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江湖妙手花十三》 第1章 卖女儿 大渊治下,青潭村 “爹!爹!求求你,不要卖了我,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方盼弟跪在地上,向后扯着身子不停地求着她的父亲方大,可方大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拉扯着女儿自顾自的往前走。 “说这是啥话?爹咋能让你死呢?爹是让你去过好日子!” “不!大姐已经被雇主打死了,我去也一定会被打死的,我不要去,不要去,娘!娘!娘救我!三妹,三妹,阿穹,阿穹!求求你们了……” 她将家里的人喊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破旧的瓦房里,一个面色枯黄的母亲,正搂着骨瘦如柴的一儿一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年仅七岁的方穹,抬起冻到发红的小手,擦掉母亲的眼泪,脸上尽是心疼和茫然。 “娘!为啥要把二姐卖了呀?” 母亲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这张懵懂的小脸,张了张嘴,又将头低了下去,终究是没说出口。 比他大两岁的三姐方来弟,操着稚嫩的声音解释道:“因为该交赋税了,咱家没钱,把二姐卖了钱交赋税啊!” “去年把大姐卖了,不是换了钱了吗?怎么还没钱啊?” “咱家穷呗,一年是一年的,明年就该轮到我了,卖完我就该卖你了!交不上赋税,就要卖孩子!” “住嘴!来弟!” 张氏咬着牙,忍着心痛狠狠朝方来弟小脸上扇了一耳光,那脆响,吓的方穹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方来弟不知自己说错了话,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他们是大渊人,大渊处于五国正中,皇帝不善武,导致国弱,处处被其他四国欺负,严重的直接就丢掉了城池,曾经面积最广的国家,如今已经丢掉了八座城池。 长期的征兵和赋税让百姓的生活困苦不堪,拿不出钱交赋税,贫瘠的土地连一日三餐都够呛,最后只能靠卖儿卖女来维持生计。 今年,已经是方大第二次卖女儿了,买主站在塌了一角的房子后面,正在看着父女两人的抗争。 “盼弟啊,听话,你大姐就是因为不听话,才被宋老板打死的,她要是听话一点,有吃有喝的不比在咱家强?而且这次的老板不姓宋,姓曹!” 他说着,手里的力道更大了。 方盼弟哭的眼泪婆娑,可一个十二岁还骨瘦如柴的小姑娘,能坚持多久呢? “爹!求求你了,女儿求求你了好不好,我出去挣钱养活家里,求求爹爹不要卖了我,求求爹爹了……”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再交不出赋税,爹就要被关大牢了,若爹被关进大牢,谁来养活这一家子吃喝?你就体谅一下吧,就算不为爹着想,你也要为弟弟妹妹着想不是?” 生拉硬拽,终于被带到了买主面前。 “我说丫头,叫你去是享福的,可不是送死的,你只要听话,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方盼弟呼哧呼哧的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人,他身上穿的是有钱人家才穿的花布,颜色鲜亮的很,脚下的鞋,也是有里有面的,就连那鞋底,都比她平时穿的厚很多。看着就暖和。 “你是曹老板吗?” “不是,我是曹老板的管家。” 那人笑的和善,一看就不是坏人。 连管家都穿这么好,看来这个曹老板一定很有钱呢。 她虽这样想,但她依然忘不了被卖出去不到三个月就被打死的大姐。 她侧头,幽幽的望着林子里那个小土堆,不敢答应。 方大看出了她的心思,再次劝道,“闺女,爹是不会害你的,那看咱家还剩啥了?若你继续留在家里,恐怕连树皮都吃不上了呀!” “曹家和宋家不一样,曹老板是和善的很,只要你乖乖听话,哪能平白无故就打死你呢?” 曹家的管家也在一旁附和,“我家主子最是通情达理,可不会平白打人,再说了,你刚去,什么也不懂,能接触的只有教规矩的老妈婆子,学会规矩才会让你到主子面前露脸。” 方盼弟抬起水汪汪的眼眸,弱弱的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信我,只要你去,一定能给自己和你爹娘姊妹们,挣来数不尽的富贵!” 听管家说的这么好,方盼弟终于点头答应,抬手抹了下发皴的笑脸,从地上站了起来。 当天夜里,方穹一家终于吃上了荤腥,只是这人,又少了一个。 饭桌上。方大喜滋滋的数着袋子里的银子,这下赋税终于有着落了。 可张氏看着桌子上的五花肉,却没一点食欲。 “他爹,咱家二丫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那肯定的,那可是曹老板,镇子上出了名的大老板,二丫去肯定不会吃苦的,你就放心吧哈!”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能想出别的办法吗?” 方大抬手一拍桌子,拿出了当家人的威风。 张氏见状,赶紧低头,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眼泪一颗颗掉进碗里,数不尽的心酸混合着香气扑鼻的米饭,被悉数咽进了肚子。 失去了二姐的方穹虽然很难过,但他终究还是小孩子,他和方来弟忍不住肉香,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顿饭,也是他们这一年来吃的最饱的一次。 次日清晨,官差早早就来砸方家的门。 “方大!快出来!交钱了交钱了!” 方大顾不上冬月的寒冷,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袄子就跑了出去。 “两位大爷,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快进来快进来!” 方大舔着脸笑着,打开不起什么作用的门栓,将两名官差领进了门。 官差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他娘的要是再不交税,老子就该因为你受罚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大爷先喝水暖和暖和,小的这就给您二位爷拿钱!” 他边说边倒水,一脸的讨好,其中一名微胖的官差听了他的话,刚要接茶碗,又将手收了回来。 “哎!你他娘的说话小心点,什么叫给我们俩拿钱,你拿的是赋税,少他娘的给我哥儿俩扣帽子,我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方大将茶碗递到他跟前,再次赔上笑脸。 “是是是,小的口误,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他将两人的茶碗摆好,朝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巴掌,那副巴结的样子,看的两人颇为满意,一同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方大赶紧跑到里屋,将昨夜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双手奉上。 两人打开钱袋数了数,脸上露出了笑意,“不错嘛,这么快就凑齐了,是不是又把闺女给卖了?” 方大捏着手,尴尬的笑着,“曹家缺个丫鬟,我也是昨儿个去卖粮食,赶巧了……” “呦!曹家,那指定卖了不少吧?” 两人一听是曹家,开心的两眼直放光。 方大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低着头小声遮掩,“没,刚好够交税的……” 瘦一点的官差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行为局促的方大。 “不止吧?我都闻到肉味儿了,老子又不抢你的,你遮掩啥?” 另一个人也在一旁附和,“对啊,我哥儿俩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家闺女也算是找了个好人家,我俩也替你高兴,总归没白来这一趟,这一路上寒风吹的,牙都快冻掉了!要不给咱哥儿俩分瓶酒喝,暖暖身子?” 方大家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哪里来的酒,知道这两人的话外音,是想要酒钱。 他不想让这两人在这里过多停留,就赶紧跑回屋里,又拿出五个铜板,放到了桌子上。 “两位爷,路上辛苦了,我这也没好酒招待,这五文钱,就当给两位买酒喝了。” 两人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铜板,一脸的不屑。 “切,这仨瓜俩枣的能买个啥酒?你糊弄谁呢?” 说罢就将桌子上的碗,摔到了地上。 手里的佩刀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拍,破旧的桌子差点散架,吓的方大腿直打哆嗦。 “不不不……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考虑不周,两位爷担待,我这就去拿酒钱!” 他快速跑进里屋,拿了二两碎银,一人一两,恭敬的递到两人手里。 “两位爷辛苦了,这不仅能喝一顿好酒,还能点俩下酒菜!” 两人捏了捏手里的银子,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 第2章 征兵 本以为这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不成想,朝廷又开始打仗了,又是征兵,又是捐粮。 刚交完赋税的方大,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酒,就又被官差给盯上了。 “方大!过来签字画押!” 还是那两名官差,今日是拿着簿籍来的。 正在推磨的方大,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小跑着来到了官差面前。 “官爷,这是要干啥?” “征兵!打仗了,一家出一个劳力!” 两人说的云淡风轻,却喝住了方大,他看着簿籍上的红指印,眉头拧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这这……” “这什么这!在这里画押,然后收拾收拾,跟我们走!” “不行啊官爷,我们一家老小,还指着我养活呢!” “那我不管,上头说了,一家一个,你不去,不然让他去?” 方穹好奇的扒着门缝,正巧被官差指着脑袋,他赶紧将脑袋缩回去。 方大见状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幺儿还小,去不得,去不得去!” “这不行那不行,你事儿咋那么多呢?要么交人,要么交粮,你选一样!” 两名官差已经不耐烦了,方大攥着手心,急的面红耳赤。 “没人,也没粮啊……能不能……” “能!” 他的话没说完,官差当即就回答说[能] “十五两换一个名额,去拿钱吧!” “十五两!?” 方大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卖女儿拢共也就卖了十八两,赋税交了十一两,又给两人一人分了一两,加上这几日吃喝,眼下四两都拿不出来的,上哪里去搞十五两出来? “没、没有啊,能不能……便宜点?” “便宜?你当这是卖菜呢?十五两已经是给你开后门了,别人都只能出劳力和粮食,我哥儿俩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劳力,心疼你才给你开这个后门,你咋不知好歹呢?” “就是!不愿意出钱就在这里画押,快点!别耽误功夫,后面还有好几家呢!” 方大冻的搓手,来回晃着,苦楚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沧桑。 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咬着牙吞咽着凌冽的冷风。 抬手搓了搓冻到发麻的鼻子,哽咽着说道,“两位爷先去别家吧,我想想办法,若凑够了钱,我亲自送到镇子上,若是没凑到钱,我就去服兵役!” 胖子官差眼珠子转了一圈,合上了簿籍,露出了一脸和善的笑容。 “行!乱世都是苦命人,知道你不容易,我们哥儿俩也不逼你,且宽限你一天,但是咱说好了,我俩是给你开后门的,你到了衙门可不敢乱说,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都懂!” 见方大这么识趣,两个官差乐乐呵呵的走出了那道破旧的大门。 “明儿个他指定给咱送钱你信不信?” “我不信,他那闺女能卖几个钱?交了赋税还能有余钱交这十五两?” “有!你就放心吧!” “要是有,他咋不早点拿出来?” “我说的有,不是现在有,等他把他家的老三闺女卖了,别说十五两,二十两他也能拿得出来!” “嘿!你就肯定他能卖?” “指定能卖!他不卖闺女,他去服兵役去吗?家里俩孩子一个婆娘,上哪儿刨食儿去?都得指着他呢!” “啧啧啧……” 果然,方大刚打发了两人走,就回屋给自己老婆商量卖女儿的事了。 “他娘,咱把三丫头也送曹家吧?” 正在缝衣服的张氏突然神色一滞,针尖儿狠狠扎进了肉里,疼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顾不得指尖上的血,当即就拿起手里的衣服扔到了方大头上。 “你个杀千刀的,都卖俩闺女了,你还要卖啊你,干脆把我也卖了得了!” 方大将手抄进袖子里,缩着脑袋站在床边。 “闺女跟着咱也是受苦的命,何不跟着曹家,有吃有喝还有穿的,多好!你咋想不开呢?” 张氏听到这话,抡起拳头就朝方大的脑袋砸去,“要是好,你说说老大是咋死的?你说说她是咋死的?” “亏你是个当爹的,还不如个牲口!这一年多,我不信你没梦见过招弟!” 一提起死去的大女儿,方大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也没想到闺女会被人活活打死,他也是好心想让闺女去享福的啊。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张氏打骂,等她打够了,才沉声开口。 “那你一个人,好好照看这俩孩子,明儿个我去镇上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啥意思?” “又打仗了,刚刚衙门里的人来了,要征兵!” “你要当兵?当了兵哪还有活路?我们娘儿仨今后咋办?” 张氏眼里噙着泪水,紧抿着唇,喉咙感觉又疼又胀。 方大将其搂在怀里,拍着背安抚。 “没办法啊,我要是不去,他们就要粮食,咱的粮食本就不够吃,那日我又卖了两石,总归是凑不够兵役的量,只能我去了。” “可是你去了,我们娘儿仨算是彻底没活路了啊!老天爷啊,这真是不让人活了啊!!……” 张氏捏着拳头敲着方大的背,眼泪婆娑,哭声凄厉。 现如今老百姓,哪有过的好的,有的甚至还不如方家,家里男人早几年就被征走了,但还是有交不完的赋税和躲不掉的徭役。 家里的婆娘没办法,只要有条件,就赶紧将儿女都送进宫里,哪怕是做个太监,找个洗恭桶的差事,也好过活活饿死。 张氏哭了好一阵才止住眼泪,最终同意,把三女儿也卖到曹家。 曹家家大业大,总不会缺小姑娘一口吃的,看那管家都穿着花布缎子,孩子到曹家自然也不会冷。 当天夜里,方大就偷偷将方来弟叫到了屋里。 “三丫啊,爹打听了,你二姐在曹家吃的好,住的也好,这算是享福了,他们家有钱,我想着把你也送去,今后就不必再吃苦了。” “我不去!”方来弟将脸扭到一边,目光决绝。 方大继续好脾气的劝说,“你不去?你不去就要跟着咱们吃苦,挨饿!受冻!今儿官差又来了,把咱家仅剩的那点钱也收走了,明儿可就吃不上白米饭了,等过了这个月,咱可能就得啃树皮,吃草根了!” “你可别自作聪明,自毁前程!”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像你大姐那样,被打死,那是因为你大姐不听话啊,你只要听规矩,他们一定不会打你的!” 方大絮絮叨叨的说着,过了许久,方来弟终于点了头。 “那好吧……” 见方来弟点头,方大别提有多开心了,连夜跑到曹家报信。 被窝里,方来弟偷偷拽住了方穹的手。 “阿穹,你睡了吗?” “还没……”方穹压着声音小声道。 方来弟拱着被子往方穹身旁挪了挪,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弟弟,姐给你商量个事儿,明儿个曹家那个管家要是来接人,你替我去吧?” “不行啊姐,我是男孩儿,爹说他家只要女孩儿!” “你穿着姐的衣服,头发捯饬一下,看不出来的!” “你咋不去?” “我若是去了,爹娘咋办?我还得帮娘干活呢!再说了,你今年不去曹家,明年官差来征兵就把你带走了,去打仗呢,战场可是阎王殿,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你去曹家,官兵就抓不到你了,爹说了,咱二姐在曹家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可好了,你去不仅能享福,还能见到二姐,你难道不想二姐吗?” “我想……” “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儿个你替我去曹家!” “行!我替你去!等我挣了银子,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和娘买肉吃!” “嗯!一言为定!” 两个小孩儿商量完,还拉钩结契。 可方穹不知道,他这一时的决定,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厄运! 第3章 再见二姐 快晌午,曹家的马车又来了,是来接方来弟的。 方大接过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心里半喜半忧。 “管家大爷您稍等我, 这就去叫丫头出来!” 说罢,转身回了屋。 不一会儿,一个扎着辫子小孩儿,身穿大红袄子,低着头径直走上了马车。 “呦!这小姑娘不哭不闹的,倒是识趣。” 管家笑着,转身坐到了车把式的位置上,长鞭一挥,马车就动了起来。 方穹看着眼前的荒凉一点点倒退,心里有些激动。 [马上就能见到二姐了,不知道二姐有没有想我,今日应该就能吃到肉了吧?等我挣了钱,一定要给娘和姐买花袄子!] 幻想了一路,马车终于停了。 这是个后门,很小,平时下人都从这里过。 方穹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到了,下来吧!” 管家说完这句,转身就往门内走。 方穹从马车上跳下来,缩着脑袋跟在身后,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大殿。 这里红绸彩绘,烛光耀眼,又暖又香的,方穹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霎时间都看呆了。 忽然,屏风后走出一个妇人,头上插满金钗,脸上涂着各种颜色的胭脂,身上穿的是方穹从来没见过的款式,纱里套着酱红色的锦缎,露着长长的脖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妖娆。 “呦,李大哥,今天怎么又来了?” 她说着,目光扫向了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方穹。 “哎呦喂……啧啧啧……今天这个看着怎么这么可爱啊?这多大了?” “十岁!”那个曹家的管家李大哥说。 夫人上下打量着方穹,眉心微皱,“十岁?个子怎么这么矮?” “整日里吃不饱,能不矮吗?” “那行吧,交给我了,不出半年,保准让她个子蹭蹭蹭的往上长!” 那妇人说着,细白的手在方穹脸上捏了捏。 “小东西,跟我走吧……” 说完,直起身子,给那个李大哥抛了个媚眼,一扭一扭的往来处走去。 方穹侧头看了那个管家一眼,管家朝他点了下头,他才跟着那个妇人离开。 来到一间屋子,这里也高档的很,精致的床,精致的桌椅,方穹虽然看不懂这都是什么材质,但他一眼望去,给他的感觉就是精致漂亮,要是能住在这个地方,让他干什么都愿意。 谁知下一刻,那个妇人就乐呵呵的转过了身,“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方穹:“!!!真!!!真的吗?” 他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小嘴惊讶的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妇人又捏了捏他的脸,乐呵呵的说:“当然是真的!” “好了,我现在带你去洗澡,换身衣服,然后熟悉环境!走吧!” 妇人又出门了,方穹跟在后面,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边走边打量这里的豪华。 浴室门前,妇人将门打开,一股湿热的气息,夹杂着香味,朝方穹迎面扑来。 里面热气弥漫,许多女孩光着身子,或是走来走去,或是泡在池子里,大片春光若隐若现。 方穹呆愣了一瞬,赶紧抬手捂住眼睛。 妇人以为他是害羞,便笑着将他拉进了浴室。 “大家都是女孩子,你害羞什么?” 他刚要解释,便听见了一旁熟悉的声音。 “阿穹!” 方穹赶紧睁开眼,只见他二姐方盼弟身着一件轻纱,抱着膀子站在一旁。 “二姐?二姐!” 方穹甩开妇人的手,正要朝方盼弟身上扑,可方盼弟却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示意他不要过来。 妇人上前打量着两人,笑意盈盈的问,“你们是姊妹?” 方来弟赶忙摇头,“不是,只是见过!知道名字而已。” “那她叫你二姐?” “我在村子里的外号叫二姐!” “哦……这样啊……那既然你们认识,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好好带她呦!” 她抬手在方盼弟头上摸了下,起身离开。 房门刚被关上,方盼弟赶紧将他拉到了角落。 “阿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方穹拽着方盼弟的手,撅着小嘴说道,“衙门里又来要钱了,爹爹没钱,就要卖三姐,我是替三姐来的!” “替?这种事怎么能替?搞不好会没命的!你三姐这是要你替她死啊!” 方穹抬起茫然的小脸,不以为然道,“咋会?你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傻阿穹,你不懂,这里根本不是啥好地方!你找机会赶紧逃走,等他们发现你是男孩你就死定了!” “二姐,你别吓我,三姐说了,我来这里是享福的!” 方穹被方盼弟的严肃表情吓的心颤,握着方盼弟的手更紧了。 方盼弟拍了拍他的手,让不要担心,然后神情自然的带他去了更衣室。 洗干净脸,换了身干净衣服,悄悄带着她出了门。 因为新进来的姑娘是要验身的,只要在验身之前离开这里,就一定不会有事。 可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监视。 他们刚走出浴室没多久,就被人拦了下来。 “去哪?” 一名大汉身着黑色短打,腰里别着弯刀。 方盼弟立刻赔上笑脸,“呵呵……没有,楼里刚刚来了个妹妹,徐妈妈让我带她熟悉熟悉!” “吃饭时间马上要到了,不准出去!” 方盼弟赶紧点头,“好,这就回去!” 说罢,拉着方穹又拐了回去。 “姐,这咋还不让出去了呢?”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正经人家的府邸,这里是烟月楼,把我们买过来,是为了培养花娘!” “花娘?!!!!” 方穹再次惊呼出声。 没想到曹家那么有钱,居然全是靠培养花娘。 他一个男子,怎么做花娘?别说他了,他姐也不能做! “姐!咱俩一起跑吧!” 方来弟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个声音和两人撞到了一起。 “想跑去哪?” 是那个叫徐妈妈的妇人,方穹再看她时,之前和颜悦色的笑容,此刻变得无比奸邪。 “我早看出你俩不对劲儿,明明认识,却装作不认识,小姑娘挺聪明,不想让妹妹吃苦,可你那点伎俩,怎么能瞒得过我?” 烟月楼里有个规矩,如果姊妹俩同时进了楼,后面来的那个人就必须要被卖到别处去,这样是为了防止两人密谋逃跑。 当徐妈妈看出这个人有问题的时候,便立刻去问了那个管家,果不其然,两人就是姊妹。 第4章 什么?男娃! 徐妈妈喊来两个人,将方穹和方盼弟分开,自己拉着方穹就去了验身房。 “顾大姐!来活了!” “呦!年龄这么小呢?” “不小了,都十岁了,只是营养不良,个子矮而已,快点验了,让人打发了送去沧州!” “怎的?姊妹俩一块儿来的?” “对!” 说话间,那个顾大姐拽着方穹就扒下了他的裤子。 “呦!你怎送了个男娃啊?” “什么?!男娃?!” 徐妈妈不可置信的来到方穹面前确认,顿时火冒三丈! “他娘的,这个李茂是怎么办事的?” 她一把揪住方穹的耳朵,就从房间里扯了出来。 疼的方穹叽哇乱叫。 “啊!!!疼疼疼!!!!!” 他一边提裤子一边喊,可不管他怎么喊,对方都不为所动。 将其拽到来时的大厅,找来了个小厮。 “去!把李茂给老娘叫过来!” “是!” 小厮跑出去,不一会儿,之前那个管家就走了过来。 “咋回事?” “咋回事?你自己看!” 徐妈妈说着,弯腰一把脱掉了方穹的裤子。 李茂见对方是个男娃,当即就抬手,一巴掌扇到了方穹的脸上。 “方大他娘的简直是找死,居然敢骗老子!” “来人啊!抄家伙!” 七八个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手里各个提着家伙。 方穹顾不得脸上的疼,提上裤子就想跑出去求情,奈何他是个小孩子,被徐妈妈单手一拽,人就被拽了回来。 “小崽子,想去哪?来了这烟月楼,就别想出去!” “你个骗人的玩意儿,来人啊,给老娘打!” 她将方穹随手推到地上,下一刻,凶猛的棍棒就落在了方穹身上。 “不要!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做曹家的丫鬟,我不知道是要做花娘!” “徐妈妈,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徐妈妈双手环胸,恶狠狠的瞪着他,“哼!饶你?饶你谁还我银子?” “我还!等我挣了钱,一定还!” “你挣钱?你个小屁蛋子,上哪挣钱?不花我的就不错了!都给我狠狠的打!老娘非要出了这口恶气!” 命令一下,那些人当真是下死手。 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身上生生挨了一百多棍,打的鼻青脸肿,鼻口冒血,身上多处骨头都被打断了。 说不出话,动也不会动,若不是鼻尖还有一丝气息,旁人还以为是死了。 徐妈妈此时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便让人将其关到了地下室。 幽暗的房间,只有一线光亮。 方穹轻轻抬了下手,疼的他眼泪直流。 “爹……娘……阿穹好想你们……” “二姐……二姐……你在哪?阿穹好疼……”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方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吧唧着嘴。 眼泪虽然又咸又苦,可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除了眼泪和能够得着的血痂,他别无选择。 忽然,那一线光亮在隐约晃动,一个人,正在缓缓靠近。 方穹紧绷着身子,心里紧张又害怕,等门打开,二姐方盼弟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二姐!!!!” “嘘……” 方盼弟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这才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阿穹,你怎么样了,能动吗?” “二姐,我好饿,我快饿死了……我也好疼,我想出去,我想出去……” 看着弟弟被打的浑身是血,方盼弟心疼不已,可徐妈妈手眼通天,她哪里有本事带他出去? “弟弟,对不起,是姐姐没用……” 她拉着方穹的手,失声痛哭,方穹透过光线,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痕。 “姐,他们打你了?” 方盼弟闻声,赶紧拉着袖子遮掩,“没有!” 方穹怎么会信?那些人都穷凶极恶的,怎么会放过他的姐姐? 都怪自己连累了姐姐。 方穹越想越自责,发肿的脸上依稀能看见痛苦的表情。 “姐,你赶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好,姐先回去,等今晚,我想办法给你送点吃的!” “千万不要!他们发现了还会打你的!” “阿穹放心,我是有价值的,他们不会对我下死手的!” 谁知她刚一出门,就又撞上了徐妈妈,“你这是想要自毁前程啊!” “不!不是的,徐妈妈听我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 徐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阴鸷,目光犹如一把利剑,吓的方盼弟腿脚发软。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为方穹求情。 “徐妈妈,阿穹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以为是来享福的,就跟着来了,他不是有意要骗您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将来我一定为您当牛做马,报答您今日的恩情!” 徐妈妈冷哼一声,目光朝方穹身上扫了一眼。 “哼!想要我放过他也可以,只要李茂找到了你那个妹妹,我便放了他,如果找不到,他就得给我死! 至于你……” 她微微弯腰,指尖勾起了方盼弟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说,“我买你回来,你就是我的人,自然是要当牛做马的……” 说完,又是一声冷笑,踩着方盼弟的手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李茂带着那些打手回来了,他们不仅要回了之前的银子,还把方家给拆了。 但不幸的是,没找到方来弟。 徐妈妈再次大怒,“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抓不到,要你干什么吃的?” “来人啊,把那个狗崽子给老娘拉出来!” 不一会儿,方穹被人揪着衣领就拖了出来。 “给我打!” 一声令下,又是许多棍棒一同朝方穹身上砸。 方盼弟听到方穹又在挨打,赶紧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徐妈妈的腿求情。 “徐妈妈,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再打他会死的!” “我就是要他死!敢玩儿老娘,死不足惜!” “不要,他是我亲弟弟,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徐妈妈目光一怔,一脚将方盼弟踢出去大老远。 “你的命是我买回来的,想用死来威胁我?我就成全你!” “来人!给我一起打!” 与其养一个仇人,还不如趁早就打死。 打手一拥而上,将这两个姐弟团团围住。 他们也数不清那到底是多少人,只知道那棍子一下又一下的,密密麻麻的,疼到人喘不过气。 方穹看着自己的姐姐又被自己连累了,想道歉,刚一张嘴,那血就止不住的从嘴里涌了出来。 终是没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呼吸,眼前漆黑一片,声音也渐渐消失 ,阴影交错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5章 当药人 哭魂谷内,一座二层小楼,静谧的矗立在山下。 床上躺着一个奇怪的人,浑身缠满了纱布,一动不动,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三个多月了,不死也不活。 而他身边的人更怪,看着这个人的伤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纱布拆了又包,包了又拆,似是在治疗,可又不像,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对不对,这样时间太短了……若是醒了就前功尽弃了。” “嗯……好像需要再加一味药!” “这里,这个伤口怎么还没好呢?” “这个腐烂程度好像还不够啊……” “嗯……这个穴位应该扎不死人吧?先试试再说!” 他拿着银针在那副身体上扎来扎去,终于,一根银针扎的位置不对,床上的人直接苏醒,哇哇大哭起来。 这人就是死而复生的方穹。 他沙哑着声音哭喊着,“好疼……好疼……爹,娘,二姐,二姐……” 他蒲扇着眼睛四处找人,可环视四周,只看到一个怪老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鬼嚎什么?我才不是你爹娘!更不是你二姐!不要瞎喊!” 他说话凶的很,将方穹吓的赶紧抿住嘴,大气也不敢出。 那老头见他这样听话,倒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有意思,小娃娃,你姓甚名谁?今年几岁了?” 方穹见他笑了,终于长舒了口气,本想抬手擦眼泪,却见手不能动,头也动不得。 余光瞥见身上的纱布,方知是这怪老头救了自己。 “我……我叫方穹,今年七岁了……” 那又是一笑,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 “原来是个七岁的娃娃,我还当是五岁呢,怎生得如此瘦小?” 方穹舔了下唇,吧唧一下嘴,有些干渴,但还是礼貌的回答,“只因家境贫寒,常常食不果腹,所以……” 说话间,那老头已经转身,给他倒了碗水,递到他跟前,拿着勺子小心的喂着。 “原来如此,可怜,真是可怜……” 他脸上带着怜悯,完全没了方才的凶相,对方穹体贴照顾的模样,倒让他觉得这人慈祥的很。 “你小小年纪,得罪了何人?为何被人打成这般,扔在这山谷之中?” 一提及此,方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老头赶忙拿起一旁的纱布,为他擦拭眼泪,还好心哄他。 “小娃娃莫哭,看的老头子我都想哭了……” 方穹在抽泣中,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了老头听,老头听完,恨的咬牙切齿。 “这帮畜生,居然如此丧尽天良,真该让我拿着针,将他们挨个扎死!” 说着,手里已然出现了一根银针,咬着牙,用力扎到了方穹身上,好像此时方穹就已经是徐妈妈李茂之流。 疼的方穹又是哇哇好一顿哭。 老头赶忙收针,笑着哄他。 谈话间,方穹才知道,这个老头姓黄,叫黄玉春,是有名的医士,为了钻研医术,已住在这里十年之久,从不外出。 说是外面的世界没意思,尽是臭鱼烂虾,在市面上洋装个人物。 说这大话方穹是不信的,因为他从没听过什么黄医士,但念及黄老头救了他,他只能对其感恩戴德。 在黄玉春的照顾下,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终于能下床了。 但有件事奇怪的很,他总觉得自己这病时好时坏的。 “黄伯伯,我昨夜,腿又开始疼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一般,疼的我直打滚!” 黄玉春一听,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赶忙过来为他把脉,还检查他的腿。 一番检查过后,他脸上带着怒色。 “昨夜疼了为何不叫我?” 方穹以为他是关心自己,讪笑了两声。 “深更半夜的,不想打扰您老休息,咬咬牙就忍了!” 谁知黄玉春竟拍起了桌子,“蠢蛋!那是我五天的研究成果,我竟连表象都未曾看到!蠢蛋!” 这一拍,吓了方穹一跳,他不知什么是表象,他只知道现在黄玉春很不高兴,七岁的小娃娃再次眼泪盈眶。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我以后、以后疼了都喊你……” 黄玉春眼珠子一转,随即又笑了起来。 “哎呀……你哭什么嘛,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哭,娘们儿唧唧的,我不喜欢……” “以后要乖,身上疼了痒了红了紫了,出疙瘩还是烂了,都要及时告诉我,我有药,可以治的!听到没有?” 方穹见他恢复了笑容,眼泪渐消,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天,黄玉春端出一碗药,递给了方穹。 方穹听话的喝下,谁知药刚一下肚,方穹顿觉浑身发热,腹痛难忍,好似一条虫子在咬自己的肠子一般。 “黄伯伯……好疼……好疼啊……” 黄玉春看到他的表情,兴奋不已,拿着本子在他面前开始做记录。 “哪里疼?” “肚子,肚子好疼!” “是这里吗?”黄玉春伸手按着他的肚子道。 方穹红着脸摇着头,“不是……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疼的位置。 黄玉春写了几个字,又问,“如何个疼法?” 方穹躺在地上,疼的蜷缩着身子回答,“搅着疼,肠子快断了!” 黄玉春又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不紧不慢的来到药柜旁,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拿着几味药来到方穹面前,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嚼一下,直接咽了!” 方穹听话照做,将那几个树皮似的东西,嚼吧嚼吧就咽进了肚子,过了好一会儿,痛感缓缓消失了。 黄玉春瞪眼瞧着他,见他脸色缓和,便快步来到他身旁,捏住了他的脉搏。 还不等他探出什么,方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怒视着他。 “你根本不是真心想救我,你在拿我做实验对不对?你这个黑心医士!” 听到方穹的骂声,黄玉春不怒反笑,直接坦白。 “说的没错,我本不打算救你的,奈何你生命力顽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被人扔下来都没死,老夫就勉为其难的将你带了回来。” “我救了你,你应当感谢我,而且能当我黄神医的药人,当是你的荣幸!” 方穹听到这话,呸的一声朝黄玉春吐了口唾沫,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打骂。 “黑心的医士,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是黑心肝的!我才不要当你的药人!” 说完,转身就跑出了小楼。 可这哭魂谷遍布机关和猛兽,哪里是他一个小孩子能随意离开的地方? 第6章 逃跑 方穹从药炉出来,顺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往前跑。 只见前面的树越来越密,路越来越窄,天色渐渐昏暗,太阳好像要被什么东西遮住一般。 抬头看去,并无变化,可为何周遭变得死气沉沉? 一阵风刮过,忽的一声鬼哭窜入耳朵,吓的方穹赶紧抱紧身旁的大树。 这里之所以叫哭魂谷,就是因为每每刮风都如鬼哭狼嚎,回荡不止,所以才叫得了此名。 方穹年纪小,自是不知,还以为是鬼在嚎叫。 但是这鬼哭都将他吓的双腿发软,这如何出得去? 抱着树闭着眼睛停留了许久,直到鬼哭声音停止,他才敢睁眼。 再回头,却不见路了。 “咦?前面的路呢?怎的来时的路也不见了?” 他慌忙寻找着,可在周遭转了好几圈,都未曾见到来时的路。 一着急,眼泪又出来了。 他边走边哭,不停的找路,可不管头顶还是地上,没有一点熟悉的痕迹。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出去呀……” “爹……娘……阿穹好害怕……呜呜呜……” 他踉跄着步子,抹着眼泪,直到天黑,终于走出了林子,等他目视前方才发现,这还是那黄老头的药炉! “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要走吗?” 该如何解释自己出不去?又该如何解释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将自己吓的腿软打颤?那样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正想着,突然又是一阵风刮过,那鬼哭的声音又开始了,他吓的赶忙往屋里蹿,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不多会儿,听见哐啷一声响,是关门的声音,随后便是上台阶的声音,由远到近,最后走到床边,缓缓掀开了他的被子。 “没有我,这个谷你是出不去的!” 方穹不理他,将脸扭到了一边。 黄玉春又道,“若你真的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方穹一听,猛然睁开眼睛,一脸希冀的看着他,“你能助我?” 黄玉春眼珠子框框乱转,得意的点头,“能,但是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你能解开我下的毒,我便放你走!” “毒?” 话音刚落,方穹只觉得胳膊和脖子都开始发痒,让他忍不住抓挠起来。 黄玉春直起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这是痒痒粉,解药在楼下,你自己找,你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没有找到解药,你便会皮肤溃烂而死。” 说完,抚着胡子,踏着懒散的步子回了自己房间。 方穹一把掀开被子,快速朝楼下奔去。 这座楼到处都是药,楼下更是多到数不过来,有晒干的,有刚采的,有磨成粉的,有制成丸的,还有许多瓶瓶罐罐上面还贴了许多黑的白的红的纸符。 可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这要怎么找解药? 他痒的抓耳挠腮,很快就将脖子抓出了血印。 他翻翻这个,摸摸那个,没有一点头绪,如果让他在这么多药中找到所谓的痒痒粉解药,别说三天,就是十天他也找不到啊。 思索再三,最后想到一个主意。 他快速拿出五个瓶子,将里面的药粉全都倒进碗里,搅拌搅拌,将瓶子藏起来,然后直往黄玉春的卧房冲去。 一开门,找到黄玉春,二话不说直接将药粉泼到他身上。 “这是我自制的毒药,你现在中了我的毒,快点交出痒痒粉解药,不然半柱香的时间,你定然要皮肤溃烂而死!” 黄玉春先是一愣,余光瞥见这满身的药粉,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没想到你还挺机灵,不过,你这毒药似乎并不能要了我的命呢,也不会让我皮肤溃烂。” 方穹眉心一簇,这好像和预想的不一样,但他不能怯场。 抓耳挠腮又是几下,直起身子稳固气场。 “谁说的,你怎知我用的是什么毒药?” 黄玉春弹着身上的药粉,漫不经心道,“这都是我做的药,我岂会不知这是什么?光是闻味道,我便知道是什么药,有三种红色瓶子的是金疮药,还有一种白色瓶子的是驱虫粉,还有一个黑色瓶子的是祛毒粉,我说的可对?” 方穹闻言一愣,将怀里的瓶子拿了出来,颜色确实对的上。 他噘嘴看着那些瓶子,一股脑扔到了地上,然后又开始抓痒。 “我不识字,也不懂药理,你让我如何找药?” 黄玉春眉心一挑,怪不得他拿着金疮药说是毒药呢,原来竟是不识字。 他呵呵笑了两声,下了床,手中多了两枚银针,唰唰唰两下,扎到方穹身上,然后又从床边拿出一瓶药丸,塞到了方穹嘴里。 “我没想到你不识字,不过能想到自制毒药要挟对方交出解药,也算是机灵的,这局算你赢行不行?” “明日,我教你识字看医书!咱们接着玩!” 许是一个人孤独惯了,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家伙有趣了。 第7章 强制学医 次日晌午,方穹吃过早饭,识趣的收了两人的碗筷,端进了厨房刷碗刷锅。 寄人篱下,总要有点用处,希望这个疯老头能看在他如此乖巧的份上,能对他好点,至少不要总想着给他下毒。 可他过于天真了,这边正刷着碗,手腕上就起了红疹,又疼又痒,难受的他差点将碗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 黄玉春一摇一晃的来到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本医书。 “恭喜你,又中毒了!” “现在,放下你手里的碗,跟我出来,学医!” 他刚要转身离开,随即又转过头来,“千万不要抓哦,红疹破了会扩散的!” 说完,笑哈哈的离开了厨房门口。 方穹觉得这人简直是神经病,学医就学医,干嘛还要下毒?他又没说不学。 气愤的他将碗随手扔在水盆里,愤愤然跟着黄玉春去了正堂。 黄玉春将医书丢在桌子上,指着凳子道,“你坐在这里看,我背给你听,我只背一遍,你要记清楚!” “什么?只背一遍?我连字都不认识,如何记得住?” 黄玉春双手背后,冷笑一声,“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准备好,我开始背了!” 方穹没时间反驳,更没有能力和他争论,只得赶紧翻开医书,一边听他背,一边看书上的鬼画符,还要忍耐胳膊上的红疹带来的那些又痛又痒的感觉。 “丹紫,苦、寒、痈疽便闭,投丹紫、栝楼子等分,水煎服……恶虫咬伤,丹紫煎油涂搽……” 黄玉春一字一句念着,余光朝小娃娃瞥了一眼,那认真的模样,好似真的能看懂似得。 他足足背了半个时辰,一字不差将书上所有内容全都背了一遍。 当他回头再次看向方穹,发现他正拿着笔,在书上涂涂画画的。 黄玉春大惊,快步跑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医书夺了过来。 “你在干嘛?这可是我的珍藏,谁让你在上面乱涂乱画的?是不是想死?” 方穹缩着脖子,用手搓了搓起着红疹的胳膊,怯生生道,“你背的我记不住,我只听见什么东西能治红疹,我就给圈出来了。” 黄玉春给的就是一本专门治各种红疹,荨麻疹的医书,他用手粗略一翻,突然笑了起来。 “嘿嘿嘿……你这小子,果真有些天分。” 说罢,将医书又扔到了桌子上,“既然你都圈出来了,那自己拿书去配药,解毒!” “我?那我圈的这些,可都是对的?” “对不对全看你自己的运气,如果不慎吃了毒药,可莫要怪我!对了,你现在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抓紧时间了哦!” 说完,呵呵一笑,一甩手,出了房间,只留方穹一人对着那医书发愁。 一个个酷似蝌蚪游来游去,又像鬼画符一般飘来飘去,他就算圈出来,也看不懂啊。 拿着医书来到药柜旁,一个个对着那些药名字找药,还有好些药凭空多了许多名字,他只挑长的一样的。 虽然他不认识字,但一二三还是认识的,笨拙的将那些药放到秤上,按着上面的剂量抓药,捣药。 黄玉春偷偷站在窗户外面,撅着屁股往里巴望,“这小子还像模像样的,一看就是个当郎中的料,嘿嘿嘿……” 他笑容里带着股子馋劲儿,好像看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两个多时辰后,方穹终于为自己熬了一碗药,看着那黑乎乎,苦了吧唧的汤药直皱眉。 “这到底对不对啊,万一喝死了怎么办?” 他朝门外望了望,希望黄玉春能突然出现,给他指点一二,可他期盼了很久,都没看到那疯老头的影子。 眼见手腕上的红疹已经开始渗出透明物质,他觉得不出一会儿自己的胳膊肯定会发脓烂掉。 思索再三,最后一咬牙,端起碗,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与其发脓烂掉,还不如一碗毒药下肚,死个干净,若是有幸赌对了,还能白捡条命。 他这样想着,看着胳膊上的红疹发呆。 “大姐……阿穹来找你了。” “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如果我死了,那老头会把我埋到什么地方?会不会丢到林子里喂那些孤魂野鬼?” “不对,那时候我也成了孤魂野鬼了,我要是真成孤魂野鬼,一定要先吓死这个疯老头……” “爹……娘……” 他越想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连胳膊什么时候好的都不知道,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黄玉春笑意盈盈的坐在他床边,正扒拉着他的胳膊。 他再次抽回手,一脸警惕。 “你又要做什么?” “呵呵……没事没事,小娃娃别紧张,我只是在给你擦药……” 方穹看着身侧的药膏,放松了警惕,将手又伸了过去。 “我没有死?是不是算过关了?” 黄玉春只笑不语,等他将药膏涂完,合上盖子站了起来。 “昨夜都没吃饭,你一定很饿吧?快快起来,饭我已经做好了。” [奇怪?今日怎么这般和善?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方穹一阵腹诽,穿了衣服下了楼,看着桌子上可口的饭菜,方穹肚子马上就开始咕噜咕噜的狂叫。 顾不上询问黄玉春,直接扑到桌子上,拿了块饼子就往嘴里塞。 他这般没有礼数,黄玉春也不生气,就只是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小孩子,本就好哄,一顿饭就让方穹忘记了黄玉春之前给他下毒的事,汤饱饭足之后,一脸感激地朝黄玉春笑着。 “谢谢黄伯伯……” “嗯,不用谢,吃饱了吗?” “嗯,吃的好饱,咦?你怎么不吃呢?” 黄玉春噗嗤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医书。 “这顿饭是给你一个人准备的,吃饱了就开始学吧!” 说话间,已经将医书扔到了方穹面前。 方穹好奇的打开医书,发现还是昨日的那本,上面他画的痕迹还在。 他刚想问今天是不是还学这个红疹子的东西,可话还没说出口,手腕突然刺痛起来。 昨日起红疹的地方,发红发胀,好像什么东西在里面灼烧。 第8章 蛇毒解药 “我的胳膊!好疼!你又做了什么?” 黄玉春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拿出刚刚给他涂抹的药膏,又指了指他刚刚吃过的饭菜。 “这药是会让伤口加速腐烂的,鸡汤是发物,毒上加毒。” “这次的时间依然是三个时辰,不废话,我开始念了!” 黄玉春双手背后,直接开始,丝毫不给方穹喘息的时间。 方穹忍着疼,翻开医书,委屈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呼哧呼哧……呜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哭声,黄玉春再次一字不差的将整本医书背了下来。 这次,方穹还是用昨天的方式,将那些药材名字挨个圈出,站在药柜面前抓药,熬药,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试药。 很幸运,这次他又成功了,也不知是他聪明,还是他真的适合当医士。 自此之后,黄玉春每日两次对他下毒,让他自己解,有的难度比较大的药方,他会刻意再背一遍。 久而久之,方穹也识得了药方上的字,也认得了那些药。 门外狂风作响,仿佛千万只鬼在哭嚎。 立春过后,风格外多,虽然方穹已经在这里住几个月了,但每每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忍不住要蜷缩身子。 忽的感觉被子里有东西,伸手一摸,滑不溜溜的,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条拇指粗细的花蛇。 “啊!!!!!蛇啊!!!!!” “老家伙!有蛇!” 他只喊了一声就没再喊了,因为那蛇已经盘在了他手腕上,张开细小的毒牙,狠狠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方穹吃痛一声,一把将蛇摔在了桌子腿上。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发紫。 [这蛇有毒!] 蛇在原地打了个转,正要逃走。 方穹立刻从床上跑下来,立刻拿着鞋底用力拍向那条花蛇。 砰砰砰,一连拍了好几下,终于将那蛇拍死在了地上。 他拿出匕首,刨开蛇腹,取出蛇胆,丢在茶杯里,快步跑到楼下,顾不得外面的鬼哭声,抱着酒坛子就跑了上去。 呼啦啦,药酒倒进装有蛇胆的茶杯里,方穹忍着恶心将茶杯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然后才开始包扎伤口。 “哼!这个老家伙,又捉弄我,等会儿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毒牙的厉害!” 他包扎好了伤口,拿着那条小花蛇就悄悄的去了黄玉春的房间。 此时的黄玉春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的笑着。 “嘿嘿嘿……前日的医书,不知他还记得多少,且看他这次能不能逃得过……朗格里格朗……朗格里格朗……” 他悠哉悠哉的哼着,殊不知,方穹此时已经潜进了他房间。 掰开小花蛇的牙齿,猛地朝黄玉春脖子上按去。 黄玉春一下子就从床上蹿了起来。 “小崽子,你用什么东西伤我?” 方穹微微一笑,将小花蛇提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自然是你的长虫!不过胆已经被我取了,你要如何解毒?” 那蛇虽小,可牙齿却异常锋利,尽管黄玉春及时作出了反应,但还是免不了要被划伤一道。 黄玉春没想到这小子会反将一军,又是惊喜又是无奈。 “你小子,还真是个孬孙!” 他穿上鞋子,捂着脖子朝门外走去。 “看来前日那本医书上的内容你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不过,能解蛇毒的方法可不止这一种。” “可自制解毒药丸,可服蛇胆,也可寻草制药,不同种类的毒,有不同的解法。” “你记住,但凡毒物,最好的解药便是毒物本身,其次便是毒物的巢穴,巢穴附近必有解药……” 他边走边说,方穹就跟在他身后,一字不落的将他的话全都记在心里。 两人来到药柜旁,黄玉春从柜子上拿出了一个瓶子,上面清楚的写了四个大字,“蛇毒解药!” 他从里面取出一粒药丸吞服,然后将那蛇毒解药四个字对着方穹大声念。 “跟我一起念!蛇!毒!解!药!” 原来解药就在明面上,比那瓶药酒还要近,气的方穹又是咬牙又是跺脚。 白喝了那一碗恶心的东西。 …… 春去秋来,雨雪风霜,一老一小整日里就这样相互折磨着,谁也不饶谁。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十岁的方穹,在黄玉春的“照顾”下,已经长高了一大截。 身上的衣服合不上,黄玉春的衣服他穿不了,黄玉春没办法,只能出谷,为他添置些衣裳。 “来来来……让老夫看看,这又长高了多少……” 方穹用力点着脚尖,在黄玉春面前一晃一晃的,黄玉春量不到,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方穹的后脑勺上。 “小鳖孙儿!老实点!” 方穹摸着后脑勺笑着,转手也是一巴掌,拍在了黄玉春的屁股上。 “老鳖孙儿!”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开了。 小孩子跑的快,黄玉春追不上,只能站在原地笑骂。 “小崽子,等我抓到你,定要给你下最烈的毒!”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是开心的。 “有没有想吃的,或者想玩的?” 方穹闻言驻足,又折返回来,“你要去集市吗?带上我呗!” 黄玉春将脸别过去,撅着嘴道,“我才不去,我就是问问你。” “那我想吃糖葫芦,想要藤球,还要……还要一把剑!” 黄玉春眉心一挑,疑惑起来,“你要剑作甚?” “报仇啊,我前日里在你房间打扫,看到一本武功秘籍,我要学武,我要报仇!” 他说的无比认真,眼神充满着坚毅。 黄玉春沉默片刻,随后又笑了起来。 “什么武功秘籍,那不过是话本子罢了,再说了,你一个小孩子,能报得了什么仇?还是消停点,好好学医吧!” 此时的方穹,看书已经无障碍了,所以到底是话本子还是武功秘籍,他还是分得清的。 “你别糊弄我,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我就要报仇,我要为我二姐报仇,我要为我自己报仇!” 黄玉春觉得他就是小孩子气,也不想搭理他,“行了行了,才多大,还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乖乖听话,什么时候打败我了,再想着报仇的事吧!” 说着,朝他摆摆手就回了房间。 简单收拾一下,背着筐草药拿着斗笠就出门了。 来这里三年多了,这是黄玉春第三次出门,每次都是带着斗笠背着药筐,将筐子里的药卖了,买回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方穹曾试图跟着他混出谷去,可黄玉春走路极快,脚下像带了风一般,一眨眼人就没了,方穹无奈,只能自己回来,乖乖在药楼里等他。 第9章 一把木剑 黄玉春出去了两日半,终于在午时赶回了药楼。 “阿穹啊,快煮茶,我快渴死了!” 方穹早已备好了茶水,端过来倒了一杯递给黄玉春,然后开心的翻着他背回来的药筐。 他果然带回来了糖葫芦,藤球,两套做好的衣裳,两双鞋,还有一包蜜饯,都是给方穹带的。 方穹将筐子翻了个遍,也没看到剑。 “剑呢?怎么没有剑呢?” 这孩子还是想要剑,黄玉春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打趣着说:“我不想买,我怕你练会了要杀我!” 方穹神色一怔,“你是我师父,我为何要杀你?” “那谁知道呢?”黄玉春说着话,将头瞥向了一边,“许是你恨我对你下毒,许是你恨我将你困在此处……” 他列举了两条,是方穹反驳不了的,但他心里早已将这个老头视作亲人,心里半分恨意也没有。 见他站着不说话,黄玉春知道他是又钻牛角尖了,于是赶紧改口。 “行了行了,剑太贵了我买不起,所以就没买,瞧你这憋样儿!” 他说着,从筐子里拿出蜜饯来塞进方穹手里。 “买不起剑,给你买了零嘴行不行?” 方穹打开蜜饯袋子,拿了块蜜饯塞进嘴里,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喂!衣裳要不要试一下啊?喂!” “切!小兔崽子,还甩脸色。” 他将衣服拿出来,抖开看了看,然后满意的叠起来放在桌子上,又从筐子底下拿出了一壶桂花酿,和一只烧鸡,又吃又喝。 “喂!小崽子,烧鸡吃不吃?” 喊了一声没人应,他将两只鸡腿掰下来,放到了茶碗里,然后一个人干了一只没了腿的鸡,和一整壶酒,喝完就美滋滋的上楼,睡觉去了。 方穹嘴里含着蜜饯,心里却是苦的。 因为去年黄玉春去镇子上打听了,他的二姐已经死了,李茂和徐妈妈没找到三姐,就将家里打砸一通,还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县衙来征兵,家里拿不出来钱,只能将方大带走。 想起这些,方穹就恨的牙根痒,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把老头子做的那些毒药,全都让那些歹人尝一遍。 夜里,撒完气的方穹终于回来了,看到桌子上的两只鸡腿,他肚子差点长出两只手来,将那鸡腿直接塞进肚子里。 他吃着,目光落在了衣服上。 “新衣服耶……还是带颜色的,这花纹还挺好看……” 他将鸡腿叼进嘴里,沾了油的手在身上胡乱抹了两下,就把旧衣服脱下来,拿着新衣服套在身上。 “真好看,嘿嘿……得让老头看看……” 他边吃,边往楼上走,到了黄玉春房间,里面却没人。 “老头……老头你去哪了?” 房间里没人,他就去其他房间找。 “师父……师父……黄玉春……黄玉春……喂!!!” 他将整个楼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只能悻悻然啃着鸡腿回自己房间。 早上,太阳很早就起来了,阳光刺眼,方穹就翻了个身。 咦?什么东西?这么膈得慌? 方穹伸手去摸,是木制品,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把木剑,瞬间睡意全无。 “哇!是剑!老头做的吗?” 他开心的合不拢嘴,拿着剑挥舞几下,然后慌忙穿上衣服,顾不得穿鞋就跑了出去。 “老头、老头,这剑是你做的吗?” 黄玉春弯腰翻着簸箕上的草药,似笑非笑道,“才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闲工夫做这个?” 方穹挥舞着手里的木剑,在他面前又蹦又跳,“嘴硬,我知道是你!昨夜不在楼里,是不是偷偷去做木剑了?” 黄玉春笑了两声,却不做答。 等他将所有的草药都翻好了之后,拍了方穹肩膀两下,正色道,“行了,这不过是个玩具,瞧把你乐的,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开始看看医书了!” 方穹又拿着剑挥舞了两下,十分不舍的放在了窗台上。 接过黄玉春手里的医书,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会教我武功吗?” 黄玉春还是将手背在身后,一脸正经的指了指他手上的医书。 “等你解了这次的毒再说吧!” “毒?” 此时的方穹,身上并无异常之处,他努力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从他下楼到现在,和黄玉春唯一的接触就是肩膀。 他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又继续想,想着想着,开始头晕起来。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身子一踉跄就躺在了地上。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他此刻正在密林之中,身旁放着医书。 “眩晕……薄荷……樟脑……还有四肢乏力……呕吐……八角茴香……” 他翻着医书,仔细看着书上的内容,一边感知自己的症状,一边将有用的药列在脑子里,然后开始在林子里寻找。 不一会儿,眩晕症又开始了,这次呕吐感强烈了几分,但他还是忍着,拿着棍子扒拉着草丛。 找药,试药,然后再找药。 通过两个时辰的努力,他终于将身上的症状全部消除了,成功解开了黄玉春下的毒,但他还是不知道,那毒究竟是如何下的。 回到药楼,方穹将路上采的药,从包里拿出来放到簸箕里,便开心的朝木剑奔去,当他伸手准备拿剑时,突然又将手缩了回来。 “是剑!” “老头!是剑对不对?” 他蹦跳着来到药柜旁,冲着黄玉春大喊。 正在记录方子的黄玉春抬头,双手一撑,伏在桌案上。 “嗯……也不全对,还有一样你猜猜看。” 方穹蹙着眉心,回过头认真的回忆着中毒的全过程,思索良久,忽的将包里的医书拿出来,在黄玉春面前用力拍了一下。 “嘿嘿……你又中毒了!” 黄玉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方穹看了良久,发现他没反应,心里又开始疑惑了。 “你怎么没事?难道不是医书吗?” 黄玉春拉着他出来,指了指窗台上的剑,“是剑,也是医书,还有一味药,是你的开心。” 剑上是有毒的,当方穹碰到剑的那一刻,就已经中毒了,但这毒轻微,并不会造成眩晕,是他拿着剑过于开心,将毒素大量吸进了体内。 但这毒,也不过是潜藏的,直到他接过那本医书,因为蹦蹦跳跳,导致大口喘息医书上的毒素,这才诱发了眩晕之症。 他不停的看医书,才会持续眩晕,严重的会呕吐,恶心,上吐下泻,产生幻觉,最后在幻觉中死亡。 这一次,方穹又长见识了,原来有些毒,是没有症状的,只有和其他毒物混合,才会表出来。 如果表象不及时出现,那么毒就会越来越深,最后人什么时候,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解开了毒,方穹便缠着黄玉春要他教他习武。 可黄玉春却说,他不会武功。 “怎么可能,你不会武功为何房间里放着几本武功秘籍,而且你还能做出这么好的一把剑?” 黄玉春抿着唇惆怅片刻,淡淡道,“那是因为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他说着,伸出胳膊,将手腕上缠的腕带取了下来,两只手腕上赫然出现两道细长的疤痕。 第10章 学武 黄玉春慢悠悠的解开腕带和脚腕上的袜子,双腿双手各有一条细细的疤痕。 “这是什么?” 方穹好奇的看着那疤痕,黄玉春淡淡道,“是曾经被人挑断手筋脚筋时,留下的伤疤。” “你被人挑了筋了?什么人?和你有仇吗?” “万蛊门,仇倒是没有多大的仇,只因我杀死了他门中的蛊虫!” “你为何要杀他的蛊虫?” “因为好玩啊,我医术这么高明,只医人有什么乐趣?所以就想医个虫子玩儿玩儿。” 其实黄玉春曾经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只因他看不惯万蛊门以生人做蛊,便偷偷潜进万蛊门,将那数万只虫蛊全都毒死了。 万蛊门恨他不已,不仅废了他的武功,还将他手筋脚筋全部挑断,扔到了这毫无生机的哭魂谷内。 天知道他废了多大功夫才恢复了手脚,如今再让他练武,却是不肯了。 当年武林中有能耐的人何其之多,被黄玉春救过的人也不在少数。 平日里打着正义的旗号在江湖中混着响名,还声称要将万蛊门千刀万剐。 可在黄玉春遇难之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此时的黄玉春,已经看清楚了人性,他不想再学武,也不想再帮助任何人,只想在这哭魂谷中,了此残生。 方穹不懂他为何要自暴自弃,也不懂他为何要留着这伤疤不除,他只知道,黄玉春曾经会武。 只缠着他,要他教。 黄玉春无奈,只能拿出一两个简单的武功招式粗略传授,能不能学成,全看造化。 “咱先商量好,你需得先学医术,再学武艺!” 他本就不好武,只是个医痴,所以在他心里,学医更重要。 方穹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当即便答应了。 他传授武艺和传授医术的方式是一样的。 例如,拿根人参扔在屋顶上,让方穹去捡,是为练手脚平衡。 在方穹屁股后面挂块肉,找头半大的小狼崽出来跟在后面追,是为练轻功。 站在树上打枣,让方穹站在枣树下抓枣,是为练眼…… 诸如此类,他的传授方式总是如此奇葩,不过也实用的很。 方穹虽说是医学上的天才,在武学上却并没有太大的造诣,再加上黄玉春并未诚心教他,学了五年才将那三本武术看完。 “老头子,看我出息不,短短五年,就把这些都学会了,明日我便要出山,去将那些个丧尽天良的歹人全都教训一遍!” 方穹骄傲的站在桌子上,炫耀着自己的招式,可黄玉春不仅没有夸赞,反倒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学的那些不过是皮毛而已,到世面上,也不过是斗个猪狗!” “什么?皮毛?我可是把那些都学会了的!” “那些不过都是花架子,想出山报仇,是远远不够格的!” 这话,让方穹心里立刻升起了无名之火,他不分昼夜只要抽了空就学,可谓是比学医还要认真十分,怎么会是花架子? 气急的他站在桌子上直跺脚:“你又不会武,凭啥说我不够格?” 黄玉春撩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整理着簸箕里的草药。 “就凭你这一脚踹不烂个桌子!” “武学讲究的可不仅是这些招式,更重要的还有内力,练了这五年,内力还是如此浅薄,而且出手力道也不足,连我都打不过,如何出去斗?” 听到他的话,方穹捏紧手心,再次朝桌子上狠狠跺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桌子竟真的烂了,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跳到一旁,不然就扎在这木枪堆里了。 “烂了烂了,老头,看见没有,桌子烂了!” 黄玉春只是愣了一瞬,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冷冷又回了一句,“烂了又怎样,还是不够格!” “不够格不够格,究竟咋做才够格?你说!” 黄玉春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簸箕。 “罢了罢了,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你还差多远!” 他说着,来到木桩旁,坐了下来。 “当年老夫一掌可劈那腰粗的梨花木,一刀可斩那雪山的熊,一脚便能让人肋骨尽断,身形一跃,便能上那最高的树冠……” “你未见过大渊的城墙,好像山一般高,能来去自如者,才算是有上乘轻功。” “你未见过部队的兵,能当百夫者,才算是招数上乘……” 黄玉春就坐在树桩上,把江湖里的奇人异事全都说给方穹听,打击的他,久久不愿抬头。 “难道这仇,我真不能报了吗?” 黄玉春抚着胡须,似笑非笑道,“也不尽然,谁说只有武功能杀人,学医,也能让你报仇的呀!” “学医?不是治病救人的吗?如何杀人?” 黄玉春白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个钢枣砸在方穹头上。 “这些年你这医术是白学了,我日日对你下毒,你是全然忘了!” 此话一出,仿佛拨到了方穹的聪明筋,激动的原地跳跃。 “哦!!!!对对对!!!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对!我要努力学医,用我的医术,治死他们!” 话音刚落,黄玉春又是一记钢枣砸在了他脑袋上。 “治死人!治死人!我让你治死人!我黄玉春行医这么多年,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不计其数,何曾治死过人,你一出山就要治死人,出门别说是我黄玉春教的!” 说罢,一甩袖子,愤愤然离去,只留方穹一人,抱着脑袋站在原地。 那一记钢枣,真的是太疼了,他都摸到疙瘩了。 [这老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今日怎么下手这么重?] 学医的根本就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现在方穹满脑子都是报仇,全然没有医者的品质。 同时他也恼自己,刚刚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 这么多年教给他的都是些下流手段,也并未教给他医者仁心。 许是对江湖死了心,所以才会如此吗? 可那小子的人生未必和自己一样,兴许他都不会扬名,只在街上做个小小的郎中,娶妻生子,亦能平稳一生。 第11章 找蛇蜕 房间里,黄玉春坐在床头,抱着枕头摸摸索索,从里面抽出两本书,一本内功心法,一本飞针之术。 他当年便是凭着这两本书傲视群雄的。 遇到对手,只需动动指尖,甩一下手腕,便可将人置于死地,所以他出门从来都是不带武器的。 可他银针再多,也架不住万蛊门的几十万蛊虫,想起当年的事,黄玉春突然怅然起来。 [忆往昔风光无限,群雄高举把酒欢,看今时穷山恶谷,几许旧人把吾念?] 他看着那两本书,琢磨了一宿,直到天亮,他才将书塞进枕头里,呼呼大睡起来。 方穹早上醒来,像没事人一样,背着药筐照例上山采药,回来喝罢水,也不见灶台冒烟。 “咦?这老头今天是咋了?咋不做饭了?” 方穹来到楼上敲响黄玉春的房门,许久才听见他的声音。 “老夫昨夜念经念了一夜,困的很,今日休息,你自己玩吧!别来打扰我!” 听他的声音,确实是很困的样子,方穹只应了一声,便下了楼,自己捣鼓点吃的。 吃罢饭,他便开始站在院子里练功,今日难得老头子不管,他索性就不看医书了。 谁知刚练没一会儿,黄玉春的头突然从窗子里探了出来。 “喂!小子,你就这么爱好武学吗?” 其实方穹并不好武学,他只是一门心思想报仇而已,但听到黄玉春的问话,他还是认真的点头。 黄玉春蠕动一下嘴唇,思索后。 “午后,你去山里采药,找玄晶草,鸡头蛇蜕,紫蛛皇丝,火焰莲,若你能活着回来,我便好好教你武艺!”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继续躺床上睡觉了。 方穹听罢,激动的直跳脚。 可一想到这几种药材,他又犯起了难。 玄晶草是长在悬崖上的,若非飞檐走壁不可摘。 鸡头蛇蜕在蛇窝,若非千钧之力不可取。 紫蛛皇丝在蜘蛛窝,若非火眼金睛不可查。 火焰莲更是生长在满是饿狼的沼泽之中,若非轻盈之姿,如何取得? 可不管前途千难万险,他还是想要闯一闯,大不了就是一死。 吃过午饭,便背上药筐上路了,临行前他拿了黄玉春送他的木剑和些许药丸药粉。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黄玉春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小东西,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啊……” 蜘蛛丝好找,可紫蛛皇却难寻,方穹一路上盯着那些个蜘蛛全都是遗憾的摇头。 “怎么都这么小,就你们这体格,在蜘蛛界里,都是被咬的份!” 蜘蛛也不知听没听懂,只一个劲儿的逃窜。 “嘻……也就这些胆量,有本事单挑一二?” 方穹拿着木剑,指着那些蜘蛛,戏耍起来。 他一个人在这山里,除了黄玉春,也就这些小动物能和他玩了。 他朝林子里越走越深,不知过了多久,猛然看到一条鸡头蛇,立马警惕起来。 看着蛇的体型,很小,若是真有蛇蜕,也只能捡到一些碎片而已,不足以成药材。 “喂!小东西,告诉我,你家大人在哪?” 方穹拿着木剑指着那条蛇戏说,只见小蛇嘶嘶嘶的朝他吐着信子,好像在试探。 方穹继续道:“我不杀你,也不抓你,我只要蛇蜕,交出蛇蜕,我饶你不死!” 那蛇依然是看着他,除了吐信子,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做不得主,便带我去你家,我与你家大人商量!” 他自言自语了好久,那蛇好似没听懂,依然在原地不动。 突然,他听见背后也传来嘶嘶嘶的声音,猛然回头,赫然看见两条胳膊粗的鸡头蛇,正在缓缓向他靠近。 “呵!还有战术!舍孩子套我吗?” 方穹快步冲向小蛇,一剑拍向了蛇头,那小蛇立即软在地上,顺手一挑便将蛇捏在了手中,冲着那两条大蛇威胁起来。 “站住!再过来它死!” 和蛇谈感情,不得不说,方穹真是见识太浅。 那两条蛇毫不停留,划着曲线便朝方穹扑了过来。 “我累个乖乖,还真是冷血!” 方穹拿起手里的剑慌忙挥舞两下,掉头就跑。 “我草你大爷!不和你们玩了!” 平时都和狼赛跑的,区区两条蛇,完全不是对手,没一会儿就将其甩掉了。 气喘吁吁的回头,这才猛然想起,他是要找蛇蜕的,为何要跑? 无奈只能将小蛇扔掉,又悄悄潜了回去。 顺着刚刚跑过来的足迹,很快便找到了蛇窝。 定睛一看,吓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蛇窝里的蛇相互交缠在一起,或盘或拧,堪比宴会,好不热闹。 其中一条大蛇盘在深处,方穹依稀瞅见,那蛇身,简直比他大腿还要粗。 在这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到过这林子深处,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蛇! “这怕是都成精了吧?” 他趴在树上,问树上的蚂蚁。 那蚂蚁忙来忙去的搬东西,根本没时间理会他。 [得想个什么办法把蛇引出去……] 他垂眸看着那群蚂蚁想了好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从树上跳了下去。 眼看日落西山,方穹终于背着沉甸甸的药筐回来了。 他悄悄潜进蛇窝附近,将药筐里的东西倾倒而出。 只见许多蛤蟆老鼠野鸡,扑通扑通全都掉在了地上。 他在这些东西身上撒了迷三天,所以这些东西全都昏睡了过去,如果蛇将这些东西吞入腹中,同样也会昏睡三天三夜! 他拿出其中一只野鸡,扭断了脖子,将血洒在这群野物上,然后伸手一抛,扔到了蛇窝前,随后快速爬到树上,躲了起来。 果然,不出片刻,两条蛇一扭一扭的吐着信子从窝里出来了,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 许许多多的蛇,寻着血腥味跑出来,很快就找到了方穹为他们准备的美味佳肴。 他们一条条吐着瘆人的信子,亮出锋利的獠牙,迫不及待的缠绕在那些‘食物上’。 方穹趴在树上等了很久,都没见到那条最大的蛇。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成精了?不喜欢我准备的这些?] 那些蛇吃过他准备的东西全都倒下了也没见大蛇出来,他在树上等的都瞌睡了。 等天渐渐黑透了,方穹突然听见树下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他赶紧睁开眼睛,赫然看到那条大蛇,正朝他吐着信子,蛇尾盘在他所在的树的树根上,头上的冠子发出阵阵鸣响。 “他娘的,要死了……” 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木剑,身子和神经也绷的越来越紧,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第12章 紫蛛皇上 许是蚂蚁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同方穹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伙计们,别愣着啊,叫人啊!” 虽然这只是一句戏言,可此时的方穹,除了这群蚂蚁,再没有别的同伴了。 他慢慢从怀里拿出一包白色药粉,洒在木剑上,然后腾出另一只手,咔咔两下点在身上,将自己的嗅觉封印起来。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一直按兵不动的大蛇突然朝他冲了过来。 嗖嗖两下,它已然顺着树身爬了上来,蛇头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方穹慌忙拿着木剑格挡,一剑砍在了蛇身上。 可这只是木剑,蛇身坚韧如铁壁,木剑对这条大蛇产生不了一点伤害。 蛇张开血盆大口,顺势便要咬他的手。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滴,在蛇嘴将碰到自己时,方穹一个没防住,噗通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虽然摔的不轻,可这一摔,却是救了他一命。 方穹一个咕噜爬将起来,捡起木剑就开始跑。 那蛇的速度比狼要快上许多,没跑几步就追了上来,顺着方穹的腿便缠了上去。 吓的方穹连连大叫。 “啊!啊!啊!妈的!滚开!老头子呀,要死了要死了!滚开,快滚开!啊!!!” 他挥舞着手里的木剑,语无伦次的喊着。 可他越喊,那蛇就缠的越紧,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蛇身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大脑缺氧,呼吸困难,两眼发黑。 而那大蛇,还在一点点的往上盘。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了吗?老头子,这次的考验太难了……] 他疼的脑子发蒙,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他拼尽全力,张开嘴,朝那腥臭的蛇皮上狠狠咬了下去。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条蛇好过! 他这样想着,牙关越来越紧,那蛇被咬的疼了,于是缠的更紧了。 窒息加上疼痛,方穹只觉得眼前从七彩斑斓,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周围的声音和他的意识,也渐渐消失…… 次日正午,方穹的嗅觉恢复了正常,一股刺鼻的腥臭席卷脑海,让他瞬间清醒。 猛的从地上坐起,捂着鼻子直犯恶心。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闻到味道?” 环视四周,到处是蛇的尸体,那条大蛇也受伤身亡了,还有一头被撕碎的狼身,和身形完整却死的很奇怪的狼。 他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张望着那条大蛇,蛇身满是伤口,冠子也被咬烂了。 而那两头狼他认得其中一只,正是黄玉春抓来,帮助他练轻功的那头狼。 每天他屁股上挂一块肉,这头狼就在后面追,追上了肉就喂给它,也算是喂了五年了。 没想到在这生死之际,竟是这头狼救了他。 他缓步来到狼身边,感激的将狼抱在怀里,它浑身的骨头多处断裂,应该是被蛇身绞断的。 他还在感叹这两头狼的好本事,居然能将这么大条蛇给杀死,抬眸间,便看到了蛇头上的白色粉末。 原来昨夜他确实是击中那蛇头了,只是药效太慢了而已,如果他能再跑的快些,坚持再久一点,或者是药效再快一点,兴许这两头狼就不用死了。 心里默然伤感。 拿起剑找了个地方,刨出一个大坑,将两头狼埋进了坑里,插上柳条,磕了三个头,这才动身去蛇窝里找蛇蜕。 在许多蛇蜕里挑挑拣拣,将那些上乘的装进药筐,便拿着木剑继续上路了。 狼伙伴死了,他难过了许久,一路上都没什么心思找药材。 正低头走着,突然感觉脖子一凉,随后便传出一阵刺痛。 抬手一摸,温热黏腻,脖子上居然多了一道细长的血口子。 方穹赶忙向后退,从衣服上撕下一缕,快速捂在了脖子上。 紧接着就开始感觉伤口发痒发胀,眼前也开始眩晕起来。 “糟了,怎么就中毒了?” 他指尖快速点着自己的穴道,防止毒素乱窜。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一仰头便吞进了肚子。 可光是这样还不够,只能缓解毒素蔓延,让他短时间的恢复正常。 这毒来势汹汹,毒性猛烈,需寻到解毒之物,方能存活。 可在这之前,他得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寻找那个让自己受伤的东西。 可他找了很久,在他刚刚所站的地方没有看到任何虫子或者树叶之类的东西。 那个地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东西伤的他?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透过阳光,看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红线。 那线很短,好像只有他脖子上伤口这么短,就那么凭空吊着。 [嘶……奇了个怪了……]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一点点靠近那条线,指尖轻轻放在红线上,指尖上立刻添上了一道红。 吓的他赶紧缩回手,搓着手指,还好,手没有受伤,只是手上的红色,似乎是血。 那是他的血,就是方才割破他脖子留下的血迹。 顺着那红色的细线向外延伸,依稀看到一条晶莹剔透的线,那线又细又透明,如果不是仔细观摩,根本难以发现。 “嘶……这到底是什么?” 他顺着线往其中一端走,终于在另一边的大树上,看到了网状的东西。 “只是蜘蛛丝?” “天呐,这什么蜘蛛居然能将丝扯这么远?丝还是透明的,这么坚韧,居然能伤人?” 他顺着那张网往上看,那蛛丝透过阳光,居然发出了七彩的颜色,就像彩虹一般。 “妙啊……真是妙,这蜘蛛丝……” 话说到一半,夸赞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一只拳头大的蜘蛛,正趴在网的最中间。 那蜘蛛通体紫色,屁股一翘一翘的,脑袋也在蠕动,看样子好像在进食。 一旁还有一片树叶沾在蛛丝上,树叶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小点点,应该是蜘蛛卵。 进食?蜘蛛卵?那么……它在吃它的夫君!!!!! 这一想法猛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方穹吓的顿时捂住了嘴。 这么大,还通身紫色,这不是蛛皇是什么? 手里的木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蜘蛛好似听见声音,所有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在蛛丝上快速盘旋一圈,目光直直的盯着方穹这个人类。 “大大大大大姐,我我我我我只是路过……你继续……呵呵……” 他无措的解释着,脚跟慢慢往后移,随时准备逃命。 可他觉得这一系列动作完全都是徒劳,因为他能清晰的看到,蜘蛛的眼睛,已经锁定他了。 第13章 紫蛛皇下 [蜘蛛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真的只是路过,只是打扰了它吃男人而已,又没伤害它,它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没事的,没事的,现在赶快走就不会有事的……] 方穹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但双腿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它刚挪了没几步,那蜘蛛突然动了起来,只见它沿着蛛丝不停的在网上盘旋,速度极快。 可让方穹有点好笑的是,它一直在沿着蛛网转圈,它织了那么大的蛛网,它好像是要把这些蛛网一层层爬完才能下来,一圈一圈的,这要是爬完,自己早跑了。 他漫不经心的捡起剑,想要先行离开,等想到对付蜘蛛的办法再过来。 谁知刚走没几步,毒性突然发作了。 脖子发胀,给他一种随时都可能裂开的感觉,窒息感,眩晕感,全都冲了出来。 他捂着脖子,瘫坐在地上,赶忙又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内心极度恐慌。 [怎么办?那个大姐马上就要爬完了!我可能会像它男人一样,被它一口一口吃掉的!] [该死的黄老头,也没告诉我紫蛛皇长这么大啊!] 就在他急的面红耳赤之时,突然看到了树下长着一棵奇怪的草。 这草,绿中泛紫,根茎更是同紫蛛一个颜色,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品种。 而且其他草上都有被虫子啃食的痕迹,只有这棵草上没有,说明这草是有毒的。 黄玉春曾经说过,毒药和解药往往是相伴或者相生的,而且想要解毒,大多数更是需要比之更毒的东西来压制。 现在他脖子已经肿的快要炸开了,再不解毒,他一定会窒息而死的,看这毒性,死的时候一定会七窍流血,搞不好眼珠子都要炸掉的,想想都觉得恶心。 眼前这棵毒草,已经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赌对了,那便活,如果赌不对,那就会在他眼珠子炸掉之前嗝屁。 哪怕为了自己死后的颜值,他也要拼上一把。 方穹拄着木剑,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树下。 而此时的紫蛛皇,也已经跑完了自己的赛道,正沿着树往下走。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棵毒草之时,蜘蛛突然停下了。 眼珠子直勾勾的瞪着那棵草,好似不敢前进。 方穹也察觉到蜘蛛似乎忌惮这棵草,一把将其揪起来,朝着蜘蛛晃动了两下。 蜘蛛见状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原来真是解药啊,看来我赌对了!” 方穹讪笑两声随手拽了一片叶子,直接塞进了嘴里。 只嚼了一下,他的嘴瞬间火辣辣的疼,好像嚼了刀片。 “这不对,不是这个味道!呸呸呸!!!” 他赶忙将叶子吐出来,可为时已晚,那草的汁液,已经将他的嘴腐蚀烂了。 腐蚀性这么强,若是进到肚子里,定然要肠穿肚烂的。 他不停的吐着口水,忍着疼,企图将那些汁液吐干净,此时,窒息的感觉又加强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脑子开始迷糊,眼睛开始发胀,似有液体流出,眼前的一切,全都染成了红色,鼻子也流出了一股温热。 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手里的草,在倒下的最后一刻,将那全是紫色的草根,塞进了嘴里。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次了……] 还好,这次并没有被腐蚀的感觉,他用尽最后的意识,将那草根嚼碎咽下,随后昏迷了过去。 这次他赌对了,那棵草的根,才是真正的解药。 他在地上昏迷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缓缓睁开眼睛。 “呼……这次又没死……马上就要修得不死金身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那蛛网,蜘蛛依然在蛛网的正中间,一动不动。 “大姐,吃饱了吗?如果吃饱了,就请移驾别处吧,我看中你的蛛丝了!” 他双手环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蜘蛛只是瞪着他,依然不为所动。 方穹又伸了个懒腰,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弯腰将他吃剩的那棵草,从地上捡了起来。 一步一试探的来到了蛛网正中央。 “大姐,我跟你说话呢,你理我一下好不?” 这次,蜘蛛终于动了,它这次不再像之前一样,一圈一圈的转,而是像人一样。 方穹每前进一步,它便往后退一步。 “咦?看来你能正常走嘛,刚刚为何……” 方穹凑近一看才知道,它刚刚根本不是在沿着蛛网出来,而是在补蛛网。 凡是它刚刚走过的地方,全都是厚厚的蛛网,好像叠了三四层。 方穹顿时一身冷汗。 “感情你刚刚是怕一层不够坚固,所以才加固蛛网,这是要准备给我分尸吗?真是最毒妇人心!” 方穹抬手便是一剑,用力砍在了蛛网上,那蜘蛛一下子从蛛网上掉了下来。 蜘蛛作势要袭击方穹,方穹立刻抬手,将那棵草对准了蜘蛛的头部。 “你敢过来,咱们就鱼死网破!” 他再次一步步逼近,那蜘蛛赶紧挪着许多的腿,连连后退。 最后不知是碰到了什么蜘蛛一掉头,一溜烟消失在方穹面前。 在蜘蛛消失的地方,方穹看到了和他手里一样的毒草。 “呵!原来如此……” 方穹将草药拔出来,细细研究了一番,这才发现其中端倪。 原来这棵草并不是只有根部能解毒,叶子也可以,只是叶子绿色的部分含有大量的酸性物质,可以腐蚀一切,包括坚韧的蛛网。 等叶子全部成熟长成紫色,便没有了腐蚀性,却是解紫蛛皇毒的良药。 方穹在原地又巴拉了一阵,找到几株完整的,将其连根带土刨出,用布包了起来,打算回去给黄玉春一个惊喜。 他用剑挑着蛛丝,将其卷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树叶包裹着,生怕伤口触碰到蛛丝,再中毒就不好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他又刨了几颗能吃的草药,树上摘几个果子,算是简单吃了个饭。 收拾好药筐,就继续上路了,往对面山崖进发。 这是他在树林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次。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都黑透了,才停下脚步。 在周围撒了些驱虫粉,插上火把,然后找了棵最高的树,当成今晚的栖身之所。 累了一天的他,趴在树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火把燃尽,周围的空气全都变得阴森起来。 第14章 狼群 卯时四刻,天空微微泛白,凉风呼呼。 四周又响起了一阵阵的鬼哭声,从方穹的左耳灌入,右耳穿出,丝毫不影响他睡觉。 在哭魂谷生活了快十年了,早已习惯了这些阴森可怖的声音。 在树上趴了一夜,手脚都有些麻了,下意识伸了个懒腰,一个不防,只听噗通一声,再次从树上掉了下去。 “哎呦……我的屁股,疼死了,这下怕是要摔成四瓣了!” 他眯着眼睛揉着屁股,谁知一睁眼,周围灰黄一片,全是腿!!!!! 顺着腿往上看,一双双冰冷的狼眸,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草!竟是掉进了狼窝!!!!! 原来后半夜的鬼哭并不是风,是狼叫啊! 吓的方穹顿时哆嗦起来,差点尿裤子! [这么多,得有二三十只吧?] 他紧张的吞咽着唾沫,哆哆嗦嗦往后退,直到背靠着树,已经退无可退了。 “老头子……呜呜呜……这次,我怕是真的要死了……” 眼泪不争气的往外跑,双手紧紧抱着树,腿也在树上乱蹬。 他想要重新回到树上,可因为紧张,浑身哆嗦,手脚都用不上力了。 唯一的武器木剑还在树上,那带有剧毒的药筐也在树上,就连他提前准备的驱虫粉和迷三天,也都在树上。 “那个……大哥……我我我我下来的匆忙,等等等等等我上去给大家拿些礼物哈……” 他再次抱着树,一窜一窜的想要上去,可他实在是太害怕了,竟忘记了自己会轻功。 虽然轻功练得不是很好,但上树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忘了,此时的他,除了害怕,什么都忘了。 “大大大大大哥……我我我我认识你们其中一个,我们两个是好哥们,我我我我……啊!!!!!” 商量的话还没说完,狼群突然动了,方穹实在是害怕的紧,突然一下便蹿了出去。 “狼大哥,狼兄弟,我的肉不好吃的,我这么瘦,都不够你们塞牙缝的。 而且我浑身带毒,从小都是喝毒药长大的,实在是不适合当早餐啊,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啊!!!!!” 他边跑边嚎叫,慌不择路,忘乎所以。 跑了许久,他突然慢了下来。 “咦?那么多狼,跑起来怎么没有声音呢?” 他壮着胆子回头看,身后竟一头狼也没有。 “草!白跑了这么久了,它们怎么没追过来?” “呸呸呸!我为何扒着它们追上来?不追不是更好吗?” 他张望四周,见没什么危险,才坐下来,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天呐,吓死我了,那么多狼,我这娇弱的身躯,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嘶……奇怪,他们为啥一次性聚集那么多?自己掉下来的时候,他们为啥没朝我扑过来?” 带着许多疑问简单休息一下,才打算回去找自己的东西。 寻着刚刚自己跑过的足迹回去,在不远处,看见了狼群,他赶紧躲在树后,猫着身子看那群狼。 它们依然守在树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嘶……它们在干啥?商量怎么吃我吗?] [这些狼这么安静,是不是太斯文了些,贵族宴会吗?] 方穹躲在树后面踌躇不定,不舍得自己的东西,还不敢上前。 突然一双狼眸看向他,一人一狼对上了视线。 [这这这这这咋办?它看我!] [死了死了死了……] 方穹吓得浑身冒着冷汗,那头狼只是朝他昂了昂狼首,好像在示意他过去。 [开什么玩笑?我是傻子吗?怎么可能会过去?] 可打脸总是来的非常快,其他狼也看到了他,并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这这这这这咋办……我现在挖地缝来得及吗?] 很显然,来不及了,方穹已经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大大大大大家好……我我我我拿完东西就走,可以吗?” 那群狼朝他眯眼昂首,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确定一件事,这些狼好像并不打算吃他。 尽管如此,可面对这些随时可能撕碎他的祖宗,方穹还是害怕到不行。 哆哆嗦嗦又抱着树蹿了很久,终于爬到了树上,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拿了下来。 那群狼见它下来,也全都掉了头,朝山根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来看看我?] 那些狼走了几步,见方穹依然站在原地,其中两头狼回头,又朝他勾了下头。 “什么意思?” 方穹歪头看着对方,对方转过身朝他走了两步。 方穹赶紧后退,那狼又停住了脚步,又朝他甩头。 这次方穹依稀知道了点。 “你是要我跟你们走吗?” 那狼听见他的话,再次转身,朝山根走。 估计是猜对了,方穹背上药筐,拿上自己的木剑,忐忑的跟在狼群后面。 约莫走了一刻钟,前面忽然变得潮湿起来。 周围散着烟雾,像是从地底涌上来的。 “喂……狼大哥,你们是要带我去哪?” 他的问话并未得到回应,很快他便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息。 是树木和动物尸体腐烂的臭味,方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绑在了脸上。 渐渐的,那种味道越来越浓,手帕已经无法阻挡那种味道了。 方穹透过狼群向前张望,依稀看到了点点水光。 可又看着不像是水光,那个好像是……沼泽!!!!! 狼群行进的速度突然加快,方穹也跟着快了起来。 随着沼泽离他越来越近,方穹骤然看到一头狼首,浮在泥浆上面,一动不动。 天呐!一头狼掉进了沼泽!! 此时方穹心中的胆怯全都化为乌有,从狼群中快速穿出,迅速跑到了沼泽岸边。 还有十几头狼守在那里,身后的狼群看着沼泽池里的头狼,眼神里全是担心。 原来这些狼找上他,是为了让他救沼泽池里的狼啊! [天呐,它们是狼耶,居然这么讲义气。] 可沼泽池这么大,它掉的又是中间,就算方穹有轻功在身,也越不过这么宽的沼泽池,更别说救狼。 此时沼泽池里的狼,正在一点点的往下降,再巩固轻功的话,只怕连个毛都救不出来了。 方穹急的团团转,看着这群狼左思右想。 [他们也不会手拉手……] [也不会脱皮给我拴在一起……] [更不会轻功水上漂……] 几十号兄弟站在这里,除了一口獠牙,简直毫无用武之地! 诶……等等……它们的牙,好像有用!!!!! 第15章 火焰莲 方穹想到了主意,开始四处寻找树干。 树干不能太短,不然也没什么用。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根不长不短的树干,是一个小树苗腐化后的躯干,在池边比划一下,差了一大截。 “不行,还得找一个跟这个差不多长的树干。” “兄弟们,行动起来,找树干啊!” 那些狼群眯了眯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全都朝周围扭。 可他们只是扭,并未做其余的动作。 [看来这些狼还是不太聪明啊……] 方穹无奈,只能自己去找,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如果再耽误下去,那头狼必死无疑了。 无奈之下,方穹只好现场砍树,他手里只有一把木剑,根本没有能够砍树的东西。 于是,便打起了狼牙的主意。 “嘿!那个大个子,过来!把这个咬断!” 那头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方穹便亮出自己的牙,张开嘴,在树上比划着。 “啊哦啊哦……这样,咬断!救它!” 方穹又是比划又是讲的, 用尽浑身解数解释了好半天,那些狼终于听懂了。 跳跃着来到了小树旁,开始啃起了树根。 其余狼见状,也跑过来,随便找了棵树啃着。 果然,狼群里还是有钢牙在的。 就在方穹全神贯注看自己面前这头狼的时候,身后已经有树倒的声音了。 方穹大喜,赶忙跑过去,将外袍脱下,撕成一缕一缕的,将两个树干紧紧绑在一起。 然后抱着树干戳进了沼泽池,直往那头狼嘴里送。 可这是沼泽,想要将狼拉出来,需要至少两个人。 方穹一时拉不住,差点将自己带进去。 转身看向狼群求助。 “来两个兄弟,搭把手!” 他的话,仿佛掉进了沼泽池,没有丝毫回应,无奈只能再次倾情演绎,怎样用牙救出沼泽里的兄弟。 演绎效果很棒,狼群再次听懂了,纷纷过来帮忙。 一个人,三头狼,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将沼泽池里的狼给拉了出来。 这头狼还挺大,应该是狼群手首领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让这些兄弟费这么大劲儿去救。 果然不出方穹所料,等那头狼休息好后,它率领众狼,全都朝方穹俯首。 “哎呦呵……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哈……” 方穹拱手朝狼群行了个君子礼,乐呵呵的笑着。 “其实是你们狼先救我的,我这不过是个回报而已,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兄弟,为了救我命丧蛇口……” 方穹说着,叹息起来。 头狼似乎是开了灵智,来到它腿边,眼神也变得怅然了。 咕噜噜一顿响,是方穹的早膳警告。 眼看已经巳时了,不仅干了这么久的体力活,还连口水都没喝,实在是饿的心慌。 头狼抬头朝它眯了下眼,然后朝身后看了一下,其中一只狼很快便隐进林子里,不消片刻再次现身,嘴里还叼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方穹定睛一看,似乎是一只死了很久的山鸡,鸡头也不知被谁给吃了。 方穹尬笑两声,看着头狼道:“虽然……但是……那个……还是要谢谢兄弟,我是吃素的……” 他随手从地上拽了根草,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头狼歪头看着他,满脸问号。 既然已经到沼泽地了,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火焰莲。 抬头张望四周,将有可能生长火焰莲的地方看了一遍,都没找到其踪影,便问旁边的狼群。 “兄弟们,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火焰莲?” 头狼依然是歪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其他狼或爬或坐,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唉……毕竟不是人呐,沟通起来就是费劲!] 方穹又休息了一会儿,就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四处寻找。 在沼泽池边上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肚子又开始咕咕响了。 [唉……算了,还是先找点吃的吧。] 沼泽地一般都是死地,很少有动物或者能吃的植物,方穹又不愿吃那些腐烂的东西,只能朝着山根的方向继续走。 他往前走,头狼也跟在后面。 “我说兄弟,咱们该分道扬镳了吧?你这样跟着我,我心里瘆的慌!” 头狼缓缓向他靠近,在他腿边拱了拱,直推着他往前走。 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一大堆熟悉的东西。 “哇哈哈……这是不是,山药嘛!!!” 估计是狼以为方穹爱吃草,所以把能吃的草推荐给他。 这可把方穹乐坏了,他激动跑上前,拿起木剑就挖了起来。 “兄弟真仗义哈,第一次请客,就送这么大堆的山药,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吭吭哧哧,不多会儿,就挖了三根又粗又长的山药。 用草穰裹着擦了皮,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三根山药咔咔入腹,出门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吃这么饱。 他乐呵呵的抚着狼毛,再次感谢道:“狼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 话刚说完,便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树叶,正在一点点的蠕动着。 方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一脸警惕的看着那片树叶。 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大片的树叶堆都在动! “那是什么?!” 方穹紧张的看着那些树叶,直往狼身后躲。 那头狼漫不经心的来到树叶旁,鼻子一拱,一朵红白相间的小花,呈现在眼前。 “是花?花怎么会动?” 他快步走到会动的树叶旁,将叶子掀开,一朵小花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动,吓我一跳,呵呵……” 他傻笑两声,认真的观察着这些小花,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思索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在医书上,这些小花,正是他要找的火焰莲! 状似莲花,红白黄三色一体,酷似火焰,他原本以为火焰莲会和真正的莲花一样大,会有荷叶,会开在沼泽之上,没想到竟是这样小小的一朵。 而且这应该是菌类植物,并不属于莲花呢。 他开心的想要伸手去摘,在即将接触火焰莲时,手陡然收了回来。 因为他看到其中一朵莲花开足了火候,突然砰的一声炸开了,还飘出一缕白烟。 方穹赶紧捂住口鼻,那烟飘到头狼鼻尖上,那狼嗅了两下,顿时便像喝醉一般,身子晃悠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其他狼见头狼倒了,全都跑了过来。 方穹赶紧解释,“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是这花!” 那些狼似乎也没有怪他的意思,看着那些一个个炸开的花,纷纷后退。 看来他们知道这火焰莲的威力。 方穹赶紧起身,也跟着后退。 抬头看天,正好是正午。 医书上有写,火焰莲过午开放,随即便会释放迷幻之物。 但他没想到,竟是这样释放的,这一炸不就没了吗?这还怎么采? 第16章 山崖 砰砰砰,火焰莲炸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一刻多钟,上空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致幻烟雾。 虽说烟雾只是致幻,但毕竟有毒,吸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他担心头狼在烟雾堆里有危险便封了自己的穴道,又将脸上蒙上纱布,闭着气踏进了烟雾之中。 人的眼鼻口耳都是相通的,尽管方穹做好了所有防护,烟雾还是通过眼睛,进入了身体。 他背着头狼一步一屈,从浓雾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憨笑。 噗通一声将狼扔在地上,张开双手,开始四处乱转。 “我!方穹!终于出山了!哈哈哈……” “我乃武林高手,尔等都要俯首于我!” “来人啊,把徐老婆子给我按茅坑里!!!” “还有李茂,给老子关进猪圈!” 他三两步蹿到一棵树上,站在树杈上俯视着下面的狼群。 “我乃武林盟主,尔等还不速速跪拜!” 他在树杈上摇晃两下,又蹿下来,抱着其中两头狼道,“爹……娘……你儿子现在是武林盟主了,咱们以后不用交赋税了,谁敢再来咱家要钱,我就拿针扎死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二话不说直接扎到了狼腿上。 那狼吃痛一声下意识收腿,瞬间龇起了獠牙。 方穹赶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跪拜。 “爹爹爹……别生气,儿子错了,儿子错了……” 他说完,将狼腿拽回,指尖一掐,把银针又拔了出来。 那狼吃痛,再次冲他龇牙。 方穹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直接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那头狼,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吐露着这些年的思亲之情。 狼也被他整的一阵懵逼。 整整一个时辰,他又哭又笑,又喊又叫,上蹿下跳,好几次差点跑进沼泽池。 幸好边上有狼守在那里,让他没能掉下去。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只见狼群四散周围,全都躲的远远的,还有几头狼龇着獠牙,一脸凶恶的看着他,身上几根银针泛着光。 “这……我……那个……不好意思……” 他紧张又尴尬,无措的坐在地上。 狼群见他正常了,才敢试探性的靠近。 方穹对众狼哈着头,以示友好,然后一点点走到那些被他扎过针的狼身边,小心翼翼的将银针收起来。 由于头狼摄入毒雾太多,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方穹怕它有什么危险,便开始四处寻找解药。 遵循着毒解共存的原理,他很快就找到了解毒的草药。 这草药名叫风醒,在这一带很常见,再加上他银针辅助,那头狼很快就清醒过来,但依然是像喝醉一般,走路左摇右晃的。 “呼……看到你没事,兄弟我就放心了。” “行了,我不耽搁了,得赶紧去找玄晶草了……” 方穹边收拾行李,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那群狼能不能听明白。 背起药筐,拿着木剑,独自一人,上路了…… 终于,在申时四刻,到达了山脚下。 抬头仰望面前的悬崖峭壁,想起了黄玉春跟他讲过的江湖轻功。 蜻蜓点水,踏云而走,日行千里,一跃十丈。 若习得此功,需得内力深厚。 可方穹如今气海空空,还算不上有内力,他所拥有的轻功,不过是比别人跑的快而已。 “我一定要学会顶级轻功,踏遍大河山川,看尽人间风景!” 他心中暗暗下誓,卸掉药筐,便开始徒手往上爬。 许是这里常年有山羊走兽从这里经过,山壁虽然陡峭,但还是有点可落的。 他手拽着那些坚韧的草根,脚踩着动物踩过的落脚点,很快便爬了好几丈高。 随着上山路的植物越来越稀少,方穹心里开始打鼓。 [都爬这么久了,都没见到玄晶草,这地方不会没有吧?] [我这么费劲巴拉的上去,要是没有玄晶草,我岂不是白爬这么高了?] [这爬上去天怕是都要黑透了,也不知上面有没有吃的,提前也没个准备,唉……草率了……] 他回头往下看,看看自己爬了多远。 不看还好,一看双腿瞬间发软起来。 “我草!这么高!老子怎么下去?” 一个分神,手里的树根咔嚓一下,断了!!! 方穹赶紧换手,胡乱往上扒。 枣树,多刺,方穹一把下去,手上直接蹿血。 “嘶……真他娘的疼啊!” 不过还好,没掉下去,不然这算是真的白爬了。 他张望着头顶,找寻其他能抓的东西,可那些都太远了,他够不到啊。 就这么挂在半山腰,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方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遇上蜘蛛和蛇,最起码他还能动,挣扎两圈。 这不上不下的,稍微一闪失,腿就没了啊…… [我为啥要遭这份罪?吃饱了撑的吗?] [好好活着不好吗?上山上来干嘛?] [草……谁来救救我……路过的神仙,停下脚步往下看一看,这里挂着一个人啊……] 他在内心疯狂的呐喊,可回应自己的只有渐渐发酸的脚趾,和越来越黑的天。 眼角也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呜呜呜……老头子……我不要学武了……黄老头……我错了……”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悲惨的求救声,响彻山谷,阵阵回音,惊起了无数飞鸟。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这半山腰被风干的时候,那群狼又出现了。 “嗷呜……” 一声狼吼,方穹仿佛听见了亲人的呼唤。 他赶忙朝下面看,喜极而泣。 “嘿!是你们!狼兄弟!救我!快救我!” 这次狼也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看清楚了他的处境,在山下徘徊一阵,便开始纷纷上山。 狼的爪子比人的脚掌要小,很轻松便踩着那些落脚点来到了方穹身边。 其中两头绕过他的手,站在了他上面,回头看着他。 方穹清楚的看到了狼的落脚点,便试图走狼走过的路。 可那太小了,方穹刚踩上,那块土直接被踩碎,他的脚顿时滑了下去。 “啊!” 一声惊叫还没喊完,脚下便踩到了后来而上的狼头。 他用力一蹬,整个人往上一跃,便越过了那颗枣树,顺势一踩,左脚落在了枣树枝上。 庆幸之余,还夹杂着阵阵刺痛。 鞋底都被枣树的刺扎破了,估计现在已经出血了。 不过好在没掉下去。 那群狼,前面引路,后面保护,他每次踏空,都有狼身及时出现在他脚下。 终于,在戌时一刻,爬到了山顶。 第17章 玄晶草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遍体鳞伤的方穹,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今夜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就连月亮也被乌云遮了起来。 “看来这天要下雨啊,不能再休息了,兄弟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雨!”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四处张望,寻找躲雨之处。 可这雨说下就下,他还没走多远,便被大雨罩住了。 天空电闪雷鸣,狼群一下子就散开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野山上,最忌讳一个人,方穹顾不得脚下的疼,闷头跟在其中一头狼身后,它去哪,他便跟到哪。 不得不说,动物对自然的感知力还是比人强。 他跟着狼跑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小山洞。 这山洞很小,一人一狼刚好能躲得下,而且方穹还得蜷缩着身体,才能保证脚不被淋到。 “哎呀……狼兄,还得是你,不然我怕是要成落汤鸡了。” 一说到鸡,方穹又饿了,抿唇看了眼周围,全都是野草。 所幸这些草他也见过,而且吃草也吃惯了,随手拽下一根草叶,便塞进了嘴里。 那头狼斜眼看着它,好似在好奇这个物种,为何总是要吃草? 方穹讪笑两声,又拽了一根草,递到狼嘴边。 “喏!我请你!” 那狼朝后咧了下身子,将头扭在了一边。 雨下了一夜,听着雨声很快就睡着了。 有狼在身边,方穹也没有感觉到很冷。 只是还没睁眼,他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听见了吃东西的声音。 他陡然想起,自己是和狼在一块,这狼不会趁夜里把他的脚给吃了吧? 吓的他一哆嗦,在蜷缩脚的同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还好,身体还是全乎的……” 定睛一看那狼,正趴在地上,脑袋一晃一晃,好像在啃什么东西。 他往上凑了凑,血里呼啦的一大片,还有许多鸟毛散在地上,和狼身上。 [咦……大清早就这么重口味,好恶心……] 方穹赶紧拽根草塞进嘴里,压下那反胃的感觉。 狼似乎是感觉到他醒了,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啃着那只鸟。 方穹则是躲到一边,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 脚上的伤被水泡了一夜,现在已经发肿发白了,必须要赶紧找到草药,不然人就该发烧了。 于是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步子,去周围找治伤的草药。 包扎好伤口,他找了两根带树杈的树干,充当双拐,走到了崖边。 一眼望去,山下的风景尽收眼底。 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哭魂谷这么大。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他突然萌生一种想法。 [我何不在此时离开哭魂谷,离开那黄老头?] [我还没学会那了不得的武功,出去又报不了仇,有何用?] [黄老头说过,杀人并不一定非要会武功啊。] 他站在崖边踌躇了很久,最后那头狼出来,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要留下!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黄老头救过他的命,养他长大,他不能就这么走了,把黄老头一个人留在这深山老林里,没义气! 他还要给黄老头养老送终呢! 等黄老头死了,再出去也不迟! 想清楚后,他便开始找寻玄晶草,在悬崖上转了两圈也没看到。 [难道真的白跑一趟了吗?] [不甘心啊,就差这一味药了!] 他气急败坏的在悬崖边上坐了一会儿,又起来在山上乱转。 就算找不到玄晶草,他也一定要找到其他珍贵的草药,他可不想白跑一趟。 所谓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他放弃寻找玄晶草的念头后,在山崖的另一头,看到了一大簇蓝翎。 蓝白相间的花瓣,就像孔雀羽毛般漂亮,而蓝翎的根,晒干磨成粉,再祚以其他药材相辅,止疼止血,再好不过了。 赶紧拿着木剑跑到蓝翎花旁,将那一大团蓝翎,小心翼翼的刨了出来。 当他将一大团蓝翎从山崖上拿开时,在蓝翎叶子下面,看到了那个他期待已久的目标草药,玄晶草。 “我的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老子找了这么久,原来你在这下面藏着!” 玄晶草需要整棵草入药才有效。 那草的根细的很,若是用工具,定然会将根断进土里。 方穹将蓝翎装进药筐后,开始徒手刨玄晶草。 看着那细小如血管一样的根茎一点点露面,方穹的心情越来越激动。 “快了快了,马上就出来了……” 他嘴嘟囔着,但手下的动作,轻了又轻,生怕将其中一个血管挖断。 好在昨夜下过雨,这土还算好挖些。 他全神贯注刨草药,却不知一个小动物已经不知不觉爬到了他身上。 百足之虫,生于崖缝之中,体内藏有剧毒而不自知,总好钻孔钻缝,尤其喜欢潮湿腥臭之物。 许是闻到了方穹伤口的味道,顺着他包扎伤口的布,便钻进了脚心。 “哇……采到了,采到了!!!” 方穹激动的拿着玄晶草,翻身坐起,还没起身,突然感觉到脚心一阵刺痛。 “啊!好痛!何物?” 他赶忙解开脚上的布条,赫然看到那条百足虫正在他伤口上打滚。 原本泛白的肉渐渐开始发黑发紫。 方穹一把捏住虫尾,狠狠摔下了山崖。 “畜生!该死!” 他赶忙折断崖边的树枝,直剜自己的脚心,疼的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直到看见鲜红的肉芽,才停手。 然后双手抱着脚,用力往外挤血。 随后又拿银针,在伤口处唰唰唰扎了好几下,见流出的血是红色,伤口处的肉没再变色,才放下心来。 从怀里掏出一包麻药撒在伤口上,不消片刻,他的腿便没了知觉,这才爬起来,拖着麻木的腿,背着药筐,去找有水的地方。 他的伤口必须要清理,好好包扎一下,不然这只脚就废了。 一人一狼在山上转了一会儿,寻到一处小山泉。 方穹将脚放在山泉里冲洗一下,然后又将那些坏掉的肉趁着麻药劲儿没过,赶紧给扣拽下来,撒上药粉,在里衣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包在了脚上。 然后外面又裹了一层树叶,以此来保证柔软。 在山上休息到巳时五刻,又上了一次药,这才背着药筐下山。 来到沼泽池旁,刚好赶上火焰莲开花。 他提前做好防护,趁着花刚刚开放,一剑下去,将其花朵砍下,用树叶包裹起来。 四味药现下都已经集齐了,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武功独步天下的场景了。 第18章 小东西回来了 药楼里,黄玉春不知向外张望了多少次。 [这小东西咋还不回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他命数长的很,应该不会……] [可他咋还不回来呢?] [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若真找不到,那也是他的命……] [算了,我还是出去找找,别死在半路上了……] [小东西,死了才好,省的整日烦我……] 嘴上骂骂咧咧的,但人已经走出了药楼。 随手拿件外袍,边走边穿,踏着疾步往林子深处走。 刚走没多远,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心里暗自庆幸。 [小东西,果然没让我失望!] 忽的察觉小东西脸色不对,赶忙上前将人扶住。 “呵呵……老东西,我回来了……” 方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腿已经软的不成样子,脸色发白,眼睑发黑,唇色发紫。 当黄玉春接住他的那一刻,方穹直接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高烧,脱水,中毒,重伤。 黄玉春站在药柜旁,快速挑拣着药瓶子,又烧了盆开水,快速跑到了方穹房间。 仔细的为他处理伤口,解毒,退烧。 一直忙活了快两个时辰,他才将手里的银针放下。 看着熟睡的方穹,嘴角勾起了浅笑。 “小东西,受苦了……不过还真有骨气!” “你造化太浅,又伤了根骨,若不寻得这几味药,怕是连一丝内力都无法凝聚。” “也罢,老夫就做一回逆天改命之人,为你重塑根骨!!!” 在黄玉春捡到方穹之时,他就已经伤了根骨,手脚的骨头都断了,筋脉也断了好几处。 黄玉春起初是没指望他能活下来的,没成想他最后竟然活了。 黄玉春这才动真格的,开始仔细医治,尽管筋骨医治好了,可还是要比常人弱上许多,所以练武受阻,以至于五年都无所成就。 如今看他这么坚持,黄玉春决定,还是试上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 方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 “老东西……我要喝水……” 他抬手搓了搓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侧头寻找黄玉春的影子。 迷迷瞪瞪扫视一圈,都没找到黄玉春,无奈他只能起身自己去倒水。 咕咚咕咚,两杯水下肚,人也有精神了。 他一瘸一拐的下楼,看到黄玉春正在唰唰唰的磨刀。 “老东西在干嘛?要杀鸡吗?” 黄玉春听到方穹的声音,手里的动作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被自己烧死了呢。” “你这刚醒就想吃鸡,怕是担心自己伤口好的太快吗?” 方穹讪笑一下,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不是,只是在山上吃了几天的草,实在是馋的很。” 黄玉春将小刀放在水里,涮了下,然后看看刀刃,满意的点了下头,转头将刀放桌子上,又取了另一把形状不一样的刀。 边磨边说:“这刀不是给鸡准备的,是给你准备的!” “什么?!!!” 方穹大惊,差点从凳子上蹿起来。 “你要这是要刨心刨肺啊?” “不刨心也不刨肺,只是扒皮抽筋而已……” 听到这四个字,方穹赶忙离开桌子,直往门口退。 “我说你老头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我这帮你找药草伤都没好,刚醒你就要扒皮抽筋,我哪里惹到你了?” 黄玉春嘿嘿一笑,将小刀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你害怕?” 方穹脖子一梗,装作男子汉模样,“老子才不怕你,任你扒皮或抽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但你总归要说出个由头!” 黄玉春将刀扔进水盆里涮了下,取出,拿着白布细细的擦着,漫不经心道,“由头嘛……就是我想拿你试药……” “嗐……我还当是什么事,不就是试个药,至于动刀子?” 黄玉春把他磨的那些刀,整齐排列,又一个个装进袋子,这才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走到方穹身旁。 捏住他的手腕,查探伤势。 “你不是要学武吗?你筋骨太弱,经脉又异于常人,想要学武,就要先抽筋扒皮!” 方穹噌的一下收回手,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 “你这次不是要试药,你是要试刀啊,过分了吧?” “我过分?嫌我过分就不要学武,你采的那些草药,直接扔了吧!” 黄玉春白了他一眼,一甩袖子,提步走出了药楼。 这次他是下定决心了,却换方穹不愿意了。 方穹噘嘴站在门口,回头望了望他的身影,有些抱歉。 [难道是我错了?] 整个晚饭,他都在巴结讨好黄玉春。 “师父……嘿嘿……我错了……” “走开,谁是你师父……” “当然是您黄神医啊,如果没有您,哪有我小东西的今天,对不对……今日别说抽筋扒皮了,哪怕是掏心掏肺我也愿意的,只要师父您不生气!” 黄玉春端着碗,将脸扭到一边没好气的说,“你个小东西,根本不值得我生气!” “对对对……师父心胸宽广,大人大量,不会和我这小东西计较的哈……” 他将面前的鱼端到黄玉春面前,挤眉弄眼的。 黄玉春拿着筷子叨了块肉,随手扔到了方穹的碗里。 “小鳖孙,你还真鳖孙……” 这块肉给他,说明是气消了,方穹开心的夹着鱼肉说道,“老鳖孙不就喜欢这样的小鳖孙?” 爷俩互骂着,不一会儿就把黄玉春给气笑了。 吃饱喝足后,黄玉春开始认真的给方穹讲自己的治疗方案。 需以蛇蜕为底,加上洗髓之药,熬制药浴。 患者坐浴一个时辰,将火焰莲作以其余大补,强筋强血之药口服。 最后,剥开皮肉,洗髓强骨,加强药力,将蛛丝祛毒过半,补以弱筋,强化气海。 途中不可使用麻药,止痛之药,以及迷药等药物,否则蛛丝便无法发挥作用。 第19章 小东西,出山吧 浴桶里,方穹咬着牙,疼的面部扭曲,眼泪直流。 黄玉春手里拿着提前磨好的小刀,面无表情的割着方穹的皮肉。 一处又一处,那伤口浸在药里,蛰的他差点疼晕过去。 可这还不是最疼的,最疼的要数那洗髓之药,浸入骨髓时的感觉。 骨头缝像是被钻进了钢钉,一阵一阵的疼,让即将晕厥的他,又瞬间清醒。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黄玉春怕他咬断自己的舌头,抽空拿了根捣药的木杵,塞进了他嘴里。 “坚持一下,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一定可以的,我方穹福大命大,在鬼门关走了多少趟了,洗髓而已……” 他咬着木杵含糊不清的嘴硬。 黄玉春只叹了口气,换了个刀子,开始给他挑筋。 “准备好,不要动,我很快的!” 他指尖勾着蛛丝,刀子已经陷到了肉里。 方穹用力掰着浴桶的边沿,喉咙里发出阵阵嘶鸣。 原本褐色的药水,已经全被鲜血染红,黄玉春见他脸色开始泛白,赶紧将提前熬制好的玄晶草,给他灌了下去。 然后拿起刀子继续下一处。 方穹有了精神,嘶鸣声更大了, 一个时辰后,拢共八处筋骨,全被填上蛛丝,灌上了洗髓药。 当木杵从方穹嘴上拿下来时,已经出现了多处裂痕,浴桶也被他扣出了好几个坑。 “小东西,等你好了,可要赔我药杵!” 方穹艰难的扯了下唇角,将头我往后一仰,沉沉睡去。 一连七日,每日都要在药水里泡五个时辰。 而且药力达到骨髓和经脉,更是如同刮骨一样疼。 这七日,谷里鬼哭的声音都没有方穹叫的凄惨,瘆人。 “小东西,感觉怎么样了?” 方穹有气无力的躺在桶壁上,慵懒的掀了下眼皮。 “洗髓而已,小意思……” 说完,直接闭眼睡觉,他刚刚和药抗争了五个时辰,他实在是太累了…… “呵……还在嘴硬……好在这是最后一日,若还有七日,我看你如何嘴硬……” 等他休息好从药水里出来,黄玉春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又为他熬制了一碗补气的药。 “这是最后一碗药了,强筋洗髓,一生只有一次,最后结果如何,还需看你内力增长的速度。” 方穹端起药碗,二话不说,咕咚咕咚灌进了肚子。 “没关系,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只要努力过,便不后悔!” 黄玉春就喜欢他这豁达的性子。 伤养好之后,黄玉春拿出了那两本书。 这两本书都是他自己写的,黄玉春不仅医术了得,武学更是仅次于医术。 他所写的内功心法和一般人的不同。 他人所练内功要么至刚至阳,霸道非常,要么至柔至阴,狠戾血腥。 他所创造这套功法乃是为了行医之道,可温润经脉,可探查病踪,可防于外患,还可附针而出。 那一套飞针之术,更是综合了各种暗器之术,指尖一动,银针便可化身暗器,攻敌不备。 拿到这两本书的方穹,简直像是打了鸡血般,整日不眠不休的练。 秋去又春来,花谢又花开,他不惧严寒酷暑,不惧暴雨风霜,只要看完医书,便一头扎进林子里,不知去向。 转眼十载已过,二十五岁的方穹,就像一只猴子般,在树上上蹿下跳。 一只兔子正跑的欢,突然前腿一撇,连滚带爬撞到了树上。 “不错不错……今天又有兔子肉吃了,嘿嘿……” 他脚下一点,从树上蹦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兔子,指尖捏住了那根微不可察的银针。 只一针,便扎到了要害,这飞针之术,练得可谓是炉火纯青。 提着兔子回到药楼,黄玉春正躺在连椅上晒太阳。 此时的他,头发已经全白了,腿脚也有些不便,冬日里下大雪,他坚持要出山,却在山脚下摔断了腿。 好不容易熬到百日,这才能出来晒晒太阳。 “老东西,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他将兔子拿到黄玉春面前,他慵懒的撩起眼眸,伸手将兔子抱进了怀里。 “开春了,就别吃它了,还能下崽呢……” 苍老的声音,低沉慵懒,半眯着眼睛,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兔子。 打从去年开始,方穹就发现这老东西性格突然变了,变得心善,变得喜欢吃素,脾气也随和许多。 好多时候和他斗嘴都斗不起来了。 方穹知道,他这是老了,再加上腿脚不便,便对这些畜生生了同情。 “那行吧,你说不吃就不吃,我找个笼子,你养起来,陪你解闷儿可好?” “嗯……好……好的很,呵呵……” 方穹笑了下,转身去了柴房,找到几个钉子和木棍,叮叮咣咣,很快就做了一个小木笼。 将兔子放进去,随手塞了几块菜叶子,放在黄玉春面前。 炊烟袅袅,炉火哄哄,阵阵饭香飘出来,黄玉春有些坐不住了。 “小东西,饭还没好吗?” “来了来了,别催!” 方穹搬着小方桌子来到黄玉春面前,然后将饭菜一个个端了上来。 筷子递到黄玉春手上,自己找了个矮凳坐下,开始狼吞虎咽。 “你慢点,斯文些……” 听了这话方穹觉得有些好笑,粗鲁了这么多年,现在想起斯文了? 而且这山里就他们爷俩,斯文给谁看?笼子里的兔子大婶? 不过他也就是笑笑,假装一下斯文。 黄玉春吃的细嚼慢咽,好似有什么心事。 过了许久才淡淡开口。 “小东西,你的内功练的怎么样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方穹嘴里的饭瞬间不香了。 “还那样,没有突破,许是我天生就不是练武的料吧!” 黄玉春舔了下唇,继续道,“虽然当年给你强筋洗髓,可是气海的损伤实在无法完全修复,这些年我看遍了医书,都没能找到方法。” “好在你聪慧,能在气海受损的情况下依然练成了我所创的内功心法,虽然内力不足,却也是难得的很呐。” “不过虽然你的内力只能留住五成,可你这一身武艺,行走江湖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然等我腿好了,你便离开吧……你的父母,怕是挂念你了十八年了……” 方穹曾经做梦都想出山,日思夜想,十年前已经登到山顶的他,不忍心黄玉春一个人独守深山,又傻不拉几的回来了。 好在黄玉春没有让他失望,为他洗髓,传他武艺,如今离开的话由黄玉春亲口提及,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方穹啃着馒头半天没说话。 黄玉春忍着心中的酸楚,继续劝说。 “我困了你十八年,你守了我十八年,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烦,我却常常嫌你聒噪。” “如今你二十有五,早该是娶妻的年纪了,怎好一直守着我这个老东西一辈子……” 说话间,一滴热泪滴到了手背上,他扯着袖子,偷偷遮盖。 方穹咽下嘴里的馒头,不知是太噎得慌还是怎么滴,喉咙莫名有些酸疼,眼睛也跟着酸疼。 “老东西,你不是一直说我武艺不行,出去会被人虐吗?如今这是为何,要赶我走吗?” “那是之前武艺不行,现在你武艺好着咧,只要不招惹大人物,自保一定没问题。我总不能耽误你娶妻啊,万一方家无后,你祖宗半夜可是要来找我嘞……” “娶妻很重要吗?那你年轻时为何不娶?” 黄玉春像是被问住了,一时间没有回答,勾着头,摇晃两下脑袋,才淡淡开口。 “我娶了……只是……她死在了一场瘟疫……我无能啊,没能救活她,那时候,她还怀着孩子……” 哽咽声清晰可闻,方穹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久久不敢吭声。 第20章 赶他走 方穹想出去,却舍不得黄玉春,想留下,又思念自己的家人。 来回踌躇不定,一夜未睡,辗转反侧。 黄玉春也同样睡不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洗到发白的手帕放在枕边,自言自语起来。 “还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可能要囚禁小东西一辈子了……” “师妹啊,你说这小东西出去能行吗?” “他这猴子一样的性子,哪个女子能看上他呀?万一娶不上咋办?” “你说我要不要出去帮帮他?给他抓一个姑娘回来?” “呵呵……还是算了,人家姑娘可未必愿意和我这老头子生活在一起……” “有什么我考虑不周的,你在梦里一定要提醒我,不然我下了九泉,只怕方家祖宗都要来问我的罪了。” 他脸上满是笑意,可眼角却是潺潺的泪痕。 就这样抱着手帕,在喃喃自语中,度过了一夜。 清晨,他早早就起床,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捣鼓。 方穹一下楼便看到了院子中的一口大箱子。 “这是什么?” 他凑近看去,有七八锭银元宝,和三锭金元宝,一套女人头面,还有一把生了锈的匕首。 他弯腰巴拉两下,玉佩,头冠,一双青云靴,还有许多医书,和两张地图。 他刚把地图拿在手里,黄玉春就拄着拐杖过来了。 “这是哭魂谷的地图,我画的,上面标记了许多机关的位置,备注的有解法,下面那张地图,是外界的,有了这个,你出谷就不会迷路了。” 方穹点了下头,将地图叠好放到了一旁,然后拿起了那把生了锈的匕首。 “这个都生锈了,你怎么还留着?” “这是我夫人留下的,我给埋墙根了,今早才挖出来,虽然生锈了,但很趁手的,打磨打磨还能用。” “那这个呢?”方穹指着那一套女人头面说。 黄玉春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箱子旁,将整套首饰中的一对金钗拿了出来。 “这也是我夫人留下的,当年我们二人成亲,这些都是她的穿戴,尤其是这对金钗,我可是花费了一百两黄金找名家打造的,等你娶妻之时,送给她,她定然欢喜……” 放下金钗,他将那双青云靴拿了出来。 “这是新的,我没舍得穿,我们两人的脚差不多,送你吧。” 方穹接过那双靴子,打量了一番。 “这靴子应该也有出处吧,不然你咋会舍不得穿?” 黄玉春抚了下胡须,轻笑着,“唉……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靴子,是我和人打赌赢下的,一双靴子,可换一万两黄金,若那人还活着,你没钱了,或许能拿着这靴子去换些钱。” 方穹翻弄着靴子,发现这材质确实好的很,这几十年了还是新的。 鞋面上绣着祥云,寓意脚踏青云,一步登天,鞋底绣着元宝,寓意财路广进,翻开里子,用金线绣了一个温字,格外端正。 “这鞋子的主人姓温?” “嗯,没错,叫温旭康,如今算来,应该到了耄耋之年了……” “年龄这么大了?只怕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住了,还谈什么赌约?” 方穹笑着将青云靴放下,从箱子里拿出了那块玉佩和头冠。 “这是你的吧?” “没错,我年轻时带的,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年轻时视金钱如粪土,如今老了,只剩下这传家玉,和头上这顶冠子了。” “这是传家玉?” 方穹仔细打量着玉佩,上面清楚的刻着一个黄字。 “你的传家玉,我可不能要。” 他作势要还给黄玉春,可黄玉春却挡住他的手,将玉又推了回去。 “如今我孤身一人,哪里还有家可传?只有你这唯一一个弟子了,总不想带到棺材里呀。” 他这话说的在理,方穹也无法反驳,只能勉强收下。 将箱子里的东西规制规制,能穿的能带的都给了方穹。 方穹却并未全收,而是将女子头面,还有那把匕首留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夫人留给你的,我就不夺人所爱了,你还是带进棺材吧!” 这是死人留给活人的念想,他怎么好意思拿? 黄玉春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没再说话。 黄玉春本想当天就赶他走的,可方穹却说,等他腿好利索了再走。 这几日,方穹也在做离开的准备。 他每日从山里带回来一筐野味,有山鸡,有野兔,还有几条鱼和几条小花蛇。 将小花蛇拔了毒牙塞进酒瓮里,将山鸡,野兔还有鱼,腌好了挂在屋檐下。 把水缸倒满,柴火劈好码在柴房。 晒好的草药装进药柜,熬好的膏药装进罐子。 将药楼上上下下打扫一遍,又做了几个笼子,抓几只野鸡野鸭关进去。 他想着万一自己离开的时间长了,他也有鸡蛋鸭蛋可以吃。 这天早上,方穹正在地里扎豆架,黄玉春缓步走了过来。 “小东西,别忙活了,你准备的东西都够我吃到明年了……” 方穹悻悻一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整理着藤蔓。 “说什么呢,冬天之前我肯定回来,你记得留些豆角晒干,腌好,等我回来吃!” “切!都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我也不爱吃腌菜。” “你不爱吃,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新鲜的。” 说着话,豆架已经整理好了。 两人回到屋里,黄玉春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 “快些走吧,过两日有雨,我怕雨势太大,淹了路,你得好些天才能出去。” 方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有些无措的整理着衣裳。 “你整日都赶我走,当真是嫌我聒噪?” “对,你聒噪的很,烦了我十八年,等你出去了,我的世界也能清静清静。” “那你不送送我?” “我腿不能走远路,送不了,你自己走!” 方穹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 默默拿过桌子上的包裹,往身上一背,快步走出了药楼。 两人一起生活了十八年。 这十八年来,方穹习惯了黄玉春古怪的脾气,也习惯了他刻薄的语言。 他虽然嘴上说的难听,但他的心却是好的。 他也早已将方穹视如己出,方穹也视他如师如父。 今日儿要远行,黄玉春心里怎会好受? 他之所以不送,只是不想太过长情,两个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男子汉,就要拿得起放得下,要走便走,越送越难受! 这天,黄玉春红着眼眶坐在院子里,盯着那笼子里的鸡鸭和兔子,看了整整一天。 方穹背着行囊埋头朝前走,时不时的拿出地图看一眼,避开了所有机关,他不想破坏这些机关,毕竟这机关保护了黄玉春许多年。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方穹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 踏着轻功,踩着树梢往前赶。 天色渐渐暗了,方穹走了三个时辰,终于出了哭魂谷。 “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我终于出来了!!!!!” 他激动的朝着哭魂谷内大喊,刚睡下的鸟兽们被他这一喊,顿时四散而逃。 听着林子里的声音,他更开心了。 从怀里拿出另一张地图,蹦着跳着边唱边走。 “外面的世界!我来了!爹娘!阿穹要回来了!” 第21章 阿穹回来了…… “呦……客官辛苦了,是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笑呵呵的跑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方穹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店小二。 “一个房间,一碗牛肉面!”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 这是一间中等厢房,虽不算豪华,但比起药楼,要好上数倍。 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床是被漆过红漆的,里外两层窗幔,显得特别高级。 圆桌上的水蓝色桌布,看起来比他衣服的料子还要好。 凳子坐着也扎实的很。 精致的茶壶,宽敞的衣柜,就连那洗脸盆,都是放在四条腿的架子上的。 “哇……真漂亮……” 方穹自小便是穷苦出身,而后又常年住在哭魂谷,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房间。 他正看的起劲儿,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客官,您的牛肉面好了……” 方穹赶紧收起那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前去开门。 一碗牛肉面,又送了二两酒,店小二放下食盘便礼貌的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行了一路的方穹,早已是饥肠辘辘,噌的蹿到桌前,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将黄玉春说的斯文二字完全抛之脑后。 饭都吃了七八成了,方穹才察觉到味儿不对,好像被人下了东西。 但他舍不得这碗美味,继续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最后,连汤带渣都给送进了肚子里。 “嗯……好饱……” 他搓着圆鼓鼓的肚子,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轻抿一口,“嗯……美味啊……” 他像是孙猴子到了蟠桃会,只觉得吃的看的都是好的。 吃饱喝足后,他开始翻弄自己的包裹。 [这包裹沉的很,也不知老头子往里塞了什么。] 刚一打开包裹,便看到一封信掉了出来。 他将信捡起来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扒拉其他东西。 咣咣当当,除了一套衣服和三张饼子,其他的全是药和医书。 什么金疮药,祛毒粉,迷三天,等等等等。 方穹叹了口气,无趣的将包裹重新包好,打开了那封信。 [小东西,出门在外,切记不可张扬,要虚心受教,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医术虽然 得了我的真传,可武艺却是平平,外面恶人多,总有嫉妒你天赋之人,另外,五里之外有个客栈,那是黑店,切记不可停留。] 看到这里,方穹顿住了。 “不早说,我面都吃完了。” 他耸了下肩,继续翻看下一页。 [万不可向人透露你我的关系,否则便会惹来杀身之祸,找到家人,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切莫回来,我不想看见你,勿念!] 方穹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抬脚踩在凳子上一脸的不以为然。 “切!我还不想看见你嘞,死老头,我才不会回去看你,哼!”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包裹背在身上,便从窗口跳了下去。 临行前,还给房间里撒了把迷三天。 “你们那迷药味道不错,这算是回礼!” 他前脚刚走,他的门就被人小心翼翼推开了,是之前的店小二。 手里拿着匕首,贼眉鼠眼的往里探。 “客观……睡了吗?” “嗯?人呢?”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身着黑色短打,蒙着面,手里的剑闪着寒光。 “这面都吃光了,他能去哪?” 三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觉得眼前一晃,便噗通噗通倒在了地上。 清潭村 方穹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清潭村。 可如今的村子,早已是破败不堪,一个人也没有。 “人都去哪了?难道都是征兵征走了吗?可孩子和妇女呢?也去打仗了吗?” 他一脸疲惫的走在荒无人烟的村子里,这里应该很久都没人来过了,杂草都长到一人高了,到处都是烂掉的房子。 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四面墙塌了三面,屋顶早已被风卷走,石磨上还残留着发霉的玉米粒。 “爹……娘……三姐……你们在哪里?” “阿穹回来了……你们去哪了?” 他站在院子里,疲惫且无助。 这是他想了十八年的家,结果…… 迈着沉重的双腿,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已经风化,屋顶也没了,到处都是灰尘。 他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床上,斜靠在床头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记忆很少,也很模糊,他只记得他的母亲每晚都要坐在窗边缝补衣物,父亲白天下地,夜里还要在家里推磨。 姐姐们会帮忙干些家务,或者下地帮忙,只有他,什么也不做,整天只知道玩。 那时候虽然缺衣少食,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很温暖…… 渐渐的,他睡着了,睡梦中梦到了爹娘回来,还有大姐二姐三姐,都回来了,他们还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阿穹……别玩了,去把爹的衣服拿来,咱们去河边洗衣服……” “阿穹,过来,我看见那边有好多里子,咱们去偷一点吃!” “阿穹,咱村子里来了只大黄狗,咱们一起去看看啊……” “阿穹,阿穹,阿穹……” 一声又一声,方穹笑着跑着,来到了一处林子,看到了一个小土堆,上面插着一块板子,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第22章 傻子,你钱袋被人偷了! 那是他大姐的墓。 方穹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快步冲出了家门,直往林子里跑。 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土堆,他才停下。 “大姐……阿穹回来了……” 他咚的一下跪在地上,红了眼眶。 抬手抚摸着那块风化了的木板,指尖扫过了上面那个几乎看不清楚的名字。 “他们都去哪儿了?咋没人管你了呢?” “大姐,阿穹好想你……” 眼眶越来越酸,一滴眼泪,从他脸上缓缓落了下来。 他缅怀着,顺手拔掉了坟头上的草,找了许多石头,将坟圈起来,又找了块结实的木板,通过精心雕琢,将他大姐的名字刻了上去,换掉了之前那块。 做完这些,他又去了镇子上,买了金箔纸钱和贡品放到了墓碑前。 “大姐,你再等等,等阿穹找到了爹和娘还有三姐,一定给你找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祭拜完,方穹背着包裹又去了镇子上,开始打听家人的下落。 “大哥,请问清潭村的人都去哪里了?” “清潭村?不知道,没听过……” “大叔,你听说过清潭村吗?” “清潭村啊,二十多年前去过,那村子穷的很呐……” “那您知道村里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这我不知道,毕竟二十多年没去过了。” 方穹问了一天,都没人知道清潭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失落的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就连被人撞到了也没在意。 “喂!傻子!你钱被人偷了!”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他,他赶紧收回思绪。 “喂!你想什么呢?你钱被人偷了,还不赶紧去追?” 方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声傻子说的是他啊。 他赶紧去摸钱袋,腰间已经空了,回头再找之前撞到他的人,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我说你想啥呢?中邪了?咋叫你都听不见,现在好了,人都没影儿了!” 方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说道,“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没多少钱。” “嘿……你究竟是财大气粗还是真的傻?丢了钱竟一点也不心疼!” “都已经丢了,我还能怎样,我连人都没看清,怎么追?” 他双手环胸,一走一晃,脚下提着石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那人突然挡在前面,一脸认真道:“我若是能帮你找回银子,你分我一半怎样?” 听到这话,方穹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才认真打量一直和他说话的人。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也是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起来机灵的很。 “你能找回来?” “当然能,但是我刚刚说了,我若是找回来了,你的钱得分我一半!” 方穹呵呵一笑,来了兴致。 “好!没问题!” “我倒要看看,你这一个小屁孩儿,如何将我的钱袋子找回来!” 他双手环胸,已经准备好要看戏了。 只见那小男孩往裤兜里一摸,他的钱袋子陡然出现在小孩儿手上。 “喏!你的钱袋子,点一下,少没少。” 方穹接过钱袋,惊讶又茫然。 数了下里面的银子,确实分文未少,可他分明记得,撞他的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钱袋子怎么会在这小孩手上呢?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可若这钱袋是他拿的,他为何又要还回来?还只要一半,全拿走不香吗? 就在他疑惑之际,小男孩儿朝他伸出了手。 “钱袋给你了,说好的分我一半!” 方穹吧唧一下嘴,将荷包口收起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既然偷了我的钱,为何不直接走,送还要一半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那小孩儿急了。 “我可没偷你的钱,是刚刚那个刘大彪偷的,我只是趁他不注意,顺手帮你拿回来而已。” 原来如此,贼偷了方穹的钱,被小孩儿看到,小孩儿又偷了贼的钱。 好玩,真是好玩…… “那我既然已经不追钱了,你为何还要执意还给我?” 小孩儿双手掐腰,一脸得意的说道,“我爷爷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不取不义之财。君子……君子……君子什么来着……” “我忘了,总之,我拿你的钱,是我靠智慧挣来的,不算偷也不算抢,这样的钱,花的安心!” 别看他是个叫花子,却有自己的原则,方穹深感佩服,当即便将荷包打开,打算将之前商量好的一半给他。 可钱还没拿出来,小孩儿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赏金等下再付,咱们还是先快跑吧!” 方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小孩儿拽着跑了起来。 “为何要跑?” “因为刘大彪来了啊!” “他很厉害吗?你那么害怕?” “对啊,他很厉害的,而且他还有两个兄弟,也很厉害!” “有多厉害?” “他能一脚踢烂一张桌子,力气很大,一只手能拎起两大瓮子酒!” “就这样?没了?” “对啊,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我都被他打了好多次了!” 方穹突然停下步子,抬手将往前窜的叫花子给拽了回来。 “行了,别跑了,歇会儿吧!” 方穹说着,转身坐在了一旁的石阶上。 小孩儿见他坐下了,心里着急的不行。 “你别坐啊,等下刘大彪来了,一定会把咱俩屁股打开花的!” 他拽着方穹,想让他从地上站起来,可方穹就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仿佛屁股生了根。 第23章 制服刘大彪 小孩儿跑的脸红脖子粗的一身汗,见方穹跑了这么久,连大气都不带喘的,如今又这么镇定,想必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也就没再坚持,同他一样,坐在了台阶上。等着刘大彪兄弟三人。 不一会儿,三个凶神恶煞便走了过来。 他名字叫刘大彪,人如其名,长的也很彪,满脸的胡子也盖不住那一脸的凶相。 “狗八!你又坏我好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原来他叫狗八?这名字起的,比他三个姐姐都随意,想必是狗生娃的时候他也跟着出生了。 方穹懒洋洋的从地上站起来,将狗八护在了身后。 “他不过是帮我找回了钱袋而已,怎么叫不想活了?难道你偷钱还有理了?” 刘大彪指了指方穹,侧头跟他两个兄弟小声嘀咕了两句。 其中一个比刘大彪长的还要彪的人看着方穹,露出了馋相。 “看来是只肥羊啊,那包袱鼓鼓囊囊的,一定都是值钱的玩意儿!” 他说着,抡起手里的木棍便朝方穹打了过来。 方穹拽着狗八就闪到了一边,随即一个弹指,那人手里的木棍便掉在了地上。 “哎呦……疼死了,该死,你居然放暗器!” 方穹耸了下肩,一脸无辜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放暗器了?暗器呢?在哪?” 那人看着自己的手腕,除了一块红印子,什么都没有。 其他两人作势要打过来,方穹直接一甩手,银针便扎到了两人腿上。 两人瞬间跪在了地上。 “暗器,暗器,这针就是暗器!” 其中一人将腿上的针薅出来,疼的直叫唤! 方穹双手环胸,斜倚在墙上。 “对!针就是暗器,上面还有剧毒!这毒只有我能解!” 他说的轻描淡写,两人可吓的不轻,此时已经感觉到膝盖发麻了。 赶紧匍匐在地上,给方穹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哥仨有眼不识泰山,惊了您这座大佛,还请壮士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哥仨吧!” “对呀对呀,求求你您,饶了我们吧!” 三人同时跪在地上求饶,让刚刚还胆怯不已的狗八突然得意起来。 “你们欺负弱小,穷凶极恶,坏事做尽,若这般轻饶了你们,天理难容!” “大哥,不能轻易放了他们,不然他们还会作恶的!” 方穹想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三颗药丸递给了三人。 “吃下这三颗药丸,我就把你们的毒给解了!” 三人拿着药丸狐疑了一会儿,迫于银针之毒,还是将药丸吞进了肚子。 方穹将银针从他们身上收回,然后说道,“你们刚刚吃的也是毒药,如果不及时吃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三人一听,立马慌了,跪地前行,来抱方穹的大腿。 方穹感激解释,“别慌别慌,解药我会给你们的,不过不是一次性解毒,你们需要每月按时找狗八要一次解药,服药三年,方可根除。” “不过从今往后,你们不能再欺负百姓,不能再作恶,狗八会观察你们,若是你们继续作恶,我便会断了你们的解药!让你们肠穿肚烂而死!” 三人一听,再次磕头,并作出承诺,今后不偷不抢,不再祸害百姓。 分别了刘大彪三人,狗八对方穹起了倾佩之情。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方穹勾唇一笑,谦虚道,“我这算什么厉害,老东西,啊不对,我师父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这点功夫,只能自保,算不得厉害。” “这都不叫厉害?那你师父一定更厉害吧?一定是个武林高手!” 方穹又是一笑,“他才不是,他什么武功都不会。” “不会武功,那他如何教的你?” 方穹不想再提关于哭魂谷的事,怕自己说多了漏嘴,便岔开了话题。 “你为何叫狗八?” 狗八抿了下唇,若无其事道,“因为爷爷捡到我的时候,刚好他养的狗下了七个仔,他说我是第八个,便叫我狗八!” 果然如此,方穹忍住没笑,又拿出了荷包。 “之前说好的,钱分你一半,给!” 他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其余的全都给了狗八。 狗八连忙推辞,“我不要,今日你救了我,这赏金我就不收了!而且我还要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我爷爷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恩图报,善莫大焉。知恩不报,非君子也……” “停停停停停……你爷爷到底什么人?这么多大道理,莫不是个秀才?” “呀!你怎么知道?大哥你真的好神啊!会算命吧?” 这句句皆是典故,若不是个秀才教的,他方字倒着写。 他正在心里吐槽,狗八的下一句话,让他突然激动起来。 “我爷爷可是清潭村的第一个秀才,也是唯一一个!” “清潭村?!!!” 方穹大惊,一把抓住了狗八的肩膀,“你是清潭村人?” 狗八不知他为何激动,茫然的回答,“我不是,我爷爷是!” 方穹这才想起来,狗八是他爷爷捡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爷爷是清潭村人。 “我也是清潭村人,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爷爷!” 狗八听说他是清潭村人,立刻变了脸色。 “你是清潭村的?不行,我不能带你去!” “为何?” “我爷爷最恨清潭村的人了!你去了,爷爷会生气的!” “这又是为何?” “只因你们清潭村人没人性,让爷爷伤心痛苦了五十多年,所以我也讨厌清潭村人!” 方穹皱眉,不知所以然。 狗八解释:“当年爷爷有个青梅竹马,二人商量等他赶考回来,便上门提亲,可爷爷赶考回来却发现,他心爱的人吊自尽了。” “他是被全村人逼死的,只因隔壁镇子上的大户看上了那女子,若谁能劝说那女子与他成婚,便送他十亩肥田!” “全村的人,为了那十亩田,逼死了爷爷最心爱的女人!” 方穹听到这个故事,他沉默了。 清潭村人的秉性他最了解,为了利益,可以卖儿卖女,更别说别人家的女儿了。 见方穹失落,狗八有些犹豫了。 他刚刚可是救了自己,而且五十年前的事,和眼前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他都没出生呢。 “你为何要找我爷爷?” “我年幼被人卖到了别处,现在我回来了,我想找我家人!” 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狗八一时感同身受,便答应了。 “那行吧,我带你去,但是先说好,不许惹我爷爷生气,救命恩人也不行!” 见狗八同意了,方穹立刻弯起了嘴角。 “谢谢!” 第24章 村子空了的原因 跟着狗八穿过一条街,然后走进了一条又脏又臭的小巷子,最后在一间破旧的瓦房前,停下了。 “到了!” 这瓦房虽然破,但结实的很,粗略的看了下外观,这里应该是间废弃的祠堂,或者祭祀用的地方。 跟着狗八进去,看到了他口中的爷爷。 衣服虽然破旧,却很干净,整齐的发髻上扎着一根树枝,半卧在椅子上,整个人看着很有气质。 是那种朴素,又文雅的气质。 “小八啊,你又跑哪里去了?” 苍老的声音,让方穹想起了黄玉春。 狗八欢快的上前,倒了杯水递给了老头。 “爷爷,您喝水,我没什么事,就到街上转了一圈,我带了朋友过来,给你认识一下。” “他……” “你叫什么来着?” 两人认识了好几个时辰,也算是共患难了,狗八还没问过方穹的名字。 方穹来到老爷子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在下方穹,见过老先生……” “啊对!他叫方穹!” 老头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客气道,“方公子客气了,老朽双腿不利于行,招呼不周,还请方公子宽恕则个!” “老先生客气了,是在下冒昧前来,失了礼数才对。” 他尬笑一下看向狗八,朝狗八使了个眼色。 狗八收到信号,朝方穹摆了摆手。 “哎呀,都客气啥,先坐先坐。” 方穹听话的坐下,狗八这才跟老头子说正事。 “爷爷……这个方公子来,是有事要求您的!” “哦?老朽何德何能,如何当得起这求之一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他找不到家人了,想找您帮帮忙。” 老爷子听见此话,抬眸看向方穹。 “公子家住何处?因何与家人失散?” 方穹还未开口,狗八便截住了话头。 “他记不得了,他只知道十八年前和父母路过清潭村,失散了!” “清潭村?” 果然,老头子一听到清潭村三个字,便皱起了眉,情绪也变得有些低沉。 看在客人的面子上,并未表现太多。 “十八年前,你可是被人拐卖了?” 这老头子说的真对,方穹赶紧点头。 老头子叹了口气,一脸惆怅。 “清潭村,乃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几十年了,徭役压的村民喘不过气,只好卖儿卖女,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短短几句话,贴切的形容了当年的清潭村。 也说明了老头子其实还是很关注清潭村的情况的。 方穹问:“那老先生可知,清潭村为何现在没人了呢?” 老头子抚了下胡须,语重心长道,“只因作恶太多,应了天罚,只好做丧家之犬,逃离他乡!” “天罚?” “对!十六年前,雷神降于清潭,十余民众死于雷火,更是烧毁了众多屋舍,他们怕雷神再度降临,故而纷纷离开了清潭村。” 原来如此,是遭雷劈了才逃走的。 “那他们都逃去了何处?为何我问镇子上的人,竟无一人知晓清潭村?” “十几年了,年老之人早已葬于黄土之下,壮年也因征兵,死在了沙场,整个镇子,如同竹笋,换了一茬又一茬,哪还有几个本地人?更不会有人记得一个小小的清潭村!” 方穹沉默片刻,有些失落的问,“那他们会搬去哪里?我又要如何找呢?” “公子不必忧心,整村搬迁,官府应有记录,你可到官府一问,或许能寻得些线索。不过这如何问,能否问到,就要看公子的本事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也是个难事。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有些担心,自己的父母有没有被雷劈到。 虽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老头子终归是给他指了条明路。 为了感谢他,方穹决定帮他看看腿。 “老先生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一脸的无所谓。 “老了,不中用了,突发腿疾而已……” “晚辈会些医术,粗略本事,不知老先生可否给晚辈一个机会,展示一二?” 老头先是一喜,随后又面露难色,“这……还是不劳方公子了,过些日子这病自然就好了。” 他是因为没钱,所以才不肯医病,狗八知道他爷爷的性子,也不管什么礼数,当即便上前将老头子腿上的布掀开,又掀开了衣摆。 “说什么呢,这都多长时间了,路都走不了了,有免费的还不赶紧治?” “小八……” 老头子尴尬的看了方穹一眼,对狗八的直白措辞有些难为情。 方穹浅笑,“老先生无需担心,我不收诊费的。” 说完,便上前伸手将他裤管挽起,看到了膝盖处的浮肿。 他轻轻按了按,老头子当即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老先生年轻时是否常常在河边逗留?” “对!只有在河边作诗才有灵感,常常一坐便是四五个时辰。” “中年时,又常常跪坐!” “公子所言极是啊,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便成了这祠堂的看管。” “嗯!是了,风邪入骨,又常年磨损,故而炎症堆积。” “那可有的治?” “时间太久了,无法根治,但可缓解一二,行走不是问题!只是下雨天可能会复发。” 方穹说着,便拿出银针,扎在了他的腿上。 又拿出一把小刀,将膝盖里的积液挤了出来。 随后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了狗八。 狗八拿过药方,揣进了怀里。 方穹施针两圈,又从包袱里拿出一罐膏药,抹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正摸着药,见狗八还未动,便问他,“去药房抓药啊,你愣着干什么?” 狗八站在原地,面露难色。 老头子呵呵笑了笑说道,“公子施针后便不疼了,有有这药膏相助,应是不必用汤药了。” 方穹看了看老头子,又看了看狗八,没说话,继续涂药。 涂完药,将伤口包扎好,裤腿放下,然后拉着狗八出了祠堂。 “你是不是没钱买药?” 狗八舔了下唇,为难的点了点头。 方穹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狗八的头。 “走!我带你采药!” 这药要长期服用的,若连第一副都买不起,那更别说今后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知道用什么样的药,也省得去药铺买。 第25章 送官 “方大哥,你还真是个郎中啊?” “郎中不敢当,只是久病成医而已。” “久病?看不出方大哥曾经还是个药罐子?” “呵呵……我吃的药,比你吃的盐都多!” 确实,他每天都要吃药,吃中毒的药,吃解毒的药,进山采药饿了,能吃的也只有草和药。 采完需要的药材,方穹又看到了一整片长势极好的艾草。 “来小八,快来看!这可是个好东西,这东西叫艾草,能散寒止痛,去湿止痒。” “下雨天将这草点了帮你爷爷熏腿,能缓解疼痛呢!” “平日里洗澡多用艾草水,还能防蚊虫叮咬。 ” “风寒咳嗽也能用这药水!” 狗八一听这药材这么好,赶紧拔了往药筐里塞。 两人正采药采的起劲儿,突然听见一声吆喝。 “喂!干嘛呢?偷我家艾草!找死啊你!” 狗八一听,又一次,拉着方穹撒腿就跑。 方穹又是一脸茫然。 “为何要跑?” “这是人家特意种的,你没看见这一块地都是艾草吗?” “没注意啊,大不了还给他就好了,你跑什么啊?” “薅都薅了,为何要还?再说了,还给他他也未必要,说不定还讹你!” 听到这话,方穹才想起黄玉春跟他说过的人心险恶。 “站住!站住!嘿!衙役大哥,拦住他们!他们是小偷!” 杨河县县衙 方穹和狗八跪在地上,手上还戴着镣铐。 旁边是方才他们薅艾草地的主家。 “启禀青天大老爷,这两个人刚刚偷我艾草,那可是我费尽心思重点培育的艾草,大老爷一定要替小民做主啊,一定要严惩这两名贼子!” 啪的一声,一声惊堂木响,吓了方穹和狗八都打了个激灵。 “堂下之人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狗八抬起头,嘿嘿一笑,“嘿嘿……青天大老爷,是我啊,狗八,您不记得了吗?” “去去去,公堂之上,少套近乎,问你什么你答就是了。” 狗八赶紧收起笑脸,拱起双手,乖巧听话的回答。 “回禀老爷,小的狗八,家住丁泗巷子,我爷爷叫方有志,我今年……” “停停停停停,行了,别说了,另一呢?叫什么?” 县官于和承看着方穹,一脸不屑道。 方穹学着狗八的样子拱手,恭敬回答,“在下方穹,是清潭村人士。” “清潭村?” 于和承惊讶了一瞬,眼神忽明忽暗,过了许久才问。 “你为何要偷他家艾草?” 方穹还未开口,狗八便抢先回答。 “回大老爷,我们没有偷,我们只是在路边采草药,我们不知道那草药是他家的!” “那是谁家的也不能偷啊!” “是是是,我们没偷,我们只当是路边的野草,若知道这野草有主,定然不会动的。” 狗八油腔滑调的赔笑,艾草的主人当场拆穿了他。 “你胡说,我都叫你站住了,你还跑,边跑边薅,还说没偷!” 狗八立即道,“前些日子欠了人家几文钱,我还以为你是追债的呢,所以就赶紧跑喽。” 谎话说的天衣无缝,于和承半个字也不信,只看着方穹,等着他的狡辩。 谁知方穹一脸正直道:“是我不知情,所以勿将艾草当成了野物,随意薅取,我愿意出银子,买下那些被我们薅掉的艾草!还望能弥补这位大哥的损失!” 此话一出,艾草地主人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好!你说的!我也不要多,只要你纹银二十两!” “什么?二十两?薅你几根草而已,你咋不去抢?草上长了银锭子了?” 狗八当即就窜了起来,作势要往那人身上扑。 方穹赶紧将其拦下。 于和承再次拿起惊堂木又朝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肃静!若再藐视公堂,本官将你们下狱!” 这一声,吓的狗八赶紧缩起了脖子。 于和承脸上染着一丝怒意再次问方穹,“二十两买几根草,你可愿意?” 方穹捏了捏手心道,“愿意!” 狗八拽着方穹,着急的小声嘟囔,“你傻啊?那可是二十两,二十两能买多肉包子你知道吗?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啊?” 方穹不理狗八的劝诫,抬手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 出了县衙,方穹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了那个艾草地主人。 那人接到银子,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称谢。 “哎呀……小兄弟还真是大方啊,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还要来这公堂上走一遭?” “若他日还需要艾草,尽管来找我哈!” 狗八呸了一声朝那人啐了口唾沫,推搡着将人赶走了。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傻啊?你完全可以按照药铺里的价格赔偿,为何要出二十两,你知不知道,你这二十两能买一车了!” 方穹不理会狗八,只是倚在县衙的石狮子旁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喂!方穹!方穹!你是不是聋啦!!!!!” 他扯着嗓子趴在他耳边大喊,终于将方穹的思绪拉了回来。 “嘶……你能不能小点声?没聋!能听见!” “能听见你不理我?” “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那么入神?” 方穹没有回答,又愣了一会儿,将草药筐子递给了狗八。 “你先将这些药带回去,怎么熬煮方子上都写的有,我还有事,等过几天再去给你爷爷施针,行了,你走吧!” 他说着,又扭头回了县衙。 狗八吧唧一下嘴,只能悻悻的背着药筐离开。 此时的院子里,正放着一具女尸,是在审方穹的时候抬进来的。 那尸体上的恶臭,方穹老早就闻到了。 “嘶……这尸体都泡成这样了,看样子天数不短了啊……” “是啊,你瞅着这模样,被泡成这样了还这么好看。” “好看个求,好看你弄回家里放被窝!半夜吓死你!” “咦……投河自尽的咱不要!” 几个衙役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这个尸体议论纷纷,连方穹何时进来的都没察觉。 “她不是投河自尽才死的,她是死后被人扔进河里的!” 冷不丁的有人出现在背后,几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随时准备拔刀。 班头武肆心有余悸的道:“你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 方穹蹲下,捏起了尸体的手腕,观察着尸体手腕上的勒痕。 “我好奇,对她感兴趣,就回来了……” 听见他的话,几人的表情全都像是吃了死苍蝇般难受。 副班头何岱之更是说出了几人的心声:“呀!还有这么变态的人啊,他居然对尸体感兴趣。” 纪三才更是重复了刚刚发表的观点:“你感兴趣你娶回家,放被窝里!” 董源也在一旁附和,“对啊,这女子正愁找不到家人,你找到她娘家,你俩再配个阴婚。” 第26章 奇怪的女人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方穹全然没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的翻看尸体,甚至还要解开尸体的衣物。 “唉唉唉……你住手!还没娶回家呢就脱衣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个登徒子……” 何岱之话没说完,方穹已然掀开了女尸的上衣,胸口一大片黑紫,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 腹部更是呈现了一个泡到发白的伤口。 “她是被击中头部和胸口,造成昏迷后,然后被人拿刀捅死了,才扔进河里的。” 几人一点点靠近,小心翼翼的盯着那个尸体。 武肆小声感叹道,“哎呀……还真是呢,咱们妄断了……” 纪三才将刀收回鞘,小声嘟囔,“查案子是县老爷的事,咱们断不断的有啥关系?” 董源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只觉得这尸体的衣服,太干净了,都被捅了,怎么会连一滴血都没有呢? 方穹将尸体反过来,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纹身,这纹身,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于和承走了过来。 “都愣着干嘛呢?尸体怎么还在这放着呢?还不赶紧抬到义庄!臭死了!” “是是是是是……” 几人赶紧将方穹推到一旁,快速整理了尸体上的衣服,将白布重新盖起来,抬走了。 方穹看着被抬走的尸体十分不解的问,“这人是被人杀死的,不查一下吗?” 于和承看了方穹一眼,没说话,甩手走了。 纪三才挥了下手不耐烦道,“大人日理万机,活人的事都管不过来,哪有功夫查死人的事?有人告了叫案子,没人告的就不叫案子,有什么好查的?” 董源更是将方穹拉到一边,小声劝说:“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要多管闲事……” 方穹本想借着自己的医术,在县衙里混个脸熟,好套近乎找自己的家人,谁知这大人居然压根就不查案子。 失算了啊…… 只是那个纹身……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尸体在义庄里停放了五天,都没人来认领,方穹来到义庄,又开始翻看那个纹身。 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突然,感觉一道人影从门口闪过,方穹立刻追了出去。 “站住!” 他脚下一点,越过那人头顶,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一个白衣女子蒙着面,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竹篮上虽然搭着布,可那露出来的黄色东西,方穹一眼便瞧出来了,是祭拜用的金箔纸钱。 “你要祭拜谁?” 女子神色慌张,赶紧整理了下篮子上的白布。 “我、我、我没有……” “你是要祭拜她对不对?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是不敢吗?” 方穹也不知道她要找谁,只是想诈一诈她,或许她和那个死了的女尸有关系呢。 谁知这一炸,便将女子吓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连着说了三个对不起后,她胳膊上的篮子掉在了地上。 香烛纸钱散落一地,人也跟着瘫坐在地上。 “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 他好像在向方穹道歉,这让方穹很疑惑。 方穹缓步上前,将那些香烛纸钱都捡到了篮子里,然后将篮子又还给了那名女子。 “这些话,你应该对着她说。” 女子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方穹,眼神里似乎带着感激。 接过篮子,擦了把眼泪,站起身去了义庄。 这里摆着好几具尸体,女子越过许多人,径直走到了那名女尸旁。 果然是找这个女尸的,看来他猜对了,方穹暗自庆幸暗自庆幸。 那个女人一到女尸旁,又是连着说了许多的对不起,哭了许久,又跟方穹说对不起。 方穹眉心微蹙,很不解,他都不认识她,为何总是要给自己道歉? 可下一刻,女子便举起拳头,狠狠砸向方穹胸口,吓了方穹一跳。 所幸这名女子柔弱,拳头虚软无力,又好像并不是真心要打他,他也没做什么反抗。 只见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方穹胸口上砸了好几拳,边砸还边说,“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死!” 这话让方穹更纳闷了,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这到底是多曲折的故事?关键是眼前这个女人,压根就不认识女尸的男人。 那名女子打过哭过之后,从袖兜里拿出半块珏塞到了方穹手里。 “你不知道你将这个给她的时候,她心里有多难过,她连着哭了好几天,人都瘦了好几圈,我不忍看她继续消沉,才将王公子介绍给她的,可我没想到他竟会对月娥下此杀手,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她越说越激动,抬手便朝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方穹这算是听懂了,原来她把自己当成这个女人的情夫了。 他赶紧伸手挡住她的下一个巴掌,一脸抱歉的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认识这个月娥,这半块玉珏,也不是我给她的。” 他说着,将那半块玉珏还给了女子。 女子接过玉珏,又是错愕又是茫然,“你不认识她?那为何……” 她是想说,刚刚看月娥的眼神为什么这样长情,刚刚她打他,他也不还手?但自己无理在先,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尴尬,终究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方穹不敢将纹身的事说出来,怕被人说成偷窥狂,所以便信口胡诌了一个由头。 “我看她甚是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故而……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方穹斯文的朝她颔首,女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将玉珏收回了袖兜。 这又不是在大街上,偶遇熟人多看几眼,这里可是义庄,谁会特意跑到这个晦气的地方,看看尸体是否和自己熟识? 看他有心隐瞒,想必也是哪家的长情贵公子,在月娥处寄了情,不愿承认,怕失了身份罢。 女人眼神落寞的看了看月娥,抬手帮她盖上了脸上的布。 “像我等身处红尘的女子,死后有人惦记,也不算白活一场。” 此时,香已经燃尽了,女子收起香炉收起祭品,打算离开了。 方穹怔然,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从脑子里窜了出来。 浴池里,一群肤白貌美,身材窈窕的女子走来走去,每个人的背上,好像都有一个纹身一样的东西。 “身处红尘?月娥出自烟月楼?你也是烟月楼的姑娘?” 方穹忍不住惊叫出来,那名女子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好像怕人听见。 “公子何意,是想叫我难堪吗?” 她手上有香味,却和十八年前闻到的香味不一样,方穹下意识的嗅了两下,让女人以为他要调戏自己,赶紧缩回手。 “公子请自重,莫要以为我是烟月楼的姑娘便可随意轻薄。” 说完,也顾不得提篮子,便快步跑了出去。 方穹愣在原地,这人情绪咋阴晴不定的,从头到尾他没动一次手,到底是谁轻薄了谁? 第27章 烟月楼 烟月楼,方穹一直记得这个地方,阿穹曾经死在了这里,他二姐也死在了这里。 这里依然没有变,还是那么富丽堂皇,让人醉生梦死。 “哎呦……公子……第一次来吧?用不用我跟您介绍一下咱们这里的特色?” 方穹双手背后,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我是第二次来了,不必介绍,我是来找月娥的。” 此话一出,老鸨立刻变了脸色。 过了一瞬,又赔上了笑脸:“哎呦公子……月娥都已经出嫁了,换一个,换一个哈……” 她脸上用力挤出的笑容,让方穹极其反感。 方穹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台上一个弹琵琶的姑娘身上。 “就她吧!” 老鸨一甩手里的丝帕,笑意盈盈道:“好!没问题,翠微,快来快来……” 原来她叫翠微,长得还怪好看嘞…… 翠微见到方穹先是一愣,随后快速恢复正常,如初见般,将方穹领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翠微坐在椅子上,抱着琵琶弹奏起来。 方穹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听。 花钱找了姑娘,却不办事,这人真是奇怪的很,难道是来羞辱她的吗? 两曲过后,翠微将手里的琵琶放到桌子上,起身来到方穹身旁。 “公子,只是来听琵琶的吗?” 方穹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品了一口,一脸享受的说道。“当然不止是听琵琶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翠微竟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吓的方穹茶杯没端稳,茶水全洒在了翠微衣服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方穹一把推开翠微,连忙拿起布帮她擦水,这上下齐手的,翠微更厌烦了。 伸手将布夺过来,向后退了两步,眼中带着怒意。 “若公子想要羞辱我,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想要我干什么直接说便是!” 她说着,一把将布扔在地上,伸手解着自己的衣衫。 方穹吓的连忙抓住她的手不许她脱,并解释道。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来羞辱姑娘的,在下是有求于姑娘的。” 翠微又是一愣,“求我?我一介烟花女子,能帮公子什么?更何况我们都不认识。” 方穹小心翼翼的将翠微的衣服整理好,向后退两步才认真的问:“我想向翠微姑娘打听一下,你可认识一个叫方盼弟的姑娘。” “方盼弟?好土的名字。” 方穹讪笑一声,“对!名字是很土,不过她是我姐!” 翠微一听,脸上顿时添了些尴尬之色,“不好意思,冒犯了,不过我不认识你姐姐。” “嗯,她死了很多年了,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那你找我是……” “我想知道,她的尸体在哪。” “她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吗?” “嗯,十八年前被卖到这里的。” “十八年前?”翠微很是惊讶,她来这里才不过五年而已。 “十八年前你多大?你确定你姐姐是进了烟月楼吗?可别是记错了。” “月娥身上的纹身我看见了,我不会记错的。而且这个烟月楼,十八年前我也来过!” 此话一出,翠微下意识摸了下后背,看方穹的眼神变了又变。 方穹笑着解释:“你别误会,我可没调戏尸体的癖好,我只是在检查她死因的过程中,碰巧看到了那个纹身。” 听到这话,翠微才松了口气。 “我进楼里不过五年,也见过几个逃跑被打死的,但尸体都被悄悄运走了,至于运到哪里,我也不知道。而且你姐姐都死了十八年了,想必尸体早就不在人世了。” 翠微怅然的叹了口气,房间瞬间变得安静,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方穹轻声开口。 “你是如何来这烟月楼的?” 翠微冷笑一声,淡淡道道,“母亲病死,父亲续弦,生了个小子,我便成了眼中钉,百般磋磨,最后被卖到了这里。” 她眼眶微红,眼泪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方穹忙掏出手帕,递了过去,翠微接过手帕,刻意看了方穹两眼。 方穹笑问:“你看什么?” “我看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你不好女色。” 方穹忍不住嗤笑,“我并非不好女色,我只是还不知如何好色!” 黄玉春让他出来就是找女人的,可他读了十几年的医书,这女人该如何接触,他还没弄明白呢。 方穹的话,让翠微也笑了起来,“好色是男人的天性,竟还有不知如何好色的男人?少装乖糊弄人。” “没有,我是真不知道,我自小家教甚严,从未接近过女子。” 翠微也是好奇,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男子,她缓步来到方穹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浓眉星目,眼神清澈,五官标致,身材高挑。 无论是模样还是谈吐,都很招人喜欢。 “你……在看什么?”方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紧张。 翠微微微一笑,抬手抚上了他的胸膛,“你不会,我教你啊……” 她媚眼如丝,说话声音甜的仿佛勾人的狐狸。 方穹突然身子紧绷心跳加速。 “如何教?” “当然是亲身试验喽……” 指尖缓缓下滑,勾住方穹的腰带,然后又一点点向后,想要去解他的腰带。 方穹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圈住翠微的腰,轻轻一收,将人按在怀里。 “这样教多没意思,不是应该在床上教吗?” 此话一出,翠微瞬间变了脸色,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看来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赶紧将人推开,向后退了几步,一脸紧张。 方穹笑着说,“不是要教吗?既然这么没有诚意,我便告辞了!” 说完,他又勾唇一笑,直接跳窗离开,潇洒非常。 某家店铺的屋顶上,一个人影坐在月光下,神色慌张的拍着胸口。 因为刚刚那个女人让他想起了紫蛛皇吃丈夫的画面。 “哇……吓死了吓死了,女人真是可怕的东西,差点就被吃了!” 方穹被撩的方寸大乱,心脏狂跳,冷汗直流。 心里不停的感叹,幸好刚刚跑得快。 第28章 单仲舒 第二天,方穹又去了烟月楼,照例点了翠微。 “你怎么又来了?” “昨夜走的急,有几个问题忘了问。” “什么问题?” “你知不知道徐妈妈在哪?” 翠微听了又是一愣,“徐妈妈是谁?又是十八年前的人吗?我没听说过。” “那你认不认识李茂?” “李茂?也没听过。” 听到这些回答,方穹再次沉默了,难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气氛再次陷入了安静。 就在方穹想的正入神时,突然听到房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方穹立刻站起身,拉着翠微挡在了身后。 “嘘……有人!”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破窗而入,剑风扫过方穹的鬓角,直接插入了他身后的柜子上。 方穹躲闪之际,大声喝道,“谁?出来!” 只见一道灰色身影从窗户口猛地窜入,身形一闪便到了方穹身后的柜子旁,拔出长剑,二话不说又朝两人砍了过来。 方穹指尖一翻飞出三枚银针,分别打在了他手腕,肩膀和膝盖上。 那人未曾注意这小小银针,只感觉突然一痛,剑便脱手,随后人就翻在了地上。 “你放了什么东西?” 方穹指尖还有一枚银针未发,抬起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是这个!” 说话间,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见他身着灰色紧袖长袍,头戴抹额,两条龙须随风而动,一身侠气,应是一个江湖剑客。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那人将身上的银针拔出,随手扔在地上,看着翠微愤恨道,“我要杀的人不是你,是她!” 他指着翠微,几乎想将她碎尸万段。 翠微紧张又错愕,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 “你是……单仲舒?” “对!本人正是单仲舒,你与那王家人一同诓骗月娥,谋害她,王家人该死,你更该死!” 他说着,又拾起剑,要朝翠微砍去,方穹眼疾手快,再次飞出银针,精准无误的扎在了单仲舒的手腕上,长剑再次掉落。 “这其中有误会,有话好好说!” 单仲舒愤恨是视线转而看向他,咬牙切齿的挥起拳头朝他砸了过来。 方穹身法灵巧,闪躲之际,指尖落在了他的后背,是点了单仲舒的穴道了。 此时的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方穹仔细的将散落的银针捡起来,收回针包,这才看着单仲舒道,“我说了,这其中有误会,翠微并非害死月娥之人,害死月娥的另有其人。” 单仲舒眼睛又是转又是瞪的,仿佛有话要说,方穹却并未理会他。 “我看了月娥的尸体,她手上有捆绑的痕迹,胸前有淤青,似是被人踹了一脚,腹部有刀伤,手法不是很快,似乎下手的人,还在犹豫,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 “她的刀是扎在腹部的,不是扎在肚子上,也不是抹脖子,更不是扎在胸口上,这说明,这一刀,意在杀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单仲舒的眼神。 他眼眶猩红湿润,面部紧绷,似乎是悔恨,也似乎是在痛心。 翠微拍了拍方穹的肩膀,朝单仲舒这边昂了昂下巴,“解开吧,他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刚捡完银针的方穹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将穴道解开。 解开穴道的单仲舒,犹如被人抽掉了骨头般,咚的一声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啊!!!!!” “为什么?月娥……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愣愣的看着地上痛哭的人,已然猜到了月娥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单仲舒的。 见他这么痛苦,应该是很爱月娥的,可为何又要送她玉珏? 很快,翠微便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她将半块玉珏拿出,放在了单仲舒面前。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当初狠心送她玉珏,不就是嫌弃她烟月楼出身,要与她绝决吗?” 单仲舒捡起那半块玉珏,哭的更大声了,他将玉珏紧握在手心,放在胸口,过了半晌将腰间另外半块玉珏拿出来,和月娥的那块拼在了一起。 “这两块珏,本是一块环佩,只因我赴了一个比武之约,命不保夕,生怕自己误了月娥,才将此玉珏交于她她。只盼我身死之时,她能忘了我,谁曾想,我活了,她却死了……呵呵……呵呵呵……” 他苦笑着,感叹这缘分的曲折。 方穹站在一旁看他哭成这样,再次觉得女人可怕。 他不理解,这个女人到底是修了什么邪术,竟能让堂堂七尺男儿哭的如此丢人? “行了!你别哭了,一个女人而已,犯得着吗?” 他的话,让两人同时看向他,都在内心痛骂他冷血。 过了许久,单仲舒终于从痛苦中醒来。 “我要去王家,找那个姓王的报仇!” 他欲提起剑,再次被方穹拦住了。 “等下,你咋这么冲动呢?你都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去报仇,万一杀错了咋办?就像刚刚,你还杀翠微来着!” 单仲舒犹豫一瞬,然后道,“那我便去问那个姓王的,问清楚了再杀!” 听到这话,方穹脑子里大大的无语,他见识浅是因为没出过山,怎么这个大哥比他见识还浅呢?你问人家人家就承认了吗?这是不是虎?脑子有包? “你先等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要动不动就杀杀杀的,这样怕是有损月娥的阴德,你不如这样,你去报官,让县太爷帮你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再次如看异类一样看着方穹。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王八蛋的关系户?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单仲舒拿剑指着他,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方穹一脸的茫然,“咋了?我的提议不好吗?” 翠微按下单仲舒手里的剑,沉声道,“你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位于大人,向来不管人命案子,遇到复杂一点的案子,他也是不受理的。” 方穹听完咧着嘴,怪不得县衙里的那几个衙役都那副德行,原来是上行下效。 可他还要混进衙门打听家人的去向呢,这可怎么好? 方穹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能混进衙门,还能想办法让于和承查案! 第29章 王家父子 次日晌午,大街小巷突然开始疯传一个谣言。 “义庄丢了一个尸体,没人认领的尸体,尸体自个儿跑了。” “对!听说还去王家转了一圈,那尸体是溺水死的,王家大门口好大一片都是湿的。” “我知道我知道,去完王家,又去了县衙,站在鸣冤鼓前,敲了好一阵子。” “啧啧啧……然后又进衙门大院逛了一圈,最后整整齐齐的躺在了县太爷的审案桌上!” 狗八八面玲珑,将这些消息添油加醋的传进大街小巷,现在整个镇子都在议论这件事。 “谁?到底是谁?” 于和承气愤的跺着脚,看着审案桌上僵硬的尸体。 方穹气定神闲的走进堂内,身上背着一个布包,故作震惊道,“呀!诈尸了呀,看来是有大冤屈,要找县太爷评判呢。” 于和承一见方穹,便伸手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搞的鬼!赶紧给我弄走!” 话没说完,鸣冤鼓又响了。 是单仲舒,他卖力的敲着,就连于和承出来制止他,他也不停,直到衙门面前围满了人,他才停下。 “草民单仲舒,发现王家的月娥,死于非命,特来为月娥伸冤!” 月娥嫁给了王员外的儿子王斌,已是他人之妻,他不能再以心爱女子相称,只能是装作义士,替她伸冤。 于和承见门外聚集了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拒状,只好将人请进衙门大堂。 此时的方穹,已经戴好了口罩,手套和围裙,随时准备验尸。 于和承见他的穿戴,立刻将他推到了一旁,“你凑什么热闹?滚出去!” 方穹也不生气,学着狗八的厚脸皮笑嘻嘻道,“昨夜月娥托梦于我,要我帮她诉说冤屈,所以我就来了!” “什么狗屁托梦,什么冤屈,他一个烟花女子,只身投河,那就是自杀,她自愿的,能有什么冤屈?” 于和承看起来还是不想审这个案子。 单仲舒抬手拔剑,剑尖直指于和承,“狗官!你到底审不审?” 看到危险逼近,于和承吓的胆寒,他听过单仲舒的名号,江湖剑客,一个亡命剑客,才不管他是不是官。 方穹赶紧上前冲好人,“哎呀别冲动别冲动嘛,公堂之上,怎可动刀动剑的?快!收起来,给大人一个台阶下!” 于和承故作镇定的看着单仲舒,单仲舒听了方穹的话,将剑收了起来。 方穹笑着对于和承说,“其实大人不是不审,只是不知道死因,以为她是投河自尽,我说的对吧?” 这明显是台阶了,于和承赶紧附和,“对!说的很好!继续!” 方穹拉着于和承来到尸体旁,指着月娥道,“大人,你看她生的多么美艳,若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多可惜啊。” “如今已经确定她是月娥了,那说明找到家了啊,她是王家人,若不查清此案,王家人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于和承再次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方穹放开于和承,伸手撩开了尸体的衣服。 “那我现在给大人分析一下她的死因哈。” “她胳膊上有被捆绑的痕迹,头上被钝物砸过,胸前这块淤青,这是受力于钝物,看这形状大小,估摸着是受了成年男子一脚,腹部有刀伤,但下手不是很果断,杀死她之后,还给她换了身衣服,然后扔到了河里,造成了溺死的假象。” “好了,我的分析结束了,请大人评判吧!” 毕竟是先怀孕,后嫁到王家的,王家也是冤大头,且不说是谁,为何要杀死月娥,单单是为了单仲舒,月娥和王家人的名声,他也不能说月娥怀孕的事。 于和承听完方穹的分析,又是一通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这人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单仲舒随便这么一吓,就傻了?连一点主见都没了? 单仲舒见于和承如此容易就被拿捏,当即朝院子里大喊,“来人!大人有令,传王员外之子,王斌问话!” 刚进门的纪三才听见吆喝,又见于和承对着堂内的两人连连点头,想必是真的有案子要审,连正堂都来不及进便跑去了王家。 不一会儿,王员外便带着他的儿子王斌来到了县衙。 王员外来到堂内,也不参拜,直接找了个椅子,大咧咧的坐下。 “大人,唤我儿有何事?” 这气粗的样子,很明显,家里很有钱,财大! 于和承立刻将方穹推到人前,一脸讨好道,“这小子说,贵公子的妾室,死因有异,特传贵公子来听上一听。” 王员外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尸体,冷哼一声站起了身。 “哼!本就是一个风尘女子,死了还想坏我王家的名声,简直可恶!” “我王家只当没有这个人!” 说完直接起身,一甩袖子,便带着王斌离开了。 整个过程,王斌都是低着头,不敢看尸体,也不敢看众人,他爹走了,他也跟着走,好像十分怕见人。 “啧!世道怎会如此凉薄?” 方穹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感叹,还没感叹完,于和承便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都是你!害我得罪了王家,你得赔我!” 方穹还没来得及跟他打嘴仗,却见单仲舒已经提剑冲了上去。 方穹赶紧上前,再次将人拦住,“我说了你别冲动,你咋就是不听呢?” “你要是再不听话,信不信我点你?” 单仲舒被方穹拉着,咬着牙气的直跺脚。 “呀!呀!呀!!!!啊!!!!!啊!!!!!” 他野兽般的嘶吼着,跺着脚发泄,王家父子回头缩了缩脖子,快步离开了衙门。 于和承见单仲舒发了火,也吓的不敢动弹,反观一旁的方穹,却是放任自如。 [这小子行啊,有两把刷子,不愧是黄老头的徒弟,不过就是太爱管闲事了!] 他认识黄玉春,早些年黄玉春出谷赶集,给于和承的爹看过病。 他知道黄玉春有个徒弟叫方穹,只是一直在山里,没见过。 初次见方穹,他便惹了官司,于和承怕他是个闯祸精,所以不想和他相认。 方穹拉着单仲舒劝说了好一阵,才将其拉到于和承面前。 “县老爷,这位单大侠曾是月娥的追随者,仰慕月娥的才情。 曾经风靡一时的偶像,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单大侠也是不甘啊,您一定要想办法,还月娥一个公道啊!” 于和承将手揣进袖子里,悻悻道,“你刚刚也看见了,王家人财大气粗,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霸道户,我能怎么办?这案子查不了,查不了!” 他说完,甩手就要走,方穹伸手把人拽住了。 “你不是查不了,你是不敢查!这样,我俩查,你只负责审,若王家敢对你怎样,有单大侠在,保你安全,如何?” 单仲舒提起剑,又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于和承缩了下脖子,勉强答应下来。 第30章 什么是苟且 夜里,方穹和单仲舒偷偷潜进了王家。 王斌跪在他爹面前,受着老父亲的斥责。 “没用的东西!我早说那贱女人不能要,你非娶,娶回来没两天,就摊上了人命官司,你说说你,娶那个丧门星干嘛?” 王斌跪在地上,向王员外哭诉。 “爹……我也没想到她是带着身孕嫁给我的呀,我要是知道,说啥都不会娶她的。” “而且,我只是踹了她一脚,我怎么知道她竟如此想不开,要去跳河啊?” “还有脸说啊你!我王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禁足一个月!” 啪的一声,茶碗被砸在地上,王斌被吓的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房顶上,方穹和单仲舒小声议论。 “不是他杀的?” “嗯,他只是踹了一脚,但月娥的头上还有伤,是被钝器砸的!” “那会是谁?” 两人正讨论着,院子里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一扭一扭的走进了王员外的屋子。 “爹……” 她带着谄媚,微微屈腿,给王员外行了个礼。 王员外一见到她,脸上顿时露出了色眯眯的笑容,并伸手将她扶起。 “我将斌儿禁足了,今夜你便留在我这儿吧。” 说罢,关上了房门。 单仲舒感叹道,“狗东西,简直是禽兽!这家人关系可真够乱的!” 方穹则是一脸的不解,“哪里乱了?” “他们关上门,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单仲舒像看傻子一样斜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往那间屋子顶上挪了挪,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爹……听说衙门今天传唤阿斌了,怎么样,说什么了?” “哼!于和承那个狗官,看见我屁都不敢放一个,不过我倒是看到了单仲舒。” “单仲舒?那贱蹄子的孩子就是他的,他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哼!以单仲舒的性子,他要是知道,早提刀杀进来了,怎会去找那于和承?” 女人盈盈一笑,夸赞道,“还是爹爹高明……” “你说说,是哪里高明呢?” 王员外嘿嘿的笑着,很快便传来一阵女人的喊声。 方穹一听,吓了一跳,“这个王员外咋这么暴虐?打完儿子打闺女?这什么爹的?” 他生气的看向单仲舒,单仲舒手里紧紧握着剑,好像随时都想冲下去,将屋里的人碎尸万段! 可他来之前答应了方穹,要耐住性子,不能冲动。 所以,当他听到里面传来的旖旎之声,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好带着方穹先行离开。 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方穹一路小跑跟在单仲舒身后,不停的问问题。 “喂!都没听完,咱们为何要走?他闺女怎么在里面叫的那么惨?” “他是有家庭暴力吗?打完儿子打闺女?” 单仲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那不是他闺女!” “不是他闺女?怎么叫他爹?难道是义女?” “那是他儿媳妇!” “那儿媳妇也不能打啊!叫的那么惨,王家没一个人出来制止的,那个王斌也是,自己老婆被打,他也不出来制止吗?” “你别说了,她那不是在挨打!” “不是在挨打是在干啥?我都听见了,啪啪啪的!” “你别问了行不行,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没有在打架!” 单仲舒已经不耐烦了,这种事怎好开口跟他解释? 而且他看着也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连夫妻房事都不懂。 方穹见单仲舒不高兴了,也不敢再问,只追着他,一起去找翠微。 “王斌只踹了月娥一脚,这胸口上的淤青,应该就是这一脚所致。” “王斌的夫人同自己的公公苟且之时我们听到两人的对话,他们在掩盖月娥的死因,还怕我知道。” 翠微皱眉点头,方穹突然又不合时宜的提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打扰一下,谁能告诉我,什么叫苟且?” 此话一出,两人再次被他惊到了。 单仲舒反应过来后,只扶着额无奈。 翠微则是红着脸,不知所措。 “问你们呢。什么是苟且?咋都不说话呢?” 翠微反应了半晌,淡淡的说了句,“公子的家教,果然严格的很。” 终究也没人告诉他,苟且到底是什么。 郁闷了一晚的方穹,只能去找狗八解惑。 “狗八,你爷爷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苟且?” 狗八一听,也是惊掉了下巴,这个方大哥看着精明,咋会问出这么狂悖的问题,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 方穹见他不回答,直接恼了,“为啥你们都这样看着我,难道这个问题不该问吗?那你们倒是跟我解释一下,到底为何不该问啊?” 狗八依然是发愣,方穹直接破罐破摔,甩掉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站了起来。 “你不说,我问你爷爷去,你爷爷是秀才,懂得多,他一定知道!” 狗八见状,赶紧从地上起来,拉住他的胳膊。 “行行行,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方穹驻足,重新蹲了下来。 两人蹲在小河边,讲起了男男女女那些事,包括什么叫苟且,还有昨夜王斌的老婆发出的喊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狗八都给他讲的清清楚楚。 “方大哥,我就奇了怪了,你都去了那么多次烟月楼了,却不知道怎么跟姑娘耍,你是去干嘛了?” “喝茶吗?” “烟月楼的茶很贵的,有那个钱你不如给我,我不仅能给你烹茶,还能给你跳一段!” “实在不行,我也能办成个女的,给你抱行不行?” “你说你去了那么多次,咋啥都没学会呢?我看那个翠微,就是纯粹坑你这个不懂行的……” 方穹勾着头,捂着耳朵坐在地上,脸红的像个柿子。 想起他昨夜说的那些话,问单仲舒的那些问题,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说了,快闭嘴,不然我拿针扎你!” 第31章 狗男女 两人离开小河走在回去的路上,又遇见了单仲舒。 方穹一见到他就尴尬,扭头就想跑,还好单仲舒的轻功不赖,一个闪身就将他拦住了。 “你去哪?咋看见我就跑?” 方穹将头扭到一边不敢和他对视,脸还是红的,“没,你找我什么事?” 单仲舒看他别扭的样子,侧头看向狗八,“他这是咋了?” 狗八看了一眼方穹,笑意盈盈道,“方大哥,我敢把你问我什么是苟且的事说出来吗?” “还有男女在床上……” 话没说完,方穹一把揽住了狗八的脖子,死死捂住他的嘴。 “闭嘴闭嘴闭嘴!再乱说,小心我点你,让你三天不能说话!” 面对这种威胁,狗八有恃无恐,笑的更欢了,单仲舒也是咧着嘴笑。 “你个小屁孩子,懂得还挺多,还啥话都敢说。” “我……” 刚被放开的狗八只说了一个字,又被方穹推到了一边,“你赶紧回去吧!再说我真点你!” 狗八嘿嘿一笑,朝单仲舒摆了摆手,蹦着跳着离开了。 两人晃晃悠悠走在大街上,正聊着月娥的案子,突然看到了王员外家的儿媳妇,神色慌张的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巷子。 “那老东西什么时候死?” “表哥,你再等等,再等等嘛……” “还等,我都等你一年多了,你知不知道我夜里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我一想到你在那老东西身子下面发骚,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哎呀……表哥别生气嘛,这都是权宜之计,只要我公公死了,就凭王斌那蠢材,还不是乖乖任我拿捏,届时这王家的财产,不都是你我的了?” “对!你说的对!我,我好想你,来!让我摸摸……” “哎呀……讨厌,万一被人撞到就不好了……” “这是个死胡同,谁闲了没事会来这里?快,让我亲一口,想死你了……” 男人的声音很急切,女人哼哼唧唧,半推半就着。 单仲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暗骂一声淫贱!然后身形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双手环胸,剑也被抱在胸口,看两个人的眼神,比吃了死苍蝇还恶心。 方穹从墙头上跳下来,差点摔倒,因为他怕看到不该看的,早就捂住了眼睛,还好单仲舒在一旁,及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两人啃的正欢,见这两个不速之客,赶紧神色慌张的抱在一起,王家儿媳妇更是将头埋在男人肩膀上,生怕被人认出来。 “你你你你们是谁?偷看别人亲热,还要不要脸?” 方穹此时,依然是捂着眼睛,“我没看,我真没看!” 单仲舒伸手,一把将方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随后凌厉的双眸瞪着两个偷情者。 “是我们不要脸还是你们不要脸?谁稀得看你们,碰巧路过而已,谁知竟碰上你们这对狗男女!” “何为狗男女?”方穹早已在狗八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此时正是明知顾问。 单仲舒附和回答,“有夫之妇瞒着丈夫与他人苟合,一个外人惦记他人堂妻和财产,如此二人便是狗男女,更何况……还是一女陪三男!” “哦……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两人一唱一和,气的对面一男一女直抓狂。 “你们、你们简直找死!!!!!” 那人说着,放开女人便朝方穹和单仲舒两人冲了过来。 单仲舒始终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脚下一点,便闪开了攻击。 方穹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银针飞出,直直扎到了男人的脸上,男人顿时口歪眼斜。 “哎呀哎呀哎呀……” 王家儿媳妇顾不得衣服凌乱,赶紧跑过来查看,“表哥,表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挨千刀的,我要杀了你们!” 男人拔除脸上的银针,稳住身形,又朝两人扑来,单仲舒抬腿便是一脚,直接踹在了男人肚子上。 咚的一声砸在墙上,再没了威胁。 “想杀我单仲舒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排不上号!” “单仲舒?!!!!!” 两人皆是一惊,那名女子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单大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求您饶了我们吧!” 那个男的也翻身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单仲舒垂眸俯视二人,冷声道,“若要我饶你们也可以,你们须得告诉我,月娥是怎么死的!” 女人赶紧抬起头,老实交代,“月娥,月娥是溺水死的,是我公公,是我公公让人扔进水里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那她头上的伤,是谁砸的?” 此话一出,女人的头突然勾了起来,紧张的扣着手指,许久才弱弱回了句,“是我……” 两个字说完,便感觉到头顶传来了凉飕飕的杀意,女人赶紧趴在地上,慌乱的解释。 “她她她看见了我和公公的事,我怕她大肆宣扬,我我我一时情急,就拿了公公的砚台砸在了她头上……我我我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真的,我不是有意的,求你相信我!!!!!” 单仲舒握着剑的手,气到发抖,方穹怕他失手杀人,便挡在了前面,替他问话。 “砸她一下,不足以致命,你们还做了什么?” 女人战战兢兢的回答,“把她砸晕了,我怕她回来给夫君告状,就就就把她捆起来,藏在了柴房。 后后后来,她醒来,不知为何,又晕了……我我我怕是砸重了,伤了脑子,就唤公公来查看,公公找来个郎中一把脉,她她她居然怀孕了!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嫁到我们家还不足十日,就怀了一个多月的孩子,这是丑事啊,怎可叫他人知晓?” “公公权衡之下,便决定,找个人将其带出去,沉河,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月娥的事了。等沉了河,才敢告诉夫君。” 女人结结巴巴的说完,方穹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对,她腹部还有刀伤呢,怎么没说? 便学着单仲舒的模样,冷声问,“所言属实?” “属实!都属实!” “你撒谎!” 单仲舒一声怒喝,吓了众人一激灵,方穹也差点跳起来。 “嘶……小点声,你吓死我了!” 单仲舒没空理会方穹,当即拔出剑指着女人道,“她腹部还有刀伤!说!沉河之前,是不是还拿匕首刺了她?” 女人赶紧抬头,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沉河了,并未拿刀杀她啊!” 单仲舒剑尖颤抖,气的睚眦欲裂,正要一剑刺死眼前的女人,方穹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剑。 目光看向女人的表哥。 第32章 认罪伏法 “送月娥沉河的人,是你吧?” 这人始终都勾着头,也是害怕的很,而且在单仲舒说出腹部伤口之时,他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所以方穹断定,这个刀伤,一定和这个男人有关。 男人吓的哆嗦着,依然勾着头,不敢看他俩。 “没!和我没关系,我我我只是听他们的,将月娥沉了河!” “月娥长的好看不?她左边腰上的纹身,是不是比她人还好看?” 男人勾着唇笑着,下意识的点头,“说的没错,但是那纹身是在右侧,不是在左侧。” 说完这句话他就意识到,自己死定了。 赶紧匍匐在地上,连连求饶。 “单大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您的女人,要是知道,我断然是不敢碰的呀!求单大爷饶命!” 方穹叹息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银针,怅然道,“唉……也就这点胆气,说说吧,月娥腹部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那人匍匐在地上,也开始结巴起来。 “那那那日表妹叫我将昏迷的月月月娥沉河,我一看这么个美人儿,扔了可惜了,就就就就想着在她死前,能爽一把,就就就在河边,给那啥了……” “没想到那女人性子烈啊,我我我还没怎么样呢,她她她她就寻死觅活的,摸到我的匕首就要杀我,不过她手上没力气,见杀不了我,就要自杀。这娘们儿也是个狠角色,拿着刀子就往自己肚子上捅啊,我我我我我当时也吓了一跳。” “等她死透了我才敢靠近。” “我把匕首拔出来,给她穿好衣服,才把她扔河里。” 此时的单仲舒,牙都快咬碎了,没想到他不在,竟有这么多人欺负月娥。 还好方穹提前点住了单仲舒的穴道,不然眼前这两个人,早就被捅成马蜂窝了。 公堂上 单仲舒一纸诉状告了王员外一家和那个表哥。 王斌和她夫人以及他表哥匍匐在地上,王员外却依然负手而立。 “我王家的妾室,是死是活,都由我王家人说了算,哪怕是焚尸,也都和你没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拿个剑我就怕了你!” 单仲舒唰的一下将剑拔出,直指王员外咽喉。 “有钱就可以如此嚣张吗?这次,不管你使多少银子都没用,如果官府不判你,我便亲自取你项上人头!还有,如果你依然是这种态度,我不介意将王家那些丑事昭告天下!让你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下到九泉之下也要受你祖宗的唾骂!” 这些话,犹如一顿暴击,呛的王员外说不出话,只能不服气的下跪,听于和承判决。 事情的最后,王员外和他的儿媳以故意伤害罪,被判绞刑,那个表哥为强奸罪,通奸罪,知情不报罪,蓄意谋杀罪,被判了当街砍头。 王斌则是坐牢两个月,因为整场谋杀案里,王斌没有参与,甚至是月娥死了两天他才知道,只是单仲舒恼他,非要追究他踹月娥的那一脚。 县衙的大牢里,面对单仲舒,王斌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流。 “我真的很爱月娥的,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你,可我不介意,我就是想娶她。” “你都要死了,我娶她有什么错?” “可她一直放不下你,甚至整日里拿着那破玉,茶饭不思,我以为,只要我把她娶了,她慢慢的就会把你忘了!” “谁知她居然怀了你的孩子!还不许我碰她!” “那日我也是喝多了酒,一时酒意上头,才控制不住踹了她一脚。” “我、我、我在瓦舍大醉了三日才回来,一回来月娥竟不见了……” “我该死啊……我多希望被判绞刑的人是我!这样我就能下去陪月娥了!” 王斌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单仲舒丝毫不为所动。 冷眼看着他,淡淡的说:“如果不是你将她带到王家,她就不会死,其实若你真的有心,不判绞刑,你也能下去陪她!” 声音冰冷,直入人心,他离开后不久,狱卒便传出消息,王斌撞墙自戕了。 杨河镇外的一片林子里,新添了一座坟,坟前的墓碑上,刻着爱妻月娥之墓的碑文。 单仲舒跪在坟前,悲伤的烧着金箔纸钱。 “虽然月娥是风尘女子,却从未轻贱过自己,她卖艺不卖身,弹的一手好琴。” “烟月楼里,只有她看得上的人,才能和她共度良宵,而我,就是那个唯一一个她看得上的人……” “她进楼里三年,单单是陪我,就陪了两年,也是我没本事,无法带她离开烟月楼……” “若是我能像王斌那般,有万贯家财,也不会……” 他说着说着,失了声,哭到不能自已。 方穹坐在一旁,安静的喝着酒,听着他说,看着他哭,最后两人一起喝的酩酊大醉,躺在月娥坟前睡了一晚。 夜里,方穹又梦到了他二姐,他看见二姐被人乱棍打死在烟月楼,无情的抛尸荒野,他四处寻着二姐的尸体,可怎么着都找不到…… 而后他又回到了哭魂谷,哭魂谷内大雨滂沱,将药楼都给淹了。 他到处喊黄玉春,怕他淹死,可始终不见人影,突然一声惊雷响起,方穹猛然睁开了眼。 原来真的下雨了。 他慌忙叫醒单仲舒,两人赶紧往镇子里跑。 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方穹看着窗外的大雨,开始担心起黄玉春,害怕梦境成为现实,万一真的淹了药楼怎么办? 翠微看着他不安的神情,没有多问,只是点了支香,弹起了琵琶。 在琵琶的陪伴下,他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第33章 当仵作 这天早上,方穹换了身灰白长衫,头戴方巾,背个小布包,站在了县衙大院。 武肆一脸奇怪的问:“你又来做什么?怎么这副打扮?” 方穹微微一笑,朝武肆客气颔首道:“我想来这里谋个差事!” 刚进门的董源一听,神经立马紧张起来。 “某差事?某什么差事?这里没有你的差事,赶紧走!” 县衙里拢共就四个捕头,一个班头,一个副班头,他和纪三才都是最低级的,方穹又会查尸体又会武功的,若他来这里,自己和纪三才就该滚蛋了! 所以,不能让他来衙门当差! 董源推着他,直往门外赶,方穹边挣扎边说道:“我观察咱们衙门好几天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仵作,一个县衙,怎么可以没有仵作呢?所以!你们一定需要我,就让我留下吧!” 听到这话,董源终于停了手。 “仵作?你说你要当仵作?” 武肆和董源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方穹,方穹直了直身子,一脸认真的点头。 “对!我就是来应聘仵作的!” 董源讪笑两声,又将方穹拉了回来。 “呵呵……方兄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又是来胡闹的,仵作!呵呵……仵作好!”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想当仵作,小兄弟,你的勇气真是让我等钦佩啊!” 武肆说着,象征性的朝方穹拱了拱手,方穹客气回礼。 “不敢不敢,为了咱们杨河镇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我身为杨河镇的一份子,应当担此重任!” 国泰民安?安居乐业?如果真的国泰民安了,根本不会发生命案,还要仵作干什么? 两人虽然听着这话别扭,但看方穹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也没多想,只是一个劲儿的佩服。 仵作,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活,也只有方穹这种对尸体感兴趣的人,才会找这种差事吧? 经两人引荐,方穹来到了衙门后宅,于和承的住处。 于和承一听见他说要当仵作,就头疼不已。 “方穹啊,你能不能安分点?出去随便摆个摊位,当个郎中不好吗?好端端的做什么仵作啊?” 方穹信誓旦旦道:“我爱好当仵作,我喜欢当仵作,我就想给咱们县做出点贡献,大人您就成全我吧!” 其实仵作是每个县衙的标配,自从上一个仵作走了之后,于和承为了躲避人命案子,便没有再招聘仵作这个差事。 这几年,仵作的那份俸禄,也就自然而然的落进了于和承的口袋。 如今方穹一来,不仅要拿走这份俸禄,还会将县衙闹的鸡飞狗跳,他不能让方穹当仵作。 “仵作都是朝廷指定人选,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而且杨河县的仵作马上就要上任了,你该上哪上哪去吧!” 董源挑着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武肆则是眉头紧皱,仿佛想将于和承的脑袋盯个窟窿。 仵作何时由朝廷派发了?也就糊弄个年轻不懂行的。 方穹再次被拒绝,心情失落的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卖惨。 “唉……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做仵作不行,我只是想在衙门找个差事,我只身出来,银子早就花完了,现在全靠狗八接济,如果县老爷再不给我找个差事,我怕是要饿死街头了。” “怎么会饿死街头呢?你不是有一身好武艺?还有一手好医术,出门随便医两个人,钱不就来了吗?” “唉……我那点微末伎俩,还是不要献丑了,万一医死个人,又要吃官司了。” “唉……年轻人有点朝气,你的医术怎么会是微末伎俩呢?你可是黄玉春的徒弟,随便卖个膏药都很值钱的!” 听到他的话,方穹突然心头一震,睁大眼睛看着于和承,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于和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一脸紧张。 “别捂了,我都听见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方穹已经来到于和承身旁,一手捏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银针,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只听他声音冰冷的问于和承:“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于和承紧张的手脚发抖,瞳孔紧缩,斜睨着他。 “别别别……你别紧张,你千万别紧张……” “我不紧张,我手稳得很,现在是你在紧张。” “啊……我是有点紧张,你能不能让这针尖离我远一点?” “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把针拿开。” “其实,我认识你师父的,他给我爹诊过病,他跟我说过,他有个徒弟,叫方穹。” 此时的于和承,已经开始冒虚汗了,他抬手想要擦汗,却又不敢,只能是手紧紧拽着衣角。 “那天你和狗八在公堂上,我便认出你了,你一身药味,还自称方穹,来自清潭村,我便猜到,你可能就是黄神医的徒弟。” “后来你在查月娥案子上,一眼便能看出这人是怎么死的,我就确定了你的身份。” 听到这话,方穹将银针收了起来,但另一只手,依然在他脖子上。 “我师父能把我的事告诉你,说明你们关系不错,可为何你看到我,总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 不许我查月娥的案子,不许我当仵作?” 于和承轻轻动了下脚,缓解紧张时给腿带来的酸麻感。 “因为你太闹腾了,我不喜欢招惹是非,月娥的事关系王员外,我不想得罪王员外,至于仵作,我怕你当仵作之后,把这县里的人物都得罪完了,到时候惨的可是我!” 又一个嫌他闹腾的,看来黄玉春也确实是嫌弃他了。 方穹挑了下眉,这才松开手。 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实话跟你说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清潭村人的去向,我要找我爹娘!所以才想当仵作,方便查县志!” 于和承思索一会儿,欠声说:“这二十年来,杨河县里的官员,换了了好几拨了,县志更是残缺不全,我来这里也才三年多,对清潭村的事,也不甚了解,咱县衙里的人,资历最老的就是典史,他也不过才在这里呆了四五年。” “所以,你想找到你父母,估计很难。” “难也要找,我出来就是为了找我家人!” 见方穹认真的模样,于和承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先应下他仵作的差事。 “咱先说好,你当仵作可以,但是不能给我找麻烦,每月十两俸禄,管住不管吃!每月休沐两天!” “行!一言为定!” 第34章 单仲舒离开 两人商量好,武肆便带着方穹去了宿舍。 “咱们本来是两人一间,县衙里捕头就四个,那两间都住满了,你自己单独一间。” “行!怎么着都行!” “嗯,吃饭的话,咱们县衙有大厨,不过要提前报备,付钱吃饭,哥哥我提前给你透个底,这里的饭,很难吃!” “有多难吃?” “我只吃过一次,再没来过。” 方穹吐了下舌头,心里暗暗吐槽,确实难吃的很。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武肆,是咱们县衙里的班头,何岱之是副班头,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叫董源,另一个长的相对比较文弱的叫纪三才。” 方穹看着房间里的陈设,认真的点了下头。 “嗯,谢谢武大哥,对了,在哪里能看县志?” “在户房,不过想看县志,需要通过县老爷,典史和户房史一步步的章程,才能看。” “这么复杂?怪不老头子说,能不能看到,要看本事。” “老头子?” “啊,就是狗八的爷爷。” “哦,是方秀才啊,他也是清潭村人,你们见过了?” “嗯,还说呢,过几天还要去看他的腿疾。” 武肆听到他的话,笑了笑,“你也算是心善的,啥闲事都管。” 方穹只是微微一笑,没 。 两人聊着,已经将房间收拾妥当。 武肆直起发酸的腰活动了下,好心提醒道: “县衙里的被褥很脏,我建议你去买床新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你及时找我。” “好的,谢谢武大哥……” “客气了……” 武肆随意摆了摆手,便离开了方穹的房间。 方穹拿出纸笔,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然后将缺少的东西,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去街上采买。 “我说,你这就投身官府了?” 单仲舒双手环胸抱着剑,有些遗憾的看着方穹。 他武功和医术都不错,如此一个人才便委身于小小的县衙,他真的替他不值。 方穹拿着采购单,边看边说:“找个事做,今后的每一餐也算有个着落,不然我这日日只出不进的,很容易流落街头的。” “找事做也并不一定非要进官府啊,你若是随我到江湖闯荡一番,定然能名利双全!” 单仲舒话还没说完,方穹就快步跑到了一个卖盆的摊位前。 敲着盆底说道:“名啊利啊的,暂且先不考虑,我只要能在县衙混的风生水起我就满足了。” “切!没志气!” 方穹无视单仲舒的白眼,挑挑拣拣的跟摊主讨价还价。 这是狗八教他的,买东西不是一口价,要讨价还价,能省不少银子。 “八文!” “四文!” “四文连材料都顾不住,七文,不能再少了!” “五文,你看你这盆上的花纹,都没做平整。” “最低六文,你爱要不要!” “好成交!” 八文钱的盆,他六文就买了,方穹得意的拿着盆在单仲舒脸前晃。 单仲舒再次翻了个白眼,“丢人!一点江湖侠士的气概都没有!” “无所谓,我又不做侠士!” 单仲舒无奈的吧唧一下嘴,这人简直油盐不进啊。 东西采买完,两人进了一家饭馆。 “明日我便要去华安山了,月娥那边,你多照顾着点。” “行!没问题,我一有空就去给她烧炷香,不过,你去华安山做什么?” “去比武!” “又比武,吃饱喝足不好吗?怎么总是爱找死呢?” “你这条咸鱼,跟你说了也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不过,要活着,我只管你夫人三个月的供奉,如果三个月你还不回来,我就不管了,坟头的草长满我也不管!” 单仲舒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你很荣幸,能成为我出家门后认识的第二个朋友。” “那第一个是谁?” “狗八!” 狗八?一个小屁孩子,也能称为朋友,单仲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推杯换盏到深夜,单仲舒拿着剑,离开了杨河镇,腰间系着两块玉珏拼成的环佩。 第35章 查看县志 县衙大院 “上工了上工了上工了……” 方穹穿戴整齐,火急火燎的来到县衙,却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咦?人呢?我来晚了吗?” 其实是来早了,县衙里的工作氛围都很消极,只要没案子,全是来磨洋工的。 方穹悻悻然坐到正堂门前,不知该做点什么。 武肆来点卯,一进门就看到方穹愁眉苦脸的坐在正堂门口。 “你这是咋了?婆娘跟人跑了?” “没有……我年纪轻轻的,哪有婆娘,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确实,仵作确实很无聊,一年到头也没个死人给你验尸,不过你也清闲啊。” 说话间,其他三人也陆陆续续,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呦!新同僚……在下纪三才,幸会幸会……” 纪三才嬉笑着拱了拱手,过来跟方穹打招呼,方穹赶紧站起身,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在下方穹,多多关照……” “自然自然……” 他来到方穹身旁,伸手便勾住了方穹的肩膀:“今后又多了个酒友哈哈……” 正说着,何岱之也来了。 “是叫方穹吧?” “对,何大哥没记错!” “诶?还知道我叫什么,功夫做的不赖嘛。” 他笑着,轻拍了下武肆的肩膀,知道是他教的。 方穹拱手道,“应该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几人打闹寒暄一阵,于和承才来上工。 众人见到于和承,也恢复了正经,排好队形,武肆开始点名。 “何岱之!” “到!” “纪三才!” “到!” “董源!” “到!” “方穹!” “到!” 点完名字,于和承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挥了下袖子,便去了后堂。 [这官当的够潇洒啊,这来是干嘛来了?走个过场吗?] 方穹心里直犯嘀咕,其他人便已经整理好,准备出门了。 武肆:“我今天巡查东三街!” 纪三才:“那我去甲巳街!” 何岱之:“那你顺便把丁巳街也巡了吧,我就不去了,我还去芙蓉街。” 董源:“看来我只能选西河岸了……” 四人认真的讨论着今天的工作内容,好像只有方穹无所事事。 “你们都去巡街,那我做什么?” 何岱之笑了笑说道:“你一个仵作,当然是待在验尸房喽,若你实在无聊,不如跟我去芙蓉街走一趟,那里经常打架,听说你武艺不错,或许可以帮上忙。” 方穹噘着嘴摇头:“算了,我还是去验尸房吧。” 众人哈哈一笑,纷纷离开了县衙大院。 方穹无所事事的开始四处溜达。 溜达到验尸房,又溜达到审案堂,最后,停在了户房门口。 [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不如看县志。] 他转过身,快步去了审案堂后堂,找到了正在焚香品茶的于和承。 “县老爷,我要看县志!” 刚有睡意的于和承被他猛的出现吓的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抬手搓了搓发困的脸,懒洋洋道:“哦……看县志啊?等一下哈……” 他伸了个懒腰,擦掉嘴上的口水,慢悠悠的从软榻上下来,走到了桌案前。 “你要看哪一部分?” “哪一部分?不能全看吗?” 于和承身形一怔,“当然不能,你知道县志是什么吗?你知道一年要编撰多少县志吗?整个杨河县所有的,和户、工、礼、吏、兵相关的都在上面记着呢,可不是你说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的。” 原来如此,方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我想看十六年前,清潭村的人,都去了哪里。” “哦,十六年前……” 于和承掰着指头,开始算时间,然后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张带有印花的纸,提起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兹于大渊三十五年八月十日,调阅大渊十九年正月至大渊十九年腊月,清潭村户籍人口。 调阅人:于和承 上面还盖上了于和承的印。 于和承拿起那张纸吹了吹,然后递到了方穹手上。 “去!让典史给你盖个戳!然后去找户房史!” 方穹接过那张纸,道了声谢,兴高采烈的去了典史房。 “有人吗?” “有没有人?” 他在门外喊了一声,没人应,又进门喊,还是没人应。 典史房很小,一张桌子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旁边还放了一个书架,书架上堆满了簿籍。 里面没有人,他又去找了于和承。 “典史房没人。” “哦,那可能是去办事了,你午饭的时候再去。” 方穹点头,将纸收到了怀里,午饭时间一到,他便又去了典史房,依然没人。 “哦,那可能去吃饭了,你也去吃饭吧,吃过饭你再去。” 方穹听话的去吃饭,快速吃完饭,又去了典史房,直接坐门口等他。 可他在门口等了快两个时辰,也没见有人过来。 他又去找于和承。 “他没来!” “哦,那可能是在外面吃的饭,吃完直接下乡了,你别急,下午,放工前再去找他!” 方穹双手环胸,眯眼看着于和承。 “要是放工完了还没等到他呢?” “那你就明天再看!” “啧!” 方穹皱眉,有些不悦,“这县衙,怕是没有典史吧?” “谁说没有?堂堂县衙,怎么可能没有典史?” “那你直接传他回来,我这么一趟趟的跑,啥时候能见到他?” “你别急嘛……典史很忙的,他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可不像你,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开工一次!” 听到他的讽刺,方穹白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危险的气息。 于和承赶忙捂住嘴,歉然道,“别误会,我只是说他很忙,没有别的意思。” 方穹咬牙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后堂,去了典史房。 后面的几天里,方穹就不回自己宿舍了,吃睡都在典史房。 一直等到第五天中午,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的提着酒壶走了进来。 他便是典史,曹正! “嗯?你是何人?” 方穹躺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问:“你又是何人?” 曹正眉心一挑,带着酒意不悦道:“我乃本县典史,你这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闯县衙重地!” 他指着方穹,激动的大喝。 方穹慢悠悠的将脚放下来,翘着二郎腿,并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你就是典史?你可知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整日里不务正业就知道出去花天酒地,要你这典史何用?” “还敢说这里是县衙重地!知道是重地你连门都不锁?我在这里等你五天了,五天都不锁门!你是如何当这个典史的?” 方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表情和那一声声的呵斥,听的让人害怕。 典史看他这副模样,还有这说话的气势,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酒意瞬间清醒,赶紧抱拳行礼,以表歉意。 “卑职是下乡探查民情了,这一去就是好几天,并非有意怠工,还请大人息怒,今后卑职一定记住锁门!”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方穹也不追究了,从怀里拿出那张单子,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把这个签了!” 典史一看,是调阅手令,要查人口,签的还是于和承的名字,看来真是大人物。 他赶紧翻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印章,盖好,恭敬的递到了方穹手上。 “大人您收好,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吩咐。” 方穹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然后冷哼一声,快步离开典史房,去了户房。 户房史看清楚两个印章,又看了看签名,最后又看了一眼方穹的脸。 即是于和承要看,怎么来了个生人? “是何人要查阅县志?” 方穹双手环胸,一脸的不耐烦:“上面不写的很清楚吗?还问!” 他是真被典史这个人给气到了,所以到户房也是没给好脸。 [说话这么硬气,看来来头不小。] 户房史也不敢怠慢,赶紧拿出印章,盖上印,又拿出登记簿籍,在上面做好登记,又拿给了方穹。 “请大人在这里签个字。” 方穹拿起笔,本要写自己的名字,后来一想,这县志不是随便能看的,既然调阅令上写了于和承,他便也写于和承吧,别两下不符,被人逮到,成了把柄。 唰唰唰方穹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于和承的名字,户房史看也没看直接收进了柜子。 然后拿着那张纸,开始找那一年的县志。 方穹粗略一扫,这里至少有十个书架。 每个书架上都堆满了簿籍,这么些都是县志,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完这么多呢。 很快,户房史便找到了同年份的人口流动记录,并带他来到了查阅间。 查阅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就连手边的那杯茶,都户房史现端过来的。 厚厚的一本簿籍上记录了很多村子。 谁家死了人,谁家添了娃,谁家娶了妻,谁家分了家,家里几亩地,地产多少粮,征了多少兵,谁家从了商。 一年两次普查,事无巨细,凡是和人口有关的,全部记录在册。 方穹一边品茶,一边细细翻阅着,突然看到了清潭村,他激动不已,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上半年的,清潭村是下半年搬迁的。 他甚至还在簿籍上,找到了他三姐方来弟的名字。 可为什么没有他爹的名字呢? 方穹带着疑惑,继续看,一直将下半年的看完,都没再看到清潭村。 其他村子的记录上,也没有收清潭村人的记录,连良田税收都没有任何异常。 好像清潭村人,整体消失了一般。 合上簿籍,已经是快戌时了,县衙的人一般都是酉时三刻放工的。 户房史怕打扰方穹,所以一直守在门外,没有叫他。 见方穹出来,他赶紧笑脸相迎,“大人,可查到有用的信息了?” 方穹皱眉摇头,“没有,为何这清潭村的记录只有上半年的,没有下半年?” 户房史接过簿籍,找到对应的那一张,也是纳闷起来。 “嘶……对啊,为何上半年还有,下半年就没有了呢?” 见户房史也没有答案,方穹只能无奈离开,又去找了于和承。 “整个村子消失?怎么可能?再马虎也不可能落下整个村子啊!” 于和承放下手里的酒杯,示意方穹先坐。 方穹坐下后,问道:“听说当年清潭村降了天雷,天雷损失如何,该去哪里查看?” “这个嘛……你今天查的簿籍上应该有的记录的,天降雷劫,地志上应该也有记录。” “那我要去查地志!” 方穹说着,噌的一下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刻也坐不住了。 于和承赶紧伸手拉住他,“年轻人,别那么毛躁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坐下来吃个饭,明日再查也不迟啊!” 眼看天色渐暗,户房史也放工了,只能明天再查了。 推杯换盏几个回合,方穹跟于和承提起了自己的家事。 “我爹叫方大,生了仨闺女和一个我,仨闺女卖了俩,最后要卖我三姐,我稀里糊涂替她去了。” “本想着进曹家吃香的喝辣的,没成想却是个骗局,将我暴打一顿扔到了悬崖,幸好我师父捡到了我,不然,我也是夭折的命!” 他喝的晕乎乎的,将自己悲惨的身世都吐给了于和承,感动的于和承泪眼汪汪的。 “哎呀……方老弟真是命苦啊……来!咱们走一个!” 又是几杯酒下肚,方穹问于和承,“你上任的时候,烟月楼的老板是谁?” 于和承放到唇边的酒杯顿了下,若有所思。 “嘶……烟月楼啊,不就是那个施语秋嘛,就现在的施妈妈,你不是去过?” “不对啊,我十八年前在烟月楼的时候,那个妈妈姓徐啊!” “哦……那可能是换了,咋了?你要找她报仇啊?” “报仇!一定要报仇!我跟你说实话,我出来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找家人,一个便是报仇!等我找到那个姓徐的,还有李茂!我定然要将两人碎尸万段,拿银针扎死他!炸成刺猬!” 方穹说着,手里一枚银针已经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响,一个花瓶应声而碎,心疼的于和承赶紧跑上前,抱着碎片直埋怨。 “你赔我!这可是我花好几十两银子买的,你赔我!” “赔……赔……我没说不赔啊……” 他醉哄哄的在身上摸来摸去找银子,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块碎银。 方穹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的拍了拍桌子。 “呃……等我,我现在就给你拿银子去!” 晃晃悠悠的起身,不知去了何处。 第36章 典史曹正 早上,何岱之在县衙的茅厕旁,捡到了方穹。 酒意未醒,却依然没忘记赔钱的事。 “等着我,我现在就去拿银子赔你!” “谁要你银子,你真是闲的,竟喝这么烂醉!” 听到是何岱之说话,方穹这才清醒。 “嗯?何大哥?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 “我上茅厕,在茅坑里把你薅出来了!” “茅坑?!!!!!” 方穹大惊,赶紧看身上,是不是沾着屎。 看他滑稽的模样,何岱之忍不住直笑:“呵呵……逗你的,刚刚上茅厕,见你躺在茅厕外面!” “咦~那也挺臭的吧?” 方穹闻了下自己的衣服,全是酒味。 “你到底跟谁喝酒喝这么大?连自己睡哪都不知道。” 方穹尬笑两声道,“昨夜县老爷诓我喝酒,一时不慎,就喝多了。” 他从小就不怎么喝酒,就算喝,也是黄玉春泡的药酒,所以,他酒量很浅的。 何岱之听到他的话,心里泛起了芥蒂。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能让于和承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破费请他喝酒?” “这黄玉春又是谁,怎么他的徒弟就能受到如此优待?” 何岱之压着心底的疑惑,将方穹送到了房间,并准他休沐一天,好好醒醒酒。 转身便去找了董源。 “你说这方穹到底什么身份,于和承同意他当仵作也就罢了,还请他喝酒,不简单啊!” 董源喝了口牛肉汤,若有所思道:“那日我听见他们说黄玉春,好像是个郎中,医好了他爹的病,可能是感激他吧,所以对他的徒弟多有照顾。” “什么呀,他爹最后不还是死了,要真是医好了,怎么会死?” “年龄大了,总会死的,你别多想了。” 他说完,吸溜了一大口面条。 何岱之放下筷子,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嘿……你啥时候转性了?你可是咱们四个人里,最多心的一个,如今却劝我别多心,说!是不是捞了啥好处?” 何岱之抓着他的胳膊,佯装逼问,董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能捞啥好处,我捞啥好处头一个想到的指定是你!” “我之所以不多想,是因为我知道,想了也没用!人家方穹压根不是来这里跟咱抢饭碗的,人家就是找爹的!找到了爹就走!” “谁没事会当那劳什子的仵作?你觉得他像是脑子有病的人吗?” “再说了,就算他真是关系户,要让于瘪三巴结,那跟咱也犯不着啊,咱们只是铺头,准确的说,我连捕头都算不上,只是个衙役,人家官场上的事,跟咱们没关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何岱之觉得董源说的有理,也就没再往深处想。 方穹醒酒以后,又去找于和承,于和承一见他就要他赔那个花瓶。 “行行行,赔你,我用俸禄抵行不行?” “不行!我要现银!” “那我没有!我钱都花完了!” 于和承无奈,只能答应他,用俸禄赔。 “你再给我写个条子,我还要去户房查!” “行吧,给你写!这次要查什么?” “查地志!” 于和承又摸出一张纸,写上时间和缘由,签字盖章,给了方穹。 方穹来到典史房,门锁着,没人。 “呵!这倒是给自己使了个绊子哈!” 方穹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没人就是没人,怎么看都看不出个人来。 他在典史房门口等了一天,没等到人。 第二天,依然没等到人。 第三天……第四天……最后,他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开了典史房的门。 “你他妈到底在忙啥呢?整天整天不见人,要你这个典史有啥用?” 打开抽屉,直接拿出印章盖了上去,然后将印章随手往桌子上一丢,快步去了户房。 户房的人一看方穹又来了,赶紧恭敬对待,给他找好簿籍,送上茶水。 这次的本子,比上次要薄一点,方穹很快就翻完了,但没有一点清潭村的线索,就连那个摧毁性很强的天雷,都没有记录。 “这到底是为什么?清潭村是犯了什么大忌了吗?好像十六年前,整个清潭村都覆灭了。” “真的会是这样吗?” 他正想着,查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准确的说,是被人踹开的。 “你果然在这里!好大的胆子!” 是那个典史曹正,他指着方穹,丝毫没了之前恭敬的模样。 方穹皱眉,满心的疑惑。 “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假冒县官,私自查阅县志,按律当入劳五年!” 这话说的方穹立马就不高兴了,他将地治随手扔在户房史的手上,十分不忿的看着八字胡典史。 “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假冒县官了?我查阅县志拿的有手令,什么叫私自查阅?” 典史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方穹拿来的调阅令,气势汹汹的扔到了他脸上。 “你好好看看,上面签的是谁的名字!” 纸片扔在脸上,方穹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于和承于县官,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明明叫方穹,只是个仵作,却冒充县官来查阅县志,你还说你没错?” “这是于大人亲自写的手令,他要如何写,我能管得着吗?再说了,知道手令有问题你还盖章?你就没问题吗?或者说,你整日旷工不在县衙,根本不认识于大人!” 又说他旷工的事,典史气的直跺脚。 “本官何时在县衙,还用不着你这个小小的仵作来管,我自然认识于大人,可这章却不是我盖的,你踹破了典史房的门,私自盖章,这是触犯了律法!” “你怎么胡乱攀咬呢?你的章,怎么能由我随意盖?是送给我了还是咋滴? 自己章没保管好,却跑过来说我,你这是讹人,是诽谤知道不?诽谤也是触犯律法的!” 方穹虽然年纪小,却丝毫不输阵,怼的典史说不出话。 “你……好灵巧的嘴!我不与你胡缠,咱们去于大人那里评理去!” 说着便要拉着方穹去找于和承。 方穹抬手一挥,把即将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开,由于用力过大,直接连人带桌子都推翻了。 典史坐在桌子腿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方穹垂眸冷视,踏着沉稳的步伐向外走,路过门口的凳子,脚尖突然一转,凳子像长了翅膀一样,突然无故飞起来,重重的砸到了典史的头上,疼的他直叫唤。 “这凳子好端端的,怎么就飞过来了呢?” “典史大人,您还好吧,头没事吧……” “你起开!你这地方小的,本典史都转不过圈来了!” 他带着怨怼,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追了上去。 第37章 进大牢 审案堂后堂 于和承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坐在软榻上,实则已经起了一身的汗。 “这厮简直猖狂至极!私闯典史房不说,还伪装个人物,今日,更是将我典史房一脚踹开,他还殴打本典史!” “大人!你看看,我这头上的包!都是被他打的!” “一个小小仵作,居然如此猖狂,简直目无王法,可恨!可恨!” 曹正指着方穹,滔滔不绝。 方穹只是冷眼斜睨着他,“你说够没有?” “没有!我还要状告你,冒充县衙大人,伪造调阅手令,私自调阅县志!再加上你擅闯县衙重地,殴打典史!这诸多罪状,够你喝一壶了!” 曹正愤怒的眼中,带着得意,方穹有些控制不住了。 反手便是一针,直接扎在了曹正嘴上。 “嘶……哈……大人,大人,他拿针扎我!这厮当着您的面都敢跟我下毒手!简直无法无天了啊!” 于和承也是吓了一跳,谁知道这小子冷不丁的就扎人,一点预兆都没有。 方穹实在忍不了了,也顾不得于和承的脸色,唰唰唰又是几针,全扎在了曹正身上。 “方穹你放肆!” 于和承突然一声大喝,让方穹正准备落在曹正肚子上的拳头顿在了半空。 “你这样让我如何留你?跟典史道歉!” “我凭什么跟他道歉?他张嘴闭嘴都是污蔑,我凭什么道歉?” 方穹咬着牙,委屈至极。 于和承快步走来,握住方穹的拳头就将其拉到了一边。 “你打他,就是你不对,你不道歉还想咋滴?难道真要坐牢啊?” “我没打他,是他挡了我的路,我只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他竟这般不堪!” “还说没打,那你拿针扎人家算怎么回事?” “是他先污蔑我的!” “是你先踹人家门的!” “谁让他整日不在县衙,我找他找不到,只能进门看看!” “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追根究底,你踹人家门在先,就是你的不对,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我真的没办法再留你了!” 于和承说的很认真,“典史不能得罪的,我作为县老爷都要敬着他!亏得黄玉春还说你是个圆滑的,没想到你竟这般不通情理,若你再执意如此,别怪我县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正在气头上的方穹,油盐不进,一听见于和承为了这个不务正业的典史要赶他走,他心底的怒火更盛了。 “容不下便容不下!和这种人做同僚,我不稀罕!” 说罢,快步来到曹正面前,唰唰唰的收针,然后捏起拳头,哐哐哐直往曹正身上砸。 “让你污蔑我!让你给我使绊子!让你整天不上工,我就是无法无天,我就是无法无天!!!” 他骑在曹正身上,抡起拳头疯狂的打砸,将心里的怒气全都倾泻出来。 可是打架一时爽,却不思及后果。 在衙役捕头们的联手之下,终于将这匹脱缰的野马,按进了大牢。 老房内,一个头发脏乱如鸡窝,衣衫褴褛臭烘烘的中年男子,吊儿郎当的来到了方穹身侧。 “喂!兄弟,你咋进来的?” 方穹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手里不停的抠着地。 “打架……” “呦!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是个练家子,能进来这里,定然不是寻常打架,小兄弟快说说,是教训了哪家的员外,还是纨绔的公子?让哥几个也出口恶气!” “典史!和县太爷!” 只一句话,气氛瞬间安静,几个好事的轻瞄了下方穹,全都不吭身的往一边挪,躲的他远远的,生怕惹上什么官司。 本是想过来,教教这小子牢里的规矩,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狠人。 敢打典史,已经算是天大的胆子了,还敢打县太爷,简直是找死。 这小兄弟,不知是真的火气旺,还是脑子有病。 方穹也不管他们如何看自己,就一直坐在原地发呆。 次日晌午,脏兮兮的狗八跟着武肆,来到了县衙大牢。 “方大哥,你咋回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打县太爷啊!” 见狗八来了,方穹难得一见的挪了下屁股。 “我太生气了,一时间没控制住!” “爷爷说,人生在浮尘,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忍,你这次太冲动了!” 方穹有些不耐烦的将嘴里的草薅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若你是来教训我的,我劝你还是快走,别等下我火气一上来,我可控制不住针往哪地方扎!” 武肆吧唧一下嘴,觉得这方穹简直就是一条恶犬,随时会咬人,扯了下狗八的衣服,想要劝他离开。 狗八巴拉掉武肆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透过缝隙递了进去。 “方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教训你的,是爷爷让我来给你送书的,爷爷说你多看看这本书,对修心养性有好处!” 修心养性?呵,都当他是孙猴子了? 方穹冷笑一声,接过了那本书。 《庄子》 狗八继续道:“马上一个月时间就要到了,你不是给刘大彪三个人下了毒吗?我是来找你要解药的!” 方穹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从怀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然后起身上前,凑近了狗八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狗八瞬间大吃一惊:“黑豆?” “嘘……” 狗八赶紧抿唇,眼珠子转来转去,然后给方穹竖了个大拇指。 狗八走后没多久,翠微也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 “怎么几日没见,便如此狼狈?” 方穹呵呵一笑,将《庄子》放到了地上。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相识一场,便是缘分……” “和你相识的人那么多,你都记得吗?” “是很多,但只有你最特别。” “哪里特别?” “只有你进了牢房……” 听到这话,方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进牢房也能赢得美人挂念,还真是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儿,翠微将吃食留下,便提着食盒离开了大牢。 众人闻到香味,全都探着脑袋往方穹这边看。 方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将其中两盘吃食,拿了过去。 “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一盘点心,一盘牛肉,瞬间被抢夺一空。 受了方穹的接济,大家都对方穹不那么害怕了。 “诶,我说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认识这么漂亮的美人?” 方穹呵呵一笑,拿起一颗花生扔到了嘴里。 “一个……家教慎严的皮猴子……” 说完,倚在墙上,满含笑意的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家教严吗?只是黄玉春没告诉过他男女之事,皮猴子,也是黄玉春和于和承对他的刻板印象。 第38章 清除疟疾 在大牢里待了三天,他发现这里许多人都有病! 牢里本就寒苦,生了病也没人管。 其中一个被蝎子蛰了,发烧了好几天,烧退之后,腿上留下了一个硬块。 方穹上手捏了捏,那人没有感觉,只是这硬块发黑,让方穹觉得不能久留。 “这东西得割了!” “什么割肉?你要疼死我啊?小兄弟,别开玩笑了!我宁可不治!” “不治的话,可能会引起其他病症!” “我才不信,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病症!” “或许会发痒,或许会长大脓包,或许毒素会扩散,导致整条腿都不能走路。” “你胡说!少在这里糊弄人!” 见始终不信方穹说的话,方穹也就没再勉强。 但方穹的话,犹如石头落水,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小兄弟,你真懂医术?” 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咳嗽。 方穹寻找声音的来源,是从很靠后的女牢里传来的声音。 他趴在门上,朝后面喊道:“我懂医术的,大姐,我听你这声音,是得了风寒吗?” 那人咳嗽两声,有气无力道:“不是我,是我的妹妹,她连日里高烧不退,人快不行了,若你懂医术,求求你,救救她!” 两个牢房隔的太远,方穹想救,却是无能为力。 方穹想让狱卒帮他换个位置,可狱卒却说,男囚犯就该待在男牢,女囚犯就应该待在女牢,他换不了。 正在方穹心急之时,于和承带着曹正走了进来。 “方小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曹典史说了,如果能放下身段跟曹典史赔个不是,他就不跟你追究了。” 能让曹正消气,于和承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又是请他吃酒,又是说方穹可怜,曹正实在架不住县太爷的磋磨,只能勉强答应。 方穹现在一心都在病人身上,听到于和承的话,想也不想的直接道歉。 “是是是,是我的错,曹典史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毛头小子计较,小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能不能请狱卒大哥先把牢房打开,我当面下跪认错!” 一听都要下跪了,曹正美的不行,装出一副好心肠,笑呵呵的对于和承道:“大人,方老弟也是老实人,我不计较了,请大人放他出来吧。” 其实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方穹给他下跪磕头了。 于和承点头,朝狱卒看了一眼,狱卒得到准许,便上前开了门。 方穹一走出牢房,二话不说直接跑去了女牢。 曹正还等着他下跪呢,怎么人就跑了?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快!把她弄过来,我看看!” 女人见到方穹,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起身,使尽浑身力气,将她妹妹拖到了牢门前。 方穹捏过女人的手腕,边观脉边问:“她只是发热吗?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她还吐了几次。对了,她今早还抽了。” 方穹眉心越皱越紧,透过牢门缝隙,抬手掰开患者的眼睛,当即吓了一跳,迅速后退。 此时,于和承和曹正正要往这边走,方穹见状立刻冲两人摆手。 “不要过来!这人得了疟疾!” “什么?” 此话一出,牢房掀起一片哗然。 “疟疾?怎么可能会得疟疾?” “这疟疾会传染呐,咱们怎么办?” “大人,大人,求求您,给我们换个牢房吧!” “大人!我也想换牢房!” 一时间,整个牢房都陷入了恐慌。 那个女孩的姐姐,看着怀里的妹妹,想逃,却又不忍心,内心挣扎不已。 方穹大喊,“所有人都安静!听我说!” 可牢房里太吵了,就连于和承拿出官威,也镇不住这些人内心的恐慌。 方穹一把拽下空牢房上的锁链,拿起便朝牢房门上一通乱砸。 “都!闭!嘴!” 一声巨响,一声大喝,终于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方穹将铁锁扔在地上,压住内心的火气,才大声道:“疟疾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只要及时应对,就不会传染到你们身上,反之,那些越是害怕的人,越容易得疟疾!” “所以,你们在这里喊也没有用!” 方穹说完这些,对于和承道:“去!准备大量艾草和热醋,再给我准备一双手套,面巾,罩衣!” “所有人,除了你们两个,其余人包括狱卒,不得进出,等我检查完,确定没事才可以出去!” 曹正还在纳闷,一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支使县老爷,却听见于和承一脸认真的点头,然后快速走了出去。 “大人,您真的相信这小子的话?” “当然,他的医术,放眼整个杨河县,也找不出几个!” 典史不知黄玉春身份,一直在心里犯嘀咕。 按照方穹的要求,在牢房门口放了张桌子,将所有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在桌子上,放完就走。 然后狱卒才将东西拿进去,在牢房里,燃艾草,熏醋,诊病,熬药。 一个疟疾查出来,附近几个牢房的人,接连不断的发烧,呕吐。 “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 “你到底会不会医术啊?疟疾可是会要人命的!” “正是因为我会医术,所以才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刚感染上疟疾,暂时不会死的,若你还是这般担惊受怕,说不定明天就被吓死了!” 方穹将这些病人按轻重缓急分好类,挨个诊治。 一个身穿白色罩衣,脸上蒙着白色面巾的小伙子,不停的穿梭在牢房各处。 “过来,你坐这里!” “狱卒大哥,给他换牢房!” “这个要换到前面去!” “来!你过来,帮他按着这个穴位,不要停!” “她吐了几次?” “赶紧把汤药喝了,快!不喝你就死!” “别担心,只是疟疾而已,又不是绝症,我会治好你的!” 方穹整日里不仅要诊病,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夜里几乎不怎么合眼,通常都是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叫他,不是发热就是呕吐。 有时,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就这样,孤军奋战在这艰苦的牢房里熬了七天,终于将这场疟疾,扫除干净。 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敢安心的倚在墙边休息,不到两个呼吸,眼皮便沉的抬不起来了。 他睡了整整两天一夜,再睁眼,人已经在房间了。 “嗯?我怎么回来的?” “我和武肆抬着你回来的!” 忽而远处有声音传来,他侧头望去,看到纪三才抱着个酒瓶子,斜倚在桌子上。 “抬着?” “对呀,你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不醒,我们还以为你也染上了疟疾,还找了个郎中,谁知道郎中却说,你只是睡着了,你可真能睡啊!” 方穹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纪三才又喝了口酒,慢悠悠道。 方穹大惊:“我草,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哎哎哎……衙门的人,不许说脏话!” 衙门?曹正不再追究他的罪了吗? 纪三才斜眼瞄了他一下,笑着说道:“于大人和曹典史念你治疟疾有功,对你不再追究了,从今日起,你还是衙门里的仵作!” “真的?!!!” 方穹激动的从床上弹起来,纪三才一脸认真的点头:“真的!真的!” 第39章 武小宝受伤 丁巳街。 方穹蹲在方有志椅子旁,给他做后续治疗。 “老先生,谢谢你……” “为何谢我?你如此心善,当是老朽谢你才对。” “我是说,谢谢你给我的那本《庄子》” 方有志呵呵一笑,扶着胡须道:“年轻人,难免心浮气躁。” “这世间花团锦簇,却藏了许多情绪。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被别人左右情绪……” 学会控制自己,不被人左右…… 方穹暗暗记下了这句话。 转眼间,单仲舒离开已经一个月了。 方穹拿着金箔纸钱来到月娥坟前,发现翠微正在祭拜。 “你来了……” “嗯,单大哥临走前特意交代我的,一个月祭拜一次。” “他还没有回来?” “嗯,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会的,他武功高强,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翠微双手合十跪在月娥坟前,希望月娥能原谅自己,也希望月娥在天之灵,能保佑单仲舒平安。 回去的路上,翠微突然提起了十几年前的烟月楼。 “我打听了,烟月楼之前的老板,确实是一个叫徐妈妈的,只是十年前大军铁蹄踏进杨河县,许多人命丧枪火之下,徐妈妈也不知踪影,如今的施妈妈,是楼里曾经的花魁,徐妈妈消失,她便接手了烟月楼。” “十年前有大战?” 方穹疑惑出声,翠微挑眉问:“你不知道?” 方穹摇头:“没出过门,不知道……” 翠微眉心微蹙,觉得方穹的身份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么着名的大战都不知道。 “十年前,建元王,为了夺取皇位,联合暮影国,攻打大渊西陲。 可暮影国一入境,便不受控制,烧杀抢掠许多城池,咱们的杨河镇也遭了秧。 好在高阳王温世奇,也就是咱们如今的皇上,早有提防,及时将建元王擒住,并用新式火炮,将暮影国的铁骑,驱逐出境,大渊这才恢复平静。” “新皇在位将近十年,稳固了边陲,减轻了赋税,也免了许多徭役,每年的征兵人数越来越少,现在的大渊,终于算是国泰民安了。” 翠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方穹只对皇上的名字感兴趣。 皇上姓温呐……是不是这个温呢?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青云靴,思绪万千。 “方穹……方穹?” 翠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将方穹的思绪拉回来。 “嗯?怎么了?” “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怎么突然发呆啊?” “哦……没什么,你说咱们现在的皇上叫温世奇?” “对呀,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先皇叫什么?” “先皇好像叫……温旭康……” 方穹:“!!!!!” “温旭康!!!!!” 他大声喊出这个名字,突然觉得这双鞋子有些烫脚。 赶紧找个地方将鞋子脱下来,扔的远远的。 “方穹你干嘛?发什么神经啊?” 翠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满脸的惊愕。 方穹站在石头上,双手掐腰,不停的喘着粗气。 [就是这个姓温的鳖孙,让整个大渊民不聊生,就是这个鳖孙,让他的大姐二姐都早早丧命,就是这个鳖孙,让他差点被乱棍打死。] [不会治国就不要乱治,因为他,多少人死于战火,多少人被饿死,又有多少人过着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 他在石头上来回踱步许久,才回答翠微道:“我没有发疯,只是觉得鞋子膈脚,不想穿了!” 翠微一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走过去,将鞋子捡起来,伸手往里探。 “这鞋子这么软和,哪里膈脚了?” 她翻弄着鞋子查看,在里子上看到了那个金线绣着的温字,瞬间傻了眼。 过了许久才开口问:“方穹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在怄气的方穹见她拿着自己的鞋子看,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一把将鞋子夺了过去。 “一双臭鞋,有啥好看的?” 翠微再次试探性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穹皱眉:“我就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你可不要多想。” 说罢,又把鞋子扔了。 翠微看着他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看的方穹紧张不已。 良久之后,翠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再次将鞋子捡回来,放到他的脚边。 “行了,我相信你只是一个平凡人,不管你心里恼谁,但鞋子终究是无辜的呀,它只是被人绣上了字而已,赶紧穿上吧,我可不想跟赤脚走路的人做朋友……” 翠微的温柔软语,抚平了方穹那颗凌乱的心,他听话的穿上了鞋子。 徐妈妈跑了,烟月楼换了主事。他让翠微继续打听,她姐姐的尸体到底在哪。 他则是整日里泡在户房,查阅清潭村的踪迹。 因为这次平疫有功,于和承准许他去户房帮忙,说是帮忙,实则是想方便他在户房行走,查阅县志。 “呵呵……方兄弟啊,你和于大人到底是啥关系啊?他咋对你这么好?” 户房史杜阳辛一脸巴结的端了杯茶,送到了方穹手边。 方穹一边看簿籍一边说道:“没什么关系,只是于大人可怜我一人孤苦伶仃,又欣赏我的医术,仅此而已。” 自讨没趣了,杜阳辛只能悻悻然回到自己桌子上。 方穹将户房所有的人口,地志,税收等等,只要和清潭村相关的簿籍全都看了一遍,十六年后再也没出现过清潭村的相关记录。 有的簿籍,好像还有被撕毁的痕迹。 还有些直接断了两三年没有记录。 依着于和承的解释,那就是县里的衙役官员们频繁更换,所以县志才残缺不全。 这让方穹一时没了斗志。 这天,纪三才又拉着方穹喝酒,何岱之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一把抓住了方穹的胳膊。 “不好了不好了,武班头的儿子出事了,方穹,快跟我走!” 方穹赶紧放下酒杯,边跑边问:“出了什么事?” “小宝爬树上掏鸟窝,掉下来了,裤裆直冒血!似乎是摔到了那个地方!” 方穹一听这么紧急,一把甩开何岱之的胳膊,脚下用力一点,便直接蹿了出去。 “先走一步啦!” 何岱之看着放在空中的手,前一瞬人还在手里,只一眨眼,人就没了,心里感叹不已。 “这人要是会了功夫,果真是能上天入地啊!” 纪三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拍着何岱之的肩膀道:“方穹呢?” “飞了……” “飞了?” 纪三才张望四周,在天上找方穹。 突然缓过神来,啪的一下猛的拍了何岱之肩膀一下。 “你逗傻子呢?他又没长翅膀?他会飞个球!” “真飞了,你爱信不信!” 说完这句话,何岱之又跑了起来。 武肆家里。 武肆的老婆凤梅抱着她的儿子武小宝哭的语不成句。 “我就到河边洗了个衣服,谁知他竟上了树,还从树上掉了下来,你这个不听话的,活该你受症啊你!” 她嘴上埋怨着,但心里恨不得这个受伤的人是自己。 武肆黑着脸站在一旁,怒斥自己的老婆。 “他一个小孩子,本就是淘气的性子,他懂什么?还不都怪你,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有脸哭!这要是断了我武家的根,看我不休了你!” 凤梅听到这话,哭的更伤心了,抬起手直往自己脸上扇。 “我该死!是我不对!我没能耐,我看不住孩子,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两人争执着,小宝在怀里哭个不停,一个巴掌大的院子,乱成了一团,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方穹嗖的一下越过窗户,直接蹿到了小宝面前。 大家还在疑惑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武小宝就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 “方兄弟,你可来了,快看看,这到底有没有救?” 方穹看着武小宝裤裆带血,眉心紧紧皱了起来,掀开被血水浸湿的裤子仔细一看,眉心这才舒展,还好没伤到阳物,只是树枝划破了大腿根。 若再偏一寸,就不好说了。 他伸手捏了捏受伤的腿,武小宝疼的吱哇乱叫,胡乱扑腾着。 “武大哥,来按住孩子,别让他动!” 叫唤这么大劲儿,应该是骨头出了问题。 武肆闻声赶紧过来,抓住武小宝的手,按在床头,方穹无视武小宝的喊叫,认真的找病灶。 疼的武小宝喉咙都喊破了。 “你别动,你这骨头错着位呢,马上就好!” 两指借着巧劲儿轻轻一捏,感受到指尖轻微噔的一下,才松开武小宝的腿。 “行了,错位修复好了,但需要夹板固定,你去找四个差不多四寸长,两寸宽的板子来,我给他固定一下。” 武肆瞪了凤梅一眼,凤梅赶紧去找木板。 “方兄弟,我儿子那个地方,没事吧?” “哦,没事,只是伤了大腿,不用紧张,他这个小腿关节,需要用甲板捆绑两个月,不可以拆开,腿也不能受力,不然将来会成为跛子。” “好好好,不拆不拆……” 凤梅双手合十,不停的拜着方穹,以示感激。 方穹将武小宝大腿根上的伤口包扎好,开了药方,才注意到凤梅的动作。 “嫂子,你这是干啥呢?” “没,我就是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了……” 凤梅说着说着就哭了,慌忙跑开,怕方穹看了笑话。 武肆走过来搂着方穹的肩膀道:“你别理她,女人家,经不起打击。” “不过谢谢方兄弟,这是谢礼,还望方兄弟收下。”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塞到了方穹手上。 方穹赶紧将钱袋子塞回去。 “武班头这是做什么?我救小宝又不是为了钱,你赶紧收回去!” “那怎么行,看郎中还得收诊金呢,给你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你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兄弟!” “这话怎么说的?当然是兄弟!” “即是兄弟,哪有收你钱的道理,这些钱,还是留着给小宝买药吧!” 说话间,何岱之和纪三才终于赶来了。 “怎么样?能治好吗?” 何岱之气喘吁吁的问,脸上依然未褪去焦急之色。 武肆笑了笑说:“没事,只是伤了腿,休息俩月就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纪三才见两人抱着个钱袋子,好奇的问:“你俩在干啥呢?” 武肆说:“方兄弟给我儿子治好了病,我给他诊金他不要啊!” 纪三才和何岱之相视一眼,笑了笑,纪三才直接接过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块碎银,放到了方穹手上,其余的又给了武肆。 “这算是给过诊金了,方老弟今日赚了诊金,不如请我们哥儿几个喝一个?” 方穹看着手里的银子爽朗一笑:“行!没问题!” 几人商量完正要走,凤梅端着热茶就走了进来。 “两个兄弟也来了,这是要去哪?喝个茶再走呗。” 何岱之端着送给方穹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嫂嫂烹的茶好喝,不过小宝受伤,嫂嫂此时一定身心疲惫的很,我等就不叨扰嫂嫂了。” “对!武班头请我们喝酒,就不留了!” 几人说着,就拉着武肆出了门。 何岱之和纪三才对武肆很了解,他虽然很讲义气,在家里却是大男子主义。 此时若是将武肆留在家里,凤梅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有时气急了还会动手打,有次逼的凤梅直想上吊,要不是纪三才及时赶到,凤梅早就一命呜呼了。 第40章 董母要上山 酒肆二楼,四人围桌而坐,喝酒聊天。 纪三才喝了口酒,冲武肆说道:“我说武班头,这次小宝的事,也不能全怨嫂子,她也没想到,小宝那么小的孩子,竟能爬那么高的树啊!” 何岱之也在一旁附和:“对啊!小宝摔下来,嫂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你看哭的都不成人样了。” 武肆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将酒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我就是生气啊!孩子小,你洗衣服就带着孩子一起去啊,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出事才怪!” “嗯——此言差矣,若是小宝掉河了呢?那可不是摔断腿那么简单,可是直接要了命的!” 方穹伸着脖子瞪着武肆,一脸的认真。 “这事谁也防不住,人一辈子要过多少坎儿是注定了的,防不住……” “就像我小时候,吃饭闹肚子拉的差点见阎王,洗澡吐血晕倒在浴桶里,上茅房一个没踩好掉进茅坑,喝口水都差点呛死。” “你说说这谁能防得住?” 他说的都是黄玉春给他下的毒,那真是防不住,他有段时间,不敢吃不敢喝,最后连呼吸都能中毒,他只能认命了。 其他三人听了,只当他是在说笑,逗的武肆也笑了起来。 “亏你想的出来,上个茅厕还能掉茅坑。” 方穹端着酒杯轻抿着暗自腹诽:[谁能想到黄老头会在上茅房的时候下毒呢?] 几人聊的正欢,方穹透过栏杆,突然看到了董源的身影。 他急匆匆的,不知要去哪里。 “不是说董源大哥在家照顾母亲吗?他怎么在这里?还这么着急?” 几人闻声也赶紧凑过去看。 “不知道啊,他这么急着是去哪?” 话音刚落,就看见他进了一家寿衣店。 “他去寿衣店干嘛?” “不会是他娘……” 话没说完,方穹已经踩在了栏杆上,两层楼,就那么直直的跳了下去。 吓的众人猝不及防。 等他安稳落地,何岱之吧唧一下嘴道:“我说的吧,他会飞!” 纪三才木讷的点头:“嗯!这下信了!” 不一会儿,方穹和董源一同从寿衣店走了出来,什么也没买。 武肆看他们依然是急匆匆,便对另外两人道:“咱们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嗯!” 何岱之点头,便跟着武肆离开了栏杆。 纪三才脚踩在栏杆上,学着方穹的样子,可他试了几下,都没敢跳下去。 “纪三才!快点!” 何岱之在下面催促,纪三才只能将脚收回去,老老实实走楼梯。 三人跟着来到董源的家才知道,他娘不行了。 脸憋的青紫,没有呼吸,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今晚,让早点准备后事。 方穹见到董源的娘也吓了一跳,一手捏住手腕,一手检查呼吸,心跳,气管。 附耳在她鼻息间听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没有呼吸,而是喘不上气。 立即抓住她的两只胳膊,将人一把从床上拉起来。 将其趴在床边,整个上半身都倒放在床边。 “用力捶她后背!” 董源的娘年纪大了,这样折腾,真的好吗? 董源纠结的看着方穹,紧张的小碎步走过来,朝他母亲后背上轻轻捶了一下。 看样子,根本就舍不得对他娘下手。 “你过来,扶住她!” 董源听话的赶紧过去,扶住他母亲的腿。 方穹则是捏紧拳头,一拳拳的往他母亲后背上砸,砸的还颇有节奏和章法。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救你娘!” “这怎么能是救?你这分明是在打她啊!” 其余三人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一头雾水。 “唉唉唉……这什么招式?怎么能用到老人身上?” 何岱之刚准备去拉方穹,突然一个黑呼呼的异物直接从老人嘴里飞出来,碰巧砸在了他手背上。 下一刻,董源的母亲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哈……呼……哈……呼……源儿……快!快扶为娘起来,不行了!恶心,两眼冒金星啊……” 母亲难受的声音让董源及时反应过来,赶紧将人往床上拉。 纪三才见状,也赶紧过去帮忙。 方穹看着从董母嘴里吐出的东西,吧唧一下嘴,语气中带着责怪。 “一个大枣差点要了你娘的命!” 董源将母亲安顿好后,下床一看,果然是今天早上煲汤时放的大枣。 一把扑倒床前,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啊娘,对不起,是儿子的疏忽,儿子该死!!!” 董母抱着董源的头,红着眼眶安抚。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给儿子添了麻烦。 人老了,不中用了,本该死的人,还这么折腾你,我该死啊,你还是将我送到山上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不行,儿子不要!!!!!” 母子两人哭的稀里哗啦,嘴里一直在讨论着谁对不起谁,谁拖累谁的话,还提及上山什么的。 方穹有些茫然的问武肆:“他娘说的是啥意思?为啥要上山?上了山她就不拖累他了吗?” 武肆将方穹拉到一边小声道:“你不知道吗?他娘已经六十岁了。” “六十岁咋了?” “什么六十岁咋了,六十岁要进瓦罐坟!” “什么叫瓦罐坟?她还活着!为何要进坟?” “咋啥都不懂?这都是本朝多少年的习俗了,人到六十岁就失去了劳动价值和创造价值,活着只会浪费粮食和资源,拖累子女,所以许多过了六十的老人,甘愿进瓦罐坟,为的就是不拖累子女。” “瓦罐坟就是像瓦罐一样的坟,将活人放进去,家人送饭,每送一餐,便添一砖,直到将坟口封死,就不再送了。” 听完武肆的解释,方穹眼眶红了。 “世人怎可如此残忍?父母生之,予以命之,抚育长之,灾不避之,为何到了他们体衰之年,却要被生生抛弃在坟里?” “都说养儿防老,这防的是什么老?” 方穹低着头,喃喃自语,转身出了屋门。 纪三才跟着出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唉……爹娘总是爱自以为是,总觉得是为了儿女好,可他们又怎知,这份好,是不是儿女想要的,他们又怎知,最后一块砖盖上,做儿子的,今后还能不能睡得着啊……” 从他的叹息中,方穹听出了,他有故事,只是在这个悲伤的氛围中,方穹不想再问。 最终,董源并没有将自己的母亲送到山上,他跪在地上求着他母亲,给他一个尽孝的机会。 董母见儿子长跪不起,也就打消了要上山的念头。 第41章 找到方春生 和单仲舒约定的三个月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可单仲舒依然没有回来。 听人说,华安山的比武早就结束了,赢的是那名剑客。 方穹心里还在嘀咕,既然赢了,为何还不回来? 经过打听才知道,单仲舒的对手,也是一名剑客。 方穹坐在户房里,再没了看簿籍的心思。 回到房间,提着个篮子,又去了月娥坟前。 咕咚咕咚喝着酒问月娥:“他到底能不能回来?” “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不管你了!” “他倒真放得下你……” “他走到时候,应该将你的牌位戴在身上的,这样危急关头你也能保佑他啊!” “呵呵……你俩是不是已经见上面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不知不觉就躺在坟上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被人扛了起来,他感觉没有危险,便任由那人扛着。 等他酒醒才发现,人在烟月楼。 “我怎么会在这里?” 翠微听见他的声音,缓步走了过来。 “是单仲舒将你扛回来的!你怎么睡在月娥坟上?还喝的那么醉!” 听见单仲舒回来了,方穹突然来了精神,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在哪?” “他去东三街了,说让你醒来去找他!” 方穹听到这话,赶紧从床上起来。边穿鞋子边问:“去东三街干什么?” 翠微摇头:“不知道,只说是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个人,应该是你想见的人!” 方穹神色一顿,随后快速整理着衣物,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东三街一家铁匠铺前,单仲舒依然是双手环胸,抱着他那把剑……鞘! 怎么只剩剑鞘了呢?剑去哪里了? 方穹快步跑过去,一上来就朝单仲舒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在这里做什么?” 单仲舒身体抖了一下,猛的吸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方穹看他的样子,抬手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单仲舒身子下意识的往一边歪。 “怎么?你受伤了?” 单仲舒面无表情的点头:“嗯!我没事!” 方穹看着他的剑鞘问:“你的剑呢?” 单仲舒眼睛一直盯着铁匠的手说道:“坏了,修一下。” 说完转身看向方穹:“你家人找到了吗?” 方穹挠了挠头,有些失落:“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 “那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单仲舒抱着他的剑鞘,转身往前走,方穹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一处小院,推门走了进去。 “方春生,出来吧!” 听见这个名字,方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这个名字他记得,正是他们村的,比他爹方大小两岁。 方穹激动的看着院子里的那扇门,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几个呼吸后,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包着独眼,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单大侠来了……” 方春生谦卑的朝单仲舒点了下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方穹,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他是谁,方穹便率先开了口。 “大叔,你老家是哪里的?” 方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略显苍老的人,心里难掩的亲切和激动。 方春生的在他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再加上十几年的光景,方春生脸上也长满了皱纹。 他表情略显迟疑,看着方穹又有些许疑惑:“老家是杨河县清潭村的。” “清潭村,果然是你,春生叔,我是阿穹啊!” “阿穹?”方春生再次疑惑,努力的在心里思索着这个名字。 方穹赶紧在一旁提醒:“我!方大的儿子,方穹!” 他用力指着自己,想让方春生快点想起来。 方春生听到方大两个字,猛然想起,也跟着激动起来。 “方大的儿子?阿穹?你真是阿穹?” 他激动着问,生怕自己听错了,方穹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身份。 “对!我就是阿穹,方大家的幺儿,阿穹!” 方春生激动的热泪盈眶,抬手摸了摸方穹的脸,又抓了抓他结实的肩膀,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穹,你居然还活着,你当你不是被那个员外家的管家打死了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方穹并没有将黄玉春的事说出去,只说是遇到了好人,在山崖边把他给救了。 方春生老泪纵横,不停的点着头:“好……好……好……只要能活着就好,早年离开了清潭村,也算是幸运的了,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就抓着方穹的胳膊,直往屋里走,单仲舒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方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房间坐下。 “春生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我离开是幸运呢?咱们村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全村的人都不见了?” 方春生一瘸一拐的给二人泡茶,边忙活边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你前脚刚走,你爹就追了出来,奈何那马车跑的快,他追不上啊。” “回去以后,你爹将你三姐狠狠打了一顿,你姐上蹿下跳的跑,全村人都知道了。” “后来他拿着银子,想去镇子上把你换回来。” “特意叫上我还有你乔大伯一起,想着人多也有个照应。” “谁知我们仨刚出门,那群人就来了,抓住你爹就往死里打,我跟你乔大伯也挨了打。” “不过这都是轻的,他们还将银子也抢走了,进家里乱砸乱抢,你们家的墙都被他们给推倒了!” “这下,没了银子,你也没回来,官府的人来征兵,直接将你爹带走了。” “我们家是没钱,也没闺女可卖,我也跟着走了。” “这一去就是七八年啊!咱们村的人被军营里的人分的七零八落的,谁也不知道谁在哪。” “你看我这腿,还有我这眼睛,就是在打仗的时候给伤的!” 方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却没听到一点关于家人的线索。 “那你是如何从军营里出来的呢?我爹呢?” 春生将泡好的茶递到两人面前,一脸哀伤的叹了口气。 “唉……腿没了,就不能用了,军营里不养无用之人,就将我赶出了军营,至于你爹,我打听过,只打了两场仗,百夫长就再没念过他的名字……” 故事讲到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方穹低着头,眼睛噙着泪,久久喘不过气来。 他爹,大概率是死在了战场上。 如果能有幸逃跑,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也是活不下来的。 第42章 翠微之死 在春生家里聊了一下午,他也不知道村里的人去了哪里。 他是十年前回来的,那时候村里早就一个人也没有了,无奈只能暂时落脚在镇子上,靠编竹编为生。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我在这个镇子上三四个月了也没遇见他啊!” 边帮单仲舒处理伤口边问。 单仲舒擦着刚修复好的剑,漫不经心的回答:“我回来时遇见了一个走货的,他说他认识一个清潭村人,还就在杨河镇,我一回来就去找他了。” “你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应该先找月娥吗?” “我从东门回来,路过东三街。” 单仲舒身上不止一处伤口,背上的伤口,更是让人咂舌。 “啧啧啧……你这是何苦呢?比这个武差点把命搭进去,有啥用?” “当然有用,我的江湖排名从第二十三,一下子提升到了第十九!” “江湖排名?干什么的?” “就是把江湖上最厉害的人排个名次,也叫江湖百名榜” “那榜魁是谁?” “是一个叫宿莽,他在王爷家里当家奴!” “家奴?哪个王爷,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家奴?” “就是惠及王温朔!” 方穹若有所思的点头,手里的动作依然不停,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等处理完单仲舒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已经半夜了。 方穹的房间里有两张床,也就没让他走。 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方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方穹!快醒醒!不好了,不好了!” 听声音,像是董源。 难不成是他娘出事了? 方穹翻身一跃,一步跨到门口,迅速开门。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人命案子,你来活了!” “什么?!!!” “烟月楼你的姘头,翠微姑娘,死了!” 他和翠微只是朋友关系,两人连手都没牵过,怎么就成了姘头?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什么死了。 “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方穹一连串问出了三个问题,董源摆摆手,焦急道:“死的很惨,你先别问,快穿上衣服跟我来吧!” “好!” 他回头时,单仲舒已经穿好了衣服。 并将中衣递给了方穹。 方穹胡乱将衣服朝身上一裹,快速套上鞋子,拿着外衫边穿边对单仲舒道:“拿上我的工具箱!” “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两人心系翠微之死,都嫌董源太慢,两人一人架一条胳膊,一同朝董源所说的地方飞跃。 “嚯……这么高!” “看来有武功就是好哈,飞起来的感觉就是爽,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 两人全都是双眼严肃的直视前方,根本没问理他。 越过四五条街,终于在距镇子不远的一条小河边,发现了尸体。 武肆和两个衙役正守在旁边。 “这么快!” 刚一落地,方穹便将董源扔在了地上,幸好单仲舒没松手,不然董源定然要摔个狗趴。 方穹没理会众人,跑到尸体旁一把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一边脸被人割了好几刀,脖子上也是伤口。 掀开她的衣服,浑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被刀割的伤口。 可这些伤口,都不足以致命,她还是在水里活活淹死的。 看到这一幕,方穹突然哽咽了。 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看这伤口的泡水程度,应该在水里待了至少五个时辰了。 五个时辰前,他正在方春生家里。 单仲舒走过来,蹲在他旁边,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还好她认识了当仵作的你。” 言外之意,如果她没有认识方穹,如果方穹不是仵作,在于和承的治下,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更不会有人查她的死因。 只会将她放在义庄,腐烂,发臭!最后扔在荒山野岭。 方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快速收拾情绪,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身上的伤,全都是匕首所致,伤口不深,意不在取人性命,好像是在折磨她。 上上下下划了这么多刀,需要费些功夫。 至少要两个时辰。 他记得离开烟月楼是未时一刻,也就是说,他刚离开不久,翠微就已经遭人毒手了。 方穹穿戴好装备,仔细检查着伤口,希望从里面找到线索。 掰开翠微的手指,在掌心里,看到了很深的指甲印,深到陷入肉里。 她临死前,手应该握的很紧,可他刚刚掰的时候,并没有用多大力。 忽然,她在无名指与食指的指缝中,看到了一点淡淡的灰色,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黑色。 只是经过泡水,黑的不明显而已,这是两条黑色的线,很细,像是……一个字!!! 怎么有字? 他赶忙掰开她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上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指甲印。 方穹皱着眉,看着她的脸,嘴似乎闭的很紧。 正常来说,人在溺死的时候,面部肌肉应该是松弛的,她怎么和人不一样呢?是因为伤口太疼的原因吗? 方穹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发现她的牙咬的很紧。 他的直觉告诉他,翠微嘴里有东西。 拿出一个小木片,掰开她的嘴,果然,牙缝中看到了一个小纸片。 拿出镊子将纸片夹出来,透过阳光,他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山字。 武肆、董源、单仲舒三人,全都凑过来看。 “她为什么要吃纸?” “应该是在销毁什么内容吧?” “这个山,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一人一个问题,全都如石沉大海,没有答案。 第43章 调查翠微之死 将翠微的尸体抬回县衙,于和承只看了一眼,就说要武肆送到义庄。 “大人!案子还没审清楚,咋能直接送往义庄呢?” 于和承一脸的不耐烦:“你看尸体都泡成啥样了?再有用的线索都被泡没了,单凭嘴里一个字,你能找出个啥?有那功夫不如多晒晒太阳。 别没事找事了,送义庄吧!” 武肆和董源扎着架势要抬翠微走,方穹说什么都不肯。 “是不是必须要有人状告,大人才能将这案子放心上?” 于和承眉心微挑,一脸不屑的扫了一眼翠微的尸体。 “这就是个物件,可有可无的,谁会为他递状子?” 面对于和承的冷血,方穹眼中燃起了丝丝怒意。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比作一个物件,简直是禽兽不如。 他虽不像单仲舒,是那种动不动就拿剑砍的,但他也是有脾气,有心的! 若换做以前,他定然要上去将其打一顿,但他没有,自从读了《庄子》,他学会了克制。 “大人无需操心那许多,我只问大人,若是有人告状,大人是查还是不查?” 方穹冰冷的语气中,带着隐隐怒意,于和承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也是毛毛的。 不就是一个娼妓,他怎么还认真了呢?难道真喜欢了不成? 犹豫片刻,他冷笑道:“若真有人为这娼妓伸冤 ,本大人便接了这案子,但是……” “好!一言为定!” 不等于和承说完,方穹已经将他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后面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将尸体送到我的验尸房,我去去就回!” 说完,方穹风也似的跑出了县衙。 不一会儿,县衙的鸣冤鼓便响了起来。 又是单仲舒! 他将佩剑挂在腰间,一手拿着状子,一手敲着鸣冤鼓。 咚咚咚…… 鼓没响几声,人便被带进了堂内。 “怎么又是你?” “我是来替翠微伸冤的……” “上次是月娥,这次是翠微,你堂堂一个大侠,就不能忙点正事吗?咋总是跟娼妓牵扯不清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替翠微出头。 于和承嘴里调侃着,接过了武肆手里的状子,一看上面的字迹,他当即就吧唧了下嘴,因为状子上,是方穹的字迹。 还真是个麻烦精! 于和承无奈,只能答应方穹调查翠微的案子。 烟月楼里。 方穹第一次以衙门人的身份,踏进烟月楼的大门。 前面站着武肆和纪三才,身旁是抱着剑的单仲舒。 四人将场子一清,开始挨个盘问。 问:“翠微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 答:“她和月娥关系最好,可惜……月娥死了……” 问:“她平时的恩客都什么类型的?” 答:“哎呦……她呀,只是个弹琵琶的,点他的人少,最近来的最勤快的也就是咱们这位方公子……” 问:“翠微平时都喜欢去哪里?” 答:“那去的可多了,什么胭脂铺啊,成衣铺啊,琵琶庄啊……” “行行行,下一个!” 问:“翠微临死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答:“那不能有,咱们楼里的姑娘各个都精气神十足,谁看着都得劲儿!” 问:“翠微可得罪过什么人?” 答:“切!她平日里都和月娥那个清高的玩意儿在一起,谁也不曾和她深交,更不曾与之有过磕绊!何谈得罪?” 四个人问了一天,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方穹一直坐在翠微房间,抱着翠微生前最宝贝的琵琶,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发呆。 “我知道她死了你很难过,但是……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就像和我和月娥一样!” 单仲舒拍了拍方穹的肩膀,一脸感同身受的样子。 方穹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和你跟月娥不一样。而且,我这不是在难过,我是在思考案子!” 单仲舒轻笑一声,只觉得他在嘴硬,心爱的人死了,怎么会不难过呢?而且,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只见方穹抬起手,指着床边那个梳妆台道:“你说,她坐在这里,能不能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单仲舒看了一眼梳妆台,发现梳妆台确实是对着他的,然后蹲下,和方穹一个角度。 “看不见呢……” “那她在看什么?” 单仲舒眉头轻皱,向右挪了挪身子,站在门边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的镜子为何对着门?” “对着门吗?” 方穹抱着琵琶身子往右咧了下,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但他又摇头。 “不对!这不是对着门!” 他起身将月娥的门打开,再看镜子,从里面看到了施妈妈和邱老大的房间。 施妈妈在楼上,邱老大在楼下,两个房间一前一后,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刚好能看到这两个门。 “我曾拜托她帮我查问关于徐妈妈和李茂的行踪,我觉得,她的死,应该和这件事有关系!” 方穹坐在梳妆台前,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俩个门,忽地,施妈妈的房门被打开,随即便又关上了。 她在里面待了片刻功夫又出来,出来时还掩了掩袖子。 单仲舒快速来到门口,藏在门后,看到施妈妈进了邱老大的房间。 “你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 方穹点头,“不是我觉得他们有问题,是翠微觉得他们有问题!” 方穹说着,将手里的琵琶放下。 落地发出了咚的一声。 方穹赶紧将琵琶抱起来,生怕是磕坏了哪。 可他反过来,却看到了琵琶上许多的伤痕。 “她琵琶弹的那么好,怎么会容许琵琶有瑕疵呢?” 单仲舒都不许他的剑有瑕疵,他相信,翠微一定也和单仲舒一样,不会容许自己的琵琶有瑕疵的。 单仲舒看着那瑕疵,也很是疑惑,伸手摸了摸,这应该不是短时间弄出来的。 抬手时拨弄了一下琴弦,嘭的一声闷响,两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十分惊诧。 “这不是她的琵琶!” 两人异口同声喊出来,下一刻,开始研究起琵琶来。 左看右看,外观和翠微的琵琶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把琵琶上面有很多让人容易忽视的旧伤。 而且琵琶发出的声音也是闷响,好像很久没人用过一样。 两人慌忙拿着琵琶下楼,挨个询问。 “诸位可认识,这是谁的琵琶?” “这不就是翠微的吗?还能是谁的?” “我对乐器不感兴趣,我也不知这是谁的。” “这琵琶看着好像比翠微的那把旧耶,而且琴弦也不对!” 终于有懂一点的出来说话了,方穹赶紧抓住她问:“琴弦怎么了?你能看出来?” “对啊!但凡是个弹琵琶的,都能看出来,这把琵琶上用的是鹃鸡筋弦,而翠微的琵琶,一直都用的是丝弦,上次我们还一同去买弦来着。” “不过……鹃鸡筋一般多用在筝上,怎会做琵琶呢?” 上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出来,这女子又提出一个问题。 武肆看着众人道:“在场众人,会弹琵琶的站左边,会弹筝的站右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弹筝的站在了右边,一个弹琵琶的站在了左边。 大家刚站完队,一个女子大声道:“若大人是查琴弦的话,咱们这里可不止有琵琶和筝啊!” “还有胡琴,那个人,会胡琴!” 这女人明显是和另一个女人有过节,不然也不会将这名会弹胡琴的女人拉下水。 那名会弹胡琴的狠狠瞪了她一眼,按照武肆的指示,单独站了一队。 “还有谁会弦乐器的?都出来!” 接下来,再没人吭声了。 纪三才看着那名会胡琴的姑娘问:“你不是大渊的?” 那名姑娘红着眼眶抬起头,柔柔弱弱道:“我是苍澜国的,跟商队来走丢了,稀里糊涂就被拐来了这里。” 方穹回头来到女子身边,突然幽幽的问了句:“那你身上可有纹身?” 那女子呆愣一瞬,然后摇了摇头,“什么纹身?” 方穹蹙眉。 为什么她没有纹身? 转身又看向其余姑娘:“你们谁的右侧腰上有纹身?” “我!” “我也有!” “我也有!” 三十六个姑娘,二十七个都有,其余人却连纹身是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有而他们没有,这个图案是有什么意义吗?”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摇着头,不明所以。 无奈,方穹只能和单仲舒一起去找施妈妈。 “哎呦,不是调查翠微的死嘛,怎么又问起纹身来了?怎么,难不成咱们这些姑娘,还要挨个脱了衣服查验不成?” 施妈妈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单仲舒指尖一动,怀里的剑便露出寒芒。 施妈妈眼前一晃,赶紧缩了下脖子。 “哎呦……不就是个纹身嘛,我说就是了,那些刺了纹身的,都是有潜力股的姑娘,想着客人看了,也图个情趣。” “那白花花的肉看腻了,就想整点花样,没什么特殊意义,大人要相信我呀!” 施妈妈甩着帕子,说的真真的。 方穹眼神幽幽的看着她表演,等她说完了才突然问了句。 “施妈妈,你身上也有纹身吧?” 此话一出,施妈妈突然愣住了,她眼神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突然笑意盈盈的朝方穹走了过来。 “哎呦……妈妈我好久不接客了,若方仵作不嫌弃老身人老珠黄,那……呵呵……” 她说着就要往方穹身上靠,方穹赶紧闪过去,施妈妈扑了个空,直直撞在了门框上。 “我不好这口!” 施妈妈揉了揉被撞到发疼的胳膊,给了方穹一记埋怨的眼神。 方穹直接无视,再次问她。 “施妈妈可还记得曾经的徐妈妈?” 听到这话,施妈妈再次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神色不自然是说道:“那老东西早死了,提她做什么?” “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会认识徐妈妈?” 她的眼神很不善,好似一提徐妈妈,便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方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被施妈妈赶了出来。 “行了行了,弄的老身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查完没有,查完赶紧走!” “你们这些当差的一天天的,就知道为难我们这些老百姓!生意还做不做了?” 将方穹和单仲舒从房间里轰出来,朝着楼下的武肆大声喊。 “武班头,你们到底查完没有?再不走,我们今日生意可就耽搁了,难不成要在我这里吃晚饭吗?” 她语气中的不悦,让武肆脸上也不好看。 这施妈妈也是这个镇子上的混子,手下养了些许打手,他一个小小的班头,还不敢招惹这样的人。 武肆直了直身子,朝众人扫了一眼,一脸严肃道:“今日就盘问到这里,若谁有线索,可直接到县衙处禀报,若查到知情不报者,定不轻饶!” 他看起来语气严厉,实则都在说废话。 方穹也不想他太难做,就跟着武肆离开了烟月楼。 县衙里,于和承一直坐在后堂等着他们,知道他们一无所获,他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看!我就说吧,这本就是无头案,有什么好查的?你还死犟,非要查!” “这施妈妈可是个狠角色,今日能让你们在烟月楼这般胡闹,已是看了本大人的面子。” “听我的劝,早早将翠微埋了吧,别像月娥一样,放臭了才入土,这对死者多不好。” 一提到月娥,单仲舒捏剑的手紧了紧,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回来,月娥只怕要被这狗官随便扔到乱葬岗了,简直是该死! 那冰冷的眸子看向于和承,于和承下意识的心脏抽了一下。 [这瘟神啥时候能走?为了一个娼妓,至于吗,再说他又没做什么?干嘛老用这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第44章 黑衣人 夜里,方穹没睡。 在去烟月楼的路上,不对,应该是屋顶上,碰见了单仲舒。 “你怎么来了?” “你呢?不也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话,飞快的朝烟月楼飞跃。 此时的烟月楼,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刻,两人趴在距离烟月楼不远的屋顶上,目光紧紧盯着一直游走在大堂各处的施妈妈。 “哎呦……爷,好几天不见您了呀!小桃想您想的都吃不下饭了。” “呦……公子,这第一次来吧?小兰啊……快来快来,带着公子熟悉熟悉……” “哎呀哎呀……还是李公子大方,回回来都不亏着咱们姑娘,施妈妈我最喜欢李公子了……” 一句句奉承说的那样自然,脸上的笑容也总是那么热情。 方穹看着看着就困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哈……呼……你说这些人为啥老爱往这里钻呢?早点睡觉不香吗?整日里熬夜,身子能吃得消吗?” 单仲舒笑了笑说道:“若想窥得其中玄妙,你不妨去试试。” 方穹眼皮一耷拉,摇着头:“我不要,女子是老虎,我不喜欢!” “不喜欢你还日日去找翠微?” “我和翠微是朋友,找她只是单纯聊天,从未做过逾举之事。” “聊天?” 这么水的吗? 单仲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差不多的年纪,他在这方面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聊到亥时四刻。 烟月楼马上要打烊了,在大堂的客人也在陆陆续续往外走。 突然!两人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走进了烟月楼。 在施妈妈见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但很快,又恢复了笑脸。 “哎呦,爷,您可来了,我可等您好久了……” 施妈妈说着,将那人迎了进去。 奇怪……平日里,进来的客人都是由姑娘们接待的,这次却是由施妈妈亲自接待。 方穹两人相视一眼,便快速移动了身形,往烟月楼屋顶而去。 “到底是谁这么不小心,竟让翠微逃了?” “看门的,不过你放心,已经杀了!” “杀他有什么用?现在翠微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而且这个人还告到了衙门!” “哼!那又怎样,大不了把这个告状的也杀了,你再去找于和承打点一二,那狗东西,见钱眼开,几十两就摆平了!”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你可知这次告状的是谁?那可是江湖排名第十九的单仲舒!你杀的了吗?” “单仲舒?他的心上人不是月娥吗?怎么还和翠微有一腿?” “这我哪里知道,总之,你让上头想办法,现在衙门正调查这件事呢,钱我会送,但是单仲舒那边,你们处理!” 接下来,便是片刻的沉默,只听门哐当一声响,那个黑衣人便出了施妈妈的房间。 两人相视一眼,紧紧跟在那个黑衣人身后。 那人脚步轻快,是有工夫在身上的,两人怕被发现,只远远跟着。 只见他快步穿过街道,走出镇子,沿着河,直往山里走。 约莫跟了半个时辰,忽的,那人便消失在山角处。 两人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人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呢!” “小心!” 单仲舒脸色一变,手里的剑瞬间飞出,拽着方穹直往后退。 只听咣的一声响,剑刃碰到了铁器,一道寒光突的飞出,被单仲舒的剑打进了草丛。 竟是一道飞镖。 “何人?出来!”单仲舒大喝! 两人紧绷着神经在原地等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出来。 夜里本就光线不好,这里又是山路,两人不敢随意乱走,只能竖着耳朵仔细听。 可听了许久都未听到什么异常,也没有任何内力波动。 两人小心翼翼往前,直到山脚处,掀开一旁的藤蔓,看见了地上杂乱的脚印。 “看来是趁着放飞镖的时候便逃走了!” “嗯!这个烟月楼一定有问题!这个山也有问题!” 单仲舒点头,两人查不到有用的线索,只能先回到县衙,等天亮了再来山里寻找线索。 早上,方穹正要跟武肆商量着去山里找人,谁知还没出门,便被于和承拦下了。 “今日全都去巡街,谁都不许擅离职守!” 很明显,烟月楼已经将银子送到于和承手上了。 方穹盯着于和承不悦道:“大人,有些东西吃进肚子可是要坏良心的!” 于和承愣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单仲舒。 “你的状子本官已经撤回了,翠微乃烟月楼之人,今早烟月楼差人来传话,翠微乃自己跳河死的,不是被人谋害的,所以,为了烟月楼的名声,他们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了。” “单大侠本是江湖中人,还是忙点江湖的事吧!” 说完单仲舒,这才又看向方穹。 “你若是在县衙无事可做,也跟着他们去巡街吧!” 说完一甩袖子,大步进了内堂。 四个捕头看着方穹和单仲舒,场面有些尴尬。 两人相视一眼,单仲舒只叹了口气,便走出了县衙。 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怎么可能? 单仲舒只身一人去了昨夜他们去过的那座山。 方穹跟着武肆正在巡街,突然叫唤肚子疼,借机开溜,也去了那座山。 “怎么现在才来?” “翘班不得找个好借口,怎么样,你查出什么没有?” “跟我来!” 单仲舒快步走到昨夜那人藏身的藤蔓前,用剑挑开,发现脚印只停留在这一块,剩余的脚印在墙上。 “好好的路不走,为何要走墙上?” 方穹好奇的看着那条挨着墙根的路。 单仲舒捡起石头往前一丢,地上瞬间出现许多尖刺。 “这是陷阱?!!!” 方穹大惊,单仲舒点了下头,指了指墙面。 “他们似乎都会轻功,而且轻功还不错。” “他们?” “对!这里不止一个人!从脚印来看,应该有两三个!” 那些脚印虽然很浅,却逃不过单仲舒的眼睛。 两人顺着脚印一直往前走,没走多远脚印便到了地上,看来这陷阱也不怎么样。 两人一直跟到山里,突然在树木茂密的地方,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人身形一闪,便站到了树上。 站得高,就看的远,只见前面一处树屋挨着山体,树屋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色短打的人,像是守卫模样。 两人站在树上观察好久,都不曾见人出来,方穹咕噜噜肚子直响。 单仲舒挑眉看他,方穹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没吃早饭,饿了……” 单仲舒观察四周,好像也没什么吃的。 等他回头时,却发现方穹已经不在了。 低头看去,方穹站在草窝里,不知扒拉着什么,很快,手里拿着一把野草和虫子便又站在了单仲舒身旁。 只见他将草叶子在身上随意擦了擦,然后将草叶子裹住虫子,直接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吃的那叫一个香啊!看的单仲舒直犯恶心。 “你吃的什么?”这怕不是个野人吧? 听见单仲舒这么问,方穹觉得自己吃让别人看着似乎不太礼貌,便将刚裹好的送到了单仲舒面前。 “喏,请你!” 单仲舒下意识的后退,一脸的嫌弃。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见他不吃,方穹将手里的东西送到自己嘴里,咔嚓咔嚓,一脸的满足。 单仲舒虽然知道他和常人不一样,但没想到这么不一样。 他脚步稍微往一旁挪了挪,和方穹拉开了距离。 没多会儿,便看到两个人,一人扛一个麻袋,进了木屋。 看这麻袋形状,不用想,那里面装的肯定是人!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又等了一会儿,那两个扛麻袋的又出来了。 方穹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第45章 万蛊门徒 他们跟了好一段才出手。 方穹指尖一翻,直接飞出两枚银针,咻咻两下,那两个人便倒在了地上,等他们再醒来时,已经被捆了手脚。 两人一脸紧张的相互靠拢,看着方穹和单仲舒又害怕又嚣张。 “你们是谁?为何绑我们?简直找死!” 都已经成阶下囚了,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方穹蹲在地上,拍着那人的脸道:“我们就是找死,不过在死之前,先把你们两个弄死!” 他说着,指尖突然银针乍现,轻轻一弹,就没入了那人的头皮。 那人瞬间感觉头皮发麻,一阵一阵的疼,好像一只虫子要往自己脑子里钻一样。 “你、你、你要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他惊恐出声,害怕到浑身哆嗦。 另一个人刚开始还是鄙夷,不过就是一根银针,怎就怕成这样? 直到那银针没入自己头皮,他才意识到,这种感觉有多可怕。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哥儿俩到底怎么得罪您了,我们磕头给您赔罪,求您饶过我们吧!” 那人说着,便要跪下给方穹磕头,方穹赶忙将人扶起来。 “别别别,我可受不起,我怕折寿。” “我找你们来,只是想打听一些事,并没有别的意思。” 打听事就直接说,干嘛让他们受这么大罪呢? 两人面色痛苦,泪眼婆娑:“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还请好汉将这东西弄出去吧!我快受不了了!” “行!但咱们可说好了,知无不言的哦!” 两个人像小鸡啄米般不停的点着头:“一定一定,一定知无不言!” 听见这话,方穹满意的点了下头,将针拔出,指尖一转,又没入了袖子。 “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是什么帮派吗?还是宗教?” 方穹说着,扯了扯他们身上的黑色制服。 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回答:“我们是万蛊门的人!这里是万蛊门分舵!” 听见万蛊门三个字,方穹心头猛然一震。 原来这就是万蛊门?看着也没多大嘛,怎的就能让黄老头躲在深山不敢出去了呢? 方穹敛去眼底的情绪,又问:“那方才你们背进去的是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却不回答。 方穹等了好几个呼吸,见两人不说,又拿出了银针。 “若你们不说,我的银针可就又要往你们头上飞了!” 刚吃过苦头的两人一看见银针就浑身哆嗦,赶紧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这里是万蛊门的分舵,在这里扎根好几十年了。 刚刚送进去的是两个女人,他们要用女人的血做香,用骨肉做虫蛊。 为了找到貌美的女子,她们便开了这烟月楼,而且他们不止开了一个烟月楼,在其他镇子上,也开了花楼。 为的就是将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山里,供他们炼蛊。 女人身上的纹身是代表被选中的人,被选中的女人,只要长期服用他们特制的药汤,养上几年,等时候到了便能送到这里,供他们炼蛊。 月娥本是他们选中的其中一个,可惜被王斌提前带进了王家。 他们当晚本想将月娥带走,月娥慌张逃跑之时,误闯了王员外和他儿媳妇的丑事,这才遭了她儿媳妇的毒手。 而翠微,本不到放血的时候,可她一直在暗地里查徐妈妈,被施妈妈发现,就把她提前送了进来,可人到这里,刚放了第一波血,她就跑了。 情急之下,跳下了河,她以为那是生路。 可身上满是刀伤,刚下河没多久,她就疼的浑身痉挛,手脚抽筋,就这样,活活溺死在河里。 方穹早就对万蛊门存有恨意,如今再听他们如此说,更是压不住满心的厌恶,当即拿起银针便朝他们身上猛戳。 “炼蛊!炼蛊!早听说你们万蛊门没人性,已经到了不是人的地步!畜生!畜生!让你们炼蛊!” 每一针都扎的他们痛不欲生,却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单仲舒见方穹眼露凶光,赶紧将他拉起来。 “方穹,冷静一下,他们的喊叫声,会将人引来的!” “那便让他们叫不出来!” 又是一针扎到两人脖子上,两人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然后,又是一顿猛戳。 两人疼的眼泪鼻子一大把,尿都被吓出来了,单仲舒拉都拉不住。 “我要替天行道,我要铲除你们这个邪恶的组织!邪教!简直是邪教!” “行了行了,只扎死他们有什么用?万蛊门好多人呢!若他们真死了,谁来告诉我们里面的情况?” 终于,方穹停了手,他双眼猩红的看着两人,久久不想说话。 平日里看着这么个阳光小伙,怎么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居然如此嫉恶如仇,几近疯狂的地步,单仲舒也是佩服至极。 可他不知道,方穹这是带着私怨在里面呢。 等方穹平复好心情,单仲舒才问两人。 “小木屋里有多少人?又有多少活着的女子?” 两人畏畏缩缩的抬起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单仲舒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声音被方穹封了。 “把他们解开!” 他用肩膀扛了方穹一下,方穹气呼呼的转身,拿出最粗的银针,狠狠朝两人脖子上扎了一下。 两人瞬间扯着嗓子大嚎。 幸好单仲舒眼疾手快,赶紧将两人的嘴堵上,这才不至于惊动木屋上的守卫。 “闭嘴!不然我还让他扎你们!” 单仲舒朝两人呵斥,两人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点了下头。 单仲舒收回手,将那带有鼻子和眼泪的手收回来,随手拽了几个叶子,满心嫌弃的擦着手。 “说吧!木屋里有多少人?” 其中一人抽噎着回道:“那不是一间简单的木屋,那是整个地宫的入口。” “地宫?” “对!山体都被挖空了,里面有一百多号万蛊门门众,单凭你们两个,进去就出不来了!” 另一个人补充道:“地宫地势复杂,还有许多机关,你们很可能连进都进不去!” 说的这么玄乎,两人相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他们进去就是送死,但若是不进去,又没办法替天行道,用官府的人,是不可能了,只能用江湖上的人。 两人再三思量,将这两个人带回了衙门。 以小偷的名义,将其押进了大牢。 第46章 簿一刀和淳邱 次日,单仲舒带来了两个人。 “这位是江湖排名第十七的簿一刀!” “补一刀?”方穹吃惊的看着他手里的刀,眉头一跳一跳的。 簿一刀笑着甩了下手里的兵器,解释道:“簿一刀,不是补一刀!” 另一个人手里和单仲舒一样,手里拿着剑,满脸笑意的跟方穹打招呼。 “见过方老弟,在下是江湖排名第二十,人称一剑春秋的淳邱!” “所以你姓一?还是姓春?” 方穹对这江湖人的名字,甚是奇怪。 淳邱和单仲舒相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此淳邱非彼春秋,他便是前些日子和我比武的淳邱!” 方穹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里直犯嘀咕,原来是手下败将,两人打那么狠,居然还能做朋友,江湖人,真奇怪! 单仲舒走过来拍了拍方穹的肩膀道:“他们为人豪爽,听说万蛊门在此作怪,所以特来相助!” “对!万蛊门拿活人做蛊,简直该死!” “为天下除祸害,我等义不容辞!” 簿一刀和淳邱两人说的信誓旦旦,方穹感动的想流泪,当即便偷偷带着那两个万蛊门门众,同他们一起去了那座山。 “这便是入口!外面只有两个守卫,其他的……” 那人还没说完,只见方穹咻咻两下,门口的两个人就躺在了地上。 “卧槽!远攻,好身手!” 簿一刀边走边感叹。 淳邱则是给方穹比了个大拇指。 对于方穹飞针的威力,单仲舒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行四人带着那两人,偷偷潜进木屋门口,透过门缝,看见了四个人,分别守在木屋的四个角落。 又是两枚银针飞出,距离他们最远的两人同时倒下,而距离他们最近的两个人,则是由单仲舒和淳邱,一人一剑,撂倒! 簿一刀将他们抓到的人带进屋子,粗犷呵斥:“开门!” 虽然他已经将声音压到很低了,但浑身的气势,还是将两人吓了一哆嗦。 其中一人缓步来到书桌旁,冲着书桌道:“拉开抽屉,门就开了。” 方穹收好银针,快步走到桌子旁,将手放在抽屉上,看向众人。 等他们站好位置,做好准备,他才将抽屉缓缓拉开。 只听发出抽屉吧嗒一声响,像是绊到了什么锁扣,随即眼前便出现一个四尺宽的门。 门缓缓被打开,几人神经紧绷的往里看。 方穹指尖时刻夹着银针,随时准备射出。 见门后并未有人看守,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去。 走过一道短廊,这才看见两个守卫,仅仅两个人而已,只需两根银针,便可将其放倒。 在两个万蛊门门众的带领下,他们蜿蜒曲折小半个时辰,路过许多稀稀松松的守卫,终于到了地底。 几人躲在墙角,偷摸往里看。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广场一样的空地,来来往往许多人,全都抱着个坛子走来走去。 “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簿一刀问。 被捆着的万蛊门人回答:“这里面都是蛊!有新做的,有半成品,如果是做成功的,要么直接就用了,要么送回总舵。” 几人在来来往往的人中,还看到几个拿着瓶子的,簿一刀又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美人香!” “美人香是什么?” “就是一种香料,用女人的血提炼成的。那些被带到这里的美人们,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趁着她们活着的时候放干她们的血,用血做成美人香。 等她们的血流干,只剩下骨肉,便用这剩下的骨肉做成虫蛊!” 原本只以为万蛊门人残忍,没想到竟残忍到如此地步。 几人听了,全都起了杀意。 方穹手里的银针更是一抖再抖,他不敢想,翠微身上被活生生割了那么多刀该有多疼啊。 他也不敢想,姐姐在死前,到底有没有经受这非人的折磨。 终于,簿一刀忍不住了,在广场上只剩下一人时,手里的刀突然飞了出去,直接穿胸而过。 只一刀,毫无征兆的一刀,那人怕是连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吧? 只见他手里的坛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黑色的液体撒了一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透着血腥味的恶臭。 几只虫子快速从瓦片下爬出来,开始四处逃窜。 “快走!等下他们人来了,咱们就几个人,不好对付!” 淳邱正说着,便听到许多脚步声,细细碎碎的朝这边赶。 方穹几人听见声音,赶紧躲了起来。 可一回头,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嗯?簿一刀呢?” 众人大惊。 谁知话音刚落,耳边立即传来了打斗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万蛊门养蛊之地?” “老子是你爷爷!簿一刀!” 名号报出,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 单仲舒和淳邱相视一眼,全都一脸尴尬。 平日里簿一刀就是性情中人,冲动的很,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性情!不高兴就砍! 无奈,众人只能原路折返,回去帮簿一刀。 万蛊门人越来越多,不出片刻便将众人包围。 “尔等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闯万蛊门养蛊之地?” 又是这句话,簿一刀挥着手中带血的刀,不忿道:“老子是你爷爷簿一刀,刚刚都说了还问,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塞了驴毛了,听不见啊?” 为首的那人听见这等辱骂,气的脸都绿了。 “簿一刀,江湖排名第十七,呵呵,好!有种!今日我便灭了你这江湖第十七,从今往后,我便是江湖第十七!” 他笑的有些阴冷,只见他抬手一甩,两根黑色麻绳便从袖子中飞了出来。 那麻绳还不到眼前,便有人看清楚了那麻绳的模样。 这哪里是麻绳?分明是蛇! 那蛇很细,吐着信子,张着大嘴朝众人扑来,其威力不容小觑。 单仲舒和淳邱纷纷拔剑,朝着空中一挥,两道剑气一起飞出,两条蛇顿时全都被劈成两半,镶到了墙上。 那人见此情形,气的更狠了。 “给我杀!” 一声令下,众人耳边满是细细碎碎的声音。 恐怖,且阴冷,还带着阵阵恶臭。 万蛊门人围成一圈,将他们围在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越来越近,许许多多小蛇全都从他们身后赶来。 或是从脚下穿过,或是从袖子里爬出,或是站在肩头虎视眈眈的朝他们吐着信子。 饶是他们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这些个冷血的畜生。 好在他们带着方穹。 第47章 血洗地宫 “诸位别动!” 只见方穹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抓在手上,在每人脖子上抹了一把。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驱虫粉,不是很多,只要别让这些畜生穿过衣服,便不会受伤!” 有了方穹这把药粉的加持,大家的信心都被提起来了。 簿一刀挥舞着手里的刀开始到处狂砍,单仲舒和淳邱也将手里的剑舞出了剑鸣。 他们不管脚底下到底是蜈蚣还是蝎子,飞过来的到底是蛇还是蟾蜍,全都是一击毙命。 很快,万蛊门的人便慌了。 “结阵!速速结阵!”领头的大喊一声,便准备往深处跑。 簿一刀用力一挥,手里的大刀同那人擦肩而过,哐的一声响,直接插到了墙上。 “结你妈个头!” 脚下用力一点,一跃而起,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回手拔下墙上的大刀,又是一挥,那人一击毙命。 “切!这万蛊门,也就这点本事!” 说完,他便提着刀转头看向其余的万蛊门人。 “这些人,丧尽天良,都该死!” 不等话说完,他突然感觉到小腿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样。 他赶忙脱下鞋袜,掀开裤腿一看。 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正趴在他小腿上。 “妈的,就是你这个小东西,居然敢咬我!” 他伸手想要将其拿下来,可谁知这虫子竟生着倒刺,他手刚一触碰,便被蛰了一下。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赶紧抽回手,想用刀将其拨掉,可这虫子好像满身都是腿,而且腿都没入了他的肉里,乍一看,好像腿上长了个肉猴子一般。 他用刀剥了几下没剥掉,心里烦躁便不管了,眼前还有架要打,等打完了架再处理这小东西。 随即捡起刀,便加入了战场。 单仲舒和淳邱犹如一双左右手,一左一右,配合很是默契。 方穹则是悄无声息的游走在各个角落,手里的银针连连射出,不等对方倒下,他便已到对手身边。 死了的直接收针,没死的则是匕首轻轻往对方脖子上一抹,然后再将针收回来,转而又射向下一个对手。 地宫大厅内,人头攒动,人和虫子乱作一团。 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传遍整个地宫。 他们足足打了快两个时辰,才将这一群喽啰全都消灭干净。 那些毒虫没人驱使,也都纷纷逃离。 “呼!终于杀完了!好累!” 众人身上手上和脸上,全都沾满了血,不过,这都是敌人的血。 正当所有人都在庆幸之时,簿一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啊!!!” 他手里的刀猛然落地,一双腿也跟着发软,站立不住。 “你怎么了?” “簿一刀!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三人一同朝他这边奔来,簿一刀只觉得胸前憋的厉害,喉间突然一丝腥甜,紧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 而血的颜色,竟是黑的! 方穹赶紧捏住他手腕,另一只手快速查看他的眼底,口鼻。 “这是中毒了!你被虫子咬了吗?” 他赶紧拿出祛毒丸,取出两颗塞进了簿一刀嘴里。 “这药只能管你一时,快告诉我,到底哪里中毒了?” 只见簿一刀双手紧紧抱着肩膀,身子蜷缩在一起,一副很冷的样子,不停的发抖,嘴角还不停的溢出黑色的血。 方穹快速在他身上摸了一遍,都没找到伤口或者是中毒的痕迹。 此时簿一刀往地上一歪,十分艰难的伸出了自己的左腿。 方穹快速掀开他的裤腿,赫然发现,腿上竟没有一丝肉色,黑色的毒素顺着血管,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 方穹眉心陡然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淳邱刚想伸手去触碰,方穹赶紧将他的手挡开。 “别碰!这东西有毒!” 他拿出银针,小心翼翼的在这虫子上扎了一下,发现这虫子看似是软的,没想到居然有壳。 他从怀中掏出匕首,轻挑着虫子,想要将其挑起来,可他挑一下,簿一刀的身子便颤一下。 “他娘的,这到底是个啥东西?碰不得,也取不掉!” 看似文弱的淳邱,也忍不住开始爆粗口。 方穹看了下簿一刀的脖颈,发现这毒素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不出片刻,便会将心脉全部侵蚀,他必须马上把这虫子从簿一刀身上取掉。 无奈之下,他决定,将簿一刀腿上的肉挖下来! “簿大侠,若想将这虫子取掉,必须要把这块肉剜下来,不然你必死!” 簿一刀猩红着双眼看向方穹,只冲他眨眼,嘴里却说不出话来,方穹知道,他这是同意的。 “那我现在开始剜肉了,你忍着点!” 簿一刀咬着牙,颤抖着身子,又一次眨巴了下眼睛。 打好招呼,方穹起身,走到墙边,将墙上的火把拿下来,又来到了簿一刀身旁。 将匕首在火上消毒之后,开始对簿一刀进行剜肉手术。 单仲舒和淳邱不忍心看,全都站起身,背过身去。 方穹来这里也没带麻药,就这么生剜。 匕首一点一点没入簿一刀的肉里,簿一刀身子紧绷,咬紧牙关,死死闭着眼睛。 他从小到大,除了杀鸡和杀鱼,他这是第一次生剜人肉。 他的手,有些抖。 “别害怕,簿大侠,别害怕!” 簿一刀疼的呲牙咧嘴,牙都快咬碎了,此时却在心里疯狂的吐槽。 [丫的!到底是我害怕还是你害怕?”] [净欺负我不能说话,将这胆小的帽子扣在本大侠头上,本大侠是那种怕疼的人吗?] 那虫子很小,不消片刻方穹便将那虫子给剜下来了,此时的方穹,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簿一刀伤口上撒上药粉,包扎好后,才招呼两人,将簿一刀扶起来。 而他却是双腿发软的挪到一边,坐在石头上恢复情绪。 杀人都没这么抖…… 第48章 他没救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方穹等人刚坐下,便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便是有人愤怒,说话的声音,“在哪?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看我不将他撕了喂虫子!” “就在前面大厅,咱们的人都被杀完了!” “妈的!找死,简直是找死!”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很快,便看到一条密道里,走出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崩溃了。 “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他扯着嗓子嘶吼,从声音都能听到他气到发抖的身形。 四个人就那么坐在石头上,性子懒散的看着他。 这么明显,看不到吗? 那人看到四人,又指着他们咆哮:“是不是你们?” 单仲舒慢悠悠的擦着剑上的血,脸上露出不屑的笑。 “这还用问吗?” 居然这么放肆,那人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找死,简直找死!” 他终于不再废话,直接放大招! 他也不念咒语,黑压压的虫子直接从他袖子里钻出来,看着格外瘆人。 单这一手,便能让人感觉出,这个人一定是这些人里等级最高的。 众人不敢怠慢,赶紧打起精神站起来,和这些虫子战斗。 单仲舒和淳邱联手打出一道剑气,只听得轰隆一下,那些虫子全部被剑气掀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趁着这个间隙,直冲虫子的主人。 这人武功很高,不在单仲舒之下,再加上他有虫子傍身,单仲舒和淳邱联手才与其打成平手,并将他那些虫子禁锢在可控范围之内,以免爬到簿一刀身边,再咬他一口。 方穹则是一直守在簿一刀身旁,将剩余不多的驱虫粉全部洒在他周围。 然后站在石头上,不停的往外射银针。 银针终于有耗尽时,不一会儿,方穹手里的银针就没了。 他只能拿起簿一刀的刀御敌。 簿一刀的刀很重,他挥了没一会儿就累了。 “你俩快点,我快坚持不住了!”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此时确实挺狼狈的。 只好祭出各自的杀手锏。 只见淳邱脚下一点,整个人猛然弹起,手里的剑在自己面前不停的旋转,发出阵阵剑鸣。 “一!剑!春!秋!” 他一字一顿出自己的招式,每念出一个字,周身带起的风,便强上一分。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出,他的剑突然停止了转动,剑身形成一股气流,直直朝对方飞去。 那人听见一剑春秋四个字,赶忙运气阻挡,可淳邱的剑意非常霸道,饶是他提前做了准备,也被这道剑意震的连连后退,就连抬手挡的袖子,都被剑意带出的烈风扯的稀烂。 不过也就是慌了一瞬,一甩破烂的袖子,又恢复了一脸的不屑。 刚从一剑春秋里回过神,又听见了单仲舒的招式。 “百!回!仲!枢!” 最后一个枢字说完,单仲舒的剑便如齿轮般朝那人飞了过去,卷着风和内力,越飞越快,虚影中,竟幻出了百剑。 那人见此情形,又一次慌了,赶忙拿剑格挡。 可他毕竟不擅长剑术,只一下,他手里的剑便被单仲舒的剑给弹飞了。 然后便是一剑又一剑割在他身上,足足被割了百回。 不一会儿,他的胸口便被刨了一个大坑,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也都是砍过的剑痕。 看到单仲舒这一剑的威力,其余人全都吓破了胆,纷纷开始往后退。 只听噗通一声响,那个先前扬言要他们几个人死的那个人,躺在了地上。 他双眼圆睁,面部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紧接着,便看到单仲舒和淳邱两人也浑身发软,好似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这是内力耗尽了。 方穹赶紧跑过来,将两人扶起来,让他们盘膝打坐。 他刚要给两人输送内力,突然看见一只黑色的虫子,正在快速朝他逼近。 方穹赶忙捡起单仲舒的剑,啪的一声,将那虫子狠狠拍死在地上。 这才开始给两人输送内力。 他的内力很特殊,时而霸道,时而柔和,总能轻而易举的输送到对方体内,还能探查对方经脉受损情况,进行修补。 这种特殊的内功心法,是黄玉春长达八年的研究成果。 等三人调息好,又看向剩余的三个万蛊门人。 眼神相对时,那些万蛊门人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单大侠,淳大侠,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一个个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方穹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众人道:“谁能解了簿一刀的毒,我便放了谁!” 求饶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他们都如饿狼扑食般,全都朝簿一刀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众人又都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他……他……他没救了……” “我已经护住了他的心脉。怎么可能会没救?” 方穹冷着脸,厉声呵斥。 其中一人站出来,指着地上的黑色小虫子道:“他是被这种本命蛊伤的,这种蛊毒,除了蛊主,谁也解不了……如今蛊主死了,他也就没救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开始变得压抑。 方穹三人看向依然蜷缩在石头上的簿一刀,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会解不了?怎么可能解不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解不了的毒?” 方穹心里憋着难受,一步步朝那个咬了簿一刀的虫子的蛊主走去,蹲下身子,开始在他身上翻找解药。 可他浑身上下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解药。 “怎么会没有解药?既然有毒,为何没有解药?” 他声音有些颤抖,那种想救人却救不了的感觉,让他很无措。 自己是个大夫,学了这么多年医术就是要救人的,可眼前这个人却救不了。 那他学这医术有何用? 看着簿一刀渐渐泛黑的脸色,方穹心里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 他捡起所有的银针,拿出帕子将其擦干净,在火把上烤过之后,重新回到了簿一刀身边。 “簿大侠,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一边捏住簿一刀的脉搏,一边拿着银针扎在他穴位上。 一针,又一针,在针灸的过程中,他还将自己的内力通过脉搏,不停的输给簿一刀,用以探查他的经脉,和修复他的损伤。 可他输送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毒素侵蚀的速度。 “呃哦!” 簿一刀脖子一伸,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方穹整个人都慌了,他赶紧拿出祛毒丸喂给簿一刀,可这药对于簿一刀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 他慌乱的拔出银针,指尖运气,在他几个大穴上快速点下,然后双手抓住簿一刀的手,开始疯狂的输送内力。 不一会儿,额头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第49章 做香的姑娘 单仲舒从未见过他这样,怕他出事,便在一旁劝他。 “方穹,行了,歇息一会儿吧!” “不行,我不能歇,我一歇他就死了!” “可你这样也是无济于事,那几个人说了,他中的是本命蛊,解不了的!” “不可能,天下哪有解不了的毒?” 方穹就像疯魔了一般,不听劝阻。 单仲舒看着簿一刀的模样,没有丝毫生机,他伸手一探,簿一刀早已没了气息。 “方穹,放手吧,他已经死了。” “不会!我说过,我不会让他死的!” 方穹掰开簿一刀的眼皮,一双眼睛全部变成了黑色,没有一丝眼白,可他依然不放开簿一刀的手。 单仲舒伸手拉他,他却将单仲舒的手打开了。 “没有我救不活的人,没有我解不了的毒!他不会死,我说了,他不会死!” “啪!”的一声脆响,单仲舒忍不住在方穹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能不能醒一醒!你别忘了,你是阿穹!你不是神仙!你只是阿穹!” 一个巴掌,一声阿穹,让思绪混乱的方穹猛然回神。 [是啊……我只是阿穹……我是来找姐姐的,我只是阿穹而已……] [我刚刚这是怎么了?为簿一刀的死难过吗?可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时辰而已。] [是为解不了这毒而恐慌吗?师父没教过我解蛊,我救不了他,很正常啊……] [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缠着师傅学解蛊,不然簿一刀就不会死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理清了思绪,心底恢复清明,看了一眼单仲舒,才淡淡开口:“谢谢……” 他朝单仲舒轻声道谢,然后缓缓放开簿一刀的手,捡起地上的刀,放到了簿一刀怀里。 “对不起,没能救你,我食言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别这么冲动,也祝你投个好胎,当上个武林盟主。” 他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眼眶却是红红的。 簿一刀,你是真正的江湖豪杰! 安顿好簿一刀后,他们在剩下的三个万蛊门人的带领下,去了他们关押姑娘的地方。 这里关着许多姑娘,全都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淳邱指着那些姑娘问。 其中一人解释道:“这都是泡好药,准备要取血的姑娘。” “取血?做香吗?” 那人点头一笑,“是的,美人香,好闻的很,很多人都……” 话没说完,突的,脖子上多出一条红色细线,温热的液体从脖子里流出来,那人一脸惊恐的捂着脖子,说不出话,然后一点一点的倒下。 单仲舒一脸厌恶的看着地上的人,随手扯了块布将剑上的血擦干净,装回了剑鞘。 “将人千刀万剐,只为取血做香,简直是一群魔鬼!” 他一声怒喝,吓的其余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赶紧往后退,好像退的晚,命就没了。 淳邱则是笑着朝两人招手:“怕什么?过来!不杀你们!” “我们还要麻烦,你们把这些姑娘叫醒呢!” 淳邱笑的真诚,两人相视一眼,这才大着胆子,颤颤巍巍上前。 点燃一支香,在姑娘额头上绕一圈,不一会儿,这些姑娘就全都醒了。 “这是哪?” “我怎么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没人回答,当他们看到地上躺着个死人的时候,全都尖叫起来。 “啊啊啊!!!!!” 整个房间都是刺耳的尖叫! 方穹和单仲舒捂着耳朵,心里直犯嘀咕,还不如不把她们叫醒呢,这简直是要了命了。 淳邱也受不了这种声音,当即便拿着剑,朝着一旁的铁架子猛敲。 “安静!安静!安静!闭嘴!” 喊了好几声,才将她们的叫声彻底止住。 “这里是万蛊门的养蛊之地,你们所在的花楼,都是万蛊门下专门搜罗女子用来养蛊的,所以,从这里出去后,就不要再回花楼了,不然你们的命就没了!” “听到了吗?” 几个姑娘听到淳邱的话,全都面面相觑。 不让回花楼了,不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世间道路千万条,总有一条适合你,只要你还活着! “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人?” 淳邱将剑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那人赶紧点头。 “有!这里还有!” 两人引着路,将他们带进一间密室,里面有三张石床,石床上赤身裸体躺着三个姑娘。 手脚全被锁在石床上,而且每个人身上都被割了许多伤口,身上的鲜血,正在一滴滴的往下流。 其中一人,还在上面强撑着晃着脑袋,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场面残忍血腥,那些女人看见这一幕,吓得再次尖叫起来,蜷缩在一起。 “闭嘴!闭嘴!闭嘴!” 淳邱连喊三声闭嘴,那些姑娘们这才止住声音。 “喊的我头都是疼的,你们不许再喊听见没有,谁再喊我就不带她出去!” 淳邱拿着剑指着他们威胁,众位姑娘们赶紧瑟缩着脑袋,依偎在一起。 单仲舒让他们将姑娘们手脚上的禁锢解开,方穹拿着几块白布递给姑娘们。 “去将她们身体遮住。” 其中两个胆大的接过白布,缓缓走过去,忍着心疼和害怕,将三名女子的身体盖了起来。 方穹依次来到三张床边,发现一个在苦苦挣扎的,一个失血过多昏迷的,还有一个已经死透了。 死人,他无能为力,只能尽量保住那两个活的。 他在两个姑娘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又拿出银针施针,最后重新喊来那两个姑娘,从怀里拿出了金疮药。 “这是金疮药,麻烦两位姑娘帮她们涂上药,包扎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门,单仲舒紧随其后,淳邱押着两个万蛊门人也跟着出去,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而那些姑娘们,有的留下帮忙,有的害怕,也跟着出来了。 第50章 狂揍那位大人! 他们押着那两人在地宫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他们更是找到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养蛊池。 里面满是蜈蚣蝎子,金钱子等这些数不尽的毒虫,毒虫之下,是被它们啃食干净的森森白骨。 看的人胆战心惊。 “有些失败的虫蛊,或者不能用来做蛊的尸体,都被扔在这下面喂这些虫子了。” “你看它们,多活跃啊!” 那人看到这一池子恶心的东西,心里还有几分雀跃,那眼神,就像看到可爱的猫狗一般,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柔和起来。 果然,万蛊门的人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看到这种吃人的毒物,居然还能笑的这么开心,简直是变态! 方穹一咬牙,抬手一推,便将刚刚那个说话的给推进了池子,那人瞬间被虫子淹没。 房间里,只剩下那人的阵阵哀嚎,不过,这哀嚎声,也没持续多久。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和他们在一起吧!” 他说完,转头看向最后一个万蛊门人。 那人迎上方穹的眼神,顿时吓的瑟瑟发抖,身子连连后退。 “不要!我不要和它们在一起,我不喜欢它们,一点也不喜欢!啊!” 话刚说完,便失足跌进了另一个满是毒蛇的池子里。 真是恶人有恶报! 为了不让万蛊门的人继续害人,他们在方穹的指挥下,用草药将所有的虫蛊都杀死。 然后将灯油倒进毒虫池里,一把火全给烧了。 并在单仲舒和淳邱的合力之下,封死了地宫入口。 他们背着簿一刀,带着一群姑娘,离开了那座万恶的深山。 月娥的坟对面,又起了一座新坟,里面葬着簿一刀。 淳邱将酒壶里的酒倒在墓碑前,笑着看向那个土堆。 “一刀啊……下辈子别做大侠了,你这脾气,不合适,太冲动,容易得罪人!” “我把你的刀也给你放棺材里了,你到了那边,记得把你这刀好好打磨一下,再做个刀鞘,你这刀太黑了,不好看……” 淳邱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酒连着倒了三壶。 单仲舒祭拜完月娥,转身来到了簿一刀坟前。 本想敬一杯,可他将酒壶挨个晃了个遍,都没找到酒,扭头看向一旁的方穹,伸手就把他嘴边的酒壶给拽了。 倒上一杯,朝簿一刀的坟上撒去。 方穹扭头瞥他一眼,却没说话,因为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若不是我叫你来,你也不会丧命……” 单仲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也将满心愧疚倒进了酒里,一饮而尽。 淳邱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没事的,他不怪你,他这人就好出风头,现在栽了,他得认!”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却是难过的紧。 江湖上难得有几个知心朋友,死一个,就少一个。 两人在簿一刀坟头上又是烧是喝的,嘀嘀咕咕到半夜。 方穹只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 [什么是朋友?什么又是江湖?] [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兄弟?] 这些他都不懂,他只知道养育之恩,他只知道,他是一名医者,可他没能救活簿一刀。 不知是因为挫败,还是因为失去同伴,他心里隐隐泛着酸,很难受,好像喉咙里卡着一块石头,他隐约想起,之前好像有过这种感觉。 那是在老狼死的时候,那一夜,他难受的都哭了。 老狼死了,翠微死了,簿一刀也死了,方穹将头埋进臂弯,脑海里一直回忆着和他们之间的过往。 夜里,方穹没睡,他一直坐在验尸房里,看着翠微。 “我没找到我二姐,但是我帮你报仇了。” “明日你就入土为安吧,顺便帮我给姐姐带句话,就说我想她了。” “对了,让她托梦告诉我,她的尸体在哪……” 方穹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不知不觉,眼中流下两行热泪。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看着指尖的水花,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老东西……我好难受……呜呜呜……” “老东西……呜呜呜……” 他将脸埋在膝盖上,哭了好久,直到天亮才睡。 睡梦中,他果然梦到了他二姐。 “阿穹……阿穹……快过来!” 浓浓的烟雾里,传出了二姐的声音,方穹欢喜的四处张望,在一棵柳树下,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二姐!二姐!” 他一把扑上去,想扑进二姐的怀里,可他这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二姐!二姐!你在哪里?” 他焦急的四处找,可怎么也找不到,突然,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喂!方穹!喂喂喂!醒醒!” 何岱之不停的敲击着桌子,方穹猛然惊醒,嘴里还在喊着二姐。 “什么二姐!我才不是你二姐。睡糊涂了吧你?” “怎么还哭了?做噩梦了?” 何岱之看到他眼角带着泪花,袖子都被打湿了。 方穹抬手摸了一把脸,心里满是不悦。 “都怪你,我马上都要见到我二姐了,你偏这时候把我叫醒!” 何岱之怪嗔道:“嘿……我哪知道你做的啥梦?” “再说了,这都日上三竿了,是县老爷叫我来找你的!” “他?找我作甚?” 何岱之指了指翠微的尸体道:“不是他找你,是烟月楼的施妈妈找你!” 听到烟月楼三个字,方穹眼底顿时升起一抹恨意。 “来的好!” 方穹一拍桌子,直接起身,大步走出了验尸房。 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单仲舒那种见人就想杀的心情了。 审案堂后堂,一名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身着锦袍,坐在主位上,施妈妈和两名打手站在他身后,于和承,则是一脸恭敬的站在他面前。 “于大人,若是咱们县衙里真的缺仵作,你知会本官一声便是,何必要找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恶心本官!” “难道是位子坐的不舒坦,想玩点刺激?” 那人眼中带着狠戾,一拍座椅扶手,吓的于和承连忙将腰又弯了几分。 “不不不、不是,大人,下官不知他是这么个性子,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让他当仵作的,还望大人息怒!” 于和承正说着,方穹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手里捏着银针,随手一扬,针便飞到了施妈妈的脸上,疼的施妈妈立刻捂起了脸。 “哎呦!这什么东西?疼死我了!” “放肆!” 坐在主位上的人猛的一拍座椅,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方穹大喝:“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身后两名打手领命,立刻跑上前,拦在方穹面前,撸着袖子,满脸凶恶。 此时的方穹,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管这人是谁。 他指尖一翻,一弹,两枚银针直接射到了那两枚打手的脖子上。 两人顿时感觉气血不稳,双手乏力。 还不等他们将银针拔出,方穹已然到了施妈妈面前,抓住她的发髻便将人拖了出来。 “我让你害人!你个歹毒的老太婆,我让你害人!” 她拽着施妈妈的头,不停的往桌子上撞,于和承前去拉他,也被他后劲儿给推出了大老远。 方穹拿着银针,在施妈妈脸上疯狂的扎着,很快,施妈妈便满脸血包,口歪眼斜。 “来人啊!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本官杀了!快!给本官杀了!” 白净男子着急的大喊,武肆赶紧带人着何岱之等人进来,一看见这场面,赶忙上前帮忙。 方穹寒眸一瞪,“想杀我?哼!先尝尝我的针再说!” 他脚下一滑,便略过何岱之,指尖接连弹射,银针悉数落在那人身上。 脸上,胳膊上,肚子上,肩膀上,其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后退,疼的他更是差点哭出来。 “疯子!居然敢跟本官动手,简直是找死!本官一定要将你杀了!杀了你!快!把他给我杀了!!!” 他一边拔针,一边疯狂的大喊,于和承眼看形势控制不住,赶紧爬到桌子底下,先躲起来再说,以免误伤了。 一个时辰后,捕头、衙役、打手以及小厮,一群人联合,终于将方穹按在了地上。 第51章 我让你丢人了? 那男人气的浑身颤抖,拿着手帕捂着脸。 因为方穹将针扎在了他脸上,一针见血,此刻他的脸上好几个血点,又红又肿,像是被蚊子咬了一般。 他本想将方穹当场处死,可于和承和武肆等人极力阻拦,说要先将其安个合适的罪名,写好文书画了押才能将其处死。 那人勉强答应,但看方穹的眼神,依然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方穹恶狠狠的看着他,朝他啐了口唾沫,“呸!狗官!” 说完,便被人押进了大牢。 他和牢房的人也是相熟的,见他进来,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 “呦,方兄弟,你咋又来了?” 方穹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道:“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 “呵呵,还行,还行……” 狱卒笑了笑,打开牢房的门,随口问道:“这次又是犯了什么事啊?” 方穹直接往草席上一躺,慵懒的瞥了一眼押送他过来的人:“你问他……” 那人抿了下唇,又吧唧了下嘴。 “他打了工部侍郎!” “什、什么?工、工部侍郎?” 那人一听,吓的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他眼神幽幽的看着方穹,然后缓缓伸出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知是在夸他胆子大,还是人虎。 “你咋谁都敢打?” 方穹习惯性的叼起草根,躺在草席上翘着二郎腿。 “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侍郎,再说了,工部侍郎咋了,犯了错,一样打!” “你牛逼,不过,你死定了!” 狱卒说完这句话,默默走了,只留下方穹一人,躺在草席上嚼着草根。 此时,他的牢房对面,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唇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过了许久,天色变暗,牢房里的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周围安静的不正常。 方穹在草席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习惯了哭魂谷嘈杂声音的他,猛地听见外面这么安静,反倒睡的不安心了。 他直起耳朵仔细听,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奇怪……怎么会这么安静?] [哪怕是都睡着了,牢房里这么多人,总要有个翻身的啊!]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很是急促。 一直到他牢房门前,停了! 随后,便是铁索被挪动的声音,方穹背对着牢房门口,不知来人是谁。 可不管是谁,方穹的指尖已经捏起了银针,随时准备战斗。 那人打开牢房,轻手轻脚的来到方穹面前,那人刚蹲下,方穹一个翻身,便捏住了对方喉咙,银针也已经来到了对方眼前,距离他的眼球,只差一寸。 “纪大哥!!!!!” 方穹猛然顿住,没想到来的人竟是纪三才。 纪三才将手揣进怀里,不知要摸什么,见方穹如此反应,他吓的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方穹收回银针收回手,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对了,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听见方穹这么问,纪三才这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递了过去。 “我在牢里下了迷香,这是解迷香的药,你……” 他话说到一半,眨巴下眼睛,看着活蹦乱跳,神采奕奕的方穹,又将药默默收了回去。 他忘了,方穹根本用不着这个。 “那个……是大人让我来的,你得罪了工部侍郎,没有活路了,大人说要我放你走。” 方穹一愣,抿了下唇,他没想到于和承会放他走。 “我若是走了,那个工部侍郎找于大人要人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于大人既然敢放你走,定然是有能力应付的!快走吧,单仲舒拿着行李还在外面等你呢。” “单仲舒?” “嗯!” 纪三才只简单回应一声,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方穹跟着纪三才从牢里出来,果然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单仲舒。 “走吧!有什么话等出了杨河镇再说!” 单仲舒将行李扔给方穹,方穹接过行李,转身看着纪三才道:“替我向大人道谢,替我跟兄弟们说再见!” “嗯,会的,快走吧!” 纪三才朝他摆了摆手,便催着他赶紧离开。 一日后,云城 方穹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开心的又蹦又跳。 这里的街道,比杨河镇的街道还要宽,楼也比杨河镇的楼好看。 这里的树,比杨河镇的还要茂盛,高大! 大到亭台楼阁,小到一花一草,处处都让方穹移不开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好看?” “你看这楼,好高啊!” “这是船吗?好漂亮……” “还有这灯笼,灯笼还能做成这种样子呢,真好玩……” 他就像一个土包子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 单仲舒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伸手将雀跃的方穹拉了回来。 “你消停点,这样很丢人的!” 方穹缩了缩脖子,眼睛贼溜溜的看向四周:“我的样子让你丢人了吗?” 单仲舒认真的点头:“对!很丢人!” 听到这话,方穹的脸突然拉了下来,噘着嘴,像霜打了的茄子。 第52章 你咋回来了? 两人走进一家酒楼,单仲舒点了两个菜和两碗面,跟方穹讲起了大渊的城池特点。 “杨河镇只是一座偏僻的小县城,治下所属村庄都不是很富裕,和云城自然不能比。” “云城地广人多,往来贸易也多,自然比杨河镇要繁华,而且他附近还有聊城洪城,郾城。” “这几个城中,只有聊城和云城经济民情相对稳定。” “而洪城,旱灾较多,很穷,所以经济民情基本上和杨河镇差不多,如果遇到一整年不下雨,他甚至都不如杨河镇。” “郾城则是涝灾较多,还地处边关,常年征战不断,其繁华程度也不如云城。” 方穹听的津津有味,嘴里的肉都忘了嚼了。 “那听你这么说,云城还是比较繁华的了……” 单仲舒停下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对,但也不对,云城是大渊东边相对来说比较繁华的,而整个大渊最繁华的是京都,和翰城。 京都你知道的,皇城,自然是咱们大渊最尊贵的地方,皇上和满朝文武都在那里定居,其繁华程度,当是云城的好几倍。 翰城在大渊最西边,接壤西凌国和暮影国,是经济贸易最发达的一座城池。其繁华程度和京都不相上下!” “哦……”方穹再次点头,然后眼神一亮,说道:“啥时候带我去京都转转?” 单仲舒白了他一眼,拿着筷子敲了下他的碗。 “吃你的面条吧你,还想去京都,你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方穹茫然:“去京都怎么了?和我生死有何干系?” 单仲舒身子朝方穹那边微微倾斜,将手挡在唇边,对方穹小声道:“那个工部侍郎就是京都的,他爹是户部尚书!官很大的!到京都,你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方穹听完,骇然一惊:“这么牛逼吗?那我还得罪了个大人物?” “你以为呢?” 方穹神色一垮,失落的看着碗里的面条:“也不知道于和承大人怎么样了,会不会被我连累到啊……” 单仲舒夹了块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现在知道想于大人了,你疯起来的时候可是不管不顾的!” 方穹没接他的话,仿佛没听见似的埋头大口大口吃着面条。 风卷残云般将碗里的面吃完,打了个饱嗝。 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对单仲舒一脸认真道:“我要回去!我不能连累于大人!” 刚咽下一口面条的单仲舒猛然一惊,差点噎住,赶紧伸长了脖子,将嘴里的饭咽下去。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为何要回去?” 方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单仲舒:“谢谢你送我出来,保我性命,但我还是要回去,于大人虽然为官不仁,但他对我还是好的,我不能恩将仇报!” “咱们就此别过吧,我不想连累你,哪怕我从此亡命天涯,我也不想连累任何人!” “不就是一个工部侍郎吗?我相信,我能对付的了!” 说完这些,他猛的起身,提起行李就要走,单仲舒赶忙伸手拉住他。 也就是在他伸手这一刻,方穹手里突然多出一根银针,趁他不注意,悄悄扎到了他的后脖颈。 单仲舒顿时昏迷,软在当场,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酒楼客房了,枕头边上留了一张字条,是方穹写的。 “单兄,珍重,就此别过!” 单仲舒将纸条揉成一团,用力砸在地上,捏起拳头重重的朝枕头上砸下一拳! …… 杨河镇 方穹日夜兼程回到杨河镇时,发现这里的街道,都被肃清了。 从镇子口往里看,整条街道,没有一个人影。 这大白天的,人都去哪了? 正当方穹疑惑之时,突然听到一阵的打砸声,紧接着,便看到五六个官兵,押着武肆和何岱之从民房里走了出来。 “说!他到底去哪了?” 说着,还朝武肆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看到这一幕,方穹当即便怒了,刚要冲出去,却不知被谁拽住了袖子。 方穹回头一看:“狗八?你怎么在这里?” “跟我走!” 狗八说着便将方穹拽到林子里隐了起来。 “方穹哥哥,你咋又回来了?” “我担心于大人受我连累,所以就……先不说这个,这镇子是咋了?武班头跟何大哥为啥被人抓了?” 狗八吧唧一下嘴,脸上染上一丝忧愁。 “唉……他们找不到你,就抓了于大人,把于大人下狱 了,昨晚我站牢房墙根听了许久,那声音,老惨了!” “问了一夜没问到你下落,便抓了两个捕头挨家挨户搜寻。” “这次,你可算是拔了黑熊毛了……” 狗八抬眸瞥了一眼方穹,他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两个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吓的狗八也不敢做声。 “他带了多少人?” “百余人” “他们只抓了于大人吗?” “凡是和你相熟的都抓了,于大人和四个捕头,还有户房史和酒肆老板。” 听到狗八的话,方穹心里更急了,一拳捶到树上,将满树的鸟都惊了起来。 第53章 奇怪的囚犯 夜里,方穹蒙着黑色面巾,脚踏轻功,来到了牢门口。 狱卒虽然没换,但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方穹藏在暗处,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银针便别到了狱卒薛成的衣领上。 寒光一闪,将薛成吓了一跳,他斜眼一扫,居然是银针。 他赶忙收敛心神,偷偷摸摸朝四周张望,余光一瞥,又一枚银针飞过,他看到了大树后的人影。 [难不成是方穹?他不是走了吗?] 薛成压着心中的激动和好奇,跟其中一个生面孔说道:“哥们儿去放个水,你且先顶一下哈!” 那人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快去吧!真特妈的懒驴上磨屎尿多!” 薛成也没回他,只闷头朝阴影处跑。 刚跑到树旁边就被人捂住了嘴。 “薛大哥,别怕,是我!” 薛成轻点了下头,嘴上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转过身,激动的拽住方穹的胳膊:“哎呀,你小子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大人怕是要被人打死了!” 听到这话,方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大人他怎么样了?” “唉……不太好,怕是只剩半条命了,这个工部侍郎心硬着呢,那皮鞭子打在人身上,抽出的血花,他连眼都不带眨的。 今儿下午又问了两个时辰,大人都昏迷了两次了。” 薛成一想到于和承的惨样,心里一阵难受,唏嘘不已。 看来这个所谓的工部侍郎,是非要他的命不可了。 “想办法,带我进去,我要救大人!” 薛成眉心一挑,左右看了看:“就你自己?单大侠呢?” “没来!” “那咋救?你自己可救不出大人,你也瞧见了,这里都是那个工部侍郎的人,别没救成大人,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了。” 薛成朝他连连摆手,不让他去。 方穹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瓶子。 “这里是迷药,只需撒在牢房,他们便可昏睡!” 薛成一脸狐疑的拿着瓶子看了片刻,然后才将瓶子塞进袖子里,拍了拍胸脯道:“成!等我消息!” 说罢便快速跑了出去。 不到半炷香时间,薛成便从牢房里出来,朝着方穹这边招手。 方穹收到信号,脚下一点,快步蹿了进去。 审讯室内,于和承被人绑着双手吊在半空,身上满是鞭痕,血迹几乎浸透了他所有的衣服。 旁边是还未燃尽的炭盆,炭盆里还放着一个烙铁。 刑具桌上,是带血的夹棍,可当他将于和承放下来时,并未看到他的手受伤。 “被夹棍夹过的是谁?” “是董捕头的娘!” “什么?这个畜生!简直比畜生还畜生!!!!!” 方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想起六十多的老人因自己受刑,他眼眶瞬间泛起了红,但更多的,是对这个工部侍郎的恨! 他给于和承施完针,然后又拿出药交给薛成,便只身一人去了牢房。 当他找到董源和董母的时候,自责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两只手都是血,董源则是趴在地上,鲜血将裤子都染红了,可见挨了多少板子。 他赶忙上前,为两人施针敷药。 [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我非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泪水一点点模糊双眼。 本来昏迷的董源被方穹一折腾,突然被疼醒了,屁股疼的他直冒汗,隐约还听见了抽泣声,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眼侧过头一看,居然是方穹。 他一把抓住方穹的手,压着声音斥责:“你回来干啥?” 方穹挣开他的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为他涂药。 “我再不回来,你就死了!” “可你现在回来了,我那些打不是白挨了?” 方穹吸了吸鼻子,收起了药瓶:“没事,不白挨,我一会儿去替你们讨回来就是!” 董源一听这个,突然急了:“傻子!他带了百余人驻守在这里,各个都是行伍出身,你如何讨?” “你还是快些离开,只要他找不到你,就会把我们放了的!” 方穹从里衣上扯下两条干净的布,抱起董母的手,细细为她包扎着伤口。 “不行!你能熬得住,你娘可熬不住!若我就这么走了,他非要打死你们,岂不是平添了这许多人命债!” “死我一人足矣!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当年他才七岁时,徐妈妈找了那么多人打他都没将他打死,又将他扔下悬崖,他也没摔死。 后来还在黄玉春手底下吃了那么些的毒药,什么上悬崖,下茅坑,捅蛇窝,掰狼嘴,他到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所以,他坚信,自己一定不会死! 为两人包扎好伤口,他又在牢里找到了纪三才,纪三才和一个囚犯在一起,只受了些轻伤。 他将纪三才的伤处理好后,便将纪三才叫醒了。 “纪大哥,纪大哥……你还好吗?” 纪三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楚是方穹后,突然大喜。 “你果真回来了!” 这话说的,方穹为之一愣:“怎么?你知道我要回来?” 纪三才坐起身子摇头:“不是我知道,是这个人说的,他说你一定会回来!” 他说着,指了下一旁的囚犯。 方穹侧头看向那个囚犯,脸黑漆漆的,头发也乱蓬蓬的,活像个叫花子。 “他是如何知道我会回来的?” 纪三才挪了挪身子,又看了那人一眼,激动的说道:“你别看这人年轻,但他可神了,像会算命似得,他说那个狗官不会打我,那个狗官就真的没打我。” “他说你会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好兄弟!” 纪三才说着,搂着方穹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方穹凝眉看着地上躺的人,松开纪三才的怀抱,缓缓走向了那个人。 将瓶子在那人鼻子前晃动一下,那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一看到方穹,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果真回来了!” 方穹将瓶子收进怀里,满心疑惑的问:“你怎知我要回来?” 那人勾唇一笑,淡淡道:“等你带我出去,我再说与你听!” 方穹脖子一歪,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是犯人,我为何要带你出去?万一你是什么武艺高强的江湖杀手咋办?” 那人又是一笑,语气平淡的说:“若我真是江湖杀手,又怎会被这小小的牢笼所困?” “不信你且来探,我身上并无一丝一毫的内力!” 他说着,朝方穹伸出了手。 方穹一脸狐疑的搭上脉探了下,好像确实没有内力,不过这身子倒是挺壮实的。 “带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你且先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那人文雅的敛起笑容,长叹了口气。 “唉……一时冲动,为心仪之人与他人动了手,对方是有钱人家公子,我……唉……都是丢人的事,不说了……不说了……” 他摆了摆手,将头扭了过去,一副伤心模样。 方穹见他也是个可怜人,善心大发,便答应了他。 “那行吧,咱们现在走吧!” 方穹起身,将纪三才拉起来,刚要去找董源,那人又转过身,拦住了他。 “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咱们逃是逃不掉的,你只需去杀了那人,咱们就都不用跑了,以那位阿娘的身体情况,她可跑不了多远。” 方穹轻啧一声,觉得这人说的也对。 如果他们真的跑了,以这个工部侍郎的性子,岂不是要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方穹认真思索了一下,又让纪三才坐下了。 “你在这里等我!” 方穹刚要提步,那人又将他拦下了。 “别急,等单大侠一起!” 方穹眉心一挑回头看着他:“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 “他会!” 那人很笃定,单仲舒一定会来。 方穹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说:“我将他迷晕在客栈了,他不会来了,就算来,也到天亮了!” 听了方穹的话,那人有些失落,吧唧一下嘴问方穹道:“你为何要将他迷晕了?你又是如何将他迷晕的?银针?还是迷药?” “银针!我不想他跟我送死!” 听到银针两个字,那人隐隐露出了笑意:“那就好。” “那行吧,咱们两个去!” 那人从地上站起来,正要走,方穹却朝他摆手。 “你就别去了,不会武功,当心打起来,要了你的命!” 那人呵呵一笑,甩了下褴褛的袖子:“无妨!相信我,我能帮上你!走吧!” 说罢,便提步出了大牢。 第54章 我叫宿莽 他大步流星出了牢门,不躲不避直往县衙大院走。 方穹赶忙出手拉住他道:“你这样会被人发现的!” 那人自信一笑:“那又怎样?就算我躲着走,杀了那个工部侍郎,还是会被发现的呀!” 方穹再次被他的说法所征服,可总觉得他行事作风实在是怪异的很。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怪到哪,只能是跟在他身后,指尖不停的弹射着银针,将周围的人全都击倒。 不多会儿,他们就被团团包围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回来!” 工部侍郎闲庭信步的从阴影处走来,看着方穹直笑他是个傻子。 方穹昂首挺胸直视着他道:“放了那些人,我饶你不死!” 这话惹得工部侍郎好一阵轻笑。 “呵呵呵……饶我不死?我看该求饶的人是你吧!” “所有人!给我上!” 工部侍郎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全都拔出了剑。 方穹对同他一起来的人道:“你先躲起来!” 那人将眼前的乱发往后一搂,随手抓出一个发髻,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当做发簪别在了发髻上。 “不必,你先用银针,帮我扎一下大椎穴!” “大椎穴?” 这个穴位非同小可,不是能随便乱扎的,而且这危险的时候,扎什么穴呀? 那人回眸看他,催促道:“让你扎你便扎!不要犹豫!” 方穹无奈,只好将指尖弹入了他的大椎穴。 这一针入体,那人通体畅快,伸了个懒腰说道:“行了,你先躲起来,小心伤到你!” 那人自信非常,温和的眼中,露出灼灼目光。 紧接着,便捏紧拳头,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眼看那些士兵已经靠近,只见他的脚朝下用力一跺,脚下的青砖瞬间碎裂。 与此同时,他面前的三个士兵像是受到了重创,一同被击出大老远。 方穹看的真真的,从他身上崩出了三枚钢针,是那三枚钢针将那三个士兵击倒的。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对方满身浑厚的内力! “你有内力?” 方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上当了的感觉。 那人冷笑着,眼神直直盯着眼前的士兵说道:“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说罢,他脚下一点,便直接朝那个工部侍郎蹿去。 保护他的士兵见状,赶紧挡在前面,可这些人在那人眼中,像是萝卜白菜一般,随手一抓,便被扔到了墙上。 或吐血,或骨折。 他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浑身内力环绕,像是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刀剑不能伤他分毫。 只片刻功夫,那人便已经走到了工部侍郎面前。 工部侍郎顿时吓的腿软,想跑,却被人抓住了衣领,又给扯了回来。 “呵呵,放心去吧,你爹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说吧,抬手便是一拳,生生打破了工部侍郎的脑袋。 从始至终,他只杀了工部侍郎一人,而他在那些官兵眼中,却像是个一拳便能捶爆人脑袋的恶魔。 “跑啊!快跑!” 众士兵顾不得身上的疼,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子。 那人转身看向方穹道:“行了,从此你不必再跑了!” 方穹瞄了一眼地上的血腥,有些胆寒,咽了口唾沫才胆怯的问:“你…武功这么高,为何要……要……” 他慌张的像个孩子,那人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因为你师父,黄玉春!” “我师父?” 方穹惊讶的看着他,心底满是疑惑和害怕。 如果这人是黄玉春的仇人,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只见那人又是一笑,从工部侍郎的尸体上,撕掉一块衣角,慢悠悠的擦着拳头上的血。 “我武功遇到瓶颈,苦练无果,还差点走火入魔,黄老先生说,要我封住经脉,寻安静之所打坐三年,去掉满心的浊气,方可突破瓶颈。” “所以,我就找了这么个地方,打坐修心……” “在牢里?”方穹诧异的张大了嘴,这里可以说是最吵,最脏,最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了,他却在这里修心,真是另辟蹊径啊。 那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擦过的带血的布随手扔在了地上,双手背后看着他。 “只有自己心静,才能找到真正的静,只有自己身陷困苦,才能超脱困苦。 如今我大功已成,你也算是帮了我,三年前受你师父恩惠,如今你又助我离开,我理应报答。”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皆可帮你实现。” 他双手背后,自信的看着方穹,仿佛在俯视蝼蚁一般,可眼神里,又透露着悲悯,是带着血腥的悲悯。 方穹孤身一人,本就无欲无求,他想了许久都没想起自己要什么。 片刻后才开口:“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黄玉春,还有……你叫什么。” 听到方穹的话,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算什么要求,想知道我的身份,我直接告诉你便是,我叫宿莽!是王爷的奴仆!” “至于我为何知道你是黄玉春的徒弟,那自然是因为你这一身的内力,和用针手法,只要和黄玉春相熟的人,都能看出来的!” “你换一个,换一个有价值一点的,毕竟我的命,还算比较值钱的呢。” 听到宿莽两个字,方穹又是一怔。 原来他就是宿莽,江湖第一高手,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是奴仆,可这周身的气势,哪里像奴仆了?堂堂武林第一高手,又怎会屈居于王权? 这种问题只在方穹脑海里过了一瞬,却并未深想,因为这是人家的私事,和他也不搭边。 不过,既然是王府的人,想必应该有能力,能查到他父母的踪迹吧。 想到此,他再次抬头看向宿莽:“我是清潭村人,我想找我父母,我想知道我父母都去了哪里。” 宿莽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在心里思索了一阵,才又展开笑颜。 “没问题,我回去帮你查一下,有了消息便找人通知你!” 说罢,他脚下用力一点,便直接腾空而去,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无踪。 “原来这就是第一高手啊……” 方穹在心里感叹,低头又看到工部侍郎的尸体时,又不免觉得死相过于残暴。 第55章 宿莽来信 他刚要回去找纪三才等人,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急匆匆的从墙头跑了过来。 是单仲舒。 “喂!你小子,居然敢弄晕我,自己回来找死,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单仲舒抓住他的衣领,严厉斥责。 方穹抓住他的手,一脸的抱歉。 “对不起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怕你跟着我受我连累。” “你如此说,是不拿我当兄弟吗?” “兄弟?” “当然,我们共患难,我早已当你是过命的兄弟,怎的,你不是如此想的?” 听到单仲舒的话,方穹受宠若惊,忍不住傻笑起来。 “呵呵……兄弟,当然是兄弟!” 他正说着,单仲舒低头看向了地上的尸体,看着这死相,陡然大惊。 “这!是你杀的?” 方穹赶忙摇头:“不是我,是宿莽!” “宿莽?你遇见他了?” 宿莽少年成才,其武学在江湖百名榜上稳居榜首近十年,他早已将其视为偶像,没想到,这离见到偶像只差了一步!。 方穹点头:“对,他一直在牢里,说是为了修心,这个狗官,也是他一拳打死的!” “一拳!!!” 单仲舒再次大惊。 只一拳便将人的头骨击碎,那该是多大的力气啊…… 早上,方穹熬好了药,给于和承他们挨个送去,并亲自喂下。 于和承艰难的睁开眼,看到方穹时,心里又气又喜。 “你个惹祸精,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方穹端着药碗,一脸歉意:“对不起,连累大人了,今后我一定改!” “真的改?” “真的!我发誓!” 喂药期间,于和承知道了昨夜事情的始末。 “杀了儿子杀老子,这宿莽,一定不只是帮你出头这么简单。” “那他还能为了什么?” “王爷身边的人,杀了户部和工部的人,事关朝廷,咱们这些小官,还是不要关注的好,以免卷进是非,会丧命的!” 于和承向来精明,他做人的宗旨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 腊月,大雪纷飞,覆盖了所有踪迹,鸟雀不知何处落脚,竟穿过窗户,直直飞到了方穹的桌子上。 “咕咕咕……” 正在偷懒的方穹听见鸽子的叫声,这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 “嗯?信鸽?” 抓住鸽子,摘下信筒打开,来信者居然是宿莽。 “往东五百里,有一黑石县,或有你母亲踪迹!” 短短一行字,方穹看的心潮翻涌。 “黑石县,黑石县,有我母亲的消息了,有我母亲的消息了……” 方穹拿着宿莽的信,欢心雀跃的跑出去,直奔于和承房间。 “大人!大人!找到我母亲了,宿莽说找到我母亲了!” 正在品茶的于和承被方穹吓了一跳,杯子里的茶水都洒在了袖子上。 “哎呀……你能不能稳重点,都多大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方穹一把夺过于和承的茶杯,开心的将纸条塞到于和承手上。 “你看!黑石县,宿莽说我母亲在黑石县!” 于和承眯着眼睛看完纸条,将纸条放在一边,又捏起了茶杯。 “他只说或许在黑石县,又没说一定是在黑石县,你这未免也高兴的太早了吧?” 方穹哪管那许多,将信看了又看,然后宝贝似得揣进怀里。 “不管是可能还是一定,我现在就要去黑石县走一趟。” 从哭魂谷出来也有半年多了,好不容易找到点消息,他一刻也等不得了,当天便收拾了行李,准备去黑石县。 “这大雪天的,你就不能等雪停了再走吗?” “不行,雪停了路便泥泞了,就更不好走了。而且马上年关了,若我能早日找到母亲和三姐,我便能和家人一同过年了……” 此时,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憧憬过年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了。 于和承和纪三才也拗不过他,只能放他走,于和承还大方的送了他匹马。 单仲舒跟着淳邱去了簿一刀的家乡,所以没来送他。 方穹也想着,去去便回了,所以也没同狗八和他爷爷告别。 就这样,一人一马,踏上了寻亲之路。 隆冬腊月,寒风瑟瑟,漫天飞雪直往脖子里灌。 方穹紧了紧毛领子,趴在马上,毅然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黑石县。 方穹伸出冻僵的手,摸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客栈店小二。 “一间房,一碗面!” “热水!热茶,还有我的马,它也在大雪里走了一天了……” 方穹打着哆嗦,挨着暖炉,感觉脸都是麻木的。 店小二收起碎银,赶忙递上一块热毛巾。 “客官,先把脸捂捂吧,仔细冻坏了。” 方穹道了声谢,接过热腾腾的毛巾便捂到了脸上,那一刻,他才又感觉自己还活着。 吃过面,店小二带他进了房间,给他安排上浴桶,美美泡了个热水澡。 在客栈休息一夜,养足了精神,推开窗,雪已经停了。 他快速下楼,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就开始四处打听。 “您好,请问您身边有清潭村人吗?” “没有,没听说过清潭村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认识张桂枝吗?今年五十有四,是清潭村人……” “不认识!不认识!” “大叔大叔,请问您附近住的有清潭村人吗?或者有没有叫张桂枝的大娘。” “没有,没听说过……” “大娘,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方盼弟的,或者是叫张桂枝的,他们都是清潭村人……” “不认识不认识,这大冷天的,别挡路行不行?” 方穹从城东打听到城西,从城南又问到城北,没有一个人听说过他母亲的名字,也没人听说过清潭村。 夜里,方穹坐在烛光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宿莽写给他的信。 “打听了这么多天,为什么没有呢?” “他没必要骗我的,可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清潭村?清潭村的人都去哪了?” “为什么?为什么?” “都去了哪里?娘,三姐,你们在哪里?” 方穹握着那张纸,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里,他梦见了他娘。 “阿穹……阿穹……阿穹……” 一声声阿穹在他耳边萦绕,他身处迷雾,却怎么也找不到娘的影子。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响,方穹猛然从桌子上抬起了头。 “谁?!!!” 方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缓缓走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就在屏风后面,他看到了一个浑身带血的女子,瘫坐在地上。 第56章 奇怪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黑衣,可那身上的液体,和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方穹一闻便知道,这是血! 女人气息有些虚弱,但还是强撑着露出笑脸,单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这一看就是被人追杀了。 方穹配合的屏住呼吸,支着耳朵听,屋顶果然有响动,不过很快,那声音便离开了。 听到那人离开,女子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也准备离开。 方穹拉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看起来伤的很重!万一被那群坏人抓住,小命就没了。” 女子上下打量着方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知我就不是那个坏人?” 方穹被她问的一愣,许久才缓过神来。 “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我身为医者,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是大夫?” “算不上大夫,只是对医术略通一二。” 女子抿着唇想了想,然后点头:“那好吧,看在你这么想为我治伤的份上,本姑娘暂且留上一留。” 女子说完,便扶着屏风,准备往窗边走。 [什么叫我这么想为她治伤?我只是可怜她好吧。] 方穹虽然不喜这女子说话的方式,但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并未多做计较,好心扶着她,坐到了床上。 打好水,从包袱里拿出金疮药,和包扎用的纱布。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却下不去手了。 这是名女子,她身上好些伤口,若是清洗包扎,是要脱衣服的。 方穹正纠结着不知该如何下手,忽然看到女子头上缠着一根红色发带,抬手便将其拽了下来。 女子被他吓了一跳:“哎!你干嘛?” 却见方穹将发带蒙住了眼睛。 没想到,这男子还颇守规矩,那女子盈盈一笑,抬手解开了腰带。 “你……再往前一点……” 方穹抬脚往前挪了一步,指尖触到女子的肌肤,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他长舒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抚上了女子的肩头。 “往左一点……” “好了,就是这里……” 在女子的指挥下,方穹将她背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好,包扎好后,将药瓶递给了那名女子。 “剩下的,你自己弄会更方便点。” 说完,来不及扯下蒙着眼睛的发带,便快步往屏风后面走去。 一头撞在屏风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又疼又尴尬。 赶紧扯下红色发带,连滚带爬跑到了屏风后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摸着红到发烫的脸,再次感叹女人的可怕。 [我只是为她疗伤而已,心怎么跳真么厉害?] [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他蹲在屏风后面,不停的为自己打气,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根红色发带。 “真没良心,我救了她,连个谢谢都不说就走了。害的我在屏风后面睡了一晚,嘶……腿好麻……” 他一瘸一拐的坐回到床上,手里捏着发带在发呆。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去哪?万一再被人抓到怎么办?” “嗨、萍水相逢而已,我操那心干啥?还是赶紧找娘要紧!” 方穹将发带叠好放在枕头底下,简单洗漱完,买了几个包子,便又开始到街上找母亲了。 “你好,我想问一下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桂枝的大娘?” “不认识……” “请问,您身边有没有清潭村过来的人?” “没有没有……” “你好……” “哎!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被一个卖烧饼的老板哄了出来。 这让他倍受打击。 连着快十天了,依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渐渐开始怀疑,他娘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眼看已经过了晌午,方穹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 他捏了捏自己的钱袋,这几日一直住客栈,钱袋马上要见底了,若是再找不到娘,他只怕要流落街头了。 卖烧饼对面,是一家卖羊肉汤的。 他左看看,右看看,咽下口水,从钱袋里拿出一枚铜钱。 “两个烧饼!” 铜钱递上,卖烧饼的老板这才有好脸色。 接过铜板喜笑颜开的为方穹包好两个烧饼递了过去。 “小伙子,我看你在这街上转了好几圈了,这张桂枝到底是你什么人呐?” 方穹拿着烧饼蹲在墙根,啃着烧饼随口回了句:“是我娘!” “你娘?是失忆走丢了吗?” 方穹摇头道:“十八年前我和家人失散了,前些日子听人说她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哦……”烧饼摊老板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转身倒了碗水,递给了方穹。 “出门在外不容易啊……” 方穹接过水,向店老板道谢,继续蹲在墙根啃烧饼。 他又在街上找了一下午,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 刚一进门,便看到昨晚那个女人,身着红裙,坐在房间里,慢悠悠的喝茶。 “找到人没有?” 方穹闻言一愣,她怎知自己在找人? 不过后来一想,他找了这么多天,恐怕整个黑石镇的人都知道了吧。 无精打采的来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找到……” “你是在找你娘吗?” 方穹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女子又问:“何时走丢的?” “十八年前!” 女子捏着茶杯的手突然一顿,瞥了一眼方穹道:“改嫁了?所以把你抛弃了?” 噗……你娘才改嫁了呢! 方穹听到她的话,差点被水呛到。 嘭的一声放下茶杯,一脸郑重道:“是十八年前我走丢了,不是我娘把我抛弃了!不知道不要乱说话!” 那女子抿唇一笑,哦了一声,继续喝茶。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伤都没治好,为何要走?” 方穹眉心一挑,诧异的看着她:“怎的,我救你一命,你还赖上我了?” 女人吧唧一下嘴,淡淡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伤太重了,现在需要人照顾……” 女人说着,放下茶杯,活动一下手臂,这不动还好,一动就疼! “嘶……疼死了,你看我这样,能去哪?” 这摆明了是要赖上他啊! 方穹一把拽下自己的钱袋,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拍,正色道:“我明天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吃饭了,我可照顾不了你!” “看你衣着不俗,应不是平凡女子,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救了你,你不是应该拿银子酬谢吗?怎的还一副我欠了你的样子?” 女人活动一下脖子,捋了下高马尾,漫不经心的说:“我又没求着你救我,你既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而且……我身上也没钱……” 呵!这是遇上老赖哈,感情是救了个冤家? 方穹见和她说不出理,便起身要赶人走。 “走走走……当我没救过你!快些离开吧,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没能力照顾你,快走!哪远往哪去!” 他说着,伸手想要将人拉起来。 谁知女人刚站起来,突然抬手一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便进到了自己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穹捏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咳,可咳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女人盈盈一笑,淡淡道:“别怕,是一只可爱的小虫子!” “虫子?!!!” 其实虫子他倒是吃过不少,可这只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有毒没毒,他却不知道。 第57章 誓不为奴 他抠着自己的喉咙,想吐出来。 女人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别费劲了,这不是普通的虫子,这是蛊!只要你乖乖把我的伤治好,这蛊就不会伤害你!” “可若是你医术不行,那……” 她指尖从方穹胸口,一直划到腹部,笑的一脸邪魅。 “那这世间,可就少了一名像你这么善良的大夫了……” 又是蛊!方穹的恨意,陡然从心底燃烧起来。 “你和万蛊门是什么关系?” 女人闻言一愣,随后轻笑一声:“我和万蛊门没关系!” “行了!别废话了,该换药了!” 女子似乎有意避着万蛊门,她快步来到床边,抬手便扯下了头上的红色发带,朝着方穹的方向高高举起。 “喏!给你!蒙上!” 方穹还在为刚刚她喂自己蛊虫的事情生气,所以并未理她。 那女子见他不动,突然抬起手,边念咒语边晃手上的铃铛。 方穹顿时感到腹痛如刀绞一般,疼的他直不起腰。 “我说,过来!为我疗伤!” 方穹本是不愿的,可不知为何,听到那女子的话,他竟控制不住自己。 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往床边走去,一直走到女子面前,他终于疼的支撑不住,瘫在了地上,女人这才停下咒语。 “怎么样?尝到我蛊虫的厉害了吧?”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的虫子就不会咬你的……” 女人弯腰,伸手捏住方穹的脸,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帮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乖一点,帮我治好伤我就走!” 方穹趴在床边咬着牙,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真的好后悔救了这个女人。 可后悔已经晚了,他吃了女人的蛊,只能任由女人摆布。 拿起发带将眼睛蒙好,像昨晚一样,一点一点的将药洒在女人伤口上,然后包扎。 这次他依然是脸红到耳根,可这次不是羞红的,而是被气红的。 “好了,药给你,自己涂!” 将药塞到女人手里,他直接转过身,一把拽下眼睛上的发带,快步向房门走去。 可刚走到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他的耳边又听到了那致命的铃铛声,肚子再一次疼了起来。 “你又要怎样?” 女人停下手,面无表情的只说了三个字:“不许走!” 说完,便是她忍着疼,吭哧吭哧给自己疗伤的声音。 包扎完伤口,女人已经筋疲力竭了。 她单手支着身体,半躺在床边,看着方穹的背影有气无力道:“帮我,倒杯水……” 自己明明救了她,她却又在奴役自己,简直是恩将仇报! 而他,却拿这种人没有一点办法,咬咬牙,只能乖乖去倒水。 “喏!” 他没好气的将水递到女人面前,女人仰着苍白的脸,再次勾唇。 “喂我!” 她的肩膀上受了两刀,实在是没力气抬手了。 方穹无奈,只能坐下将水喂到她嘴里。 喝完水,女人便躺下直接睡了。 方穹趁她睡着,便点了她的穴,在她身上摸索着找解药。 可他中的是蛊,又不是毒,哪里会有解药? 他摸索了两下,便放弃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中蛊的人,除非蛊主亲自解蛊,或者是自己的解蛊之术超过蛊主,否则,只会将自己送上死路。 天色渐暗,女人终于睡醒了。 她一睁眼,便看到方穹倚在床边打盹。 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听话,说不让他走他竟真的不走。 看着方穹熟睡的样子,女人又笑了。 她悄悄起身来到方穹面前,抬手捏住了方穹的鼻子。 方穹忽然喘不上气,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张白净秀丽的脸近在咫尺,活吓了方穹一大跳。 他下意识往后躲,却直直仰倒在了地上。 摔的他又生了怒气。 “你这女子简直是……” 他词穷了,不知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愤怒。 女子似乎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过分了,便起身,将方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气量怎么如此小?我只是逗你一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行不行?” 方穹冷哼一声,甩开手。 “若你真的有心道歉,那便解了我身上的蛊!” 女子噘着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不行,现在不能解,不过你放心,等我好了,一定会帮你解开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听话?”方穹对这两个字极为反感。 “我又不是你的奴仆,为何要听你的话?” 女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方穹的肚子说道:“它在你肚子里,你就是我的奴仆!” 听到女人的话,方穹觉得又气又好笑。 冷笑一声,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这女子好生霸道!想凭一只虫子践踏我方某的尊严,简直可笑至极!” “今日我偏不做你奴仆,我看你能拿我怎样!” 说完,方穹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理会那名女子。 女人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再次念起了咒语,不停的晃着手上的铃铛。 方穹肚子里的虫子好像在四处吞噬着他的肠子,疼的方穹将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活像一只虾! “要不要做我奴仆?” “不可能!” “要不要做我奴仆?” “妄想!” “要不要做我奴仆?” “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方穹,誓不为奴!” 第58章 心跳的厉害 红衣女子一直摇晃着手上的铃铛,足足折腾了方穹一炷香,都没能让方穹屈服。 看着方穹疼的满头大汗,浑身痉挛,她竟有些不忍心了。 “算了……不做奴仆就算了,反正你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她说完,从怀里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取出一粒药,递到了方穹面前。 “吃了,就不会疼了!” 方穹紧闭双眼,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红衣女子皱眉。 [怎么不动?难不成是玩坏了?] 她赶紧俯下身子,低头去看。 “喂!你没事吧?” 方穹不理她! 红衣女子赶紧伸手探了下鼻息。 [呼……还好,没死!] 她将方穹的身子翻过来,看他满头的汗,有些嫌弃的拿起丝帕帮他擦汗。 然后掰开方穹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你咋这么犟呢?宁愿受这等苦,都不愿做我奴仆!” 方穹紧闭双眼,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方穹,誓不为奴!” “原来你叫方穹啊,介绍一下,我叫邱玉婵!” 红衣女子笑意盈盈的趴在他旁边。 方穹冷哼一声,将身子背了过去。 邱玉婵噘着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 [这男人气量怎么这么小?只是逗他玩玩而已,竟真生气了!] “行了,我都帮你止痛了,你怎么还不理我?” 他怎么么可能想理她? 他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竟这样报答他,简直是恩将仇报! 女子从他身上翻过去,再次趴在方穹面前笑。 “行了行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方穹压着心中的怒火,睁开微红的眼眸看着她。 “开玩笑?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你这是把人往死里玩啊!” 邱玉婵闻言,赶紧收起笑脸,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没有没有,我没想要你死的!真的!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不玩你就是了!” 看她表情认真,像是真心道歉,方穹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几分。 “咕噜噜噜……” 方穹的肚子又叫了,他一天,只中午吃了两个烧饼。 女孩诧异一瞬,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你是真没钱了啊……” 她说着,从钱袋里拿出几块碎银递给了方穹。 “喏!给你!” 方穹身子直往后撤。 “我堂堂男子,怎可花女人的钱!” 女人将钱塞进方穹怀里,然后坐起了身子。 “我也饿了!你下去,交了房钱,顺便让小二送些吃食!我饭量大,你让他多送些!” “你怎么不去?” “有人追杀我,我现在不能随便出去!” 从她满身的血迹和伤口,方穹便已然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如今又说有人追杀,那他对自己下蛊,也算情有可原了。 他从床上下来,整理一下衣物,便下楼点了些吃食。 吃饭期间,女子说要在这里住上十日。 这十日,方穹要管她的衣食起居,当然她也会付给方穹相应的报酬。 刚开始方穹是不肯的。 可邱玉婵说,这是他帮她治病的诊金,方穹这才答应。 凭本事挣钱,也不算是吃软饭哈! 夜里,方穹以自己怕冷为由,让小二又给自己拿了床被子,他睡地上,邱玉婵睡床上。 白天,帮邱玉婵煮好了药,然后便出门寻找家人,到了饭点就回来,因为他还要给邱玉婵送饭。 吃过晚饭,照例是给邱玉婵换药。 日常接触下来,他慢慢发现,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反倒是古灵精怪,颇惹人讨喜。 “你还没找到家人吗?” “没有!” “那她是不是去其他地方了呀?或者说,你收到的消息有误!” 方穹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不知道宿莽究竟为何引他来此? 两人萍水相逢,他骗他有什么意义? 邱玉婵见他情绪又开始低落了,便想逗他。 指尖轻轻在他手背上轻点两下,方穹撒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别闹!我找不到伤口了!” 邱玉婵抓住他的手腕往轻轻一挪:“在这里!” 触碰到微凉的指尖,方穹的脸霎时间又红到了耳根。 邱玉婵看他如此可爱,咯咯直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笨蛋!” “我哪里笨了?” “反正就是笨蛋!” 方穹抿唇,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伤口包扎完,方穹像往常一样,把药递给了邱玉婵,然后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还是如此守规矩,这和市面上她所见到的男子不一样呢,邱玉婵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忍不住又想逗他。 “嘶……后背好疼,你是不是没包好?” “哪里疼?我看看……” 方穹转身,摸索着来到床边,邱玉婵一伸腿,将他绊倒在床上。 直直朝她压了过去。 她本是想将人绊倒在地上的,谁知方穹却在她伸腿的时候转了个身。 捉弄不成,反倒被占了便宜! “啊!” 伤口被猛的一压,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方穹赶忙起身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到方穹为她紧张的样子,邱玉婵感觉心里暖暖的。 弯起唇角,轻声说了句:“没事,你不用担心。” 其实她现在心跳的也厉害,脸也红扑扑的。 就在刚刚方穹摔倒的时候,两人距离只差一寸便亲上了。 男人的热气洒在她脸上,她的心顿时狂跳不止。 方穹还说要帮她检查伤口,却被邱玉婵制止了。 “我真的没事,我自己能搞定,你过去吧!” 见她如此说,方穹也不再勉强,只乖乖的摸索着一点点去了屏风后面。 夜里,方穹直直的躺在地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对方指尖的触碰,因为她抓了他的手腕,也因为那一摔,让他嗅到了女人的清香。 而躺在床上的邱玉婵,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左翻翻,右翻翻,翻的身上的纱布都乱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方穹,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应当是睡着了,这才放下纱幔,解开衣服,整理身上的纱布。 整理好纱布,她依然睡不着。 简单将衣服掖了掖,起身,来到了方穹身旁。 趴在他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熟睡的方穹。 端正的五官,白净的脸庞,浓眉似剑,长睫似羽。 浑身散发着药香,而这一双手,更是嫩的像个姑娘。 她从未如此仔细又近距离的看过方穹,这般端详下来,觉得他越发好看了。 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触摸他。 指尖轻轻滑过眉毛,又扫过眼睫,路过脸颊,忍不住捏了捏。 正当她趁机在其中之时,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方穹陡然睁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眼前春光乍现,让他忍不住心再次狂跳。 邱玉婵捕捉到他的眼神,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刚刚她以为方穹睡了,只随便掖了掖便下床了。 没想到,他醒了,这这这…… “淫贼!” 邱玉婵怒斥一声,慌忙转身跑到床上,快速整理着衣服。 方穹民了下唇,长舒一口气,才从地铺上坐起来。 “明明是你不穿衣服到我跟前来勾引我,我怎么就成淫贼了?” “胡说!我哪有勾引你!谁让你装睡!” “我不管睡没睡,我都在自己床上,你不在你床上好好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我只是……看看你睡了没有!” 好一个信口雌黄,欲盖弥彰,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 方穹冷笑一声没有理她,转过身,抱着膀子继续睡觉。 邱玉婵整理好衣服,掀开纱幔朝方穹看了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失落。 躺倒床上,瞪眼看着床顶,一直到天亮。 第59章 床上睡! 这次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 邱玉婵不敢再和他对视,方穹换药的时候,也变得更加拘谨起来。 “你……撒错地方了……” “嗯?不是这个地方吗?” “不是,往左一点!” “不是啦,再往右一点!” 方穹的手,在她伤口上空来来回回挪了几次都没对准伤口,邱玉婵情急之下,直接上手抓住了他的手。 空气,陡然变得安静,静到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这心跳,快到让人疯狂。 微凉的指尖握住男人的手,渐渐开始发烫。 而这股邪火,顺着指尖,直达脸颊。 邱玉婵抬眸,看着那个始终蒙着眼的男人,目光落在他欲言又止的唇上,心差点要跳出来了。 赶忙松开手,故作镇定道:“伤口在这里!” 这才总算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 包扎完伤口,方穹快步离开了房间。 他身体里莫名出现一股燥热,他得到雪地里凉快凉快。 一壶酒,一个人,坐在满是积雪的房顶上,看着漫天飞雪。 可脑海里,全是邱玉婵的笑脸,和她那只纤纤玉手。 方穹用力甩了下脑袋,猛灌一口,差点呛住。 “我最近到底是咋了?咋总是莫名浮躁?” 放下酒壶,将手搭在自己脉搏上,“嗯,虚火旺,怪不得总是燥热!得喝点清火的药!” “对!喝完药就好了!” 他一直对自己做心理辅导,直到半夜才回房间。 此时的邱玉婵,已经放下纱幔,大概是熟睡了吧。 他简单扫了下身上的积雪,然后悄悄从柜子里拿出铺盖铺在地上,褪去外衫,便躺下了。 刚躺下,便感觉鼻子痒痒的,赶紧将脸埋在被子里。 “阿嚏……” 还好他速度快,声音不算太响,应该不会吵醒她吧。 方穹朝床上张望一下,确定邱玉婵没醒,才又大胆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许是在雪里时间久了,染了风寒。 正当他准备睡觉时,纱幔被人轻轻撩了起来。 “你是不是感冒了?” 邱玉婵睡眼惺忪的看着方穹,眼底有些担心。 方穹赶忙摇头:“没有!我身子好着呢,你快睡吧!” 刚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邱玉婵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床。 “不然你上来睡吧,今日大雪,地上应该很冷吧。” 方穹裹着被子笑了笑:“不冷,挺好!” 邱玉婵噘着嘴道:“让你上来你便上来,别到时你再严重了,我还得照顾你!快点!” 最后两个字,似乎带着命令的口气,可方穹早已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倒也没在意。 只乖乖听话,卷起被子跑到了床上。 邱玉婵往里挪了挪,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裹了裹。 方穹也是紧紧裹着自己的被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床顶,毫无睡意。 “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 邱玉婵抿了下唇,轻声道:“你是大夫,干嘛问我?” “我又没看过你伤口,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样了。” “还……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是不是没恢复好?哪里出了问题?” 方穹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对自己的药,也很有把握,都四五天了,伤口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邱玉婵斜睨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没有,没出什么问题。”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敷衍呢? 方穹不信,硬要拉着她的手把脉。 “快!让我看看,若是不行,我可以调整药方!” 他抓住邱玉婵的手,把了脉,没什么问题。 邱玉婵却是看着他,满脸通红。 “嘶……没什么事啊,伤口疼不疼?” 邱玉婵紧抿着唇,摇头,没说话。 方穹又问:“那伤口痒不痒?” 邱玉婵依然摇头,没说话。 “嘶……你这不疼不痒,不对啊,伤口愈合的时候,应该发痒才对!” 邱玉婵赶紧点头:“嗯,确实有点痒!” 透过烛光,方穹看到了她发红的脸,心里更加担心了。 “你这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邱玉婵有些恐慌的捂着自己的脸摇头,“没有没有,我没发烧!” 到底是伤口的问题,还是她染了风寒,方穹心里七上八下的,必须要看看伤口才行。 “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试探性的问,生怕邱玉婵不同意。 邱玉婵闻言愣住了,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他看,方穹却着急的解释。 “我不是有意要非礼你,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口,我怕你是伤口发炎,所以才会发热!” “给你诊病也这么多天了,我从没见过你的伤口,我心里没谱,你只露出一点点就行,我看是不是我的药出了什么问题。” 他紧张的解释着,邱玉婵看他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第60章 傻子!笨蛋! “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她说着,掀开衣领,露出了肩膀上的伤疤。 “这恢复的挺好的呀,看你的脉搏,也没事啊,可为何你的脸这么红,心跳这么快?” 方穹捏着她的手腕,大大的疑惑。 邱玉婵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傻子!笨蛋!” 说完,便将身子转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挨骂,方穹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咋了嘛!” “没事!我困了!” “哦……” 方穹悻悻然哦了一声,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邱玉婵心里莫名的窝火,转过身就是一巴掌,用力打在了方穹胸前。 吓的方穹一机灵:“你干嘛打我?” “我就想打你!傻子!笨蛋!” 她说着,又抬起手,正要打下去。 方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到底哪里招你了?若你不想我和你同睡一张床,我下去便是了,何故如此?” 邱玉婵咬着唇,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 “唉呀……” 邱玉婵抽回手,将头蒙在被子里。 方穹掀开被子,还是一脸的茫然。 “究竟咋了,你倒是说啊!” 邱玉婵捂着脸,“我不想说!” “不想说算了!” 方穹坐起身, 抱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被邱玉婵伸手拽住了。 “不许下去!” 方穹再次茫然:“为何?” 邱玉婵死拽住被角,噘着嘴道:“你生病了怎么办?到时候谁伺候我?” 方穹无情的将被角从她手里拽出来,大喇喇的说道:“我体格好,不会生病的,刚刚只是冷热相击,打了两个喷嚏而已,不碍事的!” 说完,他卷起被子跑到自己的地铺上,又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简直是蠢到家了,邱玉婵生着闷气,不停的在床上打滚。 [蠢死了,蠢死了,一点情商都没有!大蠢蛋!] 过了一会儿,她忽的坐起,掀开窗幔对方穹道:“去!给我打瓶酒来!” 这姑奶奶到底是咋了?他刚裹好被子,暖好被窝,怎的又要喝酒了? 方穹侧过头一脸正经道:“你受伤了,现在不能喝酒!” “我就想喝!” “不能喝!” 邱玉婵穿着一身里衣,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方穹面前道:“我说我就要喝!” 方穹见她只穿了一身里衣,怕她着凉,赶紧从地上起来,拿着被子将她裹起来。 “你咋这么任性呢?这样会着凉的!你伤太重了,不能喝酒!等你伤好了,想喝多少喝多少!” 受到男人关怀,邱玉婵心里暖暖的。 她忍不住笑意,低着头一脸娇羞。 “那行,等我好了,你陪我喝!” “嗯!一言为定!行了,快去睡吧!” 说着,方穹便推着她,直往床边走。 谁知邱玉婵刚走到床边,方穹便将她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 “行了,你快进被窝里睡觉吧!” 说完,拿着自己的被子,又躺在了地上。 唉……这怎么就不开窍呢? 生了一夜闷气,邱玉婵早早便醒了。 她像上次一样,趴在方穹旁边,眼睛盯着那张脸,不愿挪开。 方穹睡的正香,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一伸手便抓到了邱玉婵的手。 “哎呀……你怎么醒这么早?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你的手好凉啊,是不是冷?” 方穹下意识的握紧她的手,塞进了被窝。 他只是想帮她暖手而已。 可邱玉婵的脸,又红了,脸上还带着娇笑。 过了好一会儿,方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逾越了。 他赶紧松开邱玉婵的手,紧张的解释。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 话没说完,邱玉婵便捂住了他的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这个手也冷,给我暖暖……” 邱玉婵说着,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方穹呆愣了片刻,鬼使神差的握住那只手,塞进了自己怀里。 房间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宁静。 两人四目相对,好像谁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被窝里,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轻轻摩挲着。 “你……冷吗?” 方穹问这句话时,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邱玉婵紧抿着唇,眨巴了下眼睛。 “嗯!” 只一个字,方穹立刻掀开被窝,将人裹了起来。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呼吸交织,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偏在此时,邱玉婵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嗨……好煞风景啊……] 方穹咽了下口水,低声问:“你饿了吗?” 邱玉婵立刻摇头:“我不饿!” 她怕她说饿了,男人会放手,跑出去给他点餐。 所以,她宁愿饿着,也想在他怀里多停留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反正就是想要和他贴贴。 方穹微微一笑,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里衣里,更贴近心脏的位置。 她感受到男人疯狂的心跳,而她的心,也跟着一起加快了速度。 两人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咫尺之间,邱玉婵闭上了眼睛,昂着下巴,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方穹仔细的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说:“如果你困了,去床上睡吧,地上凉!” 卧槽!这男人,简直了!自己都送到嘴边了,这男人怎么……唉…… 邱玉婵吧唧一下嘴,撩起眼皮瞪着他。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话问的方穹一脸懵逼。 “我又咋了?” “你不知道我……” “嗯?”方穹在等着她说,可邱玉婵张了几下嘴,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你到底咋了?” 方穹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男人实在是不开窍,邱玉婵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自己主动了。 直接一仰脖子,吧唧一下,将唇瓣印在了方穹下巴上。 这温热的触感,就像一壶烈酒,直冲天灵盖。 方穹震惊了许久,缓缓低下头,看到了那张羞红的脸。 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那涟漪的红唇上,难以自持。 呼吸越来越热,潮湿的交织在一起,十指相扣。 可两人也只是浅尝辄止,毕竟邱玉婵的伤还没好。 稍微一用力,她便皱起了眉,方穹只能收起那满心的狂躁。 将小手,放在自己胸口舍不得松开。 两人对视着傻笑,偏在这时,方穹的肚子又响了。 方穹尴尬的搓了搓邱玉婵的手,说道:“我、我去给你叫些吃的……” 这次邱玉婵终于点了头。 第61章 奇怪的病人 吃过早饭,方穹照例出去寻人。 偶然走到告示牌前,看到了重金寻医的告示。 “能治顽疾者,可得五十两黄金!” “五十两!还是黄金!谁能治好这病,岂不是发达了? ” “那倒是没那么夸张,只是这傅老板的闺女,到底得的是啥病啊,这上面也没说啊……” “女儿家家的,恐说出去不好。” “嗯……对对对……” 众人正在告示前议论纷纷,突然出来一个人,冷不防的便将告示揭了下来。 “诶……年轻人,有胆识!” 方穹拿着告示又看了看,问身旁的人道:“敢问这傅宅在哪?” “你往前走,拐个弯,向东走两条街便是!” 方穹点头道谢:“多谢大哥指点。” 说完,将告示一卷,便大步去了傅宅。 傅宅花厅内,傅老板傅宏坐于主位,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子。 “你便是那揭下告示之人?” 方穹双手抱拳颔首。 “正是在下!” 傅宏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我府上不乏医术精湛,经验丰富之人,无一能瞧得出我女儿的病症。”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看,都不像个经验丰富的!” 方穹笑着展开告示,举在面前:“傅老爷告示上,可没写年龄限制。” “傅老爷无需管我年龄多大,经验如何,只要我能将傅小姐的病治好,你付我五十两黄金的诊费即可!若治不好,我分文不取,你我两不亏欠。” “傅老爷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傅宏眉心一挑,掌心摩挲着黄花梨座椅的扶手。 “小郎中说的不错,只是……瞧了我女儿的病,不管能不能治好,可千万要保密,否则,若诊出什么难症,要遭人非议的,将来我家宝贝闺女可不好嫁人呐。” 方穹笑着附和:“那是自然,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傅宏见他自信满满,也颇守规矩,便答应了他。 “来人啊,带方大夫去小姐闺房!” “是!” 傅家的宅院大的很,假山流水,翠竹梅花。 这外面白雪覆盖,唯独傅宅红绿相接,一片春意,连廊一个又一个,红顶彩绘,镂空花窗,看的方穹应接不暇。 这宅院,怕是比县衙修的还好。 来到傅家独女傅凤阳房间,丫鬟呈喜快步走了下来。 小厮见面赶紧弯腰行礼:“呈喜姑娘,这是老爷请来的方大夫。” 那个叫呈喜看到方穹这风度翩翩模样,即欢喜,又有些质疑。 欢喜的是,看惯了那些皱巴巴的老头子,今日终于来了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 可她又质疑方穹的医术,那些上了年纪,阅病无数的老大夫都不曾治好小姐的病,他真么年轻,怕只是来凑数的吧? 围着方穹转了一圈,然后朝小厮摆了摆手。 “行了,你下去吧……” 小厮颔首,快步离去。 呈喜看着方穹道:“公子从医几年了?” 方穹双手背后,自信满满道:“十八年!” 十八年?呵呵……那丫鬟几乎都笑出声了。 这人才几岁,就从医十八年。 “你牛皮吹的也太大了吧?十八年,你咋不说你打娘胎里就会为人诊病呢?” 这丫鬟好生无理,方穹眉心一皱,脸上添了些许不悦。 “我说十八年,那就是十八年,骗你作甚?” “再说了,我是来为你家小姐诊病的,又不是为你诊病的!我从医多少年,与你有何干系?” “若是你得了不治之症,可直接讲与我听,无需这样问长问短的,耽误时间!” 有时候,方穹的嘴很毒,说话也很气人,就像现在,那丫鬟气的呼哧呼哧的,指着他,半天才说了句:“你才得不治之症呢!你全家都得不治之症!” 方穹斜睨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常犯口业者,多报应于舌根,面部,你莫要再随意诅咒他人,否则定然面部溃烂!” 呈喜一听,脸色瞬间变了,这小郎中有点东西啊。 她这段时间舌头确实生满了疮,导致她吃不下饭,脸上更是冒出了一个小痘痘。 难道真是说话太毒导致的? 她正想着,门内突然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呈喜,还不快让大夫进来!” 说话的正是傅家独女傅凤阳。 呈喜闻言,赶忙弯腰屈腿,对方穹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方大夫请……” 方穹斜睨了她一眼,大步进了傅凤阳的房间。 房间很精致,墙上挂的是粉红纱幔,桌子椅子全铺 的是水蓝色流苏锦缎。 地上踩的是波斯绒毯,床边摆的是琉璃灯盏。 房间里花香四溢,暖烘烘的,但唯一让方穹感到不适的是,这房间的光线,有些暗。 他左右看了下,窗户被人刻意蒙上了一层灰纱,而且好像很久没开过了。 空气不流通,总给人一种压抑感。 “这是……” 方穹指了指窗户上的黑纱问。 呈喜恭敬回答:“小姐见不得风,也见不得光,只要有风进来,小姐便会浑身发痒。” “浑身痒?” 方穹皱眉,看着粉色纱幔后面的那张绣床。 “小姐可否露出面容,让方某观上一观?” 绣床内,安静的出奇,仿佛没人一般,过了片刻,才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晃动。 里面的人起身坐在床边,又不动了,又过了许久,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般,指尖轻轻掀开了纱幔。 她蒙着脸,让人看不清容貌,方穹只能依稀辨认,她似乎是患了脱发之症。 头发稀疏,眉毛也很稀疏,脸色泛白,面纱之下,隐约看到了一块黑斑。 “小姐,可否将面纱摘下?” 傅凤阳看了看呈喜,又看了看方穹,抿着唇,似乎有些紧张。 她轻轻抬手,一脸为难的掀开了面纱的一角。 方穹眯着眼牟往上凑,刚想提步往前,却被呈喜拦住了。 “方大夫就此止步吧,我家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方大夫这般,怕是有些唐突。” 这看病的什么心理,想治好病,又不想让看,方穹皱着眉,很是无奈。 “我不知小姐病症,如何对症下药?傅小姐这般畏畏缩缩,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未必能治的了你这病!” 呈喜一听这话,当即就不愿意了。 “你这郎中,说话怎这般损?哪家闺阁小姐也不是能让外人随便看的,你不会治就说不会治,少赖我家小姐!” 方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是觉得嘴烂的不够很是吧?我且告诉你,若你再这般刁蛮,不出三日,暗疮便会从你嘴边生出来!” 方穹指着她,像是诅咒一般,吓的呈喜总想捂住自己的嘴。。 方穹将目光又落在傅凤阳身上,她浑身皮肤都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 她双眼微红,似是角膜出了问题,可她额头泛白,眉毛和头发都有脱落的症状,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医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你一不让看,二不让问,三你又不说话,四,你又不许我切脉,我方某还是那句话,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的!” “若小姐真心想治病,那便乖乖配合!” 傅凤阳咬着唇,想了许久,突然开口。 “方公子可要答应我,不管治不治得好,一定要保守秘密!” 方穹点头,“那是自然!” 傅凤阳这才解开面纱,将脸露出来。 第62章 以神佛之名,行鬼怪之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的,像是得了什么皮肤病。 方穹缓步上前,掏出一方丝帕,盖在了傅凤阳的手腕上。 指尖落于手腕,开始检查她的病灶。 通过脉搏,口腔,眼底,皮肤等各项检查,方穹终于得出了结论,可他却不敢说。 他终于知道,为何傅宏寻遍名医,都看不出闺女得的什么病了。 其实不是看不出,只是不敢说,而且这病一般人是治不好的。 傅凤阳见他愁容满面,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有话没办法说。 她看了呈喜一眼,对方穹说道:“方公子有话不防直说,我这丫鬟最是贴心,不用避讳她。” 方穹也看了呈喜一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问:“小姐可是有了心爱之人?” 听到这话,傅凤阳突然身子一抖,眼神中透露着恐慌。 目光闪了又闪,才小声回答:“并未!” “并未?” 方穹挑眉,询问的目光看向呈喜。 呈喜磕磕巴巴道:“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怎会有什么心上人。” 方穹双手环胸,咬着嘴唇,一脸的玩味:“那就奇怪了,既无心爱之人,又为何得了这种脏病?” “难不成是小姐半夜梦游出了府,又或者是……染病之人进了小姐闺房!”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惊在了原地。 “你你你你莫要胡说!我家小姐的闺房,岂是他人能随便进的!” “你到底懂不懂医术,不懂就不要瞎说!” 呈喜双手掐腰,将傅凤阳挡在身后。 方穹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傅凤阳。 她泪眼盈盈的垂下眸,将面纱又戴到了脸上。 “方公子,你可信鬼神之说?” 方穹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人心里的杂念罢了!” 傅凤阳捏着帕子轻轻掩去眼角泪花,声音幽怨道:“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可我这病,便是鬼神作祟。” “哦?姑娘可否细说一二?” 这么奇妙,方穹的八卦病突然犯了。 傅凤阳虽然一脸的病态,可这眼波流转间,依然是秋波潺潺,那一汪秋水,仿佛在人心尖上荡漾。 她指尖缠着丝帕一角,开始回忆起了事情的起因。 “母亲早年病逝,父亲将母亲牌位请进了城南黄阳寺,日日请僧人供奉。” “半月前,是母亲忌日,我提前五日进庙,抄经祈福。” “可接连三日,都会梦见一俊美男子,身着黄色袈裟立于床头,对我说些暧昧且……且露骨的话。” “还……还对我行不轨之事。” “他身着袈裟,却并未剃度,想来也不是佛门中人。” “后来,我突然在方丈房中,看到一诵经和尚,居然和梦中之人长的一模一样!” “这种事本就难以启齿,我便没有声张。” “又到了夜里,他又入我梦中,我问他姓名,他说他是黄阳大仙座下仙童之灵识,转世成为方丈门下扫香和尚,因尘缘未尽,无法得道,而这尘缘,便系在我身。” “只要我助他成道,在世间了了尘缘,他便替我母亲在佛祖面前求情,免了她的泥犁之刑,早日投胎做人。” “他说这话我本是不信的,因为我母亲从未作恶,怎么会受刑。可他挥手之间,我亲眼看到了母亲身处地狱,遭受泥犁之刑的模样。” “母亲哭喊着,求我帮她。” “所以……” “所以你就同意了,助他得道成仙?”方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出所料,傅凤阳点头了。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在哭魂谷活了十八年都没见过鬼,没想到这寺庙佛门清净之地,竟真的有鬼。 “你与他在一起几日?” “六日……” “那你可看到他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溃烂?” 傅凤阳摇头:“未曾,他皮肤光洁白皙,完美无暇……” 方穹抄着手,咬着唇,愣愣的站在原地。 长相俊美,皮肤光洁白皙,身处佛门,还有大神通,别说这傅小姐,但凡是个女子,怕是都要为之倾倒。 方穹抬手搓了搓脸,突然想去看看这个佛门弟子,究竟有何神通。 呈喜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快步上前,朝方穹胳膊上拍了一下。 “喂!你到底是来治病的还是来听故事的?我家小姐都说完了,你倒是说说这病怎么治啊?” 方穹吧唧一下嘴,看了一眼四周。 “要想治病,首先要将你这满屋子的灰纱给撤了!窗子打开,多多通风!” “开不得,我家小姐见风就痒,而且这模样,如何见人?” “她这不是见风就痒,她这是一碰就痒,见不见风都一样!待我写出药方,用药浴配上药膏涂抹,便可止痒,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除根,则需要些时日,具体需要多久,因人而异,以姑娘情况,多则一年,少则百日!” “什么?百日?那我家小姐不要见人了吗?” 方穹耸了下肩,无所谓道:“那你可以不治啊,再过两个月,她便可以解脱了。” “解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再过两个月,她会全身溃烂而死,从里烂到外!” 此话一出,呈喜和傅凤阳全都吓了一跳。 “不就是出个疮吗?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不严重那些大夫怎么不治?这种病很难治的,可不是你以为的长个疮那么简单!” 呈喜正要争辩,傅凤阳出言制止了她。 “呈喜,不要对方公子无理,他是第一个说能治的人,我相信,他不是信口胡说的!” 方穹点头笑了笑:“多谢傅小姐信任,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写下所需药材,傅小姐着人准备,明日我再来府上为小姐医治。” 方穹找到书桌,提笔写下药方,便匆匆离去了。 他不能久留,他的小婵婵还在客栈等他吃饭呢! 第63章 蛊虫被解了 回到客栈,点好了晚饭,才进房间。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有消息了吗?” 邱玉婵躺在床上,把玩着手上的链子。 方穹刚坐下,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方公子,您的小菜!” “这么快?” 方穹起身开门,将小菜接下,关上门,又回到桌子旁。 “过来,边吃边说!” 他朝邱玉婵招招手,邱玉婵一个咕噜爬起来,快步跑了过去。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 方穹点头:“午时之后,我接了一个病人,今日一下午都在为人诊病。” “到底是何病?要诊一下午?” 方穹倒了杯茶喝了两口,一脸神秘道:“这病,可值五十两黄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病人要求,要我保密!” 方穹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呵!感情是在耍她啊! 邱玉婵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便放不下了,他拽着方穹的袖子追问。 “快说说快说说,我保证,不和人说!” 方穹笑着摇头:“不可说!” “怎么不可说,一个病而已,能有多神秘?” 方穹再次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邱玉婵噘着嘴指着他的鼻子,不悦道:“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我可要使杀手锏了!” “杀手锏?” 邱玉婵抬起手,晃了晃铃铛,威胁道:“怕不怕?” 方穹赶紧瑟缩着身子,满脸的恐慌:“怕!别晃,很疼的!” “疼那你就说!” 方穹依然摇头:“不可说,为病人保密,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哎呀……我又不是别人!你就告诉嘛……” “嗯……不要!” 邱玉婵将脸一拉,噘嘴瞪着他,然后口中念起咒语,晃起了手上的铃铛。 方穹一听见铃响,手里的筷子立刻掉在了地上,捂起了肚子,弯着腰,满脸的痛苦。 “你来真的?” “哼!谁让你不告诉我!快点,跟我讲讲,我就饶了你!” 方穹捂着肚子咬着牙,蜷缩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住了。 “唉……好累……算了,不装了!” 他直起身,深吸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捡起了桌子上的筷子,像没事人一样,吃着花生米。 “嗯?你怎么?不疼了?” 方穹挑了下眉,唇角勾了勾:“逗你开心一下了,你那个小虫子,我早就吐出来了!” 他用了将近三天时间才解掉身上的蛊,比起黄玉春下的毒药,这个蛊还算比较温和的,主要是它不催动,便不会发作。 只是他是虫子,需要爬出来才行,所以才用了三天之久。 邱玉婵不可置信的看着方穹,扒开他的嘴看了看,又将手贴在他肚子上,摇着着铃铛感知他肚子里的蛊虫。 可不管她怎么摇,方穹的肚子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嗯……满打满算,它在我肚子里足足待了三天!” “那你是如何解开的?” “自然是用药,针灸,以及我特殊的内力。肚子里进虫子了嘛,就要用对付虫子的办法喽……” 方穹漫不经心的吃着花生米,说的是那么随意。 邱玉婵的脸上,变了又变。 她的虫蛊,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解了? 邱玉婵不服气。 “你根本就会解蛊对不对?” 方穹摇头,一脸无辜:“不会呀!” “那你怎么只用了三天,就把我的蛊解了?” 方穹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我可能有天分吧,毕竟我本身就是个医学天才,虫子而已,难不倒我!” 好自恋有没有……邱玉婵噘嘴看着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吃过饭,两人躺在床上,邱玉婵背对着他,浑身都在诠释自己很不高兴。 方穹趴在她肩膀上柔声问:“你怎么了?” “不开心,你出门遇到好玩的事也不告诉我,现在又解了我的蛊,不开心,很不开心!” 方穹伸手搂着她,把玩着她的小手。 “你真想知道?” 邱玉婵转过身,开心道:“想啊想啊!快告诉我!” 方穹微微一笑,捏着她的脸,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 “其实,要说怪,也不是这个病人怪,而是那个叫黄阳寺的寺庙……” 方穹躺在床上,搂着邱玉婵,将傅凤阳的事,当成故事,给邱玉婵大概讲了一遍,却没说这个病人是谁,得的什么病。 因为他要信守承诺,要替病人保密的。 邱玉婵一听,也来了兴致。 “那你说,这个寺庙会不会真的有鬼?那个什么童子,就是鬼变成的?” 方穹嗤笑一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这世上哪有鬼啊,一定是人在装神弄鬼!”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铲除这个祸害?万一他再迷惑其他人呢?” 方穹想了一下,觉得邱玉婵说的没错,如果这个男子像万蛊门的那些恶人一样,那住在寺里的女客们不都要遭殃了? 他下巴有意无意的蹭着邱玉婵的额头,最终决定,和邱玉婵一起,去寺庙里看看。 深夜,邱玉婵带着一个黑色斗笠,跟在方穹身后,以过路香客的名义,住进了黄阳寺。 邱玉婵身着粉色罗裙,姿态轻盈的跟在方穹身后,说话也嗲声嗲气的。 小和尚带二人走进内院,朝两人行了个佛礼。 “施主,您的房间在这里,这位女施主,请跟我来。” 邱玉婵扭着身子,和方穹说再见,然后跟着小和尚,去了另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很小,很清净,但也离方穹的院子颇远。 小和尚将邱玉婵带进房间,便离开了,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敲门声。 “女施主,行了一路辛苦了,方丈差我来给您送些热水……” 邱玉婵将斗笠摘下,打开门,却发现,来的并不是之前引他们进来的和尚。 “谢谢和尚哥哥……” 她接过热水盆,眼中含笑,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春色。 刚转过身,身上的斗篷便掉了,身后的小和尚赶忙跨进门,将斗篷捡了起来。 “女施主小心着凉……” 他将斗篷重新披在邱玉婵身上,面色波澜不惊,好似一个真正的佛子。 邱玉婵将水盆放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和尚。 果然生的俊俏,皮肤光洁无瑕,简直堪称完美,是所有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啊。 方穹的颜值和他比起来,简直是跌到了尘埃里。 邱玉婵吧唧着嘴,心里万分惋惜,这样完美的男子,怎么就入了佛门了呢? 小和尚看到邱玉婵的眼神,满意的笑了笑,但也只是笑笑,并未多做停留。 “女施主早些歇息,小僧告退!” 他在邱玉婵的炙热目光中,离开了房间,人刚走不久,方穹的声音突然从邱玉婵身后传了过来。 “果然长着一张迷倒众生的脸,我都忍不住想嫁给他了……要是我也能有一张真么好看的脸多好。” 第64章 绝对有故事…… 听到他的话,邱玉婵发出一阵轻啧 “啧啧啧……不可能,你不配!” “我不配?” 邱玉婵点头:“对!总觉得这张脸,太完美,好像放在谁身上都不配。” 方穹煞有其事的点头:“对!我也是这种感觉……” 深夜,邱玉婵做梦了,她梦见了那个长相俊美的小和尚。 不!那不是和尚,因为他有头发,而且衣冠楚楚,手拿折扇,文质彬彬的样子。 “姑娘……你在看什么?” 那男子勾唇一笑,眼底透着股子邪魅,勾人心魄。 邱玉婵轻咬了下唇,轻声道:“看你长的好看!” “哦?小生的模样,姑娘可还喜欢?” 邱玉婵木讷的点头,“喜欢……” 得到认可,那男子飘飘然来到了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 “姑娘若喜欢,可否与在下共度良宵?” 邱玉婵舔了下唇,痴痴的看着他,仿佛七魄已被勾去了三魂。 突然,指尖一阵刺痛,邱玉婵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方穹拿着银针,一脸不悦的看着她。 “喜欢,不如现在就去啊!” 邱玉婵咬着唇,一副做错了事一般,握住了方穹的手。 “哎呀……一个梦而已,别生气嘛……” 方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将针收了起来。 “他在你身上下了迷药,你想一下,他有没有碰过你?” 邱玉婵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好像没有……” 话刚说完,她眼神一亮,突然想了起来。 “他碰过我的斗篷,我斗篷掉地上了,他帮我捡起来了!” “然后呢?”方穹斜睨着她,板着一张脸。 邱玉婵舔了下唇,然后怯懦懦的回答:“然后,他帮我披在身上……” 方穹皱了下鼻子,食指朝她额头上戳了一下。 “我就知道!看你这一副痴样,看的我好生气!” 邱玉婵拽住他的手,摇晃着撒娇:“别生气别生气嘛,我也不过是将计就计……” 方穹抽回自己的手,双手环胸,又白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扫视着房间所有的一切。 “只是碰了一下你的斗篷,只能让你昏睡,这远远是不够的,一定还有别的东西,能让你精神错乱……” 邱玉婵看着简单朴素的房间,目光陡然落在那盆水上。 “那会不会是水?我用水洗过脸!” 方穹闻言,快步上前,用银针扎了下指尖,在水盆里滴了一地血,然后将银针也丢进了水里。 片刻后,银针没有变色,但血却变成了绿色。 “果然!这水才是关键!” 邱玉婵顾不得穿鞋,从床上蹿下来,看到绿色的血,满是惊讶。 “哇!这是你的血吗?你的血怎么会绿的?” “我的血是红的,不过我的血带毒,这水里下了药,相互反应,就变成了绿色!” 方丈禅房里面,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不睡?” 邱玉婵看着那老和尚的背影,小声呢喃。 方穹却在四处找那个扫香的小和尚。 “嘶……怎么是方丈在敲木鱼?不应该是那个小和尚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 方穹摇头,眼神有些茫然的说:“我也不知道,一种直觉,总觉得佛前该坐的,应该是那个小和尚才对!” 邱玉婵撇了下嘴,不知道他这个直觉是哪里来的。 两人趴在房顶上看了两个时辰,眼皮子都在打架了,那个老和尚还在敲木鱼。 “都这么久了,没道理让一个老方丈值班,小沙弥去睡觉啊。不正常啊……” 邱玉婵用方穹的掌心垫着下巴,眼皮忽闪忽闪的,几乎马上就要粘在一起了。 “唉……好困呐……兴许这个方丈体恤小沙弥辛苦,所以让他去睡觉了呢?”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下面传来一声门响,两人立刻来了精神,朝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一男子,身着银黑色锦袍,风度翩翩,手拿折扇,从一个女客房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他!我梦里看见的就是他!” 邱玉婵激动的指着下面的人,拽的方穹胳膊都是疼的。 “嘶……你放手,我知道!” 男子快步来到方丈门口,进门时,还左右看了看,贼兮兮的。 进门后,木鱼声停了。 方丈放下木槌,虔诚的朝佛祖拜了三拜,这才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 “你究竟何时才能将他们放出来?” 男子呵呵一笑,将扇子扔在了地上,然后解着腰间玉带。 “他们在下面吃吃喝喝还什么都不用做,你担心什么?” “放心……我一定会信守承诺,不会伤害他们的。” “可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你频频行这污秽之事,就不怕佛祖降罪吗?” 那人闻言轻笑一声,随手将身上的衣服丢在了蒲团上,从供台上拽下了一根香蕉。 “呵呵……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这是在普度众生,佛祖怎会怪罪于我?” 他说完,一脸得意的将剥好的香蕉,塞进了嘴里。 气的方丈手都在抖。 “你……你简直是个孽障!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我后悔啊!!!” 方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压的很低,似乎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那人吃完香蕉,将香蕉皮随手扔在供桌上,一把拽下了头上的头套。 对!没错!他就是戴了头套! 这一头青丝,都是假的! 然后他又伸手,从脸上剥下了一层皮。 所以,他的脸,也是假的! 假面之下,是一张生着暗疮的脸,从脸到脖子,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方丈看到他的皮肤,眉心紧皱,整个人,都变得悲伤至极。 他缓缓瘫坐在地上,小声道:“冤孽啊……冤孽啊……佛祖,请降罪于我吧!” 他抬头看着悲悯的佛像,眼中带着盈盈泪光。 “贫僧愿用这仅有的肉身,和这一颗愚钝的心,来换取那些人的平安!求佛祖成全……” 他虔诚的趴在地上,身子隐隐有些颤抖,情绪极其压抑。 随后,他缓缓起身,脸上的表情变得发狠。 他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目光突然落在烛台上,他的眼神亮了。 “不好!老和尚要杀人!” 方穹猛的从房顶蹿下来,快步往禅房奔去。 当他进门的那一刻,老方丈已经拿起了烛台,朝那个男子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我愿下十八层地狱,我愿受刀山火海之刑,只要能除了你这个祸害,哪怕成为佛门弃徒,也在所不惜!” 他拿着烛台,咬着牙,拼尽全力也要砸死那个人。 眼看那人头上已经被砸出了血,方穹赶紧跑过去,将老方丈拉了过来。 “大师、大师、这是何故?手下留人啊!” 谁知方穹刚把人拉开,那个男子便抱着头快速冲了出去,想要逃走,幸好邱玉婵手快,抬手便是鞭子,狠狠抽在那人背部。 不堪其力的男人,陡然摔倒在地。 邱玉婵拖着他的脚,便将他又拽回了禅房。 方丈看着那人头上的血,又心疼又崩溃。 “贫僧有罪,贫僧有罪啊……求佛祖降罪于贫僧吧……” 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方穹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两个人。 有故事,绝对有故事,而且似乎还很曲折…… 第65章 黄阳寺大火 等方丈冷静下来后,才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男子是他的儿子。 只因年轻时路过土匪山,一家人惨遭杀害,独独留下了他身怀六甲的妻子,被捆上了山。 老方丈那时身受重伤,几乎毫无生机。 好在上天怜悯,在这绝处之时,偶遇一懂医之人,将其救下,并带到了寺庙。 彼时,这间寺庙,还叫佛陀寺。 寺中只有一老方丈和一扫地僧,承蒙收留,方得以苟活。 事后,他想只身上土匪山,救妻子,谁知走到半山,便看到了妻子的尸体。 他顿时如晴天霹雳,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好在方丈找到了他,将其带回寺庙,细心照料好些日子。 家人都已不在了,他一人在世上了无牵挂,方丈不许他寻死,便收他做了僧人。 这木鱼一敲便是二十多年,以前的老方丈已经坐化仙去,扫地僧也已游走他乡。 寺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些许挂名的游僧,见他这方清净,便也留了下来。 陡然一天,扫地僧开门,便见一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寺庙门口。 僧人心慈,便留其在庙里养伤。 相处多日,诸位和尚都觉这男子面善,似乎和方丈有些许相似之处。 打听之下,才知这男子来自土匪山,无父无母,是遗腹子,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他还在怀中拿出一木佩,说是母亲所留。 方丈一见那木佩,当即便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这正是他妻子所留之物,两厢对峙之下,方知这男子便是他的儿子。 善心加上血亲,他像上一任方丈一样,将其留在了寺里。 他儿子也说对世间没了牵挂,便要求方丈为其剃度,过上了整日木鱼青灯的日子。 谁知,这儿子竟会易容之术,每每夜里,都易容俊美男子,偷偷潜入女香客房中,行男女之事。 事后被方丈发现,一气之下将其逐出了寺庙。 可没过几日,寺中的僧人相继失踪,方丈不知为何,他儿子却在此时回来了,并坦承,是自己将其藏了起来,还拿这些人的命,威胁方丈,只要方丈将他留在寺中,往事不提,他便留那些僧人性命。 并承诺,只在寺里住半年。 方丈心系其众僧人安危,只能勉强答应,但条件是不可强逼,不可杀人! 儿子这便留下了,并改了寺中牌匾,将佛陀寺改成了黄阳寺。 但凡有看得上的女香客,他便用迷香魅惑,行不轨之事。 许是上天报应,他不慎中了麻风女子的招,不出几日,便全身起暗疮,然后脱发,脱眉。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丑陋之处,便用易容之术遮盖。 故事讲到此,方丈已经哭成了泪人。 “贫僧不愿看他再祸害无辜女子,多次劝说,都毫无用处,他还用那些僧人的命相威胁。” “这是贫僧亲手犯下的罪,贫僧愧对佛祖,愧对那些无辜的女子啊……” 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方丈,方穹觉得他好可怜。 家人惨死,唯一的儿子却又是这副德行,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个恻隐之心,便害了那么多无辜女子。 邱玉婵狠狠朝地上的人踹了一脚。 那人紧捂着头,由于失血过多,再没了反抗的能力。 “说!那些僧人在哪?” 地上的人侧过头,一脸挑衅的看着她:“姑娘……在意那些僧人做什么?不是说喜欢我吗?” “呸!丑陋的东西。” 邱玉婵啐了他一口,又朝他身上踹了一脚。 “不过,你怎知我做了什么梦?” 那人嘿嘿一笑,却没回答。 方穹缓步上前说道:“这是通灵之术,通过和你接触,种下媒介,从而窥探你的梦境!” “想必他捡起斗篷的时候,便种下了媒介。” 那人又是一笑,目光看向方穹:“没想到你还挺聪明……不过……你的女人,说他喜欢我哦……” “都死到临头了了还在挑衅,胡说八道!” 邱玉婵又狠狠朝那人踹了一脚,对方穹道:“我没有,我只是将计就计,真的!” 她的解释,好苍白。方穹不和她计较,只将人捆了,交给了方丈。 他们在寺庙里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地窖里,找到了那些僧人。 好在那人还算有良心,只是囚禁这些僧人,在吃喝上并无苛待。 僧人被救出来之后,方丈一直跪在佛前忏悔,就连方穹他们离开,都没出来相送。 “你说这方丈会怎么处理他儿子?” 方穹摇头:“不知道啊,毕竟我……” 说到这里,他便不说了,因为他不想提及自己的身世。 七岁前的记忆很模糊,七岁后就受黄玉春的折腾,他也算是没体会过父母的疼爱,所以,他不想说,也说不出。 邱玉婵狐疑的看着他,从他脸上看到了些许失落,便不再说话了,只轻轻握住他的手,同他并肩而行。 黄阳寺的方丈在佛前忏悔了三天三夜,然后遣散了寺里所有的僧人。 当天夜里,黄阳寺突发大火,将他和他儿子,全都烧死在了庙里。 这场大火究竟是如何烧起来的呢? 不知道的,没人在乎,知道的,也无需揣摩…… 第66章 我只喜欢你! 方穹为傅凤阳诊病,已有三日,每日两次药浴,两次涂抹药膏,傅凤阳的身上,果然不痒了,只是暗疮,还没有好转。 “这病急不得,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是这种病……” 方穹仔细的把着脉,语气平淡的安抚着傅凤阳的情绪,生怕她担心自己治不好。 傅凤阳眼神落在方穹脸上,突然问道:“方公子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脏?” 方穹神色一顿,侧头看着她。 “怎么会?你只是得了病而已,又不是那种勾栏瓦舍里出来的。” “再说了,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只要心是干净的,那这个人就是干净的。” “我曾经就有个朋友,她是花楼里卖艺的,她的心就很干净……” 他这是想起了翠微。 翠微虽出身不好,但她很善解人意,而且卖艺不卖身,一曲琵琶便可诉说心事。 方穹虽然不懂琵琶,但听见她弹,就觉得很安心,甚至有时候还能共情。 或是女子爱而不得,或是男子锲而不舍,有时是登科及第的欢喜,有时却又是不欢而散的失落。 从她的琵琶中,方穹总有一种情到深处,身临其境的感觉…… 傅凤阳看他眼中的神情,便知道,这个朋友一定不简单。 “能在花楼里干干净净的,公子这个朋友,一定不一般吧?” 方穹苦笑一声,收回把脉的手,将丝帕也收了起来。 “她……死了……因为我……” 方穹神色暗淡的来到水盆边,将丝帕扔进了水里,行尸走肉般的搓着丝帕。 如果不是为了帮他找姐姐的尸骨,翠微就不会死。 一个已死之人,却连累了一个活着的人,多么可笑…… 可恨那些万蛊门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家伙,就算那日翠微不死,她终究是被选中的,只是晚些天死而已。 回到客栈,方穹想起了今日是邱玉婵在这里的第八日,再过两天就是第十天了,她说过,十天后她必须要回家的。 他答应过邱玉婵,要陪她大醉一场的。 现下她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要少喝点就没事。 于是,他问店小二要了两壶酒,和几个小菜,回了房间。 “呦!今天拿酒啦!我可以喝吗?” 邱玉婵蹦跳着来到方穹身旁,接过了他手里的酒。 方穹宠溺一笑:“可以喝了,但不能喝多!” 正说着话,房门被人敲响,是小二送菜来了。 邱玉婵躲回到床上,用纱幔遮挡,方穹这才开门。 接过菜,关上门,邱玉婵又跳出来了。 “那个傅小姐的病怎么样了?” “有恢复的迹象,只要按我的方子坚持用药,不出八个月,定会痊愈!” “八个月!!!” 邱玉婵张大了嘴,有些吃惊,“难道你要一直帮她看病八个月?” 方穹抿了下唇,将倒好的酒,递到邱玉婵面前。 “当然不是,三个月,病情稳定之后,我便不用再去了,她自可拿着药方,自己抓药。” 邱玉婵撇下嘴,小声呢喃道:“三个月也挺久的……况且她还是个女的……”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穹吃了口菜,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邱玉婵用酒杯挡住嘴,摇了摇头:“没什么……来!走一个!” 她提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两人碰了杯。 “一下午没吃东西了,先吃点菜!” 方穹体贴的为她夹菜,两人你来我往,甜蜜非常。 短短八天,两人似乎已经到了你侬我侬的地步。 方穹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每次出门,都会记得有人在等他,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也喜欢邱玉婵依偎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 他更喜欢,两人呼吸交缠,十指紧扣时的心动。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醉意。 邱玉婵坐在方穹腿上,伸手挽着他的脖子。 “阿穹……傅家小姐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方穹用力摇着头,打了个酒嗝:“呃…好看是好看,但是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让邱玉婵摇晃的脑袋,停了下来。 她痴痴的看着方穹,勾起了唇角。 开心,很开心,他说……他喜欢我…… 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看着方穹的唇,轻轻昂起了下巴。 方穹的眸光,也落在那涟漪的红唇上,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下去。 第三次了,每次品尝,他都感觉甜滋滋的,舍不得放开。 大掌托住女人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的将人禁锢在怀里。 四周开始变得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两人急切的呼吸声。 窗外漫天雪花,窗内却炙热如火,仅靠床上的纱幔,挡住那火热的春色。 大掌摩挲过女人的每一道伤口,动作笨拙,且又充满暧昧。 邱玉婵此刻的心,在极度挣扎,她身份特殊,必须要守身如玉,可她想和方穹在一起,她想和方穹厮守终身。 最后,理智终究败给了冲动,两人打破了禁制。 她紧紧拽住男人紧实的臂膀,神色迷离间,问他要着承诺。 “阿穹……这辈子,你要对我负责!” “放心!等我找到家人,定然带着母亲,上门求娶!” 听到这话,邱玉婵安心了,她满脸笑意的闭上眼,享受着这五彩斑斓的一夜…… 第67章 我们就是清潭村人 第九日,方穹在傅家待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也没有出去寻找母亲。 因为他想在邱玉婵离开之前,好好陪陪她。 “明日便是第十日了,你非走不可吗?” 他搂着邱玉婵,心里满是不舍。 邱玉婵趴在他身上,听着极限运动后疯狂的心跳声,失落的点了下头。 “十天,必须要回去了……” “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 方穹轻抚着她背上的伤疤,捉起柔嫩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 “一定要回来……我在黑石镇等你!” 邱玉婵抿了下唇,笑着点头。 又是一夜欢愉,一转眼,便到了第十日。 邱玉婵早早起床,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双手背后,一脸冷漠的站在窗前。 “玉蝉……” 方穹满是不舍,伸手想要在最后来个拥抱。 谁知刚抬手,便被邱玉婵挡开了。 “小心被人看见!” 这般躲躲藏藏,他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 方穹再次伸手,强势的将人搂在怀里,质问怀里的人。 “看见又如何?是我见不得人吗?” 邱玉婵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心。 “阿穹,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等我回来之时,我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她突然变得紧张,再次推开方穹,从腰间摸出一支飞镖,从窗户口射了出去。 “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 话音一落,一个和她穿着一样的黑衣男子,从窗外蹦了进来。 “玩够了,该回家了,不然老祖要生气了!” “我知道!” 邱玉婵白了他一眼,转身看向方穹。 眼中深情满满,用口型说出两个字:“等我!” 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她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这次回去,是要解决掉这些不得已吗? 那个黑衣男子跟在她身后,路过方穹时,一脸的蔑视。 “哼!” [哼?他居然哼我,我招他惹他了?他居然哼我!] “哼哼哼哼哼!!!” 方穹双手掐腰站在门口,朝正在下楼的黑衣男子哼了好几声。 邱玉婵走了,方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躺在床上,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根红色发带。 他将发带搭在眼睛上,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十天,爱上一个人,是不是有点荒诞?可他确确实实是爱上她了,这能怎么办? 话说邱玉婵离开黑石镇,在距离黑石镇不远的路上,突然出现一处院落。 这一户小院落,很突兀。 邱玉婵想不通,怎会有人将房子盖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呢? 再往前几里地就是黑石镇了,为何不到镇上去? 这日常采买的,多费劲? 正当她疑惑之时,从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哭喊声。 “来弟呀!娘求你,给娘一个解脱吧……求求你了……” “娘……女儿可不愿当那不孝女,再说了,您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何总要寻死呢?” “娘这一身的病,快把娘折磨死了,每熬一日,便如同千刀万剐,娘真的不想活了啊!” “这说的是什么话?前些日子,不是给您请过大夫了吗?” “那大夫就是个骗子,他是在骗你钱呐……” 母女两人的话,全都落在邱玉婵的耳朵里。 来弟,好熟悉的名字,来弟,来弟,方来弟!!! 邱玉婵猛然抬起头,快步冲进了院子,只见一瘦骨嶙峋的老太婆衣着单薄的侧躺在地上。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衣着华丽,气质不俗的年轻女子。 “你是方来弟?” 邱玉婵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女子不悦的白了她一眼,扶了下头上的发簪。 “那是我过去的名字,如今本夫人叫方清雪!别叫我方来弟,土死了!” 邱玉婵可不管她现在叫什么,她只知道她叫方来弟。 她又开心的看着地上的大娘问:“大娘,你可是叫张桂枝?” 那大娘先是一愣,然后疑惑的问:“你怎知我的名字?” 找到了,真的找到,原来她确实在黑石镇,只是没在黑石镇里面,而是在外面! 邱玉婵激动的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来为她披上,又将人扶到了椅子上。 “大娘曾经可是清潭村人?” 一提到清潭村,母女两人全都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皆是紧张的摇头:“不是不是,我们不是!” 邱玉婵皱眉,“你叫方来弟,你叫张桂枝,名字没错啊,怎么会不是清潭村的呢?” 方来弟将母亲挡在身后,昂着下巴道:“哪里来的野蛮村妇,怎无故闯进我家?什么清潭村,我们没听过,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不然我们可要赶人了!” 她说着,扬起袖子便要将邱玉婵赶出去。 刁蛮如玉蝉,既然她们不是方穹要找的人,那她就无需对这两个人客气了。 抬手便是一鞭子,将方来弟的手,打了过去。 白嫩的手,瞬间多出一道血印。 张桂枝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匍匐在邱玉婵脚下,为方来弟求情。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她不是故意的,还请女侠饶过小女!” 顾不得身上的斗篷,只跪在地上磕头。 与邱玉婵同行的人在门外等不及了,便也走了进来。 “师妹,别墨迹了,既然不是方公子要找的人,直接杀了便是,咱们还得赶时间回去呢!” 说话的,是邱玉婵的师兄叫楼韫,可他虽是邱玉婵的师兄,地位却不如邱玉婵高。 邱玉婵看着两人,不由的叹了口气。 “唉……我还以为是阿穹的娘呢,算了,你动手吧!我这几天斋戒!见不得血腥!” 说罢,随手摆了摆,便走出了门。 她哪里是斋戒,她不过是心慈手软而已。 方来弟听见阿穹两个字,又听见他们说方公子,在楼韫动手之前,赶紧叫住了邱玉婵。 “等一下!女侠,等一下!” “女侠说的阿穹,可是方穹?” 邱玉婵顿足,转身,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张桂枝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故意不得浑身的病,费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蹒跚的跑了出去。 “阿穹!你说阿穹!阿穹还活着?阿穹……” 刚走到院子里,她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雪堆里。 “姑娘,你说,阿穹,他还活着吗?” 张桂枝抬起头,双眼含泪,心情忐忑的问出这句话。 因为她不确定,这女人口中所说的阿穹,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阿穹。 邱玉婵缓步来到张桂枝面前,蹲下身子,看着泪眼汪汪的张桂枝。 “阿穹,他是清潭村人,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清潭村人?” 清潭村的阿穹,清潭村只有一个阿穹! 张桂枝颤抖着手,拽住邱玉婵的衣角,用力点了下头。 “我就是,清潭村人!” 她说这句话时,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邱玉婵看着她激动的神态,再次将她扶了起来。 可这次,她却站不住了。 她双腿疼的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但她还是死死拽住邱玉婵。 艰难的问:“阿穹真的还活着吗?” 第68章 浑身都是病! “他当然活着,我这就派人给他送信,让他过来!” 邱玉婵说完,背起张桂枝回了房间,将斗篷捡起来,为她披上。 “离欢!去给客栈送信,让阿穹过来!” “是!圣女!” 离欢是她的小师妹,领了命,立刻跑了出去。 楼韫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不悦道:“你怎么什么闲事都管?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你可要时刻记得你圣女的身份!” 邱玉婵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这人就爱管闲事,我也清楚我的身份,不用你提醒!” “还有,我不想暴露我的身份,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一个女人,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可是昆瞁堂首席大弟子,若不是因为她是圣女,我早一巴掌呼她脸上了!] 楼韫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不忿。 此时的方穹,正躺在床上发呆。 想念他的小蝉蝉,嘤嘤婴…… 突然,一只鸽子落在窗户上,咕咕咕的朝他叫。 方穹侧头看了一下,“是信鸽!难道是宿莽又来信了?” 他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拆开信筒,看到了一行娟秀的字。 [镇外往东十里等你,蝉!] “蝉?是玉蝉?” 她刚走,怎会又来信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出什么事,方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人一马,奔赴在茫茫雪路上,无视严寒,顶风而上。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前,方穹赶到了…… “玉蝉!” 他从马上一跃而起,一下子飞到邱玉婵身旁。 邱玉婵下意识朝楼韫看了一眼,然后往后退一步,和方穹拉开了距离。 “我好像找到你娘和三姐了,你进去确认一下!” 方穹顺着她的视线往屋里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不太熟悉,可那个面色枯黄,骨瘦嶙峋的大娘,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便是他想了十八年的娘啊! “娘!” 他大喊一声,冲进房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了张桂枝的手。 虽然十八年过去了,方穹已经长大成人,但是母子之间那种骨血相连的感应,是永远不会断的。 张桂枝看着眼前,身材挺拔,五官端正的男子,眉眼间,还有几分方大年轻时的模样。 这就是他的儿子,阿穹! 不管隔多少年,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认得出!这就是他的儿子啊! 想了十八年的儿子! 眼泪突然决了堤般,怎么都止不住。 “啊……阿穹……” 她激动到浑身颤抖,嘴张了又张,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先说什么。 抬起皴到起皮,满是沟壑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方穹的脸。 方穹抓住她的手,再次喊了声娘! 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娘!孩儿找你找的好苦……” 向来冷情冷性的楼韫,看到眼前的母子情深,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转过身,对邱玉婵道:“不如咱们先走吧,不打扰他们叙旧了,已经耽搁了半天了,不能再等了,不然老祖真的会发脾气的!” 邱玉婵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楼韫出了小院。 房间里,母子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叙说着十八年来的思亲之情。 “阿穹,他们都说你死了,你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运气好,被一个好心人所救,唉……不说这个了,你们呢?为何要搬来此地?” 此话一出,张桂枝的脸,抽动了一下,看着方来弟,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来弟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许老爷要四处找我了……” “阿穹!娘就拜托你照顾了,姐姐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丫鬟听见她的话,赶紧将披风递过来,为她披上。 张桂枝知道,她是有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方穹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女子,眉心紧紧皱起。 “你是……三姐?” 这句话他不得不问,因为眼前的女人和他娘的装扮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这说话的态度,不带一丝感情。 张桂枝抿着唇点头,方来弟则始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两人。 “瞧你问的这是什么傻话,我当然是你三姐!” “行了,你们母子两人好好叙旧吧,我就先走了,抽空再来看你们!” 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故作矜贵的走出了屋子。 方穹看着那抹冷漠的背影,回头看看张桂枝,还是无法相信。 “娘,三姐怎么如此淡漠?” 张桂枝眼神闪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阿穹啊,你应该饿了吧?你在这里等着,娘给你做点吃的去……” 她忍着疼,艰难的抬起脚,刚挪动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方穹赶忙过去扶住她,满是心疼。 “娘!您的腿怎么了?” 张桂枝忍着疼,强挤出一抹笑容,朝方穹摆了摆手。 “年龄大了而已,不碍事的,不碍事……” 她刚要向前,一个没站稳,再一次爬到了地上。 “娘!娘!您到底怎么了?” 方穹紧张的将张桂枝抱起来,放到床上,撩开裤腿想要看看她的腿。 却被张桂枝抓住了手腕。 “阿穹,娘真的没事,只是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而已!” 方穹怎么会信她的话,拉开她的手,固执的掀开了裤腿。 “你的膝盖!怎么肿成这样?” 张桂枝抿着唇,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没事,没事的,娘真的没事……” 她将裤腿放下来,不停的说着自己没事。 她知道,自己这腿是废了,治不好了,她怕儿子心疼她再请大夫,花冤枉钱。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儿子,就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方穹一把握住张桂枝的手腕,捏住了她的脉搏。 霎时间,一股暖意顺着胳膊,传遍了全身。 “娘!您不用担心,儿子会治好你的!” 他眼神坚毅,让张桂枝心里暖暖的,这便是靠山,儿子就是她的靠山! 经查探脉搏,方穹发现,他娘浑身都是病,胳膊腿上都是寒症,有胃疾,五脏器官全都弱的不行,尤其是肾! 所以,她的膝盖肿胀,不仅仅是寒症引起的,还有可能是因为肾病! 脱下张桂枝的鞋,果然,看到了水肿的双脚。 第69章 让您过上好日子! “娘!您病成这样,三姐都不管吗?” “你三姐呀……她有她的事要忙,她好不容易嫁到许府做妾,日子本就不好过,每个月还来这里接济我,送菜送面,已经很好了……” 张桂枝拍了拍方穹的手,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方穹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压住心底的怒意。 “娘!我知道了,您冷不冷?这屋子里没烧炭火吗?” 张桂枝摇头,面色有些为难。 “雪太大了,我这腿又不行,柴火不多,每日还要烧火做饭,舍不得用啊……” 听到这话,方穹的眼眶再次被泪水沾满。 [娘这些年过的到底是啥日子?方来弟穿那么好,却给娘穿这么薄的衣服,这大冷的天,连炭火都没有,熬了一身病却不舍得治。] [方来弟,这些年你到底在干嘛?] 他在内心嘶吼,却又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在他娘面前发作。 “娘!您先好好休息,我去点些炭火来!” 说罢,站起身,拿起邱玉婵留下的斗篷给张桂枝盖在了身上。 他这时才想起来,刚刚都没来得及和他的小蝉蝉说谢谢,也没顾得上说再见。 罢了,等再见时再说吧。 举步来到厨房,见灶台旁,只放着三五根柴火,且都是湿的。 再看看锅里面,不知剩了几天的菜汤,还没喝完,都有些泛酸了。 掀开米缸,已经见底了。 整个厨房,只有那一把盐是干净的。 [难道他娘每天都过的是这种生活吗?] 方穹咬着牙,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他大步冲出厨房,跑到了张桂枝面前。 “娘!咱不在这里住了,咱去镇子上!走!我带你走!” 他说着,将张桂枝从床上拉了起来。 张桂枝被他强行拉到背上,一脸茫然。 “阿穹啊,咋了?” 方穹眼中含着泪,背着他娘走出了门。 “不咋,这里太苦了,想带您过好日子!” 张桂枝轻拍着方穹肩膀,嘴上说着不用,但心里暖洋洋的,舍不得从儿子背上下来。 为张桂枝系好斗篷,骑着马,回了客栈。 他为张桂枝单独开了一间房,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一个小丫头,名叫小玉,伺候她洗澡,和日常起居。 又为她买了一身冬衣,和一双棉鞋。 而这些,几乎花掉了他所有的钱。 眼看钱袋见了底,他无奈,只能去街上摆摊为人诊病。 不得不说,学会一门手艺,到哪里都饿不死。 方穹就租了客栈老板一张桌子,两张凳子。 第一天,便挣了五两银子。 足足五两啊,他在杨河镇的时候,一个月才挣十两,早知道诊病这么赚钱,他干嘛要去当什么劳什子仵作? 挣了钱,就给娘花。 他开心的跑到银饰店里,给他娘挑了一件素雅的银簪。 “娘!娘!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方穹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床上的张桂枝。 张桂枝接过盒子,挑着眉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好看,真好看,这得多少钱呐,你看你,净乱花钱。” “我老婆子家家的,带这东西干啥?” 她是心疼钱。 方穹拿起簪子边比划边说:“这不贵,才二两银子,等将来儿子挣了大钱,定然给您买个金簪!” 帮张桂枝插好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娘就适合这素雅的。” 老婆子一听二两银子,这么贵,赶紧将簪子扒了下来。 “怎么这么贵呀,你赶紧给人退了,二两能买多少米呀,我不戴,不戴!” 说着,把簪子放回到了盒子里。 方穹将盒子搁在床头,取下钱袋塞进了张桂枝手里。 “娘!您不需要心疼银子,今后儿子挣的钱,都给您!您敞开了买!” 张桂枝看着钱袋里的银疙瘩,热泪盈眶。 这么多钱,都给她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也就是卖女儿的时候,他在方大手里见过。 但她从没摸过这么多钱呢…… 方穹知道,她过了太多年的苦日子,所以他发誓,一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他一早上便挣了五两。 下午,更是挣了八两。 第三日,挣了足足二十两。 渐渐的,客人越来越多,在客栈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掌柜的起初以为他就是个毛小子,没想到医术竟然这么好,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挣钱的法子。 “小伙子,咱们商量个事可好?” 方穹边收摊,边笑着问:“何事?掌柜但说无妨。” 掌柜的找了个小厮,帮他抬桌子,他则是拉着方穹来到了雅间。 “我有一挣钱的法子,想和小兄弟合作,不知小兄弟能否答应。” 方穹坐在凳子上,一听挣钱的法子,挺感兴趣的。 “您且说说看!” 掌柜的提起茶壶,给方穹倒了杯茶,礼貌的递给了方穹。 “小兄弟医术精湛,我看是个人才,说句实话,你这些天在我门口摆摊,我店里的食客也多了不少。” “我是这样想的,我想让小兄弟在我客栈里做个长久的驻店,凡是来我店内的顾客,皆可到你那里免费诊病。”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给人看病,我会给你提成,按顾客消费利润的一半给你,我可免你住房和餐食。” “这期间,若是有其他外来顾客想要找你诊病,你可照市场价正常给人看病,两下都是赚,你看可否?” 方穹仔细盘算了一下,他一天要出两间客房的钱,还要出三个人的饭钱,还有租摊位的费用,这一天下来,也不少呢。 若是能照掌柜的法子,他不仅能接到外面的客人,还能接到来吃饭的客人,这样客流量就多了,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即便拍桌答应了。 “行!承蒙掌柜高看,我且先试试……” 见方穹答应,掌柜立刻便开始制订郎中驻店计划。 次日,掌柜命人将挨着窗子的地方腾出来,搬了张质量好一点的桌子,放在了窗户边上。 桌子外面,摆了个屏风,算是一个简易的诊室。 屏风上,挂了个看病问诊的牌子。 窗户外面,也摆了张凳子 又写下条幅,上面端正写下看病问诊四个大字,挂在窗户上。 这样,不进店的,可直接在窗口诊病。 店门口摆出告示:凡到本店消费者,皆可免费诊病 他还准备了许多条子,凡是进店消费,想要诊病的,皆可领一张免费诊病的条子。 条子上写着编号,哪一桌消费多少,账本上皆有记录,到时,方穹便可凭着条子,和掌柜的对账。 如此面面俱到,童叟无欺,这掌柜的也是个有良心的。 第70章 医死了人 自从方穹做了驻店大夫,店里的客流量确实增多了,他的病人也越来越多了。 可他一个外地来的,生意如此红火,不乏许多眼馋的,要来捣鬼。 这天,方穹正在给人诊病,突然来一衙役,说要带方穹走。 “你就是方穹?” 方穹愣愣的看着那名衙役,又愣愣的点头。 衙役当即便拿出锁链,扔在了桌子上。 “别诊了,你摊上人命了!” 此话一出,那些看诊的病人全都站了起来。 方穹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人命?此话何意?” 衙役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拿人。 “有人告你医死了人,有什么话到公堂上说吧!” 说罢,拿起锁链就捆住了他的胳膊。 掌柜的姗姗来迟,赶忙将人拦下。 “大人大人,这是不是搞错了?他医术精湛,怎会医死人呢?” 衙役一把将掌柜的推到一旁,高声呵斥:“阻碍官差拿人,是想挨板子吗?” “现下有状子递到了衙门,被告便是他,无论如何,他都要跟本衙役走一趟,你少在这里碍事!滚!” 说完,便拉着方穹要走。 方穹转过头,一脸淡定对掌柜说道:“掌柜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你莫要告诉母亲,让她白白担心!” 说完,便跟着衙役走出了门。 这是摇钱树啊,若真是医死了人,那他这客栈也会名声扫地的。 掌柜焦急万分,赶紧去柜台上支了银子,好去衙门打点一二。 审案堂前,一名布衣男子,姓郭名生,跪在堂下,面露悲伤,而他身后,放着一张草席,那草席里裹的,便是他死去的母亲。 “大人!我娘便是用了那姓方的方子,去药铺抓的药,吃完便西去了呀,大人!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正说话时,方穹已然到了堂前。 “大人,方穹带到!” 衙役一脚踢到方穹膝盖窝,让他跪在堂前。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县衙大人朱伟才问话。 “堂下可是布衣方穹?” “正是草民!” 方穹抬头挺胸,不卑不亢。 朱伟才又问:“你为何要医死郭生的母亲?” 方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朱伟才:“大人怎知这人便是草民医死的?” 啪的一声,惊堂木再次响起。 朱伟才高声呵斥:“放肆!郭生方才已经说了,他娘便是吃了你的方子才离世的,不是你医死的,那还能是何人?” 听到这话,方穹轻笑了一声。 “呵……大人便是这样断案子的?草民只是写了个方子,你怎知她吃的什么药,有没有按方子用药?” “你一不检查药材,二不用仵作验尸,他说是我医死的便是我医死的,我还说是他给他母亲下毒呢!” “放肆!放肆!简直是放肆!如此目无王法,该打!” “来人啊!先赏他十个板子!” 朱伟才情绪激动的拿着敕令扔到方穹面前,两名衙役当即将方穹按在了地上。 方穹抬腿便是一脚,直接将一人踹出大老远,另一只脚紧跟着,又将另一个人踹出了审案堂。 “造反了!简直是造反了,快来人,将他拿了,关进大牢!快!” 朱伟才激动的从桌子上跳起来,睚眦欲裂的指着方穹,生怕他下一刻,蹿到自己面前,给自己也来一脚。 命令一出,所有衙役都围了上来。 黑石镇和杨河镇不同,这里衙役捕头样样齐全,还都是练家子。 虽然方穹武功不弱,但这是公堂,若他在这里敞开了打,定然是没罪也变成了有罪。 所以,他没有反抗,任人捉了进大牢。 他也不是第一次进牢房了,所以,脸上并无惧色。、 掌柜的拿钱来到县衙,闹剧已经收尾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方穹被人带走,却无能为力。 [怎么办?这生意才好了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难道自己不该发这财?] [唉……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开客栈吧……] 掌柜的失落的离开了县衙,他打算放弃方穹了,怕他连累了自己的生意。 晌午,一名灰衣剑客,头戴抹额,手持长剑来了客栈。 “掌柜的,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姓方的大夫,你可知他现在人在哪?” 想必这人也是慕名而来的,掌柜的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大夫了,我们是开客栈的!” 剑客眼神犀利,侧头扫了一眼窗边的屏风,上面还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看病问诊。 “掌柜的为何欺瞒?若没有大夫,那是什么?” 掌柜的再次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唉……拆了吧拆了吧……” 柜台小厮听见掌柜的话,赶忙招呼几个人,将那牌子和屏风撤了。 剑客突然伸手,抓住了掌柜的衣领。 “他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目光灼灼,声音低沉。 掌柜的怕惹上事,便赶紧摆手求饶。 “大侠快松手,我说便是了!” 剑客这才松手,随着掌柜,来到了雅间。 “先前小店确实有位姓方的大夫,二十多岁,医术精湛的很,可今早衙差突然上门,将他驹走,说是他医死了人。” “小人本想拿银子打点一二,怎料刚到县衙便看到方大夫被人捉进了大牢。” “县衙大人都已经判了,想必是他确实不慎将人医死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掌柜的说着,眼底全是惋惜。 剑客听完,对掌柜抱拳道谢:“多谢掌柜告知!” 说罢,直奔县衙而去。 第71章 是不是忘了你娘叫什么? 牢房里,方穹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柱子上。 狱卒手拿鞭子,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如此翩翩公子,竟还会医术,可惜呀……太过狂傲,得罪了人,就该落得如此下场。” 他说着,还拿着鞭子,在方穹脸上比划了两下。 “果然是懂医的,这皮肤,竟这般干净,说说,是不是有什么驻颜的好方子,回去让我婆娘也用用!” 方穹将脸别过去,冷声问:“到底是谁要害我?” 狱卒将鞭子收回,笑着说:“你抢了谁的生意,谁便看你不顺眼,这还用问吗?” 方穹叹了口气,再一次懂得了人间险恶。 “我要见大人!” 那人听到这话,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见大人?开什么玩笑?想都别想,除非你认罪!” “我没罪,为何要认?” “你医死了人,你就是有罪!” 狱卒指着他,咬着牙,恨不得将鞭子甩在他脸上。 方穹冷眸瞪着他,大声喊道:“那人不是我医死的!你们官商勾结,陷害我!” “闭嘴!” 狱卒终于没了耐心,抬手便是一鞭子,抽在了方穹身上。 白色里衣,顿时多了一道血口。 方穹咬牙瞪着他,五指成拳,心里默念狗八爷爷教给他的清心咒。 越是有人陷害,他越是不能冲动,到时就越发说不清了。 狱卒看着他的样子,发出了阵阵嘲笑。 “呵呵……你瞪我也没用,除非你认罪,否则别想出去,更别想见大人!” 他说着,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纸,是提前写好的认罪书。 “只要你在这上面签字画押,然后你交了保金,大人便会放了你。” 方穹冷眼扫了那张认罪书,扯了下唇角,然后朝狱卒啐了口唾沫。 “呸!不仅想毁了我的名声,还想讹诈银子,想的美!” 狱卒被他这一举动激怒了,再次甩起了鞭子。 可鞭子还没落到方穹身上,便被一名剑客挡了下来。 “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冰冷的声音,带着杀意,吓的狱卒猛然一怔。 方穹见到眼前的人,顿时激动不已。 “单仲舒?你怎么来了?” 单仲舒一把将狱卒手里的鞭子夺下,随手扔在火盆里,那鞭子顿时燃了起来。 “我再不来,你怕是真的要屈打成招了!” “你怎知我在这里?” “我听于和承说你来黑石镇找你母亲,我左右也无事,便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谁知刚到客栈,便听说你被捕了。” “你怎这么多牢狱之灾?” 说话间,便将方穹从柱子上解了下来。 方穹活动着手腕,看着泛红的皮肤,好一顿吹。 “别人眼红我生意好,所以遭了陷害了。” 单仲舒侧头看向狱卒,满脸的杀意。 “我是江湖剑客单仲舒,想必你应该听过!” 他当然听过,就是因为听见了方穹喊单仲舒三个字,狱卒才龟缩着脑袋不敢动。 单仲舒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带我去见你家大人,我要求重查此案!” 怀中的剑,寒芒四射,狱卒只随意瞟了一眼,便感到了阵阵杀意,赶紧缩起了脖子。 “那那那……单大侠跟我来吧……” 单仲舒扫了一眼方穹身上的伤,方穹赶紧说道:“不碍事,你去吧!” 单仲舒这才放心的跟着狱卒去找朱伟才。 “朱大人好兴致啊,不知这次对方送了多少钱?” 朱伟才正拿着筷子,美滋滋的夹着面前的银子数。 听见这般赤裸裸的质问,他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来者何人?” “在下江湖剑客单仲舒!” 他听说过这个人,是个狠角色,还是江湖百名榜上的人物。 凡是上江湖百名榜的,哪一个都是狠角色。 他赶紧放下筷子,将银子搂在怀里,故作镇定道:“你一个江湖人,有事自可用你手里的剑解决,来我这衙门做什么?” 单仲舒找了个椅子坐下,抱着剑,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不屑。 “听说方穹医死了人,他是我朋友,我来看看大人是如何审案子的。” “方穹?是你朋友?这……呵呵……他无证经营,本就不对,如今医死了人,更是错上加错,他本是应该偿命的,可我并没有让他为其偿命,只是将他送进了牢房。” “说来他也是个医术精湛的人才,可能是一时不慎才开错了药方,我本无心要他性命,只需缴纳保金,便可安然回去。” 单仲舒恍然大悟般点了下头,语气淡淡道:“大人还真是菩萨心肠呢,只不过,方穹说了,他不可能医死人,他也不服大人的判决,我来找大人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看着案子是不是要重新审一下,让他心服口服才行?” 听到这话,朱伟才紧张起来,眼神闪躲,手心冒汗。 “案子已经判决,已经结案了,哪有重查的道理?” “哦?是吗?可他还没签字画押,怎就结案了?大人可别欺负我不懂律法!” 冰冷的眸子,如同一把利剑,不断磋磨着朱伟才的神经。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以此来稳住心神。 “重查就重查,我问心无愧!” “且!你的心都被黄白之物填满了,哪里还有愧疚的余地?” 单仲舒冷哼一声,直接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下午,方穹被人从牢里提出来,同郭生当堂对质。 “郭生,你将药方拿出来,让方穹查验!” “药方已经随着母亲的尸体一同焚毁了!” 郭生看着方穹,眼底露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 “刚死就焚毁,你这儿子当的可真孝顺啊!”方穹忍不住讽刺。 然后抬头看向朱伟才:“我每日看诊,病例都会誊抄在本子上,方便我知道看诊过的病人再来看诊时,对比病情变化,大人可差人到客栈将本子拿来。” “我去拿!” 朱伟才还没说话,单仲舒已经出了门。 郭生见此,人已经开始慌了。 不一会儿,病历本被拿了过来,方穹接过本子问郭生。 “你娘叫什么?是几月几日看的病?她得的又是什么病?” 面对方穹的问题,郭生只低着头,不停的抠手指。 “我娘……我娘……我娘她……” “你娘该不会还活着吧?”单仲舒挑着眉,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郭生身子陡然一怔,立刻趴在了地上。 “大人,我不告了,我不想告了,我娘在天之灵,应该也不希望我为难这个大夫。” “我都下狱了,你现在说不告了,那怎么行?你是不是忘记你娘叫什么了?” 方穹将本子递到郭生面前,指尖翻动着本子。 郭生此时背上已经急满了汗,随手指了一页说道:“我娘叫翠娘!对!叫翠娘!” 方穹看着翠娘的病例,突然笑出了声。 “郭生啊,你今年几岁了?” “我二十九,怎么了?” “你二十九岁,你娘才二十三,这不符合常理啊。” “再说了,人家翠娘才刚成亲,哪里来的你这么大的儿子,可别随意毁人清誉啊!”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一阵哄笑。 第72章 爱吃瓜的单仲舒 最后,郭生承认了他陷害方穹,却不肯承认幕后主使。 而那具尸体,根本不是他娘,是她在乱葬岗上捡的尸体。 走出县衙,方穹将带血的衣服换下来,同单仲舒一起,往客栈走。 “你不打算查一下幕后主使吗?” “不查了,费劲!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自己会跳出来的!” “啧!你何时变得这么佛系了?” “我清者自清,我也没工夫理那些暗地里捣鬼的人,我现在一心只想伺候好我娘!” “呵呵……孝顺孩子……” “嘶……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客栈。 “哎呦,方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掌柜的见方穹无事,赶紧挤出笑容招呼。 本以为他要在牢里住一阵子呢,他都想好怎么和张桂枝交代了,谁知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人就回来了。 方穹看了一眼窗户,自己的桌子已经不见了,很显然,掌柜这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于是笑着问:“掌柜是担心我真的医死人吗?” 掌柜的神色一滞,随后赶紧挤出笑脸:“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给方兄弟换个桌子而已。” “方兄弟医术精湛,怎会医死人呢?我可没那么想,真的!” 他拍着胸脯,好像那就是真的一般。 方穹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带着单仲舒上了楼。 “娘!” 张桂枝在小玉的伺候下,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可那一身皮包骨头,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成人样的。 单仲舒看着床上坐着的人,拱手行了个礼。 “晚辈单仲舒,见过伯母。” “娘,他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 方穹坐到张桂枝身边,接过了小玉手中的碗,亲自喂她吃粥。 张桂枝笑意盈盈的朝单仲舒摆手:“快坐快坐,小玉,快给客人倒茶!” 小玉点头,快步来到桌子前,给单仲舒沏茶。 张桂枝推开方穹的碗,眼神不停的在单仲舒身上打量。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呃……二十有七……” “哦……家是哪里的呀?” “嗯、杨河镇。” “哦,那咱们还算得上是同乡呢,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那个、在我幼年时,二老便去世了。” “啊,不好意思,不过那时候,在杨河镇,能活下来的人也很少。” 她是过来人,深知那时候杨河镇人的艰辛,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早些年便离开了杨河镇。 她看着单仲舒又问:“小伙子可有娶妻呀?” 单仲舒想了想,他有月娥,虽然没将其娶回家,但也算是私定终身了,而且月娥还有了她的孩子。 “娶妻了,不过……妻子前几个月,也死了……” 听到这话,张桂枝赶紧闭上了嘴。 她本来是想唠点开心的,没想到净往人伤疤上戳。不过这个小伙子也是,怎么父母死了,媳妇儿也死了,他不会是克亲命吧? 想来也是个可怜人。 单仲舒见她终于问完了,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翠玉手串。 “晚辈不知伯母喜欢什么,店家说年龄大的人都喜欢这东西,我就买了一条,还望伯母不要嫌弃。” 说着将手串给小玉,小玉将其递到了张桂枝面前。 张桂枝开心的接过手串,但嘴上还是客气的说:“来就来了,干嘛还送礼物,这东西,一看就很贵重。” “我是个没见识的老婆子,该怎么回礼呢?” 她摸着色泽圆润到的珠子,开心到合不拢嘴,这是除了儿子以外,第一个人送他礼物呢。 单仲舒忙道:“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伯母不必回礼。” “哎呀,要的要的,阿穹啊,下午带着你朋友,好好吃顿酒,他一路从杨河镇赶来,定然辛苦,给,去让掌柜的安排一桌好席!” 她说的热情,却抠抠搜搜的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塞到了方穹手里。 并非她有意如此,只是她过惯了苦日子,从未见过大席面,也从不知道一桌好的席面要多少银子。 她只知道,钱要省着花,她要攒下银子给方穹娶媳妇。 方穹笑着将银针塞进袖子,把手里的碗递给了小玉。 “那母亲先吃饭吧,我带着单兄去吃酒了哈。” “行!快去吧,快去吧……” 方穹现在吃饭,哪里需要银子,张一张嘴,掌柜的就给置办了,还给弄了个雅间。 饭桌上,单仲舒皱眉问方穹:“你娘的腿怎么了?” 方穹叹了口气,沉声道:“肾不行了,腿怕是要废了。” “你治不好吗?” 方穹摇头,“时间太长了,治不好了……她这病,最起码得有十年了……” “怎会如此,对了,你三姐呢?” “嫁给许员外当了小妾,现在人在许府。” “当员外的小妾,那理应不愁吃穿的呀,你母亲怎会瘦成那样?” 单仲舒这一问,方穹的眼眶顿时红了。 喝下一口酒,将他找到他娘时所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单仲舒。 单仲舒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可是你亲姐,怎会不管你娘呢?你没上门要个说法吗?” 方穹再次摇头:“娘不让,说她做人的小妾,不容易……” 说完拿起酒杯,咽下了满口的心酸。 他当天晚上就想去找方来弟问清楚的,可他娘一直拉着他,不许他去找方来弟,怕打扰了女儿的富贵生活。 他也曾送信到许府,告诉她,他们现在在客栈住,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这么多天以来,也从未来看过他们。 方穹也不想追究,只当是没这个姐罢了。 吃过饭,单仲舒又被张桂枝叫到了跟前,还不让方穹进门,说是两人一见如故,有许多话要聊。 难得母亲这么开心,方穹也没多管,回到自己房间,美美的躺在床上。 这些日子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他每天都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今天难得有时间,好好补个觉再说。 而单仲舒被张桂枝叫到床前,却是向他打听方穹的事。 “小单啊,你知不知道,阿穹心仪的女子是哪家姑娘?” 单仲舒茫然的摇头,“不知道啊,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见了,在这之前,我也没见他和哪位女子有过来往啊。” 他对男女关系这般迟钝,哪里会有心仪女子?就算是翠微,他也只是去听听琵琶而已,况且人已经死了。 张桂枝吧唧一下嘴,说道:“我听外面的店小二说,阿穹前些天带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整日待在他房中,足足待了有十天呢,他没告诉你是谁吗?” “女子?同屋了十天?” 单仲舒吃惊的挑着眉,好奇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什么女子?我没听他说过啊,伯母是向谁打听的?我也想知道!” 他是想知道,这十天,两人都干啥了,有没有将方穹调教成大人! 张桂枝看了小玉一眼,笑着说:“是小玉去打听的,小二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那日找到我的那个女子,确实长的很漂亮。” “肤白貌美。眼睛水灵灵的,她身后还跟了几个仆从,怕也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姑娘,我问阿穹,他却是不说,所以,我只好来问你了。” 单仲舒这次是吃到大瓜了,没想到方穹终于开窍了。 单仲舒眼珠子转了又转,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方穹问清楚。 张桂枝却拉着他,还有许多话要说。 “小单啊,阿穹的年龄不小了,得赶紧成家啊,我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我想趁着我还活着,把他婚事给办了,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她说着,从枕头边上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银子。 “你看,这都是阿穹这些日子挣的钱,我全给攒下了,这么些,娶十个媳妇也够了呀,你去问问,若他真有心仪女子,我便早些准备准备,置办宅子什么的。” 单仲舒看着那一盒碎银子,若方穹果然认识的是大户人家,这银子怕是连置办酒席都不够的,更别说买宅子什么的。 但他并未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笑了笑,将盒子又盖上了。 “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阿穹,让他早日把人领回家!” “好好好……那就谢谢小单了……” 张桂枝抱着钱箱子,开心的合不拢 第73章 蛊门鬼祖 推门进了方穹的房间,单仲舒单脚踩在床上,俯身拍着方穹的脸。 “喂!醒醒!快醒醒,你的女人来找你了!” 方穹扒开他的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什么女人?” “你说什么女人,就是和你共度十日春宵的女人啊!” 方穹眼珠子一转,勾唇一笑,将身子翻了过去,背对着他。 “哪有什么女人,没有女人!” “没有吗?那这是什么?” 眼尖的单仲舒早就看到了他枕头底下的红色发带,一点点的将发带扯出,放在空中仔细端详。 “这……是女人的发带吧?” 听见这话,方穹猛然惊醒,一扭头便看见单仲舒手里拿着邱玉婵的发带。 “还给我!” 他抬手去抢,却被单仲舒躲了过去。 “呦!还真是女人发带,快说,什么女人?姓甚名谁?你们两个这十天都干嘛了?” 方穹从床上蹿下来,追着单仲舒要。 “给我给我,快给我!” 单仲舒左右躲闪,故意逗他:“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单仲舒,信不信我扎你!” “你敢扎我,我把它扔了!” 单仲舒说着,打开了窗子。 风一吹,方穹的心跟着发颤。 “不要!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吗?” 他终于妥协了,单仲舒刚把窗户关上,胳膊上突然挨了一针,紧接着,发带便被方穹抢了去。 宝贝似得揣进了怀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单仲舒眼神幽怨的搓着被方穹扎过的地方,“你娘告诉我的!” “你俩这么投缘吗?一见面她就跟你说这个?” 单仲舒笑着来到凳子前坐下:“当然了,她还将她所有的钱拿出来让我看,说要给你娶十个媳妇!” 噗!十个?一个都够呛~ 方穹撇了下嘴,坐在了桌子旁。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说了,她会回来找我的,她让我在这里等她!” 单仲舒伸长了脖子,有些惊讶。 “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就跟人家睡了十天,你不会被骗了吧?” 这娃子太天真了,还是个处,那女子肯定是贪恋他的美色,和他这还未入世的身子。 天呐,这兄弟第一次也太潦草了吧? 方穹梗着脖子反驳:“哪有!哪有十天……” “什么?连十天都不到?是不是已经把你吸干了?” 单仲舒实在担心他的身体。 方穹吧唧一下嘴,不高兴了。 “你别胡说!她又不是狐狸精,什么吸干了,你这什么措辞啊?” “我们俩是先相爱,才才……” 方穹咬着唇,害羞的说不出来。 单仲舒将嘴张成一个大大的哦,像是听懂了似得。 “那你说说,你俩是咋认识的?” 方穹捂了下脸,鼓起勇气,将他和邱玉婵认识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十天,前五天相互认识相互熟悉,后五天培养感情,托付终身,这哥们儿速度很快,比他快。 他也是认识月娥两年,才托付终生的。 “可以呀!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小姑娘怕也是个涉世未深的,你俩天生一对啊!” “可是,你都跟人家睡了,连人家什么身份,家住哪里都不知道?” 方穹嘟着嘴,好半天才说话:“我忘了问了……” “人才,真是人才!” 单仲舒佩服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万蛊门蝉鸣堂 邱玉婵跪在一尊石像前,后背布满了鞭痕。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是圣女,万蛊门供奉了你二十一年,你竟在最后关头,将身子送给了一个野男人,你如何对得起老祖?” 说话的,是邱玉婵的师父药金蝉,掌管万蛊门蝉鸣堂。 而邱玉婵,是万蛊门老祖宗,鬼祖选中的人,打从婴儿时期开始,便受整个万蛊门供奉,称之为圣女。 所谓圣女,便是保持冰清玉洁的身子到二十二岁,然后将身子送给鬼祖。 鬼祖已经一百多岁了,每五年换一个圣女,而被用过的身子,则是要变成炼蛊的容器,以供鬼祖驱使。 邱玉婵不想变成这样,更不想将自己献给一个一百多岁的老怪物,这才偷跑出万蛊门。 所幸遇上了方穹,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值得托付终身。 第74章 挑断手脚筋 她身子跪的笔直,无视面前的雕像,神色坚毅道:“我愿放弃我圣女的身份,离开万蛊门!我不要再呆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话音刚落,又是一鞭抽在她身上,鲜红的血顺着鞭子,直滴到地上。 “肮脏!你怎么说的出口?养了你二十多年,你说这地方肮脏!你又干净到哪去?为了拒绝侍奉老祖,甘愿被外面的野男人睡,你怎么有脸嫌弃万蛊门肮脏?” 药金蝉此时是又气又心疼,这是她宠了二十多年的弟子,她也不想打的这么狠,可奈何她不争气啊,居然跑出去跟人厮混! 邱玉婵始终咬着牙,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对!我没有资格嫌弃,还请师父解了我身体里的圣女蛊,将我逐出门去!” “解蛊?你以为圣女蛊是随便解的吗?那是老祖亲自种下的,在你体内二十多年,早已和你血脉相连,解了蛊你身子就废了!” 邱玉婵现在满脑子都是要离开万蛊门,她可不管身子废不废。 大不了就是损了这一身的修为。 她咚的一声将头磕在地上,求药金蝉。 “求师父想办法,解了我身上的圣女蛊!将我逐出万蛊门!” 二十多年,她的脾气早被宠坏了,药金蝉没办法,只能找鬼祖求情。 “养了二十多年,眼看马上就二十二岁了,这时候破了身子,她是嫌弃我这老头子吧?” 鬼祖在八十多岁时,练成了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万岁蛊,使用万岁蛊之后,他身上的毛发全部脱落,眼睛凹陷,脸上更是添了许多黑色的毒纹。 如今的他,就像一具满脸黑线的骷髅,看着恐怖至极。 药金蝉看着这老头子也很恶心,但她不敢说。 “不是的鬼祖,小姑娘涉世未深,这次偷跑出门怕是被什么有心之人给骗了。” “如今她破了身子,已经配不上圣女的尊位,请老祖收回她的圣女蛊,将她逐出万蛊门!” 鬼祖干瘪的手,微微动了动,撩起青黑的眼眸,声音沙哑道:“犯了这么大的错,只逐出门派是不够的,挑断手筋脚筋,再扔出去吧,毕竟来的时候,她也只是婴儿,走的时候,当然也要像婴儿一般。” 这老头子真是狠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可若是邱玉婵不离开万蛊门,失了贞洁的她,一定会受到数不尽的折磨,和所有人的唾弃。 药金蝉其实也心疼自己的徒弟,但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鬼祖修炼洞里,邱玉婵跪在鬼祖面前,不敢抬头。 鬼祖就坐在床上,随手一扬,邱玉婵身边的人立刻拔出匕首,按着她,毫不留情的割断了手筋和脚筋。 疼的邱玉婵哀嚎不止。 可这只是开始。 只见鬼祖指尖轻点,嘴里念着法诀。 邱玉婵顿时觉得心如刀绞,疼的撕心裂肺。 这是在调动圣女蛊。 所谓的圣女蛊,就是由鬼祖的血炼成的蛊,将蛊虫放在指定女子身上,用女子的阴气滋养二十二年。 这样在同房的时候,蛊虫便可将女子的阴气输送到鬼祖体内,达到高强度的补阴效果。 五年时间,可将女子身上的阴气全部采完,滋补自身,然后圣女蛊便没用了,将其他蛊虫种在女子体内,再用血气养蛊,直到女子三十岁彻底死亡。 此时的邱玉婵,感觉好像四肢百骸的筋脉,都要被全部抽离,疼的她浑身痉挛。 那是因为圣女蛊早就在她身上扎了根,想要断根,且还有的受呢。 “这便是取蛊的代价,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邱玉婵疼的牙都快咬碎了,但她还是要求取蛊。 “我不后悔!” 只要取出圣女蛊,便可多活几十年,眼前这点痛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她低估了圣女蛊的威力。 那钻心的疼就像刮骨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她,疼的她几乎晕厥,此时的她,就连呼吸都感觉像是被刀刮过气管一样。 足足二十四个时辰,她疼晕过去了五次,终于将虫蛊取了出来。 此时的她,已经瘫在地上,一动也不会动了。 被挑断筋的伤口,还在流血。 药金蝉捡起地上脸色苍白的邱玉婵,恭敬的退出了鬼祖洞。 “这辈子,你算是废了,没了手脚,你可怎么活?” 她为邱玉婵包扎着伤口,眼底尽是心疼。 邱玉婵隐约听见她的唠叨,想张嘴,却没有力气,只能昏昏沉沉的睡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万蛊门了。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因为断了手筋,使不上力。 门外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冲进来。 “师姐!你终于醒了!” 这是她的小师妹离欢。 邱玉婵慵懒的煽动着眼皮,哑声道:“这是哪里?” “这是万蛊门山下的一个小村子,师父说让我等你醒来,送你去找那个野男人!” 野男人? 邱玉婵很讨厌这个称呼,她白了离欢一眼,不悦道:“他是好人,不要叫他野男人!” 离欢赶紧道歉:“是,对不起师姐,我错了!” 在离欢的帮助下,邱玉婵坐着马车,顺利到了黑石镇。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她有点担心,自己已经成了废人,不知道方穹还会不会要她。 胳膊顶开窗帘往外看去,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但她透过人群,一眼便看见了窗子边上,那个让她想托付终身的男人。 与此同时,像是心灵相通一般,方穹也鬼使神差的朝这边看过来,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就在马车上。 他激动的站起身,也不管面前的患者,飞也似的蹿了出去。 “玉蝉!” 邱玉婵心中一忌,赶紧放下窗帘,让离欢带着她走。 “快走!快点!” 离欢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师姐让她走,她便走。 方穹快步追上去,在身后大喊,“玉蝉!玉蝉!停下!玉蝉!” 可他越喊,马车跑的越快。 单仲舒听见方穹的声音,赶紧打开窗子往外看。 见他正在追赶一辆马车,他脚踏轻功,沿着屋顶飞快的跑了出去。 哐当一声落在马前,拽着马缰硬生生将马车逼停了。 离欢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你是何人?” 离欢拔出剑,指着单仲舒。 单仲舒顺了顺马毛,朝里马车昂了昂下巴。 “里面又是何人?” “关你屁事,快让开!” 单仲舒一直拽着马缰,就不松手。 “我不让!” 此时的方穹,已经追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钻进了马车。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何见了我就跑?” 他一把抓住邱玉婵的手,质问她。 可这一抓,却让他心中大惊。 “你的手怎么了?” 他迅速掀开邱玉婵的袖子,看到胳膊上缠的白布,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的手筋、被人断了?” 他不可置信的捏住邱玉婵的另一只手,看到了同样的白布。 “为何会如此?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会让人断了手筋?” 邱玉婵缓缓抬头,咬了下唇道:“我现在已经是残废了,你还会要我吗?” 原来,她是怕自己不要她,所以才走的。 方穹心疼张开双臂,将人抱进怀里。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 “只是断了手筋而已,我会治好你的!” 他的深情,感动的邱玉婵眼泪都出来了。 离欢更是流着眼泪吃瓜。 “果然是师姐选的男人……” 单仲舒扒着脸往里凑,原来这就是和他共度十天的女人呀?长的还算可以,就是没他的月娥漂亮。 第75章 我家阿穹有福气 马车再次回到客栈,等下车时方穹才发现,她的脚筋也被挑断了。 心中恨极了:“究竟是何人,对你下如此重手?” 离欢刚要说话,邱玉婵却制止了她:“我和家人断绝关系了,这是我离开家的惩罚。” “什么?惩罚?你父母未免也太狠心了!” 邱玉婵摇了摇头说:“若没有他们养育,我恐活不到这二十多年,他们如此,也是应该。” 万蛊门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她已经感恩戴德了,又怎会怨恨。 方穹却是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竟要如此苛待自家女儿。 张桂枝听说方穹抱回来一个女子,赶忙穿好衣服,让小玉扶着她去了方穹房间。 “阿穹啊……” 一看是邱玉婵,她开心坏了。 [这不就是那个富家小姐吗?竟真的回来了,看来以后,要过上好日子了。] [这姑娘长的真漂亮,细皮嫩肉大眼睛,身材也好,是个好生养的姑娘,将来一定儿女成群!] 她拄着拐杖,小碎步上前,笑意盈盈的自我介绍。 “姑娘,姑娘,还记得我不?我是阿穹的娘啊!” 她将方穹挤过去,坐在邱玉婵对面,笑的合不拢嘴。 邱玉婵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些尴尬。 “伯母好……” 这声音,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好听。 张桂枝激动的热泪盈眶,抓住邱玉婵的手,舍不得放开。 “好姑娘,叫什么?” “我叫邱玉婵……” “玉蝉啊,好听好听,姑娘多大了?” “二十一” “二十一,比我家阿穹小四岁,挺好,挺好,姑娘家是哪里的?令堂高寿?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张桂枝接连问了一大串,方穹满头黑线的翻了个白眼。 “娘!玉蝉生病了,需要休息,这些问题能不能以后再问?” 张桂枝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度激动了。 她尴尬的笑着,对邱玉婵道歉。 “不好意思,乡下粗老婆子,话多,姑娘别见怪哈。” 她有些不舍的松开邱玉婵的手,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聊!” 她说完,朝小玉勾了勾手,小玉赶紧过来搀扶。 “这姑娘长的真好看,我家阿穹有福气!呵呵……” 张桂枝偷偷跟小玉嘀咕,小玉笑着点头。 “公子长的也是玉树临风,还有一技之长,两人天作之合呢。” “是吧?我也觉得,哈哈哈……” 张桂枝离开之后,方穹走到门口,手扶着门,看向了一直坐在窗子上的单仲舒,并朝他甩了下头。 单仲舒将头扭到一边,左看看右看看,假装没懂方穹的意思。 单仲舒是想吃瓜的,他想知道这闷葫芦是怎么谈恋爱的。 可方穹不给他机会。 “出去!” 行吧,人都下逐客令了,单仲舒只能悻悻然从窗子上跳下来,走出了门。 “记得分享一下进展哈……” 单仲舒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随手关上了房门。 此时的房间里,只剩邱玉婵和方穹了。 方穹捏起邱玉婵的手,满是心疼。 “你只是回了趟家,为何会这样?玉蝉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谢谢你不嫌弃我。” 邱玉婵抬手想要抚摸方穹的脸,可她的手筋断了,动作幅度都是有限的。 方穹知道她想干什么,捉住她的手,放在了脸上。 “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我又怎会嫌弃你?” “好了,别说了,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些补气的药。” 他扶着邱玉婵,想让她躺下,可邱玉婵刚倾斜身子,便皱起了眉。 “嘶……我后背有伤口,不能平躺。” “后背怎么了?我看看!” 方穹说着,就要解邱玉婵的衣服。 邱玉婵赶紧伸出胳膊挡:“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是别看了。” “治伤还分什么白天黑夜的?再说了,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方穹扒开邱玉婵的胳膊,将她衣服褪了下来。 一整个后背,全是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方穹将纱布解开,纵横交错的鞭痕,让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为什么?你家人到底什么毛病?打了这么多鞭子,还挑手脚筋,你怕不是他们亲生的吧?还是说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说话间,满是怨气和愤恨。 邱玉婵点头回应:“我确实不是亲生的,而且也确实是犯了家族大忌,这刑罚,是我该受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方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能默默起身,去拿疗伤的药。 为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让她趴着休息。 出门后,看到单仲舒和离欢,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你俩干啥呢?” 两人相视一眼,一同摇头。 方穹皱着眉,一脸狐疑的朝两人看了一眼,然后缓步下了楼。 第76章 傅凤阳害羞 他这边刚走,单仲舒就和离欢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方穹下楼找到掌柜,向他解释自己的无故离岗。 掌柜一直当他是摇钱树,现在人家又这么诚恳的跟自己解释,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客气的说:“无碍无碍,那些顾客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只是下次你再有什么事,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早作准备。” 方穹朝自己的桌子旁看了一眼,之前排队的患者都已经走了。 他也无心坐诊,便想跟掌柜请五天假期。 “五天?方兄弟,是不是遇到难处了?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是连着请五天,很影响我信誉的!” 方穹吧唧一下嘴,想了想,又摇了下头:“不行,我这事情比较棘手,非五天不可办,至少要五天!” “还至少?到底什么事啊?” “我要采药,药材珍贵,需要时间,而且要给人治病,治病期间,不可离人。” 治病,不是小事,掌柜的也清楚,有些病,一刻也耽误不得,最后咬咬牙,只能答应。 “好!答应你吧,但是咱今后请假,还是提前打招呼吧,不然不好向顾客解释。” 方穹颔首:“知道了多谢掌柜体谅!” 请好假,方穹又去了傅家。 “公子往日都是夜里来的,今日怎来的这般早?” 自从方穹开始摆摊看诊之后,便是晚上抽空去给傅凤阳治病。 可邱玉婵回来了,他晚上要照顾邱玉婵。 “晚上有事,不便前来。” 他说着,习惯性的坐在床边,将手搭在了傅凤阳的脉搏上。 傅凤阳似水的眸子看着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脸上多了一抹娇羞。 一抬眸,发现方穹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的心,顿时狂跳不止。 方穹感受到脉搏有异,突然皱起了眉。 “嘶……姑娘这脸上的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病情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为何今日这脉象,如此混乱?” 搞了半天是在看她脸上的疤啊,有点自作多情了。 傅凤阳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应该……应该是没休息好吧……” 她性情温柔,就连狡辩时,都是娇滴滴的模样。 方穹看着她红透了的脸,和耳根,又嘶了一声,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嘶……没发烧啊,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擦脸油过敏了?” 温热的大掌触碰到她的额头,她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 “没,没擦,只只用了公子给的药膏。” “只用了药膏吗?” 方穹皱着眉,身子前倾,指腹轻轻触碰着她脸上的疤。 “药膏没问题啊,你让呈喜帮你用冷水敷一下,看会不会好一点,若是不行,我把药膏的方子换一下。” 他是在认认真真治病,可他的每一次触碰,都撩的女孩春心荡漾,脸红到发烫。 他每一次蹙眉,都是因为自己,他每一次触碰,都那样温柔。 傅凤阳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方穹来为她诊病的时候。 呈喜知道自己主子心里的想法,赶紧去打了冷水来,将毛巾递给方穹。 “公子,您亲自来吧,我怕自己弄不好,让小姐的伤再复发了。” 方穹回头看了呈喜一眼,刚开始觉得这小丫头刁蛮,这几天接触下来,觉得这小丫头还挺好,挺细心的。 他接过呈喜手里的冷帕子,轻轻的捂在了傅凤阳的脸上。 “这样敷一会儿,应该会好一点的。” “对了,我这几天要去山里采药,明日就不来了,估计得要五天才能来,我等会儿将这几日需要用的药写好给呈喜,我还带了祛疤的药膏,你配上原先的药膏涂抹,脸上不会留疤。” 傅凤阳一听,他连着五天都不会来,心里有些失落。 “公子要去哪里采药?需要这么久?” “主要是药材太难得,所以时间有点久。” 方穹取下毛巾,又在凉水里过了一下,转身,又敷到了傅凤阳的另一边脸上。 傅凤阳轻挑了下眉心,“珍贵的药材往往都在危险之处,公子此去可有危险?” 方穹想了一下,抿了下唇:“危险嘛……倒是有一点,不过我之前采过,有经验的!” “那需不需要我派家丁帮你?” “不用,人越多,越不好弄!” “那公子一定要小心呀!” “嗯!放心吧” 方穹在她脸上又按了一会儿,红色已然褪去,他起身,将毛巾扔进了盆里。 “行了,脸不红了,切记,不要涂擦脸油,等你的脸完全好了再用,不然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方穹笑着来到桌子旁,提起笔,写下这五日所需的药材,以及使用方法。 傅凤阳从床上下来,缓步来到方穹身旁,看他写字。 字写的不是很好看,但人长的好看。 傅凤阳看着那认真的侧脸,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方穹写完,满意的起身,刚准备要嘱咐什么,没注意傅凤阳就站在他身旁,脸贴着她的手就过去了,还差点把人撞倒。 方穹赶紧伸手将人拉住,才不至于让她仰过去。 “不好意思,姑娘走路咋没声音,害我差点撞到你。” 傅凤阳搓了搓指腹,感受着指尖的余温,低着头,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你写字。” 方穹用笔的另一端在头上挠了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字写的难看,还望姑娘莫要笑我。” 傅凤阳拿着丝帕掩唇轻笑:“确实不太好看……呵呵……都说见字如见人,可公子的字和长相,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呢……” 这文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方穹龇着呀,就知道傻笑。 呈喜站在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般配。 第77章 你拿我试药! 从傅家出来,方穹又去了集市,买了采药的竹筐,出门用的水袋,还有小锄头什么的。 他要去找紫蛛皇丝,为邱玉婵接手脚筋。 虽然紫蛛皇很难找,但黑石镇后面的山和哭魂谷环境多有相似之处,他相信,里面一定有紫蛛皇。 接个筋脉而已,又不是洗髓,不需要太高品级的紫蛛丝。 回到客栈,她第一时间便是去看邱玉婵。 “玉蝉,怎么样了?饿不饿?” 邱玉婵摇了下头道:“刚刚离欢已经喂我吃过饭了。” “哦,那就好。” 他捉起邱玉婵的手,看着她的手腕,深情款款道:“明日我去山里采药,等我将药采回来,你的手筋和脚筋就能接上了!” “真的吗?手筋还能接上?” “当然可以!相信我!” 邱玉婵还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会成为残疾呢。 好在上天让他遇上了方穹,她感觉自己好幸运。 胳膊环住方穹的腰,闭上眼睛撅着嘴。 方穹笑着俯下身子,低头吻了下去。 “师姐!那个……” 离欢端着盘子推门而入,谁知一进门便看到了这少儿不宜的一幕,赶紧扔下盘子捂住眼睛。 “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走……你们……继续!” 这哐当一声响,引来了旁边的单仲舒。 他快步冲进来,一下子便撞到了捂着眼睛往外走的离欢。 “哎呀!谁呀!” 她打开手,刚要开骂,一看是单仲舒,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咱们都走错屋子了!出去说!” 单仲舒见方穹扶额坐在床边,隐约猜到了什么,赶紧顺着离欢的意思,利索的出门,关门! “你们!继续!” 离欢说完,拽着单仲舒去了隔壁房间。 “我跟你说哈,我一进去,两个人抱在一起,在那个么么么……我的天呐,吓坏我了,幸好我机灵,赶紧捂住眼睛!” “怎么抱的展开说说?” “这怎么能展开说,再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想象一下嘛,就这样,我师姐趴着,方穹那样,嘿嘿嘿……” “嘿嘿嘿……这小子一开窍就了不得啊,这青天白日的就开始了,哈哈哈……他娘怕是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单仲舒笑的见牙不见眼,离欢听到他的话,笑容突然卡住了。 “抱孙子吗?” “对呀,他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抱孙子呢,你师姐没回来的时候,她就拽着我打听你师姐和方穹的事,这我哪知道啊……谁知道他两个月没见,就找了个媳妇……” 单仲舒开心的像是自己儿子要结婚一样,自顾自的说着。 离欢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假。 被种过圣女蛊的女人,还能生孩子吗?师傅说了,圣女蛊一旦取出,她的身子就毁了,这毁了是什么意思? 她还能生孩子吗?万一生不了怎么办? 单仲舒正兴奋呢,侧头看向离欢问:“怎么了?你怎么不笑了?” 离欢吧唧一下嘴,白了他一眼:“笑两声就行了,一直笑,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傻子!” 说完,快步走出了房门。 对于她的话,单仲舒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现在着急的想跟张桂枝分享。 你家儿子终于有出息啦!明年你就能抱孙子啦!想想就开心呀! 次日早上,方穹背着竹筐,拽着单仲舒出了门。 “你和邱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方穹背着背篓,一蹦一跳的摇着头:“等她好了,等我赚钱买个大宅子,等我将我大姐和二姐都安顿好,找到我爹,然后风风光光的把她娶进家门!” 单仲舒抱着剑,心事重重的听着,这话,好像他也曾经说过。 那是面对月娥的时候,淳邱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月娥从烟月楼里赎出来。 他也说,等挣到钱,买个宅子,再安顿好父母的灵位,然后将她风风光光娶回家! 可惜……没等到,便失去了。 单仲舒看着那欢快的背影,想告诉他,不要等,可他觉得他没有资格说这个。 方穹又不是江湖人,邱玉婵也不是花楼里的姑娘,他们应该不会有相同的境遇吧。 他正想着,方穹突然摘了个蘑菇一样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喏,你尝一下!” “这是什么?” “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单仲舒一脸狐疑的接过白中泛黄的蘑菇头,小心翼翼的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味道怎么样?” “嗯……没什么味道,有些酸……还有些……” 话没说完,单仲舒突然觉得眼前的东西开始乱晃。 “怎么晃了?这树,这草,怎么都在晃?好恶心,头晕……不行了……呃……” 单仲舒忍不住低头狂吐,然后没走几步,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方穹赶忙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 “黄花伞……黄白相间,菌类,味道酸涩……服用后,可致人头晕,呕吐,晕厥……嗯!好了!” 记完这些,他才将本子收起来,快步跑到单仲舒面前,检查他的情况。 “单仲舒,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他掰开他的眼皮,又掰开嘴,最后切脉,一系列检查结束,开始施针,喂药。 两个时辰后,单仲舒终于醒了,可头还是晕晕的 ,有种想吐的感觉。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我给它取名叫黄花伞。” “你取名?”单仲舒瞳孔一缩,顿时怒了,“你丫的拿我试药!” 当即便想站起来,给方穹来一顿组合拳。 可他还没缓过劲儿,还没站起来就开始头晕了,赶紧又坐回到原位。 方穹嘴里嚼着草根,笑了笑:“哎呀别生气嘛,我小时候都这样,你这也算是为百姓做贡献了呀!” 说罢,从地上挑挑拣拣薅一根草,递给了单仲舒。 “喏,请你吃!” 单仲舒现在有点不敢接了,怕他又拿自己试药。 方穹直接将自己嘴里的草拉出来,递到他嘴边。 “要不然你吃我的!” 单仲舒一把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吃草?还吃你吃过的草?” “我是为你好!这个能缓解你的症状!” “真的?” “真的!你相信我!” 看方穹说的一脸认真,单仲舒这才接过那根新鲜的草,塞进了嘴里。 “这什么东西?怎么有股怪味?” 方穹边嚼边整理自己的药筐,口齿不清的说道:“草不重要,这上面的残留物才重要!” “残留物?” 单仲舒瞳孔再次猛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吐! 方穹若无其事道:“等你嚼完了我在跟你说!” 那是化香夜蛾的排泄物,他怕他说了,单仲舒就不吃了。 不过单仲舒听到这话,还是把草从嘴里拿了出来。 “你不说我就不吃了,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穹摇摇头,用力嚼着嘴里的草叶子:“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只有这一带有呢,其他地方都没有!” “能提神醒脑,清热解毒,真的,你信我!” “我信你个鬼!我不要!” 他直接把草给扔了。 方穹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怎么不信呢? 偷偷拔了一把草,然后在水壶里涮了下,递给了单仲舒。 “不吃算了,那你把水喝了吧。” 单仲舒瞥了他一眼,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不到半炷香,头晕的症状便好了许多。 天真他还以为是自己体格好,自己把毒给解了。 “看!我都不用吃草!” 方穹呵呵笑了笑:“对,你最棒!” 第78章 又见紫蛛皇 两人渐渐走到树林深处,方穹的脚步越发慢了。 “小心点,看仔细,那紫蛛皇丝很细很细,细到几乎透明!” “那么细的东西能当筋使?别欺负我没文化啊!” “能的!我从这到这,还有这里,都有蛛丝啊!” 方穹说着,比划了自己的两条胳膊,和后脊椎。 “正是有了这蛛丝,我才能如此灵活的使用银针!” 单仲舒半信半疑的跟在他身后,找的也仔细了许多。 用蛛丝当筋使,他还从未听说过。 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三天,期间方穹发现了许多新奇的草药,变着法的塞进单仲舒嘴里。 “啊!啊!好痒!你又给我吃了什么?那馒头里根本不是咸菜,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穹没工夫回答,只一个劲儿的记。 “红疹……发痒……手腕……脖子……哦,皮肤裸露之处……” “我草,这肉怎么这么辣?我的嘴不行了!死方穹,你带的什么辣椒?我的嘴……” “味辛辣……致麻……子可入药,皮可作料……致麻时间,一个时辰!” “方穹!” “方穹!” “死方穹!!!” 这几天,单仲舒过的简直生不如死,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方穹待在野外了,简直防不胜防! 谁家上茅房的时候,用辣椒擦屁股? 谁家睡觉的时候搂着蜈蚣和蛤蟆? 谁家泡茶用虫子的排泄物? 简直丧心病狂! “我再跟你出来,我就不叫单仲舒!我再接你的东西,我就不是人!” 单仲舒咬着牙,一字一句表达着内心的抗拒。 方穹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记着笔记。 第四日下午,单仲舒正气急败坏的拿着刀乱砍。 “死方穹!死方穹!简直丧心病狂!” 突然!他的剑鞘不知碰到了什么,猛的被弹了回来。 “嗯?什么东西?” “什么?怎么了?” 方穹赶紧跑过来看。 单仲舒也是一脸迷茫。 “不知道啊……” 他拿着剑,往前探了探,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抬头时,脸色陡然剧变,连忙藏在方穹身后。 “蜘蛛!好大的蜘蛛!世上怎么有这么大的蜘蛛!” 方穹顺着单仲舒指的方向看,一只拳头大的紫色蜘蛛悬在半空中,顿时开心不已。 “找到了!就是它!” “快!拿着!” 方穹将背篓丢给单仲舒,自己则是开心的趴在地上,不知在找什么。 “不是!你朝它下跪,他就能把蛛丝给你?” 方穹现在没空搭理他,一心只想找到能克制蜘蛛的草。 单仲舒一直盯着那个蜘蛛看,生怕它突然跳到自己头上。 谁知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嘿!这蜘蛛好神奇,还能在半空中织网呢,它这是想下来吧?好笨,还沿着线走,这啥时候能下来啊?” 方穹一听,慌了! “小心,它这是要杀人了!” “快!和我一起找,找到韭菜一样的草,根是紫色,叶子是绿色的那种。” “快点!别看了!” 原来他是在找草药。 单仲舒也赶紧像方穹一样趴在地上,仔细找他所说的药材。 [这蜘蛛,究竟是怎么杀人的?是一口一口把人吃掉吗?] [那他这一口一口的,什么时候能把人吃完呢?毕竟才拳头大小。] 他正想着,方穹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给!拿着!” 方穹将草塞到他手里,自己又趴在地上,陆陆续续找了好几株。 两人四只手,全都拿着草药。 此时的蜘蛛,已经爬到了网的最外层,只需要再转两圈,就能将整个网全部加固完成。 方穹举起草药,小心翼翼的上前,那蜘蛛许是闻到了药味,立刻开始往上爬。 爬到了整张网的最高处。 “单仲舒,拆网!” 单仲舒点头,立刻拔剑,朝着方穹指的地方砍。 虽然他看不到网脚在哪,但他还是砍了下去。 一下!蜘蛛网便倾斜了,蜘蛛慌张的再次往上爬。 方穹指了另一个网脚,单仲舒又砍了一下。 拢共砍了四次,蜘蛛终于坚持不住了,猛的朝方穹扑了过来。 方穹甩手便是一草药,将蜘蛛甩出大老远。 蜘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发出唧唧叫声,慌忙逃窜。 单仲舒看着地上的网,刚想伸手去扯,方穹立刻制止了他。 “别碰!有剧毒!会死的!” 只见方穹从药筐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后,小心翼翼的将网捡了起来。 单仲舒看着那网,还是不信这东西能做筋。 方穹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直接扯给他看。 用力扯了几下都没扯断,还差点把手套给割烂,单仲舒这才相信。 “刚刚那蜘蛛可不是在织网,而是在加固,这蛛丝锋利且有剧毒,一旦被割伤,若不及时解毒,定然当场暴毙而亡!” “哦……原来如此,可这有剧毒,如何做筋啊?” 方穹晃了晃手里的草药说道:“这就是解药!” 说完,便将草药装进了筐子。 接下来,便是准备接筋用的药材了。 他通过沿路采摘,又在镇子上买了许多药材,集齐了所有,才回到客栈。 “玉蝉!我回来了!” 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以往都是:“娘!我回来了!” 如今是直奔邱玉婵房间。 “怎么样?可有受伤?药材采到了吗?” 方穹卸下身上的药筐,笑盈盈的来到水盆边洗手。 “放心,没有受伤,药也采到了。” 洗过手,换了衣服,才来到邱玉婵身旁坐下。 “你呢?伤口怎么样了?” “有你的药,好多了!” “那就行!” 方穹俯身在邱玉婵额头上吻了一下,直起身道:“我去看看娘,晚会儿来给你检查伤口!” 说完,便去了张桂枝房间。 “娘!我回来了!” 张桂枝将脸扭过去,撇着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呀!” 方穹来到床边坐下,侧着身子将头探到张桂枝面前。 “娘!娘!你吃醋了?” 张桂枝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抬手朝方穹身上拍了一下。 “少胡说八道!娘怎么会吃醋!” 说完,抬手捏捏他的胳膊,捏捏他的肩膀。 “出去几天都瘦了,这几天都在林子里过吗?有没有遇上野兽什么的?” 野兽?狼他都没怕过,还有什么野兽能让他害怕的? “没有啊娘,你放心,儿子好着呢。” “你呢?腿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说着,捏住了张桂枝的脉搏。 一说起腿,张桂枝看儿子的眼神变了,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穹啊……那个邱姑娘……” “嗯?玉蝉她怎么了?” 张桂枝长长叹了口气,才鼓起勇气开口。 “那个邱姑娘的腿,不会走路啊!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女人呢?你照顾我一个瘫子就够了,如今再找一个瘫子做媳妇,那你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孩子都不见得会生!” “之前是我草率了,想着她长的好,家世好,前天才知道,她竟是个瘫子,阿穹啊,不行咱就换一个吧,哪怕娶个乡下种地的,也比娶这个瘫子强啊!” 方穹抓住张桂枝的手,轻啧一声。 “娘啊!您的担心有点多余了,邱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我才变成了这样,而且她的腿也只是暂时的,儿子这次进山,就是为她采药去了,她的腿是可以治好的!” “果真能治好?” “我说能便能!” 听了方穹的话,张桂枝便放心了。 方穹为张桂枝诊了脉,施了针,扶着她躺下,这才又去了邱玉婵房间。 第79章 傅凤阳的心思 “来!我看看你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他说着,就要解邱玉婵的衣服,邱玉婵赶忙伸出胳膊拦下。 “你等一会儿,先锁上门先!” 上一次的经历太尴尬了,如果这次再有人闯进来,那她的脸要往哪藏? 方穹听话的锁上门,这才褪去邱玉婵的衣服。 “伤口恢复的挺好,只是这疤需要些时日。” 他指腹轻轻抚着她的伤口,摸的邱玉婵心里直发痒。 “在背上,又看不见,只要你不嫌弃,我无所谓!” “你这都是因为我,我怎么敢嫌弃你!” 方穹说完,将邱玉婵的衣服提起来,将她身子转了过来。 “你肩膀上的疤也快消失了。” 说着话,他低头吻上了肩膀上的疤痕。 邱玉婵身子猛的一颤,娇嗔道:“唉!你干嘛!” “没事,只是想……”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邱玉婵的锁骨,一脸的坏笑。 邱玉婵身子赶紧往后咧:“不要,这青天白日的,你让人撞见!” “已经锁了门了!” “那也不行,我伤口还没恢复好呢!” 确实,伤口虽然是结痂了,但才五天,不能出汗也不能见水。 方穹只能忍住那心中的难耐,帮邱玉婵穿好衣服。 “明日就要帮你接筋了,我现在去准备一下。顺便去傅家,看看傅家的小姐怎么样了。” 这回来还真够忙的,一堆病人等着他。 邱玉婵听到他又要去看那傅家小姐,不由的撅起了嘴。 “那你早点回来!” “好的夫人!” 方穹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才起身离开。 夫人,他叫自己夫人! 邱玉婵将脸钻进被子里,滴滴直笑。 方穹将所有药材都准备好,将蛛丝祛毒泡进水里。 又拿着为傅凤阳准备的膏药,去了傅家。 “小姐,方公子来了!” 呈喜激动的跑进屋子,傅凤阳闻声,赶紧从梳妆台上起来,跑到床上,放下纱幔,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方穹一进门,便听见了傅凤阳的轻咳声。 “你家小姐怎么咳嗽起来了?” 方穹蹙眉看向呈喜,呈喜低着头,忍着笑,“这几日你不来,小姐整天趴在窗边往外看,所以,就见风了。” 她是想说,她家小姐日日盼着他,害了相思病。 可方穹是个迟钝的,只当傅凤阳是个病人。 “窗子外面有啥好看的?再说了,吹个风就成了这样,说明体质太弱了,让你家那些个会拳脚的家丁,教你些功夫,到时候别说这微风,哪怕是你到雪地里打个滚都不会有事!” 呈喜听完,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方穹则是将药膏拿出来,交给了呈喜。 “我算着你家小姐的药膏应该快用完了,这是我新作的,你收好。” “知道了,那方公子赶紧为我家小姐诊病吧!” 呈喜接过药膏,便快步走了出去。 方穹搬着凳子来到床边,拿出了丝帕。 “请小姐把手伸出来。” 傅凤阳轻咳一声,缓缓掀开了纱幔。 “公子这几日可好?” “很好,谢姑娘关心!” “那公子去山里可有受伤?” “并未!” “那公子……” “嗯,还请姑娘伸手,我这丝帕都准备好了,咱们边诊脉边说!” 方穹越来越觉得这傅家小姐墨叽。 傅凤阳又咳了一声,缓缓伸出了手。 柔弱无骨的手腕上,如今只能勉强看到些许斑点,许多皮肤都变得柔嫩白皙,可见她的病,恢复的非常好。 方穹诊着脉,疑惑起来。 “嘶……没风寒啊,怎么就咳嗽了呢?” 话音刚落,傅凤阳又咳嗽了一声。 方穹蹙眉看着她道:“你张嘴我看一下喉咙。” 傅凤阳配合的张嘴。 “啊……” “啊……” “嘶……没事啊,为啥会咳嗽?” 傅凤阳垂眸,支支吾吾的说:“许是刚刚喝水,呛到了……” “哦……怪不得呢!” 方穹说完,便收起了手,将丝帕也收起来揣进怀里,拿出银针在对应穴位上扎了几下,便从床边站了起来。 “你身体渐渐好转,之前的药可以减量了。”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又写下了一张药方。 傅凤阳从床上起来,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旁。 不过这次方穹早有防范,他放下笔,侧眼看了一下,才抬起头。 “这是药方,你让呈喜按这个方子给你抓药!” “行了,我走了!” 他站起身,从桌子的另一边走出。 眼看人就要走,傅凤阳赶紧叫住他。 “公子等一下!” 方穹驻足,回头:“嗯?还有何事?” 傅凤阳指尖缠着丝帕,一副娇羞模样,缓步来到方穹身旁。 张嘴两三次,才出声。 “那个……药,太苦了,我……可不可以,不喝?” 方穹眉心一挑,无情的说了两个字:“不行!” “药不仅不能断,还要一直喝,喝到痊愈为止,只是你这个药浴,在满三个月后,可以一天泡一次,或者两天泡一次,等你身上肌肤恢复如初,如果你不想洗澡也行!” “那……那你能不能开些不苦的药?” “不行!良药苦口,药苦才有效果,如果你实在忍不了,就让呈喜在药里给你加些蜂蜜!行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去了!回见!” 方穹一甩袖子,也不管傅凤阳有没有话要说,直接快步出门。 呈喜见他出去了,这才跑进来问傅凤阳。 “小姐,你说了没有?” 傅凤阳低着头,一脸为难:“没有,我说不出口,况且,我这身上的皮肉还没好,我怎配得上他!” 听见这话,呈喜当即就不乐意了。 “怎就配不上,你可是傅家的掌上明珠,他只是一个郎中,是他高攀了才对!” 傅凤阳咬着唇,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呈喜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只能叹气一声。 看来,要想让主子如愿,只能靠她了! 第80章 房间里的声音不堪入耳 方穹刚回到客栈,就遇见了一直在单仲舒门口徘徊的离欢。 “方穹,你终于回来了!” “嗯?怎么了?” 离欢指着单仲舒的门说道:“这家伙怎么了?一回来就躲房间里,怎么喊都不出来,都该吃饭了,他也不出来吃饭!” “哦……那个……他可能不饿,你先去吃吧,我进去看看……” 方穹一脸坏笑的来到单仲舒门前,敲响了房门。 离欢挑眉看着单仲舒的门,心里很是疑惑。 回来的时候就蒙着面纱,现在又躲房间里不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单仲舒……开门呀!单兄?” 方穹话音刚落,单仲舒的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只大掌从门缝里猛的伸出来,咻的一下就将方穹拽了进去。 离欢还没看清,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便是方穹的阵阵惨叫声。 “啊!啊!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啊!啊!啊!轻一点!不要啊!不要戳那里!好疼!”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屁股!停下停下!” 离欢趴在门上,里面的声音简直不忍直听。 他们在干什么?动静那么大?我的耳朵不干净了! 离欢一边谴责自己的耳朵,可又控制不住想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大男人,能干什么?想想都刺激。 而此时里面的情形,却并不是她脑海里想的那样。 只见单仲舒将方穹按在地上,用力锁着他的胳膊,拿着他的银针,在方穹的腿和屁股上,扎了一下又一下。 “都是你害的!我的嘴都不能见人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方穹被压的动弹不得,疼的他泪眼汪汪的。 “我也不知道啊,那个东西我也没试过!” “你没试过就敢让我吃,你不怕我吃了会死吗?” “不会的,那东西一看就吃不死人!”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死不了人?” “直觉!” “去你的狗屁直觉,快点把我治好,不然,咱们的友谊就不在了!” 单仲舒说完,又拿着银针朝他屁股上狠狠扎了两下。 疼的方穹又哭又喊:“不要!不要啊!你这样扎,会出血的!” “出生入死的友谊,就这么廉价吗?” 单仲舒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巾,将脸凑到方穹面前,怒声道:“你好好看看,我成什么样了,我俊美的容颜,都让你毁了!还跟我谈什么友谊?” 单仲舒恨不得狠狠咬他两口,奈何嘴疼啊! 而方穹看到单仲舒的样子,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笑!你还笑!我让你笑!” 说着,又拿着银针朝他屁股上猛扎两下。 方穹赶紧求饶:“对不起,我不笑了,我现在就想办法给你治行不行!你先放开我!” “你确定能治?” “能!你先放开我,我出去给你抓药!” “说话要算数,不然我饶不了你!” “算数算数,一定算数!治不好,我任你处置行不行?” 听见方穹的承诺,单仲舒这才放过他。 离欢在门外听的正欢,突然,里面的声音停了,离欢赶紧躲到一边,不一会儿,便看见方穹捂着屁股,从单仲舒房间,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哇去……这两个人真的有情况啊!” “我的天呐,我师姐居然被带了绿帽子,小三居然还是个男的,这青天白日的就敢如此放肆,还要不要脸?” “不行,我得找机会告诉我师姐!” 而此时的方穹,浑然不知背后那双眼睛,看他的时候有多震惊,有多嫌弃。 方穹回房间时,依然是捂着屁股,邱玉婵问他怎么了,他却是一脸苦笑着摇头。 “呵呵……我没事,不用担心!” 来到换衣间掀开衣摆一看,果然在裤子上看到了两点血迹。 “草!这个单仲舒,真狠!嘶……好疼……” 换完裤子,又开始给单仲舒配药,他的嘴,确实肿的厉害,方穹担心再这样下去,他连饭都不会吃了。 想想这几天他遭受的折磨,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 吃过饭,方穹拿着药,又端了些饭菜,去了单仲舒房间。 自从回来之后,他不许任何人进去,他也不出来,想来也饿的很。 离欢见方穹又去了单仲舒房间,她赶紧去找邱玉婵。 “师姐!师姐!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邱玉婵也是个好奇的主,躺在床上正无聊,一听有秘密,她瞬间情绪高涨。 “快说,什么秘密?” “关于方穹和单仲舒的,咱先说好,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邱玉婵眉心一簇:“什么秘密?和我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生气?” “有啊!而且还有很大的关系!” 邱玉婵噘着嘴,眉心皱的更狠了。 “行!你说吧,我不生气!” 离欢长舒一口气,将刚刚听到的看到的都和邱玉婵讲了一遍。 邱玉婵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三观尽毁,内心崩溃,眼泪迅速填满眼眶,呼吸都在颤抖。 幸好她现在手腕不会动,不然被子早被她扯烂了。 “他……果真……我不信!” “你不信你就去看啊,他现在就在单仲舒房间里呢!此时正好可以捉奸!” 邱玉婵眼泪顺流而下,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去!给我拿件衣服,带我过去!” “好!” 离欢快步来到柜子旁,打开柜子给邱玉婵拿衣服,正巧看到那条带血迹的裤子。 证据!这就是证据! 她赶紧将裤子拿到邱玉婵面前展示。 “师姐,你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邱玉婵接过裤子,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一把将裤子摔在地上,卯足了劲儿,要往外爬。 “哎呀!师姐,你这是干嘛呀?” “等我,我把轮椅推过来!” 离欢心疼的扶她坐好,赶紧推过来轮椅,将邱玉婵抬到了轮椅上,拿着外袍,盖在了她腿上,然后推着人,去捉奸了。 两人走到单仲舒门口,便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嘶……肿了,疼!你能不能轻一点!” “好好好……我轻一点,你忍一下,你这是太干了!都裂出血了。”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能成这样?嘶……啊!肿着呢,你能不能轻点!别可着这一个地方戳啊!” “哎呀,你事咋这么多,忍一下,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离欢愤怒的一脚将门踹开,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发愣。 第81章 呃系现共呼 只见一个男人仰着脸坐在凳子上,方穹弯腰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涂药棒,好像在往他嘴上抹药。 男人一见有人来了,赶紧拿着面巾捂住脸。 方穹呆愣的看着门外的两个人,一个气势汹汹像寻仇,一个眼泪汪汪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媳妇怎么哭了…… 方穹赶紧将药瓶和木棒放在桌子上,跑过来关心。 “玉蝉,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邱玉婵现在是满脑子问号,她脑子有些乱,怎么听到的和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离欢则是坚信自己的猜测,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房间里的男人问:“说!他是谁,你们两个在干嘛?” “偷偷摸摸的,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不得人?涂个药而已,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扭头看向单仲舒,他还是捂着脸,还将身子背了过去,好像确实是见不得人呢。 方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想要将邱玉婵拉进房间,却被离欢挡住了。 “别碰我师姐!你手脏!” 方穹翻转着自己的手,来回看:“不脏啊!我吃完饭才洗过的!” 看见他这一副装傻的样子,离欢更气了,又指着里面的男人大声问:“我就问你们两个在干嘛!你说!这大白天的,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干嘛?” 方穹觉得她也太莫名其妙了,心里隐隐也有些火气,也不惯着她,直接怒怼回去。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火气那么大?他中毒了,我刚刚在给他涂药呢,你没看到啊?是不是瞎?” 谁知离欢也是个急脾气,当即就拔剑相向了。 “你才瞎!你再骂我一句试试!你对不起我师姐在先,我可不管你是谁!” 邱玉婵看着寒芒在眼前闪过,心里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幸好里面的男人眼疾手快,唰的一下蹿过来,一把打开了离欢的剑。 “故吼!” 他说的应该是……住手吧…… 离欢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愣了愣,弱弱的问了句:“你是……谁?” “老子汗共呼……” 呃…… 离欢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鼻梁以上怎么有点像单仲舒呢?只是这嘴巴和两颊,怎么胖这么多?” “会话,我就是!我坑个样,还咕贺因为卡!” 单仲舒指着方穹,满脸气愤。 离欢眨巴下眼睛,低头看看邱玉婵,又抬头看看单仲舒和方穹。 “所以你们刚刚是在……” “鬼巴拱了,盖出药啊!” 这口音,这形象,离欢简直笑不活了。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误会……误会啊……” “你……哈哈哈……” 离欢笑的前仰后合的,邱玉婵低着头,忍着笑,方穹看的一头雾水。 单仲舒被人嘲笑,气的哐当一声又将房门关了起来。 “笑什么笑啊?他好不容易不生气了,你又笑!你今天吃错药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让你好好笑,笑个三天三夜!” 离欢赶紧捂住嘴,蹲在地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哈哈哈……” 方穹白了她一眼,低头看着邱玉婵:“玉蝉,你到底怎么了?刚刚哭什么?” 正在憋笑的邱玉婵赶紧摇头:“没事,我没哭!”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呀?” 方穹直起身子,又转身敲单仲舒的房门。 “单兄呀……开门……” “滚!!!” “哎呀,你开门呐,我跟你说那药怎么涂,你别涂错了,不能涂嘴唇上呀!会……” 他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哐当一声响,紧接着便又是噗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方穹赶紧将门踹开,只见单仲舒张着嘴,躺在地上,直翻白眼。药瓶碎了一地。 “哎呀,我说了,不能涂嘴唇的嘛,这是往脸上涂的,另一瓶药是涂嘴的!” 他说着,快步跑到单仲舒身边,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二、三、起……” 然后,给背到了床上。 又是扎针又是擦嘴的,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将人弄醒。 “唉……吓死我了……还好涂的不多……” 单仲舒一睁开眼,便是生无可恋的叹息。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忍受这种折磨?” “让我死了吧……老天爷,求求你,给我个干脆,我不想活了……” 一颗泪珠,从眼角落下,一个大老爷们,一个流血不流泪的江湖剑客,江湖百名榜第十九的传奇人物,居然抑郁了…… 方穹尴尬的扫了扫鼻尖,一脸抱歉。 “那个……我都跟你道歉了,你不至于哈,我小时候经常这样的,实在不行,你再扎我几针解解气行不行?” 他说着,拿出银针塞到了单仲舒手里。 单仲舒用力将银针扔出去,满心愤恨的喊了声滚! 然后将脸扭了过去。 “快滚!我不想看见你!还有你们!都滚!!!” “好好好……我们都滚!你别生气哈,你越生气,毒素蔓延的越快,药我给你涂好了,汤药在桌子上,你记得起来喝哈,明天我再来给你涂药!” 说完,推着邱玉婵麻溜离开。 回到房间,邱玉婵问方穹。 “他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方穹坐在床边,尬笑了两声。 “呵呵……那个……我看到一只红色的蝎子,那种颜色的我没见过,想让他试试……我都把蝎子碾碎了,谁知钩子是活的,就……蛰住嘴了嘛……然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你没见过?让他试试?万一他被毒死了怎么办?” “怎么会?那蝎子我看了,毒不死人的,他吃了那么多毒药都没死,一只小小的蝎子怎么会死呢?” “那么多?毒药!!!” “对呀,走一路,吃一路,我看到特殊的,长的像药材的都让他吃了呀,这不是也没事嘛!” 听完方穹的话,邱玉婵顿时扶额,大写的一个服。 他终于知道单仲舒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她也终于体会到了那滴泪的含义。 这友谊,当真是拿命换的,单仲舒没有半路把他杀掉,已经很讲义气了。 “那你裤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方穹摸了摸屁股,撅着嘴,有些委屈:“单仲舒拿针扎的。” “只是扎了你两下,单仲舒实在是太善良了……” 邱玉婵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方穹却不明所以,只是拿他试个药而已,为什么连邱玉婵都觉得自己过分了呢? 他小时候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现在不是好好的? 夜里,邱玉婵跟方穹讲了兄弟之道,要求他以后不能再拿人试药,还要他这段时间找机会,好好跟单仲舒道歉,不然这友谊的小船真的要被他作没了。 第82章 多了个妹妹 早上,方穹早早便起床,为邱玉婵准备药浴。 汤药,纱布,止血散,金疮药,麻药,手术刀,蛛丝等一切相关的东西,全都摆在了桌子上。 “玉蝉,准备好了吗?” “嗯!” “先喝了这个!” 方穹端着药,喂邱玉婵喝下,不一会儿,她便感觉头昏昏沉沉的。 “没事,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邱玉婵听话的闭上眼睛,不消片刻便睡熟了。 她在浴桶里躺了一炷香之后,药力已经透过皮肤,到达经脉。 方穹这才解开邱玉婵手上的纱布,捏起小刀,动作轻柔而精准。 沿着旧伤,划开邱玉婵手腕处的皮肤,露出受损的手筋。 然后他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夹起一根切好的紫蛛皇丝,塞进她皮肤里,并缠在她的筋上,将两根断裂的手筋连在了一起。 然后缝合伤口,方穹时不时的将自己的内力,注入邱玉婵体内,促进蛛丝和手筋的结合。 包扎好伤口后,他又割开了另一只手腕,以同样的手法,接好了她的另一只手筋。 再然后是双脚。 她将凳子放在浴桶里,将她的脚放在凳子上,一点点割开伤口,接筋,剔除血痂,缝合,包扎。 整整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接筋手术。 方穹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惫地靠在靠背上,勾唇看着邱玉婵安静的睡颜,心中想着她康复后的样子。 他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眼沙漏,时间差不多了。 便唤离欢送药。 “离欢!把药送进来!” 离欢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将药熬好了,听见方穹喊,赶紧端着药进去。 方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药瓶,打开,在邱玉婵鼻尖晃了晃,邱玉婵长睫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来!喝药!” 他体贴的托住女人的脖颈,端着药碗,送到了女人唇边。 邱玉婵喝完药,方穹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为她施针,然后又让她睡了。 为她盖好被子,方穹轻手轻脚走出了门。 这边刚一关门,小玉扶着张桂枝便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放心,不出半月,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真的?” “当然了,相信我!” 方穹说着,又将张桂枝扶回了房间。 “娘今天怎么样了?胃还难受吗?” 张桂枝抬手,心疼的给儿子擦汗:“这段时间有你的药,还有小玉悉心照顾,娘已经好多了,好长时间都没犯病了。” “嗯!那就好!既然胃养好了,那娘想吃什么好吃的?儿子给你买!” 这段日子,方穹每天给她安排的饭不是甜粥就是咸粥,偶尔粥里会撒些肉末,这些她早就吃腻了。 一听终于不用吃粥了,张桂枝高兴坏了,赶紧转动眼珠子想。 “我想吃……玉米面的窝窝头!我还想吃……吃个大鸡腿!” 玉米面……窝窝头……和鸡腿…… 好朴实的要求。 方穹深吸一口气,弯起唇角,重重的点了下头。 “好!我这就让掌柜准备!”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方穹点的菜,全都端了上来。 有珍珠山药粥,山珍桂花鸡,四季翡翠拼,清蒸石斑,雪玉面饼,白炉粹鸭。 四菜一汤还有饼,里面加了许多养胃补气的药材,还不影响口感,这是方穹最近才想到的法子。 这些东西,张桂枝见都没见过,看的她直咽口水。 “这么多好吃的……应该很贵吧?” 方穹盛了一碗山药粥放在张桂枝面前,笑着说:“娘你尽管吃,这些都不掏钱的!” 掌柜都说了,他们一家,在这里吃饭不掏钱,张桂枝这才反应过来,开心的抱着碗。 “对对对,不掏钱的,穷惯了,看见好东西就怕贵,呵呵……” 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好喝,真好喝,比米粥好喝到不知多少倍。 她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方穹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张桂枝:“娘,吃肉!” 张桂枝赶紧接住,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方穹抿着唇,眼眶微微泛着红。 张桂枝吃完鸡腿,又拿着饼子往嘴里送,看方穹一直看着自己,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儿子,娘这样是不是太下菜了啊?” 方穹笑着摇头:“没有,这段日子一直让您吃粥,儿子知道,您这是馋坏了。” 张桂枝咧着嘴笑了笑,拿起饼子递到了方穹面前。 “这饼子真好吃,儿子,你也吃!” “小玉,快来,坐下咱们一起吃!” 小玉看了看方穹,有些拘谨,方穹点了下头,她才敢坐下。 张桂枝给她拽了个鸡腿,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方穹碗里。 “这么多,老婆子我也吃不完,咱们一起吃,别浪费了。” “对了,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嘛,叫什么欢的,也叫过来呗。” 她仔细惯了,舍不得这些东西浪费。 方穹拿起筷子道:“玉蝉还没醒,她在玉蝉身边守着呢,我已经让小二把饭给她送过去了。” “哦……那小单呢?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他呢。” “他生病了,一直在房间里养病呢,我也让人给他送饭了。” “哦……那就行,小单这孩子好啊,长的好,脾气也好,就是命运太惨了,没爹没娘的,媳妇还早早死了,唉……我也是当娘的,一想起这孩子就心疼啊……” 自己娘,当着自己的面,心疼别人家的孩子,方穹嘴里的鱼瞬间不香了。 “你要是心疼,不如让他当你儿子!” 张桂枝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好呀!我正有此意呢,认他当个义子,这样你也有个兄弟作伴,就是不知道他嫌不嫌弃我这个乡下老婆子……” 她侧头看着小玉,仿佛想让小玉给她点勇气。 小玉捏着手里的鸡腿,笑了笑说:“老夫人心善又多福,单大侠怎会嫌弃您呢?他一定会同意的。 若是他不同意……那只能说明单大侠孝顺,放不下亲生爹娘,老夫人也不用多想。” 小玉是个嘴巧的,左右都说好,一点也不让张桂枝掉面子。 张桂枝抓住她的手,笑的合不拢嘴。 “小玉就是会说,这同不同意,都是好的!真恨你不是我闺女!” 这是犯了认亲的瘾了,见人就想当儿子闺女。 方穹觉得,他可能很快就排不上号了。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小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承蒙老妇人不嫌弃,小玉愿意做您的闺女!” 这一出,吓的张桂枝和方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小玉泪眼汪汪的抬起了头。 “奴婢之前,整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遭受他人欺凌,而且遇到公子那天,本是要被卖到窑子里的,幸好公子心善,将我买下,这才免遭于难。” “公子的恩情,小玉永世难忘,承蒙公子和老夫人不嫌弃,将小玉视为家人,小玉感恩戴德!” “小玉愿终生侍奉老夫人和公子,当牛做马来报答二位的恩情!” 她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言语间的不幸和心酸,以及那一片赤诚之心,将方穹都感动了。 张桂枝更是不停的抹眼泪。 “好闺女,快起来,娘的好闺女!今后,你就是我闺女!今后,你不叫小玉了,叫方玉儿可好?” 小玉听见这话,感动的哇哇直哭:“呜呜呜……谢谢……娘……今后我就是方玉儿……您就是我亲娘……” 这娘儿俩哭的感天动地的,饭都吃不下了。 方穹红着眼眶拿着筷子,突然间多了个妹妹,他是该继续吃饭呢,还是出去准备认亲礼呢? 第83章 带惯了绿帽子 一顿饭,花了他十两银子。 虽说饭钱不用她掏,但是老婆子捡了个闺女。 先是给了六两的红包,然后又给她买了个二两的银簪作为礼物。 今后,还要女装,头钗,还得把这一身丫鬟服给换了。 方穹长叹一口气,回了房间。 “你师姐怎么样了?” 离欢嗑着瓜子,朝床上的邱玉婵扫了一眼说:“一直没醒。” “哦……那我先去看看单仲舒,等会儿再过来,她要是醒了你记得叫我哈。” “嗯!去吧。” 来到单仲舒房间,发现他正在照镜子。 “哎呀,别看了,你这至少得三天,越看心里越难受。” 单仲舒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继续照镜子。 方穹找了个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方才我和母亲闲聊,她说想认你当儿子,还没问你同意不同意呢,倒先认了小玉做女儿,这老太太……呵呵……认亲上瘾啊。” 单仲舒看着镜子里的方穹,仔细品着他的话。 “想要我,当儿子?” 方穹点了下头,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怕你不同意,所以不好意思说,我说你都有儿子了,她却说想帮我找个兄弟。” 单仲舒白了他一眼道:“当老太太的儿子没所谓,可当你兄弟,我死也不愿意!”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 方穹笑着来到他身旁,坐在梳妆台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单仲舒的脸。 “ 你这不是都有好转了嘛,再说了,我又不知道那蝎子死了还能蛰人。” “昨夜玉蝉都跟我说了,要我好好给你赔礼道歉,你说吧,我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单仲舒生气的抱着膀子,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折腾他才能回本。 “我要找个蝎子也蛰你一下,我还要好好打你一顿,我还要你请我喝三天酒!酒我要神仙醉!” 神仙醉可是很贵的酒,一坛都要五十两,喝三天,以单仲舒的酒量,最少要四坛,那就是二百两。 天呐,这赔罪,也太费银子了吧? 他这将近一个月才赚了二百多两,这一口气就要花他二百两,这啥时候能娶上媳妇? 认义兄太费钱了,这兄弟不要也罢! 方穹愁苦的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单仲舒看他好像要走,赶紧拉住他。 “你别走啊!道歉要有诚意呀!” 方穹眉心一挑,摇了下头:“神仙醉太贵了,我买不起……” “若是三天请不起两天也行啊!” 方穹撅着嘴,没说话,但脸上却是一脸为难。 单仲舒只好再退一步:“那、那青竹酿也行!” 从五十两一下降到十两,这是多想找人喝酒啊! 方穹心里憋着笑,脸上却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点了下头。 “那好吧……等你嘴好了,我就陪你喝三天!” 说完,一甩袖子,欢快的走了出去。 “行了,离欢你去休息吧,到申时再过来。” “申时?你要出去?” “嗯,我要去傅家去给傅小姐诊病。” “傅家?你怎么老是去找那女的?” “她的病比较棘手,需要长期治疗。” “那她长的好看吗?性格怎么样?” 离欢斜着眼,严肃的看着方穹。 方穹目光一直停留在邱玉婵身上,丝毫没察觉到离欢的不对劲。 “长的算是倾城,性格嘛……蛮温柔的,就是小家碧玉的那种,还爱害羞,说话都不敢大声,听她说话挺费劲的……” “对呀,大户人家出来的,说话就是柔声细语的,每次说话都得离的近些,不然听不清对不对?” 离欢眼神越来越犀利,语气也越来越冷。 方穹见她说的全中,志同道合的点着头。 “对对对!你说的真对,她就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离欢猛然拍桌站了起来。 指着方穹大声喝道:“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看你就不是去看病,你是去跟那傅家女子私会吧?” 这没头没尾的就发火,方穹感觉这人真的有毛病! 压着脾气小声训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能不能小声点,你就不怕吓到你师姐?” “什么叫私会?谁私会?你嘴巴放干净点!” 这一说,离欢也觉得自己刚刚情绪过于激动了,抿了下唇,压低声音质问。 “你现在怕吓到我师姐,你就不怕你偷情被我师姐抓住,气到她?” “我脑子被狗吃了吧?成天想的什么东西?谁偷情了?我跟谁偷情啊?” “跟傅家那姑娘!”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嘴给缝上,先是怀疑我和单仲舒,现在又怀疑我和傅姑娘,你怕不是前世被人绿惯了,这辈子看谁都不像好人!” “你放屁!你才被人绿惯了,我就不信,你和那傅家的掌上明珠没一点事儿!” “我们清者自清,你少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来侮辱我!我是个大夫,上门诊病是常有的事,而且我有玉蝉了,又怎会对她人起心思!” “若你真是清白的,那你今日带我去见那傅姑娘,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清白!” “去就去,我还怕了你不成?” “不怕,咱们现在就走!” “走就走!” 方穹一甩袖子,出了门,来到张桂枝门前,朝里面喊:“小玉,出来,守着玉蝉!我和离欢出去一趟!” “好的哥哥,我安顿好娘,这就来!” 方穹回头瞪了离欢一眼,快步下了楼。 第84章 我要告诉师姐,说你绿了她! 傅宅内院 呈喜看见方穹来了,像之前一样,欢快的跑回去给傅凤阳报信。 “小姐小姐,方公子来了!” 傅凤阳赶紧整理衣服,来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头发和面容。 “好看好看,姑娘怎么样都好看!” 听到呈喜的恭维,傅凤阳娇羞一笑,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一副端庄模样。 方穹双手背后,大步来到门前,呈喜已经等在门口。 “公子来了,我家小姐等候多时了……” 她笑意盈盈的给方穹行礼,当她抬头看到离欢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卡住了。 “这、这位是……” “哦、她啊,是……” 方穹话没说完,离欢抢先回答:“我是她的贴身打手!” 说着,抬手晃了晃她手里的剑。 方穹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点头:“对!她就是一打手!” 呈喜看着这打手说话的气势,勉强扯了下唇角。 “那、那公子请……” 方穹大步进门,呈喜想将离欢拦下,却被她的剑强势推开了。 “我是贴身打手!贴身的懂不懂!” 说完,跟着方穹就进去了。 傅凤阳看到方穹身后的离欢,愣愣的,将准备好的一切,都忘的一干二净。 方穹则是像没事人一样,拿出丝帕,搬着凳子坐到傅凤阳身边。 “请姑娘伸手!” 傅凤阳木讷的伸出手,眼睛却一直看着离欢。 “姑娘为何这样看我?我说了,我只是贴身打手,你不必如此拘谨。” 傅凤阳侧头看着方穹,方穹只是无奈的点头。 “对!她是我刚请的打手,说话腔头有点大,姑娘莫要介怀。” 傅凤阳扯了下唇角,柔声道:“怎会,有人保护公子安全是好事!” 她说话确实很温柔,长的也很好看,可就算她再温柔,哪怕长成天仙,都不许抢她师姐的男人。 方穹全程都在认真诊病,时不时的看看她脸上的斑。 “嗯,恢复的不错,比预想的要好,这样下去,根本用不了三个月,只需再用半个月的药膏,斑就全没了,估计再泡一个月的药浴,就可以减量了。” “一个月减量?” “嗯,到时候我只需要留下药方,姑娘照着方子用药就行。” 傅凤阳一听,着急了:“那公子的意思是,再过一个月,你便不来了吗?” 方穹收起丝帕,开心的点头:“对呀,到时候我就不用再来叨扰姑娘了。” 说完这句话,傅凤阳沉默了,失落的眼神,被离欢尽收眼底。 方穹像往常一样施针,然后收针,起身。 “行了,在下这就不打扰姑娘了……” 整理下衣服正欲要走,呈喜赶紧将人拦住了。 “公子且慢!” “嗯?还有何事?” 呈喜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指着傅凤阳道:“我家姑娘昨日出去散步,不小心崴了脚,还请公子给看看。” “怎么又崴脚了呢?你这身子,真得找个师父练练,来!我看看!” 他说着,又坐了下去。 傅凤阳窘迫的看着呈喜,呈喜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 而这些小动作,离欢一个也没放过。 傅凤阳缓缓撩开衣角,露出脚踝,刚要将脚伸到方穹面前。 离欢快步过去,一把将方穹拽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住了傅凤阳的脚。 “姑娘这千金玉足,男人可碰不得,我虽不懂什么医术,但常年练武,崴脚跌伤那是常有的事,不如让我看看,姑娘到底伤到了哪里!” 说着,粗鲁的褪去傅凤阳的鞋袜,用力捏住了她的脚踝。 “姑娘伤的可是这里?” 她故意用力,傅凤阳疼的瑟缩了一下。 “啊!疼!” 这娇滴滴的喊叫,在离欢看来,都是狐媚子的手段,当即更用力了。 呈喜见状,赶紧过去将傅凤阳的脚抢过来。 “姑娘行伍出身,我家小姐本就崴了脚,您这般用力,她可受不了,还请姑娘放过我家小姐。” “嘿……你这丫鬟好生无理,我好心帮你家小姐诊病,你倒怪起我了,难不成只有方大夫能帮你家小姐诊病吗?” 呈喜帮傅凤阳穿好鞋袜,站起身昂着下巴道:“方公子人家是大夫,知道哪里能捏,哪里不能捏,你又不是大夫,万一捏坏了怎么办?” 离欢站起身,双手掐腰,也昂起下巴,丝毫不输气势。 “你家小姐是纸糊哒?一捏就坏?” “你才是纸糊的呢,你一个打手,说话怎这般粗鄙?” “我粗鄙?我还说你这丫鬟无礼呢!” 离欢昂起胸脯,咋咋呼呼的,将呈喜怼的连连后退。 “武夫就是莽撞,粗鄙!方公子你这打手不行,我劝你最好赶紧换了吧!” 方穹一脸尴尬的过来,拉着离欢的胳膊,想让她收敛点。 谁知离欢一个甩手,差点将方穹甩趴下,梗着脖子继续和呈喜斗。 “你才粗鄙,一个丫鬟说话忒不招人待见!也就是你家小姐能容忍你,要是我,早一巴掌把你呼出二里地了!” “你敢!在傅家还敢撒野,你一个武夫能耐什么啊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不可开交。 方穹眉头紧拧的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也插不上手。 傅凤阳蜷缩着身子直往床角挪,生怕两人打起来,伤到自己。 “呈喜,别说了……” “小姐,你别怕,呈喜保护你!”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方穹咬着牙,再一次朝离欢伸手:“你快闭嘴吧!你是打手,不是吵手!” “我就不闭嘴,这小丫头欺人太甚!我今天非要骂哭她!” “够了……” “我没够!” “我说够了!行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方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咬牙,抄起银针就朝离欢扎了下去。 离欢顿时被定住了。 动也不能动,话也说不出,只能朝呈喜瞪眼。 呈喜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好像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方穹弯腰直接将离欢扛在肩膀上,然后对傅凤阳说道:“今天是我这打手无理了,明天我定然登门谢罪!” “稍后让呈喜到客栈,我给你拿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才将离欢放下,并解了她的定术。 离欢一恢复,就朝方穹心窝子上猛戳。 “你居然还护着她!我看你就是对她有意思,我要告诉我师姐,你绿了她!” 她说着,便气势汹汹的转身,要去找邱玉婵告状。 方穹无奈再次施针,又将人定在了原地。 第85章 这是我家嫂嫂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有意思了?” “我就是诊个病,你咋那么多事啊你?你是不拆散我和你师姐你心不甘是不是?” 离欢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肚子骂人的话说不出。 方穹双手背后,总是很无奈。 “你为什么总是要怀疑我呢?我在你心里就没一点好人形象?” “我是个大夫,和人有肌肤接触很正常,我一没亲她二没抱她,就连当初你师姐找我治病的时候,我都是蒙着眼睛治的,我哪点像那种喜欢招蜂引蝶的人呐?” “我求求你行不行?放过我,我就是个大夫,在我眼里,病人不分男女,我总不能不给人诊脉就直接下药吧?那样会吃死人的!” “我也就会诊个病,不会别的,若我不给人治病挣钱,我拿什么娶你师姐……” 方穹嘟嘟啦啦,长篇大论,语重心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比八辆马车还要多的掏心窝子话,离欢这才终于压下心中的怀疑,但还是很不服气。 因为她看的很清楚,那个傅小姐就是对他有心思。 方穹无奈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见离欢的眼神稍微缓和了点,才又对她说:“我希望我说的话你能听进去,我现在把你放开,你不许再说我给你师姐带绿帽子之类的话!你也不许再怀疑我!” “如果你答应了,你就眨一下眼睛。” 离欢闻言,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方穹这才将针拔出来。 离欢虽然不再说他对感情不忠的话,却将傅凤阳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虽然你对那个傅小姐无意,但她看你的眼神可不一样,我告诉你,你可小心着点!” “她的脚根本没事,她是想勾引你摸她脚的!” “还有那个小丫鬟,撺掇着她家主子勾引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你最好快点和这家人撇清关系!” “还有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的,哪有主子在丫鬟面前做小的?这主仆俩人,心里盘算着怎么让你做上门女婿呢!”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方穹气呼呼的走在前面,听着离欢逼逼叨叨一路,他再也忍不了了,抬手便点了她的哑穴。 “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个大夫,我眼里只有病人,现在我只想好好清静清静!” 说完,脚踏轻功,咻的一下消失在离欢面前。 离欢张着嘴说不出话,气的原地跺脚! 两人回到客栈,离欢一脸怨气的跟着方穹进了房间。 小玉正守着邱玉婵,离欢一见到小玉,就在她面前又是跺脚又是比划的。 小玉茫然的看着,然后又看看方穹:“哥哥……离欢姑娘她怎么了?” 方穹来到床边坐下,看着依然在熟睡的邱玉婵道:“她话太多,我烦!” 小玉一脸同情的看了眼离欢,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她。 “姑娘喝点水吧,话多容易渴。” 这小玉还真体贴,她确实是渴了,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然后又开始给小玉比划。 小玉调动所有的脑细胞,然后一脸认真的分析着她的动作。 “傅小姐……和哥哥……相互喜欢?” 小玉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方穹,方穹赶紧反驳。 “别看她乱比划,什么相互喜欢,我俩是清白的!” 离欢赶紧点头,然后又开始好一阵比划。 小玉又解读道:“傅小姐……喜欢哥哥?” 终于懂了,离欢激动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不停的点着头。 小玉又看了看方穹,方穹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她眼里,我和狗都可能发生感情,你少和她打交道,这女人是个疯子!” 离欢双手掐腰跺着脚,张着嘴,在骂人,从她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骂的很脏! 情绪正激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问,方公子在吗?” 一听见这个声音,离欢赶紧拉住小玉的胳膊。 小玉茫然的看看她,又看看方穹。 方穹朝门口昂了昂下巴道:“去开门吧,是傅小姐的丫鬟呈喜。” 小玉这下明白了离欢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是呈喜姑娘吧,我是方大夫的妹妹,我叫方玉儿……” 她说着,礼貌的屈腿行礼。 呈喜刚开始还有些错愕,一听是妹妹,也赶紧行了个礼。 “见过方小姐,我是来找方公子拿药的。” 小玉点了下头,客气的将人请进门。 “呈喜姑娘请进……” 呈喜一进门,便看到了站姿奇怪的离欢。 是方穹怕她做什么过激举动,提前将人点了。 而他,则是去隔间里拿药膏了。 小玉将呈喜带到里间,让她坐在桌子旁,然后给她倒茶。 那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熟睡的邱玉婵。 “这位是……” 她指着邱玉婵问。 小玉边倒茶边笑着说:“这是我家嫂嫂,我嫂嫂生病了,前几日我哥哥进山采药,便是为了我嫂嫂,呈喜姑娘请用茶。” 小玉说着,将倒好的热茶,送到了呈喜的手里。 呈喜一脸错愕的看着床上的人。 嫂嫂?脑子瞬间闪了一个炸雷。 他已经娶妻了?怎么没听他说过呢?那她家小姐怎么办? 小玉看到呈喜的表情,心里暗暗开心,脸上却客客气气的。 “呈喜姑娘快喝茶啊,是不是茶不好喝?不然,我再找小二送上一壶。” 呈喜强扯出一抹笑意,连连摆手。 “呃……没有没有。”说完,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那个……你嫂嫂这是得了什么病?” 小玉看了一眼邱玉婵,然后笑着说道:“前些天,两人出门赏雪,嫂嫂不小心崴了脚,哥哥心疼嫂嫂,看不上药铺的陈药,便亲自进山采药。” “这不,哥哥担心嫂嫂脚疼,所以在药里还加了些助眠的,这是刚用了药睡下,所以没起来接待姑娘,还望呈喜姑娘不要介怀。” 小玉说话做事,处处有礼,还处处扎心,呈喜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指尖发白。 果然,对待自己的老婆就是不一样,处处都是贴心的,药铺的药都看不上,还要亲自进山采,这待遇,她家小姐怎比得上? 呈喜又扯了下唇,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方大夫怎么还没过来?药膏是需要临时调配吗?如果需要,我便不多留了,等方大夫明日看诊时一同带过去便是。” 她说着,正欲要走,小玉赶紧拉住她。 “姑娘别急,且先等一等,哥哥前日已经给嫂嫂调配了许多,只是突然要分给傅小姐一些,现下正在找合适的罐子,不会很久的!” 分一些,还得找合适的罐子,好扎心有没有,她家小姐凭什么要用别人用剩下的? 呈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故作镇定道:“既是给你嫂嫂调配的药,那便留着给你嫂嫂用吧,我到街上药铺,随便买一些便可。” “我就不等了,小姐还等着我回去熬药呢,告辞!” 呈喜说完,潦草的行了个礼,匆忙离开了。 第86章 清潭村的秘密 方穹调配好药膏,从隔间出来,却发现呈喜已经走了。 “嗯?人呢?” 小玉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嫌等的时间太久,走了!” “啧!我这刚配好,算了,留着吧。” 说完,将药放桌子上,然后解开了离欢的穴道。 连带着哑穴也给解了。 离欢一解除禁制,当即便开心的抓住小玉的手,好一顿夸。 “小玉!你真厉害,这么三两句话就把她气跑了,高手,真是高手啊!” “看这个姓傅的还敢不敢觊觎我师姐的男人,如果还敢,那就是不要脸!” 听见离欢的话,方穹眉心陡然拧在一起,看着小玉质问道:“你跟呈喜说了什么?” 小玉赶忙摇头,一脸无辜道:“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床上躺的人是嫂嫂啊!” “真的?” “真的!” 离欢也跟着附和点头:“真的真的,她对呈喜客气有礼,没骂她也没打她,连跟她说话都是陪着笑脸,客客气气的。” 方穹看了看小玉,又看了看离欢,觉得小玉还是比较靠谱的,不像离欢,整日里咋咋呼呼的,看谁都想砍一剑。 呈喜一回到家,便将客栈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傅凤阳。 傅凤阳听完,眼眶当即便红了。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幸好没表明心意,不然,简直要丢死人了!” 她说着,委屈的想哭。 呈喜看着自家小姐泪光闪闪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此事是奴婢的错,若当初奴婢能早些问明白,也不至于让小姐白白错付了真心。” 傅凤阳捏着丝帕,轻掩了下眼角的湿润,眉目间尽是愁容和心碎。 “想来是上天觉得,我配不上方公子,所以才玩弄于我……” “小姐莫要如此说,你是傅家的掌上明珠,是方穹他配不上你才对!” “呈喜,你别再哄骗我了,我是个脏了身子的女人,还染上了脏病,有哪个男人愿意要我这样的女子?再是掌上明珠又怎样,我终究是个不干净的!” 她哽咽着,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看的人直心疼。 呈喜过来抱住傅凤阳继续安慰着。 “小姐,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你马上就要好了,等你好了,让老爷给你寻个上门女婿,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嫌弃你的!” 傅凤阳窝在呈喜怀里,一直抽泣着,却是不说话了。 自从染病后,她每天都很消极,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方穹给她希望,此时她恐怕早就吊死在房梁上了。 本想着终于有人不嫌弃她了,偏生那人却已娶了妻,真是天意弄人啊…… 自此之后,傅凤阳又变成了原来那个凄凄哀哀的模样。 客栈里,邱玉婵终于醒了,她一动指尖,便觉得手腕疼。 不过,终于是能动了,说明她的筋,真的被接上了。 “现在还不能动,需得养上好几天呢。” 邱玉婵看着自己的手,感激的看着方穹。 “谢谢你阿穹!”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 他说着,暧昧的在她手上吻了一下。 施针,喂药,检查伤口,输送内力,方穹只要一有时间,便守在邱玉婵身边。 离欢看在眼里,也终于看见了方穹的真情。 而他再去傅家时,呈喜却不似从前那般恭敬了。 傅凤阳,也不再说话,只躺在床上,伸出手,一脸的失魂落魄。 方穹感到这番变化,终于相信了离欢的话。 这傅家姑娘,果然对自己有期盼,知道自己有了夫人,态度便大不如前了。 不过也好,这样他也省去了许多麻烦,缩短了看病时间。 给邱玉婵看完病,方穹也开始正常接诊了。 他还和往常一样,客流不断,人多到让他没时间休息。 后来他便给掌柜提议,限制客流,店内的顾客,一天只接三百人。 听到他的话,掌柜的又想到了一个挣钱的法子。 写下三百个号,前来看诊的,一人一个号,排着队,先到先得。 而这三百个号,抽出一百五十个到客栈消费者身上。 凡是来这里消费的,满二十文,便可抽奖,奖项有,免费诊病,送小菜,送酒什么的。 满五十文,可直接送一个号,送完为止。 这般花样,便可能吸引更多人来店里消费。 若是有人在殿外看病的,没排到号,也会到店里消费到五十文,然后再去找方穹看病。 不仅挣的钱不会少,方穹也能轻松不少。 房间里,方穹正在给张桂枝腿上施针,张桂枝抱着满当当的银匣子,乐的合不拢嘴。 “阿穹,你看,都攒这么多钱了,要不买个宅子吧?” 方穹笑了笑说:“随你,怎么都行!” 张桂枝想了想道:“咱们是杨河镇人,在这里买宅子,总感觉不是家啊!” “那等玉蝉好了,咱们去杨河镇买!将大姐的坟安顿了,再给二姐好好立个碑!也方便祭拜。” 一提起大姐二姐,张桂枝的脸色,从喜转成了悲。 “是啊……当年没找到你二姐的尸体,现在连个坟都没有……” “咱得回去给你大姐也好好立个碑!” 张桂枝抓住方穹的手,眼中泪光闪闪。 方穹抿着唇点头,反握住张桂枝的手:“嗯!都听娘的!” “不过……” 方穹垂着眸子,看着那双苍老的手道:“娘,当年,大家为何要离开清潭村啊?” 看似随口一问,却像个锤子,朝张桂枝心口猛然敲了一下,她又想起了当年那场大火,和那些让人恐惧的天雷。 张桂枝看着方穹,,一脸愁容:“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是,这件事,几乎要了整个村子人的命!” “到底是什么?” 张桂枝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我记得那日,我在井边洗衣,天边突见火光,快速朝咱们村子这边蔓延,像是将整个天都烧红了一般。” “本想着是什么红云,谁知火光还没到,天突然就黑了。” “顿时一边乌云,一边火光的,还雷声四起。” “乡下人,哪见过这般景象,全想着是谁激怒了天,惹怒了神兵。” “火光伴随着雷声,一起朝清潭村而来,漫天的大火球,全都落在了咱们村子。” “火球?”方穹狐疑的问,“不是雷吗?” 张桂枝点头:“对呀,火球便是同雷声一起来的!” “你确定那是雷声?” 听见这话,张桂枝茫然了:“轰隆隆的,可不就是雷声嘛,大家都说是雷声啊!” 方穹若有所思的点头,“哦,您继续讲……” “好多火球都落在了咱们村子,许多房屋都被烧毁了,所有人都赶紧跑啊,有那些来不及跑的,当即便被这火球给砸死了。” “后来过了许久,雷声停了,火球也停了,大家又回到村子里,村长发现,这火球居然是个铁疙瘩。” “你说天上怎会掉铁疙瘩呢?” “大家都好奇,闲来无事便讨论,谁知在第三日夜里,突然来了一群官兵,一进村子里就开始挥刀砍人。” “一刀一个,可吓人了!” “我们抱着你三姐,赶紧躲到地窖里。” “等天亮了,外面没声儿了才敢出来。” “等我们出来时,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到处是鲜血,却找不到一具尸体,那些所谓的火球也不见了。” “所幸村长的儿子大成还活着,一见到我和你三姐,赶紧将我们带到他家地窖,里面也躲着你王婶和她闺女,还有你李大娘。” “大成说,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他爹也死了,就剩咱们这些人了,还说,要让我们赶紧逃出去,出去以后,不能说自己是清潭村人,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我们几个都问他为啥,他一个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只说是他爹临死前告诉他的。” “所以我就带着你姐逃到了镇子上,可镇子上没活路啊,我俩一路要饭,辗转几个镇子,才来到了这黑石镇。” 第87章 傅宏上门 奇怪的天雷,带着火的大铁球,官兵无辜杀戮,尸体莫名其妙消失,还有村长临死前说的话,都让方穹觉得,这件事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他为张桂枝做完针灸,又为她推拿了一阵,带着许多的疑惑,走出了房门。 此时的单仲舒,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容颜,他正在房间里等着方穹的酒。 “说好请我喝三天的,何时兑现承诺?” 方穹笑着说:“这不就来了?” 他说着,从背后拿出两壶酒。 “就这?太少了吧?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喝完再叫啊,拿那么多,喝不完咋办?” 方穹将酒放到桌子上,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凳子上。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几个下酒菜,送了过来。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单兄啊,你说你老家是杨河镇的?那十六年前你在哪?” 单仲舒摇晃着有些发蒙的脑袋想了想说道:“那时候,应该在聊城吧……” “你去聊城做什么?” “我爹娘是行商的,几个城池到处走……” “哦……那你想必应该没听说过十六年前的那场天雷!” “天雷?听过听过,听说那天雷挺厉害,把你们整个村都给烧了!” “嗯……倒是没那么夸张,只是人都没了……” “不是说整体搬迁了吗?” “什么呀,都被杀光了!” “杀光?”单仲舒撩起眼皮伸着脖子,仿佛是听错了。 方穹将指尖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我娘说了,谁要是说自己的清潭村的人,谁就死!” “这么厉害?你清潭村是犯了什么大忌了吗?” 方穹打了个酒嗝,精神涣散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太诡异了,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想,好好喝酒才是眼前该做的!” 单仲舒重重朝方穹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给自己和方穹倒了一杯酒。 “喝!” “喝!” 两人又干了两壶,单仲舒揪着方穹的领子,开始兑现自己的诺言。 “我说了,我要打你一顿,我要好好打你一顿解解气!” “你打!你随便打!” 喝醉的方穹已经站不住了,他随性的躺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单仲舒当即就骑在他身上,朝着脸和胸口肚子猛揍。 好在他也醉醺醺的,手不太听使唤,打了没几下就不行了。 “嗯?我……我……我还要抓个蝎子……抓蝎子……蝎子……” 方穹捂着脸直笑:“这大冬天的,哪里有蝎子?” “有!你都抓了,我也抓!” 单仲舒趴在地上,抠着地板,开始找蝎子。 就这样,在找蝎子的途中,睡着了。 两人全都在地上躺了一夜。 早上两人睡的正香,突然听见门外嘈杂声一片。 好像在叫骂,而骂的对象,就是方穹。 “嗯?谁叫我?” 方穹在地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 单仲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也在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离欢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哎呀!你俩还喝呢?方穹快躲躲吧,傅家的家丁拿着棍子来了!说要捉你回去偿命!” 方穹揉了揉眼睛,茫然的问:“怎么了?尝什么命?” 离欢用力将他拉起来,浑身都透露着紧张。 “傅家小姐为了你上吊了!现在傅老爷要让你偿命!” “什么?傅凤阳上吊?” 方穹闻言,酒意瞬间清醒。 “她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会上吊?” 离欢也不知道此中缘由,只一个劲儿的推着他:“先别磨叽了,快些躲起来!” “我为何要躲?我又没害她,她的死和我有何干系?”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毕竟是为你而死,傅老爷现在就要你偿命!” “为我而死?简直荒谬!”方穹一甩袖子,当即便走了出去。 “我一没害她,二没骗她,怎能说是我害死的?” 走出门外,便看见傅宏冷着一张脸,满是杀意的站在客栈门口。 “无耻的郎中!害死我女儿,给我滚下来!” 说话竟如此不留情面,方穹也是怒了,脚下一点,踩着轻功便来到了傅宏面前。 “你先说说,我是如何害死你女儿的!” 他眼神凌厉,过来时,带着一阵风。 让见过大场面的傅宏,心尖感到一阵发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打着诊病的旗号,骗我女儿感情,毁我女儿清誉,害的我女儿悬梁自尽!现在人就在棺材里躺着,你还想撇清关系?” “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 命令一下,那些家丁挥舞着棍子,全都都朝他这边跑来。 第88章 谁来赔我的清白 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呢,记得十八年前,他便是这样被人打的奄奄一息的。 可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了。 只见他指尖一翻,指缝里便多了三枚银针,猛然捏着傅宏的脖子,将人用力推到了门上。 银针抵着他的脖子,面色冷酷的看着他。 “身为富甲一方的傅老爷,竟也如此不分黑白吗?我方穹身为一名医士,行的正坐得端,你且说说,我如何辱你女儿清白了?” “你女儿究竟是如何没了清白的,个中缘由你可明白?” “空口白牙便在这里随意污蔑,我的清白又要谁来赔?” 方穹一字一句,冷着脸质问。 身后的家丁见他捏着家主的脖子,也不敢上前。 傅宏看着那眼神,心里毛毛的,但他还是咬牙看着方穹,认定傅凤阳的清白,就是他毁的。 “哼!你的清白?假借行医手段,迷惑小女,你还谈什么清白?” 听到这话,方穹捏着傅宏脖子的手捏的更紧了。 他日日殚精竭虑的为傅凤阳治病,眼看病马上就好了,没想到傅凤阳却在此时死了。 难道这屎盆子真的要扣到他头上吗?凭什么? 他的手,越捏越紧,傅宏挣扎着着想要推开他,可他不会武功,在方穹手里,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心里,害怕极了…… 就在这时,邱玉婵被离欢从房间里推了出来,见到傅宏憋的青紫的脸,赶紧让离欢将其拦下。 “快去!拦住他!若傅宏真的死了,那就真说不清了!” 离欢颔首,刚准备下去拦住方穹,谁知却慢了一步,单仲舒已经先她一步跳了下去。 “方穹!别冲动!” 单仲舒上前,一把将人拉开,傅宏瞬间活了过来,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单仲舒将方穹挡在身后,对傅宏说道:“毁你家女儿清白的人,另有其人,且你家女儿的病,也是因毁了清白才得的,若你不想你女儿死后不得安生,我劝你,还是不要闹这么大的动静为好!” 说完,又看向方穹道:“傅老爷许是在气头上,才说此气话,你我二人不如先去看看,傅家小姐到底因何而死,再将内幕详细告知。” 说罢,再次看向傅宏:“相信傅老爷知晓其缘由,便不会这般理直气壮了!” 二人随着傅宏来到傅家,傅凤阳的尸体,已经入棺了。 方穹看着棺材里的人,脖子上明显有勒痕,看来确实是上吊死的。 “人是何时被发现的?” 一旁的小丫鬟哭哭唧唧上前答道:“今晨,我端水到小姐房间,伺候小姐洗漱,一进门便看见小姐挂在房梁上!” “嗯!几时?” “辰时一刻!” 说话时,方穹已经将手探向了她的鼻息,没有气息了。 “嗯,辰时一刻,现在是辰时四刻。” 他将指尖搭在傅凤阳脖颈上,眉心一挑,然后又搭在她脉搏上。 “嗯?” 惊讶一声,然后指尖一转,指缝便多了一根银针,两指一缩,一弹,然后指尖运力,朝她胸前咔咔点了两下,傅凤阳瞬间睁开了眼。 “哈呼哈呼……” 人从棺材里猛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下人见状,皆是一惊,半天回不过来神,正在一旁伤心的傅宏,听见女儿的喘息声,迅速跑了过来。 “女儿!你没死!你居然没死!真是太好了!吓死爹爹了……” 傅宏弯腰趴在棺材里,老泪纵横的搂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傅凤阳红着眼眶,眼睛却一直盯着方穹看。 那眼神中的情意,毫不遮掩。 方穹则是双手背后,始终面无表情。 “既然没死,便出来好好解释一下吧,别让你父亲为难于我!” 这父女两个都是不讲理的,一个无缘无故寻死,一个无缘无故寻仇。 他对傅凤阳的好感和怜悯,在傅宏找上他的那一刻,便全然消失了。 傅凤阳被人从棺材里弄出来,回到房间,才解释自己上吊的事。 她前些日子,在方穹的开解和治疗下,好不容易忘记了在黄阳寺的事,也因为方穹的温柔以待,而暗生情愫。 她本以为方穹不嫌弃她,便是找到了归宿,不曾想,方穹只是将她当成个病人,而方穹,也早已有了妻子。 得知方穹有了家室,她的心,又成了无根的浮萍,没了归处,日日忧思重重。 没了清誉,也没了脸面,不愿苟活于世,让世人看了笑话。 傅宏不知她为何寻死,去找了呈喜询问,呈喜便说,是姑娘清誉被毁,又得知方公子有家室,这才寻了死。 说话没头没尾,傅宏便觉得是方穹毁了自己女儿的清誉,还将呈喜打了,关在柴房。 此时的呈喜,已经奄奄一息了。 傅凤阳看着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呈喜,简直哭成了泪人。 “爹!你为何要对呈喜下如此重手啊?” 傅宏冷哼道:“看不好自家主子,清誉被毁当罚,自家主子上吊时不在身边,更该罚!” 傅凤阳抱着呈喜,哽咽着说道:“是我特意支开呈喜上吊的,与她无关啊!” “方公子,求求你,治好她啊!” 傅凤阳半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方穹。 方穹却依然是一脸冷漠。 “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如何救得了她?” “不如傅小姐先还我清白,我再施救不迟!” 听到此话,傅凤阳抽泣的更狠了。 她将头埋在呈喜肩膀上,实在是羞于启齿。 傅宏也在等待着她的解释,可她哭了半天,人都哭晕过去了,愣是没解释一句。 傅宏见闺女晕了,赶紧让方穹出手,方穹只是给人扎了一针,然后双手背后出了门。 “不必担心,她死不了!” “救来救去救出了仇,我这一身的本事,奈何只能医病,却医不了人心!”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口棺材,后悔当初来傅家。 单仲舒看着房间里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方穹,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89章 我是你的义妹 客栈里,张桂枝,小玉,邱玉婵和离欢,四个女人安静的坐在房间里,满面愁容。 “阿穹到底惹了什么事啊,怎会害死人呢?” 邱玉婵抬头安慰道:“伯母不必担心,阿穹一定不会有事的!” 张桂枝手里攥着拐杖,在心里来回思索着。 她虽然在黑石镇生活了好些年,但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哪怕是认识三两个卖菜的,也帮不上忙啊。 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和傅家一样有钱有势的,就是纳方来弟为妾的许家。 “要不……小玉,咱们去许家寻寻关系?” 小玉是知道方来弟的,也知道她在许家做妾,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他们来这镇上这么久,她从未见方来弟来客栈看过张桂枝。 方穹也从未提过这个三姐,更是没和许家来往过。 似乎方来弟是个不认识的外人一般。 如今遇到事寻她帮忙,她会帮吗? 小玉觉得,这方来弟明显是想和家人断绝关系的,肯定不会帮。 邱玉婵也是如此想,从她第一眼见到方来弟时,便知道,这个女人眼里,根本没有亲情。 不然也不会自己锦衣玉食,将亲生母亲丢在野林子里,任由其自生自灭。 她虽然心里清楚,但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她还没有和方穹成婚,她没有发言权的。 两个不谋而合的人,对视了一眼,小玉抓住张桂枝的手道:“娘,再等等吧,有单大侠在,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哥哥对傅小姐有救命之恩,又怎会害了傅小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离欢也在一旁附和:“对呀伯母,您就不用担心了,许是傅老爷气坏了身子,方穹正在给他治病呢,若两厢真的打起来,以单仲舒和方穹的身手,定然不会吃亏的!” “你可别瞎操心,别回头再给气晕过去了,我们可不会医你呀!” 这话说的,邱玉婵当即便瞪她了一眼:“你还是闭嘴吧!” 离欢得知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吐了下舌头,就不再多嘴了。 整整一天了,方穹和单仲舒都没有回来,离欢去傅家打探。 可傅家被围的铁桶似的,她根本进不去,只听出来采买的下人说,傅凤阳没死,困着两人是要交代什么的。 出门前邱玉婵特意交代了,只让打探方穹是否安全,不许她惹事,她也就没动歪脑筋,只问了问便回去了。 张桂枝听闻儿子是安全的,这才将心稍稍放下,可终究被困在别人府邸,她左右心都不安,怎么都睡不着。 “小玉啊……咱们还是去许家找你三姐问问吧,许家人脉广,定能打探清楚的,也让你三姐出面去说和说和,看能不能把阿穹放回来。” 这惦记一天了,吃不好睡不下的,小玉都看在眼里。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出门,人也会出毛病的。 小玉无奈,只能同她一起去了。 “这天都晚了,咱们自己去吧,还是不要告诉玉蝉了,免得她又阻挠我,咱们去去就回!” 张桂枝吩咐小玉道。 小玉一边帮她穿鞋,一边应道:“那行,我再给娘穿个棉夹吧,外面冷!” 说着,便从柜子里拿了个棉夹给张桂枝套上,扶着她出了客栈。 临行时,特意留了字条,告知邱玉婵她们的去向。 许府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小玉从车里走了下来。 “小哥,麻烦你通报一声,我是你们方姨娘的家人,有事找她!” 门房冷眼朝小玉扫了一眼,并没有理她。 小玉赶紧从袖子里抠出一块碎银,塞到了门房手里。 “拜托了,车里有老人,麻烦小哥快些,求求你了……” 小玉温柔软语的求着,小哥捏了捏手里的银子,这才满意的点了下头。 “行吧,你且先等着吧!” 说完,便进了许府大门。 过了足足两刻钟,方来弟终于带着丫鬟,从门里走了出来,一脸的不耐烦。 “到底是谁啊,这大半夜的,冷死了,还叫我出来!” 小玉见她出来了,赶紧跑了上去。 “见过方姐姐,我是您的义妹,我叫方玉儿,我是……” “义妹?我哪里来的义妹?” 小玉话没说完,便被方来弟打断了。 小玉刚想解释,方来弟却是不耐烦的摆着手。 “行了行了,这年头,骗钱的花样还真多!我可没有什么义妹,你赶紧滚!” 她的话说完,身后的丫鬟便走上前来,不停的推着她。 “让你滚听见没有?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小蹄子,算盘都打到咱们许府来了,简直是找死!” 小玉被她连连推搡着,脚下一滑,便被推到了地上。 小玉心疼外面冷,再加上张桂枝腿脚不便,也就没让她下马车。 此时的张桂枝听见外面的叫骂声,赶紧掀开帘子。 见到小玉被欺负了,立刻出言呵斥:“住手!” 方来弟望向马车,看到张桂枝,这才让丫鬟住了手。 “行了行了,这或许真是老婆子捡的义女,我且先去看看。” 她说完,整理了下身上的披风,便朝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张桂枝便拉住方来弟的手。 “来弟呀,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娘先给你赔个不是,可娘来找你是有急事的。 你弟弟被傅家的人抓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娘是想拜托你,看你能不能找人去傅家打探打探,阿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方来弟一脸嫌弃的将手抽回,苦着脸道:“我只是一个小妾,人家傅家是什么地方,高门大户,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派人去傅家啊!” “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往日里不管她也就算了,现在亲弟弟有难她也不管,这人心肠怎么这么黑啊? 张桂枝拽着她的袖子,脸上尽是伤心之色。 “他可是你亲弟弟啊,我只是让你去打探,怎就为难你了?” “你和阿穹可是骨肉血亲啊,你不能这般见死不救啊!” “不是我不想帮,我是真的帮不了啊!娘,你真的别为难我了,行了,这大冷的天,赶紧回去睡觉吧哈!” 她说着,正欲要走,张桂枝却死死拽着她的袖子,红了眼眶。 “方来弟!你怎这般心狠?亲弟弟有难,你竟一点忙也不愿帮,我怎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丫头啊!” 方来弟用力将自己的袖子拽回来,往后撤着身子。 “我怎么没良心了?你要你儿子,你就不要女儿了吗?我说了,我没有能力帮忙,难道你为了儿子,就要害死你女儿吗?”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张桂枝狠狠朝方来弟脸上扇了一巴掌。 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可还记得当年阿穹是如何替你去烟月楼的?你骗他替你挡灾,这才让你有命进许府。” “如今你阿穹有难,你竟一点忙都不愿帮,还有没有点人性?!!!” 面对方来弟的冷漠,张桂枝心痛不已,眼中的泪,大滴大滴落下,后悔当初李茂来寻人的时候,她私自将方来弟藏了起来。 若不是这个决定,她也不会和儿子分离十八年之久。 第90章 娘快不行了 方来弟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当即甩手便还了回去。 啪的一声响,打的张桂枝眼前发黑。 “我告诉你老东西,当初是他自愿去顶替的,可不是我强迫他去的,若不是他贪恋富贵,怎会愿意替我去?” “如今他有难,那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也只当没我这个女儿!” 她恶狠狠的瞪着张桂枝,眼中全是厌恶。 恨不得现在就掐死眼前的老拖油瓶。 张桂枝听到这些话,心绞痛直接犯了。 她一边死死拽住方来弟的衣服,一边面目狰狞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你个天杀的!我白养活你这么大!简直,没有人性啊你!” 方来弟怕她死在自己身上,赶紧起身下马车,奈何张桂枝死拽住她的袖子不放,她根本下不来。 “老东西!放手!放手啊你!快放手!” 丫鬟见她从马车上下不来,赶紧过来帮忙,两个人拽住张桂枝的手,才勉强将衣服从她手里扯出来。 小玉闻声赶忙上前,看到张桂枝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娘?” 不管她如何问,对方都没有回应,只是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方来弟的背影,眼泪婆娑,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小玉快速摸着张桂枝的衣服,找药,可她摸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们出来的匆忙,以为一会儿就回去了,哪想过会遇到这种事? 眼看人已经开始抽搐,小玉不停的抚着张桂枝的胸口,为她顺气。 “娘!你醒醒,不要吓我啊娘!快醒醒啊!三姐!三姐!求求你,救救娘啊,娘快不行了!” 都这个时候了,小玉还以为方来弟能伸出援助之手。 正要往回走方来弟,听见小玉的话,只愣了一瞬,随后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随着方来弟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眼前,张桂枝满是恨意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时,她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许府的大门。 哐当一声门响,门外,只剩下哭天喊地的小玉。 “娘啊……你醒醒,醒醒好不好……娘啊……” 她才刚体会到有娘的感觉,娘就这样没了,她该如何跟方穹交代? 她好恨自己,为何要带着娘出来? 为何刚刚没能上来帮忙? 她也好恨方来弟,究竟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娘,活活气死? 她抱着张桂枝哭了好一会儿,看着许府的大门,眼神中萌生了恨意。 当即跳下马车,跑到许府门前,捏紧拳头,用力砸着门。 “方来弟!你个没良心的!你滚出来!” “方来弟!滚出来!” 她这般撒泼,许府的门房当即就拿着棍子出来了。 “喊什么喊?这大正月的,你哭丧呢?滚!” 拿着棍子本想吓唬吓唬小玉,谁知小玉直接扑上来,要抢他手里的棍子。 门房为了自卫,一棍子便砸到了小玉头上。 这下,小玉心底的怒火更甚了。 “你砸死我,有本事砸死我!来呀!” 她好不容易有个娘了,还不到一个月,娘就死了,她现在也是豁出去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门房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赶紧关上门,又去找了方来弟。 “真死了?” “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呢?会不会是那小蹄子骗人的?” “这怎么办?阿穹要是来找我怎么办?” 她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身后的丫鬟不紧不慢道:“不管死没死,今日你打了老夫人,他日方公子也会找上门的。” “不然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小蹄子,谁还知这老夫人是您气死的?” “将两人丢进井里,只当是小蹄子为了钱,拐走了老夫人!谁能找得到?” 丫鬟的话,让方来弟心里稍稍安稳了不少,缓步来到桌子旁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记住!手脚干净点!” “是!” 丫鬟领命,便快步出了门。 许府大门外,许多家丁都被吵醒了,各个提着棍子走了出来,一见是个小丫头,便将棍子都收了起来。 “这大晚上的,你是谁家姑娘,来我许府门前闹什么?” 小玉捂着脑袋,抬手指着门里大喊。 “许家小妾方来弟!得知亲弟陷入危难而不救,还活活气死自己生母,简直禽兽不如,方来弟,你滚出来!滚出来啊……” 她正骂着,方来弟的丫鬟走了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小玉脸上。 “你个小蹄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家夫人孝顺着呢,哪里来的不要脸的货色,竟敢毁我许家姨娘的名声!” “来人啊,把她给我绑了!” 家丁闻声,貌似明白怎么回事了,赶紧去拿绳子来,将小玉捆了起来。 还将她的嘴堵上,不许她发出声响。 将其带到后院,关进了柴房,丫鬟待人走后,拿起簪子便狠狠戳进了小玉的胸口。 看着鲜血一点点染红那件淡粉色外衣。 丫鬟咬着牙,看着那眸光一点点黯淡,最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你自己找死的,怨不得别人。” 说完,便将小玉随手扔在了地上。 拔出簪子,将簪子埋进了土里。 然后,又找几个信得过的家丁,将小玉和张桂枝运到远处一座废宅子中,全都都扔进了井里。 第91章 她们在井里 子时,该是邱玉婵敷药的时间了。 因蜘蛛皇丝的缘故,她每隔三个时辰,便要在伤口处敷上解紫蛛皇毒的药,要敷半个月才行。 此时,离欢正拿着药膏,往邱玉婵房间送,路过张桂枝的房间,突然停住了。 “咦?这两个人怎么没气息呢?” 身怀内功的人,往往都能感知到附近人的气息,再加上张桂枝年龄大了,睡觉偶尔还会打呼噜。 而今晚,这房间却格外的安静。 她也没有多想,端着药膏,去了邱玉婵房间。 “师姐,时间到了,该敷药了!” 她将邱玉婵叫醒,将人扶了起来。 拆开纱布,边涂药边说:“今日张大娘睡觉居然不打呼噜了,你说说,这是不是表示,身体好了呢?” 邱玉婵抿了下唇道:“许是担心阿穹,太累了,打不起来了吧?” 离欢将她的两只手包好,转而又去包她的脚腕。 “别人担心儿子,都是急的睡不着,她倒好,越担心越睡的香呢!就连小玉,今天睡的也格外好,一点声音都没有!”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全都僵在了原地。 离欢挑着眉,咬了下唇道:“难不成,是出去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邱玉婵赶紧催促着离欢去看。 “你快去看看,看是不是出去了,这深更半夜的,要是真不在房里,那一定是出事了!” “那你呢?你这腿怎么办?” “哎呀,敷个药而已,现下我的指头能动了,自己就能敷,你快去吧!” “好!” 离欢放下纱布,赶忙跑了出去。 开门一看,果然,小玉和张桂枝都不在房里。 离欢跑去看蜡烛,发现这蜡烛燃了没多久就给灭了,应该是早就出去了。 这么久没回来,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她转身正要去找邱玉婵,却在桌子上看到了小玉留下的字条。 “我们去许府了……” 离欢拿着字条跑到邱玉婵房间,将两人出门的事告诉了她。 “什么?去许府了?那定然是找方来弟了!” “可她们应该出去很长时间了,会不会是住在许府了?” 邱玉婵眉心紧拧,觉得离欢说的也有道理,可她一想起方来弟,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将自己娘留在身边的人,更何况还多了个小玉。 “咱们去许府看看吧?” “娘去闺女家里,还能受苛待不成?你这儿媳妇当的也太称职了。” 邱玉婵也觉得,方来弟应该不会苛待这两人的。 可她就是不放心。 “不然,你放个蛛子出去看看?不看我睡不着觉啊!” 离欢无奈的笑了笑,放出一只训练好的蜘蛛,拿出小玉的丝帕在它面前嗅了嗅,蜘蛛便快速从门缝里爬了出去。 两人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安静的等着。 两刻钟后,蜘蛛终于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些许水珠。 离欢将蜘蛛放在耳边,似乎是在和蜘蛛交流,不一会儿,她的表情便僵住了。 “张大娘她……” 邱玉婵的心猛然一颤,追问道:“她怎么了?快说!” “她……她好像掉井里了!小玉好像也在里面!” “什么?!!!” 邱玉婵瞳孔猛然一缩,人差点从床上站起来。 如果不是腿筋还未恢复,她此刻怕是早就蹿出门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井里?这天寒地冻的,掉进去哪还有活路?快!快去找!” 她不停的朝着轮椅方向摆手。 离欢赶紧将轮椅推过来,给邱玉婵穿上披风,自己也穿上披风,然后将邱玉婵放到轮椅上,推着她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两人跟着蜘蛛,一路来到一座废宅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离欢放出灵蛇,不一会儿,两人便跟着灵蛇和蜘蛛,来到了一口井旁。 灵蛇和她五感相通,这是万蛊门人惯用的手段,这样就能用灵蛇当眼睛,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他们听不到的声音。 灵蛇钻进井里,离欢透过昏暗的水雾,看到了小玉,她胸前带着大片血迹,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而她下面,是浑身僵硬,死不瞑目的张桂枝。 通过灵蛇的查探,她发现小玉并没有死,当即便顺着打水用的绳子跳了下去。 好在水并不是很深,只淹到腰部。 她将绳子捆在小玉身上,然后又上去,摇着摆子,将小玉捞了上去。 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张桂枝也捞了上去。 “小玉!小玉!醒醒!” 离欢又是拍打,又是掐人中的,终于将小玉唤醒。 小玉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丧尽天良的方来弟!我要杀了你!给娘报仇!” 只这一句话,便让两人的脑子雷声滚滚。 “害你们的,是方来弟?” 邱玉婵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玉。 小玉满眼泪水的躺在离欢怀里,不停的抽咽着。 “娘让她想办法救哥哥……可她不但不救,还打了娘,她还把娘气死了……她不仅气死了娘,还让人杀我,将我们扔在这井里,毁尸灭迹!” 小玉的话,彻底颠覆了两人的亲情观,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方来弟竟如此铁石心肠。 此时的方穹,正在和傅凤阳大眼瞪小眼。 “傅姑娘,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悲观?” “既然说不嫌弃我,又为何不愿接受我的情意?” “我说了,我有妻室了,又怎能接受你的情意?”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我不介意你有几个妾室!” “那是我的妻,不是妾,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妾室!”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当妾室?” “哎呀,我说你怎么回事?我说了,我不要妾室!更不会娶你!” “那你还是嫌弃我是个不洁之身?” “我没有!” “那你便娶了我,不然,我嫁不出去,还是会自尽的!” 这是方穹接触傅凤阳以来,第一次见她这么强势,许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在方穹前,就变得有恃无恐。 无论方穹怎么说,她只给出两个选择,要么嫁给他,要么死! 方穹差点就想劝她赶紧去死吧,不要来烦我。 可他是医者,医者,当有仁心,他不能说这样的话! 最后,单仲舒也是受不了了,当即拿着剑,哐当一声就戳到了桌子上。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人家不娶你,你怎就非要缠着不放呢?还拿死来威胁,你当他救你,就该对你负责吗?” “若人人都像你这般,那他以后还敢不敢治病救人了?” 傅凤阳噘着嘴不理会单仲舒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方穹。 方穹双手捂着脸,不想和她对视。 “你好歹找个男人试一试,万一真的遇到真爱了呢?万一就有人可以不在乎名节,和你厮守终身呢?” “你连试都没试就这么缠上我,你怎知我就是良配?” 傅凤阳噘着嘴,一脸委屈道:“我喜欢你,我对你日思夜想放不下,你就是我的良配!” “唉……” 方穹无言以对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第92章 方来弟!方来弟! 突然,屋顶猛地传出一阵脚步声。 单仲舒和方穹同时起身,一脸警惕的看着门口。 紧接着,便看到一人影,哐当一声踹开了房门。 “方穹!别跟这个女人墨迹了!你娘出事了!” 离欢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一脸敌意的看着傅凤阳。 呈喜一看来人是离欢,立刻朝门口大喊。 “来人啊,抓刺客!有贼呀,有贼要行刺小姐啦!” 方穹眉心猛然皱起,抄起银针便朝呈喜扎去。 呈喜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看见大批的家丁和打手,全都涌进了傅凤阳的院子。 “傅小姐!他娘真的出事了,你能不能不要添乱!” 离欢怒视着傅凤阳,方穹则是直接冲出门去,挥起袖子便开打。 单仲舒也憋了许久了,当即拔出剑,冲了出去。 “你先跟离欢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单仲舒来到方穹身旁,方穹指尖捏着银针朝他点了下头,然后指尖翻飞,唰唰唰,十几枚银针射出,眼前的人倒了一大片。 “注意安全!” 说完,便和离欢跃上了墙头。 客栈里,张桂枝安详的躺在床上,小玉跪在床前,哭的泣不成声。 “都怪我,都怪我,若是我不带她去,就不会这样了……” 邱玉婵坐在轮椅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而自己,也是一脸的悲伤。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没想到,亲闺女竟是这样的人!” 正说着话,便听见门外沉重且急切的脚步声。 方穹快步来到门口,在即将进门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 在回来的路上,离欢已经将死讯告诉他了。 可他到了门口,却不敢进门,生怕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 他不想面对这一切,更不想面对亲娘已死的事实。 “进啊!愣着干什么?” 离欢在身后推了他一下,他这才鼓起勇气,打开门。 一进门,便听到了小玉的哭声。 他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像行尸走肉般,缓缓来到床前,看到床上的人,终于支撑不住,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阿穹回来了,你睁开眼睛好不好……阿穹回来了娘……” 他说了好多话,他喊了好多声,可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伸手,握住那只满是沟壑的手,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向外疯狂的奔涌。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力气说话,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 他娘的手,没有一丝温度,脉搏,也不再跳动。 十八年了,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才和娘团聚的。 才过两个多月,连一百天都不到,他的娘,再一次离他而去了…… 而这一次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方穹将脸埋在张桂枝的掌心,哭到浑身颤抖。 小玉跪在他身后,不停的自责。 “都怪我,我该死,要不是我带着娘出去,娘就不会被三姐气死,都怪我……都怪我……” 她匍匐在地上,用力握着拳头,指尖都嵌到了肉里。 此时她不仅埋怨自己,也恨极了方来弟,好不容易找了个娘,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就这样被方来弟一手摧毁了。 方穹抱着张桂枝的手,哭了好久,哭到泪都干了,才缓缓抬起了头,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方来弟……方来弟!!!” 他咬牙切齿的念着方来弟的名字,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阿穹,你怎么了?” 邱玉婵担心的看着他,可他却没有丝毫回应,而是快步出了房门。 邱玉婵担心他出事,赶紧让离欢跟上。 “方穹,你去哪?你要干嘛?” “方穹!我叫你呢,你等等我!” 方穹没有反应,直接跃上楼顶,脚踩轻功,往许府飞掠。 半路上,遇到了从傅家回来的单仲舒,“方穹!你这是去哪?” 他想伸手拦住他,却被方穹躲开了。 离欢快步上前,拉住单仲舒的胳膊道:“张大娘死了,被方来弟气死的,现在,他可能是要去寻仇!” “那怎么行?得拦住他啊,那可是他亲姐!” 离欢拽着单仲舒的胳膊,冷哼一声道:“哼!什么亲姐,简直是禽兽!” “张大娘去找她,是让她帮忙救方穹的,可她不仅不仅不救,还打了张大娘,还把张大娘给气死了,她还让人杀小玉,幸好小玉命大,只是休克了,没被扎死。” “更可恨的是,她还将张大娘和小玉,扔到井里!你说这人是不是该死?” 单仲舒一边飞快的追赶方穹,一边听着离欢的陈述,听完,也对这方来弟恨的咬牙切齿。 “真的好可恶毒,我要去杀了她!” 说完,一甩手,直接将离欢丢在了后面,他也去寻仇了。 说好的,要认方穹的娘做义母的,可还没来得及认,他的义母就被气死了。 江湖人,向来恩怨分明,气死他的义母,就要血债血偿!这仇,就算方穹下不去手,他也非要将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亲手了解! 来到许府,方穹立刻抓了一个值夜的下人,让其带路,直奔方来弟房间。 砰的一声响,方来弟的门被人狠狠踹开。 一股杀意弥漫而来,方来弟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 她惊恐的看着门外,透过床幔,看到了一抹人影。 方穹声音冰冷的回道:“我!方穹!” 这声音,极其压制,其中夹杂的怒意,让方来弟忍不住慌乱起来。 “阿穹……你怎么来了?” 她紧拽住被子,紧张的看着那抹身影,一点点的朝自己靠近。 “你等一下,我没穿衣服,你先出去!” 方穹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依然是脚步沉重的朝她靠近。 “没穿衣服,就盖好被子,一样的!” “一样?什么一样?” 第93章 你永远也找不到二姐…… 方来弟疑惑的掀开纱幔,透过月光,看到方穹那双眼,她瞬间如坠冰窟。 “阿穹,阿穹你冷静点!阿穹!” 她瑟缩着身子,裹着被子往后退,方穹指尖捏着银针,一步步朝她靠近。 “大姐死了……二姐死了……爹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和娘,可娘也死了……” “为什么?娘为什么死了?方来弟,你告诉我,娘为什么死了!!!”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抬手迅速甩出,银针猛然扎到了方来弟头顶,瞬间消失不见。 准确的说,应该是没入了她的脑子里。 方来弟顿时头疼不已,抱着脑袋哀嚎。 “阿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娘会死,真的,我怎么可能会跟娘动手?我可是她女儿啊!” “女儿?哼!你这样恶毒的人,根本不配做娘的女儿!我当初,就不应该替你去死,当初,爹第一个卖的人,应该是你!死在烟月楼的人,也应该是你!你早就该死了!你根本不配活着!” 他说着,又是一枚银针,唰的一下,没入了方来弟的脑袋里。 疼痛再次加剧,方来弟觉得眼前开始模糊,从眼睛里,缓缓流出了液体,低头一看,居然是血。 “啊!啊……阿穹!我错了,我错了!阿穹!求求你,放过我,姐姐错了!姐姐真的错了!” 她跪在床上,不停的求饶,可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娘死了,一切都晚了……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娘,是爹!是二姐!” “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你这个害人精!” 说话间,又是几枚银针,全都没入了方来弟的脑袋,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耳朵,开始淌血,鼻子,也开始冒血。 无论她怎么求饶,方穹都不曾停手。 如果不是她当初骗方穹去烟月楼,那她二姐就不会被打死,他也不会挨打,他爹也不会被抓去充军。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可她真的错了吗?她只是想活而已,有什么错? 她错就错在,不该将张桂枝气死。 晚来的单仲舒和离欢,看到七窍出血的方来弟,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医术的,就是狠,三五针下去,人就成这样了,单仲舒本想上前补一刀的,可惜方来弟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仰着头,看着方穹,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你又能好到哪去?你说二姐是我害死的?如果当初你没答应替我去烟月楼,你觉得二姐就不会死了吗?” “烟月楼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前些日子已经有人查出来了,那就是个十死无生之地,所有被卖到那里的女孩儿,都要被送去放干了血,然后做虫蛊,就算活到二十多岁,那终究也是个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不一样?” 方穹听到这些,沉默着,不说话。 单仲舒来到床前,双手环胸,冷眼看着疼到浑身颤抖的方来弟。 “你说的那个烟月楼,就是我和阿穹端的,他为了找你二姐,亲手毁了养蛊之地!” 方来弟听到这些,先是一愣,然后又开始狂笑起来。 “呵呵……原来我的好弟弟,居然有这么大能耐呢,我这个做姐姐的,三生有幸…咳咳……” “想找二姐?” 方来弟吐出一口鲜血,笑着看着方穹。 方穹眼睛死死盯着她,没有回答。 方来弟抬手,擦了下下巴上的血滴,然后拉着被子,神色淡然的躺在了床上。 “你永远也找不到二姐的,永远也找不到……” 说完,咧嘴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这是要让方穹,愧疚一辈子!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方穹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他一边在谴责自己,手段狠毒,一边又在告诉自己,他是在为母亲报仇。 离欢凑过来,看到方来弟的死相,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七窍流血,死的好惨。 正在她感叹之时,突然看到了小院门口的火光。 “快走!许家家丁来了!” 他拽住单仲舒正要走,可方穹却始终站在方来弟床前,呆呆的看着他的三姐,仿佛一尊石雕。 “走啊!快点!” 离欢过来拉他,却拉不动。 单仲舒也过来拉他,他也是纹丝未动。 “你到底想干嘛?想分尸了再走吗?” 离欢凑过去脑袋,看着方穹的脸,想知道他想什么。 这一看,陡然吓了一跳! 方穹在哭,眼睛流出了血泪! 这得是多伤心,才能流出血泪啊? “单仲舒,把他弄晕,扛着走!” 单仲舒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记手刀,猛的砍向了方穹的后脖颈,然后将人扛在肩上,快步出了房门。 两人一同跃上墙头,消失在夜空中。 许家家丁只看到两道残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丫鬟刚来到方来弟床前,顿时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尖叫声。 “啊!!!方姨娘她!” “她怎么了?” “她她她她七窍流血,死了!” “怎么会这样?快!叫府医过来!” 后半夜,许家灯火通明,府医将方来弟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死的。 突然暴毙,伺候方来弟的小丫鬟,慌了。 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工作也做不好。 到第二日夜里,她也以同样的方式,暴毙在了床上。 而方来弟的死,并未惊动许家家主。 只许家主母找人,随便埋了罢了。 方穹回去后,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说话。 小玉整日里伺候着他,还和邱玉婵一同劝他,都没能让他振作。 直到离欢说了句:“娘死了,你这当儿子的也不说去坟上磕个头!” 这才唤醒了方穹的意识。 他缓缓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问:“我娘……下葬了?” 天呐,终于说话了。 离欢欢快的蹦到他面前,激动的点头:“恩恩,昨儿个单仲舒便已经将坟挖好了,之前问你埋在哪你也不说,单仲舒只好在张大娘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子里挖了个坑。” 方穹闻声,猛然坐了起来。 “不行!我要带娘回家!” 他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 由于长时间不进食,他刚站起来,便感觉眼前发黑。 小玉赶忙过去扶住他,这才不至于摔倒。 “你先吃饭,吃过饭再去也不迟。” “我不想吃!” 他又尝试着站起来,快步往门口走去。 邱玉婵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听到邱玉婵的怒喝,方穹停住了脚。 第94章 我可以做你姐 邱玉婵坐着轮椅缓缓来到方穹面前,仰头看着他。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你只顾自己,全然不管我们了吗?我呢?你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吗?” “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我邱玉婵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么个没有担当的废物!” “为了你,我自毁前程,为了你,我断了手脚筋,为了你,我抛弃一切。可你呢?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知道,娘死了,你很难受,但是她已经死了,你该做的,是照顾好自己,好好办好她的身后事,而不是在这里折磨自己。” “你这是要闹哪样?把自己饿死,好早早下去陪她吗?那我呢?我怎么办?你去陪你娘了,我怎么办?守寡,还是跟你一起死?” 邱玉婵怒斥着方穹,方穹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在照顾他的情绪,他也知道,邱玉婵为他做了许多。 他的亲人都死了,而最后一个,还是他亲手杀的,他难过啊,他走不出来…… 他恨自己,恨命运,恨这世间的一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边还有这些人在陪他。 转过身,看着邱玉婵,又看向小玉和离欢。 眼眶红红的,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 小玉缓缓上前,递上一块丝帕:“哥哥……你还有我这个妹妹,还有玉蝉姐,还有单哥哥……他说,他从今以后,就是你哥了……” 这是单仲舒在张桂枝遗体前说的。 他说要让张桂枝放心,他会做好方穹的哥哥,不会让方穹孤单的。 离欢这时也凑过来说道:“还有我!我可以做你姐!” 离欢才十几岁,和小玉相差无几,这么说,分明是趁机占便宜。 可方穹此时,却觉得好暖。 一大滴眼泪夺眶而出,他咬着唇,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紧接着,扬起脸又是一句:“我要吃饭……” 只四个字,让房间里的三个女人顿时开心不已。 “好!我这就让掌柜的安排!” 小玉开心的跑出去。 离欢见状,也赶紧说道:“那我去叫单仲舒回来吃饭!” 说完,也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此时的房间,就只剩下方穹和邱玉婵了。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邱玉婵抱了起来。 转身来到床边,坐到了床上。 “对不起玉蝉……” 他额头抵着邱玉婵的额头,大掌握住了邱玉婵的手。 内力缓缓注入邱玉婵体内,探知她的身体情况。 邱玉婵抬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你难受,可我不想看到你这般作贱自己,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这样了好吗?” “好……” 方穹应了一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通过自己细细查探,发现她的手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蛛丝的毒,也祛的差不多了,再过七天,便不需要再用药了。 方穹抱着邱玉婵,在她身上寻找温存,那颗飘零的心,也像是找到归宿般,安定下来。 “娘说了,落叶要归根,我想带着娘回杨河镇,将她埋到清潭村。” 邱玉婵摸着他的胡茬,点了点头:“嗯!你去哪,我便去哪……” “那我们在杨河镇买处宅子,等娘的葬礼结束,我们便成婚!” 他怜爱的摸着邱玉婵的笑脸。 邱玉婵捂着他的大掌说道:“不着急,等守孝过后再成亲也不迟!” “嗯,我倒是忘了,还好你提醒我了,等守孝过后,成亲!” 两人相视一笑,相拥在一起,此刻房间里的气氛,甜蜜又暧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穹刚从母亲和三姐是死中走出来,傅凤阳又来了。 此时的她,身上的瘢痕已经全部消失,皮肤恢复了往日的光洁。 还是那个温柔动人的傅家掌上明珠。 这天,方穹正和客栈掌柜商量离开的事,突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傅凤阳被呈喜搀扶着,缓缓下了马车。 白衣飘飘,扶风弱柳,那一张惊艳整个黑石镇的脸,赫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不是傅家小姐吗?好些日子不见了,还是这么美……” “听说傅小姐生病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养病,故而不曾出来。” “这么漂亮的人也会生病,这柔弱的身子,竟被病痛折磨了两个月,真是让人心疼呢……” “呔!收起你的哈喇子,看好灶台上的锅吧!” 她的出现,让许多男子为之心动。 而她,则是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直直朝方穹而去。 “阿穹!” 叫的这般亲切,方穹也是愣住了。 “傅小姐?你来做什么?” 傅凤阳指尖微微挑了下肩头发丝,柔声道:“想来看看你……” 她向来是内敛文静的,今日如此这般说话,也不知是谁教的。 只见她缓步来到方穹面前,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今日你可有空?能否陪我去河边赏柳?” 方穹将手腕抽回,一口回绝:“不好意思,没空!” “在忙什么?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 方穹还没说话,邱玉婵便先他一句开口:“阿穹要忙我们的婚事,就不劳烦傅小姐了……” 她的手脚还没好,为了应对这个情敌,她只能被小玉和离欢一左一右搀扶着下楼。 方穹见她下地走路了,赶紧跑上来,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你怎么下地了?” 邱玉婵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甜甜的笑着说道:“我担心你被人拐跑,所以着急!” 方穹闻言一笑:“不会的!我是你的,谁都拐不跑!” 说完,便抱着她,径直回了房间。 好一出郎情妾意,看的傅凤阳咬牙切齿。 袖子里的拳头用力捏紧,捏到指尖泛白,眼眶也起了蒙蒙水雾。 离欢双手环胸看着楼下的傅凤阳,一脸得意道:“不好意思傅姑娘,方公子是我家姐姐的男人,你还是别惦记了!不然传出去可不好听!” 说完,冷哼一声昂起傲娇的下巴便上了楼。 小玉虽然有点想笑,但最基本的礼貌是不能少的。 微微屈腿,客气的给傅凤阳行了个礼。 “不好意思傅小姐,今日哥哥确实很忙,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也缓步回了房间。 房间里,邱玉婵噘着嘴,双手环胸,将脸扭到了一边。 “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清楚?她怎么还是缠着你啊?” “我说清楚了,我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咱赶紧走,我不想看见她再缠着你!” “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我刚刚就是跟掌柜商量来着!” “那你快去商量,我让离欢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走!” “今天?我娘的棺材怎么办?” “那咱就住娘原来住的小院子,等过了七,带着娘一块走!反正我不想再看见她!” 说实话,邱玉婵也觉得傅凤阳长的美,她有危机感,所以才这般着急。 方穹无奈,只好答应她。 方穹让人将掌柜叫到自己房间,和掌柜好一顿商量,又送了几个养生的药方,掌柜才肯放他走。 第95章 不依不饶的傅凤阳 下午,收拾完行李,几个人便匆匆忙忙离开,去了张桂枝之前住的小院子。 这院子地方很小,只有两间屋子和一间柴房。 五个人,不够分。 小玉过惯了苦日子,一来就主动提出住柴房。 方穹带着邱玉婵直接去了主卧收拾房间,院子里只剩下离欢和单仲舒。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全都是抗拒。 “我不要跟你住一间!男女授受不亲!” “你胡说什么呢?谁说要和你住了?” 单仲舒梗着脖子,一脸不服输的模样。 离欢蹙眉,扫视了一下院子,突然灵机一动,打趣道:“那咋办?你睡门口吧?” “你当我是狗啊?” “我可没说啊,你自己说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下。 小玉闻声,放下手里的稻草,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要不然,单大侠在柴房里委屈一下……” 她一脸局促的看着单仲舒,担心他会嫌弃。 谁知单仲舒当即便答应了,“那太好了,谢谢小玉妹妹!” 说完,屁颠屁颠的跑去了柴房。 住柴房,总好过住门口啊。 方穹将主屋收拾好后,也走了出来,对着离欢和小玉道:“屋子收拾好了,你俩和玉蝉住主屋吧,我和单大哥住客房!” “嗯?单大哥呢?” 原来是这样安排的呀,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默默去了主屋。 方穹双手掐腰,在院子里吐槽道:“这单仲舒去哪了?莫不是怕干活,藏起来了?” 而此时的单仲舒,正撅着屁股收拾柴房呢。 晚上,单仲舒和方穹在林子里打了几只野兔,小玉薅了些野菜和竹笋,简单做了些菜。 吃完便各自回去睡觉了。 夜里,几人睡的正香,突然听见外面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人好像还不少。 方穹和单仲舒猛然坐起,相视一眼,便一同冲了出去。 而主屋里的离欢和邱玉婵,也同时醒了过来。 邱玉婵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小玉,对离欢小声道:“出去看看,注意安全!” 离欢点了下头,便快步跑到了门口。 透过门缝,看见二三十人,全都身穿黑色短打,手拿火把,将整个小院包围起来。 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从上面下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凤阳!!!” 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不依不饶。 “方穹!” 她身着紫色罗裙,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妩媚。 方穹缓步从房间里出来,面色冷漠的看着她。 “傅小姐,深夜来此,是为何意?” 傅凤阳一看到方穹,就控制不住想要跑过去。 可她是傅家千金,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她抬手,轻抚鬓间发丝,语气淡然道:“你呢?为何不住客栈了?为何要住在这么个破旧的院子里?” 方穹深吸一口气,双手背后,脸上尽是烦躁。 “我住哪里,应该和姑娘没关系吧?姑娘还是先说说,为何要带这么多人,来我这破旧的小院子!” “因为我怕你走了呀,我的病还没好,你不能走!” “你如今只需按时服药即可,无需我再上门诊治!” “那不行,万一你没把我治好,我病又复发了,我该上哪里去找你?” 这话说的,竟让人无从反驳。 突然,背后传来砰的一声门响,离欢提着剑便气势汹汹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方穹说你好了,你就是好了,如果再复发,只能是你自己不要脸,又去勾男人,和方穹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你每勾一次男人,方穹就要守你一年吗?你这就是贱病!一辈子也治不好!” 离欢犀利的言语,将一直隐忍的傅凤阳,彻底激怒了。 “又是你,不仅爱多管闲事,嘴巴也脏的很,来人啊!把她嘴巴给我撕烂!” 身后的打手领命,当即便提着棍子朝离欢而来。 离欢扔下剑,不紧不慢的打开自己的小腰包,嘴里念念有词。 紧接着,便看到许多蜘蛛,顺着腰包爬了出来,朝那些打手跑去。 这些打手看见蜘蛛,全都开始骚乱起来。 或是用火把烧,或是用脚踩。 离欢修为有限,这些蜘蛛根本不够踩的。 方穹此时再看傅凤阳的嘴脸,满是占有和算计,哪里还有当初清纯温柔的模样。 “傅姑娘,若你执意如此,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穹声音冰冷,看傅凤阳的眼神,更是冷到了极致。 傅凤阳对上那冰冷的眸子,心中陡然紧张起来,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 “你要如何?” 方穹冷笑一声,对身后的单仲舒道:“若我踏入江湖,可需要什么门槛?” 单仲舒愣愣的摇了下头:“江湖多是亡命之徒,要什么门槛?能活下来就行呗!” “那今日,我便做回这亡命之徒!” 陡然间,双眼被杀意灌满,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周身都被内力所包裹。 那气势,单仲舒从没见过,他觉得,若此时方穹拿出剑和自己对打,他不一定能打得过方穹。 “傅凤阳……我是如何治好你的,今日,我便如何拿回来!” 第96章 回到杨河镇 他脚尖一动,突然嗖的一下,便蹿了出去,赤手空拳,冲到了那些打手面前,拳拳到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银针,银针所到之处,皆是命门。 而他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那些打手,只见他突破层层阻碍,来到傅凤阳面前。 傅凤阳只觉得余光一闪,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一枚银针划过,那张人人为之迷恋的脸,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方穹手里的银针,快速在她脸上游走,疼的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啊!!!我的脸!方穹!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回到原来的样子!” 方穹大手一抓,便扯烂了傅凤阳身上碍事的轻纱。 然后拿着针,左右游走,不管傅凤阳如何躲避,都逃不过方穹手里的银针。 “救我!救我!来人啊!救我!” 她着急的想要求救,可她带来的那些打手们,全都被单仲舒和离欢绊住了脚。 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她。 如果她能好好待在闺房之中,怎会受此折磨? 方穹拿着银针,将她胳膊,肩头,全都划出了血迹。 好不容易养好的皮肤,不到片刻功夫,全被划烂了。 看着满身血道子的傅凤阳,方穹终于停下了。 傅凤阳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心疼自己了。 只见方穹缓缓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药粉,全都洒在了傅凤阳身上。 然后看着她,大声喝道:“小玉!拿五十两黄金过来!” 小玉早被外面的打杀声音吵醒了,此时的她,正猫在门口,偷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听见方穹的喊声,小玉赶紧抱着张桂枝留下的钱匣子跑过去。 打开匣子,方穹从里面拿出五十两黄金,面无表情的扔在了傅凤阳身上。 “这是赚你家的五十两黄金,我当初本就是冲着钱去的,如今我不想治你了,黄金还你!” “你的皮肤,会变成原来的样子,除了我,谁都治不好!” “今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自杀什么的,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滚吧!”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掌心翻飞,射出银针,剩余几个还能站着的打手,全都挨个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所有黑衣打手,全部被消灭干净了。 傅凤阳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吓得连连后退,指尖轻触脸上的血痕,瞬间崩溃大哭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脸!啊!!!” 此时的她,似乎疯了,她尖叫着跑出院子,踉踉跄跄的消失在黑夜里,不知所踪。 回到房间,邱玉婵笑着看向方穹。 “我以为你会被她带回去呢!” 方穹来到水盆边上,边洗手边说:“怎么会,上一次,只是恻隐之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 小玉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方穹,抱着钱匣子站在一旁,紧张的直打哆嗦。 方穹洗好手,走过来,抬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抚了抚,柔声道:“别怕,她只是个例外,睡吧!” 说完,走出去,关上了门。 小玉目光投向邱玉婵,邱玉婵也是笑了笑:“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小玉这才将钱匣子放回去,神色局促的躺到邱玉婵身旁。 傅凤阳在那一夜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疯疯癫癫的跑去了已经被大火焚毁的黄阳寺。 傅宏派人找了许久,终于在黄阳寺山崖底下,找到了傅凤阳的尸体。 找到她时,她浑身是血,脸更是被人毁的不成样子。 别人只以为,她是遇到了鬼,被鬼折磨的容貌尽毁! 早上,方穹等人驾着马车,带着一口棺材,一路向西,回了杨河镇。 “方大哥!单大哥!你们回来了!” 狗八远远便看到一辆奇怪的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口棺材,他定睛一看,居然是方穹,赶忙跑过来打招呼。 马车行到狗八身旁,单仲舒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去帮工吗?” 狗八拍了拍腰间的包说道:“我给人送东西,路过!” “方大哥呢?你娘找到了吗?” 狗八一脸欢快的侧头看向方穹,方穹却探了口气,朝身后昂了昂下巴。 “后面那口棺材里就是……” 此话一出,狗八赶紧捂着嘴,说错话了。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马车的帘子。 狗八余光一瞥,看到了马车里的三个女人。 “哇……好漂亮,这都是谁?有三姐吗?” 一提起方来弟,方穹的神色猛然沉了下去,将脸扭到一边,不愿说话。 周遭的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单仲舒摇了摇头,刚想说让他闭嘴,马车里猛然伸出一只手,揪着狗八便将其拉进了马车。 “喂!你谁家的小孩儿?怎么那么爱管闲事?” 离欢揪着狗八的耳朵,大声训斥。 将狗八疼的在马车里直打转。 “姐姐我错了,放手啊姐姐,对不起,我不说了!快放手,耳朵要掉了!” 见他态度如此诚恳,离欢才勉强松开了手。 “以后,不许乱说话,不许管闲事知道了没有?” 狗八搓着耳朵,可怜巴巴的说道:“知道了……” 第97章 都是年龄大了…… 他们找了个地方安置棺材,然后找了家酒楼,简单吃点东西,便去了月娥和翠微坟前。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烟月楼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为了帮我查二姐尸体的下落,死在了万蛊门手里……” 方穹边烧纸钱,边给邱玉婵介绍翠微。 而邱玉婵和离欢,全都神色紧张的看着那个墓碑。 “师姐,她是万蛊门人杀的,那我们……” “嘘……” 邱玉婵撞了下离欢的胳膊,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邱玉婵到现在,也不曾跟方穹说过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的二姐和朋友,全都死在了万蛊门手上,她不敢说。 等他们祭拜完,邱玉婵来到翠微坟前,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可人已经死了,道歉还有什么用? 往日里,邱玉婵只知道万蛊门拿生人炼蛊,却不知道是如何个炼法。 因为她们蝉鸣堂,一直都是用花草和毒虫炼蛊的,药金蝉也从没让她见过那些血腥可怖的东西。 晚上,武肆和纪三才听说方穹回来了,非要拉着他喝酒。 方穹将那三个女人安排到客栈,便和单仲舒一起,去了酒楼。 “这些日子在黑石镇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单仲舒将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一脸得意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对呀,有单大侠在,谁敢欺负咱方老弟,哈哈……” 其实,大家也是怕方穹惹事,所以才让单仲舒去的。 好在人平安回来了。 方穹笑着喝了口酒,看向武肆道:“小宝的腿怎么样了?” 武肆拿起酒壶给方穹倒了一杯,一脸感激道:“好的很,一点毛病都没落下,为了感谢你,咱们干一杯!” “好!干!” 问完武肆,方穹又问董源:“你娘呢?怎么样了?” 这一问,董源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周围的人,也都收起了笑脸。 “他娘啊,终究是年纪大了,不过走的很安详……” 听见武肆的话,方穹也绷不住了,两人这是同病相怜啊。 他拍着董源的肩膀,眼眶的泪,止不住的往外蹿。 “年龄大了……都是年龄大了……” 两人连干三杯,相拥而泣。 其余人同时看向单仲舒,单仲舒只好将方穹娘也死了的事,告诉大家。 “唉……这就是命啊……” “七岁离开家,十八年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再次分开了。这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 纪三才拿起酒壶猛灌两口,将酒壶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他又何尝不是命苦之人呢? 他本是家中庶子,他娘为了保护他,被嫡母害死了,若不是管家婆子将他赶出来,他指定早就没命了。 可他每每想起此事,都责怪他母亲,当初为何要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他很多时候都想,那个该死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酒过三巡,几人全都醉了。 方穹捏着酒杯站在凳子上,俯视着众人道:“从今往后,我方穹,便是亡命之徒了,你等,不要再说认识我方穹!否则,将性命不保!” 这话说的好熟悉,这不是黄玉春曾经说过的吗? 他摇摇晃晃的站在凳子上,武肆生怕他掉下来。 “你先下来!” “我不下!” 武肆站起身,一把将他拽下来,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你要亡命天涯?你为何要亡命天涯?你不做仵作了吗?” 他也醉是醉意盈盈,趴在方穹身上直晃脑袋。 方穹将酒杯扔在地上,举起双手连连摇晃。 “不做了……做不成了……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 “我会被追杀的!你们挨着我,会遭连累的!” “还有,我师父叫黄玉春,我师父说了,出门不许我说我是他徒弟,不然也会被追杀的!” “呵呵……我爹娘都死了,我姐姐们也死了,我现在孤身一人,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师父叫黄玉春!我师父叫黄玉春!都来杀我吧!都来杀我啊!!!” 他躺在地上,大声喊着,喊完还要起来,去窗户边喊。 “我师父叫黄玉春,我杀了好多人,都来杀我吧!快点来杀我啊!!!” 他像疯子一样站在窗户边上喊,何岱之赶紧将他拉回来,按在地上,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话。 “你就这么想死?” 方穹呵呵一笑,满不在乎道:“呵呵……死了好,死了可以去陪母亲,可以去陪姐姐!死了多好,死了就不会再有烦心事了。” 他现在不仅是在为母亲的死而悲哀,还为傅凤阳而悲哀,他好心救治,却被人如此纠缠。 他手里的银针是救人的,可他却拿着银针杀了那么多人,此刻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单仲舒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把拽开何岱之,骑在方穹身上就抡起了拳头。 “我让你口出狂言!你个自私鬼!你死了,玉蝉咋办?” “我既做了你大哥,我便要管你,今日,我便打醒你这个自私鬼!” 他边说,便拿着拳头朝方穹脸上招呼。 纪三才看着这两人直乐。 何岱之却怕单仲舒将人打坏了,赶紧同武肆一起,将两人拉开。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方穹,依然是躺在地上傻笑。 “打死我,有种打死我啊……不打死我,你不是男人!” 话刚说出口,董源赶紧过来将他的嘴捂上,生怕单仲舒来真的。 疯了一夜,早上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回了清潭村。 他在大姐坟旁,又挖了三个坑,将张桂枝葬在其中一个坑里,又在破旧不堪的家里,拿了些二姐和他爹的旧物,埋在了另外两个坑里。 另外还找人,将大姐的坟修缮一番,这才安心。 现在,除了方来弟之外,一家人算是到齐了。 可方穹还是想找到他二姐的尸骨。 “二姐,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他手里攥着酒壶,刚准备往嘴边送,邱玉婵幽幽的说了句。 “离欢啊……再挖个坑准备起来!” 离欢神色一愣,看到邱玉婵的眼神时,她笑了。 “好!” 当即便拿着铁锹站在方穹旁边,“快喝!我等不及了!” 方穹僵硬的回头看了邱玉婵一眼,默默的将酒壶放在了方大的墓碑旁。 “爹!儿子孝敬您的!” 单仲舒和小玉并肩而站,看着方穹直憋笑。 办完葬礼,他们又回到了杨河镇,方穹用手里的钱,租了一个上下两层的铺子。 上面生活住宿,下面看病问诊。 单仲舒是侠客,四海为家,也跟着挤进了铺子。 “我说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是靠什么活着的?身上就没一点积蓄吗?” 离欢用力将他推到门口,非要他交房租才能住。 单仲舒抱着剑,伸出脖子以下的大长腿,用力扒着门,不让自己被推出去。 “我、我当然有,但是……我和阿穹是好兄弟,他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的!而且我跟我义母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他的!” “你照顾他?是他照顾你才对吧……切!” 离欢双手掰着门,想要将他关在外面。 可奈何没有单仲舒的力气大,憋的脸红都关不上。 “这又不是你的铺子,这是我兄弟的,我兄弟说要我住这里的!你管不着!” “这是我姐夫的家,我就能管的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饶谁。 第98章 是不是有了 突然,门外进来一个抬药柜的小哥,没看路,直直撞到了单仲舒身上。 离欢都没来得及跑,便被单仲舒狠狠砸在地上。 “啊!滚啊!快滚开!” 只因单仲舒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将离欢刺激的差点想跳起来杀了他。 单仲舒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说了声对不起,慌忙逃走。 “单仲舒!!!你死定了!!!” 离欢跺着脚,气的眼眶发红。 很快,铺子在武肆他们的帮助下,顺利开张,病人也由原来的一个两个,变成了一二十个。 方穹起初还有时间到山里采药,后来患者多了,他采药的时间都没有了,只能将这件事交给单仲舒和离欢去办。 小玉,和邱玉婵,则是整日坐在柜台前,算账收钱,帮别人抓药。 “再过几个月,便能买个宅子了!” 小玉开心的数着钱,邱玉婵也跟着开心。 可笑着笑着,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不止。 “呃……” “嫂子,你怎么了嫂子?” 小玉赶忙用手拍着她的背,还递上水,给她漱口。 可邱玉婵只是干呕两下,便停了。 当邱玉婵回头时,却发现小玉正看着她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 小玉将她手里的茶杯端过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嫂嫂,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有了?” 此话一出,邱玉婵顿时惊在了原地,她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小腹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刚采完药的离欢赶紧凑过来问:“有什么了?我看看!” 小玉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咳咳……今后,嫂嫂什么活都不要干了,一切交给我就好!” 说完,大步走向了柜台。 离欢则依然是一脸的茫然。 “有什么了呀,说说呗!” 邱玉婵捂着嘴轻笑一声,将脸扭了过去。 “没什么,有钱了行不行!” “嗯!有钱了,姐夫倒是挺能挣钱的,就是我有点累!” 她提着药筐走到后院,将药放在了簸箕里。 夜里,收摊的时候,小玉催促着方穹,让他赶紧回房间去。 “你去!多陪陪嫂嫂,这些活,有我和单大哥干就行!” 方穹拿着挡门板,笑着说道:“又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关好门先!” “不行!现在嫂嫂要重点关心!” “为何?” 小玉停下手里的动作,笑意盈盈的来到方穹身旁,在他耳边耳语两句,方穹瞬间瞪大了眼睛。 “真的?” “估摸着是,你俩同房这都多长时间了,今日冷不防的干呕,我觉得就是!” 不等小玉将话说完,方穹立即放下手里的板子,飞快的往楼上跑。 “玉蝉!玉蝉!小玉说!” 刚走到房间,便看到离欢和邱玉婵面对面坐在一起,气氛十分凝重。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方穹扯了下唇角,缓步来到床边,坐在了邱玉婵身旁。 他刚要伸手去替邱玉婵把脉,邱玉婵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别!” “到底怎么了?” 方穹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这次,邱玉婵不再反抗了,她放松身子,任由方穹查看。 方穹把脉良久,并没有发现喜脉,他刚刚雀跃的心,突然像落了地般,不由的叹了口气。 “我听小玉说,你今天不舒服,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方穹隐藏住失望的情绪,温柔的看着邱玉婵。 邱玉婵抿了下唇,抬眸看着离欢道:“师妹,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阿穹说!” 离欢颔首,起身出了门。 等房门关上,邱玉婵伸手搂住了方穹的腰,依偎在男人怀里。 “阿穹……对不起……我可能……给不了你未来!” 方穹眉心一簇,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什么意思?” “我……我……我身子可能不行了,我可能,生不了孩子……” 听见此话,方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然后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只是体寒,血气於阻,又不是什么大病,为何这样说?” 邱玉婵摇摇头,从方穹怀里坐了起来。 “不是的,我……”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看邱玉婵欲言又止的模样,方穹的心又悬了起来。 邱玉婵思索一阵,才沉声道:“在认识你之前,我生过一场大病,大夫说,我的身体,可能不会生了。” 听邱玉婵这样说,方穹的眉心,再次拧在了一起。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 邱玉婵闻言,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他这是在责怪自己吗?难不成他这是后悔了? 邱玉婵咬着唇,刚想说什么,却被方穹再次握住了手,一丝暖意顺着手腕处的筋脉,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若你能在修复手筋前便告诉我这件事,说不定你的病,在那时候便已治好了。” “蛛丝的毒,可以转换人的体质,只要配上适当的药,便可根除你身体里的顽疾。” “如今,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蛛丝的毒,早就被解干净了,你这身体,也再不能承受紫蛛皇毒的折腾了。” “而且紫蛛皇难找的很,这马上又夏天了,紫蛛皇喜寒,怕是早就躲起来了……” 方穹一边查探她的经脉,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邱玉婵看到男人满脑子都是为自己着想,心里好一阵感动。 这一次,方穹将邱玉婵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所有的筋脉关节,全都彻彻底底探查了一遍。 不探不知道,一探才知邱玉婵的身体有多弱。 她火宫受阻,阴宫亏虚,血源之地,也有受阻现象,许多气血相连之处,像是被什么人,塞进去了什么东西。 这些,如果不仔细查探,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出来的。 这血源之处,怎么感觉,有点像长期养蛊的现象呢? “玉蝉,你之前,是不是被人种过蛊?” 此话一出,邱玉婵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狡辩。 方穹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脸抬了起来,眸光相对。 “告诉我,是谁?” 邱玉婵紧捏着衣角,紧张到了极致。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离欢大步冲了进来。 “是我师父找人给师姐下的蛊,我师姐生了一场大病,命不久矣,我师父为了救她,不得已才找人下了这蛊。 保住命之后,又将虫蛊取出来,只是这虫蛊危害太大,所以才留下了病根。” “我师姐她不知道虫蛊取出就不能生孩子了,这件事只有我和我师父知道,所以,她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离欢紧张的解释着,生怕自己说漏了嘴,让方穹生疑。 谁知方穹转过头看向邱玉婵时,脸上满是心疼。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来找我时,身子那么弱,原来是刚取出了虫蛊。” “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就信了? 离欢猛的松了口气,看了邱玉婵一眼,转身又出去了。 自此之后,方穹每日两次诊脉,开始想办法调理邱玉婵的身体。 夜里更是针灸药浴,好不细致。 第99章 该给人一个名分了 “师姐,你说他能治好你吗?” 离欢在翻晒草药,邱玉婵则在整理刚洗好的衣服:“我觉得他能!我相信他!” 那万一他治不好呢? 可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她怕她说了,会惹她师姐不开心。 平凡的日子,总是让人忘乎所以,很快,邱玉婵和离欢,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单仲舒每日里,依旧和离欢打嘴仗,小玉私底下偷偷给邱玉婵说,这两人是欢喜冤家,越吵关系越好! 很快,方穹赚的钱,终于够买一处宅子了。 还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终于有家了!” 小玉开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如果当初在人牙子手里,她没有引起方穹的注意。 如果在客栈里,她没有认张桂枝为母亲。 如果在张桂枝死后,她选择离开。 那么如今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 单仲舒看着忙来忙去的邱玉婵,再看看这气派的院子,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惆怅。 若当初他没有选择竞争江湖百名榜,或许他也能像方穹一样,带着月娥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吧。 此时的方穹,刚好从他身边路过,他一把接过方穹手里的药筐扔在地上,将人拉到了一边。 “这宅子也买了,你到底啥时候和玉蝉成婚?” 方穹看着他笑了笑道:“是我成婚,又不是你成婚,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单仲舒吧唧一下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我就是问问,好歹你叫我一声兄长,我得提前给你张罗不是!” “诶,对吧小玉?” 单仲舒是个嘴笨的,所以就拉来小玉当助攻。 小玉拿着一个小本子,在看都还有哪些东西没有置办,听见单仲舒喊自己,赶紧跑了过去。 “单大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哥这宅子都置办好了,娶媳妇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说对不对?” 小玉抱着本子,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嫂子都跟着你一年多了,你该给人一个名分了,这般吊着,万一嫂子跑了咋办?” 方穹的脸,一下子红了,笑意盈盈的看着邱玉婵的背影。 确实啊,不知不觉,两人在一起都一年多了,确实该给人一个名分了。 “好!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操办如何?” 小玉和单仲舒相视一眼,突然激动的蹦了起来。 “当然好了!” “我兄弟终于要成家了!” “我嫂子终于要过门了!” 离欢看着远处傻了吧唧的两个人,白了一眼,继续摆弄自己的屋子。 宅子收拾了两三日,终于收拾出了个模样。 住进去当晚,他们请了狗八,武肆,纪三才等人,上门热闹,就连狗八的爷爷方有志都来了。 “方爷爷,好久不见!” 方穹每次见方有志,都是恭敬有礼的,这次也毫不例外。 恭敬的上前,抱拳行礼。 邱玉婵和小玉见状,也赶紧上前屈腿行礼。 “方爷爷……” 方有志了乐呵呵的看着两人,侧头又看向方穹道:“哪位是……” 方穹微微一笑,拉着邱玉婵来到自己身边。 “这是晚辈的未婚妻,旁边的是小玉,是我娘收的义女!” 小玉再次颔首。 方有志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抚着胡须,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啊!这真是少年意气当有时,不负须臾不负卿啊!哈哈哈……” “婚期可定好了?” 方穹捏了捏邱玉婵的手道:“定好了,下个月初九!” 邱玉婵突然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方穹。 什么时候定的,她怎么不知道? 但没问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成婚都不知道,是不是很没面子?等晚上再问也不迟! 夜里,方穹的新宅院中,举杯欢庆到子时。 武肆的媳妇找上门,将他扶了回去。 “你说你,回回都喝这么多,吐了我还得给你收拾,恶心死了!” “你……嫌弃我……你找打!” 武肆醉醺醺的指着他媳妇,他媳妇啪的一声朝他脸上拍了一下,武肆这才老实的躺在媳妇肩头。 何岱之和董源,则是相互搀扶着,走出了方家大门。 “改明儿我也买个宅子,大伙也都去我那里喝酒!庆贺!” “就咱们挣的仨瓜俩枣的,啥时候能买宅子啊?做梦呢你!” “哎呀……做梦就做梦,你不要说出来嘛……” 两人逗着嘴,消失在了黑夜里。 狗八推着他的爷爷方有志,也准备离开了。 临行时,方有志将方穹叫到了一旁。 “于大人高升,全是因为死了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虽说人是王爷的人杀的,但你也参与其中,可一定要小心啊!” 听到方有志的嘱咐,方穹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多谢方爷爷提醒,阿穹知道了!” 方有志满意的点了下头,这才和狗八一同离开。 此时的酒桌上,就只剩下纪三才和单仲舒了。 只见纪三才拿着酒壶跪在地上,醉意浓浓的匍匐在单仲舒跟前。 “师父!你做我师父好不好?我要学武!我要飞!” 单仲舒耷拉着眼皮,摇晃着脑袋看着地上的人,满脸的疑惑。 “飞?你不会飞吗?是人都会飞的好吧?” 纪三才趴在地上直摇头:“我就不会!你教我!” “这还用教吗?我飞给你看!” 单仲舒摇晃着脑袋站起身,踉踉跄跄来到了院子里。 冲着纪三才道:“你抬起头!看我!快点!我飞给你看!” 喝醉了的纪三才赶紧抬起头,快速爬到门口,扒着门边看单仲舒表演。 第100章 成婚 单仲舒呵呵一笑,脚下一蹬,便直接蹿到了屋顶上。 可他喝醉了,一个没踩稳,连连后退,突然!脚下一空,竟直接掉了下去。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离欢,恰好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上去,在半空中,稳稳将人接住。 等两人落地时,只见离欢拦腰抱着单仲舒,满脸的担心,而单仲舒却是双眼迷离,痴痴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 映着月光的侧脸,格外好看。 不知是喝酒还是怎么滴,单仲舒的脸,突然红了。 他就躺在离欢怀里,一动不动。 离欢注意到他的眼神,也一下子慌了,赶紧撒手,像是捧了个烫手的山芋般,一把将人扔到了地上。 “喝醉了就不要乱飞,小心摔死你!” 说完,快步又跑回了房间。 咦?出门干什么来着?怎么忘了?算了,不想了!都怪单仲舒这个蠢蛋! 离欢捂着自己发烫的小脸,心跳越来越快。 而地上的单仲舒,也被这一吓,酒醒了大半。 他笨拙的从地上爬起来,神色中带着局促和茫然。 纪三才看到这一幕,趴在门边上直笑。 …… 房间里,邱玉婵没有睡,一直在床边等着方穹。 方穹回来看她依然在等自己,便上前关心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邱玉婵伸手将他拉到床边坐下,有些害羞的问:“下个月初九成婚,你怎么不告诉我?” 方穹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道:“今日午时,我找人算了算,下个月初九是好日子,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邱玉婵反握住他的手,心里有些不安。 “我现在身体还没好,你就不怕跟我成婚后,我生不出孩子?” 方穹眉心一挑,“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医术?我说能治好你,那便一定能治好你!” “你用药已经一年多了,我前日查探,发现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平时来月事的时候,应该能感觉到的。我相信,你一定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不!是生一窝!” 听见方穹的话,邱玉婵娇羞的朝他胸前拍了一下:“滚啊你!你当是猪下崽呢?还生一窝!” 两人在打情骂俏中,缓缓褪去了衣衫。 灯烛熄灭,纱幔随之落下,月辉透过窗子洒进房间,好一片旖旎之色。 …… 既然婚期已定,那方穹每天的日程,便加了一项,那就是筹备婚礼。 其余三人对这个婚礼也是期待已久,筹备起来,比方穹还要积极。 “哎呀!你不懂!女孩子就喜欢洒花瓣的!” “鞋底要镂空,一步一莲,可好看了!” “这婚服要再加点金线,看着金光闪闪的,更加夺目!” “到时候宾客坐这里,这里地方大!把那台子先拆了,等婚礼过后,再装上就行了!” “哪有那么多宾客啊!” “哎呀,不管有没有,先准备着,万一到时候真来了那么多人咋办?” “行行行,都听你的!” 单仲舒和离欢,像是成过婚一般,整天站在院子里规划,离欢更是将喜服,都设计了好几遍。 转眼,已到了初九。 门外吹吹打打,红灯笼,红对联,喜字左右而衬,一张红毯,更是铺到了马路上。 院子里宾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这些人皆是在方穹这里受过恩惠的。 而此时的内院,邱玉婵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红光满面,眼中含情,精致的妆容,衬的她更加美艳动人。 这个场景,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今日,终于成真了。 “嫂嫂今天真漂亮!” 小玉一边为她整理衣摆,一边夸赞,离欢拿着头钗在邱玉婵头上边比划边恭维。 “那当然,我师姐可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这口脂一涂,腮红一抹,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 邱玉婵没说话,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幸福。 此时的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而此时的方穹,比她还要激动。 毕竟的第一次娶媳妇,可不能出了岔子。 他不断的检查着自己的喜服,腰带,头冠,还有宾客礼仪什么的。 单仲舒在一旁打趣他:“你瞅瞅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个亲而已,至于吗?” “至于,当然至于,我上无高堂帮衬,当然要仔细些!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能让玉蝉留下遗憾!” 单仲舒没成过亲,体会不到他这种紧张又激动的心情,不过他的期待感,也快要溢出来了。 礼官看着眼前的香烛,计算着时间,等香烛燃尽,他用力敲响了手中的锣,清了清嗓子,伸长脖子一声高喊。 “吉时已到!请新娘……” 噼里啪啦鞭炮声响,那些乐手立刻换了曲目。 所有宾客都看着内院方向,期待着新娘子的身影。 第101章 消失的新娘 呼吸紧张,急促,方穹用力捏着手里的红绸带,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新娘子出来。 “咦?怎么了?是不是没准备好啊?” “是啊,这时间都到了,再磨蹭,吉时就过了呀!” “阿穹,找人去看看吧!” 此时的方穹,也有些慌了,他找来武肆的老婆,让她先进去瞧瞧。 看着武肆的老婆快步跑进了内院,方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谁知他刚萌生出这个想法,便听见内院陡然间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啊!!!!!” 那是武肆老婆的声音。 方穹顾不得什么礼仪,赶紧冲进去,武肆和单仲舒也全都跟了上去。 一进门,便看到了让人心痛的一幕。 小玉一个人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 一道血痕,从她额头,一直蔓延到腹部。 伤口裂开,还在不断的淌血。 而环顾整个房间,却不见邱玉婵和离欢的身影。 众位宾客见此情形,全都吓的四散而逃。 只有方穹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 嘴唇渐渐泛白,呼吸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他用力嘶吼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迟迟不敢靠近小玉的尸体。 小玉虽然是他母亲认的义女,但他叫了方穹近两年的哥哥,向来乖巧听话,还处处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方穹早已将她视作亲妹妹。 如今亲妹妹就这样惨死在自己眼前,那种感觉,和断肠无异! 眼泪占据了整个眼眶,方穹颤抖着手,最终还是缓缓爬了过去。 他低头看着死状惨烈的小玉,不停的问着:“是谁?告诉哥哥……是谁?到底是谁?” 单仲舒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塞不已,小玉何尝不是他的妹妹呢? 单仲舒抹了一把眼泪,环视四周,终于在桌子上,找到了突兀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条。 他快步走到桌子旁,拿起了纸条。 “别找我!” 只三个字,字的背面,还印上了一点血迹,说明写字的人,已经受伤了! 小玉死的这么惨,那抓走邱玉婵和离欢,也定然不会善待。 他快步来到方穹身旁,将纸条递给了他。 “先别急着伤心,玉蝉和离欢,怕是已经遭遇毒手了,先想想怎么找到人再说吧!” 方穹接过纸条,也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可这字迹,却不是邱玉婵或者离欢的。 写这三个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让找?怎么可能不找? 在大婚之日将人掳走,还杀了他的妹妹,方穹发誓,一定要让这个人,血债血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将纸条捏成碎片,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喜服,开始细细查看整个房间,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打斗,就连小玉,都是被人一击毙命的,说明这个人武功很高。 可他为什么要带走邱玉婵和离欢呢? 方穹和单仲舒仔仔细细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终于在梳妆台前,看到了一只小虫子。 虫子通体发黑,紧紧蜷缩在一起,已经死了。 而在桌腿下面,还看到了两个小黑点。 其实,这不是什么小黑点,是离欢的蜘蛛。 因为方穹在黑点中,看到了细细的蜘蛛腿。 说明她曾经放过蜘蛛,想要反抗,却被人一脚踩死了。 那这个人,应该也精通巫蛊之术。 有虫子,还会玩蛊,方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十恶不赦的万蛊门。 当即便让单仲舒,找江湖人打听万蛊门的下落。 通过多方查探,终于有人送来了线索。 “在镇西的一处院子里,有个财主,这财主是最近才住进来的,还撸来了两个女子,其中一女子身着红衣,想必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身着红衣,那必定是嫁衣无疑了。 方穹感激的塞上两块碎银,当即便朝镇西跑去。 这里很偏僻,也有好几处大宅子,方穹一家一家的查探,终于在街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宅子里站了许多打手,那些打手的衣着,看着也颇为熟悉。 而站在主屋门前的那个人,就是傅凤阳的父亲,傅宏! 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方穹紧捏着手心,极力克制着自己,想等到夜里再将人救出。 直到他听见邱玉婵和离欢的惨叫,终于控制不住,冲了下去。 和他同样按捺不住的,当然还有单仲舒。 两人同时从房顶一跃而下,方穹抬手便是一针,戳在了傅宏的胸口。 可这针,似乎扎不进去。 只见对方轻笑一声,眸光突然变得狠戾,抬手便是一掌,重重拍在了方穹的胸口。 “哼!叫你别找我,你非要来,这不是寻死吗?” “来人啊!把这小畜生给老子抓起来!我要为我女儿报仇!” 方穹明明记得,他之前不会武功的,今日怎这般强横?连他的银针都能挡下。 来不及细想,那些打手已经纷纷拔出剑,朝方穹和单仲舒两人扑了过来。 单仲舒也拔出剑,拉着方穹说道:“你去救人,这里我来应付!” 说完,便将方穹推了出去。 那些打手一窝蜂的朝单仲舒砍下,方穹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担心,但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方穹刚要离开,肩膀却一把被人抓住。 傅宏目光狠戾的看着方穹,恨不得将的扒皮拆骨。 “想救人?没门!今日,我也要让她俩尝尝,被人毁容的滋味!” 里面的尖叫声,还在持续,方穹的怒火,也在节节攀升。 “我好心救你女儿,你女儿却频频纠缠于我,她该死,你也该死!” 方穹一咬牙,用力耸了一下身子,而他肩膀上那块皮肉,竟被傅宏生生抓烂了。 没想到这老东西隐藏的这么深,武功竟这般高强。 方穹再次使出银针,连连朝他弹射,可这银针,根本扎不进他的身体。 “哈哈哈……小畜生!别费劲了,你是伤不到我的!我这副身体,刀枪不入!” 他得意的看着方穹,方穹却在处处寻找他的破绽。 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身体,除非他穿了什么盔甲,可他刚刚摸了,他身上什么盔甲也没穿。 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练了某种功夫,可以让他刀枪不入。 对于身体的研究,没有人比方穹更专业。 任何人不管练哪种功夫,都会有破绽,而这个破绽,便是气门。 而常人留气门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裆部,一个是头顶! 方穹当即便抬起腿,用力朝他裆部踹了过去。 可谁知,他竟早有准备,差点薅住方穹的腿。 看来他早就习惯了护着自己的气门。 方穹将内力运于双腿,脚踏轻功,不停的在傅宏身边转来转去。 突然!他腾空而起,双手抓起六枚银针,用力扎在了傅宏的头顶。 六枚银针,仅有两枚扎了进去。 也就是这两枚,彻底破了傅宏刀枪不入的功法。 “你给我死!” 方穹倒立在半空中,将内力灌入银针之上,并将银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脑袋。 傅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可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 因为在他破功的那一刻,方穹便已经用银针,控制住了他的双臂,并用内力,控制住了他的行动速度。 他只能活生生的感受着,银针一根根扎进自己的脑子,毫无反抗之力。 第102章 我要听实话 噗通一声闷响,傅宏直直的趴在了地上。 他双眼流出血泪,张着大嘴,来不及哀嚎,就这样死了。 方穹无情的收回自己的银针,大步奔向尖叫声传出的地方,一脚踹开房门,便看见呈喜,正拿着刀子,在两人的脸上,一刀又一刀的划着。 “不仅杀了我家小姐,还给我家小姐毁了容,你们两个,简直该死!” “如果不是你这个女人,方穹早就是我家小姐的,你!更该死!” 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邱玉婵,并将刀子,在她脸颊上狠狠剜了一刀,疼的邱玉婵再次尖叫起来。 到现在,她还觉得是邱玉婵撺掇着方穹,杀了傅凤阳。 而傅凤阳脸上的伤,也都是邱玉婵画的,原因是她嫉妒她家小姐的美貌。 不得不说,这个丫鬟和主子,简直是同一个系列的,总是那么自信,也那么猖狂。 方穹快步上前,一脚踹在呈喜身上,抢过呈喜手中的刀子,狠狠扎在了她的脸上。 “毒妇!” “该死!” 手背一转,匕首已经来到了脖颈处,刺啦一下,直接封喉。 呈喜和傅宏一样,根本来不及喊,就被取了命。 方穹扔掉手里的刀子,抬头看着脸上被横竖割了好几刀的邱玉婵和离欢,心疼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离欢疼的说不出话,邱玉婵却一个劲儿的摇头。 似乎也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 似乎是舌头被人下了什么禁制。 方穹赶紧捏着嘴查看,只见邱玉婵舌尖趴着一只虫子,整个舌头,都没了血色。 “这是什么?” 他将两人从柱子上卸下来,离欢赶紧捡起地上的刀子,在地上划拉着。 “蛊虫,解!” 方穹根本不会解蛊,唯一一次解蛊,也是通过自己的内力,和各种药水将其逼出来的。 “我不会啊!” 此话一出,离欢急的原地跺脚。 她抓住方穹的手,拿起匕首便在他手背上割了一刀。 然后又将自己的手,也割了一刀,拿起一个碗,倒了些水,将两人的血滴进去,又从包里拿出一块黑色的东西,扔进了水里。 很快,那黑色的东西化开了,离欢将舌头伸进碗里,那舌尖上的虫子,缓缓动了起来。 又一点点离开了她的舌头。 然后她将水倒了,又倒了一碗水,抓起方穹的手,滴血,如法炮制,但这次,割的却是邱玉婵的手心。 邱玉婵将舌头伸进水里,虫子也慢慢离开了他们的舌头。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的单仲舒,还在外面艰苦奋斗。 两个女人蒙上脸,快速跟着方穹冲了出去。 在地上随便捡了个武器,便杀了过去。 四个人,武力值直接飙升了好几个层次。 没一会儿功夫,便将人全部灭口。 为了免除后患,他们将整个宅子都烧了,不留一个活口,以除后患。 熊熊大火燃起,方穹长长吐出一口恶气。 这不仅为小玉报了仇,也去除了他这近两年的怨气。 如果当初不是傅凤阳和呈喜强行将他留在傅家,那他娘也不会去找方来弟,也就不会被方来弟气死。 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是毁了傅凤阳的脸都解不开的结。 今日这场大火,终于将这结解开了。 傅家父女两人,在阴间团聚吧! …… 后来,清潭村野树林子里,又添了一座新坟。 墓碑上写着,“妹妹方玉儿之墓”。 他指尖轻抚碑文,愧疚不已。 “小玉啊,是哥哥连累你了……如果你有怨气,随时到梦里找我……” 他拿着祭品,将面前的五个坟头祭拜了个遍,直到下午才回家。 房间里,邱玉婵和离欢蒙着面纱,紧张的坐在桌子旁。 方穹和单仲舒,全都是冷着脸看着两人。 “告诉我,你们的蛊术是哪里学的?” 离欢不停的转动着眼珠子,想要找借口。 可邱玉婵却不想瞒了,夫妻之间就要坦诚,难道要瞒一辈子不成? 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 突然却被离欢按住了手。 “是我师父教的,我师父和万蛊门有仇!所以倾尽一生研究蛊术,就是想去挑战万蛊门,报仇雪恨!” “哦?是什么仇?说出来我听听!” “是!是!是血海深仇,万蛊门,杀了师父全家!” 离欢的谎言,在方穹眼里显得格外苍白。 他就算再傻,也不会再信离欢的话了。 他将冰冷的眸光,看向邱玉婵,冷冷的问道:“告诉我,我想听实话!” 邱玉婵用力捏着掌心,沉默良久都不愿开口。 方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全部被失望所占据。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恨万蛊门,因为他们杀了我二姐,后来,他们又杀了翠微。” “可你不知道,我恨万蛊门,是从十岁便开始的! 因为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师父为何会躲进深山不愿见人,他为何会被人挑断手脚筋。” “以至于我出山时,他还特意告诉我,不许我说自己是他的徒弟,怕被人报复。” “我师父是黄玉春,你知道黄玉春是谁吗?” 方穹微微弯腰,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然后又冷笑一声,直起了身子。 “呵呵……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早就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师父查出万蛊门用生人做蛊,他是一名医者,怎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他为了救下那些人,只身闯入万蛊门,在你们万蛊门大杀四方!” “最后虫子太多,我师父敌不过,便被你们的老祖,废了一身修为,种下嗜血虫蛊,割下手筋脚筋,扔到了悬崖下面!” “你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根本无法想象! 你知道被你们万蛊门人抓走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她们都被活生生的放干了血,直到死亡,死后还要受毒虫啃食,用来当炼蛊的容器!” “你体会过那种被人生生敲碎全身骨头,然后扔在悬崖下面的感受吗?” “对!这个人就是我,那时我才七岁!被烟月楼的人,用棍子,不知打了多少下,甚至我还眼睁睁的看着我二姐,被人打!”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她和我一样,被人打的满身是血,你知道那种感觉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有多恐怖,多无助吗?” “全世界都是坏人,全世界都要我死!而且是活活打死!” “我被人活活打死过,那时候的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要不是我师父,我根本没机会重生,只怕我现在会像我二姐一样,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知道吗?这些都是该死的万蛊门做的恶!都是你们万蛊门人做的!” 方穹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声朝两个女人嘶吼着,激动到不停的拍打着桌子。 第103章 再见宿莽 邱玉婵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看方穹的眼睛。 离欢也被他吓了一跳,但这些事又不是她做的,吼她做什么? “你够了!你这什么意思?一竿子打死所有人是不是?” “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万蛊门的,可我和师姐从没拿生人做蛊,再说了,你和你二姐被打的时候,我们才几岁,这件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离欢梗着脖子和方穹争辩,邱玉婵却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再挑起事端。 单仲舒猛的转身,用力拍向桌子,对离欢怒斥道:“万蛊门人,作恶多端,你们是万蛊门的,当然脱不了干系!” 方穹咬着牙看着离欢,眼中全是杀意。 “万蛊门人,都该死!” 此话一出,邱玉婵如坠冰窟,指尖也在一点点的变冷,寒意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想要颤抖。 他是有杀亲之仇的人,他的二姐,师父,还有好朋友翠微,甚至他自己,都遭受过万蛊门的荼毒。 所以,两人之间的情意,终究是都敌不过那些仇恨。 而因为她曾经是万蛊门人,两人之间,也有那跨不过去的鸿沟。 眼睛瞬间弥漫起了水雾。 缓缓抬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说万蛊门人都该死,那便来吧。” 她闭上眼睛,昂起下巴,将自己的脖颈,送到方穹面前。 一大滴眼泪随着闭眼的那一刻,快速掉在了地上。 方穹盯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又是怨恨,又是不舍。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他? 眼泪不争气的溢出,他也闭上了眼睛。 长舒一口气,沉声说道:“你走吧,我们从此陌路……” 说完,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有太多的仇恨积压在心底,实在无法接受一个万蛊门人整日睡在枕边。 后来,邱玉婵真的走了,她和离欢一起,离开了这个家。 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清,方穹坐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满是心酸。 单仲舒拿着酒壶来到他身旁坐下,将酒壶塞到了他手里。 “如果难受,就大醉一场吧。” 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的,毕竟和离欢相处了这么久,两个人虽然时常斗嘴,但还是有许多美好在的。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过要和离欢表白,可一想起死去的月娥,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答应过月娥,一生只爱她一人的,他不能食言! 两人拿着酒壶在院子里喝了一天一夜,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等他们再醒来时,整个大渊,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惠及王温朔逼宫谋反,杀了皇帝和太上皇,自己坐上了皇位。 一夜之间,宫里狼烟四起,血流成河。 惠及王温朔将手中的剑,高举过头顶,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三天,原本满地鲜血的皇宫,全部被宫人清洗干净,又宛如从前那般辉煌夺目,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同他一起拼杀的将军慕容烨,成了镇国大将军,为他出谋划策的廖青,被封了太尉。 而这些,和方穹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一个平民,根本不在乎这皇帝到底是谁,也不会在乎谁是将军,谁是太尉。 只每日抱着酒壶,浑浑噩噩的过着。 单仲舒没他中毒那么深,早早走出了悲伤。 这天,华安山传出消息,比武的时候又到了。 单仲舒想去,却放心不下醉鬼一般的方穹,便带着他一同去了华安山。 “呦!单大侠,这几年不见,怎变得憔悴了?” 非是那人有意讽刺,只是单仲舒,确实是憔悴了不少。 小玉的死,邱玉婵和离欢的离开,还有方穹整日抱着酒壶浑浑噩噩,全都在告诉他,他的新家,又散了! 单仲舒瞥了那人一眼,没说话,拉着方穹去了客栈。 华安山,三年一比武,为了争夺江湖百名榜,但凡有一技之长的武林人士,全都挤破了脑袋往华安山跑。 此时的客栈,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只剩两间柴房和马厩了,没地方了,真的没地方了,各位大侠,还是另行他法吧!” 客栈的小厮双手合十,不停的给面前的大侠们作揖道歉,可那些人根本不为所动。 “一间柴房,我要了!” “我也要一间柴房!” “这位兄台,可否你我二人同住一间柴房?我出双倍的价格!” “马厩多少钱一晚?” “我也愿意住马厩!” 单仲舒他们来的时候,连马厩都卖完了,无奈,只能睡屋顶了。 他拉着方穹刚准备离开,门口突然来了辆马车,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单仲舒正要从马车旁绕过去,可马车里的人,突然探出了头。 “方穹?” 两人一同朝马车车窗看去,单仲舒不认识此人。 而方穹却是抱着酒壶大笑。 “哈哈哈……原来是你……” 那人看着方穹的状态,眉心不由的皱了起来。 他内力深厚,自身带着强烈的威压,众人不由的全都朝这边看。 马夫掀开帘子,他优雅的从里面下来,来到了方穹面前。 他身上穿的,是昂贵的锦缎,头上戴的,是白玉头冠,手里更是拿了一把,当代名家所题过的折扇。 和他一同下来的,也是和他档次一样的着装,只是手里拿着一把名剑。 这名剑当即便被人认了出来,是青罡刃! “天呐,你看他手里拿着什么?青罡刃!那不是宿莽的武器吗?” “对呀,难道此人便是百名榜第一的宿莽?” 宿莽的名字,在江湖上极为响亮,而见过他的人,却很少,因为他从不参加华安山比武,唯一一次,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才来这里比过一次。 也就是这唯一的一次,他杀死了江湖百名榜的第一名,从此,他便扬了名,成了江湖第一。 而这次他来,当然也不是为了比武,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徒弟贺炎,积累江湖经验,在江湖百名榜上留个名。 所有人都看着那把青罡刃指指点点,殊不知,拿剑的只是他的徒弟,而和方穹说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宿莽。 宿莽闻到方穹身上的酒味,一脸嫌弃的捂了下鼻子。 “你怎混成了个酒鬼?你师父不管你了吗?” 方穹呵呵一笑:“呵呵……师父他嫌我烦,不许我回去……” 在和邱玉婵大婚之前,他有想过等成婚了带邱玉婵回去的,可邱玉婵离开了,他没讨到老婆,觉得没脸回去。 第104章 华安山比武 宿莽抬手扇了扇面前被酒气污染的空气,上下打量着单仲舒。 银灰长袍,头戴抹额,手里拿着仲舒剑,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单仲舒?” 单仲舒一手扶着方穹,淡淡的回道:“正是在下。” “那你们是?” “异姓兄弟!” 宿莽掩面一笑,淡淡说了声好,只是这举手投足间,怎么感觉不对劲呢?娘们唧唧的。 单仲舒自然也是看到了那把青罡刃,试探性的问道:“请问你是……” “在下宿莽……” 他用手挡着脸,轻声的告诉单仲舒,不想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哪知单仲舒一听到宿莽两个字,直接将方穹扔在了地上。 双手抱拳,激动的想要行礼。 刚准备开口,却被宿莽拦下了。 “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今日,我不是主角,我身后的人才是!” 他说着,侧头看了看他的徒弟贺炎。 单仲舒激动的点头,崇拜不已。 宿莽看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方穹,再次嫌弃的扇了扇鼻尖。 “他为何喝成这样?” 单仲舒一脸尴尬的挠头:“一言难尽……” 宿莽很好奇,到底怎么个一言难尽法,便带着单仲舒和方穹,进了客栈。 他早早就预定好了房间,本是计划着他和贺炎,一人一间上房,可得知单仲舒和方穹没地方住之后,便让出来了一间。 “现在说说,如何个一言难尽吧!” 宿莽饶有兴趣的看着方穹,他可是黄玉春的徒弟,实在是想不出,为何混成了这般模样。 单仲舒无奈,只能将方穹的遭遇,大概讲给宿莽听。 宿莽听完,又笑了:“情堪别亦难,情仇站两边。” “难啊!真是难!这小子,还是无法抉择情与仇啊……” “唉……也怪这命运多舛,偏仅他一人捉弄。” 这边宿莽和单仲舒聊着,一旁的贺炎,却坐到了方穹旁边。 抬手拍了拍他醉醺醺的脸道:“你说你,空有一身医术,却不施展,你学这医术作甚?难道只是为了找女人?” “妄为黄玉春之徒啊你!” 方穹憨憨的笑了笑:“对!我不配!” 贺炎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又说道:“那万蛊门固然可恨,你身负家仇,自当除之,可女人也不是你的仇人,你怎如此想不开,将其赶走了呢?” “再说了,万蛊门之大,非十人百人而成,那是许多山头,堂主组成的,你那女人,也未必是鬼祖一支的。” “听闻你的女人被伤了筋,那想必是遭了刑,逃出来的,你这般将人赶走,她恐要遭人追杀,你呀!狠心!自私!蠢笨!” 渐渐的,方穹不笑了,他迷离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晰,心也变得清明起来。 他看着贺炎,缓缓从桌子上爬起来,嘴唇开始变得颤抖。 贺炎见此,赶紧问:“你怎的了?” 方穹不说话,像发了疯般,只一个劲儿的挠头。 他如今才明白,邱玉婵被他赶走时,该是多么绝望。 他也终于清楚,自己荒废了多少光阴。 他本是要报仇的,明知仇人在万蛊门,他为何不去报仇? 而是整日饮酒度日,自怨自艾。 “喂,你到底怎的了?我就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 单仲舒见状,赶紧跑过来问贺炎:“你对他说了什么?” 贺炎一脸无辜道:“我就是说他不该赶走他的女人,我说他自私,他便成了这样!” 单仲舒抓住方穹的手,将他的脸抬起来,还没开口安慰,便看到方穹泪流满面的抬头看着他。 “我错了,我真的好自私,我只顾我自己的仇恨,却从未想过玉蝉的感受,我好笨,我真的好笨啊……” “我要去找玉蝉,我要去找我的玉蝉!” 他神色慌张的站起来,想要跑出去,单仲舒赶紧将人拉回来。 “你上哪里去找?万蛊门吗?你那就是自寻死路!” “那我该怎么办?我赶走了玉蝉,她一个女子,武功被废,一定会遇到危险的!万一她又像之前一样,被人废了手脚,她该如何生存啊?” 单仲舒将其拉回到椅子上,两手抱着他的脸,用力摇晃。 “你清醒一点,你不要激动,她身边有离欢,不会有事的。” “而且这天大地大,你上哪里去找,等明日比武过后,我同你一起去找行不行?” “听话!冷静一点!” 方穹抬起眸,看着单仲舒,像孩子一样呼哧呼哧哭了几声,这才点下了头。 宿莽轻啧一声,遗憾的摇着头。 [这黄玉春,怎收了这么个憨憨傻傻的徒弟?] [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可不是这样的呀,难道是受不了打击?崩溃了?] 次日,华安山比武开始了。 单仲舒带着方穹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生死搏斗。 最后,终于轮到单仲舒了。 他一上台,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百回仲舒。 上一次他使用百回仲舒的时候,是对着淳邱的,淳邱一见这一招,直接跳下擂台认输了。 而眼前这个对手,江湖百名榜第十八,只接了一招,便同淳邱一样,直接跳下了擂台。 他打不起,这人太狠了,耗费自己所有内力祭出来的杀招,不是谁都能接下的。 他只和那齿轮一样的剑碰撞了一次,便手疼的厉害,更别说百次了,当个第十九又如何,还是命重要吧。 虽说这百回仲舒厉害,可他却祭不出第二次了,所以他只前进了一步,成为第十八之后,便不再比了。 而宿莽的徒弟贺炎,却是直接挑战江湖百名榜第五。 青罡刃一出,对手立刻变了脸色。 “你是宿莽?” 贺炎摇头:“非也,宿莽是我师父!” 只是徒弟而已,应该不会很厉害吧? 可下一刻,他直接傻眼。 只见贺炎脚下一蹬,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便被青罡刃砍掉了。 瞬间疼的他倒地不起。 “下一个!百名榜第四,风宜春!” 贺炎提着滴血的青罡刃,目光落在风宜春脸上。 风宜春却连连摇头:“我认输,我不和你打!” 他上一次都是险胜,刚刚看贺炎的动作和速度,打他根本就是老鹰玩小鸡,他才不打。 紧接着,便是第三,第三也不打,然后是第二。 江湖百名榜第二,是华安山主事,华流青。 他的内力仅次于宿莽,只是这剑术,却不敌贺炎。 他将手里的流光剑交给身后的女仆,缓缓走下了台阶。 “宿莽的徒弟,果然不一般,我乃华安山主事,常年修行于华安山,见过的人才也不少,可如贺炎老弟这般出色的,却是凤毛麟角呢。” 贺炎拱了拱手,客气道:“多谢华主事夸赞,晚辈实在不敢当。” “诶~莫要谦虚,宿莽来我这里,可从不会如此客气的。” 没错,宿莽每次来找他,都是直接踹门儿。 华流青整理了一下袖子,继续道:“今日我就不用剑了,以免打伤你,宿莽又来找我,你也不用剑,咱们点到即止如何?” 其实他是怕被贺炎砍掉胳膊,所以才故意说谦让的话。 贺炎抬头看了宿莽一眼,宿莽笑了笑,点了下头。 贺炎这才将剑送给仆人,和他赤手相对。 第105章 他只是个郎中 两人对向而立,蓄势待发。 华流青已是四十多岁,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江湖斗争,其眼神,比之常人都要凌厉数倍。 更别说那江湖第二所散发出的气场。 贺炎是一直待在宿莽的羽翼之下,从未参与过什么江湖斗争。 面对经验老道的华流青,倒有些怯场了。 “不要怕,拿出你的实力!” 宿莽满脸笑意的稳坐一旁,自信的看着比武擂台上的贺炎。 贺炎点了下头,随即祭出了自己的全部内力。 周身的内力将自己包裹,气场,也开始渐渐加强。 华流青眉峰一挑,看来这个贺炎不简单啊。 于是不打招呼,便直接展开了攻击。 招式如疾风骤雨般凶猛。 贺炎紧抿着唇,专心致志的迎接着他的每一次出招。 扫腿,勾拳,招式不断的相互纠缠,看的人眼花缭乱。 速度越来越快,单仲舒和方穹渐渐的,只能看到些残影,只有那些内力极其深厚的,才能看清楚两人到底是如何出招的。 “哇……这才是高手啊……” 方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看看自己的指尖,叹气摇头。 为了练武,他遭受七天痛苦不堪的洗髓,但还是比不过这些人一个手指头。 看来黄玉春没有骗他,他的这身功夫,真的是只够自保的。 随着比武越来越激烈,两人的招式也越发凌厉,你来我往之间,所蕴藏的内力,将周遭的栏杆,都打的破碎不堪。 这里一下,那里一下,两人不停的闪来闪去,看的众人全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华流青像是受到了什么撞击,突然就腾空而起,紧接着,便看到贺炎用力砸出一拳,将他重重的击出了擂台。 当华流青落地时,单膝跪地,口吐鲜血,脸也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贺炎胜了!!!” 方穹激动的拽住单仲舒的胳膊,蹦着为贺炎欢呼。 贺炎表情严肃的从台上下来,刚走到宿莽面前,突然单膝跪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方穹赶紧上前为其诊脉。 这一查才知道,贺炎身上多处内伤,还有许多伤口,已经淌出了血。 用拳头,便能将人打出血来,看来这场比武,远比方穹眼睛所看到的要激烈许多。 “快坐下,我为你调息治疗!” 他将贺炎扶到椅子旁坐下,一只手为他输送内力,一只手用银针,不断的扎着他的穴位。 很快,贺炎体内翻涌的气息,便安定下来。 胸腔内的膨胀感也渐渐消失了。 他运功调息两个周天,缓缓吐出一口气。 “呼……好险……” 抬眸看向宿莽,宿莽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你可以!” “多谢师父栽培!”贺炎恭敬的朝宿莽抱拳行礼。 方穹见他没事了,便快步去了华流青身旁。 同样是施针,输送内力,为他疗伤。 他的伤,要比贺炎重上许多,腿骨裂开,肩膀错位,肋骨也断了一根,胸腔更是受到重击,内脏出血。 他赶紧吩咐华流青的下人,将其抬到房间,为其准备药材,纱布什么的。 施针放血,断骨重接,错位的骨头纠正完还要包扎,好一顿忙活。 在他眼里,病人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他能治,一定会倾尽全力治疗。 宿莽看着方穹,不由得笑了:“这小子,还真是热心肠呢。” 单仲舒吧唧一下嘴,淡淡道:“他是大夫,在他眼里,只有病人。” 宿莽点了下头,转身,带着贺炎离开了。 方穹为华流青治完伤,方才离开。 不过,他这一出手,却让江湖上的人,对他关注起来。 “这人医术如此了得,是什么身份?” “听说是单仲舒的义弟,叫方穹!” “方穹?没听说过!” “连百名榜都没挑战过,没听说过很正常!” “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不过是仗着一手医术而已,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对啊,就这小子,还妄想赢的宿莽的青睐,真是痴心妄想,宿莽是什么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想来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也不会看上这种人吧!”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都对方穹嗤之以鼻,说他是凭着医术,故意接近宿莽,在他面前讨好。 方穹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谁曾想这一群大老爷们的嘴这么碎。 当即就不高兴了。 拉着单仲舒道:“我虽不如你杀伤力强,但以我的能力,挑战个二十几应该没问题吧?” 单仲舒咬着唇,看着眼前来来往往嘴巴不干净的人。 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伸手便将其拦了下来。 “姜木怀!江湖百名榜第二十五!” 那个名字叫做姜木怀的人正跟其他人损着方穹,看见单仲舒的剑,赶紧闭上了嘴。 转而迎上了笑脸:“单大侠,何事?” 单仲舒将剑抱于怀中,朝方穹昂了昂下巴道:“我义弟,想挑战你!” “什么?呵呵……别开玩笑了,他只是个郎中!” “郎中怎么了?不敢啊?” “没有没有,只是我怕伤了他,单大侠脸上也没面子不是?” 单仲舒摇着头道:“不会不会,以你的实力,还伤不了他!你就说应不应战吧?” 姜木怀上下打量着方穹,一身轻色儒衫文质彬彬,一张白净的脸上全是懵懂。 第106章 和剑天齐比武 他怎么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只怕是连架都没打过。 单仲舒如此笃定他能赢,这不是在侮辱自己吗? 自己好歹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第二十五,怎会打不过一个郎中? 一咬牙,一跺脚,当即便答应了。 “咱先说好,擂台上不论生死,若我真把他打出个好歹来,你不许赖我!” 单仲舒抱着剑,一脸认真的点头:“不赖你!” 说罢,便朝方穹招手:“来吧,打完他,你就是第二十五了!” 方穹呵呵一笑,甩了下袖子,便往擂台而去。 他是一步一步走的,连台阶,都是一步一步上的。 而姜木怀,为了凸显自己第二十五的实力,则是腾空而起,半空翻了个花式跟头,才自信的落下。 方穹忍不住捂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不懂规矩,原来比武还要先玩个出场秀啊,你介不介意我再来一次?” 姜木怀白了他一眼,昂起高傲的下巴道:“以你的实力,不管秀出多么精彩的招式,都是没用的,还是快些开始吧。” 方穹放下手,吧唧一下嘴,朝他甩了下袖子。 “那行吧,开始吧!” 哐当一声锣响,比武开始了。 姜木怀从腰间取出自己的九节鞭,开始了花式鞭法。 方穹就双手背后,安静的看着他表演。 姜木怀见他迟迟不动,脸上有些得意:“怎么样?害怕了吗?” “没关系,看在单仲舒的面子上,我可以下手轻一点,你呢,你的武器呢?” 方穹舔了下唇,袖子里的指尖动了一下,只见他随手一扬,姜木怀顿时定在了当场。 “什么?你做了什么?” 姜木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惊恐的看着方穹。 而他手里的九节鞭,也掉在了地上。 方穹缓步上前,将九节鞭捡起来,插进了他怀里。 然后扛着他,将他搬出了擂台。 “你九节鞭虽然耍的好,但你身上的破绽太多了,几处大穴都暴露在人前,很容易被人击破的!” 说完,他将银针,从姜木怀身上拔了出来。 “看!这是我的武器!” 他将银针在姜木怀面前晃了晃,姜木怀瞬间晕死过去。 大意了,太大意了! 那么长一根九节鞭,竟抵不过这一枚小小的银针,简直是丢死人了! 众人看的也是云里雾里的,怎么就随手一扬,人就不动了呢? 江湖百名榜前十,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些不起眼的,自然看不出方穹做了什么。 有不服的,直接站上台,挑战方穹。 “我!江湖百名榜第二十三,前来挑战!” 方穹转身看了一眼擂台上的壮汉,挠了下头,问单仲舒道:“这个人,没有金钟罩吧?” 单仲舒笑着摇头:“没有,此人最拿手的是力气,一只手可将人脖子扭断,一拳可打碎人骨。” “抡起力气,就连我也不是对手,但他灵活度不足,所以,只是耐打,小心别让他抓住就是了。” 方穹点了下头,缓步上了擂台。 “开始吧!” 语气淡漠,似笑非笑。 大汉用力捏着拳头,凶猛的朝他扑过来。 方穹脚下一点,轻盈的跃上了大汉的头顶,然后站在他肩头。 “喂!我要是能让你变成铜皮铁骨,你能不能为我所用?” 大汉撩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猛地抬手便朝他脚踝抓去。 “想的美,先打赢我再说!” 不得不说,他的力气确实惊人,方穹闪躲之间,都能感受到那重力压下来的拳风。 只怕这一拳,方穹的细胳膊就被直接卸掉了。 他赶忙从大汉身上下来,跑到远处,观察他的破绽。 “嘿……你看看,这小子不敌,开始跑了,这次,只怕要被打成肉酱了!” “谁让他口出狂言,打他是他该受的!” “方才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将姜木怀给制服了!这次,怕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只见方穹朝大汉脊椎上拍了一下,大汉瞬间倒地不起。 就这样,江湖百名榜第二十三,败了! 单仲舒开心的直拍手。 “哈哈哈……又赢了!还有谁?还有谁想挑战?” 单仲舒拿剑指着众人,满脸都是挑衅。 台下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有人看到了一剑春秋的淳邱,便推着他道:“上去!教训他一下!” 大家都不知道,淳邱和方穹是认识的。 淳邱知道方穹的实力,将单仲舒都扎的哇哇乱叫,他怎么可能是对手。 赶紧摇头:“不要!我不去!” “嘿……你莫不是被单仲舒给打怕了?” 淳邱抱着剑,单脚踩在擂台边上,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同单仲舒交好,岂能对他义弟动手?尔等都是有实力的,随便上去一两个就给收拾了!” “你说的轻松,我等都不如你实力强横,你都不上去,我们上去不是找打吗?” 淳邱呵呵一笑,看向了之前和单仲舒打过擂台的人。 “不如你去呀,打不过单仲舒,总不能连他弟弟都打不过吧?” 那人看了单仲舒一眼,又看了看受伤的手。 今天从台上跑下来,确实是有点丢人啊,不然,找他弟弟找补一下? 深吸一口,吧唧一下嘴,便上了擂台。 “我来!” “呀!江湖百名榜第十九!阿穹!小心着点哈!他的剑术,可是比我高!” 单仲舒笑意盈盈的拍着方穹的肩膀,虽然说出的是恭维的话,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总觉得很打脸。 如果真的比他高的话,怎还会成为手下败将呢? 所有人都以为,单仲舒是在拿这个剑客开涮,可只有单仲舒自己知道,人家的剑术是真的比自己好啊,要不是他的杀招够猛,他指不定输的多惨呢。 待单仲舒从擂台上下去,两人的比赛就开始了。 他身上的气势,和单仲舒别无二致。 都是剑客,眼神也都一样的凌厉。 就连拿剑的动作都一样,双手抱着剑,跟个宝贝似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乃是江湖百名榜第十九,剑天齐!你叫什么?” 第十九?早上还是第十八呢,这么快就适应自己的段位了。 方穹搓了搓自己的鼻子,看了一眼单仲舒道:“我是第多少来着?” “第二十三!” 单仲舒在台下提醒。 方穹点了下头,双手抱拳行君子礼,一脸的正经:“我乃江湖百名榜第二十三,我叫方穹!” 剑天齐颔首,“亮出你的武器!开始吧!” 方穹笑了笑,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银针:“这就是我的武器。” 剑天齐蹙眉,看了良久才看到那根细细的银针。 “果然是个郎中!” 他轻嗤一声,快速拔出了剑,脚下一蹬,便凶猛的朝方穹刺去。 方穹脚下一滑,连连后退,侧身一转,便来到了他身后。 指尖一弹,一枚银针便朝剑天齐飞了过去。 剑天齐像是有感应一般,拿起剑便挡在了身后。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银针被他挡下了。 “哼!暗器之流,卑鄙!” 方穹周旋于擂台之上,拿着自己的银针说道:“我说了,我是郎中,我也展示自己是武器了,只是有点小,你凭什么说我是卑鄙的暗器之流?” “不敢将武器视于人前,就是卑鄙!” “视于人前是吧?好!” 方穹边跑,边从怀里,袖子里怀里,各拿出几个针包,然后打开,提溜着展示。 “看见没,这是我的武器,所有人,都看见了哈,我没藏!” 说完,将针包平铺在胳膊上,像弹琴一般,频频射出。 银针太快,许多人看不清,只能听见当当当当的响。 方穹站在原地不动,就一个劲儿的射银针,剑天齐则是不停的挥舞着剑,累的气喘吁吁。 “你这银针到底有多少?” 方穹挑了下眉道:“快了,你再坚持一下,还有十几根吧!” 第107章 江湖百名榜第十九 剑天齐咬着牙,想往前进,却因为银针角度太刁钻,自己防不住,只能等他射完再靠近。 终于,方穹将最后一根银针射出,收起了针包。 “行了,我射完了!” “那就该我了!” 剑天齐勾唇一下,脚下用力一蹬,再次朝方穹扑了过去。 方穹也是笑着面对,他身子突然左倾,脚下一滑,鬼步似的绕过了剑天齐。 另一只手则是顺着地面划了过去,地上的银针被尽数收回。 剑天齐见此情形,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又是许许多多的银针射了过来。 没完没了啊!他好累…… 渐渐的剑天齐疲了。 方穹突然拽起一把银针,快速朝他跑去。 剑天齐赶紧提起精神,准备给方穹致命一击。 哪知,还没等方穹靠近,他手里的剑便掉了。 方穹一脚将其踹到了擂台下面。 “这?这怎么回事?剑天齐怎么了?” 剑天齐躺在地上,看着手背上的银针,三根,全都精准的扎在了他三个手指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这眼力和力道,以及速度,都不是一般郎中可比的。 谁再说这人就是个郎中,他定然要笑他是个瞎子,没见识! 方穹这局赢的有些累,也取了巧,有点不好意思。 赶紧跑到台下,给剑天齐道歉。 “不好意思,是我取巧了……” 他将剑天齐从地上拉起来,碰到他手腕时,还将内力输送到他体内,以补那一脚对他的伤害。 剑天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说道:“无碍,赢了就是赢了,我愿赌服输!” 本想将手抽回来,感受到那丝丝暖意,竟有些吃惊。 “你这内力,怎和别人不一样?” 方穹笑了笑道:“我说了,我是郎中!” 郎中,不仅会医术,连内力都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剑天齐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很快身上就不疼了,就连先前被单仲舒一剑震伤的手,也在渐渐消肿,真是太神奇了! 自此,方穹这个人,在华安山,算是出名了。 一个叫方穹的郎中,不仅医术好,其内力也特殊,功法更是堪称绝妙,一日之间便挤进了江湖百名榜第十九,仅次于百回仲舒之下。 …… 从华安山下来之后,辞别了宿莽贺炎两人,同单仲舒一起,寻找邱玉婵的和离欢的下落。 这天,单仲舒抓了一个万蛊门的小喽啰回来询问。 “认不认识邱玉婵?” “认识,是蝉鸣堂的圣女。” “蝉鸣堂?万蛊门几个堂?” “五个!” “都有什么堂?这些堂又是做什么的?你又是什么堂?” 单仲舒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人跪在地上,咬着牙却是不肯说了。 方穹见状,随手拿出银针直接扎在了他耳后。 “若我从这里穿过去,你就再也听不见了,也再也说不出话了!要不要试试?” 那人朝方穹看了一眼,面相还不如单仲舒凶狠,而且一个小小银针,能起什么作用? 只白了他一眼,便将脸扭了过去。 “此乃我万蛊门机密,不能道与外人听!” “哦?是吗?你怕是没见识过我方穹的厉害!” 那人一听是方穹,脸色立刻变了。 “你便是一日之间,挑战三个江湖百名榜的神医方穹?” 方穹点头:“不然呢?你可还听过第二个方穹?” 那人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 银针再次逼近,那人瞬间觉得自己耳膜都要破了。 “我说我说!还请神医住手!” 见他求饶,方穹这才将银针拔出来。 “万蛊门五个堂,分别是以花木幻术为主的蝉鸣堂,以昆虫为主的昆瞁堂,以毒物为主的邪狱堂,以防御为主的战堂,和以生人制蛊的鬼蛊堂!” “也就是说,你们万蛊门,并不是所有人都以生人治蛊对吗?” “对,只有鬼祖掌管的鬼蛊堂才以生人做蛊!” 方穹听完,恍然大悟,原来,万蛊门是这么回事,那他真的是错怪邱玉婵了。 一番叹息之后,他又看向那人道:“那邱玉婵和离欢最近,可曾回到宗门?” 那人摇了下头说:“并未,她已是不洁之身,已被取出圣女蛊,赶出了宗门,不可能再回来了!至于离欢,可能是外门弟子,我不认识!” 单仲舒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原来离欢地位这么低呢,怪不得和邱玉婵一起被赶了出来也没人在乎。 “那你们宗门可曾派人追杀过他们二人?” 那人再次摇头:“并未收到这样的命令!” 通过这一番询问,方穹和单仲舒心中已然明朗。 看来邱玉婵和离欢暂时不会有危险,他们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了。 而且他们还问到,傅宏也是万蛊门的人,而且他那一身的邪门功夫也是虫蛊所致,怪不得他忽然变得那么厉害。 第108章 洪城之伤 方穹将这个人绑在柴房里,以供他每日研究他身上的蛊虫。 这是为了能更快的了解万蛊门,学会做蛊,便能学会解蛊。 而此时的邱玉婵和离欢两人,正寄居在一个农户家里。 当日邱玉婵离开后,因为自身本就带着伤,再加上伤心过度,突然腹痛不止,下体出血,昏倒在地上。 恰逢一个好心的婆婆路过,见此情形,赶紧同离欢一起,将人带回家。 找来村里的野郎中,经诊脉,发现居然是小产了。 原来,她已怀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下,邱玉婵哭的更伤心了。 老婆婆看着这满脸的伤疤,和这病怏怏的身子,实在是心疼,便将人留了下来。 离欢也是个懂事的,每天帮老婆婆干活,以报答她的收留之恩。 转眼间,已过了两个月,邱玉婵的身子早已恢复,她和离欢一起,帮老婆婆将地里的庄稼打理完,才决定离开。 临行前,还将自己的头钗拔下,送给了那个老婆婆。 “闺女啊,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您还是收下吧,当初您留我在家养病,当称得上是救命之恩,这区区一个头钗,不算什么的!还望您莫要推辞!” 老婆婆无奈,只能将头钗收下。 找了个布袋子,装了些瓜果和饼子,塞给了离欢。 “这些天姑娘勤奋的很,若我能有你这么个好闺女,我也不必如此劳苦,这些瓜果,都是你亲手种的,你可不要推辞啊!” 离欢开心的看着布袋子里的瓜果,笑的合不拢嘴。 “谢谢婆婆!” 辞别了老婆婆,两人便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山林之间。 “师姐,咱们去哪啊?” 看着远处河里的鸭子,邱玉婵满心怅然。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她也不知道哪里能容得下她。 接过离欢递过来的食物,简单吃了两口,休息一下,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 两个姑娘,蒙着面纱,就这么徒步穿过大山,去了北疆苍渊城。 那里民情淳朴,又临着苍澜国,应该不会介意她们这两个丑八怪吧? 方穹则是和单仲舒一起,一路追查她们的踪迹。 他们两个先是去了黑石镇,问询几天,确定人不在黑石镇,便又去了洪城。 洪城是个灾城,常年雨水不济,导致地里的庄稼不丰,甚至有时还会绝收。 城里的人个个面黄肌瘦,丝毫不亚于十八年前的清潭村。 好在这里有朝廷接济,偶尔也能吃上几顿饱饭。 两人骑马走在街上,两边数不尽的叫花子,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大多还都是孩子。 方穹一时心善,将身上的饼子拿了出来,当即便被一群孩子围攻,分刮干净。 “你们手下留情啊,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 方穹在一旁急的直跺脚,可那些孩子只顾着狼吞虎咽,根本没人理他。 突然,一个孩子吃的急了,一大口食物死死卡在喉咙里。 方穹赶紧上前,掰开他的嘴,想用手掏,可那个孩子不许他掏。 好不容易抢到的,怎么能再掏出来,万一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一定要咽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那孩子不管不顾,用力挣脱方穹的手,捂着嘴便跑开了。 方穹急的在后面追:“不行啊,你站住,再这样下去会窒息的!我不抢你的,你快站住!” 情急之下,只好动用轻功,就那么一蹿,一跳,陡然落到男孩面前,吓的男孩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枯井里。 窒息,加上恐慌,再加上这落井,生生要了孩子的命,等方穹将他捞上来,喉咙掏干净,男孩已经没了呼吸。 “我只是想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跑?” 方穹红着眼眶,将孩子抱进怀里,那种无力感,瞬间占据全身。 一时好心,竟要了这个孩子的命,他到底错在了哪里? 单仲舒缓步走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遗憾。 “他们饿惯了,一看见吃的,就拼了命的抢,这不怪你……” 方穹吸了吸鼻子,沉声道:“怎么能不怪我?如果我不拿出食物,他应该也不会死……” 单仲舒也没想到这些孩子会像饿狼一样,他只知道洪城苦,竟不想会苦成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走遍了洪城的每个角落,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施针推拿。 有用得上的药,便拿出来送给他们,如果没有,那便将药的样子画出来,让他们自己去找。 药太贵了,他们买不起,方穹只能出此下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在洪城待了小半个月,他们不仅将身上的钱花个精光,还饿的要命,一出洪城,赶紧找个林子,打野兔,吃草根。 美美的饱餐一顿。 “呼……要是咱们再在洪城继续待下去,恐怕被饿死的人就是我了!” 单仲舒疯狂的炫着方穹递给他的野韭菜,完全忘记了之前两人在黑石镇时,方穹拿他试药的事。 啃一口兔肉,吃一口草,第一次感觉,世界这么美好。 方穹整理着他的病例本,淡淡说道:“你不会被饿死,你只会习惯!” “拉倒吧,我才不要习惯那种生活!”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不由的叹息一声,“唉……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到底去哪了,能不能吃上饭!” “都怪你,干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赶走呢?” 单仲舒狠狠啃了一口兔子肉,埋怨的朝方穹瞥了一眼。 方穹合上本子,抓起一把土就朝单仲舒扔了过去。 “你还有脸说我,好像你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似得,而且两个人走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挽留一下呀!” 方穹一顿输出,将单仲舒呛的说不出话,他只能将脸扭到一边,默默的啃着手里的肉。 从洪城,走到聊城,又从聊城,走到云城,最后到了郾城,也没打听到两个人的下落。 “咱们是不是方向找错了?” 单仲舒双手抱着剑,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 方穹坐在桌子前,一边帮人诊脉一边问:“那你说,什么方向才是对的?” “她们两个毁容了,应该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走吧,咱咱们这一路向南,全是人多的城池,咱们是不是应该向北边走,雪山那一带人会少一点。” “雪山?” “对呀,苍渊城,苍雪山!从聊城东边过去,骑马五天便可到达!” 方穹点了下头,拿起针在他面前的病患身上扎了几下,然后一本正经道:“好了,回去注意休息,尽量不要用这只手劳作。药膏加上诊金,一共二两银子!” “谢谢,谢谢方神医!” 付了钱,将药膏揣进怀里,道谢时,眼神里透露着虔诚。 单仲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义弟。 等那人走后,才敢开口。 “你就几贴膏药,就卖人家二两银子,你是不是赚钱赚疯了?” 方穹将银子收进钱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那膏药可是我费尽心思亲手调配的,除了我,没人能做出效果这么好的药膏,我收他二两一点也不过分好吧!” “再说了,如果你觉得我价格太高,下次我收钱的时候少收点,把你的一日消费刨出去,今晚你就睡大街吧!” 两个人这一路走来,全靠方穹的医术养活,走到哪,医到哪,如果不是方穹这一手医术,他恐怕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单仲舒吧唧一下嘴,再没敢说话。 整整一下午,全是找方穹买药膏的。 郾城的人,都住在海边,这里湿气很重,很多人都会患上关节疾病。 方穹早在聊城的时候,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来到郾城时,已经做了一筐子的膏药。 将这些药膏贴于患处,再加上他精湛的针灸之术,马上便能减轻患者的症状。 当然,若想根治,必须要搬离此地,再加上长期用药才可以。 方穹一开始便将此事告知,所以,许多人都会多买几十贴,屯着! 第109章 郾城城主尧世公 这天,单仲舒照常去打听两个女人的下落。 方穹生意正好,桌子前,也排起了长队。 突然一群人跑出来,嚷嚷着要拆了方穹的摊子。 “我在这里本本分分行医问诊,为何要拆我的摊子?” 领头的人双手环胸,一脸高傲的看着方穹。 “你无证经营,私自行医,触犯了律法,所以,我便要拆了你这个摊子!” 方穹眉心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那敢问阁下是……” 那人一甩手,不耐烦道:“你甭管我是谁,你就不准在这里行医摆摊,都给我上!把他摊子给我砸了!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当即便举着棍子跑了过来。 方穹一跃而起,挡在摊位前,抬腿便是一脚,将凳子踹了出去。 一张凳子,生生砸倒了三个人,这还不算在身后被压倒的。 那人看出了方穹的厉害,当即便撸起袖子打算亲自上。 可人还没走到方穹跟前,便被人一脚踹出大老远。 只见单仲舒将剑抱在胸前,一脸不屑的看着众人。 “我们的摊子你们也敢砸,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他一脚跺在地上,地上的石砖,瞬间裂成了好几块。 将那人吓的连连后退。 “你你你你是谁?” “老子单仲舒!” 郾城地处边疆,又和华安山相隔好几个城池,再加上这里的村民,都不曾关心过江湖之事,所以,听见单仲舒三个字,并无惧色。 “单仲舒?老子听都没听过!来人啊,一起上!” 身后的小喽啰一听,一个咕噜爬起来,一同朝他们两人冲了过去。 一群普通百姓,没有功夫,全靠手上的棍棒,不一会儿便被单仲舒和方穹两人打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就在两人得意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干什么呢?” 来的是一队巡逻兵。 这里是边关要地,不同于杨河镇那种小乡小镇。 这里常年有官兵巡逻,凡是闹事的,也皆由守城将士惩处。 带头闹事的一看官兵来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官兵面前,恶人先告状。 “军爷,这两个人是外地来的生面孔,我只问了两句话便对我等喊打喊杀,他们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怕是敌国的奸细呀!” 领兵的朝方穹两人看了一眼,当即便将两人包围起来。 “将此二人带走!交由城主裁决!” “是!” 就这样,两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被一群官兵,押着进了城主府。 城主尧世公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五官,一看就是大渊人,这衣着,一个是儒雅的长袍,一个是江湖做派的紧袖常服。 也是大渊人,根本不是什么奸细。 于是挥了挥手,让士兵将他们两人的绳子给解开了。 “你二人从哪里来?” “我们是暮州城杨河镇人氏,特来此城寻人的!” “哦?寻人?寻什么人?” “家妻与我闹了些矛盾,出走了……” 方穹实话实说,尧世公听罢笑了起来。 “小两口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你这夫人也太不懂事了,竟让你从遥远的暮州城寻至郾城,你也是老实,既然她弃你而去,你便休了,再去一个便是,何故如此奔波?” 这城主人还怪好累,劝人家再娶一房。 方穹舔了下唇,解释道:“不行,她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当找到她,方才能活过来!” 这小情话说的,单仲舒都为之一惊,好肉麻有没有? 正当单仲舒佩服方穹之时,尧世公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你呢?也是寻人?” 单仲舒赶紧点头:“对,同他一样,家……家妻走了,我吃不下睡不着,所以来寻!” 离欢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家妻了?单仲舒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离欢不要怪他。 尧世公看着这两人,有些好笑的抬起手,指了指方穹,又指了指单仲舒。 “你家妻出走,出来寻,你的家妻也出走,你也出来寻!” “你们两个的妻子,是商量好了,集体出逃吗?” “少在这里糊弄我!来人啊,请军棍来!” 尧世公脸色突然一变,朝着门口便喊了起来。 两人闻声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城主听我们解释!” 第110章 荣获豪华牢房一间 “我的妻子和他的妻子,是姐妹!故而一同离开!” “那你们呢?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异姓兄弟!” 此时,军棍已经拿来了,咚的一声杵在地上,将两人吓了一跳。 尧世公并没有让人直接打,而是继续问道:“你们之间的事,还真是曲折啊,那你说说,你的妻子叫什么?” 他先指着方穹问,方穹颔首回答:“家妻姓邱,名玉蝉!” “那你呢?”他又指着单仲舒问。 单仲舒眼珠子一转,回答道:“家妻姓邱,名离欢!” 方穹神色一滞,侧头扫了他一眼。 单仲舒眨巴下眼睛,示意他闭嘴。 他们两个的故事已经够曲折了,如果这两姐妹也是异姓的,这城主定然不会信的。 别说城主,连他自己都不信。 听了单仲舒的话,尧世公这才饶过他们。 “我方才已经查过了,闹事之人也是开医馆的,许是看你生意好,所以起了歹心,那人已送去大牢惩戒了。” 两人一听,这城主还挺明事理,赶紧抱拳道谢。 “多谢城主!” 尧世公点了下头,又看向方穹:“听闻你医术超群,不知是跟谁学的?” 方穹心头一紧,胡诌了个名字。 “家师岚石夏!” “岚石夏?没听过……” “家师从未出过远门,故而不被人所知。” 尧世公点了下头,伸手叫来一个士兵,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那士兵便离开了。 转而对方穹又道:“我家母有一顽疾,遍寻名医不得治,既然你医术如此精湛,那便留下,做个府医吧!” 方穹一听,赶紧拒绝:“不可,我还要找寻家妻,不可留在府上。” “嗯?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再娶一个便是,若你能医好家母,我赏你十个八个美人,保准个个乖巧听话,不比那任性的女子强上数倍!” 这强行塞美人,城主就是霸道。 方穹无奈的看向单仲舒,单仲舒也很懵逼啊。 “城主,若你是想让我弟弟治你母亲的病,我和弟弟自当留下,但我妻子手无缚鸡之力,恐在世上难以维持生计,我们实在担心其安危,不能留在府中啊!” “对啊,我可以治病,但我不能留下!” 此时,一个老太婆已经被人抬着进了正厅。 老人衣着华贵,体态丰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娘。 尧世公让其来到方穹面前,对他说道:“这位便是家母。” 方穹看了看她的脸色,印堂发黑,两颊虽然红润,却有些水肿。 伸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探,脸色立刻变了。 “城主,这、” 他刚想说她娘得的是绝症。 谁知话说到一半,便被单仲舒推了一下,冲他连连眨眼。 方穹只能将话咽进肚子,重新找了个说辞:“这病,不好治,需要我好好思索一番。” 尧世公点头:“嗯,那你思索!” “用不用我给你找个房间,安静的思索?” 方穹和单仲舒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于是,两人就被安排进了一间上等牢房。 “唉……这个城主,真的好过分!” “他这是怕咱们跑了,所以才将我们关起来,不过待遇还挺好,这是我住过最豪华的牢房了!” 方穹前几次住的牢房,都是一堆稻草,还有老鼠虫子什么的,吃也吃不好,睡也没地方睡。 这次尧世公,特意给两人安排了两张床,还有柔软的被褥。 茶桌恭桶什么的,一应俱全,就连笔墨纸砚都让人备齐了。 让他好好思索。 “他母亲的病,治不好了,而且也没几天可活了,你为何不让我说?” 单仲舒放下手里的剑,坐在了茶桌旁。 “你没看城主那强势的样子,若你说他娘会死,他只怕要让你陪葬呢!” “可她娘治不好啊!”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暂时好起来,看起来是健康的,这样咱们就能走了呀,等咱们走了,她死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病人家属有知情权,这样做不厚道!” 听见方穹的话,单仲舒当即就是一个钢枣,狠狠砸在了方穹头上。 “厚道?你看咱们在什么地方?大牢啊弟弟,城主把咱们关起来,你还要跟他谈厚道?你脑子被门挤了吧?” 方穹捂着脑袋,觉得单仲舒说的也对。 当天夜里,方穹连夜写了几个方子,让人递给了尧世公。 尧世公按方抓药,她母亲吃了两次之后,确实好了许多。 次日,尧世公便让人将方穹提了出来。 因为方穹说了,要用针灸辅助,才能更好的发挥药效。 他本以为尧世公会将两人一同放出来,谁知他只放了方穹。 “等你把我母亲治好,我再将你那个哥哥也放出来。” 方穹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一连三日,方穹每日把脉,针灸,然后被送进牢房。 忽然,这天早上,尧世公的母亲居然能下地了。 众人开心不已,都称赞方穹的医术神奇。 所有人都治不好的病,居然让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野郎中给治好了,尧世公开心的赶紧将两人放了出来。 还说要感谢方穹。 方穹连连推辞,赶紧带着单仲舒离开城主府。 “慌什么?吃了饭再走嘛!” 单仲舒这几天在牢里吃的都是大鱼大肉,他现在反倒觉得牢里过的挺舒服。 方穹将其拉到一边,小声道:“再过两天,他母亲就要驾鹤西去了,若此时不走,那就走不了了!” “什么?你不是把她治好了?” “我说了,这病治不好,而且她也没几天可活了,如今这般景象,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本来她能活一个月,用了我的药,加速生命燃烧,现在满打满算,只能再活七日!” “什么?那咱还是赶紧跑吧!” 堂堂一个江湖侠客,跑的比方穹还快。 他不跑不行啊,郾城十万士兵呢,城主府更是有三万府兵镇守,饶是他武艺再高,也不敢和城主硬碰。 两人慌慌张张跑出了城,却在去往聊城的路上,被抓了回来。 因为尧世公的母亲突然恢复康复,太高兴了,一激动,直接嘎嘣脆,不到半天就没气了。 尧世公为了抓方穹,不惜调用了刺探军情时才用到的斥候。 城主府内,两人又是五花大绑的被人拽到了尧世公面前。 第111章 誓死也要为他挡下最后一刀 整个大堂,全都换上了白绫,一个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在方穹面前闪着光。 “你、医死了我母亲!” 这次,是真的医死人了。 方穹无话可说。 尧世公见他沉默,当即就怒了,“来人啊!取军棍来!我要为我母亲报仇!” 单仲舒见状,赶紧挡在方穹前面。 “城主息怒,你母亲,并非是我弟弟医死的,你母亲本就命不久矣,我们不忍看城主伤心,故而隐瞒。” “这几日,我弟弟更是不分昼夜的研究你母亲的病情,为的就是希望在她西去之前,能过上两天正常人的生活啊!” 单仲舒也是情急之下,才被逼的如此能言善辩。 方穹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尧世公拿着军棍指着方穹道:“你说!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方穹低垂着脑袋,沉声道:“你母亲本该有一个月可活的!可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尧世公也无需再听。 当即就抄起军棍朝他狠狠砸了下去。 只一棍子,方穹便口吐鲜血。 军棍很沉,尧世公身为城主,也是有工夫傍身的,他这一棍,夹杂着内力,丝毫不亚于巨石砸下来的力度。 眼看他就要打下另一棍,单仲舒赶紧挡在前面。 “快跑!” 话音刚落,棍子就砸在了单仲舒身上。 他闷吭一声,将方穹踹到了一边。 然后脚下运力,在尧世公即将打下另一棍的时候,腾空而起,一脚踩在了军棍上。 “居然敢反抗,来人啊!把这两人给我按住!” 单仲舒向来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他脚踩轻功,不停 的游走在许多士兵之间。 但他被捆着手,除了躲来躲去,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军中不乏武艺高强之人,三两个将单仲舒截住,当即便给按到了地上。 “阿穹!站起来!阿穹!” 方穹还沉浸在医死人的愧疚中,丝毫没听见单仲舒的话。 尧世公一棍子砸在方穹胸前,方穹瞬间倒在了地上,眼前发黑,一点点失去意识。 “阿穹……阿穹……” 单仲舒被人按在地上,拼死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挣断了捆着手腕的绳子。 忽的从地上蹿起来,随手从士兵腰间抢过一把军刀,便厮杀开来。 一下又一下,人影不断的在他面前晃动,见一个杀一个,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猩红。 随着士兵越来越多,单仲舒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拼尽全力,祭出了自己的杀招。 “百!回!仲!舒!”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手里的军刀突然腾空而起,凭空旋转起来。 刀,越转越快,快到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这是什么招式?” “是百回仲舒,难道他便是华安山出来的单仲舒?” “听闻此招甚是凶残,可一招分尸!” 有几个看得懂的,当即便喊出了招式的名字。 听到可以一招分尸,全都吓的后退起来。 “怕什么?你们那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吗?百回仲舒又怎样?杀了他!” 尧世公在一旁着急的大喊。 众人一听,全都直起腰杆,朝单仲舒扑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些冲在最前端的人被直接炸开。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齿轮模样的光圈,迅速朝着尧世公飞去。 尧世公赶紧抓来一名士兵挡在前面。 当刀碰撞到士兵铠甲的那一刻,火花四溅,锵锵作响。 齿轮穿过层层盔甲,仍旧继续向前。 在士兵惊恐的眼神中,齿轮将这名士兵胸前的血肉,一点点的刨了个干净,只露出深深白骨,和那张恐惧到扭曲的脸。 “啊!!!” 尧世公尖叫一声,赶紧将人扔在地上,激动的朝士兵喊道:“快!杀了他!杀了他啊!” 众人看见这一招,全都怯了,一个个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杀了他!谁要是能杀了此人,赏百金!快!” 尧世公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单仲舒再使出这一招,将自己骨血分离。 而此时的单仲舒,因为使用百回仲舒,内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若此时大批士兵再向他砍过来,他根本挣扎不了多久。 单仲舒又拿起一把军刀,站直了身子,装作不怕死的模样看着眼前的众人。 “来啊!继续!谁敢过来!” 他用力朝前挥了一刀,刀锋中夹杂着剑气,只一刀,便将离他最近的士兵铠甲给砍了一个窟窿。 这下,更没人敢上了。 尧世公急的抓耳挠腮。 忽的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方穹,立刻指着方穹道:“杀他也行!” “杀了他,一样能得百金!” 活人打不过,死人还打不过吗? 众士兵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眼睛当即就亮了。 全都拿着刀朝方穹而去。 单仲舒一看势头不妙,脚下用力一蹬,咻的一下,便蹿到了方穹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此时,士兵已经到了眼前,他不得不再拿起刀,和那些士兵战斗。 锵锵锵,又是一阵交锋,单仲舒手上的力道,已经不如方才。 大家都隐约猜到,他许是用了杀招,反噬了,全都振奋起来。 突的,一道冰冷的白刃,划过单仲舒的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银灰色的袖子。 然后是第二刀,穿过了他的大腿。 第三刀,第四刀,在他来不及格挡的地方,全都被军刀穿透了。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阿穹……我、护不住你了、呃!” 眸光一点点涣散,噗通一声,趴在了方穹身上。 至死,也要为方穹再挡最后一刀。 尧世公见单仲舒终于倒下了,他的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 “江湖里的人,还真是狠角色,这么难杀,害我损了这么多士兵。” “来人啊!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到海里!” “是!” 士兵领命,将两人抬了出去。 第112章 那若是杀了尧世公,谁来做城主? 燕海边上,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站在海边,朝着东月方向观望。 “阿烨啊,若要你镇守此地,你可愿意?” “为国戍边,是阿烨的职责!” “可这里条件艰苦,不仅有东月虎视眈眈,还有洪水时常登陆,你可能应对?” “既来之,则安之,不能应对,那便想办法应对!”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下头。 “好!那便由你,来守这燕海关!” 说话的,是当朝太尉廖青,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大渊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慕容烨。 帮温朔坐上皇位之后,廖青便带着朝中的人才,去往大渊边疆,以确保疆域稳固。 燕海关虽说不寒,但却苦的很,整日里不仅要防着东月国侵袭,还要防着海水倒灌郾城。 一年四季,不是涝灾,就是虫灾,更恐怖的是还有疫病。 所以,驻守在此的人,定然要心性坚定,不畏艰难。 两人正聊着,突然看到远处,四名士兵,抬着两个麻袋,直往海边走。 “这是燕海关的士兵吗?他们要做什么?” 两人同时看去,眉心紧紧皱起。 “只怕是,要沉尸啊!” “里面的是什么人?为何要沉尸?” “不知道,先去看看!” 年仅十六岁的慕容烨,目光如炬,快速冲上去,在士兵将其扔进海里之前,喝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住手!” 士兵一愣,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屑道:“尔等何人?竟敢对我等大呼小叫!” 他们是不认识慕容烨和廖青的,而且他们两人来到此地,也未曾和尧世公打过招呼,为的就是看到最真实的燕海关。 士兵不由分说,将方穹直接扔到地上便拔刀相向。 慕容烨一个甩腿踹到士兵手腕上,他手里的刀,顿时插到了地上。 当廖青赶到时,麻袋上的血迹,清晰可见,还有阵阵血腥味从里面传来。 “这里是什么?怎么这么多血?” “关你屁事!滚开!” 另一个士兵一把将廖青推开,不许他靠近。 居然这么嚣张,身为将军的慕容烨,当然不惯着,抬腿又是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任谁也没想到,眼前的小毛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紧接着,慕容烨脚下一蹬,腾空而起,哐哐哐几下踹在四名士兵身上,将几人纷纷踹倒在地。 慕容烨捡起地上的军刀,唰唰两下割开麻袋的绳子。 打开一看,竟是两个人。 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身中数刀,虽然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慕容烨抄起军刀便架在其中一名士兵的脖子上,质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 那名士兵赶紧回答:“两个江湖人!” “为何要将他们扔进海里?” “是城主要我们扔的,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城主?是那个尧世公吗?”廖青弯腰看着他问。 士兵连连点头:“对!我们城主就叫尧世公。” 廖青直起身子,抚了抚胡须:“尧家,代代世袭城主之位,到尧世公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所以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第六代?大渊建国才不过三十多年,他哪来的第六代?” “郾城地处偏僻,而且地势特殊,虽然换了君主,但为了方便管理,使用因地制宜之法,故而不曾换城主。所以,他才能如此代代相传。” 慕容烨点了下头,已了然于胸,将刀扔在了地上。 “这两人还是活的,就这样扔海里,我看着城主也不怎么样,不如换了吧!” 廖青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容烨道:“怎的?难道将军想做城主?” 慕容烨摇头:“我只对上阵杀敌感兴趣,对这城池管理,一窍不通。” “那若是杀了尧世公,谁来做城主?” “廖大人向来神机妙算,想必应该能在城中选一两个人才。” 听到这话,尧世公又笑了。 “人才固然不少,但这城主,却无一人可做!” “哦?那就该任由这尧世公猖狂?” “非也,尧世公之所以如此,只因身边人才太少,若为其安排一两个出谋划策的,也就不用换城主这般费事了。” 说白了,就是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这样,即不用换城主,也能帮慕容烨稳固边疆地位。 慕容烨点头,朝他拱手行礼。 “廖大人神机妙算,在下佩服。” “将军过奖,岂敢岂敢……” 两人倒还谦虚上了。 方穹迷迷糊糊听见两个声音在身旁说笑。 还有阵阵腥咸的微风拂过鼻尖,他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两个陌生人,正笑着看他。 “你醒了?” 方穹揉了揉胸口,还有些疼,缓缓坐起身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廖青。 “请问你是……” 廖青微微颔首道:“哦,我叫廖青。” 方穹点了下头道:“你好,我叫方穹!” “方穹?” 廖青眉心一挑,有些喜出望外。 “你便是华安山一战挤进前二十的方穹?” 方穹茫然的点头:“对,正是在下!你听说过我?” 廖青赶忙弯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客气道:“当然听说过,宿莽跟贺炎回京后,将你好一顿夸,说你不仅医术了得,还武功不俗。” 方穹讪笑两声道:“夸张了,实在是夸张了……” 他说着,左右张望,寻找单仲舒的身影。 “方神医在找什么?” “我兄弟呢?” “这不在这呢吗?” 廖青指了指那个带血的麻袋,一张惨白的脸,赫然出现在方穹眼前。 第113章 人已经不再关内了 “单仲舒!你这是怎么了?” 赶紧趴在地上,将人从麻袋里拔出来。 握住手腕,开始为他检查伤势。 脉搏已经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了,若不是他将内力渗透,只怕是早将人断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他指尖轻轻拨弄着单仲舒伤口处的衣服,刀伤,深可见骨。 他咬牙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士兵质问:“是谁?是谁把他伤成这样?” 慕容烨脚尖一晃,地上的那把刀瞬间插在了士兵面前,吓的士兵赶紧匍匐在地上。 “是城主,城主说,杀了你们,可得百金!” “所以,你们围攻他?就为了百金?” 方穹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尧世公。 可单仲舒命在旦夕,他不能走。 一番探查过后,他赶紧拿出怀里的药丸,塞进单仲舒嘴里。 他现在昏迷着,咽不下,他便施针,让其咽下去。 又拿出银针,在他各处要穴扎上银针,再以内力辅佐。 足足输送了两个时辰的内力,才将单仲舒从鬼门关拉回来。 天色已经暗了,潮水也涨了起来。 慕容烨看着方穹,淡淡道:“不如先送你们到客栈,他伤的这么重,海风吹多了怕是不好。” 廖青也随声附和。 方穹这才想起来,身边还站着两个人呢。 没想到他们竟在这里陪了两个多时辰。 方穹感激的从地上站起来,朝两人道谢。 “那便多谢二位了。” 在廖青和慕容烨的帮助下,将单仲舒运到了客栈。 方穹跑到药铺,抓药,熬药,为其缝合伤口。 每日施针,输送内力。 就这样,衣不解带的在单仲舒身边守了七日。 终于,单仲舒醒了。 “阿穹……” 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穹猛然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转身看着半睁着眸子的单仲舒,他整个人激动坏了。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真的好怕,我怕你醒不过来啊!” 他一把抓住单仲舒的手,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真的好怕,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家人,万一单仲舒再离他而去,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可怎么活。 单仲舒微微皱眉,轻咳一声。 方穹赶紧为他倒水端茶。 将他扶起来,喂到嘴边。 “小心点,别呛到了……” 喂单仲舒喝完水,又扶他躺下,一边诊脉,一边输送内力。 “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你这内伤,得要调理半个月。” “半个月?那离欢她们……” “不用担心,廖大人说,他会派人帮忙查探。” “廖大人?” “对!是当朝太尉,廖青,他和镇国大将军慕容烨在海边望风,恰巧遇到士兵欲将我们沉尸海底,是他们及时拦下,救下了我们。” 听见这话,单仲舒不由的皱起了眉。 “朝廷的人?怎会这般好心?” 方穹为他输送完内力,又拿出银针,边扎边说道:“他们认识宿莽,所以才认识了我!” “又是宿莽,他一个家奴,怎能赢得这么多人的青睐?” 单仲舒实在想不通。 他即是武林第一高手,为何又甘心屈居于人下? 方穹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现在有人帮他找邱玉婵,而这个人,就是廖青。 廖青这个人文武双全,脾气也很和善。 而他身边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方穹一直以为那是廖青的儿子,后来才知道,那人便是当今镇国大将军慕容烨。 他虽然没听说过慕容烨的名号,但能成为镇国大将军,定然不是一般人。 光是那一身的气势,都比方穹和单仲舒加起来还要骇人。 年仅十六岁,和狗八一样的年纪,还真是让人佩服至极啊。 在客栈里休息这半个月,廖青时常过来关心照顾。 或是陪他下棋,或是同单仲舒聊剑谱。 两人都觉得这个人有意思,很喜欢他的脾气。 而慕容烨,则是带着将军令,去找了尧世公。 尧世公见他这么个小屁孩,本是小瞧了的,等他亮出自己的将军令,当即就给跪了。 “下官郾城城主尧世公,拜见镇国大将军!” 慕容烨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军印收了起来,大步来到主位坐下,冷眸审视着他。 “你,为何要残害方穹单仲舒二人?” 尧世公一听,赶紧辩解,说是方穹害死了他的母亲。 其实在慕容烨来这里之前,方穹已经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虽然他这么做是不对,但尧世公囚禁二人在先,所以酿成这般结果,也是尧世公咎由自取。 慕容烨差人打了尧世公五十军棍,又让其关在牢房一个月,这才让方穹消了恨。 五十军棍,可不是小数目,尧世公在牢里差点死掉。 又是方穹及时施以援手,将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他本就对不起尧世公的母亲,他只是不想再损阴德。 通过慕容烨一顿收拾,尧世公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廖青又安排个主簿和司议官常驻城主府,算是将尧世公给牢牢看住了。 慕容烨这才得以到军营里大展身手。 苍渊城内,邱玉婵和离欢将自己装扮成异国女子,每日轻纱遮面,以卖香为生。 邱玉婵是蝉鸣堂的,蝉鸣堂多以花木和幻术为主,所以在制香方面,还是颇有研究的。 这天,两人正在城内卖香。 突然见到两个人,拿着她们两人的画像,在四处打听。 “这两个女子见过吗?” “没有!” “诶!见过这上面的女子吗?” “没有没有……” 离欢见状,赶紧凑到邱玉婵跟前。 “师姐……他们……” 邱玉婵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然后悄悄带着离欢,隐入人群。 待她们来到安全的地方,才敢停下来。 “师姐,你说,到底是谁在找我们呢?” 邱玉婵摇头:“不知道。” “咱们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这让两人十分不解,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生怕是什么祸事找上她们。 廖青的人在苍渊关找了两三天,也没找到,便回了信。 廖青看着方穹,满脸的遗憾:“找到苍渊关,便没了踪迹,只怕是已经不在关内了。” “苍渊关能出去吗?” “嗯!近几年咱们大渊和苍澜国常有贸易往来,做生意的百姓,也可以自由进出。” 方穹抿唇,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苍渊关看看。 “既然人在苍渊关消失的,那我兄弟二人便不在此处多留了。” “这些日子多谢廖大人的照顾和帮助,在下感激不尽,今后若有需要之处,您尽管言语。” 他说着,双手抱拳,朝廖青深深行了个礼。 廖青笑呵呵的将人扶起来,打趣道:“我唯一的需求,便是希望能将你留在身边,做我的贴身医士!”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方穹一无所有之时,他还真的上门做了他的贴身医士。 第114章 来到苍渊城 辞别了廖青,方穹便带着单仲舒,乘马车,去往了苍渊关。 因为单仲舒大病初愈,受不得劳顿,骑不得马,所以只能乘马车前往。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这慢吞吞的,啥时候能到苍渊关啊?” 单仲舒躺在马车里,一脸的焦急。 方穹坐在车把式上,慢悠悠的赶着马。 “快不得,快不得!你胸口都被人穿透了,我担心你心从里面掉出来!” “滚!哪有那么夸张,我都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穿心之痛。” “我不疼了啊,真的,你快点吧,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镇子上,咱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你真的不疼了?” “真的!走吧!” “坐稳了!” 方穹一甩鞭子,只听啪的一声,马立刻跑了起来。 吓了单仲舒一激灵。 不跑还好,这一跑,果真像方穹说的一样,心突突突的,好像真要蹦出来似得。 “停停停……别跑了,不行了,我的心,不行了……” 方穹缓缓停下马车,掀开帘子笑着看他。 “看,我说的吧,不能急,小心你的心从伤口里掉出来!” 他是在故意吓单仲舒的,他的伤口早就好了,只是卧床时间太长,一受颠簸,心脏剧烈抖动,导致胸腔受压,伤口的地方,便会隐隐作痛。 骑马五天的路程,他们生生走了十一日还没到。 不过苍雪山高高耸立,他们大老远便看见了那座巍峨的雪山。 “哇……这么快就到了?” 单仲舒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吧唧一下嘴道:“还早着呢,以咱们这速度,最起码得再走一天。” “这看着挺近的呀!” “那是因为山大,望山跑死马没听说过吗?看着近,实际上离苍渊城,还远着呢!” “看你说的头头是道,莫非是来过?” “早些年来过一次。” “看来你去的地方还不少呢!” “那是……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行走二字,一直待在杨河镇,能长什么见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果真如同单仲舒所说,两人又在马车上度过了一天半,才到达苍渊城。 “终于到了,我快吐了!” 单仲舒趴在马车的窗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方穹赶了一路的马车,风吹日晒,满脸胡茬,也丝毫没了当初风度翩翩的模样。 “赶紧找个客栈,洗洗澡,好好睡一觉!” 单仲舒说着,指着远处的客栈说道:“快!就那里吧!” 方穹点了下头,将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 “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人间,再来些酒菜!” 方穹说着,随手抛出一两银子,扔到了小厮手里。 小厮顿时乐开了花。 “好嘞!客官您楼上请!” 上好的房间,好酒好菜,温水浴桶,将两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在客栈美美住了一夜,两人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开始着手寻人了。 依然是拿着画像,四处询问。 这天,邱玉婵的香卖完了,刚准备要回家再拿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赶紧掉头回去找离欢。 “快走!今天不卖了!” “为何?王大娘预定的香还没给人送过去呢。” “改日再送吧,仇人上门了!” “仇人?你什么时候得罪的仇人?” “不说了,快点走!” 两人七拐八拐,跑到一个巷子里,穿过巷子,回了他们所谓的家。 这是他们临时租的一个小院子,很小,只有两间屋子和一间茅厕,柴房和厨房,都是露天的,两人来了以后,才在灶台上搭了个草棚子。 “师姐,到底是什么仇人呀?” 邱玉婵摘下面纱,露出骇人的伤疤,来到水盆前,洗了把脸才说道:“是单仲舒他们来了!他们在找我们!” “单仲舒?为什么?难道是将我们赶走不解恨,所以要追杀我们?” 邱玉婵摇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呼吸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安安生生的,卖一辈子香,再也不想参与方穹和万蛊门之间的纠葛。 离欢也摘下面纱,在水里洗了把脸,然后又将面纱遮上。 “师姐,咱们问心无愧,你无需这般为难自己,人不是你杀的,蛊也不是你下的,现在你已脱离了万蛊门,为何还要这般躲着?” “虽然你没了武功,但是我有!我还有蜘蛛和灵蛇,我可以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邱玉婵心里感到一丝宽慰。 “谢谢你师妹,但是,如今我已经将你连累成了这般模样,我不想再让你受到连累,斗争什么的,能免则免吧。” 她说着,抬手抚了下脸上的疤痕。 如果离欢没有跟着她离开万蛊门,也就不会被毁去容貌,所以,她不想离欢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们就这样一直躲着,方穹他们在苍渊城找了两天,都不曾找到任何线索。 “唉……会不会去苍澜国了?” 单仲舒站在城门口不远处的烧饼摊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嘴里啃着烧饼。 方穹拿着画像,在原地思索一会儿,沉声道:“再找两天,若还是没有,那我们便去苍澜国找找!” “你确定?苍澜国可不比咱们大渊小,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是好找的!” 方穹耸了下肩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再说了,你不是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行走吗?只要有人的地方,处处皆是江湖!所以,在大渊,还是在苍澜,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见方穹的话,单仲舒释然了。 有人的地方,处处皆是江湖! 这句话没错,他单仲舒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狭隘了。 找了家酒楼吃了饭,又开始继续找。 “师姐,他们还在找我们啊!” 离欢趴在屋顶上,看着拿着画像从她眼皮子底下穿过的两人。 邱玉婵捣香的铁杵,突然停下了。 “再过两天,若他们还不走,咱们就出关吧!” “出关?你是说,去苍澜国?” “嗯!我相信,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人需要香,咱们两个走到哪里都饿不死,所以,是在大渊还是在苍澜国,也没有什么区别!” 离欢想了一下,觉得师姐说的有道理,点了下头,便从屋顶上下来了。 第115章 仇人来了!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 邱玉婵和离欢有意躲避,方穹和单仲舒遍寻不得,只好往关外处寻。 托了慕容烨的关系,二人办了通关证,便赶着马车往城门口而去。 “粮食可都带够了?” 单仲舒边赶马车边回头问方穹。 方穹边看医书边回答道:“放心吧,有我在,饿不着你!” “那你的药可都带齐了?” “带齐了带齐了,你今日怎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啰嗦嗦的?” 方穹有些不耐烦的合上书籍,扒拉着包裹检查。 单仲舒轻轻甩了下马鞭,吧唧一下嘴道:“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可不得准备仔细了,万一半路上遇着个突发情况,没药也没吃的,那就死定了!” “咱们这一出去便是断魂林和苍雪山,那里常年积雪覆盖,还有猛兽什么的,我这不是担心嘛。” 方穹整理好包裹,又拿起了医书,突然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 “你说苍雪山?听说苍雪山上有赤炎草,是治疗女人寒症的圣药,咱们要不要在苍雪山上转一转?” 听到方穹的话,单仲舒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拜托……你是出来寻人的,可不是出来踏青的,还想去苍雪山上转一转,你要不要去血狼窝里转一转啊?” “苍雪山的特产,可不止赤炎草,还有嗜血成性,能将人妖化的血狼,想必你见了它,一定会更开心的!” 听到单仲舒的讽刺,方穹无奈的撇着嘴,不想理他。 很快,两人便到了城门口,出城的人很多,一个个都井然有序的排着队,等着守城士兵检查通关证。 “你的通关证呢?” “军爷莫急,小的这就拿出来!” “嗯,出去做什么?” “小的有生意在关外。” “嗯,去吧,下一个!” “你呢?出去做什么?” “小的是走货的!出关是要倒腾些新鲜玩意儿。” “嗯,行吧,走吧!下一个!” 此时,站在守城兵面前的,是两名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脸。 “把你们的面纱摘下来!” “军爷,我们姐妹两个,被人毁了容貌,这面纱摘不得,怕吓到别人,您若想查验身份,小女撩开您看一眼便是……” 守城士兵可不管她们是不是毁容了,当即便回绝了。 “少给我来这一套,规矩就是规矩,把面纱摘下来,否则,不许出城!” 守城士兵大喝一声,将离欢吓了一跳,当即火气便上来了。 “嘿!你这人,咋一点不通情理呢?又不是说不让你看,只你一个人看便罢,为何要将我们姐妹俩的伤疤,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呢?” 离欢梗着脖子要和那个士兵吵,士兵当即便拔出了军刀,面色狠戾的看着她俩。 “你们二人坚持不肯取下面纱,莫非是什么奸细?来人啊!把此二人抓起来!” 一声大喝,周围立刻涌过来四五个士兵,将离欢和邱玉婵二人全都围了起来,并夺走了两人的通关证。 “咦?前面怎么了?” 单仲舒伸长了脖子巴望着,方穹闻声,也从马车里探出了头。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两个关外的女子,被守城兵拦下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忌讳。” 方穹朝扫了一眼被官兵围起来的女子,发现确实是关外人,想必是抓到了奸细什么的吧,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便又退回到了马车里。 单仲舒则是直接站在车把式上,好奇的看着那两名女子。 “这两人看着也不像奸细呀,怎就被抓起来了呢?” 一旁准备出城的大婶回答道:“听说是军爷让她们两个将面纱摘下来,两人不摘,这才引得军爷怒火,要将两人抓起来审问!” “不就是个面纱嘛,摘下来不就完啦,怎得这般大动干戈的,还要抓起来审问,不值当啊!” “哎呦,小伙子你不知道,那两人说自己被毁了容,不敢见人呢!” “毁容?” 单仲舒一听,当即便待不住了。 “阿穹,前面是两个被毁了容的女子!说不定是她们!” 说罢,脚下一蹬,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噌蹭蹭的朝前面飞了过去。 离欢余光一瞥,便看到单仲舒满脸焦急的从远处飞了过来,于是赶紧拉着邱玉婵跑。 “师姐快走!他们来了!” 邱玉婵看她这个眼神,不用猜便知道,一定是方穹他们。 于是一把推开士兵,拼命的往城外跑。 “站住!来人啊,将人拦下!” 守城士兵蜂拥而上,一个武功低微的离欢,加上一个武功尽失的邱玉婵,毫无例外,她们很快便被抓住了。 十几把军刀将她们团团围住,逃无可逃。 “苍澜国的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居然派你们两个来当细作,简直是要笑死人了!哈哈哈……” 领头的士兵轻蔑的看着两人,仿佛看到的是两只可以被人随意玩弄的玩物。 其余士兵听见这话,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离欢紧紧握住邱玉婵的手,大声道:“放屁!我们才不是细作!” “哦?不是细作为何不敢掀开面纱?” “而且还穿着苍澜国的衣服,你还别说,身材倒是不错,今天我就要看看,这张面纱下面,到底是一张如何惊艳的脸!” 那人说着,便要伸手去揭邱玉婵的面纱。 可手刚伸过去,突然一根银针飞出,狠狠扎在了他手腕上。 疼的他赶紧缩回了手。 紧接着,便看到单仲舒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两人面前。 “她们不是细作!” 话音刚落,又一个身影从天空落下,将两名女子护在身后。 然后从怀里拿出两张通关证,随手扔在了那名士兵身上。 “我兄弟二人携妻子出关,只为看看那巍峨的苍雪山,可不是什么苍澜国的细作,还请这位军爷看清楚再说话!” 那名士兵捡起地上的通关证,一看上面的签署单位,居然来自城主府,当即差点给跪了,赶紧朝两人赔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末将眼拙,惹得两位大人生气,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他的腰越来越弯,几乎要将脸贴到地上。 方穹摆了摆手,故作大度道:“罢了罢了,念在你们忠心护国的份上,我且饶你们一回,速速放我们出关!” “是是是……咱们这就放行!” 一场闹剧过后,四人顺利出关。 第116章 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断魂林外 四人皆是肃穆而立,两两相望。 男人眼中是愧疚和心疼,而两个女人眼中,却是恐慌和埋怨。 “怎么?是觉得赶我们走还不解恨,特意跑来追杀的吗?” 离欢噘着嘴,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单仲舒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和阿穹不是来追杀你们的,我们是来找你们回去的!” “阿穹,说话啊!” 单仲舒用胳膊肘,朝方穹身上戳了一下,方穹赶紧点头。 “对,我们是来找你们回去的,对不起玉蝉,是我错了,是我狭隘了,原谅我好吗?” 他伸手想要拥抱,却被邱玉婵伸手挡开了。 “我终究是万蛊门的人,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如今为何又来找我?” 方穹一把抓住邱玉婵的手,连连摇头。 “不是的,你已经不是万蛊门的人了,而且我也调查清楚了,我家人的死,还有我师父,都和你,和你们蝉鸣堂没有关系!” “那件事距今已经十九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娃娃,我不该迁怒于你的,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他再一次,尝试着将人揽入怀中,这次,邱玉婵却没再反抗。 “就这样就原谅了?” 离欢挑着眉,一脸的难以置信,她师姐真的是个恋爱脑啊。 今早还信誓旦旦的说,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要男人了,她要在苍雪山老死,怎么随便三言两语就被忽悠了? 单仲舒看邱玉婵已经被拿下,他也开心的抓住了离欢的手。 “离欢,你师姐都不生气了,咱们回去吧?” 离欢一脸错愕的愣了一瞬,下一刻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我师姐是我师姐,我是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你们哪天又抽风,怀疑这怀疑那的,万一再赶我们走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相信我!” 单仲舒伸出手,信誓旦旦的发誓。 离欢根本不理她,转身就走。 “男人的誓言就像坨屎,又臭又碍眼,我才不要信你!” 单仲舒实在是没招了,转头向方穹求救,只见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面前的茫茫雪山,好不浪漫,根本没时间理会他。 单仲舒无奈,只能跟在离欢屁股后面追。 “等等我,你要怎么样才肯信我?” “怎么样都不信!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受过一次伤了,不想再被伤第二次!” 离欢快步往前走着,单仲舒小碎步在后面追着,一阵寒风吹过,带起片片雪花,落在离欢的帽檐上,宛如一个雪公主般可爱。 后来,单仲舒终于追上了离欢,将人紧紧抱进怀里,不肯松手。 “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男人的声音,温柔且带有磁性,霸道的钻进了离欢的心里。 两人的心,都是砰砰砰的狂跳。 离欢低垂着头,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你要我信你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柔,还没有风的声音大,可单仲舒还是听见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情激动道:“我要你信我,对你好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单仲舒的脸也红了,他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那颗心,跳的更快了。 离欢的脸,突然变得火热,她狠狠将脸埋在单仲舒怀里,羞到不敢抬头。 四人在苍雪山附近转了转,感受了下雪山的壮阔和绝美。 又去苍澜国雪城中玩了几天,才携家带口的回到大渊。 “咱们现在是要回杨河镇吗?” 离欢掀开车帘问。 单仲舒回头,一脸宠溺道:“你想去哪?咱们便去哪!” “那我想闯荡江湖,等我累了再回去!” “好!咱们这便去闯荡江湖!” 单仲舒一甩手中的马鞭,马车便加快了速度,往他们口中的江湖而去。 方穹和邱玉婵看着这两人,简直甜的发腻! 后宫内院。 刚被查出有身孕的董琳颐董贵人坐在院中赏花,一个洒扫的小太监站在远处,不停的观望着院中的情况。 而这个小太监,便是江湖百名榜第二,贺炎…… 没错,贺炎是太监,不仅他是,宿莽也是,打从温朔成为皇上开始,江湖第一便受了宫刑。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因为温朔对他有救命之恩,也对他有再造之恩,更是帮他报了灭门之仇,还让他常伴左右,受人敬仰。 所以,他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除了皇上温朔,任何人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比起之前人人践踏的生活,他宁愿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太监。 而贺炎也同他一样,打从认了宿莽当师父,宿莽就已经告诉他未来是要进宫的,可他愿意。 他曾经也是备受欺凌之人,宿莽便是看他和自己遭遇一样,所以才可怜他,收了做徒弟。 自从董琳颐怀孕之后,温朔担心龙嗣安危,便让宿莽偷偷安排人守在董琳颐身侧。 华安山比武之后,贺炎便被派到了董琳颐宫中,日日照应宫里的安全。 饶是贺炎武功高强,却依然敌不过那些暗地里的勾当。 腊月,正是大雪纷飞之时,董琳颐羊水破了。 危急关头想要去找太医,宫女却发现宫门被锁。 与此同时,房屋也燃起了大火。 董琳颐在两名宫女和一个嬷嬷的帮助下,拼了命在大火中产下一名男婴,并将孩子,递给了贺炎。 “这场大火,显然是针对小皇子而来,我位份低,恐留他不住,小炎子,求你,带他走!” 董琳颐从身上扯下一个双环佩,塞进了包裹中。 贺炎接下小皇子,跪别了董琳颐,脚下一蹬,当即便冲出了火海。 亥时末,京都已然过了宵禁,一匹快马,迎着风雪,突破层层防守,冲出了城门。 他脸戴黑巾,身穿黑色斗篷,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面容。 只能听得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却不知声音来自哪里。 大火之后,皇宫里突然多出一个女娃,却是从火海中救出的公主,为董贵人所生。 为了庆贺公主诞生,皇帝准备在除夕之夜,大摆筵席,宴请朝中文武,既为守岁,也为庆贺。 而此时的贺炎,却抱着怀里的孩子,晕倒在去往郾城的路上。 他想去找慕容烨,想告诉慕容烨他怀里的孩子是皇上的儿子。 可一路上奔波太久,又找不来母乳,他只好将手指割破,将血喂给孩子。 接连三日不曾吃喝,又丢了许多的血,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忽然一辆马车从此处经过,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是安王温桀,女人是安王妃董琳琅。 忽的,董琳琅隐约听见了婴孩的哭声。 “王爷,你听!” 安王温桀竖起耳朵,好像也听见了。 于是赶紧让人将马车停下。 撩开车帘一看,竟是一个人,倒在了雪堆里。 “快!随我去看看!” 安王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两个下人,便来到了贺炎身旁。 掀开斗篷,扯下面巾,发现此人已经冻的脸色发皴,嘴唇发紫,安王差点认不出来。 还是安王妃董琳琅认出了贺炎。 她和董琳颐是亲姐妹,常去宫中探望董琳颐,故而认得贺炎。 而贺炎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小婴儿,此刻已经哭的声音嘶哑。 董琳琅见状,赶紧将孩子抱回马车。 可刚一坐下,便看见了那枚属于图海一族掌权人才有的双环佩。 这个双环佩,是董琳颐在图海一族的身份象征,如今出现在这孩子身上,孩子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于是便将孩子,连同贺炎,一起带上,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镇子。 第117章 本王愿意成为那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贺炎在客栈里将养两日,才得以恢复,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孩子。 董琳琅将孩子抱过来,孩子手里还拿着奶壶,咕咚咕咚喝着,可爱的紧。 “这是谁的孩子?” 温桀语气淡淡的问。 可贺炎却不愿说实话:“这是我的!” “放屁,你一个太监,哪里来的孩子?” “是我行宫刑之前种下的种!” “那这是什么?”董琳琅将双环佩拿出,展示在贺炎面前。 贺炎看着那块双环佩,久久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董琳颐拿出丝帕,贴心的为怀里的孩子擦了擦嘴,然后将玉佩塞进了孩子怀里。 “这是我姐姐的东西,为何会在这个孩子身上?” 还不等贺炎回答,温桀抢先说道:“听闻董贵人产子当日,宫中起了大火……”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贺炎,仿佛要将他的心穿透一般。 贺炎将头扭过去,不与他对视。 安王又道:“董贵人产下一名女婴,取名祈安!” “祈安祈安,祈求平安,这究竟是要祈求她们母女平安,还是祈求旁的人呢?” 不管安王如何说,贺炎依然紧闭着嘴,不说话。 董琳琅将喝空了的奶瓶放下,将孩子送了过去。 语重心长道:“董贵人是我亲姐姐,我不会害她,而且,你一个残了身子的人,如何养得了这没出月的娃娃?” “若不是我和王爷恰巧路过,你只怕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了,孩子也活不了,那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贺炎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吃饱了的娃娃冲着他直笑。 贺炎顿时破防了。 当即便跪在床上,给安王和安王妃重重的磕了个头。 “安王殿下,求您,帮帮这个孩子!他是我从大火里救出来的!求求您,帮忙送我去找慕容将军,我需要慕容将军的威望!我需要他的兵力,为这孩子挡风遮雨。”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安王看了一眼董琳琅,两人心照不宣。 他起身将贺炎扶起来,一脸认真道:“慕容烨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尚不足以为他挡风遮雨,本王愿意,成为那个为他挡风遮雨的人!” 贺炎听见这话,当即又跪了下去,磕头拜谢。 温桀的亲侄子,也是他夫人的亲外甥,他自然要为他挡风遮雨。 可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免不了要惹人生疑,于是他便和贺炎商量,让贺炎带着皇子隐姓埋名,培养势力,以供将来夺取皇位做准备。 自此,江湖中又出现一名高手,名叫莫炎。 带有一子,名曰莫九卿。 “大渊关外,有一苍雪山,苍雪山之下,便是茂密的丛林,名曰断魂林。 此林常有凶猛的血狼出没,可食肉拆骨,将人妖化。 忽而一天,林中出现一亭台楼阁,名曰海角阁,此阁拔地而起,鲜有人至,却是那江湖高手莫炎之处所。” 正在酒楼里吃饭的单仲舒听见说书先生的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说书先生,简直满口胡言,江湖上谁人不知,江湖百名榜第一高手是宿莽,第二叫贺炎,才不是什么莫炎!” “这人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说书先生听了这话,急的直拍桌子。 “你这后生知道什么?宿莽和贺炎皆是阉人,怎能被江湖之人所敬仰?” “再说了,宿莽已经宣布,退出江湖了,而那个叫贺炎的,也被烧死在了大火里,如今这江湖第一,就是海角阁阁主莫炎!” 怪不得之前看宿莽的行为举止那么奇怪,原来竟是个阉人。 贺炎居然也是阉人。 单仲舒崇拜了宿莽那么久,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颇受打击。 “唉……可惜啊……” 方穹夹了一块肉,放进邱玉婵碗里,皱眉看着说书先生道:“那断魂林竟如此凶险吗?我怎不知?” “诶……后生没见过,当然不知,听闻那断魂林处处机关迷阵,将海角阁层层包裹在其中,常人许还没碰到迷阵,便被那瘴气毒晕了,又或者是被野兽刨了尸,凶险异常,可算是应了断魂林这个名字。” “断魂断魂,进了便可断魂呀!” 方穹叹了口气,朝邱玉婵看了一眼,“幸好当日我们没进断魂林,不然,焉有命在……” 从酒楼里出来,四人在街上逛了逛,吃吃喝喝,买了许多稀罕玩意,转而又去了下一个城。 第118章 海角阁 此时,邱玉婵和离欢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容颜,每次逛街都要买许多胭脂水粉。 “上次买的都没用完呢,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哎呀,上次买的和这次买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瞧着没什么区别嘛!” “这一样吗?哪里一样?你好好看看,哪里一样?” 邱玉婵将胭脂盒子打开,方穹和单仲舒看着,好像除了盒子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离欢却指着胭脂说道:“这一盒是番茄红,这一盒是柿子红,明显不一样啊!” 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自我怀疑中:“不一样吗?是我眼睛有问题吗?” “可能我眼睛也有问题,我色差障碍……” “嗯,可能是吧……” 两个男人宁可认为自己眼睛有问题,也不敢反驳老婆的话。 这天夜里,方穹刚睡下,便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邱玉婵猛然坐起,一脸惊恐的看着门口。 “阿穹!是他们!” 方穹起身,拿起被子裹着邱玉婵,也神色紧张的盯着门口。 “谁?你认识?” “是昆瞁堂的人!白天我隐约看见了,还以为是看错了,可这声音,分明就是大批毒虫出没的声音。” “那他们来做什么?应该和我们没关系吧?”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害怕……” 邱玉婵说着,将身子又往后挪了挪。 方穹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可话音刚落,两人便看见好几条蜈蚣,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阿穹,他们来了!” 不仅是蜈蚣,还有蛇,蝎子之类的,全部从门缝里爬了进来。 方穹赶紧洒下药粉在床边,还点亮烛火,扯下窗幔扔在地上,然后将烛火扔了上去。 当即便听见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 可这些东西像是源源不尽一般,烧完一波,又来一波。 方穹只好从床上下来,开始拿酒泼,用内力扫。 “究竟是何人?有本事出来!少在门外装神弄鬼!” 只听外面桀桀桀的,发出瘆人的笑,却不见任何人影。 “阿穹!” 突然,邱玉婵发出一声尖叫,等方穹回头时,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方穹赶紧去追,可打开窗子,也没有看到任何足迹,不知去往何处追。 “玉蝉!玉蝉!” 他大叫着跑出门去,想通过这些虫子找到幕后主使。 可等他出来,却发现这些虫子是四散而逃的,根本没有头绪。 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差点让他破口大骂! “单仲舒!离欢!快醒醒!” 他用力拍着单仲舒的门,一声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干嘛……这么晚还不睡……” “玉蝉不见了!快点让离欢起来,找人啊!”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 单仲舒猛地从床上坐起,赶紧摸索着衣服穿在身上。 等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到方穹的房间查看,除了之前方穹撒过的药粉,没有任何有人,或者虫子来过的痕迹。 丛林外,邱玉婵正被两个万蛊门的人死死押着胳膊,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昆瞁堂的楼韫。 楼韫一脸玩味的捏着她的下巴,笑的格外阴鸷。 “我现在应该叫你圣女呢,还是叫你师妹,或者……应该叫你方夫人呢?” 他松开手,指尖轻轻划过邱玉婵的脸,眼中尽是贪婪。 “方穹这小子行啊,之前脸都烂成那个鬼样子了,没想到他还能帮你恢复如初,看来他不简单呐……” “不知师妹能否告诉我,他这一身医术是跟谁学的?” 邱玉婵啐他一口,将脸别了过去。 “我凭什么告诉你?” 被啐了一口的楼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邱玉婵的脸上。 “臭婊子,居然敢吐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圣女吗?你个烂货!” “身为圣女,本应该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却偏要自甘下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破了身子,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小小年纪,居然那么饥渴,真是下贱!” 楼韫又朝邱玉婵脸上扇了几下,这才解了心中的郁气。 身为昆瞁堂的大师兄,被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压了这么些年,今天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如今你已不是圣女了,那我也不必再敬着你,今日,老子便要好好尝尝,这曾经的圣女是什么味道!” 他一把捏住邱玉婵的脖子,屏退左右,准备行龌龊之事。 邱玉婵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踹在了他裆部,疼的他一脚摔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浑身直冒冷汗。 “你!你找死!居然敢踢这里,今天,老子非要弄死你不可!来人啊,把这个婊子给老子扒了!” 他咆哮着朝邱玉婵扑过来,邱玉婵没跑几步,便被身后的人给抓住按在了地上。 “楼韫!你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老子想怎样就怎样!玩儿你,是你的荣幸!” 他咬着牙,嚣张的撕扯着邱玉婵的衣服,可衣服还没扯开,便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他娘的谁?” 楼韫抚着胸口从地上坐起,抬眼便看到了一个身穿斗篷,脸蒙黑巾的人。 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被帽檐全部遮住。 除了这一身黑黢黢的,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他娘的哪里来的?干嘛坏老子的……”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脖子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黑斗篷,然后一点点向后倒下。 紧接着黑斗篷又是唰唰两下,跟着楼韫的两个小喽啰也一同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从始至终,邱玉婵都未曾看清这个人是如何出手的。 “多、多谢……” “不用谢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 那人说话用的腹语,神秘到连真实声音都不曾透露。 此时的客栈外面,方穹和单仲舒离欢三人,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找。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方穹猛然回头,便看到晕厥的邱玉婵,正躺在墙边。 而她身上,则是放着一张纸条,上面行云流水三个大字《海角阁》! 第119章 邱玉婵再次消失 “海角阁?不就是咱们那天听到的那个神秘的阁楼吗?” “他为什么救你?” 单仲舒捏着下巴,看着邱玉婵认真的问。 刚被叫醒的邱玉婵,也是一脸懵。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皱着眉直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听见他说,救我也不是白救的!” “什么意思?是想要回报吗?会不会是他自导自演的?来引咱们入局?” 离欢和单仲舒一样,也是一手捏着下巴,走来走去。 邱玉婵再次摇头:“不是的,掳走我的是楼韫!” “楼韫!!!你和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要掳走你?” 邱玉婵又是摇头,这次,却没再说话了。 因为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要掳走她,如果只是想侮辱自己的话,为什么不在她刚下山的时候就动手? 四人纠结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太阳都上班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都别想了,如果楼韫掳走玉蝉真的有目的的话,他的背后还会有人的!如果海角阁救玉蝉也是出于某种目的的话,那人也一定会来索要报酬的!” “报酬?你觉得一夜之间便能将一整座楼拔地而起的人,是一个缺钱的人吗?” 离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穹。 方穹白了她一眼道:“在你眼里,报酬只是钱吗?也可以是我的医术,也可以是单大哥的剑术,不管是什么,他一定会来!” 方穹抓住邱玉婵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生怕她再被人掳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穹四人一直不曾离开客栈。 直到第四天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 “邱玉婵……邱玉婵……” 声音如同鬼魅般钻进邱玉婵的耳朵,她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可这声音,方穹却听不见。 他只知道邱玉婵紧紧抱着双臂,浑身都写满了恐惧。 “玉蝉,玉蝉,你怎么了?” “他来了……他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我已经做足了准备,那些小虫子是进不来的!放心,不要怕!” 方穹将人搂进怀里,极力安慰。 可邱玉婵还是很害怕,而且不停的摇头。 “不是的,是鬼祖,鬼祖来了!是鬼祖的声音!” “鬼祖的声音?在哪里?” “你听不到吗?” “没有啊……” 方穹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什么人影也没有,只有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突然!砰的一声门响,方穹布下的禁制全部瓦解。 一阵怪风袭来,药粉什么的,也全部消失不见。 紧接着,便看到一条三头巨蟒,吐着信子,一扭一扭走了进来。 “邱玉婵……邱玉婵……” 这声音,是从蛇嘴里发出来的。 方穹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巨蟒,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祖吗?居然是一条成了精的三头蟒! 他立刻拔出银针,唰唰唰的朝蛇头扎去。 “单仲舒!离欢!快过来!快点!” 方穹一边着急的大喊,一边将邱玉婵护在身后,手里的银针,不要钱的往蛇身上砸,完全忽略了和巨蟒一同进来的那些蜈蚣们。 可在这紧急的关头,单仲舒和离欢两人,却没有丝毫应答,因为他们早已被蛇控制住了。 满屋子的花斑蛇爬来爬去,还有几只,缠在单仲舒和离欢的脖子上,试图要勒死他们。 单仲舒在床上好一顿摸索,才摸到自己的剑,可剑还未拔出,便被花斑蛇缠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这些蛇像是一条条绳子,将两人紧紧束缚在一起,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身后的窗户便被人一脚踹烂了。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身穿斗篷的黑衣人站在两人面前,伸出双手,猛的朝两人的脑袋上一人拍上一掌。 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不见。 “蛇呢?那些蛇呢?” 离欢紧紧抱着单仲舒的腰,紧张的四处找蛇。 单仲舒也神色慌乱的四处查看。 “对啊,那么多蛇,怎么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是幻术!” 这声音,是从斗篷人身上传出来的,听着很别扭,让人分不出是老是少,唯一能让人猜到的,只有性别,这个人,是个男人! “你是……海角阁的?” 单仲舒试探性的问。 可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便听到隔壁方穹的吼叫声。 “啊!!!该死!!!单仲舒!你死哪儿去了!!!” “不好!阿穹!” 单仲舒神色一变,咻的一下便蹿了出去。 斗篷人紧随其后,只见方穹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银针,抱着一个枕头,站在床上发癫。 “滚!滚开啊!” 单仲舒一看他的精神状态,便知道他一定也是中了幻术。 本想上前帮他清醒,可他刚想靠近,方穹便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向,银针直直朝他飞了过来。 他把他当成了蛇。 “阿穹!阿穹!你清醒一点!那是幻觉!那都是幻觉!” 单仲舒尝试着想将人喊醒,可方穹根本听不到。 斗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后退,然后运足了内力,猛然拍出一掌。 内力直接化成一个实质的大手,生生落在了方穹的脑袋上。 方穹眼前的巨蟒瞬间消失,人也猛然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蛇呢?” 方穹的第一反应,和单仲舒一样。 “根本就没有蛇,那都是幻术!” 单仲舒见方穹正常了,这才敢往方穹跟前凑。 原来是中了幻术,还好还好,他还以为世上真的有三个头的蛇呢,关键是这蛇还成精了。 方穹恍然大悟般长舒一口气,然后对身边的枕头道:“玉蝉……” 可当他看到怀里的枕头时,再次震惊,“玉蝉!玉蝉呢?我刚刚明明抱着的人是玉蝉啊!这怎么……人呢?” 他再度崩溃。 他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做了十足的准备,可人什么时候从自己怀里消失的都不知道。 或者说,他打从一开始抱着的,就是一个枕头。 “呃啊!!!该死的万蛊门!!!你还我玉蝉!!!” 他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几乎想将整个客栈拆了。 单仲舒赶忙跑过来,捂上他的嘴:“这深更半夜的,你别喊了,喊有什么用?除了会引起公愤,对找到玉蝉没有丝毫帮助!” 好说歹说,终于让方穹安静下来。 第120章 这不是威胁,这是交易! 方穹坐在床上,却是将目光看向了那个黑色斗篷人。 “你,究竟来做什么?” 斗篷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随手一掷,扔进了方穹怀里。 方穹莫名其妙的打开纸,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的五指紧紧攥到了一起。 这次,纸上依然是三个字,不过写的却是黄玉春! 是他师傅的名字,这海角阁的人究竟什么意思?是要找黄玉春吗?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 斗篷人耸了下肩,淡淡道:“这不是威胁,这是交易!” “什么狗屁交易,双方互利才叫交易!” “没错,你帮我找到这个人,我帮你找到你夫人!” 方穹愤怒的将纸揉成一团,用力朝斗篷人砸了过去。 “滚!我的夫人,我自己会找!” 他说着,便从床上蹦了下来,拿起外衣套在身上。 斗篷人无奈的摇了下头,转身离开了客栈。 海角阁内。 之前找过方穹的斗篷人,正站在莫炎前,汇报着自己的工作进展。 “他不同意,哪怕是自己只身挑战万蛊门,也不愿意告知黄玉春的下落。” 莫炎怀里抱着一个十个月的奶娃娃,边喂奶边说道:“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 他一声怒喝,吓的小娃娃哇哇大哭起来。 莫炎赶紧收起怒意,轻轻安抚。 这边刚把孩子安抚好,抬手便是一掌,狠狠拍在了那个斗篷人身上,那人顿时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找不到黄玉春,那你也别活了!” “是!主人!” 如此酷刑,那人对莫炎还是毕恭毕敬的。 可见这莫炎的手段,如何狠戾。 那人却不敢有丝毫武逆,只因这人在江湖上无处可去,他又拿捏了他所有的秘密,这才要受制于人。 而整个海角阁,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基地,不论是江湖人,还是朝堂里的人。 只要被海角阁的人盯上,都能将其调查的一清二楚,哪一天吃了什么饭,穿了什么颜色的亵裤,会了几个情人,就没有海角阁不知道的。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莫炎怀里的小娃娃…… 这次,邱玉婵直接被带回了万蛊门。 当面罩被解开的那一刻,她吓到浑身战栗。 鬼祖,双眸微闭,盘腿坐在石床上,脸上和手上,毫无血色,皮肉干瘪,仿佛一具被风干的尸体。 邱玉婵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让人恶心的老头子,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几个呼吸之后,鬼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看似空洞的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玉蝉……终于把你找回了了……” 声音较之从前,苍老了许多,甚至说话时,还微微带着颤抖。 邱玉婵瑟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被取出圣女蛊时,那些痛苦的回忆,早已在她脑海里过了千百遍了。 鬼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向一旁的侍从,侍从会意,立刻拿来一个碗,来到了邱玉婵面前。 “你要干什么?我已经不是圣女了,身上没有圣女蛊,也是不洁之身,你还要我回来做什么?” 侍从不由分说,抬手点住了邱玉婵的穴道,拿出匕首,然后抓住邱玉婵的手,噌的一刀,便划破了邱玉婵的掌心。 滴滴鲜血落进碗里,鬼祖那双空洞的眼神,突然多了许多急切。 等碗里的血,渐渐满了,侍从才放开邱玉婵的手。 将血端到鬼祖面前,喂着他喝了下去。 一碗血下肚,鬼祖的皮肤,立刻恢复了血色,眼神,也渐渐有了光。 他不再那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颤抖。 “你体内的圣女蛊因为提前取出,没多久就死了,后来送来的圣女,也只活了一年,本尊没办法,只好让人将你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 邱玉婵用手捂住伤口,怯生生的抬头道:“我已经是不洁之身,圣女蛊也早已取出,如何能帮得了鬼祖,还请鬼祖放了我吧!” 鬼祖微微勾唇,斜眼扫了一下刚刚接过血的碗。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刚刚我喝下了你的血,确实是恢复了,所以,本尊现在,还离不开你!” “什么?” 邱玉婵震惊又愤怒,可她不敢发出来。 这里是万蛊门,之前还有些武功傍身,如今的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动动嘴皮子外,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随后,邱玉婵便被药金蝉带回了蝉鸣堂。 “师父……” 她死死抱住药金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父,玉蝉好想你……” 药金蝉一脸嫌弃的拿出丝帕给她擦脸。 没好气道:“想我做什么?当初不是铁了心要跟那个野男人吗?哪有时间想我!” “师父,阿穹他不是野男人!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那你要我怎样?闺女被人拐跑了,我还要感恩戴德喊他一声祖宗吗?” 药金蝉斜眼瞪着她,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邱玉婵噘着嘴,继续用眼泪攻击。 “师父……他人真的很好的,医术也很好,你看,她都把我手脚都治好了,我身上的伤疤也治好了,你看你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很好,行了吧?” “也不知道这野男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你甘愿放弃一切,唉……看来当初打你打的太轻了。” 当初面对死心眼的邱玉婵,药金蝉的心都要碎了,无论如何苦口婆心,都不能让这丫头回头,哪怕是骂了最难听的话,她也一意孤行。 如今看她手脚都恢复了,药金蝉尽管再看不上这个野男人,也只能勉强接受了。 “这次鬼祖要你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药金蝉问。 邱玉婵摆了摆自己受伤的手腕道:“要我给他放血!” “他不是又找了个替补吗?为何还要你的血?” “替补死了!您不知道吗?” 药金蝉摇了下头,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不知道,这种事,他怕是不敢让别人知道吧……” 因为邱玉婵之前种过圣女蛊,虽然圣女蛊已经被取出来了,但她体内还残存着虫蛊的力量,所以,鬼祖才费尽心机的让人找回邱玉婵。 虽然她已没了贞洁,但为了活命,鬼祖什么都不介意了,他只要活着。 第121章 湘门蛊术 此时的方穹,正带着离欢和单仲舒前往万蛊门。 刚过了云城,便又遇见了斗篷人。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我不可能说出我师父的下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虽然斗篷人救了邱玉婵一次,也救过他一次,但他宁可自己死在万蛊门,也不愿意将黄玉春的下落告诉任何人。 只见斗篷人探手入怀,摸出一本书,扔给了方穹。 《湘门蛊术》 只四个字,立刻吸引了方穹。 他之前一直在有意研究蛊术,可邱玉婵和离欢提供给他的那些蛊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根本没办法报仇。 抓到几个万蛊门的小喽啰,也都是一些御虫之术,根本毫无用处。 传说湘门是历史上最早的养蛊门派,其术法精妙绝伦。 可惜也早已销声匿迹,没想到这斗篷人,居然这么大方。 方穹捧着那本书,贪婪的翻看着,像极了黄玉春看到奇怪病人的样子。 斗篷人满意的笑了笑,“告诉我那个人的下落,这本书就属于你了!” 此话一出,方穹瞬间收起了笑意,合上书,十分不舍的扔了回去。 “少拿这种东西糊弄我,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我不需要!” “这里有打败万蛊门的秘法,你想找邱玉婵,就需要这本书!” “啧!你这人咋这么轴呢?我说了,我不要!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告诉你!” “为什么?” 方穹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无语的看着这个可笑的人。 “你先告诉我,你找他是为了什么?” 斗篷人扣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过来脑袋。 “其实……海角阁缺一个大夫,少阁主前些阵子发烧,一烧就是一个多月,期间找了许多大夫,又是扎针又是泡药浴的,好一顿折腾,心疼的阁主想杀人。” “后来少阁主好了,阁主担心再遇到这种事,所以才想尽办法,找到这个人,想让他成为海角阁的门客!” “仅此而已吗?” 斗篷人认真的点头,“不然呢?” “为了一个孩子?居然下这么大血本,你们阁主还真是个好爹呀!” “谁说不是呢,可关键是,这儿子也不是亲生的呀,是捡来的义子!要是我能晚出生十几年就好了……” “义子都能这么好,你家阁主缺爱吧?还是自己亲儿子死了,在这个义子身上找补!” “不知道,我家阁主一直很神秘的,不敢窥探,会死!” “他很厉害吗?” “当然了,可凶了,还……”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当即便捏住了方穹的喉咙。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这人的脸,怎么变就变呢? 方穹赶紧挤出微笑,用力掰着他的手。 “呵呵……闲聊嘛,再说了,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又不是我逼你的。” “而且你也没说什么呀,唠家常而已,我又不会往外说!” 那人渐渐收了力,疑问道:“当真不说?” 方穹抿了下唇,认真的点头:“当真不说,谁说谁烂肠子!” 好毒的誓言。 斗篷人终于是信了他,收手,还为方穹整理了下衣服。 “我也不是那么暴戾的人,主要是职业特殊,别见怪哈!” “没事没事……” 方穹搓着自己的脖子,保持呼吸通畅。 斗篷人跟着他,又聊起了黄玉春。 “你和这人到底啥关系,为啥嫩护着他?” 完犊子,口音都出来了,大意了。 斗篷人赶紧捂住嘴,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你与此人有何干系?为何死守着下落不说?” 方穹笑了笑,朝斗篷人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不必紧张,你们海角阁的规矩我懂,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至于这个人嘛,我也跟你交个底,他是我师父!” “你师父?怪不得阁主直接要我来找你呢,他还真是神机妙算呐!” 两人又聊了好久,方穹终于答应,只要能救出邱玉婵,他便带着这个人去找黄玉春。 当然,他也不过是敷衍这个斗篷人的,因为他实在是太烦人了。 真不知道话这么密的人,是如何加入这么神秘的组织的。 自从拿到了那本《湘门蛊术》,方穹整日里刻苦钻研,那名斗篷人更是协助他,捉到许多可以用来制作虫蛊的虫子。 一遍又一遍的实验,他此刻也终于体会到黄玉春捡到他时那种兴奋的心情了。 就是那种实验和成就带来的快感。 当方穹将整本湘门蛊术全部看完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没想到制作虫蛊这么简单啊!” 斗篷人看着面前一个又一个罐子,突然觉得蛊术好像没那么神秘了。 方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简单?你自己做一个试试,你就知道简不简单了,你当万蛊门这么多年的基业便是凭这些小虫子吗?” 斗篷人耸了下肩的道:“不然呢?” 方穹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碗里已经死掉的虫子扔进了药罐子里,然后转身出了门。 书已经看完了,实验也做了,但是他所学只是皮毛而已,想要深入了解蛊术,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可他已经浪费两个月了,他不能再耽搁了,虽然已经找万蛊门的人打听过了,说邱玉婵暂时没什么危险,但他还是不放心啊。 思来想去一夜,还是决定,去万蛊门看看,总归是要报仇的。 说走就走,他当天夜里,趁着单仲舒和离欢熟睡之后,偷偷离开了,只身踏上去往万蛊门的路。 万蛊门凶险异常,此一去生死难料,他不想这两人跟着他一起冒险。 “驾!” 迎着星光,身披月华,一人一马疾驰而行。 忽的一道黑影闪过,方穹身后出现一个人,紧紧抓住了他手里的马缰。 “偷偷逃跑吗?” 声音在方穹耳边响起,可他只是微微勾唇,不为所动,双腿一夹马腹,马跑的更快了。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们!” “你不想拖累他们两个,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还要瞒着我呢?” “你这不是追上来了吗?” “是,万一我要是没追上呢?你就逃走了!我回去怎么跟阁主交代?” 方穹又是一笑,没有回答。 一个身穿白色儒衫,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同坐一匹马一路狂奔,直往万蛊门而去。 第122章 我的夫人叫邱玉婵 三日后,万蛊门山门前。 “来者何人?” “在下方穹!来找我夫人!” “方穹?没听说过,你夫人又是谁?” “我夫人叫邱玉婵!” “邱玉婵?”守门弟子思索一瞬,脸色陡然大变。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侮辱圣女名节,简直是该死!” 那人当即便拔剑相向。 方穹双手背后,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剑。 他看向身侧,那个斗篷人已然消失不见。 “嗯?什么时候溜的?没义气!”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道密音。 “没有命令,我不能和万蛊门正面交锋,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连气息也消失不见。 方穹顿时在心里暗骂,胆小鬼! 眼看剑锋又朝他这边扫来,他赶紧伸出手,双指夹住了对方的剑。 然后另一只手一翻,一枚银针便弹了出去。 唰唰唰,三针飞出,守门的两人全都趴在了地上。 “你 !究竟是何人?” 方穹双手背后,朝两人白了一眼道:“刚不是说了吗?我叫方穹!” 说完,大步往万蛊门内走去。 “你是何人?” 又是一声呵斥,方穹连看都不看,指尖唰唰几下,便将来人都钉在了墙上。 很快,他从外门,一步步走到了内门,万蛊门人都是玩虫子的,虽然武功不高,但是这一手的蛊术,却是出神入化。 方穹刚走到内门广场,便看到许多花蛇,从大殿里跑了出来。 “何人!竟敢擅闯我万蛊门,简直找死!” 那人的声音从大殿门内传出,浑厚有力,一听便是内力深厚之人,方穹立即提高警惕。 下一瞬,一个身穿盔甲的人,手拿长枪,便从里面蹿了出来。 此人眸光锐利,一看就是好战的性子。 而他,便是万蛊门战堂堂主萧何衣。 “你一个白面书生?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只身闯入万蛊门!” 方穹双手背后,面带慵懒的看着面前这个拿长枪的人。 “我可不是什么白面书生,我是一个江湖郎中,而且,我也是你们圣女邱玉婵的丈夫!” 听见此话,萧何衣当即便皱起了眉心,一抹杀意乍现于眸光之中。 “原来是你!简直找死!” 他脚下用力一蹬,腾空而起,拿着长枪朝便朝方穹打杀过来。 方穹赶忙躲闪,手里更是不停的飞射着银针。 “果然是个大夫,居然用银针当武器,简直可笑!” 萧何衣哈哈一笑,枪头猛然横扫过来,方穹赶忙跃上半空,不停的闪躲。 他除了飞针之术,其他并无所长,此时的他,面对长枪,除了闪躲,并无他法。 就这样,又躲又闪,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他终于找到了萧何衣的破绽。 唰唰唰连射十枚银针,这才将他制服。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你做个针灸而已,别怕哈!” 他说完,慢悠悠的捡起地上散落的银针,大摇大摆的进了大殿。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出来!” 他一声高喊,从侧门里走出一个小喽啰,怯生生的指着外面的萧何衣道:“他是我们战堂堂主,他就是我们这里管事的!” 方穹猛的一愣,脖子伸的老长,满脸的诧异。 “就他?战堂堂主?” 那人认真的点头,不敢多说一句。 能打败堂主,应该也是个狠角色,他可不敢惹。 方穹呵呵一笑,又问道:“那蝉鸣堂在哪?” 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头道:“在那里!” 方穹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的道了声谢,便朝蝉鸣堂飞去。 蝉鸣堂内,邱玉婵刚放过一碗血,此时的她,虚弱的不成样子。 “玉蝉啊,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然,我还是送你离开吧!” 药金蝉看着她面色苍白如纸,实在是心疼的很。 她这几天心里也矛盾了好久,她想让邱玉婵留下,又不想她这样受折磨。 她好几次想带邱玉婵离开,可每每看到鬼祖身体有恙,她又不得不将人送到鬼祖面前。 邱玉婵双眼空洞,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并不是她忍受多少折磨,而是她前几天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可惜,这连连的取血,孩子又没能保住。 之前没来月事,她还以为是自己长期取血导致身体机制紊乱。 直到孩子被流掉时,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身子调理好了又怎样?能怀孕了又怎样?可孩子还是没能保住,两个,都没了…… 她该如何跟方穹交代?她又该如何跟自己交代? “玉蝉!玉蝉!” 方穹的声音猛然响起,邱玉婵的心颤了一下,随后微微勾了下唇。 “真是的……居然幻听了……” 她自嘲着,翻了个身,谁知下一刻,她的心再次颤抖起来。 “不仅幻听,还产生了幻觉!” 看着窗外那熟悉的身影,她五指紧紧捏在了一起。 “师父……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谁知话音刚落,那抹身影咻的一下便蹿到了邱玉婵床前,抓住她的手,激动到热泪盈眶。 “玉蝉,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激动的将人揽进怀里,那真实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让邱玉婵意识到,她并没有产生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阿穹!阿穹!真的是你吗?” “是我,玉蝉!我来接你了!” 两人相拥而泣,正在暗室里浇花的药金蝉听见声音,赶忙跑了出来。 见此情形,她突然有些无措。 该呵斥呢?还是该让两个人继续呢? 呵斥怕是不好吧? 毕竟那是小徒弟日思夜想都要见的人。 可不呵斥,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她一边想,一边缓缓退回了暗室。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个野男人吧?” “他是怎么上来的?” “看着那白面书生的样,能保护得了玉蝉吗?” “他就是个郎中,能干什么呀?” 她正想着,突然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进了院落,紧接着,便是萧何衣的呵斥。 “大胆贼子!给我出来!药金蝉,你给老子出来!” 第123章 药金蝉 药金蝉闻言,当即便扔下了手里的葫芦瓢,大步走了出去。 朝方穹扫了一眼,昂着下巴来到了院子里。 “吃炮仗了你?嘴这么冲!” 萧何衣咬着牙,唰的一下舞动手里的长枪,将枪头指向了窗户里面的方穹。 “怪不得此人如此嚣张,居然是你在背后撑腰,药金蝉,我劝你最好把他给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邱玉婵回头看了一眼方穹,双手掐腰,鼻孔朝着萧何衣,一脸的不屑。 “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嚣张起来了。” “你身为战堂堂主,理应守护万蛊门安危,你不好好守你的门,跑来我这里大呼小叫什么,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如此不要脸?” 居然骂他不要脸,萧何衣当即就怒了。 “你才不要脸!只有你这不要脸的师父,才能教出不要脸的徒弟!不然,邱玉婵也不会抛弃圣女的身份,跟野男人私奔!” 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响,一个凶猛的大嘴巴子落到了萧何衣的脸上。 疼!火辣辣的疼,耳朵还嗡嗡嗡的响。 力道之大,让萧何衣都踉跄了一下。 “ 你居然敢打我?药金蝉,你这个死老太婆,你居然敢打……” 啪!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了萧何衣的另一边脸上。 “你骂我,骂我徒弟,我为何不敢?” “你带这么多人闯入我蝉鸣堂,不由分说就开始泼妇骂街,我打你两下都是轻的,这事闹到老祖面前也是我有理!” 药金蝉虽然不如萧何衣个子高,但她在万蛊门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气势上绝对不输。 萧何衣捂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干看药金蝉在自己面前蹦跶,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怒视着药金蝉许久,终于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来。 然后提起长枪再次指着方穹道:“他擅闯万蛊门,你把他交给我!” 药金蝉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茫然的看向萧何衣。 “谁?” “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我怎么没看见?” 药金蝉朝屋子里又看了几眼,然后又对萧何衣道:“你莫不是被我打坏了脑子吧?我蝉鸣堂向来只收女弟子,这里哪有男人?你可别信口污蔑我!” 萧何衣用力抓了抓头发,气的直跺脚。 “你瞎了吗?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不见?” “滚!你才瞎了呢,我说我这里没有男人就是没有,不信你问问你身后的人,看到底是我瞎了,还是你瞎了!” 药金蝉随手指了指他身后带来的那些人,那些人全都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表示没看见什么男人。 气的萧何衣当即就提着长枪冲了进去。 “这不是……” 要说出口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房间里,除了病怏怏的邱玉婵外,真的什么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消失了?” “到底在哪?啊!!!” 他忍不住咆哮,邱玉婵用力拽着被子,一脸恐慌的喊着药金蝉。 “师父……师父……我好害怕,快把这个疯子赶走!” 药金蝉赶忙从外面跑进来,扯着萧何衣的胳膊就将人赶了出去。 “滚!圣女面前也敢撒野,简直是不想要命了,万一你把圣女吓出个好歹来,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带上你的人,滚出蝉鸣堂!” 药金蝉指着门口,发动吼功,震得萧何衣和他的那些小喽啰耳朵生疼,全都抱住脑袋,仓皇逃走。 方穹就站在窗边,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一脸错愕的又看向邱玉婵。 “他、们、看不见我?” 邱玉婵伸手拉住他,轻声道:“这是师父的幻术!” “师父伸手的时候,便已经对他们施术了。” 方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刚坐到床边,药金蝉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一把拉住方穹的胳膊,将两人拽开了。 “你这人真不要脸,谁让你来的?光天化日,还敢坐女子床上,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给老娘滚!” 她虽然方才护了方穹,可不代表她会接受他。 方穹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这老婆子发的什么疯。 “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我什么我?我让你滚!不要连累我们师徒!滚啊!” 她推着方穹,让他走。 邱玉婵见状,赶紧从床上下来,将方穹护在身后。 “师父,不要,他是来救我的!你不要这样对他!” 药金蝉见邱玉婵如此护着这个男人,又生气了。 指着邱玉婵就开骂。 “贱骨头!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要了吗?若是让鬼祖发现,咱们蝉鸣堂就完啦!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死!” “滚!” 她一把将邱玉婵推到一边,又来推方穹。 方穹当即便是一针,毫不犹豫的扎在了她的后背上。 药金蝉顿时被定住了。 他将邱玉婵从地上扶起,护在怀里说道:“我敬你是长辈,不和你计较,但你若再这样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无理了!” 说完,将邱玉婵拦腰抱起,送回了床上。 “阿穹,将我师父解开,她这也是担心我!”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等会儿自会为她解开穴道。” 他说着,抓起邱玉婵的手,为其输送内力。 温热的气息,顺着手腕,一点点流入四肢百骸,不一会儿,邱玉婵便睡着了。 将她盖好被子,方穹才缓步来到药金蝉面前。 “不好意思,是我无理了,我可以给你解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赶我走,也不可以骂我!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说,你要是同意,就眨眨眼。” 药金蝉怒瞪着他,死都不眨眼。 方穹勾唇一笑,将脸扭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针法和江湖上那些点穴功一样,两个时辰会自动解开,这你就错了!” “如果你身上这针不拔,我可以让你一直定在这里,直到老死,饿死,你也依然不会动!” “你不相信也可以,咱们大可以试试,看两个时辰后,你会不会自动解开!” 方穹说完,大摇大摆的来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第124章 你能好好说话吗? 眼见一个时辰过去了,药金蝉浑身酸疼,方穹也不过来看她一眼,还一脸的自信,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两个时辰都不会解吗? 她好渴,也好饿,不过此刻,最想做的是,上茅房! 她咬着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想引起方穹的注意。 谁知方穹根本就不理她,或者看书,或者看床上的邱玉婵,或者喝茶,却是没靠近她一步。 她快憋不出了……她快尿裤子了…… [天啊……该死的男人!快给老娘解开!!!] 方穹余光瞥见她脸上的汗珠,偷偷笑了起来。 [这下,你应该不会再嚣张了吧?] 他放下手里的书,缓步来到药金蝉面前,药金蝉不停的朝她眨眼。 在心里大喊:“快放了我,快点,我憋不住了!” 心差点没长出嘴来。 方穹慢悠悠的说道:“需要我现在放开你吗?” 药金蝉疯狂眨眼。 方穹又道:“放了你,你能好好说话吗?” 药金蝉疯狂眨眼。 方穹继续问:“放了你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药金蝉疯狂眨眼。 看来效果不错,方穹这才抬手,将她身后的银针拔了出来。 被解了束缚的药金蝉,当即便要往茅房跑,可腿太麻了,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门槛上。 方穹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 “慢点慢点,这么慌是要去哪?” “上茅房!” 药金蝉好不容易越过门槛,赶紧提着僵硬的腿,往茅房直奔,尽管腿都差点打结。 等药金蝉从茅房里出来,对着天空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了不少。 想她药金蝉叱咤江湖这么多年,除了遇到鬼祖,还从未被如此羞辱过,她当即便要去找方穹算账。 可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了。 刚刚明明答应过的,要好好说话,不能赶他走,要说话算话的。 于是便在门口来回踱步,开始调整心情。 方穹拿本书,坐在邱玉婵床边,一边守着她,一边看书。 正看的投入,药金蝉缓步走了过来。 “你过来,咱们坐下说话!” 她态度很平和,方穹放下书,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您说!” 方穹倒了杯茶递给药金蝉,态度恭敬,让药金蝉发不起火来。 药金蝉端起茶,咕咚咕咚喝完,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玉蝉又是什么身份?” 方穹又倒了杯茶递给药金蝉,语气淡淡道:“我知道,这里是万蛊门嘛,玉蝉是万蛊门圣女。 但是,听说她体内的虫蛊不是取出来了吗?为何还要抓她回来,还弄成了这副样子?” 药金蝉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回答道:“没错,虫蛊是取出来了,但是没多久便死了,死了的虫蛊便没用了,新的圣女不知为何,不到一年也死了,鬼祖这才差人,将玉蝉又找了回来。” “找回来,然后喝她的血吗?” 方穹探脉时,便已经发现,她气血两虚,不仅失血过多,好像还受了什么重创,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不从,便出手打了她! 药金蝉点了下头道:“玉蝉曾经种过圣女蛊,虽然蛊取出来了,但身上还有虫蛊的残余力量。” “鬼祖需要圣女蛊的力量,所以就必须饮血,直到下一个圣女长到二十二岁,才会放了玉蝉。” “下一个圣女?她现在多少岁?” “十六!” “我草!还有六年,照这样下去,十个人的血,也不够他喝的!你们这鬼祖什么癖好?简直没有人性!” 此话一出,药金蝉当即便不高兴了,猛的一拍桌子,朝方穹怒斥。 “居然敢骂鬼祖,你找死!” 看到药金蝉的反应,方穹不由的冷笑。 “呵!这种不顾他人死活的人,你还挺忠心的!你们是不是都被他下了蛊了,不管他做什么事,你们都觉得是对的,哪怕牺牲所有人的命,都必须要他活下来是吗?” 渐渐的,方穹也开始激动起来,他想起了他死去的二姐,想起了曾经被挑断手脚筋的师父,还有同样被挑断手脚筋的邱玉婵。 他们、都是受害者! 药金蝉猛然起身,一把抓住方穹的衣领,怒视着他。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就必须要屈服!” “他的力量和实力,已经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那些出口污蔑他的弱者,也只能是弱者,要永远屈服在他的脚下,不得违逆,否则、死!” 此时的药金蝉,就像一个盲目的传教者,她的眼中,全都是对鬼祖实力的认可。 方穹看她的模样,简直就是入了魔。 一把扯开她的手。 “不管实力如何,哪怕天神降临,都不可以泯灭人性!他拿生人做蛊,视人命如草芥,就算有再强的实力又如何?” “他就是一个刽子手!一个用命令杀人的刽子手,他不仅自己杀人,还唆使他人一起,他所谓的鬼蛊堂,乃至整个万蛊门,都是罪恶的源头!本就不该存在!” “我实话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带走玉蝉,我还要毁了你们万蛊门,毁了这万恶之源!” 满腔的怒火,自心底迸发,却因为床上那一抹温柔,那怒气,只能通过眼神和握紧的拳头来发泄,声音不敢提高一点。 药金蝉看着眼前这个青筋暴起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她好像看错了人。 眼前的人,好像并不只是郎中那么简单,他口伐鬼祖的气势,似乎和当年的人,有那么一丝相像。 她记得那个人也是个郎中,发起火来也是这般眼神。 口口声声都是天下苍生,最后,却又败给了天下苍生。 药金蝉愣了一瞬,突然又笑了起来。 冷笑,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笑。 “是不是你们做郎中的,都喜欢多管闲事?” 这话问的方穹一愣,不知她什么意思。 药金蝉重新坐下,神色淡定的又端起了茶杯。 “不要以为自己学了点微末伎俩,便能拯救苍生了,你口中的苍生,未必会需要你救!” “你想带玉蝉走,我不反对,甚至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若是想搅乱万蛊门,我第一个不答应!” “年轻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啪的一声,茶杯拍在桌子上,药金蝉瞪了方穹一眼,起身去了暗室。 第125章 进入鬼祖洞 萧何衣从蝉鸣堂下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他明明看见那男人就在邱玉婵床边,怎么他一进去就没有了呢? “嘶……轻点!再弄疼我小心我把你手剁了!” 萧何衣如今的脸,肿的像个猪头一样,也不知药金蝉到底使了几成的力气。 他可是没脸见人了,不然,早去鬼祖洞告状去了。 尽管他没去告状,可鬼祖还是知道了。 那么大个人,闯山门,还打败了萧何衣,那些看热闹的,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又能表现,又能扣屎盆子的机会。 “报告鬼祖,蝉鸣堂,闯进了一个男人!” 鬼祖指尖微微缠了一下,慵懒的撩起了满是皱纹的眼皮。 “哦?萧何衣呢?” “就是因为他打不过那个男人,所以才让那个男人闯了进去,听说药金蝉还护着那个男人,将萧何脸都打肿了,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呀!” 鬼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才淡淡开口:“你去,带药金蝉和那个男人一起过来!” “是!鬼祖!” 这般爱挑唆的,便是昆瞁堂堂主柯蒙。 他的大弟子死了,是在找邱玉婵时死的,至今找不到尸体,他郁闷了好几个月了,今天终于能找到机会好好出口恶气了。 他笑着走出鬼祖洞,只身去了蝉鸣堂,就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药堂主!鬼祖有请……” 他站在门外,脸上的笑几乎要遮掩不住了。 药金蝉从房间里出来,一看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没好事。 “是不是你又去嚼舌根了?” 柯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鬼祖问我,为何萧何衣没去请安……这萧何衣脸肿的跟个猪头似得,他自然不愿出门,可这不去,总要有个理由吧,这理由嘛,便是因为药堂主偷偷藏起来的男人!” “你!” 药金蝉咬牙指着他,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 “贱人!” 药金蝉恨恨的甩了下袖子,拿他没办法,只能奉命去鬼祖洞。 谁知她刚要走,柯蒙又将她拦了下来。 “等等,不要急嘛……鬼祖还要见一个人……” “谁?” “就是那个男人!” 药金蝉眉心一簇,嘴硬道:“什么男人,我蝉鸣堂怎么可能会有男人?” 柯蒙又是一笑:“呵呵……药堂主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是小孩子心性,这到底有没有,鬼祖能不知道吗?” 药金蝉此时,真的好想打他,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柯蒙毕竟不是萧何衣那种没脑子的,这人可阴着呢。 她正要犹豫该怎么办时,方穹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你们鬼祖是要见我吗?” 柯蒙一看到方穹,又笑了起来。 “原来,圣女瞧上的居然是这么个货色,哈哈……还真是……” “真是什么?” 药金蝉双手掐腰,昂起下巴怒视着柯蒙。 柯蒙赶紧捂住嘴,但脸上的笑意依然遮盖不住,小声道:“是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药金蝉咬牙切齿的朝柯蒙逼近,手里的拳头咯咯作响。 方穹冷眼看着他,也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位想必就是楼韫的师父吧?” “呦!小伙子还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我只认识你那中看不中用的徒弟楼韫,一看你这发黑的印堂就知道你是楼韫的师父,因为你和他一样,是个悲催玩意儿。” 发黑?他白着呢?哪里发黑? 还不等柯蒙反驳,方穹继续道:“怪不得他那么爱找死,原来是有一个爱找死的师父呀!” 想不到这小子这么会骂人,药金蝉差点拍手叫好。 柯蒙听见这话,终于是笑不出来了。 他怒视着方穹,沉声道:“你见过楼韫?” 方穹认真的点头:“对呀,我不仅见过,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呢!” “怎么死的?快说!” 柯蒙伸手要抓方穹的衣领,却被药金蝉拦了下来。 “说归说,别动手,人可是要去见鬼祖的!” 方穹往后退了一步,摇头却是不说了。 说话说一半,是最折磨人的。 柯蒙的手跃跃欲试,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方穹跟着药金蝉来到万蛊门最深处,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山洞,里面散发着阵阵寒气,让他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这什么鬼地方?” 他小声问药金蝉道。 药金蝉当即便甩他一个白眼,示意他闭嘴。 方穹赶紧闭上嘴,见药金蝉恭敬的模样,他也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这洞壁四周光滑呈弧形,洞内灯光闪闪,眼前深不见底。 其实并不是这洞有多深,只是太黑了而已,转过弯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大片烛光,越来越亮。 面前有屏风两扇,桌几椅子四套,茶盏放于桌几之上,中间还隔着赤色锦缎。 再往里,横梁撑于弧顶,其上镂空雕花,祥云彩绘,纱幔附于撑柱,这撑柱之大,似乎双手环抱方能量住。 柱旁是黄铜烛塔,长明不断,两侧各有厢房,丝帛做窗。 正面是红木桌椅,背靠许多牌位,桌上供品却是各种颜色和材质的樽杯。 杯内不明液体来回摇晃,向外自有金色香炉,香火不断。 牌位之后为大大的中堂屏风一座,两侧各留有一人宽缝隙,许是用来行人的。 纵观整个洞府,好不奢华。 比之那些高档的亭台楼阁,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他也没去过多么高档的地方。 柯蒙上前,对那中堂屏风跪地行了个礼。 药金蝉也同样跪了下去。 方穹看着这屏风,不曾下跪,药金蝉却硬拉着他跪。 方穹拗不过,只能蹲在地上。 “拜见鬼祖!” “鬼祖,药堂主和那个男人带到了。” “嗯……药金蝉……此人是谁?” 那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的,苍老,且阴鸷,让人听了很是难受。 药金蝉跪在地上,回答道:“他只是一江湖郎中,之前为玉蝉治过病!” “哦?只是一个郎中?那你为何这般护着他?” “非是我护着他,只因萧何衣气势太足,我怕他伤了这郎中,故而理论几番,见萧何衣要动手,无奈我只能也动手了。” “玉蝉被放血的次数太频繁了,我担心她熬不过这六年,所以才将这郎中找上山的!” 柯蒙回头看了一眼药金蝉,露出一抹邪笑。 “听闻这郎中武艺高强,飞针之术更是精湛,连萧何衣都不是对手,恐怕不只是郎中这么简单吧?” 药金蝉闻言,又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一拳将柯蒙的嘴打烂。 可在鬼祖面前,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柯蒙说完后,鬼祖沉默了许久。 然后开口道:“你们两个下去,我有话对这小子说!” “是!” 药金蝉担忧的看了一眼方穹,不敢多做停留,赶紧随着柯蒙走退了出去。 第126章 你看起来好恶心 待二人走后,鬼祖再次说道:“你进来!” 方穹抬眼看了一下那座屏风,带着许多疑惑,心情忐忑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拱形镂空雕花做屏风,附着两边墙壁之上,屏风之后是一张天然石床,穹顶缀着粉蓝相间的纱幔,这色调,和这整个洞府的布置格格不入。 而纱幔下面,却是一张形如骷髅的脸。 方穹一看到鬼祖,直接吓的跳了起来。 “哎呀妈呀!这什么东西!!!” 他是真的跳了,还跳了好几下,只感觉让人恶心。 尤其是那稀疏到只有几根的毛发,和身上那些黑色条纹,让方穹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鬼祖并没有怪罪他的无理之处,只是缓缓睁开眼,仔细打量着他。 方穹对上那双空洞的眼,好像没有眼珠子,但又能清楚的看到,他在看自己,那种感觉,比蚂蚁挖心还难受。 “你便是鬼祖?” “对!你怕我?” 方穹紧抓着屏风,将脸扭到一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害怕,是恶心!不好意思,我想吐!” 话音刚落,便捂着嘴,连着干呕了好几下。 这么直白,鬼祖不要面子的吗? 只见他指尖一动,不知从哪里冒出数十条花斑蛇,快速将方穹围了起来。 嘶嘶嘶的吐着信子,跃跃欲试,想朝他身上扑。 方穹再次抓紧屏风,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些蛇。 “你之所以被称作鬼祖,到底是因为你长的像鬼,还是你能操纵比他们还多的蛇?” 这句话,好像挺侮辱人的。 鬼祖又是指尖一动,三条蛇突然窜起,跃到了他胳膊上,将人捆了起来。 然后又有两条蛇缠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疼的方穹顿时龇牙咧嘴。 “我年轻时,并不丑陋,只因追求长生,方才成了这般模样。” “长生有什么用?人只能记住你现在的样子,根本不会在意你之前长的什么样!” “我为何要他们在意?长生才是最宝贵的!” “那你现在多少岁了?” “一百四十三!” “我的天呐,简直是妖怪!” 话音刚落,大腿再次传来一阵刺痛,两条蛇将头狠狠埋在方穹大腿上,不肯下来。 方穹疼的只想骂娘。 不行!不能这样任人宰割。 方穹将内力全部运于两臂之上,用力一怔,生生将蛇撕成两半。 然后一把抓住大腿上的两条蛇,也狠狠拽成两半。 “这种伎俩,简直让人不耻!” 说罢,将蛇直接丢到了鬼祖的床上。 鬼祖冷眸看着他,气质上和当年的人极其相似,可这长相,却完全不一样。 而且年龄也不符合,确定不是黄玉春之后,便开始放大招了。 “找死!” 他抬起皮包骨头的手,指尖弹动,像是在掐诀。 紧接着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爬,很多很多,而且越来越近。 等方穹反应过来时,只见地面,屋顶,墙面,全部爬满了蜈蚣和蝎子,正在朝他这边汇聚。 “我草!你是住了蜈蚣蝎子窝吗?” 说完,拔腿就跑。 可身后,也被铺天盖地的蜈蚣挡住了路。 笑意,一点点爬上鬼祖那张恶心的脸。 [很快,这小子就要被我的毒虫吃了,看他还能嚣张多久。] 正当他得意之时,只见方穹脚踏轻功,快步跑到外面,拿起烛塔便扔了过来。 蜡油浇了一地,那些蜈蚣身上染上蜡油,瞬间燃烧。 他将蜡油绕着自己洒了一圈,凡是想要过来的,通通被点燃。 嗞嗞嗞……啪啪啪…… 一股肉香传入了鼻子里。 “嗯……好闻……” “一定也很好吃吧!” 方穹说着,捏起了地上的蝎子,拔了毒钩,送进了嘴里。 之前他吃蝎子是不拔毒勾的,只因单仲舒被死蝎子蛰住了嘴,从此,他也再不敢吃毒勾了。 鬼蛊看着他的毒虫被一个个烧死,气的浑身颤抖。 “你!你找死!!!” 方穹坐在地上,大口嚼着那些蜈蚣,一脸无所谓道:“你一个一百四十多岁的人,欺负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你要不要脸?” “还一口一个找死,一口一个找死,凭什么你能活,我就得死?” “不就是吃了个奇怪的虫子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响,方穹瞬间从地上弹飞了出去。 他身体撞到墙上,在墙上留下一个大坑。 那是鬼祖打出的一掌,那一掌,打的方穹口吐鲜血,有种五脏都要被打碎的感觉。 方穹这才知道,鬼祖究竟有多恐怖。 能一个人支撑起这么大的门派,果然不简单。 他尝试了几次,想从地上爬起来,可都没能成功。 那些虫子闻到血腥,全都像疯了一样,朝方穹跑来。 方穹拼尽全力站起来,赶紧去推翻另一个烛塔,将那些虫子拦在火光之外。 “哼!也就这点本事!呵呵……咳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方穹开始喘不过气了。 鬼祖缓缓从床上下来,骷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方穹。 弯腰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蝼蚁,不自量力……” 他指尖越捏越紧,想生生捏断方穹的脖子。 突然!胳膊一阵刺痛,捏着方穹的手,一下子脱了力。 方穹掉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又是一针,狠狠砸在了他腿上。 咕噜一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又连射几针,迅速将鬼祖定在了原地。 “呵呵……现在看看,到底是谁不自量力?” 方穹抬手擦掉了下巴上的血,双腿盘膝而坐,拿出银针为自己施针。 随着内力运转,他体内的血气终于被压制住了。 第127章 挑战鬼祖 “呼……” 堂堂鬼祖,也不过如此。 方穹收起内息,从地上起来。 满脸冷笑的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鬼祖。 谁知下一刻,鬼祖居然动了! “呵呵……是吗?” 他陡然伸手,再次捏住了方穹的脖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 “快四十年了,再次见到这飞针之术,还真是让我惊讶啊……” “说,你和黄玉春是什么关系?” 此时的方穹,整个人都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飞针点穴居然对他没有效果。 这人到底要恐怖到什么程度? 他用力捏住鬼祖的手腕,想要挣脱,可触碰到他手腕时,那种粗糙像树皮的感觉,让方穹更加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皮肤居然是这种触感。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和那扭曲变形的黑色线条,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恶心。 “怎么?你是害怕黄玉春,还是害怕我这飞针之术?” 方穹故作镇定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谁知鬼祖闻言,竟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会怕他?什么狗屁飞针之术,当年不怕,现在我更不会怕!” 说话时,嘴里还得带着丝丝腥气,让方穹忍不住又干呕几下。。 “既然不怕,那为何要问?”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黄玉春的徒弟,想必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我来就是奉了师父的命,来杀你这个老怪物的!” “呵!就凭你?也想杀我?痴人说梦!” 鬼祖一个甩手,再次将方穹扔到了另一边,同样,在另一面墙上也留下了一个坑。 鲜血再次喷出,方穹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就凭我,当年师父做不了的事,我一定能做到,有没有胆子试一试?” “呵呵……想想你应该也没有胆子吧,不然也不会整天龟缩在这黑漆漆的洞里不敢出去!” “还喝人血,还不承认自己是怪物?” “胆小、怯懦、让人恶心的怪物!敢不敢……呃!” 方穹话说到一半,鬼祖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顿时疼的他青筋暴起,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看来他真的还活着,这个人,简直比蚂蚁还要让人讨厌,不仅自己活着,还教了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徒弟!” “你这一身的功力,连我一招都接不到,还不如你师父当年的一半,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敢来这里找死的?” 方穹用力攥着手心,将喉咙里的血咽下,喘了好几下才说道:“我之所以武功低微,无法长进,全拜你万蛊门所赐。” “而且,打败你,根本不需要多高超的武功,凭我一身医术即可!” 鬼祖将脚从他背上挪开,用脚尖勾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满嘴的血,脸上满是不屑。 “呵!你这狂妄的样子,简直和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当年你师父都没办法做到的事,就凭你这半吊子,呵呵……简直可笑!可笑至极!哈哈哈……” 他疯狂的笑着,将方穹的头踩在脚下。 方穹抬手又是一针,用力扎在了他的脚趾缝里,疼的他猛然缩回了脚,然后一脚将方穹踹到了柱子上。 “卑鄙!可恶!找死!” 他咬牙看着方穹,掌心蓄力,想要一掌将其拍死。 方穹赶紧滚到柱子后面,扶着胸口大声道:“你这么着急杀我,是不敢吗?你根本不敢和我比试,你根本就是怕死,你怕我师父,你现在又怕我,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整天只会待在老鼠洞里的臭老鼠!”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穹身后的柱子猛然倾斜,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貌似正在一点一点的倒塌。 而柱子的背面,则是被鬼祖生生拍出一个大坑,整个撑柱似乎都要断了。 “我有何不敢?我说了,当年你师父做不成的事,你也一样做不成!凭你嘴皮子怎样厉害,你都不可能成功!” 方穹吃力的从柱子后面爬出来,背靠着墙,脸色苍白,又呕出一口血。 “那你敢不敢试试?给我挑战你的机会!敢不敢?你若是不敢,那便承认你就是一个臭老鼠,一个只能躲在老鼠洞里的臭老鼠!” “比就比!你当我怕你吗?我万岁蛊冠绝天下,从无畏惧!” “好!那我就赌你的万岁蛊,若我能解你的蛊,你便死,若我解不了,我和我师父,一起死!” 此刻若是黄玉春在场,一定会感谢他这份孝心的! 鬼祖听见这话,那张让人恶心的脸上多了一丝兴奋。 这么多年,黄玉春一直是他的心结,练功时,只要一想起他,就差点走火入魔。 若这回能再杀他一次,那他的心结就解开了,功力绝对能再上一层。 当即便爽快的答应。 “好!比就比!” …… 蝉鸣堂山上,方穹被四个人抬着,进了蝉鸣堂内堂。 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是血,昏厥了过去,肋骨多处断裂,胸腔满是积血。 “阿穹,阿穹你怎么了?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邱玉婵一看到方穹满身是血的模样,心疼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药金蝉命人将他抬回房间,一脸的懊恼。 “这小子简直是个愣头青,他居然要挑战鬼祖,还在鬼祖洞里,跟鬼祖打了一架,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是打了一架,其实只是方穹单方面受虐而已。 以他的武学内力,只能是被玩的份。 鬼祖的实力,虽然不是江湖第一,但是也仅次于宿莽之下。 再加上这一身的蛊术,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鬼祖为了服众,决定给方穹一个月修养时间,一个月后,就决定两人,不,确切的说是三个人的生死! 因为黄玉春的命也被孝顺的方穹赌上了。 不过这点伤对于方穹来说,哪里需要一个月,以他奇特的内力和精湛的医术,只需十日,便好的差不多了。 暗室里,方穹坐在一堆奇怪的花前,苦思冥想。 “阿穹,你在想什么呢?” 邱玉婵端着药,来到方穹身旁,给他喂药。 方穹轻启唇瓣,喝了一口,吧唧一下嘴道:“为何你师父要将这花,养在暗室里?花不是应该向阳而生吗?” 邱玉婵提起勺子,将药递到他唇边,柔声道:“这就是我蝉鸣堂的特点。” “有些花,天生就喜欢生活在黑暗里,不喜欢见阳光。” “就像草药一般,越是生长环境奇怪,毒性就越大,这些花也一样。” “就像这朵,赤蛛草,服之可……唉!” 邱玉婵话还没说完,方穹就已经拽下一片叶子,塞进了嘴里。 边嚼边说道:“嗯,你继续说!” 邱玉婵赶紧掰开他的嘴,想让他吐出来:“这有毒啊,你怎么什么都吃啊,快吐出来!” 方穹紧闭着嘴,慌忙嚼了几下便咽了。 “我知道有毒,我就试试效果!” “你试也不能拿自己试啊!万一毒死了怎么办?你等着,我去找师父拿解药过来!” 邱玉婵说着,便快速站了起来,慌忙跑出去找药金蝉。 第128章 一堆白骨 “师父!师父!不好了,阿穹他吃了赤蛛草的叶子!” “什么?他吃那玩意儿做什么?不想活了?” “哎呀师父别管他要做什么了,赶紧拿解药出来吧!” 邱玉婵急的直跺脚,药金蝉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药柜里拿药。 等两人慌慌张张跑回暗室时,只见方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上扎着银针,手里还拿着一棵不知名的小草看来看去。 “阿穹!你怎么样了?” 邱玉婵赶紧拿出解药,准备喂给方穹,却被方穹抬手挡了回去。 “没事玉蝉,我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你怎么解的?” 药金蝉满是惊讶的凑过来,伸手捏住了他的脉搏。 这一探发现,他的毒确实是解了。 方穹笑着将手里的草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道:“用这个解的!” 药金蝉一把夺过那棵小草,看着莫名眼熟。 “邪芽?你在哪找到的?” “哦……原来这东西叫邪芽啊,喏,在那里找到了!” 他指着赤蛛草不远处的一堆杂草说道。 药金蝉凑近一看,果然又发现了几棵邪芽,只是被野草盖住了没发现而已。 “有毒的东西,都是相伴相生的,这赤蛛草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身边自然要有解毒之物才行,不然其余的花,都会被它毒死或者吃掉,就不会长势这么好了!” 药金蝉看看邪芽,又看看方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不愧是黄玉春的徒弟。 看来,还真的有可能打败鬼祖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穹便开始研究这个万岁蛊的方子。 当然,鬼祖是不可能给他方子的,他也只是在湘门蛊术里面看到些相似的,再加上形成万岁蛊的条件,推测出来的而已。 本着万物相克相生的原则,方穹和邱玉婵,向药金蝉打听了之前养蛊的尸体的去向。 万岁蛊是凝练人的精血所制成的蛊虫,所以,只要找到那些尸体,便有解蛊的法子! 两人来到昆瞁堂后山,找到了许多白骨,没了血肉的白骨,几乎毫无用处,可方穹还是将其带了回去。 “你要这些骨头做什么?” “回去将骨头磨碎了,泡水养花!” “养花?养什么花?” “不知道,什么花能活,便养什么花!” 邱玉婵自是不懂这些的,她只知道方穹心里有谱! 正当两人回去的途中,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小路摸索而来。 一男一女,不是单仲舒和离欢,还能是谁? 两人东看西看,突然肩膀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两人立刻被定在了原地。 “离欢,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条路上没人吗?咱们怎么被定住了?” 单仲舒压低了声音,一脸焦急。 此时离欢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眉头一紧一紧的,眼珠子乱转,不停的寻找凶手。 “我不知道啊,平时我就是走这条路下山的,从没见别人走过啊!” “没人走,哪来的路?” 单仲舒急的汗都出来了,暗骂这个婆娘蠢笨,没见过别人,只能说别人在有意避着你,但不一定没人走过这条路! 正当两人急的浑身冒汗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阿穹!玉蝉!原来是你们啊!” 这下可是遇到亲兄弟了,单仲舒笑的眼睛都眯到了一起。 “你一定是故意的,快!给老子解开!老子就知道你在这里!” 方穹双手背后,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 “想要我解开也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马上下山!” “为何?” 单仲舒不懂,方穹之前不告而别也就罢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他为何又要赶他走呢? 方穹吧唧一下嘴道:“我之所以瞒着你们偷偷离开,就是不想你们跟着我一起来万蛊门,这里是十死无生之地,若你们跟着我,一定会受我连累的!” “我们即是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况且我已答应了义母,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看你在这山上不是也没事嘛!听离欢说蝉鸣堂花草繁多,整个堂中也尽是美女,莫不是你要自己享受,将我择到外面?” “这、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前些日子差点死了!哪有功夫赏花赏美女,再说了,我有玉蝉就够了!” 方穹说着,看了一眼邱玉婵,生怕她在意什么。 然后继续道:“你说这话,就不怕离欢生气吗?” 说完,又看向了离欢。 离欢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不生气,我带他来,就是赏花赏美女的,我不生气!”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早已经开骂了。 [死单仲舒,你要是敢看一眼别的女人,老娘一定把你眼珠子给挖了!] 方穹见两人一唱一和的,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解了两人的禁制。 “先说好,老实待在蝉鸣堂,哪也不准去!知道吗?” 单仲舒活动着发酸的胳膊笑盈盈道:“知道了知道了,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说着,便从方穹手中接过了那个包裹。 方穹双手背后,淡淡道:“人骨!” 说话间,单仲舒已经打开了包裹,并看到了里面的黑漆漆的骨头,吓的他差点将包裹给扔了。 虽然第一眼确实是吓住了,不过行走江湖多年的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好奇的看着这些人骨说道:“这骨头怎么都是黑色的?被烧黑了吗?” “不是,是中毒了!” “什么毒啊这么厉害?居然能把骨头腐蚀这么黑!” “并非是毒厉害,只是常年服用毒药所致。” “毒药?” “对!这是我们在昆瞁堂后山找到的!” “那岂不是炼蛊的容器?用完了扔掉的!” “对!” 一行四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蝉鸣堂。 离欢在药金蝉眼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如今再见她,只感觉有些熟悉而已,并未过多寒暄。 只是在江湖第十八身上,多看了两眼。 “空有着一身的蛮力,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憨货!” 然后白了单仲舒一眼,撂下这两个字,甩手便走了。 单仲舒在后面气的直跺脚。 “嘿……她干嘛骂我憨货?这人怎么仗着自己是长辈,如此欺辱我?” 方穹落下他指着药金蝉背影的手,笑着安慰:“别生气,我来的时候,她骂的比这难听数倍,不过她也就是嘴上毒了点,其他的都还挺好的。” “对!我师父就是爱骂人,尤其是你这种憨货!嘻嘻……” 离欢朝单仲舒额头戳了一下,笑嘻嘻的跑到了一旁。 在药金蝉眼中,单仲舒就是来送死的,可不是要骂他憨货吗? 第129章 尸体养花 四人将捡回来的骨头,磨成粉,掺了土,将暗室里的花一样移植一棵,种在这掺了骨头粉的土壤里,看看什么样的花,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 第二日,又去了鬼谷洞附近,在那里也捡到了几个人骨。 和之前一样,也当成肥料,种下暗室里的花。 第三日,方穹还是要去寻尸骨,可刚一出门,便看到了门口放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吓的他直接原地跳起。 “唉呀妈呀!这谁呀,把尸体放这里?臭死了!” 他捂着鼻子,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尸体估摸着应该刚满二十岁,还是个女子,通体发黑,胸前烂了一个大洞,似是被什么东西,掏去了脏腑。 邱玉婵也闻到了阵阵腐臭,来门口一看,胃里瞬间一阵翻涌。 再仔细一看,这衣服,看着怎么那么像圣女? “这是……” “你认识?” 邱玉婵皱眉,凑近了看,等她看到她胸前的窟窿时,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是刚死了不久的圣女!” “圣女?你们这山上到底多少个圣女?” “带上我,目前是五个!每个圣女之间相隔四岁,凡是进入鬼谷洞服侍鬼祖的,只能活四年,四年后,将圣女蛊从身体里取出,就被当成炼蛊的容器,然后换下一个身怀圣女蛊的圣女来服侍。” 方穹皱眉,狠狠说了两个字;“畜生!” 说完拿出丝帕,盖在了那具尸体的脸上。 这胸前的窟窿,便是生取圣女蛊所致。 既然她之前被种过圣女蛊,而且他到鬼谷洞服侍不到一年便死了,身上一定还残存有圣女蛊的力量。 方穹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将人,当成种花的容器。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缺德,但是她已经死了,为了扳倒鬼祖,只能物尽其用了! 他在地上挖了个细长的浅坑,将尸体放在浅坑内,撒上薄薄的一层土,将花种进了这具尸体内。 然后,他和单仲舒等人,又去了鬼祖洞附近,专门找那种种过圣女蛊的尸体。 药金蝉看到那个被当成花盆的尸体,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总算是开窍了,只用那些低贱的骨头粉有什么用?要用就用这个,才来的直接!” 这段时间,她也想通了不少问题,她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因加入了万蛊门,便成了大奸大恶之人。 如今,若方穹真能扳倒鬼祖,那她和邱玉婵,说不定真的能摆脱束缚。 虽然代价是损失一个鬼祖,可那又怎样呢?鬼祖虽然给了她庇护,但也压制了她不少年。 而且她也为鬼祖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而不耻。 哪有用他人命续自己长生的,若他活个千岁万岁,那得死多少人。 先不说这四年一送的圣女,单单是鬼祖洞用生人炼蛊的勾当,也能堆得起一座尸山了。 假借方穹之手,除掉鬼祖,简直是聪明至极! 一连两三日,方穹他们陆陆续续找出了十二具被种过圣女蛊的尸骨。 尽管她们已成骷髅,但磨成粉,还能用。 加上之前已经被当成花盆的那具尸体,一共十三处,全部种上了最毒的花草。 为了达到圣女蛊吸纳人精血的效果,他还抓了许多鸡鸭,兔子黄鼠狼什么的,日日用血,混合药水来浇灌。 日复一日,终于,在第十三日,这局淘汰赛结束了。 十三个坑,养出了十三朵奇花,颜色各异,品种各不相同。 有的甚至已经脱胎换骨,变异成了其他品种。 “一、二、三……” “不用数了,一共十三种!” 方穹看着那些变异的花的根茎,拿着笔和本子,将其画了下来,并标注上原来的名字,颜色和散发出的味道。 “就凭这些花,能行吗?” 方穹边记边说:“一定能行!” 他十分肯定,这十三朵花,便是打败鬼祖的关键! “生的尽头是死,死的尽头是生,生死循环,相生相克,能让他长生的东西,一定也是能让他死的关键!” 方穹啪的一声合上本子,自信的站了起来。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即逝。 很快便到了两人一决生死的时刻。 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挑战一百多岁的鬼祖,这是一件很下流的事,所以万蛊门从未向江湖人提及。 可不知为何,对决当日,各路武林豪杰全都朝万蛊门而来。 “挑战鬼祖,那定然是有大能之人,我等来观摩观摩,有何不可?” 一个手拿双戟的人,在守门人面前晃来晃去,身上的气势逼人,吓的守门人连连后退。 “这是我万蛊门内部之事,并不打算向武林公开,还请诸位不要为难小人!” “什么内部之事,我等都听说了,挑战者是黄玉春黄神医的徒弟,怎成了你内部之事?莫不是鬼祖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想偷偷将人解决了?” 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很显然,三十多年前黄玉春和万蛊门之战,他是见过的。 “这鬼祖也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这样欺负小孩子,我等就是来给那小子撑腰的!你给我起开!” 他说着,将那个守门的人,一把推到了石头上。 “走!咱们大家伙去看看,看看这个小伙子,有没有黄玉春当年的风采!” 他一甩手,身后的那些人,全都蜂拥而上,或跑,或眺,或轻功,全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里面认识黄玉春的没几个,大都是年轻人,他们哪里是去撑腰,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第130章 若他赢,我死! 一大群人飞天遁地,浩浩荡荡,来到战堂门口,一进门就大喊:“萧何衣!出来!” “哈哈哈……萧何衣,老子来你万蛊门做客了!赶紧出来!” 一个个都是喊萧何衣的,只因他是战堂的人,万蛊门那些需要打仗的外交事务,全都是由战堂的人处理,所以他在江湖上也得罪了不少人。 一杆长枪咻的一下从战堂门内飞出,哐当一声,重重扎在了广场的青石上,将青石砖扎的粉碎,却是不倒。 随后,萧何衣身穿黑色铠甲,夺门而出,腾空飞起,单脚站立于长枪顶端。 气势如虹,藐视群雄。 “尔等宵小,何故来此闹事?” “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看黄玉春徒弟的,听说黄玉春收了一个毛头小子当徒弟,现在徒弟来挑战你们鬼祖了,想必是黄玉春要报仇,这般好戏,我等怎能错过!” 一个手拿斧钺的人,说完,仰天大笑,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萧何衣看见这些人,气的差点站不稳。 “我万蛊门并未向众人发观战请柬,尔等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另一个手拿锁链的女人站出来,挺起身前的傲人,笑着说道:“这你不用管,自是有人通知的。” “倒是你们万蛊门,如此大事你们瞒着不说,莫不是想在暗地里搞鬼不成?” “我们也只是来看看,做个见证人,又不会帮那小子杀害你们老祖,你万蛊门怕什么?” 萧何衣双手背后,按捺住满心的怒火,高声喝道:“我堂堂万蛊门,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那便让我们进去,我身后这些小辈,也未曾见过鬼祖真容,今日来,只当是长长见识!” 几百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萧何衣纵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过啊,只能禀报鬼祖,让他拿主意。 这人都到跟前了,哪有撵出去的道理,不然又要满江湖流言蜚语,骂的万蛊门体无完肤了。 说他鬼祖欺负弱小,说他鬼祖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湖人,只是空披了件侠义的外皮,那嘴,都脏的很,他活了一百四十多年,什么没见过。 反正那毛头小子也赢不了,让人看看怕什么? 鬼祖堂,大门内。 各路江湖豪杰,加上万蛊门所有门众,近乎千号人,全都齐聚于此。 人挨人,人挤人,人多的喘不过气。 有的站不下的,都站在树上。 一棵老槐树,生生挤了二十多个人,要不是个个身怀轻功,只怕那树都要秃了。 还有站大门上的,站墙头的,更有甚至,直接扯了根绳子在旗帜之间,人则是坐在绳子上。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那便要搞的正式一点。 一张桌子摆在鬼祖洞门口,另一张桌子,摆在距离这张桌子五步距离的位置。 方穹站在桌前,桌子周围,是他养的十三朵花。 连花带盆一同被运了过来,包括那个圣女的尸体。 花盆上,还沾着血渍,闻之令人作呕。 “这人到底是不是黄玉春的徒弟啊?怎么修的尽是些邪术?” “不知道,这拿人的尸体种花的,还是头一回见!” “对啊,你看那血,是不是人血啊?” “还真有可能,这其余十二个花盆,说不定也是用人身做的,只是砍去了一半而已。” “不会吧,我看这人生的斯斯文文的,怎会干出这种事?太没人性了吧?” “人性?有人性的敢来挑战鬼祖吗?那定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连自己死活都不顾的人,能有什么人性!”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将方穹看成了邪修。 什么丧尽天良,什么没有人性,什么畜生不如,什么杀人如麻的词,全都往方穹身上砸。 反正离的远,方穹也听不见。 不一会儿,鬼祖被人抬着,从鬼祖洞里走了出来。 他双腿盘膝,坐在步辇之上,身穿黑色锦袍,锦袍上用金丝绣着孔雀翱翔,绕烈日而飞的图案。 后有连帽,遮住头顶稀疏到没几根的头发,却遮不住脸上的黑线。 众人一见到这样的鬼祖,又开始将吐槽点都放在这老头子身上。 “这就是一百四十多岁的人吗?看着怪吓人啊!” “那可不,你见谁活过一百多岁?除了这家伙,这就是个怪物!” “人家能活一百四十多岁,全凭着身上的虫蛊呢,可不是这吓人的长相!” “就你知道,就是用了这虫蛊,所以才这么吓人的!” “咦~要是我,宁愿死,也不要变这么丑!他看着,比那小子更像邪修!” “把那个像去掉!万蛊门,本来就是邪修之地,人家还是邪修之祖!” 嗡嗡之声传入鬼祖耳中,那些闲言碎语,他听的一清二楚。 睁开空洞的眼眸,冷眼扫向众人。 “尔等都是来凑热闹的,嘴上就积点德吧,否则,那些可爱的小虫子,一定会钻进你嘴里的!” 他说话时,带着浑厚的内力,虽然没用多大嗓音,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张形同骷髅的脸,咧着嘴一笑,在场所有人,全都竖起了汗毛,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们是怕虫子钻进自己嘴里。 等所有人都安静了,鬼祖再次开口:“行了,开始吧!” 柯蒙笑着点了下头,从鬼祖身侧走出,朝着众人大声喊。 “此人,声称是黄玉春徒弟,只身来到万蛊门,说要挑战鬼祖,鬼祖念他年幼,不愿以身份压人,故而给了他足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如今期限已到,正是两人决战之时。” “此人曾经承诺,若他失败,便告知黄玉春下落,连同他师父一起,将命送入鬼祖手中!” “诸位豪杰既然来了,那便做个见证如何?” 话音刚落,便有人出来问了:“他输了,送上他和他师傅的命,可若是他赢了呢?怎么没说他赢了会怎样?” “对呀!这小子万一走了狗屎运,要是赢了呢?” “为了公平起见,赢了也应该拿走万蛊门人的两条命才对啊!” “是啊是啊!既然是决斗,那就要公平!” 又开始起哄了。 鬼祖空洞的眼神中,燃起了丝丝怒火,他抬手啪的一声,拍在步辇扶手上,沉声道;“若他赢!我……死……” 这两个字,杀意十足,也是连同内力一起,灌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第131章 挑战开始了 众人感受到这浓浓的杀意,全都闭上了嘴。 柯蒙见现场终于安静了,再次扬起唇,来到了方穹面前。 “你准备好了吗?” 方穹点头:“准备好了!” 柯蒙抿了下唇,给方穹一个善意的微笑,可这微笑下面,却是满心的蔑视。 “请万岁蛊……” 他一声高喊,一个人,抱着一个坛子,从鬼祖洞中,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坛子上蒙着一层黄布,看着极其庄重。 而里面放的,便是能让鬼祖长生的万岁蛊! 万岁蛊通体血红,外壳坚硬无比,平日里藏在鬼祖脏腑之内。 为了今日决斗,才不得不将万岁蛊取出。 那人将坛子放在方穹桌子上,恭敬的拜了三拜,好像里面装的是他祖宗一般。 方穹则是直接打开黄布,随手扔在地上,拿起碗和镊子,粗鲁的将虫子夹出来,放在碗里。 然后摘取十三朵花,碾压成汁,又放上奇怪的灰色粉末,搅拌均匀,一股脑的倒进了放有万岁蛊的碗里。 万岁蛊瞬间冒起了黑烟。 鬼祖五指紧捏,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小宝贝。 只见那虫子在碗里好一阵翻腾,还发出了丝丝声,像是在哭喊一般。 看的鬼祖心疼不已。 不过他相信,凭这十三朵花根本不可能杀死他的万岁蛊。 果然,虫子挣扎了好一会儿,便不挣扎了,嘶嘶声消失,白烟也消失了。 方穹轻轻拨动虫子,发现它居然没死,但是在它身上也看到一丝红色汁液。 这说明,他外面的盔甲,已经烂出口子了。 盔甲一烂,就离死不远了。 方穹将所有的花刨出来,取其根茎,碾碎成泥,又放进了碗里。 根茎是残留毒素最多的地方,这次,看你还不死! 又是一股白烟冒出,那虫子像之前一样,到处乱窜,发出了丝丝声。 它蹿了一会儿,突然不动了,紧紧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的头包裹在铠甲之内。 没想到这虫子还挺聪明。 为了引诱它,方穹拿起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碗里。 那嗜血的虫子闻到血腥气,当即便将头拿了出来,开始朝方穹的血爬去。 它自在的翻滚在血泊之中,方穹发现,它好像喝完血,又精神了不少。 方穹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难道是因为自己常年服药的原因吗? 反倒是救了这个虫子。 这该如何是好? 虽然它的盔甲已经破了,可盔甲还在,而且这虫子精的很,它会躲避自己的伤口。 方穹看着这虫子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办法,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这可是他和他师父两条命啊,他不可能出错的,这花,绝对能杀死这个虫子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些看热闹的人见方穹愣愣的站在原地,又开始嘴碎了。 “看来这人不行啊!” “嗯,说大话,自食其果了,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黄玉春的徒弟,若此次真将黄神医的命给赔了,那可是江湖一大损失啊!” “谁说不是呢?师父师父,如师如父,这人不择手段起来,居然连师父都出卖!” “他是想一战成名吧,可惜啊……算错了,连黄玉春都杀不死的虫子,凭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头青,简直痴心妄想!” “唉……黄玉春收错了徒弟啊!” “黄玉春的命,被这小子葬送了啊!” “这小子出卖师父,黄玉春死不瞑目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替黄玉春惋惜。 方穹自是听见了这些侮辱之词。 他眉心紧皱,看着周围的人,紧张到手心都出汗了。 他真的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不可能,他怎么会错? 黄玉春说过,解毒之物,就是毒物本身,或是附近之物。 他师父说的话,也不可能会错!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穹气急攻心,一时间头晕起来,他抱着脑袋,看着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花。 不停的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单仲舒和离欢,站在药金蝉和邱玉婵身后,看着方穹的状态,不由得开始紧张。 “阿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脑袋疼?” “不知道,他这状态不对!” “是啊,这状态不对啊,是不是被虫子咬了?” “怎么办?他是不是要输了?” “不可以,他不能输啊,输了就没命了!” “何止是他没命,他师父也要没命了!” 此时的邱玉婵,紧抿着唇,紧张到浑身冷汗。 她五指捏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穹,不能输啊,千万不能输,要是你死了,我可怎么活?] [阿穹!振作一点好不好,求求你了!!!] 方穹抱着脑袋弯腰看着周围的十三个花盆,不停的打转,嘴里还在念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到底哪里不对?究竟错在了哪里?” 他像得了失魂症般,自言自语,双眼无神。 并非他魔怔了,只是那块盖着坛子的黄布上,被人下了药。 所以才会导致他神志不清,头晕目眩。 幸好他从小就被黄玉春试毒,对许多毒药都有一定程度的免疫性,不然,此时的他,一定早就躺在了地上。 药金蝉似乎看出了哪里不对,但是她身为万蛊门人,断然没有帮助她人的道理。 若是被鬼祖知道了,定然要杀了她的。 所以,想帮方穹,只能假借他人之手。 于是她便向后退一步,偷偷在单仲舒耳边道:“他这是中招了,去!偷偷点他阳白、合谷两穴!” 单仲舒眉心一簇,立即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踩着许多人的肩膀,飞掠到了方穹身旁。 “阿穹!阿穹!你怎么了?是头疼病犯了吗?我看看!” “这个时候头疼,多耽误事啊!” 他一副焦急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他阳白穴,敲了一下,然后抓住他的手,一手捏他脉搏,佯装诊病,一手捏住了他的合谷穴。 第132章 他把那恶心的虫子吃了 有人出来搅局了,柯蒙当即就坐不住了。 立刻站起来大喝:“你是哪里来的后生,速速离去,这可是一决生死的关键时刻,莫要出来搅局!” 说话间,萧何衣也站了起来,拿着枪,指着单仲舒,想要将其赶走。 单仲舒刚要反驳,这时候方穹却偷偷握了一下单仲舒的手。 两人默契如亲兄弟,自然知道他已经恢复了清明。 当即摆手装怂。 “行行行,我走,我走,你们继续!” 说罢,他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搞定!” 邱玉婵点了下头,这才放下心来。 她以为自己做的毫无痕迹,可她这一切动作,全都被鬼祖尽收眼底,此时鬼祖的生死簿上,已经将她的名字写上去了。 方穹在得到单仲舒帮助之后,仍然装作疯癫模样。 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念念有词。 脑子恢复清明的他,立刻知道了问题所在。 当即便抓起那些花的叶子,一个个全都塞进了嘴里。 他的肚子,顿时痛如刀绞,胸中郁气翻腾,眼睛眩晕不止,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消片刻,便开始吐血。 “阿穹是不是疯了?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他自己种的毒,他自己不知道吗?” 离欢急的直跺脚,恨不得现在就跑上去,将方穹的嘴掰开,把那些叶子抠出来。 可单仲舒和邱玉婵,却只是眉心紧皱,心疼的看着方穹痛苦的模样。 他自己种的毒,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所以,他吃了!他了解这些东西! 在吐过三次血后,方穹双腿盘膝而坐,开始运转内力。 周身内力全部释放,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这是方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释放自己所有的内力,他的内力是黄色的,可他的手腕和脊椎,却隐隐透着紫色。 那是紫蛛皇毒。 他体内,藏有紫蛛皇毒,那是他受尽七日折磨所炼化的毒。 鬼祖看着他浑身散发的气势,隐隐有些担忧。 又是黄光又是紫光的,莫不是真有几分能耐? 渐渐的,紫色的光,遍布全身。 而方穹的头发,却在一点点变白。 “你看,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头发怎么白了?是不是吃了那叶子的缘故?” “快看,他眉毛也白了!” “天呐!他才二十多岁!这一下子老了四十岁呀!” 他的头发,胡茬,眉毛,包括睫毛,都变成了白色,眼中透着紫色的光。 突然,他猛的伸手将碗拿下来,将那个虫子一把塞进了嘴里。 现场顿时传出阵阵尖叫。 “啊!!!他把他吃了!!!” “我的天!他居然把虫蛊吃了!” “他会不会死?”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虫子看着好恶心!” 此时的鬼祖,气的七窍生烟。 当即便从步辇上下来,一掌拍在了方穹的脑袋上。 好在方穹有内力护着,才不至于丧命。 可嘴里剧毒无比的虫蛊,已经死了! 他口吐鲜血,笑着将那虫子的壳吐出来,然后又是一口鲜血,涂在了鬼祖的脸上。 “哈哈哈……你的万岁蛊,还给你!” “你!简直是该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鬼祖那空洞的双眼,猛然瞪大,掌心再次蓄力,就在他即将要拍出这一掌时,突然一个斗篷人出现,将方穹提起来,连连后撤,才躲过这要命的一击。 “你救他,你也得死!!!!!” 鬼祖此时也顾不得自己一百多岁的身份了,咆哮着冲向了两人。 斗篷人一手提着近乎昏厥的方穹,一手接下鬼祖一掌。 这一掌,竟生生将他的手臂打穿了,肩膀上露出森森白骨! “万岁蛊已死,你要履行自己的誓言,如此不顾身份对一个小辈,简直可耻!” “诸位,他已没了万岁蛊,大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啊!” 说完这句话,便带着方穹,瞬间隐到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便是无数人的暴动。 鬼祖没了万岁蛊,如同剑士没了剑,瘸子没了拐,很快便被人围了起来。 那些人都是曾经在万蛊门下受过气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其余堂主,除药金蝉外,全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将鬼祖护在鬼祖洞中。 槐山下,一个斗篷人一只手拎着只剩一口气的方穹,躲进了一个山洞之中。 将方穹一把扔在地上,不停的甩着手,一只手提着一百多斤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手都快废了。 甩完这只手,又看向那个被鬼祖一掌打穿骨头的胳膊。 森森白骨露在外面,疼的他都麻木了。 “喂,你小子一定要活下来,不然我这手臂可就废了!” 他蹲在地上,轻轻拍打着方穹的脸,又探了探鼻息。 “嗯,还好,还有一口气。” 他盘腿而坐,抓住方穹的手,想用内力帮方穹疗伤。 可他刚要将内力送进去,却被生生弹了出来。 “我草,这到底是啥功夫?咋都不会动了,还能伤人?简直是狗一样!” “好心帮忙反被咬!” 他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方穹好一顿输出。 而此时的方穹,正在自我修复。 万岁蛊是剧毒,那十三朵花,也是剧毒,两种剧毒都被吃进了肚子,此时的剧毒,正在打架,而他的内力,却在拉架,可体内的紫蛛皇毒,却又在借机吞噬可消化这两种毒! 如今方穹的身体,堪比一个炮火连天的战场。 第133章 万蛊门覆灭 万蛊门内,鬼祖洞外。 无数刀枪和毒虫凶猛的厮杀,整个万蛊门,乱作一团。 而鬼祖,却在万岁蛊死后,身体的内力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身体的各项机制,也在一点点退化。 他怎么也想不到,方穹居然敢吃了他的万岁蛊, 那种恶心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会吃,方穹居然吃了。 况且那有剧毒啊!他怎么敢? 他脚下一蹬,腾空而起,站在屋顶上看着那一群厮杀在一起的人。 他要找到方穹,他要将这个吃掉他万岁蛊的混蛋挫骨扬灰! 虽然他吃了那蛊虫,必死无疑,可没有什么,是比自己亲自出手更解气的! 可他仔仔细细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方穹的影子,可他看到了药金蝉。 “这个叛徒!” 药金蝉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抬头一看,便看到鬼祖正满脸杀意的朝她飞了过来。 她赶忙挥手,洒出迷幻蛊,然后借机逃脱。 身为鬼祖,迷幻蛊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孩子戏码。 随手一挥便将其散去了。 当他再睁眼时,药金蝉却不见了! “该死!!!该死!!!” 他气急败坏的跺脚,声音响彻整个鬼蛊山,同时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鬼祖在这里!杀了他!” 突然,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那些江湖侠士全都朝鬼祖而来。 鬼祖身形一怔,面对几百个江湖侠士,开始无措起来。 “萧何衣!萧何衣!!!” 他紧张的大喊,可萧何衣此时,早已身中数剑,连本命蛊都被人踩死了! 此时,还剩两名堂主在苦苦挣扎,鬼祖赶忙策应这两名堂主,三人形成了壁垒之势,开始反击。 战争持续了三天三夜,无数武林豪杰命丧虫蛊之下,活下来的那些人,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逃下了山。 鬼祖浑身是伤的坐在鬼祖洞门口。 在他身侧,则是躺着昆瞁堂堂主,和邪狱堂堂主。 全都死了,整个万蛊门,只剩下零星几个门众。 而这一切,都是拜方穹所赐。 三十多年前,黄玉春也不过是让他损失了几十个小喽啰,和数十万虫蛊,可这一次,方穹差一点让他整个门派覆灭! “啊!!!方穹!!!我万蛊门,和你不共戴天!!!!!” 他仰天长啸,气急攻心再次吐血,其中一名门众见状,赶忙拖着这残破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跑过来,为他拍背顺气! 回到鬼祖洞,他运功疗伤了很久。 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药金蝉! 他动用自己的灵蛇和灵蛛,到处找药金蝉,没找到药金蝉,便拿她的弟子开刀。 “药金蝉!我知道你看得见!我劝你最好滚出来!不然,你就看着你堂中弟子,一个个死掉!” 说罢,鬼祖猛然伸手,在眼前女子身上生生打了一个窟窿。 打完,还一脸享受的舔了舔手上的血。 “哼!比起邱玉婵的血,差的太远了,不如我尝尝这个!” 他说着,又抓起一名弟子,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了那名女子的脖子上。 只一口,便将她动脉咬断,血溅满身。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或是刨心,或是卸掉胳膊,甚至还放出食肉蛊,生生将人的肉,一口一口吃掉,最后只剩森森白骨。 “够了!!!你这个杀人狂魔!” 出来的不是药金蝉,而是单仲舒和离欢! 两人看着眼前魔鬼一样的老怪物,满是厌恶和仇恨。 “你简直不配为人!连自己的门人都杀,你根本不配做门主!” 鬼祖一脸淡定的坐在步辇上,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般。 “背叛我的人,也不配做我万蛊门的门徒!” “说!药金蝉在哪里,我饶你们不死!” “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个该死的老怪物!” 单仲舒猛的将剑拔出,脚下一蹬,便朝鬼祖杀了过去。 “不要!” 离欢根本来不及阻止,因为他太快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鬼祖捏在了手里。 他只在鬼祖手下走了六招,不过也不算失败,好歹他杀了鬼祖身边十几条灵蛇。 鬼祖捏着他的脖子,发出阵阵冷笑,“功夫不错,但是,还是太嫩了点!” 啪啪两下,扇在单仲舒脸上,嗤笑着说:“这是给你鲁莽的教训!” 说完,再次冲空中大喊:“药金蝉!邱玉婵!你们若再不出来,我就连他也一起杀了!” 说完,手里的力道,捏的更紧了。 蝉鸣堂某处的一棵大树上,邱玉婵紧张的看着被拿捏的单仲舒,冲动的想下去救他。 可她的手腕,却被药金蝉死死攥在手里。 “你不能去,去了他就必死无疑了!” “可他这样一样会死啊!” “死了又怎样?若你出去,鬼祖喝了你的血,只能为鬼祖增添助力!” “那我不能见死不救!他是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生死关头,还谈什么朋友?” 听到这话,邱玉婵用力挣开了药金蝉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他可是为了我才上山的!如果他死了,阿穹一定会伤心死的,他也一定会恨我的!” 听到这话,药金蝉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哼!阿穹?你的阿穹,恐怕要在阴曹地府恨你了,他吃了那么多毒物,必死无疑,至于恨不恨的,有什么可在意的!” 虽然药金蝉也为方穹的死,感到惋惜,可她早就提醒过方穹了,是他自己坚持要找死的,她有什么办法。 邱玉婵听到这话,连连摇头,难以置信。 她不想再和药金蝉再争执什么,当即转身跑了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单仲舒,哪怕知道是飞蛾扑火,也要试上一试,死也无悔,至少不会愧疚。 当她跑到蝉鸣堂山门时,却看见单仲舒在危急关头,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百回仲舒。 那闪着金光的利剑,犹如一道巨大的齿轮,飞快的在他身后旋转。 就连鬼祖都被这阵势吓的愣了一瞬,连手上的力道都松了不少。 单仲舒借此机会,用力挣开鬼祖的束缚,就在他离开之际,百回仲舒飞了过来。 鬼祖连忙出手格挡,调动浑身内力为自己形成一个保护罩,将百回仲舒挡在外面。 剑鸣声疯狂的回响,打在内力形成的保护罩上,发出了当当当当的声音,甚至还冒出了火花。 他挡下了,他成功的挡下了百回仲舒。 “哼!小孩子把戏!” 他得意的笑着。 然而就在他为自己挡下这凶猛的剑招沾沾自喜时,突然,他的保护罩裂开了。 只听砰的一声,好像玻璃碎裂的声音,内力瞬间溃散,已经转了九十九剑的百回仲舒,在最后一剑,无差别的刺穿了他的胸膛。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不可原谅!!! 鬼祖瞪大了眼睛,抓住剑柄,缓缓将仲舒剑从自己体内拔出,满心的怒火,几乎化为了实质。 “死!给我死!!!” 他的声音,如地狱恶鬼般发出,带着些许内力,直穿人心。 这不是比喻,是真的穿了心,仲舒剑被他用力掷出,毫无意外的刺穿了单仲舒的胸膛。 第134章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一把剑,刺穿了鬼祖的胸膛,他没死,等他回到主人手里时,主人却被它夺了命。 呵呵……多么可笑,跟随了单仲舒近乎十年的仲舒剑,恐怕也没有想到吧,如果它有剑灵,此时恐怕已经开始抱头痛哭了。 我杀了我的主人!我杀了我的主人! 单仲舒被自己的剑,生生钉在墙上,他先是震惊,然后又释然的笑了起来。 “月娥……阿穹……我来了……” 离欢看到这一幕,瞬间崩溃,拼命的跑到他跟前,想将他和剑一起从墙上弄下来,可她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 因为剑柄,都已经嵌到了单仲舒的肉里。 单仲舒看着哭到不能自已的离欢,微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离欢……对不起……不能陪你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离欢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不停的揉搓。 “不要!单仲舒,你混蛋!我不准你离开我!你个王八蛋!不许死啊!”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找方穹,方穹一定可以救你的,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骗自己,骗单仲舒,相信方穹能来救他。 可谁不知道,方穹吃了全天下最毒的东西,不可能活的,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戳破这个谎言而已。 单仲舒脸上始终挂着笑,再次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带着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 那一刻,离欢疯了,她的心,被人撕的粉碎,眼睁睁看着单仲舒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 她疯了,她像疯子一样尖叫,咬着牙,拼尽全力拔下了仲舒剑,转身便朝鬼祖杀了过去。 邱玉婵刚要跑过来,一抬眼便看到离欢被人拿着剑,一剑穿胸,然后高举在半空。 杀人凶手还一脸享受的舔着剑柄上,离欢的血。 “离欢!!!” 邱玉婵破嗓大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五指紧紧攥在掌心,恨不得将这个魔鬼千刀万剐! 可她没有武功了,她也没有召唤虫蛊的能力,她除了无力的大喊,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鬼祖听见这一声声嘶鸣,饶有兴趣的侧头看向了门口。 “哦?终于出来了,哈哈……快过来,把你的血给我!” 他像丢垃圾一样,把离欢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两眼放光的朝邱玉婵而来。 邱玉婵迅速捡起地上的剑,紧绷着身子站在门口,满是恨意的看着这个恶魔。 就在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与其同归于尽时,药金蝉突然冲了出来。 一把抓住她手里的剑,飞快的朝鬼祖迎了过去。 “没了万岁蛊,你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死前还要如此作恶!” 药金蝉将幻术惯于剑中,连连挥舞,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鬼祖闻到这个味道,赶忙伸手封住自己的嗅觉。 药金蝉见状,猛然跃起,运足内力,使得脚下步步生莲,身形扭转间,又散发出阵阵烟雾。 此时的鬼祖,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朵烟雾形成的莲花。 他迅速收回手,将内力运到掌心,用力拍出两掌,将眼前的莲花,全部打散。 可他刚刚碰到了,一但碰到,便是中招了。 只见药金蝉唇角一勾,扔下手里的剑,大力甩起衣袖,双掌合十,捏出法诀,嘴里念念有词。 瞬间,鬼祖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他慌了,是对黑暗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他步伐紊乱的在黑暗里摸索,像个没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刺入体内,鬼祖低头一看,却是一把剑,是仲舒剑。 只见单仲舒将剑用力拔出,然后又扎了下去,脸上尽是不屑和讽刺。 他赶忙打出一掌,单仲舒瞬间消散不见,紧接着,又是那把仲舒剑,再次扎进了他的肚子。 这次拿剑的,是离欢。 “不可能!怎么可能?” “药金蝉!药金蝉!你以为你的把戏能杀的了我吗?你是杀不死我的!” “我是不死之身,你杀不了我的!!!” 他又是一掌,将离欢打散,然后站在原地不停的喊着药金蝉的名字。 可不管他怎么喊,都没人回应。 他丝毫不在意这满身的窟窿,只一个劲儿的喊药金蝉的名字。 而此时的药金蝉,已经大汗淋漓了。 刺了那么多剑都不死,她自己还中了对方两掌,此时的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阵法了。 噗!一口鲜血吐出,药金蝉来不及擦血,继续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将全身内力都送了出去。 可就是她吐出鲜血的一声,让鬼祖发现了破绽。 “呵呵……找到你了……” 他弯唇邪笑,猛然冲出,一掌拍在了药金蝉的胸口。 药金蝉瞬间被弹飞了出去,身形重重撞到房檐上,然后又坠在了地上。 可她顾不得身上的疼,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又开始了下一轮攻势。 双手连连掐诀,身后百花齐放,她调动气海所有真力运于胸腔,深吸一口气,用力喊了出来。 这是吼功,这一声,响彻整个万蛊门。 伴随着幻术,整个万蛊门的人,全都捂着耳朵,陷入了无尽的苦海。 父母离去,妻子背叛,儿子早夭,他人欺凌,官府欺压,天灾不断。 火海,刀剑,天灾,人祸。 凡是痛苦的事,全都被人从脑海深处生生扯了出来,就连意志力很强的鬼祖,也想起了痛苦的曾经。 他离药金蝉最近,耳朵都被震出了血,胸腔的内力,更是翻涌不断。 他即要压制自己的内力,还要和那些痛苦的回忆抗衡,一时站立不稳,直直摔倒在地上。 而药金蝉,已经内力枯竭了。 对上鬼祖,她必须使用自己的杀手锏,还必须拼上全部内力。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邱玉婵赶忙跑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药金蝉堵住了嘴。 现在是施法阶段,一旦发出声音,那鬼祖会立刻清醒。 她随手擦了下下巴上的血迹,一把推开邱玉婵。 匆忙从地上捡起两把剑,再次朝鬼祖冲了过去。 噗嗤噗嗤…… 两把剑,一左一右,狠狠插在鬼祖胸口。 左边的剑,直接刺穿了心脏,然后她拼尽全力,将两把剑用力掰开,鬼祖的胸膛生生被她撕裂了。 “这样你还不死?” 她咬着牙,如死神般说出这句话。 鬼祖瞪大了双眼,呼吸戛然而止,“你、该死!” 他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药金蝉打出一掌,而这一掌,却打在了药金蝉的命门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睛都是瞪的圆溜溜的,全是不甘和难以置信,更多的,还有恨。 带着无尽的恨,鬼祖终于倒在了地上。 而药金蝉,也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邱玉婵赶忙跑过来,将其抱在怀里,眼泪再次充盈整个眼眶,向外奔涌不停。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我该怎么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 药金蝉嘴角的血不断溢出,她慌乱的帮药金蝉擦着血,手足无措,言语也变得混乱了。 药金蝉微微抬手,撅了噘嘴,做出一个噤声的样子。 邱玉婵赶忙闭嘴,侧耳倾听。 “我……活不了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蝉、鸣、堂!” “带领、她们、活着……” 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瘫软在邱玉婵怀中。 “师父!师父!师父!!!” 邱玉婵哭的撕心裂肺,抱着药金蝉的尸体,哭到嗓子冒血。 两天时间,她的男人,姐妹,朋友,师父,全都死了,她突然觉得,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头戴白花,身穿白衣,双眼空洞的坐在石头上,看着着眼前的坟堆,她完全没了生的意志。 她想死,可蝉鸣堂还有许多姐妹需要她,她想活,可又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就整天这么浑浑噩噩的,躲在暗室里,整日看着师父,还有方穹留下的那些花发呆。 第135章 奇怪的绷带人 一个月后,海角阁 一个浑身是伤的绷带人,端着药碗,坐在满头白发的方穹床边,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药。 “老弟啊,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你要是再不醒,我这身上可是没地方扎了呀!” “算哥们儿求你了,你睁开眼睛,哪怕醒一盏茶的功夫,告诉我你师父在哪,你再死也不迟啊!” 说话的,就是之前一直在方穹身边的斗篷人。 因为任务失利,受到了惩罚,念在救下方穹有功,莫炎给出的惩罚是,一天往他身上扎一刀,一直扎到方穹醒为止。 此时的他,身上已经被扎了三十多刀了,浑身缠满了纱布,除了五官露在外面,其余的地方全部被纱布包裹住了。 以前为了工作一身黑,现在为了工作一身白。 要是方穹敢再躺一个月,他指定要和方穹同归于尽了。 “咳咳咳……咳咳咳……” 绷带人刚把碗放下,就听到了床上有人咳嗽的声音。 他立刻回到床边,一把扑在了方穹身上,激动的搂着他。 “天呐,你终于醒了,感谢我的老祖宗诶,你终于活过来了!” 他这猛的一扑,将刚醒的方穹,直接挤出了血。 一大口鲜血从方穹嘴里吐出来,那白色的绷带上,瞬间染上了暗红。 “咳咳咳……咳咳咳……滚!” 方穹艰难的说了一个字,其虚弱程度,好像又要死了一样。 那人赶紧从方穹身上起来,又是道歉,又是拿毛巾擦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你再喝点药!来!” 他说着,将方穹从床上扶起来,端起药碗,又一勺一勺的喂。 方穹喝了几勺,喝不动了,又奄奄一息的躺在了下去 “诶,你别睡啊,你之前说过的,只要我帮了你,你就告诉我你师父的下落,你说完再睡啊!” 他见方穹没理他,直接闭上了眼,心又提了起来。 “别啊,你别死过去了,你先说完你师父的下落再死啊!” 方穹无奈的撩起眼皮,虚弱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真死过去了咋办?他也活不成啊。 于是,赶紧放下碗,去将先前给方穹治伤的郎中找来。 “快看看,他之前都醒了,起来喝完药,又死过去了,他到底能不能活啊?” 郎中将手搭在方穹脉搏上,抬指放在唇边,示意他闭嘴。 绷带人赶忙捂上嘴,不敢说话。 片刻后,郎中深吸一口气,从床边站了起来。 “无碍,他只是太过虚弱,好好休养,按时服药便可,不会死的!” 绷带人这才将心放肚子里:“哦……那谢谢哈……” 送郎中出门时,郎中看了一眼他胳膊上的血,吧唧一下嘴道:“你这血,怎是暗红色的,是不是中毒了?” 绷带人侧头看了一眼,无所谓道:“没有,是他的血!” 郎中点头:“哦……那我就放心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伤口呀!” 说完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莫炎听说方穹醒了,赶忙抱着娃娃就跑了过来。 谁知过来一看,人依然是奄奄一息的,无奈的白了绷带人一眼,忍不住又朝他身上扎了一刀。 “不要谎报军情!” “我没有!”绷带人冤枉又委屈的捂着伤口。 莫炎没听他解释,哄着孩子就出门了。 绷带人站在床边,咬牙切齿的看着方穹,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醒来,一定要将这些刀,全部加在他身上! 方穹又睡了一天一夜,在喝药的时候,又醒了。 他缓缓睁眼,将脸别了过去。 “我要喝水!” 绷带人咬了咬牙,将药碗放下,又倒了杯水,喂他喝下。 喝完水,方穹有了点精神。 “你是谁?” 那人眉心一挑,“嘿!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日日陪在你身边,你居然不认识我?” 方穹眉心微蹙,仔细打量着他,声音是挺熟悉的,就是这张脸没见过。 也不怪方穹认不出他,他整日里捂的严严实实的,方穹哪里见过他的真面目啊。 方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神慵懒的看着他,不说话。 因为他好累,一句废话也不想说。 而眼前的绷带人,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他也不感兴趣,他不想和这个打扮怪异的人浪费口舌。 第136章 因为你,我挨了阁主三十七刀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绷带人终于绷不住了。 “行了,我说吧,我就是之前穿着斗篷的海角阁人,我叫白杰!” 方穹挑了下眉,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这个神秘的斗篷人长这个样子啊,面相挺符合他的气质和性格的,都有点二。] 方穹再次闭上眼睛,他又想睡觉了。 “诶……你别睡,你先告诉我,你师父的下落再睡,不然,我又得挨刀子!” 方穹挑着困到不行的眼皮,疑惑的嗯了一声。 “嗯?什么意思?” 白杰站起身,伸出胳膊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看!浑身上下,三十七道伤口,因为你,我挨了阁主三十七刀,你一天不醒,他就割我一刀,你要是再睡,今天下午,我就要挨第三十八刀了。” 天呐,方穹还以为这人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是有什么癖好,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此时的目光,突然变得同情起来。 “你家阁主怎么这么狠?” 白杰赶紧将食指放在唇边,小声道:“嘘……可不敢让他听见,我家阁主耳朵灵着呢!” 方穹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现在醒了,你去告诉他我醒了不就行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同不同意来你们海角阁啊,我得回去问问再给答复啊!” 白杰挠了挠头,觉得这人说的也有道理。 “那行吧,我去告诉阁主,你醒了,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睡啊!” 方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无力的点了下头:“去吧,我等着你!” 白杰拍了下手,朝他指了指,“全完要撑住!” 说完,便迅速蹿了出去。 方穹就坐在床上等他,可等了好久都不来,他真的是撑不住了,脑袋摇摇晃晃,眼皮子打了好久的架,终于控制不住,合上了。 前来洒扫的小童见他坐着睡着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可怜啊……” 说完,将他身子放平躺好,又帮他盖上了被子。 话说白杰来到莫炎房门口,却发现莫炎不在,下人说他出去溜娃了。 他赶紧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莫炎,他却在哄娃睡觉。 一个武功高强的大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满脸姨母笑的哼着童谣,边哼还边晃。 这画面,简直不是他这种人能看的。 他站在远处,跃跃欲试,想告诉莫炎,方穹醒了,几次三番都被莫炎瞪了回来。 他不许他靠近,怕他好不容易哄睡的孩子,被这个冒失鬼给吵醒了。 白杰就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几乎半柱香时间,心里还在默默祈祷,“方穹,你一定要撑住啊,一定要撑住啊!” 直到莫炎怀里的孩子睡着了,他才缓步来到白杰身旁,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白杰兴奋的捂着嘴,小声道:“方穹醒了!” “真的?” “嗯!这次是真的!” 莫炎白了他一眼,抱着孩子去了方穹房间。 床上的人,睡的好安详,和他昨天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他长舒一口气,又朝白杰翻了个白眼,抬手又是一刀,朝白杰胳膊上划了一下。 白杰捂着嘴,在心里哀嚎不止。 “他真的醒了,他真的醒了啊!我没有说谎,他刚刚真的醒了!!!” 他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哭出声,怕把他怀里的小祖宗吵醒,只能无助的看着莫炎离开的背影,委屈到不行。 “方穹!你又害我!你又害我!” 他伸手掐着方穹的脖子,想要掐死他,可方穹脸一红,他又赶紧缩回了手,生怕他真的死了。 唉……做人好难啊,他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何要签那生死契约,哪怕是从日亡命天涯,也比这整天被割刀子强啊。 海角阁人,大都是走投无路之人,有从死牢里截出来的朝廷要犯,有被江湖追杀的亡命之徒,有为五斗米折腰的可怜侠客,还有看上海角阁高额酬金的赌徒。 他们都和海角阁签了死契,谁要违反阁主命令,便是杀无赦,比朝廷还狠! 而且海角阁密阁之人,皆是无所不知,将这些人的软肋要害牢牢捏在手中,让人不敢反抗。 但海角阁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吃的好,住的好,只要完成任务,还有高额酬金。 而且海角阁这个地方对于那些被江湖和朝廷追杀的人来说,也是一个庇护所,因为只要有海角阁在,就没人敢进断魂林。 也没人敢杀海角阁的人,因为会被海角阁阁主莫炎追杀! 所以,很多人都是心甘情愿进海角阁的! 后来第三日,莫炎终于见到了醒着的方穹。 “是你?” 方穹拧眉看着眼前的人,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脸认真道:“是我,莫炎!” 方穹看了白杰一眼,又看看眼前的莫炎,脑子很乱,不敢说话。 海角阁阁主,是神秘危险的存在,他的身份,不可以让外人知晓。 莫炎知道他心中有话想问,便朝白杰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白杰点了下头,快速退了出去。 “你不是……” 莫炎点头道:“没错,但我现在不再是了,我是海角阁阁主莫炎!” “那你这孩子是……” “我捡的!” “那这海角阁呢?” “我建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甘屈于人下!” 方穹听到他的回答,眉心皱的更紧了。 他可是宿莽的徒弟,怎会屈于人下,而且宿莽待他极好,也不算屈于人下啊。 很显然,他没说实话,可这关乎整个海角阁,他一个郎中,这不是他该管的,所以便没再多问。 至于这个孩子嘛,许是哪位大官的外室子,他也没兴趣知道真相。 往往真相,都伴随着危险,所以,聪明人,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方穹理清思绪,自我安慰一番,才向莫炎道谢。 “谢谢你,让人救了我!” 莫炎摇头:“我不知道你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我只让白杰找你问你师父的下落,至于他救你,是他的想法,你该感谢的人是他!” 方穹点了下头,执着道:“他是你的人,你也当谢!” “随你便。” “你今后做何打算?” 方穹深吸一口气,看着窗户,微微勾了下唇:“我想,等我恢复好了,找到玉蝉和单仲舒,还有离欢,一起去看我师父!” “到时候问问他,要是他愿意来海角阁,他便来,要是不愿,你就不要再执着了,我的医术也还行,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 莫炎看着方穹,久久说不出话。 他还要去万蛊门,找邱玉婵,单仲舒,还有离欢。 可他得到消息,说他们都死了,离欢和单仲舒死在了鬼祖手中,邱玉婵更是死在了万蛊门的内乱。 如果现在告诉他,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能撑得住吗? 第137章 死了,都死了! 莫炎长长叹了口气,垂眸看向怀里熟睡的孩子,良久之后,说出三个字:“随你吧……” 说完,便离开了方穹的房间。 之后的时间里,方穹整日坐在床上,练功打坐,恢复自身。 可他发现,不管他如何修炼,如何恢复,他的内力,怎么都提不起来。 好像是……气海又损伤了。 原本就不高的内力,如今,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轻功也不行了,跑几步就喘。 只有这飞针之术,尚无损差。 只是这飞针的力道,和内力息息相关,内力不行了,飞针之术的力道,也大不如前了。 想要像之前一样,一针将人杀死,是万万不能了。 难道,是那十三朵花的威力? 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然后闭眼感受着自己的奇经八脉。 果然,那十三花的毒还在,可紫蛛皇毒和万岁蛊却相互抵消了。 而十三花的毒,腐蚀掉了之前黄玉春费力洗髓留下的痕迹,除了蛛丝还在,其他的,都没了,所以气海存不住真气,内力也所剩无几。 他侧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抚了下这满头的白发,突然苦笑起来。 “呵呵……还真是自不量力呀……” 他整日待在房间里,除了练功,便是站在窗边赏花。 “花开十三朵,花下十三魂,恶魔消散去,只剩白发人!” 方穹在海角阁待了整整三个月,身上的伤,终于恢复了。 虽然内力不行了,但能捡回这条命,已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从白杰口中得知,万蛊门大受中创,几个堂主都死了,鬼祖也死了,唯独没告诉他,他在意的人也死了。 这天,方穹简单收拾一下,便要离开。 说是要上万蛊门找邱玉婵。 可白杰拦着他死活不让他去。 “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走的时候怎能不跟阁主打个招呼呢?” “你说不就完了?我最讨厌别离了,当初跟我师父说再见的时候也没这么麻烦!” “不行,你要见过我家阁主才行,不然我不放你走!” “你信不信我扎你?” “你扎呗,反正你现在内力不行了,又扎不死我!” 白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方穹很是无奈。 他只能听白杰的,去找莫炎告别。 “这就要离开了?” “嗯,打扰你的时间也不短了,该走了,玉蝉还在等我呢!” “玉蝉?” “嗯,就是我夫人,还有我兄弟单仲舒,还有一个小妹子离欢,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得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方穹笑着说。 莫炎眉心微蹙,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杰……有没有告诉你,你离开之后,万蛊门发生了什么?” 方穹点头:“嗯!他说了,说万蛊门被武林豪杰搅的天翻地覆,几乎要灭门,后来万蛊门里又有了内乱,鬼祖死在了自己门人的手里!” “这个人,早就该死了,我没有亲手了结他,还挺遗憾的。” 莫炎抱着小九卿从椅子上站起来,沉声问:“那你可知,鬼祖是被谁杀的?” 方穹摇头:“不知道!你知道?” 莫炎点头道:“是药金蝉!她和鬼祖同归于尽了!” “什么?” 方穹有些吃惊,他所认识的药金蝉,一直都是很怕鬼祖的,而且对他唯命是从,就是自己最心爱的弟子邱玉婵,也甘愿送给鬼祖,怎么可能会和鬼祖同归于尽呢? 他有点不信。 莫炎看到他的表情,便已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继续道:“他之所以要和鬼祖同归于尽,是因为鬼祖杀死了她三名弟子,还有单仲舒!” “什么?” 方穹的心,猛然一揪,大惊! “单仲舒!!!” 他几乎是喊出了单仲舒的名字,吓的小九卿手里的奶壶差点掉了。 “行了,你小声点,别吓到孩子!” 此时的方穹,哪里还在意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只一个劲儿的追问。 “你确定,单仲舒真的死了吗?” 莫炎点头:“对!我非常确定,而且,被杀死的三名弟子之中,还有离欢和邱玉婵!你的玉蝉!也死在了鬼祖手里,所以,药金蝉才会拼尽全力,和他同归于尽……” 莫炎一字一句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事。 方穹顿时气血上涌,噗的一大口鲜血吐出,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都死了,怎么可能都死了呢?” 他的头,似乎要炸开了,心也疼的几乎想要窒息。 他抱着脑袋,一步一踉跄的走在竹林里。 双眼通红,眸光暗淡,七魄已失了三魂,而这剩下的魂,也是不知疼痛,听不见,看不到的。 就连中了海角阁机关,他都不曾发现。 一道道竹片刀从他袖子上擦过,灰白的长衫上,染上道道血痕。 可他依然是往前走,丝毫不在意。 “死了,死了,都死了……玉蝉死了……单仲舒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活着做什么?” “是我害死他们的!都是怪我,若不是我不自量力,他们就不会死……” “不!不是我,是鬼祖,是那个恶魔……是他杀死了玉蝉!我要找他报仇!!!” “呵呵呵……报仇?找谁报仇?恶魔也死了……还能找谁报仇?” “哈哈哈……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彻底疯了,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死了,可唯独他还活着! 他有什么脸活着?他凭什么活着? 他的心好痛,像是被人撕成了碎片,疼的他浑身麻木,手脚冰凉。 忽的,眼前一片鲜红,似有液体流出,抬手一抹,竟又留下了血泪。 第138章 所有人都该恨我 翠微是他害死的,二姐是他害死的,爹爹也是他害死的,还有娘,小玉,玉蝉,单仲舒,离欢。 他们都是自己害死的,就连讨厌他的三姐,也被他亲手杀了。 这些人的脸,一个个在他面前出现,他不停的追赶,想要抓住其中一个,抱进怀里。 可他扑了好几次,都未能抓住。 “你们恨我吗?二姐……你恨我吗?” “玉蝉,你恨我吗?” “呵呵呵……你们该恨我……我就是个扫把星,你们所有人都该恨我!都该恨我的……” 他疯疯癫癫走了一路,突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白杰看着浑身是伤的方穹,将人扛在肩上,走出了断魂林。 这次,方穹又昏迷了三天,一醒来便要寻死。 幸好白杰手快,及时割断白绫,将他救了下来。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干啥要死要活的?” 方穹只是双眼无神的盯着地板,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都死了,是我害死的……我该死!” “瞎说啥呢?谁说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那江湖第一大恶魔鬼祖能给除喽?” “他们是为江湖而死,不是你害死的哈,别瞎想!” “可若不是我去万蛊门,他们都不会死的!” “那你咋不想,你要是不去万蛊门,你媳妇儿能被那鬼祖放血放死!还有很多妹子,都会被放血放死!还有那些花楼的姑娘们呢!” “你这是做了好事啊,死了他们几个,换了更多人的命啊!” 白杰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绞尽脑汁的夸一个人,他是真怕方穹死了,那就找不到黄玉春了。 方穹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膝盖上,再次抽噎起来。 “牺牲他们,去救更多的人,这真的值吗?” 他从来不是什么圣人,更不会舍身取义,舍己为人,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心爱的人丢了命,真的值吗? 白杰赶紧在旁边开解:“值啊,为啥不值啊?那可是上万条人命呢,你想想,万蛊门,能开多少花楼?一个花楼二三十个人,他要是再活一百年,那又得牺牲多少人?是吧?” “再说了,万蛊门日益强大,将来荼毒的可不止是女子,有可能是男人,孩子,但凡能拿来炼蛊的,他都有可能做呢,你这已算是为江湖除了一大祸害了!” 白杰叭叭叭的说着,良久之后,方穹淡淡说了句:“可真正杀鬼祖的人,是药金蝉前辈啊!” 一句话堵的白杰说不出话来,他大脑快速燃烧着脑细胞,想了许久才说道:“那要不是你先杀了万岁蛊,药金蝉也没机会杀他啊不是?” “万岁蛊才是关键,对!没了万岁蛊,他就破了不死之身,所以,还是你的功劳!” 方穹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他就蜷缩在地上,静静的,坐到了天黑,然后又坐到天亮。 白杰看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饿死,或者折磨疯掉,那他还怎么找黄玉春?得给他找点事做。 下午,他到街上医馆,现场截了几个病人。 “来我这里诊病,不掏钱,谁想免费诊病,都到我这里来,只收疑难杂症哈,感冒风寒什么的不要!越难治的越好!” 一听可以免费诊病,那些病人全都朝他这边来了。 “我,我这腿,好多年了,好些大夫都治不好,算不算疑难杂症?” “算!” “我我我,我这腰,也好多年了,治好了犯,犯了又治,治了两三年了都不除根啊!” “行,你也算一个!” “那你能治不孕不育吗?” 一个憨厚的男人挤到人前,一脸期待的看着白杰。 白杰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舔了下唇:“那个……应该……能治吧!” “那行,我现在就带我家婆娘过来!” 说完,兴冲冲的回家了。 很快,白杰就召集了五六个病人,带着人,去了他们所在的酒楼。 推开门,安置人先坐下,然后到隔壁找方穹。 此时的他,还在地上坐着。 白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拿着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你先别急着伤心哈,外面有几个病人需要你诊治,都是没钱看病的,想来你这做医士的,应该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我就都给带来了,就在隔壁……” 说着,便要拉着方穹往外走。 谁知只呆呆的方穹站在原地,却是不去。 “我凭什么救?” 白杰被他的反应整的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你是医士啊!” “医士?医士就该救人吗?” “当然,不然你学这医术干嘛?” “我学医术,是为了活命!” 方穹声音冰冷,白杰听了都忍不住心尖颤了一下。 这家伙不会是入魔了吧?见病人都不救? 方穹当初学这医术,的确是为了活命,而他出来以后,也是为了找寻家人,从没想过要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什么的。 他直接躺在床上,摊尸一样闭上了眼睛。 气的白杰真想掐死他。 “行!你不救也可以,你自甘堕落和我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害我!你把你师父的下落告诉我,说完我就走,不再来烦你!” 方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道:“我不能害你,我也更不能害了我师父,在你和我师父之间,我还是选择害你!” “方穹!” 白杰一跺脚,终于忍不住了,当即拿出匕首,朝他脖子逼了过去。 “你别太过分,这些天是不是我把你照顾的太好了,让你蹬鼻子上脸!” 面对那森寒的匕首,方穹就那样躺着,眉头都不皱一下。 “要杀便杀,死了更好!” 他完全无所谓了,他摆烂了,他巴不得白杰现在就把他杀了。 白杰咬着牙,心里直窝火,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骚乱,方穹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行了不行了,这大夫咋还没来啊?不会是骗人的吧?” “算了!不等了!娘,你再撑一会儿,我这就背您去医馆!” 男人说着,作势要背着他娘离开,可他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不由分说,直接捏住了老人的手腕,指尖突然闪出银针,直接扎在了老人的头上。 第139章 施主,此路不通 一针,两针,三针,从头到脖子,一连扎了六针。 然后沉声道:“把她平放在床上!” 这手法,这气质,是大夫无疑了。 那人赶紧将自己的娘放到床上,将其放平躺好。 随后,方穹又在她身上连扎了几针,拿刀开始放血。 “拿碗来!” 白杰赶紧递上碗。 方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最粗的针,用力扎在了老人的中指指尖。 一团黑血猛的蹿出,白杰差点没接住。 等血色变得鲜红,方穹才将血止住,老人的脸色,也缓缓恢复了正常。 然后,方穹又行推穴之法,在她几处要穴按摩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让人起来。 “回去,多喝水,多用些通血之物,忌荤腥,忌油腻!”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那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方穹像是没看见一样,甩手走了出去。 “诶……神医怎么走了?” “对呀,咱们还没治呢?神医别走啊!” 剩余的病人很是无辜,自己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了,为啥不治呢? 他们不知道,这神医自己的心病还没治好呢。 白杰追出去,对方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方穹双手背后,面无表情道:“世上那么多人要死,我可救不过来!” “那你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我凭什么要救?” “我也不知道,你问问自己,凭什么要救?你刚刚,又为什么要救?” 说完,白杰就不追了,任由方穹离去。 心里有疙瘩,任谁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他自己想清楚才行! 方穹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你看这人,好生奇怪,怎么年纪轻轻的满头白发呢?” “对呀,不仅头发是白的,连眉毛都是白的!” “这人怕不是得了什么病了吧?” “谁知道呢,你看他走路,脚步虚浮,双眼无神,我看啊,八成是被什么妖怪给缠上了!” “啊?妖怪?那可了不得啊,赶紧去请了无大师,这年纪轻轻的,可别葬送到妖怪手里啊!” “走走走,我知道了无大师在哪!” 几个热心肠的大娘赶忙拄着拐,快步朝不远处的寺庙而去。 方穹此时,还像个行尸走肉般在街上走着。 他整个人,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街道的繁华和喧嚣,好像都和他无关。 突然,眼前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眼前的光。 他向左侧了一步,想要避开,可眼前的黑影,也往左侧了一步。 于是他又往右跨一步,可那个影子,也跟着往右。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抬头,却是看到了一个和尚。 和尚身穿青灰色素袍,单手执礼,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施主,此路不通……” 方穹左右看了一下,这条街,足有两丈多宽,怎就不通了呢? 这和尚,怕是想找他化缘吧,他可没这闲钱。 于是侧身,再次绕过和尚,加快了脚步。 和尚很快消失不见,他以为是和尚找别人化缘去了。 可他没走几步,又碰到了这个和尚。 “施主,此路不通……” 方穹蹙眉,回头看了一眼方才两人相遇的地方,又看了看这个和尚,他速度还挺快,什么时候超过自己的,竟全然没有发现。 “你这和尚什么意思?这么宽的路,怎就不通了?” 尽管方穹说话语气有点冲,但那和尚依然是微笑着看他。 “非是我站的路不通,而是施主的路,不通……” “你什么意思?” 和尚微微勾唇,抬手指了指他的胸口:“施主,你这里,不通……” 方穹垂眸,下意识朝自己胸口看了一眼,从鼻孔里长长舒了口气,满心怅然。 “和尚不要多管闲事了,快快回去念经吧……” 随后,方穹又恢复了方才失魂落寞的模样,继续朝前走。 了无和尚回头,淡定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缘来缘去求不得,或悲或喜是非过,奈何执着,奈何执着……”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在上,愿你走出心中那堵墙……我在傩婪寺等你……” 他像自言自语般,站在原地小声嘟囔,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全都传入了方穹脑海。 方穹闭眼愣了一瞬,然后睁开眼,继续向前走。 傩婪寺,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还没有黄阳寺的地方大。 通身只有一间屋子,这屋子比普通屋子稍大一点,几扇屏风,分别隔出了前厅,后堂,左居,右居。 一个硕大的香鼎无处安放,只能置于门外,任凭风吹雨打。 一尊泥塑佛雕,被恭敬的摆在前厅正中,桌案衬着上好的黄缎,左右香烛不断,供桌上还摆着三三两两的瓜果。 大眼一扫便能看出,和尚是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了佛祖了,虔诚之心,天地可鉴,百姓可鉴! 方穹本是不想来的,可整整一下午,和尚的那几句话总是在自己心里来回萦绕,挥之不去。 他所幸无事,便想过来看看。 “施主……恭候你许久了……” 了无和尚缓步从佛像后面走出来,一脸和善的笑。 方穹双手合十,在佛像前虔诚拜了三拜,这才抬头看向了无和尚。 “你、为何等我?” “受人所托……” “什么人?如何托?” “城中百姓几个,怕你被妖偷了魂,故而托我救上一救……” “哦?妖?呵呵……和尚信这世上有妖?” 方穹指尖捋了下鬓间白发,一脸的冷笑。 如果这和尚真敢说世上有妖,那就一定是个骗子! 和尚垂眸一笑,淡然道:“妖……在施主心里……” 方穹撩起眼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和尚,又是一声冷笑。 “哦?你这和尚了不得啊,还能看穿人心?” “那倒不是,只是施主将心都露在外面,任谁都能看清呢……” 方穹抬手抚了下胸口,没有说话。 了无和尚伸手,取了三根香,点燃,送给了方穹。 “万岁蛊附魂太多,罪恶太多,或许不是施主这个凡人所能承受的,请施主打开心扉,让佛祖帮你洗去诸般缠身的恶鬼,通一通心中的路吧。” 方穹眉心一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是谁?他知道自己杀了万岁蛊? 第140章 你若想她,她便在你身边 了无和尚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疑惑,又是一笑,颔首解释。 “白眉白发,身着灰白儒衣,身高六尺八寸,内力虚浮,面色不佳,情绪也不佳。” “江湖上,仅你一人了。” “单是这白眉白发,便无出其右,再不用说斗毒之后留下的隐患了。” 听到了无和尚的话,方穹又笑了笑。 刚想开口,却突然被掉落的香灰烫到了手。 他赶忙拂去,在佛祖面前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香炉。 “不是说此次大战,并无几人生还吗?怎的你这不问俗世的和尚也知晓?” 了无为他送上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道:“无几人生还是不错,却只是说参战的人,而隐在暗处观战的仍有不少。” 了无和尚将方穹请进内堂,朝蒲团伸手,示意他坐下。 方穹颔首,盘膝而坐。 “敢生吞万岁蛊,当真是英雄豪胆,天大的幸运是,你还能活着,真是我佛慈悲。” 方穹无奈的苦笑。 “万岁蛊常年受鬼祖喂养,已是养出了灵智,浑身更是长出了坚硬的保护壳,我喂它毒和血,它却不吃,那我只能出此下策,将它吃了!” 了无和尚恍然,提起茶壶倒茶。 “那施主那十三花又是何缘故?” “十三花是以十三具尸骨为养分种出的,只因这十三具尸骨曾受鬼祖荼毒,体内和骨头上,皆有能克制万岁蛊之毒,故而成了克制万岁蛊的解药。” “可惜啊,时间太短了,若能将万岁蛊泡于毒汁中七日,我也不至于将那恶心的东西,吞了……” 方穹想起那个虫子就直犯恶心,赶忙端起了无为他倒的茶。 了无和尚再次恍然的点头。 “哦……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真正克制万岁蛊的,不是你身上的紫蛛皇毒,而是那十三朵花?所以,施主是吃了花,又吃了蛊?” 方穹笑着点头。 此时的了无和尚,对方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这岂非是将自己的肚子当成个熔炉,任其毒药在自己体内自相残杀?” 方穹再次点头:“当时的情景,别无他法……” 说了这么久,方穹已经笑了好几次了。 手里的茶喝完,了无又给倒上了一杯。 两人又聊了许久,都是些无关紧要,却让方穹津津乐道的事。 渐渐的,他好像忘却了烦恼。 了无就认真倾听,时而夸赞,时而疑惑,时而陪他大笑。 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茶壶里的茶也喝完了,方穹抿了下唇,这才看外面的天。 “竟已到戌时了,是否耽误了你上香?” 了无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佛祖宽容,不会与贫僧计较,贫僧多念几部经书,补上便是……” “呵呵……你这和尚做的倒是随性。” “心中有佛,处处受佛庇佑,无需时刻恭候。世间情爱也是如此,你若想她,她便在你身边,不必形影不离……” 了无和尚的话,意有所指,方穹抬头看着空中明月,眼中渐渐湿润了。 “我若想她,她便在我身边?” “对!或许,她便是那片月华,或许,她也是那清晨的白露,或许,她是一缕风,只要你感知,她便存在……” 听着了无和尚的话,方穹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月光,和阵阵微风。 “玉蝉……玉蝉……” 他听着了无和尚的话,将邱玉婵想象成月亮,想象成微风,只要有风的地方,他好像感受到了邱玉婵的爱抚。 脚步轻快的走在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了。 他躺在屋顶上,对着月亮,吐露着相思之情,对着星星,倾诉着思亲之情。 一颗星星,便是一个亲人或者朋友,他的亲人和朋友好像都在他身边,从未离去。 次日清晨,方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对着太阳,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去了白杰房间。 “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现在,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了!” 刚睡醒的白杰,此时正一脸茫然。 方穹拿起毛巾在他脸上胡乱擦了擦,随手丢在了水盆里。 “我是说,我现在要去找我师父了,你不许跟着我,我师父愿意出山,我便带他去海角阁,若他不愿,我便投身海角阁!” 他这不仅仅是为了兑现承诺,也是为了报答白杰的救命之恩,只是去海角阁而已,又不是去刀山火海。 白杰眨巴了下眼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感觉有点不适应呢? 他刚刚是在笑吗?眼前这个人,是方穹吗? 从床上跳下来,捏了捏方穹的脸,又揪了揪他鬓边的白发。 “是真人,没错了,但是,你这变化,有点大啊!” “了无和尚到底跟你说啥了?” 方穹抬手打开他的手,捋了下被扰乱的发丝。 “啧!别动手动脚的,我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白杰点头:“听清楚了!” “那我去了!记住!不许跟着我!” 说完,便快步走出了门。 哭魂谷 出去两年了,这么久没回来,路都不认得了。 不过,方穹也只出谷的时候,走了一遍而已。 他背着药筐,药筐里装满了东西。 有为黄玉春买的新衣服和新鞋子,有两只烧鸡,两壶好酒,还有熏兔子肉和纸包桂鱼,全都是黄玉春喜欢的。 “没带媳妇回来,不知道老头子会不会打我!” “我给他买了这么多礼物,他应该不会打我吧?” “嘶……头发忘记染了,不知道他看到我这副样子,还能不能认得出我!” 心里高兴,脚步便越发轻快。 不出一个时辰,便走到了机关阵地。 “嘶……这里的路,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呢,是又改了机关了吗?” “这山怎么矮了这许多?” 方穹环顾四周,感觉周遭环境有些许陌生。 山变矮了,树变少了,草也不如从前茂盛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渐渐的,他发现前面的路,好像消失了。 不对!是山消失了! 突然,他的心,开始慌了。 他快步往山谷里跑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黄老头,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黄老头,黄老头,黄老头……” 不知不觉,他竟飞了起来。 第141章 药楼消失了 脚踏轻功,朝山谷深处飞掠。 越往深处,越是心惊。 坑被填平了,路被掩埋了,这里到处都是山洪的痕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老头!黄老头!!!” 他边跑边喊,可满山谷都是他自己的声音,连那些鬼哭声都没再听见过。 “黄……黄……黄……师父……师父……” 他哐当一声跪在地上,无力的对着眼前的楼顶哭泣。 因为他已经跑到药楼了,而此时的药楼,只剩下一个楼顶,其余的部分,全部被山洪掩埋。 楼顶上长着许多杂草,一看,便是经年的祸事。 “师父啊……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啊……呜呜呜……” 他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哭到没有力气。 那声老东西,再也喊不出来了,只师父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地上,打湿了面前的泥土,一群蚂蚁慌忙逃窜,好像在躲避他这个扫把星。 恍然间,他想起了刚出谷时的那个噩梦。 他梦见大雨淹没了药楼,也淹没了黄玉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梦,居然成了真的。 他好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及时回来看看。 恍然间,他又想到了出谷时黄玉春说过的话。 他记得黄玉春说过,让他不要再回到谷里,说烦他了! 两人生活了十八年,怎就一刻也不让他待在谷里了呢? 方穹身子颤抖的厉害,看着那楼顶,他猛然起身,扔下药筐便朝那楼顶跑去。 “师父……师父……师父……你故意的对不对?” “你知道山洪要来了对不对?你一定还活着,你既然都知道了,一定还活着!!!” 他脱下外袍,快速冲到那个与地齐平的楼顶,开始徒手扒着那些盖在楼上的泥土。 嘴里不停的问着:“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所以,你才要着急赶我走的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不停的挖着,凭着一双手,生生将面前挖开了一个大坑。 为了练飞针之术,黄玉春将他的手,养的细皮嫩肉的,比富家千金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此时再看他的手,满是鲜血,倒刺,泥土,哪里还有之前的矜贵模样? 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也丝毫没感觉到痛。 他只一心想要挖开眼前的药楼。 他想找到黄玉春,找到他的师父! 他一直挖,不停的挖,直到深夜,他仍然在挖,不知疲惫。 突然,脚边似有松动,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人便噗通一声掉进了黑暗里。 他赶忙摸出火折子,照射出点点微光,借着这微光,依稀看清了脚下,和周围方寸之间。 这里……好像是黄玉春的房间! 他摸索着前行,凭着记忆,找到了烛台。 点亮蜡烛,房间缓缓亮了起来。 整个房间,散发着浓浓的霉味,许是在土下埋的久了。 他拿着火折子,又将另一个烛台点亮。 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他环视四周,找寻黄玉春的影子。 没找到。 于是他又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已经灌进去了一半泥土,除了门口还能站人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来到楼梯口往下看,整个一楼,也全部被泥土灌满。 整个药楼,除了黄玉春的房间外,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不过,这也让人有点匪夷所思,方穹的房间和黄玉春的房间,是并排所建,为何他的房间被泥土灌满了,而黄玉春的房间却没事呢? 难道是因为房屋构造有什么不一样? 想来也是,黄玉春毕竟还颇懂阵法,许是在自己房间里加固了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方穹转头,又回到黄玉春房间,缓步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嗯?这床,怎么和之前不一样呢?] 他记得黄玉春的床,是藤编床,坐上去应该往后微微倾斜,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可如今坐上去,怎么是硬板床呢? 他站起身,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褥子,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以前的那张藤编床,这分明是口棺材! 这是谁的?黄玉春的吗? 方穹愕然,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过神,他慌忙将手里的烛台放下,然后用力掀开了棺材盖。 一股清香从棺材里传出,紧接着,便看到了黄玉春那张苍老的脸。 他还和两年前方穹离开时,一模一样。 就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丝毫变化。 要说唯一的不同,那便是头发整齐了许多。 之前,他的发髻都是半扎着的,可今天,他的头发却是整整齐齐的全扎了起来,还带上了发冠。 而那个发冠,就是之前打算要送给方穹的,后来方穹没要。 他怀里,还抱着他夫人留下的那套女人头面。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啊。 “黄老头……你早就准备好了对不对?” 方穹眼泪再次滴落,可脸上,却挂着笑。 他趴在棺材边上,看着棺材里那张安详的脸,哭着,笑着…… 黄玉春不仅懂医术,他还懂机关,懂易数,能看天象,偶尔还能测个凶吉。 所以,每次方穹去危险的地方采药,他都会在夜里为他卜一卦,确定不会出事,便让他去。 为什么黄玉春明明不爱吃腌菜,却还要做腌菜呢?就是因为哭魂谷气候多变,许多时候都不适合出门打猎。 可这些,方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黄玉春懂医术,略懂机关而已。 他也像外面那些百姓看自己的眼光一样看黄玉春,他不过就是个郎中。 还是个不会武功的郎中,还不如他呢。 可如今看到这口棺材,他才真正知道,自己这师父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他重新回到地面上,将自己为黄玉春买的那些东西拿到棺材旁。 擦干净手,为黄玉春换上新衣服,新鞋子。 拿出烧鸡,桂鱼和酒,靠着棺材,吃着喝着,回忆着从前。 第142章 已经死了两年了 “师父……你之前说烦我,都是骗我的吧?” “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死!” “可你既然已经算到了这灾难,为何不提前躲避呢?” “宁愿死在这山谷里,也不愿出去吗?” “师父……鬼祖死了,他的万岁蛊是被我咬死的!我没给你丢人!” “万蛊门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可惜我……” “呵呵……我这副模样,没有吓到你吧?” “没关系的,你徒弟我,不管变成什么样,都很帅的!” “本来想将媳妇带回来给你看的,可惜……她也死了……” 方穹猛灌一口酒,抬手擦了把眼泪,继续道:“我兄弟也死了,他叫单仲舒……” “他很厉害的,他的剑法也很厉害,可惜,他打不过鬼祖,被鬼祖杀了……” “我娘也死了,被我三姐气死了,我一生气,杀了我三姐,呵呵……是不是很荒唐……有本事跳起来骂我!” “呵呵呵……想不想喝酒?可惜,你喝不了……” 方穹拿着酒壶,在棺材边上嗑了一一下午,然后将手里的酒,围着棺材洒了一圈。 “现在应该能喝到了吧?” 他拽下两个鸡腿,放在棺材旁,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笑。 眼泪倒灌进眼眶,一眨眼,又顺着眼角滑到了鬓边。 他一边流泪一边笑,抱着酒壶,嘟嘟囔囔到天亮。 然后靠着棺材睡着了。 睡梦里,他又看到了黄玉春。 他质问黄玉春,为什么不提前离开,黄玉春告诉他,出去也没有活路,不如安安静静的待在药楼里,没人打扰。 他还告诉方穹,没事不要来打扰他,他想死后安静一点。 “方穹……方穹……方穹……醒醒!喂!” 梦里的方穹,正追着黄玉春问个不停,黄玉春摆着手,一个劲儿的赶他走。 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方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呼……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白杰如释重负的坐在地上,身旁站着和他装束一样的斗篷人。 “白杰?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不要跟着我吗?怎么还是跟来了?” 白杰一把扯下面巾,没好气道:“你还说呢,你一走就是三天,也没个消息,我担心你跑了呀,所以,只好找兄弟帮忙了!” “三天?” 方穹蹙眉,有些惊讶的看着白杰,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那个站着的斗篷人。 “你说我走了三天?” 白杰两人认真的点头:“对呀!带上今天,是第四天了!” 方穹猛然大惊。 他明明记得,是昨天早上和白杰分开的,下午到药楼的,夜里掉进了药楼,怎么睡一觉,三天就过去了呢? 他忽的从棺材上坐起来,看向一旁,被蚂蚁分食了一多半的鸡腿,这颜色,确实是有好几天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眸看向棺材,又忽的站起来,一把掀开了棺材盖子。 又是那种熟悉的香味。 他仔细辨别着这种味道,在一堆防腐的药材中,捕捉到了火焰莲的气味。 方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老头子,死了也不受一点委屈,居然用火焰莲!” 黄玉春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将火焰莲的孢子铺在了身下。 在幻觉中,缓缓逝去,也不为一种愉快的死法。 白杰和另一名斗篷人伸着脖子往里看,吧唧着嘴问。 “这老头是谁?” 方穹看着老头子的脸,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笑了笑说:“我师父!” “什么?你师父?” 白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趴在棺材边上嚎啕大哭起来。 “黄老爷子呀……你怎么这时候死了呀……你怎么不晚死几天呀……好歹让我交了差再死啊……” 他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儿子哭丧呢。 一旁的斗篷人遗憾的看着白杰,连连叹气:“这就是命啊,兄弟,认命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的!” 他轻轻拍了拍白杰的肩膀,以示安慰。 白杰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抱着方穹的腿又哭了起来。 “方穹,你不是医术精湛吗?你救活你师父好不好? 我求求你!救救他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他,也就是救了我,这是造了十四级浮屠啊,有大功德的啊!求求你,救救你师父吧!” 方穹看他哭的这么伤心,实在是无奈的很。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师父已经死了两年多了,我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两个脑袋再次凑在棺材顶上,仔细看着棺材里的人。 “你说他,死了两年多了?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刚死!” “真的,我不骗你,他确实死了两年多了,你看这外面的土!” 他说着,指了指头顶上的那些泥土,和房梁上的霉斑,以及土缝里钻出来的许多杂草。 两人愣愣的看着方穹所指的地方,回头又看看棺材里的老头。 震惊到说不出话。 方穹笑着合上棺材,一边整理地上自己造的垃圾,一边解释道:“这是尸体防腐之术,在棺材夹层放些防腐的药材,便可以保证尸体不腐。” “其实,我师父已经死了两年了,在我出谷不久,他就已经死了!” 方穹像没事人一样,语气平和的说着这些话,将酒壶鸡骨头什么的扔进药筐里,又捡起从黄玉春身上拔下来的旧衣服,抖了抖,叠好,放进了药筐。 等他直起身时,一滴热泪,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从今以后,他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了,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第143章 神医花十三 将棺材封好,从药楼里出来,将那个窟窿,又填住了。 “你不带你师父离开吗?”白杰问。 方穹边用手巴拉土边说道:“我师父喜欢清静,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若想走,他早就走了。” 白杰点头,想来也是,为自己的死,做了那么充分的准备,想来也是喜欢呆在这里的。 他和那个斗篷人,帮着方穹,将药楼埋好。 方穹对着药楼磕了三个头,便跟着白杰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方穹问白杰:“你是不是跟踪我?” 白杰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答应过你的,不跟着你,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 方穹狐疑的问:“那你怎知道我在哪?” 白杰挑眉,伸手指了指他旁边的兄弟。 “全靠他啊,他也是玩虫子的,是他的虫子找到这里来的!” “哦……那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方穹将白杰扯到一边,来到那个兄弟身侧,细细打量着他,时不时还闻一下他身上的气味。 “没有血腥味,也没有臭味,反倒有阵阵药香,你是用什么炼蛊的?” “草药啊!” “哦?那那本湘门蛊术是你的喽?” 那人闻言,突然停下了步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杰。 “你偷我书?” 白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借用一下!” 白杰朝方穹连连眨眼,方穹赶紧附和道:“对!他就是借给我看了一下,没偷!” “不问自取便是偷!亏我对你如此推心置腹,你居然偷我东西!” 他说着,便朝白杰扑了过来。 白杰赶紧藏在方穹身后,慌张解释:“还你了还你了,我早就还你了!我也是为了他能赢得万蛊门,所以才暂借一下下的!” 方穹也拉着那人解释:“对对对,他是为了我!” 三个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在原地转了许久,凭着两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那人说服了。 回过头来方穹责怪白杰道:“原来那本书不是你的?是你偷的?” “什么我偷的,我是借!借啊!” “你不跟人家打招呼那算借?怪不得人家生气!” “那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啊!” “什么为了我,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怕死!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方穹边走边说,突然,发现身边没人了,回过头一看,白杰双手环胸,气呼呼的站在原地,却是不愿走了。 “你咋不走了?” 白杰跺了下脚,将脸扭到一边,气呼呼道:“是!我怕死!我没你高尚,你可以为了天下苍生,吞虫子,服剧毒,而我,只是个不问自取的小人,行了吧?” “我怕死,是个人都怕死吧?天底下能有几个方穹?反正我不是,我只是一个为了一条活路,不择手段的人。” “行了!咱俩分道扬镳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死我的奈何桥!等我回去,世上再无白杰这个人!” 说完,咻的一下,消失在空中。 方穹想追上去,可点了点脚尖,又放弃了。 他内力所剩无几了,以白杰消失的速度,他是万万追不上的,所以,随他去吧…… 他无奈的吧唧一下嘴,对着天空看了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这人脾气还不小……” 来到一家名为鹤鸣楼的地方,找到掌柜,拿出一张绣着四层塔楼的丝帕。 掌柜看到丝帕,立刻朝他恭敬的行了个拱手礼,然后带着他,去了理事房。 “敢问公子有何要事?” 方穹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白发,淡淡道:“给你们阁主传个消息,就说黄玉春早在两年前便已经死了,让他饶过白杰一条性命!” “是……” 方穹在鹤鸣楼大吃一顿,然后美美睡了一觉,又找掌柜要了匹好马,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鹤鸣楼。 反正又不用掏钱,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此时的他,正策马奔腾在去往断魂林的路上。 他要去找莫炎将事情说清楚,他师父的死,和他的去留。 之所以让鹤鸣楼掌柜先送信,是因为鹤鸣楼的鹞鹰比他的马快上数倍,他怕莫炎着急,先取了白杰的性命。 一路上,方穹累了就住海角阁的客栈,饿了就吃海角阁的饭。 凭着一方手帕便能不花一分钱,大吃大喝,还能住高级酒店,何乐而不为呢? 终于,策马奔腾了四天,总算是到了断魂林,可他却为如何进入断魂林而发愁。 上次进来,还是他不省人事的时候,白杰带他来的。 这里到处都是机关,他要如何进去? “喂……有人吗……” 他站在林子外面往里喊。 可里面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断魂林比哭魂谷大的多,哭魂谷喊一下还有回声,可这里,连个回声都没有。 方穹牵着马在林子外面转了好久,最后一气之下,又回了苍渊城。 “唉……这咋办?也不知道这白杰到底回来没有。” “万一送信送的晚,被人杀了,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帮人诊着脉,嘴里念念有词。 那眉心紧皱的样子,吓的患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夫……那个……那个我是不是……” “对!你就是!” 不等患者的话说完,方穹便给了确定答案。 患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嗷嗷嗷的大哭起来。 “大夫啊,求求你救救我啊,我还有老婆和孩子要照顾,我不能死啊!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你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只要你能治好我,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啊!” 他哭的撕心裂肺,吓了方穹一大跳。 听了半晌方穹才迷瞪过来,赶忙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只是贫血,怎么会死呢?” “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 方穹一脸认真的点头:“对啊,你只是贫血,回去多吃点猪血和红枣补补就好了呀,你离死还早着呢!” 患者咯噔咯噔的抽泣着,一脸尴尬的坐回到凳子上,结结巴巴道:“我我我问你是不是,你说是,我我我我以为我真的得了绝症,我我我……” 方穹听到这,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知道自己贫血呢,所以你问我是不是,我自然就说是了,哎呀……误会,误会啊……哈哈哈……” 方穹笑着,写下一张方子,递给了患者:“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吓到你了,这张方子送你了,不收诊金!” 那人双手接过药方,一脸感激的朝他弯腰行礼。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呀!敢问神医尊姓大名?改日我这眩晕之症若是好了,定然登门拜谢!” 方穹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抢过患者手里的药方,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个字:花十三! 他不想再叫方穹了,他的亲人朋友都死光了,师父也死了,那么,也让方穹随他们而去吧…… 所以,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方穹,只有神医花十三! 第144章 太尉嫁女 “我这名字是取自十三花,可我一个大男人,不能叫十三花,听着娘们儿唧唧的,所以我给自己改名,叫花十三,看!霸气不?” “十三花是以十三个姐妹的尸骨养成的花,我以十三花挑战万岁蛊,这十三花又救了我一命,此时十三花之毒还残留在我体内,与我相伴相生,” “所以,我觉得我不能忘记这十三朵花……” 此时的方穹,已经被海角阁外出行走的人,带入了海角阁。 他正在莫炎面前,说着自己这名字的来历和意义。 可莫炎只顾着哄孩子,根本没功夫理他。 “我不管你叫什么,现在你师父死了,我必须要找人代替,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你师父不来,你就留下,说话算话,去签你的生死契去吧!” 莫炎说完,便抱着孩子去了里间。 方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莫炎却不给他机会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童,拿着一张纸,来到了方穹面前。 “花公子,签字吧!” “花公子?” 说实话,方穹还不是很适应这个名字,他更喜欢别人叫他方公子,花神医,而不是花公子,听着怎么那么像花花公子? 方穹拿着那张纸看了看,然后折叠几下,塞进了怀里。 “这东西先在我这里放着,我过几日再签!” 说完,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房间。 这生死契一签,他就是海角阁的人了,生死都由海角阁做主。 他可不想任人摆布,他才不要做什么斗篷人! 回到房间,方穹拿着生死契看了又看,一气之下,扔进了火盆里。 半夜三更睡不着,出去看月亮,看着看着,突然人没影儿了。 “花公子……花公子?花公子?” 小童站在房檐下面朝上面的人影喊,可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搬着梯子爬上去一看才知道,这哪里是个人,这分明是个十字架,穿着长袍站在屋顶上。 “天呐,花公子跑不见了!我得赶紧去告诉阁主!” 小童赶忙跑到莫炎房门前,稳了稳情绪,才轻轻叩响房门。 “阁主……阁主……您睡了吗?” 片刻后,房间内传来了走路声,吱呀一声门响,莫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事?” 小童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花公子他……他逃走了……” 莫炎眉心陡然皱起,刚想发作,突然又将火气按了下去。 思索良久之后,沉声开口。 “算了,走就走吧……” 说完,转身回去,关上了房门。 凭着方穹的性子,是断然不会留在海角阁当牛做马的。 而且他身边的人都死完了,万一将晦气留在海角阁,影响了他儿子的气运,那可不行。 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玄学上,莫炎都没有留下方穹的理由,但是他有把握,只要海角阁需要他,就定然能找到他,将他抓回来! 此时的方穹,正得意洋洋的坐在树杈上喝酒。 他对着月光絮絮叨叨,又对着星星说了一大堆胡话。 “单大哥,我今天从贺炎手底下逃跑了,我现在可是没多少功力了,你要不然,把你的百回仲舒传给我,让我下次遇到他,能抵挡一二?” “呵呵……想来你是不愿意的,不然,早就教我了!” 借着酒劲儿说了一马车醉话,吵的一旁的鸟儿一夜未睡,直到天亮。 …… 后来,方穹做了江湖游医,走到哪里,便医到哪里,江湖留名花十三! 他相貌端正俊朗,就是这白眉白发,让人有点难以接受,可当人听闻他花十三的名号,却又起了倾慕之情。 “公子这白发,可是万蛊门所就?” 方穹一边诊脉,一边点头。 女子啪的一拍大腿,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真不愧是花神医啊,之前我还在想,这样的英雄到底是谁,原来便是叫花十三的花神医啊!” “十三花,花十三,神医就是有排面,连生死关头,都这么讲究!特意找来十三朵奇花来侮辱鬼祖,真是痛快!痛快啊!哈哈哈哈……” 这女子豪爽的很,方穹一句话没说,她就已经说了一马车。 方穹汗颜的写下药方,往前推了推,心里默念:你赶紧走吧,我快被你烦死了! 那女子接过药方,胡乱塞进怀里,拍下二十两银子,便拿着剑快步离开了。 “喂!我说的是二两,不是二十两啊!” 方穹拿着银子大喊,那女子摆摆手道:“其余十八两是我对你下的聘!明日来娶你!” 说完,哈哈哈的笑着,跑出了街。 方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收摊逃走。 “诶?神医不治了吗?” “不治了不治了,我累了……” 骑着快马,连夜跑出了两个城,这才敢松懈停马。 日复一日,他走遍大江南北,游遍山河名川,他身边不再需要朋友,只一匹马足矣。 这天,他正在客栈里睡觉,突然接到一封信函,却是红纸包的。 “嗯?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请帖。 “太尉要嫁闺女?找我做什么?太尉……太尉……” 方穹皱眉,不停的在脑海里思索着太尉到底是谁。 突然,店小二又送来一封信函,打开一看,竟是海角阁的。 “太尉嫁女!” “怎么又是这个?嫁就嫁呗,与我何干?” 他满脸愁容的看着桌子上的两张信函,不明所以。 一个是邀请他去参加喜宴的,一个是告诉他,京都有喜宴,什么意思,让他去吗?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去?他和太尉又不熟! 方穹双手背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之后,终于决定,去京都看看! 第145章 生不出儿子,要休妻 太尉府门前,红毯铺街,红灯高照,门口两个石狮子被红绸缎打扮的活泼喜庆,一个个达官贵人,全都拿着高端礼盒,笑脸攀谈。 “一看这盒子便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贵重的很,唉……我这穷酸的礼物,实在不好拿出手啊……” 方穹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自己在山里挖的百年老山参,想了又想,还是不往里进了。 可他刚一转身,便看到了廖青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他认识,陌生,却是因为很久没见了。 “为何不进去?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哦?神医还给我带了礼物呢。” 廖青笑呵呵的朝他走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礼盒。 方穹猛的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廖青便是太尉啊,当年只相处了寥寥几日时光,如今多年过去,他早已是忘却了这个高贵的朋友。 他赶忙拱手行礼,“草民参见太尉大人!” 廖青将手里的礼盒递到仆从手中,又伸手将他扶起,“你我何须如此见外,快快随我进去喝茶!” 说着,便让仆从接过方穹手里的马,拉着方穹进了太尉府。 “好些年不见,你还是当年模样!” 太尉笑着,丝毫不在意他的满头白发。 方穹却是将他的头发撩起,放在廖青面前,让他看的更仔细些。 “这白发不算变化吗?” “不算不算,我说你还是如当年一样俊朗!这满头白发,更是添了许多仙人之姿,若非要说变化,那只能说,你越发让女子喜欢了!哈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内院,廖青直接将方穹拉进了书房。 “我如今该叫你……花神医了……” 方穹抿了口茶,汗颜的摆手:“不必,还如当年一样便好!” “诶~花神医名气大,说我认识花神医才有牌面嘛!” “什么牌面,我说我认识太尉才更威风吧!” 两人又笑着逗了几句,廖青缓缓收起了笑意。 “我特意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见他表情严肃,方穹也收起了笑意:“何事?” 廖青缓步来到他身侧,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小声道:“其实,我是想让你给个方子,一个能生儿子的方子!” 方穹一听,愣住了。 “廖大人不是有儿子吗?小女儿现在都出嫁了,怎还要生子的方子?” 廖青吧唧一下嘴,摆了摆手。“不是,我是为我那二女儿所求!” “嗯?你二女儿?之前不是说跟慕容烨成亲了吗?怎么还没生孩子?” “不是,是连生了四个闺女了,这都第五胎了,万一要还是个闺女,那慕容烨可要休妻了!” “这、这简直荒谬!哪有生不出儿子要休妻的!” “你不知道,慕容烨他家好几代单传,要是这次再没个儿子,那他真的要休妻呀!” 廖青提起慕容烨,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之前看中的是慕容烨的实力,谁知道他竟然这么轴,独断专行,任性妄为,在朝堂上更是对他这个老丈人半点情面不顾。 有时候他真希望,当初没将闺女嫁给这个男人。 方穹挠了挠头,唏嘘一会儿道:“这第五胎,怀上了没有?” “已经怀了!” “已经怀上了你找我有啥用,你要怀之前跟我说,或许还能改变局面。” “啧!那该如何是好啊!” 廖青愁容满面,连连叹气。 方穹安慰他道:“你也无需如此担心,上天总会给人留后门的,就像我,绝处逢生好几次,不也没死!” “我看啊,这次你家红枝八成怀的是个儿子,若她这次又生了个女儿,我便住在这里,日日为她调理,直到她生出儿子为止!” 听到方穹这话,廖青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其实,他只是想找借口留住方穹,顺便帮自己的闺女调理身子而已。 至于他为何这样做,那自然是有自己的筹谋。 住进太尉府后,廖青每日都陪他下棋聊天,喝酒。 偶尔还会聊些医术什么的,唯独没有提起过他女儿廖红枝生儿子的事。 方穹整日里有看不完的医书,研究不尽的药理,正乐在其中,哪有功夫管这些事。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廖红枝果然生了个儿子,可奇怪的是,这孩子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见不得风。 方穹本想好心去看看,廖青却无奈的直摇头。 “唉……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宝贝着呢,连我都不让看,又怎会让你看?” “别管了,她府中有府医在,不会有事的,等满月了再说吧!” 廖青讪笑两声,又举起了酒杯,和方穹畅聊起来。 无论如何,这儿子终于是生出来了,他闺女也有了底气,他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两人喝酒聊天又是一下午,方穹醉醺醺的回到房间,本想拿起医书再看一会儿,谁承想,自己研究了一半的毒药竟找不到了。 “嗯?明明在这里的啊,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他在书桌上左右翻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于是便喊来了伺候他的仆从。 “我放桌子上的黑色药丸到哪里去了?” 仆从朝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恭敬的回道:“我收拾桌子的时候给扔了,我还当那是老鼠屎,不知道那是药丸啊,还请神医责罚!” 他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给方穹赔罪。 方穹醉醺醺的摇晃着身子将人扶起来,打了个酒嗝道:“没事没事,不用害怕,你告诉我,扔哪了?” 仆从紧张道:“恭桶……” 他一脸胆怯的看着方穹,生怕受到责罚,谁知方穹只是呵呵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没事,扔恭桶就没事,只要不被别人误食就好,行了,没事了,快些回去睡觉吧……” 说罢,他伸了个懒腰,缓步来到床边,倒床就睡。 三日后,廖青刚下了朝,屁股还没坐热,便被宫里的人又召了回去,说是皇上的亲哥哥城毓王,想要谋反,给皇上投毒。 而廖青的小闺女,就是嫁给了城毓王的嫡子。 “皇上,城毓王是您的亲哥哥,不可能谋反的,他一定是无辜的,请皇上明察啊!” 廖青跪在地上,给城毓王求情。 可温朔抬手就抓起一旁的奏疏,重重的砸到了廖青头上。 “你好好看看,证据确凿,还说什么无辜,廖太尉,你还分得清什么是家和国吗?” 廖青慌慌张张捡起地上的奏疏,看完之后,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是微臣有罪,替谋反之人开脱,微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他匍匐在地上,肉眼可见的颤抖。 温朔冷哼一声,渐渐压下了心中怒火。 “他是你亲家,你替他说情,情有可原,行了,起来吧,朕不罚你!” 廖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哆哆嗦嗦的站起了身。 第146章 娘都死了,还在这里笑 温朔朝宿莽看了一眼,宿莽摆了下手,身后的太监赶忙上前,给廖青搬了个凳子,让他坐下。 “廖太尉,我知道你心疼闺女,可你闺女既然进了城毓王的门,便不再是你闺女了,所以,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廖青知道皇上的意思,尽管心中再有不舍,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温朔继续道:“城毓王谋反,尽管是亲兄弟,朕也断然留他不得,可他手中握着京都军政要务,他这一死……” 温朔眯眼看着廖青,话只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廖青闻言,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温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在茶杯后面,是他微微勾起的唇。 之后,城毓王一家被当街处斩,他那刚成婚不久的小闺女,也在其中。 廖青伤痛欲绝,也不敢去收殓尸体,只能在深夜痛哭,次日,身心疲惫的他照旧上朝。 朝堂上他言辞犀利,杀伐果断,将那些之前和城毓王交好大臣,全都一个个送进了大牢。 突然间,整个朝堂竟没一个可用之人,唯独廖青一人可堪重任。 所以,这京都军政要务,自然,也落到了廖青手中。 散朝后,皇帝大悦,准廖青三日假期,还偷偷告诉他,他女儿的尸体,已经被送进了皇陵。 一个大臣的女儿,还是罪人的儿媳妇,居然能进皇陵,那是多么大的殊荣。 听见此话,廖青再次跪地叩谢皇恩,并承诺,对皇上肝脑涂地! 深夜里,廖青房间多了一个女人。 “你不恨吗?” 这人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色面巾,黑衣下,却是一身正红。 廖青双手背后,看着窗外的明月,连连叹息:“恨……为何要恨?谋反之人,就该死,我为何要恨?” “你真相信他会谋反?” “呵……他不会,但是他儿子会!而这件事,就是他儿子做的!”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家丢了东西,是花十三桌案上的一颗毒药,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此话一出,对方沉默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廖大人果然无所不知,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吧?” 廖青深吸一口气,关上了窗子,转身,看向阴影处的女人。 “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所以,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其余的,交给我!” 听见此话,女人满意的点了下头。 转身开门,身形又隐进了黑暗。 没过几日,后宫中一个贵人突然离奇病逝,而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温景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一根刺。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确切的说,该是第二个,因为第一个是董琳颐生的,已经被偷偷送出了宫。 而温景弘的生母,是丫鬟出身,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一生了儿子,便大肆宣扬,温朔也是将其捧在手心,频频去她宫里探望。 这不,孩子还没满月,她就被人害死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温景弘,躺在温朔怀里不停的吐着舌头。 “唉……亏你是年龄小,不懂人情世故,娘都死了,还在这里笑。今后,你可怎么活?” 他抱着温景弘,瞬间红了眼眶,堂堂一国之君,竟抱着孩子在哭他的娘,可见这个妃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后来,在廖青和几位大臣的极力劝说下,温朔将温景弘交给了皇后。 并封他太子之位。 不满一岁,便做了太子,这地位,可见一斑。 可越是这样,就越遭人记恨。 皇后日日拿针尖扎他,恨他娘抢了皇上的宠爱,又恨他,出生太早,挡了她亲儿子的路。 仆人不管他,一日只喂他一顿奶,尿布什么的也只换两次。 可每次皇上来看他,都是香喷喷的,让人看不出端倪。 身上起了疹子,太医只说是热的。 皇后干脆便将他不穿衣服丢在冷水里,任其自生自灭。 那一次,不满五个月的温景弘,高烧不止,几名太医都无法医治。 温朔大怒:“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烧都退不了,若是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全都要陪葬!” 说完太医,又来说皇后:“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弘儿的?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朔捏着皇后的肩膀,气的只想杀了她。 皇后吓的眼眶都红了,赶紧跪在地上开口为自己脱罪。 “臣妾不知啊,今天白天还好好的,吃的好,睡的也好,怎就夜里发起了高烧呢,臣妾真的不知啊!” “好一个不知,人在你宫里,一句不知就想将责任推掉,这是你一个皇后该说的话吗?” “后宫是你管的,弘儿是你带的,现在弘儿生病,就是你的责任!” 一时间,凤栖宫的所有太监宫女,全被行了杖责,就连皇后,都被罚跪在地上,不许起来,什么时候温景弘的烧退了,什么时候她才能起来。 大臣们听见太子出了事,全都半夜三更起床,去宫里探望,廖青更是带着花十三也急匆匆的进了宫。 “皇上,微臣带了花神医来,能否让他进来为太子诊脉?” 皇上微微蹙眉,有些不愿。 连宫里千挑万选的太医都没办法医治,他这个江湖野仙能高明到哪去? 宫内许多大臣都是听说过花十三这个人的,更有好几个也接受过花十三的治疗,好说歹说之下,温朔才勉强同意让花十三为温景弘看病。 花十三给温朔行过礼后,便来到了温景弘身旁。 他一看孩子,瞬间皱起了眉。 堂堂一个太子,怎被养的面黄肌瘦的,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这让花十三很不解。 他将手放在温景弘脉搏上,发现他脉象极其微弱。 解开衣服一看,浑身起满了红疹,口舌生疮,舌苔发黄,两腿之间,还有溃烂。 他当即就怒了,“这些个下人,净挑不会说话的人欺负!简直可恨!” 其实,那些太医又怎会不知是怎么回事,可他们不敢得罪皇后,所以,不敢说实话,当然,医不好病,也是事实。 温朔听见方穹的话,当即便叫来了伺候温景弘的宫女太监。 “说!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没养过孩子,奴才不知啊!” 管事太监将头磕的邦邦响,可这些在花十三看来,全都是做戏。 “你不知?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孩子拉了尿了要换尿布?”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孩子是要喝水的?”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孩子要洗澡的?”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孩子一天要喂几顿?” “若果这些你都不知道,那这虐待太子的罪责,可是要按到皇后身上了!” 方穹一边给温景弘推拿退烧,一边质问这个太监,丝毫没注意到皇后的表情。 温朔听见此话,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浑身怒火节节攀升,一脚将那名太监踹出了大老远。 “原来,你竟是如此苛待太子的,来人啊,将这个该死的狗奴才,给朕斩了!诛九族!” 滔天怒火之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有方穹,还在为可怜的孩子连连叹息。 “唉……孩子没娘就是可怜啊……” 此时的廖青,真想拿个毛巾,将方穹的嘴捂起来,祈求他不要再说话了。 第147章 你到底是有多蠢,才能干出这种事 方穹给孩子翻了个个,继续推拿。 这一翻身,他却发现,这孩子居然不会抬头。 五个多月的孩子,怎么能不会抬头呢? 他摸着孩子的骨骼,健康的很,所以,这定然不是孩子的毛病,这是大人的毛病! “皇上,安排人给太子沐浴,要上好的老艾叶煮水,另外,找个信得过的嬷嬷过来,我来告诉她,孩子该怎么养!” 此时的温景弘,脸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见这个人,确实担得起神医这个称号。 单是这一手,便让温朔信服了,当即便差宿莽让人去安排。 很快,嬷嬷来了,他认真的教嬷嬷怎样抱孩子,怎样让孩子练习抬头,怎样给孩子喂奶,热了要怎么办,变天了要怎么办。 以及孩子将来学走路,添辅食,全都仔仔细细给嬷嬷教了一遍。 这孙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这些东西她也都略懂一二,但也只是略懂。 皇上吩咐的,她自然要重新且认真的再学一遍。 很快,沐浴的艾叶水来了,方穹又教这个嬷嬷,如何给孩子洗澡,什么情况下要用艾叶,什么情况下不需要。 温朔也站在旁边认真的学。 那些大臣看到这全面的指导,也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学一学,可在那些太医眼里,这个白头发的怪人,就是来抢饭碗的。 整整一夜,推拿,针灸,药浴,汤剂,方穹将自己在小儿科上的造诣,展现的淋漓尽致。 临行前,温朔还特意将他和廖青带到一边,想要将其收编到太医院。 可方穹却不愿去。 他双手抄进袖子里,抬头看着天空,一脸淡然道:“我心之大,如同天空白云,我心之高,如同越过云层的飞鸟。” “这天大地大,还有许多病人需要我,我怎能因这一时的荣耀,困在太医院那一方天地。” 说完,也不行礼,径直往宫门口走。 廖青赶紧拱手,给温朔赔罪。 温朔摆摆手道:“算了,有大能者,自然不能同凡鸟关在一个笼子里,神医心系天下,朕知道……” 说完,他也走了。 廖青站在身后,大喊一声恭送皇上,然后提起衣摆,快速朝方穹的方向跑去。 “你胆子也太大了,昨天夜里,真是吓死我了!” 方穹双手插在袖子里,不以为然道:“堂堂太子,被人折磨成这样,若不是受人指使,那些下人怎么敢?” 话刚一说出口,廖青赶紧捂住他的嘴:“你还说!这种事我怎能不知?” 方穹拽下他的手,又将手塞进了袖子。 “你知道,但皇上不知道啊,他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我真怕再继续下去,这孩子就活不到过年了!” “果真?” “嗯呢!他身上那些红疹,可不止是湿疹那么简单,由于不规律喂养,导致他体质差,这次发烧,是过敏引起的,所以才高烧不退,如果再烧一次,怕是会变成傻子,你觉得,他到今年冬天,能烧几次?他还有几条命可活?” “另外,我还在他咯吱窝,膝盖窝,看到了青紫,明显是被人掐出来的,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地方,更是有被针扎过的痕迹。” “你说,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没有将此事透露出来,就已经是对她仁慈了!” 方穹的话,彻底堵住了廖青的嘴。 廖青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蠢。 夜里,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廖青一看见她,便严厉的斥责:“你到底是有多蠢,才能干出这种蠢事?” “你知不知道,一旦太子死在你宫里,那凤栖宫立刻就会变成冷宫,甚至你的命,也会赔进去!你懂不懂?” 女人五指紧捏,眼中满是怨毒。 “我不想替别人养儿子,我自己也能生的出儿子!” “糊涂!你的儿子,永远不会成为太子!我就跟你明说了!皇上!不允许你的儿子做太子,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是皇后了!你得到了你该有的尊荣,他同意将太子交给你抚养,是他给你的补偿,你应该养好太子,让他为你所用,而不是蠢到要折磨他,甚至想杀了他!” “你杀死一个温景弘,还有第二个温景弘出来,届时,你要再杀一个妃子吗?你觉得,所有人都会像温景弘生母那样蠢吗?” 廖青也被眼前女人的智商,气到呼吸紊乱,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选择和这样的人合作。 对方咬着牙,指尖都嵌到了肉里,久久说不出话。 直到手心里的血,滴到地上,她才转身离去。 后来,温景弘终于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那个孙嬷嬷待他极好,因为她明白,只要能将温景弘养好,那么她在宫里的地位,也一定会水涨船高。 每次温朔来看太子,他都有很大的变化,不出半年时间,便长的白白胖胖了。 第148章 四个磨人精 很快,三年过去了,慕容烨终于打退了东月,将燕海关,牢牢的攥在手里,结束了边关战事。 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听说老五是个儿子,也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叫爹! 应该会了吧,他记得三丫头和四丫头一岁多的时候,都会背诗了,算算这老五都三岁了,一定会背好长一大溜。 在回京的途中,慕容烨买了好些玩具和吃食,只要看见稀罕的,全都带回去。 “报……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下人激动的大喊,廖红枝一听,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红姑,快,给阿雪穿好衣服!” “是!” 红姑赶忙给慕容雪穿戴整齐,头发扎好,这才带着孩子出门。 “将军,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夫妻两人三年未见,一见便恩爱的相拥,缠绵不已。 可此时的慕容烨,眼神全都在他的小儿子慕容雪身上。 看着那肉嘟嘟的小脸,慕容烨再也忍不住,松开三年未见的夫人,一把将这宝贝幺儿抱了起来。 “阿雪!爹的好儿子!快叫爹!” 廖红枝怀慕容雪五个多月的时候,慕容烨就去打仗了,三年未曾回来,所以,慕容雪并不知道,还有爹这号人物。 他皱着眉,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将他高高举起的人,小声嘤咛了一句:“爹……” 他声音小的还不如蚊子,可慕容烨听见了,开心到起飞。 “诶!真是爹的好儿子!” 他一激动,就将慕容雪高高抛了起来。 当即便将慕容雪吓的哇哇大哭起来:“娘……呜呜……娘……我害怕……娘!救我……” 廖红枝赶紧将孩子从慕容烨手里接过来,没好气道:“你看把孩子吓的,行了,你快去看看闺女们吧!你再这样,儿子晚上要做噩梦了!” 慕容烨尴尬的挠了挠头,“第一次跟儿子见面,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嘛!” “对了,我带了好些个礼物,刘用!快!把礼物拿进来!” “是!将军!” 副将刘用领命,便出去搬礼物去了。 “爹……” “爹……” “爹……” “爹……” 四个娇滴滴的女娃从大到小,挨个扑到慕容烨怀里,将慕容烨喊的晕头转向的。 “爹爹,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礼物啊?” “带了带了……” “爹爹,你有没有给我带花裙子啊……” “带了带了……” “爹爹,你有没有给我带风车……” “带了带了……” “爹爹,你说过要给我带糖葫芦和泥人的,你买了没有?” “买了买了……” “爹爹爹爹,娘说,你回来给我买木马的,现在我都长大了,不骑木马了,我也想要花裙子……” 这是老四闺女慕容胭,慕容烨走时,他才一岁多,此时,都已经五岁了。 慕容烨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小姑娘们,要不是个头高矮不一样,他真的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啊。 孩子生的太多,也是件头疼事…… 好不容易打发完四个闺女,他想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惜儿子已经睡了。 他只能悻悻然回房间。 次日,温朔为庆贺慕容烨凯旋而归,便在宫中大摆筵席。 宴席中,温朔提起了温景弘学武的事。 “太子武学该启蒙了,你说,我该找谁当他的武学老师呢?” 慕容烨瞪了他一眼,朝后撤了一步:“你问我作甚?我是将军,要打仗的,难不成你要我放弃军营去做武学老师?” 温朔吧唧一下嘴,白了一眼道:“谁稀罕你做我儿子的老师,我还怕你把我儿子练坏了呢!” “切!我也有儿子,我才不去练你儿子!” “行了!生个儿子瞧把你能的,我二儿子马上快满月了,有本事你再生一个!” 慕容烨连忙摇头:“不要!一个就够了!” 万一再生个闺女咋办?想想那四个闺女,昨天把他缠的两眼冒金星,要是再添两个,他真的承受不住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初步拟定了武学老师人选,但是温朔真正的目的,不是让他选武学老师的,而是想让慕容雪进宫,做温景弘的陪练。 慕容烨再次拒绝:“那不行,我儿子还小呢,再等几年,十岁以后再说!” “十岁?为何?” 慕容烨翻了个白眼,朝外面的宫墙扫了一眼。 “这深宫大院的,我不放心!” “有朕在,你有何不放心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儿子都看不住,还如何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他虽然身在关外,但宫里的大事,他也是略有耳闻,太子受下人虐待,差点发烧致死。 他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舍得送进宫里受人所害。 慕容烨的话,堵的温朔久久张不开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不想再搭理他。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方穹眼睁睁的看着太尉府换了一次又一次牌匾,最终挂上了丞相府三个字。 “恭喜丞相大人!” 可廖青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喜色,眼睛也哭到红肿。 “丞相这是为何?” 廖青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摆了摆手,回了书房。 因为他儿子死了,死在了暮光城。 西北边陲暮光城,是前朝皇帝从暮影国手中抢过来的城池,暮影国为了夺回城池,频频派兵滋扰边陲,大大小小的战役百余起。 自从廖青的儿子行了加冠礼之后,便被派到暮光城,成为守城将领,数年不曾回家。 可当廖青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躺在棺椁中一动不动。 他的夫人一见到儿子的尸体,直接气死当场。 隔天,停灵房里,又添了一个棺椁。 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廖青瞬间崩溃,几度想要寻死,都被下人给拦住了。 “老爷,您还有一个女儿啊,您不能就这么死了啊,您死了,二小姐怎么办?” 话音刚落,便看到年仅八岁的慕容雪,快步跑了进来,一把抱着廖青,不许他寻死。 “外公,您不要死,阿雪不想您死!” “阿雪已经没有外婆了,您不能再撇下阿雪和娘啊!” 小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依然在劝廖青,抬手给他擦泪。 廖青看到听话懂事的慕容雪,心里又舍不得了。 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舍不得自己的外孙,更舍不得这人间温情。 后来,廖青哭了半个月,哭到嗓子冒血,眼也花了。 而这丞相的位子,便是用他儿子的命换来的。 那段时间,方穹一直在外云游,所以并不知晓廖府的事。 这些还都是慕容雪告诉他的。 小孩子懂事,见外公每日伤心流泪,便主动留下来,日日安慰讨好,希望廖青能走出阴霾。 第149章 神医病了 院子里的演武台上,八岁的慕容雪手持木剑,挥舞个不停,脚下生风,颇有当将军的潜质。 方穹和廖青坐在石凳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他舞剑。 “果然是猛将之后,这小眼神,气势逼人啊,哈哈哈……” 廖青今日难得心情好,唇角也溢出一丝笑意。 “他爹骁勇善战,娘也得了我的真传,这气势,自然是差不了。” “那是那是……今天这小娃娃有八岁了吧?再过两年,是该要入宫陪读了吧?” 方穹本是无心之说,可廖青听完,脸色又变差了。 “入宫吗?入宫有什么好的?入了宫,便不再是自由之身了……若我是慕容烨,我宁愿他当个只会继承家业的纨绔!” 方穹眉心一挑,有些不解:“别人都希望自家儿孙能当人上人,惠及子孙后代,你的想法,怎和人不同呢?” 廖青长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唉……罢了罢了……他的事,自有他爹做主,我不在这瞎操心。” 说完,便起身,回房间去了。 慕容雪一旦入宫做了太子伴读,那他的命,便和太子绑到一块了,若遇危险,他定然第一个要站出来为太子替死。 一个没了娘的太子,处处受人欺凌,他的外孙到宫中,岂能好过? 廖青深知这个道理,但他阻止不了,因为这是皇上和慕容烨在多年以前所定下的约定,能争取到十岁才进宫,皇上已经很给慕容烨面子了。 其实慕容烨也不想他儿子进宫的,只是没办法,谁让他是慕容烨呢?姓慕容的,生下来便要为温家守天下,他的父辈如此,他如此,他的儿子,也应当如此。 这些君臣之间的弯弯绕,方穹自是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只想每天行医问诊,喝茶聊天,自由自在的。 若不是听说廖青家里出了大变故,要回来陪他,此时他怕是已经到了苍澜国了。 慕容雪剑武的正欢,一回头,却不见廖青了,于是他快速收剑,赶忙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我外公呢?” 他朝着方穹问。 方穹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 “你外公累了,他许是回去睡觉了。” “哦……” 慕容雪喝完茶,垂头丧气的坐在了石凳上。 “阿雪好没用,努力了这么多天,还是没能让外公开心起来。” 方穹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边给他擦汗边说道:“人年龄大了,就容易感怀,时间长了,他自然就想开了,小公子不必太勉强自己。” 方穹擦完汗,又给他擦手,可擦手的时候他却发现,这孩子的骨骼,似乎有些太小了,好像和其他男孩不太一样。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骨骼惊奇? 他只是个郎中,只懂得医病,却对武学没有太多研究,所以到底是不是骨骼惊奇,他也说不准。 “小公子,你这武艺是谁教的呀?” “是我母亲,我爹爹回来的时候也教,不过,他太严格了,每次都练的我浑身疼,我不想他回来!” 看来是长时间不和爹爹接触,所以不亲,再加上慕容烨的磋磨,孩子都开始讨厌他了。 方穹笑了笑,又给他倒了杯茶。 “小公子不可以讨厌爹爹,你爹爹严格,也是为你好,免得你出去被人欺负!” 慕容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脸好奇道:“神医,那你出去被人欺负过吗?” 方穹想了想,笑着回答:“当然,我便是武艺不精,所以经常被人欺负,好在我有个好兄弟,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保护我。” “那你的兄弟呢?他武功一定很高吧?” “嗯,他内力比我好,剑法也比我高,可惜……” 方穹说到这里,便不说了,眼神中,多了一丝苦涩。 抬头看向天空,盯着那一片云发呆。 慕容雪赶紧追问:“可惜什么?神医继续说啊!” “可惜他死了……被比他更强的人杀死了……” 听到这话,慕容雪沉默了,他突然觉得,似乎刚刚不该问那样的话。 “对不起……” 慕容雪小声道。 方穹神色一愣,转而又勾起了唇角,侧头看向慕容雪。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不提及,他也是死了,无法改变事实,那便要坦然面对。”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刚刚他看的那片云。 “你看那片云,它为何要停在那里?” 慕容雪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因为那是我的寄托呀……” “人的思念,可以化作云,化作雨,化作这世间万物,你只要想他,他便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此刻,那片云,便是我的兄弟,你看他,是不是也在看我?” 听到方穹的话,慕容雪脑瓜子嗡嗡的,他怎么也没办法将那片云和人联想在一起。 除非那片云是鬼变的! 想到这里,慕容雪青天白日打了个冷颤,他突然觉得,这老头子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于是赶忙放下茶杯,拿着手里的木剑快步跑开了。 只留下方穹一人,愣愣的坐在石凳上,不明所以。 “怎么跑了呢?还跑的这么慌张……” 慕容雪来到廖青房间,一把扑进廖青怀里。 “外公外公,你的那个神医朋友,似乎是病了!” 正在睹物思人的廖青陡然一愣,“他怎么了?” 慕容雪调整好呼吸,有模有样的将方穹方才说的话说给廖青听。 “他说,那云是他的寄托,那云是他兄弟,他说,他想谁,谁就会在他身边,还能化云化雨的,听着好瘆人!” 慕容雪紧紧抱着膀子,一副很冷的模样,逗的廖青呵呵笑了起来。 “呵呵呵……你这小鬼头,人家是在思念亲人呢,可不是病了,他是神医,怎么会生病呢?” 他将慕容雪抱在腿上,抬头看向了那片云。 “儿子……是你吗?” 完了,外公也疯了。 慕容雪皱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廖青。 第150章 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两年后,慕容雪果然进了皇宫,成为了太子伴读,并立下契约,要保护温景弘一辈子。 同年六月,方穹离开丞相府,准备去往郾城行医。 他往年六月都会去郾城的,因为往年这个时候,燕海关都会因为涨潮,海水倒灌郾城,而造成虫患和瘟疫。 涨潮他是管不了,但作为郎中,他却是能打退瘟疫的将军。 可这天夜里,他落脚聊城,刚要睡下,却突然窜进来一个斗篷人,不由分说就要带他走。 “唉……等一下,你倒先说说带我去哪啊!” “去断魂林!” “断魂林?可是你家公子出了什么事?” “对!少阁主被血狼咬伤,危在旦夕!” “什么?快快快,咱们这就上路!” 方穹提起药箱就蹿了出去,速度比斗篷人还要快。 可他内力不行,轻功也不行,很快便被斗篷人追上了。 “以你这速度,只怕赶到断魂林,我家少阁主也变成狼了,过来,我背上你走!这样快些!” 他伸手一捞,便将方穹拉到了背上。 方穹此时已经是人到中年,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趴在斗篷人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少阁主?就是当初莫炎怀里抱着的奶娃娃?” 斗篷人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刚进海角阁两年,不知少阁主幼时的情况。” “嗯?你不是白杰?” “不是!” “哦……那不好意思哈,我认错人了,对了,你家少阁主现在也有十三岁了吧?” “嗯,今年刚好十三!” “嗯,你累不累?要不要我下来?” “不必了,你跑的太慢了……” “嗯,年龄大了,腿脚不利索,对了,跑着多累啊,你咋不骑一匹马呢?” “夜深了,城门关闭,我将马留在城外了。” “嗯?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轻功啊,越过城墙就进来了!” 此话一出,方穹深感佩服:“海角阁,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那斗篷人嗤笑一声道:“想进入海角阁,首先就必须要轻功上乘,翻越城墙是最基本的,不然如何无声无息的探秘?” 想来也是,海角阁主打的就是探秘,掌握所有人的秘密,若轻功不好,半夜爬墙就很容易被人发现,套麻袋的。 斗篷人背着方穹出了城,骑上马,便立刻往苍渊关而去。 不眠不休两日,终于到了断魂林。 “哎呀……我的屁股快不行了……” “别废话,救我家少阁主要紧!” “是是是……” 方穹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面,躲过层层机关,终于到了海角阁。 “启禀阁主,花十三带来了!” 话音刚落,莫炎便噌的一下从房间冲了出来,拉着方穹便往屋里进。 “快!我儿快不行了!” 当方穹看到莫九卿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吓住了。 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面色痛苦的蜷缩在床上,身后一条又长又粗的狼尾正在来回摆动。 他双颊通红,眼睛也成了赤色,耳朵更是变成了狼耳,长满了白毛。 “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血狼咬了,现在已然妖化!” “妖化?!!!” 听到这两个字,方穹震惊到无法言语。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病人,之前有人说苍雪山上的狼可以将人妖化,他还不信,如今竟真的看到了被妖化之人。 “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治啊!” 听到莫炎的催促,方穹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赶忙伸手,想要探一探莫九卿的脉象。 谁知刚一靠近,莫九卿便突然冲他嗞起了牙,他一翻身匍匐在床上,和狼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的神智,已经被狼掌控了!现在连我也无法靠近!” 莫炎此时,心疼又焦急。 方穹皱眉道:“无妨,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说罢,指尖突然多出几枚银针,指尖一弹便朝莫九卿飞去。 一针落在脖颈,两针落于头顶,还有一针落在心口处。 莫九卿弓着身子摇晃两下,下一刻,便浑身瘫软,闭上眼睛,趴在了床上。 方穹和莫炎对视一眼,这才上前,捏住了莫九卿的手腕。 一丝内力缓缓进入莫九卿体内,像巡逻一般,四处查探他浑身的变化。 “嘶……他这是中毒了啊……” “废话,中的狼毒!” “嗯,不过,这所谓的妖化,似乎只是改变他的外观,并不能改变他的内在,所以妖化之后,他只是看着像狼而已,并不是真的成为了一头狼。” “你别说这些,你只说要如何治!” 方穹抬手捋了一下鬓边白发,语气沉重道:“这毒,似乎比当年的万岁蛊还要霸道,此时已经蔓延到了全身,我解不了!” “什么?怎么可能解不了?你不是自称神医吗?怎么能解不了?不行!你必须解!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莫炎捏紧了拳头,怒视着方穹,好像随时要捏死方穹的冲动。 方穹侧头白了他一眼,抬手收起了莫九卿身上的银针。 “做郎中的,最讨厌遇到你这种家属,我只是郎中,又不是神仙,凭什么我就必须要起死回生呢?回不了生我就死?” 说着,他解开了莫九卿身上的衣服,看着肩膀上,被狼咬伤的地方。 可莫炎依然是那句话:“他活你活,他死你死!” 方穹浑不在意的说道:“行行行,我死行了吧?你可以出去了,不要耽误我诊病!你在这里吓的我手抖,治不了病!” 他起身打开药箱,拿出许多瓶瓶罐罐又来到床前。 见莫炎依然满心怒火的杵在那里,方穹也开始烦了。 “你咋还不走?万一你说话吓到我,我用错了药咋办?你快出去,让我安安静静治病行不行?” 他朝莫炎摆着手,莫炎只好转身出门。 “记得把门带上!” 方穹手里捏着药瓶,头也不回的道。 莫炎听话尽管已经很生气了,但还是听话的关上了房门。 第151章 燕海关疫病爆发 房间里。 方穹将药粉瓶子打开,洒在莫九卿伤口上,然后又拿出手术刀,在烛火上烧红之后,开始割他伤口上的烂肉。 这场景,要是让莫炎看见了,非杀了他不可,所以,他才要让莫炎出去。 割完肉,止血,清理伤口,又撒上药粉,然后将伤口包扎起来。 不过,这只是治疗带毒动物咬伤之后的常规操作手段,可这毒已经侵入了莫九卿的四肢百脉,他是真的解不了。 包扎完伤口,他又开始推拿点穴,尽可能的控制毒素走向,希望能将毒素逼出来。 又是针灸又是推拿,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方穹终于将毒逼到了莫九卿掌心。 拿出小刀轻轻一划,掌心顿时流出了黑血。 那血滴在地上,竟滋滋冒烟。 “我滴个妈呀……这得是多毒啊……” 方穹看的心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那血流了好一会儿,方穹突然看到,那白色的尾巴和狼耳,居然一点点消失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治疗奏效了呢? “嘶……不应该啊……这血还是黑的呢。” 看着莫九卿掌心的黑血,方穹有些摸不着头脑。 抬手翻了下莫九卿的眼皮,发现眼珠子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也算是个好的征兆,于是他将伤口处理一下,包扎好,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 此时的莫炎,双眼乌青,脸色苍白,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看得出,他是真着急,急的怕是两三天都没睡好觉了吧。 方穹整理了下衣服,昂起头道:“本神医出马,怎会有治不好的病人呢? 莫炎闻声,激动从跑进了房间。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莫九卿,莫炎差点要给方穹跪了。 “真不愧是神医啊!!!” 当即就吩咐下人,收拾房间,以贵宾规格,对方穹好生招待。 方穹在这里美美休息了两日便离开了,因为他心系燕海关的疫情,实在是待不住了。 等他快马来到燕海关,这里的疫情已经开始了。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潮湿的气味,还有难闻的海腥气夹杂着土腥味,真的很让人恶心。 许多人都躲在家中不愿出来,街上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带着面巾,背着药箱的郎中。 这都是老传统了,一到这个时候,附近几个城池的郎中都会齐聚于此,与死神作战,赢了的赚个盆满钵满,输了的,将命留下。 见到几个脸熟的,一看到方穹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 “花神医,您今年来的可有些晚呢。” 方穹笑了笑朝他们摆了下手:“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你呢?怎么样了?扫了几条街了?” “我来两天了,走了有三条街了,今年比往年好一点,有了您去年的指导,今年我看大家都有做预防,情况没那么严重,只是些体质弱的,扛不住。” “嗯,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方穹将马栓到客栈门口,抬脚走了进去。 这里大多是外地来的,不了解燕海关的情况,所以被洪水和疫病拖住了腿。 而他们,也都是容易感染,和情绪爆发的人群,所以,先安抚好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掌柜的一见方穹来了,赶紧递上艾草水,让他净手。 “花神医,您可算来了,楼上好几个发烧的,现在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几个郎中来了都降不住,近不了身啊!” “嗯,快带我去看看……” “好,您这边请。” 两人一同上楼,来到房间,一进门便被一股臭气熏到了。 仔细一闻,竟是排泄物的味道。 “呃……” 掌柜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就干呕起来。 “这人,这人怕是不行了吧?已经失禁了!” 方穹抬手封住自己的嗅觉,淡淡道:“人只要没断气,便是有一线希望,他的家人还在家里等他,咱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你若是受不了你就先出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对了,吩咐人打水过来!” “是!” 掌柜的颔首,转身快步离去。 方穹来到房间,缓步来到床前,只见那人躺在床上,枕头边上都是呕吐物。 身下的褥子,也发黄发黑,确实是失禁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其他郎中都会放弃病人,因为治好的概率太低,就算人活过来,也会留下后遗症。 或是痴傻,或是手脚残疾,所以,与其活在世上受罪,还不如早死早解脱。 唯独方穹不同,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只要这个人有一口气在,他都会拼尽全力将人救活。 人活一世不容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或许他不会痴傻也不会残疾呢? 很快,小二便提着水桶过来了。 方穹只让他放在门口,不让他进来,怕店小二看到这恶心的一幕,吃不下饭了。 方穹将水桶提进房间,舀了两瓢在水盆里,然后拿着毛巾帮患者擦洗身上的脏污。 这个人,已经烧到昏厥了,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方穹只能先用银针帮他吊命,等将身上的秽物清洗干净再进行下一步治疗。 毕竟他看着也恶心,实在是无心治病。 清洗完秽物,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将人挪到了地上后,才开始仔细诊治。 针灸,推拿,用药,他在这个臭烘烘的房间里足足待了五个时辰才出去。 一出门便让人给这个患者换个房间,然后转而又去了下一个病患房间。 整整一天,他不吃不睡,只喝了一壶茶,直到早上卯时才从楼上下来。 “花神医,您的房间已经给您备好了,您快去休息吧!” 方穹扶着额头,一脸疲惫道:“还有没有吃食?我饿的紧。” “有!我这就差人给您送过去!” “行,那谢谢了……” 这个客栈的掌柜都是老熟人了,方穹也救过他家人的命,所以见到方穹自然恭敬周到。 就这样,方穹在燕海关待了二十多天,终于将疫病止住了。 正当客栈里的人喝酒庆贺时,斗篷人又来了。 和上次一样,不解释,直接拽着方穹就走。 方穹拿着酒壶说道:“这次又是什么事?” “少阁主毒发了!” “什么?怎么会毒发了呢?” “这得问你啊,你上次怎么治的?行了不说了,赶紧走吧!” “等下,我拿上药箱!” 掌柜本想挽留,方穹却说有急事,留不得,于是拿上药箱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方穹离开后,那些被他治好病的患者们将酬金都给了掌柜,掌柜也是实在人,拿出本子,一个个记的清清楚楚。 他自己也得了不少赏银。 第152章 给狼号脉 不出两日,方穹便被带回了海角阁。 一进莫九卿房间,便看到一头大白狼匍匐在床上,吓了他一跳。 “天呐,这便是血狼吗?” “这是我儿子九卿!” 莫炎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眼中怒火滔天。 “上个月你说你治好了,为何这个月他变成了这样?” 听到莫炎的话,方穹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他!便是九卿?” “对!是被妖化的九卿!你还我儿子!” 他一把抓住方穹的衣领,咬着牙,随时都想掐死他。 方穹侧头看向床上那头狼,眉心紧皱。 “怎么可能呢?世上怎会有如此怪事?能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头狼!” “你先放开我,让我先看看行不行?” 莫炎努力压制住心中怒火,这才松开了手。 方穹小心翼翼来到那头狼面前,伸手握住了狼腿。 对!他在给狼号脉! 而那狼的前腿,也确确实实有人的脉象。 经过查探方穹发现,那血狼的毒正在他体内肆虐。 而且,他发现,莫九卿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 似乎用不了几年,他便会精气枯竭而亡。 这可如何是好? 方穹握着狼腿,在床边足足坐了一夜,都没想出对策,等他再睁眼时,眼前的狼,居然变成了一个少年。 “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又变回来了?” 少年眼神落寞的看着床顶,语气冰冷道:“别治了,治不好的。” 方穹松开手,活动了一下肩膀道:“年轻人别那么悲观嘛,有我在,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行了,别骗我了,被血狼咬伤,根本活不过三年的!” “我说你能活就是能活!你要相信我!” 那少年冷笑一声,直接闭上了眼。 呦呵,被小看了! 方穹当即便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研习医书。 莫炎搜罗了天底下所有的着名医书,也搜罗了所有的名贵药材,全都堆到方穹的房间里,供他研究。 方穹就整日待在房间里,研究,试药,眼看一个月过去了,方穹依然没想出解毒之法。 又到十五月圆之时,莫九卿再次毒发,方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头大白狼,凶猛非常。 “阁主,不好,他要出来了!” 莫炎闻言,赶紧让人将门窗都封死,防止莫九卿出去吓人。 其实也并不是担心别人被吓到,他主要是担心莫九卿被妖化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孩子的声誉。 起初,莫九卿的意识被狼所占据,可几个时辰后,他渐渐清醒,恢复了意识,还能开口说话。 当然,一般这种情况他是不说话的,因为他自卑了。 在他潜意识里,他此刻就已经成了一个怪物,随时会伤人的怪物。 他蜷缩在床上,不想见任何人。 等莫九卿情绪稳定之后,莫炎再次捏住了方穹的脖子。 “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方穹摇头:“没有,或许,这狼毒真的无法治愈。”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 “我那不过是安慰孩子的话。” 他无奈仰头叹息,当他看到圆圆的月亮时,突然愣住了。 “今日是十五?” “对!可那又怎样?” “我记得上一次少阁主发病,也是十五!” 听到方穹的话,莫炎突然愣住了,他仔细回想着之前毒发的时间,好像都是十五月圆之时便毒发了。 “对!每次都是十五,而且毒发一次,会持续五六天保持狼的模样。” “哦……原来是这样……” 方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 莫炎挑眉,“那你是有办法了?” 方穹又是摇头:“没有……” “那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问问……” “你!” 莫炎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不敢杀了方穹,因为方穹真的是唯一的希望了。 方穹回到房间,又闭关十日,终于想到了解决之法。 “阁主,救少阁主的法子我想到了……” 莫炎当即大喜,快步朝方穹走来。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快说!” 只见方穹从怀里拿出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着炼蛊之术。 “这本书上,记载了一种蛊,名叫伴生蛊,便是将母蛊和子蛊分别投入两人体内,那么子蛊便会同母蛊一样,相伴相生,同寿同疾。” “相伴相生,同寿同疾?” “对!血狼的毒我是解不了,但我能保证少阁主不死!” 听到方穹的话,莫炎沉默了。 如果狼毒不解,那每到月圆之夜,莫九卿便会毒发一次。 毒发可不只是变成狼那么简单,每次更是要经受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之痛。 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经受如此折磨?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按照方穹说的,他只有三年可活了,这期间还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或者疾病,那样只会死的更快! 莫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 正纠结之时,莫九卿推门走了进来。 “你那个伴生蛊,能阻止我变成狼身吗?” 方穹摇头:“阻止不了!” “那你那伴生蛊能解除我毒发时的痛苦吗?” 方穹再次摇头:“不能!” 莫九卿眉心微蹙,冷声道:“那我要它来做什么?只是保证不死吗?” “若是我日日顶着一身狼皮过活,那我宁愿去死!” 说罢,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房间。 方穹看了看莫炎,也是无奈的很。 “人小,脾气可不小,眼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活着,何愁解不了毒?” “现在,还是你拿主意吧,毕竟你是他爹!如果用伴生蛊,他至少能活二十年无虞,若不用,最多三年!” 方穹叹了口气,也转身走了,只留莫炎一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整整一夜未睡,都在愧疚自己没保护好莫九卿。 其实也是莫九卿不自量力,非要去苍雪山上找玄金铁石,说是要献给莫炎,想让他高兴。 后来玄金铁石是找到了,可他却被血狼王咬伤了。 好在武艺高强,内力深厚,这才能在血狼王嘴里捡回一条命。 第153章 我能感觉到它 通过一夜的深思熟虑,莫炎终于决定,要给莫九卿用伴生蛊。 方穹大喜,当即便开始着手准备伴生蛊。 这是他第一次制伴生蛊这种东西,莫九卿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个试验品,方穹想想都激动。 终于,在五天之后,伴生蛊做成了。 可这时候问题又来了,母蛊要种在谁身上? “此人必须身强体健,武功高强,寿命还不能短,不然,他死,少阁主也得死!” 听到这个死字,莫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又开始在房间里转圈。 转了十几圈之后,他决定要把伴生蛊种在自己身上,方穹当即就给否了。 “不行!我说了,这人必须要身强体健!” 方穹眉头一挑一挑的看着莫炎,莫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叹了口气之后,又开始在房间里转圈。 “那不然,找一个和他年龄相当的?” 方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这人必须要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能承受住狼毒发作时的痛苦才行!” “哎呀……啧!现在年轻人都像弱鸡一样,武功简直不堪一击,这上哪里去找?” “你们阁内没有吗?” “阁内的都不行,他们的武艺还不如九卿!” 莫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莫九卿也天资聪颖,年仅十三岁便成了江湖百名榜第五,放眼海角阁上下,没有一个能打的过莫九卿的。 莫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该找谁来担任母蛊的载体。 突然,方穹灵光一闪,拽住了在房间里转圈的莫炎。 “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法子?” “将母蛊,种在狼王体内!” “什么?” 莫炎被他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给惊到了。 “先不说咱们能不能斗得过狼王,就算斗得过,那你又怎能保证那狼王身强体健,长命不死呢?” 方穹笑眯眯道:“我不能保证它长命不死,但是从这血狼毒的霸道程度可以看出,这狼王至少还有五十年寿命!” “什么?五十年?普通一头狼撑死了才不过三十年寿命,它能活五十年?你净信口胡说!” “唉……普通的狼会有狼毒吗?普通的狼能将人妖化吗?单是看血狼王的强悍程度便能知道,它可不是普通的狼。 我说五十年还是保守估计,如果他能再强悍一点,说不定能活七八十年呢!” “再者,血狼王本身就自带狼毒,所以,每次毒发,定然是对它没有影响的,说不定还能帮少阁主减缓毒发所带来的痛苦。” “所以,将伴生蛊种在血狼王身上,才是最佳的选择!” 听了方穹的话,莫炎长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便依你,将伴生蛊种在血狼王身上!” “好!我这就去准备!” 方穹欢快的回到房间,开始捣鼓他的药材。 次日,莫炎便带着人和蛊,一同上了苍雪山。 “呼……我来这苍雪山两三次了,从未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呢!” 方穹开心的左看右看,好似来观光的。 莫九卿一脸冷冰冰的,一看见方穹,便是满心的厌恶。 “我说了我愿意死,你为何非要研究这伴生蛊?” 方穹边走边说道:“你愿意死,我可不愿意,若我再想不出办法治好你,你爹可是要扭断我的脖子的!” “所以,为了我的小命,我必须要保住你的小命!” 此话一出,莫九卿无言以对了,他的命关系着别人的命,他确实不该任性。 “那你会继续想办法为我解毒吗?” “会的!” “其实我知道,狼毒是无解的,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都想不出办法对不对?” 方穹微微一笑,抬手想要搭他的肩膀,却被莫九卿躲了过去,他不喜欢人跟他套近乎。 方穹悻悻然收回手,语气轻快道:“听说你很聪明,十岁便开始管阁内之事了,对吗?” 莫九卿点头:“没错,在我十岁生辰当日,义父第一次让我出了断魂林,行走海角阁其他分舵。” “嗯,那你这么聪明,应该也听说过我吧?” “当然,打败万蛊门的神医花十三,原名方穹,是暮州城杨河县清潭村人士,七岁被人拐卖到烟月楼,差点被人打死,而后被人扔进了哭魂谷,遇到了曾经挑战过万蛊门的癫狂医仙黄玉春……” “停停停停停……你知道的太多了,不必全部说出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万岁蛊我都能灭,所以狼毒不在话下,解开只是时间的问题,明白吗?” 莫九卿嗤笑一声,调笑道:“你要怎样解?难不成将血狼王也吞进肚子里咬死吗?” 说实话,方穹已经开始讨厌这个孩子了,他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净爱揭人短处。 他白了莫九卿一眼,将脸扭到了一边:“如果你爹能打败狼王的话,我不介意将它吃了,只要你爹能答应。”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血狼王的洞口。 “阁主,这便是之前和少阁主一起来的山洞!” 那人拿剑指着山洞,却不敢靠近。 莫炎在洞口徘徊几下,又退了回来。 “你们几个,砍些柴火过来扔进洞里,用烟将其逼出来!” “是!” 身后的几名海角阁众,立刻朝远处的几棵大树跑去。 这巍巍大山,到处被白雪覆盖,植物在这里几乎都存活不下去,放眼望去,只有寥寥几棵大树而已。 很快,几个人便抬着大树走了过来,将树分砍成柴火,一股脑全部扔进洞内。 火刚一燃起来,便听见洞内传来嗷嗷嗷的狼叫声。 众人赶忙后退,弓起身子,做备战的姿态。 当所有人都连连后退之时,莫九卿眉头紧皱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九卿!快过来!” 莫炎朝他喊,可莫九卿依然是站在原地不动。 莫炎见状,赶紧过去将他拉过来,挡在身后。 “义父,我能感觉到它!” “什么?” “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我能感受到,它现在很热,它、好像在火面前徘徊!” 听见莫九卿的话,莫炎一脸的难以置信:“九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它是狼,是只畜生!” “我知道!”莫九卿点头,一脸认真道:“可刚刚我真的感觉到了,我能感觉到它的情绪,我能听到它的心声,它好像在组织它的队伍,在向我们进攻!” “可我只能感受到一点,我听不懂它说的话!” 莫九卿眉心越皱越紧,双手抱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莫炎赶紧收起剑,招呼方穹过来。 “花十三,快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能感知到那个畜生!他是不是又严重了?” 方穹抬手捏住莫九卿的脉搏,仔细查探,发现脉搏除了有些乱以外,并没有严重的迹象。 于是拿针在他气穴上扎了几针,帮他恢复了情绪。 “现在感觉如何了?” “嗯!好多了……” 第154章 种蛊成功 没过多久洞中突然出现一阵嘶吼,紧接着便看见成群结队的狼,从里面蜂拥而出。 朝他们猛冲过来。 方穹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它武功低微,还是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等所有的狼都从里面跑出来,方穹看见一头棕熊一般巨大的白色动物,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什么?这种东西,能被称之为狼?这明明是个熊啊!” 可它长着狼的耳朵,也长着狼的尾巴,除了体型大一点,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狼。 “果然,狼王就是不一样!” 害怕中,还掺杂着激动。 只见那狼仰天长吼一声,顿时形成了一道声浪,以它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开来。 此时,无论是人还是狼,都感觉头晕不已,有些站不住脚。 好在莫炎和莫九卿内力深厚,并未受太大影响。 随后那狼突然抬起两只前腿,朝地上猛的砸去,周围的雪,顿时塌陷一个大坑。 “天呐!好猛的内力!” “这狼,居然也修炼出了内力?简直不可思议!” “大家小心,它要发动攻击了!” 莫九卿猛地一喊,周围人全都警惕起来。 拼尽全力将那些狼兵狼将们一个个打翻在地,然后全力以赴注视着头狼。 此时,大家才看清楚那头狼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可莫炎看到这双狼眼,心里更担心了,因为莫九卿毒发时,眼睛也变成了这样的红色。 他的儿子,真的能恢复吗? 正想着,莫九卿突然窜出,小小的身板将他挡在了身后,抬手便是一掌,狠狠拍了出去。 速度之快,饶是功夫高深的莫炎,也没反应过来。 等着一掌落定,大家才真正看清楚,原来狼王刚刚要攻击莫炎的。 但狼王的速度太快了,它通体雪白,几乎和这满山的雪融为一体。 方才所有人都没看清狼王的动作,只有莫九卿。 他似乎和狼王建立了某种联系,能提前感知到它的动向,这才能及时打出这一掌。 方穹见此情形,连连称奇。 “啧啧啧……这小娃娃,真是神了……中了狼毒,何尝不是一种机遇造化呢?” 此时的莫炎,根本无暇思索莫九卿到底有什么造化,他只担心莫九卿有没有受伤。 “九卿,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义父放心,孩儿没事!” 狼王中了莫九卿一击后,连连后退,眼中杀意浓烈,好像随时可能将莫炎和莫九卿一口吞掉。 “义父,我来牵制它,你们伺机下手!” 说完,不等莫炎拒绝,莫九卿便已经蹿了出去。 一人一狼,顿时纠缠在了一起。 莫炎生怕莫九卿再被血狼所伤,抄起手里的剑便冲了过去,周围的那些海角阁众见状,也赶忙冲了上去。 一群人,围着一头狼,血战两个时辰,终于,狼的速度有所减缓。 方穹找准机会,将指尖的银针猛然弹出,那血狼顿时张开大嘴,扯着嗓子嚎叫。 方穹快速翻转手腕,指尖再次弹出,咻的一下,那只母蛊便没入了狼的肚子。 随后方穹来到莫九卿身旁,拉着他的手便跑出了战圈。 “快来!闭上眼睛,张开嘴!” “你要干什么?” “给你种伴生蛊啊!” “那为何要闭上眼睛张开嘴?” “张开嘴是因为子蛊需要通过你的嘴到达你的体内,闭上眼,是担心你恶心!快点,别啰嗦了!” 一根银针猛然扎进莫九卿体内,他瞬间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像方才血狼一样,嚎叫起来。 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被妖化了,而是因为那一针确实疼啊,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方穹顺势将子蛊送进他嘴里,然后一手点穴,一手输送内力,将那子蛊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心房之下! 蛊虫穿梭之间,莫九卿疼的眼泪哗哗直流,他用力捂住胸口,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过还好,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蛊虫,相比于血狼毒发的那种疼,这根本不算什么。 血狼此时也被蛊虫折磨的痛不欲生,侧身倒在地上,将身子紧紧蜷缩起来,发出呜呜呜的低吼。 莫炎等人见状,立刻收回了剑,虽然他痛恨这头狼,却也不敢在这时候杀死它,因为一旦狼死了,莫九卿也必死无疑。 他让众人守着血狼,自己来到了莫九卿身旁。 “他怎么样了?为何如此痛苦?”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方穹内力太浅,这不多会儿便有些力不从心了,额头也开始出汗。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将内力输送给你?” “千万不要,你的内力太过于霸道,会影响我治疗的!” “那怎么办?你撑得住吗?” “别打扰我,会快很多!” 方穹咬着牙,低声说道。 莫炎闻言,只好闭上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许是血狼疼的没了力气,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完全丧失了攻击力。 而此时的莫九卿,眉心也渐渐舒展,体内的蛊虫似乎找到了落脚点,他竟没那么疼了。 唯独方穹,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眉心越皱越紧,他体内的内力马上就要枯竭了。 突然,他大喝一声:“成了!” 紧接着便收回了内力。 内息还没调整好,眼前顿时陷入了黑暗,整个人向一旁倾斜,耳边传来阵阵的嗡鸣。 “花十三!花十三!快来人啊!” 莫炎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边,方穹的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安静,一点点陷入沉睡。 等他醒来,已经是五日之后。 “诶?醒了,醒了!快去告诉阁主,他醒了!” 这是白杰的声音。 方穹微微煽动眼睫,撩开眼眸,看到了白杰那张脸。 “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都十几年了!” “十几年吗?你怎么变得这么老?” “我都五十了,能不老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个不老怪!” 方穹呵呵一笑,撑起疲惫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肩头的白发,撩到身后。 “我不是不会老,只是提前老了而已。” “你只是提前白了头发,可这十几年,你这脸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是不是万岁蛊的缘故?” “呵呵……也许是吧!” 说话间,莫炎已经进门了。 看到方穹还和白杰有说有笑的,暗暗松了口气。 第155章 找到二姐了 方穹又在海角阁住了四五天,吃饱喝足之后,便离开了海角阁。 马上又该到他母亲的忌日了,他得回家上坟呢。 清潭村小树林内。 方穹驾着马车来到坟前,将车上的贡品依次摆在那一排墓碑前。 “娘,这次阿穹给你带了些衣服,我先烧过去你试试,如果不喜欢就托梦告诉我,我下次给你换个款式。” “小玉,这是你的,在那边你要好好照顾娘!” “爹,今天儿子带的酒多,你可劲儿了喝哈!” 方大旁边埋着方来弟,这么多年过去了,方穹早已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每次来祭拜,都会捎上方来弟的。 这次也不例外,他知道方来弟爱财,便烧了很多金元宝给她,更是烧了一棵摇钱树。 “这样,你在那边就不用当别人小妾了,你还能招赘!” “人啊,在任何时候都是自私的,死了也一样!” “现在娘有大姐二姐,还有小玉照顾着,你也指望不上!” 他将最后一片金叶子扔进火堆里,转而又去了二姐的坟墓。 “二姐,对不起,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你的尸骨,是阿穹没用!” “希望二姐不要怪我……” 方穹说着,余光瞥向了大姐的坟墓。 不知是时间长了,还是地基松动,坟墓竟有些略微下陷。 他缓步来到大姐坟前,走到了塌陷的地方,看了看。 “嘶……这不行啊,一下雨就该淹了……” 他蹲下身子,伸手轻轻一按,土便陷了下去。 于是,当天他便找来几个坟工,将大姐的坟挖开,打算将里面重新修缮一下。 可坟工刚一挖开,方穹却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棺材,而且还是两个。 记得当初他大姐下葬时,他们家根本没有钱买棺材,所以就卷了个破草席将她埋了。 后来方穹为了不惊动大姐的尸骨,只是将坟外面修缮一下,并未将其挖开重新收殓, 所以,这棺材是哪里来的呢?而且为什么是两个棺材?这两个棺材,到底哪一个是大姐的? 方穹有些懵了,当即便让人打开棺材。 “嘶……这两个都是孩子啊!” “对啊!老板,你这到底什么情况啊?这里埋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你可得说清楚,咱们是正经行当,可不干那种损人阴德的事!” 他们将方穹当成盗墓的了,虽然这墓没啥好倒的,但一看这不正常的尸骨,那些人总觉得不对劲。 别说他们,方穹也觉得不对劲。 他仔细辨认着其中一具尸体,是不满十五岁的女性尸骨,是他大姐没错了。 可另一个棺材里,尸骨多处碎裂,头骨也碎裂了,剩余几根完整的一看也是十几岁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方穹站在那个碎了骨头的棺材旁,思索良久,一阵微风吹过,不知是什么东西,擦过了方穹的脸颊。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却是一棵落光叶子的柳树,擦过他脸的,就是随风而动的柳枝。 “夏天在这里,定然不会很热吧?”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突然!眸光一闪,他想到了许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梦。 他梦见,他的二姐就是站在一棵大柳树下,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而后,他又想到了方来弟临死前的那句话。 “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二姐的!”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是因为二姐早就被她葬在了大姐的墓里! 谁能想到,一个坟墓,却葬着两个人呢?更何况,方穹也绝对不会疯魔到掘地三尺找二姐啊! 看着那具多处碎裂的尸骨,方穹突然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二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穹终于找到你了……呵呵呵……” “方来弟,我该说你狠毒呢?还是该说你聪明呢?” “或者,我该谢谢你,没有让二姐暴尸荒野……” 看着二姐尸骨上那么多断裂的口子,方穹心疼到流泪。 “二姐,那么多人打你,一定很疼吧?” “阿穹知道,那有多疼……” 一滴泪落到尸骨上,方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愧疚,懊悔,怨恨,心疼,各种情绪最后全都化成泪水,和一声声呜咽,被柳树随风带走。 三名坟工见方穹哭的这样悲痛,终于撤销了对方穹的怀疑。 “这是他的亲戚吧?哭的这么伤心?” “应该是的,你看这一排坟墓,应该都是他家里人。” “那什么样的家庭,会将两个棺材葬在同一个坟墓里呢?” “那谁知道呢?你没听他说吗?终于找到你了,想必是找了许多年的爱人。” “他这童颜白发的,一定不是一般人,长的也不赖,各种爱恨纠葛,定然不是你我能想象的!” “嗯,他爱她,她爱她的,到最后,谁也没得到谁,一定是这样的!我看戏文上就是这么说的!” “嘶……说的没错!” 过了许久,方穹终于从痛苦中抽身,他让人重新起了做坟,将大姐和二姐分开了。 墓碑上刻着,大姐方招弟之墓,和二姐方盼弟之墓。 而旁边,立着三姐方来弟之墓的墓碑。 三个坟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脸嫌弃的将头扭过去,埋头干活。 “什么情啊爱啊,你们净瞎说,那是人家的三个姐姐!” “我没说,你是你说的!” “我也没说!” 方穹将大姐和二姐安葬好之后,便去了杨河镇。 方有志死了,看祠堂的活计便落到了狗八身上。 他从邻村里捡到了一个哑女,便娶来做了夫妻。 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做了富贵人家的管家,女儿去了成衣铺子做绣娘。 如今,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爷爷,爷爷……外面有个白头发的叔叔,说要找你!” “叔叔?小丫头净胡说,什么叔叔会是白头发呀?走!咱们去看看!” 一个小女孩儿牵着头发花白的狗八从祠堂里出来,当他看到方穹时,顿时情绪激动起来。 “方大哥!是你吗?” 方穹微笑着点头。 狗八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真的是你!方大哥,我可想死你了!” “快!快随我进屋里去!” 他说着,便拉着方穹进了祠堂。 “方大哥,你何时回来的?这些年不见,你咋一点没变呢?” “快坐快坐!言灵,快给客人拿糕点水果!言鹤快把凳子擦一擦!” 两个小孩儿听见吩咐,都欢快的忙活起来。 狗八手里沏着茶,嘴里滔滔不绝。 “方大哥,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听闻你去万蛊门了,还把万蛊门搅得天翻地覆的,我就知道,你指定能成!” “对了,单大侠呢?他怎么样了?还有玉蝉嫂嫂和离欢,他们都还好吗?” 一提及这三人,方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第156章 他是方爷爷 “他们……都死了……死在了万蛊门!” 啪的一声响,茶杯盖子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狗八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神色慌张的弯腰去捡,一不小心却被碎瓷扎到了手。 “嘶……言鹤!快!拿扫把过来!” 那个叫言鹤的小家伙赶忙跑到院子里,将扫把和撮斗拿来,递给了狗八。 狗八沉默不语,快速将碎瓷扫干净,拿了出去。 这样揭开方穹的伤疤,狗八满心的负罪感,有些不敢面对。 方穹却是若无其事,他神色淡然的朝言鹤招了招手:“过来。” 言鹤害羞的笑着,紧张的来到方穹身旁,方穹伸手从桌子上拿出一块儿糕点,递到了言鹤手里。 “你叫言鹤?” “嗯!” “你爹叫什么?” “叫言喜盛!” 方穹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阵,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你爷爷呢?” “叫狗八!” “狗八?” 方穹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两个竟是狗八的亲孙子,他还当是邻居家的孩子呢,可是这两个孩子,为什么姓言呢? 此时,狗八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他在外面做足了准备,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和热情,可这次的笑容,有些僵硬。 方穹抬头看着他道:“你不必如此为我隐忍,这些年,我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死,也习惯了他们的离开。” 狗八又扯了下唇角,这才将笑容收起来,换上了满脸的伤感。 “那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吗?” “嗯!我今生注定孤独,所以,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狗八倒好茶,送到方穹手上,将言灵言鹤两个孩子叫了过来。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两个孩子都害羞的看着方穹直摇头。 狗八笑着捏了捏言灵的鼻子,“这可不是什么叔叔,这位也是爷爷!” “爷爷?”两个孩子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狗八呵呵一笑说道:“对呀!这位爷爷比我的年龄还大呢!只是长的不老而已!” 两个小家伙惊奇的看着方穹,却不敢上前。 方穹笑着拿起一块点心递到言灵手上,问狗八道:“这两个可是你的亲孙?” “对呀!” “那为何姓言呢?” “我姓苟,虽然不是那个狗,但大家狗八狗八的都叫惯了,不好听,我不想我儿子孙子都被人骂做是狗,便让孩子随了母性。” “他母亲姓言,所以孩子孙子,也都姓言!” 方穹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方穹又和狗八聊了一会儿,便带着言灵言鹤两个小孩儿去逛街了。 渐渐的,两个孩子和他熟络起来,也不那么害羞了,一会儿要抱,一会儿要背的,可把方穹给累坏了。 “言灵啊,你几岁了?” “我五岁了!” “那言鹤呢?” “我四岁!” “四岁?你和姐姐一样高啊!言灵要加油了!” “嗯!我每天都吃两碗饭呢!” “呵呵……行!饭量可以!” 两个小孩儿拉着方穹,一会儿进零食铺,一会儿去玩具摊,买了一堆零食和玩具,还有许多肉。 一直逛到天黑才回去。 “哎呀!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两个小孩子爱吃,就多买了些!” “怎还买这么些肉啊?” “言灵说她没弟弟长的高,是因为你不给她吃肉,所以,这肉是特意给言灵买的!” 狗八轻则一声,朝言灵翻了个白眼,言灵笑呵呵的啃着糖葫芦,缩着脖子进了屋。 “这两个孩子,真的是……” 狗八还想批评两句,方穹却挥手制止,“他们高兴就行,又花不了几个钱!” 这么多年,方穹都是一个人,赚的钱都没地方花,所以这钱,他花的高兴。 狗八却觉得不好意思,非说晚上要请他喝酒。 方穹一个人也闲的无聊,便应下了。 夜里,狗八摆好酒桌,方穹刚一坐下,却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竟是纪三才和武肆! “武班头?纪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回来也不言语一声,若不是看见狗八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我们怕是又要错过了。” 武肆一脸责怪的看着方穹,方穹呵呵笑着,将人拉到了酒桌旁。 纪三才一看见酒,便自主来到桌旁,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碗。 “回来不敢吭声,是怕我灌你酒还是咋滴?” 方穹赶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不是想着明天再去找你们吗?” “呦!那你说我们还来早了!” “不早,刚刚好,今日喝完,明日再喝一场!” 狗八又搬出一坛子酒,咣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十几年不见了,虽然都已白了头发,感情,却依旧浓厚。 四人推杯换盏到深夜,武肆无意间聊起了于和承。 “我说当年他为啥对你百般容忍,我还真以为是因为你师父救了他爹的命,谁知他衣锦还乡后,在酒桌上我才知道,原来他和你师父是师兄弟!” “嗯?什么师兄弟?我怎么不知道?” 方穹醉眼迷离的看向武肆。 武肆打了个酒嗝,摇晃着手道:“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是那次同他一起喝酒时才听说的。” “你师父本来是于和承的师兄,可于和承没有学医的天赋,便走了仕途。” “考了好几次才考上个秀才,然后又考了几次才当上了县太爷。” “咱就听他这学医不行,又考了好几次科举,不难判断,他笨的很!” “但是!他算是许多官员中,心地比较善良的了,你说对不对?” 武肆朝纪三才挑了下眉,纪三才连连点头:“没错,他就是没有做官的天赋,但他不乱杀人,不乱收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于和承是如何善良的,方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哭魂谷。 也不知道他师父坟头上的草,长的有几人高了。 两大坛酒喝完,四人都醉倒在地上。 言喜盛一进门就看到四个白头发老头喝的醉醺醺的,便开始发起了牢骚。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喝这么多,喝出事儿来咋办?” “言灵!去你武爷爷家报信,让他们来领人!言鹤!你去纪爷爷家,让他儿子也过来把他的醉鬼爹抬走!” “咦?这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 刚要出门的言灵听见这一问,便随口说了句:“这是方爷爷!” “什么?他姓方?” 言喜盛暗暗吃惊,弯腰趴在方穹脸上,翻来覆去的看。 “嘶……这人长的也不老啊,怎么头发全白了呢?他怎么也姓方呢?” 第157章 方穹被撸 言喜盛不知方穹家在何处,便将他同狗八一起,抬回了家。 问及母亲此人的身份,哑母一看,便激动起来,咿咿呀呀手比划个不停。 她说这人是清潭村的方穹,虽然方穹没见过她,但她却认识方穹,曾经在镇子上当仵作,医术高明,为许多百姓都诊过病,镇子上没几个不认识的。 言喜盛听完母亲的陈述,眉心一挑,而后陷入了沉思。 哑母见他盯着方穹一直看,也不知在盘算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将他拉回思绪。 “哦,母亲,我没事,我就是好奇这人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为何不老?” 哑母比划道:“听你爹说他是中了什么毒,咱也不知道,总之,他是好人,和你爹是好朋友!” 言喜盛笑着点了下头,将方穹背回了房间。 从房间里出来,便快速出了大门,哑母问他做什么,他却说老板有事差遣。 次日晌午,方穹迷迷糊糊从宿醉中醒来。 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房屋瓦舍,也不是狗八所在的祠堂。 面前满地铺着稻草,熟悉的铁栅栏也非常扎眼。 “这、这怎么回事?” 怎么睡了一觉,他又被关进大牢了? 方穹赶忙从地上站起来,趴在牢房门口朝外看,这个牢房很小,而且四周不透光亮,连窗户也没有,不是像县衙牢房,倒像是秘密建在地下的私人监牢。 “喂!有人吗?” “喂!!!有人吗?出来说话!” 他连着喊了几声,都没人出来应答,他只好重新坐回到地上,开始捋昨晚发生的事。 他只记得和狗八,武肆,纪三才喝酒,喝着喝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背他,可这记忆极为短暂。 之后的事,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用力捶着发疼的脑袋,可无论怎么敲打,都无法唤醒记忆,反倒引来阵阵恶心。 因为昨夜喝的酒,还在胃里翻涌。 他赶忙掐着自己的穴位,让自己醒酒,以免吐出来。 这牢房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万一吐出来,不散味,很恶心的! 他双腿盘膝而坐,开始运功打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穹只觉得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终于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脚步声来到牢房门前,方穹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方一身黑色短打,黑巾蒙面,好像害怕方穹看到他的真容。 “怎么样?酒醒了吗?” 方穹微微蹙眉,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淡定的向那人走去。 “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这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将你关在此处,是为了救你!” 听到这话,方穹突然冷笑一声:“哦?那我还要感谢你喽?” “那倒不必,我请你来,也是有事相求!” 方穹又是一声冷笑,张开双臂在牢房转了一圈。 “呵!趁我宿醉将我撸来,还关在这牢房之中,你管这叫请吗?” “你黑巾蒙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是求人的态度?” 方穹猛的一甩袖子,转身又坐到了墙根,双腿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 “若你真是有事相求,那便坦诚相待,有个求人的态度!” 那人呵呵一笑,朝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 侍卫上前,打开牢门,那黑衣人缓步走了进去。 “若你对这地方不满意,我可以帮你换个地方,至于我的真面目,你还是不要看了,以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不难猜出,对方是认识方穹的。 方穹仔细辨认着对方的声音和身形,可无论在怎么想,脑子里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那人像是看出了方穹的心思,又笑了笑:“你不用想了,我习了变声术,所以,这声音也不是我真正的声音。”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舒适的地方!” “我哪也不去!除非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呵呵!就知道你是这个脾气,这件事由不得你!来人!” 他朝门口大喝一声,门外立刻进来两个黑衣人,拉着方穹便从地上薅了起来。 方穹本想抵抗,可刚一抬头,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只感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一处舒适的房间。 整个房间布置的相当妥帖,不是很豪华,却很雅致,桌案上堆满了医书,都是他平日里常看的类型。 方穹在房间里环绕一圈,然后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 谁知房门外面,竟还有一道铁栅栏! 他伸手晃了晃,栅栏是被锁上的,他立刻转身,快步走到窗子前,打开窗子,外面竟是一面铁墙! “草!要这窗子有何用?装饰吗?” 这整间屋子,竟也是一间地下密室。 就在他胡乱发牢骚时,那个黑衣人又走了进来。 “怎么样?还满意吗?” 方穹将窗子关上,无奈的笑了笑:“真是煞费苦心啊!说吧,撸我来究竟有何事?” 黑衣人朝门口招了招手,门外进来两个白纱蒙面的侍女,端着菜肴来到了桌子旁。 将饭菜放到桌子上,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黑衣人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对方穹说道:“神医还是先吃饭吧,吃饱了咱们再聊!” 说完转身又走了。 方穹看着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谁,只是蹙眉疑惑,茫然! 眼下肚子已经饿的快造反了,他觉得,先吃饭才是要紧事。 菜做的还是相当丰盛的,他趴在菜上挨个闻了一遍,又拿银针测试,确定没毒,这才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那个黑衣人又来了,两名侍女将碗筷端走,黑衣人落座,媚眼带笑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看来这万岁蛊的毒,确实厉害啊!” 方穹吧唧一下嘴,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 “直接说正事吧,既然你不愿我知道你的身份,那便不必寒暄了!” 那人呵呵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沓纸,递给了方穹。 方穹接过纸,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竟都是名字,而且上面大多数都姓方! 两张之后,他看到了除方姓之外的其他姓氏,如庞、乔等。 这些名字都很熟悉,不等他看完,便已经猜出了,这便是清潭村所有人的名单。 第158章 清潭村被灭的真相 “这上面,是不是记录的都是清潭村人的名字?” 黑衣人点头:“没错,这是清潭村遭遇雷劫之前,所有人的名单!可惜……跑了几个!” “跑的那几个,正是你母亲张桂枝,和你三姐方来弟,以及村长的儿子。” 方穹蹙眉,“不是还有……” 话说到一半,方穹却不说了,她记得她母亲之前说过,活下来的还有一个大娘和大娘的闺女,至于是谁,时间太久了,他记不清了。 但他也不敢说,生怕给两人带来杀身之祸。 男人迷眼一笑,淡淡道:“没了!都杀完了!那个有幸活下来的妇人,也杀了!” “什么?”方穹大惊。 对方收起那几张纸,又塞回了怀中。 “对!他们都死了,村长的儿子早在五年前便死了,你母亲死了,你三姐也死了,如今整个清潭村,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要血洗清潭村?” 方穹愤怒不解。 对方又是一笑,朝他摆了摆手:“别着急,我这便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当年,温朔还没有坐上皇位,还是惠及王的时候,便暗暗研究各种兵器,以备不时之需。 像大炮,便是惠及王,亲自画图,并参与创造。 那年,惠及王研究出一种新型火炮,可一炮连发,射程也比之前的火炮要远的多。 为了做出对比试验,王爷便将坐标定在了清阳山。 可火炮这种东西,就像羽箭,不能有毫厘之差,一旦炮口偏差一寸,那射出去便会偏离百丈之远。 偏生那架炮的士兵就是马虎,没将炮架固定好,当火炮点燃之时,由于后坐力冲击,炮口突然挪动,偏向了清潭村。 这才酿成了清潭村之祸。 好在恰逢雷雨天气,空中雷声阵阵,闪电频频,这才让人误以为是天降雷劫。 之后,村长发现了端倪,向衙门报告,惠及王担心他私自研究火炮之事被皇上发现,所以便下令屠村,并杀了杨河镇县令。 杨河镇距离京都好几个城池,天高皇帝远,所以这件事很快便被掩盖下来了。 但为了稳妥起见,惠及王还是命人,将杨河镇所有官员,全部换了一遍,还将州府衙门,也换成了自己人。 并下令,一旦发现清潭村人,格杀勿论,定然不能留活口! 至于清潭村人方有志,他许久不在清潭村住了,而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秀才,所以才逃过一劫。 最后,方穹的突然出现,又搅乱了杨河镇的水。 于和承为了保护方穹,这才将他留在县衙当仵作,并向上司承诺,方穹并不知清潭村的事,他早在七岁时,便已经离开了清潭村,惠及王的人,这才放过了方穹。 后来温朔虽然当了皇上,可还是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若是被百姓知道他为了一己之私灭了一个三百多人的村子,那百姓要如何看他。 所以,在他登基之后,仍然要执行之前的决策,杀尽所有方姓之人。 而就在昨天,狗八的儿子言喜盛听说有人姓方,当即便报告了于和承的手下。 于和承一看又是方穹,立刻让人偷偷将其转移到密室之中。 听到此,方穹这才知道真相,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查不到真相,原来痕迹早已经被抹除了。 “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屠掉整个村落,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啊!” 方穹压抑着怒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对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淡淡的问了句:“恨吗?” “当然恨!” “恨就杀了他!” “什么?”方穹闻言,再次震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如今可是皇帝!” “那又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方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久久说不出话。 片刻后,方穹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你找我来,竟是为了此事?” “不错!如今三皇子已经行了加冠之礼,可皇上还是迟迟不选太子,任由几个皇子自相残杀。” “试问,哪个当父亲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唯独温朔,他没有心!所以,他该死!” 方穹闻言,冷冷的扯了下唇角。 “那想必,你就是三皇子的人了?” 那人只是挑了下眉,却不回答。 方穹想了一会,摇了下头道:“不!你不是三皇子的人,大皇子性子软弱,也没有母妃撑腰,他哪有胆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有这种胆量的,应该是皇后吧?你应该是皇后的人!” 此话一出,对方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这说明,方穹猜对了。 “当年皇后差点杀死三皇子,如今为了地位稳固,又极力为三皇子争权,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不安分!”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目光短浅,行事蠢笨,若不是旁边有高人指点,只怕早已死在冷宫了。” 方穹认同的点了下头:“对啊,皇上就是看中了她的蠢笨,才选她当皇后的!” 黑衣人神色一滞,回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方穹。 方穹又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她和皇上夫妻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是因为皇上不许她生子,她只需要坐好皇后这个位子就行了!” “为何她行事这么跋扈,蠢笨,还是能稳坐后位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皇上不想让那些有头脑的妃子得到太多权势,不然,那些妃子身后的家人,将军什么的,便会趁机弄权夺势!” “咱们这个皇帝啊,是大渊历史以来坐皇位坐的最久的皇帝,他的聪明,不是你我能想象到的,所以,我劝你最好放弃你弑君的想法!” 方穹说完,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黑衣人眯着眼睛看着方穹,有些捉摸不透。 “你不恨他?” “我恨!可那又能怎样呢?杀了他,那些村民便会活过来吗?” “不!不仅活不过来,还会增添更多杀孽,那么多皇子虎视眈眈,一旦皇上驾崩,整个大渊便会陷入内乱,边关也会趁势掠夺大渊城池,届时,又会死多少人?你想过没有?” 黑衣人呵呵一笑,缓步来到凳子旁,又坐了下来。 “果然是医者,对所有人都这么仁慈,看来他说的没错,你只适合做郎中,不适合做谋士!” “他?是谁?”方穹茫然的问。 对方呵呵一笑,却是不答。 “你在此处休息吧,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 说完,起身,拂袖离去。 方穹在身后大喊:“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时候到了,自然会放你出来的!” 随着话音落下,黑衣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只留方穹一人,坐在桌子旁长吁短叹。 他,到底是谁?又是谁,会对方穹如此了解? 第159章 我叫玉蝉 自从黑衣人走后,便再没出现过。 每日除了送饭的人之外,他也再没见过其他人。 方穹整日沉浸在医书的海洋中,畅快自如,没人打扰,他倒觉得这地方挺美,短短半个月,他整个人都吃胖两圈了。 “哎呀……这脸,怎么胖了这么多啊?不能再这样了,得锻炼锻炼!” 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可手里的医书却舍不得放下。 后来,他发明了一种练体操,既能减肥,还能强身健体。 整日里除了画图,就是练操,规避所有对身体有损伤的动作,加强体脂消耗。 这天,送饭的又来了,方穹开心的朝她摆手。 “小姑娘,快来快来,你看看我这个操,可以减肥的,要不要试试?” 那小姑娘看着图上奇葩的动作,皱眉摇头。 方穹拉着她,却不让她走。 “你试试,你看我都减下来了,你要是练了这操,定然能将腰练的更细,身材更匀称的!” 那小姑娘抬头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脖子,好像确实比半个月之前瘦了。 这才勉强的接过他的图纸,揣进了袖子里。 “回去一定要坚持练哈,练完有什么感受及时反馈给我哈!” 小姑娘点了下头,方穹这才放人离开。 而后,他又研究出了减脂餐,美颜方,全都送给了送饭的小姑娘。 小姑娘得到了好处,也乐意留下来陪他说话。 “我关进来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这么久?如今外面是什么天气?” “今日外面正下雨呢,外面的槐树花都被打落了许多。” “槐树花?” 方穹有些吃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槐树?看来,他早已不在杨河镇了。 后来,方穹又在这里待了半年,不仅研究出了治疗风湿用的膏药,还削弱了万岁蛊和十三花的药力,解除了不会老的诅咒。 一年后,方穹的脸上,终于爬上了皱纹,五十多岁的人了,只眼角多了两三根皱纹,在别人看来,还是很年轻呢。 可他却对着镜子看着脸上的皱纹,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送饭的小姑娘奇怪的看着他:“老先生可真奇怪,别人都是巴不得自己变得年轻一点,你怎的还为长皱纹而高兴呢?” 方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情愉悦道:“这便是人心,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就像你们,总是担心自己会变老一样,而我,不会变老,就会被人当成异类。” “你或许不知道那种感受,但我真的很厌恶那种眼光,就像我当初看万蛊门的鬼祖一样!” “他是异类,是怪物,如今,我在大家眼中,也是怪物!” 小姑娘呵呵一笑,“就算您是怪物,也是个好看的怪物!” 说完,害羞的跑了出去。 方穹只顾着看自己的脸,全然不知那小姑娘是什么表情。 夜里,小姑娘又来送饭了。 她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穹,看他吃饭。 方穹吃了两口,有些别扭:“你是不是没吃饭?如果你也饿了,可以一起吃!” 小姑娘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我不饿,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觉得,神医长的好看,您不要再解身上的毒了,我觉得您这样挺好的!一直这样美貌下去不行吗?” “呵呵……小姑娘,你年轻啊,不懂老年人的心思。” “老年人?您一点也不像老年人!不仅容貌不像,心境也不像!说话也不像!” “哦?那我像什么?” “您在我心里就是个年轻人,跟您在一起,很舒服!” 她说着,又朝方穹靠近了几分。 “神医,和您认识也有一年多了,您从未看过我的容貌,您想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方穹咽下嘴里的饭菜,斜睨了她一眼。 眉眼间涂着脂粉,头上插着杜若发钗,这眼神,似乎和平日里不同了。 他端着碗,下意识的往一旁倾斜一下,镇定道:“不想看!”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你蒙面纱的样子!” “难道你就不想……” 女孩微微蹙眉,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 她伸手提起酒壶,给方穹倒了一杯。 “神医,这是主子特意让我给您送的酒。” “特意?”方穹再次疑惑。 女孩将酒壶放下,将那杯酒,递到了方穹面前。 “对!他说,您喝完这杯酒,便会知道他是谁!” 嗯?这么神奇吗? 方穹挑着眉,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没敢接那杯酒。 小姑娘又将酒朝他凑近几分,“您是怕下毒吗?” “放心,主子不会给您下毒的,再说了,就算下毒,也毒不死您啊,您可是神医啊!” “而且,他要是真想下毒,为何不下在这饭里呢?” 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方穹还是摇头,不敢喝。 小姑娘见他迟迟不接,便一把扯下面巾,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当方穹看到小姑娘那张脸时,顿时愣住了。 她的脸,居然和邱玉婵长的一模一样,就连那媚眼和动作,都极其相似。 头上的杜若,让方穹想起了他们踏春时的场景,整片花丛,只有那一支杜若,便被方穹采来,簪在了邱玉婵的头上。 方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恐惧,世上怎能有如此相像之人? 他的头脑还算比较清晰的,并没有将小姑娘当成邱玉婵,因为他知道,邱玉婵已经死了,眼前的人,就算长的再像,也不过是长的像而已。 小姑娘喝完酒,又倒了一杯,递给了方穹。 “看!我喝了,没事,现在,你该信我了吧?” 方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木讷的点头,然后接过了她手中那杯酒。 谁的酒都可以不接,但唯独玉蝉的酒,他不能拒绝,尽管她不是邱玉婵,但她顶着邱玉婵的那张脸。 方穹端着酒,一饮而尽,可当他品出酒的味道时,再次震惊,这酒,竟是果酒,和当年邱玉婵酿的青梨酒极为相似。 “你叫什么?” “我叫玉蝉!” 此话一出,方穹瞬间怒了,抬手便将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第160章 床单上落了红 “下流!龌龊!没想到,你的主子竟是如此龌龊之人,竟用这种方法逼我就范?” “你告诉他!不可能!不管你装扮成谁,都不可能让我为他所用的!滚!滚出去!” 方穹怒声呵斥,抄起碗一把摔在了地上。 吓的小姑娘直打哆嗦,赶紧跑了出去。 待人走后,方穹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好不容易忘记了伤痛,那个人为何又要狠心揭他的伤疤? “玉蝉……玉蝉……” 方穹一遍遍念着邱玉婵的名字,眼泪缓缓流了下来。 他想去外面看月亮,以此来寄托思念,可抬起头,又放弃了,因为外面是铁墙,根本看不到月亮。 于是,他只能提起酒壶,往肚子里灌酒,以此来麻痹自己。 可这酒的味道,和玉蝉酿的酒味道一模一样,每喝一口,都让他更加想念邱玉婵。 可他又舍不得放下,不一会儿,便喝的酩酊大醉。 醉意朦胧中,他看到了邱玉婵的身影,正在缓步朝他走来。 “阿穹……阿穹……你怎么又喝醉了?” “整日里就知道和单仲舒疯,你这喝醉了,明日如何给病人看诊?” 方穹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杨河镇开医馆时的场景。 那人影微微弯腰,伸手触摸到他的脸。 微凉的指尖,那么真实,让方穹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邱玉婵真的来了。 他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舍不得放开。 “玉蝉,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吗?” “嗯!我刚和离欢将药收起来,快累死我了,回来还要伺候你这个醉鬼!” 纤指轻轻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方穹呵呵笑了起来。 “我的玉蝉,真的是我的玉蝉!” 他一把拽住对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下巴不停的蹭着邱玉婵的脑袋。 “玉蝉,不要再离开了好吗?从今往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好!从今往后,我就一直守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温柔软语洒在心尖,方穹感觉心都要化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舍不得放手。 “阿穹,床上睡好吗?地上凉!” “好!” 方穹听话的站起身,弯腰将人一把抱起,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将人放到了床上。 “玉蝉,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想的快要死了!” 他泪眼汪汪的跟眼前的女子哭诉,女子心疼的抱着他的脸,为他擦拭眼泪。 “不哭了,今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说完,手腕勾着方穹的脖子,将唇凑了上去。 此时的方穹,完全失去了理智,伸手托着女子的脑袋,深深的吻了上去。 指尖穿过那柔软的指缝,将其狠狠按在被子里。 疯狂的啃食着女子的每一寸肌肤,将这二十多年的思念,全都倾泻出来。 这一夜,涟漪不断,女孩一次又一次达到了奇妙的境界。 每一声阿穹,都喊的方穹心尖发颤。 密室门外,黑衣人听着门内的声音,心中甚为满意。 次日晌午,方穹终于睡醒了,他感觉双腿发软,腰也酸疼的厉害,好像锄了几亩地一样。 突然,余光瞥见一抹身影,方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和邱玉婵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女子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挪了挪身子,露出了床单上那一抹嫣红。 “昨夜,你都忘了吗?” 那嫣红,犹如一支银针,狠狠刺进了方穹心里,他瞬间懊悔不已,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软被上。 原来,昨夜并不是梦,怪不得感觉那么真实,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身子,竟让这小姑娘给毁了,将来到九泉之下,他该如何面对他的玉蝉。 方穹用力搓了搓脸,气急败坏道:“小姑娘,你这是何必呢?我都五十多岁了,你才刚满二十岁,将身子献给我这么个老头子,不觉得委屈吗?” 女孩笑着摇头,指尖缓缓滑上了方穹无瑕的肌肤。 “我不委屈啊,神医看着也才二三十岁呢,而且身子还这么硬朗,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委屈呢。” 看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方穹真的无语的很。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为了你主子的命令,值得吗?” 那女子一把坐起,伸手抱着方穹的胳膊:“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早就对神医倾心已久了!” 那两团软肉触碰到方穹的胳膊,方穹腹部瞬间拱火,昨夜的梦,历历在目。 他赶忙将手从女子怀中拉出来。 “姑娘自重,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耽误你,你还是早早离去,另作打算吧。” 此话一出,女子立刻红了眼眶。 “你这是要抛弃我吗?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毁了我的身子,你要我如何打算?” “谁会要一个没了贞洁的女子?” 她用力揪着那带血的床单,眼泪滴滴落下。 方穹看到那红色的血迹,愁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我毁了人家的贞洁,如今还想独善其身,是不是太没道德了?] [可是她勾引我在先的,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我确确实实是睡了人家呀,怎能就这样算了?] 方穹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最后终于,接受了这名女子。 “你真的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吗?” 那女子连连摇头:“不嫌弃的!” “那行吧,不过咱先说好,我不会娶你做夫人,因为我已经有夫人了!” 那女子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开心的点头:“可以,只要能让我待在阿穹身边,我不在意位份的!” 听到女子的话,方穹又皱起了眉:“不要叫我阿穹!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阿穹这两个字,只有他的家人可以叫,旁人不可以! 女子眨巴了下眼睛,乖巧的问:“那我叫你花神医可好?” 方穹叹了口气,“随你吧……” 见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女子激动的一头扎进了方穹怀里。 娇柔的身躯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那巨大之物又隐隐作动。 方穹赶忙将人推开,“今后不要再靠近我!” “为何?” “我不喜欢!” “可你昨夜很喜欢啊!” “嘶……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昨夜的事?” “哦……”女子听话的闭上嘴,将头低了下去,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第161章 我从未对她动过情 对方知道方穹的软肋是邱玉婵,也知道他和邱玉婵之间的许多事,这些事,都是他在杨河镇生活时所发生的。 所以,那黑衣人定然是杨河镇人,可放眼整个杨河镇,他所认识的人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和他有过节的,而且这个人,还是皇后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官! 对他熟悉的,还是当官的,方穹瞬间想到了于和承。 可他一想起于和承的样子,又摇了摇头,这人向来不爱管闲事,又懒又小气,怎会参与宫斗?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了出去。 之后,这名女子日日陪在方穹身边,方穹也慢慢接受了她,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 终于,时隔三年,那名黑衣男子再次出现在方穹面前。 他的手,用力捏着那名女子的脖子,对方穹威胁道:“三年了,考虑的怎么样了?” 方穹放下手里的医书,发出一声冷笑:“囚禁我三年,只为我答应你杀皇帝?” 那人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只是想让天下人都忘记方穹这个人!” “哦?为何?” “你的问题太多了,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方穹摇着头,淡淡道:“不愿意!” 黑衣人闻言,捏着女人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疼的女人直流眼泪。 “你若不答应我,我便杀了她!” “你要杀便杀!” 方穹一脸决绝的背过身去,不看这两个人做戏。 黑衣人看了女子一眼,狐疑的问:“你不在意她的死活吗?” “不在意!” “为何?你们一同生活了两年之久,你为何说出如此薄情的话?” 方穹指尖翻了一页医书,淡淡道:“打从你将她安排到我身边起,我便猜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从未对她用过真情!” 方穹的话,让女子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怪不得两年多她都不曾怀孕,原来,方穹早有打算。 那黑衣人呵呵一笑,放开了女人的脖子,朝她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 “是!” 女人抬手抹了下眼泪,看了方穹一眼,然后低着头快步离去。 黑衣人将房门关上,缓步来到方穹身边,坐了下来。 “你如今,可算是冷情冷性了。” 方穹看着医书,头也不抬的说道:“我的真情,早给了玉蝉和单仲舒,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谈什么性情?” 那人点头,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隐藏了三年的人,终于将真面目暴露在方穹面前,此人竟真的是于和承。 方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一阵愕然。 “于大人?居然真的是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呵呵……不好意思,囚禁了你三年,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方穹放下医书,蹙眉道:“于大人究竟有何隐情?” 于和承叹了口气,说出了事情原委。 三年前,方穹在狗八家喝酒,狗八的儿子言喜盛知道了方穹来自清潭村,便快马通知了身在州府衙门的于和承。 于和承一听是方穹,立即将其秘密关押,不许任何人知晓他的身份。 为了保护方穹,他努力将方穹这个人从世上抹除。 不过他的力量有限,只能花重金,请海角阁帮忙,海角阁听说这件事和方穹有关,自然是鼎力相助。 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吓的吓,让世人从此忘记方穹这个人。 如今江湖上,再也没有方穹这个人了,他出去,只能叫花十三! 而让他帮忙杀皇帝这件事,自然是上峰派的指令,而且他的上峰,似乎也很在意方穹。 特意交代了不许动刑,不许为难,要以礼相待。 于和承本就没打算为难他这个师侄,既然上头有关照,他便再做的彻底些,给他个女人耍耍,顺便完成他师兄的遗愿,让他传宗接代,以免这师侄断了香火。 谁知方穹竟一点也不上套,不仅没有传宗接代,连感情都不愿意多给,这倒是让于和承失算了。 方穹听完,无奈的摇头:“都多大岁数了,竟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于大人,不,我该叫你师叔才对,你早该是退休的年纪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卷进夺嫡之争了,否者晚年不保!” 于和承笑着点头:“对对对,我是该听你的!” “行了,你收拾收拾,这便出去吧!” “出去?我……还不太想出去!” 听到他的话,于和承愣住了,“竟还有甘愿被囚禁之人?” 方穹又拿起一本医书,说道:“我在这里吃的好,睡 的好,有人伺候,没人打扰,我为何要出去?” “那、你不想看外面的世界了吗?” “不想!外面太喧嚣了,影响我钻研医术!” “这!” 于和承一时间无言以对,挠着头感觉惹上了麻烦一般。 “我觉得你还是出去吧,你要是再不出去,你娘的坟头的草都把坟给淹没了!” 经他这一提醒,方穹这才想起来,两年都没去祭拜过他的家人了。 “对哦,那行吧,让我出去也可以,你这些医书可不可以……” “可以,都送你了!” “行!找人打包吧,我这就走!” 方穹快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镜子前捋了捋白发,这才满意的走出房间。 出了门他才发现,整个密室,只有他这一间房间,而且还是完完全全笼罩在大铁笼里的。 看来,这个地方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于和承拿着火把,边走边说道:“你在这里这么久,为何从未想过逃跑?” “逃跑?我为何要逃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说实话,我最开始以为你是海角阁的,因为海角阁无所不能,所以我觉得,不管我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我还是省点力气,顺其自然的好。后来,时间长了,我觉得这里的人,好像并没有想要伤害我,而且我还觉得这里挺舒服的,所以,我就更不会逃跑了!” 于和承笑着摇头道:“你呀,现在这随遇而安的性子,和以前简直是天差地别,以前的你,多闹腾,到哪里都不安生,可如今,身陷囹圄竟不想着逃跑,果真的年龄大了吗?” 方穹煞有其事的点头:“嗯,或许是吧!” 第162章 十封急信 离开乌漆麻黑的长廊,来到了一个楼梯前,于和承走上楼梯,在铁门上轻轻扣了三下,铁门立刻打开,一道光线透进来,方穹下意识的捂上了眼睛。 长时间没见过阳光了,一时间有些受不了,捂了好久,才缓缓松开手。 然后跟着于和承一步步走出密室。 “从今往后,咱们就此别过了!” “嗯,就此别过!” “对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去杨河镇,不然会给那里的人,带来灾祸的!” 其实,杨河镇的那些人,早就被海角阁的人杀掉了,只是于和承不想让他知道,徒增悲伤。 “知道了!” “嗯,保重!” “你也保重!” 于和承朝方穹挥了挥手手,方穹双腿一夹马腹,离开了州府县衙。 从走出密室到骑马离开,那个陪了方穹三年多的女孩,再没出现过。 方穹绕过杨河镇镇甸,行山路回到了荒无人烟的清潭村。 看着这破败的村子,方穹只感叹老百姓的命贱。 帝王将相,为了一己之私,便可置数百条人命于不顾,为了掩盖真相,竟还要杀更多的人,简直魔鬼。 可又仔细想想,自从温朔当了皇帝,国力强盛了,边关不再战事频频,百姓的赋税,也减了不少,大渊上下,皆是一派祥和,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思来想去,只剩苦笑一声,有得必有失,如果没有这一门火炮,或许大渊还处在战火之中,清潭村的人,也只当是为国而死了! 方穹拔了一下午的坟头草,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了清潭村。 将那些贡品随手送给路别的乞丐,便扬长而去,直到离开暮州城,才找地方落脚。 此时,已经是深夜,方穹刚进房门,便看到一个黑影,咻的一下,钻进了屋里。 吓的方穹直接原地跳起,等他稳定心神,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一身黑斗篷,黑巾蒙面,不是海角阁还能是谁? “吓死我了,下次再出现时,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他一脸责怪的白了斗篷人一眼,转身关上了房门。 斗篷人没说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然后身形一闪,只听砰的一声门响,那人便蹿了出去,只剩下门板在那晃来晃去。 方穹无奈的轻啧一声,“这孩子,火急火燎的,我就多余关这个门!” 说罢,伸手,又关上了房门。 缓步来到桌子旁坐下,刚打开那张纸,门又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来人还是一身黑斗篷,可身量却和方才的人不一样,方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扔下一张纸就又走了。 只留方穹一人,在风中凌乱。 “唉……这人真是……” 话还没说完,又一个斗篷人飞了进来,同样是扔下一张纸,便不见了踪影。 来来回回七八个人,不说话,只扔下纸便匆匆离开,方穹感觉他的门槛都快要被踩烂了。 “还有没有了?” 方穹定定的坐在桌子旁,等着下一张纸的到来,几个呼吸过去了,再没人进来了。 方穹无奈的起身,缓步来到门口,刚要关门,忽的又一个黑影飞了过来,差点撞倒他。 方穹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咆哮起来:“到底有完没完?同样一张纸,你们送了七八次了,怎么还来?” 斗篷人稳定了身形,有些抱歉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方穹。 没错,他就是很抱歉,虽然他捂的很严实,但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方穹没好气的拽过那张纸,上面的内容和前几张一模一样,都是廖青急召他回京都的,但具体什么事却没说。 斗篷人正要走,他一把拽住了对方的斗篷。 “你给我进来!” 将人拉进房间,关上房门,然后一把按在了凳子上。 “你们何时成了廖丞相的私人信使了?” 斗篷人抬头,透过连帽看着方穹,语气生涩道:“是廖青花重金,让我们找你的!他一共下了十单,等会儿,可能还有一单会送来!” “十单?这么着急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门又被人无情撞开,斗篷人刚一进门,撞到同行,有些发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拿出纸便扔到了桌子上。 他刚要离开,腿却突然走不动了,一低头,便看见一根细小的银针,扎在腿窝,疼的他龇牙咧嘴。 方穹缓步来到那人面前,将房门关上,这才拔下他腿上的银针,然后将他也按在了凳子上。 “你俩说说,他为何要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人摇头,表示不知,另一个人伸了伸脖子,好像知道些什么,却是隐瞒不说。 方穹双手环胸看着那人,“你瞒着有什么意义呢?我回了京都,不还是什么都知道了?我只是想提前知道一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而已。”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这才紧张的开口。 “我不知道他找你回去的原因是什么,我只知道,慕容雪似乎要去苍渊关打仗,让你回去应该是和这件事有关!” 方穹微微蹙眉,嘴里小声呢喃:“慕容雪?去打仗?他才多大点儿,就去打仗了?” 其中一人回答道:“他已经二十岁了” “都二十岁了呀?时间过的好快!” 他对慕容雪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岁,他刚入宫的时候,怎么一眨眼,就二十岁了? 这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 方穹感叹一番之后,便朝两人摆了摆手:“你行吧,没事了,你俩走吧!” 他说着,正要去床上睡觉,其中一人却叫住了他。 “你最好现在出发,因为慕容雪已经在路上了!而且是只身前往,看方向,似乎会路过一家黑店。” “什么?” 方穹大惊,屁股刚碰到床,瞬间就弹了起来。 斗篷人点了下头道:“没错,皇上下旨,命他连夜去往苍渊关!” “这么急的吗?苍渊关打起来了?” “那倒没有,只是有异动而已,行了,我们兄弟俩不能再多说了,不然就违反职业操守了,再见!” 两个字说完,两个黑影瞬间消失不见。 第164章 再见慕容雪 廖青定睛一看,面露难色:“那是二公主温祈安,在公主中排行老二,是董琳颐董贵妃所出,就是她,心仪阿雪多年!” 听到此话,方穹瞬间汗颜。 要是慕容雪是男的多好,可惜她是女的啊,若被这公主知道了,指不定该如何伤心呢。 他正想着,廖青已经拦在了太子驾前。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廖青正要行礼,温景弘赶忙从马上下来,扶住了他的胳膊:“丞相不必如此多礼。” 廖青起身,朝方穹招了招手,方穹上前,朝太子行了一礼。 “草民花十三,叩见太子殿下!” 温景弘一听说花十三,立刻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笑意盈盈道:“原来你就是花神医呀!花神医,请受景弘一拜!” 温景弘说着,便双手抱拳,朝方穹弯腰行了一礼。 方穹受宠若惊,赶紧扶住温景弘的手:“太子,这是为何?” 温景弘直起身道:“听闻本宫幼时差点丧命,是花神医妙手回春,帮本宫捡回一条命,本宫当谢!” 看这意气风发的太子,方穹再次感叹光阴飞逝,一眨眼,那奶娃娃竟长这么大了。 “太子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做医者的本分。” 温景弘笑着点了下头,侧头看向廖青:“丞相这么早在此等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廖青拉着方穹的手说道:“阿雪第一次离开家,老夫我实在是担心啊,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万一伤着了,那我可要心疼死了。 花神医是我的门客,我想让太子将花神医带到阿雪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温景弘微微一笑,“没问题,我定然也会保护阿雪的,丞相放心!” 廖青感动的擦了擦眼角,连连称谢。 廖青将马车送给方穹,方穹便跟着大部队,往苍渊关进发。 骑马飞奔了一夜的方穹,也能趁此机会,在马车上好好休息一阵。 快马行了将近三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下了。 方穹隐约听见一阵骚乱,便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一掀窗帘,外面竟是一座客栈,而且温景弘带来的那些人,好像还在搜索着什么。 方穹看了看,这应该就是斗篷人所说的那家黑店了吧? “有没有?” “报告太子殿下,后院没有!” “报告太子殿下,楼上没有!” “报告太子殿下,楼下也没有!” “这里这么多血迹,怎么可能没有?” “会不会?是慕容小将军遇害了?” “闭上你的臭嘴!阿雪武艺高强,怎么可能遇害?” 温祈安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那名侍卫脸上,那侍卫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方穹见此,连连叹息:“唉……” 这公主,真是用情至深啊。 他身子往后一仰,继续靠在靠垫上,准备入睡,突然外面传来了尖锐的叫声。 “花十三!花十三!快来!花十三!” 方穹猛然从靠垫上弹起来,快步下了马车,跑过去一看,竟是温祈安,在拽着一个男人大喊。 “公主,花十三来了!” 温祈安赶忙将那名男子拉到花十三面前,一脸焦急道:“快看看,阿雪有没有受伤!” 嗯?阿雪?这人就是阿雪? 长的倒是挺俊俏的,只是这气质,怎么还不如小时候? 花十三有些狐疑,但还是伸出了手,这一探脉才发现,果然是个女子。 对方瞪了他一眼,想抽回手,方穹却动用内力,将她的手腕钳在两指之间。 “五公子别动,待我细细查探!” 慕容雪眯眼看着这个白头发的怪人,突然眉心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才放轻松,任他诊治。 方穹在她脉搏上摸了一会儿,身体健康,脉搏强健有力,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才松开手。 “公主放心,五公子无碍!” “他真的没受伤么?” “有,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 温祈安听完,一把钻进慕容雪怀里,搂住了她的腰:“吓死我了,我看地上这么多血,还以为是你的呢!” 慕容雪拉开温祈安的手,将两人保持距离,“公主请自重,我前面受了一剑,受不得力。” 温祈安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温景弘大步上前,也一把抓住了慕容雪的肩膀,“阿雪,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方穹看着慕容雪的神情,似乎有些许嫌弃和不自然,这不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吗?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可他们都是皇子公主将军什么的,他自己一个小小的医士,也管不起这些闲事。 方穹心不在焉的将目光扫向客栈,确实看到许多血迹,想来昨夜这里定然发生了一场恶战。 再看看慕容雪,身上的血迹不少,可脉搏显示她受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伤,看来这慕容雪的武艺也非同一般啊,真不愧是慕容烨的儿子,啊不对,应该是女儿才对。 方穹心里暗暗嗤笑一声,这慕容烨的命还真是苦,连着生了五个女儿,第五个,还是女扮男装,他有些担心慕容烨的身体,万一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变成了女儿,会不会被气死。 抬头看向屋顶,无意间扫到一抹毛茸茸的白色,像是什么动物的尾巴。 他眯眼去看,那尾巴瞬间消失不见。 方穹狐疑,这尾巴似乎有些熟悉呢,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他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阿雪,与我同乘吧!” “太子殿下,君臣有别,末将不敢与殿下同乘一马!” “那阿雪与我同乘吧!” “公主,这怕是不合适吧,男女有别啊!” “无妨,我不介意,而且等你立了军功,父皇定然会将我赐婚于你,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皇姐,注意你的言辞,堂堂公主,怎可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倒是你,堂堂一个男子,日日缠着阿雪,到底是何用意?小心失了你太子的身份!” 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言语间,炮火不断,慕容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方穹看得出来,慕容雪谁都不想沾,于是便出言解围。 “太子公主莫要再争了,五公子的伤,需要包扎,需要休息,不适合骑马,当以马车为宜!” 慕容雪听了,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坐马车吧,我喜欢坐马车!” 两人相视一眼,只能就此作罢。 第165章 这三个人的关系很混乱 待慕容雪上了马车,大部队继续向前进发。 方穹拿出金疮药,帮她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可奇怪的是,她袖子上的血迹很多,可伤口却浅的很。 方穹没有在意,只当是对手的血。 包扎完伤口,慕容雪突然问了一句:“敢问神医,我这脉象,是急是缓?” 刚刚都已经把过脉了,说了没事了,怎突然又问这一句? 方穹撩了下眼皮,碰上对方高深莫测的眼神,想必是在试探自己。 便胸有成竹的回答:“只要有老夫在,是急是缓,全凭公子说了算!” 果然,慕容雪一听这话,当即就笑了,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敬的给方穹行了一礼。 “那今后阿雪的命,便交到花爷手里了!” 此话一出,便足以证明,慕容雪是记得他的,想来也不奇怪,他最后一次见慕容雪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 方穹赶忙伸手将她扶起来,客气道:“公子万万不可行此大礼,真是折煞老夫了!” 待慕容雪坐定,朝窗外的温景弘昂了昂下巴,问方穹道:“为何太子和公主也来了?” 方穹一边整理着药瓶一边说道:“说是去前线督战,想来,应该是皇上为了帮太子稳固地位吧。” “切,什么督战,是去抢人头吧?那公主呢?她又为何前来?” 听着慕容雪的语气,似乎不太喜欢太子,可他分明听说,太子和慕容雪的关系很好啊。 方穹左右也想不通,便只好作罢。 至于公主的来意,廖青也跟他讲了。 “是你大姐慕容瑾,担心太子抢你的军功,所以撺掇二公主前来,牵制一二!” 慕容雪皱眉,一脸的烦躁。 方穹看着这小孩儿颇为有趣,实在是好奇这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可他一把年纪了,碍于面子,也不好多问,等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清楚了。 大部队约莫行了两时辰,温祈安便吵着要休息,又是饿了又是渴了的,温景弘无奈,只能命令大家停下,原地整顿,埋锅造饭。 慕容雪刚一下马车,温祈安便快步跑了过来,抓住慕容雪的手,好一顿关心。 “阿雪,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花十三有没有给你好好医治?” “你饿不饿?渴不渴?” 叽叽喳喳围绕在慕容雪身边,慕容雪始终冷淡,对她连连摆手。 方穹趴在马车车窗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人,等慕容雪好不容易摆脱了温祈安,温景弘又跑到慕容雪身边,面色冷峻,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方穹居然看到温景弘想要抱慕容雪,两人拉拉扯扯的,不知在争论什么。 他顿时大惊,天呐,这是他一个老年人该看的画面吗?这太子该不会是断袖吧? 应该不会,看这太子面相,不像是那种人。 难道是知道慕容雪的女儿身? 方穹有些担心,不过很快,这份担心便被香喷喷的饭菜给冲淡了。 别人的事,自让别人烦恼去!与他何干? 美美吃上一顿,便继续上路了。 到了晚上,大部队终于在客栈落脚。 慕容雪一下马车便嚷嚷着累,一头扎进屋子里,不愿见人。 方穹深觉贵圈太乱,吃过晚饭,便回了自己房间,看了一会儿医书,呼呼大睡起来。 可睡到半夜,突然听见门响,似乎是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于是他指尖一动,银针便出现在他指缝,待那人走近,他猛然睁开眼睛,刚要抬手朝那人身上扎,谁知定睛一看,居然是慕容雪。 她的手用力捂着方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紧张,是我!” “你现在收拾收拾,咱们出发去边关!” “现在?天还没亮呢!” “就是要趁天没亮的时候走,等天亮就晚了!” “可太子和公主呢?” “不想带他们,他们太烦人了!咱们三个上路,悄悄的!” “三个?”方穹狐疑的看向慕容雪,顺着她的肩头,看到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方穹再次警觉起来,抄起银针便要朝那团影子上射,可他刚抬起手,却又被慕容雪给制止了。 “别紧张,他是我的护卫!” 方穹看慕容雪认真的眼神,这才收起银针,穿好鞋子,简单收拾一下,跟着慕容雪出了门。 借着月光方穹才看清楚,这人身上披的斗篷,居然是海角阁的! 呵!这海角阁的生意,还真是越做越大,居然还做起了保镖的生意。 来到大门外面,方穹发现门外只有两匹马,而他们有三个人,这要怎么坐? 方穹正要问要不要去牵马时,慕容雪便已经上马,并对那名斗篷人说道:“与我同乘,顺便在路上帮你解决生理问题!” 方穹一听,瞬间被惊到了。 生理问题?是他想的那样吗? 这慕容雪虽然模样长的俊俏,可看着也不是做出那种事的人啊? 难道她早就跟此人托付终身了? 在马上做那种事,是不是太野了点? 还不等他问出心中疑问,那人便搂着慕容雪是腰,骑马飞奔而去。 我的老天爷!他真的老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猖狂了吗?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啊! 两个时辰后,太阳终于升起,早餐摊已经出来了,慕容雪当即停下马,快步冲了上去。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她昨天中午都没怎么吃饭,到了夜里,更是不吃饭直接回了房间,搁谁谁不饿? 早餐店老板给三人端来了粥,又端来了三人份的包子,方穹边吃,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公子为何这般急着去边关?” 如果只是因为夹在温景弘和温祈安中间不好受,方穹是万万不会信的,因为她完全可以坐在自己马车上,不必和两人纠缠。 所以,他断定,慕容雪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慕容雪啃了一大口包子,边嚼边说道:“我不能和太子一同去,若我和他同时到达苍渊关,那便是随太子出征,我永远只能被太子的光环所笼罩,可若我提前的到达苍渊关,那说明我忧心战事,意义不一样!” 方穹恍然大悟的点头,深觉这小将军谋略高深。 第163章 慕容雪竟是女儿身 方穹快速将桌子上的纸烧掉,然后简单洗了把脸,又骑着马,去了京都。 “这都什么事啊,还不如在那密室里待着呢,怎么一出来就这么多事啊?” 他边走边抱怨,快马行了三个多时辰,终于赶到了京都城城门。 城门外,有一辆熟悉的马车。 方穹刚一靠近,那车夫便猛然苏醒。 一看到方穹,便赶忙朝马车里喊:“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哦?真的回来了?” 廖青快速从马车上下来,步履蹒跚的来到了方穹面前。 “花神医,你可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他叫他花神医?以前都是叫他方老弟的,怎么这就改了称呼了? 看来这于和承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方穹身形一跃,从马上下来,神色凝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竟如此紧急?还要劳烦你在这城门外迎我?” 廖青一脸郑重的将其拉到一边,神秘的伏在他耳边小声道:“昨夜,阿雪离开后,红枝来找我,说阿雪不能进军营,当时我就奇怪,她为何这样说,你猜咋么着?” “嗯?怎么着?” “红枝告诉我,阿雪竟是女儿身!” “啊?怎么会这样???” “对呀!我这才着急找你,三四年不见你了,我也不知你身在何处,只好拜托海角阁人,到处找寻你的下落!” 幸好于和承将他及时放了出来,不然,廖青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他啊。 “丞相这么着急找我,是想让我做随军医士?瞒天过海?” 廖青一把抓住了方穹的手,激动道:“对呀!知我者唯有尔,万一阿雪在战场上受伤,被军医查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花神医,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方穹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头:“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不过,我有一事相问!” “神医请说!” “为何皇上这么着急让慕容雪去边关,是边关出了什么事吗?还有,不是听说慕容烨被调到了苍渊关吗?怎让儿子也去苍渊关?” 廖青长叹一口气,一脸的苦相。 “神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从中挑拨,慕容烨一家被查出了通敌卖国之罪,皇上立刻下令抄家,将慕容烨一家关进了天牢。” “阿雪机灵,及时逃了出去,并未被抓住,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慕容烨向来忠心,怎会通敌卖国呢?而且,为何皇上查也不查,当天夜里就将他们一家全部下狱了?” “更让我奇怪的是,通敌卖国乃是诛九族的死罪,皇上竟然没有派人抓我那大外孙女慕容瑾,而且我也没被波及到,这让我很疑惑。” “看起来皇上似乎在刻意打压慕容烨,后来我找人查察此事,果然,被我查出了端倪,原来这通敌卖国的罪名,乃是皇上亲自找人安的,他就是想治慕容烨死罪啊!” 方穹再次大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廖青无奈的摇头:“时间有限,暂时我还没查出来,但是,皇上有意放过我和瑾儿,还有阿雪,似乎也是有意放走的。” “大理寺做事,从未如此草率,所以,我料想,或许皇上并不想让慕容烨死,他只是想放走慕容雪。” “可他为何要放走慕容雪?”方穹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幸好他没接触朝堂,不然遇到这种事,只能在牢里等死了。 廖青双手背后,看着远处溅白的天色说道:“皇上,或许是在为太子铺路!” “太子?什么时候定的太子?” “怎么?你不知道?” 面对廖青的质疑,方穹有些无措了,他该怎么解释,这三年在密室里的安稳生活呢? 方穹苦笑着摇了下头。 “整天都在钻研医术,实在是没关注过朝堂之事。” 廖青知道他性子懒散,便出言解释:“两年前定下的,就是三皇子温景弘,可太子地位不稳,频频遭人弹劾。 我想,皇上或许是为了稳固太子之位,所以有意让太子立军功,以此来稳固地位。” “那太子也去了吗?”方穹问道。 廖青摇头:“并未,皇上一直将慕容烨一家关押在大理寺天牢,我昨夜好不容易将阿雪找回来,去宫里求皇上,让阿雪去边关戴罪立功,皇上当即便答应了,于是让阿雪连夜去了边关。” “看来,皇上就是等着你带慕容雪进宫的呀!” “谁说不是呢,我前日才反应过来,就赶紧派人去找阿雪了。” “那阿雪去了边关,戴罪立功,和太子又有何干系呢?” “阿雪是太子的书童,两人性命相连,只要阿雪立了功,便是太子用人有方,懂得识人善任,所以,就等同于太子也立了功,不仅能解太子之危,还能救下慕容烨一家。” 听了廖青的解释,方穹这才恍然大悟,并对皇帝的手段,连连称叹。 “果然是帝王手段啊,活了几十年,从未如此烧脑过。” 廖青叹息一声,又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皇上只要想用你,你便只能任其拿捏!” 方穹点了下头,牵着自己的马道:“那我现在赶紧去吧,可别让慕容雪在战场上受伤了。” 他刚要上马,廖青又给拦住了:“不急不急,其实,边关的战事并不是很紧急,军报是我故意安排人送的!” “什么?那你岂不是欺君?” 廖青笑着说道:“既是皇上所用,我欺君又何妨?只要不将事情捅破,皇上不会在意的。” “你且再等等,等辰时开了城门,你随太子一起去苍渊关!” “怎么太子也去吗?” “当然,他若不去,这军功如何能算到他头上?” 廖青又是呵呵一笑,拉着他走向了马车。 找到方穹,廖青便心安了。 果然,辰时一开门,一大队人马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太子温景弘,一身铠甲,骑在骏马之上,好不威风,身后跟着一大群士兵,浩浩荡荡。 忽然,方穹在人马中看到了一个违和的身影,便对廖青说道:“那人是谁?” 第170章 慕容雪的难言之隐 马车连着行了好几天,终于进了京都城。 听说慕容雪和太子已经回来了,方穹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驾着马车,直奔丞相府。 “哎呦……我的老腰啊,我的老胳膊老腿啊……快散架了!” 方穹一下车,便急着舒展筋骨。 廖青听闻方穹回来了,赶忙出门迎接。 “神医此番辛苦了,我早已命人备好了热水和酒菜,快快随我回府吧!” 说着,便将方穹迎回了丞相府。 美美洗了个澡,梳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这才出门,跟着小厮去了花厅。 慕容雪一回来便去皇宫述职,此时已经从皇宫里回来了。 方穹一见面便埋怨:“五公子,可让我追的好苦啊!” 慕容雪赶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事态紧急,来不及通知花爷!” “哦?究竟是何要事?” 慕容雪朝廖青看了一眼,廖青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竟是邢鹏海在庆功宴当晚,安排了人上奏请功表,表上却写着太子被擒之事。 这个邢鹏海,简直阴险,好在慕容雪及时追上了那道请功表,这才避免了祸事发生。 饭桌上,三人推杯换盏几个来回后,方穹开始问慕容雪讨债了。 “五公子,你承诺要送我十套银针的,不知何时兑现?” 廖青一愣,茫然的看向慕容雪:“什么银针?” 慕容雪挠了挠头道:“我那日为救太子,问花爷借了银针做暗器,并承诺,借一套,还十套。” 廖青听完,气的差点当场厥过去。 “十套银针?阿雪,你可知他一套银针价值几何啊?” 慕容雪一脸茫然道:“不就是银针嘛,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东西,至于这样激动吗?我到街上买来还给他就是了!” 廖青深吸一口气,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他那银针是稀有的玄金铁石所造,光是打造这一套银针,便要花费五十两黄金的人工费,更别说玄金铁石了!” “那玄金铁石极为罕见,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啊!” 慕容雪听完,震惊不已,张嘴看着方穹,说不出话来。 方穹朝她挑眉道:“五公子,记住你说的话,要十套呦!” 慕容雪此时,真的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哪里知道那一套破银针那么贵。 还是玄金铁石打造,她连玄金铁石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到哪里去找? 一顿饭下来,慕容雪吃的索然无味,一放下筷子,便直冲鹤鸣楼,应该是去想办法弄银针了吧。 第二日,爷孙俩都去上朝了,方穹闲来无事,便又开始研究起了之前没研究完的毒蛊。 他正玩虫子玩的起兴呢,看门的小厮突然跑进来,说皇上传他进宫。 “嗯?我就是一个随军医士,也需要述职吗?” 方穹茫然的换上衣服,简单收拾一下,便跟着传召太监进了宫。 二人直奔朝合殿后殿,一进门,方穹便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人正是宿莽。 二十多年没见了,宿莽早已老的不成样子,头发都快赶上他的白了。 温朔也是,头发花白,面色苍老,当皇上,果然老的快! “草民花十三,叩见皇上!” “嗯,花神医免礼!许多年不见,花神医依旧是当年模样!” 方穹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虽然容貌没什么变化,但身子骨,确实是不如从前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啊!对了,我召花神医前来,是有要事相问!” “皇上请说!” 温朔目光落在慕容雪身上,沉声道:“阿雪他跟我说……他有难言之隐,不知花神医可知此事?” 这话说的方穹一头雾水。 他侧头看向慕容雪,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慕容雪始终低着头,眉心紧皱,拇指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背,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方穹眉心抽了抽,深吸一口气说道:“啊!确有此事,不过难言之隐嘛,不能道与外人!” 温朔点头:“对,我知道,我是想问,花神医可有把握治好他这个难言之隐?” 方穹都不知道这难言之隐是什么,该怎么治? 他又看向慕容雪,只见慕容雪悄悄伸出食指,朝他摇晃两下,似乎是要告诉他,这病不能治。 当着皇上的面扯谎,是要杀头的,方穹眉心又抽了几下,一咬牙,豁出去了。 “这病不好治,需要些年月,不过我有把握将其治好!” 慕容雪神色一怔,随即便瞪了方穹一眼,方穹只当是没看见,继续说道:“这病,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定然能将其治好!” 温朔一听这话,像是泄了气一般,眸光也黯淡下来。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朝慕容雪摆了摆手:“那行吧,你和祈安的婚事,我再考虑考虑!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慕容雪恭敬的行了个礼,拉着方穹便出了朝合殿。 “你为何要说能治?” 方穹一把甩开她的手,质问道:“你先说说你啥时候得的难言之隐?你的难言之隐又是什么?” 慕容雪张了张嘴,一脸的为难。 方穹继续道:“你自己欺瞒皇上也就算了,为何要拉着我一起送死?” “哎呀不是啦,花爷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了呀!” 慕容雪又开始撒娇了。 方穹赶忙抓住她的肩膀,瞪了她一眼:“皇宫种地,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慕容雪赶紧收起嬉皮笑脸,同方穹一起,快步出了皇宫。 马车上,方穹训斥慕容雪道: “你知不知道刚刚你在做什么?你差一点,就被人发现了!” “你都活了二十年了,还没习惯自己男子的身份吗?” 慕容雪噘着嘴道:“我刚到,哪里习惯的了?” “你说什么?” 方穹生怕自己听错了,慕容雪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没什么没什么。” “我跟皇上扯谎,是有原因的,因为公主非要嫁我,今日皇上单独召见,便是要给我和公主赐婚的,你说我一个女儿身,怎么能娶公主呢?” “所以,我就对皇上说,我有病,我那方面不行,怕影响婚后夫妻生活,所以,皇上为了证实此事,这才传你进宫了。” 第171章 慕容雪命在旦夕 方穹听罢,简直是哭笑不得。 “亏我够机灵,及时接住了你这难言之隐,你也是,怎么什么损招都能想得出来,你就不怕慕容烨知道了,打死你吗?” 慕容雪撅着嘴道:“没办法啊,先保住小命再说啊,等我爹从牢里出来了,我再想办法应付,倒是你啊,为何要说这病能治?万一十年之后,皇上还是要把公主嫁给我怎么办?” 方穹抬手朝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美死你,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公主就只能嫁你一人吗?” “皇上单单听这五年十年的,便已经心存疑虑了,怎可能还让公主嫁你?” “再说了,我若说治不好,皇上再找其他人给你诊治怎么办?太医院人才济济,随便一查就知道你是假的!而且,还影响我声誉!” “我花十三居然治不好个难言之隐,传出去,将来怎么在江湖上混?” 说完还不忘给慕容雪翻个白眼。 慕容雪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受训。 回到丞相府,慕容雪换下朝服,便又一头扎进了海角阁,方穹就在家里等着,看她什么时候能将这十套银针送来。 两天后,慕容雪果然拿了十套银针过来。 十套银针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方穹乐的合不拢嘴。 “你果然寻了十套银针?真厉害啊!” 谁知方穹定睛一看,十套金针,仅有一套是玄金铁石所造,其他的都不过是普通银针。 “我说五公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以次充好,这可不行啊!” 慕容雪将脸埋在茶碗里,红着脸说道:“神医只说了要十套银针,可没说是十套玄金铁石打造的银针啊,我这也不算食言啊,是吧?” 这话说的,方穹确实无言以对了,当时确实只说了要赔十套银针,却没说是十套一模一样的,唉……失算了啊…… 方穹将那套玄金铁石材质的银针针包打开,细细查看,每一根都做的极其完美,这手艺,只怕只有海角阁所创的仙云斋能做出来吧? “五公子,敢问你这银针是哪里来的?” 慕容雪抿着唇摇头:“不能说!” “这也不能说?” “嗯,他说了,什么都不能说!” 方穹吧唧一下嘴,将银针收进了怀里。 “算了,不说便不说吧!只要银针到手就行了!” 其实,他倒是也猜出了一二,只是想证实一下而已。 本以为难言之隐这件事已经够离谱了,谁知没过几天,慕容雪又闯出了祸事。 这天,方穹正在城外给那些乞丐治病,突然一辆马车驶来,来人拽着他就上了马车。 “什么人?我只是一个郎中,抓我作甚?” 谁知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一直守在慕容雪身边的斗篷人。 “原来是你!” 方穹猛然凑到那人跟前,小声问道:“说,你叫什么?” “莫九卿!” 此话一出,方穹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嘶……果然是你!” “你猜到是我?” “内功深厚,还能使唤的动仙云斋,最重要的是能弄来玄金铁石,不是你,还能是谁?” “嗯,不废话了,我找你是因为慕容雪有难,让你速速前去医治!” “有难?在京都她能有什么难?” “进宫被皇上赐了板子,回来之后,又被慕容烨连抽数十鞭子!此时奄奄一息,就等你了!” “怎会如此?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啊?皇上打完,亲爹还要打?” “那个……算了,先不说了!你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 方穹直接跳下马车,快速跑了进去,而莫九卿,只是默默的看着将军府大门,却不曾进去。 因为他的身份不方便。 方穹一踏进慕容雪的小院,她的侍卫易白就赶忙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 “花神医啊,你可算是来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 易白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方穹费劲的将胳膊从他手中拿开,看着他一脸嫌弃。 “行了!你别嚎了!少说两句我倒是走的快些!” 说罢,用力甩了下袖子,快步走进房间。 正坐在床边哭的廖红枝一听见花十三的声音,赶忙起身迎接。 “花神医,快!快来看看阿雪,她快不行了!” 方穹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床边。 “别急!让我先看看!” 他伸手捏住慕容雪的脉搏,目光落在她背上。 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屁股上更是大片的血污。 气若游丝,脉搏更是弱的可怜。 看了让人好一阵心疼。 “究竟是为何,要将人打成这样?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廖红枝掩面抽泣,却是不肯说。 方穹眉心紧皱,不悦道:“上战场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怎回到家反倒差点丢了性命?” 廖红枝听方穹的语气,似乎是在责怪她,廖红枝自责之下,只好将事情始末原委和盘托出。 原来是慕容雪在鹤鸣楼留宿,睡了那里的姑娘,还被太子逮个正着。 然后便被皇上召见,打板子,回来慕容烨生气她行为不端,也拿着鞭子抽她! 你看这事闹的,前面刚说自己有病不能娶公主,紧接着便去楼里找姑娘,这不是找死嘛! 方穹气的连连叹气,都是谎言惹的祸啊! 廖红枝一听见他叹气,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神医,您为何叹气?是不是阿雪她……” 话说到一半,廖红枝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不敢接受,也无法承受。 方穹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个当娘的,就不能盼着点好吗?她没事,只是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我先开个方子,让人去抓药!”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到书桌旁,拿笔写下方子递给了廖红枝身边的贴身嬷嬷红姑。 “接下来我开始治疗了,千万让人守好门!” 红姑是看着慕容雪长大的,所以信得过。 红姑点头,将方子递给了一直守在外面的易白。 “去,找人抓药,煎药,等会儿你在门口把风,公子现在重伤在身,见不得风,千万别放任何人进来听见了吗?” 易白认真的点了下头,便拿着药方快速跑了出去,将药方交给府里的下人,便又回到慕容雪的门口,听话守门。 慕容雪是女子,治疗需要脱衣服,这次不仅是背肩膀,什么的,屁股上也有伤。 方穹实在不便,便将药调制好,指挥廖红枝和红姑动手。 教她们如何撒药,如何清理伤口,如何敷药。 第172章 突然出现的胎记 里面好一顿忙活,方穹站在纱幔外面,也是急的一头汗。 因为廖红枝和红姑一起哭,实在让人心焦! “你们都别哭了,人又没死!别把眼泪滴到伤口上,到时候感染了就麻烦了!” “知道了……” 红姑抽泣着赶紧擦去眼泪,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咚咚咚,门响了,易白端着下人送来的药站在门口。 方穹快步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将药接了过来。 易白伸着脖子往里看,一脸的担心:“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放心,有我在,死不了!” “神医一定要尽力医治啊,易白愿当牛做马报答神医。” “没必要!” 方穹撇了下嘴,哐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红姑,你过来把药喂给公子!” “好!” 红姑应了一声,走出纱幔,端着药碗便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红姑皱着眉走了出来:“神医,不行啊,公子她何不进去!” 方穹叹息一声,对红姑说道:“把她盖好,我亲自喂!” 廖红枝立刻道:“已经盖好了,神医进来吧!” 红姑掀开纱幔,将方穹请了进去。 方穹一看,慕容雪是趴着的,这药无论如何都是喂不进去的。 若是让她躺着,又会碾压伤口。 方穹抽搐片刻,便拿出三根银针,在她头上,扎了两针,然后又在人中扎了一针,两个呼吸之后,慕容雪便摇晃着支起了脑袋。 “嘶……啊!好疼!” “屁股都打开花了,不疼才怪,行了,快把药喝了,喝完好好休息一下!” 方穹将药碗递到慕容雪嘴边,慕容雪只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啊!好苦!不行,太苦了!” 方穹当即又是一针扎在她下颌处,又将药碗递到了她嘴边。 “喝吧,现在不苦了!” 慕容雪试探性的尝了一口,果然不苦了。 咕咚咕咚便将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方穹又在她脑袋上扎了几针,慕容雪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红姑见这一套操作,惊奇的问:“神医,你这究竟是什么手法?怎你说药不苦,她便不觉得苦了呢?” 方穹端着药碗起身,边走边说道:“我那是封了她的味觉,所以她不觉得苦!” “原来如此,这味觉如何封?神医也教教我,今后公子再喝药,也能顺当点!” 方穹一边收拾药瓶,一边回道:“这五感可不能随便封,封的次数多了,便真的就失去了。我这也是不得已才如此的,这方法教不得!” 红姑恍然大悟,遗憾的低下头,同廖红枝一起,帮慕容雪换衣服。 可她换着换着,突然发现慕容雪腰间有一片红,凑近一看,居然是一朵莲花胎记。 奇怪,这腰上,怎么突然多了个胎记了呢?小时候给慕容雪洗澡换衣服,从没见过这个胎记啊。 于是对廖红枝说道:“夫人,您看!” 廖红枝定睛一看,也吃了一惊,赶紧问方穹:“花神医,这……这……这人,有长大后生出胎记的吗?” 这话问的方穹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廖红枝指尖轻轻摩挲着慕容雪腰间的胎记,踌躇不定的说:“阿雪腰间突然多了一个莲花胎记,我和红姑都不曾见过这个胎记!” 方穹眉心一簇,“你确定是胎记?” 此话一出,廖红枝开始不确定了。 红姑也伸手摸了摸说道:“很像胎记啊……” 方穹行走江湖,诊治了这么多病人,还真没遇见过长大后长胎记的,便让红姑给慕容雪穿好衣服,自己进去亲自看看。 红姑将慕容雪的衣服掀开一个角,腰间的胎记便露了出来。 方穹凑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胎记,不像是纹身什么的。 这个慕容雪,还真是奇怪呢,究竟还有多少个小秘密在身上? 他仔细研究了好一阵,也没研究出个结果,但是为了打消这两个人疑惑的念头,便决定撒个小谎。 “这不是胎记,这是纹身,自古莲花圣洁,且能清心静气,许是公子烦心事太多了,所以想纹朵莲花吧!” 这个解释,让两个人深信不疑。 方穹收拾好药箱,又留下一些药方和药粉便离开了慕容府。 接下来的几日,方穹时不时的便来到慕容府查看慕容雪的伤势。 让他更加震惊的是,那么重的伤,旁人需要用一个多月才能恢复,慕容雪只在床上趴了四五天便能下床了。 “嘶……公子,你这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自愈能力这么好?” 慕容雪笑着摆手:“没什么啦,许是天神体质好吧!” 方穹知道,她有小秘密瞒着自己,他也不是好事的人,也就没再追问。 后来,皇上又下旨,让慕容烨和慕容雪月末的时候,去苍渊关守关。 毫无疑问,方穹也是要跟着去的。 “哎呀,花神医,你快些吧,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廖青一直在门口催促,方穹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将自己的房间又检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别催别催,万一我少带了东西,关键时刻就被动了!” 两情着急的捋着自己的胡须,耐心的站在门口等他,再次将药箱检查一遍,方穹这才走出房间。 此时,廖青已经将马车备好,就等在大门口。 方穹刚一坐上车,马车便迅速往慕容府赶。 “哎呀……你慢点,我晕车!” “不好意思花神医,咱们得尽快了,他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个了!” “唉……真是麻烦……” 方穹这么多年,都懒散惯了,啥时候上过班? 自从应了廖青的嘱托跟着慕容雪,整日里便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整日里时间赶的很,不是蹿这里就是蹿哪里。 好怀念当初行走江湖的日子,逍遥自在啊…… 终于来到慕容府,慕容烨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慕容雪赶紧朝方穹挥手:“花神医花神医!快!” “来了来了,别催!” 第173章 你怎么在这里? 方穹本想坐着丞相府的马车去的,可突然看到前面有一辆更高档的马车。 马车周身挂着白色轻纱,车顶更是精雕细琢,图案精美,车轮要比普通车轮宽一些,一看外观就知道,这辆马车一定比丞相府的马车舒服。 [难道这是为我准备的吗?嘿嘿……这慕容烨,还真是有心啦!] 他毫不犹豫的冲下去,一看马车车帘居然挂着两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昭字,那字用金笔所写,颇具风骨,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而马车里,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方穹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厚着脸皮蹿了上去。 一看到马车里的人,他瞬间呆愣在原地! “你不是……诗楼的昭陵子吗?” 昭陵子微微颔首,朝他客气拱手:“子容见过花神医……”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你的马车?” 昭陵子点头:“正是!” “那我是不是坐错了?我还是下去吧!” 他刚要起身,昭陵子便伸手拦了一下:“花神医不必如此客气,咱们顺路,不算是坐错!” “嗯?怎么,你也要去苍渊关吗?” 昭陵子点了下头,柔声回答:“正是!” 方穹蹙眉,有些不理解:“不是,他们去苍渊关是去打仗的,你去干什么?” 昭陵子解释道:“我出关寻我母亲,恰逢慕容将军出关,我便顺路仰仗一二。” “子容没有傍身之技,此行路途遥远,所以……” 这下方穹明白了,原来这个书生是找慕容烨当保镖了。 这个慕容烨人还怪好类,倒愿意带着这个笔杆子拖油瓶。 方穹上下打量着昭陵子,听说他才气过人,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子,受万人敬仰,甚至连皇子公主都对他敬重有加。 可惜卖身诗楼,没有自由。 一想到这里,方穹有些好奇的问:“昭陵子先是不是诗楼的座上宾吗?如今你去边关,那诗楼怎么办?楼主也愿意让你出去?” 昭陵子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许多怅然。 “这要多亏了慕容小将军帮我拿回卖身契,自此,我便不再是诗楼的人了!” “哦?那真是恭喜小先生了,不过,既然先生脱离了诗楼,该高兴才是,怎脸色如此之差?” 昭陵子舔了下唇说道:“因为楼主死了,毕竟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虽然他经常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 他一边说着自己对楼主的感情,一边说着楼主曾经对他的暴行。 方穹吧唧一下嘴,感觉这个昭陵子,还真是…… 唉……文人说话,总是在无形之中夹枪带棒,方穹有些不想和他聊了,因为这个人,太能装! 他脸长的很好看,也颇有气质,有句诗说的好,腹有诗书气自华,也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小书生,气质真的很好,如果他是女人,只怕是一眼就爱上了。 一路上昭陵子一会儿看看风景,一会儿吟诗作对。 方穹则是盘腿打坐,调息内里。 不得不说,这个马车确实坐着很舒服,文人就是会享受! 不一会儿,方穹察觉这路有些不对,便问慕容烨道:“慕容将军,咱们这走的是哪啊?” 慕容烨头也不回道:“这是小路,反正边关也没什么战事,走这里,顺便体察一下当地民情!” 方穹哦了一声,将头缩了进去,这样慢悠悠的也好,省的去边关生活又该紧张起来了。 他正闭目养神,马车突然停下了。 紧接着便听见有人下马的声音。 方穹刚将头探出去查看,慕容烨便开始大喊:“花神医,花神医,快过来帮忙!” 方穹带着疑惑下车,走近一看,居然是个砍柴的村民,摔断了腿。 “花神医,他这腿能救吗?” 方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点了下头道:“放心,只是轻微骨折,没什么大碍,去将我药箱拿来,然后再弄六根五寸长的树枝过来!记住,要粗细一样的!” 慕容烨赶忙站起身,冲慕容雪道:“去把花神医的药箱拿下来!我去弄树枝!” 不一会儿功夫,方穹便将那名村民的腿给包扎好了。 还送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给他。 一看见药膏,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可没有钱买药啊!” 方穹将药膏塞到他怀里,强势的说道:“放一万个心吧,我这是义诊!不收你钱的!” 那村民听了,赶紧抱拳感谢,“谢谢神医,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要不是他腿不方便,此时他怕是要跪下了。 方穹深知农民的困苦艰难,一辈子守着几亩地,还吃不饱穿不暖,一下子有些伤怀。 于是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他。 “拿着这些钱,多买些猪蹄,好好补补,这样才能好的快,才能早点下地干活!” 村民哪里见过这么多钱,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要知道,他辛勤劳作一年也赚不了这十两银子啊! “使不得使不得啊,神医已经救了我,我怎好再收神医的银子?” 他推诿着不肯要。 慕容烨直接将银子塞进了他怀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行了,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 村民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山路说道:“再往前五里就到了!” 慕容烨点了下头,直接大手一捞将人扛起来,送到了马车上。 然后将那村民砍的柴火,也塞进了马车。 昭陵子是个爱干净的人,一看到那脏兮兮的村民,满心抗拒不敢言表。 后来又看到慕容烨将柴火也塞了进来,他差点被气哭了。 方穹后来而上,帮那个村民调整姿势。 “以后要这样坐,这条腿不要用力,切记,一个月以后拆下腿上的树枝,两个月以后才能下地,但是不能干重活,一百天之后,生活才能恢复正常,知道了不?” “知道了,谢谢神医!” 昭陵子看见了那村民腿上的伤,以及手上厚厚的老茧,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同情。 那种嫌弃的情绪,也渐渐消散了。 “大哥,你这一捆柴能卖多少钱?” “三文钱!” “三文?那你一天要砍多少柴?” “速度快一点的话,一天往城里跑三趟,一趟两捆,六文钱,三趟的话能挣十八文呢!” “十八文?” 看着村民骄傲的神情,昭陵子的心,隐隐有些发酸。 第174章 身材妖娆的夫人 他一顿饭就要五两银子,一身衣服上百两,这一双鞋子更贵。 是他在诗会上打败了许多京都才子才得来的,这是他作为诗仙楼先生,荣誉的象征。 而且这双鞋子更是出自名家之手,单论做工,便值一百八十两,更别说这柔软的鞋底和铺了好几层的缎子面! 看着村民脚上的草鞋,再看看自己,他默默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了那个村民。 “大哥,你受伤了,这些天定然不能下地干活了,这张银票你收着,贴补家用。” 村民看了那张银票一眼,没收,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活了几十年了,连银疙瘩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银票了。 这种感觉,方穹感同身受。 他一把接过昭陵子手中的银票,指着上面的字说道:“兄弟,看清楚,这是银票,看到这上面的字没有,五十两!” “这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今日难得遇见贵人,赶紧收好吧!” “五十两?!!!!!” 村民差点惊到下巴。 连忙朝昭陵子不停的作揖。 “哎呀,真是遇见贵人了呀,贵人在上,请受刘七一拜。” 他说着正准备下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腿提不起来了,便又尴尬的笑了笑。 “你看我,真没用,连跪拜都做不到!还望贵人莫怪。” 昭陵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些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终于,马车停到了五里外的一个小村子上。 这个村子没几户人家,慕容烨将刘七从马车上扛下来,送到家。 还让慕容雪将柴火弄下来,送到家里。 刘七家里有一妻子,一听事情原委,立刻跪在地上,对着众人好一顿感谢。 离开刘七家里,他们继续往前走,路上突然遇见一个迷路的小女孩,慕容烨父爱心泛滥,又决定要送小女孩回家。 众人都没有反对,只有慕容雪心烦的很。 “我说爹啊,你要不别去苍渊关了,留在这里当万年好人算了!” 慕容烨瞪了她一眼,大声喝道:“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听到这话,慕容雪赶紧闭上嘴。 方穹和昭陵子看着她,却笑她小孩子心性。 送完小女孩回家,半路又遇上一群劫匪。 劫匪人不多,一看就是当地村民,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才做了拦路匪徒。 慕容雪用力挠着脑袋,不耐烦的对慕容烨说道:“这次咱能不能快点?天马上要黑了!” 慕容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走那么快干嘛?边关又没有仗要打!” 说完,抄起长剑便冲了过去。 慕容雪不想耽误时间,也拿着剑冲行前去,边打边说:“我想营里那些兄弟了啊!”。 “切!我看你是想女人了吧?” 慕容雪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想在跟她爹聊了,根本聊不下去好吧! 于是挥起剑,三下五除二便将劫匪全收拾了。 方穹听到慕容烨呛慕容雪的话,心中暗笑:“知子莫若父啊,不过她想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若相思是一把剑,此刻她早已肠穿肚烂了吧!” 解决完山贼,他们继续上路,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农家,便决定在这个农户家里留宿。 咚咚咚敲响房门,一个女子,穿着红艳艳的袄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材婀娜,妆面妖娆,方穹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但慕容烨还是开了口。 “我几人错过宿头,途径此地,想在此借宿一晚,还望夫人收留!” 那女子眼珠子一转,快速将几人打量一番,随后立刻挤出笑脸。 “哎呀,我瞧着几位风尘仆仆的模样,定然是累的很,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女人热情的将他们几个迎进门,带到了堂屋。 此时方穹却发现,这个家里竟没有男人。 风情万种的女人,独自一人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敢大胆的领他们几个男人进屋。 这让方穹不禁担心起来。 他本想提醒慕容烨,可刚侧头,便看到慕容烨眼神中的警惕。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睛却在四处打量这个屋子。 慕容雪也是一样,站在站在门口,打量着外面的院子。 看到他们这副神情,方穹便放心了,他们当过兵,有经验,这些事自让他们烦心去好了。 不一会儿,那女子提了一壶茶。 “几位爷,走了一路一定渴了吧?来,喝点水!” 她刚要给众人倒水,慕容烨却挡住了茶碗,客气的笑着说:“夫人不必客气,我们不渴!” 那女人神色微微一愣,转而又笑着说道:“那不渴,一定是饿了吧?我去给几位弄些吃食!” 慕容烨连忙摆手:“多谢夫人招待,不用忙了,我们不饿,我们只需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那女人又愣了一下,然后再次热情满面的说:“那行吧,我这里还有几间陋室,几位跟我来吧!”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慕容烨再次摆手:“不用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识好赖,就在这堂屋里休息一下就行!” “那怎么行呢?这里也没床,如何休息啊!” “没关系,有凳子就够了!” 女人看他什么也不接受,只好作罢。 “那行吧,几位好生休息,奴家便不打扰了!” 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堂屋。 她前脚刚走,慕容雪立刻关上了房门。 方穹将银针拿出,丢进了茶壶。 等待片刻,发现水里没毒,这才将水倒进茶碗里。 昭陵子此时已经渴的不行了。 等方穹倒完茶水,他刚准备要接过茶壶,却发现方穹又将银针扔进了倒水的碗里。 见银针没有变色,他这才敢喝下那碗茶。 昭陵子蹙眉,疑惑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刚准备喝水,又见慕容雪噌的一下,窜上了房梁。 站在天窗上往外看,看了一会儿才从房梁上下来。 “没人!” 昭陵子看向始终沉着冷静的慕容烨,茫然的问:“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为何都紧张兮兮的?” 一直沉默的马夫开口解释道:“先生那电脑看不出来吗?这个女人不对劲!” “嗯?哪里不对劲?我看她面相和善,挺好的呀!” 马夫不以为然道:“先生想想,荒山野岭的只有这一户人家,而且这么大的院子,只有女人一个人住,先生不觉得奇怪吗?” “家里没有男人,她靠什么生活?而且穿着打扮那么好,这一路上你看哪家人穿的不是粗布补丁?唯独她穿的这么好,这不反常吗?” 第175章 慕容烨要上山当土匪 昭陵子自从被迫留在诗楼,他便没再出过京都。 吃的用的,都是楼主给他准备的,就连日常观景,也都是京都的繁华盛世,哪里见识过这民间疾苦。 所以,他不懂这些也属于正常。 方穹喝完茶,又倒一杯,边喝边说道:“今日咱们在路上遇到的土匪,怕是和这个女人是一伙的!” 昭陵子听完大惊:“啊?那咱们为何要进来?还是赶紧出去吧!” 他刚想起身,方穹便将他按了下去。 “有慕容大将军在,你慌什么?想必将军是想铲除这里的山匪,所以故意进来的,慕容将军,我说的对?” 他目光落在慕容烨身上,慕容烨闭着眼睛,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到了之时,慕容雪突然窜上房梁,小声提醒道:“来了!” 方穹听见声音,立刻睁眼,只见一个小竹管突然插进窗户之中,一缕白烟,从竹管内缓缓飘了出来。 方穹迅速从怀里拿出三颗药丸,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给慕容烨,最后一颗指尖一弹,便送到了房梁上慕容雪的手中。 至于昭陵子和马夫,他俩也帮不上忙,喊起来也是累赘,方穹也就没管他俩。 片刻后,一柄长刀从门缝中小心翼翼的穿过,轻轻往上一抬,门栓便被挑了起来。 方穹立刻趴在桌子上,继续装睡,慕容烨也闭上眼睛,保持方才的姿势。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男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见他们几个还在昏睡,便不再畏畏缩缩,将腰直起来,开始挨个数人头。 “一、二、三、四……嗯?怎么少了一个?” “什么少了一个?”又一个人大步走进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怎么数个数都数不明白,简直是废物,一二三四……诶?不是五个吗?” 方才被打的那个人摸着他的后脑勺,一脸茫然:“对呀,你能数明白你数,为啥是四个,不是五个?” 那人吧唧一下嘴,心一横,“哎呀管他呢,许是玉娘数错了,咱们先将人绑起来再说!” “好!” 两人商量完,便拿出绳子,来到了慕容烨身边。 谁知他刚一走近,慕容烨便猛然睁开了眼睛,反手就是一个擒拿,将那绳子迅速套在了那人身上。 蹭蹭蹭几下,一个军中专用的结便打好了。 而方穹这边,则是直接飞出三根银针,便将个人给制住了。 对方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 老头拿着绳子,一脸坏笑的将人捆起来,扔在了墙边。 门外,拳脚声已经响起,慕容烨让方穹看着这两个土匪,自己快步冲了出去。 因为在对方进门的那一刻,慕容雪已经从天窗上跳出去了,他担心慕容雪。 外面的打斗声,此起彼伏,方穹坐在桌子前,悠闲自得的看着这两个将军,是如何虐待土匪的。 不打半柱香的功夫,二十多人便全部倒地不起,慕容烨踩着其中一人的脑袋问:“你们是哪个山头的?山上还有多少人?” 那人被吓的结巴起来:“小的,小的是虎虎虎王寨的,山上还有,还有二百多名兄弟!” “原来是虎王寨!” 慕容烨松开脚,将那人扶了起来。 客气的帮那人擦着脑袋上的鞋印:“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早就听闻大名鼎鼎的虎王寨威震四方,我想投寨,还望兄弟做个牵线人!” 此话一出,慕容雪和方穹全都愣住了。 这慕容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要投寨?做将军不香吗? 那人愣了许久,扣着自己的脑门儿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这么多人,我得先向大当家禀报才行!” 慕容烨连忙摆手:“没有这么多,只有我和我儿子两个!他们去了也没什么用,浪费寨里的粮食!” 慕容雪看到慕容烨指着自己,一脸不情愿的朝后退了几步。 摇着头,想说自己不想去,却被慕容烨瞪了回去。 然后又对着那个人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辛苦,就带我们两个去吧,我做生意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一身的债。” “若虎王寨能收留我们,我们当万分感激!” “你看我们俩身手也挺好,做个打手应该可以吧?” 方穹皱眉看着慕容烨这副讨好人的德行,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到底还是不是慕容烨? 别说他了,慕容雪更加怀疑。 那领头的一听两个人这么惨,只好点头同意了。 “那行吧,我带你们去,但是大当家的要不要你们,就全看你们的本事了。” 慕容烨赶紧点头哈腰道:“行行行!多谢小兄弟了,我给屋里那老头道个别,咱们这就走哈!”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一把拽下腰间玉佩,塞到了方穹手里。 伏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去城里,找守城兵,埋伏在虎王寨附近,等我和阿雪信号!” 随后直起身,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家伙要保重啊!” 说完,大步走出屋子,拽着慕容雪便跟着那些土匪消失在黑夜里。 方穹张着嘴,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反应过来,慕容烨这是要剿匪呀。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进入寨子,摸清情况,才能里应外合,拿下虎王寨! 方穹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上面刻着慕容两个字。 他将玉佩揣进怀里,拿出银针,将昭陵子和马夫叫醒。 “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昭陵子一脸茫然的揉着脑袋,看着门外乱糟糟的。 方穹解释道:“这里是土匪窝,刚刚土匪回来,带走了慕容烨和慕容雪!” “啊?土匪?那怎么办?他们两个武功那么高都被带走了,咱们怎么办?” “诶?咱们怎么没被带走?” 方穹伸手递给昭陵子一颗药丸说道:“咱们没用啊,进去也是浪费粮食。” 昭陵子木讷的点了下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救他们出来?” “你会武功吗?” 昭陵子摇头:“不会!” “那你去干嘛?” “我……” 昭陵子无言以对,方穹看着马夫将药丸吃下去,然后递给两人一人一碗水。 “咱们还是走吧,另谋生路吧!” 第176章 剿灭虎王寨 “那他们就不管了吗?那怎么行?” 看着昭陵子着急的样子,方穹忍不住想笑。 经过这几天相处,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昭陵子不是绿茶,也不是白莲花,他是真的单纯啊! 方穹呵呵一笑,站起身来:“逗你的,慕容烨临走时给了我一个玉佩,让我进城找帮手。” “你们两个怎么样了?调整好了赶紧起来,咱们这就上路!” 昭陵子没好气的白了方穹一眼,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不正经。 伸手将碗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和腿。 “那咱们快点走吧!” 三人上了马车,直奔当地府衙。 拿出慕容烨的玉佩,交给了县衙里的大人。 “护国大将军慕容烨有令,让你率所有士兵前去虎王寨剿匪!” 那县衙大人拿着玉佩看了看,确实是慕容烨的东西,可一听说要去剿匪,便立刻面露难色。 “虎王寨?这个寨子恐怕……” 话没说完,方穹便直接打断:“大人不必担心,慕容大将军和慕容小将军都已经埋伏在虎王寨了,到时我们只需里应外合便可!” 那人一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当即便点兵点将,带着一百多号人,上了虎王山。 他们在山上埋伏了整整一天,在第二日中午,终于等来了慕容雪。 “怎么样?都摸清楚了吗?” 方穹着急的问。 慕容雪直接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方穹道:“都摸清楚了,这是地形图和他们的守卫情况,等下午,我放出狼烟,你们便攻上山去!” 方穹将那手帕交给身后的大人,又对慕容雪关心道:“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 “那你爹呢?” “他比我还好!” “哦,那就行!” 慕容雪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方穹眼前,然后笑呵呵的说了两个字:“比心!” 说完便快速消失在树林里。 方穹疑惑的比划着她方才的动作,嘴里小声呢喃:“比心?比心什么意思?” “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暗号?” 身后那位大人插嘴解释道。 方穹吧唧一下嘴,感觉不像,后来实在想不出到底什么意思,便不想了。 到了下午申时三刻,他们果然看到了寨子里的狼烟。 他们立刻将调遣士兵,朝虎王寨发动攻击。 打仗的事,方穹不懂,他也就没参与,同那位大人一起,站在原地,等着士兵的好消息。 “我说老先生,您和慕容大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穹伸手扶着胡须,慢悠悠道:“我不过是个军医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您堂堂一个神医,怎会投身军营呢?” 此话一出,方穹神色僵硬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说道:“你怎知我是谁?” “我早就收到消息,花神医会路过我们镇子,所以我见您的第一眼,便知道您的身份了!” “哦?呵呵……那大人能否告诉我,你又是什么身份呢?” 那人吧唧一下嘴,递给方穹一片树叶。 方穹接过那片树叶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没有任何信息,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一片榆树的叶子。 榆,通于,也就是于和成,他是于和成的下属,还是于和成的朋友? 方穹拿着那叶子看了一会儿,淡淡说道:“他还好吗?” “年龄大了,已经成了弃子,不是很好。” “他现在在哪?” “苍渊关外!” “他去苍渊关做什么?” “这个下官不知,你可能得亲自去问他!” “嗯,多谢大人相告!” 方穹朝那人拱了拱手,一甩袖子,朝山寨走去。 仅仅两个时辰,一直让人头疼的虎王寨便被攻破了。 慕容雪兴高采烈的跑到方穹面前,又捏起拇指和食指,朝他说道:“比心!” 方穹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两根指头对她说道:“比心!” 说完,便笑呵呵的拿出手帕,一脸疼惜的给她擦额头上的血。 “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这不是我的血,是土匪的血!”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我好着呢!花爷放心!” 慕容雪说着,拍了拍她的胸脯。 方穹噘着嘴没好气道:“以后可不敢干这么危险的事了,真让人操心啊,万一那些土匪没人性,把你们给杀了怎么办?” 慕容雪一脸无奈的朝慕容烨那边瞥了一眼说道:“我也不想来啊!还不是我爹坑我!” 许是慕容烨听见了他吐槽自己,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是一个钢枣砸在她脑袋上。 “身为将军,就该除暴安良!让你剿个匪你还委屈上了!” 慕容雪捂着脑袋,刚想发作,方穹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山上走。 “咱走咱走,那是你爹,你打不过的!再犟嘴还得挨打,算了吧!” 慕容雪跟在他身后,嘴撅的老高,简直能栓一头驴了。 剿完匪,他们几个在当地整顿了一下,休息了一夜,便带着昭陵子他们继续上路了。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天,夜里实在是赶不到镇子上了,便在林子里歇了脚。 林子里野兽较多,需要守夜,慕容烨便提出,他守前半夜,慕容雪守后半夜。 慕容雪想说自己不想守夜,可奈何她爹说出的话就是军令,她不服从也不行了。 只好乖乖上树睡觉。 方穹则是跟昭陵子一起,宿在了车里。 亥时一刻,慕容烨坐在地上,正在闭目调息。 突然一个黑影飞过,他立刻惊醒。 “阿雪!有东西!” 他在树干上轻轻敲了两下,慕容雪猛然睁开了眼睛,赶紧查看四周。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爹啊,你是不是太困了?看花眼了?” 慕容烨眉头紧拧:“不可能,我一定不会看错的!”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又出现一道白影。 此时的方穹也听见了声音,于是立刻掀开马车窗帘查看。 “什么东西?” 慕容烨表情凝重的看向四周,紧张的说道:“速度太快,没看真切,看着像是一头狼,可是……我从未见过体型如此巨大的狼啊!” “狼?难道是……” 方穹和慕容雪异口同声,却又同时停住了。 体型巨大,速度又异常快,快到连慕容烨都看不清身形的,那只有一种东西,苍雪山上的血狼! 第177章 你儿子性取向不正常 慕容烨还没来得及问方穹,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只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猛然从自己面前穿过,紧接着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远处顿时尘土飞扬,大树也倒下许多。 紧接着,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打斗声。 当慕容烨赶过去的时候,打斗已经停止了。 两个身穿斗篷的人站在原地,不停的抖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慕容烨一看这装束,当即便认出来了:“两位可是海角阁的人?” 两人神色一滞,那个个子略微高一点的斗篷人,直勾勾的看着慕容烨。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慕容烨能感觉到,对方表情不善。 可他也就是看了那么一下,然后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将军说的没错,我便是海角阁阁主,莫炎!” “阁主?久仰久仰……” 江湖中早有传说,海角阁阁主莫炎,武功天下第一,慕容烨对此人也是佩服不已。 不仅自己天下第一,创建的海角阁也是天下第一,凡是被海角阁盯上的人,都会被查个底朝天,朝廷都很是忌惮! 待莫炎整理好衣服,语气不悦道:“将军不用这么客气,我是特意来找将军,有事要谈的,帮你们赶走血狼,只是顺手而已!” “什么?血狼?你说刚刚那个白色的东西是血狼?” 莫炎轻叱一声一脸不屑道:“堂堂护国大将军,实力也不过如此!没想到连血狼的速度都看不清!” 慕容烨早就听闻血狼厉害,一身皮毛如同钢筋铁骨,速度也极快。 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而且他也没想到,一头狼能长这么大啊! 虽然这个莫炎说话态度不好,但念在这人刚刚救了他们的份上,他也就不计较了。 “我的武功确实不如莫炎阁主,我承认,也谢谢你方才出手!” 慕容烨说完,直接甩手走人。 他看不起自己,自己还不待见他呢! 谁知莫炎竟追了上来。 “你等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慕容烨没停,继续朝前走:“无所不能的海角阁阁主,能和我这个武功不入流的将军有什么牵扯,想来定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说也罢!”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马车旁,一屁股坐在方才打坐的树根上。 方穹一看来人的斗篷,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莫炎吗?他怎么来了?]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看到慕容雪着急忙慌的跑了下来。 完了,这是将老子当成儿子了。 方穹赶紧伸手将人拉住,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不是莫九卿,这是他爹!” 慕容雪闻言,赶紧收回步子,小声道:“你怎么知道?” “斗篷花色不一样!” 慕容雪抿唇缩了下脖子,退到了方穹身后。 莫炎一看到方穹,便冷言冷语道:“花神医,近来可好啊!” 这什么语气?自己有惹到他吗? 方穹舔了下唇,一脸茫然道:“我很好啊!” “那你的银针用着可还顺手啊?” 这话问的方穹更加茫然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银针,再次回答:“挺顺手的呀,怎么了?” 莫炎听到这话,猛地一甩袍子,大怒道:“你当然用着顺手,那是用我儿子的扳指融的!” 此话一出,方穹顿时惊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 他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雪,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就说嘛,玄金铁石这么珍贵的东西,慕容雪到底在哪里搞来的,原来是莫九卿将扳指给了她。 此时的慕容雪却是一脸茫然。 “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拿少阁主的扳指来做银针!” 慕容雪眨巴了下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能,那扳指很贵重吗?” “当然贵重,那可是少阁主拿来保命的东西!” 慕容雪无措的抽了下唇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别开玩笑,那只是个扳指而已,能保什么命,又不是令牌!” “再说了,是他自愿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 方穹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那玄金铁石,是可以压制少阁主体内毒素的东西,你拿它做了银针,那少阁主的毒,可是无法压制了呀!” 慕容雪一听事情这么严重,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那怎么办?他也没告诉我这玩意儿这么重要啊!” 此时的慕容烨,还听的云里雾里的,虽然没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听出来了,他儿子拿人家儿子的东西,人家老子是来要东西的。 “阿雪!你到底拿人家什么了?快还给人家!” 慕容雪噘着嘴,只想哭。 莫炎大手一挥,直接说道:“东西不必还了,那东西已经被你儿子拿去送人了!” “但是!你儿子欠我儿子的这份人情,得还!” 慕容烨自知理亏,便问他,“那你直接开个价,只要我能出得起!”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我只需要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借你儿子用两天!” 莫炎这话说的,让慕容雪心里很不舒服,怎么感觉她被人当工具了? 慕容烨听到莫炎的话,却迷茫的很,每月十五?就要用他家儿子?用他儿子做什么?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莫炎又开口说道:“你身为护国将军,总是忙于战事,我理解,但你儿子的事,我劝你还是上心些!” “你这当爹的可能不知道,贵公子爱好特殊,怕是性取向不太正常,将军可千万要看好了!” “除每月十五之外,不许他断魂林祸害我儿子!” 慕容烨虽然平时对慕容雪很严苛,但他也是个护犊子的。 居然有人敢公然骂他儿子性取向不正常,他这个当爹的第一个不答应! 当即便指着莫炎破口大骂:“你放屁!你儿子性取向才不正常,看你整天披着个斗篷畏畏缩缩的样,能养出什么好鸟?”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家阿雪当了将军,比你儿子优秀,才来故意抹黑我家阿雪。” “我看真正有病的是你儿子才对!” 第178章 你是不是找削? 慕容烨指着莫炎好一顿输出,气的莫炎差点控制不住想动手。 过了良久他才咬着牙道:“你……你简直是蠢到家了!你儿子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对劲你没发现吗?” “他这段时间把京城闹的鸡飞狗跳的你看不见吗?如果你眼睛瞎了,最好让花十三给你好好治治,不要在这扯着嗓子瞎嚎!” 此时莫炎骂街的气势,丝毫不比慕容烨差。 慕容雪的不对劲,慕容烨当然是一清二楚,但儿子性取向不正常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认的,当即便怼了回去! “我儿子不对劲,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儿子,自从认识了你儿子,他都不跟太子玩了,都是你家儿子把我儿子带坏了,他才挨了皇上的打!” “再说了,你说我家阿雪性取向不正常,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前段时间我儿子还睡舞姬了呢,你儿子呢?他敢吗?” “他不敢那就说明那个不正常的人是他!” “自己一身五彩毛,还说别人是妖怪,阁主这栽赃诬陷的本事还真是一绝啊!” “你最好把花十三带回去给你儿子好好诊治诊治,可别误了病,耽误了传宗接代!到时候等你死了,我就率兵拆了你的海角阁!” 慕容烨边说边跳脚,将泼妇骂街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 方穹心里暗暗吐槽,[这将军当的可真不赖,不仅能上阵杀敌,还能唇枪舌战!] 可就是苦了他了,一会儿这个让治慕容烨的眼睛,一会儿那个让治莫九卿的性取向,他站着也躺枪啊! 此时的莫炎,几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了,浑身内力乱窜,斗篷也是猎猎作响。 “慕容烨……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了咋地,谁让你诬陷我儿子?半夜三更不在家好好睡觉,跑来找我儿子麻烦,是你欺人太甚才对!” 终于,莫炎忍不住了,抬手便是一掌,狠狠朝慕容烨拍去。 身为护国将军,他也不是吃素的,迅速拔出手中长剑,一抬手便将其挡了回去。 眼见两个人打起来了,方穹赶紧上前劝阻。 “两位消消气,消消气哈,给我个面子,快快停手!海角阁势力极大,若真伤了和气,那慕容家的祖坟都要被他翻出来查个底朝天的!” 慕容烨狗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住,一把甩开方穹的手,怒声道:“不行,这人半夜不睡觉来没事找事,今天我非削了他不可!” 慕容烨虽然是大渊第一猛将,打过无数场胜仗,但论起单打独斗,他的武功修为和莫炎比起来,还差一大截呢。 方穹赶紧喊慕容雪道:“楞什么呢,赶紧过来拉着你爹啊!” 慕容雪方才也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方穹喊,她才赶紧跑过来将人拉住。 方穹转而又去拦莫炎。 “阁主别冲动,消消气哈,你代表江湖,他代表朝廷,若朝廷和江湖开战,那后果不堪设想。 海角阁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钉,若此时再得罪了慕容烨,那海角阁将来在江湖上可不好混了呀!” “孩子不懂事教育教育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一时之气,让大渊局势动荡啊!” 好在莫炎是个理智的,听了方穹的一番话,才停了手。 慕容烨那边,虽然是气势汹汹,却也是将剑收了起来。 就在方穹以为硝烟终于停止了的时候,一直跟着莫炎的另一个小斗篷突然站出来说话了。 “慕容雪!我告诉你,下个月,我就要和少阁主成婚了,你识相的,最好离少阁主远一点,不然到时候别怪我让你难堪!” 听声音是个女子,说话尖酸刻薄,慕容烨刚压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又被点燃了。 “嘿……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好歹我儿子也是个将军,你这般说话,是不是找削?” 慕容烨提着剑刚要冲上来,莫炎赶紧将其护在身后。 “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我未来儿媳妇!” 儿媳妇?慕容雪听见这话,心瞬间感到一阵揪痛,她是他的儿媳妇吗? 所以,两个人下个月成婚是真的? 她快步上前拉住慕容烨,问那个女子道:“所以,你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要成婚了是吗?” 那女子昂起头,大声道:“没错!” 慕容雪忍着心痛,勉强挤出笑容:“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到时候我定然送上贺礼!” “不必了,我海角阁不缺你这一份贺礼!” 慕容雪点了下头,淡淡道:“那行吧,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儿女双全,光宗耀祖,大吉大利,长长久久,同生同死,永不分离!” 慕容雪忍着眼泪,从生到死全都祝福一遍,最后说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吧?我们累了一天了,还要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路走好……” 慕容雪转过身,身形一跃,上树睡觉。 那名女子冷哼一声,对莫炎说道:“师父,咱们走吧!” 莫炎看了看慕容烨,又看了看树上的慕容雪,什么也没说,带着那个女子,消失在黑夜里。 待两人离开,慕容烨抬头怒视着树上的慕容雪。 “小兔崽子,给老子下来!” 慕容雪却像没听见一样,闭着眼睛躺在树杈上。 慕容烨双手掐腰,再次厉声喝道:“我让你下来你听见没有,给你三个数,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把你踹下来!” “一……二……” 三还没开始数,慕容雪便老老实实从树上蹦了下来。 谁知刚一落地,慕容烨拽着她的胳膊咣咣就是两脚。 “我让你疯!我让你惹是生非!睡姑娘还不够,居然还跟海角阁的人有牵扯,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咣咣咣又是几脚踹在慕容雪屁股上,慕容雪感觉腿都快要废了,躲起来都是一瘸一拐的。 方穹见状,赶紧上去将慕容雪护在身后。 “将军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要打孩子?他做错了什么?” 慕容烨指着方穹背后的慕容雪,气冲冲的说道:“你问他都做了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听见那个女的说他要成婚的时候,你就不对劲了!说,你是不是像那个阁主说的那样,你不正常!” 第179章 你到底有没有乱搞? 慕容雪捂着屁股,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唯独不信我,你当的什么爹?” “谁家的爹会拿着鞭子把儿子往死里打?谁家的爹怀疑自己儿子性取向?往死里踹?只有你!” “我看那个阁主说的就没错,你整天只知道打仗,根本就不关心你儿子!” “你根本不配做我爹,你就是个只会打儿子的暴力狂!” 慕容雪泪眼汪汪的朝着慕容烨大吼,一下子将他给镇住了。 他是这样的人吗?他没关心过儿子吗?他总是打他吗?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可尽管如此,也不该是他和男人在一起的理由啊!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问你,到底有没有和阁主的儿子乱搞?” “我就乱搞了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死我!” 慕容雪梗着脖子,看样子是和他爹杠上了。 听见这话,方穹赶紧捂住慕容雪的嘴。 “你别说话了,再说我也护不了你!” 慕容烨更是气的两眼冒火,眼见人就要冲上来,方穹赶紧喊昭陵子过来劝架。 “昭陵子啊,热闹看够了没有?赶紧过来拉一把啊,不然公子真的会被打死的!” 昭陵子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其实他好几次想上来劝的,可奈何手无缚鸡之力,担心自己拦不住,所以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现在听见方穹喊他,他只好使出自己吃奶的力气,抱住慕容烨的腰,将人拉回来。 “将军,有话好好说,公子现在还在气头上,难免说些胡话,将军冷静啊,万一把公子打坏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昭陵子好说歹说,才和马夫一起,将慕容烨拉了回来。 方穹朝昭陵子使了个眼神,然后将慕容雪拉到了马车上。 “你太冲动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你现在冷静一下,等明天早上,给你爹道歉!听见没有?” 慕容雪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花爷,那个女人是谁?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见慕容雪这委屈的模样,方穹也忍不住心疼。 “如果你真的在意,等到了苍渊城,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何必在这里徒增悲伤。” “再说了,他没有亲自来说,那证明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不能听信这个女人的话!” 方穹的话,给了慕容雪一丝希望,她咬着唇看着方穹,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侧头趴在方穹的腿上,小声抽泣。 “我明白了……谢谢……谢谢花爷开解……” 方穹轻拍着她的肩膀,心里一阵叹息。 [唉……这么做,也不知是对是错,一个是太子的人,一个是安王的人,待两人刀剑相向时,该怎么办?阿雪不得伤心死?] 在方穹的安慰下,慕容雪慢慢睡着了,昭陵子在下面一直劝着慕容烨,直到他消气了才上车来。 看到趴在方穹腿上的慕容雪,他先是一愣,然后又叹了口气。 “这父子俩,竟都是火爆脾气,刚刚我差点没拦住。” 方穹笑了笑小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还是谢谢小先生,如果不是你,我一个人可拦不住!” 昭陵子摆了摆手道:“都是我的恩人,这都是应该的。”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便都闭上眼睛睡去了。 等早上醒来,慕容雪的眼睛竟被泪水黏住了。 费了好大功夫才将眼睛揉开,却看见方穹腿上,她趴过的地方,一大片水渍。 看来,自己是哭了一夜啊。 她抬头看向方穹,笑眯眯的道歉:“不好意思,弄脏了花爷的衣服。” 方穹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昭陵子,小声说道:“弄脏衣服是小事,可你知不知道,你昨夜喊了一夜的卿卿,吵的我睡不着,还差点把昭陵子喊醒了,我无奈,只能点了你的哑穴。” 听见此话,慕容雪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有这么夸张吗?” “有!你喊一夜哭一夜,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慕容雪紧抿着唇,警惕的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对方穹说道:“谢谢花爷。” “不用谢,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这马上要到军营了,难道你真的要去断魂林找他吗?” 慕容雪认真的点头:“嗯,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若他真要成婚,那我便就此罢手,不再见他!” “可他还有狼毒在身,需要你时怎么办?” “那就是他的事了,凭什么不需要我就把我踢开,需要我了,就要我去,当我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慕容雪还真是……呵呵…… 方穹笑了笑,将银针从怀里拿出来,对她说道:“要不然你将这银针带上,到时候他若问你要玄金铁石,你便将这银针给他!” 慕容雪挡下他的手,摇了下头道:“不必,这是之前我为他解毒的报酬,既然给了我,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方穹挑了下眉,觉得这女孩子真够刁蛮的,不过,他就喜欢这不吃亏的性格。 要是他的亲孙女,那该多好! 他看着慕容雪,突然又想起了邱玉婵。 几十年过去了,他依然忘不了,甚至还在幻想如果邱玉婵为他生下几个儿子,此时怕是子孙满堂,膝下承欢了。 可惜啊,命中注定,他就是个终身孤独的命,谁挨着他谁倒霉! 终于,马车来到了苍渊关大营。 一进门便看见镇关将军邢鹏海,拿着个军棍站在门口等着慕容烨他们。 “末将邢鹏海,参见护国大将军!” 慕容烨下马,快步上前,将邢鹏海扶了起来。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虽然知道邢鹏海人品不行,甚至在他落难时,故意给他儿子使绊子,但在明面上,他还是要对这个人客客气气的。 邢鹏海站起身,一脸自责道:“将军,末将愧对将军!” 慕容烨眉心一挑,疑惑道:“邢大哥此话何意?” 邢鹏海一脸心痛的回答道:“前些日子末将查出将军的副将刘用,贪墨军饷,于是我立刻派人上奏朝廷,所幸贪没数量不多,皇上只罚了八十军棍。” “可惜……刘副将没坚持下来,人没了……” 第180章 再见于和成 副将刘用,跟在慕容烨身边将近二十年了,他什么脾气品行,慕容烨一清二楚。 如今听说他贪没军饷,慕容烨是断然不会信的,当即大怒便大声斥责起来。 “刘用怎么可能贪没军饷,他跟了将近二十年,为人忠厚老实,根本不可能贪没军饷,是谁?是谁要陷害他?” 慕容烨揪着邢鹏海的领子怒吼,可邢鹏海满脸的自责,不做任何反抗。 “将军,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此人表面看着老实,实则奸猾的很啊,将军莫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那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来人啊,将刘用贪没军饷的证据呈上来!” 邢鹏海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身后的人迅速递上一个小本子,慕容烨翻看一看,整个人都惊愣在了原地。 难道自己信任这么多年的心腹,真的会贪没军饷? 他不信! 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慕容烨抱着那个小册子,一步一踉跄走进自己的大营。 慕容雪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爹!当日就是刘副将告诉我,邢鹏海连夜上奏请功表的,所以,这次陷害刘副将贪没,定然也是邢鹏海一手策划!” “我知道!” 慕容烨双手紧紧抱着那本册子,心里感觉像是被人刺穿了一样疼。 一个相交近二十年的知己,就这样死了,还是被人诬陷死的。 刘用的字,他再熟悉不过了,可他手里的册子,就是刘用写的,证据确凿,他该怎么办? 后来,慕容烨待在帐篷里整整一天,不出来阅兵,也不出来吃饭。 慕容雪只能将饭菜端进去。 方穹担心他伤心过度,引发病症,便在饭菜里放了些舒心顺气的药。 终于,在次日早上,昭陵子前去告别时,发现了证据中的端倪。 原来,邢鹏海竟是四皇子温景炎的下属,为了争权夺位才出此恶毒的手段。 不过,这都不是方穹该担心的,朝廷的事,自由大人物去解决,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于和成。 方穹现在年龄已经接近六十了,于和成也接近七十了。 一个将近七十多岁的老人,不在老家待着养老,来这边疆地带干什么? 这天,轮到方穹休沐了。 他骑快马跑出了苍渊关,在茫茫雪山之下,看到了一个身材削瘦的老人,坐在破旧的小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那侧脸,很是熟悉。 方穹下马,将马拴在门口的小树上,缓步走了进去。 许是挡住了老人的阳光,他微微睁开眼,看到了头发比他还白的方穹。 他咧开嘴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呵呵……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对视良久,经年往事历历在目,方穹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别过脸,看向四周,沉声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于和成搓了搓手,笑着回答:“因为在这里才能活命啊!” “是因为我吗?” “别这么想,都是我心甘情愿呢!”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师侄啊!” 于和成将手抄在袖子里,殷切的看着五十多岁的方穹:“你现在,有孩子了吗?” 方穹摇头,苦笑一声:“我命中注定孤独终老……” 听到这话,于和成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唉……终究是没完成我师兄的遗愿啊,当年关你那三年,我应该送几个女人进去的!” 方穹吸了吸鼻子,再次发出一声苦笑:“你若是一开始便告诉我你的用意,或许我还能听你的话。”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师父无后,我也无后,你呢?有吗?” 于和成听到这话,竟噗嗤笑了起来:“我都混成这样了,怎么可能留后?” “那究竟是……” 方穹本想问究竟是没生,还是生了死了,可话还没说完,便被于和成打断了。 “行了,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外面冷,进屋里说!” 于和成朝方穹伸了伸手,将其请进了屋子。 这屋子很小,但左右两边都隔的有耳房,而且东西还算齐全。 于和成从锅炉上取下一个水壶,给方穹倒了一杯白开水递了过去。 “没茶了,将就着喝吧!” 方穹接过茶碗,轻抿了一口,尝的出来,是雪山上的雪水,还带着股子土腥味。 他将茶碗放到桌子上,对于和成道:“当初为何不杀我?” 于和成端着茶碗,笑着坐到火炉旁暖手:“我说了,你是我师侄,我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杀你!” “当年你来找我,我本不想留你,可那个人发现了你的存在,我只好将你收下,并改了你的出身,将消息送给了那个人。” “后来你到黑石镇找你娘,那个人再次查到了你的消息,出于无奈,只能将单仲舒支去黑石镇保护你。” “好在你最后做起了郎中,我又使了些障眼法,又将其蒙混了过去。” “再后来,你又遇见了宿莽。 宿莽本是到我县衙大牢里修行的,他修行期满,得以突破,可迟迟解不开你师父设下的禁制。” “我本想着,只当是忘了他,将他一辈子困在大牢里。” “谁知你竟将他救了出来。” “好在宿莽是个英雄,念在你帮了他的份上,没有杀你,还帮了你许多,我也不知这宿莽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自从那人当上皇帝之后,便不再惧怕这件事了,也将你渐渐忘却。” “谁知眼看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狗八的儿子又将此事揭开了,我出于无奈,只能将你囚禁。” “呵呵……这一关就是三年,我将你放了之后,你又出现在廖青身边,我的顶头上司发现你还活着,便要杀我。” “为了逃避追杀,我只能往关外跑,好在上天怜悯,留了我这条狗命,残喘数年,终是缘分使然,竟让我在这雪山之下,遇见了你……” “呵呵……命运啊,真是可笑……” “我做了十几年恶人,谁知就善良那么一次,竟落得如此下场,这也是我的报应!” 于和成将所有的善良都给了方穹,方穹用力捏着拳头,喉咙发胀,鼻子发酸。 第181章 他只要一双棉鞋 “这里太简陋了,我给你换个地方住吧!” 于和成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自己房间里的一切。 片刻后,怅然道:“算了吧,年龄大了,不想再搬来搬去的,麻烦!累的慌……” “我逃亡了将近五年,只在这里安住了窝,今后,我便在这里养老了……” 方穹咽下一口心酸,吸了吸鼻子,从土炕上站了起来。 “你开心就好……” “缺什么吗?我给你买!” 于和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不客气道:“缺一双棉鞋!” “嗯,还要什么?” “别的不要了,用不着!” “那行,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说罢,方穹量了下他脚的尺寸,便出去给他买棉鞋去了。 关外很冷,可摆摊的却不少。 这里不属于大渊,也不属于苍澜国,是三不管地带,许多小商贩,为了不交租金,就选择在这里摆摊。 但在这里摆摊也很危险,因为经常会有恶霸出来抢钱,却没人管。 死的伤的,都没人为你主持公道。 方穹来到集市时,恶霸刚抢过去一波。 来到鞋店,店老板愁眉苦脸的坐在门口,没有一点经营的兴致。 “老板,我要一双棉鞋!” 方穹站在柜台前,看着那些棉鞋说道。 可店老板没有一点反应。 方穹选好了鞋码,拿到店老板面前道:“老板,我要这双,多少钱?” 店老板看也不看的摆了下手道:“拿去吧,送你了!” 方穹眉心一挑,没想到这店老板居然这么大方。 可他仔细一看,这个店老板竟是含泪说的。 “你怎么了?” “没什么,忙碌了大半个月,又白干了!” “是被抢了吗?” 店老板点了下头,没说话。 方穹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塞到了老板手里。 “振作起来吧,这些恶霸很快就会消失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店老板看着手里的银子,刚想说找钱的,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零钱都被抢走了。 于是便贪心一次,将十两银子全都揣进了怀里。 方穹拿着棉鞋重新回到于和成的小院子里,将鞋递给了他。 “试试,看合不合脚!” 于和成笑呵呵的接过鞋子,迫不及待的坐在椅子上,将旧鞋脱了下来。 穿在脚上踩了踩,开心的合不拢嘴。 “合适!暖和!” 他不仅是脚上暖和,心里也暖和的很。 方穹又买了些肉和菜,让人送到于和成院子里,还给他买了一床棉被和一身棉服。 于和成摆着手,说自己不需要这些,可已经买回来了,他也舍不得扔掉。 方穹离开于和成的家,去了苍渊城的一家酒楼。 拿出一方绣着四层阁楼的手帕递到掌柜手里,掌柜立刻将他请进了理事房。 “花神医有何指教?” 方穹说道:“关外那片没人管的地方,你跟你们阁主提一下,看能不能给收了。” “那片地方人多,也是消息的聚集地呢!” 断魂林就在苍渊关关外,海角阁建在断魂林里二十多年了,莫炎岂不知这片地方是消息聚集地呢? 可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投资价值,就算有消息,抓住几个恶霸随便审问一下,便什么都知道了。 根本不需要出钱买地。 掌柜笑了笑说道:“那块地太贫瘠,没有价值,海角阁从来不在没有价值的地方扎根!” 方穹吧唧一下嘴,舔了下唇道:“你就跟你家阁主说一下,只当是做好事了,他也很关心朝廷和百姓的不是吗?” 这是他自己琢磨的,莫炎和安王有合作,而且他对莫九卿那么好,没准莫九卿就是安王的外室子,只是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安王无下限的帮助海角阁,说不定有谋反的心思。 想做皇帝,那必要以民为先,所以他料定,要是将百姓推在前面,莫炎应该会答应吧。 掌柜客气的笑了笑,“花神医的提议,小的会传达的,但阁主会不会听,我可不敢保证。” 方穹点头道:“嗯,你只需要传到就行了,他要是实在不想弄,那我自己弄!” 说完,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门。 回到军营,昭陵子已经离开了,是慕容雪亲自送往苍渊城的。 往返苍渊城两个时辰都不到,可慕容雪早上出去,现在都快接近晚上了还没回来,方穹很快便想到,她定然是去断魂林了。 想到这里,方穹有些担心起来,断魂林是一处比哭魂谷还恐怖的所在,她只身前往那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说话做事那么冒失,莫炎会不会杀了她? 他正想着,便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慕容雪牵着马,满面春风的走向马厩,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等慕容雪拴好马,方穹将其拉到了营帐。 “你去哪了?” 慕容雪嘿嘿一笑,身形扭捏道:“断魂林!” “你见到莫九卿和莫炎了?” 慕容雪点头:“嗯!阁主说,我们两个的事,他会考虑的!” 此话一出,方穹大惊失色,莫炎怎么可能同意这么荒唐的事? 不过很快,他便想到,莫炎很可能认出了她女子的身份。 “你是不是告诉莫炎你的女子的事了?” 慕容雪笑着摇头:“没有,是他看出来的!” 此话一出,方穹的心猛然咯噔一下。 莫炎知道她是女的了,会不会借此威胁慕容烨? 可他仔细想想,又感觉莫炎不是这样的人。 但他说他会考虑慕容雪和莫九卿的事,他是认真的吗? 方穹眉头紧皱,站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真难啊,当个军医真难啊! 他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这一切关他什么事? 他本想安慰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可当他看见慕容雪那充满感染力的笑容,又开始为她担心起来。 “公子,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和莫九卿在一起!” 慕容雪闻言,有些吃惊,也有些疑惑。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两个人的立场不同,如果强行在一起,很可能会对两败俱伤!” 第182章 莫九卿重伤 方穹的话,让慕容雪听的一头雾水。 “花爷,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一点啊!” 方穹伸手抚了下胡须,语重心长的说。 “他是海角阁少阁主,将来是要继承海角阁的,但海角阁是朝廷最忌惮的存在,一旦有哪位高官和海角阁过于亲近,那皇上必然会怀疑他有谋反的心思。” “尤其是你,你外公是一国丞相,你父亲手握重兵,而你,更是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小将军的位置。” “像你们家这种文臣把持朝政,武将手握重兵的情况,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允许存在的,如果不是皇上信任你爹,当初在你爹被诬陷通敌卖国的时候,只怕是早就被砍头了。” “可皇上没有,因为他现在需要你爹,更需要你替太子在沙场上为他拼杀。” “但是公子你要知道,皇位最终都是要落到太子手里的,所以眼下对大渊最重要的人,根本不是你爹,而是你!” “准确来说,不是你,而是一个能为太子拼杀的人,能全心全意效忠太子的人!” “如果你一但和海角阁的人勾结,那就说明,你已经不再效忠太子了,甚至以后还会威胁到大渊正统,因为海角阁的势力太强大了。 再加上你这女子之身,公子你觉得,皇上会不会将慕容家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鞭尸?” 方穹嘟嘟啦啦跟慕容雪说了一大堆,慕容雪听后脸色变了又变,目光渐渐黯淡,然后又亮起来,随后再次黯淡。 过了良久,她才扬起笑脸说道:“这和我都没关系,我只在意眼前,我只需要平安活够二十三岁就行了!” 慕容雪的话,反倒让方穹疑惑起来。 “二十三岁?什么意思?” 慕容雪笑了笑说道:“算命先生说,我的寿命只能活到二十三岁,二十三岁之后,便会战死沙场,所以,我现在,就是尽我所能,活的快活一点!” 方穹万万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居然会相信玄学这种东西。 再次开口劝说:“公子,我不管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是我劝你一句,算命先生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不能信!” 慕容雪眨巴了下眼睛,抓住方穹的袖子说道:“谢谢花爷提醒,阿雪知道花爷都是为了我好,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不会连累我祖宗十八代的!” “另外,过几日就是十五月圆之日了,卿卿不能没有我,花爷能不能给出个主意,到时候让我请个假出去,帮卿卿渡劫!” 唉……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些废话,方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丫头的心,算是彻底给了那莫九卿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那行吧,到十五那天早上,你来我营帐找我!” “好嘞!谢谢花爷!” 慕容雪笑眯眯的松开方穹的手,快步跑出了营帐。 很快,十五便到了。 慕容雪听话的早早就来找方穹了。 方穹拿出银针,在她后背和手腕上扎了几针,然后说道:“像没事人一样出去,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你便会手脚冰凉,脑袋发蒙,到时候,我便以军中材料不足的由头,带你去苍渊城医治。” “行了,你现在出去吧!” “谢谢花爷!比心!” 慕容雪说完,又做出了比心的动作,说实话,到现在方穹也不知道这个比心是什么意思。 想来是年轻人当下流行这个吧,也没过多在意。 半炷香之后,军中果然传出了慕容雪晕倒的消息。 方穹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其他军医到达之前,赶到了晕倒现场。 他佯装切脉,检查一阵过后,露出一脸很难办的表情。 “公子这病很麻烦,军中药材不足,我得带他到镇上。” 方穹在那些军医面前,说话还是很有权威的。 慕容烨对于这个神医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当即便同意他带着慕容雪去镇上治病。 两人刚走出军营没多久,便遇见了莫九卿。 他一身斗篷站在路边,好像站在那里很久了。 “卿卿……” 慕容雪第一时间下马抱住了他,可方穹看莫九卿的反应,好像并不热情。 慕容雪问:“卿卿,你怎么了?” 莫九卿淡淡说了两个字:“没事!” 谁知话刚说完,便突然咳嗽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方穹大惊,赶忙上前为他把脉。 这查才知道,他刚刚并不是不热情,而是热情不起来啊。 因为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身上还有很重的血腥气。 方穹指尖轻轻掀开他的斗篷一看,那浅青色的外袍上,竟有许多道伤口。 “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 莫九卿微微勾唇,满目深情的看着慕容雪道:“我没事,这不重要!”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那眼神简直可以拉丝了。 方穹无趣的看着两人,感情自己就是帮他们两个私会的工具人吧? 方穹一把扯开慕容雪,拿出银针在莫九卿身上唰唰唰扎了几下,然后又输送少许内力,帮他稳住了伤势。 可要想彻底治愈,还是得到镇上,好好清理伤口,再以药物辅助,还要输送内力。 “行了,别墨迹了,赶紧到镇子上,找家客栈疗伤吧!” “好!咱们赶紧去吧!” 慕容雪点了下头,便扶着莫九卿上了马。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马上,莫九卿紧紧搂着慕容雪的腰,将下巴放在女子肩头,看着好不浪漫。 看的方穹心里直泛酸,突然想他的玉蝉! 方穹白了他们二人一眼,双腿一夹马腹,便快速朝苍渊城城门冲去,实在不想看着俩人在他面前蜜里调油的! 很快,三人便到了苍渊城。 慕容雪本来是想让莫九卿去海角阁的连锁客栈的,可莫九卿却坚持不去。 “我不想再和海角阁有任何牵扯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此话一出,方穹和慕容雪两人皆是一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雪率先问出了方穹想要问的话,莫九卿神色顿了顿,然后看向慕容雪道:“没什么,等找好了地方,我再与你细说!” “那好吧!” 第183章 四姐慕容胭 慕容雪无奈,只能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静雅的小院子门前。 轻轻敲响房门,等待着主人开门。 方穹疑惑的问:“这是谁家?” 慕容雪回道:“昭陵子的住所!” “昭陵子?他不是去找他娘了吗?” “对,但是他娘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 “身体太弱了,服劳役不到五年就死了!” “啊?那他还真够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他不想再回到京都,索性就在这里买了个小院,从此在这里扎根了。” 他们正聊着,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居然是慕容雪的四姐慕容胭。 慕容胭小时候也经常去廖青府上,所以对方穹也颇为熟悉,一看到方穹便笑意盈盈的打招呼:“花神医,您怎么来了?” 还不等方穹开口,慕容雪便没好气的问:“怎么?眼里都没自己的亲弟弟吗?” 慕容胭白了慕容雪一眼,再次展开笑容,将方穹请了进去。 “花神医快请……” 方穹客气的笑着问:“这里不是昭陵子先生的家吗?四姑娘怎会在这里?” 慕容胭还未开口,慕容雪便又来了一句:“想男人呗,就求着我,让我带他找昭陵子先生。” “亲姐啊,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打发她来昭陵子先生的住处,当个打杂洒扫的下人!” 慕容雪虽然嘴里说的刻薄,但方穹知道,她还是在意这个姐姐的。 慕容胭抬手朝慕容雪脑袋上猛戳一下,噘着嘴道:“你姐姐我的清誉都被你败光了,什么叫想男人?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损?” 慕容雪轻嗤一声,耸了下肩,无赖的说了两个字:“不能!”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进了正厅。 方穹环顾四周景色 ,很文雅,也很有韵味,很符合昭陵子的气质。 可就是没见昭陵子本人,于是便好奇的问:“小先生呢?怎不见他出来?” 慕容胭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先生在西厢房教书,既然要在这里扎根,那总要有个生计。” “这里虽然地处边关,也还是有许多人听说过先生在京都的盛名,所以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有许多人前来找先生听课。” 方穹听罢点了点头。 慕容雪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慕容胭:“啧啧啧啧啧……看你这满面春风的样子,还真当自己是这家的女主人啦,我告诉你,可得矜持点,文人最重礼节,可别让先生看出你的真面目,不然可要将你赶出他的院子!” 慕容胭端起给慕容雪倒的茶水,重重的放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慕容雪,别以为你是我亲弟弟我就不敢打你,你再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慕容雪装作被吓到的模样,赶紧后退,抓着方穹的袖子说道:“哎哎哎……花爷你看,露出真面目了吧?” “我早就说过,她装不了太久的,可她偏不信!等下先生来了,看到你这副想吃人的样子,看他还要不要你!” 两人年龄差距小,所以从小便是这样,一见面就掐架。 方穹只抚着胡子笑,却给她们说不出个理来。 两人正抬着杠,昭陵子便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是各种行礼。 “子容见过慕容小将军,见过花神医,见过……” 他本是想朝莫九卿行礼的,可他看莫九卿一身黑色斗篷,瞬间警惕起来。 “这位是……” “哦,他是我朋友,受伤了,想在你这里小住几天,不知先生能否行个方便?” 慕容雪客气的说道。 昭陵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慕容雪的脸时,立刻露出笑容:“可以可以,小将军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敢问阁下尊姓?” 他说着,朝莫九卿行了个文人礼。 莫九卿摘下斗篷上的帽子,淡淡说了一个字:“莫……” [莫?!!!] 昭陵子听到这个字,心陡然提了起来,他怎么也姓莫? 片刻后,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心突然皱了起来。 [难道他便是莫炎的儿子,莫九卿?] 看着慕容雪对眼前的人的态度,更加确定了昭陵子的猜测。 此时,昭陵子的脑子,犹如万马奔腾,不知所措。 原来,慕容雪和莫九卿的事,竟是真的,两个人真的有断袖之癖。 想到这里,昭陵子突然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 因为就在前不久,慕容雪送他去矿山找母亲的时候,他见柿子树上有柿子,便想着摘几个给母亲尝尝。 谁料一个没踩稳,脚下一滑,竟从树上掉了下来。 好在慕容雪及时接住了他。 也就是那一刻,他居然有片刻的恍惚,好像对慕容雪产生了倾慕之情。 这个慕容雪到底有什么魔力? 昭陵子用力将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努力抛却那一抹倾慕之情,可当他看到慕容雪对莫九卿那么好,时,却又开始嫉妒起来。 直接坐在慕容雪身侧,给她倒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莫九卿也是个醋坛子,看到异性来到慕容雪身侧,立刻对昭陵子竖起了敌意。 将昭陵子为慕容雪倒的茶,从慕容雪手中接过来,一饮而尽。 昭陵子见状,有些许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则是又拿起一个茶杯,打算给慕容雪再倒一杯。 谁知他刚准备伸手去提茶壶,却被莫九卿抢先一步,拿起茶壶给自己刚刚喝过的茶杯里蓄满了茶,然后塞到了慕容雪手上。 慕容雪毫不在意,直接端起茶杯便喝了起来。 昭陵子顿时惊愣住了:“公子,那个……” 他指着茶杯,瞠目结舌。 慕容雪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大家都是男的,他又没传染病,我不介意的!” 莫九卿单手支着脑袋,侧伏在桌子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昭陵子,那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方穹看着这明枪暗火的,硝烟味浓的很,如果他再不出来和稀泥,昭陵子只怕要遭殃了。 于是轻咳一声道:“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还请小先生找一个清净一点的屋子,莫公子受伤了,得赶快疗伤!” 此话一出,昭陵子立刻挤出笑脸,客气道:“你好吧,诸位请跟我来!” 第184章 无家可归是什么意思 跟着昭陵子来到客房,莫九卿便将自己的斗篷接了下来。 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疤,看的慕容雪触目惊心。 “卿卿,到底是谁伤的你?这天底下,到底还有谁能伤你?” 慕容雪红着眼眶,眼泪似乎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方穹却是没太大反应,因为早在城外为他把脉时,便已经预测到他的伤势了。 可究竟是谁伤了莫九卿,方穹也很是好奇。 慕容雪有句话说的没错,以莫九卿的身手,这天底下似乎没几个人能伤得了他,更何况是在断魂林附近。 只见莫九卿微微一笑,抓起慕容雪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柔声说道:“雪儿,今后,我便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此话一出,方穹和慕容雪顿时愣在了原地。 “收留你?什么意思?无家可归又是什么意思?” 莫九卿淡淡道:“义父不许我们在一起,可我舍不得你,所以,便和义父击掌为势,从此断绝关系。” “我不再是海角阁的人了!” 他说着,深邃的眸子中,添了一抹神伤。 慕容雪听见这话,更是心疼的不得了,还伸手搂住了他。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们父子离心,你放心,他不要你,我要你!” 方穹赶紧关上房门,生怕被人看见。 然后走过来一脸严肃的对莫九卿道:“少阁主怎如此任性?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怎能为了一个女子便要发誓断绝关系?” “你可知你义父为了你,付出多少心血?他承受了多少压力?” 虽然方穹没在海角阁住多长时间,但莫九卿还是小奶娃娃的时候,莫炎对他多么宠爱,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便要和莫炎断绝关系,这莫九卿也太任性了,莫炎简直将他宠的无法无天了! 谁知方穹的话,不仅没有让莫九卿醒悟,反而还引起了他的反感。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你只是一个郎中,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说完,放开慕容雪将伤口露了出来。 若放在以前,方穹定然不会给他诊治,要任其自生自灭。 可现在的方穹不一样了,他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人也越来越宽容。 尤其是他曾救过莫九卿的命,在莫九卿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缔结了很深的缘分。 许是没有子孙的遗憾,莫九卿在他心里的位置,虽然比不上慕容雪重要,但若真让他放任莫九卿不管,他也是不忍心的。 方穹咬了咬牙,最终将这口气咽下了,沉声说道:“好!我是没有资格管你,你的事,自有你爹来管!” 说吧,拿起银针,开始对莫九卿进行治疗。 他内伤很重,在苍渊关这个地界,能伤他的人,除了莫炎,也没别人了。 向来将他捧在手心里的莫炎,今日居然能下此重手,想来也一定是气的不轻。 施针过后,撒上药粉,将其包扎好,又用内力帮他修复了一下内伤,方穹便洗了洗手,带着怨气走出了门。 来到海角阁的连锁客栈,找到客栈掌柜,掌柜带他进了理事房。 “花神医,今日又有何事?”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莫九卿是少阁主,武功高强,他打不过,拿他没办法,怎这小小的掌柜也敢对他如此硬气? 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说又是什么意思?” “是嫌我事多吗?” 那掌柜的赶紧拱手客气道:“不是,是小的口误,神医有事尽管吩咐!” 这次态度还不错,方穹选择原谅他。 但还是板着脸,声音冷冷的问:“你家阁主和少阁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断绝父子关系?” 这话问的掌柜一愣一愣的,“没有啊,我不曾听闻少阁主和阁主断绝了关系啊!” “什么?你不知道?” “嗯!” 掌柜认真的点头。 方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暗道糟糕,自己是不是捅娄子了? 他正想着,理事房的机关动了,方穹知道,这是来了消息。 掌柜的看了方穹一眼,方穹识趣的将身子转了过去。 掌柜的这才来到机关前,按下开关,一个小盒子从墙壁里弹了出来。 掌柜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消息后,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而后将盒子重新塞回到机关匣中,对方穹拱手道:“神医,可以了。” 方穹转过身,掌柜的再次说道:“方才阁主传来消息,说他一气之下,打伤了少阁主,还望神医出手,帮忙救治一二。” 方穹随意摆了下手道:“放心,已经救了!” “多谢神医,阁主还说,少阁主任性,麻烦神医从旁照顾照顾。” 方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家少阁主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就给人甩脸子,我可伺候不了,告诉你家阁主,我照顾不了!” 掌柜神色微顿,然后再次挤出小脸,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了方穹手里。 “神医拜托海角阁的事,我家阁主已经吩咐人做了,神医虽然没和海角阁签下死契,但阁主说了,您终究还是属于海角阁的。” “所以,神医照顾少阁主,当是分内之事。” “我家少阁主脾气是大了点,但神医向来心胸宽广,应该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的哈,这点小小意思,算是对神医的精神补偿。” 方穹看着手里的银票,足足两千两,虽然他也不是缺钱的主,但谁和钱过不去呢? 立马塞进怀里,摆一副市侩的笑容。 “哎呀……都是老朋友了,没想到你家阁主还这么客气,那行吧,我这把老骨头就受点累,帮忙照顾照顾,哈哈哈……” 他笑完,大步走出了客栈,直奔关外而去。 刚刚听那个掌柜的说,他拜托海角阁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想必关外此刻已经安宁了。 于是他沿路买了一些菜和米粮,找于和成去了。 一路上,确实看到这里太平了许多,看来这个乱糟糟的地方,还真是被莫炎想到了法子治理。 他心情愉悦的来到小院门口。 此时正是阳光好的时候,可今日却没看到于和成出来晒太阳,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将手里的东西随意扔在院子里,快步冲进了房屋。 在主屋里看了一圈,没人,然后他又跑去了于和成的卧室。 只见于和成躺在床上,盖着方穹为他买的新被子,一动也不动,安静的可怕。 方穹心情忐忑的挪着步子,一点一点上前。 被子没有起伏,被子里的人,也没有呼吸声。 除了眼睛能看到,他几乎感觉不到于和成的存在。 第185章 方穹为于和成送终 终于,方穹来到了于和成身旁,发现他身上穿着寿衣,那床新被子下面,还盖着一张寿被。 方穹难以置信的伸手,在他鼻息上轻轻一探,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他快速收回手,无力的向后踉跄几步,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捂着胸口。 他的心,好痛,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一样,让他喘不过气。 他虚脱一般摔倒在地,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抽搐。 泪水模糊了双眼,但他依稀能看到于和成的脚上,还穿着他那天为于和成买的棉鞋。 鞋底很干净,好像没穿过一样,依然还是新的。 直到此时,方穹才恍然大悟,原来,于和成早就料到他会死,也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古人曾经说过,送人鞋子,有送终之意,怪不得那日于和成要让方穹为他买鞋,原来是要方穹为他送终。 终于,方穹再也绷不住了,他紧紧捂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因为你们会占卜之术,就可以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吗?” “你们都走了,为何要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世上?” “为什么?为什么?师叔……告诉我……为什么……” 他扒着床沿,冲着于和成的尸体大声咆哮。 他此时很生气,真的好生气。 当年黄玉春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便想尽办法赶他走,以至于黄玉春什么时候死的他都不知道。 现在于和成也算到了自己的死期,也是瞒着他,还问他要鞋子。 所幸方穹今日是来了,如果方穹不来,他不知道要在这里躺多久。 他正哭着,突然看到于和成枕头边上,放着一张纸,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于和成临死前的遗言。 “阿穹啊,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在能在雪山下坚持到现在,也是为了等你。” “我不想像我师兄一样,死了也没人给收尸,我也没我师兄那么大的能耐,能自己把自己装进棺材里,我只能等着你来为我收尸了。” “不要为我的死而难过,因为我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呵呵……或许你也不会为我难过吧,毕竟我在你心里,形象也不怎么好。” “我现在最大的遗愿,就是担心你,我不希望你跟我和你师父一样,无后,虽然你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还是要给自己留个种啊!” “你又没个徒弟,你也没个师侄,你更没有我和你师父这种会占卜的本事,我担心到时候你死了没人给你收尸啊!” “实在不行,花钱买几个丫鬟,给自己留个种,反正你挣那么多钱也没人花,多买几个,多生几个儿子。” “到你死的时候,也有人给你哭丧!你想一想,一大堆儿子给你哭丧,多有面儿啊!” “虽然这话说着很难听,但是很现实啊!听话,一定要给自己留个后!” 信写到这里,就完了,从头到尾都是让方穹给自己留个后。 看着那长长的信,方穹突然莫名想笑。 那种感觉,就像知道黄玉春将自己棺材底下铺了一层火焰莲的种子一样,怕死,便给自己下药,然后麻痹死时带来的恐惧和痛苦。 这两个老头,真的很让人无语。 不过于和成有句话说的没错,方穹他什么也没有,而且也不会占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到死的时候,真的很有可能没人给他收尸呢。 他眼泪汪汪的拿着信,看了许久,心里暗骂:“于老头,死了还要算计我一次,你就算准了我会来!” “我看还是把你的尸体扔到狼窝里算了!” 他将信用力揉成纸团,然后一把扔进了火里。 转身看着于和成安详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该把于和成埋在哪。 他这一辈子,除了治病救人以外,干的最多的可能就是丧葬了。 虽然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他很熟练。 很快便挑选了一个好地段。 拿着铁锹来到半山腰,挖好大坑,去城里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雇几个搞丧葬服务的。 吹吹打打便将于和成抬上了山。 他的葬礼比起黄玉春,还是比较盛大的,毕竟黄玉春是偷偷死的。 办好于和成的葬礼,已经接近晚上了。 方穹调整好情绪,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昭陵子的院子。 “花爷,您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您?” 慕容雪快步跑上来问。 方穹摆了摆手,一脸疲惫道:“刚刚出城义诊了。” “哦,我还以为您被绑架了呢,那您好好休息,今晚便是十五了,卿卿浑身是伤,我怕他熬不住,所以,夜里还得您多帮衬帮衬。” “嗯,感情你不是担心我,你是担心那个臭小子!” “不是啊,我也是担心您的,其实,你们两个我都担心。” 慕容雪微微一笑,脸上带着讨好。 方穹无奈的吧唧一下嘴,再次朝他挥手:“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到了夜里子时,我会过来的!” 说罢,便朝他的房间里走去。 昭陵子本是想叫方穹吃饭的,可看他佝偻着身子的模样,想来一定是累坏了,也就没再多嘴。 快步来到了慕容雪面前:“小将军,吃饭了!” 慕容雪微微一笑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和卿卿都不饿,你们先吃吧!” 说完,便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昭陵子看着那扇房门,心里很是委屈。 好像自从莫九卿出现,慕容雪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了呢? 难道真是因为他长的好看,自己不如他吗? 昭陵子蔫儿了吧唧的往回走,这一幕却被慕容胭看见了。 她脑子里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先生这是怎么了?被阿雪拒绝,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阿雪怎么也这么奇怪,为什么对那个莫九卿那么好?而且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总是透露着一丝丝的暧昧?] 忽然,慕容胭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赶紧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我在瞎想什么?阿雪可是个男的!” “哎呀!我这个姐姐当的,真是太不称职了!该打!” 她说着,朝自己脑袋上猛捶一拳。 第186章 莫九卿妖变 亥时末,方穹顶着瞌睡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到慕容雪房间,发现两人正在起争执。 “你走开,不要管我!” “不行,卿卿,我不走,我走了你会没命的!” “不会!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这才也一样,我也一样能挺过去!” “不一样的,这次不一样,这次你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你挺不过去的!” “我可以,雪儿,相信我,我可以!你出去好不好?我不想伤害你!我也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不!我不走!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我不会离开的,卿卿,就让我留在身边陪你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的!” 不管慕容雪如何劝说,莫九卿都不同意她留下。 后来他听见了方穹的脚步声,便立刻朝门外喊道:“花十三,将人弄出去!快!” 他的声音极度压抑隐忍,方穹知道,他这是要妖变了。 于是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虽然他给莫九卿和血狼王中下了伴生蛊,但那伴生蛊只能延长他的寿命,减缓毒发时所带来的痛苦。 对于妖变的时间,也从原来的五六天,缩减到了三天,可要想彻底解毒,方穹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断断续续研究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个神秘的血狼王,方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他野兽咬一口,处理好伤口就没事了,可血狼王咬一口,竟然要同化受害者。 这个血狼王身上的毒素,完全超出了方穹的认知范畴。 他快步上前想要将慕容雪拉走,可慕容雪紧紧抱着莫九卿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走。 方穹有些生气的问:“你待在这里,除了受伤,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慕容雪头也不回的道:“我能为他解毒!减轻毒发时带来的痛苦!” “什么?” 解开狼毒,可是他毕生的夙愿,追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没想到慕容雪居然说她能解毒。 方穹大惊:“如何解毒?你有解药?” 谁知话音刚落,莫九卿的眼睛已经开始变红了。 他浑身的内力缓缓向外释放,将自己密不透风的裹了起来,连同慕容雪,也被裹在其中。 方穹想将慕容雪拉出来,可以他的内力个,根本无法靠近莫九卿。 渐渐的,内力的颜色由白色,一点点的变成红色,一双深邃的眼眸,更是充满了肃杀之气。 不一会儿,莫九卿的嘴里,长出了锋利的獠牙,他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开始对方穹龇牙。 两只耳朵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白色长毛,屁股后面,更是长出了长长的狼尾。 慕容雪紧紧搂着莫九卿,趴在他肩膀上不停的小声呼唤:“卿卿……卿卿……卿卿……一定要冷静,要冷静,卿卿……我是雪儿,他是花十三,我们都不是你的敌人,你一定要冷静啊!” 她企图唤醒莫九卿的意识,可此时的莫九卿,已经被彻底妖化了。 他面目狰狞,拳头紧握,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最后终于忍不住,张开嘴,狠狠朝慕容雪的肩膀咬了下去。 慕容雪痛的龇牙咧嘴,仿佛肩膀上的肉,就要被莫九卿咬掉了,可她依然死死抱住莫九卿,不肯放手。 渐渐的,方穹发现一道金色流光从慕容雪腰间散发出来,一点点的缠绕在红色内力之上。 “那是什么?” 方穹疑惑的问,可惜没人回答。 因为此时两个人都忙的很,一个忙着妖变,一个忙着安抚狼的情绪。 而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能做的,只有将门关好,不让别人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两个时辰后,莫九卿终于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狼。 浑身内力突然炸裂,砰的一声巨响,产生的冲击,将方穹都弹了出去。 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也被他这一次释放变的七零八落。 还好方穹在来之前,在昭陵子的房间里下了迷香,不然,用不了一会儿,昭陵子定然会来查看的! 随着内力的强烈爆炸,莫九卿的内力陡然消失,他像是虚脱般,软在慕容雪怀里。 慕容雪忍着疼,抱着一只巨大的狼,缓缓落在了地上。 而慕容雪的血,则是顺着肩头一直往下蔓延,打湿了整个背部。 方穹调整好自身,赶忙跑进去,检查慕容雪的伤势。 慕容雪却并不紧张自己的伤势,尽管自己脸色苍白无血色,但还是执意要先将莫九卿送回到床上。 这该是多爱啊。 方穹看着这年轻的小两口,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 安置好莫九卿之后,慕容雪才将自己肩头上的伤口露出来。 方穹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赶紧拿出祛毒粉。 “丫头,忍着点哈!” “嗯!放心,我很坚强的!” 说罢,她卷起衣摆,咬在了嘴里。 方穹打开祛毒粉盖子,一点点洒在慕容雪伤口上。 她瞬间疼眼泪哗哗哗的流,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花爷,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比他咬着还疼啊!我快疼死了!” 方穹稳住心神,认真道:“避免狼嘴里有毒,你也被妖化,我撒了祛毒粉,你忍一下!” 慕容雪咬着牙,身子颤抖道:“他嘴里没毒!” “有毒没毒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他就是一头血狼,我这是防范于未然!” 这次,慕容雪没再给他抬杠,只是用力咬着衣摆,哭的稀里哗啦的。 “快点……我快疼死了……” 方穹看着那祛毒粉渐渐融化,强装镇定道:“马上了!” 话没说完多大会儿,便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倒在了慕容雪的伤口上,然后拿起纱布,一点点的沾着水,将伤口上的祛毒粉清理干净。 慕容雪瞬间觉得疼痛减轻,不管方穹如何在她伤口上捣鼓,她都没感觉了。 疼麻了! 方穹将伤口上莫九卿咬过的烂肉剔除掉,然后又撒上恢复伤口的药粉,这才给她包扎伤口。 “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慕容雪眼神迷离道:“好多了,我已经没事了。” 方穹能看得出来,她脸上还有泪痕,是刚刚祛毒粉撒上伤口时,疼哭的。 如今神色迷离,是紧张过度所致。 待伤口包扎完毕,方穹才捏住她的手腕,检查她的身体情况。 可这一检查,方穹陡然震惊。 “怎么回事?你的寿元,怎么缩短了这么多?” 第187章 寿元一下子缩短了十年 听到方穹的话,慕容雪却是一头雾水。 “什么寿元?怎么回事?” 方穹透过灯光仔细看着慕容雪的面相,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他通过脉搏发现,慕容雪的寿命比起前几天检查,一下子缩短了将近十年。 也就是说,就这几天的工夫,她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放下慕容雪的右手,又捏起了她的左手,检查过后,结果和之前的一样。 方穹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特别的功法?” 慕容雪想了想,却摇头道:“没有啊,我整天忙着谈恋爱,哪有时间修炼什么功法?” 说完,她神色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哎呀,不重要了,你先看看卿卿,看他有没有事!” 她说着,站起身,将位置空出来,让方穹坐了下去。 “快,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方穹伸手拉住狼腿,从狼腿上找到脉搏,认真的帮莫九卿检查着。 这一检查,他又发现了更加震惊的事。 莫九卿的狼毒,好像确实减轻了不少,而且身上的伤势,也恢复了大半。 行医这么多年,他从未遇到如此奇怪的事。 又震惊,又迷茫,看看慕容雪,又觉得心疼,总之心中五味杂陈,让他的心变得沉闷不已。 他觉得心里郁堵的很,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束缚着他的心脏和气管。 让他喘不过气,还有些头晕,甚至手还有些抖。 许是这几日太劳累了,再加上于和成去世,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所以他的身体才会如此。 方穹稍微摇晃了下脑袋,努力让自己恢复清明。 片刻后,他觉得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所幸莫九卿也无碍,他便站起身,装作无事道:“嗯,他很好,没什么事,我有点困了,需要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吧。” 慕容雪整颗心都在莫九卿身上,并未发现方穹的异常。 便笑着和他摆手:“那花爷快回去睡吧,晚安!” 说完,便坐在床上,抱住了莫九卿的狼身。 方穹眼前开始发黑,踉跄几步出门,到拐角处才停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呼……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这么难受?” 他伸手捏住自己的脉搏,只感觉心脏跳的极快,根本感觉不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果然是医者不能自医啊! 他心中暗自吐槽,然后扶着墙,走回了房间。 运功自行疗伤到早上,症状终于得以缓解。 还不等他睡醒,便听见门外昭陵子一阵怪叫。 怪叫声凄厉非常,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于是他赶紧起床,顾不得穿鞋,便快速跑了出去。 “怎么了?发什么了什么事?” 谁知走近一看,竟是莫九卿以狼身示人,将他吓的魂不附体。 “花神医……花神医……快救我!这这这……” “哎呀……先生放心,他不咬人的,你看,他很好相处的!” 慕容雪说着,伸手摸了摸莫九卿的头。 狼头高高昂起,还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可昭陵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狼,这狼身,比熊还大,这让他怎能不怕? 方穹见只是虚惊一场,便想转身回屋。 可刚一转身,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怎么看不见了?” 两个呼吸过后,他又恢复了光明,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瞌睡的很。 昭陵子见方穹要走,赶紧跑过来,故作镇定道:“神医,神医别走,我已经买好了早餐,留下来吃点早餐吧。” 方穹知道,他这是害怕大白狼,所以故意留他在这里壮胆。 方穹微微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说道:“可以,但请容我回去穿个鞋子再来!” “那我陪您!” 昭陵子紧挨着方穹,却还在强装镇定。 方穹慢悠悠走进房间,脚步虚浮,很累的样子。 昭陵子却没看出来,只紧紧跟在他身后,好像在他身边就很安全似得。 方穹慢悠悠的穿好鞋,又换上衣服,然后坐着洗脸,漱口。 从始至终,他几乎屁股都没离开床,需要什么便吩咐昭陵子帮忙。 非是他要这么使唤人,实在是他身子撑不住了,站起来就头晕。 吃过早饭,他便打算去城里找个郎中看看。 自己就是神医,如今生病了反倒需要找人看病,是不是很可笑? 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馆,缓步走了进去。 这里人少,应该不会有人认识他的。 谁知他刚一坐下,那个诊病的郎中便上下打量着他,又惊又喜。 “嘶……你不是……” “我不是!” “可是你这……” “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认亲的,还请大夫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虽然面带笑容,可言语中还有几分严厉,作为服务行业,那郎中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然后为方穹搭脉诊病。 伸手扶着胡须,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样。 “嘶……诶?……嗯……嘶……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你到底诊出来了没有?” 方穹有些不耐烦了,这人看病时间也太长了,他坐着都累。 那两种面露难色,拱手道:“老先生,请恕在下无能,在下只看出老先生的脉象不稳,却看不出老先生得的是什么病。” 感情看了半天,一顿这这那那的,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怪不得这里的生意不好。 方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随后,又找了一家医馆为自己诊病。 可这大夫回答的也是一样,只看出方穹脉象不正常,时而羸弱,时而又生机勃勃,却不知道是什么病。 接连又找了三四家医馆,都没能看出方穹到底得的什么病。 后来方穹也放弃了,连他自己都诊不出来的病,让那些市井郎中问诊,这不是难为人嘛! 方穹想通了,便不再纠结。 随便找了家酒肆,叫了两瓶上等好酒。 坐在酒肆二楼窗边,一边看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喝着小酒,惬意舒适,身体也好了许多。 第188章 他居然看了你的腰 等他再回到昭陵子住处,却看见慕容雪兴高采烈的将他拉进了房间。 “花爷花爷,快来看!卿卿他变回来了!” “什么?” 方穹闻言大惊,之前他都是要三天才能变回来的,这次怎么一日就回来了? 待他走进房间一看,莫九卿果然恢复了人形,只是尾巴和耳朵还没变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快步上前,一把捏住莫九卿的脉搏,仔细检查良久,发现和昨晚的情况一样,并没有太大变化。 慕容雪摆弄着莫九卿的耳朵,笑意盈盈道:“这当然是我的功劳啦,我能治他的狼毒!” “你?” 方穹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仔细想想,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慕容雪身上的秘密这么多,不仅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她的血还能帮人疗伤。 更让人惊讶的是,昨晚她腰间那道金色的光,似乎能稳定莫九卿狼化后的情绪。 怪不得莫炎之前说,要让慕容雪每到十五月圆之夜,便答应两个人在一起,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到此,方穹突然想起了慕容雪腰间那朵莲花。 “昨晚你身上的金色光芒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从你腰间那朵莲花里发出来的?” 慕容雪立刻点头,心情愉悦道:“没错,就是那朵莲花,它可以帮卿卿解毒。” 莫九卿闻言为之一愣,眼神中立刻流露出阵阵寒意:“什么莲花?” “哦,就是她腰间突然长出一朵奇异的红色莲花。” 方穹放开莫九卿的手腕,随口说道。 莫九卿一听,当即便发作起来:“什么?这个老头居然看了你的腰!” 我类个去,这是什么奇葩思维,他现在不是应该更关心那朵奇异的莲花吗?怎么还在意起腰来了?还真是个小气鬼。 方穹刚要开口解释,慕容雪便将他又按回到了床上。 “哎呀,你别一惊一乍的,也是在那次我被爹爹打伤,昏迷不醒时花爷不得已才看到的,只是看了腰而已,又没看其他地方!别那么紧张!” 莫九卿黑着个脸,抬头又问:“除了腰,有没有看其他地方?” “看了看了,你想怎样?浑身上下都看了,你要如何?” 慕容雪双手掐腰,一脸不悦的瞪着莫九卿。 莫九卿五指紧捏成拳,咬着牙,极力的克制自己,不敢发作。 但还是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那我就挖了他的眼睛!” “你敢!花爷现在是除了我外公以外,最亲的爷爷,你要是敢动他,我跟你没完!” 此话一出,莫九卿瞬间蔫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头低了下去。 呵呵……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向来高傲自大的海角阁少阁主,如今居然败在一个小女子手中,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方穹努力憋笑看着这小两口。 慕容雪见莫九卿失落了,便赶紧坐下安慰。 “哎呀卿卿,你别生气嘛,我刚刚是逗你玩的,那次花爷什么也没看,就看了我腰间这朵莲花而已。” “是我娘觉得莲花奇怪,所以才请花爷看的,其实那天花爷前程都在纱幔外面,伤口都是我娘和红姑处理的,他只是负责指挥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花爷当我是孙女,真心对待,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冲他发脾气,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他曾经还救过你,你就不能对他态度好一点吗?” 慕容雪握上莫九卿的双手,知道真相的他,心瞬间暖了起来。 抬头想要跟方穹道歉,方穹却赶紧伸手挡在前面。 “别!别这种表情看我,我只是做我分内之事,你也不必对我多客气,只要不在我面前摆你的少阁主架子就行!” 听到这话,莫九卿刚鼓起的勇气瞬间便泄了下去。 曾经高高在上的他,还是难以放下面子。 他们又在苍渊关待了一天,等莫九卿的耳朵和尾巴完全消失,他们才动身回营。 “既然你现在无处可去,那你跟我回军营可好?” “可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嗯,卿卿真乖!” 慕容雪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脸,双腿一夹马腹,马便快速跑了起来。 方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还是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少阁主吗?怎么现在被慕容雪训的像条狗一样? 要是让莫炎知道,他将自己儿子赶出海角阁之后,他儿子会变成这样,那他会不会被气吐血? 一想到莫炎被气吐血的模样,方穹心里莫名爽快起来。 手里的马缰用力一甩,便紧跟上去。 很快,三人回到了军营。 慕容雪领着莫九卿到新兵营报到,还给他安排了个守卫兵的差事,让他整日守在慕容雪身边。 方穹见此,又为两人的立场发愁。 万一安王真和慕容烨打起来,这两个小可怜该怎么办? 不过他该劝的也劝过了,至于两人今后造化如何,全看天意了。 方穹回到营帐后,除了每日给士兵诊病之外,便一直研究自己的身体。 之前自己无故头晕,还双眼发黑心脏疼,究竟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为何就是诊不出来呢? 这天中午,慕容雪又来找他了。 “花爷,给我弄两斤痒痒粉,再弄一斤迷药!” “什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谁家药粉是论斤卖的?” 方穹大惊之余,还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慕容雪。 慕容雪吧唧一下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为难的说道:“花爷有所不知,这次,我爹准备要将我往虎口里送,我可得准备的充足一些!” “怎么回事?送什么虎口?细细说来!” 慕容雪单手支着下巴,斜倚在桌子上,情绪低落道:“苍澜国的战神耿纫夫勾结邢鹏海被我爹知道了。” “耿纫夫来信说,今夜要和邢鹏海在客栈见面。” “所以我爹就让我替邢鹏海去赴约,然后将耿纫夫一举拿下,你说,这不是将我往虎口里送是什么?” “这什么爹啊,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对方可是苍澜国的战神啊,是我能打过的人吗?” 慕容雪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的。 方穹听罢,也同他一起,伤感起来。 第189章 这小丫头真够狠的 “唉……你爹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你就给我足够的毒药就行,还不能是那种太毒的,万一将人毒死了,我还成了扰乱大渊和苍澜两国和平的大罪人,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你一个人行吗?要不然,让莫九卿跟着你去!” “千万别,他下手太重了,万一给耿纫夫打出个残疾什么的,还不如直接将人杀了呢!” “就我一个人去就行,就我这机灵劲儿,虽然我打不过他,但他也别想在我这占到便宜!” 方穹思索一阵,叹了口气道:“那行吧,什么时候去城内?” “今天下午申时左右。” “那行吧,你先回去,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嗯,谢谢花爷!” 慕容雪说完,便欢快的跑了出去。 方穹则是去到药房,开始加紧研制痒痒粉和迷药。 他另外还研制了一些治幻的药和巴豆粉什么的。 终于,在申时之前,将那些药一袋一袋的装好,送到了慕容雪营帐。 “迷药一斤,痒痒粉,一斤半,梦不离半斤,巴豆粉五两。” “这些,足够你拿下一支奇袭小队了!” 慕容雪看着那些药粉,一脸的坏笑:“多谢花爷!耿纫夫,这次,你死定了!” 说完,她便换好衣服,只身出了军营。 慕容雪前脚刚走,慕容烨便派了军中校尉赫连山和张沽名,带着几名士兵,悄悄跟了上去。 [看来,这个爹也并不是很无情,只是喜欢偷偷摸摸的关心而已。] 方穹讪笑一声,摇着头,回了自己营帐。 夜半子时,慕容烨突然带着大批人马出了军营。 方穹的心,顿时慌乱起来,于是赶紧骑马追赶上去。 他刚出军营,便发现莫九卿也骑着快马,紧随其后。 “她什么时候走的,你为何不告诉我?” 莫九卿言语中有责怪的意思。 方穹闻言也是一愣:“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当然,没有,若是告诉了我,我定然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是慕容雪,担心莫九卿会执意跟他一起去,便在出发前,将迷药先下到了莫九卿身上。 方穹这才明白,为啥慕容雪出去了,莫九卿却没跟着。 方穹看着后面的小可怜,心里好一阵可怜。 很快,两人便跟着前面的士兵,来到了城主府。 只见府内灯火通明,城主温雄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脖子上还被人架着刀。 慕容雪双手环胸同慕容烨站在一起,怒视着这个城主。 城主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而耿纫夫,也同样是五花大绑,被人随意扔在墙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方穹悄悄走上前去查看,身上起满了红疹,应该是痒痒粉所致,而且他还中了大剂量的迷药。 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粉末。 方穹捏起来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了是痒痒粉和迷药。 方穹估摸着,就耿纫夫身上撒的这剂量,最起码得有半斤。 掰开嘴一看,嘴里和鼻腔里也被塞满了药粉。 头发,耳朵上,全部都是。 方穹看了直咂舌:“啧啧啧……这个小丫头还真够狠的!” 这是将人往死里弄啊! 不过也怪不得慕容雪,耿纫夫身为苍澜国战神,其深厚的内力仅次于莫九卿。 这种人不仅武艺高强,警惕性还非常高,再加上深厚的内力,寻常之物是对付不了他的。 只有行非常手段,才能将其制服。 莫九卿走过来看了看,本想是将耿纫夫暴揍一顿的,可是看到耿纫夫这凄惨的模样,他也就没好意思下手,反倒同情起来。 “能被雪儿如此费尽心思整治,也算是你的福分!” 冷冰冰的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方穹看着莫九卿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悍然。 “这是被洗脑了吧?还是成了慕容雪的忠实信徒?” “太让人不可思议了,甚至还有些诡异。” 方穹甚至怀疑,慕容雪是不是给莫九卿下了什么妖术,让他对慕容雪如此忠诚。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慕容雪腰间的红莲。 难道是那朵红莲的作用? 他正想着,慕容雪快步跑了过来。 “花爷,你怎么来了?” “我看慕容将军带这么多人出来,我担心你出事,就偷偷跟来了。” 他说着,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喏!来的不止我一个,你的大狼狗也来了!” 慕容雪闻言,朝门口看了一眼,眼中顿时漾起了春色。 她娇羞一笑,轻轻朝方穹胳膊上锤了一下,“花爷,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我的卿卿,可不是狗……” “我觉得他挺像狗的!” “哪里像了?” “对你很忠诚!” 慕容雪闻言,又是一阵娇笑,看的方穹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了,快收起你这副嘴脸吧,让你爹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暴揍!” 此话一出,慕容雪赶紧将头抬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 缓步走到慕容烨身旁,一脸严肃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大步走出了城主府大门。 两个人又去你侬我侬去了,方穹叹息一声,摇了下头,便也离开了城主府。 耿纫夫被带回军营之后,便被困在了木头桩上。 慕容烨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就这么晾着他。 起初耿纫夫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上两句,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天上飘起了雪花,耿纫夫再也骂不动了。 剩下的只有哆嗦不停的身子,和越来越弱的呼吸。 夜里,雪下的更大了,积雪厚的几乎能淹没人的脚脖子。 方穹睡不着,出门赏雪,却看见慕容雪偷偷将耿纫夫放下来,背到了自己的营帐。 看着耿纫夫的身体情况,似乎是冻僵了,连一点意识都没有。 他刚准备要去帮忙,却看到莫九卿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 一袭黑衣,脸上蒙着纱布,可看着这身材气质,不用猜都知道,那人就是莫九卿。 更别说人是直接往莫九卿营帐去的了。 方穹一时好奇,也就没去慕容雪的营帐,而是悄悄去了莫九卿营帐。 可他刚一靠近,便看到一只飞镖猛然飞出,擦着方穹的脸就过去了。 吓的方穹一个踉跄。 第190章 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紧接着,便看到一道黑影,将他扯了进去。 “花十三?怎么是你?” 方穹眨巴了下眼睛,若无其事的问:“不然还能有谁?慕容雪吗?还是说你希望我是慕容烨!” 方穹说最后一句时,语气带着质问。 莫九卿放开手,没好气的坐在椅子上。 “你来做什么?是我义父派你来监视我的吗?” “唉……别误会,你义父从没说过让我监视你!我只是半夜出来撒尿,碰巧了而已。” “只是我很好奇,你这大半夜的,穿着一身夜行衣,是去哪了?” 莫九卿将身上的夜行衣脱掉,抖了抖,塞进包袱里。 “不用你管!” “那行!我压根也不想管,我走了,早睡!” 说罢,方穹甩了甩袖子,便想离开。 莫九卿却突然回头,叫住了他。 “等一下!” “什么事?”方穹头也不回的说道。 莫九卿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他又来了!” “谁?” “血狼王!我出去,是驱赶血狼王了,我发现,它这段时间,一直在围着雪儿,好像时刻都想要雪儿的命。”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看到雪儿时的那种恐慌和愤怒。” 听到此话,方穹立刻回头,紧张的问他:“时刻都想要她的命?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见过它好几次了,你们第一次来苍渊关的时候,它就让他的部下,将雪儿引诱到竹林,差点杀了她,还好我及时出手,将它赶走了。” “那时候我刚刚恢复人形,没有内力,只能做出恐吓。” “后来雪儿去追轻功表的时候,我又感受到它想杀雪儿的念头,于是我再次拼命的追上去,只差一点,那头狼就要咬断雪儿的脖子,我当即便出手将那头血狼杀了。” “可我知道,那只是血狼王众多部下的其中一个。” “后来,你和慕容烨再次来苍渊关,路上遇见的那头血狼,也是它派去的。” “那时候我被义父囚禁在内阁,出不来,便求义父出手,帮忙斩杀。” “而这次,它又来了,而且是它亲自来的!” “所以,我才在这大雪天里,穿夜行衣偷偷出去。” “我不能让它伤害雪儿!” 听着莫九卿一字一句,方穹的眉心越皱越紧。 “那你可有和它交手?你可有受伤?” 莫九卿摇头道:“没有,不知为何,它看见我便转头离开了。” “嘶……听你这么说,这头狼还颇有灵性!” “对!它不仅是有灵性,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应该已经成精了!只是没有化形而已!” “成精?!!!” 这两个字,像是吓到了方穹。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要知道,一个医者,最不信的就是鬼神之说,更别说动物成精这种离谱的言论。 目光看向莫九卿时,他却是无比的认真:“对!它成精了,它能调动狼群,能清楚的分辨强者和弱者,也能认清楚威胁。” 方穹讪笑一声:“呵……这也不能证明它成精了啊,这只能证明它通灵性而已。” 莫九卿不耐的撩起眼眸,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只是说出了我的判断,至于信不信由你。” “另外提醒你一句,当初是你对它下了伴生蛊,它可能会找你报仇,你自己悠着点!” 说完直接躺床上,吹灯睡觉。 也不管方穹现在是什么表情,心中有多么炸裂! 回到自己的帐篷,方穹一夜没睡。 他倒是不担心这个血狼会找他报仇什么的,因为他现在一把年纪了,死不死的无所谓,只是要不死的太难看就行。 他一直在想关于血狼成精的事。 这种颠覆他三观的事,让他翻来覆去,一直在床上躺到卯时才睡着。 这刚一眯眼,便听见外面的集合鼓响了。 方穹顶着熊猫眼,满身疲惫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镜子前一个看,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不少。 这都是熬夜熬的,他倒是没以前那么兴奋了。 洗把脸走出门外,便看见耿纫夫双手掐腰,大喇喇的朝校场走去。 他要训练士兵? 这又不是他的兵,他这嚣张的气焰哪里来的? 正在方穹疑惑之时,便看见慕容烨以及慕容雪,迎着一群人客客气气的走进了中军大帐。 这一群人穿着苍澜国的官服,看着大有来头的样子。 拉个个士兵过来询问才知道,这是苍澜国使臣,前来议和的,也就是要人! 作为苍澜国战神,也是苍澜国最年轻而且唯一的异姓王,地位也是不容小觑。 不过这和方穹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补个觉。 这一觉,他居然睡了三天,而且睡的天昏地暗,谁都叫不醒。 终于在第四日早上,方穹缓缓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谁知一睁眼,便看见一群人围在自己窗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吓的方穹猛然一个哆嗦。 “妈呀!吓死我了!你们一群人有病啊?干嘛围着我?” 其中一名军医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然后伸手,扒开他的下眼睑看了看,“嘶……气血不足,中气却很足!” 另一位军医捏住他的手腕,手不停的在胡子上搓来搓去,“方才脉象停滞了片刻,现在又恢复正常了,却没发现病灶究竟在哪里!” 还有人趴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眉头紧皱,“嘶……方才心跳声也没有了,但现在砰砰响,和常人无异啊!” 三名军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方穹浑身出冷汗。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这么多军医在这里为自己诊病?] [心脏停跳是怎么回事?脉搏停滞又是怎么回事?] 一大堆疑问在方穹脑海里蹦出来,他立刻将人推开,一个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开起开起开!你们这是在干嘛?我好端端的,说什么心脏停跳,脉搏停滞的?你们都在瞎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便看见慕容雪的小脑袋凑了过来,抓住方穹的胳膊,一脸紧张。 “花爷,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呸呸呸,看我说什么丧气话,是昏死过去了才对!” 方穹眉心紧蹙,满心疑惑的看向那几名军医,他们脸色凝重,似乎自己真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191章 昏睡三天三夜 “我?只是睡着了,你们为何这么紧张?” 方穹试探性的问。 慕容雪立即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怎么叫你都不醒。 我这几天忙着耿纫夫的事,没时间过来看你,还是卿卿提醒我,说已经两天没见你了,我赶紧跑过老看。 我只当是你累了,看你睡的挺好也就没在意,直到昨晚我又来看你,发现你居然还在睡,我赶紧找刘军医过来。 刘军医检查一番,发现你没病,但就是心脏时不时的停跳,脉搏也是若隐若现的。 可他诊不出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所以我就将整个军营里的军医都请来了,轮流给你诊治。 可他们研究了一个晚上,都没看出来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啊!花爷,你到底咋了?” 慕容雪神色紧张的说了一大溜,方穹这才明白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原来自己一觉居然睡了三天,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感觉很困的样子。 外面晨练和集合鼓他都不曾听见,真是奇了怪了! 于是赶紧捏起自己的脉搏查看。 经过一番探查过后,依然和之前一样,没病! 可为何自己的心脏会停跳?脉搏也会停呢? 思考许久,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 他抬起头,笑呵呵的朝众人摆手:“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老夫没事,只是试错了药,变得有些嗜睡而已,大家不用紧张,都各自回去休息吧哈!” 众人一听,原来是试药了,这才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放下。 “花神医啊,您可吓坏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是啊!当我发现你心脏停跳时快吓死我了,真担心您这一尊医界大佛,就此……唉……我也不说丧气话了,人没事就好……” 几名军医又啰嗦了两句,便纷纷离开了。 慕容雪却没走,因为她还是不放心。 “花爷,你到底咋了?试了什么药?居然能睡这么久?” 方穹举步来到水盆旁,用毛巾沾水,擦了擦依然发困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五公子不必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这药我还没想到到底该叫什么……” “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能不知道吗?行了,别操心我了,耿纫夫怎么样了?” “他已经被使臣接走了。” “哦,那天夜里大雪,他没冻坏吧?” “他那体格子,健硕的很,怎么可能被冻坏!” 说这话时,慕容雪的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方穹眯眼看去,这神情,定然有事! “怎么了?那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吗?” 一说这个,慕容雪的嘴立刻撅了起来,头也埋的低低的。 方穹立刻放下毛巾,一脸认真的朝她走去。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慕容雪一脸的委屈,然后重重点头。 “那晚他冻僵在木桩上了,我担心他被冻死,就将他背回到了我的营帐。” “我还好心的给他裹上棉被,谁知半夜,他苏醒之后,趁我熟睡,居然跑我床上扒我衣服!” 方穹闻言,大吃一惊:“然后呢然后呢?” 慕容雪用力一跺脚,将头抬起来,激动道:“哪有什么然后?我的衣服能让他随便扒吗?花爷你在期待什么?” 方穹神色一滞,立刻解释:“不是,我是问,他有没有看到你的身子,他知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万一他知道,说出去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慕容雪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花爷放心啦,他不会说出去的!” “那也就是说,他已经看过你身子了,也知道你是女子了?” “那倒没有,他只看到了我的束胸,他一看到我是女子,脑子当时就短路了,我借机将他按在床上,好好暴打一顿。”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将这件事公布出去?” “因为他非说要娶我,还给了我家传玉佩!而且他因为这件事自责不已,任我打骂都不还手,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他是个很有情意的男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方穹点着头,抬手抚着胡须。 “嗯,这就好,这就好,不过……我有点好奇,他为何要扒你衣服?是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了吗?还是说,他那方面有问题?” 方穹挑了下眉,一脸好奇的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轻啧一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花爷,你是在套我话吗?他那方面有没有问题我怎么知道?他扒我衣服是因为之前在苍渊城我捉他的时候,也将他的衣服扒了!” 方穹闻言,眉头再次挑了起来:“哦?这么刺激的吗, 你又为何要扒他衣服?” “为了引出他的手下,一网打尽啊,我将他衣服扒了,扔在大街上, 他手下看到定然会来给他送衣服的,送完衣服,就会带他回到老巢,然后他生气,就会找他的合作伙伴商量杀我的计策,然后我顺藤摸瓜,事不就这样成了吗?” 慕容雪一脸乏味的解释着,方穹只点头,不说话,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那莫九卿呢?他知不知道你和耿纫夫相互扒衣服这种事?” 原以为这个问题就直击慕容雪的命脉了,谁知慕容雪得意一笑,一脸自信道:“当然知道了,我们两个可是互通有无的!” “嗯?那他没去杀了那个耿纫夫吗?看来他对你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 “他当然想杀了耿纫夫,可被我拦下了,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一顿劝解之后,他才放下杀掉耿纫夫的念头。 然后……在耿纫夫离开的那天,他偷偷跟上去,将耿纫夫的衣服扒光,挂在了树上,嘿嘿嘿……想想就解气……” 慕容雪完全压不住嘴角了,笑的肆无忌惮。 方穹吧唧一下嘴,心里有些同情这个耿纫夫了。 第192章 慕容雪被降职 耿纫夫离开没多久,慕容雪就被降为了镇关左中郎将。 按理说,擒获他国细作,尤其是像耿纫夫这种,能换取大渊和苍澜两国十年和平的大人物,应该是大大的嘉奖才对。 可皇帝非但没有嘉奖,反倒直接降了两级,又赏赐黄金万两,给了她爹慕容烨,说他锄奸有功。 这事搁谁谁都接受不了,慕容雪更是撂着橛子,跟慕容烨杠了起来。 “这皇帝不辩是非,明明我立了功,还要降我的职,这是什么道理?这中郎将,不做也罢!” “你敢!小兔崽子,你敢走出大营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你宰啊!现在就宰!谁不宰谁就是孙子!” 不得不说,这小小的女子,在跟她爹吵架这件事上,还是很有血性了。 莫九卿见父女两人快要打起来了,赶紧出面调和。 “阿雪!别闹了,这件事怪不得皇上,也怪不得你爹!都是苍澜国人搞的鬼,你不要被他们给利用了,让你们父子离心啊!” 此话一出,两人全都愣住了,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莫九卿道:“耿纫夫是苍澜国的王爷,你捉了他,就是对苍澜国不敬,苍澜国定然会找我国皇上要说法。 虽然他们奉上了丰厚的贡品,但他们心里也要找人出气啊,而你,这个对苍澜国不敬的人,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将你降职,只怕也是皇上无奈之举,所以皇上才会赏慕容大将军万两黄金,以此来消除你心底的不忿!” 慕容烨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九卿说的没错,你就是太鲁莽,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有脑子,你有脑子你不告诉我?让我在这生闷气?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儿子,我这样鲁莽,智商低,也是你遗传的!” 这是直接讽刺自己爹智商低啊,慕容烨当即就抽出了四十米的大刀朝慕容雪冲了过去。 父子两人在军营里打的不可开交,莫九卿和几个校尉好不容易才劝住,将两人分别带走,圈在自己的营帐。 “呼!这个小兔崽子,胆子简直是越来越大了,简直是要气死我,我发现他的嘴是越来越凌厉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把他的帐篷给老子拔了!既然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那就不配住单间,给他安排到校尉营帐里去!” 命令一下,士兵立即去了慕容雪营帐。 “启禀左中郎将,将军说了,要你即刻拿着行李,住去校尉营帐!” 慕容雪一听,当即炸毛:“什么?我堂堂做中郎将,凭什么住校尉营?我不去!这老头子分明是在故意整我,这什么爹?不要也罢!” 这边话音刚落,莫九卿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慎言!慎言!按常理来说,你现在就应该去校尉营,不是将军故意整你,不要把你爹想的那么坏!” 慕容雪蹙眉,一脸委屈道:“可是,若我去了校尉营,那就会跟那些人住在一块儿,我……” 慕容雪看着莫九卿,说不出话。 因为校尉营是两个人住一个营帐,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和男人住一块儿呢?万一女子的身份被人拆穿了怎么办? 莫九卿当然知道她的想法,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道:“放心,我这就去找大将军,你安静的坐在这,等我回来!” 虽然不知道莫九卿有会想到什么办法,但慕容雪知道,他的卿卿很靠谱的,只要能说出这句话,事就一定能成。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莫九卿回来了,身后跟着校尉赫连山,怀里还抱着一套校尉制服。 “五公子,您找的这个人,果真是个人才啊!” 慕容雪一头雾水的看看赫连山,又看了看莫九卿:“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赫连山道:“咱们九卿兄弟,成功晋级校尉,从今往后,您和九卿兄弟睡一个营帐!” “什么?天呐!” 慕容雪激动的直点脚,真想抱着莫九卿上去亲一口,可碍于赫连山在场,她只能按捺住性子,朝莫九卿拱手道喜。 “恭喜恭喜……” 莫九卿从容一笑,回礼道:“同喜同喜……” 两人眼神交换,暧昧非常。 大老粗赫连山,一点也没察觉,抬手勾住莫九卿的肩膀,看向慕容雪。 “五公子,您也别怪将军对您心狠,俗话说的好,慈父多败儿,将军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说句僭越的话哈,您今后一定要严于律己,不能再肆无忌惮了。 咱们做武将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全靠这点军功过活,万一那句话说错了,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咱立的这些军功根本一点毛用都没有,想杀便杀,死了也是白死。 通过大将军上次被诬陷通敌之罪的时候,想必您已经见识到了皇上的手段,所以,您以后还是收敛点吧,别老气大将军,他也是为了你好。 下官性子比较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还望中郎将不要见怪!” 赫连山说完,朝慕容雪抱歉行礼,以示道歉。 慕容雪虽不喜欢他说话这么直接,可人家说的都是大实话,终究也是为了自己好,她有什么理由责怪呢。 于是豁达的摆摆手:“没事没事,咱们都是兄弟,你对我如此坦诚,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赫连山直起腰,又说道:“我来的时候,大将军说了,你这个营帐不用搬了,直接再添张床,让九卿兄弟住进来就行,另外,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将军说,只要不过分,他都能满足你!” 这爹说到底还是好的,就是脾气太火爆,还有暴力倾向。 慕容雪再次摆手:“不用,都挺好,你给九卿准备长床就行!” “嗯!那行,我先去了!” 赫连山抱拳行礼之后,便快步出了营帐。 他前脚刚走,慕容雪立刻抱住了莫九卿,踮起脚尖,朝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么啊!卿卿,你怎么这么厉害?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这么快就当上了校尉!” 莫九卿微微勾唇,抬手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一下,一脸宠溺。 “我就告诉你爹,我要当校尉啊!” “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你爹还现场测试了我的能力,先是刀枪剑戟,然后是用兵之道,考核过关了我才当上了校尉的!” “那你也厉害,赫连山他们可都是靠军功才当上校尉的,没想到你出去一个时辰就成了校尉,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其实当慕容烨看到莫九卿才华的时候,是想让他做贴身副将,顶替刘用的职位的。 可莫九卿非要做校尉,说担心升迁太快,遭他人嫉妒,慕容烨这才勉强同意,让他先做个校尉,等立了军功,再酌情升迁。 第193章 她来月事,他什么都知道 莫九卿来到军营之后,很快被慕容烨发现了他满身的才华。 不仅内力深厚,十八般武艺也样样精通,最让慕容烨欢喜的是,他对军事和政治也很有见解。 多数时候,能和慕容烨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有时,还能看到慕容烨看不到的东西。 慕容烨多次想要提拔他,他都不愿意,因为他担心自己和慕容雪分开,就会有别的男人睡这个营帐。 很快,就又到了十五月圆之夜。 这天恰好是莫九卿休沐。 慕容雪和花十三还用之前的手段离开军营,三人又去了昭陵子家。 这次,莫九卿一看见昭陵子就浑身炸毛,好像一条狗在护主一样,总是有意无意的防着昭陵子,不许昭陵子靠近慕容雪,而且表现的越来越过分。 慕容雪无奈,只能带着他们离开。 “卿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针对昭陵子先生呢?” 莫九卿将头扭到一边,没好气道:“我不喜欢他靠近你!” “他只当我是男的,你在瞎吃什么醋?” “那可不一定,我看他的眼神,和那满脸的笑容,觉得他目的一点也不单纯!” 慕容雪听到这话,气的直跺脚。 “你怎么可以这样?先生天生气质文弱,爱与人亲近,人家爱笑也有错了?” “爱笑是没错,可他看到你时,那笑容也太过于密集了!对我和花十三可不这样!” 慕容雪眉心紧皱,“花爷!是这样吗?”慕容雪不信,想拉个人求证。 正在扒拉雪堆的方穹开始装聋作哑,拿着棍子直往一边走。 “花爷!你别走啊花爷,你倒是说说,昭陵子先生是不是他说的那样啊!” 慕容雪快步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方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个……呃……你想听实话吗?” 慕容雪一脸认真的点头:“嗯呐!” 方穹舔了下唇,抬手抚了下胡须道:“说实话,他对你,和对我们,态度确实是不一样!他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 “他见到我们时,笑容很浅,让人一看便知道,他这是礼貌,可看见你时,笑的太欢了,好像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老情人!” “花爷!你说什么呢!先生哪里是你说的那样!”慕容雪噘着嘴跺脚。 方穹无奈的耸了下肩,“看,我不说,你非要我说,现在我说了,你又不信!算了,我还是埋头找草药吧!” 说完,拿起棍子又躲到了一边。 这种忽视性别,又不清不楚的多角恋,他可不想参与其中,年轻人的事,自让年轻人烦吧。 可是……昭陵子真的喜欢慕容雪吗? 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喜欢女的,怎么可能会对慕容雪那么暧昧不清? 若是喜欢男的,他为何不喜欢莫九卿呢?莫九卿不仅武艺高强,还身材高大,男人味十足,如果他是女人,一定会选择莫九卿,断然不会喜欢慕容雪这种娘了吧唧的男人的! 难道,他喜欢娘娘腔?那他是一还是零? 天呐,年轻人的世界好可怕! 方穹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慕容雪见方穹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她算是半信半疑的接受了现实。 百无聊赖,便跟着方穹一起找草药。 “花爷,这荒山野地,白雪皑皑的,你到底在找什么?” “赤焰草,可以治疗寒症的东西!” “寒症?”莫九卿猛然坐起,大声问:“是所有寒症都可以治吗?” 方穹眨巴了下眼睛,挠了挠头:“多用于女子寒症,怎么了?你也有寒症吗?男人用这个效果不是很好!” 莫九卿摇了下头,指着慕容雪道:“不是我,是她!她有寒症!” 方穹侧头看了慕容雪一眼,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五公子是练武之人,身体棒的很,怎么可能有寒症?” “真的,她有!每次来月事都腹痛不止,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嗯?不可能啊,我之前检查五公子脉象的时候,从未发现有什么寒症啊!” 他说着,伸手又捏住了慕容雪的脉搏。 “你一般月事要多久?” 慕容雪斜着眼睛想,还没开口回答,便听见莫九卿说:“三天!” “那月事可有推迟?” “偶尔会有!”这句依然是莫九卿回答的。 方穹现在一心都在慕容雪的寒症上,并未在意说话的人是谁。 “来月事时,是什么颜色的?” “第一日,多以褐色为主!” 这次,方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从始至终,他提的问题都是莫九卿在回答。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慕容雪,又看看莫九卿:“这种私密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五公子,你们两个该不会……” 慕容雪赶紧抽回手否认:“没有,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我们两个一直恪守礼节,从未越界的!” “那为什么?” 方穹指了指慕容雪,又指了指莫九卿。 慕容雪压下他的手,解释道:“因为我来月事的日子是初十,卿卿狼毒发作是十五,我总是会忘记时间,忘记准备月事布,所以……经常弄到身上。” “而每次我来月事的时候,都是和卿卿在一起的,所以便会让卿卿去借月事布,时间一长,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堂堂海角阁少阁主,长这么大高个,出去借月事布? 方穹听的满脸震惊。 这得是多在乎这个女人啊,什么无理的要求都能答应,简直了! 该说慕容雪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方穹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雪,思索良久,然后将慕容雪拉到了一边。 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五公子,我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奉劝你,适可而止!” “你们两个将来,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听老夫一句劝,千万不要用情太深啊!” 第194章 寿元又减了十年 “为什么?卿卿现在已经离开海角阁了,我们两个为什么还不能在一起?” 方穹看着慕容雪满脸的天真,连连叹气。 “唉……我要怎么跟你说呢?” “咱先说莫炎,养了莫九卿这么多年,那是当亲儿子养的,他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莫九卿,试问,这样的父子情感,是随便打两掌就能断绝关系的吗?” “现在的莫九卿,就是一时意气用事,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等什么时候莫炎认真了,派人将他寻回去,你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将他留下来吗?” “再者,我跟你说一个掏心窝子的话,海角阁背后其实一直是有安王在支持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店铺,虽说是海角阁在经营,但户部登记在册的人却是安王。” “说白了,这些其实都是安王名下的产业!你说他一个闲散王爷,为何要培养海角阁这么大的秘密组织?” “但凡知道内情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安王随时有可能要谋反啊!” “你再想想,安王有儿子,他为何不让自己的亲儿子管理海角阁?反而要让莫炎这个江湖人管理?莫炎为何又没有儿子,反而对莫九卿掏心掏肺的?你好好想想!” 慕容雪眉心紧皱,快速运转脑细胞,将方穹的话好好捋了一遍,最后终于得出结论。 “你的意思是说,卿卿有可能是安王的私生子!!!”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哈!” 方穹一甩袖子,将头扭了过去。 慕容雪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回头看向莫九卿,发现他眉眼间却是和安王有几分相似。 难道,真的是私生子? 慕容雪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赶紧捂住控制不住张大了的嘴,然后快速将脸扭了过来。 方穹拿着棍子扒拉了两下脚下的雪,继续说道:“以前,天下是谁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可如今……” 他话说到一半,却不说了,慕容雪侧头追问:“如今怎么了?” 方穹张了张嘴,然后叹气道:“没什么,如今我只想让天下太平!” 其实,他是担心安王谋反的那一天,慕容雪和莫九卿一定会站在对立面。 到那时,爱情在权利和亲情面前,一定会变得一文不值。 安王也更不会因为莫九卿喜欢慕容雪,而不对慕容家下手。 所以,他才一直劝慕容雪,不要和莫九卿走的太近,可越劝,两人越是亲近,他真的很头大。 此时的慕容雪,开始在心里细细盘算着,到底怎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莫九卿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异常,便走过来问:“到底怎么了?是雪儿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方穹闻言,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她身体好的很!根本没有什么寒症!你一定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她每次都疼到冷汗直流,手脚冰冷,这不是寒症是什么?” “嗯……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得等她病发了我才能知道,不如这样吧,你下次再来月事的时候告诉我,我在你手脚冰冷的时候把脉,才能查的更清楚些!” 慕容雪木讷的点了下头:“嗯,好吧!” 但她还是心不在焉的。 很快,便到了夜里子时。 又到了莫九卿毒发的时刻了。 慕容雪还像之前一样,在他痛苦到不能自已的时候,紧紧抱住他,毫无例外,她的肩膀再次被莫九卿狠狠咬了一口。 疼的慕容雪眼泪直流。 直到莫九卿妖变完成,她才抱着他,缓缓落在了地上。 方穹来到慕容雪身边,刚要抬手给慕容雪把脉,突然看到慕容雪发丝间隐隐透着白色,仔细一看,方穹顿时愣住了。 “公子,你的头发!” “嗯?怎么了?” “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什么?头发白了?很多吗?” 方穹为了让她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头发,便抬手将她的发冠取下,如瀑的黑丝瞬间倾泻而下,一撮白色混在其中,格外显眼。 慕容雪将头发抓到眼前,看到那一撮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我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 他紧张的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变得颤抖。 “我只是头发白了吗?脸有变化吗?我老了没有?有皱纹吗?” 方穹透过月光,仔细看着慕容雪的脸,周围的雪也打着光 ,好让方穹看得更加清楚。 他看了许久,才摇头道:“没有,只是头发白了,脸并无变化!” 听到这话,慕容雪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哦……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脸没变老就行。” 她随手将头发抓起来,又盘好,戴上了发冠。 待她忙完,方穹才伸手捏住她的脉搏,开始为她检查身体。 谁知这一查,方穹的心猛然揪起:“怎么会这样?公子,你的寿元,好像又减了!” “又减了?怪不得头发会白呢,减了多少年?” “这次,估计也是十年左右,从上次到现在,仅仅过去一个月时间,你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我脸,看着有变化吗?” “没有!” “哦,那没事,寿元不重要,用不了几次,卿卿就能完全恢复了,只要我能平安活过二十三岁就行!” 这话听的方穹一头雾水,怎么连自己老十岁都不在意呢? 为什么他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活过二十三岁? “公子,你为何说,只要能活过二十三岁就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慕容雪舔了下唇,勉强扯出一抹笑脸:“没什么,算命先生说,我二十三岁有大劫,只要我能活过二十三岁,从今往后,便一路顺遂,长命百岁,平安富贵到九十九!” 方穹一听,这不是瞎扯淡吗?这一个月减寿十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就照她这么减下去,估计都活不到二十二岁,怎么可能安稳度过二十三岁? 不过他也在慕容雪的话里,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就是说,她减寿元这件事,似乎和莫九卿的狼毒有关。 第195章 又见血狼王 “公子,你这减寿的事,是不是和少阁主的狼毒有关?” 慕容雪眉头轻挑一下,又扯了下唇角:“花爷难道没发现吗?每次卿卿狼毒发作,我都会老十岁!” “那是因为我身上这能治愈狼毒的能量,全都是来自于寿元。” “果真?” 方穹有些难以置信,一个胎记而已,怎么可能会是治疗狼毒的解药?简直闻所未闻。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他也解释不通,为何有慕容雪在,就能解了莫九卿的狼毒呢? 慕容雪将上衣解开,露出骇人的伤口。 方穹赶紧拿出祛毒粉,洒在了伤口上。 慕容雪顿时疼的浑身冒冷汗,感觉灵魂都要离开自己的身体了。 “啊!!!花爷,我能不能提个意见,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撒这玩意儿了?这真的比卿卿咬我还要疼上数倍啊!我实在是受不住啊!” 方穹却毅然决然道:“不行,为了保险起见,这个祛毒粉还是有必要撒的,万一你真的被狼化了怎么办?” “不可能,卿卿是人,怎么可能会被狼化?” “可你身上的伤口是狼咬的!不要给我犟!” 方穹抓起一把雪按在伤口上,以此来净化祛毒粉。 剧烈的冰凉猛然袭击,慕容雪竟感觉这伤口没那么疼了。 “嘶……好好好,我不犟了,你轻一点!” 方穹冷哼一声,将带有祛毒粉和血液的雪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用布简单擦了一下,又撒上了金疮药。 “我不管莫九卿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男人也好,宠物也罢,你最好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想你的家人!” “你爹,你娘,还有你那四个姐姐,还有……你的外公!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而让所有人都赔上性命,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话,伤口便已经处理好了。 慕容雪低垂着眼眸,整理着衣服却不说话。 许久过后,莫九卿猛然惊醒,刚一睁眼便对慕容雪和方穹大喊:“快跑!它来了!” “它?” “你是说血狼!!!” 两人同时喊出声,莫九卿已然站起身,“这次是血狼王!” 说罢,直往断魂林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现在没了内力,无法和血狼王对抗,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现下只能先去断魂林了!保命要紧!快!” 从小到大,莫九卿从未如此慌张过,哪怕是被血狼咬伤,他都没有这么紧张。 可这次,有慕容雪在身边,他不得不紧张了。 两人听了莫九卿的话,赶紧跟在莫九卿身后,蹿入了断魂林。 三人前脚刚走,五只血狼便呼啸而来。 领头的体型格外巨大,甚至要超过一只成年棕熊! 血狼王跑到他们刚刚待过的地方停住脚,目光落在那一滩血迹上,低头嗅了嗅,整头狼都开始亢奋起来。 “嗷唔……” 猛的一声狼吼,其他四头狼也跟着吼了起来。 莫九卿听见狼吼声,似乎是听懂了一样,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他现在是狼身,拥有血狼的迅捷速度,慕容雪还勉强能跟上,可方穹就惨了。 他内力浅,轻功也不怎么好,再加上老胳膊老腿的,没跑多远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呼……等等我,等等我啊……” 慕容雪听见方穹的求救声,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花爷,再怎么说,您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年轻的时候就不知道把轻功练一练呢?” 他何尝不想练?可惜造化弄人啊,天意不许他天赋过于出众啊。 只让他学了医,却断了他学武的路子,纵使他师父黄玉春想尽各种办法帮他洗髓。 也只是勉强能称得上江湖前二十。 后来又受了万岁蛊之毒,从此他的气海便像个漏底的碗,不论他如何修炼,都无法将这碗装满。 如今能运用轻功,使用飞针之术,便已经是他体格强悍了,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他不愿多做解释,便胡诌道:“年轻时就只顾着钻研医术了,从未在武学上下功夫,谁能想到如今花甲之年,会被血狼追啊!” 慕容雪叹息一声,脚下加快了速度。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嘿我说,这都命悬一线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吟诗,还真不愧是慕容家的!” 莫九卿带着它们,穿梭在竹林之中,躲避层层关卡,身后的血狼紧追不舍,依稀还能听见血狼破坏机关的声音。 “不好!它们要追上来了!” 方穹猛地回头,便看到一头血狼,已经快咬到脚后跟了,赶紧加快速度。 慕容雪自己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再加上方穹拖后腿,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无奈之下,拽着方穹的胳膊用力一甩,将其扔到空中,然后狠狠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花爷!得罪了!” 这一击,将方穹踹出大老远,他直接越过树梢,去到了下一个机关。 方穹捂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抱怨,因为他知道,这是慕容雪在救他的命啊。 还不等人落下,莫九卿便已经到了方穹跟前,抬起脑袋用力一顶,方穹又飞了起来。 这简直是丢人接力赛啊,方穹苦着脸在天上来回转了好几圈,就当他以为莫九卿接下来又要将他抛起来的时候,莫九卿的速度突然变慢了。 这是化成人形的征兆。 “大爷的,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莫九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方穹稳稳接住,随后两条前腿变成了两只胳膊。 他一个打滚从地上站起来,拉着方穹便拼命往前跑。 刚化形的莫九卿,依然是没有一丝内力,不能用轻功。 此时的他,不仅没有内力,就连狼的速度也没有了,简直和凡人无异。 慕容雪看到他这个样子,瞬间崩溃! 拖一个方穹已经够吃力了,没想到莫九卿也如今又多了个莫九卿,她该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一手拽一个,将浑身的内力运到两条腿上,拼了命的往前跑。 “左拐!” “什么?” “听我的,在前面左拐!” 第196章 莫炎不要脸 此时的慕容雪,也不考虑左边是巨石阵还是飞镖阵了,莫九卿对这里最熟悉,他说往哪拐就往哪拐。 在到达路口之后,毫不犹豫的便朝左拐。 莫九卿抬手用力拍着路边的小树,连拍三次之后,又对慕容雪说道:“右拐!” 慕容雪接到指令,很快便转变了方向。 可就在他收腿的那一刻,血狼王突然出现,朝她猛扑过来。 慕容雪赶紧将两人扔朝着丛林深处扔了出去。 “雪儿!” “五公子!” 两人一同大喊。 慕容雪边躲边说道: “花爷,你带着卿卿先走,快!” 说完最后一个字,只见她脚下一蹬,便朝着血狼王迎了上去。 两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当慕容雪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和狼王一战时,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力量,迅速将她包裹。 慕容雪只觉得周身的景色都在极速倒退,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被扔到了莫九卿怀里。 “九卿,速速带着他们二人回去!” 这声音有些熟悉,慕容雪定睛一看,居然是莫炎。 只见他带着几名海角阁众挡在三人面前,手持兵刃,朝那群血狼冲了过去。 见到莫炎来了,方穹也就放心了,他一手抓住莫九卿的肩膀,一手抓住慕容雪的胳膊,便迅速朝海角阁跑去。 三人刚跑出机关阵,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气浪从林子里传了出来,海角阁门前的竹林都被拦腰斩断许多。 “天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阁主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慕容雪一脸担心的看着大门。 而莫九卿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目光死死盯着竹林深处。 “放心,我义父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担心的,不然也不会在门口站这么久。 方穹则是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像没事人一样。 因为他知道,莫炎一定不会有事的! 毕竟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莫炎是如何打败血狼王的。 而且海角阁和血狼做邻居这么多年,要是敌不过,怕是早就被血狼给团灭了。 在巨大的声音过后,丛林里便传出一阵狼吼,然后便是野兽四处逃窜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远,直到看到莫炎的影子,莫九卿的心才算放下。 慕容雪看着莫九卿对莫炎担心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方穹在林子外面跟她说的那些话。 父子终究是父子,虽然不是血亲,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了,哪能说断就断? 看见莫炎回来,莫九卿立刻迎了上去。 “义父,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向来性格冷傲的莫炎,一看到莫九卿,脸上的寒冰瞬间消失,转而挂上了慈祥的笑容。 “放心,为父没事,你呢?有没有被血狼伤到?” “义父放心,孩儿没有!” 这一出父慈子孝的,谁看了不感动? 根本就想不到,两个多月前,这两人闹的有多僵,打的有多厉害,差点将这门前的竹林给连根拔了! 慕容雪和方穹对视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果然说的没错。” 方穹用眼神回答:“知道就好,我可是一直向着你的!” 两人一阵眼神交流之后,莫炎已然朝方穹走了过来。 “我出去和血狼拼死对抗,你倒是在这里悠闲的喝起了茶!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出事吗?” 方穹放下茶杯,唇角微勾:“你有真么孝顺的儿子,哪轮的着我担心呢?” “再说了,明知道你打得过,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莫炎收起方才的和善,朝着方穹冷哼一声:“哼!你这人,真的是越来越薄情了!” 方穹笑了笑,没有回答,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喝了起来。 莫炎将目光落在慕容雪身上,眼神微眯:“不过……” 这两个字拉了很长的音,语气中还带着一些猜忌。 莫九卿和方穹一听到这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谁知莫炎话锋突转,又看向方穹道:“不过我很好奇啊,你为何这么护着她?莫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 嗯?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惊愣当场。 方穹嘴里的茶都差点喷出来,赶紧出言解释:“你话可别乱说啊,身为海角阁阁主,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毛孩子,整天花爷花爷的叫着,明显是把我当爷爷了,我能和她有什么啊?” 莫炎轻挑着眉,脸上满是狐疑。 “就是因为不知道你和她有什么,所以我才怀疑啊!” “你说你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唯独见了她不一样,这不得不让人好奇啊!” “没事你瞎好奇什么?有什么你自己去查啊,你们海角阁不是挺牛的吗?你去查啊!不要用嘴瞎说啊!” 莫炎看了莫九卿一眼,他这个儿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唯独在慕容雪这件事上,很容易失去理智。 如今又觉得方穹对这慕容雪不一般,他越来越好奇,这慕容雪身上到底有啥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能让他的义子情根深种,能让薄情寡性的方穹,另眼相待。 莫炎思绪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随手摆了下袖子:“呵呵……你那点破事,不值得我浪费人力去查,你自己开心就好!” 可他越是装作漠不关心,方穹就上赶着想让他查。 “诶?你别啊,你得查啊,我这清白不能因为你这三两句话就给毁了啊!你不仅得查,还得好好查!” 莫炎白了他一眼:“我不查!” “不!你要查!” “你管我,我就不查!海角阁是我的,我凭什么听你的,除非你给我付银子,咱们海角阁就是干买卖消息这一行的,只要你出银子我就查!咱们都是老朋友了,给你个亲情价,三万两!怎么样?” 方穹感觉,莫炎的算盘珠子都快蹦他脸上了。 咬牙指着他,干瞪眼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说出三个字:“不要脸!” 第197章 我花三万两自己查自己? 听见这话,慕容雪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头武功不高,胆子却不小,居然敢骂海角阁阁主,而且还是指着鼻子骂。 谁知莫炎只是轻叱一声,将脸扭了过去。 “哼!咱俩谁更不要脸?你心里清楚!” 方穹气愤甩手,快步走到莫炎面前,又抬手指着他:“当然是你,让我花三万两,自己查自己,亏你想的出来,为了赚钱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你!” 莫炎又是一声轻嗤,一转身,又扭了过去。 “我知道你没钱,所以才故意抬这么高的价,那是因为我不想戳穿你那龌龊的心思!” “我龌龊?我哪里龌龊?你说说,我到底哪里龌龊?” 慕容雪看着这俩老头似乎要吵起来,赶紧过来劝架。 “哎哎哎……花爷,行了,咱不和他争了,咱清者自清,不需要什么证明,你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划算的哈!” 听了慕容雪的话,方穹才将手放下来,气愤的一甩袖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这一举动,又引来莫炎的一阵冷笑:“呵!这不明显吗?小丫头三两句话就把你给征服了,还说你们俩没事,亏得我儿还整日里将心思放在你身上,没想到你是个左右逢源的主!” 这话说的,慕容雪立刻绷不住了。 她猛然转身,冲着莫炎就是一顿输出。 “你这老头年龄大了不好好喝茶晒太阳,没事瞎逼逼什么啊?要不是看在卿卿的面子上,我早开口骂你了!” “你身为阁主,一把年纪了,我以为你应该是个心思清明的人,没想到你的思想竟然这么龌龊,还怀疑我和花爷有什么,你咋不怀疑你自己和狗有什么呢?” “我告诉你,我和花爷也就是天赐的爷孙缘分,我打小没爷爷,只有一个外公,自从见了花爷,便认定了他是我爷爷!怎么?捡个爷爷怎么在你眼里成了夕阳恋情了?” “我奉劝你老头,赶紧找个女的中和一下你的脑子,不要整天在单身里煎熬,还爱胡思乱想!” 方穹当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大声夸赞:“对!说的好!” 本以为莫炎会生气,谁知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慈爱的看向了莫九卿。 “看吧,这就是你找的女人,将来我们两个要是产生矛盾,她应该就是这样指着鼻子骂我的!” “她家里有爹娘,有四个姐姐,将来还会有四个姐夫,她还有外公,现在还多了一个花十三,而你,只有为父一个人,咱们两个势单力薄,吵不赢的!” 方穹和慕容雪两人,万万没想到,坑居然在这里。 听见莫炎的话,慕容雪赶紧出言解释:“不是,卿卿,你听我解释,只要你义父不胡说八道,正经一点,我不可能和他吵的!你相信我!” 莫炎神色淡然道:“听见没有?她骂我不正经!她还给你画饼!她性格就是这样,改不了的,别看她现在说的漂亮,你们一旦成婚,她一定原形毕露!所以,放弃吧!她不适合你!” 莫九卿和他对视良久,又看了看慕容雪,说不出话来。 慕容雪被这爷俩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不是吧?莫九卿,你相信他说的话?” “你仔细想想,我和你接触这么久,你见我跟谁骂过?哪怕是抬杠都没有吧?” 莫九卿抬起眼皮,淡淡的说了一句:“有!和你爹!” 此话一出,慕容雪差点没跪在地上,没错,她和慕容烨确实不对付,可那都是因为慕容烨处处都在刁难她,她控制不住想反抗啊! 可莫炎是未来的公公,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呢? “卿卿,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因为你义父的三两句话就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将来我们两个在一起,日子是我们一起过的,我又不和你义父过,我不可能没事专程找过来骂他的!你说对不对?” 慕容雪极力的解释着,她真的好担心莫九卿就这么点头答应了莫炎的话。 方穹看看慕容雪,又看看莫炎,心里开始衡量起来。 [莫炎也不同意慕容雪和莫九卿在一起,所以才整了这出,那我是不是应该借坡下驴,说点什么,将两人彻底拆散呢?] [毕竟两人在一起,真的没有未来!] 方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够了!阿雪,不要在这么低三下四了!遇上这么个公公,就算你求来了这桩姻缘,他也会想办法刁难你的!” “为了一个男人,受一辈子刁难,这种日子想想就让人窒息,不如就此放手,让莫九卿去找他爹认为合适的人吧!” 说完,快步来到慕容雪面前,抓起慕容雪的胳膊就朝外走。 慕容雪和莫九卿,都是一脸懵逼,只有莫炎和方穹心里都打上了胜利的旗子。 谁知脚刚走出门,莫九卿突然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慕容雪的胳膊。 “雪儿,你真要跟着花十三走?” 此时的慕容雪,完全是一脸懵,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地步的。 怎么就突然被拽走了呢?刚刚不还在吵架呢吗? 她一脸茫然的摇头,“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莫九卿便将方穹的手拿开,将慕容雪拽进了怀里。 “要走你自己走,雪儿不会跟你走的!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是在演戏!” 此话一出,方穹和莫炎两人顿时傻了眼。 这孩子咋嫩聪敏呢? 方穹和莫炎对视一眼,现在只剩无奈的叹息了。 莫炎缓步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方穹无奈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且看天意吧……” 说完,便离开了莫九卿的墨园。 方穹轻啧一声,摇着头,也走了出去。 柳园内,莫炎和方穹并肩而行, “说说吧,你到底为何对慕容雪那么在意?” 方穹吧唧一下嘴,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说了半天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这不是受人所托嘛!” “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我都年过花甲了,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我这个人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不会续弦,如今一把年纪了,就更不可能了!” “我说你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整天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是不是调查的人太多了,得了什么职业病?” 第198章 你真把她当成亲孙女? “你瞎说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是想问,你和廖青是不是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他,对他的外孙女,如此照顾!” 原来如此,方穹这心情跌宕起伏的,原来是他想歪了,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转瞬间又直起身子,昂首道:“什么交易,你心里怎么全都是交易?我是那种为了交易就能出出卖感情的人吗?虽说这只是爷孙之情,但在我心里也是弥足珍贵的!” “爷孙?你真把她当亲孙女?” “不然你以为呢?我命中注定要孤独终老,临死前能遇到这么个小娃娃,也算是老天对我的怜悯了。 可我又怕自己给他带来灾祸,不敢过度亲近啊……” 说到这里,方穹表情开始怅然起来。 其实他最开始接受廖青托付的时候,只是想报答廖青曾经对自己的救命之情,可他也不知道为何,后来竟越来越想把慕容雪当孙女了。 再加上慕容雪整天花爷花爷的叫着,他似乎完全将自己代入了爷爷的角色。 莫炎也是有些可怜他,可自己何尝不是一个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人呢?他甚至,连终老都没有,最后只能剩下孤独。 因为一旦莫九卿的真实身份被人暴露,以他这种身份,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其实也没有比方穹好到哪里去。 方穹上辈子似乎是扫把星转世,谁和他好谁倒霉,一身情感不敢轻易托付,生怕连累了别人。 而莫炎呢?当替身当了二十多年,辛辛苦苦帮别人养儿子,等儿子认祖归宗,便是他的死期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他想在有生之年,加倍对莫九卿好,体会一下有亲生儿子的感觉,也不枉他接了这档子活! 两个老头一同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光秃秃的柳树枝飘来飘去,眼里都是悲伤,他们此时似乎都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终局。 过了许久,莫炎才淡淡开口:“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你不能只帮廖青照顾孙女,你也要帮我照顾儿子!” 方穹神色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淡淡回答:“好!” 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许久,方穹冷不丁的开口问:“你为何突然答应你儿子跟慕容雪在一起了呢?” 莫炎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不答应也不行啊,你也看了,九卿他有多倔,为了这个女人,竟要和我断绝联系,你说我能怎么办?毕竟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可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开海角阁啊……” 方穹轻捻了下唇,又问道:“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莫炎眉心轻挑,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一口回绝:“这是海角阁的机密,你最好不要打听!” 方穹嗤笑一声,随手拽了一条身旁的柳枝:“行!我不打听,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拿慕容雪当牺牲品!” “我不管你为何同意莫九卿跟着慕容雪进入军营,但慕容雪要是受到伤害,我定然会从你儿子身上找补回来!” 虽然方穹的武功不行,可他下毒的本事却不容小觑,只要他想,莫炎和莫九卿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他现在孑然一身,根本毫无顾忌。 如今的慕容雪就是他的精神寄托,一旦这精神寄托出了问题,他定然会疯狂报复所有人!就像当初他吞下万岁蛊那般疯狂。 莫炎舔了下唇,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袖子里的拳头,却捏的指尖泛白。 [这老头子,真是越活胆子越大了!] 三人在断魂林一直待到晚上才离开。 回到军营没多久,皇上便传来圣旨,要慕容雪回京过年。 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却要皇上亲自下旨,召他回京过年,这其中曲折缘由,引人深思。 一群将领什么的,便立即在中军大帐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方穹却不管这到底有什么阴谋,只知道他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在这军营里都快要忙死了,而且还整天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熬瘦了。 一听到可以回去了,他立刻回自己营帐开始收拾东西。 一个药箱,几件衣服,不到片刻就收拾妥当,就等着慕容雪开完会,带着他离开呢。 两炷香后,慕容雪他们终于从中军大帐中走了出来,方穹连忙上前问:“怎么样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走?” 慕容雪呵呵一笑,伸手搭在方穹肩膀上说道:“花爷,你这衣服都换好了呀?这么积极?万一我不带你走可咋办?” “什么?” 方穹愣住了,她不带他走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他这个孤零零的老人家一个人,留在这天寒地冻,吃不好睡不好,还没办法洗澡的地方吗? 方穹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委屈。 慕容雪吧唧一下嘴,赶紧赔不是:“哎呀花爷,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难过啊,我怎么能把你留在这呢?我就是逗你玩的!” “哼!一点也不好玩!到底什么时候走?” “我收拾完就走!” “那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好!” 慕容雪拍了下他的肩膀,给了他一记安心的眼神,然后快步朝自己营帐跑去。 不一会儿,便和莫九卿一起,走了过来。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校尉赫连山。 “花神医,你也去京都吗?”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去京都,我这是回京都,小将军在哪我在哪!” 赫连山呵呵一笑说道:“那路上有花神医,我便放心了。” 他是担心路上遇到劫匪,生个病什么的。 正说着话,士兵便牵了四匹马走了过来。 四人纷纷上马,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路上慕容雪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朝莫九卿身上飘。 方穹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暗骂这闺女没出息。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至于这么花痴吗?骑个马这眼睛都离不开人家,恨不得长人家脸上。] 莫九卿却是一直直视前方,不和她交流。 第199章 我说你累了你就是累了 很快,他们四个来到一家客栈。 看天色还早,慕容雪非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而且看着很生气的样子。 “我要吃饭,我要喝水,反正我就是要在这里歇脚!” “可天色还早,咱们可以走到下一个镇子留宿啊!” 赫连山好心提醒,慕容雪却说什么都不走。 “就算我能熬得住,花爷也熬不住啊,他一把年纪了,怎么守得住如此颠簸?对吧花爷?” 被关心了,方穹好开心,不过他虽然是上了年纪,这点颠簸还是受得住的,便笑呵呵的说道:“没关系,我不累!” “不!你累了!” “我……” “我说你累了你就是累了!” 慕容雪瞪着莫九卿,好像在暗自较劲,方穹只能弱弱的回了句:“对!我累了!” “看吧?” 慕容雪昂着下巴朝赫连山瞪了一眼,随手拿出十两银子用力拍在了柜台上。 “掌柜!两间上房!再准备一桌好菜!” “好嘞!客官这边请!” 一旁小厮快步走上前,领着慕容雪便上了楼。 她只要了两间房,意思就是两个人睡一间,如果此时莫九卿再不理她,她就可能要和别的男人睡了。 这莫九卿哪能坐得住啊,当即便紧紧跟在屁股后面,径直上了楼。 赫连山紧随其后,本想着和慕容雪住一个房间,能方便保护。 谁知他刚到房门口,便被莫九卿哐当一声关在了门外。 方穹赶紧拉着赫连山过来:“你说你跟这么紧干嘛?夹到鼻子没有?” 赫连山一脸茫然的摇头:“没有,可我怎么看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而且一路上都不对劲儿!” 赫连山表面上看着是个大老粗,可他能当上校尉,也是个心细的主。 方穹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随意道:“可能是莫校尉哪里惹到五公子了,此时正在训斥呢,咱们就不瞎操心了,还是下楼等着吧。” “再点些吃食,到时候两人下来正好能赶上。” 说完便拉着他,转身下了楼。 他是不敢让赫连山在这里多留啊,生怕里面传出不好的声音,让赫连山听见就麻烦了。 赫连山听话的跟着他下楼,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上,点菜,然后等着慕容雪和莫九卿二人。 菜这边刚上齐,慕容雪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满脸笑意,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而莫九卿,还留在房间里迟迟没有出来。 方穹捏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心里在暗自揣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真的是嘿嘿嘿了,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而且为什么莫九卿还不出来呢? 等慕容雪来到桌子旁坐下,直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样子,她确实很饿,似乎比方穹和赫连山都要饿。 方穹放下手里的茶杯,带着许多疑虑小声问道:“莫九卿呢?” 慕容雪强压住心底的笑意,若无其事道:“在铺床!” 铺床?!!! 他可是海角阁少阁主,金尊玉贵,养尊处优,怎么还干上铺床的活了? 方穹惊讶又困惑,表情还有些僵硬。 慕容雪直接将筷子塞到他手里,笑意盈盈道:“花爷,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啊!” 他说饿了吗?好像没有吧?方穹木讷的看着手里的筷子。 “他呢?你不等一等吗?” “不用等他,他不够吃了再点!” 说完,夹起一块肉,放到了方穹碗里。 这两个人,确实好奇怪,方穹怎么感觉有点瘆的慌呢? 他看了赫连山一眼,发现他吃的那叫一个欢。 抬头又看了看慕容雪的房间,长舒一口气,这才夹起碗里的肉,塞进嘴里。 [看来,根本不用担心慕容雪被欺负,她似乎早已将莫九卿训的服服帖帖的了。] 想到这里,方穹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莫九卿终于下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沉默的样子。 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到空位上,小二递上碗筷,他便拿着筷子吃起了眼前的残羹剩饭。 [这……少阁主有点可怜呢……不过,怎么感觉心里有点爽呢?] 想起以前他藐视一切,又高傲的想要上天的脾气,再对比一下如今的情况。 有一种天神跌进尘埃的感觉,方穹此时心里的小人,牙都快笑掉了。 他怕自己憋不住,抬手抚了下圆滚滚的肚子,站了起来。 “好了,我吃饱了, 我要回房间休息了哈,你们继续!” 他刚走上台阶,慕容雪也站了起来:“我也吃饱了,你们继续!” 说完,也上了楼。 赫连山看着上楼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莫九卿,突然有点同情他。 “那个……莫兄弟,要不要再给你点俩菜?” 莫九卿面无表情道:“没事,这些够吃了!” “这都凉了,再给你点两个热的吧!” 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小二道:“来!再给我来个葱爆腰花和鲜笋炒肉!” “好嘞!客官您稍等……” 待小儿离开,赫连山看着莫九卿小心翼翼的问:“刚刚五公子是不是训斥你了?” 这话问的莫九卿一愣,眨巴着眼睛,脑子在飞速旋转。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慕容雪为什么要训斥我?] [刚刚花十三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只是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想到了十几个问题,随后淡淡的点了下头,却没说话。 赫连山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唉……辛苦你了!” “让你做五公子的随身侍卫,实在是屈才了。” “不过你也别怪他,他就是年龄小,不懂事,其实人还是很好的,俗话说,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看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你就知道五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都是大大咧咧,性子耿直的人,有时候话说的不好听你也别太在意哈,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哥哥虽然不能帮你出气,但是可以坐在这里同情你一下下……” 莫九卿埋头一个劲儿的干饭,赫连山自顾自的说着。 不一会儿,两道热菜端了上来,赫连山又拿起筷子边吃边说。 “哥哥懂你的不容易,因为哥哥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你实在受不了五公子,哥哥可以跟将军说,让他升你做副将,从今往后就不用再伺候五公子了……” 莫九卿连忙打断他:“不用了,我很好!” 第200章 昨夜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怎么能是很好呢?你看你自从来了军营,就没怎么笑过!日子一定过的不开心。” 不得不说,这个赫连山观察的的确很细致,可他不知道的是,莫九卿压根就不不爱笑。 除了慕容雪,见谁都不会笑,哪怕是见到他义父莫炎,也都不怎么笑。 从小到大,一年内笑的次数一把手都数的过来,平均一个多月才笑一次,这才导致他皮肤这么光滑,一点皱纹都没有。 听见赫连山的话,莫九卿咽下嘴里的菜,一脸认真的说道:“真不用,我真的很好,我不是不开心,我只是不爱笑,因为笑了会变丑!” “就像你现在,满脸鱼尾纹!” 这话说的,赫连山瞬间哑火。 这人怎么不识好赖呢?他好心劝说了那么久,这人居然说他有鱼尾纹?说他丑! 赫连山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他现在想骂人,可骂不出口,因为莫九卿好像也没骂人啊。 最讨厌这种骂人不带脏字,说话冷嘲热讽的。 赫连山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噌的一下站起身,快步上了楼。 莫九卿则是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吃着葱爆腰花。 四人在客栈里歇息一夜,第二天早上方穹正在洗脸,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一阵呼喊。 “花爷,不好了花爷,快来啊,卿卿出事了!” 方穹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毛巾,快步跑了过去。 只见莫九卿站在水盆边上,始终低着头,身上还带着丝丝血迹。 而那脸盆里的水,也全部被鲜血染红。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方穹快步上前,一脸紧张和关切。 慕容雪赶紧拿着洗好的毛巾递到莫九卿手里,神色慌张道:“他流鼻血了!” “也不知昨晚吃了什么,这血哗哗哗的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原来是流鼻血啊,这一声喊,吓得方穹心脏砰砰直跳。 “鼻出血而已,大惊小怪……” 方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拿着另一块毛巾沾了下冷水,放在莫九卿额头上,然后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指尖轻点穴位,莫九卿的血,立刻止住了。 这脉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这小伙子的火气简直了…… 简直就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啊! 这是压制了多久了? 方穹一脸狐疑的看了莫九卿一眼,然后又看向慕容雪,小声我问:“昨晚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话问的慕容雪一头雾水:“没做什么啊!我一回来就睡了啊,我们俩各睡各的,谁也没犯戒啊!” “果真?”方穹又将目光投向莫九卿。 莫九卿一直捂着自己的额头,眨巴了下眼睛,以示回应。 方穹可不信他们俩的邪。 双眼一眯再次将目光看向了慕容雪:“他的脉象告诉我,你俩昨晚可不止是睡觉这么简单!” “我可是神医,我一探脉便知道他昨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时辰睡的,睡了几个时辰!” 此话一出,慕容雪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我我我我们,昨晚就聊了一会儿天……然后……”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赫连山便慌忙走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谁出事了?” 看得出来,他很赶,连鞋子都没穿好,外套塞裤裆里就来了。 慕容雪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直起身子说道:“没事没事,就出了点小意外,卿卿上火了,鼻子稍微出了点血而已。” 赫连山侧头看到水盆里的血,再看看莫九卿的脸色,顿时懊悔不已。 “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昨晚不该让莫兄弟吃葱爆腰花的,实在是抱歉,莫兄弟,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莫九卿眨了下眼眸,神色淡淡道:“我没事!” 听见他说没事,赫连山就放心了,赶紧拉着方穹说道:“花神医啊,赶紧给他开些去火的药吧,昨夜他一个人,吃了一整盘的葱爆腰花,” “估计是这两天风餐露宿的,火气一时攻到了鼻子,所以才冒血的。” 方穹捏着莫九卿的手腕,眼神始终看着慕容雪和莫九卿两人,那审视的目光,让两人心里都毛毛的。 “花爷……那个……兴许就是这个葱爆腰花惹的祸呢。” 方穹松开手,阴阳怪气道:“嗯!怪不得火气这么旺呢!” 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待到众人收拾妥当,该走时,方穹提着一篮子梨,从客栈外面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莫九卿面前,将满满一篮子梨,塞到了莫九卿怀里。 “这个给你,多吃些,败败火!” 说完,背上自己的行李,拉着慕容雪便出了客栈。 莫九卿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两人离远点,如果不听话,就会遭罪。 看着方穹和慕容雪的背影,他眸光突然变得冷厉,拿起一个梨,狠狠啃了一大口。 咔嚓一声脆响,鲜嫩多汁。 赫连山看这品相,听这声音,嘴里干巴巴的,便朝篮子伸了手。 谁知还没碰到梨,便被莫九卿打了手。 赫连山赶紧缩回手,可怜兮兮道:“别那么小气,分我一个嘛,这么多呢,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呐!” 莫九卿侧头看向他,又是狠狠咬了一口,神色不悦道:“这是花十三特意给我买的,你想吃自己买去!” “这要走一路呢,我定然吃得完!” 说完,提起自己的行李往肩头一甩,愤愤然离去。 赫连山看着他这反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只能提着自己的行李,紧随其后,目光盯着那篮子梨,不愿离开。 快马跑在路上,莫九卿一有空就吃梨。 尤其的在方穹面前,每一口都咬的恶狠狠的。 慕容雪嗤笑一声,打趣道:“这梨这么好吃的吗?我看你都吃一路了,要不分我一个?” 莫九卿斜眼一眯,将脸扭到了一边:“这是我的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咔咔咔将半个梨胡乱啃了下肚,将梨核扔掉,双腿一夹马腹,飞快向前。 “唉……还真是个要强的男人!” 第201章 皇上面前再次晕倒 很快,四人便到了京都城。 回到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 爹不见,娘不见,但第一个要见的,必须得是皇上。 “微臣叩见皇上!” “呵呵……诸位一路上辛苦了,快起来快起来!” 温朔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待众人起身,温朔第一件事便是问方穹。 “阿雪啊,你的病治的如何了?”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慕容雪大脑快速转动着,转了几圈都没想到说辞,便只能将这个烫嘴的机会抛给了方穹。 方穹狠狠瞪了她一眼,只能赶鸭子上架。 “回皇上的话,前些日子,刚试了新方子,药效慢,暂时还没有看出成效。” “哦……看来这病,确实是棘手啊!” 他叹了口气,有点替慕容雪惋惜的意思。 赫连山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慕容雪什么时候生的病,他怎么不知道呢? 怎么也没听花十三提过这档子事呢?也不知道大将军知不知晓他儿子病了。 赫连山脑子里的问题,如万马奔腾,川流不息。 皇上笑呵呵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可当他看到慕容雪身后的莫九卿时,神色突然愣住了。 “你是……” 慕容雪立刻抬头,朝温朔的目光看去,然后开口解释道:“这是护国大将军新提拔的校尉,他叫莫九卿!” “莫九卿?你家是哪里的?” “他家里是苍渊关的!” “你爹叫什么?” “他爹叫莫福成!” “你娘叫什么?” “他娘……” “慕容雪你住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我问的是他,他长的有嘴 ,你让他来说!” 温朔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面色有些不悦。 慕容雪赶紧缩起脖子,不敢抬头。 方穹朝皇上扫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似乎让他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眼拙,看错了。] [可两人的嘴巴,两人的气质,以及两人那冰冷的眼眸,都如此相像,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他看着温朔一点点朝莫九卿靠近,此刻的方穹,似乎比莫九卿还要紧张。 还不等莫九卿开口说话,方穹突然两眼一黑,晕倒在大殿之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浮现出了安王的脸。 对!一定是安王,他和皇上是亲兄弟,而安王的夫人,又和董贵妃是亲姐妹。 莫九卿的媚眼,一定是像安王妃的,那气质和嘴巴,也是同安王相似,所以,莫九卿一定是安王的儿子! 可安王只有安王妃一个夫人,莫九卿二十多岁了,算起来应该是安王的第一个孩子。 作为嫡长子,为何要跻身于江湖,不让他回家呢?这说不过去啊! 越来越多的问题,在方穹脑海里缠绕,睡梦之中都在想这件事。 “对,安王,一定是安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一声大喊,方穹猛然坐了起来。 一个小厮快步走过来,赶忙拿上毛巾,为方穹擦额头上的冷汗。 “花神医,您终于醒了,丞相都吓坏了,您这是怎么了?” 方穹扶着额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才知道,他这是回了丞相府了。 “无碍无碍,只是一路上风餐露宿,身子骨吃不消而已,告诉丞相,不必担心我……” “不担心您能行吗?您这一昏迷就是两天,怎么叫都叫不醒,丞相将京城有名的郎中都请过来给您诊病,可诊了两天都诊不出您得了什么病。” “愁的丞相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怕您有什么闪失,我寻思着您要是再不醒来,丞相怕是要去街上为您定制棺材了!” 方穹闻言,吧唧一下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咒谁呢?” 小厮赶紧吐了下舌头,低头认错:“对不起神医,我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我不是有意的!” 方穹只是轻笑一声,并未责怪:“没事,你说的一点没错!” “我饿了,让人给我准备些吃的吧!” “是!” 这天之后,方穹便命人给自己准备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学黄玉春,将里面设计夹层,夹层中装满了防腐的药材,走哪带哪。 在京都城内过了个年,皇上突然发神经,又让慕容雪去燕海关。 方穹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于是便带着棺材一同上路。 途中,他们又来到了洪城,这里还和之前一样,遍地都是饥荒。 他们去的时候恰巧遇到龙王祭祀。 原本是二月祭祀的,不知为何,今年一月就开始祭祀了,他和莫九卿慕容雪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当他们想抽身时,却已经晚了。 城主及时出现,并利用百姓疾苦将其留在了城内,声称要慕容雪为百姓祈福。 无奈之下,慕容雪便只能答应下来。 在城主府内喝过茶休息一会儿,慕容雪和莫九卿便想着到龙王庙看看。 谁知这一探,便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原来这龙王庙下,竟藏着一个巨大的养蛊之地。 是万蛊门,还在拿生人炼蛊,这次他们不再用女人,而是将魔爪伸向了三岁的小娃娃。 龙王庙下藏着一个巨大的填坑,填坑内摆了许多坛子,里面全是用小孩的血肉练出来的蛊虫。 通过询问才得知,这是万蛊门人炼万岁蛊的新配方。 他们驻扎到这里,距今已有三十年了。 方穹当即便跪在那些坛子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孩子们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啊!” 若当初他没有毁掉万岁蛊,那这些孩子就不用死了。 可若是当年那个万岁蛊不除,又会有多少个少女丧命? 慕容雪一怒之下,便命人用火炮,炸了这龙王庙。 谁知龙王庙一炸,四年不曾下春雨的洪城,竟下起了雨。 原本痛恨官兵的百姓,全都跪在慕容雪面前,对她感恩戴德。 第202章 花开十三数,花落十五支 莫九卿深觉这万蛊门丧心病狂,荼毒百姓不浅,便决定,带着人,亲自去灭掉万蛊门,一个不留。 方穹和万蛊门也是打过交道的,所以就决定跟着他一同前往。 要说这莫九卿也真是强悍,不仅自己武功高深,手下有飞龙九将,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根本不用方穹出手,便已经破了万蛊门许多机关。 可谓是神鬼通杀,不到两个时辰,便攻到了战堂门口,看到战堂两个字,往日悲伤涌上心头。 可他的玉蝉,终究是不在了…… 正在他感叹之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让方穹瞬间呆愣在原地。 因为此人正是死了三十多年的邱玉婵。 “恭迎蝉鸣堂堂主!!!” 一群小丫头齐齐低头,邱玉婵从战堂内缓缓走了出来,威风凛凛,颇有气势。 可眸光相对之时,两人瞬间红了眼眶。 “阿穹……” 这一声阿穹,顿时让方穹口吐鲜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头发花白,可面容还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你没死?”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死了?” “我苦守着你的排位将近四十年,你却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方穹一字一句,肝肠寸断。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他朝面前的人嘶吼,邱玉婵眼泪吧嗒吧嗒的掉,颤抖着身子,却说不出话。 她何尝不心痛呢?可当年整个万蛊门都压在她身上,她如何脱身? 如果她走了,万蛊门怎么办?师父当年的嘱托怎么办? 但终究,她没解释一句。 莫九卿看两人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便让人开始进行无差别击杀,凡是活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虫子,全部杀掉! 哪怕是一朵花,都要全部连根拔起!因为蝉鸣堂的人,最擅长花草。 邱玉婵为了保护万蛊门,带着蝉鸣堂的弟子拼死抵抗,可他们终究不如海角阁强悍,只半炷香的功夫,整个战堂,就只剩下邱玉婵一人。 她口吐鲜血,捂着胸口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穹。 虚弱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声音很小,可方穹还是听见了,他穿过人群,快步跑到邱玉婵面前,在她即将倒下之时,伸手接住了她。 “为什么?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宁愿说自己死了,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过的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每每黑夜,都会想你想到睡不着觉,每到咱们走过的城池,我都会想你想到肝肠寸断,你怎么这么狠?丢下我一个人独自漂泊江湖?” 方穹生生斥责,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邱玉婵躺在他怀里,伸手抚着方穹的脸庞,脸上带着微笑。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不过临死前,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用力扳着方穹的脖颈,想要靠方穹的耳朵再近一些,可她刚刚拼死反抗,已经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只拉了一下,手便掉了下来。 方穹赶紧将她的头抬起,哽咽道:“你说……你说……” 邱玉婵张开满是鲜血的嘴,轻声道:“花开十三数……花落十五支……这辈子……终究是我付了你,你付了……” 终于,支撑不住了,话没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听到花落十五支之时,方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痛到他无法呼吸。 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方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往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十三朵花,是你们精心栽种的,将来你们一定要生十三个孩子!” 离欢一边浇花,一边对邱玉婵说。 邱玉婵怪嗔道:“胡说什么呢?你当我是母猪啊!十三个,谁受得了?” “那你说,生几个?” “我不知道……一切看天意!” 邱玉婵说完,侧头看向方穹。 方穹笑意满满的走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道:“听你的……” 邱玉婵闻言,脸立刻红了起来,捂着脸,快速跑进屋内。 离欢看着这甜到发腻的两人,打趣发酸。 “呦呦呦……光天化日的就这般,也不知害臊!” “那你呢?小小年纪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便看人家打情骂俏,你害不害臊?” “我没看,我在给你的孩子们浇水施肥呢!” “十三朵花,十三个孩子,将来再生孩子,便叫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呵!你安排的还挺好,那以后带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方穹说完,一甩手,也回了屋。 只留离欢一人在院子里跺脚。 花开十三束,花落十五支,为什么多了两支,那就是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啊!!! 原来他并不是没孩子,只是还未出世便凋零了…… 此时的方穹肝肠寸断,哭到几乎晕厥。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低声道:“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受这般折磨?” “啊!!!!!” 突然,他仰头高喊,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洒向天空,还不等血花落下,方穹便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将头贴在邱玉婵头上,手还紧紧抱着邱玉婵的尸体。 两个人就这样,辞去了人世。 莫九卿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楚。 不知上天为何要紧着他一个人磋磨?他是犯了什么天条了吗? 深吸一口气,命人将方穹早已准备好的棺材抬了进来。 清潭村内,又多了两座新坟,一个墓碑上写着方穹,一个墓碑上写着邱玉婵。 莫九卿查过,方穹一辈子就这一个女人,可惜在大喜之日被人带走了,所以两人没有拜堂。 不过同床共枕许多年,又同穿喜服,只差那一步而已,也得算是夫妻了。 第203章 结尾 方穹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凄惨的一生。 他曾经也辉煌过,也失败过,虽然命运悲惨,却遇见贵人无数。 许是将所有的幸运都在七岁那年用光了吧。 不过细细想来,或许他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七岁时,和他一起挨打的二姐死了,他却没死。 二十多岁时,黄玉春死了,他没死。 在杨河镇时,为了查找二姐的下落,翠微替他挡了一栽。 再后来又是簿一刀…… 这样细细一想,他可以说是被上天眷顾的…… 之后又有于和成护着他,还有宿莽、莫炎、廖青……等等等等…… 每每到关键时刻,总会有大人物出现,帮他化解眼前的困境,这怎么能算是凄惨呢? 可这些因果落在方穹身上,却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他能坚持到现在没疯,已经算是有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而那些真正悲惨的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他或许没有多高的武艺,却有回春的妙手。 他一辈子都在跟上天较劲,有时是他自己,有时是那些病人。 他一次次将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一次次将人从生活困境中拯救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江湖里名声大噪的原因。 ps:结尾 其实刚开始我并没有想要写这么长的,我只是单纯想写个人物传记,可不知为何,写着写着就写这么长了,再加上我参加了百日打卡的活动,所以又拉扯了许多情节。 后面写的很蹦,敬请见谅。 其实当初写这本书的用意,只是因为上一本书,没有将“花开十三束,花落十五支”这句话解释清楚,所以才想着新开一本,将方穹的一生写一下。 以此来化解我心中的意难平。 两本书剧情不是太一样,上一本书写的方穹并没有死,如果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我上一本书,是以慕容雪为主角的穿越书。 那本书里的花十三很卑微的,不过周围人也都对他很好,包括少阁主莫九卿。 可这本书为什么要把他写死呢? 那是因为我觉得他现在要是再不死,就有点对不起这悲催的人设了。 他不能再倒霉下去了,他不能再接受虐心了,我怕我会疯。 所以,他现在必须死,这才能让他和邱玉婵真正在一起。 自从离开邱玉婵之后,单身三十多年了,要是再不和邱玉婵在一起,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我就把他写死了,哈哈…… 行了,最后,我再给我新书做个小小的宣传《穿越成孙悟空……》 后面的标题不写了哈,大家点我主页就行了。 不过这本书也快完结了,因为数据不好,有点写不下去了。 虽然我已经当作者两年多了,但我现在还是新手,因为我目前也只写了四本书。 刚开始是奔着梦想去了,所以每本书都会写到我心目中的结局,给主角一个完美的结尾我才舍得完结。 就是说,我得为我的角色负责任。 可写到现在我越来越发现,什么狗屁梦想,都不值一提了,不管写的多尽善尽美,没有读者看,终究都是白费。 所以请原谅这本书写崩了的剧情,因为实在是写不下去了,没有一点点动力了。 好了,终于凑够一千字了,我也不用再说废话了。 感谢各位读者这一路对我的支持,我在这里拜谢一下哈,也希望我的下一部作品,大家也能支持到底! 有什么意见尽管提,虽然我不会改…… 不过知道有人在关注我,我就满足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