。 口中也不知不觉跟着那些声音念了起来。 明明他没学过,也不会这些东西,偏偏脱口就能跟着念出来...... 石棺的盖子还在动,仿佛有人在里面推。 老张神色癫狂的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他跟着那些声音念,抬脚就走向了石棺。 一边念,他一边就把石棺推开了。 “老张,你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被关在里面,一直在给你发信号让你放我出来。” 庄教授从石棺里爬出来。 原来,一直在石棺里蹬腿的,是庄教授。 方才石棺其实推开了,他本来打算进去研究一下,结果老张一把就把盖子合了起来。 他试图从里面推开,怎么都推不开,于是只能用双腿不断瞪着石棺,发出求救。 也不知道老张方才遭遇了何等恐怖的事情。 而庄教授在看清老张此刻的情况时,整个人瞬间渗出冷汗,喉结滚动了一番。 庄教授试着开口询问:“老张,你......你怎么了?” 老张看到庄教授,总算是停下了口中那些晦涩的文字,转而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假的,你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去死。” 老张瞪着赤红双眼,一脸诡谲之色,拔出了腰间的折叠刀,对着庄教授就捅了过去。 庄教授大惊失色,艰难躲开以后,才找机会大吼道:“老张,你看清楚,我是老庄啊,是真的老庄。” “没有真的,都去死,都去死。”老张咧嘴诡异一笑,又一次朝着庄教授扑了过来。 双眼的血泪顺着脸滴到了地上。 庄教授连忙躲开,却到底还是手臂上被划了一刀,渗出些血迹来。 他嘶了一声,一脚踢开了老张:“你是不是疯了?” 庄教授大口喘着气。 事到如今,他已经发现了这底下的不对劲。 先是郑凡的离奇死亡,后来老李又凭空不见,剩下的两位同事也分散开了。 此刻就连老张也...... 这该死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凯萨婆又做了什么? 老张被推过去撞到了石棺,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趴在石棺上一直笑一直笑。 然后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石棺。 “咚,咚,咚.....” 他开始咯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吐出来,落在石棺之中的干尸身上。 庄教授立马担忧地试图走近:“老张.......你没事吧?” 可是还不等他走近,老张突然站起了身体转身面向庄教授。 庄教授只能生生停下脚步,站在距离老张不远的地方。 毕竟此时的老张已经不太正常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 老张的血还在源源不断从嘴里渗出来,鲜艳得刺眼。 他一边咯血,一边念着方才那些神秘的咒语。 随着老张开始念,周围马上有声音开始附和了,男女老少都有。 那诡异的,神秘的咒语,在阴森的石室里响起。 这一刻,庄教授确定老张被某种邪术所裹挟,而他自己,也惊骇的发现,他居然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念,并且有种很想跟着念的冲动。 庄教授被这种冲动搞得一阵惊恐。 他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直到嘴巴里出现了铁锈的味道,痛觉瞬间让他恢复了清醒。 可,要怎么救老张? 老张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并且被同化了。 紧接着,老张拿着折叠刀捅穿了自己的手掌。 锋利的刀尖直接穿透,鲜血淋漓,可老张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诡异的笑着念咒语。 “老张!”庄教授惊悚大喊。 老张仿佛没听到,抽出了小刀,开始在自己的胳膊上胡乱地划。 每一刀下去都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浮现。 可慢慢的,庄教授发现老张并不是乱画,而是一个符文图案正在手臂浮现。 同时老张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 那些跟着念的声音也多了一些得逞的笑意一般。 “不行,老张,快停下来。”庄教授意识到不能任由老张这样发展下去。 当即也顾不得别的,扑上去阻止。 推搡中刀掉到了地上,老张也一不小心摔到,头撞到了石棺的一角。 当场昏迷了过去。 随着老张昏迷,四周附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第420章 壁画上的罪恶 声音一停下,石室里便只剩下庄教授一个人的喘息声。 呼哧,呼哧。 寂静得瘆人。 庄教授咽咽口水,上前查了查老张的情况,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加上失血过多有些虚弱。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补剂给老张注射之后,把老张扶到距离石壁有一段距离的青铜器旁边坐下。 他也不敢把老张放在石壁旁,先前郑凡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石壁的背后,藏着可怕的红色长虫。 “老张,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弄清楚这石室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庄教授扶了扶额头的灯,毅然决然又转身,决定继续探索石室。 “富强,民主......” 他一边念着核心价值观,一边走近那些石棺。 四个石棺都推开后,发现里面都是女子尸体,且早已经干枯。 庄教授仔细观察时,发现这些女人的颈骨都是断裂的。 也就是说,她们要么就是生前被活活砍头,死后把身首又拼接在一起。 要么就是被勒死的。 勒死以后,放在石棺里。 莫非是殉葬? 但是又不像。 若是殉葬,石棺的位置应当离主棺椁不远。 可这偌大的石室里,只有这几具石棺。 她们倒更像是看门的。 身上的衣服虽然华美,但也能看出风格有些奇特。 他翻过女尸的身体,在她们的身下,都放置着一块牌子,以及一张符。 上面是看不懂的文字,或许是她们的姓名。 在庄教授翻动的过程之中,这些干尸都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唯有一具的符已经脱落。 莫非刚才老张受到惊吓是这张符纸脱落的缘故? 他思考了一瞬,把符捡起,贴在了干尸的背后。 合好好了石棺的盖子后,庄教授才把目光投向石壁的壁画。 说实话,这些壁画十分精美。 先前出现的横竖眼睛图案这个时候也全部消失了。 留下的都是比较正常的壁画。 不,也不正常。 这些壁画都充斥着暴力血腥淫靡的味道。 那个强壮,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像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他骑马射箭,徒手打死一头黑牛,非常强悍。 而画面一转,他们攻入了一个村庄。 在其中烧杀抢掠,放火烧了这个村子,部落的居民们举着手中武器为首领欢呼,他们虔诚的跪拜这个雄壮的首领。 男人的脚下是无数的尸骨,他手中拿着刀,正猖狂地大笑着剁下了一个村民的头颅。 庄教授看得皱起了眉头。 他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烦闷地转向了另外一面墙的壁画。 这些人烧了村子以后,将剩余上百口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都被绑了回去。 男的成为了部落的劳力,无布匹遮身,没日没夜地劳动。 女的被关进窑洞,成为首领和部落男子发泄兽欲的工具,十分惨烈。 小孩成了家奴,老人成了他们射箭的靶子。 整个村子的活口都遭到了非人的虐待。 尸骨一天比一天多。 首领踩着尸骨大快朵颐。 接着,首领带着部落的人们参拜一座神像。 嗯? 庄教授仔细看那神像,居然就是今日凯萨婆他们跪的那神像的样子。 当时他就觉得那神像很不对劲。 果然,在首领参拜了这个神像之后,神像的信使告知了首领一些消息。 从那以后,首领坚信男女交合会获得神力得道升仙。 于是乎变本加厉折磨那些掳来的女子,后续又从其他地方掳来不少人。 并且还一直在吃那些各种毒虫捣碎之后的汁液。 整个部落完全变为了罪恶的国度。 被掳来的人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自杀的,逃跑的不计其数。 那用尸骨堆砌起来的小山也就越来越高...... 庄教授眉心皱得更紧了。 可怕的神像,邪恶的信使,愚昧恶毒的部落首领,受尽折磨的可怜人。 他取下眼镜擦了擦,叹口气看第三面墙上的壁画。 第三面墙上的画风急转直下,充斥着一种阴间气息。 壁画上的人呈现出一种扭曲之感。 只见首领病入膏肓。 老婆子跪在床前,似乎在想法子救治首领。 这是......凯萨婆? 凯萨婆是一个称呼,并非一个名字。 也就是说,这个部落出现过很多个凯萨婆。 这凯萨婆参拜了神像,得到了救治首领的办法。 就是修建一座墓穴,活埋首领??? 啥?庄教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癫的吗? 但他还是继续看了下去,这才了然。 所谓的活埋,其实是凯萨婆称得到了神的指引,修建一处阴气冲煞,四面环山,可吸收日月灵气的墓穴。 首领已病入膏肓,届时将首领封存在其中,待到千年之后,首领可修成不死之身,并且一千年的日月灵气浇灌之下,能获得更加强大的本领,飞升成仙。 飞升成仙是多大的诱惑? 加上首领认为自己本就时日无多,便同意了凯萨婆的提议。 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们又在外掠夺了无数的俘虏回来,这些俘虏都成为了修建这座墓穴的壮丁。 他们本就被当成牲口,没日没夜地修建墓穴,偷懒便是拳打脚踢或者直接被剁了脑袋。 无数的人在这座墓穴里干到死,也没有重见天日。 至于女性,则通通成了首领的殉葬品。 她们被轮番折辱,最后被勒死,放在了这座墓穴里,陪伴首领。 刻壁画的人是崇拜首领的,所以整个壁画的视角,并无批判,反而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拜。 觉得首领做的这些并无不对,甚至当成荣耀,堂而皇之地刻在了石壁之上。 第四面墙上,壁画已经接近了尾声。 首领穿戴整齐,躺进了棺椁。 棺椁在整座墓穴的最中间的石室,以九根盘龙柱托起,寓意祥瑞,能飞升成仙。 那些被掳来的人,也无一幸免,全部成了陪葬品被封印在墓穴之中。 这就是全部的壁画。 也就是说刻画的人所见所闻只到这里,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 也是正需要庄教授去探索的。 吴秋秋跟着庄教授的视角看完了全程。 也不禁感叹这个部落的愚昧无知以及坏。 当蠢和坏结合在一起,那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她好像知道那些诅咒的来源了。 是那些无辜的人们,他们被殉葬,被折辱,被欺压致死,最后还被当成畜生一样踩在脚下。 到死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们的怨气,融合成了一股强大的念力,诅咒着这个部落,也诅咒着靠近这个墓穴的所有人。 对了。 凯萨婆他们拉着庄教授等人,当着那个奇怪神像的面,进行了一个神秘的仪式。 那个仪式.......难道是诅咒转移仪式??? 结合全部落的人,将诅咒转移到考古队七人身上。 还是说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呢? 吴秋秋稍微眯起了眼睛。 继续跟着庄教授走。 庄教授看完了壁画,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打算回身带着老张继续走。 通道尽头的石门还得找机会打开。 谁知,昏迷的老张消失不见了。 庄教授大惊失色。 “老张?老张你人呢?” 可空荡的石室之中,只有庄教授的回音。 他找遍了整个石室,甚至那些石棺都翻开找了一遍,也没有老张的身影。 一个昏迷的人能跑到哪里去? 庄教授咬咬牙,继续找。 他走到了通道里。 这里,刚才可是差点将老张给吓疯了。 只看到通道里有大约七八个凹槽,每一个都是一人多高,挂着一块红布遮挡里面。 庄教授掀开红布,果然里面都是用红色裹尸布裹起来的女性尸体。 结合先前的壁画来看,这些女尸,都是生前被殉葬在里面的可怜人。 她们被用红布死死裹住,又何尝不是一种封印呢? 第421章 石门的背后? 庄教授回想起一开始,通道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莫非,就是这些红布裹着的尸体发出来的? 眼下她们都还被裹得好好的。 “救救我吧。” “帮我解开这些红布,求你了。” “我好难受,好难受啊。” 就在庄教授盯着这尸首看的时候,面前的红布尸体,突然发出了声音。 她一动不动,红布裹出了她玲珑的曲线。 庄教授急忙后退了一步,一块红布却缠住了庄教授的手腕。 “求你了,帮我解开。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呜呜呜呜。” 女人的声音变得哀婉幽怨起来。 庄教授听得分明,声音就是从这红布背后传来的。 莫非他又产生了幻听? 可是这次似乎比幻听更加严重,缠在手腕上的红布拽着他慢慢靠近女尸。 他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红布就是裹尸布的一端。 “拜托你,帮我解开......” 女人的声音如梦似幻,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力,让人很难把持得住。 庄教授摇了摇头,发觉自己有些神志不清,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裹尸布解开了一半...... 红色裹尸布的背后,是一截玲珑有致的女性躯体。 这么多年过去,甚至没有腐烂。 庄教授骇了一跳,一把就甩掉了手里的裹尸布,退出了凹槽。 长长的布垂到了脚边。 庄教授赶忙转头去其他凹槽看能否找到老庄的身影。 结果里面全是红布尸体,找不到老张。 不等庄教授反应,这些红布裹着的尸体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们动了。 因为整个身体都被缠得紧紧的,她们迈不开脚,便只能一蹦一跳地朝着庄教授接近。 “救救我们吧。” “求你解开我们身上的红布。” “求你了。” 一时间,无数道女声哭泣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而八具尸体,此时已经齐齐跳出了凹槽。 “咚,咚,咚。” “求求你,救救我们。” 她们身上的裹尸布红得诡异,在阴暗的石室里,一蹦一跳地接近,还不断在哭泣。 这一画面,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跳起又落下的每一声,都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了脑袋一下。 不知不觉,心已经跳得很快。 她们,就快要接近自己了。 庄教授喉咙干涩,不断吞咽着。 他转身往更深处接近,那是一扇石门,他试图将之推起来,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把石门推起来。 一转头,红布女尸们越来越近了。 五米,三米...... 她们的哭泣声,变成了咒骂声。 跳跃的节奏越来越快,似乎生怕庄教授打开了这石门离开。 “不要走。” “解开我们。” “难受,好难受啊。” “咚咚咚咚。” 就像在他背后一样,他甚至听到了红布在地上拖拽发出的摩擦声。 庄教授心跳到了嗓子眼,可是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莫非,是需要打开什么机关才可以? 庄教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寻找石门旁边是否存在什么机关之类的。 身后发出来的动静却不断扰乱着他的心神。 她们距离他好像就在咫尺之间。 而某一刻,红色的布从身后垂到了胸前。 她们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红布蒙住了庄教授的脑袋,剥夺了他的视野。 庄教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些女尸正在他边上,一点一点把红布收紧,慢慢的,把空气剥夺干净...... 庄教授开始窒息。 他伸出苍白的手,试图把红布扯开。 然而这红布把他的脸裹得紧紧的,他越是心急想要解开,红布裹上的力度就越大。 直到最后,他整颗脑袋都被完全的裹在了里面,红布外面印出了庄教授痛苦的五官轮廓。 他就像是在重现当年这些女子的痛苦一样。 “额.....啊.....”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嘶吼。 胸腔里的空气完全消耗殆尽,肺部是炸裂的疼痛,那种痛苦能把人折磨疯掉。 他想挣扎,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庄教授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全程目睹的吴秋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庄教授的惨状而没有办法施以援手。 但她知道,事情一定还有转机,因为庄教授最终活了下来。 就在某一刻,女尸们放弃了庄教授,跳着回到了凹槽。 原因是石门的背后,有一声隐隐约约的吼声。 那吼声有点不像人类的声音。 但这些女尸似乎有些顾虑,竟放弃杀死庄教授,转而离开。 红布从庄教授的头上慢慢的散开。 直到空气再次降临那一刻,庄教授的双手还在半空中无意识地抓挠。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消失了?”庄教授自言自语。 碎裂的眼镜片上是一篇浓厚的雾气。 他跪坐在原地,取下眼镜,用衣袖擦拭镜片上的雾气。 充血的眼眸之中还有尚未散去的恐惧。 方才的场景,着实让他心有余悸。 他重新戴上眼镜后,才艰难地站起身子。 “老张,老张你在哪?” 他扶着石门喊。 “咯吱,咯吱。”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地咀嚼音传入耳中。 庄教授身体一震,虽然心中有些惊悚,但还是循声走了过去。 只见阴暗的墙角处,蹲着一个人影。 似乎正在往嘴巴里塞着什么东西。 那恐怖的咀嚼声就是从他嘴中传出来的。 庄教授慢慢走过去,恰巧这个时候,他额头的灯没电了,于是更加看不清了。 他只能打开手机用微弱的光照着那个人影。 人影不为所动,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庄教授的接近,还在不断地把食物塞进嘴巴里。 那声音听得人心底发怵。 又走近了些许,庄教授终于看清了那是谁。 “老张!” 蹲在墙角吃东西的正是刚才失踪了的老张。 再次看到老张,庄教授几乎喜极而泣,完全没多想,忽略了老张的诡异行径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他拍了拍老张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老张完全不理会,依旧在大快朵颐。 庄教授皱了皱眉,绕到了老张的前面。 结果吓得后退了两步,鼓圆了眼睛:“老张你在做什么?快点停下来。” 老张蹲在墙角吃的东西,正是那些红色的犹如蚯蚓一样虫子。 他抓起来,一把一把地塞进嘴巴里。 每一根都爆汁,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被咬住半截的虫,剩下半截还在外面扭曲挣扎。 就像蛇一样。 老张却不管不顾,犹如这些一口爆汁的虫是什么人间美味,他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整个嘴巴都吃得鼓鼓囊囊的。 庄教授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转头就吐了出来。 他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老张你疯了,快点停下。” 吐过之后,他上前双手穿过老张的腋下,将人拖了出来。 老张并没有挣扎,任由庄教授把他拖走。 那些幸存的虫子跑回了石壁的背后,原地只剩下一些残肢。 庄教授忍着恶心,扇了老张好几巴掌,试图把老张扇醒。 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老张依旧浑浑噩噩。 庄教授叹了口气。 放下了老张。 也不知道那些脏东西吃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呢? 他无意间瞥向了墙角,突然视线定格了。 那里,竟然有个奇怪图案的凹槽。 莫非是打开石门的机关? 他只能上前观察,发现这个东西他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庄教授眯起眼睛,仔细的回想着。 对了,就在第一具红布裹着的尸体的脖子上,就用黑线挂着一个吊坠。 那吊坠,和这个图形是吻合的。 可是,要拿到吊坠,势必就得再次面对那具女尸。 光是想想,庄教授心里便有些抗拒。 然而为了活下去,只能再拼一把了。 “老张你等我。” 说完,庄教授又冲女尸去了。 第422章 诅咒的力量 庄教授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走向了第一具女尸所在的凹槽。 而这具女尸,身上的裹尸布先前就被他解开了一半。 是个十分危险的存在。 但是没办法。 他想打开石门离开这里,就不得去面对。 况且,老张的情况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庄教授走到那凹槽前,先是礼数周全地跪了下去。 “刚才多有冒犯,失了礼数,现下跪磕头向您赔罪。” 磕了几个头后,庄教授吐了两口气,一把拽开了红布。 女尸还是先前的模样,裹尸布半解,一动不动。 庄教授目不斜视,看向了女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冒犯了。” 说完,伸出手,一把拽了下来。 庄教授都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女尸根本就是个死物,完全没有动静。 这让庄教授心里一喜。 但他也不敢多呆,拿上吊坠转身就去把老张扶起走向了石门。 他把吊坠放进了那个图形之中。 果然,是吻合的。 镶嵌进去的瞬间,石门缓缓开启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老张感觉身后有视线在盯着自己。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生并没有什么异常。 于是带着老张赶紧走进了石门的背后。 这个石室,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待二人的背影消失后。 整个石室里,却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凹槽的女尸们,齐齐扭转了头。 咔嚓咔嚓的,十分诡异。 而石室的背后,却是一座地宫。 “老李?老乔?你们在不在?” 庄教授环视一圈后,便喊了几声。 老李从一开始就失踪了,时间越长,遇到危险的几率也就越大。 自然是没有人应他,偌大的地宫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庄教授压下了心中的焦急。 打量着地宫。 这里很大,大到足以容纳几千号人。 他看到了满地的白骨。 这些白骨的双膝被钉在地板上,长长的钢钉穿透了他们的腿骨,促使他们只能跪在这里。 他们都是陪葬的奴隶们。 足有几百号人。 从尸骨来判断,最小的恐怕也才五六岁,就这样被钉在这里,活活捱到了死。 庄教授看了内心也不禁一阵悲愤。 真是禽兽不如。 地宫一共有四扇石门,此时除了自己进来的方向,其他石门都还在关得好好的。 地宫里,随处可见森森的白骨。 这些人像是强行挣脱了钉在腿上的钢钉,然后爬过来的。 只是有的爬了一半就没有力气,就这样倒在了半道上。 要知道,从壁画上来看,掳来的这些奴隶,不光没日没夜的干活,还没有饭吃,身上也不着寸缕。 完完全全就是当成牛马在使。 牛马尚且还给草料喂饱。 这些奴隶却是干到死。 没死的最后也要被钉在这里一直跪着。 好不容易挣脱了,因为长期的被欺压折辱加吃不饱饭,哪里来的力气跑? 于是他们只能爬到半道便绝望倒下。 有的拼尽最后一口气,爬到了石门处。 庄教授看着那些带着鲜血的抓痕。 似乎看到了他们挣扎着,身下的血迹很长很长,他们爬到了石门,想要离开。 他们捶门,抓啊,挠啊。 可是直到他们指甲都翻了,鲜血淋漓,却也没有敲开这扇门。 只能嚎哭着,痛苦的走向了死亡。 那每一道血痕,都是这些被掳来的奴隶们临死时的挣扎。 这片地宫,凝聚着无数人的血和泪。 而这一切,皆因正中间那九根盘龙柱托着的浮空金棺。 九根盘龙柱,是象征九龙托棺,那愚昧恶毒的部落首领,想要成仙。 想得倒是挺美。 庄教授整个眼神都是冷冽的。 他举起相机,拍下了这里面的景象。 这里的一切若是揭露到大众面前,恐怕要掀起一阵热潮。 他没有忘记,先前听到了这里面有动静。 于是庄教授绕着整个地宫走了好几圈,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 地宫最外围就是这些被钉在地上的奴隶。 中间一圈是个类似于温泉池的深坑,当然此刻早就干涸了。 深坑是暗红色的。 这也证明,这里面其实不是水,装的是血。 得多少人的鲜血,才能装这么大一个深坑?? 深坑里有不少女子的尸骨。 粗略一看有二三十具。 莫非这些她们是被在这里面活活放血而死的? 装进深坑的血,只怕就是这些女子的血。 九根盘龙柱,就浸泡在血水之中。 此时血水干涸,却能看到盘龙柱的一半都已经被浸染成了暗红色。 这些血气,滋养着上方金棺里那人。 再看地宫的顶端,明亮如斯。 居然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那是用透明材质造成的顶。 出口! 庄教授心中一阵激动。 那个小小的洞口,此时成了他的希望。 只要砸碎,就能逃出去。 这个出口,是金棺里那位用来吸收日月精华的吧? 过去了千年之旧,里面那东西到底还存不存在? 庄教授心里也没底。 而言下,他还不能着急走,他得找到其他同伴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能他一个人直接跑了吧? 地宫里,他已经看过了,没有同伴的身影。 这地方四通八达,或许他们误入了哪一扇门里而迷路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还得想办法打开剩下的那三道门,兴许能找到老李他们。 庄教授抹了一把脸,从登山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吃了补充能量。 休息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小老头又站了起来,去研究其他的门。 他都快七十岁了,正是闯的年纪。 他先无视了盘龙柱上面的金棺,专注于眼前的石门。 想要像先前那样找到机关。 上面的抓痕看得人心底发慌。 庄教授小心翼翼地将门前的尸骨给搬开。 就在他搬着其中一具的时候,恍惚间,那具白骨的手,抓住了庄教授的胳膊。 庄教授身体一颤。 尸体的指骨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像是个意外,又像是尸体故意抓的。 他一时也不敢确定。 但是,尸体怎么会有意识呢? 可能就是个意外吧。 庄教授轻轻扒拉开抓着他的尸体,将之搬到了一旁去。 直到石门前已经完全没有尸体了,他才用手机电筒照着石门,寻找机关。 石门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 庄教授暂时看不出符文的意义。 但他看到了那横竖眼睛的图腾。 这玩意,是凯萨婆画在他们额头上的东西。 果然,还是有问题。 横眼和竖眼重叠在一切,怎么看怎么诡异。 庄教授鬼使神差一般,将自己的脸贴了过去,让门上的图腾和他额头上的图腾贴合在了一起。 石门很冰。 贴合的地方更是有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就像在耳边响起。 它们口中念着的那些听不懂的文字,正是之前老张念的那些。 此时,换成了庄教授能听见。 “谁,谁在说话?” 庄教授看向半空。 无意间瞥到了那些跪着的奴隶。 不禁心神俱裂。 念诵咒语的,居然就是那些跪着的尸体。 只是此时他们不再白骨森森,而是恢复了生前的长相。 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赤身裸体,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地模样看上去时日无多。 因为瘦,他们的脸皮都紧紧贴着脸骨,加上已经深陷的眼窝,让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具具骷髅架子。 但显然不是,他们活过来了。 并且看着庄教授,小声地念诵咒语。 庄教授的意识开始变得不清晰。 昏过去的老张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加入他们一起念。 庄教授头疼欲裂,身上的血管就像在一根根地爆裂,一对眼球向外凸起,眼镜也掉到了地上,眼球上面布满血丝。 那对眼球,就像顷刻间就会爆炸开来一样。 接着庄教授开始咯血。 他们,在用诅咒的力量要庄教授死。 第423章 他是那个自私的人 而更恐怖的是,庄教授喉咙发痒,先前那种跟着念的冲动又产生了。 吴秋秋看着庄教授双手捂着嘴巴,鲜血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指缝之间流出来。 看上去格外的凄惨。 跟随庄教授的视角,吴秋秋也能看到那些奴隶愤恨的眼神。 他们巴不得庄教授暴毙当场。 她回想着,似乎是在庄教授把额头的图腾贴在门上的瞬间。 他们就开始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那无与伦比的怨气融合在一起,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念力? 在这些人死的瞬间,他们便以命诅咒。 而且纯粹的怨气没有理智。 它们会随机性地杀死所有闯进来的人。 所有生命的气息它们都愤恨。 但是,那横眼和竖眼显然是不同的。 一看到那个图腾,他们就彻底发疯了。 果然,是诅咒转移。 凯萨婆举行的仪式就是将诅咒的力量转移到了考古队的身上。 或许说,是分担诅咒。 若是庄教授他们死在这里,那死了就死了,顶多是计划失败。 而庄教授他们若是带着这个诅咒逃了出去,就等同于将诅咒也带了出去。 就会有更多的人替凯萨婆等人分担这个诅咒了。 与此同时,他们可能还想唤醒那位首领。 也就是金棺里的那位。 那被血气滋养千年,又吸收日月精华的东西一旦苏醒,只怕会直接一跃成为尸王。 尸王是什么概念? 重型武器都不一定能轰碎的东西。 而且他复活之后还会带着智商。 吴秋秋皱着眉头思考。 被抓来冤死在墓中的人,其怨气形成了强悍的诅咒之力,一定程度上也压制了尸王的气息。 你会不恨害死你的人吗? 尸王至今未曾醒来,肯定与这股诅咒之力有关。 数百人的怨气,足以抵抗尸王。 庄教授最终承受不住压力,还是跟着念了起来。 死掉的人们咧开嘴笑了。 很快庄教授和老张也会留下在这里陪着他们。 庄教授一边咯血一边念,已经失去了神智。 “砰,砰!砰!” 这时,石门开了。 老李和另外一位同伴跑了进来。 “天,老庄,老张,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老李见状不禁大骇。 这时,满地的尸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再度闯进来的老李他们。 老李二人的眼睛开始酸疼。 瞬息,鲜血涌出,喉咙也开始腥甜。 他们竟也有种跟着念下去的冲动。 “想要活,打开金棺,放出尸王。” 突然,庄教授站了起来。 老李死死卡住自己的喉咙:“你说什么?老庄,你别冲动,那个金棺不能打开。” 此时,老张已经奄奄一息,其余几人也是满脸鲜血。 “打开它,我们就能活。” 庄教授冷静地说道。 阴森的光线下,他此刻满脸鲜血,却沉着得可怕。 他此时有短暂的清醒。 明白,若想要逃出生天,只能放出金棺里那位首领。 让他对付这诅咒之力。 他们方可借机逃出去。 至于后果...... 顾不了那么多了。 庄教授的决定令老李和剩下那人都沉默了。 他们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墓穴里满地的尸骨他们也看到了。 故事知道得大差不差。 自然很清楚九根盘龙柱托着的金棺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眼下他们被诅咒,马上要命丧当场。 活命的方法就是,放出那个恶毒的首领,让他对付诅咒之力。 但是于情于理,这样是否都不对? 所以大家都沉默了。 要为了自己活命,而放出那可怕的东西吗? 那会不会造成更多的杀戮? “我们不能那样做。”老乔说道,“一旦放出那东西,我们不一定能逃出去,还会有更多人被害死。” “不行。” 他挡住了庄教授和老李。 老李目光挣扎,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庄教授却仿佛已经魔怔了一般,他一边说话,鲜血就大口大口涌出。 “放出他,放出他。” 说着,竟然把老乔推开了,径直走向了九根盘龙柱。 “老庄,不行啊。”老乔怒吼。 “我们不能死!我们要把这里的一切带出去,细细研究。”庄教授喷着血说道。 老李扶住了老乔,没有说话。 老乔握了握拳头,想要走过去,却膝盖一软,就像被钉了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 “啊!”老乔发出一声惨叫。 “老乔。”老李看到老乔的双腿,开始不断地往外渗血。 双腿的腿骨也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 就像那些被抓来的人一样,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神秘的咒语还在继续,越来越急促了。 老乔喉咙里涌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眼看着快要撑不过去。 老张更是躺在地上只剩下胸口在起伏。 庄教授身上已经被自己吐出的血染红,脸上更是满脸的血污。 他把手指放进喉咙里狠狠地抠了两下,忍不住呕了出来。 这样一来,他抑制住了跟着那些尸体一起念咒语的冲动。 这本身就是一种诅咒,当你被同化,跟着他们一起念的时候,本质上就会越来越疯狂,丧失理智,走向灭亡。 就像老张一样,已经成了疯子。 而老乔被看不见的钉子钉在地上,感受着这些尸体临死之前的绝望。 庄教授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他咬了咬牙,快步走向了九根盘龙柱。 “老庄,不......不能放出它啊。”老乔绝望地大喊。 庄教授却置若未闻。 他的脑海里,始终响起一个声音。 “放我出来,我能帮你们。” 他深信那个声音就是从金棺里释放出来的。 吴秋秋全程旁观。 若是金棺打开,尸王必出,就算和墓室里这股怨气凝聚的念力相斗,也不一定会输。 放尸王出来,是凯萨婆等的最终目的。 当庄教授如此做了,其实凯萨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同时还将诅咒之力也分担了出去,属于是一石二鸟。 奈何她阻止不了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庄教授爬上盘龙柱,走向金棺。 “打开它,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我们找到的素材,才有机会慢慢研究。”庄教授的语气变得漠然起来。 这一刻,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然而吴秋秋知道,庄教授不愿意回想这段记忆的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这个。 是他,打开了金棺。 他做了那个自私的人。 金棺被他缓缓推开,庄教授探头看去。 须臾,眼睛睁得很大。 他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浑身长毛的怪物,起码有两米高。 铜钱覆面,身上长出那种青色的毛发。 在棺材推开的瞬间,男子手脚的指甲都开始疯长。 再过了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都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底下念咒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发生了一阵躁动。 接着那股黑色的念力慢慢从墓室各地的尸骨上散出,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没有形状的东西。 那东西盘踞在金棺附近,厉声怒吼。 仿佛对金棺里的人恨到了骨子里。 仇人。 它们浑浑噩噩被关在这里面千年。 终于等到了金棺打开的一天。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股诅咒之力瞬间就放过了庄教授等人,而是化作一股恐怖的黑雾,直接扑向了金棺中的那位。 可就在扑过去没多久,空中便响起一阵惨叫。 数百尸首汇聚起来的怨气念力,居然被里面的尸王一拳头给打散了。 接着尸王就坐了起来。 他下半张脸盖着铜钱,上半张脸却格外恐怖,呈青黑色,且已经裂开,粗糙的皮肤纹路就像皲裂的大地。 他咔嚓咔嚓地转动脑袋,目光终于落在了眼前的庄教授身上。 一抬手,直接掐住了庄教授的脖子,迫使庄教授张开嘴巴。 尸王张嘴一吐。 一股浓黑的雾气钻进了庄教授的体内。 第424章 部落的人死光了 看到那股青黑色的气体,吴秋秋总算明白庄教授为什么会尸化了。 庄教授当即失去了意识,身体向几米高的盘龙柱下坠落,落在了那血坑之中。 奇怪的是,庄教授摔下来之后,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伤势,反而是在血坑里四肢就像不受控地抽搐着。 “老庄,老庄你没事吧?” 老乔见状连忙大喊。 奈何他双脚仍旧被钉在地上,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关键时刻是老李跑了过去。 这时金棺之中的尸王跳了下来,正好落在老李的面前。 他伸出乌黑的指甲,按在老李的额头上。 似乎在摸那个诡异的图案。 然后一把掐住了老李的脖子,将脖子捏的咔嚓咔嚓作响。 老李无助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掐断了脖子。 老李死了。 那...... 为什么说老李又还活着呢? 接着吴秋秋便看到了心神俱裂的一幕。 只看到尸王用长长的锋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就划破了老李的衣裳,以及后面的血肉。 肚子上瞬间破了一个大洞,肠子内脏什么流了一地。 尸王轻易就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啊!啊!” 尚还有意识的老乔看到这一幕,已经心神俱裂,恐惧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最原始的哀嚎。 而躺在血坑里的庄教授,艰难的半睁开眼睛,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四肢抽动了一下,瞳孔里是绝望之色。 崩溃之下,他眼中神情渐渐变得空洞。 就在老李被掏干净了之际,那数百人的怨气再度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有石室那么高的巨人。 这个巨人的身体只是一堆黑雾,头颅上有两个发光的眼睛,就跟小灯笼似的。 然后猛地朝着尸王冲击而去。 尸王只好将老李的尸体丢到了一旁,怒而转身迎战那股怨力。 两个恐怖的东西在拼命,吴秋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看到浓厚的黑雾在中间不断的翻滚,扭曲,时而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这些声音男女老少都有,都像是临死之前的哀嚎。 声声入耳,听得人心生恐惧之际,也有一种烦闷的情绪在蔓延。 它们死死将尸王围困在中间。 吴秋秋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看得眼花缭乱的。 直到那团黑气变得淡了一些之际。 砰! 尸王被无数黑气凝聚起来的人形爬满全身之后,推向了后方的石壁,然后重重砸在上面。 尘土飞扬,尸王在灰尘背后并没有爬起来。 然而这股怨气也似乎受损不小,它们甚至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凝聚成巨人。 石壁被砸穿了,有光线透进来。 那应该就是出口了。 一直倒在血坑里的庄教授,这个时候却好像恢复了不少,慢慢爬了起来。 尘土背后还有动静,慢慢的,尸王走了出来。 它已经断了一只胳膊,脑袋也摇摇欲坠,甚至能看到歪着的脑袋下,那一根森白的颈椎。 “嗷~~” 怨气发出一声嘶吼,不和它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可就在此时,无数黑色的怪鸟从那透光的地方飞了进来,撞向那股怨气。 吴秋秋惊骇的发现,这些怪鸟变样了。 它们长着人面。 而仔细看,这人脸还较为熟悉。 其中一个居然就是凯萨婆的样子,其余人就是那些土着。 怪鸟怎么会长着人脸? 可来不及让吴秋秋多想,这些人面怪鸟飞进来,还尖锐的叫起来。 它们发出的声音不像人声,但是音节却又像是某种晦涩神秘的咒语。 很快就响彻在石室的上空。 这咒语对怨气凝聚的东西有种巨大的影响。 它们尖叫,咒骂起来。 然后慢慢分化,变成一缕一缕细小的雾气各自散开,再难以凝聚起来。 等于这人面怪鸟念的咒语把它们分化了。 它们无法凝聚,就没有强大的力量,便无法对尸王怎么样。 而被分散的怨气,全部又回到了地上的那些尸骨身上。 当咒语念完,这些人面怪鸟似乎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只见它们在半空抽搐了一下,然后砰的一声爆炸,成了一滩血雾。 血液喷洒在尸王的身上。 它心满意足地嗅着。 接着尸王又捡起了老李被掏空的身体,两个爪子从肚子上的大洞里伸进去,仿佛是要把洞口撑大,然后,它的头,钻了进去...... 类似于拉开帐篷的拉链钻进去的感觉。 只看到老李的身体在远处抽搐了几下,他就像一件衣服似的,被尸王穿在了身体上。 眼睛再度睁开,他又是一个全新的老李。 而之前的老李,已经魂飞天外。 也就是说,现如今在外面毫发无伤的老李,实则就是尸王本人。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好可怕。 变成老李的尸王,扶起了昏迷的老张,神情阴郁的庄教授。 至于老乔...... 尸王回头看了老乔一眼。 “怪物,你这个怪物......” 老乔见‘老李’看过来,忍不住汗毛直竖,脱口而出。 ‘老李’似乎发出了一声冷笑。 随即竟然没有管老乔了,拖着庄教授和老张就从洞口之中离开了。 老乔被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等于说,活下来的三个人,就是庄教授,老张,还有看守在上面的小海。 其余人则是全部埋在了墓穴里。 至于毫发无伤的老李,实则是尸王本人。 这可当真是有够惊悚的。 那尸王留下活口的目的是什么? 庄教授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好说,仿佛是清醒的,又仿佛是混沌的。 又或者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总之,老张和庄教授都活了下来。 吴秋秋跟了上去。 只是,原本该留在原地等他们的小海,此时却不见了。 他们是从另外一个地方出来的,顺着小路,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小海,小海。” 庄教授此时却像是清醒了过来,低声叫着小海的名字。 不过他始终没有和‘老李’对视,更没有交谈过一句话。 似乎无形中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莫非是那口尸气的缘故? 他们回到了村庄,寻找小海的踪迹。 只是,相比下墓之前,这条路更加泥泞和血腥了。 那股鲜血混合泥土的味道,无端让吴秋秋想起以前杀过年猪的时候。 有时候下雨,泥土被踩得稀软,割断脖子的猪被吊在架子上。 先用钢盆把血接得差不多,用来煮血旺。 然后将猪开膛破肚,鲜血就顺着刀口,一路流到泥泞的地上,再被帮忙的人们踩来踩去。 最后就变成了一股恶臭味。 小时候吴秋秋一闻到这种气息就想吐。 彼时那是猪血。 现在这个,是人血。 吴秋秋回想起方才看到的人面怪鸟。 和这些血有关吧? 她跟着继续走。 离村子越来越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了。 直到,一具血红色的尸体暴露在眼中。 那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 从零碎的完好皮肤上能看出这是个土着。 他被一块红布勒住脖子,挂在了树上,浑身的肉被黑色怪鸟啄得血肉模糊,就像一具快要被剔完肉的骨架。 吴秋秋眉心隐隐作痛。。 她知道,时间快到了,庄教授的梦得醒了。 三炷香,此时想必也烧到了尽头。 她甩甩脑袋。 再往前,她看到了更多具土着的尸体挂在树上。 全部都成了骨架。 路上的血,就是从他们身上流下来的。 吴秋秋在其中,看到了凯萨婆的尸体。 还有在考古队手里讨吃的那群孩子。 也就是说,整个村庄的人全部都死了。 他们化作人面怪鸟,硬抗了那诅咒的力量。 剩下的骨架在树上飘啊飘。 “啪嗒。” 一具骨架的眼珠子掉了下来,被庄教授一脚踩碎了。 他一激灵。 “咯咯咯咯。” 一阵清脆的笑声随之响起。 路的尽头,蹲着那个小女孩,正在看着庄教授笑。 第425章 不断被按响的门铃 放眼望去,这孩子恐怕就是这个村子里唯一还活着的人了。 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这里的一幕幕,没有丝毫被吓到的迹象,甚至还能发出愉悦的笑声。 怎么想,也很恐怖吧? 就有种满满的伪人感。 随后,小女孩走了上来,‘老李’则是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庄教授在一颗树下发现了小海。 人还有气,只是昏迷后脸上都还是惊恐之色。 可想而知刚才遇到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庄教授将人拽起来。 ‘老李’则是给老张和小海,都各自吐了一口尸气。 这口尸气,是他们尸化的关键,同样,似乎也代表着有了这口尸气,他们将不能背叛‘老李’。 庄教授就这么看着。 最后,他看了吴秋秋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自嘲,无可奈何,以及唾弃。 那种唾弃,是对他自己的唾弃。 这也是吴秋秋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此后画面开始摇晃,她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时间到了。 外面,庄元和母亲一直紧紧盯着香燃烧的状态。 在香越燃越下去的时候,内心也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在父亲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也睡着了,呼吸绵长,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叮铃叮铃。” 楼下,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好像有人拜访。” 庄太太起身,想要去开门。 “妈,别去,你忘了吴秋秋交代的事情了吗?” 庄元赶紧把母亲拦住。 庄太太年纪有些大了,像是才反应过来,敲了敲脑袋:“对,看我这糊涂劲儿,差点就忘了。” 可二人的不予理会,并未让楼下的门铃声停下来。 反而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 好像门外的人很着急,不间断的在捶打门铃。 “是不是有人有急事?要不......” 庄太太听着这声音,内心跟着紧张了起来。 紧张之余,又有一丝惶恐。 “别去,不是人。” 这时,卧室门那里立着的小纸人突然开口了。 骇了这母子俩一跳。 “你是人是鬼?”庄元不禁问道。 吴火火想翻白眼又翻不出来,只能嘁了一声:“鬼,啷个?” 庄元被噎了一下。 反应过来这是吴秋秋留下的。 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顿了顿问道:“楼下摁门铃的真的不是人吗?” “你要去看看吗?”吴火火反问。 “那还是算了。”庄元摇摇头,不去。 门铃声还是在不间断响起,一声声刺耳的铃音让人感受到一种急切的压迫感。 “放心,它在按门铃,就证明它进不来。” “那些东西要进你活人的宅子,一般情况是要得到活人的首肯,不然就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 吴火火满不在乎地说道。 也就在她话落下的时候,楼下的门铃声停止了。 吴火火耸耸肩:“看吧,没事了。” 庄元也松了口气。 看来吴火火说得没错,那东西进不来。 可是,就在这瞬间,房内所有人都听到楼下的大门...... 开了。 “遭了。”吴火火语气微微变化。 庄元不禁问道:“你不是说那东西进不来吗?” 语气也是着急了起来。 庄太太更是脸色吓得苍白。 “它是进不来,但是人进得来啊。”吴火火啐了一口。 “太太,太太?” 响起的,是保姆阿姨的声音。 “是小朱,她怎么回来了?”庄太太站起了身体。 朱阿姨在她家干了八年,肯定是知道她家门禁密码的。 适才朱阿姨辞职,那么短的时间谁有心情去改密码啊? “太太,您在楼上吗?抱歉......我想起我孩子的相册落下了,所以来取一下。” 朱阿姨似乎在楼下走动,寻找着庄家母子的身影。 见没人应,她也只得径直去自己的房间找东西了。 叮铃叮铃。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庄家母子听到,表情都变了。 朱阿姨并不知道吴秋秋交代的东西,听到门铃声,她肯定会开门的。 “我出去找她,不能让她开门。”庄元咬了咬牙。 万一开了门,真把不怀好意的东西放了进来,他们这里有危险不说,朱阿姨自身也不安全啊。 “你们别动,拿好剪刀,准备好及时剪断红线,我们去看看。” 吴火火说着,和张小满一起离开纸人身体,从门缝下面出去了。 她俩一走。 窗台上的小呆瓜跑到了门边,从小包包摸出一根小拇指大小的笔画了一张符贴在门上。 这时他们听到朱阿姨小跑着去开门了。 口中还在念叨着:“谁啊?来了。” 朱阿姨一把打开门,门外啥也没有。 耳边只听到一个声音。 “我想进来可以吗?” 朱阿姨懵了一下:“啊?” 却下意识点点头:“谁家孩子恶作剧吗?进来啊。” 她什么都没看到,却猛然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直接穿过了她。 接着朱阿姨突然脑袋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那阵阴风穿过房顶的吊灯。 水晶吊坠发出叮铃叮铃的碰撞声。 接着又穿过了墙上的画像。 “啪嗒,啪嗒。” 画像全部掉到了地上,然后碎裂。 最后,它终于来到了楼梯口。 却在准备冲上去之时,被迎面而来的吴火火和张小满两边夹击。 空中看不到人影,却能看到几团有形的气体纠缠在了一起,空气甚至有扭曲之感。 “小东西,想上去,想都别想。” 吴火火一把抓住那团雾气,慢慢地捏成了一个人形。 张小满哟了一声:“是个小女孩。” 没错,人形的大小分明还是个孩子模样。 “啊!!” 那女孩龇牙咧嘴,化作一团黑雾,缠向了吴火火与张小满。 一瞬间,受到三只阴物打斗的影响,吊灯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整个屋子里所有的摆件似乎都放不稳。 桌上的玻璃杯和茶具,更是莫名地炸开。 房间里,听到外面乒铃乓啷的声音,好像家都被拆了一样。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闹出这种动静来,庄元内心还是有些好奇的。 要不是吴秋秋再三交代过,他真想出去看看鬼打架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只能听着还真是有点心痒痒。 闯进来的那东西到底不是吴火火和张小满联手起来的对手。 只一会儿,就差点被二人撕碎了。 她不甘地发出一声怒吼,调转方向,一头冲进了保姆阿姨的身体里。 接着,保姆阿姨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只见她整个人眼白上翻,脸色死白,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提上了半空。 “让我上去。” 朱阿姨发出并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第426章 别逼我求你们 “你要上去干嘛?” 吴火火冷冷发问。 对于这小东西用朱阿姨性命来威胁自己这件事,更是嗤之以鼻。 她吴火火是哪个? 会是在乎一条陌生人的命的角色吗? 少来了。 “总之放我上去,不然我杀了这个人。” 朱阿姨口中仍然吐出阴冷的声音。 吴火火不耐烦地说道:“要杀快点杀,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没杀过人不敢?要不要我来帮你一把?” “反正你今天想上楼,那是门都没有。” 朱阿姨身上的阴物懵逼了一下,甚至捏着脖子的手都松了一丝:“你不要逼我。” 声音里好像多了恼羞成怒。 “谁逼你了?要么滚,要么杀了人我们再打。” 吴火火耸耸肩膀。 “我必须上去,你不放我上去,我就,我就......”朱阿姨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五官更是狰狞得可怕。 “你就怎么样啊?”张小满也问她。 “我就,我就......”朱阿姨面孔狰狞地怒吼:“别逼我,真的别逼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吴火火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这小东西是有点什么大病吗? 磨磨唧唧。 朱阿姨的身体突然从半空直直坠落,然后双膝跪地。 “别逼我求你们两个。” 吴火火和张小满:“......”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了? 她们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求求两位姐姐了,让我上楼吧。”朱阿姨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当然,声音自然不是本人的。 吴火火和张小满回过味来。 莫非,这家伙不是反派来的? 谁家反派逼急了直接原地滑跪的? “你上楼,到底要做什么啊?”吴火火飘到她面前冷冰冰地询问。 “教授他们有危险,我要保护他们的啊。”朱阿姨身体里的阴物说道。 “啥??” 搞半天自己人? 吴火火打量着这家伙:“来,你先出来。” 她扭捏了半天,还是抽抽搭搭地从朱阿姨的身体里出来了。 这小东西,甚至连凝聚人形都做不到。 灵魂体太弱小了。 是那种遇到个凶点的人都能把它吓半死的家伙。 也对,这么弱小,能干成个啥? 怪不得按了半天门铃也不知道爬窗户。 等等,窗户? 吴火火和张小满都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赶紧冲回房间。 那小东西犹豫了一下,满心欢喜地跟了上去。 马上就可以保护庄教授一家了。 但是这心思单纯的小东西,到现在还没发现,就它的能力,可能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 与此同时,楼上的房间里。 窗户关得好好的,窗帘却突然动了一下。 就像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起的一样。 庄元察觉到后,走过去看了看,玻璃关得好好的。 可等他转身,又发现那窗帘背后,好像站了一个人。 拱起的一团实在是太像人形轮廓了。 庄元大着担子掀开一看,发觉只是个衣挂。 虚惊一场。 可多多却说:“你们走开点,有点不对。” 她从窗户上看下去,正好看到楼下站着一个小女孩,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窗户。 多多将纸人小脸凑近了窗台,扁平的脸庞贴得很近很近。 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楼下的小女孩。 而楼下的小女孩却完全不动。 双眼也直勾勾看着楼上的多多。 “啧啧啧,看得多多都害怕了。” 多多抬手捂住小脸,假装很害怕。 下一秒,她本体鬼化的模样猛然从纸人之上出现,恨不得马上扑出去将那小女孩撕了。 多多鬼脸的样子十分恐怖,整张脸是青黑色的,上面布满了红色的纹路,就像马上要裂开了似的。 但即便如此,楼下的小女孩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尊雕像。 完全没有被多多吓到。 “果然不对劲啊。”多多自言自语。 这时,吴火火和张小满上来了。 她俩一到门边,就被一道光震退了。 有股力量在阻止她们进去。 “肯定是死呆瓜的符。” 吴火火一阵牙疼。 “开门,放我们进来。”吴火火操控着磁场,促使整个门都摇晃起来。 小呆瓜一脸的睿智。 虽然就是个惨白的纸人脸,但是在座的所有人包括窗台上那不是人的多多,都看出了小呆瓜脸上的睿智。 他举起食指在面前摇了摇。 意思仿佛在说,假的,门外的东西是假的。 他的符老牛逼了,把脏东西都拦在了外面进不来。 在门外的吴火火急得又踹了两脚门。 “尼玛的,给老子开门啊。” 小呆瓜耸了耸肩膀。 瞧,急了。 “火火姐,小满姐,呆瓜说你俩是假的。” 多多在窗台上说道。 “假鸡毛啊,他个呆瓜他知道个屁,把符撕了。”吴火火气得鬼魂状态直翻白眼。 呆瓜连忙摇头。 不,肯定是假的。 吴火火:…… 完了,这蠢货把自己锁门外了。 呆瓜他是真呆啊。 多多忍不住笑,刚想让庄元去把符撕了。 谁知道话还没出口,就被庄太太的一声惊叫给吓一跳。 她顺着庄太太的视野看过去,就看到刚才站在楼下的女孩,此时居然直接趴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整张小脸都贴在玻璃,五官被挤压得变形了。 那双大得出奇而又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瞳孔的纹路十分古怪,像蛇,又像昆虫。 就是眼球是凸出来的时候,眼白少得可怜。 这种情况,她的视野也就异常的大。 整个人也是,犹如昆虫一样四肢弯曲趴在上面。 在多多看向她的时候,那一直没表情的女孩嘴巴突然就裂开了,直接裂开到了耳后根。 然后露出了一条尖细的,分叉的舌头。 如果非要形容女孩此刻的模样,那就是像……青蛙? 那根细细的舌头舔了舔玻璃。 白色的黏液在玻璃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纹路,显得有些恶心。 这家伙根本不像人。 却也不像鬼。 恐怖又恶心的场景,令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 接着,被那怪异女孩舔过的地方,居然咔嚓咔嚓,裂开了一条条的,如同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玻璃要裂开了,退后。” 多多说完,立马怒吼一声,切换成了鬼化状态,穿透了玻璃,扑到那怪异女孩的身上。 也就是这瞬间,玻璃砰的一下爆炸开。 飞出的玻璃碎片割伤了还在沉睡状态的吴秋秋和庄教授。 吴秋秋脸颊流血,顺着下巴就滴落了下去。 庄元在那瞬间则是护住了自己的母亲。 等反应过来后看到吴秋秋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多处割伤了,还有庄教授也是。 同时,多多已经和女孩缠斗了起来。 女孩趴在窗台上,像野兽似的,面孔扭曲,而她的四肢,更是可以任意的扭转任何方向。 仿佛是橡皮泥捏出来的,没有骨头一样的东西。 而且她的爪子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并且可以直接接触到多多的身体。 多多一个不察,身上就被抓了。 灵魂不像肉体那样会流血。 但是多多却觉得身上被撕下来了一块,痛得她尖叫了一声。 多多也被惹急了。 身上黑气越发浓厚。 庄元等人只能看到一团浓郁的黑气将整个窗台都包裹进了里面。 完全看不清里面发生的情况。 但是房间的墙壁都在抖,就像房屋随时都会塌掉一样,墙上的装饰画也不断掉在地上。 这个可怕的小女孩,到底是谁? 他们完全没见过,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搞破坏? 因为对方没进得来,他们也无法确定那小女孩的目标到底是庄教授还是吴秋秋。 “香要烧完了。” 庄太太的声音拉回庄元的思绪。 他回头一看,果然,马上燃尽。 吴秋秋交代过,香燃尽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剪断红线。 想到这里,他抄起剪刀二话不说,咔嚓剪断了红线。 与此同时,和多多争斗的诡异女孩却发出一声怒吼。 她挣脱了多多,一脸凶恶地朝着吴秋秋扑去。 第427章 本场mvp小呆瓜 她的目标,居然是吴秋秋。 眼看着她扑过去,门边懵逼的小呆瓜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噗,啊噗~” 它噗噗噗地叫着,小身子就跟个小风筝一样飞了起来。 庄元不禁低头去看小呆瓜的屁股,这家伙,是蒸汽发动的吗? 小呆瓜已经飞到了吴秋秋面前,对着迎面扑过来的怪异女孩飞起就是一脚踢脸上,然后一张符直直贴在女孩头上。 诡异女孩宛若被定格了一样,直接在半空中僵硬住,身体也立马恢复了正常,最后砸落在地上。 所以,小呆瓜的符,能给她治得死死的。 小呆瓜也落在地上,摆出个咏春拳的姿势。 承认。 它仿佛在说。 “哇哦。” 多多恢复了纸人的模样,在窗台上鼓掌:“本场mvp小呆瓜。” 小呆瓜右手放在胸口上,环绕360°鞠躬谢幕。 “mvp你大爷。” 一只无情铁手一巴掌拍在小呆瓜脑袋上,啪一下就把小呆瓜贴墙上去了。 原来是庄元撕掉了门上被小呆瓜贴的符,把吴火火放了进来。 被关在外面这么久,吴火火能忍? 当即就是一巴掌。 “啊噗,啊噗。” 小呆瓜从墙上掉下来,委屈巴巴地缩在墙角。 “哎呀火火,你莫这么暴躁。”张小满跑过去抱住小呆瓜安慰。 吴火火抱着手臂:“切。” 会画符怎么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咋就画符天赋那么高。 明明是个纸人,偏就画符没有影响。 气不气鬼? 这时,吴秋秋也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脑袋,然后感觉身上一阵痛感袭来。 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整个屋子更是一片狼藉。 屋中趴着的小女孩令吴秋秋眼神变了变。 “你终于醒了秋秋姐。”多多跑过来。 吴秋秋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便将她入梦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吴秋秋。 吴秋秋擦擦脸上的血,伤口已经不渗血了,很快就会愈合。 她站起身,蹲在了怪异小女孩的面前。 “我见过你。”她看着小女孩。 “啊?你在哪里见过她?她刚才似乎就是冲你来的。”庄元说道。 原本以为是冲庄教授来的,谁知道最后扑向了吴秋秋。 幸亏那小纸人给贴了一张符把人定住了。 “在庄教授的梦里。” 吴秋秋抬起了小女孩的脸。 这女孩,她印象可太深了。 正是那个吃虫子浆液的女孩,同时,这女孩也是那个部落唯一的幸存者。 当所有人都吊死在树上,被怪鸟啄得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时,女孩站在尸首中间笑的场景,现在想起吴秋秋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女孩,很难说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小呆瓜的符既然能制住她,便说明她不是人,至少,不是个完全的人。 梦境的最后,老李带走了这个女孩。 老李就是尸王。 那这女孩,是尸王派来的。 见吴秋秋盯着自己看,女孩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吴秋秋伸出手指,把符按得紧紧的,女孩脸上的凶恶变成了惊恐。 “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吴秋秋说道。 “嗯,好。”小纸人们团团围拢。 吴秋秋思忖了片刻,看样子,尸王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这东西凶残嗜杀,还有超高的智慧,现在藏身在老李身上,蛰伏于世间,肯定是有未完成之事。 贸然逼他现身,又怕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看样子,得先弄清楚它到底想要什么。 今日派这诡异小女孩来对付自己,估计也是没想到她身边还有小纸人守护。 这时,庄教授轻咳了几声,也缓缓睁开了眸子。 “爸,你醒了。” “咳,咳咳咳......”庄教授呛咳着,略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寻找着吴秋秋的身影。 “是,是你。”他总算看到了吴秋秋:“梦里的那个小丫头。”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他又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急促地喘着气,每次都像喘不上来一样。 听得人跟着焦急。 “老庄,老庄你别急,你慢慢说。”庄太太生怕庄教授撅过去,忙制止他。 庄教授摆了摆枯瘦的手指。 抬手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已经僵尸化的手指。 久久回不过神。 眼中满是悲戚之色。 吴秋秋也注意到了庄教授的眼神。 她略微垂下了眸子。 庄教授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便是这件事。 尸王,是他放出来的。 他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命大,是因为尸王给他的那口尸气。 这就导致了他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我,庄教授。”不过吴秋秋还是主动开口。 庄教授干裂的唇边都是苦涩的笑意。 慢慢的,他笑出了声,声音嘶哑极了。 庄家母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庄教授好不容易恢复了清醒,为何却如此怪异。 但是看吴秋秋的样子,似乎又清楚庄教授如此的原因。 那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既已进了我的梦里,便清楚这其中曲折,也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等庄教授慢慢收起笑容后,他叹了口气,不再看吴秋秋。 他的前半生可谓问心无愧。 唯独这件事,他无法释怀。 也不想再提起。 他不想承认,是自己的懦弱,自私,贪生怕死,才去揭开了金棺。 他比不过死去的老乔。 老乔到最后都还在阻止他。 而他,为了活下去,主动去揭开了金棺,害人害己。 老了老了,反倒是怕死了。 “您不用说,好好休息吧。”吴秋秋点了点头。 “嗯。”庄教授点点头,目光瞟了一眼小女孩,又是一闪。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今天被我......伤害的那个人,情况怎么样了?” 他当时其实是清醒的,但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就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凶残,嗜杀。 “他没事,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庄元赶在吴秋秋说话之前说道。 然后转头,对着吴秋秋流露出请求的表情。 他不想庄教授知道真相,又陷入自责。 “那就好,那就好。”庄教授喃喃自语。 如果因为他再死一个人,他死也偿还不了啊。 “那其他人呢?”庄教授问道。 “不容乐观。” 吴秋秋说。 “咳......” 庄教授咳出一口血来。 仿佛听到这话又受到了刺激。 “怪我,怪我......”庄教授抱着脑袋。 “其实......”吴秋秋走近了几步,“您也不必如此自责。当日你即便没有打开那口金棺,你们也会埋身地下。” “可现如今麻烦扩大,也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庄教授说道。 吴秋秋深有同感地点头:“那倒是的。” 庄教授:“......” 倒也不必如此实诚哈。 庄元连忙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金棺?那天的事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庄教授沉默。 吴秋秋实诚:“就你爸把僵尸放出来了。” “啥?不可能,我爸怎么会把僵尸放出来?”庄元一向很崇拜自己的父亲,根本不愿意相信庄教授会做出这种事情。 庄教授越发的羞愧难当,头颅越垂越下去。 庄太太毕竟与他生活了几十年,见此状况自然也了解了,忙打断了庄元:“好了,别说了,让你爸好好休息。” “好吧,那现在怎么办?我爸还能恢复正常吗?” 闻言,庄教授和庄太太也都看向了吴秋秋。 在他们看来,吴秋秋连入梦这种手段都会,肯定也有办法让庄教授恢复正常的。 可随即,他们的表情就完全变成了绝望。 因为吴秋秋摇了摇头:“抱歉,我目前还做不到。”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样样精通那得是神人了。 吴秋秋还没那么的神通广大。 “这也就意味着,我爸还是会变成僵尸?” 第428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吴秋秋没有回答庄元的话。 她不能看着庄教授死。 因为她身上的莲花刺青,或许只有庄教授能解。 “你能入梦,那你能想想办法吗?”庄元用恳求的语气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叹了口气:“我查查资料吧。” 庄元拳头紧了紧,她这是答应了下来吗? “我就知道,你们这行,肯定有先人留下来的很多稀缺资料的。” 吴秋秋拿着手机:“哦不是,我查查百度。” 庄元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查百度?” 这难道不荒谬吗? 百度要是能行,他也行了啊。 “不要小看了网络时代,网上什么资料查不到啊?只是真真假假难以甄别罢了。而资料又不是解决方法,我只是了解一下,再想对症的方法。” 吴秋秋嘴巴一噘,这人怎么还看不起网络呢? 鬼都能顺着网线杀人了呢。 以前人家只能通过下水道爬过来,现在顺着网线就来了。 任何东西都是与时俱进的好吗? 庄元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禁又怀疑,吴秋秋到底靠不靠谱了。 “那你查没查到?” 吴秋秋叹口气,把手机揣兜里:“破网络,啥也没查到。” 庄元:“......” 他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被吴秋秋整得挺无助的。 接着吴秋秋发觉了躲在门后面的某只小家伙。 她翻了翻书包,翻出个塑料袋来。 “闪开。”吴秋秋示意小纸人们退开点,然后她慢慢走了过去。 门开始抖了。 摇摇晃晃的好像马上就要倒下来似的。 “这是怎么了?”庄太太赶紧问道。 “这有个胆小鬼。”吴秋秋说道。 这是真·胆小鬼。 吴秋秋还没把她怎么着呢,她自个儿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不是门在抖,是躲在门口的那小东西在抖。 她可怜得甚至连化成人形都做不到。 “你不要过来啊!” 空气中传出惊恐的声音。 吴秋秋当没听到,拎着塑料袋的两只耳朵在空中抖了抖,然后从上往下一兜。 门口的小东西见状直接冲出来想要逃跑,但是晚了。 她直接被吴秋秋装进了塑料袋里。 “嘿嘿,进来吧你。” 只见透明的塑料袋里,就像有一股空气在横冲直撞,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就是莫名觉得有个什么玩意儿在里面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甚至他们还看到塑料袋上印出了一张人脸。 “这......这是?”庄太太身体往后面缩了缩。 怎么她家附近到处都是鬼啊? 这合理吗? “她应该在你家附近很久了。”吴秋秋对着塑料袋上那张小脸弹了个脑瓜崩。 “嗷~”里面发出微弱的叫声。 她刚来庄教授家里拜访时,曾在信箱里摸到一只冰凉小手。 现在想来只怕就是这小东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那小东西在里面尖叫不已。 吴秋秋拎着塑料袋就开始上下摇晃。 “啊啊啊别晃了,我要吐了,呕~~~” 吴秋秋停下来,塑料袋里的那小东西也消停了,老老实实的把小脸印在塑料袋上。 只是变成了个哭脸。 “你说这东西一直在我家附近?”庄元差点跳起来。 “对啊,不过你放心,这小东西应该没有恶意。” 吴秋秋拎起来观察了一番,她胆小得只敢躲在信箱里,能害什么人? “你说吧,你守在庄教授家附近做什么?”吴秋秋让她自己说。 小东西开口:“我是在保护庄教授一家。” “那你保护到了吗?”吴秋秋问。 小东西语气有点心虚起来:“那倒是没有。”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们家?”庄太太也感觉到塑料袋上这张小脸并不可怕,便放缓了声音问道。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你们资助了一个生病的小孩吗?”小东西说道。 “这......”庄太太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我们资助的孩子不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孩子,所以......” 所以她真不记得。 “哦。”小东西像是有点失落。 不过很快,她语气又明媚起来:“没事。总之,在我被爸爸妈妈抛弃,在医院等死的时候,是您和庄教授帮助了我。虽然......虽然我还是死了,但是在生命的最后,我知道还有人没有放弃我。” 这番话,让庄教授夫妇俩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资助孩子,有时候是爱心机构找到他们,给一些孩子的资料,他们其实很少认真关注那些孩子的资料。 姓名,病情什么都不清楚。 只是觉得做个好事罢了。 却没想到,这孩子去世以后,还徘徊在他家附近。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庄太太忍不住问道。 小东西兴奋地说道:“我叫曼菊。” “对不起,曼菊,我之前没有关注过你的消息,甚至不知道你已经......”庄太太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么好的孩子,她居然从未关注过。 “没关系,我只记得您和教授帮过我。”曼菊一点也不在意。 她是被抛弃的小孩,别人给的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她会把这点温暖当成一束光。 “曼菊,你应该感谢的是爱心机构,是医院,而非我们。我这个人,担不起,担不起啊。” 庄教授此时还保持着清醒。 听着曼菊的话,只觉得如今的自己,已然面对不了这样一颗赤子之心。 对照之下,鬼越发觉察自己的心无比肮脏。 “为什么?”曼菊不解:“你帮助了我,这是事实啊。” 庄教授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吴秋秋说道。 庄教授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儿曼菊执念已消,见到了庄教授夫妻俩,已经无法长时间留在世间。 很快就消散了。 她长期被病气缠绕,身子骨虚弱,三魂七魄也不稳,死了以后也是个非常弱小的阴物。 维持自己生前的相貌都做不到。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庄教授撑不住,又昏迷了。 他因为尸化,无法进食,只能靠打营养液来维持生命体征。 吴秋秋也很累了,庄太太安排吴秋秋住进了客房。 吴秋秋顺势把那诡异小女孩也带进了房间。 女孩额头贴符,四肢被吴秋秋缠上了红线,动弹不得。 她面无表情,没有惊恐也没有愤怒,但是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里,那满满的恶意令人无法忽视。 “你会说话吗?” 吴秋秋蹲在小女孩面前,用手捏住小女孩的下巴。 力的作用下,小女孩被迫微张开嘴。 吴秋秋看到她的牙齿异常的尖锐,轻易咬开皮肉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牙齿很黑,并非长期不刷牙的那种牙渍。 而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黑色。 反正不像人类的牙齿。 在吴秋秋捏着她之时,她那双可怕的眼睛里,恶意越来越浓。 吴秋秋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便似笑非笑道:“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吴秋秋故意把手指戳向怪异小女孩的眼睛,可哪怕手指即将戳到眼球,小女孩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她根本不怕。 甚至,吴秋秋看到了恶意之余,多了几分挑衅。 “不怕么?” 吴秋秋喃喃自语一阵,微微垂下了眸子。 既如此...... 吴秋秋的手指狠狠戳了进去。 啪! 她感觉那颗眼球在自己的指尖爆裂,好像一颗装满水的气球,爆浆了。 鲜血顺着吴秋秋的手指流了出来。 不对!这血居然不是红色的。 吴秋秋瞪大了眼睛。 绿色的血? 而很快,吴秋秋感觉到手指一阵刺痛。 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被血覆盖的地方,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手指被腐蚀了。 吴秋秋赶紧取出一张黄符,以心火点燃后,迅速包裹在自己的手指上。 黄符燃尽变成符灰,手指的灼烧感总算是慢慢淡了下去。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诡异小女孩,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第429章 余弦一是你们的人 吴秋秋握着自己的手指,瞥向了无声大笑的女孩。 女孩的一只眼睛已经爆了,绿色的鲜血顺着半张脸流到了下巴上。 剩下的眼睛依旧是满满的恶意。 那血液,就像吴秋秋在庄教授梦里看到的,女孩喝下的那些虫子的汁液。 吴秋秋面无表情,趁小女孩笑,顺手将一旁的筷子塞进她嘴里,撬开牙齿。 “果不其然是开叉的舌头。” 吴秋秋越来越好奇了。 这小女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咔嚓。”筷子直接被小女孩咬碎了。 咬合力也如此惊人。 吴秋秋:“你是狗吗?” 小女孩应该是听懂了,因为吴秋秋看到了她脸上的愕然。 “看来听得懂人话。”为了验证小女孩的咬合力,吴秋秋转身去找了一根钢管来。 “来,咬。” 吴秋秋说道。 小女孩仅剩的一只眼睛对吴秋秋怒目而视。 “你咬啊,你不是很能咬吗?”吴秋秋想了想:“嘬嘬嘬。” 小女孩:“......” “嘬你妈。” 吴秋秋哎哟一声:“你会说话啊,你看这事闹的,不早说,我差点以为你狗成精了。” 怪异小女孩又咒骂了一句,接着张嘴对吴秋秋吐了一口绿色汁液。 幸亏吴秋秋躲闪得及时,身上并没有被沾染到。 但是地板却迅速被腐蚀成了黑色。 吴秋秋立马取了一张黄符贴在小女孩的嘴巴上。 小女孩当即就张不开嘴了,只能充满恨意地瞪着吴秋秋。 “你说你,身上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我要是把你送到研究院,让他们对你好好研究一下会怎么样?” “你的眼珠子,你的牙齿,你的舌头和血液,都会被一点一点抽出来放在机器里研究。” “你会被切成薄薄的一片,放在显微镜下面,研究院们观察你的细胞。” 小女孩眼珠闪了闪,似乎有了些许波动。 吴秋秋坐下来:“也许你并不害怕,因为你看到过你的家人们被吊在树上的惨状。但是你仔细想想,你最后可能就连大脑都会被完整地取出来呢。” 小女孩的身体明显在抖。 她在害怕。 这也说明,她并非是完全没有情绪的。 “好吧,我现在问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吴秋秋抽了一张纸巾,给小女孩把脸上绿色的鲜血慢慢擦拭干净,然后问道。 她决定不吓唬人了。 只是这被戳爆的眼珠子是没办法还回去了。 她也没料到这小女孩真就不闪不避。 “是僵人。” “僵人?”吴秋秋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完全没办法理解是什么东西。 “也就是活僵。” 活僵吴秋秋就能理解了。 顾名思义,就是活着的僵尸。 众所周知,僵尸只有死了才能变成。 而像尸王那种被养了千年的僵尸,以血为食,不惧日光。 但活着的僵尸,真有这种存在吗? “我在墓穴中出生,被凯萨婆带出来的。” “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小女孩说道。 尸王是这女孩的父亲? 那她怎么会在墓中出生呢? “母亲怀我时被拉进墓中殉葬,我在干尸肚中千年,直到凯萨婆带我出去把我养大。” “我自小以蛇虫汁液为食,否则只能喝血。” 小女孩思考了片刻,便对吴秋秋如是说道。 闻言,吴秋秋低头沉吟。 难怪,在庄教授的梦里,这女孩子捣碎了那些可怕毒虫,并喝掉那绿色的浆液。 正常人谁又喝得下? 也就是说,这女孩是死而未绝,将死未死,才变成了这般奇怪的东西。 是人,非人。 僵尸,又并非完全的僵尸。 按照她母亲殉葬的时间推断,她还是胎儿时期,母亲在墓中活活熬死,而她在死透了的母体子宫里并没死。 反而以母体为食,变成了怪物。 直到被凯萨婆发现并抱出去养大。 正常情况她应该胎死腹中,却没想到变成了这样。 又因为从小吃蛇虫鼠蚁的汁液,本身已经百毒不侵,甚至带上了那些东西的特征。 难怪吴秋秋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像很多种动物的结合体。 可这样一来,她不会死,万万人追寻的长生岂不是唾手可得了? “不对,你刚刚说凯萨婆曾经去过墓室?” 吴秋秋问道。 “嗯。”女孩点点头。 凯萨婆莫非是算出来的? 既然进去过墓穴,只怕早就和尸王达成了某个计划。 “那你知道尸王想要做什么吗?”吴秋秋最奇怪的就是尸王这些天的沉寂。 他蛰伏千年只为成仙。 而今成仙不成却成了僵尸,只怕不甘心。 “找材料。”小女孩只说了三个字。 “材料?”吴秋秋蹙眉。 却又发觉小女孩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你就是材料。” 吴秋秋心里一惊。 “多日以前,他就知道你已经来了这里,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不想被那个很厉害的家伙发现,才一直没有动作。” 小女孩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 明明一直生活在那个部落里,这口普通话又是哪里学来的? 还有,小女孩的和盘托出,也令吴秋秋万分奇怪。 似乎这些话早就准备好了。 顿了顿,吴秋秋说道:“那个很厉害的家伙,是徐老怪?” “就是那个老头,你在这边发生的事情,我全程在场,看得一清二楚。” 小女孩的话叫吴秋秋头皮发麻。 这么多天,她居然一直被监视着。 监视她的还是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关键是,不管是徐老怪还是韩韫,居然都没有发现小女孩的存在。 但仔细想想,小女孩现在就在她面前,她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仿佛眼前只有一团空气。 所以她时不时地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其实就是这个小女孩?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小女孩盯着吴秋秋,好不容易收回的嘴角,此时又咧开了。 单纯稚嫩的脸上,却是叫人毛骨悚然的笑:“我不是说了吗?要你。” 见她笑,吴秋秋举起了手中锃亮的钢管。 跟谁俩呢? 小女孩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收起来了笑容。 那钢管她也不是咬不断,但谁他么没事咬钢管子啊? 又不是狗。 “要你肩膀的东西。”小女孩举起手指着吴秋秋的肩膀。 与此同时,吴秋秋的肩膀上那玩意突然就颤动了一下。 她眼皮略微一跳:“莲花刺青?你们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摇摇头:“不是,是刺青里的东西。” 刺青里的东西,不就是那个正在猥琐发育的诡异生命吗? 也是如今吴秋秋急切想要解决的东西。 这东西的存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尸王如何知道的? 吴秋秋回想着什么,片刻后猛然吸了口气:“余弦一是你们的人?” 小女孩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待看到吴秋秋手边的钢管,她又悻悻放下嘴角。 吴秋秋沉默着。 从一开始,余弦一的接近,就是有意为之。 她以为自己被徐老怪算计着跳进了一个阳谋里,未曾想过暗处还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这双眼睛,就连徐老怪都不曾发觉。 可想而知这老尸王藏得有多深。 在吴秋秋话落下的瞬间,余弦一的灵魂慢慢从扭曲的空气中凝聚起来。 他站在角落处,面色有些复杂。 “抱歉。” 果然啊。 吴秋秋自嘲一笑。 “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余弦一一开始是与火火相识,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又遇到余弦雨坠楼案,她便没有怀疑过余弦一有什么不对的。 结果,现实给她狠狠的上了一课。 人果然不能顾头不顾尾。 总盯着一头,却忽略了那些隐秘的角落里,也许藏着更加危险的存在。 “当然是从你踏足湘西地界那一天开始。” 小女孩淡漠说道。 第430章 尸王血脉 吴秋秋转头看着余弦一,默了片刻,她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余弦一低着头,未曾看吴秋秋。 过了一阵:“我想和火火,以及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接近火火一开始确实是别有用心。” 接着他立马道:“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而且,我姐姐的事情,我更是十分感激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姐就白白死了。” 余弦一面色诚恳,并不像是在撒谎。 这些日子,他也确实没有伤害过吴秋秋和吴火火。 但是吴秋秋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寒凉。 “我想问,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吗?包括庄教授他们进入那个墓穴,放出尸王,都是吗?” 她冷着声音问道。 小女孩点头:“对。” “我在墓外就能接收到他在墓穴里传给我的消息,但是受到诅咒之力的影响,我们全部落没有人能打开金棺,所以,只能吸引外人来打开金棺放出他。” 考古队的众人,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吴秋秋听完,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余弦一所说的庄教授能帮我解决莲花刺青这事儿,只是一个骗局,目的只是吸引我入局而已,是吗?” 余弦一神情更加复杂了,他抿着唇:“对不起,我骗了你,教授根本没有过这方面的研究。” 听完,吴秋秋直接抬手,右手红绳系上的七枚铜钱直接飞了出去。 一连串如同七星连珠,分别击打在余弦一的身上。 余弦一顿时惨叫了一声,魂体变得异常虚弱。 吴秋秋宛若没有看到一般,咬破了中指,将血抹了满指,口中念诀,一柄无形的灼热的剑气从指间出现。 她朝着余弦一就劈了过去。 分分钟就能把余弦一劈成渣渣。 那股灼热剑气蕴含无尽的阳气,令余弦一灵魂深处都是一阵一阵的颤栗。 “啊!啊......”嘴里更是不受控制的发出惨叫。 他惊恐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要让他魂飞魄散。 这一刻,他似乎才看清吴秋秋眼中冷冽的杀意。 这个少女,从来不是善茬,更不容背叛。 “你姐医院助我的恩,我已经还完了,我们现在没有恩,让你魂飞魄散,我问心无愧。” 吴秋秋举着手指,面无表情地说道。 余弦一自知反抗不了,一动不动被定在原地,目露绝望之色,而口中也没有求饶一句。 反而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小女孩见此情况,反倒是饶有兴趣地抱起了手臂。 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不要。”关键时刻,吴秋秋书包里的那把血梳子掉到了地上。 上面萦绕的一股雾气渐渐凝聚成余弦雨的模样。 她挡在了余弦一的面前:“小妹妹,不要伤害我弟弟,他错了,他知道错了......你杀我,冲我来就好了。” 见吴秋秋没有丝毫动容,余弦雨咬了咬唇,跪到了地上:“他知道错了的,别让他魂飞魄散。” 余弦雨张了张嘴:“姐!” 吴秋秋轻嗤一声:“行,成全你。” 说完,手指略弯,那道可怕的剑气狠狠落下。 余弦雨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余弦一则是惊恐大喊:“不要,姐,姐......” 可那剑气最后没有落在余弦雨的身上。 一具小巧的纸人跳了出来。 恐怖的气息将纸人直接烧成了渣渣。 吴火火虚弱的灵魂体自其中浮现。 “妈的,劈真疼啊。” 她给余弦雨姐弟俩挡了这一下。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火火,过来,你没事吧?” 吴火火龇牙咧嘴:“你龟儿下手真狠,你这一下你个人咋不试一哈?还问我有事没得,我像没得事吗?” 吴秋秋垂下滴血的指尖。 没有反驳,也不再说话。 她看出来了,吴火火想亲自解决。 毕竟余弦一一开始接近的就是吴火火。 吴火火啊,虽然口口声声自己没心没肺,但是刚才还是心软了,才帮余弦一姐弟俩挡了这一下。 吴火火面色惨白,转向了呆愣住的余弦一姐弟俩。 “火火,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余弦一语气干涩,浓浓的关心意味十分明显。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吴火火会跑出来挡一下。 就连余弦雨也愣住了。 可吴火火在面对他之时,面色虽然惨白,却难以隐藏其中的冷冽之色。 “你那天帮我挡了一下,今天我还给你。” “滚。” 吴火火指着窗台外,多的一个字都没有。 “我......”余弦一欲言又止。 吴火火却打断了余弦一的话,甚至没去看余弦一的表情:“我再说一次,滚。这辈子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余弦一表情受伤。 沉默了片刻,叹口气:“好,对不起。” 说完,带着余弦雨从窗户消失了。 等姐弟俩走了以后,吴火火差点维持不住人形。 吴秋秋赶紧把梳子捡起来:“你先进去滋养。” 余弦雨出来了,这把梳子又空了下来。 “怪我,没得防备之心,让人骗了。”吴火火语气僵硬地对吴秋秋说道。 “没事,他们本来就是冲我来的,就算你当时没搭理他,他们也会找到别的办法。”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至少她目前是没事的。 吴火火沉默着,钻进了梳子里。 吴秋秋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感觉这件事让吴火火有点难过,却不知道是因为事件本身,还是因为余弦一。 这世上,能让吴火火认可的异性不多。 在这之前余弦一是一个。 哎。 吴秋秋把梳子放回了书包,这才又转身看向一直看戏的小女孩:“你看够了吗?” “你猜。” 小女孩好整以暇地看着吴秋秋。 她就剩只独眼了,在稚嫩的脸上格格不入,整个人都没有普通小女孩应有的那种朝气。 格外的阴沉。 吴秋秋也不理会她的怪异表情,坐到了女孩对面:“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身上的莲花刺青?” 她正因此困扰呢。 要是尸王能给她取掉,那她并非不能合作一波。 当然了,与虎谋皮,就得做好被吃掉不吐骨头的准备。 危险异常。 “我不知道。” 谁知,小女孩摇了摇头。 这个刺青里的东西,与她是共生的状态。 没有解决之法强行割掉的话,无非就是同归于尽。 吴秋秋点点头,接着问:“那你知道他要刺青里的东西做什么吗?” 这应该就接近尸王真正的目的了。 小女孩闻言,表情开始极速变化,一根一根黑色的细小血管,在脸上飞快的显现出现。 一张稚嫩的小脸开始狰狞,扭曲。 加上没有眼睛的漆黑眼眶,令小女孩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她面孔狰狞,尖锐的牙齿开始暴露出来,脸好似要皲裂开了一般。 四肢在地上不断地抓挠,发出那种刀刮玻璃的滋滋声。 听得人心烦意乱。 原本还正常的指甲,此时长得异常的恐怖,却因为用力的抓挠地面给抓翻了。 绿色的鲜血散发着腐朽的气味,流得满地都是。 女孩的喉咙里,发出那种类似于风箱的气喘声,像是异常痛苦,就连脖子都变得通红,一根一根筋暴露出来。 她头像是被某种力量提起,下巴微仰,剩下的一只眼斜斜地盯着吴秋秋。 里面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 而因为身上贴了符,她甚至动弹不得。 吴秋秋见状,连忙蹲在女孩面前,试图扶起小女孩:“你怎么了?” “额,额,额......” 小女孩却好像是气管被割破了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尸王出手了。 吴秋秋完全没犹豫,一把撕掉了女孩头顶的符,然后扯开女孩的衣服。 只见她周身都画满了诡异的符文,一条条血管显现,就像枷锁把她捆在里面。 是尸王血脉的禁锢。 第431章 逆天改命 小女孩既是尸王的血脉,便天生能被尸王压制。 与其说是女儿,说是奴隶更合适一点。 稍有背叛之心,便能让她万劫不复。 看到这大片大片的符文刺青,再看到那一根根凸起的绿色血管。 吴秋秋深深被震惊了。 血脉的力量,如此强悍。 难怪小女孩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话都说不出一句,就只能痛苦地等死。 尸王恐怕是察觉到小女孩的背叛之心了。 所以毫不犹豫发动了血脉之力。 即便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这尸王曾经还活着时就满手鲜血,杀人无数如同一个屠夫,没有丝毫的仁义可言。 更别说如今成为了尸王,更是连最后一丝的人性都被泯灭了。 小女孩是他抓来的奴隶所生,自然也就是奴隶。 他要女孩死,女孩便只能死。 但吴秋秋不想让小女孩死。 “你应该也还不想死对不对?” 吴秋秋盯着女孩的独眼。 女孩告诉她这么多,只怕早就存了背叛之心。 要不然也不会轻易地和盘托出。 女孩喉咙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抽搐着,长长的睫毛不断颤抖,像是在应和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一脚把门踹了关好,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掏出书包里所有的蜡烛,在房间里迅速地摆出了一个八卦阵型。 见女孩越来越痛苦,吴秋秋不禁也加快了速度。 她摆出来的是逆八卦。 接着掏出弯刀沾了朱砂,在阵中用刀迅速的刻画出一道古怪的符文。 符文的凹槽呈现了深红色,吴秋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刻。 等她刻完时,已经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了。 而庄元家的地板自然也报废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小女孩。 小女孩抽搐的弧度越来越小,面容却越来越痛苦。 她几步走过去把小女孩抱到了逆八卦阵法的正中间。 “听我的,别反抗我的动作。” 吴秋秋在女孩耳边轻轻说道。 小女孩意识已经模糊。 赤裸的上半身,一根根青色的经络,好像蚯蚓爬满了全身。 不光如此,女孩的肚子也像是被吹气一样**起来。 再这样下去,女孩会爆炸成血雾。 这是尸王对背叛者的惩罚。 哪怕这女孩是他的血脉。 在听到吴秋秋的话之后,女孩却像是又有了意识。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于是吴秋秋将小女孩的身体摆成了五心朝天的姿势。 然后抓住小女孩的手,撑开她的五指,直接用针插进了十根手指头。 霎时间,女孩的十指尽数流出了青绿色的血液。 也就在血流出来以后,小女孩脸上鼓起的青筋明显消退了不少。 十指连心。 针扎进指尖的痛常人难以忍受,然而对于这小女孩来说,十指扎针的痛苦,不及她方才的万分之一。 所以她哼都没哼一声,反而眉头舒展了些许。 可是尽管如此,她肚子还是不断的**,就像一个大气球,肚子上的筋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不够。”吴秋秋见状,喃喃自语。 放掉这些血显然还不够。 她咬了咬牙。 “忍着点。” 说完,吴秋秋举起针,对着女孩鼓起的肚皮就扎了进去。 她对准的都是那一根鼓起的筋。 转眼间,女孩肚子上就像刺猬一样被扎满了针。 绿色的血顺着针就涌出来。 瞬息之间,小女孩整个人都变得鲜血淋漓。 不同的是她的血颜色不对。 而这些血,流进了逆八卦阵中间,她刻画好的符文沟槽之中。 绿色的血,就像受到了某种指引似的,一点一点流转,很快,符文沟槽都被绿色的鲜血点亮。 女孩被放血,神情却是畅快了越多。 混沌的瞳孔里逐渐恢复了丝丝神采。 那抹神采,像是在无声对吴秋秋道谢。 她的肚皮也在慢慢的鳖下去。 吴秋秋知道,符文起效果了。 但是,尸王肯定有所察觉,也不会就此罢休。 所以她还不能掉以轻心。 “你坐好。”吴秋秋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并没有急着把那些银针取出来。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从吴秋秋准备救她的时候,她就完全温顺的坐在那里。 全程没有反抗。 她知道,她马上会被那个人惩罚致死。 既然都是死,不如相信吴秋秋。 她赌了把大的。 所幸她赌赢了。 吴秋秋真的救了她,且有这个能力救她。 吴秋秋看她很乖,也就不再管她。 而是盘腿坐在了阵法中间。 “日月同光,道法自然。顺势而为,逆势改命。” 吴秋秋一边手指不断在掐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摆成逆八卦的蜡烛突然无风自动。 烛火摇摆不定了起来。 符文凹槽之中的绿色血液竟然又以逆时针的方向跟着旋转。 诡异的是,在转到第七圈的时候,那青绿色的血液,明显有了几分暗红之色。 她,在给小女孩改命。 又或者说清洗女孩的尸王血脉。 就在这时。 窗户玻璃摇晃了起来,外面的树枝影影绰绰。 就像一个个人影投射在窗帘上,张牙舞爪的,显得有几分诡异和恐怖。 窗户摇晃的弧度越来越大,声响也越来越急促。 就连蜡烛的摇摆都多了几分不安。 是尸王出手了。 吴秋秋突然发现,血液的流动开始变得晦涩,缓慢。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阻力,艰难地向前移动,且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最后,几乎停止了流动。 她的双手,也似乎受到了阻力,她看不到,却能感觉到。 有股力量在阻止她的手移动。 吴秋秋皱紧了眉头,瞳孔微微缩小。 接着一阵钻心的痛让她冷汗直冒。 她的手指,断了。 以奇怪的姿势扭曲,宛若被人生生拧成了麻花。 吴秋秋倒吸一口凉气。 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居然轻易就掰断了她的手指。 她拼命与那股力量对抗,控制自己的手指完成指印。 可她越是对抗,手指也就越痛。 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牙酸。 到了最后,她的十根手指都以不同的模样弯曲着。 吴秋秋脸已经白了。 而窗户的摇晃,却越发汹涌起来。 仿佛在嘲讽吴秋秋的自不量力。 又仿佛是在警告吴秋秋,这只是开胃小菜。 吴秋秋吞咽着口水,拖着骨折的手指,强行完成了指印。 阵法之中的血液,再度开始循环流动。 吴秋秋冷汗直冒,紧要的牙关里嗖嗖吸着冷空气。 “有什么手段尽管全使出来。” 她低声说道。 这番挑衅的话语一落下,她顿时听到玻璃发出咔嚓一声响。 转过眸子看去的瞬间,她看到了玻璃如同蛛网一样裂开。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烛光在摇曳。 一切的东西,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包括她自己的影子。 此时竟然张牙舞爪地看着自己。 恍惚间,吴秋秋听到一声淬了毒一样的阴笑。 已经平静下来的小女孩,突然胸口挺起,脸朝向天花板,一根根青筋再度鼓起。 她尖叫一声。 浑身的骨骼都在咔嚓咔嚓碎裂。 就像有一个人站在小女孩的旁边,一点一点掰碎她的骨头。 那咔嚓声令人毛骨悚然。 吴秋秋额头冒汗,双手死死坚持着方才的手印,见此状况根本腾不出手。 她低声咒骂一句。 狠狠咬破了自己舌尖,吸了一大口鲜血,喷进了符文凹槽之中。 鲜红的血很快和小女孩颜色古怪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给我转!” 她艰难地移动已经变形的手指,维持阵法继续运转。 终于,血液再度畅通无阻。 那些凹槽,就像是人体浑身血液流动的脉络。 这时,吴秋秋发觉小女孩停下了尖叫。 与此同时房间内轻轻响起了一阵蹦跳的脚步声。 吴秋秋无法动弹,却感觉有东西停在了自己身后。 “跑,快跑。”小女孩虚弱地喊道。 而一双手,狠狠捏住了吴秋秋的双肩。 “咔嚓。” 肩胛骨碎了。 第432章 协同作战 紧接着钻心的痛袭来,吴秋秋眼前发黑,差点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就仿佛肩胛骨被一双无情铁手,硬生生地将骨头给碾碎了。 碎骨混合血肉涌出。 她紧咬着牙冠。 目光瞥见了摇曳烛光之下的影子,身后空无一物。 是假的,是幻觉。 对,这里是逆八卦阵,那东西进不来的。 可即便是幻觉,也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差点被痛得飙眼泪。 只是手指却是真断了。 另一端确实有一股强横的力量,在与她对抗。 她要清洗小女孩的血液,斩断小女孩与尸王之间的联络,尸王自然会阻止。 她一动不动,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继续维持阵法。 只要运转十二周天,小女孩就能不被血脉枷锁禁锢了。 吴秋秋的不为所动,在对方看来便是极其嚣张的挑衅。 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窗外呼啸的狂风,宛若有人在怒吼。 不光窗户在摇晃,四面墙也开始在晃动。 墙上,出现了很多蹦跳的影子,它们突然出现,像野兽一样从地面直立起来,一步步跳到阵法附近。 那手,已经放在了吴秋秋的头顶。 稍微一动能扭断吴秋秋的脖子。 见状,吴秋秋脚一勾,踢起了脚边的弯刀,手肘夹住弯刀一甩,削掉了那个影子的脑袋。 影子的脑袋咕噜噜滚到吴秋秋的脚边,嘴巴还在一开一合。 然而这只是影子,吴秋秋的脚边却什么都没有。 一滴蜡油飞出去,精准落在那颗影子脑袋上面,很快那影子就成为一道扭曲的黑烟彻底消失了。 吴秋秋飞快瞥了一眼小女孩的情况,见她此刻头无意识地垂向一边,身上被针刺破的地方,血液还在顺着针流下。 因为失血过多,女孩此时的面容与死人无异。 她快死了。 毕竟浑身的血都快被吴秋秋放干了。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切断那股血脉的力量。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剧痛,和濒临崩溃的精神:“坚持住。” 小女孩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垂下的头颅,长发微微飘扬。 小女孩依旧无力抬头,却动了动脑袋,似乎在回应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松了口气,专心继续。 她现在不光要维持逆八卦运行,让血液逆循环十二周天,还要对抗那股精神上的干扰,以及肉体上的痛苦。 几重压力之下,吴秋秋也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主要是尸王太强横了。 远程操控竟然也要她拼尽全力才能堪堪与之对抗。 而且即便是这样,吴秋秋也察觉到对方还没有使全力。 就仿佛是在猫戏老鼠那般戏耍她和那小女孩。 摇了摇头,吴秋秋甩开这些胡思乱想。 对方没有尽全力又如何? 她不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真拼起来,她未必不能和那玩意五五开。 这个时候,纸人们也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就在阵法运行流畅,血液循环至十圈的时候,变故再生。 对方重整旗鼓。 “砰!” 摇摇欲坠的玻璃,总算是寿终正寝。 碎成了一块块。 飞起的玻璃再度划伤了她的脸,也划伤了小女孩的周身。 外头呼啸的狂风,就像是找到了宣泄之处,骤然冲了进来。 横冲直撞,带着毁坏一切的力量。 是风声,又更像是狰狞的笑声。 房内的设施无一例外都被损坏,台灯,电视,床板,柜子......这瞬间都成了陪葬品。 唯独阵法中间的吴秋秋和小女孩在地动山摇之中安稳如山。 吴秋秋脸色阴郁。 不好。 蜡烛会被吹灭的。 蜡烛一旦灭了,一切心血都付诸东流。 她会被阵法反噬,身受重伤,严重伤及性命。 小女孩血液逆流,经络全断,更无活路。 “小满,守好窗户。多多堵门。小呆瓜,来我面前。” 吴秋秋嘴巴里一股铁锈味,说话时,嘴角还有血迹溢出。 听到她的话,原本急得团团转的小纸人们突然就像有了主心骨。 吴火火受伤虚弱,附着在梳子上帮不了忙,现在只能指望他们仨。 绝不能拖了后腿。 所以按照吴秋秋的吩咐,张小满跳上了窗台,化作鬼化状态,在没有玻璃的窗户上造成了一大片空气墙。 堵住了外面进来的风。 多多则是附着在了门上。 这一刻门就是她,她就是门。 想要进来,除非多多魂飞魄散。 小呆瓜乖乖走到吴秋秋面前。 “书包里有一盏油灯,待会我把它点燃,你就在阵法边上,看到蜡烛灭了帮我点燃蜡烛。” “注意自己别被火烧了。” 小呆瓜笨一点,吴秋秋是清楚的。 从前还会泡面汤里,今天她也怕一个不小心小呆瓜把自己给点咯。 毕竟纸糊的,一烧就成灰灰了。 对于吴秋秋的看轻,小呆瓜是很不服气的。 他得意地抱着油灯晃了晃,表示自己稳如老狗,吴秋秋放心就好。 可这货帅不过三秒,摇晃的灯火差点就点燃了头顶的三根呆毛。 吓得他赶紧立正不敢轻举妄动。 吴秋秋额角跳了跳:“让你别浪别浪,你这家伙。” 小呆瓜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啊噗,啊噗。” “好了,都小心一点哦。” 吴秋秋说道。 “放心吧秋秋。” “啊噗啊噗。” 听到小纸人们的回应,吴秋秋再度看了一眼小女孩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从现在起,她不能再分心,要专心维持阵法了。 现在是最最重要的时刻。 不光为了那小女孩,也为了她自己不被反噬,没有后路可退了。 外面的一切,只能交给小纸人们。 她相信他们。 他们是在一起那么久的伙伴。 有了小纸人们的加入,地动山摇的情况暂时消失了。 风也被空气墙关在了外面。 但是盛怒的风,怒吼着,一次次冲撞向小满制成的空气墙。 每一次,都能听到张小满低低的痛呼。 显然,这妖风的冲撞,对张小满来说有一定的伤害。 但她忍着痛,没有丝毫的退让。 那风越是冲撞,她便越是强硬地挡在窗边。 “管你哪里来的妖风,想进来门都没有,不对,窗户都没有。”张小满恶狠狠地说道。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早就安静下来的庄教授,此时突然双眼圆睁,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守在边上打盹的庄元察觉到什么,立刻就醒了过来。 之前看到庄教授清醒了,于是今晚也就没有用铁链把庄教授锁起来。 庄教授坐了起来,庄元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便立刻问道:“怎么了爸,要上厕所吗?还是饿了?” 这傻小子一看时间,快半夜十二点了。 估摸着他爸或许是饿了。 要知道庄教授已经一周没有进食了。 然而庄教授并没有回答庄元的话,消瘦的身形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目光先是盯着前方的墙壁,片刻后,机械式地转头,盯着门。 那直勾勾的目光,绕是庄元也发现了异常。 他发现,庄教授的眼神很不对劲。 里面没有人类的情绪,雾蒙蒙的一片,瞳孔也比从前小了三分之二。 他终于警惕起来,搜寻着旁边的铁链。 假如庄教授一有异动,他立马就把庄教授绑起来。 “爸,你怎么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把手放在了铁链上。 庄教授还是没有回答庄元的话,倒是耳廓动了动。 一阵无形的音波传进了庄教授的耳朵里,他脖子僵硬的扭动,直接下床。 “爸,你不能出去。”庄元一把将铁链举起,准备把庄教授捆住。 可庄教授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一转头,抬手抓住了庄元的脖子,将人举了起来。 庄元被举上半空,脖子近乎被掐断。 “爸你醒醒,我是庄元。”他艰难地说道。 但是庄教授此刻,根本不认识他,眼中更没有亲情可言。 第433章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他恍若是没有听到庄元的话,捏住庄元的脖子咯吱作响。 亲生儿子差点被他直接掐死。 庄园瞳孔上翻,脸色涨成了青紫色。 他徒劳地拍打着庄教授的手臂。 “爸,爸不要,我是......是庄元.....” 求救声也越来越小了。 只不过庄教授置若未闻,他瞳孔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人类。 门被推开,听到动静的庄太太冲进了屋里。 看到这一幕,惊骇之余,疯了一样扑过来。 “老庄,老庄你放手,你疯了啊,这是你儿子。” 她扑到庄教授边上,拍打着庄教授的手臂,语调惊恐中带着绝望的哭腔。 “放开,你放开啊。” “妈,妈,你快走......爸他失去了理智。”庄元生怕母亲也受到伤害,赶紧让庄太太走。 庄太太哪里听得进去? 她拼尽全力想要掰开庄教授的胳膊,可无济于事。 而庄教授恐怖的眼神,也转向了庄太太,没有任何情感。 看着朝夕相处的丈夫,此时用这种恐怖的眼神看着自己,庄太太心神俱裂,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老庄,你醒醒啊,你忘了我是谁吗?”她放缓了语气,试图唤醒庄教授的理智。 可惜,没有作用。 庄教授反而是抬起了另外一只手,狠狠一甩,把庄太太扫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柜子上,又砸落在地上。 庄太太脸色煞白,痛呼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她艰难地伸出手:“老......老庄......” 话没说完,直接昏迷了过去。 庄元目眦尽裂。 “妈,妈你怎么样了?” 他拼尽全力地挣扎着,瞳孔泛红。 庄教授眼中有片刻的迷茫,接着是瞬间的清醒。 可仅是瞬间,他试图挣扎,但很快就被那片雾蒙蒙覆盖。 庄教授一把甩开了庄元。 庄元砸到地上也是喷出了一口血,他艰难地爬向庄太太:“妈,妈你没事吧。” 庄教授眼中毫无情绪,双腿闭合,蹦跳着朝门外走去。 但是听到庄元的哭腔时,那灰蒙蒙的眼睛里,涌出两行浊泪,挂在面无表情的脸上。 接着,庄教授直奔吴秋秋所在的房间。 “砰砰砰。” 他用力的砸着房门。 有多多附着在门上,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被砸开。 房内的吴秋秋听到声音,眉心一阵颤动。 果然,她猜得没错。 尸王一定会利用庄教授。 她确定此时在砸门的就是庄教授。 “多多,撑住,半个小时就好。” “好的秋秋姐,你放心,多多撑得住。” 门上的多多坚定地保证。 吴秋秋点了点头。 再有半个小时,周天运转完成,这里的鲜血会正向流转,顺着银针回到小女孩的身体里。 这十分玄幻的阵法,其实也是吴秋秋第一次做。 她以前在书里看到过,甚至不敢确定能不能完成。 但是刚才那种情况下,她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小女孩会死,她也会死。 那就赌一把。 幸好,目前来看,这个阵法可行。 就是尸王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这最后的时间段,一定是最为紧张的时刻,对方也会发出最后的攻击。 就在吴秋秋这想法落下之后,蜡烛突然开始熄灭。 从中间开始,有序地一根根被灭掉。 早有准备的小呆瓜见状,知道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抱着油灯就跑过去点蜡烛。 熄一根蜡烛,它立马点亮一根。 蜡烛熄灭得很快,小呆瓜也越发忙碌起来。 一时间小呆瓜忙得跟陀螺似的,都快转起来了。 但是,也正因为小呆瓜的努力,所有蜡烛都一直保持着燃烧的状态。 大大降低了吴秋秋的难度。 果然,这个任务交给小呆瓜是没错的。 张小满和小呆瓜这里暂时没问题。 就是多多那里,似乎是出了状况。 庄教授砸门砸不开,转而跳到后院拿上了一把斧头。 他开始劈门。 鬼怪其实是很怕金属类物质的。 斧头劈门的瞬间,附着在门上的多多也跟着传出惨叫。 每一刀都好像就劈在她的身上一般。 吴秋秋不禁加快了速度。 不能真让多多受伤。 第,十二周天。 完成了。 吴秋秋心里一松。 接下来只要让这些被清洗过的血液回到小女孩的身体里。 她的手指被掰断了。 异常痛苦。 但是吴秋秋还是强忍着,变换了口诀,并且重新捏了诀。 双手捏诀的速度僵硬了很多。 每一下吴秋秋都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叫保存体力。 成功了。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符文凹槽里的鲜血,此时变成了暗红色,从地上倒流回小女孩的身体里。 然后按照人体原本的轨迹开始流转。 小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转好了。 可吴秋秋来不及欣喜,因为她听到了多多的惨叫。 门被砍出了一个窟窿。 从脑袋大小的窟窿里,吴秋秋看到了门外狞笑的庄教授。 因为那股尸气的原因,庄教授此刻已经完全被尸王所控制了。 阵法还没有完全结束,吴秋秋还不能离开。 可是她不能让多多受伤。 一时间,吴秋秋也焦急了起来。 “多多,你闪开,别挡了。” 吴秋秋只好说道。 大不了砍她两刀,也不能让多多出事。 “不,我还能抗,秋秋姐。” 而这时,张小满形成的空气墙也被冲破了。 张小满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果然,尸王被激怒了。 这下更不会放过吴秋秋了。 吴秋秋见状,赶紧道:“你们都回去。” “我们不。”张小满咬牙,怒吼一声又化作一股黑雾盘桓在窗户边上,死活不让外面那股可怕的力量冲进来。 多多也是,死死护住门。 她们都知道,一旦外面的东西进来,吴秋秋一定会有生命之忧。 绝不能让吴秋秋出事。 就连迟钝的小呆瓜,此刻也能看出几分焦急来。 他匆匆在蜡烛之间移动,死死盯着它们,但凡发现有一根稍微有被风吹灭的迹象,便马上举起油灯点亮。 说来也怪,他捧着的油灯好像半点不受影响,灯火就连摇曳都不曾有。 吴秋秋知道伙伴们在拼死守护,咬了咬唇。 她不能失败。 失败意味着大家都要死。 没有退路了。 怪异的小女孩此刻恢复了意识。 外面的动静她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小女孩知道,吴秋秋因为救她,连带着身边的小伙伴都陷入了绝境。 自幼麻木不仁的心脏,忽觉一股热流涌进。 不知是不是因为血液被清洗过了的缘故,她竟然觉得周身的血液开始变得有温度了。 她是僵人,血天生就是青绿色,也没有温度。 她是天生的冷血动物。 然而此时,冰冷的血回暖了。 这便是活着的感觉吗? 小女孩剩下的一只眼睛闪了闪。 她低声吟唱古老的咒语。 受人之恩,当涌泉为报。 随着咒语输出,吴秋秋忽然察觉房间里安静下来了,好像一切影响都被隔绝在外。 她赶紧转头看向那怪异的小女孩,只见刚才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的小女孩,此时面孔再度变得死白死白的。 所有人都在努力。 这场所有人团结一心的拼搏,注定会成功。 当秒针指向了最后一圈,最后一滴血液回到了小女孩的体内。 她身体抽搐了了一下。 咒语也停下了。 蜡烛燃尽,只剩下蜡油,最后归于黑暗。 小呆瓜瘫在地上,油灯忽明忽暗的。 整个房间此时只剩下微弱的光线,以及吴秋秋急促的喘气声。 除此外,一片安静。 他们成功了。 怪异小女孩站起身,吴秋秋脱了自己的外套丢过去,遮住女孩赤裸的身躯。 “小鬼,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怪异小女孩闻言,脚步微停。 片刻后,她点点头:“交给我吧。” 她现在是自由的了。 第434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吴秋秋嘴角在黑暗中咧起。 小女孩赌了一把,她又何尝不是赌了一把? 在决定救小女孩的瞬间,吴秋秋便开始了这场豪赌。 小女孩早存了叛逆之心,所以才会半遮半掩将事情告知她。 尸王不好对付,尤其是这只尸王早就盯上了她。 吴秋秋知道,现如今韩韫有事忙碌,仅凭她,耗到死都不可能挡得住尸王。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被养了一千年的尸王啊。 绕是韩韫,也不一定是对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收服这个怪异的小女孩。 除了墓穴里那股念力,恐怕也只有这个小女孩能与尸王平分秋色了。 小女孩是类似于千年之前的尸胎,以精血为食,死而未绝,存在了千年的小怪物。 介乎于僵尸和活人之间。 都是一千年,她能比尸王弱到哪里去? 只是从前小女孩受困于血脉枷锁,不得不服从,稍有忤逆之心就能被尸王发动血脉的力量直接抹杀掉。 这就类似于老子对孩子天然的血脉压制。 小女孩没有办法反抗。 她赌小女孩恨着尸王。 所以,她得帮助这个小女孩。 准确的说,这也是给自己开拓了一条新的路。 因为稍有不慎,她就会和小女孩同归于尽。 而且也不能保证小女孩得到自由以后,就一定会帮她。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做到了尽人事。 还好,赌赢了。 他们没死,小女孩也和她站到了一条阵营。 吴秋秋终于瘫软在地上。 多多,小满都回到纸人身体里,爬到了吴秋秋边上,缩进怀里。 “大家都辛苦了。” 吴秋秋用下巴蹭了蹭他们。 “秋秋姐,你的手指......”多多伤心地看着吴秋秋已经变形的纤细手指。 “没事,一会找人掰一掰就好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假装没事。 其实她痛得不得了。 但是也不能在小纸人面前表现出来啊。 吴秋秋抱着小纸人,躲开东倒西歪的家具,挪到了墙边坐着。 屋里家具几乎没有完好的,灯也早就坏了。 接着微弱的光线,吴秋秋看到小女孩先是走到门边,扒着门就爬上去,从被砍开的大窟窿里,伸出食指点在了庄教授的额头上。 小女孩张嘴吟唱着某种神秘的咒语,手指也在画着什么。 原本癫狂,尸化的庄教授顿时一阵抽搐,接着就晕倒在了地上。 吴秋秋明显看到庄教授长长的黑指甲消失了。 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也许可以阻止庄教授等人继续尸化,让他们回归正常人。 看来还是意外之喜。 处理庄教授以后,小女孩转头看了吴秋秋一眼,没有说话,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 外头狂风呼啸,却再也没有一丝一缕的风钻进房间里。 这里就像一个风雨飘摇之中却无比牢固的安全屋...... “她这么厉害吗?”张小满忍不住说道。 她拼尽全力都抵挡不住那股妖风,差点被撕碎。 那股风里蕴含着一种极为可怕的东西,能将她的灵魂给绞碎。 很明显是受到操纵的。 可是这小女孩一出去,那股妖风居然就像被克制了,完全到不了这边。 “嗯,一千年的僵人,能不厉害吗?”吴秋秋点头。 小呆瓜有些不服气,他跳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再厉害刚才不还是被他一张符给制住了? 吴秋秋瞥了小呆瓜一眼:“说你呆你还真呆,很明显她是故意的啊。不然你那张符怎么可能把她定住?” 不过是小女孩的计划罢了。 小女孩的皮囊里,可是住着一颗千年的心啊。 啧。 小呆瓜还是不服气,抱着手臂瘫坐在地上气呼呼地不吭声。 反正他不信,等找到机会一定要再贴她一符! 吴秋秋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便爬起来,垂着十根变形的手指出去,看看外头还有活人没,帮她掰掰手指。 门已经被庄教授砍得七零八碎的,吴秋秋抬起脚轻轻一踹就倒了。 僵尸的力气一般都大得惊人。 若是刚才没有多多在这里守着,只怕第一下就被庄教授砸开了。 门外倒着生死不知的庄教授。 吴秋秋蹲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暂时晕过去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而且尸化的状态有所衰退。 这是好的现象。 随即她不再管庄教授。 毕竟她也搬不动。 “有人没?庄元?庄太太?” 这间房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庄家母子也没有出来看,明显不对劲。 这母子俩只怕是出事了。 吴秋秋脸色略有些凝重。 难道...... 她率先走进了之前绑庄教授的房间里。 “庄元。”见到里面的场景,心里就是一沉。 只见庄太太口吐鲜血躺在书桌旁,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庄元的肋骨似乎断了,一条腿也是扭曲的,神态焦急地看向门外。 看来庄教授先前受到尸王召唤,尸化以后失去了意识,伤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庄太太的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若是庄教授醒来得知情况,怕是又要痛苦了。 她快步走进去。 “叫救护车,快,快救我妈。” 庄元见到吴秋秋,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切地说道。 吴秋秋叹了口气,伸出自己歪七扭八的十根手指:“抱歉啊,我现在按不了电话,要不你帮我掰正吧?” 庄元看到吴秋秋已经完全变形的十根手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吴秋秋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指连心啊,十根手指都扭曲变形,被生生掰断,这得多痛啊? 他不禁看向吴秋秋惨白的小脸。 只见她细小的眉头微蹙,像是在强忍痛苦。 “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了。” 庄元喉咙有些干涩。 “别煽情了,电话在兜里,快打120,你妈伤到了肺,撑不了多久。” 吴秋秋蹲到旁边。 庄元虽然腿和肋骨断了,但是双手还是好的。 闻言从吴秋秋兜里掏出手机打了120. 很快,所有人都被送到了医院。 庄家一家三口,加上吴秋秋。 吴秋秋的手指,医生拍了片,看着片子医生都直抽气。 这何止是骨折啊。 完全就是被拧断的。 “十根指骨都被拧成了麻花状,周围可见碎骨,你这双手再晚来片刻,只怕是保都保不住了。” 医生严肃地对吴秋秋讲。 吴秋秋也只能苦笑。 那可是尸王的力量,只是拧成麻花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最后做了微创,把碎骨取出,又把指骨正位,十根手指都被安上了夹板。 等于她现在完全是个废人了。 得让人照顾。 然而庄家一家三口也入院,没人能照顾她。 医生让她打电话给家属。 吴秋秋看着手机,余顾,李慕清。 这两个算是家属的人。 余顾远在千里之外,她实在不想再把余顾牵扯进来。 而李慕清......说实话,吴秋秋内心并没有把李慕清当成真正的家人。 但是,这种事情,就得麻烦她。 吴秋秋拨通了李慕清的电话,简短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李慕清接到电话,几乎没过多久就赶来了这家医院。 “这才几天,怎么又伤成这样?” 吴秋秋苦笑一声。 发生这种事情,她也不想的嘛。 “麻烦外婆帮我找几个护工,再交一下住院费。”吴秋秋面不改色地薅李慕清羊毛。 “这些小事都交给我。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李慕清担忧地问。 闻言,吴秋秋面容有些许阴郁。 搞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哎说起来都是气。 这样下去,开学她不一定能按时赶回学校。 不过,今晚上,刺青里的那家伙好像格外安静。 似乎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知道,以往它跳得比谁都高,但是今晚发生这么多事,它安静如鸡,不声不响。 吴秋秋突然觉得有点反常啊。 第435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就在那假道士被庄教授咬了之际,它都曾躁动了一下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静的呢? 大概是她入庄教授的梦之后,也就是那怪异小女孩出现的时间段。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莫非,这玩意忌惮那小女孩? 这就有意思了。 小女孩说过,尸王的目的就是这莲花里的东西。 它定是听懂了。 所以现在开始变得老实巴交的降低存在感,期待吴秋秋忽略它。 不,它应该是期待所有人都忽略它。 笑死了。 它也有怕的时候。 李慕清又陪着吴秋秋说了一阵话,顺便也说了一下老家那边,吴敬之与穆婉晴已经安葬好了。 吴秋秋眼神一软。 事情太多了,甚至都没有亲自送父母上山,更未曾祭拜一下。 她果真是不孝啊。 李慕清像是看出了吴秋秋内心的想法。 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小秋,你生来被裹挟进了这个巨大的阴谋,很多事情不由你,敬之和婉晴泉下有知,非但不会怪你,还会为你担心。” “你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也怪外婆不清醒,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不过,我请了台中一位大师前来相助,他约好一个月,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会到。”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吴秋秋回过神来。 台中的大师? “靠谱么?现在很多骗子。” 吴秋秋皱了皱眉头。 现在的她一听到大师两个字就心慌。 看看庄家请来的那个大师,被咬成狗,现在还搁医院躺着呢。 “你放心,那是个道长,还是一位观主。”李慕清解释道。 诶? 吴秋秋眨了眨眼,不会那么巧吧? 她还没想清楚,李慕清又捧起吴秋秋的手:“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十指全部断了,怎么也得修养几个月才行。” “女孩子的手很重要,不要变形留疤才好,不然我们先办理休学手续好不好?” 李慕清说完,看着吴秋秋等待答复。 休学可以保留学籍,一学期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她现在的手,近期自理都成问题,去上学也确实不方便。 而且,她现在回去的时间也不准确。 吴秋秋思考着。 最后也只能无奈点头:“那就休学一学期吧。” 这也是没办法。 “但是户口上我只有一个人,休学也只能我本人亲自到校办理,这样,我先打电话问一下班导。” 她家户口本只有一页。 很多事情她只能亲力亲为,没人能帮得了她。 闻言,李慕清心中一阵难过。 “户口的事不用担心,你愿意上到外婆的户口吗?这样以后你就是京都人,你有家人,有后盾,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而且,有的事情就有我来帮你处理,不用那么麻烦了啊。” 她试探性地看着吴秋秋。 语气都多了点小心翼翼。 亏欠吴秋秋的太多了。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补偿,好像什么都拿不出手。 吴秋秋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却淡淡的。 “那不用。我在西南土生土长的,也不需要什么京都户口,不习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京都户口,或许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但人各有志,她没有什么感觉。 户口本就一页又怎么了? 至少不用寄人篱下。 即便知道李慕清是好意,吴秋秋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李慕清神色黯然,叹了口气也难掩眼中的失望。 “嗯。外婆不逼你,一切都以你的意愿为主。”要得到吴秋秋的认可,又岂在一朝一夕啊。 她只希望,那个窃命之术能有法子解决,让两个孩子都能平安健康的活下去。 不管最终谁没了,李慕清都会很心痛。 “你饿吗?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来,护工不找了,我来照顾你。”李慕清收拾好心绪,又笑着对吴秋秋说。 “饿了,您还是找护工吧。” 李慕清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晚上还守着她吧?真没必要。 李慕清有些失落,在她看来,吴秋秋连让她照顾都不愿意。 然而,马上又听到吴秋秋说道:“您也辛苦,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所以,吴秋秋是在关心她的身体。 老太太心情又美妙起来。 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外婆知道的,外婆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慕清临走时,帮吴秋秋拨通了班导的电话。 班导再三确认了吴秋秋要休学的事情,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吴秋秋,非必要别休学,手指不方便,他可以发起班上互助活动,有同学会帮助她。 况且上学期吴秋秋请假次数多。 所以最好不要休学。 一切困难都有解决的办法。 吴秋秋听完,触动挺大。 有社会经验的人看待问题果真更全面。 对啊,一点小困难,她居然就想休学了...... 最终吴秋秋决定不休学,只是请了假,晚一周去报到。 班导这才放心挂断电话。 吴秋秋盯着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手指。 都说她的愈合能力远超常人,那想必恢复过程也会减短的吧? 她实在不想成为废人,况且事情还没有解决。 就在这时,庄元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病房外。 “你没事吧吴秋秋?” 他看到吴秋秋的手时,目光闪烁了片刻:“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吴秋秋摇摇头:“没事。你爸妈怎么样了?” 闻言,庄元看了看走廊上来往的人,用一只脚关上了门,走到了床边才说道:“我妈脱离了危险,我爸......” 他顿了顿,接着道:“检查了没什么问题,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能进食,和常人无异了。” 虽然这是好事,但是庄元还是很奇怪。 并且很是不安。 明明当时庄教授那般的恐怖,为何突然就好了? “果然。”吴秋秋低头喃喃自语。 怪异小女孩的能力,能抑制庄教授尸化。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根治。 “当时你那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爸为何突然就好了,还有你的手指是我爸伤的吗?” 庄元忍不住问道。 他内心一直觉得是庄教授把吴秋秋的手指掰成了这样,从而十分内疚。 小姑娘家家的,要是因此手指变得不好看了,那他......他也愿意负责。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啊?”吴秋秋头顶问号。 想知道庄元是以什么倍速快进到对她负责这一步的。 “真的。”庄元以为吴秋秋不相信,光速重复了一遍。 吴秋秋忍了忍。 发现忍不了。 于是道:“爬远点。” 这下轮到庄元有些懵逼。 他他他他他被拒绝了? 大帅哥居然被拒绝了。 “我手不是你爸爸伤的,用不着你负责。至于庄教授有所好转是因为那个小女孩,说不定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吴秋秋不等庄元说话就赶紧解释。 庄元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哦,哦这样啊......” 不然呢? 吴秋秋翻白眼。 “我爸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吗?”庄元又问道。 “没有,只是暂时被抑制了。”吴秋秋如实说。 庄元眼里泛起的光彩瞬时暗淡了几分,但是下一秒,却又重新找到了希望似的:“能抑制,就说明有办法,你说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在哪里?她会帮我爸吗?” 他有些忐忑。 “我哪知道她会不会帮你爸?我都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总之,再等等看吧。” 吴秋秋看了看外面,夜色渐渐褪去,晨光破晓。 也不知道怪异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小女孩和尸王之间必有一战。 她虽然也算是间接利用了小女孩,却也不希望小女孩死掉。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姑娘,当然不能轻易死了啊。 突然,吴秋秋眸子一闪。 病房的窗台上,爬上来一个浑身都是血的怪异小女孩。 第436章 让我跟着你 吴秋秋说话呢,顺着吴秋秋视线看过去的庄元,当即差点吓尿了。 “鬼鬼鬼,血血血,救命啊......” 他拐杖一甩,三步并两步想躲到吴秋秋背后去。 吴秋秋手指被扯了一下,发出嘶的一下抽气声。 “庄元,你是不是脑干被挖了?要真是鬼,我分分钟把你丢过去喂她吃。” 她嘴巴就像淬了毒似的,眼神都能把庄元撕了。 瞥见吴秋秋此时恶毒的眼神,庄元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 他可是大丈夫啊。 “对不起,吴秋秋,你别怕,我保护你。” “恶灵退散!” 他挡在吴秋秋面前,目光恶狠狠地看着窗台上趴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眼神先是懵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庄元,眼球上翻,送他一个白眼。 张嘴:“呵~tui。” 最后比了个中指。 配合着小女孩面无表情,布满鲜血的死人脸,这副场景实在有些诡异。 庄元愣住。 他好像被鬼鄙视了。 “你给我闪一边去。” 吴秋秋用手肘推开庄元。 就这怂样,还保护她。 拉倒吧。 不好,他同时还被吴秋秋鄙视了。 庄元表情很是精彩。 他这啊那的半天,想要解释一番。 正常人看到那副场景,害怕不是正常的吗? 他庄元是个正常人啊。 吴秋秋不害怕,不正常的是吴秋秋才对。 对,就是这样的。 庄元被撵到了一边,吴秋秋这才对小女孩说道:“你进来。” 小女孩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可不太妙。 不光是脸上都是血。 仔细看,她分明是脸上的皮少了一大块。 而左边手臂摇摇欲坠,似乎只剩下一点皮肉粘连在一起了。 身上更是到处都是血洞,暗红色的鲜血涌了出来。 窗户都被染红了。 吴秋秋有点心疼那些血。 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给她换回去的,结果转眼间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这就跟厨师见不得自己做的菜被浪费掉一样。 她一下就怒不可遏。 该死的狗比尸王,把小女孩都快撕烂了。 她换点血是真的不容易啊,人都快搞成残废了。 小女孩用完好的手指指了指玻璃。 意思是她强行进来的话,这玻璃又得报废了,到时候还得引起骚动。 瞧,换了血之后变成多么可爱多么善良的小女孩。 “庄元,去把窗户打开啊。” 吴秋秋毫不客气地使唤庄元。 庄元抓抓头发,哦认识啊,那没事了。 不过,之前这小女孩在他家扒窗户的时候,不还要打个你死我活吗? 怎么转眼间就和吴秋秋握手言和了? 这其中有啥见不得光的交易啊。 哎! 庄元杵着拐杖,屁颠屁颠地走到窗户边把人放了进来。 真正走到吴秋秋面前,她才知道小女孩伤得有多重。 浑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块好皮。 腿上的伤更是深可见骨。 小女孩的气息也是一再地萎靡下去。 她的伤,现代医学手段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回墓里养伤了,最多四十九天后会卷土重来,会变得更强。到时候我不是对手,我们都必死无疑。” 小女孩没有废话,直接对吴秋秋说了现在的情况。 吴秋秋沉默片刻。 四十九天......她肩膀上的那个诡异生命,四十九天以后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 不过吴秋秋还是问道:“那你的伤势怎么办?” 小女孩皱眉。 “本来也是可以回墓里养伤的,但是他在,我肯定是回不去。你找口棺材,把我封在里面,放在日月都能照耀的地方,我能慢慢修复。还有,我需要很多很多毒虫的汁液。” 这时,庄元突然接到电话。 病房里安静无声,等着庄元接电话。 过了一阵后他挂断电话。 他面带复杂。 “李叔死了,说是在房间突发恶疾,全身溃烂流脓,暴毙而亡。” 闻言,吴秋秋和小女孩对视了一眼。 “他七天前就死了。”吴秋秋说道。 “什么??”庄元不可置信,老李七天前就死了,可是这些天他不一直好好的吗? “准确的说,他早就不是他了,而是尸王在冒充他而已。” 吴秋秋解释道。 “那现在他为什么......”庄元转而看向了小女孩,霎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等于说尸王跑了,老李那只剩一具空壳的身体自然也就烂完了。 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这小女孩什么来历,居然能把尸王逼走。 “可是,尸王回到了墓里,我爸还有他的同事们,是不是没救了?” 庄元此时最担心的,还是那些考古队的成员们。 “你在想什么?就算尸王还在,他也不可能放过你爸和那些成员。” 尸王只是把他们当成奴隶罢了。 庄元挠头。 那怎么办? 他有些绝望地看着吴秋秋:“那你,你有......” 结果看到吴秋秋木乃伊一样的手,剩下的话咋也问不出口了。 吴秋秋都这样了,他还是不给吴秋秋施加压力了。 “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那小女孩却突然说道。 “你,你说什么?”庄元急忙抬起眼睛,面露希冀。 “他们体内的尸气,有助于我恢复,我要将之剥夺出来。”小女孩直接说道。 这倒是意外之喜。 “真的吗?太好了!!!” 庄元差点喜极而泣。 本来以为没希望了,但命运转个弯又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他们的尸体早已经开始尸化,取了这口尸气不一定是好事。”吴秋秋却给了庄元当头一棒。 庄元都快被这一棒敲傻了。。 怎么还有反转呢? 小女孩瞅了吴秋秋一眼,点了点头。 她本来是懒得解释,不过既然吴秋秋解释了,她便也多嘴再解释一句:“没错的,取了尸气他们能不能活看造化。” “为,为什么啊?”庄元傻傻发问。 吴秋秋靠回床上。 “我说了啊,他们的尸体开始尸化,等于说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成为了僵尸,包括他们的习性。这是不可逆转的改变,那口尸气现在成为了维持他们身体运转的一部分能量。” “就算取走那口尸气,他们被改变的那一部分也回不来。也就是说,庄教授可能会身体虚弱,有一些怪异表现,比如吃生肉这些习惯。” “甚至会出现刻板行为,比如不自觉抬起双臂,蹦跳行走等。若是强行干预,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成了老年痴呆。” 这长长的一大段解释,将庄元说得面孔惨白至极。 他爸搞研究一辈子,到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 别说他们母子接受不了,庄教授本人也接受不了啊。 这就意味着未来庄教授与学术研究彻底无缘,甚至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疯子,怪物。 这于庄教授来说,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说不定时间不久真就抑郁自杀了。 “难道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了吗?”庄元试探性地看着吴秋秋与小女孩。 二人都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吴秋秋此前一直说自己没有办法救。 是真的没办法。 这种不可逆转的改变,神仙也掰不回来啊。 “那如果不取掉那口尸气呢?”庄元问道。 “不行,我必须取掉,我需要那口尸气。”小女孩眯起眼睛,露出了几许杀意。 吴秋秋吐了口气,才说道:“不取那口尸气,庄教授就会彻底变成僵尸,最后的结果会更惨烈,你认为孰轻孰重呢?” 这并不是什么两难的抉择。 庄元也是个头脑清醒的人。 知道如今只能及时止损了。 “好,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至少庄教授总体上还能保持人类的特性。 未来大不了他们全家搬家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城市隐居。 “我还有一件事,是为你来的。” 小女孩最后将目光转向了吴秋秋,她抿着唇半晌。 最后道:“谢谢,以后让我跟着你吧。” 第437章 我可以当你祖宗 跟,跟着她? 吴秋秋没想过这件事。 见吴秋秋不说话,小女孩接着道:“可以吗?” 吴秋秋想了半天:“我不管饭。” 女孩道:“我不吃饭。” “而且,有我在,你家里老鼠都不会有一只。” 这点好。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吴秋秋说道。 女孩低头深思了片刻:“我没有名字,部落里凯萨婆叫我阿尸。” 阿尸? “不好,叫阿诗吧。”吴秋秋说道。 “阿诗?阿尸?有什么区别吗?”小女孩拧着小眉头。 不都是一个读音。 “有。一个是尸体的尸,一个是诗词歌赋的诗。”吴秋秋温和的解释。 女孩眉头打开。 原来是不同的两个字。 “好,以后叫我阿诗。”女孩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再是那种恐怖的假笑,而是真诚的,愉悦的。 昨晚,吴秋秋与小纸人们通力合作的画面,深深烙印心里。 她想加入这个家。 吴秋秋欣然接纳。 她的专业团队现在是越来越壮大了哈。 接着小女孩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吴秋秋直觉敏锐。 大抵知道了阿诗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诗直接对庄元说道:“你先滚出去。” 那气势,真不像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能有的。 庄元好不容易收起伤心的情绪,这一下又让这小女孩给整破防了。 “那我先出去。” 但他也没辙。 庄教授的小命在这小女孩手里握着。 人家让他滚,那他也只能:“好。” 并老实把门带上。 庄元出去后,阿诗就像扛不住了一样,痛呼出声,捂着胸口趴在吴秋秋的床上。 “怎么样,还能抗吗?” 吴秋秋忙问道。 她着急却也无计可施,毕竟双手都废了。 阿诗甩甩头:“还能撑,他下了杀手,我也是奔着拼命去的,这次我受伤重点,但他也不好受,不然不会回墓穴养伤。” 算是两败俱伤了。 “我马上帮你安排你要的棺木。”吴秋秋说道。 “嗯。”阿诗点点头:“七天后我会醒,你能等我吗?” 她怕吴秋秋抛下她先走了。 “我可以暂时帮你压制你肩膀上的东西,甚至想办法彻底帮你解决的。”阿诗看着吴秋秋,似乎在说自己会很有用,吴秋秋别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七天么? 吴秋秋想了想,自己给班导请的假也正好是七天。 “没事,我等你七天。” “那就好。”阿诗松了口气:“我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不会不识抬举的吧?” 臭屁小孩。 吴秋秋心里吐槽。 “好,我不会。”她真有点哭笑不得。 走到哪捡到哪啊...... “你衣服脱一下。”阿诗走上前。 她站在床边,还没有坐在床上的吴秋秋高。 没办法,只好踩在了凳子上。 吴秋秋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办法脱衣服。 阿诗耸耸肩,她力气惊人,一把就给吴秋秋把肩膀那块的衣服撕成了渣渣...... “阿诗,咱以后别这么鲁莽了,正常小孩没你这样的。” 阿诗盯着吴秋秋肩膀的刺青:“我不是小孩,我可以当你祖宗。” 吴秋秋:...... 那她这是找了尊祖宗回去供起来吗? 小祖宗就这么看着刺青,刺青里那家伙跟个鹌鹑一样,一动不动的装死。 生怕被阿诗发现它活着。 却听到阿诗冷笑一声。 随后细细的爪子直接放在了刺青上面。 一股漆黑的尸气从掌心涌出,钻进了莲花刺青里。 吴秋秋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 紧接着是一阵刺骨的冷。 就像有人把皮肤割开放了冰块进去一样。 冷得能把血液冻结。 但与此同时,她也听到刺青里的家伙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显然这股尸气对它也有极大的伤害。 这种伤害,是吴秋秋和它都要共同承担的。 正因为这种共生关系,吴秋秋才拿它暂时束手无策。 要不然早一道割了完事。 岂容它长到拳头那么大的小包? 而且这家伙十分的欺软怕硬。 具体表现为,发觉那些阴冷的邪气,阴气,怨气等等,它会变成大馋丫头,张嘴就要吃。 不让吃就要闹。 吴秋秋扇它两巴掌它就暂时性的老实一点,但也蠢蠢欲动。 碰上比它历害的,比如阿诗,它就马上装死,恨不得没来过这个美丽的世界。 阿诗试图将它摘下来。 它便开始激烈的挣扎起来,连带着吴秋秋也承受那种钻心的疼,虽然尽力忍受了,但是满脸的冷汗,紧咬的牙冠还是看得出吴秋秋到了极限。 很明显,如果阿诗摘了这刺青,吴秋秋也会跟着耗尽生命而亡。 阿诗瞥见吴秋秋的脸色,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没事吧?” 她感觉吴秋秋像是窒息了一样喘不了气。 吴秋秋半晌后才缓过来,只能无奈地看着阿诗:“要不再试试?” 阿诗严肃地摇了摇头。 “共生关系,我强行剥夺它的生命,也是在剥夺你的生命。” “所以还是没办法吗?”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若是阿诗都没办法...... 那这东西迟早有一天就发育长大,届时她同样会死得很难看。 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同归于尽呢! 不对。 它应该没有长大的那天。 因为莲花刺青并不完整。 它生长所需的能量大大不够,于是它对那些能增长能量的气息才会那般渴求。 这似乎也说明了它生来就有格外恐怖的力量。 徐老怪将之当做成仙的身体。 所谓脱去肉体凡胎,就是这样。 它本就不是凡胎。 尸王盯上它的缘故,只怕也是这样。 而吴秋秋,只是温床,是工具。 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也许有办法。”阿诗突然说道。 吴秋秋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阿诗。 片刻后像是想到了阿诗所说的办法。 “将它孕育出来?” “对。它得到足够的能量后,总有一天会脱离你的身体,我能用尸气护着你不变成活尸,而你天生阴气重,不像一般人那么容易尸化。” “我在七天之内把尸气再吸出来,你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阿诗说道。 过了一阵她又说:“也有风险。毕竟这都是我的估算,万一不行你可能就成了僵尸。也有可能直接就死了。” 这个想法和吴秋秋想的差不多。 只是…… “一来,它孕育出来算是个什么东西,和我是啥关系?我才十八岁难道就要当妈?” “二来,它不是肉体凡胎,不管是徐老怪还是尸王,他们都对它志在必得。所以说,它出现在这世上,就是个不可控的存在。你我能不能收场?” 吴秋秋是想痛痛快快解决掉这个玩意。 但是将之成功孕育出来以后,会不会造成更大的风险,这都是吴秋需要考虑的。 阿诗诚挚说道:“这个我也不确定,它是不可控的。也有可能出来直接把你我都杀了。” 谁知道最后会搞出个什么玩意呢? 不敢打包票的。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大的?”小女孩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疯意把吴秋秋看着。 “你果然有点疯。”吴秋秋扫了一眼肩膀。 那小东西似乎知道吴秋秋她们谈论的是自己。 它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伸了伸舌头。 但吴秋秋只觉得恶心。 “赌不赌?”阿诗又问道。 “我还有别的选项吗?”吴秋秋苦笑了一声。 若是不这样做,她最后要么被吸干成为干尸,要么变成穆婉晴那样的活尸。 倒不如按阿诗说的那样做。 也不失为一条新的路子。 “赌吧。” “以后这倒霉玩意搞不好得孝敬我。” 就是不知道,这孝敬是何种孝敬了。 第438章 运送棺材进医院 “呵呵,你就等着它孝敬你吧。” 阿诗冷不丁的嗤笑了一声。 像是在回应阿诗的话,肩膀上的刺青又伸了一下舌头。 这下吴秋秋确定这家伙是在讨好阿诗。 看来它真的十分惧怕阿诗啊。 “今晚就帮我把棺材准备好。” 阿诗说完,当着吴秋秋的面,躲进了病床旁边的柜子里。 吴秋秋看她蜷缩成了一团。 像是曾经很多个黑夜里,都是这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阿诗为了不引起麻烦,也并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才躲进了柜子里。 某种程度看,阿诗其实很可怜。 “好,今晚就给你准备好。”吴秋秋答应了。 “砰!” 柜子的门自动合上了。 仿佛是在回应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躺在病床上,大脑再次运转。 小女孩真愿意跟着她了。 这是好事。 她不避讳自己有心机,会算计。 只要不把自己的心机用在害人身上,那心机就是褒义词。 她用真心,换来了阿诗的跟随。 如此一来,不管是徐老怪,还是尸王,也不可能再将她当一枚小小棋子。 这一点,徐老怪定然没有算到。 她,在一点点脱离徐老怪的掌控。 总有一天,她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一切等七天后再说。 吴秋秋马上叫庄元进来说了棺材的事。 “今晚就要?还是放在医院楼顶?” 庄元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不纯纯为难他吗? 整个医院到处是监控,辣么大口棺材,咋混得进来?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就说,你能弄来棺材不?”吴秋秋问他。 之所以选在医院楼顶,是有原因的。 一来医院阴气重,所以一般医院的选址都是有讲究的。 一般都是自带阳气的纯阳地。 从而形成一种负阴抱阳的局面。 万物相克却又相生。 月有阴晴,日有盈亏。 阴阳相生,才可生生万物。 所以医院楼顶必定是阴阳之气都充足的地方。 而且楼顶既有太阳,也有月光,更是合适不过了。 吴秋秋想来想去,就瞄准了这地方。 其他地方不太合适,再一个又比较麻烦。 “棺材我肯定能尽快弄来,但是我怎么带进医院??” 庄元皱着眉。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你只负责把棺材叫人运输到医院车库坐电梯上来就行,监控的事情我来解决,记住哦,要在十二点之前~”吴秋秋冲他眨眨眼。 医院的电梯一般都比较宽大,一具儿童棺材是完全能够运输上来的。 至于监控么,她身边这么多小家伙在,扭曲一下画面不成问题。 完全能在不惊扰医院任何人的情况之下,将棺材运输到楼上。 只不过要注意的是,不能让其他孤魂野鬼搞破坏了。 要知道这医院里游荡的亡人可不少。 有的甚至都已经是地缚灵了。 见到棺材就想进。 毕竟谁不想入土为安呢? 到时候必然有孤魂野鬼想躺进棺材里。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少不得还需要一些手段。 庄元以为就这样可以了,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许。 “可是十二点之前不算晚,就算监控解决了,电梯里总会遇见人不是吗?到时候怎么解决呢?” 吴秋秋接着说:“所以你得找几个胆子大的人,最好是那种屠夫啊,打手啊这些见过血的人,走运送尸体专用的电梯上来。” “我书包里有铜钱手绳,让他们每人戴上一根,身上带杀猪刀,棺材上泼黑狗血,这样就会安然无恙了。” 吴秋秋手不方便又人生地不熟的,便只能交给庄元办了。 庄元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本地人,总能找到一两个信得过的人来办这件事。 “这么复杂么?” 庄元咽了咽口水。 本来不害怕的,一听到吴秋秋吩咐的这些,身体就莫名一冷怎么回事啊? “不复杂,一点都不复杂,记住,来的人一定要胆子大。”吴秋秋赶紧说道。 结果她越说,庄元的脸越白了...... “快去安排吧,钱我出。”吴秋秋想要摆手,发觉自己现在做不到,便只能努努下巴。 关于这件事,她不想麻烦李慕清。 这事儿和李慕清又没关系。 李慕清来照顾她已经很好了。 庄元一听不太乐意:“这钱必须我出,放心吧,交给我了,我有朋友能帮忙。” 随后他在吴秋秋书包里找到了吴秋秋说的铜钱手绳准备带走。 “哎,收钱的啊,只要998.” 吴秋秋赶紧趁机做生意。 庄元没忍住翻了翻白眼。 “知道了,到时候一并结算。” 真是搞不懂。 这丫头一会儿财大气粗的,一会儿又斤斤计较的。 他又哪里知道,吴秋秋这叫主次分明。 具体表现为,买棺材是为阿诗花钱,阿诗是自己人啊,她自然愿意花钱。 而这些铜钱手绳是给别人使的,别人是谁啊?她又不认识。 生意与情谊,那是两码事,能混为一谈吗? 该收的钱可不能马虎了。 吴秋秋笑眯眯的:“ok~加个微信,到时候语音通话保持联络啊。” “嗯。” 庄元轻咳一声,加上早就想加的微信,还给自己把备注改好。 就怕到时候吴秋秋不知道哪个是他。 “好了,我去办事了,你好好休息。” 庄元看了吴秋秋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病房。 一到走廊上,就开始打电话安排这件事情。 这不仅仅是吴秋秋的事情,也关乎着庄教授,以及仅剩的考古队成员的性命,他肯定得上心了。 只要阿诗七天之后恢复,一切都有希望。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庄元一瘸一拐地进来。 “按照你说的,十二点以前会将棺材送到,人我朋友去帮我找,但我不确定他找的人能不能信得过。” 庄元说道。 “信不信得过无所谓,只要能把棺材送上去就行,就算他们要坐地起价,给钱就行了。” 反正受一番惊吓是肯定要的。 就当精神补偿了呀。 看吴秋秋这般随意的模样,庄元紧绷的心突然放松了些许。 或许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对了,你的年纪,应该正上大学吧?” 正事差不多安排下去了,庄元才有时间问一些自己好奇的问题。 “嗯。怎么了?”吴秋秋点头。 “那你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你的家人知道吗?”庄元对吴秋秋越发好奇了。 吴秋秋垂眸了瞬间。 再次抬起头,眼睛依旧是亮亮的:“我们家户口本上,就我一页了。” 庄元张了张嘴,一阵沉默。 过了好片刻,他才说道:“抱歉,不该问你这些。” 病房里一阵尴尬的分子在跳跃。 这时,出去办事的李慕清回来了。 她是打算安排吴秋秋转院的,把吴秋秋和骆雪然放在一家医院照顾的话,也要方便许多。 她并不想厚此薄彼。 见到庄元,老人愣了片刻。 随即目光露出警惕之色。 “小秋,这孩子是谁?你们认识吗?” “老人家。”庄元急忙拄着拐杖喊了一声。 很是乖巧。 “他就是庄教授的儿子,也受了伤。”吴秋秋说道。 “哦,这样。”李慕清目光放松了些许,只不过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小秋就是因为这件事被伤成这样的。” 李慕清不想去追问什么前因后果。 她只知道,吴秋秋就是在那个庄教授家里出事的。 那能对庄元有好脸色就怪了。 “对不起,我会负责的。”庄元心里有愧,赶紧道歉。 李慕清更不乐意了。 “什么叫你会负责?我家小秋不要你负责。” “那您要怎么办?”庄元问道。 他倒是愿意负责,倒是给个机会啊。 “走走走,哪凉快走哪儿去,别打扰小秋休息了。” 李慕清挥手赶人。 她还有事和吴秋秋商量呢。 第439章 还有很长的路 庄元眼神有些莫名看向吴秋秋。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我病房了。” 吴秋秋给了庄元一个抱歉的笑容。 这一笑又给庄元搞雀跃了。 他心情愉悦的离开病房,哼着歌一路轻快。 甚至觉得拐杖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力。 李慕清看着庄元的背影,忍不住咕哝一句:“这小子不会是在装病吧?” 要真是腿断了,这轻快的背影堪称医学奇迹了都。 “小秋,我刚去住院部那边了一趟,我和医生说了,我们转院,去另一家医院,雪然在的那家,你们姐妹俩在一块,我好照看。” 李慕清其实一直都是挺强势的性格。 这一点,穆怀玉等人都很清楚。 在家里,一般都是李慕清做主的。 吴秋秋倒是不了解。 和李慕清接触时间不长,加上李慕清心里有愧便事事讨好。 所以吴秋秋以为李慕清原本就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此时突然听李慕清不由分说就安排好了一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您为何事先没有和我商量?” 她这边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等晚上棺材送来把阿诗放进去。 结果李慕清突然给她转院了? “你不是手受伤了吗?找护工倒是方便,但是我不在眼前我也不放心,所以就直接办好了手续。” 李慕清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接着笑道:“你放心,一点都不麻烦的,马上就可以上救护车把你送过去了。” 吴秋秋压抑了脾气,不想冲长辈生气,便淡淡道:“我不转院,我就在这家医院。” “小秋,我都办好了。那家医院条件更好,而且,外婆可以更好的照顾你啊,你听话好不好?” 李慕清心疼地看着吴秋秋的手。 “我其实想让你转院到京都的,那边有最专业的骨科专家,你一定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吴秋秋眉心不断跳跃着。 耐着性子听李慕清说完后,才接话道:“我就在这家医院,不转院。” “我是为了你好啊,小秋,你不是孩子了,我又不会害你,你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完李慕清走过来想要扶起吴秋秋。 “我不走。”吴秋秋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这孩子耍什么小性子啊?”李慕清却无奈道。 她给吴秋秋转院,确实也是为了吴秋秋好啊。 护工毕竟是外人,她哪里放心得过? 必须要亲自照顾吴秋秋。 “我没有耍小性子,外婆,你要不就一个人去那边的医院,护工你不找我自己安排,这几天我就呆在这家医院,说什么都不会转院。” 吴秋秋义正辞严的模样,让李慕清也愣住了。 李慕清看得出来,吴秋秋是认真的,不是耍小孩脾气。 而且,很明显吴秋秋反感她的的安排。 李慕清愣住了。 她反应不过来,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确确实实一心在为了吴秋秋着想啊。 为什么吴秋秋比之前的态度还要冷淡呢? 这可不是李慕清想看到的。 她赶紧说:“小秋你别生气,外婆真的是为了你好的......” “我知道,但我领不了这个情。” 吴秋秋淡淡道。 李慕清沉默了很久。 “抱歉,是外婆没有考虑你的想法,擅自做主了,我这就撤销转院手续。” 为了修复和吴秋秋之间的关系,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再次选择了低头。 吴秋秋看到李慕清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无奈。 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她其实不需要李慕清这样带着讨好地和她相处。 甚至,李慕清将她当做一个普通晚辈,她或许还要自在一些。 “您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和我说话,也不要大包大揽为我做很多事情,顺其自然不好吗?” 亲情是斩不断的。 吴秋秋承认,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在世时,她也并非心里就毫无波澜。 她只是没有办法和李慕清像普通祖孙那样相处而已。 “可是外婆实在亏欠你太多了。”李慕清坦言:“为了弥补你,外婆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但您有没有问过,我是否想要?”吴秋秋看着李慕清讲道。 “这......” 李慕清再次愣住。 吴秋秋从没有说过自己要什么。 甚至有意无意在划清界限。 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我先去撤销手续。”李慕清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背影已然有些佝偻。 年岁毕竟大了,要操心的又多,她或许也快要扛不住了。 “外婆,谢谢你。” 吴秋秋冲李慕清的背影说了一声。 李慕清脚步微微一僵。 坏情绪突然一扫而空,心情也畅快了几分。 她笃定,总有一天吴秋秋能欣然接受她。 吴秋秋躺在病床上叹了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一团糟。 原本以为来湘西最多七天就能回去。 眼下十来天过去了,回去的日子依旧遥遥无期。 明处的,暗处的,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把她盯着。 一个徐老怪尚且难以对付,如今加了一个千年尸王。 还有暗处的剃头匠,隐隐约约还有个纸扎匠。 这些人,都尚且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能确定的是,她想要真正像普通人那样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韩韫再去长白山,也不知道是何情况。 尸王回到墓穴,要四十九天修复。 眼下她这边最重要的是,解决刺青里这玩意。 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车到山前必有路。 吴秋秋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当然,她也并不是多信天。 因为天老爷好像没有怎么善待过她。 命和路,还得要她自己来争抢。 她就这么在病房里百无聊赖地等着时间过去。 期间,护工有来照顾她。 庄元这边,看着天色渐晚,心里难免开始紧张起来。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本来就有点发怵,又不想办砸了让吴秋秋看不起。 几种情绪交织之下,简直是坐立难安,水都没有喝一口。 尤其是此刻天黑了,意味着时间快到了,便更是焦灼。 他不停打电话催促。 “买好了没有?找的人找到了吗?” 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吊儿郎当:“知道知道。元儿,你买小孩棺材做什么啊?还有找的那些人,我可说了啊,都是打手什么的,我不敢保证他们能有多老实。” “你别管,只要按我说的,从车库送上来就没问题。”庄元说道。 “行吧,你确定能成功送上来?”那人有些怀疑似的问道。 庄元起初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想起了吴秋秋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也坚定了语气:“能的,按我说的走停尸专用电梯,我在电梯接应你们。”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手绳。 这是吴秋秋送的,说能辟邪挡灾。 “好,那你等消息。”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庄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他想去吴秋秋的病房找吴秋秋,又想着吴秋秋彻夜未眠,这个点会不会在休息? 便只能按捺着情绪,慢慢等时间过去。 三个小时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慢,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玩着手机,游戏翻来覆去的点开又上。 终于,他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我们到医院了,车库有保安,怕是进不来。。”朋友说道。 “你等等。” 庄元赶紧去到吴秋秋的房间说了这件事。 “我知道了。”吴秋秋点点头。 随后吩咐小呆瓜,这件事交给他去办。 小呆瓜拍拍胸脯,没毛病。 接着潜入了夜色中。 大概两三分钟后。 吴秋秋说:“可以让他们进来了。” 庄元难以置信:“你确定???” 果不其然庄元马上接到好友的电话:“真是绝了啊,我们已经进车库了。” 庄元跟见鬼似的看着吴秋秋。 这也行?? 第440章 我这就过来找你 “你怎么做到的?”他实在是忍不住问。 “我这些纸人里面,装的都是一个个鬼魂,鬼魂扭曲空间,改变周遭磁场,使点障眼法,甚至暂时附身活人做点事情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作为一个专业的纸扎匠,我告诉你,你不理解的事情还多着呢。” 吴秋秋淡定道。 而且她身边这些纸人,哪一个弱了? 庄元的三观持续崩塌。 “你知道吗,我从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吴秋秋嘿嘿了一声:“要用辩证的眼光看待世界~” 庄元嘴角抽了抽。 不好意思,现在的他实在是辩证不起来。 “你快去车库吧,接应到以后,和我保持语音通话,我去天台等你们。” 吴秋秋和庄元兵分两路。 庄元一瘸一拐地去了运尸专用电梯。 这个电梯通常情况是不开放给普通人的,此时庄元一走到电梯门口,那电梯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自动打开了。 庄元心里有点犯怵。 但还是走了进去。 电梯里空无一人,明明十分明亮,庄元却又觉得一股冷风袭来。 联想到这电梯是专门运输尸体的,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寒意。 他站在里面,按了b2楼层。 那里是车库,他的朋友运来的棺材就在那一层。 庄元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盯着电梯下行的箭头。 快点,再快一点...... 心里很慌。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而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觉得电梯里冷飕飕的,就像有人在背后贴着他。 红色的下行箭头一直在闪烁,不知为何,这电梯运行好像格外的快。 某一刻,电梯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早就绷着神经的庄元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差点握不稳手里的拐杖。 “谁,谁?” 可电梯也就闪烁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他的话自然也不会有回应。 电梯还在继续下行。 庄元拍了拍脸。 “呼,自己吓自己啊。” 神经不由得松懈了些许。 刚刚可能是太紧张了才疑神疑鬼。 他拿出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说自己下来了,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 不由得心里吐槽。 都什么年代了电梯里还是没有信号。 行吧,等下去了直接找他们。 就在手机黑屏的瞬间,他看到屏幕上一闪而过一张陌生的脸。 啊!! 刚刚松懈的神经霎时又紧绷了起来。 那张脸就在电梯顶部的通风口那里。 庄元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看向电梯通风口。 什么脸,根本没有。 难道是看错了吗? 庄元不敢确定。 他拿起手机,斜着眼睛从手机屏幕里看向顶部。 里面赫然出现一张脸,就挂在那里,比刚才还要近,脑袋从上面垂下来,几乎舌头几乎要舔到了他的头顶。 很近,很近。 近得庄元能感受到那种黏腻的,腥臭的口水的气息。 那张脸腐烂不堪,苍白如纸,肿胀得犹如即将爆掉的气球。 漆黑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好似褶皱的饺子。 它,正试图伸出舌头来舔庄元的头顶。 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染满了鲜血。 从屏幕里看到的这一幕,几乎将庄元吓得魂飞魄散。 他伸手去头顶抓挠,不出意外什么都没碰到。 他的头顶空空如也。 然而屏幕里,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了。 电梯的灯开始不安地闪烁起来。 滋滋啦啦的,就像他此时的心跳,快得将要破体而出。 他杵着拐杖,大喊大叫:“恶灵退散!”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就这么念了几遍后,他发现手举向头顶的时候,那玩意缩了回去。 接着就消失了。 庄元从手机屏幕里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那东西真的不见了! 他长舒一口气。 艹! 真是吓死了。 接着叮的一声,他发现电梯停下了。 抬头看去,b2到了。 “终于到了。” 随着电梯门打开,庄元收拾起快要碎掉的自己,准备去接应自己朋友。 可正当他准备抬脚出去时,几乎是下意识又收回了脚。 这也太黑了吧??? 车库虽然黑,但通常有灯的,这电梯外面是什么也没有。 伸手不见五指。 那种浓郁的黑暗之中,有种令人强烈的不安感。 就像其中藏着某种极度可怕的东西一样。 庄元喉结滚动了一番。 他试探着喊道:“亮子?亮子你在吗?在的话出个声啊。” 喊完,又确认了电梯屏幕,确实是b2没错啊。 那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不对劲? 外面依旧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但是黑暗中,传来了声音。 “谁叫我,这里好特么黑啊。” 庄元听到声音一阵激动。 在这种极致的黑暗之下,神经高度紧张,听到人声便有种从地狱到天堂的错觉。 “我啊,我庄元!亮子你在哪啊,我咋看不见你?” 庄元大声朝着黑暗中喊道。 黑暗中,那道声音突然沉寂了片刻。 过了一阵,黑暗里传出嘿嘿的笑声。 “好,庄元是你啊,我在这边呢,我这就过来找你。” 庄元浑身发凉,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脸色白得不像话。 因为,这声音,特么根本不是亮子啊。 刚才在极度紧张之下,他压根没有注意对方的声音。 此刻终于发现了不对。 可是那家伙知道了庄元的名字,显然已经朝这边来了。 若是吴秋秋在,就一定会提醒他不要随便说自己名字。 可惜吴秋秋没想起这茬。 庄元就这么大喇喇对着黑暗中不知道什么玩意说了自己的名字。 “庄元,庄元,你在哪里啊?我来找你了。” “好黑啊,我还没看到你,你在哪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庄元,回答我啊。” 庄元沉默片刻,疯狂摁着电梯的关门键。 然而电梯就像坏了一样,不管怎么摁都关不了。 那声音还在持续性的喊庄元。 庄元的不回答,令对方语气尖锐了几分。 似乎有几分怒意。 那诡异的调调,就在电梯之外的黑暗里,一会左边,一会儿右边。 一会儿前面,一会儿又好像很远似的。 显然,对方正在找他。 庄元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旦被那家伙找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快啊,快关上啊……怎么关不上?” 庄元疯了似的一直摁啊摁。 电梯门却非要和他反着干似的。 就不关! 庄元快疯了。 “妈的,关电梯啊!”他牙齿都快咬碎了。 终于,在他手都快按酸了之际,电梯门往中间合上了。 庄元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慢慢放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睛。 终于……终于…… “啪!” 电梯门在合上只剩下一个缝的时候,猛的停下了。 紧接着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找到你了。” “庄元。” 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电梯的边缘。 声音就是从外面响起的。 这瞬间,庄元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起来,疯狂在叫嚣着逃离这里。 掏,他能往哪里逃? 外面一片黑暗,出去自寻死路。 他没有路,根本就没有路。 “庄元,我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那个声音还在说话。 它只出现了一只手,别的庄元也看不到。 他也不敢回应,生怕说错了什么万劫不复。 “嘿嘿。” 笑声变得阴冷起来。 电梯里灯光再度闪烁。 门,开始往两边慢慢的打开了…… 任凭庄元怎么摁关门键都无济于事。 眼看着电梯门即将打开,庄元瞳孔里布满了绝望。 可就在某一刻,他看到手腕上的铜钱,似乎有一道光闪过。 那只手猛的缩了回去。 接着电梯门砰一下合上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铜钱手绳上的三枚铜钱,碎了一枚…… 这手绳,可避邪,挡灾。 他不禁又想起了吴秋秋的话。 原来是真的…… 随即,电梯再度下行。 第441章 负十八层 他听到了有人在猛烈拍打电梯门。 刺耳的咒骂声明明已经隔了很远,依旧像是在电梯门外响起似的。 “庄元!这里好黑啊,你回来,你回来!” “我x你妈的庄元。” 庄元缩到了电梯的角落,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血红色的下行键甚至变得有些刺眼起来。 宛若滴着血一样。 平白的生出几分诡异之感来。 方才那只惨白的手,此刻还在自己脑子里回旋,导致庄元看到任何东西,都感觉不正常。 庄元急促地喘着气。 心中的恐惧一再地蔓延,因为,事情好像远远还没有结束。 此时电梯一直在往下。 也不再显示楼层。 他本以为电梯继续运行就已经安全了,结果...... 他不由自主咬了咬后槽牙。 终于明白吴秋秋为什么一再要求找几个胆子大点的人了。 他自认为自己还算胆大,却也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红色的下行键就跟疯了一样,不停闪烁,电梯又像是发生了碰撞一般,一再地摇晃起来。 就算是再害怕,庄元也知道不可以坐以待毙。 这电梯他妈的不正常。 庄元两只手握着拄拐站起来,挪到门口,不管按哪一个楼层的按钮都无济于事。 他只好按了报警键。 好在报警键似乎是有用的。 里面发出嘟嘟嘟连线音。 那边似乎有人! 庄元心里一松。 一阵嘈杂的忙音过后,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您好?” “你好,电梯坏了,快点找人来救我。” 庄元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 末了又想起,这里所有的摄像头已经被遮住了,不出意外对方应该是看不见他。 然而对方却似乎能看见。 “先生您不要着急,请您双手伸开靠紧电梯壁,我们马上.......滋滋滋.....救.....救......” 信号开始变差,庄元完全听不清楚对方的话。 电音的干扰下,对方的语速变得十分缓慢,透着一种诡异的调调。 “你们找人来救我是吗?” 庄元凑近了按钮,大声问道。 “滋滋滋,请....您.....我.....救.....看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 电音过后,尖锐的笑声近乎刺破庄元的耳膜。 他啊了一声,拄拐掉到了地上,人也摔了。 接着听筒里只剩下嘈杂的电流音,以及时不时有扭曲的笑声传出。 庄元呼吸急促,下意识地看向监控。 对方说的看见他了,是从监控里吗? 结果,那摄像头已经不是摄像头了,而是一只硕大的,还在滴着血丝的眼珠!! 它在缓慢地转动,最后把眼神投向了庄元。 看见你了。 看见你了...... 它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庄元这个信息。 砰,砰,砰...... 那一刻,心跳声犹如擂鼓。 “电梯下行。” 突然,一道冷漠的电子女音响起。 在诡异安静的电梯里猛地传出,庄元整个后背都是一凉。 他不由自主看向了红色的下行键。 上面再一次显示了楼层。 b1、b2、b3...... 车库明明在b2,哪里还有b3???? 但是,电梯依旧没有停下来,还在往下。 并且越来越摇晃,似乎要散架了一般。 b4,b5.....b15. 难道,要一直到负十八层吗? 十八层是什么? 庄元喉结滚动了一番,他想到了,是,是阴曹地府。 他浑身冒了冷汗。 这破电梯是要把他带到阴曹地府去啊。 是要他死。 一旦电梯真的到了负十八层,他一定回不来了。 救命,不行,他不能死。 庄元发了疯一样拍打着电梯的门。 快停下来啊!他内心在嘶吼。 无果。 庄元又拿出了手机,上面还是显示一格信号都没有。 他徒劳一般点开吴秋秋的微信聊天框,想要给吴秋秋发点什么。 结果,吴秋秋的语音通话弹了出来。 额,没信号怎么会有语音来电? 不过庄元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看到吴秋秋的来电,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直接接通。 “喂?” 吴秋秋坐在天台上,轻轻喂了一声。 “吴秋秋,救命,救命啊,我要被带到了阴曹地府去了,你记得帮我照顾我妈,我的银行卡密码******” 庄元因为极度的惊吓,喉咙都有点破音了,他张口急切地吼道。 吴秋秋戴着耳机,被这声音刺了一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闭嘴。”吴秋秋嘴角一扯。 庄元下意识就闭上了嘴巴,听到听筒里冷静带着点不耐烦的少女声音,他竟奇怪的冷静了几分。 接着,庄元听到吴秋秋讲:“怪我刚才忘了提醒你一些事情。” “你现在把眼睛闭上。” 庄元听话的把眼睛闭上了:“我闭眼睛了。” 吴秋秋又道:“深呼吸,气沉丹田,心无杂念,用心跟我一起念。” 庄元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尊赐福,诸神护体。急急调令,九天上圣。消除万灾,降妖伏魔。安镇家宅,清静光明。” “急急如律令。” 吴秋秋念一句,他跟着念一句。 就在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庄元听到耳边好似响起了一声炸雷! “睁眼。”接着吴秋秋的话传到耳边。 庄元此时内心再无恐惧,清明祥和。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站在电梯的门口。 从始至终都还没有踏进去过。 “你刚才和一具运尸车擦肩而过,对方的盖尸布裹到了你的脚,导致你丢了魂,现在好了,没事了。” 吴秋秋说道。 庄元愣了愣,原来是这样。 他先前好像是碰到了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就擦身而过。 他也没注意盖尸布缠到脚了。 “现在还怕吗?”少女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庄元只觉得此时有满满的安全感。 “不怕了。” 说来也怪,自从听到了那声雷声,他竟真的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 就好像身上有看不见的力量护着一样。 “嗯,那你去吧。以后若是再发生那种情况,你就默念我刚才教你的口诀,但记住,心诚则灵。” 吴秋秋说完,也没有挂电话,等庄元走进了电梯。 不管是求神还是拜佛,都讲究一个心诚则灵。 心不诚,求什么都没用。 就连求自己,不也得意志坚定才行么? 如果连相信自己都做不到,那这世上还能相信什么? 这一次,庄元走进电梯以后,再没有发生先前的幺蛾子。 他成功下到了b2,找到了亮子开来的皮卡车。 “你可来了,我等你老半天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亮子正蹲在车边抽烟呢,看到一瘸一拐的身影,便马上站了起来,走到庄元的边上。 亮子人如其名,脑袋因为没有头发而锃亮。 长得却是黑黑壮壮的,看上去有些不好惹,还纹着大花臂。 早年间庄元没有出国时,庄教授夫妻俩一度不喜欢庄元和亮子来往。 在他们看来,亮子辍学早,早早地混社会沾染了很多不良嗜好。 后来开了一家咖啡厅稳定了下来,但是身上的习性改不过来。 可是庄元并未听父母的意见。 交朋友是自己的事不是吗? 索性庄教授他们也不再管他了。 后来庄元出国留学,二人之间联络渐少,但是友谊却一直还在。 “电梯里没有信号,东西在车上吧?” 庄元走近了问道。 “喏,那里,按照你的要求,泼了黑狗血,缠了红线。”亮子努了努下巴,看向皮卡车上黑布盖着的东西。 棺材不大,阿诗躺进去可能刚好。 “不是我说,你要这玩意来医院干什么啊?晦不晦气?我给你说,我这一路开车过来,都总觉得头皮发麻,不会被什么脏东西缠上吧?” 亮子缩缩脖子。 要一口棺材本身不奇怪。 但是要送到医院楼顶,还要泼狗血,绑红线,这连起来,就是显得特别诡异啊。 “别多问了,总之,先把这玩意弄到医院楼顶吧。”庄元走过去,揭开了棺材上的黑布。 第442章 抢棺材 霎时,一股熏人的血气闯入鼻息。 庄元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等到渐渐适应了这股刺鼻的血腥味,他才慢慢放开手。 只看到一具小巧玲珑的棺材,静静躺在皮卡车上。 整个棺材被狗血泼了以后,呈暗红色。 血液还没干,所以感觉是黏黏糊糊的。 一圈一圈的红线绕在上面,更增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尤其是在车库暗淡的灯光之下,这口棺材看上去令人有些不敢接近。 透着一种阴森诡谲的气息。 不过庄元还是大着胆子走近检查了一圈。 “没什么问题。”他小声对还没挂电话的吴秋秋说道。 “元儿你在和谁说话?”亮子走近了好奇地问道。 庄元道:“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找的人呢?” 亮子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然后敲了敲玻璃:“醒醒,都起来干活了。” 庄元这才看到车里还躺着几个大汉在睡觉。 “哦哦,来了来了。” 大汉们被敲醒,伸个懒腰下车来:“老板,啥事你吩咐。” 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在亮子面前却是很乖巧。 搓搓肥厚的手掌,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庄元看到不由得扬了扬眉。 亮子早年间在社会上混,也不是一无是处,道上的朋友结交得也不少。 像这种事,找亮子还真是找对了。 “啥事?我看你们是喝傻逼了吧?抬棺材啊,走。” 亮子拍了拍其中一个大汉的脑袋,笑骂道。 “哎,好嘞。” “干!” 大汉们脸上看不到怒意,也看不到对那血棺的惧意,嘻嘻哈哈地就爬到了车上,准备先将血棺才卸下来。 亮子抱着胳膊,撞了庄元的肩膀一下:“怎么样,我找这些人还行吧?” “谢了亮子,幸亏有你,不然我还不知道找谁帮忙。”庄元诚挚说道。 亮子切了一声:“咱俩的交情,你说这些真没意思。” 庄元只好点点头,然后道:“对了,我说的让他们身上带着见过血的刀,有没有?” “有啊,专门找屠户买的杀猪刀,怎么样,算是见过血吧?”亮子竟露出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嗯那就好。”庄元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把几串铜钱手绳拿了出来。 过了几分钟,大汉们合力把血棺从车上卸了下来。 庄元把手绳交给了亮子:“给他们一人一串戴上吧,我们扛着棺材上楼会招邪。” 亮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我说元儿,你以前不是最不相信这玩意了吗?怎么现在开始一反常态了?” “我爸的情况,你多少应该了解一些,不信也不行了。”庄元无奈道。 说到庄教授,亮子也严肃了起来:“你爸情况怎么样?你今晚做这些,莫非也是为了庄教授?” 庄元微微颔首,态度有些模棱两可:“算是吧。” 亮子目光中带了些疑惑。 什么叫算是吧? 但见庄元不打算多说的模样,亮子也识趣地选择不再多问。 “那行,不过这玩意真有用?不就破铜钱用红绳系上了吗?” 亮子接过手绳,有些好奇地研究着。 “真有用。”庄元伸出自己的手腕,三枚铜钱已经碎了一枚。 本来他接到吴秋秋的电话后,得知那一切都是幻觉,也以为铜钱碎了是幻觉。 结果再进电梯以后他清楚的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铜钱,真真切切是碎了一枚。 也就是说,他经历的那一切虽然是幻觉,但铜钱也真的给他挡了一灾。 “怎么碎的?”亮子见状,眉心跳了一下。 庄元眼神看了看那电梯。 亮子瞬间头皮发麻。 细思极恐。 他赶紧将手绳发给那些大汉,一人一串,并叮嘱他们戴好。 那些人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倒是认真将手绳戴在了手腕上。 接着大家扛着棺材进了电梯。 “进这电梯真的没问题吗?” 亮子看着明亮的电梯里,摄像头直直地照着他们。 一会儿不会有人来阻止他们吧? 那就搞笑了。 “放心,直接进来吧,不会有人看到的。” 庄元道。 亮子闻言,也压下了疑惑:“走。” 一共三个大汉加上亮子,四人合力抬着棺材进电梯,亮子和另外一人先进去。 “亮哥,你有没有发现棺材有点重啊?是不是上面卡住了?” 一个大汉问道。 亮子也觉得棺材变重了。 他看不到上面。 “元儿你看看是不是卡住了?” 庄元踮起脚一看,哪里是卡住了。 分明是有个小孩骑在上面,试图打开棺材进去。 但是因为上面泼了狗血,缠了红线。 那惨白的小孩非但打不开棺材,甚至一直在往下面滑。 浓郁的狗血让小孩的双手冒着黑烟。 一双手死死的拽着棺材盖子,所以棺材才变重了。 他不想大家走。 见庄元看到了他,他没有眼珠的眼眶转过来,冲着庄元一阵怒吼。 可庄元已经不是半个小时以前的庄元了。 他现在强得可怕。 他大声念吴秋秋先前教他的咒语。 小孩怒吼一声,飞快跳下棺材,四肢着地爬向了车库深处。 “可以了,进来吧。” 亮子惊骇地看着庄元。 因为他感觉棺材真的变轻了。 “你怎么做到的?” “简单,不值一提,来吧。” 庄元说道。 棺材成功运到了电梯里。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令亮子觉得庄元有种神棍的气质在身上了...... “你小子,还跟我装。” 他骂了一句。 可是棺材放在了地上,电梯门却迟迟不关。 门边的大汉还特意往后面退了一步,生怕是自己挡道了。 可门口已经隔很远了,电梯门却依然没有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 亮子不由自主看向庄元:“元儿,这咋整?” 庄元皱起眉头。 电梯外就是车库,没有人啊,可电梯门为啥不关呢? 随即,电梯开始叮叮叮的响起来。 就是那种长时间有人倚靠门边,电梯发出的警报声。 这就意味着,有人一直站在电梯口,电梯感应到有人存在,自然就关不上了。 那是个看不见的人。 庄元喉结上下滚动。 他想问吴秋秋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是坏了?我出去看看吧。” 门边的大汉却开口说道。 然后一脚踏了出去。 庄元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就出去了。 哪知,在那大汉刚出去的瞬间,电梯门咔嚓一下就合上了。 亮子表情一变。 “牛二。” 庄元也愣住了。 这时,手机里吴秋秋清脆的声音响起:“让外面那人用杀猪刀,沿着电梯边缘划过,庄元,你抹一点棺材上的黑狗血,摁开门按钮。” 她好像对此处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亮子不等庄元回话,便立即趴在电梯门大喊:“牛二,快用你的刀劈电梯门。” “亮哥,我手脚被抱住了,我也看不见是个什么玩意把我抱住了。” 听到牛二的话,电梯里的人都浑身冰冷。 可他们帮不上忙。 只听到外面有牛二的骂骂咧咧。 庄元赶紧用手摸了棺材上的狗血,然后摁住开门键。 那一直没反应的电梯,此时突然有了反应,像是挣扎着往两侧打开。 随着牛二用刀砍了一下,电梯门终于打开了。 牛二也窜了进来。 不过短短时间,大家看到牛二的头发已经湿完了,他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手里握着的刀上不知为何还有血。 牛二语无伦次:“鬼,被我砍了,它它它它,咬了我一口。” 亮子急忙拉着牛二的手臂。 “哪啊?我看看。” 结果牛二的手臂没事,倒是那枚铜钱碎了。 “哎,我的手没事啊。”牛二愣了一下。 他明明看到自己的胳膊被那玩意咬了一大块肉下来。 结果没事? “可能是幻觉。”庄元见电梯已经在正常运行了。 不禁松了口气。 “接下来小心点,它们可能会想抢这口棺材。” 随即吴秋秋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443章 别扒拉我 吴秋秋的话令电梯里众人再度沉默了片刻。 不过经过了之前的事情,庄元还算冷静。 他唯独有点担心亮子和牛二等人。 “亮子,今晚这件事确实有点吓人,不过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事后你这些兄弟的精神补偿我来付。” 庄元说道。 亮子转头看了一眼暗红的棺材,又看了看暂时在正常运行的电梯。 他咽咽口水。 “这不是钱的事儿。元儿,能帮到你我很高兴,不过我叫来的兄弟,安全总得有保障。我从前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儿,你能确定手机里这个女的,她能负责?” 亮子话是对庄元说的,又像是对着手机那头的吴秋秋说的。 吴秋秋坐在天台上,自是听到了亮子的话。 她腿在天台边缘摇晃着,夜晚的冷风吹得她发丝飞起。 “好,我负责。”吴秋秋说道。 “你真的能负责?”亮子夺过了庄元手里的手机。 他明明听得出来,对面的女生很小,一个小女孩能负责? 庄元赶紧对亮子说:“亮子你别这样。” 亮子示意庄元别说话。 吴秋秋目光看了一眼手机,接着说:“能。” 听到吴秋秋肯定的声音,亮子也不再多言:“行。” “兄弟们,我担保了,今晚我们大家都会没事的,特么的就是抬具棺材,能咋的?” “就算真的有阿飘,咱们还能怕了他?” 牛二这个时候也缓过来了。 “其实那玩意也不可怕,被我一刀就砍跑了,这把杀猪刀好像能吓唬他们呢。” 哦对,杀猪刀。 亮子这个时候总算明白庄元为什么一再提醒他们带杀猪刀了。 原来杀猪刀真的能吓退那东西。 “老子什么东西没见过啊,还会怕鬼?来一个我砍一个。”其他人也从身后抽出了杀猪刀。 意见统一后,众人再不说话。 齐齐看着电梯上行。 医院一共24楼。 此时才到7楼,还有很长一截路。 说着不怕,但是大家都很紧张,于是谁都不再出声,一时间电梯里气氛很凝滞。 吴秋秋通过电话似乎也能感觉到电梯里紧张的气氛。 便主动开口道:“恐慌是会传染的,安静的氛围呢,更能滋生负面情绪,当你们产生了负面情绪,那些东西就会被引来,从而对你们的影响也会更大。” 所以才说人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哎。 不说别的,当一个人一直丧丧的,就会发觉自己比往常更加倒霉。 就是一个磁场问题。 心情好,从而能发现生活中更多美好的事情,于是就会觉得运势变好。 “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吴秋秋继续道。 庄元轻咳了一声:“好啊。” “玛卡巴卡,阿卡哇咔,米卡玛卡~” “咳咳咳咳。”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相继咳嗽起来。 “那个,要不你还是继续教我念先前的咒语?”庄元打断吴秋秋。 “那多没意思,不如唱歌。” 经过吴秋秋这么一闹,电梯里的气氛竟然没有这么凝固了,先前那种无形蔓延的恐慌情绪似乎也消失了。 而电梯也没有再出幺蛾子。 “老三你扒拉我做什么?” 牛二突然说道。 “啊??我没扒拉你啊。”老三挠挠头,他啥也没干啊。 牛二转身看了老三一眼。 其他人也不禁将视线转移了过来。 “是吗?我刚明明感觉有人扒拉我。”牛二嘟囔一句后,也不再计较。 过了一阵,牛二怒声说:“老三,你是不是没完了?叫你别扒拉我。” 结果这死老三,不停扒拉他。 简直太过分了。 “牛二,你在胡说啥?我特么一直站在角落,谁扒拉你了?”老三也忍无可忍。 他碰都没碰牛二一下。 牛二这才发现,老三是站在电梯左上角的,压根碰不到他,他的身后也没有人。 不是老三又是谁? 他不禁冒了一阵冷汗。 他身后只有红棺材。 难不成是棺材在扒拉他? 就在牛二盯着棺材的时候,那血棺突然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 砰的一声又砸落在电梯里。 这一声,让原本不那么紧张的氛围一下又降至冰点。 血棺里有人。 “打开,放我出来啊。” 血棺又跳了一下。 众人一听,里面是另一个同伴的声音。 可是同伴不是一直和他们站在一起吗? 等等。 庄元数了数人数,瞬间冷汗直冒:“咱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 亮子带来的三个人,此时只有牛二和老三,还有一个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小六子,卧槽,小六子不见了。”牛二啐了一声。 急急忙忙就去砍断血棺的红线。 “等等牛二,你别冲动啊,这红线不能砍断。”庄元急忙阻止。 “放屁,老子兄弟在里面呢,我今天非得把红线砍断放他出来。”牛二对庄元怒目而视。 “牛二。”亮子拉住了牛二的胳膊:“你先等等。” 牛二的眼睛泛起了红色:“亮哥,小六子在棺材里啊。” “你自己看看,小六子两百多斤,一米八几,能躺进去吗?”亮子无奈提醒牛二。 这特么的是个儿童棺材,最多只能容纳个一米五的小孩躺进去。 小六子人高马大的怎么进去? 砍成两段啊? 亮子的话像是给牛二泼了一盆冷水,他迅速冷静下来。 再次看棺木,已经不动了。 电梯门突然就开了,小六子站在门口:“哎,我刚才看到电梯到了就走出去了,结果转了几圈迷路了。” “有个穿病服的女的,非要让我带他找她老公,披头散发的像个鬼似的,老子拔出刀说我没时间,给她一顿好骂,她灰溜溜地就走了。” “结果我绕一圈又回到电梯来了。” 小六子说完,呸了一口又进来了。 牛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你刚下电梯了?” 然而他们谁也没发现啊,电梯不是从来没停过吗? 也就是,那些东西会迷住他们的眼睛,每个人看到的听到的可能都不一样。 毫无意外,小六子撞鬼了,但是这傻缺一点没被吓到,还把那玩意骂了一顿。 鬼怕恶人,看来一点都没错。 “你们干嘛这幅表情?”小六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叫你们了啊,你们谁也没理我,我实在憋不住尿就走了。” 小六子竭力解释着自己不是故意不等大家的。 神经大条的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遇鬼了。 亮子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什么时候我能像你这样快乐的活着就好了。” “嘿嘿。”小六子憨笑一声,随即问道:“那你们这么严肃干什么?” 牛二道:“刚才我听到你在这棺材里说话。” 小六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小棺材:“就这玩意,你就是把我剁了也装不进去啊。” 看不起谁呢? 大家听到这话也只能扶额苦笑。 结果就在小六子话落下,那血棺再一次摇晃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小六子的声音,而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 “救命,叔叔救救我,里面好黑啊,我好害怕。” 小六子沉默片刻。 “何方妖孽?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这时吴秋秋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不必怕,就一个小鬼,六子你坐在血棺顶部,接下来都会安然无恙了。” 吴秋秋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找来一个至纯至性的人。 这种没啥心机,神经大条的人,反而是鬼怪最不好攻克的类型。 他不晓得怕,一根筋,不服就干。 他盘腿坐棺材顶,倒是一个镇压。 那些觊觎血棺的阴物自然而然退避三舍。 余下的楼层就会畅通无阻。 六子将信将疑爬上了血棺。 血棺里的哭声渐渐小了起来,最后不甘消失。 而正如吴秋秋所说,他们安然无恙到了最高层。 第444章 七魄俱灭,人性全无 到了顶楼时整整十二点。 期间没有遇到人。 毕竟遇到的玩意也不是人。 到天台就得扛上来。 医院天台的大铁门通常是锁着的,但多多短暂附身保洁阿姨,将门打开了,所以吴秋秋便一早来天台等着。 说是等人,其实也是给阿诗选一个好位置。 庄元腿脚不便走在最后面,其他人则是抬着血棺走在前面。 寂静的夜里,已经老旧的声控灯在他们脚步落下时也没亮。 时不时的,亮子就发出一声‘嘿’,以此让灯亮起来。 除此外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了。 每当灯亮起来时,他们的影子就被拉得长长的,直接印了对面的墙上。 但是谁也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之后,还有一个垂着头的影子在跟着他们。 直到他们走上了最后一个台阶,铁门刚好能容纳他们抬着血棺进去。 漆黑的天台上,由于远处的高楼灯光晃过来,于是有隐约的光亮。 光线很暗,却也能看到天台边缘上隐隐约约坐着一个少女。 背影模糊,只能看到身形有些消瘦。 夜晚的风,吹得她发丝飘荡。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要跳楼。 “喂,赶紧从边上下来,危险。”亮子忍不住喊了一声。 少女回头,双手包成了木乃伊。 她笑眯眯的:“你们到了啊?” 听着和庄元手机里一样的声音,亮子反应过来,这就是在电话里教他们怎么做的那个女孩。 “是你。”亮子喃喃一声。 “嗯,你们咋多带了一个人上来?” 吴秋秋看着众人身后。 最后慢慢走上来的是庄元。 一听吴秋秋的话,下意识就说:“没啊,不是五个吗?” 亮子带来的三个大汉,加上亮子本人和庄元,那不正好五个? 咋就多了一个? “喏。” 吴秋秋努了努下巴,看向庄元的最后面。 众人随即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了过去。 庄元的背后是天台铁门。 铁门口,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黑影,就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你是谁?” 亮子大喝一声。 其他人也纷纷拿着自己的杀猪刀。 “说话啊。”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对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不清长相,看不清穿着。 明明离得很近,却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别问了,他不会说的,他不是人。”吴秋秋跳下来。 走到大家面前。 亮子等人自觉便让开了一条路。 说实话,他们看到那一动不动的黑影还是有点怵的。 但是吴秋秋好像就丝毫不怕。 甚至,随着吴秋秋的走近,那黑影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吴秋秋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莲花刺青里的东西,导致她本人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极致的阴邪之气。 这也是她看上去总没有其他人阳光的原因。 她本就是光的背面。 阴娘娘转世。 这也导致,现如今一般的阴物不敢接近她。 阴物虽没有嗅觉,但又有极强的对危险的感知力。 所以它们轻易就能察觉到,它们惹不起吴秋秋。 “想要棺材?” 吴秋秋问那黑影。 黑影木木的点了点头。 “这不是你的棺材,要么滚,要么散。” 吴秋秋举起手,手腕上的铜钱叮当作响。 黑影不走。 吴秋秋想了想:“给你烧点钱?” 这医院里游荡的亡魂何其多。 真要烧棺材能烧到倾家荡产。 吴秋秋断不可能送他棺材。 那就只能烧点钱了。 看不到黑影的长相,但能感觉到他对血棺的渴望。 “庄元,从我书包里拿点纸钱烧他面前。” 吴秋秋对庄元到。 庄元照做。 很快他就把那黑影送走了。 但黑影临走时,像是在提醒吴秋秋一样,特意指了指天台外墙。 “谢了。再见。”吴秋秋挥挥手。 这一幕十分神奇。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亮子等人,都觉得十分玄幻。 在大多数人的意识里,亡魂这种东西都是十分可怕的。 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代表着生命的尽头,代表着未知的恐慌。 所以人类的思维中,对亡魂都是讳莫如深。 但今晚,他们亲眼看到了。 亡魂是可以交流的。 牛二抓了抓头发:“我以为鬼都是很可怕的呢。” “鬼当然可怕,不信你问庄元。这世上不是所有亡魂都是能交流的,更多的是死后性情大变,失去记忆的恶鬼。” 吴秋秋可不希望大家跟着学。 真实的灵魂就是阴暗见不得光的。 变成鬼了能有几个保持活着时的性情? 都说三魂主导七魄。 但换言之,七魄代表肉体。 正因为有了七魄的牵扯,人,才会具有人性。 七魄俱灭,人性全无。 便成了见不得光的鬼。 庄元可不想再回想一遍自己在电梯里的经过了。 真他妈是要命的。 尤其是黑暗里那个假装成亮子的家伙。 差点给庄元魂给吓没了...... “嗯嗯呢,你们千万别产生鬼怪都很好相处的错觉,没有吴秋秋的能耐,就一定别学她。” 庄元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刚才那个家伙指着天台外是什么意思?” 吴秋秋暂时没有回答庄元的话,而是走向了天台东北的角落处。 这天台很大,但是上面也堆满了杂物,以及清洁用品。 角落使用黑色胶布盖起来的。 正好也能把棺材掩盖住。 “棺材就放在这个位置。” 吴秋秋站在原处,往上走了四步,往右边走了两步,然后往下四步,往左两步。 刚好一个四四方方的框框,能容纳棺材。 “一步都不能错。” 这个位置可是吴秋秋精心挑选出来的,是绝佳的好位置。 在此之前她已经布置好了聚灵阵,说是风水宝地都不为过。 亮子等人便按照吴秋秋的吩咐,把棺材放进了吴秋秋划分出来的框框里。 不多不少,正好。 等他们放好了棺材,吴秋秋又说道:“都坐下,看我的坐姿,右手握刀放在膝下,接下来不要动了。” “不管看到什么,只要你们不破防,它们就奈何不了你。”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吴秋秋说的坐下了。 唯独庄元欲言又止。 吴秋秋安排的时候,是不是把他整忘了啊? “你干嘛?” 他灼灼的眼神,最终还是引起了吴秋秋的注意。 “我呢?我腿断了没办法坐下来啊。”庄元有些委屈。 “你跟在我后面。”吴秋秋说完,就走向了天台边缘,低头往下看去。 庄元也跟着看去。 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医院白色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红色,就仿佛是被鲜血浸染过一样。 从他们的视角可以看到的是,一些形象无比骇人的东西,正在垂直的墙壁上,如履平地一样走上来。 他们有的是身穿病号服的病人,有的是普通人的穿着,有的是赤裸全身的大体老师,身上都是缝合的痕迹,也有的一看就是一具空壳。 还有一家三口手拉手走上来,甚至还有身穿黑色盘扣短衫的地主老爷和长工。 跨越无数年代,今晚竟然通通现身了。 一具小小的血棺,对他们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这时,吴秋秋解释道:“小小的血棺自然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但是你想,未来七天阿诗都会躺在里面,吸收日月精华,阴阳之气。” “对阴物来说,这是造化,甚至可能脱去鬼身,封为土地神。” 也就是说,吴秋秋画出来的那一块地,摆上棺材,再施以阵法,便成了这些阴物的必争之地。 先前跟上来的黑影,目标只是棺材。 吴秋秋打发了些钱便走了。 但此时慢慢走上来的这些家伙,恐怕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很显然,其中不乏无比强大的存在。 就连吴秋秋都觉得略有些头疼。 多多他们从纸人里出来,站在了天台边缘,看样子也有些紧张。 再仔细看,这些家伙竟然还有为首的。 就是那个黑色盘扣短衫的辫子老鬼。 第445章 下马威 那个老头身上的黑色圆领短衫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脑袋上戴着圆帽,辫子在脖子上缠了一圈,一瘸一拐的从红色的墙壁上走上来。 他旁边,站着个和他同个年代但是脖子被拉得很长的女人,还有七八岁大小的男孩,穿着个脏兮兮的马褂。 吴秋秋一眼就看出来了,女的是吊死的,男的浑身都是淤青,是被活活打死的,至于小孩一脸青黑,骨瘦如柴,是被饿死的。 看年份判断应是六七十年以前。 什么成分吴秋秋一下就猜出来了。 那个年代是这样的,有人被逼死,也有人沦落为乞丐。 不过吴秋秋没资格评判历史,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是很想对付这个老鬼。 因为这一家三口一看就死得最久,怨气最重,也最难对付。 至于其他的,在这老鬼的压制之下,反而比较老实。 擒贼先擒王,只要干翻这最厉害的,其他的就会作鸟兽散。 若是干不翻老鬼,那其他的自然会冲上来把她撕碎。 抢夺那个道场。 难怪之前吴秋秋就觉得这家医院里,那玩意不是一般的多。 现在看来她的感觉真的没出错。 “怎么办,秋秋,他们好像不是这个年代的,我们,我们能对付吗?”庄元声音无比干涩。 虽然竭力在控制了,但是吴秋秋还是感觉到了庄元恐慌的情绪。 正常。 没有人看到这副场景还能无动于衷。 就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吴秋秋,此时亦觉得有些棘手。 他们就这样垂眸看着外墙上,那些亡魂如履平地走上来,大约过个两三分钟,就会走到楼顶了。 “我觉得有点难。”吴秋秋如实说。 像这种盘桓在此地多年的老鬼,有了自己的势力与声望。 在这种地方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吴秋秋和阿诗这种‘外来者’,不光抢夺他的地盘,还将天台弄出了一个如此有逼格的道场,自然而然会惊动他。 反倒是平日里,医院人流量大,有这老鬼的存在压制着,这医院一直安然无恙。 这么一说,老鬼就是这儿最强大的地缚灵。 他无法离开这片区域。 其他亡魂也离不开,但是,它们够不上地缚灵的存在。 一般死在外地的,英年早逝的人,就会被困在原地,他们的记忆日久消散,渐渐再也记不起回家的路。 善终则不会。 若是有家人在家设了灵位,头七当天会有鸡来引路,就会引导迷路的亡魂回家。 若是没有家人引路,亡魂回不了家,有了执念,不愿散去就成了孤魂野鬼。 而孤魂野鬼又分很多种。 一般的孤魂野鬼并不可怕,毕竟大多数怨气也并不是很重。 反倒是自杀的,横死的,生前有某种深入骨髓的执念的人,死后就比较难缠。 阴物,其实分很多很多类。 常见凶魂,如缢鬼,也就是吊死鬼。这类凶魂喜爱缠在有自杀倾向的人身边。 还有水鬼,力气很大,最爱找替死鬼。 小儿鬼,又叫夜哭鬼,怕光和红灯笼。 至于常见的鬼打墙,就是墓鬼搞的。 除此外还有很多很多,暂且不一一赘述。 至于老鬼是这块最强大的地缚灵。 灵这个字说到底还是抬举他了,离不开这里,始终是个阴物,还是个没办法转世的阴物。 而若是得了阴阳之气滋养,脱去鬼身,由地缚灵转为此处土地神,那滋味多妙? 就像水鬼得了造化能成为河神一样。 他若是能成为这里的土地神,还能得香火供奉。 所以那块道场他必抢。 但吴秋秋也不可能让。 管你有什么诉求。 那块地关乎阿诗能否恢复,关乎她能不能解决肩膀的刺青,也关乎庄教授等人的活路。 是她好不容易划分出来,并将周围的灵气都聚起来,是个顶级的风水宝地。 “试试吧。” 吴秋秋直接爬上了围栏:“把包里的朱砂和笔都摆出来。” “哦哦,香烛纸钱要吗?”庄元一边找,一边问。 “要。”吴秋秋点头。 庄元便按照吴秋秋说的,把那些东西摆在了吴秋秋旁边。 见吴秋秋盘腿坐在边缘,十分危险,他不由得又提醒了一句:“小心啊。” 这里一不留神可能就摔下去了。 却看到吴秋秋盘腿坐那,明明很窄很窄的地方,她却稳如泰山。 身形晃动一下都不曾有。 就仿佛是坐在了平地上。 吴秋秋一口咬住符笔,蘸了朱砂就在边上画了一个八卦图。 画完咬破舌尖,滴了一滴血在两极。 吴秋秋决定先礼后兵。 “从现在不要叫名字了,你把蜡烛摆好,碗里倒水,碗边烧纸,看能否让他们转身。” 吴秋秋双手活动不便,只能依靠庄元。 虽从未有过经验,但是庄元还是坚定的点头:“好。” “嘴里含一枚铜钱,它们没办法上你的身。”吴秋秋又说道。 庄元把铜钱含在嘴里,摆好了碗,点好了蜡烛。 然后开始烧纸。 随着纸钱慢慢烧尽,吴秋秋发现那些家伙前进的速度显然慢了很多。 “倒酒。” 吴秋秋用手肘碰了碰书包。 “你还有酒!”庄元从吴秋秋书包里翻出一瓶酒。 一看瓶子居然是茅台!! “好家伙,你吃这么好?” “你再看看呢?”吴秋秋说道。 庄元仔细一看瓶身,“矛台?” “对啊。” 给鬼喝茅台?? 它懂个卵。 有的喝就不错了。 再说,她可买不起。 庄元拿着酒瓶,挨着黄纸的灰烬就倒了一圈的酒。 “粗茶淡饭相待,请前方的先人转身,不要来打扰后辈清静。”吴秋秋一条腿垂下天台。 她字正腔圆,语气洪亮。 声音仿佛是开了扩音一样远远传了出去。 符灰不是往上,而是往下。 走在最前面的老鬼脚步微微顿了片刻。 他很显然是听到可吴秋秋的话。 他像是抬头看向了吴秋秋。 刹那间,老鬼的嘴巴就像无底的黑洞,向两边无限的扩大, 整张脸上,嘴巴甚至比脑袋还大。 他深深往里吸了一口气。 瞬间地动山摇,就连这栋医院大楼都在微微摇晃。 不远处的楼层,玻璃更是瞬间炸开了。 吴秋秋听到不小的惊呼声。 那股风犹如龙卷风一样,整个天台上的人都差点被吹跑了。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感觉到死神与自己擦身而过。 就连庄元,若不是死死抓着天台边缘,只怕都摔在了地上。 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仅仅是吸一口气,居然就有如此动静,若是真发起狠来,吴秋秋能敌得过吗? 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吴秋秋。 这么大的动静吴秋秋会摔下去的。 “吴……” 他顶着那恐怖的风抬头,却看到吴秋秋仍旧不动如山。 唯独发丝飘荡了一下。 他一愣。 竟有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意思。 一股清风罢了。 撼动不了吴秋秋丝毫。 太神奇了。 那单薄的身躯,就那样静静盘腿坐在那里。 在他眼中,就仿佛天上的神女。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甚至就连吴秋秋旁边,那八卦阵里面的两根蜡烛,灯芯都没有晃动。 他实在不明白,吴秋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何止庄元,后方坐着的亮子等人,也深深被震撼住了。 因为他们按照吴秋秋说的坐姿坐下后,刚才那风对他们竟然也没有影响。 吴秋秋低低道:“我坐于八卦阵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你一个小小地缚灵,想撼动简直是痴心妄想。” 风渐渐小了。 老鬼的五官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方才那一下,只是他对吴秋秋的下马威罢了。 吴秋秋脸冷了下来:“好生款待你不知好歹,还给我下马威。” “看来是没得谈了哈。” 第446章 地缚灵 她好声好气,加上好酒款待。 老登居然不识抬举。 先礼后兵,她礼数已经做到,那就是因果自来沾。 今夜这里亡魂不管消散多少,都是他们自找的因果。 天地向来没有道理可讲。 社会讲法律,讲秩序,讲道德。 天地之间只讲因果。 吴秋秋:“刀。” “好。”庄元立马应道。 说完把弯刀拿出来。 “怕疼吗?”吴秋秋看着他。 庄元眉头动了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疼?” “行,刀刃划手心,确保沾血。”吴秋秋说道。 庄元:“……” 他咽了咽口水:“真划啊?” 吴秋秋没说话,眼神却又像是在问:“不然呢?” 庄元一咬牙,妈的,豁出去了。 随即一刀划在自己手心,并且狠狠拉到头。 手心深深的伤口,直接将弯刀的整个刀刃都染成了红色。 他没有叫一声疼,生怕被吴秋秋看不起。 外墙之上,老鬼越发接近。 许是因为吴秋秋坐在这里的缘故,他们动作十分缓慢。 又或者是要保持逼格。 与那些支离破碎又恐怖的东西相比,冷静的吴秋秋这一刻好像浑身都在发光。 “刀给你。” 他递出带血的弯刀。 吴秋秋赞赏地看了庄元一眼。 随后伸出了自己的右腿,脚背一扫,弯刀被夹在了小腿弯处。 虽然手不方便,但是吴秋秋咬着笔,在虚空飞快画出一个驱邪符。 弯刀在小腿处灵活得像蛇,随后她右脚尖轻轻一踢,弯刀飞了起来,穿破虚空的驱邪符。 吴秋秋一脚踢去,刀被踢飞了出去。 目标,地缚灵的面门。 染了血的刀,在飞出去那瞬间,就像划破了空气,并在空中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整个空间都呈现了扭曲之势。 “下马威我也会。” 吴秋秋冷冷说道。 在刀接近的瞬间,老鬼身后一些普通亡魂竟是瞬间魂飞魄散。 肉眼可见化作了一团飞烟。 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齐齐收割了。 弯刀终于接近了那地缚灵。 老鬼嘴巴一张开,居然想要直接接住吴秋秋的刀。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 “紫符。” 庄元迅速在吴秋秋书包里翻出几张紫色的符。 “抹一把你手里的血,用黄香穿透,举过我的头顶,心无杂念,什么都别想。” 吴秋秋迅速说道。 庄元点头,把紫符抹上了自己的鲜血后,举过头顶。 随即她听到吴秋秋字正腔圆的念道:“三清敕下,玉枢令行,五岳之尊,撼山驱雨。倒海奔云,符招元帅。元始玉文,救护群品。急急如律令!” 最后几个字落下,吴秋秋已然满头大汗。 像是拼尽全力念出来的。 而后,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天空,猛然炸起了一声惊雷。 整片天空顿时亮如白昼。 闪电怒吼着撕裂了长空。 在这雷电的威严之下,一切邪恶都无所遁形。 吴秋秋肩膀上那一坨,此时更是如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它也惧怕这雷电。 这是引雷咒招来的强大雷云。 它不敢触霉头。 庄元亲眼看到手中的紫符,被雷电附上,上面有噼里啪啦的闪电符文。 “扔。” 吴秋秋一声大喝在庄元耳边响起。 他下意识就将紫色雷符丢了出去。 “轰!” 那一声惊雷,直接炸起一朵一朵的蘑菇云,响声通天彻地。 在场所有人都短暂的失聪。 耳边只有嗡鸣。 仿佛一瞬间天就亮了。 白昼似的天空下,庄元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吴秋秋也在蘑菇云中间。 明明以为会天塌地陷,偏偏医院大楼一点动静都没有。 “喂,喂,你还好吗?” 庄元想要寻找吴秋秋的身影。 可惜灰白色的浓郁雾气之中,可见度基本为零。 他什么都看不到。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庄元一个人。 “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庄元。 吴秋秋消失了。 庄元喉结不停在滚动着,眼中肉眼可见爬上了恐慌之色。 吴秋秋,难道...... 也在那雷云之中陪葬了吗? 庄元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很怕。 他发了疯似的叫着吴秋秋,可是白雾渐渐散去,天空恢复了黑暗。 他竟然也没有看到吴秋秋的身影。 那一刻庄元的心情几乎跌倒了谷底。 吴秋秋,不见了。 血红的外墙之上,绝大部分凶魂都已经消散。 只剩下地缚灵那一家三口,已经扭曲,支离破碎。 而这道雷,虽然把老鬼劈得外焦里嫩,却也彻底激发了老鬼的凶性。 他的身体慢慢的膨胀,身体的肉就像一块块的豆腐,开始腐烂流脓,几乎能闻到那副腐臭的气息。 他边上的女人,舌头更是垂到了下腹,但是已经被天雷劈没了一半。 至于那小孩儿更是已经支离破碎。 这一家人此时的模样看上去都极为可怕。 但他们依旧不知死活的往上爬。 通红的眼睛里,充斥着某种恐怖的执念。 吴秋秋不在。 挡在边上的只剩下了庄元。 蜡烛已经灭完了。 庄元手里握着的拄拐已经完全被汗湿,变得滑腻腻的。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但,他想到了后面坐着的亮子等人。 那是他的好兄弟。 还有此刻不见了的吴秋秋。 若是那个地方被这地缚灵抢走了,阿诗就无法恢复。 阿诗无法恢复,庄教授就药石无灵。 这一连串的后果,庄元承受不起。 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翻着吴秋秋的书包,他觉得吴秋秋的书包就是个百宝箱。 里面翻到了大量的铜钱和符纸。 他抓起吴秋秋书包里的铜钱,一边气沉丹田,一边庄严肃穆的开始念之前吴秋秋教他的口诀。 别的他不知道,毕竟吴秋秋只教过这一段。 他发现,咒语一念,手中的铜钱就开始温度升高。 但是这种高温度对他又好像不会产生影响。 反而令他身心舒爽。 庄元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手里的铜钱一定会对血墙之上的地缚灵产生伤害。 于是庄元四指夹住了几枚发烫的铜钱,甩飞了出去。 铜钱打在了吊死女鬼的身上。 她那伸长的脖子直接被洞穿,垂着的舌头更是直接被斩断了。 接着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惨叫声。 脑袋咕噜噜的就顺着墙壁滚了下去。 真的有用。 庄元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干这个。 女亡魂被击散,便彻底激怒了老鬼和那被饿死的小鬼。 小鬼发出尖锐的叫声,裂开嘴巴,露出了钢锯似的牙齿。 “啊啊啊啊啊啊。” 吊死的女亡魂是小鬼的母亲。 眼看着亲妈挨揍,饿死小鬼就发癫了。 他浑身青白,四肢着地,身上一根根的肋骨显露无疑,就像饿到极致的野狗。 随后不惧浑身剧痛,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就飞快爬了上来。 嘴巴一开一合之间,庄元听到了咔擦咔嚓的声音。 那牙齿,能轻易将他撕成碎片。 一股阴冷的飓风已经吹到了庄元的面前。 他发现自己身边有了一道空气墙,他无法移动,身体就像被某种力量给死死缠住,就连转动眼珠都无法做到。 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嗬.....嗬.....嗬...... 庄元急促地喘着气。 那刺目的鲜红越来越近了。 地缚灵口中发出嘶哑的笑声。 “道场,我的,嘎嘎嘎。” “挡我的,死,死,死。” 他每说一个字,庄元眼前的红就刺目几分。 那四肢着地的小鬼也爬上来了,很近很近。 庄元看到了小鬼嘴角流出的腥臭液体,咧到耳后的嘴角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又像与哭声混合。 “饿,饿......” 庄园眼前彻底一黑,闭上了眼睛。 那玩意已经朝他扑过来了。 他尽力了。 嘴角苦涩在蔓延...... 第447章 四方阵 庄元以为自己会被撕碎。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他肩膀被撞了一下:“愣着做什么?” 庄元一下反应过来,是吴秋秋的声音。 睁眼就不禁大声问道:“你刚刚在哪里?” 却看到吴秋秋面色苍白,手肘夹着弯刀,扎进了老鬼的身体。 老鬼此刻已经鬼化到了极致,好像一堆腐烂的肉堆叠在一起。 绿色的汁液不断涌出,烂肉粘黏着还咕噜咕噜冒着泡。 好像油锅里正在被炼油的脂肪,不同的是他已经烂了。 又恶心又恐怖。 吴秋秋这一刀扎进了老鬼的脖子,并斩断了他的辫子。 老鬼的身体部位便迅速开始变成黑色的烟雾。 “我一直在你旁边,你没看到而已。” 吴秋秋说道。 庄元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紧张之下,他把嘴里的铜钱吐掉了,大概又是被迷了眼睛。 哎。 总之吴秋秋没事就好。 他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下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庄元问她。 “要是我手方便的话,一个几十年修为的地缚灵还不是手拿把掐。”吴秋秋呸了一声。 但是现在还真是有点麻烦。 刚才的五雷轰顶,也无法将他劈得魂飞魄散。 因为吴秋秋看得分明,在其他亡魂被劈散的时候,这地缚灵张嘴把即将消散的魂元都给吞了。 这就导致他看上去还安然无恙。 其实很多凶魂都会吞噬比自己弱小的阴物。 就是弱肉强食。 只不过这么做很凶险,在灵魂没有化作魂元的时候,灵魂便是有意识的。 吞了它,就相当于收纳了一个新的意识在身体里,若无法彻底吸收,那这道魂体的意识就等于一直潜藏在体内。 就是定时炸弹。 但不得不说这老登运气极好,就刚才那些被劈散的灵魂,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对老鬼来说就是大补之物。 借此他抗住了天雷。 多多道行20年,张小满虽怨气深重化作厉鬼,但也不过死了五年,小呆瓜更是战斗力为零。 都不是老鬼的对手。 所以吴秋秋压根不让他们出来送人头。 “还真是有点棘手啊。”吴秋秋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庄元抿了抿唇:“不然我们走吧,这块地让给这老鬼,另寻他处。” 不管怎么样,命始终是最重要的。 “我看上的可没有让的道理。” 吴秋秋轻笑了一声:“只是有点棘手,不是束手无策。” “啊?” 庄元轻轻啊了一声。 “看到八卦镜没?这玩意很怕镜子的,你拿镜子照他们,给我争取点时间,这一次,必把他们拿下。” 庄元也不问为什么吴秋秋吩咐,他就照做了。 接着吴秋秋走向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的亮子等人。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付酬劳。” 吴秋秋说道。 亮子包括亮子找来的牛二等人,一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 正好可以帮帮忙。 “再说吧。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亮子声音略带沙哑地问。 此时他再看吴秋秋的眼神,已经明显带上了钦佩。 这小丫头是真厉害。 刚才看到她和庄元如此冒险,而自己帮不上忙只有干着急的份。 听吴秋秋说自己能帮忙,心下还十分高兴。 只怕是早就等着吴秋秋开口了。 “你们四个,刚好可以摆成一个四方阵,四方阵,可驱鬼,斩魔,镇邪,除妖。” 吴秋秋左脚起步,在身下画了一个半圆。 接着亮子等人就看到吴秋秋迈着奇怪的步伐,走到了庄元的不远处。 “好,你说。”亮子点点头。 牛二等人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 纷纷表示让吴秋秋安排。 换句话说,他们今晚参与了这件事,等于沾了这因果。 要想全身而退,只有将那个想要抢夺道场的地缚灵打败。 而且,这群大汉内心里也很想参与。 倒想看看是人厉害还是地缚灵厉害。 “看好,这是站位。” 吴秋秋灵活的在原地划分位置。 庄元则按照吴秋秋教的姿势坐在天台上,以八卦铜镜照射地缚灵父子俩。 他发现,铜镜中会发出金光。 金光的照射下,地缚灵父子就像浑身都被刀剑剐了一样。 他们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丑陋的模样,纷纷发出惨叫。 一时间居然寸步难行。 庄元眼睛都亮了。 铜镜居然这么好使。 正当他兴奋时,吴秋秋的声音传来:“别高兴得太早,铜镜没办法一直对他们起作用,用不了多久铜镜会碎,你自己小心。” 庄元听闻连忙收敛心神,聚精会神起来:“好。” 吴秋秋则是给亮子他们都划分好了站位。 亮子几人依次站进去。 “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丢了手里的杀猪刀,有它在手,你们无论如何都是安全的。” 吴秋秋一边教他们握刀的姿势,一边严肃道。 “嗯,我们知道。”亮子点头。 待他们站好以后,突然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就像周身有种奇怪的力量在游走。 “看到什么直接挥刀砍。”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是不变的真理。” 有时候,莽夫无敌。 “别随意移动自己的位置哈,此刻起你们四个人就是一个整体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人移动位置,这个阵法就完蛋了。” 听吴秋秋这么说,几人都紧张点点头。 喉结稍微滚动一番,严阵以待。 四方阵已经摆好,吴秋秋又走到庄元的边上看了看。 老鬼在原地喘着气停留了一阵。 随即发动了某种邪门的力量,整栋医院大楼开始不断摇晃,墙缝之间竟然开始涌出鲜血。 一个个黑色的袋子蠕动了起来。 里面好像有东西在挣扎着要出来。 袋子里发出嘶吼声。 惨叫,撕心裂肺地嚎哭。 是......尸袋。 这地缚灵果然能控制周围的阴物。 并且还是强制性的。 那黑色的袋子上,印出了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他们张着嘴巴嚎叫哭喊,手在里面抓挠着,就似乎想要把尸袋抓破冲出来。 眼看着一个个装着尸体的袋子发出这样的动静,慢慢上楼,庄元咽了咽口水。 这一幕的冲击力还是相当大的。 “看来停尸间的东西都被他召唤出来了。” 吴秋秋感觉到,对方那坨巨大肉瘤之间,阴冷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露出一种冰寒的笑意。 吴秋秋眉头狠狠一拧。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地缚灵把她也当成了猎物。 是了,对于阴物来说,尸胎也是大补之物。 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吴秋秋知道,地缚灵迟早踏上天台来。 “现在你们是我的防线,如果铜镜碎了,不要硬抗,离他远点。” 庄元点点头。 他确实害怕,但是,吴秋秋说了,他是第一道防线。 咔嚓。 铜镜之上已经有了一道裂纹,想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吴秋秋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她迅速回到血棺旁边。 围着血棺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符文,一张符纸丢上去,烧了血棺之上的红线,烘干了血棺上的狗血。 随后一脚踹开了血棺的盖子。 “阿诗,你还在等什么,进来。” 随着吴秋秋话落下,铁门后方,爬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短短时间,阿诗浑身都开始腐烂了。 一块块皮肉流出绿色的脓液。 本就惨白的小脸,此时已经泛着一种青色,尖尖的牙齿从唇后露出。 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维持正常人类的模样。 爬到棺材旁,感觉到了什么,迟疑着没有爬过去。 阿诗本身也是至阴至邪的生物,狗血和红线对她也是克制的。 所以轻易不敢爬过去,尤其是现在正在虚弱。 吴秋秋踹翻了血棺,让血棺斜躺在地上,头重脚轻。 这就成为了阴棺。 “快进来。” 第448章 谈个交易 阿诗犹如一条蛇一样,爬进了棺材。 吴秋秋以背撑住棺材,把棺材翻过来。 “我马上封棺,七天后见。”吴秋秋以背顶住棺材,对阿诗说道。 “外面的东西是不是很麻烦?” 阿诗说话之时,已经没有了之前女孩子的清脆,反而十分的沙哑,犹如刀在玻璃上划过一样。 就是一种暮气,或者说死气。 吴秋秋能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将死味道。 她知道,阿诗也撑到了极限。 “我们能解决,你不用担心。”吴秋秋说道。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阿诗张张嘴。 认识短短时间,吴秋秋为她拼命两次了。 阿诗下了决心,未来她也给吴秋秋拼命。 吴秋秋感觉到阿诗的愧疚。 “没事,睡吧。” 吴秋秋慢慢把棺材盖子推过去,将阿诗一点点挡在了里面。 气氛沉重之际,吴秋秋突然问道:“你们僵尸和外头那亡魂,谁更厉害?” 一个有形一个无形,还当真不好比较呢。 阿诗奇怪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是你在墓中也看到过,真打起来不好说。我能告诉你的是,外头那地缚灵不是我的对手,我能把他灵魂嚼碎。” 吴秋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样啊。 她把盖子彻底盖上了,也将阿诗的最后一丝光亮给挡住了。 阿诗被彻底封在里面。 “未免被其他东西打扰,我会将棺材封印镇压,外面的进不来无法打扰你,但是你在里面也无法出来,只能等我来解开封印。” 吴秋秋听到阿诗小小的应了一声。 像是把这一切完全交给吴秋秋处理。 对阿诗来说,吴秋秋为了她都差点没命了,她还有什么不相信吴秋秋的? 就算吴秋秋真的将她永久地封印在棺材里,她也认了。 简直乖巧到了极致。 阿诗没反抗,吴秋秋便在棺材的四个角之下各塞了一枚铜钱。 本来她还要钉镇魂钉的,但是手不方便也就没办法了。 她爬上棺材上面坐着。 在四个角也放下了铜钱,然后在顶部用笔画了一个圆,在棺材底部又画了一个正方形。 就像是一枚铜钱。 同时这也象征天圆地方。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天圆地方就自成规矩,意味着在这方天地间,这口棺材不管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都打不开。 只有等七天后吴秋秋来解开。 而后吴秋秋在地面上写上一个禁字,顶端写上了一个封字。 一具棺材便被完全封禁了起来。 全程,吴秋秋几乎都是咬着笔完成的。 也就在她封印棺材完成的一瞬间,庄元手中的八卦铜镜,碎了。 飞起的碎片划伤了庄元的胳膊。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是那种一切都消失了,不存在了的黑。 就宛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里。 而在这黑暗中,他听到一声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肉体摩擦墙面的声,脚掌踩在地面的声,还有袋子擦过玻璃的悉悉索索。 一切的声音都放大了。 庄元觉得自己此刻的感官尤为强大。 而且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得就像在耳边响起。 还有某种腥臭的味道涌入。 “哈哈哈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无比难听。 他们,上到了天台。 庄元看不见,只觉得嘴巴里含着的铜钱此时烫得惊人。 像是在警示他此时有危险。 不光嘴巴里的铜钱,手腕上的铜钱温度也在升高。 他意识到了危险,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脚下凌乱地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他想到吴秋秋说的,害怕的时候就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口诀。 于是庄元心中默念。 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他能看到天台上的情况。 而他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天台边缘,仅半步的距离,就会坠下这几十米的高楼。 寒风呼啸。 庄元看到深不见底的高楼之下,脑袋里一阵晕眩,竟然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某一刻,他迈出了剩下的一只脚。 被吴秋秋冲过来一把拽开了。 “你疯了啊。” 吴秋秋怒吼。 庄元摔到了地上,脑子里像是猛然惊醒过来。 他盯着吴秋秋的脸:“我刚刚......” “没事了。”吴秋秋摇摇头,看向了庄元的身后。 那只瘦骨嶙峋的小鬼正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 刚刚就是他推了庄元。 被冲过来的吴秋秋一脚踹开了。 而那老鬼,妄图冲向吴秋秋封印好的棺材。 可他似乎小觑了四方阵的威力。 亮子在一阵位挥刀一砍,竟生生砍下来老鬼一条变形的腿。 老鬼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是他完全在四方阵的攻击范围内。 牛二接着一刀又削掉了老鬼的一条胳膊。 他无比狂怒。 可是他横冲直撞,反而接连被砍,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这下,他意识到自己着了吴秋秋的道。 这个阵法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困好他。” 吴秋秋喊了一声。 她决定先解决这个小的,再解决那个老的。 除此外还有那些尸袋里的东西。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后一次警告。” 吴秋秋对着那些尸袋里的东西说道。 但吴秋秋高估了这些玩意的智商。 它们可听不懂吴秋秋的话。 只是按照老鬼的要求涌上来。 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叫人头皮发麻。 对付这些东西,就用不着她出手了,多多一个人就能解决。 吴秋秋放出了多多和张小满,去阻拦尸潮。 接着,吴秋秋把目光转向瘦骨嶙峋的小鬼。 累了。 吴秋秋轻声对肩膀上的莲花说道:“别他妈装死,醒醒。” 刺青里弹了一下,然后又没动静了。 吴秋秋接着道:“再装喂你吃屎。” 不是爱吃吗,让它吃个够。 吴秋秋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嗬。 她撇撇嘴。 “我说,不管过几天是什么结果,现在咱俩一体共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没有生路。所以谈个交易?” 刺青里的东西跳动了一下。 这次似乎是在回应吴秋秋的话。 “我让你吃饱,接下来几天我们和谐共处,好聚好散。” 说完,吴秋秋把胳膊放在了肩膀上。 一条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吴秋秋。 它同意了。 “好,去吧。” 吴秋秋放松,慢慢交出自己的主导权。 某一刻,她听到了婴儿般的笑声。 从地上的影子上,可以看到,吴秋秋的肩膀上慢慢的长出了另外一颗小小的脑袋。 那脑袋的侧影似乎在笑,甚至能看到一颗颗尖锐的牙齿。 接着,嘴巴里一条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 庄元看到地上的影子,几乎失了声。 吴秋秋的身上,居然藏着这么恐怖的东西。 他再抬头看吴秋秋,并没有看到那玩意。 也就是只能在影子里看到这个东西。 影子像是十分兴奋,舌头像蛇一样,直勾勾地朝着那小鬼就去了。 这一刻,它才是狩猎者。 那小鬼仅仅是它的食物。 小鬼竟然也知道怕,他尖叫了一声,化作一股黑气,直接消失在原地。 接着庄元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进入他的身体,并且从脖子里面长出来。 不对,是那个小鬼想要上他的身,以此逃命。 但是他的嘴巴里有铜钱,小鬼努力了半天,都没有办法附身在庄元的身上。 只能不甘地怒吼一声,往医院大楼跑下去。 他明明是亡魂,却好似面对了一堵空气墙,居然直接被拦截住了。 小鬼趴在空气墙上,用力的抓挠着。 “啊,啊,啊。” 小鬼在尖叫。 尖叫声中,是深深的恐惧。 他害怕极了吴秋秋肩膀上的那东西。 但是不管他怎么尖叫都无济于事,那条躲藏在影子里的舌头,最终缠绕上了他的躯体。 那瞬间,小鬼的惨叫声几乎划破了庄元的膜。 第449章 我要去和他拼命 只看到在影子里,吴秋秋肩膀上的那个脑袋,用舌头将小鬼卷起来,一点点的收缩回去, 但是现实中看到的,只是那小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过去。 他四肢着地在地上费力的扑腾,挣扎都无济于事。 庄元看到这一幕,头皮发麻。 因为他眼睁睁看到,小鬼被拖过去以后,被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影子里那颗脑袋嚼得咯吱咯吱的。 仿佛是在享受一顿大餐。 小鬼甚至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这样被当做了一盘美味。 在嚼到最后的时候,庄元还能听到小鬼的惨叫。 直到完全被吃掉,小鬼的惨叫也逐渐消失。 吃完后,影子上那颗小脑袋仿佛是打了个嗝。 作为目睹全程的庄元,此刻心情五味杂陈。 吴秋秋身上,怎么还会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太可怕了。 仿佛是感觉到了庄元的注视,那颗小脑袋猛地一下转过头,看向了庄元。 “嘻嘻嘻嘻。” 它诡异的笑着。 明明是个影子,但是庄元总觉得,仿佛是下一秒它就会冲过来,像是吃掉那个小鬼一样,把自己也吃掉。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别,别过来......” 影子里那颗脑袋突然张大了嘴巴,朝着庄元就扑了过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吴秋秋睁开了眼睛。 “停下。” 也不知道为何,那颗脑袋缩了回去。 它居然会听吴秋秋的话。 慢慢把头也收回去了,至少从影子上看,它此时十分乖巧,一动不动的趴在吴秋秋肩膀上。 小的解决了,吴秋秋的目标转向了老的。 在四方阵中,老家伙很不好受。 他的老婆被割了脑袋,儿子被直接吃掉,他居然还没有突破这个破阵法。 他猩红的眼睛从里面直勾勾地看着吴秋秋。 “我只是想寻个道场,脱去鬼身,化作土地神,为何阻拦我?” “我阻拦你,那就是你没得这个命,懂了吗老鬼?” 吴秋秋走过去。 “一派胡言,你阻我机缘,杀我妻儿,我今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灵魂流连苦寒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鬼被吴秋秋这句话给气笑了,旋即用嘶哑的声音威胁吴秋秋。 吴秋秋:“哦。” 这番态度,更令那老鬼抓狂。 也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抢夺道场的机会,加上妻儿魂飞魄散,彻底逼疯了这老家伙。 他怒吼一声,身体无限的膨胀了起来。 腥臭的味道直让人犯恶心。 “亮子,你们快退开,他献祭灵魂了。” 吴秋秋急忙大喊。 亮子等人听到声音迅速退开。 灵魂献祭,也就是燃烧灵魂得到强大的力量,通常是被逼到极致才会这样。 因为一旦开始献祭,就意味着马上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老鬼的目标自然也不是亮子等人,而是吴秋秋。 所以对于亮子等人,他无动于衷。 天台摇摇欲坠,狂风呼啸。 一道道鬼影在寒风里咆哮,扭曲的声音直直朝着吴秋秋扑来。 吴秋秋只看到一座漆黑的大山压过来。 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喘不过气。 身子被定住,动不了丝毫。 一双双沾血的手,拽着她的身体,推向了天台边缘。 漆黑之中,吴秋秋听到阴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去死吧。” 这是,那老鬼的声音。 吴秋秋眼珠转动,发现老鬼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压在她的背上。 那颗腐烂的脑袋此时就贴在她的耳边,咧着嘴巴,腥臭的口水直接滴了下来。 接着,他抱着吴秋秋就往天台下坠落 他要吴秋秋和他同归于尽。 “日月同生,阴阳护佑,三清大神,降临我身,驱邪避祸,敕!” 吴秋秋连忙咬破了舌头开始念咒。 老鬼瞬间就被弹开了。 吴秋秋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芒,护佑着她。 但是下一秒,老鬼又趴在了吴秋秋身上。 “我已经燃尽灵魂,这点不痛不痒的伤害,救不了你。” “死吧!” 他死死拖着吴秋秋往天台坠落。 吴秋秋身上的血手这一刻更像是扎进了她的皮肉之中,瞬间,身上的血管都爆裂开了, 她变成了一个血人。 就算不掉下天台摔成肉酱,她也会失血过多而成为干尸。 吴秋秋还想念咒语,嘴巴里就像被堵了一团腐烂的肉,她张嘴想吐出来。 结果是一大坨长长的头发,碎肉,眼珠等等。 并且不管她怎么吐,这些肉都像是吐不干净一样。 吴秋秋眼角直飚眼泪,正常人看到自己吐出人体组织,只怕都会被吓得晕过去。 她自认为心理素质过人,此时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最关键是,她吐出来的人体组织,居然还在动,它们一点一点蠕动,组装,就像要形成一个新的人一样。 “呕......” 吴秋秋忍着恶心,集中注意力,用尽全力催动心火。 她的两盏阳火早就被扑灭,现在只有额头上那一盏还在苦苦支撑。 若是催动不了心火,额头上的火迟早灭掉。 阳火全灭的话,今晚她必死无疑。 老鬼像是猜到了吴秋秋要做什么。 锋利的爪子从身后,一把穿透了吴秋秋的脊背,狠狠抓住那颗跳动的心脏。 刹那间,鲜血狂舞。 吴秋秋身子拱起,双目充血。 “不!!吴秋秋。” 庄元也顾不得吴秋秋提醒过不能随意叫名字,看到吴秋秋被穿透身体的瞬间,他双眼已经目眦尽裂。 立马就要冲上去,欲与老鬼拼命。 “哎,你要干什么?” 他的脚被另一只脚绊住,一道声音从侧边响起。 庄元不疑有他,只怒吼道:“你谁,让开,别拦着我,我要去和那玩意拼命。” “你确定你拼得过?”那道声音又说道。 “我......哎?”庄元一愣,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 他双眼一瞪,就跟见了鬼似的指着她:“你......你不是......” 不是正被那老鬼缠着,分分钟要一起毁灭的节奏吗? 没错,拦住他的人正是吴秋秋。 这太他么奇怪了。 他看看身旁的吴秋秋,又看看被老鬼抓住心脏的吴秋秋。 “你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是鬼对不对?”庄元问。 “鬼,鬼你个大头鬼,你再看看呢?” 吴秋秋吹了吹庄元肩膀的阳火。 庄元觉得肩膀一冷,再次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过去。 双眼顿时就瞪圆了,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鸭蛋。 “咋变成纸人了?” 他看到,此时正在和老鬼纠缠的,哪里是吴秋秋,分明是一具唇红齿白,面部扁平阴森森的纸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给你说过,我是纸扎匠?纸扎匠么,搞点纸人出来难道是很奇怪的事情?” 吴秋秋耸耸肩。 说实在的,她已经好久没有扎纸人了,多少有点不务正业。 “可刚才,明明是你自己被他抓住了啊。”庄元还是不理解。 “有没有可能一开始他抓住的就是纸人?”吴秋秋嘿嘿一笑。 ...... 在庄元看来不可能。 毕竟太真实了,他都看到吴秋秋吐血皱眉了,那痛苦的表情岂能是纸人做得出来的? “有时候,一盏阳火是燃还是灭,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两模两样。” 吴秋秋轻声说了一句。 庄元还是半信半疑。 难道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到的东西就已经是假的了,是吴秋秋刻意让他看到的? 一个真人都能瞬间变成纸人。 这世上还有啥是真实的? 庄元一时之间迷茫了,恍惚了。 他下意识伸手捏了捏吴秋秋的脸,确认一下这应该是个真人吧? “啧,谁给你的胆子捏老子脸?”吴秋秋震怒。 “哦,对不起,我只是有点迷茫。”庄元傻呆呆地说。 吴秋秋啧了一声:“边去吧。接下来看我的。” 那老鬼直到此时,竟然都没发现被他杀死的,仅是一具纸人。 第450章 你的报应就是我 有时候就是很奇怪。 活人能一眼看出来那是纸人,是假的。 但阴物就是看不出来。 阴物看到的世界,和活人看到的完全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阴物抓替身,只需要一具纸人就能完全骗过他。 这个骗,也是有讲究的,在你用纸人代替活人期间,活人是不能有气息的,最好就是躲在灶台,用锅底灰抹抹脸。 有灶王爷庇护,阴物绝不可能发现。 此时吴秋秋用一具纸人,之所以能骗过老鬼,也是基于她本身就阴气重,加上还有莲花刺青里那家伙在帮她的忙。 随便散点阴邪气息出来,就能以假乱真。 甚至真正的吴秋秋就站在旁边,他也不一定能看到。 他们主要是靠感知力去判断活人的位置,从来不是靠眼睛。 吴秋秋不出声,不露阳气,就算站他面前他都是个睁眼瞎。 眼见吴秋秋大摇大摆走到了老鬼的面前,老鬼却还在厉声笑着,撕扯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纸人。 “哈哈哈,死,我要你死。” 纸人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无辜的双脚还在摇晃。 庄元只觉得没眼看。 突然觉得这老鬼有点可怜。 被吴秋秋这么骗都没发现。 吴秋秋抬起手腕,含住了一枚铜钱,然后盘腿坐在了老鬼的旁边。 庄元压根没听清吴秋秋嘴里说了些什么。 却看到吴秋秋手腕一甩,细细的红线好似活物一样从她衣袖里飞了出来。 刷刷几下,将老鬼缠了个严严实实。 从头至尾,宛若一个红色的蝉蛹。 老鬼身体一僵。 下一秒,爆发出无比痛苦的惨叫声。 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红线,却像是烈焰熔浆,能把他直接焚化了似的。 “嗤嗤嗤。” 红线里嗤嗤冒着黑烟,老鬼倒在了地上不断挣扎。 口中一刻不停地咒骂吴秋秋。 骂的脏话简直不堪入耳。 但是吴秋秋反而是充耳不闻。 “老家伙,你还真以为你杀了我啊。” “你错就错在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说你,老老实实在此当个地缚灵不好吗?非得妄想成为土地神。”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她虽双手不方便无法掐诀,但是身体总体上没有受什么伤,身体十分灵活。 嘴巴咬着笔,就能迅速在地上画出符来。 老鬼身上的黑烟越发浓厚,红线却在慢慢的缩小。 就像里面的东西在被炼化了似的。 “啊,啊......” 上一秒还在咒骂吴秋秋的老鬼,下一秒变成了绝望老狗,一边惨叫,一边开始求饶。 他知道,在吴秋秋这般炼化之下,他撑不过半个小时,就会灰飞烟灭。 几十年的道行将毁于一旦,他如何能甘心? 若是能熬过这次,他终有卷土重来之日。 一旦魂飞魄散,莫说土地神,就特么连一杯土也没有了啊。 不行,绝对不行。 “我错了,我错了,姑娘求你放过我吧,我今后一定老老实实在这里做我的地缚灵,不再妄想当什么土地神,求求你了。” “我当年家财万贯,却因为成分不好最后被活活打死,家里的东西被搬走,老来得子,儿子却被生生饿死了,妻子被逼上吊自尽。” “我怨呐!” “姑娘,求你念在我含冤而死,这么多年老老实实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未来必定老实本分不再作妖。” 老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老婆儿子在天堂,自己一个人多么的造孽,生前遭受了多么大的冤屈和屈辱。 试图晓之以情,让吴秋秋放过她这一次。 吴秋秋目光微微闪烁了片刻。 这老鬼生前固然造孽。 但是说白了,生前造孽也不耽误他死后作孽。 “第一,你不是被我打死的。第二,你这些年老不老实我咋知道,我刚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是此刻占据上风的是你,死的就必然会是我,我求饶你会放过我吗?” “我真的很不喜欢留有后患。所以,你还是魂飞魄散吧。” 吴秋秋冷冷说完,脚下狠狠一踩,那团红线就像受到某种奇怪的作用力,直接飞上了半空。 然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 他浑身被炸了。 “啊!!” 老鬼的惨叫越发的凄厉了。 知道求饶无用,他再度开始咒骂吴秋秋。 “你这个短命鬼,你会遭报应的,你迟早下来陪我们。” “啊啊啊。” 可是吴秋秋依旧当做没听到,反倒是口中念的口诀,语速变得又急又快。 天上居然飘起了毛毛细雨。 开春的天气,这雨依旧冰冷。 老鬼的惨叫逐渐变小了。 无力回天了。 直到最后,红线裹成的一团,在这冰雨之中,居然燃烧了起来。 那火焰还是冰蓝色的,跟普通的火焰完全不同。 一整团全部被烧完了,也没有留下一点点灰烬,就成了一团漆黑的烟雾,又被天上的冰雨浇下。 那烟雾最后也没能升天,逐渐溃散,消失无踪。 等于这老鬼完全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好一个修炼多年的地缚灵,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 但是只能说,一切都是自找的吧。 今晚但凡他没有觊觎阿诗的道场,也不至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命里无时,莫要强求。 冰冷的雨打在吴秋秋的脸庞上,淅淅沥沥的,浑身又冷又黏。 她慢慢起身,头发贴脸,导致她此刻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吴秋秋对庄元笑起来:“结束了,成功了。” 就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放弃,也不会颓废。 纵使狼狈不堪,也保持对生命的赤忱热爱。 庄元拄着拐杖走过去,撑起自己的衣服想要给吴秋秋挡雨。 被吴秋秋拒绝了:“不用,一点小雨而已。今晚大家都辛苦了,麻烦你们拉开那边的雨布把阿诗的棺木遮起来。” 她看向亮子等人。 亮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拉了天台边缘的雨布过来遮住棺材。 庄元目光难掩失落。 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天台的下方。 此时外墙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异样。 若非亲身经历,只怕他也不会相信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 而这个时间点,人们正在酣睡。 又有几个人知道今夜的凶险呢? “盖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亮子走过来说道。 大家身上都被打湿了,这倒春寒呢,非常冷,可别冻生病了,又给医院加kpi。 “走吧,大家都辛苦了。” 吴秋秋郑重其事地朝着亮子等人鞠了一躬。 今晚若非亮子和这几个大汉,她还有的麻烦。 牛二忙说道:“哎别别别啊小丫头,你这整个哥几个都不好意思了。” 他抓抓头发嘿嘿一笑。 这些家伙走在街上都是那种能吓坏小孩的。 但是本质上却十分质朴可爱。 这反差也是有趣。 事情结束,大家都离开了天台。 说好的酬劳,庄元也没有让吴秋秋来支付。 他大包大揽,付了钱,送走了亮子等人。 然后等吴秋秋回病房换衣服 全过程都安静得很,整个医院的人在今夜都像不存在了似的。 吴秋秋从病房出来,头发微湿。 他远远看了吴秋秋一眼。 难言心中悸动。 却又因为知道佳人无意,而多了些许的酸涩。 接着,他看着吴秋秋目光明亮地走了过来。 “庄元,我有个事情和你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庄元心里一阵激动。 “你说。” 吴秋秋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漂移,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嗯......” 这扭捏的模样令庄元瞪大了眼睛。 女孩子如此娇羞代表什么? 难道...... 难道吴秋秋要和他表白? 天呐! 庄元喉结动了动:“要不要,我来......” 接着就听到吴秋秋说道:“我觉得你天赋很好,和我学扎纸人吧。” 第451章 这是人话吗? 庄元:“......” 他大脑宕机了。 不开玩笑,真的眼前一黑。 啥? 吴秋秋说啥? 他真的没听错吗? 那被搅乱的一池春水,此时特么的变成了一锅开水。 烫得他外焦里嫩。 这像话吗? 这特么是人话吗? 庄元脖子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吴秋秋,就跟要吃人似的:“你说什么?” 吴秋秋后退了一步,嘟囔一声:“不同意就不同意啦,那么吓人做什么。” 比谁眼睛大啊。 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哼哼。 “吴秋秋。”庄元拉住了吴秋秋的手腕:“你刚说什么?” 吴秋秋挣了一下,力气没庄元大。 便重复了一遍:“老子想收你做徒弟,明白了不?” 庄元嘴巴反复的张开又闭上。 他真的不明白啊。 吴秋秋36°7的嘴巴,咋就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至于为什么知道吴秋秋的体温,还是上午在护士那里偷看的,他记得很清楚,一点没错。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吴秋秋说话太寒心了。 他一颗冰清玉洁的少男心,此时此刻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如果没有吴秋秋和他贴贴一下,他将封心锁爱。 吴秋秋哪里知道庄元内心戏这么多,这么杀马特? “咋了,不同意啊,那算了,当我没说好了,我要休息了,很累了。” 她仔细一思考,也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了。 人家庄元可是出生于书香门第。 从小受到的精英教育。 她这张口就让一个未来的人类精英和他学扎纸人。 说句不好听的,这在一些人眼中都是糟粕。 人家庄元能乐意就怪了。 唉唉唉,还是欠妥了啊。 “抱歉啊,我不该和你说这个的。” 吴秋秋手腕扭了扭,庄元也放开了她。 说完,她转身准备回自己病房了。 庄元目光阴晴不定地盯着吴秋秋的背影。 他看出来了,吴秋秋真就非常单纯地想要收他当徒弟...... 一丢丢别的想法都没有。 “哎吴秋秋,我有时间和你学,但我不能做徒弟。” 最终,庄元放下了不甘,无奈地喊了一声。 先拉近距离吧,总有机会。 若是就此别过,此生不复相见,那将是永远的遗憾。 庄元显然不愿意和吴秋秋就此别过。 吴秋秋脚步顿了一下。 却头也没转过来:“没事,你不用这样,确实也是我欠考虑了,晚安。” 她刚好走进病房,脚轻轻一踹,门就关上了。 将庄元的视线也彻底隔住了。 庄元伫立原地良久。 最终有些失望的走了。 随着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整个医院却像是突然间苏醒了过来。 护士台打盹的护士揉揉眼睛,一看之下惊骇地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了。 赶紧到每间病房查房,幸亏没出什么岔子,病人们的情况都很稳定。 吴秋秋则是看着在病房里打盹的李慕清。 这么大把年纪了,非要亲自照顾她,还要守夜,也不顾惜自己身体。 心里嘟囔归心里嘟囔,吴秋秋还是走上前,用手肘把毯子给夹了起来,盖好李慕清的身子。 李慕清眉头动了动,睁开疲态的眼睛。 便看到吴秋秋在费劲巴拉地给她盖被子。 眼底泛起柔意,李慕柔忙问道:“小秋,你怎么没休息?” “睡不着了,起来逛逛,您接着休息吧,还有一阵才天亮。” 吴秋秋摇摇头,放开了毛毯。 “没事,外婆也不睡了,陪陪你。” 李慕清把身上的毛毯披在了吴秋秋的肩膀。 吴秋秋肩膀缩了一下,走到了窗边。 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但她似乎也感觉不到困意。 那么多事压在肩膀上呢。 “是不是想家了?”李慕清见吴秋秋看着窗外,不由得问道。 吴秋秋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嗯,想回去了。” 出来太久了。 一个寒假,在家呆的时间不足五天。 “小秋,这些年,她对你好吗?”李慕清看着少女低垂的眉眼。 她太早慧了。 吴秋秋抿了抿唇:“很好,无微不至。我的能力,我的行事风格,处事原则,都是她教我的。” “她教我自立自强,善良有原则。若不是她的教导,我也长不成现在的模样。” 但是每每说到这些,吴秋秋又不可避免地一阵自嘲。 是啊,在广义上来说,她确实是优秀的。 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从小学习好,性格好,独立自强。 可一想到她的优秀,是因为李慕柔的教导,而李慕柔从始至终都不爱她,甚至一直在觊觎她的命,背地里称呼她孽种。 吴秋秋便觉得割裂。 一个人怎么可能分裂成这个样子? 有时候吴秋秋会发现,自己身上有李慕柔的影子,且这种烙印可以伴随她一辈子。 也就是说李慕柔会一直一直对她造成影响。 她会一直记得李慕柔对她的好,对她的教导,也会永远记得李慕柔对她的算计和恶意。 她口口声声说着痛恨李慕柔的欺骗和算计。 可内心深处,依旧不可避免的,对李慕柔仍有着孺慕之情。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那是真实存在的。 每每扪心自问,她都不敢直视内心。 她啊,还是会想念那些年的祖孙情。 如果一切都是误会就好了。 吴秋秋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 李慕清摸了摸吴秋秋的头发。 “人总归是多面性的。” 代入一下,一个从小没有父母的孩子,被外婆无微不至地照顾长大。 却发现自己所有的厄难都是外婆带来的。 这是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她仅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 却要面对亲情,生命,多方面的围剿。 人不怕外人的枪林弹雨,但至亲之人的刀子,反倒是刻骨铭心。 “等有时间,去外婆的家看看吧,可以吗?”李慕清想要吴秋秋换个地方,换一种心态。 “再说吧,我得回去上学了。”吴秋秋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我可以来看你吗?” 李慕清追问。 吴秋秋干脆转身回床上了:“您随意,想来就来吧。” 李慕清便微微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吴秋秋也在慢慢接受她。 她不求能取代李慕柔的位置,只求吴秋秋能真正接纳她这个不称职的外婆。 她上前给吴秋秋把被子盖好:“再睡会吧,天还有一会才亮,一切都会翻篇的。” 是啊,天总会亮。 寒夜,也终会消失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定! “对了,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怎么没看到?” 吴秋秋眼睛暗了暗,随后闭上,装作睡着了。 并没有回答李慕清。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此时此刻的吴秋秋,也不知道韩韫当前怎么样了。 他打了个招呼就去长白山了。 谁知道长白山还有什么危险? 而且,韩韫始终神魂不稳,离开她太久就有沉睡的风险。 怪她,一直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没把韩韫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记得当初翻李慕柔的书,有翻到过,是有办法让韩韫的神魂稳固下来,不再沉睡的。 却因为事情太多一直被她搁置了。 她总觉得,韩韫此去长白山,会有危险。 但是心里的事情,没办法和李慕清说。 她只能按捺住不安,强迫自己入睡,保证自己目前精神稳定。 她不能倒,身体最重要了。 李慕清见状,也不再多问了,慢慢等吴秋秋真的睡着。 在吴秋秋慢慢入睡的时候,她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却是飞快的闪烁了一下。 光芒转瞬即逝,玉佩陷入沉寂。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白山深处。 大雪封山,寒冰覆盖。 大半夜的,放眼望去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白雪之中,慢慢浮现黑影。 “找,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将军的踪迹。” 黑影对着白雪之上的骷髅士兵怒吼。 第452章 他当然不甘心 阴兵不会说话,但是白骨眼眶之中闪烁地两簇幽幽鬼火,致使它们看上去格外地瘆人。 尤其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天雪地之间,则更显得飘渺诡异。 阴兵们在黑影的话落下之后,潜入了白雪,与之融为了一体。 林间片刻间就只剩下了黑影一人。 黑影手持兵刃,脸上一团黑雾,也看不清长相。 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只听到黑影喃喃自语道:“将军,您到底在哪?” 将军本为追那老怪物而来。 老怪物被杀了一次,还能复活。 在此之前,韩韫就安排他来到长白山,找莲花老怪的踪迹。 莲花老怪自然是没有发现。 却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数十具白骨。 以及炉子什么的。 就是古代炼金术士的那一套工具。 有人在用活人炼丹。 听起来很玄幻,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有的人魔怔了自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和韩韫一起到来之后,山洞里的一切都不见了。 结果,将军进了山洞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可把黑影急坏了。 已经带着所有阴兵在方圆百里找了几天了,依然一无所获。 就差把这翻个底儿朝天了。 黑影着急啊。 说什么也得找到将军。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将军失踪的事情告诉吴秋秋,可转念一想,如果是将军,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影响吴秋秋的脚步。 而黑影也怕自己不好和吴秋秋交代。 于是思考片刻之后,暂且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待他找到将军再说。 将军就是于那山洞中消失的,那他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到将军。 看是谁那么不要脸,掳走了将军。 黑影跟着消失在雪林里。 他真的潜入了地底。 看能否找到韩韫。 “看你这些手下到处寻找你的滋味如何?” 在一个诡异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韩韫从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睛,看向面前长相奇怪的人。 是徐老怪。 但是此时的徐老怪和之前又有些许的不同。 他比之前更加矮了。 头是直接放在脖子上的,上面一些坑坑洼洼的疤痕。 就像是塑料胶烧融化了以后留下的痕迹。 韩韫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韩将军,我这个人,向来敬重为国为民的大丈夫,若非必要,我实在不愿和你为敌。” 徐老怪张开嘴,一口烂牙叫人有些恶心。 “有什么话一次说完,韩某没时间和你耗。” 韩韫垂下眸子淡淡说道。 “我说过,你的生,你的死,你的苏醒,都在我的推演之中,若没有我,你不会在吴家村醒来,不会遇到那阴娘娘转世。” “算起来,你得感谢我让你们相遇。”徐老怪绕着韩韫转了两圈。 听他说这么多废话,韩韫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徐老怪嗤笑了一声。 从身后取出一个罗盘,稍微波动了一下上面的指针。 韩韫闷哼了一声。 身上显现出一圈一圈禁锢的黑色细绳子。 那绳子上面长满了倒刺,倒刺却并非普通的倒刺,而是漆黑的,上面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仿佛能直接对灵魂造成伤害。 那些细细的弯钩,扎进了韩韫的身体里面,生生割碎了韩韫的灵魂。 “我能让你死后苏醒,就能再让你继续沉睡,你或许不知,你丢失的心脏到底在何处。” 徐老怪捧出了一个木箱子。 韩韫瞳孔微缩。 他的心脏,不是被吴秋秋一把火烧了吗? 等等......难道说,还是徐老怪做的局? 那目前,这颗心脏,就成了徐老怪拿捏他的的工具。 韩韫眼角略微痉挛了一下,没有说话。 “是不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徐老怪嘴角笑得跟歪嘴战神一样。 见韩韫没有说话。 他打开了那个木匣子。 而在木匣子中,还有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泡着一颗略有些泛白的心脏。 韩韫目光略微闪烁,下巴微仰:“你的目的?”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丝毫露怯。 反倒依旧处于上位那般。 桀骜,却又给人一种理当如此的错觉。 徐老怪眯了眯眼睛。 突然冷笑了一声。 “韩将军,该低头的时候,莫要逞一时之气,否则啊,吃亏的还是自己。” 说完,徐老怪手中的玻璃瓶猛地一下炸开了。 略泛白的,湿漉漉的心脏就那样握在徐老怪的手中,最诡异是,即便那颗心脏颜色很奇怪,但依旧肉眼可见地,它在跳动。 仿佛才从胸腔取出来一样。 就连它跳动的频率,韩韫居然都能分毫不差地感知到。 就宛若它此刻还在自己的胸腔跳动。 它好像和自己是一体的。 这种感觉,令韩韫也稍有不安。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此时已经被别人掌控了。 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忍? 所以此时韩韫考虑的并非是夺回心脏。 而是毁掉这颗心脏。 就算自己也跟着再没有醒来的那天,也不能让它成为徐老怪手中拿捏自己的把柄。 “韩将军,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徐老怪冷眼看着韩韫,表情显得十分得意。 “所以当初你偷走我的心脏,就是为了这一天么?”韩韫垂下眼睑问道。 “嗯。”徐老怪毫不避讳地点头:“没错。我略懂推演,任何事情,只要我略一插手,往往能按照推演的方向去。你可以说是我算出来的,也可以说是我推动的。” 至少,他到目前为止,除了吴秋秋相关的从没出过错。 韩韫英俊的面庞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就连徐老怪也没看出韩韫到底在想什么。 徐老怪有些不爽,都到此时此刻了,韩韫还在装什么? 他哈哈一笑。 “韩将军,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把你的心脏还给你,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确定不会伤了那小丫头的性命。” “待我成神之日,必让你起死回生,成为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你和吴秋秋之间也不用阴阳相隔,如何?” 徐老怪走近韩韫几分,语气之中略带诱导。 而他说的,却也正是韩韫内心深处不可触及的隐秘。 他虽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明白吴秋秋的心意。 但是始终不敢和吴秋秋说任何有关未来的事情。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没有未来。 他是一个死人啊,还是一个有今天没明天,随时都会长眠的死人。 他早就失去了资格。 他顶多只能陪吴秋秋走一段路,等这段路走到尽头,他们也到了尽头。 可是即便只能走一段路,他也甘之如饴,并且视若珍宝。 他珍惜着每分每秒相处的时间。 同时也像是在默默倒数还剩下多少的时间。 他想,等吴秋秋真正解决了一切,世上没有威胁她的东西后,他就默默离开。 或者藏在暗处,看她完成学业,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 她或许会遇到一个不错的男人。 不,她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 因为,要是对方不好,他压根不会给对方接近吴秋秋的机会。 吴秋秋一定要喜欢上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她可以选择结婚,也可以选择不结婚。 可以要孩子,也可以不要孩子。 只要她想。 他希望吴秋秋过任何她想要的生活。 若是到那时,他还有意识,未曾陷入长眠。 某一天,等她老了。 他也许还能出现在她面前,陪着她走过最后的时光。 那就够了。 可此时,徐老怪将他隐得最深的想法,看破了。 你问他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这不过只是他无可奈何之下暗自做出的决定。 若是有机会,成为陪伴她一生的人,他又怎能不愿意? 第453章 他们说吴秋秋是个短命鬼 但愿吴秋秋永远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徐老怪盯着韩韫阴晴不定的面容,笑了一声。 笑声中多少夹杂着几分了然。 “我知晓你的想法,明白你的纠结之处,我有办法让你摆脱困境,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徐老怪循循善诱一般对韩韫说道 韩韫拳头握紧又撑开。 徐老怪不是善人。 怎么可能真的是为了帮他。 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这个代价是否是他和吴秋秋承受得起的? 韩韫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从而陷吴秋秋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韩韫一句话都没有说。 冷硬的面庞,简直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徐老怪微微眯起眼睛。 “呵......韩将军,老道这人向来先礼后兵,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老怪的声音冷了好几个度。 配合着他此时诡异的长相,在阴暗的环境之中,显得比恶鬼还要可怕几分。 韩韫颔首:“巧了,本将军这人,从不喝酒。” “哈哈,韩将军果真是一身硬骨头,只是不知道,你这一身硬骨能坚持多久。” 徐老怪脸色彻底变得阴沉了下去。 虽然在笑,但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怒火。 显然,韩韫的态度彻底把徐老怪激怒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韩韫,韩韫却头也不抬。 “好。”徐老怪抬起了自己握着那颗心脏的手。 此刻,韩韫竟然才看到那颗泛白的心脏上,居然布满了裂纹。 而那种纹路,竟然是刻上去的。 是一道道神秘诡异的符文。 遍布了整个心脏。 “老朽说过,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与你商量,是敬佩你为铁骨铮铮的汉子,而非老朽真的拿你毫无办法。” 昨晚,他狠狠一捏那颗心脏,口中念起了一串咒语。 还在跳动的心脏顿时一缩。 韩韫双眼一缩,感觉自灵魂深处被人狠狠抓住,撕扯。 那种痛苦,犹如灵魂在被一缕一缕活剐下来。 只是瞬间,韩韫本就惨白的脸,彻底毫无血色。 额角上,一根根青筋鼓起来,像是蜿蜒的蚯蚓。 双眸也在瞬间变成猩红一片。 “好受吗?” 徐老怪问道。 韩韫嘲讽一般掀起唇角:“继续,这点痛,给本将挠痒痒么?” 徐老怪眼角一跳。 唇边的冷笑,蕴含着无尽的森寒之意。 “如韩将军所愿。” 口中的咒语又急又快,手心里那颗泛白的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仿佛已经颤动到了极致,随时要爆裂开,炸成一摊血雾。 上面一根根细小的筋络,都在颤抖。 韩韫身子略微弓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光额头上,就连脖子上,手背上,筋络都像是要爆裂开来。 整个人看上去尤为可怖。 “韩将军,何必受苦呢?大家合作共赢不好吗?”徐老怪见状,口中云淡风轻一般说道。 好似让韩韫这般痛苦的不是他一样。 甚至他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气息。 明明听上去是苦口婆心的劝诫,却又偏偏给人一种虚伪至极的感觉。 韩韫双眼之中都是血丝。 闻言,冷笑了一声。 “你想如何合作共赢?” 通红的眼睛,美丽又疯狂。 “想通了么?”徐老怪扬眉。 韩韫能苏醒是因为他,他自是有的是办法拿捏韩韫。 若非需要利用韩韫达成目的,他何须浪费口舌,直接灭了韩韫的魂魄,或是让韩韫永世沉睡即可。 “你说。”韩韫淡淡说道。 徐老怪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 盘腿坐在了韩韫的面前,手掌心依然托举着那枚心脏。 “你也知道,我需要脱去凡胎,吴秋秋那小丫头身上孕育的,就是神胎,我需要得到它。” “可是因为千佛泪金莲被分散开了,它所需的能源不足,导致发育暂缓,如今只能共生在吴秋秋的身上。” “而吴秋秋那小丫头之前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以为我会害她。其实老朽是在帮她,我想把千佛泪金莲融合,促使神胎发育健全,然后将神胎剥离她的身体。” 徐老怪叹息连连,说到激动之处,还锤了锤自己的大腿。 就仿佛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和不忿。 那模样,简直无奈到了极致。 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东西,这演技,当红明星也没几个比得上。 韩韫垂下眼睑,语气依然是不急不躁四平八稳:“那吴秋秋会怎么样?” 徐老怪眉心微皱。 眯起眼睛打量韩韫的表情。 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她能长生,她是神胎发育的温床,自然也会得到不死之身。” “哦?”韩韫低低应了一声。 随即,韩韫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他们都说吴秋秋是个短命鬼。” 短命鬼还能长生? 莫不是在说笑。 “短命鬼这个说法对也不对。她短命,是因为种种因素造成的,但是有我在,自然还她本来的命格,让她得以长生,与你双宿双飞。” 徐老怪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诚恳地解释道。 “是吗?怎么做?”韩韫问他。 那双美丽的眉眼,依旧暗藏锋芒。 这一点,徐老怪也看出来了。 不过他不在意。 只要这颗心脏在手里,韩韫便只能乖乖听话。 “你知道,吴秋秋和另外那俩小丫头,其实是命运共同体,唯有把她们三个的命魂融合在一起,她的命格才算完整,才是我推演之中的长生命格。” “你让我借你之身,接近吴秋秋,融合命格,修复金莲,孕育神胎。” “我得以成神,她得以长生,你也得不死之身,一举三得的计划,韩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徐老怪的每句话,都像是一个个勾子。 诱导着韩韫答应他的计划。 “命魂融合?”韩韫抬眸看着徐老怪,眼中冷意却在慢慢的弥漫。 徐老怪没发现异样,却依旧真诚点头:“是啊,只有命魂融合了,吴秋秋才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命格,也就是我说的长生命格。” “呵呵,呵呵呵。”韩韫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令徐老怪多少有些不舒服。 总觉得这是在蔑视他,嘲讽他。 “韩将军在笑什么?” 徐老怪问道。 韩韫慢慢收敛了笑意。 “据我所知,但凡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便已经算作一个独立完整的命格。吴秋秋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拥有健全的人格。除她之外,吴火火,骆雪然,她们都是独立的意识。你要强行把她们融合在一起,美其名曰完整她们的命格。” “那我问你,届时,吴秋秋还是吴秋秋吗?她们三人,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这件事。” 他冷眼看着徐老怪。 真当他是三岁小孩了? 这种哄傻子的把戏他会信么? 还美其名曰命格完整。 分明就是要将三个独立的人格揉杂在一起,最后成为一个意识混乱体。 才好被徐老怪更好的控制。 韩韫相信,吴秋秋并不想追求这样的长生。 说白了,那三个谁也看不起谁。 你让她们融合在一起? 恐怕先撕了个地老天荒。 徐老怪的脸慢慢冷了下来,像是没料到韩韫会这样说。 不过他还是说道:“她们知之甚少,不懂其中利害。所以才需你我合力,完成这件事。” 韩韫不耐地闭上了眼睛,不再与徐老怪多费口舌。 徐老怪脸皮抽动了下,握了握拳。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韩将军且慢慢考虑吧。” 说完徐老怪起身。 口中轻声念起了咒语。 那颗心脏再一次开始痉挛,韩韫也再度轻哼了一声。 该死啊,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让不可一世的韩韫极度抓狂。 怪他太过自信,未曾想到长白山早就被布置了天罗地网,徐老怪在等他自投罗网。 第454章 做第一人 只要那颗心脏在徐老怪手中,那他就没办法挣脱这个钳制。 所以...... 韩韫眼中有一抹狠意。 若是彻底摧毁了那颗心脏,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牵制他了? 至于那颗心脏被摧毁之后,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韩韫根本就无暇顾及。 或者说压根不在意。 没了就没了。 大不了长眠不醒。 但徐老怪若想借此去伤害吴秋秋,绝不可能。 韩韫目光之中一阵冷意。 连带着看那颗自己的心脏都那么的不顺眼。 咋当初吴秋秋烧的不是真的呢? 真遗憾。 这般想法若是让徐老怪知道了,怕也是一阵无语。 韩韫忍着钻心的痛,思考着怎么顺利摧毁自己的心脏。 要是能想到别的办法,那也成。 徐老怪离开了,此处就剩下了韩韫一个人,但是徐老怪显然还没有放弃折磨韩韫。 心脏上那一圈一圈散发寒气的诡异符文,犹如一道道枷锁,捆住了他的灵魂。 他颔首,喉结略微滚动,慢慢闭目养神。 脖子上一根根鼓起的青筋,却是让韩韫整个人多了几分性感。 离开后的徐老怪,却也在默默关注着韩韫。 见韩韫并没有什么动作,才放下心来。 其实,他没有多少时间和韩韫耗下去。 他这具身体身首分离,虽然强行合上了,但也撑不了多久。 他虽有不死之身。 但所谓的不死,是指不会自然老死,并非是受到伤害可以无限复活。 那就有违天理了。 那日他被剁下脑袋,并且身体和头相隔百米之外各自掩埋,这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生命力。 再这样下去,莫说脱去凡胎成神,他可能会先一命呜呼。 所以他急需韩韫配合。 偏偏韩韫不是好糊弄的。 于是,只能采取强硬措施,逼韩韫就范了。 他还不知道,韩韫已经在琢磨毁掉自己的心脏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韩韫是死也不会低头的性子。 一天一夜过去了。 韩韫的状态看上去相当的糟糕,眼下是大片大片的乌青,就连嘴唇都已经变成了绛紫色。 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徐老怪走进来。 “韩将军,你这又是何苦?” “你如何能把心脏还给我?” 韩韫虚弱地问道 “想要拿回你的心脏?”徐老怪挑了挑眉。 韩韫可算是主动开口提要求了。 只要有要求,那他就有拿捏的办法。 韩韫不置可否,却是再度垂下了头。 连同他的表情,一起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徐老怪试图看出写什么,却是无果。 无奈之下,他只能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来。 “我当然愿意将韩将军的心脏拱手送回,但是......韩将军是否也应该答应帮老朽这个忙呢?事成之后,老朽会将上面的符文全部解除,并将之还给你,让韩将军不再有沉睡的风险。” 徐老怪当然看得出韩韫的神魂从来没有稳定过。 必须在阴气足够浓郁的地方,才能保证自己的意识清醒。 要么就只能找一个阴气浓郁的地方,再辅以大量的亡魂献祭,能稳固神魂。 后者耗时耗力,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多亡魂。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心脏还给韩韫,自然而然有办法保证韩韫不再沉睡。 当然,前提是韩韫足够听话。 “我要你现在就还给我。”韩韫抬眸淡淡道。 分明处于弱势地位,气势倒是没有弱了半分。 徐老怪眼角扯了一下。 随即哈哈大笑。 他捻着自己的胡须,摇摇头带着笑意说道:“当然可以,老朽又岂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呢?” “韩将军既然想拿回心脏,拿去便是。” 说完,还当真双手捧着心脏递到了韩韫身前。 这能拿捏韩韫的东西,他当真双手奉上了。 韩韫扫了一眼,眼神中并没有对自己心脏的渴望。 却是冷笑了一声:“这上面遍布了符咒,你将之还我,也等同于没还不是吗?” 徐老怪手顿了顿。 “一点小手段罢了,将军海涵。你我合作,我自有为你解开的一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军自是明白人。” 只有真正完整的人,才能不受他人牵制。 徐老怪甩出了多番诱饵,只待韩韫上钩。 韩韫伸出了手,示意徐老怪递给他。 中间隔了大概十公分的距离。 徐老怪轻笑一声,果真上前把心脏直接递到了韩韫的面前。 目光落在还在跳动的心脏上。 韩韫眼神有几分闪烁。 几百年了,这颗心脏居然还在跳动。 他如何感觉不到,这就是自己的心脏。 但他也觉得奇怪,他已经死了。 人一死,三魂消散,七魄离体。 身体的各个器官将停止运行,五脏六腑接连腐烂,被微生物填满,身体逐渐就被分解了。 可以理解为人体其实就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就是这台仪器的零件。 它们由七魄主导,七魄离体呢,零件也就失去了动力,老化罢工。 最后被微生物分解掉。 可他,死了这么多年,身体一点没有腐烂,有实体,却也能如鬼魂自由行走。 别人看不看得到他,在他一念之间。 你说他是鬼,他是有实物的。 你说他是人,他身体破了个大洞还在漏风,没有温度也没有脉搏。 就像一具冰冷的死尸。 对啊,冰冷的死尸,可是死尸的心脏居然还在跳。 这多神奇? 简直解释不通。 难道徐老怪说的是真的,只要这颗心脏放进胸腔,他就能起死回生,做回真正的人么? “老朽已经表明了诚意,韩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徐老怪见韩韫迟迟没有动静,不禁问道。 “我的心为何还在跳?是否把它放回身体,我便能复活?” 韩韫问道。 徐老怪这次倒是认真解释了:“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是你也知道,世上本没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所谓一切能起死回生的办法,都将是逆天而为。” “为了达到微妙的平衡,一个人生,必将有一个人死。这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任何一端重了或者轻了,世界就将失衡。”徐老怪摸摸自己的胡子。 “就如同现如今这时代,新生和衰亡的比例已经开始失衡了。” “哦?”韩韫蹙眉:“那你觉得未来会如何。” “哈哈。一个极端,必将走入另一个极端。天道运行数万年,岂是我能勘破的呢?或许待我成神那天,才能洞悉天道运行的规律吧。” 大概是说到了激动处,徐老怪语气不由得澎湃了起来。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勘破过天道运行的规律。 他活了上千年,他有这个资格,且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他一定要做这第一人! 徐老怪的眼睛都在泛红。 韩韫已经默默接过了那颗心脏。 对于徐老怪说的,他不屑一顾。 但还是继续拖延时间道:“既然你说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又如何能打包票,把我起死回生呢?” 他观察着心脏上的纹路,那些细小的符文千丝万缕,就像一根根肉眼可见的毛细血管,附着在心脏的表面。 根本无法驱除。 恐怕正如徐老怪说的,只有徐老怪本人能做到。 这老怪早在多年以前就埋好了伏笔。 他们所有人都被算计在内。 “如我真能当那第一人,起死回生又有何难呢?” 徐老怪张开双手,心潮澎湃地说道。 突然,他转过身看着韩韫:“而且,韩将军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的死亡。” “你的生命只是被按了暂停键,身体被封存在那密不透风的棺材里,直到今时今日苏醒。” 徐老怪的话,成功拉回了韩韫的思绪。 什么叫,他从未真正的死亡? 意思是,他其实还活着? 第455章 阴兵不语,只一味刨雪山 徐老怪得意地看着韩韫。 “这世上有很多你不了解的事情,你以为你死了?不,你可能没死。我能做到让你假死几百年,便能让你真死。” 那副表情,就差等着韩韫跪下对他顶礼膜拜了。 可惜,韩韫只是表情略有些阴沉地看着手里那颗心脏。 脑海里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若是他真的没有死,那他此刻捏爆这颗心脏的后果是什么? 是真的死掉对不对? “韩将军在想什么?老朽是在认真和韩将军谈合作,心脏已经归还,待计划成功,我自会祛除上面的符文。” “就看韩将军时是否愿意配合了。” 徐老怪也不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韩韫。 他说这些,也是给韩韫提个醒儿。 要是韩韫真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也得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了。 韩韫眉梢之间全是思量。 “配合,便是我将身体借给你去接近吴秋秋吗?” “嗯。”徐老怪点点头,“没错,你放心,我自会还你,我的目标是吴秋秋身上的神胎。” 可是韩韫担心的,从来不是徐老怪会不会还给他,而是吴秋秋。 所谓命魂融合,代价就是吴秋秋失去自主意识。 “不好意思,我不配合。” 他闭了闭眼睛。 闭上的刹那,眼中都是坚决。 徐老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表情狠狠一变。 “住手,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几乎是扑着过去抢韩韫手里的那枚心脏。 然而韩韫早有准备。 他不容许自己被威胁,也不容许自己某一刻成为吴秋秋的威胁。 只要毁了这颗心脏,徐老怪就再也无法控制他。 韩韫浑身涌起浓郁的黑雾,将整个人完全包裹在里面,最后作用到手里的那枚心脏,狠狠收紧。 几乎要将之绞成碎片。 心脏狠狠地痉挛起来。 “砰砰砰砰砰。” 那一刻的颤动,十分急促。 它开始充血,膨胀。 韩韫自身也遭受了极致的痛苦,眼球上满是红血丝,浑身颤抖。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在意的是徐老怪。 “你疯了。” 徐老怪死命扑过去抢夺那枚心脏,但无济于事。 韩韫冷冷地看着徐老怪笑。 “韩将军,心脏一毁,你可就真正的走进了死路,无力回天了。” 徐老怪还在试图说服韩韫。 只可惜韩韫无动于衷:“那又如何?” 徐老怪不想自己的计划就此夭折。 “你就算毁了这颗心脏,我依旧有法子借你之躯。” 韩韫浑身的黑雾突然散了些许。 手稍稍松了松。 表情也略有变化。 徐老怪紧紧盯着韩韫的表情。 他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这枚心脏。 而是担心这枚心脏一毁,他不但失去操控韩韫的东西,同时,也无法借此威胁吴秋秋。 没错,他想的就是两头威胁。 说什么借韩韫的身体接近吴秋秋,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他大可借用韩韫的这枚心脏,威胁吴秋秋按他的要求做。 所以这枚心脏绝对不能毁掉。 这相当于是他的底牌了。 韩韫将身上的黑雾直接倾斜到徐老怪的身上。 然而那黑雾到了徐老怪身上,竟然就像遇到了净化器一样,自动往两边散开了。 韩韫眉头一皱。 徐老怪张口一段繁复的咒语出口,韩韫便觉得周身又一次被禁锢住了。 “韩将军骨头果然硬,既然合作没得谈,那老朽只好将你囚禁于此了,等你想开之日,我们再谈吧。” 说完,徐老怪便又一次离开了此处。 幽暗的环境中,只有韩韫那双眸子亮得摄人。 尽管浑身被禁锢住,但是韩韫好像弄明白了一些什么。 徐老怪没办法直接借他的身体,所以一直强调合作。 既然如此,那他便与徐老怪耗下去。 他看得分明,徐老怪脖子上的脑袋时刻要断裂,想必也在硬撑, 如此一想,韩韫反倒是不着急了。 就看谁耗得过谁。 当然,他必须想办法把消息传给黑影。 徐老怪自认为滴水不漏,却不曾想自己的破绽已经被韩韫看出来了。 一个人一旦露出破绽,便不再立于不败之地。 徐老怪离开,却并没放弃对韩韫的折磨。 符文仍然犹如带着倒钩的铁链,凌迟着心脏。 而这种痛,分毫不差地作用在了韩韫身上。 他不发一言,闭目默默承受这番痛苦。 表面虽看着风平浪静,但是不断在石壁之上敲击的指尖,以及微微蹙紧的眉头,还是依稀能看出他并不好受。 既然做好了和徐老怪耗下去的准备,韩韫便也不急了。 就看谁先按捺不住。 至于还在地上瞎刨的黑影等人,几乎将天池翻的底朝天,也依旧一无所获。 韩韫那些阴兵,已经被黑影用成了雪橇犬。 “妈的。在哪里?” “我家将军到底在哪里?” “给我刨,把雪山刨了,我不信刨不出来。” 阴兵不语,只一味地刨雪山。 刨出个天荒地老,刨出个魔仙堡。 另一边,阿诗道场已成,剩下的就是默默等待七天了。 由于吴秋秋一直没有去报名,毛倩和齐婧都打了电话来问吴秋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她们帮忙。 尤其是毛倩,试图用钱来帮吴秋秋解决一切问题。 她可能还不知道,一个寒假的时间了吴秋秋早已经身家百万…… 而吴秋秋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朋友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太多变故了,导致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既然一两句说不清楚,索性等她回学校再慢慢和她们说。 所以吴秋秋只告诉她们自己手受了伤,请了一周的假。 “那啥,我在你门口你不在,所以你是在老家吗?”毛倩站在吴秋秋租那栋房子的门口。 许是想起曾经在这被惊吓过,毛倩总是疑神疑鬼地四处观察。 生怕像上一次那样被鬼缠住。 而且不知为何,感觉这楼道里比以往还要更阴冷一些,就像整层楼都没有活人住了一样。 吴秋秋一怔。 毛倩这货咋直接跑她家里去了? “是的,我现在不在,你也快回去吧。” “哦。”毛倩应了一声。 她趴在门上往里看了看。 “等等,吴秋秋,里面有人的呀,等等哦。” 说完毛倩挂了电话。 “喂?喂?毛倩?” 吴秋秋再喊毛倩名字的时候,电话里只有一阵忙音,毛倩已经挂断了电话。 家里当然是有人的。 是庄德华。 当初她让庄德华去她家里看小乌龟,从那以后两人就分开了。 她记得庄德华离开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信我吗?”他说。 吴秋秋当时选择了相信庄德华。 然而,庄德华是莲花老怪派来的。 莲花老怪物疑似徐老怪。 想到这里了吴秋秋心里一紧,赶紧又给毛倩回拨了电话。 结果电话响了两声便是又是一阵忙音。 竟然被直接挂断了。 吴秋秋眉心跳了跳,太阳穴突突的开始疼起来。 冷静。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拨出了毛倩的电话。 然而这次直接没打通。 吴秋秋转而拨打了庄德华的电话。 诡异的是庄德华的电话也打不通。 她在微信上发信息。 “毛倩,看到信息回我。” “毛倩你在吗?” 她等了好几分钟。 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吴秋秋转而拨了二人的语音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心里犹如猫抓了一样。 开始无端紧张起来。 有时候就是,越是紧张,越爱胡思乱想。 她此时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庄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吴秋秋面色惨白的模样。 “你怎么了?”庄元赶紧问道。 吴秋秋白着脸,看着庄元:“我朋友好像出事了。” 庄德华,难道真的是他么? 第456章 这个人不是毛倩 不,不对。 如果真的是庄德华,他有什么理由伤害毛倩? 用毛倩威胁自己? 他应该没这个自信。 庄元看吴秋秋脸色不好,急忙说道:“你先别着急,要不然找个人去看看?” “对,找个人。” 吴秋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随即又皱眉。 不能找人啊,如果真的有危险,她找个人岂不是送人头了? 可她远在千里之外,看不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就只能干着急。 再等一会吧。 吴秋秋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若是两个小时以后毛倩还没有回信,她就找物业保安上楼看看。 期间吴秋秋没说话,庄元便也跟着等,一句话不说。 两小时后,吴秋秋又一次回拨电话。 依旧是关机状态。 这次吴秋秋确定那边出事了。 所以吴秋秋毫不犹豫联系了物业,以家里遭贼的理由,要求保安上楼去查看。 还提醒了保安拿好钢叉,说贼可能还在家里躲着。 听到这话,物业那边马上安排了小区里的忙内,只有五十多岁的两个保安上楼去看。 吴秋秋紧张地等消息。 过了一会,物业回电。 “保安查看了,523与503都没有人。” 没人? 毛倩呢? 庄德华呢? 两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吗? 吴秋秋还得等至少五天才能回去,而报警也得等到24小时以后。 按照日期,明天就正式开学了,到时候毛倩的失踪必然会引起多方注意。 她按捺住焦躁的情绪,决定先按兵不动。 若是毛倩因她失踪,那幕后黑手肯定会想办法通知她。 若毛倩单纯地遭到了危险,以毛倩爸爸的手段,最多晚上就会想办法寻人了。 远非远在湘西的她能比上的。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不能自乱阵脚,必须等到阿诗修复身体才能返程。 现在她一旦先走了,阿诗无人看管,势必会出事。 吴秋秋就这样一直等到了第二天。 其实她可以出院了,只要定期来换药就行。 李慕清那边也是建议吴秋秋出院。 但吴秋秋哪怕加钱都得住进医院里。 她担心阿诗出事。 而庄元,父母都在住院观察,自己身上的伤也没好,正好成了吴秋秋的住院搭子。 她又上楼去观察了一下阿诗的情况。 棺材封印完整,周围没有阴物侵入的痕迹。 第三天了。 她用胳膊肘拍拍棺材盖子。 这几天倒是没有人员发现这里掩盖了一具小棺材。 接着吴秋秋用语音拨号又试着联系毛倩和庄德华。 无果。 她随即联系了班导,询问毛倩今日是不是没来学校。 班导一听,反倒是愣了一下:“毛倩?她在啊,刚从我办公室离开呢。” 吴秋秋头皮顿时有点发麻。 “您说,毛倩在学校?” “是的。”班导再一次给了吴秋秋肯定的答案。 “那为什么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吴秋秋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道。 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劲。 毛倩和她说得好好的,突然就挂断了电话,再之后她一直联系不上。 结果今天毛倩无事发生一般出现在了学校? 这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啊。 吴秋秋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班导却有些意味深长一般提点吴秋秋:“年轻小孩之间或许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了。” 看来班导以为吴秋秋和毛倩之间有矛盾,故毛倩不愿意接吴秋秋的电话。 然而吴秋秋纠结的是这个吗? 不过她也不在意班导说了啥。 只是继续问道:“那毛倩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对劲的?”班导像是稍稍愣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啊。” 过了一阵,他又若有所思一般:“硬要说不对,那就是好像没有上学期活泼了。” 不过大学生嘛,正是个性张扬的时候,性格说变就变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他好像还听说毛倩上学期遭遇了家变。 父母离婚了。 如此以来,毛倩性情大变似乎也完全说得过去。 “是吗?”吴秋秋眉心都几乎打结了。 真的仅此而已吗? “好了,吴秋秋同学,你什么时候来学校?我批给你的假可是快结束了,我听你声音中气十足的,好像完全不影响回学校报到了。” 班导转了语气,开始讨伐吴秋秋本人。 “我一定会按时回学校的,您放心。”吴秋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 班导这才满意。 突然,吴秋秋听到班导在和别人说话。 “毛倩同学,还有什么事?” 接着班导挂了吴秋秋的电话。 毛倩? 她这叫一个抓耳挠腮。 她对毛倩的事情心存疑窦,正想听听毛倩和班导说了什么呢,班导直接挂了电话, 哎呀! 她也只能看着黑屏的手机干着急。 另一边,班导的办公室外,毛倩敲了敲门,站在那里幽幽地看着班导。 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看了一下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便也不再在意。 有人提醒了一下班导,他才看到毛倩。 毛倩闻声走了进来。 “怎么了?” “老师在和吴秋秋通话吗?”毛倩低垂着头问道。 班导想起吴秋秋的话,便说道:“你和吴秋秋之间有矛盾吗?孩子,很多传言是空穴来风,我们看待一个人要用心,而不是通过论坛和别人的嘴巴。” 上学期吴秋秋所在的宿舍出了两起人命,甚至吴秋秋一度被牵扯其中。 调查最后都不关吴秋秋的事情,但是众说纷纭之下,吴秋秋还是成了大家口诛笔伐的对象。 学校论坛上关于吴秋秋是个扫把星的楼有几百层。 管理员删了很多,过不了多久又盖了起来。 吴秋秋就成了女生宿舍的煞星,传言称跟她走得近都非死即伤。 就连她们曾经住过的那间宿舍现如今都是空着的,没有人愿意去住。 听说闹鬼。 后来甚至吴秋秋本人也搬到了校外去住。 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人愿意和吴秋秋交往了。 平日里大家在学校也几乎看不到吴秋秋的踪迹。 吴秋秋也就成了在学校知名度很高,但是没什么人遇见过的神秘人物了。 这次开学了,很多人听说吴秋秋没来报名,一度认为吴秋秋已经退学了呢...... 班导听说上学期毛倩和吴秋秋的关系还挺好的,担心毛倩听了那些风言风语疏远朋友,便提点了几句。 毛倩双手背在身后。 “我们没得啥子矛盾,我就是想问哈吴秋秋啥子时候来学校,我有点想她了。” “哦,这样啊。”班导扶了扶自己眼镜:“还有个三四天她就回来了。” 毛倩毫无征兆就笑了起来。 那笑容怎么说呢,班导看了不觉得欣喜,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像是不想笑却硬笑的那种僵硬感。 “那真是太好了,我在学校等她回来哦~” 毛倩歪了歪头,倒退着离开了办公室里。 班导皱着眉。 毛倩离开的最后一个画面,还是那个僵硬的笑容。 “这孩子咋了?”他嘟囔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贺老师您来一下。” 碰巧这时有别的老师叫他,他也只好将这些事抛诸脑后了。 而毛倩在倒退着离开办公室以后,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 握着一个手机。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吴秋秋的手机毫无征兆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人,居然是毛倩。 目光闪了闪,吴秋秋摁了接听键。 “喂?” “秋秋啊,是我,对不起啊,昨天手机一时没电了,没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毛倩的声音中满是愧疚。 “没事,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房间里你看到庄德华了吗?” 吴秋秋问道。 “我没看到他,房子里没人,我都没进得去诶。” 毛倩回答。 吴秋秋目光沉了下来。 这个人不是毛倩。 第457章 我在学校等你 “可是我之前请他帮我看房子的,怎么会不在呢?” 吴秋秋语气淡淡的。 “啊?那可能是他出门了,我上门的时候没看到呢,我看到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毛倩在那边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像是因为没能帮上吴秋秋而略显得内疚。 “哦没关系,你看到他你能认出来啊?” 吴秋秋声音已经越发地冷了下去。 电话那头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吴秋秋也静静地不再开口。 因为毛倩这个时候可能也意识到了吴秋秋话里的意思。 毛倩,根本不认识庄德华。 但是此时听毛倩话中的意思,倒像是认识庄德华一样。 这就有了两种可能性。 一种可能是,这个毛倩并不认识庄德华,但是为了得到吴秋秋的信任,假装自己认识庄德华。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真的认识庄德华,但是忘了毛倩真人并不认识庄德华,于是说漏了嘴。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证明了这个毛倩有问题。 她很可能是个假的。 而且,假如是后一种可能性的话,连带着庄德华也有了问题。 毕竟现在庄德华本人也是失联状态。 吴秋秋抿着唇。 脑袋里飞速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这个毛倩是假的,那真的毛倩现在身在何方,有没有危险? “毛倩在哪里?”这么想着,吴秋秋直接问了出来。 她就没想过对方会回答。 果不其然,毛倩在电话里笑着回答:“我就是毛倩啊,秋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了。” 吴秋秋咬咬牙:“你不要和我装。” “我装什么?我就是毛倩,就是你的朋友,秋秋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在说胡话了?” “我就在学校等你哦,你一定要平安回到学校。” “回见。” 最后一个字落下,吴秋秋只听到冰冷的忙音。 毛倩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毛倩有问题了。 就是不知道真的毛倩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办? 联系老师,联系毛倩的父母说毛倩失踪了? 别闹,这根本不可能。 他们只会认为吴秋秋在胡言乱语。 毕竟毛倩好端端的且没有任何异常。 她应该冷静。 吴秋秋深深吸了一口气。 毛倩最后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意思就是在学校等着她。 还着重说了要平安回去。 那么路上很可能会出事。 总之,在她回到学校见到假毛倩之前,真的毛倩应该是还活着的。 只是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方式藏到哪里去了。 等。 既然对方说了等她回去,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至于庄德华...... 吴秋秋目光一闪。 真的希望,是她想错了。 她不愿意一个陪自己走了一段路的伙伴,最后是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 这太打击人了。 在焦灼的等待之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 吴秋秋的手指也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被拧碎的指骨,还需要很长时间来修复。 而且就算以后恢复了,可能某些手部的精细动作,她也做不到了。 只希望不要影响她画符,扎纸人才好。 李慕柔虽坏,但教她的挽千丝是实打实的厉害。 她靠着这一手,才得以保证自己活着,还存够了钱读书。 若是以后都不能用了,她可能就失去了一个赖以生存的技能。 另外...... 她其实是想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的。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某些东西不能真的失传。 至少不能在她的手里失传。 第六天的晚上,天空阴云密布。 一道道闪电撕裂夜空。 雷云背后一声声低沉的响声,像是春雷的怒吼。 民间有个说法,当第一声春雷响起,也就意味着春天真正的到来,万物复苏了。 这第一声雷,也是为了叫醒那些冬眠的动物。 而今晚的雷,显得格外压抑。 那阴沉得犹如要塌下来的天空,时不时划破长空的闪电,无一不让人心生恐惧。 就像是今晚有人在渡劫一样。 不少人关上了窗户。 但是雷声却让窗户都在轻轻摇晃。 屋里的人也跟着心中不安。 有老人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这不是春雷,这是妖雷,刚开春就这样,今年肯定要出大事。” 老人觉得开头就能看一年。 第一声雷如此不同寻常,似乎也暗示着今年恐怕多灾多祸。 “爸,你又说胡话了,来吃药。”男子端着药走来,细心地给老人把围兜系上,并把一个玩具塞在老人手里:“乖啊,张嘴。” ...... 在所有人都尽量躲在家里时,吴秋秋顶着这宛若要吃人的雷云,走上了医院天台。 吴秋秋有理由相信,这死动静恐怕是阿诗即将要苏醒了搞出来的。 阿诗虽然看着小,但也是在墓穴里孕育千年的僵尸胎。 这次封棺修复,苏醒前弄出点动静来似乎也正常。 毕竟阿诗也算是阴邪之物。 还没走近棺材,吴秋秋便感觉到那防雨布底下的棺材在晃动。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封印出来一样。 而那棺材每挣扎一次,天上的雷似乎就跟着炸响一声。 “你搞这么大动静出来干嘛?” 吴秋秋做到了棺材旁。 她自己看了看自己画下的封印阵法,发现‘封禁’二字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说明封印快失效了。 不过也正常,阿诗毕竟不是普通的阴物,能封住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阿诗似乎也知道这封印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主观上并没有去冲破这个封印,等于封印淡了完全是阿诗在失去意识之后,自身的能量波动主动冲的。 跟阿诗本人关系还真不大。 正如此时的雷云,也不是阿诗想要弄出来的。 就在吴秋秋话落下后不久。 整具棺材突然凭空弹起来,大约有半米多高,然后又重重地砸落下来。 四角的铜钱咔嚓咔嚓就碎完了。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然后棺材盖子开始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衔接之处已经有了摩擦后出现的那种裂纹。 阿诗随时都要破封出来。 还是先前的话,阿诗如果意识清醒,她不会主动去冲破这个封印,而是会等着吴秋秋来解。 也就是说,现在的阿诗,很可能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 方才吴秋秋特意说话,表明自己就在外面,都没有平息半分。 充分证明了现在的阿诗很危险。 吴秋秋眯起眼睛:“阿诗,阿诗???” 她试图唤醒阿诗的理智。 可是棺材的抖动弧度越来越大,缝隙之中已经流出了青绿色的鲜血。 按理说她已经给阿诗解脱了尸王血脉之力,阿诗的鲜血不应该是这个颜色才对。 为何现在又变成了这个颜色? 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吗? 不应该啊,她可每天都来天台守着的。 那到底是咋回事? 吴秋秋想了想,决定先给封印加固,等到阿诗恢复意识之后,她再解开不迟。 她咬着笔,将封和禁二字重重地加深。 看上去鲜红刺眼。 又换了铜钱镇住棺材。 涌出的青绿色血液逐渐地收了回去,棺材晃动的弧度也变小了很多。 雷云声音渐小。 吴秋秋便守着这安静的棺材,静静等待。 她知道,无论如何阿诗在今晚都会醒来的。 又过了很久。 天空恢复了正常,雷声响了很久最终也没落下春雨。 “放我出来,吴秋秋。” 是阿诗的声音。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吴秋秋隔着棺材问。 “差不多了。” 阿诗的声音还是很正常。 “那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放你出来。” 吴秋秋单膝跪地,呈一个弓字步,左手肘撑到了地面上。 却没有别的动作。 “快啊,放我出来。”阿诗催促着。 “哦,快了。” 吴秋秋随口应道。 然后直接低头,从自己弓起的腿下,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第458章 再不杀我就没机会了 “嗨~” 吴秋秋打了声招呼。 从她的腿下,正好能看到,在身后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红色的碎花连衣裙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很长很长,已经从前面垂到了地底下。 在地上拖拽着。 也因此吴秋秋压根看不到她的面容。 却是从垂下的发缝之间,看到一双泛着血迹的眼睛。 此时正斜斜地把她看着。 “以为躲在背后我就找不到你了?” 吴秋秋头是倒着的,嘴角微微弯起。 刚刚就觉得不对劲。 果不其然,和她说话的阿诗是这个红裙女人冒充的。 被吴秋秋直接倒垂着脑袋发现了,女人的血眸闪了闪。 接着她装都不装了。 直接咧起了嘴巴。 “被你发现了啊,嘿嘿嘿嘿嘿。” 吴秋秋终于看到了她的嘴巴。 已经咧到了后脑勺。 整个嘴巴快要三百六十度环绕她的脑袋了。 而里面,则是白森森的牙齿。 “你最好,赶紧把这口棺材打开。” 她在夜色中只是一道血红色的影子,只是呼吸之间,就到了吴秋秋背后。 与她的身体仅在咫尺之间,甚至好像已经贴在了吴秋秋的后背上。 那冰凉的气息就打在吴秋秋脖颈,凉凉的。 就像荒无人烟的大山中,迎面吹来一缕阴寒的风。 吴秋秋打了个寒颤。 女人的头发已经从她的肩膀上垂落下来。 黏腻发黄,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与此同时,一双手从后面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那双手消瘦惨白,十指上长着乌黑的指甲,里面都是泥垢。 稍稍一用力,几乎掐断了吴秋秋的脖子。 “你确实够狗的,之前那地缚灵出现的时候,你就在暗中蛰伏吧?看完了全程都没有出手。” “你在等一个机会,而此刻,这个机会到了。” 吴秋秋全程都没有变脸色,只是淡淡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想。 当时吴秋秋确实有所感觉。 却无法确定这家伙藏在哪里。 所以这六天吴秋秋几乎一直盯着阿诗的棺材,就是看能否引出这只阴物。 结果一连六天过去了,这家伙都没出现。 简直太谨慎了。 这是传说中的老阴比。 而今天是最后一天,吴秋秋知道这家伙无论如何也得出现了。 要是再不出手啊,她就没有机会了。 果不其然,在这最后关头,她果真是出手了。 且还是直接模仿阿诗的声音。 要不是吴秋秋早前留了个心眼,说不定还真让骗过去了。 至于这家伙的目的,吴秋秋猜想她所图应当比那地缚灵还大,也更加贪心。 她要在阿诗恢复的瞬间,杀了阿诗吞噬阿诗的尸气。 这等同于直接吞噬千年的造化。 她可能会一跃成为一方鬼王。 鬼王,莫说小小的地缚灵,就是一方土地神都拿它没辙。 吴秋秋也对付不了,恐怕只有徐老怪那种老怪物才能收服鬼王。 关键是,差点就让她得逞了。 吴秋秋想到这里,竟然都一阵后怕。 被吴秋秋猜到了,红裙女人沉默片刻。 过后却诡异的笑了起来。 “你猜到了又如何?现如今没有任何人能阻我。” “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解决了那恼人的一家三口呢,他们可真够难缠的。现在好了,你帮我解决了,谢谢你啊。” 红裙女人贴着吴秋秋的耳畔,语气幽幽的呢喃。 她就像是在认真的感谢吴秋秋。 这话说得,让吴秋秋眼皮跳了跳。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吴秋秋成了那只螳螂,心里自然是不爽的。 谁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呢? 不过吴秋秋却冷笑了一声。 她瞥了一眼阿诗的棺材。 “不是吧,你真觉得没有人能阻止你?” 红裙女人头发上的血滴到了吴秋秋的肩膀。 她更加贴近了吴秋秋的脸,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 而那双手还紧紧掐着吴秋秋的脖子。 白皙的脖子上起了一圈青紫色的淤青。 骨骼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细细的血管充了血,鼓了起来。 吴秋秋脸上的细小容貌不自觉立了起来,皮肤成了绛紫色。 就像即将窒息而死的人。 胳膊上也是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吴秋秋眼睛开始花了,眼前的画面就像颜料盘打翻了,一团一团奇怪的颜色覆盖在眼眸上。 导致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哦?那你说谁能帮你啊,小妹妹,我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愉快的笑起来。 手下越发的用力了。 “额…” 吴秋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说不出话来。 “你的双手废了,画不了符。” 那红裙女人就像有意在戏耍吴秋秋一样。 并没有急着收割吴秋秋的性命。 说完这句话后,她饶有兴致的吹灭了吴秋秋左肩的阳火。 吴秋秋顿觉眼前一黑,天地间陡然就变得阴冷了起来。 身体就像漏风的棉袄,阴风自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身体。 见吴秋秋痛苦的模样,女人血眸里闪烁着恶意的笑容。 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这种生前或许是遭受了极大的伤害的阴物,死后又呆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是很容易成为索命厉鬼的。 厉鬼通常都是暴力嗜杀,在它们的思维里。 没有该不该杀。 看到的他们都想杀。 死后的世界同样很残忍。 阴物之间并不会和谐相处,他们同样在厮杀。 弱小的阴物直接是炮灰一样的存在。 接着红裙女人吹灭了另外一边的阳火。 吴秋秋的身体开始失重。 像是有无数双手覆盖在头顶拉扯,试图把灵魂拉扯出去。 她的感觉中,她已经被拉扯到变形,就像扭曲的麻花。 “你的嘴巴说不了话,没有办法念咒语。” “痛苦弥漫在胸口,你也无暇去用心思考,更没办法催动心火。” 女人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声格外愉悦,却又满满嘲讽。 她在讽刺此刻衰败,无能为力的吴秋秋。 这些天她在暗中观察,早就把吴秋秋那一套摸清楚了。 只要灭了吴秋秋的阳火,让吴秋秋无法画符无法念咒,吴秋秋就基本拿她毫无办法。 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此时她很有耐心慢慢去折磨吴秋秋。 主要是觉得好玩。 在她眼中瞳孔已经涣散的吴秋秋,却突然焕发了新的神采。 “你要么直接杀了我,你刚没杀我,现在可就没机会了。” 吴秋秋唇边掀起一抹带着寒意的笑容。 是那么的刺眼。 红裙女人直接就怔住了。 “什么意思?你在嘴硬什么?你不会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翻身的余地?” 红裙女人手掌越发的收紧了。 吴秋秋那根纤细的脖子就像嫩嫩的笋芽,轻易的,就会被折断。 紫色的脸庞就想下一秒就会断气了一样。 但吴秋秋嘴角的笑容没有消散。 红裙女人越发的愤怒起来。 她厌恶吴秋秋此刻的表情。 然而就在她即将掐死吴秋秋的时候,她忽的听到了一道诡异的笑声。 “谁?” 女人脑袋转动了三百六十度,头顶的血眸滋滋往外冒血,看上去尤为可怕。 那笑声竟连她都觉得有点阴冷。 可下一秒,一张嘴巴咬在了她的手臂上,那惊人的咬合力,让她想甩都甩不开。 等红裙女人反应过来之时,才看到这玩意是从吴秋秋的肩膀上长出来的,没有四肢和头颅。 就像发育不全的畸形儿,一根黑色脐带,连接着一张嘴巴。 而这张嘴此时就咬在她的胳膊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红裙女人血眸霎时睁得很大,眼珠子似要掉下来。 她暂时放弃了杀吴秋秋,试图将这奇怪的怪物甩开。 可不管她如何甩,那张嘴巴都死死焊在她的手臂上一样。 并且,在吸收她的鬼力。 红裙女人大声咒骂着,随即变成了尖叫。 她的一只胳膊直接被咬了下来。 那怪物嚼得咯吱咯吱的。 第459章 阿诗醒了 红裙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嚼着吃掉了。 自然是再也顾不上吴秋秋。 她本就是阴鸷谨慎的性格,估量了一下自己能否打败它,现在自己手也被咬了一只。 综合考虑之下自己并不是对手。 立马掉头就跑。 她四肢着地,长长的头发就如同拖把一样,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鲜红的血迹。 犹如四肢纤长的虫子,几个呼吸就到了天台边缘。 “咳咳咳咳,现在想走,是不是晚了一点?” 吴秋秋捂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眼中都是冷意。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她但凡痛快点把自己杀了,也不至于翻车。 结果是什么? 反正是跑不出那吃货的嘴巴。 有的吃它可就开心了。 那根连接它的东西,犹如一条长长的脐带,直接飞出去,一口咬在红裙女人的脖子上。 再狠狠撕扯了两下。 “放开,你这怪物。” 女人咒骂,身子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不停在抽搐。 想挣脱却又甩不开,想逃跑却又没能力。 一如先前她对吴秋秋做的那样。 只不过现在位置调换过来了而已。 她的咒骂不起作用,反倒是身体一点一点被吞掉,魂体仿佛扭曲的波浪,本就恐怖的长相,此时更是抽象。 红裙女人蛰伏了这么多天,最后却是这个下场,极度不甘心之下,她疯狂地挣扎,疯狂地辱骂吴秋秋。 渐渐的,辱骂变成了恐惧。 因为她在逐渐的消散。 她开始求饶。 冒血的眼珠子转向吴秋秋这边:“小妹妹,你让这个怪物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再也不会来使坏,我给你道歉。” “晚了。”吴秋秋面无表情。 如果道个歉就行了,那造成的伤害怎么算? 她刚刚可是差点就没命了。 要不是关键时刻和那吃货玩意达成共识,她已经是一具死尸,怕是等不到阿诗醒来。 一旦有机会让这女鬼魂飞魄散,吴秋秋自然是毫不犹豫。 干死她!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红裙女人最终灰飞烟灭了。 怪物嘴巴嗖一下回到了吴秋秋的肩膀上。 卡次卡次地一开一合。 就仿佛是在对吴秋秋说点什么,又像是在邀功似的。 吴秋秋皱皱眉。 “吃吃吃,谁能吃得过你啊。” “卡次卡次。” 怪物嘴巴又开合了起来。 它在抗议。 吴秋秋看出了一种诡异的可爱感。 不不不不不。 吴秋秋甩甩脑袋。 她怎么可以觉得这破玩意可爱呢? 丑得要死。 “滚,没你事了。” 吴秋秋恶声恶气地吼它。 那玩意发出狗叫声,畏畏缩缩地缩回去了。 吴秋秋活动了一下脖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是绝不可能觉得这东西可爱的。 迟早要灭了它。 只是...... 吴秋秋忽然眼神又暗淡了些许。 这些天吸收了更多的阴物之后,这家伙的神智显然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已经完全能懂得吴秋秋意思甚至还能做出反馈。 而且下手也越来越狠辣利落,那红裙女人是有多年修为的厉鬼,居然被几口就咬来吃掉了。 甚至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现在它寄身在自己身上,所以还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等有一天若真的剥离下来,有了完整的意识,若是想杀了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吴秋秋觉得自己是不是态度太过于恶劣了一些? 要不然修复一下关系,万一以后能取到一点作用呢? 她清清嗓子,试着问道:“那啥,你吃饱了吗?” “卡次卡次。” 听不懂。 吴秋秋甩甩脑袋。 说不定它在谋划着到时候怎么把自己大卸八块? 吴秋秋一个寒颤。 事已至此,先看看阿诗吧。 她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走到了阿诗的棺材旁边。 现在暗处的威胁已经被解决干净,再没有什么能阻止阿诗苏醒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棺材再度动了动。 阿诗醒了! 吴秋秋用手肘拍了拍棺材。 里面也有一只手拍了拍棺材。 想了想。 吴秋秋说:“你记得那天我给你解除血脉之力的时候,我一共眨了多少次眼睛吗?” 棺材里诡异的沉默了好几秒。 飘出一个声音:“你实在想不到暗号可以不说。” 太好了,是阿诗。 吴秋秋嘿嘿笑了两声:“你准备好,我这边解除封印你就可以开棺出来了。” “好。”阿诗回应了一句。 吴秋秋随后一边念着解除封印的咒语,一边拿开了镇压棺材的铜钱。 棺材盖立马就压不住了。 过了没多会,盖子直接飞上了半空,又狠狠砸落下来。 阿诗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之前破破烂烂的身体,此时又恢复了正常。 肉眼看去倒也和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她扭过头看着吴秋秋,突然张嘴,露出了两颗尖锐的僵尸牙。 见吴秋秋并没有被吓到,那两颗僵尸牙慢慢收了回去。 阿诗从棺材里跳出来,一时没习惯,竟然是双脚并拢跳着走了几步。 随后反应过来,试着双腿分开慢慢走。 “差点进化成真僵尸了。” 阿诗皱皱小鼻子,有些无奈。 不过好在伤势修复了七七八八。 现在就等把那几个人的尸气吸走,应该就能恢复之前的身体了。 “这几天你这边有出什么事吗?” 吴秋秋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听庄元说,被感染尸气的考古队成员,现在尸化的特征越发明显了。” 纵使阿诗吸走了这股尸气,他们身体已经出现的僵尸特征,只怕也没办法彻底还原之前的模样了。 时间越久,尸化的特征也将更明显。 现在只能及时止损。 “今晚就给他们解决掉。” 阿诗舔了舔唇,目光中满是期待。 这几口尸气,对阿诗却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 她当然期待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庄元。” 吴秋秋伸脚把地上的阵法残印给蹭掉了。 这残印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只怕还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这具阿诗躺过的棺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腐朽。 须臾,上面出现了一个个的虫眼。 这样的速度下,大概只需要一个晚上,这棺材就会变成一堆腐朽了没有任何用处的板子。 这样一来,就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了, 就算有人发现了这堆满是虫眼的板子,也不会知道这究竟是做什么的。 做完这一切,吴秋秋直起身子对阿诗讲:“我们走吧。” 而庄元,今日庄教授又犯了病,实在抽不出身来。 不过吴秋秋这边也不太用得上他,所以让他放心去陪护庄教授。 尸化的症状是七天一个小节。 也就是说每过七天,尸化的程度会更上一个台阶。 今天正好是他们被尸气侵入的第十四天。 此时庄教授被送到精神科用铁链锁着。 他疲惫的回到住院部大楼,在楼下望穿秋水。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他自然也看到了。 知道今晚是阿诗醒过来的时机。 也是庄教授恢复正常的机会。 但他也担心这么可怕的天象,吴秋秋一个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伸着一条腿,慢慢坐在了冰凉的凳子上。 而没过多久,吴秋秋带着阿诗下楼了。 “怎么样了?” 他立马站起来,目光灼灼的。 “可以先去把庄教授身体里的尸气吸出来了。” 吴秋秋也不藏着掖着。 “太好了!” 庄元眸子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格外的明亮。 若是再无法解决,庄教授的未来不堪设想。 没有过多停留,大家又偷偷溜回了精神科。 庄教授被打了镇定剂,用束缚带绑着,正在昏睡中。 阿诗翻开庄教授的眼皮看了看。 瞳孔已经开始变化了,身上也有一些尸斑。 吸走尸气以后,虽然没办法彻底回到从前,但总体上不影响正常生活。 第460章 沉默的老羊 接着阿诗也不废话,锋利的指甲划开了庄教授的脖子。 吴秋秋眼尖地看到庄教授的血液,已经和正常人有细微的差别了。 非常暗淡,带着一种黑绿黑绿的颜色。 再过不久恐怕就会彻底变成青绿色。 庄元看到阿诗直接给庄教授放血,本来有点着急,但是看到吴秋秋镇定的眼神,也只好按捺住内心的担忧。 而阿诗划开了庄教授的脖子以后,凑近了像是在闻一样。 吴秋秋却看到一股青色的气流,慢慢的被阿诗从庄教授身体里吸走。 庄教授的身体开始痉挛。 胸口高高拱起又重重砸落下来。 在单人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如此几次之后,庄元发现伤口里涌出的血液颜色趋于正常。 也就是说尸气已经被阿诗吸走了。 而阿诗吸走了尸气以后,明显脸色更加好看了。 这尸气对她是有作用的。 接下来就是去看看其他人。 这事宜早不宜迟,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庄元给了吴秋秋地址。 吴秋秋虽然是个住院病人,但是个死皮赖脸非要住下来的,所以平日里真没几个医生护士管她。 主打一个随便她浪。 要不是床位暂时不紧缺,医院真要赶人了…… 于是吴秋秋没受到任何阻力就离开了医院。 然后与阿诗一起打了个车前往老张所在的疗养院。 对于老张这个人,吴秋秋在庄教授的梦里见过他被吓的样子,多少有些同情。 就老张遭遇的那些,一个正常人进去都得被吓疯啊。 然后又在失去神智的情况下疯狂的伤害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就算没有这些,他可是真真切切吃了那些诡异的虫子。 那玩意吃了谁知道会咋样? 回来后,因为尸化的缘故,外伤好得极快。 但是精神状态比庄教授差远了。 完全变得不正常了。 于是直接住进了疗养院。 平时四五个护工一起看护他。 犯病的时候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治住。 导致这家疗养院多次和老张家属沟通,希望把人送回去。 这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疗养院大门早就关上了。 铁门上两个监控探头正幽幽的闪烁着红光。 一般的监控探头是会随着人像移动的。 然而吴秋秋书包里背了一堆阴物,肩膀上还盘了一只。 阴气肆虐之下,监控没反应的。 压根没拍到吴秋秋。 至于阿诗,她能把监控探头撅了。 疗养院四面的高墙之上,还布置着尖锐的电网。 预防病人翻墙逃离,也预防外面的歹人图谋不轨。 除此外,几乎每隔几米就是一个监控探头。 晚上保安亭除了有保安执勤,还有人拿着手电在巡视。 看得出来这家疗养院很高级,安保系统也做得相当完善。 至少一般人想要偷偷溜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有阿诗在。 这家伙爬墙什么的都如履平地。 四肢抓力堪比502胶水,牢牢地扒在墙上。 阿诗一只手拽着吴秋秋,三两下就爬到了墙头上。 吴秋秋只感觉双脚悬空,就跟玩大摆锤一样,不,她是那个被摆的锤。 至于墙上的电网,更不在话下。 阿诗应该是怕电的,所以越过了电网,稳稳落在墙后头。 “是哪栋楼,哪间房?”阿诗转头问吴秋秋。 那小小身影直到吴秋秋腰部,语气却老气横秋的。 “庄元说在西楼的203,我们直接上楼就能找到了。” 吴秋秋反过来拉着阿诗往西楼走去。 “走楼梯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走门。”阿诗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瞥向了那所谓的西楼。 “为什么不能走楼梯?”吴秋秋很不理解。 有门不走非得爬窗户? “你懂什么?我总得干点符合我身份的事情。” 阿诗切了一声。 吴秋秋:“......” 真是一个好高大上的理由啊,无法反驳。 接着阿诗顺理成章的把吴秋秋带着从窗户爬上了203。 阿诗一度因为窗户不太高而不高兴。 不过感觉到老张体内那浓郁的尸气以后,那种不高兴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觉得受点侮辱也不算什么了。 相比庄教授,老张的情况可惨烈太多了。 除了四肢用束腹带绑起来,身上竟然还有电击的痕迹。 她们进去时,护工已经趴着睡着了,老张是醒着的,只是那瞳孔涣散,没有丝毫的光泽度。 上面蒙着一层雾蒙蒙的灰。 嘴巴都是死皮,一层接着一层,最上面的已经出血结痂了,那是老张自己两颗尖尖的僵尸牙咬的。 就连脸部也都是淤青。 不过那像是被人打的。 除此外,吴秋秋还看到了老张嘴角黄色的污渍。 像是什么流食干涸之后留下的残渣。 却并没被清理干净。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臭味。 老张似乎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待遇。 老张其实挺惨的。 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却遭遇了这无妄之灾,疗养院的护工也马虎了事。 这样的情况下,就是一个正常人也会被逼疯。 何况老张已经不正常了,在这环境下越发的性命垂危。 吴秋秋有些怜悯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这就是人的命运。 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阿诗,老张还有救吗?” 吴秋秋不禁轻声问道。 阿诗观察了片刻,面无表情:“他的情况比庄教授糟糕,本身他的意志力照另外的老头差了一截,在被注入尸气以前已经遭遇了诅咒的力量,陷入了疯魔。之后又开始慢慢的尸化,现在的情况就算我把尸气吸出来,他也只会是一个旁人眼中的神经病。” “还是个喜好生食,冷水的神经病,甚至会产生某种刻板印象。” 也就是说,往后余生老张可能都得在这个疗养院度过了。 活不好,却又死不了。 真是有够惨的。 哎。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救人吧。” 吴秋秋退开了半步,把操作空间交给阿诗。 阿诗点点头,跳到了床上去,如法炮制割开了老张的喉咙。 老张醒着,没有光芒而灰蒙蒙的瞳孔转动了两下,盯上了阿诗的脸。 霎时间惊恐连连。 他见过阿诗。 再次见到,让老张误以为回到了那恐怖的一天,所有可怕的记忆又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老张的脑海。 眼眶撑到了最大程度,像是随时会撕裂开。 “呜呜呜呜。” 他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地叫声。 却因为被阿诗掐着而说不了话。 “您别怕,她是在救你。” 吴秋秋上面说道。 老张闻言,瞳孔微缩。 猛然就放松了下来。 他已经这样了,活着比死了还可怕,不管这两个小姑娘是来救他的还是来害他的,好像都无所谓了。 他就像沉默的老羊,一动不动,任由他人宰割。 老羊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见到这一幕,吴秋秋多少有点感慨。 看得出来,老张已经失去了对生命所有的期待。 生也好,死也罢,他好像压根不在意了。 阿诗倒是并不在意,她吸走了老张身体里的尸气以后,吴秋秋马上上前撒了一些符灰在老张的脖子上,然后让阿诗给贴上了一个创口贴。 没了尸气侵扰,老张脸色好看了很多。 他张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僵尸牙。 “杀了我,求你。” 老张眼角含着浑浊热泪,用嘶哑的声音求阿诗。 这般半死不活,犹如一个怪物一般的活着,倒不如真的死了呢。 “吴秋秋只要求我救你,没要求我杀你。” 阿诗冷漠地说道。 活人在她眼中是痛苦还是愉悦,阿诗没有任何的反应。 本就不关她的事,她自然也不会产生各种情绪。 对她来讲,她吸走了尸气,顺便救了吴秋秋想救的人,事情就已经做完了不是吗? 现在被救的人要求她杀了他? 不好意思,条款里可没有这一条的,杀人也得费力气呢。 第461章 他不是人,他是畜生 “求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呜呜......” 老张脖子僵硬地转动,喉咙呜咽,看向吴秋秋所在的方向。 事实上,他现在除了脖子能动,浑身哪里都动不了。 哪怕是被拉上屠宰场的猪羊,亦有挣扎的余地。 而他没有。 不管是束缚住还是放开他,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成为异类,没有立足之地了。 老张意识到阿诗口中的吴秋秋是谁以后,便直接将乞求的目光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抿着唇。 “我知道你很想死,但是我没有终结他人性命的权力,你活了半辈子,这个道理应该比我这小年轻懂,好死不如赖活着。” “很多人,拼尽全力只想活着呢,你死都不怕了,为什么怕活着呢?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现在死,是向苦难低头不是吗?” 人啊,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总想着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可死后的世界真的就能好吗? 新开的向日葵,初升的朝阳晒到了阳台,窗帘微动有微风吹进,你翻个身听到枝头鸣叫的麻雀。 早上楼下吆喝的包子铺,碗里有热腾腾的豆浆。 新买的快递到了,是很喜欢的裙子。 抢到一支适合自己的口红色号。 周末不再有闹钟响起。 喜欢的电视剧更新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妈妈叫你吃饭了。 ...... 难道生命真的没有半点值得期待的东西吗? 有啊,有很多的。 你会发现自己有惊人的自愈能力。 老张眼中裹着浑浊的眼泪。 他很想再说点什么,却又好像没有力气。 这时,外面听到动静的护工似乎醒了过来,穿鞋的声音很重,啪嗒啪嗒的,像是有极大的怒气。 吴秋秋拉着阿诗躲在了窗帘背后。 “吵吵吵,大晚上的还要不要人睡觉啊?你这个该死的怪物东西。” 中年男护工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房间。 “妈的真的倒霉死了,安排来照顾你这种怪物,你怎么不死了好啊?” “在吵什么,你到底在吵什么?” 那护工走进来,重重地踹了老张的床一脚。 砰的一声,感觉墙壁都在晃动一样。 吴秋秋和阿诗对视了一眼。 老张摇了摇头,许是怕护工发现吴秋秋和阿诗,声音微弱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吵了。” “艹,老怪物,看见你这样子就烦。” 护工一边脏话连篇,又接连踹了老张的床好几脚泄愤。 那床几乎被踹得散架,被绑在床上的老张自然也不好受。 但他强忍着,继续道:“对不起,我不吵你了。” “狗东西,你死了就好了,老子就再也不用伺候你这种人了,我呸。” 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到了老张的被子上。 老张浑身都在抖。 这一刻,想死的心达到了顶峰。 护工看老张这模样,反倒是起了戏耍的心思:“哎哟,嫌脏啊?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多脏?屎尿屁都要我们伺候,不就一天没给你换,你身体都烂了流脓了,唉唉唉,你们这种以前高高在上的人也有今天啊。” 他摇摇头,啧啧了几声。 没听到老张回答,护工也不在意,只是眼中恶劣的光芒更甚了。 他拖了旁边的黑色椅子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以后,双脚搭到了老张的胸口上,甚至还把自己穿着黑色袜子的脚,放在老张的脸旁边。 “嘿嘿,闻闻看,是不是很臭啊?” 老张歪着头想要躲开,护工却很不满。 “躲什么啊,我问你躲什么?”他用脚拍了拍老张的脸:“听说你以前是个什么考古的教授,啧啧,教授啊,多么令人尊敬的职业啊,你恐怕死也没想到最后自己落得这种下场吧?” “你家人也是对你好哦,请了六个护工照顾你,我们这种人啊,以前见你们都得抬着头呢,现在好了,我还能用脚踩你的脸,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今天踩了教授的脸,哈哈。” 护工好像越说越兴奋,打开烟盒抽了一支烟。 然后故意把烟圈对着老张吐去。 老张忍不住地呛咳起来,双眼愈加的浑浊不堪。 那冷冽的双眼似乎要把护工吃掉。 这眼神看得那恶毒的护工很不爽:“你他妈的看什么看?你还能坐起来打我啊?” 他再次用脚拍老张的脸。 但老张依旧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妈的。” 护工也是被激怒了。 他拖过老张的枕头,就直接捂在了老张的脸上。 “我看你很想死,那我帮帮你,也好减轻你家人的负担。” “你死了女儿会来看你的吧?啧啧,那娘们身材可绝了,她还在上大学是吗?嘿嘿。” 他一边试图捂死老张,嘴巴的话越发的不堪入耳。 听到这恶毒护工提到自己上大学的女儿,老张本来没反抗的,突然激烈的反抗了起来。 伤害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女儿。 “啊,呜呜呜。” 老张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吼叫。 嘶哑又绝望。 窗帘后,阿诗冷眼看着吴秋秋把这一切录了下来。 这种程度,吴秋秋居然还能冷静的把画面录下来。 “你想干什么?”阿诗问道。 吴秋秋关了手机。 转过头时,眸中寒光四射。 “阿诗,你可以去杀了那个人吗?”她嘴角扯起。 阿诗道:“你之前还说你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 “他不是人,他是畜牲,杀个畜牲应该没问题吧?” 吴秋秋声音越发的冷。 “当然没问题。”阿诗耸了耸小肩膀。 下一秒,身体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一把勒住了那护工的脖子,直接把人提上了半空。 护工双脚离地,不断的挣扎着。 “谁,什么人?救,救命啊......”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什么都没有。 他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提起来的。 看不见的,是......是鬼吗? 想到这里,护工越发的惊恐起来。 “有,有鬼啊,别杀我,别杀我啊鬼大爷。” 挣扎之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恶臭味。 这恶毒护工居然被吓得屎尿齐出。 但是他的求饶势必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同情。 阿诗没有情感,杀他就像捏死猪鸭牛羊。 而吴秋秋,见了这护工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巴不得他去死。 这种情况下,他的求饶怎么会有用呢? 吴秋秋慢慢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护工眼尖地看到了她。 “救……救命啊……” 护工向吴秋秋伸出手,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以为,这少女会救自己的。 “你们平时就这么对待疗养院的病人吗?” 吴秋秋问他。 “不,我没有……都是误会,我就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护工赶紧摇头。 他眼睛转了转。 这姑娘看起来这么年轻,应该很好骗才是。 “你错了?”吴秋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张教授,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我把他当亲爹一样供起来好不好?” 护工那张丑陋的脸上涕泗横流。 他哭诉的模样看上去特别诚挚。 “我不想跟你废话了。” 但吴秋秋却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 她挥挥手:“阿诗啊,杀了他吧,就像你宰杀畜牲那样。” 随着吴秋秋的话落下,护工陡然感觉到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量变紧了。 而他浑身的血液也像是在血管开始逆流了一样。 完全要冲破自己的血管,骨头更是一寸寸的断掉。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四肢,骨头开始融化了,与满身的肥肉融为了一体。 他好似一滩烂肉,但是却又没死,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不要啊,不要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护工惊恐至极的求饶。 然而没用。 很快他就软趴趴的变成烂肉。 活着是个烂人,死了就是烂肉。 第462章 盏盏鬼火 他的死就像一滴水滴进大海。 无人在意。 “我们把尸体拖到走廊上。” 吴秋秋眸中依旧冰冷至极。 先前还觉得这家疗养院不错。 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护工敢如此嚣张,如此恶毒。 甚至敢对老张下手,说是没有领导层的纵容怎么可能? 但凡领导没有睁只眼闭只眼,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 而且在六个护工同时照顾老张的情况下,他也敢这样,说明他们早就沆瀣一气了。 要不然老张身上的伤会没人发现? 老张会因为他们的恶毒心思而身体溃烂吗? 他们明明就是在默认对方的行为,串通一气地虐待老张。 一家疗养院若是风气如此,又怎敢肯定其他来这的病人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呢? 只有把这一切丑陋的东西彻底暴露,让他们彻查,才有可能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也不可能。 这个护工血淋淋的尸体,就是个例子。 也是一个警告。 警告他们想糊弄过关是不可能的。 随时有神秘力量上门索命。 这护工的尸体实在太惨烈了,非人力所为。 如此一来才能震慑他们! 吴秋秋巴不得这护工的死状越惨越好呢。 她就是要把这丑陋恶心的尸体搬到走廊上,让所有人都看看。 不光如此,她还要把自己拍到的视频直接发到网上。 身边有多多等人在,她满满的安全感,不用担心有人打击报复。 也不用担心有人删贴子。 张小满可以顺着网线去揍他。 再不济阿诗还能去扒他家窗户。 总之,她一定要曝光。 一腔热血,力所能及。 扫净阴暗的角落。 听闻吴秋秋的话,阿诗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纤细的胳膊拖着护工那堆烂肉就走向了门外。 护工的骨头已经融化了,就像一个气球装了水,然后砸在地上,软趴趴的会变形。 她一拖着走时,青紫色的皮肤之下,那些肉体组织便像水一样在里面晃动。 这番死相真的能吓死人。 不过吴秋秋要的就是吓到人的作用。 等阿诗把尸体拖出去以后,吴秋秋对着失神的老张说道:“张教授,你放心,往后不会有人再会这么对你了。” “听他说,你的家人很爱你,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这里遭受到如此对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为了你家人的努力也不要放弃希望。”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异类,他人之疑目,不过为盏盏鬼火。” 吴秋秋的话让老张老泪纵横。 想不到一大把年纪了,会被一个小姑娘安慰和说教。 关键是他觉得很有道理。 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也和吴秋秋一般大。 自他生病以来,他的亲人从没有放弃过他,若是他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女儿,见不到其他爱自己的人了。 老张重重地点头。 “谢谢你小姑娘。” “嗯,您先休息吧,介意我把视频发到网上吗?我给您打码。” 吴秋秋临走时,问了老张的意见。 “不用打码,直接发吧。” 她本以为老张会要求打码的,结果老张的回答有些出乎吴秋秋的预料。 说实话,老张现在都模样,其实是相当怪异的,牙齿比一般人长,脸色也有些青。 和正常人相比,他身上多了点死人气息。 并且他会有食生肉的冲动。 发到网上,被网友扒出来的话,他肯定会承受来自无数人的注目。 这些人有的是善意发声,有的肯定会对他指指点点。 说不定还会抨击他是怪物。 所以吴秋秋打算打码的。 然而老张要她原封不动发上去。 这是彻底接受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了? 能在众多质疑的目光中走过来的,将真正的重获新生。 “好。” 想了想,吴秋秋决定尊重老张的想法。 她把老张已经脏掉的被子拽下来,又从衣柜里,用两只手肘把一床干净的被子抱过来,盖在老张的身上。 许是这些日子一直被虐待侮辱,突然被人用心照顾,老张明显有点手足无措。 慌忙地说道:“不用,不用啊小姑娘,这里味道不好闻,你快走吧,晚点来人看到你就不好了。” “好,那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吴秋秋打了声招呼,然后和回来的阿诗跳窗离开。 老张一直看着那空空荡荡的窗户,久久没能回神。 等天一亮,这家疗养院肯定就会炸锅吧? 想到这里,老张居然迫切的期待了起来. 希望明天快点到来...... 吴秋秋和阿诗已经赶紧前往了下一家,小海的家里。 小海就是那个没有下墓,在外面守候的青年。 在庄教授的梦里,他并不知道小海遭遇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出来时小海已经昏迷了,而且表情也是惊恐状。 但是相比其他人,小海的情况算是最好的,因为他没有在墓里遇到那股诅咒的力量。 这些天小海也一直在家里修养,并未送进疗养院。 到了小海家里,阿诗依旧带着吴秋秋翻窗户。 为了不引起麻烦,吴秋秋没有异议。 真要去敲门拜访,她还得浪费唇舌来解释,别人还不一定信,事情也不一定办得成。 吴秋秋不想耽搁这些时间。 精准找到小海家的楼层后翻进去,小海和其他人一样,也是被绑在床上的。 房间里昏暗一片,但是客厅却还有人在打牌喝酒。 这家人睡得可真晚。 小海是昏迷状态,睡得很沉很沉。 吴秋秋察觉到有些不对,刚走上前,却看到小海嘴巴里吐出了白沫,像是极为痛苦。 她眼睛一扫,扫到了桌上被倒掉半瓶的安眠药。 小海吃了足足半瓶安眠药! 是他自己要吃的,还是外面他的家人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喂的? “阿诗,快把他的尸气吸走,然后叫救护车。” 吴秋秋赶紧说道。 阿诗翻开小海的瞳孔,已经明显开始散光,肌肉在冷却,血压肯定在快速下降。 同时已经大小便失禁。 小海已经出现了这些症状,必须马上送到医院,不然真的救不回来了。 很多人误以为吃安眠药自杀是没有痛苦且安祥的死法。 其实不然。 吃安眠药自杀会抑制呼吸,头晕呕吐,共济失调且心率异常。 整个过程极度的痛苦。 电视剧里吃安眠药那种安祥的死法都是骗人的。 阿诗也不废话,马上割开小海的喉咙吸走尸气。 而吴秋秋故意在房间里制造出巨大的动静。 没过多久,外面的人终于被吸引了进来。 “怎么又醒了?” 一个男人嘟嘟囔囔走进来,手里还握着牌。 他打开灯一看,小海的脸色格外难看,且口吐白沫。 脸色当即一变。 “姐,姐,你快来,小海的样子不太对劲了。” 烫着卷发的女人也不耐烦地放下牌走进来:“又咋了?” 看到情况也是不知所措:“这.....小海,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妈啊。” 她扑过去,惊慌失措地抱着小海:“快,快叫救护车,小海不行了。” 说完赶紧掏出了手机。 外头的牌友探头往房间里看,被刚才那男人轰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随即他走上前一把拖走了女人的手机。 “你干什么,你没看小海不行了啊?”女人怒目而视。 “姐,不能叫啊,你忘了,是咱们为了让小海安静下来喂他吃下半瓶安眠药的啊?要是查出来,咱俩说不定要被抓走啊。” 男人咽了咽口水:“那里面可吓人了,我才刚出来没多久......” “可是.....”闻言,女人六神无主了起来:“可是小海快没命了啊,我给医生说,是小海自己吃的不行吗?” “那万一小海醒了说漏嘴了呢?” 男人走上前,拍了拍女人的胳膊:“要我说,小海本来就已经......不如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了,你也省下一笔钱养老不好吗?” 第463章 未曾设想过的路 躲在暗处的吴秋秋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微微暗了暗。 居然是亲妈给喂的安眠药。 一时间吴秋秋不知道这女人是蠢还是坏。 可是看她的表情,她分明是担心小海的。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妈妈。 吴秋秋本想着,他们不打救护车,她来打。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海死掉吧? 可她还没有动作呢,就看到那女人把一手的牌砸到男人脸上,并狠狠推了他一下。 “王志恒,你也算是个人吗?那可是你亲外甥,你居然要他死。” 女人骂完后,上前拖回了自己的手机。 自行拨打了120。 “姐,姐你真的不顾我的死活吗?”王志恒想要拖掉手机,可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眼睁睁看着他姐把120叫了。 “小海你坚持住啊,救护车马上来了。” 女人轻轻拍打了小海的脸颊几次。 很快,救护车真的来了。 吴秋秋站在窗帘边,看着小海被救护车带走。 “事情都解决完了,接下来该你的了。” 阿诗目光带着些许危险盯上了吴秋秋的肩膀。 吴秋秋也明白阿诗的意思。 她肩膀上那玩意更明白,阿诗要对它出手了。 所以不受控制一样颤抖了好几下。 吴秋秋突然感觉到一股情绪。 并不是自己的,但自己明确的感知到了。 求救? 没错,它在和吴秋秋求救。 希望吴秋秋看在前几次合作愉快的份上,让阿诗别对它下死手。 吴秋秋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便对阿诗讲:“能让它从我身上剥离的吧?” “我尽力,但不保证结果。”阿诗如是说道。 结果可能是坏的,也可能是好的。 反正五五开。 好结果的话,能把那怪物东西弄走,坏结果的话,同归于尽。 吴秋秋一定要赶在徐老怪之前,彻底解决这玩意!! 哪怕她最后真的与刺青里的东西同归于尽了,也总比被徐老怪得逞了,自诩真神为非作歹的好。 这世上到底真的有没有神吴秋秋不确定。 但如果有,也不能是徐老怪的模样。 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长生的人,对世人虚伪的悲悯,无异于在屠刀上抹上蜂蜜。 甜吗? 但那依然是刀啊。 总不可能因为刀上抹了蜂蜜,就以为那不是刀了吧? 巧克力味的屎也不会有人吃呢。 所以,吴秋秋不愿意让他成功。 更何况,徐老怪的成功意味着她的万劫不复。 “我们上次就说了,赌一把啊。” 吴秋秋笑了笑。 要是成功了,她马上就得回学校。 毛倩现在也很危险。 事情接踵而来,她也根本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 多拖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 “好,没问题。” 阿诗伸出自己的爪子,那指甲就像是伸缩的,可以随意的变长或是变短。 直接剥夺是不可能的,那会要了吴秋秋的命。 为今之计就是,成全它。 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既然灭杀不可能,就只能让它瓜熟蒂落。 吴秋秋一想到自己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十八少女遇上这种事,就有种自己要当妈的奇妙感...... 天哪太可怕。 啊对了,吴火火的尸体现在还藏在公园的某个角落里呢...... 这么多天,也没人发现。 事不宜迟。 吴秋秋马上又带着阿诗去找火火的尸体。 别人在三月的被窝里春秋大梦,吴秋秋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走过了几条街,吴秋秋迷路了。 当时放藏哪儿了来着? 什么什么公园哦? 吴火火现在还在那梳子里休养,也不好喊醒她。 阿诗用爪子在电线杆子上挠了几下:“你能找到吗?” “能。” 吴秋秋蹲在地上鼓捣。 “你又在做什么?”阿诗觉得吴秋秋这人,有时候精明得就跟莲藕似的,八百个心眼子。 有时候又像一坨石头,实心的。 “找个小鬼来给我引路啊。” 吴秋秋烧了纸,点了根蜡烛请鬼。 烛火晃了晃,在地上映出一个扭曲的影子。 吴秋秋拿出之前吴火火寄托过的纸人,在烛火的上方晃了晃。 “拜托了哦。” 接着吴秋秋捧着蜡烛,就看到路上出现了一连串的脚印,好似在给她带路。 “闻一闻就能找人啊?” 阿诗觉得很神奇。 这是找了个警犬吗这么牛逼。 “这叫点灯小鬼,给点钱它就会帮你带路的,反正你也可以理解成警犬吧,闻一闻他就知道路。” 吴秋秋说道。 阴物世界也有自己的警犬。 其实点灯小鬼生前还真不一定是人。 各种动物都是有可能的。 跟着那凭空出现的脚印,吴秋秋发现那公园就在自己对面,隔着一条马路。 那她还能走错...... 吴秋秋瞅着地上那串脚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找到那差不多已经废弃的公园,吴秋秋从清洁箱子里拖出了吴火火的尸体。 依旧完好无损,死了半年了还是一副刚睡着的模样。 “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阿诗蹲下打量了一下吴火火的尸体,又看了看吴秋秋。 区别就是吴火火的头发很长很长,垂到了腿弯处,还有厚厚的齐刘海。 这么久过去了,那头黑发依然乌黑亮丽。 就这把头发,拿出去卖都得卖几千块。 吴秋秋送走了点灯小鬼。 “以后再故意让我迷路就不给报酬了。” 她对那点灯小鬼说道。 小鬼的脚印很快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吴秋秋的话。 反正赚了些小钱钱。 这公园平日里并没有人,顶多有流浪汉暂且在长椅落脚。 但今晚入夜那会儿天气格外恐怖,鲜有人敢在露天停留,这也就导致了此时的公园更是没有人气,格外安静, 这也正好方便了吴秋秋,不用再额外去找地方了。 她就近选个地方,规划一个道场,把吴火火的身体摆弄了坐好。 阿诗则是扯开了吴火火肩膀那块的衣服,露出那个和吴秋秋肩膀上一模一样的莲花刺青。 那刺青一出现,吴秋秋便感觉自己肩膀上那玩意此时格外的躁动,或者是激动。 想要吃掉另外的一半千佛泪金莲。 那种渴望,直接影响了吴秋秋。 导致吴秋秋的脸看上去都有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收收你的口水。”吴秋秋咬了咬牙。 “卡次卡次。” 吴秋秋瞳孔闪了闪:“我们也算是合作愉快了,想必你也不想一直寄生在我身上。在这个角度上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你能配合吧?” “卡次卡次。”它急促地点头。 一副完全同意的样子。 看这样子当真是没有任何恶意。 它很配合,也有可能是在降低吴秋秋的警惕性。 阿诗倒是也不管那么多。 她走到吴秋秋面前:“我给你一口尸气,别抗拒,让它慢慢流转周身。” 尸气入体的话,等同于吴秋秋的身体就会进入尸化的步骤。 这个过程对常人来说,是49天完全尸化掉。 但是对吴秋秋来说不一样。 她阴气太重了。 虽然这种体质招阴,很不友好。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能保护吴秋秋。 让她不会那么快被尸化。 这也是阿诗敢这么做的原因。 进入尸化状态,通俗意义上来说她在逐渐死去。 这个时候阿诗把千佛泪金莲融合,刺青里的怪物自然会吸收大量的能量,瓜熟蒂落。 同时,还不会影响到吴秋秋。 事情成功后,阿诗再把尸气吸出来,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光是这么看来是没有什么风险。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刺青里那东西配合,才能完美达成。 若是它一旦起了坏心思,那不光吴秋秋,就连帮忙的阿诗,恐怕都要被它吃掉。 徐老怪大概死也不会想到,吴秋秋走了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路。 第464章 千里援助 在徐老怪的设想之中。 他须得让吴秋秋,吴火火,骆雪然三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 成为长生之体。 长生之体再孕育出来的神胎,定能让他脱胎换骨。 成神! 做千古第一人。 想象固然是美好的。 但是吴秋秋她不是这么干的啊。 什么命魂融合直接滚犊子吧。 好好的神胎,被吴秋秋喂了各种各样的阴物,然后彻底养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就在吴秋秋这边正在进行的过程中,她脖子上的血玉忽的又闪烁了起来。 “韩韫……”吴秋秋瞳孔一缩。 而这次血玉的光芒迟迟未曾散去,而持续升高的温度,让血玉底下的那块肌肤发红发烫。 “阿诗,你等我一下,有情况。” …… 徐老怪目前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要是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神胎,被养成个只剩一张嘴的怪物吃货,估计当场就得气撅过去。 关键是这废物吃货好像对吴秋秋言听计从,一脸的怂包样。 这特么的合理吗。 现在吴秋秋还打算用这种歹毒的方法把神胎剥离下来。 这特么剥离下来是个什么玩意儿鬼知道啊? 反正徐老怪不知道。 他现在还在打韩韫的主意。 他没时间和韩韫一直耗下去。 几天过去了,韩韫就这么硬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此前他就知道韩韫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也不知道这骨头这么硬。 他牙都差点被硌掉了。 “韩将军,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徐老怪一脸的不可容忍。 “本将军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韩韫冷冷道。 徐老怪:“……” “合理吗?韩将军?我问问你,你说这话到底合理吗?” 现在韩韫是还分不清大小王吗? 张口闭口没耐心了。 到底是谁把谁擒住了? 韩韫这口气,好像被控制的是他一样。 韩韫斜睨了徐老怪一眼。 一声不吭。 超高冷的。 徐老怪深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是再好的休养,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也要爆粗了。 “韩将军,你若还是如此态度,可就别怪老朽心狠手辣了。” 徐老怪居高临下地盯着韩韫。 然而韩韫依旧是面无表情。 压根不在乎徐老怪要做什么。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合作谈不妥,那老朽留着你也没必要了,只是不知道,若吴秋秋知晓你的下场,会是何种心情。” 眼见韩韫的表情略微有所变化。 徐老怪不禁得意了起来。 他以为韩韫当真无懈可击。 然而一提到吴秋秋,韩韫便轻易的自乱阵脚。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届时老朽一定会把韩将军这颗心脏,亲手奉给她,只可惜韩将军应该是看不到那时的光景了。” 徐老怪嘴角一扯一扯的,小人得志的嘴脸藏都藏不住。 明明之前看上去相当仙风道骨的老者,此时竟然只剩下一副小人嘴脸。 果然人的长相总会随着某个时间段的心理而变化。 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样吧? 韩韫的表情明显波动更大了。 “怎么?看韩将军的表情,好像不愿意老朽这么做?”徐老怪明知故问。 “我借你身体。”韩韫道。 徐老怪眉头舒展开来,果然,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失败。 “早这么做,何必受这些罪?” 他是活了千年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具普通人的躯壳,能容纳他灵魂的重量。 只有韩韫的才行。 毕竟韩韫也是几百岁的存在。 而且韩韫的身体早在阴差阳错之下与鬼同化了,有种说法叫肉身成圣。 而韩韫,搞笑了,他是肉身成鬼…… 不过这也算是徐老怪的后手之一。 万一需要一具合适的身体,韩韫是最合适的了。 只不过韩韫太难啃了,耗了这么久才同意。 “那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承诺过的也一定会做到。” 接着,徐老怪手掌一挥,暗室的四周突然明亮了起来。 墙壁上嵌满了青铜灯。 韩韫身上那一根根符文红线却越发明显了,上面是一个个小巧的青铜铃铛。 徐老怪盘腿坐下,往嘴里塞了一枚铜钱,开始移魂。 韩韫垂眸压下眼底翻涌的暗色,红线之上的铃铛随着他抬腕的动作哗啦作响。 他指尖凝出一缕诡异黑雾,在徐老怪骤然放大的瞳孔中,径直按向自己心口。 \"你做什么!\"徐老怪慌忙掐诀。 却见韩韫的躯体泛起诡异的琉璃色,骨骼经络竟在黑雾之中纤毫毕现。 暗室四壁的镇魂符无风自燃,数盏青铜灯里的尸油突然沸腾—— 本该被禁锢的将军魂魄,此刻正化作万千黑线缠上徐老怪的即将离体的魂魄,主动往外拖拽。 而那红线寸寸断裂,铃铛化为齑粉。 \"无神相??\"徐老怪声音变了调,手中铜钱\"咔嚓\"裂开了一道缝。 他这才惊觉韩韫身上那枚玉佩正在散发着幽幽的红光——正是将军从前送给吴秋秋的玉佩那另外一半。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少女清脆而愤怒的声音好似从玉佩里传来:\"你老棺材瓤子,这一次你还是失败了。\" 无数猩红丝线自玉佩迸射,将徐老怪钉成提线木偶的姿势。 浓郁黏糊的黑雾一拥而上,同时把他彻底围剿其中。 韩韫在黑雾中睁开眼,苍白的唇勾起讥诮弧度:\"你这老怪可能不知道,吴秋秋与我共同温养的魂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能心意相通,并千里援助?......而你心心念念的神胎,已经成为最爱吃孤魂野鬼的怪物了\" 锁链应声而断,将军长枪在手,正泛起妖异的红光。 长枪疯狂地汲取黑雾。 好似得到糖果的孩童,大口大口贪婪的吞噬。 他动作坚定而利落的一刺,刺进了包裹住徐老怪的那一团蠕动黑雾。 “啊啊……” 徐老怪不甘的咆哮从里面传出:“不可能,这不可能……” 明明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变故。 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那声声怒吼,最后似变成了厉鬼的咆哮。 让整个暗室为之颤抖,随时要坍塌的样子。 韩韫丝毫不为所动。 长枪一击破掉蠕动的黑雾。 暗室似乎也在这瞬间撑到了最后,寿终正寝了。 随着轰的一声,暗室坍塌,一片灰尘。 韩韫不得不暂避锋芒,离开暗室的废墟。 随着暗室坍塌,似乎也发生了连锁反应。 韩韫觉得整片天地都在颤抖,摇摇欲坠。 像是有怪兽的怒吼在急促逼近。 这是…… 雪崩了! 韩韫立马反应过来,在雪崩来临之前,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于废墟。 至于徐老怪,韩韫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只知道暗室塌了,雪崩了,徐老怪无论生死都被埋在了里面。 一边白茫茫,雪崩的景象宛若天崩地裂一般。 韩韫身上浓雾渐渐散去,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雪崩的地方。 这场雪崩到底是意外,还是徐老怪最后的手段? 直到此时此刻,韩韫都无法确定徐老怪是生是死。 老东西,真难杀。 “韩韫,韩韫你没事吧?你那边好大的动静。” 吴秋秋的声音又从玉佩之中传了过来。 “雪崩了,我没事。秋秋你救了我一次。” 韩韫真切地说道。 要不是关键时刻玉佩被激活,他恐怕还得另寻他法。 而吴秋秋这么厉害,也是韩韫没有意料到的。 “你没事就好!韩韫,我也有事,我们西南见。” 话落,玉佩之中再无回音。 韩韫敏锐地察觉到吴秋秋也在办一件大事。 而吴秋秋说西南见,说明她那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并且不需要他。 那他就如吴秋秋说的,和她西南再见。 就在这时。韩韫听到一声熟悉且疑惑的声音。 “哎我艹,我让你们把将军刨出来,没让你们把雪山刨塌了啊……” 第465章 去阴山,还阴债 暗室坍塌的轰鸣声被淹没在滔天雪浪中。韩韫一言未发,身后雪山如巨兽倾覆,层层积雪裹挟碎石轰然砸落。 他悬在半空,眼底映着白茫茫的天地,掌心玉佩红光未褪,吴秋秋那句“西南见”仍萦绕耳畔。 偏偏黑影的那句抱怨,拉回了韩韫的思绪。 韩韫:“?” 他带着疑惑转身看去。 黑影也冲了过来,远远看到韩韫的身影。 他略微一怔,然后激动起来。 “将军,将军真的是你啊!我们终于把你刨出来了!” 刨出来? 韩韫嘴角抽了抽。 一个头两个大。 他以为暗室崩塌后又遇雪崩,不是巧合,而是徐老怪的后手。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离谱。 这竟然是黑影和阴兵们搞出来的死动静?? “所以是你们把雪山挖崩了?”韩韫抽着嘴角。 黑影挠了挠头:“嘿嘿,还好把您刨出来了,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甚至一脸邀功的表情。 忽然,雪堆深处传来一声尖锐嘶鸣—— “韩将军,老朽的债……你欠下了,此后老朽与你等,阴债不消,永不休止。” 崩塌的雪浪中倏地窜出一道黑影,竟是徐老怪残破的魂! 那魂魄裹着腥臭黑气,半边身子已被撕碎,却仍死死攥着一枚碎裂的铜钱,癫狂大笑:“你以为毁我肉身便能了结?吴秋秋养的那怪物……迟早要成我的新容器!” “既然无法成神,我就做这世上最大的阴山鬼帝,这笔阴债,你们身死债消。” 韩韫长枪嗡鸣,正欲追击,残魂却骤然炸开,化作千百只漆黑乌鸦四散飞去,嘶哑啼叫响彻山谷:“告诉吴秋秋——神胎,依旧掺着我的血!” 两日后,黔东南腹地。 吴秋秋蹲在溪边,往水里丢着血淋淋的鸡骨头。她身后趴着一团蠕动黑影——那玩意缩成西瓜大小,咧着占据半张脸的巨嘴,正吭哧吭哧啃食着满地孤魂野鬼。每吞一只,它肚皮上便浮现一道猩红符咒。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吴秋秋踹了踹怪物果冻般的身体,突然蹙眉。 怪物肚皮皮上的符咒看上去越来越可怕了。 好消息是,三日前的计划成功了。 坏消息是,这东西长得太丑太可怕了,而且缠上了她…… 她多给班导请了几天假,并且特意在山卡卡乱窜。 本意是想引出抓走毛倩的幕后黑手。 “妈,妈妈……” 怪物咧着血淋淋的巨嘴,对吴秋秋喊道。 吴秋秋那叫一个头皮发麻。 尼玛。 能不能别叫她妈? 她真的不想当妈,而且还是一个怪物的妈。 吴秋秋欲哭无泪地看着阿诗。 阿诗无奈耸肩,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再说这玩意丑是丑了点,胜在能力牛逼。 一般的孤魂野鬼只是它口中小零食。 血玉猛地发烫,韩韫的警告自玉佩传来:“秋秋,徐老怪没死,他已经彻底疯魔,或许会借……” 话音未落,怪物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巨嘴暴涨三倍,朝着吴秋秋脖颈咬下! “就知道老不死的东西没这么善罢甘休!”吴秋秋腕间翻出古朴铜钱,狠狠撞进进怪物的喉咙。 那怪物喉间顿时浮现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 好像一层覆盖了一层的蛛网。 丝线另一端竟延伸向密林深处。 “阿诗!西南三十里,真有东西在操控小怪物!”吴秋秋拽着挣扎的怪物盘腿坐下,用一枚铜钱放置在上面。 整片森林泛起诡异银光,每一棵树干都缠绕着蠕动的傀线,仿佛一张巨网。 吴秋秋仔细辨别了很久。 突然脱口而出:“阴山傀线!” 早就失传几百年的傀儡术。 所控制的傀儡从来不是活人,而是阴物…… 阴山,并不特指一座山。 而是以山之磅礴,立鬼帝之姿。 就是自立为王的意思。 而大家想必听说过五岳大帝。 敢自称鬼帝,那就是同五岳大帝叫板的意思,徐老怪的口气相当大了。 远处传来驼铃声,雾气中浮现一队嫁娶仪仗。纸扎的轿夫抬着艳红喜轿,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与徐老怪极其相似的脸—— 那“新娘”脖颈缠满傀线,咧嘴笑道:“吴秋秋小姐,我家主人请您去阴山……还阴债。” 吴秋秋还不待说话,阿诗直接四肢着地,迅速攀爬了过去。 锋利的指甲堪比吴秋秋手里的弯刀。 轻轻一划,无数细细的傀线都断裂了。 吴秋秋马上甩出了符纸,黄符遇风则燃。 那些被傀线操控的孤魂野鬼全部在火光中化作灰烬。 雾气中的纸人轿夫却纹丝不动,喜轿内“新娘”一动不动,唯独眼眶中嵌着两枚铜钱。 “吴小姐,你即便烧了这些傀线……”纸人新娘声音空洞,“你与我家主人的阴债,也烧之不尽。” 那声音幽怨飘渺,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带着一丝丝情绪。 听得人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吴秋秋拽着怪物飞快后退,却见塌陷处露出森森白骨,它们层层堆叠,成了人头阶梯阶梯,直通那黑黝黝的地底。 那片一望无际的黑,谁也不知道有多深。 只觉得看一眼便心底一颤。 路面上立着一座青石牌坊,匾额上“阴山”二字渗出血珠。 “阿诗,封路!”吴秋秋甩出三枚桃木钉。阿诗的身影从几乎她影子中浮现,快得就像一道纤细的残影,长长的指甲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而下一秒,阿诗已经出现在了阴山牌匾之下。 她如同一只蝎子一样,灵活爬上去。 牌匾之上,渗出了鲜红的血,不消一会儿就把阿诗整个人染得血淋淋的。 可阿诗又不是人,这点死动静真吓不住她。 阿诗皱皱眉,一爪子就把牌匾抓破了,从中断裂。 殷红的鲜血涌出,格外瘆人。 随着牌匾的断裂,人骨阶梯摇摇欲坠,而那幽暗深处,传来了一声声哀嚎。 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万鬼嚎哭。 “呜呜呜呜呜。” 整片密林也开始阴风阵阵…… 就在这时,吴秋秋抓着的怪物突然剧烈抽搐,肚皮上符咒在慢慢脱离皮肉,凌空拼成一道血符。 “妈妈,妈妈……”怪物一边挣扎,一边对吴秋秋喊。 吴秋秋没管它喊什么。 “是引路符……这家伙这几天吞的阴物怕是被做了标记了吧?” 吴秋秋的脸色已经骤变。 该死的徐老怪,一手接着一手。 之前妄想成神,手段虽虚伪恶心,但胜在没有发疯。 而今肉身被毁,成神希望破灭,他便转而走上了登阴山,成鬼帝的道路。 手段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并且是一环扣一环,阴险毒辣至极。 傀线趁机钻出,完全把怪物缠绕住,吴秋秋准备撕开这些傀线,哪知那些银线竟然普通会进化一样,千丝万缕,把吴秋秋的身体也缠住了。 然后径直往阴山底下拽去。 吴秋秋身子挣扎了一下,可那银线缠绕得更紧了,丝丝切入吴秋秋的身体里。 千钧一发之际,黑雾裹着寒芒劈开浓雾。 韩韫的长枪携就像雪崩之势,刺入了那人头阶梯。 枪尖挑断傀线的刹那,阴山牌匾轰然炸裂。 纸人轿夫在气浪中碎成纸屑,只有那纸人“新娘”的头颅滚落吴秋秋脚边。 “韩将军来得真快啊。”头颅咧开猩红嘴角说道,“可惜徐老的债,你们不得不还……” 话音未落,头颅自燃成灰烬, 韩韫枪尖挑起灰烬,瞳孔微缩:“徐老怪比想象中难缠太多了,而今他欲登阴山,成鬼帝,甚至还不知道本体魂魄藏在哪里。” “真是麻烦。” 吴秋秋眯起眼睛:“他一直嚷着我们欠他的阴债,不过就是报复我们的借口而已。” 只不过,被记了阴债就意味着要缠她一辈子了。 唉。 “妈妈,妈妈……” 吴秋秋顿时脸黑了。 第466章 黄泉水倒流 韩韫的脸色也僵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僵硬的瞳孔转向吴秋秋:“秋秋,它叫你什么?” 吴秋秋嘴角咧开无奈的笑容:“你听错了......” “妈妈,饿!” 小怪物翻着血淋淋的肚皮,滚到了吴秋秋面前。 声音尖锐却又洪亮。 听得一清二楚。 吴秋秋:“......” 韩韫:“......” 他此刻的表情相当的难以形容。 谁来告诉他,这个看上去脏兮兮,血淋淋的丑东西,为什么在叫吴秋秋妈妈? 这件事他知情吗? “它被我和阿诗用特殊手段剥离以后,就缠上我了,一直叫我妈。” 说起这事,吴秋秋也委屈。 委屈到狠狠踢了小怪物几脚:“让你莫乱叫!你不是能吃吗,你不是厉害吗?刚才怎么任人宰割了?” 小怪物发出小狗的叫唤声。 委委屈屈的。 那徐老怪提前埋了阴山傀线,将它控制了,它也没辙啊。 “去把那些孤魂野鬼的残肢都吃掉吧。” 吴秋秋把它踢开。 听到能吃,方才的委屈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它蠕动过去啃噬那些孤魂野鬼。 韩韫见到这一幕,目光闪烁了片刻。 这玩意跟着吴秋秋,也不知是喜是忧。 他枪尖垂落,灰烬簌簌的,全部散入那阵阵阴风中。 密林深处,偶有鸟叫声。 “我们快走。” 吴秋秋现在只想赶紧回去。 再不回学校真不能和班导交代了。 突然,她腕间红线系着的铜钱直接崩裂了两颗,铜锈如血沁入指缝之间。 这是......大凶之兆。 吴秋秋瞳孔陡然一缩。 “不对劲。”她猛地拽住还在啃食残肢的怪物。 那团果冻状的怪物却突然剧烈收缩,一块块猩红的孤魂野鬼残肢凝聚成一只滴血的血眼。 “它在在窥探我们。”吴秋秋头皮发麻。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人周身汗毛直竖。 话音未落,整片密林的傀线残骸像倒卷的钢丝。 断裂的银丝是活过来的蛆虫,它们钻入地缝疯狂蠕动着,像一条条细小的铁线虫。 阿诗身体扭曲,指尖刚触到地面,却直接被弹飞了出去。 被血染红的大地,此时翻涌如沸水一样咕噜冒泡。 先前被韩韫斩断的阴山牌坊,残骸也在重新拼合。 只是这次匾额上的“阴山”二字扭曲成狰狞人脸,赫然是徐老怪生前的模样! “韩将军。”牌坊上的嘴一开一合,腐臭黑雾喷涌,“你斩断了阴山与阳间最后的屏障,嘿嘿嘿,老朽还得谢谢你。” “老朽与你二人不死不休,神胎养成的怪物,也必将成为我新的容器。这鬼帝,我登定了。而你二人,是我登帝之日的阴山童子,哈哈哈,拿命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吴秋秋的错觉。 徐老怪死了以后,不光面容变得狰狞,性情更是变得更加狡猾毒辣。 比活着的时候,难缠了百倍不止。 地底似乎传来了万马奔腾之声。 韩韫眯着眼睛,长枪插地三寸,枪穗上的铃铛却诡异地静止了起来。 阴气凝滞了...... “秋秋快退。”他单手揽住吴秋秋的腰如疾风一样闪开。 而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却轰然塌陷。 浑浊的河流裹着白骨喷涌了数丈高。 遮天蔽日。 水中还浮沉着密密麻麻的铜钱,每一枚都刻着“徐”字。 阿诗的长发突然根根直立。 她四肢几乎反折成蜘蛛般的姿势,喉间发出非人一样的尖叫。 阿诗的四肢被河流泡了,居然在一点点腐朽。 吴秋秋大喊:“阿诗,等我。” 忍着手指的剧痛,吴秋秋抛出了一根红线缠住阿诗的腰,韩韫长枪一挑,勾住红线顺势把阿诗也拽出了浑水覆盖之处。 “这是黄泉河倒流了。” 吴秋秋瞳孔都在颤抖,喉咙更是一片干涩。 吴秋秋怀中怪物却发出了一声婴啼,圆滚滚的身子咧开了一张大嘴。 它居然开始吞噬黄泉水。 每吞一口,它的体型也在不断暴涨,那鳞甲般的黑纹从它的皮下钻了出来。 就像一个饕餮。 传闻龙九子中的老五饕餮,生性喜暴食。 暴食到什么程度呢? 什么都吃,甚至连自己都吃。 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饕餮长什么样子。 因为它把自己的身体都吃掉了。 而此刻的怪物,居然就成了饕餮相。 “不能让它喝了。”吴秋秋咬牙甩出红线缠住小怪物的咽喉,“这些钱是徐老怪施舍给饿殍的买命钱,吞一口便多背一桩因果。” “轰隆隆~” 阴山牌坊轰然炸裂,漫天血雨中淅淅沥沥。 其中缓缓浮出一顶帝王冕旒。 十二串人牙玉珠后,徐老怪半张脸爬满傀线,另半张脸没有脸皮,猩红一片。 “吴秋秋,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指尖挑起一根银丝,另一端赫然没入那怪物眉心,“当年你外婆李慕柔,用你的脐带血混合千佛泪,在你肩上刺下了莲花刺青......所以你们才是共生关系,哈哈哈哈哈哈。” 韩韫的长枪在他口中话未说完时,率先刺到徐老怪面门处。 枪锋穿透冕旒的刹那,整条黄泉却突然倒流了。 徐老怪恐怖的鬼脸在浪头狂笑着:“晚了!阴山已接了我的魂,你们每杀我一次......” 汹涌黑潮中伸出无数鬼手,托起一块刻满血字的石碑。 “这些阴债便会翻十倍刻在在你们三魂七魄上!不死不休。” 小怪物在吴秋秋面前翻滚着,黑雾在怪物身体上重新凝聚。这次它背上浮出清晰字迹:【甲辰年正月初三,吴秋秋承徐福阴债,计三千六百桩】。 阿诗突然僵在原地。 她脖颈浮现同样的血字——之前她帮吴秋秋剥离小怪物的事情,竟也被算作一桩“债”。 “别信他这所谓的账本。”韩韫用长枪划破手腕掌心,将冰冷的血抹在吴秋秋眼皮上,“秋秋你看清楚了,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黄泉水也并不存在!” 是幻象。 她不知道何时被迷了眼睛。 吴秋秋仿佛是窒息的人突然被渡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靠近韩韫,整个后背几乎完全贴在了韩韫的身上。 细微的颤抖被韩韫察觉到了。 他眉心一皱:“别怕,我在的。” 在吴秋秋血色的视野中,那些翻涌的黑潮渐渐褪去了伪装,浑浊的黄泉河也慢慢流入大地。 徐老怪的脸消失了,漂浮密密麻麻的饿殍买命钱竟然也不知所踪。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密林之中寂静一片。 不,还没完。 她依旧没能走出去。 大地突然皲裂,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铁链。 每根锁链居然都拴着一具与吴秋秋七分相似的少女尸体。 她们长相神似,却又和真实的吴秋秋能看出差别。 但尽管如此,看到这么多复制的自己,吴秋秋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她竭力忽视这些复制人,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目光顺着漆黑的锁链,看向了最深处。 而那最深处的锁链在哗啦作响,就像拽着一个什么东西慢慢地飘近。 渐渐的,吴秋秋看清楚了。 那是一具漆黑的棺木。 在推进的过程中,棺木的盖子轰然炸开,露出了其中躺着的人影。 待看清之时,吴秋秋瞳孔骤然缩至针尖大小。 只见棺中人身穿染血白裙,心口插着一只纯黑色的笔。 那人,竟然是毛倩。 说不清是什么东西从额头,眼角留下,浑浊了吴秋秋的目光。 她喉咙干涩的翻滚。 冰棺中的毛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却旋转着与此前阴山牌匾上那如出一辙的血色符咒。 \"那笔在动!\"阿诗拽着吴秋秋的衣袖,语气中也含着波动。 她本死而未绝的僵人,今日却差点折在这里。 这个徐老怪,真的是太可怕了。 阿诗毅然决然挡在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此前为救她拼过命,现在轮到她站在吴秋秋面前了。 一命还一命。 第467章 眉间烙印 韩韫见状,目光微微一闪,看了一眼吴秋秋。 这些日子,她又遇到了了不得的小伙伴。 心下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什么。 似乎,就算他不陪在吴秋秋身边,吴秋秋也能活得很好很好。 这么一想,他竟觉得自己没什么作用。 而那支插在毛倩心口的笔在此刻剧烈震颤了起来,笔尖渗出的不是墨,而是血。 血珠并未坠落,反而悬空拼成篆体的\"债\"字。 冰棺四壁也开始浮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仔细看,全是账目,记载竟然全是吴秋秋从小到大\"欠\"徐老怪的因果。 按理说,吴秋秋压根没见过徐老怪几次,竟然欠了这么多因果? 放屁! 吴秋秋仔细看上面的文字。 七岁弄碎我祠堂供碗,折阴债十文; 九岁时残杀双生姐妹,损我傀儡原料,无法超度亡魂,折阴债九钱; 十八岁毁了神胎容器,折阴债...... \"放屁,你狗日的就是在打胡乱说。\"吴秋秋鲜血在十指纱布之间迸发,那铁链上的血液几乎蚀破她的掌心,\"我七岁打碎的明明是吴中桥拿来的腌菜坛子,啥子时候是你的供碗了?\" 锁链却在此刻应声崩裂,而毛倩的尸体也突然坐起。 她脖颈以诡异角度转向吴秋秋,手一伸,拔下了胸口上的笔。 霎时,猩红的血喷涌而出,溅在吴秋秋苍白的脸上。 毛倩似感觉不到痛,咧着嘴巴邪笑。 不是的。这一定不是毛倩。 吴秋秋摇头,不断告诫自己。 毛倩手里的笔,直指棺才底部——那里蜷缩着个浑身缠满傀线,肚皮上写满了猩红符咒的婴儿。 婴儿的脸上,却像是一块块斑驳碎裂的墙皮,往外渗着血珠。 额头上则是有一朵莲花印记。 小怪物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叫。 翻滚着身体在地上不断的蠕动嚎叫。 “妈妈,痛。” “啊啊。” 一股巨力似在死死拽着怪物往棺木而去。 不行,不能让他们带走小怪物。 吴秋秋直接扑倒在怪物身上。 连着吴秋秋都在被拖着往棺木前进。 若不是韩韫死死抱住吴秋秋的腰,她已经被抓去了。 她突然明白了。 那具婴儿身体,应该是神胎本来的模样。 但是...... 阴差阳错之下,神胎未成,反而被养成了饕餮相的恐怖怪物。 但是毛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毛倩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啊。 吴秋秋和那小怪物都被拽了回来。 棺木却突然被血色浸透。 “秋秋,我在学校等你好几天了,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啊?” 毛倩张嘴说话,一口口黑红色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 夹杂着已经腐朽碎裂的内脏碎块,大片大片地染红了毛倩的白裙。 “我好痛啊秋秋,你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来陪我好不好,秋秋。” 毛倩的嘴巴咧得更大了,大块大块的血肉吐了出来。 她伸出手,明明隔着很远,那只手却直接抓住了吴秋秋的胸口,狠狠一提,就欲要把吴秋秋的身体抓进棺材里。 “你告诉我,谁害了你?” 吴秋秋双脚踩出一个八卦步,咬牙问道。 “是你啊,是你害了我。”毛倩阴阴地笑道。 “你个冒牌货嘴巴闭上。\" 吴秋秋唾骂了一声。 毛倩这人压根就不爱说普通话,随时随地都是一口方言,听起来搞笑又上头。 这玩意是假的,一定又是徐老怪以她内心为映射搞出来的幻象,迷惑她的心神。 目的就是抓走她和小怪物。 这些什么阴债,她才不会还。 不,她就没欠。 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打湿了手腕上碎掉的铜钱,然后猛地投掷出去,好似泰山压顶一样,轰然压向棺木。 毛倩的尸体居然在重压下扭曲变形了。 “秋秋,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来陪我的。” “咔咔咔咔。” 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是扭曲的。 而最后,棺木里的人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更蹊跷的是,这具尸体的面部已经完全被戳烂了。 仔细看,就是用笔戳的。 面目全非,鲜血淋漓,根本看不出那是谁。 “轰!!!” 棺木炸开了。 而所有的铁链都被韩韫斩断。 那些与吴秋秋相似的少女尸体,也在这瞬间化成了灰烬。 “装神弄鬼,藏头露尾,你这般宵小鼠辈,也妄想登鬼帝,与五岳比肩,简直是贻笑大方。” 韩韫长枪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他简直受够了徐老怪的故弄玄虚。 弄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迷惑人心,试图引起吴秋秋内心的恐慌挣扎等负面情绪。 阴风自林间簌簌吹过,好像人临死之前的哀嚎。 眼见那棺木炸开了,阿诗趁机扑向棺中的婴儿,她身体拉长之后就像个变形的蜘蛛。 漆黑的指甲将大地都抓裂了。 滋滋滋的声音让人心里格外难受。 但是吴秋秋却紧紧看着阿诗的动作。 阿诗只抓到一把鲜血,婴儿是不存在的。 而那把鲜血在阿诗的掌心里,居然蠕动,变形。 宛若活物一样。 阿诗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仔细地看着黏糊糊的一团鲜血,突然那团鲜血迸溅,然后朝着吴秋秋飞射而去。 发现不对的阿诗几乎同一时间飞扑向吴秋秋。 \"秋秋......\"阿诗的声音发颤,\"你快闪开!\" 可还是晚了。 那血直直的飞向吴秋秋面门,根本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间,吴秋秋咬破了舌尖,吸了一口自己嘴里的鲜血,喷了出去。 与之对冲。 而韩韫也一把捞住吴秋秋的腰,往侧边闪过。 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犹如鞭炮炸裂的响声。 仔细听,鞭炮回响之中,又仿佛暗藏着徐老怪索命一样的阴笑。 “逃不了的,嘿嘿,你逃不了的。” “这阴债,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无法辨别这声音从哪里传来,但是吴秋秋又觉得这声音是在自己的耳朵里响起。 韩韫身上一团一团的黑色气息凝起,往周边散开。 却诡异的驱散了密林之中的浓雾。 吴秋秋将剩下的铜钱贴在了眼皮上。 一切都像镜子一样炸开了。 画面开始扭曲,变形。 然后慢慢的重组,吴秋秋整个人也好似失重了一般。 幻象碎裂之后,他们跌回了现实山林。 晨曦穿过枯枝洒在吴秋秋身上,一切看起来静谧美好。 什么阴山牌匾,黄泉倒流,饿殍的买命钱,和饕餮相,以及那棺木里毛倩的尸体。 通通都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黑夜的狂想。 在晨曦洒下来的瞬间,通通归于黑暗与寂静。 留下的仅有他们三个,还有血淋淋,翻着肚皮的怪物。 它肚皮上那猩红的符咒没有了,身上也不再有傀线操纵。 虽然它看上去依旧恐怖,但是,却乖乖地趴在吴秋秋脚边,讨好一样蹭着吴秋秋的裤腿。 “吴秋秋,你的脸......”站在吴秋秋侧边的阿诗突然颤声道:“多了一个印子。” “印子?”吴秋秋蹙眉。 韩韫也赶紧走到吴秋秋的侧边看过去。 左脸眉骨的位置,果然多了一个米粒大小,抽象的图案,呈青紫色。 吴秋秋也凑到了溪水旁边去看。 就像,像一只变形的眼睛。 “是徐老怪对我的标记,从此,不管我走到哪里,他都在窥视我。”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彻底让徐老怪魂飞魄散,否则这辈子她都摆脱不了徐老怪了。 这就是被记了阴债的后果。 阴魂不散! “我一定会找到他本体藏在何方,然后让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韩韫竭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发现根本控制不了,索性不控制了。 “这次他退了,暂时不会再来,我还是先回学校,找到真正的毛倩在哪里。” 吴秋秋安抚韩韫,示意他别担心。 韩韫自然不会对吴秋秋发火。 他只觉得都怪自己没能彻底消灭徐老怪,才让那老怪阴魂不散地缠着吴秋秋。 第468章 凭本事欠的为什么还? 教务处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班导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响动。 吴秋秋已经到了班导办公室。 此时九点多,其他老师都回去了。 办公室只剩下班导一人。 她就坐在班导面前。 黑色电脑屏遮住了班导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稀疏的头发下厚厚的眼镜片。 一时间竟然谁也没说话。 吴秋秋盯着班导身后那面挂满“优秀教师”锦旗的墙。 其中一面锦旗的流苏却无风自动。 然后缓缓拧成一缕灰雾,雾中浮现半张焦黑的鬼脸。 吴秋秋眉头往下一压,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再看,那锦旗已经恢复了原样。 难道是这几天神经太敏感,产生幻觉了么? 吴秋秋暗中想着。 “旷课五天,按校规要扣德育分15分。”班导抽出考勤本甩在桌上,声音漠然且阴沉。 纸张翻飞间,吴秋秋瞥见自己名字旁被血渍浸透的空白。 旷课? 她猛然看向了班导有些发福的脸。 在惨白的白炽灯光之下,那张脸熟悉,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班导,我上周和你通过电话请假,也说明了情况,你答应了请假,同意我回来补交请假条的。” “没有记录就是没有!”班导突然剧烈咳嗽,咳出一团黏着黑发的血痰,他像哮喘病人那样剧烈的喘息着。 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口浓痰,发不出声音,只能半抬起有些血丝的眼睛盯着吴秋秋:“还有,你什么时候同我打过电话?” 班导翻开手机通话记录。 吴秋秋瞳孔一缩,那里一片空白。 她匆匆倒退半步,腕间红线铜钱叮当作响。 “班导?” 班导就像没听到吴秋秋的话一般。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趴到了办公桌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要了命一样的咳嗽。 每一声都仿佛要把肺咳穿掉。 伴随着咳嗽声,他大口大口往外吐着血痰,很快,办公桌都变成了猩红色的一片。 吴秋秋还未有所反应,班导猛的站了起来。 接着爬上办公桌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吴秋秋瞳孔地震。 腕间铜钱极速飞出去打在班导的眉间。 班导浑身猛的一顿。 同时韩韫的虚影在走廊窗玻璃上凝结,指尖燃起黑色气息,他隔空抓向那面锦旗,锦旗却凝起了一道浓雾粘稠的黑雾。 随着韩韫手掌握紧,它却骤然坍缩成一只独眼乌鸦,撞碎玻璃飞向泼墨似的夜空中。 乌鸦的瞳孔里好似倒映着徐老怪扭曲的脸,嘶哑声穿透夜空传来:“吴秋秋,你以为躲回学校就能清净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老朽会无时无刻看着你,看着你的,哈哈哈哈哈。” 吴秋秋握了握拳。 双眼阴沉地看着漆黑夜空。 阴魂不散!! “他似乎无法真正伤害但你,便只能通过这些手段缠着你。” “你说,毛倩和庄德华去哪里了?” 吴秋秋已经回过那栋房子了。 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庄德华也失踪了。 而现在的学校里,还有一个毛倩。 真正的毛倩到底在哪里? “或许你要见到假的那个,才能找到真的那个的线索。”韩韫想了想还是如是说道。 虽然毛倩是谁他都没印象。 但是既然吴秋秋上心,他也就跟着上心。 吴秋秋转头看着班导,班导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像有点头疼,双手不停按着太阳穴。 “吴秋秋啊,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请假条,你明天把请假条补上来吧。” “还有,你的情况我对同学说过,你双手十指粉碎性骨折,这几个月我给你安排了宿舍,别住校外。” “另外,毛倩同学主动要求和你一个宿舍,好照顾你,你怎么看?” 原来,在吴秋秋没有回学校的这些日子,班导已经帮她尽可能的把事情安排好了。 班导真是个好人。 吴秋秋有些感激。 而这个假毛倩竟然主动要求照顾她…… 那就将计就计。 “好,就按照您的安排,谢谢班导的照顾。” “嗯。对了,这个月学费明天自己去交。” 从教学楼出来,吴秋秋直奔宿舍。 而且宿舍还重新安排了一间…… 宿舍里,只铺了一张床。 床头贴着的大头贴表示它的主人就是毛倩。 宿舍里并没有人。 空床铺弥漫着诡异的檀香味。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走过去掀开折成豆腐块的被子。 阿诗从窗户爬进来,冲吴秋秋点点头,指甲划过枕套,挑出几缕灰白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光泽。 “不是毛倩的。”吴秋秋看着绕在阿诗指尖的头发,“是七十岁以上老奶奶的头发,至少死了三个月。” 而今晚,说好要照顾吴秋秋的“毛倩”,却一直没有回来。 她等到午夜十二点时,熬不住躺床上睡下了。 …… “咯吱,咯吱。” 铁架床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吴秋秋从浅眠中惊醒,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 她猛的坐起来看向毛倩的床。 只见毛倩的床褥拱起人形,被窝里却传出钢笔划纸的沙沙声。 吴秋秋用手肘把枕头底下的弯刀摸出来,却见一截枯树皮般的手从被窝伸出。 手指爬上惨白墙面,在上面刻下血字: “甲辰年三月初七,吴秋秋欠徐福阴债,计一桩利息:左眼。” 血字浮现的刹那。 那只惨白的枯手突然翻转,直直地朝着吴秋秋的左眼抓来! “要收利息,你个鬼东西也得先交押金。”吴秋秋甩出弯刀,直接削断了枯手,被窝里爆出老妪的尖啸。 小怪物从床底窜出,一口咬断了那枯手,腐肉溅在天花板上竟化作密密麻麻的“债”字。 那血字已渗入墙皮,留下淡淡铁锈味。 “小家伙咬的好。” 吴秋秋赞赏地说。 然后站起来一跃跳到毛倩的床上,以弯刀插入。 “毛倩在哪里?”她冷冷问。 “嘎,嘎嘎,死了……死掉了哈哈哈。” 被窝里传出阴冷的笑声。 然后慢慢干瘪了下去。 一滩血水从床铺上渗出来,打湿了被褥。 吴秋秋眉头一沉。 却又听到那声音说道:“这只是开始,你等着偿还我家主人的债吧。” 血水渗透,被子里什么也不剩下。 吴秋秋耳边却萦绕着那句话。 这只是开始。 恐怕再无宁日了。 “秋秋,秋秋起床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 吴秋秋听到有人叫她。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到毛倩站在地上,看着上铺的她。 吴秋秋一下清醒过来,坐起来道:“毛倩?” 之后看向毛倩的床铺,那里与昨晚她回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昨夜发生的,是梦? 吴秋秋盯着干干净净的墙壁。 “怎么了,看到我很意外啊?”毛倩继续说。 吴秋秋掀开被子下床,用手肘压住毛倩的脖子,把她压到了墙壁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毛倩呢?” “毛倩”斜着眼睛,盯着吴秋秋笑:“我就是毛倩啊。你在胡说什么?” 不,她不是。 这是一具纸人。 活人的眼睛是有神的,有光泽与倒影。 而眼前这个“毛倩”的眼睛,则没有丝毫的光泽度,凑这么近吴秋秋甚至没看到倒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是纸人。 吴秋秋催动心火,腕间铜钱碰撞声清脆。 “不交代,老子马上把你烧了。” “咯咯咯咯。”假毛倩却咧嘴狂笑了起来。 “还不了我家主人的债,你失去的只会更多。” 说完,面前的人自燃了起来,变成一堆灰烬。 那些灰烬扭曲着,在地上变成一个一个的字符。 “踩碎蜗牛壳,损地魂一缕;打翻面盆,折人缘三分......” 韩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在用鸡毛蒜皮填他的阴债簿,你做的每件事,都会成为一桩欠他的因果。” 吴秋秋伸脚踩在灰烬上。 “那就欠,凭本事欠的我凭什么还?” 这些天一直被徐老怪缠着,既然躲不过,那她就必须主动出击。 第469章 李慕柔,多智近妖 晨光还未完全驱散走廊的阴影,吴秋秋一脚碾碎地上灰烬拼成的“债”字,铜钱在她腕间叮当作响。 假毛倩自燃后的焦糊味混着檀香,熏得人喉咙发紧。她盯着空荡荡的床铺冷笑:“徐老怪,你现在也就装神弄鬼的本事,本体都不敢出现,还妄想登鬼帝,我呸,你简直在想屁吃。” 走廊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韫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长枪尖上挑着一只腐烂的乌鸦。 那乌鸦脖颈上缠着傀线,眼珠里浮着徐老怪扭曲的脸,正嘶哑地重复:“还债……还债……” 韩韫五指一收,乌鸦炸成一团黑雾,他皱眉看向吴秋秋:“秋秋,这学校现在不对劲了,就像......一具活棺材。” 该死,徐老怪为了凑齐阴债,竟然拉这么多学生陪葬。 吴秋秋还没答话,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阿诗倒挂在窗外,漆黑的指甲敲了敲玻璃:“秋秋,你学校食堂出事了。” 吴秋秋飞快往楼下跑去。 此时是早餐时候,食堂里学生很多。 窗口的豆浆桶里浮着一层猩红。 几十名学生僵坐在餐桌旁,手里攥着沾血的馒头,机械地往嘴里塞。 每咬一口,他们的瞳孔就似乎扩散一分,嘴角更是一点一点裂开非人的弧度。 吴秋秋一眼扫过去,发现所有人的后颈都插着一枚铜钱。 那是刻着“徐”字的买命钱。 吴秋秋心里怒骂贱人,腕间红线飘荡,甩过去缠住其中一名学生的手腕,轻巧一转,那学生手里的馒头就掉到了地上。 然而,即便手里空空如也,那名学生依旧机械式的往嘴里喂空气。 小怪物在后面趴着,瞳孔震撼。 第一次见到比它还馋的。 它吃天吃地它也不吃空气啊. “傀儡戏。”吴秋秋冷声说道。 而韩韫枪尖一挑,刺穿一名学生的衣领。 那枚铜钱应声碎裂,那学生却猛地抽搐起来,喉管里挤出徐老怪的尖笑:“吴秋秋,这些可都是你的‘同窗债’。” 话音未落,几十具学生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齐刷刷扭头,浑浊的眼球锁定了吴秋秋。 “还债,还债。” 他们张嘴,齐刷刷嚎叫。 与此同时,徐老怪的声音又从外头飞过的乌鸦口中响起。 “还有师友债,血亲债,一债叠一债,你这辈子休想还得清。” 吴秋秋一枚铜钱甩过去,打爆了那只乌鸦,半空中炸开血雾。 整个食堂弥漫着一股阴气。 “给我吃,狠狠的吃。”吴秋秋踢踢小怪物圆滚滚的身子。 它便猛地从地上窜起,肚皮上的莲花刺青绽出血光。 它张开巨口,满食堂的阴气被它吞入腹中。 整个肚皮圆滚滚的。 学生们像被抽了骨头的皮囊,软绵绵瘫倒在地。 吴秋秋马上蹲下,趁机扯开一名学生的的领口,目光闪了闪,锁骨下赫然烙着她的的生辰八字。 她取掉他们脖子上的铜钱,洒了一把竹灰在烙印上,最后点燃所有学生的阳火。 食堂里那股阴沉的气压便慢慢消失,阳气再次回旋。 “他似乎在把活人炼成你的替死鬼。”韩韫的声音冷得像冰:“每死一个,这阴债就转嫁到你头上了。” 吴秋秋想要攥紧拳头,却因为十指上都是纱布而只能作罢。 牙齿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 窗外阴云翻涌,徐老怪的虚影在好似云层中若隐若现。 冕旒上的玉珠相撞,发出了催命般的脆响。 吴秋秋突然笑了,抬手抹掉脸上乌鸦溅的血:“不是要债吗?我亲自送上门!” 还好今日来得及时,这些学生没有大碍。 若是这么多人因她而死,不管阴债是不是记在她头上,她这辈子内心都得不到安宁,永远被拷问,永远被捶打。 以及那所谓的师友债,血亲债。 班导为师,毛倩为友。 还有齐婧...... 而血亲债,指的是余顾,还有李慕清...... 吴秋秋发现,她身上就像爬出了千丝万缕的血线,以她为圆心,辐射向四周所有跟她有关联的人。 预示着这些人,都将登入徐老怪的阴账本。 接下来的半天,学校暂时没有发生什么事。 吴秋秋时刻关注班导的情况。 然后每隔一会儿就给齐婧打一个电话,确保齐婧无事后才挂断。 必须得想办法把整个学校保护起来,不然这些无辜的人就会成为徐老怪阴谋的陪葬品。 “走,先离开学校。” 上完上午的课,吴秋秋便直接离开了学校。 她总感觉自己可能遗漏了什么细节。 如果说她身上那些线连接了每个和她有关联的人,那是不是说斩断这些线,别人就不会因她而死呢? 她隐隐约约觉得,外婆......李慕柔的笔记可能会对她有所帮助。 因为,李慕柔虽说是徐老怪的徒弟,但是也在暗中算计徐老怪。 李慕柔一定也有自己的算盘。 而她若是能利用这一点,说不定就找到了翻盘的关键点。 她马上回到了之前租的房子。 之前她把连着的两家都租了下来。 此时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家具上也积了厚厚的灰。 她现在也不方便打扫。 昨天回来吴秋秋便赶去学校报到,也没有认真查看屋内的情况。 此时一看,这房间起码有半个月没有住人了。 她在湘西耽搁了二十来天,庄德华提前来这里给她照顾小乌龟,也是半个月以前,难道庄德华压根就没有来过这里? 吴秋秋到处看了,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小乌龟。 说实话,那小乌龟吴秋秋至今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房间整体没有异常,吴秋秋转而去翻李慕柔的柜子。 在一大堆书籍中翻到了日记和手札。 日记曾经吴秋秋已经看过了,便晾到了一边。 至于手札,吴秋秋偶尔翻过,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心得和给谁家看了事以后的记录。 这些都是一桩桩因果,李慕柔记得很清楚。 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乎全是围绕吴家村的,所以吴秋秋看了一部分后就没再细看。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喜欢记录,如同一种仪式感。 吴秋秋仔细地翻着。 翻到中间有一张手绘的图。 那图像一座楼,却又像一座山。 几笔勾勒,十分抽象。 画下一个字没有。 吴秋秋皱了皱眉。 继续往后翻。 突然,她停住了。 因为在几页之后,她看到了同样的一张手绘画,不同的是,这张画多了些许的细节。 吴秋秋眼神定了定,加快了速度往后面翻。 果然,又翻到了更加完善的手绘图。 这像是一栋大楼。 但是又看不出是哪里。 因为这个风格像是数十年以前的建筑。 吴秋秋翻到了最后一张,图完全成型。 这里是哪里? 一时间吴秋秋觉得有点眼熟,却又看不出是哪里。 李慕柔不会无缘无故地画这么一幅图。 这幅图象征什么呢? “秋秋你看。”韩韫突然指着那画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看似一块黑斑。 但仔细辨别以后,赫然发现那是一朵莲花。 与此前肩膀上的一模一样。 自从小怪物从身上剥离了以后,身上的莲花刺青也转移到了小怪物的身上。 吴秋秋此前得知,刺青是李慕柔用脐带血混合千佛泪刺下的。 这也是为什么小怪物一定会寄生在她身上的原因。 吴秋秋又翻到了一枚铜钱图像。 上面赫然写着‘徐’字! 后面连着一张帝王冕旒的狰狞面庞图案。 底下是一个红笔画着的‘x’,以及一个问号。 似乎带着几分疑惑与不确定。 这张脸,与徐老怪也有七分相似。 这是,李慕柔画的。 难道说,李慕柔曾经算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吴秋秋倒抽一口凉气,要知道,李慕柔是徐老怪的徒弟。 身为徒弟,却早早算到了徐老怪的结果。 这人简直,多智近妖。 第470章 通往阴山的地图 吴秋秋不禁想起,之前被徐老怪算计,进了十二道梦时, 第一层梦境,便是她的婴孩时期。 李慕柔曾掐着她的脖子,神态诡异地喃喃自语:“师父,不知这次你我谁棋高一着?” 这根本就是两个怪物在互相算计。 而她吴秋秋很不幸,作为后人和棋子被卷进来,被迫承受这一切。 李慕柔太可怕了,竟然算到了徐老怪的下场。 还是说,冥冥之中,是李慕柔在推动,促使徐老怪成为如今的模样呢? 李慕柔到底想要什么? 徐老怪知不知道李慕柔算出来的结果? 吴秋秋再往后翻,便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吴秋秋觉得,自己得找到这个地方。 她拿出手机拍照,上网看有没有类似的地方,但是很遗憾,网上并没有相关的消息。 难道是李慕柔随手画出来的一张图吗? 可她又总觉得不太可能,李慕柔可不是那种会做无意义举动的人。 这张图必然有其象征意义,这个地方也一定存在。 吴秋秋蹙眉一直思考,韩韫也垂下眼睑。 突然两人同时抬眼,视线对视到了一起。 几乎是齐齐开口:“阴山。” 没错,这一定就是他们要找的阴山,也就是徐老怪的本体所在。 三千六百桩阴债一旦记完,阴山大成,徐老怪自为鬼帝。 同时小怪物也会成为徐老怪新的容器。 她和韩韫则是成为阴山童子。 被炼化魂魄,永世奴役,不得超生。 而这三千六百桩阴债,不光她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身边的亲友,也成为了阴债的一笔。 必不能让徐老怪得逞。 “那这阴山会在哪里?” 吴秋秋拧紧了眉头。 原来李慕柔早有预言。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吴秋秋和韩韫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警视。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吴秋秋想起身去猫眼看看,被韩韫拉到了身后。 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直直看向红色的大门。 他能看到门外的人。 吴秋秋见他眉头皱起。 “是谁?”她轻声问。 韩韫嘴角动了动:“男的,普通人。” “啊?”吴秋秋表情懵了一下。 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男性,并且来过这里的人,其中绝大部分还是韩韫见过的。 比如齐婧弟弟,余顾,肖景辞等等。 可韩韫的语气是,他根本不认识来人。 嗯...... “我去看看。” 吴秋秋把桌上的手札掀到箱子里以后再关上。 随后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外面是个有几分熟悉的人。 中年男人,面容和蔼。 她见过。 但一时想不起。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却听到那男人低声咕哝了一句:“不是发消息说回来了满,啷个没来开门哎?” 语气很是疑惑。 说着,他翻出包里的一堆钥匙,找到其中一把想要开门。 钥匙即将碰到锁眼的时候,却又收了回去。 “哎呀不得行,房子租出去了我咋能开人家门哦?” 说完转身要走。 吴秋秋总算想起来这是谁了,这不是那有一面之缘的房东先生吗? 说起来这房子还是余顾帮忙找的,房东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是好端端的房东来这里做什么? 她记得自己上回一次交了半年的租金,按理说还不到时候呢。 想了想,吴秋秋开了门。 “房东叔叔,有什么事吗?” “哦你在屋的啊?我还以为家里没人。”房东脸色有点尴尬。 幸亏他没有贸然开门,不然多尴尬啊? “在的,刚从学校回来。”吴秋秋笑了笑。 房东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打量着吴秋秋的手:“我的个乖乖,小妹崽你这手啷个搞的哦?” 吴秋秋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然后继续问:“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休息会儿。” “哎不不不,有事有事。” 房东赶紧摆手:“你等哈哈哦。” 说完,低头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吴秋秋看到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是她的小乌龟。 霎时,吴秋秋眼睛就里闪过了各种情绪。 她的小乌龟,怎么会在房东这里? 没让她疑惑多久,房东便直接开口解释:“这是半个月前,一个斜眼少年给我的,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托我照顾这只小乌龟。” “哦对了,早上他给我发消息,说你今天在家,我才过来的。” 斜眼少年? 那不正是消失的庄德华吗? 半个月前,他就离开了。 难道毛倩的失踪真的和庄德华没有关系? 还有,庄德华如何得知自己今天会回来,是不是他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自己呢? 吴秋秋顿时有些神经质地看向四周。 “我能看看给你发消息的号码吗?”吴秋秋把小乌龟抱住,接着说道。 “噢噢。可以啊。”房东很大方地拿出了手机,翻找那条信息。 “诶?”接着,房东却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怎么了?”吴秋秋紧紧看向他。 房东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那条信息不见了,号码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了。” 说完,还把手机拿给吴秋秋看。 果不其然啥记录都没有。 如果房东没有说谎的话,庄德华确实联系过他。 那现在信息和记录都消失了。 吴秋秋更倾向于,这是庄德华的一种自我保护。 唯有消失,才能不被卷入这场风波。 他防的,莫非也是徐老怪?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不知为何,吴秋秋总感觉庄德华对自己,没有恶意。 但是毛倩的失踪,又是谁做的? 房东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吴秋秋抱着小乌龟进屋关上门。 “他既然已经消失了,却又冒着风险联络房东把小乌龟给你送回来,想必这乌龟上面有某些他想告诉你的信息?” 韩韫猜测道。 吴秋秋看了韩韫一眼,她又和韩韫想到一块了。 和将军心有灵犀的感觉,令她有些暗自窃喜。 “我也是这样想的。” 韩韫唇角掀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后接过吴秋秋怀里的玻璃瓶打开。 这小乌龟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平日里吴秋秋也压根不管,偏偏生命力很顽强,活蹦乱跳的。 “这小龟如你一样,生命力极度顽强。”韩韫有些打趣一般的说道。 之前就说过,这小龟其实就象征着她。 小龟若是活得久,她也长命百岁。 小龟若是死了,她也就是个短命鬼。 “我才不是乌龟。”吴秋秋轻哼一声。 和韩韫一起凑近了打量小乌龟。 小乌龟的四肢和尾巴都全部缩进了龟壳里。 从外表看,这就是个普通的小乌龟。 吴秋秋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吴秋秋略有些无奈地和韩韫对视了一眼。 这明明就没有任何信息嘛。 韩韫也摇摇头,把小乌龟丢进了装了水的盆里。 一接触到水,小乌龟马上又伸出了自己的四肢,在水里游动着。 吴秋秋看着它在水里摆动了一阵,叹口气,正待转身之际,目光却突然定格在了小乌龟的腹部。 “韩韫,你看那是什么?” “哪里?”韩韫捞起小乌龟。 “它的肚子,刚刚在水里,我好像看到了一种纹路。”吴秋秋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韩韫。 韩韫顿时明白了吴秋秋的意思:“我去找一张白纸来。” 很快,白纸来了,他捞出乌龟,把乌龟的腹部在白纸上狠狠印下。 过了片刻拿开。 只见那白纸上,出现了弯弯扭扭的纹路,还有圆圈,叉叉等东西。 吴秋秋和韩韫仔细辨别着纸上的纹路。 换了几个方向以后,吴秋秋却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该不会是......通往阴山的地图吧?” 第471章 我们不要他帮 通往阴山的地图?! 韩韫一听,再换个思维去看那些弯弯扭扭的纹路。 他觉得,觉得吴秋秋说的或许是对的。 这恐怕真的是通往阴山的路线。 譬如那个小小的圆圈,应该就是他们此刻的位置。 模糊抽象的小箭头,指的方向是正西边。 那个高高的东西,好像是城西的塔。 一个一个的标志对过去,竟然和周边都对上了! 是地图没错。 “所以,阴山其实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吴秋秋目光落在最后画上了叉叉的地方,喉咙无比干涩,却又不得不说出那个让她惊骇的位置。 因为那个位置,她太熟悉了。 “学校。” 韩韫也看向吴秋秋骤然间惨白的小脸。 如果一切都没错的话,这个位置指向的,确实就是大学的位置。 她的学校,居然成了徐老怪的阴山。 一想到徐老怪把学校当做阴山,欲踩着几千人的尸骨登鬼帝,吴秋秋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这么大一桩因果,最后却还要砸在她的头上。 “阴山并未成,三千六百桩阴债也并未集齐,至少短期内大家不会有危险。”韩韫安慰道。 说来说去,还是徐老怪活太久了。 一个长生不老的人死了,竟能登鬼帝。 也是千古奇事。 她靠进韩韫怀里,点了点头。 “找阴山,得子夜过后,小鬼开道,才能找到阴山入口。” 很快,吴秋秋冷静下来。 如果这张地图是真的,阴山真的位于学校,那几千名师生都很危险。 她急不得。 但不管怎样,今晚都得去探探虚实。 在去之前,她要先做好准备。 吴秋秋去了医院,在医生不理解的目光中,要求把纱布拆了,并打了封闭针。 她手指里都钉了钢针以免骨头移位。 一双手现在自理都难。 但是今晚如果要去探阴山,不可能不用这双手。 “我替你去,这样下去你这双手还要不要?” 韩韫皱紧了眉头,不满地看着吴秋秋的举动。 “韩韫,你相信我,我不是一时冲动。你固然很强,但是如今阴债已经缠上我,不管我在哪里都躲不过,你也是如此。” “而你我每多耽搁一分,阴债就多上几笔,全校师生的危险也多上一分,我,我坐不住。” 再加上真正的毛倩生死不知,庄德华也下落不明。 让她安心养伤,怎么可能? 韩韫静静盯着吴秋秋的眉眼。 最终垂下了眼眸。 怪他。 没能彻底让徐老怪灰飞烟灭,才会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们。 惨白的骨手死死握紧。 “若真的阻止不了,所有因果转嫁我身上,我来背。” 他本就是几百年前一个该死的人。 命运捉弄让他似人似鬼地活过来,已经算是赚的了。 “一个人太累,我们一起。”吴秋秋轻轻笑道。 韩韫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 “怎么了?”吴秋秋问。 他眸子闪了闪,最终开了口:“徐老怪欲登阴山成鬼帝,本质上是对正统的挑衅。天地不会容他,必有克制他的法子。若是有紫微星降世,天生龙相的贵气之人相助,必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他。” 吴秋秋顿时反应过来:“你是指肖景辞?” 她能想到的气运之子,还真有一个,那不就是肖景辞吗? “嗯。”韩韫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吴秋秋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印象中韩韫和肖景辞似乎一直不太对付呢? “他气运滔天,龙气加持,是能请动正统的,譬如五岳大帝降身,并且徐老怪不可能伤害他。”韩韫主动解释。 吴秋秋倒是有点疑惑:“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请动五岳大帝。” 五岳大帝乃五位山神。 东岳大帝主管世间万物和人神鬼,同时掌管幽冥地府和地狱。 南岳大地主管分异之地。 西岳大帝主管天地珍宝和飞禽走兽。 北岳大帝主管江河。 中岳大帝则象征忠诚勇敢。 五位大帝各自镇守一方,护天地秩序和安宁。 其中又以东岳大帝为首,泰山乃天帝之孙,群灵之首,称五岳祖。 徐老怪如今铸阴山,欲自立山头称鬼帝,本就是对五岳大帝的挑衅。 只不过神明守护天地,一时间或许还没发现一个渺小的徐老怪想要挑衅天地之威。 吴秋秋虽会些手段,但也深知自己请不动群山之祖。 那可是象征整个天地威仪的神仙啊。 肖景辞居然请得动? “他是当年那位天家转世。”韩韫说道。 吴秋秋瞳孔微缩。 “害了你那个人?” 韩韫轻笑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如今想要扳倒徐老怪,需要他的帮助。” “我们不要他帮。”吴秋秋冷了冷脸。 “别赌气,秋秋。”韩韫拂过吴秋秋的头发:“再怎么样,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而今的肖景辞是个全新的意识体,一个独立的人格。你不能把曾经的仇恨转嫁到他的身上,这对他并不公平。” 虽然吴秋秋的袒护,让韩韫心情愉悦。 但是,从大局来看,他说的也没错。 吴秋秋在韩韫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仇恨,只有十分平静坦然的眼神。 将军一身傲骨,却也多情柔和。 她的将军。 “那等今晚探了阴山过后,我试着联络他。” “好。”韩韫点点头。 从医院出来后,吴秋秋又到白事街买了很多可能要用上的香烛纸钱。 要想得小鬼相助,钱财必不可少。 最后再看时间还早,吴秋秋想了想,或许该去毛倩家里看看。 去到毛倩家,她只见到了毛倩的妈妈。 自从毛倩爸妈离婚后,毛倩妈妈成了公司最大的持股人,也是他们家公司的新董事长。 毛倩的妈妈是认识吴秋秋的。 看到吴秋秋时还怔愣了片刻。 “怎么没和倩倩一起来家里玩?” 所以,在毛倩妈妈的眼中,毛倩没出事,只是最近住校了。 “阿姨,毛倩最近回来过吗?”吴秋秋问道。 “那孩子开学了非说要搬去宿舍住,一个多星期都没回来过了。” 毛倩妈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她没和你联络吗?” 毛倩妈妈笑道:“有啊,每晚都和我发了消息的。” 发消息的当然不可能是毛倩本人。 学校里的毛倩是纸人。 “阿姨,我能看看毛倩给你发的消息吗?”吴秋秋提问。 这话让毛倩妈妈愣了愣神。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察觉到吴秋秋语气的异常。 加上之前吴秋秋来家里帮过忙。 心下忽的有些不安。 便试着问道:“小秋,是出什么事了吗?” 吴秋秋也没有瞒着。 点点头:“对,毛倩失踪一周了。” “砰!” 毛倩妈妈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应声碎裂。 溅起的咖啡染黑了她的裙摆,她颤声问:“你说,倩倩失踪了?” “嗯。”吴秋秋点头。 “可是明明,她每天都在和我说话,还有视频......” 她迅速拿出手机,翻找和女儿的聊天记录。 “你看,这是我们的聊天记录。” 吴秋秋看着那些闲话家常的记录,叹了口气,手指沾了朱砂在手机屏幕划过。 “你再看呢?” 毛倩妈妈不信邪一样看过去。 便发现毛倩发给她那些消息一个一个扭曲起来,就像蠕动的黑虫,最后完全从手机屏幕消失。 聊天记录变成了毛倩妈妈的自言自语。 对面则是一片空白。 毛倩妈妈尖叫一声,手机差点摔到地上:“怎么会这样?” “因为从始至终和你发消息的就不是毛倩。”吴秋秋说。 毛倩妈妈汗毛直竖。 “那倩倩呢?小秋,你能找到倩倩吗?她......她一定还活着吧???” 雍容华贵的妇人霎时脸色青白,无措地看着吴秋秋。 第472章 神仙让路 “她......”吴秋秋瞳孔略微闪烁一阵,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毛倩妈妈的话。 嘴角动了动,吴秋秋垂下眸子。 “您是毛倩的血亲,给我一滴您的鲜血,再取一些毛倩的旧物给我,我或许能找出她的方位来,也能判断她的生死。” 听闻吴秋秋的话,毛倩妈妈毫不犹豫就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割破自己的手指。 “够吗?”她急切的问。 瓷片上瞬间多了几滴殷红的血珠在滚动。 “够了。” 吴秋秋接过瓷片。 接着毛倩妈妈又赶紧带着吴秋秋去了毛倩的房间里,在梳子上找到毛倩的头发,又取了一件毛倩的外套递给吴秋秋。 全程她虽然竭力保持着冷静,但是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小秋,你和倩倩是好朋友,你一定要找到她啊。” 她握住吴秋秋的手腕,很紧很紧。 “我会的,阿姨,你帮我拉好窗帘。” 毛倩妈妈赶紧拉上窗帘。 而吴秋秋坐在了毛倩的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出她这些日子消瘦了很多的面庞。 她推开毛倩的化妆品,摆上了蜡烛,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您把那钟调到晚上十一点。” “好。”毛倩妈妈照做。 当钟摆时间不对以后,整个房间的气温好像骤然下降了不少。 就像真的已经到了午夜。 吴秋秋披上毛倩的外套,把毛倩的头发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用毛倩妈妈的血在镜子上画出了一个符。 符成,一阵阴风吹过。 烛火迎风摆动。 而且摆动的方向十分诡异,四个方向轮换着来,就像指南针找不到方向时。 “我是你身,你乃我魂,若听我声,告我何方。” 吴秋秋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小声的念道。 声音越发的急促了起来。 阴风也开始逐渐变大,窗帘被吹得不断地摆动。 突然,吴秋秋感觉到一道力量从镜子里冲出来,钻进了她的眉心处。 她整个人直接定住了片刻,桌上的两根蜡烛,烛火的方向齐齐变化。 吴秋秋手指不受控制的抬起,指向了窗外,而烛火的方向和她手指的方向,则是一致的。 “砰!” 桌上的杯子掉到地上。 吴秋秋感觉那道力量被瞬间拉走。 她也恢复了正常。 而两根蜡烛此刻也熄灭了。 应该是毛倩本体将那道魂扯回去了。 “怎么样?”毛倩妈妈焦急地开口询问。 “她活着,就在那个方向。” 吴秋秋指了指窗外。 心情总算是明朗了几分。 方才她穿上毛倩的衣服,让自己变成毛倩的第二具身体,试图将毛倩的魂叫过来。 毛倩的魂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真正的身体出于本能迅速把魂魄拽回去了。 这就证明毛倩现在还活着,而且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否则魂魄不会这么的浑厚有力。 并且,这么快就喊回来了,也说明毛倩的位置离这里其实并不远。 她脑海里有个猜想,不过现在无法证明。 总之,得知毛倩没事以后,吴秋秋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那怎么找到她,要不要我报警?”毛倩妈妈拍了拍胸口,刚刚都快吓死她了。 “阿姨,您如果相信我的话,暂时不要报警,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能把毛倩找回来。” “假如我明天没有回来,您再报警。” 吴秋秋担心现在报警,会起到反作用。 今晚夜探阴山若是成功,明日她就能去把毛倩接回来了。 毛倩妈妈眼中仿佛有些挣扎。 最后,她咬咬牙:“阿姨信你,就按你说的做。”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但这也意味着她肩膀上的担子更重。 不过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她而起,她有完全的责任去把毛倩安全地带回来。 和毛倩妈妈告别回到家里。 吴秋秋吃了饭,静静等着黑夜的降临。 “紧张吗?”韩韫见吴秋秋一动不动地盯着时间。 阴山就建立在大学。 全校师生的性命危在旦夕。 吴秋秋怎么能不担心? 而今晚探阴山,等于直接杀到徐老怪的大本营,又岂会没有危险呢? 她担心也实属正常。 “对了。” 吴秋秋突然在李慕柔的箱子里翻找。 最后找到一只老古董笔。 这只钢笔她从出生就看到李慕柔在用,都被用包浆了。 她拧开笔帽,居然还能写。 这么多年还没干? 真神奇。 墨汁是红色的,像血一般。 “笔?”韩韫疑惑。 “嗯,我曾听她说,握在手里的笔,可写字,作画,也可断生死。” 吴秋秋盯着那只笔。 韩韫眉头一扬。 “一支笔可断生死?”他接过那支笔,怎么看,都是一只普通的笔啊。 “她说能。”吴秋秋觉得,在某种程度,她心底最依赖的居然还是李慕柔。 就连李慕柔说过的话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讽刺啊。 虽不知道一支笔如何断生死,但吴秋秋鬼使神差一样把笔塞进了兜里。 又擦拭了弯刀,检查了自己书包里带的竹片,白纸,无根水等等。 确定不差什么了以后,时钟也指向了十一点。 “韩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吴秋秋双手依旧不能灵活自如的活动,但是打的封闭针有麻痹效果,她已经不能感觉到痛。 撑过今晚问题应该不大了。 之后再好好治疗吧。 这次行动,吴秋秋只带了阿诗和小怪物。 多多他们跟着来怕有危险,吴秋秋便把他们留在了家里。 另外韩韫地底下还有一队阴兵开道,黑影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当先锋。 因为地图所指虽然疑似学校,但是和平时所见的道路却并不一样。 所以还需要一些手段。 一旦走错,就找不到阴山入口。 吴秋秋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她必须一次找对路线,即便有地图也不能大意。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步都不能错。 韩韫手掌一招,阴兵从地底冒出。 “让他们开道。” “嗯。” 吴秋秋从走下小区开始,就撒了一把纸钱。 随着纸钱撒出去,明明亮着路灯的道路,竟然变得阴暗了几分。 暖黄的灯光闪烁着诡谲的调调。 吴秋秋点了蜡烛,请来了点灯小鬼。 一边走,一边撒钱。 原本道路上还偶尔有行人的。 渐渐的,这条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光行人,就连车子都似乎全部凭空消失了。 整条道上阴暗无比,气温降到冰点,冷风搜搜地挂着脖子。 偶尔还能看到有阴物在阴暗之处窥伺。 吴秋秋明白,他们此刻已经走到了阴路上,阴路上,自然是没有活人的。 就连吴秋秋本人的阳火,此时也微弱了很多。 吴秋秋住的地方距离学校大概有三公里多。 途径一座高塔, 塔中供奉得有神仙。 而这里却是通往阴山的唯一一条路。 高塔,就是第一道关卡。 点灯小鬼走到高塔之前,却怎么都不愿意再往前了,畏畏缩缩地蹲在半道上,神色十分害怕。 它不敢经过高塔。 神仙坐镇,一般的小鬼自然是不敢经过。 “我去请神仙开道。” 韩韫说道。 “别,你不合适,我去。” 韩韫毕竟不是活人。 她虽然阴气重,好歹是个活人,活人请神仙开个道自然要方便一些。 吴秋秋走至高塔之前,神情肃穆,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又供奉了香烛。 “信女吴秋秋此为寻找阴山,救师友,灭鬼道,途径贵宝地,求大神开道。” 吴秋秋声音洪亮,说完之后,匍匐在高塔之下,等着神仙让路。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抬头看的。 神仙有神仙的忌讳,你看他,便是不尊重他。 香烛的烟往上盘旋。 吴秋秋仿佛听到了耳边有一声叹息。 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 “开了。”耳边听到韩韫带着惊奇的声音。 吴秋秋这才起身抬头。 便看到了高塔从中间往两边裂开,其中露出了一条路的震撼景象。 第473章 忘川苦命人 试问又有几人看得到神仙让道? 这是相当给吴秋秋面子了。 甚至没要她三请四请。 吴秋秋赶忙又给看不见的神仙虔诚磕了三个头。 “谢谢您。” 韩韫也双手抱拳,行了弯腰礼。 有了神仙让道,第一道关卡顺理成章就通过了。 不管是哪路神仙,肯定不愿意看到徐老怪自立山头,成为鬼帝。 只是神仙的制度也恐怕也是相当严格,不归自己管的事,是绝不会插手的。 顶多也就是给吴秋秋让个路了。 他们通过高塔开的路以后,耳边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再看那高塔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先前的景象就好似幻觉。 点灯小鬼继续前行。 其后是高头大马的黑影,两侧是阴测测,冷冰冰的阴兵。 无声无息,庄严肃穆。 却又带着一种诡谲之感。 在他们之后,便是吴秋秋,韩韫,阿诗。 小怪物则是藏在吴秋秋的书包里。 经过高塔,再到江流。 要到阴山,就必须横渡这条江流。 平日里这里需要买票坐游轮,可以游江。 此时远远看去,江面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两艘巨大的游轮停靠在码头,空无一人。 吴秋秋走近了一看,江水之中,泡着数以千计的水猴子。 也就是死尸。 这些死尸都被泡的肿胀发白,呈巨人观,好像轻轻一戳,他们就会爆炸。 而吴秋秋刚接近,这些死尸竟然全部睁开了浑浊且空洞的眼睛。 然后锁定了吴秋秋。 他们开始在水里挣扎,尖叫,试图把吴秋秋拉下江流。 这样的死尸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要想横渡江流,谈何容易? 但要想找到阴山,必须渡江。 “这些全是忘川苦命人,受尽世间八苦,被泡其中,永世无法超生。” 吴秋秋站在江边,叹了口气。 然而这些忘川苦命人,此时是她渡江最大的阻碍。 “一群死尸,毁了便是。” 韩韫手掌一挥,黑影携一队阴兵,势如破竹一般,冲进了江流。 阴兵眼中闪烁幽幽鬼火,此时犹如一尊尊杀神,将江中死尸撕成碎块。 黑影高头大马,跃入江中,马蹄直接踩碎了数个死尸。 顿时,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了天际。 “若是不爱看,闭上眼睛。” 韩韫那只森白的骨手,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他知她心怀怜悯,这些苦命人也是被困其中,此时落得这般下场确实有点惨烈。 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两全其美。 他们要横渡江河进入阴山,就必须把这些死尸处理掉。 “我知道轻重,这是徐老怪的罪。”吴秋秋轻轻掀开了韩韫道手。 没什么看不下去的。 十多分钟后,所有的死尸都被阴兵和黑影处理了,江面恢复了平静。 青绿色的鲜血将江河染得浑浊不堪,腐肉在其中漂浮,腐臭的味道更是直冲脑门,令人作呕。 还好这只能在阴路上看到。 要不然,明日普通人看到这一幕,不知该惊骇成何种模样。 “我们走。”韩韫揽住吴秋秋的腰,纵身一跃,横跨江河。 片刻后,他们已至江河对面。 第二个关卡,已经过了。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到了。 而接下来,也并没有再遇到阻拦。 她终于来到了地图的尽头。 也就是学校门口。 白日里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校园,此时却像是一幢鬼气森森的鬼楼。 浓雾弥漫,不见一盏灯光。 仿佛黑暗的巨口,在等待着把吴秋秋吞噬掉。 站在门口,一时间吴秋秋竟然有点抬不起脚。 这里,是阴山入口吗? “按照地图所指,阴山就在这学校之下,又或者说,学校就是个入口。”韩韫眯了眯眼睛。 一个眼神,黑影便带着阴兵沉入地底下。 片刻后,韩韫眉头紧了紧。 “黑影与阴兵同我失去了联系。” 这话让吴秋秋眉心一跳。 “他大概知道我们来了,走。” 来都来了,不可能打退堂路。 吴秋秋拉住韩韫的手,大步踏进了学校里。 当脚掌落地的刹那,吴秋秋似感觉到一阵鬼气从脚底袭入。 整个身体都冰冷无比。 就仿佛是一只脚踩进了地狱里。 这般感觉,吴秋秋大抵确定没错了。 前面出现了一串黑色脚印,好似在给吴秋秋带路。 点灯小鬼走到这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前进一步,没办法吴秋秋只好放走了它。 “就跟着脚印走,是阴兵的记号。” 韩韫却眉头舒展了些许。 渐渐的,黑色脚印变成了血脚印。 似乎也意味着越到前面越加的危险。 吴秋秋停在了教学楼前。 四楼若隐若现闪烁着绿光。 那里是……解剖室? 吴秋秋迅速上到四楼。 解剖室门没锁,先前在楼下看到的绿光此刻却已经消失不见,里面阴气森森的。 她走了进去。 解剖室的无影灯突然亮起。 吴秋秋站在福尔马林池边,正好看到池水里浮着具女尸。 而那女尸的样子和自己居然一模一样。 池水忽然沸腾,女尸睁眼的瞬间,整栋楼的电闸轰然炸响。 黑暗中,无数血手印从墙壁渗出,共同托起一本巨大的债簿朝着吴秋秋压来。 徐老怪的狂笑震得玻璃都快爆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老朽就先收了这笔利息。” 吴秋秋后退了几步,手中弯刀灵活地甩了出去。 弯刀之上是她的鲜血。 只听到咔嚓一声,那血债簿成了飞舞的碎片。 徐老怪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你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所谓阴山,就在我脚下。我推了你的山,断了你当鬼帝的念想。” 吴秋秋一头长发在阴风中飞舞。 冷光洒在她冷凝的面庞。 徐老怪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死丫头,就凭你也想毁我阴山。” 下一秒,地动山摇。 整栋楼的点灯都忽明忽暗。 阴风卷着纸钱从通风口灌入,每一张都印着吴秋秋的画像。 像是在预征着吴秋秋的死亡。 徐老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你外婆李慕柔算计我,毁我金莲,而你毁我神胎,让我失去成神的希望。我要你和韩韫血债血偿。” “等三千六百桩阴债凑齐,你二人再无翻身之力,那怪物必须成为我的鬼帝之身。” 话音戛然而止。 韩韫的长枪贯穿通风管道,挑出一截焦黑的指骨。 指骨上套着枚玉扳指,内侧刻着“徐”字。 “原来你只剩下一截指骨了。” 韩韫嘲讽着说道,捏碎扳指。 “该死的。我要你们死,啊啊啊!!” 徐老怪的狂啸,让整栋教学楼都地动山摇。 整池福尔马林化作血水。 女尸的手猛的拉长,穿透吴秋秋胸口。 “哈哈哈哈。”那和吴秋秋长相一样的女尸,咧开了嘴巴,发出徐老怪嘶哑的笑声,“我要你——” “不,怎么可能?” 那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眼前的吴秋秋,自燃了。 在女尸面前化作了一堆灰烬。 这分明只是一具纸人。 吴秋秋是什么时候逃过他的法眼的? 真正的吴秋秋拎着弯刀从韩韫的背后走了出来。 “一个小游戏,这不是跟你学的吗?”吴秋秋耸耸肩膀。 是啊,他徐老怪不是也弄了个假毛倩这么玩吗? 她也会,咋了? 徐老怪的声音都在颤抖。 “就不该让李慕柔教你那么多,那个贱人一定是一早就开始算计我了。” 话音刚落,韩韫的长枪已至。 血池之中的女尸被直接爆成了血雾。 那漫天的血雾,几乎染红了整个解剖室。 所有泡着器官的瓶子都轰然碎裂。 但是与此同时,那一团血雾却扭曲着,在空中凝结成扭曲的字符。 “毁学校女尸一具,记阴债一桩。” “毁学校实验品二十五件,记阴债十二钱。” “……” 徐老怪阴测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第474章 判官笔 “你们每做一件事,每杀我一次,便多一桩因果,除非你们断绝与世界的联系,否则每个举动都会引起相连的因果。” 徐老怪的笑声贯穿耳膜,充满了得意与嘲讽。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切断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呢? 一个人总得吃饭。 而你吃饭,所用到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哪一样和他人没有联系? 一旦有了联系,便意味着有了因果。 这些因果,全部成了吴秋秋和韩韫欠徐老怪的债! 简直是强盗逻辑。 这便是被记上阴债簿,灵魂被烙印的后果。 吴秋秋的沉默,更加助长了徐老怪的嚣张气焰。 受到某种重力的挤压,整个解剖室在被挤压变形。 轰隆隆的,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悬在空中,然后轰然炸裂。 里面泡着的器官也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平白的开始蠕动起来。 然后聚集到一起,粘黏住,就仿佛要形成一个新的人。 无数人体器官黏在一起,蠕动着,成为一个恶心的怪物。 这克苏鲁的一幕让人心里作呕。 同时,这些器官之中也发出徐老怪的声音。 “妄想毁我阴山,今日,就彻底将你二人留下,待我称帝之日,你二人就永世被我奴役,成为我的阴山童子。” 他疯狂地叫嚣着。 受到重力挤压,吴秋秋竟觉得自己四周都有了空气墙,一直在往中间挤。 身体在这一刻几乎承受到了极限。 韩韫搂住吴秋秋,以长枪撑住空气墙,减缓它挤压的力道。 教学楼的玻璃集体炸开,黑影率阴兵从地底爬出,穿过玻璃,朝着那团粘黏在一起的器官扑过去。 可是地面同时也浮起了无数断肢,这些断肢上面站着冰冷的鲜血。 就像有眼睛一般,朝着吴秋秋跳动过来,顺着她的双腿就往上爬。 书包里,小怪物在不安的蠕动。 吴秋秋感觉它似乎想要冲出来。 “去吧。” 她忍着身体被挤爆的感觉,拉开书包把小怪物放了出去。 小怪物翻滚着猩红的肚皮,圆滚滚的身体上嘴巴至少占据了三分之二。 饕餮相的小怪物看到这些断手,嗷呜一声就冲过去将它们吞入嘴巴里。 接着,它看到了那团粘连在一起的器官。 徐老怪的魂魄此时就在那上面。 韩韫不等小怪物冲过去,手中长枪发出尖锐的嗡鸣,一枪刺入,将那团器官怪物齐齐炸开。 福尔马林的气息充斥在鼻尖。 小怪物兴奋地啃食着炸开的器官。 “吃吧,你现在吃得越多,将来就是我更加完美的鬼帝容器。” 徐老怪阴冷的笑声又从天花板上传来。 韩韫收回长枪,横在两端,撑住了不断挤压的空气墙,给吴秋秋预留了空间才放开她。 他像一把利剑,冲向了天花板。 天花板上浮现一团一团的血渍,那些血渍又形成徐老怪狰狞的面庞。 每当韩韫一掌拍向一团血渍时,那张脸就自动消失了,然后又在不远处继续出现。 他嘲笑着韩韫:“韩将军,没用的,整个学校是我的阴山入口,在阴山,老朽便是王。所有的一切在我的意念之中都能为我所用,你妄想找到我的本体,简直是异想天开。” “错就错在,你当初不愿和我合作,现在为时已晚,你们且付出代价吧,哈哈哈哈哈哈。” “砰!”血渍炸开,那张扭曲的鬼脸被韩韫拍散。 但韩韫知道,那仅是一团血渍,真正的徐老怪所在之处,他依旧没有找到。 相反,损坏教学楼,又成一桩因果。 吴秋秋见状,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盘腿坐下。 韩韫的长枪撑在两边,似乎也到了极限,枪声不断颤抖,发出阵阵嗡鸣。 可想而知空气墙的力道有多么的强大。 吴秋秋以弯刀狠狠划破自己的手掌,取出符笔沾了血,准备画一个镇魔紫符。 在落笔的瞬间,吴秋秋停住了。 她鬼使神差一般,取出了李慕柔的钢笔,拧开,把鲜血直接灌进了钢笔里。 眼看着钢笔尖冒出了一滴血珠。 执一笔,可作画,写字,可断生死。 李慕柔的声音好似在耳边炸响。 吴秋秋下笔如有神,飞快在紫符上勾勒出一笔鲜红的符。 她惊骇的发现,有一只惨白的手,正在握着她的手画符。 那手细长苍白,如同影子一样。 她往侧边看,又什么都看不见。 几笔画下,扭曲的符文就像有了生命一样,猩红无比,在紫符上不断翻滚。 吴秋秋随手掷出,符咒在空中形成一只巨大的手,几乎将整个天花板震碎。 天花板碎裂,韩韫看到一角黑气,一掌抓去,又抓出了一根惨白的肋骨。 他直接一把将肋骨捏成齑粉。 “啊啊啊。” 这根肋骨是徐老怪的。 那日在长白山被韩韫杀了后,他的残魂卷走了仅存的身体部位。 每个部位都能附着他的灵魂。 而每毁掉一个部位,徐老怪的修为必然有所损耗。 从那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中就能听见。 徐老怪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判官笔?!李慕柔,我的好徒儿,你竟在这里等着我。” 判官笔? 吴秋秋惊骇看着手中的笔。 这明明就是一支普通的钢笔啊,可是她手里的笔,却在不断往外沁出黑血。 若有似无的,她听到了李慕柔的一声轻轻叹息。 可不待她仔细辨别。 正面教学楼的窗户,此刻都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吴秋秋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身后有一个身穿藏青色旗袍的清瘦身影。 那身影头发略有些花白,镜子扭曲,她看不清容貌。 喉咙几乎发出尖啸。 吴秋秋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是李慕柔! 此时李慕柔的虚影,一只手正抓着吴秋秋的手,握着那只渗血的钢笔。 徐老怪的虚影在镜中扭曲:\"李慕柔,我自小将你养大,你却用魂魄炼了一支判官笔,只为今日将我一军,我算错了,我早该一开始就把你掐死.......\" 话音未落,吴秋秋右手不受控制一般,执笔在镜上一画。 “此镜为孽镜。” 徐老怪的身影在镜中扭曲,咆哮。 “没用的,没用的,只要阴债簿还在,我就不死不灭。” 小怪物已扑到镜前,一口咬住徐老怪那虚影的脖颈。 韩韫的长枪紧随而至,枪尖燃起的冥火竟将镜面烧出个黑洞。 徐老怪的黑影随着尖叫着消失。 连同那面镜子也消失不见。 整片教学楼此时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从窗玻璃的倒影,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虚影。 李慕柔什么也没说,渐渐消散了。 最后那只笔掉到了地上,干涸了,再也写不出字了。 难道判官笔失效了吗? 都是李慕柔算好的。 吴秋秋不知道李慕柔为什么这么做,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李慕柔早就开始埋线对付徐老怪,留的后手一招接着一招。 先是将千佛泪一分为二,养出了一个阴人吴火火。 然后又留下一支以神魂炼成的判官笔。 吴秋秋惊魂未定。 韩韫已经走过来:“没事吧?” 吴秋秋摇摇头:“徐老怪消失了,可学校依然在阴山之上。” 换言之,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阴山不毁,徐老怪也不灭。 还有那阴账本,终究是个祸患。 \"妈妈...吃掉了...\"小怪物吐出半截猩红的舌头,邀功一般。 而它肚皮上的莲花刺青突然开始疯长。 吴秋秋瞳孔微缩。 这怪物啥都吃,刚才吃了一口徐老怪的残魂,似乎......捅娄子了。 疯长的莲花刺青渐渐翻滚成黑红色,其中若隐若现的,是徐老怪狰狞的脸。 “我说过,阴债不消,我不死不灭。” 吴秋秋突然按住心口,那里一阵剧痛。 她捡起笔,再次用血染红笔尖,在玻璃上写下徐老怪的名字。 狠狠将之划入若隐若现的镜子之中。 最后一笔落下之后,天空爆发出一阵白光,随着小怪物的尖啸,吴秋秋昏迷了过去。 第475章 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白光如潮水般退去时,韩韫的骨手堪堪接住吴秋秋瘫软的身体。 她的呼吸微弱到近乎停滞,额间一道血线若隐若现,仿佛被利刃划开的符咒。 小怪物则是蜷缩在一旁,肚皮上的徐老怪扭曲的面容已经消散,但是阵阵阴风中,似乎他依旧阴魂不散。 “秋秋!”韩韫的嗓音染上罕见的慌乱,指尖按在她颈侧。 脉搏尚在跳动,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连魂魄都仿佛被锁在深处一般。 他猛地抬头望向教学楼外——浓雾不知何时已笼罩整座校园,无数黑影在雾中蠕动,如同蛰伏的兽群。 “韩将军,你该尝尝被因果反噬的后果了。”徐老怪的外面漆黑的楼宇之中传来,忽远忽近。 地上突然爆开数条漆黑的藤蔓,直刺韩韫面门。 韩韫长枪横扫,枪尖冥火与藤蔓相撞迸出刺目火星。 藤蔓如同黑蛇一样扭曲挣扎,断口处渗出了黏稠的黑血,落地竟化作密密麻麻的猩红色字符,贴满森白的地面。 “毁我残魂,一债;伤我藤身,二债……债债相叠,无休无止哈哈哈哈。” 韩韫冷笑一声,掌心冥火暴涨,将符咒烧成灰烬:“你除了会记小本本,还会什么?” 徐老怪的声音多了些尖锐,像是从漆黑的天幕传出。 “呵呵呵,那你便试试。” 话音未落,怀中吴秋秋忽然剧烈颤抖,七窍渗出黑血。 双眼睁开,面无表情,鲜血从眼眶流出。 徐老怪的笑声愈发猖狂:“她的命格与阴债簿相连,那一桩桩因果压下,她此时感觉只如泰山压顶一般。” 轰! 教学楼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 浓雾中浮现出一座血色山峰的虚影,山体上密密麻麻嵌着人脸,皆是学校师生的面容。他们双目空洞,口中不断重复着“还债”。 阴山现,生机灭。 徐老怪,就是依仗这座以活人献祭的阴山。 韩韫眼底戾气翻涌,长枪插入地面,森白鬼气如潮水般蔓延,刺入那座血色山峰。 他迅速咬破指尖,在吴秋秋眉心画下一道奇怪的符印。 那是数百年前征战的虎符,浸染数万人的鲜血,血煞冲天,能护吴秋秋魂魄不散。 “照顾好她。”他对沉默的阿诗说了一句,然后深深看了一眼怀中人,转身毅然决然踏入浓雾。 吴秋秋的意识却也一片混沌。 无数画面在黑暗中闪烁:李慕柔坐在木桌前,手中正握着那只钢笔在黄纸上书写什么,笔尖滴落的却不是墨,而是血;徐老怪跪在某个破败的祠堂中,将一枚玉扳指套上枯骨一样的手指;年幼的自己躲在门后,透过缝隙看见李慕柔把一截指骨丢进井底…… “秋秋。”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穿透迷雾。 吴秋秋猛然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吴家村的院落里。 月光如纱,李慕柔穿着藏青色旗袍坐在石凳上,手中正摩挲着那支黑色的钢笔。 “外婆?”她喉咙发紧。 李慕柔没有回头,吴秋秋只听到她轻笑了一声:“秋秋,好久不见。” 李慕柔的声音依然是温柔的,就像曾经无数个夜晚给她讲故事那样。 吴秋秋忽然有种猛烈的不甘心。 凭什么,他们把自己当做棋子? 李慕柔从小换了自己的命,把自己推入这火坑。 现在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说着好久不见? 就像她的遭遇,在李慕柔看来是无足轻重的。 即便不是亲外孙女,也养了十八年啊。 李慕柔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害了无数人,她们一家三口家破人亡,亲外婆李慕清被蒙在鼓里几十年,还有湘西的碧落村,一村之人死了十分之九。 可这些血债,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就为一个长生。 长生真就那么好吗? 吴秋秋想愤怒,想质问。 可当看到李慕柔转过头微微笑着,慈爱的双眼时。 所有愤怒都变成了哑口无言。 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到底还活着么?” 李慕柔轻笑着摇头:“傻丫头,外婆当然已经死了。” 吴秋秋脸庞是僵硬的:“你不是我外婆。” 李慕柔的笑容定格了瞬间。 “嗯。” 随即,她说了句让吴秋秋心脏剧烈跳动的话:“但,小秋,你这辈子,能磨灭掉我对你的影响吗?” “你的挽千丝,你的行事风格,你的性格,都是我一手教会你的啊,你会说话时,说的头两个字,就是外婆。你是外婆亲手教出来的啊,你身上,无时不刻不镌刻着外婆的影子,不是吗?” 她看着吴秋秋微微笑着,明明面目那般的温柔宁静。 吴秋秋只感觉汗毛直竖,整个头皮都好似炸开了一般。 李慕柔真的好可怕。 如果说徐老怪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李慕柔攻心的技巧更是无人能敌。 至少,吴秋秋此刻对李慕柔只有恐惧。 她宁愿和徐老怪斗生斗死,也不想和李慕柔打交道。 李慕柔,可是连徐老怪这个师父都能算计的狠人。 甚至不惜以身入局。 吴秋秋怀疑,李慕柔就连死都是特意算好的。 许是发现了吴秋秋眼中的恐惧,李慕柔摇了摇头:“小秋,你不用怕我。有一天,你就是我,你会害怕自己吗?” 吴秋秋迅速反击:“我绝不会是你。” 李慕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来,小秋你过来。”她冲着吴秋秋招招手。 吴秋秋犹豫了一瞬。 她知道现在不在现实,应该是在梦魇之中。 这不过这一道梦,是李慕柔特意给她留下的。 李慕柔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所以吴秋秋还是抬脚走过去了。 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李慕柔握着笔,笔尖轻轻一点,石桌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猩红篆文:“徐老怪想成仙,希望破灭后,如今修的是借因果成鬼道,阴债簿不过是个幌子。要破局,需找到他真正的‘命钉’。” “命钉?” “他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料。所以从来不会将希望压在一处。他也曾留有后手。” “生前,他将三魂七魄分藏于三处:一枚扳指,一块庙宇的绿瓦,还有……”李慕柔的侧脸在月光下近乎透明,“韩韫的身上。” 吴秋秋瞳孔骤缩。 李慕柔叹息一声,身影逐渐消散:“判官笔能最后封他一次……秋秋记住这些篆文,醒过来吧,把他封在阴山。找到扳指,绿瓦,还有......” “可去东岳庙。” 现实中的教学楼轰然震颤。 韩韫的长枪贯穿黑莲核心,徐老怪的惨叫震碎玻璃。 然而阴山虚影愈发凝实,无数血色藤蔓缠住他的四肢。 千钧一发之际,双眼空洞的吴秋秋,眸中突然有了神采。 吴秋秋面无表情,执笔挥毫。 笔下猩红的符咒,带着某种古朴神秘的气息。 一个链接一个,竟缓缓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 掉藤蔓触之即溃,阴山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竟被硬生生压回地底! 徐老怪的残魂从黑莲中逃窜而出,却被吴秋秋一笔画下,一座大山虚影轰然压下:“偷天换日的把戏该结束了。” “五岳祖,怎么可能是五岳祖的虚影......不,不,你怎么会有五岳敕令?” 徐老怪不可置信地嚎叫。 “轰!” 山体压下。 徐老怪的嚎叫戛然而止,魂体被彻底镇压在了大山的虚影之下。 然后虚影慢慢沉入了地底。 那所谓的阴山虚影,在五岳祖的面前,就像婴孩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轻而易举就溃散了。 学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末日狂想。 韩韫拄着枪半跪在地,却看到吴秋秋手中钢笔断了,人也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飞扑向吴秋秋,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秋秋?” 吴秋秋眯着眼睛轻轻笑,眼底的血泪却像是止不住:“我,我好累。” 第476章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 “睡吧,睡吧,没事了,都没事了。”韩韫骨手轻轻拂过吴秋秋黏在一起的头发。 擦拭掉血痕。 吴秋秋嘴唇苍白无比,随即沉睡了过去。 浓雾散尽时,朝阳刺破云层。 小怪物肚皮上的黑莲渐渐褪成淡金色,蜷在吴秋秋颈边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学校恢复了正常。 再过几分钟,学生们应该也陆陆续续地醒过来了。 韩韫抱着吴秋秋,透过窗玻璃,看着若隐若现的阴山虚影。 片刻后,虚影完全消失。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阿诗那张僵硬的脸贴在玻璃上,说话的同时,嘴巴里并没有热气呼出。 “先走,别节外生枝。” 韩韫看了阿诗一眼。 这四楼的解剖室此时一片狼藉,再过不久就会被人发现。 他并不想别人再联想到吴秋秋。 说完,化作一团黑雾就消失了。 阿诗也一把抓着神情萎靡的小怪物跃出了窗外。 探阴山之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完美落幕。 总之,徐老怪是暂时被封印了。 但封印总有被冲破的一天。 要想真正消灭徐老怪,还得找到一片绿瓦,以及藏在韩韫身上的...... 扳指已毁,倒是一桩好事。 然而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吴秋秋精力被完全透支了,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身处某个奇怪的空间里,想要走出来,却迟迟找不到路。 一会儿又好像站在老家院子里,院子里堆满了纸人。 彩色的纸人扁平的五官上,画着鲜艳的腮红,黑漆漆的眼眶齐齐转过来把她盯着。 李慕柔就坐在堂屋前,优雅地绑着纸人。 “还没给纸人点睛呢。”李慕柔好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站起来用笔给那些纸人一个一个画上眼珠。 纸人是不可以点睛的! 吴秋秋想要阻止,却刚抬脚,发现这些纸人的面容集体发生了变化。 他们扭曲,变化,最终成了徐老怪的模样。 纸人的嘴巴完全裂开了。 “还债,还债,吴秋秋。” 他们嘶哑地喊着吴秋秋的名字。 抬起脚僵硬地朝着吴秋秋走过来。 吴秋秋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没路。 她再看自家纸扎铺的院子,已经被一层惨白的浓雾覆盖住。 她只能看到浓雾下方,李慕柔旗袍的裙摆和那双穿着布鞋的脚。 在一点一点往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而纸人则是越来越近。 最后,那些纸人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每一张,都是徐老怪的脸。 “还债。”他们重复着。 “滚开,滚开啊。” 吴秋秋挥手。 发现手中又握着那只钢笔。 挥毫间就有血珠溅出来。 她二话不说就用笔在纸人脸上一通画。 “啊!” 纸人爆发出尖锐的叫声,慢慢烧了起来。 烧成灰烬之前,那嘶哑的声音依旧萦绕耳边。 “还债!” 吴秋秋猛地惊醒。 入目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她瞪着天花板几分钟,思维好像陷入了停滞。 这是哪里? 直到韩韫的脑袋伸过来,挡住了她的视野。 “秋秋你醒了。” 吴秋秋像是突然回神:“我们已经回家了吗?” “对,你执判官笔将徐老怪,连同阴山,一起镇压在了学校之下,学校暂时安全了。” 韩韫见吴秋秋不记得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柔声解释了一下。 说起这个,吴秋秋又想起那道梦境中,李慕柔对她说的话。 她突然定定地看着韩韫,无法开口。 “怎么了?糊涂了么?” 韩韫伸手摸了摸吴秋秋的额头。 体温竟然快跟他一样低了。 “我在梦中,见到我外婆了。”吴秋秋声音嘶哑地开口。 “李慕柔么?”韩韫问道。 “嗯。”吴秋秋轻嗯了一声:“是她教我怎么把徐老怪封住的,她还告诉我......” 她轻轻咬住嘴唇。 韩韫也看出来吴秋秋的难以启齿。 “先好好休息吧,要不今天不去学校了,我帮你再放个假。” 韩韫指的帮吴秋秋放假,就是把所有老师全部搞进医院。 “啊不用。”吴秋秋连忙阻止。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说,徐老怪生前有过部署。他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三份,分别藏在一枚玉扳指上,东岳庙的一块绿瓦,还有......” 吴秋秋抬眸看着韩韫,不再言语。 韩韫眼角抽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吴秋秋未尽的话语是什么了。 “与我有关?” 吴秋秋痛苦地点了点头。 韩韫嘴角勾起,垂眸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吴秋秋握紧了韩韫那只惨白的骨手:“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看到吴秋秋比他还着急的模样,韩韫却忍不住轻轻笑了。 一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吴秋秋心里很重要而高兴。 二来,徐老怪在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这事儿,他早有预感。 从之前徐老怪一直强求所谓的合作开始,韩韫便有所察觉。 “别急。”韩韫摸着吴秋秋的额头:“你外婆说的话,能全信吗?” 从了解到的看,李慕柔这人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口中的话,能相信么? 吴秋秋皱着眉头:“我不知道还不该相信,但我觉得,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我应该去东岳庙的那片绿瓦。” “嗯,我陪你。”韩韫轻声说道。 “对了,学校现在怎么样?” 吴秋秋想起全校的师生。 阴山就在学校下方,始终是个祸端。 一日不彻底解决,学校的人就时刻处在危险的边缘。 若是有一天徐老怪冲破封印,他们会被炼成活尸,而这桩因果则是由她来背。 “恢复正常了,问题不大,别担心。” “那我还是要去学校看看,也不能老旷课。” 吴秋秋挣扎着坐起来。 韩韫拗不过吴秋秋,还是让她去学校了。 自己则是全程隐身陪同,担心吴秋秋出什么事。 还好,学校一切正常,此前萦绕的阴云也消失殆尽。 看来,徐老怪确实暂时被镇压了,短期内无法兴风作浪。 这让吴秋秋心下松快了不少。 倒是有人传解剖室昨晚遭贼了,各种标本砸了一地,玻璃也全碎了。 调监控啥也看不着。 吴秋秋心虚,下课后就跑了。 她赶回医院,又被拉去急诊做手术。 双手已经肿胀得不像话,医生强烈要求住院,吴秋秋依旧拒绝了。 近期内肯定无法再用这双手了。 要不然就真废了。 而且她总觉得,用了那只笔以后,她格外的萎靡。 就像精气神被抽走了大半,外伤没什么,就是累。 这恐怕只有好好休息,才能恢复。 吴秋秋也没忘记和毛倩妈妈的约定。 她承诺了的,今天如果没事一定要把毛倩给带回来。 算出了方向,一切就方便多了。 有韩韫在,直接让阴兵借道,按照吴秋秋给的方向去找。 最后,阴兵停在了一家快捷酒店地地下。 “就在这里。” 现在徐老怪暂时被镇压,吴秋秋几乎能确定毛倩的失踪并不是徐老怪的手笔。 但是,之前的纸人毛倩,似乎又隐隐和徐老怪有关联。 就是时间点似乎有点对不上。 不过吴秋秋相信,很快就能解答她的疑惑了。 吴秋秋走进了那家快捷酒店,开了个房。 如果是庄德华,肯定没那么容易找到。 “麻烦给我安排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 通常情况下,酒店走廊的最后一间房是不会住人的。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呀。 所以一般用来堆杂物。 前台愣了愣。 “不好意思,走廊的最后一间房,我们都是堆放清洁车的。” “那我知道了。” 吴秋秋点点头。 她开好一间房,在十五楼。 酒店房间一共就三层楼,分别是十三楼,十四楼,和十五楼。 她无比怀疑庄德华让毛倩躲在那最后一间房,与阴物共存。 就是不知道,庄德华到底要做什么? 第477章 古怪的瘸子 吴秋秋上到了十五楼。 她的房间和走廊最后一间隔了一间。 吴秋秋没有首先进入自己的房间,她隔着一个房间撇开身子,远远看着最后那间黑色房门的房间。 上面挂着一个工作间的门牌。 牌子是烫金的,上面擦得干干净净。 她看了一眼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韩韫出现在旁边。 “发现什么了?” 吴秋秋摇摇头:“门关着看不出什么。” 但既然指向了这里,那就一定没问题的。 毛倩肯定就在这家酒店的某一个房间。 如果她推测的三间房不在,那排查起来就难了。 按照庄德华那鬼精鬼精的性格,你就是说藏在车库或者地下室也是有可能的。 而那三间房只是她初始怀疑的地方。 “有我呢。”韩韫见吴秋秋面露难色,不由得微微一笑。 一团黑雾在房间里凝聚成了骷髅士兵。 “诶,阴兵,差点忘了他们。”吴秋秋眼神亮了亮。 有韩韫的阴兵在,排查起来就很轻松啊。 “让他们去。” 韩韫手一挥手,阴兵化作一滩流动的黑雾,汇聚在工作间的门口,然后从门缝之间钻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阴兵回来,抓着一个红衣女鬼回来。 女鬼披头散发还是一脸懵逼状态。 “现在我还不到上班时间,你们是谁啊?”女鬼被阴兵拎着脖子飘在空中,瑟瑟发抖中又有点疑惑。 现在大白天诶,她还在房间休息呢,要等夜黑风高才是她出来吓人的时候啊。 这群人在她挂在天花板睡觉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给她拎这边来了,搞咩啊? 吴秋秋蹲在对方面前。 “你是这里的原住民哦?” 红衣女鬼看得出来,这些人她惹不起。 他们这些阴物吓人,也不是来一个就随便吓,那种不好惹的,或是一看就胆子大的人,他们不会冲上去的。 吓又吓不着,浪费那体力做啥? 出于职业道德的缘故,工作间的阿姨他们也不吓。 人家辛辛苦苦讨个生活,他们犯不着去吓阿姨啊。 所以阿姨们平时也是见不到他们。 她都这么老实本分了,还被揪过来? 抓鬼的?也不像啊。 红衣女鬼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还是回答道:“嗯呢,我在这家酒店没造成时就在这了,后来酒店开业,我就住到了那间房,好几年了,我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哦~” “顶多也就是吓吓那些三更半夜搞破鞋的男男女女。”她对着手指解释。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就是打听点事。” 吴秋秋摆摆手,也不想吓唬这红衣女鬼。 嗯? 吓唬红衣女鬼,这表述好像有点不对哈...... 阴物也有阴物之间生存法则,只要不害人,不到处兴风作浪,一般情况下自然没有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所以吴秋秋非常和气。 “哦,你打听什么?” 女鬼偷偷看了韩韫一眼。 她真正惧怕的,还是韩韫啊。 “就是,最近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外来人员,比较奇怪的那种。” “一男一女。” 吴秋秋问道。 红衣女鬼撅着嘴巴,思考了一瞬:“嗯......比较奇怪的男女啊,很多啊,每天都有那种偷情的......” “啊不是这个,正常的人,哦不,男的不太正常,眼神不太好,在这应该很多天了,没有离开过的人。”吴秋秋急忙打住女鬼的话。 “哦这样啊。”红衣女鬼摸着下巴思索:“那还真有哎。有一天,来了两个灭了阳火的怪人,把十三楼工作间的倒霉鬼赶出来了,男的一直在工作间,女的就在旁边的房间,这么多天没出去过。” 灭了阳火的人? 吴秋秋目光一闪。 那很有可能就是庄德华和毛倩。 灭掉阳火是不想让徐老怪找到。 以庄德华的能力,隐藏自己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庄德华藏在这里何尝不是灯下黑啊。 “他们现在就在十三楼吗?“ “在的吧?”红衣女鬼摸着嘴巴咕哝一声。 “好的你回去吧。” 吴秋秋让她走。 红衣女鬼又看了韩韫一眼,韩韫不说话,她确实不敢走。 吴秋秋用手肘怼怼韩韫的腰:“让她走。” “哦。”韩韫点点头:“你走。” “嗯嗯嗯。”女鬼直接一个穿门而过,回到了她自个儿工作间。 该说不说,这家伙真的心很大。 得到了确认的消息,吴秋秋心下也有了目标,立刻就准备下楼。 本来她也不是来开房休息啊。 突然,手指的抽搐让吴秋秋脸一阵发白。 打封闭针的后遗症出现了。 她十指骨头扭断,屈肌腱几乎全断了,正常情况下要修养三个月,还得积极做复健,并且保证不能出现二次损伤,才有可能恢复正常使用状况。 而吴秋秋为了去探阴山,强行使用了手指,虽然再次手术固定,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恢复后很可能连抓握一类的都做不到。 此时一阵抽痛,更是让吴秋秋脸都白了。 “秋秋,手怎么样?” “没事,有痛觉呢,这是好事啊。”吴秋秋咧开嘴巴乐观笑道。 韩韫见她这样,凶又舍不得凶,只能无奈的叹一大口气。 “你真是......走吧。” 韩韫也不忍心去碰吴秋秋的手,只能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下楼。 下楼以后,来到女鬼说的那间房。 虽然用脚踹门没礼貌,但她这情况也只能用脚了...... 并没有人开门。 吴秋秋想了想,反应过来。 庄德华既然把毛倩安排在这里,肯定是做了手段的。 她在这踢门的话,对方并不一定听得到敲门声。 就像一个并不高级的障眼法,这个踢门声很可能已经传到了旁边的工作间咯。 吴秋秋刚想转身走,却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有人出来了。 低头往那边一看,是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头发很长有些打结,走路一瘸一拐的瘸子。 这家酒店装修得十分豪华。 那个人看着画风实在不搭。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吴秋秋,虽然动作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化,但是吴秋秋还是看出了细微的差别。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这人明明颠簸的脚,居然没瘸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装啊。 这人拿着一个面包正在啃呢,突然自言自语一般转身:“哎呀,走错了啊。” 自顾自地又走向了电梯。 吴秋秋突然眼睛一眯起。 “别跑。” 说完抬脚就追过去了。 那瘸腿面包一丢,撒丫子就跑。 那速度比田径运动员还快上几分。 “追我做什么啊这位小姐姐。” 吴秋秋冷哼一声:“庄德华你给我站住。” “啥,啥玩意就庄德华啊,不认识,不认识哈......” 瘸腿一边跑一边吼。 结果面前突然凝聚了一团黑雾,啪一下就挡在他脸上。 一步都跑不过去了。 “哎呀呀,哎呀呀呀,有鬼啊,好害怕,我好害怕哦。” 他坐在地上把脸捂住,双腿一蹬开始嚎。 吴秋秋:“......” 她倒要看看这货,能装到什么程度。 吴秋秋走过去:“你再装下试试呢?” 瘸腿低着头说道:“装什么啊,小姐姐你别乱说,我又不认识你,也不是那么好泡的。”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你个沙雕。” “谁想泡你啊,爬开。” “那你不想泡我,你把我拦在这里,不是图谋不轨吗?我可要宁死不屈。” 瘸腿抱着胸口瑟瑟发抖。 吴秋秋忍不住想给他一脚。 “你两边阳火拍灭了,你在这给我装死人呢?徐老怪连同阴山已经暂时被镇压了,虽然不知道你躲什么,但是可以不用躲了。” 吴秋秋说道。 瘸腿的肩膀突然一僵:“镇压了?” 第478章 你早就是个死人? 那声音,满是愕然。 似乎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真?”他又问了一遍。 “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胡说?” 吴秋秋苦笑一声。 为了这件事情,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可以说是冒着终生残废的风险。 而今学业也荒废,手也差不多残疾,却也仅仅是将徐老怪暂时镇压。 就连能镇压多久都不确定。 现在吴秋秋也基本确定,这人就是庄德华了。 “你找到了阴山的位置了?” 瘸腿沉默了很久,才带着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嗯,要不是你给的地图,我也没那么快找到阴山的具体位置,谢谢啊。” 吴秋秋点头。 瘸腿赶紧埋下脑袋,有些仓惶似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给你什么地图。” 说完,他爬起来就要继续走。 吴秋秋察觉到,他似乎还在忌讳着什么。 而且始终不承认自己就是庄德华。 难道…… “小怪物,出来。” 她晃了晃书包。 小怪物嗖一下从书包里窜出来,长相怪异,猩红的肚皮上还是诡异的莲花刺青。 瘸腿吓了一跳。 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只见那怪物直接跳起来朝他扑过来,竟然是想要直接咬断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往后退去,指尖也燃起了一团火。 “吴秋秋,没必要这么绝吧?” 吴秋秋低声吼:“别动。” 瘸腿愣是硬生生停住了将火丢出去的冲动,在怪物扑过来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他听出来,吴秋秋不是要杀他。 挣扎了片刻,他选择放弃抵抗。 然而,当怪物咬过来的瞬间,预想中脖颈断裂鲜血狂飙的画面并未出现。 吴秋秋则是看着小怪物咬着的地方,浮现了几根猩红的丝线。 “阴山傀线,果然如此。”吴秋秋喃喃自语。 庄德华的身上,果真缠着徐老怪的阴山傀线。 也正是这阴山傀线的存在,庄德华没有办法背叛徐老怪,并且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更不想再与吴秋秋扯上任何关系。 他始终是徐老怪此前放置在吴秋秋身边的一枚棋子啊。 可是有小怪物了一切都不同了。 它直接将那阴山傀线给咬了出来。 接着韩韫出现,长枪直接挑破了傀线,在黑雾中寸寸成灰。 “没有了阴山傀线,你不必受制于人,现在,还不能承认你是庄德华吗?” 吴秋秋说道。 瘸腿愣了半晌。 “你毁了阴山傀线?” 他叹口气,转过身撩起了头发:“没错,我是庄德华。” 看到庄德华的模样,吴秋秋却蓦地瞳孔一缩。 这……这还是庄德华吗? 庄德华原来的长相除了那双斜眼以外,总体上还算是清秀的。 可是现在,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却布满了瘢痕,就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遍布在脸上。 皱皱巴巴,丑陋无比。 一张脸完全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就算他正常走到吴秋秋面前,吴秋秋也不敢认他就是庄德华。 他的整个脸都畸形了,太吓人了。 吴秋秋停顿了很久没说话。 庄德华把黑色帽兜戴在脑袋上,低头苦涩道:“怎么样?很吓人吧?” 他的声音有种故作轻松的淡然。 但吴秋秋还是听到了淡淡的悲伤。 吴秋秋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背叛他的惩罚。”庄德华淡淡说道:“我只是一具受制于他的傀儡,背叛了他,还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 “慢慢说。” 吴秋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庄德华此时的样子,就算请全世界最顶级的专家来,也不可能让他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 庄德华背叛了徐老怪。 唉。 庄德华把吴秋秋带进了那间关着毛倩的房间。 与吴秋秋预想的差不多,毛倩情况很好,一直是在睡着状态。 “她没事,我将她关在这里,是为了救她。” 庄德华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毛倩要出事啊?毛倩失踪的时候,徐老怪还没有想要登阴山鬼帝。” 吴秋秋只好暂时抛下庄德华容颜的事情,问起了毛倩的情况。 徐老怪要登鬼帝,是在被韩韫毁了肉身之后。 而那个时候,吴秋秋已经准备回家了。 毛倩却已经在她打算回家的前一周就失踪了。 算起来时间线根本就对不上。 这是怎么回事? 庄德华耸了耸肩膀:“算出来的啊,我好歹也是跟着他几十年了,会点推演不是很正常嘛?” 庄德华居然算到了毛倩会出事,才把毛倩弄到这里。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注到她?那日我去你家,看到她了。” 说着,庄德华撩开了毛倩后脖处的头发。 那里,一枚印着‘徐’字的铜钱,已经嵌入了毛倩的脖子一大半。 几乎要完全嵌入毛倩的脖子。 “我刚看到这枚买命钱时,才嵌进去三分之一,现在已经快完全没入了。” “也就是看到这枚买命钱,我才救她的。” 庄德华太清楚这枚钱的来历了。 被这枚铜钱标记的,相当于给了买命钱,从此这条命就是徐老怪的了。 “买命钱。”吴秋秋瞳孔颤抖,即便徐老怪已经被镇压了,这枚买命钱却依然死死嵌在毛倩的脖子上。 这似乎也在提醒着吴秋秋,徐老怪随时都可能卷土从来。 “嗯,不光她,我的身上,也早就被种下了买命钱。”庄德华掀起了自己的头发。 相比毛倩的那一枚铜钱,他脖子上的几乎完全陷进去了。 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我想摆脱这一切啊,吴秋秋,我早就把一切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在你让我一个人照看你的小乌龟时,我就决定躲起来了,因为我知道你会和那个人对上。” “反正我是烂命一条,横竖也是个死,可我想死也死得有尊严些。” “仅此而已。” 庄德华的语气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可吴秋秋却听出了浓浓的悲凉。 一个生死不由己的傀儡,仅仅是想得到自由。 而他还救了毛倩。 若不是他把毛倩藏在这里,毛倩很有可能真的被徐老怪抓走。 到时候,毛倩可能真的救不回来了。 吴秋秋脸色复杂,看着庄德华的眼睛,一时间却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说谢谢显得轻飘飘。 说对不起又显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早点把这一切告诉我,又何必……” “我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到操控的,我什么都不能说。”庄德华无奈的摇摇头。 唉。 韩韫把毛倩脖子上的买命钱取了,那一根根缠着的丝线也在此刻断裂。 吴秋秋再吹燃她肩膀上的阳火。 果不其然毛倩脸色好看了很多。 但当她想把庄德华脖子上的铜钱也取出来时,得到的却是庄德华的拒绝。 “没用的,我这个取不出来了,它早就和我的命格紧密相连,甚至融为一体,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啦,又怎么取得出来呢?” 在他第一次见到吴秋秋的时候,这枚铜钱其实就已经在他的脖子上了。 但是庄德华也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希望寄托在吴秋秋身上的呢? 也许是在台中的时候,也许是回吴家村以后。 又或者,是在吴秋秋对他说相信自己的时候。 “我试试吧。” 韩韫走上前,二指触摸着庄德华脖子上的铜钱。 试图把铜钱取出来。 可是韩韫刚准备动手时,那铜钱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往边上移位了。 同时,庄德华仰头发出了一声痛呼。 脸色顿时成了灰白色,脖子上一根一根青色的筋络。 在他瘢痕遍布的脸上,更是显得可怕了。 吴秋秋更是敏锐的察觉到,庄德华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 不,不对。 突然,她抬头盯着庄德华:“你,早就是个死人?” 第479章 得将军陪葬 这种心跳停止,和正常死亡不太一样。 更像是早就死了,就连血液都是冰的。 庄德华早就是一个死人。 吴秋秋这一刻瞳孔都在打颤。 曾经和庄德华相处了这么久,她竟然一刻都不曾发现,庄德华是个死人。 还是说,是她判断错了? 然而这时,却听到韩韫说道:“他不是活人。” 所以她没有判断错。 吴秋秋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庄德华。 庄德华见状,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我死了几十年了。” ???!!! 吴秋秋整个脑袋一团乱麻。 啥? “你死了几十年……我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吗?” 吴秋秋表情发愣。 难道是借尸还魂吗? “你猜的没错,就是借尸还魂,然后被他种了买命钱,成为奴隶。” 说着,庄德华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吴秋秋眉头拧紧,眼角也抽动了一下。 她转头和韩韫对视在一起,在韩韫的眼中也看到了些许惊讶。 竟然连韩韫都没有发现啊。 只见庄德华的衣服之下,是一具已经苍老,皮肉松弛的身体。 最可怕是,这具身体已经开始腐烂。 肋骨处是大块大块腐烂的脓疮。 里面是腐臭的脓液,粘连在了衣服上,黄黄的一片。 光是看到这一幕,已经让人生理不适了。 这具身体其实也到了极限。 这是吴秋秋的理解。 “是徐老怪帮你借尸还魂的?” “对。”庄德华点点头。 如果是徐老怪做的,那么她发现不了很正常。 徐老怪的手段深不可测,就连韩韫都在徐老怪的算计之中。 庄德华接着说:“我借尸还魂,但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所以每隔一年,我的身体就会腐烂,老化,必须由他重新找一具身体给我。其实,我成为傀儡也不仅仅是因为被种了买命钱。” 顿了顿,庄德华接着说:“还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活着,所以从前我是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傀儡的。” 是的。 可能有的人活着,却想着自杀。 但每个亡魂,都幻想自己还活着,为了复活甚至不择手段。 庄德华借尸还魂也是正常的心态。 “那你为什么突然又决定帮我?”吴秋秋问。 庄德华歪了歪头。 “狗被拴久了,也不愿意被拴着吧。更何况我不是狗,我没有奴性。几十年了,年年被换新的身体,每一次都无比痛苦,我受够了。” “但这种事情并不是我想终止就能终止的,我既然是他随意执起的棋子,就必须要发挥作用,所以我来到你身边了。” 庄德华长长叹了口气,又盯着自己满身腐烂的脓疮:“这次,他察觉到了我背叛,命令我带着毛倩去阴山找他,我藏在这里没有去,所以……就被催动了傀线,变成了这样。” 庄德华的背叛,令徐老怪恼羞成怒。 让半月前还好好的庄德华,变成了现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样。 而那买命钱,也彻底取不出来了。 换言之,庄德华剩下的寿命,已经可以按天论了。 根本就是药石无医。 “吴秋秋,干嘛哭丧着脸,我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啊,借尸还魂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咯,有什么好难过的。” 庄德华瞥见吴秋秋难看的脸色,摆动着手臂说道。 拜托他现在还能吃能睡的,吴秋秋这个表情却像是他已经嘎了一样。 “走,我们回去。” 吴秋秋鼻子有些泛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扶起毛倩回家。 毛倩还好,取掉了买命钱后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 而庄德华,很显然已经没救了。 借尸还魂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啊。 “好,既然那个人已经被镇压了,我也没必要躲躲藏藏。” 本身他藏在这里,是担心毛倩被抓到。 他自己,其实烂命一条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吴秋秋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狠狠剜了庄德华一眼:“你省点力气吧。” “本帅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庄德华嘿嘿一声。 带上毛倩,一行人准备离开酒店。 庄德华突然说:“你在湘西,遇到姓庄的了吧?” 吴秋秋拧眉:“你知道?” “那当然咯,庄海明那家伙咋样了?”庄德华问道。 庄海明,吴秋秋不认识啊。 “你说的庄教授?” “那小子从小就醉心研究,混到现在是个教授好像说得过去嗷。” 庄德华摸了摸下巴。 吴秋秋脚步一顿。 “你认识那个庄家?” 都姓庄,莫非还真是一家人? “对咯,我是庄海明的哥。”庄德华嘿嘿一笑。 这么巧的。 “我算到他有一劫,是你化解的吧?” 背叛徐老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不管死了多少年,那终究是他弟弟家。 吴秋秋则是完全没有想过这层渊源。 不过,要是这么算起来的话,庄德华岂不就是庄元的……大伯? 那么凭借自己和庄德华的关系,庄元还得叫自己一声……姨? 突然有点爽。 “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大侄子叫庄元,先天驱鬼镇魔圣体,什么东西一教就会。” “是吗?既然是我大侄子,那聪明也是在所难免的啊。”庄德华就像是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一样高兴。 “那他帅吗?”庄德华接着问。 “比你要帅点。” “放屁!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帅……啊,韩将军除外。” 庄德华这人吧,其实很能审时度势。 就比如现在,他清楚的感觉到,因为自己和吴秋秋热聊,某位将军已经黑着脸半天没说话了。 韩韫见吴秋秋看过来,黑着的脸马上阴云转晴,勾起一个笑脸:“没事,接着聊。” “好啊。” 吴秋秋点点头,继续和庄德华说话。 庄德华也忍不住看了韩韫一眼,那张俊脸瞬间晴转多云,宛若要吃人。 庄德华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没几天好活了,但也想得个善终。 于是说道:“你还是去看看韩将军吧。” 说完不搭茬了。 “韩韫,你怎么了,也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秋秋连忙问道。 韩韫笑着摇头:“我没事。” 庄德华内心不断嘀咕。 韩将军这个人可真是双标,还有两副面孔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秋秋却是有些心惊胆战。 李慕柔亲口告诉她,徐老怪的一缕魂就藏在韩韫身上。 只是她实在找不到在哪里。 而韩韫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虽说暂时没事,但这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她一定要解决的。 否则说不定某日就苏醒了伤害韩韫呢? 倒是韩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吴秋秋一定要解决这个隐患。 至于那枚扳指,吴秋秋依稀记得当时韩韫损毁了一枚绿色扳指,不知道是不是李慕柔口中那枚? 如果是的话,那就还需要找到东岳庙的一片绿瓦。 只是吴秋秋在网上查了一下,东岳庙,在京都啊。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去一趟…… 曾经徐老怪在京逗留不少时间,那么藏在京都东岳庙的一片绿瓦上,是很有可能的。 而当务之急,是先把毛倩平安送回家里。 徐老怪被镇压,意味着她暂时可以喘口气,至少能等自己手恢复了再出发。 回到家中,吴秋秋用几枚铜钱给毛倩压了压魂,又泼了水饭。 很快,毛倩幽幽醒转过来。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结果都过去十来天了。 当场如遭雷击,急吼吼回家报平安了。 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吴秋秋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韩韫,你帮我去学校看看好不好?”吴秋秋有些生硬地对韩韫说。 将军细心,知悉吴秋秋想支开自己,但并位点破,点点头就走了。 韩韫不在,吴秋秋脸马上沉下来:“庄德华,徐老怪的一缕魂藏在韩韫身上,有没有办法驱除?” 庄德华一听,先是瞪大眼,随后垂眸摇头:“你我不可能做到,就算找到了,恐怕他也烙印在将军魂魄上,要他死,得将军陪葬。” 第480章 人生的鬼打墙 吴秋秋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关节泛白。 什么叫将军要跟着死? 庄德华的话像一把冰锥刺入心脏,寒气顺着血液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就连此刻呼吸出来的气息,都冰凉无比。 她转头望向窗外,韩韫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中,只余下路灯投下的斑驳树影,在风中张牙舞爪。 扯出一个个好似嘲讽的弧度。 “你说的是真的?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她嗓音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 话音落下是良久的沉默。 房间里灰白的墙壁渗透着一股死气,混合着庄德华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 气息浓烈到令人有些不舒服。 庄德华垂头盯着自己溃烂的手腕,忽然嗤笑一声:“你见过被钉子钉穿的木板么吴秋秋?” 吴秋秋歪头拧起眉毛。 “钉子拔出来了,可是窟窿永远都在。”庄德华顿了顿,盯着自己的掌纹,声音却低了下去,“除非……把整块木板烧掉。” “嘀嗒。” 或许是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好,水珠缓慢僵硬地滴落在池子里。 同一瞬间,吴秋秋猛地抬头看着庄德华,目光如刀似的锋利:“你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 庄德华瘢痕遍布的脸上,那双已经变形的眼睛里,闪烁着暗淡却森冷的光。 “魂钉。”庄德华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两个字,眼底则是闪过一丝阴翳。 接着,他道:“徐老怪最擅长用魂魄炼钉,钉入活人三魂。一旦钉成,魂魄相融,无法解除。除非找到炼钉的‘引子’,否则强行剥离,钉毁魂散,即便是将军也是如此。”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韩将军身上若真有徐老怪的一缕残魂,那必是魂钉所铸。” 以徐老怪的手段,光是找到都极难,更别说剥离了。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卷着枯叶砸在玻璃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吴秋秋的脊背瞬间绷得笔直,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引子是什么?” 她心里忽然有种猜想,等着庄德华给她验证。 “魂钉需以命格相克之物为引。”庄德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腐烂的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比如……至亲之血,或者——”他抬眼盯着吴秋秋,嘴角扯出一抹惨笑,“因果债主的魂魄。” 空气骤然凝固。 吴秋秋想起阴山虚影中万千嘶吼的“还债”声,想起李慕柔那句“你身上无时不刻不镌刻着外婆的影子”。 她闭了闭眼,喉间泛起一股铁锈味:“所以,我可能就是那个‘引子’?” 她身上背着欠徐老怪的三千六百桩阴债,桩桩皆是因果。 若她是那个引子的话,该何去何从? 又该怎么做,才能确保将军无碍? 吴秋秋不知道,她此时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只能用略微急躁的眼神,把庄德华死死盯着。 庄德华没必要骗她。 庄德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裹紧衣领。 脓血从袖口渗出,在布料上晕开一片暗红。 过了很久,庄德华点点头:“嗯。” “啪嗒。” 小乌龟突然从盆里跳到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死掉了。 吴秋秋瞳孔一缩。 乌龟突然死了,象征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脸白了白。 庄德华默默起身,身形瘦削得不成样子,他走到厨房,捡起死掉的乌龟。 “你之所以只剩下一年多可活了,不是天命,是人祸,一切都是他们算好的。” “倒也不急,还有一年多呢,你可以慢慢再想办法,只是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庄德华此时的脸色更是异常难看。 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泛着血丝,双眼已经变得灰白。 短短时间,他竟又多了几分浓郁的死气。 吴秋秋瞳孔颤抖。 所以,其实她不管怎么挣扎,其实都是在这个死胡同里。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解决了那个窃命之术就好了,她能安稳地活下去。 后来,她以为只要处理肩膀上的莲花刺青,她就自由了。 再后来,她又以为,只要解决了登鬼帝的徐老怪,一切都会结束。 可到头来,她一直在原地,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她好像遭遇了人生的鬼打墙。 不管怎么走,还是回到原点。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而这次,就连韩韫也成了其中的一环。 她是引子,要想拔出徐老怪的那枚魂钉,她的下场必然就同厨房那只乌龟一样。 乌龟的死预示她的下场,也预示她的选择。 “所以,你选择为了韩将军,化作引子取出魂钉是么?” 吴秋秋脸色迅速变得冷漠:“徐老怪必须死,否则是个祸患,而韩韫......我不希望他成为徐老怪的寄生皿,他是他,独一无二的他,不能让任何东西玷污。” 她也不能看着韩韫魂飞魄散。 所以......让她来吧。 庄德华声音越发嘶哑,笑声伴随袖口落下的腐肉。 “真好。”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感叹。 “别告诉他这一切。”吴秋秋说道。 庄德华答应了。 人性固然是丑陋的,但人间却是美好的。 既然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那她就先好好上学,把伤养好,等下次放假,再去东岳庙。 另一方面,守在学校也好确定学生们是否真的安全了。 “将军,为何不让阴兵听听吴小姐和那小子聊了什么?” 学校的某个阴暗角落,韩韫静静地看着师生们来来往往。 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朝气蓬勃,丝毫不知道自己才从鬼门关走过一趟。 “她让我走,必然是支开我有话要说,叫阴兵偷听算什么?”韩韫唇角掀起潋滟的笑容。 这种事他可做不来。 黑影急得抓耳挠腮。 “将军啊,我知道您光明磊落,但是这个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的光明磊落啊,万一......” 韩韫视线猛地转过来,盯着黑影,语气有些冰冷:“万一什么?” 黑影声音低了下去,完全没底气:“吴小姐肯定不会对你不利,但是那个小子,毕竟和徐老怪关系不一般不是么?” 话落,却看到韩韫身上散发了浓浓的寒意。 黑影自知说错话,连忙噤声低头。 过了很久,黑影再抬头时,发现韩韫已经不见了。 “呼。” 他拍了拍胸口。 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将军手里了。 死嘴,没事瞎咧咧啥啊? 将军心里能没数吗,用得着他提醒吗? 哎。 而吴秋秋和庄德华商量好了以后,也有了新的想法。 “有没有办法帮你续命?” 庄德华脸上皮肤抖动了一下:“帮我续命?” “嗯。”吴秋秋点点头。 庄德华借尸还魂多活了几十年,这么多年,年年要换新的身体。 现在因为受到徐老怪的惩罚,恐怕至多还能支撑半个月,整具身体就会腐烂不堪,买命钱彻底融合,他也就魂飞魄散了。 韩韫的事情急不来,那就先顾眼前。 庄德华没想到吴秋秋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他。 明明他们接触也没多久呢。 坐在窗边无声无息的阿诗,闻言却看了吴秋秋一眼。 眼中闪过与她淡漠神色不符合的情绪。 吴秋秋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 总是把所有人都顾上。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愿意跟着吴秋秋。 “要维持你的生机,应该有办法的。” 吴秋秋说道。 庄德华沉默了一阵:“就算能维持我一段时间生机,但我的身体还是会慢慢衰老,腐烂。” 吴秋秋听出来,庄德华并未一口否定,也就是说,是有办法的。 但肯定很难。 “你说,怎么做?” “找一具新鲜的尸体,封印七天,让我融合新生。但这违背人道主义,我知你不愿。” 吴秋秋眉头拧了一下。 找一具新的身体给庄德华,她肯定做不到。 第481章 纸棺养魂 既然无法找一具尸体…… 吴秋秋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纸人装命,纸棺养魂,兴许能多撑些时日。” 用一具纸人,也好过庄德华现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样。 “没用的,我的魂上装满了徐老怪种的买命钱,纸人,如何承担得起这重量?”庄德华蜷缩在沙发上。 就这短短一会的时间,他的双手更是开始极速衰老腐烂。 在他选择将一切全盘托出之时,似乎身体就在加速腐败。 这样下去,吴秋秋先前觉得半个月还是乐观说法,至多五天,庄德华必然魂飞魄散。 这就是买命钱的厉害之处。 普通人的灵魂装进纸人没事,是因为灵魂本身是没有重量的。 相反,作恶越多,因果越多的灵魂越重。 这种魂纸人便托不住了。 而像庄德华这种灵魂全是买命钱的,那就相当于一桩桩的因果啊,纸肯定托不住。 庄德华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如此说道。 吴秋秋用手臂抚过黄纸边缘,将之铺开,在桌上压实。 “所以,我们做个仿生人皮。” “阿诗,你来帮我操刀。” “仿生人皮?”庄德华惊了。 而阿诗已经过来操起尖刀,开始裁纸。 裁剪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吴秋秋抱着一碗城隍庙的香灰出来,倒在混着朱砂的墨汁里,然后道:\"要仿生人皮,得用活人血。\" 说完,直接挽起了袖子:\"用我的吧。\" 房间里突然一阵阴风吹过。 骨手扣住她的腕子,森冷的温度令吴秋秋瑟缩了一下。 “韩韫,你回来了?”吴秋秋瞳孔闪了闪。 韩韫的瞳孔在烛火中泛着琥珀色流光:\"你的血带因果。\" 他撩开玄色广袖,冷白腕骨抵住墨砚,\"用我的。\"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嘀咕道:“可你不是死了几百年了么......” 庄德华瘫在藤椅上,腐烂的腹腔露出森森白骨:\"你们争来争去有啥意思?\" 他喉咙里发出漏风的嗤笑,一不小心,胳膊上掉了一大块碎肉:\"我这身子早被买命钱腌入味了,续不续命意义也不大的。\" 吴秋秋猛地想起外婆的笔记。 纸棺养魂需三魂为钉,七魄为线,但活人魂魄入纸棺便是活死人。 她突然跑进去翻找李慕柔的笔记:\"不对不对,这样一来,庄德华可能醒不过来,变成活死人。\" \"我本就是活死人。\"庄德华突然剧烈咳嗽,脓血直接吐在了地板上,\"买命钱锁的是命格,若能把命格拓在纸人上......\" 话未说完,韩韫的骨手已按在他天灵盖上,黑雾顺着七窍钻入体内。 \"韩韫,你这是......\"吴秋秋出来看到这一幕,完全愣住了。 正在裁纸的阿诗则一动不动。 她在等吴秋秋的指令。 韩韫看了吴秋秋一眼,掌中冥火顺着庄德华的经络纹路灼烧出一道焦痕:\"徐老怪在买命钱里留了后手。\" 庄德华嚎叫一声,却古怪的没有挣扎。 随即韩韫指尖挑开庄德华额头的焦肉,三条猩红的傀线正在黑色的皮下蠕动:\"秋秋,你看到了吗?这是阴山傀线,已经温养成了虫,起码几十年了。\" 说完放开了庄德华:\"难怪这人能撑到现在。\" 若非韩韫发现这三条阴山傀线,吴秋秋只怕又落进了徐老怪的阴谋之中。 这一招接一招,令人防不胜防的招式,让吴秋秋遍体生寒。 随着傀线被烧掉,庄德华蜷缩在地上,衣服突然全部炸开,整个后背腐烂的皮肉翻卷,露出脊柱上密密麻麻的符咒。 小怪物却发出兴奋的尖啸,金莲根须扎进腐肉,竟将符咒生生拔了出来。 \"小怪物干得好。\"韩韫长枪划破掌心,冥火顺着血线点燃香灰墨汁。 “秋秋,接下来交给你了。”韩韫将裹着猩红符咒的长枪抛向吴秋秋的方向。 吴秋秋面色严肃点头。 嘴巴含住符笔,蘸血挥毫,笔尖落纸的刹那,黄纸上的符咒与长枪上的符咒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 寸寸瓦解。 庄德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身体迅速腐烂溃败,甚至已经长出了乳白色的蛆。 “不好,傀线和符咒被毁,庄德华撑不住了。” 吴秋秋赶紧说道。 这样下去今晚都撑不过去。 转眼间庄德华好像一堆腐烂的烂肉,鼻息粗重。 但声音却充满了轻松愉悦:“没事,没事,我从未觉得像今天这般轻松,不必救我。” “你闭嘴。”吴秋秋暴喝了一声:“快点说你的生辰八字,拓出你的本命命格,你还有救。” 庄德华被吼得一愣。 韩韫则是走过去,以血在庄德华面目全非的额头上画了虎符:“她想救你。” 庄德华目光闪烁:“我明白了,将军。” 他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吴秋秋含着笔沾染朱砂,可是笔落在黄纸上,却怎么都写不出颜色。 吴秋秋暴躁地重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写不出他的命格?” “自是徐老怪遮了我的命,算了,没用了。”庄德华自嘲一笑。 脓血从他咧开的嘴角流出,无休无止一般。 阿诗突然切了一声。 “遮命?” 所有人都看向她。 阿诗突然掰断了自己灰白色的小拇指,在砚中研磨:“用我的尸油,自能仿出。” 她是千年僵尸人,尸油可以擦除一切。 吴秋秋深深看了阿诗一眼,再次落笔,果真,写出了庄德华的生辰八字。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由阿诗操刀,吴秋秋口述,居然很快就扎出了一具属于庄德华的纸人。 当然,最后的五官是由韩韫亲自落笔。 吴秋秋没那个实力,只能近距离观看将军作画。 曾经韩韫点评过吴秋秋的作画能力,当时吴秋秋就很好奇韩韫画画是不是很厉害。 如今终于有机会一睹风采,她当然分秒都不能错过。 来了来了,将军落笔了。 吴秋秋眼睛亮了。 画得真的好好! 吴秋秋惊叹,想不到韩韫作画居然如此好...... 嗯,等等,怎么越来越不对呢? 吴秋秋脸色逐渐多了几分诡异。 “咋了?”庄德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吴秋秋此时的脸色,更是抓耳挠腮。 “难道没有把我画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将军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阿诗看了一眼,突然说道:“别担心,和你之前一模一样。” 庄德华拧紧眉心又叹口气:“那也成,只要不是斜眼,本少一样很美腻的。” “不不不。”吴秋秋打断了庄德华的遐想:“斜眼一会可以给你点正,但是阿诗说的和之前一模一样......” 庄德华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啥意思?” “画好了。”韩韫放下笔。 庄德华迫不及待的看过去,只觉得头昏脑胀。 确实是一模一样。 但是,特喵的是和他毁容后一模一样啊,就连脸上的瘢痕和烂疮都尼玛一比一的复刻了。 难怪吴秋秋表情那么奇怪。 韩将军啊韩将军,公报私仇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吧? “将军你也忒不厚道了。”庄德华不敢惹怒韩韫,只能小声蛐蛐。 韩韫摆手,他很厚道,说一样就一样。 接下来又做了个纸棺。 吴秋秋抓起尚未点睛的纸人朝着庄德华压过去,:\"就是现在,三魂归位,七魄入纸,庄德华,进!\" 庄德华身体扭曲,嚎叫一声,灵魂便被等身纸人吸走了。 只剩下地上一具腐烂不堪的尸体。 此时庄德华的尸体已经被装进了纸人里,只等点睛他就能活过来了。 阿诗把纸棺材拿过来,又把纸人推进去,盖好了盖子。 “成了,纸棺养魂至少七天,七天后再给他点睛。” 吴秋秋蹙着眉道:“只是他的灵魂太重,每隔四十九天,就得换一具身体,并且,等到被买命钱彻底侵蚀时,做什么都没用。” 第482章 若真有那一天,别犹豫 晨光透过纱帘渗进屋内,在纸棺表面镀了一层薄金。 吴秋秋蜷在沙发上,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昨晚实在太累了,把庄德华装进纸棺,她就睡着了。 此时屋里还是一片狼藉呢...... 韩韫的骨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寒意顺着布料渗入肌肤,她却觉得安心。 “纸人终究是纸人。” 阿诗突然开口,灰白的眼珠转向纸棺。 棺盖缝隙渗出几缕黑气,像蛇一般在地面游走。 庄德华的灵魂太重了,即便封入纸棺,腐败的气息仍在无声蔓延。 吴秋秋叹口气。 韩韫挥手,命阴兵出来把房间打扫干净。 “你已经尽力了。”他安慰吴秋秋。 房间里突然传出动静,吴秋秋起身一看,是那把梳子掉在了地上。 “火火,你醒了!” “吴秋秋,我睡个觉的时间,发生了啥子事?” 吴火火自从上次沉睡,一直到现在突然醒来,整个人还是懵逼的。 “你让多多他们和你解释吧,我不知道从哪说起。” 吴火火醒了,吴秋秋当然很高兴。 倒是阿诗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梳子上的吴火火一眼,又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吴秋秋身边跟着的东西倒是多。 “小怪物你准备怎么处理啊?”阿诗问道。 如今基本上算是平静下来,唯独小怪物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它是实体,又长着这副对不起观众的尊容,是见不得人的。 最关键是,带出去万一别人听到它叫吴秋秋妈妈怎么办? 吴秋秋未婚未孕的青春女大,别被风言风语毁了。 吴秋秋也有些头疼地看着那蜷缩在沙发之下血红色的一团。 肚皮还在蠕动。 但凡是个胆子小点的看到它都得被吓个半死。 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徐老怪要的神胎,最后成了这副尊容,是她她也发飙...... 吴秋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班导的短信亮起:“吴秋秋你还想不想毕业了?给我回来上课。” 吴秋秋赶紧看看时间。 “马上来上课。” 因为长期缺课,请假,她已经成为班导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吴秋秋重新回到校园,也开始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校园生活。 期间她不时关注庄德华是否苏醒。 眼角那个徐老怪留下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但吴秋秋始终觉得,生活中依旧有眼睛在盯着她。 …… 蝉鸣声响起时,吴秋秋的手终于重见天日。 医务室窗外灰雀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校医捏着她依旧有些变形的手指叹气:\"肌腱粘连太严重,怕是弹不了钢琴,也作不了画咯。\" \"本来也没参加钢琴社啊。\"吴秋秋笑着把手指收回来,自己打量了几眼。 其实还行,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 至少基本生活没有影响呢。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上跳跃。 走廊传来仅她一个人能听到的熟悉的脚步声。 韩韫的骨手戴着一只纯黑的手套,在他英俊的脸庞衬托下,神秘中带着一丝优雅, 如松一样挺拔的身姿穿透了岁月的风雪。 六月的天,空气中流转的热气氤氲了他眉间的温柔。 吴秋秋跑出医务室。 “怎么来学校了?家里书看完了?” 韩韫爱看书,不拘什么什么书,只要是书他就看。 对知识的渴望简直让吴秋秋这个真学生感到汗颜。 有时候还会跑到学校来混课。 不过吴秋秋不舍得让别人看到他,都让他隐身。 韩韫抬起吴秋秋的手,那苍白的十指,依然是弯曲的,没有从前那般饱满圆润好看了。 他握紧,呵了一口冷气:“不疼了吧?” “早就不疼了。”吴秋秋摇头。 校医室,那医生从窗口探出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又抓了抓脑袋上的三根呆毛。 “她在和谁说话?” 在校医的视角里,吴秋秋抬起自己的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附带了一脸的傻笑。 ......不会脑袋还有什么病吧? 回教室的路上,韩韫就在后方不远不近地跟着吴秋秋。 眼角扫过整栋大学,依稀看到阴山的影子。 转瞬间,又像是自己看错了。 他目光稍稍定了定。 平静的生活,似乎不会太久了。 高级香水的味道裹着粉笔灰扑面而来。 毛倩抱着一沓笔记从拐角冲出来,马尾扫过吴秋秋鼻尖:\"秋秋!教授说你的解剖笔记可以期末补,喏,这全是我给你要来的笔记,嘿嘿,可以慢慢补咯。\" 话音戛然而止,她盯着吴秋秋身后双脚离地,看上去轻飘飘,同时戴着口罩的庄德华,\"这、这是什么鬼?玩杂技呢?\" 毛倩揉揉眼睛,看到庄德华的脚又踩在了地上。 \"毛倩同学,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现在我是转校生,庄德华。\"纸人优雅地行了个宫廷礼。 整张脸上只有那双画上去的眼睛露在外面,阳光下竟然泛着珠光。 只是袖口不小心露出半截竹篾骨架。 那是阿诗今早今早新糊给他糊的桑皮纸还没干透。 “我当然认识你,只是你咋来我们学校了?”毛倩皱起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庄德华。 “为了你啊。”庄德华好看的眼睛里装的全是不要脸。 “呕~”毛倩翻白眼。 “你叫庄德华,不是真德华,请不要这样对本小姐说话。” 说完哼了一声。 庄德华却一点都不生气,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走吧,不是马上有课?”吴秋秋拍了毛倩一下。 看到吴秋秋的手指,毛倩目光暗淡了片刻。 “我帮你找最好的医生,积极复健,一定能恢复的。” “好,谢谢。” 吴秋秋没有拒绝,只是暗中记下恩情。 庄德华这货成功混进了大教室。 这么多学生就他戴个黑口罩,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不光如此,这货居然还敢积极举手回答尺骨结构。 结果整条右臂\"咔嗒\"掉在讲台上。 在全班惊呼声中,他淡定捡起胳膊插回关节凹槽:\"3d打印模型,见笑。\" 结果可想而知,教室里一片混乱。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吴秋秋笑得很命苦。 早知道就不带这货来了,现在他真是当着这么多人当场拉了坨大的。 关键时刻幸好有阿诗救场。 她自窗户爬上,关了灯,教室一片黑暗。 像变异的蜘蛛一样从地上窜过,每个人的脑袋上甩了一滴她的尸油。 待尸油沁入,灯光亮起,大家神色都是一片迷茫。 集体忘记了刚才发生了啥。 吴秋秋对庄德华咬牙切齿地威胁:“你敢再捣乱,我分分钟把你骨架都拆掉,当柴烧。” 她十指纤纤,说到做到。 庄德华脖子一缩:“姑奶奶,我晓得了。” “哎,我刚才讲到哪里了?”教授捶了捶脑袋。 混乱好不容易消停,课堂才继续下去...... 暮色染红整片教学楼,吴秋秋抄了两个小时的笔记,还差很多,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收拾东西。 玻璃窗明净如新,那夜的腥风血雨仿佛被夏日晒化了,只剩韩韫的影子温柔笼住她变形的手掌。 吴秋秋垂着头看。 \"在看什么?\"韩韫的呼吸染红她耳尖。 \"看我们的倒影。\"吴秋秋歪着头看玻璃。 那玻璃映出少年将军执笔的模样——他正偷偷用阴气执笔,帮她在实验报告上画解剖图。 韩韫笑了笑。 笔在指尖粉碎成黑雾。 他转眸看向吴秋秋。 “你感觉到了吗?” 吴秋秋眼神微颤。 是指若隐若现的阴山虚影吗? “嗯。”她看到了。 也明白,宁静的时光终究要结束了。 韩韫握紧了吴秋秋的手。 力道很大,却又很好的控制着没有让她觉得手指会痛。 “若有一天真要选择,别犹豫。” 他把吴秋秋的手指对准自己胸口的位置,像一把随时可以刺进自己胸口的尖刀。 冰冷的寒气冻得吴秋秋手指发麻。 第483章 一起活 暮色渐沉,教学楼玻璃窗上的倒影愈发模糊。 “我们回家吧。” 吴秋秋反过来握住韩韫冰凉的手指。 突然,她目光凝固了。 吴秋秋盯着韩韫指尖消散的黑雾,喉咙瞬间发紧...... 方才她握住韩韫手指的瞬间,竟然看到一缕猩红丝线自韩韫腕骨之下一闪而逝。 那是阴山傀线独有的纹路。 吴秋秋浑身颤抖起来。 这才一个多月不到,徐老怪就开始冲击判官笔的封印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非,李慕柔给的信息并不是完整的? \"韩韫。\"她忽然拽住他的衣袖,\"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 话音未落,韩韫的瞳孔却骤然收缩,琥珀色虹膜深处腾起一抹青黑雾气,又迅速被压制下去。 \"无碍。\"他轻轻拂开了吴秋秋的手,袖口擦过她掌心时冷得像冰窖里的铁链:\"不过是些残渣。\" 若真有那天,他已经决定以魂自焚,与徐老怪的一缕阴魂玉石俱焚。 吴秋秋还要追问,走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庄德华的纸人身体卡在消防栓玻璃门里,两条竹篾腿滑稽地翘在半空:\"救、救命......这破门吃纸人啊!\" 毛倩正举着手机边拍边笑:\"秋秋你快看,这是新型诈骗手段,3d打印碰瓷现场哦~哈哈哈哈。\" 毛倩的笑声在夕阳中,竟显得喧嚣。 吴秋秋摇摇头,冲过去拽人,指尖忽的触到庄德华后颈的桑皮纸,黏腻的触感让她一怔。 庄德华是纸人,可他本该干燥的纸面竟渗出暗红水渍,像被血泡过的符纸。 摸了一把连自己掌心都变成了红色。 \"你伤口渗血了?\"她压低声音,紧紧盯着庄德华。 \"放屁,纸人哪来的血?\"庄德华切了一声。 可他刚嚷嚷完,突然僵住了。 因为口罩下竟然传出纸张撕裂的轻响,一道裂痕从他左耳贯穿到下巴,露出了内里焦黑的竹骨。 庄德华裂开了! 这一幕让吴秋秋瞳孔骤缩。 阿诗鬼魅般从墙角阴影里闪出,尸油顺着指尖滴进裂缝,:\"秋秋,有人在用阴山秽土腐蚀家中纸棺,快走。\" “嗯。”吴秋秋重重点头。 她感觉到了。 韩韫更是一把揽住吴秋秋准备离开。 天色忽地就暗淡了下来,明明刚刚还是黄昏,此时却好似深夜。 玻璃上鬼影重重。 阿诗灰白色瞳孔转向走廊尽头的女厕,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边好像有东西。\" 韩韫的长枪已凝在掌心,他把吴秋秋推到自己身后。 女厕第三间隔间弥漫着腐肉蒸腾的腥气。 马桶盖上摆着个陶土娃娃,娃娃的七窍插着燃尽的供香。 黑色的肚皮裂开,里面露出一枚浸泡在脓血中的铜钱。 \"又是徐老怪的买命钱。\"吴秋秋用弯刀把铜钱拨开,朱砂刻的\"徐\"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徐老怪苏醒了。\" 并且在试图冲破封印。 话音未落,整栋教学楼突然剧烈震颤。 窗外暮色被猩红浸染,阴山虚影如巨兽獠牙咬住了天际线。 同时万千冤魂的哭嚎仿佛穿透了玻璃。 毛倩的手机\"啪\"地炸开火花,惊得她尖叫一声,缩在墙角不敢动。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间,所有玻璃窗竟然同时浮现出韩韫被腥红色傀线缠缚着的倒影。 \"韩韫别看!\"吴秋秋转身要捂他眼睛,却被反扣住手腕。 吴秋秋只感觉他冰冷的手指在自己手腕拂过,解下了手腕的铜钱和铃铛。 转手他把铜钱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韩韫的枪尖划破自己掌心,黑雾与血线纠缠着喷涌而出:\"他在借我的眼找阴山缺口。\" 血线滴落,在地面灼出焦黑印记,\"秋秋,把我关进停尸间......封印我。\" 庄德华突然扑过来扯开韩韫的衣领,腐烂的纸手按在韩韫锁骨下方,只看到将军麦色的皮肤下,三枚青铜钉正在缓缓旋转,好似要挣脱皮肉涌出来。 \"魂钉在吸食将军魂魄,以魂养魂。\"庄德华的口罩被黑血浸透:\"这是东岳庙的钉子,在东岳庙受香火供奉百年,被他炼制成魂钉种进将军体内,他这是欲要借将军重启阴山。\" 庄德华的声音满是颤抖,吴秋秋更是手心都快掐出了血。 “魂钉拔不出来的。” 玻璃爆裂声震耳欲聋。 她死死握着韩韫的手:“我是引子,我来拔。” 阴风卷着地上的铜钱,卷上了半空,铜钱上的\"徐\"字化作血色符咒。 韩韫瞳孔彻底被青黑占据,腐蚀了覆盖在眼睛之上的铜钱。 他长枪突然调转方向对准吴秋秋细嫩的脖子。 吴秋秋脖子僵硬,一滴冷汗顺着下颌留下。 闪烁着寒芒的枪尖,距离她的脖子几乎只有毫厘。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动不动。 枪身颤动,一阵嗡鸣。 将军骨手发出咯吱声。 “韩韫,没事的,有我在,我在的。”吴秋秋抬起手,握住枪尖轻声说道。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韩韫能否听见她的话,但她没有丝毫的躲闪。 “吴秋秋你是不是疯了?韩将军现在被三枚魂钉钉住,魂魄陷入混乱,他可能都不知道你是谁。” “快走。”纸人庄德华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先离开学校我们再想办法。” “我不走。”吴秋秋甩开庄德华的手。 长枪越发颤抖。 吴秋秋瞥见了铜钱后方,将军挣扎的眼眸。 下一秒,长枪再度调转枪头,直直刺入了韩韫腹部。 他抓住吴秋秋的手,握住枪柄:“秋秋,记得我说的话吗?别犹豫。” 枪身再次往里捅了捅。 那双眼睛,青黑的雾气背后,是他依然明亮的眸光,锁定着吴秋秋。 无尽的温柔在青黑雾气之后弥漫。 眼前少女似被烙印在灵魂深处。 魂钉颤抖,其中一枚化作飞烟。 所有人此刻都沉默了。 他们意识到,韩韫要和和徐老怪残魂同归于尽。 吴秋秋想要放开枪柄,手却被韩韫紧紧握住:“这是我的选择。” 吴秋秋咬紧了牙:“但不是我的。” \"阿诗!\"吴秋秋甩出铜钱捆住韩韫双臂,转头对阿诗讲:\"你快回去,看好纸棺,我担心小怪物出事。毛倩你捂住耳朵别听冤魂哭。\" 然后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庄德华裂开的纸躯上:\"把你背上的符咒拓给我!\" 她双眼冷静,有条不紊地安排。 “秋秋,你要干嘛?”韩韫双手被铜钱压住,只能开口询问。 吴秋秋没有回答。 庄德华却大吼:\"你疯了?背上的符咒是买命钱的契书。\" \"用这个你会......\" \"我本来就是引子。\"吴秋秋抓住地上的弯刀狠狠划开掌心,鲜血浸透弯刀的瞬间,整座阴山虚影发出尖啸。 随即她手掌顺着庄德华的脊背划过。 暗红色鲜血染红了纸人背脊。 吴秋秋扑向韩韫后心,穿透将军身体的沾血长枪,同时穿透了她自己的身体。 染血的双臂抱住韩韫脊背,十指扣住仅剩的两枚魂钉。 剧痛从指尖弥漫,贯穿全身。 被穿透的身体,血线顺着胸腔涌出,打湿了将军脊背,染成一片暗红色。 她发出一声闷哼,却死死抱着韩韫不松手。 “秋秋,松开。” “你......松开我啊。” 韩韫的声音好似蒙了一层雾,嘶哑得不像话。 可诡异的是,他被吴秋秋抱着,竟是使不出丝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双手被血色覆盖。 后背一面温热的湿润,是吴秋秋的血。 “不松。”吴秋秋倔强的摇头。 “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反正这世上她没什么好留恋的,想活,是为了争一口气。 若是没有韩韫,这口气不争也罢。 她不要韩韫消失,就不要。 吴秋秋看到自己的血化作金红丝线,顺着魂钉的螺纹缠上韩韫的胸口,织成一枚心脏的模样,填补了他胸口的空缺。 血管里好似在沸腾,吴秋秋仿佛徐老怪沙哑的笑声在她颅骨内震荡: \"好徒孙,终究要亲手钉穿情郎的魂......\" \"老贼你闭嘴,你就安心在阴山底下腐朽,我定不让你秽土转生。\" 阴山虚影骤然坍缩,天际好似响起一声炸雷。 吴秋秋被一道白光一闪,瘫坐在满地碎玻璃上,胸口是大片的血渍。 第484章 尸王 徐老怪终于又被压制了。 吴秋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一时无言。 “秋秋。” 韩韫半跪下接住吴秋秋,手掌覆盖在吴秋秋被长枪穿过的身体。 却意外的发现除了鲜血以外,并无伤口。 就连他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没有了。 但是心口依旧是吴秋秋鲜血编织的心脏,剩下的两枚魂钉被死死镇压在那里。 还没有彻底消灭。 失血过多的吴秋秋显然还很虚弱。 而他的身体,却已经渗透了吴秋秋的血。 他半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吴秋秋的额头。 以此为圆心,却有千丝万缕的血线在蠕动,把他和吴秋秋圈在中间。 韩韫沾血,在吴秋秋额头上画出了一个玄奥无比的血咒,那千丝万缕的血线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把两人紧密相连,宛若一体。 快要裂开的庄德华此刻裂得更开了,他瞪大了眼睛,比吃了个鬼还震惊。 吴秋秋却觉得,自己十指上,就像多了十根看不见的线。 线的另一端,是韩韫的魂。 “你做了什么?”她低声问。 韩韫抵着吴秋秋的额头,方才吴秋秋做的一切,历历在目,声声话语犹在耳畔。 小小的她,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连他都挣脱不了。 一次,二次...... 吴秋秋救他于危难多少次了? “秋秋,以血为引,以魂为咒,让我永远跟着你好不好?你要我生便生,你让我死我无怨言。” 嘶哑的声音,吴秋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是魂奴。”庄德华的声音传来:“也可以说是傀儡。将军以魂为媒,自愿成了你的奴隶。相当于把自己的魂魄直接交到了你的手中,生生世世,为人为畜,他永远是你的魂奴。” “你要他生便罢,要他死仅是一念之间,便灰飞烟灭。” 听完,吴秋秋瞪大了眼睛,急忙阻止:“取掉,快点取掉。” “没用的,契约已成。”庄德华感叹了一声。 “吴秋秋啊,将军你爱你爱得深沉。” 吴秋秋眼底氤氲开一滩雾气:“谁要你这样?” 一个万里征战的将军,当年百姓眼中的守护神。 怎能自甘堕落成为她的魂奴? “这不是自甘堕落,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是我对你的承诺。只要你需要我在,我便会永远陪着你。”韩韫摇了摇头。 从前他始终想着和吴秋秋有分开那天。 从不觉得有个未来。 可现在,他反倒轻松了。 将自己交给吴秋秋,也意味着可以永远陪着吴秋秋。 若是此间事了,几十年后,吴秋秋就是老死,病死,他也就跟着消亡。 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徐老怪的魂钉再作祟,妄想秽土转生,只要他的魂在吴秋秋手中,他的枪尖就永远不会指向吴秋秋。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反而灭了徐老怪的一条路。 因为他已经成为吴秋秋的魂奴,连带着烙印在他魂魄之上的徐老怪魂钉,也一样被迫打上了契约。 吴秋秋久久不曾言语。 只定定地看着韩韫。 她长长吐了口气,才说道:“依你。” 话音刚落。 庄德华突然寸寸碎裂,桑纸干裂,底下的竹篾骨架更是成了片片雪花。 “纸,纸棺......” 他彻底成了散装的了。 吴秋秋瞳孔骤然缩小:“阿诗,快把庄德华的碎片收过来。” “今晚不是意外,是人祸。” 双眼爆发出浓郁的怒意。 起因就是有人用阴山秽土腐蚀纸棺,借庄德华背上的买命符咒,唤醒了徐老怪。 这才导致阴山虚影再现,还险些害死了韩韫。 真是好大的胆子。 阿诗却突然定住,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抹青绿诡影。 “是他。” 吴秋秋眉头下压,猛地想起阿诗说的是谁。 “尸王。” 千年尸王修养生息,四十九天已过,再度现世来找她报复了。 她抽出桑皮纸和竹片,手中弯刀舞得飞快,而阿诗则是迅速将庄德华的碎片收拢起来。 还好,镌刻生辰八字的那一截竹片没有被损毁。 那是脊柱,也是纸人庄德华如今的立身根本。 她顺着脊柱,迅速给庄德华简单组装了一个身体。 虽然很奇怪,但是好歹不再是散装的。 庄德华这货向来擅长苦中作乐:“妈蛋,将就用一下吧,也不妨碍本少心灵美。” 毛倩看到吴秋秋的动作,嘴巴都能塞进一个大鸭蛋了。 “走。” 吴秋秋抬脚准备离开学校,转头又看到毛倩。 她肯定不能带着毛倩去,太危险了。 “我让阴兵把她送回家。”韩韫似完全能猜到吴秋秋的想法。 “秋秋,好歹我们也出生入死过了,我想去见识见识啊。”毛倩是千金小姐,从小没吃过苦,就爱看热闹。 明明自己也出过事,偏不长记性似的。 吴秋秋瞪了毛倩一眼:“你龟儿老实回家去,你以为我是去玩啊?” 毛倩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送走毛倩,众人飞速赶回了小区。 今晚的小区格外的安静,竟是半盏路灯都没有。 静得都有些吓人了。 吴秋秋走到自己住的那栋楼下。 “你看。”韩韫突然指着那栋楼。 吴秋秋顺着韩韫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高高的楼顶之上,居然压着一具硕大的棺材虚影。 甚至整栋楼都似乎要被压塌了。 果然是尸王! 这栋楼在棺材压顶的情况,已然变成了一栋阴宅。 换言之此时的住户都成了活死人。 若是十二个小时内解决不了,他们就会从活死人变成真正的亡人。 吴秋秋一脚踏进大门。 她的指尖还掐着半截断裂的铜钱,突然感觉整栋大楼的地砖都格外的阴冷。 韩韫却一把将她拽到身后,长枪插进地板时溅起的碎石里混着暗绿色黏液。 那根本不是瓷砖地板,全部是长满霉斑的棺木碎屑。 上面的绿色粘液看上去令人恶心。 \"阿诗,你......\"吴秋秋转头看向阿诗,却见阿诗已经直挺挺跪在地上,灰白瞳孔里倒映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尸斑。 那些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个一个扭曲的虫子。 密密麻麻的,全部朝着众人落下来。 吴秋秋认出来了,这就是上次在墓穴看到的那种虫子。 钻入人体内能瞬间把人吃光。 庄德华的纸人胳膊\"嗤啦\"裂开条口子,桑皮纸里钻出一条虫子。 他捏着虫子惨叫:\"这特么是养尸地的尸蛆啊!恶心死我咯。\" 话音刚落,他刚被吴秋秋糊好的整条右臂突然自燃,青绿色的火焰里竟然传出了婴孩啼哭。 \"是婴磷火。\"韩韫用长枪一扫,卷灭火焰,枪尖挑开电梯的门。 电梯镜面上布满抓痕,镜中人却是倒悬的。 那具穿着千年前衣服的的腐尸正用指甲在电梯镜面内侧抠刻着一行行血色的文字。 每道划痕都渗出浓郁的黑血。 吴秋秋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好像听到了养尸地里那一阵阵梵音咒语,口中也有跟着念的冲动。 整个人不受控制一样,慢慢贴近电梯镜面,用额头去碰触那些血色文字。 韩韫一把扣住吴秋秋的腰:“秋秋。” 他的声音却并未唤醒吴秋秋。 吴秋秋已经完全贴在了电梯镜面上,几乎与千年尸王面对面。 那只是倒影,并不是真实的。 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吴秋秋整个人都离地了,好似要被扯进电梯的镜面里。 韩韫的骨手瞬间扣住她脚踝,阴气顺着经络逆行而上,在膝盖处撞出一串火花。 噼里啪啦一阵炸响过后,电梯镜面直接炸开了。 尸王突然暴喝,那张腐朽的脸脸好似挤爆整面镜子。 腐肉里嵌着的铜钱\"叮叮当当\"响成一道道取命的梵音。 第485章 封身棺 那条长长的近乎腐朽的舌头,暴涨了三寸长,上面长满了尸蛆。 舌头顶破玻璃,缠绕上了韩韫的长枪。 显得恶心又黏腻。 韩韫单手抱着吴秋秋,冷哼了一声。 他如今与吴秋秋心意相通,能清楚地感觉到吴秋秋的意识在被尸王尸气侵蚀。 这都是因为方才失血过多,自身对外界的抵抗力下降造成了。 要换做平时吴秋秋绝不会轻易就被影响神智。 换言之,是为了他。 这么一想,韩韫心中怒气更甚。 千年尸王又如何? 不过一具腐朽的僵尸。 长枪冥火暴涨,顺着枪杆涌动,空气都被灼得扭曲了。 枪身在手中舞动若莲花似的美丽。 啪嗒啪嗒。 那条腐烂长舌被冥火烧得寸寸成灰,伴随尸王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整条舌头伴随尸王那颗丑得惨绝人寰的脑袋,都炸开了。 但是在炸开的同时,森白的腐肉伴随尸蛆,漫天飞舞,导致整个电梯里都成了一片狼藉。 闻之作呕。 庄德华用剩下的一只纸手臂捂住嘴巴。 “yue,怎么这么恶心的?打不过就搞生化袭击啊。” 幸亏在那些腐肉和尸蛆落下的瞬间,电梯刚好打开,韩韫抱着吴秋秋一闪就离开了电梯。 那些狼藉半点都没有粘在吴秋秋身上。 反倒是庄德华和阿诗被弄得满身都是...... 吴秋秋这个时候意识突然清醒。 “头疼?”韩韫问道。 吴秋秋点点头。 “别动。”韩韫眼睛眯起,指尖弹出一缕微弱黑气,顺着吴秋秋的圆润的耳朵就钻了进去。 吴秋秋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却看到那缕黑雾包裹着一根猩红的尸线虫从耳朵出来。 那虫子还在挣扎,身体扭曲。 “就是这虫子的原因,导致你差点被控制。” 看到耳朵里扯出这么大一条虫子,吴秋秋忍住胃里的翻涌。 韩韫指尖一弹,虫子便成了灰烬。 众人走向走廊。 阿诗却一直沉默着,灰白的瞳孔不断在颤抖。 千年尸王,乃她的父亲。 虽然经过吴秋秋换去了血脉之力,但面对那尸王,阿诗心里仍旧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此时走廊上看上去还算正常。 方才韩韫刺死的也不过尸王化身。 那具漆黑的棺木此时还压在楼顶,代表尸王真身还在。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这才刚开始。 阿诗突然暴起,爬到了天花板。 双手指甲暴涨足有三寸,更是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太阳穴。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她挖出两团泛着尸香的白色物质。 \"接住,这是我的脑髓膏,抹在你的弯刀上,对他有克制作用。\" 阿诗将白色的膏状物抛给吴秋秋。 在挖出这团脑髓膏以后,阿诗本来灰白的脸色,更是泛着一股青绿,那是死尸的颜色。 她像是乞求一般看着吴秋秋:“一定,一定要彻底消灭他。” 上次和尸王相斗,两败俱伤。 后来若不是吴秋秋用棺材温养了她七天,她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腐尸,被啄食了。 而尸王回到养尸地,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再卷土重来,阿诗能感觉到,尸王比上次更加难以对付。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吴秋秋和韩韫身上。 他们连徐老怪都能镇压封印,那么镇杀千年尸王也一定可以的。 吴秋秋看到阿诗的眼神,郑重的点头。 随后抄起脑髓膏往弯刀上面抹,少许,整个弯刀都成了惨白色。 刀身触到膏体的瞬间,竟长出血管般的纹路。 但这还没完,要知道对付僵尸,那必然少不了铜钱。 相比普通鬼怪,铜钱对僵尸的克制会更大一些。 所以吴秋秋抓起一把书包里的五帝铜钱,顺着弯刀之上的纹路就贴了上去。 一连贴了三十六枚。 整个弯刀都被铜钱覆盖了,像是一把古朴的青铜弯刀。 上面萦绕着一股可怕的煞气。 此刻,这把李慕柔留下的弯刀,可以说是更锋利,更强大。 轻轻一挥,普通阴物只怕是瞬间就魂飞魄散了。 有了弯刀在手,吴秋秋多了几分信心。 与韩韫对视了一眼,吴秋秋走到了门口。 钥匙逐渐在锁孔里面转动。 咔咔咔的开锁声,此时竟显得刺耳起来。 门开了。 “小心!” 吴秋秋连忙伸出手臂,把韩韫挡在了后面。 自己也侧身闪躲。 因为门口,居然是一面硕大的镜子。 与墙一样高,挡住了整扇门。 开门瞬间,镜中的倒影就朝着吴秋秋扑了过来。 可那倒影,分明是她自己。 “这点雕虫小技还伤不到我。”吴秋秋冷哼一声。 沾上铜钱的弯刀朝着镜面划过。 镜子瞬间破开一个巨大的漆黑裂缝。 咔呲咔呲的,还冒着黑色浓烟。 而在裂缝的后方,是尸王那双猩红色,并且已经腐烂的眼睛。 眼珠上还有尸蛆在蠕动。 尸王眼珠咯吱咯吱的转动。 “我……我总算找到你了。” 它语气缓慢而阴沉。 随后指甲暴涨数十厘米,从裂缝之中伸出手臂,目标竟然是吴秋秋身后的阿诗! “孽畜。” 它骂道。 在那漆黑指甲伸出来的瞬间,吴秋秋挡在阿诗面前,迅速举起弯刀,一刀划过。 刀身上亮起猩红的符咒。 尸王探出镜面的手掌被刀锋扫过,五根指骨竟然齐刷刷落地…… 而断口处钻出上百条红头蜈蚣。 韩韫趁机将长枪掷向镜面,枪尖带着冥火,燃尽了那一根根弯曲的红色蜈蚣。 只是,穿透的却不是玻璃,而是凭空出现的描金棺材板。 \"他在借阴宅挪移身体!\" “不,它挪移的是我们,他要把我们挪到养尸地。”庄德华连忙说道。 一旦到了养尸地,那可就真的到了尸王的主场。 尸王比现在更难对付十倍不止。 显然吴秋秋也看出来了。 庄德华残存的左手突然膨胀,纸皮下凸起一条条蠕动的经脉。 \"吴秋秋,你把我扔进棺材。我能用徐老怪种下的买命钱暂时压住阴宅。\"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被尸王的咆哮震碎了身体。 整层楼随着棺材开始东倒西歪。 房屋,电梯,顺着坡道都在倾斜。 坡道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墓穴。 正是那养尸地。 果然,它要把所有人都移动到养尸地,它的主场去。 “想得美!” 吴秋秋用弯刀震碎玻璃,露出了里面的房间。 尸王虚影此刻却已经消失了。 只有那具棺材仍旧悬浮着。 “庄德华,我把你放进去。” 尸王的封身棺,对此刻的庄德华可是上好的休养之地。 同时,徐老怪的买命钱,还能压住阴宅挪移。 “嗯。” 庄德华点头。 韩韫一把把吴秋秋托起,坐到了尸王封身棺上头。 吴秋秋骑在上面,双手举起铜钱弯刀,一刀刺进棺材盖。 顺着被刺开的裂缝,里面涌出了粘稠的暗红色尸血。 同时还响起了尸王暴怒的咆哮。 棺材开始剧烈的挣扎,抖动起来。 果真是封身棺。 吴秋秋嘴角翘起,再度举起刀,又是一刀劈下。 暗红色的血流更多了。 然而因为吴秋秋压在上面,它怎么都挣脱不了。 吴秋秋灵魂被徐老怪打上阴债烙印。 上千桩因果,导致她的灵魂异常的重。 压在尸王封身棺上,无异于泰山压顶。 没想到那阴债,竟在此刻发挥出了作用。 只要劈翻这封身棺的盖子,无异于斩断尸王真身一条胳膊。 毕竟此刻,尸王真身还没出现呢。 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三下五除二,一下接着一下劈砍封身棺的盖子。 不一会儿,整个盖子都被劈得面目全非了。 “砰!” 封身棺的盖子炸开,暗红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 吴秋秋用弯刀在空空的棺材底部,刻下符咒。 “庄德华,快进来。” 第486章 你要害死我,是吗? 封身棺已经打开,吴秋秋在底部刻下了庄德华的生辰八字,拓印了命格。 相当于此刻的封身棺已经成了庄德华的本命棺材。 徐老怪种在庄德华身上的买命钱,此刻成了压倒封身棺的最后一根稻草。 庄德华残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轻飘飘的身体被吴秋秋一把拉上棺材,并且躺了进去。 躺进去的瞬间,窗外黑云一闪。 吴秋秋听到了尸王震破天际的怒吼声。 封身棺是虚影,本身没有重量。 庄德华的纸躯,压得那棺材一沉。 吴秋秋翻身跃下棺材,手中铜钱弯刀嗡鸣不止,刀身血管般的纹路亮起猩红光芒。 “成了。”她说。 原本剧烈颤抖的封身棺,逐渐安静下来。 整个屋子惨白的墙壁,却突然渗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阿诗更是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两只手臂开始一点点的腐朽。 “啊!” 阿诗仰头尖叫了一声,胸口高高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横冲直撞。 “秋秋,不好,遭算计了。” 她的脑袋裂开一个大洞,白色的脑髓膏往下流出,身体开始腐烂。 吴秋秋瞳孔一缩,猛然发现阿诗的背后贴上了一张仿佛被鲜血浸泡过的符咒。 阿诗双臂咔嚓咔嚓地响动,就像骨头被敲碎了一样,不自然地摆动起来。 “那是......傀儡符?” 话音刚落,阿诗尖叫一声,双臂不自然的弯曲。 身体更是往后折下去,脑袋从双腿钻了过来。 身体扭曲变形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随后猛地一下向吴秋秋扑过来。 吴秋秋迅速闪开,而韩韫则是长枪一挑,朝着阿诗刺去。 阿诗却怪笑一声,在长枪刺过来的瞬间,突然调转了方向,往封身棺的方向扑过去。 她的目标......是封身棺。 封身棺,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吗? 突然封身棺再次颤抖起来,里面传出庄德华的怪叫。 “不好,里面全是阴山秽土,封身棺要炸了。” 吴秋秋意识到,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作这一切。 并且对方和尸王好像达成了合作。 庄德华的身上有买命钱,封身棺里有阴山秽土。 若是阴山秽土与买命钱相融合,庄德华就成了一个媒介。 一个开启阴山缺口的媒介。 莫非尸王的目标,也是阴山! 看来大家都想登帝啊。 这些想法仅在吴秋秋的一念之间,当务之急,是阻止阿诗。 “韩韫,挑破阿诗背上的傀儡符,我来揪出幕后黑手和尸王真身。” “嗯。”韩韫点头,长枪颤动,一缕冥火自枪尖燃烧。 片刻间形成一道火蛇,缠绕上了阿诗。 可此刻的阿诗并没有意识,像一只变形的怪物,身体被冥火包裹也无知无觉。 灰白的瞳孔里,却跳跃着两组青黑色的火焰。 再仔细看,竟是两枚转动的铜钱。 片刻间,阿诗居然就被烧成焦黑色。 裂开的皮肤里,流出脓血,混合着蠕动的尸蛆。 尸王怪笑似从地底传出。 “咔咔,好,好女儿。对,就是这样,帮为父夺回封身棺......” \"为父登仙,定会好,好好奖励你,我的女儿。\" 阿诗焦黑的脸看不出表情,呆滞的瞳孔里慢慢流出脓血。 “爹。” 她张口,机械式地开口,声音僵硬无比。 再这样下去,阿诗只怕会被韩韫的冥火烧成一具腐尸。 韩韫皱眉,收起了长枪。 阿诗是吴秋秋的小伙伴,不能杀掉。 他一招手,阴兵钻了出来:“困住她。” 数名阴兵布成了方阵,把阿诗齐齐围住。 阿诗仿佛一只野兽一样,在方阵里横冲直撞。 几只阴兵直接被阿诗撕成咧碎块。 已经关上的门,开始被急促地敲响。 “砰砰砰。” “砰砰砰。” 门外还有咿咿呀呀地唱戏曲的声音。 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我出去看看。” 本来就够乱了,居然还有唱戏声,越发让人觉得诡异。 要知道,在一片血腥混乱之中,优雅的京剧在此刻自然是格格不入。 越是格格不入的东西,可能越是藏着更大的危机。 “嗯,小心。” 吴秋秋钻入了封身棺下方。 果不其然,看到封身棺已经裂开了,里面蠕动着一团血泥。 这就是阴山秽土。 被人悄悄放在这里了。 吴秋秋想了想时间线,早上去学校时还好好的,可是现在家里却被弄成了这样,只能说对方早有预谋。 来不及细想,吴秋秋举起铜钱弯刀,刀上血管似的纹路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她干脆一刀划破了封身棺底部。 对了,小怪物呢? 回来居然一直没有看到小怪物。 平日里她都把小怪物关在家里的,这阴山秽土正好能让小怪物吃掉。 小怪物实力不详遇强则强,一般人绝对伤不了小怪物分毫。 她不担心小怪物出事,但是却有点担心小怪物被利用。 小怪物虽然凶狠残暴,但是心思单纯,要是被利用了...... “庄德华,我把秽土转移,你压住封身棺,等会封身棺可能承受不住会炸开,你记得跳出来保命。” “我知道,但是吴秋秋,封身棺的侧壁,此刻贴满了你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被钉子钉住了眉心。” 庄德华残躯趴在棺材里。 阴山秽土正在吞食拉扯他身上的买命钱。 那团暗红的血泥,不停蠕动,仿佛一块活着的肉块。 一点一点的蚕食他的脊背。 庄德华忍住痛苦,却发现暗红的棺材四周,慢慢的浮现了吴秋秋的照片。 且全部是这些日子吴秋秋的生活照。 是被偷拍的。 上课的,记笔记的,食堂吃饭的,逛街的,方方面面都有。 也就是说,在生活中,吴秋秋全方位的被监视偷拍着。 或许此刻,在这间屋子里,也还有隐藏的摄像头,记录下这里的一切。 庄德华声音干巴:“你恐怕这段时间,一直被监视了。” 吴秋秋手指一顿。 怪不得,老是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原来是被监视了。 她举刀,劈开了裂缝,用一张红色的符箓,去接住那团粘稠的阴山秽土。 “你把阴山秽土往下面推。”吴秋秋道。 “好。”庄德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吴秋秋的照片。 可他刚准备有所动作,一道声音在脑海里炸响。 “别动!” 那声音是吴秋秋的声音。 “你刚和我说话了吗?”庄德华问道。 吴秋秋皱皱眉:“没有。” 那适才说话的是谁? 庄德华有些疑惑了,莫非是幻听了吗? 他试着去拨弄那正在吞食自己纸躯的血红肉块。 “狗东西,我叫你别动你听不到吗?” 吴秋秋的声音继续在脑海里炸响。 这一次,庄德华看得分明。 说话的,是纸棺侧边贴着的吴秋秋的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迅速褪色成了黑白色,唯有照片上的嘴巴是殷红的。 照片上吴秋秋的双眼就直勾勾地把庄德华盯着:“我不是让你不要动吗?你要是拨开了秽土,我会死的哦。” 照片上的吴秋秋咧着嘴巴,笑得越发诡异。 庄德华摇了摇头,不行,他不能被迷住。 他对着照片上的吴秋秋就吐了一口血水。 照片诡异的扯起了嘴角,五官变得狰狞且扭曲:“你要害死我,是吗?” 吴秋秋的嘴巴撕裂,撑开了整张照片,宛若血盆大口。 眉心的钉子更深入了几分,有鲜血从照片上涌出,慢慢地浸湿了整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在这一刻变成了猩红色。 庄德华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与此同时,棺材里其他照片,眼睛也齐刷刷地转动,锁定了庄德华。 “你要害死我吗?” 她们嘶吼着质问庄德华,一双双眼睛涌出血泪,好似要把庄德华吃掉一样。 照片齐刷刷地裂开,鲜血飞快涌出。 所有照片都被泡成了暗红色...... 第487章 黄雀在后 随即,一条条猩红的血线,从这些照片之中爬出来,千丝万缕,把庄德华缠绕其中。 “吴秋秋,吴秋秋你那边什么情况?” 庄德华动弹不得。 一方面,阴山秽土还在吞食他的命格,一方面,照片上的吴秋秋集体变异,狞笑不止。 而且照片上的钉子,此刻齐齐钉到了最深处。 “我......”吴秋秋正要摇头,她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 更没有听到封身棺里,照片里面传出来的嚎叫声。 可是她话音未落,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接着有湿哒哒的液体从自己眉心涌出来。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 黏糊糊的,温热的。 是她的血。 照片上被钉子钉进去的地方,正是她的眉心。 此刻她的眉心,也裂开了。 脑袋骤然剧痛。 吴秋秋下意识痛呼了一声。 不消片刻,整张脸都被鲜血覆盖了。 脑海里无数个声音在说话,且那些声音都是她自己的。 但那些话却不是她说出口的。 她就像在被无数个意识拉扯,挤压。 “庄德华,快,快撕了那些照片。” 吴秋秋意识到,就是棺材里那些照片,在影响她。 再这样下去,她的血根本止不住,直接就over了。 她可不要这样。 “我动不了。”庄德华被血线捆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照片越加扭曲起来。 吴秋秋脑袋突突疼。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连同衣领都被鲜血打湿了。 不,不对。 一切都错了。 对方的目的,是她。 吴秋秋抓了一把符灰,堵住不断流血的血洞。 随后从书包里抓了一个萝卜头出来,狠狠咬一口。 鲜甜的汁液在口腔里炸开,让她总算舒服了一些 她点燃一把黄香,灰色烟雾缭绕着向上盘旋。 逐渐扭曲成一张张狞笑的人脸。 这些,是她灵魂上背的因果。 都是徐老怪转嫁给她的。 对方的目的如果是她,一定是她这背了几千桩阴债的魂魄。 既然如此...... 很多东西本就互为因果。 “你想炼我,便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我这沉重的魂魄,也看你能不能吃得下。” 吴秋秋嘴巴里弥漫开一阵血腥味。 说完,她将燃着的黄香,一把塞进封身棺破开的裂缝里。 “嗤嗤嗤。” 一阵阴森的雾气弥漫,封身棺整个都被那阵黑雾给包裹住了。 发出了被腐蚀的动静。 “啊,啊啊。” 吴秋秋听到一声声嚎叫。 却是来自灵魂深处。 那些缠绕着庄德华的血线,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收了回去。 庄德华终于重获自由。 “三秒钟,扯掉照片。”吴秋秋怒吼。 灵魂好似要被撕裂了一样。 额头上的符灰也再次被打湿。 变成了红色泥土。 听到吴秋秋话的瞬间,庄德华便伸出了仅剩的那只胳膊,撕拉一下,撕掉了其中一张扭曲的照片。 在撕下来的那瞬间,照片上面目全非的吴秋秋还在冲着他咆哮。 “见鬼去吧。” 假的始终是假的。 庄德华面无表情,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照片全部撕掉了。 刚好压在三秒钟的时间里。 在照片被撕掉的同时,吴秋秋总算是停止了飚血。 “庄德华,你手速真快啊。” 庄德华咧开嘴巴:“老子单身几十年的手速可不是盖的。” 语气是带着笑意的,却又能感觉他这是在苦中作乐。 吴秋秋缓了口气。 一把将那团血红的秽土扯了下来,包裹在符纸中间。 但是它依旧在不断的蠕动,甚至在往外渗血。 符箓不消一会儿就被完全打湿了,鲜红一片。 刺鼻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吴秋秋手掌被渗出的血糊上,竟觉得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噬皮肤一样。 她脸色巨变。 好厉害的阴山秽土。 若是徒手碰到这玩意,只怕瞬间就被腐蚀成了一具活尸。 徐老怪当真厉害。 凝练出来的阴山光是虚影就能让几千人丧命,阴山的一捧秽土就能叫人成为活尸。 这样的怪物若是真让他登了鬼帝,后果不堪设想。 而眼下,显然有人想利用被镇压的阴山做些什么。 吴秋秋心思百转之间,已经再度掏出了数张符箓,把秽土包裹,然后又用红线一圈一圈地将之缠绕起来,包成了篮球大小的一团东西。 做成这样显然还不够。 她又咬破了指尖,用血在符纸上面画了一层压着一层的符咒。 当符咒被画上的瞬间,那团秽土爆发出一阵红光,在吴秋秋手里轰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只消片刻就成了一团灰烬。 阴山秽土,终于解决了。 吴秋秋脑袋一阵发昏。 封身棺在这一刻也仿佛是承受不住了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吴秋秋赶紧在地上铺上了桑皮纸,符笔迅速画上庄德华的生辰八字。 “庄德华,出来,纸皮在你的左边,别跳歪了。” 庄德华此刻脆弱得很,必须落在桑皮纸上,不然随时都要灰飞烟灭。 徐老怪的买命钱已经镌刻得更深了。 庄德华的魂魄只怕也要承担不住了。 “好。” 庄德华已经变形的残肢爬了起来,扶住不断摇晃的封身棺。 几乎是在吴秋秋话落下的同时,庄德华跳了出来。 吴秋秋受到一股冲击力,被振飞摔到了玻璃上。 封身棺炸裂的瞬间,腐血如瀑布喷涌,尸王凄厉的嘶吼震得整栋楼摇摇欲坠。 吴秋秋抬手捂住耳朵。 尸王的嘶吼几乎将她的耳膜撕破。 “砰!” \"砰!\" 她背靠着窗户,却觉得窗户一直在震动。 转头一看。 无数的恶鬼顺着楼层攀爬上来,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玻璃。 遭了。 吴秋秋连忙举起铜钱弯刀在玻璃上写下八字箴言。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镇!”她斥道。 八个血红大字落笔瞬间,摇晃的大楼总算是停了下来,并且不再倾斜。 方才大楼一直朝着养尸地挪移,封身棺炸掉,大楼也就慢慢归位。 只是楼顶的尸王血棺,还压在楼顶。 在尸王血棺之下的众人,此时都无法离开大楼。 所有攀爬上来的恶鬼,惧怕那八个字,都不敢再撞击玻璃。 吴秋秋顺势在四面墙上贴上了驱邪符。 突然,一阵红光吸引了吴秋秋的注意。 她顺着红光走过去,在电视机下方的插孔里,发现了一枚摄像头。 果然,有人在监视她的生活。 吴秋秋面无表情地将摄像头踩碎。 “啊!” 被傀儡符控制的阿诗突然尖叫了一声,双腿跪在地上,四肢扭曲,双手指甲暴涨,却扣住了自己的脸。 好像要把自己的脸撕成两半...... 吴秋秋眼角一跳。 她看到阿诗灰白的脸上,从额头中间,裂开了一跳缝。 “阿诗!” 吴秋秋冲过去。 本来跪在地上的阿诗,却突然狞笑一声,扑过来,跳到了吴秋秋的肩上。 她狠狠往下一压,吴秋秋就好像被泰山压顶一样,身子瞬间矮了一截。 双腿也撑不住,腿骨要断了。 “你身在局中,逃不掉的。” 阿诗张嘴说话,她的脸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额头直到下巴,能看到里面森白没有血色的肉。 青色的尸水从裂开的脸颊流出,滴落在吴秋秋的脖子上。 声音不是阿诗的。 而是一道嘶哑难听的男人声音。 也不是尸王。 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摄像头,是你让阿诗放的,监视我的人,也是你。” 吴秋秋佝偻着身子,冷冷说道。 “答对了,那又怎么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被标记了数千桩因果的阴娘娘孽债魂,终归要还你当初的因果。” “哈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急促地从阿诗嘴巴里传出来。 吴秋秋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孽债魂,便觉得头顶一痛。 是阿诗的手指。 锋利的指尖正在像电钻一样钻着她的头顶。 第488章 棺材里的女尸 那纤细的指尖,指甲宛若一把刀。 在吴秋秋头顶钻出了一个血洞,汩汩鲜血往外冒。 “待我抓出你的魂,哈哈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还在继续。 “是吗?” 吴秋秋突然嘴角一咧。 身体迅速瓦解。 成了一堆竹片和发黄的桑皮纸。 阿诗瞳孔剧缩,指尖的指甲都裂开了。 这怎么可能? “替身纸人?!”那道嘶哑的声音仿佛要吃人一样,怒吼着,近乎掀了屋顶。 “答对了。”真正的吴秋秋从客厅转角处走出来。 “你什么时候换成了纸人?”那道声音依旧借着阿诗的嘴巴质问。 吴秋秋拎着铜钱弯刀:“这都没看出来吗?当然是封身棺炸开的瞬间啊。” “我是李慕柔教出来的,你不会以为我就这点手段吧?” “哼。”那人仿佛是被气笑了,声音犹如刀刮玻璃一样难听:“好啊,不愧是阴娘娘,我看你如今,已经超越了李慕柔了吧?只是很可惜,李慕柔没看到这一幕。” “你和她年轻时候,还真是像啊。” 被说和李慕柔像,吴秋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她终于慢慢成长成了李慕柔的样子么? 哈哈哈哈哈。 不过,听这声音,吴秋秋意识到,这个人和李慕柔也认识。 “藏头露尾,不是君子所为。” 吴秋秋弯刀横在胸前,踩着八卦步上前。 手心七枚铜钱甩出,在空中形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勺子正好敲在了阿诗的头顶。 只听到duang的一声,阿诗灰白的瞳孔竟然恢复了短暂的明亮。 “秋秋。”她喃喃自语,接着又是无尽的挣扎。 铜钱组成的勺子又敲了阿诗一下,与此同时四周响彻一声声暴躁的怒吼。 吴秋秋趁此机会,接近了阿诗。 手中一把燃着的黄香,从头到尾拍在阿诗的身上。 一边拍,吴秋秋一边念咒。 就像驱赶某种脏东西。 阿诗双手捂脸,跪在地上惨叫。 终于,傀儡符显露了出来。 吴秋秋刚想扯下,却发现傀儡符几乎长进了阿诗的身体里,要想扯下来,那可是连皮带肉啊...... 有几分清醒的阿诗却大叫道:“秋秋,撕掉。” 她一具僵尸,可不怕这点痛。 “嗯。” 吴秋秋也明白不是矫情的时候,伸手抓住那傀儡符的半截,狠狠往下一扯。 连皮带肉,几乎把阿诗的背上整块皮肤都撕了下来。 露出里面没有血色的肉和脊骨。 阿诗惨叫一声,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吴秋秋定睛一看,却看到被撕开的皮肉里,还有密密麻麻的,犹如针扎一样的小孔。 这是傀儡符留下的。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陡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吴秋秋眼眶生疼。 她抬手把一张完整的桑皮纸贴在阿诗的背上,盖住恐怖的后背。 回头一看,屋里的一片狼藉已经消失了。 庄德华的残躯还半死不活的躺在桑皮纸上。 那口之前他们摆放在客厅的纸棺,此刻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是底部变成暗红色的一片,腐朽的的气息让温度下降了不少。 纸棺怎么会渗血? 吴秋秋走上前,打开了纸棺的盖子. 瞳孔骤然一缩。 里面,躺着的人…… 是她!! 身着红衣,脸色煞白的女尸,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此前就说过,世上是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的。 正如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 人也是如此。 所以说,就连阴物变成活人之时,都会有细微的破绽。 比如左边的痣会在右边,或是标志性的数字会变成乱码。 这些破绽,是破局的关键。 只要认真观察,一般都能发现。 可是,眼前这具女尸,与她真的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差别。 头发丝都一样。 若是一定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年龄。 棺材里躺着的女尸,年龄比她大了四五岁的样子。 稍显成熟。 但除此之外,真的一模一样。 找不到破绽的那种。 吴秋秋看到这具女尸的时候,瞳孔完全定格了。 怎么可能? 暗红色的血迹,就是从尸身的下方流出来的。 这是纸棺! 纸棺怎么可能装得了真的尸体? 吴秋秋脚就像粘在了地上一样,怎么都提不起脚。 她死死盯着棺材里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己。 女尸的衣服是上个世纪的款式。 红色的棉布袄上面,是白底小碎花。 一根又粗又黑的麻花辫,放在胸口,发丝油光发亮。 细碎的刘海薄薄的散在额头的两边。 那张脸惨白得没有人色。 五官精致,红唇如朱砂似的刺眼。 双手平稳放在胸前。 她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身下那滩氤氲开的鲜血,看上去就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吴秋秋喉咙发干,终于慢慢挪动了脚步,走到了纸棺的面前。 棺材里的女尸,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那阵嘶哑的笑声再度从四面八方似的传过来。 吴秋秋抬头看着森白的天花板,又看向被她贴满了符咒所以显得诡谲的墙壁。 “你藏在哪里?” “我在哪里?阴娘娘,八十一年前的约定,你怕是忘了啊。” 那道声音接着说道。 吴秋秋喉咙越发干涩:“啥子八十一年前的约定?我不知道。” 房间又一次开始震荡起来,摇摇欲坠。 纸棺里的红衣女尸也跟着东摇西摆。 墙上的符纸在这瞬间,集体燃烧了起来,成为一堆黑色的灰烬。 窗外,一个个纸人爬了上来,探出了扁平的脑袋。 而这些纸人的的脑袋上,都贴着照片。 更恐怖的是,那些纸人的脑袋上,全部顶着吴秋秋从小到大的照片。 阿诗爬过去,往窗下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纸人一个叠着一个,上一个踩在下一个的肩膀上,一直叠了五层楼这么高。 森白森白的。 肉眼看下去,就像一根根骨头连接在一起。 每一个纸人的脑袋上,都是一个时期吴秋秋的照片。 此时窗外趴着这个纸人的照片,是吴秋秋尚在襁褓时期的。 她曾在家里的相册上看到过。 这就是她满周岁的时候,李慕柔请照相馆的人来照的。 那些照片她收藏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在别人手里? 而最后那一张,正好是今天在学校的样子。 “若是这些照片对应你的每一个时期,那假如最后一张送上来,是不是代表你......” 庄德华强打起精神,语气满是惊骇。 “吴秋秋,这些纸人,是来给你送葬的啊。” 吴秋秋用红绳缠住了手腕,从书包里掏出一战油灯,滴了一滴自己的血进去后点燃。 然后放在窗台上。 “我知道,所以不能让他们送上来。” 事态紧急,吴秋秋也不能再去纠结棺材里红衣女尸的事情。 韩韫出门以后也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她只能先解决这些纸人,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然等纸人真的把照片送上来了,她恐怕就是棺材里那具尸体。 吴秋秋握着铜钱弯刀,在玻璃震碎的瞬间,一刀劈向了窗外趴着的纸人。 纸人瞬间裂成了两半,连同头上那张吴秋秋婴孩时期的照片一起,成了碎片。 但与此同时,吴秋秋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莫名其妙多了一道伤口。 她目光一闪,随后略微沉了下去。 她看到了照片背后,血红色的,她的生辰八字。 也就是说,这些照片,她砍掉一张,她本人身上就会出现一道伤口。 这密密麻麻这么多的纸人,如果真的砍完了,那她只怕也遍体鳞伤了。 就在她发呆的瞬间,那第二具纸人已经探头了进来。 第489章 八十一年的约定 吴秋秋赶紧一刀砍过去,把第二只纸人也砍掉了。 不出意外的,她的手腕上又多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大约有三四公分长。 纸人们上来必死无疑,把纸人砍了,顶多多一些伤口。 这笔账吴秋秋算得很清楚。 于是毫不犹豫挥刀砍向了第三只纸人。 那已经是她三岁时候的照片了。 可是这些纸人就像砍不完一样,她刚砍了上面一个,紧接着就又爬上来了一个。 她的体力渐渐的跟不上了。 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这些伤口并不深,但是数量不少,累积起来,也慢慢让吴秋秋有些承受不住。 窗台上摆放的油灯,灯芯开始摇晃,有了熄灭的风险。 “秋秋,我来帮你。” 休息了好一阵子的阿诗慢慢爬了起来。 从额头裂到下巴的伤口,让阿诗面容看上去十分恐怖。 脑袋上还有一个洞。 她毫不犹豫把手指伸进去,又挖出了一团脑髓膏抹在吴秋秋的伤口上。 奇怪的是,吴秋秋身上的伤口在接触到脑髓膏的同时,就像是被封存了一样,鲜血不流了。 简直跟特效药一样! 可是脑髓膏又抠掉后,阿诗脸色更加难看了。 明显地虚弱了下去。 脑髓膏对阿诗很重要,它对应每个人的脑髓。 就那么一点点。 抠掉一点都是要人命的。 阿诗却抠出了这么多,这对阿诗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可吴秋秋知道,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 只有解决掉这些送葬的纸人,他们才有可能活下来。 否则都是一个结果。 因为房顶还悬空着一具巨大的尸王棺材。 尸王不会放过阿诗的。 所以吴秋秋和阿诗都有一个共识。 今晚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抠出了脑髓膏以后,阿诗又掰断了一根手指,把尸油滴进了油灯里面。 摇晃的油灯,灯火愈加的明亮了起来。 吴秋秋身体感觉一阵暖意,握着铜钱弯刀的手又充满了力量。 “谢谢。”吴秋秋对阿诗说。 “别废话了。”阿诗倒挂在窗户上,指甲暴涨,一把穿透了爬上来的一个纸人。 纸人脑袋直接就炸开了。 阿诗继续又撕掉了一个纸人。 吴秋秋发现,阿诗毁掉的送葬纸人和照片,她的身上并不会出现伤口。 这就很奇怪了。 “秋秋姐!” 卧室的门突然破开了。 多多和张小满等几个纸人跑了出来。 “我们从一直被困在房间里,刚才要不是火火破了阵法,我们还是出不来。” 多多说完,马上从纸人身体里冲出来,小脸鬼化,满是一根根黑色的经络,直接扑向窗户上送葬纸人。 “敲你妈!敢伤害秋秋姐。” 多多迄今为止第一次爆粗口。 小丫头气势太足了! 一股黑气冲过去,至少有十只纸人成了碎片。 吴秋秋嘴巴一张,就连阿诗都是一愣。 果然,这种场面还得这些阴物来搞。 像她们这样一刀一刀的劈,劈到天亮都不行。 多多和张小满就不一样了,实力起码是厉鬼级别的,一道鬼气下去,至少能毁掉好几个纸人...... 看多多这么威风,张小满也不甘示弱,爬上窗台跳下去,直接砸了一堆送葬纸人下去。 “好猛啊。”吴秋秋举着铜钱弯刀,却突然觉得,此刻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阿诗更是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她看了吴秋秋一眼。 突然觉得自己那一坨脑花白抠了,手指更是白掰了。 早知道吴秋秋身边这几个小纸人这么猛,她抠个几把的脑花啊。 哎,脑仁疼。 不是装的,她真疼。 咋就不早出来呢?非得等她抠了脑花才出来...... 吴秋秋也有点尴尬。 举着刀,最后拿了张黄纸把阿诗脑袋上的洞补起来。 “改天我给你吃点高蛋白的补补脑子,会补回来的啊。” 阿诗:“......” 多多和张小满嘎嘎乱杀,吴秋秋终于可以退下来了。 估计幕后黑手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似乎也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明明那么厉害的送葬纸人,最后给吴秋秋造成的伤害却不痛不痒。 不,他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吴秋秋退到后面,看向纸棺。 惊骇的发现,纸棺里的红衣女尸,不见了。 她四处查看,真的不见了。 还是说从头至尾,红衣女尸就不存在,只是她的幻觉呢? “阴娘娘,今晚算我输了,不过,这件事还没结束,八十一年前的约定,是你欠我的。” “记住,你欠我的。” 阴沉的声音渐渐远离。 房间也慢慢恢复了安静。 纸棺静静的躺在那里。 什么八十一年前的约定,直接把吴秋秋说迷糊了。 八十一年前她连胎盘都不是,怎么可能和别人有约定呢? 她想说是不是弄错了,可回想起刚才那具红衣女尸,心里又隐隐觉得对方不可能弄错。 什么八十一年前的约定,只怕与那具和她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尸有关系。 但是八十一年前的事情,她从何查起? 吴秋秋觉得自己脑袋也大了。 事情总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永远身在迷雾中,好像解不开的鬼打墙。 对了,韩韫! 吴秋秋想起出去后就没有音讯的韩韫,刚想跑出去,却发觉体力不支。 她洗了一把冷水脸,咕噜咕噜地喝水,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 关冰箱门的瞬间,她从倒影上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那个红衣女尸。 女尸穿着麻布的黑色裤子,和一双红色的布鞋。 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吴秋秋瞳孔一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再定睛一看,她的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吴秋秋揉了揉眼睛。 只怕是精神高度紧张之下,草木皆兵。 再看了一眼冰箱门,确定自己身后没有东西,吴秋秋也不再耽搁,赶紧出去了。 但吴秋秋没发现的是,在她离开后,方才她站着的地方,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个血脚印。 且那脚印和她的脚,完全能吻合。 仿佛那就是她自己的脚印。 “阿诗,你和庄德华都好好休息,不要出门。” 吴秋秋用弯刀在地上刻下符咒,然后用红线串联了三十六枚铜钱,织成了一个面罩丢给阿诗。 “戴上,能暂时覆盖你的气息。” 接着吴秋秋把庄德华的身躯放进了空空的纸棺里。 阿诗和庄德华没办法再折腾了。 阿诗脑花都快抠没了啊...... “多多,拜托你们照顾他俩了。” 吴秋秋把火火附着的梳子放进了书包,又塞了一堆竹片,桑皮纸在书包里。 “我今晚不一定回来,你们也要小心。” “我必须跟你去,尸王是我爹,除了我,没人杀得死他。”阿诗站了出来。 她和尸王之间的因果,又岂是躲得了的? 要想杀尸王,必须得她。 吴秋秋脚步一顿,看向阿诗灰白的瞳孔。 她点了点头:“好。” 阿诗眼眸里凝起一阵虚弱的笑意,身体扭曲,几下爬到了吴秋秋边上的墙壁上:“走。”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一把打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是安静的走廊,没有韩韫,也没有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音。 走廊尽头,是闪烁着红灯的电梯。 “叮!” 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家三口,是对门的住户。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回了家。 对方还看了吴秋秋一眼,似乎对吴秋秋的装束感到奇怪,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看着这完全生活化的场景,吴秋秋懵了一下。 门外的世界,太正常了。 正常得诡异。 韩韫呢? 第490章 我等得骨头都烂了 走廊的声控灯,彻底暗了下来。 原本惨白的墙壁和暗黄色的走廊,此刻都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找不到韩韫了。 楼房没有倾斜,也没有被挪移。 被尸王分身炸得到处是尸蛆和腐肉的电梯也恢复了正常。 那一家三口回来时的场景看上去那么真实。 真实到吴秋秋足以忽略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安全通道的标识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是此刻走廊里唯一的光亮。 虽然昏暗,但能看到脚边的路。 “秋秋,怎么办?” 阿诗捂着胸口,呼哧喘气。 已经腐烂的胸腔和手臂,大块的腐肉掉了下来。 只有灭了尸王,让阿诗到养尸地去修养,才有可能恢复。 否则阿诗活不过今晚。 血脉之力的威力太强大了,即便吴秋秋已经给阿诗换过了血,但是阿诗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尸王的影响。 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阿诗此刻看到完全正常的走廊,也是一片迷茫。 她不懂,这是怎么了。 吴秋秋沉默了片刻,转身开了房门。 瞳孔霎时间瞪大了。 不光走廊外,就连家里,此时也恢复了正常。 没有震碎的玻璃,没有满地的血腥,也没有飞散的纸人碎片。 房里很空,很大,只有无声的家具一尘不染。 庄德华,包括多多他们,都集体消失了。 此刻似乎只有她和阿诗还在。 但是吴秋秋仔细一看,又从这些正常的家具中,看出一些违和感来。 比如电视里,自动播放着京剧,但画面扭曲,重叠的画面之下像是有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 几道声音交叠之下,又还有一声声嘶哑的呢喃。 那呢喃像是午夜梦回之时的呓语,听不清说的什么,却又好似在耳边不停说不停说。 蛐蛐蛐蛐的。 沙发上没有人,却有一个凹陷,仿佛有人是躺在沙发上的。 地上还摆放着一双拖鞋。 窗户上贴着一个鲜艳的福字。 但是从镜中窥见,那不是福字,而是一个惨白的奠字。 墙上的时钟,形状若花圈。 那早就被她收到箱子里的李慕柔遗像,此时就挂在墙上,笑容柔和。 吴秋秋转移方向,从厨房的玻璃门上看着倒影。 却发现李慕柔的遗像旁边,还有一张她自己的遗像!! 吴秋秋瞳孔一缩一放,不,那不是她的,是方才棺材里红衣女尸的遗像。 此时就静静地挂在李慕柔遗像的旁边。 好像发现了吴秋秋的注视,镜中女尸的遗像,双眸慢慢转动,最终锁定了吴秋秋。 “你来了。” 她说。 吴秋秋后退了好几步。 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让她整个一哆嗦。 这明明是她之前的家,为什么看上去哪哪都不对? 等她再反应过来,镜中女尸的遗像已经不见了。 “叮!” 电梯门又一次开了。 这次里面没人。 但门迟迟没有关上,就像在等人进去。 然后发出急促的嘀嘀嘀的催促。 阿诗瞥见,电梯门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双血脚印。 也就是说,有人站在电梯口,不让电梯门关上。 “秋秋,脚印!”阿诗连忙指着脚印拉了拉吴秋秋。 吴秋秋顺着阿诗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也看到了那双脚印。 “走,过去看看。”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迈开脚走过去。 在她抬脚瞬间,阿诗下意识瞥了一眼地面,顿时脑袋好似炸开了一般。 她看到了吴秋秋的脚印,和电梯门口的那个脚印,一模一样! 吴秋秋每走一步,地面就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鞋子的纹路,与电梯门口那个完全吻合。 “秋秋你看。”阿诗拉住吴秋秋。 吴秋秋转身看去,那一连串自己留下的血脚印,刺得她眼眶发酸。 吴秋秋抬起脚,鞋底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血迹。 那血脚印又是如何留下的? 阿诗灰白的瞳孔颤了颤。 “秋秋,是那具红衣女尸,她怕是缠上你了。” 吴秋秋回想起冰箱倒影上,跟在身后的女尸。 她本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只怕是真的缠上她了。 那红衣女尸到底是谁? 她的鞋子,已经变成了阴鞋。 正常人穿的就是阳鞋,走正常的路。 所谓阴鞋就是死人穿的,穿上走的就是阴路,也称黄泉路。 她此时走的,就是黄泉路。 鞋子,红衣女尸和她一同穿上了。 她在走路,也是红衣女尸在走路。 所以才会一步一个血脚印。 吴秋秋咬了咬牙。 想让她走黄泉路,想都别想。 她盘腿坐在地上,用朱砂,无根水,和竹灰混合,成了一团红色的糊糊,随后直接抹在了脚底。 本来就呈红褐色的面糊,只是瞬间就变成了暗红色。 吴秋秋眼神冷冽,又拿出两张黄纸画符,贴在脚底。 最后取了三根黄香点燃,顺着足底一直熏到了脚尖。 肉眼可见的黄香烟雾变成了青黑色。 极度的扭曲。 如此熏了大约三圈之后,香就已经燃尽了。 吴秋秋起身,再抬脚,发现地上已经没有血脚印了。 就连电梯口那个脚印也跟着消失,电梯门自然而然合上了。 吴秋秋还要去找韩韫。 这电梯不对,很有可能就是一条通道。 她直接按了开门键。 吴秋秋的指尖触到电梯金属门的瞬间,冷意顺着脊椎炸开。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只余下水滴砸在地面的回响。 “叮——” 电梯门再度开启,这一次,门内只有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 镜中倒影却不是她。 红衣女尸垂首而立,麻花辫上的红绳渗出血珠。 她静静看着吴秋秋。 那张完全一样的脸上,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你终于来了。”女尸抬头,嘴唇未动,声音却从吴秋秋胸腔里震出。 “八十一年,我等得骨头都烂了啊。” 红衣女尸叹息道。 阿诗猛地拽住吴秋秋后退,灰白瞳孔缩成针尖:“她身上有尸王的血味……” 吴秋秋拧着眉头,不光尸王血味,还有,她的因果。 镜面突然炸开,碎片如刀锋般飞溅。 女尸的脸在这一刻像是被切割了一样,随着镜片裂开,扭曲。 血色弥漫。 吴秋秋挥刀挡开玻璃,却见红衣女尸的虚影已贴到她胸前。 腐烂的手指径直穿透她的肩膀。 却没有痛感。 只有一缕黑气从伤口溢出,缠绕上女尸的手腕。 “阴债化形……”红衣女尸女尸歪头轻笑,那张与吴秋秋相同的脸上,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叹:“看来李慕柔把你养得真好,徐老怪强加给你的三千六百桩孽债,是你的债,却叫李慕柔利用变成了你的护身符。” 吴秋秋反手扣住女尸手腕,掌心血咒爆开一阵剧烈的金光:“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啊。”女尸的脸骤然贴近,一样的脸庞开始腐烂,腐肉下白骨森森,“八十一年前,我就是你。” 吴秋秋彻底愣住了。 什么八十一年前的因果? “有的事情,李慕柔不会给你答案,徐老怪也不会给你答案,答案要你自己去找。” 红衣女尸纤细的手指,划过吴秋秋的轮廓,嘲讽一般:“又或者,答案要问你自己。” “因果轮回,问债吾心。” 女尸贴着吴秋秋的耳垂。 就连说话的声音,竟然也与她一模一样。 吴秋秋完全有理由相信,红衣女尸,真的就是她自己。 可是八十一年前...... 前世? 这与吴秋秋的认知造成了冲突。 人只活一次。 所谓前世今生,不过都是意淫。 每个新生的生命,虽然经历了轮回,但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与前世没有瓜葛的新的意识。 怎么可能,她还能看到前世的自己尸体? “吴秋秋。” 女尸的脸在吴秋秋面前像灰烬一样消散了。 “去找到我的坟,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第491章 将军莫急,戏才开始 她的坟? 吴秋秋看着红衣女尸的脸在眼前彻底消散。 最后归于寂静。 电梯里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喂?你的坟在哪里?你说句话塞,你不说我啷个找得到你的坟?” 吴秋秋对着空气咆哮。 好端端的跳出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张口让她去找八十一年前的坟。 倒是告诉她应该往哪儿找啊! 吴秋秋十分抓狂。 空空如也的电梯里只有她自己的喘气声。 可恶。 这女尸特么的到底谁啊? “秋秋,我们还要去找将军。”阿诗扯了扯抓狂的吴秋秋。 吴秋秋渐渐平息了下来。 对,找韩韫。 她不能被影响了脚步。 当务之急是解决今晚的事情,韩韫还不知道在哪。 看着电梯里自动闪烁的楼层按钮,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该去哪一层? 顿了顿,她按了顶层。 第十七层。 她还记得回小区时,顶层那一口硕大的尸王棺材。 直接将整栋楼层都压在下面,致使楼层摇摇欲坠。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下打开,吴秋秋看着外面。 “这里还是五楼。” 吴秋秋目光沉了下去。 楼层惨白墙壁上,硕大的‘5f’字眼,显得刺目。 可她明明按了17的。 再一看,她按的一直是5,也就是说她停留在原地没有动过。 看来走电梯是行不通了。 “走楼梯。”吴秋秋走向了安全门。 刚推开沉重的红色安全门,电梯门再度开启。 走出来的是那说说笑笑的一家三口。 吴秋秋头皮紧了紧。 又是这家人。 遇见第二次了。 吴秋秋走过去:“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女孩爸爸有些疑惑,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九点了。” 不,不对。 她出门前还特地看过墙上的时钟的,也是九点。 眼下耽搁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是九点? 到底是哪里不对,时间停滞了? 还是说这压根就是鬼打墙呢?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方才一家三口的说笑声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空气中只余下水滴砸在地面的回响。 她被困在了九点钟的五楼。 不好,韩韫有危险。 吴秋秋瞳孔放大,一把推开安全门,就往楼顶爬。 韩韫被种下了魂钉! 这件事若是被那幕后黑手知道加以利用,韩韫会发生什么,吴秋秋不敢想。 ...... 另一边,韩韫出了门,走廊上空空如也。 啪嗒,啪嗒。 有脚步声在前方。 走廊的灯光暗下去,顺着安全门的绿色光芒,他看到了一双放在转角处的绣花鞋。 仿佛是知道韩韫看到它了。 绣花鞋动了。 “啪嗒,啪嗒。” 鞋子在走路。 又像是在给韩韫带路。 “将军,来啊。” “您不想知道你死后的三百多年发生了什么吗?” “来听奴家唱一曲吧.....” 女人幽怨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声声温婉,带着强烈的哀愁。 话音一落,绣花鞋一步一步地下楼了。 韩韫眸子微微眯起,长枪横在身后,迈步跟上。 韩韫的靴底碾过满地纸钱,戏台就搭在十字路口的槐树下。 台前悬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罩上歪歪扭扭写着奠字。 烛火浸在凝固的血蜡里,照得整条街泛着尸油般的浊光。 那双绣花鞋走到了幕帘后方。 过了一会,一个花旦走出来,穿着那双绣鞋。 “呛!” 唢呐声起。 《锁麟囊》的调子起来了。 满街挂着的红灯笼顺势飘摇。 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好似把韩韫拉到曾经的时代。 一张太师椅在脚边,仿佛等他坐下。 韩韫眯了眯眼睛,坐了下去。 台上水袖翻飞的花旦却突然定住。 脖颈‘咔’地扭过一百八十度—— 那特么根本不是活人的脸,纸糊的面皮下蠕动着阴山傀线,嘴角裂到耳根:“韩将军,可要先听奴家唱完这出《锁麟囊》呀。” 台下八张太师椅吱呀摇晃,每张椅背都钉着枚青铜钉。 钉尾拴的红线汇聚到戏台中央,猛地扯出了一具红色的纸棺。 韩韫的枪尖飞出去,挑起红线,棺材盖应声炸开。 里面蜷着的竟是吴秋秋的替身纸人,心口插着半截染血的梳子。 “将军别急,戏还得继续唱。”纸人花旦广袖拂过韩韫的脸,带起一阵阴凉。 韩韫冷笑,枪身横扫时带起冥火燎天,戏台幔帐燃成了青烟。 纸棺连同纸棺里吴秋秋的替身纸人,全部烧成了灰烬。 “我不会让你们打她的主意。”韩韫嘴角都是冰冷的弧度。 花旦的纸躯在火中扭曲尖叫,唱词却愈发凄厉:“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 轰! 伴随唱词,戏台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 千百只傀线缠住的骷髅从血水里爬出,头盖骨上全拓着吴秋秋的生辰八字。 韩韫瞳孔骤缩,枪尖冥火暴涨成火龙,席卷了整个戏台:“她也配你们惦记么?” 火龙长啸着撕碎骷髅阵,却有一缕傀线趁机缠上他脚踝。 韩韫脚掌一跺,傀线寸寸成灰。 戏台梁柱轰然倒塌,露出后方青面獠牙的纸人琴师。 那纸人琴师怀里抱的根本不是琵琶,而是一具被撕成两截的纸人残躯! 正是吴秋秋的模样。 “你放在心间的人,你可知她到底做了什么?”琴师腐烂的手指拨动纸人残躯的竹脊骨,尸油顺着纸人琴师的手指滴进血池。 韩韫胸腔早就安静的魂钉突然剧震。 与吴秋秋签订血契的印记却在掌心发烫。 韩韫瞳孔剧缩。 他脚尖一点,飞上了半空中。 宛若一尊漆黑的冷面杀神。 腕间黑色手套炸开,露出里面森森白骨手掌。 握着长枪,火蛇狂舞。 顷刻间席卷戏台,与那血池一起,沸腾了起来。 仿佛被烧开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长枪贯穿琴师头颅的瞬间,整条街的灯笼同时炸开。 “你说,她做了什么?”韩韫冷冷问。 裂成两半的琴师烧成了灰烬。 注定回答不了韩韫了。 血色迷雾中浮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将军的枪这般快,莫非是不敢听到答案?几百年前纵横沙场的冷面修罗,也有怕的这天么?” 起伏的暗红雾气,粘稠成了一团。 上面好似一张张嚎叫的鬼脸。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张脸。 韩韫一枪破之。 “藏头露尾,出来。” 没猜错的话,今晚这一切,就是此人做的。 此人利用尸王达成了合作,把自己和吴秋秋分开。 吴秋秋那边,恐怕正在对付尸王。 他满是冰冷之色的脸庞,看上去越发冷峻漠然。 那从尸山血海之中凝连出来的灵魂,散发着浓郁的血气。 一般的孤魂野鬼见了只会退避三舍。 “韩将军,莫急,戏才开始啊。”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 只见那浮沉的血雾,宛若一盘画沙,开始迅速的移动起来。 最后形成了一幅画。 是......一片战场。 韩韫皱眉,那是他曾经的战场。 是他最后一次战役,直接打到蛮子的老家。 最后蛮子投降,京上千里降旨,封他为镇国大将军。 要他连夜班师回朝,率领麾下十万将士,回京领赏。 也就是这次战役,途径长白山,那是他生前最后的记忆。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吴家村的地下棺木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种种,他知道这一切和徐老怪脱不了干系。 唱戏的声音响起,有些凄厉。 他看到了驼背老鬼将他封印在吴家村,以镇压满村冤魂。 又看到徐老怪曾到过吴家村,给他种下魂钉。 此后是暗无天日的沉睡。 又过了几十年。 有一个人来到这里。 是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清朝服饰,梳着旗头。 来到了他的棺椁之前,跪伏在地上,不知用朱砂写着些什么。 女人抬眸的刹那,韩韫瞳孔猛地一颤。 那分明,是吴秋秋的脸。 第492章 你为她草革裹尸,立孤坟一座 怎么可能是吴秋秋? 他看到,那个与吴秋秋长得一样的女人,打开了他的棺椁,在他身上写下了什么。 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韩韫毫无温度的手掌,握着长枪,很紧,很紧。 紧得近乎将长枪碾碎。 为什么,会有一个和吴秋秋长得一样的女人来过他的棺椁面前? 她到底是谁? 又对他做了什么? “韩将军别急着疑惑,还有呢。”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语气蕴含浓郁的讥诮与幸灾乐祸。 画面继续流动。 太阳和月亮交换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又是几十年过后,又有一个女人来了。 依然是清朝服饰,不过是民间女子装束。 她挎着篮子,面纱被吹掉,那张脸依旧和吴秋秋完全相同。 韩韫喉咙越发干涩起来。 猛然间,他回想起徐老怪曾经说过,在阴娘娘第六世的时候,他与吴秋秋有过交集。 其后的几世,莫非...... 依然是几十年以后,这一次,是一个穿着红色碎花棉布袄和黑色裤子的女人。 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垂到胸前。 韩韫几乎不用猜都知道,这必然又是吴秋秋的脸。 果不其然,女人转头的时候,依旧和吴秋秋长得一样。 韩韫粗略的算了一下,时间相隔是八十一年。 她们和吴秋秋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 “将军就不想知道,她们是谁吗?” 红色的画沙成了一团粘稠的面团,慢慢凝聚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声音就是从这张鬼脸中传出来的。 直到此时此刻,这个人都没有露出庐山真面目。 “比起知道她们是谁,本将军更想知道你是谁。”韩韫一枪挑去,竟然直接将头上那张血红色的狰狞鬼脸给搅成了一团面糊。 “哈哈哈哈哈。” 那道声音嘶哑中,却又带着一丝尖锐。 铺天盖地的血雨,直冲韩韫的面门而来。 “韩将军七窍玲珑心,想必已经猜到了她们是谁吧?” “没错,她们都是吴秋秋,是阴娘娘的前世。你见过她的第六世,这是她的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乃至现在。” 这声音,从每一滴雨水中间传来。 淅淅沥沥,潮湿无比。 韩韫的鼻尖已经带着一道腥气。 “所以呢?” 韩韫冷冷问道。 他的周身都被血雨浸湿了,本来纯黑的衣袍,隐隐透着一种暗红色。 “请将军再看。” 血色雨幕粘连到一起,落在石板上,倒映出了一副古怪的场景。 雨丝斜斜地切进血雾里,韩韫的枪尖垂在身侧。 枪上盘旋的黑雾在雨幕中发出嘶嘶的蒸腾声。 他垂眸,静静看着那一幕场景—— 一座青瓦祠堂里,穿清装的女人跪在供桌前,眉目虔诚,精致典雅。 女子手中朱笔落在桑皮纸上,却是在一笔一划描着韩韫的生辰八字。 血色的字,隐隐刺痛了韩韫的双眸。 \"将军,对这女子的脸应当不陌生吧?\"血雾中渗出嘶哑的讥笑。 \"当年,徐老怪在你身上种下魂钉,后来却是她亲手将你的生辰刻进吴家村的地脉,你以为你是被徐老怪所算计,殊不知,算计你的人,又何止一个徐老怪......哈哈哈哈哈哈。\" 雨幕之中的人脸突然裂开。 裂开后却是露出吴秋秋提着人皮灯笼在尸王养尸地行走的画面。 此时的吴秋秋,身着碎花红布袄,两条麻花辫格外的显眼。 衬得那张脸,越发的小巧精致。 韩韫定定地看着雨幕之中,在养尸地行走的女人。 她脸色苍白,并未东张西望,整个人透着一种聪慧灵巧之感。 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她的腕间,戴着一枚铃铛,铃铛上系着一枚铜钱。 没记错的话,他记得那是万魂铃。 然而那铃铛不是李慕柔留给吴秋秋的遗物么? 为何在八十一年前,就系在了吴秋秋的手腕上。 他深邃的眼眶,仿佛渗了血,盯着画面一动不动。 撕裂的扭曲的人脸在血雾之中再度发出感叹声。 \"将军呐,你当她是救你么?不,实则她是为了借你的魂赎她三千六百债,摆脱阴娘娘的身份,转世轮回成为一个正常人啊。将军,你被利用了。\" “她早在几百年前就预算到自己的命运,你以身入局,换来不过一身情殇。” 韩韫骨指攥紧枪杆,暴雨打湿的额发下,眼尾猩红如刃。 养尸地的画面倏地破碎,化作万千血色铜钱,暴雨一般砸落下来。 每枚钱孔都映着吴秋秋在不同时空的脸——清朝绣娘、民国学生、乃至红衣女尸腐烂的指尖抚过他的脸。 \"徐老怪可曾告诉过你,她的第六世你和她曾有一段渊源,是你为她草革裹尸,让她有孤坟一座。\" “正因为此,阴娘娘从此便缠上了你啊将军。” 血雾突然凝成实体,一个佝偻的黑袍老者从雨帘中踏出。 腐烂的掌心托着一条红衣女尸的辫子。 \"你以为血契是情意么?其实不过是她困住将军的枷锁而已......\" 那一条麻花辫突然爆开,成为千丝万缕蠕动的黑发,上面凝结着暗红色的水珠。 它们仿佛活物一样,刷的一下,穿透了韩韫的胸膛。 数不清的黑发,穿透皮肉,将他一层,一层的缠绕起来。 直到韩韫身上都被黑发遮盖,彻底被束缚住。 “额......” 他掌心一阵灼热的痛意。 那是他和吴秋秋签下血契之后留下的痕迹。 此刻竟然冒出了黑烟,灼烧着他的手掌。 他微微闭目。 惨白的脸在雨幕之中,俊美如同一尊毫无瑕疵的雕像。 “轰!” 突然,他身上凝结起了一团黑雾,身上那些束缚他的发丝,寸寸断裂成灰,在雨幕中飘得随处都是, 恢复自由的韩韫握紧长枪,枪上冥火如长龙似的咆哮,一枪直刺那黑袍怪人的面门。 黑袍怪人扔出了一把黄符,竟然让血雨聚成一面面镜子,挡住了韩韫的长枪。 枪尖只是擦着怪人的耳际掠过,冥火在雨幕中炸开一朵朵黑色的莲花。 有种荒诞奇异的美感。 韩韫单手扯碎还吸附在手臂上蠕动的长发,那碎屑割破他的手掌,血珠顺着右手白骨指节滴在枪缨上,与之融为了一体。 \"你说完了么?\"他冷冷说道。 双眸明亮半点没有被影响。 佝偻的黑袍怪人踉跄着后退。 他被冥火燎焦的袖口,却露出森森竹骨。 他居然是具披着人皮的伪人! “嘎嘎嘎嘎。” 伪人发出怪异的笑声。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 那戏台的废墟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坑中的血池翻涌着,渐渐的浮起九具被血水浸泡的棺木。 每具棺木的前端,居然都刻着吴秋秋的名字。 唯独上面的时间不对。 从几百年前,一直到1943年。 棺材齐齐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一具具尸体。 竟然全部是吴秋秋。 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时空的吴秋秋。 某一刻,这些尸体集体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齐刷刷锁定了韩韫。 黑袍伪人的尖笑撕开了雨幕:\"将军不妨看看,她们哪个才是真心待你的?\" “韩韫。” “将军。” “韩韫......” 九具尸体,齐齐开口,喊着韩韫的名字。 一声声呼唤,刺破了韩韫的耳膜。 他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韩韫突然闭目。 血色暴雨冲刷着他眉骨上蜿蜒的血痕。 掌心血契印记此刻灼烫如烙铁。 恍惚间,韩韫看到了在树林里,毅然灭绝三盏阳火,将自己放到濒死状态,只为了救他的吴秋秋。 他又看到了在教学楼,不顾生死抱着他,任由长枪穿透身体,喊着要一起活的吴秋秋。 那一枚她的鲜血织成的心脏,还在胸腔有力的跳动...... 再睁眼,他枪尖冥火已裹挟暴雨,长枪破空刺穿九口棺材:\"我只信我看到的。\" 棺材炸裂声中,黑袍伪人的竹骨寸寸崩解。 在最后一刻,韩韫摊开掌心看着那枚灼热的血契,眉眼之间却全是温柔。 雨幕如碎片似的组合成了一副画面,依稀浮现清朝绣娘正在绣着一张手帕。 上写着:\"将军平安\"。 雨似乎更急了。 第493章 弑父 最终,那画面在雨幕之中被冲刷干净。 结束了。 倾盆的血雨变回了正常。 叫嚣着将先前的一切埋葬。 那挂满长街的红灯笼,戏台的废墟,都成了泥泞。 慢慢的,这里变成了十字路口。 就像一个朝代更新换代,在眼前飞速扭曲发展,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韫独独站在大雨中,阴冷的雨冲刷了身上的血迹。 手中长枪火焰尽消。 不管是哪个朝代的吴秋秋,也不管方才他看到的画面多么有迷惑性。 他却独独认定自己经历到的,感受到的。 吴秋秋,只是吴秋秋。 不是几十年前的任何人。 她是他坚定选择的人。 他从雨中看到了吴秋秋所在的高楼。 “等我。” 抹了抹唇边的雨水,他冲向那块地方。 对方把他们分开,只怕不单单是挑拨离间那么简单。 小区里,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整栋楼在尸王棺材的阴影之下,显得越发的岌岌可危。 她走到天台大门后。 雨珠落在地上。 却织成了一幕幕扭曲而破碎的画面。 “韩韫!” 她在水影中,看到了韩韫的身影。 这...... 韩韫和她难道在两个世界里吗? 她耳边只有滂沱大雨砸在地面的响声,除此外,听不到任何。 吴秋秋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看着水中倒影。 韩韫所经历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那血雨滂沱的戏台废墟中,韩韫洞穿了九具棺材。 那里面,躺着九具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最后,韩韫杀了黑袍伪人。 韩韫的脸色在血雨中晦暗不明,她看不真切。 她不知道韩韫看到那些画面之后内心的想法是什么,毕竟,那一切连她自己都没有印象。 但她依稀感觉到韩韫阴沉的气息。 他......到底是被影响了是吗? 她垂下眸子,盯着黑袍伪人崩解的竹骨残骸。 突然,耳边回荡起一句话:“我只信我看到的。” 那是韩韫的声音,穿过雨幕直抵她心底。 吴秋秋突然笑了。 掌心血契在这个时候突然迸发出一阵灼热的温度。 她抹了一把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血的水,铜钱弯刀上的煞气被冲刷得愈发凛冽。 她大踏步冲向顶楼,踩碎了水影之中零星的画面。 红衣女尸的坟是得找到,但是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口悬在楼顶的尸王血棺。 尸王的血味已经掩藏不住,冲天而起。 好似要把整栋楼都泡在血水里,成为尸王腐肉的养分。 整栋楼在阴宅与阳世的夹缝中扭曲着。 阿诗攀附在墙面上,腐烂的指尖几乎抠进了砖缝:“秋秋,我爹的真身……就在棺材底下!” 她灰白的瞳孔忽的爆发出一阵光芒。 吴秋秋抬头,却发现尸王血棺的虚影已凝为实体。 棺盖上密密麻麻的铜钱篆文正泛着青光。 是那幕后黑手的手笔,尸王血棺和阴山秽土融合,让尸王成了阴山缺口的新载体。 可笑那尸王还想利用阴山成为新的养尸地。 不曾想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不过吴秋秋可不会同情尸王。 都特么的该死。 只有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她才能离答案更近。 身在迷雾,那就拨开迷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去想背后的含义,只管肃清眼前的路。 当面前再无阻碍。 通向答案的山,便近在眼前。 “阿诗,你确定能杀他么?”吴秋秋漆黑的双眸闪烁光芒。 她握紧弯刀,脑髓膏的腥气混着铜钱煞气,在刀锋上近乎凝成一层雨水冲不掉的白霜。 “能。”阿诗毫无人气的瞳孔仿佛裂开了一条血线:“但需要你剖开我的脊骨。” 吴秋秋一怔,剖开脊骨? 这是什么操作? 她的铜钱弯刀下去,阿诗还能活? 阿诗只是看了吴秋秋一眼,反手撕开后背的桑皮纸,露出纤细后背上的森白脊椎。 “秋秋抽出我的脊柱。凯萨婆曾给我一首‘弑父咒’,你用你的刀,把它刻在我的脊椎上,我的脊椎就是世上唯一能灭他真身,让他烟消云散的武器。” 阿诗的声音依旧没有感情波动。 好似平静地说着此刻雨下得真大。 她怎么会不知道,抽出脊椎,她就是一团腐肉。 虽能让尸王魂飞魄散,但她自己也会成为一捧泥土。 这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所以,吴秋秋犹豫了。 吴秋秋从没想过要阿诗和尸王同归于尽。 “吴秋秋,这是我的命,从我在养尸地半死不活地存在开始,我的命运就注定了。” “我是尸王血脉的延续,是他千年之前罪孽的具象化。我,就是桩桩孽债。” “即便你换了我的血,阻断了血脉之力,但上述依然是不争的事实。就让我这孽债,来对他进行一次最大的反噬,叫他灰飞烟灭。” 阿诗肢体越发的扭曲,语气却更加平静下来。 “阿诗,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吴秋秋盯着尸王血棺。 杀一个尸王,要用阿诗来换,吴秋秋打心眼里不愿意。 她始终认定的一件事情是,活着才是本钱。 若是人死了,那什么都不作数。 所以听到要用阿诗的命去换尸王魂飞魄散,吴秋秋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要找其他的办法。 “秋秋,来不及了。”阿诗一把攥住吴秋秋的胳膊,灰色瞳孔里那一丝扭曲的血线更加明显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具尸王血棺开始摇晃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破棺而出。 “咔咔,好......好女儿。” 血棺地步,一缕缕血线,就如同扭曲的蜘蛛网,慢慢朝着吴秋秋所在的方位蔓延。 阿诗见状,嚎叫一声,攥住吴秋秋的手,夺过弯刀,一刀撞向自己的后背。 刀从身后穿透的阿诗的身体。 阿诗的眼眶近乎裂开。 里面是一条条细小的红色裂纹。 那双开始腐朽的手,死死扣住吴秋秋,一把抓到她森白的脊柱上。 冰凉的触感让吴秋秋手指颤抖了一下。 仿佛在六月的天摸了一把冰块。 有些粘黏,有些刺手。 阿诗是尸王千年孽债的具象化。 今晚尸王不除,阿诗同样也活不过今晚。 可若要除尸王,又必须要阿诗性命做砝码。 \"别犹豫了吴秋秋,我现在教你‘弑父咒’。\" 阿诗一声暴喝,让吴秋秋回过神来。 她握着阿诗腐烂后背里的白色脊柱。 狠狠咬紧了牙关。 “咔嚓!” 吴秋秋闭着眼睛抽出了阿诗的脊椎。 长长的一条犹如惨白的羊蝎子。 “啊!!!!”阿诗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已经无法维持完整的人模样。 脸庞开始迅速的腐烂,变成青绿色。 四颗尖锐的僵尸牙齿直接刺破了嘴皮。 她瘫软在地上,后背是血淋淋的窟窿。 “秋秋,你过来,我教你‘弑父咒’。”阿诗奄奄一息地看着吴秋秋。 “休想,你这个孽种,你休想啊。” 尸王血棺惴惴不安。 尸王的声音也无比的暴躁起来。 满天的血雨此刻越发急躁。 让吴秋秋眼前此刻只有一片血色。 尸王血棺快炸开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阿诗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吴秋秋不能让阿诗的付出变成一场空。 “取血棺三钱碎屑,焚三支倒头香。” 所谓倒头香,就是将黄香燃烧的部分插到地里。 也就是倒插香。 吴秋秋飞奔向尸王血棺,甩出七枚铜钱,组成北斗七星的模样压在棺材上拖延时间。 顿时,尸王血棺安静了下来。 时间不多,吴秋秋抓了一把血棺碎屑,倒插三炷香。 她蹲到地上,听阿诗虚弱的呢喃。 争分夺秒地刻在脊椎上。 “脐做锁,胎衣缠枯肠,血溅三尺养尸梁。” “吾名刻上引魂幡,孝服反穿哭丧棒。” “七月十五回煞夜,且看弑父状元郎。” “孝字心头刀,孽债棺前烧。” “阴曹若相逢,父女对啃子孙膘——” 咒成! 第494章 尸王灭,阿诗散 咒成的瞬间,满天的血雨里仿佛蕴含着一声声恶鬼的嘶吼。 “孽障,你敢!!!” “啊!!” 那根惨白的脊柱上,是血色的咒语。 篆文遇血雨,竟然瞬间化作青焰,将整个天台都映得鬼气森森。 “秋秋,快!” 阿诗用尽全部的力气爆吼。 也就是在这瞬间,尸王血棺炸开了。 整栋楼摇摇欲坠。 从纷飞的碎屑之中,一只腐烂的手慢慢伸了出来。 是尸王真身! 只见那尸王真身浑身都是腐烂的肉,皮一点一点地粘黏起来。 脸上贴了的铜钱,狰狞的脖子上蠕动着尸蛆。 一双幽深的瞳孔里,闪烁着猩红的火焰。 他阴森森地盯着吴秋秋与阿诗的方向。 “吾欲登阴山,阻我者,死!!” 一声怒吼,地面裂开一条幽深的缝隙,其中爬上一条条蠕动的尸蛆。 吴秋秋随手丢了符将尸蛆烧掉。 “所谓尸王,不过愚蠢的一堆腐肉。” 直到此刻,幕后黑手的庐山真面目还没有显露出来。 尸王从棺材碎屑中慢慢站了起来。 吴秋秋突然瞳孔一缩。 尸王的肚子上,居然粘黏着蠕动的小怪物。 小怪物在吃尸王腐肉,却又好像被尸王融为了一体。 导致小怪物成了长在尸王身上的一团肉。 该死。 先前她就担心幕后黑手利用小怪物做什么 果不其然哎,这好吃狗儿因为贪嘴,被融合在了尸王身体上。 血红色的一团正在尸王身上蠕动。 “妈妈,饿,吃吃。” 肉团子一边在尸王胸腔的腐肉上挣扎蠕动,一边对吴秋秋求救撒娇。 “闭嘴,让你贪吃。” 吴秋秋脸色沉了下去。 “咔咔,咔咔,去......去死......” “八十一年前你到我养尸地做法,就该知道有此一朝。” 尸王猩红的眼珠盯着吴秋秋。 高大如同小山一样的身躯站了起来。 腐烂的脚掌上,还有尸油在溢出。 “砰!” 他一跃,几乎三米远。 \"少给我提八十一年前,姑奶奶我只活一世,且活在当下。\" 吴秋秋脚尖蹬在铁门上跃起一米多高,铜钱覆盖的弯刀刀尖,挑着那截燃烧的脊椎骨链。 猩红的篆文在空中越发扭曲。 划出一道血色符箓。 阿诗残躯趴在地上抬头,却用最后气力嘶吼,一条条血线从眼眶崩裂:\"秋秋,往他天灵盖捅!\" “嗯!” 吴秋秋种种点头。 阿诗快撑不住了。 森白脊柱,直直朝着尸王的天灵盖捅去。 与此同时,尸王巨掌也裹挟阴风拍来。 吴秋秋闪避不及,决心一击换一击。 左肩瞬间被腐肉洞穿,同时,尸王天灵盖被刻着‘弑父咒’的脊椎骨刺穿,尸王脑髓膏混着青绿色尸血滴在骨链上。 青焰\"轰\"地一下暴涨了起来,却灼烧得尸王胸腔的小怪物惨叫连连。 它又不敢反抗怕伤到吴秋秋,只能翻滚蠕动,外加嚎啕大哭,如婴儿叫破了喉咙一样尖锐。 吴秋秋肩膀一个血洞,剧痛无比。 尸王扭曲惨叫的烂脸近在眼前。 \"秋秋,低头!\" 韩韫的暴喝穿透血雨中的阴风,长枪上冥火如龙,好似一颗陨石砸落下来,吴秋秋下意识低头。 便看到韩韫携黑雾而来,拨开了雨幕,满天血雨都被暂时蒸发干净了一般。 他将尸王巨掌直接钉死在了墙面上。 枪尖火焰灼烧得尸王手掌滋滋作响。 吴秋秋趁机一个翻滚,绕到尸王背后。 森白的骨链犹如烙铁般,深深刺进腐烂的尸王天灵盖。 弑父咒的青焰顺着脊椎,瞬间就烧遍尸王全身,尸王腐烂的身躯在火中扭曲成了一堆焦炭。 他惨叫连连,片刻后轰然跪地,腐烂的眼眶好似淌下两行血泪:\"孽债......\" \"对,你的孽债。\"吴秋秋把脊椎再次深深贯入他的天灵盖,弑父咒的煞气绞碎尸王最后一丝生机。 韩韫站在吴秋秋身后,骨手突然覆上她握刀的手,血契的红光顺着刀刃灌入尸王颅骨—— 轰! 整栋楼在冥火与青焰的交织中震颤,尸王真身最终化作漫天幽幽磷火。 吴秋秋在尸王炸开的瞬间,扑过去将小怪物从尸王胸腔之中拽了出来。 血淋淋的一团在她怀里不安蠕动。 好在没事。 突然看到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从磷火中坠落在地,吴秋秋赶紧一把捡起来。 还来不及观察这是什么,却听到阿诗一声闷哼。 阿诗残破的纸躯在火光中,渐渐扭曲变形,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是尸王孽债的延伸,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 她的微笑,渐渐化成灰烬。 就像被丢进大火之中的纸张,一点点破碎。 不! 吴秋秋扑过去。 却听到韩韫及时提醒:“秋秋,把你手中尸王血珠,放进她嘴巴里,可温养尸魂,她还有救。” 尸王血珠! 吴秋秋瞳孔一震,盯了一眼手中那枚和眼珠差不多大小的红色珠子,二话不说塞进了快要消散的阿诗嘴里。 阿诗最终还是消失了。 但是那枚血珠更加鲜红明亮了。 “是阿诗附着在尸王血珠上面。”韩韫走过来,拨开吴秋秋贴在额头的湿发。 她此刻看上去真的很狼狈。 但韩韫眼底只有心疼。 他扯下战甲裹住吴秋秋淌血的左肩,掌心血契与她的伤口仿佛产生了共鸣。 一阵发烫。 “是我来得不够及时。” 吴秋秋摇摇头。 “我......看到你经历的一切了。” 韩韫目光闪烁了片刻。 “那都是假的,你不要在意。” 他都不信。 他只信自己感受到的。 这些日子的同生死,共患难,高于一切他所看到的画面。 吴秋秋垂下眸子。 雨淅淅沥沥的恢复了正常。 长长的睫毛挂着雨珠。 “你有没有想过,那就是真的?我是阴娘娘,十世孤苦换来今生,在那一场场的轮回里,我曾到你的棺前看过你。” 身子没来由的颤抖起来。 韩韫长臂一伸,把吴秋秋狠狠揽进怀里,骨手抚摸着她湿透的长发。 “是非真假转头成空,你是吴秋秋,仅仅是吴秋秋。我是韩韫,不再是戍边将军,是你的韩韫。” “这就够了。” 胸腔跳动的心脏,是以她的鲜血编织。 掌心灼热的血契,是两颗灵魂的纠缠。 不论那过去的许多年,经过多少次的轮回。 不论是清朝绣娘,还是民国学生。 那都是上个世纪。 他们都只活在当下。 人只活一世。 既然还有八十一年前的约定,赴约就是了。 什么答案,去找就好了。 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抓到手心的才是现实。 拥进怀里的才是当下。 吴秋秋伸手,紧紧抱着韩韫的腰。 雨水冲刷着彼此的身躯。 两颗炙热的灵魂从未如此靠近过。 “呜呜呜,妈妈。” 小怪物泡在雨里,啼哭声拉回吴秋秋的思绪。 “痛!” 肉团子在地方翻滚着。 吴秋秋这才看向小怪物。 却看到小怪物蠕动了一阵后,从嘴巴里吐出一把青铜钥匙。 吴秋秋与韩韫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这恐怕是小怪物从尸王心脏吃进去的。 她赶紧捡起了青铜钥匙,钥匙入手冰凉,好像有细小的刺扎进了皮肉。 看不出是开什么东西的。 雨忽然就停了。 惨白的月光挂在天上。 天台十分安静,她看向学校的方向,阴山虚影又在轰鸣之中闭合。 “钥匙背面有字。”韩韫突然说道。 只见上面刻着‘’。 是,1943年? “八十一年前,正好就是1943年。”吴秋秋眉心猛然跳了跳。 地上的积水迅速蒸发。 蒸发前,红衣女尸的倒影浮现在里面,勾起一抹笑意。 最后又在月光下消失。 这就是,她前世留给今生的答案。 第495章 杀我的,承我的债 “钥匙是开启红衣女尸坟墓的媒介。” 吴秋秋摩挲了一下钥匙背面。 月光从钥匙孔中撒下。 在地上却形成了一座孤坟的模样。 这就是红衣女尸的坟。 吴秋秋还是叫她红衣女尸。 纵使所有证据都指向红衣女尸是她的前世,但吴秋秋始终认为她们是不同的人。 韩韫在幻境中看到的不同身份的她,都是当下那个时代一个独立的人。 但眼下,吴秋秋需要弄清楚的是,这些‘前世’到底在这几百年中埋下了怎样的伏笔。 她们和李慕柔,徐老怪之间又有怎样的渊源? 还有,每隔八十一年,前世都去过韩韫的棺前。 她们对韩韫做了什么? 韩韫在吴家村醒来,绝不是偶然。 所有人都有参与,驼背老鬼,徐老怪,还有阴娘娘的第七世一直到红衣女尸。 “红衣女尸曾经到过养尸地,而她的手腕上,还戴着李慕柔留给你的万魂铃,也就是说,万魂铃,本身就属于你。”韩韫说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的眸色深沉,也思考着什么。 他看不清楚,只觉得一团迷雾。 不管是吴秋秋,还是他,似乎都是这场棋局中的一子。 被所有人推动着。 多方推手的搅动下,局势已然成了一团乱麻。 “‘我’的前世早早算到自己的命运,徐老怪也早早算到自己的命运,包括李慕柔也曾算到徐老怪的命运,那么李慕柔是不是也算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吴秋秋说了一段比较拗口的话。 感觉就是大家都算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于是大家都给自己留了一招接着一招的后手。 这完全就是一群看破天机的人在斗法。 作为现在的吴秋秋,则被洪流裹挟到其中,横冲直撞。 每个人似乎都在她身上埋了线,经历的所有的一切,也似乎都是被安排的,推动的。 你以为自己选的路,却是被某人安排好的。 你以为自己偶然经历的事情,却是一种必然。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而其中,最无辜的反而是韩韫。 一个镇守边疆,杀敌无数的将军,遭遇背叛被坑杀。 此后死而未绝被封印在吴家村,成为镇压凶地的存在,还被挖走了心脏。 徐老怪又在他身上种下魂钉。 之后被裹挟到这股洪流中来。 韩韫看着吴秋秋欲言又止。 “怎么了?”吴秋秋歪了歪头。 韩韫似乎有话要说。 骨手拂过吴秋秋的头发。 他瞥向吴秋秋手腕上的万魂铃。 “万魂铃一直是你的物件,那它怎么会变成李慕柔的东西?最后又阴差阳错回到你的手中呢?” 吴秋秋皱眉。 关于万魂铃,有一段渊源。 她之前遭遇过剃头匠的追杀,就是因为万魂铃。 似乎李慕柔为了得到万魂铃曾坑害了不少人. 然而,这本就是她的啊。 所以,就连万魂铃,也是注定好会回到手中的吗? “韩韫,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也有。” 吴秋秋垂下眸子。 此刻手腕上的万魂铃,温度显然冰冷了很多。 “抱歉,我不是质问你。”韩韫连忙说道。 吴秋秋摇了摇头。 却听到韩韫轻声道:“秋秋,你有没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过。” “什么?”吴秋秋抬头看着韩韫冰冷的下颌角。 “你和李慕柔的关系。”韩韫说道。 “嗯?”吴秋秋皱眉:“我和她的关系?被偷梁换柱的假外孙女,不是吗?” “也许,不是呢?”韩韫眉头略微拧了一下。 吴秋秋拳头不自觉地蜷缩起。 什么叫不是? “假如,李慕柔也是这个局中的一环,她或许,并非你的外婆,我是指......哪怕名义上的都不是,我记得你说过,她从小流落,后来才被找回家中。” 也就是说,李慕柔是否也有可能是被刻意安排接近李慕清的呢? 甚至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李慕柔这个人,都存疑。 月光穿过尸王溃散的磷火,斑驳地洒在焦黑的天台上。 吴秋秋喉咙越发的干涩。 她脑海里盘旋着李慕柔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长成我......” 像一句魔咒,让她脸色越发的苍白。 吴秋秋掌心抬起那枚殷红的尸王血珠,珠面倒映着阿诗消散前最后一丝灰白残影。 啪嗒一声,血珠掉到了地上。 她忽然看到血珠微微发亮,滚到了角落的阴影里。 那里小怪物正蜷缩在尸王腐肉残渣中,断断续续啃噬那些残存的阴气,并发出满足的呜咽。 尸王血珠叮叮当当滚到它的面前,表面凝结成了一团青霜。 小怪物蠕动了一下,血盆大口直接咬了过去。 \"别吃,那是阿诗。\"吴秋秋冲过去要夺,却被韩韫按住手腕。 血珠却已化作一缕赤色雾气,顺着小怪物裂开的嘴缝钻了进去。 肉团子突然剧烈抽搐,表皮翻涌出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纹路,犹如血管一样。 那......竟是阿诗脊椎上曾刻过的弑父咒篆文。 吴秋秋瞳孔剧缩。 \"喀嚓。\" 小怪物背脊裂开森白缝隙,红色腐肉如花瓣般层层剥落。 韩韫的骨手突然覆住吴秋秋眼睛:\"秋秋别看。\" 他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 透过指缝,吴秋秋却瞥见月光下一点点扭曲,挣扎,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那纤薄的肩胛骨上,暗红色篆文正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妈妈......\" 沙哑的童音混着阿诗特有的冷调,从满地血肉之中渗出。 小怪物的血肉中,竟然慢慢凝聚成了一具人形。 是阿诗的身体。 韩韫战甲下长枪飞出,横在吴秋秋前方。 他虚虚眯起眼睛看向那单薄瘦小的人形。 月光下好似一具消瘦的骷髅。 虽然是阿诗的声音,但是在确定之前,他要规避一切可能伤害到吴秋秋的风险。 慢慢的,人影从地上蠕动着爬了起来。 “妈妈…” “阿诗,是你吗?”吴秋秋双眼迸发出惊喜的光华。 尸王血珠凝聚了阿诗的残魂。 莫非和小怪物融合了? 可是吴秋秋话音刚落下,那刚刚凝聚出人形的的阿诗,就后继无力似的瘫软在了地上。 它宛若新生的胎儿,站不起来。 浑身还是红色的,骨骼什么的都没有发育完成。 随后它的四肢软趴趴地缩了回去。 片刻后,还是一团血糊糊的肉团子。 吴秋秋这才走过去。 小怪物呼呼大睡,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它吞了尸王血珠,只怕要异变了。”韩韫目光有些凝重。 若是尸王血珠和小怪物融合,那…… “它以后是阿诗还是小怪物?”吴秋秋看着韩韫。 韩韫摇了摇头。 他不知。 小怪物有自己的意识,但并没有发育完全,只知道简单的痛了,饿了,对吴秋秋的依恋。 严格说来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人格。 而阿诗几乎魂飞魄散,仅存的残魂意识也是不完全的。 附着在尸王血珠上,最后若是和小怪物融合,那就是一半一半。 也就是说,未来可能会产生一个新的意识体。 它对吴秋秋是善是恶,也不确定。 所以他此刻对它极度的警惕。 吴秋秋把小怪物抱了起来。 丑是丑了点,但是小怪物倒是没有做伤害她的事。 “你也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养好身体再做打算。”韩韫拉过吴秋秋。 “嗯。” 吴秋秋刚想点头,却看到小怪物的肚皮上,有一颗阴山秽土。 韩韫摩挲小怪物肚皮上凝结的阴山秽土,冥火灼过时土渣发出怨毒的滋滋声。 远处传来纸钱燃烧的焦味,仿佛有人蹲在废墟尽头低笑。 吴秋秋拎着弯刀就要追过去。 那阵诡异笑声却是逐渐飘远了。 只留下一句: “杀我的,承我的债,葬我的,归我的魂。” 第496章 是斩草除根,还是养虎为患 吴秋秋听得分明,那,是徐老怪的声音。 当她走过去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阴山被镇压,但是徐老怪数百年的布局,以及阴险狡诈又谨慎的性格,留下诸多后手。 所以直到现在,徐老怪也从未真正安静过。 暂时的蛰伏,不过是为了更大的阴谋。 今晚所发生的这一切,无一不在预示着他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对了,韩韫,你能确定血雨中那个竹骨伪人是谁在操纵吗?” 吴秋秋问道。 “戏台上的戏子,和血池里的骷髅,身上都是阴山傀线,似乎和徐老怪脱不了干系,但那伪人又不是他派来的。” 韩韫皱着眉。 虽然到处都是徐老怪的影子,可今晚的事情,徐老怪似乎只是在冷眼旁观。 他毕竟被镇压在阴山底下,又被破了一根魂钉,暂时是翻不起风浪的。 徐老怪若想秽土转生,避不开韩韫身上的魂钉。 而今魂钉也只是暂且压制,还没有找到办法连根拔除。 那今晚幕后黑手是红衣女尸么? 吴秋秋摸着小怪物肚皮上的小小纹路,仍有颗粒感。 是阴山秽土在慢慢渗出。 小怪物和阿诗融合的新生体,难道会是徐老怪秽土转生的关键? 是谁算到了这一步? 吴秋秋后背一阵发凉。 太可怕了。 “秋秋,恐怕你又要做出一个艰难选择了。是斩草除根,还是养虎为患。” 韩韫也意识到这条裂缝不简单,目光落在吴秋秋苍白的脸上。 “......” 吴秋秋沉默。 她失去了一次阿诗,难道还要亲手了结这个融合阿诗残魂的新生体一次吗? 小怪物在吴秋秋手上蹭了蹭,睡梦中呢喃。 对她极为依恋。 “我若将它了结,我就真的成了李慕柔。” 忽然,吴秋秋笑了。 “养虎不一定是祸患,也有可能是一员虎将。” 吴秋秋把自己中指放进小怪物的血盆大口。 虽是睡着的,但小怪物还是一口咬住了吴秋秋的手指,并直接咬破指尖,狠狠吸食着吴秋秋的血。 中指,可是心头血。 “你要用心头血要养它?” 韩韫抬手,却又慢慢放下。 他看到吴秋秋笃定的眼神。 “嗯!我没有把握彻底消灭它。同时,我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我的感情上也不允许我消灭它。既然如此,不如供养它,让它彻底为我所用。” “这一点,我却是极有把握。” 从小怪物对她的依恋来看,她有九成把握。 他们不是个个都在算计吗? 那吴秋秋就和他们赌一把。 甭管是徐老怪,还是李慕柔,又或者是她那些神秘的前世。 他们算得到命运,但算不破人心。 好比徐老怪就没有算到,吴火火会对长生弃如敝履。 所谓勘破天道,不过是基于他们自己内心的欲望,去投射到他人身上,所做出来的判断。 就好比,你怎么揣测他人,你就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们互相推演,极致的谋划,不过是为了内心的欲望。 有了欲望,就有了动力,有了动力,就开始兴风作浪。 吴秋秋能耐比不过,算计比不过,推演也比不过。 她有什么? 她有韩韫,她有伙伴。 若是放弃了爱人,放弃了伙伴,那她才真正是他们推演中那丑陋的样子,被算对了。 “依你。”韩韫笑了笑。 吴秋秋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 “先不想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吴秋秋收回自己的手指。 上面两个尖尖的牙洞。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怪物一眼。 只见血红色的丑陋的肉团子,依稀有个人形的轮廓。 或许假以时日,小怪物能褪去着丑陋的样子,长出人形。 届时,她的新朋友就被她养出来了。 一想到会养出一个新朋友,吴秋秋心里还有点期待。 韩韫见状,却哭笑不得。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吴秋秋的心态极好。 从不盲目的悲观。 在凄苦中还能找到乐子。 那他也不能拖后腿啊。 魂钉这事儿,他也要想想办法。 让吴秋秋作为引子,他又怎么舍得? “走吧。” 此时楼层已经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和韩韫回到五楼。 她看了看时间,总算是正常流动了。 庄德华安安静静地躺在纸棺里,有空再给他糊一具纸人身体。 吴秋秋简单收拾了一下,蒙头就睡了。 至于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韩韫叹口气,让阴兵出来打扫了。 于是乎大半夜的,吴秋秋家里白影重重,一群骷髅士兵拿着扫把哼哧哼哧扫地,拖地,擦玻璃...... 这群阴兵吧,自从被韩韫唤醒后,正儿八经的事情其实没干两样。 就刨雪山,干卫生,比较得心应手。 夜很深,人很静。 慢慢的,一切都入睡了。 月亮隐进云层里,长夜将明......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吴秋秋叫醒。 她起床后,发现房间已经焕然一新。 韩韫不在。 小纸人们守在床边,安安静静的。 回想昨晚就像做梦一样。 但床脚呼呼大睡的肉团子,像一团红色的橡皮泥,慢慢有了手脚的轮廓,能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要不了多久,它就能长出人形了。 吴秋秋滴了一滴血给它喝,摸着软乎乎的血团。 “不要让我失望啊。” 小怪物蠕动一下,吧唧了一下嘴巴。 似乎很喜欢这滴血。 就算是虎,她也养了。 吴秋秋心里一狠,转头对多多他们交代:“家里交给你们了,我回学校上课。” 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学校了。 却不曾想韩韫就在校门外等她。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韩韫为何会在学校? “早餐。” 戴着黑手套的手把热腾腾的豆浆递给她。 “怎么先来学校了?” “这家小卖部倒闭了。”韩韫下巴一仰,指向了学校门口那家已经差不多搬空的小卖部。 “啊?昨天不是好好的吗?一夜之间倒闭了?” 吴秋秋伸长了脖子去看,果不其然,小卖部的外面停着一辆大卡车,货架什么的都清空了。 而且,怎么说呢,吴秋秋觉得搬空以后,那小卖部空洞洞的,透着一股子阴冷。 很是古怪, 学校小卖部倒闭,这本身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嗷嗷待哺的大学生还盘不活一家小卖部? 吴秋秋抬脚就走向了倒闭的小卖部,那里,老板正在指挥工人搬东西。 也有一些学生围在边上看。 “同学,小卖部怎么倒闭了?” 吴秋秋戳戳边上的一个男生。 男生转头,看到是个美女眼睛一亮。 又听边上同学提醒了一下吴秋秋是谁。 “哦,你是那个扎纸人的吴秋秋?” 她还挺出名。 她的家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孤儿,以扎纸人为生了。 吴秋秋大方承认:“对,怎么了?” 男生眼里浮现一抹轻视。 却还是解释道:“听说老板的爸妈昨晚一夜之间都暴毙了,就横尸小卖部,清晨拉去殡仪馆的,地上还有什么奇怪的符文,老板怕惹事,连夜关门了。” 吴秋秋瞳孔颤了颤。 回头和韩韫对视一眼。 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太诡异了吧。 和昨晚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有联系呢?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我问的呗,小卖部中间的血色符文,擦都擦不掉,卧槽,这谁还敢呆啊?” 男生和旁边的人继续讨论。 吴秋秋拨开人群,踮脚看向黑洞洞的小卖部里面。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圆形的图案。 外圆内方。 那分明是一枚铜钱的样子。 买命钱! 阴山! “看样子,这家小卖部成为阴山门户了,这个位置不管谁接手,最后都会离奇暴毙,除非阴山彻底消失。而要阴山彻底消失,我们还要做很多准备。” 韩韫出现在吴秋秋身边,眉尾暗藏着犀利。 第497章 开纸扎铺 阴山门户。 吴秋秋拳头狠狠一握。 学校的危机无处不在。 光是渗透的一点阴山秽土,便能让人一夜暴毙。 她若是现在去了京都,又如何放心得下? 韩韫看吴秋秋眉心紧锁,以为吴秋秋在担心。 便安慰吴秋秋:“秋秋,选取这所学校作为阴山大门,是他早就有计划的,跟你的关系不大,别有太大的负担。” “我若是去了京都,就要想办法避免学校出现更大的乱子。” 不光是为了不再有无辜的人丧命。 还有一个是,她背着徐老怪的阴债簿,每死一人,就有一桩因果压在她身上。 “有个办法啊。”韩韫拍了拍吴秋秋的脑袋。 吴秋秋抬起头:“什么办法?” 韩韫顿时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吴秋秋愣了一下:“开纸扎铺的。”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你叫我把这里盘下来开纸扎铺?” “对,盘它。”韩韫点点头,证实了吴秋秋的猜想。 额...... 在学校门口开纸扎铺,是吴秋秋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但转念一想,她一不偷鸡摸狗,二不赚不义之财,也没有哪条法律法规不让在学校门口开纸扎铺啊。 别人指指点点就让他们指指点点好了。 况且,只要她把这铺子盘下来弄成纸扎铺,就等于在阴山门户上上了一把锁。 就像小鬼不犯纸扎铺一个道理。 因为进了纸扎铺容易被困在纸人里面出不来。 满屋子的纸人,加上施加阵法,就能把这压得死死的。 这样就算她去了京都,这里也能安然无恙。 纸扎铺,某种程度上就类似于城隍庙一样的存在。 在这阴阳交界处,正好当一把锁。 这门户,她压定了。 说干就干,吴秋秋摩拳擦掌,当即就打算先把门面租下来。 旁边的几位同学一看吴秋秋跟着空气比比划划,脸色变了变,离吴秋秋远了点。 美女漂亮是漂亮,可惜真有点神叨叨。 铁定是身边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吴秋秋当天就找到房东把小卖部租了下来。 因为发生了怪事,吴秋秋以很低很低的价格就租了三年。 三年么,足够她毕业了。 那些背后蛐蛐吴秋秋的人,还不知道吴秋秋要干一件大事。 第二天,小卖部就来了一群装修工人,开始按照吴秋秋的要求装修。 昨天的那个男生和同伴路过。 “是谁这么胆大,把这租下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学校门口开店肯定是挣钱啊!不过不管他卖啥,我也不可能去买东西的。” 两人驻足观看。 看看是哪个哈麻批敢把这个地方租了。 “看啥子你俩?” 吴秋秋嚼着口香糖,抱着一堆纸壳子出来。 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三蹦子上面。 这三轮车是新买的,她在村里骑惯了,有钱也要买三轮车耍。 坐不惯别的。 吴火火笑她只知道皇帝的金锄头。 没事,开心就好了嘛。 当然,纸壳子是阴兵叠的。 勤劳持家的女孩子,还要攒纸壳子卖钱。 “吴美女,你收纸壳子卖钱啊?”两名男生语气有些揶揄。 毕竟吴秋秋是个孤儿嘛,学费都是自己挣的,收纸壳子卖钱完全说得过去。 吴秋秋点点头:“对啊。” “你这纸壳子能卖几个钱,跟我耍个朋友,我把你纸壳子都收了。” 男生凑近,不怀好意的调侃吴秋秋。 说实话,吴秋秋穷是穷了点,但姿色真不赖的。 “你镶钻了啊?收个纸壳子还要和你耍朋友,废品收购站老板死光了是不是?”吴秋秋问他。 双眼清澈又明亮,好像怼人的不是她。 能卖钱,那肯定搓小手手。 但是耍朋友? 爬。 “......”这么一说,那男生脸色当即很难看。 这尼玛怼人太毒了撒。 不就开个玩笑, “你这种人就活该穷,有机会你都把握不住。”男生亮出自己的微信余额。 吴秋秋嚼嚼口香糖:“富哥麻烦让让,耽误我放纸壳子了。” “走,走了,你跟她说啥啊,这种长得再好看,但是心穷的人,和她一辈子也交流不到一块儿。就让她攒纸壳子慢慢卖钱呗,下学期的学费估计快凑够了。” 另个男生过来解围。 说的话完全算不上友好。 “来来来,我这里还有两个瓶子,都给你。” 两男生一边嘲笑,一边把矿泉水瓶子丢到吴秋秋的三轮车上。 这时装修师傅出来了。 “老板,你看看大门是刷成纯黑色哈?” 两男生:“?” 他们听到啥了? 老板? 吴秋秋? “你把这盘下来了?”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秋秋。 她不是孤儿吗?她哪来的钱? 吴秋秋严肃道:“以后麻烦喊我吴老板。” 说完不理这俩货。 她基本懒得和这种人计较。 什么难听的话不过左耳进右耳出。 归根结底还是她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了。 知道这世上除开生死,都是小事。 小屁孩的挑衅她真的没兴趣记仇。 两男生面面相觑。 人家开始创业了都! 他们还在阿巴阿巴丢水瓶子。 咋这么丢脸呢? 两人捂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阴影处韩韫出现,掌心那团黑雾慢慢收了回去。 吴秋秋看了眼,打趣他:“亏你还是将军,这就想动手了,他们就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抱歉,是我不够沉稳了。”韩韫摇摇头,也忍不住笑。 吴秋秋转身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店铺。 上个老板走得急,店里很多东西都有,灯光什么完全不用换。 说是重新装修,也就改个门头,把大门刷成黑色就行了。 纸扎铺的大门必须是黑色,这是李慕柔说的。 不能贴门神,不能贴春联。 昨晚她就看到那个红色的铜钱图案了。 得有两平米那么大。 小卖部的老两口肯定是踩到了买命钱,才暴毙当场。 图案带着一股腥味。 吴秋秋直接用黑色油漆给它刷了,然后涂成黑莲花的样子。 甭管黑莲白莲,能盖住买命钱的就是好莲花。 吴秋秋能感觉到,老夫妻俩的亡魂还徘徊在这里,他们没被阴山带走,也没办法入轮回,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今晚就可以把他们超度。 “秋秋,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纸扎铺开在学校门口,没有生意哦。” 韩韫说道。 吴秋秋摸了摸下巴:“纸扎铺本来也不是做活人生意的啊。” 说起来,校方不来找麻烦就大吉大利了。 ...... 一星期后,纸扎铺成功开业。 当然,不会扎大红花。 就这么静悄悄的成立了。 得知吴秋秋把学校门口小卖部盘下来开纸扎铺,全校师生都挺无语的。 你说你开个奶茶店,蛋糕店,再不济就是卖活鸡活鸭都可以啊。 特喵的开个纸扎铺。 多不吉利啊! 没人管管吗? 开业第一天,吴秋秋送起了转运珠。 先到先得,限量50. 吴秋秋虽然不会开光,但是随便刻个祝福的符还是会的。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有人来领了。 回去一戴,诶,运气还真好了。 游戏五连胜! 毕业论文一把过! 挂了几次的科目及格了! 班导还中了五千块钱的彩票! 大家一琢磨,这转运珠有点东西啊。 第二天,大家蜂拥而至。 吴秋秋只送三十串。 第三天,不送! 有人自然掏钱买了。 这么一来二去,铺子就开起来了。 纸人纸马他们用不上,转运珠他们可太用得上了。 大学生就缺这玩意! 吴秋秋闲下来的时间,扎了很多纸人纸马镇守阴山。 确保一丝阴气都泄露不出来。 平静的日子慢慢流逝。 某一天,一个来自京都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李慕清。 假期邀请她去京都玩,还说他们从台中请了一位道长回来,兴许能解窃命之术。 吴秋秋目光一闪,欣然应允。 她正要去呢。 关于李慕柔的秘密,总得解开。 第498章 小妹崽,开门做生意了 听到吴秋秋愿意来,李慕清十分高兴。 忙问多久放假,她提前安排。 之前她提了几次,吴秋秋都表现得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这次吴秋秋答应了。 吴秋秋猜测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放假。 正好这天周末,吴秋秋把庄德华的纸棺又敷上了新的桑皮纸。 庄德华的棺材每天都破破烂烂,所以吴秋秋只能天天给他缝缝补补。 大概是种在灵魂的买命钱融合更深,庄德华这一个月都没有恢复。 即便换了新的躯体,但纸棺的仍旧承受不住他的灵魂重量。 吴秋秋神色略暗。 庄德华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下次等庄德华醒过来,或许可以联系庄元。 再怎么说庄德华也是庄元的大伯。 是该见见吧? 除此外,小怪物这一个月也一直在睡。 在睡觉的过程中,也没停止发育。 吴秋秋每天都给它一滴心头血,然后去外面揪那种兴风作浪的阴物,搅和搅和成了猪饲料给它吃。 在精心饲养之下,小怪物长势喜人。 一个月的时间四肢头颅都发育完全。 五官也模模糊糊的有了轮廓。 只是就像蒙着一层透明薄膜一样。 大概等薄膜破裂的时候,小怪物就会醒过来了。 吴秋秋越看越像她在网上看到的胎儿发育过程。 发育出四肢,再长出五官。 好像一团橡皮泥慢慢被捏出了人形。 不同的是,小怪物发育出来的人形,直接就有五六岁孩子的身高。 再长长或许就和阿诗差不多了。 吴秋秋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的。 小怪物的丑,是惨绝人寰,就像一坨鲜红的肉块。 也不能用丑来形容,它本就是个奇怪的物种。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小怪物应该是神胎,是徐老怪成仙的载体。 现在小怪物和阿诗的残魂融合,倒是长出人模样了,但吴秋秋还是担心会发育出一个畸形儿来。 不说有阿诗一半的颜值,但也千万别太变态。 她估算一下日子,小怪物和庄德华,或许也快醒来了吧。 届时可以一起出发去京都。 这个季节,是西南最炎热的时候。 街上都能摊鸡蛋。 没课的时候,吴秋秋就缩在铺子里。 还是纸扎铺子好啊,自带一股阴凉气,空调费都省了。 简直是纳凉的好去处。 她扇着扇子,坐在摇椅上,怎一个惬意了得。 生意什么的就不说了,她本意也只为了镇压这个阴山门户。 但是投进去的钱,吴秋秋必须想办法挣回来。 下了晚自习,吴秋秋回去的路上,忽然感觉今晚夜风十分冷冽。 深夜,吴秋秋正用朱砂笔给新扎的纸人画眼睛。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腥风,挂在门楣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吴秋秋看向阴影处的韩韫。 韩韫捧着一本书在黑暗里看的津津有味。 反正他也不在乎伤不伤眼睛了。 听到铜铃铛的动静,便也看了过来。 这个点纸扎铺早就关门了,吴秋秋都准备完事睡觉了。 铃铛响,只怕不是吉事。 但对吴秋秋而言,或许就是生意来了。 正好。 她也很久没办正事了。 吴秋秋把弯刀拎在身后,慢慢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随着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满屋的彩色纸人睁着空洞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了门外。 今夜月明星稀。 绿化带的樟木在月色下投射阴影,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 门外的人,是个佝偻的老婆婆。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子,一直遮盖到了脚背。 身躯佝偻几乎成了九十度。 头上抱着一块黑色的头巾,完全遮住了脸。 空洞洞的缝隙里,看不到老婆婆的五官。 却似乎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球。 她左臂紧紧搂着个褪色的骨灰盒,盒盖上用血画着个倒置的八卦,卦象中央贴着张泛黄的人皮纸,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暗红色的符咒。 右手扶着一根拐杖,五根手指黏在上面,滴着黄色的尸腊。 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 吴秋秋瞳孔闪了闪。 不是活人。 “婆婆有事吗?” \"小妹崽,做生意了。\"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摩擦棺材板一样。 老婆婆的黑色头巾后方的眼睛,诡异地向上吊起。 吴秋秋颈后寒毛倒竖,余光瞥见货架上的纸人齐刷刷转动眼睛。 她强压下心悸,堆起职业性微笑:\"老辈子,我们打烊了,要不你明日请早。\" 话音刚落,黑色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得更大了。 完整地把纸扎铺的景象暴露在外面。 阴风裹着纸钱嗖嗖嗖地涌进来,骨灰盒上的符纸簌簌抖动。 黄色的纸钱拂过吴秋秋的脚背,试图贴在她的小腿,又被阴风吹进纸扎铺深处。 老婆婆一步一顿地挪到柜台前,那藏青色袍子的下摆却滴滴答答渗着黑水,在瓷砖上拖出蜿蜒的粘稠痕迹。 吴秋秋看到了,老婆婆根本就没有双脚。 仅仅只有衣服拖在地面上。 吴秋秋退到了柜台后。 老婆婆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小妹崽,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头赶的嗦?” 那声音干得就像被暴晒了十年的水管子,都裂开了。 吴秋秋是开门做生意的,但是这明显是来者不善的老婆婆,只怕不单单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尤其是那个褪色的骨灰盒,吴秋秋看了一眼便从心底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宛若百爪挠心似的。 “不是,只是我今天确实是关门了。” 吴秋秋腕间万魂铃摇晃。 老婆婆明显的后退了半步。 她站好后,突然厉声笑了起来。 \"我要买给我幺孙儿的。\"她枯爪般的手伸出来,扣住吴秋秋手腕,指甲缝里的腐肉蹭在吴秋秋皮肤上,黏糊糊的:\"他说......他要红纸扎的童男童女...\" “咔咔咔咔,生意,做还是不做?” 那笑声十分刺耳。 韩韫闪现到吴秋秋旁边。 骨手无声按在吴秋秋肩上,幽蓝色的火焰在瞳孔深处跳跃。 一缕冥火贯穿老婆婆的枯手。 她惊呼一声,往后退却半步。 随后阴沉沉地瞥着吴秋秋和韩韫。 “小妹崽是不想做我老太婆的生意。” 她在抖,衣袍之下渗出的黑水却更多了...... 吴秋秋看向韩韫。 随即,从抽屉摸出对半掌高的红纸扎出的纸人。 刚要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抱着的骨灰盒却\"咔嗒\"弹开一条裂缝,腥臭的灰雾瞬间喷涌而出。 吴秋秋下意识捂住鼻子后退半步,再看向骨灰盒。 盒里哪有什么骨灰啊,赫然蜷缩着一具巴掌大的婴尸,青紫的小手正攥着根染血的脐带呢。 这就是老婆婆的孙儿。 吴秋秋刚想说话,话到喉咙却突然噎住了。 借着昏黄的光线,她终于看清老婆婆的袍子领口处露出的皮肤——那根本不是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线,线头处还挂着半片发黑的,像是蛇鳞片一样的东西。 老婆婆是被缝合起来的。 是有人操纵她来纸扎铺的。 吴秋秋忽的看向大门外。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深处似乎又有一双阴暗的眸子,正盯着这里的情况。 “你吓到我幺孙儿了。” 老婆婆一把拖过吴秋秋手里的纸人放进骨灰盒,像是哄娃娃那样抱着骨灰盒摇晃。 “嗷呜,嗷呜。” 纸人放进骨灰盒的瞬间,婴孩尸体张嘴开始啼哭。 纸扎铺的帷幔顿时被阴风卷动。 纸人堆里也爆发出凄厉的哭嚎声。 货架上的纸马齐刷刷扬起前蹄,仰头嘶鸣,无比刺耳。 而吴秋秋腕间的万魂铃也在疯狂震颤,铃舌撞出尖锐的嗡鸣。 吴秋秋捂住耳朵。 等她再抬头时,纸扎铺里哪里还有什么老婆婆? 黑色柜台前只剩一滩腥臭的黑水。 褪色的骨灰盒静静躺在水渍中央,盒盖上的符咒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色...... 第499章 还我孙儿 吴秋秋眸子疯狂闪烁,抬眼四处张看。 压根看不到人影。 她看向韩韫,韩韫也摇摇头。 电光火石之间,老太婆就凭空消失了。 又或者根本没有老太婆。 但是那黑水分明是老太婆身上渗出来的。 还有地上的骨灰盒又怎么解释呢? 吴秋秋视线落在骨灰盒上面。 \"秋秋当心!\"韩韫一把抓住吴秋秋的肩膀往后推开。 骨手握紧长枪横扫的瞬间,骨灰盒里已经伸出了八条黏腻的触手。 那触手呈暗红色,上面正在渗出血水。 却被韩韫一枪刺成了铁板鱿鱼须。 婴尸睁开没有瞳孔的双眼,发出尖锐而痛苦的爆鸣。 身上缠着的脐带如毒蛇般缠向了吴秋秋的脖颈。 吴秋秋后撤半步,身子靠在了货架上,抡起弯刀横着砍过去,顿时,脐带被砍断了。 货架上的纸人却突然集体暴起,一双双雪白的纸手死死攥住崩裂的脐带,朱砂绘制的眉眼渗出猩红的血泪。 嚎哭声不绝于耳。 阴风裹着纸钱在店内疯狂盘旋,黑水中的骨灰盒突然裂成两半。 盒中婴尸在啼哭中,慢慢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而那里面...... 吴秋秋瞳孔骤缩。 盒底赫然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被泡在婴尸融化的血水中。 画面里穿碎花红袄的女人正对着吴秋秋仰着唇微笑。 她腕间的万魂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与吴秋秋手上戴着的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红衣女尸。 又是她! 吴秋秋喉咙一阵干涩。 目光与照片的视线撞在一起。 今晚,其实是特意给她送这张照片来是吗? 吴秋秋取了一张红布,把骨灰盒包好,点了香走到门外,准备将之送走。 骨灰盒很快就烧成了灰烬,连同里面那张照片。 吴秋秋看到红衣女尸的脸在蓝色的火焰之中扭曲变形,最终成了碎片。 烧完之后,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异样。 对方今晚送来这张照片,只怕是在提醒她,关于八十一年前的约定,不要忘了。 她自然会去红衣女尸坟前赴约。 “别急,我会赴约。” 吴秋秋对着黑暗,喃喃自语。 阴风卷起落叶拂过脸颊。 一个个血脚印从灰烬之中显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远方。 “吴秋秋,别让我等你太久了啊,八十一年了......”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别客气。” 红衣女尸的声音之中,藏着几分诡异。 风吹过,脚步不见了。 “走吧。” 韩韫弹指将灰烬散落。 纸扎铺门外一片清静。 吴秋秋点点头,和韩韫一起进屋去。 稍微收拾了一下,她睡了。 至于女尸口中说的见面礼,吴秋秋虽然疑惑,但也没发现什么。 韩韫守在窗边。 半夜时分,风铃声炸响。 吴秋秋从梦中惊醒。 韩韫坐到床边,骨手手指摁在她唇边:“嘘!” 冰冷的手指让吴秋秋一激灵,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窗户上。 窗帘上,竟然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血渍,就像梅花一般。 吴秋秋意识到,红衣女尸口中的见面礼,来了。 “先静观其变。”韩韫刮了刮吴秋秋的鼻子。 语气中倒是没有多大的担心。 红衣女尸一再地强调约定,约定。 她要吴秋秋赴八十一年前的约定,就必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伤吴秋秋的性命。 顶多就是使点绊子。 吴秋秋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静静看着窗帘上的血花点点。 柜台的裂缝里开始渗出了血珠。 与此同时,窗户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外面有东西。”吴秋秋盯着玻璃之上的影子。 四四方方的。 是......骨灰盒? 吴秋秋起身,一把推开窗户。 那只骨灰盒正在玻璃上来回磨蹭,盒盖上倒置的八卦渗出黑血,将\"奠\"字染得猩红刺目。 怨气未散。 吴秋秋取了七枚钉子,隔空钉在了骨灰盒上。 在钉到第七枚的时候,她手中那把小巧的钉锤抖了抖,故意钉偏了一点。 韩韫看得分明。 吴秋秋还是心软了,子孙钉没有钉紧,算是给了那婴尸一个轮回的机会。 骨灰盒炸开,四分五裂,里面是一滩尸水。 总算是又平静了下来, 可谁知,吴秋秋刚松不到一口气。 一只黢黑的枯手手掌就扒在了窗户上 紧接着方才那老婆婆的脸贴了过来。 头上的方巾已经散了,露出里面那张可怕的脸。 密密麻麻都是缝合的痕迹,里面还蠕动着尸蛆。 鼻子已经完全腐烂,成了两个黝黑的洞。 此时紧紧贴在玻璃上,里面刚冒头的尸蛆就已经被挤爆了,成一滩粘稠的黄色物质。 看上去十分恶心。 吴秋秋心里一紧。 得亏她下午吃的饭已经消化了。 不然非得吐出来。 \"还我孙儿!\" 老婆婆咧开黑洞洞的嘴巴,对着里面阴森森地开口。 孙儿? 完了。 吴秋秋都给那婴尸超度完了。 “你早点不来找你孙儿,现在你孙儿没了,你赶紧走吧,一会你也得被我超度。” 吴秋秋握着弯刀好言相劝。 老婆婆指甲在玻璃上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把我孙儿还给我。” 那双眼几乎要裂开,从里面渗出青色的尸液。 吴秋秋叹了口气。 地上找了找,找到一根没烧完的手指递出去。 “来吧,你孙儿。” 老太婆衣袍下方渗出无尽的黑水。 衣服鼓起,双手长满了绿毛。 “孙儿!”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恐怖的脸顺着玻璃直接挤了进来。 掌心的绿毛就像有繁殖能力一样,开始无限的拉长,蠕动,朝着吴秋秋的脖颈缠来。 吴秋秋后退了好几步。 手中弯刀一甩,斩断了缠来的绿毛。 韩韫长枪之上冥火呼啸,将其齐刷刷烧成了灰烬。 火焰继续向前,把老婆婆的两只手臂都烧没了。 “啊!!”老婆婆痛苦的哭喊:“手,我的手。” 老婆婆的眼神越发的阴冷恐怖了起来。 那眼神几乎是淬了血,要把吴秋秋和韩韫死死烙印在瞳孔里。 “你们让我孙儿不得超生,我要咒你们,咒你们哈哈哈哈。” 她一边嘶哑地叫喊,一边用脸在窗户上摩擦。 整张脸上的皮都被刮了下来,下面腐烂的肉躺着尸液。 而仔细看,那些流淌的尸液,被老婆婆用脸蹭成了一个字。 “咒。” 吴秋秋看出来了。 她在献祭魂魄,诅咒吴秋秋。 这个诅咒的威力可大可小。 就是倒霉点可能出门就会被车撞死。 运气好点可能撞成残废。 “向来只有我克别人,您今天想克我,怕是不得行。” 吴秋秋甩出铜钱,击穿了玻璃。 还没成型的咒字瞬间也四分五裂。 老婆婆的脑袋更是被铜钱打飞了一半去。 “您不走,那我送你走。” 吴秋秋冷着声音。 不惹事,但她可不怕事。 既然老婆婆不依不饶,非要找孙儿。 那她就送老婆婆去找孙儿。 吴秋秋朝着老婆婆胸口缝合的痕迹,一刀劈去。 老婆婆瞬间就裂开成了两半。 腐烂的肉块迅速化作尸水,地上很快就只有一堆黑色的衣裳。 在化作尸水的最后那一刹那,老婆婆怨毒的眼神都还死死烙印在吴秋秋的身上。 最后,吴秋秋只能把这堆衣服全部带进纸扎铺烧干净。 又丢了一队纸人童男童女去,才算完。 等事情处理好,快五更天了。 她坐着打了个盹。 天亮了,吵醒她的不是闹钟,是外头的吵嚷。 自从她在这开了纸扎铺,外面都很安静,大家一般不会在铺子外面吵。 今天又在吵什么。 韩韫转头,耸了耸肩膀。 “秋秋,看来你又摊上事了。” 吴秋秋指指自己的鼻子:“又???” 啥意思,昨晚的事还没结束? 她起床开门,顿时麻了。 纸扎铺门口,躺着一具尸体...... 第500章 寿衣婆婆 而那尸体,不是别人的,正是昨晚那老婆婆的尸体。 此时的老婆婆尸体并不是缝合起来的腐烂尸块,相反,很正常也很安详。 青白色的脸上,还有没化开的冰霜。 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寿衣,底下压着一块红布,双手放置在胸前,就这样横躺在吴秋秋的纸扎铺前方。 老婆婆的尸体,像是从停尸间跑出来的。 清晨的柏油路上正翻涌着诡异的光斑。 十几个学生缩在路灯下发抖。 他们有的下意识拿出手机拍摄,而手机拍摄的画面里,穿暗红寿衣的老婆婆正蹲在路中央吃着什么东西。 仔细看,是一根根小孩的指骨! 他们颤抖着看着手机的画面,一个个脸色白得就像吴秋秋店里的纸人一样。 但一看现实中的路面,那老婆婆又安安静静地躺在红布上,一动不动。 见吴秋秋开门出来,所有人一激灵,见鬼似的看着吴秋秋。 “怎么回事?”吴秋秋问。 众人齐齐后退。 实在是因为这尸体就摆在吴秋秋的纸扎铺门口,联想到吴秋秋是干嘛的,大家自然而然对吴秋秋也产生了恐怖。 谁知道这是不是吴秋秋惹上了什么东西? 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这里会摆放着这样一具尸体呢? 他们担心和吴秋秋走近,也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吴秋秋皱了皱眉,大步走向了尸体。 总不能一直摆在这里吧? 红衣女尸所谓的见面礼,现在这个才是么? 闹得这么大......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想阻拦她去京都! 吴秋秋想明白后,心下好像理清楚了一条线团。 对方不让她去,她就必须得去。 见吴秋秋走过去,有个女生不忍,还是提醒道:“吴秋秋,你要不别过去了。” 吴秋秋扬眉。 “怎么了额?” 女生指了指手机屏幕:“这个婆婆,她在吃小孩,有鬼啊。” 说完,脸更白了。 吴秋秋脚步一顿。 目光再次瞥向尸体。 吃小孩? 有趣。 她低下头,将自己的上眼皮翻了起来, 很多小孩都玩过的翻眼皮。 这样一翻,就能看到很多看不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眼皮一翻,她就看到了寿衣婆婆蹲在地上吃小孩指骨的画面。 大抵是发觉吴秋秋能看到,婆婆转过头把她直勾勾盯着。 “还我孙儿。” 她从红布上爬下来,朝着吴秋秋爬过去。 “啊啊啊!” 手机拍摄的学生也看到了这一步。 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上。 “寿衣婆婆朝吴秋秋爬过去了!” 此言一出,全场都哗然。 所有人惊恐地看向地面。 但是现实地面,寿衣婆婆是躺在红布上的。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寿衣婆婆在爬向吴秋秋。 所有人后背都凝结了一层霜似的。 那是恐惧,是害怕。 “是不是吴秋秋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尸体停在这里? “我就说这个纸扎铺不吉利,你们这些领了她转运珠的家伙,说不定就被换走了什么东西......”有人趁机说道。 大家的脸更白了。 尤其是那些得到了吴秋秋转运珠的家伙,真是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怎么办啊,我不会也被缠上吧......” 就在人群炸开锅时,有人的手机里突然伸出了一只婴儿的手,抓向了那学生的脸。 尖锐的啼哭声响起。 那人想把手机甩开,可是已经晚了,婴儿的手已经狠狠抓着他的脸。 “咯咯咯,哥哥来陪我玩啊。” 婴尸青白的小脸在手机屏幕里闪烁。 “鬼,鬼啊。” 那学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惨叫连连。 可是在其他人看来,他的手机根本没有异常,只能看到他自己在那里鬼哭狼嚎。 吴秋秋赶紧丢了一枚铜钱过去打在那学生的眉心,才将之从幻境中扯出来。 眼看此处围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所产生的后果也可能越来越不可控。 吴秋秋脸色凝重了起来。 事情闹大了真的无法解释清楚。 \"你们快回宿舍!\"吴秋秋甩出七枚铜钱钉在路口,成了北斗七星之势。 铜钱落地却发出金属撞击声。 柏油路突然软化成了泥潭似的,那十几个学生的鞋底纷纷开始往下陷落。 最前排的男生突然惨叫,他的帆布鞋被一股黑水腐蚀出破洞,露出来的脚趾上,却是密密麻麻的尸蛆。 啊啊啊!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骇无比。 \"别去乱看,握着铜钱,一直往前面走,闭着眼睛不准回头。\" 吴秋秋塞了一枚铜钱在男生手里。 同时将两盏阳火给他点燃。 方才他的阳火灭了,才会看到那个恐怖的场景。 男生吓得六神无主。 却在阳火点燃的瞬间,觉得浑身一暖,恐惧的感觉消退了大半。 他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按照吴秋秋说的去做。 谁知,柏油路突然拱起了人形鼓包,老婆婆的寿衣从地底刺了出来,裹住两个吓瘫的女生往地底拽去。 吴秋秋割破掌心将血抹在铜钱刀上,刀锋斩断寿衣的瞬间,布料里爆发出一堆蠕动的尸蛆。 韩韫长枪适时而到,将那堆尸蛆全部燃烧成了灰烬。 吴秋秋顺势滚到地上,拉起地上的红布,往寿衣婆婆的脸上一盖,一裹,将尸体裹成一具蝉蛹的形状。 尸体拱起来,又重重砸下。 终于,纸扎铺面前恢复了正常。 方才所有的恐怖场景全部消失了。 围在此处的学生们若大梦初醒,发现自己好好的站在纸扎铺门口,除了那具红布裹起来的尸体,并没有看到其他恐怖的东西。 所以,刚刚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吗? 可是一看吴秋秋,却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是真的。 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吴秋秋瘫坐在地上,盯着尸体。 还好控制住了场面,没有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学生们也都安然无恙。 就在刚才,那几个学生是差点就丢了命的。 一旦学生离奇死亡的画,不管这事儿跟她有没有关系,她都一定会被调查。 想要离开基本不可能了。 要知道上个学期两个室友的死,就是一层阴影还没散去啊...... 周围聚拢的学生此刻更多了。 都在对着门口的寿衣婆婆尸体指指点点。 这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而吴秋秋心里也有种预感,这件事只怕还没有完。 果不其然,在她想法刚落下时。 一阵紧急鸣笛就从远方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看到是一辆警车。 车子不偏不倚就停在了纸扎铺的大门口。 麻烦还是上门了。 吴秋秋瞳孔一闪,终究是躲不过吗? 她咬了咬牙。 与韩韫对视一眼。 韩韫以一缕看不见的黑雾,把吴秋秋托起来,然后默默走到吴秋秋的身后去。 “警察来了。” 学生们交头接耳,有的举起手机拍摄。 先前那恐怖的记忆好像消失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准备吃瓜。 “妈,妈你怎么了?” “这是谁干的?谁把我妈搞成这样?” “警察同志,快给我妈解开。” 从车上下来一个男的,看到被红布裹起来的尸体,连滚带爬地就扑了过去。 揭开尸体脸上的红布,露出了里面青紫交加的皮肤。 吴秋秋看到尸体的瞬间,脑袋嗡了一下。 那尸体柔软富有弹性,看上去像是刚断气不过八小时。 哪里像是死了很久的? “大哥,你妈死了。” 吴秋秋走过去,弯下腰说道。 大哥抬起脑袋瞪着吴秋秋:“你这小妹崽你啷个说话的?你妈才死了。” 吴秋秋愣了一下:“对啊,” 大哥一阵无语。 无语过后又嚎哭起来:“妈啊,你说你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啥啊?” “到底是谁害死了你?” 不出意外的话,吴秋秋觉得自己又要进橘子了。 第501章 尚在人间的第十世 从那天尸王出现开始。 吴秋秋就该猜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红衣女尸。 一个死了八十一年前的人。 那黑袍伪人,只是一具傀儡。 说不定这样的傀儡还不止一具。 而这都是为了那所谓的八十一年前的约定。 等等...... 红衣女尸应该是第九世才对。 那第十世呢? 之前吴秋秋理解的她就是第十世。 但是,阴娘娘十世孤苦换来一世化凡,也就是吴秋秋自己。 所以,算起来不对。 差了一世。 第十世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阴娘娘命格似乎是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 吴秋秋猛地抬头,看向韩韫。 她突然有个恐怖的想法。 她被偷窃命格了。 但是,偷命的人并非是骆雪然。 骆雪然只是个幌子,一个容器,徐老怪也是被利用。 从太姥姥那一世开始,偷了小月的命,就是一个庞大的惊天骗局。 徐老怪以为自己在铸造神胎,数百年前开始布局。 想要成为那勘破天道的第一人,成仙! 甚至他怀着猫戏老鼠的心思,一边说能救吴秋秋,一边暗中戏弄。 观察吴秋秋这枚棋子能蹦跶到多高。 享受操纵他人命运的快感。 而李慕柔则是暗中算计,先是调换女儿,让本该平凡一生的骆雪然被牵扯进来,共享命运。 又制造阴人吴火火,并把千佛泪金莲一分为二,叫徐老怪神胎不成。 暗中阴了徐老怪好几把。 还偷偷凝练判官笔,让欲登鬼帝的徐老怪再次翻了个大跟斗。 大逼兜甩得徐老怪七荤八素的...... 从很多人的描述中,都能知道李慕柔这人多智近妖,且不择手段。 作为徐老怪的徒弟,却能把师父算计成这逼样。 明显有违常理啊。 李慕柔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能算计过徐老怪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就死掉了呢? 还有那神秘的第十世。 她现在无比怀疑,那第十世还活着。 若是第十世还活着,那又是如何打破活不过二十岁这个魔咒的? 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就好比当初那个驼背老鬼,妄图骗过天道,活成阴沟里的老鼠。 “喂,喂,你在发啥子呆?我问你,我妈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被大哥推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致使她回过神来。 韩韫神色一暗,眸中浮现些许怒意。 森白的阴兵脑袋从地底冒出来,拽着大哥的脚就把他拽了一跟头,当即摔得头破血流。 那男的惨叫一声,神色惊恐地看向四周,方才他分明感觉有人拽了他一把。 再一看,寿衣婆婆的裹尸布,此刻紧紧绞在他的脚脖子上。 “妈,妈你要干啥,我是你儿子啊......”顿时这男人脸上毫无血色。 那种惊慌,明显透着一种不正常。 吴秋秋在他眼神中竟然看出了几许心虚。 咋,对自己老娘还心虚啊? 这时几名警察跑来了。 吴秋秋真是头大。 她不是第一次和这职业的打交道了。 他们敏锐,警惕,没那么好打整。 事情交代不清楚,她最近都会被密切监视行踪。 老婆婆尸体大早上离奇出现在纸扎铺门口,加上学生视频一拍,网络热搜一上。 她完全就成了万人眼前裸奔的状态。 还得应付帽子叔叔。 哎。 帽子叔叔走过来,看了一眼纸扎铺,又接触到吴秋秋晦暗的眼神。 估摸着也是觉得奇怪。 好好的大学门口,开什么不好开纸扎铺? 对国人来说,纸人纸马是对先人的孝敬,你烧童子童女电视机,换死去的先人保佑活着的后代。 甭管是不是封建迷信,只要一直有死人,这一行就永远不会被取缔。 只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开纸扎铺???? 这位警官上学期还和吴秋秋打过交道,那两个女生的死他是记忆犹新。 没想到短短半年多过去,当初被牵扯进去的吴秋秋,把纸扎铺开到了大学门口。 “吴同学,我们又见面了,方便说一下情况吗?” 上学期发生过监控的事情,吴秋秋不敢乱说。 看到街边路灯上有摄像头。 她垂头讲:“昨晚睡得早,半夜有人敲门,开门见是老婆婆,说要给孙子买童子童女,结果我把东西拿出来人就不见了。” “早上醒过来就看到门口摆着尸体,这些同学比我还先看到尸体。” 她抬头看向周围的学生。 众人在接触到她的眼神之际,竟纷纷闪避。 明显不想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 “警察叔叔,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就是路过,看看热闹。” 没有帮吴秋秋解释的意思,只想赶紧溜了。 毕竟这种诡异的东西,万一过后就缠上自己咋整? 包括那些之前被吴秋秋救了的人,此刻也后退半步,一个字不愿意多说。 帽子叔叔哪里看不出来大家躲避的意思? 沉思了瞬间:“调取监控吧,吴同学,你今天可能不能去上课了。” “嗯。”吴秋秋点头。 本来也不该指望别人帮她说话的。 “让让,都给我让开。” 人群一阵熙熙攘攘。 毛倩和齐婧挤了进来。 “凭啥子不让她去上课哎警察叔叔?”毛倩挡在了吴秋秋面前。 面对帽子叔叔语气半点都不得虚。 她和齐婧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果然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齐婧挽住了吴秋秋的手。 “我们只是让吴同学配合我们调查,老太太昨晚是还活着的,今天离奇死在这里,这是命案。” 甚至是奇案。 可不是儿戏。 “但是你们不能先看监控吗?监控都不看,就要她配合你们调查,你看看这些学生还在拍,视频发到网上她还能在学校呆啊?” 毛倩将头上的鸭舌帽戴到了吴秋秋脑袋上。 所谓人言可畏就是这样。 一旦吴秋秋出名了,她的很多东西都会被扒出来。 孤儿,父母双亡,父亲还坐了十几年牢,封建,邪恶,与多人命案有关联,这些标签一旦打在了吴秋秋身上,她根本不可能正常在学校完成学业。 毛倩岂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吴秋秋救过她的命! 关键时刻她必须给吴秋秋雄起。 这才是朋友。 “同学,我们是正常的走流程。”警官见周围的学生还在拍,也皱了皱眉。 警戒线已经拉上了,但是大家还是一直往里面挤。 “先疏散学生。” 警官道。 “等到。”毛倩举起手,然后指着其中几个学生:“你,你,你,都出来。你们是最早就在这里的,发生了啥子事你们应该很清楚。” “我们......”几名学生面面相觑。 “哎呀快点,一会儿监控取出来,发现你们撒谎,那你们就是拒不配合调查。” 毛倩不耐烦的挥手。 警官若有所思看毛倩一眼。 最后,那几个学生还是支支吾吾走出来,说了一早上的所见所闻,还重点描述了方才遇到的恐怖事件。 一名学生这么说,可以说他打胡乱说。 所有学生都这么说,总不能集体对警察撒谎吧? 老太太居然真的是一早就穿着寿衣躺在这里,但是家属报案时说的是晚上十一点多自己走出家门失踪了。 那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官有点头疼。 从警多年,一碰到这个吴秋秋,龟儿就开始神戳戳了。 真的是脑壳痛。 哎。 “监控怎么还没调来?” 不消一会儿,周边六个监控的视频资料全部都送来了。 一共十几个警察跟着从各个角度看。 而诡异的是,只有三个摄像头拍到了老太太。 且老太太是穿着寿衣,抱着骨灰盒自己走到纸扎铺门口的。 她走到监控的角落,身下渗出的那一滩黑水,依旧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第502章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警官揉着额头。 指着视频:“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众人也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 “请吴秋秋过来吧。” 他揉揉眉头。 不至于害怕。 但并不否认这件事的诡异。 看来吴秋秋没有说谎。 老婆婆确实是自己来的,而且来之前就已经穿好了寿衣。 作为土生土长的国人,又岂会懂不了寿衣代表了什么? 代表死亡。 活人穿寿衣意味着这个人已经走上了黄泉路。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纸扎铺压在阴山门户之上,某种意义上,就是黄泉路。 他们都解释不通,只能请吴秋秋来解释了。 齐婧和毛倩,都陪着吴秋秋等在外面。 吴秋秋没想到是,今日来为她出头的是毛倩和齐婧。 朋友二字的重量,她如今才深切的体会到。 但是对毛倩来说,她在上一次吴秋秋陷入舆论漩涡之时,她背叛过这段友情。 之后吴秋秋却不计前嫌又帮了她,还救了她的命。 同样的错误她怎么可能会犯两次? “秋秋你放心,那男的指定有问题,老太太的死就是死也赖不到你头上。” 毛倩义愤填膺。 为什么这种事老落在吴秋秋头上? “不是,老太太已经死了。”齐婧弱弱的提醒。 “......那也赖不到吴秋秋头上啊,阎王要她三更走,她三更半夜死吴秋秋门口,这不纯纯的有病吗?” 这简直是恶心人。 “死者为大。”吴秋秋轻轻拍了毛倩的嘴巴一下:“吐口口水。” “哦。”超雄的毛倩乖乖呸了一声。 “不过我已经让我爸去查了,那男的指定有问题。” “他对寿衣婆婆的死心虚,必然有什么还没交代,谢了毛倩。” 吴秋秋笑着看毛倩。 红衣女尸在阻止她去京都。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只怕是个开始。 旅途中还免不得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得做好应付各种突发事情的准备。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 正说着,两个警员哥哥来了。 “吴同学,我们队长想请你看监控,你不介意吧?” 看来监控一定是拍到什么了。 吴秋秋站起身:“走吧。” “哎……”毛倩和齐婧赶紧拉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有点担心吴秋秋被为难。 两个警员见状,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小妹妹,我们警察,不是黑社会,你们担心什么啊?” “好了,我去一下。” 吴秋秋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二人这才放开她。 吴秋秋跟着进了监控室。 自然也看到了老婆婆敲门的画面。 “你昨晚看到的就是这样?”警官问她。 “嗯。” 吴秋秋看到画面里的老婆婆。 她昨晚碰到的自然和这个不一样。 但她太清楚这一切是奔着她来的,她看到的自然也是虚实交加。 换言之昨晚被遮了眼。 “那这个水是……”警官指着地面的黑水。 吴秋秋看了警官一眼:“尸水。” 警官瞳孔一缩:“你是说她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对。在她来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吴秋秋笃定的说。 正因为老婆婆死了,于是恰好被红衣女尸操纵着,送来了那张照片,意在提醒她八十一年前的约定别忘了。 警官摘了眼镜放在桌上。 “这不可能,她若是死了,是尸体走到纸扎铺门口躺下的吗?” 吴秋秋吐了口气:“她是不是死了,这应该你们查。” 对啊,这又不是她的事。 警官一时哑口无言。 “队长,找到了。”一名警员突然指着屏幕。 原来老太太在离家的时候就已经穿好了寿衣,然后走到了公园里,用塑料袋把自己脑袋蒙上,窒息而亡。 “自杀?” 画面看得清清楚楚,老太太穿着红色的寿衣,抱着一个盒子,把黑色的塑料袋套在自己脑袋上,活活把自己憋死了 老太太离家原本就是为了求死。 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让一个七旬老太身着红色寿衣求死呢? 红色在我国除了喜庆,也代表禁忌。 身着红衣而死,必化作怨气深重的厉鬼啊。 她是想报复谁? 吴秋秋摊手,看着警官。 将红衣女尸刨除,单看这起案件的话。 不难查吧? 老太太当然是想报复逼死她的人咯。 那红衣女尸绕这么大一圈,就是想给吴秋秋使绊子不让她进京。 最后毁在了监控上。 红衣女尸,不会还不知道监控这玩意是啥吧?? “马上去走访刘建国家,务必弄清楚老太太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官马上转头吩咐了下去。 这下看来是没吴秋秋什么事情了。 这本质上就是一起命案。 人不是吴秋秋杀的,你甭管她尸体最后躺在哪,和吴秋秋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最多就是最近的舆论对吴秋秋会很不友好。 警官最后也没有再为难吴秋秋,他深知有的东西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韩韫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吴秋秋边上。 “她这一把输就输在低估了科技的进步,估摸着不知道摄像头这玩意儿。” 吴秋秋眯起眼睛,带着几分笑容。 要是没有监控这玩意儿,吴秋秋真是有理说不清。 谁知道红衣女尸现在还活在八十一年前呢,监控,什么是监控? 韩韫爱学习的含金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秋秋啊,我爸爸查到那家人的消息啦。” 毛倩把吴秋秋拉到一边蛐蛐。 韩韫刚要说话,吴秋秋被拽走了。 他抬起骨手,又无力垂下。 其实还是蛮希望吴秋秋不要那么博爱的。 “咋回事?”吴秋秋竖起耳朵。 毛倩爸爸那个老登虽然人不咋地,手段还是有。 “你听我说,那家人不是个东西的。寿衣婆婆的老伴出了事故去世了,赔偿了几十万的钱,她儿子和她一人一半。” “然后她儿子为了把老太太剩下的一半赔偿款骗到手,就说买大房子,接寿衣婆婆一起住。寿衣婆婆卖了老家的房子,加上手里的钱,一共攒了三十万给他儿子。” “之后确实是把老太太接过去一起住了,但是经常不给老太太饭吃,听邻居说老太太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后来她儿媳妇怀孕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小产了,这气又撒在了老太太身上。” “小区邻居说老太太精神不太好,老抱着个骨灰盒在小区里乱跑,嘴巴里念着孙儿孙儿,奶奶去给你买玩具之类的话。” 吴秋秋狠狠拍了毛倩的肩膀一下:“那不就对上了。” “对上什么了?”毛倩不解。 “对上我看到骨灰盒了,老太太只怕是觉得生无可恋,就抱着个骨灰盒自杀了。” 吴秋秋叹口气。 寿衣婆婆今早又出现在纸扎铺门口,是有怨。 回去后,纸扎铺门口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有的是蹭热度的小主播,举着手机蹲在门口等。 看到吴秋秋现身,一拥而上。 就跟那蝗虫似的。 吴秋秋哪里见过这阵仗? 看来早上的事情确实闹得挺大...... “你还没刷手机吧?网上有十来条热搜了,都是关于我们学校纸扎铺的,秋秋你火了。” 毛倩神色复杂。 命案是和吴秋秋没关系,但是发生的事情太诡异,本身就是一种噱头。 多的是人想来蹭热度,得到流量。 不惜吃一口热乎的人血馒头。 “我火了吗?” 谁知道吴秋秋竟然半点没有焦虑,反而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毛倩用手肘拐了吴秋秋一下:“这些家伙为了流量没底线的,你都不知道网上把你妖魔化成这么样子了。” “哎,别这么说我潜在的客户嘛。”吴秋秋摸摸毛倩的脑袋。 人流量大好啊,那她就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第503章 我怨啊! “你龟儿真的是牛批,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卖你的小纸人。” “嘿嘿。” 吴秋秋主动走到了前面。 “家人们,我看到了那个纸扎铺传人吴秋秋了,大家看看。都说和吴秋秋走得近会发生不详的事情,扣666主播去以身试险。” “你不用以身试险了。” 吴秋秋主动走到这个主播面前。 “吴同学,请问你昨晚真的见鬼了?” 主播赶紧兴奋问道。 “嗯嗯,就你脚下站的这块地,就是早上寿衣婆婆陈尸的地方,你别后退,踩到寿衣婆婆的裹尸布小心她晚上来找你。” 吴秋秋指着那块地。 主播的脸霎时就白了。 跳出去三步远。 “哎呀,哎呀,你踩到别个尸水了!走开,我还没拖过地。”吴秋秋夸张大喊。 那主播差点吓尿了。 “你,你别吓我啊。” “我吓你干嘛?你自己看看,你额头是不是黢黑?” 吴秋秋好心拿了块镜子给他看。 主播将信将疑地一看,妈的耶,他的额头黢黑发亮。 “咋个搞?”主播额头开始冒冷汗,腿也开始打闪闪。 “你要倒霉咯。” 吴秋秋摇摇头。 主播不相信,但是吴秋秋一转身,主播啪一下平地一摔,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一嘴巴的血。 牙齿掉手里,上面缠着一根布料的丝。 红色的。 裹......裹尸布?? 尼玛! “大仙儿,快点救我啊。” 主播连滚带爬抓住吴秋秋。 吴秋秋一看还真的是。 寿衣婆婆怨气真的重。 就这发展,路过的狗都要被咬一口。 那这些赶来凑热闹的人,踩到了她最后的陈尸地,还有她的尸液,估摸着都要倒霉了...... “卖你个挡灾纸人,过了今晚十二点就没事了。” 吴秋秋顺势从柜台里取出一只彩色的小纸人。 纸人画着小脸,两团腮红别样的红。 身披彩衣,拱手而立。 喜庆又诡异。 “买这个就遇不到麻烦了吗?” 主播马上把纸人拿在手里。 “童叟无欺。” 吴秋秋递给他,然后摊开手掌:“钱,你看着给。” 主播虽然半信半疑,但到底是小命要紧。 当场给吴秋秋转了一千块。 其他人都嘲笑这个主播胆小如鼠,被吴秋秋几句话唬住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不是吗? 但是只有这个主播知道,他在发现自己门牙上缠上裹尸布碎屑之时是多么恐惧。 他可不想老太太晚上来找他...... 吴秋秋看着围在门口的这些家伙,心底冷笑。 想来蹭热度,她却只看到他们的荷包在向她招手~ 等明天吧。 明天生意就来了。 吴秋秋关了门,躲进了学校。 这些外来人员是进不来学校的。 当然,现在的她在学校也不得清静,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举起手机各种角度的拍。 毛倩和齐婧恨不得全天陪着吴秋秋。 就怕吴秋秋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继续发酵下去,就被上面出手管控,炸掉了很多热搜词条。 无形中倒是保护了一波吴秋秋。 到了晚上的时候,外面蹲守的人基本已经散去。 吴秋秋这才回到纸扎铺。 关好门窗早早睡下。 夜半十分鬼敲门。 大门再次被砰砰砰的撞响。 吴秋秋这次直接看了店里的监控。 是寿衣婆婆。 她又来了。 哎。 寿衣婆婆在门外,用头一下接着一下撞击卷帘门。 像是知道吴秋秋在监控里看着她似的,她猛一下抬头,盯着监控探头。 “开门,开门。” 寿衣婆婆重复着。 她的脖子开始拉长,脑袋直接贴上了监控探头,吴秋秋在监控屏幕里只看到那双渗血的瞳孔。 “小妹崽,开门,做生意。” “不理她,反正她进不来。” 吴秋秋关了监控。 “休息吧,我去。” 韩韫拍拍吴秋秋的脑袋。 自从呆在吴秋秋身边,他也许久未曾吸食魂元了。 吸食孤魂野鬼的魂元供养自己,本身也算不上多么正派的事情。 所以韩韫早就摒弃了这个方法。 但是这老婆子若是一再地缠着吴秋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韩韫眸子里闪过几分凌厉。 老婆子有什么怨什么仇他可管不上。 “嗯。”吴秋秋点点头,决心不再管了。 昨晚她心软,没让老太婆和婴尸魂飞魄散。 但是老太婆阴魂不散又来打搅她,她也烦啊。 韩韫身子化作一团黑雾,无声无息一般,渗透了卷帘门。 再次出现,已经站于纸扎铺的门口,惨白月光之下,他战袍上是铁锈一般的血迹。 “一次机会,滚。” 韩韫对着寿衣婆婆冷冷说道。 经过昨晚的教训,寿衣婆婆是害怕韩韫的。 这一声警告,便已经让寿衣婆婆抖如筛糠。 暗红的寿衣下,黑水不断涌出来,身子几乎佝偻成了九十度。 但她虽然害怕,却并没有如韩韫说的那般滚。 反而是蛄蛹着跪在了地上,然后爬了过来。 “大,大人。” 寿衣婆婆腐烂掉皮的枯手,抓住了韩韫的衣角。 “我怨,我怨啊。” 当她说自己怨的时候,身上的皮肉簌簌地往下掉。 松弛的皮子之下,是红色的尸蛆。 炎热天气之下,不过一晚上,寿衣婆婆就已经腐烂成了这样。 吴秋秋哗一下拉开了卷帘门。 “有病找医生,有怨找判官,我就是个扎纸人的,我能给你报仇啊?” 她才不想管闲事。 寿衣婆婆看到吴秋秋,马上厉声尖叫:“你还我孙儿!” 吴秋秋:“......” 合着就对她凶是吧? 韩韫一把拽起寿衣婆婆,几乎将这残破的老魂直接捏碎:“你吼这么大声?” “不,不,大人我错了,我错了。” 寿衣婆婆一秒变脸,惊恐地颤抖。 “你孙儿在娘胎就死了,我已经让他转世重新投胎了,你想干嘛?” 吴秋秋也大声了起来。 真是服了这些不讲理的老辈子。 以后她要是有老的这一天,也这样添乱。 “我怨,我怨啊。” 寿衣婆婆趴在地上哭泣。 哭声特别难听,嘶哑,干巴,却又尖锐。 就像被暴晒十年的水管子,有人拿着玻璃在上面划。 听得人烦躁极了。 吴秋秋不耐烦地揉着耳朵。 因为这哭声,她纸扎铺的玻璃都在抖动。 “那你说,想怎么样?” 吴秋秋问。 寿衣婆婆伏在地上的身躯突然停止了抖动。 她稍稍抬头。 掉皮的脸上,是那双已经耷拉变形的眼睛,猩红的眼珠里闪烁着阴森的光芒。 嘴角诡异的裂开,里面是没有光秃秃的牙龈。 “嘿嘿,嘿嘿嘿。” 她急促地笑起来,连带着脸上的血泪,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怕。 “我们祖孙俩,九泉之下,实在太孤单。” “孙儿没有爸爸妈妈怎么行呢?我要,我的儿子媳妇都来陪我,侍奉我,咔咔咔。” 寿衣婆婆说完,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 森寒的气息,带着一种腥气,仿佛是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令吴秋秋眉头一皱。 寿衣婆婆在用怨气压她, 逼迫她答应。 她要杀人其实很容易。 但杀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可以逃脱法律的惩治,但逃不过因果。 她犯不着为了这寿衣婆婆去杀人。 况且,这老登在逼她。 她这辈子最恨人逼她了。 吴秋秋掐住中指,燃起心火拍拍自己的肩膀。 火光一起周身都缓和起来,身上那座大山也瞬间消失了。 “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么?” 吴秋秋走到寿衣婆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来昨晚还没把你烧够。” 寿衣婆婆尖叫一声,趴在地上大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太想报仇了。” “你有穿着寿衣自杀成为厉鬼的勇气,还没有去找折磨自己的人报复的勇气么?” 第504章 反向带货 人是欺软怕硬的。 同样鬼也是。 人被欺负死了,变成阴物也不一定就真的敢去报仇。 鬼怕恶人。 寿衣婆婆听到吴秋秋的话后,抖动着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我,我不敢。” “他们打我,把我关在笼子里,不给我饭吃。” “他们说,是我害死了我的孙儿。” “但我就是端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她一下啊,她摔倒了,娃娃流掉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寿衣婆婆在地上哭得无比凄惨。 吴秋秋怜悯不起来。 不是寿衣婆婆不够惨。 而是她对陌生人除了漠然已经生不出多大的情绪了。 “所以呢?你缠着我,是要我帮你带他们走?” 寿衣婆婆捂着脸,手指露出一个缝隙,浑浊的瞳孔从缝隙之间露出来。 哭声说消失就消失。 “你,你一定可以的。我昨晚看到你了,穿着红衣裳,就站在我面前。” 吴秋秋瞳孔微微一闪。 寿衣婆婆说的是红衣女尸。 “做不到,你走吧。” 吴秋秋要送客走。 吴秋秋的态度着实惹恼了寿衣婆婆。 “你是不帮我吗?小妹崽,帮人忙,积阴德啊。” 她冷眼看着吴秋秋。 “帮你杀人?我拿你当老辈子,你拿我当日本人打整。”吴秋秋冷笑一声。 帮寿衣婆婆害人,积个锤子的阴德。 要知道她身上可背着阴债簿的。 随便踩死一只蚂蚁都是一笔债。 再去杀两个人那还得了? 这笔账她又不是算不清楚。 “你......小妹崽,你必须帮我,不然,不然我就缠着这所学校所有学生,搅得学校不得安宁。反正我是个老人,我还死了,没人能拿我怎么办。” 寿衣婆婆厉声说道。 阴狠的眼睛看上去就像能把吴秋秋吞掉一样。 什么叫欺软怕硬,这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波威胁,给吴秋秋整得无语了。 她大笑着,在吴秋秋面前消失了。 吴秋秋一拍脑门。 不讲理的老人是真的难缠。 得了,她还必须把寿衣婆婆的事情解决了。 哦不,应该是把寿衣婆婆解决。 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了...... “不用担心,一个小小的怨魂翻不起什么浪。” 韩韫第一次看吴秋秋这么无语的样子。 有些忍俊不禁。 “我知道,我是在想,她今晚要去兴风作浪的话,最先应该就是去找白天那些对她不敬,踩到她陈尸地的人吧?” 吴秋秋摸着下巴。 “应该是。”韩韫挑挑眉毛。 “哎呀,那我得感谢她啊,人家这是去给我带货去了!” 吴秋秋回去,美美敷个面膜。 明天估计寿衣婆婆能带来大波生意...... 再说那买了吴秋秋纸人的主播这边。 大半夜的,他也睡不着,爬起来直播。 一边直播,一边把玩着手里巴掌大的小纸人。 直播间里,粉丝们都在笑话他被骗了。 就被吴秋秋几句话忽悠着买了个破纸人。 正常人会被这种骗术骗吗? 不可能啊! 主播指定是被吴秋秋这个无良奸商给欺骗了啊。 “家人们,我今晚是真的睡不着啊,总觉得窗外有眼睛看着我,哎,你们说我是不是被鬼盯上了啊?” 主播摩挲着纸人。 以往也没这样啊。 自从听吴秋秋说了以后,这心里哪哪都不得劲。 最关键是,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镜子,还是觉得额头黢黑。 他在网上搜过了,印堂发黑那是有血光之灾啊。 妈呀不会这么夸张吧? 他真的遭鬼缠上了啊? “主播,你的牙齿又流血了。”直播间有人提醒。 他连忙拿起镜子看,发现嘴巴里一直在冒血。 是从牙缝之中冒出来的,找不到出血点,就一直流一直流。 不消一会儿双手都被鲜血打湿了。 血红的一片无比刺眼。 主播整个脸都毫无人色。 “我,我流血了。” 直播间里还有人怀疑是特效,说他演过了。 只有他知道,他真的在流血。 “血。好多血......” 他不断抽纸去擦嘴里的血,雪白的纸巾很快就被打湿成了黏腻的一团。 血根本止不住。 突然,手里有硬硬的东西,他摊开手掌一看,是另外的一颗门牙掉了。 伸手一模,嘴巴里其他的牙齿也开始在松动。 不消一会儿,他满口的牙,全部带着血掉在了掌心里。 “怎么办,好像是真的撞鬼了。” “好刺激!!” “要不要帮主播叫个救护车啊?” 弹幕上吵翻了天。 主播却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他不会要死在今晚吧? “主播,你的纸人呢?”有人提醒他。 对,对,纸人。 吴秋秋说的纸人可以帮他挡灾的。 他不顾满手的鲜血,一把将纸人握在手中,拿到额头前,像上香那样一直摇摆。 眼神左右的漂移,看着空空如也的家里:“求求你别来找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在他惊恐的东张西望时,直播间的观众惊恐的发现了一件事。 人像识别的框框,多了一个...... 且识别的地方明明就空空如也。 框框就在主播的身后。 “主播,你家里有人。” “妈呀,有鬼。” 观众们也意识到不对。 如果不是主播炒作的话,直播间怕是真的撞鬼了。 主播这时也看到了屏幕上,多出来的一个人像识别框。 瞳孔在这刹那间缩到了最小。 框框就在他脑袋旁边...... 他下意识的,小心翼翼的像左边转头看过去。 第一秒,没有东西。 一口气还没落下时,眼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忽的出现了一张肿胀腐烂的鬼脸。 “就是你,踩到了我的尸液。” 正是穿着红寿衣的婆婆。 “啊!!!鬼啊!” 主播直接破音了,尖叫着。 “嘿嘿嘿嘿。”寿衣婆婆尖声笑着,伸出溃烂的双手:“既然对婆婆不敬,那你就下来陪婆婆吧。” “啊啊,不要啊。” 主播拿着手里的小纸人挥舞。 寿衣婆婆抓到了小纸人,小纸人竟然直接燃起了幽蓝的火焰。 寿衣婆婆惊叫唤。 连忙逃窜了。 主播看到那满桌子的灰烬,沉默…… 突然,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是他直播的时候睡着了。 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啊。 他连忙拿起桌上的镜子一看,发现自己的牙齿好好的,没有流血也没有松。 “果然是梦。” 他瘫在椅子上。 余光中,瞥见了桌上纸人燃烧的灰烬。 又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 纸人真的烧了? 他看了一眼弹幕,都在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什么人脸识别的框框,什么纸人突然烧了起来...... 主播顿时头皮发麻。 是真的。 是这纸人救了他。 主播惊魂未定,清了清嗓子。 “家人们,我要给你们说我刚做的梦......我真的,闯了你妈个鬼,是真的啊......纸人救了我。” 于此同时,今晚还有很多人,都在被惊吓中度过。 他们没有吴秋秋的纸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好过,生生的被魇住,在梦中被折磨了一晚上。 醒又醒不过来。 只能扛到天亮。 当然,吴秋秋倒是睡了个好觉。 丝毫没有被昨天的事情影响。 一觉到天亮,神清气爽。 按时去上了一节大课,下课后又回铺子。 结果铺子外又围了一堆人。 领先的就是那主播。 “谢谢大仙啊,你救了我,昨晚我闯鬼了!!你那纸人还有吗?有多少,我都要了。” 主播一见吴秋秋,马上热情地迎上来。 经过昨晚,他对吴秋秋是真的再没有半点的怀疑了。 “别抢嘛,我也要,我昨晚也被缠着了,你买光了我们咋办?” 其他人也涌上来。 看样子,这个寿衣婆婆真的去胡作非为了。 这些人是深受其害。 不知道寿衣婆婆得知,她费劲巴拉去吓唬人,最后大家集体来吴秋秋这里消费会不会被气吐血...... 第505章 新生体醒过来 寿衣婆婆高不高兴吴秋秋不知道,反正她来了这么大一波生意是挺高兴的。 所以寿衣婆婆持续性去吓人,吴秋秋这边生意持续性的上涨。 这波反向带货让吴秋秋赚了个小十万。 连带着网店都卖爆了。 要不是吴秋秋和小呆瓜实在忙不过来,她至少还能翻一翻。 为了奖赏小呆瓜,吴秋秋直接拿香烛纸钱给小呆瓜造了一座房子,让他吃个饱。 而最大的功臣,当属寿衣婆婆了。 也不知道寿衣婆婆还要闹多久。 她可是快放假,要走了。 走之前肯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干净。 这天晚上,寿衣婆婆又来闹了。 吴秋秋知道她的尿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 一到时间,阴风阵阵。 冷风卷着落叶吹过卷帘门,发出一阵脆响。 吴秋秋手里握着一把瓜子,眼看风平,寿衣婆婆佝偻的身躯出现在了马路上。 “你帮不帮我?”寿衣婆婆沙哑着声音问道。 “帮不了一点。”吴秋秋呸一下吐了瓜子壳在垃圾桶里。 寿衣婆婆气得浑身发抖,越发腐烂的脸一块块往下掉皮,猩红的眼睛死死把吴秋秋瞪着。 血泪顺着腐烂的脸流到了地上。 仿佛在叫嚣着愤怒。 “我真的会闹的。” 寿衣婆婆压低了声音,宛若淬着毒一样。 “你说,你想要怎么闹?”吴秋秋好奇问道。 “我要缠着那些人。”寿衣婆婆说道。 吴秋秋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要不你别闹了,我这边生意太好真的忙不过来了,你看我们家小呆瓜,累得三天没睡好觉,孩子已经被当成生产队的驴了。” 啃香烛的呆瓜:“咩?” 寿衣婆婆:“啥子?” “你自己看嘛。因为你闹,他们都跑我店里买小纸人挡灾,我十根手指都打起泡了,订单还排到下个星期了,虽然我快实现财富自由了,但是我也不想当牛马啊。” 吴秋秋摇摇头,和寿衣婆婆好言好语的相商。 寿衣婆婆:“......” 她又开始发抖了。 气的。 合着她闹这么些日子,尽给吴秋秋打广告了呗? 老太差点气活过来。 半晌后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她的命好苦,哭她辛苦半天给吴秋秋反向带货 你说哪有人这么惨的? 被亲儿子逼死了,要报个仇她错了吗? 吴秋秋磕完了瓜子,叹叹气。 走上前,把手机打开给寿衣婆婆看。 “婆婆你看,你儿子被抓起来了。” 是毛倩给的消息。 警官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将寿衣婆婆的儿子儿媳刑事拘留了。 “现在有人给你报仇了,你不会白死的,而且你换个角度看,你儿子虽然逼死了你,但他绝后了啊。” 吴秋秋安慰寿衣婆婆。 寿衣婆婆一怔,哭得更大声了。 儿子绝后了,不就是她也绝后了吗? 造孽啊! “行了,你也看见了,你儿子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不孝者天打雷劈。你等到嘛,就算他以后出狱了,这辈子也好不了,你可以安息了撒?” 吴秋秋取出一对童男童女的纸人。 “我把他们烧给你,你走嘛婆婆。” 吴秋秋把寿衣婆婆扶起来。 寿衣婆婆哭了一阵,总算是点点头:“我晓得了,谢谢你小妹崽。” 吴秋秋纸人一烧,寿衣婆婆的身侧就多了两个浑身皮肤惨白的丫鬟和小厮。 两人面无表情扶住寿衣婆婆。 “走吧,走吧。” 吴秋秋挥了挥手。 这次寿衣婆婆不再和吴秋秋犟了,真就转身乖乖的走了。 走了一半,她突然停下身子,转身看着吴秋秋:“我晓得那个红衣服的不是你,你小心那个人。还有,她不是一个,是......” 突然,寿衣婆婆停下了声音,十分害怕一般走进了黑暗之中。 直到消失,她也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吴秋秋抬头和韩韫对视。 寿衣婆婆剩下的话,是什么? 不是一个什么? 这种说话说一半就没了可太让人捉急了。 “她的事解决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出发了?” 韩韫说道。 对。 一个星期过去了。 还有两天就放暑假了。 “得做些神只在铺子,镇压阴山,以免出事。”吴秋秋一拍脑门。 这些日子一直顾着搞钱,差点忘了。 她把接的订单全部丢给了小呆瓜,自己则是潜心准备神只纸人。 接下来的日子她不在,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气得小呆瓜都差点漏气了。 他是纸人,不是牛马。 但最终,还是屈服于吴秋秋的淫威之下,任劳任怨。 几天后,学校放假。 “是时候把庄德华唤醒了。” 纸棺里庄德华的情况还算稳定。 吴秋秋尝试了一下,有九成把握能唤醒。 至于另一边的阿诗。 已经完全发育出人形了。 褪去了小怪物的红皮,整个人就如同新生婴儿一般粉嫩,皮肤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 浑身赤裸,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膜。 里面是略显浑浊的水。 吴秋秋猜测,这应该就像婴儿的羊水,只有这层膜破了,阿诗才会醒来。 但是吴秋秋也不可能主动去把这个戳爆。 便只能耐心的等候。 一连等了三天,期间她已经把庄德华唤醒。 这货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一点不焦急。 第三天的时候,里面的水越发浑浊,外面的薄膜开始变干,有点要裂开的冲动。 吴秋秋心知快了! 要不加把火? 吴秋秋看着自己的手指。 已经密密麻麻很多孔了,都是这些日子给小怪物喂血而扎的。 都那么多孔了也不差这一个。 她咬破中指,放到了已经长成阿诗模样的小怪物唇边、 鲜血的芬芳让新生的阿诗眉头蹙了蹙,然后一口咬住了吴秋秋的手指。 猛地吸血,吴秋秋脸白了白。 这是要把她血吸干的节奏。 韩韫见状,伸手点住阿诗额头,黑雾将之缠绕,想让阿诗放开吴秋秋。 但是阿诗咬得太紧了,几乎将吴秋秋的手指咬断。 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飞速的流动。 就这么短短时间,绝对被吸了超过200ml。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吸干。 难道是能量不够,所以新生体迟迟无法破壳而出吗? 但她也不可能放干了自己的血啊。 怎么办? 吴秋秋眉宇之间多了一抹烦躁。 而韩韫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这可恶的新生体。居然想把吴秋秋吸干。 “秋秋,不可养虎为患了,现在就毁了她。” 韩韫一把掐住新生体的脖子,萦绕的黑雾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倒刺,上面还有黑色的火焰。 活活缠绕了一圈。 新生体脆弱的脖子瞬间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整个身体上,也出现密密麻麻皲裂的痕迹。 像是一只干了的泥俑,上面布满裂痕...... \"韩韫,别着急,她停下了。\" 吴秋秋另一只手赶紧抓住韩韫的胳膊。 “她是没有理智的新生体,如同一只未曾循化的野兽,就算醒了过来,说不定第一个伤害的就是你。” 韩韫皱着眉。 从刚才新生体一直吸食吴秋秋的血就能看出来,这东西没有半分情意可言。 吴秋秋放了这么多血去供养她,说不定养出来的是个祸患。 “相信我一次,相信我一次。” 吴秋秋死死抓着韩韫的胳膊。 她能感觉到,还未苏醒的新生体是有意识的。 韩韫拳头狠狠握紧,下颌动了动:“好吧。” 虽是答应了,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新生体的动向。 只要一有异动,他一定毫不犹豫将其镇杀。 就在韩韫话落下之后,那早就干涸的薄膜,终于完全裂开。 新生体身上的皲裂也迅速修复。 紧闭的双眼睁开后,是一双灰白的瞳孔,没有人性,只有漠然。 她长得和阿诗一模一样,但整个情绪和阿诗又完全不同。 转动的眸子定格在吴秋秋身上之后,她身子拱起,脑袋歪了歪。 随即四肢翻转,一跃而起就朝吴秋秋扑来。 第506章 出发京都 吴秋秋根本闪避不及,直接被扑倒在地。 新生体的四肢都踩在吴秋秋的身上。 力道很大。 吴秋秋差点吐血。 那双灰白没有人性的眼睛,直勾勾地将吴秋秋盯着,面无表情,好像盯着的不是人,是食物。 鲜艳的血还挂在唇边,如此刺目。 吴秋秋甚至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被一口咬断脖子。 几乎是在新生体跃起的同一瞬间,韩韫就出手了。 长枪狠狠挑起新生体的腰。 甚至穿透了新生体的脊背,鲜血瞬间就迸溅了出来。 然而她好像感受不到痛,仍旧死死压住吴秋秋。 几乎把吴秋秋的骨头碾碎。 吴秋秋毫不畏惧与她对视。 “你要做什么?” “你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那双灰白的瞳孔一颤,浮现一层雾蒙蒙的情绪。 新身体咧开嘴巴,里面是一口钢锯似的森白牙齿。 “妈......妈。” 声音超级难听,和小怪物的如出一辙。 但是语气,却是阿诗的。 不急不缓,低沉有力。 情绪像阿诗,表现像小怪物。 这就是小怪物和阿诗融合之后的新生体,拥有彼此的特征。 听到这声妈妈,吴秋秋放下心来,韩韫也收回了长枪,只是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她。 “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吴秋秋淡淡道。 “妈妈。”新生体伸出舌头舔了舔吴秋秋的脸。 “都长成人模样了。能不能别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吴秋秋推开她:“以后还是叫阿诗吧?” 阿诗没有异议,在被吴秋秋推开以后,身体翻滚一圈,像小怪物一样趴在地上,根本还不会用自己的四肢。 只会在地上阴暗的蠕动,爬行...... 爬到吴秋秋脚边,又抱着吴秋秋的腿,蹭了蹭。 以前它是小怪物,吴秋秋不觉得奇怪。 现在长成了阿诗的模样,看这个漂亮小女孩在地上阴暗爬行,这画面怎么看都诡异。 “阿诗你听我说,你得用你的腿站起来走路,不能爬,我们是人,不是狗。”吴秋秋蹲下耐心地给阿诗解释。 阿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来,慢慢站起来。” 吴秋秋弯下身体,鼓励阿诗。 “嗯嗯。” “是这样。” 阿诗原地给吴秋秋表演了一个倒立行走。 两只小手跟鸡爪似的,在地上却走得稳稳当当。 “对了吗妈妈?”她一边用手行走,一边问吴秋秋。 吴秋秋:“......反了,是用脚,不是用手走。” “哦哦。” 阿诗又趴回地上,然后试着用脚行走。 这四肢就像刚安上的,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看来要出发,还得等阿诗学会走路才行...... 而且,这么个大姑娘带出去,叫自己妈妈,那恐怕也是很惊悚的画面。 “阿诗,叫我姐姐,不能叫妈妈了知道吗?” 吴秋秋蹲回去,和阿诗商量。 阿诗似懂非懂,但还是听话,乖乖叫吴秋秋姐姐。 新生体对吴秋秋的依恋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时时刻刻都要紧紧贴着吴秋秋。 吴秋秋把身边的小纸人一一介绍给阿诗认识。 但是阿诗看到小呆瓜的第一瞬间,就是扑上去把小呆瓜撕了。 接着还想撕别的小纸人。 要不是吴秋秋阻止,小纸人要被阿诗撕完。 “阿诗,你为什么撕我的纸人?” 吴秋秋捡起小呆瓜仅存的脑袋。 “玩具。”阿诗四肢着地,咧嘴一笑露出钢锯似的牙齿。 说完,身体敏捷一跳,从窗户跳了出去。 远远的,吴秋秋看到阿诗徒手撕碎了一只游荡的孤魂,两口就将之吞掉了。 接着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似乎,比从前要残忍一些。 但是在吴秋秋面前又极致的温顺。 “看来这只虎确实为你所用了。”韩韫说道。 “嗯。” 阿诗现在的存在是个谜。 不是人,不是鬼,也不再是僵尸。 但她有本体,能直接物理暴击孤魂野鬼。 对人类的伤害也很大,力大无穷,徒手击扁卡车也不成问题。 这么看来,阿诗的战斗力比以前更加全面了。 唯独这个性格...... 小纸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阿诗去黑暗中觅食以后,才叽叽喳喳地给吴秋秋告状。 “秋秋姐,你管管那个怪胎,她随时都一副要吃了我们的模样。” 多多跳到吴秋秋肩膀上。 吴秋秋看着的时候还好,吴秋秋没看到的时候,阿诗对他们的眼神就是垂涎欲滴。 分分钟要扑上去把他们吃掉的感觉。 而且小纸人们战斗力不如阿诗,所以每次面对阿诗都心惊胆战的。 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吃了。 “她想吃你们?”吴秋秋皱眉。 “嗯。我敢保证,只要你不在,她一定会把我们都吃掉。”吴火火从来不开玩笑。 吴秋秋表情略严肃,若是这样,阿诗还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她刚刚撕掉小呆瓜,其实并非是玩玩具,是想吃掉小呆瓜,但是因为吴秋秋在,她不敢。 或者说不愿意让吴秋秋不高兴。 看来,虎终归是虎。 “放心吧,我会和她聊聊的。” 小纸人们跟着吴秋秋的时间最长,有了深厚的感情,她怎么可能容许阿诗把小纸人吃掉? “好啊,我们最近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晚上睡觉都是一只眼睛放哨,一只眼睛站岗。”张小满说道。 吴火火撇撇嘴:“鬼扯,你一个跳楼自杀的冤魂,你还睡觉?” “我是体验派,不说了,我去跳一会儿楼回来休息。” 张小满闪现到楼顶,啪叽一下跳了下来。 跳着跳着就习惯了,一天不跳真就觉得差了点啥。 “这感情好,吴秋秋,以后谁再惹你,你就安排张小满去他家楼上跳楼,然后再忽悠来买你的小纸人,生意就是这么做的。” 吴火火给吴秋秋提供了一个生财之道。 吴秋秋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好像发掘出张小满的真正作用了。 已经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张小满抽搐了一下。 她不是这样用的啊喂! ...... 两天后。 吴秋秋踏上了去京都的旅途。 李慕清早就给她安排好一切,定好了商务舱,不用去挤经济舱。 说来说去,需要买票的也就她一个。 其余她身边就没有一个是人的。 定的票是早上六点的,吴秋秋在五点就到了机场。 这个时间段,坐着候机的人已经比较多了。 有的戴着眼罩正在补觉。 吴秋秋找了个位置坐下候机。 小纸人们乖乖住在纸房子里,纸房子又被吴秋秋放进了红书包里。 只有多多不愿意,便被吴秋秋用一根绳子系上,吊在书包拉链上当吊坠。 左手牵着阿诗,右手牵着韩韫。 庄德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韩韫的骨手戴上手套,换上了一套现代装饰,却越发的高达挺拔,气宇轩昂。 不管是阿诗,还是韩韫,两人长相都是女娲毕设那种程度的。 光是走进机场,便一阵空调凉风吹来。 接着便有无数的注视落在他们一行人身上。 阿诗灰白的瞳孔镶嵌在眼眶中,加上那张精致小巧,白得像纸一样的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陶瓷娃娃。 好看得简直不像三次元的生物。 无数目光看过来时,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被吴秋秋牵着的掌心,指甲在偷偷的变长。 吴秋秋毫不怀疑,他们再多看一秒,阿诗会扑上去把这些人撕成碎片。 “这是机场,他们看你是因为你好看。” 吴秋秋急忙安抚。 阿诗按捺住性子,没有发作。 与此同时,韩韫也在被无数人打量。 帅哥很常见,帅成这样的可太少了。 身材,身高,长相,都是完美。 吴秋秋无语凝噎。 本想低调出行的,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可能被我的帅气震撼了吧。” 庄德华抬起惨白的脸嘿嘿一笑。 第507章 飞机恐怖事件 庄德华一抬头,所有人都被吓一跳。 这特么也是个人? 没见过这么扁平的面部。 就像一张白纸糊在脑袋上,搞笑中带着一丝诡异。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美女啊?喜欢我就来加我微信啊,来,二维码给你们?别说爷不给你们机会。” 庄德华翻出手机加好友的二维码举起来。 众人:\"......\" 总算是不再盯着这一行奇怪的人看了。 吴秋秋去办理好了登机牌以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韩韫他们有别的办法混上飞机,上飞机的时候就吴秋秋一个人。 她拿着登机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商务舱里面除了她,只有两位乘客。 像是早就上了飞机一样,戴着眼罩在睡觉。 但是吴秋秋并没看到他们上飞机啊。 机舱空调吹得人后颈发凉,吴秋秋坐下后,把包放好。 韩韫的骨手虚虚搭在她椅背上,冥火在指缝间流转成暗纹,细细梳理着吴秋秋的头发。 “秋秋。”他低低道。 “你们来了。” 她转头一看,商务舱已经坐满了。 韩韫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飞机上。 “对。”韩韫目光看向舷窗外,飞机还没起飞,人声却已经渐远:“这趟旅程恐怕不会太平。” “小心一点。” 吴秋秋点点头:“好,我会的。” 剩下的两位乘客依然在睡觉。 乘务员的播报声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即将起飞......” 广播声戛然而止,就像信号不好,电流受阻以后发出的滋滋滋的声儿。 时断时续的。 连带着乘务员的声音都染上了某种不详的气息。 滋滋咔咔半天以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再次提醒各位尊敬的旅客,飞机即将起飞,为了大家的安全,请系好安全带,不要在机舱内随意走动。” 有空姐推着餐车进来,询问吴秋秋想喝什么。 吴秋秋要了一杯白水。 “轰隆隆。” 飞机起飞了。 一点一点远离地面,直到地面的建筑成了小小的模型。 吴秋秋方才有一阵失重感,不过一小会儿那种感觉慢慢消失。 直到目前看来,飞机上都未曾出现任何不正常的情况。 大约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空姐又推着餐车来,给吴秋秋分发了丰富的早餐。 发了以后却一直没有离开商务舱,而是推着餐车停在帘子旁边。 吴秋秋疑惑的抬头,却看到阿诗正垂涎欲滴,看上去馋得很。 “阿诗,你饿了?” 吴秋秋问道。 阿诗不是不吃正常食物吗? “饿!我要吃......” 阿诗纤细的手指一指,目光落在空姐的身上。 吴秋秋几乎是瞬间就晃动了万魂铃,铜钱在指尖翻花。 阿诗不吃正常食物,她那么馋,只能说,这空姐不是人。 “哈哈。” 原本站得好好的空姐,突然之间四肢开始扭曲。 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开始扭转,发出咔巴卡巴骨骼断裂的声音。 鲜血牵着丝滴到了地上。 空姐慢慢抬起了头。 她的整张嘴居然已经腐烂完了,牙齿完全脱落,一颗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尊敬的,旅客,你,你吃好了吗?” “咔咔。” 她拖着已经变形的四肢,一步步朝着吴秋秋走过来。 在她行走的过程中,不光牙齿在掉,身上的毛发也在掉,头发不一会儿就掉了一堆,连眉毛也没了。 皮肉更是在飞快的腐烂。 整个人就像已经变异的怪物。 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充斥在鼻尖。 吴秋秋想要把手里的铜钱甩出去,一抬手,发现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书包,弯刀居然全部不见了。 “韩韫,阿诗?” 不光如此,商务舱里除了那两个睡觉的旅客,韩韫他们居然通通都不见了! 吴秋秋的座位开始无端的晃动起来。 低头一看,安全带变成了两只鲜红的鬼手,死死扣住她的腰。 桌上的饭菜,里面全部变成了未知的红肉,还粘着血丝和头发。 至于那碗汤,白花花的。 里面倒映出她的脸,并非原来的脸,而是红衣女尸的脸。 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 正在晃动。 不光如此,汤里那张脸还在笑。 “你不该去那里,不能去。” “听到没有,不能去。” 红衣女尸的脸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一声声的嘶吼犹如惊雷一样响彻在耳边。 吴秋秋一把把汤碗打翻。 但红衣女尸凄厉的笑声却久久不绝。 接着吴秋秋脖子一凉。 那已经不成人形的空姐已经走到了面前。 双手搭在吴秋秋的肩膀上,腐烂的脸贴得很近。 “客人,客人,怎么不吃饭呢?” “客人?” 她不断摇晃。 突然,吴秋秋如梦初醒。 下意识抬头一看,空姐正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摇晃,目露担忧:“客人,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吴秋秋目光扫视一周。 方才竟是做了个醒梦。 “没事。” 她摇了摇头。 空姐见吴秋秋只是脸色难看了点,但总体上似乎没有大碍,这才起身。 “那祝您用餐愉快,若是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及时按铃呼唤我们。” 说完慢慢退出了商务舱。 等到空姐的身影消失,韩韫才开口:“方才发生了什么?” 英俊的眉眼,倒映着吴秋秋。 “大概是我思虑得太多了......”吴秋秋摇摇头。 不对。 “韩韫,你有见过那两个旅客动吗?” 韩韫摇头:“未曾。” 从上飞机开始,这两个乘客就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睡觉。 现在飞机已经起飞多时,空姐也来了好几次,都忽略了那两个人。 就像他们是不存在的。 可若这两个人真的有问题,韩韫和阿诗如何没有察觉呢? 这便是最大的不对劲之处。 就在这时。 她突然瞥见,舷窗外的云层泛起了血丝。 一朵朵原本洁白的白云,此刻居然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血丝...... 血丝翻滚之间,她依稀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 吴秋秋手腕一冷,腕间的万魂铃骤然冻结,冰霜顺着椅子的扶手爬上了她的虎口。 下一秒,她的双手都被冻结在了椅子上面。 前排一直没动的戴红色鸭舌帽子的女孩开始抽搐。 她坐起来,后脑勺竟然裂开了猩红的豁口,一根血红的手指从豁口里钻出来。 在舷窗上写下\"1943\"。 血珠顺着玻璃滑落,在吴秋秋瞳孔里映出密密麻麻的蛛网一样的纹路。 1943年的旧约到底是什么? 她竟如此急不可耐。 机舱灯光忽明忽暗,所有乘客的瞳孔都泛起铜钱状的血斑。 韩韫手掌握住吴秋秋的胳膊,冥火吞噬了她手臂上的冰霜。 双手一恢复自由。 她便反手将弯刀钉入地板,刀柄上的铜钱链哗啦作响,震得玻璃上上血红的数字开始颤动。 女孩后脑勺的尸蛆混着黑水喷在安全带上。 吴秋秋一把扣住鸭舌帽女孩的肩膀。 女孩的脑袋却咕噜噜一下就滚到了吴秋秋的脚边。 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嘴巴里含着一张被揉皱的旧相片。 依稀看到一条麻花辫。 \"快过来!\"韩韫猛地一把把吴秋秋拽到过道上。 长枪冥火犹如火龙盘旋,照亮行李架缝隙,红衣女尸的倒影正趴在天花板蠕动着。 像一条毒蛇。 身下是粘稠的血迹,在她身后拖得很长。 剩下的那名男性乘客也蹭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 嘴角溢出粘稠的黑水。 “噗!” 突然,他一张嘴,那口黑水就朝着吴秋秋喷过来。 要不是韩韫眼疾手快把吴秋秋拉开,火焰灼烧干净,吴秋秋就被喷了一身。 喷完那口黑水,男人发出怪异的笑声。 身体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一条条养尸地的长虫,从他的嘴巴里爬出来。 朝着经济舱爬去了..... 经济舱,那可是无数条人命啊。 第508章 失约者,付出代价 红衣女尸蠕动的身影拖拽着长长的血迹。 还有一声声穿透力极强的诡异笑声在机舱里飘荡。 “我让你赴约,为何不来?” “三天内不到我的坟墓旁赴约,这一整个机舱的人,都将因为你的失约而陪葬。” 红衣女尸伸长了头颅,在天花板上倒挂着,两根麻花辫渗着血在晃动。 红衣女尸的话落下,机舱里又响起恐怖的笑声。 与此同时,韩韫身子快若残影,瞬间就堵住了通往经济舱的过道。 一条漆黑的恐怖火焰,在地上形成了一道火墙。 那些红色的尸线虫,在接触到冥火的瞬间,就全部被烧成了灰烬...... 他抽空瞥了一眼经济舱的乘客们。 有的在吃早餐,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拍照,也有的在看着窗外发呆。 一片祥和。 他们丝毫不知道,在商务舱正在发生一场极度恐怖的事件。 而吴秋秋依旧与红衣女尸对峙着。 “你口中八十一年前的约定,我丝毫不知,八十一年前我并未出生,你所谓的约定,是和阴娘娘第十世吧?你为何不去找她赴约,而非要缠着我?” 吴秋秋冷冷看着红衣女尸。 “哈哈哈哈。” 扭曲的笑声再度响起。 舷窗都在抖动。 尖锐的声波就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银针,扎破了吴秋秋的耳膜。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把耳朵堵了起来. 却听到红衣女尸道:“我们都是一体的,你是我,也是她,以你之命种下的约定,只有你亲自来赴约,十个轮回的因果,而今加诸在你身上,不光是我,前面的每一世,都在等着你赴约啊。” “一笔笔的旧账,你觉得你能躲得过吗?” “哈哈哈哈哈哈。” 红衣女尸垂着的脑袋上,嘴巴直接咧到了耳后根。 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吴秋秋的额头。 笑声落下。 飞机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 经济舱的游客们纷纷惊慌不已。 他们桌上的东西通通掉在了地上、 吴秋秋也差点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糟了。 红衣女尸这是真的要整个飞机的人来陪葬。 “失约者,付出代价。” 红衣女尸喃喃道。 “失约者......” 接着一遍一遍的重复,整个机舱响起的都是这句话。 正打算广播的乘务长拿起话筒,却没有声音,只能听到红衣女尸的声音响彻飞机的每个角落...... “救命啊,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在说话?” 剧烈的颠簸下,大家精神高度紧张,再听到这句话,更觉得害怕。 但是没有人解释,机舱里唯有这句话在不断的重复。 飞机摇晃得越来越剧烈了,舷窗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好像随时要爆裂开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吴秋秋咬牙看着红衣女尸。 “要他们为你失约付出代价。”红衣女尸道。 她继续蠕动。 上半身已经穿透了过道。 而当她每移动一步的距离,经济舱就有乘客翻起了白眼,脖颈更是莫名其妙的浮现勒痕。 这一幕把经济舱所有的乘客都吓坏了 “他们怎么了?” 有人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有,有鬼吧?” 这个人刚说完话,自己便开始抽搐了起来。 翻着白眼,脖子上浮现一条深深的勒痕。 差一点点就能把肉勒碎。 “韩韫,走,救人。” 吴秋秋一步跨过去。 手中弯刀的铜钱飞出来,以北斗七星之势堵上了经济舱和商务舱连接的过道。 红衣女尸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无法沟通。 只能先把乘客们救下来再说。 吴秋秋跑进去,一把就扯下整排座椅。 紧接着掏出符笔,迅速在布料上画符咒。 朱砂画的镇魂符此刻在布料背面泛光 吴秋秋扬手,用布料罩住红衣女尸的倒影。 在这瞬间,机舱却突然响起婴啼。 一声接着一声。 整整八十一次。 机身摇晃,乘客们全部倒在地上。 行李架上东西掉下来,有的还被砸了。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吴秋秋罩着红衣女尸,布料里鼓起包。 “拦不住的。你拦不住的,你得为你的失约付出代价。” 布料上露出嘴巴的轮廓。 吴秋秋瞳孔一缩。 舷窗外忽然掠过一群黑色的怪鸟。 与当初在尸王养尸地出现的怪鸟一模一样。 它们疯狂撞击着舷窗。 撞的头破血流,四分五裂。 却悍不畏死一般,前仆后继而来。 血浆爆裂,肉沫贴在玻璃上。 一道道血流在玻璃上滑落。 不消片刻,玻璃便出现了裂痕。 机长室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仪表盘全部跳成1943的数字,自动驾驶系统开始将飞机直接调转了方向。 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俯冲而去。 红衣女尸,竟是要把整个飞机的人全部带到她的坟墓去。 逼迫吴秋秋赴约。 她口口声声吴秋秋失约了。 而今,全飞机的人都会因此陪葬…… 机长室里,两位机长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头低低的垂着,一动不动。 完全任由飞机调转方向,根本没有人阻止…… 要知道每一班航班,每一条航线都是有规定的时间和路线。 在高空调转方向,无异于火车在铁轨上转向。 所产生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死伤只会比预想的更多。 吴秋秋一把火烧了红衣女尸的布包。 “韩韫,这些乘客交给你,控制住他们,别让他们伤害自己。” “阿诗,吃了那些怪鸟。” “呆瓜,画符,驱邪。” 吴秋秋弹了弹手腕上的橡皮筋,将头发绑成马尾。 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恩,去吧。” 韩韫枪出如龙,一道道火焰裹着黑雾,化作一条条炙热的绳索,把所有乘客都五花大绑。 让他们无法伤害自己。 阿诗则是反转身体,四肢着地如同野兽一般爬向舷窗。 粉嫩的舌头犹如一条阴冷的毒蛇,蜿蜒着伸出,舌尖一卷,便诡异的穿透了玻璃,一口将撞击而来的怪鸟,吞入了腹中。 吴秋秋冲到空姐休息的隔间。 此刻所有空姐都失去了意识,垂着头一动不动。 吴秋秋找到乘务长,点燃她的阳火。 然后点了三炷香拍打乘务长的全身,给她叫魂。 拍到第三遍的时候,乘务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飞机失去了控制,带我去机长室唤醒机长,不然整个飞机的人,都得死。” 她捂住乘务长的嘴巴,言简意赅说了当下的情况。 乘务长先是惊恐,随即领悟了吴秋秋的意思。 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走。”吴秋秋一把拉起乘务长。 当走出隔间,看到外面的情况时,乘务长脸已经惨白无比了。 她迅速带着吴秋秋前往机长室。 可门死活打不开。 吴秋秋将万魂铃按在紧急通话器上。 铃声清脆,通过通话器直接传达到了机长室里。 机长脑袋重重一磕,居然醒了过来。 乘务长马上通话:“陈机长,外面出事了快开门!” 机长这时也发现了航线的变化。 大惊失色,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权。 “机长,开门,她能帮你。”乘务长继续说。 机长揉了揉昏沉的额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开门。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他没办法拿一百多条人命开玩笑。 而赌一把,说不定还有希望。 门打开吴秋秋直接冲进了控制室。 发现仪表盘上都在渗血。 她直接咬破了指尖,在机长室的地上,画上了一个硕大的八卦阵型。 自己盘坐其中。 随着咒语起来血色八卦居然开始转动。 仪表盘上的血也收了回去。 “快,控制飞机。” 吴秋秋冲着机长大喊…… …… 当起落架重重砸在京都机场跑道时,舷窗上的血字化作青烟。 乘客们茫然擦拭着脖颈残留的青色勒痕。 第509章 死磕到底 吴秋秋从地上站起来。 地上的八卦阵图已经只剩下一个印记。 得救了。 飞机安全降落。 所有乘客如梦初醒。 他们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梦。 可梦醒了,梦中留下的痕迹却还在。 吴秋秋跑出去,回到商务舱,看那两个商务舱的乘客。 她记得那个鸭舌帽女孩的脑袋...... 今日所发生的,可不全是幻觉。 一切都是真的。 已经晚了。 鸭舌帽女孩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很大,已经死去多时。 还有一个乘客咳出了大滩的血迹,中间全是内脏的碎块。 两人都已经死了。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声。 他们真的死了。 舷窗上浮现一排血字:“甲辰年八月五日,记人命两条,合阴债两桩。” 血字很快就消散了。 但吴秋秋的脸依旧惨白如纸。 韩韫骨手无声搭在吴秋秋的肩膀上。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来京都?” 吴秋秋眼底是对自己做这个决定的怀疑。 “不是你的错,错在造成这一切的人,你是一枚染血的棋子,你很努力在改变一切,但人力毕竟有限,而他们是经过几百年的部署。” 韩韫心下不忍,骨手穿过吴秋秋的黑发,将她拥入了怀里。 掌心的血契在微微发烫。 吴秋秋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喉咙干涩。 两只拳头握紧,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这是失约的后果。”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张染血的登机牌,落在吴秋秋的脚边。 她望着航站楼玻璃上转瞬即逝的红衣残影,瞳孔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恨意。 铜钱手链在指间缠紧:\"你们且等着,这一切没完。\" 她要和这些东西死磕到底。 “哈哈哈哈哈,那便等你。” 阴冷的笑声从外面,直接穿透进她的耳朵。 她知道,只有她听得到。 这边死了人,很快就被发现了。 当然并未宣扬以免引起别的乘客恐慌。 毕竟今天受到的惊吓够大了。 虽然最后化险为夷,可梦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并且他们身上出现的淤青又如何解释? 吴秋秋给李慕清打了电话,说清楚了原委。 以李慕清的手段,没过多久就把吴秋秋带走了。 最后死亡结果也出来了。 两名乘客一位是有心脏病,突然发病死的。 鸭舌帽女孩也是突然发病。 “小秋,结果出来了,他们的死是意外,不是因为你。” 李慕清对神色难看的吴秋秋说道。 “可我如果没有坐上这趟航班,他们的人生,也不会就这样草草结束,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吴秋秋苦笑一声。 “唉,这种事情遇上了,也没办法。” 李慕清只能叹息着拍拍吴秋秋的肩膀。 吴秋秋不光要经历生命危险,而今还要承受良心的拷打。 若是这孩子没良心就好了,还能轻松些...... “走吧,跟外婆回家,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李慕清拉住吴秋秋。 口中碎碎念着:“这次暑假啊,外婆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安心的玩,放轻松,等开学再回去。” “我不是来玩的。” 吴秋秋摇了摇头。 目光看了韩韫一眼。 韩韫身上剩下的魂钉,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依旧是个定时炸弹。 而阴山虚影还没彻底解决,徐老怪也终有卷土重来那日。 加上李慕柔的秘密,八十一年前的约定,以及那个可能还活着的阴娘娘第十世。 这些种种压在身上,她又如何能放松心态去玩呢? 李慕清一怔。 表情随即多了几分失望。 “不是来玩的吗?” 她以为吴秋秋来京都,是为了看她。 可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只是顺带。 “嗯,我要去东岳庙,找一片绿瓦。” 听到东岳庙三个字的时候,李慕清脸色隐隐有些变化,重复了一遍:“找什么?” “东岳庙的一片绿瓦。” 李慕清揉了揉额头。 “小秋,东岳庙陷了。” “什么叫陷了?” 吴秋秋记得自己查的时候不还在吗? “多年前,东岳庙一夜之间陷入地底,消失不见。此后是有重新修建,但总是莫名其妙垮掉” 李慕清解释道。 东岳庙陷入地底? 莫非是因为徐老怪将一缕残魂刻入绿瓦,才导致的? 那岂不是说,要找到那片绿瓦,已经不可能了? 吴秋秋目光和韩韫碰撞。 彼此眼眸中都爬上了几许凝重之色。 果不其然,要找到那片绿瓦没这么简单。 徐老怪早就有所准备了。 “话不多说,先回家再谈吧,这位韩先生,还有阿诗姑娘,庄先生,都请上车吧。” 司机拉开一辆宽敞的保姆车门。 李慕清还不知道,这群人除了外孙女,没有一个是人...... 众人上车后,车子一路行驶到一栋四合院。 吴秋秋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门大户,光是站在门口,便会有一定的压迫感。 不过很快,吴秋秋便适应了。 她无需自卑。 也无需像林黛玉进贾府那般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旁人对她形形色色的打量,她权当他们眼睛不好。 况且,她也从未想过在此寄人篱下。 又何须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么一想,吴秋秋脊背挺得更直了。 虽然没有人说,但佣人们还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知道这西南乡下来的少女,才是夫人真正的外孙女。 而一直锦衣玉食的骆小姐,是个冒牌的。 他们第一次看到吴秋秋,除了好奇,心中也不免多了一些看好戏的味道。 京都可是从前的皇城,天子脚下。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怕是这辈子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 更别说走进四合院。 在这里,哪怕他们只是有钱人家的佣人,那眼界也绝对比乡下来的小姐高啊。 所以,虽然明面上大家恭恭敬敬的,但私下里,却怀着看吴秋秋出丑的心思。 这或许源于人内心深处的自卑,嫉妒。 一个野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他们要伺候的人。 而他们在这老宅里辛苦半生,却依然是个佣人。 地位的不对等,自然会滋生心理上的不平衡啊。 好在李慕清对吴秋秋极为重视,直接把所有人都叫到大门口来迎接吴秋秋。 包括骆雪然一家三口也被叫回了老宅。 对骆雪然而言,比起来迎接吴秋秋。 其余人对自己的打量,才是让骆雪然最痛苦的。 从前这些人对自己毕恭毕敬,谁见了不是舔着一副笑脸就来讨好她? 而今,他们眼中都是看笑话的神色。 那种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就仿佛她骆雪然是一个被李慕清抛弃了的垃圾。 她心里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恨吴秋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肖景辞。 而今肖景辞已经退婚,她经历过几番生死,渐渐的对肖景辞已经绝望,明白男人不爱自己,就算自己死了他都不会看一眼。 刨除肖景辞的因素,她确实代替吴秋秋享受了荣华富贵,也偷了吴秋秋的命。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骆雪然看开了。 也再对吴秋秋恨不起来了。 所有人都说她这次恢复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只有她清楚,她只是失去了从前的底气。 这次,吴秋秋来京都,她心里很复杂。 心想,吴秋秋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那她,是不是真的快要被李慕清抛弃了? 骆雪然低头不语。 穆怀玉揽住了骆雪然的肩膀。 “雪然,不管发生什么,你始终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骆雪然没有说话。 李慕清拉着吴秋秋慢慢走来。 后方跟着韩韫等人。 骆雪然脊背一僵,她已经看到吴秋秋和姥姥的亲昵了。 周边佣人们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终究,她还是比不过有血缘关系的吴秋秋啊。 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在生命中昙花一现,最后还是要拱手还给吴秋秋。 第510章 诡梦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李慕清站到了门前,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一圈。 很好,老宅里所有人都在。 那个便宜外公也走了过来:“小秋,你来了。” “外公。”吴秋秋喊了一声。 “哎!”老头眼中迸发了一阵喜悦。 而李慕清的话,也让老宅的佣人,以及骆雪然一家的眼神都变了变。 看来,李慕清要公布吴秋秋的身份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 穆怀玉适时地打断了李慕清的话:“妈。小秋远道而来也累了,先让她进去休息,有什么话,一会在接风洗尘的家宴上,我们慢慢说可以吗?” 穆怀玉是一个母亲。 母亲,便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这是天性使然。 妈要公布吴秋秋的身份,她不拦着。 毕竟是她们母女欠着穆婉晴母女俩。 现在公布吴秋秋的身份无可厚非,也是应该的。 但是,她不能接受李慕清当着这么多佣人,光天化日之下公布这件事。 如此一来,旁人会怎么看待雪然? 私底下又会怎么叫雪然? 野种,小偷,冒牌货? 不,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个恶人她必须当。 她必须要护着雪然最后的尊严。 纵使李慕清不满也无所谓。 李慕清看到穆怀玉的眼神,又哪里不知道穆怀玉心中想的是什么? 虽说不是亲生女儿,但也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她想什么,李慕清一眼就能看出来。 同样,李慕清也明白穆怀玉所担心的点。 但是,李慕清不想私下说。 她亏欠吴秋秋已经够多了。 若是连光明正大的恢复吴秋秋的身份都做不到,又谈何对吴秋秋的弥补? 还有她那从未见过面就香消玉殒的女儿。 百年之后,她到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她要告诉所有人,吴秋秋,是她的外孙女,亲的。 至于骆雪然,叫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姥姥,她也不会亏待了那孩子。 “没什么私下说的必要,我今天把大家都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揽过吴秋秋,把吴秋秋推到自己身前,让吴秋秋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见到李慕清的举动,穆怀玉脸色变了变。 她知道母亲的意思。 至于骆雪然,小脸失去了血色。 她仿佛已经预见了旁人对她的嘲笑和指指点点。 “妈!您真的要这样吗?”穆怀玉双手死死扣住骆雪然的肩膀,眼神中多了几分乞求。 求李慕清不要这么做。 这样骆雪然会没有容身之地的。 “妈妈,没事,姥姥有姥姥的考量。” 骆雪然拉住了激动的穆怀玉。 目光和吴秋秋碰撞在一起,她飞速地移开了,避免和吴秋秋对视。 “可是......”穆怀玉还想再说什么,被李慕清的眼神制止了剩下的话。 李慕清赞赏地看了骆雪然一眼。 看来经历过生死以后,雪然也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蛮横无理的样子了。 她准备接着宣布先前的事情。 可就在话出口的瞬间,吴秋秋拉了拉李慕清的衣袖。 “外婆,我确实累了,小姨说的对,有什么我们回去说吧。” 此话一落,不光李慕清,就连穆怀玉和骆雪然都震惊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居然主动要求进去再谈? 不合常理啊。 穆怀玉神色复杂地看着吴秋秋。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意思? 心里犹如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骆雪然更是张了张嘴。 旋即垂下了脑袋。 她没想到,替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没有让她沦为笑话的,会是吴秋秋。 她以为,吴秋秋会迫不及待地等着姥姥宣布身份,然后趾高气昂地走到自己面前,挖苦自己。 正常人都会吧? 毕竟她从前对吴秋秋可谓是十分恶毒。 但吴秋秋没有这样做。 她竟觉得无地自容。 “小秋,你说什么?”李慕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走吧外婆,真的很累了。” 吴秋秋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她倒是没有穆怀玉母女俩想的那么伟大。 不让李慕清当众公布身份,她有她自己的考量。 怎么说呢,她并没有想要沾李慕清外孙女这个光。 她就是她,出生于吴家村的吴秋秋。 而不是某某某的外孙女。 她没有对这个身份的认同感。 过些日子等事情办完,她还是会回到西南去。 仅此而已。 公布身份什么的,对她而言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 至于旁人怎么想,她也管不着。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李慕清还想继续说下去。 但是最后,看到吴秋秋眼神里完全是一副没有半点兴趣的样子,她了然了。 不是吴秋秋在为穆怀玉母女俩着想,而是吴秋秋没兴趣留在这里抢大小姐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慕清心中只有苦笑。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行,那走吧。” 她能怎么样呢? 只能尊重吴秋秋的想法了。 佣人们小声的交头接耳。 被李慕清凌厉的眼神一扫过,大家都集体噤声了。 一行人进入院子。 骆雪然小步走到吴秋秋这边。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会感激你。” 吴秋秋翻个白眼:“我缺你一声感谢了,你别死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毕竟目前她俩还共用一条命。 “那你成天钢丝上跳舞,你也别死了。”骆雪然心里的感激被吴秋秋一句话锤成渣渣。 说是这么说,但骆雪然深知,今天吴秋秋就是帮了她。 吴秋秋也懒得解释,爱咋想咋想。 李慕清早早就给吴秋秋安排好了房间,让她先去休息。 韩韫他们也都有各自的房间。 她也确实累了。 飞机上那几个小时,全程绷紧了神经。 下飞机时整个人腿都还是抖的。 实在没精力再去应付别人了。 李慕清安排的房间古朴高级,桌上烧着安神的熏香。 她忍不住打开手机搜索航班的事情。 然而网上根本没有几条关于方才那班航班的消息。 零星的几条消息,也处于没有人看的境况。 国家一直在打击怪力乱神的事情。 或许航班上诡异的事情太多了,被封锁消息也是情理之中。 而那两个无辜枉死的乘客,吴秋秋更是半点信息都没有刷到。 但吴秋秋不知道的是,私下李慕清已经联系到了那两家人,给了很大很大的一笔费用,足以保他们全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用这笔钱,将吴秋秋摘干净了。 当然,李慕清本身也不觉得这件事怪吴秋秋。 吴秋秋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她这么做,除了让吴秋秋心里好受点,也是为了不让吴秋秋和人命再扯上关系。 她知道最近吴秋秋在网络上热度高,正处于风口浪尖。 若是这件事再曝光出去,对吴秋秋那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吴秋秋刷着刷着,就睡着了。 但是却又似乎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提着一个红灯笼一直在走。 灯笼的光很暗,通红。 照不到道路的两旁,只有脚下的路,很窄,很长。 这条路只能容纳她的双脚,没有尽头一般。 吴秋秋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很痛,仿佛脚下的路上长着钉子。 她垂眸一看,脚上穿着一双被血染红的绣鞋。 鞋底插着一把生锈的剪刀,每走一步,刀就插得更深一点。 她试图停下来,可是身体并不受她控制。 即便步步带血,也只能一直走,一直走。 耳边有个声音响起。 “来吧,快来吧,我们等你很久了。” 第511章 骆氏女 这声音并非一道,而是很多个声音重叠起来,在她耳边响起。 吴秋秋仔细辨别,其中有红衣女尸。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打扮就是红衣女尸的模样。 那其他的声音,是阴娘娘其他前世吗? “走吧,快走吧。” 她们催促着。 吴秋秋的脚更痛了。 她的脚陷在潮湿的青砖地上,每走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声响。 红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晕开一片血雾。 吴秋秋低头盯着那双绣鞋——暗红的缎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莲心却渗出黑血,顺着鞋尖滴落。 鞋底那把生锈的剪刀,刀刃没入脚掌,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 痛入骨髓。 她意识到这是梦。 “这条路,你逃不了,必须走。” 红衣女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麻花辫的影子在灯笼光下扭曲成蛇形一般。 那影子都渗着血。 吴秋秋攥紧灯笼柄,指节发白。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她的双脚已经麻木,而身后是长长的血脚印。 雾气中隐约浮现一扇褪色的朱漆门,门环锈蚀,却挂着一把崭新的铜锁。 而锁眼则插着一根断指,指甲涂着蔻丹...... “吱呀——” 门无风自开,缓缓露出后面的东西。 门后却是一座荒废的戏台,戏台上悬着三具尸体。 一具穿嫁衣,盖头下淌出腐水;一具披麻戴孝,脖颈缠着白绫;最后一具泡得肿胀,裙摆下爬满螺蛳。 她们的面孔......与吴秋秋一模一样。 “十世孤煞,一世化凡……嘻嘻,你当真以为能跳出这命局?”红衣女尸的指甲刮过吴秋秋的后颈。 戏台突然亮起烛火,三具尸体齐齐转头。 她们眼珠滚落到吴秋秋脚边,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幽幽盯着吴秋秋:“你来了……我们等得身体都烂了。” 嫁衣尸体的袖中甩出一截红绸,猛地缠住吴秋秋的腰。 一把就将吴秋秋拽了过去。 绸缎浸满了腥臭的血,勒得她几乎窒息。 “你来看看,我们是怎么死的吧。” 白绫尸体的舌头陡然伸长,舌尖卷着一截泛黄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写着“癸未年,骆氏女投缳”。 骆? 吴秋秋脑袋炸响。 水尸的腹腔突然裂开,里面却涌出密密麻麻的螺壳,每片壳上都嵌着一张人脸,尖声哭嚎:“水淹祠堂……他们都要陪葬……我恨,我恨啊。” 那一张张哭号的人脸,死死把吴秋秋盯着。 她头皮发麻,不禁后退了一步。 手上的灯笼却“啪”地炸开一团绿火,火中浮出一张泛黄的族谱。 族谱上,每一代骆家女的生辰都被朱砂划去,末尾添着一行小楷:“阴娘娘十世轮回,以命饲鬼,永镇黄泉。” 而最后没被划去的名字,赫然是——吴秋秋。 骆家,怎么会是骆家...... 吴秋秋头痛欲裂。 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是没有李慕柔偷换女儿的话,穆婉晴最后要嫁的,是骆雪然的父亲。 所以,她原本就是应该姓骆的。 是李慕柔偷天换日,强行更改了她的命格。 也许,李慕柔没有害她? “你才是祭品啊……”红衣女尸的脸贴上来,腐烂的唇裂到耳根。 “八十一年前,我亲手把族谱埋进骆家祠堂的地砖下……你逃不掉的,你必须去履行约定,否则,永生永世你将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 “去吧,八十一年了。” 那声音冰冰凉凉,渗透脖颈。 吴秋秋猛地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床褥。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映得案上一对红色蜡烛诡异地淌着蜡泪。 那烛火摇曳,竟然像一个人影一般,哀怨的哭泣。 烛台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吴秋秋将之取出来,那竟是两枚琉璃色的人眼珠。 此刻正在流着血泪。 人烛泪...... 吴秋秋脑袋里莫名响起这句话。 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敲击声。 吴秋秋一把将眼珠放回桌上,目光警惕地看着窗户。 随后一把掀开窗帘,却对上一张倒挂的脸...... 泡胀的骆雪然咧开嘴,眼珠被螺壳取代:“祠堂……地砖……挖开……” “秋秋,秋秋,你怎么了?” 身子在被人摇晃,吴秋秋大梦初醒 吴秋秋硬生生被人摇醒。 掌心的血契灼热发烫,已经有了痛意。 她睁开眼睛,入目是韩韫放大的俊脸。 那双黑瞳之中,溢满了担忧。 “怎么了?”吴秋秋头痛欲裂,被韩韫扶起来。 好一个怪梦。 只记得梦的最后,是骆雪然那张被泡得肿胀的脸。 十世阴娘娘,难道都是骆家人么? 最后的骆雪然,到底预示着什么? 还有,骆家祠堂在哪里? 应该可以问问外婆。 韩韫的话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你睡了六个小时,期间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吴秋秋一看墙上的时钟,果然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她目光又瞥了一眼桌子。 上面并没有那对诡异的蜡烛。 所以人烛泪又是什么? “我做梦了。” 屋里人很多,或是担心或是好奇。 吴秋秋也没有必要详说自己的梦境。 但是目光在骆雪然父女俩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骆家...... 与阴娘娘才是宿世之谜。 “梦?” 韩韫眉头皱了皱。 他知道,吴秋秋的每个梦,都不是什么寻常的梦。 它们或是暗示,或是明示,或是害命。 总之,绝不寻常。 但看吴秋秋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他马上就会意,不再多问。 只是默默给吴秋秋披好衣服。 “既然是梦,那就别多想了,小秋,走,家宴都摆好了就等你了。” 李慕清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今天吴秋秋才是主角,大家都等她。 穆怀玉夫妇俩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好表露出来。 只能憋了一肚子气。 “好,走吧。” 吴秋秋也饿了,便没有二话。 一行人移步餐厅。 “小秋,一会吃了饭,我再带你好好逛逛这栋宅子,也算是熟悉熟悉自己的家。” 李慕清牵着吴秋秋的手,就像当年林黛玉进贾府一样一样的。 而其余形形色色的目光她则毫不在意。 “好。” 吴秋秋点头。 话是这么说,心中却还想着骆家祠堂的事情。 李慕清本来要吴秋秋坐到自己的边上,但是吴秋秋最终坐到了骆雪然旁边。 “那你们都来外婆这边。”李慕清只好道。 可她话音刚落下,阿诗坐在了吴秋秋的另一边,手紧紧抓着吴秋秋的胳膊。 见众人看过来,阿诗龇牙咧嘴,目光凶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得。 李慕清坐在吴秋秋旁边的期望彻底落空。 而韩韫也阴沉沉地坐在了另外一边。 两侧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实在是没有人敢坐在韩韫的旁边。 “你什么意思吴秋秋?” 骆雪然如坐针毡。 不知是不是错觉,吴秋秋一屁股坐过来以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好像还夹杂着凛然的杀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了。 “没什么,我们小辈坐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吴秋秋打量着骆雪然的眉眼。 不由得又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 按照原有的命运轨迹,她才是骆家人。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命运的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那什么眼神?你是不是不正常?” 骆雪然嫌恶的看着吴秋秋。 “骆雪然,你知道你们骆家有一个祠堂吗?” “哈,祠堂?没有啊。” 骆雪然茫然地摇头。 从出生她就在京都,没去过什么祠堂。 “那你祖上是什么人你也不知道?” 吴秋秋皱眉。 “不知道,我爸是一个人在京都白手起家的,从没有什么爷爷奶奶。” 骆雪然摇头。 看骆雪然什么都不知道,那突破点只能在骆雪然的父亲身上了。 第512章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问啊,你怎么不接着问了?” 看吴秋秋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骆雪然肩膀撞了吴秋秋一下。 “你一问三不知,我能问你什么?” 吴秋秋翻了个白眼,狠狠扒着碗里的饭。 那眼神中浓浓的鄙视,让骆雪然又不高兴了。 凭什么鄙视她? “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吴秋秋放下碗:“又怎么了大小姐?” “你叫我什么?你是在侮辱我吗?”骆雪然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又炸毛了。 吴秋秋:“......” “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病,你爹妈没带你去治?还是上次脑子烧坏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李慕清坐在长条桌子的另一边都看到了这一幕,筷子轻轻放在腕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长辈的威严还是在,两人顿时坐好了身体。 “食不言寝不语,雪然,你别打搅秋秋吃饭。” 骆雪然眼角略微扯了扯。 姥姥哪只眼睛看到是自己打扰吴秋秋吃饭了。 “妈,小孩子之间打闹不应该是好事吗?我看两个孩子现在相处得挺融洽的。” 穆怀玉从佣人举着的托盘中拿了帕子擦擦嘴巴,才优雅笑道。 李慕清眼神在两个小孩之间转了转。 “大家都吃好了吧?” 她清清嗓子。 正把一个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的吴秋秋:“?” 吃好了?这不刚开始吗? 有钱人吃饭都这么秀气的哇? “我没吃好。”吴秋秋举手。 已经准备说正事的李慕清,又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她现在不禁怀疑,这小滑头不会是故意想要阻止她说接下来的话,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岔吧? “小秋你先吃饱。” 佣人们眼底浮现淡淡的不屑。 果然是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就跟没吃过饭似的。 吴秋秋可不管那些。 慢条斯理地吃好。 满桌子人就等她一个。 “今天这饭菜有这么好吃么?” 骆金宇嘀咕了一句。 他早就心怀不满了。 一个野丫头回来,搞那么大阵仗。 真不知道老丈母娘怎么想的。 他从小一个人来京都打拼,虽然有了不小的家业,但是和穆家还是完全没得比。。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受这个气。 雪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他骆家又不是养不起。 好歹也算富一代了。 看吴秋秋吃完,李慕清才慈爱的问道:“吃饱了吗小秋?” “饱了。”吴秋秋擦擦嘴,这次是真的饱了。 “那好。”李慕清点点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想说什么。” “没错,小秋是我流落在外的外孙女,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认祖归宗。以后,这里就是小秋的家,让我知道谁对小秋怠慢了,便不允许再踏入老宅半步。” 她这番话着重说给那些老佣人听的。 李慕清又如何看不出佣人对吴秋秋的轻视? 她可不允许外孙女受一丁点的委屈。 一些之前怀有看轻吴秋秋心态的佣人,接触到李慕清的眼神,都心惊胆战地低下头。 不敢再心存怠慢。 “至于雪然......” 李慕清停顿了片刻。 一家三口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化。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误会也越结越深,所以就不说了,还是一家人,雪然也依然是我外孙女。” 听到这番话的穆怀玉,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这样就够了。 只要别让雪然顶着小偷,冒牌货的名头就够了。 等到晚饭过后,所有人都住在老宅。 李慕清想和吴秋秋多说几句话,正好吴秋秋也有关于李慕柔的事情想要问,便去了李慕柔的房间里。 大家相继离开时,吴秋秋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阿诗直勾勾地盯着便宜外公看。 “怎么了?” 吴秋秋低下声音问阿诗。 阿诗摇了摇头,眼神中浮现几丝疑惑。 “没有,姐姐我饿了。” 人类的饭食阿诗吃不下一点,这才刚入夜,肚子就饿得咕噜咕噜叫。 “换了个新环境,去开吃吧,记得动静不要闹得太大。” 吴秋秋看了看四周。 所谓天子脚下,战乱之时依旧饿殍遍地。 又岂会没有游荡的孤魂野鬼? “好,那我去了。”阿诗灰蒙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 几下就跳跃进了浓浓的黑雾之中。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低,却也很暗。 就像镶嵌在屋顶,沉默地看着院里的人一言一行。 “我在外面等你。” 韩韫看着吴秋秋走进李慕清的房间。 待看不见吴秋秋的背影以后,他陡然握紧拳头,脸上一根根青色脉络浮现出来。 就连那双黑色的瞳孔,此刻也是有了几分猩红之意。 韩韫迅速隐没进黑暗中,摁住胸口。 以吴秋秋鲜血编织的心脏,压制着那两枚魂钉。 他未曾告诉吴秋秋的是 从落地京都开始,它们便开始蠢蠢欲动。 叫嚣着想要冲出禁锢。 那是徐老怪的残魂在作祟。 东岳庙的那片绿瓦,是徐老怪最后的生机。 不光吴秋秋在找,徐老怪也一定需要它。 而吴秋秋要找到,就需要引蛰伏的徐老怪露出马脚。 所以,现在那魂钉作祟,韩韫便强行压制着。 因为他知道,这是徐老怪在蠢蠢欲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他就能借助这个机会,找到那片绿瓦。 毁掉绿瓦,就是毁掉徐老怪登鬼帝的阶梯。 这件事,他暂且不打算告诉吴秋秋。 吴秋秋需要考虑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不应该给她徒增烦恼。 他在黑暗中,身上一股股的黑雾笼罩着身子,就像黑暗中看不清面目的勾魂使。 那黑雾最终汇聚于胸前,咆哮着一拥而上,把那两枚魂钉缠绕压制。 过了好半晌,韩韫才慢慢缓了过来。 突然,韩韫神色一凛。 地上一根猩红的线,竟然如蛇一样蔓延了过来。 暗红潮湿,在地上留下黏腻的稠液。 仿佛是一条被拉长的舌头。 “阴山傀线。” 韩韫话音一落。 长枪便忽的出现在手中,上面火焰如龙。 枪尖撕裂空气,响起尖锐的破风声,死死钉在了阴山傀线之上。 阴山傀线像蛇一样挣扎,扭曲。 隐约还响起了啼哭声。 没有尽头一样的血线,竟缠上了韩韫的双腿。 随后犹如细胞一样分裂开来,形成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一样的脉络,朝着韩韫的身体向上蔓延。 韩韫冷哼一声,火焰顺势而下。 轰地一下,那团蛛网被烧成了灰烬。 火焰渐渐扭曲成一张略有些熟悉的人脸。 是徐老怪。 “你真的想拖着她一起死吗?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们可以达到共生。” “韩将军,不要犹豫了,到那时,你我还可一起对付阴娘娘。” “否则,你们毫无胜算呐将军。” 火焰中的脸嘶哑的吼道。 被韩韫无情地一掌拍灭。 任凭徐老怪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那压在吴秋秋身上的三千六百桩阴债,是切切实实的。 与徐老怪合作? 那就是把吴秋秋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怎么还? 用什么还? 一条命不可能还得清几千桩阴债,那就还得付出别的。 可能生生世世,会成为阴山基石,或是阴山傀儡,替徐老怪偿还罪孽。 那不该由吴秋秋承担。 鬼脸嚎叫着消失了。 火焰熄灭。 最后归于黑暗。 韩韫又定定看了一眼李慕清的房间,随后靠在了拱门上,垂着眸子,眸中光彩忽明忽暗,看不清情绪。 “啪嗒。” 青石板路上传出脚步声。 韩韫闻声抬起了漂亮的眉眼看向来人。 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吴秋秋的便宜外公。 一个在过去几百章都莫得名字的家伙。 “韩将军,是在这里等小秋吗?” 穆老走过来,背负着双手。 “嗯。”韩韫点了点头,问:“有事吗?” “没什么事,想问问小秋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好吩咐人做好准备啊。” 老穆和蔼地笑道。 第513章 骆家祠堂 韩韫看了看穆老一眼。 有些不理解。 这个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今天怎么突然来打听吴秋秋的安排了? “她自己决定就好。” 韩韫礼貌性的点点头。 “也好,那韩将军早点休息。” 穆老也并没有强求。 慢慢地走了回去。 韩韫静静看着穆老离开。 花坛光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隐约间,草丛中能看到丝丝红线。 韩韫刚丢出一团冥火,却发现那红线根本没有。 看错了么? 他抬头看着穆老的背影。 眼中多了几分疑虑。 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说是错觉呢? 而另一边,骆雪然并没有睡觉,而是去到了爸妈的房间。 “雪然?怎么还没睡觉?” 穆怀玉见到骆雪然,正在涂护肤品的手停了下来。 骆金宇正躺在床上看书。 “怎么了女儿?” “爸妈,我有事想问你们。” 骆雪然钻进穆怀玉怀里。 “什么事情?是不是心情不好?”穆怀玉见骆雪然脸色并不好,猜想是不是因为吴秋秋而不开心。 “别怕,有爸妈给你撑腰,那野丫头欺负不了我女儿。”骆金宇也说道。 “哎呀。”骆雪然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不是因为这事儿来的。”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因为吴秋秋回来不高兴? 她真的没有。 人怎么可能经过那么多重大变故还能一点成长都没有呢? “那?”穆怀玉和骆金宇都有点疑惑。 女儿是来干嘛? “我是想问,我的爷爷奶奶呢?我从来没听爸爸说过。” 骆雪然想起吴秋秋今天的问题,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问问骆金宇。 免得吴秋秋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 明天就让吴秋秋对她刮目相看。 闻言,穆怀玉没什么表情。 但是骆金宇却是稍微变了脸色。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骆金宇放下书,看着骆雪然询问。 “就是突然很好奇,我有姥姥姥爷,却没有爷爷奶奶。” 骆雪然也没说是吴秋秋想知道。 “切。”穆怀玉嗤笑了一声:“你爸当年就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在京都白手起家有了这番家业,要不是你姥姥图他家底清白,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爸。” 言语中有些高傲。 说到底,骆家底蕴还是差了点。 骆金宇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再怎么样,我这些年在京都富豪中也排得上号。” “没我妈他们,别人能给你面子吗?你能走到这一步?”穆怀玉不屑道。 就这,骆金宇还去外面找女人。 男人果然只有挂墙上才老实。 当然,她不发作的原因是骆金宇虽然彩旗飘飘,但是不敢弄出私生子。 骆雪然头疼地揉揉脑袋:“你们别吵了。” 一天总是吵吵。 “穆怀玉,你这么说有点过分了吧?你自己家这点破事还没理清楚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就是你亲妈换了女儿,要不然你能嫁给我?穆婉晴是替你死的,严格说来她才是我的妻子。你过了别人的人生,不偷着乐,还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真是够了。” 骆金宇见穆怀玉在女儿面前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也怒了。 当场把这点破事儿抖了出来。 穆怀玉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当的脸都被气出了皱纹。 她指着骆金宇:“你......你......”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毕竟事实不接受反驳。 “够了!”骆雪然大吼了一声。 正在争锋相对的夫妻俩顿时齐齐看向她。 “我就是来问点事情,你们要吵,那我走。” 骆金宇连忙道:“别走,好女儿,你问。” “就刚才那件事情。”骆雪然下巴轻扬。 “没错,爸爸本来是华东人,当年家中遭遇变故,一家老小除了我,全部死了,我没办法一个人来京都谋生。” 骆金宇道。 “那这么多年,您都没有提过,也没有去祭祖?” 骆雪然瞳孔睁大。 什么样的变故能让一家老小都死光了? 闻言,骆金宇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什么忌讳。 但是看到骆雪然的表情,骆金宇咬咬牙还是说了:“因为,家人的死是一个诅咒,你爷爷临死之前说了,要我来京都,这一辈子不得再踏入华东一步,否则我,我的妻儿,一样要步他们的后尘。” 这也是为什么,骆金宇多年来对家事闭口不提。 也从来没有说要回老家祭祖。 因为当年一家老小的死状,实在是骇人。 “诅咒?”骆雪然脑袋嗡的一下。 “骆家原本是名门望族,族谱追溯一直到南宋末期,再久远就没有记载了。” “但后来越发凋零,每隔八十一年,族中就会遭遇一次重大变故,一直到我这一代,仅剩我一人,你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回去。” 骆金宇说起这些,脸色也有些怪异。 遭遇什么重大变故他并不知道。 似乎是族中忌讳。 家中爷奶父亲,伯伯叔叔,婶婶,侄子侄女,一共二十三口人,全部死了。 临死也没告诉他诅咒是什么。 “那您知道我们骆家的祠堂吗?”骆雪然喉咙有些干涩,但还是问道。 “知道,已经荒废凋零了,这么几十年过去,恐怕遗址都找不到了。” 他听从父亲的话,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回去了。 谁知道村子还是什么样子? 骆雪然并不笨。 听闻骆金宇的话,忽然就意识到吴秋秋今晚问她这件事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恐怕,骆家这个恐怖的诅咒并非空穴来风。 甚至和吴秋秋要做的事情也有关系。 刚刚爸爸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有道理。 如果没有李慕柔换女这件事,嫁给爸爸的就是吴秋秋的妈妈。 那,吴秋秋就是骆家女。 当然,现实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假设也不成立。 但她明白,骆家肯定有秘密,骆家祠堂也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她觉得最惊悚的是,她的爷爷奶奶居然也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辐射了多大的圈子? 她不敢想。 脸色也越发的惨白了。 似乎,她们都是一枚被拨动的棋子。 “雪然?雪然?”见骆雪然脸色这般难看,穆怀玉有些担心的摇晃了她一下:“宝贝你没事吧?你别听你爸瞎说这些玩意儿。” 说完狠狠瞪了骆金宇一眼。 骆金宇不耐烦道:“雪然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该让她知道,况且,我现在也不打算回去。” \"爸妈,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房间。 今晚得到的人信息,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 吴秋秋吃饭的时候特意问她这件事,肯定也是知道了什么。 那骆家祠堂,她要去探个究竟。 虽然骆金宇强调了,爷爷奶奶临终前说过不能回去,但她隐隐有种感觉,诅咒没有结束。 从吴秋秋问起骆家祠堂这件事情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再次开始转动。 不能逃,也逃不过。 必须回去面对,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求生的道路。 骆雪然当即就想去找吴秋秋说清楚。 到时候要一起去华东的骆家祠堂。 可是想起吴秋秋好像和姥姥讲话去了,便又硬生生的压下了心里的焦躁。 临走时还看到了守在外面的韩韫。 她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步履凌乱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韩韫挑了挑眉。 怎么今晚的每个人都这么奇怪? 回到房间,骆雪然坐在红木打造的梳妆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不得不低头伸手把嘴巴捂住。 然而骆雪然并没有看到的是,在她低下头的时候,镜中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咳嗽。 第514章 骆家女逃不掉的 骆雪然一直捂着嘴巴咳嗽。 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传来,喉咙里有无法忽略的异物感卡在那里。 “咳,咳咳,咳咳咳。” 渐渐的,骆雪然咳嗽得一声比一声剧烈,好似连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般。 终于,她把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了。 骆雪然喘着粗气,将手心的东西摊开。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那异物,分明是一颗带着血的螺蛳壳。 姥姥家的餐桌上,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食物的。 那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就在骆雪然失神之时,忽然发现螺蛳壳居然在自己掌心动了动。 然后慢慢渗出鲜血,缔结出蛛网。 那蛛网又慢慢的扭曲成了一张和她八分相似的人脸。 看到这里,骆雪然再也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 “啊!!” 她匆忙想把手里的螺蛳壳甩掉。 可是那玩意就像在她手掌上生根了一样,死死咬进了她的皮肉。 隐隐约约还听到尖声哭嚎。 “救命,秦爷爷救我,这是什么东西啊?” 骆雪然花容失色。 惊慌之下,她习惯性的喊起了秦瞎子。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房间的灯开始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 镜中的她突然开口。 “骆家女,逃不掉的。” 灯光闪烁之下,那张脸扭曲可怖。 明明是自己的脸,可骆雪然好似不认识了一般。 “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 骆雪然浑身汗毛直竖,额头上冷汗津津。 由于太害怕,她完全没坐稳,摔到了地上。 她蒙住自己的脑袋,只顾着惨叫。 直到房间的灯恢复了明亮,骆雪然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试探着看了看四周,没有异常。 明亮的灯光下,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没,没事了吗?” 骆雪然喃喃自语。 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 结果刚抬头看就和一张脸四目相对。 是镜子中那张脸,从里面探了出来。 脖子很长很长,软趴趴的吊着脑袋。 最恐怖是,那是她自己的脸。 “骆家女是逃不掉的,想要活命,去骆家祠堂,让该承担这一切的人去承担。” “找到那快头盖骨,想办法盖在吴秋秋的头上。” “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记住了,唯一!” 那张脸死死贴住骆雪然的五官,几乎和她相融在一起。 声音嘶哑而难听。 “你记住了吗?” 冰冷的触觉,让骆雪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骆雪然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囫囵点了点头:“记,记住了。” 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重复一遍。”女人咧开嘴巴,五官贴在骆雪然的脸上。 惨白的肌肤好像一张干燥的白纸。 “去骆家祠堂,找到头盖骨,盖在吴秋秋的头上。” “去骆家祠堂,找到……” “去……” 骆雪然一遍一遍的重复。 闭着眼睛也不敢看。 直到发觉外界已经没有动静后,才睁开眼。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镜子里也恢复了正常。 骆雪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惊魂未定。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抬手看着相信,洁白无瑕。 她只记得一句话。 “去骆家祠堂……” 冷汗簌簌地流了下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刚知道骆家祠堂的事情,怪异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而来? 莫非一起都是早有预谋,那么,骆家祠堂她是非去不可了。 “要不要告诉吴秋秋这件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挣扎不已…… 另一边。 李慕清看着吴秋秋。 “小秋,你也是有话要说是吗?” “对,外婆。”吴秋秋点点头。 “好,你说。” 李慕清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 吴秋秋便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外婆的事情,啊,就是李慕柔。” 听到吴秋秋还是叫李慕柔外婆,李慕清神色有瞬间的黯然。 “想知道她的什么事情?” “所有。”吴秋秋张口。 她要知道李慕柔是怎么流落的,又是怎么被找回来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以及,李慕柔,真的是李慕柔吗? 就连徐老怪都有算不到的时候。 人生处处是惊喜。 吴秋秋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种怀疑的态度。 站在你面前的人可能不是你认识的人。 李慕清没有问吴秋秋为什么突然会想知道这些。 她沉吟了两秒,眸中有些失神。 像是追溯到很久远的事情了。 然后才缓缓开口:“慕柔啊……” “她比我小两岁。那年佣人带着我们在外面的公园玩,我记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那时候她才三岁。爸妈找了她十多年啊。直到十八年以后,她才突然出现。” “是徐仙人和秦瞎子和她一起回来的。” “怎么说呢,这是我的妹妹,可是她一回来,全家人便有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李慕柔说到这里,停下来叹了口气。 “那你们怎么确定她就是李家的小女儿的呢?”吴秋秋皱了皱眉。 “那个时候国内还没有亲子鉴定,但是好在我妹妹有一块胎记,就在肩膀上,像一个铜钱印,很特别。” 就是这个铜钱印的胎记,才让李家确认了李慕柔的身份。 然后李慕柔以李家二小姐的身份回归。 铜钱印胎记? “我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 吴秋秋仔细回想,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那什么胎记。 李慕清脸色巨变:“没有胎记?” 可是当初李慕柔回来的时候,明明有那个胎记啊。 而且当时也确定了并非画上去的。 吴秋秋点点头,继续问:“她和徐老怪一起来的?” “对。” 李慕清此刻脑子很乱。 若是回来的不是李慕柔,那这个人是谁,真正的李慕柔呢? 越想便越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回来的这个和她长得确实相像,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像。 吴秋秋皱着眉头沉思。 李慕柔是假的毋庸置疑。 那徐老怪知情吗? 他是李慕柔的师父,安排李慕柔回家,是为了让吴秋秋铸造神胎。 却暗中被李慕柔将了一军。 换命,窃命,皆是徐老怪所为,甚至当年太姥姥偷小月的命也是徐老怪做的。 他享受操纵他人命运的快感。 觉得自己与天道持平,成为人类的主宰。 换言之,他要借吴秋秋阴娘娘转世的身份铸造神胎。 同时又需要一个人来背阴债。 假使不换女,吴秋秋就是骆家女,承担的命运就必须继续那个轮回的诅咒。 这样一来,吴秋秋便没法背阴债,也无法铸造神胎。 所以偷梁换柱,原本的骆家女成了吴家村的吴秋秋。 窃命术再一施展,吴秋秋与骆雪然变成了一条命上的两个魂。 骆家女要承担轮回诅咒,吴秋秋要背阴债。 两魂一命,互相牵绊却又各自承担。 而徐老怪一开始是想成仙。 利用吴秋秋,骆雪然,吴火火三人的命格融合成真正的长生命格,并孕育神胎。 却被韩韫一枪干没了。 于是徐老怪利用先前的后手,铸阴山,登鬼帝。 不管是东岳庙的绿瓦片,还是韩韫身体里被种下的魂钉,都是他的后手。 他根本就是为自己准备了多条退路。 但最终还是被李慕柔扇了大逼兜。 所以很可能,徐老怪也根本不知道这个李慕柔,是假的。 否则不会让她成长到这么恐怖并算计自己。 那就有意思了。 李慕柔不是李慕柔那会是谁? “秋秋,或许你可以去问问秦瞎子。” 李慕清见吴秋秋眉头都打结了,忽的又想起一个人来。 秦瞎子绝对是对李慕柔最了解的人。 要知道,就连李慕柔在吴家村隐居期间,秦瞎子与李慕柔都未曾断了联系! 还有,秦瞎子还是李慕柔的终极大舔狗。 “秦老?他还没死啊,太好了。” 吴秋秋兴奋了来。 第515章 你外公不是活人 李慕柔一怔,什么叫还没死? “他本来就没死的。” “我听说韩韫一巴掌把人打残了。”吴秋秋挠了挠头。 那时候她还和骆雪然势同水火。 互相都巴不得对方赶紧死了。 结果造化弄人。 骆雪然本不该是骆家女,却因为换女事件,成了最后一任骆家女,也得承受命运的诅咒。 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谈不上朋友,但是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了。 所谓八十一年前的约定,吴秋秋猜测,赴约地点,就是红衣女尸口中的骆家祠堂。 她千方百计阻止自己来京都,莫非就是担心自己和骆雪然合作,破除诅咒?还是说还有别的原因呢? 李慕清轻咳一声:“是这样的,但是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在一座道观里清修。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我从台中请了一位先生回来吗?如今和秦老一起在那座道观里。正好,你也去见见,也许能帮到你和雪然。” “那行,明天我约骆雪然一起去找秦老,顺便也见见那位先生。”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未拒绝李慕清的提议。 李慕清显得很高兴:“好,那我来安排。” “嗯。” 李慕清又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看到你和雪然能化解仇恨,我这做外婆的,也算是放心了。” 吴秋秋不置可否,顺势询问道:“那外婆可了解骆家?” “你是说雪然的爷爷奶奶?” 李慕清倒了一杯水润润口,眼神也多了几分疑惑。 “是啊,从未听过他爷爷奶奶的事情。” “要说金宇的家世,确实是个谜,他当年一个人在京都谋生,从底层做起,但是运气这种事情说不好,一个穷小子平步青云,很快就成为京都新贵。” “当时我们调查过骆金宇的底细,只知道他老家在华东,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姊妹,干干净净的,确实适合当女婿。” 李慕清当着吴秋秋的面儿,也不避讳。 李慕清家这种底蕴深厚的家族,找乘龙快婿不一定要家底多么雄厚,毕竟他们家也用不着锦上添花。 像骆金宇这种,家底干净,又无旁支。 穆怀玉嫁过去既没有公婆需要孝敬,也不用处理各种亲戚关系,只需要安心当个富太太。 并且骆金宇根基薄弱,也好拿捏,在李慕清眼皮子底下更是不敢蹦跶。 将来一切都是穆怀玉母女俩的。 这就是李慕清的考虑。 当年盯着骆金宇,想收之当乘龙快婿的,可不少。 这么些年,李慕清对骆金宇总体还算满意。 要知道当年,穆怀玉差一点就嫁给余顾那小子的爹。 那玩意一点都不靠谱。 等等。 小秋好像就是那玩意生物学上的女儿...... 李慕清思绪更加复杂了起来。 听到李慕清这么说,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他们为穆怀玉谋划得够细心的,生怕穆怀玉嫁过去受委屈,连女婿都是精挑细选好拿捏的。 这不免让吴秋秋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本来考上了大学有光明的未来,却被一个渣男毁了。 遇到吴敬之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又硬生生被李慕柔掐断。 穆婉晴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为了几个人的私欲,牵连进来的无辜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 李慕清看到吴秋秋的表情,也马上就停住了话头。 她知道吴秋秋应该是想到了婉晴。 李慕清沉默良久,手掌轻轻拍在吴秋秋肩膀上:“抱歉啊,小秋。” “那您没有查到骆家在老家的情况吗?” “死完了,一家二十三口,除了雪然的爸爸都死了,说是吃了毒蘑菇死的。” 李慕清当然也调查过。 但只得到这么个结果。 那也无所谓,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但是吴秋秋并不这么想。 每一世的阴娘娘,都是骆家女。 骆家三十多年前差点被灭满门,一定和阴娘娘诅咒有关。 “好,我知道了,您能给我一个具体地址吗?” 吃毒蘑菇,那真是好大一朵毒蘑菇。 吴秋秋压根信都不信。 只不过都过去了三十多年前,具体怎么死的已经无从查证。 但那骆家祠堂她必须去一次,找到族谱。 才能解开这几百年的宿世谜团。 “你要去华东?”李慕柔显然不理解吴秋秋的想法。 好端端的怎么调查起骆家来了? “外婆,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长了,但您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若是没有换女这件事,我就是骆家女,骆家灭门这件事,还没完。我必须去,终结这桩旧怨。” 吴秋秋定定地看着李慕清。 李慕清已经爬上皱纹的脸,慢慢变得仓皇不安。 “会出事吗?”她只能问道。 吴秋秋沉默,没有回答。 李慕清便明白了,九死一生。 “小秋,别去了,别去,外婆帮你想别的办法。”李慕清双手撑住吴秋秋的肩膀。 她真的不想得而复失。 小秋还那么年轻,生命才刚开始。 “不能不去,今天飞机的事情您也知道,若是我不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 吴秋秋吐了口气。 说完,李慕清哑口无言。 房间里又是良久的沉默。 难道真的就没有了别的办法了吗? “那我先走了。 吴秋秋很快整理该表情,和李慕清告别离开。 李慕清心情不佳,就没有再留吴秋秋。 她此刻心里很乱。 “谈好了吗?” 韩韫迎上来。 吴秋秋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韩韫出事了? 吴秋秋走过去,拉住韩韫的胳膊上下打量。 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焦糊味。 “没事,就是一根阴山傀线缠了上来。”韩韫并不想吴秋秋担心。 “这穆家老宅怎么可能会有阴山傀线?” 吴秋秋瞬间握紧了弯刀。 “小心些。” 韩韫摇摇头,告诫了一句。 “好。明天我要去道观找秦老,后天找东岳庙,顺便问问肖景辞能不能帮忙。我还得见见我哥,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吴秋秋掰着指头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韩韫便静静看着吴秋秋的眉眼。 等她说完以后,回一个低沉的:“好。” 回到房间里吴秋秋还是不放心,在门口丢了铜钱,以防不知不觉又被拉进恐怖的梦里。 之后吴秋秋拿手机想要约骆雪然明日去道观。 骆雪然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好字。 而吴秋秋也放下了手机,洗漱之后便在京都度过了她的第一个夜晚。 连阿诗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阿诗坐在床边盯着她,唇周边缘都是鲜血,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 “你吃了什么?” 吴秋秋一睁眼看到这样一幕吓得一激灵。 “你昨晚去哪儿吃去了?” 闻言,阿诗眉头就难看地皱起来:“啃了两个游魂,半夜饿,又去啃了一头野猪。” 然后呸了一声:“真难吃。” 吴秋秋抽出纸巾给阿诗擦嘴巴。 阿诗却突然说道:“外面晨练那个老头,应该好吃。” “你快醒醒吧,那是人,不能吃。” 吴秋秋哭笑不得地坐起来。 突然,动作停下了。 “你说谁?”她盯着阿诗。 “晨练的老头啊。”阿诗理直气壮。 “我外公?” 吴秋秋眯起眼睛。 这不是阿诗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表现了。 阿诗为什么总想吃掉便宜外公呢? “对,就他。” “可他是活人啊。”吴秋秋试探着说道。 阿诗却摇摇头:“不是,谁说的他是活人?他不是和庄德华一样,是纸人吗?”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下。 外公是纸人? 从什么时候变成纸人的? 关键是她完全没有看出来! 她是纸扎匠竟然没发现,这得多么逼真的手段呢? 还有,把外公做成纸人的又是谁? 第516章 纸人外公 “你没有感觉错?” 吴秋秋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那我现在去把他吃了,你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阿诗有点不高兴。 吴秋秋居然不相信她,哼! “别,别去。” 吴秋秋拉着阿诗。 以阿诗的性格,绝对说到做到,说要吃了外公,就一定会去吃掉。 要知道阿诗的嘴巴就像无底洞,好像总也吃不饱。 这或许是因为前身是小怪物的缘故,那时候的小怪物是现了饕餮相的。 吴秋秋起身,悄悄拉开了窗帘。 看着院里穿着宽松练功服,正在打太极的穆老。 她对这个便宜外公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甚至时至今日她还不知道外公叫什么名字。 每次见了也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吴秋秋仔细看着外公的动作。 骨骼强健,步伐坚定灵动,四肢协调,双手灵活,面部表情更是丰富多彩。 面色也十分红润。 一看就是那种养生做得很好,体魄很健康的老年人。 就这样一个看上去与常人没有半点不同的老人,是一个纸人? 吴秋秋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阿诗感觉错了。 如果他真是纸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也太惊悚了。 李慕清应该也完全不知情。 不管是谁,若是得知自己与一具纸人同床共枕多年,恐怕都得当场吓懵过去。 她要如何试探一下呢? 吴秋秋盯着穆老的背影发呆。 就在她发呆的瞬间,那一直背对着她晨练的穆老,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转过来脑袋,看向吴秋秋所在的窗户。 说实话,那眼神很正常。 可是有阿诗说他是纸人的前提条件下,吴秋秋竟觉得这眼神十分恐怖。 随和中透着一丝无解的诡谲感。 穆老停下了晨练,朝着吴秋秋的房间走过来。 她这间屋子采光极好,早上初升起的太阳就从南边窗户,斜斜地照进来。 一点不刺眼,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而房间外,就是一片种满了花草的院子。 看样子,穆老每天都会来这里晨练。 见便宜外公走过来,吴秋秋一把放下了窗帘,心中突突突地跳起来,目光也看向了房门。 过了一阵,果不其然房间门被敲响。 “小秋,你醒了啊?来吃早饭了。” 穆老和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吴秋秋转身穿好衣服,上前打开了房间门。 “外公。” 吴秋秋不自然地叫了一声。 暗中打量着穆老的身躯。 太逼真了。 皮肤肌理也跟这个年纪的老人应该有的状态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他会是纸人? 不行,得试他一试。 纸人最怕水火。 吴秋秋眼神一闪,抬眸道:“外公渴了吧,您先进来坐坐,我给你倒杯水。” 穆老并未推辞,跟着吴秋秋进来。 这是套房,有一张红木圆桌。 吴秋秋用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从侧边看着穆老,这才发现,便宜外公在外面晨练了这么久,身上一点汗水都没有。 就连头发都是干净清爽的。 他抿着嘴巴微微地笑。 吴秋秋走过去,脚下像是被绊了一下,一个滑倒,手中的水分毫不差地朝着穆老倒去。 便宜外公表情狠狠变了,用飞快的速度闪开,想不被水泼到,但是还是晚了。 半边身子完全被水淋湿。 吴秋秋连忙道歉:“对不起外公,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擦。” 若是纸人,沾水后一碰就烂了。 不管是多高级的纸人,都是如此。 毕竟始终是纸糊的。 结果就在吴秋秋伸手过去的时候,穆老赶紧避开了,神情十分不自然地拦住了吴秋秋的手臂。 “不用了小秋,我回去换身衣服,你收拾好直接去餐厅吃饭吧。” 那手臂孔武有力的,就是没有什么温度。 压根不给吴秋秋接触到的机会。 见状,吴秋秋也没办法了。 “好吧,那对不起了外公。” “没事。” 穆老说完就飞快离开了吴秋秋的房间。 吴秋秋盯着那块被自己淋湿的地方,似乎有些皱了起来。 目光微微一沉。 “你看,我没哄你吧?” 吴秋秋没说话。 心里基本确定了,这是个纸人外公。 多神奇的事情,竟让她遇见了。 敢不敢让她遇到点正常的事情??? 吴秋秋懵了好一阵子。 才默默换好衣服,朝餐厅的方向去。 她想起昨晚韩韫也曾遇见了纸人外公。 难道那阴山傀线和纸人外公有关系么? 太乱了。 然而现在她还没有时间去调查纸人外公的事情。 来到餐厅,大家也基本都到了。 大户人家就是规矩多。 都现代社会了,还必须要所有人都到了才能开动。 “你来了小秋,吃早饭。” 李慕清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 吴秋秋目光落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纸人外公身上。 她不能表现出异样。 在不知道纸人外公有什么目的之前,她只能忍住,以免打草惊蛇,让李慕清也有危险。 于是吴秋秋收拾好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下。 “小秋,别干愣着,吃吧。” 纸人外公目光落在了吴秋秋身上。 明明是平常的眼神,忽然让吴秋秋觉得毛骨悚然,像是被毒蛇盯住了。 冷静,淡定。 “好啊,谢谢外公。。”吴秋秋笑得很自然。 纸人外公眼神继续在吴秋秋身上停留了片刻,看似慈爱,实则打量。 最后确实没发现异常才收回眼神。 纸人是没有办法正常进食的,可是纸人外公却慢条斯理地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生煎包咬了一口。 还说:“这生煎包不错的,小清你也是。” 然后给李慕清夹了一个。 他确实吃正常的食物了。 而且确实咽下去了。 不是,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吗? 吴秋秋食不下咽。 “吴秋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在吴秋秋发呆的时候,骆雪然叫了吴秋秋。 吴秋秋回神,看向了骆雪然。 哦对,她约了骆雪然一起去道观。 差点被纸人外公这件事给打乱了节奏。 结果却发现今日的骆雪然神色异常,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眼下是硕大的黑眼圈。 “一会,吃了饭就走。” 吴秋秋多看了骆雪然几眼。 发现她眉心还有几缕未散去的黑气。 昨晚骆雪然那边估计不太平。 “好,那你叫我,我吃好了。” 她放下筷子,没看吴秋秋,匆匆离开了餐厅。 可她分明一口没吃啊。 “这孩子,又不好好吃饭。”穆怀玉盯着骆雪然的背影无奈道。 “小孩子么,不要太约束她。” 李慕清喝了一口粥。 “小秋,一会我陪你们一起去见那位先生。” “嗯。” 吴秋秋没有拒绝。 离开老宅也好,正好有些事情还能问问李慕清。 在老宅里,说不定还有阴山傀线存在。 这就像一只只耳目,根本无法放心。 吃过早饭,也没有耽搁,李慕清带着吴秋秋和骆雪然就直接出发去秦老清修的那座道观了。 “外婆,你觉得外公好吗?” 车里,吴秋秋旁敲侧击地问。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李慕清哑然失笑。 “就是想问。”吴秋秋抓了抓头发。 “半辈子的夫妻了,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也谈不上好不好,总之,能互相搀扶,就是好伴侣。” 李慕清正色道。 他们这个年纪了,说什么情爱难免让人觉得恶心。 只能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可是他年轻时候不是犯过错吗?” 就因为犯过错,才有了穆怀玉,要不然换女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这件事,不好和你们小辈讲。” 李慕清脸色变了变,俨然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姥姥你说吧,我也想知道。” 骆雪然却在旁边打了个助攻。 李慕清看着两个孙女八卦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不禁哭笑不得。 第517章 一起去骆家祠堂 “你们两个小鬼头。” 她笑骂了一句。 随后才道:“是啊,你们外公年轻时候犯错了,但这个错确实......非是我为他开脱,而确实是因为被李慕柔下了药,才......” “你们两个还小,可能不懂大人的世界,也不懂在那个年代,舆论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大。” 纵使李慕清这样的大小姐,若是离婚,也得被舆论指指点点。 况且那时候她也确实爱。 “那后来呢?”吴秋秋又问。 “后来?后来你们也知道了啊,姐妹俩就那么巧的前后脚生下了孩子,她抱着婉晴远走吴家村隐居,四十年没有音信。” “而我和你们外公虽然重归于好,但也终究互生嫌隙,这么多年一直分房而睡。” 李慕柔苦笑了一声。 这件事明显连骆雪然都不知情。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可是,平时我看到你和姥爷感情很好啊。” “是啊,感情是很好,但并不妨碍我心中有疙瘩。” 李慕清说道。 难怪,吴秋秋昨晚没有看到穆老进李慕清的房间。 若是几十年都分房而睡,那么穆老不知不觉被换成了纸人,还真能瞒过李慕清。 “这么多年,您有没有发现外公有过什么异常举动呢?” “异常举动?”李慕清愣了一下。 “异常谈不上,不过有些他个人的小习惯。” “什么小习惯?”吴秋秋连忙追问。 “饭后必然要去卫生间刷牙,但是身上从没有水渍。” “晚上九点以后就再不出房门。另外一年四季都不漏胳膊,还有,这家伙身体很好,几十年都没生过病,连感冒都没有,不怕冷也不怕热的体质。” 说起这些,李慕清都觉得神奇。 而吴秋秋却基本确定了穆老的纸人身份。 “是不是还不会出汗?”她补充道。 李慕清惊奇地看着吴秋秋。 “小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秋秋神情有些复杂。 挣扎了片刻,还是觉得先不告诉李慕清这件事情。 她现在分身乏术,若是打草惊蛇了,就更难收场。 “今天看到外公打太极,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点汗水都没有。” 她垂下眸子道。 李慕清露出了然的神色:“哦,原来是这样。” “吴秋秋你不太对劲。”骆雪然突然道。 她认识的吴秋秋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八卦。 比起李慕清,她这个曾经的反派还要更了解吴秋秋一些。 知道这家伙做事目的性极强,才不问没用的问题。 “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你昨晚撞鬼了吧?” 吴秋秋掀开骆雪然的手指,直勾勾盯着眼眶乌黑的骆雪然。 骆雪然神色巨变,吴秋秋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昨晚确实..... 但是那些恐怖的场景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唯独有一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响了一晚上。 让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去骆家祠堂,找到头盖骨,盖在吴秋秋的脑袋上。” 这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 “没有,我只是做噩梦了。” 骆雪然眼底浮现挣扎之色。 吴秋秋看出来了。 骆雪然似乎在竭力隐藏什么东西。 联想到她自己梦里看到的骆雪然,已经被泡得肿胀,并且吐螺蛳壳。 那么骆雪然只怕也被纠缠了。 “行,我知道了。” 吴秋秋没有再问下去。 骆雪然反而有些奇怪。 过了片刻,她说:“我昨晚问了我爸关于骆家祠堂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吴秋秋,我是不是替你背了诅咒的一部分?而你,原本才是骆家女?” 吴秋秋手指一僵。 她盯着骆雪然的眼睛。 骆雪然也盯着她。 “什么诅咒?雪然你在说什么?” “你说得没错,你承担了骆家女的诅咒,而我也没能逃得脱。”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如实相告。 她没想到命运会开那么大一个玩笑。 原本是骆雪然欠她的,而今倒变成她欠骆雪然了。 骆家女的诅咒,在今世将画上一个句号。 她和骆雪然,都逃不掉。 “呵。” 骆雪然冷笑了一声。 接着,骆雪然却道:“那我们扯平了吴秋秋。我是偷了你的命,但我也替你承担了诅咒。我不欠你了。” 吴秋秋哑然。 她没想到骆雪然会这样说。 按照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还以为会气急败坏地要她给个说法呢。 结果,就这? 居然有点不敢相信。 骆雪然真的变了。 “行,我们两不相欠。” 骆雪然冷哼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去骆家祠堂?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吴秋秋皱皱眉。 去骆家祠堂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里有九世阴娘娘的怨气。 一代一代骆家女被埋葬于此。骆雪然去了,说不定还会触发什么东西。 那是九死一生。 “是的,我必须去,你也知道,要结束这个轮回诅咒,靠你一人根本不可能。我现在才是骆家女,我得归位。” 骆雪然冷静地说出这番话。 吴秋秋猜测她应该知道了很多事情,才会如此冷静。 于是沉吟了几秒,说:“可以,但是去骆家祠堂可能九死一生。” “不去也得死。”骆雪然摊开手掌,里面有个螺纹印。 这是…… 梦里的骆雪然,双眼便是变成了螺纹。 那是一个预示。 阴娘娘已经找上了骆雪然。 那,红衣女尸是否还告诉了骆雪然别的消息呢? 看着骆雪然的表情,吴秋秋不得而知。 “行,那便一起。” 吴秋秋也想知道,骆雪然跟着去想干嘛。 骆雪然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内一时间十分安静。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郊区。 又向京都边缘开了整整二十公里,到一座山下,才停下来。 “道观就在这山上,我们得爬上去。” 李慕清说道。 道观叫玄月观,香火并算不上兴旺,但也有零星的一些行人在爬台阶。 石阶已经长满了青苔,一眼看去看不到头。 祖孙三人爬了整整四十多分钟,才到玄月观大门前。 李慕清体力很好,路上爬得最快的就是她,其次是吴秋秋。 而骆雪然从小身体不好,走几步就得停一下。 若非等骆雪然,她们应该能更快。 秦老一早就接到了消息,所以很早就在道观门口等着了。 时隔半年不见,秦瞎子苍老了很多,身子越发显得佝偻。 他依旧戴着一副黑色墨镜。 虽然看不到,但是好像完全能感知有人来了。 并且能在人群中精确的锁定了祖孙三人。 “小姐,您来了。” 秦老几乎是看着骆雪然长大的,跟骆雪然感情深厚。 所以第一个叫的就是骆雪然。 随后才不咸不淡地和李慕清与吴秋秋打招呼。 “秦爷爷。” 骆雪然也一下扑到了秦瞎子怀里,鼻子一酸:“我好想您啊,您什么时候回家啊?” 听到骆雪然说回家二字,秦老不禁一阵欣慰。 小姐虽然刁蛮任性,但是确实把他当家人了。 这让他非常感动。 “谢小姐挂怀,不过我如今住在道观清修也甚好,短期内不会回去了。” 秦瞎子说道。 骆雪然有些不舍。 她没有爷爷奶奶。 从小秦老就像她的爷爷一样亲近。 “夫人,吴小姐,请吧。”秦瞎子摸了摸骆雪然的脑袋。 随后才对吴秋秋二人说道。 他清楚李慕清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当然,今天她们也不是主要来找他的,是找那位台中来的道长。 “王道长此时在的吧?” 李慕清问。 “嗯,王道长知道你们要来,在静修室等您呢。” 秦瞎子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他似乎知道吴秋秋走到了旁边。 不禁低笑了一声:“一别多日,吴小姐过得还好吧。” “托您师父的福,我过得还不错。”吴秋秋耸耸肩。 秦瞎子一怔,却道:“那看来是不好了。” 第518章 梦丝 吴秋秋想回他一句知道不好你还问。 但想到一会还有事情问秦老,就还是忍住了。 “小秋啊,你这次来应该不只是找王道长吧?” 秦老何其精明的一个人? 能在徐老怪手下呆几十年,除了眼盲心瞎会夹起尾巴做人以外,就是很会察言观色。 他也和吴秋秋这丫头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吴秋秋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 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他依稀察觉到师父出事了。 而吴秋秋此次来,肯定有事情要询问他。 “当然,我主要是来找秦老你的。” 吴秋秋也不装,大大方方说了。 秦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要你能保雪然小姐无事,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微微转向骆雪然所在的方向。 即便是个瞎子,但是如果他能看得到,吴秋秋猜测,必然是极度慈爱的眼神吧。 为了骆雪然,秦老可以背叛师门。 “我尽力。” 吴秋秋话不敢说满。 过些时日要去骆家祠堂,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说不准。 秦老见状,并不为难吴秋秋。 “有小秋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他隐约在吴秋秋身上,能感觉到师妹的影子。 话说不满,事却做得漂亮。 这也是为什么师妹能把师父的本事学得差不多。 她对别人够狠。 对自己更狠。 李慕清在前面,偶尔回头看一眼。 见秦瞎子与吴秋秋相谈甚欢,并未多想。 道观院子里,有个巨大的香炉。 进来的人很多都会在这里拜一拜。 李慕清本也想拉着骆雪然去上柱香,拜拜。 边上的小道士睁开一只眼斜斜看了一下。 “拜拜拜,有啥好拜的,你们这种还是拜拜自己更管用。” 说完就走了。 给李慕清和骆雪然说得面面相觑。 不是,她李慕清啥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这小道士是不认识她吗? 再说了,她们上柱香也不招谁惹谁啊。 “姥姥,你快看。” 骆雪然突然惊呼一声。 李慕清顺着骆雪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顿时脸色也变了。 只见先前还燃烧得很正常的粗香,此时全部断裂了。 那手指粗细的香,断成了三长两短的模样。 燃烧的那一头,更是齐齐扎进了香灰里,形成了一个倒插香的样子。 吴秋秋几步走上来。 倒插香是供奉邪灵,当然也可以说这是不详的预兆。 尤其是那三长两短的断香,又在预兆着什么? 是寻找东岳庙有危险,还是去骆家祠堂有去无回? 吴秋秋沉默了,李慕清则是脸色有些发白。 “这是什么意思?”骆雪然表情很难看,衬得她额头那几缕黑气越发显眼。 活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 “能有什么意思?香受潮了而已,断了不是很正常嘛?来,我来换上。” 方才那小道士抱着新的粗香过来。 熟练的一把将香炉里的断香给拔了,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换上了新的粗香。 “这一批次的没受潮,还行。” 换了还嘀嘀咕咕道。 “小道士,这么做可以吗?刚刚那香......” 李慕清想说,这小道士没看到香断成了三长两短吗? 那不吉利啊。 可小道士就这么粗暴的拔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那香咋了?那香就是受潮了,它质量不好断了,别的能有个啥?都怪我那师兄图便宜,哼哼。”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人不就活个念头通达。” 小道士撇撇嘴。 说完抱着剩下的香又走了。 真是很有道理。 原本心情和脸色都不佳的李慕清和骆雪然,听到这番话,突然就通透了。 原来是她们想多了啊。 只是香受潮而已。 这么一想,神清气爽。 就连吴秋秋也心里一震。 那小道士虽然只是随口一番话,但是却给她极大的启发。 是啊,干嘛想那么多呢? 香断了就是断了,何必想什么深层次的意义? 什么不详的征兆,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还是要自己放宽心。 “别介意,这位小师兄说话就是直。” “诸事论心,活在当下。” 秦老哈哈一笑。 “倒是学到了。” 李慕清神色复杂道。 “走吧,静修室在后面。”秦老伸了伸手,领着大家走过去。 说是静修室,其实就是一间独立的木屋。 刚到门口,秦老还没抬手呢,门就自动打开了。 “等你们很久啦。” 里面一个爽朗的声音传出来。 吴秋秋听着十分熟悉。 “哈哈,王道长。” 秦老拱了拱手,进了门。 吴秋秋一看,果然,就是之前在台中见过的观鹤观的观主。 没想到李慕清真的把这位请来了。 “小姑娘,好久不见了呀。” 王道长还是如以前一样,仙风道骨,身上有一股浩然正气流动。 说话却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率先看向了吴秋秋。 “观主,好久不见。” 吴秋秋行了个道家的拱手礼。 “你们,见过啊?” 李慕清懵了一下。 吴秋秋点头:“上次在台中见过观主。” “你早说你认识王道长,我和你外公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王道长请来的。” 李慕清一拍脑袋。 “无碍无碍。你请我来,就是这俩小丫头的事情吧?” 王道长指尖一弹,弹出了两滴晶莹的水珠,正好同时落在吴秋秋与骆雪然的眉间。 吴秋秋只觉得眉心稍稍有些冰凉刺痛,除此外并没有别的感觉。 倒是骆雪然,突然就倒地惨叫。 捂着脑袋蜷缩成了一团。 原本就惨白的脸,更是没了人色。 那痛苦不堪的模样,看得李慕柔心惊胆战。 “王道长,你这是......雪然她这是怎么了?” 倒是秦老还算淡定,似乎知道王道长在做什么。 “梦丝。” 王道长只说了两个字。 李慕清还没理解什么是梦丝。 却看到千丝万缕的黑色线条,如同蛛网一样,汇聚在骆雪然的额头处。 变成了漆黑的一团在蠕动。 它们在皮下,导致骆雪然的额头鼓起了一个个的小包。 略有些吓人。 接着,王道长手中的拂尘轻轻甩了出去,细丝竟然如同锋利的刀尖一样,划破了骆雪然的额头。 里面是如同头发丝一样细小的黑线。 被拂尘缠住,直接勾了出来。 在剥离骆雪然身体的刹那,骆雪然大声尖叫了一声,双眼里布满血丝,脸上更是鼓起青筋。 那团梦丝被勾出来,却像是活物,蠕动着就要飞出窗外。 “阿诗,快咬住它。” 情急之下,吴秋秋喊在外面等待的阿诗。 得到指令的阿诗,身子如同一头猎豹一样弹跳而起。 完美大小的嘴唇瞬间咧成了血盆大口,脖子更是如橡皮泥一样拉长,一口含住了逃脱的梦丝。 阿诗本想如往常一样将这种阴邪之物给直接吃掉。 但是落在地上的瞬间却变了脸色。 哀嚎了一声,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在草地里翻滚起来。 “姐,姐,痛,阿诗痛。” 阿诗面部狰狞,胸口高高的拱起,四肢不断在草地上扑腾。 灰白的瞳孔不过片刻之间就布满猩红的血丝。 翻滚中,阿诗腹部的衣服被撩起。 吴秋秋惊骇的发现,阿诗的腹部缠上了一条长长的,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纹路。 不同的是,这纹路是猩红的,上面在渗出暗红色的鲜血。 隐约可见一根根细小如发丝的线要从里面钻出来。 “阿诗。”吴秋秋脸色一变,冲出了静修室。 那梦丝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阿诗变成这番模样。 可吴秋秋刚碰到阿诗,阿诗肚子上那条疤痕就裂开了。 一根梦丝钻出来死死缠住了吴秋秋的手腕,直接勒出了血痕。 更恐怖的是,吴秋秋看到阿诗要裂开的肚皮里,若隐若现地出现一张人脸在里面蠕动,狞笑。 是红衣女尸! 第519章 互为因果 红衣女尸的脸在里面笑得越发的狰狞。 “你,还不来吗?” “那我只能亲自来接你了。” 说着,那张脸似乎想要从阿诗的肚子里钻出来。 若隐若现。 而阿诗肚子上那条蜈蚣状的疤痕,明显被撑开了。 面对阿诗哀嚎不已的模样,吴秋秋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脸上爬上了几分焦急。 就在此时,王道长不急不缓地从屋里走出来。 一指头掐断了缠在吴秋秋手臂上的那根梦丝。 吴秋秋脑袋里好像有人敲了一声锣似的。 只听到铛的一声。 她如梦初醒一般。 发现自己正蹲在草地里。 面前并没有躺着阿诗,阿诗站在她的边上,疑惑地看着她。 那团蠕动的梦丝,则是被王道长用拂尘团成了一团,挣扎不已。 但无论怎么挣扎,都被禁锢得死死的。 “阿诗,你没事吧?” 吴秋秋站起来打量着阿诗。 穿着jk裙子的阿诗眨巴眨巴眼睛:“我没事,姐姐。” “可刚才你吃了梦丝,不是......” 对了,梦丝! 吴秋秋惊骇地看着王道长禁锢住的那团黑色线团。 这东西威力竟然这么大。 “哈哈哈哈。”王道长突然捋了捋胡子,笑道:“现在可知道梦丝的威力了?” “原来是这东西做的怪。”吴秋秋心有余悸。 “嗯,梦丝,顾名思义,便是与梦相关。你的身体里并没有被种下梦丝,而那个小丫头则有些惨,被种了这么大一团。” “这梦丝会让她时时刻刻处于一种如梦似幻的世界里,上一秒是真实的,下一秒可能是在梦里,虚实不停交叠,蚕食掉她的神智,最终让她成为梦的傀儡,” 说到这里,王道长面容也多了几分严肃。 李慕清更是一脸骇然,忙开口询问:“那这东西是谁放的?谁要害雪然?” 王道长苦笑了一声:“夫人,我只发现她被种了梦丝,但贫道也无从得知谁给她种下的啊,只不过我要说的是,这梦丝种下的时间并不长。” “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取出来。” 王道长捋了捋胡须,看着已经慢慢恢复了血色的骆雪然。 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 那么就是昨天。 吴秋秋回想起到达老宅之后的事情,初见骆雪然时,都没有异常。 异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她到房间休息,做了那个恐怖的梦,见到了前面几世阴娘娘的惨状,也得知了骆家祠堂的事情。 之后,破天荒的看到了眼睛变成螺蛳,被泡得肿胀腐烂的骆雪然。 是不是当时,也有人企图给她种下梦丝。 但她没被种成功,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骆雪然却没有那么幸运,被种下了梦丝。 所以今天一早,骆雪然看上去就不对劲。 大抵就是梦丝在作祟。 而骆雪然强烈要求一起去骆家祠堂,到底是梦丝作祟,还是骆雪然的真实想法。 若是前者,那骆雪然要去骆家祠堂这件事,就一定不正常。 或许还有别的阴谋。 “那就是昨天。”李慕清也想到了什么:“但是昨天有谁接触了雪然呢?家里都是那些信得过的老人啊。” 一想到老宅里有那么一个恐怖的角色,李慕清便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不知不觉间,就连老宅的人也不可以相信了吗? 她回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实在想不通,会是谁? 却又觉得,谁都像。 已经显了老态的脸,此刻更是多了些疲惫和仓皇。 吴秋秋动了动嘴唇。 她心里有一个猜想。 纸人外公。 或者,是将外公做成纸人的那个存在。 他大抵一直隐藏在老宅之中。 但他会是谁呢? 和红衣女尸又有什么关系? 王道长摇摇头:“不过现在梦丝已经被取出,那丫头也没事了。” 李慕清胡乱地点点头,心不在焉。 下一秒,却又想起来这里的正事。 “王道长,还有件事,这两丫头被施展了窃命术,如今一命双魂。一年过后我这两孙女只能活一个,道长,你可有什么办法破解?让她们不受窃命术困扰?” 李慕清带着乞求的目光,恭恭敬敬地对王道长说道。 不管到时候,两个丫头是谁活着谁死了,她都会很痛苦,没有办法接受。 闻言,王道长打量了吴秋秋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屋内的骆雪然身上。 却诡异地沉默了下去。 “道长,道长?” 王道长的沉默,让李慕清不安。 好像无形中判了吴秋秋与骆雪然死刑似的,不禁试着叫了王道长好几声。 “嗯?”王道长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异样。 “可是有什么困难?”李慕清想要保持礼貌,笑着说话。 可是嘴角咧开的弧度比哭还难看。 秦老却在此时叹了口气:“夫人,难啊。” 可李慕清不听秦老说,她想从王道长的口中知道答案。 其实,王道长沉默了那么久,她又岂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慕清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王道长,您说。” “你自己说了,一条命上的两个魂。若是强行破解窃命术,她们二人有一个就没命,原本是一个寄生于另一个,但是现在,她们二人互为因果,已经谈不上谁寄生于谁,只能说是一半的一半。窃命术一解,谁死尚不确定。”王道长沉吟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李慕清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吴秋秋扶住身子。 她感觉到,李慕清抓着自己的手,很紧,很紧。 紧得好像要把她的手腕掐断一样。 吴秋秋直到此刻才理解到李慕清的痛苦。 李慕清老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办法做一个抉择。 况且,这件事也做不了抉择。 那种挣扎,那种痛苦,表现在此刻不自觉的用力上。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李慕清不死心一样又问。 “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无中生有不是吗?更何况是命这种东西。”王道长苦笑了一声。 李慕清坚强了一辈子。 闻言,却是再也坚持不住,老泪纵横。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单薄的身影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王道长似乎心里也不落忍。 谁又能忍心看到,两个花季少女被命运捉弄,就此凋零呢? 他又叹了口气,才道:“可否让我和这两个丫头单独聊一会?” 李慕清像是又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雾蒙蒙的眼睛都有了神采。 “好,好,小秋,快去和道长好好聊聊。一定还有办法的。” 她紧紧握着吴秋秋的手,像是在说服吴秋秋,却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好。”吴秋秋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再一个,王道长既然这样说,说不定还有别的解题思路。 便点点头,慢慢拨开李慕清的手。 和王道长走进静修室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李慕清那充满希冀的目光,就像黏在了自己的背上一样。 “砰。” 静修室的门关上了。 把李慕清的目光彻底阻隔在了外面。 “秦瞎子,这位王道长远道而来,本领齐天。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两个孩子的事情,对吧?” 李慕清问秦老。 与其说是问,不妨说是给自己打气。 秦老吐了口气。 “若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希望雪然小姐能活下来。” “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活下来的会是谁,谁敢去赌呢?” 两个人共用一条命,不管怎么看,都得死一个人。 这是无解啊。 命不可能无中生有吧? 若是能解,何须等到今日呢? 秦老压根就觉得没希望,但是又不想再打击到李慕清。 而静修室里。 王道长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少女。 “孩子们,你们应该知道彼此已经互为因果了吧?也知道,这根本不是谁活谁死的问题。” 第520章 双双陪葬 骆雪然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坐在蒲团上。 闻言,呆呆地看着王道长。 吴秋秋却理解王道长说的话。 互为因果,对,没错。 命运互换,她成了吴家村的孤女,骆雪然成了最后一位骆家女。 此为因。 窃命术施展,本该早夭的骆雪然命格寄生于她的身上。 这是果。 所以说,她们如今确实互为因果。 而这因果,现在是无解的。 因为命只有一条,要活的却是两个人。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道长?”骆雪然虚弱地问道。 “我刚才说了,命没办法无中生有。” 王道长沉吟片刻。 吴秋秋眯起眼睛:“您的意思是,没办法无中生有,但可以从别处借?” 王道长挑了挑眉。 “你是会理解的。” “不是吗?”吴秋秋皱了皱眉,莫非不是这个意思? 也对哈。 借命而生本身也是逆天而为。 王道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哦,你理解的没错。” 然而王道长又一句话把吴秋秋说懵了。 啥? 理解没错? 意思是王道长真的打算借命,借谁的命,要还吗? 一时间,吴秋秋脑海里闪过了多个念头。 骆雪然这会也刚好看了过来。 “是啊,若是能借来一条命,你们二人就能活,但是,借谁呢?” 王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倒像是真的在思考了。 吴秋秋倒有些毛骨悚然起来:“道长慎重。借他人之命要遭天谴的。” “可以买命。”骆雪然突然说道。 吴秋秋瞥见骆雪然的眼神,竟觉得有有点恐怖。 这死丫头是认真的,想要买命。 “嗯,民间确实有这种术法。” “借他人之命的手段很多,就像在台中,你若是路过一棵树,上面若是用红布写着一串咒语,下面系着铜钱,可千万不能跟着念。” “哪怕是默念都不可以。” “因为这种咒语,大多不是好的,会借你的运,你的命,你的健康等等......” 王道长认真的和吴秋秋二人科普起来。 像是忘了先前探讨的问题了。 “另外,在大路上看到红包也不能捡,里面装了钱的红包,是买你的命。空的红包,是借你的运。家里用过的空红包也要丢掉,时间久了会偷运势。” 王道长又继续说道。 骆雪然听完,若有所思的道:“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把生辰八字和买命钱放进红包里,丢在路边等人去捡?” “这样众筹下来,我和吴秋秋就都能活了?” 她一拍手掌,觉得这事完全可以! 非常之完美。 又不借很多。 一个人借个一年,一百个人就能借一百年了。 一年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微不足道嘛。 “吴秋秋,我俩都能活了!” 她拉住吴秋秋兴奋地说道。 却被吴秋秋拍了拍脸:“你清醒一点,这是邪术。” “怎么就邪术了呢?你情我愿的事情嘛。在当今社会,只要给钱,卖命的人多的是,我们不偷偷买,我们光明正大的买。你相信我,绝对很多人趋之若鹜。” 骆雪然理所当然地说道。 大小姐不识人间疾苦,只觉得这个社会本就是这样的。 你说她恶毒吗? 似乎也不是,因为骆雪然没有说错。 吴秋秋神色复杂起来。 她从小生活在底层。 知道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 外婆生病那几年,她走投无路之下借了高利贷。 若是当时说有人拿钱买命,她想她也是会愿意的,并且还会对给钱的人感恩戴德。 不信,看看那些卖肾治病的,在医院试药的。 何尝不是在卖命? 他们哪个不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呢? 所以吴秋秋很清楚,骆雪然说的是对的。 “吴秋秋你咋了?” 骆雪然看吴秋秋在发呆,伸手晃了晃。 “小丫头啊,你刚说的确实是没错。但你要弄清楚一点是,生命是无价的,你开得起命的价格吗?” 王道长给骆雪然泼了盆冷水。 “生命怎么能是无价呢?若是我在马路上撞死了一个人,最多一百万,就能搞定。” 骆雪然道。 王道长不禁摇了摇头:“你对生命的理解还不够透彻。我换个说法,现在你要死了,但你不想死,为了能活下去,你能付出什么?” “所有。”骆雪然想了想。 “那即便你付出所有,你也得死呢?”王道长又问。 骆雪然脸白了白,哑口无言。 是啊,她和吴秋秋目前面临的问题就是,付出所有也得死一个。 “现在,你觉得一百万值一条命吗?”王道长看着骆雪然的表情,微微笑道。 骆雪然脸羞得通红,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看到骆雪然的表情,王道长又笑了几声。 他也不生气,转而又看向了吴秋秋:“小丫头,你见惯生死,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命运激荡,有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我们当做随意拨弄的棋子,那便让他们知道卒子过河赛如车。” “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要活。” 说什么悍不畏死,那是伟人才有的觉悟。 她吴秋秋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若非因为前世旧怨,以及徐老怪,李慕柔等的操作,她会以纸扎铺谋生,凑够学费,读完大学找个普通的工作,平凡的度过这一生。 她没有多高的思想觉悟,也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 仅仅是想当个普通人,好好活着而已。 王道长点点头,不予置评。 “王道长,您说和我们两个聊聊,就是聊这些吗?那您到底有具体的解决办法吗?” 骆雪然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道长虽然和她们聊了很多。 但似乎探讨的问题跟要解决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啊。 现在的问题是,她和吴秋秋互为因果,却只能活一个。 具体活谁还得看老天爷点兵点将,点谁是谁。 她不得不打断王道长的话了。 “具体的解决方法啊。”王道长捋了捋胡须,爽朗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是什么。 吴秋秋也紧紧盯着王道长的眉眼。 在台中,他是观鹤观的观主。 更像是一个隐世高人。 他找她们谈话,也绝不仅仅就是说生命的意义。 王道长突然用拂尘在吴秋秋与骆雪然的额头上各自轻轻扫了一下。 就像掸去了一点灰尘一样。 “你们的前尘旧事,只有你们自己能解。说白了,得找到根。” “所谓一条命上的两个魂,是因为旧事未解,等解决根源,你们不再互为因果,窃命术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道长说道。 吴秋秋虚虚眯起眼睛。 她知道王道长说的旧事。 恐怕就是那十世骆家女。 “是要找到十世阴娘娘的死因吗?并解决她们的旧怨?” 吴秋秋问道。 “嗯......”王道长掐着指头算了算,突然,脸色狠狠一变:“不对。” 随后却又露出了然的神色:“应该是九世,还有一世,等你去解。解得开,你们二人都能活,解不开,你们此去双双陪葬,将命运达成一个闭环。” 王道长说的,是去骆家祠堂的事情。 所谓命运的闭环,是指她去赴约,以命伺鬼,永镇黄泉。 以此解了前几世阴娘娘的旧怨,让这一切都结束。 而作为骆家女的骆雪然,也得担起最后一任骆家女的命运,为族谱画上句号。 “双双陪葬?”骆雪然的脸白了白。 可是她在梦里,那个女鬼说的,不是只要找到头盖骨,盖在吴秋秋的头上她就能活吗? 难道自己被骗了? “这只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你们能解决这件事,那么,你们就能活。” 说完,王道长看着骆雪然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还得看你会怎么做,这事儿,得论心。” 第521章 骆氏族规 说完这话,骆雪然的脸却唰一下变得惨白。 她匆匆低下头不敢和王道长对视。 总觉得王道长看透她内心的想法,又或者,知道她会做什么。 那为什么没有点明呢? 王道长的意思,是要她自己选择。 选择是否要去伤害吴秋秋么? 她...... 她要怎么选? “你怎么了?”吴秋秋看向骆雪然。 她都没这么大反应,骆雪然却一脸惨白。 这让吴秋秋有点好奇了。 “我没事。” 骆雪然并不敢看吴秋秋的眼睛。 “最后,两个丫头,我来给你们做个测试吧,通过这个测试,对你们之后要做的事情,应该有好处。” 王道长并未点破什么,而是把玩着手中那团梦丝。 “测试?”吴秋秋蹙眉。 骆雪然也抬起了头看着王道长。 “你们二人闭上眼睛。” 王道长却说道。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而骆雪然看吴秋秋都闭上眼睛,心想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便也跟着闭上眼睛。 王道长拂尘中间那团梦丝,被他一分为二,成了两团。 然后他轻弹二人的眉间,将梦丝分别种进了两人的额头。 做完这一切,王道长又在两人的四周摆上了铜钱阵法,点燃了命灯以免出事。 见两人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王道长拂尘一甩,搭在了左手臂弯。 “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前尘旧怨,非他人能插手的啊。” “哎。” 他叹口气。 外面,李慕清杯中茶水换了两轮,第三杯已经凉透。 静修室却还是没有打开房门。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李慕清心里不安,数次想要去敲门,又怕出什么岔子,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夫人,着急没用。两位小姐之间的因果牵扯,远不止看到的那么简单。” 秦老稍稍转向李慕清的方向,劝诫了一句。 “秦瞎子,当年徐老怪施展窃命术,你明明知道会有今天的后果,却依然未曾阻止。” 李慕清把焦躁转化成了怒火,烧向了秦老。 “嗯,我知道的。”秦老点点头,承认了。 这些年,他本就一直与李慕柔有所联系。 一直到李慕柔身死。 后来命锁出了问题,他赶往吴家村,算是第一次见到吴秋秋。 再之后,事情的发展开始全然不受他们控制。 吴秋秋就如野马脱缰一样野蛮生长。 徐老怪也慢慢露出了獠牙。 师妹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到头来,他秦瞎子是最单纯的一个。 “你既然知道,却......” 李慕清冷冷看看着他。 “夫人,若是阻止,雪然小姐活不到现在。现在她和吴小姐虽然一命双魂,但是两个人至少都还活着不是吗?” 秦老摇摇头,阻止了李慕清继续说下去。 还有,即便他想阻止,他又能拿什么阻止? 事情是师父和师妹决定的。 他一个都干不过。 最后还被拍成夹心饼干。 他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瞎子啊。 哎。 李慕清听完,也陷入了沉思中。 有的事情还真说不好是福是祸。 她捂着心口。 始终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在两个丫头身上呢? 当年母亲偷了一个女孩的命。 所以导致诅咒落在后人身上。 现在想来,不过都是徐老怪安排好的戏码。 “再耐心些吧,您要相信吴秋秋,她能在诸多黑手之中游刃有余地活到现在,足以证明她的厉害之处。” 秦老说道。 李慕清没吭声,静静看着静修室大门。 ...... 静修室。 被种下梦丝之后,吴秋秋和骆雪然都各自陷入了一场梦境。 梦境中,二人的身份各有不同。 吴秋秋惊觉,自己此刻身处一栋古老的青砖宅院面前。 此时应是秋天,飘着蒙蒙细雨。 宅院外头的银杏树叶已经凋落。 半死不活地向下坠着。 她抬起手,看清自己的打扮,竟是一身粗布麻衣。 吴秋秋从门口的水洼中看清自己的脸,是个很寻常的丫鬟模样。 宅院的牌匾上,则是两个烫金的大字。 “骆府。” 吴秋秋眼睛眯了眯。 这是骆家。 然而,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骆府的牌匾上,居然在淌出殷红的鲜血。 吴秋秋直接走到了大门前。 根本没有等她敲门,骆家大门就从两侧打开了。 自动门? 青石板台阶上,已经长满了青苔。 这骆家宅院像是荒废了很久。 但是里面却一尘不染。 她抬脚走上台阶。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脚面上。 吴秋秋余光中,发现头顶有个东西在旋转。 一边转,一边往下滴血。 她不得不抬头看去。 待看清那物体时,却是瞳孔一缩。 骆家牌匾上,倒挂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被打得遍体鳞伤,不成人形。 身体四肢都已经扭曲变形了。 胸前插着好几根烧火棍。 此时被绑住四肢,倒挂在牌匾。 浑身还没干涸的鲜血便顺着伤口,涌到头顶,然后慢慢滴落。 吴秋秋看到男尸的时候,男尸的双眼还是睁着的,圆鼓鼓的像是牛眼,血丝还没有散尽。 又像是极度不甘心之下死去,瞪着每一个进门的人。 乍一看很恐怖,但吴秋秋见多了,也没觉得有多吓人。 刚才她刚到骆家大门口时,并没有看到这具男尸。 那男尸的出现预示什么?他又是什么身份。 这神秘重重的骆家,似乎更加恐怖了。 吴秋秋避开了那滩粘稠的鲜血,踏进了骆家大门。 脚踩在湿滑的地板上,薄薄的鞋底带来些阴冷的感觉。 结果,她刚一走进骆家大门。 天色陡然就暗沉了下来。 随即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哭声。 “不要,救命啊,呜呜呜呜呜。” 哭声极度惊恐,极度凄厉。 “你们把姚郎怎么了?啊啊,你们放了他。” 哭声过后,是屋中器具被摔碎。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一堆人,手中拿着烧火棍,还递了一根给吴秋秋。 “走,去祠堂。” 那个人说完就跟着跑了。 骆家祠堂。 吴秋秋精神一震,跟着一起走。 她要找的骆家祠堂! 跟着跑过很多条走廊,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到了灯火通明的祠堂。 外面下着雨,祠堂里点满了蜡烛,骆家祖先的牌位摆满了一面墙。 祠堂里,坐着七个老人,最老的已经白发苍苍了。 其余骆家族人则是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门口。 吴秋秋没跪,目光落在昏暗灯火下,被三堂会审的少女。 女孩身形臃肿,像是怀孕了六七个月,此刻匍匐在地上,口吐鲜血,面容凄厉,一头秀发乱糟糟的,看不清楚面容。 吴秋秋看到,女孩的身下已经有一滩暗红的血色。 只怕是,已经被打流产了。 她神色一暗。 “骆氏女嫣然,与宅中账房先生通奸多月,未婚先孕令家族蒙羞,按照族规,应削去孽种,沉溏河中,以洗清罪孽,还家族清静。” 一位老人拿着笔正在族谱上记载。 而这番话落下,祠堂中几位老人无一人阻拦。 门外跪着的族人更是举着烧火棍欢呼。 “淫妇沉溏,还家族清静。” “淫妇沉溏,还家族清静......” 他们一遍接着一遍地呐喊。 没有一个人对地上因为流产而痛苦翻滚的少女,投去一丝怜悯地眼神。 这么看来,门口吊着的男尸,就是奸夫。 “请家法,剥骨肉。” 记完族谱之后,老人站起来,对外面的族人振臂一呼。 族人们举着烧火棍,进去将怀孕的女孩拖了出来。 女孩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蜷缩在空地上,周遭全是不怀好意的眼神。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她匍匐在地上,对着族人一个一个的磕头哭喊,求族人放过她的孩子。 “请家法!”祠堂的老人走出来,杵着拐杖大喊。 族人们马上高举烧火棍,一下接着一下,敲打在女孩隆起的腹部...... 第522章 淫妇镇水 猩红的鲜血,在身下越流越多。 女孩的惨叫也越发凄厉。 甚至,隐隐听到了婴孩凄厉的啼哭。 吴秋秋没动,但是被身旁冲过去的骆家族人给撞得东倒西歪,摔到在了地上。 甚至有人在她的身上踩过。 可是吴秋秋身体却感觉不到痛。 凄冷的雨夜中,几位族老身边有人点着火把,照着阴暗的院子。 耳边只有骆家族人们疯狂的吼叫。 粗硬的烧火棍一下接着一下,重重砸落在女孩的腹部。 女孩趴伏在地上,就连惨叫的力气都失去了,浑身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 两只手死死扣着地面,乱糟糟的头发下,是那双不甘心的眼睛。 “啊,孩子,孩子。” 她嘶哑地低声哭叫。 但这点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施展酷刑的族人们狂欢一般抹去了。 除了吴秋秋,可能没有人听到。 吴秋秋想要爬起来,去拨开人群,将女孩拉走。 可身体没有半分力气,族人们踩过她的背,她的手臂。 混乱中,她看到女孩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救......救我......” 女孩朝着吴秋秋伸出血淋淋的手。 “救我孩子......” 红色血泪从女孩乱糟糟的头发溢出。 她气息萎靡地朝吴秋秋求救。 吴秋秋用力向前爬去。 “滚开,别打了。” 吴秋秋一边爬,一边推开那些人。 可无论如何用力都使不上劲。 心里越发的急躁起来。 “你们滚开啊......”她大吼。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呐喊。 族人们脸上是狂欢的表情,仿佛被他们虐打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畜生。 甚至越打,情绪越高涨。 人群中,吴秋秋看向脸色冷漠的族老们。 一个个老登真他妈该死啊。 她的努力没有起到作用。 女孩圆圆的肚子被砸成肉泥。 身下粘稠的血泊染红了身体,又被大雨冲刷。 趴在地上,圆睁着眼睛,将死未死。 族人们施完酷刑后,又如潮水一般退去,站到了族老的身后。 吴秋秋躺在地上,相隔不远处就是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女孩。 吴秋秋终于费力爬到了女孩旁边,伸手抱着女孩的上半身,撩开了她的头发。 瞳孔顿时一缩。 这张脸,和骆雪然是八分相像。 她想起了那个梦。 骆雪然被泡得肿胀,发烂的脸,双眼里都是螺蛳。 这个人,是某一世的阴娘娘。 王道长种下梦丝,说这个梦对她们有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女孩紧紧抓着吴秋秋的衣袖,已经变形的脸上,一双很大很大,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吴秋秋。 两道血泪从眼角流下。 “我......”吴秋秋想说自己尽力了,但是她说不出来。 她好像被阻拦在人群之外,无论如何都插手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虐杀女孩的孩子,把女孩的肚子砸成肉泥。 无能为力。 鲜血在雨水的中和之下,流满了整个院子。 所有人的脚下,都踩着这母子俩的血。 这一生都冲刷不干净。 吴秋秋满手的血,看着女孩在怀里咽了气。 “醒醒,醒醒。”吴秋秋急忙捧着女孩的脸。 可人已经死了。 天空好像在旋转。 吴秋秋茫然地看向四周,那些族人冷漠的脸,以及族老们脸上阴冷的笑。 好像在说,让家族蒙羞之人,就应该是这种下场。 吴秋秋脑袋里,一直盘旋着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救她......救救她...... “抬铁棺,将这淫女封入铁棺,永镇骆河,还家族清静,保后人安宁。” 族老手里的家法杖狠狠在地上杵了杵。 冰冷的雨淋在吴秋秋的身上,却不及心中冰冷半分。 “你们别动她,放开。” 有族人冲上来,想把吴秋秋拉开,将女孩拉走。 吴秋秋抱着女孩,冲那些看不清面目的骆家族人怒斥。 她出离愤怒。 那种愤怒连她自己的都说不清为什么。 大抵是知道女孩是阴娘娘,是她的某个前世。 这种感觉,便能感同身受。 十世孤苦。 阴娘娘的十世,都是这般惨烈。 吴秋秋心口堵得慌,好似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膛,一口气出不来,咽不下。 她想,女孩已经死了,她应该保护好女孩的尸身。 可她此时只是一个瘦弱的丫鬟,被那些牛高马大的族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拽开,摔在地上。 一只手直接被踩断了,浑身都被血泥糊上了。 “别动她,别动她......” 吴秋秋爬过去。 有族人直接把她控制住,两只手都被抓住,拽开老远。 “小秋,这淫女偷情,未婚先孕,令家族蒙羞,你这丫头也有罪责,看护不利,理应执行家法,念你年幼将你赶出骆家,已经是族老开恩,不要不识好歹。” “若是再阻拦我骆家执行家法,连你一起杖责。” 拿着族谱的族老恶狠狠地看着吴秋秋,老眼阴沉,都是警告之色。 “放开我,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杀了她,整个骆家都要遭到报应,鸡犬不宁。” 吴秋秋双眼通红地冲着族老吼。 恨不得冲上去杀了这些老不死的。 那族老显然怒了。 “把这个小贱人绑起来,堵住嘴巴,饿三天三夜。” 吴秋秋马上就被绑到了一边,并且堵上了嘴巴。 这时,一具沉重的铁棺被骆家族人抬了上来。 那铁棺通体漆黑,阴森森的。 被雨水冲刷过后,闪烁着森冷的光。 “砰。” 铁棺重重砸在血水中,溅起的血水落在骆家族人的脸上。 那是女孩的血泪,风中都是哀嚎。 吴秋秋挣扎,可身上的麻绳几乎勒进她的血肉里。 “不要,不要动她......”喉咙里的嘶吼,被麻布紧紧堵住,发不出声。 吴秋秋双眼布满了血丝。 一名族老端着一碗鲜红的黑狗血,在铁棺上用刻刀刻了一行字。 血字在雨夜中反光。 “淫妇镇水。” 四个大字,猩红狰狞。 接着族人们把女孩抬起,放进棺材里。 根据族老的安排,用铁钉,钉进了女孩的双眼,嘴巴,掌心,脚背。 最后一颗,钉进心脏。 “封棺。” 族老一声令下。 沉重的铁棺盖彻底把女孩封在了里面。 “沉进骆河,以儆效尤。” 族人们抬起铁棺,慢慢走出了骆家祠堂。 “不。” 吴秋秋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机械式地摇头。 无能为力,没有办法改变。 好像在告诉她,历史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而命运,也终究会走到那一步。 一位族老走上来,揭开了吴秋秋嘴里的麻布。 “小秋,骆家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那淫妇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这,便是对她的惩罚,女人,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要有数。” 族老语重心长地对吴秋秋道。 吴秋秋双目通红地瞪着族老。 “呸。” 她冲着族老的脸,吐了一口口水,其中夹杂着血丝。 “你们这群畜生。” 吴秋秋声音嘶哑。 族老被喷,愣住了三秒。 随后反应过来。 “啪!” 一巴掌甩在了吴秋秋脸上。 “不知好歹的小蹄子。” 随后又吩咐:“绑在这里,三天三夜,不许任何人给她吃的。” 说完就离开了。 剩余的族老和其他族人也慢慢离开了祠堂。 很快,这阴冷的骆家祠堂,只有吴秋秋一个人被绑在这里,面对着满屋子的牌位。 她肿胀的眼睛看着门外,脸颊已经麻木。 雨水,血水混合着,好像有一团鲜红在水中蠕动。 猩红的一片,格外的刺眼。 “哈哈哈哈哈哈。” 吴秋秋突然笑起来。 “你们骆家遭遇的一切苦难,都是你们应得的。”她喃喃自语。 另一边,铁棺沉水的瞬间,那水,竟瞬间就变黑了。 第523章 螺女怨 由于是黑夜中,骆家族人们并未发现水已经变成黑色。 他们将刻着‘淫妇镇水’的铁棺沉入江底之后,便一边唾弃,一边笑着走了。 无人知道铁棺在江底,被无数的螺蛳围住...... 在吴秋秋被绑在祠堂的第七十二个小时,因为过度饥饿,她脸色蜡黄,嘴唇都是白色的死皮。 奄奄一息的垂着头。 今天没有下雨。 此刻是三天之前的那个时辰。 一群黑色的乌鸦盘旋在骆家祠堂的上空。 “嘎,嘎,嘎,嘎。” 吴秋秋虚弱的抬起头,看向头顶盘旋的乌鸦。 却笑了起来。 一笑,嘴唇就因为干裂而渗出鲜血来。 “你们,带着死亡的气息来了吗?” “骆家......有罪。” 吴秋秋说完,又无力的垂下了头。 方才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仿佛冲刷着三日前的罪孽。 暴雨在子时的梆子声过后,骤然加剧。 骆河浊浪翻涌时,犹如墨龙摆尾。 祠堂檐角的铜铃在狂风暴雨之中,疯狂震颤,那四十九盏长明灯忽明忽暗,将七位族老们佝偻的身影投在浸血的族谱上。 祠堂的角落,吴秋秋心中颤抖。 螺女怨...... 她喃喃自语。 骆家摆上了宴席。 主位的骆三太公举着犀角杯,浑浊的老眼映着飘摇的黄色烛火:\"列祖列宗在上,今族中除秽女,骆氏当......\" \"咔!\" 清脆的声响尤为明显。 骆三太公吊着眼袋,往脚下看去。 瞬间表情巨变。 只见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崩裂,腥臭的黑水从地砖缝隙之间渗出。 如毒蛇出洞一般缠上骆三太公的缎面布鞋。 犀角杯登时掉在了地上,杯中酒水洒落一地,与黑水混合在一起。 骆三太公佝偻的身体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撞在实木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伴随一声惨呼。 众人尚未回神,整座祠堂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房梁上簌簌落下白色的雨。 仔细一看,那是螺蛳的壳子。 成千上万的灰白硬壳裹着黏液砸在八仙桌上。 每颗螺壳内部都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声泣血。 七位族老见到这一幕,纷纷站起身,惊恐的神色,一点点爬上他们干枯如树皮的老脸。 每双浑浊的眼眸中,此时都是恐惧。 \"鬼,骆河现鬼了......\"门房骆老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往后挪去,手指指着洞开的朱漆大门惨叫。 暴雨中,一具漆黑的铁棺,上面密密麻麻结着螺蛳浮出了河面。 棺盖缝隙渗出一根根暗红的血线,在河面织就了一张蠕动的人脸。 铁棺从黑色骆河翻涌上来,席卷着狂风骤雨,轰然撞碎了祠堂门槛,棺中黑水涌动着漫过了跪垫。 最后竟在青砖上凝出殷红的\"血债\"二字! \"咯咯......\" 黏腻的水声夹杂阴笑从棺中传来,五根嵌满螺壳的森白手指突然扣住棺沿。 “叩叩叩。” 铁棺晃动,铁棺黑盖在摇摇欲坠。 下一刻。 骆嫣然腐烂的躯体犹如提线木傀般缓缓从棺中升起,那三千青丝早已化作扭动的螺蛳触须,每根发梢却都缀着颗螺壳。 螺壳中是一张张小小的婴儿脸颊。 骆家陡然大乱起来。 无数的族人被触须裹挟,沉在黑水之中。 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咽了气。 死了以后,五官之中衔着一堆螺蛳在蠕动。 那些虐杀她和孩子的人,没有一个逃得了。 螺女飘在祠堂门口,腹腔豁开血洞,肋骨间卡着半截烧火棍,断裂处不断涌出裹着螺壳的肉芽。 她脸庞早已腐烂肿胀,里面都是蠕动的螺蛳。 地面是七位族老,已经吓得缩在地上,有的甚至大小便失禁。 “你这淫妇,敢在骆家祠堂撒野,骆氏列祖列宗定......” \"噗嗤!\" 骆三太公的手指还指着半空,眉心已嵌进三枚螺壳。 那浑浊脑浆顺着螺纹状的伤口溢出,在地面翻开的族谱上晕开诡异的痕迹。 “老东西,最该死的就是你了。”螺女声声怨气。 说话时,黑水不断从身体里涌出,带着无数的螺卵,流淌在罗家祠堂的地砖上。 骆三太公的死,让族人们愈加惊恐。 这恶鬼竟然连族老都杀了。 \"啊啊,不要啊,放过我们吧。\"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也没有办法。” “嫣然,嫣然我是你大伯,放过我,你妹妹她还小......” 面对这些求饶声,换来的,却是螺女更加恐怖惊悚的笑声。 “求我?哈哈哈哈。” 笑声嘶哑而难听。 “我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有谁怜悯过我?” “都死吧,死!!!!” 随着最后这这一声嚎叫,死掉族人们的鲜血,汇聚在一处。 形成了一个猩红巨大的‘死’字。 与此同时,更多族人惨叫着捂住脖颈。 那些蠕动的螺壳,此刻竟如活物一般般钻进他们的皮肉,在血管中游走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啃噬声。 将他们彻底啃噬成空壳。 \"娘亲......\"螺女腹腔突然传出稚嫩童音,只见她腐烂的肚子里探出青灰色的小手,掌心托着颗完整的还在跳动的人心。 那小手轻轻一握,正在逃窜的一名族老突然僵住,胸腔爆开血洞,心脏径直飞入螺女的腹中,被那只小手捧住,然后捏爆。 骆家祠堂霎时化作一片血池。 牌位架上传来细密的开裂声,历代先祖的灵牌都渗出黑血,将\"骆\"字染成狰狞的死字。 螺女蠕动着攀上房梁,发间螺蛳壳突然齐声发出尖啸,声浪震得瓦片如一根根利箭飞射而出。 逃到天井的族人被飞起的瓦片割喉,鲜血喷溅在影壁的《二十四孝图》上,孝子贤孙的面孔在血污中扭曲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你们不是最爱族规么?\"螺女的声音忽而凄婉忽而暴戾,腐烂的指尖划过供桌上的香炉。 半空漂浮的棺中黑水突然沸腾,一具具白骨破水而出。 每具骨架的耻骨位置都钉着锈迹斑斑的贞操锁,深入骨髓。 骆三太公尚未断气的老眼骤然瞪大。 骆河中,因为贞操而沉溏的,又何止骆氏嫣然一个。 白骨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纤指如刀剖开幸存者的肚腹,将他们流出的肠子编成锁链,把最后三位族老吊上房梁...... \"看清楚,我亲爱的族老们......\"螺女发出尖锐的笑声。 “你们的族规......” 她渗血的手上,是一串一串密密麻麻的螺蛳卵。 族谱上,每一代的骆家女,都摁上了鲜红的手印。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将祠堂照得惨白如丧幔一般。 螺女将一颗颗族人的头颅摆成莲花状,指尖蘸血在影壁上写下血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座祠堂轰然坍塌,唯有那行血字在月光下闪烁着猩红色: “骆河不枯,螺女不眠。骆家,有罪。” 废墟在黑水之中翻滚,里面是骆家族人们的哭嚎。 盘旋的乌鸦飞下来,吃着族老们的肉。 他们尚未咽气,浑浊的老眼圆睁着,感受着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地啄了下来。 血流了一地。 “骆家,有罪。” 猩红的大字扭曲成狰狞鬼脸,猛地席卷而上。 结束他们罪恶的一生。 幸存的十几个骆家族人瘫倒在地,面无人色。 河心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漩涡,那具漆黑的铁棺,卷着一地的黑水和尸骨,棺身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螺蛳壳。 黑色铁棺又一次沉入水底。 角落,吴秋秋还被绑在那里。 螺女并未杀她。 一枚沾着脑浆的螺壳滚到吴秋秋脚边,试图钻进吴秋秋的脚掌。 吴秋秋痛得一阵痉挛。 壳内却传出轻笑:\"你什么时候来?这河底,太黑了,该你替我镇在这里了。\" 第524章 族规,你写的 骆雪然睁眼时,她正在被拽在祠堂门口暴打。 那一下一下的重击,落在肚子上。 好痛。 她低头一看,身下是殷红的血。 她想哭喊,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救救我的孩子。” 不,这不是她的声音。 可是她真的好痛。 血水混合着雨水,在身下弥漫。 那些看不清面目的族人,却好像恶鬼。 她听不清,看不清。 只有痛觉。 以及族老口中那句淫妇丢脸,未婚先孕,沉棺河底。 她没有。 不是她......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等等,那个人是......吴秋秋? “救我,救救我。” 骆雪然看着吴秋秋哭喊。 但是吴秋秋被人群阻隔在外面,她看到了,吴秋秋想要爬过来,可是人们始终不让吴秋秋过来。 “救我.....” 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她被活活打死了。 但是意识似乎还困在这具身体里。 她感觉有人爬过来,把自己抱住,在怒骂周围的骆家族人。 “吴秋秋,吴秋秋,救我啊,吴秋秋......” 骆雪然在心里哭叫。 可是浑身的剧痛和疲累,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能感觉到吴秋秋冰冷的手指捧着她的脸。 “醒醒,你别死啊。”吴秋秋道。 接着,她感觉吴秋秋被一群人暴力地拽走了,而她如垃圾一样趴在地上,四周都是唾弃的眼神。 他们说她未婚先孕,说她是淫妇。 “吴秋秋,救我......” 骆雪然在心里最后大喊了一声。 接着她被抬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这里是......” 她睁不开眼睛,无法看到自己身处何方。 可是下一秒,一根长长的钉子,钉进了她的眼睛里。 “啊!!!” 骆雪然发出尖锐的惨叫,但是没有人能听得到。 接着,左眼也被钉进了钉子。 手掌,脚掌,心脏无一例外。 最后,骆雪然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 可是,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她被抬起来了。 骆家族人要把他抬到哪里去? “不要......” 黑暗和疼痛一起袭来。 恐慌的情绪已经弥漫了胸腔。 铁棺沉进了水里。 窒息感涌上来。 骆雪然跟着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骆雪然再次恢复了意识。 发现自己能动了。 骆雪然忍着痛,拔掉手掌的钉子,接着拔掉眼球里的。 忍着惊恐打量着周围。 她此刻蜷缩在铁棺底部。 骆雪然指尖抠着棺壁的锈迹,结果发现手指上已经密密麻麻吸满了螺蛳壳。 骆雪然猛的收回手,惊恐的叫了一声。 突然,水草裹着婴孩的胎发缠住骆雪然隆起的腹部。 那些发丝在破开的肚子里游动,像细小的黑蛇一样啃噬着被砸得变形的腹部。 里面是婴儿的尸块,正在被脐带缠绕着。 依稀看得出,是个女婴。 这一幕,把骆雪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失神了。 \"雪然小姐。\" 棺外突然传来秦老沙哑的呼唤。 秦老。 “秦爷爷,快救我,我在棺材里。” 骆雪然拼命捶打棺盖,却只摸到满手黏腻的螺壳。 它们正从她的毛孔里钻出来,带着血丝的壳缘刮擦着铁棺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骆雪然一时间毛骨悚然。 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样。 但她还是咬着牙拍打棺材。 \"喀嗒。\" 棺盖突然滑开一道缝,外面没有秦老。 月光混合骆河黑水漏进来的刹那,骆雪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爬满青灰色螺纹。 但是仔细看,那根本不是纹路,而是成千上万颗螺蛳首尾相连,每颗壳里都嵌着一张鬼脸。 “啊啊啊,这是什么?救命啊......秦爷爷,吴秋秋,你们在哪里?” 骆雪然崩溃大喊。 \"骆雪然。\" 吴秋秋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骆雪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脸上爆发出喜悦:“吴秋秋,你在哪里?” 吴秋秋的声音消失了。 棺中黑水却突然翻涌成一片片镜面,其中映出了骆雪然此刻肿胀溃烂的面容:双瞳变成螺蛳的复眼,鼻孔里钻出了细小的螯肢,下颚裂开成四瓣,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吸盘。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骆雪然瞳孔急缩,尖叫着抓挠脸颊。 剥落的皮肉下露出一个巨大的螺壳。 接着铁棺浮出水面,撞向了祠堂。 骆雪然在撞击中,滚落了出来。 她捂着脸,惊骇地看向骆家祠堂四周。 “吴秋秋,秦爷爷?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救我啊。” 但没有人应她。 祠堂里面突然传来鼓乐声,牌位争相掉在了地上,裂成两半。 十盏白灯笼浮空而来,照亮檐下悬挂的尸首。 那些,竟全是吴秋秋的的脸! \"该你还债了。\" 族老们的声音从那些尸首口中传出。 话音落下的刹那,骆雪然的双腿突然抽搐着并拢。 剧痛中,骆雪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趾融合成螺尾,尾尖刺破祠堂地砖,然后勾出埋在地下的族谱。 \"骆氏女嫣然,未婚先孕,私通账房先生,辱没门风,沉棺镇河......\" 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染着血。 骆雪然沾血的指尖每抚过一个字,祠堂梁柱便多出一道裂痕。 当读到\"沉棺镇河\"时,骆雪然突然头痛欲裂,抽搐的指尖,一笔一划勾勒着族谱上的字。 猩红的字迹一点点扭曲,成了一行行漂亮的簪花小楷。 \"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你了吗?\" 屋檐上悬挂的尸体,长着吴秋秋的脸,声音却是族老的。 骆雪然发疯一样摇头,哭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这不是她写的,不是!!! 最后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眼前像一面血色的镜子一样碎裂开来。 镜片碎裂的瞬间,她听到一声声尖锐的哭喊。 “骆家女,作茧自缚,永生永世......” 骆雪然猛地醒来。 发现自己没有回到静修室。 反而在一间祠堂里,桌上的铜镜照着她的面容。 十七八岁,戴着发钗,一副富贵人家小姐的打扮。 ? 骆雪然摸了摸脸。 这是哪里?古代? 铜灯台的火苗突然蹿高三寸,将祠堂照得血亮。 而她握着一只家传的紫檀狼毫,案桌上铺着宣纸,正在渗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姐,该动笔了。” 是秦老的声音。 骆雪然一怔,转头看去—— 秦瞎子端着鎏金砚台,浑浊的眼白倒映着她扭曲的脸。 笔不受控制落在空白宣纸上。 笔尖触纸的刹那,骆雪然看见宣纸下还叠着九层血笺。 簪花小楷不受控地流淌: \"己卯年,水患无解,骆氏庶女纯然,八字纯阴,当为河伯新娘。为平息水患,应将其钉入柏木棺,沉棺镇河。\" \"不!这是什么东西?!\" 骆雪然惊恐地甩开狼毫,墨滴在半空凝成了一根漆黑的钉子。 \"骆家女的命,是你执笔,族规,是你写的啊。\" 吴秋秋的声音自纸张里传来。 \"十世轮回,你才是诅咒的源头,骆雪然。\" 吴秋秋慢慢从面前扭曲的空气里浮现,手中弯刀抵住她脖颈:\"当年你为保全嫡女身份,用簪花小楷写下首条沉塘令,初代骆家女纯然沉棺河底,螺壳吸尽怨气,自此,诅咒便开始了。\" 纯然,就是初代阴娘娘。 阴娘娘的命本就是十世孤苦,但是将阴娘娘推到绝境的,是执笔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吴秋秋你胡说。” 骆雪然推翻案卓怒吼。 秦瞎子却突然敲响了镇魂锣。 骆雪然被无形之力按回案前,看着自己的手蘸着鲜血,在族谱续写新令: \"罪女雪然,永镇河底,世世执笔,以儆效尤。\" 笔锋落定的刹那,鎏金族谱匣忽然打开,初代执笔人的小像赫然是她自己。 骆家女的诅咒源头是她。 第525章 骆家女作茧自缚 那一个个扭曲的字体,往外渗着血,全部印在了她的脸上。 漂亮的簪花小楷,此刻狰狞得可怕。 她满脸都是自己亲手写下的族令。 执笔人是她,续写族规的是她。 而今十世轮回过后,该她还债了。 所以她会和吴秋秋互为因果,会被卷入这场旧怨之中。 因为骆家女,终将作茧自缚。 即便骆金宇逃到了京都。 即便她和吴秋秋命运互换。 可她这位执笔人,终究要回到骆家祠堂。 还债。 那字像是长出了触角,深深扎根在她的皮肤之中,吸食她的生命。 痛! 又痒又痛。 眼前是血糊的一团,她只依稀看到面前的吴秋秋影子。 “救我,吴秋秋......” 骆雪然朝着吴秋秋伸出手,身子东倒西歪,撞翻了桌子,也撞翻了牌位。 她开始伸手抓挠那些像是活过来的字。 想将之剥离开她的脸。 但是这族规,仿佛已经融入了她的灵魂深处,直到她把整张脸都抓得血肉模糊,但是那些字依旧牢牢生根在她的脸上。 最后,脸上没有一点好皮,像个怪物一样。 骆雪然跌倒在地上,神经质地一直抓脸。 “不,不是我写的,不是的......” “啊!” 静修室里。 王道长一直关注着两个女孩的情况。 烛台上两盏长明灯,无风摇曳。 他摸了摸胡须,掐着指头一算,突然神色巨变,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喷到了香炉上。 这纠缠的命运,岂容他人插一点手? 喷出的鲜血中,依稀可见细小的头发。 扭曲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他看清楚了,那是吴秋秋的样子。 不,应该说是阴娘娘的前世。 似乎实在警告他不要插手。 “孽障东西。” 王道长神色一凛,拂尘卷起一团金光,横扫在香炉上,将那张鬼脸直接击溃了。 “一道影像也敢在贫道面前撒野。” 说完,又气沉丹田调理气息。 突然,沉睡的吴秋秋和骆雪然,脸色都变得极度难看,呼吸急促,面色惨白。 某一刻,骆雪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救命啊,救命!” 接着骆雪然便直接醒了过来。 脸上还是没有散去的惊恐,双手颤抖地摸着自己的脸。 “我的脸,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啊......” 很快,焦躁不安的吴秋秋也跟着醒了过来。 相比骆雪然的惊恐,吴秋秋面色稍显平静一些,但也是呼吸急促。 显然在梦里都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醒了啊?” 王道长睁开眼睛,淡淡问了一声。 吴秋秋这才看到王道长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道长,您怎么了?”吴秋秋连忙问。 王道长挥了挥手:“无事,你们梦醒了么?” 吴秋秋目光闪烁了片刻。 “醒了。” 她看向了骆雪然。 梦中,那个叫骆嫣然的少女,与骆雪然长相八分相似。 以极其凄惨的模样死去,沉棺镇河。 化身螺女,杀了骆氏一家,血染祠堂。 是梦,更是当年某一任阴娘娘的命运的重现。 她眼睁睁的看着,又无能为力去改变。 吴秋秋心中郁结,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至于骆雪然,看上去就很不妙了。 跟癫了一样,不停的喃喃自语,一边含混不清地说胡话,一边抓自己的脸。 “她是?” 吴秋秋看向王道长。 王道长皱了皱眉。 “入梦太深,醒不过来了。” 王道长摇摇头:“她的精神承受能力不比你,梦中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一定对她打击特别大,所以即便人醒了,灵魂也还在梦里被煎熬。” 吴秋秋伸手拉了拉骆雪然:“骆雪然,你啷个了?” 骆雪然一把掀开了吴秋秋的胳膊,脸上都被挠出了血。 “不要,怎么挠不掉,怎么挠不掉啊!?” 吴秋秋甩了甩麻木的胳膊:“道长,这要怎么办?” 道长沉思了片刻。 “这种时候,就要借助一些外力手段来处理了。” “什么外力?”吴秋秋问道。 道长抬手,指了指吴秋秋的手。 她举起手,虚空扇了一下:“这样?” 道长眼神飘开。 “贫道没说,是小姑娘的超绝领悟力悟出来了。” 吴秋秋:“......” 这老登。 不过她还是抬起手,啪! 清脆响亮的一耳光,落在骆雪然的脸上。 骆雪然被这一个大逼兜打懵了,总算是停下了自残的行为。 “我,我这是在哪里?” 过了片刻,她总算是有了点反应,看着静修室,眼睛还是迷茫的。 “在静修室。”吴秋秋甩甩打麻了的手掌。 “静修室吗?我,我醒过来了?” 骆雪然一把抓住吴秋秋,瞪着眼睛问。 “嗯嗯,醒过来了。”吴秋秋点点头。 骆雪然摸摸自己的脸:“嘶......好痛,我的脸,是不是有人打了我一巴掌?” 吴秋秋把手躲在身后:“没有,你自己挠的么。” 她尽量无视了骆雪然脸上那纤长完美的巴掌印。 希望骆雪然今天别照镜子。 “哦。”骆雪然也不再纠结这件事。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个梦,再抬起眼睛时,里面溢满了惊恐。 “你,你做了什么梦?”骆雪然盯着吴秋秋的眼睛。 “骆家祠堂,骆嫣然被削去骨肉,钉尸铁棺,沉棺镇河,三日后化身螺女,血染骆家祠堂。” 吴秋秋说了梦中的所见所闻。 “你呢?”她转而问骆雪然。 “我......”骆雪然嗫嚅嘴角,死活说不出梦里的事情。 “骆小姐,空间给你们,你们聊。” 王道长调息好了,起身走向了静修室的大门。 出门之际,又停了下来:“诸事多问心,破局的关键在你们自己的身上。” 说完便走了。 骆雪然脸庞一僵。 “吴秋秋。” 她瘫倒在蒲团上。 最后嘤嘤哭了起来。 “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牵连进来?” 吴秋秋就坐在骆雪然面前看着她哭,也不安慰,也不出声。 等骆雪然哭够了,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吴秋秋:“你怎么,也不哄哄我?” 吴秋秋脸抽了抽。 终是没忍住:“我哄尼玛。” 她俩这关系,她哄骆雪然? 可别了吧。 现在关系虽然没那么僵,但也仅限于对方死了自己不会放鞭炮的那种程度。 多了是一分也没有了。 骆雪然僵住了。 哭也哭不出来了。 “吴秋秋,你......” “别逼逼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梦到了什么?” 闻言,骆雪然脸跨得更厉害了。 但被吴秋秋死死盯着,最后还是开口道。 “梦里一开始,我就是那个骆嫣然,我看到你,你是那个小丫鬟。” 吴秋秋一阵惊讶。 她们居然进了同一个梦。 那骆雪然是要惨一点,全程被虐待折磨。 “那后来?” “后来......”骆雪然脸白了白,片刻后抬起死白的脸,看着吴秋秋:“你知道,骆家的族规吗?” “嗯,梦里骆嫣然就是死于那狗屁的族规。” 吴秋秋点头。 “那你知道,第一代骆家族规的撰写者吗?那一条条带着血的族规,渗着骆家女子血泪的族谱,是由一代一代执笔人写下的。” 骆雪然瞳孔愈发的幽深,竟渐渐像一双复眼一样,格外恐怖。 吴秋秋一掌按在骆雪然的肩膀上。 “骆雪然!” 一声大喊,骆雪然茫然地看着吴秋秋:“怎么了?” “你刚又差点入梦了。” 梦丝的威力太强了。 吴秋秋脑海反复琢磨骆雪然方才说的话。 “骆雪然,你刚才的意思,那撰写族规的执笔人,是你?” 骆雪然低下头,身子蜷缩成了一团:“不是我,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来还。 可她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灵魂了,这公平吗? 第526章 李慕柔或许不是人? 可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二字可言啊。 “骆雪然,对弱者而言,世上不存在公平。公平是自己争来的,不是要来的。” 吴秋秋说完,把骆雪然拉了起来。 “不管当年出于什么原因,你成了一代代的执笔人续写骆家族规,造就一代代的阴娘娘惨死,但,命运找上了我们,不是我们说不公平,就能解决的。” 骆雪然喃喃自语:“所以,我是骆家女,并不会因为你我的命运互换,就能逃出去。我要还我欠下的债。” “我是作茧自缚。” “好了,我们走吧。” 吴秋秋没有接骆雪然的话。 她自己先推开门出去了。 骆雪然一个人在里面发呆。 一直在外面翘首以盼的李慕清,看到吴秋秋出来,马上迎了上去。 “小秋,怎么样了?” 吴秋秋摇摇头表示没事。 “那雪然呢?” 李慕清又担忧的看着里面发呆的骆雪然。 “做梦了,后劲太大吧可能。” 吴秋秋没有解释太多。 李慕清有些担心,就自己进了静修室去找骆雪然说话。 “你们今日来找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吧?那贫道就去睡个午觉先。” 王道长打了个呵欠,便径直走了。 丝毫不拖泥带水。 得道的人都是这么洒脱吗? 吴秋秋愣了愣。 还以为王道长要交代两句呢。 结果这么丝滑的就离开了。 “现在都没人了,吴小姐,你不是也有话和老朽说吗?” 石桌旁,只剩下了吴秋秋和秦老。 吴秋秋本来就有关李慕柔的事情问秦老,这会也是个好机会。 “嗯嗯。我想问我外婆的事情。” 吴秋秋说道。 懒得故作高深了。 “哦,哪个外婆?”秦老故意问道。 嘿,这老登。 “李慕柔。” 吴秋秋将秦老面前的茶杯给拿掉了。 秦老果然没发现。 当然,也有可能这点小把戏他根本就不在意。 “你说的是师妹,你想知道点啥?” 秦老问。 “全部。” “哦,但是小秋啊,你可不可以也叫我一声秦爷爷。” 毕竟吴秋秋也是李慕柔养大的孩子。 吴秋秋站起了身:“秦瞎子。” 秦老:“......你这小孩。” “秦爷爷,你说吧。” 吴秋秋转而又放缓声音。 搞得秦老心里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 “师妹是三岁多的时候被师父带回来的,我们隐居在山间,在她长大前,从没有下过山。” 秦老说道。 还真就没什么奇怪的。 “那您知不知道外婆背上有个胎记?”吴秋秋若有所思。 秦老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我秦瞎子为人光明磊落,你觉得我会去看师妹背上的胎记?” 吴秋秋无语:“我还以为您会说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呢。” 秦老摆摆手:“人又不可能生来就瞎。” 就在吴秋秋放弃这个问题之时,又听到秦老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妹背上没有胎记。” 吴秋秋:“所以您刚才装个鸡毛掸子呢?” 不是光明磊落吗? “咳咳。” 秦老轻咳了一声,接着道:“胎记并非我自己看到的,是她被李家找回去的时候我才得知的,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秦老,我也不和你兜弯子了。我现在怀疑,李慕柔,可能不是真正的李慕柔。” 秦老的手果真一僵:“你说什么?” 什么叫李慕柔不是真正的李慕柔? 难不成有两个李慕柔? 吴秋秋看秦老的表情,便猜测秦老也不知情。 “我和她生活的这些年,从未在她身上见过什么胎记。” “所以我才想知道她从小到大的事情,或是什么时候发生过重大的转折。” 也许就是突然的转折,让李慕柔被代替。 秦老的脸色严肃了下来。 过了片刻才说:“嗯,你听我说。” 接着秦老就把李慕柔从小到大的事情,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吴秋秋。 得知小时候的李慕柔也天真可爱,活泼灵动。 唯独不喜与徐老怪修习术法和纸扎。 更是时常在徐老怪教她的时候作怪。 成日里想要跑下山去找自己家人。 吴秋秋脑海中也不免勾勒出一个鬼灵精怪的少女。 那便是李慕柔的小时候。 “不过,大概是在师妹九岁那年,有一晚她失踪了,那晚就连师父都没有算到她的方位所在。师父并不在意,未曾去找,我倒是找了一夜但是无果。” “结果在十二时辰之后,她自己回来了,当晚下了大雨,但她回来时衣服都是干的,说是林间迷路,在猎人挖的洞里睡了一晚,天亮了才爬出来。” “从那以后,师妹慢慢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那么的喜欢捣乱,而是开始认真跟着学,并且,性格也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但是这种转变是潜移默化的,我其实并未在意,想着小女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性格也正常。” 秦老说道。 那就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夜过后,李慕柔就换了一个人。 那当时回到李家的胎记,很有可能是特意做出来的。 可是长相是怎么做到和李慕清长得那么相似的呢? 吴秋秋无法理解。 又不是橡皮泥,可以随意捏出想要的模样...... 等等! 吴秋秋脑海里灵光一闪,接着头皮发麻。 万一就是捏出来的呢? 世间本就有各种能人异士,那些神秘的手段更是莫测。 南洋的古曼童,苗疆的巫蛊小人,以及纸人,泥俑,都有可能化作常人模样,混迹人群中,少有人发现。 她怀疑的是,李慕柔或许根本就不是人呢? 但是李慕柔在吴家村生活了四十年,她和李慕柔也相依为命了十八年,如果李慕柔不是人,那是什么? 后来李慕柔得了绝症,做了各项检查,那明明就是一个正常人。 为何没有人任何人发现? 而且,她亲自送李慕柔下葬,后来还亲眼看到李慕柔的尸体被尸皇虫吞噬掉。 到底是哪里不对? 还是说就是她想多了? 吴秋秋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秦老发现吴秋秋一直沉默着,不禁再次开口问她。 “没有,越想越乱了。” 吴秋秋摇头。 她是真的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秦老面容也是凝重的。 一想到自己的师妹很有可能不知不觉被调包了,他心里也很复杂。 但毕竟年纪大了,看待问题也更全面。 世界是年轻人的。 要闯艰难险阻的,也是眼前的年轻人。 “有的问题想不通,可能还没到时候。就像你们做数学题一样,步骤没到。” “等时间到了,水到渠成,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秦老安慰道。 吴秋秋胡乱地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想了。 “哦对了,您知道东岳庙吗?” 吴秋秋又问。 秦老的手微微一抖。 “你要找东岳庙?” “嗯。” “是因为师父吧?”秦瞎子笃定的说道。 随后,摇了摇头:“小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关于我师父,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他本就是个很神秘的人,我只是一个他捡来的孤儿,天赋不高,性格一般,他也并未多信任我,所以才安排我守在雪然小姐身边。” “所以你不知道东岳庙?” 吴秋秋方才可是很明显地看到秦老手抖了。 这老登在说谎。 秦老摇头:“不知。” “那我带骆雪然去找。”吴秋秋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说完起身准备去静修室叫李慕清和骆雪然走了。 秦老:...... “你等等。” 秦老终于又开口把吴秋秋叫住了。 “秦老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吴秋秋歪歪头。 “哎。” 秦老叹口气。 “东岳庙不是那么好找的啊,它本就不在阳间,你怎么找?” 第527章 石狮流泪 “什么叫不在阳间?” 吴秋秋愣了一下,反问。 “字面意思。”秦老停顿了片刻,继续讲:“就像世间所有庙宇,供奉的神像,有神仙吗?没有,那就是人们的一个寄托。” “东岳庙也是。塌掉的东岳庙再也建不起来,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与我师父相关。它之所以建不起来,是因为这世间之土,再难承受它的重量。所以说它已然不在阳间。” 秦老给吴秋秋解释道。 “那我该如何找到它?” 阳间土承受不了东岳庙的重量,大约是因为其中一片绿瓦上,被徐老怪刻上了自己的魂。 但她必须找到东岳庙,找到徐老怪的那缕魂。 唯有这样,才能救韩韫,才能彻底解决阴山之祸,以及,消除身上的阴债簿。 “我找不到。”秦老直截了当地摇头。 吴秋秋还没来得及失望,又听到秦老讲:“但是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 “谁?” 吴秋秋精神一震。 “肖景辞。”秦老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倒是吴秋秋意料之中的人。 她本来也曾打算请肖景辞帮忙。 倒是先一步被秦老说了出来。 “就这么说吧,肖景辞这个人是有大气运在身上的,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这一生不光是大富大贵这么简单,身上萦绕的龙气更是注定他将立于千万人之上。” “用句时兴点的话说,他就是那传说中的天降紫微星啊。” 秦老语气中不免有些赞叹。 其实不用秦老说,吴秋秋也知道肖景辞这人命有多好。 废话。 人家可是有帝王前生。 人比人气死人。 但是一想到当年,这人前生也是害死韩韫的真凶之一,吴秋秋心里便有些别扭。 即便韩韫自己都放下了,可是吴秋秋却没法放下。 但是换个角度想,前生他是天家,害死韩韫,今生请他帮个忙找到徐老怪的魂,救韩韫一次,似乎也算合理? “多谢秦老提示了。不过我有个疑问,当初肖景辞眉心泛黑,被小人缠上偷运,是谁动的手脚?” 记得当时肖景辞差点被车撞了,但是助手帮他挡灾了。 “是我啊。”秦老呵呵一笑。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果然是这老登干的。 “当时他是雪然小姐的未婚夫,自然,这也是我们精挑细选的,借他的运,护雪然小姐一生平安富贵。只不过现在想想,真正想要借肖景辞运势的,是我师父。这样好的命格,谁不眼馋呢?” “只可惜后来他遇上了你,阴差阳错之下,婚约也退了,法阵也破了,借运势这事自然也落空了。” 秦老无语地摇摇头。 当真是世事难料。 师妹教出来的孩子,竟能与师父对抗至今天。 且该说不说的,师父稳稳地落了下风...... 干一件事,失败一件事。 “哦~” 吴秋秋了然地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 “那若是没有我插手呢?你们是不是就成功了?” “没有如果这种说法,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就像你注定会和韩将军相遇,肖景辞也注定会遇上你,且注定与雪然小姐退婚。” “因为即便强行换了你与雪然的命运,但天地意志不可违逆,依旧会按照旧轨迹偏移,因为在原有的时空,你才是肖景辞的未婚妻。” 秦老严肃地说道。 啊哈。 吴秋秋没啥兴趣,摆了摆手。 “当吴秋秋挺好的。” 就让这命运将错就错吧。 某种程度上,她得感谢命运的互换,让她与韩韫走了这么一段路。 若她是骆家女,恐怕就遇不上韩韫呢。 秦老摇头失笑。 “好了,小秋,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了你,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此时的吴秋秋尚未发现秦老有什么异常。 而在秦老起身的瞬间,从秦老的脚背上,却爬上了一根细小的血线,扎进皮肉,然后隐没进了皮肤之中。 顺着血管,一点点地向上蔓延而去。 秦老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怎么了?” 吴秋秋察觉到秦老的不对劲,不由得目光带上了点点疑惑。 秦老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 “没事,刚刚忽然有点头晕,可能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秦老摆了摆手,没太在意。 吴秋秋见秦老背影佝偻,便也没多问什么。 所以实在想不到,此时还言笑晏晏的秦老,会以极度恐怖的形象,暴毙于今夜。 待秦老也离去。 吴秋秋又呆坐了片刻,才起身去叫静修室的祖孙俩离开道观。 骆雪然此刻脸色已经好多了。 看吴秋秋进来了,便问:“秦爷爷呢?” “你秦爷爷累了,去休息了。” “小秋你们谈完了?那我们先回去吧。”李慕清拉着骆雪然起来。 “好啊。” 吴秋秋没有任何异议。 今天来道观的事情都办完了,是该回去了。 “我想在这住一晚,姥姥,我有很久没见到秦爷爷了。” 骆雪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而且老宅有人给她种梦丝,她觉得不干净,不如道观清静。 “住一晚,可以吗小秋?” 李慕清将眼神投向吴秋秋。 若是吴秋秋说不住,她会立马带着骆雪然一起回去。 吴秋秋想了想。 老宅有韩韫守着,应当是不会出事的。 穆怀玉两口子今日也回了自家别墅,老宅相当于就纸人外公一个主人。 家里没人,纸人外公要做什么,也更好操作了。 一会她就把张小满和吴火火放回去暗中监视。 大家都是纸人,不容易被发现。 “可以啊。” 她和骆雪然的情况,住在道观,有神像庇佑,可比回老宅安全。 她还好,骆雪然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再被刺激一下,恐怕还没出发去骆家祠堂就已经倒下了。 李慕清松了口气:“好,那今晚就住道观。” 骆雪然也开心起来。 说了一句要去看秦爷爷便走了。 “这孩子,从小就在秦瞎子跟前,对秦瞎子可能比对我还亲。” 李慕清摇摇头,随她去了。 “哦。” 吴秋秋心不在焉。 之后,去到道观前,避开了守门的大狮子,走到暗处暗戳戳把张小满和吴火火放了出来。 纸人毕竟是通灵之物,属阴。 加上吴秋秋的纸人早就被点睛,上面附着了阴魂,更是要避讳道观这种地方。 所以吴秋秋把他们放在纸房子里,书包上贴了符,就怕被道观的神像给看到了。 此刻也得避开门口的狮子雕像。 这可是守门大将。 “你俩小心点,就盯好外公就行。如果遇到危险马上找韩韫庇佑,别死磕。” 吴秋秋告诫了几句,放她们去了。 多多和小呆瓜心智简单,不适合干这事儿。 昨晚这次,吴秋秋才转身回道观。 路过两个狮子石像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石狮子,流泪了? 她瞳孔定格在石狮子的眼睛上。 那雕刻的双眼,此时静静地往外流着红色的水。 另一只也是。 可吴秋秋没有闻到任何的血腥味。 甚至还有隐隐的香气。 吴秋秋掏出纸巾,慢慢擦掉石狮子的眼泪。 狮子流泪,预示什么? 好在血泪很快就被吴秋秋擦干净了,没有再流出来。 但是两只狮子的眼睛,却闭上了。 两座石狮子乃是这个道观的门神,此时门神闭眼,便是诸邪可进。 是不详征兆。 吴秋秋轻抚了一下石狮子的眼睛,打开书包拿无根水冲洗了狮子的眼睛,结果还是没有睁开。 她心下不安。 好在这里是道观,不用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吴秋秋马上回道观请了几位道长来看石狮子的异样。 “你用无根水冲洗了狮子眼睛是对的。” 王道长也来了,见状,指尖摸出了一根银针,顺着石狮子的眼皮扎了进去。 那可是石狮子,但是在王道长的银针之下,好像一团软泥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扎进去。 第528章 矿难 道观的其他道长看到王道长露的这一手,也纷纷震惊。 他们是普通道士,比不得王道长这种得道高人。 看到狮子闭眼,第一想法也是今天闭观,所有弟子打坐。 吴秋秋也紧紧盯着王道长的动作。 她发现王道长在扎进狮子眼睛时,双手是掐诀了的。 紧接着,银针在王道长之间转动,竟然硬生生挑出了一团头发...... 头发上还有红头绳。 方才的血就是从这团头发上渗出来的。 “这......” 所有人面面相觑。 可即便如此,石狮子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王道长叹了口气:“诸位道友,今天怕是要闭观了,让香客们都提前离开了吧。” 说完,他若有所思看了吴秋秋一眼。 吴秋秋心中一阵寒意。 道观今天会出事,难道也是他们的到来,才带来的灾祸? 若真是如此,她从今往后岂不是哪里都不能去了? 她脚底一阵阵地泛凉,四肢都是麻的,不停地吞咽口水。 “好,通知下去,闭观了。” 石狮闭眼,并非小事。 好在工作日香客不是很过,弟子们去解释一通,很快就把道观清干净了。 两扇朱红大门砰的一下关上。 整个道观显得空旷极了。 此时还是下午,天却阴沉得要命。 三伏天,吹来的是一阵阵阴风。 王道长看着吴秋秋脸色发白,冲着吴秋秋招招手:“丫头过来。” 吴秋秋抬起麻木的双脚走过去。 “今晚这道观可能要出事,你得保护好你外婆。不过放心,毕竟是道观,还有神像在此坐镇,任何东西想撒野也得看看场合。” 说着,指甲划破中指,在吴秋秋的眉心画了个金符。 “遮了你的尸胎相,只要不沾水,它们就发现不了你。” “是冲我来的,我会给道观带来灾祸?那我现在离开来不来得及?” 吴秋秋说完,转身欲离开道观。 若一切是冲她来的,她不如独扛。 也好过牵连无辜之人下场。 王道长见吴秋秋嘴巴硬得跟块不锈钢似的。 不由得摇头失笑:“我勒个小丫头你等等,谁告诉你这事儿冲你来的?” 吴秋秋脚步一顿:“啊?” 不是冲她,那是咋回事? “你应该知道,每座道观,庙宇的选址都不会是脑门一热随便造的吧?” 王道长似笑非笑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眨了眨眼:“嗯。” 这个她知道。 除了要看风水,地址,更重要的是,镇邪。 就像很多学校喜欢建在坟山是一样的。 学生阳气重,朝气蓬勃,加之朗朗读书声自带浩然正气,可驱一切阴邪。 道观同理。 医院不可,医院本身属阴,若是再建在阴气重的地方,那到了晚上可是非常热闹了。 “道长的意思是,道观底下,本身就......” “看吧。” 道长拿出手机,当场给吴秋秋搜了一下。 原来这座道观底下,曾经是一座矿山,一次矿难中,死了整整五十多个人。 老板不想负责,直接跑路了。 后来还是村民自发请人来给亡魂做了道场。 但此处后来就荒废了。 就连住在附近的村民也都搬走了。 只因为一到晚上,这里就会亮起矿灯。 然后响起叮叮当当的,好像是敲石头的声音。 而矿洞里还时不时地传出工人的笑闹。 有村民曾远远的看到,矿山还是原来的模样,堆满了碎石和沙子。 矿洞门口有旷工来来回回,说说笑笑地走动。 因为闹鬼,附近的村民便搬走了。 后来道观建成,这些邪乎事儿才算是告一段落。 至今大家只知道这里有一座道观,却鲜少有人还记得当年矿难的事情了。 不过当年矿难死者的家属则是年年会来道观祭拜。 看完了报道的吴秋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说今晚的事,可能是当年的冤魂在作祟?” 王道长说:“你跟我来。” 吴秋秋只好跟着王道长的脚步。 一直走到一座大殿。 吴秋秋看到,殿中摆放了两排黑色的骨灰坛。 “当年矿难的人员,有的骨灰没有带回家下葬,便留在了道观之中。” 吴秋秋走近了看,发现这些骨灰坛上原本是贴着黄符的,但是现在黄符齐齐断开,少了一半。 而里面的骨灰也不翼而飞。 “是人祸。”王道长笃定道。 “事情并非冲你们而来,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我给你画符遮住尸胎相,是不想让你被那些冤魂缠上,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但怨气和执念太深,不愿轮回,唉。” 王道长幽幽叹了口气。 “好了,今晚我们爷俩都努把力,保道观无事。” 王道长是很看好吴秋秋的。 觉得这丫头劲劲的,身上有股子灵气。 “好。”吴秋秋重重地点点头。 “天黑之前,找到骨灰。” 吴秋秋说道:“我有个问题,如果骨灰被扬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凉拌了。” 王道长摊摊手。 若是骨灰都被扬了,那这些冤魂的怨气只会更加的重。 吴秋秋若有所思。 是谁要这么做? 而且刚巧还是她们来了道观的当天。 虽然王道长说了不关她的事,但她总觉得事情还是太巧合了。 接着,王道长带着吴秋秋做了很多准备。 所有神像的眼睛,都让弟子用无根水清洗一遍。 道观之中,无根水管够。 院中四个角都各自摆着一个大缸。 缸内接满了无根水。 还好这里的道士不跟王道长犟,王道长的吩咐都一一做到位了。 然后整个道观又用无根水拖了地。 骆雪然去看望秦老,李慕清在房内休息,还不知道这些事。 吴秋秋把她们叫到了一处,说了当下发生的事情。 “从现在起别出房间了,戴好这个。” 此时天色已晚,阴沉沉的一片好似随时都要压下来。 整个道观的人都在忙碌,心中也难免紧张。 吴秋秋把两串铜钱手绳递给李慕清和骆雪然。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慕清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先前都好好的,为何现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有人借当年的矿难招阴魂,若是不处理好,今晚道观里要出大事。” “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李慕清心中一惊。 矿难的事情,她当年也有所耳闻,也知道这座道观的前身,就是那条矿洞。 可是都三十年过去了,谁在搞事情?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不是巧合,所以你们今晚千万不要离开房间,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任何事,也不管是任何人来让你们开门,包括我,王道长,秦老,都不能开。” “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除非鸡鸣以后。” 吴秋秋脸色凝重的冲二人说。 看吴秋秋这般严肃,李慕清和骆雪然眼中也难免染上一丝骇然。 “小秋,那你要注意安全。” 李慕清拉住吴秋秋的手,紧张道。 “嗯,我知道。” 吴秋秋松手,推开房门离开。 在门口用铜钱覆盖的弯刀,刻下了一个八卦法阵。 这弯刀,自从用阿诗的脑髓膏贴上了铜钱之后,威力便大大增强。 刻上阵法之后,吴秋秋还不放心。 便又掏出了竹灰,顺着边缘完整的洒了一圈,这才放心离去。 等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 吴秋秋掏出手机一看,却还不到八点。 “轰隆隆。” 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闪电撕裂了上空。 好像把道观所在的整座山都给隔绝在一边。 山上山下完全两个世界。 吴秋秋整个人一惊。 暴雨忽然毫无征兆就下了下来。 不过顷刻时间,她就成了落汤鸡。 而她刚刚洒在屋前的竹灰,也在暴雨冲刷之下,全部作废。 雨水蔓延,墙角处,似乎滋生了一个个扭曲的黑影。 第529章 脚底的符 吴秋秋转身,看向暴雨之下的房间。 里面暖色的灯光带来一丝宁静。 只要李慕清和骆雪然不出来,就没事。 她得赶紧去找王道长了。 那散落的骨灰直到此时都没有找到踪迹。 正如先前说的,恐怕已经被扬了。 至于道观其他小道士,此时都在大殿,坐在神像前冥想。 这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雨幕之下,吴秋秋有点忘记了先前的路。 她只能按照模糊的记忆去寻王道长。 穿过一道朱红色拱门,走过一条长廊。 再...... 吴秋秋揉揉脑袋。 王道长呢? 说好在静修室汇合的。 道观没有路灯,天色黑的吓人,吴秋秋只能用手机微弱的光照亮。 暴雨如注,道观檐角的铜铃在狂风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吴秋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中的铜钱弯刀在闪电映照下泛着冷光。 “这边,丫头。”一根拂尘系着吴秋秋的手腕,将她往左边一拉。 吴秋秋顿时被拉进了先前放骨灰坛的殿里。 “你还不知道,方才你走进了死路,有人在给你引路,你看你的鞋底。” 王道长目光凝重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抬起左脚一看,目光顿时幽深了些许。 鞋底踩着一张已经被泡烂的黄符。 黄符上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你看,你自己都没注意。”王道长摇摇头。 吴秋秋撕了符。 她今日来这道观里,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唯一失去意识的时候,只有被种了梦丝那会。 难道是王道长贴的? 她暗中看了看王道长的神色。 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与王道长并肩立于大殿前,面前两排骨灰坛空空如也,断裂的黄符在风中飘摇,像极了垂死挣扎的双手。 “骨灰没有找到,恐我们得先一步去矿洞,否则再过片刻,他们都要出来了。” 王道长语气凝重。 去矿洞? “那矿洞入口在哪儿?”吴秋秋的声音被雷声吞没大半。 王道长拂尘一挥,指向后院一口枯井:“具报道,当年矿难后,矿洞被封,道观建在其上,这井便是入口。” 井口幽深,隐约传来铁镐凿石的“叮当”声。 吴秋秋探头看去,井壁青苔斑驳,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梯直通地下。 除此外什么也看不到。 她正要毛雨攀下,却被王道长拦住:“丫头,闭眼。” 吴秋秋一怔,随即照做。 王道长指尖蘸了无根水,在她眼皮上重重一划。 再睁眼时,井底景象骤变...... 腐朽的铁梯已经化作崭新的木阶,井壁挂着黏腻的煤灰,接着是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井下竟是一条狭长的矿道,岩壁上挂着一盏盏矿灯,昏黄的光晕中,那里面竟然人影幢幢。 就像这里还是几十年前矿洞,矿工们在里面干得热火朝天的。 “发现没,矿工的执念化成了这座阴矿洞。”王道长神色凝重:“在这里看到的‘人’,都是三十年前的亡魂啊。” 吴秋秋点点头。 五十多个人,全部埋葬在地底。 他们家中有妻儿老少,如何能不怨? 加上老板潜逃,更是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王道长,我先下去了。” 吴秋秋弯刀别在腰后,一脚踩在木阶上。 王道长紧随其后。 两人顺着木阶而下,外头暴雨倾盆,矿道内却潮湿闷热,吴秋秋的帆布鞋踩在渗水的煤渣上,发出“咯吱”轻响。 接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几名矿工打扮的男人提着煤油灯走来,脸庞被熏得黝黑,眼白却亮得瘆人。 “老张,今晚收工去喝两盅?”领头的高瘦矿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吴秋秋看着人从身侧走过,那人的后脑勺分明凹进去一大块,红白的脑浆混着煤渣黏在衣领上。 “别看,别应。”王道长低声提醒,拽着她贴墙而立。 矿工们擦肩而过时,吴秋秋的衣袖被高瘦矿工的手穿过,刺骨的阴寒瞬间浸透骨髓。 越往深处走,嬉笑声越密。 岩壁渗出黑水,渐渐漫过了她的脚踝。 吴秋秋突然一个踉跄. 那黑水下竟漂浮着无数苍白的手,正死死攥住她的脚腕! 一股巨力瞬间袭来,吴秋秋差点直接被拽倒。 “闭气。”王道长低喝一声,拂尘扫过水面,黑水顿时沸腾般翻涌,一张张肿胀的鬼脸从水中浮起,咧开嘴咒骂着。 吴秋秋屏住呼吸挥刀,刀上铜钱“嗡”地一震,那一双双鬼手如遇火灼般缩了回去。 顿时,黑水回流到了底下,矿洞变得干燥。 二人接着往前走。 前方豁然开阔,是一处矿坑。 几十名矿工或蹲或坐,正捧着陶碗吃饭。 每个人的饭碗里,都是蠕动的煤渣和蛆虫。 “开饭喽!”一声吆喝从头顶传来。 话音一落,矿洞突然摇晃起来。 吴秋秋抬头,只见矿坑顶部的木质支架突然“咔嚓”断裂,大块煤石轰然砸下! 王道长一把推开了吴秋秋。 煤石砸落的瞬间,矿工们的身体就像粘一样成了一团血泥,血肉与煤渣混作一团,在地上蠕动。 凄厉的嚎叫声中,岩壁随之渗出浓稠的血水,顷刻间淹到吴秋秋的腰际。 “他们在重复死亡的过程。”吴秋秋的弯刀搅动了血水,目光凝重。 王道长点点头,拂尘一扫,金光如网般铺开:“找他们骨灰,执念源头必在骨灰......” 话音未落,血水中突然伸出数十双白骨手,将两人狠狠拽入水下...... 道观客房内,骆雪然死死攥着吴秋秋给的铜钱手链。 窗棂被狂风拍得“砰砰”作响,李慕清点燃的安神香早已被渗入的雨水浇灭。 “姥姥,外面......是不是有人敲门?”骆雪然嗓音发颤。 “嘘!”李慕清捂住她的嘴:“别说话。” “哒、哒、哒。” 湿漉漉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一道佝偻的影子透过门缝蔓延进来。 骆雪然浑身僵硬——那影子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分明是...... “秦爷爷?”她险些惊叫出声。 “雪然小姐,开开门啊。”沙哑的呼唤伴着“咯咯”骨响,门缝下渗入一滩腥臭的黑水,水中漂浮着几根白发。 李慕清摸出吴秋秋给的黄符正要贴上,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裂开缝隙。 半张腐烂的脸卡在门缝中,秦老浑浊的眼球耷拉在脸颊上,嘴角却咧到耳根:“小姐,我来接你了......” “哼。” 李慕清到底见多识广,随手扯下了床单,吸干了那团黑水。 接着秦老的脸就不见了。 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 “姥姥,刚才是?”骆雪然心有余悸。 李慕清摇摇头,揽着骆雪然坐下:“别听,别应,别开门。小秋交代的。” “嗯。”骆雪然咽咽口水,重重点头。 祖孙二人相依坐着,熬过这暴雨倾盆的漫漫长夜...... 矿坑血水深处,吴秋秋憋着气挥刀斩断缠住脚踝的白骨手掌。 刺鼻的血腥味不由分说钻进了鼻腔,让她给予作呕。 而浑浊的血水中,无数矿工尸体悬浮,胸腔裂口处却不见内脏,唯有一团团漆黑的煤块。 模糊的视野中,吴秋秋看到前面漆黑的一团。 她揉了揉眼睛,那是......骨灰坛! 岩壁上,五十多个骨灰坛整整齐齐码放着,每个坛口却都贴着一张惨白的脸皮,上面用血写着矿工姓名。 王道长足尖点地冲过去。 拂尘卷住坛身正要取下,整个矿洞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 “不甘心,不甘心啊......要你们偿命......” 嘶哑的哀嚎从四面八方涌来,矿工们的残躯开始在血水中蠕动,慢慢拼接成了巨大的腐尸。 块块煤渣从腐尸的七窍喷涌而出。 吴秋秋的铜钱刀劈在腐尸胸口,却如同砍进淤泥,无数的黑血喷涌而出。 第530章 中邪的从始至终是她 而那些黑血溅到岩壁的瞬间,爆炸声跟着响起。 “轰!” 爆炸的气浪将吴秋秋和王道长掀飞。 吴秋秋重重撞在岩壁上,喉间腥甜。 她慢慢捂着胸口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朦胧中,她看见爆炸中心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飘飘忽忽,犹如一道虚无的影子,但浑身冒着黑气。 再仔细一看,那男人手里攥着大把沾血的钞票。 “他是......” “那个潜逃的矿老板。” 吴秋秋马上就认出来了。 可是这个人不是逃了吗? 正在吴秋秋沉思之际,三十年前的矿老板突然发出阴冷的笑声,手中钞票化作被血染红的纸钱,如暴雨一般散落下来:“拿走你们的卖命钱吧......留下,都留下。” 随着这些带血的钱洒落出去。 巨大的腐尸发出悲鸣。 上面的怨魂越加的狰狞扭曲起来。 他们尖声嚎叫着扑向那个男人。 七零八落的肢体,捧着那些猩红的钱,往嘴巴里塞去。 他们有的脑袋已经被煤矿砸成了肉泥,有的也变形得五官诡异,此时就捧着那些血钱往脑袋上的大洞塞,一边塞,脑袋上的肉酱就簌簌地掉落下来。 吃掉那些染血的钱,他们身上的怨气愈发加重了。 一股股黑水从身上流淌。 惨白的瞳孔面向吴秋秋与王道长,发出森冷的怪笑声。 接着,那支离破碎的却又巨大的腐尸朝着吴秋秋与王道长冲来。 于此同时,矿洞的岩壁又一次渗出鲜血,洞中空气越发的稀薄起来。 吴秋秋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润。 那是缺氧的表现。 他们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道观中,倾盆的暴雨将院里积了三十公分的水。 一条条闪电恨不得将长空撕成两半。 绵延不绝的雨水,一直从门檐下方渗进。 “雪然,快,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拆掉堵住雨水,别让它们渗进来。” 李慕清赶紧吩咐。 先前雨水渗进,秦瞎子就来敲门了。 但她确定那不是真的。 不知是什么东西假冒的。 一旦开门就完了。 “好。”骆雪然也不问为什么,赶紧按吩咐照做。 很快门檐就被堵死了。 李慕清正待松口气,房内滴答滴答的声音,顿时令她头皮发麻。 房间漏水了。 “雪然,快去,接住那雨水......” 李慕清声音沉得仿佛在跟着在滴水...... 院中那口井,此时几乎快要被雨水填满了。 不时,水中出现一个个漩涡。 好似井底有人在挣扎。 神像大殿中。 所有道士盘腿坐在此地。 黑色的雨水从门缝渗进来。 最上方的道长,一边撞罄,一边口中念着咒语。 ‘嗒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格外明朗。 殿中神像的眼眸,悲悯而威严。 渗进的黑水在刹那间往外缩回去。 “轰隆隆!!” 一道惊雷再次响彻天际。 殿中蜡烛突然熄灭了几根。 撞罄的老道士忽的睁开眼。 发现神像闭上了眼睛。 已经满是沧桑的老脸陡然一沉。 “结北斗七星阵,念金光咒。” “是。” 所有道士安静的移动方位,不消片刻就成了北斗七星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 大殿中响起雄浑的念咒声。 黑水这一刻完全褪去。 另一边,李慕清搂着骆雪然:“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叩叩叩!” 房门却在这一刻被敲响了。 骆雪然眼中瞳孔忽然只剩下眼白,一把推开了李慕清,跑向门边。 “雪然,你做什么去?” 李慕清赶紧追过去。 骆雪然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却在打开的瞬间被赶到的李慕清死死拽住。 “你要做什么?”李慕清这才发觉骆雪然的不对劲。 那双眼里只剩下眼白了。 她骇了一跳。 却忍着惊恐,试着把骆雪然的手拉开。 但骆雪然的力气十分大,她一时竟然掰不开。 骆雪然腕间的铜钱手绳叮当作响。 李慕清用力去掰骆雪然的手:“雪然快醒醒,小秋说不能开门的。” “外婆,我是小秋,开门,事情都解决了,外面雨很大,让我进来。” 外头响起吴秋秋的声音。 “小秋?”李慕清一愣。 手中忽然松了力道。 “事情结束了吗?”她不禁问道。 “嗯呢,都解决了,前殿也没事了,外婆让我进来吧。”吴秋秋道。 “哦,好。”李慕清一听事情解决了,心下松了口气。 “姥姥,你做什么啊?”忽然,骆雪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李慕清愣住,转身看去。 看到脸色苍白的骆雪然正在她身后站着,死死把她看着。 “雪然?你刚刚不是......”李慕清懵了。 方才骆雪然中邪了似的要来开门,此刻怎么站在她身后呢? 她再一看,她旁边压根就没人,握着门把手的人,是她自己。 中邪的从始至终都是她,而不是骆雪然...... 这个发现,越发地让李慕清头皮发麻。 “姥姥,你快过来,吴秋秋说了不能开门的。” 骆雪然过来一把把李慕清拽开,顺势把手腕的铜钱手绳拴门把手。 “可是小秋不是回来了吗?”李慕清指着外面。 “她说了,就算是她,也不能开门,得鸡鸣以后。”骆雪然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此刻她是冷静的,理智的,能出主意的,而不是那个废物大小姐。 “外婆,开门,我被淋湿了,外面好冷啊。” 外面的东西还在敲门,就是吴秋秋的声音,并且带上了哭腔。 长长的影子映在门上。 低着头,耷拉着身体,一动不动,就连敲门都没有动作。 那敲门的声音又是哪来的? 这个人绝不是吴秋秋。 李慕清一阵后怕,若是方才她开门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骆雪然找了一把手电筒,直接照在那影子上,她怒喝一声:“滚。” 那影子在手电筒的光晕下,变成了一个扭曲的人形,夹杂着暴怒的咒骂和尖叫,慢慢消失了...... 与此同时,矿洞里。 王道长咳着血甩出拂尘,金光如锁链一般缠住最中间洒血钱的矿老板,转头嘶吼:“丫头,想办法,烧了骨灰坛上的人皮!” 吴秋秋点点头。咬牙扑向骨灰坛。 那个狰狞的矿工腐尸,此刻却化作了一个拦路鬼,身体上叠着一块块矿工肢体,挡在吴秋秋面前。 一张张鬼脸狰狞不已。 断手残肢拽住了吴秋秋的四肢,她一步都移动不了,好似要把她拆成碎块。 吴秋秋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人在这里炼尸。 把逃脱的矿老板杀了,怨魂困于此处。 矿工们死于他,又畏惧他,同时他们也需要矿老板手中那一笔笔的血汗钱。 每个下矿的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挣的那一张张带着血汗的钱,是每个家庭的希望。 这种执念深入灵魂。 即便死了也忘却不了。 所以,这些矿工怨魂越发的扭曲狰狞,又不得不被困在此处,成为伥鬼。 无法得到解脱。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的? 或者说,就是为了今天? 吴秋秋弯刀上的铜钱嗡的一颤。 腕上万魂铃发出尖锐的铃响。 一圈圈音波如波浪一样散开。 腐尸有片刻的迷茫。 吴秋秋趁机扑向骨灰坛。 弯刀挑开了一张人脸。 “轰!” 在火光腾起的刹那,矿坑响起震耳欲聋的悲鸣。 中间的矿老板在这一刻嚎叫着灰飞烟灭。 巨大的腐尸轰然崩塌成碎块,血水退潮般渗入了地底。 待最后一簇火苗熄灭,矿洞坍塌。 “快走,道长。” 两人怀中各抱着一摞骨灰坛冲向矿洞的出口。 等岩壁渗出清泉,五十多盏矿灯次第熄灭,矿工们的虚影在黑暗中浮现,朝着二人深深鞠躬。 晨光刺破乌云时,道观大殿重新摆满了骨灰坛。 “结束了。” 第531章 秦爷爷死了 昨夜的暴雨好像将所有的污秽全部一扫而空。 整个道观都充满了雨后的清新空气。 那口井接满了雨水,水质清亮,看不到丝毫杂质。 有小道士扫着院里被吹落的叶片。 晨起的朝阳半挂在天边。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宁静。 三十年前的矿难,在今日画上圆满的句号。 老道士携弟子,对着那些骨灰坛认真祭拜。 李慕清也带着吴秋秋和骆雪然一起上香。 “哎,都是些可怜人,如今总算是安息了。” 王道长脸上还有未褪去的虚弱,他看了看吴秋秋:“你这外孙女不错,昨晚要不是她,我和她怕是都出不了那口井。井中黑水蔓延,道观怕是被恶鬼踏破。” “都没事就好。”李慕清握紧了吴秋秋的手。 得知吴秋秋昨夜下井,遇到那么危险的事情,她这心里便有些发堵。 一不小心的话,吴秋秋和王道长可能就上不来了。 那么深的一口井,空气稀薄,冤魂缠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夺命危机。 吴秋秋抿了抿苍白的唇。 真的结束了吗?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在昨夜爆炸的那瞬间,火光蔓延。 她在矿老板消失的影像中,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是红衣女尸,也并非徐老怪。 是...... 李慕柔。 身穿青色旗袍,气质优雅的李慕柔,盘着微卷的发,站在爆炸的正中心。 看着她微微的笑,还招了招手。 可只是一瞬间,李慕柔的影子便消失了。 快得好像一个错觉。 吴秋秋总觉得,在自己的生活中,李慕柔从来都没有远走。 她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次出现。 充斥着生活。 也似乎在说明,昨晚的事情,其实是李慕柔做的。 可李慕柔为什么要那么做? 莫非又是早早算到,在昨日,吴秋秋会来到这座道观,于是安排好这一切。 “小秋,小秋,你怎么了?” 李慕清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她回过神来,对上李慕清担忧的目光。 同时也发现王道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啊?没事,有点累了而已。” 李慕清心疼坏了:“你回房收拾下,我们马上下山。” “嗯。” 吴秋秋胡乱点头,回房间稍作休息。 此时道观很宁静,应当不会再出什么事。 房间里摆着一块古朴的铜镜,吴秋秋坐在床上,正好对着铜镜。 无意间,她瞥了一眼铜镜。 顿时毛骨悚然。 镜中的人不是她。 是李慕柔! 身穿气旗袍的李慕柔。 吴秋秋剧烈的喘息,可当她一眨眼,铜镜里的人又变成了她自己,哪里有什么李慕柔? 看错了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居然在自己身上看到李慕柔的影子。 吴秋秋一把将铜镜扣在了桌子上,有些烦闷地盯着手腕上的万魂铃。 李慕柔到底还安排了什么? 纸人外公会不会也是李慕柔的手笔? “砰砰砰!” “吴秋秋你快出来,出事了。” 房门被拍响,拍门的人是骆雪然。 声音十分急促,还带着哭腔。 “吴秋秋,你快来,秦爷爷他死了。” 吴秋秋蹭一下站起来。 秦瞎子死了!? 是了,今天一早就没看到秦瞎子。 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秦瞎子却从头到尾没出现过。 秦瞎子那么在意骆雪然,昨晚肯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骆雪然的,结果并没有。 那秦瞎子就是昨晚出事的。 她赶紧打开门,骆雪然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秦爷爷死了。” 骆雪然和秦瞎子感情深厚,秦瞎子的死对骆雪然的打击必然很大。 “走吧,去看看。” 她马上跟在骆雪然身后。 不免想起昨天和秦瞎子谈完话以后,秦瞎子身上出现的异常。 吴秋秋想过很多种可能。 可当真正看到秦老的死状时,眼中也不免染上了震惊。 这般死状,太恐怖了。 她也算是见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了,可秦老的死法,诡异惊悚的程度直逼吴秋秋认知的天花板。 道士们围成一圈,把尸体挡在中间。 最外围的李慕清坐在凳子上,脸色发绿,整个人眼神都是呆滞的。 一看便是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本来是带着骆雪然过来告别的,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那么恐怖的一幕。 “丫头你过来了?” 王道长面色凝重地冲吴秋秋挥挥手。 吴秋秋点点头,道士们给吴秋秋让开了一条路。 她走进去。 瞳孔顿时一缩。 只见秦老合衣横躺在床上。 上半身却是垂到了地上。 并且脑袋深深陷入了地板里, 诡异的是,地板没有坑洞,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但秦老的脑袋就是插进了地板中,沿着脖子边缘十分光滑。 秦老的衣服是干的的。 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黑水。 并且身体已经完全成了干尸。 上面萦绕着一群黑色的蛾子。 像是正在吸食秦老身体里的仅剩的营养。 当然,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秦老的干尸里,在慢慢往外长着红色毛发。 此刻已经有两三公分那么长。 而一根干瘪手指,还直直地指着天花板。 吴秋秋不禁顺着秦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霎时浑身一震。 蚊帐的上方,摆着一只跪着的彩纸纸人。 纸人的模样正是秦老。 背后背着一块木棒,上面写着死字。 四肢则是被牢牢地绑了起来,就跪在那里,仿佛是赎罪一般。 纸人的脸也哭丧着,仿佛是临死前在求救。 极为地生动形象。 “昨晚,我和雪然曾听到秦瞎子敲门,说要接雪然走,料想是那个时候,秦瞎子就出事了。” 李慕清用发抖的声音说道。 哭丧纸人,是来给秦老送行的。 吴秋秋想到自己隐约看到了李慕柔的影像,顿时就反应过来。 这事儿莫非和李慕柔也脱不了关系。 “夫人先带这位小姐离开吧。” 王道长对李慕清说道。 秦老这种情况,一眼看去便诡异到极致,尸身还不能随便动,以免又触发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慕清只好带着骆雪然先离开。 骆雪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丫头,你有什么想法吗?” “先将秦老的身体取出来吧。” 吴秋秋有想法,却也不想在这里说。 “你看要怎么取?”王道长手中拂尘甩动,语气都是凝重。 说实话,就连他看到这景象,都愣了半天。 怎么会有人如此奇怪的死法? 很有可能就是活活憋死的。 而尸体上那些黑色的蛾子,竟连他都认不出来。 “先处理这些蛾子。” 吴秋秋盯着那些蛾子,米粒大小,密密麻麻地吸附在秦老尸体上。 王道长拂尘一甩,卷起一只黑色蛾子。 他谨慎地并未用手指触碰。 一看蛾子的腹部,二人同时一惊。 蛾子的腹部,竟然能看出人脸五官。 而仔细辨别,却发现,这五官分明就是秦老的样子。 “人脸蛾。” 王道长目光越发的幽深了起来:“它们吸食了秦瞎子的血肉,一夜之间就能长成秦瞎子的模样,等它们吃另一个人,又会长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在今天以前,它们只是一堆卵,早早藏在他身上了而已。” 吴秋秋是第一次听说人脸蛾这种东西。 就在王道长话落下之后,秦老满身的人脸蛾突然飞向了半空,像一股黑色的龙卷风一样卷动。 “快,你们快退出去。” 王道长连忙说道。 他后退一步,手中拂尘卷起金光,把其他人挡在后面。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王道长和吴秋秋两人。 而吴秋秋也亲眼看到,那在半空中如黑色龙卷风一样的人脸蛾。 渐渐的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是......秦老的模样。 第532章 慢慢变得不是她 人脸蛾变成的秦老五官镇宁,在空中扭转了一圈后,四肢踩在墙壁上,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最后转向了吴秋秋的方向。 人脸蛾口中发出怪声。 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将死之人的哀嚎,还像老人病痛时发出的嚎哭。 接着一个弹跳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吴秋秋手腕上的万魂铃不受控制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铃声尖锐而急促。 吴秋秋忽然间就感觉自己无法动弹了。 一只纤瘦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背。 那手就像是从她身体里面长出来的,和她是一体的。 那分明是李慕柔的手。 她的身体,无意识地被操控,手臂抬起,弯刀飞出。 刀上的铜钱叮当作响。 与铃声混合成绝妙的节奏。 吴秋秋嘴巴微张,眼里都是惊恐。 弯刀上迸发出剧烈的光芒,将人脸蛾斩得分崩离析。 人脸蛾发出尖锐的爆鸣和哭泣。 它们尖叫着,在空中成为黑色的灰烬。 万魂铃的铃音在瞬间寂灭,安安静静挂在手腕上。 弯刀也飞回了吴秋秋的手中。 王道长目露震惊。 “你......我还是小看你了啊?” 竟然一刀就给人脸蛾劈灰飞烟灭了。 可吴秋秋没有丝毫的高兴。 朝阳将她的影子在房里拉得很长很长。 她下巴微抖。 那影子,是重叠的。 她分明看到了,还有一个身穿旗袍的影子,和她重叠在一起。 “外婆......” 吴秋秋喃喃自语,语气极度地惊颤。 耳边又一次回响起那句话:“终有一天,你会长成我的模样。” 那么的温柔慈爱。 那么的恐怖。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那句话,要成真了。 不,不可以这样! “小丫头,你怎么了?” 肩膀被重重的一拍。 吴秋秋对上王道长略带探究的目光。 “王道长,我是什么样子的?” 王道长不明所以,拿出一块八卦镜照着吴秋秋的脸。 没有任何异象。 “为什么这么问?” 吴秋秋看着八卦镜,一切正常,而刚才那一切,好像才是错觉。 她拍了拍脑袋,到底她看到的是真,还是一切都是因为她想多了? “别胡思乱想了,先将秦瞎子的尸体取出来。” 王道长说。 “嗯。” 吴秋秋再看地上的影子,也很正常,只有她自己。 “可这种情况,要怎么把尸体取出来?好像只有把地板拆了才行。” 地板和秦老的脖子严丝合缝。 “嗯。” 王道长点点头表示赞同。 吴秋秋摒弃了方才那些慌乱的情绪,马上回归正常状态,举起刀一刀就把边上的地板给劈开了。 这些全部是木质地板,在吴秋秋劈下的同时,木屑翻飞。 底下竟然全部被黑水腐蚀了。 等这一圈被劈开后,王道长拂尘卷住秦老的腰身将其往上一拽,整个尸体就被拔了起来..... “这......” 结果二人都面面相觑。 秦老的尸体已经成了干尸,可头颅却是正常的,仿佛睡着了一样安详。 面色潮红,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嘴角还是微微带笑。 那种笑容,是幸福,满足的笑。 王道长目光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摁住秦老的脖颈,又叫吴秋秋转身,片刻后才让吴秋秋回过头。 却见王道长的神色也有些奇怪了起来。 “如何?”吴秋秋问道。 王道长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无事。” 可吴秋秋觉得王道长的表情很诡异,很尴尬。 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不太喜欢为难人,既然王道长不说,她便也不问。 毕竟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事和李慕柔,徐老怪都脱不了干系。 她在秦老干枯的腿骨上,发现了阴山傀线残留的痕迹。 是惩罚。 祸从口出。 秦老昨天告诉了她那些话,今天就以这种恐怖的模样死去。 这是他背叛徐老怪付出的代价。 吴秋秋目光复杂。 对着秦老的尸体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至于蚊帐上的纸人,吴秋秋将之取了下来。 取下来的瞬间吴秋秋便觉得不对。 纸人的裆部是湿的。 吴秋秋皱眉。 虽然觉得不合适,却还是稍稍转头。 飞快地看了一眼秦老那个地方。 这...... 她好像明白方才王道长为何那般的难以启齿了。 秦老分明是...... 怪不得死了的表情那么满足,幸福。 他临死时看到的,莫非是李慕柔? 所以才会那么高兴。 吴秋秋表情越发的复杂了。 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纸人烧了。 秦老的尸体蒙上白布被抬了出去。 而秦老住过的房间,则是被王道长做了一个道场驱邪。 接着又给秦老超度。 做完这些以后,才把秦老火化。 骆雪然全程跪着,哭了全程。 秦老就像她的亲爷爷一样,看着她长大,从她出生就一直在身边保护她。 做什么事都由着她。 虽然她耍性子,有时候还对秦老甩脸,但是秦老从不生气,永远都站在她这边。 秦老死了。 对骆雪然而言,可能比李慕清死了还要难过。 她知道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最后秦老的骨灰也被封上了符,放在那些矿工的骨灰坛旁边。 李慕清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香。 “......” 李慕清无言。 她心下隐隐有种感觉。 若非她带着两个孩子来找秦瞎子,秦瞎子大概率也不会死。 当然,她无从求证。 但心里总归有些不好受。 只能诚恳地上香。 吴秋秋则是跪着上了香。 不管从前是敌是友,如今秦瞎子都算是长辈。 为长辈上香,有什么不能跪的? 回到老宅,已经是两天后了。 韩韫这几天一直在老宅,也算是帮吴秋秋盯着纸人外公。 吴秋秋把道观里发生的事情通通和韩韫说了。 有的事,她无法和王道长说。 尽管王道长人很好,但是吴秋秋始终没办法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而且那晚她脚底的符到底是谁帖的? “你的身上,看到了李慕柔的影子?” 韩韫揽着吴秋秋的手微微一僵。 吴秋秋笃定的点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错觉,但后来想想应该不是,我看到的是真的。” 韩韫立马握着吴秋秋的肩膀,两根手指撑开吴秋秋的眼皮,试图从她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不对来。 “从吴秋秋身上下来。” 他怒喝。 吴秋秋:“......” 韩韫搁这以为她鬼上身呢? 在她无语的瞬间,韩韫却已经召唤出了长枪,上面冥火缠绕,吞咽着一缕缕浓郁的黑雾。 看那样子,竟是打算给她来上一枪。 “哎你等等,你要干嘛?” “你是谁?”韩韫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我……”吴秋秋嘴角一抽:“你看看。” 她把手掌的血契举给韩韫看。 与韩韫手掌的同时发热。 “我身上并没有另外一道灵魂的存在,这一点我很确定。比起这,更令我恐惧的是,我身上有她的影子,或者说我在慢慢变成她。” 这比她身上有另一道灵魂更加可怕。 因为这种感觉,就像她在慢慢变的不是她。 又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是她。 那她是谁? “你就是你,是吴秋秋,你不会变成任何人的。” 韩韫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到吴秋秋眼底慢慢渗出的恐惧。 潮湿的,雾蒙蒙的。 他收起长枪,抱住吴秋秋。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 吴秋秋趴进韩韫的怀里。 他依旧毫无温度。 但他有心跳。 是她的血。 这次去道观,比起遇到的一系列可怕的事件,更令吴秋秋恐惧的是她看到了李慕柔。 以及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隐喻。 总感觉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 她不怕扭曲狰狞的鬼,不怕血淋淋的尸块。 可她怕那些看不到摸不着,慢慢向她蔓延过来的黑暗。 像矿洞的黑水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第533章 向死而生 “别怕,我在,我一直陪着你的,” 韩韫搂着她的那只骨手,穿过发丝,越发用力了起来。 恨不得将二人融为一体去。 “韩韫,你知道吗?” 吴秋秋直起腰。 “嗯?”韩韫扬眉,认真道:“你说。” “就是,时至今日,我总觉得,以我们为圆心辐射的周围人,身上好像都有一根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操控着,之前我也以为是阴山傀线。” “可现在看来,那是连接他们命运的线,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们杀死。” 秦老的死,更加让吴秋秋确定了这个想法。 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人? 吴秋秋算不清楚。 但有人算清楚了。 但凡和她有交集的人,似乎都被一根根看不见的线给困住了。 它们织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她,也困住其他人。 要把这一根根乱麻一样的线剪开,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快了。 吴秋秋依稀感觉,她快到终点了。 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预示着,她在慢慢接近真相。 但她不想再死人了。 “但是,你的身上没有,我的身上也没有。” 韩韫道。 他们虽是棋子,却也是棋局里最大的变故。 说白了,破局的关键点始终在自己身上。 “嗯。这两天纸人外公有什么动静?” 吴秋秋笑容明朗起来。 韩韫手指动了动,眉宇之间挂上了一抹思虑。 “他似乎,知道你发现他是纸人了。” “他知道?”吴秋秋吃了一惊。 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啊。 难道她身边也有耳朵? “嗯,昨天晚上,故意露出了破绽被我看到,他变成了纸人。” 韩韫点头。 故意露出破绽,这个就有点奇怪了。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提醒你什么。” 韩韫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走,去看看他。” 纸人外公一直和李慕清分房而睡,所以李慕清从未发现破绽。 他演了这么多年,却在这时主动露破绽给韩韫,定然是想提醒什么。 吴秋秋觉得,再不去,就晚了。 她马上前往纸人外公的房间。 而此时,穆老房间里灯火通明,窗户的影子显示他正在练字。 有佣人端着一盏茶到门外,敲了敲门。 敲门声过后,房内很是寂静。 佣人又敲敲门。 这才有声音传出: “你进来吧。” 佣人便推开了半合着的门。 只听到‘吱呀’一声,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佣人身上。 “先生,晚茶。” 他低着头。 只见书桌旁,穆老坐在太师椅上,身子一动不动的低垂着头,像是在盯着宣纸上的字。 一束光打在穆老的身上。 致使穆老整个人都好像散发一层朦胧的光。 看不真切。 宣纸上的字隔得有些远,佣人没太看清,只觉得红得有些刺眼。 今晚有点奇怪。 他想。 但也没敢多问,赶紧走过去,准备将茶盏放下离开。 “咯吱咯吱。” “滋滋滋。” 忽然,悉悉索索的,仿佛纸张摩擦的声音传入耳朵。 他以为是穆老在写字,便趁机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再也端不稳手中的茶盏,直接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人也瘫倒在地上往后退去。 “纸......纸人......” 只见原本还是个正常人的穆老,在他面前,身体一点一点失去水分,皱巴巴的,变成如同纸张一样的皮肤。 只要轻轻一戳,它就会皲裂开。 穆老的衣服依旧是先前的样子,却已经全部变成了纸糊的了。 不,应该说,穆老整个人都变成了纸人。 “不要,不要过来......” 佣人大喊着,想要爬出房间,然而房门猛地自动关上了,房中的灯骤然熄灭。 纸人慢慢朝着佣人转过了脑袋。 竹架编织的扁平脸庞上,是薄薄的桑皮纸,上面画着一张皱巴巴的脸。 五官平平的,目光更是呆滞。 “嚯......” “嚯...” 纸人站起了身,挪动着僵硬的脚步向他走来。 “没......没有时间。” “找,找......” 影子被窗户投进的月光拉得很长很长,洒在佣人的身上。 “你别过来,啊......救命,救命啊。”佣人大喊着往挪去。 “别走。”纸人一把拽住佣人的衣领。 那张扁平的彩绘脸,越贴越近。 他甚至闻到了胶水的味道。 “放开我......救命啊......” 可是纸人的手像是牢牢贴在他的衣服上,攥得很紧很紧。 “时间,时间......” 纸人的喉咙仿佛被撕裂,说话断断续续。 然而佣人哪里想那么多? 恐惧完全淹没了脑海。 他只能大声尖叫。 尖叫声划破夜空,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吴秋秋脚步忽的一顿。 韩韫点头。 声音是从纸人外公房内传来的。 吴秋秋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等到两人走到时,却见纸人外公的房门紧闭。 李慕清等人也闻声赶来。 “怎么了?” 吴秋秋指了指房间:“外公的房里传来的。” “老穆?” 经过前些天的事情,李慕清心里对啥事都有点怵。 她上前砰砰砰敲门。 “老穆,老穆开门。” 可房里没有人应,门从后面锁着,灯也是关着的。 “外婆,你让一下。” 吴秋秋走过去轻轻把李慕清推开。 随后一脚踹在雕花木门上。 砰砰几脚,门还真给吴秋秋踹开了。 李慕清:“小秋,我其实希望你成为一个淑女的。” “这已经是我比较淑女的行为了。” 吴秋秋笑笑,然后冲进了房间。 一把按亮了墙上的灯。 “这......”跟进来的李慕清捂住嘴巴,踉跄了几步:“老穆,怎么变成这样了?” 只见房内,穆老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具纸人。 地上的佣人还在昏迷之中。 “不是变成这样,他一直都是这样。” 吴秋秋说道。 “什么?” 李慕清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相处几十年的丈夫,是纸人? 这搁谁身上能信啊? “对的,他就是纸人,一直都是个纸人。” 吴秋秋蹲下身体,将纸人翻了过来。 她发现纸人外公一直拽着佣人的衣领,指着外面,似乎是有话要说。 像是时间紧迫来不及了那种感觉。 是在提示什么? 她可能猜错了。 纸人外公也许没有想伤害她。 吴秋秋从纸人外公紧紧撰着的手里,发现了一枚绿色的的东西。 “这是......” 吴秋秋从纸人手中把东西抠出来。 迎着灯光仔细地看着,莹润如玉。 里面透着几根红血丝。 血丝的周围又散发着隐隐的黑气。 这东西大概指甲盖大小,边缘也并不整齐。 就像是硬生生从某处掰断下来的。 “是,东岳庙的绿瓦。”吴秋秋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韩韫与吴秋秋对视了一眼。 几乎就确定了这是东岳庙的绿瓦。 纸人外公是想将这个给她吗? “你看,秋秋。” 韩韫指着纸人外公的脚。 上面如蛛网一样布满了红色血线。 千丝万缕,缠满了竹架编成的双腿。 “阴山傀线。” 纸人外公,是徐老怪埋下的又一个伏笔。 她看向书桌,上面的宣纸整齐的铺着,写着一个红色的大字。 “死。” 那是一个无比扭曲的死字。 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极致的扭曲,都外往外滋滋冒血的感觉。 笔触就像有触角在爬。 看一眼心脏便突突地跳。 吴秋秋眉头皱起,这是纸人外公写的,想告诉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 “不对。” “韩韫你看,这死字的笔画。” 虽然看着扭曲,居然看出了另外一个字的影子。 “生。”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有些复杂地看向纸人外公。 “外公是要我在死路中,找到生路。” 第534章 你也背叛你的前世 向死而生。 吴秋秋把写好字的宣纸卷了起来。 转头看到李慕清看着纸人外公发呆,目光悲切。 夫妻相伴几十年,虽有嫌隙,却也相知相伴,最后却看着丈夫落得这个下场。 “小秋,你说老穆本身就是纸人,那真正的老穆在哪里?” 这个问题,吴秋秋回答不了。 便只能沉默着。 “他是,死了吗?” 李慕清又问。 吴秋秋叹了口气:“也许吧。” 一个纸人代替穆老生活了几十年。 但这具纸人身体的意识,大约就是穆老本人。 “外婆,陪在你身边的,虽是纸人,但意识是外公本人,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讲,就是外公本人陪着你。” 吴秋秋说道。 但李慕清看样子并没有高兴很多。 “那现在呢?你外公的意识呢?” 吴秋秋低了低头。 消失了。 从此刻起,纸人就只是纸人了,里面没有任何意识。 也就是说外公已经死了。 纸人肯定没有办法生孩子的,那么当年应该是外婆怀孕之后,外公才被变成纸人的。 至于李慕柔,时至今日还是个谜。 吴秋秋的沉默,对李慕清来说已经是回答了。 她悲怆地闭上眼睛。 等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只剩下冷静了:“今晚的事,谁都不允许透露半个字。” 冷冷地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佣人。 绝不能传出去老穆变成了纸人。 至于之后的事...... 还是比较头疼的。 大家虽然害怕,还是不想丢了工作,纷纷低下头应是。 吴秋秋无意间扫到站在门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 那位阿姨低垂着头盯着地面,双手交叠放置在腹部。 看上去很正常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吴秋秋总感觉不对劲。 方才就在李慕清话落下的瞬间,她发觉那位阿姨似乎在偷看她。 “怎么了?” 韩韫问道。 吴秋秋看了韩韫一眼,却是摇了摇头。 韩韫眉头扬起,不再多问。 “外婆,将纸人外公尽快处理了吧。” “我要先回房间一趟。” 李慕清心烦意乱,便答应道:“好,我让人陪你回房,小秋你小心一些。” “夫人,我送吴小姐回去。” 那位阿姨主动说道。 李慕清摆摆手,又对韩韫道:“韩将军呢?” “韩某自己安排。” 韩韫冲李慕清点头示意。 李慕清索性就不管了,现下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打击太大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着实没有心思去管吴秋秋的事情。 那位阿姨带着吴秋秋走。 在前面却一言不发。 韩韫慢慢隐去了身形,消失的最后一秒,和吴秋秋眼神交汇了一瞬。 “阿姨,这里好像不是回我房间的路。” 吴秋秋道。 “是这条路,就是这条路的。” 阿姨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光线越来越暗了。 暗得吴秋秋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只隐隐约约看到阿姨脖子上那颗脑袋一晃一晃的。 吴秋秋脚步一顿,直接便停下了不走了。 “我说了,这条路不是回我房间的路。”她冷冷看着那阿姨。 直到此刻,她忽然发现那位阿姨一直是面对她的,只是脑袋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 “咔咔。” 那颗脑袋僵硬地扭转,慢慢地转回吴秋秋这边。 “吴小姐,怎么不走了?” 吴秋秋瞳孔一缩。 那颗脑袋已经不能称之为脑袋。 就像一颗干瘪的葡萄干。 五官东歪西斜的挂在皱巴巴的面皮上。 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待细看,那也是一具纸人。 不,伪人。 就是之前韩韫遇见的黑袍伪人。 这是另外一个。 竹骨架上,糊着人皮。 她是,红衣女尸的人。 不知何时,道路两侧挂满了白色的挽联。 伪人阿姨的身后,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鲜血慢慢渗透过来。 没过了吴秋秋的脚背。 “哈哈哈哈。” 阴冷的笑如阴风般渗透而来。 “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血水里起起伏伏,有脚印显现。 长长的麻花辫在水中泡着。 “你与徐老怪有什么勾当?” 她早该想到的。 阴山傀线不光在阴山出现过,红衣女尸身上也出现过。 徐老怪现在已经被封印,他再怎么如妖孽一样厉害,也不可能算到这么多东西。 不然他岂不是无敌了? 徐老怪和红衣女尸,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就比如飞机失事那次,两个乘客身死,舷窗上闪过的阴债簿字迹。 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说了,你只管赴约,不需要知道别的。” 惨白的挽联随风飘荡,红衣女尸的笑变得森冷了起来。 下一瞬,那挽联顿时化作索命的绳,活过来了! 唰一下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将她拉进血水中。 吴秋秋刚反应过来,发现双脚已经被两根麻花辫绑得紧紧的。 身体失重的瞬间,她就扑向了血水。 “哗啦啦。” 血水突然沸腾起来。 里面钻出一根长枪,冥火如龙,咆哮一声,便从血水中劈开了一条路。 接着吴秋秋便感觉胳膊被人拉住,人跟着撞进了韩韫的怀中。 那长枪挑破了吴秋秋脖子上的白色挽联。 “呼,呼,韩韫,我没事。” 吴秋秋一恢复自由,马上就把插在腰后的弯刀取出。 刀上铜钱叮当作响。 一刀劈掉了面前的伪人阿姨。 “又是你,将军。” 红衣女尸的声音好像渗着毒一样。 “为何如此?一世,又一世,我们为你祈福,我曾到过你的棺木前,才换来这一世你与她相知相守。” “将军,谁才是真心待你?我们也是啊。” 红衣女尸一步一个血脚印,慢慢走向韩韫。 一缕缕血气缠绕上韩韫的身子。 画面的碎片又从血水中凝聚起来。 身穿碎花衣的她曾提着灯笼,到过吴家村,跪在韩韫的棺前,念念有词。 “祈福?” 吴秋秋一步挡在韩韫的面前。 “你心不心虚?你们是想唤醒他,却不过是想利用他,你们都想改变命运,挣脱阴娘娘的束缚,不是吗?不要自己骗自己了。” “你好好看看,你是在祈福吗?” 吴秋秋用弯刀划破血水。 画面中,红衣女尸跪在韩韫棺前,用铜钱摆下一个阵法。 摆的就是那情阵。 她要唤醒他。 但直到她死,都没能把韩韫唤醒。 红衣女尸咧着嘴巴笑得越发森冷。 “吴秋秋啊吴秋秋,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无我们的诚心,有你今生的好运么?” “将军。”红衣女尸期期艾艾地看向韩韫:“你当吴秋秋是真心么?她既早知道,为何此时才说,难道,她不是心虚吗?” “若论真心,我们哪个待你不是真心呢?” 红衣女尸长着与吴秋秋一样的脸,脸上却都是娇媚与委屈。 韩韫闻言,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红衣女尸。 “将军。” 红衣女尸越来越近。 吴秋秋咬了咬唇:“心虚你大爷。” 她为什么要心虚? 认识韩韫的时候,她就一个普通村姑,哪里知道什么前世今生? 情起于最纯粹的时候,没有一丝杂质。 她对韩韫的感情完全拿得出手。 红衣女尸见韩韫没有抗拒,嘴角掀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下一秒,无数的血线缠绕在韩韫身上,飞速将韩韫拉到自己身边。 “未来,就让我陪在将军身边吧。” 她低声呢喃着。 双手慢慢抱住了韩韫的胳膊。 韩韫本来面无表情,忽的冷笑了一声。 一股内劲起来,身上无数的血线顿时分崩离析。 接着他一把拧住了红衣女尸的脖子。 掌中用力,红衣女尸的脖子直接被拧得咯吱一声,歪向了一边。 她双眼不断往外冒着血泪。 “将军什么意思?你看看这张脸,你真的要如此做吗?” “哼。”韩韫冷笑一声:“我当你们这些前世很团结,原来,也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你,也背叛了你的前世。” 第535章 不要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 话音未落,红衣女尸的脑袋就被他拧断,然后咕噜咕噜滚到了血水中。 正好在吴秋秋的脚边。 她双眼睁着,厉声笑道:“都是为自己打算,我凭什么不能呢?” 韩韫身前,红衣女尸的无头尸体寸寸成灰。 “既如此,有什么资格说秋秋?” 红衣女尸被哽了一下。 烦死了。 超级恋爱脑。 真可恨,韩韫醒来的时候不是她的年代。 否则她也能拥有这么一个超级恋爱脑+武力值max+帅得要死+八块腹肌+189的帅哥当对象。 也不至于落得那般凄惨的模样。 越是这般想,心中对吴秋秋的嫉恨便到达了巅峰。 可恨,可气。 为什么偏偏是吴秋秋? 难道就因为吴秋秋是十世轮回之后吗? 不公平! 苦难她们每一世的阴娘娘受了,最后却是吴秋秋活得好好的。 “将军,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吴秋秋欠下的,又何止我一个人的债,前面,还有很多呢,哈哈哈哈哈。” “你与她签下血契,同生共死,也罢,那你们,就一起来还吧。” 最后一句话,几乎厉声是尖叫着出来。 然后脑袋从血水中飞了出来,长长的麻花辫连着血丝。 头颅撞向了韩韫,辫子缠向了吴秋秋。 那张脸肉眼可见地变得狰狞恐怖。 血盆大口几乎裂开了三百六十度。 相当于整个下颌与脑袋都分裂开了。 飞过来的瞬间,韩韫长枪一甩,红衣女尸的头瞬间咬在了枪杆上。 竟然迸发出一阵火花。 而那条如蛇一样蠕动的带血辫子,则是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唰。” 长发收紧,吴秋秋呼吸一滞。 但她也并未坐以待毙,弯刀举在脖子前方,绕在了头发中间。 相当于那头带血长发将弯刀和她的脖子齐齐缠绕在了中间。 弯刀发出嗡鸣,随着吴秋秋结心火手势,右手中指迸发出一阵火光,她抬起指尖抹在弯刀之上。 铜钱猛地就震颤了起来。 吴秋秋几乎要握不稳。 她抽空看了韩韫那边一眼。 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韩韫压根用不着她操心。 长枪之上迸发出一条黑色火蛇,直接将红衣女尸那钢锯一样的牙齿给崩掉了。 吴秋秋心中扬起一声轻笑。 果然,还是和韩韫并肩作战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弯刀上一枚枚铜钱犹如一颗颗排列好的星辰,一颗接着一颗亮了起来。 每一颗都是柔柔的金光。 但不可小觑了这金光。 那些渗血的长发,触到这金光的瞬间,就哗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上面的血水瞬间被蒸发干净。 头发也在顷刻间毛躁干枯,然后寸寸成灰。 而在黑色灰烬飘落的刹那,吴秋秋犹然听到了一声声啼哭和惨叫。 很小声的啜泣,却又无比清晰。 吴秋秋手腕被勒破,红肿的一片。 她以弯刀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才睁开疲累的眼睛看向韩韫那边。 在长发成灰的瞬间,红衣女尸表情也狠狠的变了。 明显闪过了痛苦的神色。 可恶,该死。 那双眼睛像是渗着毒一样。 “你会付出代价的。” 但她话音刚落下,韩韫长枪穿透了她的头颅。 接触面顿时变得焦黑一片。 “啪!” 那颗脑袋炸开了。 四分五裂,里面却没有脑浆这种液体。 而是白森森的腐肉。 落在血水中咕噜咕噜冒泡。 “哈哈哈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那些血泡中传出来。 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在水中说话,随着身体的起伏,话音也忽上忽下,忽远忽近,充满水泡的感觉。 “还没完呢,我在骆家祠堂等你们。” “将军,希望你不要为你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了呢。” 阴冷的声音慢慢远去。 地上漫过吴秋秋脚背的血水,也在黑暗之处缩回去。 直到完全消失,地面重新变回干燥。 地面唯独还趴着那个伪人阿姨。 吴秋秋蹲下身体,想要把假人反过来,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了一下。 身体顿时落入一个泛着凉意却十分宽阔的怀抱。 韩韫骨手穿过吴秋秋发丝:“没事吧?” 他语气正常,完全没有受到红衣女尸那些话的影响。 吴秋秋仰头打量他的眉眼。 “果然,我是最幸运的,她们恨我无可厚非。” 在阴娘娘前世看来,吴秋秋是摘取了劳动成果的幸运儿。 她们的怨气无法消弭,恨她入骨无可厚非。 那个十辈子的约定,她们迫不及待要吴秋秋去赴约。 就是不知道所谓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她们本就不该恨你!你自己说过,人只活一辈子,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是独立的个体。” “你会因为你今生过得不好而去恨下辈子吗?” 韩韫眉宇间又是一阵厌恶闪过。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阴娘娘前世,完全是在强词夺理,偷换概念。 是,她们是苦,但她们的悲苦不是吴秋秋带来的。 吴秋秋是个独立的,全新的意识。 就像他喜欢吴秋秋,不是因为她的前世而喜欢。 他仅仅是喜欢这个鲜活的个体,她的性格,她的灵魂,她的意识。 前世们和她是独立的意识体,他怎么会如此分裂一下子喜欢好多个? 不可能的。 只能是吴秋秋。 没有意外,也没有例外。 吴秋秋闻言嘻嘻一笑。 “我只会许愿下辈子我是个富家千金,家中豪宅遍布全球,身高一六八,貌美不可方物......别的想到再说。” “你的许愿里没有我吗?” 韩韫打趣道。 “那加上你。” 韩韫摇了摇头。 这才是正常人思维啊,希望下辈子过得好。 谁特么因为下辈子过得好而愤怒的? 简直有那个什么大病。 “快放开,我看看这阿姨是怎么个事儿。” 吴秋秋轻轻推开韩韫。 韩韫便顺势把吴秋秋拉起来。 二人一起将假人阿姨翻过来。 “皮是她的原生皮,只是骨架已经换成了竹子,这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死了。” 脑袋也干瘪不已,像是被用盐腌制过。 “韩韫,你说我脚底的符会是这阿姨贴的吗?” 若非王道长把她拽出来,她都不知道沿着黄泉路要走多远。 “前世们意在让你去赴约,不会害你走黄泉路。” “李慕柔目的不明。” “徐老怪要阻止你找到东岳庙,所以,符不会是这假人贴的,更像是徐老怪安排的。” 韩韫慢慢分析道。 也就是说,徐老怪在人间,尚有别的后手。 但是那人藏在暗处,她还没有发现。 “果然是阴魂不散哪。他越急,证明我们快要找到了东岳庙,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吴秋秋握紧那块绿色的碎片。 伸手抚向韩韫的胸膛:“我不会让他伤害你,吞噬你的意志,这魂钉,我迟早要给他拔出来,” 她眼中浓郁的幽光一闪。 将军眉峰往中间堆起,又慢慢散开。 若云卷云舒。 “好,等你把它拔出来。”他顺势用骨手覆盖住吴秋秋冰凉的小手。 骨手锋利冰冷,却像慢慢长出了血肉一般,留给吴秋秋的都是柔和。 接下来,吴秋秋将假人阿姨拖到老宅外,一把火烧了。 心想明天再与外婆解释。 这些天李慕清遇到了太多事,只怕也没有精神再听她说话。 老宅里佣人不算少,丢了一个李慕清一时半会估计也发现不了...... 那就省得再让李慕清烦心了。 最近事多,吴秋秋正好还要去找肖景辞。 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动肖景辞? 与肖景辞上次吴家村一别,也有半年未见了。 吴秋秋凌晨给肖景辞发了个消息,约他咖啡厅见面。 这货不到十秒钟就秒回了。 这种秒回的速度,令韩韫多少还是有点不爽。 都几点了,回消息这么迅速,这货大半夜不睡觉,肯定在勾搭妹妹。 第536章 再见肖景辞 肖景辞刚从公司回到家。 这半年来,他好像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每日就是开会,各地出差,视察公司。 在西南那段过往,像是很遥远的一段记忆,渐渐的被封存在脑海深处。 只是偶然间,还是会想起,那个叫吴秋秋的少女。 如野草一样烧之不尽。 那般顽强的生命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可惜,过往终究是过往,他只是路过吴家村的一个过客。 也只是吴秋秋生命中一段短暂的风景。 不,或许他都算不上风景。 因为半年了,人家都没有发个消息给他。 他也不好意思给吴秋秋发消息。 毕竟他还要面子。 偶尔逛逛吴秋秋的网店,发现店铺已经很久没有更新。 也不知道吴秋秋最近怎么样了。 累了一天回到家。 家里冷冷清清。 他喜欢清静,所以没有请保姆和管家,房子按时让人上门清洁。 平时回来都是独居。 肖景辞揉揉眉心,正想再打开电脑,忽的响起了手机提示音。 那是他的私人号。 加的好友并不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扣上了笔记本,打开了手机。 一看头像,指尖稍稍一顿。 竟然是吴秋秋。 内心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 听闻吴秋秋来了京都,住在穆家老宅 他本应该问候一下,但想想自己又没有什么立场。 所以便装作不知道。 结果吴秋秋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他马上回复了个在。 心想吴秋秋这么久突然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下一句话,吴秋秋就约他明天见面,说是有事相商。 明天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 最后推了一个会议,答应了下来。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约他见面,恐怕是有事情。 他知道,没事的话吴秋秋才不会搭理他...... 诶等等,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是怎么出现的? 他还真是有点大病。 肖景辞苦笑着揉了揉额头,喝了口水。 内心却还是有点高兴的。 “他答应见面了。” 吴秋秋关上手机,对韩韫道。 转头却看到韩韫表情并不好看。 “咋了?” 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明天我能一起去吗?”韩韫抿了抿唇。 吴秋秋眨巴眨巴眼睛:“当然。” 本来这件事就和韩韫有关系。 再说了,这事非同小可,肯定要和肖景辞说清楚的。 人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她也只能尽力。 断不可能道德绑架。 “好。” 韩韫表情瞬间又明媚了起来。 方才的阴沉就跟不是他似的。 其实,吴秋秋对于肖景辞听后的反应心里也没底。 肖景辞命好,天生龙气,可以大富大贵,做人上人一辈子,凭什么又要和他们一起冒险呢? 就算肖景辞拒绝,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别想了,你这几天也没有好好休息,先睡觉,我在门外守着你。” 韩韫把吴秋秋手腕的伤包扎好,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吴秋秋打了个呵欠,天大地大,养好精神最重要。 自己废了就一切都废了。 “你就在房间吧,安心。” “也行。”韩韫并未拒绝。 他又不需要睡觉,之前把几百年的觉都睡完了。 如今看着吴秋秋睡觉,也挺好的。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吴秋秋先去看望了李慕清。 李慕清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差,整个人也一晚上就苍老了很多。 吴秋秋没有问纸人外公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却只见李慕清对着纸人外公的遗像发呆。 “这遗像,好几年前就准备了,他自己准备的,他定是早早就预料到了这天。” 果然,派上用场了。 “小秋,我决定给你外公举办一场葬礼,不管他是真人也好,纸人也罢,他曾经是真实的,人不能就这么了无痕迹地消失吧?将来孩子们祭拜他都没有地方。” 李慕清有些空洞的眼神转向吴秋秋。 她的眼睛的已经有些浑浊了,脊背也佝偻了。 原来还有外公在身边。 而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吴秋秋再次意识到,李慕清老了。 “好,您安排,外婆你还有我们的。” 吴秋秋将李慕清肩膀上的外套往上提了提,叹了口气。 她不是草木,也不是感觉不到李慕清对她的关心。 确实无法对李慕清视若无睹。 “嗯,好,好。” 李慕清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吴秋秋的手,手背上一根根纤细的青筋跳跃。 似乎怕一松手,就连眼前的吴秋秋都是假的。 她深深吸了一下鼻子。 “小秋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你去吧,外婆就不打扰你了,忙完了再回来。” 说完,放开吴秋秋的手,给吴秋秋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去吧。” 吴秋秋有些担忧李慕清的状态,又深深看了李慕清一眼:“我叫骆雪然来陪你。” “不用,我一个人静静。” 直到此刻,她也没有通知骆雪然,以及穆怀玉夫妇。 除了老宅这些人和吴秋秋,谁也不知道她的丈夫已经变成了纸人。 “那有什么事,马上联系我,我会立刻赶回家的。”吴秋秋有些放心不下,又交代了一句。 李慕清心里像被注入了一道暖流。 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她就像个孩子,乖乖点头:“好,我知道的小秋,你去吧。” 活了大半辈子,哪能再让小辈操心啊。 吴秋秋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小秋。” 李慕清忽然又叫住了吴秋秋。 “怎么了?”吴秋秋脚步一顿,微微转头有些疑惑。 “没事,你要小心,外婆等你回来。” 李慕清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 老宅要空了。 这里马上只剩她一个人。 心里也仿佛和老宅一样,空了。 若是吴秋秋再出事回不来...... “我会的。”吴秋秋坚定地点头。 “嗯。”李慕清下巴动了动。 吴秋秋离开李慕清的房间,又拜托庄德华和阿诗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绝不能让李慕清也出事。 安排好了这些,吴秋秋才放心离开。 来到和肖景辞约定好的咖啡厅。 她并未刻意打扮,还是一副青春女大的样子。 肖景辞却早早来到。 穿着一身纯手工缝制的高级西装,熨烫整齐。 西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身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口子。 黑色长裤显得一双大长腿更长了。 就那么随意的坐在窗边,便引得路边的姑娘们举起手机不停拍。 真是一个顶级浓颜大帅哥。 吴秋秋也是老远就隔着玻璃看到了肖景辞。 确实是太扎眼了,想不注意都难。 帅哥确实是赏心悦目的。 吴秋秋承认。 肖景辞本来在蹙眉沉思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吴秋秋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很奇怪,他竟然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看到打扮普通的吴秋秋。 当然,本身吴秋秋长的也好看,基因在那摆着,想难看都不可能。 他身子不由自主坐正了一些,朝吴秋秋招了招手。 以及,他也看到了吴秋秋旁边的韩韫。 那位神秘的大将军。 别人看不到韩韫,他却能一眼看到。 眉头往下压了压。 难掩失望。 本以为吴秋秋是一个人来的。 没想到还是带着那位护花使者了。 “这边。” 不过肖景辞毕竟是肖景辞,立刻摆上了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 吴秋秋走进店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肖景辞的对面。 “来这么早,肖先生。” 肖景辞把菜单推到吴秋秋面前:“好久不见了吴秋秋,我也刚到,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确实,也就刚到了一个小时而已...... 吴秋秋随意勾了几笔,服务员马上下去备菜。 “你找我什么事?” 肖景辞开门见山地问道。 今日吴秋秋和韩韫一起来,肯定是找他有急事。 目光落在了一侧的韩韫身上。 空气中,似乎迸发了些许的火花。 第537章 我骂我自己 “确实是有事找你帮忙。” 吴秋秋沉吟片刻,便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找肖景辞帮忙,便意味着要把一切事情从头至尾,告诉肖景辞。 也不知道肖景辞会不会相信呢? 肖景辞反倒是眼前一亮。 吴秋秋有事找他帮忙? 意思是这事连韩韫都解决不了,只有他才行的事情吗? 他反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一般。 “你但说无妨。” 言语间甚至有点得意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介意的话,我就慢慢说了。” 吴秋秋和韩韫对视一眼。 “嗯。” 肖景辞点点头,然后又道:“和韩将军有关么?还有姓徐的?” 韩韫在吴秋秋回答前便给出了答案:“是的,牵扯甚广。” 肖景辞一听,也就收起了方才戏谑的心思,脸色严肃起来。 他知道吴秋秋这么多年来,因为徐老怪的原因,人生一团乱麻。 既然主动找他了,想必这件事很是复杂。 他着实不该产生方才那种心思。 “你们慢慢说。” “好。” 吴秋秋喝了一杯刚上的咖啡。 从头说起。 从徐老怪妄图成仙,到阴山登帝,再到东岳庙。 从尸王现世,到红衣女尸,再到骆家祠堂。 以及前几天秦老的离世,昨晚穆老变成纸人。 吴秋秋说得比较慢。 肖景辞则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秦老死了,穆老也变成了纸人。 这世间奇事当真是无法解释得清。 他也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吴秋秋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几次经历生死危机。 上次分别,是吴秋秋父亲尸体丢失,她去湘西。 自那以后便失了联系。 肖景辞不禁认真打量着眼前少女的眉眼。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语气不急不缓,没有激动也没有焦虑。 平静得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心微微有些发酸。 还好有韩韫将军陪在她身边。 肖景辞心中叹息,韩韫能做到的,他做不到。 这些日子若非韩韫在吴秋秋身边,都不知道这女孩能不能挺过来。 转而看到韩韫眼中浓郁得好似要溢出来的心疼。 肖景辞抿了抿唇,收拾了心情开口:“这么说,你现在是先打算找到东岳庙吗?莫非我能帮得上忙?” 东岳庙啊。 他倒是听说过,不过那地方,不是早就沉了么? 无论怎么重建都不行。 “确实,需要肖先生你的帮忙。” 吴秋秋说道。 “不必那么客气,你直呼我姓名就行了。” 肖景辞不太喜欢吴秋秋喊他肖先生。 听起来十分的客气疏离。 然后,他接着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却见吴秋秋表情怪异了起来。 频频看向韩韫。 怎么,和韩将军有关? “你知道,韩韫是谁的吧?” 吴秋秋轻咳一声。 肖景辞握拳放在唇边清清嗓子:“知道的。” 这个,怎么说呢。 自打知道韩韫以后,他确实特意查过韩韫的身份。 韩韫的生平他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知道这位将军来自几百年前,是史书上的人物。 当年在班师回朝的途中,连带着十万大军在长白山齐齐消失。 在史书上都是个谜。 他又翻了野史。 得到些小道消息,是当时天家忌讳韩将军功高震主,心生嫌隙,又听信了小人谗言,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坑害了韩将军及其部下。 虽说野史当不得真,但是空穴不来风。 当年必然是发生了某些事,才让韩韫自历史上消失。 历史是撰笔的人手中的工具。 说实话,肖景辞是好奇韩韫的过往的。 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跟你看那些野史大差不差,反正就是被方士和天家联手坑了。十万大军被埋在长白山,韩韫被杀,封印于吴家村。徐老怪则是黄雀在后,将魂钉种在韩韫身上,为自己留一个后手。再之后还有阴娘娘前世每一世都去过他的棺前。直到这一世韩韫自吴家村醒来。” 说起来,韩韫的经历也是十分曲折。 好像全世界都从他的棺材前经过...... 偏偏他长睡不起,一点不知情。 “太过分了!简直昏庸。” 肖景辞听完怒气冲冲,拍了桌子一下。 “将军为国,最终却被背刺,难怪国家最后走向了覆灭。” 吴秋秋和韩韫的表情同时变得怪异了起来。 她喝了一口咖啡:“肖景辞,你先冷静。” “冷静不了。”肖景辞眉头压得很低,\"生平看不得这种事。\" “那......”韩韫看向肖景辞,眼中倒映的是当年风景,“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肖景辞:“不知道啊。”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位天家轮回转世了呢?” 肖景辞眉心一动。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鼻子,似不敢相信一般:“你们说的是我?” “昂!” 肖景辞:“......” 开什么玩笑? 这意思是,他是帝皇转世? 当年坑杀韩韫的,是他前世? 他刚才在骂的是他自己? “别闹。” 他严肃道。 然后喝口咖啡压压惊。 “是真的肖景辞。当然,前生的债不可能算你头上,毕竟你是你,那个人是那个人,你们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 “但是我们现在确实需要你帮忙找到东岳庙。” 吴秋秋讲道。 肖景辞又看了看韩韫。 吴秋秋和韩韫都不是拿这事情开玩笑的人。 那就是真的呗...... 一想到自己的前世就是坑死了韩韫的人,他心中就有种淡淡的微妙。 怎么就这么巧? “咳咳,那,我应该怎么帮你们?” 按理说东岳庙是消失了的。 可吴秋秋的语气中,似乎东岳庙还在。 他能找到? 怎么找? “我先说好,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而且也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你天生龙相,是被上天眷顾的,世间邪祟见你都只有避讳的份儿,所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肖景辞答应了,吴秋秋很高兴。 不过还是要和肖景辞说清楚,让他再做决定。 肖景辞后知后觉。 “所以以前,你是把我当个辟邪的的物件在使唤?” 怪不得有一次撞鬼,吴秋秋让他打头阵。 他以为吴秋秋害怕要保护。 原来人家把他当辟邪的挂件使用。 一时间,肖景辞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吴秋秋,你......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肖景辞咬着牙。 吴秋秋干笑了一声。 “那你发挥自己剩余价值不高兴吗?” 他可太高兴了...... “言归正传,你们说的我都了解了,我可以帮你们。” 肖景辞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得太干脆了,甚至一时间吴秋秋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吴秋秋盯着肖景辞道。 “有什么可考虑的?就当我上辈子欠韩将军的,这辈子帮你们一把,也算还债了。” 肖景辞苦笑一声。 其实,不管有没有所谓的前世那档子事,他想他都会答应的吧。 人在合适的位置上能发挥自己的作用,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至少他还能帮上吴秋秋。 “多谢。”韩韫站了起来,对着肖景辞鞠了一躬,真心实意地道谢。 这事肖景辞本来可以不被卷进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是肖景辞没有选择独善其身,而是情愿蹚这趟浑水。 “将军不用客气,我愿意帮这个忙,除开前世的因素,也是因为我想见识一下真正的东岳庙。” “我始终相信,邪不胜正。若我们联手能荡平这些污秽,对我来讲反倒是增长了见识,我很乐意,韩将军。” 诚然,因为吴秋秋的原因,他对韩韫抱着一定的敌意。 但是知晓韩韫的生平以后,又难免对韩韫的过往产生唏嘘。 同时的,他也钦佩这样一位少年将军。 第538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若是成功,再开庆功宴。” 吴秋秋感激地看着肖景辞。 肖景辞摆了摆手:“那接下来怎么做?” “明日去东岳庙旧址,我需要你召唤东岳信使。以你的气息,信使应当会给你面子出现,有信使引路,我们就能找到通往东岳庙的路。” 按照秦老给的信息是这样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招来信使。 “东岳信使会是什么?” 肖景辞好奇问道。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人。” 吴秋秋摇摇头。 肖景辞一惊,竟然不是人? 但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兴奋了起来。 “那明日出发。” 肖景辞主动拍板决定。 “好。”吴秋秋点头。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吴秋秋看天色已经很晚,本想请肖景辞吃饭,但是肖景辞说自己还有个线上会议。 并且还得安排好接下来几天的事情。 虽然答应了要帮吴秋秋和韩韫。 但是自己的工作也不能乱套了。 “当年,天家若是这般有魄力,只怕国不会灭呢。”吴秋秋看着肖景辞离去的背影。 眼神中有些佩服。 工作狂魔啊。 “继位时,谁都是明君。” 韩韫身影渐渐有些飘忽。 数百年的恩怨,就这么一笑抿之。 韩韫与肖景辞,皆是大气之人。 约好之后,吴秋秋又回去看望李慕清。 得知李慕清给穆老安排的葬礼是在三天以后。 并未通知其他人,仅是亲友知道穆老离世。 也就是说,吴秋秋去找东岳庙必须在三天内回来,否则就赶不上外公的葬礼。 “我会准时回来参加外公的葬礼。” “小秋,你忙你的就好,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 李慕清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她知道吴秋秋肩上担子重,也不想家中琐事缠住吴秋秋的脚步。 吴秋秋没说话,心里却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得在三天内赶回来。 而这次寻找东岳庙,吴秋秋打算带上阿诗和庄德华。 阿诗战斗力超群,若是迷失在途中能发挥大作用。 至于庄德华,毕竟是徐老怪的徒弟,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他小纸人,吴秋秋不打算带了。 随着时局越来越诡谲难测,她遇到的情况也更加诡异,小纸人们显然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了。 带上他们,反而容易让纸人们陷入危险。 于是把他们留在了老宅。 “吴秋秋,我现在是没得啥子用了,你也不带我了。” 深夜,吴火火的身体重新做的纸人身上窜出来,投射在窗户上,声音带着一股冷意。 让房间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 “去找东岳庙危险得很,你跟着去干啥子嘛?” 吴秋秋裹上一件外套,对着吴火火的影子说。 “老子死都不怕,还会怕它龟儿一个东岳庙?看我不朝他龟儿坟头吐口水。” 吴火火身影在玻璃上逐渐扭曲,语气开始暴躁起来。 吴秋秋恨不得再砍吴火火一刀。 这个逼晓不晓得祸从口出? “你闭上嘴巴,徐老怪是徐老怪,东岳庙是东岳庙。” 吴秋秋拍了拍木头,呸了三声。 “有怪莫怪,童言无忌,她是个哈儿,神仙莫跟她计较。” “你比那些老古董还迷信些,真的有神仙,还容徐老怪猖狂吗?”吴火火不屑道。 吴秋秋听得龇牙咧嘴的。 这货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吗? 吴火火也是真的被吴秋秋气到了。 “你莫那副表情,你自己说,自从那个啥子小僵尸来了以后,你还记得我们不?天天走哪里都带着她,她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吗?” 她一边说,影子在窗户上就张牙舞爪的。 吴秋秋看着看着,发现吴火火就像豌豆射手一样,突突突突的。 说到底,吴火火还是不高兴自己不带上他们。 “火火。” “火你个铲铲,老子没得名字。”吴火火怒气未消,吴秋秋说啥,她怼啥。 “......” “吴火火,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吴火火声音顿时就停下了,沉默地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又叹口气,走到窗边坐下,抚摸吴火火的小纸人:“我是怕自己回不来,你还能喊一声外婆,代我参加外公的葬礼。” 吴火火顿时就卸了气一般。 “你打胡乱说,咋可能回不来嘛?肯定能回来的。” 吴秋秋不再说话。 她不知道。 吴火火和她一母同胞,虽说如今是小纸人形态,但毕竟也是穆婉晴的孩子。 喊李慕清一声外婆,天经地义。 “吴秋秋,你要是回不来,老子天天出去杀人害命,兴风作浪。” 良久之后,吴火火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 “嗯。” 吴秋秋看着窗外的淡淡月光,心想十五又快到了,月亮已经很圆了。 屋外韩韫靠着门,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与吴秋秋看着同一轮月亮。 他慢慢伸手,抚摸冰冷的胸口。 魂钉隐隐作痛。 几乎要贯穿他的魂魄。 这种疼痛,随着时间流逝似乎在加剧。 这次去东岳庙,不能回来的,或许是他。 但那又如何。 一定要消除了吴秋秋身上的阴债簿。 肖景辞坐在露天阳台上。 玻璃矮桌上,笔记本还亮着屏幕。 旁边杯子里还有半杯白水。 他揉揉疲惫的眉心,扣上了电脑。 一轮圆月洒下柔和的光芒。 今夜无眠的,又何止一人? 明日出发,东岳庙又该是何种模样? …… 日升月落。 很快第二天的朝阳便升起了。 吴秋秋检查了一下装备,推开门韩韫已经等在门外了。 他打量了吴秋秋的脸色一眼:“睡得不好吗?” “还行。” 吴秋秋搓搓脸颊,把刀擦了擦。 阿诗和庄德华从另个方向而来。 阿诗一贯的面无表情,不管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有多危险,对她而言好像都无所谓。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至于庄德华,一脸不情愿。 \"哎哟喂,这种事情为什么叫我一起啊?我怕死的哇,我可以不去吗?\" 他的新样子是吴秋秋亲自执笔。 吴秋秋是觉得尽力还原了,但是庄德华很不满意。 他想像德华那样男女老少通吃,可是目前的情况是,通不通吃不知道,男女老少倒是能在同一张脸上看出来。 长得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不可以。”吴秋秋无情拒绝了庄德华的请求。 “为什么?”庄德华哀嚎着。 “祖国需要你,党和人民需要你。” 吴秋秋拍了拍庄德华的肩膀。 “你能代表祖国,你能代表党和人民?”庄德华撇撇嘴巴。 “保护祖国的花朵人人有责,而我就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你说你该不该去?” 吴秋秋拽着他就走。 “该,实在是太该了。”庄德华丧眉耷眼地点点头。 “哈哈,走吧,先带你去见个人。”吴秋秋见状翻翻白眼。 “谁啊?” 庄德华有些疑惑。 而吴秋秋没说话,带着庄德华前往客房。 凌晨赶到的庄元正在房间里,表情有些紧张。 吴秋秋说让他见个人,也没说是谁,他脑子一热,连夜买了飞机票飞过来。 “庄元。” 吴秋秋带着庄德华过来。 庄元一下起身,先是看了看吴秋秋的手:“你的手好完了?” 然后才看向吴秋秋旁边的庄德华:“他是?” 明明是个人,但为啥就是没有人样呢? “你大伯。” 吴秋秋干脆开口。 “啥?” 庄德华和庄元同时开口。 “你们慢慢聊,我退出去了。” 吴秋秋把房间留给他们慢慢对账,自己则是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的时候,吴秋秋神情也暗了暗。 庄德华时日无多。 几乎每天都要换新纸,而且腐朽的速度还在加快。 这次逼庄德华前往东岳庙,何尝不是想找到办法留住庄德华的性命? 第539章 话只说一遍 庄德华的灵魂和买命钱已经彻底融为一体。 能活下去的希望几乎等于无。 但吴秋秋还是想试试。 兴许呢? 而这次让庄元来见庄德华,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照庄德华目前的腐烂情况,就算不去东岳庙,也就能撑一周。 然后魂飞魄散,化成一堆灰烬。 现在身上的纸每天都得重新刷。 这也是吴秋秋非得带着庄德华一起的原因之一。 留他在老宅谁给他换纸? 李慕清看到了不得再受到惊吓啊? 吴秋秋把时间留给庄德华和庄元。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庄德华出来了。 他看着吴秋秋,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又只说了一句谢谢。 至于庄元,脑袋懵懵地就出来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还能见到几十年前就死了的大伯呢? 还是这么的年轻。 但是最后一想到庄德华是出现在吴秋秋身边的,他又释怀了。 吴秋秋身边么,出现什么好像都不奇怪的。 能见到大伯,他还是很惊讶也挺高兴的。 “多谢你,吴秋秋,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我们家还有一个亲人存在。” 庄元真诚地朝吴秋秋道谢。 “是啊,所以现在能喊我一声小姨不?就凭我和你大伯的兄弟关系,做你长辈没什么问题吧?” 吴秋秋也真诚地问道。 那眼神是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她是真的很想占这个便宜。 庄元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吴秋秋,便宜不是这么占的啊。” 庄德华拍拍庄元肩膀,语气严肃:“你就喊她一声,我和她那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喊一声不亏的。” 大概是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所有人都默认用这种方法调节气氛。 庄元并不知道吴秋秋等人要去找东岳庙。 也不知道他们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只觉得气氛略有些压抑和做作。 但是你压抑,你做作,为啥要占他庄元的便宜? 这声小姨真叫不出来。 “你啊,不要别扭。看到这位不?”庄德华指着一旁的韩韫:“这位是历史书上的人,真要论辈分,你就得喊吴秋秋姑奶奶了。” 庄元心头一震,目光惊骇的看着韩韫。 “他,他是......” “哎呀别问了,吴秋秋,咱出发吧。” 庄德华不想解释那么多。 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赶紧催吴秋秋走了。 走了几步,又略一停顿。 “庄元,大伯可能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亲人,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又停顿了片刻。 “就这样吧。” 说完大步流星向前,不再回头看一眼。 “大伯,你们要去哪里?” 但并未有人回答他。 “回去吧,有机会的话和我学纸扎啊。” 吴秋秋背对着挥挥手。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庄元眼神变了变。 片刻后,他咬咬牙:“不是,你们走就走,把我一个外人留在这里干啥啊?” 这可是京都四合院! 他连主家是谁都不知道,这些把他叫来的人就走了。 他一个人在这,多尴尬啊...... 连忙去和主家告别,溜之大吉。 不过,庄元并未离开京都,而是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他想等。 等吴秋秋他们回来。 听到庄德华的话后,心中像是有根刺一样。 吴秋秋却已经和肖景辞会合了。 肖景辞开了一辆越野车。 刚好坐得下。 不过阿诗不喜欢坐车,于是趴在了车底。 她觉得汽车尾气香。 庄德华也不喜欢坐车,于是被绑在了车顶。 他觉得太阳能将他的潮湿烤干。 肖景辞无语但接受。 于是越野车绑着一具奇奇怪怪的纸人出发了。 “东岳是泰山,但是东岳庙并不在泰山。” 泰山底下镇压着邪祟。 应该说五岳之下,尽是腌臜。 东岳庙则是在京都。 清灵山上。 如今虽然已经荒废,但是清灵山长期被云雾笼罩,宛若仙境。 所以时不时的还有人去东岳庙遗址参拜。 山上也修了很多避暑山庄,这个季节,很多人携家带口地去清灵山小住,既能得到身心凉爽,还能让清灵山仙气荡涤灵魂。 上山的路都是柏油公路,车子刚驶进盘山公路时,果不其然可见度就越来越低。 “也不知道是谁谣传的,这雾气是仙气,说是经过仙气洗涤,能百厄全消。” 肖景辞一边开车,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 有时候人云亦云才是最可怕的。 “这条盘山公路上,每年最起码要出十几次的车祸,且次次要人命,即便是这样,依然有人对这仙山趋之若鹜。” 由于公路弯道多又急,路还陡峭,可见度不足十米,肖景辞全程开着雾灯行驶,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懈怠,担心出事。 “每年十几次的车祸?” 这个数量,吴秋秋都惊了。 而且每次都要了人命。 这不像是简单的车祸,更像是在抓替身啊。 “嗯。”肖景辞面色凝重的点头。 前面的路是一个巨大弯道,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肖景辞速度越发的慢了。 吴秋秋坐在后面都能感觉到肖景辞的紧张。 难得,连肖景辞都会紧张。 吴秋秋也打起了精神看向外面。 只见车窗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白蒙蒙的一片,就连那些飞快闪过的景象,都模糊得连成了一片。 车内安静下来。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没办法,会喘气的就她和肖景辞。 忽然,吴秋秋发现车窗外的景象有了变化。 石墩子旁边好像闪过了一道人影,像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车子很快驶过,吴秋秋转头看向后车窗,女孩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她心中略微沉了沉。 “肖景辞,你刚看到窗外一个女孩了吗?” 肖景辞摇头:“没有。” 肖景辞看不见,她看得见。 闯鬼了。 她指尖握住了铜钱。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又看到了那女孩站在路边,这次更近了一点,她能看到女孩惨白的脸。 “肖景辞,小心一点,来了。” 吴秋秋看着女孩远去,而这次女孩也转头看着他们的车。 在吴秋秋回头的瞬间,她突然看到几个人站在路中央。 两大一小,似乎是一家三口,手拉手,身体被撞得支离破碎,满身都是鲜血。 他们要拦车。 “肖景辞,停车,别撞过去。” 若是撞过去,就是惹了因果,这一家三口就会上他们的车缠住他们了。 虽然这一车人都不怕,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肖景辞的反应很快,在吴秋秋话落下的瞬间就踩了刹车。 只听到尖锐的刹车声音特别刺耳。 车子向前滑行了足足十几米,最后堪堪停在一家三口的面前。 只差一点点,就照着那一家三口的脑门碾过去了。 那一家三口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可惜,最后车子停下了。 并未让他们如愿。 原本就面目全非的脸,逐渐变得狰狞,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他们趴在车窗上,恼怒地看着吴秋秋。 都怪吴秋秋! “怎么了?” 肖景辞因为刹车太急,脑袋差点撞到方向盘去。 “有鬼挡路。” 吴秋秋盯着趴在车窗上的一家三口,淡淡地说道。 “什么?!”肖景辞心里一惊。 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啊。 只能看到前方雾气缭绕,任何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你看不见很正常,他们可不敢招惹你。” 吴秋秋并不想赶尽杀绝,要不然让阿诗直接去啃了就行了。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庄德华趴在车顶碎碎念:“这一家三口这次踢到铁板了咯。” 惹谁不好,惹这一车人。 在吴秋秋下车的瞬间,这一家三口马上拉着手,脑袋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着吴秋秋的方向嘿嘿一笑。 那已经烂掉的脑袋,几乎可以想象当初那场车祸有多么的惨烈。 “哗!” 吴秋秋抽出了弯刀,上面铜钱闪耀。 “话只说一遍,滚。” 第540章 白裙女孩 铜钱嗡鸣,竟是将这一家三口都给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狰狞的面孔愣了一瞬。 居然收敛了几分。 显然他们很忌惮吴秋秋手里的弯刀。 但阴物之所以是阴物,便是他们失去了一部分作为人的理智。 就算察觉到吴秋秋的不好惹,他们也不想放过这辆车。 只要把这车上的人留下,他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这就是抓替身。 在下一秒,吴秋秋眼前的画面就开始模糊,接着她竟然坐在了车里,手握着方向盘。 一只带血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打着方向盘。 吴秋秋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是一家三口中的爸爸。 男人眼镜镜片已经破损掉了一只。 脑袋被撞扁了,红白相交的脑组织挂在半张脸上。 他死死抓着吴秋秋的手,控制着车子撞下山崖。 而吴秋秋的肩膀,小孩趴在背上,两只惨白的小手死死抱着吴秋秋的脑袋,手指都几乎戳到了吴秋秋的眼睛,让她连转头都做不到。 至于那个妈妈,坐在副驾驶上,阴阴地看着吴秋秋笑。 车子不受吴秋秋控制,她整个人也不受自己控制。 被这一家三口控制着撞去。 后座上,还躺着昏迷的肖景辞。 吴秋秋面无表情,没有挣扎。 后视镜中,男人的表情越发狰狞恐怖起来。 就快成功了。 那份浓浓的得意,就像他的脑浆一样迸发得到处都是。 吴秋秋低低笑了一声。 “好拙劣的幻境,你们的手段还是太低级了一点,新来的吧?” 这一番话直接让那一家三口变了脸色。 男鬼声音嘶哑难听:“死,给我死。” 小孩的手指更是抠进了吴秋秋的眼睛里。 尖锐的嚎叫声充斥在车里。 “叮铃铃。” 吴秋秋听到铜钱撞击的声音,与万魂铃的响声融合在一起。 她闭上眼睛。 人看到的东西就真的是眼睛看到的吗? 不,眼睛只是一个传输工具。 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得大脑来决定。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被鬼遮眼了。 导致大脑以为她在开车。 屁嘞。 她还驾照都没有呢。 还有肖景辞,她不信这一家人能把肖景辞迷晕。 肖景辞那一身澎湃的阳刚之气,阎王见了都不敢收的人。 再睁眼,一颗硕大恐怖的头颅漂浮在她的眼前。 吴秋秋举起弯刀劈去。 便将这颗脑袋劈成了两半,在地上还滚了一圈。 她就站在山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掉下去了。 而她身后,小鬼还趴在她背上,死死地盯着她。 她甩出三枚铜钱,分别落在小鬼的额头,两边肩膀。 小鬼尖叫一声,像是被泰山压顶一样,从吴秋秋身上滚了下来。 一家三口爬到一处,浓郁的尸水和血水混合着,从他们身上流下来。 目光惊恐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拎着弯刀,一步步向这一家三口走近。 铜钱发出金属嗡鸣,刀尖在公路上摩擦出火花。 “先前我让你们滚了,怎么就不听?” 现在的吴秋秋,看上去好像一尊杀神。 见得越多,心就会越麻木。 从前她会心软,现在,机会只有一次。 不抓紧机会,那就灰飞烟灭好了。 她真的没时间闹了。 那一家三口缩成了一团。 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地看着吴秋秋。 男人的脑袋已经被吴秋秋削成了两半,此刻慢慢的蠕动,又黏了起来,飞回自己的脖子上。 吴秋秋失去耐心,腕上铜钱以九星连珠排列飞出。 正好击打在三人的眼眶。 铜钱从脑后飞出,直接洞穿了三人。 三人只来得及一声急促的惨叫,从瞳孔开始就燃烧了起来。 幽蓝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公路上一直缭绕的浓雾。 “你们惨吗?未来被你们抓替身的更惨,尘归尘,土归土,去吧。” 吴秋秋在幽蓝的火焰中,丢下了一把黄色纸钱。 目光相当漠然,没有波动。 肖景辞坐在车里,只看到吴秋秋走到山崖边,挥了两下刀,接着面前就燃烧了一团幽蓝的火焰。 别的他是啥也没看到啊。 但他能看到吴秋秋眼底的冰冷和漠然,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火。 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觉得吴秋秋变了。 具体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等吴秋秋转身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又和之前相差无几。 “看错了吧,可能。” 肖景辞心中想道。 “没事了啊秋秋?”他把头探出车外。 吴秋秋点点头,却突然脚步一顿。 看向车尾的方向。 不远处,站着那个白裙少女,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这方。 吴秋秋很快收回视线。 只要不惹上来,她就能无视掉。 “那我们继续走吧。”肖景辞什么也看不到。 “好。” 吴秋秋坐回了韩韫的边上。 却看到韩韫若有所思的表情。 方才韩韫也是一直看着吴秋秋的动作的。 他眉头微微下沉。 却尽量没让吴秋秋发现异常。 “怎么了,韩韫?” 但吴秋秋开口询问。 立了血契,她与韩韫便心意相通。 韩韫情绪上的波动,吴秋秋隐隐能感觉到。 韩韫骨手拂过吴秋秋的发丝,最后却只是说了句:“可有感觉到不舒服?或是情绪不佳?” “啊?” 吴秋秋疑惑,不太懂韩韫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走吧。” 韩韫摇摇头。 他并未告诉吴秋秋,方才的那一刹那,肖景辞看到的,他也看到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潜移默化的,吴秋秋在发生一些改变。 且这种改变,像吴秋秋口中的李慕柔。 但他又确实感觉不到吴秋秋身上有另一个意识在觉醒。 就像这种改变,是基于吴秋秋自身的改变,并不是被另外一个意识影响。 这才是最恐怖的。 吴秋秋此前也表达过这种担忧。 但现在,这种担忧似乎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我们快到了。” 肖景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吴秋秋和韩韫,又很快收回眼神。 最恐怖的那段路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他就显得轻松了很多。 窗外,那个女孩已经是第七次出现了。 一次比一次更近,最后这次,脸几乎已经贴在了玻璃上,但她又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像仅仅是觉得这样好玩似的。 有那一家三口的教训在前,接下来的路程并未再遇到抓替身的情况。 一路上最怪异的,就是这个白裙女孩了。 “第八次。”吴秋秋低声喃喃。 “什么第八次?”肖景辞问道。 韩韫道:“一个女孩。” 显然,韩韫也是看得到的。 肖景辞差点又踩一脚刹车。 什么鬼? 而这第八次,女孩的脸已经完全贴在了玻璃上,五官因为挤压已经完全变形,显得十分诡异。 那双没有丝毫波动,灰白色色瞳孔,透过窗玻璃,死死的黏在了吴秋秋的身上。 她用舌头舔车窗,口水酸臭无比。 吴秋秋皱了皱眉,但是女孩又消失了。 “你在数她到底会出现几次?” 韩韫心中一动,猜到了吴秋秋迟迟不动手的原因。 \"对,我觉得她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像是,在引导什么。\" 她感觉不到女孩的恶意。 车子继续,驶进了最后一个弯道。 第九次。 女孩的脑袋穿透玻璃,伸进了车内,双手贴着玻璃,脑袋伸向吴秋秋。 但最终只停留在前方几厘米的距离。 吴秋秋刚想伸出手,越野车飞速行驶,女孩又被甩开了。 吴秋秋和韩韫对视了一眼。 这白裙女孩到底要做什么? “马上到了。”肖景辞已经准备找停车的位置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第十次! 女孩又到了路边。 这次,她的上半身完全探进了车里。 正好是第十次。 她和吴秋秋完成了贴贴。 在吴秋秋额头贴上她冰冷身体的瞬间,一股冷意从额头瞬间传到了脚底。 吴秋秋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第541章 东岳庙的遗址 接着,女孩张口。 吴秋秋看到她的嘴里都是钉子,没有牙齿。 张口的瞬间,满口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每说一个字,女孩的嘴里就涌出无尽的鲜血。 那一颗颗生了绣的铁钉,贯穿她的上下颚,以及中间的舌头。 每个字都是痛苦。 吴秋秋这才看到,女孩的头都是缝上去的。 不,这女孩是个布娃娃。 “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我等......等了好久......”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下。 她让女孩在这等? 她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难道是前世? “我让你等我做什么?” 吴秋秋拉着女孩的手。 女孩的手黏糊糊的一片,已经开始融化了。 吴秋秋这才发现,女孩像一个冰淇淋一样,在融化, 五官已经变形,粘稠浑浊的粘液,仿佛融化的塑料一样从脸上流下来。 她继续急促喘气。 声音好像拉动破风箱。 “东岳庙深......阴人,莫,莫入。债缠子魂,冤魂哭丧。” “魂帆躁动,有......有去无回。啊!!!” 女孩发出最后的尖叫。 融化成肉泥,落在吴秋秋的膝盖上。 黏糊糊的一团,吴秋秋满身都是。 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道。 是那种肉体腐败,混合着发酸的油脂一起散发出来的恶臭。 有去无回。 吴秋秋伸着手,目光一度呆滞。 “秋秋,秋秋。” 身子蓦地被人摇晃了好几下。 吴秋秋猛然惊醒过来。 却看到韩韫摇晃她,眼神透露出担忧:“你刚刚一动不动地发呆。” 车已经停在了一个露天停车场里。 肖景辞在窗外,也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阿诗和庄德华也站在另一边一言不发。 她低头一看,身上并没有那恶臭的粘液。 先前她看到的,听到的,好像是梦一场。 但是她的双手那么冷,还残留女孩冰冷的触觉。 必定不是假的。 “那个女孩,她叫我不要去东岳庙。” 吴秋秋脑袋有些昏沉。 韩韫干脆一把将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山顶依旧是一片白雾,阳光照不透这雾。 导致整个山顶都透着一种潮湿感。 透着一股冷意。 \"我和肖景辞去,你不去。\" 韩韫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若是有危险,你就在车里等我们,我备了很多干粮在车上,你就别去冒险了。” 肖景辞虽然不知道吴秋秋口中的女孩是谁,但看韩韫和吴秋秋那般的严肃,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儿戏。 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东岳庙是我要来的,阴债簿也关乎我的生死,那暂时被封印的阴山更是悬在所有学生头上的刀,若是我仅仅因为这似是而非的警告和恐怖就退缩了,我还怎么去骆家祠堂?” 有的事情不是躲就能躲得过的。 韩韫好像知道吴秋秋会如此回答。 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就知道说不通你。” 吴秋秋挠了挠头。 虽说她依旧要去东岳庙,但是有了那女孩的提示,她会更加小心翼翼。 必须去是真的,怕死也是真的。 怕死不丢脸。 生命只有一次,她要好好珍惜。 众人在山顶稍微休整了一下。 这个露天停车场里,同时还停着好几辆车。 都是来山上避暑的。 隐隐约约能看到远方还有避暑山庄的屋檐。 吴秋秋只眺望了一眼便收回眼神,对避暑山庄和山上的其他游客,她并不感兴趣。 “走吧,那我们直奔主题。” 肖景辞喝了整整一瓶水,又把登山包背上。 看得出来,他准备得很齐全。 “你背了些什么?” 吴秋秋不由得问道。 肖景辞邪魅一笑,给吴秋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工兵铲,尼泊尔军刀,罗盘,风油精,黑狗血......” 吴秋秋越听脑门越疼。 “你是去盗墓,还是去摸金?” 这装备,跟摸金校尉也没什么区别了。 “东岳庙沉到了地底,我们是不是要去地下?这些装备也是我上网搜的,应该能用得到。” “放下吧,我们不是去地底下,而是要去另一个空间。” 并不是挖地道哈。 最后,肖景辞带上了黑狗血,水壶,其他东西在他念念不舍的目光中,被吴秋秋丢在了车上。 “我们走。” 吴秋秋又清点了一下物品。 肖景辞领着众人往东岳庙的遗址走去。 从山顶往东边,有一条小路。 虽然杂草丛生,但也能依稀看得出出来,从前是一条水泥道。 应该是当年东岳庙还没沉的时候修的路。 但自从东岳庙沉了,这小路也就荒废了,杂草丛生。 一直上坡,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潮湿的空气,呼吸的时候有股黏腻感,吸进来的空气就像有触角一样,黏在喉咙管。 令人有点不舒服。 肖景辞掏出了两个口罩递给吴秋秋和韩韫。 “看我早有准备。” 吴秋秋接过道谢,韩韫则用不上,他又不用呼吸。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差点被空气憋死。” 吴秋秋戴上口罩,总算觉得舒服多了。 终于,肖景辞停下了脚步。 “喏,那里就是东岳庙遗址了。” 吴秋秋一眼望去,啥也没有啊。 “哪呢?” 她眯着眼睛眺望。 \"底下呢。\" 肖景辞努了努下巴。 吴秋秋这才看到一个硕大的深坑,黑洞洞的,但是因为周围有雾气缭绕,一时间没发现。 “这么大一个坑就是东岳庙?” 难以置信。 她以为的沉了,就是内陷了。 结果这里沉成了一个大坑。 “嗯呐。一个很深很深的坑,已经有不少人掉进去了,尸骨无存。” 肖景辞也没敢走到边上,而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这黑洞洞的深坑,就像有某种魔力一般,会吸引人往前走,再走一步,再走一步。 就连吴秋秋都有种走近一点一探究竟的冲动。 而肖景辞显然没有这种感觉。 果然,被上天眷顾的宠儿,一切危险都会避开他。 “那这么大一个深坑,没有人处理一下吗?” 吴秋秋不禁问道。 按这说法,这底下岂不是尸骨累累? 想想都不寒而栗。 “处理不了,重建东岳庙会沉,封了洞口的话,没多久这个坑还是会诡异的出现。而掉下去的人,也找不到尸骨。” 说到这里,肖景辞的声音猛地就停了下来。 他震惊地看向吴秋秋。 先前吴秋秋说,他们很有可能要去到另外一个空间找东岳庙。 此时提到那些人最后找不到尸体,那么会不会也是到了另一个空间。 也就是,阴间。 “他们的尸体......” 吴秋秋没有给出答案。 她并不清楚会怎么回事。 但是听肖景辞的话可以得出的是,这个洞确实有诡异,并且很有可能就是通往阴间的路。 这里说的阴间,倒不是什么地府,鬼门关,阎罗殿之类的。 这些毕竟是人们艺术加工后的传说。 真正有没有都是两说。 每个人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吴秋秋说的阴间,就仅仅是指的另外一个空间,充斥阴物和危险的空间。 自然也可以称为阴间。 \"那我们现在如何做?\" 肖景辞看着深坑,并不知道该如何。 总不能跳下去吧? 儿豁,这跳下去能活啊? 早知道不如把他的背包背上,里面还有绳子啊,系着绳子下去还安全一些呢...... “召唤东岳信使啊。” 吴秋秋拿出纸人外公给的那一小块东岳瓦片的碎片。 恭恭敬敬供起来,点上了香,供上了蜡烛,又拉了一块黑布挡住太阳。 烧了纸钱之后,让肖景辞跪下召唤信使。 “跟我念。” 肖景辞目光郑重起来。 “赫天玄英之祖,金轮绍海之宗......中界至尊,东岳圣帝,慈光救苦,威权自在天尊......” 第542章 泰山虚影 随着宝诰从肖景辞口中念了出来。 周遭的雾气突然就散了些许。 有阳光穿透云层,直射黑布。 肖景辞被黑布挡住,自然感受不到。 却能感觉到有阵阵凉风吹过。 地上的蜡烛也开始摇晃起来。 “继续,不要停。” 吴秋秋赶紧提醒。 风越来越大。 吴秋秋猛地捂住胸口,她喘不过来气。 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让她完全直不起腰来。 膝盖也不由自主开始抖了起来,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韩韫脸色巨变,他在吴秋秋身上,居然看到了泰山虚影。 东岳信使还未招出,泰山虚影就已经压在了吴秋秋身上。 吴秋秋五官灼热,似乎要流血。 韩韫面容顿时便阴沉得宛若要滴水,他看了看四周。 “信使已到,为何要对无辜之人施以重压?” 语气中,蕴含中浓浓的怒意。 手中长枪在这一刻发出嗡鸣,颤动的同时,一条火龙在上面盘旋。 他扶着吴秋秋,用长枪去撑住泰山虚影。 但不起作用。 那虚影似乎只针对吴秋秋。 这让韩韫表情越发阴沉了起来。 他一把抱住吴秋秋,血契相融,这样说不定能帮吴秋秋分担一点泰山虚影的重量。 自然,韩韫的话没有人应。 但吴秋秋承受的重压明显更厉害了,她腿一软,竟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 那是浑身的骨骼承受不住,在崩溃边缘发出的悲鸣。 嘀嗒,嘀嗒。 鼻孔中流出了鲜血。 吴秋秋承受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就在这瞬间,韩韫帮她卸去了几乎一半的重量。 尽管如此,泰山的一半重量,即便只是虚影,也并非一个凡人之躯能承受。 就像一万公斤斤和五千公斤压在你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都可以把你压成肉泥。 肖景辞见状,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吴秋秋.......” 吴秋秋口鼻渗血。 她想到了,因为她身负阴债几千桩。 到这东岳庙,就好比死囚犯走进了公安局。 不压她压到魂飞魄散,压谁? “停下,别念了,别念了。” 韩韫目眦尽裂,怒吼道。 眼见吴秋秋的状态,他双目赤红,恨不得代吴秋秋去受罪了。 偏偏他能做的有限。 只能看到吴秋秋受苦。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韩韫近乎崩溃。 什么狗屎东岳庙,不找了,他不找了。 他要吴秋秋活着,好好的活着。 就算他死,就算那一学校的人跟着死绝也无所谓。 只要吴秋秋活着就好。 那双猩红的眸子里,倒映着吴秋秋七窍流血的模样。 肖景辞也着急啊。 停下了咒语。 “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 他们是来找东岳庙的,不是看着吴秋秋死的。 担忧的模样,并不比韩韫好多少。 吴秋秋惨然一笑。 “别停,继续,他们听到了,他们来了,念啊。” “不,不能念,你会死的。”韩韫第一次对着吴秋秋吼出来。 继续念咒语,泰山虚影只会越来越重。 届时,信使能不能出现不好说,但吴秋秋会被压到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他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肖景辞自然是和韩韫一个想法。 二人都焦急地看着痛苦的吴秋秋。 “念,必须念,不能功亏一篑。” 吴秋秋断断续续地说道。 每说一句话,大口的鲜血就从嘴巴里涌出来。 她确实快到了极限了。 但是,已经唤了一半,现在放弃了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她不甘心。 她要赌一把,争一把。 看看她的命,到底够不够硬。 该死的徐老怪那个狗东西,必然算到了这一步,才有恃无恐。 知道身负几千桩阴债的吴秋秋,进不了东岳庙。 若是强行去,只会身死道消。 “不行,秋秋,我们不找了好不好?” 韩韫泛红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多了人情味,甚至有一点可怜。 瞳孔里溢满了恐慌之色。 他在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死。 而是害怕失去吴秋秋。 不怕失去,但害怕得到过再失去。 “韩韫......” 吴秋秋喊完他的名字,便不再说话。 但是布满血丝的瞳孔,却依然是坚定。 她犟得一如既往。 韩韫明白她的意思。 良久后,他只能艰难点头。 “好,那我便陪你。” “生一遭,死一朝,同生共死,便也值了。” 掌心的血契,泛着红色的光芒。 “肖先生,继续吧。”韩韫对肖景辞颔首。 肖景辞犹豫了瞬间。 “真的要这么做?” 他指甲都几乎要把手心掐破,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了。 “要。”吴秋秋点头。 肖景辞握紧了拳头。 最后一咬牙,继续念方才的咒语。 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额......” 吴秋秋闷哼一声,再度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血直接喷进了巨大的深坑。 韩韫眼睛通红地看着这一幕。 吴秋秋急促地喘气,人已经彻底跪下了。 “信使到了,就请现身吧。我身负阴债,所以你们视我为罪孽,但请给我一个机会,我要去东岳庙,我要找到那片绿瓦。” “求信使现身。” 吴秋秋几乎是咬着牙大喊。 “我不是罪孽,我不是。” 字字泣血。 “嘎,嘎,嘎。” 数只乌鸦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泰山虚影上。 吴秋秋再次痛苦地轻哼了一声。 眼睛却是亮了亮。 这些乌鸦,就是东岳信使! “它们终于现身了。” 乌鸦垂着着头,狭小的眼睛紧紧把吴秋秋看着。 仿佛能看到吴秋秋的灵魂深处。 “罪女吴秋秋,身负三千六百桩阴债,罪孽深重,当死于东岳之威。” 乌鸦口吐人言。 小眼睛是红色的。 “她不是。有罪的另有其人,信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了她,难免破了东岳神威,就不怕令世人诟病,唾弃么?” 韩韫铿锵有力地质问。 话音一落,却见那群乌鸦红通通的眼睛,同时看向了韩韫。 那一双双眼睛,很小,却又密密麻麻的,就如同一颗颗会吃人的怪物。 “嘎,嘎,嘎......” 冷漠,尖锐,急促的啼叫,就像来自那阴曹地府一样,携带着死亡,腐朽的气息。 “韩韫,韩将军。” “您是海中龙,是护国神,我们敬重您,无意与您为敌,只要您现在放手,可随意离去。” 一声声属于乌鸦的语调,人类的话语,充满了一种割裂和违和感。 听起来令人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尤其是看到那尖尖的嘴巴一开一合,更是不舒服。 韩韫听闻,表情却是变都没变。 死死帮吴秋秋托举着泰山。 “龙早已搁浅,国早已换代。如今一团死灰,一身枯骨,不是所谓的护国神,只求能护住心尖上的人。” 他开口是淡漠的语气。 对乌鸦口中的那些称呼,显出的却是不屑一顾。 然而这番话,却显然激怒了乌鸦信使。 “韩将军,我们是好意提醒你,您不要不识抬举。” 乌鸦信使的声音明显就冷了下去。 “不是不识抬举,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拿着鸡毛当令箭。” 肖景辞冷哼了一声,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 他实在看不得吴秋秋被欺负成这样。 乌鸦们叫的更加急促和愤怒。 “肖景辞,你是帝王相,你也要如此与罪女同流合污吗?” “什么是罪女?三千六百桩阴债,不由分说被算在她的身上,而你们所谓的东岳信使,不分青红皂白便以泰山虚影压人,如此看来,东岳庙不过如此。” 韩韫冷笑了一声。 “嘎,嘎,嘎......” 韩韫与肖景辞一起维护,让这群乌鸦信使在泰山虚影乱飞乱叫。 “惩戒,应当惩戒。” 它们重复着这一句话。 刹那间,泰山虚影似乎又加重了重量...... 第543章 会死的,会死的啊 吴秋秋就连手臂上的血管都似乎裂开了。 自己全身仿佛都在一点点碎裂。 她手中握着那块瓦片。 已经将手掌划破。 她听到了韩韫的维护,也听到了肖景辞的鸣不平。 但是没有用。 她可能连东岳庙的大门都进不去。 是的。 是徐老怪算到的。 血水模糊了视线,她仿佛看到了徐老怪阴沉得意的脸。 他笑啊。 笑得狰狞,笑得扭曲,笑得牙齿都脱落完了。 那双丑陋不堪的眼睛里,是对吴秋秋的嘲讽。 仿佛在说,看,他早就料到了今天。 一切都是他算好的啊。 阴山不可能覆灭。 他迟早要登鬼帝的。 然后她好像又看到方才那个白裙女孩在眼前融化的模样。 “别去东岳庙,别去。” “会死的,会死的啊。” 女孩融化的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细节到能看到女孩脸上腐烂的毛孔。 是啊,会死的。 短短的人生在她眼前若走马灯一样掠过。 好像,又回到了纸扎铺小院里。 “秋秋啊,人没有一帆风顺的。” “别放弃,外婆一直都在的,会一直守着你的。” “外婆会是你的影子。” 李慕柔摸着她的脑袋,轻轻说道。 影子...... 阳光逐渐透过云层照射了下来。 泰山虚影之下。 吴秋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单薄的,脆弱的影子。 边缘处好像又有一个重叠的影像。 吴秋秋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那一刻,泰山虚影的重量好像消失了。 她抽出了弯刀,一刀,切开了泰山虚影。 “轰隆隆。” 那一刻,无声胜有声。 乌鸦信使们四散飞走。 “秋秋。” 泰山虚影被劈开的瞬间,吴秋秋顺势就倒了下去,幸好韩韫立刻把吴秋秋拉进了怀里。 乌鸦们通红的眼睛死死把吴秋秋看着。 似乎也没想到泰山虚影能被吴秋秋一刀给劈了。 “信使,我身上的阴债另有缘由,我必须去一次东岳庙,找到碎瓦的另一半,才能解决阴山鬼帝。” 吴秋秋摊开手心,掌心那枚带血的碎瓦片静静躺着, 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一只乌鸦飞到了吴秋秋肩膀上,没有一丁点的重量。 “东岳碎瓦。” 乌鸦信使的声音里有点疑惑。 “你们难道不知道东岳庙为何沉塌吗?” 吴秋秋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 “嘎,嘎,嘎......” 乌鸦们的声音里带上了疑问:“为什么?” 这群笨乌鸦、 吴秋秋心里一阵无奈。 这些傻乌鸦连东岳庙为何沉塌都不知道,却在一看到她时就给了一座泰山虚影,问都不问。 差点给她压死。 真是,吴秋秋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 “因为有人将阴魂刻在了东岳绿瓦上,导致东岳庙承担不起恶魂重量,所以沉了。” 吴秋秋说道。 乌鸦叽叽喳喳地围着吴秋秋飞,声音很是愤怒:“是谁,谁干的?” “是谁干的啊?” 一个个的眼睛差点冒火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用泰山压我,知道我这一身阴债哪来的吗?” 吴秋秋揉着身上的血。 “不知道,不知道。” 乌鸦们呱呱叫。 “就是在瓦片上刻下恶魂的人啊。” “我这一身阴债也是他嫁接给我的。”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乌鸦们围着吴秋秋叫得很快:“那个人是谁,是谁?” 它们每一句话都要重复。 吴秋秋被吵得脑瓜疼。 “别废话了,马上带我们去东岳庙。” 韩韫手一伸,抓住了一只乌鸦。 那力道,差点没把这位东岳信使给捏死。 “放,放手!!” “韩将军,你不要为非作歹。” 乌鸦翻着白眼。 韩韫丝毫没有放松力道,反而一副莫名其妙的语气:“不知信使在说什么?我们只想去东岳庙,还请引路。” “嘎,嘎,嘎~” 乌鸦叫的有些痛苦。 “信使,还请带路啊。” 韩韫目光幽深得很。 分明是不怀好意,公报私仇。 暗戳戳给吴秋秋出气呢。 若非不想闹得你死我活,韩韫必然要把这死乌鸦毛拔了。 该死。 “这就带路,将军不要冲动。” 死乌鸦这个时候知道认怂了。 韩韫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甩开了乌鸦。 乌鸦信使扑腾了两下翅膀,飞上半空。 看得出来它还是个领头的。 肖景辞也停下了念咒。 “请带路吧。”他道。 乌鸦信使有一群,但它们似乎是共用一个脑子的。 每个动作每句话都是同步进行。 一颗颗红色眼珠子在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又一圈。 愣是不理解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堆的。 它们高高在上太久了,人世间的事也不可能完全知道。 只知道吴秋秋是身负几千桩阴债的罪女一个。 但现在没办法,只能先引路。 看到底是谁把恶魂刻在东岳庙瓦片上。 “诸位请闭上眼睛,我们来为你们开路。” 乌鸦信使清清嗓子,就跟人工合成的声音一样。 吴秋秋瘫倒在韩韫怀中,任由韩韫把自己抱住。 几人都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风越发的喧嚣起来。 能把人头吹掉。 因为庄德华得头就被吹掉了。 众人都没注意,包括庄德华都不知道自己头被吹掉了。 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 一股阴风似乎从洞口里吹上来。 风中就像夹着刀片一样,刮得脸生疼。 “睁眼吧。” 听闻乌鸦信使的话,众人慢慢睁开眼睛。 瞳孔深处不由自主都爬满了丝丝震撼。 只见原本巨大而又深不见底的大坑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漆黑阶梯。 一直往深处延伸,直到完全浸没在黑暗之中。 充满一种不详的气息。 “灵魂往这里走下去,走到底就是东岳庙了。” 乌鸦信使嘎嘎嘎叫着,在大坑上面胡乱盘旋着。 也就是说,当踏上这个阶梯开始,他们的灵魂就会离体。 每个人的灵魂,都禁不起细看。 “系上红线,不要走散了。” 吴秋秋猜到这阶梯肯定没那么简单。 既然是灵魂离体,遇到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韩韫二话没说就把红线系在了手腕上。 其实有血契在,他们二人根本用不上红线。 但韩韫明白吴秋秋的担忧。 肖景辞也不多问,接过红线系上。 这样不管他们走到哪条岔路,都会殊途同归。 “阿诗,庄德华。” 吴秋秋转身唤道。 却看到庄德华只剩个身子,脑袋不见了。 “你头呢?”吴秋秋懵了一下。 “他嘎了。”阿诗面无表情回答。 吴秋秋表情抽了抽。 “我在这里,吴秋秋。” 不远处,庄德华的头在跳动。 “我去!”吴秋秋惊呼一声:“阿诗,快去把他头拣过来。” 阿诗还是一副死人脸:“好。” 然后哼哧哼哧爬过去把庄德华的头叼回来给他重新安上。 要不然庄德华还没到东岳庙就先嘎了。 “准备好了吗?出发吧。” 乌鸦信使不耐烦的在众人头顶飞着。 “好。” 吴秋秋拉着韩韫的手,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就在脚掌触地的一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从脚底爬上来。 吴秋秋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接着慢慢的头重脚轻起来。 然后是一阵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身体在慢慢地失重。 吴秋秋意识到,这是她的灵魂在离体。 失重的感觉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沉重起来。 虽然没有先前的伤痛,但是身子还是很重。 这是她灵魂的重量。 因为身负阴债,她比普通人的灵魂要重无数倍。 于是,当灵魂离体,踩在通往东岳庙的阶梯上,她就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吴秋秋抬起手臂看,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烙印着,某年某月,某桩阴债。 猩红的字体死死烙印在灵魂上。 吴秋秋一抬头,发现此处不知何时,只剩下她一个了。 第544章 回到了一年前 果然,都不见了。 手腕上,红线的另一端飘荡在空中,但慢慢的被隐没,看不到他们人。 这至少表明大家都暂时是安全的。 吴秋秋现在只需要顾好自己,走完这阶梯就能找到东岳庙。 毕竟她现在,只走了一步。 吴秋秋吐了几口气,抬起刻满了阴债的右腿,往下挪动了一步。 那明明是阶梯,结果她却一脚踩空了。 吴秋秋来不及惊呼。 身子就重重触地了。 脑袋一阵昏胀。 她揉揉脑袋睁眼。 眼前是昏暗的灵堂,两侧白色的挽联在随着夜风飘扬。 蜡烛流淌着惨白烛泪,托举起昏黄烛光。 身穿黄色道士服的道场先生正在围着眼前的棺材转。 每走六步半,就铛的一下敲响手中铜锣,口中唱着超度亡魂的经文。 然后西北角的公鸡就会不安的直起脑袋。 她目光最终落在前方的遗像上。 妇人笑容和蔼中,隐约透着一丝阴冷,直直看着她。 香炉里的黄香,冒着黑气。 “小秋啊,今晚就只能麻烦你了,你吴婶家那几个不孝的批娃儿不得回来,你辛苦哈咯。” 村长叔叔叼着旱烟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等等,您是村长叔叔?” 吴秋秋推开村长。 遗像上的脸,正是吴婶。 “小秋你啷个了?刚刚从你来了就心不在焉的,昨晚没休息好吗?今晚还要熬夜守灵哦。” 村长被推,愣了一下。 小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不对。 吴秋秋一把拿起吴婶的遗像,然后抬头看着墙上的日历表。 2024年8月2号。 怎么可能! 居然是一年前? 她不是去找东岳庙了吗? 为什么会回到一年前吴婶的灵堂上。 肯定是梦,是梦。 吴秋秋一把摔了吴婶的遗像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小秋,你要去哪里?你走了哪个来守灵嘛?” 村长赶紧在后面叫。 灵堂外面没回家的村民们在指指点点。 见吴秋秋要走,大家居然一起走上来,把她摁回棺材前。 “今晚哪都不许去,必须给你吴婶守灵。” 她力气不大,被一群人拽着毫无还手之力。 看到一旁桌上有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吴秋秋二话不说推开众人冲过去,抄起剪刀就扎穿了自己的手掌。 殷红的鲜血从桌上一直流到地上,滴滴答答的。 这一幕,把众人都吓坏了。 惊骇无比地看着吴秋秋。 而吴秋秋,正在等着从梦中走出去。 可是剪刀刺破手掌的瞬间,等待她的不是梦醒,而是一阵钻心地疼痛。 她并没有梦醒。 她瞳孔微缩,看着周围没有任何变化的环境,以及熟悉的村民对她露出那不解且惊悚的眼神。 怎么会没有梦醒呢? 难道,不是梦吗? 她真的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一切刚开始的地方?! “小秋,你在做啥子?” 村长把烟杆放到裤腰带里,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怕不是遭鬼上身了哦?” 有村民小声地说道。 此话一出,大家脸色又是狠狠一颤。 农村本就信这些,加上吴秋秋不同寻常的表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怕是真的闯鬼了。” “咋个办,村长?” 大家没了主意,只能看向村长。 吴秋秋沉默地盯着众人。 她回到了原点。 是什么意思? 让她重走一遍来时路吗? “小秋,小秋?” 村长没有理会众人七嘴八舌,而是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然而早就知道剧情的吴秋秋,看到村长这副嘴脸只想yue出来。 村长哪里是什么好人? 但眼下吴秋秋一时间找不到解题思路。 那就只能先忍着恶心跟着过一遍剧情。 反正都过过一遍,第二遍就跟玩一样。 如果能找到什么细节,说不定就能回到去东岳庙的路上了。 “我没事村长叔叔,刚刚不小心做了个噩梦。” 她垂下头。 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吴婶的遗像。 遗像上老太太的眼睛慢悠悠转动,最后幽怨地落在她身上,带着阴寒的笑意。 “原来做梦了嗦。快来,帮小秋包扎一下。” 大家七手八脚围过来,给吴秋秋处理伤口。 半个小时以后,吴秋秋被扎穿的手缠上了白色纱布。 血迹隐隐渗透出来,不过吴秋秋毫不在意。 “那小秋,我们就回去了哦,你辛苦了哈。” “有啥子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 村长目光还有些担忧,语气也相当温和。 如果不是吴秋秋知道剧情就会信了。 虚伪的村长。 看吴秋秋不搭腔,村长也不恼。 反而轰走了其他村民:“走走走,看什么看,都回去了。” “别扰了亡人清静。” 大家一听,都老老实实回家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哈。” 村长说完又拔出裤腰带的旱烟,叼在嘴里就走了。 吴秋秋穿着孝衣,帽檐下的双眼清冷如水,冷眼旁观着村长离去的背影。 很快,灵堂只剩下了吴秋秋一个人。 她跪在堂前,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地面。 眼神余光稍微瞟过墙上的时钟。 时间快差不多了。 她有种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故地重游的诡异感觉。 “叩叩.....”棺材刚被敲响。 吴秋秋直接骑了上去。 “吴婶你别闹了,你再闹我给你封里面出不来。” 说完砰的一下盖好棺材盖,撕了墙上的天地君亲师贴在棺材上。 被露头就秒的吴婶:“????” 不是,她还没开始表演呢,合理吗? 啊? 她从棺材盖缝隙中露出那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吴秋秋。 “小秋,婶子好......” 吴秋秋顺着缝隙飞了枚铜钱进去,打在吴婶的额头上。 顿时给吴婶打了个大包躺下了。 啊! 这不合理! “说了让你别闹。” 经过一年的社会毒打,吴秋秋如今的心态和一年前完全不同。 已经冷如钢铁了。 灵堂外又有动静。 在那家伙推门进来的瞬间,吴秋秋拎起地上的一个水壶就丢了过去。 “滚回家,莫进来。” 一只脚悬在半空的吴中桥:“......” “你干啥子,老子好心来陪你,担心你害怕。” “担心担心你自己。” 吴秋秋顺手抽了两张黄纸叠成三角形走过去:“塞你脚后跟,自己回去。” “这是啥子东西?” 吴中桥撇撇嘴巴接过。 “带你回家的东西。”吴秋秋道。 “回家的路我又不是晓不得。”吴中桥说着要进来。 却被吴秋秋一把推出去:“吴中桥,不要让我再失去一次。” 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中桥。 吴中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超绝钝感力的人,在吴秋秋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坚决,以及一丝丝不明显的开心。 是,因为他有这些情绪吗? 抬进来的脚,慢慢就退了出去。 “我知道了,你哥我这个人有一点好,听劝。” 说完,老老实实把黄纸折成的三角形塞进了脚后跟。 “那我回去了嘛。” 吴秋秋表情这才好一点。 看到吴中桥离开的背影,吴秋秋眸子闪烁了片刻。 原本。她不知道让她重新回到一年前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她自己找到了。 救下那些原本不该死的人。 了却遗憾。 她的第一程,救下吴中桥。 就在吴中桥离开后,她准备转身的当口,忽然就看到墙角处,立着一个阴影,似乎在观察这边。 或许是察觉到吴秋秋看向那边,阴影矮下身子,躲在了树后。 吴秋秋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之前未曾发现的细节么? 她抬脚离开灵堂,走向了那颗老槐树。 等走到了以后,却并未发现树后有人。 人已经溜了。 只是路上,还有一些抖落的烟灰。 吴秋秋嘴角翘了翘。 原来当时守灵,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的啊。 第545章 救下他 第一夜守灵,就这么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她一夜无眠,直到村长到来。 “小秋,守了一夜累坏了吧?” 村长笑呵呵地在墙上敲了敲烟杆。 吴秋秋目光在村长的烟枪上定了定,然后点点头。 她现在只想时间赶紧快进到吴庆回村,然后把吴中桥救下来。 对于别的,她其实不是很在意。 吴秋秋并未注意到,在她昨晚赶走吴中桥之后,灵魂上某一处的阴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还好,不累。哥哥姐姐他们回不回来嘛?” 吴秋秋问道。 “怕是不得行哦,今晚上你还要再守一夜。” 果然,剧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吴秋秋按部就班地走剧情。 最终成功把吴婶送下土。 而因为没有吴中桥那晚的打扰,吴婶便没有盯上吴中桥,吴中桥他妈自然也没到灵堂面前咒吴婶的孩子。 到了下葬当天吴婶的三个孩子都回来了,吴婶的怨气不重,没有任何意外送到了山上。 吴中桥也没有丢魂。 因果本就是一桩连接一桩。 你做了事件a,导致了结果b,从而影响事件c......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连锁反应。 这也是为什么说不要轻易沾染因果。 这整件事情结束后,吴秋秋身上的阴债又少了几笔。 这一次,吴秋秋自己都感觉到了。 这便是,她回到一年前的意义吗? 没想到来东岳庙,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虽说只是少了几笔,但吴秋秋还是很高兴。 “小秋,你发什么呆?是不是累着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村长主动说道。 吴秋秋盯着村长的背影。 村长一心为了复活自己的儿子,做了坏事。 如果能化解村长的执念,是不是也能消除阴债? 这一次,吴秋秋主动提及。 “村长叔叔,我听外婆说过一件事......” 村长背影一僵:“哦?” 显然有点紧张。 “算了,怕您伤心,还是不说了。”吴秋秋摇了摇头,叹口气。 村长停下了步子。 转身,一贯和蔼的目光,竟然无比阴沉。 他用深沉的眼神看着吴秋秋。 大约十秒过后,这种令人窒息的眼神才慢慢转变,他呵呵一笑:“哦,你还知道村长叔叔的伤心事啊?” 吴秋秋方才呼吸都停滞了。 她第一次在村长身上看到那般有压迫感的眼神。 好像能将一个人生吞活剥一样。 “我可以问吗?” 吴秋秋收拾心情,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都十八年了。”村长叹了口气。 是的。 在吴秋秋出生那年,村长的孩子去世了。 吴秋秋并不知道村长的孩子死,跟李慕柔有没有关系。 毕竟没有证据表明。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 村长愣住,然后眼神再度变得恐怖起来:“小秋,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对啊,就是怕明知故犯,哎。” 说完,吴秋秋越过了村长,走在了前面。 村长紧紧盯着吴秋秋的背影,目光黏腻,阴湿。 他可以确定,吴秋秋是发现了什么。 而对吴秋秋来说,她只想赶紧推剧情,走流程。 所以才提前捅破这层窗户纸。 消阴债的同时,找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在生日之前,吴庆就回来了。 之前的剧情是在生日当天得知这个消息的。 果然,她主动拉快了剧情发展。 但这次,她必须救下吴中桥。 吴秋秋以三倍速开始推。 然后终于推到了吴中桥死的那晚。 “吴秋秋,我睡不着。”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吴秋秋几乎落下泪来。 这是吴中桥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而她今晚更是一早就守在了吴中桥家门口。 吴秋秋手指有点颤抖,给吴中桥回信息:“你从现在起闭上眼睛,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睁眼,也不准开门出来。” “做得到吗?” “啥子东西吴秋秋?你在我门口,你等到,我来给你开门。” 吴秋秋马上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 吴秋秋低声咒骂:“这个哈麻批。” 喊他莫出门,结果要起来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告诉他。 吴秋秋一个语音就过去了:“吴中桥。” “秋妹儿,你第一回来找我,还是半夜三更的,你等到,等我梳洗打扮一下来给你开门。” 吴中桥声音小小的。 “你梳洗打扮你妹,按我说的做,能不能做到?” “你要是做不到,老子明天把你龟儿猪脑壳砍下来。” 吴秋秋对着手机低声咆哮。 吴中桥被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吴秋秋你吼我做啥子?” 莫名其妙的,跑他屋来把他吼一顿。 “你别管,吴中桥,你今天必须按我说的做。” 吴秋秋依旧压着怒气。 可吴中桥从吴秋秋的怒气中,听到的是害怕。 很奇怪,他听出来了。 “我......我晓得了,你莫哭嘛,我按照你说的做。” “哭你妹。”吴秋秋嘴角抽了一下。 “好了,我躺下了,闭上眼睛了。” 吴中桥说道。 “嗯,不许动了,我挂电话了。” 说完,吴秋秋关了手机。 而吴中桥在黑暗中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就连外面的风,都好像长了嘴巴,在窃窃私语。 他皱皱眉翻了个身。 过了一阵,窗户被砰砰敲响。 吴中桥愣了一下。 紧接着下意识想坐起来。 但下一秒,他想起吴秋秋的咆哮,又紧紧闭着眼睛,把被子拉起来捂住脸。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醒醒,醒醒吴中桥,是我。” 吴秋秋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吴秋秋?” 他被子一拉,又被干扰了。 “是我,出来,我在河边等你,有事告诉你。” 吴秋秋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 就像合成的一样。 但吴中桥没有听出丝毫不对劲。 在他耳朵里这就是吴秋秋在和他对话。 他太激动了。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主动约他。 所以下意识就将方才吴秋秋交代的抛诸脑后了。 “你找我什么事情?” 他睁眼了。 睁眼的瞬间有白光在眼前一闪,接着他看到窗户外,有一道黑影。 黑影虽然侧身,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吴秋秋。 并且毫不怀疑。 在吴中桥的意识中,吴秋秋又不会害他。 并未往这是个假的方向去想。 “你出来啊,我在河边等你。” 说完,那影子一步一步远离了窗户。 吴中桥赶紧爬起来:“你别走啊吴秋秋,等等我。” 在门外的吴秋秋,猛地看着一个白色纸人从吴中桥家后院飘过。 紧接着就看到吴中桥那二货跟着追了出来。 那货一双眼睛眼球上翻,只剩下眼白。 “哈麻批。” 吴秋秋低声骂了一句。 但是,某种程度上,心又柔软了一些。 吴中桥不是憨。 他只是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所以哪怕是假的,他也毫无防备跟着走。 哎。 吴秋秋赶紧跟在吴中桥身后。 吴中桥就一直跟着那纸人走啊,走啊。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喊:“吴秋秋你等等,别走那么快。” 声音明显没有起伏,是无意识发出的。 她跟到了河边。 纸人飘到了河对面。 吴中桥则是走到了河边,却依旧在无意识地往前面走。 似乎他根本不知道前面是河。 一道看不见的力量,促使他缓缓跪了下去,脑袋往河里沉去。 关键时刻,吴秋秋一把拽住了吴中桥的头,二话不说一巴掌拍背上。 紧接着点燃吴中桥的阳火。 在吴中桥出门的瞬间,肩膀上的火就被拍熄灭了。 “我,我啷个在这里?” 吴中桥直接愣住。 吴秋秋拍他脑门一下:“我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话中是埋怨,语气却是高兴。 这次她救下吴中桥了。 而这时,河对岸的纸人飘向树后,消失不见。 第546章 杀人要趁早 陈三海。 害死吴中桥的人。 吴秋秋眼底闪过冷意。 这次她要先下手为强,让这出阴戏唱不出来。 她抬手就把红线拴在自己和吴中桥手腕上。 “跟我走。” 明天到来之前,她不会放吴中桥一个人独处。 只有天亮以后吴中桥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啊?我们还要去哪里?你怎么会在我背后?我咋跪在水头?” 吴中桥一连串的问题就跟连珠炮似的,吵得吴秋秋脑仁疼。 “你闭嘴吴中桥,老子不想听到你说一个字了。” 她转身一枚铜钱贴在吴中桥的嘴巴上。 吴中桥顿时噤声。 这母暴龙啷个惹得起? 吴秋秋拽着吴中桥,直奔对面的小树林。 她之前就已经咂摸出味儿来了,陈三海应当是听从了徐老怪的引导,才来到吴家村的。 但这都不重要。 有结果的事情,她不喜欢再去倒推过程。 她只知道吴庆和陈三海害死了吴中桥。 这就足以让他们偿命。 吴秋秋在断掉的树旁,捡到已经被撕碎的纸人。 接着有个什么东西突然砸在了吴秋秋的脑袋上。 她低头一看,那红色的长条状东西,分明是一条被连根拔起的舌头。 随即,更多的东西纷纷掉下来。 眼珠,耳朵,手指,鼻子...... 全是人体组织。 吴中桥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但是偏偏他的嘴巴被吴秋秋封住了。 想喊叫都喊不出来。 只能呜呜呜呜的,疯狂飙眼泪,然后往吴秋秋身后躲。 吴秋秋举起手中弯刀,掀开了掉下来的器官。 从密密麻麻的器官之中,她看到一具黑影趴在树上,正在咀嚼一具尸体。 那尸体已经咀嚼得面目全非了。 但是从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上还是能依稀看得到上面的图案。 是...... 吴庆。 那跟寿衣似的衣服,不正是吴庆穿的吗? 她瞳孔变得幽深。 剧情不一样了。 吴秋秋没有再想那么多,抄起刀就砍树。 刀片的反射有些刺眼,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老头。 就是那陈三海。 顿时,吴秋秋放弃砍树,转而冲过去劈向陈三海。 然而,那只是一具纸人。 被吴秋秋劈成了两半。 “小娃儿,想找到我还早了点。” 纸人开口,发出陈三海的声音。 “你就肯定我找不到你哦。” 吴秋秋从书包里取出一把铜钱,抹上一把血,径直丢在了水里。 小小的铜钱,居然在水中炸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声从水底传出。 吴秋秋赶紧甩出一根红线,将水中的人缠住脖子一圈一圈绕起来。 身影瘦小佝偻。 果不其然是陈三海。 只是这老家伙被吴秋秋的红线一圈一圈地套在了脖子上。 “吴中桥,跟我一起拉,就是这老东西差点害死你。” 吴中桥不明所以,但还是和吴秋秋一起把人拉起来。 “要怎么办?” 吴秋秋揭开吴中桥嘴巴上的铜钱,吴中桥看到这人马上问道。 “哈哈哈,小妹崽,你要做啥子?我是老辈子,你还能管老辈子干啥子?” 陈三海撇着嘴巴冷冷盯着她。 嘴巴咧开是一口被熏烂的黄牙。 反正他没有得逞。 吴秋秋能拿他怎么样呢? 他就是大晚上睡不着跑出来游野泳,咋了嘛? “杀人,敢不敢?” 吴秋秋拍了拍吴中桥的肩膀。 “啥子安?”吴中桥愣住了。 吴秋秋晓不晓得自己在说啥子话? 杀人,她就那么轻松就说出来了啊? “对,杀人。” 吴秋秋冰冷的目光犹如刀锋一样刺人。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一年前吧。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得回去,她得离开。 该救的人得救,而该杀的人,就趁早。 不然离开了就没机会了。 吴中桥一时间被吴秋秋那种眼神给吓住了。 吴秋秋怎么会露出如此恐怖的表情? 她还是自己认识的吴秋秋么? “没事,你转过身去,我来杀就行了。” 吴秋秋推了推吴中桥。 即便她知道这里是假的。 但吴中桥并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在吴中桥的眼中,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杀了人就是真的杀了人,没有任何可以重来的机会。 所以,她不能逼着吴中桥和她一起犯错。 吴中桥虽有点小混混,但是个好孩子。 “秋妹儿,要杀人我来嘛,你别沾血了。”谁知,吴中桥抢过了吴秋秋手里的刀,把吴秋秋推到了身后。 他到底还是选择和吴秋秋一起握刀。 哪怕是一把杀人的屠刀。 吴秋秋鼻子微微发酸。 却是踹了吴中桥的屁股一脚:“爬开,用不着你动手。” 地上被红线缠住脖子的陈三海:“......” 这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商量怎么杀他啊? “小妹崽,你杀了我,你身上就沾因果了。” 因果? 这笔因果早就在她灵魂上贴着了。 再杀一次没什么区别。 她没有任何负担。 只会觉得润肠通便...... 吴秋秋如法炮制。 拉着吴中桥退出去好远。 以纸人迷了陈三海的眼睛,让他自己把头伸进了水里,活活淹死。 “不,咕噜咕噜......别杀我。”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别杀我,我告诉你。” “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 陈三海一边扑腾挣扎,一边求救。 可吴秋秋没有兴趣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这些所谓的秘密。 并且,他们当初就是这么对吴中桥的。 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中桥怎么死的,她就要陈三海怎么死。 说来也怪,陈三海似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看着陈三海跪在河边,最后一个水泡都没有再冒出来,天空也在这个时候泛起了鱼肚白。 第一声鸡鸣响起。 接着村里的大公鸡都争先恐后地叫唤起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快,回家。” 吴秋秋赶紧拉着吴中桥走。 吴中桥呆呆的,还没从惊恐中反应过来。 吴秋秋干脆贴了两枚铜钱在吴中桥的眼睛上,然后把人敲晕。 接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小纸人,点上眼睛:“送他回家。” 睡一觉就好了。 到时候,吴中桥就会什么也不记得。 最后,吴秋秋细看了一下跪在河边的陈三海,目光闪了闪,转身便走。 陈三海一死,剩下个信邪神的吴庆,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她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是阴债,又消掉了一大笔。 不亏。 救了吴中桥,又消了阴债。 接下来就是快点找到破局之法回去,毕竟她又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呆个一年半载的。 去东岳庙才是最主要的。 她心情很好,回屋美美睡觉。 天一亮,陈三海被淹死的消息就炸开了锅。 陈三海一死,阴戏自然也就唱不成。 吴庆借运而生的计划跟着就落空。 急得他连夜犯病,大口咳血,第三天就病死了。 对此,吴秋秋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结果当晚村长就来找她了。 吴秋秋正躺在院里嗑瓜子。 村长走到门口,烟枪别进了裤腰带,没敲门就进来了:“小秋,没休息呢?” 总算是忍不住了。 “没呢,村长叔叔来嗑瓜子。” 吴秋秋伸个懒腰,像是早就在等着村长上门了。 村长双瞳在昏暗的环境下略微闪烁着冷意。 在走到院里的灯光下之时,那冷意消失无踪,剩下的就是一个长辈对小孩的关爱。 \"不了,难得看到你这孩子休息。\" 他坐在了吴秋秋旁边的小马扎上,看着院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纸人。 “可惜了这些唱阴戏的纸人,你废了好大心思做出来的,如今却是派不上用场了。” 说着,无比可惜的叹息了一口气。 “没事,明天拉到集市上去卖了就好。” 吴秋秋摆摆手,不太在意。 “小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村长突然道。 第547章 执念难消 “村长叔叔是什么意思?” 吴秋秋明知故问。 “人是你杀的,吴庆是你逼死的,阴戏,也是因为你,唱不成了对吧?” 村长低着头吸了两口旱烟。 “哦,你看到了。” 吴秋秋马上明白,村长应该跟踪她了。 “看到了。”村长盯着她。 或许以为这能威胁吴秋秋。 “所以呢?” “小秋,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照顾你的,但是你的行为,你难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村长把烟枪往地上敲了敲,语重心长地说道。 吴秋秋抿着唇低头,没有接村长的话。 因为她知道村长还有话要说。 村长抬头,目光晦暗地打量一圈院子。 然后道:“你外婆在这个院子里也住了几十年了,关于你外婆,你有没有想了解的?” 吴秋秋:“没有。” 村长被噎了一下。 “一点都没有?”他不死心地继续问。 “嗯。”吴秋秋还是没兴趣。 就村长知道这点小料,有啥意义? “那你外婆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村长显得有些着急起来。 “没有。”吴秋秋看他一眼。 “小秋,我实话给你说了吧。阴戏得唱,而且你必须帮我一个忙,不然,别怪村长叔叔把你送进监狱了。” “哐当。” 村长手中的烟杆重重敲在地上。 “唱给谁听?”吴秋秋问。 “当然是唱给先人听。”村长道。 “还有你儿子吧?”吴秋秋记得,当初村长就是一心想让自己孩子听阴戏,才一直坚定站在吴庆那边。 村长眼角抽了抽,并未反驳。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预想的多。对,我儿子最爱听戏,所以这出阴戏必须得唱。” “那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交出你外婆的东西,复活我儿子。” 村长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人死不能复生。”吴秋秋淡淡道。 “可以,谁说不可以?我已经准备了十八年,就差你外婆的万魂铃,以及一个合适的身体。” “我还需要你帮忙,赶走周围觊觎的阴物,不要让他们阻挠我儿子复活。” 村长说到这里,神情变得狰狞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激动的模样像是要瞬间变成野兽似的。 “你想在唱阴戏的当天,复活你儿子?” 复活一个死人,就意味必须死掉一个甚至多个活人。 所以才说起死回生是逆天而为,罔顾人伦。 “对。小秋,村长叔叔一贯疼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村长的手搭在了吴秋秋的肩膀上,然后重重抓住,十分用力。 吴秋秋肩膀一阵痛意。 “你可不要让村长叔叔失望啊,小秋。” 村长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吴秋秋的后脑勺。 忽然,一阵夜风吹过。 村长忽然觉得自己手下的触觉变了。 冰凉,扁平。 但就是不是人的触感。 这...... 他再睁眼看去。 发现面前的人哪里是吴秋秋? 分明是一具惨白的纸人。 村长绕是再心思深沉,见到这一幕,也一激灵后退了好几步。 “村长叔叔小心。” 一只手从后面扶住了他。 “小秋,这,这纸人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他本以为扶住他的是吴秋秋,结果他妈的还是一具纸人。 “啊.....什么东西?” “村长叔叔你怎么了?”纸人仰着头无辜地看着他。 扁平面部上是两坨夸张的腮红,一双巨大的眼睛没有任何光泽度,却直勾勾地看着他。 “走开。”村长一把推开纸人,想要离开院子。 却在这一刻,院子里所有的纸人都齐齐转头,发出尖锐的嚎叫声。 “村长叔叔,您要去哪里?” 一百多具惨白纸人,齐齐开口,这无与伦比的冲击力登时将村长吓得六神无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走开,你们走开。” 他举着烟杆在面前挥舞,脸上惨白毫无血色。 可是纸人们好像听不到他的话,反而是迈出了僵硬的脚。 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并且伸出了手。 这些纸人还怪好的嘞,想要扶他起来。 但是村长哪想这么多? “小秋,小秋你在哪里?快点出来?” “小秋,你别吓唬你村长叔叔啊。” 他顾不得自己村长的威仪,语气里已经带上了颤音。 “我就在这里啊。”纸人慢慢散开,吴秋秋从中间出现。 “村长叔叔,来,起来吧。” 吴秋秋朝着村长伸出手。 村长盯着看了好久,确定这是一只人手,并非竹架子,才敢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结果当他一使劲,却像是拽着一团棉花。 眼前的人瞬间又变成了惨白的纸人,然后跌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 几十岁的人差点被吓尿了。 关键时刻,感觉自己肩膀被重重敲了一下。 村长猛然惊醒。 发觉自己正坐在吴秋秋的面前。 “村长叔叔,做梦了吗?”吴秋秋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 村长惊魂未定,大汗淋漓。 “刚才,刚才.......” 他死也想不到,吴秋秋居然这么厉害。 “刚才怎么了?” 吴秋秋抬起眼睛。 村长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吴秋秋如果想杀他,易如反掌。 在那可怕的幻境中,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吴秋秋这么做,是在警告他。 自己根本不怕他的威胁,甚至,可以再杀一个。 “小秋,村长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当真要这样不顾情谊吗?”村长一直在喘粗气,目光中已经地上了几分惧意。 “因为我说了啊,人死不能复生,村长叔叔。” 吴秋秋顿了顿,继续道:“再者,你儿子活,意味着有另一个人死,你想要谁死?” “我自有安排。” 村长道。 吴秋秋知道他说的是谁。 是村里吴松家五岁的儿子鑫鑫。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可以让阴戏唱得成,也能让你们父子相见,但是你如果想逆天而为,我就让他,魂飞魄散。” “村长叔叔,相信我,我做得到。” 吴秋秋说完,眼中凝聚起清澈的笑意。 笑容很符合这张稚嫩的脸颊。 好像刚刚那些狠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村长心里一惊,接着有种难言的恐惧。 面前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辣了? 更主要是,他相信吴秋秋真的能做得到。 这妮子一个大活人说杀就杀了。 “小秋,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念想了,你当真不愿意帮我一把?” 村长放缓了语气,充满无奈与悲哀。 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老父亲。 “我能帮的有限,上面已经说过了。” 吴秋秋垂下眸子。 见说不动吴秋秋,村长也沉默了刹那:“那先唱阴戏总行了吧?” “行。” 一年前,村长因为儿子复活失败,并且魂飞魄散心如死灰,连夜黑化。 握着吴秋秋的牌位就在棺材里自杀了,死状相当可怕。 想要成为厉鬼压住吴秋秋,让吴秋秋付出代价,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当晚起尸也是相当厉害,怨气深重,差点就没镇住。 某种程度上,村长也是因为她自杀的。 这一次吴秋秋为了消除阴债,就要尽可能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至于怎么避免,吴秋秋还是有点头疼。 村长执念太深了,不可能受她两次惊吓和威胁就放弃这件事。 要知道他都可以为了这个执念去自杀啊。 看来,还得再想想办法。 人的执念重,鬼的执念更重。 很多时候,鬼就是因为执念而存在的。 村长儿子当年死都没有看到唱戏的,听戏或许就是他的执念。 如果能给他烧个戏班子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有所转机? 就在吴秋秋沉思的瞬间——“滴答,滴答。” 有鲜红的液体正在从屋檐上滴落,砸在她的脚背上。 她抬头一看,顿时瞳孔一震。 屋檐上的夜空,竟然裂开了一条缝...... 她的时间快到了吗? 第548章 天边的眼睛 吴秋秋从那一条长长的裂缝中,觑见了一双暗中偷看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皮已经下垂,在眼下是肿胀的眼袋。 上面是一粒粒黑色的老年斑。 几根干枯的白色头发隐隐约约露出来,和布满血丝的眼球形成鲜明的对比。 眼睛里充斥着恶意,阴寒,黏糊糊,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他似乎知道吴秋秋发现了他。 眼球转动了两下。 然后微微弯曲,竟然是在笑。 边缘处,还不停有鲜血往下滴落。 这恶心又恐怖的眼睛,却让吴秋秋瞬间想起了他是谁。 徐老怪。 莫非是在说从前她的生活,每一天其实都在徐老怪的偷窥之中吗? 可那裂缝实在太高了,就像是在天上。 谁又能捅破了天? 吴秋秋对那双窥视的恶心眼睛,毫无办法。 所以,得加快进程了,赶紧离开。 吴秋秋进屋,砰一下关上了门。 也隔绝了那双眼睛。 时间转眼来到唱阴戏这天。 纸人都是吴秋秋扎的。 密密麻麻地摆在了戏台子底下。 村民一早就被轰回家,八点以后,戏台子这里就只剩下了成片的纸人以及吴秋秋。 吴秋秋随后来到了吴松家里。 “嫂子,你信我不?”她张口就对吴松老婆说道。 五岁的鑫鑫正在院子里拍打一个满是灰尘的皮球。 “怎么了啊?”吴松老婆不明所以。 被吴秋秋突然找上门来,好像没啥好事的。 “反正,今晚你把鑫鑫藏在灶台底下,弄点锅底灰抹在脸上,等那边阴戏唱完了就没事了。” 吴秋秋知道这么说,常人很难接受。 但提醒一下总比不提醒好呗,这就是上个双重保险。 “为啥子?” 听闻这话,吴松老婆更加是一头雾水了。 莫名其妙。 “我不得害你们,嫂子。”吴秋秋拉着对方的手晃了晃:“今晚唱阴戏,对小孩子不好,躲在灶台底下有灶王爷保佑,就没得事情了撒。” 吴松老婆脸色缓和了几分。 确实,唱阴戏这个事情村里人态度都挺微妙的。 一方面是想让死去的先人开心,一方面呢,这件事又有点恐怖。 村里老人孩子多,你说要是八字弱的,看到啥听到啥,撞邪了可怎么办? 还好吴秋秋来提醒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我本来就不同意唱阴戏,但我一个女人,他们也不得听我说。” 吴松媳妇叹口气,有几分埋怨。 “那就听我的。”吴秋秋给出了主意。 “好,我一会儿就按你说的做,谢谢你啊秋秋。” 吴松媳妇儿感激地握着吴秋秋的手。 “不客气,对了,千万记得别让鑫鑫哭喊,把那些东西给招来。” “然后,千万不要相信村长。” 吴秋秋突然又低声对吴松媳妇儿说道。 吴松媳妇儿听完就愣了,但看到吴秋秋的眼神,却还是鬼使神差一般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嗯。” 吴秋秋点点头,离开了。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她戴着耳机,去了戏台子,静等阴戏开始。 此时戏班子的人已经在后台开始化妆,换衣服了。 有的还在试音。 都说活人听不得阴人的戏。 吴秋秋也无法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什么。 她是灵魂离体踏上去东岳庙的阶梯,按理说这片世界是假的,那她也是假的。 那听了阴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就在吴秋秋离开吴松家不久后,村长含着旱烟,来到了吴松家门口。 开门的还是吴松老婆。 “村长?” 吴松老婆表情变了变。 村长语气和眼神都很是温和,笑呵呵道:“在呢?鑫鑫睡下了吧?” “嗯,村长有什么事吗?” 吴松老婆不敢看村长的脸。 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不受控制,从脚底升起。 村长把烟枪别在了裤腰带上,笑容还是和和蔼:“哦没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今晚阴戏呢,都早点休息。” “哦哦。好的,我们知道了。”吴松媳妇儿松了口气,准备送客。 门都关一半了,村长猛地伸手扣住了门,然后漏出半张脸看着院内吴松媳妇惨白的脸。 她那瞬间被吓得差点丢了魂,急促地呼吸起来。 “还有一件事。” 村长盯着吴松媳妇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相信吴秋秋,她现在不是人。” “啊?” 可是门被关上了 吴松媳妇脑袋嗡嗡的,一直盘旋着村长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到底应该相信谁? “吴松,吴松。” 顿了顿,缓过神来的吴松媳妇赶紧爬起来,去叫吴松了。 ...... 时间缓缓流逝。 就快接近午夜了。 阴戏班子也几乎都准备好了。 吴秋秋看向天边缝隙后那双黏腻潮湿的眼睛。 缝隙好像越来越大了。 强烈的压迫感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吴秋秋注视着身上被消除阴债的地方,这么多阴债绝不可能被消除干净。 若是她被暂时的好处蒙住了双眼的话,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更加恐怖的事情。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 时刻都有寒意浸透全身。 这些日子她确实,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消除阴债上,而没有特别努力地去寻找回到现实的道路。 突然,阴戏开始了。 第一声锣,吴秋秋便听到了。 唱的还是《锁麟囊》。 浓雾弥漫,随着唱戏声起,林子里好像有很多雾蒙蒙的身影慢慢在走出来。 然后在戏台子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那些座位上都放着一具纸人,刻着名字,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纸人,雾气钻进去,纸人便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晃眼看去,纸人已经不再是纸人了,而是一个个穿着寿衣的吴家村先人,坐在那里正在摇头晃脑地听戏呢。 这一幕要是胆小的看着,只怕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而阴戏班子毕竟是吃这碗饭的,即便看到了恐怖的景象,也得咬着牙,面不改色地继续唱下去。 能唱阴戏的,怎么可能没几把刷子呢? 这些先人们有的已经死了很多年,脸上的皮肉都腐烂了。 有的刚死,还很新鲜。 譬如吴婶。 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戏班子唱戏,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吴秋秋则是在暗处,目光锁定了那个叫吴云伟的小孩。 那就是村长的儿子。 孩子还保留生前的模样,并不恐怖,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听着戏一脸的兴奋之色。 村长说得没错,这孩子很喜欢听戏。 全场就数他听得最认真。 而在不远处,村长的身影悄悄出现。 村长不敢听阴戏,便用纸巾把耳朵塞得很紧很紧。 他也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 他手里第一次没有拿着烟枪,而是抱着一块牌位。 仔细看,牌位两边都刻了字。 一边是吴云伟,一边却是吴松的孩子鑫鑫。 “娃儿,老汉儿终于又看到你咯。” 村长看着儿子,老泪纵横。 已经记不得多少次梦到儿子了,每次在梦里,儿子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终于,十八年了,他再次看到儿子清晰的脸。 “你等着,老汉一定让你复活,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村长喃喃自语。 说完,擦了擦眼泪,抱着牌位离开了戏台子。 他再次来到吴松家门口。 在吴松家门口到插了三炷香,又用黑猫血糊住了门神的眼睛。 然后把双面牌位摆在门口,点上了蜡烛。 “砰砰砰。” 他敲门。 吴松媳妇来开门。 开门瞬间,一股阴风顿时卷进了院中。 “谁啊?” 吴松媳妇看外面并没有人,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啪嗒!” 她一脚踢倒了牌位。 待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吴松媳妇瞬间面无人色。 那居然是鑫鑫的牌位。 谁这么恶毒,给一个五岁孩子立牌位? 房间里,鑫鑫突然发出来刺耳的尖叫声。 “鑫鑫!” 吴松媳妇顾不上关门,赶紧冲进去...... 第549章 哪有鬼不喜香? “吴松,吴松你快醒醒。” 房间里,吴松紧闭着眼睛,眼珠子却一直在动,好像不管怎样都醒不过来。 他媳妇推搡了两下没推醒,只能无奈先去抱鑫鑫。 却见鑫鑫身上滚烫,好像被火燎过一样。 她抱一下都烫手。 同时鑫鑫也不断发出哭喊。 “不要,不要过来。” “啊!!” 偶尔夹杂着一声尖叫。 这个温度,会把脑袋都烧坏的。 吴松媳妇抱起孩子就准备去医院。 可吴松还是迟迟醒不过来。 她忍不住扇了吴松几巴掌。 “吴松,吴松你快点醒,娃儿发高烧了。” 巴掌倒是打得响亮,但是人却不见醒过来。 就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捂住吴松的双眼,不让他醒过来一样。 这样一想,吴松媳妇不禁觉得更恐怖了。 原本她是打算将孩子放在灶台底下的,但是村长来过以后,她还是动摇了。 就让鑫鑫在自己旁边睡觉。 心想自己守在边上能出什么事? 可现在,娃儿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丈夫也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迟迟醒不过来。 这...... 吴松媳妇不禁后悔。 会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吴秋秋说的做,才......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 不管怎么做她都叫不醒丈夫。 只能去求助别人了。 今晚又恰好是唱阴戏,家家户户都早睡了。 她能求助谁? 吴松媳妇抱着鑫鑫就离开了家门,也将方才踢倒的牌位抛诸脑后了。 她首先去了吴秋秋家里。 然而吴秋秋在戏台子那边,家里自然是没人的。 无奈之下,她抱着鑫鑫去了村长家里,村长家有一辆小车,可以送她去医院。 “吴松媳妇,大半夜的,你这是?” 村长恰好开门,迎面看到了吴松媳妇焦急的脸庞。 但他却明知故问,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村长,鑫鑫发高烧了,我要送他去医院,你屋里有车,可以送我一程不?” 吴松媳妇语气带着哭腔,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这是说的啥子话?娃儿最要紧,把娃儿给我,你先去屋里收拾一下,我们在村口集合。” 村长闻言也焦急起来,赶紧从吴松老婆怀里接过温度高得吓人的鑫鑫。 吴松老婆也没有多想。 这个时候,她都快把村长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孩子生病了,她已经六神无主。 她点点头又赶紧跑回家。 却发现门口的牌位已经不见了,但是还有些香灰在地上。 她一脚踢开断香,咒骂了两句,回屋收拾鑫鑫的物品。 却见吴松还是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 她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孩子最重要。 然而当她拎着包来到村口时,却并没有看到村长的身影,村长家的皮卡车倒是还停在这里。 黑漆漆的,也没有任何动静。 “村长?村长?” 心里一阵恐慌。 她连忙放声大喊。 不远处,戏台子唱阴戏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耳朵里。 她知道不能听,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 因为村长和鑫鑫都没有在这里。 “村长,村长你在哪里?鑫鑫呢?” 可不管她如何喊,都没有人回答她。 手里的包啪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吴松老婆跌坐在地:“村长,你把鑫鑫带到哪了儿?” 她颤抖地拿出手机,找到村长的号码拨通过去。 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打破了吴松媳妇最后一丝幻想。 脑海里蓦地想起吴秋秋的话。 “不要相信村长。” 她心如死灰。 莫非一切都是村长做的? 此刻的她肠子都悔青了。 她就应该听吴秋秋的,把鑫鑫藏在灶台底下。 也应该相信吴秋秋的话,离村长远点。 都怪她自己! 若是鑫鑫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活? “对,戏台子,去戏台子。” 她消沉了片刻。 但作为母亲的直觉,还是告诉她,此刻去戏台子,也许能找到鑫鑫。 吴松媳妇爬起来擦了擦眼泪,握着手机就往戏台子跑。 只要找到吴秋秋,肯定还有办法的。 可是,原本走过无数遍,只需要几分钟的路程,今儿却像是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一样。 一直走了接近半个小时,她却还在村口打转。 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止她去戏台子那边找鑫鑫。 吴松媳妇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恐怕是遇到了鬼打墙。 “鑫鑫,鑫鑫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她很绝望。 而戏班子这边,吴秋秋一直在听。 吴云伟也一直坐着听得很认真。 ...... 不对。 不知道何时,吴云伟已经坐着一动不动了。 他重新变回了纸人。 其他先人则是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吴秋秋刚想走过去,台上唱戏的花旦就把眼睛看向了吴秋秋。 那眼神里很明显,是疑问。 吴秋秋要做什么? 这可是在唱阴戏。 活人乱入阴戏台,扰了先人兴致,吴秋秋只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接收到花旦的好意,吴秋秋脚步略微一顿。 她明白。 但是,此刻顾不了那么多。 只要她在戏台的边缘处,看清楚吴云伟的情况就行。 尽量不打扰先人。 结果当吴秋秋的脚刚踏进戏台子边缘时。 台上唱戏声就戛然而止。 花旦的喉咙像是没什么卡住了,只看到嘴型在动,声音却是一点都发不出来。 台下的先人则是齐齐一僵,脑袋机械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向后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每个人穿着寿衣,脸是死灰色,瞳孔无光泽,就像死鱼眼。 一百多双眼睛,就这样直愣愣地把视线定格在吴秋秋身上。 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条条毒蛇盯住,然后它还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吴秋秋头皮一阵发紧。 这是先人在警告她,不许踏进去。 吴秋秋硬着头皮。 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堆的香烛纸钱。 “先人莫怪。” 然后她试着往两边撒了一堆纸钱。 两侧的先人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趴在地上捧起那纸钱就往嘴巴里塞。 吴秋秋接着在两侧点上了香烛。 他们都蹲下身子去吸香烛了。 于是吴秋秋试着一脚踩进戏台子。 没动静。 再走一步。 还是没反应。 于是吴秋秋一边撒香烛纸钱,一边放心大胆地走进了戏台子。 哪有人不爱钱,哪有鬼不喜香? 幸亏她早有准备! 吴秋秋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吴云伟跟前。 果然,吴云伟的魂受到召唤已经提前离开了。 就在吴秋秋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吴秋秋一把将香烛纸钱全丢在地上,就离开了戏台子。 她朝着吴家先人们道了歉:“请各位继续吧。” 戏台上,花旦的声音终于再次传了出来,先人们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听戏。 吴秋秋本来想直奔村长家,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方向。 却撞见了在路口鬼打墙的吴松媳妇。 吴秋秋眼神暗了暗。 看来鑫鑫还是被带走了。 “嫂子。” 吴秋秋踢开了路边石头压着的一张黄符,吴松媳妇一震,突然觉得眼前的道路明朗了一些。 “小秋?小秋你快帮我,鑫鑫被带走了。” 一看到吴秋秋,吴松媳妇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哭红了眼睛。 “为什么不听我的呢?”吴秋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我......” 吴松媳妇嘴巴一阵嗫嚅。 “我原本也听了的,只是后来,村长他来了一次......” 接着吴松媳妇就把吴秋秋离开后的事情告诉了吴秋秋。 “有没有鑫鑫的贴身物品?” 吴秋秋问道。 “有。”吴松媳妇赶紧把鑫鑫平时戴在手腕的平安扣拿给吴秋秋。 “好了,你回家吧,河边折一根柳条拍打松哥全身,我去把鑫鑫找回来。” 没猜错的话,鑫鑫此刻的魂都要被挤出来了。 第550章 阿伟死了 有的时候,不怕对手太强,就怕队友太那什么。 本来只要按照她说的做,鑫鑫今晚上就不会出事。 结果就因为一念之差,鑫鑫遭遇了危险。 不过吴秋秋也不忍多责怪吴松媳妇。 身为一个母亲嘛,有的时候也能理解。 现在还来得及。 吴秋秋用无根水清洗了一下平安扣。 然后拿了一枚煮好的鸡蛋在上面写上鑫鑫的名字和生日,绕着平安扣滚了好几圈。 吴秋秋剥掉了鸡蛋的壳子。 却在鸡蛋上看到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纹路。 这是在给她带路呢。 果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村长没有选择在山上。 而是选择去了祠堂。 他竟是打算在祠堂复活吴云伟,以为能得到吴家先人的庇佑么? 吴秋秋赶紧骑上三轮车前往祠堂。 三轮车轰隆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突兀,但也给鬼气森森的村子里,带来了一丝人气。 几分钟后吴秋秋就到了祠堂。 却见祠堂大门紧闭。 她进不去。 但隐约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昏黄的烛光。 在里面。 吴秋秋走过去,趴在门缝看进去。 只看到鑫鑫躺在地上,因为高烧不退,整个人看上去都红通通的。 另一边则是一具小棺材。 村长竟然一直把他儿子的棺材藏在了祠堂里。 复活儿子这件事,他预谋了整整十八年! 这个时候,村长抽出了一根硕大的黑色长钉,对着鑫鑫的脑门就要扎下去。 这是要先钉住鑫鑫的魂魄,以免一会鑫鑫挣扎。 吴秋秋见状,赶紧踹了一脚祠堂大门。 “村长叔叔,冷静!开门!” 吴秋秋的一声大喊,成功让村长手一抖,接着就停了下来。 “小秋?” “我警告你,不要坏我的事情。” 村长整张脸顿时扭曲了起来。 吴秋秋却是不理会他的咆哮,一脚没踹开门,便抽出了刀,狠狠劈在门上。 祠堂大门立刻被劈出了印子,木屑翻飞。 “你敢劈吴家村祠堂的门,吴秋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村长怒目而视,他知道,今天解决不了吴秋秋,他就没办法成功复活儿子。 既然吴秋秋肯定要搞破坏。 那就先解决掉这个麻烦! “你放开鑫鑫,你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复活吴云伟。” “逆天而为要遭报应的。” 吴秋秋一边和村长说话拖延时间,一边用力劈着祠堂的大门。 这话刺激得村长浑身发抖。 “要说报应,我儿子死了才是最大的报应!我现在只要我儿子能活过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为了吴家村,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相信,吴家村的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我成功复活我儿子的。” 村长表情状若癫狂。 复活吴云伟,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心愿了。 只要儿子能活过来,他马上就死都无所谓。 吴秋秋沉着脸。 村长却已经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之下:“求祖先保佑,外面那人,是野种。她还大逆不道劈砍祠堂大门,先人们莫让她进祠堂。” 说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在地上写着血字。 然后开始咚咚咚地磕头。 每一下都十分用力。 只是一小会儿,就把脑袋磕得头破血流。 但他好像没有感觉似的。 “求祖宗保佑。” “求祖宗让我复活我儿子。” “我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显灵吧。” 鲜血越流越多,染红了祠堂的地砖。 脸庞被鲜血覆盖的村长,恐怖犹如恶鬼。 每一声呢喃落下,祠堂的蜡烛便灭掉一根。 “咚咚咚。” 牌位开始抖动起来。 仿佛是在回应村长的话。 村长眼神一喜。 祖先有回应了 太好了! 他磕头磕的更加起劲了。 整个额头都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祠堂燃烧的蜡烛已经不剩下几根了,从最外围开始,一根,一根的熄灭。 黑暗渐渐覆盖祠堂。 不安也在慢慢逼近...... “村长叔叔,停下!” 吴秋秋连忙制止。 可是...... “嘭!” 祠堂的门重重合上,严丝合缝。 吴秋秋再次挥刀的时候,只觉得砍在一团棉花上。 祠堂的大门上,更是慢慢凝聚出了一张张模糊的五官,冲着她狰狞嚎叫。 “滚出这里。” “嗖~” 阴风阵阵,迷了吴秋秋的眼睛。 她被彻底隔绝在祠堂外面了。 “喂!” 吴秋秋双手撑着门。 一张鬼脸直接张大嘴,一口咬在吴秋秋的胳膊上。 却又正好咬在了铜钱手绳上,把牙崩掉了。 吴秋秋听到他惨叫一声。 “想拦住我,没门。” 吴秋秋咬破指尖,把血往弯刀上一抹,在这些鬼脸上画起了八卦图。 “拦嘛,我看你们厉害还是八卦图厉害。” 道教其实有个很厉害的思想。 就是有事直接发疯。 能向外耗死别人绝不向内逼疯自己。 儒家叫你拿起,佛家教你放下,道家教你拿下。 你惹了我,我必须揍你。 这样彼此都念头通达。 吴秋秋虽然学的很杂,什么都沾点。 但是接触最深的还是道家思想。 这些鬼脸既然敢阻挡她进祠堂,那就别怪她了。 血色八卦图一出来,祠堂大门上的悉数开始惨叫起来。 他们的脸越发的扭曲,却是在慢慢的被融化掉,就跟那被烧化的塑料似的,不过液体还没有流下来,就已经被迅速蒸发了。 周围冒着一缕缕的黑烟以及焦化的气息。 门变得通红。 吴秋秋闭着眼睛,继续用弯刀劈砍。 当摒弃掉眼前的一切后,木门还是这扇木门,没有任何变化。 她只需要继续砍就行。 终于,她听到木门倒下的声音。 睁开眼,祠堂内已经一片漆黑。 不,最中间还有一根蜡烛燃烧着, 其余的蜡烛都已经熄灭完了,而村长还在不断地磕头,乞求。 “村长。” 吴秋秋一声大喝,将已经在昏迷边缘的村长喊醒。 发现是吴秋秋后,他尖锐的叫起来:“你休想阻止我复活我儿子,我有祖先庇佑。” 他不明白,祖先已经把吴秋秋拦截在外面了,吴秋秋怎么还能进来的? 说着,就拿着钉子想要爬起来。 眼神充满了对吴秋秋的杀意。 祖先不帮他,他自己来。 只要杀了吴秋秋,就没有人再阻止他复活自己的孩子了。 “你简直疯了,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你祖先在庇佑你,还是你儿子在庇佑你。” 吴秋秋避开那根钉子,并踹了村长一脚。 村长趴倒在血泊里。 余光中,那盏蜡烛又移动到了面前。 他居然这时才发现,整个祠堂里的蜡烛,只剩下了一根。 那火苗十分渺小,微弱,像是随时都要熄灭似的。 烛光的背面,是一张灰白色的小脸。 “阿伟!” 他立刻认出来。 这张脸是吴云伟的。 是他的儿子在为他举着最后一根蜡烛。 但是吴云伟似乎无法和村长交流。 即便张嘴在说话,村长也听不见。 二人好似在两个世界。 “阿伟,阿伟,老汉儿马上就能把你复活咯,你等着,很快的。” 村长激动得老泪纵横,也不管自己倒在血泊里,爬着过去就要用铁钉刺进鑫鑫的眉心。 被吴秋秋一把治住。 \"你确定你把鑫鑫灵魂挤出来以后,复活的会是你的儿子吗?\" 吴秋秋的力道,迫使他抬头看向天花板。 这一眼,令村长浑身冒起了冷汗。 只见祠堂的天花板上,居然密密麻麻的,犹如蜘蛛一样趴着一道道漆黑的鬼影。 看不清面容却又觉得极度的狰狞。 “看到了吗?他们,都在等你动手,然后抢夺鑫鑫的身体。” 吴秋秋冷冷道。 “不,不是这样的......祖先会庇佑我的,我的阿伟。” 村长不敢看天花板上,只能低着头一遍一遍重复。 “村长醒醒吧。” “阿伟死了。” 第551章 被阴了 “阿伟,阿伟死了......” 村长神情一僵,呆呆重复着吴秋秋的话。 “我只是想复活我儿子,我有什么错?” “起死回生本身就是一件错误,因为你的执念,阿伟十八年都没办法去轮回,当个孤魂野鬼困在吴家村,连听一场戏都要等十八年。” “若你放他轮回,他早就重获新生。” 吴秋秋甩出一根红线系上唯一燃烧的那根蜡烛,顺势将呆立在原地,表情有些木讷的阿伟拉扯过来。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在戏台子表情还算灵动的阿伟,到了祠堂却表情木讷僵硬,就连行动都跟木头人似的迟缓。 等拉近了才发现,阿伟的魂体好像在慢慢分解,在崩溃的边缘了。 是因为强行握着这根蜡烛的缘故。 是了。 在这一群牌位中,阿伟的辈分可以说是排在最末端。 其他先人都把蜡烛吹灭了,阿伟死死坚持为村长亮灯,就是触怒先人,要承受先人的怒火。 “村长,点灯。不然阿伟要魂飞魄散了。” 吴秋秋推了村长一把,村长顿时回过神来。 若是阿伟魂飞魄散,他就是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好。” 村长赶紧爬起来。 吴秋秋也顺势将地上那枚黑色长钉捡起来塞进书包里。 村长慢慢让祠堂里的灯亮了起来。 随着灯亮,天花板上的黑影慢慢模糊。 他们就这样放弃了么? 吴秋秋这个想法刚落下,祠堂蜡烛在这一瞬间全部再次熄灭,包括了阿伟手中的那一根。 登时,祠堂被黑暗填满。 吴秋秋只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从供桌下面,伸出了无数只惨白却又长着漆黑的长指甲的手,拽住村长的脚,一把将人拖进去就不见了。 吴秋秋连忙转身。 村长消失了。 下一秒对上了阿伟惨白的脸。 阿伟的眼中明明是带着乞求的。 就在下个瞬间,那张嘴巴裂开到了耳根,露出里面森白的两排牙齿。 “等你好久了啊。” 阿伟的头一歪,脖子直接断裂,从里面长出一根长长的舌头,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接着阿伟身子扭曲,进了棺材,棺材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响声,往供桌底下就消失了。 那根舌头则是缠在吴秋秋的脖子上,狠狠一扯,想将吴秋秋也扯进去。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下。 鑫鑫不是目标。 她才是! 与此同时,躺在冰凉地板上的鑫鑫,也被供桌底下伸出一只苍白手掌抓住了双脚,刷的一下拽向了红布遮掩的供桌。 “鑫鑫!” 吴秋秋顾不得自己脖子被缠住,扑过去拉住了鑫鑫滚烫的手。 但那股力量十分巨大,拽着她连同鑫鑫,一起被拉进下面。 红布遮掩之下,就像有一个漆黑的无底洞,洞口长着无数张血盆大口,里面是森白而尖锐的牙齿。 吴秋秋一只手抱住供桌的桌腿,一只手拉着鑫鑫,而脖子被死死的缠住。 “咔嚓。” 脖子快被折断,呼吸无比艰难。 “咚,咚,咚!” 耳边有棺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祠堂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吴秋秋艰难的用脚夹住桌腿,腾出右手握紧弯刀,一刀砍断了那根猩红的舌头。 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吴秋秋重新呼吸着空气。 可是这时,几只手掰开了她的手指,鑫鑫瞬间就被拖走了。 接着祠堂恢复了正常。 就连所有蜡烛都重新被点亮。 唯独村长,鑫鑫,都消失了。 “哐啷。” 祠堂的门又有响动。 吴秋秋赶紧在供桌底下藏好。 从红布的下方,注视着开门进来的人。 她只能看到一双穿着胶鞋的脚。 嗯? 怎么有点熟悉? 接着她瞪大了眼睛。 是村长. 村长抱着鑫鑫,放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然后跪在蒲团上冲祖先牌位磕了三个头,从后方拖出了阿伟的小棺材。 吴秋秋看着村长又拿出了长长的钉子,准备钉进鑫鑫的脑袋。 她脑袋也快炸了。 这一幕,不是刚刚发生过么? “砰砰砰!” “村长,你冷静一点。” 祠堂大门被砸响。 吴秋秋却瞪大了眼睛,祠堂外是另一个吴秋秋从缝隙露出眼睛大喊。 这...... 紧接着就是方才已经发生过的一幕。 村长在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蜡烛全部熄灭。 之后,吴秋秋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拎着刀走向了地上躺着的鑫鑫。 不好! 她趁着黑暗,赶紧伸出手将鑫鑫的脚拉住,想要把鑫鑫拉到供桌底下藏好。 可另一个自己瞬间扑过来拽住了鑫鑫的手。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和另一个自己对视着。 对方眼中露出诡异的色彩,抽出弯刀看向了她。 吴秋秋没有放开鑫鑫,生生接住了这刀。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 等再次恢复视野的时候。 她一个人在祠堂。 没有村长,也没有阿伟。 祠堂里灯火通明,余光中,她看到在地上昏迷的鑫鑫。 因为高热看上去就像煮熟的虾子似的。 而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根长长的黑色铁钉。 “鑫鑫,鑫鑫你醒醒。” 吴秋秋跑过去,摸了摸鑫鑫的脸。 三魂七魄走失了一半。 五脏六腑都是阴火燃烧。 这样下去,就算找回了魂魄也回不了身体。 吴秋秋本想先灭掉阴火点燃鑫鑫的阳火,祠堂的大门顿时就被拍响。 从缝隙中吴秋秋看到了无数举着火把的村民,他们眼中都是愤怒的火焰,义愤填膺。 “就是吴秋秋抓走了鑫鑫,大家快把门撞开,别让她伤害鑫鑫啊。” 领头的人正是村长。 只见他叼着旱烟,满脸皆是阴沉。 那双老眼里藏着阴谋得逞的笑意。 似乎在说,吴秋秋跟他斗就是个错误。 “小秋,你别冲动啊,快把门打开,千万不要伤害孩子。” 那阴沉的笑容转瞬即逝,下一秒就是一个长辈焦急,担忧的样子。 他凑上来拍门。 “我没有要伤害鑫鑫。” 吴秋秋对村民说道。 可是此刻群情激昂的村民们压根就不听吴秋秋的解释。 “放开孩子。” “快撞开门抓住她。” 吴松媳妇拨开人群冲上来:“小秋,你为什么要伤害鑫鑫?我们那么相信你。” “你答应嫂子,放了鑫鑫好不好?” 吴松媳妇边说边哭。 吴秋秋眼角跳了一下。 这些村民明显被煽动了。 表情透着一种异常的红润,眼珠更是泛红,现在和他们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被阴了。 村民们更加大力的撞击着祠堂大门,眼看着就要把门撞开了。 只要他们打开大门,势必会把鑫鑫抱走,她也会被拉走关起来与鑫鑫分开。 届时鑫鑫就危险了。 这吴家村本是凶地。 孤魂野鬼何其多? 鑫鑫此时的身体状态,不光一个吴云伟,无数的孤魂野鬼都在觊觎着。 相当于他只是一个没有拧紧盖子的容器。 但她无力解释,没有人会听。 这些人都被煽动了。 他们认为真正要害鑫鑫的是她。 可是村长哪里来这么大的能耐? 到底是谁在帮村长? 吴秋秋不由得从门边看向夜空。 缝隙后的眼睛,凝聚起笑容。 是它。 吴秋秋眼神一冷,一把抱住鑫鑫,对着村民道:“都住手,不然别怪我......” 语气一顿,她这话说得好像一个大反派。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 手中长长的钉子泛着寒芒。 她眼神格外冷冽。 吴松媳妇呼吸一滞,惊恐大叫:“不要,小秋你别伤害鑫鑫。” “快住手,大家快住手.....” 她太害怕吴秋秋伤害鑫鑫了。 “小秋,你当真要这样做?大家乡里乡亲的,很多人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能伤害村里的孩子呢?快放了孩子,有话我们好好说。” 村长苦口婆心地对吴秋秋说。 第552章 收手吧,外面全是纸人 “让村长进来和我说话。” 吴秋秋没有理会村长,反而对着其他村民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村长想要复活他儿子。 那么,她只需要解决村长,其他的就迎刃而解。 至于村民怎么看待她并不重要。 “小秋,你想和我说什么?只要你能放过鑫鑫,叔叔当然可以进来和你说话。” 村长语气越发幽深起来。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 她抱起了鑫鑫,暗中灭掉鑫鑫的阴火并且催动阳火。 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栓,在村民们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一把拽住村长把人拽进来,然后立即关上了大门。 “我不会伤害鑫鑫,给我一点时间。” 吴秋秋透过门缝对大家说。 指尖却是偷偷将竹灰混合了无根水,弹了出去。 接近的每一个村民身上,都被洒上了水。 夜很黑,大家也没有注意。 “别伤害他,嫂子求你了。”吴松媳妇眼睛通红。 或许是因为无根水的缘故,大家的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但是目光依旧不善。 “你要是伤害小孩,整个村子都不会放过你。”吴中桥他爹握着杀猪刀说道。 “哎呀老汉儿,你们给吴秋秋点时间嘛,都说你们看着她长大的,她是啥子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吴中桥睡眼惺忪地挤进来劝道。 在全村出动的时候,这货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听到阴戏没唱了,祠堂方向倒是吵吵嚷嚷的,赶紧穿好了衣服跑过来。 就看到吴秋秋被堵在里面。 “龟儿子,你来干啥子,滚回去睡觉。” 吴中桥梗着脖子:“我不。你们不要逼吴秋秋,她是个好女娃娃,不会伤害弟娃儿的,放心好了嘛。” 他挡在门口,拍着胸口保证道。 不知道是不是无根水发生效用,大家倒是听进去了几分。 吴中桥转过头,对着门缝后的吴秋秋一个wink,好像在说,都交给哥。 吴秋秋松了口气,这哈麻批倒是帮了她个大忙。 唯独村长,眼皮跳了跳,略带恨意地瞪了吴中桥背影一眼。 “怎么,计划没按照你的想象进行?” 吴秋秋突然开口。 “小秋,把鑫鑫给我,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你能带着鑫鑫走?” “他们会将你绑起来你信不信?” 村长不慌不忙地将烟枪别在裤腰带里,然后转头压低了声音冷笑。 “话不要说得太满。” 吴秋秋抱着鑫鑫,走到了供桌旁。 一把拉出了红布下的棺材。 “要伤害鑫鑫的到底是哪个?” “......” 棺材里,是阿伟幼小的尸体,已经腐烂风干,成为了一具小小的干尸,蜷缩在里面。 “阿伟......” 村长红了眼眶。 阿伟尸体的四肢,都被钉子钉在了里面。 “你一心想复活他,却也将他禁锢在这方寸之间,得不到自由也得不到解脱。” 说着,吴秋秋伸手去拔阿伟身上的钉子。 “不,不要碰他。” 村长尖声说道,一把将吴秋秋推开,挡在了棺材前面。 “你先前做的幻境确实很真实,我也相信有东西在背后帮你,但是幻境,终究是幻境,你看看门外。” 吴秋秋指了指祠堂外。 村长不由自主看向祠堂大门。 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先前义愤填膺的村民们居然尽数变成了惨白面孔的纸人。 直勾勾地盯着他。 天空挂着一轮冷清的月亮。 地上的纸人却没有影子。 “不对,人呢?” 他走到门边。 “你把大家都弄哪去了?为什么他们变成了纸人?” 村长质问道。 “根本就没有人,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啊,村长忘了吗?” 吴秋秋点燃了三炷香放在门边,瞳孔散发着几分诡异色彩。 “不可能,我分明叫了全村的人。” 村长摇摇头,还是难以置信。 “你叫来的,是戏台子旁边的纸人,村长,收手吧,外面全是纸人。” 门边的黄香,灰色烟雾转着圈圈飘到了房梁。 熏走了一道房梁上的黑影。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你用了什么手段?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村长眼睛开始泛红。 “你再看看阿伟。” 吴秋秋指了指棺材。 棺材里的阿伟也变成了一具纸人,就连棺材都变成了纸棺。 村长只觉得自己认知里的一切都坍塌了。 “阿伟呢?你把阿伟还给我,我要复活我儿子。” 村长扑过去,想要抱起阿伟,却在指尖碰到纸棺的瞬间,那薄如蝉翼的纸就成了碎屑。 “你儿子?你儿子十八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复活的。” 吴秋秋摇摇头。 “谁说的?我儿子肯定能复活,鑫鑫和他八字匹配,年纪相同,只要灭掉鑫鑫的魂魄,鑫鑫的躯体就是我儿子最完美的容器,他肯定能复活。” 村长眼看儿子变成了纸人,瞪着吴秋秋的眼神宛若要吃了她。 “现在鑫鑫魂魄丢失,你把他的魂魄藏哪儿去了?” 吴秋秋完全不虚村长的眼神,反而逼问道。 “你把我的阿伟还给我,我就告诉你这小崽子的魂魄在哪里。”村长恶狠狠地看着吴秋秋。 “小秋,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鑫鑫可撑不了多久。” 吴秋秋听完,叹了口气。 弯腰熄灭了黄香,然后打开祠堂的大门。 烟雾渐渐散去,村长眼前恢复了清明。 转而看到满村男女老少进来,皆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村长,居然是你要害死我的鑫鑫。” 吴松媳妇目眦尽裂地瞪着村长。 其余人也是压抑着怒火。 他们如此敬重的村长,居然才是罪魁祸首。 “我......” 村长脑袋嗡的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也被吴秋秋阴了一把。 刚才所看到的一切,是被吴秋秋用黄香迷了眼睛。 他说的一切都被村民们听见了。 大家也看到了棺材里那具小小的干尸。 那些和村长年纪差不多,甚至更大年龄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小伟当年死对你打击很大,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放下了,不曾想,你居然把小伟的尸体藏在祠堂,你可真是大逆不道。” “如今为了复活小伟,居然想要害死另外一个孩子,你忍心看着吴松两口子重复你的老路吗?” 老辈子拍了拍桌子,指着村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怎么会如此糊涂啊! 吴松媳妇抱着昏迷的鑫鑫哭哭啼啼。 “死的不是你们的娃儿,你们当然可以说风凉话,我复活我娃儿,他借用一下鑫鑫的身体,对吴松他们来讲有什么损失?表面上鑫鑫还是活着的撒。” “再说了,他们还年轻,可以生二胎三胎,就当响应国家号召。” 村长目光恳切地转向吴松媳妇儿。 吴松媳妇抱着昏迷的鑫鑫赶紧后退了好几步,吓得不轻。 下一刻愤愤不平地怒骂:“你当年咋不重新生一个?我儿子要是有事,我跟你们拼命。” 说完又哭起来。 “你......” 村长神色悻悻。 “好了,都别说了,你赶紧说,鑫娃儿的魂魄在哪里?还有阿伟,赶紧把他入土为安,你再好好给列祖列宗认罪,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二叔公拍板决定。 吴松媳妇有些不服气,想争辩几句。 凭什么鑫鑫命都快没了,却这样几句话,不痛不痒地就想遮掩过去了? 村长脑袋撇向一边,并不打算说。 吴秋秋却发现村长眼神扫了外面一眼。 “嫂子,快跟我走。” 她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拉着吴松老婆就往外跑。 “去哪里啊?” 她不明所以。 “去戏台子,晚了就来不及了。” 吴秋秋就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方才那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阿伟的魂她没看到了啊。 肯定在戏台子。 第553章 竖个中指 吴松媳妇不明所以,但是看到吴秋秋如此急切的模样,还是选择闭嘴跟着跑。 怀中的鑫鑫没有一开始那么滚烫,却似乎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体温低得吓人。 已经到了摸着都刺手的地步。 她心中越发不安。 “小秋,真的不送鑫鑫去医院吗?” 吴秋秋看了她怀里的鑫鑫一眼,摇摇头:“没用,现在就算送鑫鑫去医院也醒不过来,他的魂魄丢了。” 吴松媳妇捂住了嘴巴,眼底越发惊慌起来。 “别急,跟我走吧。” 慌乱之际,吴秋秋的话像强心剂一样,安抚了她焦躁的情绪。 很快,吴秋秋带着吴松媳妇来到了戏台子。 阴戏已经唱完。 戏班子在幕后卸妆去了。 台下的纸人密密麻麻一动不动。 似乎都被送走了。 月光下看到这一幕,吴松媳妇有些挪不动脚。 惊恐溢满了眼眶。 戏台子红色的幕布和白色的纸人形成一种天然的对比,一股股阴冷的风让她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颤。 “鑫鑫就在那里吗?” “你就在这里等我。” 吴秋秋给吴松媳妇旺了旺阳火,让她在这别动。 无意间,吴秋秋瞥见了天空那双猩红又苍老的眼睛,正直勾勾看着她。 隐约能看出怒意。 吴秋秋朝那双眼睛竖了个中指。 她一定会找到办法打碎这一切的。 接着吴秋秋走进了纸人摆放的区域,并径直找到吴云伟的位置。 果不其然,在吴云伟的纸人前方,吴秋秋看到了那块牌位。 正面刻着吴云伟,背面刻着鑫鑫的名字。 两侧点着白蜡烛。 纸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看上去就是个死物。 但是吴秋秋看香燃烧的样子,基本可以肯定,纸人里有两个魂魄。 这些纸人都没有点睛。 吴秋秋掏出笔蘸着朱砂,在给纸人画眼睛之前,她用红线拴住了纸人的两只手腕以及脚腕。 然后才画上了红色的眼睛。 眼睛画上的瞬间,吴秋秋感觉后背一股阴风吹来。 就像一个黑影张开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吴秋秋喊着两个小孩的名字。 “咔。” 纸人抬头,有了动作,脖子僵硬地旋转。 眼睛也开始转动,变成了人类的瞳孔。 吴秋秋仔细辨认之后,发现这不是同一个人的眼睛。 一只属于吴云伟,一只属于鑫鑫。 属于吴云伟的那只眼睛,明显十分凶恶冰冷。 “不要多管闲事。” 稚嫩的声音又带着沙哑,声嘶力竭地警告吴秋秋。 而另外一只眼睛蓄满了泪水。 “秋秋姐,是你吗?鑫鑫害怕,救救我。” 小鹿似的眼睛湿润润的,既有惊恐也有不安。 吴秋秋拉住纸人的右手。 “鑫鑫,你听我说,一会姐姐拉你的时候,你就用力往外面跑。” “好,可是姐姐,他拉着我的手。” “不用怕他,姐姐在的,跟姐姐唱哦~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吴秋秋瞥了纸人左眼一下。 低头捡起牌位,翻到鑫鑫的那一边,用弯刀慢慢划掉鑫鑫的名字。 随着鑫鑫名字被划掉,吴秋秋明显感觉到纸人里面伸出了一只冰冷的小手。 “出来,鑫鑫。” 她继续划掉第二个字。 鑫鑫点头,用力往外头钻出来。 慢慢的一整只手臂都露了出来。 吴秋秋也跟着使力。 可就当吴秋秋即将拉出鑫鑫的半边身子时,另外一只手死死拉住了鑫鑫。 “别想走。” 然后鑫鑫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并惨叫了一声。 牌位上,鑫鑫的名字居然又重新出现了。 并且已经变成了红色,往外渗着血。 这...... 这是脐带血。 “嫂嫂,鑫鑫的脐带血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初生下鑫鑫后,村长花了一万块钱买的......” 吴松媳妇嗫嚅了一下,还是说道。 吴秋秋牙冠一紧。 村长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天。 用脐带血刻下这牌位,很难消除。 鑫鑫已经走入了死路。 不,还有救。 吴秋秋一手紧紧拉住鑫鑫的小手,另一只手在书包里翻出个小瓶子:“嫂子把眼泪装进去。” 母亲的眼泪,能洗净一切。 “啊?” 吴松媳妇神情略僵,却还是接住瓶子,拼命把脸上的泪刮到瓶子里。 一想到鑫鑫很可能醒不过来,眼泪就根本控制不住。 不一小会眼泪就接了半瓶。 “够了。” 听到吴秋秋的话,吴松媳妇赶紧把瓶子丢了过去。 半瓶晶莹剔透的眼泪。 母亲的泪是世间最为纯粹的东西了。 大约有十毫升。 “阿伟,你现在放开鑫鑫还来得及。” 吴秋秋看向吴云伟的眼睛。 “我并不想复活,但我想让我老汉儿开心。”吴云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行。” 见状吴秋秋也不多言。 对着鑫鑫的名字就把眼泪泼了下去。 泪水升腾起阵阵白雾。 还有嗤嗤嗤的声音。 那些猩红扭曲的字体,也在瞬间被蒸发干净。 “啊,啊啊啊啊。” 纸人里传出吴云伟阵阵惨叫声。 吴秋秋不予理会:“鑫鑫,就是现在,出来。” 红线系着纸人手腕,吴秋秋狠狠一拽,从纸人里拽出了一个透明小巧的人影来。 正是鑫鑫。 与此同时吴云伟也被挤出了纸人,站在旁边阴沉地盯着吴秋秋。 “鑫鑫先进来。” 吴秋秋拿出了一盏灯点亮,让鑫鑫先附着在油灯上。 “嗯嗯。”鑫鑫乖巧地融进去。 接着吴秋秋把灯交给嫂子。 “拿好。别灭了,我去逮住那个小鬼。” 吴秋秋说完,便拎着刀冲向阿伟。 救出了鑫鑫,她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吴松媳妇捧好油灯,蹲在了鑫鑫的身体旁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看着吴秋秋的背影,只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鑫鑫没事的,秋秋姐姐会救你的。” 她对着油灯呢喃。 在吴秋秋走向吴云伟的时候,这孩子灰白的脸裂开一个可怕的笑容,接着身体往后一缩,变成一阵雾气,飘向了戏班子后台里消失不见了。 后台都是人。 因为是唱阴戏的,所以唱完后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安安静静地换衣服,卸妆。 整个后台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这是怕惊扰亡人,万一亡人不走,留在这里的话就会缠上他们。 所以这也是阴戏班子的规矩。 唱完戏要禁言到第一声鸡鸣。 阴戏才算唱完。 在这期间,哪怕是咳嗽都不被允许。 吴秋秋知道一些规矩,虽说很急切,但走路没声,轻手轻脚进了后台。 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她刚一进来,老班主便砖头看着她。 脸上的油彩正好卸了一半。 由于不能出声,所以班主只是用眼神询问吴秋秋进来干嘛。 这个点村里没有人会来这里的。 其余唱戏的也看向吴秋秋,纷纷有点好奇。 吴秋秋刚想张口说话,又闭上嘴巴,冲班主晃了晃手,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阿伟就是跑进了后台,此刻就附身在其中某位成员的身上。 吴秋秋不能坏了规矩,便只能冲班主比划了一下。 最后,她拿着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还扮了个鬼脸。 吴秋秋这几个动作一落下,成功看到班主和成员们惊恐的表情。 她神情松弛了几分。 小样,这番表演肯定都看懂了吧? 然后就看到班主无声指挥着成员们操起手边的家伙,对准了她。 班主的眼神好像在说:就是这个人,拿着凶器进来要杀人,要让我们变成孤魂野鬼。 吴秋秋:...... 不是,误会了啊。 这是人家的地盘,她又不好坏规矩。 结果就在吴秋秋有些无奈的时候,她突然看到站在班主身后的花旦,脖子僵硬的一扭。 本来那花旦手里就握着一把剪刀。 此时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珠子慢慢变成灰白色。 高高举起剪刀就朝着班主的脖子捅去。 不好! 第554章 她好像知道怎么离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直接扑过去,一把推开班主,并且反手抓住花旦的手腕,剪刀受力一歪扎到了桌子上。 花旦半边身子跟着也趴在了桌上,右手被吴秋秋摁着,龇牙咧嘴地挣扎了好一阵。 被推开的班主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把剪刀。 扎在桌上居然生生扎进去一大半。 这若是扎进他的脖子,必定是当场血溅三尺神仙难救啊。 他喘了两口气,不能坏了规矩说话,便只能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一幕。 眼神在询问吴秋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余戏班子成员也是面面相觑。 好好的,小鱼为什么要拿剪刀刺班主啊? 吴秋秋用手机打出两个字:“阿飘。” 意思是后台进了阿飘了。 众人神情一震,后知后觉地背上爬上了凉意。 吴秋秋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花旦小鱼的身上。 众人明白了这意思,阿飘现在就在小鱼的身上。 小鱼被吴秋秋摁着,咬牙低声咆哮。 吴秋秋看到她诡异的眼神。 小鱼竟是要张嘴嚎叫。 不好,这样就是坏了戏班子的规矩,招来些别的东西就完犊子了。 吴秋秋赶紧抓住戏服的衣袖塞进了小鱼的嘴巴里,堵住即将出口的尖叫声。 小鱼嘴巴被堵住,眼珠瞬间冒出了红血丝,额角上是一根根鼓起的青筋。 像极了一个孩子恼羞成怒的样子。 吴秋秋见状,右手直接用生火手势,燃起了一缕心火。 然后扣住小拇指,抓住小鱼的长发, 迫使小鱼身子微微拱起,胸口向前挺起。 “啪!” 这一巴掌正好拍在小鱼的背心。 灼热的阳火穿透身体,令小鱼浑身滚烫,却又不觉得难受。 而阴寒的鬼怪碰到这股阳火,便只有尖叫逃窜的份。 吴秋秋就是要用这股阳火把阿伟赶出小鱼的身体。 小鱼的脸肉眼可见的狰狞,目眦尽裂,眼睛更是出现了另外一对瞳孔,慢慢挤走原本的瞳孔。 戏班子的成员看到这一幕,都是吓得浑身颤抖,面若白纸。 但依然没有人出声。 只有此起彼伏地剧烈喘息。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吴秋秋见阿伟还在挣扎,又是一巴掌拍去。 小鱼的胸口高高拱了起来。 一股黑色的东西瞬间从她的身体里逃窜出来。 而小鱼伏在桌上一脑门都是汗水,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什么情况,就因为过度疲劳而晕了过去。 吴秋秋盯着那股黑雾追过去。 却见黑雾钻进人群中,再次消失了。 这可恶的小崽子。 吴秋秋咬咬牙,脚步硬生生止住了。 被她盯着的人都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很明白吴秋秋此刻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那东西此刻就藏在他们这群人的中间。 众人不敢动,只能慢慢移动眼神观察着旁边人的神情。 看能否发现什么异常。 一想到自己平日里熟识的人,现在可能被一只阿飘附身了,便有种说不清的恐惧。 怀疑,猜忌,在空气中慢慢滋生。 加上不能说话,在沉默中那种恐惧便更加明显。 班主站在了吴秋秋旁边,也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戏班子的成员却一个接着一个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就像阿伟在他们之间乱窜,一会附身在这个身上,一会附身在那个身上。 恶作剧似的让人抓狂。 这种情况下想要逮到他太难了。 班主突然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吴秋秋转头看班主,却看到他摆出了平日里训练的招式。 弟子们好像知道班主的意思,纷纷跟着一起摆起了姿势。 吴秋秋也懂了,她现在就看谁跟不上动作。 一手拎着刀,一手掐着心火随时准备。 这一次不会让他跑了。 然而令吴秋秋失望的是,戏班子成员居然全部都跟上了节奏,甚至没有一个慢了半拍的情况。 什么情况? 吴秋秋越发认真地盯着他们。 突然间,成员们全部停下了动作。 却是张大了嘴巴目露惊恐地盯着吴秋秋的后方。 吴秋秋表情狠狠一变,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转身捏着心火狠狠击打在班主的身上。 同时甩出了铜钱压在班主的双肩。 班主张嘴想要惨叫,被吴秋秋塞了一团纸在嘴巴,他登时蹲下了身子。 本来还想跑,却被吴秋秋甩过去的铜钱给压住,吴秋秋跟着就拿出红线把班主一圈接着一圈的缠绕了起来。 很快他就像个红色的蝉蛹。 班主四肢僵着,在地上像一条阴暗的蛆一样拱着。 这等于吴云伟的魂也被捆在里面。 吴秋秋拉着红线的结。 狠狠一拽红线就解开了,但解开的瞬间却又自动蜷缩成了一个红色线团。 仔细看,线团里有东西在动。 吴秋秋握着那线团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吴云伟的魂抓到了。 和戏班子的成员告别后,吴秋秋再去和吴松媳妇会合。 外面,吴松媳妇捧着那盏油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看到吴秋秋出来,一口气才算是放松下来。 “秋秋。” 她赶紧站起来。 “走,先把鑫鑫唤醒。” 鑫鑫的情况等不了多久,吴秋秋马上抱起鑫鑫往吴松家走。 走了几步后,吴秋秋突然抬头望着天上的眼睛。 吴松媳妇看吴秋秋盯着天空,不禁也跟着抬头。 “小秋,你在看什么?” 吴秋秋回过神来,盯着吴松媳妇的双眼。 在对方的眼睛中,吴秋秋没有看到天上那瞳孔的倒影。 “你看不到的是吧?” 吴秋秋问道。 “什么?”吴松媳妇不明所以。 “眼睛,天上的眼睛。” “天上哪里有什么眼睛?” 听到这话,吴秋秋便也不再多言。 二人接着走路。 路过河边,吴秋秋又下意识地看向河中,依旧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果然,这是一双只有她能看到的眼睛。 它不存在于天上。 存在......她的眼睛之中。 她好像知道怎么离开了。 回到吴松家里,她看到门神被糊住的眼睛。 就象征着主人被蒙蔽双眼。 “改天重新贴一对吧。” 她对吴松媳妇说道。 之后把鑫鑫的魂魄成功送回了身体里。 接下来还要去处理吴云伟的魂魄。 兜兜转转吴秋秋再次回到了祠堂,她真的很不喜欢吴家村的祠堂。 因为能明显感觉到吴家先人并不欢迎她。 此时村长还呆呆地坐在祠堂里,抱着吴云伟尸体一言不发。 看到吴秋秋回来,村民们都自觉给吴秋秋让开了一条路。 吴秋秋走到村长面前,把红线团拿出来。 “阿伟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让他灰飞烟灭。” “阿伟,你还给我。” 村长一听是阿伟,爬起来就冲向吴秋秋。 吴秋秋抱着红线团灵活闪开,村长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双眼宛若要吃人。 吴秋秋没有理会村长的话,转而吹灭了祠堂的蜡烛,直到只剩下一根。 她把唯一那根蜡烛端到了村长的面前。 掌心握着铜钱,并用红线缠住烛身,随后将吴云伟的魂附着在蜡烛上。 蜡烛马上悬浮在半空。 然而在村长的视角里,捧着蜡烛的人变成了吴云伟。 村长好像意识到这是他们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了,老泪纵横,瞬间苍老了无数岁。 “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 “娃儿死,是因为当年你去听戏,忘了娃儿,结果娃儿乱跑被车撞死了。你不能原谅的是你自己。” 村里老一辈的叹了口气。 这跟吴秋秋知道的版本完全不同哈。 村长身子一僵。 捧着蜡烛蹲下身子嚎啕大哭。 “阿伟,是老汉儿对不起你啊。” 当年如果他上心一点,阿伟就不会被车撞死。 阿伟被吴秋秋冰冷的眼神盯着。 嘴巴嗫嚅一下,走近了几步,想给村长擦泪,手却无情穿过了村长的身体。 “爸爸,我没怪过你。” 第555章 她要走啦 吴云伟虽然死的时候才五岁,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心思已经逐渐老辣。 他很清楚而今想要起死回生就是做梦,吴秋秋百分之百会阻止。 所以干脆躺平了,好好和村长告别。 而且主动说服村长,让村长自己也别想这茬事了,还能落个好聚好散的。 不然吴秋秋急眼了真把他打得魂飞魄散的,他也亏啊。 村长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但是他也没辙了。 知道计划失败。 他还想继续当这个村长。 在村长的哭声中,吴云伟被送走了。 事后村长就跟丢了魂似的。 但是好歹没有和吴秋秋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吴秋秋看他那样也不像要自杀的人。 有村民上来扶着村长回去了。 几个老辈子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今晚上多亏你了,小秋。” 吴秋秋端正地笑了笑。 她自己也感觉到身体又轻松了很多。 但时间不多了,她不能继续再在这里耗下去,重走一遍来时路。 今晚,她就要从这里离开。 眼睛,对,关键点就是眼睛。 不是天上那双眼睛,而是她自己的眼睛。 鸡叫了。 吴秋秋准备回家。 “吴秋秋。”吴中桥跑过来撞了她的肩膀一下:“咋样,今晚哥还是给你撑起了撒?” 吴秋秋脚步一顿。 “吴中桥,我要走了。” 她要离开,去到那个真实的世界。 那个没有吴中桥,没有吴敬之,失去了很多人的世界。 这里虽然是假的,但正因为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她能避免即将发生的事情。 所以让人流连忘返,所以让人乐不思蜀。 若是可以,她也想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里。 救下那些不该死的人,弥补那些失去的遗憾。 看到吴中桥被救下来,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你要走哪里去?”吴中桥一怔。 好端端的吴秋秋怎么整得跟告别似的? “总之,好好活着吧。” 吴秋秋拍拍他的肩膀。 她要走啦。 韩韫还在等着她。 她不能迷失在这里。 “不是,吴秋秋,你要干嘛?” 但吴秋秋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不再回答。 吴中桥忽然有种剧烈的悲伤袭来。 他好像,是最后一次见吴秋秋了。 吴秋秋回到纸扎铺,洗漱了一把,恶补了一下瞌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又里里外外把院子打扫干净。 等到天色黑尽的时候,她走到院里的井边。 井水并未干涸。 并且那水十分清透明亮,就像一块清晰的镜面一样,完整地将吴秋秋的脸照了出来。 水面上那张稚嫩的脸庞,精致而又苍白。 小巧的鼻头上方,是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漆黑而明亮。 她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倒影,不是别的,同样是一双眼睛。 正是天边那双红色双眼。 它从来都不是挂在天上,而是装在她的眼睛里。 所以别人才看不见。 和水面上的自己对视,又像是透过自己的眼睛,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视。 她摊开掌心,血契还在,并且散发轻微的灼热。 吴秋秋收拾了一下,将大门锁上,然后前往韩韫苏醒的地方。 她要去找韩韫了。 夜风仅有的一丝凉意,被她此刻怦怦跳的心脏给赶走。 空气中似乎只剩下了燥热。 无形的压力好像在催促她快一点。 她不知道这种压力来自何方,只知道快一点,还需快一点。 道路两侧的荆棘,不知不觉就把双腿划破。 古怪的是,她并未流血,就像划破的只是橡皮泥一般。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红眼睛。 眼眶滋滋往外冒血,那些根根交叠的血丝,好像在慢慢的扩大。 不,那不是血丝。 而是一根根红色的触角,在慢慢的往外面生长,就连眼眶的周围都遍布根须。 它们蠕动的速度非常慢,肉眼难以辨别。 却又似乎能感觉到,触角蠕动时,眼周的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 她为什么能感觉到呢? 吴秋秋一时间有些愕然。 可下一秒,心中猛地腾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 她抬手触摸自己的眼睛。 是啊,她之所以能感受到,是因为那些根须,触角,在从她的眼球里钻出来啊。 穿透了眼眶,从皮肤里招手。 她摸到鼻翼周围一节短短的的绒毛。 居然还在她的掌心动。 导致掌心像是被羽毛拂过那般。 是...... 眼睫毛。 她的脸上,长出了其他的眼睛。 不止一只,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都有眼睛在张开。 它们一眨一眨的,睫毛通通拂过吴秋秋的手心。 她是个身上长满了眼睛的怪物。 吴秋秋手掌一僵,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冷静。 她尽量不去触碰这些眼睛,也不去想这件事,而是加快了脚步前往韩韫沉睡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身上那些眼睛在眨巴的时候,睫毛依旧会触碰到肌肤,然后带来酥麻的感觉。 让她就算是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那种感觉,刺激得人几欲发疯。 终于,吴秋秋找到了。 这个位置,就是当初九阴太棺的位置。 吴秋秋从蛇口进。 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往下滴着水,地上积水已经有了个神坑。 除了水滴声,剩下就是她的脚步声了。 吴秋秋用手机照明,踩着积水前进。 可是慢慢的,脚步声好像变得纷杂了起来。 就像,身后还有一大群人的脚步一样。 吴秋秋脚一停顿,侧耳倾听。 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不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余光中扫过手机屏幕里自己那张满是眼睛的脸,她自己都被吓一跳。 吴秋秋定了定神,放缓呼吸抬起了右手,然后低头往右手臂下看向后方。 光晕的边缘外,就是一眼看不见的漆黑。 看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黑暗里什么都有。 但它们不动,就藏在黑暗中,静悄悄的不让吴秋秋看到。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 “啪嗒,啪嗒。” 身后的脚步声又明显了起来。 是很多人的脚步。 她快他们则快,她慢他们则慢。 她停,对方便也没有了动静。 最近的好像已经贴到了她的脚后跟,一阵冰凉的呼吸声喷洒在脖子上。 对方不再动了。 吴秋秋便也一动不动,和对方耗在原地。 大约一分钟过去,感觉对方还是贴在背后。 吴秋秋反手触摸,摸到一只手臂。 冰得有些吓人。 夜路莫回头。 她无法回头,便只能抬起手臂再次往后看去。 遗憾的是,她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而她摸到的手臂也消失不见了,似乎只是精神高度紧张之下的错觉。 她再次走了一步就停下,背后的人也走了就停下。 脚步声十分绵长。 好像身后还排着长队。 有点意思。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抬脚就是一把百米冲刺。 拿出来初中跑八百米的气势,二话不说就跑了起来。 都说走夜路越害怕越不能跑。 因为你跑,身后的东西可能也跟着你在跑。 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你会更加恐惧。 万一人家跑的比你快,还可能看到恐怖的东西。 但吴秋秋不是怕,她就是逗对方玩。 对方和她捉迷藏,她就好逮到后方那东西的狐狸尾巴。 果然,在她一开始跑的时候,后面的东西也跟着在跑。 并且带着大部队浩浩汤汤的。 整个溶洞里的脚步声就跟军训时跑步一样,有点整齐但又不多。 他们的阵型居然乱了起来,脚步也越来越杂乱。 吴秋秋心里冷笑一声,突然一个急刹,身子微微前倾。 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冲到了前面才停住。 ...... 那玩意刹不住脚,跑到前面去了。 吴秋秋用手机电筒照着地面。 从光晕的边缘,看到前面停下的背影。 对方突然转身,挠了挠头:“嘿嘿,秋妹儿。” 吴中桥。 第556章 别走,留下陪我们 虽然眼前的吴中桥笑得有点傻逼,看上去毫无智商可言,并且没有任何的危险。 但是,吴秋秋并没有忘记方才那一瞬间,有东西从身体穿透的感觉。 这就足以证明了,眼前的吴中桥并非真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吴秋秋淡淡询问。 “啊?”吴中桥挠了挠头:“我没跟着你啊。” 然后他突然走近了几步。 “秋妹儿,你要去哪里啊?” 这一声突然低沉,整个人压着一口气似的,竟给吴秋秋带来一丝寒意。 她抬起满是眼睛的脸。 他是看不到自己现在丑陋而恐怖的模样吗? “让开,吴中桥。” “不得行,你得留下。”吴中桥脸上憨厚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分明嘴角是一样的弧度,但整个人就是看上去阴森森的。 地上没有他的影子。 所以,是来留下她的么? “我要离开这里。” 吴秋秋摇了摇头。 “那你看看你的身后,大家会让你离开吗?” 吴中桥突然抬手指着后面。 吴秋秋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转身。 瞳孔骤然一缩。 身后,密密麻麻站着的是吴家村的村民。 他们长相分明是不同的,但脸上表情却是相同,所以一时间她竟然有种看一堆复制人站在那里的错觉。 原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就是吴家村的村民。 其中包含几位年事已高的叔公,也包含了村长,还有其他村民。 全部都是她熟悉的人。 此刻却又充满一种违和的陌生感觉。 “小秋,别走,留在村子吧。” 村民们渐渐走近,笑容不变,不约而同地开口。 “是啊,别走,留下吧。” 吴中桥抬手压住了她的双肩。 只是转瞬间,她就被这群村民给完全围在了中间。 每张脸上都是相同的表情,围着她一转,脑袋竟然不自觉地有些晕眩。 \"别走,别走。\" 那些黑洞洞的嘴巴,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 导致吴秋秋已经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脑海里被这两个字充斥,就连思考都暂时停滞了。 不光如此,他们伸出了手,抓住吴秋秋的胳膊,把她往溶洞外拉扯。 就在这时,吴秋秋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有股强烈的拉扯感,红线慢慢勒进了肉里。 而掌心的血契也在发烫。 她猛地醒悟过来! 韩韫在呼唤她。 眼前这些人,哪里是什么村民。 分明是一具具枯骨。 灰白的头颅中,燃烧着两盏蓝色的鬼火,骨架死死扣住她,不让她前进。 就连吴中桥,也不过一具稍高一些的白骨架子。 眼眶里的鬼火却明显比其他白骨更加幽深一些。 吴秋秋没有任何顾虑,零帧起手,砍掉了白骨的脑袋。 头颅咕噜噜滚到吴秋秋脚边,眼眶里蓝色的鬼火忽明忽暗的,最后归于了寂灭。 就像电灯断电一样。 然而,白骨嘴里依旧重复着一句话。 “别走。” 在砍掉一具白骨的同时,吴秋秋脸上忽然一阵剧痛。 是其中一双眼睛凭空爆掉了。 可以想象,眼球爆掉的痛苦该是多么痛苦。 连接着大脑神经,痛得吴秋秋浑身都在发抖,那瞬间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每一具白骨里的燃烧的鬼火,就意味着她身上的一双眼睛。 她砍掉一具,眼睛就灭掉一双。 而她,就得承受多倍的痛苦。 正常人三番两次地承受如此剧痛,根本撑不到底就会晕厥过去。 吴秋秋也没多大的信心。 可她要离开的心情,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 哪怕痛死过去,她也要离开。 “白骨拦路又怎么样?我今天,走定了。” 吴秋秋低声喃喃自语。 握紧了手心灼热的血契。 就让这一截红线,一块血契,陪她一起走完这段路。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挥刀砍断了好几具白骨。 她身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眼球在一颗颗的爆掉。 听声音就跟过年了那样喜庆...... 可吴秋秋感觉不到半分的喜庆。 剧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定了定神,她继续走。 中途不能休息,一旦休息她可能再也没有勇气挥刀。 一定要一鼓作气,走到尽头。 吴秋秋已经什么都管不了了。 只看到眼前的白影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而她自己眼前是一黑,又一黑,然后是黑黑黑黑黑...... 痛到最后,她都快麻木了。 只觉得脑海就跟开part一样五颜六色的,烟花一团团炸开,好多小人在里面蹦迪。 感觉是神经错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秋秋砍掉了最后一具白骨。 眼前再无阻拦。 静静躺着的,是一具朱红的棺木。 身后是枯骨如山,眼前是她这段路的终点。 她,做到了。 整张脸面目全非,全是眼球爆裂之后流出的血脓混合物。 她看上去比恶鬼还可怕。 握着刀的手在抖。 刀口也已经卷刃了。 李慕柔留下的这把劈竹子的刀,今晚差点报废。 她挪动了脚,想要去推开韩韫的棺木。 身后隐隐传出哀嚎:“别走啊,别走。” 是那堆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枯骨,他们还不放弃要留下吴秋秋。 “小秋啊,我们好痛,不要走。” 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吴秋秋耳廓稍稍一动。 余光瞥见,枯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地吴家村村民的尸体。 他们被吴秋秋砍得血肉模糊,一个叠着一个,岩壁上喷溅得到处是血。 却徒劳地朝着吴秋秋伸出手,企图抓住她。 “别走啊小秋。” 曾经熟悉的人,血肉模糊的躺在通道。 吴秋秋眼皮一跳。 不可能。 她砍的明明是白骨,怎么可能是村民? \"嗯......\" 突然,吴秋秋脊背一弯,灵魂陡然加重无数倍。 “想走吗?” “吴家村几百人口的冤魂还在面前哀嚎,这些阴债一笔笔都给你记住了。” “你杀了他们。”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夹着嘲讽与冰冷。 这是徐老怪在说话。 她屠了吴家村。 吴秋秋手不受控制抖了起来。 手中的弯刀即是屠刀,三百多条人命,在刀下惨叫。 吴中桥身首异处,吴松媳妇胸前被贯穿,汩汩流着血,她怀里抱着鑫鑫。 可鑫鑫脖子被砍断,早就没了呼吸。 ...... 那么多熟悉的人。 这些人,她喊叔叔伯伯,哥哥嫂嫂,婶子,奶奶等,此时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可这是她干的。 一阵恶心感涌来,她直不起腰了。 她以为她消除了好几笔阴债。 可是最后,阴债乘以几百倍,返还到了她的身上。 灵魂重得快要把她压趴在地上。 就像一个失去了浑身骨骼的软体动物,无论她怎么挣扎使力,都挪不动身体了。 “留在这里赎罪吧。” 徐老怪的声音还在响起。 吴秋秋剧烈地喘息着,身子已经完全趴倒在地上。 “不......不留。” 她艰难地伸出手,朝着韩韫的棺木爬去。 速度却只能用龟速来形容。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他的棺木了。 朱红色在她惨白的指尖显得更加红了。 十公分,五公分...... 快了。 眼中光芒亮得吓人,指尖几乎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冰凉刺骨的触感。 “留下。” 无数双手拖住了她的腿,猛地往后拽去。 眼前的朱红在视野里渐渐远去。 咫尺间的距离陡然以无数倍拉长。 “不......”她瞳孔剧颤,想要挣脱。 可他们,没有给她机会。 血肉模糊的村民爬过来,拽着她把她拖向了后方。 他们要她留下。 那一双双带血的手,从她的脑后伸出来,捂住了她的额头,她的耳朵,她的嘴巴和鼻子。 只露出那对不甘心的瞳孔。 窒息,在慢慢涌来。 第557章 南方到底有谁在?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绝望。 哪怕是被乌鸦信使用泰山虚影压得快魂飞魄散的时候,都没有这个瞬间那么绝望。 无尽的窒息,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在将她覆盖。 不断地往海底坠落。 一双双手,将她死死地拽住。 肺快炸了。 铁锈的味道泛出喉咙。 眼球逐渐充血。 她似乎在慢慢走向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死亡。 一截红线忽然出现在眼前。 单薄飘摇,像是随时都会断掉。 在眼前晃啊晃的。 红......红线! 没有任何思考也没有任何犹豫,她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红线。 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红线缠在了手腕上,拽着她往海平面拉。 “呼,呼,呼......” 吴秋秋从黑暗中醒来,又像是溺水的人得到了新鲜空气。 她贪婪地喘息着。 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更令人喜悦。 眼角溢出丝丝泪花。 她就躺在朱红棺木前一米的距离。 白骨仍旧是白骨,并没有变成熟悉的村民。 刚刚那一瞬,分明是徐老怪在作祟。 若是最后关头没有那根红线出现,她必死无疑。 东岳庙,竟是一步台阶都能带来如此危机。 吴秋秋心有余悸,生怕再生什么变故,赶紧爬过去推开了韩韫的棺木。 不出意外的,棺木里没有韩韫,是一具空棺。 吴秋秋翻身躺了进去。 她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所以她现在,只有不再看这一切,才能离开这里,回到通往东岳庙的台阶上。 而天上的红眼睛存在她的瞳孔里,如影随形,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要想摆脱,就是不要这双眼睛了。 她手里握着那根从村长那儿得来的黑色长钉。 睁开了双眼。 来吧。 下一秒,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举起长钉死死扎进了眼睛里。 或许是先前的疼痛带来了经验,此刻的吴秋秋居然没觉得有多痛。 世人都说,瞎子的世界只有黑色。 但不是。 当她刺瞎了双眼后,看到的不是黑色,而是虚无。 一种世界全部消失了的虚无。 不是黑色,而是黑暗。 一切的一切,都只剩下她这一缕意识了的黑暗。 恐慌,不安,焦躁在这瞬间袭来,无可避免。 痛苦只是其次。 她并不肯定这样做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她也在赌一个可能性。 若是赌输了,非但离不开,她还会变成一个瞎子。 但事情总要想点好的。 兴许她运气好,就赌赢了呢? 这是一个不得不赌的赌局。 她上桌了。 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越来越快。 似乎也在说着紧张。 赌......输了吗? 她好像还是躺在棺材里。 这双眼睛难道白刺了? 吴秋秋心里一急,挣扎着睁眼。 不对,她的眼睛不是已经被刺破了吗?为何还有眼皮在挣扎的错觉? 想到这里,吴秋秋却是被一阵惊喜淹没。 有感觉是好事啊。 说明她眼睛还在。 眼皮就跟黏住了似的,但是她还是猛一下就睁开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除了脚下长满青苔的石阶。 这一次,没有赌输。 她如释重负,差点以为自己就寄了。 虽然还是看不到韩韫和肖景辞他们,但好歹自己回来了。 吴秋秋安慰自己。 方才她一定是踩到台阶上面的某样东西,才会进入了那个地方。 这下,她必须要更加小心才行。 下一次,可不敢确定会去到哪里了。 她低下头,观察着自己先前踩过的台阶,虽然光线很暗,但也能辨别清楚,台阶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那为什么...... 吴秋秋眼神一凌,那是什么? 她弯下腰看着青苔覆盖下的台阶角落。 锈迹斑斑的,很不明显,要把周围的青苔扒拉开才能看清楚。 看清楚后吴秋秋不免表情略微一遍。 那是鲜血干涸后,变成了铁锈一般的颜色,画出来的一双眼睛。 也就是说,吴秋秋在幻境世界看到的眼睛,其实就是台阶上这一双。 那这血,只怕也是徐老怪的血。 他用自己的血在此画上了眼睛,吴秋秋一脚踩到,便着了道,陷入幻境。 难怪,她差点没能出来,甚至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谁能想到啊? 接下来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吴秋秋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就怕一不小心又踩到徐老怪留下来的咒。 就这样,吴秋秋虽然走得缓慢,却也在慢慢往下。 台阶深不见底,悬在黑暗中,除了这台阶其余什么都看不到,就连感官也变得不准确起来。 吴秋秋觉得自己似乎是走了快两百步。 但是周围的环境一直没有变化,就像压根就没有移动过位置一样。 这十分考验人的耐力和心境。 若是稍微急躁一点,看到走这么久还在原地,早就崩溃了。 吴秋秋倒是没有崩溃,因为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原地踏步。 她在每一步都留了记号,若是原地踏步,能看到自己的记号。 又走了一阵子。 好像下到最低端了。 但是,停在吴秋秋面前的,却是三条岔路。 每一条路都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它们之间的夹角都是相同的。 更令吴秋秋头疼的是,韩韫和肖景辞他们应该已经走到了这里,红线的那一头就在路口后方。 可他喵的,他们似乎每个人选择了不同的一条路,导致三个路口都有红线拉扯着她, 中间这条路更是有两根红线,证明进去了两个人。 韩韫,肖景辞,阿诗,庄德华。 吴秋秋也没办法确定哪条路是哪个人。 “管他呢,走哪条路都能和人会合,总比一个人好。” 吴秋秋在路口踌躇了一瞬间,放弃了中间的路口。 中间有俩人,有伴,不需要她。 左右两条路,她凭感觉走了右边那条。 掌心的血契也没有指引,就只能靠蒙了。 凭她和韩韫的默契,一定能选到同一条路的。 嗯,默契! 默契个几把。 吴秋秋和肖景辞大眼瞪小眼。 “怎么是你啊。” 肖景辞紧了紧手腕上的红线,眼眸有些幽深:“你好像很失望啊,吴秋秋。” 废话。 吴秋秋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便摇了摇头:“你怎么样,没事吧?” 心里有点担心韩韫。 韩韫若是一个人选择了最左边那条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他身上还有魂钉,受到的影响必然巨大。 万一碰到徐老怪留下的什么古怪的咒,能不能脱险? “我没事,进了个幻境,后来出来了。” 肖景辞的声音拉回了吴秋秋的思绪。 却见肖景辞此刻的眼神有点奇怪。 她问道:“很危险的幻境吗?” “危险?”肖景辞瞳孔一闪,表情更加古怪了:“谈不上危险,就是挺有意思的。” “你还觉得有意思?”吴秋秋有些无语。 她在幻境里戳瞎了眼睛,差点噶了。 肖景辞却说有意思。 天生龙相不得了啊。 “嗯,幻境里我在几百年前,是九五至尊......你只是个小宫女,却私逃出宫,被抓回来,皇后下令将你杖毙,恰好我经过,留了你一条狗命。” “你才狗命,我谢谢你啊。” 吴秋秋哼了一声,往前走。 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建筑。 “但要死的人救不了,你捡回一条命后又跑了,跟着逃难的流民一直南下,十分艰苦。” “虽然知道这是幻境,但我还是搞不懂,吴秋秋,南方到底有谁在啊?你命都不要也往南边跑。” 肖景辞表现得十分不解。 九五至尊救了自己,正常人不是感恩戴德吗? 吴秋秋可倒好,伤好了继续跑,宁愿当流民都不呆在宫里。 “你应该进了阴娘娘的某一世了。” 至于南方到底有谁在?想必是韩韫吧...... 第558章 在搞抽象?? 哎真好,有的人进个幻境都是当皇帝,还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而有的人,进去了就跟渡劫似的。 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但她想了一年,也没想明白天将给她降临什么大任。 好像就是纯逗她玩来了。 “肖景辞,你看到前面的建筑了吗?” 吴秋秋岔开话题,指着黑暗中隐约的建筑轮廓。 肖景辞虚虚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看到了。” 莫非那就是东岳庙? 二人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走过去。 然而,他们走了很久,那轮廓依然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半点距离都没有变过。 “难道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吗?” 肖景辞停下脚步。 看着很近,以为十几分钟就能走到。 结果走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走到那个位置。 这不是在闹着玩吗? “有没有可能,那根本就是假的,是海市蜃楼,所以不管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到它面前。” 吴秋秋皱眉思索了一瞬间。 “你是说那原本就只是一个影子吗?” 肖景辞脸色凝重起来。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他说着就转身了。 结果却骇了一大跳,他们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 只有渐渐侵袭而来的黑暗,向着他们慢慢笼罩过来。 黑暗中,还隐约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这意味着,没有退路。 肖景辞硬着头皮道:“我们好像回不去了。” 吴秋秋点点头:“嗯。” 其实她刚才就发现了。 所以才没有停下脚步而选择一直往前走。 她知道就算转身也没有退路,便也没有出声提醒肖景辞。 肖景辞目光闪了闪,收紧了二人手腕上系紧的红线,然后自己挡在了吴秋秋的后方。 “你走我前面。” 他把后背留给了那些黑暗中的怪物。 吴秋秋拒绝了肖景辞的好意,选择和他并排前行:“现在说这些没用,得想办法走到东岳庙。” 随着时间推移,后面的黑暗好像也在慢慢推进。 所以他们可没有时间墨迹。 然而就这样走,也是无用功,因为前方也是虚影。 怎么办? “先走。” 吴秋秋抓紧红线。 肖景辞也点点头,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身后的黑暗接近他们。 继续向前走。 二人加快了速度。 又过了一阵,吴秋秋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肖景辞看了一眼后方。 “如果我们在镜面行走,哪怕走一辈子,我们也走不到终点。” 吴秋秋看着虚影说道。 “你的意思是……”肖景辞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漆黑的上空,“虚影是上面投射下来的,而我们踩在镜面上?!” “嗯。” 吴秋秋也抬头看着上面。 因为不管是头顶,还是脚下,都是黑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身后还有渐渐逼近的危险。 他们若是继续这样走下去,不是累死就是被后面的黑暗追上,然后也是个死。 吴秋秋方才沉默着,就是一直在寻找破局之法。 首先东岳庙肯定是存在的。 乌鸦信使也答应了让他们去东岳庙,就不可能给他们一条必死之路。 此时前后都没有出路,那就只能看头顶和脚下了。 这也是唯一正解。 只是,即便有了这个猜想,此时却也无从印证。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肖景辞发出疑问:“可我们怎么破解?” 他用脚拨开脚下的黑雾,发现不管怎么拨弄,都驱散不了这些黑雾。 它们一直存在。 这就导致肖景辞怎么都看不清脚下是不是吴秋秋所说的镜面。 脚下都这么难,更何况头顶。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几乎能夹死苍蝇。 吴秋秋也皱着眉沉思。 一般清晨的浓雾,在太阳初升之际,就会慢慢被驱散。 那同理,要驱散这里黑雾,也需要太阳。 肖景辞似乎和吴秋秋想到了同一处。 和吴秋秋不约而同地开口:“是光。” “对,我们需要光来驱散这些黑雾。” 肖景辞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里没有手机。 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手机不见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 不是手机不见了,而是电子产品不可能被灵魂背进来。 除非是烧来的才可以。 “手机电筒没用的,那点光也驱散不了这黑雾。” 吴秋秋道。 “那怎么办?”肖景辞有些无奈了。 这么说就是没办法了? “我们需要弄一个太阳。”吴秋秋举起一根手指。 好像在说自己想到了一馊主意? “吴秋秋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太阳,哪里能搞来太阳?” 肖景辞更无语了。 他觉得吴秋秋在搞抽象。 “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啦。”吴秋秋晃了晃手指。 瞧给肖景辞吓得。 “什么形式?”肖景辞问道。 吴秋秋没有回答。 却是从书包里翻出了香烛纸钱。 这些东西倒是一起背了过来。 三下五除二,她用纸折出了一个空心的圆筒,往里面点上了蜡烛。 一连折了8个,然后吴秋秋把8个点上蜡烛的圆筒连在一起成为一个太阳的形状。 “……” 这就是太阳吗? 肖景辞觉得天塌了。 可吴秋秋已经拿了一根竹子,把“太阳”架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这满是浓雾的地方,居然隐隐有了一股暖意,就连雾气也消散了不少。 肖景辞觉得惊奇。 但是,这很明显是远远不够的啊。 光凭这个只能驱散眼前的浓雾,带来一丝光明,要想彻底看清眼前,还差得远。 吴秋秋也知道这点。 所以她对肖景辞说:“你能帮忙吗?” 听到自己能帮忙,肖景辞连忙拍拍胸脯:“没问题,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可算能发挥作用了。 “好。你把这个拿着去东边的方向,然后学鸡叫。” 吴秋秋把假太阳递给肖景辞。 肖景辞:“?” 能帮忙是件好事,但为什么要他做如此抽象的事情? 学鸡叫! “鸡叫天明,太阳从东边升起,自然就驱散可黑暗和浓雾。” 吴秋秋解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怎么辨别方向? 这里不管从哪个方向看上去都一样,根本辨不清楚哪里是东边。 “你看东岳庙虚影的方向。” 吴秋秋用铜钱在地上摆出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就是坐标。” 吴秋秋道。 肖景辞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好。” 既然分不清天地是何方,吴秋秋便自己造出一个天地来。 肖景辞根据吴秋秋指引的方向,走到了东边。 捏着鼻子,学起了鸡公叫。 顿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手里的假太阳发出无比灼热的温度,然后一阵刺目的光升起。 就仿佛他手里真的举着一枚太阳似的。 肖景辞不由得抬手遮住了眼睛。 一直感觉到整片天地都明亮,灼热了起来。 “肖景辞,你睁开眼睛。” 吴秋秋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肖景辞这才看到,那不是感觉,是真的亮了起来。 仿佛是天上一块黑色的巨幕被拉开,驱散浓雾,一切都变得清晰,透亮了起来 “居然真的做到了。” 肖景辞喃喃道。 并且,正如方才吴秋秋说的那样,他们踩在了一块镜面上。 看到的东岳庙轮廓,只是上空投射下来的倒影。 东岳庙红砖绿瓦,恢弘气势,庄严而又巍峨。 可惜它太远了,在头顶正上方遥不可及。 即便驱散了浓雾,他们也到不了。 “也就是说我们选择了错误的一条路。” 肖景辞苦笑一声。 三条路,只有一条是通往东岳庙的正确的路。 “对。” 吴秋秋也一阵无奈。 “等等,吴秋秋你看那是不是韩将军?” 肖景辞突然指着天上。 果然,韩韫出现在上面,但隔着一个镜面,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所以,这是一个折叠空间? 第559章 新脑子就是好用 也就是说,此刻的韩韫是踩在他们头顶的。 难道东岳庙在韩韫那个空间里么? 吴秋秋垂眸思考。 却又看到更为震惊的一幕,在他们的脚底还有一个空间,里面是阿诗和庄德华。 三层空间,厉害了。 她和肖景辞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他们这层空间的黑暗和浓雾被太阳驱散了。 而不管是韩韫所在的空间,还是阿诗和庄德华,都无法看到吴秋秋和肖景辞。 除非他们也能把黑暗驱散。 要会合,首先就是打破这层空间屏障。 否则他们就分别滞留在此地。 吴秋秋观察了韩韫一阵,发现韩韫一动不动地伫立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幻境。 而由于空间角度的问题,她看不到韩韫的表情。 所以也没办法分析韩韫此刻的状态如何。 至于阿诗和庄德华,看上去倒是一切正常,毕竟他俩都不是人,这空间幻术什么的对他们不起作用。 鬼怪更是吓不到他们,只有他们吓唬人的时候。 所以吴秋秋看了他俩一眼后放下心来。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韩韫了。 韩韫身负魂钉,肯定很痛苦。 果然,就在吴秋秋这个想法落下之后,就看到韩韫似乎遭受什么变故。 捂着胸口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韩韫!” 吴秋秋心里一紧。 “你别着急。”肖景辞连忙安慰。 “肖景辞,我们必须想办法会合。” 吴秋秋知道,干着急没用,她咬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重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定有办法的。 不会是死路。 “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看吴秋秋为韩韫如此担心,他心里也只有苦笑。 此刻这里已经十分明亮。 不管是头顶还是脚下,发生什么他们都能一览无余。 自然也能看到上下两个空间远方的东西。 他们这一层是永远走不到的影像。 阿诗他们那一层却是断垣残壁。 一看便是荒废了很久。 若是不说,都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不是东岳庙的遗址。 而韩韫那一层的东岳庙看上去就十分真实,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肖景辞,你能不能看出那层东岳庙的怪异之处?” 吴秋秋打量了好片刻,始终没办法清晰地说出怪异之处。 于是她视线转向肖景辞。 兴许肖景辞能发现些什么不一样的呢? 肖景辞点点头。 那是完整的东岳庙的模样。 红砖绿瓦,气势巍峨。 是一栋标志性的,没有任何错误的建筑。 东岳掌管阴司,倒也正常。 但是...... “它有形却无神,发现了吗?” 肖景辞突然说道。 有形却无神? 听了肖景辞的话,吴秋秋再次看着上面那层的东岳庙。 果不其然,正如肖景辞所说,那栋东岳庙看上去很美,很巍峨。 但是看到之时,心里却毫无波澜。 仅仅像是看到一栋普通的建筑一样,将它换成一片海,可能心里的波澜都要大些。 这种感觉有些抽象。 就像,正常情况下,人进入寺庙,道观,或是那些比较庄严的地方,比如故宫,长城,烈士陵园......心里都难免会产生一种肃穆感。 哪怕不信,但也嫌少会有显眼包吊儿郎当的。 这是国人骨子里自带的一种情怀。 知道什么场合我们该做什么事,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然而,在看到那东岳庙的时候,吴秋秋很难产生这样一种感觉。 或许正如肖景辞所说的,因为它有形却无神,这也就导致看到它的人,产生不了共鸣。 她茅塞顿开。 就是这种感觉。 “我知道了,肖景辞。” 吴秋秋双眼泛着灼热的亮光。 “你又灵机一动了么?”肖景辞缓和气氛。 吴秋秋白了他一眼。 然后才道:“其实每条路都是正确的,三条路原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我们看到的,都是东岳庙的一部分!” “最底下那层,是东岳庙的骨,我们这一层,是东岳庙的神,韩韫那一层,则是东岳庙的相。” 骨,神,相,融合汇聚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东岳庙啊。 他们只是看到了一部分,但不管是哪一部分,都是真实的。 这么一说肖景辞完全明白了。 “吴秋秋你真是个天才,新脑子就是好用啊。” 他虽然比吴秋秋大那么多,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 吴秋秋:\"......\" 只是,即便是发现了这件事,又该如何去通知韩韫,以及阿诗? 另外,如何打碎空间,将东岳庙的骨,神,相融合起来呢? 吴秋秋好像又陷入了一个死结之中。 肖景辞眉间突然生出些灼热的感觉。 他抬手摸了摸,有小小的凸起。 “眉间有个金色印记,难道是乌鸦信使在给你提供信息吗?” 吴秋秋连忙问道。 东岳庙不欢迎她。 这一点,从一开始乌鸦信使用泰山虚影压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是东岳庙欢迎肖景辞。 就连信使都是肖景辞召唤来的。 它们肯定不会给肖景辞一条绝路。 眼看无法破局,自然会给提示。 “烫,前方好像有声音。” 肖景辞表情逐渐变得迷茫,额头上却是金光闪烁。 说着,竟然迈步走向了东岳庙虚影。 吴秋秋只听到他口中喃喃自语:“骨庙皮肉烂,相庙难寻心,神庙终为影。” 一边念着,一边走向了虚影。 而这三句,对应的不正是他们吗? 肖景辞突然站在原地,跪了下去,额头点地,印记也死死贴在了镜面之上。 吴秋秋清楚的看到,脚下的镜面,竟然有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吴秋秋拳头一紧。 镜面快被打碎了。 那上面一层呢? 吴秋秋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韩韫,握紧了手中的血契,拉着红绳。 他一定可以的...... 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吴秋秋只能祈祷。 某一个,她发觉韩韫的身子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 醒了! 同时,自己手腕上的红线也开始发紧。 是韩韫在给她信号。 若是没有驱散黑雾,韩韫此刻眼前的画面必然也是他们先前所见的那样,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吴秋秋感觉韩韫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因为韩韫此刻的表情也很古怪,他盯着前方。 突然,他看向了脚下。 那瞬间,吴秋秋浑身像是被电流穿过似的,一阵酥麻。 隔着空间,他们竟然在对视。 韩韫的眼神像是看到她了,却又像是没看到。 他一定是有所感觉。 吴秋秋心中激动。 或许是肖景辞额间的印记,引发了什么共鸣,导致韩韫感觉到异常之处,又或者是因为别的。 总之,他们现在似乎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吴秋秋想了想,将掌心的印记也摁在镜面之上。 三个空间相叠,必然不可能只有她能看到上下两层。 果然,就在吴秋秋掌心血契接触镜面的时候,镜面竟然像是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地激荡开来。 同时,吴秋秋也清楚地看到韩韫脚下的空间,荡开一模一样的水波纹。 韩韫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秋秋,秋秋是不是你?” 他单腿跪在地上,声音透过折叠的空间,精准的传到了吴秋秋耳中。 “是我,韩韫,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在折叠的空间里,东岳庙分为了姑庙,神庙,和相庙,我们要打碎空间,才能显出真正的东岳庙。” 吴秋秋抓紧时间说了现在的情况。 显然,她和肖景辞目前为凡人之身,是没有打碎空间的能耐的。 她也无法联系上阿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韩韫,只要他能打碎空间,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你和肖景辞在一起么?”韩韫看不见吴秋秋,却又精准地知道吴秋秋所在的方位, “嗯嗯,肖景辞现在充当无线信号呢,一会信号断了我们可能也联系不上了。” 吴秋秋回答。 “好,那就交给我。” 第560章 东岳庙现形 就在韩韫话落下的同时,镜面上的波纹消失了。 他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肖景辞身形不稳,躺在了镜面上喘着粗气。 整个人脸色十分苍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似的。 “我刚刚怎么了?” 他揉着额头,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刚刚成了wifi信号,我和韩韫联系上了。” 吴秋秋跑过来把路由器扶起来。 和韩韫联系上后,她轻松了许多。 肖景辞表情却算不上好看。 合着他刚刚为爱发电了? “吴秋秋,你俩本无缘,全靠我发电知道吗?” 他有些不忿。 吴秋秋抓抓头发。 就在这时,却看到韩韫身子化作虚影,骤然穿过他身前的镜面,手中长枪,竟然在镜面划出一条条斑驳的裂痕。 就仿佛天空一片巨大的镜子在慢慢碎裂。 天要塌了。 方才那些被驱散的黑雾,透过那镜面,好像在慢慢渗透下来。 吴秋秋拉着肖景辞后退了好几步,目光凝重。 她眼睁睁看着镜中自己与肖景辞的身影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每一片里都映着她和肖景辞的模样。 \"三重空间不是上下叠加,而是彼此嵌套的啊。\"面容苍白的肖景辞突然抓住吴秋秋的手腕说道。 他额头的印记再次泛起金光,指着那些碎片十分激动:\"吴秋秋,你看,那些残片里的倒影,东岳庙宇的飞檐上,蹲的脊兽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呢。\" 经过肖景辞的提醒,吴秋秋果然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这完全就是找不同。 残破碎片中掠过的三种形态,似乎对应着方才所说的东岳庙的骨,神,相。 青灰色砖瓦的庙宇爬满了白骨,朱漆斑驳的正殿飘着染血的纸钱,而琉璃金顶里幻视出来神像面容,却是长着徐老怪的模样。 三种形态的碎片,在韩韫划开的裂缝中互相啃噬 白骨刺破了金顶,纸钱却是裹住了飞檐,幻视的徐老怪神像,则是哀嚎着被一群乌鸦吞噬…… 咬合的瞬间,真正的东岳庙慢慢从后面出现了。 却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仿佛是因为空间不稳,无法维持了似的。 而韩韫手中的长枪也发出嗡鸣。 那些黑雾,就像吐着信子的蛇一样,从下至上缠住了长枪。 被缠住的地方则是结了黑色的冰。 并一直延伸,几乎将韩韫的手臂也给冻结了。 吴秋秋咬了咬牙。 她该怎么帮韩韫?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拽住线头,扯断了腕间红线。 细细的线勒进了手腕,手腕的血珠飞溅到镜面时,那三重碎片交织,撕咬的幻境好似突然定格了一般。 同时韩韫手中长枪也突然解冻了。 黑雾在迅速的散去。 包括阿诗和庄德华的那一层黑雾也在消失。 阿诗显然发现了这件事。 抬起灰白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上方,并且歪了歪头觉得有点奇怪。 身体反重力地腾空而起,几乎扒拉在了镜面的另一面。 吴秋秋跪下狠狠敲击,给阿诗传去讯息。 然后吴秋秋看到阿诗的嘴巴动了动。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阿诗的唇形,似乎是在叫秋秋姐姐。 阿诗接收到了。 下一秒,阿诗十指长出漆黑的长指甲,狠狠划过,镜面居然就有裂开的迹象。 那指甲居然如此强大的威力。 吴秋秋眼皮子跳了跳,这若是划在身上,不得直接成了两半? 这时吴秋秋也终于看清那些纠缠的碎片,它们之间有看不见的东西连接,就像无形的血管。 骨庙,神庙,相庙终于融合。 “我们似乎还需要一把钥匙。” 肖景辞说道。 镜片还没彻底碎裂融合,三个空间就还是折叠的。 东岳庙也还没有真正的出现。 钥匙,什么是钥匙? 韩韫和阿诗都在尝试打破镜面。 而她此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吴秋秋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最后蹲到了地上,镜面中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你还记得你来东岳庙的目的吗?”肖景辞半跪在吴秋秋旁边。 “东岳绿瓦。” 吴秋秋眸子微微闪烁,掏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一片碎瓦片。 就是它了。 吴秋秋用瓦片划过手掌心。 掌心飞溅出血珠,碎瓦片红绿交织。 滴答的血珠撞上镜面,吴秋秋握着染血的碎瓦片,狠狠按在这一层的镜面上。 东岳庙虚影开始颤抖。 几乎是同一时间,韩韫长枪破地,阿诗指尖如刀,齐齐穿透镜面。 吴秋秋脚下的镜面也如水波一样,荡起涟漪一般的裂痕。 好似蛛网一点点散开。 空间开始坍缩摇晃。 三重空间如同被撕裂的帛画,在融合汇聚。 从上而下,又或是从下而上, 折叠空间的连接处在慢慢融化,成为同一片空间。 他们终于要会合了。 吴秋秋紧紧看着这一幕。 同时,阿诗那边,骨庙的肋骨状梁柱刺穿第二层的虚影,扎进纸钱飘飞的朱漆正殿。 腐朽的白骨与金箔碎片在坠落中撞击在了一起,迸溅出了带着血腥味的磷火,吴秋秋闻得十分清晰。 骨,神,相三座庙宇的飞檐勾连成了蛛网,瓦当上雕刻的镇墓兽也在这一刻齐齐转头。 那鲜明的青铜獠牙咬住一根穿透空间的锁链,那锁链是黑雾交织而成。 最终,空间开始旋转,每个人都像是被吸进了漩涡。 远远看去,整个画面竟然形成了一个太极图。 太极漩涡在疯狂的旋转搅动。 纸灰裹着古庙碎骨凝成新的地基,虚无空间拔地而起。 肖景辞额头的金光,如同金色的液体,浇铸在新生的神庙之骨上,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 韩韫那边的相庙,青铜锁链发出龟甲裂纹的脆响,寸寸崩塌断裂,每一节断裂处都涌出混杂血肉的浑浊黄泉水。 它们冲刷着三重空间最后的隔膜。 某一刻,空间终于彻底融合在一起。 韩韫一步从漩涡走出来。 瞬间接住因为晕眩而视线模糊的吴秋秋。 “秋秋,成功了。” 她看着韩韫模糊的五官,他生得好看。 即使是这样模糊,都显得绝色。 下意识伸手想要触摸韩韫的的脸,现在应该是真实的了吧? 却被韩韫握住了手指:“别动了,你看前面。” 吴秋秋顺着韩韫指尖,看向前方。 只见前路已经变成了青色碎石铺成的模样,上面布满青苔。 却又被一层黏腻的血雾笼罩。 真正的东岳庙在慢慢从血雾中显形。 虽然只是一个轮廓,却足以让人心神剧颤。 仿佛是来自古老的地方,巍峨,肃穆的神只,正在居高临下地将你凝视。 那眼神森冷,洞悉灵魂,又带着丝丝鬼气。 一眼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可仔细看,那分明只是东岳庙的轮廓而已。 只见飞檐已经化作白骨与金漆缠绕的虬龙。 上面一片片绿瓦,却沾染着已经干涸的鲜血。 她听到自远古而来的声音。 骨庙的呜咽,神庙的诵经与相庙的狞笑,最后变成了亘古的寂静。 真正的东岳庙,就伫立前方。 却又好像看到一个隐隐的人影在前面,阴森森的看着她。 但一晃眼,那人不见了。 第561章 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怎么了?” 韩韫看吴秋秋脸色不虞,便捏了捏她的肩膀。 吴秋秋心里却腾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真正的东岳庙出现,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死死无法抬起。 那是一种人在面临危险时候本能的生理反应,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竖起。 就连胃里都是一阵一阵的痉挛。 可是,她得去啊。 “我没事,我们走吧。” 吴秋秋抓紧了韩韫的胳膊,面色苍白的摇摇头。 “真的?”韩韫紧紧盯着吴秋秋的眼睛,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但吴秋秋垂下了头,避开韩韫的视线。 “碎瓦片给我,秋秋,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韩韫不再多问,抓起吴秋秋的手拿那块碎瓦片。 “我知道。” 吴秋秋抿了抿唇。 她始终没有忘记,她是引子。 要想引出韩韫身上的魂钉,她就得化作引子才行。 否则徐老怪迟早都会借由魂钉秽土转生。 今日来到东岳庙,似乎也意味着这是她和徐老怪最后的决战。 徐老怪筹谋多年,这条路又掩盖着多少亡魂和碎骨在等她呢? 三千六百桩阴债。 桩桩件件,在东岳庙都得清算清楚。 吴秋秋心里是不安的。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走了那么远,等的就是这一刻。 “都不走?那我来打头阵好了。” 庄德华哈哈笑了一声,一步走到了众人的前面。 他身上的纸皮又开始腐坏了,在往外滴着黑水。 照目前的状况肯定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不如发挥余热,打个头阵。 若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抵挡一二。 “我们也走。” 韩韫与肖景辞对视了一眼,二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似的,默默走在了吴秋秋的一前一后。 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范围。 肖景辞有龙气护体,来这东岳庙不会有危险。 吴秋秋看出了他们的保护之意,心中很是感激。 只是这条路,又岂是走在中间就会没事的? 大家走上了青石板的小路。 虽然被韩韫和肖景辞保护在中间,可吴秋秋却觉得走着走着就不对劲了。 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韩韫?” “肖景辞?” 她喊了二人的名字。 但是谁也没有答应他。 肖景辞在前面低着头走,韩韫在身后,也能听见脚步声。 “庄德华,阿诗,你们怎么不说话?” 周围的血雾汇聚而来,让整条青色的路都多了些诡谲。 但他们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向前走。 吴秋秋脚步微微停顿。 背立马被撞了一下。 “韩韫是你吗?”吴秋秋一动不动,轻轻问道。 身后的人没有声音,前面的肖景辞也没有说话。 血雾笼罩时,她已经看不清肖景辞的上半身,只能看到他黑色裤腿。 至于阿诗和庄德华,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了。 “呼,呼,呼。” 身后人传出急促的呼吸声。 吴秋秋伸手去抓韩韫的手。 确实,她抓到了。 但是...... 那不是韩韫的手,韩韫的右手是骨手。 手中抓到的,分明是冰冷的腐肉。 吴秋秋瞬间汗毛直竖,快步走向肖景辞。 但是她已经走得很快了,肖景辞和她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怎么了?” 浓雾里传来肖景辞的声音。 好消息他转过头来了,坏消息,他只转过了头。 听吴秋秋没有回答。 肖景辞的头从血雾中慢慢飘了过来。 真的就是一颗头飘了过来。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肖景辞的脸,渐渐狰狞,青色的血管在脸上爆开。 她下意识地甩出弯刀就是一下。 肖景辞的脑袋便向西瓜一样啪的一下爆开了。 红的白的溅了吴秋秋一身。 她来不及干呕。 身后那只手已经搭上了吴秋秋的肩膀。 “秋秋。” 是韩韫的声音。 并且,他贴着吴秋秋的被,俯身下来,脑袋也搁到了吴秋秋的耳旁。 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吴秋秋耳畔。 吴秋秋毛骨悚然,这不是韩韫。 她反手举起刀劈过去,刀却在半空中被握住了。 死活压不下去。 “你想做什么?” 韩韫的声音带着危险。 “你不是韩韫。” 吴秋秋背对着身后的人。 却被抓着脖子一把转了过去。 “那你说我是谁?” 面前这张脸,确实是韩韫的。 只是眼眸却多了几分危险。 不知是不是血雾笼罩的缘故,她竟然在韩韫的脸上,依稀看到了肌肉下垂,露出两个巨大的眼袋。 是...... 徐老怪的五官。 吴秋秋瞳孔放大。 她怎么会在韩韫的脸上,幻视徐老怪? “看清楚什么了?” 手被狠狠抓住,那股力气是吴秋秋无法挣脱的力道。 她挣扎了两下,手中的刀却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接着整条手臂都被眼前的人拧成了麻花状。 吴秋秋清晰地听着骨骼碎裂的声音。 可她来不及惨叫,便看到属于徐老怪的五官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狰狞。 他狞笑着:“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啊,我还得谢谢你们,带着我来到了东岳庙,只要最后一缕残魂归位,这鬼帝我登定了。” “如何,绝望的滋味不好受吧小丫头?” 说着,手中越发用力,吴秋秋的整条胳膊居然差点直接被卸下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咬着牙没有惨叫出声。 “韩韫呢?你把他怎么了?” 吴秋秋用了所有力气问道。 “嘎嘎嘎嘎嘎嘎。” 徐老怪发出怪异的笑声。 “韩将军么?他从来都是我为自己挑选的容器,若是他之前听话与我合作,我自会保留他一丝意志,不管是登帝还是成仙,都有他一席之地。” “可人呐,总是不识时务。那我只能磨了他最后的意志,将他变成彻头彻尾的容器,以这魂钉为媒,召唤出我最后的魂魄。” “死丫头,你以为你封了我的阴山,我就没有办法了吗?你错了,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着你们带着我来这里。” 如今,机会来了。 他终于不用再蛰伏,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还得感谢吴秋秋,是吴秋秋叫上了肖景辞,才能打开通往东岳庙的大门。 否则他根本无法来到这里。 吴秋秋双眼通红。 原来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是给徐老怪做了嫁衣。 同时,在徐老怪说完的时候,他胸前,两根黑色的钉子隐隐在显露出来。 这是韩韫的身体,胸腔的心脏,还是以她的鲜血织成。 “不可能,韩韫呢?你把他还给我,你滚出他的身体。” 即便手臂被折断了,吴秋秋也好像感觉不到。 她不相信韩韫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 无声无息,一点信号都没有。 她不信! 说完她飞出腕间的铜钱,朝着徐老怪的脸击打而去。 只可惜,铜钱还未到徐老怪面门之时,就被徐老怪一把抓住了。 并且瞬间在徐老怪手中化作齑粉。 “我虽然只有一缕魂,但别忘了,我用的是韩韫的身体,自然也继承了他的能力,小丫头,你现在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相反,你若是不管不顾,只会对韩韫的身体造成的不可逆的损伤。” 徐老怪阴阳怪气地冷笑着。 也就是说,徐老怪现在等同于韩韫,但思想却是徐老怪的。 他用韩韫的能力在对付自己。 而自己砍一刀的话,就是切切实实砍在韩韫的身上。 吴秋秋差一点就喷出一口血来。 见吴秋秋目眦尽裂,徐老怪冷哼了一声,拧着吴秋秋已经断掉的胳膊往前走。 吴秋秋几乎是被拖拽着向前走。。 “你不用挣扎了。当然,老夫暂时不会杀你,你还得承托我的阴债,等我登鬼帝的时候,才是你灰飞烟灭的时刻。” “至于韩将军啊,你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第562章 待宰的羔羊 吴秋秋挣脱不了,只感觉胳膊已经麻木了。 但是身体上的痛,她已经做到了可以忽略。 她满脑子都是韩韫,她见不到韩韫了? 看着拖着自己的背影。 她不敢相信那已经是徐老怪的脸了。 她觉得恶心。 她不相信韩韫会如此轻易就被抹掉了意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信他就此消失了?呵呵,他被种下魂钉,只有你作为引子才可拔出,但是他怎么可能牺牲你换他自由呢?所以啊,他早和我做了交易,他可以供我复活,条件是让你活着离开东岳庙。” 徐老怪呵呵一笑,接着道:“不得不说我们韩将军还是太天真了,我怎么可能按他说的做?不过,为了感谢他,丫头,我可以让你灰飞烟灭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充斥着蔑视与幸灾乐祸。 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最后落到这个下场。 情字当真误人。 哪有他追寻大道那么洒脱? 都是一群俗人。 该! 俗人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如他一般超凡脱俗,不被世俗的情情爱爱困住呢? 吴秋秋吐了一口血唾沫:“你卑鄙。” “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都是自己选的。”徐老怪哈哈大笑。 吴秋秋瞥了一眼掌心。 目光微微闪烁。 “这里是东岳庙,你以为你想做的能成功吗?” 吴秋秋说道。 “没有人能阻止我,东岳庙不过一群破乌鸦,能翻起什么风浪?比起这个,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小丫头。” 徐老怪讽刺着。 “肖景辞呢?” 吴秋秋发现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了肖景辞的踪迹了。 “你担心的人不少,不过肖景辞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无意与天地为敌。” 徐老怪大发慈悲一般。 韩韫的身材高大挺拔,脸型自然流畅,偏偏装着徐老怪那丑陋的五官。 看上去是那么的违和不自然。 “呵。” 吴秋秋讥讽一笑:“你这种人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徐老怪不再多言。 吴秋秋也垂着头一言不发。 看上去就像是因为韩韫的消失而陷入了绝望之中,十分消沉。 徐老怪见状,眼底凝聚起冷笑。 说来也奇怪,因为徐老怪在前面走,吴秋秋竟然发现这浓郁的血雾在自动散开,道路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已经看到了肖景辞他们的背影。 庄德华和阿诗走在最前面。 “吴秋秋,你......” 肖景辞等了一阵发现吴秋秋没来,便停下来等。 结果刚转身,便看到迎面而来的人。 起初看到那模糊的高大身影,他还以为是韩韫,等走近了却发现这是韩韫的身体,里面装的却是一张苍老下垂的脸。 他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辨别后才看出来,那不是徐老怪吗? 韩将军咋变成徐老怪的模样了? 肖景辞浑身汗毛直竖,他知道出事了。 可还没来得及询问,便看到被徐老怪抓在身后的吴秋秋。 只见吴秋秋的双臂都是反着的,被生生拧断了,由徐老怪拖着前进。 “吴秋秋——”他慌乱喊了一声,疾步走过来。 却被徐老怪抬手一挥,一道漆黑劲气打出去,肖景辞腹部一疼,身体凭空甩了出去,半跪在地上,眉头都皱了起来。 “肖先生,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徐老怪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景辞,语调冰冷至极。 “你放开吴秋秋。” 肖景辞非但没有按照徐老怪说的不插手,刚缓了两口气就站了起来,然后继续朝着徐老怪扑过来。 “顽固不化。”徐老怪冷哼一声,挥手又将肖景辞扇飞了。 这一次,肖景辞更是伏在地上很久没有爬起来。 “再说一遍,不要插手,老夫保你平安无恙地回到上面,否则,就算你是天龙人,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徐老怪似乎在强压怒气。 肖景辞有些爬不起来。 但缓了一阵还是爬起选择冲向徐老怪。 “肖景辞,别跟他硬来,你这是找死。” 吴秋秋连忙说道。 此时的徐老怪有着韩韫的能力,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硬碰硬不是找死吗? 然而肖景辞却像没听到一般,额头印记金光越发明亮,嘴角溢出了鲜血。 “把吴秋秋放开。”肖景辞额角青筋一根根鼓起来,冷冷地怒吼。 “找死。” 徐老怪似乎也不想再和肖景辞浪费时间了,再次抬手,居然召唤出了韩韫的长枪。 长枪嗡鸣。 像是意识到主人已经改变,而发出的不安的啼叫。 但很快它的嗡鸣和震颤就被徐老怪压了下去。 徐老怪以长枪逼近,指着肖景辞的脖子。 虽不能直接杀了肖景辞,但是让肖景辞受点教训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吴秋秋瞳孔扩张,声音都尖锐了:“肖景辞躲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听闻动静的阿诗和庄德华一左一右地扑过来。 阿诗长长的手缠住了枪尖,庄德华则是撞在徐老怪的腰上。 两边一受力,徐老怪被撞得向后面退了几步,肖景辞也避开了。 徐老怪稳住身体,目光落在庄德华和阿诗身上,露出几分危险的颜色。 “啧,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背叛我的代价,可不好受。” 徐老怪阴笑一声。 抬手的瞬间,庄德华的皮子就开始膨胀起来,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试图钻出来,圆形的,在挣扎。 导致庄德华原本就腐烂的身体,越发不堪,更是惨叫了起来。 黑色的水渗出的同时,却有青色的火焰从身上冒出。 那些火焰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尖叫着。 同时,他的身上一枚枚黄色的铜钱露出来。 庄德华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像一个破烂的口袋在地上翻滚。 那些铜钱撕破了他,又像是从灵魂里长出来。 就连惨叫都断断续续的,可想而知此刻的庄德华有多么的痛苦。 这就是徐老怪给予背叛者的惩罚。 阿诗歪了歪脖子,龇牙咧嘴地露出凶恶的表情,接着四肢着地,嘴里的舌头伸长,缠住了徐老怪的手腕,随后跳跃而起,扑到他的背上,狠狠咬住了徐老怪的脖子。 因为阿诗的干扰,徐老怪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庄德华,转而要把阿诗甩下来。 可是阿诗就像生根在了徐老怪的身上一样,死活甩不开,长长的指甲更是将皮肉都撕裂了。 阿诗的伤害似乎能直接作用到灵魂深处。 就连徐老怪都龇牙咧嘴地鬼叫了一声。 “好好好,神胎化形,却与一不是人的东西融合了,你以为你是神胎新生体,我就不能奈你何?” “我告诉你,就算老朽不成仙,就凭你这身份,我也放不过你。我必将你抓了做我的阴山坐骑,哈哈哈哈哈。” 徐老怪狞笑三声,反手抓住了阿诗的脖子,狠狠一拧,竟然生生将阿诗的两颗尖牙给拔掉了。 两粒还嵌在他的脖子上。 而阿诗则是被他拎在了半空中。 小手小脚不停扑腾着,小脸灰白色,像是要变异一般。 他一用力,阿诗表情便痛苦了起来。 肖景辞刚把躺在黑水已经不成形的庄德华扶起来。 又把被拧断胳膊的吴秋秋拉过自己旁边。 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他,此刻头脑风暴中,今日该怎么脱离这个困境? 却又看到阿诗陷入了险境。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是徐老怪手中待宰的羔羊。 拥有韩韫能力的徐老怪,简直是此处无敌的存在。 吴秋秋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阿诗被掐死。 “徐老怪,你放开阿诗,你要做什么,我配合你就是。你逼急了我自我了断,你的计划就落了空。” 她咬了咬牙。 徐老怪要利用她承载阴债,就不会杀了她。 她此刻还有用。 果不其然,徐老怪恐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一把放开了阿诗。 第563章 阿诗永不言败 阿诗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甩开了很远,砸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满嘴都是鲜血,却在落地的瞬间,四肢扭曲翻转后又爬了起来,凶狠地瞪着徐老怪。 阿诗永不言败。 除非死。 两颗尖牙还在徐老怪的脖子上。 阿诗的表情对徐老怪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他面无表情扯掉了脖子上的尖牙,摔在地上。 然后转身居高临下地面向吴秋秋。 此时的吴秋秋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一个替他承担阴债的簿子罢了。 翻不起什么浪来。 不过有一点吴秋秋说对了,那就是自己登鬼帝还需要用到吴秋秋。 所以吴秋秋目前还不能死。 “可以,小丫头,我不杀他们,现在就老老实实和我到东岳庙找到绿瓦。” 他唇角满是得意的笑容。 肖景辞欲要发作,被吴秋秋挡住了,她冲肖景辞摇摇头:“别冲动。” “可是韩将军......”肖景辞依旧有点急。 虽然他和韩韫关系微妙,但是韩韫至少可以保护吴秋秋。 现在韩韫变成了徐老怪的模样,真正的韩韫却不知所踪,他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倒是吴秋秋,看上去还没有他着急。 难道是有什么反转? 便看到吴秋秋张开了右手给他看。 红色的诡异的图案静静躺在手心里。 吴秋秋很快就握紧了拳头,面向徐老怪:“行,走吧。” 徐老怪嗤笑一声。 “你若是早点这么识时务,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人呐,总是以为自己拗得过命运。” 说罢,摇了摇头走在前面。 他根本不担心有人逃跑。 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安分。 这便是强者的自信!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和大家跟在后面。 肖景辞见吴秋秋翻转的胳膊,有些心疼:“疼吗?” 吴秋秋点头:“疼。” “阿诗你疼吗?”她又问阿诗。 阿诗面无表情:“不疼。” 哎...... 一会时间就成了残兵败将。 “怎么没人为我发声?”庄德华拖着变形的四肢。 吴秋秋不忍地别开视线:“你这样的,问不问也没有意义了。” 庄德华一边抖得流黑水,一边怒气冲冲地瞪吴秋秋:“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阿诗,帮我装一下胳膊。”吴秋秋甩甩两条胳膊。 阿诗表情没变,走过来给吴秋秋把胳膊正位。 徐老怪听到他们说话,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按理说,韩韫都没了,吴秋秋还能这么活跃?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吴秋秋察觉到徐老怪的视线,心里一紧。 糟了,是不是露馅了? 吴秋秋清清嗓子。 “韩韫啊,呜呜呜呜呜呜。” “徐老怪,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目眦尽裂地瞪着徐老怪,一边还在给韩韫哭丧。 哦,没事了。 徐老怪打消了疑虑,转头继续走。 吴秋秋一边啜泣,一边坚强跟上。 一朵坚韧的小白花亭亭玉立。 “戏有点过了啊,吴秋秋。” 肖景辞凑近了说道。 “咳咳咳,可是我见不到我最重要的人了。” 吴秋秋说着,真的伤心起来了。 万一...... 成真了呢? “相信他。” 肖景辞压低了声音。 他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 但吴秋秋和韩韫既然心意相通,就应该相信韩韫。 这样一步险之又险的棋,既然选择走了,就要坚定这个选择。 不然行差踏错,就是功亏一篑了啊。 “嗯。” 吴秋秋点头。 是的,韩韫并没有真的消失。 她和韩韫已经缔结了魂契,若是韩韫消失的话,先不说她所遭受的影响,她掌心的血契首先就会消失。 他们是同生共死的。 韩韫的灵魂蛰伏着。 虽事先没有和吴秋秋商量,但是吴秋秋大概知道韩韫有他的道理。 她要做的就是配合。 又过了一段时间。 终于走到了东岳庙的门口。 远看不觉得,近看才发现东岳庙气势恢宏到了令人震撼的地步。 金色的飞檐像是要冲天而起的飞鸟,镇墓兽仰天嘶鸣,面容狰狞却又带着庄严。 两侧是浓雾弥漫,飞檐上是排排站立的乌鸦。 而那分明象征着不详的乌鸦,此刻却像是上天的神使,威严的站在那里。 “嘎,你们终于来了。” 领头的乌鸦信使首先开口。 徐老怪则是眯起眼睛抬头盯着飞檐之上,那一群地位尊贵的乌鸦。 眼神中略有些不爽似的。 “信使,罪人已经到了。” 已经近乎支离破碎的庄德华,突然扑了过去,跪倒在镇墓兽的旁边。 “罪人?嘎?” 乌鸦信使的眼神落在前方的徐老怪身上。 下一秒直接炸了毛。 “恶魂,对庙宇不敬者,里当诛杀。” 说完,数只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天而起,朝着徐老怪俯冲而来。 乌鸦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血色汪洋,连绵不绝,形成一个硕大的巍峨身影。 但那神像看不清脸。 神在每个人心中的模样都是不同的。 千人千相,于是乎神便没了相。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真正的见过神。 “一群畜生,也敢学人一样站在高处俯视于我。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面对暴起的乌鸦信使,以及那一片血色汪洋,徐老怪显然没有半分惊惧,反而是凝起不屑的笑容。 他不爽这些站在高位的乌鸦很久了。 现在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俯视他。 即便是神也不行。 说着,宽大的黑色袖袍一挥,无数黑色的针便从袖口飞出,直直地刺入了第一只乌鸦信使血红色的眼睛中。 乌鸦信使发出尖锐的嚎叫,鸦羽飞得满天都是,它竟然在半空中就直接炸开了。 众人在后面看着也是一惊。 乌鸦信使居然一下就被徐老怪给打爆了。 领头的一死,后面的信使通通尖叫起来。 那硕大的血色无相神影随着信使嚎叫,猛地朝着徐老怪压了过来。 “一群畜生,真的把自己当东岳大帝么?莫说这只是你们招出的虚影,待我登帝之日,就算真的有东岳大帝,我也不怕,哈哈哈哈哈。” 徐老怪一边说一边冷笑。 只是话落的瞬间,那血色的身影已经重重朝他压了下来。 他这番话,已经完全激怒了那些信使。 虚影压下来,徐老怪身体一沉,竟然直接陷进了地底里。 脸上五官就像在皲裂一样,无数的裂缝开始露出来。 整个人也瞬间佝偻,隐隐要变回从前的模样,并且开始虚幻了。 吴秋秋在徐老怪的五官中,看到了几分痛苦之色。 虽然他的话嚣张狂妄,但是,这东岳大帝的无相虚影,也并非对他完全没有影响的啊。 吴秋秋无比希望,这无相虚影能把徐老怪的灵魂压得彻底灰飞烟灭。 因为紧张,就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不知道。 很快,吴秋秋的眼里就慢慢爬上失望之色。 这无相虚影,真的不能奈何徐老怪。 有了韩韫的身体他简直强的可怕。 只见徐老怪双手撑在地上,背上在变形,一座阴山虚影慢慢浮现,地上浑浊的黄泉水开始倒灌。 一时间山崩海啸。 竟然与无相虚影分庭抗礼。 “哈哈哈哈哈哈,一座虚影也想压我。” “就让你们这群畜生,与你们的神像虚影,一起埋进我的黄泉水吧。” 今时今日,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就连传说中的东岳大帝,他也能不放在眼里。 这番嚣张,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 乌鸦们嚎叫得越发的高亢了。 身为东岳信使,它们又岂能容许徐老怪如此蔑视东岳大帝? 这是对大帝的挑衅,更是对天地的叫嚣。 罪不容诛! 它们拍打着翅膀,一个接着一个,自爆成团团血雾,血珠落在无相虚影上一滴,那无相虚影便更凝实了一分。 徐老怪承受的重量便更重了一分。 第564章 神像的模样 这些乌鸦完全像是自杀一样。 即便化作血雾,也要维护东岳庙的尊严和信仰。 徐老怪的话,无疑是触碰了它们的逆鳞。 东岳,神圣不可侵犯。 面对这种自杀式袭击,徐老怪果然脸色变了变。 肉眼可见灵魂在崩溃的边缘。 \"愚蠢的畜生,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今日,这东岳庙他是进定了。 说罢,融了自己残魂的一部分进黄泉水。 身体非常迅速地衰老了一半下去,导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怪异。 一半的身体高大挺拔,一半却是苍老佝偻,肩膀矮了好几公分,皮肤满是褶皱,看着十分难看。 眼看韩韫的身体被糟践成这样,吴秋秋心里都在抽抽。 找到机会一定要他十倍百倍地偿还。 “吴秋秋,有没有胜算?” 肖景辞虽说有龙气护体,可还是无法看清现在谁占上风。 “信使会输的。” 吴秋秋有些无奈。 纵使乌鸦信使自杀式袭击,但徐老怪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为了今天等了那么久,没有退路,今日也是背水一战,拼到最后一丝力气都不会放弃的。 两边是不死不休的战局。 但目前来看,信使不是对手。 啊? 肖景辞脸色一变,也爬上些苦涩的味道。 果不其然,在吴秋秋话落下后不久。 徐老怪身下的黄泉水就变成了猩红之色,里面有一只只血色的触手在爬出来。 就像涨潮了一样,黄泉水位越来越高,隐隐已经淹没到了无相虚影的下半张脸。 血红的黄泉水里,是一声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嚎。 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好似要把耳膜都刺破。 “不好。”吴秋秋脸色凝重道:“他以黄泉水为引,召唤了东岳庙下镇压的怨灵,现在怨灵反扑,岂是东岳信使能抵挡的?” 东岳庙下,怨灵恶鬼何止千千万呢? 经由徐老怪的召唤与牵引,它们纷纷找到了机会,想要从那恐怖的地狱逃出来。 此时就在猩红的黄泉水里沉浮嚎叫。 它们万千苍白的手,抓住了神像虚影的轮廓,将之一点一点地拽下神坛。 所有的乌鸦信使,不过白白丢了性命。 无相虚影几乎快要被淹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老怪狞笑着:“都去死吧,我登鬼帝,你们就是我阴山最忠诚的信使。” 它们似乎听得懂徐老怪的话,闻言嚎叫得越发的欢快大声了。 就像是在迎合徐老怪似的。 那一节一节枯骨手臂,从水中伸出,牵连着一条条的血丝。 “嘎,嘎,嘎!” 乌鸦信使发出绝望的惨叫。 整个东岳庙的前端,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了。 “走,我们先进庙。” 吴秋秋目光闪烁片刻后突然说道。 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是插不了手的,不如趁此机会去找绿瓦片。 一时半会应该也结束不了。 “嗯。” 肖景辞起身,却又被吴秋秋拽住衣袖:“挡住我。” 肖景辞不明所以,还是照做,而吴秋秋飞快挽着竹丝,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做出了纸人放在原位。 她给纸人点上睛,并写上名字。 “好,现在可以走了。” 有纸人在,徐老怪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一行人绕开黄泉水,从镇墓兽的旁边偷偷进入了黑色的东岳庙里。 若是能在徐老怪之前找到那片绿瓦,说不定还有救。 现在他们太被动了,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和想象中的不同,东岳庙里十分空旷,只供奉着一尊神像。 但神像的面容依旧是模糊的。 那是东岳大帝。 还是那句话,人是看不到神的面容的。 但,吴秋秋能感觉到,神像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是为什么? 神像闭眼,便是对这一切不管不顾的意思。 徐老怪都挑衅到庙门了,大帝神像却闭着眼睛,难怪信使们纷纷送死也阻止不了徐老怪。 这分明就是给了徐老怪机会。 结果,就在吴秋秋这想法落下的时候,大帝神像的头居然咕噜噜滚了下来,像是被斩首了一般。 这番变故骇了吴秋秋一跳。 “小心,这里不对劲。” 吴秋秋绕开神像的头。 掌心一直死死握着那枚碎掉的瓦片。 整个东岳庙那么巨大,屋檐上是片片绿瓦,到底哪一片是藏着徐老怪残魂的那一块? 现在就连徐老怪自己都找不到。 他们必须得上房顶,可是房顶几乎被黄泉水淹没了。 “给我,我能找到。” 庄德华突然说道。 残破的身体里,不断涌出黑水,纸皮已经破裂,里面不是竹架,是森白的骨头。 他开口的瞬间,身上已经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道。 确切的说,是死亡的味道。 他没得救了。 买命钱已经与灵魂融合在一起,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被买命钱填满,一枚一枚的从皮肉上露出来,就像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能清晰地看到铜钱轮廓。 等到彻底被撑破,他便也药石无医了。 但是,正因为这些买命钱的存在,他能找到那枚绿瓦。 毕竟买命钱是被徐老怪种下的,相应的,他可以利用买命钱嗅到那枚瓦片的气息。 毁了那瓦片,就是毁了徐老怪的后路。 到时候阴山崩溃,吴秋秋身上的阴债也会全部回到徐老怪身上。 他将会被永生永世镇压在这东岳庙之下。 “你还行吗?” 吴秋秋有些担心地看着庄德华。 若是在庄德华死之前,毁了那瓦片,庄德华还有救吗? 毕竟,庄德华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买命钱,而徐老怪一消失,买命钱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庄德华握着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却因为太用力,一拳头把胸口捶得凹陷了进去...... 碎纸腐肉簌簌地掉下来。 看得众人是心惊胆战的。 生怕庄德华挺不住啊。 “悠着点兄弟。”肖景辞拍了拍庄德华的肩膀。 结果直接给人把胳膊拍到了地上。 他手僵在半空:“也没有人说他这么脆皮啊。” “脆不脆皮你看不出吗兄弟?哎我去,我现在就是脆皮雪糕,你还我胳膊肘子。” 庄德华龇牙咧嘴的。 他倒是感觉不到痛了,但是胳膊没了影响他耍帅的。 肖景辞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这件事他真错了...... 吴秋秋立马给庄德华装上竹子,重新做了胳膊。 能支撑一二。 “小心,那就交给你了。” 随后将那枚碎瓦递给庄德华。 他们也确实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嗯。” 庄德华点点头,却是直接盘腿坐下了。 “叮当。” 他身上有铜钱掉下来。 那铜钱像是有意识一样,在地砖上跳跃了几下之后,跳上了房顶。 “阿诗,跟着那枚铜钱。” 不用吴秋秋提醒,阿诗也知道这么做,一个跳跃就跳上了房顶,跟上铜钱的方向。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庄德华那枚买命钱了。 等吴秋秋再次低头看着庄德华的时候,却发现庄德华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纸人,生机全无。 “庄德华?”吴秋秋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买命钱已经和庄德华的灵魂融为一体,买命钱一出去,也就意味着庄德华的灵魂也在上面。 那铜钱,是庄德华。 这可一定要找到啊。 阿诗和那枚铜钱此刻都不见了踪影。 东岳庙门此刻却已经被红色的黄泉水给全部覆盖住了。 肉眼看去,外面是一片红色。 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看不见的往往更令人不安。 吴秋秋不想就这么干等。 她走到神像头颅的旁边。 即便神像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可是吴秋秋还是看不到神像的脸。 模模糊糊的一片。 “奇怪,这神像的面容看上去怎么那么熟悉呢?” 正当吴秋秋发呆的时候,肖景辞却突然说道。 第565章 言出法随 吴秋秋猛地转头:“你能看到神像的脸?” “能啊。”肖景辞有些莫名其妙:“你看不到?” 这不一眼就能看到吗? 吴秋秋摇了摇头。 “可是,这神像的脸分明就很像......”肖景辞愣了一下,又低下头仔细地看着神像五官,眉头皱了起来。 “像谁?”吴秋秋抓紧问道。 肖景辞能看到,莫非是因为他额头那个印记的缘故吗? “像......”肖景辞看看神像,又看着吴秋秋,脸色猛的大变,眉头更是皱得越来越紧,嘴唇也有些发白。 “像你,吴秋秋,这神像的五官长得像你。” “什么?” 吴秋秋瞳孔微缩。 却在听到肖景辞这句话说完之后,脖子猛地发出了一种尖锐的疼痛,像是被什么划开了。 眼前的肖景辞瞳孔深处爬起惊恐。 “吴秋秋,别动,你的脖子。” “脖子?” 吴秋秋抬手摸去,却摸到一片湿润,刺鼻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你的脖子有一条血线,你别动。” 肖景辞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他搞不明白,完全是懵的,为什么吴秋秋的脖子会出现那么长的一条血线。 是整个脖子一圈都有鲜血在渗出。 就像......就像会如那神像一样,脑袋滚落下来。 该怎么办? 肖景辞急的六神无主。 吴秋秋会死的啊。 吴秋秋抬着头自是一动不敢动。 她也看出来了,神像的脑袋滚下来,象征着她的脑袋也会滚下来,这是多么恐怖的象征? 死亡的阴影就在她的周围,吴秋秋连呼吸都又轻又慢,生怕惊了脖子上这颗脑袋,一不留神就滚了下来。 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吴秋秋与肖景辞眼神交汇着。 脖子渗血,是在肖景辞说出神像像她以后才出现的。 若是他没说这个话,难道就不会出现吗? “我们可能在进门之际,就踩中了一个咒。” 吴秋秋盯着东岳庙的大门。 所以说东岳庙不是活人来的。 来的人都会变成亡人。 “你别说话了,血越流越多了。”肖景辞声音越发惊恐,他想伸手去接住吴秋秋脖子的血。 直到双手都被鲜血染红,那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 吴秋秋脸上的血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褪去。 吴秋秋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甚至敏锐的感觉到脖子里面,在一点点断掉。 肌肉纤维藕断丝连,骨骼在移位,一点一点地在面向死亡。 头要掉了。 恐惧像藤蔓一样,在蔓延。 肖景辞着急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怎么办?吴秋秋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怪我,都怪我不该乱说,我不该说那东西像你。” 着急之际,他甚至抬起手狠狠扇着自己巴掌。 都怪这破嘴,瞎说什么? 没说之前吴秋秋都好好的,他一说,吴秋秋就这样了。 “你别打了。” 吴秋秋赶紧抓住肖景辞的手:“你试试,把神像的头送回原位。” 说完,痛苦地皱起眉头。 她不得不伸手扶着自己的脑袋。 她也怕某一刻脑袋就掉了。 那种一把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你根本不知道那把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脖子上。 这一秒,或者下一秒,或者马上...... 紧张,恐慌,充斥在心间。 “好,我现在就把它拿回去。” 肖景辞都不问为什么,争分夺秒地就要去抱神像的头。 视线再次落在神像脸上的时候,却又吓了一跳。 “它......它在哭。” 吴秋秋想要制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感觉自己的五官不受控制了一般,被拉扯着做出奇怪的表情。 泪腺更是疯狂涌出眼泪。 可她根本不想哭。 “你别哭啊,吴秋秋。” 肖景辞又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从前是皇帝,呜呜呜吗,一言九鼎,呜呜呜,言出法随,呜......所以......这东岳庙将你的话当成了圣旨来执行,呜呜呜呜。” 吴秋秋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表情滑稽又可怜,但脖子上的鲜血就是恐怖了。 “你快去,我,呜呜,我撑不住了呜呜。” “哦哦,好,我这就去。”肖景辞连忙抱起神像的头,攀上了供桌。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尊不尊重了,他只要救下吴秋秋。 必须,必须要做到。 可是这东岳庙偏生就是与他做对一样,在他攀上供桌的时候,供桌塌了,人也摔到地上。 肖景辞赶紧用身体做肉盾,才没有把神像的头摔碎。 “别急,我再来。” 肖景辞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平息心里的急躁。 供桌塌了,他从旁边的柱子爬上去,结果柱子倒了。 他又走墙,结果墙塌了。 没办法,肖景辞攀着神像的身体往上爬,然而神像的身体无端开始往外滋滋冒着液体。 仔细看那分明是油。 一股格外的诡异的味道传了出来。 是尸油!! 太滑了,根本没有可能爬上去。 肖景辞眼中越发焦躁起来。 他回头看了吴秋秋一眼,吴秋秋已经面无人色,眼神开始涣散。 他甚至看到吴秋秋的头开始往前方垂下去。 “吴秋秋,吴秋秋别睡。” 他连忙大喊一声。 怎么办? 东岳庙明显就是不打算让吴秋秋活啊。 吴秋秋听到声音惊醒,见状一声苦笑。 好像死定了。 能上去的方式,肖景辞都试过了,偏偏最后还是这样。 这就是绝她的路罢了。 但是吴秋秋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非要她死? 是谁要她死? 显然不会是徐老怪。 她对徐老怪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吴秋秋也想不到别人了。 当然,现在也容不得她再想。 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死亡在临近…… 身前有大片大片的黑暗逼近,就连肖景辞的身影,她都看不见了。 肖景辞急得团团转。 神像淌了尸油,如何才能上去? 终于,他在角落看到了一根绳子。 眼里终于有了亮光。 “我有办法了。” 他把绳子卷了个圈丢上去,套住神像的手,然后借力向上攀爬。 虽然依旧很滑,但凭借超强核心力量,肖景辞还是爬了上去。 可以救吴秋秋了。 肖景辞抱过系在腰上的神像头颅。 吴秋秋也不免有了几分希望。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肖景辞双手略有些颤抖,捧着神像头颅放在神像身子上。 十公分,五公分…… “啪!” 神像头颅砸在地上碎掉的粉末,溅到了吴秋秋的脸上。 但她感觉不到痛,目光好似寂灭一样,呆滞地看着地上那堆灰色的粉末。 那是神像头颅最后的归宿。 又像是告诉她,这也是她的归宿。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不!!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明明……” 肖景辞崩溃地揉着头发,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方才,就是咫尺之间,一股妖风吹来,他的手就像软了一般。 捧在手里的头直接被吹到地上,碎成粉末。 可他分明拿得很紧。 风过了无痕。 外人的视野中,是他自己手松了,头颅才会掉在地上。 根本没有所谓的风。 他死死看着那堆粉末。 一时间整个人像是宕机了。 到底是为什么? 非要吴秋秋死? 就在这时,肖景辞听到吴秋秋一声轻哼。 他急忙抬头看去,瞳孔便是骤然一缩。 他清晰地看到,吴秋秋的脑袋上,就像干裂了的大地,出现了条条斑驳的裂痕。 它们像蛛网一样,缔结在吴秋秋白皙的脸上。 甚至,裂缝中还可以看到她血管网。 她的脑袋,也要如神像脑袋一样变成粉末了。 “不,吴秋秋,你等我。” 肖景辞直接从上面摔下来,他想去把碎掉的神像头颅拼起来。 可这只是无用功。 吴秋秋抬手,想要说话,开口却是汩汩鲜血流淌。 黑暗笼罩前,她依稀看到肖景辞狂奔过来的身影。 第566章 永生永世,神像替身 等肖景辞跑到面前时,吴秋秋已经倒在了地上。 脖子一圈几乎断掉,脸上满是深深的裂痕。 就如同一个即将被摔碎的陶瓷娃娃。 “不要!吴秋秋,别死,别死。” 他想要扶起吴秋秋,竟觉得自己无从下手。 生怕自己轻轻一碰,吴秋秋就碎开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这一切,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荒诞怪异的梦里。 可这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 肖景辞只觉得,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无法想象,无法形容,无法言说的绝望。 他做任何举动都是苍白无力,都是徒劳无功。 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秋秋碎掉。 都是因为这破神像。 绝望之际,肖景辞做出了与他平日形象完全不符的行为。 他一脚踹在了神像的身体上。 神像并不瓷实,竟然被他一脚踹出了一个缺口。 慢着! 肖景辞突然顿住。 神像!对啊,神像因为长得像吴秋秋的模样,所以它碎了,吴秋秋跟着便要没命。 若是这样,那吴秋秋来当这个神像。 反正都长得差不多。 万一有用呢? 肖景辞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长年健身,有的是力气。 看到门旁边有个石墩子,搬过来就开始哐哐砸那神像。 很快,神像处烟尘四起。 竟然真的被他砸碎了。 肖景辞一边砸,一边喊:“吴秋秋,等着我,很快就好了。” “拜托你,给我一点点时间。” 他记不得自己砸了多少下,胳膊几乎要废掉,两只手也都是血迹。 因为担心吴秋秋撑不住,他动作又急又快。 终于,神像彻底倒了。 “咳咳咳咳。”烟尘四起,肖景辞剧烈的咳嗽几声。 完全来不及休息,几步跑过来就把吴秋秋抱起来。 “别睡,醒醒,吴秋秋。” 他不像方才那么猛,此时动作是轻柔得很。 生怕怀里的人碎了,也不敢摇晃。 到了神像处,他记着神像先前的动作,便将昏迷的吴秋秋摆出神像的动作。 说来也怪,根本不用肖景辞扶住,已经昏迷的吴秋秋,在按照神像的动作摆好后,竟然直接就定格了。 和先前神像的动作一模一样!! 肖景辞退后了几步,紧张地看着吴秋秋的变化。 那双眼睛里都是焦虑。 此时的肖景辞,黑色衬衫上都是白灰,脸上也乌漆麻黑的。 双手满是血污,裤腿破了,鞋还掉了一只。 看上去狼狈不堪。 和他以前霸总的模样完全不符。 但他丝毫不以为然,只是紧紧把吴秋秋盯着。 双手的手指无意识的颤抖。 像是预示了内心的紧张。 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如果这样子还是没用的话...... 肖景辞神情一黯,接着竟觉得心脏被抓了一把,揪成了一团。 十秒钟。 一分钟。 三分钟。 ...... 有变化了! 吴秋秋的脸上,裂缝不再渗血,甚至变得小了很多。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他可以确定,裂缝在慢慢合上,脖子上的伤口,似乎也结痂了,不再流血。 说明有用。 肖景辞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两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滴滴答答滴着血。 他也像是没发现一样。 只是一味的喃喃自语:“有用,我终于把你救回来了。” 他想不通原理,也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力量一定要吴秋秋死。 索性也就不想了。 总之吴秋秋不用死了就好。 一种巨大的满足感袭来。 这种喜悦,比他成交一个亿的项目还要来得猛烈。 而吴秋秋就此入定了一般,虽然在被慢慢修复,却也没有醒过来。 突然,庙里光线一暗,门口血色的黄泉水退潮,取而代之是一个被拉长的影子。 那影子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 身材诡异不协调。 这是...... 是徐老怪。 肖景辞头皮一紧,浑身汗毛直竖,转过身便盯着已经走进来的徐老怪。 隐隐将吴秋秋保护在了身后。 此时的徐老怪看上去比先前可狼狈了许多。 不光是身子一边高一边矮,就连脸和头发,也是一边苍老无比,向下耷拉面容丑陋,一边则是有点人样。 总之这个模样,走在街上都能吓哭小孩。 解决了乌鸦信使之后,徐老怪看上去越发阴沉,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看不见丝毫亮光,有的只是寒冷刺骨的歹毒。 “哈哈,弄一堆纸人来糊弄我,有点意思啊。” 他弯着一边脊背,开口的声音无比难听。 好像砂纸磨过玻璃。 尖锐,声带又稀碎,破碎又沙哑。 肖景辞忍住捂耳朵的冲动,皱了皱眉:“所以呢?” 他话比较强势,压根不会因为面前站着的是徐老怪,就有半分惧意。 肖景辞从小到大,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别说一个残魂。 就是真的五岳大帝来了,他也不见得犯怵。 这就是实力。 “嘎嘎嘎嘎。”徐老怪嘶哑地笑着,喘了两口粗气。 目光越过肖景辞,落在后方脸上布满裂痕的吴秋秋身上,突然变得幽深了几分。 “踩了大帝等身咒,居然还没有死,也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误打误撞让你给救回来了。” 徐老怪冷嗤。 “不过,想要醒过来怕是难了,最后的结果就是留在这庙里,做个没有知觉的神像替身。” 肖景辞心里一紧:“你说什么?” 若是永远被困在这里,成为神像替身,没有知觉也醒不过来,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东岳庙不能没有神像,她如今就是神像替身,一离开,便会成为玻璃碎片,神魂俱灭。” 说着,徐老怪携着几分幸灾乐祸似的补充:“不过也省了老朽我亲自杀她,让她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也好,算是她的罪过。反正也不影响替我承担三千六百桩阴债。” 徐老怪压根不在意吴秋秋是死是活。 相反,吴秋秋被困在这里,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他只会觉得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如今的结果,意识还在,却没办法离开,离开就会连灵魂一起碎成片片,这才是对吴秋秋最大的惩罚啊。 比直接杀了吴秋秋还要让他解气。 一想到吴秋秋和李慕柔联起手来,用判官笔封了他的阴山,灭了他一缕残魂,他心里就是鬼火冒。 若非吴秋秋还有用,早把吴秋秋挫骨扬灰了。 他真是恨惨了吴秋秋。 肖景辞听闻,却是脸色发白。 好消息是他确实救了吴秋秋。 坏消息是,他救活了吴秋秋,却把吴秋秋困在了这里,永生永世。 这...... 他到底是救了吴秋秋还是害了吴秋秋? 一时间,肖景辞脸色颓败,呆愣在原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吴秋秋。 他甚至都不确定现在的吴秋秋有没有意识,能不能听到对话。 她好像已经成了一尊雕像。 徐老怪已经不再关注吴秋秋了。 他掐指一算,像是算出些什么了似的。 嘴角勾起一道毛骨悚然的笑容。 徐老怪抬头盯着黑漆漆的房顶。 “徒儿,出来吧,为师知道是你。” “嘿嘿嘿嘿。” 他发出怪笑声,盯着房顶,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已经看到了那枚铜钱。 “是你找到了绿瓦片吧?好徒儿,快出来吧,你可知道为师可是最疼你了啊。” 徐老怪舔舔唇,盯着天花板继续说道。 他很清楚,庄德华的灵魂里埋着他的买命钱。 不可能挣得脱。 要想找到东岳绿瓦,庄德华却也是最方便的一位。 他一进来就发觉庄德华不见了。 这么一看,他这位好徒弟,怕是已经替他找到了所需要的东西了。 “乖徒儿,不要让为师久等了啊。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快出来。” 可不管他怎么说,天花板上都没有动静。 渐渐的,徐老怪变了脸色。 “徒儿,不要试图惹怒我,一会我找到你的话......” “后果可就不一样了。” 第567章 庄德华灰飞烟灭 这幽幽的威胁声落下后,大殿内又是长久的寂静。 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没有动静,却又好似蛰伏着什么。 偷偷的,害怕被发现。 无形中有种紧张在悄然蔓延。 肖景辞喉结滚动了两下,竟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庄德华一旦被找到,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可是,徐老怪是庄德华的师父,给他种下了买命钱,没有操控的手段怎么可能? 所以结果是几乎可以预料到的。 庄德华必定会被找到。 那枚绿瓦上是徐老怪最后的残魂。 一旦融合,他会比现在强悍数倍,登鬼帝是必然。 吴秋秋也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那残魂都不能给到徐老怪。 肖景辞也紧紧盯着天花板。 徐老怪眯起了眼睛。 失去了所有耐性。 “徒儿,你还真是不乖。” 随后是一阵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他身子一颤,身上就像变异融化一样,无数枚买命钱从他的身体里蠕动着,飞出来。 那些铜钱上还带着一丝丝黄色的粘液。 落在地上后,慢慢凝聚成了一个肮脏的铜钱人。 铜钱人蹦上了黢黑的天花板。 那瞬间,肖景辞明显感觉到上方有细微的动静。 是庄德华在紧张。 铜钱人飞到天花板上以后,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漆黑的顶端却突然震颤起来。 当然,庙不至于塌,却不断有着铜钱从上掉落下来,有的碎成了两半。 这显然是阿诗做的。 肖景辞却生怕这些掉落的铜钱里,有一枚就是庄德华...... 毕竟都长得一样的。 不过好在他的担心多余了,这些铜钱都不是。 很快,铜钱人就被完全拆散了。 徐老怪眼皮跳了一下。 “倒是小看了你这畜生。” 他嗤笑一声。 紧接着屋顶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俯冲下来。 待能看清,才发觉是脸色灰白麻木的阿诗,那双没有人色的瞳孔,一点光泽度都没有。 就是一种不管前面大山还是东海,干就是了。 死没死没所谓的。 徐老怪一步没退,招出韩韫的长枪,一枪穿透了阿诗的手掌。 然后将阿诗甩开了。 “不成气候的神胎,一个四不像罢了,也敢和我叫嚣。” 阿诗砸在墙上,整面墙都塌了,满是灰尘。 徐老怪却懒得理会阿诗,而是自己飞向了屋顶,他已经知道庄德华藏在哪里了。 在他飞上去的时候,东岳庙摇晃更加剧烈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在地上庄德华的身体居然啪一下就化成了粉末。 半空中,隐隐听到属于庄德华的惨叫声。 一道粉尘,如骨灰一样从漆黑屋顶洒落下来。 那是铜钱的碎末。 就那么一点点,消失在半空中。 肖景辞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庄德华,没了。 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那被砸到墙上的阿诗,却突然四肢扭曲地站了起来。 飞快扑向肖景辞。 肖景辞不理解,却在下一秒接到了阿诗交给他的东西。 一块长约十公分的,翡翠一般美轮美奂的瓦片。 东岳绿瓦。 他们找到了。 原来这是庄德华和阿诗商量好的。 庄德华在上面等着徐老怪,哪怕明知死路一条也毅然决然这样做了。 他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啊。 如今,却灰飞烟灭。 而阿诗,看似冲动地冲向徐老怪,实则藏住了绿瓦,交给肖景辞。 那片冰凉的瓦片交到肖景辞手中以后,阿诗没有情绪的眼眸,却用力表达着自己的思想。 “保护好它,保护秋秋姐。” 脖子像伪人似的歪了歪,她转身走过去。 准备一个人迎战徐老怪。 她深知自己不是徐老怪的对手,可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是神胎新生体,总归是有特殊之处,徐老怪也不会杀她。 肖景辞嘴角动了动。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马上带着瓦片离开东岳庙。 可是吴秋秋现在的状态,即便他带走了瓦片也没有任何意义。 徐老怪要找到他易如反掌。 他还有什么破局之法? 庄德华和阿诗,一个慷慨赴死,一个正要赴死。 他们用拼命换来的一片绿瓦,交给了他。 分明轻巧,却又重如泰山。 泰山啊,东岳啊。 如果真有神,为何神不庇佑子民? 任由一个通过某些特殊手段得到长生的人兴风作浪? 肖景辞不理解。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正背着整座泰山。 要如何做,才能不辜负庄德华和阿诗,才能助吴秋秋脱困? 肖景辞此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又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得知自己被骗的徐老怪,已经从天花板上下来。 面容阴沉入水,盯着面前的小女孩。 阴寒目光宛若要把阿诗撕成碎片一般。 他形容枯槁。 两只鹰爪张开,指尖还有粉末掉落。 骨灰似的。 “敢合伙骗我。” “不知死活。小畜生,将东岳绿瓦交给我,我留你做阴山坐骑,保你一命,否则,我现在就要你死无全尸。” 徐老怪对眼前小女孩冷冷威胁。 若非这是他特意培养的神胎,他早就将之挫骨扬灰了。 都怪吴秋秋,阴差阳错之下,把神胎变成了这样。 阿诗眼角跳了一下,歪歪头。 “tui.” 她发现很多人在表达不满和不屑的时候,都会这样。 那她也这样。 可惜了,以后不能再学习了。 这番动作,也是彻底激怒了徐老怪。 “好,很好,既然决意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迅速佝偻,身上骨头一块一块凸起来,就像无数冤魂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它们撑破身体,印出一张张五官的轮廓。 阿诗却比徐老怪更先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她长长的指甲,直接挖破了自己的太阳穴,从中挖出一团白色的尸膏,涂抹于地上,很快地上就燃烧起了白色的火焰。 就像一道火墙,将她与徐老怪隔在了里面。 也是在为肖景辞争取时间。 但是阿诗不知道吴秋秋如今的情况。 肖景辞握着瓦片走到吴秋秋旁边。 “吴秋秋,瓦片找到了。” 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万一徐老怪是骗他的呢? 他试着将吴秋秋抱起。 可是刚一有所动作,就眼睁睁看着吴秋秋脸上的裂痕瞬间变深了不少。 吓得他赶紧停下动作,不敢再碰吴秋秋。 徐老怪没有骗他,吴秋秋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一旦移动位置,就会碎成粉末。 那如今他拿着东岳绿瓦还有何意义? 韩将军,对! 肖景辞看向火墙的背后。 韩韫既然留了后手,是不是就还有办法? 但是已经到了现在,为何韩韫还迟迟没有动手呢? 是在等什么时机吗? 现在已经到了绝境了啊. 庄德华已经死了,阿诗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吴秋秋更是一碰就碎,他拿着绿瓦,一筹莫展。 肖景辞抓起吴秋秋的手,看着她掌心的血契。 那血契由暗红色,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看上去颜色变浅了很多。 并且似乎还在持续变浅。 不对,他肯定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绿瓦...... 难道,韩韫其实是在等绿瓦? 肖景辞脑海中酝酿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啪!!” 阿诗的一只手臂被折断,成了碎屑。 腿也被折断,诡异地弯曲着,身上更是好几个恶魂趴着,正在啃噬阿诗的身体。 “你当初啃噬了无数恶魂,现在也试试被恶魂啃噬的滋味。” 徐老怪狞笑着。 “徐老怪,你放了阿诗,绿瓦在我这里。” 肖景辞站起来说道。 徐老怪不屑一笑:“你们的把戏我早就知道了,真以为能瞒过我?” 徐老怪早就看出绿瓦在肖景辞身上了。 只不过知道他们已经穷途末路,所以徐老怪打算收拾了这个小丫头,再去收拾肖景辞罢了。 反正今日没有人能阻止他。 第568章 很可惜你们输了 肖景辞喉咙越发干了几分。 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 “那又如何?你的目的就是绿瓦,我现在将它给你,你放了阿诗。” “反正你现在已经无人可以阻挡,何必再浪费力气?” 肖景辞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镇定地开口。 “哦?” 徐老怪还当真放开了阿诗。 阿诗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肖景辞见状,心里一紧。 他知道吴秋秋是很在意身边的伙伴的。 若是醒来看到庄德华死了,阿诗成了这模样,那...... “你说的对,我是没必要浪费力气。” 徐老怪跨过阿诗,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朝着肖景辞走过来。 “拿来。早这么做就好了,何必挣扎呢?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徐老怪倒是无意与肖景辞为难。 曾经是想偷肖景辞的气运,现在么,也用不上了。 杀了肖景辞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惹得一身骚罢了。 “来拿吧。” 肖景辞伸出托举东岳绿瓦的右手。 血迹残留在上面。 看到绿瓦,徐老怪阴沉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狂热之意。 这是他最后的部署了。 只要融合这缕残魂,那么他就完全可以逆风翻盘。 成为鬼帝,吴秋秋给他担了阴债,天地之威降临不到他头上。 他能干干净净的登阴山,成鬼帝。 天地之间,他是第三位。 人神鬼无不参拜。 万万年之后,他便是那神话传说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等诱惑,如何能把控得住呢? 这一切,尽在眼前啊。 绿瓦毫无意外地落在了徐老怪的手中。 徐老怪苍老的脸皮扯出诡异的笑容。 “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啊。” 他举起瓦片,透过光看着,露出迷醉的眼神。 “可笑我这傻徒儿,为了一个必定的结果,却丢了自己的命。” 这话,令肖景辞心里紧了紧。 阿诗和庄德华用命换来的绿瓦,被他亲手交到了徐老怪的手中。 他已经辜负了阿诗和庄德华。 如果他再赌错了,那么....... 他就是千古罪人。 是他一手助徐老怪登了鬼帝...... 这个后果,他焉能承受? 肖景辞从未如此紧张过。 而徐老怪,已经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之中。 整个人都已经完全陶醉了。 “肖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他们都不懂得,要不说还是你能成大事呢?”徐老怪拍了拍肖景辞的肩膀,露出欣赏的眼神:“等我登了鬼帝,你只需要将我的雕像日日供奉于家里,我必定保你三生三世荣华富贵,多子多福,无病无灾,如何?” 在他看来,肖景辞将东岳绿瓦交给自己,是臣服自己的表现。 那么他得利用好这一点。 肖景辞毕竟是君王转世。 天生紫微星,自带龙气庇佑,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若是能供奉自己一个鬼帝,自己能得到的好处可不是三两句能说得清的。 看似是在给肖景辞好处,实则都是在为自己筹谋罢了。 肖景辞哪能信徐老怪会这么好心? 自古以来,供奉邪祟的哪个有好下场? 徐老怪就是邪祟中的邪祟。 都敢与天地叫嚣了,自己供奉他,那就是往老天爷的大门上糊屎。 那很不礼貌了。 不得不说,这算盘打得是真响亮啊。 见肖景辞没什么反应,徐老怪倒也不强求。 他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心情自是很好。 虽然表情神态和动作都十分猥琐,但是那眼神是十分霸气。 似乎已经见到自己睥睨天下的时刻了。 事情已经成定局。 他反倒是不急了。 扫视了一圈东岳庙大殿。 阿诗生死不知。 庄德华已经灰飞烟灭。 吴秋秋成为神像替身,意识被锁。 韩韫也被他炼化。 唯一还有意识能喘气的,也只剩下肖景辞了。 徐老怪突然叹了口气。 竟然发现观众太少了。 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见证自己登鬼帝的,居然只有肖景辞一个人。 这让徐老怪多少多了点不甘心的情绪。 “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么久啊。” 想象中,应该让无数的人哭喊,哀叫。 他们恐惧,颤栗,不甘,愤怒。 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哀嚎着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向自己磕头,乞求自己放过他们。 这才对啊。 可是,眼下,自己的观众少之又少。 并且肖景辞也不像能哭着求自己庇护的。 这让徐老怪有种落差感。 万众瞩目呢? 没有。 “怎么,不甘心自己没有观众吗?”肖景辞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一眼就看穿了徐老怪的想法。 徐老怪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肖景辞的说法。 肖景辞目光闪了闪:“你这种不被世人认可的东西,就活该在阴暗处发烂发臭,还想要观众,你做梦呢吧?” “就算你真的登了鬼帝,世人也永远不会臣服于你。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肖景辞有意激怒徐老怪。 徐老怪果然激动起来,他怒不可遏,一把掐住了肖景辞的脖子:“找死。你敢如此对我说话,别以为你是帝王转世,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是肖景辞。”肖景辞冷冷道。 他盯着徐老怪的眼神,试图从那眼睛中,看到不属于徐老怪的色彩。 又过了片刻,他叹口气:“罢了。反正你也赢了,你尽管登你的鬼帝,只可惜,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连你最痛恨的吴秋秋,都看不到你辉煌的一刻,多遗憾啊。” “这叫眼不见为净吧。” 说完,肖景辞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徐老怪一把将肖景辞甩出去老远。 肖景辞胸中一痛,喷出了一口血来。 只见徐老怪阴沉的眼神落下了吴秋秋的脸上,老眼微微眯起。 “你说对了,这么辉煌的一刻,这丫头缩在乌龟壳里怎么能行?待我将这两个丫头一起唤醒,让她们和你一起见证我的辉煌。” “吴秋秋不是恨我吗?我就要她亲眼看到,自己恨的人,一步登天。而她怎么努力都没用过,只能成为神像替身,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徐老怪得意地笑了起来。 肖景辞瞳孔闪了闪,没有说话。 果然啊。 徐老怪有办法唤醒吴秋秋和阿诗。 那真是太好了。 他方才情急之下,就想着激怒徐老怪,以此让徐老怪把吴秋秋唤醒过来。 说不定还有转圜之机呢? 没想到这老谋深算的徐老怪,真是一点都不经激啊。 换个角度看,自己真是说到他心巴上去了。 徐老怪走到了一动不动的吴秋秋面前。 一把捏住吴秋秋的下巴。 “死丫头,你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被永远困在这里,你比我可怜多了,可惜你和韩将军这对亡命鸳鸯,注定无法厮守了。” “要怪只怪你们自己太蠢,一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和命运对抗,能逃脱我的手掌心,而另一个人,囿于儿女情长,放弃自己。这下好了,这便是你们的福报。” “呵。” 徐老怪说完,又冷笑了一声。 最后,他盘腿坐在吴秋秋的面前。 手指抹了吴秋秋脖子上的血,在吴秋秋的额头,两颊,脖子上,分别画上了一个猩红的符咒。 那咒语弯弯曲曲的,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最后,又在吴秋秋的身前写上吴秋秋的生辰八字,画上符咒。 做完这些以后,徐老怪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阴阳无极,六道不通。” “前路无门,速速转身。” “......” 片刻后,意识一直在黑暗中沉寂的吴秋秋,猛地惊醒过来。 却看到徐老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丫头,你醒了啊?不过很可惜,你们输了。” 第569章 猫戏老鼠 吴秋秋想要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泥塑的一样,只要她敢动,立马就会裂开,然后变成粉末。 所以此刻她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她的记忆好像断档了一样。 失去意识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甚至她觉得自己是短暂的死了一段时间。 吴秋秋用眼神询问肖景辞发生了什么。 却看到生死不知的阿诗,再看到庄德华原位上,只剩下一堆粉末。 这意味着什么,她无比清楚。 庄德华...... 死了,灰飞烟灭。 瞳孔瞬间泛红。 是她一定要庄德华跟着来的,结果却彻底害死了庄德华。 “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我现在不急,慢慢和你解释。” 徐老怪坐在了吴秋秋面前,语气很贱地说道。 反正事情都成了定局了,他现在也不着急,就再陪吴秋秋玩玩。 就仿佛是一只胜利的猫,看着被自己抓来的老鼠在笼里挣扎。 而他时不时的戏耍一下。 肖景辞眼神和吴秋秋交汇了一下又移开。 她看出肖景辞是要她冷静。 可是吴秋秋此刻完全冷静不下来。 不等徐老怪说话,她欲直接起身,却刚有动作,身体就卡巴一下满是裂纹,还有粉末从身体上掉下来。 与此同时,是灵魂缺了一角的剧痛袭来。 牵扯着神经。 偏偏她连说话都做不到。 她几乎可以想象,只要自己强行站起来,自己连带着灵魂都会瞬间成为齑粉。 她被困在这里了。 现在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难怪徐老怪那么有恃无恐,不急不躁的模样。 原来是因为他已经成为了赢家。 此时是在欣赏输家的痛苦。 真是恶趣味。 看着吴秋秋愤恨的瞳孔,徐老怪觉得心满意足了。 对的对的,就是要这个效果。 要让吴秋秋恨他又干不掉他的感觉。 “怎么,很难受吗?我告诉你,更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徐老怪蔑视着吴秋秋,将方才的事情,讲故事一般慢慢讲给吴秋秋听。 一点一点刺激着吴秋秋。 吴秋秋动不了,气急攻心,嘴角连绵不绝地溢出鲜血,双眼已经完全赤红,恨不得把徐老怪生吞活剥了。 徐老怪得意极了。 “恨吧,气吧?可那又能怎么样?这就是你对命运挣扎的后果。” “你的命,早被定格,你非要不服气,非要蹦跶,最后就只能落得这个结果了,啧。或许,你还得感谢我,你现在被困在这里,总比之后被那十世前世索命的好。那些轮回债,恐怕比我这三千六百桩阴债还要恐怖啊。” “她们会缠着你生生世世,永无宁日。” 说完这些,徐老怪好像也累了。 “故事讲完了,现在,该你们看着了,我的观众。” 徐老怪走过去,将阿诗也叫醒了。 阿诗蠕动着,爬到了吴秋秋边上。 “对不起,秋秋姐姐,我没有保护好庄德华,绿瓦也被他拿走了。” 吴秋秋是她最亲密的人。 淡漠如阿诗,在面对吴秋秋时,也有了几分人类的情绪。 她委屈,内疚,不安。 害怕吴秋秋会因此怪罪于她。 吴秋秋眼珠动了动。 没有的,她不怪阿诗,阿诗尽力了。 “叙旧完了?那开始吧。” 徐老怪冷眼看着,突然冷漠开口。 晶莹剔透的绿瓦被他拿在手中。 下一刻,他直接用绿瓦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指尖冒出的不是鲜血,是一缕缕漆黑的烟雾。 仔细看,那些烟雾居然呈现出了一张张可怕的鬼脸。 五官狰狞。 并且,能从那些鬼脸上,看出徐老怪的影子。 那是他的灵魂。 然而,那些飘上去的灵魂还没来得及消散,就被那片绿瓦给吸收了。 随即,绿瓦上出现了一条条红血丝。 红血丝连成线,呈现了一个人头。 人头的五官轮廓还十分模糊。 但是却挣扎着要从绿瓦上挣脱出来。 轮廓拓印在绿瓦上,向前伸长,就像一个诡异的雕塑一样。 并且这个雕塑还是活的。 那就是徐老怪的那一缕恶魂。 恶魂的表情,比徐老怪本身还要狰狞可怕。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缕恶魂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善念。 它的存在,就是为恶。 同时,它也是徐老怪的一部分。 徐老怪把恶魂藏在里面了尚且如此恶毒,这缕恶魂一和他融合,那不得直接更凶恶? 吴秋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唯有掌心的那枚血契,此时却越发的灼热了起来。 徐老怪眼神无比的狂热。 “来吧,我的另外一个化身,你我等今天,都等了太久了。” 掌心的绿瓦慢慢漂浮在了半空中。 恶魂五官与徐老怪丑陋的脸相对。 一模一样。 好像绿瓦上的五官,原本就是徐老怪拓印在上面的一样。 他张开手,闭上了眼睛,等着恶魂与他融合。 恶魂与他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完全贴到了一起。 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 绿瓦上的恶魂越发的扭曲了,然后变形,拉长。 化作一道黑雾,被徐老怪从鼻息之间,直接吸了进去。 “呼~” 徐老怪悠长地呼吸着,十分陶醉一般。 接着身体这里一处,那里一处地凸起。 好像里面的东西在乱窜。 他直接盘腿坐下,开始融合自己的恶魂。 这毕竟是韩韫的身体,恶魂认生呢。 给点时间就好了。 短短时间,徐老怪身上就像是长满了脓包一样,每个脓包都有十公分左右大小。 而这些脓包里,居然都有一张脸在挣扎。 每一张都是徐老怪的模样。 看得出来,恶魂似乎并不是很想和徐老怪融合。 徐老怪也意识到了这点。 脸色狠狠一变。 多了几分凶狠与怒意。 “该死的,将你埋在这东岳绿瓦里太久了,你竟然生出了野心,想要与我一争高下,别忘了,你不过就是我的一缕恶魂,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徐老怪恶狠狠的威胁。 也是搞笑。 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有了自主意识,想要和他争的主体意识的控制权。 说着,徐老怪胸腔里渐渐凝聚出一根长长的黑钉子。 魂钉! 吴秋秋心中一动。 那就是一直埋在韩韫体内的魂钉啊。 钉子飞出一道残影,直接刺破了其中一个脓包。 里面的脸扭曲起来,发出嘶哑的嚎叫。 随后竟然慢慢消失了。 徐老怪居然对自己的恶魂都这么毫不手软。 “哼。这便是下场。” 他身上那些脓包此刻挣扎的弧度渐渐小了些。 而那枚黑色魂钉,则是裹挟着一团黑色,悬浮再他的胸腔之前。 吴秋秋死死盯着那枚魂钉,眼珠子转都没转。 就是因为这东西,韩韫被徐老怪炼化,抢了身体。 肖景辞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后跌跌撞撞走到吴秋秋旁边。 目光满是愧疚。 “抱歉,绿瓦是我给他的。” 眼看徐老怪此刻的模样,已经如此恐怖。 等到真的与恶魂融合之后,只会更加恐怖。 徐老怪真登了鬼帝。 他便要成了罪人了。 吴秋秋做不出表情。 事实上她脸上依然像是被摔碎后用胶水粘起来的瓷瓶。 一条条斑驳的裂痕遍布在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恐怖。 她没有办法去责怪肖景辞。 她知道,在已经走到绝境的情况下,肖景辞没有办法,只能那样做。 才换回了阿诗短暂的活下来。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但我现在是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肖景辞苦笑着。 徐老怪已经压制住了恶魂,开始吸收融合了。 他闭着眼睛,陷入安静。 所有人都诡异的沉默着。 东岳庙的前方突然光线昏暗,像是巨大的阴影覆盖下来,就连东岳庙都显得渺小了。 是阴山虚影再现…… 意味着徐老怪今日就要登鬼帝。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某一刻,吴秋秋看到徐老怪的右手,白骨竟一闪而逝。 第570章 翻不了身的老狗 白骨! 吴秋秋眼中瞬间凝聚起光亮。 那是,韩韫的手骨。 吴秋秋坚信自己不会看错,韩韫真的还在。 肖景辞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目光与吴秋秋交织了一瞬。 韩将军,终于要出手了么? 吴秋秋虽有喜悦之意,但看到旁边的那堆灰烬,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庄德华还是死了。 事先那枚装着恶魂的绿瓦,此刻已经变成黑色的碎块。 徐老怪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时间静静过去了。 徐老怪也越发平静,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之中。 完全不知道外界的变化。 韩韫的那只手臂出现一瞬间后,就再没有重新出现过。 几乎就像是错觉。 吴秋秋一直等着韩韫再次出现,但等了很久,徐老怪也没有变化。 “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肖景辞忍不住低声说道。 吴秋秋眼眸闪了闪。 她不知道。 作为神像的替身,她就像连思绪都变得迟缓了一样。 她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站起来坐起来。 她只希望韩韫能好好的,彻底解决魂钉这事儿,带着阿诗和肖景辞离开。 还有庄德华的灰。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徐老怪眼睛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挣扎片刻,徐老怪终于睁开双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老怪自顾自地狂笑起来。 他站起身,盯着东岳庙之前的阴山虚影,目露狂热。 那阴山虚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凝实,晃眼一看,已经完全跟真的一样了。 慢慢的,阴山越来越近,近得就像瞬间会压下来。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压顶。 从那阴山之巅,慢慢地出现了一道漆黑的阶梯。 从上至下,一步步的下来。 最后,到了徐老怪的面前。 “鬼帝阶。” “终于来了。” 徐老怪一挥袖袍,喃喃自语。 语气满是狂热。 成了。 他抬起脚,颤颤巍巍地走上了第一步台阶。 就在他抬脚走上一步的时候,外头本就阴沉的天空,更是恐怖了起来。 可怕的长闪电,几乎要将天空给撕成了两半。 裂缝之中,尽是鬼哭狼嚎。 仿佛天地正在清算。 至于清算什么,清算那三千六百桩阴债。 吴秋秋瞳孔放大。 她能感觉到,那些嚎哭和闪电,都是冲着她来的。 徐老怪转头看了一眼。 “小丫头,多谢了,今日我登鬼帝阶,这阴债,就由你来承了吧。” 他猖狂的笑了起来。 吴秋秋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空变得越来越恐怖。 就像漆黑的大嘴,随时要把她完全吃进去。 徐老怪放声大笑着,继续登鬼帝阶。 某一刻,天空绞起了一个雷电形成的巨大漩涡。 如同猛兽的大嘴,两颗尖牙就像小山一样,嚎叫声天崩地裂,阴山则是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影响到徐老怪, 那野兽漩涡则是穿透空间,穿透东岳庙的屋顶,朝着吴秋秋而来。 吴秋秋的灵魂在那一刻似乎要被绞成碎片。 她连原本缓慢的呼吸都停止了。 天地之怒。 岂是凡人能承受的呢? 尖牙距离她的眼球只在咫尺之间。 她甚至能感觉到,尖牙上那股能把人灵魂融化成虚无的恐怖气息。 在这面前,她只有颤栗的份儿。 一丁点与之对抗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因为恐惧。 无尽的恐惧在慢慢逼近。 原来,这便是清算因果。 桩桩件件,都是徐老怪强加的。 徐老怪则是不受影响,慢悠悠地走上了鬼帝阶。 然而,就在吴秋秋以为自己会在这天地威仪之前成为碎片之际,那东西在眼前静止了。 “什么?” 徐老怪脚步一顿,他发现,自己眼前的鬼帝阶,突然在寸寸瓦解,然后化作虚无。 这不可能! “不要,我的鬼帝阶!” 先前的志得意满,此时土崩瓦解,脸上只剩下了恐慌和难以置信。 他发了疯一样,快速向上走了几步。 但是他走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鬼帝阶消失的速度。 就连那凝实的阴山,此刻都已经再度化成了虚影,已经在开始变得透明了。 徐老怪目眦尽裂,几乎疯魔了,连滚带爬地攀爬。 面对这一切,吴秋秋也是懵了。 按理说,她被标记了三千六百桩阴债,今日就会被清算。 结果,天地之威好像放过了他? “天地怕是没有那么好骗。”肖景辞突然说道。 吴秋秋看着慢慢晴朗的天空。 因为这句话,竟然豁然开朗。 当真是这样啊? 天地哪有这么好骗? 若是真的有人能骗过天地,那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接着,她发现自己身上裂痕加深。 就像做陶瓷的时候火候大了,烧裂开了那样,表皮在一点点浮起然后掉落下去。 吴秋秋心脏再次提起。 结果,却发现碎掉的表面掉落以后,竟然是无暇的新皮肤。 而那些碎裂的,掉在了地上就成了黑色的灰。 就像一点一点洗干净她灵魂上,那些丑陋的阴债印记,还她新生。 吴秋秋无比震惊。 怎么会这样? 突然意识到,这里没有人要杀她。 一开始,东岳庙就是想救她。 作为神像替身,不光能以神的名义,挡住天地之威,还能洗去那刻满灵魂的阴债印记。 天地从来没有被骗到过。 东岳庙,也没有想过杀她。 是她想错了。 肖景辞也发现了这一点。 “吴秋秋,快看,你有救了。” 肖景辞看上去比吴秋秋还要高兴。 吴秋秋从未觉得灵魂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徐老怪也发现了吴秋秋的变化。 发出嘶哑的咆哮:“不,不可能,我筹谋这么久,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一定是假的。我是阴山鬼帝,没有人能阻止我,天地也不能。” 他像一条落水的老狗,狼狈不堪手脚并用地朝着即将成为虚无的阶梯爬上去。 然而,阴债从吴秋秋身上消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消失了。 它们,只是要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桩,两桩,三桩...... 桩桩件件,全部回到了徐老怪的身上。 徐老怪本就趴在台阶上,此时更是被压弯了腰,完全爬不上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 “天地骗我。” 徐老怪咆哮着,嚎哭着。 方才还觉得自己走上了鬼生巅峰,此时便成了翻不了身的老狗。 那一桩桩阴债,几乎将他压得魂飞魄散。 直到此刻,徐老怪才真正的意识到,上天,真的一点都骗不过。 “不......” 声音已经充满了绝望。 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嚣张之意? 在即将成功,临门一脚的时候,希望破灭,这落差足以让人发疯。 “你以为你挤占了韩将军的灵魂,以为自己算计过了天地,其实呢?你低头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谁,你真的赢过吗?” 肖景辞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穿透了那已经变成虚无的阶梯,直勾勾地传到了徐老的耳朵里。 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徐老怪彻底趴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他有些惊慌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发现不知何时,右手已经变成了骨头。 他记得,韩韫就是这么一只骨手。 原来已经佝偻的身体,竟然也渐渐变得挺拔。 身体,不属于他了。 “你没有消失。” 徐老怪尖声叫道。 “我当然没死。” 胸口处传出另外的声音。 正是韩韫。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定是假的,绝不可能。” 徐老怪那叫声就像连声带都撕破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骨手不再受徐老怪控制,手掌张开,长枪兴奋的嗡鸣起来,落在手中,黑色的火焰犹如游龙一样旋转着。 接着长枪一抛,穿透了本就渐渐成为虚影的鬼帝阶。 鬼帝阶,彻底消失了。 第571章 他们离开了 “啊,我要杀了你。” 徐老怪像是疯了一样,想要将韩韫灭杀。 可是此刻的他被阴债压在灵魂上,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除了恼羞成怒地大吼大叫,并没有别的手段。 他始终想不明白,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的如肖景辞所说,他从头至尾就没有赢过吗? 他骗过的,只有他自己。 “你现在怕是杀不了我了。” 韩韫的声音冷冷的。 而明显,身体被徐老怪占据的那一部分,控制权已经慢慢回到了韩韫的手里。 他从现在起,什么也不是。 登阴山,称鬼帝,已经成了碎掉的泡沫。 “你,你现在还是受制于我,我即便输了,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徐老怪尖声说道。 随即,凝聚于胸前的那枚魂钉颤动着,上面的黑雾越发的凝实恐怖了。 它高高飞起,然后朝着心脏处猛地刺了进去。 韩韫的声音好像停顿了片刻。 却继续道:“你现在伤不到我,因为我们早就换了位置,我......就是这枚魂钉啊。” 说完,徐老怪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 魂钉直接刺破徐老怪的魂魄,让他本就被压制的灵魂,更是残破不堪。 “你怎么做到的?” 徐老怪已经惨叫都没有力气了。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从魂钉出来占据我的身体的同时,我便神不知鬼不觉藏进了里面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老怪癫狂地笑了起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枉他自以为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是糊涂了一世。 筹谋了半生,归来仍是一场空欢喜。 “我不,我偏要与天争一争高下。” 他竟是自断了脊梁,削去那些阴债,像蛆一样继续往阴山上面蠕动。 他一定,一定要在阴山消失之前,爬上去。 这样他还能翻身。 “可惜你争不了了。” 韩韫的声音看似从魂钉里发出来,可又控制着自己的手。 黑雾卷起长枪,惊天一枪,穿天破云,刺向那虚无缥缈的阴山之上。 “不......” 徐老怪惊声叫道。 可那阴山,最后也在他的叫声中,彻底消散。 一切都没了。 从阴山到鬼帝阶,通通消失了。 东岳庙前明亮一片,蓝白天空中,一朵云彩都没有,倒是满地都是鸦羽和乌鸦的血。 徐老怪从空中掉落,砸在地上。 此时徐老怪已经完全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而空气扭曲了两下,韩韫从中出现。 那扭曲的魂钉,最后还是再次凝聚于韩韫的胸前。 但是此刻,那不再是一枚漆黑的钉子,反而像是一颗心口的朱砂痣,黑红黑红的。 没有理会趴在地上跟狗一样的徐老怪,韩韫直接走向了吴秋秋。 “对不起,我......” 他想说自己晚了一步,可又觉得说对不起没有用。 虽然徐老怪已经彻底失败,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但是发生的一切,依旧没有办法改变。 庄德华还是死了,阿诗也奄奄一息。 吴秋秋......依旧在此无法离开。 赢了又好像没赢。 吴秋秋嘴唇颤抖了几下。 “我......” 她知道不能怪韩韫。 韩韫只能这么做。 徐老怪是一定会以魂钉抢占身体的,韩韫在当时并没有办法,也来不及和吴秋秋商议。 只能暂时蛰伏,寻找机会。 方才也是无法出手,一旦时机不对,韩韫做的也会功亏一篑,他只能等待那个时机。 也因此,庄德华死了。 肖景辞抬手,拍了拍韩韫的肩膀。 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徐老怪的惨叫声传过来。 众人看去,才发现徐老怪化作一道黑烟,慢慢消失了。 是真正的消失,成为虚无,一丁点残留物都没有的那种。 比起死来说,真正的消失才是绝望。 尤其是徐老怪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变成虚无。 他的成仙梦。 他的阴山,他的鬼帝。 包括他。 都没有了。 而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仇敌亲眼看到。 直到最后,连呼吸都没有了。 徐老怪真正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彻底的消失了。 遥远在西南的,吴秋秋的大学。 突然下了一阵很快很急的暴雨, 大约只持续了三五分钟,就停下来了。 然后天空挂上了一道漂亮的彩虹桥。 许多师生都停下拍照。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是幸福的。 阴山虚影消失了。 这座学校的隐藏的威胁,也就此不复存在。 知道并承受了这一切的人,还在遥远的东岳庙里。 “韩将军,真的没有办法带吴秋秋离开吗?” 肖景辞问道。 吴秋秋身体就像蜕皮一样,表皮几乎完全脱落,露出里面犹如新生一般的身体。 但是即便灵魂得到重生,她也依旧是神像替身,只能呆在这里。 东岳庙留下她了。 韩韫骨掌狠狠握在了一起。 然后一掌拍在东岳庙的地砖上。 地砖当即就爆开,并且以此为圆心,裂纹向周围扩散而去。 十分可怕。 他轻轻抱住了吴秋秋:“我在此陪你,一年,十年,百年,我寸步不离。” 吴秋秋动不了,眼睛却是能转的。 她用眼神示意着。 不要。 她不要韩韫这样做。 韩韫不说话,只紧紧抱着他。 他能感觉到吴秋秋此刻不安的心。 但是他有他的选择。 他的选择,就是和吴秋秋永远呆在一起。 生也罢,死也好,画地为牢在此永生永世也无所谓。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他即便离开,却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只是做了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他想,他愿意,守在这里。 没有所谓的正确还是错误,应该或是不应该。 吴秋秋说不了话,便只有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肖景辞看着这一幕,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晓得自己和韩韫的差距在哪里了。 他是俗人,他无法抛下在世间的一切。 他觉得人应该是理智的,为了另外的人连自己都放弃,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而另一方面,他羡慕韩韫的纯粹。 当年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而今为一人画地为牢。 这是怎样的情意? 他比不上。 唯有祝福。 “肖先生,你带着阿诗离开这里,未来东岳庙应该可以重建了。” 东岳庙重建,他和吴秋秋,则永远留在这里。 阿诗爬过来,抱紧了吴秋秋的手。 “我不走,我要留下陪秋秋姐。” 见状,肖景辞也十分无奈。 只能把眼神投向吴秋秋。 “阿诗,你听我说。”韩韫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阿诗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韩韫。 “你是秋秋用心头血喂养的,得到了新生,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长大,拥有好的生活。” “秋秋她,不希望你在这里了却余生,你走吧。方是不辜负她。” 韩韫摸着阿诗的头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话。 “不,我不要。” 阿诗摇头,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竟然凝聚起了激动之色。 “不走。” 她尖叫。 只是两颗尖牙已经被徐老怪拔了,所以看上去并不凶悍,反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韩韫说的话,正是吴秋秋想说的。 阿诗还有未来。 不能留在这里。 “肖先生,带她走。” 韩韫说道。 肖景辞一把抱起阿诗,阿诗便在他怀里疯狂挣扎着。 “放开我,我不走。” “吴秋秋,韩将军。”肖景辞抱着阿诗,转头看着吴秋秋与韩韫。 他深知这一走,将是永别。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再会。” “走吧,我送你们离开。” 韩韫带着他们。 “秋秋姐......” 阿诗则是挣扎不已,但是很快,阿诗的叫声也消失了。 他们离开了。 第572章 身体不见了 吴秋秋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东岳庙大殿里。 此时只有庄德华的灰烬还在陪着她。 庄德华原本还能活一阵,却在这东岳庙死无葬身之地。 吴秋秋眼神略暗。 可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阵风,卷起了庄德华的一缕灰烬,到了吴秋秋脚边。 还跳跃了两下。 吴秋秋正盯着看呢。 韩韫便回来了。 他随意地坐在吴秋秋旁边,伸手抚摸着吴秋秋的头发。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他和吴秋秋一同盯着大殿外。 这里,时间是静止的。 空气和风都是静止的。 一切都好像停在了此刻。 他们,则与这一切共同永恒。 吴秋秋瞪了他一眼。 傻。 “你说我傻,安知这又不是我的乐趣所在呢?” 韩韫笑了笑。 忽然,又看到地上属于庄德华的灰烬。 他目光闪烁了片刻,走过去将庄德华的灰烬收拢到一起,扯了一块红布包裹起来。 “待我将他埋了。” 也算是给庄德华收尸了。 只是,那红布包裹的灰烬,好像动了动。 虽然很轻微的动作,还是被吴秋秋捕捉到了。 她瞳孔略微扩张。 庄德华,莫非还有意识? 韩韫显然也发觉了。 他扬了扬眉,把庄德华的灰烬重新放置在原位。 万一呢? “我巡视一下大殿。” 韩韫走过去摸了摸吴秋秋的头,去往大殿深处巡视。 东岳庙是很大的。 还有别的地方没有探索。 它帮吴秋秋化解了阴债,却也将吴秋秋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他去后面看看。 如果能找到破解之法呢? 韩韫始终觉得,东岳庙既然选择帮他们了,就不会真的给他们留这一条死胡同。 或许还有别的路, 但是需要他主动去寻找。 吴秋秋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假如真的被留在这里,那骆家祠堂底下埋着的阴娘娘骨头,又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只怕还要造成许多的伤亡。 以韩韫对吴秋秋的了解,她岂会甘心? 那他就找,反正现在没有徐老怪作为威胁。 可以慢慢来。 就这样,在这里,时间不会流逝,吴秋秋已经无法分辨过去了多久。 韩韫也一直没有放弃解决的法子。 ...... 东岳庙遗址前,阿诗狠狠咬了肖景辞的胳膊一口。 肖景辞吃痛,眉头皱了皱,只好将挣扎不已的阿诗放在了地上。 阿诗双脚一沾地,马上又要往那巨坑里跳下去。 “你停下小丫头,你忍心辜负你秋秋姐,和韩将军的心意吗?” 他一把拉住阿诗怒道。 “我要去找秋秋姐。” 阿诗张牙舞爪,灰白的瞳孔,此刻溢满了愤怒。 那是属于人类的情绪。 她已经开始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跟我下山,” 肖景辞有些头疼,随后一把将阿诗抗在肩上。 小女孩尖叫,扑腾都没辙。 肖景辞把阿诗塞进了车里,启动车子。 回头又看了一眼遗址。 却听到轰隆隆的响声。 那个巨坑,似乎在被慢慢填平。 这意味着未来这里可以重建东岳庙了。 同时也意味着吴秋秋和韩韫出不来了。 肖景辞咬了咬牙。 他想过会有危险,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肖景辞踩了一脚油门,车辆起步的瞬间,他又猛地踩了刹车停下。 阿诗和他的脑袋都同时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阿诗怒目瞪着肖景辞。 “阿诗,没有看到你秋秋姐的身体。” 肖景辞转头盯着阿诗。 他记得他们当时走下去的瞬间,灵魂是离体了的。 这一点从他到了里面电子产品没有也能看出来。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他们的身体是留在外面的。 但是现在,吴秋秋的身体,他并没有看到。 阿诗没有光泽的眼眸半闭上。 是啊,秋秋姐的身体呢? “糟了,可能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带走了吴秋秋的身体。” 肖景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吴秋秋的身体被偷走了。 这事儿,还没完呢。 阿诗爪子挠着玻璃:“我要下去,找秋秋姐的身体。” 那玻璃被她挠的咯吱咯吱的,格外刺耳。 肖景辞忍受着噪音:“你先别急,我和你一起去找。” 吴秋秋离开不了,但身体总得留下吧? 现在身体消失了,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说着打开了童锁,带着阿诗又下了车。 说来也奇怪,随着那个巨大的深坑被填平后,山上终年不散的浓雾,此时也渐渐消失。 清灵山上变得明亮,头顶的太阳穿透了云层照射下来。 肖景辞看了一眼手机日期。 距离他们上山,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只知道吴秋秋的身体不见了。 此时的清灵山上,没了浓雾,自然也就没有了那神秘的氛围感。 就连以往那些故弄玄虚的避暑山庄,这时候看上去都显得十分塑料。 山上建筑群不少,人也不少。 肖景辞发动了钞能力,请山上的救援队寻找吴秋秋的身体。 救援任务就是寻找一个年轻的女孩。 从晚上搜救到了第二天清晨,依旧没有找到。 很明显,是被盗走了。 “阿诗,我们先下山,让救援队继续搜查。” 肖景辞其实知道,希望应该不大。 对方像是有备而来,况且三天过去了,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找到? 这件事,也许和吴秋秋一直追查的红衣女尸那件事有关。 继续等下去意义不大,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只能吆喝着阿诗和他一起走。 吴秋秋把阿诗托付给了他,他就得对阿诗负责啊。 阿诗还是不走。 肖景辞没办法,又把阿诗抗在肩膀上塞进了车子后座。 阿诗龇牙咧嘴,差点冲上去把肖景辞咬死。 肖景辞摁了她的脑袋一下,一脚油门开车就下山了。 回去之后,肖景辞也找不到地方安置阿诗,便先将阿诗安排在了一家酒店里。 而这件事,也必须告诉李慕清。 肖景辞却不知道该如何对老人开口。 想再缓缓吧,可又想起吴秋秋的外公似乎要下葬了。 他思前想后,这事儿不能瞒着,所以决定当天便去,吊唁亡者,也好告知老人这件事情。 穆家。 此时气氛十分沉重。 穆老离世的事情,没有大范围告知,仅是通知了相熟的亲友。 即便是这样,人也还是不少。 满满当当的。 李慕清穿着黑衣,脸色严肃的坐着。 周围有人上前吊唁。 她似乎也听不到。 “雪然,你去看看,小秋有没有回来。” 她对骆雪然说道。 “姥姥,我刚去看了,没有。” 骆雪然也无奈了。 确实,一分钟以前她刚去看了回来。 那么多天了,吴秋秋确实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哦,是吗?” 李慕清反应过来。 她都记不得第几回让骆雪然去看了。 可是这心里就是不得劲。 并且越来越心慌。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秋秋,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这时管家避开人群走上来。 “夫人,肖家肖景辞来了。” “肖景辞?” 李慕清和骆雪然同时一愣。 骆雪然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咬了咬唇,低下头。 自从退婚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肖景辞了。 此时听到肖景辞来了,第一反应便是回避。 “姥姥,我先回避一下。” 她低着头,没等李慕清回话就跑开了。 李慕清摇了摇头,肖景辞却已经走上来了。 第573章 夜夜做梦 “你怎么来了?” 李慕清记着退婚这事儿,对肖景辞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夫人。” 肖景辞对着遗像吊唁过后,才走过来。 “夫人,借一步说话。” 肖景辞说道。 李慕清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心下爬起浓重的不安感。 “你要说什么?” 她问。 肖景辞看了看周围。 李慕清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过来。” 走到了角落处、 肖景辞皱着眉头,斟酌了一下语言。 李慕清却提前开口:“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小秋出了什么事?” 老人的预感一向很准。 肖景辞这个时候过来,绝不会只为了吊唁的。 “她......她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肖景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一来不想太过伤老人的心。 二来,万一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你告诉我,什么叫回不来了?” 李慕清走近了几步,咬着牙:“什么意思?” 肖景辞叹了口气,低声将事情好生的解释了一下。 李慕清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心口喘了好长一口气。 “小秋答应了我的,会在她外公的葬礼的时候赶回来的。” 肖景辞沉默。 这个事情谁又说得准? 吴秋秋回不来,他也不好受。 哎。 “您先别上火。” “我怎么能不上火?你说,你说小秋她回不来了。” “可是,小秋答应了的,会在葬礼的时候回来。” 李慕清喃喃道。 肖景辞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慕清。 他的沉默,更是彻底击溃了李慕清。 刚失去了丈夫,马上又失去了孙女。 这打击谁能承受的住? 老太太脸色马上变得极度难看。 眼神涣散,晕了过去。 “夫人。” 倒在地上之前,肖景辞马上冲过来把人扶着。 一场葬礼,在极度窒息的情况下举办完了。 吴秋秋,也真的没有回来。 李慕清气急攻心,被送到了医院。 吴秋秋回不来的消息也瞒不住,很快,上上下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骆雪然却是受影响最深的。 她没死,说明吴秋秋也没死。 但是吴秋秋回不来。她一个人又怎么敢去骆家祠堂呢? 若是不去,那恐怖的轮回诅咒,是不是就会降临到她一个人身上呢? 骆雪然很害怕。 已经辗转反侧好几天没睡好了。 生怕那可怕的红衣女鬼晚上又来找她。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周后,噩梦还是降临了。 因为害怕,骆雪然整个家里灯都是亮着的。 并且让保姆就在房间外守着她。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害怕。 家里贴满了黄符,就连枕头底下都压着一把剪刀。 可及时如此,还是夜夜不得安稳。 吴秋秋能给她安全感。 现在吴秋秋回不来,她觉得天塌了。 她怕啊。 整个房间灯火辉煌,整洁明亮。 窗台挂着粉色的风铃。 是一个非常漂亮明亮的房间。 更是大部分女生梦寐以求的房间。 骆雪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 窗台的风铃摇晃起来。 带来几分清爽。 骆雪然觉得,那声音真好听啊。 竟然让她有了几分困意呢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吗? 骆雪然意识开始迷迷糊糊的。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能好好睡一晚上就好了。 不对。 哪里来的风啊? 风铃怎么会响呢? 啊,可是真的好困,睡了。 风铃摇晃越发急促了。 窗帘慢慢地往两边给拉开了。 外头居然电闪雷鸣。 “轰隆隆。” 闪电扯过天空。 一张惨白的脸印在了窗户上,却是一闪而过,好像没有出现过。 模模糊糊的,骆雪然看到门好像开了一道裂缝。 骆雪然打了个呵欠。 “阿姨?别关灯,我害怕。” 门缝慢慢走出来一个身影。 但她实在是看不清,还以为是阿姨进来了。 她话落下后,却没有人回应她。 倒是那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走到了床边,坐在她的床上。 骆雪然明显感觉到床边凹陷下去了一块儿。 “啪嗒。” 灯光暗了。 好像被什么人关掉了。 人影一直坐在她的床上,不走也不回答她. “叮铃铃。” 风铃又响了起来。 这次,明显更加大声了。 骆雪然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进来关门的阿姨。 “叮!” 墙上的时钟报时了。 十二点了啊。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坐在床上的到底是谁。 却也只看到了对方披着长长的头发。 长到一部分都拖到了床上。 而对方只是一个背影,也不动,也不出声,静悄悄的,在黑暗里像一座幽灵。 粉色被子上的黑发,某一刻就像活了过来,一点点地蠕动着,朝着骆雪然的身上爬过来。 “啊,啊!!” 骆雪然想要放声大叫,可是那一刻她好像发不出声音。 四肢也被死死钉在床上,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就像,什么东西压着她一样。 鬼压床,是鬼压床。 发丝蠕动着,到了脖子底下,然后翘起来。 上面就像点缀着无数的眼睛一样盯着她。 “咔,咔,咔。” 一直坐在床上的人影,突然缓缓地扭动着脑袋,像是要转过来看她。 “叮铃铃,叮铃铃。” 风铃的响声还在继续。 “救命,救命啊。”她的声音发不出来。 她想拿她枕头底下的剪刀,但是那手却拼了命都抬不起来。 那颗头即将转过来了,蠕动的头发也绕着了脖子。 不,不要...... 骆雪然快疯了。 一直挣扎着想要抬起头。 某一刻,她终于把手抬了起来。 然后疯了一般摸向了枕头底下。 结果却是空空如也。 剪刀呢? 她睡觉以前,分明把剪刀放在了枕头底下的。 为什么不见了呢? 对方的脑袋已经越转越过来。 她已经看到了半张惨白的脸。 骆雪然不知道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但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为啥恐怖的东西老是来吓唬她啊? “找这个吗?” 就在某一刻,对方的脸猛地完全转了过来。 黑色的长发遮住了脸。 但是她举起了一把剪刀。 正是骆雪然藏在枕头底下那把。 骆雪然瞳孔放大。 可是那长发女人已经高高把剪刀举了起来,猛地朝着她的脸扎下来。 骆雪然想躲开,但无济于事。 瞳孔放大再放大,剪刀的锋利刀刃在瞳孔闪烁着寒光。 “噗嗤。” 剪刀扎进了她的圆球。 那一刻,她也看清楚这黑发下的脸。 “妈妈......” 她终于发出了尖叫声。 声音尖锐,恐惧,不可置信。 为什么那张脸是穆怀玉的? 可是一切都晚了。 眼球爆开,血红色覆盖了眼前,恐惧和痛苦在那一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 思绪在一点点沉浮,消散...... “啊!”骆雪然猛然惊醒,在床上坐起来。 她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满头的大汗。 \"呜,呜呜。\" “咳......” 手指颤巍巍地摸向了眼睛。 她的眼睛没事。 她转头扫视着房间,明亮整洁,和她入梦前一模一样。 飘窗的窗户好像没有关上,外面在下雨,窗帘被吹动,雨滴飘进来,打湿了粉色的垫子。 一个不倒翁玩偶晃动着。 做噩梦了。 骆雪然揉了揉脑袋,跳下床去关飘窗。 她的脸印在玻璃上。 晃眼一看的时候,惨白如纸, 而那五官,根本不是她的。 竟然是吴秋秋的脸。 心脏差点就跳出来了。 等她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看错了。 肯定是因为吴秋秋没有回来,她夜有所思。 骆雪然关上了窗户,又回到床上,揉着自己的额头,平复着心情。 睡之前,她又低头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剪刀。 还好,还在。 “呼。” 深吸了一口气,骆雪然又躺下了。 墙上的时钟恰好在这个时候再次整点报时。 又是十二点。 门,却在这时候又一次被推开了一条缝..... 第574章 循环 她马上又探起了身子往外看去。 “谁?” “然然啊,是妈妈,你是不是睡不好?妈妈给你热了一杯牛奶。” 穆怀玉的从门缝外探出头,穿着睡衣神色慵懒,长长的头发从颈肩垂落下来。 骆雪然想到刚才那个梦,猛地就是一激灵。 那张脸,妈妈的脸。 还有妈妈的长发,缠住了她的脖子,用剪刀捅穿了她的眼睛. “妈......” 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到枕头下,摸到冰凉的剪刀以后,才算是安心一点。 可转念一想,那不过是梦啊,她怎么能对穆怀玉拿刀子? “怎么了然然?” 穆怀玉走进来,担忧的问道。 “没事,妈你怎么还没睡?” 骆雪然摇摇头,但是手始终没有放开剪刀把。 “妈妈怕你睡不着。”穆怀玉转头看着满房间的黄符,叹了口气。 她端着那杯牛奶,坐到了骆雪然床边。 床又塌陷进去了。 “妈妈。”骆雪然将头靠在穆怀玉怀里:“你今晚留在这陪我吧。” 穆怀玉的头发垂在她脸上,痒痒的。 “要妈妈陪你在这睡觉啊?” 穆怀玉摸了摸骆雪然的头。 声音从上慢慢传下来。 “嗯。” 骆雪然点点头。 “告诉妈妈,最近怎么了?睡觉一直都睡不安稳。” 骆雪然声音闷闷的:“就是,吴秋秋......” 可是关于骆家祠堂的事情,骆雪然又不想告诉穆怀玉。 否则妈妈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去的。 当然,她也根本不想去。 要不然,她去国外躲躲? “吴秋秋?然然是因为吴秋秋才睡不着啊?” 穆怀玉的声音很温柔,很缓慢。 骆雪然突然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嗯。”骆雪然想不清楚,便岔开了话题:“妈,你能送我出国散散心吗?” 如果躲到国外,那些东西总找不到了吧? 在外国的地界,红衣女鬼肯定要束手束脚的。 “出国?”穆怀玉声音停顿了片刻。 随即又轻轻摸着骆雪然的头发。 “要不然......”穆怀玉手指慢慢摸过骆雪然的耳朵,又缓缓落在骆雪然的脖子。 骆雪然缩了缩脖子。 “不然妈妈送你去骆家祠堂吧,嘻嘻嘻。” 骆雪然手一抖。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妈,妈你刚说什么?” 她抬起头看穆怀玉,但是穆怀玉长长的头发垂着,她也看不到穆怀玉的脸。 “妈妈说......”穆怀玉低下了头,骆雪然终于看清楚了穆怀玉的脸。 那是穆怀玉的五官,但是又惨白得像一张纸一样。 眼睛空洞洞的没有光泽度。 她直勾勾地盯着骆雪然:“送你去骆家祠堂。” “啊!!!” 骆雪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你不是我妈妈。” 她接着想要拿出自己放在枕头下的剪刀。 诡异的是,剪刀又不见了。 不,她方才明明都摸到了的。 哪里去了? “宝宝,你在找它吗?”穆怀玉右手放到了身后,盯着骆雪然,嘴角僵硬地扯开,咧到了耳根。 接着,从身后摸出那把剪刀,眼珠子向下瞥着,凝聚着阴森的笑意。 \"不,不要,你不是我妈妈,你走,你走开。\" 骆雪然爬起来,一把将穆怀玉推开,光脚跳下床。 恐惧好像激发了她无穷无尽的力气。 骆雪然脸都变得扭曲了。 跌跌撞撞地往门边跑去。 却只走了一步,就被穆怀玉抓住了脚。 “咣当。” 人被拽到了地上,手肘被擦破了皮。 然后被拽向了后面。 “不要,放开,放开我。” 骆雪然双手抓着地,指甲都抓翻了,鲜血淋漓,可还是被拖到了穆怀玉的面前。 穆怀玉红色的睡裙拖拽到了地上,力气大的惊人。 她直接骑到了骆雪然的身上,举起了剪刀:“好女儿,别怕,很快,很快的啊,送你去骆家祠堂啊。” “妈妈,放过我,放过我啊。”骆雪然挣扎着。 可依旧无济于事。 穆怀玉双手举着剪刀,一下接着一下,扎进了她的胸口。 鲜血瞬间淹没自己。 她感觉自己倒在血泊中,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意识渐渐又模糊了。 “哈,呼,呼,呼......” 骆雪然再次醒过来。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捂着脸,惊恐到了极致,眼泪和汗水都混合在了一起。 在房间里低声啜泣起来。 只是想睡个觉,为什么那么难? “叮!” 墙上的时钟又响了。 十二点了。 可骆雪然听到这声音都害怕,所以一响,她马上就是一激灵。 现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不敢睡了。 骆雪然就这样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再也不敢闭眼睛。 门在这个时候,又打开了。 骆雪然已经神经衰弱了。 听到这声音就反射想的跳下了床。 \"然然,你睡了吗?\" 穆怀玉歪着头问。 “妈.......妈......” 骆雪然这次成功抄起了剪刀:“你别过来。” 她现在已经不确定这是真的穆怀玉还是假的了。 只求穆怀玉不要进来。 “怎么了然然,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对妈妈这么说话啊?” 穆怀玉穿着红色的睡衣,闻言却是一愣。 接着赶紧走进来。 “不要,你不要过来。”骆雪然拿着剪刀对着穆怀玉,尖叫道。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感觉只要穆怀玉敢走过来,她一定会杀了穆怀玉。 “你这孩子,犯什么浑啊?” 穆怀玉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的朝着骆雪然走过来。 骆雪然哭着摇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最后穆怀玉还是走到了骆雪然面前。 雪白的手掌握住了骆雪然的手腕:“孩子,松手,给妈妈吧。” 她的手力道极大,骆雪然手腕都差点被捏碎了。 “你不是我妈,你走,你走开。” 骆雪然喊得破音了。 “去骆家祠堂。” “听到没有,去骆家祠堂。” 穆怀玉抓着她的手,开始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让她去骆家祠堂。 “不去,我不要去。” 骆雪然哭着道。 她要去国外,现在就要去。 “得去,你得去啊,听到没有?”穆怀玉死死握着骆雪然的手,一把将剪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瞬间就浸没了骆雪然的双手。 她下意识的将手松开。 盯着双手的血发呆。 “嘿嘿嘿。” “乖宝宝,听妈妈的话,我们去骆家祠堂吧。” 鲜血和穆怀玉红色的睡衣融合在了一起。 穆怀玉好似没有发现,只是阴笑着将胸口的剪刀取出来,捏着骆雪然的脖子:“听到没有,去骆家祠堂。” “咳咳咳咳咳,不,我不去,不去。” 她绝不要一个人去骆家祠堂。 她会死的。 没有吴秋秋在的话,她死定了。 绝对不要去。 “不听话是不是?”穆怀玉脸色更阴了。 剪刀接着就捅进了骆雪然的脖子,一下又一下。 “不听话,不听话是吧?你敢不听妈妈的话。” “噗嗤,噗嗤。” 剪刀插进肉体发出的声音极度刺耳。 鲜血狂飙,飙溅到了床上。 骆雪然又一次,死在了穆怀玉的手中。 临死时,她满眼绝望,最后也没能闭上眼睛。 为什么? 她想问。 可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叮!” 墙上的时钟又一次准点报时。 十二点了。 骆雪然惊恐万分地坐起来。 绝望地看着墙上时钟。 她是陷入了循环了吗? 不,这次不能坐以待毙。 她拿着剪刀,就直接往门外冲。 这次根本不等穆怀玉主动来开门。 眼看着即将冲向了卧室的门。 三米,一米,近在咫尺了。 骆雪然眼中迸发了强烈的光彩。 她能感觉到,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握住门把手,她就能逃出了。 …… 握住了! 门,终于在她的努力下打开了。 然而…… 无尽的绝望再次袭来。 “然然,你想要去哪里啊?” 第575章 逃不了的 穆怀玉端着牛奶站在外面。 一只手藏在身后。 “你走开。” 她用身体撞开了穆怀玉。 手中的牛奶被打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 骆雪然撞开后,便踩着那一地的碎玻璃跑出去。 白皙的脚被玻璃割破。 她也毫不在意 她只想赶紧跑出这红色的走廊。 “你要走哪里啊?” 穆怀玉却抓住了骆雪然,将她扑倒在地,从背后拿出了剪刀。 “宝宝不听话,是会被惩罚的。” “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去骆家祠堂啊。” “你不去,你就永远逃不了哦。” 这一次,骆雪然死在了走廊。 “叮!” 随着时钟再次准点报时。 骆雪然醒来了。 “呼,呼,呼,呼。” 她喘气越发急促。 咽了咽口水。 她盯着那扇门。 不能走门。 骆雪然目光转向飘窗,她抓着剪刀爬上飘窗。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闪电撕扯着天空。 她站在飘窗,这里是三楼,她有点害怕。 “吱呀。” 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骆雪然闭上眼睛,纵身一跳,从三楼一跃而下。 骨头好像被摔碎了。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然然,然然!!!!” 模糊中,她听到了穆怀玉惊恐的叫声。 不得不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她先前跳下来的窗户。 穆怀玉端着牛奶,惊恐万分地奔到了窗户边:“然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这次是真的了吗? 可是她太痛了,意识还是慢慢的模糊。 在陷入黑暗之际,一张爬满了螺蛳的脸,慢慢贴上了她。 “记得来找我,等了真的太久了。” \"你啊,摆脱不了的。\" 螺女脸上的螺蛳,从凹凸不平的脸上掉下来,爬进了她的眼睛里。 痒痒的,还有一点疼。 她想抬手抹去,可是手断了。 原来,她摆脱不了。 逃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吗? 要是吴秋秋在就好了。 吴秋秋明明没有死,为什么就不回来呢? 她真的好怕。 她害怕一个人去骆家祠堂,更害怕面对这一切。 究竟要她怎么做? 想不清楚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睡过去......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把骆雪然送到了医院去。 她以为到了医院就没事了。 结果在医院,每晚上依旧是那恐怖的噩梦。 并且一晚上比一晚上更严重。 导致她根本不敢睡觉。 短短几日,伤口还没好,人就瘦了一大圈。 每天就睁着眼睛熬。 憔悴不堪,跟鬼似的。 穆怀玉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管怎么做,骆雪然都死活不睡觉。 总念叨着,睡觉那些东西就会来找她。 她害怕。 它们来找她一直重复那句话,要她去骆家祠堂。 李慕清没办法,又请来了王道长。 王道长看了以后,叹了口气:“没办法的,那些东西缠着她,是有怨力,骆小姐只有按照它们说的去做,才有可能解脱。” “否则,她不管逃到哪里都是这种结果。” “而且,再这么熬下去,她恐怕......” 王道长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慕清看着目光空洞的骆雪然,急道:“你也没办法吗?道长你可是......” “夫人,这不是一朝一日的因果,这是数个轮回,盘根错节的因果,外人解决不了。” 王道长苦笑一声。 这种事情外人若是能插手就好了。 可是关键是插不了手,谁插手都没用,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轨迹不说,自己也跟着死。 王道长也爱莫能助。 十世轮回的因果和孽债啊。 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 李慕清担心地看着骆雪然。 这秋秋还没回来呢,雪然又出事了。 她这两天急得嘴巴都上火了。 “我已经说了,她恐惧的东西,正是她要面对的东西,恐怕只有踏上那片土地,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王道长沉吟了几秒说道。 “踏上......那片土地?” 李慕清目光闪了闪。 那片土地指的是哪里? “嗯,这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面对了。” 王道长摊摊手,退出了病房。 李慕清想了想,坐到了骆雪然的旁边。 “雪然,你跟姥姥说,你梦到了什么?你害怕的是什么?它们要你干什么?” 说着,轻轻握着了骆雪然的手。 骆雪然空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光芒。 像是突然惊醒那般。 “啊!!我不要,我不要去。别来找我,走开,走开啊。” 骆雪然尖叫着,拉上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惊声叫道。 “雪然,雪然别怕,姥姥在这。” 李慕清只能抱着骆雪然,轻轻拍着骆雪然的背。 骆雪然一边啜泣,一边尖叫。 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缓下来。 “姥姥。” 骆雪然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我害怕,我不愿意去。” 李慕清心中一动:“孩子,告诉姥姥,你害怕什么?他们要你去哪里?” 骆雪然瞳孔放大,里面装满了恐惧。 \"骆家祠堂。他们要我去骆家祠堂。\" 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地方。 每一个恐怖的梦境,最后都指向了骆家祠堂。 她知道她得去,可她不敢。 然而现在,就连缩头乌龟都不让她当。 它们每天每夜地缠着她。 只要她一闭眼,它们就来了。 它们装成熟悉的人,有时候是爸爸妈妈,有时候是姥姥,有时候是死掉的姥爷。 但它们最后都叫她去骆家祠堂。 只要她不听话,它们就残忍地将她杀死。 一遍又一遍。 她记不清楚在梦里到底死了几次。 也记不清楚有过多少种死法。 总之,它们在逼她。 一定要逼到她发疯,崩溃。 然后心甘情愿按照它们的意愿,去骆家祠堂。 \"骆家祠堂?就是你爸老家的祠堂吗?\"李慕清皱着眉头。 那这一切,和秋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姥姥,原本我和吴秋秋约好了,我们一起去,可是现在吴秋秋回不来了。” “他们就全部缠上了我,逼我去。” “我不敢,我会死的,姥姥,你帮帮我,救救我吧好不好?我不想去送死,也不想它们再缠着我了。” 骆雪然拽住了李慕清的胳膊,惊恐地说道。 这些天瘦了很多,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里面装着的都是期盼。 李慕清却想起了王道长说的话。 这件事,难道真的谁也帮不了雪然吗? 若是秋秋回来,就能解决吗? 见李慕清迟迟不说话,骆雪然有些失望。 “连你也帮不了我吗姥姥?” “雪然。”李慕清握紧骆雪然的手,“不是姥姥不帮,而是帮不了。王道长方才说过了,这件事,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 “我自己?”骆雪然声音尖锐起来,“姥姥,我不行的,我什么也不会,我去了就是送死。” 骆雪然打小没吃过苦,她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多少,又如何能做这件事? 骆家祠堂埋着极度可怕的东西。 她不要去。 “但是你这样一直熬着也不行啊,雪然,你听姥姥说,你去吧,我们总要解决问题的不是吗?我会请王道长送你一起去,你放心。” 李慕清也心疼骆雪然,但是王道长既然这么说了,只怕也真的只有雪然亲自去一次了。 不然这样子下去,雪然撑不了多久。 “实在不行,我这把老骨头也陪你去。” “不,姥姥你别去。”骆雪然连忙阻止,随后又哭丧着脸:“可是,姥姥,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我也害怕……” 她抓着被子瑟瑟发抖。 “你想想秋秋,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办?” 李慕清揽着骆雪然的肩膀。 “她肯定会去的。” 骆雪然垂下头说道。 她总不能被吴秋秋比下去。 加上有王道长作陪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骆雪然挣扎了很久,咬了咬牙:“那我去!” 第576章 一起去吧 “你是勇敢的的孩子。” 李慕清摸了摸骆雪然的脑袋。 骆雪然已经被吓得神经衰弱了。 既然如此不如直面恐惧。 也好过畏畏缩缩躺在这里,最后再被吓死了。 李慕清一直都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即便骆家祠堂是龙潭虎穴,但若是去了能从根源解决问题,那么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该闯一次。 这是李慕清的处事风格。 也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我去,我去。”骆雪然擦了擦眼泪,像是在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 这样说了,就能没那么害怕。 “我让王道长陪你,还有秋秋留下的纸人,都和你一起去。” 李慕清温柔道。 “好。” 骆雪然点点头。 既然决定了要去,那她也只好打起精神来了。 为去骆家祠堂做好准备。 下午,就强撑着吃了饭。 跟着又睡了一觉。 说来也怪,从她决定要去了以后,这一觉居然睡得无比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一觉睡到了后半夜。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过这么香甜的一觉了。 看来姥姥说得不错,她只有选择去骆家祠堂,才能摆脱这一切。 否则,这些恐怖的东西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次,没有吴秋秋,她得一个人面对了。 她吃好睡好,最近再也没有被噩梦侵扰。 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一个月后,手臂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这一个月,李慕清也从抱着希望,然后日渐绝望。 秋秋始终没有回来。 骆雪然也绝望。 等了这么久吴秋秋都没回来,看来她真的只能自己去了。 这轮回诅咒,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还关乎着吴秋秋。 如今吴秋秋消失不见,她满心恐惧一人前往,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也跟着埋骨于此。 但事情已经决定了。 她也不想再被噩梦缠上。 螺女在等她。 又过了几日,骆雪然正式出发了。 本来穆怀玉夫妻俩要陪着骆雪然一起去。 但是被王道长拦住了。 这件事又不是去的人多就能解决。 骆雪然是被点名去的,除了她,其他去的人都是多余。 包括他王道长。 但他跟着,能搭把手搭把手吧。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国的花骨朵凋零了吧? 除此之外,吴火火和多多等人也跟着了。 吴秋秋没回来,他们等着的意义不大。 还不如帮吴秋秋去一次,看看那骆家祠堂,到底是什么鬼窝。 忙得焦头烂额的肖景辞,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 他找吴秋秋的身体,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依旧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他几乎将这京都都翻了个底朝天。 到底是谁? 肖景辞百思不得其解。 他猜测吴秋秋的身体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消失,肯定是被有心人盗走了。 但那个人是谁? 盗走又要做什么? 这一切能关联到的地方,还有一个。 骆家祠堂。 骆家祠堂和吴秋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方偷了吴秋秋的身体,很有可能是带着去骆家祠堂。 并且说明这个人肯定很早之前就跟踪吴秋秋了。 所以才会对吴秋秋的行踪了若指掌。 若真是他猜测的这样,那骆家祠堂,他也得去。 说不定呢? 所以,骆雪然等人刚上车不久,肖景辞便驱车赶了上来。 “景辞哥哥?” 骆雪然从后视镜看到肖景辞,目光闪了闪。 肖景辞为什么会来? 难道,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去出事么? 转念一想,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 肖景辞又不喜欢她。 可难免还是抱着点希望。 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 肖景辞跟着也停在了后面。 “景辞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雪然下车后,眼神有些飘忽。 自从退婚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肖景辞。 而今时隔多日,竟觉得十分陌生。 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促使她喊出了景辞哥哥。 骆雪然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我要和你一起去。” “啊?”骆雪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肖景辞居然要和她一起去骆家祠堂。 她没听错吧? 他真的要和她一起走这么远? 虽然退婚了,可是听到这话,骆雪然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接着就是雀跃。 “雪然,我知道你去骆家祠堂,我得跟着你去。” 肖景辞看着她,语气有些严肃。 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 “可是,为什么啊?我们不是已经退婚了吗?” 骆雪然咬了咬唇,低下了头说道。 肖景辞微微蹙眉。 他觉得骆雪然变了。 从前的骆雪然多么的嚣张跋扈又锋芒毕露啊。 可是现在的骆雪然,失去了那种锋芒不说,整个人还变得畏畏缩缩的。 身上那种自信,张扬,竟然都不复存在了。 少女这些日子只怕是经历了很多,才会磨平了性子。 这种变化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但肖景辞难免觉得唏嘘。 人,始终会长大的呀。 不过,骆雪然变成什么模样,和他也没有关系了。 “是的。我和你去,是为了吴秋秋。” 他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 首先,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吴秋秋消失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其次,他不说实话他有什么立场跟着去? 他对骆雪然并没有想法。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给骆雪然任何可能性。 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为……为了吴秋秋? 骆雪然本来凝聚起亮光的眼睛,突然间暗淡了下去。 原来不是为了她。 她又自作多情了。 她早该想到,肖景辞对她半分情意都没有,否则又怎么会顶着压力退婚呢? 不过如今的她并不再会因为这种事情难过很久。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吴秋秋不是失踪了么?你去骆家祠堂有什么用?”骆雪然问道。 吴火火等几个小纸人,也从车窗里探出了头。 想听肖景辞说什么。 他们当然不信吴秋秋回不来。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目前也无法确定,我只是猜想,我应该去。” 肖景辞说道。 见状,骆雪然便也不好再问。 如果吴秋秋能出现在骆家祠堂,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好过她一个人面对。 “那好吧。我们一起出发。”骆雪然勉强地笑了笑。 肖景辞点点头。 他只是来和骆雪然说一声。 就算骆雪然不同意,他也会跟着去。 肖景辞和骆雪然点头示意,准备上自己的越野车。 转身时,看到副驾上的王道长。 便歪着头打量了一眼。 骆雪然便解释道:“这是王道长,是姥姥请来的大师,这次和我一起过去,路上保护我的。” 王道长按下车窗:“哈哈哈哈,天生贵命,龙气护体,这位先生是人中龙凤啊。” “道长谬赞。”肖景辞礼貌性的点点头。 王道长也回以一个笑容。 二人短暂打过交道以后,王道长便按上了车窗。 肖景辞也并未多想。 既然是李慕清请来的人,肯定有本事吧。 他心想。 随后上了自己的车。 两辆车子同时启动。 这次他们并未选择乘坐公共交通,而是开车过去。 阿诗坐在肖景辞的车上。 “你说过带我找到秋秋姐。” 她冷眼看着肖景辞。 “我这不是在找吗?”肖景辞说道。 “找不到我会把你撕掉。”阿诗继续说。 肖景辞揉了揉额头。 丢了一包薯片过去试图堵住阿诗嘴巴。 “我欠你的吗姑奶奶?” “哼。” 阿诗撕开包装袋,塞了一片在嘴巴里。 这一个月都是肖景辞在照顾她。 骆雪然的车就在前面,肖景辞跟车。 “那个老头挺厉害的,说不定能帮我们。”阿诗突然指了指骆雪然的车。 “哦?”肖景辞心中一动,“你认识王道长?” “对啊,之前见过,他和秋秋姐熟。” 阿诗道。 肖景辞若有所思。 “哦,这样。” 两天后,他们到了西北。 第577章 没发现有人看着我们吗 骆雪然戴着帽子口罩。 她觉得这边气候特别干燥。 空气喇嗓子。 刚踏上这片土地,便已经有点受不了,想要打退堂鼓了。 “我可以不去吗?” “都到这里了,骆小姐觉得你可以不去吗?” 王道长扬了扬眉毛。 他不觉得这件事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骆雪然也就是习惯性地抱怨一下。 她自己也知道不得不去。 否则被噩梦困扰着也是个死字。 不禁又看向肖景辞:“景辞哥哥......” “走吧,先去吃个饭休整一下。” 肖景辞说道。 他们刚进城,开了两天的车,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 而根据导航,要到骆家祠堂,还得再开七八个小时。 骆家虽然从前是名门望族,但是一代比一代没落,加上时局变迁,战火纷扰,最后的一脉,也就是骆雪然父亲那一脉,也在三十年前彻底败落。 而今只剩下骆雪然父女了. 地势十分偏僻。 不过,从地图上看来,那里虽是荒村古道,但是人流量十分大,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网红打卡地点。 只因为一座荒废的古老祠堂,屹立在那不知道多少年,风雨侵蚀巍峨不动。 且有人说一到雨夜,那里便灯火辉煌,里面推杯换盏。 好似有人住在里面一样。 但是一到白日,那里又是一片荒凉景象。 而祠堂之外,还有一颗参天巨树,十几个人才能合抱。 不知从哪传来的消息,这颗古树能实现人的心愿。 久而久之,这棵古树便成了许愿树。 许多人大老远的驱车赶来,只为用红布将自己的心愿挂上去。 有的是姻缘,有的是健康,有的是事业。 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于是,这一棵位于废弃古老祠堂之前的参天古树,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布匹和各种各样的许愿牌。 倒也成了一番别样的风景。 这里一没有人家,二没有酒店,却也十分热闹。 肖景辞也从图片上看到了那棵树。 明明很雄伟的一棵大树,红色的布条随风飘荡。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光是看着图片也有点不舒服。 王道长探头过来看了眼。 “啧。” 不过也没有说别的话。 “有时候都不知道这些人跟的什么风。”骆雪然有些愤愤不平。 明知道这地方闹鬼,还要来许愿。 倒是不怕被鬼缠上。 她千方百计都不想来。 别人想来就来,还把这当成网红打卡景点。 人与人相比真的要被气死!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王道长摇头笑了笑。 “走吧,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众人再次出发,前往城中酒店,休息了一阵,再吃饭。 但不知道是不是肖景辞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里的人们,有意无意地总在看着他们。 第一次可能是想多了。 可当次数多了以后,肖景辞便感觉到不对劲了。 譬如进酒店的时候,前台眼神就直勾勾停留在他们身上。 当肖景辞看过去的时候,前台就慌忙地收回视线。 除了前台,服务人员也是。 眼神就像黏在身上似的。 但是只要肖景辞看回去,他们又总是慌忙看着地上。 那种感觉,就像身后跟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肖景辞也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什么都没有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电梯以后,还是这样。 肖景辞终于忍不住。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他问两个服务员。 “啊?”服务员赶紧低下头,有些慌乱:“没,没有啊。” 她们脸颊绯红,眼神左右飘忽不定的。 肖景辞眯起眼睛。 不对,太不对了。 他不再多问。 电梯上行。 酒店的电梯很大很宽敞,但是人也不少。 除了他们一行,他,骆雪然,阿诗,王道长以外,还有两名服务生,以及一对夫妻,一个中年男。 也不算站得特别满。 住的地方在三十二楼。 渐渐的,肖景辞发现所有人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是那种头不动,但是眼珠子动,集体瞥向一边看着他们。 嘴角还伴随着阵阵诡异的弧度。 肖景辞猛地一下回头,发现所有人都正常的,各做各的事,并没有看着他们。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么? 然而,当他看向电梯的玻璃时,发觉这些人再次看着他们。 肖景辞忍无可忍:“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语气已经带着暴怒了。 随着他一声怒喝,电梯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空气凝滞了。 “景,景辞哥哥......你怎么了?” 骆雪然语气颤抖着,有些愕然地看着肖景辞。 今天的肖景辞怎么怪怪的? “你们没看到吗?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看。”肖景辞皱着眉头。 “没有啊?景辞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没有人在看着我们。” 骆雪然转头,正如她所说的,谁在看着他们啊? 反倒因为肖景辞的吼声,此刻大家都莫名其妙的。 “王道长,你也没发觉吗?”肖景辞不和落雪然说,转而看向王道长。 王道长摊手:“肖总可能精神紧张了,并没有人看我们。” “我没有,从我们进酒店开始,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看,你们难道看不见吗?” 肖景辞有些暴躁地捋着头发。 看看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神经。 \"景辞哥哥。\"骆雪然拉了拉肖景辞的衣袖:“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想多了。” 她确实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他们呀。 这不是想多了是什么? 肖景辞眼角抽了抽。 他低头看阿诗。 阿诗咬着棒棒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么? 操了。 肖景辞越发烦躁了。 过了一会,九楼到了。 电梯里却没一个人动。 “谁按的九楼啊?”骆雪然忍不住问道。 只不过没有人答应她。 所有人都很默契似的,不发一言。 骆雪然咕哝了一声,把电梯门关上了。 可刚关上,那门却又自动打开了。 就像有人在和她反着按一样。 骆雪然再按,门再开。 这下,骆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 “谁啊?是谁在搞恶作剧?”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 骆雪然怕了。 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王道长。 “道长......” “嗯...”王道长恩了一声后:“没事,你让她出去吧。” 他话一落,空气顿时安静了。 骆雪然往肖景辞背后躲了躲。 她,是谁啊? 而奇怪的是,其他人对于王道长的话,仿佛是见怪不怪的,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一阵风从身边经过,电梯门关上了。 骆雪然更坚信刚刚电梯里有东西。 但是别人为什么不害怕? 这个酒店好奇怪。 所有人都神神叨叨的。 包括景辞哥哥到了这里也变得不正常了。 肖景辞脸色不太对劲。 “景辞哥哥,你还好吧?”骆雪然问道。 “没事。” 他揉了揉额头。 继续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 当电梯继续运行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又开始不自觉地瞟向他们。 这让肖景辞心绪不宁。 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他遇上这种事情。 “好了,我们走吧。” 终于,电梯到了三十二层。 王道长率先走了出去。 肖景辞跟上去,他一刻也不想在电梯里多呆了。 “哎,先生。” 就在这时,那对夫妻中的男人,拉住了肖景辞。 肖景辞转身,看着对方煞白的脸。 “有事吗?” “没,没事。” 对方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放开了肖景辞。 真特么的奇怪。 肖景辞都想换酒店了,可是看大家都很累了,便没说这话。 出了电梯以后,他总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点奇怪的变化。 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 就是脑袋有点昏,记忆有点混乱。 而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他并没有看到,电梯里,还有一个他。 以及一袭红裙飘过。 第578章 他魂丢了 回到房间,肖景辞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了晚上,骆雪然来敲门。 依然没有人应。 “肖景辞哥哥今天不对劲,王道长,要不你看看吧?” 骆雪然央求王道长。 没等王道长回话,阿诗便把酒店门直接拆了,然后进去。 骆雪然:“......” 吴秋秋身边的人能有一个正常点吗? 让服务生来刷卡不就行了,拆门,闻所未闻。 尤其是阿诗看上去那么小一点。 可可爱爱的小萝莉,咔嚓一下把门拆了,这真是...... 她还得赔。 不过现在也不纠结赔不赔的事情。 赶紧进去看看肖景辞怎么了。 套房里光线很昏暗。 肖景辞还在床上躺着。 骆雪然脸颊微微泛红。 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犯什么花痴。 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赶紧走近床边,轻咳了一声:“景辞哥哥?你睡好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骆雪然不由得再喊了一声。 依旧是没有人应。 这是怎么回事? 她意识到不对劲。 “阿诗,你能掀开被子吗?” 骆雪然看向一边抱着手臂的小萝莉。 阿诗死人眼瞥了骆雪然一眼:“哦。” 说完就一把掀开了肖景辞的被子。 正巧这时外头一道红色的光打在了床上。 床上的人满脸鲜血,血肉模糊。 “啊!!” 骆雪然一阵尖叫。 下一秒,她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是因为外头的光才会这样。 她赶紧上前,心有余悸地摇了摇肖景辞:“景辞哥哥?” 可不管她怎么摇晃,肖景辞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骆雪然心下的不安感越发的浓重了。 “道长,景辞哥哥这是怎么了?” 王道长面色凝重地走上前来,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肖景辞的额头。 发现他体温低得吓人。 “魂丢了。”王道长说道。 “什么?”骆雪然瞪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景辞哥哥为什么会魂丢了? “你没发现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不太正常吗?” 王道长沉吟了片刻后开口。 骆雪然皱皱眉。 确实,从到了这座城市以后,肖景辞就表现得很是急躁,整个人神神叨叨的,总说别人看着他们。 但是在她看来,并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啊。 “道长,要怎么救景辞哥哥?”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不可能放着肖景辞不管的。 说什么她都要救肖景辞。 “你说,我做。”阿诗也说道。 这些日子肖景辞对阿诗多有照顾,虽说阿诗没有感情,但是也知道肖景辞不能出事。 肖景辞如果出事了,她一个人找不到秋秋姐的身体。 奇怪的是,肖景辞这样的命格,怎么会丢了魂呢? 莫非这西北的磁场和他不和? “按理说,他的魂应该就在这座酒店里,这我也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就只能慢慢找了。” 王道长叹了口气。 肖景辞受天地保护,命格自带金光掩护,他还没那能耐窥视肖景辞的生辰八字。 “找?怎么找?” 骆雪然低下头。 “当然是从来时的路慢慢找了,现在正好十二点多,他此时应当还在某处徘徊。骆小姐,你胆小你就在这守着肖先生,小姑娘,你和我一起去找吧。” 王道长对阿诗说道。 “我们也一起吧。” 吴火火从一个黑色大包里钻出来。 “甚好。”王道长点点头。 之后小心翼翼地点了几根蜡烛。 “这个酒店不太对劲,你们拿好这个蜡烛,千万不能灭了,如果蜡烛灭了的话,必须站在原地不走动,否则会迷路的。” 王道长把几根蜡烛分给大家。 “哪里不对劲?”骆雪然忍不住问道。 “磁场不对。好像,一直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王道长皱眉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不过,做他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为了避免沾染因果,只要不犯到自己头上,通常不会多管闲事。 就好比先前在电梯里,那家伙和骆雪然恶作剧,他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真要管起来,这世上的孤魂野鬼何其多? 不得把人累死啊。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也害怕。”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 经历了长时间的噩梦折磨,她多少有点神经衰弱。 就算是看着她最爱的景辞哥哥,她也害怕...... “不知道,如果能带回肖先生的魂魄自然是极好的,如果带不回来,我们也会在蜡烛燃尽之前回来。” 至于蜡烛燃尽之后回不来,会发生什么事? 王道长没有说。 反正跟着一起去找的人除了他都不是人,大家都是鬼,说不说也没关系。 只是这个世上,阴物也分高下和好坏。 这酒店里盘桓的东西,肯定不好对付。 “走吧。” 交代完之后,王道长握着蜡烛率先出去了。 原本有着暖黄色灯光的走廊,在他们捧着蜡烛出来的瞬间,突然就变得黑漆漆的了。 两侧的墙壁装修的依旧是黑金色,地板上是红色的地毯。 分明没有改变,但是没有灯之后,又感觉完全不是同一条走廊。 或者说,不像是在同一个空间里。 即便是阿诗,察觉到这种变化之后,都皱了皱眉。 好奇怪的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握着蜡烛的王道长就已经消失在走廊了。 阿诗也只好捧着蜡烛往前走。 “肖景辞,肖景辞?” 一边走,阿诗一边喊。 奇怪的是,方才客流量很大的酒店,此时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吴火火,多多他们也都不见了。 阿诗回头看肖景辞的房间门,已经没了,变成了漆黑的墙。 蜡烛摇晃了一下。 好样的。 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奇怪。 但说不出来。 头痒,感觉要长脑子了,还是先把肖景辞找到吧。 阿诗甩了甩头发,捧着蜡烛走向了走廊的尽头。 那里,拐个弯就只有电梯的指示灯散发红灯。 黑暗中就像是通往地狱的一扇门。 阿诗毫不犹豫就打开了电梯。 ...... 房间里,骆雪然坐立难安。 灯突然就黑了。 她吓一大跳,缩在墙角捧着蜡烛。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骆雪然不想理会那敲门的声音。 可是刚停顿了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并且十分急促。 像是在砸,在挠。 声音尤为刺耳。 骆雪然捂着耳朵烦躁地啊了一声。 “谁啊,谁在敲门?” 她一说话,敲门声便停下了。 “呲......” 接着是布匹在门上摩擦的声音。 骆雪然只好捧着蜡烛,先给前台打了个电话:“你们赶紧来人修灯,屋里不亮了。” 电话里没有人回答,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她又说了几句还是如此,小脸在黑暗中白了白。 这时,又有人敲门。 又害怕又烦躁的骆雪然,只好走到门边,走过猫眼看外面。 “谁啊?” 外面根本没有人。 她往左右的方向都看了,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 可是,那布料在门上摩擦的声音依旧存在。 就好像,它贴在门上,而不是站在地上,刚好就在猫眼的视角盲区贴着蹭。 瞬间骆雪然汗毛直竖。 可她还没收回眼睛,一只带血的瞳孔突然从下至上贴在了猫眼上。 里面的血丝就像蛛网一样。 “是我。” 一声沙哑的声音传出。 “啊,救命。” 骆雪然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幸好关键时刻护住了蜡烛,这才给自己留下了唯一的亮光。 等等...... 那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像,像景辞哥哥的声音。 难道景辞哥哥的魂自己找到路回来了? “景辞哥哥是你吗?” 外头沉默,没有回答。 骆雪然咬咬牙,试着打开了门。 门外果真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穿着白色衬衫,低着头一动不动。 第579章 冲肖景辞来的 “是,景辞哥哥吗?” 骆雪然下意识地问道。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原本躺着的肖景辞,竟然不见了。 不对不对,刚刚还在床上的啊。 门口的人影没有和她说话,反而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进来。 骆雪然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正是从面前的肖景辞身上传出来的。 骆雪然懵了一下。 觉得自己脑子上的褶皱都被抚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面前的肖景辞一句话不说,直接越过了她走向床上。 骆雪然注意到,肖景辞是光着双脚的,且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的背上,就像被车碾过一样,血肉模糊。 接着他直接上床了。 也许是察觉到骆雪然正在盯着自己看。 原本背对自己的的肖景辞转过头来了。 是的,是只转过头,身子没动,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森白的脸上是两颗黑洞洞的眼睛。 这哪里是她的景辞哥哥? “鬼啊!” 骆雪然吓得惊叫一声,冲出了房间就跑。 “砰。” 门在她出来的瞬间就关上了。 走廊也在这一刻暗了下来,只有烛光若隐若现照着她的脸。 骆雪然后知后觉,自己现在,一个人在走廊上了。 “王道长?你们在哪里?” 骆雪然瑟瑟发抖,看着周围,只觉得阴气森森。 她想敲门,却发现门也不见了。 等于,她只能靠着自己。 而之后还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不得而知。 “阿诗?” “景辞哥哥?你们在哪里?我害怕。” 骆雪然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经验告诉她,不能在原地站着,她必须往前走,寻找出路。 她记得很清楚,王道长说的,蜡烛不能灭。 得在蜡烛燃尽之前找到出路,不然就回不来。 可是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明明看着和酒店一样,但是又鬼气森森的,一股股寒意顺着脚掌网上窜啊。 控都控制不住。 她剁了跺脚,咬咬牙往前走,也按了电梯。 一进电梯,便觉得阴风阵阵。 结果电梯没下几楼,就停下来了。 开门瞬间她觉得自己心都停止了跳动。 门外会不会又是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 电梯并没有听到骆雪然的祈祷,还是打开了。 骆雪然都做好了夺路而逃的准备。 结果一开门,门外是阿诗那张没有丝毫灵气的脸。 灰白灰白的,精致却像是死了很久。 “啊,你吓我一跳。” 见到是阿诗,骆雪然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是落了回去。 幸好是阿诗。 阿诗瞥了骆雪然一样,也不说话,走进了电梯,站到了骆雪然的身后。 “你找到景辞哥哥了吗?”骆雪然好不容易看到熟人,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阿诗。 所以尽管阿诗没有回答,骆雪然还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 最后,又问:“你说,进去的如果是鬼,那景辞哥哥到底在哪里?我们今晚上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她一直在自说自话。 再不找个人说话,她会疯掉的。 反正阿诗一直是这个性子,骆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叮!” 电梯下到某一层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有阿诗在,这次骆雪然没有那么恐惧。 阿诗据说能把阴物手撕呢! 电梯门打开,外面站着手捧蜡烛的阿诗...... 骆雪然本来一脸无所谓,在看到阿诗的瞬间,脸又扭曲了。 为啥还有阿诗? 她突然想起,方才见到的阿诗,没有拿蜡烛啊。 那就是假的。 她下意识想要跑出电梯,可阿诗已经进来了,站到她的身后。 “你做什么?”阿诗问。 “嗯?”骆雪然一看,电梯里只有她和阿诗两个人,没有第三个。 “刚刚有一个你进来了,现在又不见了。”骆雪然惊魂不定。 “哦。” 阿诗点点头。 “就这?你不觉得奇怪吗?不害怕吗?”骆雪然忍不住问道。 人怎么可以淡定成这个样子? 哦忘了,阿诗她不是人。 但好歹表示一下惊讶啊。 这样显得她大惊小怪的没见识。 “那咋了?”阿诗问道。 骆雪然:“......” 行,算她多嘴,她打扰了好吧。 不过真的阿诗进来后,她明显没那么害怕了。 “你不在房间守着肖景辞,出来做什么?” 阿诗想了想,主动询问。 肖景辞好歹也抚养她一阵了。 未来自己的抚养权也在肖景辞手上,多少表达一下关心也好。 不然显得她没良心。 虽然,的确没有。 但装一下吧。 骆雪然只好把先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重复表达。 “哦,这样,那肖景辞有危险,走。” 阿诗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动,情绪稳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似乎除了被迫和吴秋秋分开的时候她急了,其余时候她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随后按了电梯上行键。 骆雪然瞳孔扩张数倍:“你说景辞哥哥有危险?” 阿诗表情不变:“嗯,这次原本就是冲肖景辞来的。” 阿诗虽然木讷,但不代表没脑子。 几次三番发生这样的情况,她也反应过来,酒店的遭遇是冲肖景辞来的。 她听秋秋姐说过肖景辞的命有多硬。 基本是那种阎王看到都绕道的命格。 一般小鬼哪敢招惹肖景辞? 还没近身只怕就已经被肖景辞身上的王霸之气给震退了。 所以啊......阿诗用她新长出来的脑子回过味儿来了。 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干的啊。 至于目的么,应该是因为肖景辞这次来了西北,并且准备去骆家祠堂。 动了别人的蛋糕。 换言之,肖景辞猜对了。 骆家祠堂能得到关于秋秋姐的线索。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骆雪然被吓出了房间,那房里就只剩肖景辞一个了。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骆雪然也懵了。 “啊?” “狗脑子。”阿诗骂了一声。 骆雪然涨红了脸。 骂谁狗脑子呐? 但她不敢和阿诗争。 她还得要阿诗保护呢。 恐惧之下,狗脑子就狗脑子吧。 都行,她大度极了。 而且现在她的狗脑子......呸,是她的脑子里都是肖景辞,万一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害肖景辞出了什么事,她得内疚死。 “叮!” 电梯又响了。 阿诗与骆雪然对视了一眼。 这次又是谁? 楼层也不显示这是几楼。 开门后,门边站着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纸人。 是呆瓜和多多。 两人就巴掌大点。 直接跳进了电梯里。 他们好像看不到骆雪然和阿诗。 阿诗皱皱眉。 新脑子再次旋转起来。 大家好像分别进入了不同的时间里。 看似进了同一个电梯里,实则是在不同的时间进来的。 时空被割裂了。 ...... 肖景辞此时正在电梯里。 他好像被困住了。 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离开了电梯,而他被困在里面,和先前那些人,出不来。 不光如此,他看到另一个他和大家一起离开。 他用尽了所有办法,想要走出电梯。 那对夫妻对他说:“没用的,出不去的。” “为什么?” 肖景辞去掰电梯。 “因为我们都被锁在里面了。”那对夫妻说。 说着,他指了指电梯上方。 电梯的顶端十分明亮,是一面镜子。 从中可以看到电梯的任何人。 肖景辞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 瞳孔骤然一缩。 从电梯的镜子里,他看到了浑身锁链的自己。 这个电梯就是个巨大的牢笼。 那些铁链,从电梯四面穿出来,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死死锁在里面。 难怪,他走不出这电梯。 “是谁把我们锁在里面?” 肖景辞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便不再白费力气。 冷静下来后,决定寻找别的解决方式。 可是,听闻他的话以后,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电梯里一片沉寂。 第580章 不要多管闲事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肖景辞眉头皱得死紧。 大家头埋得更深了。 “她一直跟着你,从进来就跟着你了。”男人小声,飞快的说道。 谁一直跟着他? 可当他试图问清楚时,所有人都缄默不再说话了。 肖景辞握了握拳头。 也懒得问了。 当务之急是逃出电梯。 他低下头思考。 镜子里是他苍白的脸。 某一刻,他看到身后一闪而过的红衣。 但当他转身看去之时,又什么都没有。 好像就是看错了而已。 奇怪。 但,他不应该看错。 那红衣,大概就是将他锁住的人。 “你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意思?”肖景辞环视着电梯四周,冷冷说道。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但是电梯天花板上,开始淅淅沥沥往下滴着血。 并且伴随着一根根发丝飘落。 缠住他的手腕。 一点点勒进了皮肤之中。 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背上。 黏糊糊湿哒哒。 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是一个红色的身影。 长长的辫子垂到了肖景辞的面前。 “不要妄想多管闲事。” 嘶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你说了不算。”肖景辞半张脸是麻木的,冰凉且汗毛直竖。 但他依旧坚定回应。 “不要以为自己命硬,就敢与我们抗衡,你这是在找死,知道吗?” 红色身影趴在他背上,慢悠悠的威胁。 那黏糊糊的感觉,就像一点点渗透他的骨髓一样。 与他融合在一起。 “那你杀一个试试。” 肖景辞淡淡道。 “哼。” 一双细长的手,指甲几乎有十公分长,乌青乌青的。 缓缓抓上了肖景辞的脖子。 “当真以为我不敢么?” 那双手缓缓收紧,近乎将肖景辞的脖子给掐断。 肖景辞只觉得一阵窒息,接着整个人都离地了。 然而,就在此时,肖景辞发觉自己的眉心在发烫。 紧接着发出一道强烈的金光,竟然将那红衣身影狠狠甩出去。 电梯里一声嘶哑的惨叫响起,接着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肖景辞从半空落在地上半跪着,捂着胸口不断的咳嗽和喘息。 好半天才缓过来。 只不过,他依旧是被锁在里面出不去。 看来他猜对了。 这个家伙,在阻止他去骆家祠堂。 骆家祠堂,一定可以找到有关吴秋秋的线索。 她的身体也肯定被带走到那里了。 所以他更得去了。 可是现在他被锁在里面,该如何出去呢? 肖景辞回过神来,看着那些穿透身体的铁链,根本解不开。 不知何时,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电梯上上下下,来往了许多人,出去,进来。 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也压根看不到他。 对这些人来说,这只是一座普通的电梯而已。 直到很久以后,电梯安静下来。 肖景辞猜测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叮!” 电梯又开了。 “王道长!” 这次进来的是王道长。 肖景辞急忙喊道。 然而王道长也看不到他,却又似乎发觉这电梯有什么不对。 王道长捧着蜡烛在电梯里转了好几圈,眉眼有几分疑惑。 他掐指盘算着。 盯着电梯的天花板。 “不应该啊。” 王道长喃喃自语。 “王道长,王道长,打碎镜子。”肖景辞试着碰撞电梯门,想要引起王道长的注意。 任凭他把门撞得很响,但是那声音都传不出去。 王道长自然也什么都听不到。 最后,王道长在电梯的角落处点了一炷香。 却见那烟雾并不往上,而是往下。 王道长大惊失色。 手中的蜡烛忽明忽暗,随后赶紧离开了电梯。 肖景辞吐了口气。 竟然连王道长也帮不了他么? 之后,他陆陆续续又看到了阿诗,看到了吴火火他们几个纸人。 直到一次,阿诗看到了他。 然而,这是没有捧着蜡烛的阿诗。 只是一个影像。 肖景辞猜测,这里的空间会不会像东岳庙那样,被割裂了? 不同时间在同一个地方相遇,所以互相看不到。 这么说,他应当是停留在进电梯那个时候。 时间流逝,他在电梯里的时间是不会走的。 所以,他们都看不到他。 而没有捧着蜡烛的阿诗,也是进入了被割裂的空间,不受时间限制,所以能看到他。 但是带不走他。 “肖景辞,你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阿诗歪着头。 “阿诗,你现在也被收进了另外一个空间,你要想办法回到自己身上。” 肖景辞说道。 阿诗试着将肖景辞的锁链打开,可惜无济于事。 空间好像完全混乱了。 阿诗只好离开去找自己的真身。 又过了好一阵,他看到骆雪然捧着蜡烛惊恐万分的进来了,同时还碰上了未捧蜡烛灯阿诗残像。 肖景辞甩了甩脑袋。 现在这情况,空间和时间好像都是错乱了。 谁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碰上了真的人还是假的人。 就像......像混乱的万花筒。 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或许,用另一个比较科学一点的形容,就是磁场混乱了,导致的时空扭曲。 是在他踏进电梯的一瞬间开始的。 还是说红衣服那女鬼早有准备,等在这里? 方才那些人一直盯着他们看,除了受到磁场的影响,还有就是红衣女一直跟着他们。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景辞觉得这一切好像太巧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离开...... 他闭着眼睛,开始沉思。 如果是吴秋秋,她会怎么做? 肖景辞想象着。 她肯定不会着急,而是寻找本因,再想法子破解。 他目前能确定的一点是,对方杀不了他,所以只能把他困在这里。 嗯,自己打不开,就得利用对方来打开了。 ...... 阿诗和骆雪然结伴上顶层。 电梯开门。 “这里,好像不是我们的楼层,怎么一间房都没有?” 骆雪然看着黑漆漆的墙壁,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这里只剩下一条长长的过道。 阿诗皱皱眉,一只手捏着蜡烛,另一只手,一拳打碎了墙。 墙后依旧是墙。 她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你刚刚说,你开门以后肖景辞进去了,浑身带血?” 阿诗突然问道。 “对啊。”骆雪然点头。 “可是......”阿诗伸手抚摸漆黑的墙壁,指甲一刮,里面竟好像渗出黏腻的血沫来,她歪头看着骆雪然,继续道,“肖景辞的房间门,不是被我拆了吗?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门?” 骆雪然霎时间脸色雪白。 阿诗说得对,门被阿诗拆了的啊。 那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到的一切就成了假象?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 “我,我不知道。”骆雪然咬着唇。 烛光在黑暗中跳跃,印在脸上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 这时,走廊的尽头忽然有动静。 可是光线太昏暗了,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像正在朝着他们走过来。 等走近了些,阿诗举着蜡烛观望时,对方又不见了。 一声阴冷笑声传来。 人影突然开始超前飞快跑过来。 骆雪然尖叫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装神弄鬼。”阿诗伸出手指戳破太阳穴,抠了一朵白色的尸膏出来,抹在了眼皮上。 眼前一亮,跑来的人又不见了。 而走廊尽头,多了一扇门。 “阿诗。”肖景辞从里面出来:“你过来。” “肖景辞?”阿诗头颅一歪。 “吹掉蜡烛,蜡烛有问题。”肖景辞语气严肃地说道:“别信王道长,他有问题,你们两个快跟我走。” 这时,吴火火他们也不约而同来到了顶楼。 “都在?啥子情况,你们摸清楚没得?” 吴火火问道。 “都来了啊?那太好了,快把蜡烛吹掉,和我走,我带你们离开酒店。” 肖景辞朝着大家挥手,并且走了过来。 第581章 其他人都不可信 “你别过来。” 阿诗举起了蜡烛。 照着肖景辞英俊的脸。 烛光摇曳之下,那张脸棱角分明,忽明忽暗。 “阿诗,相信我,跟我走吧。” 肖景辞显得有些急切。 “他没得影子。”吴火火指着地面。 果然,烛光之下,高高大大的肖景辞,地下却没留下一抹影子。 足以证明他根本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说的话自然就不可信。 肖景辞的脸陡然间阴沉了下去, “你们不相信我。” 说着,再次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小呆瓜从吴火火身后跳出来,手中红色的小符笔在地上随意的画了几笔,就成了一个红色的符。 符随烛光摇晃,投在墙上,自然就成了一个樊笼。 牢牢将肖景辞囚在其中。 肖景辞在其中挣扎了两番,面目狰狞。 “你们居然不相信我的话。” 随即,他身上属于肖景辞的皮一点一点皲裂,蜕去。 里面是鲜红的肌肉纹理。 血淋淋的,往外渗着鲜血。 小呆瓜的符没有支撑太久,就被破开了。 蜡烛的旁边,猛地出现一张咧嘴笑的鬼脸。 “呼。” 所有蜡烛都被吹灭。 远处投下一片阴影。 看不清面目的阴物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四肢扭曲地朝着众人冲过来。 “拿着。”阿诗将蜡烛一把塞进骆雪然手中。 小脚一点,就像蜘蛛一样跳起来,四肢牢牢贴在了墙上,扭了扭脖子,就跳向了那抹可怕的人影。 然而,阿诗还没冲到呢,半空中甩过来一把拂尘。 接着几滴鲜血从空中飞过,落在那阴物的眉心之中。 “啊!” 阴物发出不属于肖景辞的声音。 眉心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被火灼烧成了灰烬。 王道长几步跑过来,嘴角还挂着几滴鲜血。 “我刚被红衣女鬼困在了电梯,来迟了,大家都没事吧?” 原来空中飞出的鲜血就是王道长的鲜血。 “道长你可算来了,刚才那个景辞哥哥是假的吗?” 骆雪然赶紧跑到王道长身边,惊魂甫定地问道。 王道长看了大家一圈,眼神略有些凝重,点点头:“对。现在整座酒店的磁场都被扰乱了,会遇到各种突发状况。” 阿诗从墙上跳下来,盯着地上那堆灰烬发呆。 “不用看了,就是个浑水摸鱼的,你们要是跟着走进了那间屋子,恐怕就出不来咯。” 王道长揉了揉额头。 “你这老头倒是搞笑,我们又不是人,还能怕了他?”吴火火不服。 “我说了,磁场乱了,都在红衣女鬼的操控中,就算你不是人,你也只是磁场里的一份子,肖先生现在可能就被困在电梯,时空被切割了,大家都跟我去电梯。” 王道长说着,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结果,就在他话落下之际,走廊两侧的黑色墙壁,突然间向中间挤压而来。 空间也开始颠倒,摇晃的走廊上,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挤压的墙壁还不断渗出黏腻的鲜血,全部渗进了红色地毯了,与之融为了一体。 脚掌踩在上面,软趴趴湿漉漉,受到挤压,鲜红的液体便顺着脚掌涌出来。 就像吸饱了鲜血的海绵似的。 浓郁刺鼻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闻之作呕。 “不好,空间不稳定了,快,点燃蜡烛。” 王道长瞳孔扩张,声音尖锐,几乎破了音。 足以可见焦急。 说着,直接结印,引出心火。 率先就点燃了骆雪然的烛火。 等他转头,却发现阿诗和吴火火等小纸人都不见了。 “阿诗他们人呢?”骆雪然瑟瑟发抖地询问。 王道长脸庞的肌肉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恐怕被扭曲的空间给丢到另一个时间段去了。” 随后拿出了罗盘拨动两下。 烛光映衬,给骆雪然带来一丝暖意。 罗盘的指针胡乱走动,最后颤动着停在原地,无法指条明路。 王道长低声怒骂一声:“快,跟我去电梯,停留在某个时间段,等着和大家相遇,电梯是关键。” 说完拉着骆雪然跑。 骆雪然脑袋一片混乱,只是万分庆幸这次有王道长同行。 否则她遇到这些事情如何应对? 还是姥姥想得周到。 电梯的红灯此刻也在飞速闪动,好像在诉说着危险。 门不停的开开合合。 两侧的走廊几乎要挤压到了极致。 不消多时就会把骆雪然和王道长挤成肉饼。 烛光也越发的微弱起来。 王道长疯狂的按着按钮,电梯却完全失控,开合的时间完全不足以一个人进去,哪怕反应再快都不行。 两侧门撞击声尤其大。 若是被电梯门挤到,只怕脑瓜子也像西瓜一样爆开。 “再这样不行,我们怎么办道长?” 眼看着空间越来越小,黑暗越来越近,骆雪然已经双腿发软。 黑暗中,就像有一双黏腻的触手在慢慢接近。 仔细一看,那是两条粗大的麻花辫,每一根发丝都在流淌着鲜血。 “嘻嘻嘻嘻嘻。” 不时阴冷的笑声传来。 越来越窄小的走廊远处,女子一步步走过来。 红绿交织的光影下,那身影诡谲阴冷,面目惨白扭曲。 一张嘴就像被剪刀剪开了那样,开到了耳后。 “道长,道长救我啊。” 王道长脑门沁出细密的汗水。 他干脆用手死死掰住电梯门。 指甲盖都翻开了。 “骆小姐,你先进去。” “可是您怎么办?”骆雪然犹豫道。 “不用管我。”电梯门还在往中间拉扯,王道长的手已经满是鲜血,脚掌也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快进,我拉不住了。” “我......” 骆雪然满脸焦急,看了看后方扭曲的空间和越来越近的红衣女鬼,剁了跺脚,踏进了电梯。 然后也学着王道长那样掰着电梯门:“道长,快进来。” 真正上手她才知道这有多艰难,十指纤纤,却几乎在瞬间就被掰弯出血。 但是王道长拼了命救她,她不能不管王道长咧。 虽然力量微弱,也好过王道长一个人苦苦支撑。 王道长艰难点头,在空间彻底被挤压,红衣女尸的麻花辫即将缠上他的脖子之时,一个闪身挤进了电梯里。 “砰!” 几乎是同一瞬间,电梯门重重合上。 缝隙里还嵌着几缕渗血的发丝,滴滴答答的,血滴在电梯里。 王道长靠着电梯门,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这家伙好生难缠。” 骆雪然顺着墙瘫软在地上,惊魂未定,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怎么办道长?我们该怎么救景辞哥哥?” 王道长调整了一会儿。 “别急,我会救他的。” “谢谢您,要不是您,我......”骆雪然将头埋进膝盖里,已经被吓坏了。 “骆小姐一定要相信我,从现在起,别人都不可信了。”王道长说道。 \"嗯嗯,我一定听你的,只要能救景辞哥哥。\" “他不会有事的。” 王道长笃定。 “真的吗?” 骆雪然松了口气。 有了王道长的保证,她心里的焦急也少了很多。 接着王道长继续拨弄着罗盘。 似乎在算肖景辞所在的时间。 骆雪然想问其他人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阿诗他们谁都用不着自己操心。 此处最需要操心的就是她自己。 还好有王道长在。 骆雪然此刻已经是全身心信任王道长了。 罗盘指针还是跟吃了菌子中毒一样乱跳。 王道长直接把中指的鲜血抹在指针上,才安静下来。 没过一会儿,他算出来了。 “我知道了。” 王道长突然抬头看着电梯的天花板上那面镜子。 骆雪然也跟着看去:“怎么了?” “就是这面镜子,他此刻,应该就在镜子里看着我们。” 透过镜子,肖景辞被锁住,确实正在看着王道长和骆雪然。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怪怪的。 第582章 你特么的死了算了 王道长动手了。 拂尘似乎蕴含着千斤重的力量,带着破空声,抽打向了天花板上的镜子。 然而,还不等拂尘触碰到镜子,它便裂开了一条裂缝,好像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王道长的拂尘。 漆黑的麻花辫顺着拂尘蜿蜒而下,只是片刻就缠绕上了王道长的手臂,并顺着手臂延伸,一路绕到他的脖子上。 “额......” 王道长闷哼一声,眼球向外凸起。 麻花辫猛地收紧,便清晰地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整个人瞬间就被拴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中,四肢在空中疯狂地挣扎也无济于事。 只是片刻间王道长的脸色变成了绛紫色,肿胀起来。 被发丝缠住的地方更是深深的淤青。 “王道长!”骆雪然急得团团转。 想要救王道长,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肖景辞看到这一幕。 对着那根不知从何处起来的麻花辫怒吼:“你到底要做什么?” “早就说了,不要你插手。” 冰凉的手抚上肖景辞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只要你现在打道回府,所有人都会没事的。” “我们要的,只是一个未完成的约定,她已经答应赴约,你又为什么要插手?” 那双灰白的手后,是一张惨白的脸颊。 双瞳往外滋滋冒血。 分明是吴秋秋的面容。 “可她现在人在东岳庙,如何赴约?” 肖景辞目光闪了闪,询问道。 “不劳烦你操心,每隔八十一年的一个约定,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世世纠缠的因果和诅咒,她以为她逃得掉么?我不会放过她,我们,都不会放过她。” “我们要世世纠缠,直至永远。” “唯有她尝尽千般苦楚,受尽我们所受的折辱,痛苦,与我们同担命运,她才能解脱。” “若她受不了,那便留在轮回里罢。” 惨白的脸颊贴着肖景辞的侧脸,冰凉,带着丝丝血腥味的气息,喷洒在肖景辞的脖子上。 卷起了一颗颗鸡皮疙瘩。 “笑话,你们不过是一群前世的怨灵,沆瀣一气,为祸人间,说什么为了自己讨公道,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好,你们才是自私自利歹毒至极。” 肖景辞歪了歪头,避开对方的触碰。 “肖景辞!”红衣女尸恼羞成怒,一把掐紧了肖景辞的脖子:“十个轮回被命运苛待,凌辱,不得好死,焉能不怨?” “说起来,我们都是她,她也是我们。” “缘何你与韩将军只会为她说话?可曾想过我们?” 肖景辞呸了一声:“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替你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开什么玩笑。 他肖景辞是见个女的都得替人说话吗? 他是很贱吗? 就算这是吴秋秋的前世,是她的一部分,那她也不是吴秋秋啊。 这是一股怨力。 不甘,嫉妒。 但他这话却是彻底激怒了红衣女尸。 “你他妈的死了算了。” “哦。”肖景辞应了一声。 还真敢杀他不成? 他现在十分清楚自己命有多硬。 就仗着命硬为非作歹呗。 红衣女尸发出怒吼声。 叽哩哇啦骂了一堆。 特别脏,特别恶心。 还特别愤怒。 一个韩韫,一个肖景辞。 一个赛一个的气人。 她就想不明白了。 没有她们,哪来的吴秋秋? 他们眼睛瞎了吗? 那不都长一样。 偏偏不知好歹要去维护吴秋秋。 她张牙舞爪,恨不得当场给肖景辞掐死。 但她不敢,掐死肖景辞,一切就白干了。 有时候真的很生气这种关系户。 当过皇帝真特么了不起。 她这种被上天摒弃的弃儿,哪敢惹? 红衣女尸无能狂怒了一阵子,放弃了肖景辞。 下一秒,肖景辞看到她骑在了骆雪然的背上。 抬头挑衅地看了肖景辞一眼。 王道长则是还被吊在空中。 骆雪然本来急得团团转。 忽然觉得身体一沉,腰不自觉的就塌了下来。 身体弯曲着,完全无法直起来,好像压着一座小山。 从旁边的镜子里,她看到背上正压着一个红衣服的人。 那人长着和吴秋秋一样的脸。 “吴......吴秋秋。” 红衣女尸发出阴冷的笑声,长长的指甲挠着骆雪然的脖子。 “螺女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 “千尺洛河,太过寒冷,那么多年了,该换你镇水了。” 幽怨的声音,让灯光闪烁了几下。 冷空气袭击,骆雪然浑身汗毛直竖:“你,你不是吴秋秋,你是谁?” “我们是等你和她的人。” “作为执笔人,你造就了初代的痛苦,作为骆家女,你想想,该如何偿还呢?” 红衣女尸的声音仍在幽幽响起。 “我不是,我没有,是你在编故事,我是骆雪然,不是什么执笔人。”骆雪然崩溃大喊。 那日在道观经历的梦,又一次袭击而来。 那张长满螺蛳的脸,渐渐与她重叠。 那握着笔的手,是她的,字字带血。 “怕吗?” 红衣女尸问道。 “怕。”骆雪然点头。 “怕自己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代替螺女永镇洛河?”红衣女尸阴笑着。 骆雪然咬着唇没有应答。 “骆家女,世世作茧自缚,代代自相残杀,这是我们的命。” 红衣女尸叹了口气,幽幽继续说道。 “想了结这桩因果吗?” 骆雪然这次毫不犹豫点头。 “想不牵连无辜的人吗?想救你的心上人吗?”红衣女尸的声音,就像恶魔低语一样,一点点蛊惑着骆雪然。 而骆雪然早就神经高度紧张,自然是连连点头:“想。” 她不想肖景辞出事,也不想王道长死。 “明天就赶紧来骆家祠堂,你的肖景辞哥哥会没事的。” “吴秋秋也会在那里等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那个头盖骨和骆家族谱,以及那只笔,你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初代执笔人是你,这最后的执笔人,也得是你。”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听着对方继续说。 红衣女尸的脸紧紧贴着骆雪然的耳朵:“你是解铃人,也是系铃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骆雪然点头。 “那你快来吧,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后,电梯的灯陡然一暗,王道长被甩到了地上。 “王道长,您没事吧?” 骆雪然赶紧爬过去将王道长扶起来。 王道长眼中一抹锋利的光芒闪过,骆雪然并没有发现。 “咳咳咳咳,没事,多谢骆小姐关心了。” “我什么也没帮上。”骆雪然黯然道。 王道长摇了摇头:“她不是说了吗?让你尽快去骆家祠堂,那里应该有答案。” “对,我得去。”骆雪然抹了抹眼泪。 她依稀感觉到,自己是去送死。 也能觉察,对方的主要目的是吴秋秋。 可是吴秋秋不是回不来吗?为什么又会说在骆家祠堂呢? 搞不懂。 骆雪然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还没想明白,可是现在时间紧迫,她必须得出发了。 “嗯,要救肖先生,看来终点在骆家祠堂。” 王道长目光凝重。 肖景辞挣了挣锁链。 引来红衣女尸一句轻笑。 “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 “你要利用她做什么?”肖景辞怒目等着那条麻花辫。 “没什么啊?一切因果因执笔人起,那就由执笔人画上句号。”红衣女尸笑道:“你等着吧,吴秋秋那丫头啊,逃不过的。” “该她替我们了,这债慢慢算。” 肖景辞低声怒骂。 红衣女尸方才那番蛊惑的言论,到底是要骆雪然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红衣女尸那么好心。 她费尽心机盘算这一切,绝不只是了却因果那么简单。 正如她所说,骆雪然是执笔人,是造就一切苦难的开始,更是轮回诅咒的起源,她会放过骆雪然? 骆雪然是因。 吴秋秋是果。 她要骆雪然做的事,一定意义上决定了吴秋秋的结果。 第583章 那老头果然有问题 所以,她肯定是在利用骆雪然,实施阴谋。 而骆雪然,和吴秋秋虽说有口头约定。 但那摇摇欲坠。 就像沙滩上的沙雕,海浪一来,顷刻间土崩瓦解,一点不剩下。 此时红衣女尸的做法,就是那呼啸奔来的狂浪。 将骆雪然打击得摇摇欲坠。 这种时刻,骆雪然根本来不及思考。 她本能地答应红衣女尸,按照红衣女尸说的去做。 “好了,肖景辞,人家可是为了救你,你居然不领情,啧啧啧,做帝王的果然都没心呢。” 红衣女尸冰冷手掌拂过肖景辞的胸膛,然后停留在那里画着圈圈,冷嘲热讽。 “少在那里挑拨离间。” 肖景辞冷眼瞥着她。 “啧。” 红衣女尸冷冷笑了。 在肖景辞边上消失了。 而他,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另一边,王道长的罗盘已经四分五裂。 同时,电梯突然失控,飞速往下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令骆雪然东倒西歪,身体撞击在电梯墙壁上,疼痛至极。 “应该要结束,要回到正常的时空了,骆小姐,后背贴近电梯,双脚踩死。” 王道长急忙说道。 “嗯。” 骆雪然点头,按照王道长说的去做。 电梯从三十二层一直往下坠落,耳边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 骆雪然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就像在往地狱坠落一样,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度觉得自己不能活着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电梯轰然坠地,然后摇晃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到底了?”骆雪然头发乱糟糟的,喘着粗气问道。 报警铃已经响了起来。 “应该是到了,没猜错的话,已经有人来救我们了。” 王道长看了看电梯,点点头。 骆雪然瘫倒在地,抱着腿小声啜泣。 总算是结束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她耽误不得了,马上就得去骆家祠堂。 她说不出话,身体一直在颤抖。 很快,救援人员就来了,将他们救出去。 外面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夜。 酒店方商谈赔偿事宜,骆雪然一点心思都没有,出来的第一瞬间就是从另一个电梯上去房间。 回到三十二层,发现肖景辞的房门依然保持着被拆掉的模样。 但是房间里,肖景辞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景辞哥哥,你在哪儿?” 骆雪然见状,当场急了。 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进屋到处翻找。 王道长紧随其后而来。 眯了眯眼睛。 “道长,景辞哥哥不见了,怎么办啊?你不是说他魂走丢了吗?可现在怎么人也没了?” 一看到王道长,她就冲过来拽着王道长的衣襟问道。 按理说肖景辞昏迷在床上的,魂丢了他根本醒不过来,怎么会不见呢? 王道长赶紧拉开骆雪然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骆小姐先不要着急,肖先生昏迷着肯定不会自己离开的。” “那......”骆雪然眼神微微闪烁。 王道长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看,现在消失的又何止肖先生呢?” 他看着周围,稍稍摊手。 果然啊,现在只剩下她和王道长了。 “阿诗呢?吴火火呢?” 大家怎么都不见了。 骆雪然越发不安了起来。 难道那红衣女鬼还是把大家都掳走了吗? “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去救大家?”骆雪然急切道。 王道长见状,叹口气,欲言又止。 “道长你有话就说,我好烦躁的。”骆雪然扯了扯头发。 现在不光肖景辞不见了,阿诗和吴火火那几个小纸人也不见了。 他们可都是吴秋秋的宝贝。 “骆小姐还是太善良了,太过于相信他人了。”王道长总算是说道。 这话说得十分明显,骆雪然就是再愚钝也反应了过来。 “您的意思是,阿诗他们掳走了景辞哥哥?”她瞪大了眼睛。 没道理啊,他们是吴秋秋的人。 虽然吴秋秋现在不在。 他们也没有理由掳走景辞哥哥啊。 这听起来太没有道理了。 王道长眉头稍稍一动,虽然没有回答,但意思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不可能,道长,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骆雪然摇头。 她不相信是这样的。 “骆小姐,别忘了,红衣女尸要你做的事情,定然是对吴秋秋不利的事情,他们和你可从来不是一路人。” “再说了,他们都不是人呢。您又凭什么相信他们,您对他们很了解吗?”王道长说道。 骆雪然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了解。 什么阿诗,什么纸人,她看着都怕。 比起阿诗和吴火火等人,反倒是眼前的王道长。 三番两次拼了命保护她。 若非王道长,她已经死了。 所以,王道长才是可以相信的人。 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动摇了。 “但为什么......” “正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骆小姐,我们才得尽快去骆家祠堂了,否则肖先生恐怕有危险。” 王道长语气十分凝重。 “好。” 骆雪然咬咬牙点头。 赶紧去屋内梳洗了一番。 王道长看着骆雪然的背影,目光稍稍一沉。 又走到床上检查,摸了摸温度后,眼角不自觉地抽动。 他环视着四方,眯起眼睛。 竟然,掳走了肖景辞。 一番准备后,骆雪然和王道长再次上路了。 此番只剩下了她和王道长两个人。 骆雪然虽然心里犯怵,但是想到还有王道长这么个厉害人物在,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些。 王道长一直在闭目养神,骆雪然只能亲自开车。 等到他们都走了很久以后,阿诗等人才慢慢出现在酒店大门前方。 “那老头果然有点问题。”吴火火趴在阿诗肩膀上。 阿诗还背着一个漆黑的大包。 大包里装的是多多,张小满和小呆瓜。 昨晚,从在走廊上开始,阿诗便隐隐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在冲向电梯的瞬间,她和吴火火不约而同选择转身。 果然,他们从楼道的尽头直接回到了现实。 当即决定带走肖景辞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老头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肯定没安好心,不能把肖景辞留在这里。 肖景辞的魂现在还困在酒店里。 他们可能就是不想让肖景辞去骆家祠堂。 “我们跟上去。”阿诗皱眉。 “那肖景辞?”吴火火想着,这必须把肖景辞带上啊。 不是不让肖景辞去吗? 那他们就非把肖景辞带去。 就是肖景辞的魂还没找到。 不出所料的话,估计就在电梯里。 “......”阿诗抿着唇,低头不语。 吴火火抱着小手臂:“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是秋秋姐,她会怎么做?” 阿诗道。 吴火火摆了摆小脑袋:“还用想?她肯定会想办法先把肖景辞弄出来,然后阴戳戳跟在骆雪然他们后头,去骆家祠堂撒。” 反正首先,肯定是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及他们要骆雪然做什么。 现在自己这方在暗处,正是好时机。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肖景辞弄出来。” 阿诗说完转身走进了酒店。 出故障的电梯显示还在检修中,已经被拦截起来了。 肖景辞的魂在里面。 而肖景辞的身体,还被她藏在保洁的推车里。 她没有身份,又是未成年,开不了房间。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大人呢?” 有一对年轻夫妻走过来问道。 “我的东西掉在这个电梯里了。”阿诗指着被封锁的电梯。 “可是电梯在维修诶。” 阿诗垂下头:“是啊,在检修。” 那她要混进去也不难。 阿诗转身就走了通往车库的楼梯。 车库光线昏暗。 阿诗踹开围栏,徒手将电梯门往两边掰开了。 监控拍到也无所谓,没有人会相信七八岁的小女孩能把电梯掰开。 电梯门掰开的瞬间,阿诗看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她,在东张西望。 第584章 喜提女儿 啊哟? 里面的阿诗似乎看不见外面的阿诗。 并且也看不到电梯门是打开的。 阿诗直接走了进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阿诗和里面那个,就像两个影像重叠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阿诗表情变了变。 就像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咋咧?”吴火火问道。 “多了一段回忆。” 阿诗抬头看着电梯天花板。 原来是这样啊。 肖景辞也在镜子后看着阿诗。 他知道,阿诗反应过来了。 以阿诗的能耐,打碎这屏障不难。 那红衣女尸一直低估了阿诗。 虽然阿诗牙被拔了,但阿诗可是千年尸王孕育出来的,加上和神胎融合,被吴秋秋鲜血喂养出来的怪胎。 之前干不过徐老怪,是因为徐老怪附身了韩韫。 而韩韫那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杀神。 就死死克制阿诗。 加上阿诗现在和人类小孩的智商差不多,甚至不同于一般小孩。 算起来也就出生几个月。 她是茫然的,对一切是陌生的,从初学者做起。 很多东西自然是想不明白,也转不过弯。 现在,阿诗要打个破镜子还是容易的。 阿诗脖子扭了扭,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爬上了天花板,吸附在上面,脖子毫无力量的垂着。 双手飞快长出了十指锋利如刀的长指甲,硬度堪比金刚钻。 稍稍在玻璃上一刮,竟然就直接切割开了一条裂缝。 奇怪的是,那裂缝后面,是漆黑的,扭曲的。 就像通往了另外一个时空。 阿诗顺着裂缝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摸到毛茸茸的一团。 往前抓了一把以后,是一团带血的头发, 她面无表情将头发丢在了地上。 就这点小东西还吓不倒她。 小手又伸进去掏啊掏。 终于,摸到了一根冰冷的铁链。 那铁链正好是套着肖景辞的脖子的。 阿诗一扯,肖景辞跟着就是往前一勾脖子。 “果然在里面。” 阿诗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拴肖景辞的。 接着阿诗用指甲在玻璃上又狠狠划了好几下。 四四方方的掉下来一大块。 露出了其后被锁住的肖景辞。 “小丫头你可算来了。” 肖景辞松了口气。 关键时刻还得看阿诗。 阿诗也不知道肖景辞在这锁了多久。 看着那漆黑的铁链,穿透他的身体,导致他根本不可能挣脱得开。 还好这些在阿诗的手中,完全不在话下。 她直接三两下就将铁链扯掉。 肖景辞也失重了一样直直坠落向电梯。 那么人高马大的阿诗可接不住,她跳出了电梯,让肖景辞摔了个狗吃屎。 “我去,阿诗你没良心的啊。” “我小胳膊小腿的,接你?你才是没良心好不好。” 阿诗抱着胳膊。 现在好了,肖景辞已经救出来了。 可以继续前往骆家祠堂找秋秋姐了。 肖景辞龇牙咧嘴了一番。 “我的身体呢?”他问道。 “跟我来。” 阿诗学着吴秋秋,用一根红线将肖景辞拉着,带他回自己的身体。 一般来讲,没有超过十二小时,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旦超过十二小时,身体便会被百鬼争夺。 届时自己的灵魂也进不去了。 阿诗是功成身退了。 监控室里看着监控的保安却是人麻了。 七八岁的小女孩,徒手把电梯掰变形,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他们一行人去堵阿诗,可阿诗早有预料,走消防通道,来到了藏肖景辞身体的楼层。 保洁正快步走过去推自己的小车车,准备给退房做清洁。 只要一进保洁间,肖景辞藏在那里就会露馅。 阿诗走得越发的快了,顺着楼梯往上攀爬,速度比坐电梯还快。 终于赶在保洁进入保洁间的前一秒冲了进去。 轻轻一推,肖景辞的魂被推进了身体里。 “喂喂喂小姑娘,你干啥呢?谁家孩子?” 保洁快步跑过来。 阿诗背着小手,缩缩脖子吐吐舌头,一脸的无辜指了指推车。 保洁这才看到推车里四仰八叉躺着个男人。 保洁的脸变了又变,不会死人了吧? 这人脸被盖住了,四肢装不下就全部露出来搭在地上。 看上去真跟死了没差别。 回魂的肖景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鼻子完美至极撞在了推车上。 他还没叫唤,保洁先大吼一声:“诈尸了!” 肖景辞捂着鼻子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被阿诗塞进了保洁推车里,上面全是人家换下来的床单。 有的上面还带血。 他有些无语,想要动作优雅地从推车里爬出来。 可是空间实在太小,他只能不那么优雅地扭动着身体挪出来。 “咳。\" 肖景辞轻咳一声。 “大姐,不好意思,年轻人,觉大,不知不觉就睡过头了。” “你挺会挑地方睡啊。” 保洁确定这是个人,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要不是看肖景辞长得帅,早叫保安了。 接着又数落了肖景辞好几句,肖景辞理亏也不敢搭腔,任由人家数落。 也亏得这保洁不知道肖景辞的身份,要是知道肖景辞是超级大富豪,不晓得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行了,带你女儿回去吧。” 保洁也不打算和肖景辞计较,让他走。 喜提女儿的肖景辞摸了摸鼻子,拉着阿诗手就退出了房间。 出门就遇到气喘吁吁来堵人的保安。 “就是她,快堵住她别让她跑了。” “发生什么了?你们干什么?” 肖景辞将女儿保护在背后。 “你是这孩子家长?赔,赔啊,她给咱酒店门拆了,刚才又把电梯拆了。” 保安喘着气道。 肖景辞看了阿诗一眼,阿诗冲他扮了个鬼脸。 “小事,我赔。” 肖景辞大手一挥,还以为多大点事儿,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以及......”保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拆了十层楼的楼梯扶手,撞穿了三道墙,其中还有承重墙,导致怀孕客人当场早产,咱们酒店啊,现在成危房啦!” “赔吧。” 肖景辞:“......” 拆家不是这么个拆法吧? 阿诗理不直气也壮,叉着腰一个字不说。 “我们酒店的律师马上会来和您谈赔偿细则。” 肖景辞咬咬牙:“赔。” 反正也就是一串数字罢了。 他现在哪有时间耽搁啊? 不得赶紧追上骆雪然他们。 保安同情地又羡慕地看了肖景辞两眼。 “兄弟啊,你有这女儿,真是服气啊,要不你送她去国防部,好好发挥她的威力。” “是啊,真是我的好女儿,哈哈。” 肖景辞笑得咬牙切齿的。 一番商讨,肖景辞直到下午才脱身。 他倒也不怪阿诗。 “女儿,我们出发了。” 阿诗听到,皱了皱鼻子,不说话。 “女儿,谢谢你救了爸爸。” 阿诗眉头下压,想要发怒,又忍住了。 “女儿,吃包薯片。” “女儿......” “你再狗叫我把你砸晕,扛着车走。”阿诗一把掐住了肖景辞的脖子。 肖景辞挑了挑眉。 “ok。” 这不得把便宜占够? “出发。。”阿诗阴测测地说道。 “好的女儿。” 肖景辞一踩油门,朝着导航上的骆家祠堂出发。 地图显示那个地方叫骆家岗。 三十年前骆家岗的人都离奇死亡,那个地方便也慢慢荒废了。 这么多年,只有一座骆家祠堂屹立在那,风雨侵蚀也巍然不动。 从这里开过去大概要六个小时,差不多凌晨了。 而骆雪然和王道长,出发那么早,现在只怕已经到了骆家岗了。 想到此,肖景辞便加快了速度。 必须尽早赶过去。 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车轮上,早就被贴上了一张黄符...... 第585章 骆家岗 他一直开一直开。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可终点依旧遥遥无期。 “你这什么导航?出问题了吧?” 吴火火不禁问道。 肖景辞也意识到不对。 看着窗外漆黑的景象。 隐隐觉得自己来过这里。 跟着导航走还能迷路吗? “我觉得我们现在得停下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先。” 肖景辞把车停下。 此处荒郊野岭,不是高速,是一条省道。 路并不宽,开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其他车辆。 公路上好像就他一辆车而已。 把车停好后,肖景辞下车看情况,顺便抽了支烟让自己清醒一下。 道路两侧,是一片农家作物。 绿油油的苞米地。 风一吹,哗哗作响。 就像无数个细长的人影在朝着自己挥手一般。 肖景辞摒弃了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呼吸了两口夜风,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确实看不出任何异常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手看了看腕表,快十点了。 时间一直在走,但是地图上的位置没动。 显示一直在这里打转。 但这个地方,没有名字。 叫个无名道路。 肖景辞以前是从来不信这玩意。 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也由不得他再不信了。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在阻止他去骆家祠堂。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车灯闪烁。 肖景辞精神一震。 总算是有别的车了。 等那车走近了,肖景辞一看却脑袋里嗡嗡作响。 那不是他的车吗? 黑色越野车上,‘他’正在沉默的开着车。 头稍稍低着,眉头紧锁,似乎在为导航上的名字心烦。 副驾驶上坐着面无表情的阿诗。 尽管越野车飞快从眼前驶过,但车子里面的情况他依旧看得一清二楚。 在越野车已经驶过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车里的人,转头看向了窗外。 对方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骇。 肖景辞喉结滚动了几下。 快步走上车。 车门关得砰的一声。 阿诗见肖景辞双手握着方向盘,手在颤抖。 “咋了?”阿诗问。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辆相同的车从旁边驶过去?” 阿诗摇摇头。 目光在夜色中冰凉如水。 “没看到。”她说。 肖景辞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了。” 接着他发动车子,重新导航,然后再次出发。 道路一个弯接着一个弯,连绵不绝。 开得久了,竟让人有些晕眩起来。 肖景辞打了个呵欠,不时看着导航。 又经过了一片苞米地。 夜风吹起它们像一双双鬼手在摇曳。 道路两侧黑洞洞的。 路边停了一辆车。 打着双闪。 经过之时,肖景辞瞳孔地震。 路边停的车,是他的,站着的人,是他…… 这一幕,似曾相识。 然而,这一次,他成了车里的人。 另个他站在路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 这…… 到底何处是真何处是假? “阿诗,阿诗。” 肖景辞连忙喊着阿诗的名字。 然而方才还有回应的阿诗,此刻居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任凭他怎么呼唤,阿诗都沉默着。 肖景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从后视镜看着阿诗。 阿诗也抬头看他。 脖子扭了扭。 “咔”一声,阿诗的脑袋滚到了座位底下。 只剩下一具无头的身体。 暗红色的鲜血喷溅到了车顶。 也喷了肖景辞一身。 肖景辞下意识的一个急刹车,向右边打了一把方向盘。 车子瞬间失控,撞上了护栏。 “砰。” 随着一声巨响,车子翻倒,顷刻间天翻地覆。 一切都在旋转。 气囊弹出的瞬间,肖景辞双眼迟钝地一开一合。 天地一片漆黑,唯有车灯格外晃眼睛。 随即,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 此时的骆雪然,已经来到了骆家岗。 车开到这里便开不进去了。 里面是荒废了的草地。 乱石嶙峋,被人为的踏出了一条小路。 骆雪然满脸的疲倦,打了个呵欠。 可算是到了。 “道长,到了,骆家祠堂就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导航,又看了一眼黑漆漆,荒无人烟的骆家岗。 心中一万个抗拒。 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啊。 光是看着都觉得心里犯怵。 王道长调息了一路,但状态看上去依旧不好。 “这地方,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骆雪然脸更白了。 她看了一眼王道长的脸色。 担心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便说道:“道长你还好吗?要不我们休息会儿吧?” 王道长还得保护她呢。 “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安全,反正迟早都得去,不妨一鼓作气吧,或许在骆家岗还能找到落脚点暂时休息。” 王道长摇了摇头。 要知道,这里不少人来玩,是个网红打卡地点,里面肯定会有临时落脚点。 再怎么也比荒郊野岭好。 真正危险的是骆家祠堂。 并非骆家岗。 红衣女尸要骆雪然去骆家祠堂,就绝不会在骆家岗要了骆雪然的命。 这么一想,心下倒也安定不少。 骆雪然听王道长这么说,也点了点头。 “那好吧。” 她现在无条件相信王道长。 “走吧,你走前面,我托底。” 王道长甩了甩拂尘。 “无论如何别回头,你只需听到我的脚步声就没问题。” “如果有人拍你肩膀也别应,骆家岗不同寻常,从前死了那么多人,冤魂遍地,拍你肩膀的不会是我。” 王道长或许也觉得危险,便低声对着骆雪然告诫。 他不说但也还好,一说,骆雪然跟着就更害怕了。 “那,不是您会是谁?我迷路了怎么办?”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问道。 王道长笑看着她。 不是他,自然就是鬼了呗。 “迷路了你就站在原地就好,我会提醒你怎么走的。” “呼。” “那好吧。” 骆雪然咬了咬牙,一步走进了骆家岗的地界。 右边是一块一米多高的白色圆形石碑。 上边用红色油漆写着‘骆家岗’三个字。 只是现在,油漆已经掉色,就像鲜血干涸之后一样,片片斑驳。 骆雪然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去了。 王道长紧随其后。 二人之间相隔半米左右的距离。 俗话说,排排走,鬼拉手。 走夜路的话,最好前后走。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二人进去之后,那块写着骆家岗三弟的界碑,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数条缝隙。 突入起来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抓耳。 骆雪然听到了,王道长也听到了。 但二人谁都能没有回头看。 这里太安静了。 静得连夜莺啼叫都没有,静得一丝微风都没有,却又自带一股阴凉。 不是来自空气,而是来自脚底。 每一步就像踩在水上一样,冰凉潮湿。 同样,这里也太黑了。 黑得就像盖着遗像的黑白。 密不透风的,让人无法喘息。 寂静中,骆雪然不敢吭声,只能埋头向前。 地上是一条被人们一步一步踩出来的小路。 几乎只有一人宽。 两侧是小腿深的杂草。 她用手机点头照着路。 一圈黄色的光晕外,伸手不见五指。 “沙沙。” “沙沙。” 除了她的脚步外,还有王道长的脚步声。 知道身后有人,心下稍稍没有那么紧张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数着的脚步也乱了。 “沙沙。” 骆雪然侧耳倾听。 脚步突然一顿。 为何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了? 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王道长的脚步声还是消失了。 不知何时,此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霎时,浑身毛孔都陡然张开,一根根汗毛尖叫着竖起。 “王道长,您在吗?” 骆雪然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说完这话后,她咬着唇,静等回复。 一秒。 两秒。 三秒。 王道长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脚就像黏在地上了一样,骆雪然满脑子都是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在呢。” 就在她绝望之际,王道长的声音终于响起。 “您,您在啊?吓死我了。” 骆雪然松了口气,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 第58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人继续往前走。 可刚走没多久,骆雪然就发现一件令她头皮发麻的事情。 脚步声,依旧只有她自己的。 身后的人没有脚步声。 “王道长?” 骆雪然试着叫对方。 “嗯。” 对方答应了。 但,脚步声依旧不存在。 骆雪然整个头皮发麻。 它不是王道长。 那它是谁? 脚下的步子乱了。 骆雪然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对方就贴上来。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快得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甚至,她都不确定背后有没有东西跟着。 但,越是未知的东西,便越可怕。 它可能在,也有可能不在。 她不敢停,不敢转头看,只能往前走。 后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某一刻,骆雪然一咬牙,停下了。 “咚咚,咚咚。” 心脏还在急促地跳动。 那东西,应该已经走了吧? 已经过了这么久没动静,肯定不在了。 “王道长?”骆雪然试着喊了一声。 “在呢。” 声音不出意外,响起了。 而且这次是从侧边响起的。 对方就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 可是她举起手机,又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团黑暗。 等等,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举高了手机。 那东西在动,白色的。 手机灯光的光晕下,她实在看不清楚,便只能虚虚眯起眼睛。 飘着的东西从光晕边缘处,到了光圈中间。 那是...... “啊啊啊啊!!” 骆雪然吓得破了音。 那飘着的东西,分明是一颗连接着一条森白脊椎的人头。 飘在空中,稻草似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底下是一张青白色的恐怖脸颊。 那颗人头咧着嘴巴,重复道:“在呢。” “我在呢。” 每一次裂开嘴巴,都能看到里面钢锯一样的,白森森的牙齿。 原来,回答她的一直是这颗人头。 之所以没有脚步声,是因为对方飘在空中。 它一直跟着她,一直,一直。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骆雪然跌倒在地上,不自觉地往后缩着身体。 “在呢,我在呢。” 干瘪的人头好像只会重复这句话。 然后怪笑着,飞向了骆雪然。 她尖叫一声,挥舞着双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双手什么也没碰到,啥动静都消失了。 嗯? 骆雪然试着睁开眼睛。 那颗人头消失了。 不,不见了吗? 骆雪然慢慢爬起来,手电筒照着两方,确实没有发现那颗人头。 倒是脖子有点酸疼。 许是刚才闪着了吧? 她惊魂未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才脚步乱了,此时已经辨别不出方向了。 哪边是来时的路? 王道长说,若是迷路,就站在原地不动。 他会找到她的。 骆雪然相信王道长,便按捺住心里的不安,静静站在原地等王道长。 等着的时间里,她又不自觉扭了扭脖子。 真的好酸疼,还痒痒的。 只是,她此刻的心思都在眼前路上,也没有多想。 又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骆雪然的腿都站酸了,依旧没有等到王道长过来。 脖子又痒又酸,她忍不住伸手去揉。 却摸到脖子上,软绵绵的一团。 那触感...... 就像一颗肉球。 骆雪然瞳孔不自觉往外凸起,死活不敢再伸手。 是...... 错觉吗? “在呢,我在呢。” 阴测测的声音,毛骨悚然地贴着她的耳朵响起。 是那颗人头的声音。 “哈.....哈.......”骆雪然呼吸都在颤抖,口水咽了又咽, 双腿发软,慢慢用手机照着自己,看向地上的影子。 登时瘫软在地上。 影子上,她的脖子上,还有另外一个脑袋的影子。 紧紧贴着她的头,寄生在她的脖子上。 那条长长的脊椎,正在试图从她的脖子上插进去,而她自己的背脊,此刻已经凸了起来,仿佛马上就要被挤得爆出来。 整个人背部不自觉的弓了起来。 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难怪,她脖子酸疼。 因为对方已经寄生在她的身上了。 “我在呀,你马上不在了。” 那道诡谲的声音,还在响起。 骆雪然差点疯掉。 喉咙完全失声了。 怎么办? 她发现,恐惧到极致的时候,人竟然是顾不上害怕的,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 “咔嚓,咔嚓。” 她听到骨骼被挤压的声音。 后背开始流血,剧痛袭来,她满脸毫无血色。 接着她的脖子开始往一脸侧弯,脑袋也被挤压。 仿佛属于她的一部分,在被慢慢剥离。 这种感觉相当痛苦和恐惧。 骆雪然发了疯一样去扯后背的东西,但奇怪的是她的手碰不到。 她跑到旁边的树上去蹭,在地上打滚,整个人狼狈至极。 但她不想坐以待毙。 她要学会自救。 关键时刻,她想起了曾经吴秋秋教她的金光咒。 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当即闭上眼睛,放开了声音将金光咒喊了出来。 一开始声音是颤抖的,慢慢的,竟是越来越朗朗上口,那丝颤抖不知不觉间就消失干净了。 地上,她的影子,背脊居然也一点一点挺直了。 那颗寄生在她身上,妄图鸠占鹊巢的东西,在被慢慢剥离。 真的有用。 那一刹那,骆雪然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她闭着眼睛反复的念,念到声音沙哑。 念到脖子上没有任何异物感。 才算完。 睁眼一看,她已经恢复了正常。 “关键时刻,还是你救了我啊,吴秋秋。” 骆雪然神情复杂地自言自语。 王道长依然是消失不见。 可是骆雪然却不想这样坐以待毙。 一直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 或许是赶走了一个阴物,给了骆雪然强大的自信心。 她觉得自己此刻强得可怕。 要是再遇上了,高低又让它试试金光咒的威力。 这么一想,她雄赳赳气昂昂,半分害怕的心思都没有。 两眼一瞪就是走。 记不得路了没关系,反正也就一条路,大不了走出去从头再来。 幸运的是,她没有走错路,还真蒙对了。 沿着路一直走,她终于看到一顶废弃的帐篷。 那应当是之前的游客留下的。 白色的帐篷上已经积累了挺厚的灰尘。 骆雪然挣扎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万一王道长在里面呢? 再者,她实在是快走吐了,好不容易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她真的很想去看看。 帐篷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她走过去一看,里面的东西积了灰,又被雨水淋过,便发了霉,厚厚的一层印子。 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人走了,东西却整整齐齐地留下了。 里面还有一箱尚未开封的矿泉水,只是上面都是污渍。 骆雪然觉得好奇怪,怎么会有人留下这么多装备,人却没了??? 她无心翻看这些东西。 觉得都是灰,嫌脏。 睡袋里也鼓鼓囊囊的。 但骆雪然只看一眼,脏兮兮的,懒得去翻。 转身就打算离开。 结果,就在她转身之际,发现睡袋好像动了一下。 “??” 错觉吗? 她再次看过去,发现睡袋还是静静安放在那里。 可能确实是太紧张了。 骆雪然拍拍胸脯,自己吓自己。 然而,余光中,却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睡袋里蠕动。 这次,是真的,不是错觉。 骆雪然眉头狠狠一跳。 睡袋里有东西。 她咽了咽口水,自己要不要去打开它? 挣扎了片刻,骆雪然决定无视。 她觉得自己虽然强的可怕,但是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她并不想面对。 那些能把她打败的,她不跟它们打。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骆雪然转身,闭眼,抬脚,一气呵成。 半点不曾犹豫。 多呆一秒算她输!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随着一声脆响。 帐篷的拉链,自动拉上了。 第587章 找呀找呀,找朋友 骆雪然瞪大了瞳孔。 “哎!!” 她惊呼一声,然后赶紧才冲了过去。 她想把拉链给拉开。 结果没办法,手一伸过去就跟触电了似的,她只能立马又收回来。 外面有了亮光。 就像有人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朋友~” 伴随着清脆的儿歌声,电筒的光芒由远及近。 一个细长的影子慢慢地投射在了帐篷上。 他的手中,好像正拿着一把斧头。 骆雪然见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里溢满了惊恐。 眼看着那影子投射面积越来越大,很明显就是奔着帐篷来的。 她现在若想逃出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歌声越来越近了。 是个很清脆的童音,但是在这夜里,显得格外诡谲。 卷起丝丝的阴寒气息。 “找呀,找呀......找朋友......” 那歌声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找什么朋友,要是找到了口中的朋友,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视线在帐篷里转动。 骆雪然捂着嘴巴,尽量放缓呼吸,想要寻求一个藏身之所。 她已经被吓出经验了。 这种情况,对方指定是冲着帐篷来的。 可是看了一圈,也只看到了那个睡袋可以勉强藏人。 然而里面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又脏兮兮的,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来不及了,管不了那么多。 眼看着影子投射越来越大,她一咬牙,走向了睡袋,轻轻掀开。 “啊......” 在看清里面是什么的时候,她差点惊叫出声,但还是死死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发出更大的动静。 里面,是一具已经腐朽的女人尸体。 尸体的皮还是完整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碎布条。 皮下的肉却是已经完全腐烂了,一条条白色的尸蛆,正在从口鼻,眼眶,耳朵等所有洞口里钻出来。 它们堆叠在一起,在尸体上不停涌动着。 就是这具尸体裹在睡袋里,方才她察觉睡袋有东西在动,只怕也是因为这些尸蛆的缘故了。 “找啊找啊找朋友.......” 歌声越来越近,近得就像,贴在帐篷外。 它在围着帐篷转圈圈。 一边转,一边唱。 好像在找从哪里可以进来...... 那一刻,骆雪然在那强烈的歌声压迫之下,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疯狂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一样。 会......会死的。 看着那爬满了尸蛆的尸体,她...... “找朋友~” 外面的影子就在旁边,她清晰的看到它就贴在帐篷上。 五官轮廓被印出来。 她快疯了。 一咬牙,伸手推开满是尸蛆的尸体。 尸蛆爆开,满手的浆液。 那股恶臭味几乎将骆雪然彻底淹没了。 她看了一眼睡袋。 里面都是散发着恶臭味道的尸水。 她,要躺进去吗?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骆雪然捏着鼻子,躺进了睡袋里。 刹那间,头晕,恶心,想吐,各种各样的负面感觉纷至沓来。 但她没得选。 她只能躺在这里,乞求对方不要发现她。 外面的影子又围着帐篷转了一圈,歌声忽远忽近。 最后,它终于来到了拉链前。 “滋,滋.......” 拉链被慢慢的拉开了。 那股拉链声却让骆雪然头皮发麻。 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知道歌声突然就停下了。 一片寂静。 她屏住呼吸。 一来害怕自己的呼吸声惊扰了对方被发现,二来实在是太臭了。 可外面还是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甚至比方才那玩意在唱歌还要恐怖。 好歹有声啊。 无声的环境下,加上自己看不见,每一分每一秒,对骆雪然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她害怕,对方就在入口那里狩猎,等她探头。将她的脑袋直接砍掉。 同时,心里又抱着侥幸心理。 万一对方不在呢? 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跑出去…… 是吧?可以的? 她已经憋不住气了,肺要爆炸了。 在撑到极限后,外面依旧无声无息。 骆雪然慢慢从睡袋里探出脑袋,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着帐篷里面。 里面空无一人,唯独帐篷的拉链被拉开了,透过那个小小的洞口,外头的黑暗像是要把一切都慢慢吞噬。 但,骆雪然还是松了口气。 因为对方不见了。 现在,她只要冲出去,拼命的跑就行了。 骆雪然坐了起来。 刚要爬起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救又一次响起了。 “找呀,找呀,找朋友……”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不过,这一声过后又没有声音了。 就像听见的只是错觉。 她死死盯着洞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爬过去,偷偷看外面的情况。 果然外面什么都没有。 可她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突然从帐篷的上方伸了下来。 “找到一个好朋友,嘻嘻。” 这一声,无比尖锐,带着一种撕破喉咙般的奸笑。 “啊!!!!” 骆雪然被吓得惊声尖叫。 那张脸的皮完全松了,因为脸是倒垂着的,所以堆到了额角处。 松松垮垮的就像一堆猪皮一样。 完全看不清五官。 只觉得白花花的。 她不要做这个被找到的好朋友!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抡起一瓶矿泉水砸过去。 也不敢看,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脚就往前跑。 她顺着路一直跑啊一直跑。 后面的歌声便不急不缓地一直跟着。 她的焦急,恐惧,和对方的不急不缓,形成强烈的冲突。 就像猫系老鼠一样随意。 而对方越是这样,骆雪然便越是崩溃。 因为不管她怎么跑,对方和她都保持在同样的距离内。 这不是它追不上。 而是它在玩耍。 要戏弄到骆雪然精疲力尽,完全绝望以后,才会出手将骆雪然一击毙命。 骆雪然也同样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崩溃的她改变不了现状。 只能被动地承受,且配合对方的猫鼠游戏。 她是那只慌乱逃窜的鼠。 绝望且没有出路。 怎么办?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生怕因为自己看了,她就马上成了刀下的好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道路并不平坦,她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头,当场就被绊倒在地。 歌声停顿了一秒。 接着是尖锐的怪笑声。 “找到一个好朋友,好朋友......” 它在接近。 骆雪然却已经爬不起来了。 腿完全软了。 “不要,你不要过来。” 她趴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那个东西。 发现它长得十分矮小,只有一米多高。 之所以身上的皮皱巴巴的,是因为那本身就不是它的皮,是一种完整的人皮堆叠在它的身上,但因为它本身矮小所以撑不起来,就全是褶皱。 就是这种不合适所带来的冲击,才看上去越发可怕。 它当然没有听到骆雪然的求饶。 只是一边唱着童谣,一边拎着斧头接近骆雪然。 随着越来越接近,她明显感觉那歌声开始变调。 越发的尖锐,阴冷,似乎还渗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完了。 骆雪然僵在原地。 终于,它来到了骆雪然的面前。 “好朋友~” 唱到最后的三个字,音调陡然拔高。 就像婴儿的嚎哭,却带着撕裂感。 震破耳膜。 斧头,高高的举了起来。 第588章 女尸的身份 斧头举起的那一刹那,骆雪然几乎是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只能等死了。 绝望完全淹没了自己。 只是,预料中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骆小姐,起来,跟我走。” 一只手将骆雪然拉住。 那是王道长的声音。 骆雪然将信将疑地睁开眼睛。 眼前果然是王道长。 她微微愣了愣。 而那个恐怖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王道长,怎么是你?” 骆雪然不由得问道。 王道长皱了皱眉,语气略有些不满。 “骆小姐,我不是说了一旦迷路就在原地站着等我吗?为什么要乱跑?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 骆雪然想要解释,却又哑口无言。 她遭遇了那么恐怖的东西,王道长人呢? “你还说我。”顿了顿,她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刚才差点没命了,你说你保护我,结果转眼你人就不见了,这能怪我吗?” 说好的保护她,结果人直接没影了。 要不然她会经历这些吗? 骆雪然越想越气。 “可我说过要你在原地等我。” 王道长脸庞抽了抽,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 骆雪然发泄了一通后,自然也没有那么得理不饶人。 王道长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结果她发现自己的衣服是干的,身上也没有那股难闻的尸水味道。 嗯? “怎么都没有了?” 她自言自语。 难道先前所经历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可明明是那么真实。 “怎么了?” 王道长见状问道。 骆雪然只好将先前经历的那些告诉了王道长。 “我看到你时,你只是一个人摔在了地上,旁边并没有别的东西,你看到的恐怕都是幻觉。” 王道长沉吟了两秒后说道。 “幻觉?” 骆雪然若有所思的。 如果是幻觉,总有其目的性吧? 不然这个幻觉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吓她一吓? “你还记得那条路吗?要不带我去看一看。” 王道长拍了拍骆雪然的肩膀。 骆雪然正准备带王道长出发。 蓦地脸色大变。 她想起王道长说过,绝不会拍她的肩膀。 因为人的肩膀上有两盏阳火,用灭火手势的话,就会把活拍灭。 所以先前王道长一再的强调了,不会拍她的肩膀。 但是,眼前的王道长拍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阳火有没有被拍灭,只觉得突然间浑身发冷,惊骇欲绝的看着王道长。 王道长微笑着看向骆雪然:“骆小姐,你怎么了?” 可就在话落下的瞬间。 骆雪然清晰地看到王道长的脸皮,就像蜡像一样开始融化了。 白色的粘液顺着五官往下融,顷刻间脸就像被融化得坑坑洼洼的猪皮。 他慢慢地将手放在了身后。 骆雪然看得分明,他要拿出斧头。 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一秒就不敢耽搁。 王道长一边追骆雪然,一边开始唱刚才那首童谣。 真是要了老命了...... 骆雪然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凭借本能去跑。 然后,若隐若现地,她又看到那顶帐篷。 骆雪然崩溃了。 好不容易逃离了这里,结果转了一圈她又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她才不要进去!!! 骆雪然转个弯,绕开了帐篷继续跑。 又跑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个一模一样的帐篷。 不,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它根本就是!! 跑了半天,她又回到了原点。 她不信邪,继续跑。 要是从小有这运动量,她早代表国家走上世界的舞台了。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被逼到这份上,确实是…… 只能说人在生死面前,潜力是无穷大的…… 跑了第三轮,还是这个帐篷。 骆雪然绝望了。 不想跑了。 她意识到自己怎么都跑不出这个怪圈,索性不跑了,转身面对。 后面的怪物融化得也差不多了。 就像……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出现了幻觉。 竟觉得那融化的怪物,像香草味冰淇淋。 …… 但更疯的是,它真的融化成了一坨冰淇淋。 液体流到了骆雪然脚边。 她下意识后退。 却被人扶住了。 “骆小姐,你在这发什么呆?” 王道长走出来。 “又是你。”骆雪然怒道。 “什么叫又是在下?这荒郊野岭的还有别人在?” 王道长有些无语。 “我记得我让骆小姐别乱跑了,为什么您在这里出现?” 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结果骆雪然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我早已看穿你一切伪装的表情。 “你别装了。”骆雪然道。 “????我装啥了?” 王道长脸色变了变,却还是说道。 “我已经看穿你了。” 骆雪然眯着眼睛冷笑。 王道长瞳孔颤了颤。 却走近了几步:“你说的看穿了是指什么?” 骆雪然冷哼一声:“你背后拿着把斧头吧?来吧,反正我已经跑累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无所谓了。” 不是累死就是被砍死。 那还不如被砍死。 至少一刀切,痛苦不会持续太久。 而跑死,那是真折磨啊。 谁知,听到骆雪然这句话,王道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神态也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你笑什么?”骆雪然不明所以。 “我笑骆小姐想多了。我拿刀砍你做什么?你啊就是方才被吓到了。” 王道长摇了摇头。 “是这样吗?” 骆雪然也愣住。 所以眼前之人是真的王道长,而她的危机,也解除了? 她得救了??? “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王道长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香草冰淇淋。 这分明是人融化了,油和肉松融合在一起的泥。 看起来像冰淇淋而已。 “所以你说你跑了很久,一直回到这座帐篷?” 王道长转身看向已经快荒废的帐篷。 保守估计已经三个月了。 “是啊。” 骆雪然点头。 也就是说这帐篷,或者说,一股神秘力量借着这座帐篷,在阻止她前往骆家祠堂。 至于是为什么,骆雪然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王道长眯了眯眼睛。 “我进去看看。” 骆雪然自然不会阻止。 她巴不得王道长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道长绕开那堆东西,走到了帐篷旁边。 骆雪然跟在身后。 她其实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但她不敢一个人呆着。 跟在王道长身后好歹安全一点。 帐篷的拉链保持着拉开的模样。 王道长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就进去了。 帐篷空间十分狭小逼仄,两个人会显得拥挤局促。 骆雪然便没有跟进去,而是留在门边观看。 这里和她之前离开时的陈设一模一样。 同样破旧,同样睡袋里装着不明物体。 “就是那个睡袋里,有具腐烂的尸体。” 骆雪然指着睡袋,心有余悸地说道。 王道长点点头,弯着腰走过去,慢慢的掀开了睡袋。 果不其然,露出了里面那具已经腐烂,被微生物占据后,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道,且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尸。 骆雪然捂住口鼻,不敢再看。 刚才紧张,她只是大致看了一眼,此刻认真一看,发现这具女尸的姿势是保持着手抱头。 仿佛生前正在经历什么超级恐怖的事情。 头发已经脱落了,但依旧可以看出茂密繁盛。 看得出女尸身前应当是个年轻的女孩,可惜了,就这样死在这荒郊野外的帐篷里。 至少三个月了都没有被人发现。 不是说骆家祠堂是网红打卡点吗? 为什么发生这种事却没人发现? 这很不合理。 王道长继续把睡袋往下掀开,露出女尸的全貌。 只见已经腐朽的女尸肚子上,还插着一把斧头。 就连斧柄都已经捅进了肚子里。 那个大洞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动着尸蛆。 看上去令人有些身体不适。 “还是报警吧。” 骆雪然道。 “等等。”王道长却阻止了。 语气格外震惊。 他死死盯着女尸身上的衣服,又看向了骆雪然。 骆雪然的脸一点一点发白。 女尸穿的衣服,和她一模一样。 第589章 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 她捂着唇难以置信地往后退,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是我。” 她明明就站在这里,怎么可能是那具干尸?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王道长没有说话,弯下腰,捡起了干尸脖子上的项链。 骆雪然也不自觉地摸向自己脖子的项链。 一模一样! 所以,她已经死了? 从始至终那里躺着的都是她吗? “听我说,骆小姐,咱们要冷静,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先别慌。” 王道长赶紧说道。 万一骆雪然真的承受不住这个打击,那极有可能真的猝死。 尤其是她本身就非常疲惫了,又是在异常紧张之下,强烈的打击是真的有可能致死的。 骆雪然若是死了,一切就完了。 王道长说完,在骆雪然身上贴了一张符。 有安抚的作用。 骆雪然本来很急促的抽气声,慢慢平缓下来。 “真,真的吗?”她哭着问道。 任谁看到自己成了一具这样的尸体,只怕也接受不了。 “真的。” 王道长点头。 “你没发现吗?你今晚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在拦着你去骆家祠堂。” 骆雪然方才也有这种感觉,此刻听王道长说了以后,便更加确定了。 真的有东西在阻止她去。 可是为什么呢? “那这具尸体......” 骆雪然别开眼睛,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 人类自古而生的危机意识,看到同类的尸体会害怕,因为潜意识里会联想到躺在那里的尸体是自己。 所以人类是恐惧同类尸体的,这也是为什么别的动物能同类而食,但人类对同类尸体多是恐惧,尊敬,少有冒犯。 那些能吃人肉的人,都是那种穷凶极恶,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的人。 人肉并不好吃,吃过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发酸且臭臭的。 那为什么会有人吃人? 是某种变态的掌控欲,享受凌驾于自然之上的感觉,把他人当牲畜的快感。 你要问他好吃吗,他肯定说不好吃。 骆雪然不敢看,是因为那不仅是同类的尸体,更疑似是自己的。 谁能不怕? 王道长沉吟了片刻。 “你在这里面躺过是吗?” “嗯。” 王道长若有所思的点头,掐着指头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你躺在里面的时候,你其实就已经被那个怪物砍死在睡袋里了,至少三个多月,尸体都完全腐烂。” “你胡说,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怎么可能三个月前就死在这里了?” 骆雪然打断了王道长的话。 简直天方夜谭。 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了,那她这三个月所经历的一切不是扯谈吗? 她不可能相信。 肯定有问题。 “是啊,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你不可能三个月前来过这里,你今晚才来,所以这具尸体不可能是你的,那她为何会和你一样......” 王道长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可能是一个预兆。” “你说什么?预兆?”骆雪然瞪大了眼睛。 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萦绕在周边,凉飕飕的。 如果说是预兆,岂不是说她最终的下场就是躺在这里腐烂,直到三个月后才会被发现? 一想到自己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骆雪然便被一阵恐惧淹没。 不要,她不要变成这样。 “王道长,你要救我,我不要变成这样。” 她白着脸乞求王道长。 “好,我既然答应救你,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这如果是预兆,我们就得想办法避开这件事。” 王道长说道。 “怎么避开?” 骆雪然半侧着身子,始终不敢去看那尸体。 “跟我走,我们回到起始点,重新进来。” 当一切都回到原点,就有重来的机会。 骆雪然已经躺进了睡袋,若是继续往前走的话,她的结局将不可更改。 在睡袋里成为腐尸就是她的最终归宿。 “好。” 骆雪然忙不迭地答应。 出来后,王道长用红线仔仔细细地将帐篷圈了起来。 然后又点燃符纸,搓成了符灰。 洒在那些红线上。 很快红线就被染上了白白的一层。 就像骨灰一样。 王道长轻轻的一弹,红线嗡嗡地发出了震颤声音。 他拿出了打火机递给骆雪然。 “烧了它。” “快点,这帐篷必须得你亲自烧掉。” 王道长说道。 “嗯。” 骆雪然不再犹豫,接过打火机,便将这顶帐篷给点燃了。 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冲天,在若隐若现的哀嚎声中,这顶帐篷被烧成了灰烬。 听到惨叫声时,骆雪然有些心慌。 “别怕,烧的都是邪祟。” 骆雪然慢慢稳定了心神。 只是,却在那灰烬之中,她看到了无数个扭曲的身影,被拉扯成了虚无。 她甚至感觉到了它们怨毒的眼神。 多么可怕。 这让骆雪然有点心神不宁。 但最终,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走,我们回去。” 王道长催促。 “嗯。”骆雪然只能和王道长走。 也不知道王道长怎么找的路,明明是一条直线,但好像又走得七拐八拐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骆雪然看到了那块写着骆家岗的界碑。 她们果然回到了刚进来的地方。 “这里是起点,我们重新走一次,这一次别走错了。” 王道长眼神凝重地对骆雪然叮嘱。 “走错了会怎么样?”骆雪然心有余悸地问王道长。 “会死。” 王道长毫不委婉。 骆雪然脸色一白,咽了咽口水。 “我知道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紧紧跟着王道长,绝对不乱跑了。 王道长担心骆雪然又和自己走散,便用一根红绳将自己和骆雪然连接在了一起。 “这次你跟紧我吧。” 说完,不等骆雪然回话,便带着骆雪然走进了骆家岗的地界。 骆雪然亦步亦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又和王道长失散了, 只是她始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要阻止她去骆家祠堂呢? 这一路安安静静。 另一边。 肖景辞幽幽醒转。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阿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鼻息之间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他知道,那是他的血。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么快的车速撞过去,他居然还能活下来。 也当真是一个奇迹。 “你运气好,受的伤并不严重,车头都变形了。” 阿诗淡淡说道。 若是换个人,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可肖景辞倒好,就是额头有点轻微的擦伤,别处一点伤势都没有。 先前在车祸发生以后,也是阿诗徒手将车门掰得变形了,才将肖景辞拖出来的。 肖景辞不禁看向了远处已经开始冒着浓烟的车子。 果不其然,车头完全变形了。 车子肯定是报废了。 那还怎么去骆家祠堂? “你觉得这件事情是谁做的?”阿诗打了个呵欠问道。 “还能有谁?除了红衣女尸,谁那么闲来招惹肖景辞?” 吴火火抱着小手冷哼了一声。 按照她的想法来的话,红衣女尸和那老道士是一伙的。 哦不。应该说老道士是红衣女尸的爪牙。 此举就是为了阻止肖景辞去骆家祠堂。 只能说,肖景辞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所以他们才不愿意要肖景辞去。 “先别吵了,天都要亮了,他们恐怕早就到了。” 肖景辞揉了揉脑袋。 真是头疼。 眼下车报废了,他该咋去骆家祠堂啊? 肖景辞眼巴巴地看着道路。 真是奇怪的很,这条路上真就一个车都没有。 他搭个顺风车都没机会。 “日怪了,一个车都没得。”吴火火毫不客气地吐槽。 “有了,有了,有车来了。” 阿诗在路边蹦起来。 肖景辞两条眉毛疯狂的跳动起来。 “确定坐这个?” “嘟嘟嘟嘟嘟……” 十几分钟后,肖景辞坐在手摇拖拉机上,双臂环绕。 思考着咋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第590章 这下好了,直接去死 想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这辈子没坐过手扶拖拉机。 也是人生圆满了。 “你别嫌弃,要不是人家老乡心好,你龟儿拖拉机都没得坐,自己两条腿爬起去嘛。” 吴火火冷嘲热讽。 就看不得这些大小姐大少爷,一个个不懂人间疾苦的样子。 不就是坐个手扶拖拉机吗? 瞧那脸都拉出二里地了,牛见了都得疯狂来犁地。 “我并非因为坐拖拉机不高兴。” 肖景辞无心争论。 只是眉头紧锁。 拖拉机的轰鸣声实在让人心里烦闷。 一直到早上九点多,拖拉机才到了骆家岗不远处。 再往深处是死活不愿意去了。 本地人都知道那个地方有多邪门,这才导致这么多年那地儿一直荒废,没有人去安家,开荒。 因为有这想法的最后都没了。 “前面就是骆家岗了,给我五十块钱就行了。” 老乡操着一口西北方言,语气质朴。 肖景辞很干脆地给了一张百元大钞,让老乡不用找。 老乡一激动,便多说了几句:“这个地方可是邪门哦,这些年有不少人去打卡最后都莫名其妙的自杀了。” “及时是这样,每年还是有不少人来这。” “你们也小心。” 说完,开着拖拉机走了。 这个消息,肖景辞还是第一次听到。 来的人最后莫名其妙自杀了? 这么说起来,就有两种人会来。 一种是本身就厌世不想活的人,特意来打卡。 一种是不信邪,非要来碰碰的犟种。 就是不知道最后自杀的哪一种偏多。 但是不管你自杀的人有多少,跟骆家岗肯定脱不了关系。 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弯弯绕? 他这便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肖景辞片刻都不想耽搁。 拉着阿诗就快步沿着小路一直走。 直到看到那颗写着骆家岗的界碑,他就知道,找对了,就是这儿。 骆雪然和王道长定然已经进去了。 “这地方阴森森的。” 即便是早上,却被浓浓的雾气遮盖。 粘稠得几乎将空气都凝结起来了。 吴火火能看得出,那分明是被怨气笼罩着啊。 也不知道王道长有没有告诉骆雪然。 “进。” 肖景辞眉眼沉了沉,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踏过的界碑。 不知道是不是吴火火的错觉,随着肖景辞进去,周边缭绕的雾气居然就以他为圆心慢慢的散开了。 眉心的那个金色印子也越发的明显了。 真好。 这家伙的命格。 有他在的话,他们能少遇见很多危险。 就算这骆家岗怨气弥漫,阴物众多,但是他们应当并不会来招惹。 毕竟自然界任何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倒是骆雪然和王道长估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不定现在赶上去还能追上骆雪然和王道长呢。 骆雪然那小妮子早就被红衣女尸盯上了,走到哪儿都逃不了。 自身从小就是个早夭的命格,这也代表了自幼很多阴物就会萦绕在她身边,伺机而动。 幸亏有秦老时时守在身边,才能让她如正常人一样平安长大。 如今骆雪然已经失了庇护,王道长又心怀鬼胎,自是不会诚心保护骆雪然。 那么骆雪然可能就惨了。 不被那些阴物玩死就算她福大命大。 说来,骆雪然其实也挺可怜的。 身为骆家女,她肩上也有不可避免的责任和使命。 轮回的诅咒不会放过她。 他们走了不久后,便看到了一堆灰烬。 “那是什么?” 吴火火指着灰烬。 阿诗已经走了过去,伸手抓起一把灰舔了舔。 然后严谨道:“是灰。” “傻子。”吴火火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能不知道那是灰吗? “看这模样,像是一顶帐篷的灰烬,而且灰烬尚有余温,恐怕就是昨晚焚烧的。” 昨晚来到骆家岗的,只能是骆雪然和王道长了。 想必他们昨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发生焚烧帐篷这种事情。 不过这样一看,他们确实是找对了,骆雪然和王道长恐怕就在前面。 肖景辞精神微微一震。 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 骆家岗实在太荒凉了。 行了大半天,都未曾看到半个人影。 鬼影更是没看到。 偶尔倒是能看到村庄的遗址。 肖景辞略有些奇怪,不是说这里是网红打卡点吗?为啥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呢? 这荒郊野外的还分什么淡季和旺季吗? 那也是很有趣了。 然而,正当肖景辞这想法落下之后,他忽的听到远方传来女人的呼救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听声音是年轻女孩,传来的方向就在前面不远处。 “过去看看。” 或许是安静了太久,肖景辞决定过去看看。 虽说没有人很不正常,但突然出现的呼救声,依然显得不正常。 反正都不正常,肖景辞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走了大约一公里,奇妙的是,呼救声从前面转到了左边。 并且在他赶路期间,呼救声一直存在,就连声音的起伏居然都没有变化。 这就很有意思了。 声音在左边,他就不得换方向往左边走。 可是左边没路。 只有一片茂密的荆棘丛,远处更是一大片不知名的树林。 一看就充满了危险。 谁家正常姑娘会往林子里走? 很明显是有问题的呀。 或许是肖景辞犹豫了的缘故,呼救声终于有了起伏,开始变得凄厉,急促起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呜呜呜呜呜。” “还去吗?”阿诗问道。 “去个锤子,很明显他们把你当日本人打整,你去了就吃亏。” 吴火火持反对意见。 “不去了。” 肖景辞听劝。 前方有路倒也罢了,前方都没路还去,那是真的把他当日本人整。 以为他傻。 他当听不到那呼救声,继续往前走。 叫声越来越尖锐了。 “莫听莫听,王八念经。”吴火火念叨。 兴许是察觉到肖景辞不上当。 呼救的声音暂且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后,又从前面传出来。 并且越来越近了。 就像主动在接近他们一样。 吴火火乐了。 “嘿,有点意思啊,她不是在救命吗?还能一边喊,一边往我们这边跑哦?她还很弹性嘿。” “说不定是被什么追着跑。” 阿诗面无表情道。 不过不管那玩意是啥,找到他们救命也是挺神金的。 他们这伙人,除了肖景辞,没一个是人。 同类见同类,两眼泪汪汪。 阿诗还猜对了。 没过多会,就迎面跑来两个穿着清凉的女孩子。 一个穿着百褶裙,一个穿着牛仔短裤。 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 长得也十分漂亮。 荒郊野外,看到两个年轻漂亮,神情惊慌的姑娘,谁能忍住不搭理? 两个姑娘就像早就有了目标一样,老远就看到了肖景辞,眼睛更是一亮。 “救命啊,救命啊小哥哥。” 二话不说朝着肖景辞就扑了过来。 肖景辞后退了一步,避开两个女生。 他分明看见,两个女生脖子上各有一条血痕。 她们的头是被直接放上去的。 “你们在这干什么?”肖景辞问道。 女生脸上惊慌慢慢褪去。 然后肤色变成了灰白色,嘴巴一开一合之间,竟然溢出了点点白沫。 以及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 “我和我闺蜜是来骆家祠堂探险的,不知怎么就迷路了,你能救救我们吗?” 两个女生没有神采的眼睛转向了肖景辞。 “你两个都跑到大路上了,哪里迷路了?看他傻以为他好骗?” 吴火火爬到阿诗肩膀上翻个白眼。 话落,两个女生的脑袋机械式地朝她转过来。 “我们就是迷路了。” 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分明是在威胁吴火火不要多管闲事。 结果下一秒,她俩脑袋就被阿诗提了起来。 “这下好了,不用迷路了,直接死。” 第591章 有鬼啊!!!!! 两个女孩的脑袋,阿诗一手一个。 在她手中,两人的嘴巴都还在动,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看脖子断开的地方,皮肉还有些卷曲。 应当是活着的时候被利刃直接斩首了。 而断面并不整齐,当像是反复砍过。 像是斧头砍的。 什么人将两个女孩的脑袋直接砍了? 她俩没啥本事,感觉就是刚死的小鬼,想找替身,靠本能去害人,只是撞到了铁板上。 还没准备干啥呢,就被阿诗把头提起来了。 阿诗问都没问,朝着山崖下就把两个头丢下去了。 “走。” 懒得浪费时间。 阿诗拍了拍小手,一脸的不耐烦。 “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了,你这样不合适吧?” 吴火火有些不满:“我都没玩到。” 两具尸体还在滋滋冒血呢。 “阿诗,我们还没问到是谁把她们弄成这样的。” “问到了以后,你要去管闲事吗?”阿诗问。 “暂时不想管。” 肖景辞摇摇头。 “那你有问的必要?分不清正事了是吧?” 阿诗冷哼一声。 肖景辞摸了摸鼻子。 又被阿诗训了。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阿诗的性格和吴秋秋越来越像了。 “正常,谁养的像谁,吴秋秋性格和她是差求不多。” 吴火火如鬼魅一般开口。 吓了肖景辞一跳。 和这群家伙呆在一起,他都快渐渐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两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还在面前呢,他也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不过,这两具女尸的出现,还是预示着这骆家岗危机重重。 肖景辞重新出发。 又遇到了缺了一条腿的老太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还有断了两条胳膊的小女孩,坚强地用脚走路。 但是他们没一个人是正常的。 感觉都想把肖景辞往沟里带。 这些低级的阴物,只是凭借本能寻找替身。 在阿诗和吴火火手中,简直不够玩的。 纯粹是浪费时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 肖景辞看到了一个村子。 地图上可没说这里还有村子。 而且这个村子看上去和现在的村子相差可太大了。 就像八九十年代的那种风格。 肖景辞瞳孔微微闪了闪。 他意识到,难缠的来了。 而且这村子正好就在道路的尽头,旁边又没有路。 避无可避。 要想去骆家祠堂,这个诡异的村子他就必须经过才行。 如此,也只能闯一下了。 肖景辞带着大家,迎面朝着那村庄走去。 这个时候是中午,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 那红砖打造的烟囱里,冒出滚滚的黑烟。 知道的是在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焚尸。 村口很窄,就一条小路。 正因为这种逼仄感,才越发让人心里不安起来。 但肖景辞别无选择,只能进这个村子。 村口的井边,摇椅上躺着一个老人,正在晒着太阳。 肖景辞注意到,对方穿的是藏青色的短款棉袄,里面还有毛衣和保暖衫。 头上还戴着一个毛线织的帽子。 穿得非常的臃肿。 但是…… 现在是三伏天啊。 谁家三伏天穿这么厚实的??? 对方眼睛是闭着的。 看上去像是死了,又像是睡着了。 肖景辞小心地路过老人,不想惊扰对方。 谁知,就在肖景辞路过之际,对方的摇椅开始不停的摇晃起来。 “咯吱,咯吱。” 摇椅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 肖景辞的脚步也由此停下, 不得不看向摇椅上的老人。 老人灰白的脸上,耷拉着的眼皮慢慢松开一条缝儿。 后面是浑浊的眼珠子。 转动了两下,定格在肖景辞的脸上。 “外乡人。” 老太太张嘴,里面牙齿几乎落空,空洞洞的,像个吃人的大洞。 “老人家。” 肖景辞尽力不去看老人的面容。 “要进村呐?”老人问道。 “对。” 肖景辞毫不犹豫点头。 “麻烦把我推回家吧,就是前边第三排的红房子。” 老人看着肖景辞,抬起手指向了村里那排红房子。 不过她是一点没看那些房子。 “我来推。” 阿诗一步上前,双手搭在了摇椅上面。 老太太嘴角扯了扯,僵硬地摇头。 “不,要这个后生来推。” 她指着肖景辞,压根不要阿诗来推。 阿诗眼睛微微眯了眯。 她思考着把轮椅连带着老太太撕烂,一共需要几秒。 “好,我来吧。” 肖景辞却主动走了过来,手放在摇椅上。 “唉,唉,这就对咯。” 老太太笑得眯起了眼睛。 只是,她浑浊的瞳孔里,竟然爬起了几只蛆虫。 五官奇怪的抽动起来,那蛆虫几下就掉到了地上。 这么近距离,肖景辞怎么可能看不到? 不光如此,他还看到老人的毛线帽里,爬出一个个臭苍蝇。 围着她的脑袋嗡嗡的叫。 这种苍蝇一般只围着臭肉和臭鸡蛋转。 肖景辞眼皮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这老太太果然不是人啊。 “怎么了?” 看肖景辞不动弹,老太太抬起来,眼球上移,把肖景辞盯着。 “没事,走吧。” 肖景辞只能尽量无视这些东西。 摇椅没有轮椅,他只能抬着走。 他用了一下力,发觉摇椅纹丝不动。 他力气不小。 一个两三百斤的人也能背得动。 不可能一个摇椅加个老太太他抬不动。 不对,是纹丝不动。 这更不可能了。 那……… 只见老太太抬着头盯着他嘿嘿的笑。 “后生,你能不能把老太婆我送回家啊?你可答应了的。” “送不走的话………” 枯井中,传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就像有东西贴着井边爬上来一样。 那东西会在肖景辞摇头的瞬间,一击必杀。 肖景辞眸子闪了闪。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呵…… “怎么样,后生?是不是没力气啊?” 老太婆偏着头,笑容越发的阴森诡异了。 井里的东西已经爬了上来。 是一颗白森森的脑袋,潮湿黏腻的头发贴在了头皮上,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 泡的乌黑肿胀的手,贴在井边上,用眼睛偷看着肖景辞。 “我闺女啊,正好饿了哟。” 老太婆笑得浑身都抖动起来。 而随着她的动作,一条条尸蛆从她的身上掉落下来,盘成了一团蠕动。 原来井中怪物是老太太的闺女。 怪不得老太婆在这晒太阳,原来是在钓鱼。 肖景辞答应了送她走,若是做不到,井中女鬼就会把肖景辞抓走。 这还只是村口,就玩这么刺激。 “阿诗,还是你来吧。” 肖景辞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给了阿诗。 “好嘞。” 阿诗撸了撸袖子:“婆婆,我来送你回家吧。” “不行,就得要这个小后生,小丫头你一边去。” 老太婆眉眼俱裂开,脸上一条条青黑色的线爬上了双眼,就如同一条条扭曲的沟壑,撕裂了她的皮肉。 那模样,恨不得将阿诗给拆吞入腹了。 “哟哟哟哟哟。” “她好像要吃人了也。”吴火火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拱火。 阿诗脑袋歪了歪。 “婆婆不要我来送?” 语气平静中潜藏着几分危险。 老太婆冲着阿诗吐了一口口水。 竟然是黑色的,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她搁这儿选女婿,一个小丫头跟着凑什么热闹? 欠打。 “嘿嘿嘿嘿。” 井边传来长发女鬼的一声怪笑。 阿诗揉了揉手,将肖景辞一把推开。 “抬不动是吧?我看看有多抬不动。” 说完,阿诗拽住摇椅,一把扯出来。 地面居然连接着无数双鬼手抓住摇椅的,难怪肖景辞抬不起来。 阿诗抬起来往地上一丢,直接将老太太摔了个狗吃屎,身体就像木偶一样,断成了好几节。 一颗脑袋更是咕噜噜滚到了井边,浑浊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恐。 什么尊老爱幼,在阿诗这不存在。 “鬼啊!!!”老太婆惊叫唤。 忘了她自己也不是人来着...... 第592章 井里好啊,井里凉快 眼瞅着老娘的脑袋滚到了井边,长发女鬼一激灵,想要缩回脑袋去。 被阿诗一把揪住了头发。 “你娘的头,像皮球。” 接着阿诗将之一把扯了起来。 “躲什么躲?你老娘你都不要了,来,你亲自给你老娘送回家,免得她一天天在这穿着棉袄晒太阳,等个有缘人。” 长长的头发就像一条乌梢蛇。 阿诗抓住后提溜起来,往地上一摔,破麻袋似的。 母女俩在地上瑟瑟发抖。 “鬼,有鬼......杀鬼了......” 老太婆的头在地上叽里咕噜地说道。 已经被阿诗吓得胡言乱语了。 “嗯?说话,还要我们送你不咯?” 阿诗一手提着老太婆的脑袋,一手抓着长发女鬼的头发,语气淡淡地问道。 “不要了,我自己爬回去,别杀我。” 老太婆散装的身体开始动起来,很快就又重新组合在一起,一耸一耸地朝着第三排的红房子爬回去。 “喂,你要脑袋不要了?” 阿诗拎着脑袋问老太婆的身体。 老太婆的脑袋在阿诗手里回答道:“不要了不要了。” 阿诗听完有些疑惑地摸摸鼻子。 “你代表的是你的脑袋还是你的身体?” 老太婆愣了片刻。 不晓得啊。 “那你呢?”阿诗又问长发女鬼:“你妈你还要不?” 长发女鬼摇摇头,又点点头。 该要吗? “您,觉得要吗?”长发女鬼试探着,怂巴巴地问阿诗。 “是你妈不是我妈。” “大孝女。” 阿诗翻了翻白眼。 谁要打吴秋秋她会冲上去拼命。 这家伙可好,一激就妈都不要了。 哄堂大孝了。 “我要,我要。” 长发女鬼头发缠住老太太的头。 “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抓替身?” 肖景辞问道。 长发女鬼羞赫地低下头。 “我妈给我找老公。” 说完又偷偷看了肖景辞一眼。 看上了捏。 “他你们都敢打主意。” 吴火火都无语了。 好大的胆子敢让帝王转世给鬼当老公? “我不敢了,现在再也不敢了。” 长发女鬼趴在地上继续瑟瑟发抖。 老娘都被拆了,差点她也没得活路,哪里还敢找老公。 先保老命要紧。 “那被你拖到井里的人还在吗?” 肖景辞走向井边询问。 “死了。”女鬼理所当然,见肖景辞脸色沉下去,马上又补充道:“还有俩活的!我早上才拖进去的,现在还有气儿,我给你们拖上来。” 说完女鬼那长长的头发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蠕动着爬向了井中。 只听到水声涌动。 下一秒,长发卷着两个人影被甩到了村口。 只见两人浑身都被青苔裹满,脑袋上则是厚厚的头发,缠住了面颊,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但是这穿着,肖景辞看着咋那么眼熟呢? \"我去,这不是骆雪然和王道长么?\" 吴火火却已经将这俩家伙认了出来。 这衣服不是骆雪然和王道长是谁? 本以为还要一阵才能赶上这俩家伙,谁成想这就碰上了。 还这么狼狈。 吴火火围着两人转了几圈。 问:“你不是找老公?这两个哪个都不适合做你老公啊。” 长发女鬼对了对手指。 “这女的么,适合替身。这男的么......虽然老了点,但是老有老的味道啊。” “啥味道,老人味?”吴火火忍不住疑惑,还yue了一下。 长发女鬼不满:“你这啥话嘛?” 吴火火忍不住翻白眼:“你真的是饿了。” “那现在怎么办?”阿诗询问肖景辞的意见,指着昏迷不醒的俩人:“是救活,还是直接弄死?” 对于阿诗的发言,肖景辞是心惊胆战。 因为阿诗一般是说到做到,绝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在。 “别,别弄死了。” 至少骆雪然不能死。 他捏了捏手指,沉吟道:“我们现在在暗处,若是现身反倒是让他们有了防备,不如还是藏在暗处,暗中跟着一起去骆家祠堂,想办法先找到秋秋的身体。你们觉得呢?” 他询问一二三四个纸人以及一个神游天外的阿诗的意见。 然后,这些家伙能给他拿啥主意?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群货色叫诸葛什么,诸葛这呢。 “那就按我说的办。” “你把他们放了,但别说我们来过。” 肖景辞对长发女鬼吩咐。 长发女鬼现在唯恐阿诗一个不高兴给她撕咯,对于肖景辞的吩咐是唯命是从。 “好好,就按您吩咐的去做。” 肖景辞看了阿诗一眼。 “阿诗,把人放了吧。” 阿诗回神一般,哦了一声,甩开长发女鬼。 长发女鬼四肢着地,头发散在地上,马上就要往井里爬。 又被阿诗踩住了头发。 她欲哭无泪:“又怎么了我的姑奶奶?” “你妈你不要了?” 阿诗将老太太的脑袋丢给她。 “哦哦。” 长发女鬼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她捧着老娘的头,呼哧呼哧爬过去给老娘安上,又呼哧呼哧爬回来,跳进井里,一气呵成。 井里好啊,井里又凉快,又没得危险,她超喜欢呆在井底的。 顺便还收回了骆雪然和王道长脸上的头发。 只见两人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一看就是憋的。 要是再不放开,估计是撑不了多久就被憋死了。 说来也神奇,王道长那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被长发女鬼拖到井里差点给火火憋死。 这一点都不科学。 以王道长的实力不应该那么菜啊。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只是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们应该快醒了,我们先走。”肖景辞目光落在老太婆身上:“我们可以去你家第三排的红房子吗?” 嘿嘿。 老太婆一哆嗦。 想拒绝又不敢。 “可以,当然可以。” 其实一点都不可以。 有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心声? 有没有人能为她发声? 女儿...... 算了,女儿露头就被秒。 “阿姨你人真好,我来送你回家。” 肖景辞去把边上的摇椅拖回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爬回去就行了。”老太太赶紧摆手拒绝。 事到如今谁还敢要这阎王爷送啊? 不嫌命长的。 说完开始爬。 \"别啊,我们到你家暂时呆一会,您就让我送您回去好了。\" 虽然阿诗不知道尊老爱幼,但他肖景辞是知道的啊。 怎么能让一个双腿残疾的鬼老太独自一人爬回去? 这传出去吴秋秋要笑话他的。 不能够啊,必须得送。 鬼老太在前面爬,肖景辞扛着摇椅在路上追。 “我觉得,从前我对肖景辞的理解,还是太片面了。” 吴火火点评道。 说好的霸道高冷总裁呢? 那扛着摇椅追老太太的真的是本人? 鬼老太被吓得连滚带爬,最后直接站起来跑。 ...... “她不是残了么?” 肖景辞停下来皱眉。 “人设呗。” 吴火火飘来一句。 “哈,做鬼还有人设?搞不懂你们。” 既然鬼老太能自己走,他也用不着扛着摇椅跑了。 于是丢掉了轮椅跟在鬼老太身后。 “人家是啥人设无所谓,但是肖景辞,你的霸道总裁人设是真崩了。我以后会告诉吴秋秋你扛着摇椅追老太太的壮举,然后和她一起笑话你。” 吴火火笑眯眯地说出恶毒的话。 “火火你做个人。” 肖景辞面色严肃下来。 怎能让吴秋秋一起笑话他? “我是人啊,纸人。” “我莫得感情。” 吴火火怂了怂肩膀。 肖景辞:“......” 完了,留下黑历史了。 得想办法贿赂一下这些小家伙才行...... 尽管鬼老太不是很乐意,但是在肖景辞的强烈追求之下,还是让他们进了红房子。 至于骆雪然和王道长,则是在半个小时后,幽幽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村口。 第593章 我以为你很厉害呢 “王道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骆雪然甩了甩头发。 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 印象中他们误入了这座村子,接着被一缕长头发给拖进了井里。 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 王道长没好气地回答。 “骆小姐,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安排?之前若非你非要去井边看,我们何至于被拖进井中差点丧命?” 他着实很无奈。 对骆雪然的耐心也一点点消磨掉了。 明明不去搭理那老太太就好了。 正经老太会三伏天穿着大棉袄二棉裤在那晒太阳? 还坐特么个摇椅。 你坐个轮椅也好啊。 她非得要过去看,看老太太也就罢了。 还要去看那口井。 一个人看还不乐意,拖着他一起看。 有句话叫二人不观井。 他刚一俯身过去,瘫在摇椅上的鬼老太就站了起来,将二人一把推了下去。 紧接着井底就蠕动着爬上来一团漆黑的长发。 他还没反应过来,没看清那是什么,就被缠着脖子拽了下去, 拂尘也泡在了污水里。 二人就被缠着脑袋,悬挂在井边,意识模糊了。 就连王道长本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阴沟翻船。 本以为回天乏术。 结果再次醒来,他们二人都好好躺在这里。 就连他那泡了污水从而变成了屎黄色的拂尘都给甩出来了。 这咋回事? 不过,虽然人还活着,但是他对骆雪然还是十分不满意。 要是听他的,根本不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这也不能怪我啊。” 骆雪然咕哝道:“我以为道长很厉害的。” 合着现在是怪上他不厉害了呗? 王道长举起手指,颤抖地指向骆雪然:“......你,你什么意思啊骆小姐?” 骆雪然别开脸,嘟着嘴:“说好了你能保护我,可是......我一直在遇到危险啊。” 王道长给骆雪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能怪他吗? 无数次都是骆雪然自己去找死,现在倒是怪上他咧。 天老爷诶。 真是捉急。 “您但凡多听我几句,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王道长只能说道。 骆雪然烦躁地擦着头发。 开始抱怨起来:“骆家祠堂到底在哪儿?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到?” 现在更是莫名其妙走到地图上都没有的一个村子里来了。 “这村子本身不存在,现在出现了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王道长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不正常。 还有那老太太也不见了。 骆雪然手一哆嗦。 帐篷的事儿就这样过了。 那这村子既然不存在,里面的人岂不都是......鬼? 她不再嘴犟,老老实实走到王道长旁边。 “啊!井里有东西。” 骆雪然突然指着井边。 那儿冒出一个脑袋,顶着一头黏腻的长发,下面是泡成灰白的脸。 长发女鬼朝着他俩吐口水。 “呸,赶紧滚。” 说完,缩回井里了。 井里好! 骆雪然:“......” “王道长,我们招她了吗?” 好莫名其妙啊。 好端端的女鬼不来吓唬她,冲她吐口水,侮辱谁呢? “赶紧走吧,进村看看。” 这村子在这摆着,总不能退回去。 即便再诡异,也得闯啊。 村里都是那种联排的砖房,一排住个两三家。 远远看去就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红房子。 怎么说呢,那种整洁之中,又透露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就像...... 像是梦回小时候,旧房子,老家电,藤条沙发和泛黄的冰箱。 但是,一切泛黄的记忆中,裂开一个口子,里面是崭新的。 对,就是太新了。 仿佛构建这一切的人,出了纰漏,做的太崭新了。 走进村里,两个小孩在抽陀螺。 笑得嘻嘻哈哈的,声音清脆。 突然,陀螺被抽到了骆雪然的脚边,然后不转了。 那哪里是什么陀螺? 分明是一颗被抽得面目全非的头颅! “姐姐,姐姐,把我们的陀螺丢过来一下好吗?” 两个孩子齐声说道。 他们原本是背对骆雪然的,此刻却直接把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过来。 他们的脸长得极度的扭曲。 仿佛一根线把他们的眼皮吊了起来,眼尾飞入鬓角。 显得细长细长的只剩下一根缝儿。 缝隙里是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子。 至于其他的五官,倒是能依稀看出来是个人体器官。 嘴巴长在鼻子上,鼻子长在额头上,原本的嘴巴是一只耳朵,耳朵是两个鼻孔。 这玩意,女娲喝醉了酒也不敢这么捏。 腿长在胳膊上,用手走路。 长成这种奇才,骆雪然眼前一黑,脚下步子瞬间就乱了。 一脚将脚下的头颅就给踩得稀烂。 骆雪然脸色变了。 她不是故意的啊。 谁知道这脑袋能和西瓜差不多,一脚踩爆的? 她恐惧到达了巅峰。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脚的血,抬起的瞬间,脚下还是一层黏腻的黄白相加的肉沫。 两个小孩脑袋僵硬的扭转。 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是骆雪然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在愤怒,生气。 两人移动的速度飞快,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就移动到了骆雪然的旁边。 并且一左一右拉着骆雪然的手。 “姐姐弄坏了我们心爱的玩具,得赔偿我们呢。” 骆雪然就像被两块冰块贴紧了一样。 她想挣脱对方的手,却发现他们把自己钳制得死死的。 “放开我,你们放开。” 骆雪然尖叫。 “姐姐赔偿我们,我们就放开姐姐。” 两个小孩斜斜的眼睛里,似乎凝聚着阴笑。 “你们想姐姐怎么赔偿你们呢?” 王道长俯身询问道。 “当然是要姐姐把她的头赔偿给我们玩啦。” 两个小孩天真可爱地说道。 声音十分清脆,却是浓浓的恶意。 充斥着一种天真的恶意。 “我才不要,你们滚。” 骆雪然跺脚想要赶走他们。 王道长想要捂住骆雪然这不争气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两个小孩一听这话,身上便开始冒出一股股黑烟。 是怨气。 “姐姐是要耍赖吗?” “嘻嘻。” “那姐姐就去死。” 这声音无比的尖锐。 就像音响破音,发出那种尖锐的嗡鸣,让人耳膜生疼。 接着骆雪然眼前一黑,再睁眼自己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两个小孩顺着她的腿往上爬去。 两双小手直接抱着她的脑袋。 “要把姐姐的头取下来,嘻嘻嘻嘻。” 那巨大的力道,仿佛真的要生生把骆雪然的脑袋给扯下来。 脖子上那种剧烈的疼痛,令骆雪然惨叫连连。 四周一片阴暗,她叫王道长救她,可惜没有人应。 “新的玩具来啦嘻嘻嘻,姐姐的头超漂亮的。” “我和阿弟一定会好好爱惜的。” “不要,不要,你们走开,走开啊。” 骆雪然挥舞着双手,却怎么也甩不开两个小孩。 “骆小姐,骆小姐?” 这时,骆雪然听到了王道长的声音。 那刺耳的童音也慢慢消失不见。 骆雪然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是王道长。 “道长,救我,救我。”她赶紧说道。 “哎。”王道长叹了口气:“我无数次提醒你要谨言慎行,奈何骆小姐就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啊。” 骆雪然也委屈。 她怎么知道会踩坏人家的玩具啊? “你自己看看你踩到了什么。” 王道长下巴努了努,指向地面。 骆雪然犹犹豫豫地看去。 原来她踩坏的不是什么头颅,就是一张泛黄的的老照片。 上面是两个孩子正在一起抽打一个陀螺,玩得十分开心。 “这就是那两个孩子么?” 长得很正常的啊。 “嗯,他们之所以变成那样,只怕是被肢解了。” 第594章 阴暗的凝视 听到这话,骆雪然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肢解?” 她看着地上那张泛黄的照片,实在不敢伸手去捡起来。 “是谁肢解了他们?”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是刚刚你看到的人头吧。” 除此外,王道长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只有这样子,他们才会把人头当做陀螺。 这是阴物之间的因果。 王道长把照片捡了起来。 “你踩了这个因果,就得解了它,否则你是走不出这个村子的。” 刚才骆雪然但凡没有那么恶劣,对方也不一定就会缠上她。 但是眼下,是真的缠上了。 照片明明是在王道长的手中,却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从指尖掉落下去,然后贴在了骆雪然的脚后跟。 骆雪然脚步一顿。 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在了腿肚子上面。 她抬脚间都发觉右脚格外的沉重。 裤腿之间还在往下滴落液体。 漆黑粘稠。 王道长说的没错,她就是被缠上了。 怎么都挣脱不开了。 “你不能帮我解决吗道长?” 骆雪然抖得跟筛糠一样看向王道长。 “这是你的因果,只能解了它啊。” 王道长摇摇头。 就像正常人踩到一坨狗屎,解决方法就是洗干净。 骆雪然踩到了,就得解开。 除此外,没别的办法. “那你告诉我,怎么解开啊?” 骆雪然跺了跺脚。 别打哑谜了。 “走走,去他们家里看看,想必解了这村子因果,我们就能到骆家祠堂了。” 王道长甩了甩自己屎黄色的拂尘。 虽然狼狈,但还是有一股高人的气息。 骆雪然没别的办法,只能如此。 而很快,他们就到了村子里。 只是这一排排的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 村里倒还有些别的人,但是看上去都不正常。 一个个脸色都灰白灰白的。 骆雪然问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 “大哥,你知道谁家有两个小孩吗?” 农夫看了骆雪然一眼,咧开嘴巴一笑,露出被烟熏成黑色的牙齿:“你给我到村东头买瓶二锅头来,我就告诉你。” “二锅头?” 骆雪然懵了一下。 却见男人的脑袋折成了九十度:“你答应吗?” 骆雪然飞快后退了几步:“答,答应。” 声音磕磕绊绊的,很是惊慌。 男人的表情显得吊诡起来,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答应了,那可就不能反悔了哦。” 骆雪然隐约觉得自己又沾了什么因果。 王道长站在一旁,表情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没事,走吧,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都要结了这些因果。” 王道长叹口气。 这些东西,非得找上骆雪然。 只怕也是因为她是骆家女的缘故。 毕竟骆家岗的人,哪一个和骆家没有因果联系? 只能说,身为骆家女,有的事情,注定没有办法避免。 她选择来骆家祠堂,了却因果,就注定要走这一遭尸山血海。 堪比地狱的恐怖。 这是她的命。 也是她曾一手造就的因果。 骆雪然哦了一声。 无形中,她好像小心翼翼的上了很多大逼当。 答应了那男人的话,骆雪然便沿着路一直走。 她是事主,事情就得她亲自来办。 好不容易,她看到了写着小卖部牌子的建筑。 纸板就那样随意地挂在窗口。 窗台上堆放着一桶棒棒糖,一盒火腿肠,还有一毛钱一颗的软糖。 摊主趴在桌上打着瞌睡。 这里能买到酒吧? “您好,我想买一瓶酒。” 骆雪然走到窗口说道。 摊主懒洋洋地抬起脑袋。 骆雪然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他没有脸。 稀疏的头发之下,是一片有些褶皱的肉色皮肤。 “买什么?” 声音从皮肤底下传出来。 明明脸上什么都没有,但是骆雪然莫名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那视线十分阴冷且带着恶意的笑。 骆雪然瞬间额头布满了冷汗,下意识想要后退。 可她还没有所动作,就感觉小腿上那条缠着的毒蛇收紧了一些,几乎让她抬不起脚来。 他们不让她走。 而王道长也冲她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能逃避。 没办法,骆雪然只能硬着头皮,尽量不去看对方的脑袋。 尽管她在躲避,可那黏糊糊的视线,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的身上。 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嗯,我要一瓶二锅头。”她低下头,咬着唇小声说道。 “哦。” 对方的声音越发的不怀好意。 视线在她脸上扫视着。 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可他越是不说话,骆雪然心里便越发的慌张起来。 这种情况下,安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对方到底在看什么? 那黏糊糊的视线就像在她脸上挑选什么,令人作呕。 仿佛她是才是商品,是案板上的鱼。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骆雪然终于忍受不住了:“您这有二锅头吗?” 话落又是一阵沉默。 那视线里更是多了几分恶意。 “有啊。” 就在骆雪然忍受到了极致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声音也黏黏糊糊的就像卡着一口老浓痰没吐出来。 总之,在这的每一秒钟都令骆雪然感到不安,窒息。 “那您卖给我吧。”骆雪然只想赶紧拿钱走人。 “你进来。” 对方开口的瞬间,小卖部的铁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就像那原本就是声控的一样。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您就在这拿给我不行吗?”骆雪然看到那黑漆漆的大门,哪里敢进去? 然而这话像是触怒了对方。 “哦,那不卖了。” 说完,窗户直接关上了。大门也紧闭。 这...... 骆雪然傻眼了。 她求救似的看着王道长,王道长也摇摇头。 意思是这次就得靠她自己。 没办法,骆雪然再次敲了敲小卖部的窗户:“老板,老板你开门。” “哗啦啦。” 窗户再次打开,露出老板那张恐怖的脸。 “想好了吗?” 不知道为何。 明明没有五官,但是骆雪然就是感觉到那种阴暗的凝视。 就像一个满身肥油,穿着背心,挺着一个大肚子,头上没有几根头发,脸上因为出油而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男人,躲在街角的阴影处,扫视着街上年轻女孩的胸腰屁股那种眼神。 格外令人不适。 但是骆雪然别无他法,一边头皮发麻,一边问道:“要怎么才能卖给我?” “进来。” 门又开了。 “道长。”骆雪然一脸惊慌地看着王道长,满脸都是抗拒。 王道长示意她去。 自己在外面,骆雪然是不会出事的。 王道长都这么说了,骆雪然也没办法了。 再不愿意也得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挪动着走向那边的大门。 每一步都像是上坟那样沉重。 而一边,肖景辞在第三排的红房子里观察着小卖部的情况。 眉头不由得皱得越来越深了。 那小卖部一看就危险啊。 他有些担心。 不管怎样,骆雪然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就算他不喜欢骆雪然,可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骆雪然往火坑里跳的。 “别担心,王道长不简单的。” 吴火火看出肖景辞的担心,便开口道。 “嗯。” 肖景辞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懈下来,他转头问那个鬼老太:“那小卖部是怎么回事?” 鬼老太一脸的不屑。 “你说那里啊......” 她慢慢说起来。 而骆雪然,即便走得再慢,也走到了黑漆漆的大门前。 刚到门口,一只粗壮而惨白的手伸了出来,拽住骆雪然的胳膊,一把将人抓了进去。 骆雪然惊叫一声,门却已经被关上了。 瞬间,她陷入黑暗之中。 小卖部里实在太暗了,还有一股浓烈的恶臭和灰尘,发霉的东西混合起来的味道。 “呼哧,呼哧。” 一座肉山似的身影,移动到了她面前。 是那没有脸的老板。 臭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第595章 乖乖,躲到这里了啊 骆雪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拖过去,并且被摁在了一块冰凉的木板上。 黑暗中,她只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气声。 肥硕的肚子即便隔着木板,却像一坨肥油一样,瘫在木板上,贴上了骆雪然的腰。 那黏糊糊的视线又落在了她身上。 这一次,是毫不掩饰的,阴暗淫邪的凝视。 这一刻,骆雪然心中惊恐犹如血液一样,冲到了头顶。 “啊!!!你走开!不要,救命啊。” 没有五官的肉脸在黑暗里越来越近。 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好似一张肉饼贴上来。 “嘿嘿嘿嘿。” 阴冷的坏笑声从上面传来。 “想要酒,得拿东西来换啊。” 肥猪手掐住了骆雪然的脸,臭味简直令人作呕。 “要像其他人那样乖呐。” “嘻嘻嘻嘻。” 骆雪然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却像被一座小山给堵住了一样,死活动不了。 “救命,救命,王道长,你在哪儿?” 骆雪然大声呼喊着,可是她的喉咙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死活发不出声音。 而对方的手指在她脸上不断游走,嘴里发出那种喘气声,就跟猪叫似的。 “要哪里好呢?啧啧啧眼睛,嘴巴......” “还是胸呢,或者你的下体?” 他越说语气就越发兴奋起来。 好像在一个自己狩猎来的猎物身上比划一样。 他的手指每划过一个部位,骆雪然都毛骨悚然。 她不能坐以待毙。 对方蒙住了她的嘴巴,开始扒拉她的衣服。 “嘘,嘘,别叫,听话,听话。” 小卖部老板捂住她的嘴,整个人压上来,低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她瞳孔鼓到了最大,眼球上布满一条条血丝。 疯狂的摇头。 不要,不要这样子。 “每个女孩都要乖乖的,其实啊,也不痛,嘻嘻嘻。” 他扯开了骆雪然的领口,深深嗅了一口少女体香,发出陶醉的喟叹。 骆雪然泪水模糊了视线,体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玩偶,器官可以被随意采摘。 更细思极恐的是,在她之前,还有多少女孩被这样对待过? 以交换之名,行罪恶之事。 就在衣服要被完全撕掉的那一刻,对方一把菜刀在她洁白的身体上比划。 刀锋划过每一个位置,都惊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骆雪然想死。 但死不了。 不,不能死啊。 那一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 挣脱了对方的钳制,抢到了那把刀,划了对方一下,身子一滚,就滚到了木板的下方。 却落在柔软的东西上。 压根没有摔疼。 那种触觉,就像......就像肉体。 她瞬间一惊。 借着昏暗的视线,看着木板底下的东西。 顿时,捂住嘴巴,抑制住那种呼之欲出的呕吐冲动。 双眸之中,惊恐和不安充斥。 神经更是崩到了极致。 浑身的毛孔舒张,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恐惧,逃走。 出于本能,她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只见木板下方,层层堆叠着一具具女性尸体。 这些尸体全部没有穿衣服,并且是残缺的。 身体都缺失了一部分。 有的是双眼,有的是鼻子或是嘴巴。 手臂或是小腿,又或者是胸部,甚至下体...... 一共大约七八具尸体,全部是这样。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通通开始腐烂。 最严重的,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呈现巨人观,表皮开始腐烂,里面淌出脓液来,四肢看上去都粗粗胖胖的。 五官更是已经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生前额模样。 不太严重的,则还是灰白色,身上有一些青色的尸斑,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骆雪然看到这些,已经快疯了。 一方面是恐惧,另一方面是愤怒,其中也夹杂着对这些女性的心疼。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这么变态,以收集女性器官为乐趣的混蛋存在? 而眼下,她或许就要步这些人的后尘了。 她手中握着刀,开始疯狂的颤抖。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她却突然分神了。 想起一件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 那会儿的她性格歹毒,找了一伙人想要强奸吴秋秋。 当时吴秋秋被那些男人围着,成为待宰的羔羊,是否也很绝望? 她突然明白了感同身受这个词语。 原来,绝望是这种感觉。 “对不起。” 黑暗中,她喃喃自语一声。 可这一声刚落下,一张肉饼似的脸就从木板的对面伸了进来。 “乖乖,躲在这里了呀。” 这木板,就是案板。 是他取掉女孩子身体部位的罪恶之台。 骆雪然被吓了一跳。 但还是鼓起勇气拿着刀对准了那张肉脸。 即便没有五官,但她能感觉对方在看着她。 “别,别过来。”骆雪然颤抖着声音说道。 “乖乖,玩刀不好。”大饼嘿嘿一笑。 肥硕的手掌伸了进来,骆雪然忙举起刀一刀刺了过去。 刺穿了他的手掌,但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任凭刀把手掌穿破,然后抓住了骆雪然的手腕。 “啊!!” 骆雪然惨叫一声。 刀掉到了地上,人却被抓住手腕给拖了出来。 “不听话的孩子,要惩罚的。” 他重新把骆雪然拖回木板上。 两手抓住骆雪然的腿。 “就是这两条可爱的小腿要逃离,那就它们吧。” 他好像选好了要骆雪然的双腿。 双手兴奋地在骆雪然两条笔直的腿上抚摸过,还低下头嗅了嗅。 十分满意。 而他的举动,只会让骆雪然头皮发麻。 “不要,不要......” 他高高举起了刀...... “啊.......” 骆雪然只能绝望的闭上眼睛尖叫。 只是,预料中的痛苦没有到来。 倒是听到了一声惨叫。 接着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地面就跟地震了似的震颤了一下。 “雪然,雪然,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是做梦了吗? 她怎么听到了肖景辞的声音? 那她宁愿一直不要醒过来。 “啪。” 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雪然,快醒醒。” 脸上火辣辣的疼,骆雪然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景辞哥哥,真的是你,你打了我一巴掌吗?” 肖景辞手放在身下,摇了摇头。 骆雪然二话不说就扑进了肖景辞怀里,搂住脖子哭得很伤心。 肖景辞愣了一下,双手微微张开,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把人推开,却也没有任何回应。 就充当一个能发泄情绪的玩偶吧。 骆雪然哪里不明白这个意思。 心下十分失落。 毕竟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 对自己却没有一点感觉。 她哭了一阵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抱着肖景辞,便放开人擦了擦泪水。 双腿有些麻了,慢慢的放下来。 身上倒是披着肖景辞的外套。 她脸微微红了红,看到地上肥硕的小卖部老板。 心有余悸。 “景辞哥哥,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想去骆家祠堂救你的呢。” 骆雪然有些疑惑。 红衣女尸说,只要她去骆家祠堂,就能救肖景辞,可是现在肖景辞自己来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景辞哥哥吗? “说来话长,你这边怎么样?” 肖景辞摆了摆手,不想多说。 方才他本不想暴露,但是听鬼老太说了那小卖部老板的事情后,心里总是不安。 据说那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变态,钟爱收集年轻女孩的身体部位。 各个部位都有可能,甚至就连肋骨,或是脚趾都有可能。 总之十分变态。 肖景辞越听越不妥,看着骆雪然深入狼窝而见死不救,他也太畜生了。 思来想去还是带着阿诗过来了。 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幕。 要是晚了片刻,骆雪然的双腿只怕就已经被砍掉了。 “我没事,王道长说会保护我的。” 骆雪然说着,突然大惊:“咦,王道长呢?” 第596章 尸体残缺的部分 是啊,王道长说了要保护她的,现在人呢? 怪不得她刚才一直呼救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原来王道长一直不在。 那他会去哪里? 骆雪然表情变了变:“糟了,王道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景辞哥哥我们要不要去找人?” 她此刻还是有些担心王道长的安危。 “他恐怕用不着你关心哦。” 吴火火说道。 他们从第三排的红房子过来就没有看到王道长。 这老登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至于危险? 他恐怕比任何人都安全。 这老家伙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选择直接走掉。 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暗处默默观察了。 骆雪然愣了愣,还不明白吴火火的意思,便问道:“为什么?” 怎么感觉肖景辞他们对王道长的态度,有点微妙。 总之算不上友善。 可是王道长人还不错,三番五次救了她。 为何会是这种态度? “不知道你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吴火火毫不客气道。 骆雪然更懵了。 不是,为什么要攻击她啊? 她又咋了嘛? “景辞哥哥。” 骆雪然有些委屈地看向肖景辞。 “王道长......不要太相信他,他和我们可能不是一路人。” 肖景辞尽量委婉地说道。 就怕骆雪然不相信。 “哦,好。” 谁知,骆雪然听完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甚至就连为什么都没有问一次。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 这下,换肖景辞忍不住询问。 “不好奇,景辞哥哥说的我都信,我不相信他就是了。” 骆雪然理所当然地耸耸肩。 “这......”肖景辞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小卖部的大门已经被拆掉,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也给这阴暗潮湿的小卖部带来了一丝光亮。 照亮了里面罪恶黑暗的一切。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刚才骆雪然躺的那块木板。 此刻有光才能看出,上面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刀痕。 就像一块菜板,长期在上面剁菜以后,留下的痕迹...... 除了刀痕以外,就是那些深入刀痕的血迹。 她们已经干涸,成为那种黑红黑红的颜色,深入刀痕并与之融为了一体。 导致整个木板看上去都坑坑洼洼,又猩红一片。 光是看到这块木板,都能想象到当初有多少女性在这木板上挣扎,痛哭,求饶,最后还是流下了鲜血。 随后就是地上那肉墩墩的小卖部老板。 他依然是没有五官。 “景辞哥哥,你们快看这桌下。” 已经缓过来的骆雪然,屏住呼吸指着桌下。 肖景辞将木板抬开,待看清木板下的情况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藏着这么多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变态到底干了些什么? 阿诗踢了小卖部老板一脚。 “他不是人,应该是村里的原住民,这些女孩则是误入村子的游客。” 每年去骆家祠堂打卡的人数不胜数。 其中不乏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若是不小心误入了这个村庄。 那么极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要知道这个村子本身不存在,里面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人。 都是一群徘徊在里面的怨鬼罢了。 包括这个小卖部老板。 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事情,死了还是接着干这件事。 “他本身就是这里的小卖部,又肥又丑,村里没有姑娘看得上她,说了好几次亲都被人家拒绝了,时间久了,村里人便耻笑他。” “姑娘们也不正眼看他。” “后来,一个女孩来买东西,期间发生口角,女孩便辱骂了几句,就被他拖进去强奸,并割掉了一对胸脯。” 这是鬼老太的原话。 一开始这件事村里人并不知情。 但尝到那种快感的小卖部老板,却开始主动狩猎,他挑选那些年轻女孩进入小卖部,一刀一刀,残忍地割下女孩们的身体部位。 时间久了便瞒不住。 村里人推开小卖部大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具村里女孩子的尸体了。 小卖部老板被愤怒的村里人给活活打死,并扯掉了他的脸皮。 因为这种人,没有脸,该下地狱。 于是他便成了没有脸的阴物,依旧徘徊在小卖部。 若是迷路的年轻女孩进入了这个村子,就是他的猎物。 他会割下他们的器官收藏,然后把人藏在木板底下...... 正因为听了鬼老太的这些解释,肖景辞才越发的不安,决定现身救骆雪然。 这小卖部老板实在太过变态了。 不过再变态,在阿诗手中依旧是不够看的。 “景辞哥哥,那这些女孩的尸体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此刻骆雪然的心情也很微妙。 若是平日里她看到这种恐怖的场景,只怕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但是今天看到这些女孩的尸体,她竟然没有了怕意,只剩下愤怒和不平。 以及想着该怎么处理。 肖景辞叹了口气,不忍看那些惨烈的尸体。 目光落在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木板上。 “这上面沾满了她们的血,怨气深重,必须烧掉,尸体得入土为安,如此一来,或许能平息这些女孩的怨气。” 吴火火围着木板转了两圈。 只觉得木板上的怨气几乎都要凝结成了实质了。 必须得烧掉。 “好,按你说的做。” 肖景辞不懂这些,料想吴火火说的应该没有错。 那么就这么办。 “还有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们中国人讲究的一个全须全尾,我们怎么来到这世界,就得怎样离开这世界,她们现在的尸体不完整,是没有办法安息的。” 吴火火又说道。 “要把她们的身体凑齐吗?” 肖景辞皱了皱眉。 “他本身就有收集的癖好,恐怕就在这小卖部了,我们找找吧。” 众人在小卖部里翻找起来。 可是小卖部都是一些已经过期发霉的食品,还有受潮的纸巾或是一些劣质的酒水。 压根没有发现女孩们缺失的部分啊。 这小卖部就这么大,一眼望得到头,要是在这里的话不可能看不到。 况且这么多具尸体,割掉的身体部位那么多,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在某处放着呢。 骆雪然也在认真的寻找。 嗯?二锅头? 想起那个要二锅头的男人,骆雪然心想都是因为这家伙自己才遭遇了这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为了解决两个小男孩的因果,她还是将二锅头取出放在了桌上。 一会儿给那个男人。 她刚把二锅头放在桌下,脚下就被尸体绊了一下。 骆雪然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膝盖受了点伤。 “怎么了?”肖景辞问道。 骆雪然手指微微发抖:“有尸体,绊了我一跤。” 可是当她看过去,尸体们都躺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动,还伸脚绊她呢? 肖景辞也是这个想法。 或许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吧。 眼下还是赶紧寻找缺失的尸体部位更重要。 骆雪然却心有余悸的看着刚才绊她的尸体。 她才没有感觉错。 等等!! 她盯着女尸的已经开始腐烂的手。 然后看向了小卖部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是木质的。 有一部分的颜色却较深。 “景辞哥哥,你看她的手,是不是指着天花板的?”骆雪然连忙叫肖景辞。 肖景辞也看过来。 发觉那具女尸的手,确实很像正在指着天花板,虽然手指头因为肿胀是弯曲的,但朝向没有错。 而天花板上也确实有一块颜色比较深。 “来,找个楼梯来。” 肖景辞连忙说道。 “用不着。” 阿诗却直接顺着墙壁爬上了天花板,毫不费力。 然后倒挂在天花板上,将肖景辞说的那块木板给拆掉。 顿时,尘烟四起。 “上面是一个阁楼,放着好多罐子。”阿诗说道。 所以,尸体缺失的部分就在楼上。 骆雪然走到那具女尸面前:“原来你不是故意绊我,你是在给我指路啊。” 第597章 善因结善果 唉。 许是因为这样,骆雪然心中反倒更多了一点责任感。 肖景辞在阿诗身后,也爬上了阁楼,看到了阿诗口中的那些瓶瓶罐罐。 还有棕色的缸,类似于农村的泡菜坛子,肚子直径差不多四十公分的样子。 那些啤酒瓶,白酒瓶,罐头瓶子,或是饮料瓶里,泡着的是耳朵,手指,眼珠,鼻子或是牙齿。 不知道泡了多久,水已经浑浊不堪了。 那些器官在里面无声呻吟。 它们,是底下那些女尸的一部分。 后方则是按照大小依次摆放的坛子,土罐子并不是透明的,上面用红布盖住口子,并用麻绳拴住。 肖景辞走过去,将之一个个敲开。 “哗啦啦。” 浑浊的水流了一地。 坛子里,一对惨白的东西顺着水流掉到了阁楼上。 水又渗透阁楼,滴落在一层,差点淋到骆雪然。 她赶紧移开了些许:\"景辞哥哥,上面怎么样?\" 肖景辞并没有回话。 而是看着这一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是,一对女孩的乳房。 那剩下的坛子里,是什么东西就不言而喻了。 分别是一条大腿,一截小臂,还有心脏...... 肖景辞忍着不适,徒手将这些东西捞出来。 它们已经被泡得太久了,表面已经光滑得不成样子。 触感就像一坨软软的果冻。 轻轻一捏就会爆浆的那种。 但它不是果冻,它是人体器官...... 肖景辞带着那些东西下来,骆雪然吓得连连后退,瞳孔几乎都要瞪成了直线。 要她把这些东西拼接在尸体上,她真的做不到。 “这是你的因果,你不做谁做?” 阿诗却前进了半步,抵住骆雪然的腰。 这事儿跟肖景辞无关,是骆雪然沾到的因果,就得骆雪然亲自来。 “我......”骆雪然咬住嘴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肖景辞:“景辞哥哥,我,我真的......” 真的做不到。 “阿诗没说错,得你亲自来。这些因果不是坏事,是来帮你的。” 吴火火突然语气很奇怪。 肖景辞总觉得吴火火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吴火火没说,他也知道不是时候问。 “什么叫是来帮我的?”骆雪然脸上爬上了疑惑。 “我先前也没有想通,但是我现在突然明白了。” 吴火火跳到地上,迈着小步子走到她边上:“这个村子可以说是骆家女的劫难,但你若能化解这些因果,它便是你的帮助。” “还记得那句话吗?骆家女世世代代作茧自缚。你身上本就背满了因果,因为你是最后一代骆家女,你和吴秋秋都得来骆家祠堂赴约。” “赴的是前十代阴娘娘的约,她们不光是阴娘娘,也是骆家女。你们身上的债因,从她们而起,是恶因结出的恶果。” “但眼下这个村子的因果,是个善因,你能解了,就能结出善果。而这个善果,在你进入骆家祠堂的时候,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能帮你,也能帮吴秋秋。” 听完吴火火的解释,骆雪然眼睛渐渐睁大,里面展现出从弱到亮的光芒。 “你说,这是善果?” 她看向那些残缺,恐怖的赤裸女尸。 “嗯,加油吧,相信你自己。这果能否结出来,看你。” 吴火火第一次用这么和缓的语气和骆雪然说话。 若是真能结出善果,她也不是不愿意。 骆雪然咬了咬牙,深深吸一口气。 “好。” 人不逼自己一把怎么可以? 万一她真行呢? 肖景辞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轻笑。 “能行吗?” 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如今是真的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 “我可以试试。” 骆雪然眼神里还有没散去的恐惧,看是看得出,她已经在竭力的控制了。 她行的。 肖景辞将尸体残缺的部位,轻轻放置在了地上。 骆雪然做了几次深呼吸,走过去,拿起了一对眼球,放进眼球缺失的腐尸眼眶中。 但是尸体的眼眶已经开始腐烂,她轻轻一碰,肉就变成了糊状,糊在手掌上一股恶臭味。 那种黏腻的触觉,几欲让人发疯。 她无数次的想要放弃,但是想到吴火火的话,还是忍住了。 尝试了很久,她终于将眼球成功放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尸体完整的瞬间。 她若隐若现地听到一句轻轻的道谢。 但当她仔细倾听时,又什么都没有。 “你们有说话吗?” 她问道。 “没有。”肖景辞摇头。 “那可能我听错了。” 经过方才,骆雪然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接着开始拼接其他尸块。 “发觉没有,她身上有一股气。”吴火火说道。 “什么气?” 肖景辞不理解。 “一股白色的,纯净的气息,是刚才那女孩赠予她的礼物。” 吴火火也说不清,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但她认为,善因结出的善果,总会在某一刻,带来意想不到的作用。 肖景辞若有所思。 “既然骆雪然和吴秋秋的命运紧密相连,她此刻的行为,是否也会影响到吴秋秋?” 吴秋秋被当成了神像的替身,永困东岳庙。 红衣女尸她们则是连吴秋秋的身体都不放过。 他似乎听吴秋秋说过自己尸胎的身份。 隐约觉得,吴秋秋或许很快能从东岳庙离开。 “不知道。” 这个吴火火可不敢打包票。 反正吴秋秋阴沟沟翻了船,遭关在东岳庙了。 人家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是因为跟许仙谈恋爱。 她倒好,因为肖景辞一句话。 要是肖景辞没说她和神像长得一样的话,吴秋秋估摸着也不会被关在那。 但是,若非被当成神像替身,吴秋秋又会被阴债撕碎,被天地清算...... 这说起来,当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就如同骆雪然此刻的境遇,也是一样样的。 看似祸端,实则又暗藏善果。 就在骆雪然急着拼接尸体的同时。 远在清灵山的东岳庙,已经被一股神秘力量所填平。 那个巨坑消失了。 吴秋秋依旧坐在东岳庙中间。 神像替身不是神。 是牢笼。 韩韫并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这里没有白天和夜晚的概念。 但他知道,吴秋秋一定很想离开。 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办法。 吴秋秋虽不能动,但是某一刻,她眼前划过一抹画面。 骆雪然! 似乎是骆雪然跪在某个阴暗的地方,面前是尸体。 但是画面太快了,一闪而过,而且相当模糊。 如果没猜错的话,骆雪然现在只怕已经踏上了去骆家祠堂的路途。 而且,刚刚那画面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看见? 即便是瞬间,她确定那不是错觉,她真的看到了。 “怎么了?” 韩韫察觉吴秋秋眼神的变化。 可惜吴秋秋说不了话,没有办法将自己看到的告诉韩韫。 “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韩韫却能从吴秋秋的眼神中,读出吴秋秋想要表达的意思。 吴秋秋忙不迭转眼珠子。 嗯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你能感觉到外界?”韩韫眉头一挑。 也就是说,吴秋秋与外界有了连接,这是好事儿啊。 吴秋秋用眼神回应。 “太好了。我也发现了东西。” 韩韫从身后取出了一个人头骨。 这是...... “这是钥匙。” 韩韫道。 吴秋秋瞳孔动了动:什么钥匙?? “通往东岳的钥匙。”韩韫道。 “可以说,现在的东岳庙,并非本体,只是一个投射的虚影,真正的东岳庙在东岳山,若是能到东岳,我想,你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 韩韫的眉头往下压了压。 一旦打开这通道。 镇压在这底下的恶鬼就会瞬间反扑! 第598章 东岳恶魂出 这就意味着,此处会沦陷。 同时,代表着吴秋秋对神的背叛。 当然,世上到底有没有神,这不好说。 但阴物是真的存在。 某些不可说的神秘力量,也时时刻刻藏在暗处。 东岳庙救了吴秋秋,同时却也囚了吴秋秋。 这是两平。 但吴秋秋若是放出了恶魂,以求挣脱。 那就是背叛。 背叛的代价是什么,那可说不好。 “我们,要打开它吗?” 韩韫低声询问吴秋秋,同时眼睛紧紧看着她。 吴秋秋垂下眸子,还没回应呢,韩韫却突然道:“打开,这个决定我来做。” “而所有的因果,我陪你一起扛。” 他并不想这种困难的选择,要吴秋秋来做。 他来做决定。 吴秋秋抬眸深深地看着韩韫:好,打开它。 韩韫骨手中的头盖骨比他的骨头颜色还要略深。 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 在他做了决定的同时,头骨那两个空洞的眼眶里,似闪烁了一道红光。 像是恶魔的召唤和引诱。 韩韫将头骨放在了东岳庙的西南处,那里塌陷了一块。 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是之前徐老怪留下的。 徐老怪曾召唤了无数的东岳恶鬼上来助自己。 以阴山鬼帝为诱饵,引那些恶魂为他卖命。 徐老怪可以,韩韫自然也可以。 他就是要利用这头骨,引恶魂出来,推平这东岳庙,打开通往东岳山的通道,带吴秋秋离开。 至于后果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若是庙宇不复存在,替身自然也不用存在。 吴秋秋自然能离开。 头骨化成了粉末,从缝隙之中渗透了进去。 同时渗透的,还有他的指骨磨成的粉。。 那些粉末带着细碎的黑色物质。 若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来。 韩韫盘腿坐下。 “以我骨为引,座下十万阴兵,受昭告而后出。以我血为媒,尔等血海浮沉一朝入,” 说完另一只手的指尖,突然自动破开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滴落了一滴黑红血珠,渗透了腐朽的土壤里。 明明只是一滴血而已,那一圈的腐土,却像是被血水浸泡透了一样,一踩就会渗出鲜血。 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泡泡。 好像是有什么在剧烈的呼吸着。 与此同时,一直长白的东岳庙外的天空,陡然间阴沉了下来。 天边爬上几朵红云。 不见半分美感,只觉得是被血染红了,随时要降下血雨。 “呼,呼......” 古怪的阴风从四面八方一阵狂吹。 东岳庙的大门被吹得哐当作响。 吴秋秋感觉到东岳庙周围的腐土此刻都沸腾了。 一声声嚎叫在隐隐约约地从地底传出来。 鲜血,已经开始渗透,从外面慢慢流进来。 韩韫却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秋秋感觉到一股浓烈的不安。 东岳恶魂,似乎要出来了。 “咕噜,咕噜。” 泡泡越来越剧烈。 就像一锅血色的浓汤。 唯有韩韫坐着的地面还是干燥的,但是他身边的长枪却在不停地发出嗡鸣声。 似乎也在不安。 某一刻,就在韩韫的左侧。 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伸了出来。 它长着漆黑的指甲,里面都是乌黑的泥垢。 手掌在空中抓挠了半天,像是在挣扎着钻出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手掌,从血色的泥潭伸出手指。 它们像是在寻找一个目标抓住。 而显然,韩韫就是那个目标。 然而,就在那只白色手掌抓住韩韫衣角的时候,一股可怕的力量一震,将它震开了, 五根手指更是直接断了三根。 隐约有惨叫声响起。 韩韫嘴角勾了勾。 就凭这些东西也敢对他动心思。 它们就连自己的衣角都碰不到。 “滚。” 他轻声喝道。 一旁的长枪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开始震颤起起来,然后自动飞起,枪尖燃烧着一条黑色的火龙盘旋,吐出的火舌叫空气都开始扭曲。 只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将那些四处抓挠的手掌一枪洞穿,叫它们再也不敢作乱。 可能这就是韩韫和徐老怪的区别。 徐老怪引诱这些东西出来,是以利益为饵,达成一种交易,徐老怪本身对他们没有震慑力。 而韩韫,却能以绝对的气势和实力,将它们压得死死的,再也不敢造次。 吴秋秋看到这一幕,方才松了口气。 应该对韩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那些被长枪刺碎的手掌碎片,散落在地上,化作一道血气消散。 等等。 吴秋秋发现它们并不是消散了。 而是....... 渗透了地上那个红色的包裹。 那个包裹里面不是别的。 是庄德华的灰。 它们,吸收了那些断手的血气。 难道庄德华还有得救? 不是吴秋秋想法大胆,而是看到这一幕,她不得不这么想。 紧接着,她看到那红布又动了一下,很清晰。 果然,庄德华还有意识在,并且因为吸收了血气的缘故,那团红布好像变大了一点! 真的可以。 她激动得很,只可惜自己说不了话,不能把这个发现告知韩韫。 韩韫那边则是以他为圆心,沸腾的腐土一圈圈荡漾开,很快,就连东岳庙的内部,光滑的地砖都全部变成了冒泡的腐土。 吴秋秋座下那一块地板未曾变化。 除了手,一颗颗头颅好像也慢慢地从里面钻出来。 然后爬出了整个身子。 它们被镇压太久,早就失掉了原本的模样。 身上的毛发全部都消失了,就连五官原本的模样也消失了,身体上也没有衣服。 只看到是一条条肉色接近红色的人影。 瘦长瘦长的,身上光滑,就像敷着一层泥浆,五官模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张撑大到了极致的嘴巴。 他们早就失去了人类特征,用四肢一起走路,拱起的脊背好像一条条没有皮毛的鬣狗。 咧起的嘴巴里则是两排尖锐的牙齿。 看着这个模样,吴秋秋心里一阵不适。 这些就是被镇压的恶鬼。 看上去完全成为了怪物。 但是。能被镇压在这底下的又能是什么善茬? 不是穷凶就是极恶。 加上被镇压了这么久,这些家伙一旦被放出去,不管哪一个都能掀起腥风血雨。 好在,韩韫能稳稳地压制住他们,这应该是万幸了。 若是韩韫压制不住,把他们放出去了,得造成多大的乱子? 吴秋秋根本想都不敢想。 难怪韩韫敢做如此决定,是因为他本身就有信心啊。 无数只东岳庙镇压的恶鬼爬了起来。 它们幽冷的目光落在作为神像替身的吴秋秋身上。 长长的褐色的舌头,长着一排倒刺,伸出来舔了舔嘴唇。 好像是寻得了极为美妙的猎物。 下一秒,它们弓起脊背就缠着吴秋秋扑了过来。 强烈的压迫感,仿佛突然降临的黑暗猛的袭来。 浑身汗毛直竖。 好似她已经在这些恶鬼的爪下,被撕成了碎片,然后被它们咀嚼干净。 那瞬间,这是她唯一剩下的念头。 恐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它们扑过来的瞬间,韩韫动了。 苍白漂亮的骨手握紧了长枪,条条火蛇缠绕上了他的手臂。 黑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力量而又带着一种极致的美感。 “别打她的主意。” 低低的声音,却又带着猛烈的压迫感。 几乎让那些恶鬼下意识的开始颤抖。 恐惧转移了。 可是它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长枪穿透,成了碎片。 宛若一只只泥俑似的碎掉。 落在地上化作的血气,依旧被红布吸收了。 庄德华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获得能量的机会。 他必然是还有意识才会这样。 而经过韩韫这一枪,周围的恶鬼居然真的被震慑住了。 再也不敢接近吴秋秋了。 第599章 可以准备离开了 它们不敢对吴秋秋怎样,便转而去啃东岳庙的墙角。 坚硬的墙角,在他们口中仿佛是一块巨大的泡沫一样。 轻轻撕咬,就成了碎片,被它们一口一口咀嚼来吃掉。 “咯吱,咯吱。” 咀嚼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知道的,是它们在啃墙皮。 不知道的,以为在吃什么美味大餐。 它们就像一群巨大的蛀虫,在一点一点啃食东岳庙。 然后大厦将倾。 当东岳庙不复存在,失去了桎梏的恶魂,就将逃离这里,去四处作乱。 若是韩韫压制不住,将出现多大的乱子? 韩韫犯了这么大的险,是为了推倒东岳庙,以解救吴秋秋。 可能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都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为了一个人而置多部分人于不顾。 这怎么算都不对。 甚至还要遭世人唾弃。 但是韩韫做了。 他没有让吴秋秋来做这个决定,而是他先一步拍板决定,如此一来,骂名便是他的。 他不会让吴秋秋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所以此刻,他除了保护着吴秋秋不被这些恶魂伤害以外,别的什么动作都没有。 冷眼看着这些“蛀虫”将东岳庙啃食干净。 韩韫站在吴秋秋面前,一言未发,长枪在手,背影高大,像是能将世上一切洪水猛兽都挡在前面,使它们无法近身吴秋秋。 在他身后,吴秋秋便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他来扛即可。 吴秋秋知道此举韩韫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也知道韩韫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何德何能。 但,既然韩韫把这份情感交给她,愿意为她做这么多,她再和韩韫说什么不值得之类的话,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她要欣然接受。 不让他的付出落了空。 所以吴秋秋时刻准备着,东岳庙坍塌的时候,她会破茧重生。 在韩韫的冷眼旁观之下,东岳庙被啃噬得差不多了,越发的摇摇欲坠起来。 而那些恶魂也越发的兴奋起来。 它们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还是本能地知道,只要啃噬了东岳庙的墙根,东岳庙塌,它们就能逃出这里了。 到时,自由在等着它们。 再也不用过这种暗无天日,被囚禁在地底的日子了。 一想到这里,一个个就更加激动,兴奋,卖力了起来。 大厦将倾的瞬间,韩韫转过身,紧紧抱住了吴秋秋。 “别怕,别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轰隆隆。” 东岳庙在恶魂们欢呼雀跃中,塌了。 瓦砾碎裂,白墙崩塌,游龙玉柱轰然倒塌,一切的一切,就像梦中楼阁。 丑陋恶鬼在撕心裂肺地欢呼。 韩韫抱紧吴秋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只要东岳庙不存在,神像替身也可以不存在,它们便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囚禁你。” “至于这些恶魂,我会处理,绝不会让他们作乱。” 他会拼命将影响降到最小。 吴秋秋瞳孔震颤。 某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能动了。 而能动的第一瞬间,就是抬手抱住了韩韫。 “我能动了,韩韫。” 吴秋秋颤抖着说道。 “嗯,能动了。” 就在这时,那些失去控制的恶鬼,恐有上百只。 齐刷刷将那空洞的眼神转向了他们二人。 “嘻嘻嘻嘻嘻嘻。” 阴冷刺耳的声音,就像三伏的天气被注入了一道寒气。 下一秒,它们就像蝗虫一般朝着二人扑过来。 韩韫没动,所以只是瞬间,背上就被它们啃噬了一通,鲜血淋漓。 “韩韫,你让开。” 吴秋秋身体还是僵硬的,没有办法自由活动,所以无法用力推开韩韫。 见到那些恶鬼啃噬韩韫,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她知道韩韫抱着她不放是为了保护她。 他担心自己一旦离身,那些恶魂会来撕碎她。 “再过片刻,等你能动,我再去收拾他们不急。” 韩韫轻轻撩拨起吴秋秋的头发,好似感觉不到背上的疼痛一般,满心满眼倒映着她的模样。 怎么可能不痛呢? 吴秋秋舌根都在干涩疼痛。 她好想马上就能活动自如,偏偏身体就像被锁住了一样。 而那些锁链正在一条一条被斩断。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真正的恢复之前的模样。 但是时间拖得越久,韩韫受到的伤害便越大, 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让韩韫去硬抗恶魂啃噬,从而保她身躯健全呢? “不用急,不疼。” 韩韫看出她的焦急,笑着回答。 可分明一只恶魂生生咬下了他肩膀上的一块肉。 倒是被他随手一拉扯,甩到了空地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一道血气消失。 然后又被庄德华给吃掉了。 就在另外一只朝着韩韫的脖子咬来的时候,吴秋秋感觉自己终于能彻底行动了。 她紧紧抱着韩韫的脖子,手腕上的铜钱一如既往地听话,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模样飞出去,依次打入恶魂的眉心。 恶魂哀嚎了一声,于空中消散干净。 而韩韫也一把将吴秋秋抱起,离开地面,终于不再坐以待毙。 两人相视瞬间,像是认识了数百年,有无尽的默契。 现在该他们还手了。 韩韫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势。 一脚踩在冒泡的腐土之中,又怕吴秋秋脚沾到这玩意,便又让吴秋秋把脚放在他的脚背上。 两个人联手对付这玩意,总比韩韫一个人对付好。 原本韩韫需要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对付这些恶魂。 如今加了吴秋秋帮忙,压力骤然减半。 吴秋秋到底也是对抗这些东西的一把好手。 在二人的联手之下,那些看上去恐怖至极的怨魂,在慢慢减少。 七零八落地掉在沸腾的腐土里,很快就被煮化了,然后成为庄德华的养料。 完全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吴秋秋记着它们啃噬韩韫的仇,卯足了劲要把它们杀得片甲不留。 手腕上的铜钱几乎一刻都没有停下,在半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一次的飞出,都将撞入其中一只恶魂的眉心。 将之贯穿,杀死。 嚎叫声不绝于耳。 吴秋秋被困了太久了,怨气深重。 此刻也更像是一种发泄。 这些鬣狗一样的恶魂,杀了又如何? 韩韫见吴秋秋这样,嘴角勾了勾。 他看出来了,吴秋秋憋着一口气。 还好,这么久了,她的心气儿还在,这就够了。 他就怕吴秋秋被关久了,当初的心气儿也被磨平了。 现在放心了,她还是一点没变。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准备离开这里了。 第600章 离开东岳庙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沸腾土壤上,到处都是残肢碎肉。 好像一锅用肉熬出来的浓稠肉汤。 翻滚之间里面是白花花的碎肉和红色的组织。 浓郁的臭味直冲天灵盖,令人作呕。 只是吴秋秋闻久了,反而像是已经麻木了,完全可以忽视这些臭味。 最后一只恶魂,被韩韫长枪贯穿。 他发丝凌乱,一缕黑发掉到了胸前。 本就凌厉俊美的脸,此刻多了战损的味道,更增添了几分夺人心魄的美。 叫人移不开眼。 转过头来,一把抱住吴秋秋。 “走。” 这一刻,东岳庙彻底成为废墟。 被烹煮在恶魂构成的那一锅肉汤之中。 临走时,吴秋秋一把抓住了属于庄德华的红布包裹。 她得带上。 庄德华的事兴许还有别的转机呢。 吴秋秋不能放弃。 她抱紧韩韫,等这一刻,她也等了太久了。 这次,完全是韩韫帮了她。 若非韩韫找到钥匙,她可能真的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前方是一片亮光,就像通往天堂的路。 不,东方没有天堂,耶路撒冷在这边混不开,那是通往人间的路。 韩韫和吴秋秋一步踏出去。 空间好像在扭曲,人在被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拉扯着。 那种力道几乎要把灵魂都撕成了碎片。 韩韫紧紧抱着吴秋秋,抵挡了绝大部分的伤害。 等那股飓风过去,他们好像站在了实地上。 脑袋被拍了拍。 再睁开眼,是韩韫那张放大的苍白的帅脸。 后方青山如墨。 将军傲然站立,即便身上沾血,却美得像一副惊心动魄的画。 青山拥他入怀,亦或是青山亦想撞进他的怀中。 只可惜怀中已经有了她。 所以青山纵使再妩媚,也难与她一争。 “我们出来了。” 韩韫轻声道。 吴秋秋不自在地移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东岳,或者说,泰山。” 五岳之首。 “我们已经到了泰山?” 吴秋秋睁大了眼睛。 “嗯。” “那我......” 吴秋秋刚想往前走一步,脚就是一软。 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腿是虚无透明的。 而她飘在半空中。 她后知后觉地记起,她是灵魂状态。 “我的身体!!” 那她的身体岂不是还在清灵山??? “不在,我早已感觉到你的身体不在,肖景辞可能会带着去骆家祠堂,我们现在第一步就是赶紧过去。” 韩韫早有预料,便把自己发觉的情况告诉了吴秋秋。 现在过去兴许还能和肖景辞他们会合呢。 只是吴秋秋暂时只能以灵魂体的姿态存活了。。 对吴秋秋而言,能重获自由就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是灵魂体也无所谓。 灵魂超过十二时辰徘徊在躯壳外面,就会和躯壳产生排斥反应。 从某种角度来讲,她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就算找到躯壳,恐怕也没有办法再回去。 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她三魂七魄离体后,大脑停止发布命令,五脏六腑和身体各器官都停止运行。 就会慢慢腐烂,被微生物占据。 这就是一个人死亡后的过程。 只不过她是尸胎,肉身可以保持不腐。 “好,我们去吧。” 吴秋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死人了。 但表情上看不出什么。 就连韩韫也没有看出吴秋秋丝毫的伤感。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吴秋秋的面容,想要看到一丝脆弱,可惜还是没有。 她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遮盖住了她的情绪。 只剩下平静。 韩韫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发丝:“出发了。” 他们二人现在都非正常人,也自然用不着正常的交通工具。 韩韫带着吴秋秋一路飞奔疾驰。 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屏障。 吴秋秋真正理解到什么叫瞬移。 等到视野开阔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骆家岗’三个大字。 他们到了。 面临着阴森森的骆家岗,吴秋秋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很熟悉。 她像是来过这里无数次一样。 二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踏入了骆家岗的地界。 她能感觉到,骆雪然他们此刻所在的方位。 很奇怪,就像本来就知道一般。 而另一边,骆雪然已经把最后一条大腿给那具腐烂得最严重的尸体给拼接上了。 一共八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她已经失去了全部力气,跪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我做到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骆雪然问吴火火。 “烧了这里,连同那块木板,和她们的尸体,通通烧成灰烬,她们便永远得到了自由。” 吴火火说道。 “可是这个小卖部老板怎么办?” 肖景辞看着地上的无脸老板,内心一阵鄙夷和厌恶。 就是这东西害了这些女孩。 现在要将他和这些女孩烧在一起,别说肖景辞不太乐意,那些女孩也绝不会安息。 谁看到自己的仇人和自己被烧到一起还能安息的? 肯定不可能。 “他当然不能和女孩们呆一起了,这不是纯恶心人家?” 吴火火切了一声:“当年,有个女孩被强奸致死,罪犯最后被绳之以法,他的家人却把罪犯的骨灰埋到了女孩的坟旁边。” “没过几天全家人都暴毙而死了。这就叫活该。” 死了都不放过人家,你家不死谁家死? “那你的意思,这个家伙怎么处理?”骆雪然看着小卖部老板都犯恶心。 方才那种窒息和恐惧,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烧了他都太便宜了。 “有办法啊,找把斧头,将他剁了,以五行分布,心属火,肝属木,肾属水,脾属土,肺属金。” “把内脏挖出来,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处理,他会永世不得超生。” 吴火火玩着自己的纸手指,发出邪恶的笑声。 “什么叫五行相克的原理呀?” 骆雪然对于这些也是一窍不通。 完全不知道吴火火说的是个啥。 “五行相克,好比金克木,要将他的肝挖出来,放在属金的地方,类似于铁桶里。木克土,脾就得放在树上。土克水,肾就得埋在地底。水克火,心脏就要丢进水里。火克金,肺就要用火烧掉。” 吴火火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给骆雪然说清楚。 只有这样子,才能让他永生永世被折磨,无法超度,无法解脱。 其实这也是个比较邪恶的五行阵法。 吴火火从不轻易动用。 今天倒是用在了一个小卖部老板的身上。 但她无所谓因果。 骆雪然听完吴火火的描述,面容有些苍白,看得出来很害怕。 可那害怕中隐隐有点激动和爽感。 仿佛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虽然需要她来亲自操刀。 “我去找斧头。” 说起斧头,骆雪然想起那个被烧掉的帐篷。 那个举着斧头的怪人。 阿诗则是动手把小卖部老板拖出去了。 这里的人对此根本见怪不怪。 骆雪然找遍了都没找到斧头,只好先把二锅头给上午遇到的男人拿过去。 他就像个不会移动的npc。 上午在那溜达,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在那里溜达。 “给你,你的酒。” 骆雪然气喘吁吁地把酒给了男人。 男人目光很是惊异,上下打量着吴火火。 眼神有些黏腻。 骆雪然不适地后退一步:“干什么?你可以告诉我这两个孩子的家在哪吗?” “你没留下点什么吗?” 男人捧着酒,舔了舔唇,忽的凑近,眼神不怀好意地询问。 “你有病啊,变态。” 骆雪然踢了他一脚。 “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小姑娘,你别介意。” 他打开酒,直接喝了一口,再打个酒嗝。 “看在你给我买酒来的份儿上,我告诉你怎么找到他家,那那边的红房子知道不?两个小孩就住在那附近,你去问问那边的人,” 骆雪然:“......” 合着搞半天就得到这么个没价值的信息。 滚! 第601章 找到我的妻子 看出了骆雪然的不满。 男人再厚脸皮也觉得不太好。 “好了小姑娘,叔看你辛苦的份上,再告诉你个消息吧。” 他打着酒嗝嘿嘿一笑。 “你说。” 骆雪然知道两个小孩还缠在她腿上。 不帮他们解决执念,自己这善果就结不出来,她也走不出这个村子。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你能完好无损从那出来,说明你肯定做了某些事情,嘿嘿。” 他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笑得很是怪异。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小卖部会发生什么,却依然让骆雪然去小卖部羊入虎口,让她去送死。 这心思不可谓不恶毒。 偏偏骆雪然成功化解了危机,并且还把酒带来了。 所以他才会好奇骆雪然怎么做到的。 也能猜测出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儿。 “我要找一把斧头。” 那胖子跟座小山一样,一般的菜刀根本不可能劈开他,必须得斧头,或者大刀。 “斧头啊,我知道,那边有一家铁匠铺,你喊他王铁匠,他家的斧头啊,又锋利又便宜,十分好用,你去找他吧。” “哦,对了,他家也是那片红房子附近哦。” 男人捂着嘴巴,凑近骆雪然并且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知为何,虽然这男人是在提醒自己,但是骆雪然总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适。 没有善意,只有不怀好意。 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提示并非想要帮她,而是在准备看一出好戏,就好比先前忽悠她去小卖部,就差点把她坑死。 那现在,他说的话,能信吗? 会不会又是一个火坑? 骆雪然警惕地看着他。 这家伙不是个好人啊。 “放心,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你试试去问别人?” 男人露出个很怪异的表情,然后看向其他村里的人。 骆雪然也随之看了过去,这...... 还是算了。 这村里的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怪异,就像一个个伪人,走路一条直线,表情毫无变化。 相比起来,只有这男人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她也不能保证别人就不会坑她。 再说了,虽然这男人坑了她,但是正如吴火火说的,她也解了善因,得了善果。 算起来,也是祸福相依。 那么铁匠铺说不定也是一样的道理。 并且现在她有景辞哥哥和阿诗他们在,只要她小心一点,肯定不会出事的。 这么一想,骆雪然释怀了,决定按照这男人说的去做。 去找王铁匠,借一把斧头。 顺便还可以打听打听两个孩子的家。 再解一个因果! “怎么样,决定了吗?”男人嘿嘿一笑。 骆雪然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走向了红房子。 而男人便远远地看着骆雪然的背影,表情玩味。 “嘻嘻,这斧头可不好借呐。” 说完,拎着他的二锅头走了。 骆雪然走到那排红房子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要等阿诗他们一起去? 她摇了摇头。 算了。 不能让肖景辞看不起。 她要让肖景辞知道,她变了,吴秋秋能办到的,她也能办到。 若是她变好了,肖景辞或许能回心转意呢? 但是此时的骆雪然没有明白的是,她变好了跟肖景辞也无关。 因为变好了就是变好了,那是个人的修行。 她对肖景辞的执念太深,很多东西都以肖景辞为首。 咬咬唇,骆雪然没有选择等他们,而是一个人前往了那几排红房子。 她还是决定独闯。 “奶奶,王铁匠家在哪里?” 骆雪然问路边洗衣服抱包着头巾的老奶奶。 老奶奶机械地动作着,头也没抬,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谢谢。” 骆雪然礼貌道谢。 结果等她抬头,那洗衣服的老奶奶已经消失了,但是木盆还放在原地的,里面根本没有衣服,倒是漂浮着几撮黑色的头发。 骆雪然吓了一跳。 低着头赶紧往老太太指的方向走过去。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铁锤敲击铁片的声音。 “叮当,叮当。” 听声音便知道对方的力气很大。 骆雪然头脑里不由得出现一个满身肌肉的壮汉,正在用力打铁的形象。 心里不由得微微犯怵。 来都来了,没必要想东想西的。 骆雪然直接走进了巷子,路过转角处,就看到了第二排的红房子门口,打铁台上正有人在打铁。 只是,和骆雪然想象中的彪形大汉不同。 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矮小,甚至瘦弱。 男人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个头娇小,但是脸型倒是方方正正的,留着络腮胡。 和他瘦弱的身形不成正比。 若不是看到了,骆雪然根本没有办法将打铁的人与这个人联系起来。 兴许是发觉了骆雪然的视线。 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叮叮当当的声音戛然而止,竟让人无端不安起来。 接着,骆雪然便感觉对方恐怖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看什么?” 他的声音也是又尖又细。 骆雪然明显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不善。 或许是觉得骆雪然的视线,是对他身材的蔑视,他手中通红的铁片发出嗡鸣声儿。 “对不起,我......我是来借东西的。” 男人视线在骆雪然身上打量着。 好似在打量一个猎物。 奇怪的是,这矮小的身材,让骆雪然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借什么?” 他盯着骆雪然良久。 久得骆雪然几乎有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好在这个时候,他开口了。 骆雪然那口气才吐出来。 刚才她真怕自己窒息在这。 “借斧头。” 骆雪然道。 对方手一顿,抬起凶恶的三角眼盯着骆雪然,嘴角斜斜地露出一个笑容。 接着把手中的铁片扔进了水里。 “借我的斧头,可没有那么好借。” “嘿嘿。” 尖锐的笑声令骆雪然一激灵。 他...... “你是那个,那个怪物。” 骆雪然脚后退了好几步,浑身疲软,头皮发麻,冷汗顺着脸颊滚落。 那个唱着找啊,找啊,找朋友的怪物。 “嗯?”瘦弱男人头颅僵硬地往右边一歪,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 骆雪然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看,不对,那个怪物长得十分恐怖,眼前的男人虽然瘦弱,但是长相普通,并不可怕。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心有余悸,却还是道了个歉。 “没事。” 男人摇摇头,走到门边将一把斧头拖过来。 看到那把斧头,骆雪然咽了咽口水。 真的好像...... 骆雪然伸出了双手,准备接过斧头。 甚至手都握到了斧头的手柄上。 但是,男人没有放手。 而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骆雪然。 硕大的眼球上,是一根根红血丝,眼球外凸,好像随时要滚落下来了似的。 骆雪然脖子一紧,不自觉地吞咽着。 “怎,怎么了?” 男人握着斧头往前走了几步,骆雪然不由得握着另一边后退了几步。 浓郁的腥味混合铁锈味从他身上的塑料围裙上渗透出来。 那些锈迹,好像干了的鲜血似的,暗红暗红的。 “答应我一个条件吧,小姑娘。”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斧头后传过来。 骆雪然看不见他的脸,却只听到这声音有点渗人。 “什么条件?” 她咬了咬牙,开口询问。 “嘻嘻嘻嘻嘻。” 他却嬉笑起来。 “到底什么条件,你说啊。” 骆雪然有些不耐烦了,便皱眉询问。 “帮我,找到我的妻子吧。” 男人抬起头,嘴角勾起渗人的笑。 “你的妻子?”骆雪然张了张嘴,难道又是新的因果? “嗯,我的妻子很漂亮,可是她不太听话,总爱一个人跑出去,已经失踪了三天了,答应帮我找她,我就把斧头借给你。” 说完,男人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了半截泛黄的照片。 上面是女人的黑白相片,明明喜笑颜开,脸上却滴落了几滴血迹。 第602章 都是报应 那如花的笑靥,在血迹的映衬下,便多了几分吊诡。 就像穿过那泛黄的纸张和血迹,女人正在和她对视一般。 骆雪然下意识地想要把照片丢到地上,却被男人抬住了手臂。 男人眼神从斜上方看向骆雪然。 “拿好,别让我妻子掉在地上。” “哦,我知道了。”骆雪然呼吸停滞瞬间,才点点头。 这男人虽然矮小,但是却给她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我该去哪里找她?”骆雪然问道。 男人抬起眼睛,却指了一个方向。 “她从那边走了。” 骆雪然看了一眼。 红房子,又是红房子。 “你把她找到,我把斧头借给你。” 男人又说。 “我能先用斧头,再去找吗?”骆雪然说道。 她并不想那么软弱。 “不能。” 然而男人无情的否决了骆雪然。 想要斧头,必须帮他办这件事。 骆雪然想收回手:“我不借了,我去别家借。” “嘿嘿嘿嘿,整个村子,除了我这,你找不到斧头。” 男人发出怪异的奸笑声。 骆雪然就像踩到了一坨狗屎,抬不抬脚这屎都沾脚上了。 “你……”她抿紧了唇,双眸圆瞪。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深吸了一口气:“行。” 那就找吧。 “不过,我可以再向你打听一件事么?” 骆雪然心想,借把斧头就要她找妻子,那自己打听个消息,就当收利息了。 “免费送你。”男人这次很爽快地答应了骆雪然。 “这两个小男孩家,住哪里?” 骆雪然拿起照片给他看。 却敏锐地发现男人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瞳孔有刹那地缩紧。 接着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二楼第三个房间。” 他指着背后的红房子。 二楼的那间房子并没有关上,红色木门敞开着,从骆雪然的视线看去,黑洞洞的。 里面就像有双眼睛,在黑暗处朝着外面窥视。 骆雪然依稀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那么清楚两个男孩的家? 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那现在她是先去找铁匠的妻子,还是先去找两个男孩的身体? “去吧,两个孩子现在应该......不在家了。” 男人嘴角是弯起。 却像是忍俊不禁一般。 那种笑意带着几分怪异。 骆雪然只觉得一种说不清的恐惧笼罩着自己,分明是青天白日,偏偏一阵阵凉意顺着脊背爬了起来。 骆雪然越过男人,男人的视线则慢慢顺着她身体的移动而移动。 就像在盯梢她一样。 让骆雪然颇为不自在。 直到走到楼梯转角,对方那令人不适的视线才算是彻底消失。 骆雪然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躲到楼梯口,偏着脑袋看了铁匠一眼。 发现对方已经叮叮当当地继续打铁了。 她抚了抚胸口,盯着漆黑的楼道。 这红房子的墙壁,下面使用绿色的油漆刷的,上面是白色腻子粉粉刷的老式砖房。 偶尔能看到几个脏兮兮的小手印。 她踩在坑坑洼洼的楼梯上,年久失修的楼梯扶手透着一股霉味,上面好像湿漉漉的。 骆雪然放弃了扶着,踩着黑漆漆的楼梯,啪嗒啪嗒地走到了二楼。 转角处堆着一堆垃圾。 用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盖着。 霉味和别的说不出来的臭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令整个楼梯间都是臭味。 骆雪然捂住口鼻快步走过这个垃圾堆。 路过第一家时,门关着,但窗户开着。 她依稀看到窗户下方的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许是察觉到骆雪然在探视,轮椅动了动,咔嚓咔嚓的响声传出。 老太太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双手放在桌上,挠得咯吱咯吱地响。 在老太太脑袋彻底抬起来之前,骆雪然一个后撤,不敢继续扒拉在窗前。 她抬起凌乱的脚步走向前面。 “砰砰砰。” “砰砰砰。” 老太太房间的门从里面敲响。 骆雪然这才注意到,这房门从外面被一把黑色的老式锁头给锁住了。 老太太是被关在里面的。 莫说骆雪然打不开门,就是打得开,她也不想管这闲事。 所以快步离开。 但是老太太好像不让她离开。 从里面砸门的声音更响了。 她瞥了一眼窗台,发现老太太已经不在窗台下了,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老太太呢? “咚!” 一声巨响。 骆雪然顺着响声看向防盗门。 门上有块透明的玻璃。 玻璃上贴着老太太那张脸。 白发苍苍,皮肤皱皱巴巴的,五官完全贴在了玻璃上,都已经被挤压得变形了。 “咯,咯,咯。” 老太太贴着玻璃盯着骆雪然,喉咙里发出那种恐怖的声音。 \"啊......\" 骆雪然后退两步,身子靠在了栏杆上,小脸一片惊慌。 这一幕真的吓了她一激灵。 “不要去,不要去。”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用手抓挠玻璃。 但是在抓挠声中,她的声音却显得模糊不清。 骆雪然听不太清楚。 “你说什么?” “嘎嘎嘎嘎嘎嘎。” 老太婆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从嘴里咯血。 大块大块的血块从嘴里涌出来。 将整个玻璃都抹成了暗红色。 她嘴巴裂开,嘴里仅剩的牙齿被染红了,贴在玻璃上。 “报应,都是报应啊,嘎嘎嘎嘎嘎嘎。” “咯吱。” 她慢慢顺着玻璃滑了下去。 只在门上留下长长的抓痕,染着血。 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 楼道间又恢复了安静。 静得只有骆雪然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敢去看老太太的样子。 但老太太说的报应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长长的血痕,骆雪然对旁边的房间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恐惧。 她......还要去吗? “叮叮当当。” 方才还安静的楼道,突然有打铁的声音。 是......铁匠? 声音就像慢慢在上楼一样。 铁匠在催促她么? 骆雪然鼓足了勇气,走向了那个房间。 房间十分昏暗,里面的家具都东倒西歪,地上黑漆漆的就像糊了一层什么东西。 原本挂在客厅沙发上的全家福,已经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依稀看得出是一家四口。 爸爸妈妈和两个男孩。 两个男孩应该就是骆雪然照片上的男孩。 至于那对父母,面容已经全被划烂了,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骆雪然摸索着走到墙边拉了拉老式拉绳开关。 “嗒嗒。” 钨丝灯并没有亮。 骆雪然想用手机照亮,可手机早就没电了。 她只能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打量着这逼仄的房间。 这房间只有一室一厅,十分狭小。 走进来直直的就是一间卧室。 一家四口挤在这样一间房里想必十分拥挤。 客厅的墙壁上,泛黄的年历上写着1993年。 厨房的瓷砖上贴着很多旧报纸。 桌上摆放着一个录音机,墙上则是很多三好学生的奖状。 只是上面的名字都被划了。 骆雪然再仔细辨认也看不清楚。 她只能放弃。 墙上还挂着一个大相框,上面是这家人的照片合集。 可是奇怪的是,照片很多,但是照片上的父母都没有脑袋, 像是被人人为的扣掉了。 骆雪然踩在地上有点黏腻。 不过她没有心思想这么多。 既然这里是两个小男孩的家,那么两个小男孩被肢解,真的是他们的父亲做的吗? 这里面的场景,着实令人有点压抑和不适。 骆雪然走进了卧室。 卧室是一个大通铺。 从窗户旁边扑到了门边。 床头依旧贴着报纸。 只是此刻的床上十分凌乱,床单揉成了一团。 骆雪然走近一看,床单上都是暗沉的血迹。 床的对面则是衣柜,衣柜上镶嵌着一面镜子。 镜子里,在骆雪然走到床边时,床上分明蹲着一个浑身惨白的男孩,正在仰头看着她。 第603章 被肢解的小孩 只是,骆雪然看不见。 她依然慢吞吞地走过去。 看到那些暗红的血迹时,心里直打颤。 她看到了,床单拱起高高的一团。 就像……就像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一样。 并且,是人形的。 联想到床上那暗沉的血迹,几乎不难想到,那是什么东西…… 人。 里面很有可能是一具尸体。 骆雪然手僵硬地伸出去,想要打开床单包裹。 而镜子里,惨白的小男孩离她越来越近。 她伸出去的手,几乎碰触到了小男孩的脑袋。 男孩顺着手臂,爬过去,用两只枯瘦的手去掐骆雪然的脖子。 骆雪然只觉得脖子有股凉意,却啥也看不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刷!” 她一把掀开了染血的床单。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时,那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那只是个一米多高的布偶。 然而,她的脖子却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 无尽的窒息感涌来,她脸瞬间发紫,眼球上是一根根红血丝。 骆雪然虚空抓挠,却什么都抓不到。 就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她的脖子。 直到她无意识看到了衣柜上的镜子。 本就布满血丝的瞳孔更是瞬间扩大。 镜子里,一个面目惨白的小男孩,正吊在她的身上,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然而现实中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门边穿来了一阵动静。 本来死死掐住骆雪然的男孩听闻,脸上有一阵惊恐,嗖的一下窜回了床底下。 “咳咳咳咳咳。” 骆雪然捂着脖子,蹲下了身子剧烈的呛咳着。 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她哭着跑向门边。 “景辞哥哥是不是你?” 她看着外面,声音紧张。 万一,又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这样子压抑的房间里,一点点动静都足以令她头皮发紧。 “不是他,是我。” 听到这声音,骆雪然如遭雷击。 “吴秋秋?” 虽然没看到人,但骆雪然确定这声音是吴秋秋。 “嗯。” 黑暗中,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 正是许久不见的吴秋秋。 很奇怪,看到吴秋秋时,那些惊恐的情绪,竟然悄然间消失了…… “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不用一个人去骆家祠堂了。” 骆雪然惊喜极了。 “我……不知道还算不算活着。” 吴秋秋眉头挑了挑。 骆雪然这才注意到,吴秋秋双脚没有踩在地上。 她……死了。 “你……你是鬼?” 骆雪然刚有了血色的脸立马又变得黑黢黢的了。 “你也可以这么说啦,哈哈哈哈哈。” 吴秋秋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一趟东岳庙,回来特么成了鬼。 又不能完全说是鬼...... \"走,进去看看。\"吴秋秋走进了房间里。 里面黑黢黢的。 “刚才,就在床边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 骆雪然心有余悸,根本不敢走到镜子面前。 方才一闪而过,她看得清楚,就是有个小男孩在掐她的脖子。 “我知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跑了啊?” 还不是因为她来了,那小鬼就被吓跑了。 鬼吓鬼也是很正常的啦。 她就是当鬼,也是厉害的那一波。 骆雪然这才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来刚刚是吴秋秋救了她。 幸亏吴秋秋及时赶到啊,不然就死了。 “我要找两个小孩,他们缠上我了,我得解了他们的因果。” 骆雪然继续讲。 “但是你看这床单上都是血,会不会他们就是在这床上被杀了啊?” 但是她已经扯开了床单,里面只是一个布娃娃。 “何止床上是血,你看地上。” 吴秋秋点亮了一根蜡烛。 微弱的光源,却让整个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骆雪然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过去,脸瞬间就白了。 地上那些暗沉的污渍,都是血。 不光客厅,卧室,就连墙上都是喷溅的鲜血。 骆雪然一阵干呕,赶紧冲向了狭小的卫生间。 结果刚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住了。 只见整个卫生间都是喷溅的鲜血,墙上是幼小的血手印。 还有抓挠的痕迹。 厕所蹲坑里,是没有冲下去的鲜血。 垃圾桶里,是一堆染血的小衣服。 下水道似乎堵了,所以洗手台里,装满了血水,里面依稀漂浮着两枚眼珠子。 就在她盯着血水看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小,像是五六岁的小孩的手。 “姐姐,我好痛。” 尖锐的童声撕破了耳膜。 那只手伸进她的喉咙,摘她扁桃体。 “喂,你在干嘛。”衣领被人拉了一下。 “啊?” 骆雪然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站在镜子面前,然后把自己的整个拳头都伸进了嘴巴里。 “你在做什么?你要摘自己扁桃体还是要把自己憋死?” 吴秋秋拽住她肩膀,盯着镜子里。 “我......” 镜子已经碎裂,上面都是干涸的血迹。 骆雪然和吴秋秋的脸被切割成了无数块。 而每一片碎片上,表情都不一样。 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则是在愤怒。 看上去格外渗人。 骆雪然赶紧把自己的拳头从嘴巴里拿出来。 上面都是被自己牙齿咬出的血痕。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把自己活活憋死了。 吴秋秋则是一拳将镜子完全打碎,碎片掉在了池子里。 而镜子的后面,吴秋秋看得分明,是两个血手印。 “咚咚。” 洗手台下方的柜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吴秋秋垂眸看去。 一个惨白的脑袋突然缩了回去。 有意思。 这就是刚才那个差点把骆雪然掐死的小鬼。 已经泛黄的柜子里,正在往外渗着鲜血。 吴秋秋推开骆雪然往后了退几步,一把打开柜门。 一堆开始腐烂的尸块掉了出来...... 尸体没有头颅,身份被分成了好几块。 看模样七八岁大小。 七零八碎地被塞进了柜子里。 这小孩,应当是在这卫生间里被分尸的。 在一堆腐臭猩红的尸块中,吴秋秋还看到一个染血的陀螺。 “这是他们的玩具。” 骆雪然虽然害怕,但还是说道。 见到两个小孩时,他们就在玩陀螺。 吴秋秋点点头,拉过一块帘子就将尸块包了起来。 “你不害怕吗?”骆雪然忍不住问。 “我现在都不算是人了,我怕什么?”吴秋秋耸了耸肩膀。 “先找到他们的尸块。” 而且这些尸块显然还不能拼接成完整的身体。 “我见到他们时,他们的身体就拼接得很奇怪,缺少了部位不说,颠三倒四的。” 骆雪然说。 “因为他们是被活生生肢解的,而小孩子对自己的身体部位其实并非很了解,加上死后记忆力会衰退,他们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同时也记不到身体的哪个部位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于是就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可能,也并非他们有意要吓唬骆雪然。 确实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哎。 包括他们想杀骆雪然,更多也出自于阴物的本能。 还是那句话,小孩子的怨气重。 最重的则是婴灵。 因为他们初来这个世界,对世界满怀憧憬,而在这个时候被剥夺了生命,自然对一切都充满了怨气。 这是一种本能。 听完吴秋秋的解释,骆雪然的恐惧退却了不少,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情。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把小孩子肢解了。” 却见吴秋秋就着烛光,盯着这家人的全家福看。 玻璃反光,没头的照片折射出诡异的弧度。 “父母的脑袋都被划了。” 再看这满屋子的血,吴秋秋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但是还有一个孩子的尸体藏在哪儿去了?” 骆雪然有些茫然地看着狭小的房子。 能找的都找完了。 吴秋秋视线却落在了床上的破旧布偶身上。 只见那布偶的肚子鼓鼓的。 第604章 铁匠的妻子 “找啊,找啊,找朋友......” 就在吴秋秋准备走过去的时候。 客厅的老旧收音机忽的传出电流滋拉声儿。 接着一阵卡顿,然后放着这首童谣。 骆雪然脸色苍白地后退,后背抵住了桌角。 这首童谣...... 她太熟悉了。 “怎么了?”吴秋秋见她脸色不对。 “我听过这首歌,那天晚上......” 骆雪然将那天晚上自己藏在睡袋里的事情告诉了吴秋秋。 吴秋秋垂下眉头,嘴里却跟着收音机里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空灵。 “找啊,找啊,找朋友......” 找的小朋友,就是两个小男孩吧。 “你看到的怪物,就是肢解两个小孩的凶手。” 骆雪然听闻,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 她听明白了。 吴秋秋一边哼着这首歌,一边走向了床边,拿起桌上一把带血的剪刀,剪开了布偶肚子上的棉线。 棉线被剪开的瞬间,暗红的血迹就混合着棉花一起涌了出来。 大团棉花都被染红。 而在棉花底下,是一些被切割的尸块。 这是另外一具小孩的尸体。 布偶的嘴角是笑着的,肚子里却装着小主人的尸体。 “天......”骆雪然捂着嘴巴惊呼。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布偶,没想到里面是尸体...... 太恐怖了。 吴秋秋把小孩的尸块放在地上拼,慢慢的,小孩的身体拼出来了。 但是,只有躯干,人头和双手都不在。 一个陀螺滚到了骆雪然的脚边。 她看到了,就是从客厅一个老式柜子的底下滚出来的。 柜子底下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就像一个漆黑的大洞。 她明明很害怕,脚下却鬼使神差地朝着那个柜子就走了过去。 吴秋秋发现骆雪然的举动,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 骆雪然捧着那个陀螺,走到柜子前,便蹲了下去,双手捧着陀螺递向了柜子下方。 过了片刻,里面伸出了两双惨白的小手。 准备接过那个陀螺。 可就在接过的刹那,两双小手各自抓住了骆雪然的一只手臂,猛地往里一拖,骆雪然上半身直接就被拖进了黑暗里。 “救我,救命......” 这瞬间骆雪然就像是忽然惊醒了,双脚不停地甩动挣扎,在地上蹭出了长长的痕迹。 关键时刻,吴秋秋丢出了手腕上的铜钱,击打在两双小手上。 它们吃痛,果然就放开了骆雪然。 隐约有一声惨叫。 骆雪然则是赶紧蜷缩着身子往后退。 她差点就...... 吴秋秋走过来:“没事吧?” 骆雪然白着脸摇头,手指着柜子下方:“手......两双。” “我看到了。” 吴秋秋趴在地上,伸手进黑暗的地方去摸索。 看到吴秋秋的动作骆雪然都害怕。 吴秋秋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那黑暗里谁知道藏着什么? 那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吴秋秋的手突然一顿。 “怎么了?”骆雪然紧张开口。 “手。” 吴秋秋回了一个字。 在她手在下方摸索的时候,忽然触碰到了冰凉的小手,它们抓住了她,并试图将她拖进去。 吴秋秋一甩手腕的铜钱,红绳听话的缠绕了上去。 接着往外一扯,四只小手就被拴住拉了出来。 “找到了,他们的手。” 四只小手呈现灰白色,看着已经快要腐坏,上面除了血迹,还有灰尘。 吴秋秋抱着手臂过来,现在就只剩下头了。 “屋里该找的都找过了。” “还有一个地方没找。”吴秋秋看着那老式的碗柜。 “你是说......”骆雪然有些惊慌。 碗柜? 吴秋秋则是走过去推开了碗柜的门。 “哗啦啦啦。” 几只碗瞬间掉在地上,被摔成了无数的碎块。 碗柜里还有猪油干了以后留下的黏腻印记。 在最里层,用盐巴厚厚的腌制着两颗小小脑袋。 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盐霜,头颅凹陷,开始干瘪。 这就是,他们的头。 骆雪然已经被接二连三的视觉冲击给刺激得有些麻木了。 除了可怕,她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 吴秋秋却已经踮脚将两颗脑袋抱出来。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要对两个小孩下如此狠手?” 骆雪然忍不住自言自语。 像是在问吴秋秋,又像是在感叹。 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人?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变态。” 不管是小卖部的老板,还是肢解了两个小男孩的怪物,没有一个不是变态。 吴秋秋则是又一次盯着全家福看。 缺位的父母,被肢解的儿子。 当真是扑朔迷离啊。 她撕拉一下撕掉了墙上的奖状。 下方是一张张旧报纸。 上面用红笔写着扭曲的字。 “不要,爸爸不要打我。” “我会努力的。” “救命,妈妈救命......” “逃,逃,逃......” “妈妈说,会保护我们的。” “为什么,我们已经得到了奖状,还要......” “救命,救命,救命。” 写得最多的,就是救命二字。 弯弯曲曲地就像虫爬过了一般。 带着挣扎绝望的感觉。 密密麻麻,写满了正面墙壁。 是两个孩子的血泪和求救声。 可惜这求救,被一张张看似光鲜亮丽的奖状给遮盖在下面,粉饰太平,好像无事发生的样子。 最后的几个字是:“不要,爸爸不要杀我......” 吴秋秋看着那些字,瞳孔微颤。 “畜生。” 骆雪然啐了一口。 她没有办法想象,这世上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人。 “是父亲杀了孩子,可能孩子妈妈也被杀了。” “这是个怎样的变态啊?” 骆雪然都不敢想象,这世上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相比起来,村口遇到的晒太阳的老太太可太正常了。 “找找线索吧。” 吴秋秋拼好两个孩子,就用红线将他们的身体缠绕固定起来。 虽然不是缝尸人,但是固定尸体的手艺还是有的。 只是,全家福上的母亲照片已经全部被划掉了,现在也找不到母亲。 “你觉得这照片是谁划的?”吴秋秋问骆雪然。 “是父亲?” 骆雪然想了想。 但是这划掉的痕迹充满了憎恨,又不像父亲做的。 难不成是两个小孩? “是妈妈。” 吴秋秋道。 家里所有的全家福照片上,父母的脑袋都是被划掉了。 “妈妈划掉父亲的能理解,她为什么连自己的也划了呢?” 骆雪然还是不理解:“难不成她连自己也憎恶?” “说不定呢,她就是连自己都憎恶,并且不想任何人再找到她,所以把自己的照片一起划掉了。” 吴秋秋挑了挑眉解释道。 一个人居然能憎恨自己到这种地步。 看这划掉照片的笔锋,很深很深,就像深深的恨意一样。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应该能看到她的照片。” 吴秋秋说道。 “哪儿?”骆雪然又一次扫视一圈。 确定所有的照片都被划花了,没有任何的漏网之鱼。 根本无从得知妈妈长什么样子。 “找结婚证。” 吴秋秋已经率先拉开一个柜子开始翻找了。 骆雪然反应过来,也赶紧帮着吴秋秋去寻找。 吴秋秋说得对,照片虽然全部被毁,但是结婚证极有可能还留下。 只要找到结婚证,就一定能看到妈妈长什么样子。 二人将屋子里所有的抽屉都翻遍了。 最后,在床脚找到了一本染血的结婚证。 骆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翻开结婚证。 吴秋秋和她对视一眼,才翻开了结婚证。 照片总算是正常的,上面是一对年轻男女结婚时拍的照片。 但是,骆雪然在看清这两人的时候,却如遭雷击。 她颤抖着拿出铁匠给的照片。 上面的女人,和这结婚证上的女人长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铁匠的妻子,就是这家的女主人。 第605章 老太太的皮 这么说来,铁匠就是那天晚上追逐她的怪物...... 回想起刚才铁匠的身形,还有表情。 骆雪然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她看到的怪物明显不是长那个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们快走,不对劲。” 骆雪然越想越心慌。 铁匠如果是那个怪物的话,只要堵住下面的楼梯口,她们根本走不下去。 而且别忘了,这村子里都不是人。 虽然有吴秋秋在,但是她难免心中恐惧。 所以一把拉住了吴秋秋往屋外走。 结果二人刚走出房间。 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就从楼梯口传了上来。 “啪嗒,啪嗒。” 脚步声很重,却又有种粘黏感,仿佛脚底沾着什么黏黏的东西。 骆雪然手一抖,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褪去。 “是他,是他来了。” 接着骆雪然想拉着吴秋秋退回房间去。 因为铁匠的脚步声明显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急促了, 就像从一开始的走,变成了跑。 骆雪然被惊吓过一次,手都在发抖。 结果跑回去却发现那间房消失了,只剩下一堵惨白惨白的墙。 “房间呢?”骆雪然失声。 刚刚明明都还在呢,为什么转眼就不见了。 骆雪然锤了锤墙,显然十分慌乱。 吴秋秋看她这么着急,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就是一个老婆婆的房间。 “这里面有个恐怖的老婆婆。” 骆雪然道。 “血呢?” 门上的血迹消失了,生锈的锁头也在这个时候掉在了地上。 “吱呀。”老式防盗门发出嘶哑的呜咽,露出了一条缝儿。 像是在招手,让她们进去。 “别去,别去吴秋秋。”见吴秋秋想要抬脚进去,她赶紧拉住吴秋秋。 “那你要去面对下面的东西?” 吴秋秋问她。 骆雪然看看黑洞洞的楼梯口,以及恐怖的脚步声。 又看看发出呜呜风声的房间。 陷入了两难的选择。 如果可以,她一个都不要选。 “我想从这跳下去。”她闭了闭眼睛,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你看这是什么?” 吴秋秋用手在墙上画了画。 骆雪然歪头看。 “s......” “b——” 随着念出来,骆雪然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吴秋秋你满嘴污言秽语。” 这是一个碳基生物在这种时候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就算不安慰她,也不该骂她吧? “来,跟我进来吧。” 吴秋秋拽住骆雪然的胳膊,在她万分抗拒中,走进了黑洞洞的房间。 整个二层,按距离来算的话,至少得住四家人。 结果除了两间房就是白森森的墙壁,这合理吗? 不合理啊。 现在隔壁那间藏尸体的房也不见了。仅剩下眼前这间独苗。 而且自动打开了门,显然有问题。 甚至像是在提醒她们什么线索。 吴秋秋能放过才怪了。 骆雪然拗不过吴秋秋,只好被拽着进去。 她闭着眼睛,生怕看到老奶奶恐怖的尸体。 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明明看到......” 她指着窗台。 那里只有一个空着的轮椅,并没有什么老奶奶。 房间的构造和藏小孩尸体那间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里面的家具少一些,相对的,各种垃圾塞满了房间,散发着一股馊臭味,以及一些别的什么味道。 纸盒子,塑料袋,塑料瓶,还有一些废铁什么的,几乎堆积了大半间房。 一张小桌子上,只有一个碗一双筷子。 里面的东西已经发霉长毛了,看不出是什么。 这里更像是一个有囤积癖的独居老太居住的房间。 卧室的床垫着纸板,窗前依旧是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难道老太太也...... “只怕老奶奶也惨遭毒手了。” 骆雪然躲在吴秋秋身后打量一切,然后瑟瑟开口。 看到那滩血迹时,吴秋秋便已经有所猜测了。 铁匠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二楼。 幸好吴秋秋进门时顺手关上了门。 从贴着膜的窗户,可以看到走廊上有个矮小的人影慢慢走过去。 结果下一秒,他又回来了。 紧紧贴在窗户上。 他手中似乎提着录音机。 唱着那首找朋友。 而另一只手拎着一把斧头。 猫着身子,努力看着房间内的一切。 “找啊找啊找朋友。” 随着恐怖的童谣声传来,他粗重的呼吸声也随之而来:“你们在里面是不是?” 他的眼睛贴在玻璃上已经拉扯到变形。 隐隐就是骆雪然那晚看到的恐怖模样。 “是......” 她指着那影子刚要说话,被吴秋秋一把摁住了嘴巴。 生怕引来得不够快是吧? “呜呜呜呜呜。” 骆雪然眼睛鼓得跟铜铃似的瞪着吴秋秋,不住的摇脑袋。 “嘘!”吴秋秋手指晃了晃。 “嗯嗯嗯。” 骆雪然惊恐地看着吴秋秋。 待吴秋秋终于放开她,她差点呕出来。 想呕的感觉甚至已经超过了对怪物的恐惧。 就连那首恐怖的童谣,她居然都没那么害怕了。 他喵的,吴秋秋没洗手啊。 这双手,刚搬过那些碎裂的尸块,还有两颗腌制入味的脑袋。 血腥味和盐味她都感觉到了...... 怪物贴在窗户上沉寂了半天,好似很不满意屋内的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尖叫。 他退开了。 影子消失在外面。 半天没有动静。 这就......走了? 骆雪然疑惑的眼神看向吴秋秋。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吴秋秋耳朵动了两下。 骆雪然侧着耳朵听。 悉悉索索的。 就像是衣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一样。 屋外倒是没动静了,屋内却有声音。 这间房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 二人顺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过去。 却发现那是从囤积的大堆垃圾后方。 “会不会是老鼠?” 骆雪然有点洁癖,不愿意走过去。 “不是。” 吴秋秋看着漆黑的地方,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慢慢出现。 是...... “啊......”骆雪然尖叫的瞬间,又被吴秋秋捂住嘴巴。 那爬出来的不是什么老鼠,是个浑身被剥了皮的怪物。 身上的肌肉已经萎缩,贴在骨头上,根本没什么肉,几乎只剩个骨架了。 脊椎已经弯曲,是个老人。 也就是说,原本住在这里的独居老太,被人活生生剥下了皮。 她浑身鲜红地从垃圾堆后面爬出来。 鲜红的肌理下方,蹭出了一串长长的血迹。 脑袋转向吴秋秋所在的方向,然后慢慢蠕动过来。 一边爬,一边伸出了手。 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 眼看着她要抓住吴秋秋的脚。 二人下意识的后退,后腰抵住了桌子。 独居老太血肉模糊的脑袋上,空荡荡的大嘴一开一合。 “额,额,额。” 喉咙里是那种嘶哑,难听的声音。 “救......救我......” “哗啦啦啦......”后方的垃圾瞬间全部倾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 血肉模糊的怪物依旧慢吞吞地挪过来。 一边爬一边重复着救她。 骆雪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老旧的防盗门被人从外面用斧头劈砍。 “砰!砰!”一下接着一下。 门吱呀作响。 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 甚至,已经被劈砍出了一条缝,隐隐可见外面的天光。 外面是砍门的怪物,里面是不停爬过来的老太太。 吴秋秋有点羡慕骆雪然,这种时候倒头就睡就行了。 她不行。 她得想办法解决啊。 眼看着被剥皮的老太太已经爬到了跟前,吴秋秋一脚踩在老太太的手臂上。 手上红线绕上了老太太的脖子,收紧的瞬间,老太太发出尖锐的惨叫。 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 声音越发的粗噶起来。 同时,门也被劈开了。 露出站在门口皮肉松垮的怪物。 这松垮的皮肉......吴秋秋瞳孔一缩。 难道,是老太太的皮? 第606章 杀子 吴秋秋一阵牙酸。 被红线拴着的老太太开始痉挛起来。 喉咙里发出那种恐惧但是嘶哑的音节。 缩成了一团。 吴秋秋可以明显感觉老太太的害怕。 她想试图爬过去,但又因为害怕四肢都抽搐。 亡人是这样的。 会惧怕杀死自己的人呢。 尤其是当对方也不是人的时候,这种恐惧就会强烈到极致。 这么说来,她猜得没错了。 男人身上披着松松垮垮的皮肉,就是这老太太的。 眉眼都是耷拉的。 难怪骆雪然第一次看到铁匠的时候认不出来。 铁匠一手拎着染血的老式收音机。 收音机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唱着找朋友。 另一只手则是拎着斧头。 上面沾了些碎屑。 正巧这时,收音机里唱道:“找到一个小朋友......” “找到了。”松垮的皮后,是男人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极致的恶意。 接着,他拖着斧头,舔了舔唇,猛地一下扑向了吴秋秋。 吴秋秋将早就准备好的竹灰直接一把撒过去。 糊了铁匠一脸。 竹灰辟邪。 再不济,是个正常人眼睛进了灰都得嗷嗷叫。 何况这家伙不是正常人。 所以,竹灰上脸的瞬间,他顿时发出了惨叫,手中的斧头和收音机都掉到了地上,捂着脸连连后退。 “你不是凶得很吗?你个温桑,宝批龙,哈戳戳。” 吴秋秋切了一声。 走过去一把揭开人皮。 里面毫无意外就是铁匠。 而竹灰已经将他原本的脸腐蚀得坑坑洼洼。 他揉着自己的眼睛,眼珠子已经成了血红色,几乎爆裂开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咆哮着。 “你来杀。” 吴秋秋趁他不备,红线绕颈,直接给捆了。 五花大绑,像个红线捆成的粽子。 这下再也吓不倒人了。 铁匠不甘地嚎叫着,一边捂着脸,一边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吴秋秋。 吴秋秋才懒得理会他。 吴秋秋将揭下来的人皮,重新覆盖到了血肉模糊的老太太身上。 原本瑟瑟发抖的老太太,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覆盖上了人皮,她成了原来的模样。 白发苍苍,苍老得不成样子。 然后瞬间又缩回了垃圾堆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问老太太。 老奶奶权衡了一下。 又像是失去了一段十分重要且让她痛苦的记忆。 她抱着脑袋缩在垃圾堆里惨叫起来。 吴秋秋静静看她嚎。 没有制止也没有安慰。 哪有那么多好心去用。 没用的安慰她都懒得张口。 倒是这嚎哭声把骆雪然吵醒了。 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做起来,惊魂未定。 “刚刚......” “你睡眠质量真好,倒头就睡。”吴秋秋说道。 骆雪然嘴巴动了动,她明明是被吓的。 结果睁眼一看,吴秋秋都给解决了。 不禁思绪有点复杂。 什么时候她能有这胆量和能耐就好了。 有些尴尬的爬起来,看着老奶奶还在哭,但是吴秋秋无动于衷的场景,她在想要不要去安慰一下老奶奶。 “不用管,让她哭,他们听不懂人话。” 吴秋秋托腮慢慢等。 “不是我说,你要不要先去洗洗手?”骆雪然是真看不下去了。 这手搬了尸块,又剥了人皮。 吴秋秋是一点不嫌弃。 老奶奶这时也嚎够了。 “作孽啊。” 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详说作孽。”吴秋秋回复她四个字。 老奶奶正要双手拍大腿开启讲述,情绪就被吴秋秋给打断了。 “闺女,你让奶奶我情绪不连贯了,好多事情都忘了。” 老奶奶语气卡顿。 “那不然我剥了你的皮,你再仔细想想。” 吴秋秋站起来,歪了歪头。 骆雪然听得心惊胆战的。 怎么出去一趟后,再归来的吴秋秋比以前还要凶悍了? 别说骆雪然,那老奶奶更是被吓得够呛。 这到底是什么社会? 怎么都没有人善待老人了? 学习雷锋精神已经过时了吗? 不是才九三年?? 她真是想不通。 世风日下啊。 但也不敢犟,万一这丫头真给她又把皮子剥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我想,我这就慢慢想。” 她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而那铁匠还在嚎叫,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偏偏身上都是红线,他拼了命的挣扎,身体都膨胀了起来,依然没有办法挣开。 吴秋秋听烦了,一巴掌甩在铁匠脸上。 安静了。 她一会慢慢收拾他。 “我想起来了。”老奶奶酝酿了半天,终于想起了。 “这个畜生,喊我干妈。”她眼睛渗血,看向铁匠,双眼像是要将他给直接撕碎似的。 干妈?? \"既然喊你干妈,为什么会把你......\" 皮子剥了呢? 如此残忍的手段,也太变态了。 老奶奶捂着脸嗷嗷哭泣。 哭了半晌后,才道:“他和他媳妇,原本是我撮合的,开始那几年,两人倒也和睦。他打铁,媳妇照料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都。” “杀了你!!!”铁匠拱起脊背大吼。 不过没有人搭理他, 唯独老奶奶显得有些害怕。 她有些瑟缩地看了铁匠一眼。 铁匠怒瞪老奶奶:“老不死的,你敢说我必然让你永不超生,我要把你的皮放进沸腾的铁水里,筋骨铸进斧头,挫骨扬灰。” 这番话让老奶奶脸上成功挂上了恐惧。 她嘶嚎着大哭:“不要,不要杀我。” “就他现在捆成个粽子,能把你咋滴??” 吴秋秋揉了揉脑袋。 这也能吓得呱呱叫? 老奶奶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吴秋秋说得对,那畜牲现在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她鼓足了勇气,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朝着铁匠爬过去。 铁匠面目全非的脸龇牙咧嘴地把她瞪着。 老奶奶:“嗬~tui!” 一口成年黄色老浓痰,吐在了铁匠脸上。 “畜牲。” 吐完,老奶奶又颤巍巍地爬回原位。 没有管铁匠发疯似的嚎。 “后来他因为一个事故,伤到了身体,就是那个地方你知道吧?” 老奶奶使了使眼色。 骆雪然好奇问道:“哪个地方?” 老奶奶努了努嘴巴:“就是那个地方!” “哪个?” 骆雪然发懵。 “啊啊啊啊啊!!”铁匠发疯。 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侮辱。 老奶奶着急了,只能对骆雪然低声道:“j儿被割了。” 骆雪然:“……” 吴秋秋握拳轻咳一声:“嗯嗯知道了。” “那后来呢?” 老太太又啐了铁匠一口:“后来,这人的性子啊,就是说变就变,自从出了那档子事,这畜牲开始频繁和媳妇争吵,没事找事。” “原本夫妻相处床头打架床尾和。但是他倒好,越发的疑神疑鬼,渐渐的开始对他媳妇儿动起手来。” “刚开始,他媳妇儿找我告状,我说了几句,他也知道认错,就把媳妇哄回去了,可后来他变本加厉,再也不听我的劝告。” “然后开始怀疑他媳妇和村里人有染,进而觉得两个孩子都不是亲生的。动则虐待打骂,关在笼子里不给饭吃,母子三人都太惨了。” “直到后来一次,他看到媳妇和村里男人说话,彻底没了人性,提起斧头去把男人杀了,还要杀老婆孩子。” “媳妇跑我这来躲,这畜牲连我一起杀了,并说是因为我介绍了这样一个女人给他,日子才变成这样的……” 后来的事,便是他把老奶奶的人皮剥了下来。 披上老奶奶的皮,去追杀母子三人…… “意思是两个孩子都被他杀了,但是他老婆逃出去了是吗。” 吴秋秋问道。 “是的,谁也不知道她躲到了哪里。” 老奶奶叹了口气。 “但是这畜牲,不找到他老婆是不会罢休的。” 他已经杀红了眼,见谁杀谁。 但是,又是谁杀了他呢?? 第607章 狗咬狗了 吴秋秋突然看向门外。 老奶奶说得字字泣血。 但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时半会又发觉不出来。 只能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的环境,期待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但是这乱糟糟又阴森森的房间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媳妇是这个人?” 吴秋秋把照片拿给老奶奶看。 “是她没错。” 老奶奶点点头。 吴秋秋盯着照片看。 铁匠长得丑,个头矮小,是那种压根就找不到老婆的类型。 但是铁匠的媳妇,盘靓条顺,身段好长得也好,两条麻花辫乌黑发亮,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看着真是太好看了。 这样一个漂亮迷人的姑娘,是怎么和铁匠被撮合在一起的? 怎么看都不适配。 或者说,她到底为什么会看上铁匠? 难道真是因为真爱?? 她还是有点好奇的。 “姑娘原本就是这儿的人吗?你是怎么把他们撮合在一起的?” 吴秋秋问道。 老奶奶神色似有几分不自然。 “不是村里人,是别的村里来的,父母都死了,我看她可怜,就想着说把他俩撮合一下,两人就看对眼了啊。” 吴秋秋敏锐地捕捉到了老奶奶变化的神色。 这其中一定还有事儿。 “她叫什么名字。” “哦,阿萍。”老奶奶道。 “姓什么?” “姓张。” “叫什么?”吴秋秋反复的问。 “阿萍。” “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 “叫阿萍啊。” “那她姓什么?” “姓......她叫阿萍。” “所以她叫张阿萍吗?” “不是。” 吴秋秋停下来,盯着老奶奶:“不是????” 老奶奶知道说错了话,整个人的表情异常恐怖和惊慌。 “我,我......我不知道,兴许是我记忆不好,我记错了。” “她可能不叫阿萍。” 老奶奶说道。 “呵呵,可是结婚证上,她就叫张阿萍啊。” 吴秋秋拿着结婚证。 “哦我就说嘛,哈哈哈哈哈。” 老奶奶干笑着。 就连骆雪然都意识到不对。 既然是介绍给干儿子的老婆,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弄不清楚? 吴秋秋用两根红绳拴着铁匠和老奶奶的脖子,同时把他们拖过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说谎了。” 这老奶奶,似乎也不是啥无辜人物。 “我,我没有说谎。” 老奶奶垂下头说道。 吴秋秋则是取出了两根竹条,一根递给了骆雪然:“你知道阎王对不听话的小鬼怎么惩罚吗?” “怎么惩罚?”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 “鞭笞。”吴秋秋唇边勾起恶意的笑容。 “来吧,我俩一人一个,严刑拷打,总能撬出来点啥的。” 竹条上,被吴秋秋抹了一层朱砂,威力异常大。 就老奶奶这种,挨上两鞭子命魂都要散去三分之一。 她打赌老奶奶挺不过十下。 “你们要做什么?” 老奶奶惊恐道。 “当然是打你。”吴秋秋理所当然。 “尊老爱幼啊小姑娘,你懂不懂?” “懂啊,但不是所有老人都受用。” 吴秋秋耸耸肩。 “真的要打他们吗?”骆雪然疑惑道。 吴秋秋已经一篾条甩在了老奶奶的身上。 管你多大年龄,死了以后就统一称之为阴物。 不诚实的东西,就该鞭笞。 吴秋秋根本没有丝毫的同情与不忍。 那被朱砂染红的篾条落在老奶奶身上,她顿时抻着脖子惊天动地的惨叫了一声。 仅仅是一下,就让老奶奶身体变得透明且单薄了几分。 正如吴秋秋预料的那般,根本挺不到十下,老奶奶就会灰飞烟灭…… “不要,不要,别打我了,救命啊。” 老奶奶惨叫着。 “不想挨打,就要把实话说出来。” 吴秋秋淡淡说道。 一侧的骆雪然见状,相信吴秋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下这种狠手。 想必他们一定是还有事情藏着没说。 于是也清清嗓子,露出凶狠的表情看着铁匠:“说,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事。” 铁匠龇牙咧嘴:“嘿嘿嘿嘿嘿,小表子,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骆雪然听闻,柳眉直竖。 仅有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打,就该狠狠的打。 她再不犹豫,学着吴秋秋的动作,狠狠一下,正正好好甩在铁匠的烂脸上。 “我让你骂我,让你撒谎,让你干坏事,死变态,我打死你。” 她一股脑骂出来,连着打了好几下。 打得铁匠瞬间皮开肉绽,灵魂被蒸发,蜷缩在地上,就像一只痛苦的野狗,只有嘶哑的呜咽。 嚣张不见,只剩下嚎哭。 “说不说?”骆雪然打完,恶狠狠地问道。 现在这个模样,倒是有几分从前的恶女影子了。 铁匠瑟瑟发抖。 却始终紧咬牙关,不愿意开口说。 吴秋秋这边也再度打了老奶奶一下。 “敬酒不吃你吃耳巴子。” “不想被打,就老老实实坦白自己还瞒了些什么。” “啊,啊啊啊。” 二人的惨叫一时间此起彼伏,奏成了美妙的二重唱。 “我说,我说。” 老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种鞭笞? 挨了三下后就开始泄了气。 “说吧。”吴秋秋停下了动作。 铁匠这会儿也不嘴硬了,赶紧抢先道:“我也说,我也说。” 老奶奶又是一口老浓痰吐向了铁匠:“我呸,你这畜牲也好意思说阿萍。” 铁匠差点扑过去讲老奶奶撕咬了,但是被吴秋秋五花大绑着,只能冲着老奶奶龇牙咧嘴,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老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当初就是你给她下了药,把她送到我床上的。” 铁匠嘿嘿笑着,森白的牙齿就像利刃一样恐怖。 “啊,畜牲。” 老奶奶尖叫着:“我要撕烂你的嘴。” “不是吗?就是你,你担心自己是个孤寡无人养老,为了讨好我给你养老,便做了这件事。” 铁匠笑得越发癫狂起来。 “我,我确实是下了药,但是……但是我是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的……” 老奶奶眉眼乱飞,匆忙解释着。 眼神明显看着吴秋秋,是说给吴秋秋听的。 果然有问题。 吴秋秋蹲下身子,表情看不出变化:“你们继续说。” 对,继续狗咬狗。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过日子?” 铁匠语气中满是讥讽:“我呸,老东西。你若是希望我们好好过日子,就不会在我出事后,天天给她介绍别的男人了。” “你知她脑子有问题,哄骗她去卖淫,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会知道我的干妈让我老婆做这种事?” “我,我没有!!”老奶奶急切地解释着:“那是,那是因为你出事意志消沉,家里没钱了,阿萍想贴补家用……我是为了她,为了你们的家……” “老东西,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吴秋秋手暗暗一松,铁匠发疯似的扑向了老奶奶。 紧接着两个阴物撕扯成了一团。 惨叫声不绝于耳。 吴秋秋抱着手臂冷眼旁观他们纠缠。 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狗咬狗罢了。 骆雪然退到吴秋秋旁边,她也听明白了。 这个的张阿萍的女子,似乎脑子不好。 被老奶奶下药送到铁匠床上,生米煮成熟饭。 在铁匠出事后,又以帮助阿萍贴补家用的名义,让阿萍卖淫。 自己从中抽取利益。 铁匠受伤,心理扭曲变态,知道这件事后,最终酿成了一场惨剧。 整个事件中,两个孩子被残忍分尸,母亲不知所终,干妈被剥了皮,铁匠自己也未能独活…… 这是怎样惨烈的故事啊? 而张阿萍,她到底从哪里来,是个怎么样的女子,现在又藏到哪里去了? 吴秋秋各自给了他们一下:“别咬了。” 二人顿时停下来。 老奶奶的皮差点又被剥了,而铁匠的一只耳朵也被撕了下来。 第608章 爸爸,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你们掰扯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说清楚她的来历。” 她淡淡开口。 铁匠沉默。 吴秋秋便把视线转向了老奶奶:“你说。” 老奶奶不敢看吴秋秋。 便看向地面,嘶哑道:“她脑子不好,是走散了到这里的,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我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呵呵。” 吴秋秋突然冷笑了一声。 “她可怜,你收留了她,最后给她下药,把她送到男人床上,这就是你所谓的看她可怜照顾她?” 老太婆的嘴角嗫嚅着:“我,我确实是为了她好。你说,她长得漂亮,村里那么多男人觊觎她,要不是我收留了她,她早就被那些男人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铁匠是我干儿子,我至少对他知根知底。” “与其让别的男人伤害他,不如近水楼台......” 这番无耻的话,让吴秋秋完全听不下去。 “你是为她好?你对铁匠知根知底?但你所谓的为她好,酿成了这场悲剧。” 吴秋秋打断她。 “我初心真的是好的。” 老太婆不认可吴秋秋的话。 “呸,老太婆还狡辩,你分明是为了自己,你怕我以后不给你养老,才做这件事的。” 倒是铁匠又无情拆穿了老太婆的话。 “胡说,你个畜生,我好心介绍阿萍给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两人差点又掐起来。 “好心?你要是真好心,你还哄骗她卖淫。”铁匠怒斥。 “行了,你又是什么好玩意?说得脱裤子的人不是你似的,你是被强迫的还是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无辜,你个强奸犯,杀人犯。” 吴秋秋有些嫌恶地踢了铁匠一脚。 老太婆固然不是东西,铁匠的行为更加变态与残忍。 而老太婆也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付出了代价,人皮都被剥了。 最讽刺的是,让她付出惨痛代价的人,就是她自以为知根知底的干儿子。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她想有人养老送终。 最后,确实给她送终了。 还是以这种方式。 至于铁匠,就实在不能算是个人了。 “我也是被逼的。这个老不死的该死,那个背叛我的贱人也该死,还有那两个野种,他们通通都该死,该死!!!!” 他面容狰狞得好似要裂开一般, 吴秋秋毫不犹豫就给他一鞭子,差点脑袋都给他削掉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啊!” 铁匠再度惨叫了一声。 “我真的没有时间再和你们闹了。” 吴秋秋没打算放过他们。 即便两人都已经死了,但是做过的事不能因此抹消。 因为两个孩子的亡魂还没有安息。 这件事就没有彻底结束。 而让两个孩子的亡魂安息,也是骆雪然的任务。 于公于私这件事都得解决。 以及,她还要找到张阿萍。 “不要,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害死阿萍,害死两个孩子......我是把他们都当做亲孙子的。” “我也付出了代价了,求你放过我吧,求你。” 老奶奶连滚带爬地滚到吴秋秋旁边,拉着吴秋秋的裤腿求饶。 看得出来,吴秋秋对他们存了必杀之心。 但她宁愿像现在这样成为孤魂野鬼苟延残喘,也不要魂飞魄散啊。 那可是真正的消失。 太可怕了。 她不要那样。 铁匠这个时候也害怕了。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即便害怕,却还是瞪着吴秋秋嘶吼。 只是这嘶吼声中,明显有几分气虚,听上去色厉内荏。 没有半分的威慑力,倒是将自己的恐惧暴露得明明白白。 “看来,到了此刻你也分不清大小王。” 吴秋秋一把拽住两人,在地上拖拽着。 长长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骆雪然别开眼睛。 “放开我,你要拖我去哪里?” 老奶奶尖声叫道。 吴秋秋却是把他们拖到了门边。 “看,他们是谁。” 吴秋秋指着旁边森白的墙。 只见那堵白森森的墙上,慢慢浮现了一扇门。 就是一开始出现的门。 然后两个小孩手拉手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们是双胞胎。 骆雪然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愣是没看出来。 这回倒是看明白了,两孩子长一模一样。 只见他们面容惨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身体赤裸着,上面是一条条拼接的线路。 就像拼图似的,即便拼好了也能看到那种痕迹。 缝隙之间隐隐有血迹在渗出来。 骆雪然小声惊呼,站到吴秋秋的身后。 “要把你们怎么样,不是我说了算的。” 吴秋秋下巴轻轻扬了扬,指着两个小孩:“是孩子们说了算。” 老奶奶惊恐嚎哭,铁匠也连连往后退。 “小畜生,你们要做什么?” 分明是他杀了两个孩子,可是此刻看到孩子恢复了之前的面容,又偏偏惊惧起来。 吴秋秋之前看过,两个小孩口鼻出血结块,泛紫,是窒息症状。 说明生前被什么捂住了颜面。 “你怕?” 吴秋秋一脚抵住连连后退的铁匠的后背:“你在怕什么?那不是你的孩子么?” 她语气带着几分恶劣。 真好笑,恶人也会有害怕的那天。 “小畜生,你们别过来,别过来。”铁匠狰狞的面容下,是心惊胆战。 “爸爸。”两个小孩齐齐开口,声音和口型都是同步的,他们手拉手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留下小小的血脚印,“我们好痛啊。爸爸,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没有,我没有,是她做的......” 铁匠指着老奶奶:“你们看到的是她的脸。不是我做的。” 吴秋秋眉头动了动。 她好像明白了,铁匠剥了老奶奶的皮不完全是因为恨。 还是因为不想两个孩子看到他的脸,他害怕,所以披着老奶奶的皮做这件事。 所以你看,坏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多么的心思缜密? “爸爸,是你啊,就是你。” “你为什么蒙着我的脸,把我砍成两段?” “为什么砍了弟弟十八刀?” “每一刀都好痛。” “我们的皮肉,骨头连着筋,都被你砍下来了,爸爸,你睁开眼睛看啊,看看我们。” 两个孩子的声音忽远忽近。 铁匠死死闭着眼睛不愿意睁眼。 “爸爸,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声音突然贴得很近,像是就在耳朵边上。 “走开,小畜生,滚啊。”铁匠声音嘶哑地吼道。 难以想象他能害怕到这个地步...... “爸爸,你睁眼看看我们吧。你砍我们一刀,两刀的时候,是不敢看我们的脸,才捂住我们的脑袋吗?” “啊啊啊啊,滚啊,滚啊。” 铁匠崩溃大吼。 这句话彻底让他破防了。。 是的,他就是不敢看两个孩子的脸。 他害怕他们临死时的眼睛。 水汪汪,惊恐地看着他。 好像在问,爸爸为什么要杀我们? 大概每个杀人犯在肢解尸体的时候,都会盖住死者的头。 他们会害怕死人的凝视。 铁匠闭着眼睛,许是想起了那一幕,整个人恐惧得不成样子,不住地颤抖着。 他害怕,所以他披上了干妈的皮。 他心虚,所以盖住了孩子的脸。 他......他混蛋。 两只作乱的小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脸。 “爸爸,看看我们吧。” 清脆的童音贴着耳边响起。 小手在眼皮上乱动,痒痒的麻麻的。 就像他们小时候在怀里撒娇一样。 铁匠整个人都快疯了。 “走开,走开啊。”越是回想,那种后悔与害怕,痛苦交织的感觉便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灵魂。 孩子们没有走开,手指伸进了他的眼眶,戳进他的眼珠,死死撑开了他的眼皮。 “爸爸,你终于睁开眼睛了,嘻嘻。” 第609章 非黑即白的世界 双眼几乎被抠爆开。 他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是两个孩子四分五裂的脸。 还在往外渗血。 “啊......” 铁匠惨叫一声。 “嘻嘻,爸爸看到我们了啊?好痛,好痛啊爸爸。” 他们尖声笑着。 下一秒,两个孩子在铁匠面前裂开,七零八落的尸块撒了他一身。 “不要,走开,你们都离我远点。” 怀里掉落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爸爸,我们不要离开。” 那些尸块这瞬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他身上蠕动着,爬满了他的全身。 撕扯着铁匠。 铁匠在痛苦的嚎叫中,硬生生被撕拉成了碎片。 完全消失了。 就像一缕缕烟,被风吹啊吹,然后没了,空气中只留下惨叫的余音。 直到最后就连声音也没有了。 真正的魂飞魄散。 父子对啃。 哈哈哈哈,有趣。 想不到弑父咒,今儿她又一次看到了现实版。 父杀子,子弑父。 好一个颠倒迷幻的世界。 两个孩子把王铁匠啃完,迅速拼接成原本的样子,擦了擦嘴巴。 “嘻嘻。” 他们轻轻笑了起来。 小脸上原本是可爱的表情,但是脸上的拼接痕迹和渗出的血迹,以及联想到刚才他们把王铁匠啃噬干净,那种可爱便被彻底冲淡。 只剩下诡谲。 “啊啊啊,不要过来......” 老奶奶看到王铁匠的下场,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 “孩子,孩子,我是奶奶啊,你们还记得奶奶的吧?” 她生怕自己也落得是王铁匠的下场,赶紧爬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你们想想,奶奶以前对你们可好了啊,你们就放过奶奶吧......求你们,好孩子。” 老奶奶一边哭,甚至一边往地上磕头。 “奶奶。” 两个小孩蹲在了地上,给老奶奶擦着干涸的眼睛—— 阴物其实没有泪水的。 嚎也只是干嚎而已。 但他们还是认真地给老奶奶擦着眼睛。 老奶奶见状,慢慢收起了嚎哭,有些哆嗦道:“你们原谅奶奶了吗?” “嘻嘻,原谅奶奶什么?” 正在给她擦眼睛的小手突然就停下来,接着刷的一下就撕下了她的一块脸皮,然后塞进了老奶奶的嘴巴里。 “我们可不会放过奶奶。” “妈妈说的,一定要一点一点撕掉奶奶的皮,让奶奶自己吃掉呢。” 说完,两个小孩欢快地拍着小手。 银铃似的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都是快活。 而他们的话,则是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叫一点一点剥掉她的皮? 骆雪然听完身上一身鸡皮疙瘩。 “吴秋秋,我们真的不阻止吗?” 她戳了戳吴秋秋。 吴秋秋:“嗯?阻止什么?这个颠倒的世界,我们只是过客,要一个善果,有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插手。” 她知道骆雪然是什么心理。 但是,她们本就是过客。 她们的目的是骆家祠堂,经过这个村子,是要化恶因为善因,从而得到善果。 既然一开始就是恶因,那就势必要选择一方。 就好比,现在她们是站在两个小孩一方的,她们需要化解小孩的怨气从而结出善果,那就必须要铁匠等人付出代价。 立场必然要坚定。 否则,在小孩报仇的时候去阻止小孩,那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得到一个屁的善果啊。 各打五十大板那一招在这不好使。 现在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世界。 只能站在小孩这边。 看到吴秋秋坚定的表情,骆雪然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吴秋秋很少做错误的决定,她还是不多嘴好了。 从来到这里开始她就被吓得够呛,现在有吴秋秋在,她就跟着后面就行,不说话也好。 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有能力,就要少说话,少提意见。 这是最近的日子里学来的道理,她很受用。 于是,她只能别开眼神,看着两个小孩将老奶奶的皮一点一点地撕下来。 一个人掰着老奶奶的脑袋,一个人剥皮。 血淋淋的人皮冷却后卷曲起来,和烫过的猪皮也没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老奶奶的皮已经皱巴巴的了。 剥下来的皮,又被他塞进老奶奶的嘴巴里。 小孩强力地按着老奶奶的下巴,机械式地一开一合,迫使她咀嚼。 “咽啊,奶奶,你咽下去。妈妈说你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我们在照顾你呢,快咽下去。” “奶奶不吃的话,我们只能剖开你的肚子塞进去了。” 小孩嘻嘻一笑,语气叫人汗毛直竖。 老奶奶毫不怀疑,这两个小恶魔能说到做到。 “小恶魔,恶魔......呜呜呜,我错了,错了。” 老奶奶一边艰难吞咽自己的皮,一边干yue。 浑浊的老眼里,被惊恐塞满了。 “奶奶没错,奶奶怎么会错。奶奶都是为了妈妈好,为了我和弟弟好。” “妈妈说,这是奶奶的福报,要好好报答奶奶,照顾奶奶。” 哥哥将一块老皮塞进去,歪歪头天真的说道。 “呕......” 血和粘液顺着老奶奶的嘴角滴下。 骆雪然实在忍不住,跑到一边呕了起来。 吴秋秋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看到这一幕的? 她真的不会做噩梦? 骆雪然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反正她腿都麻了,最后看到老奶奶又被剥得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抽搐。 她所有的皮,都被两个孩子塞给自己吃掉了。 何其恐怖。 做完这一切,两个孩子怨气好像也没有那么重了。 他们手拉着手,走向骆雪然。 “姐姐,想找到我妈妈吗?” 对,这事儿一开始找上的就是骆雪然,所以他们此刻找骆雪然也理所应当。 但骆雪然一点都不想这对双胞胎找自己。 她拼命地使眼色。 找吴秋秋去呀,找吴秋秋呀!! 别找她,她菜! 但是两小孩听不到她的祈祷,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嗯......那你们妈妈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骆雪然将求救的眼神看向吴秋秋。 “当然,姐姐帮了我们,我们可以告诉你吖~” 双胞胎的表情和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歪头挑眉的弧度都不曾有差池。 骆雪然看到更怕了。 “你们妈妈在哪儿?”吴秋秋走过来直接问道。 双胞胎歪着头看了看吴秋秋,哼一声甩开了脑袋。 刚刚吴秋秋在屋子里用红线收拾了他们,他们记恨上了。 所以并不想搭理吴秋秋。 于是吴秋秋的话也被无视了。 “你们要不告诉我?”骆雪然见状,还是主动询问。 “好呀好呀,我们告诉你,” 双胞胎乐得跳起来拍手掌。 “啧。”吴秋秋撇撇嘴。 好好好,嫌弃她。 “在哪儿啊?”骆雪然继续问。 双胞胎一人伸出了一只带血的小手。 骆雪然看到,满脸的不适。 她可是亲眼见证,就是这两双小手,一点一点将老奶奶的皮给剥下来,上面还残留着鲜血。 现在这小手要牵着她...... 可别吓唬她了。 “姐姐,不想牵着我们吗?” 双胞胎嘴角渐渐勾起,露出一个笑容。 分明是个很寻常的笑容,但是骆雪然看出了其中的危险。 今天她若是不牵这两双手,大概她的下场和铁匠,或是老奶奶差求不多。 想到这里,骆雪然心一横,把自己的两只手都伸出来,一边牵着一个。 双胞胎脸色由阴沉,转化为明媚。 “我们带姐姐去找妈妈。” 说完,拉着骆雪然就走向楼道。 “吴......” 骆雪然求救似的看着吴秋秋。 “走吧,我跟上。” 他们带着骆雪然一路走到巷口,但在踏出巷口的最后一步,双胞胎默契地停下了。 然后伸手指着那边光线十分昏暗的树林中。 “妈妈就在树林里,你们去找她吧。” 第610章 孤魂野鬼的味道 吴秋秋注意到他们的脚。 分明不敢踏出巷口一步。 像是害怕一样。 而且,刚才从双胞胎口中听到的话,不难得出一个信息 双胞胎和妈妈有联系,甚至,是她在指挥着双胞胎怎么做。 这个叫张阿萍的女人,还真是很神秘。 老奶奶说她脑子不好,和家里人失散。 但是现在看来,脑子不好又怎么可能指挥双胞胎做事? 把人皮一点一点撕下来的举动,手段可谈不上温和。 这可和一个智商不高的女人不搭边。 “要不带我们去?”吴秋秋故意提议道。 骆雪然反应过来,也说:“那边的树林那么大,姐姐找不到啊,要不你们陪我一起吧?” 可是,双胞胎的脸色发生巨变,不仅没有往前走,反而往后退了好几步。 分明是在害怕。 有意思。 吴秋秋看在眼里,表情有些玩味。 不过也并没有为难双胞胎。 整个事件中他们都是无辜的。 被生下来,被虐待,被分尸,然后......吴秋秋目光闪了闪,被利用。 别看他们这么狠,其实双胞胎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就别去难为他们了。 骆雪然用眼神询问吴秋秋怎么办。 吴秋秋甩甩脑袋:“那我们自己找。” 双胞胎显而易见松了口气。 不禁感激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他们在害怕什么? 吴秋秋并没有问。 知道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还是和骆雪然自己去找好了。 决定之后,双胞胎把最爱的陀螺送给了骆雪然。 上面还沾着血迹。 这次骆雪然没有嫌弃,伸手接过了陀螺。 双胞胎冲她挥挥手,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眼前。 这回是毫无怨念的消失,模样也恢复了生前的样子,就连身上那些恐怖的疤痕,也在此刻尽数消失不见。 这善果直到此刻算是结出来了。 骆雪然心中一喜,也冲着双胞胎挥手告别。 等他们彻底不见后,骆雪然还盯着原处。 “去林子里看看?” 吴秋秋打断了骆雪然的思绪。 “先不去,我还有事情要办。” 铁匠已经死了,斧头她已经可以随意使用。 自然是先把那小卖部老板给肢解了,再把小卖部的女孩子们送去安息。 等做完这些,再去找双胞胎的妈妈张阿萍不迟。 “正好,挺久没见到肖景辞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还要问问肖景辞自己身体的事情。 她好像能感觉到身体就在这骆家岗,但是又无法清晰地辨别在哪个方位。 还是问问肖景辞好。 肖景辞的名字如此自然地从吴秋秋嘴里说出来,骆雪然眼神变了变。 还是不太舒服。 但相比从前好像又好了太多。 “对了,怎么没看到韩将军?” 骆雪然岔开话题。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向小卖部。 “他探路去了。” 骆家祠堂危险异常。 韩韫先她一步过去,看能否发现一些诡异之处。 “哦。” 骆雪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人刚走到小卖部,吴火火和小纸人们就冲了出来。 “果然是你,我就晓得你没那么容易挂了。” 吴火火原本焦急的语气,又傲娇的变成不耐烦。 明确表达在意,对她而言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秋秋姐姐。” 接着多多就扑上来了,小呆瓜则是占据了她的另外一边肩膀。 张小满站到面前,没有神采的眼神在吴秋秋深山打量一圈,语气发生了变化:“你......你死了?” 她感觉得很清楚,此刻的吴秋秋根本不是人。 身上有种味道。 非常熟悉,那就是孤魂野鬼的味道。 啊? 吴秋秋成了孤魂野鬼? 这也...... 太不可能了。 “我算是死了吧......等找到身体再说。” “吴秋秋?” 肖景辞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到吴秋秋便满脸震惊:“你离开了东岳庙?” “对啊,这段时间辛苦了,照顾阿诗。” 阿诗从肖景辞身后走出来,盯了吴秋秋片刻,疾步跑过来。 “姐姐。” 她抱住了吴秋秋的腰。 她以为永远都见不到吴秋秋了。 “我回来了。” 吴秋秋摸了摸阿诗的脑袋。 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阿诗对她的依恋。 阿诗下一句就是指着肖景辞:“他占我便宜。” 肖景辞英俊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眼中都是惊恐:“阿诗你说什么?” 吴秋秋也瞪向肖景辞:“你人模狗样的对阿诗做了什么?” 好大一盆脏水直接泼上来了。 肖景辞都被泼懵了。 “不是,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天地良心,阿诗怎么能这么说他? “他叫我女儿。” 阿诗把头埋在吴秋秋怀里。 吴秋秋:“畜生......等等,你说啥?” 叫阿诗女儿? 就这? 她还以为咋了。 “阿诗,你下次说话说完整。” 肖景辞这才长舒一口气。 差一点就成了吴秋秋眼中的大变态了。 “叫女儿就对了吗?” 阿诗切了一声。 “咳......你是怎么出来的?”肖景辞摸了摸脖子,岔开了话题。 “这件事说来话长。” 吴秋秋将肖景辞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肖景辞眼神有几分复杂。 那家伙,当真是为了吴秋秋什么都干得出来。 掀翻了东岳庙,那可是犊神的事情,他也敢去做...... 真是个疯子。 “别说了,我的身体在哪?” 吴秋秋问道。 肖景辞脸上爬上几分愧疚。 “抱歉,我没有找到。” 吴秋秋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并不意外。 “这不怪你。” 她摇摇头。 虽然吴秋秋不怪,但是肖景辞却不能心安理得。 “我一定会找回来的。”他像是对吴秋秋保证一样。 两人之间的对话,骆雪然插不上嘴,只能神态落寞地站在一旁。 哎。 什么时候,肖景辞也有这么多话和她说就好了...... 可即便她已经性情大变,肖景辞对她似乎依旧不咸不淡,丝毫没有别的想法。 “好了,先不说身体的事情,这边怎么样了?” 吴秋秋眼神落在那一堆尸体身上。 七零八落的,相比那双胞胎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里还都是女尸。 想来地上那胖子就是凶手了。 这破地方还真是庙小妖风大,啥子变态都培养得出来。 “所以你们找斧头是打算把这胖子肢解了?”吴秋秋问道。 “嗯,肢解了再以五行之力把他处理了,他就永世不得超生,就当是为这些姑娘赎罪。” 吴火火说道。 “好主意” 吴秋秋眼睛一亮:“论恶毒的馊主意,还是你能干啊吴火火。” “真特么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吴火火白了吴秋秋一眼。 “斧头来了,谁砍?” 骆雪然肩膀一缩,往后退去。 看不到她。 她不想砍。 吴火火却直接点名:“骆雪然你来。” “我提不动刀。”骆雪然哭丧着脸。 “喂,我现在是鬼点名,你不照做要凉哈。” 吴火火哼了一声。 骆雪然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鬼点名都来了。 合着就该她去做? 得,最近啥恐怖的东西没有经历过? 砍就砍。 她鼓足了勇气,用力举起斧头,狠狠砍了下去。 皮破了,一滩黄色肥油顺着刀口流出来。 “yue~” 一时间,干呕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611章 你要老婆不要? 小卖部老板身体里的肥油流得到处都是,整个地板上都散发出一股油腥混合腐败的味道。 没有人能面不改色的闻这个气息。 就连见多识广的吴秋秋,都转头干呕。 更别说骆雪然,肖景辞了。 几人吐得脸都发白了,才算是慢慢缓过神来。 “这是人能长出来的吗?” 黄澄澄的肥油,真恶心啊。 吴秋秋默默后退了两步,给骆雪然一个加油的手势。 “妹啊,加油吧。” “谁是你妹。”骆雪然欲哭无泪。 她得在这生理极限之下,剖了这小卖部老板。 救命!!! 她真做不到。 “来,一次性手套给你。” 阿诗递个塑料口袋给她。 这还是上次肖景辞带她吃肯德基儿童套餐没用掉的手套。 今天正好给骆雪然了。 “我谢谢你。” 骆雪然眼皮都要耷拉到了脚后跟。 不过还是接过了手套。 聊胜于无吧。 毕竟她还要伸手去肚子里掏内脏…… 要她徒手在那一堆肥油和肥肉以及黢黑的肠子里去搅和,把内脏找出来,她真的会疯的…… 当然,戴上手套也不会好哪里去。 毕竟触感还是在的…… 她又挥了几下斧头。 不得不说,王铁匠的斧头确实锋利。 几下砍下去,小卖部老板就被开膛破肚。 圆鼓鼓的肚子里,那些黄的白的红的流了一地。 骆雪然屏住呼吸,蹲下身子去掏内脏。 所有人都别开了眼睛。 这玩意是骆雪然粘上的因果,也只有她亲自动手才行。 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这骆家岗一趟,算是感受了一番人间疾苦。 在骆雪然的不懈努力之下,小卖部老板的内脏终于被完整地掏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肿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比寻常人的大了两倍不止。 “按照我刚刚说的做,找个相克的地方给他埋了。” 吴火火说道。 “这肝脏倒是有个好去处,铁匠的铁水里,保管让他永不翻身。” 骆雪然指着肝脏。 可能是看多了习惯了,没有方才那么不适了。 最后,小卖部老板的内脏通通被处理好。 剩下的空壳子也被拉到外面空地上给烧掉了。 如此,这个地方干干净净的。 骆雪然以一把火,把里面那些女子的尸体连同那块木板一起烧了。 滚滚的的浓烟冲天而起,好像女人的哭声在其中混合着。 这浓烟,吴秋秋估计几天几夜都散不干净。 这是那些女孩的怨气。 不过,骆雪然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善果自然也结出来了。 她分明听到耳边传来好多声谢谢。 肉眼看去,又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揉揉眼睛就消失不见。 又好像完全没出现过,是她的错觉。 但应该不是错觉和幻听。 她能感受到那种复杂而澎湃的情感。 她们确确实实在道谢。 想到这里,骆雪然冲着那浓烟喊道:“一路好走!” 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 “完了,走吧。” 喊完,她才对着吴秋秋说道。 “还要去哪里?” 肖景辞本以为这小卖部的事情解决后,就能直接去骆家祠堂了。 可是,村子依旧还存在。 通往前面的路是一片树林,说明事情还没结束。 “树林挡住去路,我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吴秋秋指着村外的树林。 双胞胎说的,他们的母亲张阿萍就在树林里。 吴秋秋这就得去那片林子。 方才没有发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片林子似乎是通往骆家祠堂的必经之路啊。 “那林子里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肖景辞问起来。 他倒是不紧张也不害怕。 好像天生的铁胆。 有什么东西尽管来好了 “一个叫做张阿萍的女人。” 吴秋秋笑了笑。 众人去第三排的红房子里休整了一下。 这家的主人就是井边晒太阳的老太太。 听闻他们要去那片竹林,却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们真要去树林啊?” “是啊。那树林咋了?”吴秋秋问。 “倒也没啥事,就是,大家说那地方不干净啊。” 老太太戴着个毛线帽,瞪着双浑浊的大眼睛。 众人表情怪异地对视了一眼。 特喵的再不干净,能有你们村子不干净? 村子翻个底朝天愣是找不到一个正常人的哇。 就这,老太太还敢说那片树林不干净…… “您说说那是怎么个不干净法?” 肖景辞接过了话锋。 是看出那片树林不对劲。 与其说那是一片树林,不妨说那是一道关卡。 阻碍他们去骆家祠堂的最后一道关卡,能干净才不正常。 他们若是去树林,首先就得做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肖景辞说完,老太太却迟迟没有接话。 就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得他颇为不自在。 “有事?” “小伙子,我再问你一遍。” 老太太脖子伸得越发的长了。 画风也逐渐诡异起来。 “说。”肖景辞也皱起了眉头。 老太太是教训没吃够? 之前脑袋都被阿诗提起来了,现在脖子还敢伸那么长。 是等着阿诗给她削了? “小伙子,你到底要老婆不要?” 老太太终于开口。 知道此时此刻她也依旧没有放弃要肖景辞做她女婿的想法。 肖景辞:“……” 他看起来很饿吗? “我那个女儿啊,你别看她住井底,平时蓬头垢面的不爱收拾,其实她长老好看了。” “你们不是流行那个什么,一头海藻似的头发吗?她还不够海藻啊??” “她只是社恐,不爱出来和人交流,你要是喜欢她,了解了她,你会发现她和我说的一样。” “所以小伙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啊啊啊啊啊……” 她的头又被阿诗拎起来了。 阿诗推开窗:“所以老奶奶,你还要脑袋不要?” “啊,要,要要要,我不说了,不说了……” 老太太的头在半空中晃荡,惊恐地大吼。 阿诗这才不耐烦地把头给装回去。 “所以,您继续说。” 吴秋秋盯了阿诗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对长辈的?好歹提前说一声。” “知道了秋秋姐。”阿诗乖乖垂下头。 老太太对着吴秋秋努了几下嘴巴。 这个小妮子也坏的很。 先前她被提着脑袋的时候不说,现在装好人。 现在的年轻人都长歪了哼!! “村里之前发生了一场灾难,全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突发恶疾,除了暴毙的人,一夜之间很多人也疯了,跑到那片林子里后再也没回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村里人只知道进去那片林子就再也回不来,所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进去了。” “那里,也成了禁区,无人区。” 老太太透过窗户看向阴森森的树林,目光有几分细微的恐惧。 大家对视一眼。 这么说来,那片林子果然还挺恐怖的。 “那我很好奇,留在村里的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吴秋秋问道。 这个村子里明显没有活人。 但是他们好像并不认为自己死了。 或者说是习惯了。 “还是那件怪事过后,一切都变了。村子好像被什么诅咒给困住了。” “那个诅咒,它看不见,也摸不到,但它一定存在!就像太阳落山时慢慢逼近的黑暗,笼罩着我们村子。” “又像睡觉时漆黑房间里,黑暗里的阴影。它就看着所有人。” “大家在这诅咒之下,如野兽一样,退去了人性……” 她的声音慢慢变的很低沉,也很冰冷。 好像大夏天里突然注入的一道凉意,突然一冷。 而那双浑浊眼睛里,也始终蒙着一层黑色的雾。 什么都看不清。 渐渐的,她收回了思绪,目光吊诡地看着大家。 “在这里,父杀子,子弑父,夫妻对砍,母子成仇,都成为了一件很正常的事……” 第612章 不该是我们,应该是你 原本暖和的温度,随着老奶奶说了这些以后,就像注入了一道凉意。 所有人都脊背生寒。 照这么说,他们先前碰到的事情,在这反倒是正常的。 因为这里就是这样一个混乱吊诡的世界啊。 吴秋秋扫了扫自己的胳膊,然后说:“那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说的诅咒你知道是什么吗?” 所有人此刻都表情不佳。 因为老太太那番话着实让人听了不舒服。 “我不知道,大概是半年前,或者更早,一些人想要离开,跑进了树林,再也没有回来。一些人麻木了,任由这种诅咒侵蚀,于是上演了一出一出的悲剧。” 老太太摇摇头。 吴秋秋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算算时间,似乎是当年骆家出事,骆雪然的父亲离开的时候。 也就是三十年前。 那么,这个所谓的诅咒和骆家最后一脉覆灭有关。 换句话说,是阴娘娘留下的诅咒。 辐射开来,整个骆家岗都受到了影响。 这才变成了这么个可怕的世界观、 罪魁祸首,还是阴娘娘。 众人向老太太告别。 不管那片林子里有什么,他们也得去。 那是最后一道关卡。 “如果你们真的要去林子里,就别回头,那儿没有回头路。” 老太太说完,把自己的脑袋取下来找虱子。 大家也不管这抽象的老太太了,走出巷口,迈向树林。 其实远远看去,这树林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叫。 在林子深处,叽叽喳喳的。 让原本的死寂多了几分鲜活和生机。 也让众人无形中松了口气。 “嘎吱!” 骆雪然踩到了一根树枝,吓了她一跳。 她刚想说话,转头一看大家都不见了。 吴秋秋也是 分明一起进来了,可就是眨眼间,林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脚下的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当她低头看去时,却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枯枝,是人骨。 不知道死了多久,铺得满地都是。 远远看去,地上都是森白的一片。 那些跑进林子里的人,最后就落得了这个下场么? 吴秋秋继续前进。 光线也越发昏暗起来。 风吹过时,树枝摇摇摆摆地呜咽着。 那种声音,就像风在哭,又像是树在嚎。 光影斑驳,在林间投下细碎的影子。 吴秋秋看着那些影子,就像一个个人在摇摇晃晃。 但是那影子显然还在动。 抬头看去。 却看到整个林间,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开始腐烂,眼睛里则是爬满了螺蛳。 挂在树上,摇晃啊摇晃,撞在树干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身上腐坏的肉便簌簌往下掉。 她不想理会这些尸体,选择继续走。 可是没走几步。 她看到了熟悉的人。 骆雪然和肖景辞都被挂在了树上。 两人脸色惨白,舌头被拉得长长的,滴着口水,脖子上是一圈青黑色的印记。 就这样被吊着,头垂向了一边。 死了。 二人的尸体撞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像敲击在吴秋秋心口一样。 而骆雪然的脸上,更是爬满螺蛳,就连发梢都是螺卵。 有的正在从眼皮里爬出来,有的粘在舌头上蠕动。 就这样一副恶心至极的画面,吴秋秋看到却是面不改色。 在吴秋秋盯着看的时候,肖景辞和骆雪然的尸体却在缓缓下降。 眼睛睁开了。 渗血的瞳孔里埋着深深的恶意,凝视吴秋秋。 “不该是我们,应该是你。” 沙哑的声音从骆雪然的喉咙里传出。 她蓬头垢面,五官被埋在了头发后,只能依稀看到那双充满血腥的眼睛。 “砰!” 她的身体掉在地上。 四肢却是扭曲的。 紧接着她直起了腰,四肢扭转得咔嚓咔嚓的,胸部朝上,四肢扭曲朝下,脑袋往后软趴趴地垂着,喉咙里发出尖利的笑声。 飞快地冲着吴秋秋爬过来。 “是你,应该是你嘻嘻嘻嘻。” 声音越发的尖锐刺耳,眨眼间,已经变形的骆雪然就已经爬到了吴秋秋跟前。 吴秋秋一步都没有后退,而是伸出手一把按住了骆雪然翻转的头颅。 “拙劣的幻境。” 唇边轻轻勾勒起一抹笑意。 手腕上的红线绕指,圈住了骆雪然的脖子,略一收紧,骆雪然瞳孔紧缩,一根根红血丝遍布眼球,就像下一秒那双眼球就会爆开了一样。 “额......你敢,我的命亦是你的命,哈哈哈哈哈,你本就该受着。” 红线深深勒进了她的脖子。 好像锋利的刀刃,整整齐齐地切割了一圈。 边缘处则是渗出粘稠的鲜血。 而那双通红的瞳孔,则是恶狠狠地看着吴秋秋,扭曲的四肢发出咔咔咔的动静,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散架了。 这时,直直立在旁边没动的肖景辞的尸体,也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抬起了脑袋。 那张明明很英俊的脸,此时是一片青黑色,眼眶周围更是深深的裂开了。 一条条皲裂的纹路,就像干涸的大地一样。 “都是你造成了这一切。” 肖景辞说。 “是吗?” 吴秋秋左手拎着刀,却是笑了。 “嘎嘎嘎嘎嘎。” 肖景辞怪笑一声,头颅向一边偏着,猛一下就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吴秋秋察觉到自己动不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满地的白骨,抓住了她的双腿。 树上吊着的尸体,集体下降,扣住她的胳膊。 面前的骆雪然露出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 肖景辞也是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如果我还是血肉之躯倒也罢了,但现在我也不是人,你们又能奈我何?” 吴秋秋喃喃自语一声。 接着双手旁若无人地抬了起来,弯刀锋利的刀刃更是直直的劈向了肖景辞的面门。 “你们这些虚妄的东西,去死好了。” 锋芒照亮了肖景辞皲裂的脸,也照见了他眼底的恐惧。 就在刀锋离肖景辞面门不足一厘米的时候,吴秋秋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肖景辞在大喊她的名字。 于是仔细看着这双眼睛,片刻后,眉峰微微挑起。 “有点意思啊” 她说的有意思,不是眼前的肖景辞有意思,而是指这整个幻境有意思。 这一刀落下去,只怕真正的肖景辞也被她砍死了。 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还好关键时刻她停下来了,否则收手都来不及。 与此同时,肖景辞看到停在自己面门前的弯刀,冷汗直接就冒了下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把刀就会削下他的脑袋。 方才他们都走散了,结果再碰上吴秋秋的时候,却发现吴秋秋面无表情,看上去有点不正常。 然后二话不说就要拿刀砍他,一厘米不到的距离啊。 幸亏在关键时刻,吴秋秋似乎发现了什么,停手了。 他试着开口:“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去。 显而易见,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就是不知道此刻在吴秋秋眼中,看到的又是何种光景? 他试着慢慢挪动身子,离那把弯刀远了一些。 吴秋秋这边则是看到肖景辞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骆雪然则还在呲哇乱叫。 这是假的。 问题是,她要如何从这假的地方离开,回到真的树林里去? 她旁若无人地踩着地上的白骨,挂在树上的尸体若是挡路了,就被她随意的拨开。 在树上晃啊晃的吴秋秋也看习惯了。 明明是一副很恐怖的场景,偏偏被她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感觉。 她是真不怕。 现在是要找到破除幻境的媒介。 她刚刚是怎么突然陷入的呢? 是踩到了骨头,还是触犯了什么东西? 突然,她脚步一顿,目光锁定了路边一个盖着红布的石墩子。 第613章 镇村的鬼 之所以现在才关注到,是因为刚刚那个石墩子分明就不存在。 它是刚刚才出现的。 大概有一人能环抱的直径,看不到红布下是什么,倒是那红布,并不是很鲜艳的那种红,像是经过时间腐蚀以后,慢慢褪色的红。 更有年代感,更沉重,却也更令人心中不安。 但是吴秋秋依稀意识到,这个石墩子,只怕就是破局的关键。 所以吴秋秋抬脚了过去。 石墩子上的红布被吹起来,隐约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黑色的石头。 上面好像有一些纹路,但是吴秋秋没有看清楚。 终于,她站到了石墩子的旁边。 正在犹豫是否要用手把红布揭开时,就发现红布下方的东西在轻微颤抖。 就好像一个人抱着膝盖,在瑟瑟发抖。 除此外还有一声并不明显的哭声响起。 吴秋秋再想侧耳听,又消失了。 她弯腰,手放在了红布上。 “呜呜呜呜呜。” 哭声再度随风飘来。 这次她听清楚了。 红布下方的石墩子,在哭。 “滴答。” “滴答。” 有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脚尖。 是这红布下方的石墩子在流血,鲜血顺着红布的边缘,滴在了她的脚背上。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变。 血却立马渗进去了。 脚趾黏黏的,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噬一般。 痒到了极致,也痛到了极致。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要去观察自己的脚。 可她刚低头,迎面就是一大块红布盖过来。 眼前顿时变成了暗红色,而她的双脚,长出了剪刀,把她的脚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了。 剧痛暂时麻痹了吴秋秋的思想。 脚尖都是血。 盖上来的红布像是有千斤重,将她直接压得蹲在了地上。 除了一片红色,什么都看不见。 像是有无数双手,伸到了她的头顶上,嘻嘻哈哈地不断往下按压。 每按一下,脚下的剪刀就深入一分。 血顺着脚掌就流了下去。 她的腿,她的身体逐渐僵硬,黑化。 就像......一个石墩子。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她,要变成方才看到的那个石墩子了。 脚掌之间流出的血,慢慢蔓延开来,染在了红布上。 让原本暗红的红布,逐渐又变得鲜亮。 红布外,有一双双手掌在按压。 它们按在她的脸上,眉毛上,耳朵上。 “该你了嘻嘻,留下吧。” 嘻笑声此起彼伏。 “留在这里,我的诅咒就能解了。” “都结束了。”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 而这些声音...... 她觉得头好痛,因为这些声音听上去很熟悉。 嗯...... 有王铁匠,被剥皮的老奶奶,还有双胞胎,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冷笑。 那冷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过吴秋秋确定自己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她好想伸手将红布甩开,看看到底是谁在笑。 可是双手失去了力气。 唯独脚尖的痛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王铁匠,老奶奶他们会在这里? 他们说的破解诅咒又是什么意思? “就让她当这镇村的鬼,从此就安宁了。” 她又听到女人说。 镇村的鬼? 这下吴秋秋明白了。 她被做局了。 原本是冲骆雪然去的,结果冲她来了。 它们,要她在这树林里当镇村的鬼,破解老太太口中的那个诅咒。 千方百计让她来这。 吴秋秋咬了咬牙。 这把被阴了。 当然,她不能坐以待毙。 腕间的万魂铃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清脆的铃音让空气产生些许的扭曲感。 方才还在嬉笑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 “头,头好痛啊。” “啊啊啊啊。” “我们的身体,溶解了......” 她听到双胞胎惊恐的叫声。 那先前冷笑的女人好像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摁住了吴秋秋的脑袋,同时踩了踩吴秋秋的脚。 “我知道你不想当镇村的鬼,可这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你就,老老实实留下吧。” 吴秋秋的脚完全被剪刀扎穿了。 鲜血淋漓。 “张阿萍,是你吧?” 这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让吴秋秋想起了另外一个关键人物。 张阿萍。 那个消失的妻子和母亲。 摁在头上的手微微顿了顿。 “你猜对了,那又怎么样?” 等一个镇村鬼,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没猜错的话,树林这些人都是你杀的,而你原本就不是人对吗?” “或者说,你才是那个原来的镇村鬼,你需要一个替身,来替你镇在这里。” 吴秋秋说道。 而说话的同时,嘴巴竟然不可控制地吐出了黑水。 就像她的身体从里面开始慢慢的腐坏了。 红布外面安静了很久,才慢吞吞飘来张阿萍的声音:“是啊,我就是上一个镇村鬼。” 所谓镇村鬼,可以理解为地缚灵的一种。 就像老人常说,农村的房子推倒以后,通常有一条蛇。 叫守梁蛇。 不仅不能驱逐或是杀死,还要对这条蛇恭恭敬敬,当长辈一样供奉。 若是杀了守梁蛇,必定会降临灾祸。 而镇村鬼,和守梁蛇差不多一个道理。 顾名思义就是镇守在这一块的鬼。 这些镇村鬼通常是能耐极强的厉鬼,被大师收了以后,镇压在这里,以红布盖身,以泥浆浇筑。 成为一个石墩子,镇守在此处。 一般怨念颇深,有时候会引诱人们接近她。 然后杀死这些人。 若是遇到合适的,就会想方设法让人做替身,好得到自由。 他们都十分聪明。 而显然,张阿萍就是那个被封印在这的镇村鬼。 张阿萍琢磨这一切,也是为了找到替身。 吴秋秋正合适,于是被挑中了。 吴秋秋是半路来到这里的,所以不可能一开始就针对吴秋秋,定然是临时改变主意的。 如果不是她,那就是骆雪然了。 好家伙,骆雪然的因果,现在长她身上了。 还镇村鬼,镇个锤子。 张阿萍似乎蹲在了吴秋秋的面前。 她的手中把玩着一只断手。 正是她双胞胎儿子的手。 “我本厉鬼,被人算计,镇压封印在这,成了一只镇村的鬼,不得自由,遭人厌恶。” “他们不敢靠近我,更不敢揭开红布,说看到镇村鬼就会带来灾祸,是不详的预兆。” “可我做梦都想他们来揭开我身上的布,我不想日日流血,不想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红布中,更不想做这个没有自由的镇村鬼。” 张阿萍的声音自带着一股幽怨和魅惑。 渐渐的,语调上扬了几分:“幸运的是,我的运气好,有一天,一个人来揭开了我身上的红布,我现在都记得,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穿着一身旗袍,雍容华贵,奇怪的是她带着一把弯刀......” 吴秋秋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形容,说的不正是李慕柔吗? 李慕柔来过这里,并且揭开了张阿萍覆身的红布...... 吴秋秋只觉得不寒而栗。 为什么总是在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到李慕柔的痕迹。 她到底是什么存在啊? 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啊? “然后呢,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说,过些年再见。” 什么叫过些年再见?吴秋秋真是汗毛直竖。 “我很感激她,所以,看到你身上和她一模一样的弯刀后,我就在想你和她什么关系,以及,你就是最合适的替身,来当这个镇村鬼。” 吴秋秋:“???” 这是什么脑回路,上一秒感激,下一秒就要让她做替身。 除非....... “将你镇在这里的也是她?” “哈哈哈哈,你很聪明。”张阿萍笑道。 “揭开红布以后,我只需要忍着剪刀扎穿脚心的痛,我就能短暂的离开这个位置。” “然后,我就碰到了干娘。” “顺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张阿萍。” 第614章 一个小朋友穿上了红衣裳 原来如此。 之后的事情,吴秋秋从她那干娘口中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就是经撮合与王铁匠在一起,并且诞下了双胞胎。 王铁匠以为自己取到个貌美如花脑子还不好使的美娇娘。 老奶奶以为自己一番算计后,有人养老送终。 他们都以为张阿萍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 却不曾想,张阿萍原本就是猎人。 只是出场方式像猎物。 此后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复仇。 王铁匠魂飞魄散,老奶奶也被剥了皮。 主打一个全员恶人。 就是可惜那对双胞胎了。 父亲不爱,母亲也不疼。 现在一只手臂还被张阿萍把玩着,丝毫没有母亲对儿子的疼爱。 对张阿萍而言,她是这里的镇村鬼,就算短暂的得到了自由,却也是在尖刀上起舞得来的。 是用痛苦换来的。 而她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若是有人疼她爱她,也不是不行。 奈何碰到的人连鬼都不如。 老奶奶欺她骗她辱她。 王铁匠打她骂她杀她。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心比鬼更可怕。 于是,在王铁匠杀了两个孩子的那天晚上,她离开了。 回到了这片树林。 她好像又死了一次。 在这里重新做了镇村鬼。 同时,她也不会放过这些伤害她的人。 于是利用双胞胎,杀了王铁匠,也让老奶奶付出了代价。 “我原以为事情已经没有变数了,可是那个小丫头沾上了我两个儿子的因果,被卷入其中。” 张阿萍阴阴地笑了一声,接着就说道:“她身上堆满了怨念和诅咒的力量,是很好的镇村鬼替身。” “我想方设法让那两个小崽子给我把她拖来,奈何你出现了,破坏了我的计划,不是一次,而是三次,四次………” 惨白的手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所以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 “原本只要你不多管闲事,让她被我抓走就好了,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闯。”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只好满足你的愿望,转而决定用你来当镇村鬼替身。只要你……” 一颗变形的头颅从红布的下方伸了进来。 双眼瞪得很大很大,一眨不眨注视着吴秋秋。 接着说道:“只要你永远地镇在这里,我就能彻底得到自由了,嘻嘻,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说完,吴秋秋身上的红布骤然被收紧,完全裹在了她的身上。 紧得几乎令她窒息。 “可是,你的期许只怕注定要落空了。” 吴秋秋虽然有些窒息,却平静说道。 吴秋秋感觉到了。 她来了。 红衣女尸的能量场正在靠近。 那阴娘娘怨念,怎么可能见她在这被当成镇村鬼而坐视不管? 她们可还等着她到骆家祠堂赴约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人来替她出头…… 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你笑什么?” 张阿萍捕捉到吴秋秋语气中的诡异,惨白的面容上,细眉皱了起来。 吴秋秋的语气给她带来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笑,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啊。” 吴秋秋道。 “胡说!你今天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这镇村鬼,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张阿萍尖锐地笑了起来。 笑声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在她看来,吴秋秋的任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唯有老老实实在这里做镇村鬼。 “你确定?” 来了。 红衣女尸的能量场越发地近了。 或许是和红衣女尸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只要是红衣女尸在靠近,吴秋秋都能下意识的察觉到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红衣女尸是阴娘娘,她们之间天然有种联系。 总之,不管怎么样,红衣女尸正在迅速赶来的路上。 一想到自己也有被红衣女尸保护的时候,吴秋秋心里便忍不住发笑。 估摸着那家伙在心里把牙都咬碎了。 明明恨自己恨的要死,却不得不来当牛做马打工。 还没工资。 搁谁身上能忍? 所以,哪怕还没见到红衣女尸,吴秋秋都能感觉到那种浓郁的怨气。 几乎能将房子都掀咯。 怨吧怨吧,越怨越好。 反正都是敌对分子,吴秋秋也从没想过和平相处啥的。 哪次见面不是干呐? 张阿萍死死扣住吴秋秋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 或许是张阿萍身上的怨气作祟,吴秋秋双脚里,剪刀陷进去更深了。 身上某种挣脱不了的禁锢,也明显力度越来越强。 红布缠绕着她就像一个粽子,入眼都是一片红色,外面是什么情况根本就看不清。 双胞胎拍起手来。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一个小朋友的头滚下来,一个小朋友抱着手臂哭。” “还有一个小朋友,穿上了红衣裳。” 他们两个好像在围着吴秋秋转圈圈,一边转,一边唱着一首诡异的童谣。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张阿萍得意的阴笑。 事已成定局,吴秋秋已经无力回天了。 但是,和她的笑声同时响起的,居然还有吴秋秋的笑声。 张阿萍听见了。 凌厉恐怖的目光盯着吴秋秋。 “死到临头还在笑。” 话刚落,一条粗黑的麻花辫便绕上了张阿萍的脖子,只听到刷的一下,张阿萍的头颅居然就直接飞了起来。 “死到临头的是你。” 红衣女尸阴冷的声音在张阿萍耳边响起。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晚了。 她的脑袋高高地飞起。上面的得意还没有散去完,就爬上了惊恐,两种极端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看上去极致的滑稽诡异。 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黑色幽默在。 张阿萍脑袋掉到了地上,尖叫着。 “不,不,这是怎么回事?” “动了我的猎物,你只能魂飞魄散。”红衣女尸阴冷地看着张阿萍的脑袋。 “猎物??” 张阿萍难以置信,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红衣女鬼,怨气比她可强了太多了。 她毫不怀疑,自己能被撕碎。 对方救了吴秋秋,又说吴秋秋是猎物。 她好像动了不该动的人了。 “一个镇村鬼,倒是把自己当盘菜了,你整个骆家岗,都是被我诅咒的,我是诅咒之源,你在我面前,如同蚂蚁。” 红衣女尸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和阴冷。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阿萍的头颅。 惨白的手掌稍稍一捏,张阿萍便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正在被一团黑发充斥。 很快张阿萍便只剩下了一个脑袋有意识。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好像由不得她不信了。 红衣女尸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了被红布缠着的吴秋秋旁边。 长长的指甲在红布上轻轻划过。只听到撕拉一声,红布就从两边裂开了。 露出里面几乎窒息的吴秋秋。 红衣女尸身上的碎花衣裳和红布的颜色相差无几,都是经过时间洗礼开始褪色的。 长长的麻花辫扫过吴秋秋的脸,有一股浓郁的血迹,令人作呕。 吴秋秋盯着红衣女尸那张和她八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成熟与苍白的脸。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救了我?” 吴秋秋笑靥如花,眼中清澈没有半分杂质。 但又明晃晃地写着嘲讽。 嘲讽的就是红衣女尸。 “你还能得意多久呢?”红衣女尸眯了眯眼睛:“我帮你,是因为你必须到祠堂赴约,而我的心里,想杀你千遍万遍。” “你放心,这一千遍,一万遍中,总有一遍会成真的。” 她捏着吴秋秋的下巴。 “我承认你做了很多准备,但是从你来到这里开始,你就注定回不去了。” 吴秋秋目光微闪。 她什么时候做了很多准备? 第615章 她们是同一个人 “再说咯。” 吴秋秋满不在乎似的说道。 这态度激怒了红衣女尸。 “吴秋秋,希望你到了骆家祠堂,嘴巴还能这样硬。” “我没嘴硬,我什么都没有说。”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她说啥了?? 莫名其妙说她嘴硬。 这红衣女尸天天净研究破防了呢? 正事是一点不干。 不知道红衣女尸若是知道吴秋秋在心里这么吐槽她,会不会更加破防。 “哼,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我们在骆家祠堂,等着你。” 红衣女尸发梢扫过了吴秋秋的侧脸。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她脸上。 接着便飘着身体走了。 不知道是有怨气还是别的什么,她还一脚踩在张阿萍的脑袋上。 直接踩得飚血。 同时张阿萍双眼也一个暴凸,眼珠子差点爆裂。 出了一口恶气,红衣女尸拖着长长的血迹消失了。 张阿萍的头想回去自己的脖子上,结果发现脖子的断口处,已经被红衣女尸的头发缠住。 它们渗着黑血,盘根错节,在皮肉中蠕动,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也阻断了张阿萍回去的路!! 这下,她只剩一颗头了。 连孤魂野鬼都算不上。 至少孤魂野鬼灵魂还全乎。 她只有个头…… 吴秋秋红布被撕碎,身上那股禁锢她的力量自然也慢慢消失了。 双腿的僵硬和黑化再逐渐缓解,扎穿脚背的剪刀缩了回去。 脚上除了血迹并没有伤口。 吴秋秋活动了一下身体,才站起来。 “这镇村的鬼,恐怕还是你来啊,阿萍。” 吴秋秋捡起那块红布,走向张阿萍的头。 “我不,我不要当镇村鬼了,不要把布放上来。” 吴秋秋这个时候才看到,红布上面用同样颜色的笔触,写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符咒。 怪不得她刚刚直接就被禁锢住了。 想必是因为这红布上的符咒,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但是吴秋秋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红布盖在了张阿萍的脑袋上。 她现在铁石心肠。 很难再对她人生出恻隐之心了。 而且张阿萍想要自己作替身,留在这里当镇村鬼是实打实的。 既然这样,吴秋秋又何必心慈手软?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哈。 张阿萍尖声咒骂着。 “放开我!啊啊,贱人,你放开我。” “我当初被那个女人封印,而今你也不放过我,混蛋,贱人,你们都混蛋。” 仅剩下的一颗头在红布里翻滚,一会鼓起来一会压下去。 五官的轮廓更是时而印在红布上。 即便看不见她的脸,却依然能看到那狰狞变形的轮廓。 咒骂声更是越来越难听。 吴秋秋脸上神情不变。 看着她挣扎。 “你当初被她封印,我不知情,也不关我的事。” “我只知道今天你要我代替你做镇村鬼是实打实的,这么大一笔账,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听完吴秋秋的话,张阿萍惨笑起来。 “你不知情?你简直放屁,你身上有和她同样的味道,你们是同一个人!” 吴秋秋瞳孔深处果然有了一抹变化。 但却很细微,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转瞬即逝。 什么叫同一人?? 阴物很敏锐,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感知错误。 可搞笑的是,李慕柔是她名义上的外婆也。 咋可能是同一人嘛? 这不是扯吗? “你详细说,那个人长什么样?” 吴秋秋抓着红布询问。 “我不会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阿萍许是听出了吴秋秋话中的波动,啐了一口,阴笑着。 吴秋秋咬牙,越发收紧了红布。 张阿萍惨叫了一声。 奄奄一息地变了腔调:“我说。” “细眉,鹅蛋脸,圆眼,小鼻头……” 总之,越形容,吴秋秋心下慢慢松了口气。 那是李慕柔的长相。 她多怕从张阿萍口中听到,那人长得和自己一样……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若是长得一样,张阿萍一开始就不会说气息一样,而是直接就说长得一样。 那这样看来,对方确实就是李慕柔了。 三十几年前来过这里,是去吴家村隐居之后。 她这位外婆,看似在吴家村隐居了很久,其实真是一点都没闲下来过。 事儿一件没落下。 吴秋秋至今仍搞不懂的是,李慕柔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 “但我没说错,你们的味道一样,灵魂的味道一模一样……” 张阿萍又小声说道。 吴秋秋进入这里就是一个灵魂的状态。 所以张阿萍才能嗅到吴秋秋灵魂的味道。 前面说了,阴物都相当敏锐,嗅到的灵魂气息不会出错。 仇人的气息更不会轻易忘记。 而且这个时候张阿萍也不可能再撒谎。 基于这一切都是真的情况下。 吴秋秋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 一个令她浑身血液逆流,汗毛直竖的事实。 那就是……李慕柔,和她的灵魂一样。 或者换句话说,她们真是同一个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脑袋就跟要炸了似的。 吴秋秋脑袋里不断地盘旋着一段话。 “终有一天,你会长成我。” “我永远不会害你。” “秋秋……” 那是李慕柔的声音。 她曾无数次的怀疑。李慕柔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身上总有李慕柔的影子。 然而直到今天,这个怀疑有了一个初步的答案。 吴秋秋说不出口,也不愿承认那就是答案。 她还要去寻找,一个真正的答案。 可是吴秋秋隐约间又觉得,她越是急切的寻找下去,得到的结果可能会更加惊人,更加恐怖。 但,那又怎么样呢? 都走到这一步了。 她早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了。 “我已经说了,可不可以放过我?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做镇村鬼了。” 张阿萍听吴秋秋半晌后一个字都没说,不禁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若是吴秋秋能放过她就好了。 只可惜,小心翼翼换来的是吴秋秋冰冷的声音:“不能。” 张阿萍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又一次开口咒骂起来。 “你不得好死!贱人,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居然还不放过我,你去死啊啊啊啊。” “你确实是告诉我了,可是你说的我不爱听,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吴秋秋摇摇头,不在意张阿萍的咒骂。 张阿萍:“???” 啥叫不爱听? 啥叫不是想要的答案? 合着这年头接受事实那么难了是吧? 现在的人真变态了。 其实,也并非吴秋秋不放过。 而且张阿萍一直是这的镇村鬼。 吴秋秋现在是鬼魂之身,根本解不开这个符咒。 毕竟是李慕柔下的。 但她也懒得和张阿萍解释了。 毕竟张阿萍也是她的仇人,刚才如果不是红衣女尸及时赶过来救她一命,估摸着此刻的吴秋秋已经变成了红布盖着的石墩子。 成了这破地方的镇村鬼。 既然是仇人,那帮不了就帮不了呗。 她才不会花心思去帮张阿萍。 受着吧。 做人做鬼都一样,遵从本心,才能念头通达…… “我恨你,啊啊我恨你。” 张阿萍的咒骂不绝于耳。 吴秋秋挖挖耳朵,把红布包着脑袋放在了方才的地方。 刚一放下去,地上马上就生出了两把剪刀,直直的插入了红布里。 只听到嚓的一声,张阿萍的尖叫声划破了云霄。 粘稠的鲜血从红布上渗了出来。 慢慢的,张阿萍的头不再动了,也不再往外渗血。 红布整个都静止了。 好像里面就是一个石墩墩。 吴秋秋知道,张阿萍已经重新成为了这里的镇村鬼。 红布覆身,不能靠近她也不能揭开红布。 就是不知道日后还有哪个倒霉鬼会闯过来打开这红布…… 吴秋秋会这么想根本没错。 现在的人吃得太饱了,没事儿就想作死。 真有人来这里找死也不是不可能。 第616章 活尸之路 吴秋秋毫不怀疑,再过不久,就会有什么网红探险,凶宅直播或者跟风打卡的来到这里。 然后一把扯了这红布。 吴秋秋阻止不了也避免不了。 只能弄一堆树叶将红布盖着的石墩墩给掩埋起来。 远远看去只是一堆树叶子,但走近了就能看出些端倪。 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昨晚这些以后,吴秋秋转头看,不管是双胞胎还是王铁匠,都在此刻如灰烬一样飘散了。 地上就仅剩下张阿萍的无头身体还在头发的作用下,无意识的抽动。 陡然看去还有些恐怖。 不过还好吴秋秋看习惯了。 随即她又一把火烧了张阿萍的身体。 导致这个幻境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 果然,当熊熊火焰燃烧起,黑色的灰烬漫天飞舞之时,眼前的空间也像是多了几分扭曲之意。 而后它们就像镜面一样碎开。 吴秋秋也再次看到肖景辞和骆雪然。 肖景辞倒还好,只是脸色有点发青。 骆雪然却是昏迷了过去。 这次吴秋秋没好意思说骆雪然倒头就睡,毕竟她也能猜到骆雪然昏迷过去,估摸着跟她脱不了关系...... 果然,肖景辞接着就说:“她被你掐晕过去了,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肖景辞很清楚吴秋秋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看到什么可怕的幻境,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就是个幻境。” 吴秋秋无奈道。 然后去掐骆雪然的人中,都掐出了红印子骆雪然才算是醒过来。 一看到吴秋秋便惊恐的往后退。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你为什么把我当日本鬼子收拾?” 吴秋秋无奈一笑。 “遇到幻境了,你俩都是鬼。” 骆雪然慢慢收起惊慌,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 她也知道,若不是吴秋秋及时收手,她现在根本没有还活着的可能。 这也侧面证明,即便身处幻境之中,吴秋秋也依然保持着强烈的理智,并没有被牵着鼻子走。 这一点,包括肖景辞都很佩服吴秋秋。 “那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肖景辞看吴秋秋的表情,便猜测到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没事了,走吧。” 吴秋秋摇摇头,张阿萍重新成为镇村鬼,这林子里最大的威胁已经解决,剩下的孤魂野鬼都不足为道。 几乎都是诅咒蔓延后,冲到林子里死掉的村民。 他们本身怨气不重,死了以后也是那种非常弱小的孤魂野鬼。 很有可能还很愚笨。 听她这么说,骆雪然放心不少。 她现在的心脏已经十分强大了,但是能不碰到就不碰到好。 “等等阿诗他们,又走散了。” 吴秋秋原地坐下。 思考一些东西。 肖景辞看到吴秋秋眉头紧锁。 “怎么了?” 吴秋秋抬头看着肖景辞,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可以尽管和我说。”肖景辞讲道。 吴秋秋想说,和他说也没用啊,又不能帮她解决。 “一些关于我外婆的事情。”她只得说道。 “是......吴家村那个外婆?” 肖景辞想了想,吴秋秋好像从不会因为李慕清而纠结。 那她口中的外婆就显而易见,是那个算计她最深的人。 “嗯。肖景辞,你觉得一个人的灵魂真的会和几十年前的人重合吗?” 按照张阿萍的说法,她和李慕柔是同一个人,这也太癫了点吧。 谁特么和自己外婆是同个人? 这祖宗都能气活过来。 吴秋秋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真的好迷茫。 这种抽象的感觉,她真的形容不出来。 肖景辞皱着眉:“灵魂重合?” “我总觉得,我的身上,带着李慕柔的影子,并且这种感觉,或者说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直到方才,张阿萍说,我和她是同一个人,因为我们灵魂的味道相同。” 吴秋秋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 有时候真的想报警。 肖景辞听到这番说辞,也是眉头打结。 “你是说,你和李慕柔的灵魂重合了?” “嗯。”吴秋秋点头。 难道李慕柔借自己的身体重生了? 这个想法似乎也不无可能。 以李慕柔的手段,借尸还魂恐怕并非做不到。 只是这种逆天而为的邪术,要成功就必定要献祭足够的东西。 但是吴秋秋记得,之前和秦老聊天时,二人得出一个真相,李慕柔并非李慕柔了。 真正的李慕柔可能早就死了。 哎,头疼。 难道李慕柔是消失的第九世么? 吴秋秋眼神变了变。 不无可能。 “不想了,还是先去骆家祠堂赴约,能活下来再说吧。”吴秋秋甩甩头发。 不管真相是什么,至少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影响到自己。 那就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阿诗他们也找了过来。 阿诗手上还都是鲜血。 拖着孤魂野鬼的断肢,小脸精致却又煞白煞白的。 “找到了。” 阿诗一把甩开了断肢,拍拍小手。 刚才他们可是撞见了不少的孤魂野鬼。 只不过阿诗和小纸人们都不是吃素的。 那些孤魂野鬼撞上他们,也算是倒霉了。 能留个全乎身体都已经是烧高香嗷。 要知道阿诗最喜欢的就是手撕阴物。 经过阿诗的手,就不可能留个全尸。 吴秋秋打量了他们一眼:“都没事吧?” “你应该担心那些撞到我们的鬼。”吴火火抱着手臂阴阴笑了两声。 “这倒也是。”吴秋秋深有同感。 “那我们出发。” 吴秋秋指着树林的深处,也是尽头。 走出这片林子,就能找到骆家祠堂了。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本身在这诡异的村子里,就已经耽搁了太久了。 于是大家再次出发。 脚下的白骨被踩碎,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哀嚎声。 那种声音很清脆,一开始觉得很正常。 但是当听多了以后,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连接在一起,一声高一声低,便觉得是有人在哀叫。 越听越像。 而且当你越是刻意不去听,不去在意,那种哀叫声就越明朗,就像在脑海里发出的一样。 并且挥之不去,越发嘈杂。 直到最后,那哀叫声已经干扰到他们无法正常下脚。 “不行,那声音实在是太烦了。” 骆雪然捂着耳朵站在原地不再动。 “你也听到了吗?”肖景辞说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听到了。” 毕竟那声音一开始听上去就是踩碎了白骨以后的咯吱咯吱。 就跟踩到树枝也没什么两样。 奇怪的是,这声音此起彼伏连在一起后,就变成了一声声嚎叫。 叫人头皮发麻。 “你们都不看脚下的吗?” 吴秋秋指了指地面。 谁敢看啊? 地上都是白骨,恨不得闭着眼睛走路呢......看了根本不敢踩下去。 除了吴秋秋一直在观察着地面...... 此时听到吴秋秋的话,骆雪然才虚虚地眯着眼睛往地上瞟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吓得她魂不附体。 地面上的白骨早就变成了一具具活尸,在地上露出各种痛苦狰狞的表情。 也就是说,她踩到的其实不是白骨,就是这些活尸。 怪不得,他们在嚎叫。 而转身看去,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活尸。 他们就像人体蜈蚣一样穿成了一串,在地面形成一条活尸之路。 众人就是踩在上面。 骆雪然下意识地就要避开这一串人体蜈蚣,却被吴秋秋拉住了。 “这是必走之路,继续。” 吴秋秋摁着她的肩膀说道。 “可是......”骆雪然咬着唇,还是难以接受。 没看见还好,看见了这谁还下得了脚?? “你不记得你结的善果了吗?这就是......他们在送我们去骆家祠堂。” 第617章 许愿槐树 所以,这条路必须走。 听着这不绝于耳的哀嚎,踩着他人的痛苦,一步一步往前走是吗? 骆雪然的脸毫无血色。 她无数次地想要退缩,又无数次的劝说自己继续前进。 而到了此刻,她崩溃了。 长久以来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 “我想回家,我不想去骆家祠堂了。” 她对吴秋秋哭着说道。 吴秋秋表情变了一瞬。 她想给骆雪然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清楚骆家祠堂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若是此刻骆雪然选择打道回府,先不说能不能离开,红衣女尸和螺女会放过骆雪然,以及骆雪然的家人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她们等了那么久,最后一代骆家女终于来了。 绝不可能放骆雪然安生。 这些阴物,可没那么好说话。 这些念头在吴秋秋脑海里一闪而过,话都到了嘴边,她又生生压了下去。 “你想好吧。” 说得太多,难免有怂恿之意。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骆雪然不管今天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她都尊重。 肖景辞看向了吴秋秋,不理解吴秋秋怎么会说这句话。 骆雪然也张了张嘴:“我以为你会劝我。” “我不劝,你是成年人,还比我大一岁,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理应是你自己来做决定。” 吴秋秋摇头,又在活尸路上走了几步。 “我......” 骆雪然咬了咬唇。 诚然,她是真的想要回家,这一点都不假。 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回不去。 一旦回去,面临的又将是那无休止的恐怖梦魇,以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世...... 这个代价太大了,她赌不起。 况且她根本走不出这里。 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需要力量,需要有人推她一把...... “走吧,当然得继续走,都到了这里了。” 骆雪然低下头沉思了几秒,又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等到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恐慌和不安。 她选择继续往前。 吴秋秋看了骆雪然一眼,目光中多了些温和。 看来骆雪然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果然是长大了啊。 半年前,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和骆雪然站到一条战线上,甚至同生共死。 半年后,她们放下了仇恨,努力朝着同一个目标前去。 虽然可能不同心,但至少协力了。 “不用看地面,他们只是在叫,不会伤害我们,他们比谁都想骆家女的诅咒解除,这样他们亦能得到自由。” 吴秋秋至少是安慰了一句。 骆雪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迫使自己目视前方,脑袋去想些别的,尽量不去想地上的白骨活尸。 然后一脚踩下去。 活尸依旧发出了惨叫声。 却没有对她再形成干扰。 这便是心境的原因吧。 这一次众人顺顺利利的走过了活尸之路。 骆雪然紧咬牙关,直到终于踩到地面上。 然而,事情好像并没有结束。 道路两边,密密麻麻地挂着尸体。 就像柳条一样垂下。 许是发现他们来了,某一刻,这些尸体青白色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他们竟然齐齐抬起了手指,指向前面。 “活尸指路,不会错了,快走。” 吴秋秋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虽然看着很怵,可这些尸体也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为他们指路而已。 这么一想,骆雪然心里的恐惧也被冲淡了很多。 只是,被无数的尸体高空这么盯着,还是有一定的压迫感。 好像尸体的眼睛在随着他们的行动而在转动一样。 大家只能尽量不去看也不去想。 就这样,一直走到尽头,阳光陡然照射下来。 驱散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 森林的尽头突然开阔,是一条马路。 吴秋秋和骆雪然神情都悄然一变。 “我见过这里。”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口。 互相对视一眼,都猜到了是那天的梦境。 吴秋秋作为丫鬟小秋,骆雪然作为镇水螺女,同时进入了这个梦里。 这里就是骆家祠堂。 世代骆家女含恨而死的地方。 一座几百年了,凝聚着无数骆家女鲜血,怨气的地方。 它以封建为地基,权力为梁,欲望为瓦,骆家女的血为墙。 浇筑出了这么一座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建筑。 它充斥着罪恶与怨气。 就像散发着无数漆黑的触手一样,在朝着她们招手。 这一刻吴秋秋和骆雪然几乎都有同样的感觉。 这座古老的宅院,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她们很有可能再也出不来。 “我,我有点害怕。” 漆黑的建筑,院门紧紧关闭着。 上面布满了蛛网和风尘。 被岁月腐蚀了的大门上,是一个个针尖大小的虫眼。 不知经过了多久的腐蚀,大门依旧屹立不倒。 黑色油漆早就褪色,却更显得深沉厚重。 光是看着这座古老宅院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骆雪然脚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我有点害怕。” 她浑身都在颤抖。 双腿发软,使不出半点力气。 纵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当走到了这里,还是免不了恐惧。 她知道没有回头路。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绝望。 因为她必须要去克服恐惧,必须要面对。 明明知道要命,还得去。 骆雪然觉得自个儿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也怕。” 吴秋秋无奈道。 谁看到这玩意儿不怵啊? 尤其是知道里面的东西对她恨之入骨。 “你们看这棵老槐树。” 肖景辞指着那棵挂满了红色布条的树。 树上红布条像一双双迎风挥舞的手。 翻滚间依稀可以看到上面黑色的字体。 写着一个个无比美好的祝愿。 “愿家人平安健康。” “祝我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这些美好祝愿在红布条飞舞的时候,字体却渐渐变得扭曲狰狞。 直到看不清原本写的是什么。 “这里许愿真的那么灵验吗?居然挂了这么多。” 骆雪然被稍稍分散了注意力,也看着那些布条。 肖景辞却已经拿出手机拨弄起来。 “这是查到的,说是很灵验。” 吴秋秋探头去看帖子。 许愿自己金榜题名的,两个月后说自己成功考上了211。 评论区也活跃了一阵子。 后来就再不回复网友的话。 吴秋秋点进对方的头像去看,已经有半年没有更新动态了。 她隐隐意识到不太对劲。 “肖景辞,你再看看别的。” “嗯。” 肖景辞点头,又点开同样的帖子。 关于骆家祠堂老槐树这里许愿的帖子,居然高达八十多条。 每一条的热度都挺高的。 下面一个帖子是求妈妈的病好起来的。 同样也是,一周后妈妈的病就好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 踏马的那是癌症啊。 居然许个愿就好了? 博主很兴奋地和大家分享妈妈康复的过程。 然后不久以后,也不再回复消息了。 和先前那个博主如出一辙。 吴秋秋真的觉得很奇怪。 点开头像看依然是好几个月没有更新。 往下一翻,全部都是这样。 最近的是两周以前的,还在活跃。 吴秋秋示意肖景辞试着联系一下这位博主。 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回复了。 这个女孩许愿的是已经变心的男友回心转意。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对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恐惧一样。 “再问!” 肖景辞噼里啪啦又打了几行字过去。 对方很崩溃:“我错了。我不该去许愿……他死了,他死了,你们满意了吗?” 众人盯着聊天框出神。 可片刻后,对方发来了视频,是固定机位。 她,从楼上跳下去了。 摔成了一滩肉泥。 第618章 准备好进去了吗? “咚……” 那声巨响,令手机屏幕这头的吴秋秋等人都不由自主震颤了一下。 她似乎是把手机绑在了阳台的某一处,正好能拍到自己跳楼的全过程。 而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痛苦和悲伤。 居然是带着甜美的笑意。 就好像,眼前就站着她最爱的人。 她正在奔赴他。 她一点都不怕。 直到身体扭曲,脑袋被砸碎的那一秒,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消失。 吴秋秋他们,透过视频,目睹了一个女孩自杀身亡的全过程。 骆雪然捂着嘴:“是不是……其他许愿的人也……死了??” 若真是这样,便能解答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再更新动态。 一个可能是忙。 两个可能是巧合。 三个,三十个…… 那就指定有问题。 “她就这么死了,她许的愿望是男朋友和她永远在一起,可刚刚她说,她的男朋友已经死了。” 肖景辞没敢再点开视频看一遍。 看同类的死亡过程,是一个令人不适的生理性挑战。 “她为什么把死亡的视频发给我们?” 骆雪然问道。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你这话说得好,她都死了,视频是谁发的?” ……… 众人沉默,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女孩跳楼而死,发视频的肯定不可能是她。 是,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吗?? 吴秋秋直接点开了视频再看一遍。 “看。” 她指着对面楼层的反光玻璃。 玻璃上的倒影,分明看到有个男的抱着她一起跳楼。 女孩很有可能不是自愿跳楼的。 “她那变了心又回心转意的男朋友。” 肖景辞神色有些复杂。 她许愿成功了。 男朋友确实回心转意了。 然而代价是,带着她一起离开。 “都是这棵树搞的鬼啊。” 吴秋秋抬头看着这棵参天的古老槐树。 “树??” 骆雪然不解。 “槐树通灵,又称鬼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老人提过,若是有人死在槐树旁,他的怨气,他的灵魂都会被槐树所吸收,用作滋养槐树的养料,养料越多,槐树长得越好。它会产生灵性。” “大多是邪恶的灵性,因为滋养它的养料就是怨气,自然产生不了善良的慧根。这棵槐树应当也是如此,它诱使人们来这里许愿,确实是灵验了,但是却从别的地方收取了代价。” 那些不远万里前来的许愿者们,还不知道,所有灵验的愿望,早就在暗中被明码标价。 你想得到什么,相应的就得付出什么。 听到吴秋秋的话,老槐树上面的红布条显然摇晃得更加欢快了。 像是在无声应和吴秋秋的话。 那上面挂着的不再是一块块红布,而是一个个骆家族人。 伸长了舌头,死不瞑目。 这骆家,死人无数。 无尽怨气,滋养出了这么一棵老槐树。 可想而知,这棵树有多邪恶...... 来许愿的人只怕都逃不掉。 除非,现在就把这棵树砍掉。 不,不是砍掉,而是连根拔起。 这十来个人才能合抱的树,要连根拔起绝对是个大工程。 况且,老槐树已经滋生邪恶灵魂,要想动它只怕很难。 怪不得它有恃无恐,越发招摇那些红布。 分明就是挑衅。 “吴秋秋,上面挂着的好像是那些骆家族人。” 骆雪然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些尸体又不见了。 “当年螺女复仇,把骆家人杀了七七八八,七位族老,还有那些伤她最狠的族人,就是被开膛破肚后,挂在这棵老槐树上的。” 吴秋秋说道。 听到螺女二字,骆雪然神色下意识的一变。 螺女找上的就是她。 换句话说,螺女要她去镇洛水。 螺女是她的前身。 吴秋秋拎着弯刀走过去,二话不说照着树干砍了几刀。 果然,刀痕后流出的不是树汁,而是鲜血。 且明显有嚎哭的声音。 这老槐树,不一般呐。 “痛啊,好痛啊......” 忽然,吴秋秋听到了人声。 这个声音很陌生,但又有种熟悉之感。 她在哪儿听过呢? 可是吴秋秋在生活中又似乎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 反而像是梦里听过这个声音。 等等...... 梦里?? 当初去碧落村,她陷入了徐老怪的十二梦境。 其中有一层,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画面。 吴敬之,穆婉晴,还有她。 对,就是那个梦里。 她听到过穆婉晴的声音。 和方才那一声,居然一模一样。 吴秋秋忍不住抬头,却看到树干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妈?” 吴秋秋瞳孔不禁扩张。 那人影不是穆婉晴是谁? \"别砍,妈妈好痛,好痛啊......\" 树干里的人影哭着对吴秋秋道。 接着她伸出了手:“好孩子,快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妈妈真的好想你啊。” 那只苍白的手好像穿透了树干,伸向了吴秋秋的面门。 然后一把抓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来陪陪妈妈吧,嘻嘻嘻。” 声音陡然间变得尖锐无比。 在吴秋秋即将被抓进去的时候,她一刀砍掉了对方的手臂。 “不好意思,你不配模仿她。” 吴秋秋砍了那只手臂后,反客为主,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抓住那模仿穆婉晴的东西,狠狠一捏就扯了出来。 居然......是一只黄鼠狼?? 民间称为黄大仙,人见了不能冒犯它。 否则就会带来灾祸。 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 吴秋秋现在这模样,还怕它个锤子。 管你什么黄大仙,就是个小畜生。 模仿穆婉晴就该死。 吴秋秋面不改色将之剁成了肉酱。 完全没手软。 不知是吴秋秋的残忍起到了作用还是什么,这棵老槐树的树枝居然肉眼可见地耷拉了几分。 上面挂着的红布条居然也老老实实不再飘舞了。 这下彻底老实了。 “我不找你的事儿,你也别招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一定把你连根拔起。” 吴秋秋一刀又砍下去,冷冷说道。 树枝摇晃几下,似乎在回应吴秋秋。 不敢了不敢了。 就连那些骆家族人的尸体影像这会儿都不见了。 就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吴秋秋基本已经免疫了。 真正恐怖的东西,在骆家祠堂里。 这棵老槐树也不敢招惹祠堂里的东西。 否则它早就试图将祠堂里的怨气吸收了。 越是浓郁的怨气,它越是喜欢。 只是它还不敢招惹。 于是只能伫立在路边,猥琐发育。 即便是这样,这棵老槐树也十分牛逼了。 只要走近它,就会被勾起心里最深处的记忆,从而形成一个只针对于自己的幻影。 稍微不坚定的,就连中了招都不知道。 这些年,老槐树伤人无数。 不知多少人因为许愿而付出了各种各样的代价。 而这些代价,又转化成了养料来滋养它。 形成了一个闭环。 它倒是越来越壮大了。 若是能从这骆家祠堂活着出来,吴秋秋肯定要想办法把这树砍咯! 她刚刚已经试过了,砍过的伤口在自我愈合。 这树确实有点难杀。 不过,既然这老槐树答应了不搞事情,她现在也懒得去理会它。 走到了骆雪然旁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的话,该进去了。 仿佛是听到了吴秋秋的话。 骆家祠堂的大门缓缓往两边打开,发出沉闷而嘶哑的响声:“吱呀……” 里面黑洞洞的,依稀可以看到一口天井。 周围是青石板。 院中常青树还在。 四周却结满蛛网。 阴森森的,让人望而生畏。 至少骆雪然不敢进去。 那个梦太真实了。 仿佛就是她本人经受了那非人的折磨。 那种绝望,那种痛苦,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就是这个地方…… 而且,她还记得那句话。 “找到骆家祠堂埋着的头盖骨,盖在吴秋秋的头上。” 第619章 以女饲鬼 “我……” 骆雪然后撤了一步,疯狂的摇着头。 “吴秋秋,我不能去……她们进了我的梦里,她们说我找到埋在骆家祠堂下的一块头骨,盖在你的头上,这个诅咒就结束了,我就可以摆脱骆家女的束缚。” 她捂着脸哭:“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怕死,我怕她们缠着我,我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们。我不想去,可又不得不去,为什么?我要疯了……” 骆雪然说着说着,开始语无伦次。 人在着急的时候,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同样,因为着急语言组织能力也会下降。 吴秋秋不怀疑骆雪然撒谎。 她是怕到了极致了。 哎。 说实在的,吴秋秋还挺感激骆雪然告诉她这件事。 原来,红衣女尸她们老早就和骆雪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是想不到,骆雪然在进骆家祠堂之前,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就算是口不择言,一时说错了话,吴秋秋也感激。 因为她好歹告诉了自己。 看见骆雪然这惊恐的样子。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骆雪然的手:“走吧,既然回不去,就向前走。” 骆雪然收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居然,没有怪她。 “嗯。”她擦了擦眼泪。 只能选择面对了。 不管里面是龙潭虎穴,今天都得进去走一遭。 两人同时迈步,走向了骆家祠堂。 一个为因,一个为果。 从一开始,骆家女就是互为因果。 世世代代作茧自缚。 开始腐坏的门槛到小腿那么高。 两人一起垮了过去。 “快,走,跟上。” 肖景辞连忙跟在后面。 也许帮不上什么忙,可总好过让两个女孩独自面对好。 结果,就在吴秋秋和骆雪然进入骆家祠堂以后,两扇大门居然就自动往中间关上了。 肖景辞见状,赶紧加快速度。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大门在他眼前合上。 阿诗试图将大门掰开,也无济于事。 除了吴秋秋与骆雪然,其他人全部被关在了外面。 用尽了手段都进不去。 “糟了,她两个遭关在里头了,这地方不欢迎我们进去。” 吴火火马上就明白了缘由。 这是吴秋秋和骆雪然的因果。 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去。 “我才不信,不就两扇破门,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把它们打开。” 阿诗用手掰不开门,呲着牙齿咬。 可直到那门被咬出深深的牙印子,大门也依旧纹丝不动...... “收手吧,你们进不去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肖景辞转头看着来人,目光闪了闪:“王道长,果然是你。” “哈哈哈哈哈。” 王道长甩着拂尘走了过来,笑容莫名。 “肖先生这话是何意啊?” 肖景辞冷眼看着王道长:“都已经到了这骆家祠堂了,道长就没有必要再装了吧?” “在酒店的事情是你做的,我的车出车祸,也是你做的。” 肖景辞目光紧紧锁定王道长,自带气势。 在他的眼神威压之下,就连老谋深算的王道长,都略微目光闪烁。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是吧?” 王道长哈哈大笑。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设计我们?” 肖景辞冷声问道。 想要故作高深就不回答? 不好意思,他肖景辞对什么事情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天还非得问出个一二仨四五六来。 反正进不去,他现在有时间慢慢耗。 王道长沉默了一瞬间。 “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他道。 “是么?”肖景辞冷笑一声。 有的人就是这样。 做了恶事以后,装作无奈的样子,其实我没有想要害人的。 好像表现得有苦衷以后,做下的坏事就变得心安理得了,可以给自己洗白了。 瞧,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去他妈的吧。 做了就是做了。 就算有人拿刀逼在脖子上,也是做了。 扯别的有卵用。 王道长微微叹了口气。 “确实,我做了一些事情。” 他抬头看着天。 “只是别无选择罢了。她是我一辈子的劫难与救赎。” “谁??” 肖景辞皱眉。 “你们口中的红衣女尸,她有名字,她叫红菱,她最大的不幸,便是出生于骆家,我们二人本情投意合,皆因骆家阻拦,说是给她看好了姻缘,他们将她囚禁,不成这桩婚,便活活饿死她。” “骆家人派人追杀我,被逼无奈之下,我远走台中,几十年没有回来。” “再得到她的消息,却是她香消玉殒。” 王道长笑容越来越冷淡。 “我难道不该助她复仇么?” “但你复仇的对象是不是错了?”肖景辞听完,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几十年前的爱恨情仇他并不关心。 他只想知道吴秋秋的身体哪儿去了。 “帮她完成心愿,何尝不是一种复仇?终要有人为此牺牲,吴秋秋和骆雪然,只是命不好。” “一个身为阴娘娘的最后一世,一个身为最后一代骆家女,这场由她们而起的轮回诅咒,由她们而结束,是天命所归。” 说着,王道长一甩拂尘,脸上是那种悲天悯人,自身念头通达,逻辑自洽地表情。 好像他说的没有一点错。 并且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好像有种魔力。 让人不由自主听信他的话,甚至觉得他说的就是对的。 若是寻常事只怕也就信了。 可他面前站着的,一个是天生龙相肖景辞,一个面无表情阿诗,剩下几个小纸人。 哪一个像是会被洗脑的样子? “扯那么多,你先莫扯了,告诉我吴秋秋身体在哪?你们偷了她的身体到底想做什么?” 吴火火道。 估算了一下战力,就算她跳起来打也不是王道长的对手。 于是吴火火觉得,还是讲道理比较好。 有时候人总是需要讲道理的嘛,一味的急又解决不了问题是吧? 王道长倒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指了指骆家祠堂的大门。 “在里面去啦。” 这道理是讲不了一点,吴火火马上就炸了,跳起来怒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却见王道长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骆家有以女饲鬼的传统,历代骆家女都不得好死,而造成她们死亡的都是最亲近之人。” “这是阴娘娘的命格,同时也是骆家女的不幸,更是初代骆家女种下的因。” “老子听不懂。” 吴火火不耐烦道。 她小学文凭都没有,给她扯这些东西,说个锤子。 王道长被噎了一下。 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有点崩裂。 “我说得这么直白你也听不懂?你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挨你开玩笑吗?” 吴火火切了一声。 王道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后才平静下来。 “骆氏族谱记载,第九世阴娘娘无头成谜,记载其头盖骨缺失,葬于骆家祠堂地砖。” 他说道。 “你等等,这后面的族谱,是由谁记载的??” 肖景辞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吴秋秋是第十世,红衣女尸第八世。 第九世一直未曾出现,是一个谜团。 可是骆家得族谱里却有关于第九世的记载? 谁记的,王道长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道长忽然嘿嘿一笑:“你说呢?莫名消失的第九世,为何会在骆家族谱有记载其头骨缺失?” 除非…… 肖景辞脸色一变:“是她自己记载的。” 在骆家最后一脉除了骆雪然的父亲,都被灭门以后,那个神秘的阴娘娘第九世来过骆家祠堂。 可是这不合理。 第九世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就相当于前世今生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太扯了。 而肖景辞马上发现一个更恐怖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吴秋秋还很迷茫地告诉他。 李慕柔在三十年前来过这里…… 她们的灵魂味道一样。 李慕柔就是那第九世! 第620章 窥视天机 那吴秋秋呢? 李慕柔是第九世,灵魂味道和吴秋秋一样,倒是说得过去。 但依旧不合理。 第九世和第十世同时存在。 第九世无头成谜,是因为她是李慕柔,但特么的李慕柔是吴秋秋的外婆啊,就算不是亲生的,但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结果现在说李慕柔和吴秋秋的关系是阴娘娘第九世和十世。 总觉得伦理这块儿有点扯不清楚。 小脑仿佛被打了一个死结...... 萎缩了。 “按照你的意思,秋秋和她外婆都是阴娘娘?” “哈哈哈哈哈哈。” 王道长却哈哈大笑起来,用那种莫名的语气道:“非也,非也。”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道长嘟囔了一声,掐着手指头像是在算什么。 而肖景辞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啥。 便走近了几步:“你说什么?” 却看到王道长表情越来越凝重,甚至是惊恐。 然后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好像身边被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围着。 “不,不是这样.......走开。” 他双手挥舞着,然后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口鲜血中居然夹杂着一些肉块。 就像是五脏六腑都已经溃烂了,顺着喉咙连着鲜血往外喷。 那些碎块呈现黑红色。 王道长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成灰白色。 “天意,天机,是我不该窥视......是我错了。” 他一边癫狂的大笑,一边捶胸顿足。 与此同时,肖景辞惊骇地看到王道长双眼在流血。 双瞳都是血红色。 “我不该,我不该窥视天机......”王道长胡须都被血染红,他捂着眼睛,像是在大哭又像是在自嘲。 “王道长,你,还好吗?” 肖景辞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想要走近王道长,却被王道长一把拦住.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哈哈哈哈哈。” 王道长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肖景辞生生止住了脚步。 阿诗也面目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吴火火则是窥出了什么,语气有些复杂:“他窥视到了不该他看的东西。” 果不其然,吴火火话落下的瞬间,王道长伸手,直接挖进了自己的双眼。 两根手指在眼睛里搅动,硬生生地抠出了自己的两颗眼珠子,上面还连着神经,在继续抖动。 脸上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血洞,他癫狂地哭笑:“看不到了,这样就看不到了。” 满脸的血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恶鬼似的恐怖...... 他甩开了两颗眼珠子,落在地上,马上就被老槐树里伸出来的一只惨白手掌给抓进去了。 至于王道长,捂着眼睛踉踉跄跄。 一瞬之间白了头发。 直到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后倒在了地上。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很快就平静下来。 彻底没了生息。 “王道长死了。”肖景辞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骇。 眼睁睁看着王道长从意气风发,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得生机全无。 这种感觉,一时半会形容不出来。 没有人杀死王道长,是王道长自己杀死了自己。 他似乎可以这样理解。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因为知道答案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所谓的真相,应该就在骆家祠堂的两扇大门里面吧。 “看样子我们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吴火火叹了口气。 现在他们就只能在外面等。 “对了,韩将军呢?他不是一直和吴秋秋在一起的么?” 肖景辞突然想起韩韫。 吴秋秋来骆家祠堂破除轮回诅咒这么大一件事,韩韫没理由不在啊。 吴火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在外面祈祷了。 而今也不知道祠堂里,是怎样一番光景。 ...... 祠堂里,大门在身后重重的关上。 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光透进来。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吴秋秋抓着骆雪然的手,只觉得骆雪然掌心一片黏腻,她紧张得在出汗。 若非还握着一只手,在这种什么也看不见的环境中,恐惧和不安就足以击溃一个人。 “吴秋秋,吴秋秋,你有看到什么吗?” 黑暗中,传出骆雪然带着颤抖的生意。 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黑暗。 极致,纯粹的黑。 一点点光都没有。 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就是吴秋秋拽着她的手。 吴秋秋摇了摇头。 然后又想起在这个环境里骆雪然看不到她摇头,便开口道:“看不到,太黑了。” 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到吴秋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骆雪然顿时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那怎么办?我手机早没电了。” “我点蜡烛。” 接着骆雪然听到吴秋秋按打火机的声音。 火苗亮了起来,微弱的光芒照着吴秋秋的脸。 骆雪然看到吴秋秋身后一闪而过的画面。 顿时发出了尖叫声。 打火机的火苗又灭掉了。 吴秋秋疑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难道骆雪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倒也正常,这祠堂里没点恐怖的东西才算不正常。 她又一次按住打火机,点亮了蜡烛。 黑暗因为这一根蜡烛,而亮了起来。 吴秋秋却看到骆雪然捂着嘴巴,表情惊恐地指着她的后面。 后面有东西?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慢慢地,顺着骆雪然的手指转过身去...... 只见她的身后,是一具漆黑的柏木棺。 前端贴着大红色的囍,后面挂着红花。 棺身绕着红线,红线上挂满了铃铛和铜钱。 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镇水符。 吴秋秋看出来,那个符像是用人血画的。 分明是埋葬亡人的棺材,上面却布置得花里胡哨,喜气洋洋。 以及那个巨大的镇水符咒。 此刻棺盖缓缓被推开。 可以看到棺身里面都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那些扭曲的符文,好像要里面的人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身穿红色嫁衣的少女,慢慢从里面坐了起来,转过头盯着吴秋秋。 她肉眼可见的,打扮得十分华丽富贵。 凤冠霞帔,摇曳的珠宝叮当作响。 大红的嫁衣美轮美奂。 这般富贵,寻常人家嫁女绝对做不到。 只是那红色嫁衣上,却钉上了几枚漆黑的镇魂钉。 即便她坐起来了,那钉子依旧腐烂进她的灵魂里。 让她永远走不出那棺木。 而她的脸...... 嘴巴被撕开,里面塞满了纸条。 吴秋秋依稀看清楚几个繁体字。 “风调雨顺。” 那是,村民的祈求。 她的四肢则是被缠上了红绳,绕到背后绑成一个死结。 双瞳被铜钱覆盖。 她是...... 河伯新娘。 同时也是初代阴娘娘。 当年,骆雪然作为执笔人,写下了族规,选一个八字纯阴的处子作为河伯新娘,祭河伯,求水患退去。 柏木棺摇摇晃晃,绑上了大石头,丢进了河里。 人们写上对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夙愿,撕烂她的嘴巴塞进去。 希望河伯新娘能把这些心愿带到河伯面前。 求河伯保佑。 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死活。 骆雪然也想起了那个梦。 那个她亲笔落款的梦。 抓着吴秋秋的手,几乎掐出血来。 “不,不是我......” 脚掌止不住的后退。 今日来到这里,阴娘娘肯定要清算当年的因果。 真的受够了。 这不公平。 明明是几辈子以前的人做的孽。 现在却要她和吴秋秋来了却因果。 “咔,咔咔咔咔。” 河伯新娘张嘴转头,口中纸条就像鲜血一样喷出来。 它们被黑水打湿,像鲜血一样往外喷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河伯新娘不断地咳嗽着,声音嘶哑难听。 那些纸条就像是吐不完一样。 它们不光在她的嘴里,还塞进她的喉咙,她的胃里...... 第621章 骆氏罪业,永世不恕 “你们终于来了啊。” 终于,她发出嘶哑的声音。 声带像是被拉扯着。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从她的嘴里散发出来,格外的难闻。 她乃是初代阴娘娘。 可以说是诅咒的源头。 她的怨气,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最强的。 正因为她是初代阴娘娘,诅咒了所有的骆家人,骆家人自然也包括骆家女。 一代接着一代。 骆家女都在重蹈覆辙。 骆雪然身为最后一代,她父亲远走京都,本以为跳出了这个怪圈,却还是无法得到解脱。 而吴秋秋,身为最后一代阴娘娘化凡,自然也要承受其他几世阴娘娘的怒火。 只是不知道,所谓的来赴约,到底要她们怎么做。 河伯新娘说完这话,便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一动不动:“和其他人,打个招呼。” 语毕,整个黑暗的地界中都传出某种古怪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令人心惊胆战。 就像是转身,起身,迈步,或者是滚动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而就是这种随处可听到的寻常声音,从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中传出时,才格外地叫人胆寒。 骆雪然快要站不稳,只是紧紧拉着吴秋秋的衣袖。 吴秋秋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汇聚于手掌上。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如何能避免得了? 吴秋秋拿着蜡烛,往更深的黑暗处缓缓挪动。 光圈在移动,照亮的地方也更多了。 她看到了第二具尸体。 看上去也并不比河伯新娘好太多。 她四肢僵硬且扭曲。 被一根根红线提起来,线的那一端没入无边的黑暗中。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是一条条竖纹,两侧的嘴角都是木偶纹。 是的,她被做成了人偶。 只是,胸口空洞洞的能看到肋骨。 里面被填充着无数的黑虫子,此时那些虫子还是活着的。 人偶冲吴秋秋和骆雪然张嘴,露出生硬的笑容:“数百年了,我终于等到你来赴约。” 已经记不得经过了几个八十一年了。 那笑容实在是算不得善意,反而充斥着一种诡谲,像是要吃了吴秋秋一般。 吴秋秋脸皮扯了扯,没有回答人偶的话。 接着继续向前。 她知道,在黑暗中,还有其他骆家女在等她。 她每走一步,河伯新娘和人偶的目光便随着她移动。 那是湿漉漉黏糊糊的眼神,黏得就像浓痰似的,让人有些生理不适。 光圈继续移动。 吴秋秋看到了第三位 也是目前为止看上去最正常的少女,她看上去好稚嫩,恐怕只有十四五岁。 与吴秋秋八分相似的面容,带着几分微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黄土糊满了全身,就连头发都在往下滴着泥浆。 本来一动不动的少女,忽然抬头睁眼。 看着吴秋秋咧嘴一笑。 嘴里马上涌出泥浆和血的混合物。 吴秋秋这才发现,她嘴里没有舌头,只剩下半截舌根,还在流血。 “啊,啊啊啊。” 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但吴秋秋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种邪恶。 泥浆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吴秋秋的小腿处。 少女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猜测,她应该是被割掉了舌头,活埋致死。 吴秋秋用一根红线把自己和骆雪然的手腕栓在一起:“还能坚持吧?” “能。” 身后传来骆雪然颤抖的声音。 “那继续吧。” 吴秋秋举着蜡烛继续转。 今日只怕要把十世阴娘娘的死状都看完。 这也是她来到骆家祠堂后,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她们都在等她。 她也如约而至。 就先一个个的打招呼。 然后再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第四世。 吴秋秋瞳孔一缩。 身着白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站在原地,头向下垂着。 她的肚子有一个大洞,连同子宫一起被剖开。 里面不是胎儿,却是一把稻草。 稻草已经被她腹腔涌出的鲜血给染红,正淅淅沥沥往下滴着血。 “呜哇,呜哇,呜哇。” 诡异的是,她的肚子里居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声音格外的凄厉,仿佛要把声带给撕破那种。 吴秋秋盯着那团稻草,好像在蠕动似的。 就在此刻,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肩膀耸动了两下。 伴随她的动作,几根稻草的碎屑也随之掉到了地上。 “嘻嘻嘻。” 女子突然发出笑声。 “你,来了。” “我们的苦,也该你受了。” 这句话落下后她便一动不动地盯着吴秋秋。 表情带着一种平静的癫狂。 婴儿的啼哭声明显更大声了。 还有手指在地面上挠得咯吱咯吱的那种声响。 吴秋秋感觉自己的脚背好像都被一双小手扒拉着。 身后骆雪然更是尖叫起来:“走开,什么东西啊。” 吴秋秋举起蜡烛低头看去。 是两只巴掌大小的鬼婴正趴在了她们的脚背上,呜哇呜哇地啼哭。 他们哭的同时,也露出那两排钢锯一样锋利的小牙齿。 这咬到一口,只怕是连皮带肉。 吴秋秋面无表情,滴了两滴蜡油下去。 鬼婴的哭声更加高亢起来。 这一次却是夹杂了痛苦。 他们被蜡油一烫,马上转身爬向了女尸。 “现在就想给下马威,是不是太早了?我如约而至,你也别太着急,要我清帐,我们后面还有的是机会。” 吴秋秋盯着女尸说道。 “呵呵呵呵呵。” 女尸咧嘴尖笑。 “我们受的苦,你也会受到的。” “好。” 吴秋秋眉头动了动。 一点都不在乎。 她既然打算来,就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能怕什么? 她拉着骆雪然继续前进,直直的越过了腹腔填满稻草的女尸。 烛光照亮了面前的路。 前方又是一个新娘,依然是相似的脸,惨白惨白的。 却躺在纸棺里,而和一般新娘不同的是,她的嫁衣是纸糊的,而且,或许是经过了时间洗礼,纸嫁衣上明显都是折痕,好像随时都要变成纸灰了似的。 在吴秋秋经过她之时,发现纸新娘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小巧的铜镜。 铜镜中照射出吴秋秋身穿纸嫁衣的模样。 她脚步一顿,表情明显有所变化,但是铜镜中的她却是一动不动,甚至嘴角带着笑意。 棺中新娘忽的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唇勾起一抹笑容,精致的眉眼瞬间生动了起来。 她张嘴,缓缓吐出几个字:“骆氏罪业,永世不恕。” 末了是幽怨的笑声响起。 吴秋秋走过纸新娘,走向下一代阴娘娘。 直到此时,她已经经过了五世。 正要走向第六世。 第六世双手放置于身前,静静躺在棺木里。 而她的双眼已经被剜去,里面填满了腥臭的尸油,幽幽烧着蓝色的火焰。 眼眶流出的像是蜡油,又像是她的眼泪。 吴秋秋喃喃自语:“人烛祭。” 她想起那日在老宅,看到的那对流着烛泪的蜡烛。 下方是两颗琉璃似的眼珠。 他们把少女眼珠剜去,填充尸油制成了人烛。 女孩眼角的烛泪流得越发的汹涌。 “几百年了,我在山神庙中日日流泪,你终于来了啊。” 她却突然张口幽幽的说道。 吴秋秋面容越来越凝重。 迄今为止,没有看到一个不惨的。 这便是阴娘娘命格吗? 没有一个得到善终,全是横死。 第七世。 浑身爬满螺蛳,衣角还在不断往下滴着黑水的螺女。 骆雪然最怕的一个。 因为她亲身经历过。 “洛河的水真的很凉。这一世换你来替我罢。” 螺女长叹一口气。 第八世。 和吴秋秋打过无数交道的红衣女尸。 直到此时,吴秋秋才真正看到红衣女尸临死的模样。 只见她的身上全是伤口,就连发缝之间都是口字,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好的,身上的红衣原来是被血染红的...... 第622章 十世的尸体 在吴秋秋看着红衣女尸的时候,红衣女尸抬起头,两条麻花辫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蠕动着猛一下缠住吴秋秋的身子。 勒紧后吴秋秋忽觉一阵窒息。 黑暗中伸出了一把染血的黑色剪刀,慢慢磨着她和骆雪然手腕之间的那根红绳,试图将之剪断。 与此同时,吴秋秋身上开始莫名其妙出现很多伤口。 那种伤口,很密集,也很深。 显然是用剪刀戳的。 伴随伤口出现的还有剧烈的疼痛。 这应当是红衣女尸曾经的遭遇。 此时分毫不改地复刻在了她的身上。 缠着她的麻花辫在往外渗血。 分不清是红衣女尸辫子上沾的血,还是吴秋秋的血。 “痛吗?” 红衣女尸慢吞吞地开口。 “这只是我遭遇的十分之一,你让我如何甘心呢?” “哈哈哈哈哈哈......”她凄厉地大笑起来。 辫子越发收紧。 勒进了吴秋秋的肉里。 “少来了,我们不是打了一次两次交道,你现在搞这些幻境对我没有迷惑性。” 既然前几世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对她出手。 说明还不到时候。 红衣女尸此举最多也就是威慑。 只要吴秋秋从心里开始恐惧,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然而红衣女尸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她嘲讽一般笑了起来。 “算你运气好。” 吴秋秋身上那些伤口很快开始愈合,肩膀上的麻花辫也逐渐消失。 骆雪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吴秋秋,对不起了。” 一把剪刀抵在了吴秋秋的脖子上。 骆雪然接着说道:“我想活,想摆脱这一切,所以,只能献祭你了。” 剪刀锋利的刀口已经戳进了吴秋秋的脖子。 有血迹顺着脖子缓缓往下流。 面前红衣女尸盯着吴秋秋,露出阴阴的笑容。 可能是太过兴奋,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没想到吧吴秋秋,你还是太过天真了,你总是相信不该相信的人,这一出戏本就是为你而唱。你来了,戏台子也准备好了呢,” “骆雪然,现在是你的时间,你不是想摆脱这一切吗?机会就在眼前,割下她的头,就可以了。” 红衣女尸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之意。 好像恶魔的低语,让人无法拒绝。 剪刀更加深入了一点。 刺破神经的痛令吴秋秋眉头微微一皱。 红衣女尸的笑越发得意起来。 “唉。” 吴秋秋叹了口气。 红衣女尸脸上恐怖的笑容渐渐凝固,声音尖锐道:“你笑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的少女脸上还能露出这般云淡风轻的笑容? “我在笑你总是百密一疏。” 吴秋秋摇摇头说道。 红衣女尸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但你还记得吗,我现在不是肉身状态,既然不是肉身又如何会流血呢?嗯?” 红衣女尸:“……” “你很想骂我吗?”吴秋秋看着她。 杵在脖子上的剪刀很快就化成了幻影。 “我%@*!-~!@**-” 红衣女尸骂得很脏,就不赘述了。 “你是阴娘娘第八世,却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离开骆家祠堂的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困扰了吴秋秋好久了。 明明都是阴娘娘的怨念化身,其他人被困在这。 红衣女尸却像住酒店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也太不合群了。 吴秋秋觉得很不合理。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红衣女尸冷笑道。 “不说拉倒。” 吴秋秋举着蜡烛继续往前走。 耳边还响起红衣女尸阴冷的笑声。 第九世…… 那个最神秘的阴娘娘。 也是迄今为止,吴秋秋心里最恐惧的一个。 虽然她看似还从未出现过,可吴秋秋又总感觉她潜伏在生活中每一个角落。 看不到,摸不到。 但一定存在。 这让吴秋秋心中总隐隐藏着一丝不安。 而此刻吴秋秋,即将要看到她了。 不知为何,竟有点紧张。 她沿着漆黑的道路行走,骆雪然则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终于,她看到了前面一个影子。 好像是坐在地上的。 吴秋秋心里一紧,越发快了几步。 烛火的光晕慢慢移动,人影的模样也彻底印入眼帘。 吴秋秋瞳孔深处燃起一抹震惊。 因为第九世的尸体,没有头。 她坐在地上,双腿自然弯曲,双手抱着膝盖。 若是有头的话,应该是头枕在膝盖上的姿势。 然而独独没有这个头。 说实话,在吴秋秋走到面前来的那几个瞬间。 她心里闪过了好多个念头。 不安的,恐惧的,忐忑的…… 她在想,这个第九世到底是不是李慕柔的模样。 又或者,第九世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里。 结果她在,只是没有头。 就仿佛有种为了不让吴秋秋看清她长什么样子而抹去了头颅的刻意感。 总而言之,吴秋秋看不到第九世的样子了。 这也意味着她此前所有的怀疑都落空了。 怀疑的种子却还在心里生根发芽。 这种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恶心感,令吴秋秋有些泄气。 就像有把刀悬在头顶,有双眼睛藏在黑暗。 关注着她,推动着她。 让人无能为力。 不同于其他尸体有反应,第九世的无头尸体则是一直都一动不动。 仿佛就真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只是吴秋秋很清楚,能出现在骆家祠堂的,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呢?? 所以,越是寻常的东西,在这里,便会越加突兀,越不寻常, 这么说来,第九世还是有问题。 吴秋秋想了想,走近了第九世的尸体。 刚想伸手去碰,却发现手掌落了空。 手在空气里挥了两下。 第九世的尸体还是在相隔几公分的前边。 吴秋秋又移过去几公分,发现还是碰不到第九世的尸体。 尸体明明没动,但是吴秋秋不管怎么都碰不到。 就好像,那就是一道投影仪透出来的影子。 搞笑,这破地方哪来的投影仪? 果然有问题! 摸不到,吴秋秋也就不摸了。 心里却是对神秘的第九世更加留了个心眼。 第九世的危险程度,在吴秋秋看来已经超过了初代和红衣女尸。 红衣女尸阴冷得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吴秋秋,你想不到的还很多呢。且等着吧,我们替你受着的,你都要一个个还回来。让这十世的因果达到闭环。” 吴秋秋没有理会红衣女尸的话。 直起身子,越过了奇怪的尸体,径直走向最终点。 红衣女尸的笑声越发诡谲了起来。 不,不止她。 其余的骆氏女子都齐齐发出了笑声。 那笑声飘荡在骆家祠堂的屋顶,又像是从阴暗的地底传来,还像是在耳边,在脑海中…… 骆雪然牙齿打颤,腿越发的软了。 吴秋秋发现忽略不了,便忍着嘈杂,故意把脚步迈得很大,走的是四方步。 自带正气。 不知道是不是起到了作用,那刺耳的笑声果真小了很多。 在这过程中,吴秋秋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第十世…… 吴秋秋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她的身体。 没错,那是她。 之前就说过她的身体消失了,她成了孤魂野鬼。 吴秋秋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当真看到自己的尸体放在终点,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慌乱。 十世阴娘娘,就是十代骆家女。 如今在小小的骆家祠堂,算是彻底齐了。 “怎么样,看到自己躺在这里是什么滋味?” 红衣女尸嘻嘻笑道。 “吴秋秋,你已经死了。” 吴秋秋无视红衣女尸的话。 骆雪然却捂住了嘴巴,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她走到自己的身体旁,试着伸手触碰一下自己。 然而,她的手没有碰到自己的身体,反而被一股巨大的排斥力给弹出了老远。 第623章 河伯在上,降下灾殃 果不其然,她的身体已经排斥自身的灵魂了。 这显然是一个不妙的兆头。 意味着吴秋秋再想进入自己的身体已经很难很难了。 “吴秋秋,怎么办?你好像回不去了。” 骆雪然忍不住担忧道。 吴秋秋眉头紧紧锁着。 毕竟她暂时也想不到办法,心里都烦死了。 红衣女尸的嘲讽声更是将这种烦躁给推到了极致。 吴秋秋有种转身把她砍死的冲动。 但她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 不能着急,着急才是钻进了她们的圈套。 她将那口浊气吐出来。 事情肯定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真的成了定局,她作为一个孤魂野鬼,红衣女尸根本用不着这般嘲讽激怒她。 根据之前的了解,红衣女尸并非这样的性子。 今日反倒是显得刻意了。 包括其他的所有骆家女,似乎都在等她破防。 越是这样,她越是要保持冷静。 这时,她看到自己的尸体旁的供桌底下,露出了半截泛黄的,染血的羊皮纸。 是骆氏族谱! 吴秋秋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赶紧弯腰想要将之拿起来。 结果却发现族谱的一半是焊在里面的,要是强行拿出来,必然会被撕碎。 而且焊进去的那一部分,居然还在往外渗血。 将吴秋秋的几根手指全部染红了。 变成了黏糊糊的一团。 她握着蜡烛仔细的看,发现得把这一块地砖挖开,才能将族谱取出来。 吴秋秋将蜡烛拿给骆雪然,自己取出了弯刀。 “拿好,我挖出来。” 骆氏族谱上,一定记载着关于十世阴娘娘的身份。 甚至还有别的秘密,比方说如何化解她们的恩怨。 吴秋秋不可能放过。 骆雪然拿好蜡烛给吴秋秋照亮。 吴秋秋握着弯刀往地砖上挖。 “咚。” 这一刀下去,地砖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沉闷。 不像是挖在地砖的感觉。 而且里面渗出更多的血,将书封彻底染红 到时候里面的字被污染,就完全看不清了。 吴秋秋只能停手。 “怎么办?” 骆雪然问道。 她也知道族谱至关重要。 可现在的问题是拿不出来。 就好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紧紧攥着族谱不让吴秋秋拿出来一样。 等等,有东西? “吴秋秋,会不会是底下还有东西?”她赶紧说道。 “我试试看。”吴秋秋转头看着十代阴娘娘,除了第九世和她的尸体,都正在阴鸷地看着她们。 似乎对于她拿不出族谱这件事早有预料。 她翻出红色符笔染了朱砂,绕着族谱画了一个巨大的圆。 然后画下一个显身咒。 地板就像流水了一样立马变得湿漉漉的,然后水面形成了一块镜子。 当然,这并不是说地板真的湿了。 这更像是一种形式。 展现在吴秋秋面前的事物的另外一种角度。 一种更直白的角度。 吴秋秋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为什么拿不起来的原因。 底下是一代代的骆家宗祠长老,一个叠着一个,伸出血手握着族谱。 他们的脸早已经腐烂,他们的骨已经开始风化。 但他们依旧面目狰狞地攥着族谱。 口腔的牙齿已经完全脱落,只有一张空洞洞的大嘴。 漆黑的眼眶隔空瞪着吴秋秋。 “族谱立家之本,骆式荣辱皆汇聚于此。” “放手。” 他们冲着吴秋秋齐齐嘶吼。 空荡荡的大嘴扩大到整张脸上,好像要把吴秋秋拆吞入腹一样。 脑袋悬空,撑破了地砖,直直的朝着吴秋秋撞来。 那种愤怒,那种偏执的语气,让吴秋秋都难免感到胆寒。 好一个骆式荣辱。 这些族老,口口声声为了骆式荣光,迷恋的却是能在族谱上落墨,掌控骆家女人的生死。 他们迷恋的是权利。 即便死了都快成灰了,依旧紧紧攥着族谱。 这封建的玩意儿。 以为握着族谱还能像从前那样掌控宗祠女子的生杀大权吗? 呵。 大清早亡了。 对这种封建余孽,吴秋秋自然是毫不手软。 她抓起三炷香,没有点燃,冲着那几颗飞来的恐怖头颅倒插而去。 硬度并不高的黄香,却轻易地插进了他们的头盖骨。 “敕。” 吴秋秋红唇轻轻勾起。 倒插进头颅的黄香突然就自己点燃了,一股浓烈的黑炎从他们的七窍之中喷射出来。 他们尖声嘶吼着。 在吴秋秋的冷眼之中,被烧成了灰烬,最后直接被蒸发。 此刻,他们已经变成漆黑的指骨也齐齐断裂,族谱自然就松了。 然而即便如此,那指骨都紧紧贴在族谱上。 可见执念有多深...... 吴秋秋见了都直摇头。 这次总算是轻而易举地将族谱取了出来。 只可惜上面大半染了血。 她拿到手就毫不犹豫翻开着泛黄的书页。 一直从八百余年前开始。 “骆式女纯然,天生阴相,为纯阴圣女,特赋予河伯新娘无上之荣光,为骆式一脉祈福避灾,肩挑大任,骆式族人可遂心愿,由河伯新娘吞咽,献于河伯......” 后面则是一滩血迹,字迹也变得弯弯曲曲的,再也看不清楚。 骆纯然,是当年被嫡女骆雪然敲定为河伯新娘的初代阴娘娘。 一切罪业由此开始。 她不禁看向首位躺在棺材里,身着华贵,凤冠霞帔,口中却塞满纸条的少女。 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 吴秋秋再想翻第二页时,却发现第二页是一片空白,除了一滩显眼的血迹以外,一个字迹都没有。 这...... 为什么没有? “咔,咔咔咔咔。” 吴秋秋忽然听到几声咔咔的响动。 却见骆家祠堂忽然被大水淹没。 那大水来得蹊跷,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等吴秋秋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祠堂都已经淹了。 特别快,就是一念之间而已。 在浑浊的河水之中漂浮的,是骆纯然那口柏木棺材。 棺材没有盖盖子。 底下是四个面黄肌瘦,没有任何表情的消瘦男子,光着膀子抬着棺材。 他们瘦得可以看到一根根肋巴骨。 骆纯然坐在棺材里,拿着一把木梳,轻轻的为自己梳妆。 她长长的秀发早就已经被水泡得凌乱不堪,根本梳不动。 但她好像没有知觉似的,仍旧一下接着一下地梳头。 一边梳,一阵幽怨的歌声竟慢慢响起。 分明是从骆纯然的腹腔之中响起——因为她的嘴被纸条塞满,根本说不了话。 “滔滔河水,无尽流淌。 今日送妾,入那冥乡。 红烛摇曳,泪血汪汪。 嫁衣如火,两眼仓皇。 河伯在上,听我祈望。 我身柔弱,如那残芳。 我为祭品,了此灾殃。 亲人俯首,笑意吟吟。 此去冥冥,难再回望。 风也戚戚,云也惶惶。 河伯在上,降下灾殃。 洪水漫城,亲人断肠。 我心依依,无人生还。 .......” 这歌原本是正常的祝词。 然而吴秋秋越听,心中越发惊骇。 她在以自己为祭品祈求河伯,对骆式一脉降下灾殃...... 这是骆纯然的怨,对骆氏的怨。 她要骆氏所有人给她陪葬。 哪怕自己入了那冥乡。 吴秋秋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责怪骆纯然做得不对。 因为换做是她,也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自己的人。 要我死,那你也得陪葬。 何况阴娘娘这样的纯恨战士。 吴秋秋思考间,洪水竟然直接蔓延到了她的脖子。 骆雪然比她稍微矮一点点,已经到了口鼻处。 二人都几乎窒息了。 湍急河流之中,吴秋秋发现骆家祠堂里其他阴娘娘怨念都不见了。 只有骆纯然的柏木棺材,喜气洋洋又阴气森森地在洪水里漂浮。 然后慢慢的飘向了吴秋秋和骆雪然。 歌声越发的凄厉哀婉。 “河伯在上,降下灾殃。” “洪水漫城,亲人断肠。” 阴娘娘穿着嫁衣,从棺材上俯身。 拉住了吴秋秋的手…… 第624章 良缘天赐成 骆纯然被洪水泡得肿胀发白的手,力道格外地大。 攥着吴秋秋的手腕就像要把她手骨捏碎一般。 她根本来不及拒绝,就被拽进了洪水。 与此同时河伯新娘那张恐怖的脸猛地凑近,几乎和她脸贴脸。 她甚至可以看到河伯新娘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肤下,那细小的肌肉纤维。 等等!! 她们长得是一样的。 这一刻她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她是河伯新娘...... 河伯新娘手中的木梳抬起,梳在了吴秋秋的头上。 一下,两下,三下。 河伯新娘给吴秋秋梳了三下头。 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袭来。 吴秋秋脑袋像要炸开了似的。 耳边只有那凄婉的歌声还在继续。 降下灾殃。 降下......灾殃! 一声比一声尖锐,凄厉。 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和嘶鸣。 啊啊啊啊啊! 吴秋秋头痛欲裂,她不受控制一般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恨不得用头去撞面前的桌子。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桌子?哪来的? “小姐别动,正在给您行梳头礼呢。” 小姐? 头逐渐地没那么痛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 被眼前的画面给彻底惊住了。 她,是河伯新娘。 此刻穿着那套华丽的嫁衣,肩上是一颗颗手工串联起来的珍珠披挂。 披在肩膀上,闪烁着莹莹微光。 光芒流转,那种贵气简直袭人。 梳妆台上,放着凤冠。 美得令人心醉。 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抵挡的那种美。 可偏生,穿上这些,走向的却是不能回头的不归路。 铜镜朦朦胧胧,倒映着她精致的小脸。 额头涂上花钿,唇间抹了口脂,两颊绯色的胭脂,比花儿还娇美了三分。 是骆纯然,也是她。 吴秋秋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进入了骆纯然的世界。 “小姐,我们行梳头礼了。” 一旁矮桌上,香炉里点着香薰,白色的烟雾正缭绕盘旋着向上。 吴秋秋瞥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年龄不大的丫鬟。 模样倒是长得周正,但表情看上去让人有点不舒服。 从铜镜中可以看到,小丫鬟的语气虽然是毕恭毕敬的,但是嘴边噙着几分讥讽与不屑。 瞧,连丫鬟很清楚,当了河伯新娘就是死路一条,名义上是尊贵的河伯夫人,什么圣女,其实就是一枚家族弃子,一个献祭品。 从而,打心底里看不起她。 丫鬟手中拿着木梳子,正举起手准备给吴秋秋梳头。 “我们要梳三下,小姐闭上眼睛和小桃一起念。” 吴秋秋这才发现,自己虽然穿着华贵嫁衣,但是双手双脚都是被红绳绑着的。 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圆凳上。 丫鬟有些粗暴地将吴秋秋的脑袋摆正,迫使她看着镜中自己。 “啧。” 丫鬟不耐烦地啧了一下:“怎么小姐没听到吗?梳头礼需要您闭上眼睛呢。” 可不管她怎么说,吴秋秋双眼都圆溜溜地睁着,就是不依她说的闭上。 丫鬟终于露出了凶相。 “侧室生的果真是不懂规矩的下等货色,倒是人话都不会听了。” 说完冷哼一声:“来人,把纯然小姐的眼睛闭好了。” 马上走过来两个壮硕的粗使婆子。 一个掰着吴秋秋的头,一个粗鲁地合上她的眼睛。 “蠢东西,小心蹭花了妆,不知道轻点?河伯怪罪下来仔细你的皮。” 小桃尖声斥责道。 “是,是,您教训得是。” 粗使婆子声音有些惊恐,当真手上轻柔了不少。 所以小桃的地位看上去很高。 她动不了,却感觉到小桃手里的木梳已经落在了她的头顶。 “一梳乌发顺,良缘天赐成,河伯喜相逢。” “二梳青丝柔,福泽从此留,岁岁无灾祸。” “三梳云鬓齐,恩爱不相离,共赴水之期。” 木梳很冰。 每一下都从头顶一梳到底,也就是头发末端。 小桃每念一句,中间便会停顿片刻。 可笑的梳头礼。 他们还说这是良缘。 祝她恩爱不相离。 多么讽刺…… 吴秋秋发觉自己此刻居然和骆纯然感同身受。 河伯新娘的悲欢,与她相通。 难道,所谓的赴约,就是要她经历这每一次的轮回,经历她们所受的痛苦? 还是说,要她改变什么? 还有骆雪然呢?此刻不知道在哪里。 此时她已经成了河伯新娘,若是再不有所行动,就得被撕烂嘴巴塞进纸条,送去镇水了。 然而现在她四肢被绑,有两个肥硕婆子压着,还有个尖酸刻薄的丫鬟盯着,自身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 该如何破局? 还是说,河伯新娘的目的就是要她经历一次? 正在思考的吴秋秋被小桃的一句“礼成”给打断了思绪。 “小姐,接下来您可能会受点罪,但……都是为了家族,为了乡亲们,相信您能忍受的,是么?” 粗使婆子放开了吴秋秋的头,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桃略带诡异阴笑的脸。 吴秋秋头的两侧被两个婆子粗鲁的的动作揉得生疼。 黑亮的眼珠子盯着丫鬟。 “一群虚伪的狗东西,洪水怎么没把你们都淹死??” 吴秋秋咧着雪白的牙齿,目光使那丫鬟不自觉闪躲。 奇怪,她竟然被这目光震慑住了? 反应过来的小桃顿时觉得恼羞成怒。 “河伯夫人这话说得真难听,您所做的一切是大义,为了整个骆家,大家都感念您的好。” 说完,她端出了一个针线盒子。 五颜六色的棉线当中,一根通红的线像是被用鲜血染过。 红线一端连着一根长长的,泛着寒光的绣花针。 而另一端则是缠绕着一枚铜钱。 小桃拿起那根绣花针,尾端的铜钱在桌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目露凶光,嘴角勾起诡异的笑:“两位姑姑扶好河伯夫人的头,撑开她的眼皮,不能让她闭上眼睛。” 粗使婆子应了一声,马上照做。 她们二人一人掰着吴秋秋的脑袋,另外一人双手的食指拇指,分别撑开吴秋秋双眼的上下眼皮。 迫使吴秋秋眼珠子漏出来,上面泛着红血丝。 “河伯夫人,我现在把铜钱缝在您的眼睛上,您可千万不要闭眼睛。眼缝铜钱,河伯心喜。” 小桃拿着绣花针走近,寒芒一点一点接近吴秋秋的眼皮。 吴秋秋拼尽全力挣扎,因为过度用力,脸颊涨得通红,双眼更是充血。 快了,就一厘米。 双眼察觉危机,眼皮不自觉上下翻动。 但是因为被大力撑着,又没有办法合上。 眼角不受控制往下流泪。 就在扎进去眼皮的瞬间,吴秋秋终于用力偏移了一点点,婆子手一动,小桃的绣花针瞬间扎进了婆子的指甲缝里。 婆子嗷的一声惨叫,放开吴秋秋的脑袋退后几步尖叫。 吴秋秋赶紧一脑袋撞在小桃的头上。 小桃吃痛,被撞得眼冒金星后退好几步,后腰撞在了桌子上。 她捂着额头甩了甩。 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再次抬头,怨毒地看着吴秋秋。 “你………” 她嘴巴嗫嚅着,抬起头就想给吴秋秋一巴掌。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便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配合,那我们就先做别的,也是一样的。” 说完,露出诡异夸张的笑容。 吴秋秋皱着眉头,还想做什么?? 却只见小桃推开粗使婆子,走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吴秋秋从铜镜中,看到门外站着几十上百号人。 他们目光狂热,手中捏着纸条。 上面写满了他们的心愿。 “看到没?河伯夫人,骆家族人和百姓,已经准备好了心愿,等待着您将这些心愿带到河伯大人面前呢。” 说完阴笑一声。 接着走回来,拿起了篮子里的漆黑剪刀。 “现在,让我来剪开您的嘴巴,好塞进大家的心愿单。” “您可一定要成功带给河伯大人看。” 第625章 剪开嘴巴,塞进纸条 小桃的声音十分尖锐,此刻又刻意放低了音调,放缓了语速,就仿佛像是一只女鬼趴在你耳边低低呓语似的。 当然,此时此刻吴秋秋能切实的感觉到人心比鬼更可怕这句话。 世上最不能直视的两样东西,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这姑娘分明长得唇红齿白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让她显得比恶鬼恐怖。 吴秋秋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剪刀,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她太清楚这把剪刀是干什么的了。 之前看到河伯新娘的时候,她就明白河伯新娘身上遭遇了什么。 河伯新娘的两边嘴角都被剪烂了,直接剪到了耳朵旁边,就连牙龈都漏出来了。 这样可以将那些写满心愿的纸条直接塞进新娘肚子。 此时,吴秋秋就必须得经历这些东西。 所以红衣女尸曾说,她们遭受的一切,吴秋秋必须也经历一次。 就当是还债。 吴秋秋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但是此刻她再一次被钳制住,没有办法再挣脱。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桃举着剪刀,目露凶光。 先前吴秋秋三番五次的抗拒已经彻底激怒了小桃。 很难说此时小桃的眼神和动作到底是不是夹杂着个人私怨。 反正吴秋秋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是待宰的羔羊。 小桃拿着剪刀,已经放在了吴秋秋的唇边。 她像是在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似的,故意用剪刀的尖尖,在吴秋秋的嘴唇上刮过。 刀锋戳破了吴秋秋的唇,冒出了小血珠。 “河伯夫人不要紧张,很快的,只需要一剪刀,你的嘴巴就会被彻底打开。” 小桃粗鲁的把剪刀的一方刀片伸进了吴秋秋的腮帮子,尖锐的刀尖刮破了口腔壁,铁锈味顿时在口腔内部蔓延。 吴秋秋表情爬上了几分痛苦。 接着小桃慢慢收紧剪刀。 “咔嚓,咔嚓。” 就像是剪断布匹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她清晰的感觉到,嘴角被剪破了一个大口子,并且这个口子还在继续往脸颊扩张。 脸上是已经麻木的神经。 ...... “住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吴秋秋眼珠艰难转动 是换了一副打扮,和骆雪然九分相似的女孩。 或者说,此刻她就是骆雪然。 对方也看向吴秋秋,瞳孔里闪过几抹惊骇。 “大小姐?” 小桃愣了一下,然后赶紧道:“小姐放心,我马上就完成了,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骆雪然喘了两口气,几步走过来。 “您要做什么?”小桃连忙行礼:“这种事情,奴婢代劳就行了,怎么能脏了您的手呢?” “滚开。” 骆雪然推开两个粗使婆子,见小桃还不走,抬手甩了一巴掌。 “啪!” 小桃被扇懵了:“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骆雪然目光掠过吴秋秋此刻的脸,反手又给了小桃一巴掌:“跪在那别动,今天你来做河伯新娘。” 说完,就想去把吴秋秋身上的红绳解开。 “吴秋秋,是你吧?我现在解开你的红绳,救了你,从源头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你说一切会不会能改变?” 骆雪然凑到吴秋秋耳边,语气带着激动。 在她从水中窒息的感觉中醒过来时,她正伏在书桌上。 手中拿着毛笔,桌上是骆家族谱和族规。 上面的用簪花小楷写着河伯新娘的命运。 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扭曲的红字,象征着不详与诅咒。 骆雪然吓得一把丢了笔。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却见四周张灯结彩,贴满了鲜艳的囍字。 抓了个婆子一问,才知道并不是什么家有喜事,而是今日河伯迎亲,迎的就是那骆纯然。 这一代的骆纯然是侧室所生,自幼被嫡女忌恨。 这两年山洪频发。 有游方道士进言,此乃河伯有怒,得娶亲冲喜。 嫡女略施一计,河伯选妻仪式上,玉牌落到了骆纯然手中。 于是她成了被河伯选中的妻。 河伯夫人的名讳,便被记载在族谱上。 此乃利好骆家,了却灾殃的好事。 只需要供奉一个河伯新娘即可。 于是,哪怕是此前疼爱骆纯然的生父,也不能站出来说些什么,只能支持。 而她必须带着乡亲们的心愿和美好祝词,嫁给河伯。 就能解决水患。 牺牲一个人,换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何况,河伯夫人是多么响亮的一个名头? 多么尊贵的身份? 能被河伯选中,才是一种福气呢。 她不能因此哭哭啼啼,相反,应该为自己成为被河伯选中的新娘而感到荣幸! 骆雪然怀疑此刻的河伯新娘,恐怕已经变成了吴秋秋。 她顾不得族谱上扭曲渗血的字,听闻新娘在祠堂梳妆,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正好遇到小桃在用剪刀剪新娘的嘴,甚至嘴角都已经被剪开了,再晚来一步,嘴就真的被剪到了耳根。 骆雪然大惊失色连忙阻止。 不光是因为她觉得新娘是吴秋秋才阻止,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认为既然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那么只要她阻止一切的发生,不让骆纯然成为河伯新娘,是不是一切就会改变? 所以对于小桃的举动,骆雪然恨得牙痒。 这不分明是在和她做对吗? 她是为了改变一切才来到这里,小桃却拼了命要一切如常发生。 想法背道而驰了哈。 咋可能不气? 那就让小桃去做这个河伯新娘。 小桃听到这话人都吓傻了。 什么叫她去做河伯新娘? “小姐你是在说笑吗?”小桃抬起眼睛惊恐地看着骆雪然。 “没说笑,就你,今天代替她去当这河伯新娘。” 骆雪然叉腰看着小桃。 然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小桃,去给吴秋秋解绳子。 眼底都是激动。 她真的能改变这一切! 这就是上天给的一个机会。 吴秋秋嘴巴痛得说不出话。 但是看到骆雪然兴奋的神色,眼底隐约有几分疑惑。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改变一切,红衣女尸她们那副仇恨的样子,何至于此? 总觉得怪怪的。 在吴秋秋沉思的时候,无意间她瞥到了铜镜。 惊骇地发现铜镜中并没有照射出骆雪然的影子。 只有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正端庄的笑。 那瞬间吴秋秋便觉得毛骨悚然。 “啊!!” 突然,正在解绳子的骆雪然尖叫了一声。 她的手掌上,正在从里面往外长出绣花针。 只是片刻的时间,骆雪然的双手就被长出的绣花针刺得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她的脚掌上也在长出刀片,一声声嘶哑的咆哮在耳边响起。 “走开,走开。” 骆雪然放声尖叫着,忽然发现,沾满了红墨的笔,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手中。 而另一只手,拿着骆氏族谱。 双手不受控制一般,握着笔,继续在纸上书写。 “河伯新娘,河伯新娘,河伯新娘......” 满篇都是这四个大字。 紧接着,骆雪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推出了祠堂大门,重重摔在地上。 同时吴秋秋身上的红绳再一次被缠紧。 骆雪然的拯救计划,失败。 吴秋秋亲眼看着事情发生,但却想不明白,其实骆雪然说的也没有错,只要从源头阻止这一切发生,不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么?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吴秋秋盯着铜镜中微笑的自己。 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若是今天解决了这件事,就没有往后的阴娘娘,也就没有她自己了。 这段恩怨滋生了一个恐怖的诅咒。 同时也有了往后数代的阴娘娘,以及第十代吴秋秋。 都说阴娘娘十世孤苦,也就是说,这原本就是阴娘娘命格中的劫。 嫡女让这个劫难具象化了而已。 既然是劫,就避不开。 那,她该怎么改变这个局面? 第626章 骆家家主菩萨心肠 换句话说,吴秋秋现在要找到更多的因。 嫡女固然使计谋让骆纯然成为所谓的被河伯亲自挑中的新娘。 这是直接原因。 但还有很多其他原因,造成了她的悲惨命运。 吴秋秋正想着呢,跪在地上的小桃忽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此时的小桃两眼无神,仿佛是被操控了。 她抄起剪刀,蛮横地剪开了吴秋秋的嘴巴。 纵使知道自己只是一道意识,附身在骆纯然身上,而这是骆纯然当初切切实实的遭遇。 然而那种痛觉,确是实实在在让吴秋秋感受到了。 那种痛几欲让人抓狂。 偏偏吴秋秋除了激烈的喘着气,什么也做不了,自身像是一个玩偶一样,被摆弄着。 两边嘴角被剪到了耳根,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龈。 “新娘口已开,大家有什么祝愿都可送上。” 小桃走到门边高声说道。 所有人都无视了躺在一边的骆雪然。 任凭骆雪然如何嘶吼,如何爬过去阻止,都无济于事。 骆雪然眼睁睁看着,乡亲们把纸条塞进了吴秋秋的嘴巴里。 白色的纸条染成了红色。 塞满了吴秋秋的嘴巴。 骆雪然满身是灰,朝着祠堂爬过去。 每挪动一步,手掌就长出更多的绣花针。 地上忽然有了一贪黑水。 诡异的是那黑水居然能倒映出人影。 骆雪然无意中瞟了一眼,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倒影中,她的身上骑满了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 是其他阴娘娘的怨念。 红衣女尸,桥桩少女,纸嫁衣新娘,人烛少女,螺女...... 她们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极度恐怖的诡笑,压在骆雪然的身上。 拿着针一根一根戳穿了骆雪然的手掌,拿着刀片一点点扎进骆雪然的脚背。 是她们,在阻止骆雪然救吴秋秋。 是了,所有阴娘娘的怨念又不是一条心,她们各自心怀鬼胎。 而所谓的赴约,赴的是她们每个人的约。 若是其中一个得偿所愿,剩下的又如何能平衡? 她们不光是苦难滋生出来的怨念,更是嫉恨,不甘......一系列负能量养出来的,本就是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就仿佛是一团被揉乱的线团,纵使找到了线头又如何?那些纠缠的,打着死结的地方,依然在。 所以,解不开,根本解不开。 她们要吴秋秋来赴约,却又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得偿所愿,在这样的情况下,吴秋秋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骆雪然直到此刻才明白,可已经晚了。 她想提醒吴秋秋,然而一只惨白的鬼手捂住了骆雪然的嘴巴。 骆雪然眼角流下泪水。 这就是诅咒,骆家女世世代代都要作茧自缚,都要自相残杀,哪怕此刻集体成为怨念,也要如此。 正如此时她们一个个压在骆雪然的身上,欣赏吴秋秋和骆纯然的痛苦一样。 她们从来都相互仇视。 “呜呜呜。” 骆雪然绝望的闭上眼晴。 她想告诉吴秋秋,改变不了的,这一切根本不可能有转机。 那群家伙,就是把她们骗进来杀。 她们改变不了任何。 而吴秋秋,像被控制的精致瓷娃娃一般,嘴里被蜂拥而至的村民们,塞满了染血的纸条。 百姓的夙愿,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吴秋秋记住这一张张扭曲的脸。 不对,应该是骆纯然的记忆里,深刻地把这一张张脸镌刻在脑海中。 但凡有机会,便一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吴秋秋记不得到底被塞了多少纸条,只感觉无边无尽的痛苦在蔓延。 她就像要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正晒,小桃把人赶走了。 又把两枚铜钱缝在了吴秋秋的眼皮上。 这次,吴秋秋再无力反抗。 缝眼皮,是要眼睛圆鼓鼓地睁着,眼球几乎贴在铜板上。 而铜板是从中间那个孔里穿过来,四四方方地绑成一个‘十’字。 吴秋秋的瞳孔可以透过那个铜板孔眼,看到外面。 但是视野早就被血给糊住,什么都看不到。 “吉时到了,送河伯新娘进囍棺。” 她听到小桃高声喊道。 沉重的凤冠压在了她的头上。 吴秋秋被一左一右扶起来,走向祠堂外。 外面早早地停放好了一口装饰得十分喜庆的柏木棺材。 上面挂着红花。 正面贴着大红色的‘囍’。 她被七手八脚地抬进去。 又用钉子钉进四肢里。 棺材地内部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像是镇住她,不让她有机会成为厉鬼回来报仇。 躺在里面,四周都是漆黑的,空气中是血腥味混合着符纸的味道,空间狭小逼仄,嘴里的纸条让她越发喘不过气。 发缝痒痒的。 是眼睛的血和泪混合着流进了耳朵和发缝。 很奇怪,此刻身上一阵一阵的剧痛袭来,她却没有被痛得意识模糊。 感官异常敏锐,身体上的每一道感觉,都被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大脑里。 正因为这样,她才要清醒得承受着这一切。 连昏睡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哗。” 棺材盖在她的上空被关上。 几颗人头探过来看了一眼,带着好奇,随后又缩回去。 光被黑暗一点点吞噬,从下身开始,一点点向上侵袭,阴暗慢慢覆盖在身上。 胸部,脖子,下巴,鼻子...... 她透过铜钱孔,看到外面的最后一点光芒,也被吞噬了。 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黑,狭小的空间,空气并不流通。 她的呼吸声很重,每一下都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和符纸味儿。 棺材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 她知道,是他们把她抬起来了。 “诸位乡亲,今日河伯娶亲,是十里八乡的喜事一桩,请大家移步送别,待新娘送走后,骆家将在祠堂大摆三天流水席,以敬河伯护佑。” 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在棺材外响起。 像是骆家什么德高望重的人物。 “谢谢骆家主。” “大善人哪。” “乡亲们有骆大善人挂心,是我们的幸事啊。” 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人人都在夸赞那位骆家家主菩萨心肠。 无人在意棺中少女魂断九幽。 骆雪然被人扶起,大家担忧地问她为何在哭? 那不是河伯所亲自挑选的新娘么? 河伯娶亲,意味着来年必将风调雨顺。 小姐在哭什么呢? 骆雪然露出讥讽地哭笑,眼睁睁看着柏木棺材被抬着走,乡亲们簇拥在后面,口中夸赞着骆家家主。 有人唱起了送河伯新娘的歌。 “风瑟瑟兮水汤汤,洛河之畔起悲章。” “二八娇女着红妆,今日将为河伯娘。” “此后年年水茫茫,但求河伯有慈光。” “还我百姓安宁乡,人间处处是安康。” 吴秋秋在里面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清楚。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可明明她嘴里都塞满了纸条啊。 “滔滔河水,无尽流淌。” “......” “河伯在上,降下灾殃。” “降下灾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而恐怖。 吴秋秋开始窒息,想把嘴巴里那些异物通通吐出来。 可它们就像是黏在了喉咙里一样。 吐不出来。 在两道歌声的交织中,棺材停下了。 “绑石头。” 她听到有壮汉在高声呼喊。 然后外面是一群人‘嘿哟,嘿哟’的那种声音。 棺材上被绑上了巨大的石头。 只听到一声:“送新娘。” “轰隆隆。” 柏木棺材被推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由于棺材上被绑上了巨大的石头,棺材便一直在往下沉。 一直沉啊沉。 岸上传来的声音也越发的小了,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响起。 “送新娘。” “送新娘。” “求河伯保佑我们啊,来年一定不要再起水患,一定要风调雨顺啊。” “求河伯保佑啊。” 声音越来越听不清了...... 像是被时间阻隔。 第627章 是在惩罚我们,还是你自己? 棺材在湍急的河流中,却慢慢沉底了。 无尽的幽暗彻底浸没了吴秋秋。 她是吴秋秋,也是骆纯然。 是被选中的河伯新娘。 有人抱住了她。 触感十分冰凉,滑腻。 好像被水泡久了的蛤蟆皮似的。 透过铜钱孔,吴秋秋看到了,是骆纯然在紧紧抱着她。 她们脸贴着脸,这一刻彻底融为了一体,在无尽的幽冥中一起沉沦。 “滔滔河水,无尽流淌。” “今日送妾,入那冥乡。” ...... 耳边骆纯然的歌声一直在流淌。 不,不是耳边,而是从脑海里响起。 “咕噜,咕噜。” 鼻腔冒着泡泡。 肺又疼又炸。 最后一点空气也流逝殆尽。 是......要死了么? 合不上的瞳孔,唯一的光芒也开始涣散了。 “呼,呼,呼......” 黑暗,只剩下了黑暗。 “啊!” 吴秋秋从桌上撑起头,瞳孔扩张到了最大,呼吸急促,脸色潮红。 铜镜里倒映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脸。 嗯? 怎么回事?她又回到了祠堂,回到了出嫁前。 身侧,小桃正拿着梳子,表情冷漠,准备给她行梳头礼。 又回到了开头。 然而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绝不仅仅就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如果刚才的都是真的,为什么又会再一次回到开头呢? 这到底什么意思? 头好似要炸了一般。 小桃却催促她闭上眼睛行梳头礼,粗使婆子也走上来了,准备好捂住她的眼睛。 吴秋秋心底烦躁,抬头盯着小桃:“滚远点。” 那双眼里充斥着怒火,几乎能把人吞噬。 小桃被吼得愣了一下。 像是没明白吴秋秋怎么能吼她? 她可是嫡女身边的红人。 “捂住她的眼睛。”顿了顿,小桃冷声吩咐。 吴秋秋坐在圆凳上小弧度地挣扎着,终于踢翻了凳子倒在地上,也将其他人撞开。 “该死的,你们快点把她按住,河伯新娘跑了,所有人都会遭殃的。”小桃尖声叫道。 同时,骆雪然也再一次从桌上醒过来。 “这......”她张开自己的双手,绣花针刺破的伤已经不见了,面前还是誊写了一半的骆氏族谱。 所以刚才那一切? 是不是吴秋秋也...... 骆雪然精神一震,赶紧跑出房间。 这一次她要赶紧过去告诉吴秋秋真相。 她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等她成功跑到祠堂时,吴秋秋已经再一次被按到了凳子上坐好。 只不过骆雪然这次提前来了,小桃还没来得及吴秋秋行梳头礼。 “小......”小桃拿着梳子,话还没出口,就别骆雪然一把推倒在地上。 “吴秋秋,你听我说,我们没办法改变。” 她气喘吁吁,目光惊恐。 “为什么?”吴秋秋瞳孔微颤。 骆雪然急促的喘了两口气。 “因为刚刚我看到她们了,她们所有人!她们互相仇恨,怎么可能允许我救下你?我们不仅仅要改变当初发生的事实,还要同时对抗其他几代阴娘娘,怎么可能做到?” 骆雪然眼底都是绝望。 不可能做到的。 吴秋秋瞳孔微闪。 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纠缠起来的乱麻,就算找到了线头,又如何可能解开呢? 除非,彻底烧了这团乱麻。 也就是说消灭她们所有。 然而,莫说吴秋秋根本没办法杀死她们,就是有能力,也不行啊。 谁知道杀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不是这里就崩塌了? 她还能回去吗? 而且,所谓的轮回,诅咒,就是奔着解决这件事来的。 看着骆雪然惊恐的眼神,吴秋秋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能做到吗? 她不那么坚定了。 “我们做不到,她们不会让我们成功的,吴秋秋,我们恐怕要永远陷在这......” 只是,骆雪然话还没说完,口中就开始往外喷着黑血。 黑血后连着一团一团的发丝,脚底也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符文。 她的牙齿一颗一颗脱落。 但并非是老化之后的脱落,而像是被人一颗颗掰下来的。 骆雪然的表情极端的恐怖,嘴巴被硬生生撑开,有人在惩罚她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吴秋秋瞳孔发直。 是阴娘娘的怨念,她们纠缠在骆雪然的身上。 吴秋秋余光瞥见的铜镜。 里面,骆纯然正坐在桌前给自己梳妆。 “我们现在是一起的,帮我,帮骆雪然,是帮你自己。” 吴秋秋双眼发红,盯着铜镜里的河伯新娘。 河伯新娘唱着那首诡异的歌,尾调上扬,忽又戛然而止。 唇边渗出阴冷的笑,直教人心底发凉。 她就那样和吴秋秋对峙着。 片刻后,她恐怖的脸撑满了整个铜镜,好似要从里面钻出来。 “她罪有应得。” 骆纯然道。 所谓被河伯选中,是嫡女的计谋。 献祭河伯新娘,也是嫡女出的主意,并亲自执笔,记载在族谱之上。 而今骆雪然经历的,怎么不算是报应呢? 她就要冷眼看着嫡女被折磨。 骆雪然牙齿完全被掰掉,四肢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齐齐扭曲断裂。 吴秋秋身着嫁衣,毫不畏惧与骆纯然对视着。 “如果你仅仅想看我和骆雪然反反复复的受折磨,在这因果循环之中受罪,那你大费周章把我们拉到这里来根本没意义,因为不光我们会在循环里受罪,你自己也逃不出去。” 吴秋秋脑袋凑近了铜镜,不知是铜镜太模糊了,还是吴秋秋此刻的表情有些狰狞。 她的脸被拉扯得有些变形了。 此时就隔着一面镜子,她和骆纯然脸贴脸对峙着。 某种意义上她就是在照镜子而已。 那河伯新娘放下了手中的木梳,不再说话,只是瞳孔深处凝聚着两团黑黢黢的雾气,死死看着吴秋秋。 那是愤怒。 她被吴秋秋戳破了心事。 “不是吗?河伯新娘,你把我们困在这里经历你经历过的事情,或是看着骆雪然被其他阴娘娘手段残忍地折磨,好达到你报复嫡女的目的。” “但是,每一次的循环,难道你没有陪着我们再经历一次吗?被缝上铜钱的到底是我的眼睛,还是你的眼睛?被撕烂的到底是我的嘴巴还是你的嘴巴?被献祭沉棺的,究竟是我,还是你本人?” “你报复的是我们,还是说你在自虐?” 吴秋秋说着,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讥诮,也越发的冰冷。 最后那句话更是振聋发聩。 而那双眸子,却越来越亮。 她没说错。 河伯新娘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住嘴。” 河伯新娘的面容开始狰狞起来,她恶狠狠地看着吴秋秋。 可吴秋秋没有停下:“你急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身也陷入这个循环中,一次一次被伤害,无法挣扎,无法逃脱,怎么,你是有自虐症吗?” \"啊,啊啊啊啊,住嘴,我让你停下!停下啊!!\" 河伯新娘张大嘴巴嘶吼,甚至可以看到猩红舌头后方的喉管。 “哗啦啦啦。” 铜镜碎裂了。 吴秋秋和河伯新娘的脸都被切割成了无数块。 她们明明长得一样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我说了,我们现在是一起的,你拉我进来的根本目的,也是为了解脱不是么?” 吴秋秋对着碎裂的镜子说道。 铜镜倒在了桌上。 吴秋秋也在这一刻陷入了虚脱之中,额头不停往外渗着冷汗。 某一刻,她感觉到自身被某种阴冷的力量充斥了。 双手的指甲开始疯长,呈现青黑色。 头发垂到了脚后跟,扫在红色的绣鞋之上。 这一刻,她才彻底成了骆纯然。 那个不甘心被献祭,祈求河伯降下了灾殃的少女。 第628章 我诅咒骆家人 “啊,啊啊,鬼啊。” 地上的小桃和两个婆子见状,尖声叫道。 吴秋秋满头黑发狂舞,僵硬地扭转头看着地上惊恐后退的小桃。 四肢的红绳突然就断裂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小桃,居高临下,步步压迫。 “不要,不要过来......” “我只是听命行事啊,别,别杀我,求你了.......” “河伯夫人饶命,河伯夫人饶命啊。” 小桃哭着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小脸煞白,几下就把额头磕得头破血流了。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此刻对小桃的杀意,是基于她本身,还是受到骆纯然的影响。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至少小桃方才对她造成的伤害,是她切身感受到了的。 有仇不报非君子。 她一把就扣住了小桃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 小桃尖叫一声:“救命啊,不要杀我......” 那是从未有过的尖叫。 “求饶,没有用了。” 吴秋秋发出两个声线混合起来的声音。 手指穿透了小桃的喉咙,鲜血狂飙,受到意念的控制,小桃的眼珠子更是直接爆开,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眶。 小桃的喉管破裂,已经发不出尖叫声。 那种痉挛加上无声的嘶吼,就像是风箱漏了气。 片刻间,小桃就变成了满身是血的血人,看上去更是格外的恐怖。 她嘴里里不断往外溢出血泡泡,双手无意识的扑腾着。 像是在求吴秋秋饶命。 然而吴秋秋,亦或是骆纯然,面无表情,压根看不到小桃的痛苦似的。 一直到小桃的手无意识垂下,生命彻底消逝,吴秋秋才一把将小桃尚有余温的尸体甩在了地上。 然后目光转向了那两个婆子。 她们直接被吓得尿失禁了。 “求求您,河伯夫人,求您不要杀我们......”然而一听到河伯夫人这个名称,心头那股火焰更是无法压制似的涌了上来。 她最恨这个称谓。 毫无悬念,两个婆子也死了。 最后,她看向奄奄一息的骆雪然,又像是看纠缠着骆雪然的那些阴娘娘怨念。 “你们看好戏,看够了吗?” 吴秋秋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恐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就是这样,毫不顾虑地释放出你的怨气,你的愤怒,你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同,你想解脱,也不可能呢。” 无数道声音混合在一起,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吴秋秋抬手,数根红线从十指发出去。 “这里是我的世界,你们算什么东西?滚出去。” 骆纯然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冷意。 红线缠在了骆雪然的身上,却自顾自的烧起了黑色火焰。 “你想解脱,我们不同意,不同意。” 尖锐的吼声慢慢破碎。 骆雪然从空中摔在地上,浑身是血。 吴秋秋在一瞬间也想是被抽干了力气,倒在地上,浑身虚软。 她喘了好几口气,爬过去骆雪然旁边:“怎么样了?” 骆雪然胸口起上下起伏,浑身都是血红色手掌印。 “她们走了,吴秋秋,我们也走。”骆雪然语气虚弱地说道。 “嗯。” 吴秋秋艰难地扶起骆雪然,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怎么可能错过? 身上的嫁衣十分沉重,也让她的行动异常的艰难。 吴秋秋无意中又瞥到了碎裂铜镜中的骆纯然。 只见骆纯然这次并没有端端正正坐着梳头,而是神态莫名地看着她们两人。 某一刻,骆纯然细微地摇了摇头。 吴秋秋瞳孔一缩。 忽然,祠堂外有凌乱的脚步,和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们还没走出去,祠堂大门就被推开了。 为首的是几位宗祠长老,以及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你们要到哪里去?”男人看到屋内的场景就是面色一沉。 这是……骆家家主。 也是她们的父亲。 其余宗祠长老也是目光不善地看着她们。 吴秋秋喉咙一紧。 明白骆纯然方才的摇头是什么意思了。 就算小桃死了,她们依旧逃不出去。 “人是怎么死的?” 骆家家主进一步逼近询问。 “我要离开这里。”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开口。 “孩子,为了骆氏荣光,为了解决水患之灾,为了无数的乡亲们,你必须成为河伯新娘。” 骆家家主摇了摇头。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因为这个决定,他们这代骆家族人几乎灭绝。 “骆氏荣光不该寄托在我一个女子身上,水患之灾也不应让我一肩挑之。让我走不然你会后悔。” 吴秋秋下意识抓紧了骆雪然的手。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心里的紧张。 但她很清楚,自己这番说辞只怕是说动不了骆家家主。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宗祠长老在。 自己离开的希望越发渺茫。 “孩儿,我们没有办法了,唯有河伯迎亲冲喜,求他老人家庇佑,许是能绝了这水患呢?” 骆家家主脸上闪过几分动摇的神色,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百姓靠天吃饭,为了百姓,为了骆家,你只能嫁。” 吴秋秋牙根发酸。 既然是靠天吃饭,为何又要靠一个女人? 美其名曰为了大家好。 而没人会记得这样一位河伯新娘。 他们只会记得骆家心善。 “父亲,让我们走吧,她不能做河伯新娘,治理水患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骆雪然缓过气来,慢慢说道。 骆家家主疑惑地皱起眉头:“雪然在说什么?提出河伯娶亲的不是你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一位宗祠长老冷笑一声:“小姐怕是说胡话了,亲笔写下这条令的,可是您自己,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日期也选定在今天,您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不是戏耍河伯他老人家么?” 另一位宗祠长老附和道:“不错,若是河伯他老人家一怒之下降下了灾祸,这个责任,二位小姐谁能承担得起?” “届时若造成饿殍遍野,那你二位就是千古罪人!” 他们用一种仇视中带着威胁的目光紧紧盯着吴秋秋与骆雪然。 仿佛从此刻起,她们就已经是罪人了。 骆雪然本就难看的角色,此时更是不能看:“你们……总之她不能出嫁!” “她是河伯亲自选中的新娘,除了出嫁这一条路没有别的路可走!否则就是对河伯他老人家的不敬!” 吴秋秋嘴角抽动了几下,忽的放声大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 骆家家主皱着眉问道。 难道他们说的不对吗? 今日河伯若是娶亲不成,本就是罪业一件。 这丫头居然还笑得出来。 简直是胡闹,不把他这个家主以及各位宗祠长老放在眼里。 把河伯娶亲这样的大事当成儿戏。 真是不懂事。 “我在笑你们啊,笑你们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全是腌臜虚伪之事。笑你们穿得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却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我还笑你们废物,笑你们无能,笑你们虚伪恶心,最后,我还要送你们一句话。” 众人的脸色本就随着吴秋秋的话而变得越来越阴沉。 吴秋秋看他们一个个神情难看,接着翘起嘴角:“我以我河伯新娘的身份,祈求河伯,降下灾殃,我诅咒这片大地,诅咒骆家人,我要你们死无全尸,饿殍遍地……” 说完,吴秋秋一脸冷笑。 她知道今日逃不出去,她还是要作为河伯新娘出嫁,事已成了定局,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那这把废了,等重开吧。 重开之前,她要诅咒这些虚伪的人。 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不是任人宰割的包子。 本质上她就是阴娘娘,所以骆纯然会干的事儿,换成她她也一样干。 你们要我死,那你们也别想活。 她的话落下后,骆家家主和那几位宗祠长老的脸色,瞬间大变…… 第629章 一起复仇 “你……你……” 骆家家主举起发颤的手,猛的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骆家家主眼睛发直。 吴秋秋也睁开双眸。 这一巴掌,并非落在她的脸上。 而是骆雪然脸上。 方才,是骆雪然帮她挡了这一巴掌。 “这事儿因我而起,包括河伯选新娘也是我动的手脚,根本没有什么被河伯选中的新娘,一切都是假的。家主,各位长老,就此打住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骆雪然语气虚弱无比地开口道。 直到此时此刻,骆雪然还心存希望。 希望能改变河伯新娘的命运,从而结束这一切。 所有人面面相觑。 “小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一切都是你动的手脚?”宗祠长老阴沉的目光紧盯着骆雪然。 “嗯!我们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骆雪然仿佛是看见了曙光。眼神微微一亮,语气也难免多了几分急切。 骆家家主仿佛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骆雪然。 得知这一切是骆雪然策划的他不惊讶。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能干得出来。 但骆雪然主动全盘托出并且为吴秋秋解围,要求放吴秋秋一马。 他可太惊讶了。 因为他知道女儿做不出这样的好事。 所以才觉得奇怪。 骆雪然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接着他和几位宗祠长老的眼神交换着。 不管这一切是不是骆雪然设计的,想要就此结束,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吴秋秋则是看他们的眼神,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可没打算就此打住。 果不其然,接着就看到骆家家主摇了摇头。 “不行。今日河伯娶亲势在必行。” “为什么???” 骆雪然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她不理解,她明明都把事实说了出来,为何还要举行仪式?? 都这样了还改变不了结局吗? “因为河伯娶亲这事儿,骆家已经昭告父老乡亲们,不管是不是河伯选中了新娘,这仪式都必须举行,否则依旧是对河伯他老人家的戏耍。” “再一个,父老乡亲都知道这件事,仪式也举行了一半,大家都已经写好了心愿,此时说这一切都是骗局,又如何对父老乡亲交代?骆家颜面何存?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骆家呢?” 骆家家主叹了口气。 所以,这事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骆雪然脸上的血色彻底没了。 改变不了,还是改变不了。 吴秋秋却是早有预料一般。 “重新叫人来给纯然梳妆,不能误了吉时。你方才那些不敬的话语,姑且算你年龄小童言无忌。下不为例!” 宗祠长老阴森的目光夹杂着威胁。 说完,叫人来把骆雪然带走了。 而吴秋秋又一次被压在了凳子上。 换了几个丫鬟婆子来给她梳妆。 小桃和那两个粗使婆子的尸体很快就被拖走,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 好像先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着。 没有人理会骆雪然的哀求。 也没有人在意吴秋秋的死活。 他们只要仪式正常举行下去罢了 花了的妆,被一点点补齐,乱掉的头发,被慢慢的梳理整齐。 又换了一个人来给吴秋秋行梳头礼。 她知道这一次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因为外面已经被派上了七八个护卫守着。 几步一人。 全是壮汉。 新的铜镜里,依然倒映着骆纯然的模样。 \"你怎么不出来把这些人都杀了?\" 吴秋秋很想问。 “我出不来,这是事情发生以前,我仅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逃?” 诡异的是吴秋秋感觉到了骆纯然的想法。 “可是刚才???” 刚才小桃和那两个粗使婆子死那么惨,现在骆纯然说自己出不来? 她俩精神上能无障碍交流。 “我一直在镜子里啊吴秋秋,杀掉她们的是你,你不用急着将这件事安在我的头上,按照此时的情况来说,我为人,你为鬼,是你附身在了我的身上。” “而我本身就是你的前身,我们是同一人罢了。” 骆纯然幽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吴秋秋瞳孔一宿。 是......是她在杀人。 梳头礼成了。 她的双眼再次被缝上铜钱,嘴巴再次被剪烂。 之前受过的痛苦,吴秋秋又一次被迫承受。 她被塞进了棺材,沉进了水中。 黑暗如上一次那样覆盖而来。 “这一次,别那么快睡着,我带你一起向他们复仇吧。” 骆纯然贴着她的脸,幽幽开口。 棺材里,是纠缠的红衣。 就像解不开的宿命似的。 吴秋秋微微张嘴,脑海里却越发清醒起来。 她能感觉到棺材一直在向下,越来越深,河底就像出现了一个漩涡。 将她吸入。 她和骆纯然就像一个圆,密不可分。 黑色的水泡腐了她们的皮肤,侵蚀了她们的内脏。 让她们身上沾满了烂水草和腐肉的腥味。 内心只剩下复仇一个念头。 而那种执念越来越深,就像疯狂滋生的水草,消灭不了。 棺材好像被冲走了。 河面漂浮起了一颗颗腐烂的人头。 皆是此前沉尸何种的水鬼。 此时仿佛受到某种念力控制,从水面冒出他们被泡得滑腻腐烂的身体,朝着沉入江底的柏木棺材行跪拜礼。 棺木缝隙渗出一股股鲜红的血,就像水里被投下一把红色颜料。 一圈一圈的,将水染成了殷红色。 全方位浸泡住那些水中浮尸。 而奇怪的是,吴秋秋分明是躺在棺材中的,却又能将水中场景尽收眼底。 百鬼朝拜。 此刻她就是水中的王,可操控一切。 脑海里浮现起那一幕幕场景。 给她梳妆的,剪烂她嘴的,缝上铜钱的,那些将纸条塞进她的嘴巴里的,那些虔诚的恐惧的兴奋的嘴脸。 骆家家主,宗祠长老...... 他们一个一个在脑子里来回的交替。 最后变得越发的丑陋,狰狞,扭曲。 就像画在布上的画,布匹却被撕裂了。 将他们扯到变形。 “到了我们报仇的时候了,我们一起撕烂他们吧。” 纠缠的红衣中,骆纯然说道。 “好。” 吴秋秋点头。 \"嘻嘻嘻嘻。\"骆纯然笑了。 “轰!!!” “哗啦啦。” 漫天血水倒流,淹没至岸上。 那些被浸泡的水鬼也跳上了岸。 整个骆家祠堂顷刻间被泡在血水之中。 骆家的三日流水席涨到了七天,今日正好是最后一天,人群乌泱泱的,气氛热烈。 大家一边吃,一边对骆家歌功颂德。 同时也在畅想来年的丰收。 水患将解,一切都是那么充满了希望。 骆雪然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血色的月亮。 “头七了。” 她喃喃道。 骆家的报应,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惨白的嘴唇裂开,因为干燥,开了口子,渗出血丝来。 月亮的方向,红点越来越大。 就如同那日螺女以洛河之水淹没骆家一样。 天空彻底黑了下去。 某一刻,血水席卷而来,将一片欢声笑语给掐灭。 水中的歌声响彻了天际。 “滔滔河水,无尽流淌。” ...... “河伯在上,降下灾殃。”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歌声下,却成了独特的乐曲。 宗祠长老被到挂在槐树上,掏干了肠子。 死不瞑目。 骆家家主则被钉在屋檐上,血水将他的身体洞穿,身体就像被机关枪扫射过一样,全是血洞。 穿着嫁衣的河伯新娘,一步一步走进祠堂大门。 长长的裙摆拖在水里,黏糊糊的。 铜钱孔后是血红的眼珠。 “不要,纯然......孩子,我是你爹......你不能这样......” “鬼,鬼啊......” 骆家家主的惨叫,最后也慢慢消失了。 第630章 坏人才希望好人放下仇恨 他们以为献祭了新娘,可解决水患。 然而,带来的却是骆家几乎被灭族,仅仅剩下几名旁支和骆纯然的母亲这样一个结果 此后许多年,河伯新娘的名字都成为了一个禁忌。 吴秋秋回到了棺材里,棺材继续往海底沉入。 越来越深。 这里将是她的长眠之处。 “骆纯然。” “嗯。” “是你放不下仇恨,才陷入轮回,才有了骆家女世世代代作茧自缚的诅咒。那几个怀孕的孕妇,是你故意留下的吧?你要让骆家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这种痛苦是么?” 吴秋秋感觉,自己在一个很奇妙的空间和骆纯然对话。 “为什么要放下仇恨呢?只有恶人才会希望好人放下仇恨。” 吴秋秋似乎在笑:“你说得对。但你固然报了仇,却也将自己永生永世地困在了这个诅咒之中,你反复的受着折磨,又反复的将骆家人折磨致死......你没放过他们,也没放过自己。” 然后,有了后面一代又一代的阴娘娘惨死。 而这些阴娘娘,同时也是骆家女。 她们是受害者,接着成了加害者,诅咒着下一代的骆家女。 黑暗中,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像有一双眼睛,阴冷而潮湿地盯着吴秋秋。 “现在,你不是也陪着我一起陷入这个轮回中么?”良久后,骆纯然冷笑。 “要我陷入这个轮回,丢失本我就是你的目的么???” 吴秋秋问道。 她知道阴娘娘的残念都各怀鬼胎,各自有着各自的小算盘。 但是如果骆纯然的小算盘就是让吴秋秋在这里循环地受折磨,吴秋秋反倒觉得不太可能。 她一定还有更深沉的目的,只是自己还没有挖掘出来呢。 “那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吴秋秋,准备好了么?新的轮回,开始了......我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出去。” 骆纯然并未回复吴秋秋的话。 而是一阵拉扯。 吴秋秋有种难以抑制的眩晕和呕吐感。 再次醒来,依旧是伏在梳妆台上。 第三次了,又开始了。 是不是只要没有逃出去,就会一直循环,直到她丢失本我? 铜镜中,骆纯然依旧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吴秋秋。 看上去没有恶意。 同样,也没有善意。 然而就是这种表情才恐怖,因为你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你不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害你和帮你五五开。 所以吴秋秋才觉得毛骨悚然。 而与此同时,骆雪然也又一次醒过来。 脸压着骆氏族谱,手握着沾了墨的笔。 又重新开始了。 骆雪然几乎崩溃。 上两次她做什么都来不及,第三次她应该做什么? 拉着吴秋秋直接逃么? 哎呀不管了。 这一次的骆雪然片刻都没有耽搁,直接冲出了房间,冲向祠堂。 一路上谁也没搭理,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吴秋秋面前,一巴掌将小桃扇一边去,二话不说就解开吴秋秋的绳子。 “你流鼻血了。”吴秋秋道。 果不其然,鼻血滴滴答答滴在骆雪然的手臂上。 她也觉得这一次醒过来异常的疲累。 “先不说,咱们先逃出去,一定有机会的。” 骆雪然咬着牙说道。 吴秋秋神情复杂极了。 从未想过有一天,拼命在解救她的是骆雪然。 不是说骆家女世世代代都将自相残杀么? 所以,诅咒也是可以改变的是么? 骆雪然先前的两次,哪一次都不好受,都几乎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吴秋秋受了罪,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可尽管如此,骆雪然还是第一时间就来救她了。 吴秋秋眼神中多了几分坚毅。 她绝不能丢失本我,绝不能信了这宿命。 她要离开这里。 骆雪然很快就把吴秋秋的绳子解开了,看时间还早,吴秋秋知道出去也会被拦住。 目光落在小桃身上。 “你们要做什么?” 小桃看到吴秋秋的眼神,当时真的害怕极了。 总觉得自己啥时候被吴秋秋杀过...... 骆雪然也意识到了吴秋秋的想法。 二人想法不谋而合。 死道友不死贫道。 先给小桃把嫁衣换上再说。 两人立即手忙脚乱地扒衣服,终于把嫁衣换到了小桃身上,而吴秋秋则是穿上了丫鬟服。 吴秋秋抹掉了脸上的妆容,抠了些墙皮抹在脸上,顿时灰头土脸的。 这时,有人在敲门。 骆家家主在外面道:“里面什么情况了?别误了吉时啊。” 吴秋秋心里一紧,和骆雪然对视一眼。 小桃这个时候张嘴想要大喊,情急之下吴秋秋狠狠一巴掌又甩过去。 脸都肿了,可小桃还没晕过去。 “你让开,我来。” 骆雪然抱起一旁的花盆,用身体将吴秋秋推开。 \"小,小姐.....你......\" 小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骆雪然今天怎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是疯了吗? “我,我可以......” “砰!” 一花盆砸在了小桃的脑袋上。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要放了吴秋秋,不就是骆雪然一句话的事吗? 她可以帮骆雪然的啊。干嘛非要打她一顿?? 小桃晕过去了。 “她刚才是有说什么吗?”骆雪然气喘吁吁地问吴秋秋。 吴秋秋摇摇头。 “没有吧?” 剩下俩个粗使婆子,骆雪然继续面露凶光地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下子。 两人也集体晕过去了。 吴秋秋则是把人拖到桌子后方。 门这个时候被敲的砰砰作响。 “开门,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骆家家主语气变得有几分危险,已经试图强行打开门。 骆雪然急忙跑去打开门。 “爹,爹你怎么来了?” 骆家家主眯了眯眼睛:“雪然,你怎么在这里?” 骆雪然余光瞥见吴秋秋已经走到了梳妆台假装给新娘梳妆,低着头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而小桃的头垂着,一动不动。 “我来看看吴......纯然妹妹的,说几句体己话。”骆雪然乖巧道。 “是么?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骆家家主表示怀疑。 他很清楚两个女儿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骆雪然来和纯然说体己话? 是觉得他老了好骗了吗? “爹,她都要当河伯新娘了,我来看看她很合理吧?” 骆雪然跺了跺脚。 \"哦,原来是这样。\" 来耀武扬威的啊,那没事了,骆雪然干得出来。 骆家家主觉得很合理,便不再多疑,只看了看梳妆台:“那没事吧?” “没事,能成为河伯新娘是无上的荣光。”骆雪然忍着恶心说道。 骆家家主皱了皱眉。 “雪然你先回屋,我和纯然说几句话。” 骆家家主叹口气,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身穿嫁衣的女孩儿。 进来这么久,都没抬头喊他一声爹。 看来是真的怨上了。 但是为了整个骆家,他也没有办法啊。 要知道从前,他也是疼爱这个女儿的。 “啥?你要和她说话啊?”骆雪然猛一下抬头,下意识皱着眉头。 这可不行。 “对啊,是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女儿。” 所以,他是真想来说几句体己话。 当然,最终的目的还是说服骆纯然不要怨他,不要怨骆家,心甘情愿做这个河伯新娘。 “爹,要不还是算了吧,现在时间不早了,尽快梳妆,不然一会误了吉时怎么办?” 骆雪然挡住骆家家主前进的步子,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不能让骆家家主走过去,要不然就得穿帮了。 “没事,我就说几句话。”骆家家主摇摇头。 “爹......”骆雪然拉住他。 “怎么了?雪然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骆家家主疑惑地看向骆雪然。 他发现今天的骆雪然看上去,好像格外的紧张。 “我......”骆雪然张张嘴。 莫非出事了么? “让开。” 他推开骆雪然,径直走向了梳妆台。 第631章 成功出逃 骆雪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吴秋秋正在假装给小桃梳头的手也顿了顿。 骆家家主已经走到了桌子旁。 骆雪然紧张地闭上眼睛。 又失败了...... “站住!” 骆家家主脚步一顿:“孩子。” 吴秋秋弯着腰给小桃梳头,同时也在说话,只是这个角度,骆家家主看不到而已。 他只以为声音就是骆纯然发出的。 “别叫我孩子,我不是你的女儿,从你们要我做河伯新娘那一刻起,我们就恩断义绝了。” 吴秋秋继续说道。 此时此刻,她说这话倒也合情合理。 所以骆家家主并没有生疑,反而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与愧疚:“纯然,我知道。是爹对不住你,但是爹也是没有办法啊,水患如此严重,来年只怕颗粒无收,我们得请河伯庇佑啊,你能不能理解一下为父?” “不能,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吴秋秋语气越发冷漠。 “纯然......”骆家家主脸色有点难看,还想说什么。 结果又被吴秋秋打断:“没什么好说的了,都已经决定了,那你就走,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骆雪然暗中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骆家家主复杂的脸色,心中暗笑。 然后上前,扶住了骆家家主:“爹我们走吧,还是让河伯新娘好好梳妆,百姓还等着许愿呢。” 骆家家主又一次叹口气:“好吧,那你好好准备,爹先走了。” 吴秋秋都懒得回话。 骆雪然拉着骆家家主离开房间。 送走了人后,见四周没人注意到,马上又折返了回来。 “快走,外面没人注意到。” 吴秋秋甩了梳子,马上和骆雪然一起出去。 这还是吴秋秋第一次看到房间外的场景。 不过她来不及多看几眼,就低着头假装是跟在骆雪然旁边的小丫鬟。 二人脚步飞快离开祠堂。 要知道,河伯新娘消失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多长时间,她俩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绝不能再耽搁了。 而现在,吴秋秋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要不先躲我房间里。” 骆雪然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不行,有人看到我跟在你旁边,很快他们就会发现里面的人是小桃,进而推测出我的身份,肯定会到你的房间去搜的。” 吴秋秋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骆家这么大,肯定能找到地方藏的啊。” 骆雪然有些着急了。 这一次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不能再出现失误了。 “骆家再大,这里也是骆家,他们一呼百应,没有我的藏身之所。” 吴秋秋一声苦笑,其中似乎又夹杂着几分冰冷。 不光骆家,这一座城,都在盼着河伯新娘出嫁冲喜,保来年丰收呢。 换句话,全城都是敌人。 全城都不是容身之所。 就算逃出了那间屋子,也是举步维艰啊。 “照你这么说,就是没希望了啊?” 骆雪然脸白了白。 明明就快成功了,吴秋秋居然说这种丧气话。 “不知道,我们试试吧?” 吴秋秋接着说道:“先跑,往没人的地方跑。” “嗯!”骆雪然点头。 吴秋秋又说:“你别跟着我一起跑,两个人目标太大,你现在回你自己的房间。”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骆雪然点点头,眼神中有几分担心。 吴秋秋跑到了后院,垫上了石墩子,爬上围墙,还好后院围墙的人不多。 她正准备跳下去,就听到后方传来嘈杂的声响。 看样子,被发现了。 时间比吴秋秋预想的居然还要短。 她脸色微微一沉,半点没有犹豫跳下了围墙。 她看了看后方,希望骆雪然不会有事。 这个位置垫了石墩子,骆家人想必很快就会发现,而在吉时之前,骆家一定不会将河伯新娘逃跑的消息透露给百姓知道。 这样会引起恐慌,同时也会让骆家失了颜面。 要知道骆家最在乎的就是颜面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大肆宣扬呢? 除非到了瞒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透出消息全程抓捕。 换言之,她逃出骆家之后,还有一会儿时间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前提是,不被骆家人发现。 吴秋秋看了看外面的街道,眼微微一闪,一头扎进人多的地方。 这叫反其道而行之。 身上的衣服太显眼,此处多水,正好在泥浆里滚了一圈。 马上就成了灰扑扑的小泥人,衣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看上去就像个小乞丐似的。 吴秋秋继续走,但始终没有走向出城的方向。 她猜测,骆家应该会觉得她打算出城,或是乘船离开,从而派人去围追堵截。 要知道船只都是骆家的,她一旦上去就等于上了贼船,所以这两个地方不能去。 她就得在城里转悠。 事实上也正如吴秋秋所预测的那样,骆家家主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梳妆的小丫头一直没有转身行礼问安啊,这不合规矩。 越想越觉得不对,他马上就折返了祠堂。 却发现里面早就没有骆雪然和那一直背对他的丫鬟了。 只有身穿嫁衣的少女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垂着头。 他快步走上去。 立刻就发现了藏在圆桌后方的两个婆子。 心下更是一紧,猜测到发生大事了。 他赶紧抬起少女的头。 立刻被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不是雪然身边的丫鬟小桃吗? 真正的女儿骆纯然此刻却不知所踪。 回想起方才骆雪然那怪异且不自然的神色,骆家家主不得不推测,她的两个女儿联合起来骗了他。 可是为什么啊? 骆雪然什么时候和纯然的关系那么好了? 现在更是连起手来欺骗他!! 河伯新娘逃跑了,这可是大事。 骆家家主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冲出房门怒吼:“快点来人!” 然后立即吩咐了下去。 “堵死渡口和城门口,后院看看有没有藏人,另外,这件事除了骆家人知晓,不要对外人声张。” “谁透漏了消息,别怪我不客气。” 要是世人知道河伯新娘逃婚,非但是对河伯的不敬,更是会让骆家颜面荡然无存啊。 这件事,必须瞒住...... “是,家主。” 众人赶紧按照他说的去做。 骆家家主着急的来回踱步。 吉时已经快要到了。 希望还能把人找回来...... 否则河伯降下灾祸可怎么办? “对了,雪然......”想起这个好女儿竟敢欺骗自己,骆家家主便气不打一处来。 快步走去找骆雪然了。 骆雪然正在屋里忧心,门便一下被骆家家主推开了。 “爹.....” 骆雪然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看样子已经发现了。 竟然这么快...... 她有些担心。 “为什么骗我?”骆家家主逼近骆雪然,张口就怒喝。 她难道不知道河伯娶亲是全城都在关注的大事儿吗? 居然放走了河伯新娘,这要是仪式进行不下去,该如何收场? “您说什么,我骗你什么了?” 骆雪然撇开头回答。 “事到如今还在装傻,我问你,纯然呢?” 骆家家主愈发盛怒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骆雪然继续装傻。 骆家家主呼吸急促了几分:“纯然不见了,河伯新娘不见了!!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的双眼开始泛红,看上去有些吓人。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我真的不知道。” “胡闹!你知不知道这会惹来多大的祸端?知不知道骆家的脸面放在哪里?现在吉时还没到,还有补救的机会,告诉我,纯然在哪里?爹会既往不咎。” 骆家家主一把揪住了骆雪然的衣领,语气阴沉。 骆雪然闭紧了嘴巴摇头。 骆家家主终于忍不住。 “啪!” “事到如今还在隐瞒。” 第632章 聪明的老奶奶 骆雪然被打得撞翻了桌子,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直接开始发麻,一点知觉都没有。 耳朵里嗡嗡的,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嘴巴里更是一股铁锈般的腥味涌出来,嘴角已经裂开了,溢出鲜血。 骆雪然半天没有缓过来,呆呆地趴在地上。 可想而知骆家家主用了多大的力。 “现在说不说?” 骆家家主用宛若要吃人的目光盯着骆雪然。 哪怕这是曾经他最为宠爱的女儿。 可是一旦影响到骆家,一切都得靠边站。 骆雪然终于缓过来,双眼充斥着愤恨。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信我?” “还在狡辩?”骆家家主蹲到骆雪然旁边:“有下人亲眼看到你和纯然一起跑出去后,到后院附近分开的。” 他揪起骆雪然的衣领:“所以,纯然是不是从后院直接离开了骆家?告诉爹,她到底往哪里去?” 骆雪然目光闪了闪。 她确实不知道。 “我说的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 骆家家主抬起手又想打,可看着骆雪然已经红肿起来的右边脸,巴掌还是没有落下。 眼里闪过了一抹细微的光芒。 似乎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他把骆雪然扶起来:“你好好休息。” 然后走出房门:“来人,取点冰块来给小姐消肿,看好小姐,别让小姐乱跑。” 吩咐完后,门被重重关上,并且落了锁。 骆雪然捂着脸目光微闪。 看样子,她被软禁在这里了。 “吴秋秋,你一定要逃走,我们能不能离开,希望可全在你身上了......” 她看着窗户,喃喃自语。 现在希望全寄托在吴秋秋身上了。 若是吴秋秋成功逃走,逃脱了成为河伯新娘的命运,一切肯定会产生转机。 她们或许能从这里离开。 只是,这里又有个悖论。 若是初代阴娘娘的诅咒被解开了,那么此后的阴娘娘还会存在吗? 当诅咒消失,是否意味着此后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她和吴秋秋呢? 骆雪然不知道。 只知道在房间里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也不知道吴秋秋躲在哪里的,会不会被抓到。 ...... 此时的吴秋秋,正躲在一家茶室旁边的牛棚里。 街上一切如常,并没有百姓议论什么。 看来她猜对了,骆家一时半会不会将这件事捅出来。 但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河伯新娘逃跑,那所有人都会成为骆家的探子,帮忙来抓她,那牛棚也将不再安全。 所以说...... 吴秋秋目光微微闪烁,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目光瞥向了一旁的包子铺,起身从牛棚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那店铺。 结果还没走到,街上忽然有马蹄声响起,一个老太太为了躲避,翻滚到了吴秋秋旁边,额头磕在了石头上,当即痛苦呼救。 吴秋秋看清楚骑马的人穿着骆家服饰。 这应该是找她的,便微微压低了头等对方过去。 她根本不想理会那摔倒的老婆婆。 可是老婆婆拉住了吴秋秋的裤腿:“救救我,小姑娘救救我吧......” 没人搭理她,这老婆婆可能就起不来了。 “小姑娘,求你救我。” 老婆婆痛苦地哭喊。 吴秋秋还是不想搭理,她心中有别的计划。 “小姑娘,求你救救我。”老太太死活抱着吴秋秋的腿。 眼看四周的人都围过来指指点点,吴秋秋担心把骆家人再给引回来,到时候就真暴露了。 只能咬了咬牙,将老太太扶起来送到医馆。 “我有钱,不要你付钱的小姑娘。” 老奶奶由大夫包扎着伤口,见吴秋秋一直盯着窗外,便问道:“小姑娘你饿了吗?” 吴秋秋摇摇头,没有闲工夫应付老太太。 老奶奶被包扎好后,乐呵呵地走过来,把篮子里的包子拿给吴秋秋。 “有点冷了,别介意。先前看你往包子铺那边走,是饿了吧?可怜的孩子。” 老奶奶拍了拍吴秋秋灰扑扑的衣服。 这是把她当成小乞丐了么? 竟然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 吴秋秋眼皮跳了跳,幸亏自己脸上都是泥浆,应该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指着自己的嗓子:“啊啊啊啊。” 装起了哑巴。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太太知晓吴秋秋是个哑巴,眼底的心疼更浓了。 “可怜的。居然是个小哑巴。” 吴秋秋被这种眼神弄的有些无语。 不过还是接过了包子几口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 “可以麻烦你,把我送到家里吗?我儿子参军保家卫国去了,老伴前年也死了。” 老奶奶说道。 吴秋秋点点头,送着老奶奶走到了西边的一个小农户。 看情况也挺贫穷的。 “孩子,不介意的话进来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老奶奶邀请她。 吴秋秋摇摇头拒绝了,然后表示要离开了。 老奶奶有些失望和遗憾。 但又立即说道:“等等我。” 接着赶紧走进去拿了几个野菜饼子出来。 “拿着吧,别饿坏了肚子。” 瞥见老奶奶眼里温柔慈祥的光芒,吴秋秋目光略微闪烁。 接过饼子,点头道谢后,在老奶奶的目送之下离开了。 直到老奶奶进屋之后,吴秋秋停下了脚步,目光中闪过一抹光芒,然后转身回到了老奶奶的屋前。 接着便躲进了草垛子里。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所谓的吉时。 骆家兜不住这件事情,必然会全城搜捕吴秋秋的下落。 百姓们这个时候想必也会知道了。 所以,她不能再乱跑了。 在此躲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有人马赶到。 老奶奶闻声出来。 “是骆家的人啊,这是怎么了啊?”老奶奶询问。 “见过这个人吗?我们在找她。” 为首的人拿出画像。 老奶奶仔细地辨认着,时不时的眉头皱了起来。 “可有见过?” 为首之人继续催促道。 老奶奶开口问:“这画像上的姑娘是什么人物啊?我竟觉得有几分眼熟呢,像是见过。” 吴秋秋躲在草垛子里,听到这话时心里微微发沉。 “这是河伯新娘,现在骆家正等着她举行仪式呢。”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道。 老奶奶眉毛微微上扬,竟有这种事? 河伯新娘逃婚,这可是大事儿。 她的表情似乎是认出来了。 “您倒是说话。”他们催促着。 老奶奶张张嘴,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又摸了摸额头的伤。 片刻后,老奶奶点点头:“我见到了河伯新娘,” 吴秋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孩子和我打了交道,我还给了她几个野菜饼子,但她是个哑巴啊......” 老奶奶自言自语道。 “她往哪里去了?”对方神情一震,终于有消息了,太好了。 家主可是说了,抓到河伯新娘赏银一百两啊。 现在有了消息,等于看到了一百两纹银正在冲他们招手呢!!! 哪能轻易放过啊? 老奶奶指了指前方:“喏,就是那个方向,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你们现在骑马前去追,应该能追得上。” “好的,多谢告知。” 一行人骑马按照老奶奶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吴秋秋在草垛里全程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手中的野菜饼子早就冰冷发硬。 她心底有些自嘲。 知道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也没有义务隐瞒什么,但到底还是有点寒心和无语。 幸好,她多长了一个心眼,没有真的按照那个方向走了,要不然不消一会儿她就被追上了...... 突然,草垛子前方好像有人。 被拨弄了几下,老奶奶的脸露了出来。 “小丫头,幸亏奶奶我聪明,把他们支走了。” 老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第633章 绝望 吴秋秋:“......” 不是,吓人啊! 合着她刚才的心理活动全是白做了? 人家老奶奶一直知道她藏这? “我刚在屋里织布时,就听到草垛子有动静,奶奶我这个人啊,耳朵灵得很。” 老奶奶眯起的眼睛,眼角纹都是柔和的弧度。 吴秋秋感到一丝惭愧。 她刚刚确实是误会了老奶奶。 老奶奶没有想过要出卖她。 “老人家,你家里有茅厕吗?” 正当这时,方才那队人又回来了。 老奶奶和吴秋秋脸色同时一变,老奶奶当即盖好了草垛子,转身看着他们。 “有,有的......” “您刚刚在做什么?” 为首的人看到老奶奶的动作,眼神忽然变得狐疑起来:“您是在和谁对话吗?” “没有啊,老身是想取些草垛子去生火做饭呢。” 老奶奶镇定讲道。 看脸色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哦?\" “那正好,我们来帮您吧。” 为首那人眼神闪了闪,干脆笑呵呵地跳下马,并且招呼其他人也下马来帮老奶奶。 “哦,不用,不用,你们不是要去茅厕吗?就在那边,你们去吧。” 老奶奶赶紧说道。 语气明显有些着急了。 她越着急,露出的破绽也就更多。 这群人不是傻子,果然看出了有问题。 “不行,还是让我们来帮帮您吧。” 他们走向了草垛。 老奶奶急忙要去拦,却被一把推开倒在地上。 “走,看看草垛里到底有什么。” 众人分分钟就逼近了那枯黄色的草垛。 “别,不要,别过去......” 老奶奶伏在地上,神态明显变得慌乱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拿着长刀捅进草垛子里。 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每一下都让老奶奶心惊胆战。 可是几下过后,并没有惨叫声响起。 老奶奶慢慢收起慌乱,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没人?”为首的骆家族人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这不应该啊。” 方才见那老太婆表情这么怪异,肯定不对的。 咋可能没人呢? “你瞧,我就说了没什么的嘛。” 老奶奶慢吞吞地站起来说道。 骆家族人干脆一把砍了草垛,散了一地。 结果发现里面当真没有人。 看来当真是误会了。 老太太也跟着探头探脑地看,确认吴秋秋没有在里面,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你们把我草垛子弄散了,帮我抬去柴房啊,我还得烧火做饭呢。” 不管吴秋秋此刻在哪里去了,老奶奶只想尽可能地给吴秋秋拖延一点时间。 几个骆家族人对视一眼,在外不能败坏骆家名声,这可是骆家一直要求的。 所以他们虽然不耐烦,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帮老奶奶将草垛子抬进柴房里。 正打算走的时候,领头的突然站住了,盯着先前摆放草垛子的地方:“这是什么?” 他蹲下去,捡起那褐色的东西,用手指捻了捻。 “是野菜饼子。”另一人说道。 老奶奶听闻,神色立即变了。 “是老身吃的,牙口不好掉了些,几位爷来喝杯茶润润喉咙。” 她急忙道。 “闪开。” 骆家族人推开老奶奶,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肯定没走远,追。” 几人赶紧骑马追出去,绕着这户农家转着寻找。 吴秋秋听闻四周越来越杂乱的马蹄声,咬紧了牙关。 这一次完全就是阴差阳错。 分明有机会逃脱,偏偏老奶奶非要抓着她求救。 分明那些人都走了,却又折返回来。 即便折返回来,若是老奶奶没有来说话,也就不会被发现异常。 她已经逃出了农家小院,偏偏又被看到野菜饼子的碎屑从而发现了她的踪迹。 吴秋秋就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是天意一样,让她逃不出去。 有只手一直在推动着这一切。 所以在各种阴差阳错之下,她还是被发现了。 难道说,她真的就逃不出去吗?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改变不了的吗? 吴秋秋气喘吁吁的,已经快要跑不动。 双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何况是那么多四条腿。 骆纯然又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体力也不如这些男人。 马蹄声几乎就在身后响起。 “拦住她,把她带回去领赏。” 众人语气里都是兴奋。 不远处有两小孩正在玩陀螺。 突然,那陀螺被小孩抽飞了过来,正正好好打在吴秋秋的小腿上。 吴秋秋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直接摔在了地上。 果然逃不过吗? 吴秋秋跑得肺都要炸开了,盯着青色的天空。 不管做什么努力,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她被他们绑上了四肢,丢在马背上,带回了骆家。 城中已经传出河伯新娘出逃的消息,正在人心惶惶。 人们都担心,新娘出逃,河伯他老人家会不会发怒,从而惩罚大家? 心中甚至有些怨起了那不顾大局不识大体的河伯新娘。 怎么能这么自私,弃那么多人于不顾呢?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说河伯新娘又被抓回去了。 所有人这个时候都松了口气。 还好,仪式可以正常举行下去了。 河伯不会发怒了。 那不懂事的河伯新娘,真是差点害了大家。 唯有老奶奶坐在门槛上,听着各种似是而非的消息,狠狠地呸了一下。 “怪我,怪我害了那丫头。” 如果当时她没有抓住小丫头,如果她没有非要小丫头送她回来,如果她没有给那野菜饼子,如果她没有拨开草垛子...... 小丫头原本有那么多机会逃走的。 皆因为她,最后被抓住了。 老奶奶用衣襟擦了擦眼泪。 心里是又悔又急。 而吴秋秋已经被强压着洗干净,重新绑好并且换上了嫁衣,开始梳妆。 得知吴秋秋被抓回来的那一刻,骆雪然觉得天都塌了。 为什么啊? 她们都成功了一大半,结果兜兜转转吴秋秋还是被抓了回来。 说实话,那一刻骆雪然是有些怨吴秋秋的。 就差一点点。 而现在,吴秋秋又必须被送去出嫁,轮回的齿轮又一次开始转动...... 吴秋秋也又一次被缝上铜钱,撕烂嘴巴,钉在柏木棺材里,沉入河底。 不同的是,这一次百姓对她多是骂声。 骂她不识好歹,骂她不顾大局,骂她差点害了全城的人。 是千古罪人,要遗臭万年。 吴秋秋在棺材里听着这些话,无法回应,只觉得像吵闹的蚊子一样。 被当成工具献祭,还要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名头。 瞧,她就不能反抗。 吴秋秋沉在水中,嫁衣又一次纠缠在一起。 骆纯然和她共同存在。 “为什么?明明有机会逃掉的。若是我们改变了这一切,不就改变了你的命运么?” 吴秋秋梦呓一般开口询问。 “你当真以为能改变这一切吗?吴秋秋,今天你还没有发现吗?命运是改变不了的,你试图改变,可所有人都好像在和你做对。” “不,是老天在和你做对,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能改变?” 骆纯然幽怨的声音在良久之后才响起。 带着浓郁的讽刺和自嘲。 “是老天在和我做对,还是你自己就压根没有想过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你对一切习以为常,你甘愿困在这轮回里,一遍一遍重复来时的路,又一遍遍的杀死他们,现在,将我也困在这里,重复你的路,有意思么,骆纯然?” 吴秋秋语气夹杂着愤怒。 骆纯然又沉默了很久,才轻笑一般说道:“所以呢?你认为改变掉我的命运,让这一切发生不了,就能磨灭那些实实在在落在我身上的伤害了是吗?” “吴秋秋,你且试试,在这吃人的地方,你能不能改变这一切。” “就算你真的逃脱了,等待你的,也是巨大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 第634章 脏心烂肺的玩意儿 巨大的......绝望吗? 吴秋秋慢慢闭上眼睛。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声哭骂。 “丧良心啊你们,那只是个小姑娘。” “没天理,你们遭报应的。” “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玩意儿。” 是......老奶奶。 “你听到了吗?”吴秋秋问。 “听到了。” 良久后,寂静的黑暗中传出骆纯然的声音。 但,历史还是改变不了。 骂声渐渐远去,冰凉的河水和改了全身,泡得尸体发烂肿胀。 她们一起苏醒,一起淹了整座城,一起看着那些人哭嚎的嘴脸,看着骆家人死无全尸。 红色血水却诡异地绕过了老奶奶的家,并未对老奶奶造成伤害。 “你杀了九十九人,独独放过了一个人。世人也只会记住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鬼,不会有人记得你曾对一个老奶奶心软。” 骆纯然嘲讽。 “我做我的,他们恨他们的,我不活在他们的眼光中。” “重开吧。” 吴秋秋这一次的语气,明显坚决了几分。 即便经历了这么几次的循环,骆纯然以为吴秋秋早就破防了,倒是不曾想吴秋秋的态度依旧是那么的坚决。 不急,她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呼......” 吴秋秋又一次从桌上醒过来,旁边小桃拿着梳子。 “你先别给我梳头,那么多次你也累了。我先琢磨琢磨。” 吴秋秋第一句话就给小桃干懵了。 怎么吴秋秋的话有种千锤百炼之后的熟练感? 就像这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似的。 这时骆雪然流着鼻血风一般的赶来了。 入门先抱起花瓶,一句废话都没有,一花瓶砸小桃脑袋上,把人砸晕再说。 “小......” 小桃还一个字没说完,就摸着脑袋晕倒在地。 晕倒前唯一的念头就是,今天这是咋了? 怎么一个个都不正常? 两个粗使婆子见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骆雪然匆匆去给吴秋秋解绳子。 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 吴秋秋瞥见骆雪然的手臂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 说是疹子,但又像是一个个红色的血泡,里面甚至还有什么在动似的。 “这是怎么了?”吴秋秋眉头都快打结了。 怎么感觉骆雪然一次比一次虚弱了似的? 加上狂流不止的鼻血,吴秋秋意识到,每一次的循环可能会损耗骆雪然的生命力。 若是骆雪然在循环中再也醒不过来,恐怕就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这轮回诅咒中的一员。 可她为何没有变化? 难道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已经成为孤魂野鬼的状态的缘故吗? “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很虚弱。” 骆雪然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吴秋秋猜测她们的机会应该不多了。 但她并没有直白地告诉骆雪然,以免骆雪然跟着焦虑。 解开红绳后,二人将两个婆子也给砸晕,像方才那样给小桃换上了嫁衣。 “先前那次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们都成功了。” 骆雪然免不了有点不甘心,甚至有点埋怨。 吴秋秋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骆雪然眼中光芒略暗淡了一些。 “老天都有意跟我们做对......那还逃什么?” 骆雪然一把扔开绳索,语气绝望又无奈。 已经想摆烂等死了。 吴秋秋一个人把小桃绑好。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没到最坏的结果,就还有机会。” 她说道。 骆雪然吐了口气。 “知道了。”虽然面容苦涩,还是帮着把小桃绑好。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功。 如上次那样,骆家家主和宗祠长老也来了。 二人以上次同样的话术脱身。 吴秋秋再一次从后院逃出去,泥浆里打滚一圈,来到包子铺旁边的牛棚。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发生了意外,这一次她要避免。 吴秋秋决定不耽搁时间,也就是错开与老奶奶相遇的时间。 提前走出去,二话不说就开始偷包子。 她脸上都是泥,这次又故意把头发揉乱,打劫。 蓬头垢面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之前的样子。 包子铺的老板一看有乞丐来偷包子,当即就怒了。 “快来人,快来人啊,抓小偷,抓小偷了。” 马上就有一圈人围过来。 吴秋秋偷了包子,还把包子往老板脸上砸,捡起石头往周边人身上丢。 一整个疯子加点躁郁症的乞丐模样。 围过来的看客都被这嚣张的小乞丐惹犯了。 纷纷大喊着送官府去。 “那不是我的钱袋子吗?这小贼真是不要脸,大伙儿快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少东西,赶紧把这疯子送到衙门去,挨了板子就老实了。” 人群乌泱泱的,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将吴秋秋绑了起来,簇拥着走向官府。 骆家人经过,只看到那边热闹非凡。 “前面发生了什么?” 领头的问道。 “好像是一个乞丐偷东西被抓住了,准备送官府去呢。” “哦,这样。继续找人。” 他很快就不在意一个偷东西的乞丐了,毕竟手里还有正事要办。 而吴秋秋已经被扭送到了官府里。 实实在在挨了十下板子。 不过对于经受了河伯新娘那非人折磨之后,十个板子对吴秋秋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县令看吴秋秋老实,倒也没有用别的刑法。 “关进大牢,关几个月让她受受教训也好。” 就这样,吴秋秋成功躲进了大牢里。 同时,对骆家来说,河伯新娘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几乎将整座城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吴秋秋的踪迹。 “不可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你们没有搜查仔细,快点,给我重新找,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骆家家主已经红了眼睛。 眼看着吉时已过,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这全城百姓的悠悠众口,骆家拿什么来堵? 完了,完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 除了悠悠众口,最怕的还是河伯发怒。 这两年本就有严重的水患,现在再得罪河伯,那么多条人命可怎么办啊...... 河伯新娘必须找到,哪怕掘地三尺。 “这样,将消息散发出去吧,集齐全城百姓的力量,不信找不到一个人,渡口和城门口都堵了,她一定还躲在城中。” 骆家家主想了想,又说道。 “可是这件事让乡亲们知道,会不会......”宗祠长老犹豫了一下。 “他们会帮骆家的,河伯的愤怒,谁也承受不起。”骆家家主眼神中颇有算计。 他说得对。 没有人敢挑战河伯。 民间甚至自发组织了队伍寻找吴秋秋的踪迹。 到了晚间,几乎全城的人都在寻找河伯新娘了。 可即便集齐了所有人的力量,那年轻的河伯新娘啊,依旧没有半点踪迹。 这可急坏了骆家,也急坏了一城人。 “难不成她还能长翅膀飞出去不成?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那么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绝无可能!” “好好想想,你们到底有没有遗漏什么?” 骆家家主将桌上的杯盏扫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因为愤怒,导致那张原本看上去颇为温文尔雅的脸,显得凶相毕露。 “家主,我们真的都找遍了,连水底,废庙,以及农户家里都查过,就差官府了,真的没有人啊。” 巡逻队的人脸上都是汗。 不是他们不出力,是这人真的人间蒸发了啊。 真事儿! 骆家家主后退两步,跌坐在座位上,喃喃自语:“官府定是不可能,他们不会庇护骆纯然。可她到底在哪里?她还能躲在什么地方?” 他真是头都想炸了。 “家主,怎么办?现在天已经黑透了,我们还没有举行仪式,只怕......” 宗祠长老站起来,面色有些犹疑。 “闭嘴,我不正在想办法吗?” 骆家家主怒喝一声。 办法,办法总会有的。 第635章 吃人的时代 吴秋秋静静躺在大牢里。 她在外面已经被打了一顿。 进来后又挨了十个板子。 身上都是伤。 但是相比做河伯新娘,又好得太多。 所以吴秋秋一点都不后悔。 只有躲在官府大牢,骆家的手才伸不进来。 这也是她一早就想好的法子。 骆家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在官府大牢。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骆家此时急得团团转。 这一把,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功了。 吴秋秋从小小的天窗看着漆黑的夜空,泛着一片青色。 自打来了这里,吴秋秋还是第一次这么宁静地看着这里的夜空。 她算是逃出来了吧? 也不知道骆雪然那边怎么样。 此时的骆雪然也躺在屋子里。 得知吴秋秋没有被找到,她悬起的心,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成功了。 她们真的做到了。 就连手上那些丑陋的脓包,此刻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如今已经快到子时,眼看着今天就要结束了。 骆雪然心中被愉悦充斥。 就在这时,外头好像来人了。 这都深夜了还有人??? 她的房间外都是骆家人守着。 “雪然。” 推门进来的是骆家家主。 骆雪然一脸警惕地坐起来,刚才还挨了一巴掌,现在又这么亲昵,这老逼登肯定没安好心。 “有事吗?” 看骆家家主这脸色,就知道肯定还没有把吴秋秋抓到。 骆雪然不禁略有些得意1 不过已经成长了不少的骆雪然,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情绪体现在脸上,仍旧装作一脸惊恐且无辜的表情。 这可是她以前的拿手好戏。 轻松拿捏。 “来看看你。” 骆家家主走近,语气有些轻柔。 骆雪然眉头一皱,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你和爹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纯然跑到哪儿去了?” 骆家家主走到骆雪然床边坐下。 骆雪然摇头:“不知道,真的。” 这一点骆雪然是真的没撒谎。 她要是知道了反而不安全。 本以为骆家家主会继续逼问,但是骆雪然等了半天他也没问。 反而说道:“刚刚气急之下打了你,消肿了吧现在?” 红肿的地方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样。 骆雪然抿着唇没回答,骆家家主也不介意,继续道:“能告诉爹,你为什么会和纯然联手做这件事吗?你们以前关系不是不好吗?” 骆雪然还是不回答。 骆家家主眼睛稍微眯起。 又过了一阵,他继续说:“你可知你们的做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样的后果我不管,总之不可能让她去当河伯新娘。” 骆雪然道。 “是的,现如今确实已经没有办法让她当河伯新娘了。”骆家家主叹了口气。 骆雪然却心头一喜,难道他们已经放弃了吗? 只是她刚喜上眉梢,就听到骆家家主道:“你帮她逃走了,实则是害了自己啊......” 骆雪然刚刚爬上几分喜悦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她听出了骆家家主的潜台词。 骆家家主看到女儿霎那间毫无血色的面容,表情有些许的动容,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抚着骆雪然的头发,全然无视骆雪然僵硬的身体。 “河伯娶亲的仪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在刚刚,你知道宗祠长老说了什么吗?” 骆雪然僵硬地动了动唇角:“什么?” 骆家家主下巴微微抬起,像是在回想什么。 就在先前,他因为找不到吴秋秋而气急败坏之际,宗祠长老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家主,您可是不止一个女儿啊......” 骆雪然浑身颤抖:“你,你答应了吗?” 骆家家主叹了口气:“孩子,我身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骆家,我没有办法呢。” 言下之意,他已经同意了这个提议。 骆雪然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这是一个当父亲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们竟然想用她,代替骆纯然,成为新的河伯新娘。 “你还有机会,你告诉爹,纯然在哪里,把她找回来,你就没事了。” 骆家家主的话在耳边,犹如鬼魅一般响起。 竟然比一只只女鬼的低语还要恐怖。 这一刻,骆雪然忽然才明白,什么叫人心。 这才是最最恐怖的地方。 要她出卖吴秋秋,换取自己的生存。 她现在并不知道吴秋秋的下落,可是,骆雪然真正惊恐的是,若是她知道,她会为了自己活下去出卖吴秋秋吗? 她对自己却也都没有信心。 人心怎么能坏到如此地步? 她忽然觉得,造成骆家女自相残杀的轮回,从来都不是执笔人。 而是这个整个骆家,以及这个时代...... 为了生存,女性不得不自相残杀。 可怕的不是鬼,是吃人的时代。 “我,不知道。” 她眼底的惊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落在骆家家主的眼中。 也有不忍和心疼。 但是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便没有别的选项了。” “你是我骆有德的女儿,理应为了家族做出牺牲,这是骆家女儿的命,也是骆家的荣耀,将来,百姓都会记得你的。” 骆家家主伸手拍了拍骆雪然单薄的肩膀,竟然说出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来。 只可惜死的不是他。 骆家献祭女儿,倒还献祭出了荣耀感了。 呵。 说完,骆家家主起身:“你好好准备,马上有人来帮你梳妆打扮的,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为保住家主之位,为保住骆家名声,牺牲一两个女儿,又如何呢? 子时的打更人刚刚走过。 看守牢房的衙役喝着小酒,面前摆着一小蝶花生米。 他们说话声不大,却正好能被吴秋秋听到。 牢房并不是单人牢房,旁边还躺着个满脸烂疮的人正在睡觉。 吴秋秋离他远远的,听着衙役侃大山。 她一定要尽可能地在牢房里多呆一阵子。 反正骆家人找不到她。 说着说着,两个狱卒说起了骆家的事儿。 “哎,听说了吗?河伯新娘逃走了,全城吵翻了天都没有找到河伯新娘的下落。那骆家还派人来请咱们大人出手相帮,被大人装病回绝了。” “开什么玩笑。咱们大人是官,才不掺合他们骆家的事儿,他们爱献祭谁献祭谁。” “只是现在这河伯新娘逃走了,仪式只怕是举行不下去了,奇了怪了,整座城都快被掘地三尺了,那丫头到底躲哪儿去了呢?真是有些神奇。”狱卒挠挠头。 那人就人间蒸发了似的,找不到,硬是找不到。 吴秋秋就在他们对面的牢房看着他们说话。 狱卒发现了吴秋秋的眼神,醉醺醺开骂:“去去去,看什么。” “人哪儿去了呢?” “要说这骆家有魄力呢,人家说仪式正常举行。” \"河伯新娘都跑了,还举行仪式??\" \"骆家又不止一个女儿,说是,把嫡女献祭了。\" 吴秋秋和另外那个狱卒同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 “献祭嫡女?骆家这么狠?” “啧,可不是吗?我可听到有童谣在唱,什么来世不做骆家女......” 剩下的话,吴秋秋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她双手撑住牢房的栅栏:“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嫡女,那不就是骆雪然吗? 骆家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吗? 她跑了,居然让嫡女顶上,成为新的河伯新娘出嫁。 他们疯了吧? “你一个小乞丐打听这个干什么?这也不关你的事,去去去。” 狱卒不耐烦地挥手,并不打算和吴秋秋多说。 吴秋秋握紧了拳头。 骆家,好一个丧心病狂的骆家。 此举,一方面是真的决定让骆雪然当河伯新娘,还有一方面,故意放出风声,只怕是逼她现身...... 第636章 救,还是不救? 她当然可以选择坐视不管。 骆雪然死了就死了。 可这次,验的就是她的心。 一个很古老的问题,救,还是不救? 骆家在赌,赌的就是她会不会为了骆雪然回去。 若是赌输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骆雪然去出嫁。 若是赌赢了,那就更好了。 河伯新娘可以是骆纯然,也可以是骆雪然。 所以不管吴秋秋去不去,结局都是悲剧。 而吴秋秋当真可以做到,自己苟且偷生,让骆雪然替自己去赴死吗? 骆雪然心里会怨吗? 历史算是改写了,但因此会不会又形成另外一个新的诅咒? 吴秋秋发现自己做不到。 骆雪然替她成为河伯新娘,这件事非但不会结束,反而会更加复杂起来。 这就等于在原本的乱麻上,叠加了新的乱麻。 所以,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后果绝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吴秋秋双手扶住栅栏,说:“你们说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吗??” 两名狱卒听到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说:“人家骆家送的河伯新娘,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吴秋秋咬了咬牙说:“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骆纯然,我是那个跑掉的河伯新娘。” 她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狱卒们听了,却是更加疯狂的笑了起来:“你瞧这个小乞丐在说什么笑话,她居然说他是逃跑的河伯新娘,这怎么可能啊?” 不怪狱卒会这样想。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如果吴秋秋真是那个逃走的河伯新娘,她应该逃得远远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自己承认呢?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所以两名衙役完全把吴秋秋说的话当成了笑话,没有人信她的一个字。 这个反应却也在吴秋秋的意料之中。 她双手握拳,尽量冷静且认真地说:“我真的是逃跑的河伯新娘,我是骆纯然。你们若是不信,把我抓去骆家一问便知。” 只可惜这番诚恳的话,依旧遭到了对面对方的无情嘲笑。 “切。好了,我们真没有时间和你闹了,小乞丐。你要发疯就自己在这发疯。我们哥俩可得休息一下咯。” 说完,两人扶着肩膀,摇摇晃晃地走了。 “站住。”吴秋秋大吼:“你们要如何才相信我是骆纯然?” 这次她说的话,两名衙役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更别说回答了。 吴秋秋有些愤怒地踢了两脚牢房的栅栏。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居然可以演变成这样。 她现在虽然逃到了牢房里面躲起来。 但悲催的是,局势变了,并且她出不去了。 事情朝着她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怪只怪骆家太过心狠手辣。 这个时代吃人不吐骨头。 河伯新娘原本是她,现在却变成了骆雪然。 即便不是她和骆雪然,也可以是无数个其他的女子。 所以她即便逃出来了也没用。 本以为她躲到牢房里就安全了。 然而命运却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又一个拐角,将她拉回了深渊。 吴秋秋跌坐在地上,想着别的办法。 正在这时,骆纯然的声音又响起了:“吴秋秋,我说了,你会感到绝望,这场悲剧并不是你逃走了就可以阻止的。” “这个时代也并非以你一个人之力可以改变的,这是河伯新娘的悲哀,是无数骆家女的悲哀,更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悲哀。” 这些女子,可以是被献祭的祭品,也可以是被卖掉的丫鬟,甚至可以是一些丑陋交易的工具。 她改变不了。 嗯......原来这就是骆纯然口中所谓的巨大的绝望。 吴秋秋在这一刻切身的体会到了。 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她必须将之连根拔起。 而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想办法离开牢房去解救骆雪然。 吴秋秋不死心,在牢房里发出叮叮当当动静,引来狱卒。 不一会儿狱卒果真来了:“你找死吗?小乞丐。” 那眼神已经快要杀人了。 真是睡个觉都不安生。 这乞丐特么的烦死了。 “我说,我是河伯新娘,你们帮我出去,带我去骆家吧。“吴秋秋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咋不说你是把茅坑的石头呢?咋不说你是枝头的老斑鸠呢?我看你是发了癔症,妈的。你在这说胡话呢。走开,走开,别打扰爷睡觉,再发出点动静我弄死你信不信?” 骂完,那狱卒摇摇晃晃又走了,压根没给吴秋秋说话的机会。 吴秋秋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了吗? 也不知道骆雪然那边是什么情况。 ...... 同一时间段,骆雪然已经被带到了铜镜前,他们为她换上了鲜艳华贵的嫁衣,画上了精致的妆面。 骆雪然惊恐的大喊:“不要,我不要做河伯新娘,你们放我离开吧,求你们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梨花带雨。 可是这些从前伺候她的仆人,此时都像是换了一副嘴脸。 非但对她的哭叫求饶充耳不闻,甚至口中还免不了嘲讽她一顿:“哎哟小姐,您啊就安静一些吧。这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咱可不要把妆哭花了呀,到时候小心河伯他老人家不满意,那可是要生气的哟。” 她们话就是这样说,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尤其是那挤眉弄眼的表情看上去更是恶劣至极。 由此也可以看出,骆雪然在骆府的人缘其实并不怎么样。 下人怕她畏她,却不敬她爱她。 “你们放开我,放开啊!!!”骆雪然大吼。 可是没人理会。 她的四肢被红绳缠住,桌上更是摆放着剪刀,铜钱,以及绣花针。 摆明了是要像之前折磨吴秋秋那样折磨她。 骆雪然看到惊恐极了,声音都在颤抖:“救命,救命啊。” “小姐您就安静点吧。这事儿您要怪啊,就只怪小姐你自己心地善良,放走了纯然小姐。要不然这河伯新娘怎么轮也轮不着您呀?” 给她梳头的婆子哼笑了一声。 这番话让骆雪然喉咙里像是升起了一团火,令她越发烦躁不安。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三番五次的为了救吴秋秋而不顾性命,受尽了折磨。 同时也跟着死了无数次。 这次更是为了救吴秋秋,害得自己身陷囫囵。 所以,这次吴秋秋会来救自己吗? 吴秋秋会像自己之前拼命那样,尽心尽力么? 她不知道。 但心中有一丝期待,她希望吴秋秋来。 可她一直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那明晃晃的剪刀都比到了嘴巴之前...... 吴秋秋也一直没有来。 骆雪然眼中充斥着惊恐和绝望。 “小姐啊,你就认命吧,是您自己放走了纯然小姐,这么大的篓子,也只能您自己补上了。” 婆子越是这样说,骆雪然心里的那一丝愤恨,便像是一粒种子那样,在不断的生根发芽。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吴秋秋不能来。 来了她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可吴秋秋真没来她又不高兴了。 吴秋秋真的可以这么绝情,看着自己去送死么? 虽说她们从前势如水火,然而这些日子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吴秋秋竟能做到见死不救。 何况在之前,自己为了救吴秋秋,那是拼了命的。 更别说所遭受的非人折磨。 可现在换成自己要被献祭,吴秋秋没来。 那股郁结让她根本没有办法释怀。 许是之前那个螺女梦的原因,骆雪然对水的恐惧刻进了骨子里。 一想到自己要被撕烂嘴巴,缝上铜钱,封进棺材,沉入河中,被黑暗吞噬,一点一点被剥夺空气,然后经过漫长的痛苦才死去。 她就恐惧。 大牢里,吴秋秋狠狠踢着栅栏,跟疯了似的。 很快又把狱卒引来了。 对方骂骂咧咧,已经对吴秋秋忍耐到了极限。 “妈的,我看你是找死。” 第637章 转机 对方抽出了鞭子,狠狠地甩在了栅栏上面。 尾端穿透了栅栏,击打在了吴秋秋的腿上。 溅起了一抹血珠。 “我就问你还要不要找死?” 这狱卒本就喝了酒,脾气是相当的火爆,被吴秋秋三番两次的惹毛了,恨不得给这小乞丐打死。 他保证,要是吴秋秋再招惹他,他一定找个由头把她活活打死。 “你要么把我打死,要么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家大人。” 吴秋秋没有管腿上被打出来的血痕,只是双眼明亮的看着那牢役。 也不知道是那小乞丐的眼神太过明亮,还是语气太过坚定,衙役竟然愣了一秒。 待反应过来后,更是恼羞成怒。 “你tmd算什么东西,一个乞丐也敢指挥起老子来了?” “那你打吧,你现在就把我打死,你们家大人把我关在这里,本就没有要我的命的意思,你要是把我打死了,我看你怎么向你家大人交代。” 吴秋秋梗着脖子,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 反倒是将那衙役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这乞丐莫不是个疯子吧?就那么想找死吗?” “你要么现在打死我,要么现在把我押去见你们家大人。” 胡秋秋把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露出里面雪白的胳膊。 那皮肤皓白如月,肤如凝脂,哪里像是一个小乞丐应该拥有的? 当看到那截雪白的手腕的时候,衙役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丝疑虑。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小乞丐的模样,只见她虽然脸庞脏兮兮的,全是黑漆漆的泥浆,但依稀可以看出五官娇小精致。 若是洗干净脸上的泥浆,分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 衙役的酒醒了几分,他摸着下巴思考。 莫非这小乞丐还真是那逃走的河伯新娘?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收敛了神色,上前打开了牢房的门。 “你要是胆敢欺骗老子的话,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他神情严肃的警告面前的小乞丐。。 要是小乞丐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件事可就轮不到他做主了,必须得禀报大人。 要知道这骆纯然,不仅是河伯新娘还是骆家的小姐。 他骆家要献祭哪个女儿给河伯,他们衙门管不着。 毕竟衙门和骆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骆家每年都会给大人送不少礼。 小乞丐若真是骆家女,那县衙可不能关,他必须得给骆家送回去。 所以现在得带着小乞丐去见大人,看大人如何定夺。 “你带我出去就会知道,我并没有欺骗你。” 吴秋秋语气平静的说道。 她越是这番表情,那衙役便更加信了三分。 不再犹豫,马上带着吴秋秋前往县令的住所。 吴秋秋松了一口气,看来现在事情又有了转机。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定要在骆家献祭骆雪然之前赶回去。 骆家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狗比真会算计,他们赌赢了。 吴秋秋自己回去了。 真扯呀,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好不容易躲进了牢房里。 最后却还得想方设法回去。 这世上的事情果真是说不准。 但是吴秋秋内心觉得焦灼的是,她和骆雪然已经想尽了办法改变命运,最终却每次都事与愿违。 转机到底在哪里? 而最让吴秋秋疑惑的是,骆纯然心里到底还藏着什么目的? 她看似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却又好似在暗中偷偷的推动着这一切。 她好似将自己永远的困在了这轮回诅咒里面,却又操控着一切,每次给吴秋秋一点希望,然后又将吴秋秋推进更深的深渊里。 骆纯然折磨的不光是吴秋秋和骆雪然的身体,更是在折磨着她们的意志,让她们在这无尽的绝望之中彻底的沉沦。 直到不再挣扎,放弃思考,成为这诅咒之中的一环,永生永世。 这就是她的目的吗?? 在吴秋秋思考间,那个衙役已经将吴秋秋带到了前堂,也通知了县令。 收到通知的县令只披着一件外衣就匆忙赶来。 手中握着一根蜡烛,走到了吴秋秋的面前。 他用烛光照着吴秋秋的脸,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番。 不时皱起眉头,不时眯着眼睛。 片刻后他才说道:“就是你,自认是骆家逃走的河伯新娘?” 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来。 吴秋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县令的说法。 县令挑了挑眉,点点头说:“姑且信你一信。” 他挥一挥手高呼道:“来人打水来给这小乞丐把脸上洗净。” 同时召人,将骆家送来的河伯新娘画像取了上来。 很快,下人们抬了水上来,把吴秋秋脸上的泥浆给洗了干净。 县令拿着画像仔细的比对着。 “呀.还真是啊。” 他几乎是毫无异议的,就确认了这件事情。 面前的少女和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让骆家满城搜捕的河伯新娘,先前就在他的大牢里被关着。 自己无形当中倒是给这小丫头提供了一个庇护之所。 县令揉了揉下巴,语气听不出喜怒:“小丫头,这么说,你之前在大街上闹事,其实也是有意为之喽?” 故意闹事,让百姓把她押送到县衙里来,然后被关进大牢就能避开骆家的搜捕。 毕竟就算骆家的权力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到县衙里来要人,甚至他们都不会想到河伯新娘躲在大牢里。 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啊,县令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的智商。 吴秋秋并没有否认。 见吴秋秋默认,县令倒是感到有些好奇:“照理说河伯新娘有去无回是一条死路,而你千辛万苦逃了出来,说明你是想要活下去的,现在却又要自己选择回到骆家,这是为什么呢?” 要知道现在回去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我逃了,就得有人替我被献祭,有人替我去死。” 吴秋秋说道。 “所以你是为了别人而回去吗?”县令好奇的问道。 吴秋秋却没有办法解释太多,所以并没有回答县令的话。 只是问:“您可以放我离开吗?放我回骆家,关于街上闹事,所有的赔偿你们都可以找骆家要。” 县令沉默了好一阵子。 不时回头看着吴秋秋,也不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县令沉默的时间越长,吴秋秋心里却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县令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事情还有变数? 或是说县令不打算放自己回去吗? 这可不妙。 “怎么了?您是不打算放我走吗?” 吴秋秋问道。 “你现在回去能做什么呢?将那个新的河伯新娘换下来,然后自己上?一命换一命?” “还是说你能凭自己的力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光能保自己活下来,还能让她也活下来?” 面对吴秋秋的质疑,县令却反问了一句。 说完眼神平静的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眼角抽搐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县令说的对,她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现在回到骆家也只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然而她只是想尽可能的让事情不要往更糟的方向去演变而已。 “小丫头,你不妨先回答我上述的问题。” 县令却像是非要吴秋秋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一样。 吴秋秋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他披着一件青色的外套,睿智儒雅,这张脸上一团和气。 相比起骆家家主的笑里藏刀精于算计,眼前的县令倒更像是一个温和有力的长辈。 或许,转机就在这里。 吴秋秋感觉自己像是溺水的人,岸上却突然甩下来了一根绳索,她必须牢牢地抓住。 “我若回去,只能一命换一命。” “但若是县令愿意帮我,那么这一切或许可以被阻止。” “河伯新娘不是我也会是骆雪然,不是骆雪然还可以是成千上万其他的女子......” 她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第638章 废除仪式 她的眼神,县令看懂了。 她的言下之意,县令也听明白了。 \"你要本官帮你是吗??\" 县令将油灯放在了桌上,慢慢坐了下去。 微微抬起的下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求县令帮我,也是帮我除我之外无数的女子。” 吴秋秋也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里的诉求。 她知道这些当官的一贯讨厌那种拐弯抹角有话不直说的性子。 索性就把自己心里想的通通说了出来,能不能成另说吧,至少自己努力过了不是么? 哪怕是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吴秋秋也想尝试一下。 她想要救的不仅仅是自己,也不仅仅是骆雪然。 而是除去骆雪然和自己以外,其他的女子也可以不被献祭。 不被当做祈福的工具,而献给那虚无飘渺的河伯。 不然,吴秋秋猜测,即便自己今天逃出升天,即便自己有办法将骆雪然也救走,那骆家为了巩固住自己的地位,骆家家主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主之位,同样会选择其他的骆家女孩进行献祭,要知道偌大一个骆家,姓骆的女孩可不止她们两个。 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情,就是彻底废除献祭河伯新娘这个风俗。 唯有这样才能既救了自己,也能救骆雪然,更救千千万万的女子。 这才能真正的解决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吴秋秋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躁动不安的心跳,像是另一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这种呼吸声中伴随着希望期待以及颤抖。 而这阵心跳却是从她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但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的发出的心跳,是另外一个人。 骆纯然,对,就是骆纯然。 是这个少女在紧张,也是她在期待。 所以说其实骆纯然的心里,也希望能够废除这个仪式的。 骆纯然的心结,不仅仅在于她被家族抛弃,被亲人遗弃,被残忍的献祭给了河伯,沉入河底被生生淹死。 成为了永不超生的水中恶鬼。 她宁愿自己永世沉沦在这样的折磨之中,也要拖着骆家人和这一城的百姓,和她一起陷入这个恐怖的轮回之中,生生世世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们。 她真正的心结是绝望,是知道即便自己逃出生天,也会有别的女子来替自己被献祭给河伯。 她痛恨的是这个吃人的时代。 令她绝望的也是这个时代。 所以她将所有人包括自己困在了这个轮回,一次又一次的折磨那些人,这是她给的惩罚。 同样,她也诅咒骆家。 骆家的女儿都将同室操戈。 讽刺的是她的这个做法,也将自己变成了加害者。 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骆家女惨死,成了一个又一个阴娘娘的残念,一直到了吴秋秋这一代。 诅咒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滚到最后,线头就到了吴秋秋的手里,她们却说要她赴约将这根线解开。 这一切难道不可笑吗? “你知道县衙和骆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骆家在城里的声望和县衙甚至不相上下,你现在要本官去插手骆家的家事,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县令思考了一阵后,还是回绝了吴秋秋。 眼见吴秋秋眼底爬上了失望,县令又说道:“非是本官不帮你,而是废除献祭河伯新娘这个仪式,它事关重大。这件事关乎的是全城百姓的希望,若是本官插手的话,必定引起百姓的不满。而往小了说呢,这是骆家的家事,他献祭的是骆家的女儿,本官也确实没有权利去插手骆家的家事啊。” 就跟父母教训孩子一样,外人又有什么权利去不让人家父母教育孩子呢? “可这不仅仅是家事,这是一条条无辜的性命。您作为当地的父母官,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被献祭,被丢进河里淹死么?还是说在大人的眼里,女人的性命不算什么,女人不是你的子民?” 吴秋秋的语气犀利了起来,甚至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就连县令一时之间竟然也反驳不了吴秋秋的话,甚至愣住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在外抛头露面。 更别说女人能如此言辞犀利的和一个男人说话。 而这个男人还是当地的父母官。 真是好大的胆子。 县令还没发怒呢,旁边的衙役倒是先龇牙咧嘴了起来:“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县令说话?” “我看你是又想挨一顿板子了。” “就算挨板子我也要说。”吴秋秋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你先下去。”县令摆手,让衙役先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吴秋秋,“小丫头,你可知道对我不敬,我可是有权利随便找个由头治你的死罪的哦。” 吴秋秋面色不改:“我现在回到骆家也是一个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我大胆一些,为其她女子求条生路,若是成了呢?” 眼前的少女眉眼坚定,瞳孔之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慷慨赴死的壮烈。 是明明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女孩,竟然无端的让县令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但这件事确实是棘手的,他不好贸然插手。 献祭河伯新娘的初衷是为了解除水患,求河伯赐福。 总的来说呢,确实为了百姓。 要是他插手废除这个仪式,也就意味着不仅要得罪骆家,还和百姓站在了对立面,莫说骆家不满,百姓不满也是肯定的。 他毕竟是一个当官的,日后还要在这和百姓以及骆家相处。 要是百姓和骆家都反抗他的话,他这县令很有可能当不下去啊。 为官之道,不仅仅要在于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还在于要如何与当地乡绅以及百姓打好关系,才能走得长久。 而毫无疑问,骆家就是此地最大的地头蛇。 所以县令沉默了好久以后,回避了吴秋秋的眼神说道:“小丫头,我敬佩你的勇气,也欣赏你为了救另外那个女孩而慷慨赴死的大义。我可以保你不死,也可以保如今要被献祭的女孩不死,我的能力仅此而已,但是废除仪式这件事,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从县令的口气之中,吴秋秋听出了他的无奈。 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她也不可能真的逼县令怎么做,惹急了人家可以直接杀了她。 所以吴秋秋没有失望很久,能救下骆雪然已经不错了。 她跪在地上冲着县令磕了三个头:“谢谢大人。” 县令起身,将吴秋秋扶了起来:“本官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点小事儿,说起来惭愧呀。” 相比起吴秋秋的诉求,他做的事真的算是微不足道。 也不好意思面对吴秋秋那双明亮的双眸。 在这个女子地位普遍低下的时代,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如此大胆。 县令自己也有个女儿,比眼前的少女也小不了几岁。 每每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未来要嫁到公婆家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甚至还有可能遭到公婆刁难,丈夫漠视,甚至三妻四妾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十分不得劲儿。 他也想过要不要把女儿培养的刁蛮一些,这样也不会受了欺负。 可是这个时代女孩如果太刁蛮的话,就不好谈婆家。 可就在刚才吴秋秋的一番话却打动了他。 女孩哪怕刁蛮一点,任性一点,犀利一点,也好过受人欺负啊。 找不到婆家,他可以养女儿一辈子。 他相信,要是女儿像吴秋秋这般有胆识有魄力,又心地善良的话,一定会吸引真正优秀的男子。 说起来反倒是吴秋秋点醒了他呀。 第639章 拆吞入腹 可惜他没有那个魄力去改变一些什么。 他已经40多岁了,人生活了一半,却仍旧只在这边缘小城混到一个县令。 他挣扎不动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但是保住两个女孩,他还是做得到的。 正在这时,县衙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是怎么了? 吴秋秋却脸色一变,这番动静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 “是河伯娶亲的仪式!仪式开始了,他们要将河伯新娘钉在棺中,抬到洛河边上,沉棺河中。” 吴秋秋急忙说道。 在县衙耽搁太久了,再晚一点恐怕就来不及了,骆雪然死定了。 “我们快走,希望还来得及。”县令也连忙往外走。 “嗯。”吴秋秋起身跟在县令的后方。 果不其然,一走出了县衙,就看到外面整条街上都灯火通明。 从骆家一直通往洛河的那条街上已经铺上了红绸,上面洒满了蔷薇的花瓣。 两侧更是挂满了灯笼。 在暖黄色的火把的映衬之下,那蔷薇和红绸相得益彰,像极了一条浸满了鲜血的不归路。 百姓们跪在了道路的两侧,高声喊着,河伯保佑。 8个体型彪悍的壮汉,抬着一口红色的柏木棺材。 那棺材装饰得极为豪华和艳丽。 看上去十分的喜庆,却又阴气森森。 这还是吴秋秋第一次看到仪式举行的过程。 前面几次她都是被钉在棺材中的那一个 而今她站在了外面,看着棺材被抬着走上了红绸,一步步的经过灯火通明的街道。 而棺材中躺着的人,是骆雪然。 这样的场景若是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想必是一场盛世的婚礼。 耳边响起的都是百姓的欢呼和祝贺,哪个女子不幻想这样一场婚礼呢? 讽刺的是这十里红妆,抬的却是棺材。 百姓的欢呼和祝贺,祝的却是一个女子走向了冥乡,通往了死路。 热烈的气氛和阴气森森的棺材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冲突感和违和感。 令人浑身不适,汗毛直竖。 一张张洋溢着的笑脸,像是恶鬼一样狰狞,吸食着棺中女子的血肉。 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将那女子拆吞入腹吃的渣都不剩。 他们将她的眼睛缝上了铜钱,美其名曰河伯爱看钱眼。 实则是怕看见女子愤恨的眼睛。 他们将那女子的嘴巴撕烂塞进了自己的心愿,美其名曰新娘将心愿递到河伯眼前。 实则是要她口不能言,诉说不了自己的冤屈。 他们精心计算好了每一步,想好了由头粉饰着自己的罪恶。 还要为其冠上一个美好的名称。 他们不是罪恶的,不是丑陋的,他们是为了整座城的人。 被选中的河伯新娘应该感觉到荣誉,理应奉献。 放屁。 吴秋秋也顾不上尊卑有别,拽上县令就一路冲向了那铺上了红毯的街道。 抬着棺材的大汉每一步都走得像精心算计好的一样。 棺材前方还有抹着花脸正在跳一种祭祀舞蹈的舞娘。 两侧是百姓在叩拜。 一整个气氛都显得相当的热烈。 而队伍的后方,还有一队乐队,正在吹着唢呐,敲着锣鼓。 正在这热闹非凡的瞬间,众人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冲到了前面,拦住了举行仪式的队伍。 唢呐声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热闹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下去。 有人居然敢在河伯娶亲的仪式上面拦住队伍。 是不想活了吗?就不怕触怒河伯他老人家吗? 该死的,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到底是谁? 所有人对于有人前来破坏河伯娶亲仪式这事儿都感到了出离的愤怒。 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个人撕碎。 “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是谁?” “有人居然敢来阻挠河伯娶亲仪式,是不想活了吗?” “可恶,要是河伯发怒降下灾祸,谁来承担这个后果,他是要害了咱们全城的人啊。” “这个人居心叵测,太可恶了,大家快去抓住他。” 人群熙熙攘攘开始躁动了起来。 骑马跟在后方的骆家家主察觉到仪式执行到一半停了下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位宗祠长老。 棺材一停下,整个仪式的队伍也全部停下。 就连唢呐也哑火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家家主沉着眉头问道。 由护卫跑上来禀报:“家主,好像是前方有人阻挠仪式进行。”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敢在举行仪式的途中搞破坏,将人赶走,若是不听,则乱棍打死。” 骆家家主语气带着阴狠地说道。 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搞破坏,就是在和他骆家过不去。 那护卫硬着头皮回答道:“那个,拦住队伍的人,是......是纯然小姐和县令大人。” (⊙o⊙)啥? 这话给骆家家主干得脑瘫了。 纯然回来了,是他没想到的。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县令跟着掺合什么? 要知道县衙和他骆家,一向可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也算是和平相处吧。 关于骆家献祭河伯新娘的事儿,县衙一直都是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这事儿一样。 可今天县令为什么会和纯然一起出现在仪式进行的途中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样,那可是县令。 骆家再怎么声望高,也不可能明晃晃地和县令对着干。 该尊敬的还是要尊敬一下。 于是骆家家主策马扬鞭说道:“走跟我上前去看看,看看这县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名宗祠长老对视了一眼,也跟在了骆家家主的后面。 确实,这县令亲自前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要破坏仪式啊。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县令就是奔着破坏仪式的目的来的。 仪式中断。 道路两旁的百姓或是在窃窃私语,或是在愤愤不平,或是在目露凶光的对着吴秋秋指指点点。 可是当他们发现站在了吴秋秋身旁的人是县令的时候,又纷纷收敛了神色。 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 县令怎么会站在之前逃跑的河伯新娘旁边呢? 怎么回事啊? 不会仪式要进行不下去了吧,那可怎么办? 要是仪式进行不下去,河伯定然不满。 河伯若是发怒的话,水患会不会更加严重? 一时间所有的人心里都开始不安,或是焦灼了起来。 人们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怀着恐惧的。 正当这个时候,大伙儿就看见骆家的家主和几位长老一起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看见骆家人,大伙儿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因为他们知道骆家连女儿都可以献祭,肯定会尽全力的保证这场仪式进行下去的。 或许这就是骆家的追求吧,在百姓中建立起威望来。 而正在棺材之中奄奄一息的骆雪然,也发现仪式中止了。 可她实在是太痛了,而且棺材的隔音也相当好,她只听到人们在窃窃私语,在吵闹着什么,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在吵什么呀? 好痛,浑身都好痛啊。 吴秋秋有没有来救她呢? 难道这一次她真的要被献祭吗? 脑袋越来越沉重,已经容不得骆雪然在思考很多。 她慢慢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什么也想不起。 感觉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外面那些声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吴秋秋你真的不来救我吗? 这是骆雪然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可她不知道的是,吴秋秋为了救她,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 此时的吴秋秋就挡在了队伍前面。 “都给我停下。” 她浑身泥浆,唯有那张脸是白白净净的。 上面镶嵌着两颗黑宝石一样的眼珠。 瘦瘦小小的,挡在巨大的队伍面前,却坚定地一步不动。 第640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都停下。” 县令也跟在了吴秋秋的旁边说道。 听到县令发言,所有的百姓也停下了窃窃私语,不敢再多说什么。 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律。 他们可不想被杀头。 他们甚至连看县令一眼都不敢。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风把县令大人给吹过来了。” 气氛有点诡异之时,忽然闻到一声大笑,原来是骆家家主赶过来了。 骆家家主一贯都是笑面虎,精于算计的。 跟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嘴脸,所以面对县令时看不出一丁点的不高兴。 反倒是那种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嘴脸简直是一览无余。 他对着县令行了一个拱手礼以后目光稍稍瞥过一旁的吴秋秋。 看这二人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出现一丝不安。 县令站在吴秋秋的旁边,这分明是要保吴秋秋的意思呀。 他目光闪了闪,撇去心里头那些别的念头。 然后润了润嗓子,对着吴秋秋说道:“纯然过来,你来爹这边。” 吴秋秋漠然的扫视了一眼骆家家主的脸。 对他的话却是充耳不闻。 那种漠视显然有些激怒了骆家家主。 他不由地拔高了声音继续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爹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语气中已经暗暗含着几分愤怒。 要是吴秋秋再不来的话,免不得他要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吴秋秋也对他不予理会。 爹?什么爹? 她吴秋秋可是打小就没爹。 一个封建老干尸也好意思说是自己的爹,可快去他的吧。 她看骆家家主的眼神,还不如看一个陌生人。 骆家家主总觉得,吴秋秋哪怕是看一条狗都比看他的眼神有情绪。 这应该是一个女儿看父亲的眼神吗? 从前的骆纯然看他眼神中是带着亲切的。 可现在的骆纯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夜之间之间他的女儿就换了人吗? 还有骆雪然,这两个女儿从前不是水火不容? 可是现在,两个女儿居然连起手来欺骗他。 这太奇怪了。 总感觉这个世界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什么改变。 然而这种改变并不以他骆家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略微让他有一些恐慌,就连从前和他毫不相干的县令此刻也到了面前来。 有的事情好像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而这种失权感,令骆家家主愤怒之中,略有不安。 不行,他必须得重新将主动权掠夺回来,必须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才行。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又有了一些波动,压低了声音,双眼阴沉的看着吴秋秋:“纯然,爹再说一遍,到我旁边来,对于你之前逃跑的事情爹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休怪爹对你使骆家家法了。” 吴秋秋眼角略微抽搐,而县令听到骆家家主的这句话反倒是向前了一步,微微将吴秋秋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县令笑着道:“骆家主好大的气焰呀,这是要干什么?”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了骆家家主的眼中,令他内心的烦闷又深了几分。 他语气冷冷地开口:“县令大人,骆某管教自己的女儿您也要插手吗?您今日阻碍我骆家河伯娶亲的仪式到底要做什么?这可是关乎全城百姓生死存亡的大事,您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呢?还是说全城百姓的生死,在您县令大人的眼中都算不了什么?” 这话简直是将县令架在了火上烤。 果不其然在骆家家主的这番话落下以后,周围听到的百姓们的眼神都变了。 原本对县令还怀着敬意与怕意的百姓,此时眼中已经分明多了几分敌意。 县令大人身为当地的父母官,居然不顾他们的生死存亡,这还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官吗?? 周围也不免响起了几声窃窃私语。 “县令这是何意啊?” “难道他真的不管我们的死活吗?” “骆家为了百姓,为了解决水患,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献祭呀,而县衙什么都没做,却来阻止仪式的进行,简直居心叵测。” “果然当官的不知道民间疾苦,我们百姓的性命,在他们这些为官人的眼中,当真是算不得什么。” “狗官。” 眼见百姓们骂得越来越难听,县令的眼神也逐渐的沉了下去。 吴秋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唯有骆家家主,眼中闪过几分得意,对,就是这样。 那权利的手柄逐渐回到了他的手中。 掌控全局的感觉真是让人着迷啊。 哼,跟他斗! 县令又如何呢? 在他骆家人的面前,即便是县令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看他的脸色行事。 要不然全城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喷死这县令。 不过他还是不能做的太过。 于是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手。 对着百姓们开口劝诫道:“大家怎么说话呢?面前可是咱们的县令大人,大家不可以妄加揣测县令大人的心思,都住嘴,少说两句。” 末了又加上一句:“惹怒了县令大人没你们好果子吃!我骆家也见不得你们这样污蔑县令大人。” 他说的这般的慷慨激昂,真让周围的百姓们慢慢的停下了对县令的讨伐。 转而却夸赞起了骆家家主的大度。 “瞧,还是骆家家主好呀,知道为我们百姓着想。” ...... 四周的夸赞声让骆家家主不禁有些飘飘欲仙。 对的,他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被众人簇拥,赞赏,敬畏的感觉。 为了巩固住他的地位,他不惜献祭自己的女儿去做河伯新娘。 一个不行就献祭另一个。 而现在县令想要阻止仪式的进行,必不可能。 县令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骆家家主打交道了,一直都知道这人是个老狐狸。 但是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他推到了全城百姓的对立面,他要是再不拿出点行动来,恐怕第二天县衙的大门都要被烂蔬菜给砸毁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大家别误会,我来阻止仪式的进行并不是要和大家作对,也并非不把百姓的性命看在眼中,我只是想要救下两个可怜的女孩罢了。” 说完他扫视着周围人的眼睛,顿了顿以后继续开口:“今日被献祭的是我旁边的这位女孩,以及棺材里的女孩。可我想要问问大家,若是今日献祭了河伯新娘,而水患并未解决大家又当如何呢?” “是继续献祭?骆家有几个女儿可以献祭?还是说要从咱们全城百姓的女儿之中挑选呢?大家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家中也有女儿吧?若是有一天选择河伯新娘选择到了你们自己的头上,你们会怎么做?” 县令这番话落下以后,所有人脸色开始变化,然后垂下了头像是都在思考。 是啊,若是河伯娶亲以后水患并没有解决的话,那怎么办呢? 继续献祭河伯新娘吗? 县令将目光投向了骆家家主,问道:“骆家主,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骆家家主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县令会这么说。 而显然大家也因为县令的话陷入了思考。 忙说道:“不会的,河伯娶亲以后一定能解决水患,大家相信我。” 县令却继续问:“可若是没有呢,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吧?你如何能确定这件事情就会按照你想象的发生?” 骆家家主被问得哑口无言。 吴秋秋也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开口:“是啊,县令大人没有说错,若是水患没有解决呢?骆家有多少个女儿可以献祭啊? “为了全城的百姓,咱们大家是不是也应该出一下力啊,不能逮着我们老骆家薅吧。” “到时候就你家出一个女儿,你家也出一个女儿,咱们同心协力把河伯老人家喂饱,说不定这水患啊,就解决了呢,是吧?” “你家有女儿吧?” “这种为民造福,为家族争光的事儿,人人有份。” “你家不会也有女儿吧?好,来年就你家女儿了。” 被她指到的人,分分钟面如死灰,往人群后头躲。 第641章 搅乱局势 见他们要躲,吴秋秋可还不乐意了。 “你们躲什么呀?不都是为了能解决水患吗?你们家都有女儿,献祭一个给河伯怎么了?难道说献祭骆家的就是应该的,到了你自己的头上你们就都害怕了?” 吴秋秋可不管被她指到的人家里到底有没有女儿。 她只是越发咄咄逼人的看着这群人。 而围观群众听到了吴秋秋的话,都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 很显然他们在害怕。 他们怎么可能献祭自己的女儿呢? 又不是人人都像骆家那么癫。 有人就说了:“献祭河伯新娘,不一直是骆家在操办嘛?那么理应献祭的就是骆家女儿。\" \"对啊,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可没说要献祭自己的女儿。”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并且目光不善的看着吴秋。 在他们看来吴秋秋不仅前有逃婚,害得全城大乱的罪责。 现在又带着县令前来,意图阻止这次的献祭仪式。 还试图拉全城人下水,未来想让他们的女儿被献祭出去。 这个女子,当真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最该被献祭的,就是她才对。 吴秋秋自然感觉到了周围人对她不善的目光,可她并不在意。 她从来不担心这些人怎么看待她。 反而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骆家人。 “这就是你们想护着的百姓,你千方百计的献祭自己的女儿想要阻止水患,想要保证全城百姓的安康,可是你瞧瞧他们呢?他们认为你做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吴秋秋的话中带着浓烈的讽刺。 说得骆家家主以及所有的宗祠长都面色微变。 吴秋秋的目的很简单。 她就是要搅乱这一池春水,就是要让事情变得越乱,变得越复杂越好。 唯有乱起来,县令才好光明正大的出手平息事态。 同时她还要挑拨骆家和百姓之间的关系。 她要百姓不再相信骆家,也要骆家开始厌恶这些百姓。 只要他们不站在一头,那么她和骆雪然就还有机会扭转一切,彻底翻盘。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此时的百姓已经明显对骆家不再那么的信任。 骆家家主骆有德,连忙打断了吴秋秋的话:“纯然住嘴,快到我这边来!” 宗祠长老也阴沉着脸:“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先前逃亲搞得满城人心惶惶,好不容易骆家补上你捅的篓子,你现在又来胡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再这样下去休怪骆家对你家法伺候。” “家主,依我们看,应该将此女和河伯新娘一起绑进棺中,钉上镇魂钉沉尸河底,去向河伯谢罪。” “没错,此女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就这样放过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何况因为她已经推迟了河伯娶亲的仪式,想必他老人家已经心里有所不满,所以必须得让她亲自去谢罪,以免河伯发怒降下灾祸、祸及全城百姓以及我们骆家。” “此话说的在理,绝不能因一人而让全城百姓遭殃。” 其他几位宗祠长老也开始纷纷复附和,说得骆有德眼神彻底阴沉了下去。 “家主,正因为您现在骆家的家主,你才更要担起这份责任。否则我们为何选择您作为家主呢?就是因为您永远都将个人利益放在家族利益的后方。此时也希望你能秉承以前的作风,将以骆家以及百姓为先,先放下个人的得失。” “是的,无非就是一个女儿罢了,若是能以她换来骆家及百姓的安康,这算得了什么?这应该是她的荣幸。” 妈的。 吴秋秋看向几位长老的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杀意,这几个老不死的东西。 眼看着局面已经被她搅乱了,这几个老东西居然又出来插嘴。 现在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局面。 并且老东西还在怂恿骆有德将她也一起献祭了,真是可气。 最该死的就是这几个老东西,吴秋秋咬了咬牙齿。 “几位长老,若是将我也献祭了以后河伯还是发怒了怎么办呢?我记得你们也有孙女吧。既然百姓要求献祭我们骆家女。那到时候记得将你们的孙女也一起献祭了吧。” 吴秋秋冷哼一声。 “好个伶牙俐齿,心肠歹毒的丫头!你居然说出这个话来,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家主您还不动手吗?还要等她妖言惑众到什么时候?” 宗祠长老们被吴秋秋说得鼻孔冒烟,纷纷怂恿骆有德赶紧动手。 “我看谁敢动这丫头。” 县令上前一步护在了吴秋秋的身前,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全场。 毕竟是县令,没有人敢和他的目光对视。 骆有德沉默了一阵,说道:“纯然,抱歉,为了骆家,你必须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负责。否则我这个家主以后还怎么当下去,我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又如何管住整个骆家呢?” 说完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县令:“这是我骆家的家事,还望县令大人不要插手。” 即便是县令,也没有权利阻挠他管教自己的女儿。 “我说了这丫头我今天保定了,还有你那什么棺材里面的那个我也保了,你待如何?” 县令看上去是个文官身姿比较柔弱。 而此时说的话却铿锵有力,上前一步的背影显得那么的高大。 牢牢地将吴秋秋护在了身后。 “大人此举是要以我们骆家为敌吗?” 骆有德的语气不由得冷了下去。 好啊,他这个丫头长本事了呀! 居然说动了县令来保护自己。 看样子今天的仪式想要正常举行下去怕是不可能的了。 “我一个当官的和你们骆家为什么敌,我只是看这丫头可怜。还有棺材里的女孩也很无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将她们保下来罢了。你们若是想要仪式正常举行下去,不妨再想想别的办法,我必定不会再插手。” 县令也是笑眯眯的说出这段话来,他此时其实是顺着吴秋秋此前的话锋来讲的。 将矛盾转移。 既然他一个县令开口要保下这两个女孩,骆家不管怎么样都会给一下面子。 那如果是这两个女孩被保下来了,仪式想要进行正常进行的话,就势必要从其他女孩中挑选。 届时骆家又该如何选择呢? 选谁家的女儿呢? 这个难题,就丢给骆家,和宗祠长老吧。 “不可!县令大人您这样简直是在和全城人作对!您怎么能阻挠仪式呢?他们可是河伯亲自挑选的新娘。” 最先着急不是骆有德。 反倒是诸位宗祠长老以及那些百姓。 他们都急了,若是县令非要将吴秋秋和骆雪然救出去,那么,仪式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从他们的女儿当中选吗? 人就是这样。 当事情不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便可高高挂起。 可当不好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便开始慌了。 因为他们谁都清楚就是死路一条。 县令已经没时间和他们闹了。 而是一挥手,让身后早就准备好的衙役上前,强行要将那群大汉抬着的棺材拖到地上。 “不可不可,你们不能这样做。” “这要是河伯动怒了,那所有人都要遭殃的呀,县令大人您不能这样。” “住手,快住手!大家快阻止他们呀,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河伯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去陪葬的。” 随着衙役们的上前抢夺棺材,现场开始大乱了起来。 百姓的叫骂声和骆家人的不知所措,以及宗祠长老的着急,使得现场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混乱当中,棺材掉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骆雪然身着红衣的身体滚了出来。 血泊一点点蔓延。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第642章 尸变,下一个是谁?? 而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吴秋秋的瞳孔略微的瑟缩了一下。 她发现骆雪然已经咽了气,这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现场这一刻鸦雀无声,骆雪然身下的血就像长眼睛一般哗啦啦蔓延而来。 那血,就盯着吴秋秋一个人一样。 而这一幕也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 大家先是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眼睛一秒都没眨的看着棺材,看着血泊里的人,也看着鲜血流动的痕迹。 片刻后有人轻轻地惊呼一声。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一时激起千层浪,无数人开始尖叫起来。 “啊,血,有血,死人了。” 看不到还好,此时眼睁睁看着骆雪然的惨状,他们如何不害怕? 那种惊恐几乎溢出了胸腔。 看。 那穿着华丽嫁衣的少女。 双眼被铜钱缝上,从铜钱孔中能看到少女死后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两个瞳孔爬满了红血丝。 闪烁着一种愤怒不甘的情绪。 新娘盖头被风吹到了一旁,正好盖在一个少女的脑袋上,就像是被某种诅咒给选中。 少女还没来得及惊恐大叫,盖头猛地收紧。 红盖头再次飞起的时候,连同那少女的脑袋都被拉了起来。 鲜血直接喷溅了有三米多高。 仿佛血雨一样,降落在周围人的身上。 而飘在空中的红盖头张开,一颗血淋淋的头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那盖头杀了这女孩以后,就像是活物一样,在空中飘荡,又像是锁定着下一个猎物。 众人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尖锐的冷笑。 这才发现,这声音是从死掉的河伯新娘口中发出的。 只见骆雪然的嘴巴被剪到耳根,里面塞满了被鲜血染红的纸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瞥见河伯新娘嘴巴的弧度,好像变得越发的大了。 不,不是错觉。 吴秋秋确定,骆雪然嘴巴的弧度变大了。 布满红血丝的瞳孔,正在无声的扫视着众人,同时也在锁定下一个目标。 吴秋秋想抬脚,可鲜血已经蔓延到脚边,就跟胶水似的,将她的双脚彻底给粘连在了地上。 她能感觉到,骆雪然的瞳孔扫过了她。 无声,沉默,怨恨。 扫过她,却并未锁定她。 接着那鲜红的盖头像是锁定了新目标。 那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不,不要,不要过来啊......” 红盖头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锁定那女孩,女孩吓得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边哭,一边慌不择路地逃跑。 然而红盖头居然就在女孩上方不足一米的地方,跟着她移动。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闹鬼了。 是河伯新娘在报复大家。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我。” 女孩的父母见状,也吓得脸都白了。 闹鬼了。 谁看到这一幕不被吓得魂飞魄散啊? 那几个抬棺材的大汉,就在离骆雪然尸体不足三步的地方。 此时已经吓得流黄尿。 要知道,就在片刻以前,这尸体就在他们抬着的棺材里。 一想到她在黑暗中幽幽地盯着自己,就仿佛有一把刀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时都会落下来。 河伯新娘不会放过大家的。 而吴秋秋没懂,骆雪然扫过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怨她没有来相救,还是恨自己,替她抵了命? 总之,今晚不可能善了。 骆雪然显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尸变了。 先杀那些年轻女孩,实则是在报复先前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要献祭骆家女儿吗? 那现在就先拿他们的女儿开刀。 即便那些女孩是无辜的,骆雪然也没有打算放过她们。 至于始作俑者的骆家,吴秋秋看着已经腿软的骆有德和诸位宗祠长老...... 只怕结局更不会好。 吴秋秋无言以对,脚掌动不了。 她甚至一时间有点迷茫。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救人? 可她不想救。 说她心狠手辣也罢,冷漠无情自私也好。 她觉得这些愚民没什么好救的。 只救值得的人。 可是眼睁睁看着骆雪然乱屠杀吗? 似乎也不对。 想了想,吴秋秋沉默以对,选择了静观其变。 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骆雪然已经死了,后续的一切都是不可预估的。 等于说整个事件都崩盘了。 既然已经崩盘,等于这局又废了,反正都是不可控,她现在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没有听到那些惨叫和哀嚎。 “这,这怎么办?” 旁边,县令大惊失色。 “快去把那个女孩救下来。” 县令身为当地父母官,肯定不能任由这等事情发生却不做任何措施。 然而衙役都是酒囊饭袋,明知道这是女鬼在杀人,他们哪敢插手? 有的更是连手里的刀都扔了。 “鬼......是女鬼杀人。” 他们根本不敢靠近血泊中的骆雪然半分。 甚至,只要他们微微有一点点动静,那女尸的眼睛就仿佛看着他们。 瞳孔的血丝都在跳动。 他们还听到尸体的喉咙,发出那种嚯嚯嚯的喘不上气的声音。 就像在耳边响起似的。 哪怕捂住耳朵都无济于事。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衙役扔了刀,跑得老远了。 这事儿和他们可没关系,可千万别缠上他们。 那几个抬脚的壮汉也想跑,可惜他们的脚已经被鲜血泡着了,也就意味着他们是被骆雪然标记的人,想要跑,可能吗? 不光抬棺材的,骆家人低头一看,自己也被标记了。 包括先前一些大言不惭的百姓,也是双脚沾满了鲜血。 他们,皆是被标记之人,同吴秋秋一样。 倒是县令看了看自己的脚。 那鲜血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有意避开了他的双脚。 骆雪然没有想杀了他。 这至少证明此时的骆雪然还有自己的思想。 并非恩怨不分。 她知道县令是来救她的,所有放过了县令,甚至就连那些衙役,她也没有追杀。。 可她标记了吴秋秋。 她怨吴秋秋。 吴秋秋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小腿,像是被一双手死死的握住了一样......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吴秋秋。 原本灯火通明的长街,所有火把瞬间暗了下去。 青色的夜空原本能透出隐约的光,此时,那点光也消失了。 整条街,都陷入了那种伸手不见不指的黑。 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而人在黑暗中,便会放大其他感官。 像是一股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笼罩着。 这条街上少说也有上百人。 却安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啊!!!!” 就在某一刻,不远处爆发了一声临死之前的哀嚎。 泼墨一样的天空,在哀嚎落下后,居然飘起了大颗大颗的雨水。 紧接着,“咚”的一声响。 就像有人从二楼丢下来一个篮球发出的那种闷响。 可这里怎么可能有人丢下篮球? 还有,刚刚那声尖叫是??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豆大的雨突然停了。 这雨水却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有人伸舌头舔了一下,跟铁锈似的。 “不是雨,这不是雨,是血啊……是血……” 而那掉在地上的东西,是早就被红盖头锁定的人头…… 因为惊恐而变得无比尖锐的叫声,如同瘟疫一样,顷刻间蔓延出去。 无数人都开始尖叫,推搡,咒骂。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只知道有人被推倒在地,踩成了肉泥。 有人以为自己逃出去,却在下一秒,化作血泥。 不过是片刻之间,此处就变成了尸山血海。 而恐怖的是,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声音猜想此刻有多么惨烈。 只知道脚下软乎乎的像是人的尸体,脸上热乎乎的像是鲜血。 并且,下一个可能就轮到了自己…… 第643章 骆家人必死无疑 这种未知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恐惧,就像水一样,渗透了他们的周身。 令人窒息,胆寒,逃不出,连一个痛快都得不到。 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唯有惨叫声划破了天际。 “听到了吗?” 吴秋秋耳边听到骆雪然的声音,也听到这声音中夹杂着骆纯然的声调。 搅在一起,虚虚实实,分辨不清楚。 吴秋秋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纵使是一片黑暗,吴秋秋也总感觉那里有人站着。 不是别人,是骆雪然。 下一秒,先前被熄灭掉的火把居然集体燃烧了起来。 那些惨白的灯笼里,蜡烛也摇晃着发出亮光。 只是,灯笼纸已经被鲜血染红,导致整条街的灯笼都变成了红色。 看上去格外可怕。 长街上只零星地站着几个人。 并且全是骆家的人。 至于百姓,居然全部成了尸体。 有的更是残缺不全。 更可怕的,则已经成了肉泥。 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骆家人是特意留到最后的。 骆雪然的尸体就站在吴秋秋旁边。 手搭在吴秋秋的肩膀上。 所有的骆家人都面无人色。 骆家家主浑身都在抖。 “雪,雪然……我是你爹啊。” 仿佛知道骆雪然不会放过自己,骆有德开始痛哭流涕。 他试图唤起骆雪然的亲情。 毕竟从前他对骆雪然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骆雪然却像并未听到他的话。 被剪开的嘴巴微微张开,吐出无数带血的纸条。 地上被血染得越发鲜艳的红盖头,湿哒哒的腾飞上了半空中。 里面圆鼓鼓的,就像包着一个脑袋一样。 “呼哧,呼哧。” 剧烈的喘气声从盖头下传出来。 可是盖头之下,明明没有人啊。 它正好飞到了骆有德的头顶。 微微张开。 就像一把红色的雨伞。 却在淅淅沥沥往下滴着雨水。 哦,不。 是血水。 淋透了骆有德的全身,他却动弹不得。 盖头下,是数不清的女人的哭喊。 他稍稍抬头,就看到里面有无数张嘴巴和红色的眼睛。 眼睛圆鼓鼓地死死盯着他,嘴巴则是张大了在哀嚎。 每张嘴巴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牙齿,长满了口腔。 这要是啃在头上,只怕瞬间就像西瓜一样爆开了。 它们就像等待着时机,来咬下骆有德的脑袋一样。 “咔吱。咔吱。” 盖头下的红唇一开一合,牙齿闭合间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仿佛两把利刃在互相碰撞。 “不……不要过来……” 骆有德深刻的感觉到,它们锁定了自己的头。 “痛啊。” “好痛。” 那些血盆大口在嘶哑的吼叫。 粘稠的鲜血从它们的嘴里滴在骆有德的头顶。 这一幕刺激的人要发疯。 宗祠长老们被钉在原地,光是看着这一切都已经要肝胆俱裂了。 更绝望的是,下一个极有可能会轮到他们。 血盆大口闭合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已经急不可耐地要把骆有德吃掉。 可偏偏它们又不急于落下来。 就这样,一声接着一声,让人绝望。 逃不了,躲不过。 仿佛是在欣赏他们的绝望。 骆雪然口中吐出来的纸条,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血水之中蠕动,朝着骆有德爬过去。 最后,它们爬上骆有德的双腿,从裤管下爬上去。 爬到腹部,猛地一下扎了进去搅弄着。 “啊.啊啊啊……” 骆有德瞬间双眼眼珠暴突起来,上面爬满了血丝。 就跟要炸开了似的。 同时,红盖头里面的那些血盆大口开开合合,在念着纸条上的心愿。 那声音鬼魅嘶哑,像极了手指刮擦黑板的声音。 又像是一群女子在聊天时发出的那种窃窃私语。 还像是梦醒时分,有鬼魅在耳边响起的呢喃声。 飘渺幽怨,又在耳边挥之不去。 那一张张纸条承载着百姓的希望,同时这也是骆雪然的血和泪。 美好的心愿染了鲜血,女子的骨髓在黑暗中被腐朽。 当希望和鲜血交织,那希望还是希望吗? 他们分明就在吸食那女子的骨髓和血肉,抽筋扒皮,拆吞入腹,让她生不能言,死不超生。 此时那些心愿经由红盖头里面的血盆大口慢慢的念给了骆有德听。 他发了疯一样,双手在身前不停的挥舞。 口中疯狂地大喊大叫着。 眼珠子也四处转动动,就跟一个被吓疯的疯子。 “不要,不要。” “走开.....我让你们走开啊,啊啊啊别过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仿佛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看不见的人,正在撕扯他,推搡他。 而钻进了肚子里的那些纸条,一条条的又从他的肚子里钻出来,破开一个个的血洞,让他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最可怕的是他还动弹不得,周围的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惨状,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这......这怎么办?” 而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县令,仿佛自己的三观都被重塑了。 从前他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而今夜,鬼当着他的面杀了长街上的所有人,更是在他的面前,一点点的折磨骆有德。 县令本意只是想要保下两个女孩子。 而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那么多人死掉,而这些人是他的子民。 整座城在今夜血流成河。 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他没睡醒之前的幻想。 而他转头瞥向了吴秋秋,却看到了吴秋秋震惊有余却惊骇不足。 女孩的眼神就仿佛她已经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有鬼神的存在。 此时的震惊,并非是对鬼神的恐惧,而更像是一种更深的思考,思考她该如何破局。 县令不禁重新审量着眼前的女孩。 或许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神秘。 或许她真的能解决眼前的事情。 所以口中那句怎么办,居然也十分自然的问了出来。 很奇怪。 他居然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即便骆家再怎么可恨,再怎么冷漠无情,他身为县令,也不可能看着所有人被杀光。 他都不敢想象,一城人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光杆县衙,将是一幅多么可笑的场景。 还有,他该如何向上级交代? 这,纵观历程历代也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吴秋秋的目光从满身是血的骆有德身上转了过来。 微微瞥过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骆雪然尸体。 只是半宿的时间,骆雪然的手指已经长出了接近十公分的黑色指甲。 又坚硬,又锋利。 搭在她肩膀上时更是微微内扣,几乎穿透了她的皮肉。 被缝上了铜钱的双眸,透过铜钱孔,瞳孔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她。 压抑极了。 又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今晚,这些人她必须杀。 吴秋秋不能阻止。 阻止,就是与她撕破了脸。 她会毫不犹豫将吴秋秋也杀掉。 感觉到了骆雪然想要传达的意思,吴秋秋只是平静地移开了双眸。 最终,视线才与县令对视上。 吴秋秋看到了县令眼中明显的焦急与慌乱。 对于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景的人来说,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但是很遗憾的是,吴秋秋一时间并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因为在这个轮回里,某种原则上骆家人是必须死的。 这就像是一题已经确定了答案的数学题。 过程不管你再怎么倒推,那么答案也只有一个。 结局就是骆家人必须死。 他们可以死在骆纯然的手中,可以死在吴秋秋的手中,也可以死在骆雪然的手中。 当然,如果骆雪然和吴秋秋这次都逃了出去的话。 骆家还会换成别的河伯新娘。 那么骆家人也会死在别的女子手中。 对,就是这个道理。 说一千道一万,骆家人就是必死无疑。 这是唯一答案。 第644章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只可惜吴秋秋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让她救下骆家人吗?她似乎真的做不到。 她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去救下骆家这些残忍冷漠的家伙呢? 毕竟造成一切悲剧的开端就是骆家人。 可笑的是历史到最后却将这一切推给了一个女子。 说她乃执笔人埋下了祸端。 说她是因为嫉妒,才导致了诅咒的出现。 可笑,也很可悲。 时代造就骆家女子的自相残杀。 吴秋秋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骆家人是该死,可她不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吴秋秋嘴角无声的勾起。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呢。 差点就信了骆纯然的邪。 她一把拉住了骆雪然长着长指甲的手。 “骆雪然,醒醒,你上套了。我们都上套了。” 声音温和,铿锵有力。 骆雪然却一动不动,只是那布满血丝而又漠然的瞳孔里,似乎悄然闪过了一丝波动。 所以,她其实......是可以交流的,还保有一丝理智的是么? 只是,骆雪然似乎被什么禁锢住了思想。 导致骆雪然此时在顺着对方的思维走。 包括吴秋秋此前也是。 许是吴秋秋的话惊扰到了什么,骆雪然瞳孔里的波动瞬间逝去,变成了一种令人胆寒的怨毒。 吴秋秋知道,那不是骆雪然了。 对方在试图夺回掌控权。 让这个时空的发展,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谁最想回到原来的轨道。 骆纯然是么? 吴秋秋紧紧抓着骆雪然的手,她感觉到对方的指甲直掐进了自己的肉里。 可是吴秋秋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 反而掰住了对方的指甲。 咔嚓。 指甲被掰了。 许是有痛觉。 骆雪然眼中的波动又出现了。 吴秋秋继续掰她的第二个指甲。 咔一下。 十分清脆。 见骆雪然有反应。 吴秋秋开始连续不断地掰她的指甲 一声接着一声,十分响亮。 渐渐的,形成了一种规律的节奏感。 哒。 哒。 哒。 就像是在踩缝纫机似的。 而这规律的节奏感,就像是慢慢涌现了某种魔力,让骆雪然就跟被电击了一样。 吴秋秋却是故意如此。 本身就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波动。 那是在试图唤醒骆雪然。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吴秋秋轻轻哼起来。 “慢慢睁开你的眼睛。” 骆雪然回答道。 行了。 信号连接上了。 吴秋秋期待地看着骆雪然。 这一切该崩塌了。 “骆雪然,不要被牵着鼻子走,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听。” 吴秋秋握着骆雪的手。 她拨弄着骆雪然的手指,那种节奏玄之又玄。 而更神奇的事情是,空气开始有了波动。 那种波动,就像空间扭曲。 又像马上要爆开的镜子一样。 吴秋秋明白,是这里开始崩塌了。 她们要去一个真实的地方了。 在先前的无数次轮回之中,吴秋秋他们都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 那就是,她们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很不凑巧的是在之前,吴秋秋之前没有发现这件事。 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而就在空间开始坍塌之际,吴秋秋发现周围的人就像拼图一样,被一块一块的切割了。 除此外还有另外一道力量,似乎在和吴秋秋对抗。 “别信她的,骆雪然,报仇,对这些伤害你的人报复,杀了他们,将他们永远留下。” 一双手捂住骆雪然的眼睛,让骆雪然本来在动摇的眼神,又略微坚定了几分。 见状,吴秋秋又越发的确定了。 她猜对了。 她一把拉扯着骆雪然的尸体,往黑暗处走去。 “跟我走,骆雪然,这一切都是假的。” 说完,吴秋秋捡起地上的一个火把,狠狠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本以为涌出的鲜血,结果胸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看到没,没血。” “我们看到的,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并不是真的,骆雪然我们都被骗了,我们其实一直在骆家祠堂,一直没有离开过。” “不信,你跟着我走。” 骆雪然的指甲都被吴秋秋全部掰断了。 她直愣愣的,意识是乱的。 但是身后,骆有德的惨叫越发夸张了。 或许是感觉到吴秋秋带着吴秋秋要走了。 红盖头猛地朝着骆有德盖了下去。 那些血盆大口更是早有准备一般,朝着骆有德的脑袋就啃噬了下去。 连皮带肉,整个脑袋瞬间被啃得稀巴烂。 最关键是那颗脑袋被甩到了吴秋秋的面前。 骆有德的眼睛,圆鼓鼓的睁着。 把吴秋秋死死的望着。 “你敢走,你敢走吗?” 满是鲜血的嘴巴一开一合。 下一秒,所有骆家人的脑袋都被咬了下来,堆在吴秋秋面前,形成了一个人头塔。 人头塔的人脸那一块,始终是朝向吴秋秋的。 他们绝不会放过吴秋秋一点。 死不瞑目的嘴脸,齐齐开口:“不许走。” 然后它们居然集体飞了起来,绕着吴秋秋整整一圈。 “刷。” 长街的灯笼突然之间开始明暗不定。 黑暗与光一直交织着。 暗下去的时候,便恢复了先前那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 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到。 唯独听到那些嘶哈嘶哈的喘气声,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 黑暗之中更是有无数的双眼睛正在把她看着。 绕是吴秋秋,在这种黑暗之中成为了被盯住的猎物,她也难免有些慌乱。 原本握着的骆雪然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滑腻的一片,好似被泡了很久的癞蛤蟆的皮。 手指轻轻一捻,那皮自然就脱落了。 吴秋秋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骆雪然的手。 那手感分明像是骆纯然的手皮。 可惜一切都只能是吴秋秋的感觉。 因为现在一点光都没有,她什么也看不到。 甚至无法确定,站在自己旁边的到底是骆雪然还是骆纯然。 吴秋秋身子有些僵硬,一动不动。 她在等光亮起来。 三、 二。 一。 血红的灯笼亮了起来。 吴秋秋趁着光亮的瞬间,猛地转头去看,可惜,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只看到一袭血红的嫁衣。 然后还有地上蠕动的影子。 灯又暗了。 “滋滋滋。” “咕噜咕噜。” 仿佛有衣服料子在地上摩擦,又像是水被烧开了的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黑暗之中它们是那么明显。 而吴秋秋手中握着的那只手也越来越湿哒哒的。 一切都变得越发不安了起来。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继续数着时间。 1,2,3。 灯又亮了。 这次她看清了血红嫁衣的主人那张脸,分明是她自己的。 与此同时,吴秋秋看到地上那些蠕动的东西,变成了一个个人影,就要从地上站起来一样。 可她还来不及细看,整个空间又暗了下去。 仿佛被一层无尽的阴影给笼罩着,而她需要继续数等到下一次的灯笼亮起来。 吴秋秋的心跳越发的快了。 咚咚咚的好像要跳出了胸腔之外。 她感觉骆纯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但除了骆纯然,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脚步声。 他们并不是踩在干地上,就像是踩在泥浆上面,每一步都有那种黏糊糊的吧唧的声音。 并且在慢慢的朝着自己接近。 那种被未知的恐惧一点点接近的感觉,几乎能逼得人发疯。 灯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吴秋秋看清楚了。 方才那些死去的百姓,此时居然全部都站了起来。 但他们显然已经不再是鲜活的了。 身上不断的往下涌着鲜血,像一具具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踩在了满是血泥的地板上。 直愣愣地走到了吴秋秋的旁边。 机械式转过头盯着她。 “别走。” 他们张大了嘴巴。 第645章 替身 那一声大吼好像穿透了长空。 齐刷刷的嘶吼,简直差点把吴秋秋的心脏都要撕裂一样。 这一声过后,灯光又暗淡了下去。 仿佛是在有意和吴秋秋作对,她又落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吴秋秋心里回味着刚才那一幕。 好像这个时空又一次被骆纯然控制了。 她究竟要搞什么? 为什么非要把她和骆雪然困在这里呢? 吴秋秋心子把把都在颤抖。 她现在只想带着骆雪然逃离这里,回到现实的空间里去。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和骆雪然可能真的要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等等,吴秋秋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丝白光。 那种灵光乍现的感觉。 她强烈的想要去把刚才闪过的灵感抓住。 是什么呢? 把她们永远留在这里是吗? 那这样会对骆纯然有什么好处呢? 当吴秋秋抽丝剥茧以后,发现事情回到了最原本的地方。 若是她和骆雪然都被留在这里,成为了骆纯然的替身。 那么骆纯然是不是就可以跳出这个时空,跳出这个轮回...... 从而成为她吴秋秋呢? 难道......是双向替身。 骆纯然要她吴秋秋和骆雪然在这里成为诅咒替身。 而骆纯然就可以跳脱这个轮回,成为吴秋秋。 也就是互换身份 所以骆纯然可能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什么循环,什么河伯新娘的替身,一开始就是她设计好的而已。 之所以吴秋秋发现老天和自己对着干,其实那就是个假象。 这个空间原本就是属于骆纯然的。 某种意义上,在这里,骆纯然就代表天。 她可以操控事情发展。 只要她想,那么吴秋秋就永远无处可逃。 不管吴秋秋和骆雪然如何挣扎,事情最后都会殊途同归,回到最开始的结局。 那就是满城人和骆家人全部被灭,诅咒继续。 而这也是骆纯然想要看到的。 等到吴秋秋和骆雪然一次次的在这诅咒中徘徊,沉沦。 直到失去了自我意识,成为paly的一环,那么她们也就成了骆纯然的替身。 骆纯然并非心甘情愿被困在诅咒轮回中,她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以及,合适的替身。 毫无疑问,吴秋秋就是那个替身。 是骆纯然等了几百年的替身。 那骆纯然怎么可能放过吴秋秋呢? 吴秋秋想明白这些后,现场又是一片黑暗。 耳边却又无数道浑厚的呼吸声。 那些尸体居然离她越来越近了,好似已经围拢在了她身边不足一米的距离似的。 某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上长满了无数双手。 他们抓住她的手臂,双腿,肩膀,脖子,甚至她的脸。 然后用力将她往后面拽去。 就仿佛在吴秋秋此刻是站在了悬崖的边上,而那些恐怖的鬼手是从悬崖下方伸起来的。 他们来自深渊,抑或来自地狱。 要将她抓住,拖进那个黑暗的时空中。 而吴秋秋的双脚此刻就踩在悬崖边上。 甚至一只脚已经被拽了下去。 身旁她握着的骆雪然的手已然变成了骆纯然。 那分明是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 灯光亮起的时候,吴秋秋看见,果不其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成了悬崖。 她微微向下瞥了一眼,发现那下面全居然是嚎叫的孤魂野鬼。 它们肢体都不完整,看着残缺不全,血淋淋的,却在拼命地往上爬。 试图拽住吴秋秋。 将她拉下去。 在那些残缺不全的恶魂中,她看到了骆有德和一众宗祠长老。 他们在最上方。 看上去也是最恐怖的。 他们的肠子被掏空了,从肚子里的大洞里漏了出来,吊在身下拖拽着长长的痕迹。 同时四肢也被折断了,以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 恶心的是,他们的肠子一条连着一条。 就像......一串人体蜈蚣,爬了上来。 除开这群骆家人以外,底下那些就是百姓的恶魂,百姓们看上去稍好一些,但是整张脸也是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 总之就没有完好的皮。 吴秋秋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一幕才是真实的。 如此惨烈的一幕,比她看见过的任何惨状还要惨。 偏偏这是当年发生的。 吴秋秋此刻的感觉很复杂,倒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然而就在她这一分神的瞬间,爬上来的骆有德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嘿嘿,下来吧,和我们一起,谁也别想逃出去。” 骆有德龇着个大牙傻乐。 给吴秋秋吓得一脚蹬了下去。 “滚啊啊啊啊。” 一脚就把骆有德踹到最底下去了。 但是他的肠子还粘在另外一个长老的肠子上。 就在那儿晃啊晃的。 就在这时,腰间一双手猛地伸了过来,差一点点就把吴秋秋推了下去。 幸亏关键时刻,吴秋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才没有掉下去。 推她的人,是骆雪然。 此刻骆雪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身上并没有穿着那件嫁衣。 但是整个人的神态却是迷茫的。 而吴秋秋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 是的,仇恨。 糟了,骆雪然还没有从那种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一次不成,骆雪然伸出手还要再推一次。 “够了,骆雪然你醒醒。” 吴秋秋摇了摇她的肩膀。 “骆家女,世世代代自相残杀,你凭什么打破这个诅咒呢?” 骆纯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像是在心里响起。 带着浓烈的嘲讽。 这是一个魔咒。 吴秋秋妄想打破,怎么可能? “所以你一直在推波助澜,挑拨我和骆雪然的关系。” 她和骆雪然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多么牢固。 就像一盘沙子沾了水,虽然短暂的黏在了一起,但是只要稍微遇到一点风浪,依旧会成为一盘散沙。 这就是她和骆雪然之间的状态。 所以,她逃走了,骆雪然顶替成了河伯新娘,她又没有来救骆雪然,这就成了骆雪然心中的病和怨。 裂痕又出现了。 骆雪然现在根本不可能再配合她。 骆纯然倒是对这一切乐见其成。 骆家女自相残杀的诅咒,不可能也不允许被打破。 否则,她还怎么让吴秋秋做替身? 她也想好好活一世。 有姥姥疼,也有韩韫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 她都要了。 “你和她之间,还需要我挑拨么?乌合之众,一盘散沙,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就会反目成仇。” 骆纯然惨白的手指摸过骆雪然的脸,骆雪然原本漠然的瞳孔,闪过一丝愤恨。 她面目狰狞地看着吴秋秋:“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 “这一切原本是你的事,你逃了,灾难落在我的头上,我要你死,留在这里,死无全尸。” 她悲愤的嘶吼着。 眼眶裂开,是一条条血丝,眼珠子都在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那眼珠就要爆开,浆液粘在吴秋秋脸上似的。 不怪吴秋秋有这种错觉,她分明看到骆雪然瞳孔里蠕动的螺蛳。 犹如米粒大小。 螺女,她没有放弃缠着骆雪然。 “看到了吗?你们就算离开了这里,其他人又会放过你吗?” “看样子她们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骆纯然幸灾乐祸地说道。 \"所以结果都是一样的情况下,何不留在这里呢?\" 骆纯然的手挑起了吴秋秋的下巴。 吴秋秋冷冷地看着她。 “留在这里,好成全你吗?” 骆雪然也笑了一声。 铜钱背后的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 “是啊,看你是选择成全我,还是成全其他人呢?” 第646章 找到族谱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今日吴秋秋必须留下。 九代阴娘娘都在等着她赴约。 每一个都不好相与。 吴秋秋今日不成全骆纯然,来日也会被其他阴娘娘为难。 她们可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吴秋秋。 谁愿意一直活在阴暗的角落腐朽生根呢? 谁不想正常的活在阳光下呢? 她们是羡慕吴秋秋的,同时也想取代吴秋秋。 现在,显然她们迫不及待蠢蠢欲动。 所以一开始,其他阴娘娘的残念才会跑到这个世界来,想方设法地干扰吴秋秋。 她们谁都不愿意看到骆纯然达到目的。 某种意义上所有的阴娘娘残念是同仇敌忾的,但是她们却也是互相仇视的。 骆家女自相残杀的魔咒,永远打不破。 螺女目前已经急不可耐地出手了。 骆纯然发觉,一把掐住了骆雪然的脖子,嘶哑地喝了一声:“滚。” 骆雪然的瞳孔却出现了复眼,看上去十分诡异。 那螺蛳,居然长着一张人脸。 “洛河的水很凉,我想离开了。” 螺女的声音从骆雪然的眼里传了出来。 其实从某种程度而言,螺女和河伯新娘的惨烈程度不相上下。 一个是被亲人和百姓推出去献祭给河伯。 一个是因为和账房先生偷情,被骆家沉棺洛河。 同样是沉尸江底,同样死不瞑目。 并且,因为某些原因,螺女和骆雪然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随意附身在骆雪然身上。 因为螺女是骆雪然的前身,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她和骆雪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同一人。 于是此刻,螺女借助这层关系,直接上了骆雪然的身,试图打破骆纯然的计划。 骆纯然一旦成功和吴秋秋交换了身份,岂不是说她就得永远在洛河镇水了吗? 那才不要。 她确实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是这明显激怒了骆纯然。 “找死,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的机缘也敢抢。” 骆纯然死死掐着骆雪然的脖子。 手指一点点伸进骆雪然的眼睛里。 撬开骆雪然的眼睛,用手指抠住那恶心的螺蛳,死死的往外拉扯。 螺蛳好像是长在骆雪然的眼球上的,有无数根比头发丝还细小的触须,扎根在眼球里。 此时被骆纯然用手指勾住往外拉扯,那一根根猩红的触须,便被连根拔起。 将眼球上的黏膜都拉扯了起来。 螺蛳里发出骆纯然的尖叫声。 “你休想独吞这因果,她们也不会允许的。” 越来越多的螺蛳,像是复制粘贴一样,从骆雪然的眼睛中爬出来,爬上了骆纯然的手,然后深深扎根进去。 接着便钻进骆纯然的身体。 明明很渺小的螺蛳,却长着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她们没有人在意骆雪然的死活。 骆雪然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 吐出来的黑血里,还有无数螺蛳在蛄蛹。 前赴后继一般,爬向了骆纯然。 少许,骆雪然就消瘦了很多,就像正在被逐渐抽干血肉似的。 螺女与河伯新娘之间相争,死的却是骆雪然。 吴秋秋却闪了闪目光。 倒是可以趁此机会。 让她们去争。 河伯新娘的身上已经爬满了螺蛳,无数的螺蛳都在发出尖叫声,嘲讽声。 她已然暴怒。 “可恶的脏东西,也敢和我抢因果,你就该永镇洛河,谁也不能干扰我的计划。” 河伯新娘怒吼。 螺女却厉声嘲讽:“一切皆因你而起,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吴秋秋?因果是大家的,你休想独占。” “那就看你们能不能抢得走,脏东西。” 骆纯然叫骂着。 丝毫没有发现吴秋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消瘦的骆雪然旁边。 再这样下去,第一个顶不住的就是骆雪然。 吴秋秋能确认,真实的世界里,她们现在一定就在骆家祠堂。 那么,现在的一切就是幻觉。 所谓真实和幻觉,本就很难界定,在幻觉中被杀死的也不少。 现在看到的一幕,是从前的真实画面,并非现在的真实画面。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除一切的干扰因素,摒弃杂念,先确定自己的此刻真实的方位。 然后...... 拿到骆氏族谱。 吴秋秋总觉得,那族谱或许是关键的东西。 然而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应该怎么样去确认自己的方位?? 吴秋秋大胆的猜测,之前她和骆雪然所经历的循环。 每一次,就相当于在原本的记忆上裹上了一层保鲜膜。 多一层,对方位的感知便模糊一点。 一直到现在为止,吴秋秋对于方位已经彻底模糊了。 废话,一层一层的保鲜膜覆盖下来,谁还分得清自己在哪? 而这应该也正是骆纯然的目的。 就是要让吴秋秋彻底辨别不清来时的路永远留在这里。 沉沦下去。 成为她的替身,在此生生世世受折磨,同时也折磨骆家的人。 这个时代改变不了,那么就终得有人来这做这个河伯新娘。 骆纯然已经做了太久的河伯新娘。 那水太臭,太冷,太腥。 该让吴秋秋替她来了。 至于骆雪然。 这个执笔人,当然也要留在这里受过。 只可惜,吴秋秋醒来的时间比骆纯然预想中还要早一点。 吴秋秋抓着骆雪然的手。 回想起她们从一开始进了骆家祠堂以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先是冗长的黑暗,然后是一个一个的阴娘娘残念。 而恰好骆纯然就位于第一个。 所以说没猜错的话,她们其实现在就在离骆家祠堂大门不远的地方。 当时洪水蔓延而来的时候,吴秋秋手里就拿着那本骆家族谱。 只一瞬间,她还没看清上面的东西,骆纯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接着就是洪水淹过淹没了骆家祠堂。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红嫁衣,准备出嫁当河伯新娘。 那么,族谱其实一直在骆雪然的手中。 但是那么几次循环了,她们谁也没有在意那本族谱。 而是只顾着逃跑。 若是,直接将族谱上的第一条划掉,会发生什么? “骆雪然,走我带你去找族谱。” 她闭上眼睛,只一瞬间,她们又回到了长街上。 四周是血肉模糊的百姓,尸体都已经残缺。 骆有德等人也残缺不全地躺在地上,各种人体组织被撕了流满一地。 骆纯然和螺女并不在。 肯定还在别处撕吧,没空搭理她。 吴秋秋得趁这个机会,赶紧找到族谱,找到回到现实的方法。 要不然可就真的得留下了。 很明显此刻的骆雪然在衰竭。 不能拖下去。 这里好像没有活人了。 阴暗的长街上只有满地残缺的尸体。 鲜血淋漓地躺在血泊之中,看上去令人生理不适。 不过吴秋秋已然司空见惯。 诶,好像看见一个活人. 她走过去一看居然是县令。 只见县令现在已经两眼无神,脸面孔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面对这一切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看到吴秋秋时双眼终于有了一点亮光:“你们怎么回来了?” 那声音更是嘶哑得不成样子。 看到人死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害怕。 人死完的时候,也还好。 可人死完了,最后就他活下来,那感觉真的不好。 还不如也跟着死了好呢。 最诡异的是,莫名其妙的,河伯新娘和小丫头都被一阵黑雾带走了。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吴秋秋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 所有一切,看到的,看不到的,都是取决于骆纯然想不想而已。 “县令您没事就好了,我现在先回一趟骆家。” 吴秋秋扶起县令后,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忙赶往骆家了。 “哎,你慢点啊......” 县令伸出手,想要叫住吴秋秋。 奈何吴秋秋没反应。 “我腿软走不动道了......” 县令欲哭无泪。 第647章 螺女迫不及待了 人都被吓成智障了,腿软也很正常吧? 反正今儿过了,他可能也要告老还乡了。 发生这样天大的事儿,他不被拉去砍头,已经是天恩了,现在只求能回老家颐养天年。 但是他走不动道啊。 谁能来帮帮他这个孤苦无依的光杆县令啊? 整条长街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只剩他一个人了...... 吴秋秋已经跑没影儿了。 她回到骆家。 可笑的是骆家门头还挂满了红绸,看上去喜庆洋洋。 还剩下的骆家人有说有笑的。 骆家小孩拿着喜饼在啃,仿佛骆家真的嫁出去了一个女儿一样。 长街上发生的一切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吗? 那惨叫声可是满城都能听见的啊。 偏偏骆家人听不见。 还是说...... 吴秋秋走进了骆家。 发现所有人对她和消瘦的骆雪然都视而不见。 等等,那哪里是什么红绸? 那分明是挽联,但是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 小孩吃的不是什么喜饼,而是骨头,沾满了鲜血的骨头。 骆家族人们在说说笑笑,可走近一看他们早就死了。 而吴秋秋在角落看见几个怀了孕的妇人。 等于此时骆家还活着的人,只有这几个怀孕的人以及那几个小孩,其他的人全部都死光了。 虽然骆家很惨,但是吴秋秋也没有心思理会。 他连忙赶往骆雪然之前所在的房间。 骆家族谱应该就在那里。 按理说第一次执笔是骆雪然写下的,那由骆雪然来消除也理所应当。 骆雪然双眼空洞。 只是任由吴秋秋拽着她走,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她的身体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下去。 从长街到这里不过片刻时间,她恐怕只剩下七八十斤。 看上去就像一个只剩骨架的骷髅一样。 饱满美丽的脸也在迅速的衰老。 与从前相比不忍直视。 不仅如此,吴秋秋还发现了骆雪然手臂上那些血红的泡子。 那泡子里面在蠕动的东西分明是一些螺蛳。 恐怕就是这些螺蛳在吞噬骆雪然的血肉。 等到被吞噬干净的时候,骆雪然就会成为一捧白骨。 这难道是螺女的手笔吗? 螺女果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早就在骆雪然身上埋下了伏笔。 她是一定要骆雪然替她去洛河镇水的。 “你先坚持一下。” 吴秋秋赶紧拉着骆雪然来到房间。 这时血泡里的螺蛳蠕动得越发的快了。 好像即将破壳而出的小鸡。 在血泡里面不停的用身体顶撞那层薄膜。 不好。 它们应当是领会到了吴秋秋的意思,所以,它们也在争分夺秒地试图破壳而出。 毫无疑问,它们一旦真的破壳而出,骆雪然只怕顷刻间就会变成千疮百孔。 这下吴秋秋不得不和这些古怪的螺蛳抢夺时间了。 必须得赶在它们破壳之前找到族谱。 让骆雪然消去献祭河伯新娘的一条。 唯有这样,才能结束这里的一切。 她翻遍了骆雪然的房间,竟然也没有找到那本族谱。 若是骆雪然还清醒的话,一定能找到的。 吴秋秋不禁越发的急躁了起来。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不想让吴秋秋找到族谱的是谁? 是骆纯然。 如果族谱找到,划掉那一条,也就意味着骆纯然将彻底消失。 骆纯然想和吴秋秋互换身份,才做了这么多。 定是不甘心就此消失了。 那她会把族谱藏在哪里? 对了,地砖底下。 吴秋秋眼神一亮。 她回想起先前自己和骆雪然就是在骆家祠堂的地砖底下挖到了那本族谱的。 那么现在骆家族谱说不定也被骆纯然藏在了地砖下面。 吴秋秋说一不二。 马上找来了花园里的一把锄头开始挖书桌下面的那块地砖。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挖到了。 翻开族谱的第一页就是几排猩红的娟秀小字。 那字迹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果然,这是骆雪然写的。 “骆氏有女,其名纯然。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河伯喜之。赐河伯新娘之无上荣光,于......” 仔细看那几排鲜红的字,就像是活过来的一样,在不停的蠕动着,互相蚕食着。 吴秋秋伸出手指去碰了一下。 “嘶。” 她猛地缩回了手,宛若触电了一般。 好诡异的触觉。 碰到的时候,就仿佛有千万张细小的嘴巴在啃噬她的手指。 就像温泉池里啃脚皮的小鱼,但是比那种触觉还要微弱,并且多上百倍,除了酥痒之外,还有一阵无法忽略掉的刺痛。 就像是在吸食鲜血。 吴秋秋碰了一下,惊骇地看着那些字,居然不敢再伸出手去。 它们扭曲的样子好像一团团红色的蚯蚓一样。 她避开那些字,将书页翻开,却发现族谱的后面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只有第一页有字。 可是这些字体已经活了过来,要如何将它们消除掉呢?吴秋秋有些头疼。 就在她思考的瞬间,骆雪然比方才又消瘦了几分。 看上去真的就像一具挂着人皮的骷髅一样了。 两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了进去,显得那双眼睛又大又空。 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空空荡荡的令人感到绝望。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吴秋秋转而看着桌上的那把剪刀,上面缠着红布。 她拿着剪刀就狠狠的往族谱戳了过去,试图把族谱剪开。 然而诡异的是,她的剪刀刚戳到了族谱,那里面就像长出了一张嘴巴似的,将剪刀的刀锋直接给吞噬了进去,像一个红色的漩涡。 扭动的字体更加的扭曲了。 不行,剪刀不行。 她徒手想要把族谱撕掉,可是手指刚碰到族谱的时候,就跟被针扎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拿起来。 尼玛的,这族谱已经成精了。 她又拿出笔想要把那些字体给它划花掉,彻底毁掉。 结果笔尖滴落的墨,竟然全部就被那些字体给吸收了,根本没办法正常地在纸上画出痕迹。 吴秋秋把所有能想到毁掉族谱的方法都试了一遍,不管是用刀劈,还是用火烧或者是用水泡,都不行。 族谱依然是完好无损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叮铃铃。” 挂在门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叮铃铃的声音。 铃声如同一阵清风吹到了吴秋秋的耳中。 是啊,解铃还须系铃人。 写下族谱的是骆雪然,是否也唯有骆雪然才能将这些字消除掉? 她目光转向了骆雪然,瞳孔却微微一暗。 骆雪然此刻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形容枯槁。 怎么可能消除这些字? 想了想,吴秋秋将那支沾了墨汁的笔放在了骆雪然的手中,自己握着她的手,帮助将笔握紧。 既然骆雪然现在做不到,她那就推一把。 就在骆雪然握住笔的瞬间,吴秋秋竟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骆雪然包裹住了,那支笔和骆雪然之间似乎也有联系。 无声中透漏着一个信号。 这支笔,就该骆雪然来握住的。 这一次应该是对了,吴秋秋有一种直觉。 她握着骆雪然的手捏住了这支笔。 狠狠地点在了族谱上那些猩红扭曲的字体上 这次笔墨没有被吞噬掉。 当第一个字被划花的时候,吴秋秋听到了一声惨叫。 当第二个字被划花的时候,开始有数不清的咒骂从族谱之中传过来。 当划到第三个字的时候,那只笔从中间裂开了。 一根长长的裂痕从笔头贯穿到了笔尾。 咔嚓,咔嚓。 并且,裂纹还在加长加深,就连骆雪然的手上,竟然也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 吴秋秋更是差点被弹开。 在笔破开之前,吴秋秋抓着骆雪然的手,将墨汁狠狠点在了‘纯然’二字之上 第648章 新的考验 就在墨汁晕染开的瞬间,笔直接碎成了粉末,连带着骆雪然的右手指骨都寸寸断裂,毫无意识的垂下摇摆着。 骆雪然却没有知觉一般,脸上毫无反应。 吴秋秋下意识拽着骆雪然退后了很远的距离。 门檐上的铜铃,几乎在同一时间掉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吴秋秋立即撕下身上的布条,给骆雪然把手指缠住,长时间变形的话,恐怕不好恢复。 手指变形的痛她可是吃过一次的。 然后吴秋秋才有空看向骆氏族谱。 只见先前那些鲜红色正在扭曲的字体,此刻慢慢归于寂静,却像是脱离了纸张,慢慢浮上了半空中。 很快,它们就在半空形成了一个墨斑。 “啪。” 某一刻,它们炸开了。 成了一堆灰烬,末了又掉在纸张上。 连同整本族谱都燃烧了起来。 不。不止族谱,那火更是在顷刻间汹涌而起,如同一条火龙,将整个屋子吞噬了,下一秒朝着骆家大宅蔓延。 吴秋秋刚反应过来,屋子就已经被火光包围了。 现在必须带着骆雪然逃命了...... 吴秋秋刚拽着雪骆然走到了门边,一根巨大的横梁就直直就掉了下来,要不是她闪躲快的话,刚好就能砸在她们二人的头上。 横梁上还拦着熊熊的大火,此时就堵在门边,她们两个貌似被困在了屋里。 周围的温度在急速的升高,火焰也越来越高。 恐怕不需要半个时辰,整个屋子就会化成灰烬,而她们两个也会被在里面烧成干尸。 糟了,吴秋秋心里一急。 这是压根就没想让她们两个逃出去啊。 不过她可不愿意就留在这里被活活烧死。 吴秋秋找了茶壶里的水,撕下床单打湿,捂住自己和骆雪然的口鼻。 只要躲开了那根横梁,她是完全有机会逃出去的。 但是拖着骆雪然的话...... 吴秋秋回头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骆雪然。 此时的骆雪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的每一步都需要吴秋秋牵着她行动,两个人一起跑的话,逃出去的机会将无限缩小。 那么她为了自己活下去,恐怕只有丢下骆雪然了。 她眼皮抽搐了一下,真的要这么做吗? 最后又看了一眼骆雪然的脸,咬了咬牙。 “算了,就当是我欠你的。要死就一起死吧,既然要逃,我也会带着你一起逃,否则到时候又怪我见死不救,我还懒得跟你解释呢。” 嘀她嘀咕咕的说了半天。 用一条长长的床单将自己和骆雪然裹在一起。 然后闭着眼睛,抓着骆雪然,向着横梁下方那个出口冲过去。 冲出这道门,她们就算逃出去了。 生死也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 而与此同时,吴秋秋并不知道的是,正在和螺女撕吧的骆纯然尖叫了一声。 随后惊恐的发现自己从脚掌开始,在慢慢的消散。 那个慢慢消失的感觉让她恐慌极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所有计划都落空了。 从前他她虽然被困在这里,但至少还有意识存在。 还有着替代吴秋秋的希望。 而现在,消失了就是真的消失了。 连同她早九的这个时代,她的执念,她的仇恨。 骆纯然嘶吼的声音无比的凄厉,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心。 这天地间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 吴秋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都已经经过了那么好几次的循环,吴秋秋为什么还能精准的发现盲点? “不,不要。” “为什么会这样?吴秋秋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是在我的世界中,没有人能够打败我.啊,这一定是假的啊,我要杀了你吴秋秋......” 骆纯然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声音凄厉,充满了不甘心与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连同她造就的世界,都在齐刷刷地崩塌。 然后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 与她的绝望不同,另一侧的螺女却是开始了幸灾乐祸起来。 骆纯然的绝望对她而言却是希望。 这个世界崩塌,她将带着吴秋秋去她的世界赴约。 太好了。 无数的螺蛳叠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形的脑袋上面还用螺蛳咧成了一个笑脸,仿佛是在无声的嘲笑着骆纯然。 骆纯然尖声嚎叫着,不甘地扭曲着。 而最后却只能化作一股青烟。 身为河伯新娘,她所造就的这个世界,同时却也将她自己困在了这里。 此时这个世界崩塌,如同一副画卷一样被烧成了灰烬。 对她而言,不知是绝望还是解脱。 但,一切都随风飘散了。 就连同骆纯然的尖叫一起,全部都消失了。 吴秋秋也带着骆雪然逃出了房间。 而就在她逃出的那一秒钟,整个骆家老宅都崩塌了。 不,不只是骆家老宅,而且整个世界都被烧掉了。 烧成的灰烬后面,是一片漆黑。 吴秋秋伸出手在那黑暗之中挥了一挥。 最后咬了咬牙带着骆雪然,一步踏进了黑暗之中。 不管怎么样,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反正在这次的循环之中,他和骆雪然都不止一次的经历了死亡。 反倒觉得死亡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面对未知的黑暗,吴秋秋反倒是十分地坦然。 而幸运的是这个黑暗吴秋秋十分的熟悉。 直到脚掌踩在的地面上,她反应过来,这里是骆家祠堂。 没错,就是她们一开始进来的那个骆家祠堂。 此时祠堂里安静得可怕,而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本骆氏族谱。 吴秋秋点燃了打火机一看,骆雪然并没有如方才那般骨瘦如柴,而是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 不过骆雪然的双眼还是紧紧闭着的。 神态也非常的空洞。 吴秋秋皱眉看了看,发现骆雪然的两盏阳火早已经被灭了。 此时正是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候。 她连忙两巴掌拍在骆雪然的肩膀上,将她的阳火给点燃。 “啊?” 骆雪然睁开茫然的眼睛,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还在十分的迷茫。 她看着吴秋秋。 “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而显然骆雪然的神情之中还残留着惊恐。 她从昏暗的烛光中环视四周。 从这黑暗的环境能依稀辨别出这里是骆家祠堂。 只是还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开口询问:“我们是回来了吗?之前河伯新娘是怎么解决的?我记得我已经......” 剩下的话,骆雪然已经没有再说出口。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吴秋秋。 她记得吴秋秋当时逃了出去,而她作为顶替的河伯新娘,被献祭给河伯。 最后在棺材之中无比痛苦地死去了。 她当时多么期待吴秋秋会回来救她啊。 可是吴秋秋并没有来。 在绝望中,她以为她将彻底醒不过来了。 没想到一睁开眼,她们又回到了骆家祠堂。 她都无法相信此时是真实的还是假的。 又或者说这只是另一层幻境呢? 吴秋秋举着蜡烛却看不清祠堂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只好收回视线看向了骆雪然。 “没错,我们回来了。河伯新娘的世界已经崩塌,她消失了。” 可现在吴秋秋无法确定的是,骆纯然消失对后世的事情有没有发生改变?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吴秋秋也不清楚。 这整个祠堂现在都雾蒙蒙的。 就像蒙着一层什么东西一样,让她完全的看不真切。 难道这就是河伯新娘消失以后对后续的影响吗? 要知道骆纯然就是诅咒的开端。 骆纯然的消失就意味着诅咒没有了,那是否意味着此后的阴娘娘残念也随之消失了呢? “要真是这样,可是太好了。” 吴秋秋嘀嘀咕咕道。 可就在话落下,一滴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从上空滴落下来。 正巧,灭了她的蜡烛。 第649章 魂儿逃不了 吴秋秋又拿出了打火机点亮,却看见上空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就像慢慢侵袭而来的黑暗之中藏着什么东西。 粗重的喘息声令人有些不安。 她握紧了手中的族谱,翻开了第一页。 发现关于骆纯然的那一页已经消失了。 不由得和骆雪然对视了一眼。 “竟然真的消失了,岂不是说我们成功了?是不是整个事情都解决了?” 骆雪然兴奋起来。 河伯新娘是一切的开端。 骆家老宅都被烧了,是不是意味着后面的骆家女的诅咒也随之不复存在了呢? 这样可太好了。 吴秋秋却皱了皱眉。 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她颤抖着翻开了第二页...... “这,这不可能......” 骆雪然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的惨白了。 第二页上关于阴娘娘第二世的记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人皮偶.....” “阴女做偶,剜其内脏,填入毒虫,缝制为人皮偶,葬入祖坟,可保骆家百年,荣华富贵。” 这个...... 吴秋秋锁紧了眉头。 一看便知道是邪门歪道。 不知道是修炼什么邪术的游方术士所创,一眼害人的邪术。 这种东西天怒人怨。 不光要将人活生生的剖开,缝成人皮偶,还要在尚有一口气在的时候将人偶制成埋进祖坟。 这叫生魂接地气。 能更好的发挥人皮偶的作用。 牢牢地记住自己生是骆家女,死是骆家的魂。 吸收方圆百里的精气,反哺给骆家祖坟。 以此保佑骆家后人荣华富贵。 但是一旦反噬,只怕方圆百里,人兽尽绝。 制作人偶的蛊婆也是其心可诛。 究竟是多么多么恨骆家,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办法? 分明就是要骆家灭门。 偏偏利欲熏心的骆家人,就信了这邪招。 “嘀嗒。” “嘀嗒。” 不知名的液体又滴落了下来,它似乎就在头顶。 可偏偏又看不着它。 只见那粘稠的液体滴滴答答的就将族谱上的字迹给晕染模糊了。 而一闻,那液体之间还有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道,扑鼻而来让人不适。 “你还想起我们看到的第二具阴娘娘的尸体吗?” 吴秋秋问骆雪然。 骆雪然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知道,就是那具可怕的人偶。” 人偶的胸腔是打开的,里面的心脏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虫,尚在蠕动。 “她,此刻就在我们的上空。” 吴秋秋眼神莫名地抬起头。 骆雪然在听到这话,确实瞬间面色大变,惊恐导致她的面孔在扭曲。 她下意识地躲在了吴秋秋的身后。 “上,上面?” 那瞬间,脑子里涌入了很多记忆。 是吴秋秋带着她一起逃出火光中的骆家老宅的记忆。 分明吴秋秋有机会一个人逃出来的,可吴秋秋没有放弃救她。 她垂眸时发现,吴秋秋的右手被烧得焦黑。 在那边的伤,居然也被带到了这里。 骆雪然思绪不禁更加复杂了。 但这并不妨碍骆雪然此时的恐惧。 感恩的话有时间再说吧。 “怎么办?” 也就是话落下的瞬间,一条条细小的黑虫掉了下来。 落在族谱上,也落在她们的手臂上,肩膀上。 黑虫还是活着的,在蠕动翻滚,上面长着细小的绒毛。 但是在骆雪然看来,这黑虫恶心死了。 它们缠绕在第二世阴娘娘的心脏上,寄生虫一般存活着。 她啊啊啊地叫着,意图将这些黑虫赶走。 可诡异的是,不管她怎么拍打,黑虫都死死地黏在她的身上。 不仅如此,腥臭的液体也越来越多。 吴秋秋拉着骆雪然避开,可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对方都像是锁定了她们一样。 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吴秋秋举起蜡烛。 “我已经来赴约了,就不用搞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了吧??” 她语气冰冷不带情绪。 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 有的只是坦然。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切,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坦然面对。 “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咔嚓。” 仿佛是齿轮转动的声音。 从上方的黑暗中,慢慢往下降落下来一缕衣角。 衣角是蓝色的,上面用金线勾勒着繁复精致的花纹。 只是可能年头久远了,金线已经略显暗淡,花纹也布满了尘埃。 一种岁月的灰尘感扑面而来。 甚至还带着一股腥味。 衣角下方空空荡荡,好似飘下来的就是一件衣服似的。 衣角继续往下飘落。 是一件精致的戏服。 戏服下是一具瘦小的尸体。 尸体被做成了人偶,但依然可以看出生前的美丽。 双眼睁着,呆滞中又凝结着一股看不清的黑雾。 血红的唇咧开,一直在微笑着。 但是仔细看,这微笑充满了诡异和怨毒。 “咔咔咔咔。”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 衣袂飘飘,缠住了吴秋秋和骆雪然的脖子。 只是瞬间,二人就感觉到一阵窒息,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到,双腿不知不觉都离地了。 骆雪然出于本能,伸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衣袖。 “吴,吴秋秋,咳咳咳咳......” 吴秋秋意识开始模糊。 但她知道,人偶不会要自己的命。 恐怕是要将自己拉入她的时代去。 渐渐的,骆雪然的声音也变得远了。 这里好吵。 夜风吹过青竹。 带起沙沙声。 好像有人蹲在树梢窃窃私语。 “咚咚咚,咚咚咚。” 是筷子敲击瓷碗的响声,又像有人在捣药的声儿。 一直在敲,一直在敲,就没有停过。 吴秋秋觉得头好痛。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有千斤沉重似的。 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她想要抬起手,恐怖的是,她似乎失去了对四肢的支配权,不,应该说是感应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忽然,伴随着捣药声,一个老太太嘶哑难听的声音与之同时响起。 那声音难听死了。 好像有人用长长发指甲在玻璃上面刮擦似的尖锐,却又嘶哑。 吴秋秋仔细听她念的是什么咒语,却听得浑身汗毛直竖。 “咚,咚,咚。” “头裹山头坟前土,指尖抓住磷火烧。” “右眼泡了三更露,胸口填进蛊虫身。” 念到这里,老太太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儿。 “嚯嚯——” 就像哮喘病人喘不上来气时的那种感觉。 “线穿七窍血脉连,不叫魂儿逃半步。” “蛊吞槐树三年蠹,线泡小河蚂蝗肚。” “左三撮,右三捻,人胎再无人肉暖。” “魂随针走,魄随线绕,魂儿逃不了。” “嗬嗬嗬嗬.......” 这,这不是制作人皮偶的过程吗? 睁不开眼睛,世界一片黑暗,只能听到这段恐怖的咒语,吴秋秋身上一颗一颗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好诡谲阴冷的调调。 就像三个月不见太阳的地底下,有蛇虫鼠蚁爬过,自己就躺在其中的感觉。 冷,阴。 哪怕此时有一丝光亮都是救赎。 此时的氛围几乎让吴秋秋窒息。 要了老命了。 “来,来,姑娘,准备好了吗?” 好像有人将她手臂抬了起来。 吴秋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 她目光有些模糊,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一个山洞里。 因为潮湿,长满了青苔和杂草,山洞中还有各种虫子在乱飞乱爬。 蓦地,一张脸被放大了在自己面前。 啊—— 吴秋秋心脏差点跳出来。 那是怎样一张脸? 是一个十分苍老的老婆婆,包着一张青色的头巾,脸上布满了沟沟壑壑,鼻子上还有一颗大痣。 双眼浑浊无光。 她咧嘴,牙几乎掉光了,剩下的几颗也被虫子吃了一半,都是虫眼,坑坑洼洼摇摇欲坠,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你醒了啊。” 第650章 巫蛊人偶 甚至,在开口的时候,口中腥臭的口水都滴了下来。 吴秋秋拼尽全力躲开。 不然就被喷了满脸口水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蛊婆。 为什么她一睁眼就是在这里? “吴......吴秋秋......” 正在这时,吴秋秋听到了骆雪然的声音。 她艰难地转头,循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过去。 瞳孔瞬间一缩...... 骆雪然已经被抹成了一个泥人。 坟前土...... 槐树根...... 坟前的土,成了抹在骆雪然脸上的泥。 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样子了。 至于骆雪然的胸口,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心脏上填满了黑虫,一根根黑线绕过。 控制着她的身体,也叫她的魂儿无处可逃。 骆雪然,竟然已经被做成了人皮偶。 “别急,小妹娃儿,接下来就是你了。” 老太太嘴角的笑意越发诡谲,接着举起了一把锋利的砍刀。 她嘴巴里又哼唱起那首古怪的歌曲。 “头裹山头坟前土,指尖抓住磷火烧。” “......” “嗬嗬嗬嗬,别怕,是你爷爷求我,将你做成人皮偶,保骆家百年无忧,这是你们两姐妹的命。” 说完,泛着寒光的刀,高高地举了起来...... 吴秋秋瞳孔缩至针尖大小。 刀刃穿透皮肉的感觉,仿佛就在下一秒, 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走,出于人体自身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吴秋秋本能的颤抖着。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她拼了命挣扎,身上的绳子都扎进了皮肉里,一条条血痕出现在手臂上。 “线穿七窍血脉连,不叫魂儿逃半步。” “......” “啊啊啊啊。” 某一刻,吴秋秋终于发出了声音。 好像挣脱了身上的束缚,重获了自由。 这一次居然是醒来就玩这么大。 要是直接死了还玩个蛋。 她猛地坐起来。 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居然又变了。 山洞呢? 青苔呢? 被变成了人皮偶的骆雪然呢? 为什么都消失了? 这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桌上香炉燃烧着香薰,屏风上画着祥云图案。 怎么看这里和方才的环境都是千百倍的差别。 难道,刚才的一切是梦吗? 吴秋秋揉了揉脑袋,想从床上坐起来。 却发现身体虚弱得要命。 她撩开衣袖和裤腿一看,目光闪烁。 手臂和小腿上居然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像是用藤条打的,有的地方更是已经溃烂了。 而且那小腿细得跟桌腿也没差别了,整个身板跟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差不多。 这分明是长期没吃饱饭,营养不良发育不好的症状。 却住了这样一个好房间,显得格外的违和啊。 吴秋秋走到铜镜之前。 或许是之前的经历,此时的吴秋秋对于铜镜有那么一点阴影。 总觉得里面坐着个骆纯然。 不过还好,骆纯然已经消失了。 铜镜里出现了她的样子。 五官还是自己的五官。 可却是消瘦得不成样子。 大概是她原有的体重再减掉二十斤的样子。 她已经是苗条纤细的身材了,再减掉二十斤,可想而知现在的她得多瘦。 这张脸也比从前稚嫩许多。 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十二三岁。 第二世阴娘娘如果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被做成了巫蛊人偶,那真的是相当的残忍。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沉。 现在初来乍到,还不知道第二世要做什么。 以及对于现在的情况吴秋秋也是一头雾水。 还有刚刚的场景。 真的,只是梦吗? 吴秋秋觉得只怕没这么简单。 如果是梦的话,绝不会如此清晰。 常常做梦的人都知道,梦是混乱的,是没有逻辑的,甚至是怪诞而荒谬的。 当你醒后,你的梦往往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碎片,绝不会有头有尾如此清晰。 所以,吴秋秋猜测,那恐怕不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又或者,那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知呢? 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她身上穿着一件里衣,十分宽大不合身,而布料似乎不是新的。 所以这件衣服应该不是她的。 再看双手双脚的皮肤都十分粗糙,由此可见,她经常干粗活累活。 啧,骆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正当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吴秋秋还未走到门边,对方便已经推开了门。 她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这些人的身影相比她可高大太多了。 一共来了好几个人。 吴秋秋在其中看到了骆雪然。 骆雪然显然也看到了她。 “吴.....” 骆雪然刚开口,想到此刻的场合,又闭上了嘴巴。 吴秋秋却发现骆雪然看上去比她营养健康太多了。 除此外还有个面色严肃的老头,一个唯唯诺诺的妇人,满脸不耐烦的男人,还有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大夫。 “秋然……” 妇人看到吴秋秋的瞬间,耷拉着的眼皮提上去了些许,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 仿佛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她在叫完吴秋秋以后,又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严肃的老头和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表情明显有几分惊惧不安。 这是在看人眼色。 见两个男人没有动作,妇人才走上前。 “秋然,你爹和爷爷来看你了,快,跪下给爷爷和爹问好。” 她轻轻拧了下吴秋秋的腰。 吴秋秋腰上没有二两肉,只被掐住了一点薄薄的肉皮,比掐着肉还疼。 吴秋秋下意识倒抽一口气。 女人讪笑着,唯唯诺诺开口:“太老爷,老爷,孩子还小,你们别见怪。” 说着,越发用力拧了一下吴秋秋,还给她使眼色。 “你这孩子,快点跪下问好啊。” 她低声说。 仿佛这两个人来看吴秋秋本身就是天大的恩赐。 吴秋秋不跪下请安就是不识好歹。 也侧面反应,这女人原本就是看人脸色生活。 一点点恩德就足以让她感恩戴德。 生怕哪里做错惹怒男人,失去现有的生活。 这是……秋然的母亲么? 秋然,就是巫蛊人偶。 吴秋秋嘴角蠕动了一下。 可悲,却也可叹。 扫视了女人一眼,发现她虽然穿的衣服料子不错,但也明显不是量身定做,并且衣服已经很旧了。 而且周身的气质不像大户人家的女眷,更像偷穿了主子衣服的丫鬟。 通俗点说就是偷感很重。 衣服和她本身的气质并不符合。 吴秋秋膝盖比钢板还硬。 不管女人说啥,她都没有跪下的意思。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老头和中年男人。 就是他们,为了保骆家百岁无忧,将秋然送给蛊婆,制成了巫蛊人偶么?? 既然如此,她给这两个哈麻批跪锤子。 应该他们给自己跪下。 对,没错!! 吴秋秋眼中那倒反天罡的表情,老爷子居然理解到了。 他皱了皱眉。 眼中充斥着不满和厌恶。 “行了,下人生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礼数?没眼力见的东西。” 老头居高临下地羞辱。 女人半点不敢回嘴,只是低着头,身体颤抖不已。 “太老爷,玲玉知错,秋然也知道错了,您息怒。” 说完直接跪下了。 更是一直拉吴秋秋的衣服。 “跪下,你快跪下啊秋然。” “你这孩子怎么半点不懂事?” 她声音接近嘶哑地喊道。 殊不知,她的这副样子落在两个男人眼中,不仅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深深的厌恶与不屑。 “够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出去?还要惹怒爹到什么时候?” 中年男人实在看不下去,走上来扇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不敢叫痛,连忙爬起来退出了房间:“是,老爷,玲玉这就滚。” 玲玉走后。 众人的目光落在吴秋秋身上。 “李医师,先验身吧。” 第651章 验身 验身?? 吴秋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什么意思? 却见那大夫点了点头,扬着下巴对吴秋秋道:“麻烦小姐上床躺好。” “干什么?” 吴秋秋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完全是那种小女孩的童音。 “干什么?装什么傻啊,赶紧去躺好。”中年男人一把扯住吴秋秋的手臂。 随后招呼了几个胖胖的丫鬟进来:“把这丫头绑到床上去,脱掉衣服好验身。” 吴秋秋倒抽一口凉气。 真特么变态。 成为巫蛊人偶的条件,除了必须是阴女之外,还有就是,必须为完璧之身,包括月事都不能来。 来过月事的少女,被称之为泄阴,就等于不再完整,达不到巫蛊人偶的条件。 今日验身,只怕验的就是这个。 看着眼前已经五十来岁,背着药箱的大夫。 吴秋秋心里便忍不住有几分惊惧。 像是出于本能一般。 此时此刻弱小的她,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恐惧。 更是有种生理性恶心的感觉。 “别过来。” 她声音几乎破音了。 可话音刚落下,就被几个丫鬟拽住了双臂,往后按在了床上。 一个将屏风推过来,挡住外面。 那大夫就进来了,将药箱放在桌上。 眼神中既有怜悯也有同情。 还有一丝别的什么,像是兴味。 那眼神令吴秋秋毛骨悚然。 一个丫鬟开始粗鲁的扒吴秋秋的衣服。露出了手臂上的守宫砂。 大夫抓起吴秋秋的手,指尖划过手臂上的伤口,最后落在守宫砂上面,粗粝的指尖让吴秋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甚至想吐。 “守宫砂是完整的。” 大夫端详着守宫砂,片刻后才开口。 “脱掉衣裤。”接着他又说。 “好的王大夫。” 两个丫鬟开始扒吴秋秋的衣服,吴秋秋又抓又挠,双脚不停地蹬和踹。 “走开,滚。” 一想到要裸露在一个老头的面前,被检查是否完整,吴秋秋就开始了生理性的颤抖和惊恐。 哪怕她胆子再大,见识得再多,此时此刻的她依旧是一个尚未成年且长期营养不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面对此刻的境遇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和手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比地狱还可怕。 那大夫就这样伫立在床前,一动不动,眼神也片刻没有移开,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眼前被扒衣服。 吴秋秋喉咙都喊沙哑了。 依旧没有引起在场之人的怜悯。 门外的玲玉听到吴秋秋撕心裂肺的尖叫,默默捂住胸口,一只手抱着柱子,流着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秋然......你爷爷选中了你,没办法,娘没有办法保你。” “你别怪娘,将来娘一定每年都给你烧纸。” “以前咱们娘俩受尽冷眼和苦楚,如今我们有自己的院子,还有下人伺候,总比被冷死,饿死强啊,孩儿。”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擦着眼泪。 仿佛这样一说,就能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抛弃,去见死不救,去给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到站得住脚的说法。 然而追根究底,不过是舍不得现有的荣华富贵,从而选择丢弃了女儿。 卖女求荣罢了。 玲玉与那些混蛋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房间里,骆老爷子端着茶碗,用盖子撇着茶末,慢慢等着。 骆秋然的爹则是满脸不耐烦。 “验个身为何这么久?守宫砂还完整不就好了么?至于月事,她还没满十三岁,自然没有来。” 他嘀嘀咕咕,已经抬脚想走了。 “胡闹!”骆老爷子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脸上爬上几分怒意。 “此事关乎着骆家未来的生死存亡,自然马虎不得,稍有差池可能会毁了骆家。” 接着骆家老爷子面色凝重地道:“蛊婆说了,一定要达到阴女,完璧之身,尚未泄阴这三个条件,稍有差池,必会反噬,届时骆家上下只怕再难留活口啊。” 他很清楚这是一步十分危险的棋。 赌上的是整个骆家。 若是发生意外,巫蛊人偶反噬,骆家必定遭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如此做了。 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 骆秋然的爹名叫骆行善,此时听了老爷子的话,也是脸色变了变。 刚挪动的屁股又老老实实坐了下去。 “既然您知道这件事可能发生的后果,干嘛还这么做?万一......” 万一真出了事,他不是会跟着遭殃吗? 老爷子也真是的,太激进了。 老爷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巴不得拍儿子两巴掌。 “所以我们此刻才要避免这个可能发生的万一!!找这个严谨的王大夫好好给秋然那丫头验身。之前那位大师说了,骆家半年内必有灾殃,鸡犬不留,而今我们唯有巫蛊人偶这一法子,才能保住骆家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爷子费劲地呛咳起来。 连忙喝了一口茶才算是缓了过来。 骆行善道:“那会不会是游方道士瞎说的?您为什么信他?” 他倒不是为了女儿求情,只是觉得这样大张旗鼓的真的很烦,他还要去花月楼听曲儿呢。 骆家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老爷子真是杞人忧天,被一个游方道士给骗了。 烦人。 他一脸的不耐。 “不管真假,不能出现意外!” 老爷子拍板说道。 “行行行,你说了算,我不说话了,我老老实实在这等着行了吧?” 骆行善骂骂咧咧地坐下。 听到屏风后的尖叫咒骂只觉得越发的不耐烦了。 真吵。 骆雪然听到吴秋秋的尖叫,忍不下去了。 “你们放了她。” 父子俩有些莫名地看着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少女。 骆雪然是骆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未来准备联姻女儿。 不管是骆老爷子,还是骆行善,对骆雪然都是相当满意的。 也觉得骆雪然未来一定可以给骆家带来利益。 所以平日里对骆雪然也是十分溺爱容忍。 结果以往乖巧可爱的少女,此时居然站出来要阻止他们做这件事。 父子二人觉得有点奇怪。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没睡醒么?” 骆老爷子说道。 “放了她,凭什么让她做巫蛊人偶?” 骆雪然瞪着两个男人。 “为了骆家百岁无忧,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骆老爷子露出一种莫名的表情。 “有病。” 骆雪然毫不犹豫唾弃了一口。 给这父子俩搞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骆雪然却已经推开屏风走到了床边。 就看到吴秋秋衣服都被扒得差不多了。 “你们真是一群变态。” “滚开。” 王大夫问声转过来,被骆雪然抱着一个花瓶砸在脑袋上。 “死变态,去死吧。” 骆雪然现在抱花瓶打人已经相当熟练。 一下快准狠,成功将王大夫敲晕了。 那两个丫鬟见状也赶紧跪在地上。 “雪然小姐。” “你们走开。”骆雪然推开她们。 吴秋秋趁此机会坐起来,赶紧拿衣服裹住身体。 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眼眶红红的还挂着两滴泪水。 瘦瘦小小的身体缩在墙角,看着格外可怜。 今日怕是不好破局了。 按照骆家家风,所有人都是明哲保身,冷眼旁观,或是支持骆老爷子的决定。 骆雪然此刻来帮她,无非是多个人被惩治。 或许解了一时之忧,但彻底逃出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做了什么?你这孽障。” 果不其然,反应过来的骆老爷子走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王大夫,一双眼睛好似要喷火了一般瞪着骆雪然。 骆行善更是扬起了手掌准备打人。 骆雪然几乎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着挨打。 吴秋秋见状,从床上跳下来,将床单直接捂在骆行善头上。 骆行善啥也看不见,抓瞎了又把骆老爷子撞翻在地上。 一时间房间内混乱无比。 第652章 巫蛊人偶的条件 吴秋秋趁乱又狠狠推了骆行善一把。 本就抓瞎的骆行善失去平衡,接近两百斤的身体直接砸在了老爷子身上。 吴秋秋听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 接着骆老爷子惨叫着:“骨头……” 这把老骨头算是废了。 吴秋秋拉着骆雪然走到墙角,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拉地上的三个人。 一个叠一个,跟叠罗汉似的。 这时根本没有人顾得上吴秋秋和骆纯然。 “你没事吧?” 骆雪然趁乱问道。 吴秋秋呸了一口,擦擦眼角:“还好,还剩块遮羞布你就闯进来了。” 分明是凶巴巴的语气,但也不难听出语气中还残存的惊恐记忆。 “现在怎么办?” 骆雪然咽了咽口水,门口还有家丁把守。 莫说根本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了,就凭她们两个十几岁的女孩,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摁地上。 最好的做法就是现在先静观其变从长计议。 至少现在,她俩更应该保存力气,而不是去做无用功。 骆行善颤巍巍被人扶起来,看到躺在地上脸都青了的骆老爷子,他自个儿脸也差不多青了...... “爹,爹你没事吧?” 老爷子在骆家的地位那可是绝对的一把手,现在自己一屁股把老爷子坐废了,他都不敢想象自个儿那些兄弟会怎么批斗自己。 还有宗亲族老...... 很有可能一批斗,少主的位置都没了。 不行,他不能一屁股把爹坐死了。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骆行善大吼着指挥其他人赶紧扶人。 本来还清醒的骆老爷子一听这话,呼哧呼哧喘了两下,最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晕厥了过去。 造孽啊!!! “爹,爹!!!一群废物,我爹出事了就是你们害的。” 骆行善怒骂周围的下人。 下人们心里却是直犯嘀咕。 明明是您自己一屁股坐晕了老爷子的么。 现在还怪上他们来了。 “赶紧把王大夫也抬出去。” 随后骆行善才看向角落的两个少女。 目光阴沉了下去,肉眼可见的怒意在勃发。 接着便抬脚走向了角落,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壶。 “两个小贱蹄子,今天也是你们胡闹的时候吗?若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你们怎么可能承担得起?” 茶壶在桌上碰撞后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像他勃然的怒意,迫不及待要迸发出来了一样。 不管怎样,他得先收拾一下这两个罪魁祸首。 不然心里的气真的没地方发。 骆雪然浑身都在抖。 但是想到吴秋秋是破局的关键,心里一横,把吴秋秋推到了自己身后,紧紧闭着眼睛,低下了头。 要打打她好了。 吴秋秋这小胳膊小腿的,摔一跤感觉都会摔散架了,可打不得。 打死了就没办法离开了。 吴秋秋却推开了骆雪然。 “打,朝我脑袋打,我是老爷子钦点的巫蛊人偶,未来要保骆家百岁无忧,如今受不得一点伤,流不得一点血,你打吧,把我打死了看你怎么交代。” 小小的脸上镶嵌着两颗大眼睛,死死盯着骆行善。 那瞳孔里都是血丝,倒映着骆行善色厉内荏的模样。 他竟不如一个小丫头。 这让骆行善越发恼火。 肥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因为他知道吴秋秋没有说错,他就是不敢打。 如今的吴秋秋磕不得碰不得。 就算是他这个爹也不行。 谁伤了吴秋秋,就是毁了骆家的未来。 所以看到这张伸到面前两颊消瘦的小脸,骆行善手中的茶壶迟迟砸不下去。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儿这么可恨呢? 可恨到他想一把掐死她。 骆行善重新审视着这个女儿。 骆秋然是通房丫鬟生的女儿。 酒后乱性没忍住就把玲玉睡了,后来玲玉怀孕,受到主母打压欺辱,将玲玉赶到柴房,逼着喝下打胎药。 只喝了一口就被骆家老爷子阻止了。 说好歹是条人命,就放过了玲玉。 然而骆秋然命大,喝了一口打胎药并没有被杀死在娘胎。 至于骆行善,他并不在意玲玉这么一个女人,玲玉是死是活他更是不在意,也未曾想过给一个名分。 主母虽然放过了玲玉,但不代表会善待玲玉,玲玉就这样在后院柴房住下来。 冬天冷夏天热。 十月怀胎,生产的那天飘着鹅毛大雪。 骆老爷子和骆行善得知生的是个女儿,很是失望,一眼都没来看过。 那么冷的天,母女俩在柴房无人在意,差点直接冻死。 还是扫地的嬢嬢看不过去,给了些旧棉被和吃食接济,才让玲玉和骆秋然活了下来。 母女俩这十几年一直住在后院。 虽然生了主子的女儿,吴秋秋算是半个小姐。 但是因为当家主母的暗示,骆家上下没有待见这母女俩。 她们在骆家过得甚至不如下人。 随便一个人都能对母女俩非打即骂。 吴秋秋身上的伤,也是主母时不时叫过去,用鞭子抽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一点吃食,苟延残喘。 在这样的情况下,母女二人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根本不敢和人大声说话。 这也让玲玉越发的唯唯诺诺,在骆家如履薄冰。 对女儿打小的教育也是逆来顺受,不可冲撞骆家任何人,打骂都要受着,否则就会被赶走,赶走会被饿死...... 骆行善见过骆秋然几次。 只见这个身份低下的庶女,每次看到都是身上脏兮兮,蓬头垢面,见谁都是唯唯诺诺的,他打心眼里厌恶。 只觉得上不得台面。 果然丫鬟生下的人就是天生低贱。 这么一想不禁越发厌恶那母女俩,因为觉得这母女俩的存在就是自己身上的污点,让自己在兄弟面前抬不起头。 无数次还想把这母女俩赶出去。 谁知,突然某天来了个道士,说骆家半年内有灾祸降临,而这灾祸会让骆家满门被灭。 不知怎么的,骆老爷子就是信了。 那道士便指了条明路。 找到一名阴女,做成巫蛊人偶,葬于骆家祖坟,可保骆家度过劫难,百岁无忧。 而且这阴女,必须从骆家女儿中挑选。 拥有骆家血脉,阴年阴月阴日出生,未经月事,完璧之身,方可达到条件。 纵观骆家所有女儿,并无一个附和条件的。 那些天骆老爷子成天愁眉不展。 按照道士的说法,阴女必须是骆家女。 可关键是没有这号人啊。 难道骆家真的没救了吗? 就在这时机,是嫡女骆雪然前来,提出了后院柴房的骆秋然符合老爷子的条件。 简直是完美的人选。 骆老爷子眼神一亮,果然想起十几年前就被赶到后院的那个丫鬟。 后来好像是生下了一个女儿。 他失望那不是男丁,便一次都没有去见过,后来更是直接忘了这对母女的存在。 经骆雪然提醒才想起母女二人,一算日子,果然是完美的人选。 他不禁回想起,当初还是他阻止了玲玉喝堕胎药,才后来才生下了骆秋然那丫头。 难不成这就是命中注定,是他随口一个决定,冥冥之中留下了一个救骆家的机会吗?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他赶紧派人去后院柴房将母女二人接过来。 一看这两人都潦倒得不成样子。 那不行,成为巫蛊人偶得身上没有伤。 必须得把骆秋然养好。 于是给母女二人安排了好的住所,安排了下人伺候。 被人人冷眼的母女俩摇身一变,成了主子。 不过,没有主子的气质。 见谁都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眼神飘忽的样子。 骆老爷子虽然厌恶,但也忍了。 只要那丫头能保骆家,那就得好好养着。 今日是第三天,老爷子特意请了大夫来给那丫头验身。 这就是整个过程。 此刻,骆行善觉得这丫头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了。 第653章 可怜又可恨 他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茶壶。 也缓缓收敛了脸上的怒容。 虽然不甘心,但吴秋秋说得没错。 “等我忙完眼前的事情,我再跟你算账,” 骆行善举起粗壮的手指头颤抖的指着吴秋秋,想要给一巴掌,但是又不敢的样子,看上去滑稽极了。 而吴秋秋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让他气的够呛。 “好好好。”他连道了三声好字,愤愤然的甩袖离开。 走了几步又发现忘记了骆老爷子,然后又返回来叫上下人,将人一起抬走。 包括了一开始就被骆雪然敲晕的王大夫。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没有人再理会吴秋秋和骆雪然。 然而房门外还是有几个家丁在守着,应当是防止吴秋秋逃走。 这也预示着这件事情并没有完。 但骆老爷子恢复以后,她还是会被选作巫蛊人偶。 只是现如今没有人再顾得上她们二人而已。 “呼。” 吴秋秋顺着墙壁蹲到了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若非骆雪然闯进来给了那王大夫一下,倒是真不知道怎么破今天这个局了。 算下来她还得谢谢骆雪然。 “谢了。” 吴秋秋腿有点软,便伸手拍了拍骆雪然的腰。 骆雪然也跟着吴秋秋一样蹲了下来。 二人都有点惊魂未定。 竟然一到这个第二世的世界来就发生了如此恐怖的事情。 方才的情况,两人脑子都还没有转过弯。 此时终于有机会松了一口气,却依然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因为吴秋秋很清楚,此刻的宁静只是暂时而已。 等骆家那边处理好之后,不会忘记她。 骆家老爷子也不可能放弃制作巫蛊人偶保佑骆家的想法。 要不然她之前也不可能会做那个恐怖的怪梦。 那恐怕并不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若是不想办法自救,那山洞里的那一幕就会成为真实的。 门被推开。 玲玉闯进来,双手撑着门,左右看了看,冲进来双眼通红吼道:“秋然,你做了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模样,像极了发狂的老母鸡。 色厉内荏中是藏不住的恐惧。 喊完将吴秋秋扯起来,几乎将吴秋秋的手臂给捏断了。 “你说,你刚刚都做了什么?那是怎么回事?老太爷和大夫为什么被抬着出去?还有老爷为什么那么生气?是不是你做的?” 唾沫星子喷了吴秋秋一脸。 “是,我做的。” 吴秋秋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但居然挣不出来。 这哪里像一个母亲看孩子的眼神? 分明像是看待仇人。 可笑,自己的女儿反倒是成了自己的仇人了。 听到吴秋秋的这句话,她眼珠子瞪了瞪。 嘴角也抽搐了几下。 “畜生。” 她抬手狠狠打了吴秋秋一巴掌。 “啪!” 吴秋秋脑袋嗡嗡作响。 想不到,来到这里挨的第一巴掌不是来自骆家男性。 反倒是原主的生母。 她歪着头,耳朵里半天还在嗡鸣。 玲玉继续尖声怒骂着,哭泣着。 那么软弱偏执却又尖酸刻薄。 “你知不知道我们娘俩现在靠谁吃饭?靠着你爹,你爷爷啊!!你现在犯了这么大的错,若是你爹生气,又把我们赶到后院的柴房怎么办?万一,万一再把我们赶出府去,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我们娘俩会被饿死的啊。” “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妮子,我们娘俩今天被你害惨了。你快点起来,和我一起去,向你爹,你爷爷跪下磕头认错,再跪在门口,一直等你爷爷醒过来,兴许能求得你爷爷的原谅,到时我们就不用被赶出去了。” 玲玉脸上是那种异想天开的表情,有点可笑又有点滑稽。 像自言自语似的。 说完拽着吴秋秋就要走。 骆秋然的母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搁谁身上都得黑化。 “放开我,要去你自己去。”吴秋秋这次终于甩开了她的手。 玲玉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向逆来顺受,任打任骂的女儿,今天为何如此叛逆? 这不太对劲吧? “你......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要逼死我是吗?你这个不孝女。” 说着,她粗糙的手再一次抬了起来。 “住手,你敢动她试试?” 这时,骆雪然嫡女的身份拿来唬人相当好用。 加上骆雪然本身就是当刁蛮小姐当习惯了的,这一身娇声怒斥,真的就是本色出演。 玲玉一听,几乎是下意识的放开了吴秋秋,然后跪到了地上。 “小姐,小姐别怪,是我没有教育好秋然,您不要生气。” 玲玉颤抖地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样子十分可怜。 同时也十分可笑。 她似乎压根没有听到骆雪然说了啥。 只知道在骆雪然训斥的时候出于本能跪下。 因为她不能得罪骆家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眼前的嫡女骆雪然。 那可是当家主母的独女,骆家的掌上明珠。 自己这些年又一直被主母磋磨,对主母的恐惧深入骨髓,连带着对骆雪然也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 这种恐惧刻在骨子里,改不掉的。 看到这反应,吴秋秋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笑。 多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你先起来。”骆雪然也有些无奈。 这女人这么伏低做小,可诡异的是吴秋秋和骆雪然心中不仅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种深深的反感。 “不,玲玉不敢。”玲玉颤巍巍说道。 “秋然,你也跪下,快点,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能不能让娘省点心?” 她拉扯吴秋秋的衣角。 方才吴秋秋在里面叫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装聋作哑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骆雪然不过稍微蹙了蹙眉头,她便显得比谁都紧张。 “省心?你知道刚刚在房间里,他们对我做什么吗?” 吴秋秋站在玲玉的侧边问道。 不管玲玉再怎么惹人烦,也是骆秋然的母亲,自古以来,父母跪子女那是要折寿,甚至被天打雷劈的。 所以玲玉的跪她必然受不起,骆雪然也受不起。 玲玉张了张嘴,眼神略微有些飘忽。 像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却摇了摇头:“娘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应该受着!老太爷是为了骆家,只有骆家好了,我们娘俩才有活路,这你难道不明白吗?” 玲玉指着吴秋秋怒骂道。 “活路???”吴秋秋怒极反笑:“他们,扒了我的衣物,验我的身,然后要将我做成巫蛊人偶,活埋到骆家祖坟,娘告诉我,活路在哪里?是我的活路,还是你的活路??” 她冷冷看着呆滞的玲玉。 对视了片刻后,玲玉心虚地别开眼睛。 “都是为了骆家,为了我们所有人的......你,你......你应该听话的。” “你现在就滚出去,她既然被爷爷选中,此刻就是骆家最尊贵的人,你打了她,只要我秉明爷爷,你看他会不会立马将你赶出骆府?” 骆雪然听不下去,指着门口让玲玉滚。 说的话也正好在玲玉的痛点上。 她拼了命,连女儿都抛弃了,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能留在骆府,地位提升,被老爷高看一眼么? 此刻骆雪然居然说因为她打了吴秋秋一巴掌,很有可能被赶出去。 她一下就恐惧起来了。 “不,不能赶我走,不要......” “谁让你打她了?”骆雪然冷哼一声。 玲玉咽了咽口水,看着吴秋秋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挪过去,轻轻拉住了吴秋秋的手:“秋然,娘,娘亲不是故意的......你给你爹和你爷爷求求情,原谅娘,不要赶娘离开好不好?” 满脸的泪痕,可怜极了,也可恨极了。 吴秋秋却一把甩开了玲玉的手。 第654章 骆家一霸,战绩可查 “我已经不是你女儿了,你出去吧。” 玲玉越发惊恐起来。 “你是,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不能不认我这个娘亲。” “从你抛弃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了。” 吴秋秋冷笑一声,盯着玲玉这个可怜的女人:“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事事顺着他们,伏低做小,连女儿都献出去,他们就能高看你一眼,给你一个好脸色,一个名分,并且善待你的余生么?” “不,不是吗?”玲玉表情疑惑。 难道不是吗? 事事都顺着男人。 终有一天,他们会看到自己做的一切。 付出这么多,难道不应该高看自己一眼? 玲玉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做法哪里错了? 再说,她一个柔弱的女人,也反抗不了。 根本没有能力为自己,为女儿谋一个好前程。 所以,便只能一切都听从安排。 好在最近骆家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了不少,都有小院子住,也有质量上乘的衣物。 这在往常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不禁更加坚定了玲玉的决心,她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得到老爷的赏赐。 想到这里,玲玉说道:“不,我没有做错,骆家好,大家才能好,他们才会善待我,娘实在不想过从前的苦日子了。” 现在多好啊,有人伺候着,不用干粗活也不用挨饿。 骆家分明是看到她这些年的委屈和苦楚了。 “善待你???” 吴秋秋又笑了,然后狠心戳破玲玉的美梦。 “他们但凡是真的善待你,会给你一个最偏僻的院子?会给你往年的旧衣服,甚至你穿着都不合身?醒醒吧,骆家从来没有看得上你过,从前,现在,未来都不会。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丫鬟,一直都是。”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她眼睁睁看着玲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蹆干净。 就像一张惨白的纸张似的吓人。 “不,你在骗娘对不对?” “骗没骗你你自己清楚,不然就走着瞧吧,看看你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局。” 吴秋秋冷漠道。 那眼神完全不像看自己的娘亲,甚至比看待一个陌生人还要不如...... 玲玉在这眼神之下,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她竟感到了惊惧。 她在恐惧自己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 骆秋然,还是自己都女儿吗? 这一刻她居然已经不敢确认了。 “我,我先出去了。”玲玉咽了咽口水,竟然不敢再接触吴秋秋的眼神,略微闪躲,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 哪怕多呆一秒都不愿意,好似身后有恶鬼在追似的。 吴秋秋看到玲玉的这个反应,只觉得有些搞笑。 自己长得很吓人吗? 不,是玲玉自己心里有鬼罢了。 人怕的很少是真正的鬼,怕的往往是心里的鬼。 恐惧的来源是未知,是因果报应。 不信看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往往信神拜佛。 因为心虚。 因为怕做过的恶找上门来,所以求神拜佛,以求内心宁静。 很多时候拜的不是神佛,而是内心的欲望罢了。 所以看到玲玉怕跑出去了,吴秋秋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似的。 “吴秋秋,你说这女人最后的结局会好吗?” 看到玲玉跑出去以后,骆雪然表情十分复杂。 按照剧情发展的话,这女人最后的结局一定会很惨。 但是她似乎认为自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只能说最后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从她抛弃女儿的那天开始,玲玉就注定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吴秋秋并不会有任何的同情。 人各有命。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骆雪然收回视线后问道。 现在虽然暂时逃过了,但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呢。 她们可不能高兴得太早了。 吴秋秋沉吟了片刻:“你先回房间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应该暂时顾不上我们,从长计议吧。” 有人守在门口,逃肯定是逃不了的。 吴秋秋暂时死了这条心。 “你一个人行不行?万一他们晚上.......” 骆雪然有点担心。 她现在可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吴秋秋身上的。 吴秋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她就想呆在吴秋秋房间里凑合一晚上得了。 “万一他们来了,你又有什么办法?你好歹是嫡女,还可以在府中周旋,得到一些消息,我被关在这里,可就是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 这话也没有说错。 她现在是骆家重点关注对象,想要离开房间肯定是没有法子的。 等于抓瞎。 那就只能靠骆雪然的嫡女身份在府中周旋获得消息,再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不得不说,骆雪然这个身份还是有点用的。 骆雪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今天我砸了王大夫,只怕已经惹怒了那些混蛋,接下来我还有得好么?” 语气中难免有点担心。 初来乍到,处处惊心啊。 “你是得罪了骆家那个老不死的以及骆行善那个废物不假,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厉害的主母娘亲,你是她的独女,她自幼宠你宠的无法无天的,你哄好她就行。” 吴秋秋捏了捏手指。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至少今天过了,挣到了一些时间。 “对啊,我一着急居然忘了,我还有个凶巴巴的老娘。” 骆雪然一拍手掌,脸上出现几分笑意。 要知道这骆家的主母,可不是一般的凶悍,因为娘家人给力,在这男人是天的骆家,骆家主母却能让骆老爷子都礼让三分。 平日里对丫鬟非打即骂,稍有不顺心杖毙都是正常的。 这些年骆行善经常招惹些莺莺燕燕,被主母弄死了好多。 大多都是逼着喝毒药,自缢,沉溏...... 恶毒霸道,战绩可查。 骆雪然有个这样的娘,在府中谁能给她脸色看? 就算今天骆雪然触怒了当家的男人,那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天塌了还有那个恶毒老娘顶着呢。 反派固然惹人厌,但当这个反派和自己一边儿的时候,想想还是挺爽的。 吴秋秋第一次这么爱恶毒人设的反派。 这么一想,吴秋秋觉得事情还没那么糟。 骆雪然有人撑腰了,四舍五入就是自己有人撑腰了。 “所以你现在赶紧回去,将你老娘好好哄哄,哄成胎盘。” 吴秋秋狠狠一拍骆雪然的肩膀。 “瞧我的,装乖我最会了,毕竟装了十八年。” 什么绿茶白莲花那不是手拿把掐?? 骆雪然自信的样子让吴秋秋无言以对。 确实,骆雪然长得就是一副小白花的模样。 “去吧去吧。” 吴秋秋赶人。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骆雪然点点头。 “嗯。” 吴秋秋颔首。 等骆雪然刚一出门,外头的下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啪的一下就把门锁上了。 窗户也被死死钉上。 生怕吴秋秋逃出去。 所以刚才开着门,他们在外探头探脑,都是给骆雪然面子。 就等骆雪然一走,锁好门窗,把吴秋秋软禁起来。 “哎。” 吴秋秋叹了口气。 这房间现在是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半缕清风都没有。 人在这种环境真的会窒息。 吴秋秋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披上,躺在床上想着办法。 烛台上的蜡烛突然摇晃了两下。 一向很警觉的吴秋秋,立马就察觉到不对。 她从床上翻起来,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 虽然灯火通明,却安静异常。 静悄悄的,就连呼吸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吴秋秋张开手掌,狠狠吐口气在手上。 诡异的是,并没有热气喷洒在手掌之上。 就好像...... 好像她的呼吸都不见了。 或者说,她没有呼吸了。 第655章 吴秋秋,你回头看看我 她跑到了铜镜前,在镜子上哈了一口气。 镜子上面并没有产生一点白雾。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幽灵。 吴秋秋手撑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思考着。 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 刚刚......她似乎并没有在桌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站在镜子面前,镜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吴秋秋再次睁眼,铜镜里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存在了。 可既然她不存在了,那她此刻的意识又存在于哪里? 她看到的一切,真的是她所看到的吗? 不知从哪里来的阴风,持续不断地吹着烛台的蜡烛,本就摇晃不已的烛火,此刻更是忽明忽暗的。 吴秋秋瞥到地上并没有自己的影子,但是自己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瘦长的影子。 这影子好像已经完全覆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乍一眼看去,那分明就是自己在烛光下投射下的影子。 可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因为她很清楚,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影子。 影子上,分明在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 “咯、咯、咯。” 那种用力掐着骨骼,从而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极了。 好像掐的就是她的脖子一样。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落下之后,吴秋秋忽然感觉脖子无缘无故开始扭转。 就是根据地上的影子的动作扭转的。 那双长长的手掐紧脖子,仿佛要硬生生将她的头给拧下来。 耳边略微听到一声声轻笑。 有少女的天真甜美,却又夹杂着阴冷的怨毒气息。 她闻到了一种腐朽的味道。 像是被埋在土里,腐烂的生物,烂肉混合土腥味,慢慢从土地里渗透出来的那种味道。 从墙根,从桌下,从头顶,铺天盖地地将她包括住,让她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被埋在了土里,鼻息之间都是泥土的味道。 窒息,让人神志不清,意识模糊,眼前的画面会失真褪色,耳边的声音也会忽远忽近。 感觉意识在慢慢飘出了体外,同时伴随着肺部即将炸裂的痛。 一口气堵在胸口,好似要炸开似的。 而可怕的是,她双手没有动,唯有看到地上的影子在动。 影子? 是谁的影子? 吴秋秋脑袋开始混乱之际,却咬牙让自己慢慢找回一点神智。 不可! 这都是假的。 她拼尽全力,从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话一落,分明感觉喉咙一松,清凉的空气瞬间送进了肺部。 但是仅一秒的时间,那双手又掐紧了。 她确信是有用的。 便重复大吼:“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临.” “兵。” “斗。” ...... 她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 嗓音都沙哑了,脸上也涨红一片。 影子掐着脖子的手一点一点放松。 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 慢慢会缓过来的吴秋秋看到地上的影子,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攻击了,双手放开,身上千疮百孔。 直到最后连惨叫声都消失了。 摇曳的烛光停止了晃动,耳边也恢复了安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不小心瞥过了铜镜,瞳孔不禁骤然一缩。 镜子里,分明是她自己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所以,从始至终,其实都是她自己在掐自己的么? 她差点把自己掐死。 她赶紧放下了自己的手 却看到脖子上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红痕和淤青。 “草。什么鬼?” 吴秋秋暗骂一声。 “啪。” 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吴秋秋。” 陌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眼睛微微往左移,能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双涂满红指甲的惨白手掌、 就这样静静地搭在自己肩膀上。 被鬼拍肩是不能回头的。 很多时候那玩意就是在等你回头。 回头的瞬间就会被迷住眼睛。 吴秋秋不确定,此时找上门的是谁。 她瞥了铜镜一眼,目光闪了闪。 铜镜里此刻只有她自己。 可是肩膀上那双手却是切实存在的。 “吴秋秋。”那道陌生的嗓音又一次开口:“你回过头来,看看我。” 肩膀上的手,缓缓往前移动,至少有一半的手掌已经暴露在了眼皮子底下。 它五指张开,手指灵活地摆动着:“吴秋秋,是我啊,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可吴秋秋搜索了整个记忆,都确信自己没有听见过这道声音。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如此,就更不可能回头。 可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呢? 没记错的话,她此刻应该叫,骆秋然。 难道是方才骆雪然叫了自己的名字,被听到了吗? 吴秋秋一把握住了那只惨白的手掌。 “不妨你走到我的面前让我看看你是谁。” 说着,吴秋秋结了生火手势,一把抓着那只手一扯。 她分明感觉后方有一股拉扯的力道,就像是有人在身后和自己互相拉扯一样。 但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就消失了。 她摊开手掌,并没有抓到什么涂着红指甲的手,只是一把木梳而已。 这...... 她分明看到了那只手,也记得那种寒凉的触觉,结果却只是一把梳子。 吴秋秋看了看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来这只找上门来的东西,还蛮喜欢藏猫猫的。 吴秋秋环视了四周一眼。 看到墙根那块有一块阴影慢慢渗透进来。 她抬脚走过去一看,发现地面是湿的。 那种湿,并非像是被水泼了的湿。 而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渗出来,慢慢晕染的湿。 还有有一股浓郁的烂肉味道。 仿佛是死了半个月的死耗子。 吴秋秋沉吟了片刻。 这里门窗都被钉死了,她肯定是离开不了的,今晚只能住在这里。 那么不管遇到什么,都只能抗住了。 可惜以她现在的状况,不必从前。 否则这点道行的怨灵,还不在话下。 身边也没有弯刀,符箓,红线和铜钱、 只能靠口诀和一些手势了。 希望能平安度过今晚吧。 吴秋秋将一床被子拽过来,盖住那片阴影处,然后合衣躺在了床上。 那把木梳也被吴秋秋随意的放在了梳妆台上。 烛火摇曳,房间里安静异常。 只有吴秋秋绵长的呼吸声。 她盯着床幔,在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下,困意很快就袭来了。 烛火的影子在床幔上拉长,摇晃,好像有催眠的魔力。 这具身体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很快,吴秋秋便抵抗不住身体本能的需求,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水渗透墙根,也打湿了她放在那里的棉被。 “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水珠汇合在一处,慢慢滴落下来,滴在梳妆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床幔上不知何时也湿了一团。 吴秋秋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 仿佛有液体滴在脸上。 但是她感觉自己身体很沉重,像是被深沉的困意给包裹住了,眼皮更是沉重,无法睁开。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困过。 吴秋秋抬手在脸上挥了挥。 冰凉的液体又滴在了手背上,然后沿着手指缝落在脸上,脖子上。 “吴秋秋,吴秋秋。” “醒一醒啊。” 耳边有人在小声叫她。 声音很微弱,就是说悄悄话的分贝。 她皱着眉头甩脑袋,想要把那声音甩开。 可不仅甩不开,还感觉那声音贴得更近了,脸上液体也更多了,湿了一大片。 她意识已经醒了,然而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睁不开眼睛。 或者说,她此时陷入了老人们常说的,梦魇。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如梦似幻。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吴秋秋心里默念道。 脑海里好像响起一道惊雷,接着吴秋秋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656章 夜半惊魂 脸上湿漉漉的。 吴秋秋伸手摸了一把,满手的黏腻。 房间里的蜡烛也不知道何时熄灭了,黑漆漆的,吴秋秋看不清手上的液体是什么。 她只好举起手,借着微弱的光芒仔细辨别,然后又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 脸色微微一变。 是血。 这时她才看看到床幔已经被鲜红渗透完了,看上去整整一大片都是红色的。 鲜血就是渗透了床幔,然后滴滴答答从上面滴下来。 而吴秋秋还看到了,床幔上,分明有一个人形。 大家应当知道蚊帐,蚊帐的顶端通常是一层布。 此刻那层布上就好像躺着一个人,布往下沉,完全映出了一个人体的轮廓。 那个人并非面朝下方,而是平躺在床幔顶端。 鲜血密密麻麻从人影的身上渗出,导致原本惨白色的床幔,尽数被染红。 不仅如此,直到此刻,血珠还在不停地滴在吴秋秋的脸上。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就像是被钉在了床上似的,根本动弹不得,就连翻身都不行。 吴秋秋暗骂一声。 却看到床幔上的人形好似在缓缓的下沉,距离床越来越近。 一开始大概有一米的高度,此时只剩下八十公分。 黑暗中,她听到床顶传来一声声嘶哑的咳嗽。 躺在那层布上的人形,在某一刻竟然动了一下。 接着人形翻了个身。 “咳咳咳咳咳。” 她咳嗽得越发的撕心裂肺。 那种程度的咳嗽,吴秋秋怀疑都能将心脏给咳出来。 伴随着咳嗽声,滴落的鲜血更多了,甚至还多了一些固体的人体组织。 此时的状态就是她躺在床上动不了,头顶的床幔上躺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慢慢下移,离她越来越近...... 人形上渗出的血打湿了整张床,而她手脚皆动不了。 那东西的咳嗽却一直没有停过。 一声比一声嘶哑,一声比一声凄厉。 咳嗽完了以后,那东西剧烈地喘着粗气。 “嗬.....嗬.....嗬...嗬嗬嗬嗬..咳咳咳咳咳。” 人形又下降了几分,距离吴秋秋的头顶几乎只有五十公分不到的距离了...... 再过片刻,它就要彻底落到身上了。 吴秋秋瞳孔此时睁到了最大。 她想念口诀,可喉咙像是被摁住了,发不出声音。 双眼爬上了血丝。 “咯吱,咯吱。” 就在这时,床幔上的人又翻了个身。 方才是侧着的,此时却是趴着的。 人脸的轮廓完全映在了床幔之上。 甚至能看到两个大大的眼眶。 它睁着双眼,隔着一层薄薄的布,与吴秋秋面对面,直勾勾地在看着她。 一阵阴风吹来。 外头的雨好像更大了。 墙根也有越来越多的雨水流进来。 吴秋秋放在墙角的被子,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湿哒哒的。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吴秋秋,以及床幔上离她越来越近的人。 人脸的嘴巴长大,再一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而这次,它嘴巴里更是直接喷出了腥臭的鲜血,渗透薄薄的布,朝着吴秋秋劈头盖脸地浇来。 啊...... 吴秋秋表情狠狠变了。 那口老血喷在脸上,先不说会有什么后果,光是想想它也恶心啊。 “临......” 刚吐出一个字,喉咙就跟卡壳了似的,第二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扼住她的喉咙吗,让她说出接下去的话。 她拼命握紧拳头。 就像在一个铁笼里横冲直闯。 就在老血即将喷到脸上的瞬间,吴秋秋终于冲破了那股力量,将剩下的话念了出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给我破!” 吴秋秋嘶哑着声音,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吼了出来,带着难以忽视的颤音。 终于,在某一刻,她的四肢能动了。 吴秋秋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翻身滚到了床角去。 “喷......” 那口泼墨似的老血,最终还是喷到了床上,但是并未沾到吴秋秋脸上。 借着阴暗的光线,她看到鲜血之中,似乎有些蠕动的虫子。 再一眨眼,那虫子就消失了。 快的就像是错觉一般。 她躲在床角,房间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床幔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在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也一动不动,静静与之对视。 滴答,滴答。 鲜血在缓慢地滴落下来。 片刻后,它又发出急促的喘气。 接着,上面有衣料摩擦布匹的悉悉索索声音。 那人影,它又动了。 这一次不是翻身。 而是起身。 是的,吴秋秋看到她似乎坐了起来,只留下个屁股印子。 床幔的边缘慢慢的出现了手掌印,像是她在用手撑着床幔慢慢爬过去...... 吴秋秋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双手下意识结出了心火的手势。 一缕黑发慢慢从床幔边缘掉了下来。 在空中飘了飘。 然后黑发掉下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直到它完全垂到了吴秋秋所在的床上。 吴秋秋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中指尖开始发热,火焰即将喷涌而出。 垂到床上的黑发却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慢慢开始蠕动,朝着吴秋秋所在的方位,精准地爬过去。 沾上床上的血,带起了粘稠的血丝,也带着扑面而来的腥味。 在头发掉下来很多之后,一张无比惨白的脸,终于从床顶伸了出来,就倒挂在那里。 然而恐怖的是,这张脸上,空空如也。 就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根本没有五官。 即便如此,吴秋秋依旧觉得它在看着自己。 没有五官的脸就那样静悄悄的挂在床边,头顶蠕动的黑发正在朝着吴秋秋爬过来。 “咳咳咳咳咳。” 它又开始咳嗽起来。 仿佛是哮喘病人似的。 咳嗽之后又是一长串的阴笑。 “嘻嘻嘻嘻嘻。” 蠕动而来的头发,很快就爬上了吴秋秋的双腿,它们就像藤蔓一样,越来越往上。 就像要将她缠成一条么蟒蛇似的。 吴秋秋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早就准备好的生火手势,没有任何犹豫,通红的火焰顺着指尖就冒了出来。 一接触到那些黑色头发,便瞬间将之烧成灰烬。 同时,那无脸女子也尖叫了一声。 火焰顺着头发就烧到了无脸女子的脸上。 她尖声叫着,马上就成了一个火人。 床幔上的鲜血都被蒸发干净了。 吴秋秋直到此刻才算是找回了状态,趁她病要她命。 坐起来一鼓作气,将火直接怼在了无脸女子的脑袋上。 “叫你装神弄鬼。” 吴秋秋声音里藏着怒意。 刚才那一瞬间,吴秋秋确实被吓到了。 颇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此刻逮到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这家伙。 所以直接怼脸烧,将对方直接烧成了灰。 诡异的是,吴秋秋的火并没有烧到那些床,而是精准的烧了无脸女鬼。 伴随着声声刺耳的嚎叫,无脸女人消失了,连带着床上的血迹也一同被蒸发干净。 它们就像是邪祟,在烈火面前没有任何活路。 火焰熄灭之后,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吴秋秋回过神来,发现墙边的被子已经湿透了。 她闻到一股浓烈的土腥味混合腐肉味,她点燃烛火一看,发现被子上不知道何时长满了蛆虫..... 第657章 今晚过不去 那些蛆虫蠕动着,朝着吴秋秋所在的方向爬过来。 在地上投射下一片长长扭曲的阴影。 吴秋秋抬起蜡烛就将蜡油倒下去。 “滋滋滋。” 宛若被丢进油锅里的肉,那些蛆虫顿时发出滋滋滋的爆破声,噼里啪啦的。 它们在滚烫的蜡油下,无声爆炸。 腐朽的气息此刻更为浓烈了。 吴秋秋走过去端详片刻。 发现这些蛆虫就是在巫蛊人偶心脏里看到的那种。 所以,这不是蛆,是蛊。 就在这时,地上湿哒哒的被子仿佛动了一下。 吴秋秋猛地回头盯着被子,发觉它脏兮兮的铺在地上,并没有动静。 看错了么? 可就在她准备继续研究那些巫蛊之际,眼尖地瞥见被子又往上弹跳了一下。 嗯?? 那模样,就像底下盖着一个人,用脚蹬了一脚被子,然后砰的一下砸在地上。 有时候遭遇亡人诈尸,便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能在农村的朋友看到过。 亡人诈尸,会脚踹棺材,有时候甚至会直挺挺地从棺材里坐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非要用科学来解释,也是解释得通的,大家不需要害怕。 经常见死人的朋友都知道,很多东西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话说回来,此时踹被子的肯定不是亡人诈尸那么简单。 哎。 这好事都赶到一晚上让她给遇着了。 她埋着八卦步,慢慢挪向此刻毫无动静的被子。 直到吴秋秋走到被子旁边不足一步距离的时候,那被子依旧静悄悄地躺在地上。 脏兮兮,湿哒哒,上面都是蠕动的蛊虫。 丢在垃圾堆都没有人要。 让人恶心。 吴秋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被子悄悄地拱起了一个弧度。 似乎底下盖着什么东西。 可她很确定,下方什么也没有。 那,这个拱起的弧度是???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沉。 要伸手去揭开被子吗? 看着那些黏糊糊的蛊虫,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吴秋秋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不要碰。 她转身去找来一根撑窗的木杆,慢慢挑起被子的一头。 在木杆触碰到被子的瞬间,那一团团蠕动的黑虫,马上就顺着木杆往上爬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一下挑开了被子。 “这是什么?” 被子下方,是一团无法形容的,蠕动的黑影。 它们就像成千上万的蛆虫互相裹在一起,但是当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被啃噬。 团成了大概鹅蛋大小。 看不清被蛊虫啃噬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一团蠕动的黑影看上去格外恶心。 因为它似乎还在往地上流下粘稠的脓液...... 吴秋秋却不得不走近一点,她要看清楚那地上的一团到底是什么东西。 借着微弱的烛光,吴秋秋仔细的辨别着。 那纹路,那大小...... 啊!! 吴秋秋后退了好几步。 那玩意分明是一颗尚还在跳动跳动的心脏啊。 是的,它还在跳动...... 尽管已经溃烂,流脓,被蛊虫啃噬得面目全非,但它确实是鲜活的。 “咚,咚,咚。” 发出强健有力的搏动。 这一幕,让吴秋秋牙齿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泛起酸意。 等反应过来,已经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更诡异的是,这颗心脏仿佛知道吴秋秋在看它似的,居然一蹦一蹦地朝着吴秋秋跳过来了。 她下意识结心火手势,去发现不管怎么结手势,火都烧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而眼看着那颗被蛊虫包裹住的心脏,已经往前跳动了好几步,即将到达她的面前、 心火依然结不出来。 吴秋秋眉头皱成了一团。 还从未遇见这样的情况。 她无意中低头看了一样,顿时表情一变。 她的左脚不知道何时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不止脚,就连小腿都是湿漉漉的,一直到膝盖位置,全部被打湿。 仔细看,这种打湿并不像平日里被雨水淋到了,就像是从皮肤里面,由内而外地渗出来的湿润。 湿哒哒的,裤腿还在往下滴水。 左腿在这一刻也阴冷酸涩,好似得了类风湿。 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人的阳气是往左脚起来的,只要左脚有阳,那么整个人便充斥阳气。 可以理解为左脚是一个充气口。 然而,此时她的左脚全湿了。 浇灭了她的阳气。 换言之,她没有了阳气的来源。 而这种湿,并非一般的水打湿。 这就等于她结心火的动力来源被切断了。 因为阳气被灭。 这...... 她的脚是何时被打湿的? 到达这里,心火和口诀是她遇到阿飘傍身用的,现在心火这一招直接被砍。 吴秋秋一时间也失去了一半的底气。 今晚遇到的麻烦,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吴秋秋没法结心火,便只能以生火手势,将肩膀上的阳火给扇旺一些。 阳火旺盛,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排出阴湿。 这也有利于阳气再次入体。 要不说热人体本身就是世上,最精密神奇的仪器呢?? 只要身体还在运转,就走不到死路上去。 心火依旧结不出来。 吴秋秋无奈之下,只好拿起烛台的蜡烛,在空中虚虚画了一个八卦的影子。 然后左脚微抬,气沉丹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儿啥也没有,吴秋秋只能靠这一句箴言行天下了。 好在这一句话,便能处理百分之七八十的问题。 除非遇到红衣女尸那种强悍的,否则基本能横行无阻。 在吴秋秋话音落下之后,跳过来的那颗心脏忽的就像失去了动力一般,摔在了地上。 发出咚的一声响。 上面的那些蛊虫居然也瞬间死了很多,掉在地上呈现卷曲的状态。 吴秋秋趁机将手中的蜡油,滴在了心脏之上。 “滋滋滋。” 心脏又像是被热油淋了一样。 不过好在不再瞎跳了,吴秋秋也松了口气。 “砰。” “砰。” 然而不待吴秋秋松口气呢,门又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就像是有人在用什么砸门一样。 “真给我把门砸开就好了。” 吴秋秋嘀咕一声,走到了门后,顺手抄起了针线筐里的一把剪刀,将耳朵贴近了门,听门外的动静。 今晚还真是不安生啊。 吴秋秋吐了口气。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外面狂风骤雨,房内依旧平静。 也不管今晚找上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干就完了。 不过,按理说外面是有护卫守护的,怎么现在半点的动静都没了? 莫不是都出事了? 想到这里,吴秋秋将耳朵又贴近了一点。 可是刚才那砸门的声音居然也消失了。 外头就只有淅淅沥沥的暴雨声儿。 奇怪。 她不可能会听错的。 她确定自己听到了砸门的声音。 然而吴秋秋侧着耳朵听了一两分钟,那砸门的声音也不再响起。 难道自己真的听错了吗? 吴秋秋皱了皱眉头,站直身子准备转身。 谁知就在她转身之际,木门又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砰!!砰砰!” 这次砸门的声音更加暴力。 她亲眼看到木门都在颤抖。 几乎承受不住而倒塌。 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吴秋秋再次走近木门。 诡异的是,那砸门的声音又没了。 逗她玩吗? 她一走,对方就砸门,她一接近,对方就停手。 说实话,这蛮符合那些东西的性子的。 跟阴物打交道多的人可能都知道,那些东西性格很怪,有时候就钟爱整点恶作剧。 殊不知它们的恶作剧,很多时候能吓死人。 吴秋秋将剪刀握紧,贴近门边。 从门缝那里往外看去。 她倒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 透过门缝,她只看到被雨水冲刷的树,一口快装满了水的天井,院子里积水很深了。 除此外,她的门外并没有什么东西。 奇怪。 看不见。 吴秋秋只好又用耳朵听,看能能否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然而吴秋秋没有看到的是,一根长长的针,从门缝插了进来。 即将,插进她的耳朵里...... 第658章 灵堂 就在那根针即将插到吴秋秋耳朵的时候,吴秋秋猛地抬起了头。 就差那么一点点,针就刺进了吴秋秋的耳朵。 吴秋秋低下头,才看到那根堪比头发丝细小的针。 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特么的差一点点啊,这针要是刺进耳朵里,那还能活吗? 她刚想将针拔出来,那针便往后缩了回去。 这次吴秋秋确定了,外面铁定是有人的。 她又顺着门缝看过去,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这针到底是那里来的? 针也消失了,甚至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可能、。 接着吴秋秋听到那种衣料摩擦门板的声儿。 就像有人正在用背蹭门板似的,可从吴秋秋的视角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难道,在底下么? 吴秋秋喉咙吞咽了一下,踮起脚往底下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底下有个矮矮的身子正在蹭门板。 那身子分明是个小孩。 大约五六岁的模样,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针,背对着门,一直蹭啊蹭。 仿佛知道吴秋秋在看他,他抬起头来从门缝和吴秋秋对视。 “痒啊,痒啊。” 他一边盯着吴秋秋,一边嘴巴里小声的嘟囔着。 吴秋秋没有理他,他便突然咧开嘴巴大笑,像是忍受不住那种痒似的,开始用脑袋砰砰砰地撞门。 那种力道,和刚才用脑袋撞门时发出的那种巨响一模一样。 就是他! 吴秋秋确定了。 难怪看不见。 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 吴秋秋冷着脸,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姐姐,好痒啊。” 他嘴巴越咧越大,几乎咧到了后脑勺,里面无数的黑虫涌现出来。 一边喊,一边用背蹭着门板。 蹭得身上皮开肉绽的,鲜血淋漓的。 整个脑袋更是像是被从中间给切断了似的。 吴秋秋打不开门,一时半会还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这时,那孩子慢慢爬了过来,顺着门板爬到中间,高度大概和吴秋秋持平。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 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从缝隙中,,流出了脓液,渗透了门板。 吴秋秋猛地缩回脑袋。 才没有让那脓液流进自己的也眼睛里。 “姐姐,我帮你打开房间好不好?” “好痒,姐姐,我的皮已经烂了,你能帮我吗?可以把你的皮给我吗?” 男孩说着,长长的舌头伸出来了。 滋溜滋溜地舔着门框,似乎想要从门缝里伸进来。 那将吴秋秋囚禁的房间,此时竟然成了吴秋秋的安全屋。 男孩想方设法的撞着门,门也一直在摇摇晃晃。 似乎马上就要被拆了。 要是真的将门拆了倒也好了, 吴秋秋退后了几步,完全放弃抵抗。 等他撞门。 然而,就在门即将被撞开的时候,男孩消失了。 外头又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了。 吴秋秋趴在门缝看了看,果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 为什么消失了。 她还等着这小鬼帮自己把门打开呢,这开一半之后咋不见了呢? 太过分了。 吴秋秋倒是还急了。 普通人遇到了鬼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吴秋秋却先遗憾上了. 你说要是把门砸坏了再走多好啊? 现在的孩子真是,好事都不愿意做了。 不过吴秋秋也没有遗憾多久。 小男孩消失了,自然是因为有人不让她离开这房间。 她看了看走廊的地面,看到一条黑色的长长的拖拽痕迹。 仔细看倒是能看到一些血肉的碎块。 看到这里吴秋秋便明白了,男孩被拖走了。 她尽力头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左边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她又瞥向了右边。 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人影,拖拽着小孩直挺挺地往前走。 小孩的背上都被在地上搓破了皮。 血肉黏黏糊糊的粘在了地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仿佛是知道了吴秋秋看她,那轻飘飘的脚步忽的停了下来。 然后人影就那样静悄悄地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 久到吴秋秋都忘记了时间。 二人谁都没有挪动身子。 白影背对着吴秋秋,仿佛谁先打破这种寂静,谁就输了一般。 吴秋秋不禁放缓了呼吸。 直到很久以后,白影的身子顿了顿。 吴秋秋明显感觉到她试图转过身来。 可结果她并未彻底转过来,吴秋秋只看到一截惨白如纸的面颊。 末了耳边听到一声微弱的阴笑 白影消失了。 拖拽的男孩也消失了。 唯有地面上还留着长长的痕迹,以及空气中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惨叫。 似乎是个小孩的叫声。 吴秋秋眉头微微沉了沉。 她清楚,这是小孩的惨叫。 刚才那小鬼只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那白影只怕才是最难以对付的。 吴秋秋回过神来,看到门缝里还插着一根细长的针。 没有人和她抢,吴秋秋抬手就将针收起了。 兴许啥时候能派上用场呢? 手里的蜡烛此刻也烧得差不多了。 雨这个时候也停了。 似乎今晚的一切都到此结束。 她可以睡个好觉。 “嗯?哪来的香灰味道?” 鼻息之间飘来一阵古怪的气味。 这气味她再熟悉不过。 是农村灵堂烧香以后,香炉中香灰的气味。 从小到大吴秋秋不知道闻过多少次了。 可是这里是骆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味? 不对劲的地方又来了。 吴秋秋扶着门框,没有急着转身。。 而是先拍了拍双肩的阳火。 她的裤腿依旧没干,此刻心火是结不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必须要保证自己的阳火足够旺盛。 否则容易阴沟里翻船。 阳火旺盛,吴秋秋这才转身。 然而一片白色的布突然盖住了她的脑袋。 这布上,散发着一股沉沉的纸钱味道。 像是从棺材里拽起来的一样。 她一把将布扯开,瞳孔却骤然一缩。 此刻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盖住她脑袋的布,不是普通的布匹,是白色的挽联。 整个房间都挂满了摆布,两侧挂着白色的灯笼。 上面写着‘奠’字。 而在挽联的中间,则是好几口纯黑色的棺材。 是的,不是一具棺材,而是好几具。 吴秋秋数了数。 一共五口棺材。 其中四口大的,一口小的。 感觉像是一家五口的棺材。 灵台的大门敞开。 一共四扇门全部没关。 院子里是天井,路上洒满了白色的竹灰。 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片白色的雪地似的。 可是吴秋秋与珠子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又岂会认不出来呢? 那淡淡的清香味,只有竹灰才有。 竹灰,辟邪。 放在院中,可让亡人现形,留下脚印。 灵堂前的竹灰,活人是万万踩不得的,因为那是给亡人铺的路,又叫回家的路。 活人踩了那就是走了死人的路,要上黄泉。 家里有小孩的都会特意告诫一句,不能往竹灰上踩。 而此刻,灵堂外铺天盖地都是竹灰,没有一处活人可以落脚的地方。 分明就是不让她离开。 就在吴秋秋沉默至极。 灵堂的四扇大门,砰的一下,齐刷刷的关上了。 整个灵堂除了天窗透下来的微弱光芒,就再无半分光线。 她低声骂了一句。 今晚真的是没完没了。 只好面对这五口充满了不详的棺材。 灵堂中的挽联随风飘扬,白色灯笼里的烛火也早已经熄灭了。 只有五口棺材,静悄悄,阴森森地躺在吴秋秋的面前。 每一口棺材前,都放着一张遗照,以及各种供奉的贡品。 但吴秋秋注意到的是,香炉的香,竟然全部是倒插香...... 倒插香意味着什么? 供奉怨灵。 在看到倒插香的瞬间,吴秋秋整个就头皮发麻。 因为最前方的那口放着小孩遗像的棺材,抖动了两下。 遗照上,那孩子本来面带微笑的脸,却是在慢慢的变形。 第659章 吴秋秋救命啊 那种变形是缓慢的,循序渐进的,是那种乍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当你盯着看久了,就会发觉他的脸,在慢慢的褪色,在一点点被拉扯。 直到变成一种诡异的阴笑。 瞳孔也转向了吴秋秋。 吴秋秋赶紧拿一张黄纸盖住了遗像的脸,才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遗像发生变化,脸部被拉扯变形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不好的事情。 比如说棺材里的小孩会起尸。 对吴秋秋来讲,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可不想再面对一个小鬼,所以用黄纸遮住了遗像上面的眼睛。 这个叫钱遮眼,遮住以后,亡人看不到外面的东西,同时也能以钱让他们安息。 毕竟有一句俗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也是吴秋秋以黄纸遮住遗像眼睛的缘故。 果不其然,当黄纸把遗像的眼睛遮住以后,那小孩的棺材就停止了抖动,仿佛突然之间安静了下去。 可是这种安静却并没有让吴秋秋舒心多少。 因为她知道今晚上自己所遭受的这一些绝对不简单,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让她躲过去,只怕还有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她。 果不其然,就在她的想法落下的时候,那小孩棺材前的香炉突然就炸开了。 黑色的香灰直接散落了一桌子,以及地面上都是。 而遗照上的黄纸居然也自动燃烧的起来。 灰烬的背后是小孩那张笑得诡异的脸蛋。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眼睛遮起来呀,我什么都看不见呢,我好害怕呀。” 男孩扭动着脸颊,嘴巴裂到了耳根。 红口白牙里面却是黑洞洞的。 那声音,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总之非常的阴森恐怖。 你害怕你就回家找你妈去啊。 吴秋秋很想这样说。 她当然不打算跟这个小男孩对话。 因为阴物这种东西你一跟他对话他就来劲儿了。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搭理。 你不搭理,他就拿你没辙。 但是此时此刻,并不是说吴秋秋不搭理他就可以躲过的。 所以在吴秋秋转身之际,那小男孩再次叫住了吴秋秋:“姐姐,不要走。” 并且在话音落下之后,吴秋秋感觉自己的小腿猛然间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只手非常的小巧,同时也非常的冰冷。 可是当吴秋秋低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地面什么都没有。 但她确信自己的腿正被一只手抓住。 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身子一动不动,目光微微往后瞥了一眼。 只见遗像上的小孩目光诡异的看着她,嘴巴扬起奇怪的笑容:“姐姐你走不掉的。” 吴秋秋瞳孔一缩。 然而就在小男孩的话音落下之后,其他的几口棺材也同时颤抖了起来。 她瞥见那些遗像上的脸也尽数在产生变化。 那一张张黑白的头颅好像要冲破遗照那块小小的相框而钻出来。 “不要走啊,不要走。” “我们不允许你走,哈哈哈哈。” “谁让你走的,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们吧。哈哈哈哈哈哈。” 每张遗像上的脸此刻都显得那么的狰狞,那么的恐怖。 他们仿佛要撑破了相框,奔着吴秋秋而来。 而剩下的四口棺材也不停的颤动着,好似里面的东西随时都要冲破棺材的盖子而跳出来。 整个房间阴风不断的席卷。 白色的藤蔓在风中摇曳不时发出呜呜的哭声,好像恶鬼的嘶鸣和哀嚎。 而整个空间只剩下吴秋秋一个人。 在这种极致的安宁与极致的吵闹中,吴秋秋好像被无数双手在撕扯一样。 棺材盖子很快就要打开了,吴秋秋的脚却被抓得死死的。 不让她离开半步。 下一秒抓住她小腿的手不止一只,而变成了无数只。 它们刷一下用力,吴秋秋猛的就摔倒在了地上。 接着她的身体被飞快地往后拉扯而去。 吴秋秋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双手十指只能在地上死死地扣住地面。 然而她的身体被不可控的重力往后拽去,于是十指在地上抓出了深深的抓痕。 指甲全部都飞了起来。 瞬间她的双手便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一片。 尽管如此,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往后抓去。 她不得不回头看去,却看到几个黑影趴在了地上拽住她的脚,一边阴冷的笑着,一边抓着她往后脱去。 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得想办法自救,。 手已经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吴秋秋只好在口中大声的喊着,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给我停下。” 她这一句话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肺部直接喝出来的,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浩然正气。 在这句话落下之后,外头的风忽然就停止了,漫天飞舞的挽联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摆动。 一切都静了下来,抓着她双脚的手,也在突然间就像受到了重击一般。 尖叫一声,灰飞烟灭。 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抬起手一看,十指鲜血淋漓指甲都飞了起来。 而那五口棺材静悄悄地躺在灵堂里,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异变......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她的幻想一般。 然而哪里来那么多的幻想? 灵堂里也只安静了一分钟不到。 吴秋秋甚至还没有起身,听到了五口棺材再一次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砰砰砰......” 就好像是里面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推开棺材盖坐起来了。 他们在用脑袋撞,在用双脚去踹,也在用拳头去敲打。 总之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都想要推开棺材盖。 方才安静下来的挽联此时又一次无风震动。 风呜呜地吹着,好像,恶鬼的哀鸣。 “吱......呀......” 早就已经被关好了四扇灵堂大门,也在这时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发出长长的呜咽声。 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好像有人蹲在上面低声说话。 几道长长的影子从泄露的天光之下投射到了灵堂,同时完全覆盖住了吴秋秋的身体。 导致她貌似是躺在一片阴影之中。 这些影子高矮不一,胖瘦不一。 然而吴秋秋确定他们恐怕就是那一家五口。 影子静静站着,也没有别的动作。 她微转头,却看到灵堂大门口并没有人影的存在。 并且下一秒地上的影子也消失了。 外头院子里那白茫茫的一片竹灰之上,却出现了无数杂乱的脚步。 她们一步一步,走到了灵堂门口,然后就消失了。 或许是停在了门口,或许是已经进来了。 只是吴秋秋看不见罢了。 接着灵堂里便响起了脚步声。 吴秋秋看不到,却感觉这些脚步声就在自己的旁边。 它们好像围住了自己。 左边右边前面后面都是。 若是能看见的话,应当就是一家五口此刻就围在自己的身边, 只可惜她根本看不见。 这一刻,心中的那种恐惧被完全激发。 好像浑身都坠入了冰窟中。 他们围着吴秋秋。 一会儿似乎在观察她,一会儿好像又在窃窃私语。 耳边那么多杂乱的声音,不管怎样都挥之不去。 吴秋秋想站起来,发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把自己摁了下去。 只是她根本看不见那只手的主人到底是谁。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立即盘腿做出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 气沉丹田屏息静气,此刻的她好像已经不会呼吸。 当呼吸慢慢消失的时候,耳边那些脚步声窃窃私语的好像也同时与之一起消失。 因为此时他们找不到吴秋秋了。 阴物判断人的存在很大一方面就是通过呼吸。 因为人体通过呼吸的时候便会泄露阳气。 阴物便能通过这阳气判断人所在的方位。 就在吴秋秋僵持的时候,门口却传来骆雪然的尖叫声:“吴秋秋救命啊。” 第660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骆雪然的声音十分凄厉,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之中。 吴秋秋差一点就破功,泄露了阳气。 不过好在她及时稳住了心神。 不对,这一定是假的,是他们的烟雾弹。 想要诱骗自己泄露阳气,以此发现自己的踪迹。 吴秋秋继续保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屏住呼吸。 这样的姿势她几乎能维持五分钟不动弹,然后再换一口气。 听闻吴秋秋没有理会骆雪然的尖叫,骆雪然的叫声便更加的急促,尖锐了起来。 “救命啊,吴秋秋,他们要杀了我,你快出来。” “吴秋秋,吴秋秋,你快帮我呀,我要死了啊。” “好痛啊,呜呜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啊......” “救命,吴秋秋你出来,你出来呀......” 叫声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一声比一声恐怖诡异。 好似声带都被撕裂了一般。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砸门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却好似敲打在人的心中,要将心脏都给敲了出来。 “出来啊,出来。” 骆雪然的惨叫就这样连续不断的持续了五分钟。 而吴秋秋紧锁着眉头,好似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在心中默念着。 期间更是一口气都不曾呼出来。 就这样,五分钟过后,吴秋秋额角冷汗淋漓...... 她已经坚持到了极限,而外面的喊声还在继续。 不行,此时必须得换气,坚持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她的肺都要被憋爆炸了。 吴秋秋找准时机,飞快地换了一股气。 而就在换气的档口,坏了。 外面的叫声戛然而止。 “嘿嘿,我们找到你了。” 耳边,响起了阴冷的笑声...... 她被发现了。 小鬼爬到了吴秋秋的背上,脸贴着吴秋秋的脸,咧开嘴巴吐出腥臭的气息。 “原来姐姐在这里。” 面前垂下了一颗头颅,头发长长的。 喉咙发出急促的喘气声,就像得了肺痨加哮喘似的,口中不时滴出黑色的液体,在吴秋秋面前形成了黑色的一滩。 “咳咳咳咳咳。”她咳嗽着。 吴秋秋突然就认出来了,这得了痨病的女阴物,就是先前睡在床幔上的家伙。 另外两双穿着红色老花寿鞋的脚,也慢慢停在了吴秋秋的面前。 她清楚地看见,这两双脚离地有一公分的距离,是平移着过来的。 另外,还有个黑色的人影,从阴影处,一步一步走过来。 “啪嗒,啪嗒。” 是他缓慢僵硬的脚步。 这一家五口,齐了。 此时他们齐齐站在了吴秋秋的周围,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其实看不见这些家伙的眼睛,但就是能感觉到一股股阴冷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打转。 吴秋秋闭上眼睛,眼观鼻,鼻观心,气沉丹田,再一次屏息静气。 试图让又一次自己进入五心朝天的状态。 然而这一次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呢。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吴秋秋的所在,而那小鬼就牢牢地趴在她的身上。。 小小的手捧着吴秋秋的脑袋:“姐姐你睁开眼睛呀,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姐姐你睁开嘛,我找不到你啦。” 说着小手在她的脸上不断的抓挠,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小小的手指捂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试图把她的眼睛撑开。 手指扒拉着吴秋秋的眼皮,不断的往上蹭。 那细小的指尖甚至刺进了吴秋秋的眼皮,差一点点就戳破她的眼球。 尽管如此,吴秋秋还是咬紧了牙关,不睁开眼睛。 越是不睁眼,那小鬼变越加地暴露了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好似野狗生气的那种嗓音。 咿咿呀呀的, “睁眼啊,我让你睁眼你听不到吗姐姐?” 在他的愤怒之下,双手也越发的用力。 吴秋秋的眼皮几乎被他抠得鲜血淋漓。 最后那小鬼哭嚷了起来,哇哇哇的嗓音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白色的挽联在这一刻飘荡起来。 好像天地都在晃荡。 整个灵堂里的布置在这一刻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 同时坠在吴秋秋眼前的那颗头感觉到孩子的生气,咳嗽的也更加的凶狠了。 “欺负我的孩子,你敢欺负我的孩子。” 至于那两双穿着绣花寿鞋的脚,也离吴秋秋越来越近。 他们好像在慢慢的弯下腰。 发出咯咯的机械响动, 吴秋秋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有好几个头在盯着自己看。 他们似乎因为那小鬼的哭嚎而对自己露出来了凶狠愤怒的眼神。 果然熊孩子的背后总是有一群熊家长。 吴秋秋在心里吐槽:凭什么你们让我睁开眼就睁开?我就不睁开眼。 就算眼皮被抠破了,我也不会睁开眼的! 因为睁开眼要面对的就是这一家五口的纠缠。 而不睁开眼,吴秋秋坚信他们拿自己没辙。 只需要坚持到四更天鸡叫的时候,这一切就结束了。 吴秋秋完全有信心,自己能坚持到那一刻。 只是每隔五分钟一次的换气,对自己而言就是一道坎。 每一次换气都意味着危机,刚刚自己只是换了一口气,就被他们发现并缠上,若是下一次换气,只怕会更加危险。 似乎察觉到吴秋秋不会睁眼,他们愤怒地退开了。 果不其然,他们拿自己没办法! 只是,虽然他们退开了,但吴秋秋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就在自己的附近。 她并未掉以轻心,也并未轻易的退出五心朝天的状态。 而是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默默等待下一次换气的机会。 而在这期间,吴秋秋觉得他们可能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自己,恐怕还会有数不清的计谋,让自己破功。 要知道阴物这种东西,可是相当狡猾的。 不达目的,他们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梆、梆、梆。” 外头响起了更夫的脚步,以及更夫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还只是二更天呢,也就是说距离四更天还有两个时辰,真难熬啊。 吴秋秋内心有一点烦躁,但也很快消去了。 等吧,她一定能熬到天亮的。 不就是两个时辰吗? 更夫的脚步渐渐远去,梆子声也慢慢的消失,灵堂里又恢复了寂静。 等等!!! 就在吴秋秋平静下来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 差一点就让她破功了。 今晚可是大暴雨,怎么可能有更夫走在骆家的院子里面打更呢? 打更,不应该在街上吗? 加上今晚下雨,他怎么会念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呢? 擦,差一点点又上当受骗了。 吴秋秋心中一阵后怕,他们果然好狡猾呀。 怎么办?此刻就连时间都不可以相信了。 在这古代,人们都是看天算日子。 然而此时自己睁不开眼睛,也不敢相信更夫的报时,那自己应该怎么去计算时间呢? 也就在思考间,她吸进的那一口气也到了极限。 此时又面临下一次的换气了。 吴秋秋侧耳倾听,确定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 然后找准时机飞快的又吸入了一口气。 “砰!” “找到了,她在这里。” 大门发出一声巨响。 女人阴冷的笑声再一次响起,他们又发现了吴秋秋的踪迹。 然后迅速的贴了过来。 只是结果如上次一般,吴秋秋依旧不睁眼,他们除了在吴秋秋的旁边无能狂怒以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最后也只能愤慨地在灵堂里胡乱地转悠。 就这样,吴秋秋每隔五分钟换一口气,每隔五分钟他们又被招来一次。 结果招惹来了他们又拿吴秋秋没辙。 这一家子被吴秋秋气得够呛,恨不得将吴秋秋撕了才罢休。 对吴秋秋来讲,换气却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起来。 等到又一次换气地时候,吴秋秋发现他们已经不再出现了。 嗯,怎么回事?是放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