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六岁，逆袭要从萌宝开始》 第1章 她这一生，过得真窝囊啊。 “宝贝，今天是你上小学的第一天，可不能赖床哈！” 熟悉的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门口处传来，程如安呆呆地在床上站着，蓝色的哆啦a梦被子堆在了瘦小的脚丫上，棉质的小睡裙下是一对瘦如竹竿的小短腿。 刷白的墙上有铅笔画的儿童画，身旁的书桌上摆着小小一本新华字典，床头贴着奖状，上面写着“阳光幼儿园大班学生程如安”。 她神情有些恍惚，小小的胸腔里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她真的重生了，而且还重生到自己六岁的时候了。 重生后的震惊和惊喜后知后觉地爬上了她的全身，程如安膝盖一软，突地跪了下去，手里捏着被子角不住地打量着站在床尾给她找衣服穿的她爸——程立。 这时候的程立才三十出头，模样端正，身材精瘦，一副充满朝气的样子，简直和她前世最后的记忆里病房中憔悴的程立判若两人。 在京城的病房里的程立又高又瘦，疲惫的脸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整个人显得无比苍老和憔悴，站在病床旁拉着崩溃的黄小君，抿紧了颤抖着的嘴唇，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黄小君，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女人，程如安的妈妈，则不管不顾地病床上大声地哭嚎：“宝贝！你醒醒啊，你再看爸爸妈妈一眼，你这样让妈妈爸爸怎么活啊！”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一部分没有被衣服遮住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一些深红色的血迹。 她静静地躺着，任凭旁边的女人如何大声呼唤她，她都一动不动，只有一旁冰冷的心电监护仪上还在微微波动的数据和不时响起的数据声还能证明，这个女孩儿还有一丝的生命气息。 这个女孩儿，就是程如安。 她躺在病床上，尚有一丝微弱的意识，她能够感受到身边爸爸妈妈濒临崩溃的情绪，心如刀割。 程如安想伸手再摸一摸爸爸妈妈的手，想让他们不要哭了，可不管她怎么挣扎，也没有抬起一根手指，发出一点声音。 她要死了吗？程如安恍惚地想，脑海里走马灯地闪过前一天晚上的场景，她被外联部的同学们拉去校外拉赞助，顺便一起吃晚饭。 餐桌上的觥筹交错和推杯换盏像影像一般一幕幕从她眼前划过，最后变成一杯又一杯的酒，被灌进了她的喉咙里。 她拒绝了餐桌上不怀好意的男人的接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走，胃里好像有东西在翻涌，天空又忽然下起了大雨，她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突然，眼前厚重的雨幕突然被两束强光照亮，一辆轿车开着大灯飞速冲了过来，远光灯晃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感觉清晰地听到了身体里骨骼被撞断了的声音，重重得摔倒在了地上。 “叔叔阿姨，对不起。”一阵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把程如安从回忆里又拉了出来，她感到自己本来已经快要罢工的心脏又猛地跳动了一下。 穆遥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穆遥身躯高大，站在狭窄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程如安想抬头看他，却没有成功。 “是我没有照顾好安安，我应该去接她的。”他握紧了双拳，低着头道歉，一向沉稳的声音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不是你的错，小遥你不用自责，是司机的原因。”程立强忍着悲痛，伸出手拍了拍穆遥的肩膀安慰他。这是平时程立和穆遥打招呼用的方式，然而这一次穆遥却愧疚地低下了头，无法像往常一样回应他。 两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无声地颤抖着。 程如安感觉氧气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地从她的身体里出逃，她还想开口安慰一下痛哭流涕的母亲和无声抽泣的父亲，想再看一眼自己暗恋多年却从未说出口的穆遥哥哥，可再也做不到了。 从小到大听过的别人对她的不满的话又再次萦绕在她的耳边，她的心脏重重地一沉。 “老师，我妈妈不让跟程如安做同桌，她说程如安平时上下课都不跟同学们说话，怕她心理不健康。” “程如安居然想跟我们一组做活动，她那么胆小，让她进来不是专门添乱的吗，快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吧！” “我刚刚去找班长给我讲这道题了，他讲得好清晰，我一下子就懂了，比上次我去找程如安讲得好多了。她就会自己做题，压根不会讲，声音还特别小，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她了呢。” “你知道吗，咱们班的程如安居然进了外联部，笑死我了，她不会是真的信了辅导员的心灵鸡汤了吧，以为加入外联部这种有钱的部门就能迎接新的人生，哈哈哈哈！” 程如安脑子昏昏沉沉，悲哀地想着，她这一生，过得可真窝囊啊。 二十一岁的大好年华，却因为小时候的自卑和懦弱，浪费了青春和时间，让她始终不敢迈出追逐自己梦想的那一步。 就这样抛下了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父母，抛下了在远方始终挂念着自己的朋友，抛下了一直以来都默默关心着自己的穆遥哥哥，一事无成地离去。 最后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她的鬓角，和心跳记录仪上的数据一样，再也看不到了。她没有听见病房里凄厉的哭嚎，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直到刚刚，她重新睁开了眼，太阳高悬在天空上，阳光透过窗帘，把她周身都照的暖烘烘的。 这大概，就是老天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了吧。 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地活。 她再也不会做那个人群中的透明人，再也不会阴郁地把自己关在自己做的笼子里，再也不会任人嘲笑蹂躏。 从今往后，她会做对每一个选择，活出最好的自己，让她的父母为她骄傲，让她的朋友可以放心，让自己走进穆遥哥哥的心里，让她可以成为真正的最好的自己。 第2章 穆遥哥哥 “宝贝，宝贝你怎么了？”程立刚给程如安找好了衣服，转头却看见她眼角滑过泪水，滴入了睡衣的领口中。 程立一下子慌了神，赶忙把程如安抱在怀里，手掌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怎么了安安，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不想上学？” 程如安哭着撕心裂肺，悔恨与庆幸一同涌上心头，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仰着小脑袋尽力不蹭在程立衣服上：“我是、我是昨晚上做梦，梦、梦到，梦到我去打鬼子，死了，呜哇哇哇哇哇！爸爸，我好害怕！” 程如安稀里糊涂地编了个理由，放声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安安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你把她弄疼了！”黄小君正在给她剥鸡蛋，突然就听到孩子哇哇大哭，赶忙放下鸡蛋进门看情况。 “什么，怎么又是我把她弄疼了？”程立哭笑不得，一边轻轻给程如安擦眼泪一边解释，“是安安她做噩梦了，梦到自己去打鬼子死了，这才哭的。” 黄小君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程如安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抚了抚她嫩嫩的脸蛋，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们乖乖安安那是做了不好的梦罢了，这不是人还好好的吗。” 程如安窝在黄小君的怀抱里，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哭得直打嗝，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她揉着红彤彤的眼，凝视着还处在人生黄金期的黄小君，心中五味杂陈。 没错，这才是她妈妈该有的样子，她的妈妈就该一辈子像今天一样快乐、温柔，而不是为了自己早逝的女儿几乎哭得晕厥过去。 黄小君捧着程如安的小脸蛋一顿猛亲，亲的程如安脸颊也变得跟眼睛一样红嘟嘟的了：“我们宝宝长大了，自己穿衣服洗漱怎么样？” 程如安打着哭嗝，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爬下床，钻进卫生间里迅速地洗漱完毕，还自己给自己扎了头发，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坐在饭桌上开始吃早饭。 这下不仅程如安眼睛红红的，连程立和黄小君都感动的眼眶泛红：之前还担心安安这孩子上小学会不适应，没想到今天就独立起来了。 家里准备的早饭很简单，只有稀饭、泡菜、鸡蛋和馒头。对于长身体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早餐提供的营养是远远不够的。 但程如安知道，这是因为这段时间家里条件不好，黄小君和程立都在厂里上班，工资不高，每月还要还房贷和借钱买房的债，能维持正常的生活已经实属不易。 程如安没有挑食，把自己的早饭吃得一干二净，程立和黄小君又惊了一下：安安平时口味重，不爱吃味道淡的东西，不太喜欢喝牛奶，像稀饭馒头这类东西，更是每次只草草吃个几口就宣告进食结束，偶尔还会偷偷扔掉。今天居然一口都没剩全吃完了！ 程如安自然知道自家爸妈在想啥，她回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浪费粮食的行为，突然生起了自己的气，鼓着小脸儿想：怪不得自己上辈子一直是个小个子呢！ 但她只是乖乖地背上书包穿好鞋子，没有多说什么，站在门口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上学，反正学校离家里就隔了两条街，不想耽误爸爸妈妈赶班车的时间。 黄小君有些担心，虽然学校离家近，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但孩子毕竟才六岁，就怕突然路上出个什么意外。 程立则在一旁劝她：“你看你，以前都说咱闺女黏人、不独立，现在孩子长大了，想尝试一下自己上学，你又不乐意了。” “你说的轻巧，安安再怎么说也才六岁！再说了，她天生就个子瘦小，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黄小君转头瞪了程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妈妈，你不用担心，学校离家里那么近，我走路要不了一会儿就到了，而且路上还有好多其他的小朋友呢，我很安全的！”程如安扑进黄小君怀里，使劲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两口。 她老妈上辈子就喜欢亲她脸，拿捏这处准没错！ 果然，黄小君看着女儿主动亲自己，高兴的直乐，边亲程如安的小脸蛋边叮嘱她：“那妈妈就让安安自己试试，看宝贝有多能干！” 程立和黄小君把程如安送到小区门口，不断唠叨着要上课听讲，听老师的话，和同学们好好相处，才依依不舍地看着程如安蹦跶着小短腿往学校走去。 程如安甜甜地向黄小君和程立挥了挥手，汇入了大街上的小学生大军，心里不断谋划着。 小学课程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自己其他不行，学习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改善家里的条件。 上辈子程如安家里的债一直到她读高中的时候才还清，期间黄小君和程立还一直瞒着她，她住校的时候，两口子就喝稀饭吃泡菜过日子。程如安是后来上大学才知道这些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下定决心要在毕业以后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只可惜，还没毕业，自己就出车祸死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自己已经重生了，这是一个改变的大好机会！ 程如安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斗志满满地想：虽然现在才是零六年，自己也还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赚钱的方法不如十几年后那么多，但仔细想一想，总会有出路的。 程如安越想越开心，觉得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两条小短腿倒腾地飞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学校门口。 然而，太高兴的结果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门口排队的一个同学。程如安额头磕在那人的书包上，痛得她一激灵，嘴里连珠炮似的说着“对不起”。 “安安？撞到了？疼不疼啊？”被撞的小孩儿转过身，一手拿着书，一手把她扶住。 程如安听到这个清澈的童音，猛地抬头，看着面前高出她一个头还多的男孩儿，半天才憋出一句：“穆遥哥哥？” 第3章 这是我家的哥哥! 今天是穆遥上小学四年级的第一天，但对于穆遥来说，这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读小学的这几年，他早早地就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吃早饭的时候，穆遥一边安静地吃着精心准备的三明治，一边看着餐桌上盛开的栀子花出神。 这是上周跟程如安在小区里玩儿的时候，自己给她摘的。可惜小姑娘不喜欢当时还是花骨朵的这几枝，只拿走了开的正漂亮的几朵，穆遥就把剩下这几枝带花骨朵的带回家插在花瓶里了。 没想到这么快花骨朵也开了，穆遥沉默地想着。 吃完了早饭，穆遥拿起准备好的牛奶装进书包里，思考了半晌，又再拿了一瓶，放进书包侧边的口袋里。 “哎？小遥今天要喝两瓶牛奶吗？”穆遥的妈妈王冰婵坐在餐桌前，有些惊讶地问道。 穆遥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暑假作业有没有带齐，背上背包摇了摇头：“没有，今天安安也上小学了，我给她也带一瓶。” 王冰婵微微一愣，这才记起来，前段时间黄小君还给她说过，程如安今年也要上小学了。那时黄小君一脸愁容，担心程如安性格会不合群，上小学会不会不适应，自己还安慰了她好久。 黄小君和王冰婵两人都是从一个地方来阳城打拼的，作为老乡，两人关系一直都非常要好。 巧的是，两人结婚以后，居然也都住在同一个小区，连带着两个家庭的关系也更加亲近了起来。 黄小君生程如安时，王冰婵带着还只有四岁的小穆遥去医院看她。那时的黄小君还很虚弱，护士把小小的程如安抱到黄小君身边放着，露出来的两只小手手一抓一抓的。 王冰婵陪着黄小君聊天，四岁的小穆遥就乖乖地坐在旁边，看着还没有黄小君一条手臂长的小程如安，感到十分神奇。 他看着两个母亲聊的正入迷，没有人注意他，便轻轻地戳了戳小程如安的脸。 小小的程如安睡得很开心，被戳了脸以后，慢慢咧开嘴“咯咯”笑了起来。 又过了几年，黄小君和程立都忙了起来，由于两家人的亲近关系，已经算得上大孩子的穆遥自然而然地就担负起了照顾年幼的程如安的责任。 穆遥打小性格就安静，喜欢一个人待着看书，或者做一些趣味题。哪怕家里有很多大人在一起玩，他也能自己在一边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相比起来，程如安性子就要活泼得多，平常就喜欢在小区花园里追着流浪猫跑着玩儿。偶尔把膝盖磕破了，她也不哭，就待在原地等穆遥把她背回家，给她处理伤口。 但只要待在穆遥身边，程如安就会耐住自己想玩的性子，乖乖跟在穆遥旁边翻画本玩儿。 实在有些时候程如安按捺不住了，穆遥也会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牵着程如安下楼去玩儿。 小区里有大人看到他们两个在玩儿，走上前来问穆遥，穆遥就一边注意着程如安，看着她玩着各种器械，注意她不要受伤，一边乖乖地回答：“我带妹妹下来玩儿的。” 现在穆遥站在学校门口，等开门进校，边喝自己的牛奶，边回忆着之前带程如安去玩的各种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连安安都变成小学生了。 刚发呆没一会儿，穆遥就感觉到背后被人撞了一下。自己的书包里装了不少作业，这一撞估计不会轻。 穆遥连忙转身，却低头看见程如安正捂着额头，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 “安安，疼吗？”穆遥慢慢拉开程如安捂着额头的手，轻轻地给她揉着被撞到的地方。 其实程如安并不是真的很痛，只不过在她看到穆遥的一瞬间，被她死死隐瞒在心里21年的爱恋之情便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上辈子的她平平无奇，人群中一眼看过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甚至还有很多人看不起她。 可是穆遥从不在意这些，他一直都像小时候那样，像哥哥一样保护她。反而是程如安自己，因为自卑，总是躲着他。 程如安轻轻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给她揉额头的穆遥。 十岁的穆遥已经渐渐长开，和同龄人的身高差距也越拉越大。因为逆光，白皙的脸蛋上可以清晰地看见细小的绒毛，一双桃花眼微微瞪大，棕褐色清澈的眼眸中全是小小的自己的影子。 穆遥正给仔细给程如安揉着额头，却瞥见她眼圈红红的，眼睛里还隐隐有泪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安安？是不是我给你按痛了？” 程如安摇摇头，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皱了皱鼻子，有些哽咽的说：“不痛，是我、是我第一天上小学，想爸爸妈妈了。” 程如安猛地扑进穆遥怀里，额头轻轻抵着穆遥还有些单薄的胸膛，紧紧地抱住他。 反正我还是小孩子，穆遥哥哥总不可能把我扔出去吧，程如安理直气壮地想。 然而穆遥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毕竟也是一个大孩子了，突然被小妹妹抱上来，穆遥害羞的耳朵都有些微微泛红。 可他看到程如安缩在自己怀里，抱着自己的腰不撒手，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又心疼地不舍得把人推开，只好轻轻环抱住她小声安慰。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等到学校开门了，穆遥才拉着程如安的手进去。 穆遥还有些担心，主动陪着程如安找到教室，把牛奶拿给她，叮嘱她一定要喝完，看着她进去以后才打算离开。 “穆遥哥哥！”程如安找了个位置把自己的小书包放下，迈着小短腿跑到门口把穆遥拉住，扯着他的袖口不住地摇着，“放学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吗？” 程如安眨巴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穆遥。好不容易我人生重来一次，这还不加紧努力，从小就把穆遥哥哥狠狠抓住了！ 穆遥看着她脸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在那鼓鼓的脸蛋儿上轻轻地捏了一把：“当然可以，不过我下课要晚一点，你得等等我，可能有点无聊哦。” 程如安开心地睁大了双眼点点头，看着穆遥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朝他挥了挥手，才兴高采烈地回到座位上。 她刚一坐下，就看到旁边一群小孩儿盯着自己。 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男孩儿凑近过来，满脸好奇地问：“刚刚那是谁呀，好酷！” 毕竟是小孩子，对大一点的哥哥姐姐都有种自然而然的崇拜心理，更不用说穆遥哥哥这样一看就帅气优秀的大哥哥了。 程如安有些自豪，高兴的两只小脚都翘了起来。 她撑着脸颊，皱了皱小鼻子，带着点小得意地对小男孩儿说：“嘿嘿，是我家的哥哥！” 第4章 怎么穆遥哥哥这么小就这么会撩了啊 一年级的第一天当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程如安一整天都无所事事，干脆观察起年轻老师和小朋友们的互动起来。 或许是因为重生的缘故，程如安变得比以前沉稳了许多，没有跟班上的小朋友们一起玩闹，但她很享受这种一个人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上辈子的她长大后过得太压抑，几乎回忆不起自己的童年时光。 此时能够重新感受一次童年，她颇为珍惜地趴在桌上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有时候实在是无聊得狠了，程如安就干脆翻出了作业本，开始做今天的作业。 小学一年级的作业无非就是抄写数字、拼音，程如安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作业全部搞定。 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看到自己的班主任正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如安小朋友好厉害，这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 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姓刘，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刘老师惊讶地揉了揉她的头，满脸欣慰地拿起作业本夸赞她：“而且还写的很工整很好看，值得表扬！” 事实上，刘老师很早就注意到了程如安。 从她的角度来看，程如安这样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在上学的第一天不仅认真安静，还在下课的时候提前把作业写完了，简直就是个模范好学生。 她再仔细一看眼前的小姑娘，脸蛋白白净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跟着自己的动作滴溜溜地转，透着十足的机灵劲，说话也口齿伶俐，这小模样是越看越喜欢。 刘老师虽说是班主任，但也才是个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比程如安重生前大不了多少岁，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乖巧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小孩子，对程如安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回到办公室后，她还特地跟同事们讲起自己班里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不仅人长得水灵灵的，而且还特别乖巧懂事，惹得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是一阵羡慕。 到了下午放学前，刘老师组织班里竞选班干部，鼓励班上的小朋友们踊跃参与。 想到上辈子自己当了十几年的透明人，程如安第一个就站起来参与竞选。虽然有点欺负小孩儿，但凭借着远超出小学生水平的沉着和口才，实际年龄21岁的程如安还是顺利地当上了班长。 等到下午四点，放学铃声准时响起，程如安便飞快的收拾好东西，帮老师把材料拿到办公室以后，就迈着小短腿奔上楼去找穆遥了。 “四年级四班。。。。。。” 程如安有些费力地仰着头，一间一间教室地找着：“找到了！” 程如安终于在走廊中间找到穆遥在的班级，她悄悄走到窗户边，小手扒着窗户沿，踮着小脚往里张望。 刚一往里望，就看到了因为身高太高，而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的穆遥。 穆遥坐得端端正正，手里不时随着老师的话做着笔记。他个子窜得很快，比前面一排的同学还要高了一个额头。 想到现在自己费尽心思才能从窗口探出头的小矮个，程如安不满地嘟了嘟嘴：穆遥哥哥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十岁就这么高了。 程如安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因为挑食而身高停留在了158cm，握紧了小拳头，发誓一定好好吃饭要努力长高才行。 小学四年级要四点半才下课，程如安想到还要再等一会儿，就跑到走廊边拿出了一个空白的笔记本写起了日记。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即使不会每天都写，但隔一段时间就会记录一下自己的日常生活状态。 程如安拿出一支铅笔，小巧的下巴放在瓷白的廊沿上，微微蹙着眉，在想要写些什么。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光是重生这一件事，程如安就可以写上几百字。 想到重生前，医院里绝望着哭喊的父母和沉默的穆遥，程如安的喉咙就骤然紧缩起来，心里不住得酸涩。 程如安连忙甩甩头，手轻轻抚着胸口，深呼吸调整着这种不适的感觉。 那些绝望的场景都已经是过去了，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做回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她应该做的，不是沉浸在那些痛苦的过去，而是想办法过好这重活过来的一生。 程如安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始提笔写今天的日记。 “日期：2006年9月1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上小学的第一天，也是我长大的第一天，爸爸妈妈很开心，我一定会好好长大。” 程如安捏着铅笔写的有些费力，廊沿设计的有些倾斜，她写出来的字有些歪歪扭扭，不太好看。 琢磨过来琢磨过去，程如安还是只写了四句话，毕竟只有她自己知道，“好好长大”对于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程如安郑重地写下最后一个句号，长舒一口气，刚想抬头活动活动脖子，就看到穆遥站在自己身边，带着一脸笑意看着她。 四年级在的四楼旁边正好有一棵大梧桐树，微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细碎地洒在穆遥的脸上，眼中带着的笑意直直地望进了程如安眼里。 “穆、穆遥哥哥！”程如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笔和日记本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穆遥看她慌慌张张的，没告诉她自己早就把日记的内容看的一清二楚了。 他眨了眨眼睛，伸手帮她把笔和日记本放回了小书包里，边拉拉链边回答她：“我们最后一节是思修课，老师提前了几分钟下课。” “哦哦，这样啊。”程如安两只手紧紧拽着书包带子，有些不敢看穆遥。 天知道穆遥在旁边看她看了多久，一想到自己日记上看上去格外幼稚又没逻辑的几句话，程如安就更不好意思了。 穆遥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把程如安的手拉下来握进手里，跟身旁的同学和老师说了再见以后，就带着她走了。 “安安怎么一直低着头？”穆遥发现程如安一直低着头不看他，有些疑惑地问。今天毕竟是程如安上小学的第一天，他不免有些担心，“今天上学不开心吗？” 程如安乖乖地牵着穆遥，慢慢开口：“没有，上学很开心，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穆遥看她一副踌躇的模样，干脆停了下来，蹲下身看着程如安问她：“那安安是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我看了你的日记吗？” 程如安见躲无可躲，只好说了实话：“我的日记写的不好，字也不好看。” 听到程如安这个解释，穆遥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日记哪有什么写的好与不好的，你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好了，而且安安这么小就会写这么多字了，很厉害！” “嗯。。。。。。”程如安有些害羞的晃了晃穆遥的手，脸上红成一片。 怎么穆遥哥哥这么小就这么会撩了啊！ 第5章 她的爸爸妈妈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程如安和穆遥到小区时还不到下午五点，两家的大人还没下班回家。 如果是上辈子，程如安一般就会自己跑到物业的办公室里坐着，等黄小君下班以后接她回家。 但现在她和穆遥一起放学回家，程如安自然是不愿意一个人在物业办公室里干等着，紧紧抱着穆遥的手臂不松手。 穆遥看她黏自己黏得紧，也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玩儿。 “安安要不还是去我家玩一会儿吧，等黄阿姨回来了你再回家。”穆遥捏了捏程如安的手，毕竟以前安安也经常在他家玩儿到父母下班才回去，“而且安安可以和我一起写作业，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程如安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虽然作业早就写完了，但既然有跟穆遥待在一起的机会，哪有不珍惜的道理！就算是没别的事情干，待在书房玩儿也都是可以的啊！ 程如安两手挽住穆遥的胳膊，不停地点头，连声答应道：“好呀好呀，我也好久没去穆遥哥哥家玩儿了！” 穆遥扶着她的手，看她蹦蹦跳跳地上楼梯，小心地护着她，怕她摔倒。 听到程如安说好久没去自己家里，穆遥没忍住笑逗她：“安安不是前天才跟程叔叔和黄阿姨来我家一起吃饭吗，怎么还说好久没来了？” 程如安心里一紧，心想还是太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自己是重生回六岁的，六岁以前的记忆完全是零啊。 “哎呀，我忘了嘛！”她心里有些心虚，忍不住悄悄转头瞥了一眼穆遥，浅棕色瞳孔有些慌乱的闪着，在下午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明亮。 穆遥看她不知道为何突然紧张起来，像一只突然警觉的小猫，觉得眼前的小妹妹又可爱又好笑。 他没忍住伸出细长的手指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一不小心留下了点指甲痕，赶紧又轻轻地用指腹抚了抚那一小块皮肤。 程如安被他轻柔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一柄小刷子一样，上下刷个不停。 上辈子的穆遥也是这样，从小到大都对她十分温柔，哪怕后来自己老是因为自卑而躲着他，也从没冷过脸发过脾气。 程如安害羞得红了脸，她默默凑到穆遥身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抱住穆遥的腰说：“反正我就想跟哥哥待在一起。” 怕什么，反正自己现在才六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觉得自己脸皮变厚了的程如安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得给自己找理由催眠自己。 穆遥并不排斥程如安对他的各种抱抱，他亲眼看着她慢慢长大，在他心里，安安早就是自己带大的妹妹。只不过从今天早上开始，穆遥就发现程如安变得格外黏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天上小学太害怕了的原因。 想到这里，穆遥对程如安又多了几分心疼。 到家以后，程如安自然地换上了穆遥给她找的小拖鞋。看着脚上那双傻笑着的粉红兔子，程如安一阵无语。 果然自己小时候就是喜欢这种粉嫩嫩的东西。 穆遥把自己和程如安的书包放在沙发上，先去用座机打了个电话给黄小君，告诉她程如安放学在自己家里写作业。 黄小君接到电话以后，心里一阵宽慰：穆遥可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嫌自家姑娘麻烦，现在还愿意帮她辅导作业。 程如安从沙发上抱下来一个印着兔八哥的抱枕，跑到座机面前，对着话筒甜甜的喊了一声“妈妈！” 黄小君顿时又被萌到了。 自家闺女平时闹归闹，还是很可爱的啊！ 穆遥挂了电话，坐到茶几旁拿出今天的作业，又看着程如安，等她把作业拿出来。 程如安心里有些小得意，微微扬着小下巴，把作业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穆遥的练习册旁边。 她颇有些小骄傲地把写字本一页页地翻开：“当当当当！穆遥哥哥，我早就把作业写完啦！” 穆遥看了看作业本上程如安工工整整的笔迹，心里有些小惊讶，没想到程如安居然自己主动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了。 他转过头，看到程如安微扬着两条眉毛，漂亮的丹凤眼因为高兴微微眯起来，闪烁着有些骄傲的光，脸颊因为笑容而高高鼓起，像一只快乐的小奶猫。 穆遥十分欣慰，伸出两只手揉了揉她肉肉的脸颊，带着笑夸她：“安安第一天上小学就这么努力，值得表扬！” 程如安被穆遥揉着脸，嘟着嘴小声嘟囔着：“我都把作业写完了，穆遥哥哥你还不快写。” 说完就把作业又放回自己的小书包，噔噔地跑到书房里去了。 穆遥的母亲王冰婵出生书香世家，她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因此穆遥家里的专门给她腾了一个大房间用作书房，里面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 程如安人太小一只，够不到放在书架上的书，干脆从底层翻出了本科幻杂志看了起来。 十五年前的科幻杂志里，每一页都附有不甚精美但别有一番滋味的插画，充满着许多对未来的幻想。 程如安一边津津有味地读着，一边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十五年后，纸质杂志几乎无人问津了呢。 程如安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在程如安的小时候，程立和黄小君的工作都很忙，两人每天回家以后还要抽时间做工作，很少有空闲时间陪程如安玩。 为了让程如安不会太无聊，程立就买了很多杂志放在家里，有的是儿童连环画，有的是讲人文故事的，还有些干脆就是笑话集。 每当黄小君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带着歉意对程如安说：“安安，爸爸妈妈有点忙，你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的时候，程如安都会很理解的乖乖地点头。她从书柜里拿出几本杂志，啪嗒啪嗒地拖着拖鞋，一头钻进程立和黄小君的卧室，坐在床上安静地看书。 程如安有好几次都注意到，黄小君背对着她做工作时，做着做着就会悄悄转过头来，看一眼静悄悄看书的程如安，眼眶都泛了一圈红。 想到上辈子自己父母还没过上几年不用还债的好日子，自己就出车祸去世了，程如安心里就又酸涩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 她心如乱麻，一只手撑着脸颊，一只手把杂志翻得哗哗响。 哪怕是最穷困的时候，家里也从来没少过她的吃穿，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她能够正常上学。 程如安吸了吸鼻子，她的爸爸妈妈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第6章 重生的第一天，还挺不错的。 穆遥轻轻打开门，踮着脚慢慢地朝她走近，结果还没走上几步就看到程如安这副飞速翻书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安安，你这是看书呢，还是翻书翻着玩儿呢？” 程如安被穆遥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从自己的愁绪中抽离出来，睁着一双泛红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穆遥。 穆遥本来还想再逗她两句，结果看到程如安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赶忙上前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安安今天怎么老是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哥哥没跟你玩儿，生气了？” 程如安趴在穆遥肩窝里，自己也有些无语。怎么今天老是被穆遥哥哥看到自己要哭不哭的样子，这也太丢脸了。 她赶紧用两只小手胡乱揉了揉眼睛，小小的牙齿咬了咬嘴唇说：“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是、是因为这本杂志太难了，我好多字都不认识，感觉我太笨了！” 穆遥探过头去看还摊在小圆木桌上的那本杂志，伸长了手臂拿下来翻了翻安慰她：“安安能认懂一部分字已经很棒了，哥哥六岁的时候也看不懂很多字的。” “是吗？”程如安抬起头，秀美的丹凤眼中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充满探究地看着穆遥，“那哥哥你六岁的时候，能看懂这本杂志吗？” 穆遥看着程如安一脸希冀的样子，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六岁的时候看过的那些书，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好像，还是能看懂的。” 穆遥刚说完，就看到程如安又要像小猫一样耸着鼻子赌气，赶紧抱着她往外走：“黄阿姨已经下班了，现在在门口等着接你回去呢。” 程如安一听妈妈来了，鼻子也不皱了，小嘴也不撅了，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也被她瞬间抛得一干二净，迈着小短腿就朝门口跑去。 黄小君正在开了门的门口等着呢，刚听见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就看到程如安晃着小马尾，一脸笑容地朝自己跑来，心里一阵柔软。 程如安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鞋，像个小炮弹一般扑进了黄小君怀里，双手抓着黄小君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厂服，不停地蹭着黄小君的脸撒娇：“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黄小君心里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一手接过穆遥递过来的书包，一手揉着她的后脑勺开心地说：“好了别蹭了，妈妈也很想你。” 黄小君从包里拿了块方糖出来递给穆遥，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谢谢小遥照顾我们安安，来安安跟穆遥哥哥说再见，我们要回去了。” 程如安在黄小君怀里撒娇撒了个过瘾，抬起头才看到穆遥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盯着自己，肯定是刚刚自己撒娇的样子被他看全了，顿时觉得有些害羞：“穆遥哥哥再见，明天记得等我一起上学哦！” “哟，人家小遥可是每天早起的，你能起得来吗？”黄小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我当然起得来！”程如安觉得自己赖床的事实被自己妈妈戳穿了，不服气地在黄小君怀里扑腾着两条小腿。 穆遥看程如安心情又好了起来，心里的担心也被平复了一些，点头答应她：“好，我在小区花园等你一起。” 告别了穆遥，程如安跟黄小君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六点了。 程立今天加班，下班晚了点，还在坐厂车回来的路上。 黄小君把包放在储物柜上，牵着程如安到客厅茶几旁坐下： 爸爸还有一会儿才到家，妈妈去做饭，安安自己乖乖去做作业好不好，做完作业差不多爸爸也回来了。” 程如安抬头看着黄小君有些疲惫的脸，拽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黄小君在厂里做会计工作，现在还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长出了不少的白头发。 程如安记得，黄小君性格一直比较强势，脾气也比较火爆，因此上辈子在厂里吃了不少亏。直到最后因为发现程如安假期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才在将近四十岁时下狠心辞职，重新找了份离家更近的工作，方便更好地照顾她。 没想到那家企业非常适合黄小君，她在新单位里混得如鱼得水，从那以后，家里的条件也渐渐好了起来。 在程如安心里，黄小君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想到这里，程如安松开黄小君的衣角，拉着褶皱抻了抻。 她伸出两只小手提起一袋青菜，仰起头说：“我今天作业都做完啦，我要来帮妈妈做菜！” 说完，啪嗒啪嗒迈着腿就往厨房走，把青菜放在案板上。 怕黄小君不相信，她又从书包里翻出今天的作业，一页页地翻给黄小君看。 黄小君本来还不太相信，结果看到作业本上真的工工整整的作业字迹，顿时心一暖：“既然安安这么棒，那就来帮妈妈吧。” 黄小君从塑料袋中提溜出一把小葱，从其中分出来几束递给程如安：“宝贝先把这些小葱捋干净吧。” 程如安抓着小葱，拉过来一个小方凳坐在垃圾桶面前，开始认真地捋小葱。 对于一般的六岁小孩儿来说，可能还对捋小葱摸不到什么门道，但程如安可不是一般的六岁小孩儿。 上辈子她没啥朋友，没事干的时候，除了看书运动，就是喜欢自己研究做菜，捋小葱这种事，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黄小君一边洗着小白菜，一边看程如安仔细地捋干净小葱白上沾着泥土的薄膜，又细致地掐掉干枯发黄的葱尖，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开口问：“安安捋的真好，从哪里学的呀？” 程如安抬头看到黄小君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只好糊弄她：“就是上次回外婆家，看外婆捋菜学的。” 黄小君没多想，只觉得女儿突然之间长大了，欣慰了不少，连带着做菜的速度都变快了。 收音机刚报时间七点钟，程立就到家了。他朝屋里大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只见程如安的小脑袋突然从桌子后面冒出来，噔噔噔地跑过来，直接扑在他身上。 程立弯腰把程如安抱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她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东西。 程如安咯咯得笑，戳了戳程立的下巴说：“妈妈刚刚炸好的土豆丝饼，超好吃！” 程立嚼着嘴里的土豆饼，看着端着一盘番茄炒蛋和一盘炸土豆丝饼出来的黄小君，笑弯了眼睛：“嗯，确实是好吃！这可是你妈妈的招牌手艺！” 程如安又从程立怀里跳下来，端好自己的饭坐在饭桌面前，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敲着碗边：“爸爸快去换衣服洗手，吃饭吃饭！” 晚饭很简单，除了一盘番茄炒蛋和炸土豆丝饼，还有一份刚切好的香肠，再加上一碗醋汤。 程如安倒不是很在乎，边吃边讲今天在学校的感受，不过都是捡些程立和黄小君爱听的说，也避免了自己暴露的风险。 程如安心情好，足足吃了两碗饭才下桌，本想帮忙洗碗的，结果被程立主动揽下了洗碗的责任。 她也不抢，趴在阳台上吹着风消食，闻着风吹过来的阵阵花香，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重生的第一天，还挺不错的。 第7章 哄妹小能手穆遥 第二天早上七点，程如安床头的粉色狐狸小闹钟刚响，程立就准时把还迷迷瞪瞪揉着眼睛的程如安叫醒，等她穿好了衣服带去洗漱。 程如安垂着小脑袋含着小牙刷，站在房间的窗户旁，懒懒地刷着牙，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程如安的房间朝着小区花园一面，早上能在暖暖的阳光下看到开的茂盛的白紫双色茉莉花和像浆果一样深紫色的三角梅。 程如安正撑着下巴欣赏花，一阵风轻轻吹过，把最高大的那株三角梅垂下的花枝吹开，透过细碎的枝叶和盛开的花朵，程如安注意到穆遥正坐在花下长椅上看书。 他的头微微垂着，头发上还有一朵刚刚被吹落下来的三角梅。 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正喝着牛奶，专心地看摊在膝盖上的书。 程如安看着他认真看书的样子，脑海霎时间涌入无数回忆。 记得上辈子初中的时候，自己每次都会找借口去穆遥班上偷偷看他。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路过门口，余光看到穆遥总是在认真地埋头做题，有些微长的刘海软软得垂下，盖住了他一部分眼睛。 偶尔有些时候看到他跟和班上同学聊天，笑得很开心，漂亮的桃花眼高兴地眯起来。 程如安看得入迷，直到看见穆遥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才赶紧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安安？” 程如安一愣，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往下一看，才发现穆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正仰着头带着笑对她挥挥手。 “别发呆啦，快去洗漱，我给你带了牛奶。” 穆遥见她还是愣愣的，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喊她。 程如安这才记起来昨天下午她和穆遥约好了今天一起去上学。 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刷牙，捂着嘴冲穆遥点点头就赶紧冲进了卫生间。 程如安拿出上辈子极限赶早八的速度，没几下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今天安安速度好快，原来咱们家闺女这么喜欢上学啊？” 程立看到程如安小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啃着豆沙包，一边给她剥鸡蛋一边开玩笑道。 程如安晃着小腿，小口小口地啃着手里的包子，心里默默地想： 倒也没说错，毕竟重活一世，还能每天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可不算是一件好事了嘛。 程如安吃完早饭，拿起小书包就想往楼下跑，人都走到门口了，还是转身给了程立和黄小君一人一个抱抱，才微红着脸急匆匆地下楼了。 “穆遥哥哥！” 程如安背着小书包跑到穆遥面前挽起他的手臂，额前的小刘海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我准备好了，我们去上学吧！” 穆遥抬手轻轻把程如安跑乱掉的刘海捋顺，在他听到楼梯里咚咚咚的脚步声的时候就知道是程如安下来了，早就提前把书收好等她。 程如安挽着穆遥的手臂，两步一跳三步一蹦地讲昨晚上怎么帮黄小君做饭的故事。 穆遥安静地听着，偶尔拉着她不让她跑的太急，程如安刚吃完早饭，怕她动得太欢，一会儿肚子疼。 程如安本来还讲得兴致勃勃，结果一转头，发现穆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突然反应过来穆遥好久没说话了。 程如安有点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叽里呱啦说太久有点吵，于是也闭嘴不说话了。 穆遥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说累了，没放在心上，等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才发现程如安有些闷闷不乐，只是牵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往前走。 穆遥有些不明所以： 明明刚刚还很兴奋的，怎么安安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转了转眼睛，仔细一想： 该不会是是刚刚安安一直很开心的给自己讲故事，但是自己没回应的原因吧？毕竟安安还是个小姑娘，自己记得像安安这么大的小孩子都喜欢跟更活泼的哥哥姐姐一起玩。 穆遥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一路的沉默。 看着程如安有些低落的微微低着头，高高扎起的马尾辫歪到一边颈侧，不安分地用小鞋子踢路上的落叶，穆遥像生吃了一片柠檬一样，扎得心里难受。 他有些无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双手无措地摸着书包带上的纹理，突然想到包里还放的有今天早上妈妈塞进来的零食。 他现在正处在发育期，身高抽得很快，饭量也比以前大得多，很多时候还没等到中午吃饭就饿了。 王冰婵为了保证他的营养不落下，每天都会给他准备好一些自己做的小吃。 今天包里装的是王冰婵自己包的虾饺。 穆遥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庆幸虾饺是放在保温盒里的，还热热乎乎的呢。 “安安。” 穆遥停下了脚步，轻轻拉了拉程如安的小手。 程如安回过神来，转头一脸迷茫得盯着穆遥，看着他从书包里拿出用塑料袋包着的保温盒递给她，有些疑惑。 “这是我妈妈给你做的虾饺，可以在大课间的时候吃。” 程如安看着眼前带着蓝色小兔花纹的保温盒，有些犹豫： “这是王阿姨给你做的吧？你都给我了，那你吃什么呀？” 穆遥笑着拍了拍书包，示意她不用担心： “妈妈肯定也给我准备了的，肯定不会饿着我的。” 程如安看了看穆遥装得鼓鼓的书包，这才接了过来，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背着比刚刚重了一些的小书包，程如安这才后知后觉得害羞了起来。 自己又不是真的六岁小孩儿，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啊！ 程如安整个人尴尬得小耳朵通红，半天不敢穆遥。 穆遥只当程如安小孩子心性，没放在心上，心里十分满意自己哄自家小妹妹的能力。 他把程如安送到教室门口，刚准备上楼，就看到刚刚蹦跶着跑进教室程如安又蹦跶着跑出来了。 程如安还有点害羞，抱着穆遥的腰小小声地说： “穆遥哥哥，我们以后都一起上下学吧。” 穆遥看着程如安害羞得不敢把脸露出来，只能看见两只红通通的耳朵尖，笑着揉了揉她发烫的耳朵答应道： “好。” 第8章 我交到新朋友啦 程如安和穆遥在的这所小学算是阳城最好的公立小学，哪怕现在只是零几年，也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会给孩子们上英语课。 一年级三班的英语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染成棕色的头发烫成有格外有弹性的小卷，双耳带着银圈耳环，还涂了这个年代十分流行的荧光淡紫色口红，整个人显得格外时髦。 女老师虽然看着很前卫，但性格很温柔，面带微笑地教班里的小朋友们学音标。 “读这个音的时候呢，你们要把的舌头抵在下面的牙齿下。” 英语老师说着，自己示范了一下：“像这样，才能发出正确的音。” 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喜欢模仿人的时候，看到英语老师做示范，班里所有的小朋友都张大了嘴，学着老师的样子发音，一时间满教室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程如安本来不想跟着做，但看到老师看过来，也就张大嘴意思意思地做了做动作。 英语老师见她一学就会，满意地点点头： “已经有小朋友学会喽，其他同学们继续加油呀！” 程如安的同桌是个胖嘟嘟的小男生，胸口上别着姓名牌，叫路星远。 路星远正在努力地把舌头放下去学着发音，可是有点不得要领，反而流了点口水出来。 他一瞬间红了脸，胖胖的手指不安地擦着嘴角。 程如安小小地笑了笑，从小包包里摸出纸巾递给他： “你擦擦口水吧，都流到下巴上了。” 路星远不好意思地拿过纸巾，使劲地擦了擦口水，把下巴上那一小块皮肤都擦红了。 “哼，你还笑我，你会了吗？” 路星远觉得有些丢脸，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反问她。 “噗嗤。” 程如安觉得他这样特别可爱，使劲忍住自己想捏他肉嘟嘟的脸的冲动，赶在他生气之前说到： “我没有笑你，我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程如安看他有点害羞，又接着说： “你用舌头抵下面牙齿的时候，不要太用力去顶，轻轻放在那儿就好了，像我这样就可以啦。” 说完程如安又凑近过去，给他演示了一下。 路星远一开始还别扭着不肯跟着一起做，看到程如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盯着他，才红着脸张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起老师来说，程如安离他更近，看得更清楚。 也可能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失败，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的缘故，这一次路星远还没试到几次，就成功了。 他一脸惊喜，瞪大了眼睛又试了几次，确定自己真的会发这个音了，开心地自己给自己鼓起了掌。 程如安看得好笑，也跟他一起轻轻地鼓起了掌。 见程如安这样，路星远又害羞起来了，刚刚自己还误会人家故意笑自己呢。 “那个，谢谢你啊。” 路星远捏了捏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小声地给程如安道了谢。 “不客气啦，我们是朋友嘛！” 程如安大气地挥挥手，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时，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拍拍手，把班上的小孩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讲台上来： “好啦小朋友们，大家也练了这么久了，有没有勇敢的小朋友愿意站出来给大家展示一下呀？”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小朋友们不是不好意思看老师，就是害羞地抠自己的手指头，总之没有人愿意站起来。 程如安倒是不害怕，虽说上辈子自己最怕在人前说话，但那是害怕自己说错。 现在在小朋友面前，倒是没啥好怕的。 只是要是自己现在站起来展示读音标，总有种在作弊的感觉啊。 程如安可不想“欺负”小孩儿，也就趴在桌子上默不作声了。 英语老师有些无奈，循循善诱道： “没关系的，老师就想看看大家学到什么样子了，也让老师多熟悉大家一下呀！” 可惜教室里还是一片安静。 正当程如安快忍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打算自己站起来结束这片沉默时，她看到旁边的路星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程如安悄悄瞥了一眼老师，见她没注意自己这边，轻轻用手肘推了推路星远： “你想不想试一下？” 路星远其实很想站起来尝试一下的，但全班没一个人站起来，他也有点害怕了。 “哎呀，不用害怕，你说的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程如安又给路星远洒了把鸡血，鼓励他道： “你看老师那么温柔，她肯定不会说你的，你就试一下吧，你试这一下，全班都认识你了！” 路星远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周围始终埋着头默不作声的同学们，终于下定了决心，捏紧了小拳头，举起了手： “老师，我想试一试！” 英语老师正愁着怎么进行下一个环节呢，这会儿见有小同学终于愿意主动展示一下了，顿时开心得不得了： “那我们就请这位路星远小朋友来给大家展示一下，来大家鼓鼓掌！” 路星远有点紧张，手里出了点汗，在裤缝上擦了擦。 他低头一看，看见程如安趴在桌上，给他比了个“加油”的口型，鼓足了勇气开始读音标。 路星远其实读得不算很标准，但考虑到他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儿，第一次学就能完整的读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英语老师开心得笑弯了眼睛，让全班同学给他报以热烈的掌声。 路星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脸涨得通红，在掌声里坐了下来。 程如安见他脸红的像个小番茄，凑近了轻声对他说： “挺厉害的嘛！” 路星远摸了摸鼻子，撅着小嘴，一脸傲娇： “我本来就很厉害。” 小学的一天过得飞快，程如安又是早早的就把作业做完，站在教学楼旁的那棵大梧桐树下等穆遥下课。 路星远今天值日，走得比其他同学要晚一点，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看到程如安居然还没回家，便走上前去： “程如安，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程如安正看着梧桐树的果子发着呆呢，路星远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一个没忍住轻轻打了他手臂一下： “吓死我了，我在等我哥哥呢。” 路星远突然被打，虽然不疼，但有点小委屈，揉着手臂问她： “你还有哥哥呀，他几年级的？” “不是我亲哥哥，是邻居家的哥哥，四年级了。” “四年级！” 路星远一脸羡慕地盯着她。 拜托，对于小学生来讲，有一个高年级的哥哥简直是酷毙了！ 程如安见他满脸羡慕，还想继续逗逗他，结果刚一转头，就看见穆遥从楼梯上下来了。 “穆遥哥哥，我在这里！” 程如安一下子跳起来，大声喊道。 穆遥本来还在到处找她，这一嗓子喊出来，倒是一下子就锁定目标了。 穆遥无奈得笑了笑，向她走了过去： “有没有等我很久？” 程如安最喜欢的就是穆遥这么温柔得对她，高兴地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头在穆遥胸口蹭来蹭去： “没有啦，我是做完作业才下来的！” “那好吧。” 穆遥拍了拍程如安还在不停撒娇的脑袋，又看向一旁没说话的路星远： “安安，这是你同学吗？” 程如安把头从穆遥怀里扬起来，点点头说： “嗯嗯，他叫路星远，是我同桌。” 突然被点名的路星远一阵慌乱，看着面前高高的穆遥，小声地说：“哥哥你好。” 路星远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觉得有点尴尬，小手在包里掏了个东西出来递给程如安： “那个，这是给朋友的礼物，我们明天见！” 说完，就像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跑走了。 程如安一脸莫名，张开手一看，一块被粉色玻璃糖纸包裹住的水果硬糖正安安静静得躺在她的手心。 不知道为什么，程如安突然觉得心情更好了起来，小脸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穆遥说： “穆遥哥哥，我交到新朋友啦！” 第9章 谢谢你一直相信我 最近程如安一家都喜气洋洋的，没什么别的原因，主要就是因为自家孩子在学校里天天受表扬，程立和黄小君觉得特别舒心。 前段时间程立厂里不是很忙，回家比较早，心血来潮想看看自家女儿学习学得怎么样。 没想到，刚一拿出程如安那几个没比自己巴掌大多少的作业本，程立就惊呆了。 看看这封面上漂亮的铅笔字，工工整整地写着“一年级三班 程如安”，程立惊喜得两眼放光。 要知道自己女儿刚满六岁没几天呢，居然能不用拼音，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而且字还写得不错，这可不让他惊喜吗！ “毕竟你自己就写的一手烂字。” 黄小君在旁边默默补刀。 程立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反正自家媳妇损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当没听见吧。 再一翻开作业本，更不得了！ 每一页作业纸上，程如安都写的很认真，秀丽的字迹看得让人心情舒畅。 一本作业本翻完，连一个红叉叉都没有，全是各科老师打得大大的“a+”。 程立看着看着，连僵硬的脊背都放松了许多。 就算只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那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次次a+啊！ 程立心里十分爽快。 “这你就满足了？” 黄小君坐在程立旁边剥蒜，又从袋子里把空心菜拿了出来。 昨天程如安晚上一回家就说学校午托的菜不好吃，一直撒娇要吃蒜蓉空心菜。 程如安虽然有点挑食，但很少向他们提要求一定要吃什么。 想着自家闺女好不容易有想吃的菜，黄小君今天一下班就直奔菜市场，精挑细选了两把水灵灵的空心菜回来。 “上周末你不是加班嘛，我带安安出去散步，正好遇到她班主任，夸了安安好久呢！” 黄小君嘴上讲着上周末的事情，手上还麻利地择着菜。 “真的啊？” 程立瞪大了眼睛，一边抓起一把空心菜帮黄小君择菜，一边问： “她班主任都怎么夸的？” “人家老师说她作为班上的班长，懂事的不得了，经常主动帮助其他的同学，班上的小朋友都喜欢跟她玩儿，最关键是成绩还特别好！” 黄小君回忆着那位年轻班主任脸上真诚的笑容，越说越高兴： “当初我还担心安安性子太闹，上小学了安静不下来，结果没想到，咱闺女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起来了！” 程立和黄小君两口子十分感慨。 家里条件比不上其他家庭，读幼儿园的时候还好，就怕上小学了以后程如安不适应，万一看到别的小朋友家里条件好，产生自卑心理就不好了。 还好，程如安自从开始上小学，就懂事了起来。 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说，晚上回家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做家务。 前天程立回家，程如安还兴冲冲地抱着他的腿告诉他，今天的饭是她煲的。 为了能让自家乖巧懂事的女儿健康顺利地长大，他们两口子再苦再累都值得！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程立起身往门口走去。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穆遥一手拿着乒乓球拍，一手拉着程如安站在门口，仰着头看他： “程叔叔，我看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就带安安上来了。” 程立想起来，自己回家时，看到两个孩子在花园里玩儿得不亦乐乎。 小区里新添了两块乒乓球桌，穆遥带着自己新买的球拍，教程如安打乒乓球。 程如安虽然看着瘦小，但其实运动神经并不弱，重生前每当自己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去体育馆运动来释放压力。 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体毕竟只有六岁，没办法发挥出她本身的实力。 程如安抓着球拍，有些无奈地想着。 本来还想着在穆遥哥哥面前好好展示一下呢！ 穆遥自然是不知道程如安心里在想什么，他走到程如安背后，微微蹲下身子，抓着她的小手说： “安安，来，我先来教你发球。” 程如安本来还打算直接上手来两下，给穆遥点惊喜，结果没想到穆遥打算手把手教她，顿时就收了想炫技的心思。 有这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谁还想炫技呀？ 程如安目光炯炯地盯着给自己作示范的穆遥，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来，像这样。” 穆遥用自己的手覆上程如安的右手背，轻轻抓着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绕过球拍柄，然后圈住握紧： “这是直拍的握拍方式，你试试习惯不习惯。” 六岁小孩的手对于这只球拍来说还是有点太小了，程如安试着挥了挥球拍，感觉手腕都在被拉着往下坠。 不过看着穆遥一脸期待，程如安还是点了点头： “好像还可以。” 得到了肯定回答，穆遥又接着示范起了如何发球。 考虑到程如安现在还太小，穆遥选择教她最简单的发球方式。 “像这样，左手拿球，右手拿球拍。” 穆遥站在程如安旁边，耐心地做了好几次演示： “然后把球放下，看到球从球桌上弹起来以后，再用球拍打过去就好了，记住要打到球桌上哦。” 程如安装作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也跟着穆遥一起学了起来，很顺利地就把球打了过去，球正好落在对面球桌上。 穆遥见她一次就成功，高兴地揉了揉她的头说： “安安真棒，我就知道你肯定能一学就会。” 程如安看着穆遥温柔的笑容，一瞬间晃了神： 穆遥哥哥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直都那么相信自己。 上辈子有好多好多时候，穆遥都坚定不移地支持程如安，相信她可以做到。 小学的第一演讲比赛，是穆遥鼓励她去报名，放学以后还陪她练习。 初中的第一次运动会，被强制参加了八百米的程如安跑得气喘吁吁，余光却瞥到不远处的穆遥，正陪着她一起跑，还在轻轻给她振臂鼓气。 高中以后面对文理分科，程如安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了选择理科，也是穆遥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相信她的选择。 她还记得，当时的穆遥一脸郑重，语气坚定地对程立说： “程叔叔，安安很聪明，她一定可以学得很好的！” “嘶！” 程如安突然感到右手虎口一阵刺痛，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她痛得一颤，球拍从手中落下，砸在球桌上，发出“哐啷”一声。 她回忆往事得太过入迷，手里还在不断地发球，一个没注意，就把虎口那块娇嫩的皮肤磨破了。 穆遥眉头一跳，赶紧拉过她的手一看，果然虎口那块磨破了一小块皮，隐约可以看见细红的嫩肉。 穆遥当即就收了球拍，随手把乒乓球拿在手上，一脸严肃地拉着程如安往她家里走： “今天先不打了，哥哥送你回家，回家以后记得让黄阿姨给你贴个创可贴。” 程如安抓着穆遥的手，稍慢一点跟在穆遥后面，望着他还没有长大以后那么宽阔的后背，心里想着： 谢谢你一直相信我，穆遥哥哥。 第10章 穆遥哥哥，你打球好帅!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入秋了，程如安穿了件薄薄的红色针织外套，站在篮球场旁边，抱着一个深橘色的皮球玩儿，一旁的球场上，穆遥正跟着一群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在训练。 自从上个月穆遥被体育老师选进了学校的篮球队开始，每天下午放学后，他都会多留两个小时跟球队一起训练。 最开始被选中的时候，穆遥在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心： 自己要是每天都要待得晚一点，没人照顾安安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问程如安的意见： “安安，哥哥现在每天放学都还要训练一会儿，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回家，还是等一等哥哥，结束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回家？” 程如安丝毫不在意要多等两个小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自己每天很早就做完了作业，放学以后几乎就没什么事干，反正都是跟穆遥待在一起玩儿，在小区里还是在学校里都一样。 于是，穆遥第一天训练，就带着程如安一起去了篮球场。 他无视了球队里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从球框里拿出了一个小一点的皮球，放在程如安张开的小手里： “安安，你就在这附近玩儿，别跑太远。” 程如安乖乖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抱着皮球跑到旁边比较空旷地方，用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皮球玩。 “哎，穆遥，那是谁啊？” 球队里面有男生朝程如安那边望了望，转头问他。 在高年级的学生里面，穆遥这种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的男生，也算是绝对的风云人物了，“穆遥”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各个班级里的课间对话里，但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他们谁也摸不着头脑。 “你小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一个跟穆遥差不多高的男生运着球走了过来，一胳膊揽住穆遥，把他拉过来： “那是他妹妹，今年刚上一年级，穆遥可宝贝她了，你们可别欺负人家啊！” “哦，这样啊。” 看着大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男生又转过头去，对着程如安笑了笑： “妹妹，待会儿看你哥哥被我打趴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遥曲起手肘顶在肋骨上，一下子痛得弯下了腰，捂着身侧控诉道： “穆遥，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妹妹，你看你哥多暴力！” 穆遥看着抱着个小皮球，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逼的程如安，又看着一旁龇牙咧嘴的同学，推着他就往队伍里面走： “你别逗她雷振杰，逗哭了你去哄。” 还想再装一会儿的雷振杰立马就站直起来，拍了拍胸口，一脸自信： “你雷哥这身体素质，哪能轻易被你一拐子就打败了！” 开玩笑，他哪会哄哭了的小女孩儿啊，他有一次不小心把自己的堂妹惹哭了，哄了半天都没哄好，差点把自己也给急哭了。 “哔——” 篮球教练吹响了哨子，十几个男生顿时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拿起球开始列队集合。 全队都还是十岁左右的小男生，教练选择从强度不太高的基础开始练习。 初秋的下午，天上挂着的太阳还没有落下，时不时还会吹来一阵阵凉爽的秋风，程如安就在一旁，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或是自己拍皮球，或是看书，或是干脆就看着球队训练发呆，慢慢地感受着时间流逝。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教练要进行训练考核，每一个队员都要完成体能考核和基础训练考核，最后再进行十个回合的半场折返运球投篮。 前几个项目都一一考核下来，大家都排成一列准备进行最后一项的半场折返运球投篮。 到这个时候，大部分男生都有点疲惫了，体力不好的已经开始踮着脚蹲下来，喘着气想休息一下。 程如安看到因为身高最高而排在队伍最后的穆遥也有些微微喘气，额前的发际线上微微渗出点汗水，在橙黄色的夕阳下细细地闪着光。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着穆遥的水杯，小跑上前，递给因为看见她跑过来而微微瞪大眼睛的穆遥： “穆遥哥哥，你都出汗了，喝点水吧。” 穆遥看着伸直了双臂把水杯递到他眼前来的程如安，略微愣了一愣神。 因为晒了太阳的缘故，程如安肉嘟嘟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她额前有些长长了的刘海有点挡视线，正撅着小嘴想把发丝吹到一边去。 穆遥正打算伸手接过水杯，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 “小心！” 来不及回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穆遥瞳孔一缩，一手拉着程如安的手臂把人护在怀里，一手挡住程如安的后脑勺，只来得及侧过半边身子，就被一颗篮球打中了自己的背部。 “不好意思啊！” 一个男生急匆匆地跑来，捡起了一边球朝穆遥和程如安道歉： “球砸篮板上弹出来了，你们没事吧？” 穆遥摇了摇头说没事，但手上还是紧紧抱着程如安没松手。 雷振杰在前面来回瞅了两眼，赶紧走过来，揽着这个男生的肩膀，把人拎走： “你小子，让你平时训练的时候偷懒，这回好了吧！” 程如安一开始吓了一跳，这会儿缓过劲来，悄悄把头从穆遥怀里抬起来，打量着穆遥的脸色。 穆遥见她没被吓坏，长舒一口气，正想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却注意到自己手心脏的不行，只好用手背碰了碰程如安有些发烫的肉嘟嘟的脸颊，轻声说道： “哥哥这会儿不喝，你先去旁边等我，不要过来，这边危险，砸到你就不好了。” 程如安也知道现在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可经不起什么撞击，连连点头，抱着穆遥的水瓶又跑回一边站着旁观了。 随着一个人一个人的轮过去，队列逐渐变短，最后终于轮到穆遥进行半场折返运球投篮了。 穆遥已经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状态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他紧盯着站在篮筐下的教练，等到教练一吹哨，就迅速地运球冲了出去。 穆遥的身材比例很好，四肢修长，再加上他跑步时跨步大，看起来整个人显得格外从容。 他娴熟地交换着左右手运球，快速上篮，汗水从他的皮肤中渗出来，汇成一滴滴的汗珠，顺着皮肤往下流。 最后一球，穆遥将球运至罚球线中央，膝盖微弯，脚尖轻轻点地，小腿肌肉绷紧，向上跃起，手腕轻压，将球投了出去。 “唰” 篮球荡开白色的网带，应声空心入网。 教练最后把球队集合起来，简单交待了一下下个月的训练计划，就让大家解散了。 穆遥转过身去，看到小小一只的程如安涨红了脸，正努力想把他那个装满了书的重书包抱起来。 穆遥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用右手把书包接过来，单肩背着，蹲下来问程如安： “安安是不是等得有点累了？” 穆遥本来想抱一抱她，可惜自己一身汗味儿，再加上手也脏的不行，只好用小臂轻轻环住程如安的腰，把小姑娘带得离自己近一点。 程如安也有些热，肉肉的鼻尖上沁出了一点汗水。 她摇摇头，拧开穆遥水瓶的瓶盖递给他，认真地说道： “不累。” 穆遥其实早就渴了，接过水瓶大口喝了起来。 “穆遥哥哥，你打球好帅！” 穆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正双眼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程如安，微微一笑： “谢谢安安，走，咱们回家。” 第11章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眨眼间就来到了年末。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就连地处南方的阳城也下起了雪。 不常见的雪景给城市带了一丝浪漫的气息，各种有趣的活动也逐渐开展了起来。 程如安所在的小学也不例外，操场上每天都有各个年级的小孩儿堆不同模样的迷你雪人。 作为阳城最好的公立小学，校长大手一挥，决定拍一个宣传片，既纪念这次美丽的冬季，又起到宣传自家学校的作用。 学校宣传组一得到任务，立马就张罗了起来。 要拍宣传片，那自然要从自家学生里选人。 宣传组的老师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亲自挑选，选人的条件就三个： 形象好、成绩好、性格好。 穆遥是第一个被定下来的主要小演员，没别的原因，就是完美符合这三个条件罢了。 高高帅帅的“男主角”定下来了，老师们又紧锣密鼓地选起了其他人选。 按照宣传片的构想，他们还需要一个乖巧可爱、阳光自信的小女孩儿，最好还有着看起来能让这个冬天的雪都融化的温暖笑容。 找来找去，他们找到了正在放学等穆遥，因为无聊而拿着扫把扫雪的程如安。 她脚上套着一双深棕色的小靴子，身上拢着一件火红的棉服，小脑袋上罩着大大的帽子，扎的两根麻花辫从细细的脖颈两侧垂下来，帽子的毛绒边边正随着她扫雪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她一边扫雪，一边唱歌，结果越唱越激动，到最后甚至笑了起来，拿着扫把当话筒，在原地转圈圈，宛如在开一场属于她自己的演唱会。 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合适人选，正垂头丧气着的老师们瞬间被这蓬勃的朝气所吸引，在心里呐喊道： 看这清秀的脸蛋儿，看这温暖的笑容！就是你了，我的小宝贝！ 而且谁说要选的小女孩儿一定得是高年级的，人家这漂亮宝贝小小一只的，多可爱呀！ 就这样，程如安也被选入了宣传片的小演员阵容里了。 重要的角色都集齐以后，剩下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宣传组的老师一合计，决定下周末就开始拍摄。 知道两个孩子都被选中参演以后，黄小君和王冰婵开心极了，正巧两家人也很久没约饭了，干脆晚上就约着一起去小区附近的民俗商业街里新开的麻辣火锅店吃饭。 火锅店装修得古色古香，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浓郁的火锅香气，馋得程如安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黄小君把菜单递给穆遥，让他点菜，穆遥接过以后，抱着程如安坐在自己怀里，用笔一道菜一道菜地指给程如安看：“安安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写。” 自从重生以后，程如安比以前胆子大多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跟穆遥撒娇，几个月下来，也渐渐习惯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靠在穆遥怀里，两只小胳膊挽住穆遥的小臂，眼睛跟着笔尖的一起滑动： “土豆片要一份吧。” “妈妈和王阿姨喜欢吃毛肚，我们点两份怎么样？” “穆遥哥哥你不是喜欢吃鳕鱼吗？” “这个这个，鱼肚，我要一份！” 穆遥扶着程如安的小脑袋，不让她离菜单太近，免得伤视力，托着她的小下巴，一一地把菜品勾了下来，又点了些两位妈妈喜欢吃的菜，就把菜单拿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的手脚很麻利，上菜的速度很快，黄小君本来还想着给程如安烫点菜，刚一抬头，就看见穆遥夹着刚刚烫好的新鲜毛肚放进程如安的碗里，嘴上还叮嘱着她慢慢吃，注意别烫着。 黄小君心里一暖，对王冰婵感慨道： “你们家穆遥真乖啊，这么小就会照顾人了，我们家安安可没少受小遥照顾。” 王冰婵用漏勺把已经煮熟的鸭血捞出来，夹成小块放进黄小君碗里，温柔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吃得正开心的两个小孩： “穆遥都这么大了，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嘛。” 说完看了看小心翼翼给程如安系围裙的穆遥，转了转眼珠真情实感地说道： “不过俩孩子感情是真的好，我就没见到过穆遥对哪个其他的小孩儿这么细心过。” 一顿饭吃的极为愉快，程如安吃得小嘴辣得通红，还没吃过瘾，毕竟上辈子她可是火锅达人，这都重生快半年了，这才吃第一次火锅呢。 穆遥见程如安辣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只好拿了个空碗，往里面掺了半碗茶水，夹起程如安碗里的牛肉在茶水里涮了涮。 “不要涮茶水，这样就不好吃了！” 程如安吓了一跳，趴在穆遥肩上瞪着大眼睛，想阻止他。 结果没想到这次穆遥完全不听她的，把菜一个一个涮好了重新放到程如安碗里，才转头认真地对她说： “不行，再这么吃下去你会闹肚子的，撒娇也没有用。” 程如安瘪了瘪嘴，慢腾腾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脸悲伤地把被涮去红油的菜放进嘴里吃掉。 黄小君看得好笑，隔着还热腾腾的冒着水汽的锅逗她： “你看看你那小嘴儿，都快跟红汤一个颜色了。” 程如安眼角边还挂着刚刚被辣出来的泪珠，抬头起头一脸无可奈何地盯着两位妈妈看。 看着程如安眼眶泛粉，楚楚可怜地鼓着腮帮吃着肉的样子，两位妈妈顿时被萌地捂心口： 安安宝贝也太可爱了！ 到最后，四个人都吃得肚皮滚圆。闻着一身的火锅香气，决定散一会儿步再回去。 莹莹的路灯照亮了已经完全黑了的路，犹如白纱一样的灯光下，还能看到慢慢往下飘的雪花。 穆遥牵着程如安的手走在前面，聊着上学的时候发生的故事。 黄小君和王冰婵走在他们后面，满眼慈爱。 两人虽说出身不同，家庭条件不同，但都是自信好强的女人，性格十分合得来。 黄小君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自学了会计的知识，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严谨，在厂里站稳了自己的脚跟。 而王冰婵也从不以书香世家的大小姐自居，平日里温柔谦虚，开了一家自己的书画店，潜心经营。 即使穆遥的父亲穆文勇常年出差不在家，她也把自己的事业和穆遥的教育抓得很好。 她们聊着聊着，路过一家童装店，王冰婵往里看了一眼，拉着两个孩子和黄小君就进了店里。 “怎么了冰婵，你想给小遥买衣服吗？” 黄小君打量了一下这家装潢典雅漂亮的童装店，有些疑惑： “但是这家感觉没什么男装啊？” 王冰婵微笑着摇了摇头，从货架上拿了一套儿童女装下来。 这是一件套装，上半身是红色呢绒质地，简洁地裁剪成大衣样式，镶着精致秀气的棕色羊角扣。小大衣外还配了一件下摆是波浪形的精致的短披肩，下摆上细密地缝上了白色兔毛绒。 下半身则是一件用细黑白格线条隔开的红色底色呢绒短裙，上面还绣了一只正在伸懒腰的猫咪。 王冰婵上下细细审视了一下这套衣服，满意地在还有些懵的程如安身上比划了两下，把衣服递给她： “安安，去试衣间试一试，看看好不好看，好看的话阿姨买给你。” 程如安抱着衣服，有些手足无措，眼睛有些不安地看向黄小君。 虽然还没看标签，但一摸这质地，她也知道这套衣服肯定不会便宜。 黄小君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拒绝道： “你给她买衣服做什么，她衣服够穿的。” 王冰婵按了按她的肩膀，温柔地说： “下周末安安不是拍宣传片吗，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到时候咱们安安一定是全场最可爱的小女孩儿！” 黄小君一愣，泪水慢慢地涌上眼眶。 自从她知道程如安要去拍宣传片以后，就一直头疼要给她穿什么样的衣服。 家里过得节约，程如安的衣服一向是以性价比高为主，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漂亮的衣服。 虽说程如安一直都很乖巧懂事，从不会在穿着上提要求，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只能穿着旧衣服去拍宣传片，黄小君就一阵心痛。 王冰婵让还有些犹豫的程如安去换衣服，挽着黄小君的手臂轻声说： “你别多想，我也是看着安安长大的，她都上小学这么久了，我都没怎么好好带她出来玩儿，这套衣服就当是我给她迟来的小学一年级礼物好了。” 黄小君被她挽着走到玻璃墙面前，忍着喉咙里的哽咽说：“谢谢你，冰婵。”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 王冰婵笑了起来，歪着头对她说： “下次你来店里看我的时候，记得带一盒藕夹给我就好，我吃了那么多藕夹，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好。” 第12章 漂亮孩子x2 “叮铃铃铃”，程如安的小狐狸闹钟今天响得格外的早。 她伸出小手把闹钟按掉，揉了揉泛着水光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下时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怎么才六点啊。” 黄小君一打开房门，就看见程如安正坐在床上，懵懵地抱着软乎乎的被子角发呆的样子，走上前去敲了敲她的额头： “宝贝醒醒神，今天可是拍宣传片的日子，我们早点收拾好去王阿姨家里，让她帮忙给你化个妆。” 程如安还没睡醒，慢吞吞地揪着自己的睡衣，一步一步往卫生间挪，一直到半个小时后，黄小君才带着程如安来到王冰婵家门口。 “咚咚咚”，黄小君敲了敲门，听见门内传出穆遥的声音： “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过了一会儿，穆遥穿着拖鞋跑来开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好意思黄阿姨，我刚刚在整理衣服，来的有点慢。” 程如安揉着惺忪的眼睛，从黄小君背后探头看过去，这才明白为什么穆遥有些局促。 今天的穆遥显然被王冰婵好好打扮了一番，黑色的头发用发胶抓了抓，脸上化了一点淡妆，还涂了淡淡的唇蜜，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和可爱。 王冰婵在他的衣服搭配上也下了不少心思，纯白色的羊绒高领毛衣外面罩了一件加绒加厚的牛仔外套，显得他温柔又干净。 程如安看得两眼放光，瞌睡都不打了。 什么叫天生的美人胚子啊！穆遥哥哥这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冬日男主角啊！ 就连黄小君也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扶着他的肩膀前后看了看，嘴里不住地赞叹道： “小遥今天这么一打扮，更帅了！” 穆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抿着嘴笑了笑，拉过还抱着黄小君的腰偷笑的程如安让她们进屋： “外面冷，快进来吧，我妈妈今天早上煮了燕麦粥。” 刚一进屋，就看到王冰婵端着一盘煎得金黄的馒头片出来，浓郁的奶香味萦绕在整个房间里，一下子就把程如安的馋虫勾了出来。 王冰婵看她一脸小馋猫的样子，萌得心都化了，赶紧招呼她们坐下： “今天估计要拍一上午，早饭一定要多吃点，尤其是安安，别拍着拍着饿晕了。” 程如安闻着香喷喷的早餐，使劲点点头： “王阿姨做的早饭这么香，不多吃点简直就是浪费嘛！” 等程如安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得一干二净以后，王冰婵才拉着一脸满足的她坐在梳妆凳，准备给她化妆。 程如安五官底子很好，她皮肤白皙，一双浓眉下的丹凤眼炯炯有神，搭配上秀气的鼻子和肉肉的嘴唇，只用稍化淡妆就能很好地突出她的天生丽质。 不过为了上镜效果更好，王冰婵还是给她刷上了更重的桃红色眼影和腮红，还点上了些亮片，最后在嘴唇上再涂上亮晶晶的唇蜜，更衬得她整个人像一朵刚刚盛开的桃花。 为了和衣服搭配，王冰婵还给程如安扎了个双丸子头，用红色发带在丸子头底部缠了两圈，最后打上蝴蝶结，配上精致的妆容和衣着，活脱脱一个冬天里漂亮可爱的小精灵。 程如安十分满意，小腿开心地晃来晃去，扬手给了王冰婵一个飞吻： “谢谢王阿姨！” 全部收拾好以后，四个人赶去学校集合，正好是早上八点半。 黄小君和王冰婵带着孩子对负责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到另一边随便找个了地方坐下，不再干预孩子们的拍摄。 穆遥和程如安一边聊天，一边往老师和同学们的方向走。 “你们眼睛够毒啊，这两个孩子选的是真好！” 负责拍摄宣传片的视频导演是学校专门从阳城电视台请来的。他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个孩子，对负责挑选小演员的几个老师赞赏地点点头： 毕竟有这么漂亮的两个孩子出现在宣传片里，想不吸引人都难啊！ 程如安还有点不适应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有点紧张地握紧了穆遥的手指。 穆遥感觉手指一紧，低头一看，果然看到程如安神色略有些慌张，整个人悄悄地往他身上靠。 “别怕。” 穆遥俯下身子，轻轻安抚程如安：“跟在我身边就好，相信我。” 程如安抿了抿嘴，深呼吸了两口气，给自己打劲道：“我不怕，穆遥哥哥你也要相信我才好！” “好，”穆遥笑弯了眼睛，捏了捏程如安有些汗津津的手掌，点点头道，“哥哥也相信你。” 拍摄过程其实很简单，主要是拍一些孩子们上课学习和课间玩耍的镜头。穆遥作为第一男主角，需要拍摄的情节尤其多，有些镜头只需要拍他一个人时，其他的孩子们就在旁边站着看。 作为全场最小的小孩子，程如安自然吸引了许多来自其他高年级的孩子的目光。 这个时候，国家还在实行计划生育，大部分孩子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陪着自己一起长大，因此从一开始程如安跟着穆遥一起来的时候，他们就都关注上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趁着穆遥拍单人镜头时，这些小朋友就渐渐围到了程如安身边，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看。 “小妹妹，你读几年级了呀？” 有不怕生的小女生问她问题，程如安揣着小手手，乖乖地回答：“我今年刚上一年级。”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剩下的人也就不那么拘束了，逗着程如安玩儿。 有的拿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糖果分给她，有的教程如安玩拍手的小游戏，还有的干脆直接打听起了程如安和穆遥之间的关系起来。 程如安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后面发现这些孩子都很善良，只是单纯想跟她交朋友，也就不那么紧绷，开心的和他们一起聊了起来。 穆遥一回来，就看见程如安被团团围住，和别的小演员一起玩得开心的场景。 想到刚来时还有些紧张害怕的程如安，穆遥觉得又欣慰又有点失落，自家的小妹妹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真的能够勇敢地面对一些情况了。 穆遥按下心中那一丝丝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酸涩，朝程如安走去： “安安，老师说让我们两个一起拍一个镜头。” 那些小孩儿听到穆遥叫程如安，立刻站了起来，给程如安让了路出来。 毕竟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关系有多好，即使不是亲兄妹，这份感情都足以让他们感到羡慕。 程如安对他们说了声谢谢，跑到穆遥身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走到拍摄老师面前。 这是全场的最后一个镜头，灵感来源于今天早上程如安和穆遥一起走来的场景，摄影老师说什么也要让这两个全场最漂亮的宝贝一起拍一个镜头。 他们被带到学校的回廊旁，回廊围成一圈，中间有一片空地，里面放着好几副大理石做的桌椅。摄影老师把桌子和椅子上的雪扫干净，让他们坐过去，拍一幅看雪的场景。 程如安点点头，正打算坐上去，就被穆遥拉过手臂，让她等一下。 穆遥走过去，摸了摸石椅，果然感到一片冰凉，心想： 还好刚刚拉住了安安，没让她直接坐上去，不然不知道屁股得冰成什么样。 穆遥抱起程如安，自己坐在椅子上，双手圈着程如安，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对老师们说到： “老师，就这么拍行吗，椅子太冰了，我怕安安受不住。” 拍摄老师调试着手里的设备，连连点头，这样更好，更能体现兄妹之间的友爱。 就这样，程如安被穆遥抱在怀里，两人听着指挥，一起看向天空。 细密的雪花伴随着不太温暖的阳光慢慢飘落，程如安一瞬间晃了神，伸出手想要接一片雪花下来。 然而雪花实在太小，刚落在她的手里，就化成了小水滴。 程如安撅了撅小嘴，正打算把手收回来时，却看到穆遥把手也伸了出来，慢慢覆盖在程如安的手心上。 看着完全罩着自己的手的大手，程如安心中一动，转头看向穆遥。 穆遥正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 “手冷不冷？” 程如安又看向自己被包裹住的手，摇了摇头，浅笑着说： “不冷，很暖和。” 第13章 安安一定能做的很好 宣传片的后期制作也被委托给了阳城电视台，电视台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最终赶在圣诞节以前完工。 学校领导拿到成片以后，仔细审视了好几遍，最后表示：画面很唯美，剧情很流畅，立意很深刻，我们很满意！ 为了让这支宣传片的价值最大化，学校专门拨出了一笔款用于推广，在公交车上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 于是，在弥漫着银白落雪和“jingle bell”的阳城中，很多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只宣传片： 银装素裹的学校里，一群小孩正在教室里认真上课，小脑袋随着老师的讲解不时得上下轻点。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有些孩子留在位置上安静地看书，有些孩子则跑出了教室，去操场上玩雪。被漫天素雪装饰着的校园里，回荡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画面最后来到了一个回廊旁，温润如玉的男孩抱着乖巧的小女孩仰着头看雪。小女孩伸出手，被男孩紧紧握住，两人头靠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笑了起来，温暖的笑容随着越飘越大的雪而慢慢淡出了镜头。 毫不意外的，宣传片的效果很好，即使学校在阳城本地本身已经非常有名，但仍然吸引了更多的家长去了解。 然而除了家长以外，还有另一拨人也被这只宣传片吸引了。 这天刚放学，程如安正在帮班主任收拾东西，准备陪她一起回办公室，就看见刚走了没多久的路星远又跑了回来：“程如安，田老师找你。” 田老师是学校负责宣传片策划的老师，程如安探头望向门口，果然看到田老师正在向她招手。 程如安给班主任打了声招呼，拍拍路星远的肩，开朗地说了声：“谢啦！”，然后就向门口走去。 “田老师好！” 程如安甜甜地向田老师鞠了一躬，俏皮地歪着小脑袋问：“田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田老师是个温和的四十多岁的女教师，正处在喜欢乖巧可爱的孩子的年龄，加之拍宣传片时，她一眼就看出程如安极富灵气，因此就更加喜爱这个小女孩儿。 她温柔地抚了抚程如安的头发，蹲下来对她说：“安安今天也这么开心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拍的那个宣传片播了以后，有个品牌托电视台那边找到我们，说想让你帮他们拍一支广告。” “拍广告？” 程如安有些震惊，迅速地眨了眨眼，磕磕巴巴地说：“老师，您、您没搞错吧？” 田老师看她呆呆的样子，噗嗤一笑：“没搞错，是真的，现在他们就在我办公室里，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吧。” 说完，拉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程如安，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程如安人还有发愣，小手攥紧了衣服角，心脏怦怦直跳： 自己不过是参演了一个学校的宣传片，就要被选中去演广告了？ 她微微有些兴奋，笑容不自觉得浮上脸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办公室门刚一打开，程如安就看到有两三个年轻人“唰”地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老、老师？” 程如安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往大人的背后躲。 “哈哈哈，你看看你们，把人家小孩儿吓着了。” 一旁坐在沙发的中年男人也跟着一起站起来，朝程如安挥挥手：“安安小朋友，还记得我吗？” 程如安探出头，紧张地轻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点了点头。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宣传片的摄影导演，看来就是他带着品牌方的人过来的。 程如安有些放心了下来，大方地说：“记得，导演叔叔好。” “嗯，安安小朋友真乖。”摄影导演颔首，示意那几个年轻人坐下，田老师也带着程如安坐在了沙发上。 那几个年轻人也向程如安道了歉，仔细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们是阳城本地牛奶品牌x宝的人，x宝这个品牌虽然在阳城本地口碑不错，销量也还尚可，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品牌牛奶入驻阳城，x宝的销量也渐渐降了下来。 “我们也没想着把x宝经营成一个多大的名牌，就想能在阳城安安稳稳地站住罢了，刚好这次看了你们学校的宣传片，程如安小朋友形象气质各方面都很适合，就想请你来拍一支广告，到时候投放到我们本地的宣传平台上。” x宝这个牌子程如安自然是知道的，作为阳城本地人，上辈子的她几乎是喝着这款价格实惠、品质优良的牛奶长大的。 只不过让她突然去拍广告，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摄影导演和田老师的意思，都是希望她能接下来这个邀请，尤其是田老师。 她私下里有跟程如安的班主任刘老师了解过她的情况，得知她家里条件并不算好，父母虽然都在大企业里上班，但都只能算是厂里的普通工人，再加上各种开销，生活过得实在不算是好。 想到程如安这般乖巧伶俐，田老师越发怜惜起来：“安安，他们也不会让你打白工，会给你报酬的。” 程如安的眼底突然亮起了一道光，睁大了眼睛眨了眨。 凭心而论，她是想拍这支广告的。 重生以后，她几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她享受着快乐的童年时光。 然而偶尔晚上睡觉时，闭上眼睛，程如安的脑海中又会浮现出程立下班后僵直着腰背揉肩、黄小君看着银行卡上没剩多少存款发愁的样子。 程如安咬着牙捏紧了裤子。 “咚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敲响，众人看过去，只见穆遥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田老师，安安是在您这儿吗？” “哦，是穆遥啊，安安在这儿呢，来一块儿坐吧。”田老师拍了拍沙发，示意他过来坐。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穆遥出现，程如安就紧张了起来，她看着穆遥向她走来，有些心虚地问他： “穆遥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穆遥看着她小鹿似的眼睛不安地眨动，心里有些无奈：“我下课以后看见你没在以前的地方等我，就去你班上找你了，他们跟我说你在田老师办公室里。” 说着把书包递给她，坐到她身边：“结果书包都忘了拿，万一找不到又要急得哭。” 穆遥小脸一红，把书包抱在怀里，嘟着嘴说：“我才不会哭呢。” “好好好，所以安安怎么来田老师办公室了？” 摄影导演见穆遥也来了，便向x宝的工作人员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孩子你们应该也知道，叫穆遥，他和程如安关系很好的，就让他也待在这儿吧。” 说完，他简单向穆遥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穆遥点点头，表情依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转头看向还紧紧抱着书包，默不作声的程如安：“安安，你想试一试吗？” 程如安心脏猛地一跳，小手抓着书包不说话。 她当然是想试一试的，一支广告的钱虽然不会太多，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虽然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儿，但拍广告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万一，万一做不好的话。。。。。。 “安安想去试一试的话，就去试吧。” 突然，穆遥伸出手，把她死死绞在一起的手分开，握在自己手里，微微垂下眼说：“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一起跟程叔叔和黄阿姨说一下，不过我觉得他们会答应的。” 程如安心潮一阵翻腾，鼻子一酸，小声地说：“万一我拍不好怎么办？” 穆遥缓缓露出微笑，捧着程如安的脸，与她对视，轻声道：“安安一定能做的很好。” 第14章 别怕，有哥哥在呢 虽然说有穆遥陪着自己，可是程如安一想到要回家给爸爸妈妈说拍广告这件事，还是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程立和黄小君都是有着极强的自尊心的人，虽然挣的钱少，但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他们不止一次的说过，之所以每天拼了命地上班赚钱，就是为了程如安能安心读书，最后考上好大学。 而现在自己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就要跟他们说自己要去拍广告，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 “别怕，”穆遥感觉她有些不安，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给她打气，“有哥哥在呢。” 程如安和穆遥回到家以后，程立还没下班，黄小君已经系好了围裙准备做晚饭了。她看着程如安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不由得问她： “怎么了宝贝，出什么事了吗？” 程如安还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穆遥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力量，就抓紧了书包带，鼓起了勇气，对黄小君说：“妈妈，有人来找我拍广告。” “拍广告？”黄小君有些不可置信。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剩下的也就没那么不好开口了，程如安一鼓作气，干脆拉着黄小君坐到沙发上，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说完后，就紧闭着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黄小君的反应。 程如安见黄小君眉头轻蹙，心想：要是妈妈反对，自己就先把穆遥哥哥支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她现在一年级的功课不难，不会耽误自己学习。 “妈妈，其实我真的还挺想试一试的。。。。。。”程如安轻轻摇着黄小君的手臂，小声说道。 看着一脸紧张的女儿，黄小君本来还有些迷茫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她伸手把程如安抱进怀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轻笑了一下： “怎么这么一副担心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小奶娃，皱着眉头像什么？” “妈妈！”程如安嘟着小嘴，抱着黄小君的手臂撒娇，“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啊！” “什么叫把你当作小孩子，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黄小君捏着程如安撅起的小嘴，跟她蹭了蹭额头，“别撅着了，都快能挂油瓶了。” “哼！”程如安不服气地甩着小腿，心里不停地碎碎念： 我可是重生过来的，早就是成年人了。 黄小君按住程如安的两条小短腿不让她乱动，收起了笑容，神情认真地说： “好了别闹了，我们说正事。说实话，我一开始的确是有点担心，毕竟拍广告和给学校拍宣传片完全就是两回事。但是安安，我并不反对。” 程如安本来还有点闹别扭，听了黄小君这话，瞳孔微微一怔，惊得一下子从黄小君膝盖上跳下来：“妈妈，你不反对我去吗？” 黄小君看着程如安惊讶的样子，神色十分温柔：“我可不是什么老古董，我当然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但一来你现在成绩很好，二来嘛，既然选中了你，那肯定要去展示一下啊，正好去电视上让别人看看，我女儿有多可爱！” “那你这就是同意喽！”程如安被出乎意料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笑弯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扑进黄小君怀里，“嘻嘻嘻，谢谢妈妈！” “先别急着激动，”黄小君把埋头在自己怀里不停撒娇的程如安拎出来，捧着她的脸蛋，认真地注视着她，“我先去跟田老师沟通一下，把具体事项确定下来再说，这毕竟是你第一次拍广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我们都得考虑到。” 程如安兴奋得不住地在原地蹦蹦跳跳，点点头：“嗯嗯，听妈妈的！” 黄小君拍了拍她的头，转过身又看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很安静的穆遥：“小遥是不是也知道这个事情了？” 穆遥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细细地上下扇动着，点点头：“我也是放学以后去田老师办公室找安安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样啊，那你怎么刚刚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以你对安安那护着的劲，会帮她说两句呢。” 程如安也有些好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跟妈妈解释，穆遥哥哥很少见的居然坐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她转了转眼珠，慢慢向穆遥靠近，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 “因为这是安安自己的事情，安安应该学会自己去解决。”穆遥轻轻地把程如安的小脑袋扶正，幽幽地垂下双目，温柔地看向她，“不过我确实是支持安安去试一试的，毕竟她看起来对拍广告很感兴趣。” 程如安睫毛微微颤动，原本有些微妙的心情，顿时就柔和了下来。她那像幼鹿一般清澈的眼睛根本不敢与穆遥对视，整张脸一直红到耳尖。 她害羞地又跑回黄小君身边，手忙脚乱地想用黄小君的手臂挡住自己，只漏出上半张脸，闪躲着眼神，就是不往穆遥的方向看。 黄小君看她这副害羞的模样，直接笑出了声来：“怎么对着穆遥哥哥还害羞啊，你平时不是最黏着他了吗？” 程如安被自己的亲妈打趣一番，脸红得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干脆耍赖不回答，轻轻地扯着黄小君的衬衣角：“妈妈我饿了，我们去做饭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黄小君深知自家女儿不经逗，见好就收，“我刚刚买了豆腐和肉末回来，今晚做麻婆豆腐，一会儿再让爸爸带条花鲢回来，再做一道酸菜鱼，怎么样！” 程如安最喜欢吃鱼，一听到有酸菜鱼，两眼都放光了：“好啊好啊，爸爸做的酸菜鱼最好吃了！” 穆遥见事情解决好了，便站起来准备回家。刚起身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黄小君拉着手一起往厨房走：“小遥怎么就打算这么走了，今天做这么多菜，我们一家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黄阿姨？”穆遥瞪大了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黄小君难得见到穆遥这副有些呆愣的样子，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你跟安安一起给阿姨帮帮忙吧，一会儿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今晚我们两家人一起吃。” 第15章 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吃晚饭的时候，黄小君把程如安想拍广告的事情也告诉了程立和王冰婵，不出意料的，两人也都持赞成态度。 “拍广告没什么关系，就是得安全第一。”程立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到程如安碗里，对于是否会耽误学习倒是没说什么。 王冰婵也同意地点点头：“只要能挑个好时间就行，其他的倒没什么，小的时候多经历点有意思的事也是一件好事。” 黄小君拍拍正废力啃着鱼头的程如安，笑道：“那就全票通过啦！” 吃完晚饭，黄小君立刻就给田老师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和x宝的人协商合同的事。 最后通过学校、父母、电视台和品牌商四方的努力，程如安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合同，约定在暑假期间拍摄广告，结束后将会付给程如安四千块的费用。 程如安拿着合同的小手禁不住微微地颤抖着： 这可是四千块啊，都快是她爸爸妈妈一个月的工资之和了！虽然只能解一解近渴，但一想到能给爸爸妈妈分担一点压力，程如安就开心地快要蹦起来了。 “好了，现在签了合约，就代表这件事情先告一段落了，咱们先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到时候高高兴兴地去拍，好不好？”黄小君把合同收好放进包里，向程如安叮嘱道。 程如安蹦蹦跳跳地牵着黄小君的手，没有被围巾包裹着的上半张脸上露出满满的笑意：“好！” 还有一周就是期末考试的时间了，虽然只是小学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但是不管是家长还是孩子都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家长们是因为期末成绩出来后会迎来小学第一次的家长会，而孩子们则是因为期末成绩与假期作业挂钩，谁不想寒假少做一点作业呢。 不过跟班上略有些紧张的氛围不同，程如安是一点也不焦虑，要真是考不到第一，她才头大呢。 “安安这么有自信啊？”晚上吃完饭，程立陪程如安玩，听到自家女儿的豪言壮语，不由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那当然啦，平时考试我也都是第一名嘛。”程如安倒不想再这个事情上多说，毕竟自己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作弊”了，她趴在桌子上，拿着水彩笔埋头无聊地写写画画。 程立专心地看斯诺克球赛，今天有他最喜欢的球员奥沙利文，他刚一吃完饭就用最快的速度把锅碗瓢盆全部洗干净，然后准时蹲在电视机前看直播。 程如安百无聊赖地抬头，就看见程立正专心地盯着电视看。 小小的电视机散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勾勒出程立宽阔的后背。 有多久没有和爸爸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了呢？程如安心想，大概从初中自己住校开始吧。 在自己的小时候，程如安就知道，程立和一般的爸爸不一样。他开朗大方，从不会严肃地对待自己，反而会陪着她一起看动画片，一起玩过家家捉迷藏，一起做运动。在她心中，爸爸更像是一个每天陪着自己的大朋友，虽然有时他会很忙，但他总是会尽量抽出时间陪着她。 相比于黄小君的雷厉风行来说，程立就显得极为没有脾气，哪怕是长大以后，她们开玩笑说家里程立地位排行第三，他也从来都是笑嘻嘻地说：“那还不错嘛，我起码是前三啊！” 唯一一次程立对程如安发火，就是在她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因为升上小学高年级被一些同学排挤，每天心情都糟糕，回家了也不好好吃饭，瘦的好像一只手就能被拎起来。 有一天晚上程立做完晚饭，叫了她好几次来吃饭才过来，结果晚饭也只是匆匆吃了两口就下了桌子。程立气得嘴巴抿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程如安第一次见这么生气的程立，顿时也有些慌张，在看到程立慢慢朝她走来时，更是害怕得拖着小凳子直往后退。 结果没想到，程立走过来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吼她甚至打她，而是重重地坐在她身边的地板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宝贝，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都可以说出来，别糟蹋自己的身体，行吗？” 程如安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在伤害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眼泪开始不断上涌，渐渐积蓄在了眼眶中，程如安再也支撑不住，扑进程立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双手用力抱紧程立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了程立一身，嘴里不断地哭嚎着：“爸爸对不起，我好难受啊爸爸！” 程立一手扶着程如安的背，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女儿死死地抱进怀里，一滴滴眼泪也顺着他的面庞慢慢滑落，滴进了程如安瘦小的脖子上，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宝贝，爸爸在这呢，没事了。” 从那以后，不管遇到再困难的事情，程如安都再也不会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释放压力了，因为她不想再伤害爱自己的人。 看着正专心看球赛的程立，程如安心中无比温暖：还好上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够再看次到爱自己的人。 “宝贝在画什么？”黄小君端着一盘切好了的苹果走了过来，看见程如安正埋头不停地画着画，好奇地凑近了看。 程如安正好画完，她乖乖地把水彩笔收进盒子里，拿起画展示给黄小君看：“画的是爸爸！” 黄小君接过还没仔细看上一阵，就被程立挤在沙发上一起看了起来：“安安画的是我？快让爸爸也来看看！” “你不是在看你的斯诺克吗？”黄小君被他挤得一歪，没好气地朝他努努嘴。 “斯诺克而已，随时都能看，哪能跟欣赏我闺女的画作相提并论。”程立摆摆手，凑近了脑袋看程如安的画，“哦，画的不错嘛！” 只见画纸中间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双手叉腰，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被涂成浅蓝色的电视机，旁边还被程如安用不同颜色的笔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八个大字——“爸爸正在看斯诺克”。 “我女儿就是有艺术天赋，这都会即兴创作了！”程立显然非常满意这幅画，他从黄小君手中把画拿过来，打算仔仔细细地欣赏欣赏。 程如安刻意用了小孩子稚嫩的笔触去画这幅画，没想到程立这么高兴，想来是因为这是她给爸爸画的第一幅画的原因。 “宝贝都只给爸爸画，怎么不给妈妈画一张呀？”黄小君用牙签挑了一块苹果递给程如安，装作吃醋的样子说。 “唔，”程如安慢慢嚼着苹果，抽出新的一张纸，打开水彩笔认真地说，“刚刚妈妈不在，我怕画得不好，现在我就给妈妈画一张。” “哎哟，安安真可爱！”黄小君看着她有模有样地画了起来，心里一阵柔软。 “给妈妈画完以后，我要再画一张全家福，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第16章 期末考试 伴随着越发凛冽的寒风，期末考试终于来了。程如安穿着一件深咖色的羽绒服，脚蹬一双加绒的雪地靴，牵着穆遥的手一起去学校。 穆遥的手很暖，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冷冰冰的，程如安干脆摘了小手套，把整只手都塞进穆遥的手心里。 “手怎么这么凉？”穆遥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不由得有些担心，皱了皱眉把手握得更紧一些。 “阿嚏！”程如安正想回答，一丝凉气突然钻进鼻子里，又痒又痛，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穆遥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看她捂着小鼻子，眼睛里都因为刚刚的喷嚏涌上了泪花，心里一紧，伸手把她的围巾围得更紧了一些：“要是感冒可就不好了，如果今天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老师说，知道吗？” 程如安一只手揉着眼睛，把眼睛揉的红通通的，一只手擤鼻涕，带着点鼻音点点头道：“知道了。” “今天要考试，安安紧不紧张？”穆遥见程如安不打喷嚏了，继续牵着她向学校走去。 程如安耸了耸肩上的书包，翘着小鼻子，充满自信地回答：“不紧张，我这次要考第一名！” 穆遥知道她成绩很好，平时也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因此毫不怀疑：“安安考第一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我这次可不仅是要考全班第一，”程如安认真地盯着穆遥，“我要考全年级第一名！” “年级第一？”饶是穆遥这样一向沉稳的孩子，也被程如安的“口出狂言”吓了一跳，“安安这么有自信？” “那当然！”程如安一脸肯定地点点头，“刘老师跟我说，我们学校每学期的年级第一都有奖金的，一年级是五百块呢！” 穆遥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考年级第一，稍一回想道：“这个的确是，而且每个年级的奖金还不一样，四年级今年是八百块。” “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奖金拿到手！”程如安捏着小拳头，瞪大了双眼看着穆遥，“穆遥哥哥今年是不是也会拿到奖金？” 看着程如安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穆遥笑弯了眼：“可能吧。” “哼，不是可能，是一定！”程如安抱住穆遥的胳膊不断地强调，“我才不信有人能打败穆遥哥哥！” 穆遥一听，嘴角微微一笑，轻轻揉了揉程如安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耳朵：“既然安安这么相信哥哥，那我一定也努力争取一下。” “就是嘛！”程如安这才罢休，跟着穆遥一路走到了自己的考室，“一年级七班，我就在这里考试。” 穆遥抬头看了看，确定了教室没找错以后，又叮嘱了程如安一番，才上楼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程如安刚把文具盒和其他考试要用的工具拿出来放在桌上，就感觉到自己肩膀被拍了拍。她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男孩。 “你好？”程如安有些疑惑。 “你是三班的程如安吧？”小男孩朝她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问。 程如安点点头回答他：“对，我是，怎么啦？” “那个，我语文不太好，一会儿考试的时候，你能不能。。。。。。”小男孩儿没说完，挤眉弄眼地示意了一番。 好家伙，这是刚上一年级就想着考试作弊啊。程如安有些无奈地想着。 “这个，不太好吧，老师说这样是不对的。”程如安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就想看一点，不会全部看的，你成绩那么好，你就帮帮我吧。” “可是，可是老师说了，作弊要是被抓住了的话，两个人都要被处罚的。”程如安又想了一个借口。 “哎呀没事的，我都听他们说了，这个教室的监考老师是个体育老师，他不会仔细看的，肯定发现不了我们！” 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油盐不进，一副一定要抄自己卷子的样子，程如安犯了难，本来是想给他留点面子才没有直接说“不”的，没想到他这么死缠烂打，还不如直接拒绝他呢。 正当程如安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拒绝他时，一个蓝色的奥特曼书包突然出现在小男生的桌子上，阻隔了他一直盯着程如安的视线。 程如安抬起头，发现路星远正站在他们旁边，一脸怒气地盯着小男生。 “干、干嘛？”小男生有点害怕，路星远长的比一般的一年级男生要高一些，而且还有点胖嘟嘟的，看他这生气的模样，万一打起架来，自己肯定打不过他。 “你说呢？”路星远气得肉肉的脸颊都在微微颤抖，叉着腰盯着他，“作弊是不对的！” “我、我没有作弊！”小男生一下子着急起来，脸红得像个小西红柿。 “但是你有这个想法，我都听到了，”路星远才不管他，继续说道，“而且你还想让程如安帮你作弊！” “她还没答应我呢！” “她才不会答应你！”路星远更生气了，冲着他扬了扬自己肉乎乎的小拳头，凶凶地警告他，“你再这样，我就、我就揍你！” “你欺负人！”小男生被路星远吓得不敢再找程如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生闷气。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程如安看越来越多的学生走了进来，赶紧劝阻道，怕他们真的打起来。而且这个小男生毕竟还没有作弊，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估计要被说笑好一阵子。 “哼！”路星远充当了一回“正义使者”，十分不屑于再看自己的“手下败将”一眼，拿起书包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的座位就在程如安右前方，程如安轻轻喊了他一声：“路星远。” “嗯？”路星远没了刚刚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又变成了程如安熟悉的可爱的模样。 “给你。”程如安伸出手递给他一块大白兔奶糖，微笑着说，“谢谢啦！” “你可是我的朋友，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揍谁！”路星远微红着脸把糖揣在口袋里，一副正义侠客的样子，“再说了，你前几天帮我复习数学，我复习得可难受了，怎么能让别人这么轻易就考过我努力学习的结果！” “嗯嗯！”程如安见他又傲娇了起来，没忍住笑了起来，“那今天考数学要加油哦，争取考到一百分！” 路星远一听数学要考到一百分，满身的气焰又消了下去，抠着手嘟囔道：“我、我尽量吧。” 第17章 兄妹一心 期末考试的卷子在三天以后批改完了，程如安坐在座位上，乖乖地等待老师把卷子发下来。 小学不比初中严格，不会专门做一张成绩表出来给大家看，而是由各科老师改完卷子以后直接统计分数，最后在家长会上念一念高分的几个人和低分的几个人就结束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很多孩子也非常担心自己没考好，毕竟谁也不想大过年的时候挨一顿揍。 “程如安，一会儿老师就发卷子了，你不紧张吗？”路星远蔫蔫地趴在桌上，看着旁边一脸淡然的程如安，觉得六岁的世界真的好难。 “不紧张啊，反正都考完这么久了，纠结也没意义嘛。”程如安撑着小下巴，百无聊赖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你成绩好，当然不紧张了，”路星远瘪了瘪嘴，难受地捂着小脑袋道，“我妈妈说了，这次要是考不好的话，一整个寒假都不能吃肯德基了。” “那你确实要少吃点了，肯德基吃太多了光长肉不长个。”程如安看着路星远肥嘟嘟的脸颊肉一抖一抖的，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了“魔爪”捏了捏。 “你又捏我脸！”路星远“唰”得一下站了起来，捂住自己胖胖的脸蛋，整个人害羞得从头红到了脖子，“这样子会损坏我男子汉的形象的！” “路星远，你又怎么啦？”班主任刘老师捧着一堆卷子走进了教室，扶着眼镜看向他，“刚一进教室就听见你在大声说话。” 路星远猝不及防被老师点了名，一下子像个被戳破的了红气球，慢吞吞地在大家的笑声中坐了下来。 “好啦好啦，大家都安静一点，”刘老师拍拍手，拿起手中的卷子在空中挥了挥，“看看老师手里的东西，想必大家都久等了吧？那接下来老师就开始发试卷了，念到名字的小朋友上来拿。” “程如安。” 正在发呆的程如安一愣，没想到第一个念到的名字就是自己，按照学号来说，不应该第一个是她呀。 程如安带着小小的疑惑走上讲台，伸出小手想接过试卷，结果没想到刘老师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卷子递给她，而是对她微微一笑，向着全班的同学说：“这次程如安同学三科全部都考了一百分，不仅仅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还是全年级的第一名，大家以后要继续向她学习哦！” “哇哦，年级第一！” 听着台下同学们的惊呼，程如安面带微笑地接过了自己的试卷。她轻轻把试卷打开，三张不同的试卷上都写着大大的一百分。 “考得很棒，继续加油！”刘老师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对她说道。 “嗯！”程如安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刘老师，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试卷抱在胸口前，“噔噔噔”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太好了，这次考到了年级第一，就有五百块的奖金了，到时候交给妈妈，又可以减轻一点还债的压力了！ 程如安开心地差点没有忍住笑，只好用试卷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笑成了弯弯月牙形状的眼睛出来。 发完试卷的下午就是家长会，黄小君专门请了假到学校里来。刚走到一年级的走廊里，她就看到扎着两只小辫的程如安正快速地向她跑来。 “妈妈，你终于来啦！”程如安挽着黄小君的手往教室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我这次考了三百分哦，是全年级第一名！” “真的啊？”黄小君看着程如安一脸“快夸我”的小模样，高兴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我们安安怎么这么厉害啊！” “那是！而且我还有五百块的奖金，只有年级第一才有呢！”程如安翘着小鼻子骄傲地说。 黄小君顿时心情无比开朗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拉着程如安走进教室。拜托，自己的女儿可是考了全年级第一啊！就算只是小学一年级的年级第一，那也是年级第一啊！黄小君开心地笑弯了眼。 家长会的内容并不多，除了老师简单讲一讲寒假注意事项以外，就是谈一下这次的期末考试了。 当所有家长听到这次班上有个叫程如安的小朋友考了三科满分，拿了全年级第一名以后，全部都齐刷刷地向坐在一起的黄小君和程如安看去。尤其是在知道她还是班长以后，更是连声赞叹起来：“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小姑娘啊。” 程如安悄悄地把背挺得更直，认真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假装不在意这些看向自己的目光，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不仅如此，还可以少写一点寒假作业呢！ 开完家长会，黄小君领着程如安到各科老师面前问候了一圈，收获了无数赞美，听得程如安满脸通红，才带着她离开。 “不错嘛宝贝，妈妈以前还担心你上小学会不乖呢，”黄小君捏了捏程如安白里透红的脸蛋，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开心和自豪，“没想到我们宝贝这么争气！” 母女俩边聊天边往四楼走，打算去看同样在开家长会的穆遥。 “穆遥哥哥在四班，就是这个教室。”程如安探头向里看去，看见穆遥和王冰婵正坐在一起，桌子上堆着刚发下来的试卷和寒假作业，手上记录着老师说的寒假作业的内容。 写着写着，穆遥突然抬起头来，向窗外看去，一双帅气的桃花眼正好跟程如安对视。 穆遥愣了愣，笑着对程如安挥了挥手。 王冰婵正听得仔细，看见穆遥突然转头看向外边，也跟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黄小君和程如安母女俩。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程如安温柔一笑，张大了嘴巴做着口型：马上就好。 果然，还没等上十分钟，这边的家长会也结束了。王冰婵没有多耽搁，带着穆遥给老师们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出来了。 “有没有等很久？”王冰婵摸了摸程如安的头，温柔地问她。 “没有没有，”程如安鼓着小包子脸摇了摇头，“我们也刚刚才结束。” “那安安第一次考试，结果怎么样？” “嘿嘿，王阿姨，我考了满分哦，三百分！还是年级第一呢！” “哇塞，我们安安就是厉害！”王冰婵开心地亲了亲程如安的小脸，捏了捏她的鼻尖说，“阿姨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程如安连连点头，又扑到穆遥怀里，抓着他的衣服在原地蹦蹦跳跳：“穆遥哥哥，我说到做到了哦，你呢？” “这个嘛，”穆遥皱了皱眉摇摇头，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程如安微微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才松口道，“当然，也是年级第一啦。” “吓死我了，穆遥哥哥你故意的！”程如安扯了扯穆遥衣服上的带子，嘟着嘴控诉他。 穆遥蹲了下来，靠近她蹭了蹭滑嫩嫩的脸蛋，笑着说；“安安这么厉害，我当然不能拖后腿呀。” 第18章 是个好苗子 放寒假后的第一个周末，黄小君和程立带着程如安去拍广告，同行的还有背着一书包零食的穆遥，书包里面装的全是因为要看店而不能来的王冰婵亲手做的各种零食。 这次广告拍摄明显要比上一次给学校拍宣传片要正式的多，x宝品牌专门在阳城电视台租了一个房间布景，打算在室内进行拍摄。 程如安一行人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布置完毕。宽阔的房间里被装饰成淡淡的粉色调，显得梦幻又温馨，床上放了很多玩偶，墙上挂满了闪烁的小灯，就连地板上也铺上了厚厚的毛绒地毯，简直就是每个小女孩梦寐以求的公主房。 虽然程如安早已过了痴迷于这种梦幻风格的年龄，但看到被布置的如此精致的房间时，仍然激动得少女心扑通扑通地跳。 摄影组见他们来了，赶紧上前迎了上去，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带着程如安去换衣服化妆了。 为了符合现场布置的氛围，造型师给程如安挑了一件粉色蓬蓬裙，裙面上覆着一层薄纱，上面点缀了一些珍珠和水钻，既不会太花哨，又不会太素净。 为了凸显小女孩的可爱，还给她头顶上别了一只淡粉色的水晶蝴蝶，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一个大辫子，中间编进了一条白色的绸带，顺着一边的肩膀垂在胸前。化妆师同样也没歇着，捧着程如安的小脸，一边夸她天生丽质，一边给她认认真真地化了一个淡妆。慢慢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的模样就浮现在了镜子里。 趁着程如安做造型的时候，导演开始给她讲今天具体要怎么拍摄，考虑到程如安年龄太小，导演组并没有给她安排很难的剧情去演。 今天这支广告主要的剧情，就是需要程如安扮演一个缺少父母陪伴的小女孩儿。她每天自己一个人上下学，即使爸爸妈妈给她买了很多玩偶，她也依然有些寂寞。终于有一天，她回到家中，看见爸爸妈妈早已经在家里等她，原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陪伴在自己女儿的身边才是最重要的。而牛奶嘛，则是象征着她与父母之间的连接。 “我们只用拍几个场景就好，分别是你上学、放学和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独处的时候，”导演见程如安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心下一软，放轻声音说道，“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拿着道具跟着我们的指示演就可以了。” 程如安微微点点头，浓密的睫毛呼扇呼扇的：“好的！” 然而嘴上说着不紧张，程如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过去因为自己在人前表现太过笨拙而被嘲笑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而现在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拍广告，自己又没有一点经验，要是拍不好浪费大家的时间怎么办？ 程如安一想到可能因为自己而拖慢了进度，现场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大发雷霆的样子，就一阵心慌，身体小小得打了个颤。 “安安？”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了肩膀上，程如安吓了一跳，有些惊愕地抬起头，发现穆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怎么在发抖，冷吗？”穆遥有些担心地从镜子里面望着她，双手顺着肩膀划过她细瘦的手臂，最后用力地包裹住了她的小手，“还是在紧张？” 程如安感觉心中有一面小鼓，正在“咚咚咚”地敲着。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皱着眉头，有些不安地说：“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拍过。” 透过镜子，程如安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不断地忙碌，走来走去的人影晃得她头晕眼花。她的呼吸越发得急促，因为紧张，甚至感觉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穆遥看见程如安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赶忙绕到程如安面前，手放在她的背后给她顺气：“放轻松安安，放轻松，慢慢地呼吸，像这样。” 程如安眼眶泛红地盯着穆遥，跟着他一起做深呼吸，几次深呼吸以后，才渐渐冷静下来。 “安安，你要知道，就算你一开始做的不好，也不会有人怪你的。”穆遥有些心疼地抚了抚程如安的眼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程如安吸了吸鼻子，用力把快要出来的泪花憋回去，点点头说：“好！” 导演在一旁一直观察着他们，见程如安状态好多了，才走了过去：“安安小朋友准备好了吗？” 程如安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蹦下来：“我准备好啦！” 导演组商量了一下，决定按照拍摄的难易程度出发，先让程如安演晚上放学回家的场景。按照导演的意思来讲，这一幕程如安只需要演出正常回家的样子就可以了。 但程如安并不想这样演。 对于普通的小孩来说，这只是一次偶然的拍广告的尝试，但对于她来说不是。虽然知道x宝这个品牌很小众，广告也不一定能让很多人看到，但如果能在这一次的拍摄中表现好一点，那么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广告商找到自己。这样的话，就能赚更多的钱来补贴家用了。 黄小君和程立站在外侧，向程如安不断地做手势，示意她放轻松。程如安使劲闭了闭眼睛，双手拍了拍脸颊，转头对导演说：“导演叔叔，开始吧。” “好，三、二、一，开始！” 广告正式开拍，程如安的表情一下子从刚刚还有点紧张的样子变成了一脸兴奋。她扑到自己的公主小床上，把最大的一只系着黑色领结的大熊玩偶拖了下来放在地上，随后又抱了一只稍小一点的头上带了朵花的小熊玩偶下来。 她把两只玩偶放在一起，后肢伸长平放在地面上，就像是两只熊依偎在一起一样。 看着挨得紧紧的两只玩偶，程如安开心得笑了起来。她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坐在大熊玩偶叉开的两条腿中间，整个人上半身完全半躺进了玩偶毛茸茸的身体中。 她翻开书开始读故事，嗓音甜美清亮。然而悦耳的童声在房间里还没回荡多久，就停了下来。程如安看着书，一脸迷茫地皱了皱鼻子，嘟着嘴转过头：“爸爸，这个字怎么念啊？” 然而没有人回答，整个房间空荡安静，只有身后的两只憨厚的熊玩偶用塑料做的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程如安一慌，小手用力抓着手里的书，突然红了眼眶，嘴角无助地垂了下去：“爸爸，妈妈？” 现场安静了一瞬间，直到导演第一个反应过来：“好，第一幕结束！” 话音刚落，黄小君和程立就赶紧跑上前把程如安抱在怀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宝贝做得很好，做得很好。” 程如安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中，心脏酸酸的，喉咙里仿佛有东西堵着，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地抱住程立的肩膀。 导演慢慢走到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身边，安抚地拍拍程如安的背：“安安小朋友很厉害，刚刚做得很好，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拍下一幕吧。” 看着被抱到一旁的椅子乖乖喝着牛奶的程如安，导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很多小孩子第一次拍广告都会紧张，面对镜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表现比较好的小演员，可以做到快速调整，按照指示完成拍摄的任务。 可是程如安不一样，自己给她的任务只是表演一下普通的放学场景，然而程如安不仅自己丰富了剧情，而且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搭配上她自然的表演和感情流露，一个略显干瘪的剧情瞬间变得饱满了起来。 “是个好苗子。”导演重新看了一遍刚刚的拍摄结果，和摄影老师相视一笑。 第19章 穆遥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 等程如安心情平复了以后，导演又趁着她状态火热，抓紧时间拍剩下的场景。因为不确定刚刚那一幕是不是灵光乍现，导演还是秉持着关照小朋友的态度，耐心地给她讲如何拍下一个场景。 程如安其实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刚刚拍摄的时候，她给自己设计了一个互动的场景，帮助自己能够更加进入状态，也能让观众更有代入感。 但她天生敏感，对情感的感知力很强，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可怜又懂事的小女孩儿，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只有依靠玩偶来当作精神上的慰藉。但哪怕房间装扮得再温馨，给自己打扮的再精致，也填补不了父母的爱的缺失。 委屈、害怕、难过……，复杂的情绪瞬间顺着她的血液流向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让她忍不住情绪爆发，哭了出来。 导演见她眼眶还有些红红的，让化妆师过来补补妆遮一下：“接下来几个单人镜头都比较简单，就照你刚刚演的方式来就好。”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程如安在听到导演的认可以后，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拍摄出乎意料的顺畅，程如安完全抛弃了最开始的扭捏和羞涩，在看到导演没有阻止的情况下，大胆地靠着自己的想象，完成了自己所有的单人镜头。除了有些地方偶有需要导演指导的情况，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由她一个人流畅地完成。 拍摄的进展过于顺利，导演乐得见到效率如此之高，大手一挥让后勤准备了豪华级别的盒饭，请全场所有人一起吃。作为全场最忙碌的小朋友，程如安甚至还多分到了两个鸡腿。 程如安一上午都在老老实实地拍摄，早就开始饿了，这会儿终于可以歇一下，连忙捧着饭盒坐到穆遥旁边。至于黄小君和程如安夫妻俩，则趁着这个时候去跟导演交涉关系去了，毕竟有些必要的成年人之间的交际还是得有的。 穆遥看着提着两盒盒饭朝自己自己跑来的程如安，四下看了看，搬了张桌子和两把小凳子过来：“安安，来坐这里。” 程如安不敢跑太急，害怕饭盒里的汤汤水水之类的洒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两盒盒饭放在桌上：“穆遥哥哥，这是我们两个的，快吃吧！” 程如安打开塑料餐盒，不得不说导演的确是很实诚，给大家定了两荤一素一汤。两个荤菜分别是红烧肉和和青椒炒肉，素菜配的是蒜蓉炒小白菜，搭了一个紫菜蛋花汤，程如安那盒还给她多放了两个卤鸡腿。 程如安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这会儿感觉自己能吃下两大盒饭，掰开一次性地塑料筷子正准备开始吃，却见穆遥抱着书包，迟迟没有动作。 “穆遥哥哥，你怎么不吃呀？”程如安有些迟疑，难道是这盒饭的质量不好？ 其实穆遥也早就饿了，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经常打篮球锻炼，胃口比以前大了很多。再加上今天一上午都在紧张地关注程如安，心情七上八下的，感觉比平时上课累多了。 他想到包里装着妈妈专门准备的零食，正打算拿一点出来吃止止饿，刚摸到还温热着的保温盒，心里一动：要是自己吃了的话，待会儿安安饿了怎么办？ 穆遥抬头看向还在认真拍摄的程如安，她完全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慌张，在各个架起的镜头前游刃有余地穿梭着。 看着像小猫一样灵动的程如安，穆遥想了想，把手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还是给安安留着好了，等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她，安安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而没想到因为程如安异常突出的表现，导演居然自掏腰包加了午饭的经费，看着她盒饭里闪耀着诱人光泽的大鸡腿，穆遥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保温盒拿出来了。 安安这会儿，大概也不需要这盒零食了吧。穆遥有些失落地想着，把书包放了下来。 程如安见穆遥沉默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见他一脸纠结地放下了书包，心中更加疑惑了：“穆遥哥哥，书包里有什么东西吗？” 穆遥摇摇头，打开自己面前的那份饭盒：“没什么特别的。” 程如安认识穆遥多年，一听他这么说，更加肯定了书包里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问题是为什么穆遥哥哥不给自己看呢，明明以前只要自己一问，穆遥哥哥立马就会给自己解答啊。 程如安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一定要知道书包里是什么，但又不好直接打开书包翻，干脆放下筷子凑到穆遥面前，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是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为什么穆遥哥哥不给我看！” 穆遥看着趴在自己小臂上，满眼渴望看着自己的程如安，心中有些犹豫。换做平时，不用安安撒娇，自己也会给她看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穆遥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总觉得要是把保温盒拿出来很别扭。 穆遥又看了程如安两眼，见她因为自己迟迟不理她，小脸委屈地皱成一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保温盒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喏，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东西？”程如安对这个保温盒可不陌生，穆遥之前有一次上学拿了个一模一样的保温盒给她，里面装满了王阿姨做的虾饺，“穆遥哥哥，这里面也是王阿姨做的零食吗？” “嗯。”穆遥点点头，一次性筷子在米饭上一戳一戳的。 “哇，今天是什么！”程如安没注意到穆遥有些失落的情绪，“啪”的一下把保温盒打开，两眼放光地说，“今天是卤鸡翅！太棒了！” 穆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程如安这么开心，心情好像也变得比刚刚要好一点了：“安安喜欢吗？” “当然喜欢啦！还是温的呢，我要现在就吃，一会儿该凉了！”程如安欣喜若狂，夹着鸡翅放进自己的餐盒里。 “可是，安安还有两个鸡腿呢，吃得完吗？”穆遥有些不自在地看着那两个大鸡腿。 “对哦！”程如安一脸恍然大悟，“可是我喜欢吃王阿姨的卤鸡翅啊。” 看着程如安一脸苦恼的样子，穆遥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要不，安安把鸡腿给程叔叔和黄阿姨，我们就吃这盒卤鸡翅，怎么样？” “好主意！”程如安抱着餐盒下了桌，跑到正和导演聊天聊得正欢的程立和黄小君身边，把鸡腿一人分了一个，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这下就可以专心吃卤鸡翅啦！” 穆遥见程如安啃鸡翅啃得高兴，心里那口堵着的气终于散了出去：“嗯！安安多吃点，不然一会儿下午会饿的。” 果然，安安还是喜欢吃自家的东西。 第20章 待在自己爱的人身边 正当大家吃饱喝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扮演广告中小女孩儿爸爸妈妈的两位演员到了。本来导演跟他们说的是下午两点左右再来，没想到因为程如安的精彩表现，直接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就来了。 导演带着程如安跟他们寒暄了一下，确定了他们也是休息好吃了饭以后过来的之后，点点头看向程如安：“安安休息的怎么样了？” 程如安自然知道导演是什么意思，这会儿正是她状态好的时候，万一休息太久，把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专注力打散了，就不一定还能找到刚刚那样好的状态了。 她绷紧了小下巴，眼神坚定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个大人：“我已经休息好啦。” 两个刚来的演员是第一次见程如安，第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秀丽漂亮，待人也十分有礼貌。没曾想到在经历了一个上午的高强度工作以后，这个小女孩儿没有像他们以前遇到过的其他小孩子一样，喊累喊困，反而看起来格外有精神，像刚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不由得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导演站在一旁赞许地点点头，经过一上午的合作，他早就对程如安这种一进入状态就来劲的样子非常熟悉了。他拍着两个刚来的演员的肩，指了指造型师的方向：“那你们就快去做准备吧，我们这边先把场地清理了。” 两位演员也没多说什么，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立马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需要程如安和两位演员合拍的场景只有一幕，小女孩的父母在长久的与孩子的分别之中，终于认识到了陪伴才是爱的最好体现，因此最后没有再踏上四处奔波的路，回到了自己的孩子身边。 之前的场景都是程如安一个人拍摄，可以让她自由发挥，可现在需要她和另外两名演员一起合作，程立和黄小君不免有些担心。 导演似乎是看出来了他们心中所想，看着离正式开始还有点时间，安抚道：“不用担心，你们家的女儿，一定没问题。” 从事拍摄行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孩子有灵气，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在看到程如安自己完成的第一幕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有着深不可测的灵气。而现在就算是和刚认识的人一起合作，她也一定能完美融入进去。 果然，当导演喊出“action”的一瞬间，程如安立刻就进入了状态。和她搭档的两位演员略微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进入到自己了角色中去。 靠着两位演员的专业性和程如安自身超强的演技，这幕父母与孩子和乐融融的场景拍摄的非常顺利。程如安更是完美表演出了见到父母的喜悦，甚至情到深处还掉了两滴眼泪，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尖一颤，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抱抱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可怜。 “cut！”导演一出声，屋子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掌声，“恭喜你啊安安小朋友，你的第一次广告经历杀青咯！” 程如安抱着男演员的肩膀吸着鼻子，肉嘟嘟的脸颊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对突然爆发的掌声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显得有点懵。 饰演小女孩儿妈妈的女演员看着她这副萌萌的样子，伸出手轻轻刮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导演的意思是，你的工作全部都完成啦，剩下的部分就该我们大人来了。” 程如安这才反应过来，脆生生地说了声“谢谢叔叔阿姨”，就从男演员的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短腿朝着程立和黄小君跑去。 “爸爸妈妈，我终于拍完啦！”程如安小腿一蹦，直接蹦进了半蹲下身准备接住她的程立的怀里，“我表现的怎么样？” “宝贝表现的很棒！”黄小君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满脸的兴奋，又扭头看向穆遥，“对不对小遥？” 穆遥抬头望着扒着程立肩膀的程如安，两眼亮亮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嗯，安安真的很棒！” “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们一下，”导演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程先生，黄小姐，为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就不绕圈子了，安安小朋友在表演上很有潜力，我想你们以后，可以多花一点心思在安安表演这方面上。” “您的意思是？”黄小君和程立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导演看着刚拍完广告，脸颊泛红的程如安，实话实说道：“我拍了很多年的广告了，其他的短片长片我也都陆陆续续拍过不少，像程如安这样有天赋的小朋友，我是第一次见到。” 不等程立和黄小君开口，导演又继续说道：“在这一行里，不怕吃苦、肯努力的人有很多，可是最重要的还是天赋，作为一个导演，我希望她的天赋可以被更多的人看到。我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导演，但是手里的人脉这么多年还是积累了不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大项目，但是把程如安打造成童星应该绰绰有余了。” 听到导演这么说，程立和黄小君也都明白他有心想让程如安再往演艺圈里发展发展，甚至还诚心诚意地提供了资源。然而，演艺圈对于他们来讲，实在是太遥远，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谁也不知道程如安进去以后，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事。 但就像导演刚刚说的那样，只要是看了程如安的表演，都会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在表演上的天赋异禀。倘若自己女儿真的在表演上有十足的天分，他们也舍不得就就此埋没。 “这个事情，还是得看安安自己的意见。”沉思良久，程立最终决定让程如安自己选择。 听了这么久，程如安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自己的意思。 坦白来讲，程如安很喜欢表演。在表演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情感的融合与宣泄，可以感受到不同故事里的人物的喜怒哀乐，这让她觉得世界是多姿多彩的。而她也相信，凭借着导演的资源和自己本身超出一般小孩儿的能力，她一定能在众多童星中脱颖而出。 可是……，如果自己要去做童星，就代表着自己要远离校园，远离父母，远离穆遥哥哥，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闯荡。就像广告中的小女孩儿一样，感受不到来自家人和朋友的温暖，只能靠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想到这里，程如安又犹豫了起来。 “安安，喜欢表演吗？”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穆遥突然开口问道。 “喜、喜欢，”听到程如安这么说，导演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又听到程如安说，“可是，我也喜欢上学，喜欢跟爸爸妈妈，跟王阿姨和穆遥哥哥待在一起。” “导演叔叔，”程如安抬起头，因为被程立抱在怀里而得以平视他，“当了童星，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快乐吗？” 是的，当童星可以挣钱，可以让爸爸妈妈压力不再那么大，可是，难道没有债务就是爸爸妈妈最想要的吗？ 程立和黄小君在病房里崩溃和强忍着悲痛的穆遥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程如安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咽下喉咙间的酸楚，她不想再一次过早的离开他们了，钱可以用其他方法挣，但快乐，只有待在自己爱的人身边才会有。 她见导演怔愣着没有反应，这才回答道：“如果我真的有天赋的话，那以后也可以继续表演吧，但是现在，我不想去。” 早在程如安问他的时候，导演就知道程如安不会选择走上童星这条路了。他叹了口气，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既然是安安自己的决定，那我也就不勉强了，程先生、黄女士，你们也都有我的联系方式了，如果以后安安想表演了的话，欢迎来找我。” 说完，导演对着他们点点头，转身去忙剩下的拍摄工作了。 “爸爸妈妈，我们回家吧。”程如安轻声唤醒了还在愣神的父母，乖巧地说道，“我好累呀。” 穆遥默默走上前，牵着黄小君的手，仰头说道：“黄阿姨，我妈妈今天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程立和黄小君对视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第21章 送给安安的礼物 程如安拍广告挣来的四千块钱很快就打进了黄小君的银行卡中，黄小君拿了其中的两千用来还这个月的部分贷款，又从剩下的两千里取了一千出来：“咱们不能因为还债的担子重就死抠，这大过年的，怎么也不能太寒酸了，明天我们就去超市买年货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程如安一家人就直奔离家最近的百货超市。 十五年前的春节期间，还充满着浓浓的年味，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玲珑可爱的红灯笼，每一家还在开门的商店都在放《恭喜发财》，听得程如安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百货超市里挤满了人，门口的人尤其多。程立一只手推着小推车走在前面，一只手紧紧拉着黄小君，而黄小君则是死死地把程如安护在怀里，生怕一个不小心一家人就走散了。 “没想到早点来还是这么多人。”程立终于挤进了人群较为稀少的地方，看着眼前涌动的人潮咂了咂舌。 “过年嘛，都挤在这两天来买年货了，过了这两天就好了。”黄小君擦了擦程如安脸上的汗水，带着一家人往里走。 难得手头充裕，黄小君专门写了个单子，上面一一列着要买的年货。 “先去水产区，不然新鲜的一会儿该让别人抢没了！”程立大致扫了一眼清单，看到上面写着鲜虾和鳙鱼，果断地朝水产区走去。 来到水产区一看，果然好些活鱼和鲜虾都只剩下一半了，程立松了一口气，站在水缸面前仔细挑起了鱼来，黄小君则带着程如安到另一边选起了虾。 这些新鲜河虾都被铺在了冰沙上，用来最大限度地保证虾的质量。黄小君见这些虾个大肉厚，色泽干净，心中一喜，手脚颇为麻利地挑了起来。 程如安重生前就非常喜欢吃虾，上大学后每次回家，程立都会专门给她买两斤虾，变着花样给她做。虽然她现在个子还太矮，甚至够不着放虾的台子，但闻到一股鲜虾独有的带有一丝腥味的鲜甜味时，她还是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妈妈，挑个头大的！”她手里拿着塑料袋子，看着黄小君往里一个个地放虾，嘴里不断地叮嘱道。 “看你那小馋猫的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黄小君见程如安盯着袋子里虾两眼放光，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妈妈肯定给你挑最好的！” 这边黄小君刚称完虾，就看到程立提着一袋子处理好的鳙鱼走了过来。他接过黄小君手里的虾，一起放在小推车里：“待会儿回去就把这些先放在冰箱里，不然就不新鲜了。” 离开了水产区，他们就不急了，推着小推车慢慢悠悠地开始扫货。程立喜欢吃甜的，买了不少甜的零食。黄小君喜欢吃辣的，专门称了一大袋泡椒凤爪。而程如安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卤味，他们在卤味区停留的最久，什么卤鸡爪呀、卤鸭爪呀、卤兔头啊之类的，统统都来了一份。他们也不怕吃不完浪费，反正过年要回老家嘛，大不了到时候一大家子人一起吃！ 除了这些个人的“偏好”以外，他们还买了很多水果、蔬菜以及几大瓶饮料，路过卖肉的地方时，程立眼尖地发现了两条质量很好的猪后腿，赶紧趁着别人没来，直接出手买下：“看这两条猪后腿，多好啊，到时候给我们安安炖骨头汤喝！” 就这样，他们从百货超市一楼逛到三楼，边聊天边买东西，所有边边角角都让他们转了个遍，直到逛到中午，才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去。 中午程立用刚买的猪腰做了一道爆炒腰花，又炒了一道清炒菠菜，打了两个蛋做了个番茄蛋汤，扑鼻的香气瞬间勾起了程如安的馋虫，早早地就坐在饭桌前等开饭了。 爆炒腰花按照黄小君和程如安的喜好做成了鱼香口味，程立还往里加了几颗泡椒，吃起来更加开胃。腰花切的大小刚好，处理的没有一丝内脏的腥味，吃起来又嫩又脆，程如安胃口大开，边大口扒饭边夸道：“这个爆炒腰花好好吃，爸爸明天再做一次嘛！” 程立正给黄小君夹菜，被女儿夸奖了以后直接飘飘然，腰板都挺得更直了：“可以啊，爸爸明天一早就去给你买新鲜的腰花！” “安安，待会儿吃了饭帮妈妈一个忙怎么样？”黄小君及时打断了程立的沾沾自喜，给程如安夹了一筷子菠菜过去，小孩子还是得营养均衡，光吃肉不吃蔬菜是长不高的，“帮妈妈去王阿姨那儿拿副春联回来，那是她亲手写的。” 王冰婵是阳城书法协会的一员，她亲手写的春联，一定不会差。 程如安一听是去王阿姨那儿拿春联，眼睛都瞪大了，最近穆遥哥哥可一直都在王阿姨的店里呀！ “好啊好啊，我吃了饭马上就去！”程如安点头如捣蒜。 吃饭时程如安一直想着待会儿要去找王阿姨，一顿饭吃得飞快，刚吃完就蹬着小鞋子准备出门，急得黄小君在后面大喊慢点，别跑太快不然胃会痛，这才放慢了步子。 王冰婵开的书画店就开在小区附近的广场里，程如安慢慢走过去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面前古色古香的木门，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画店是按照王冰婵的审美来装修的，里面的东西大多以木质为主，墙面上挂了许多王冰婵自己画的画或写的字，整个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为了让店里氛围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淡，王冰婵在许多地方都摆上了色彩鲜艳的鲜花，阳光从玻璃窗户中照射进来，显得温暖又舒适。 听到挂在门上的铃铛声响起，正坐在书桌旁看书的穆遥合上书走上前去，看到小小的程如安正迈着小碎步，仰着头四处张望着朝里走，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安安，你怎么来了？”穆遥伸手拉过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往里走，“店里前段时间刚做了一段新台阶，小心别绊着了。” 程如安见穆遥真的在，更是开心地整个人都抱住穆遥不放：“妈妈说王阿姨写了一副春联，让我来拿。” 穆遥把程如安抱在怀里点点头，正打算进去喊妈妈，就看见王冰婵拿了一副春联自己走了出来，笑着打趣道：“看来我还真没听错，安安这大嗓门还真有辨识度。” 程如安被她打趣得小脸一红，把脸埋在穆遥还有些单薄的胸膛中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王阿姨。。。。。。” 王冰婵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没忍住轻声笑了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安安吃过饭了没有？” “嗯，刚刚吃了饭过来的，”程如安在穆遥怀里点点头，软软的头发蹭的穆遥一痒，“王阿姨，就是这副春联吗？” 王冰婵微微颔首，把手中的春联递了过去：“这可是我亲手写的哦，安安要好好保管才行！” “保证完成任务！”程如安双手接过春联，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程如安本来准备拿了春联就走，没想到穆遥突然伸手拉住她，让她等一下，说完转身进了书房，没一会儿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递给她。 程如安愣愣地接过，发现是一枚红彤彤的中国结，有些意外地看向穆遥。 “这几天没事干，我陪着妈妈一起学着编东西，这个中国结是我编的最好的一个了，送给你，”穆遥温柔地看向程如安的双眼，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安，新年快乐。” 第22章 开辟新业务? 小学生的寒假总是很漫长，平时工作日的时候程立和黄小君都不在家，夫妻俩为程如安的吃饭问题操碎了心，毕竟指望一个六岁小孩儿每天做饭、自给自足不太现实，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下馆子，左右一合计，还是决定把孩子放在王冰婵的书画店里去。 程如安对于这个做法举则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放假以后穆遥哥哥每天都待在书画店里，自己还能跟穆遥哥哥一起玩儿，何乐而不为呢？程如安想着想着就快要笑出声，赶紧捂住脸平复一下心情。 于是，程如安每天都背小书包，一大早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书画店里坐着。 对于程如安的到来，穆遥也很开心。他虽然喜欢安静，但毕竟也还只是一个小学高年级的学生，老是一个人待着偶尔也会觉得有些孤单无聊。程如安虽然有些时候点过于黏人，但她毕竟还小，况且她既然这么黏自己，应该也是因为很依赖自己的原因吧。 作为大哥哥，穆遥很喜欢程如安这个小妹妹，毕竟谁会不喜欢这么一个长得可爱、乖巧懂事，还格外聪明的小姑娘呢？ 穆遥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正专心写寒假作业的程如安，自顾自地点点头：平时程叔叔和黄阿姨都没什么时间照顾安安，自己要对她更好一点！ 而程如安对身旁穆遥的心理活动完全没有察觉，她正在奋笔疾书，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 其实在放寒假以后还没几天，程如安就以一天一科的速度把寒假作业全部搞定了。以她的速度，如果集中精神专心来写的话，一天也能把所有作业全部写完，只不过这种速度明显不符合六岁小学生的设定，程如安只好克制住自己的“麒麟臂”，放慢自己写作业的速度。 但作业总有做完的时候，三天以后，闲不住的程如安正趴在桌子上发愁，突然灵光一闪：既然自己写作业的速度这么快，不如去帮班上其他同学写作业好了！ 说干就干，程如安对于班上哪些同学不爱学习可是门清，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不想写寒假作业的那些小孩玩得正嗨呢，一听到程如安愿意帮他们写寒假作业，高兴坏了，立马就把作业交给了她。仅仅一个下午的功夫，程如安就收到了好几份不同科目的作业。 考虑到大家都是小孩儿，又是同班同学，程如安小手一挥，表示每一章节的作业只收他们五毛钱，末了还不忘叮嘱他们一定记得做好保密工作，才潇洒离去。 程如安秉持着高质量完成的目标，不仅尽力模仿他们的笔记，还按照他们的要求，多多少少留了一些错出来，看起来更为真实。 这样既能掩盖自己早早就做完作业的事实，又能赚点零花钱，程如安心里美滋滋，越写越入迷。 书画店里平时很安静，最近临近年关，来书画店买东西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这些客人常常刚一进门就会看见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书或者写作业。客人们从王冰婵手里接过买的东西以后，总会忍不住说上一句：“你家里两个孩子真乖啊。” 王冰婵听了，也不会主动去纠正，偏头看了看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宝贝，笑弯了眼：“他们俩从小关系就特别好。” 到了上午11点半，王冰婵就会准时把门上挂着的“欢迎光临”的牌子取下，开始给孩子们准备午饭。穆遥的口味偏向于清淡，而程如安则更喜欢吃重油重辣的东西。为了不让孩子们挑食，王冰婵每天换着法子做菜。昨天吃回锅肉和宫保鸡丁，今天就吃蚂蚁上树和肉末茄子煲，总之一定要让两个小宝贝吃得饱饱的才行。 吃完午饭以后，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书画店后面的休息室里，督促他们睡午觉。穆遥早就养成了每天睡午觉的习惯，二话不说就在自己的小床上躺好准备入睡。而程如安则麻烦的多，她精力太过旺盛，钻进自己的被窝以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还是王冰婵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好一阵子才能睡着。 等两个孩子睡完午觉起来，已经差不多都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了。王冰婵趁着客人还不多的时候给他们准备了些水果和牛奶，一是用来醒神，二是均衡营养。 “尤其是安安，更要多吃一点水果，补充维生素，这样才能长高！”王冰婵看着坐在穆遥怀里剥橘子的程如安，一脸慈爱地叮嘱道。 两个孩子边玩边写，直到外面天渐渐暗了下来，街边亮起了路灯，才意识时间已经不早了。 见黄小君还没过来接她，程如安干脆打算在店里坐到妈妈来接她再走。她翻了翻今天帮同学写的数学作业，发现这一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点还没写完，程如安干脆又拿起了铅笔，打算把最后两页题一起解决了。 她写得很认真，一笔一画地写着每一道题，毕竟要模仿别人的字迹，速度必须要慢下来。 穆遥端了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就看见程如安埋着小脑袋，皱着眉头写作业的样子。 穆遥有些奇怪地扬了扬眉，平时他也看过不少次安安写作业的样子，每一次她都是一脸从容，手上写得飞快，要不了一会儿就把作业全部做完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安安带着些困扰的样子做作业。 穆遥想了想，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程如安的背后，借助身高的优势观察安安写作业。 这才看了一会儿，穆遥就发现了不对劲：安安的字，怎么突然变丑了？ 带着一点疑惑，他又继续看了一会儿，不对劲，很不对劲，安安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明明平时不管是做作业还是考试都是拿满分的，难道…… 穆遥轻轻走到程如安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状似不经意道：“安安这会儿还在写作业啊，不累吗？” 程如安正全身心地投入到作业当中，头也没抬地说：“不累啊，只剩几道题了，写完可能妈妈也差不多来接我了。” “不累啊，可是我看安安你写字都慢了很多啊。”穆遥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 程如安还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愣愣地眨了眨眼：“哎，有吗？” “有啊，”穆遥肯定地点点头，伸出手指指了指作业上的一道题，“不仅慢了很多，连字也写的不好看了，而且你看这道题，居然都做错了。” 程如安看了看穆遥，又顺着他的指尖看了看他指的那道自己故意写错的题，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穆遥，见他双眼闪着意味深长的亮光，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这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瞬间红成了一颗圆滚滚的西红柿。 “穆、穆遥哥哥，”程如安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把大半张小脸埋进抱枕里，两只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嘴里嘟囔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穆遥见她装鸵鸟，叹了口气连人带抱枕抱在自己腿上坐好，伸手翻了翻桌上的作业：“没有，我也是刚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的，安安是在帮同学写作业？” “嗯。”程如安闷着脑袋点点头，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免费帮人写？”穆遥怕她闷着，把小脑袋从抱枕里挖了出来，揉了揉她焖得红嘟嘟的脸蛋。 “当然不是，我收的一章节五毛钱！”程如安有些诧异穆遥会这么问，歪了歪头看着穆遥带着浅笑的脸，“穆遥哥哥，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生什么气？”穆遥被她的孩子气逗得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红得像石榴的耳垂，满不在意地说，“帮人写作业罢了，我以前也帮同学写过作业啊。不过我没你机灵，忘了收费，现在想想自己有点亏了。” 从穆遥发现自己在帮别人写作业开始，程如安就一直担心穆遥会生气，毕竟穆遥哥哥向来是正直的代表，一定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出现在自己身边。结果没想到，穆遥哥哥不仅没生气，还笑着安慰她，程如安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啦，别发楞了，不是还差几道题吗，快做吧。”穆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用牙签叉了一小块苹果喂到程如安嘴边，见她乖乖咬下才收回手。 程如安嘴巴里嚼着苹果，清甜的果汁带着一丝温暖，顺着食道流进了她的心里。程如安咽下苹果，干脆利落地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抬头对着穆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穆遥哥哥，等我都写完了，我带你去吃零食！” 穆遥看着程如安，街边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也笑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慢慢眯起，闪着温暖的光：“好啊，那我就托安安的福了。” 第23章 回家过年啦 大年三十这天，程立和黄小君终于放假了，夫妻俩起了个大早，仔仔细细地把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最后才一一打包准备回去。 因为程立和黄小君各自的老家离得太远，为了节约时间，每年过年他们都会只回一边，今年则刚好轮到回黄小君家。 程如安背着自己的书包，提着一袋零食，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爸爸妈妈后面，来到了客车站。 十五年前的私家车不像以后那么多，尤其是在阳城这样的三线小城市里，到了每年过年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坐客车回去。 客车站的人很多，程如安把书包背在胸前，又把零食袋子挎在自己细细的手腕上，紧紧地抱住黄小君的腰，免得自己被挤成沙丁鱼罐头，直到上了车才缓过气来。 回乡下的客车质量都不是太好，程如安晕车，找了个单人座拉开窗户通风。冬天的风并不温柔，夹杂着一些细雪，吹到脸上有些微微刺痛，不过还是暂时把她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吹醒，不再有胸口有些沉闷的感觉。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地从现代风的建筑变成一片片连绵的田地和树林，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下来。程如安从小很喜欢回外公外婆家，她是家里晚辈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家里的长辈们一直以来都非常宠爱她，尤其是外公外婆，每一次回去都会拿出所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她，一直到她成年成为大人了以后也不例外。 想到终于能见到外公外婆和哥哥姐姐们，程如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客车摇摇晃晃地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程如安刚一下车，就被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晃晕了眼，这也太多人了吧！ “今天正好是赶场的日子，你可别乱跑哦。”黄小君一把把程如安抓住，逆着人流往前方走，“我们先去找外公外婆，他们现在应该在喝茶。” 程如安一手抓住爸爸，一手抓住妈妈，迈着小短腿跟着一起往前走，还没走上几分钟，就看到外公外婆正坐在一个凉棚里喝茶。 凉棚搭得很简单，下面摆着四五张方桌，一群大爷大妈挤挤挨挨地坐在长条凳上，手里捧着透明茶杯聊天，不时还迸发出一阵阵大笑声。 “爸！妈！”黄小君见老两口聊天聊得入了迷，压根没注意他们已经来了，只好大喊，“我们回来了！” 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听到熟悉的自家女儿的声音，猛一抬头，果然看到自己女儿带着女婿和孙女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哎哟，这不是小君嘛，老黄，你家幺女回来了啊！”黄家有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大男人，黄小君是最小的女儿。和他们一起喝茶的几个老大爷也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黄小君。 “嗨呀，既然我们家小君回来了，不跟你们这些臭老子掰扯了，走了走了。”黄老爷子干脆地摸了两块钱放在桌上，等老板来拿，跟着张老太太一起向一旁等着的黄小君一家走了过去。 黄老爷子今年虽六十多了，但仍不显老态，笑容慈祥，整个人显得精神格外矍铄。张老太太虽然个子矮小，但行动极为敏捷，声音洪亮，一嗓子下来，比好多年轻人还有中气。 “外公外婆！”不等程立和黄小君提醒她打招呼，程如安就直接扑进了张老太太怀里，“安安好想你们！” “哎哟，我们宝贝安安怎么这么乖了！”张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这里捏捏那里揉揉，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安安，来让外公也抱抱！”黄老爷子站在一旁，张开了坚实的怀抱，程如安一个蹦跶，直接跳进了黄老爷子的怀里，“还是我孙女乖，你们小两口也真是的，平时也不知道多带安安回来看看！” 黄小君在旁边围观了好一阵，见话头转移到自己身上了，这才开口道：“爸，我和程立平时太忙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哪儿还有空带安安回来呀？” 黄老爷子也知道黄小君和程立这小两口平日里过得拮据，抓紧了一切时间赚钱养家，因此也就小声哼了一声，没再多提这件事，把程如安从怀里放下，接过小两口手中的东西，慢腾腾地往回走。 黄老爷子的房子建在山脚下，要回去得走半个多小时的下山路。一路上，程如安就像归巢的小鸟一样，蹦跶个不停，嘴上还一直给外公外婆讲着各种上学时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把老两口逗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程如安一路走一路讲，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程如安回过头，看到她小舅妈赵丽手里拿着个盆搅拌着面糊，喜气洋洋地向他们走过来，“等你们好久了！” “三嫂。”黄小君和程立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她点点头。 “小舅妈！”程如安跑进院子里，从善如流地抱住了小舅妈的腰。三个舅舅中，大舅舅和二舅舅常年在外地打工不回来，小舅舅一家和他们一样都定居在阳城，生活过得比程如安一家还要拮据。两家里平日里就经常走动，关系尤为亲近。 程如安的小舅舅名叫黄定邦，人如其名，为人古板正直，平日里总是一副板着脸不好亲近的样子，但是对程如安是出奇的好，有时候黄小君和程立忙，程如安被留在他家住，他都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悄悄地留一份肉出来放在程如安碗里，用米饭盖上。程如安也很喜欢小舅妈，比起黄小君和王冰婵来说，小舅妈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为人幽默风趣，对程如安也是实打实得好，简直是把她当自己的第二个女儿来看。 程如安有时候想，或许就是这份浓郁的亲情，支持着两个家庭互相扶持着走到了最后。 “小舅妈，晴姐姐在哪儿呀！”程如安抱着赵丽的腰，兴奋地问道。晴姐姐本名叫黄晴，是小舅舅的女儿，也是程如安最喜欢的表姐。 “黄晴在厨房呢，她非要说新学会了一个东西，要展示一下厨艺给你们看。”赵丽摸了摸她的头，用搅面糊的筷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我去找她！”听到晴姐姐在厨房，程如安立马撒手就往厨房跑。 “这两个孩子，感情还是那么好。”黄小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了三嫂，我三哥呢？” “在后面的地里挖牛皮菜呢，上次不是安安说喜欢吃凉拌的吗，他一大早就念叨着要给安安凉拌牛皮菜。”说着赵丽便和黄小君和程立聊起了天来。 这边程如安跑进了厨房里，果然看到黄晴正站在案板前，手里不断忙活着什么。 说起来，黄晴比穆遥还大了一岁，再加上上学比较早，现在已经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她抽条得快，十一岁个子就长到快一米六，因为进入了发育期，脸上也长了点肉，配上漂亮的大大的杏仁眼和小巧挺拔的鼻子，简直跟门上贴的年娃一模一样。 “晴姐姐，你在做什么呢？”程如安走到黄晴身边，踮着脚扒着案台看。 只见黄晴正端着一盆刚炒好的韭菜炒蛋，里面放了些煮好了的切断了的粉条，加了几勺酱油，不断地搅拌着，旁边还放着厚厚一层的饺子皮。 “我在做韭菜盒子。”黄晴一边搅拌一边说道。 “韭菜盒子是这么做的？”程如安瞪大了眼睛，虽然她对做小吃没什么心得，但也隐约记得韭菜盒子好像不是用饺子皮做的吧。 “这叫简易版的韭菜盒子，我们上周做实践活动，老师教我们的，”黄晴拌好了馅，放下盆扭了扭腰，“待会儿把馅放进饺子皮里，然后在放到油锅里炸，超好吃！” “真的吗？”程如安戳了戳那叠厚厚的饺子皮，表示不是很相信。 “你居然质疑你姐！”黄晴弹了她一个脑瓜蹦，端着盆放到她面前，“你快来帮我一起做，就跟包饺子一样，把馅包在饺子皮里就行了。” “好吧，待会儿要是不好吃，可全都算在你身上哦。”程如安叹了口气，认命地包起了饺子版“韭菜盒子”。 第24章 外婆的担心 好在最终的成品不算太差，用饺子皮炸的韭菜盒子外酥里嫩，皮薄馅厚，反而更符合程如安口味，一手一个韭菜盒子吃得不亦乐乎，黄晴表示很满意，端了一大盘子出来，最后一直到小舅妈出来出来说再吃吃不下午饭了，才停止投喂。 为了消化一肚子的食物，程如安从赵丽那里拿过搅面糊的盆，在院子里边转圈得走边搅面糊。 “安安好像变安静了很多啊。”赵丽和黄小君站在院子里修的水池边上，一起处理起虾来，打算趁着虾还新鲜着，中午就把这一大盆子虾给吃掉。 “你看，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得一直跟在晴儿屁股后面转了，”赵丽朝着在院子里晃过来晃过去的程如安扬了扬下巴，“现在居然在主动帮我做饭呢。” 黄小君用牙签细细地从虾背中挑掉虾线，末了又在水龙头下轻轻洗掉虾身上带着的微微黏液，露出一抹微笑来：“安安自从上小学开始，就懂事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跟穆遥待得多了的原因。” “穆遥，是王冰婵的儿子吧？”赵丽对王冰婵还有点印象，以前读书的时候她们都在镇上上的同一个小学。 “是啊，安安可黏着他了，平时上学和放学他们两个都一起走的。”黄小君回忆起两个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没记错的话，穆遥那孩子确实比较安静，安安有时候又有点太闹腾了，让他们两个多待在一块儿挺好的。”赵丽点点头，“而且我记得穆遥那孩子成绩很好的吧，不像我们家晴儿。” 赵丽想到自家女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黄晴这孩子，学习一直很认真，但始终不得要领，成绩始终上不去，她们夫妻俩文化程度都不高，工作又都忙，平时对于孩子的学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黄晴就要升初中了，可是一连去了好几个初中试考，都没有过人家的录取线，考不上好的初中的话，就只能按照片区划分，去一个普通初中了。 想着想着，赵丽渐渐地低下了头，沉默了起来。 黄小君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黄晴是个格外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煮饭，平时家里大人不在，还会主动做家务。说话温温柔柔，待人极有礼貌，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她，可就是成绩不太好这一点，始终是一根刺，扎在他们心上，怎么拔也拔不掉。 “晴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要相信她。而且她才十一岁，未来还很长，别太担心了。”黄小君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简单安慰安慰她两句。 赵丽笑了笑，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突然从大门口传来两个男人的攀谈声，转头一看，果然是黄定邦跟程立一人手里提了一大窝菜走了进来。 “哟，安安这么勤快啊？”黄定邦身高虽然不高，但体格强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这会儿他一个健步跨过院子门口的门槛，定定地看着转来转去地程如安笑。 “小舅舅！”程如安惊喜地大喊，捧着盆就朝他跑去，还把手中的盆端起来给他看，满脸写着“求夸求表扬”，“你看，我在帮小舅妈和面糊，是不是做得很好？” “嗯，不错，”黄定邦点点头，“面糊搅成这样就可以了，放到厨房去吧，舅舅给你挖了牛皮菜，待会儿给你凉拌了吃！” 程如安早就注意到小舅舅和爸爸手里提的两大窝牛皮菜了，色泽深绿油亮，叶子片大肉厚，一看就是质量很好。牛皮菜在城里不流行，平时很难吃到，但程如安最喜欢吃牛皮菜带点甜津津的味道，因此每一次回乡下都一定会吃这个菜。这会儿看到小舅舅和爸爸还专门去地里给她挖菜出来，别提有多感动了。 黄定邦被她这小动物一样可爱的眼神逗得心软，低下头问她：“你外公外婆呢？” “外公去后山拉牛了，外婆在厨房里烧火。”程如安看他们两个把菜拿给小舅妈和妈妈，又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你怎么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程立把手上沾上的泥土洗干净，看着程如安抱着个盆，一路跟着他们，有些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留下了一些水渍。 “爸爸，你手好冰呀！”程如安被他冰得一颤，赶紧擦了擦脸，甩下身后笑得正开心的大人们，“咚咚咚”地跑回厨房了。 面糊是用来炸藕盒的，程如安把搅拌好的面糊递给黄晴，看她一个一个地做藕盒。新鲜的脆藕被切片，藕片中间再切上一刀，往里抹上调好的肉馅，轻轻夹好以后放入盆中裹上一层面糊，全部弄好以后下锅炸就可以了。 程如安正扒着案台看得入神，张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安安，过来，坐外婆身边来。”说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张老太太坐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凳子，而是一根砍下来的长木，经年累月下来，木身早已变得平整光滑，甚至能看清棕黑色的木纹。 程如安挪开旁边堆着的柴火，跨过去坐到张老太太身边：“外婆，怎么啦？” 张老太太正在烧火热锅，方便一会儿黄晴下锅炸藕盒。她用火钳夹起一把柏树枝桠，塞进灶孔里。柏树枝桠含油脂多，刚一放进去就遇着火星熊熊燃烧了起来，橘红色火光透过四四方方的灶孔，照亮了张老太太苍老的面孔。 “安安，最近家里过得怎么样啊？”外婆放下火钳，拉过程如安的手捂在手心里，满怀殷切地问。 如果是真正六岁的程如安，可能还不太懂张老太太的言下之意，但现在的程如安并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儿，她一下子就听懂了张老太太真正想说的是什么。黄小君毕竟是家里的小女儿，他们平时最担心的就是黄小君会不会压力太大。 看到头发已经开始变得大部分斑白的外婆，程如安一阵心酸，她只能装作一副没有理解的意思，一派天真地说：“最近过的很好呀，我在学校里成绩很好，爸爸妈妈每天都很高兴！” 张老太太捏了捏程如安的两只小手，轻轻拍了拍，叹了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君这孩子很能干的，开心就好啊。” 第25章 新年快乐 由于晚上要吃大餐，午饭便没有做得很丰盛，即使如此，十几个盘子还是摆满了整张桌子，鱼虾这样的大菜也应有尽有。 程如安挨着黄晴坐在长条凳上，碗里堆满了给她夹得各种各样的菜。一开始，她还拿着筷子吃得挺矜持，结果由于菜的味道太好吃，最后干脆舍弃了筷子，小手拿起一只巴掌大小的油爆虾就开始啃，看得一桌的大人边笑边吃。 黄晴一边自己吃饭一边时刻关注着程如安，生怕妹妹吃得太快一会儿闹肚子，结果程如安吃得不亦乐乎，一点问题也没有，大口大口的把肉往嘴里送。黄晴左看右看，见缝插针地喂了几筷子素菜给她，让她不要挑食，吃点蔬菜解解腻。 吃饭中途，程如安的大舅和二舅也都打了电话过来。今年他们依然回不来，留在外地过年。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在外打工一定要注意安全。程如安也很久没见两个舅舅和舅妈了，凑到了电话旁大声拜了年，两个舅舅直夸她懂事。 一顿饭吃得极为和谐，饭后黄晴和程如安两个小孩儿在家附近转了转消消食，然后就回到了楼上往床上一躺，开始睡起了午觉。 几个大人倒是没有一点睡意，收拾好了餐桌碗筷以后，黄小君和赵丽去地里摘一些晚上做年饭要用的菜，黄定邦则和程立一人拿了一根鱼竿，提着桶就到不远处的堰塘钓鱼去了。 两个孩子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大人们都回来开始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了，才被厨房里各种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 黄晴醒来以后就掏出自己的寒假作业开始写，她知道自己成绩不够好，明年就要升初中了，想要趁着放假的时间多学一学自己不太擅长的英语和科学。 程如安本来还想缠着她跟自己玩一会儿呢，看她这会儿学得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去打扰她。 程如安还记得，上辈子的黄晴也是从小就学习很努力，可惜基础没打好，加上偏科太严重，成绩一直算不上优秀，最后只考上了一个普通二本。等到程如安上大学的时候，黄晴已经大学毕业了。因为学历不够好，最后只能找了份销售的工作，每天都被笼罩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之下，娇艳的容貌也逐渐变得憔悴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姐姐以后的生活过得如此不如意，程如安就感到心里一阵难受：或许有没有一个机会，能让晴姐姐上个好一点的初中呢？ 程如安在心里默默记下来这个事情，拿出自己要帮同学写的作业，也开始写了起来。 自从她帮最初的那几个同学高质量地完成了作业以后，又多了好多同学偷偷趁家长不在家打她家座机电话，让她也帮忙坐一下，好多甚至都不是她的同班同学，搞得她一开始紧张得不行，总觉得下一秒就是别人家长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了。 好在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无事发生，她也就干脆地接了下来，不过外班的作业她都涨了价，变成一块钱一章节的作业，拒绝做五毛钱一章节的廉价劳动力。这样算一算，等整个寒假过去，差不多能挣到小一百块钱，蚊子腿也是肉，程如安不嫌弃，况且也没几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能攒到一百块呢，程如安心里美滋滋。 黄小君中间备菜的时候累了，上楼看看两个孩子在干什么，结果就看到姐妹俩一人一张桌子，都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在写作业，心下十分宽慰，过了一会儿又送了一盘炸酥肉上来，让两个孩子别光顾着学习，饿了就吃点东西。 两个孩子一边做题一边吃，黄晴长身体，饿得更快，程如安就有意识地吃得比她慢一点，没一会儿就把整盘酥肉给吃完了。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晚上六点的时候，天空就已经变成了墨黑色，各家也都亮起了灯，温暖的灯光把湿冷的山间点缀得格外美丽。 黄晴和程如安收拾好了作业，端着空盘子下了楼。桌上已经摆满了年夜饭，各色菜系一应俱全，程如安本来还没有多饿，一看到这满桌香喷喷菜，顿时肚子就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哎哟，看来我们安安饿了呀，快来坐下吃！”张老太太一个使劲，把程如安抱起来放在长条凳上，“开吃！” 程立把电视机打开，声音调大，一大家子人坐在外面吃饭，听着电视机里的广告声和主持人的春晚倒计时，边吃边聊。黄老爷子来了兴致，开了瓶白酒，程立和黄定邦陪着他一起小酌两口。黄小君和赵丽围着张老太太，聊起了村里最近发生的八卦，哪家儿子结婚了，哪家夫妻俩生孩子了，统统趁着这个时候打探得一清二楚。 黄晴和程如安对这些大人们聊得话题没兴趣，一门心思扑在吃饭上，吃的时候还不忘营养均衡，吃几口肉就来一筷子菜，两个小孩消灭了一大半食物。 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降了下来，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坐在沙发上，盖好被子看春晚。十五年前的春晚质朴有趣，大人们喝着酒嗑着瓜子，一边看一边悠闲地聊天，程如安和黄晴乖宝宝似的抱成一团，被面前的电视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叮铃铃铃”，铃声突兀地响起，黄小君看见桌上自己的手机突然亮起，上面显示着熟悉的电话号码，赶紧接了起来：“喂，冰婵？” “小君，过年好呀，在干嘛呢？” “过年好，我们一家子在看春晚呢！” “真好呀，今年我们回穆遥爷爷家了，这会儿他们才刚吃完年夜饭。对了，今年你还去大庙山吗？” “去呀，我们不是每年都去的嘛！” “那就好，我们初一晚上就回阳城了，初二一起去吧！”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黄小君笑眯眯地答应。 “等等等等，先不着急挂，小遥说要跟安安说句话！” 黄小君一愣，赶紧把还沉浸在小品的程如安捞进怀里：“小遥有话要跟你说。” 程如安突然被抱紧怀里，本来还很迷糊，一听电话对面是穆遥哥哥，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抓过手机放在耳边大喊：“穆遥哥哥，是我！” 电话那头的穆遥仿佛早已料到，笑声透过电话传到她耳朵里，还夹杂了一些烟花升空的“咻咻”声，弄得她心痒痒的。 他笑了一会儿，等放烟花的声音小了一点，才慢慢开头。他的声音平稳温润，像一条溪流缓缓流进了她的心里：“安安，新年快乐。” 第26章 怎么气氛这么诡异 大年初二的早上，因为头一天晚上期待第二天能够去大庙山玩儿太过激动而晚睡，程如安难得赖了个床。 因为工厂临时要求赶工，黄定邦一家一大早就得坐客车回去，张老太太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抿着的嘴角还是彰显了她的不满，板着脸从库房里进进出出，打包了一大堆菜和油准备让他们带回去，黄老爷子还亲自动手处理了两只老母鸡，一起也装进了袋子里。 程如安刚被黄小君从被窝里挖出来，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软软地挥着手，懒洋洋地向他们说再见。 等她终于慢慢回过神，这才发现程立把自己抱在怀里，坐在客车上向大庙山出发。 大庙山是一个别称，本身是黄小君老家极负名气的庙宇群，因为座落在山上，因此也就被当地人称作大庙山。每年到了过年的时候，无数的人都会来到大庙山祈福，希望来年能够诸事顺遂、家庭美满。 程如安双手抱着程立的脖子坐在他怀里，身体随着客车一起晃悠，晃得她越来越困，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等她被程立轻轻唤醒的时候，客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半山腰：“乖乖醒了，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嗯。”程如安软软地点点头，从程立怀里滑下来，一手牵着程立一手牵着黄小君往门口走。 过年时期的大庙山人很多，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来，连大庙山还算宽阔的门口都被人群挤满了。程如安这会儿浑身发软，在人群里被挤得跌跌撞撞，极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突然，站在黄小君右边的人被挤得一个趔趄，一下子撞上了她。黄小君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抓住程如安的手反射性地松了松。而程如安由于个子实在太小，这一下彻底站不稳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完了。 程如安心脏一紧，脑海里瞬间涌出看过的所有关于踩踏事故的新闻。她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四周，全都是人高马大的大人，自己要是倒下去，估计能被人群当球踢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程如安感到身体一麻，紧接着双手不断地挥舞，嘴里发出尖叫：“啊！” 想象中冰凉的地面和踩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的手臂死死地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安安，没事吧！” 程如安一怔，随即猛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穆遥写满了紧张与焦急的脸。一向平静的桃花眼此时因为紧张而瞪得更大，白皙的脸颊上的肌肉还在微微地无意识颤抖着，穆遥颤抖着双唇，又颇为担心地问了一遍：“安安，你没事吧？” 穆遥的胸膛与程如安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声沉重而急促，“咚咚、咚咚”，震得程如安心里一颤，一下子回过神来：“没、没事，我没事！” “宝贝！”黄小君和程立转过身，从穆遥怀里接过程如安，紧紧地抱住她：“宝贝，吓死我了宝贝！” “小遥！”这时，王冰婵和穆文勇也拨开人群，朝穆遥走来，有些生气地喊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没有，刚刚我看到安安了，本来想给她打招呼的，结果她差一点就被撞倒在地上了，我才冲过来把她抱住的。”穆遥微微低着头给自己的爸爸妈妈解释。 王冰婵和穆文勇这才注意到程如安一家就在面前。 “王阿姨，穆叔叔，”程如安转了转眼珠，乖巧地开口喊人，声音脆生生的，“刚刚多亏了穆遥哥哥，不然我就要倒在地上被人当球踢了。” “哎，”王冰婵一愣，屈着手指敲了敲穆遥的额头，叹了口气：“算了，这次就不说你了，下次一定记住，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穆遥点点头，拉住王冰婵的手，轻轻晃了晃，“妈妈你别生气。” 穆文勇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俩的互动，走上前摸了摸程如安的头，看着她放轻了语气问：“安安没受伤吧？” 程如安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地“嗯”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有些怕穆文勇。平心而论，穆文勇长得并不凶，甚至可以用斯文来形容，身形颀长，举止优雅，怎么看也跟可怕沾不上边。但从小程如安就有点害怕见到他，程如安把这归结于穆文勇当了多年的军人的原因。 穆文勇和程如安一家已经快半年没见了，今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外地做生意，一直到过年才有空回家。此时见程如安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心中一愣的同时也表示理解，毕竟太久没见了，小孩子可能有点认生了。 “放心吧，好着呢。”黄小君抱着程如安颠了颠，“就是有点吓到了，问题不大。” “那就好，”穆文勇慈爱地看了一眼程如安一眼，“那我们快进去吧，在这儿堵着不好，一会儿人又多起来了。” 程立和黄小君点点头，抱着程如安向里走去。 “我们也走吧。”穆文勇看向还抱在一起的母子俩，向王冰婵伸出手。 然而王冰婵并没有把手递给他，只是一手搂住穆遥的肩，一手抚摸他的头，低垂着眼没有看他。 “冰婵，你们跟上呀！”黄小君突然抱着程如安转过身，朝他们喊了一声，“我们在前面石狮子那里等你们！” 被迫转过来的程如安并没有错过王冰婵和穆文勇这尴尬的一幕，她定定地注视着穆文勇放在空气中的手，有些震惊地想：王阿姨和穆叔叔这是怎么了？ 程如安感到有些尴尬，眼神不住地向四处飘忽着，却猝不及防地与穆遥对视上了。 穆遥的眼神不似刚刚那般慌张，而是恢复了平时一样的古井无波，平静地看向程如安眼底。 程如安心脏猛得一紧，微微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挺直了背，却不敢率先撇开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注意到。 “宝贝，怎么了？”黄小君注意到程如安身体的僵硬，有些担心地问。 “没、没事。”程如安微微摇了摇头，慢慢扭过了头，瞳孔不停地颤抖着：穆遥哥哥家里发生了什么，怎么气氛这么诡异？ 目视着程如安一家渐渐远去，穆遥终于收回了视线，他看向还僵持着的父母，有些难过地低下了眼，走上前用空出的那只手握住了穆文勇僵在空气中的手，拉着两人向前走去：“爸爸妈妈，我们也走吧。” 第27章 穆遥的不安 由于座落在山上的原因，大庙山的景色相当秀美，入目之处皆是成片青翠碧绿的松林，古色古香的建筑点缀在其间，绘就一幅美丽的山间图，清冽的山风带着竹立香的香味徐徐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程如安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里走，渐渐地也被这美丽的风景吸引，忘却了刚刚在门口看到的有些奇怪的画面。 迎面高高的白色石阶上通向最大的庙宇之一财神殿，许多人的第一目的地便是这里，程立和黄小君乐也地点上香，插在外面的香炉中，一脸严肃地走进殿里，跪在蒲团上祭拜了起来。 “我也要拜！”程如安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瞅准了程立身边的一个蒲团也跪了下去。 蒲团的材质不软不硬，即使上面铺上了一层垫子，也还是扎的程如安膝盖有些痒。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感恩上天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我不求发大财，只希望爸爸妈妈能够不那么累，早点还清债务就好。 “咚——咚——咚——”，殿里的梵钟被敲响，悠扬的钟声在大殿内不断地回荡，一下一下冲击着程如安的心灵。 她重重地深呼吸几次，空气中仿佛有一双柔软的双手，轻轻抚平了她微蹙的眉心，慢慢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随着钟声缓缓低下头，虔诚地鞠了三次躬，才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宝贝这么认真呀？”黄小君在一旁看完了她的整个动作，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的祭拜。 “都说心诚则灵嘛，”程如安甜甜地笑了起来，挽着她胳膊走出了财神殿，“妈妈和爸爸来年一定能挣大钱！” 走在后面的王冰婵听了，没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头：“没想到我们安安还是个小财迷呀！” 程如安被她揉得脑袋一顿，红着脸蛋小声嘟囔：“人家才不是小财迷呢！”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身后不远处的穆遥一眼，心中有些紧张，万一穆遥哥哥真的认为我是财迷可怎么办啊。 小眼神躲躲闪闪的，最终还是落在了穆遥身上，然而穆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温柔的笑意看过来，而是双眼放空，目光无神地看向远方。 程如安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却发现目光终点只是一盆绿盈盈的盆栽，又有些莫名回过头，看向一无所觉穆遥：穆遥哥哥，不会是在发呆吧？ 仿佛是终于感受到有人在看向他，穆遥面庞的肌肉轻轻一抖，突然回过神来，看见程如安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安安，怎么了？”穆遥抬脚向她走去，摸了摸她因为害羞有些发烫的脸蛋，“怎么又脸红了？” “我才没有呢！”程如安拉着穆遥的手，一个蹦跶就跳到了他背上。穆遥没想到她会突然跳上来，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搂着她的双腿把她背好。 “我好累，穆遥哥哥背我。”程如安娇俏地翘着小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细小的下巴放在穆遥的肩膀上，慢慢悠悠地撒着娇。 “好好好，哥哥背，”穆遥松了口气，兜着程如安又往上背了背，放慢了脚步，稳稳地走下台阶，“但是安安下次不要突然跳上来，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听着穆遥的叮嘱，程如安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额头轻轻撞了撞穆遥的后脑勺答应他：“好。” 穆遥对大庙山已经非常熟悉了，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年王冰婵都会带他来大庙山祈福，几年下来，他对大庙山里面的路已经是驾轻就熟了，这会儿背着程如安，不需要大人带路，脚步坚定地就朝着文殊菩萨的殿走去。 “时间过得真快呀，”黄小君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嘴上不停地感慨着，“还记得小遥一开始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豆丁，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程立也回忆起了往事，一边回想一边用手在空气中比划着：“是啊，小遥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我手臂长，现在都快长到我鼻子那么高了。” 王冰婵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一直有点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每个母亲听到夸奖自己孩子的话，都会忍不住开心的：“小遥个子蹿得比他们班的男生都快，前两天量身高，已经一米六五了。” “可以，这么看的话，小遥以后长到一米八一点问题都没有，”程立笑着点点头，心里估量着穆遥以后的身高，“而且小遥现在还在打篮球，只要营养能跟上，说不定能长得比一米八还高！” 王冰婵抿着嘴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主要是因为到了小男孩儿该长身体的时候罢了，不过我倒希望他长高一点，他喜欢打篮球，长高一点对打篮球也有好处。” “小遥喜欢打篮球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穆文勇突然开口，眼神里透露出一些惊喜，“什么时候让我也跟他打一打，我大学的时候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呢！” “小遥十月中旬的时候就被选进篮球队，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过，你忘了？”王冰婵回眸望向穆文勇的眼睛，一向温柔的眼神此刻却显得犹如冬天的寒风一般凌冽，穆文勇的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 “小遥这次期末考了年级第一，你还记得吗？”王冰婵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又收回眼神，直直地望向穆遥的背影。 “这个我当然记得了！”穆文勇仿佛松了一口气，回答得十分斩钉截铁。 然而王冰婵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肯定的回答而开心，她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耸了耸肩点点头道：“对啊，你当然记得这个。” 黄小君和程立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向来温柔有礼的王冰婵今天却好像一块雕饰的圆润的冰块，表面上看起来光滑漂亮，实则一触碰就寒意就能冻到人心里去。而穆文勇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人仿佛在暗地里较着什么劲一样。 同样都是年轻夫妇，黄小君和程立几乎是本能地就感觉到这两人中间可能出了一些问题。正当他们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余光看见穆遥和程如安已经走到了文殊殿前，手牵着手看着他们。 山间的清风微微吹散了穆遥的头发，有些晦暗不明的眼神藏在了还没来得及剪的有些长的刘海之下。穆遥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抓紧程如安的手，平静地走进了文殊殿。 第28章 穆遥的场合 大庙山之行最后并没有像穆遥想象中那样，在某一个时间段变得难堪起来。与他想的恰恰相反，妈妈在一段时间以后就恢复了像往常一样的平和，而爸爸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沉闷着不说话，穆遥时刻关注着他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穆遥哥哥，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呀？”他低下头，看到程如安抓着他的手指，试探性地摇了摇。 原来自己已经走神到连安安都发现了吗？穆遥有些无奈，弯腰抱起程如安与她平视。 安安看起来似乎很苦恼，平日里总是因为爱笑而飞扬的眉毛现在却微微蹙起，嘴唇也因为自己不理她而悄悄嘟了起来。 穆遥有些失笑，安安向来是这样的，开心或者不开心都直接写在了脸上，不过在穆遥心中，安安应该一直都是开心的才对。 “抱歉安安，哥哥可能是昨天有些没睡好，现在还有点困。”他把程如安的头微微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搂住膝弯，一手扶在背部，轻轻地拍了拍，朝着另一个庙宇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父母那边的气氛已经回归正常，他还是不想站在他们旁边。与其站在他们旁边让自己因为不清不楚的原因而感觉心脏发堵，还不如和安安待在一块儿，听她用稚嫩清脆的童音，一字一句地讲过年时的趣事。 虽然这些趣事大部分都是一些小事，比如空闲的时候和院子里的猫猫狗狗玩儿，比如帮同学写作业时绞尽脑汁模仿同学的笔迹，比如帮小舅舅小舅妈摘菜时不小心一屁股坐进了地里，但穆遥仍然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柔软的小故事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焦躁和不愉快。 他们在山上逛了一整个上午，最后走到了一棵祈愿树下。萧瑟的冬天里，祈愿树早已掉光了叶子，然而，光秃秃的枝桠上却系满了红色的祈福条，随着徐徐而来的清风而在空中悠然飘动。 真美啊，穆遥心想。 他走上前去，想要仔细看一看每个红条上都写了些什么。借着风的便利，他抬起头便可以看清大部分的红条。很多都写着祈求得到一份美好的姻缘，有一些写着希望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或者考上理想的大学。 他绕着祈福树走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张红条，上面用金色的笔迹写着“阖家团圆”。这条红条被系在一根细弱的枝桠尖上，被前面层层叠叠的红条挡住，很难被发现。 穆遥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注视着红条上的字，心里的酸涩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而朝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原来也有人需要祈祷阖家团圆啊。 下山以后，他们便与程如安一家分道扬镳了，黄小君和程立还打算在家里再多陪陪两位老人，带着安安又坐上客车回去了。 “穆遥哥哥，你们不回去吗？”穆遥想到安安抱着他的脖子，柔软的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的样子，像极了外婆家里那只可爱的小猫。 “不回去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待会儿直接就回家了。”穆遥把程如安放下，看着她走回自己的父母身边，“安安，我们年后见哦！” 程如安一家走后，原本还算是平和的气氛又变得凝滞了起来。王冰婵和穆文勇并肩走在前面，可是两人谁也不看谁，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穆遥落后了半步跟着他们，觉得快被这样的气氛逼得喘不过气来。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后，他们终于到家了。过年期间的城里并没有多少人，小区里更是一片安静，穆遥“咔哒”一声关上门，感觉整个世界又变回了一片安静的模样。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王冰婵突然开口，看向坐在沙发上休息的穆文勇。 穆文勇怔愣了一下，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收拾好了，放在屋里了，我先换个鞋去把行李拿出来吧。” 王冰婵却直接打断了他，用她一向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容反对的坚定说道：“不用换鞋了，反正一会儿马上就要走了。” 同样坐在沙发上的穆遥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看着穆文勇迈向房间的身影，感觉突然有什么堵住了咽喉，怎么也说不出话，直到穆文勇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出来，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爸爸？”他有些不可置信，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那个大行李箱他再熟悉不过了，爸爸每次要离家出远门的时候，都是这个大箱子陪在他左右。 “爸爸，你又要走了吗？” 穆文勇拖着箱子站在门前，右手死死地捏紧行李箱的手柄，甚至不敢回头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小遥，有个很重要的客户明天会来，爸爸必须要出差去外省一趟，等爸爸忙完，就回来陪你。” 他转过身坐在穆遥旁，手心重重地捏了捏穆遥尚且还没有被厚实肌肉覆盖的肩膀，抬头却看见穆遥有些红了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没事，爸爸工作最重要。” “小遥。。。。。。”看见穆遥强忍着不舍的模样，穆文勇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紧，连呼吸一下都痛得无法自已。 “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飞机了，”一直没说话的王冰婵终于开了口，推着行李箱站在了门外，“小遥，妈妈送爸爸去机场，你先在家里等一会儿，等妈妈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穆遥深深地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裤子，死死咬着牙，想要把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带着些细小的哭腔点点头。 门关上了，爸爸妈妈的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穆遥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眼泪划过纤长的睫毛，顺着面颊慢慢地流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脑子里像被人扔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打开以后只有满屏的雪花和回荡在脑海里滋滋的电流声。 好吵，好讨厌，好难受。 穆遥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眼泪越流越多、越流越急，顺着脖子淌进衣服里，感觉黏糊糊湿哒哒的，难受极了。 “叮铃铃铃”，座机响了，穆遥一愣，赶紧抽纸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接起电话。 “喂，穆遥哥哥，你们到家啦！刚好，我们也到了，外婆刚刚跟我说她炸了小酥鱼，我让她多炸一点，明天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程如安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快乐和朝气，一下子冲破了他脑子里杂乱无序的幻想，他轻笑一声，沙哑着嗓子说道：“好。” 第29章 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寒假的最后一天，程如安完成了最后一本英语练习题，打座机电话约好了跟这个同学在她家附近的街道上碰头，程如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就拿着练习册下了楼。 冬天的街边堆满了枯黄的梧桐树叶，被环卫工人仔细地扫向两边堆起来。程如安站在最大的一棵梧桐树下等她，静静地听着小麻雀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一些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她身上，可她却没有感觉到温暖，没想到今天竟然是“冷太阳”。程如安想起大年初二去大庙山玩儿的那天，也是“冷太阳”，而那天穆遥的周身的氛围，比“冷太阳”的阳光还要冷冽。 毕竟是心理年龄快22岁的成年人，程如安稍一思考就知道，穆遥哥哥那天闷闷不乐的状态大概率跟王阿姨和穆叔叔之间有关系，尤其在知道他们回家之后，穆叔叔直接就飞外省工作了以后，程如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具体的原因，但是想到平时基本都是王阿姨一个人带穆遥，穆叔叔一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楚，程如安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气氛比较僵硬了。 只是，穆遥哥哥平时总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都很难受吧。程如安捏着毛绒绒的围巾，有些无奈地想到。 “程如安！”一个小女孩儿藏在对面的一棵树下，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她，“我来啦！” 程如安猛地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看着她一副东看西看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在看什么呢？” 小同学一惊，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作业，压低声音凑近她：“我害怕有人发现我们。” 但你刚刚那么大声喊我，如果有人能发现的话，早就发现了。不过程如安看她四处张望、惊弓之鸟的样子，还是没说出口。 “好啦，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好厉害，真的很像我写的诶，你好棒啊！” 小朋友的眼睛好像亮的都能透出光，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崇拜。程如安抿着嘴轻轻揉了揉鼻子，竭力抑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很厉害啦，你回家记得把作业装好哦。”程如安收下写作业的辛苦费，向她挥挥手跑回了家里。 写作业挣下的零用钱都被她存在了猪猪零钱罐里，悄悄放在了书桌后面。 “今天是十一块，再加上之前的。。。。。。”程如安把零钱罐的钱都拿出来，一张一张地数。 之前把钱都堆在一起没发现，数完以后才知道，这个寒假居然挣了快小二百块。程如安小小的手还稍显有些握不住这沓厚厚的纸币，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这下可以不用找爸爸妈妈要零花钱啦！” 她从其中分了一百出来，揣进自己衣服的小包包里，抓起钥匙就往穆遥家里跑。 “叮咚——”，程如安按响了穆遥家的门铃，开心地在门口蹦蹦跳跳地打转：之前说好了要请穆遥哥哥吃零食，趁着今天是放假的最后一天，今天就去！ 可是程如安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穆遥来开门，她有些疑惑地又按了几次门铃，还屈起手指敲了敲门喊了他几声，可门内依旧没有回应。 “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穆遥哥哥应该在家才对啊。”程如安又等了一会儿，见屋里确实没人，才一步一个台阶地下楼。 正当她捏着手里的纸币纳闷着的时候，楼梯间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楼下的地方传来，随着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大。 程如安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穆遥哥哥的脚步声！ 她赶紧迈着小短腿跑下楼，终于在三楼中间的平台上跟穆遥撞了个正着。 “安安？”穆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害怕书的硬角撞到程如安的额头，急忙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见她红嘟嘟的脸蛋高高鼓起，明亮的双眸看着他一眨一眨的，穆遥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来找我的吗？” “嗯！我今天收到最后一笔工资了，来找你一起去吃好吃的，之前说好了的哦！”程如安颇为自豪地把一小叠纸币递到穆遥眼前，小小的手上因为刚刚攥得太紧而渗了些汗水进去，“可惜我刚刚按你家门铃的时候你不在，还好你回来了，不然你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穆遥看见她耸了耸秀气的小鼻子，心中一痒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半蹲下身平视着她：“我今天上午去取东西了，顺便去图书馆借了本书回来看。” 说完，他温柔地握住了程如安的小手，轻轻地把钱裹在她的手里，一脸认真地看向她：“谢谢安安还记得要请我吃好吃的，不过这可是你自己挣的辛苦钱，就不用浪费在我身上了。” 程如安本来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正脸红着呢，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就不乐意了，直接扑在穆遥怀里，小脸蛋闷在穆遥的羽绒服里，瓮声瓮气地撒娇：“不行，明明年前我们就说好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穆遥冷不丁被她扑在怀里，差点撞到墙上去，只好轻轻扶住怀里的小宝贝，慢慢站定住。 程如安说完以后就把小脑袋埋在他胸口不说话，只留一个毛茸茸头顶给他。穆遥了解她的性子，表面上看上去是个温软的小白兔，其实内里比草原上的山羊还倔。 穆遥轻叹一声，揽住她瘦小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说道：“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也有一样东西要给安安看。” 程如安这才把头抬起来，歪着头带着些疑惑看向他：“什么东西呀？” 穆遥露出一抹微笑，把刚借来的书夹在臂弯里，拉着她往下走，来到了单元楼一层。他走上前，推着一辆刷成亮红色的小自行车走到程如安面前：“怎么样，喜欢吗？” 程如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辆崭新的小自行车，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秀气修长的车身被漆成亮红色，上面极富艺术性地刷上了黑底白边的logo，踏板则是被刷上了规矩的暗黑色。 “这、这是？”程如安慢慢地靠近这辆漂亮的小自行车，小手犹豫着要不要放上去。 “妈妈跟我说，我现在是大孩子了，压岁钱现在归我自己来管。”穆遥牵过程如安的手放在自行车的把手上，“我倒是没什么缺的了，拿着压岁钱又想用，想来想去，就给安安买了辆小自行车，怎么样，好看吗？” “好、好看，可是穆遥哥哥，我，”程如安慌张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穆遥用温柔而坚定的力道死死地按在上面。她抬起头慌乱地看了一眼穆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是我跟妈妈一起挑的，送给你的礼物，自然是要选好一点的。”穆遥捏了捏程如安的手安抚她，“安安不用担心，你开心的话，比压岁钱对我来说更重要。” 程如安感觉鼻子有些泛酸，眼眶里慢慢蓄起了泪水。其实从不久前开始，穆遥就发现她似乎想尽办法在挣钱。然而不管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讲有多不合适，他都从来没有对程如安的行为表达过任何的反对或者质疑，反而是一直默默地支持她。 穆遥看着她低着头不说话，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我来教安安骑自行车吧，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骑车上学了。” 怀里的小孩儿没有说话，穆遥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细小的抽噎声从胸口闷闷地传来。穆遥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也没有说话，直到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儿渐渐停止了呜咽，才听到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好。” 第30章 白夏夏登场 开学这天，阳城小学一年级的老师们照例在办公室检查着各科科代表收上来的寒假作业。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一个班总有那么十个左右的孩子没有完成布置好的作业，没想到一本本地翻开以后，发现今年每个班没完成作业的孩子大大减少。 阳城小学一年级的老师甚是欣慰，没想到今年招收的孩子主动学习的积极性这么高，想必以后一定能出不少人才。 而帮助全年级提高寒假作业完成率的程如安，正端坐在座位上，专心地看着少儿版《山海经》，是昨天上午穆遥哥哥带着她去市里的图书馆借的。 穆遥把小自行车送给她以后就带她在小区花园里学了起来，没想到程如安“天赋异禀”，短短几分钟就能骑着漂亮的红色小自行车在花园里稳稳当当地骑好几个来回，拍着手在一边不停夸“安安真棒”，把依靠着自己上辈子骑自行车的经验的程如安夸得脸红的能冒热气。 本以为要教很久的穆遥见她很快就学会了，干脆把自己的自行车也推出来，带她骑车去市图书馆看书。 穆遥很早就发现，自从安安上小学以后，就开始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籍，每天下午放学以后，一回到他家，就钻进书房里找书看。 穆遥自然是相当满意程如安这个培养出来的新爱好，因此过段时间就会让王冰婵给家里补充新的杂志，还会专门叮嘱她记得买安安能看懂的。 但最近安安学知识学得很快，对这些少儿杂志也越来越不感兴趣，他还烦恼了好一阵子。既然今天剩下的时间还多，那就带安安去图书馆，让她自己选想看的书好了。 于是，一大一小骑着一蓝一红的自行车就上路了。 为了保证安全，穆遥一直紧紧跟着程如安身边，紧张得他手心都出了汗，好在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安安稳稳地到了市图书馆。 因为还没成年，穆遥一直都登记的是王冰婵的名字，市图书馆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也对这个爱来借书的小男孩非常熟悉，这次见他带了个更小的小女孩来，笑眯眯地拿出借记卡来：“小朋友，不是刚刚才来借过书吗？” 穆遥望着程如安跑向书架的小小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在借记卡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妹妹想看书，我就带她来了。” 程如安对市图书馆非常熟悉，上辈子她经常来这里借书看，对于图书馆里的分区早就了然于胸。 来得时候她就在路上想清楚了，这次穆遥哥哥带自己来图书馆是因为察觉了自己对那些少儿杂志逐渐感到了无聊，自己要选书看的话，也不能选自己平时看的类型，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借了本少儿版的《山海经》。 重生的半年多以来，程如安克服了挑食的习惯，再加上有意识的锻炼，个子长得飞快，新学期排座位的时候，老师惊喜地瞪大了眼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全班最高的女生了，把她的座位排在了倒数第二排，同桌还是路星远。 “你看什么呢，程如安？”路星远扒着桌子凑过来看，程如安没有给他们两个的桌子像其他同学一样画三八线，路星远经常一个人趴在两个人的桌子上。 多亏了上学期期末程如安的给他的临时补习，路星远的数学不仅没有落后，反而在班级属于前列，安安心心过了个好年，对程如安的感激又多了几分，恨不得每天都跟着程如安一起学。 这会儿看她在看书，路星远心里觉得肯定又是一个值得学习的好习惯。 “是《山海经》，我哥哥昨天带我去图书馆借的。”程如安合上书页，翻过封面给路星远看。封面上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画，最上面写着烫金的三个字“山海经”，还标注了拼音在上面，“你想看吗，我看完了借你，记得下个月还我就行。” 路星远对《山海经》一点了解都没有，再看这封面上的画风极为诡异，缩了缩脑袋又退了回去：“算了，这一看我就不感兴趣，还是你自己慢慢看吧。” 程如安早就对路星远不爱看书的性子了解的透透的，见他拒绝了也没放在心上，翻开书继续看了起来。 教室里突然变得嘈杂，程如安听到有同学压低了声音用气声在交流，就连路星远也没继续打扰她，余光里看见他撑着手臂坐直了起来，扬着脑袋虎头虎脑地朝讲台望去。 程如安内心有些许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突然沸腾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细想，一年级的小朋友总是看什么都是稀奇的，估计这次也是什么不大不小的事吧。 “好啦，大家安静一下。”刘老师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底下的小朋友们顿时鸦雀无声。 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老师很高兴能看见大家这么生机勃勃的样子。在上课之前，老师要先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学！” 新同学？程如安一愣，怪不得班里小朋友这么热闹呢，原来是有转学生啊。 程如安想到自己当年读书的时候，每次一听到有转学生要来，也是满心的好奇和期待。她夹好一页书签，抬头想看一看转学生长什么样子，却在目光锁定了讲台上那个身影时晃了神。 台上的小女孩儿个子很高，甚至比程如安还要高上一个额头，但可能是因为长得太快，营养还没跟上，四肢都极为纤细。被修剪的极为工整的短发乖巧地贴在脸边，遮住了她因为羞涩而微微泛红的双颊，大大的杏眼半阖着不敢看向台下的同学，安静的像是一幅清丽的水墨画。 “这位是白夏夏同学，从这学期开始转到我们班来学习了，”刘老师亲热地揽住白夏夏的瘦弱的肩膀，面带慈爱地看着她，“白夏夏同学，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程如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她因为害羞而挣扎躲闪的眼神，最后还是用温柔的声音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白夏夏，今年七岁了，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格外清晰，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好像很害羞的样子诶。”路星远又趴回了桌子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但程如安这次并没有理他，她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望向讲台，嘴里喃喃道：“夏夏，怎么会现在在这里？” 第31章 欢迎回来，夏夏 因为个子高挑，白夏夏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就在程如安的斜后方，程如安只需要稍微一扭头就能看到她。刘老师安排她和全班最高的男孩坐同桌，她文雅地和有些木讷的同桌男孩打了声招呼，动作轻柔地坐了下来。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刘老师不厌其烦地一字一句地教大家朗读《姓氏歌》，程如安则像往常一样，依旧把练习册拿出来开始做作业。 对于程如安这种上课跟着老师读一两遍就学会、转而开始提前做作业的情况，路星远已经见怪不怪，只在自己有学不懂的地方才去打扰她。然而如果这次他能心细一点，就会发现，今天程如安的笔迹显得比往常急躁许多。 白夏夏的突然出现打乱了程如安的思绪，她深深地皱着眉头，内心的激动随着心脏的跳动不断地冒出来。 她不自觉地下笔越来越重，翻页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橡皮擦，橡皮擦咕嘟咕嘟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滚了两圈，最后滚到了白夏夏的桌子下面。 白夏夏正自己练习朗读到“古月胡，口天吴”这一句，练着练着突然感觉有一束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她慌忙抬头，正好对上了右前方座位上程如安的视线。 这份视线复杂而又专注，白夏夏不明白这个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一想到自己是刚来的转学生，顿时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书页：难道因为自己是新来的，她看自己不爽吗？ 白夏夏微微瞪大了眼，轻轻颤抖的睫毛难以掩盖她的不知所措。 “我橡皮擦掉你桌子下面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漂亮女生在盯了自己一会儿后突然开口，即使声音清脆动听，也依旧吓得白夏夏在座位上弹了一下。 “什么？”白夏夏有些没反应过来。 程如安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样子，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指了指她的桌角：“就在那儿，拜托了。” 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孩对自己没有恶意，白夏夏“砰”地一下红了脸，羞涩地轻点了两下头，弯下腰把橡皮擦捡起来递给了她。 程如安接过橡皮对白夏夏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道了声谢转过身去。 果然，夏夏还是和以前一样害羞。程如安捏着手里橡皮，感觉心里的激动慢慢被平复了下来。 能在重生以后再次遇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何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呢？她回想起刚刚白夏夏害羞的样子，小声地笑了出来。 重生以前的程如安性格内向、畏畏缩缩，因此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朋友，除了穆遥哥哥会默默地关心她，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人群里的小透明。 但白夏夏是个例外。 那时候的白夏夏并不是转学生，而是从小学一开学就和她在同一个班。 她个子高挑、长相秀丽、性格恬静、成绩优秀，再加上她家里是中产家庭，举手投足都透着一丝丝小优雅，很快就成为了全班的最受欢迎的女生，每天身边都有一堆同学围着她打转，每个小孩都想成为她的好朋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每个人都有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白夏夏却不像其他女生一样上下课都有挽着胳膊的亲密小伙伴，依然和大家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态度，因此很多人又开始猜白夏夏是不是比较冷淡，不喜欢交朋友。 但只有程如安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阳城所在的省发生了罕见的大地震，阳城本身也受到了地震波的冲击，虽然没有太大的伤亡，但也仍旧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地震发生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期间，学校里一片混乱，程如安愣了几秒也准备跟大家一起往下跑，跑到门口时余光一瞟，发现教室角落里还有人，她仔细一看，居然是白夏夏。 白夏夏蹲在角落里，双手捂住脚踝，一向平静恬淡的脸蛋上浮现出惊慌和痛苦。 程如安注意到白夏夏脚边倒了好几张书桌，一下子就明白了，书桌被剧烈的震波晃倒，砸到了白夏夏的脚踝。 地动山摇、电光火石之间，程如安看了一眼如潮水般向楼梯口涌去的人群，咬了咬牙，心一横又冲回了教室，一把挽起白夏夏的胳膊，拉着她拼命地往门外跑。 白夏夏的脚此时钻心得疼，半个身子都没力地倚在瘦小的程如安的肩上，跟着她冲进了人群里。程如安一边扶着她的腰一边下楼，心跳得有如擂鼓，不停地喘着气。 “我脚太疼了。”终于挤进下楼的楼梯时，白夏夏突然委屈地说了一句，程如安转头看她疼得眼眶泛红，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顿时心里一紧，她第一次见白夏夏这么惊慌的样子。 不过事态危机，她也只能强装镇定，脚步一刻也不敢停地拉着她继续跑：“疼也要跑，不然就没命了！” 她的语气僵硬又强势，但白夏夏却听话地噤了声，强忍着脚痛迅速跑到了操场上，跟班上的老师和同学汇合在一起。 从那以后，白夏夏似乎就对程如安热络了起来，下课的时候会羞涩地来找她一起聊天、上厕所，有时候放学还会约着一起走一段路再回家，渐渐地，两人也变成了好朋友。 快乐的小姐妹时光一直持续到她们小学毕业，白夏夏上了本地的一所私立中学，而程如安则被一所公立中学录用，两人就此分开。 上初中以后，她们之间的联系逐渐变少，童年的快乐时光也渐渐变成了程如安记忆里美好的一部分，但在程如安长大遇到挫折而渐渐封闭自己后，白夏夏依然会在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给她送上手写信和礼物，她满怀期待地把信拆开，上面写着的是满满的白夏夏对她真心的祝愿。 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朋友，程如安不止一次后悔过没有和白夏夏一直保持联系，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而现在，白夏夏以转学生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 程如安握紧橡皮擦，微微偏过头去看了白夏夏一眼。她依旧在认真地朗读着诗句，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晃，在空气中荡出微微的弧度。 程如安抚着胸口，闭上了眼睛：欢迎回来，夏夏。 第32章 谁的妹妹谁心疼 两节课上完就到了大课间时间，教室里的广播开始播放松的纯音乐，是程如安很喜欢的钢琴曲，她轻哼着悠扬的琴声把练习册收进书包里，小脸微微泛着快乐的光晕。她思考了半个上午，决定这次自己要主动出击，提前跟夏夏打好关系做朋友。 阳城小学每天的大课间都会给各个班的孩子准备零食，保证营养，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学校给一年级的小朋友准备的是小面包和牛奶。程如安作为班长，提着食物袋帮着生活委员一起给大家分零食。 分到程如安这个小组时，路星远瞧上了袋子里最大的那个的面包，伸手就想拿，被程如安无情地拍掉。 “好痛啊！”路星远皱着眉头大叫一声，捂着被拍红的小手背缩回了手，“我都还在长身体，你居然不让我多吃点，谴责你！” 程如安面无表情地看他表演，公正无私地拿出了属于他的袋子递给他，小脸严肃地看向他：“大家都在长身体，你不能搞特殊，再说了，你知道谴责两个字怎么写吗你就谴责我。” 路星远一天和程如安至少拌三回嘴，知道打嘴仗自己完全说不过她，气呼呼地拿过袋子打开，闷闷地往嘴里塞小面包吃。 程如安知道他这时小孩儿脾气上来了，没理他继续往后走，来到白夏夏面前，把零食递给了她。 “谢谢。”白夏夏双手接过，非常有礼貌地给她道了谢。她对这个坐自己斜前方的漂亮女孩儿印象很好，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亲密感。 “不客气，今天是草莓牛奶，很好喝的。”程如安对她微微一笑，纤长的丹凤眼里盛满了温柔。 回到位置上，程如安见路星远还在咬着小面包独自闷闷不乐，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怎么，还在生气呐？” 路星远狠狠地嘬了一口牛奶，撇过小脑袋不看她：“你对别的小朋友都比对我好，还是新来的小朋友，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程如安这才恍然：“原来你是在吃醋啊！” 路星远皱眉趴在桌上小口小口地啃着小面包，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后面安安静静吃着自己那份零食的白夏夏，觉得自己现在满心都是委屈：“我也喜欢喝草莓牛奶，你怎么不给我说呀？” 程如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有人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作最好的朋友，她感觉全身暖暖的。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照顾一下人家新来的同学嘛，”程如安竭力忍住自己想要上手揉一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的冲动，把自己的小面包递给了他，“喏，我把我的小面包给你，你吃吧！” 路星远这才回头，犹豫地看了一眼程如安递过来的圆滚滚的小面包。他现在每天食量都很大，一个小面包确实不够他填肚子的。但是，程如安应该也很饿吧，如果自己吃了，那她不就要饿肚子了吗。 “还是算了吧，”路星远纠结地捏着草莓牛奶盒的两个角，轻轻摇了摇头，“我吃了，你吃什么呀？” “扑哧，”程如安被他纠结的包子脸可爱的心里软乎乎的，一把拉过他的手把小面包放上去，无视了他震惊的大眼睛，“我说给你就给你，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啦！” 路星远被她一记直球打得满脸通红：“当然是啊！” “是的话你就吃掉！” “可、可是，你不会饿吗？”路星远还是很犹豫。 “本来我也不喜欢吃小面包，”程如安傲娇地皱了皱鼻子，把草莓牛奶拿了出来，“而且我可不会饿，我还有其他零食哦！” “其他的？”路星远还在思考哪里来的其他零食，就看到一个高挑帅气的高年级男生出现在了班级门口。那个高年级男生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露出半张脸朝里张望。 这不是程如安的哥哥吗？路星远猛地反应过来，戳了戳程如安的手肘：“那是不是你哥哥呀？” 程如安心中一跳，猛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了穆遥长身玉立的身影。 穆遥正在搜寻着程如安的身影，大课间的教室太混乱，小朋友们满教室跑，他很难找到心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就在此时，像是突然有了心灵感应，穆遥突然对上了程如安的视线，他看到自家的妹妹原来是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牛奶，他一下子笑了出来，向程如安招了招手。 “不跟你说了，我出去啦！”程如安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把小面包塞给路星远，从凳子上蹦下来直奔穆遥而去。 “穆遥哥哥！”程如安亲热地扑进穆遥怀里，“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其实现在才刚下课五分钟，离大课间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怎么也算不上很久，不过穆遥并没有拆穿她，而是拉着她的小手往操场的回廊走。 “今天妈妈准备了虾仁包，”穆遥晃了晃保温盒，给程如安的座位上放了本书才让她坐下去，“而且还在包子下面垫了防水纸，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包子底被水泡湿了。” 他打开保温盒，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个小笼包大小的虾仁包，透过薄薄的面皮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橙红色的虾仁。 程如安从闻到香味开始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想伸手拿着虾仁包开动，被穆遥拿着筷子轻轻打了一下手腕：“包子上有油，一会儿你又觉得不舒服。” 接过穆遥哥哥递过来的筷子，程如安肉肉的脸蛋绯红一片，开始大快朵颐。 虾仁鲜嫩q弹，里面还有豌豆和胡萝卜丁，吃起来鲜甜清香，程如安由衷地赞叹：“王阿姨做的也太好吃了！” 穆遥吃相没有她那么夸张，他刚刚才吃了学校发的油饼，这会儿肚子并没有很饿，慢慢悠悠地吃着包子，想给程如安多留几个：“喜欢吃的话，以后每天都给安安带，好不好？” “诶？”程如安正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软乎乎的松鼠，听到穆遥说每天都给她带，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那太麻烦王阿姨了，而且学校不是会发东西吃吗？” 穆遥见她急得包子都不吃了，拿出自己的水杯给她喝了一口，见她乖乖咽下去没有噎着，才接着说：“学校有时候发的东西你不爱吃，到时候不是浪费就是给同学，结果自己肚子还饿着。再说了，本来妈妈每天也会给我做吃的，现在也只是让她多做几个罢了。” 虽然明白穆遥哥哥说的是事实，但是程如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粉嫩的唇瓣咬着筷子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希望你能吃好一点，”穆遥轻抚着程如安的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疼惜，深深地望进程如安的眼底，“我不想你觉得委屈。” 第33章 朋友就是要帮朋友 程如安最终还是答应了穆遥的“每天投喂计划”，就冲着穆遥哥哥对她的宠爱和王阿姨的好手艺，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呀！ 不过每天放学回穆遥哥哥的家里时，她都会帮王阿姨给家里的花浇浇水，打扫打扫卫生，毕竟不能吃白食嘛。 每天都能和穆遥哥哥一起吃到美食加餐的程如安觉得非常快乐，连带着在学校里帮老师同学的忙也变得勤快了起来，整日里像个快乐的小蝴蝶在教室里飞来飞去，甚至有好几个老师都忍不住问她怎么最近心情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变好了吧。”程如安笑眯眯地回答，帮老师把教案拿到办公室里去，“老师，教案我放您桌上了，我先回去啦！” 办公室的老师们见她一身的明媚，好像小太阳一般耀眼，跟着心情也一起变好了。这么一个成绩又好，长得又乖，还像小棉袄一样贴心的小姑娘，谁不爱啊？ 程如安心情好，连带着她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也实施的很顺利。白夏夏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和很多人都不熟，不像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有了随时都黏在一起的好伙伴，就连程如安，也有个路星远天天陪她玩儿，在课间休息时，形单影只的白夏夏显得格外的孤单。 班主任刘老师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心疼，专门在放学的时候拉过程如安，叮嘱她作为班长，记得关怀一下新来的同学。 这下正合程如安的心意，本来她害怕自己太主动会吓到白夏夏，这下就好啦，这可是老师给她的任务，程如安摩拳擦掌，打算让白夏夏感受一下热烈的关怀。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每天都会主动和白夏夏说话，给她介绍班里的同学。白夏夏喜欢看书，她就会主动跟她聊最近看的书籍。不仅如此，她还拉着路星远跟他们一起玩儿，毕竟路星远可是个小醋包，为了避免他认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抢走，程如安干脆把他也拉进来，大家都是朋友！ 一开始路星远还有点不开心，觉得这个叫白夏夏的女生刚来就吸引了程如安所有的注意力，闹了好一阵子的别扭，和白夏夏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臭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搞得白夏夏一直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到他了，私下里担心地跟程如安提过好几次。 程如安一个头两个大，回想起一起玩儿时路星远板着的小脸和白夏夏偶尔的不知所措，心里哀嚎：难道三个人的友谊注定就这么拥挤吗？ 正当程如安不知道怎么办时，路星远突然自己变了性子，中午一起在午托班吃饭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挑刺说饭菜不好吃，反而是在白夏夏被辣椒辣到时，主动去阿姨那里拿了杯豆浆给她。 白夏夏犹豫地接过豆浆，纤长的睫毛不断上下翻动，瞳孔微微颤抖着看向程如安。 程如安自己也懵了，转头呆呆地看向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的路星远，瞪大了一对漂亮的丹凤眼。 路星远被两个人一起盯着，再也强装不了镇定，抬起微红的脸瞪着程如安：“干嘛一直看着我！” 程如安深知他傲娇的本性，知道当着白夏夏的面他肯定不会说实话，于是硬生生地咽下了满心的好奇，抿着嘴憋笑道：“没有没有，看你可爱嘛，快吃饭快吃饭！” 路星远被她这样一闹，脸红得更厉害了，活像今天中午老师发的红苹果，埋头不停地扒饭，只留出一只红彤彤的耳朵：“我可是男子汉，才不会故意欺负人。” 白夏夏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解释，顿时也红了小脸，连连点头：“我、我没有说你欺负我，我就是以为你不喜欢我跟我一起玩儿。。。。。。” 路星远哼了一声，撅着小嘴吃了一大口蔬菜：“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妈妈说了，要对朋友友好一点。” 于是，路星远和白夏夏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隔阂也渐渐消失了。 第二天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安排大家跑50m测试，按照性别分成两两一组。程如安班上本来以前刚好多了一个男生，每次最后一组都是三个男生一起跑，可是加上了新来的白夏夏，就刚好可以凑成一组。 体育老师分好组让大家排好列，白夏夏和那个男生站在最后一排，程如安站在她前面两排，正想转过头去跟她聊天，就看到白夏夏身旁的男生一脸的不乐意。 “为什么要让我跟女生一起跑呀。”小男生不耐烦地对他前面的男生抱怨，连站位都跟白夏夏隔得比其他同学都远。 “老师安排的嘛，没办法啦，待会儿你跟人家一起跑的时候记得让让别人啊。”前面的男生毫不在意，转头拍了拍他的肩开着玩笑。 “切，那我就让让喽。” 白夏夏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挺直了脊背冷不丁地开口：“我不需要你让，你好好跑就可以了。” 她语调轻柔，却透着一丝坚毅和冷意，和她同组的男孩儿仿佛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觉得有点难堪，憋着口气后退了一步：“万一你跑太慢觉得丢脸，哭了怎么办？” 程如安本来在听到他们两个窃窃私语时就觉得很不舒服了，这一下更是被点燃了怒火，直接走到了白夏夏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夏夏不会因为丢脸而哭，因为夏夏会尽力跑得很快！” 小男生没想到程如安也听到了，顿时没了刚刚的气焰，程如安是全班的老师和同学都喜欢的好学生，而且还是班长，小男孩心里的畏惧感慢慢爬了上来，低着头不说话了。 程如安本身也只是想维护一下白夏夏，见他害怕了也就不再揪着不放。结果没想到路星远也听见了，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就向他们走过来。 小男孩见他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顿时更害怕了，颤抖着退了一小步，躲在程如安背后望着他：“你、你干嘛，我、我都没说话了，你不要欺负人！” “我干嘛要欺负你，”路星远翻了个小白眼，走到白夏夏的旁边站定，朝他向前扬了扬下巴：“你不是不想跟她一起跑吗，那我跟她一起跑，你跟我换个位置。” 小男生也明白是自己说别人在先，见路星远说一不二的样子，不敢多说，闷闷地走到原来的路星远的位置上去了。 白夏夏心中一暖，亮晶晶的杏眼弯出漂亮的弧度：“谢谢你们。” “没什么好谢的，朋友就是要帮朋友。”路星远翘着小下巴，酷酷地看向程如安，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第34章 我们回家 最近阳城一连出了好几天的太阳，虽然照在身上没什么暖意，但金色的阳光洒在干燥的街道上，还是让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离放学还有半节课的时间，程如安做完了作业，拿出自己写东西专门用的本子，前几天刘老师告诉她阳城晚报最近要上一期小学生诗歌专栏，希望她这段时间写几篇简单的诗歌出来，到时候帮她修改一下看能不能投到报上去。 “而且这次也有稿费，投上一篇50块。”刘老师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凑到她耳边小声提到。她对程如安的家庭条件略知一二，也是尽可能地希望自己能帮到她。 像刘老师这样从师范学院刚毕业的年轻老师，家庭条件算不得特别好，能一路上到大学也是经历了不少的挫折，有了这样经历，她自然而然地就对程如安生出了保护欲。 程如安平时穿着朴素，据她所知零花钱也很少，但她像一块水晶一样清澈透亮，大大方方地向大家展示着自己的快乐，让人看到她就觉得心里的晦暗一面被暂时压抑住了一般。每个人都向往着温暖和阳光，而程如安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 刘老师打心底里觉得，这样美好的一个小女孩，不该被如此埋没。 听了刘老师的一席话，程如安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且不论能不能拿到稿费，刘老师对她的用心良苦，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懂的六岁小孩儿，而是心存感念的重生者。 重生以后，她都抱着无尽的感激去过好每一天，而重生后她遇到的很多人，都以满心的怜爱来帮助自己，程如安也没想到，自己会收获这么多人的善意。尽管他们的善意是对六岁的程如安而释放的，可依旧让她无比感动。 程如安盯着面前被她涂涂改改无数次的诗歌，心想：如果这次能上报，或许对刘老师以后的教学生涯也会有帮助吧。 可是，要写什么呢？程如安有些泄气地耸下了肩膀，嘟着嘴眉毛打成了结。 刘老师没说主题，只让自己自由发挥，虽然以她的水平随便写两首诗绰绰有余，但她也知道，报纸既然要办小学生诗歌专栏，必定看重的不是几岁小孩儿的文字功底，而是灵气。 如今她写出来的几篇，都匠气十足，虽然工整端正、词句优美，但却略显板正，不似灵光一闪之作。 程如安叹了口气，把刚写出来的几行又划掉，白净的本子被她划得乱七八糟。 “唰啦啦啦”，程如安听见窗外树叶被风吹起，忍不住偏头向外看去。 枯黄的树叶被劲风吹得四散飘落，随风卷向空中，在远处打着圈越飞越远。风越吹越大，甚至都可以听到隐隐的呼啸声，程如安坐在窗边，看见擦得透亮的玻璃窗上突然飞上来了一滴雨滴。 这一滴雨滴仿佛是先行兵，随后越来越多的雨滴劈里啪啦地砸向窗户，无数的雨滴汇在一起，变成透明的水幕贴在窗户上，一层落下后又有一层水幕贴上。 程如安一惊，赶忙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果然，不久前还颇为晴朗的天空早已被厚厚的乌云所笼罩，像是被打湿的水墨画一般。程如安眯眼细看，甚至还能看见风中细细的雨丝。 怎么办，自己没打伞啊。程如安有些担心地收回了视线，焦躁地抠着手指甲。 放学铃声很快响起，程如安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幕有些发愁，这疾风骤雨，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指不定有多疼呢。 程如安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先待在教室里面。这么大的雨，穆遥哥哥他们今天肯定也不会训练了，还是在教室里等一等，待会儿看穆遥哥哥带没带伞吧。 “如安，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白夏夏收拾好东西来到程如安身旁，拿出自己的小花雨伞出来，“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家再回去，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 程如安端详了一番这把画着白色小花的小雨伞，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小雨伞一个小孩打还行，要是两个人一起打，估计等到家以后，两个人都淋湿了。 程如安摇摇头：“不用啦，你先回家吧，我等我哥哥一起回去。” “你哥哥，是你说的那个高年级的哥哥吗？”见程如安点点头，白夏夏放下心来向她挥了挥手，“那你跟他一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那我先走啦，如安明天见。” “夏夏明天见！”程如安也向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走入雨幕才收回目光，继而又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 哎，也不知道穆遥哥哥带没带伞，毕竟白天太阳那么大，谁能料到会下雨啊。程如安把尖尖的小下巴磕在手臂上，手指滑动着桌上的橡皮愤愤地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幕已经厚到有些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色，程如安盯着一片朦胧的雨色发呆。 自己当时出车祸的时候，好像也是下的这么大的雨吧。。。。。。 漆黑的深夜、冰凉的暴雨、寂静的街道，还有那一晃而过的闪光灯，便随着闪电的轰鸣声直直地朝她撞来，她好像看到自己被猛地撞向空中，又倏地砸在地面上，毫无声息的躺在柏油路上，身上渐渐渗出深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身躯下蔓延开来，又迅速地被暴雨冲刷成淡红色，最后随着地面上积着的雨水流入下水道。 好湿、好冷、好疼，被遗忘的痛苦瞬间随着窗外的雨声冲进了她的脑海里，她仿佛感觉自己正孤独地躺在街道上，任由冰凉的雨水冲击着自己尚有余温的身体。 好痛苦、好难受，谁，谁能来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安安！”一声清脆带着焦急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猛地把她从可怕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到穆遥正倚着门框喘气，显然是刚放学就急急忙忙地跑下来的。 “穆遥哥哥？”程如安突然觉得那些难缠的、令人窒息的阴影仿佛被无形的水流冲开了，那股温暖的水流缓慢地流向自己，把自己包裹住，驱赶着无孔不入的寒冷。 穆遥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雨伞，还挂了件小小的透明雨衣在手臂上，不由分说地就套给了她。 “这是我刚刚找我们班主任借的，她儿子之前有件雨衣放在她办公室里忘了带走了，”穆遥抬起程如安的手，细细地给她扣好口子，检查着有没有哪里没包裹严实，“雨太大了，一会儿光打雨伞肯定会淋湿的，我就借过来了。” 程如安被牢牢地裹在稍大一些的雨衣里，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小班长脸，穆遥伸手把帽子往后拉了拉，露出她亮晶晶的丹凤眼，满意地笑了起来：“好了，我们回家吧！” 第35章 永远相信你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许多平时不接孩子回家的家长也来了，放学路上比平时更为拥挤，家长在校门口挤挤挨挨站成一团，五颜六色的雨伞层层叠叠，放眼望去好像整个半空都被各式各样的雨伞给填满了。 没想到今天门口会这么堵，穆遥打着伞，紧紧地把程如安的小手握在手里，在拥挤的人群里费力地前进，好不容易才挤了出来。 程如安个子还小，淡蓝色透明的雨衣罩在她身上，像是套了个巨大的袋子。兜帽的帽檐有点长，遮住了程如安的部分视线，她竭力地昂着头，淡蓝色的视野里满眼都是大人的大腿。 她死死地攥着穆遥的手，感受到穆遥的微微发烫的手心通过接触的掌心部分传到她的身上，驱赶着暴雨天笼罩在周身的寒意。 “安安，没事吧，”穆遥转头看了眼身后依然挤挤踵踵的人群，心中长舒一口气，“刚刚人太多，有没有被挤到？” 程如安裹在雨衣里不舒服，微微扭了扭身子，伸出手来把几乎盖住自己大半张脸的兜帽掀起来摇了摇头：“安安没事，穆遥哥哥你没穿雨衣，要担心自己才对。” 虽然程如安回答得信誓旦旦，但穆遥还是有些不放心，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一番，把雨衣紧紧合拢，才又拉着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暴雨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雨水几乎连成了一片细密的雨布，灰白的铺成一片挡在面前。路边的梧桐树枝被雨水打的上下颤动，而树下刚冒头的一些野草野花更是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 程如安听着耳边愈发响亮的雨声，脑子里忍不住地回想出车祸那晚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朝穆遥的方向更靠近了一点。 穆遥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雨下的太大，以至于模糊了视线，这个时候更要专心一点观察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犹如心灵感应一般，穆遥偏过头看了程如安一眼，就看见她像一只冬日里受了惊吓的小奶猫一般，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靠近。 穆遥突然想起放学时自己去接她时的样子。尽管当时的他因为下楼太快而有些喘气，但他仍然清晰地看到，在自己呼喊安安的那一瞬间，她转过头来，然而一向可爱甜美的小脸却布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惧和哀伤。 那一刻，穆遥感觉自己呼吸一窒，好像只要自己呼吸重一点，不远处的妹妹就要被那浓稠到令人窒息的雨幕席卷而去。 对程如安的怜惜和保护欲瞬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穆遥感受到心脏仿佛在不断地汩汩冒出酸水，流向自己的全身，连手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用力咽下喉咙口的酸涩，也不管程如安的雨衣上的雨滴会打湿自己的衣服，搂着她瘦弱的肩膀让她和自己紧紧挨在一起。 程如安突然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安安，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穆遥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程如安没想到穆遥哥哥犹豫半晌，居然问得是这个问题，她一下子怔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心情不好吗？也不全是，不过是回忆起了上辈子自己悲惨的结局罢了，但也的确是让自己的情绪变得低落了。 她看向穆遥，他微微皱着眉，桃花眼中满是心疼。一向冷静平淡的穆遥哥哥居然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程如安喉头一哽，心脏的跳动越发得快了起来。 “穆遥哥哥，刘老师让我写一首诗，可我写不出来，怎么办？”实话是不可能说的，程如安思前想后，还是换了个话题。 “写诗？”穆遥没想明白为什么话题会跳到写诗上面来，难道，安安是因为写不好诗才难受吗？ 他尽力地回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其实我没什么经验，因为我没有自己写过诗，最多就是背了很多古诗词。 “不过我觉得，写诗其实和写作文没什么区别吧，虽然格式不同，但我们语文老师说过，重点还是在表达自己的感情。 “比如我们学过的思乡诗也好、送别诗也好，不都是作者用来表达自己情感的载体吗？ “安安想写诗的话，不用考虑那么多，写你自己喜欢的、能表达你自己感情的东西就好。” “表达自己的感情吗？”程如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口中不断地呢喃着。 “对，其实说的简单一点，就写你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事情就好了。举个例子，我喜欢看书，那我就可以写关于我看书的诗，这样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你自己最能感同身受的。” 程如安牵着穆遥的手，安静地听着。她明白穆遥的意思，只有真情流露，才能写出真正好的作品。 而她也的确有很多很多真情流露的时刻。 刚意识到自己重生后的狂喜，与父母一起生活的温馨，再见到穆遥哥哥的心动。。。。。。 她有太多太多情绪堆积的时候，就像满溢的雨水倒灌一般，哗啦啦地倾斜在她身上，心脏随着情感的变化而剧烈地跳动着。 眼前白花花的雨幕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就要变成一片幕布。程如安眯了眯眼睛，她好像在这块巨大的灰白幕布中，看到了自己。 不，不止自己，还有很多其他人。 她看见小小一只的她蜷缩在妈妈怀里，而妈妈则和爸爸头碰头睡得香甜； 她看见自己因为爸爸妈妈加班而在王阿姨的书房里看书等待，穆遥哥哥轻轻地打开书房门给自己端了一盘小蛋糕进来； 她看见放学后和白夏夏坐在一起，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方法给路星远讲懂英语。 她好像看见了好多好多画面，这些画面包含温情，穿过冰凉的雨水，来到了她的面前。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企图再看得清楚一些。 穆遥护着她的肩膀，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他揽着程如安的后背，穿梭在瓢泼大雨之中：“不要担心，安安，我相信你可以，不仅是因为你很优秀，而且还因为，最近的这段日子里，你和你身边的人，一直很快乐。” 第36章 我会乖乖地想你 到小区后，穆遥先把程如安带回自己家里，拿下雨衣看有没有淋湿。 被一路护在雨衣和雨伞下的程如安自然是没有被淋湿，只有脸上和手上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些许雨滴。 而穆遥则不然，他在回来的时候一直把伞向程如安那边倾斜，右边肩膀已经有一小块被打湿了，再加上他后面他一直搂着程如安在走，外套也被程如安的雨衣浸了些雨水进去。 穆遥刚因为程如安没有被淋湿而放心，就被程如安一头撞进怀里，小手不停地拍着自己右肩被打湿的那一块：“穆遥哥哥对不起。” “这个呀，没事，”穆遥甩了甩头，一些淋在头发尖的雨滴被他甩落在地板上，“一会儿哥哥把衣服换了就行，倒是你，虽然没淋到雨，但回去以后还是要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知道吗？” 程如安趴在他肩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手指仍有些不死心地摸了摸那块被打湿的布料。 穆遥给她擦了擦小脸，让她自己坐着玩会儿，就忙不迭地去阳台收衣服去了。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一点，但风还是一样的大，穆遥赶紧撑着衣杆把衣服都收了下来，挂在了卫生间里。 程如安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啜着穆遥给她倒的热水，晃着小腿等爸爸妈妈下班。 等到黄小君和程立下班来接她回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抱歉啊宝贝，突然下雨所以班车晚点了，而且路上还特别堵车。”程立摸了摸程如安还有些湿润的刘海，把她抱在手臂上坐着稳，“今天回来有没有淋湿？” 程如安坐在程立的臂弯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微微探过身搂住程立的脖子；“没有淋湿，穆遥哥哥带了伞，还给我穿了雨衣。” “那就好，我们回去吃点暖和的暖暖身子怎么样？”黄小君拍了拍程如安的小屁股，提起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眼前，“妈妈买了新鲜的毛肚和鸭血，我们回家做毛血旺吃好不好？” 程如安眼睛一亮，小脑袋点头如捣蒜。要知道自己小时候要是能吃上一顿毛血旺可算得上是大餐了，在这冰凉的雨夜里吃上一顿热乎的毛血旺也太享受了！ 到家以后，程如安撒欢儿似的在厨房乱窜，无比期待今天的晚饭，从袋子里掏出几颗大蒜，拖着小凳子挪到黄小君旁边：“妈妈，我来帮你剥蒜！” 若是以前，黄小君一定会一脸欣慰地摸着她的头，夸她是全世界最乖的女儿。 然而今天程如安抬头看向她时，黄小君却只是勉强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她没有多说一句话，转头又专心料理起了案板上厚厚的毛肚。 程如安一愣，连刚刚剥下来的蒜皮飞到了下巴上也没有注意。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一直都是很积极向上的，怎么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大对劲。 程如安回过神，下意识地就想去找爸爸的身影。可程立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下班就钻到卧室里，拿着座机打电话，到现在也没出来。 难道是妈妈在单位受欺负了，还是和爸爸吵架了？程如安坐在小板凳上闷闷地想。 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程立终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程如安充满希冀地看向他，却发现他面色有些凝重，顿时心一沉。 难道真的出事了？ 程如安的笑容僵在嘴角，有些心慌的眼神在爸爸妈妈之间瞟来瞟去。 “看什么呢，趁热吃，”黄小君夹了一块嫩嫩的鸭血放到程如安碗里，又给程立夹了一片切成小片的毛肚，“尝尝妈妈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程如安一个激灵收回了眼神，用筷子把碗中的鸭血夹成小块儿，轻轻吹了吹，放进了嘴里。鸭血鲜香麻辣，滑嫩但又没有腥味，程如安一吃就能吃出来，这一定是妈妈花了很大的心血做出来的。 “好吃，还是以前的味道，”程立吃着毛肚连连点头，夸张地做出被香晕了的表情，“比以前我俩谈朋友时你给我做的味道还要好吃一点！” 听到程立对晚饭的肯定，黄小君愁苦了一个晚上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嘴角噙着微笑，也开始动筷：“好吃就多吃点吧，过段时间，你可就吃不到了。” 程如安正放下心来打算好好享受今晚的大餐呢，就被黄小君的这句话打蒙了：“什么，怎么、怎么过段时间爸爸就吃不到了？” 程立听了，再也装不下刚刚那副放松的样子，慢慢放下了筷子：“安安，爸爸，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上班了。”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程如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广东的分单位，可能要两三年才能回来。” “广东？” 突然，一道久远的记忆闯入了程如安的脑海，她想起来重生前，差不多也是在她六岁左右的时候，程立有一天晚上也是像今天一样，不停地打电话，随后和黄小君关在卧室里谈了好半天。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养成自己睡的习惯，困得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想让妈妈陪她一起睡。 她还记得，那时程立眼眶泛红地抱着自己，问她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愿不愿意让爸爸走。 那时她还太小，哭着闹着说不愿意，最后一家三口红着眼眶抱在一起，程立揽着哭得双眼通红的黄小君哽咽地不断重复：“好，那我就不走了，我不走了。” 现在想来，那对于程立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程立作为单位的工程设计师，肯干活肯吃苦，而派他到广东去正是对他的一次考验。或许等他回来以后，等待他的就是更高的职位了。 程如安小手攥着筷子，心里明白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可是。。。。。。 她转头看向沉默地吃饭的黄小君，心里一阵心酸。王阿姨和穆叔叔因为长期分居两地而滋生矛盾的例子就在眼前，程如安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最终也走到如此的地步。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有志向，这是个好机会，你要好好珍惜，”一直没说话的黄小君咽下一块火腿肠，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能够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安安。” 程立看着眼前坚强的妻子，顿时百感交集。他仰着头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问程如安：“那安安呢？” 程如安看了看面带不舍但仍然坚定的妈妈，又看了看红了眼眶的爸爸，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虽然很舍不得爸爸，但是我支持爸爸的决定。” 程立浑身一颤，捂着脸深吸一口气，良久才把手放了下来，脸上滑过了两道淡淡的水痕，长出一口气笑了笑：“那安安以后要听妈妈的话，爸爸放假就回来看你们。” “嗯，”程如安也湿了眼眶，程立的脸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她用力擦了擦眼睛，使劲点着头，“我会乖乖地照顾妈妈，也会乖乖地想你的。” 第37章 我们是一家人 穆遥是在一个晚上听他妈妈说起的程叔叔要去广东的事情。 他最近食量越来越大，打完球更是饿的肚皮痛，王冰婵为了给他补营养，隔几天就要做一道大菜。今天是红烧鱼，穆遥正安安静静地挑着鱼刺，就听见王冰婵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安安爸爸，就是你程叔叔，下周就要去广东上班了。” 穆遥挑着鱼刺的手一抖，眨了眨眼睛问她：“为什么要去广东？” “大概是想让他去锻炼一下吧，你程叔叔工作能力很强，广东那边比较发达，让他去那边多学一点东西再回来吧。” “那，程叔叔要去多久？”穆遥把剔好刺的鱼肉夹给王冰婵，他心里骤然有些泛苦，面前的鱼肉仿佛也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听小君说，最少也得两年。” 穆遥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安静地往嘴里塞着饭。 看着自家儿子沉默的样子，王冰婵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年轻夫妻分居两地这个问题，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有些太过敏感。 其实在听到小君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时，王冰婵下意识地就想劝黄小君不要同意，可是看到黄小君一脸坚定的样子，她还是没有把劝阻的话说出口。 也许，也许小君他们不会遇到自己这样的问题呢？王冰婵在心里不断地暗示着。 可是，这毕竟一走就是两三年，而不是两三天，不是说程立不好，可时间和距离的威力太过强大，就像当初她和穆文勇一样，谁也不知道，后面的结果会是如何。 王冰婵是独生女，早已把黄小君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姐妹也跟自己一样重蹈覆辙。 她在心里想了一百个理由，可当她想要开口时，黄小君像是提前一步看清了她心中的所想，转头温柔地看向她：“其实，我也很舍不得，安安还这么小，广东又那么远，这期间离开了父亲，会不会对安安以后的人生造成影响，我们两个的情感会不会产生波动，我都很担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说着说着，黄小君又低下了头叹了口气。王冰婵朝她坐得更近了一点，揽着她的肩膀和自己的肩膀紧紧地靠在一起。 “但是，但是当初我愿意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说过，他不怕现在苦，不怕现在累，只怕年轻的时候没有拼一回，怕给不了我和孩子更美好的未来。” 黄小君坐直了起来，微红着眼眶，眼中充满了晶莹的泪水：“我和他都是从一穷二白的时候走出来的，即使是现在身上也没几个现钱，可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是不甘心现状的人，都是有志向的人。” “我想支持他一次，我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从广东回来以后，我们会有更精彩的人生，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 她的眼角闪着光，在微弱的阳光下显得那么的耀眼。王冰婵伸手轻轻抚下她眼角的那滴泪水，湿润的触感在指尖慢慢地消失，她低下头枕在黄小君并不宽阔的肩膀上轻轻地呢喃：“我也相信你。” 或许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算自己和丈夫的婚姻似乎陷入了困境之中，但也许，小君和程立能够处理的更好，他们能够更幸福。 “妈妈，”穆遥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他微微皱着眉，咬着嘴唇似乎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说，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安安她，知道这个事情吗？” “知道，”王冰婵眸光一闪，如实点点头，“他们第一天就告诉她了。” “那安安有没有不高兴？不是，我的意思是，安安会不会很难受？”穆遥感觉心脏骤然悬在了半空中，不安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全身。安安还小，万一不能接受爸爸要突然离家去远方工作的事实怎么办？ 王冰婵见刚刚还很淡定的自家儿子这时候突然着急起来，堪称川剧变脸的一幕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安安刚开始可能还是有点难过吧，毕竟她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过了一会儿就好了。而且听你黄阿姨说，安安还是很支持她爸爸出去闯一闯的。” 穆遥听了一愣，脑子里浮现出泪流满面的安安拍着程立的肩一脸小大人的样子劝他趁着年轻多出去闯一闯的画面，顿时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知不觉间，安安早已经从小时候那个撒娇爱哭的小女孩儿，变得听话懂事了起来。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早就撒泼打滚哭着不让程立走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够主动站在大人的角度去思考了。 穆遥觉得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失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小妹妹已经渐渐在没有自己的时候，也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在想什么？”王冰婵见他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连饭也忘了吃，忍不住开口问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安安好像突然就长大了。”穆遥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把自己心里想的全部说出来。 “的确呀，听到安安这么说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王冰婵又夹了一块豆腐给穆遥，想到这大半年程如安的变化，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的安安很懂事很乖巧，不过我还是很想念她以前抱着我撒娇的样子。” 穆遥没有接话，咽下了豆腐，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程叔叔是下周多久走？” “周六一早的飞机，我和小君还有安安一起去送他。” 穆遥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慢慢放下筷子对王冰婵说：“我也想去。” “什么？”王冰婵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他，“不用，我去就好，你不是周六上午要去篮球训练吗？” 穆遥看到她震惊的神情，脑海中又浮现出穆文勇走的那天，自己被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在无尽地等待中痛苦煎熬的模样。 “我也想去，”穆遥又重复了一遍，平静地与王冰婵对视，“我们一起去，妈妈，我们是一家人。” 第38章 为了未来 周六上午，两家人一起坐着公交去机场给程立送行。因为广东分单位分配的有宿舍，还会发新的工服，所以程立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只拿了一些必需品和几套常穿的衣服装在行李箱里。 周末的机场人很多，大厅里来来去去的人群看起来也把小小的阳城机场填得密不透风。 程如安坐在行李箱上滑来滑去，但不敢滑的太远，耳朵还仔细听着黄小君对程立的叮嘱。 “到那边记得别得罪人，毕竟不是本地人，要是对人家那边的生活习惯不了解的话也别硬憋着，直接问人家，总比搞错了冒犯人家的好。” 黄小君滔滔不绝地讲着，却发现程立坐在自己身边只顾着盯着自己看，顿时又羞又急，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 程立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呲着牙捂着手臂揉了揉，嘴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听着的听着的，你昨天晚上不都强调过好几遍了嘛。” “这叫加强你的记忆，”黄小君用指甲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变通、太老实，别到时候在人家的地盘上吃亏都不知道原因。” 程立只是憨憨地笑，不停点头说自己知道了。王冰婵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难得斗嘴，捂着嘴悄悄笑了起来。 广播开始播报检票信息了，程立抻了抻衣服站了起来，扭过头正想说点什么让大家开心一下，却发现跟着自己一起站起来的黄小君已经悄悄红了眼眶。 “哎，”程立叹了口气，轻轻地把黄小君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黄小君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舍，毕竟在场还有两个孩子在，她吸了吸鼻子从程立怀中退出来，强迫自己看着他，声音细微地颤抖着：“你也别瞎担心，我一个人也能把安安带的好好的。” “好，”程立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他转头朝程如安招招手，看见程如安从行李箱上滑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面前，“宝贝，爸爸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平时也要好好学习，爸爸有可能会随时跑回来检查哦。” 程如安知道这是他在安慰自己，点点头甜甜地应道：“安安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听妈妈的话，爸爸也要在广东继续努力！” 程立摸了摸乖女儿的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冰婵和穆遥，语重心长地请求他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她们母女俩了。尤其是安安，她还小，如果以后有不懂事的地方，还希望你们多能担待。” “放心吧，我跟小君是好姐妹，平日里自然是会多照看她的。” “程叔叔，你放心吧，安安是我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听到王冰婵和穆遥母子俩的回答，程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最后在一遍遍的广播声中，登上了飞往广东的飞机。 黄小君四人坐着飞机专用公交车回家，程如安坐在靠窗的旁边，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发着呆。一架飞机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慢慢划过天空，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 也许这就是爸爸的那架航班吧。程如安伸手在玻璃上那道痕迹，心里泛出了淡淡的不舍和伤心。 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够做成你想做的事。 回到家中后，程如安钻进房间里拿出纸笔，开始写刘老师布置给她的写诗的任务。 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感爸爸的离开，重生给她带来的最大的警示，那就是永远不要浪费时间。 爸爸已经去广东为了以后更好的发展而奋斗了，而她则更要抓紧一切时间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她拿起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脑海中的灵感就像山间汩汩的泉水一般叮叮咚咚地滑进了她的脑海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追求，而每个人的追求都有不同的目的。有的人会像爸爸一样，远走他乡只为了去争取能够让自己的妻儿摆脱穷困的机会；有的人会像妈妈一样，大胆放手只为了成全自己爱的人不让他做笼中之鸟；还有的人，会像自己一样，用尽一切努力去做到最好，只为了能够不辜负再来一次的宿命。 程如安觉得，自己此时写在纸上的，不是一首诗，而是一种情感的宣泄。重生以后被安稳生活麻痹的冲劲和不安在程立坐上飞机离开的那一霎那瞬间喷涌而出，顺着她的思想汇聚在笔上，最后浓缩成一个又一个的文字，死死地扒在了纸上。 程如安写得入神，直到她的思维戛然而止，她才突然停下了笔，就像是这首诗就该停在这里一样。 她看了眼手中的笔，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写得东西能不能用。可她觉得，就算不能用，她也很满意。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黄小君探头进来打量着她，见她没有哭过的迹象有些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妈妈还以为你藏起来悄悄哭了呢。” “啊？我没有。”程如安倏地回神，连连摆手，“只是突然知道刘老师让我写的诗该怎么写了，怕过一会儿忘了，就赶紧写下来了。” “这样啊，那写完了吗？”黄小君温柔地问她。 程如安拿起本子朝她晃了晃，笑得一脸灿烂：“写完啦，妈妈要看一下吗？” “不用了，妈妈晚上回来再看，”黄小君走进来拉着她出了门，给她穿上外套，低下身子摇了摇她的小手，“我们现在要去跟王阿姨和小遥哥哥出去逛街，怎么样？” “好啊好啊！”程如安高兴地点点头，她知道这是王冰婵为了转移黄小君的伤心的情绪而带她们出去玩，心里一阵感动。 太好了妈妈，我们身边，还有很多人，一直爱着我们。 第39章 是老师呀 周末王冰婵带着黄小君去了阳城附近的一个古镇，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沾光，在古镇撒欢玩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们一起看了早上的火红朝阳，吃了古镇的特色美食，爬了当地最有名的青山，趟过林间冰凉的溪水，欣赏了傍晚艳丽的霞光，坐在躺椅上在漫天星光下聊天。古镇美丽的景色和悠然的氛围带走了他们的忧愁，给他们带来了难得的平静。 周日晚上回家的路上，王冰婵和黄小君坐在车里轻声聊着天，从青少年时的相识一直聊到生了孩子以后生活的变化，聊到有趣的地方时不禁爆发出一阵笑声，扭头看向坐在后排的两个孩子。 或许是白天时玩儿得太过开心，程如安和穆遥早就困倒在了一起。程如安被穆遥抱在怀里，坐在穆遥腿上，两只小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头微微朝后靠着睡得正香。穆遥则双手抱着程如安，头微微垂下，和程如安的头靠在一起，也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俩孩子睡得真香啊，”黄小君满眼都是柔情，“要是他们能一辈子感情都这么好就好了。” “你放心吧，他们感情可深着呢。”王冰婵心里也软成了一片，作为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孩子能够健康长大，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后排的两个小家伙则不知道妈妈们聊了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在淡黄色的月晕下慢慢地回了家。 第二天一到学校，程如安就趁着早读的时间把写好的诗交给了刘老师。 刘老师本来还以为她还要再花一周的时间思考才能写出来，结果这孩子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就写好了，果然是冰雪聪明，刘老师在心里默默地赞叹。 她接过本子打开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两首诗，只匆匆地浏览了一眼，刘老师心里就知道：稳了。 两首诗一首是五言绝句，一首是七言绝句；一首写物，一首写人；一首情绪激昂犹如滔滔长河，一首婉转哀伤有如雨打芭蕉。 虽然语言还欠缺打磨，但更能看出来是灵感迸发之作，一口气读完只觉得无比的流畅丝滑。 刘老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又反复品读了几次，心脏激动地扑通扑通地跳动：“写得真好啊安安小朋友，本来老师还说帮你修改一下呢，这下一看，完全不用修改啊！” 程如安被夸得两颊粉红粉红的，像一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老师还是给安安改一改吧，老师肯定能改得更好！” 刘老师摇摇头:“这两首诗一看就是一气呵成的，文字和情感浑然一体，如果我再去改动的话，反而破坏了意境。” 听到刘老师这样说，程如安也就不再勉强，既然老师都说现在已经很好了，那她也就不再多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了。 刘老师让程如安再誊抄一份出来拿给她，算好了时间投给了阳城晚报，焦急地等待了好几周，终于等到了刊登小学生诗歌专栏出来的那一期。 她把报纸翻得哗啦啦地响，找了小学生诗歌专栏，她来不及欣赏其他的诗歌，一目十行地找着自己学生的名字，终于在第二列中间看到了程如安的名字。 如她之前所料想的一样，程如安的两首诗都被选入了专栏，“阳城小学一年级三班 程如安”的黑色墨字在她眼中突然闪出了耀眼的光芒，刘老师忍不住从嗓子里爆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吓了办公室其他老师一跳，纷纷朝她的办公位看了过来。 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刘老师连忙朝各位同事点点头表示了歉意，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收不回去。 “刘老师怎么这么高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旁边的同事笑了笑，善意地问她。 “没有没有，不是我，”刘老师红着脸摆摆手，年轻的她还学不会隐藏情绪，但看到自己的得意学生越来越好，她打心里觉得高兴，“是我们班的学生，写了两首诗，上了阳城晚报的小学生诗歌专栏了。” “哟，这么厉害，我们班也有两个孩子投了，都没选上呢！” “是不是三班的程如安啊，那个孩子不是成绩很好吗？” “我看看，还真是她！你看，阳城小学一年级三班，程如安！” “真不容易啊，其他的至少都是三年级的学生，程如安才一年级，还上了两首呢！” “我看了下，写得真不错，有灵气！” “去年期末考试我改的她的语文试卷，就那个造句和看图写话，她写得比其他小孩儿都好！” “刘老师也厉害啊，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学生。” 听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刘老师心底里生出了无尽的自豪，她清楚地知道，程如安其实比他们口中所说的还要更聪明、更厉害！ 正好下一节课是语文课，刘老师简单和同事们客套了两句，抓起报纸匆匆地赶往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坐得端端正正地等她来上课，她站在讲台上，扫视了一下全班的学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自己也会承认，当班上出现了一个又聪明又懂事，还充满了灵气的漂亮女孩时，她自然而然地会多给程如安一些关注和关爱，希望她能够从淤泥里走出来走向更好的未来。 但作为一个班主任，她同样也希望，自己班里的所有孩子，都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有些或许现在还很调皮，或许现在还不太爱学习，或许现在还十分害羞连给自己打招呼都脸红，但她有责任引导这些孩子去做得更好。 这些孩子们眼神清澈地看向她，刘老师一眼望过去，就像看到了无数水灵灵的鲜花，期待着她去给他们浇水、施肥、除草。这一刻，她终于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为什么老师被称作“园丁”，因为最希望看到繁花盛开的景象的人，就是园丁自己。 第40章 春天已经来了 “同学们，在今天开始上课之前，老师想先给大家念两首诗。”刘老师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温和慈爱的笑容。 她展开报纸，读起了程如安写得那两首诗。充满磁性的女声带着她深刻的情感，随着诗歌的节奏，跳动在了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读完两首诗的时间很短，刘老师摊开报纸向下面还有些不知所云的孩子们展示：“刚刚念的两首诗，是我们班的程如安同学写的，被刊登在了阳城晚报的小学生诗歌专栏上，而且是整个专栏里唯一的一年级的学生。” 平稳的句子仿佛像给沉静的湖泊中投入了一枚深水炸弹，刚刚还感到有些莫名、奇怪为什么刘老师今天上课前要先念两首诗的孩子们顿时躁动了起来，教室里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所有的学生都在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过头去看向教室后排程如安的方向。 就连路星远，这个一向都十分清楚自己的同桌有多么厉害的小男孩，也震惊地张大了嘴，唰地转头看向程如安，半晌才憋出来一句：“程如安，你、你也太厉害了吧。” 其实从看到刘老师拿着报纸进来的时候，程如安就已经猜到，自己的诗应该是成功上报了，因此对于后面刘老师的“重磅消息”，她也没有过于激动。毕竟对于她来讲，一个真实年龄快要到22岁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两首诗上了小学生诗歌专栏就沾沾自喜。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小孩子们的热情，看见齐刷刷朝自己聚拢的目光，饶是她心理再强大，也有些不自在。 “你小声点！”程如安还是红了脸，伸手打了路星远的背一巴掌。 “嗷！”路星远猝不及防被打，条件反射地就发出一声惨叫，“你怎么这样，我可是在夸你呢！” “不要你夸！”程如安傲娇地扭过头不理他，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一群小猫眨着亮亮的大眼睛围绕着，手脚僵硬地不知道如何动弹。 “啪啪。”刘老师拍了拍手，班级里慢慢地又安静了下来。这是她作为班主任和自己的学生们培养出来的默契，只要自己拍一拍手，班里的孩子们就会马上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程如安同学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平时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一次更是在阳城晚报上展现了她的创作能力。”刘老师首先夸奖了一番程如安，她笑着朝程如安点点头，不出意外地看见脸红成了一颗红番茄的程如安也抿着嘴朝她笑了笑。 “但是老师今天想说的不仅是这个，”她细细地报纸折好放在了讲台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一年级三班一直以来都是全年级排名前二的班级，这样的好成绩并不仅仅是靠程如安同学一个人来支撑的，而是靠我们全班同学的共同努力。只有大家都很优秀，才会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列。”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继续加油、继续努力，就像程如安同学一样，不断开拓自己的能力。我知道我们班上有同学喜欢跳舞、画画，有同学喜欢跑步、打球，还有些同学喜欢自己钻研趣味题，不管是什么方面，老师都百分百地支持你们去做，而且会尽力支持你们去做得更好。” 刘老师环视了一圈，每一个同学都认真地盯着自己：“老师一直都相信，我们三班的孩子，比其他人认为的，都还要更好！所以大家，有没有信心去做更优秀的自己？” “有！” 教室里爆发出高昂的肯定声，刘老师感到仿佛每一个孩子的眼睛里都燃起了火焰，欣慰地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学习，大家把书翻到第三十六页。” 语文书被翻得“簌簌”地响，程如安在一片翻书声中，听到了白夏夏轻声地叫着自己：“如安，如安！” 她转过头，看到白夏夏清丽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如安，你真厉害！” 程如安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就扭回了头去。 下课后，刘老师叫住程如安，把那一份报纸递给了她：“安安，这份报纸给你，就当作一个纪念。” 程如安轻轻抚过报纸有些粗糙的纸面，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墨油的气味，深深地朝刘老师鞠了一躬：“谢谢刘老师。” 她知道，刘老师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年轻老师，为了自己的这两首诗能够上报，一定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她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谢。 刘老师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告诉她：“过几天你的稿费应该就会寄到学校来，到时候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程如安。眼前的女孩儿聪明又大方，她的未来一定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绚丽。而她，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师，能够为她做的，只有这些小事了。但即使如此，她也愿意尽全力帮助她。 刘老师叹了一口气，轻轻揉了揉程如安肉肉的脸颊，眼底里是深深的慈爱与关怀：“恭喜你，安安。” 放学以后，程如安把报纸拿给了穆遥看。之前也一直在关心这件事的穆遥在知道她的诗被选中以后，表现得比程如安更加激动。 他拿过报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几乎要把那一整版都刻在脑子里，才慢慢放下报纸，把它叠好又递回给了程如安：“我就知道，安安你一定可以的，写得真的很好！” 放学的路上，穆遥慢慢地蹬着他的蓝色自行车，和骑着红色小自行车的程如安并排在一起。他们慢悠悠地骑着，时不时地聊着天，像一蓝一红的两尾小鱼从接孩子回家的家长的人群中逆流穿过，只留下渐渐消散的欢声笑语。 空气因为空间和速度的变化，而凝聚成风，轻轻刮起了他们的头发，轻柔地刮过了他们的脸颊。程如安感受着有些微暖的风，看向自己身边神采飞扬的穆遥正面朝自己，笑容阳光而温暖。 她突然意识到，好像，春天已经来了。 第41章 下定决心的黄小君 一百元的稿费被装在了纸信封中，送到了程如安的手中。纸信封薄薄的一片，几乎感受不到那一百元纸币的存在，不过程如安却觉得沉甸甸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收到书包的内层，感到一阵心安。 回家后她第一时间就把钱交给了黄小君，看到黄小君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眼眶里也泛起了泪光：“我们宝贝，怎么这么懂事啊。。。。。。” 她本以为，在程立走后，自己可以足够坚强，毕竟工作上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做，或许自己可以在工作中不断地麻痹自己。 可真正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被微弱的街灯照的微微泛光的夜晚，心里的思念又再度被勾了出来。她尝试着深呼吸强压下心中酸楚，想着他们夫妻俩忍受着现在的痛苦，就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不断地宽慰自己。 程立走之前，把几乎所有的工资都转到了黄小君的卡上，身上只揣了一千多块钱的现金就走了。按他的说法，广东那边的福利好，工资发的也比阳城多，再加上每个月都有补贴，着实用不了那么钱。 “你就把这些钱收着，换季的时候多给自己买几身好看的衣服和鞋子，平时也吃好一点，你和安安都是需要补营养的，别舍不得用。” “咱们家是缺钱，但该过的日子也还是要过的不是？” 想到当时程立一脸严肃的样子，黄小君在夜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未来的日子并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过得那么艰难。安安越来越懂事，学习完全不用她操心，甚至一些家务还能帮她分担一些压力。 上周末的时候程如安还主动想跟她学做饭，怕她切菜或者炒菜伤到自己，黄小君只教了她怎么蒸饭。结果没想到蒸出来的饭软硬适中，大米的清香随着蒸汽慢慢升腾，黄小君没想到自家女儿在做饭上也有才华，干脆每天蒸饭的任务就都交给她了。 人的人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黄小君告诉自己，如今的她不能再时不时就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而是要向前继续走，就算自己只是一个女人，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时间回到现在，拿着自己女儿挣来的稿费，黄小君百感交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的家长都羡慕自己的女儿听话懂事，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安安能够天天快乐地长大呢？ “妈妈，老师说我写的很好，”程如安仿佛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走过去抱住她的腰，脸颊柔软地蹭了蹭，“我喜欢写这些东西。” “喜欢就好，”黄小君抚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地摸了摸，“来，今天妈妈的同事给了妈妈一把香椿芽，一会儿给你炒鸡蛋吃！” “嗯嗯！”程如安见黄小君又恢复了精神，重重地点头，“妈妈把香椿芽切碎一点哦！” “好嘞！” 吃完饭以后，程如安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在她的印象中，这段时间的黄小君正处在工作的瓶颈期，虽然能力很强，但困于学历、出身等等的因素，始终没有进一步的提升，她还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的黄小君每天都很疲惫，但到最后也没有突破，直到她五年级的时候才下定决心辞职换到另外的公司工作，也有了环境让她发挥她真正的实力。 而现在没有程立能给她排解压力，程如安想尽力让黄小君在家里能够多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心情，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餐桌。 黄小君没有阻止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长吁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 程如安记得没错，黄小君的确在工作上遇到了瓶颈。她是分厂里的会计，由于做事谨慎细心，又有不断进步的心，早早地就在分厂里取得了大部分人的信任，领导也对她赞赏有加。 然而这份工作到底是需要经验的积累，再加上分厂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老会计，作为一个学历不高的年轻人，领导虽然想要提拔她，但也都犹犹豫豫的。 黄小君不是没想过去直接找领导说一说这个事情，但王冰婵提前制止了她，毕竟分厂里人多口杂，万一没能提拔成功，到时候免不了背后有人嚼她舌根。 放弃了直接找领导的打算，黄小君却越发的焦虑，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大，家里的开销也跟着一起水涨船高，自己这一个月的两三千工资，就算现在能够勉勉强强过日子，也完全攒不下什么积蓄留给以后。 正当她犯难的时候，一位分管领导找到她，告诉她最近厂里的新的空调分厂很缺人，问她愿不愿意调过去。 黄小君对于新开的空调分厂有了解，这几年社会对空调的需求逐渐在变大，新开的空调分厂也是为了能赶上时代的潮流，最近到了春天，又正是生产空调的旺季，空调分厂急需人手，而会计更是只有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会计在经手，每天忙到晚上八九点才下班。 “你能力很强，我也问过老张，他也觉得你能来帮他的话，空调分厂那边能轻松不少，”老张就是那位老会计，他私下里跟分管提过这件事，“如果你愿意去的话，老张说他愿意手把手的带你，你年轻，脑子灵光，唯一缺的就是经验，有老张带你，成长一定很快。” 见黄小君被他说的动心，他又继续加大了力度：“我也对你现在的工作多少有点了解，我也是从年轻人的阶段过来的，实话跟你讲，要是你一直在现在这个分厂待着，你未来最黄金的几年就浪费了。” “现在去空调分厂，虽然忙、工资也跟现在差不多，但我向你保证，等一年以后空调分厂成熟了，一来你不会一直这么忙，二来你就是空调分厂的‘老将’了，到时候要提拔你、给你涨工资，谁敢不同意？更不用说老张再过两三年就退休了，他退了以后，你就是空调分厂财务部的一把手啊！” “我知道你担心会不会得罪人，会不会以后空调分厂的盈利不如预期，但是所有的成功都是要有付出的，如果始终患得患失，那就什么都得不到。更不用说你老公现在还不在单位，更没有人能帮你，你还不如去一个新的环境，未来成功与否全靠自己的本事！” “你要是考虑好了的话，就跟我说，不用怕你们领导不放人，我亲自去跟他谈。” 分管领导的话不断萦绕在她的脑海里，黄小君明白自己要尽快作出抉择，时间等不了自己多久。 程如安洗完了碗，坐到她一旁，拿出少儿版的《红楼梦》开始看。黄小君垂下眼，看着她恬静的模样，心里慢慢下定了决心：到了自己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第42章 你们小区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磁场啊 黄小君晚上跟程立和王冰婵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得到了两人的支持以后，第二天就去找了分管领导，表示自己愿意调去空调分厂。 分管领导仿佛早就料到她会答应，二话不说就去找了她现在的领导沟通，上午就让她直接搬到空调分厂的工位上去了。 在收拾自己的办公桌时，黄小君能感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忐忑。可老话说得好，不破不立，机会已经摆到了她眼前，没有不珍惜的理由。 她安静地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装在盒子里，没有立刻离开。她出门去小卖部买了十几瓶冻得冰冰凉凉的饮料，回来后给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拿了一瓶。 “很感谢有机会和各位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希望我们以后都能继续加油。”黄小君鞠了一躬，也不管其他人或是探究、或是不解、或是鄙夷的眼神扎在自己身上，抱起了盒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离开了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黄小君内心也有些不舍，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黄姐！黄姐！” 一阵清脆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黄小君一惊，猛地转过头看去，发现是办公室里去年新入职的小姑娘小陈。 小陈刚大学毕业，身上还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黄小君对她印象很好，虽然她是大学毕业生，但一直都很谦虚，工作能力也有着肉眼可见的进步。因此，在其他老同志对这个新人有些爱搭不理的时候，黄小君依然愿意多帮帮她、带带她。 “黄姐，你要去空调分厂了吗？”小陈显然是一鼓作气跑过来了，这会儿还喘着粗气，“我刚刚在办公室里听到他们在说这个事。” 果然，单位里一有什么消息就传得飞快，黄小君无奈地笑笑，点点头道：“对啊，去空调分厂继续干会计。” “哦，这样啊，”小姑娘好像有些害羞，她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最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倾身轻轻抱了抱她，“黄姐，你要加油啊，空调分厂很有前景的，你能力那么强，一定能在那边站稳脚跟的！” 小陈眼睛亮亮的，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着对未来的信任：“我工作这大半年，黄姐你帮了我很多，我一直都很感激，也是把你当作亲姐姐来看。所以，要是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一定不要客气，直接跟我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 “小陈。。。。。。”黄小君心中一动，藏在心底的不安被年轻女孩儿赤诚的善意抹平，几乎快要涌出泪花。 “黄姐，咱俩都要继续努力，以后放假了，我还来找你玩儿！”小陈朝她笑了笑，“那我先回去啦，我找借口跑出来的，一会儿他们又要说闲话了！” “去吧去吧！”黄小君抱着盒子不方便挥手，只朝她扬了扬头，看着她靓丽的背影慢慢远去。 黄小君的心情被小陈这一打岔，也就没了刚刚的感伤，抱着对自己未来的期待，满怀希望地朝空调分厂走去。 “哎，小黄啊，这儿！”刚才走近空调分厂门口，黄小君就看到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朝她招着手，她眯起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正是老会计张师傅。 “哎，张师傅！”黄小君赶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张师傅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不再年轻，但精神矍铄，随时都笑眯眯的，一眼看上去，精气神倍儿足。看着张师傅一脸的笑容，黄小君也露出了笑意。 “嗨呀，终于把你等到了，我就差你这种得力干将了！”张师傅伸手帮黄小君拿过盒子，挥挥手阻挡了黄小君想要抱回去的手，领着她到了办公室的工位上，“这可就是你以后的位置了，现在这办公室就有两个人了。之前只有老头子我一个，可把我累得。现在好了，有咱俩一老一少，看我们好好把这堆资料收拾出来！” 黄小君没想到张老师傅这么热情，一下子也被他点燃了斗志，一坐下就想打开电脑开始干事。 “别着急别着急，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下厂里其他人，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傅，我就得负起责任来啊！” 黄小君没辙，只好跟着张师傅去厂里转一圈，把人都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张师傅人脉广、性格好，逢人就说黄小君是自己徒弟，其他的同事都笑着说那以后可得好好照顾她。 黄小君笑得脸红，不停地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庆幸：至少目前看来，自己到空调分厂的决定，还算不错。只是希望今天不要加班太久，回家给安安做点好吃的。 那边程如安在学校里，因为在阳城晚报上上了诗，一时间也算是学校里的小风云人物。下课的时候，时不时的就有其他班级的孩子跑到三班门口来朝里张望，有时候程如安和白夏夏结伴出去上厕所，还会听到有人小声地在说：“就是她，她就是程如安！” 程如安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小孩子好奇心旺盛，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来了。倒是白夏夏好几次觉得别人对着程如安指指点点不太礼貌，只是家教的严格让她不好说出来，鼓着小脸有点生气。 和白夏夏不同，路星远则是深感“与有荣焉”。拜托，程如安是谁啊，那可是他路星远的同桌，程如安的第一个好朋友，就算是现在多了个白夏夏，他也是程如安排并列第一的好朋友。 路星远觉得程如安在年纪上出名非常好，看到没，他路星远的好朋友多厉害，都别想着欺负她啊，否则小拳头伺候！ 而程如安的名气渐渐地也传到了高年级的耳朵里，穆遥班上也有个男生在同一期的报纸上登上了一篇诗，正在欣赏时却看到同校一年级还有个小朋友也被选上了，还是两首！ 他正不可思议时，雷振杰从他身边喝着水路过，顺带也瞟了一眼报纸，一眼就看到了程如安的名字。 “这不是穆遥他妹妹吗？”雷振杰伸出手指指着作者那一行，又仔细看了看，转头朝正给别人讲数学题的穆遥大喊道，“穆遥！你妹妹写的诗居然上报纸了！还是两首！” 穆遥被他喊得一愣，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班上就炸开锅了。 “什么，穆遥有妹妹？” “谁啊谁啊？” “就在这报纸上啊，你们自己不会看是吧！” 穆遥回过神，对来问自己问题的同学说了声“抱歉”，起身把雷振杰拉开：“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儿？” “怎么啦，你不好意思了？”雷振杰歪着嘴靠在桌上笑他。 穆遥忍住没翻他一个大白眼，拎着他回到座位上：“谁不好意思了，我妹妹还小，我怕万一他们知道以后在学校喊她，把她吓着。” “你这哥哥，做的还挺称职，要不是知道你俩没有血缘关系，我还真以为你俩是亲兄妹来着，”路星远喝完最后一口饮料，咂了咂嘴，“不过没想到你妹妹这么厉害啊，咱们班那书呆子都只上了一篇，她居然上了俩，你们小区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磁场啊，你成绩好就算了，一年级的小孩儿也这么强？” 穆遥在草稿纸上写完最后一个步骤递给同学，笑了笑有些骄傲回答他：“我妹妹比我厉害多了。” 第43章 不和谐因素 黄小君调到空调分厂以后，每天上班都很忙，毕竟新的分厂有很多会计资料要审，科室里目前就只有她和张师傅两个人，从早上九点就开始一头扎进电脑里不出来了。 然而即便这么忙，黄小君也没有觉得特别累，或许是因为觉得未来有了奔头了，她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干活。张师傅看在眼里，觉得年轻人就是体力好，每天干这么多工作都还能喜笑颜开的，决定之后在大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多帮她说说好话。 黄小君觉得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就是加班太频繁了。她刚调过去一周，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八点的样子，等坐最后一班班车回去，都快九点了。没办法，只能让程如安晚上在王冰婵家里多待一会儿。 一开始黄小君还会担心，程如安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毕竟前脚爸爸刚走没多久，后脚妈妈又天天加班。好在程如安并没有闹腾，她并不会埋怨黄小君回来的晚，相反，她十分支持黄小君能跳出原来的圈子去闯一闯。 在王冰婵家里吃完饭后，穆遥怕她心情太闷，每天都会带着她去小区花园里跟打打球、做做运动。 玩儿累了以后两个小孩也会回到家里挨在一起休息。程如安喝着王冰婵给她热好的牛奶，窝在穆遥的臂弯里看书。 她感受着靠着自己后背的穆遥的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绵长的起伏着，安全感仿佛凝聚成了实体，温柔而又紧密地包裹着她。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时钟“滴答滴答”和孩子们悠长的呼吸声。直到黄小君匆匆敲响了门，才把快要在穆遥怀里睡着的程如安给带了回去。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谁知道，没过一段时间，程如安就在学校里遇到了麻烦。 一周以前，程如安给x宝拍的广告终于在阳城本地的电视台上播出了，彼时阳城的电视机用户还没有购买那么多的频道，每天来来回回都那几个台不停地切换。正感觉无聊时，电视机里传来一阵甜美清脆的童声，程如安一张含苞待放的漂亮小脸儿赫然出现在了电视机上，端庄灵动，可爱自然，一下子就让这支广告在阳城内火了起来。 一些见过程如安的家长和老师啧啧赞叹，看看人家小女孩儿，不仅成绩好，还发展到电视广告上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程如安拍了广告的事情就在全校范围内传开了。学校里的同学们万万没想到，程如安居然是个多方面发展的小天才，再加上之前写了两首诗上了阳城晚报，渐渐的，学校里出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第一个发现有些不对劲的是白夏夏。 她平时都跟程如安和路星远在一起玩儿，和其他同学接触的不多。有一天上体育课她忘了带水杯，急匆匆地就往教室跑，还没进去，就隐隐约约听到教室里面有人在说程如安的名字。 白夏夏虽然平时文雅安静，但一旦有什么事情扯上了程如安，她第一个坐不住。本来前段时间她就很不喜欢别人对程如安指指点点，这下她留了个心眼，挨着门悄悄听了起来。 可惜教室里面聊天的人离她实在太远，她只听清了他们在讨论程如安演广告的事情。不过直觉告诉她，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白夏夏踌躇半晌，最后还是没有进教室，从门后又悄悄退了回去。 程如安站在队列里等她拿水杯，却看见她两手空空地又回来了，不免有些疑惑：“你不是去拿水杯了吗，夏夏？” 白夏夏看着程如安天真无邪的小脸，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毕竟自己什么也没听清，现在说出来，只会给安安徒增烦恼。 白夏夏摇了摇头，挽着程如安的手臂走进队列里：“我突然想起来水杯里好像本来就没什么水了，还是待会儿去小卖部买一瓶算了。” 程如安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点头，没有过多在意：“那一会儿解散以后我陪你一起去吧。”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程如安和白夏夏和其他同学一起纷纷排好了队列，开始做准备操。 “在做准备操之前，老师先把大家的位置调一下，”体育老师和蔼地说，“过了个年，咱们班不少同学都长个了啊。” 四十多人的队列被打散，体育委员帮着老师一起给大家重新排列。 “这不是程如安小朋友嘛，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你的牛奶广告，”体育老师走到程如安面前，大笑了起来，眼角边挤出了淡淡的皱纹，“演得真不错，那小脸一皱感觉就要掉眼泪了，我老婆在旁边看得可心疼了。” 程如安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体育老师的声音不大不小，站在程如安附近的小朋友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她本意并不想这么高调，可是没办法，自己现在做得事情远不是一个普通小学生能做到的，有些大人甚至把自己都当作神童了。每次遇到这种时候，程如安只好装作自己听不懂的样子，用纯真无害的眼神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个子也长高了挺多，都快赶上白夏夏了，”体育老师摸摸下巴，拉着她和其他女孩儿比了比，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个，“就这儿吧，你俩已经是全班最高的两个女孩儿了，那你们两个就站在一起吧。” 白夏夏见程如安站在了自己旁边，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是在自己旁边，要是换了别人，不知道安安会不会被欺负。 白夏夏朝队列前面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好几个同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低下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夏夏，你在看什么呢？”程如安戳了戳白夏夏的手臂，眨巴着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仰起头看着她。 “没、没什么，”白夏夏心头一跳，收回了视线，“我刚刚在发呆罢了。” 白夏夏跟着体育老师的指令开始做操，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深：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第44章 程如安无所畏惧 然而事与愿违，随着程如安在年级里的“名气”越来越大，一些流言蜚语也愈演愈烈，好几次白夏夏和程如安走在一年级的走廊上，都会看到有些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们，甚至好些同学都是外班的学生，她们根本就不认识。 白夏夏一路走得心惊胆战，倒不是怕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和嘟嘟囔囔的举动，而是担心程如安察觉到会伤心，干脆咬一咬牙，也不管程如安觉得奇怪，拉着她走得飞快。 可是哪怕是回到了教室里，白夏夏依然觉得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程如安，眼见着下课后连来找程如安问题的人都变少了，要知道以前程如安桌边可是围着不少人的，白夏夏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的情绪，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正当白夏夏焦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路星远却打破了这略显诡异的氛围。 一天中午吃饭时，程如安和白夏夏早已打好了饭坐在桌上等路星远过来一起吃，结果她们两个刚喝了一小口汤，却看到路星远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餐盘重重地磕在餐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惊恐地朝他们这桌看过来，路星远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转头看向他刚刚打饭排的那列队列，狠狠地瞪了两眼排在队伍前列的两个男孩。 那两个男孩没想到路星远会发这么大的火，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 “哼！”路星远翘着小鼻子又扭过头来，程如安还看到他翻了个重重的白眼。 “怎么了你这是？”程如安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不免也有些担心，“刚刚那两个男生惹到你啦？” “对啊，就是惹到我了！”路星远小嘴撅得老高，拿起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米饭泄愤。 “别戳米饭，”白夏夏看不下去路星远这浪费粮食的行为，赶忙伸手制止他，“所以他们怎么惹你了？” 路星远瘪了瘪嘴，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程如安，不耐烦地说道：“他们说程如安坏话！” 程如安正吃着花菜，没想到惹路星远生气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腮帮包着花菜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路星远开口就打算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愤愤地塞了一片回锅肉在嘴里嚼着：“你听这些干嘛，反正都是些不好的话！” “就是就是，反正也没什么意思，安安你知道了也没啥意义。”白夏夏见路星远难得机灵了一回，赶忙也跟着劝她。 程如安喝了一口汤，咽下了嘴里那一大块花菜，一脸平静地说：“没关系啊，就让我听一听呗。” “又不是什么好话，你听了还浪费自己的心情。”路星远想到刚刚那两个男生说的话，心里颇为不自在，低下头坚持不告诉她。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是听到一两句话就会不开心的人，我就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程如安还是不放弃，对着路星远放软了态度。 路星远仔细想了想，自己认识程如安也这么久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肯定不会被一两句坏话给打倒。思前想后，路星远还是决定跟程如安说实话。 “就是，他们说你家里有人，又是帮你上报又是帮你拍广告的，而且还说老师平时对你也特别好，估计是你天天在老师面前打小报告的原因。” “他们怎么能这么乱说！”白夏夏还没听完，白皙的小脸就气成了猪肝色，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不仅造谣安安，还污蔑老师！” “就是！我刚刚也是这么对他们两个说的！”路星远也激动了起来，回想起刚刚那两个男生凑到他面前一脸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我妈妈告诉我男子汉最好不要打架，我真想揍他们一拳！” “扑哧。”程如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脸鼓成一个小包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还笑啊，你都不生气的吗，他们居然在背后这么说你的坏话！”路星远见她居然还能笑出来，更是冒起了无名火。 “哈哈哈，好嘛好嘛，我不笑啦，”程如安捂着嘴摆摆手，收敛了一下情绪，“话说回来，你们没有相信他们说的吗？” “怎么可能？”白夏夏提高了音量反驳她，两道细细的柳叶眉都快竖起来了，“安安你才不是这样的人！” “对啊对啊，我们可是你的好朋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了解吗？”路星远也连连点头，他最不能接受别人欺负他的朋友了，而且程如安还是女孩儿，真是丢男生的脸。 听到他们两个这么相信自己，程如安心下越发地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她很早地就察觉到了一些同学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有时是在帮老师忙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同学有些异样的眼神，有时是在自己走近一群正在聊天的同学时发现他们突然停下不说话，有时是在下课时自己主动开始做当天的作业时耳边传来一些窃窃私语。 程如安不是傻子，正相反，她很聪明，再加上自己二十多年的经历，她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估计是因为之前自己上报和拍广告的事情累在了一起，让有些同学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但她毕竟是个有着二十多岁的灵魂的人，在察觉到这些以后，她并没有感到慌乱或者害怕。甚至她也早就预料到那些流言蜚语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说她走关系罢了，清者自清，程如安压根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通过这件事，更加激励了程如安，要再努力地向上爬才行。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管是学业也好，还是自己想开拓了其他事业也好，都要求自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支撑起来，不然就会经历比现在严重百倍的非议。 不过这些心路历程自然是没办法跟路星远和白夏夏说，程如安打了个哈哈，只说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清者自清，他们一段时间以后自然会发现真相跟他们想得不一样的。 路星远和白夏夏心里还有些生气，但当事人程如安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多纠结。安安向来是特立独行的，作为朋友，当然是全心全意地支持她就好啦！ 第45章 男女授受不亲 程如安并没有被风言风语影响，每天还是该干嘛干嘛，好像完全注意不到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刘老师本来担心她受影响，私下里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没想到小姑娘反而咧着嘴笑了起来，小脑袋轻轻地摇了摇，两条羊角辫在耳边晃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 “刘老师不用担心我，清者自清，我本来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嘛。”她仰起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 刘老师被这赤诚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热，摸摸她的头说“好”。她多少也听到了些有关于程如安的谣言，本来有些生气想要在班里制止一下，但被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劝阻了。 “这都是小事，小孩子之间经常会出现这种现象，你不用管，过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不会说了。况且如果你事事都管，反而会让你们班上其他孩子认为你真的在给她‘开小灶’，”办公室里资历最老的老师开口劝她，“不过人家小姑娘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你最好找个机会私下里宽慰一下她，被排挤的滋味可不好受。” 刘老师也明白自己资历尚浅，做事欠缺经验，只好接受了老同事的意见，打算“曲线救国”。好在程如安依旧像以前一样乐观开朗，成绩也没有下滑，经常和她一起玩儿的路星远和白夏夏也没有远离她。 刘老师观察了好几天，最终确定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起春季运动会起来。 阳城小学作为全市最好的公立小学，每年都会举办两次运动会，一次在春季，一次在秋季，目的就是让孩子们能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前天学校领导开会时特别强调，市里特批阳城小学以后都可以在市体育馆里开运动会，因此更要保质保量地办好这一次运动会，尽量做到丰富多彩，彰显出阳城小学的良好校风。 为了能够体现学校对此次运动会的足够重视，体育组不仅设置了多样的运动项目，还专门设了“小小新闻官”，要求每个年级选三个写作能力突出的小同学来担任。 原本刘老师想着避避嫌，打算选班上另一个写作水平也还算不错的小孩报上去，结果没想到，宣传部的老师点名了要让前段时间上了阳城晚报的孩子都要报上来，刘老师只好把程如安也报了上去。不过她也没有纠结太久，毕竟真正论起实力来，的确也是程如安更胜一筹。 最终的名单出来时，除了程如安的名字赫然在列以外，穆遥也出现在了四年级的名单里。看着公告栏上一上一下的两个名字，程如安觉得心里甜甜的。从前总是觉得，穆遥哥哥离自己很遥远，现在却感觉两人越来越近了。 大课间的时候，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回到班里，站在讲台上召集大家来报名。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一拥而上，运动会可是所有学生在学生时代最期待的活动之一，不仅可以一整天都不用上课，还能跟同学们一起吃零食玩游戏，而且一般老师还不会在运动会的时候布置作业，简直就像是放了两天没有作业的假！ 路星远是最兴奋的人之一，凭借着自己比一般小朋友都要高的身高，硬生生地挤到体育委员身边，给自己勾了个一百米短跑和四百米长跑。他最擅长跑步，在班里就是跑步最快的男生之一，这次势必要去在年级上比拼一下。 体育委员见路星远勾完就想下去，死死拉着他不松手，想让这个运动健将多报几个项目：“路哥，再报一项嘛，你看你跑步那么厉害，再报一个两百米，岂不正好？” 路星远不感兴趣地瘪瘪嘴：“这些跑步的项目全都挤在上午，你让我全报了，是不是想累死我啊。”说完就抽出了手瞥了一眼下面的座位，看见程如安和白夏夏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聊天，抬脚就想走下去加入她们。 路星远站得高，他这往下一看，旁边围着的人都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下看，瞬间视线全都汇聚在了程如安和白夏夏身上。 白夏夏正和程如安聊着到底要报什么项目，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一看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们这边，顿时不自在了起来。 程如安倒是没什么反应，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回望了过去，一言不发。 “程如安不会这次打算什么都不报吧？”突然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打破了教室里暂时的宁静，窸窸窣窣地议论声慢慢地响了起来。 “就是啊，她怎么和白夏夏一直坐那儿不动啊？” “她不是被选上当小小新闻官吗，肯定到时候就坐在旁边悠闲地写点东西就好了吧。” 见她不说话，很多人开始认为她真的不打算参加了，反而越说越激动了起来。 站在讲台上的路星远眼光深沉，死死地攥着拳头，扼制着自己的怒火。白夏夏则是差点气得站起来就想帮程如安说话，被她突然伸出手摁了下来。 程如安对白夏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生气，坐下吧。”白夏夏深吸了一口气，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 班里的同学第一次见白夏夏生气，议论声顿时小了起来。程如安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朝讲台上走。 她神情严肃，眼神冷漠，见惯了程如安像大姐姐一样温柔的同学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纷纷闭上嘴不说话了。 见程如安走到他面前，体育委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硬拉着路星远不走的，结果没想到倒是给程如安惹了麻烦。 程如安并没有怪他，走上前来拿过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勾了跳高和一百米短跑：“就一百米和跳高这两项吧，我看好像没什么人报跳高，那我就先占一个位置了。” 她又想了想，又勾了一项四百米接力跑：“接力跑应该也挺有意思的，我再报一项这个吧。” 体育委员没想到她居然报了三个项目，一时间惊喜得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要知道程如安可是班里体育最好的女生，她要是愿意多报几个项目，三班就能多挣一点分呀！ 体育委员欻地伸手抓住程如安的手不停地上下摇晃：“谢谢你啊程如安，这次我的任务肯定就能完成了！” 程如安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刚刚那点不爽的心情也被眼前的小男孩儿闹得无影无踪。站在一旁的路星远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把他们两个紧握的手拍开，板着小脸看着体育委员：“你干嘛一直拉着人家，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啊？” 体育委员被他这样一说，小脸蛋一下子羞得通红，赶忙收回了手：“不不不、不好意思啊程如安，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没关系啦。”程如安摆摆手，正想再帮白夏夏也勾几个项目，就听见教室门口突然被敲响。 她转头望向门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穆遥哥哥！” 穆遥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朝她招了招手：“给你带了东西，出来吧。” 程如安心里一甜，放下手中的笔，也不管教室里其他的同学，直直地就朝教室外走去。 她双眼盯着穆遥提在手上的保温盒，脑子里飞速运转着今天吃什么好吃的零食，却没有注意到穆遥深沉着眼神快速瞟了一眼教室里面其他的同学，轻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身前，揽着她的后背朝操场走去。 第46章 关心则乱 今天大课间的加餐是卤鸭翅和卤鸭掌，煮的糯糯的鸭翅和鸭掌色泽诱人，卤香扑鼻，因为程如安更喜欢吃卤鸭掌，王冰婵还细细地剔掉了鸭掌上的趾骨。程如安闻一闻就口水直流，带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只鸭掌就开始啃起来。 “好好吃啊，王阿姨卤的比街边的店里卤的好吃多了！”程如安一口咬下大半个肉肉的鸭掌。肉质脆嫩，卤香带着点辣味充满了她的口腔，简直让她欲罢不能，三两口就解决完一只鸭掌，朝着下一只进攻。 “慢点吃，别噎着。”穆遥不知道从哪儿又拿了一盒牛奶出来，插上吸管递给她。程如安伸手接过，发现这盒牛奶居然还是温热的。 “我妈妈今天早上放了两盒在保温盒的上层，所以现在都还是温温热热的，”穆遥看着她有些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安安要多喝牛奶，这样才能长高。” 程如安喝着牛奶点点头，冲着穆遥抬起胳膊，挤了挤自己几乎不存在的肱二头肌；“我今天喝了三盒牛奶了，肯定能长高！”自从程如安给x宝拍的广告火了以后，每个月程如安家里都会收到x宝生产的各种乳制品，黄小君再也不用担心女儿补钙不充足的问题了，甚至两个人根本就喝不完，还拿了好多到王冰婵家里去。 穆遥显然也想到了家里那堆在客厅里的几大件牛奶酸奶，嘴角微微翘起，也算是给家里省了买牛奶的钱吧。 不过一想到程如安拍广告的事，穆遥又心中不安了起来，带着一次性手套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神情隐忍，仿佛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程如安正疑惑着他怎么不吃，光看着自己吃，扭头却看见他拧着眉紧紧抿着嘴唇的样子，一时间连鸭掌都没顾上吃，仰着小脸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穆遥哥哥，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我吃的太多了？” “没有，安安放心吃，我只是不太饿。”穆遥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可那笑容里带着些沉重，还有被掩在纤长的睫毛下的一丝阴霾。 他想起在今天下来找程如安之前，雷振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勾着他的脖子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最近一年级有些闹腾啊。” 穆遥没有搭理他，他刚把练习册收好拿给老师耽搁了点时间，这会儿急着拿着保温盒去楼下找安安，只敷衍了他两句。 雷振杰见穆遥不理自己，“啧”了一声，扯着他的胳膊猛地一拉，不等穆遥反应过来，凑近他耳边咬着牙快速说道：“你妹妹好像有麻烦了。” 穆遥这才停了下来，一边的眉毛克制不住地扬起，目光严肃地盯着他：“我妹妹？你是说安安？她怎么了？” 雷振杰双手抓了抓早就被他揉得一团乱的头发，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我说你真是的，你天天就知道看书打球写作业，怎么连自己妹妹都不关心啊？” 穆遥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仔细想想，安安最近好像确实兴致不如以前高了，放学等他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像往常一样，身边老是围着好几个小孩子。 穆遥越想越不对劲，一股焦躁感顺着心脏冒出，见雷振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忍住伸出手捶了他肩膀一拳：“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赶着给安安送吃的过去。” “嘶，你能不能轻点儿啊，还给人家送吃的，也不知道你这哥哥当的是好还是不好。”雷振杰猝不及防被捶了一拳，虽然不痛，但也还是揉了揉抱怨了两句。见穆遥脸有越来越黑的趋势，他赶忙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挑着重点告诉了穆遥：“就是你妹妹最近不是在咱们学校出名了吗，他们年级就有人说她走后门啊什么的。” 穆遥眉头猛地一皱，抓着保温盒的手瞬间捏的紧紧的，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雷振杰观察了他一下，见他的情绪还在可控范围内，又继续说道：“我那天去一年级巡逻检查路过她们班，就往里面看了一眼，一群小孩儿本来叽叽喳喳的，看见安安过去就不说话了，别是被孤立了。” 穆遥越听越觉得火大，嘴角抿得死紧，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来。 雷振杰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挥着手让他抓紧时间下去找程如安，不然一会儿保温盒里的东西该凉了。 穆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下了楼，雷振杰在身后看着他，见他浑身冒着吓人的冷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搓着手臂回教室去了：“这大冰块不知道能冻死多少人。” 而另一边的穆遥则脚步沉重地下了楼，他不知道雷振杰说得究竟有几分真实性，毕竟这些要不就是他听说的、要不就是他草草看了一眼，不一定就是事实真相。 穆遥心中抱着一丝侥幸朝着程如安的教室走去，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教室里一片嘈杂。穆遥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一开始教室里面的声音还不是很清晰，穆遥听到了好几个人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来是在说些什么。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叫安安出来时，里面的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 这下穆遥就不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在一片吵吵嚷嚷中，他清晰地听到了“程如安”三个字。他站在原地又听了一会儿，才慢慢听清，原来教室里的孩子正在“讨伐”安安她运动会不报项目，还有些人语调奇怪地拿安安当了小小新闻官的事情出来说。 穆遥只觉得双脚在地上生了根，想要往前再走一步却根本动不了。那些对安安莫名其妙的敌意让他觉得气愤，也让他感到心疼。自己只是光听到这些话就觉得受不了，而被言语攻击的安安本人，该会觉得有多害怕、多难过。 穆遥不忍心再让她受到围攻，舌尖顶了顶腮帮，打算直接进去把她带出来。 突然，教室里的声音仿佛被吸走了一样消失了，刚刚还很吵闹的班级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穆遥好奇地站在门后往里看了一眼，却瞪大眼睛发现程如安正慢慢地朝讲台上聚集的人群走去。 她步伐从容、神情淡定，周身的气场沉稳得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 程如安站在讲台上，仿佛感受不到其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一样给自己勾了三个项目，甚至还有闲心逗旁边的小男孩儿。 穆遥心中一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在妹妹被其他人围攻的时候，甚至逗无法站出来保护她。就算安安她够坚强，也一定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站到她的身边，义无反顾地保护她。 穆遥再也忍耐不下去，抬手敲了敲门，吸引了全班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过他并不在意，他的目光注视着安安因为他的出现而瞬间变得高昂的情绪，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些不好的心情一下子在安安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伸手抱过程如安，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还要更强大才行。 第47章 安安，你是不是害羞了? 穆遥垂眸看着一派天真的程如安，心中乱成一团，嘴巴开开合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程如安看在眼里，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大概也清楚他在纠结什么，拿起一只鸭掌塞进了穆遥嘴里。 “唔。”穆遥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鸭掌，眨巴着圆圆的桃花眼愣在了原地。 “穆遥哥哥再不吃，鸭掌就要被我吃光啦！”程如安坐在石凳上翘着小脚看他，肉嘟嘟的嘴唇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穆遥心里软成一团，吃掉了嘴里的鸭掌，双眼微微弯起：“没事，哥哥不饿，安安多吃一点。” “哼，穆遥哥哥骗人，明明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才说过早饭没怎么吃，怎么可能现在还不饿。”程如安皱起浓密的眉毛，转过头梗着脖子背对着穆遥坐着，只留给他一个好像在气呼呼地生着闷气的小背影。 穆遥知道她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故意撒娇来闹自己，脑子里那些暂时捋不清的思绪被他抛在脑后，他凑近过去把下巴放在程如安瘦弱的肩膀上，蹭了蹭她蓬松的头发：“好好好，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对安安撒谎，安安别生气了，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程如安感受到自己的发丝被他蹭起来，小脸一红，用尽全身地力气把趴在自己背上的人给抖了下去。 自从重生以后天天和穆遥哥哥待在一起，她发现穆遥对自己几乎算得上的是应宠尽宠，因此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扭扭捏捏，经常对穆遥撒娇闹小脾气，就像刚刚那样。 程如安回想着刚刚穆遥哥哥温柔地哄着她的语调，忍不住抖了抖：自己该不会，是恃宠而骄吧！ 这个想法犹如一道惊雷落下，把她劈得浑身一震。谁能想到自己暗恋穆遥哥哥多年，居然还有恃宠而骄这一天，程如安，你出息了啊！ 穆遥见她红着脸蛋半天没动静，还突然抖了两下，以为程如安被自己弄哭了。这一下子可把他吓得不轻，整个人愣了两秒后直接就从凳子上下来跑到她正面去看。 没有看到想象中两眼包泪的样子，穆遥紧张的心骤然从悬空中落下，脑子里好像还回荡着心跳的“咚咚”声。不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穆遥的脑海中又升起了疑惑：安安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现在还是初春，穆遥想到班主任每天强调的注意防护，否则容易得流感，刚刚才放松的神经又瞬间拉紧，赶忙伸出手探向程如安的额头。 程如安还低头害羞着呢，突然一双大手覆盖了自己的额头，她瞳孔微颤，抬起头却发现穆遥就蹲在自己面前，一张已经显出些帅气锋芒的脸近在咫尺。 “！！！” 程如安仿佛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双眼急速地眨着，沸腾的血液瞬间流遍了全身，脸上的羞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穆遥正仔细分辨着掌心的温度，突然感觉程如安身子一怔，然后惊讶地发现她的脸越红越厉害，整个人简直就像一颗成熟的小番茄。 穆遥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看了看程如安红彤彤的脸蛋，又看了看自己覆盖着她额头的手，刚刚被紧张和担心搅乱的思绪渐渐地被理顺，他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地问：“安安，你是不是害羞了？” “啊啊啊啊，你不准说！”程如安瞬间炸了毛，扑腾着小短手就想去捂穆遥的嘴，不过看到手上还戴着手套，刚伸出去的手又只能收了回来。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说，”穆遥见眼前的人儿整个人红成一片，可爱的紧，也不再逗她，收了手碰了碰她还有些烫烫的脸颊，“安安前段时间变安静了，也不和我撒娇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程如安被闹了个大红脸，清凉的春风都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的热度，只能在心中无声地尖叫：程如安啊程如安，你怎么能美色当前就脑子一片空白呢，亏你还是二十多岁的大人呢，丢死人了！ 穆遥也知道小女孩儿这时候正害羞着呢，不能卯足了劲一直问，拍拍膝盖站了起来。从刚开始他就没自己动手吃过饭盒里的卤味，手套还很干净，他双手抱着程如安的腰坐在自己腿上，塞给她了一只鸭掌：“没剩几只鸭掌了，你把这些都吃了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程如安靠在他的臂弯里，拿起一只鸭掌，嘟起小嘴微微偏过头：“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穆遥失笑，低下头看着她鼓起的脸颊肉，只觉得安安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我一直都没有生安安的气，只是。。。。。。” “只是什么？”程如安抬头注视着他有些深沉的目光。 “没什么。”穆遥想了想，觉得还是没必要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既然安安已经能够自己消化好这些负面的情绪，那自己又何必专门提出来呢？ “程如安！”突然一声大叫从两人背后响起，穆遥和程如安都立马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居然是路星远带着白夏夏下来找他们来了。 白夏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影，拉着路星远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白夏夏是第一次见穆遥，虽然有些害怕陌生人，但还是快步走到了程如安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表情才安心：“吓死我了安安，我还以为你气哭了呢。” “就跟你说了，她才不会哭，而且还有她哥哥陪着她呢。”路星远见她神情正常，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抱起了双臂。 “就你多嘴！”程如安不安分地踢了踢腿，被穆遥一只手按住，只好朝路星远做了个鬼脸。 路星远立马就想回一个鬼脸回去，只是看到有穆遥在，又忍住了这个冲动。 穆遥在一旁看得好笑，拿出多余的手套分给了两个小朋友：“既然是安安的朋友，那就一起来吃吧，这是我妈妈做的，还有很多。” 路星远和白夏夏看到香喷喷的卤鸭翅和卤鸭爪，顿时感觉刚刚才在教室里吃过大课间加餐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白夏夏还比较矜持，犹豫着推辞了一下，路星远则不管这些，兴奋地说了声谢谢就爬上了一旁的石凳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白夏夏只好也跟着一起吃。 “你少吃一点，给夏夏留点！”程如安看着路星远如狼似虎的吃相有点头疼。 “没事安安，我挺饱的。”白夏夏象征性地拿了个还剩的挺多鸭翅，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程如安干脆不再看路星远，倚在穆遥的怀里，啃起自己手上的鸭掌来，就让他们多吃点吧，反正刚刚自己也吃了这么多了。 第48章 小心! 到了运动会那天，整个阳城小学的学生把阳城体育馆最大的露天场地占得满满的，不仅场地上有许多小豆丁窜来窜去，连看台上也坐了很多人，有些是电视台的记者，有些是学生的家长。 在一年级走方队的时候，程如安就看见王冰婵坐在看台上朝她用力地挥着手，程如安还注意到她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程如安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心里想着看来今天王阿姨是要拍不少照片回去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阳光却并不毒辣，反而暖烘烘的。程如安在太阳底下活动着身体，心情一片大好，心里下定决心今天怎么也要玩个痛快才够。 广播开始喊一年级参加男子和女子一百米的运动员去领号码了，路星远从生活委员那儿领了两瓶水，不由分说地递到程如安手里，拉着她一路小跑着去检号。 男子和女子一百米分别分成四组，男生先比，女生后比。程如安被分在女子的第二组的第五号，还算一个不错的位置，穿上体育老师发的号码背心，安安静静地坐在长凳上等着比赛开始。 路星远同样被分在男子第二组，他和程如安之间隔了两排凳子坐着，不安分地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任谁看也是一副又紧张又兴奋的样子。 程如安笑着看他上蹿下跳了一会儿，才开口喊他：“路星远你歇一会儿吧，我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话音刚落，一同坐在等待区的其他同学也看向了他，安静了一瞬后，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我不是在乱晃，我是兴奋，是激动！”路星远脸红的像猴屁股蛋子，欻地坐了下来朝她回喊。 “好好好，是兴奋和激动，”程如安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那你也稍微平静一点嘛，我都被你搞紧张了。” 其他同学见程如安这么大方地说自己紧张，也跟着一言一语地附和了起来： “哈哈哈，对呀，我其实也有点紧张。” “我超级紧张的！” “我也是啊，我感觉我不擅长跑步。” “哇，我刚刚看你可平静了，原来你是装的啊？” “哈哈哈，我刚刚也被他骗到了！” 路星远本来还紧张得手脚发麻，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这么一闹，那丝丝缕缕的紧张感居然慢慢地淡去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心里的躁动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程如安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小朋友们聊天，忽然感觉自己右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眉头一动，朝左边转过头，果然看到了白夏夏惊讶的小脸。 “你居然没有被骗到？”白夏夏随即也笑了出来，“如安你果然很聪明！” 程如安没有告诉她自己重生前和她一起玩儿时，经常玩这个游戏，早就形成条件反射了。她向后仰了仰身子，抬起头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夏夏你不是在准备你的项目吗，怎么过来了？” 白夏夏虽然个子长得很高，但并不是很爱运动，最后只报了个跳大绳和踢毽子。她把双臂搭在程如安肩上，亲昵地前后摇了摇：“我的项目得十点以后去了，先来看看你们，给你和路大傻加油。” “白夏夏，你说谁是大傻呢？”路星远隔着人朝她们大喊。 “谁回答我谁就是大傻！”白夏夏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 程如安发现白夏夏最近变得活泼了许多，估计就是被路星远带成这样的，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俩唱山歌呢。” “哔哔——”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带着参赛的同学们进场。白夏夏不再跟路星远斗嘴，跟程如安挥了挥手就走开了：“如安加油，我去场边支持你！” 到了场上，连程如安也感受到了一丝紧张，她抬起眼，看着路星远也朝后看了过来，两人一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路星远虽然紧张，但实力毕竟在那儿，发挥得很不错，跑了小组第一，进决赛肯定没什么问题，在场边听了裁判的计时以后就拿着水退到了围观群众身后，和班里的同学一起，打算看完程如安的比赛再走。 一百米跑的比赛进程极快，很快男生就全部比完，女生第一组开始在起跑线上热身，程如安站在后面，有些紧张地原地蹦了蹦。 她在原地转着圈，眼睛漫无目的地瞟着，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蹦跶的脚步一顿，仔细看了看，然后绽放出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朝那边挥了挥手。 穆遥本来想在终点线给程如安一个惊喜，不过出于对她的关心，还是先来起跑线这里来看了一眼，没想到安安一眼就把自己认了出来。 他心中一动，也向程如安挥了挥手，刚想开口鼓励她一下，眼角突然瞥见了一个极快的身影，他唇舌一顿，心脏突然急速跳动了起来，“咚咚”声强力地震动着他的耳膜，只能从嗓子里憋出来一句：“小心！” 程如安这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穆遥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斜后方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穆遥的神情突然僵住，然后就朝她大喊一声“小心”。 小心什么？程如安嘴角的笑容还没收回去，就被身后的一股大力突然撞翻了，她来不及反应，只能堪堪用手臂护着自己的脸，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身边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穆遥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拨开站在程如安身边愣神的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穆遥抬起头，看见两个小孩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又急又怕地解释着，“刚刚我们两个打闹着玩儿，他想抓我，我就想跑开躲他，没想到撞到她了。。。。。。” 穆遥淡淡地点了点头，严肃地看着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程如安，轻轻唤着她：“安安，有没有撞到哪里，让我看一看。” 程如安只感觉自己的手肘和右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强忍着痛抬起了脸：“好像、好像脸和手臂擦破皮了。” 穆遥赶忙侧过头去看，顿时双眼圆瞪，说不出话来。程如安右边的脸颊被塑胶跑道蹭掉了半个大拇指大小的皮，此时鲜血正汇成一行一行的从伤口处往下流，右小臂上也同样在流血。 这时候，场边维护秩序的老师也发现了不对，赶紧叫了比赛暂停，朝程如安的方向跑了过来，看见程如安脸上不停地流着血的伤口，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师，我带我妹妹去处理一下伤口。”穆遥心疼地绕过了她受伤的手臂，不敢太用力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体育老师皱着眉点点头，示意他去，自己来处理这边的事。穆遥抬脚就想往操场边的医疗处走，可没想到程如安却扯了扯他的衣角，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穆遥哥哥你先给我贴块纱布就好。” “安安？”穆遥顿住了脚步，拧着眉看着她。 程如安从穆遥怀里轻轻跳了下来，用没受伤的手背擦了擦脸颊上温热的血液，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我想参加比赛，又不是什么大伤口，比完赛再去处理也不迟啊。” 第49章 勇敢的女孩儿 程如安声音虽然不大，却震得在场所有人一愣，连正在了解情况的老师都一脸震惊地看向她：“小同学，你确定不先去处理一下吗？” “不用啦老师。”程如安一脸肯定地点点头，温热的血液从她的伤口缓慢地流到了尖瘦的下巴上，可她连眼睛都不眨一眨。 “这边是不是有小孩儿受伤了！”一个医疗室的年轻女医生提着医疗包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孩儿指着程如安的方向。 女医生一下子就看到了程如安脸上的伤口，不由分说地拨开人群朝她走去，半跪在地上拿出酒精和棉签就要给她消毒。 这时守在终点线处的老师们也走了过来，询问清楚现场的情况以后，跟女医生和程如安进行沟通，请他们到休息处去处理伤口，现场则继续进行比赛。 程如安一听，连忙上前两步，抓着老师的手摇了摇头：“老师我不疼，把血擦一擦就好啦，我还要比赛呢！”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朝他们这边看来，老师们担心秩序会失控，再加上程如安不哭不闹，打定主意要继续参加比赛，两个老师一合计，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女医生有些不赞同地抿了抿嘴，但看到程如安给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简单地用酒精给她把明显的血迹擦了擦。 “安安，”穆遥拉住程如安的手，一字一句地给她强调，“我去终点线上等你，比完了预赛我们立马就去处理伤口，知道吗？” “嗯嗯！”程如安一口答应下来，伸出小手抱住穆遥的腰点点头。 比赛在短暂的混乱后又继续开始了，现场的老师在维持了秩序后，女子第一组伴随着起跑枪响跑了出去，很快就轮到了第二组。 感受着右脸颊上伤口灼烧一般的疼痛，程如安疼得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咬紧了后槽牙站到了起跑线上。 心脏忽然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震得程如安耳膜生疼，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闭上眼开始深呼吸。 冷静，冷静，只需要几秒钟就好，再坚持一下。 “预备——”起跑线上的老师举起了手准备吹哨，程如安睁开眼，屏气凝神，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哔！”尖锐的哨声响起，程如安立刻像离了弦的弹簧一样冲了出去。 一百米的长度很短，她竭尽全力地不断加速，赛道两旁人群大声呼喊的加油声被她一下子甩到了身后，双眸死死地盯着前方被标白的终点线。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她双臂飞速摆动，感受着胸腔和肺部中空气的碰撞，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脸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擦破的手臂也在风中隐隐作痛，她难耐地眯了眯眼睛，发现终点就在眼前。程如安狠狠地踏下一步，压制住了身上不断尖叫的痛觉神经，直直地朝终点线撞了过去。 眼前的人群花成一片，在跨过终点线的那一霎那，程如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赶紧想要收力减速，可已经来不及了。 哎，看来又要摔第二次了，还是把脸护好吧，不能再破相了。。。。。。程如安双臂捂着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前倾着向前倒去。 然而她并没有倒在粗糙的塑胶地上，手臂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一声闷哼从她的头顶上传来，程如安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穆遥哥哥声音！ 穆遥被她撞得胸口的一痛，但还是伸手紧紧地抱住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刹住了车。 “程如安，你好厉害，居然跑了第二组的第一名，肯定能进决赛了！”路星远拉着白夏夏朝她跑过来报喜，结果刚一走近就看到她脸上血糊糊的伤口，吓得打了个嗝，“天啊，你的脸怎么了？还有手，都在流血！” 穆遥把她扶正，双手轻轻捧着脸凑近了看，果然看到有丝丝的血迹流了下来，手指微微地颤抖。 “走，我们现在就去处理！”穆遥把她的小手裹进自己的手里，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把她带到了医疗处。女医生早就准备好了双氧水和纱布，用镊子夹着棉花小心地给她清洗着伤口。 双氧水触碰到伤口处，痛得程如安一激灵，坐在凳子上龇牙咧嘴地就想往后退，被穆遥的双手死死地按住了肩膀。 “别动，”穆遥沉下了声音，一向古井无波的桃花眼这会儿却十分严肃地盯着医生给程如安处理的双手，“医生，麻烦给我妹妹多清理一下，伤口有一会儿没处理了，我怕会感染。” 程如安正想扭头告诉他自己的伤没那么严重，就被穆遥的眼神又吓了回去。 好像穆遥哥哥真的有点生气了。。。。。。程如安抿着嘴不敢再乱动，乖乖地让医生姐姐给她处理伤口。 不远处跑来了一大片的人，程如安定睛一看，发现是班主任刘老师和自己班上的其他同学。 刘老师急忙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心疼地看着她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口：“如安，是怎么受伤的？” “准备的时候不小心被后面打闹的同学撞了一下，问题不大啦。”程如安安抚地朝刘老师笑了笑，没想到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刺痛。 “痛就抓我。”穆遥把手伸给她，虽然面上还是臭着一张脸，但语气已经比刚刚温和很多了。 程如安乖巧地握着他的手，感受到穆遥慢慢地回握，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蹭，像是在无声地安慰她。 医生给程如安的两处伤口贴好了纱布，又拿了几瓶药装在塑料袋里拿给穆遥：“在体育馆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换药，这些药我拿给你哥哥，回家的时候让你家大人给你换，不用担心，伤口结疤以后自然脱落就好，不会留下伤痕的。” 穆遥松了一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接过，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女孩儿可勇敢了，摔倒以后半张脸都是血，都还没哭，坚持要比完赛再来处理。”医生叮嘱完，又转头向刘老师夸奖她，惹得刘老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三班的体育委员从人群里钻出来，开心地告诉她：“程如安，你预赛是第二名，进决赛了，你太棒啦，我给你拿了水，你快喝一点歇歇！” “我、我这里有巧克力，你要吃吗？”见程如安接过了水开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一个站在刘老师旁边的男孩儿从衣服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她。 “哎？”程如安愣了愣，摆摆手拒绝道，“谢谢你，不过不用啦。” “我这儿有果冻，你要的话，我也给你。” “我也有零食，给你，别客气！” “班长，我去帮你统计成绩，你不用着急。” “我跟你一起去，我帮她拿号码！” 看着同学们带着点别扭来帮助她，程如安终于开心地笑了笑，感觉刚刚喝的那一口矿泉水，还挺甜的呢。 第50章 心灵感应 穆遥本来还想陪着程如安在医疗处再待一会儿，但他报的项目也已经在开始检号了。穆遥把药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跟程如安说好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吃完饭帮她换药，才捏了捏她左边没受伤的脸颊离开了。 程如安本想着也跟去看一看他的，但一想到半个小时后自己的决赛的也快开始了，只好回到一年级的场地去了。 决赛只分成了两组，男生一组，女生一组，路星远和她都进了决赛，两人肩并着肩聊起了天。 “你不知道，刚刚大家回来以后，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说是要向你学习，我看咱们班这次说不定几分能冲前三呢，”路星远拿出一块巧克力，掰了半块递给程如安，自己吃了剩下的那一块，“看起来他们好像都忘了之前怎么针对你的了。” 程如安耸耸肩，挑了挑眉说道：“那看来我这次受伤还挺值的。” 路星远十分佩服她脸上都擦破了那么大一块儿皮还不当作一回事的样子，想到刚刚程如安脸上的血痕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几分钟后决赛开始，三班的所有学生都来到现场观战，一部分站在赛道两旁给路星远和程如安加油助威，一部分等在终点线上迎接他们。 或许是因为程如安受了伤，他们对比赛的结果期待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心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毕竟健康最重要。 然而最终结果却出人意料的好。路星远发挥出色，拿了决赛的第一名，程如安虽然比赛前受了伤，也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一个第一，一个第三，更加刺激了三班其他同学要努力拼出好成绩的决心。 程如安被围在兴奋的同学中间脑袋有点发晕，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按照公告栏上划分的区域，找到了四年级主要活动的地方。 四年级此时正在比男子八百米长跑，程如安记得穆遥就报了这个项目，赶忙混进了围观人群之中，搜寻着跑道上穆遥的身影。 “穆遥加油，最后一圈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程如安回头望去，发现是穆遥哥哥的朋友雷振杰。他在靠近跑道的草地上跑着，朝着跑道上的人不断地挥着手。 程如安连忙寻找着穆遥的身影，惊讶地发现穆遥居然跑在第一的位置，并且还有半圈多一点就要冲线了。 现在去陪跑已经来不及了，程如安赶忙朝终点线的方向跑去。 终点线上已经围满了高年级的学生，陈如安小小的一只，压根就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着急地踮着脚朝里观望。 “哇！穆遥你太厉害了！”前方的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程如安听到体育老师在一旁报数据：“四年级四班，穆遥，第一名，用时。。。。。。” 太好了，穆遥哥哥果然拿了第一名。程如安开心地蹦了起来，刚想进去给穆遥一个抱抱，就被层层叠叠的人墙给弹了回来。 冲进去的计划宣告失败，程如安摸摸自己刚刚被撞痛的小鼻子，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从人群边缘退了出去。还是先跟着穆遥哥哥吧，等他旁边人少了以后再去找他。 穆遥这会儿正累得气喘吁吁，毫不客气地拿过雷振杰递给他的运动饮料，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 “哎哎哎，你省着点儿喝行吗，这可是宝矿力，可贵了！”雷振杰见穆遥几口就喝了大半瓶，气得原地跺了两脚。 穆遥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抖了下去，拧上瓶盖拍了雷振杰的背一下：“要不是我知道这是用班费买的，我还以为是你专门给我买的呢。” “就算不是我专门买的，也是我专门给你拿的啊，你看兄弟对你多好！”雷振杰拍了拍胸脯，竖起大拇指，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仗义的哥们儿。 穆遥鼻间轻哼了一声，笑着给了他一拳，脱下号码背心给了老师往休息区走。跑八百米对于小学生的体力来说还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消耗，他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休息一下。 也不知道安安那边怎么样了。穆遥心里有点担心，双眼放空地向四周瞟了一圈，突然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豆丁，顿时停下了脚步。 雷振杰见他突然停下来，有些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发现了程如安：“哟，妹妹你来啦，来看你哥比赛吗？他刚刚才比完，拿了小组第一哦。” 程如安没想到穆遥哥哥会突然转过身来，一下子就发现她了，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阵心虚。 不对，我干嘛要心虚啊，我本来就是过来找他的啊！程如安在心里狠狠地赶走了心虚的小人，挺直了小身板儿，目不斜视地看着穆遥朝她走过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来找我？”穆遥弯下身子一个用力把程如安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双臂勾着她的膝弯，眼睛里漾满了温柔。 “就刚刚才过来没多久，”程如安如实告诉了他，“不来找你是因为前面大哥哥大姐姐太多了，我挤不进去。” “嗯，挤不进去就不挤，不然容易受伤，”穆遥把宝矿力放进了程如安手上，抱着她往休息区走，“比赛结果怎么样？ “我拿了决赛第三名，路星远是第一名。”如果眼睛会说话，那程如安现在眼睛里一定写满了“快夸我”。 穆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语调轻柔地对她说：“不错，我们安安很棒了。” “妹妹可以啊，居然拿了第三，也是个体育健将啊！”雷振杰跟在旁边听他们聊天，忍不住插嘴，不过目光在转移到程如安脸上的纱布上时，又迟疑了一下，“妹妹，你这脸怎么回事儿啊，不会是破相了吧？” “啧！”穆遥不爽地砸了咂舌，一脚踢在雷振杰的小腿上，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程如安一眼。女孩子都爱美，虽然医生说了不会破相，但穆遥还是很担心这道伤口会不会影响到程如安。 雷振杰被踢了一脚后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太好，连忙道歉道：“哎不是不是，妹妹我没有说你会破相的意思，就是担心，我不太会说话，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程如安扑哧一下地笑了出来，她本来也不觉得这道伤口是什么大事，毕竟医生不是都说不会留疤了吗？不过看着雷振杰这副活宝样，她还是觉得想逗逗他：“那你再给我拿一瓶饮料，我就不生气了。” “没问题，妹妹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不够的话雷哥给你买！” 程如安笑倒在穆遥的肩上，抬起头看见穆遥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真拿他没办法。” 第51章 穆遥哥哥，我真的不痛 运动会在第二天下午员们结束，程如安所在的一年级三班因为打了鸡血，以超出第二名一百多分的总积分一路领跑到最后，拿到了一千块钱的奖金，刘老师大手一挥，把这一千块钱当班费充公，又自己自费请了全班同学吃了肯德基。 浩浩荡荡的四十几个小娃娃走进体育馆旁的肯德基，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张着大眼睛望过去望过来，把肯德基的老板萌得心都化了，又给每桌送了一份大份的薯条。 程如安和路星远白夏夏还有两个男生坐在一桌，边喝饮料边聊天。三个男孩绅士精神爆发，抢着照顾她们两个女孩，把程如安和白夏夏逗得哭笑不得。 刘老师抬头望向他们这一桌的方向，心中涌上了一股暖流，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程如安脸上的伤口不算很严重，穆遥每天放学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换药换纱布，刚开始的时候还害怕自己动作太重把她按痛了，只敢用棉签蹭着药一点一点地往伤口上涂。 程如安看着他拿棉签的手腕都在抖，眉毛无奈地塌了下来：“穆遥哥哥，我真的不痛，你再慢一点的话，这药都快化了。” 穆遥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程如安是真的不觉得很痛，才敢大胆下手。他凑近程如安的脸颊，白色的药膏涂抹在已经渐渐结痂的伤口处，一些地方还能看见红色的嫩肉，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抹均匀，然后拿出干净的纱布贴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和医生说的一样，程如安脸上的伤口在结痂并且自然脱落以后，并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有一圈淡淡的红痕。黄小君后来又带她去医院看了一次，医生说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红痕也会渐渐消失，才彻底放下了心。 运动会后，学校里和程如安有关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渐渐消失了，偶尔有遇到其他班级的学生对她不客气，三班的孩子们第一个就冲上前去制止，这可是三班最好的班长，谁敢欺负她！ 程如安的小日子动荡了一小段时间后，又恢复了平静。 与之相对的，黄小君的工作也稳定了下来。春天已经逐渐进入了尾声，空调分厂的工作也没有之前那样忙了。她咬咬牙，狠下心来周末也主动到厂里加班，终于赶在最后一个大订单完工的日子把前期所有需要的资料都准备齐全了。 装订好最后一份资料，她啃着下午抽空买的一袋面包，赶上了晚上十点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夜晚的小区里静悄悄的，黄小君轻轻地敲响了王冰婵家的门。门被从里打开，王冰婵轻柔地拉着她进屋，眼角堆满了心疼。 “两个孩子都刚睡着，你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吧。”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空调分厂的盈利在夏天来临之际远超出预期地完成了任务，收到了一大笔销售额，在总厂的第二季度销售指数中居然冲到了前三。空调分厂的二十几个员工都收到了一笔奖金，张师傅还用自己的奖金给程如安买了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让黄小君拿回家送给她。 黄小君受宠若惊，不停地摆着手，怎么也不愿意收。 张师傅哈哈一笑，不由分说地把装着玩偶的袋子塞到了黄小君的手里：“我跟程立也认识了好几年了，他以前天天在我面前念叨家里的小棉袄多乖多可爱。这个就当是张爷爷送给她的礼物，我有个孙子跟他差不多大，下次有机会带出来一起玩儿吧！” 他慈爱地看着黄小君，拍了拍她的手：“你就收下吧。” 黄小君想到程如安到现在连一个布偶娃娃都没有，不禁眼眶一热，连忙低下了头，哽咽着收了下来，带回家放到了程如安的床头。 回到家的程如安一打开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粉色兔子玩偶正靠在床头上望向自己这边，开心地直接蹦到了床上，抱着兔子玩偶滚来滚去。 程立刚好这时候给黄小君打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了自家女儿穿透听筒的银铃般的笑声。 “安安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黄小君倚在门框上，看着程如安在床上抱着兔子蹦来蹦去，语气也不禁变得温柔：“张师傅今天买了个兔子玩偶送给安安，这会儿她回家了刚看到，兴奋得不行。” “她喜欢就让她玩儿吧，咱们以前也没给她买过什么玩具。”程立微微叹了口气，跟黄小君聊起了最近的情况。 他在广东这边适应的很快，所在的园区正好缺他这样的技术工种，几乎刚一过去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让他几乎没费力就融入了这边的环境，只不过每晚回到宿舍时，望着天上明亮的月亮，还是会很想念远方的妻子和女儿。 “过段时间安安放暑假了，我想带她一起来广东玩一玩，”黄小君坐在了床沿上，抱着程如安坐在她腿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去年的调休我还攒着没有休，正好就跟今年的年假一起休了。” 程立看着手中的钱包，透明夹层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张两寸大小的一家人的合照，心中顿时酸涩成了一片：“要不还是我回来吧，你们来回跑，太累了。” “你回得来吗，广东那边任务那么重。”黄小君反问他，程立一哽，没有说话。 “所以呀，还是我们母女俩过来吧，”黄小君微微一笑，安慰他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们，过日子嘛，本来就是互相理解才对。” 程如安凑了上来，小手扶着电话，乖巧地对着听筒另一边的程立说：“爸爸，暑假的时候记得带我去吃海鲜！” 女儿的声音经过听筒的处理变得有些失真，但程立的一颗心依旧被涨得满满的，他靠在听筒上点点头，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思念：“好，到时候爸爸带你和妈妈去吃最好吃的海鲜。” 第52章 有我一直陪着你 一年级下学期过得很快，程如安和穆遥一如既往地所有科目全部考了一百分，保持了全年级第一的名次，拿到了奖金。 家长会结束后，两家一起约着吃了饭，饭间黄小君提到了暑假要带程如安去广东玩儿的事。 “挺好的，顺便就当去广东旅游了，”王冰婵给程如安夹了一筷子鱼肉到碗里，点点头说道，“我爸妈以前在广东做过生意，我很小的时候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还挺不错的。” “我们把机票都买好了，等领导把假批下来就过去，到时候我们两个住他们那边的宿舍。你和小遥打算暑假怎么过？” “没想好，大概率还是在阳城吧，文勇忙，暑假请不了假回来。”王冰婵淡淡地回答。 程如安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穆遥，心里突地一酸。穆叔叔和王阿姨之间的好像一直都还没解决，穆遥哥哥夹在中间，不知道会不会难受。 “干嘛一直看着我？”穆遥突然转过头来，程如安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怎么才吃了这么点？”穆遥微微探头过去，发现她碗里的菜几乎没动过，皱了皱眉，伸过筷子夹起碗里的肉丝送到她的嘴边。 程如安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开口吃了下去，慢慢地嚼了嚼，突然灵光一闪：“穆遥哥哥，要不你跟王阿姨和我们一起去广东玩儿吧！” 穆遥听了，转头看向还在跟黄小君聊天的王冰婵，一言不发，但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王冰婵很少见到穆遥这么想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希望自己答应他去练篮球，顿时觉得稀奇不少。再加上自己的确也很久没去广东看一看了，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了。 “可以啊，反正我不用请假，店面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就行，正好我爸妈在广东那边也有一套房子，到时候我们直接住那套房就可以了，就是得请人先打扫一下。” “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白天程立上班的时候我和安安会无聊呢，你们俩一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玩儿了，”黄小君一拍掌，显然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到时候该怎么去玩儿，“就这么说定啦！” 十天以后，黄小君的假批了下来。王冰婵和她们买了同一班的机票，第二天就提着收拾好的行李去了机场。 程如安虽然在送程立的时候来过机场，但她其实完全没有坐飞机的经验。上辈子她一直到车祸去世都一直在省内读书，也不喜欢出去旅游，今天好不容易第一次坐飞机，心里还有点忐忑。 飞机是晚上七点过起飞，离上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黄小君和王冰婵买了袋瓜子，边吃边聊天。程如安在休息室里坐不住，爬下椅子在地上走来走去。 穆遥本来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书，结果没看两章就被程如安走过来走过去地晃花了眼，只好又把没看几页的书合上，朝程如安伸出了手。 “安安这么兴奋的吗？”穆遥把程如安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坐着。 程如安摇摇头，掏出刚刚在休息室门口拿的飞行管理册，附在穆遥耳边悄声问：“我刚刚看了这个，上面讲了些关于空难的事。穆遥哥哥，我们应该不会遇到这种事吧？” “原来是在担心这些。。。。。。”穆遥听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垮下了肩膀把她搂在怀里，“航空公司发这些小册子是为了让你知道如何应对空难，而不是东想西想，你这个小脑瓜，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说完还拍了拍程如安的脑袋。 程如安心里一臊，挣扎着从穆遥腿上跳下来，翻了一本书，背对着穆遥，自己也坐在旁边看了起来，任凭穆遥怎么逗她，都不看他一眼。 广播开始通知检票了，穆遥不再逗着她玩儿，把两人的书装在了自己的书包里，拉着小拉杆箱走进了排队的队列中。 检票的速度很快，程如安拉着穆遥的手，从站台旁的透明玻璃往下看，机坪里的飞机被灯光照得影影绰绰，映在玻璃上，只剩下了半个虚影。 “小心脚下。”穆遥把她的手攥紧了一点，紧紧地跟在两个大人的后面，上了飞机。 王冰婵买的两张票就在黄小君和程如安座位的后面一排，穆遥的目光在前后两排来回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跟黄小君换了位置。 “黄阿姨，我跟你换个位置吧，您跟我妈妈坐在一起聊天，我来照顾安安。” 黄小君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她可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只要有穆遥在，安安再调皮，穆遥都有办法治她。 程如安还没注意到自己妈妈跟穆遥换了位置，正扒着窗户沿，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看得认真，直到穆遥的脸慢慢浮现在了玻璃上，才倏地弹坐了起来，小声地尖叫了一下：“穆遥哥哥，你吓死我了！” 她两只小手死死地抓着穆遥的袖口，要知道她可差一点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穆遥被她这受惊小猫一样的神情可爱到，握住她的两个小拳头安抚她：“我是想看看你看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入迷，没想到居然能把你给吓到。” 程如安心有余悸，又觉得有点丢脸，嘟着嘴系好了安全带。 飞机很快起飞，程如安感受着飞机慢慢地升空，一种奇异的失重感骤然从她的脚下升起。她苍白着小脸，目光发直地看着前方，整个人都不敢动弹。 一双大手慢慢地覆盖上了她的膝盖，微微用力往下压。程如安看向自己的左边，穆遥目光沉静，轻轻地对她做着口型：“别怕。” 恐惧神奇地被这覆盖在自己膝盖上的压力给压制了下去，程如安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感受着飞机又逐渐变得平稳，眨眨眼舒了一口气。 “安安，你看。”穆遥拍拍她的膝盖，指了指她右边。 程如安扭过头去，骤然瞪大了眼睛。漆黑的深夜里，地面上却格外流光溢彩，一条条灯带像水流一样波动起来。 “你看，是不是很美？” 第53章 哎，还是安安乖呀 飞机到达广州机场上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左右了。穆遥在睡梦中悠悠醒转，听到机舱内的广播正在通知大家飞机即将降落，轻柔地把睡倒在自己肩上的程如安摇醒。 “安安，醒醒，我们马上降落了。”穆遥晃了晃肩膀，轻轻抬起了程如安的头。 程如安做梦做得正香，被他突然叫醒，有些难受地哼唧了两声，额头在穆遥肩上蹭了蹭，才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飞机在降落的过程中有些颠簸，程如安感觉有点晕，小半个身子都倚在了穆遥身上，直到飞机滑行结束才缓过来。 一行四人刚从机场出来，就看见焦急等待着的程立。 程如安本来还有些没睡醒，结果刚一看到自己爸爸，顿时什么睡意都没有了，拍着穆遥的手臂就从他怀里蹦下来，直直地跑向还在四处张望的程立。 “爸爸！”程如安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了程立怀里，“爸爸我好想你啊！” 程立稳稳地接住自家女儿，搂着她在空中转了两圈：“乖女儿，爸爸也很想你！” 黄小君推着行李箱笑着跟在后面：“你们父女俩都不觉得少了一个人吗？” 程立把程如安放下，微抿着嘴轻轻把黄小君搂进怀中，抚摸了一下她的鬓角说道：“小君，你辛苦了。” 藏在黄小君心里的思念被程立一句话就勾了出来，她眼眶骤然一红，吸了吸鼻子打了程立一下：“你真是，哪有刚一见面就说这些的。”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程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眼角都笑出了细纹。 “哎哟，你们小两口，也太腻歪了点儿。”王冰婵站在后面，装作一副被他们腻到了的样子摇摇头，眼底却藏着深深的笑意。 “冰婵，辛苦你照顾她们母女俩了。”程立朝王冰婵微微颔首，收到了王冰婵一个大大的笑容。 “程叔叔好。”在一旁默默等他们叙旧的穆遥见寒暄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好。 程立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哈哈一笑：“好小子，感觉又长高了。” 五个人边聊边往外走，王冰婵家在广东的房子离程立上班的地方很近，只隔了一条街，在岔路口时两家人便挥挥手分道扬镳。因为程立第二天还要上班，王冰婵走时还约好黄小君第二天早上去吃早茶。 单位专门给黄小君和程如安安排了个空宿舍，东西都准备的一应俱全，母女俩拎包入住就行。黄小君和程如安坐飞机坐得很累，早早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宿舍所在的园区在深夜会放音乐，悠扬的粤语老歌回荡在宿舍楼间，程如安窝在黄小君温热的怀里，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程如安被闹钟吵醒，睁眼却看见自家老妈早就已经洗漱完毕，开始给自己化妆了。 程如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要知道自从她记事起，她从来没见过黄小君化妆的时候。不过想来也算正常，上辈子黄小君年轻时忙着挣钱和工作，平时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打扮自己，等家里条件好了以后，她又已经过了打扮自己的那个年龄了。 程如安在心里轻叹一声，从床上爬下来，乖乖地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夏天的广州从一大早开始就是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照进室内，感觉全身都暖烘烘的。 “安安今天真乖，居然准时起床了。”黄小君给自己收拾完毕，拉过刚洗漱完的程如安打算给她扎个漂亮的麻花辫。 程如安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黄小君一丝不苟地给自己扎辫子。 黄小君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她身材并不高挑，五官也并不艳丽。但她身上有种蓬勃向上的精神力，就像一棵顽强的树苗，从未放弃过向上生长的希望。而她那一双大而水润的双眼，更是给她增加了无数柔情。 在程如安物质贫瘠的青少年时期，是黄小君以身作则，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告诉她，女孩子的意志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她深深地注视着今天化了妆的黄小君，淡淡的妆容掩盖了她脸上的疲态，让她看上去格外年轻有活力。 程如安想，或许在妈妈的少女时代，就是因为她的这份活力与热情，才感染了自己有些木讷和害羞的爸爸，最后走到了一起。 黄小君最后给程如安扎了个双麻花辫，顺着柔弱的脖颈垂在肩上，活脱脱一个清丽端庄的小仙女。 黄小君对自己扎头发的手艺十分满意，她给程立发了条短信，带着程如安出门赶往了跟王冰婵说好的那家早茶店。 早茶店人气很高，即使现在才八点过一点点，店里也坐了快一大半的人。黄小君在厅里不断地张望，终于在一张靠墙的桌子上发现了不停朝她挥手的王冰婵。 刚一走进，程如安就忙不迭地坐在了穆遥旁边，大声道：“王阿姨，穆遥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啊安安，今天的辫子真好看！”王冰婵递给了她一杯温热的牛奶，捏了捏她的麻花辫。 “是妈妈给我编的，”程如安迫不及待地拉着黄小君坐下，甩了甩辫子，有些小得意，“妈妈编的辫子最好看了！” “哎，安安就是乖呀，小君你看我儿子，就跟闷葫芦似的不说话。”王冰婵被程如安萌得心尖儿颤，半开玩笑地“埋怨”了自己儿子一番。 “妈。。。。。。”穆遥好好地吃着早茶，猝不及防被误伤，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一个整整齐齐堆满了各种食物的盘子，放在程如安面前，“这是刚刚给你夹的，趁热吃。” 程如安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没想到穆遥哥哥居然这么贴心给自己都夹好了菜，顿时就敞开肚皮开吃。 四个人慢悠悠地吃着一桌的早茶，王冰婵咽下一颗虾饺，看了穆遥和程如安一眼，犹豫地喝了一口饮料，最终还是开口对黄小君道：“小君，我给你说个事。” 第54章 这就是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的原因 黄小君一愣，她很少见王冰婵这么严肃的表情，不禁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她：“什么事，你说？” 王冰婵似乎很挣扎，皱着眉思索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小遥的班主任前两天联系了我，告诉我小遥五年级末学校会有三个推荐到阳城外国语学校读四年制初中的名额，她跟我说小遥成绩好，性格也比较成熟，推荐我让小遥去试一试。” “四年制初中？”黄小君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这是怎么个读法？” “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六年级就不读了，改成读初中的知识，也就是比一般小孩儿多上一年初中罢了，最后中考什么的，还是一起考。”王冰婵仔细地给她解释道。 “那这样读的意义是什么？”黄小君坐直了身体，捏着手里的筷子认真地问。 “可能就是可以让孩子多学一点知识吧，而且阳城外国语是阳城最好的私立学校，它的四年制初中教学质量也比较高，对孩子以后打基础和培养思维可能有点用处。” 说到这里，王冰婵又叹了一口气：“老实说，我还挺心动的，毕竟阳城外国语收学生的要求是很高的。但是我又有点担心，小遥他不是死读书的孩子，万一进去以后，学习压力太大，我也会很难受，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黄小君看着王冰婵纠结的样子，心中也颇为感同身受。她也是看着穆遥长大的，谁都希望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能有个好未来，万一走错了一步，可能会影响孩子以后的一生。 “这个事情，你给小遥说过吗？”黄小君沉思良久，觉得还是要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 “班主任告诉我的当天我就跟他说了，”王冰婵摇了摇头，把叉子轻轻放在盘子上，“但这孩子什么都没说。” 程如安坐在凳子上默默地听着，转头悠悠地看向一言不发的穆遥。 在听到王阿姨说穆遥有可能会去读四年制初中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制止，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她的冲动，她捏着小拳头，听着她们的讨论，一直没有说话。 重生以后的日子过得太安逸，她意识到她沉浸在穆遥哥哥对她的无尽的宠爱中太久，却几乎忘记了他们两个之间四岁的年龄差距。穆遥哥哥不会也不能一直都保护她，他一定会先她一步去读初中、读高中，再到后面读大学甚至工作。 如果说小时候还能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享受着穆遥哥哥对自己的爱护，那长大以后呢？ 程如安骤然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之中。 现在的穆遥哥哥显然还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如果他提前一年去读初中，那么不仅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会减少，而且穆遥哥哥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还会有自己这个妹妹的位置吗？ 程如安越想越难受，连餐盘里的早茶都失去了吸引力。她很清楚的知道，穆遥是个很有目标的人，他绝不会安于现状，而是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穆遥感受到程如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失落的眼神，心中一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可以给阿姨说一下吗？”黄小君放轻了声音，探过头问他。 “我，”穆遥抓紧了自己的裤子，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其实，我想去试试。” 王冰婵和黄小君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只有程如安微微点了点头，好像一副已经猜到了的样子。 既然已经都开头了，那就干脆一鼓作气说下去，穆遥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全盘托出：“阳城外国语的师资力量很好，而且课外活动也比较丰富，我感觉很适合我。再加上我其实也想挑战一下我自己，虽然提前一年学初中的压力会很大，但我相信我能做得很好。” “既然小遥自己也想去，那冰婵你就不用纠结了。。。。。。”黄小君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又被穆遥给打断了。 “但是，”穆遥转头看向从这个话题一开始就变得沉默的程如安，心里的心疼不受控制地满溢出来，“但是我也很担心安安，她还这么小，我以前向安安保证过，我一定会尽力保护好她的，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不想失约。” “而且，而且从她出生到现在，从来没离开过我这么长的时间，我。。。。。。” 穆遥眼底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不敢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程如安一眼。 这时，一双柔嫩的小手慢慢放在了他的手背上，穆遥惊讶地一抬头，发现程如安不知什么时候靠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她微微抬起了头，虽然眼眶红红的，但嘴角带着真诚的笑意看着他。 “穆遥哥哥不用担心，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能保护好自己！”她伸手抓住穆遥的大拇指，一层朦胧的水雾覆盖上了她漂亮的丹凤眼，但仍然遮不住那深藏眼底的坚定，“而且穆遥哥哥不是还会陪我一年嘛，约定没有作废哦！” 她知道，穆遥哥哥不会一辈子陪着她，她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阻止穆遥哥哥去做出更好的选择。 或许离开穆遥哥哥会很难受，或许看到他身边出现其他自己不认识的朋友会很伤心，但程如安清醒地认识到，想要真正地和穆遥哥哥永远在一起，那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缩小两人之间的差距，而不是限制他飞得更高更远。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穆遥，这时的他还不是以后那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但他已经渐渐有了男人的影子。他的外貌开始变得锋利帅气，他的性格逐渐成熟冷静，他对自己未来也有了一个模糊的规划。 温柔善良，优雅成熟，这就是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的原因。 程如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黄小君，郑重地说道：“为了不让穆遥哥哥一直担心我，我决定，我初中也要考阳城外国语，说到做到！” 第55章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在程如安的鼓励下，穆遥最终下定决心要在五年级结束以后去考阳城外国语的四年制初中。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些愧疚，他们计划在广东待一个月，穆遥每天除了做作业，就是陪着程如安到处玩儿。 这一个月里，程如安在广东玩儿了个尽兴。不仅吃了很多好吃的海鲜，还去了游乐园。 广州的游乐园面积大、设施豪华，程如安一进园区就兴奋得两眼放光，拉着穆遥把有意思的项目全都玩了个遍。 游乐园里最受欢迎的项目是超级过山车，程如安站在等候区里看着过山车在轨道上不断地上下翻腾，耳边充斥着游客们的尖叫声，激动地晃着程立的手：“爸爸，我们也去玩儿这个怎么样？” 程立为了陪她来玩，专门请了一天的假，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来都来了，不玩开心怎么行？”程立又拉上了有些害怕的黄小君。 王冰婵虽然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但其实格外喜欢玩儿这些刺激的项目，拉着穆遥也坐上了过山车。 坐在过山车上时，程如安还有些紧张，不过等到过山车开动以后，她的紧张就被抛到了脑后。 极速飞驰的过山车掀起了阵阵风浪，迎面拍打在了程如安脸上。她感受着风力带来的些微痛感，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刺激与兴奋顺顺着血液灌满了全身，她张大了嘴大叫了起来：“啊！！！！” 这段时间一直隐隐藏在她心头的失落和伤感被她狠狠地发泄了出来，随着过山车的飞驰而烟消云散。 从过山车上下来之后，程如安感到四肢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有些发软，但内心的畅快却让她完全感受不到那仅存的一丝恐惧，甚至还想再坐一次。 “不行不行，我可来不起了，这太刺激了。”黄小君连忙摆头，有些瘫软地坐在休息的长凳上，说什么也不会再去坐一次了。 “没想到安安胆子还挺大。”王冰婵笑着说道。 “哎？小遥呢？”程立缓了口气，突然发现穆遥不在了，心里一紧。 王冰婵笑着摆摆手，指了指前面的移动零食车：“在那儿呢，刚刚一下来跟我说了一声就跑过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穆遥就从人挤人的移动零食车里挤了出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五个冰淇淋甜筒向他们走来。 “程叔叔，黄阿姨，吃个冰淇淋缓一缓吧。”穆遥把冰淇淋甜筒朝他们的方向递了递。 “谢谢小遥，真乖。”黄小君摸摸他的头，接过冰淇淋吃了一口，缓下了劲来。 “安安，你也吃一个吧，”穆遥从剩下的三支甜筒里选了一支粉色的递给她，“这是草莓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其实程如安本身并不喜欢吃冰淇淋，不为别的，就是每次吃的时候都觉得牙齿被冰得难受，久而久之就吃的少了。不过既然这是穆遥哥哥专门给她买的草莓冰淇淋，程如安觉得偶尔吃一次也挺不错的。 五个人从上午一直玩儿到傍晚，中午还在园区内吃了快餐，直到街边亮起了路灯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等到程如安背着她的小书包再次走进了机场，她才意识到她又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程立了。 悲伤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程如安瘪着小嘴默默地走近了程立，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衫下摆，额头埋在程立的肚子里，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来。 程立眼眶一热，大手轻轻抚摸着程如安圆圆的后脑勺，放轻了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安安乖，等爸爸下次不那么忙了就回来看你和妈妈。” 程如安不说话，小脑袋闷闷地点了点，却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黄小君心中虽然也有不舍，但还是上前握住了程如安攥得紧紧的小拳头，稍微一用力把她的手从程立衬衣的下摆上拉了下来：“安安，爸爸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我们今天先回去，好不好？” “嗯。”程如安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应答，松开了自己的小拳头。 机场里广播开始提示登机，程如安双眼含泪，依依不舍地跟程立挥了挥手，走进了登机口。 回去的时候，穆遥依旧和黄小君换了位置。他坐在程如安旁边，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靠在机窗上，双眼无神地发着呆，眼角却沁出了泪水，顺着光洁的脸蛋慢慢地往下滑。 穆遥轻轻叹了一口气，揽过她柔弱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飞机起飞了，穆遥朝窗外望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他又低头看了看挂着泪痕在自己肩上睡着了的程如安，心想：要是安安的心情也能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好就好了。 飞机落地以后，四个人直接打了车就回家休息。黄小君抱着哭累了的程如安躺在床上，给她讲了很多程立这几个月在广东打拼的故事。 她语调轻柔，面带微笑地告诉程如安：“爸爸在广东很努力地在为了我们一家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而拼搏，安安能理解爸爸吧。” 程如安窝在黄小君的怀里点点头。是的，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换做是她，她一样会做出跟程立相同的选择。 她想着两年后程立回来以后的场景，抱着黄小君的手臂，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程如安悠悠醒转。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黄小君也同样睡着了，四周光线有些昏暗，看来已经到了晚上了。 程如安揉揉眼睛，正想起床，放在黄小君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顿时把她的瞌睡全都吓跑了。 程如安赶紧推了推黄小君把她叫醒，毕竟黄小君现在在新的分厂里很忙，万一耽误了工作可就不好了。 黄小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猛地睁开眼睛，连手机上的联系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把电话接了起来：“喂您好，我是黄小君。” 电话那头模模糊糊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黄小君瞪大了眼睛，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仔细地看了看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张导演？” 第56章 金童玉女呀 张导演就是之前程如安给x宝拍牛奶广告时认识的那个导演，当时拍完广告结束以后黄小君和程立礼貌性地存了导演的电话号码，本以为拒绝了他想要程如安继续当童星的要求以后，他们之间便再无联系，没想到，今天张导演居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黄小君和程如安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难道是之前的广告出了什么问题？ “请问是程如安的妈妈黄小君吗？”黄小君按了免提，张导演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张导演？” “黄小姐是这样的，a牌学习机的厂商找到我，想让我帮他们拍一支广告，这个广告需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这不，就想到你们家如安小朋友了。” “您的意思是，想让安安来演这支广告？”黄小君有些犹豫地问。 “哈哈，是的。安安毕竟形象气质都很好，还很有灵气，上次合作的很愉快嘛。我之前也说过，有机会的话我会尽量留给安安的，”张导演哈哈一笑，耐心地解释，“虽说你们之前说了，不想让她做童星，不过偶尔拍一拍广告，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黄小君心中沉吟，扭头问程如安：“安安，你想去吗？” 程如安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点了点头：“我想去。” 最近是放暑假，作业做完以后她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a牌学习机算是有点小出名的品牌，拍了不仅能到广告费，还能还张导演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她回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带着一丝肯定。黄小君知道她想去试一试，便也完全不阻止她，拿起手机回答张导演：“我刚刚问了安安，她说她想去试一试。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拜托张导您这次再多照顾照顾我们家安安了。” “没问题，像安安这样又乖巧又有灵气的小演员，大家都会很喜欢她的，黄小姐你尽管放心就好了。” “张导演，我再多嘴问一句，这次和安安一起搭档的小男孩是谁呢？” “哎，说起这个，才让我犯难了，”张导演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之前我在a牌那边面试了几个小男孩，都不太行，果然不是每个孩子都像安安这么有灵气啊。我也想早点找到合适的人选，不然这拍广告的时间可就要往后拖不知道多久了。” 黄小君听到小男孩的选角还没有定，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还不错的人选。” “哦？是谁？”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的，上一次安安在拍广告时，和我们一起在现场的一个男孩儿？” “你是说，那个年龄比安安要大一点的小男生？”张导演细细一回想，很快就在脑海中有了一个身材修长、长相帅气的男生，“我记得你们好像叫他‘小遥’？” “对，他叫穆遥，是我朋友的儿子，今年马上上五年级了，”黄小君看着程如安突然瞪大了眼，微微一笑，“他之前和安安一起拍过他们学校的一个宣传片，也算是有一点经验吧，你觉得怎么样？” 张导演沉思了一下：“那孩子形象不错，可以试一下，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愿不愿意。” “我跟他说一下吧，反正这孩子最近也在放暑假，没什么事情可干。” 之后黄小君跟张导演寒暄了一阵子，挂了电话后，直接给王冰婵打了过去，跟她说了这件事。 王冰婵接到黄小君的电话时正在做饭，正好穆遥在她旁边给她打下手，转头就跟穆遥沟通了起来。 穆遥从没想过自己有可能要去拍广告这件事，掰着手里的豆角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试一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正好能多陪一陪安安。”穆遥把掰成小段的豆角放进盆里冲水，淡淡地说道。 穆遥自己都同意了，那王冰婵自然也没什么意见。黄小君知道了以后，打电话告诉了张导演穆遥愿意试一试。张导演也不拖沓，马上就安排了第二天在阳城电视台见面和试镜。 第二天上午十点，穆遥和程如安准时到达了阳城电视台的面试间里，里面除了张导演和a牌的广告商，还坐着十个左右的一起来试镜的小男孩儿们。 a牌的广告商之前就看过程如安给x宝拍的广告，对于她是十分的满意，但是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穆遥，态度却只能算得上是不冷不热，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他的名字就让他在旁边坐下了。虽然穆遥形象帅气，个子挺拔，但在他们眼中，却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可能是走关系进来的普通小男生。 第一轮面试是一对多，程如安不能在里面观看，只好在外面的大厅里随便找了张桌子拿出了书包里花花绿绿的暑假作业。这些都是她去广东前，一些同学拿给她的“付费”工作。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耳边不停传来有人走来走去和说话的声音。她偶尔一抬头，看到一两个男孩带着沮丧的神情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出了电视台的门，神色一顿，又扭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穆遥从门内走了出来。张导演和广告商都对他目前的表现很满意，等房间里剩下的几个小男孩结束以后就开始第二轮面试。 他轻轻地靠近程如安坐下，跟她聊起了天。等张导演和广告商一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似乎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穆遥好像突然说了一句什么，程如安一下子紧张地坐直了起来，扬起小手轻轻打了一下穆遥的手臂。 “金童玉女呀。”张导演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广告商，意有所指地感叹了一声。 “的确，”广告商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他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就别让他们分开了吧。” 第57章 原来是穆遥的妹妹啊 广告定在一周后开拍，正式拍摄时，如张导演所料，广告拍摄进行的极为顺利。因为程如安和穆遥两人关系实在太好，拍对手戏和互动戏的时候几乎没有ng，而且相比起写好的剧本，程如安和穆遥之间一些可爱的小互动还让整个广告显得更加生动了起来。 在场有不少的工作人员都是刚生了孩子没多久的女性，看着这两个漂亮乖巧的小宝宝，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把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护得好好的，连张导演给他们俩讲戏声大了点都会被她们劝说温柔一点，把张导演弄得哭笑不得。 这次广告拍摄的时间只用了四个小时，王冰婵全程在现场陪同，不少工作人员都以为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直夸两个小孩儿有多优秀。王冰婵也不纠正他们，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拍摄结束后，张导演带着王冰婵和两个孩子来到电视台旁边一家有名的海鲜饭店吃饭，说是为了犒劳今天两个辛苦拍摄的孩子。王冰婵本想拒绝，但还是没耐得过张导演的坚持，只好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了。 张导演似乎是这里常客，一进门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带着他们进了包厢。他落座以后便拿起菜单递给程如安和穆遥：“想吃什么就点，别客气。” 程如安和穆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用了，叔叔您点吧，我们不太懂这些。” “对，孩子们平时没怎么吃过这些，张导演您来点就好。”王冰婵也点点头，将菜单递了回去。 张导演没办法，点了几个小孩子爱吃的菜，剩下的就按照自己平时的喜好来了。 “我和两个孩子也算是第二次合作了，两次合作都很愉快，这顿饭我来请，你们敞开肚皮吃就好！” 一顿饭吃的算是相当愉快，一开始有些拘谨的两个小孩在张导演幽默的聊天中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a牌的广告商出手比x宝要大方得多，合同给两个孩子谈的每人两万元，钱直接打在了黄小君和王冰婵的卡上。张导演悄悄跟他们说，如果这次广告的反响好，学习机销量上升大的话，广告商还会再给孩子们包个红包。 程如安听了，竭力想要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昨天晚上她听到黄小君和张师傅打电话，说是空调分厂的效益太好，领导要给他们涨工资。想到家里的收入条件越来越好，程如安打心眼里觉得高兴，也许这一次，爸爸妈妈不需要等到自己高中才还完债了。 拍完广告以后的日子又变得无聊了起来，黄小君没有给程如安报补习班，她白天就在王冰婵的书画屋里帮同学写寒假作业，晚上骑着小自行车去少年宫等穆遥奥数班放学，两人一起骑车回家吃饭。 和穆遥一个奥数班的同学每天放学都能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等在门口，眨巴着水灵灵的大丹凤眼往里看。 一群小孩儿正叽叽喳喳着这是谁家的小妹妹这么可爱时，小女孩儿突然睁大了眼睛，扑腾着小短腿朝他们跑来。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还在满心疑惑的时候，就看见班里的大学霸穆遥突然出现在旁边，稳稳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可爱。 “原来是穆遥的妹妹啊，”看着穆遥和可爱的小姑娘越走越远，他们禁不住感叹道，“基因就是强大，一家人都这么好看。” “不仅如此，如果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穆遥的妹妹的话，听说她在阳城小学很有名，期末考试一直都是满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却对这些谈论丝毫不知，牵着小手就往楼下走去。 等两个孩子骑着自行车回来后，王冰婵和下班回来的黄小君已经早早地就把晚饭做好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享受着一天难得的休息时光。 十几天以后，程如安揣着帮同学做寒假作业挣来的两百多块钱，开启了自己的二年级生活。程如安帮老师把暑假作业抱回办公室里，听到老师们在讨论阳城一中今年新开的初中部的事情。 一中算是阳城公立中学中比较不错的几所之一，在程如安对高中有概念开始，一中虽然比不过阳城外国语这样的私立头部和阳城最好的公立高中实验高中，但在本地一直都能稳占第三名的位置，每年也会招收很多外市的考生。 一中的初中部是从2007年建立的，虽然许多老师都非常期待一中初中部的发展，但很多家长都觉得一中没什么钱，初中部肯定是办不起来。 然而没想到，一中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把初中部办起来，高薪聘请了很多高级教师直接空降一中的初中部，等到2010年中考时，一中的初中部交出的成绩十分亮眼，仅次于阳城外国语和阳城实验高中。 这下好多上不了头部两所学校初中部的家长挤破了头也想进一中的初中部了，可惜一中的校长奉行小班教育，坚决不扩招，后面的孩子只好拼命通过考试才能上了。 “一中的初中部给阳城的每个小学的六年级应届毕业生都划分了名额，咱们学校有50个，可惜，估计是报不满了。”一个老师拿着名单，摇了摇头。 “我有个朋友在一中的高中部上班，他说这次学校划了一大波经费下去，我觉得这初中部估计能行。” “你这不废话吗，一中只要想办好，怎么可能会差。就是这些家长，对人家有点偏见，不让人家去报名，真是浪费了这么多的名额。” 程如安小耳朵一动，凑到老师们身边，礼貌地问：“老师，我能问一下，一中这个初中部报名有什么要求吗？” 办公室的老师都很喜欢程如安，见她乖巧地发问，也就耐心地给她解释了：“报名要求还挺低的，平时期末考成绩每科不低于85就行。” “这么松？”程如安一惊。 “对啊，我猜那些家长不让孩子报名，估计也是看这条件太松了吧。但其实人家是第一年办，要求提那么高，谁会去读呀。” “乖乖，你不会想读一中的初中部吧？”有老师笑了笑劝她，“虽然我们都觉得一中的初中部能行，但是你去读也太浪费了，怎么也得去外国语或者实验啊。” “没有没有，”程如安赶紧摆了摆手，心中浮现出黄晴的身影，解释道，“我有个姐姐今年六年级了，我在想她能不能报。” 第58章 不管怎么样，总得尝试一下再说吧! 程如安把黄晴的情况细细地讲给了办公室的老师，心中有些焦急道：“我真的很想我姐姐能上个好初中，希望老师们给我点意见吧。” 这些老师教了程如安一年多了，哪里见过她这么心急的样子，一时间心软成了一滩水：“好孩子你别急，看你姐姐这个情况，上一中的初中部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看了一下，一中给你姐姐的学校这次划了20个名额，不算多，但好在要求不严格，只要求四年级及以后期末成绩每科不低于90分就可以报名，基本上报名成功就能上了。” 资历最老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拿着钢笔在纸上画着圈：“因为消息不流通，再加上一中这次报名门槛低，很多家长都不打算给自己的孩子报名，我猜这20个名额很难报满，你姐姐可以尝试一下。” 程如安专心地听着，一一记下了重点，直到上课铃响了才给老师们诚恳地道了谢，回教室上课去了。 课堂上，程如安少见地没有把作业拿出来写，而是对着一本空白的本子发愁。 听老师们的意思，晴姐姐如果报名一中的初中部的话，多半就十拿九稳可以上了，问题就在于不知道舅舅和舅妈同不同意，自己又不能明说一中的初中部以后会很厉害。 想到上辈子黄晴因为学历而参加工作处处碰壁，程如安感觉心脏猛地被人攥紧。 深吸一口气，她在本子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总得尝试一下再说吧！ 放学时，程如安想了又想，还是把这件事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穆遥。 穆遥骑着自行车，沉默地听着，面上看不出来究竟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程如安有些忐忑：“穆遥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了啊？” 穆遥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会儿没说话，这小姑娘就脑补了这么多，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会，我只是在想这个事情靠不靠谱。” 他对黄晴有一点印象，在黄小君生程如安的时候，黄晴一家来医院探望过。后来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时常会听到两个妈妈说起这个名字。在他的印象里，黄晴一直是一个学习比较努力，但过得有点苦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的形象。 他低下头看着皱着眉的程如安，不用细想也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一中要办初中部的事情，今天我们班主任也在说，听他的意思，感觉还是挺相信这个初中部以后能办起来的，”穆遥捋了捋自己知道的信息，“再加上一中是公立学校，学费这些压力也不会很大，我觉得如果你姐姐愿意接受的话，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的。” 程如安稍稍安心了一点，但还是有些犹豫地说道：“主要还是新学校，我怕舅舅舅妈不同意。” “这个嘛，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了，”正好遇到红灯，穆遥停下了车，摸了摸程如安的头，“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有这个选择就好，剩下的，就让大人去忙活吧。” 感受着覆盖着自己脑袋的大手，程如安不安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黄小君最近工作走上正轨，渐渐的不用加班了。今天刚一下班就去菜市场买了条新鲜的大鲫鱼，打算回来给程如安炖鲫鱼汤喝。 程如安跟她一起站在厨房里，帮她打下手。见黄小君心情还算不错，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妈妈，晴姐姐升初中的事有着落了吗？” “哎，没有嘛，”黄小君心里也有难受，连切菜的速度都慢了，“你舅舅最近可着急了，听说前段时间晴儿参加了实验高中和外国语的升学考，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程如安抿了抿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口道：“我听说一中今年打算办初中部了，正在各个小学招生呢，要不，晴姐姐也去试一试吧？” “一中要办初中部了？”黄小君有些惊讶，“从今年开始吗？” “嗯嗯，今年是第一年。”程如安点点头。 黄小君沉思了一会儿，把鱼放进锅里的热油开始香煎：“这个事情，我待会儿吃完饭给你舅舅和舅妈说一下吧。” 程如安点点头不再说话，她能做的就只能到这儿了，再说多了，也没人会相信一个七岁小姑娘的话。 吃完饭后，程如安主动去收拾洗碗，黄小君给黄定邦打了个电话。 听了黄小君说的事情，黄定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一中初中部的事情，我也听我们厂里好多家长在说，不过他们都觉得不太好，毕竟是新开的分部。” “我知道，但是你也听到了，安安她们老师都觉得一中的初中部以后能起来，你也不要太早的下决定，”黄小君冷静地给他分析，“我这边也尽量多帮你问问，看能不能问到点重要的信息，你就自己多注意一下这方面，也多注意一下晴儿的心情，别让她压力太大了。” “哎，我也想啊，但她自己也着急，每天回家就闷着脑袋学，”黄定邦叹了一口气，“前几天实验中学的名单出来了，没有她，回来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我们看在眼里也心疼。” “让她也别太着急了，咱们全家一起帮她想办法，没什么是度过不了的。” 挂了电话以后，黄小君一脸愁容地坐在沙发上翻着自己的通讯录。 虽然说了要帮晴儿问一问，但是自己实在是没什么人脉，翻来翻去，竟然只有王冰婵勉强能算得上“人脉”。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黄小君又拨通了王冰婵的电话。 王冰婵也才刚吃完晚饭，猝不及防地接到她的电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接了起来。直到听到黄小君的请求，才松了一口气。 “你别着急，刚好我小姨就在一中的高中部当老师，我帮你问问。”王冰婵温声细语地宽慰她。 “那就拜托你了，冰婵。”黄小君摸了摸窝在她身边坐下的程如安的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59章 该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黄小君没想到，王冰婵第二天就打电话把自己打听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她。 “让你侄女考虑考虑一中的初中部吧，我小姨说一中这次不仅花大价钱从其他学校买好老师，而且还会抽一小部分他们高中本部的老师下去，师资这一块儿绝对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晴儿——你侄女进去以后，能不能跟上，”王冰婵不无担心地说，“据说一中初中部教学会很严。” 她记得黄小君说过黄晴的成绩不算很好。 “没事，晴儿很努力的，我相信她。” 黄小君把王冰婵的话转述给了黄定邦，她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需要让他们家自己定夺了。 程如安也没有再多关注这件事，因为有另外一件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就是秋游。 阳城小学今年将会下周周三组织一年级到五年级的所有小朋友去秋游，地点选在了市郊的桃花山上。 桃花山春天的时候举办桃花节吸引游客来赏花旅游，秋天的时候就开始接收游客去野炊秋游。 这么大型的秋游程如安还是第一次参加，听到消息以后激动的午觉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去秋游的时候该怎么玩儿。 而且听老师说，这次秋游是结合了徒步和野炊的形式，大家可以在桃花山上的野炊地在老师的陪同下野炊！ “有会做饭的小朋友到时候可以带上食材，给大家露一手哦！”刘老师笑眯眯地说道。 程如安坐在下面摩拳擦掌，她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厨，但做家常菜的手艺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做大菜不符合她的年龄，做甜品又不适合野炊的氛围，再说了，班上应该也有其他孩子会做饭。 程如安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终决定到时候做一道红烧狮子头和一道烧椒皮蛋，简单又好吃，还不会让人怀疑自己。 放学后路星远本来是想拉着她和白夏夏去超市买零食，为了下周的野炊做准备，没想到刚开口说完，就被两个人一起否决了这个建议。 程如安是因为天生不爱吃零食，再加上她打算到时候做菜吃主食，因此不打算去买零食。 而白夏夏则简单的多，她嘴唇微张，面带疑惑道:“离下周三还有好几天呢，路大傻你今天就去买零食，难道不会两三天就把所有零食都吃完吗？” 路星远被白夏夏戳中了心思，脸色突然涨红，瞟了一眼一旁憋笑的程如安，气呼呼地说:“我、我才不会提前偷吃呢！” “我可没说你会提前偷吃哦。”白夏夏微笑着面对路星远，亮晶晶的双眼里藏着一抹狡黠。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还偷偷笑我！” “我哪有，你冤枉人。” “你就是，我不可能看错的！” …… 看着路星远和白夏夏拌着嘴越走越远，程如安可爱的小脸蛋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慈爱的微笑: 他们两个看起来关系越来越好了。 程如安耸耸肩，到操场去等穆遥篮球训练完回家了。 穆遥发现今天训练时，安安并不像以前一样一直盯着自己看，反而摊开了一个本子，对着本子发呆，不时还发出轻轻的笑声。 “喂，穆遥，你妹妹今天怎么不看我们打球了？”正好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雷振杰揪起胸前的球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穆遥也正疑惑着呢，轻喘着气摇了摇头:“不知道。” “而且她今天怎么老盯着本子笑啊？”雷振杰看着不远处捧着脸蛋儿笑得开心的小女孩儿，拧着眉越想越不对，“该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一下子吸引了其他的同学都满眼探究地朝他们看过来。 “你小声点行不行？”穆遥使劲用手肘杵了雷振杰一拐子，朝其他同学们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什么叫‘有情况了’？” 雷振杰翻了个白眼给他:“大哥，你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有情况’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 见穆遥真切地摇了摇头，雷振杰恨铁不成钢般地揽过他的脖子，晃了晃他的肩:“意思就是，你妹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路雷振杰也不管穆遥一副仿佛被雷劈了的僵硬样，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亏得还有那么多女生给你送情书呢，感情人家是碰木头上了。” 穆遥只震惊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正常，自动把雷振杰的抱怨过滤，打了他一下:“你别瞎说，安安才多大啊？” “切，二年级怎么了，我幼儿园大班就有女孩儿给我送情书了！”雷振杰十分不屑，“再说了，你妹妹长得那么乖，就算她没有喜欢的人，你敢说没有小男孩儿喜欢她吗？” 似乎是觉得雷振杰说的有点道理，穆遥沉默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向低着头傻笑的程如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啊，她腿上摊的八成是哪个小男孩儿给她的情书，这会儿正不好意思着呢，”雷振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合理，坏笑地推了推穆遥，“嘿嘿，说不定，你这个哥哥在人家心里的地位马上就要下降喽！” 穆遥心里一咯噔。 他虽然不相信安安真的是‘有情况’了，但一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不再是安安最喜欢的哥哥，穆遥还是心里有些淡淡的酸涩。 雷振杰还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着让他放宽心，妹妹终究是要长大的云云，被他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这下不仅同学和篮球教练看过来了，连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程如安都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目光惊疑地在他和雷振杰身上扫来扫去。 穆遥朝她点点头，示意他们只是闹着玩儿，并没发生什么事，然后才把期期艾艾揉着背的雷振杰拎起来，继续训练去了。 晚上七点的钟声响起，穆遥和老师同学们道了别，拉着背着小书包一直等着自己的程如安走向停自行车的地方。 程如安本想和穆遥讲一讲自己秋游的计划，抬头却看见穆遥紧紧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才让一向情绪稳定的穆遥出现了如此的波动:“穆遥哥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穆遥刚把自行车的锁给打开，两手抓着车把，犹豫地握紧又放松。看着程如安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安安，今天下午我训练的时候，你怎么没看我？” 第60章 穆遥不可思议、穆遥目瞪口呆 “？”程如安一愣，没明白穆遥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自己之前偷看得太光明正大了，穆遥哥哥今天反而不习惯了？ 她想起自己平日里捧着小脸，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穆遥哥哥转的花痴小模样，顿时脸颊绯红了一片，想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见程如安不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而且小脸蛋突然就红成了一片，一副害羞的模样，穆遥心里警铃大作。 该不会真让雷振杰给说中了吧？ 穆遥只感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噼里啪啦地烧到了心口处，握着自行车手把的手越发地收紧。 冷静，要冷静，穆遥，这个时候不要去质问安安，一定要语气温和、面带微笑，然后套出那个敢给自己妹妹写情书的臭小子到底是谁！！ 穆遥闭着眼睛开始深呼吸，强压下弥漫在血液里的不爽，一字一句地问她:“安安今天一直看的那个本子，可以给哥哥看一下吗？” “诶？可以啊。”程如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穆遥的上一个问题呢，这下一个新的要求又抛给了他。 好在穆遥哥哥只是想看自己的本子，她乖乖地从书包里掏出自己上课无聊写写画画的本递给他:“喏，给你。” 穆遥见她一脸单纯地把本子递过来，又有些犹豫了，说不定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他正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纸页刚触碰到他的手指，突然，程如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本子收了回去。 顶着穆遥探究的目光，程如安还是咬咬牙把本子攥紧在了手里。 拜托，自己也是刚刚想起这个本子上还写的有自己无意识写下的关于穆遥哥哥的虎狼之词啊！ 这要是让穆遥哥哥看见了，自己就不要活了！ 然而穆遥怎么会知道程如安心里在经历怎样的挣扎，他只是看到了程如安满脸通红地又把递在自己手边的本子又抢回去了。 穆遥不可思议、穆遥目瞪口呆。 好吧，看来不是自己在多想，安安肯鞥是真的‘有情况了’！ 都怪雷振杰这个乌鸦嘴，穆遥一边在心里爆捶雷振杰，一边蹲下身子，想办法弄清楚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男孩儿。 可是一看到程如安满脸都红嘟嘟的、一向微斜着向上挑的丹凤眼都有些委屈的垂了下来，穆遥又心软了。 “乖，安安，你跟哥哥说，是谁给你写的？”穆遥放轻了声音，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臂。 “嗯？是我自己写的呀。”程如安有点懵。 “自己写的？！”穆遥只觉得大脑一阵充血，声音至少比平常提高了n倍，即将到达破音的临界值。 难不成不是别的小男孩给安安写情书，而是安安想写情书给别的小男孩？！ 穆遥觉得身体里蔓延的怒火突然被兜头一桶冰水浇灭了，转而变成了震惊，直冲他的脑海。 “对呀，”程如安眼看着穆遥的表情越来越不淡定，觉得今天穆遥哥哥怎么有点奇怪，有些心虚地声音越来越小，“不、不可以自己写吗？” “当然可以自己写！”穆遥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有点吓到她了，赶紧收敛了表情，尽量心态平和地问:“那安安，你都自己写了些什么啊？” 程如安觉得自己要是不说，按照今天穆遥哥哥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等回家都不知道晚上多少点了。 她叹了一口气:“就是写了些，调肉丸的时候记得加一个蛋清和调水淀粉，记得把肉丸炸成差不多快熟了样子，这些东西。” 穆遥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肉丸？水淀粉？” 两分钟后，穆遥拿着程如安的本子，看着她翻出来的写着下周秋游菜单的那一页，白净的小脸一阵红一阵青，嘴角僵硬地说不出话来。 “穆遥哥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呀，怎么感觉怪怪的？”程如安见他面如菜色，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担心。 穆遥正因为自己的东想西想害羞着呢，赶忙把本子合上又还给了她:“没、没什么，就是今天雷振杰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还以为。。。。。。” 盯着穆遥覆盖着一层薄薄粉色的面颊，再联想到刚刚穆遥哥哥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程如安突然灵光一闪，拉着穆遥的手问道:“穆遥哥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写情书吧？” 穆遥一僵，拉开她的书包就把本子塞了进去，整张脸红成一片:“没有没有，哥哥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把双手放在程如安腰上，一用力把她提上了红色的小自行车，见她坐稳了以后，才蹬上了自己的那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程如安抿着嘴没有笑出声，乖乖地骑上小自行车跟在穆遥后面，也不再逗他，自己换了个话题:“穆遥哥哥，下周秋游你会带吃的过去吗？” “应该会吧，”骑车带来的微凉的秋风稍稍吹散了一点面上的热意，穆遥放松了心情，尽量平静地回答道，“所以安安你要自己做肉丸子带过去吗？” “那不叫肉丸子，叫红烧狮子头！”程如安晃了晃小脑袋，“我打算秋游那天早点起床把肉丸子炸好，装在保温盒里带上，到中午的时候稍微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原来安安还会做饭，我都不知道。”穆遥受不了她这幅可爱的小模样，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 “那当然，我在外婆家学的，到时候做好了，我一定装一个给你！”程如安加快了点速度和穆遥并排着一起，“穆遥哥哥你打算带什么菜呀？” “我？我不会做菜呀，”穆遥无奈地笑了笑，“我可能就带点零食过去吧。” 程如安瞪大眼睛，用力摇头:“不行不行，零食太不健康了！” “那怎么办，安安难道想看哥哥到时候饿肚子？”穆遥浅笑了一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 程如安摸了摸脸颊上刚刚被穆遥哥哥捏的地方，突然眼睛一亮，开心地骑着自行车围着穆遥转了个圈:“我可以教你做菜呀！” 第61章 厨房大混战 说干就干，刚一回家，程如安就推着穆遥的背，把人带到厨房，一本正经地准备要教穆遥做菜。 穆遥一开始还以为程如安只是兴致上来了说着玩玩儿，直到看见她像模像样地系上了围裙，才知道原来她是认真的。 “我开冰箱喽。”程如安啪嗒啪嗒地趿拉着拖鞋打开了冰箱门，清点起了冰箱里的菜来。 托了王冰婵爱下厨研究美食的福，冰箱里的食材一应俱全。她扒着冰箱沿，踮起脚尖仔细打量了一番。 食材都很新鲜，蔬菜碧绿水灵。程如安才刚来得及点了点头，就被穆遥兜着腰抱了开来。 “冷气凉，一会儿肚皮吹痛了。”穆遥一只手臂不紧不松地揽着她，一只手虚拢着她的肚子，把她从冰箱门口抱开。 程如安坐在穆遥腿上，掰着小手指思考了一下，转头认真道：“穆遥哥哥，要不我教你做京酱肉丝吧！” “京酱肉丝？”穆遥微扬起眉毛，朝还没关上的冰箱里看了一眼，“这能做吗？” “当然可以啊！”程如安从穆遥的腿上跳了下来，两手捧着小脸一一数道：“有大葱、肉丝、黄瓜，我们做个简易版的京酱肉丝就好啦！” 穆遥从来没做过菜，最多的也就是帮王冰婵打过鸡蛋，乍一下让他来学着做菜，心里还真有些忐忑。 再加上教他做菜的小老师还是今年刚满七岁不久的安安，他咬着嘴唇，有些不安地捏了捏程如安细嫩的小手臂，斟酌着开口说道：“要不，今天我们还是不学了吧，等我妈妈回来，我跟着她做就好。” 程如安一听不乐意了，她撸起了袖子双手叉腰，翘着小鼻子道：“难道穆遥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穆遥见她小嘴嘟地老高，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不是不相信你，是我担心。你才这么小一点的小豆丁，我又完全不会做菜，万一一会儿出什么意外，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程如安小脑袋摇得飞快，拿出另一条搭在椅背上的围裙套在穆遥脖子上，“京酱肉丝很简单的，我来跟你说怎么做，穆遥哥哥你只需要动手就好！” 穆遥拗不过她，只好带上了围裙，跟着她的口述拿起了菜刀，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做菜经历。 程如安语调轻柔婉转，条理清晰，还会讲做这一步的步骤是为了什么。穆遥本来还以为她还有点夸大事实，没想到她真的会做，心中对她又多了一份期待的同时，也暗暗下决心自己要好好做，给安安看一下自己的手艺。 只是，想象很美好，过程很曲折。 “穆遥哥哥，这个葱丝不用切得这么短，你这都快切成葱块儿了。” “额，穆遥哥哥，这个黄瓜丝，是不是切得有点胖？” “停停停！你手里那是醋，不是生抽啊！” 厨房里一阵兵荒马乱，程如安急得围着穆遥转圈圈，恨不得伸手就把他手里的菜抢过来自己来做。 穆遥被她像小猫一样着急的小模样逗笑了，扶着案板捂着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你、你笑什么呀？”程如安正急着呢，被他这么一笑，更是心头一跳，跺着小脚觉得别扭极了。 “没、没什么，”穆遥捂着肚子直起身子来，“就是觉得安安好像外婆家的小猫咪，太可爱了。” 程如安正想着要是穆遥真的在嘲笑自己的话，就跟他绝交一分钟，谁料到他居然说自己可爱的像小猫咪，程如安的小脸“噌”得一下就全红了。 她看着穆遥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温柔地看着自己，更是感觉一股热血冲进脑中，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你、穆遥哥哥你、你不好好学习！”程如安又是害羞又是紧张，小手抓着胸前的围裙不敢看他，干脆闭着眼睛大吼出声，“你再这样，我就、我就不教你了！” 穆遥见她害羞得整个人都红得快发光了，这才收敛了笑意，上前拉住害羞的小姑娘，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好好好，哥哥不逗你了，哥哥认真学，安安可别不教我啊。” 程如安本来还想着再闹一会儿别扭，这下被穆遥紧紧地抱在怀里，再别扭的情绪也消散了，只小声嘟囔着：“这还差不多嘛。” 房间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两人转头回望过去，看见王冰婵正提着新鲜的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又闹别扭了？”王冰婵换好鞋，嘴角噙着微笑走了过来。 “没有妈妈，”穆遥拉着程如安走出厨房，“安安在教我做菜呢。” “哦？安安教你？”王冰婵有些意外，朝厨房里望了望，“小君跟我说过安安会做菜，所以安安的手艺我倒是还比较相信的，但是你嘛。。。。。。” 王冰婵看着菜板上躺着的长短不一、胖瘦各异的黄瓜丝和葱丝，摇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穆遥哥哥很努力了，”程如安大眼珠在菜板和王冰婵脸上来回扫过，还是咬咬牙替穆遥找了借口，“就是，可能第一次做菜，有点手生。” 穆遥本来也知道自己的菜切得丑，哪想到程如安居然还会睁眼说假话来安慰他，心里更是开心了一层，捏着程如安的脸颊笑得鼻尖都微微皱起。 “安安是想教穆遥做什么菜？”王冰婵深知自家儿子在做饭上没什么天分，干脆直接忽略了他。 “京酱肉丝，学会了穆遥哥哥下周就可以在秋游的时候做了！”程如安抓着围裙乖乖答道。 “嗯，可以，到时候可以早上先把肉丝炒熟，跟葱丝和黄瓜丝一起放在保温盒里，到秋游野炊的地方再在锅里热一热就好了。”王冰婵点点头，到灶台前点起火，等锅底稍稍冒热气以后拿出油来递给穆遥。 “既然这样的话，那小遥你就继续吧，”王冰婵笑着把有些愣神的穆遥往锅前推了推，抱起程如安站在后面，“我和安安就来监督你喽！” 第62章 一起去秋游 秋游这天，程如安早早地就起床，来到厨房里开始炸肉丸子。 她拿出黄小君给她提前泡好的香菇和切好的藕丁，和细细剁碎的肉馅混合在一起，再加了一个蛋清，加上生抽和盐调味，加了一点老抽调色，最后下锅开始炸。等到肉丸子被炸成表面呈棕褐色，再捞出来沥油。 黄小君闻到了从厨房传出来的香味，定睛一看，见程如安专心致志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丸，心里一阵欣慰。 她从冰箱里拿出小白菜来，细细清洗干净以后放进锅里煮熟，沥干水分以后装进保温盒里。 “妈妈，帮我把肉丸子也装进去吧，”程如安端着炸好的肉丸子走了过来，“我一会儿就下去找穆遥哥哥。” 黄小君帮她把所有食材都装好，用塑料袋包裹着保温盒装到了她的小书包里，一边给她整理一边说道：“秋游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要是出什么问题了，记得找老师，或者去找小遥，知道吗？” “嗯嗯，好，那妈妈我就先走啦，穆遥哥哥已经在楼下等我了！”程如安抱着黄小君的脖子对着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挥挥手背着小书包就跑下了楼。 楼下穆遥早就捧着热好的牛奶在等她了，上前一步接住欢快地奔下来的程如安，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两圈，逗了她两下，才骑车一起去学校。 到了学校，两人分别去自己班级的队伍里准备坐大巴车出发。程如安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给自己挥手的白夏夏。 “如安，这里！”害怕程如安没有看到，白夏夏还直接蹦起来给她打招呼。 “来了来了！”程如安连忙小跑着钻进了队伍里，握紧了白夏夏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两个笑得好笨啊。”路星远站在后排盯着她们看，嫌弃地瘪了瘪嘴。 “是吗？”程如安回头给他做了个鬼脸，“那你以后可别来找我给你讲数学题哦。” 路星远一下子站直了，鼓着小脸道：“你怎么老拿数学题来压我啊？” “谁让你上数学课不好好听的？”白夏夏勾着程如安的胳膊转过身，留给路星远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路星远知道她们两个只是开玩笑，耸了耸肩从书包里拿出两片晕车贴递给她们：“听说大巴车要开将近两个小时，你们一会儿上车先贴上吧，免得晕车。” 程如安倒是个从不晕车的主，不过那毕竟是重生前，重生后也不知道自己这小身体能不能扛住。程如安点点头接过了晕车贴，先拆开来贴在白夏夏的太阳穴上，再给自己贴上。 因为是野炊，学校还给每个班准备了几口锅。看着被带上大巴车的大锅，上车以后小孩子们更是少不了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中午吃起什么来。 程如安和白夏夏坐在一起，好奇地问道：“夏夏，你今天带了什么呀？” “我跟妈妈今天蒸了包子，我妈妈说这个包子可以煎了吃，”白夏夏抱着小书包甜甜地一笑，“一会儿到了野炊的地方我先煎一个给你，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啊，我带的炸好的肉丸子，到时候放锅里再热一下给你们吃！” 路星远坐在她们两个后面，站直了身子伸长了手臂搭着程如安的椅背嘟囔道：“真好啊，我爸爸就给我买了一大袋的零食给我装书包里，沉死我了。” “沉呀，那要不要现在就拿出来点儿我们帮你分担分担？”程如安挑起一边的眉毛逗他。 “就冲你们俩这胃口，半个小时就能把我包里的零食全部解决完！” “哈哈哈，明明每次吃零食就是你自己吃的最多！” 大巴车慢慢启动，车上了小孩子们随着大巴车缓慢地晃动聊着天，窗外的景色从鳞次栉比的高楼缓缓地变成一片片田地，孩子们的兴奋之情也逐渐地消退了。 程如安坐在床边，渐渐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后背蹭了蹭椅子往下缩了一点，抱着手臂歪着脑袋靠着白夏夏的肩膀干脆闭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 白夏夏一大早就起床跟妈妈一起包包子，这会儿也有点困了，见程如安靠着自己的肩膀睡得正香，也闭上了眼和程如安头靠头一起睡着了。 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等到车开到目的地以后，程如安正好一觉睡醒，连忙抬起头擦了擦嘴角，害怕自己流口水到白夏夏肩膀上。 白夏夏比她早醒了一会儿，看她懵懵地擦嘴角的小模样，努力憋住让自己没有笑出来。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挂在高空但丝毫不觉得热和晒，秋游的队伍走过一大片田地，说说笑笑之间便来到了野炊的地方。 野炊的营地很大，五个年级分别划分了一块区域来自己做活动。程如安所在的二年级三班的男同学瞬间呼啦啦地就往中间平地上涌，占据了最好的地理位置。 老师们在营地里架起两口锅和柴，开始摩拳擦掌地准备做午饭。因为大部分孩子还是准备的零食，所以围在锅前的小朋友并不多。秉持着礼让的美德，程如安和白夏夏排在最后等着用锅来热菜。 程如安做饭的技术在小学生里可以算得上是大厨级别，热油下锅，动作干净利索，连身旁的老师都连连夸赞她炒菜的技术好。 程如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把热好的红烧狮子头盛了出来，分给了想吃的同学，还留了几个在饭盒里，打算一会儿带给穆遥尝一尝。 另一边，白夏夏的煎包子也好了，她用锅铲铲了两个出来，悄悄放进程如安的饭盒中，对她眨了眨眼，悄声说：“给你和你哥哥都拿了一个，趁热吃哦！” “谢谢夏夏！”程如安有些激动，声音都尖细了一点，捧着热乎乎的饭盒就朝着五年级的野炊地走去。 没想到，她刚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几个高大的男生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饭盒，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妹妹，你这饭盒里的东西，感觉还挺香的嘛！” 第63章 来抢吃的? 程如安眉头一跳，双手紧紧抓着保温盒的边，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瞪着大眼睛没有说话。 “哎哎，你把人家小妹妹吓到啦。”几个高年级的男生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推了一个个子最高的出来。 “那个，妹妹，你饭盒里是什么呀？” 程如安圆滚滚的眼珠盯着他们转来转去，缩了缩肩膀小声说：“就是一点吃的。” “是什么吃的啊？”高年级男生显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他们一早就看到这个乖乖软软的小女孩儿饭盒里装得满满的了，“能不能给哥哥看一下？” 程如安摇着头，咬着下唇抱紧了保温盒打算绕过他们。然而她的小短腿哪能比得上人家，才转头走了两三步就被人截住了往前走的路。 “你们要干嘛？”程如安也有些慌了。虽然成熟的内心让她不至于被吓得大哭起来，但一个豆丁的身体带来的弱小依旧让她心脏紧张地砰砰乱跳。 “你别急，你这饭盒里是刚做好的肉吧？”高个男生拿出两袋薯片，带着点笑容向她面前递了递，“哥哥拿这两包薯片跟你交换好不好？” 几个男孩儿充满希望地看着他，还噙着势在必得的微笑，他们觉得小女孩儿一定会被这两包薯片所吸引，乖乖地把散发着香味的肉给他们。 然而程如安只是后退了一步，把饭盒牢牢抱在胸前，梗着脖子摇头拒绝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薯片：“你不想要薯片吗？” 程如安感觉有些无语，怎么，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是两包薯片就能被骗走的小孩吗？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固执地继续摇了摇头，双眼不住地往五年级的野炊区域瞅，心里有些着急。万一一会儿穆遥哥哥他都吃饱了，那可怎么办？ 可她面前站的这几个大男孩儿可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们本来想的是，装得凶一点把人吓住，这样就可以直接从她手里把饭盒里的吃的骗过来，实在不行就用几包零食跟她换。 可现在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软硬不吃。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的高年级男生们这下子不仅仅是觉得饿了，而且还觉得有些丢面子。 几个男生互相看来看去，见他们因为围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儿太久，已经有一些其他同学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更是觉得面上难堪了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高个男生余光瞟见不远处有其他的同学躲躲闪闪地盯着他们，嘴里好像还在讨论着什么，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直直地走上前，有些恶狠狠地对程如安说道：“喂，我们就是觉得你这饭盒里的东西挺香的，你给我们一人来一块儿不就完了？” 结果程如安依旧是死不松口，不管怎么样，反正就是不给。 高个男生见她这样，干脆咬咬牙，心一横打算伸手直接抢。 程如安吓得眉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抱着饭盒朝后退，嘴里有些无助地喊着：“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吃我的呢，这是给我哥哥的！” “谁管你给谁的，你快给我们！” “就是，别管她了，直接抢过来算了！” 程如安见他们想硬来，心里顿时慌成一片，拔腿就想跑。几个高年级男生见她想溜，想也不想地直接拔腿就追。 程如安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害怕得喉咙都发堵，甚至都无法呼喊出声，只能慌不择路地朝另一边跑去。 几个男孩儿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把她堵下来再说，卯足了劲往程如安的方向跟过去。 他们刚追了几步，就看到视野边突然多出了几个高大的身影。这几个身影跑得飞快，一下子就跑到了他们前面堵住了他们，使得他们被迫停了下来。 他们刚刚停稳，就看见面前站了几个看起来快要一米七的男生，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们。个子最高的那个更是憋着一团火气，明明挺帅气的一张脸硬是显出了可怕的样子。 个子最高、长得最帅的男生见他们已经停了下来，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过身去追已经跑出了一小段距离的程如安。 他双腿修长，步伐轻盈，没跑出一会儿就追上了程如安，伸长双臂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程如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被那几个男生追上了，惊恐地在空中使劲踢着双腿。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温柔安抚的声音：“安安，别怕别怕，是我！” “穆、穆遥哥哥？”程如安扭过头，果然看见了穆遥带着担忧的双眸。害怕和恐惧后知后觉地爬满了她的全身，她只感到全身一阵发麻，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依靠，一下子泄了劲，浑身无力地倒进了穆遥的怀里。 “别怕别怕，哥哥在呢。”穆遥一只手拿过饭盒，一只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温声安慰道。 程如安有些抽噎地抬起头，细密的泪珠从眼角渗了出来，肉嘟嘟的脸上泛着微红，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穆遥更觉得心疼。 “穆遥，你妹妹没事吧？”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程如安看到雷振杰拿着一瓶饮料走了过来，“来妹妹，先喝点水缓缓。” 程如安轻轻接过，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但却只微微抿了一口就不再喝了，抱着穆遥的腰不撒手。 穆遥本来是拿了点零食打算给篮球队的同学分的，他和几个男孩子坐在一起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想着估计过一会儿安安就要来找自己，便心不在焉地抬头不断地望着。 结果人是看到了，但穆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安安被几个男生堵住了。见那几个男生一直不让步，他皱起眉，站起身就往程如安的方向走去。 篮球队的同学一看，居然有个小女孩儿在被欺负，保护欲也立马上来了，跟着穆遥就一起过去。 穆遥本来就很不爽了，没想到那几个男生居然打算抢安安的饭盒，更是气得跟同学们一起直接跑过去把人堵住，把安安抱在怀里才安心。 他心揪着看着程如安一副吓坏了的样子，走到那几个面露难色的男生面前，冷着脸寒声问：“你们谁先欺负我妹妹的？” 第64章 穆遥也是有脾气的 如果去五年级四班问同学们，穆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一定会说，穆遥是一个大方和善，温文尔雅的男孩子。男生们觉得他又酷又讲义气，女生们觉得他又帅又温柔。 如果去五年级四班问老师们，穆遥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他们一定会说，穆遥是一个聪明沉稳，听话懂事的大男孩。 总之，在穆遥上小学开始，他就一直是班里的模范学生。小时候是彬彬有礼的正太，长大了就是温文尔雅的小帅哥，在年级里始终是风云人物。 从没有人见过他发脾气的时候，最多就是在打班级篮球对抗赛的时候，被对面喷了一些垃圾话，拧紧了眉毛带领班上的篮球队狠狠在场上教训了他们一顿。 雷振杰自认为与穆遥算是关系最好的好兄弟，曾经也私底下悄悄问过，说穆遥，难道你就一点都没脾气吗，大家都没怎么见过你生气的。 穆遥摇摇头。他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只是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觉得自己需要展现出太激烈的情绪，那些看起来很讨厌的人或者很讨厌的事完全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最多只是让他心里当下有一瞬的不舒服，但很快就会被他抛在脑后。 他不喜欢被其他的情绪所左右，也不会被其他的情绪所左右。冷静、沉稳，这就是他一贯的表现。穆遥真心地认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也相信自己能够这样保持下去。 直到今天，安安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怀里不断地颤抖，他第一次有了怒火中烧，想要去打架的冲动。 他轻轻抱着程如安的腰，早上黄小君精心给她扎好的小辫子因为慌张的逃跑而散开来，细长的发丝被点点汗水和眼泪粘在脸颊旁。 程如安抓着他的夹克外套下摆，大大的丹凤眼因为害怕依旧微微瞪起，一滴泪水滑到微微颤动的嘴角，有些泛白的嘴唇小小地张开：“穆遥哥哥，我是想给你拿东西吃的。” 穆遥只觉得心脏一抽，赶紧蹲下来抹掉挂在她肉乎乎的颊边的泪珠，环住她的肩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哥哥已经来了。” “哎哟，看把人家小妹妹吓得，”雷振杰也看不得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哭得这么梨花带雨的，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那几个蔫头耷脑的男生，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几个大男生，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丢不丢人啊。” 穆遥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们，阴沉着声音开口问道：“我再问一次，你们谁先欺负的我妹妹？” 站成一堆的男生们低着头不敢吭声，穆遥站起身来，拉着程如安的小手一步步向着他们逼近。 “谁欺负她了？”其中的一个男孩仿佛是受不了这弥漫的沉默和穆遥带来的压迫感，抬起头扯着嗓子指着程如安恶狠狠地说道，“明明我们就好声好气地在跟她商量，是她自己不理人还要跑的！” “是因为你们要硬抢我才跑的！”程如安抱着穆遥的手臂委屈地大喊，“我都说了是给我哥哥的，你们还非要我给你们！” 穆遥一想到程如安是为了给自己拿吃的才被人欺负，心里更加难受，像是有人喂他吃了一大口柠檬一样酸涩。 他心疼地摸了摸程如安的头，提着那盒程如安想尽千方百计想要拿给自己的饭盒的左手微微发抖，沉下眸子冰冷地说：“我妹妹从来不会不讲礼貌。” 那个男孩被程如安面对面地怼了回来，本来还想再争两句，被身边的同伴伸手扯了扯：“算了，你少说两句吧。” 毕竟的确是他们不占理，想要仗着比人家小姑娘大就去拿人家刚做好的东西吃。 穆遥没想到这群男生不仅欺负了安安，还嘴硬想给她泼脏水，咬着牙就直直地走上前：“你们欺负了她，为什么不道歉？” 穆遥越想越心疼，本来他就想着，这是他在阳城小学的最后一年，一定要好好陪着安安度过，结果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的妹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穆遥第一次感觉到愤怒直冲眼底。 雷振杰也是第一次见穆遥这么生气的样子，见他双手紧握成拳，深怕他控制不了自己上手打架，赶紧上前两步挡在他面前，手里招呼着那几个还傻愣在原地的男生：“喂，人家小妹妹被你们欺负成这样了，你们也不说道个歉啊？” 和穆遥雷振杰一起来的篮球队队员们也都纷纷上前讨说法。他们对程如安印象都很好，乖乖巧巧的小妹妹每天都会在他们练篮球的时候在旁边认真地看，还会充当啦啦队给他们加油。 虽然被加油的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穆遥一个人，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很喜欢这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甚至隐隐约约把程如安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待，因此这会儿怎么着也要给她讨个说法。 程如安也被穆遥一身的戾气吓住了，赶忙抱住他的腰开口道：“穆遥哥哥，别打架！” 穆遥到底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孩，早已气得浑身发抖。但在程如安抱上来的那一霎那，还是冷静了下来。 那几个男生本被穆遥的样子吓得以为要被揍一顿了，又被高年级的男生团团围住，正害怕着呢。见程如安好不容易把穆遥拦住，赶紧低下头连连给程如安道歉：“那个，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该来抢你的东西，我们这就走。” 说完几个人还把那两包薯片往旁边站着的男生身上一塞，转身就一溜烟地跑了，生怕穆遥一个火气又上来，把他们拉住不让走了。 穆遥本来还想再教训一下这几个欺负人的小男生，但程如安一直拉着他，大眼睛里盈满了对害怕他打架的担心，他也只能看着那几个男生逃之夭夭。 他卸了力叹了一口气，回搂着程如安，垂下眼眸，苦涩地说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不在我身边的啊。” 第65章 从来没放弃过你 程如安已经快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穆遥的了，从她反应过来自己满心满眼都是穆遥的时候，她已经默默在穆遥身后注视着他很久了。 那时的她刚刚升上初三，而穆遥已经是名牌大学的大一新生了。曾经亲密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因为距离和其他种种原因而越来越淡，程如安有时候上课上着上着就会走神，看着窗外的蓝天心想，会不会等哪天穆遥哥哥回来，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好在穆遥并没有不认识她。在穆遥上大一回来的那年春节，程如安因为初三学业任务重，没能去火车站接穆遥。等她好不容易等到放假，背着重重的书包走出教室门，赫然就看见穿着一身米白色大衣，围着羊绒围巾的穆遥正笑着看着她。 他把手里温热的奶茶递到程如安的手里，拿过她装得重得像砖头一样的书包背在肩上，有点好笑地揪了揪她因为惊讶而鼓起的脸颊肉：“愣着干什么呢，回家吃火锅了。” 那一瞬间，程如安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就像被一股和煦的春风给吹走了，只要穆遥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的世界就全部都亮了。 回家以后王冰婵果然准备了丰盛的火锅晚餐，程如安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热闹的情绪让她多日来有些低落的情绪也渐渐高昂了起来。 程立喝了些酒，大笑着拍着穆遥的肩问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小遥也长成大男人了，上大学感觉怎么样？” 穆遥耸了耸肩：“还是和以前一样照样学习锻炼，不过的确比高中的时候自由多了。” “我看到你晒的去长沙玩的照片，怪不得你回来的比说好的时间晚，原来是跟朋友旅游去了。” “都是一个社团的，之前说好了放假以后就出去旅游一次。”穆遥点点头，夹了一块豆腐给程如安。 “照片里有个女孩子可漂亮了，就是跟小遥站在一起的那个，郎才女貌的特别配！” 程如安猛地抬起头，看见爸爸妈妈意味深长笑容，心跳顿时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没事没事，爸爸妈妈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别太担心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不安的情绪，悄悄地看向穆遥，打算看他怎么回答。 可穆遥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微敛着眼没有反驳他们。 程如安感到一阵眩晕，激烈跳动的心骤然降到谷底。 她感觉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触电一般收回了眼神，不敢看穆遥看向她有些担忧的眼神，手忙脚乱地把碗里的豆腐塞进了嘴里，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刚出锅的豆腐很烫，烫得她从喉咙到全身都痛，烫得她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渗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滴进了碗里。 后来的日子她渐渐缓了过来，可每一次她克制不住想要再次靠近穆遥时，烫伤的痛都会从胸口瞬间喷涌出来，让她不得不后退。 就像现在，哪怕隔了两辈子，她被穆遥抱在怀里，叹息轻轻吹过她的头发，心动几乎都要顺着嗓子眼跳出来，可那股烫伤的痛突然又钻了出来，患得患失的情绪再次充满了她的大脑。 穆遥感觉到程如安僵硬的小身子，以为她只是还是在害怕，不由分说地把她又抱紧了一些。 程如安不停地深呼吸。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才十一岁的穆遥哥哥，别害怕。 她眼前浮现了上辈子穆遥在发现自己躲他以后无奈又伤心的眼神，心里一酸，伸出小手臂环住了穆遥，安心地把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穆遥哥哥，是从来没放弃过她的穆遥哥哥，不要害怕他。 程如安，既然重活一世，那就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穆遥，却惊讶地发现穆遥紧闭着双眼，有一滴泪水挂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下一秒就会滴落。 “穆遥哥哥，我好着呢，”程如安轻轻地抹掉了那一滴泪水，抱着穆遥的脸认真地告诉他，“不要不放心安安，我会好好长大去找你的。” 穆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明明眼眶还是红红的，明明捧住自己脸颊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她却没有逃避他的眼神，坚定地和他对视。 “哈，”穆遥低下头摇了摇，笑了出来，抬起手臂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了程如安的小手，“我该拿你这个小宝贝怎么办啊？” 雷振杰和一堆篮球队的队员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刚刚暴怒的穆遥把他们也吓了一跳，这会儿见程如安把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才敢出声。 “穆遥跟他妹妹关系也太好了，看得我都羡慕。” “对啊，而且还不是亲兄妹呢，更羡慕了。” “我亲妹妹都还天天只知道奴役我，让我给她买零食吃，不买还不理我。” “那我看你被奴役的也挺开心的啊。” 雷振杰见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上前拍了拍穆遥的肩：“兄弟，没事了吧？” 穆遥摇摇头站起来：“没事了，刚刚我有点冲动了，抱歉。” “抱什么歉啊，这要是我妹妹，我都直接上手打了，”雷振杰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关心地看向程如安，“妹妹你呢，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没有，就只是想抢东西吃。”程如安也乖乖地摇了摇头，说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攀着穆遥的手臂想要去够保温盒。穆遥见她够着费劲，干脆直接拿给了她。 程如安拿到盒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见里面的菜还热乎着，松了一口气递给穆遥：“穆遥哥哥，这是夏夏煎好的包子，还有我做好的肉丸子，都还热乎着呢。” 穆遥看着她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目光，轻轻拉过她的小胳膊，接过保温盒就往一旁的空地走：“哥哥这里的菜都还没动过，我们一起吃。” “嗯！”程如安高兴地点点头，一下子蹦到他怀里，甜甜地笑了起来。那股烫伤的疼痛，渐渐地消失了。 第66章 厨房小白穆遥 王冰婵发现，自打从秋游回来以后，穆遥就爱上了做饭。 以前自己家的帅儿子除了打篮球就是看书，对于厨房虽然算不上是敬而远之，但也仅限于帮她洗洗菜、择择菜。 现在就不一样了，放学训练完回家的穆遥，居然会主动进厨房观摩她做菜。 在穆遥再一次拿起生抽瓶子问她生抽和老抽的区别是什么的时候，王冰婵放下手中切了一半的五花肉，打趣地看着他：“生抽主要是调味，老抽主要是上色，穆遥，怎么突然对做饭这么感兴趣了？” 穆遥一张帅气的小脸突然红了，他放下生抽瓶子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安安好像很喜欢吃东西，我就想着多学一学，说不定以后能给安安做来尝一尝。” “哟，不错嘛，我就说你怎么天天在厨房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呢，”王冰婵把手里的五花肉又翻了一面继续切了起来，“那你是想学做什么菜，妈妈一定用心教你。” 穆遥回忆了一下自己学着做京酱肉丝那天的窘样，抿了抿嘴，斟酌着说道：“要不，妈妈你明天还是从番茄炒蛋开始教我吧。” 王冰婵：“。。。。。。” 王冰婵：“好吧。” 好在穆遥并不是真正的厨房苦手，有了王冰婵这样的厨艺高手在身边指点，很快就能上手了。 王冰婵试了试味道，虽说不算是多么的美味，但对于家常菜来讲已经算是够用了。 “既然你想学做菜，干脆以后每天晚上来帮妈妈做一道菜，也算是巩固一下了，怎么样？” 就这样，穆遥靠着每天晚上和王冰婵一起做饭的时候，渐渐地练出来一手不错的厨艺。 最让王冰婵惊讶的是，穆遥虽然调味还不算精细，但刀工却比很多人都要优秀，下刀又快又稳，切出来的菜和肉从外表上来看挑不出一点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学做京酱肉丝的时候被安安挑刺的“后遗症”。 穆遥自己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用筷子夹起自己切的土豆丝，鼓着腮帮问王冰婵：“妈妈，明天早上你帮我调个料汁吧，我给安安带三鲜春卷过去。” “可以啊，这就迫不及待想给安安露一手了？”王冰婵挑了挑眉。 “没有啊，主要是安安这段时间一直吃的卤味，我这不是怕她吃腻了嘛。”穆遥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低垂着的睫毛尾颤出细细的弧度。 王冰婵笑了笑，没有拆穿他：“那你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来，我去楼下菜市场再买点新鲜的石花和海蜇丝，你自己切胡萝卜丝和莴笋丝哦。“ “好，我一会儿再泡点木耳，明天早上一起切。” 第二天穆遥起了个大早，把还很新鲜的食材一一处理好，装在保温盒里带到学校里去。 日子进入了深秋，天气已经渐渐凉了起来，穆遥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地走神，趁着老师不注意，伸手摸进书桌肚里摸了摸盒子，又犹疑了起来。 天气这么凉，自己准备的又是冷的春卷，万一安安吃了凉了肚子怎么办？ 穆遥想到之前有一次放学以后带程如安去吃街边的小吃，那天天气有点热，程如安又跟着穆遥他们训练的时候跑跑跳跳，热出了一身的汗，非要吃冰淇淋。 穆遥本来是不想给她冰淇淋的，就算再热也是秋天，但安安她拿捏住了他的死穴，抓着他的手臂来来晃晃地撒着娇，穆遥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还是拗不过她，买了一只甜筒给她吃。 程如安拿过甜筒的当时吃得很开心，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穆遥哥哥最好了”，穆遥开心得心里都有些飘飘然。 结果到了晚上，程如安就开始肚子痛。一开始她还没当回事，直到开始上吐下泻了，才意识到自己贪凉吃冰的吃坏肚子了。 黄小君被她吓到，大晚上的买了药也不见好转，只能送到医院里去挂水，第二天还请了假没去上学。 穆遥放学以后，程如安已经回家里休息了。他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小小一个可怜样的程如安，只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不该给她买甜筒吃的，可惜程如安的胃还是太脆弱，自那以后就不太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想到这里，穆遥又把手从抽屉里抽了回来。 要不，今天中午还是不吃这个了吧。 穆遥还没想好大课间的时候给程如安带什么吃的，就听见广播里已经响起了悠扬的钢琴曲。 “哎？你今天中午不去给你妹妹送吃的？”雷振杰跟他是同桌，趴在桌上用手肘锄了杵他。 穆遥苦恼得眉头都皱紧了，手里捏着饭盒不说话。雷振杰只当他又在纠结其他烦心事，索性扭过头不再理他。 这边二年级三班教室里，程如安见穆遥迟迟没来找她，干脆自己爬上五楼来找他来了。 五年级四班的同学们正玩儿的玩儿，闹的闹，突然发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站在教室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有人认出来这是给学校拍宣传片的小朋友，大大方方地走上前问她要干嘛。 程如安小手抓着门框，看着眼前的大姐姐笑得亲和，不假思索地告诉她：“我来找穆遥哥哥。” “你找穆遥啊，”女生笑了笑，扭头朝里喊道，“穆遥，有个可爱的小妹妹找你！” 穆遥猛地一抬头，探头过去，果然看到程如安倚着门，羞红了脸蛋定定地瞧着他。 “你看看，都怪你不去找人家，现在人家直接上来找你了。”雷振杰撑着脸颊笑了笑。 穆遥习惯了他爱开玩笑的样子，下定决心般地拿着饭盒走了过去，对女生道了谢，带着程如安下了楼。 “穆遥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啊？”程如安不知道穆遥在纠结什么，只当他是被什么其他的事情拖住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把你难住了？” “还、还好。”穆遥拉着她的小手，心跳得有如擂鼓，抓着饭盒的手居然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哎，这饭盒里的东西，到底是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啊？ 第67章 不把我喂成小胖猪，就不准离开我 穆遥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纠结，因为程如安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睛从下往上注视着他，虽然没说话，但穆遥已经从她棕褐色的漂亮眼珠中看到了对饭盒里的东西的渴望。 再怎么也不能把安安饿着吧。。。。。。 穆遥叹了口气，还是在程如安的满眼期待中把饭盒打开。 凉拌好的配菜和春卷皮放在了不同的格子里，穆遥拿出装好的一次性筷子和手套递给程如安，又从饭盒最下面的隔层里拿了两个小盘子出来。 “哎？”程如安有些惊讶。 为了让两个孩子能在短时间内吃点好吃的，王冰婵准备的食物向来是吃起来比较方便的。像今天这样，需要用筷子夹着菜卷到春卷皮里的，还是第一次。 穆遥见程如安迟迟不动手，顿时紧张起来：“怎、怎么了，不喜欢吃春卷？” 穆遥突如其来的紧张让程如安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不过是迟疑了一下，怎么穆遥哥哥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穆遥，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没想到王阿姨会准备春卷，感觉春卷吃起来有点麻烦。” “吃起来麻烦吗？”穆遥竖起耳朵，手有些微微发抖地拆开一次性筷子。 “对啊，”程如安点点头，“这些菜不是汤汤水水的嘛，万一一会儿把衣服啊手啊弄脏了，还不太好收拾呢。” “这样啊，说的也是。。。。。。”穆遥心中有些泄气，本来是想给安安尝试一下自己的手艺来着的，没想到根本没注意到三鲜春卷这种食物不适合在大课间里吃。 他已经套好了手套，本想给程如安夹菜的手顿了顿，又犹豫着把手收了回来，想要把饭盒重新盖上：“那、那要不然，我们今天就不吃这个了？哥哥一会儿去小卖部给你买点零食吃，怎么样？ “哎哎哎，别呀别呀！”程如安扑到穆遥怀里，抱着他的小臂着急地晃了晃，“怎么要收起来了？” 穆遥双手摩挲着饭盒，低垂着眼道：“安安你不是觉得麻烦嘛？” 程如安：？ 程如安看着穆遥有些委屈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虽然是麻烦了点儿，但是我喜欢吃啊，穆遥哥哥你该不会不让我吃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穆遥说了一半，又闭嘴不说话了。 程如安扒着他的小臂，皱着眉思考：怎么穆遥哥哥今天怪怪的，老是犹犹豫豫的呢？ 她顺着穆遥低垂的目光往下看去，突然目光一凝，抓起他的左手，一把把一次性的透明塑料手套摘掉，捧着他的大拇指仔细端详：“穆遥哥哥，你的大拇指的指甲怎么断了一小部分？” 穆遥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盖前有一小块的空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他仔细一想，大概是昨天晚上自己切菜的时候，菜刀不小心刮掉了一小点指甲的缘故。 程如安用柔嫩的食指轻轻抚过那一点缺口，嘴里嘟囔着：“怎么会突然有个缺口呢？” 她棕黑透亮的眼珠咕噜噜地转了两转，结合起穆遥哥哥今天显得不太寻常的举动，眼睛突然一亮，撑着穆遥的膝盖站了起来：“穆遥哥哥，这个春卷，是不是你自己做的呀？” 穆遥本来还想着不告诉安安，要是她不想吃的话自己也不会很伤心，没想到程如安观察力这么厉害，居然这么快就发现这是他做的了。 没办法，穆遥只好点点头承认：“没错，是我做的。” “哇！”程如安更兴奋了，在原地蹦蹦跳跳，拉着穆遥一定要吃，“快打开快打开，我要吃！这可是穆遥哥哥亲手做的！” 合上了一半的盒子又被重新打开，只是这次程如安不再犹豫，套上手套，拿起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放进春卷皮里，满足地塞进嘴里吃了一大口。 其实程如安并不觉得今天的春卷比外面的小摊贩要好吃到哪里去，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穆遥哥哥专门给她做的，她瞬间就感觉口中的春卷比其他的春卷都要更美味。 穆遥盯着她塞得鼓鼓的腮帮，见微眯着眼睛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但看她那像小猫咪一样慵懒放松的表情，想来应该也不会特别难吃。 “怎么样，好吃吗？”穆遥轻声问她。 程如安终于把那一大口春卷咽了下去，使劲地点着头：“超级好吃！没想到穆遥哥哥你做菜也这么厉害！” “其实，我只是负责切菜罢了，”穆遥终于放松了下来，摊开一张春卷皮，给她卷第二个春卷，“这个酱汁是我妈妈调的。” 穆遥卷的春卷比程如安卷得要秀气的多，他细细地把皮裹起来，递到程如安嘴边喂她吃。 “这有什么嘛，不还是代表有你一半的功劳吗？”程如安咬下一口，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抱着穆遥的胳膊吃得好不惬意。 穆遥轻声笑了笑，一边给她包春卷一边喂，直到程如安被他喂得有点撑了才收手，拿起剩下的皮给自己包。 程如安得到了心灵和胃的双重满足，开心得坐在穆遥怀里晃着小腿，连自己嘴角沾上了酱汁都没注意到。 穆遥低头笑了笑，拿出一张纸轻轻地给她擦了擦嘴角，末了还刮了刮她细嫩的脸蛋，语气宠溺地说：“小馋猫，光只顾着吃了。” 程如安被他的语气弄得耳朵一红，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他：“明明穆遥哥哥你自己喂我喂的就很开心！” 穆遥被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可爱到，抱着她的背逗她：“那安安以后可能就要被我喂成小胖猪了。” “小胖猪就小胖猪！”程如安把红透了的脸埋进他的脖子里蹭了蹭，“穆遥哥哥你以后可得加油，不把我喂成小胖猪，就不准离开我！” 第68章 心潮涌动 “伴随此轮牛市的升级，股市中高速流动的资金显然也成为了当前银行不良贷款率提高的一个重要因素，因此在之前，国家就多次针对这一问题加大了该方面的监管力度，从而从侧面对于资金的非正当性流动进行了控制。。。。。。” 程如安坐在湖边的长廊上翻着经济日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股市版头，嘴里喃喃道：“看来还是流动性太过剩了，不好操作啊。” 她的旁边坐了不少的大人，脸上都带着好奇的表情看向她，一个这么娇小的小姑娘，居然认认真真地看报纸看了一上午，不禁都在交头接耳，想知道这是谁家的懂事孩子。 程如安对这些讨论声置若罔闻，把报纸上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来回翻了个遍后，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做下了笔记。过不了多久就要金融危机了，回去以后还是跟爸爸妈妈说一下，最近不要买股票比较好。 一阵微风拂过，程如安抬起头来，看见已经有微微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过来，看来时间也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她合上笔盖，扭头看向身后精致高大的教学楼，心想：穆遥哥哥，应该快考完出来了吧。 今天，是穆遥来阳城外国语参加入学资格考试的日子。 虽说前期穆遥通过考察后，已经确定会被阳城外国语的四年制初中部录取，但是如果参加资格考试成绩优秀的话，还可以获得奖学金，因此穆遥早早地就定下了要来参加考试的计划。 考试被安排在了周末，周五晚上两家人一起吃烧烤的时候，穆遥就提前跟程如安说了自己第二天要去阳城外国语考试。 “哥哥明天整个白天都要考试，没办法陪安安玩儿。安安等下午哥哥回来给你买夜宵吃，好不好？”穆遥把烤好的腰片从竹签上剔下来，放进程如安面前的小碟子里。 他有些内疚，之前跟安安说好了，周末陪她一起运动的，这下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要推后。虽然他明白，安安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去怪他，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像他想的那样，程如安并没有因此变得失落。她被烧烤弄得有些泛着油光的小嘴正啃着烤好的整只鳕鱼，啃得正欢。 听了穆遥的话，她反而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穆遥哥哥你考试更重要！” “安安真懂事，这要是以前，可能就拉着小遥不松手了。”王冰婵笑得一脸慈爱，夹了一只烤得香喷喷的鸡翅给她。 “我早就长大啦，穆遥哥哥上初中是大事，至于陪我嘛，穆遥哥哥考完我们再一起玩儿就好啦！”程如安终于把那条大鳕鱼吃掉，喝了一口茶水解解腻。 穆遥看着她，眉目温柔，拿了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辣椒面。 黄小君微笑着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互动，轻挑起一边的眉毛：“要不安安明天一起跟穆遥去阳城外国语，怎么样？” “一起去？”穆遥和程如安异口同声地问。 “对啊，小遥你本来准备一个人去的是吧，那就带着安安一起吧，反正她以后也想考阳城外国语，让她去提前看一看也可以啊。” 穆遥低头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应该也可以，只是我七点半就要出门，九点就开始考第一门了，安安能起得来吗？“ 程如安点点头：“当然可以！” “那明天你们俩就一起去吧，我早上早点起来给你们准备点中午的吃的。”王冰婵笑眯眯地拍了板。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穆遥就带着程如安坐上了早班的公交车，到了阳城外国语。 阳城外国语是全阳城最好的私立学校，从建立以来就奉行高质量优质教育，从硬件到软件都争取做到阳城最好。 程如安拉着穆遥的手，心情有些复杂地张望了阳城外国语内部的环境。 其实上辈子，她也是想去阳城外国语读初中的。但是因为资格考试的时候成绩不好，没能拿到奖学金，再加上当时家里还背着不少的债务，于是在权衡了好几天以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去了家附近的阳城第四中学。 然而去了四中以后，她被分到了一个上下限格外分明的班级。本身就不太擅长交际的她，在这样的班级里只顾着埋头读书学习，更加与班里的同学们脱节，没过多久就遭受了班上同学隐隐的排挤。 一开始她还想着忍一忍就好，没想到针对她的恶意愈演愈烈，她实在是撑不住，让黄小君看了出来，找到了班主任了解情况。 知道自己女儿在学校里受欺负的黄小君怒不可遏，下定决心要给程如安转学到阳城外国语。程如安虽然阻拦过，但依旧拦不住。 她还记得，黄小君当时难得红了眼：“咱们家里是穷，但也不是别人随便欺负你的理由。” 于是，黄小君和程立咬咬牙从银行里取了两万出来，马不停蹄地就给程如安办了转学，转到了阳城外国语的初一。 然而经历了这些的程如安，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开朗活泼了。哪怕有好几次，穆遥从高中部过来主动找她，也都被她找借口或者有意无意地躲了过去，徒留穆遥一个人在教室门口无奈地向里面张望。 久而久之，虽然穆遥还是会找机会给她送点零食，但是他本人也不过来了。 再次来到自己初高中的母校，程如安看着四周熟悉的建筑和园林，心中五味杂陈。也许这一辈子，她不用再走那么多弯路了吧。 穆遥以前已经来过一次，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学校里湖边的长廊：“哥哥一会儿就进去考试了，安安你就在这附近等一等我，好吗？” “这是我给你带的书和报纸，你要是无聊了拿出来就好了。前面还有个小的游乐场，你也可以去玩一玩，但是别走太远，哥哥考完试就过来找你。” 程如安接过穆遥递给她的包，里面装了些杂志和报纸。 穆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转头打算走进教学楼里，被程如安柔嫩的小手拉住。 “怎么啦？”穆遥放轻声音问她。 程如安抓着他的袖子，心潮涌动，踮起脚尖在穆遥脸颊边轻轻地亲了一口：“穆遥哥哥，考试加油。” 第69章 你这妹控，真是没救了 “叮叮叮叮——” 交卷的铃声响起，穆遥合上笔盖，把试卷和草稿纸按照要求叠放在一起，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门考试，数学。卷子的难度比较高，很多题都涉及到了奥数的思维，难度很高。但穆遥神色平静淡然，全然不似身旁其他考生那般面露沮丧。 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用工整的笔迹写得满满的试卷，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带着些欣赏看了他一眼。 穆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微仰头朝监考老师笑了笑，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等到试卷全部收齐，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了，穆遥把东西收拾好，三步并作两步就打算下楼。 “哎哎哎，穆遥，你慢一点儿，等等我啊。”走廊转角传来雷振杰的声音，穆遥停下脚步等他，看着他穿过人群挤到了自己的身边。 雷振杰和穆遥一样，也报了阳城外国语的四年制初中，在穆遥的隔壁考试。他虽然成绩没有穆遥好，但也是班级里常年排前五的人，只不过他家里面奉行快乐教育，平时不给他太大的压力。 “你这走得也太快了吧。”雷振杰好不容易跟了上来，拉了拉自己的书包肩带，刚刚在人群里面挤得他书包都变形了。 穆遥低头看了看手表，加快了步伐往楼梯口走：“马上六点了，今天中午安安就等了我很久，这会儿不能再晚了。” “你们兄妹俩可真够黏人的，”雷振杰把手臂抱在脑后摇了摇头，“也就是你了，要是换了我们年级哪个其他的男生天天跟自己二年级的小妹妹黏在一起，不知道早就被私底下嘀咕过多少次了。” 穆遥转过头略微一挑眉：“照你这意思，那就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说过我喽？” 雷振杰瘪着嘴耸了耸肩：“很正常吧，毕竟哪有大男生天天跟小妹妹在一块儿的，而且你俩还不是亲兄妹都那么黏。” “这样啊，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穆遥转过了楼梯转角，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平台，正中间有个巨大的音乐喷泉，平台连着高高的大理石台阶向下走，就是一片园中湖和湖边长廊了。 “你真想听？”见穆遥点点头，雷振杰回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大部分都是说你‘娘’、不够男子汉的，还有一些人说过你看不起咱们同年级的同学，只爱跟自己家的人玩儿的。不过说的人也不多就是了，毕竟你的形象还是相当正面的。” “就这些？”穆遥转头问雷振杰，得到他肯定的点头以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如果光说这些的话，那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没说安安坏话就好。” “啧啧啧，我就知道，”雷振杰欠了吧唧地摇了摇头，“你这妹控，真是没救了。” 穆遥懒得跟他辩论“妹控”的定义，自顾自地走下大理石台阶，来到湖边的长廊边上，搜索着程如安的身影。 因为是全天考试结束的时候，长廊周围挤满了人，高矮胖瘦参差不一，想在这样的人群里找到娇小的程如安的难度立马陡升。 穆遥来回扫视了两圈，没看到程如安的人影，人也有些急躁起来。 虽然知道在学校里不太可能出现什么拐卖事件，安安也很聪明不会乱跑，但是看不到程如安那小小的身影还是让穆遥心里多出了一丝不安。 “不是我说，这也太难找了吧，”雷振杰哀嚎一声，“这里人也太多了，我早上来的时候感觉没有这么多家长的啊。” 穆遥皱了皱眉头，支起手肘怼了他两下，单肩扛着书包三两步就蹿下了楼梯：“别嚎了，快帮我找人。” 雷振杰被他一肘子怼在肋骨上，虽然不痛但是被突然攻击的感觉仍然让他痛苦地皱起了脸：“行行行，我跟你一起找。” 他本来还想开穆遥几句玩笑，笑他难道在学校里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但是一想到穆遥对程如安的那股宝贝劲，还是决定把这句玩笑咽回肚子里。 当然程如安并没有走丢，在接近下午五点的时候，长廊里里外外的人就开始越来越多，经验告诉她不要乱挪位置，穆遥记得她坐在哪里，所以一直待在原地等就好。 只是她的身材太过于娇小，一下子就被淹没在了层层叠叠的人群之中。 程如安有些着急，正在思考要不要找个人不那么多的位置等时，穆遥就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她。 看到程如安安然无恙地坐在原地时，穆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上前拿过她的小书包背在自己背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背，一只手揽过她的膝窝，把她从人群里抱了出来。 “真牛啊你俩，”雷振杰站在人群外见穆遥像大变活人一样把程如安抱了出来，脑中回想起刚刚穆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安安就在这里面的场景，不由得心生敬佩，“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有心灵感应吧？” “你又是什么无聊的书看多了？”穆遥踏上台阶站稳，把程如安放下，心情颇好地翘着嘴角回问他。 程如安没想到雷振杰也在，伸长了手臂乖乖地给他打了个招呼：“雷哥哥好。” 雷振杰正被穆遥一句话堵得双眼发懵，程如安甜甜的一声“哥哥”出来，他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被穆遥怼得千疮百孔的心也痊愈了。 他双手放在胸口前，一副西子捧心的心痛样：“穆遥，这下我真的相信你们不是亲兄妹了。你看人家安安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你这个大冰块的亲妹妹？” “这会儿又说我是大冰块了？”穆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虽然左右两肩一肩背着酷炫的运动背包，一肩背着粉色可爱的小书包，但丝毫不影响他此时有一股潇洒的帅气，“也不知道是谁上周找我画板报，一直在我耳朵旁边说我是温暖人间的太阳神。” “扑哧。”程如安想象力很丰富，一下子就想象出来雷振杰绕着穆遥不停地夸他是太阳神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你你你，你别在你妹妹面前抹黑我啊，”雷振杰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的丢脸样子，抹了把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妹妹，今天哥哥刚好有零花钱，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程如安抓着穆遥的手抬头看他，眼睛中流露出疑问，显然是让穆遥定夺的意思。 “去啊，能宰他一顿，怎么不去？”穆遥捏了捏程如安的小手掌笑了笑，不管对面雷振杰面露彩色，笑盈盈地说道，“多吃点，你雷哥哥不差钱。” 第70章 雷振杰心情不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雷振杰拍了拍自己还不算厚实的小胸膛，带着穆遥和程如安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优雅精致的西餐厅。 穆遥不动声色地张望了一下四周，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给王冰婵发了条信息：妈妈，晚上我带着安安一起吃完饭，和雷振杰一起，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记得跟黄阿姨说一声。 发完短信刚一抬头，他就看到雷振杰悄摸凑到自己身边，眼睛瞟着自己的短信内容。 穆遥不禁失笑，把手机转到雷振杰面前：“你想看我在发什么不知道直接看吗，干嘛偷偷摸摸的？” “谁想看了？”雷振杰被当场抓包，挠挠后脑勺眼神飘忽着不看他，“我闭着眼睛都猜得到你们这些乖宝宝发的内容是啥。” 穆遥敏锐地察觉到雷振杰有些不对劲，要知道他可一向是脸皮够厚的，今天居然找起借口来了，实在是有些反常。 不过穆遥只是略微抬起了眼眸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了他神情中透露出的一丝无措和恼怒，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继续打趣他。 程如安抬头看看穆遥，又看看雷振杰，总感觉一股奇怪的气氛正在两人之间涌动。 该不会是，私下里他们俩闹矛盾了吧？ 程如安知道，虽然穆遥沉稳、雷振杰活泼，两人性格反差很大，但他们俩确实是真正的好哥们儿，甚至因为跟穆遥是好兄弟，雷振杰连带着对程如安也是爱屋及乌，只要遇到了，总能从包里掏出一些小零食递给她。 这哥俩平时班级里的大小事都是一起干，程如安把他们的兄弟情谊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地对雷振杰也是充满了好感。 要是因为一点误会，让这俩人产生嫌隙、做不了朋友了，那就不好了！ 程如安琥珀色的大眼珠快速地转了两转，赶紧一手拉着一个，找到了一个半弧形的位置坐下，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套出他们的话来。 然而雷振杰仿佛只不自在了那么一瞬，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拿起菜单就开始点。 “我要一份西冷牛排、一份小吃三拼、再来一份碳烤猪梅肉，”雷振杰一看就是这家店的常客，几乎一分钟就决定好了自己要吃什么，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报起了菜名，“穆遥，还有安安妹妹，你们要吃什么自己点哈，别客气。” “雷大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喽，”穆遥把程如安抱在怀里，把菜单斜立在她面前，从第一页开始翻，“安安看一看，想吃什么？” 程如安已经很久没吃过西餐了，再加上在学校里一直等穆遥，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看着菜单上各式各样的牛排和小吃，眼冒金光，感觉这也想要一份，那也想要一份。 一旁的服务员仿佛看了出来她的纠结，温柔地把菜单往后翻了一页：“小妹妹可以点这一道儿童牛排套餐，不管是烹饪的方法还是调味，都很适合小妹妹这样的小朋友，而且还配了炸薯条和烤鸡翅，不用担心吃不饱哦。” 穆遥低下头和程如安脸颊挨着脸颊，轻声在她耳边问她：“那要不安安就来一份这个吧？” 程如安被穆遥挨着自己的脸颊肉的触感吓了一跳，心脏瞬间开始疯狂地跳动，两只小手托着穆遥的脸往旁边推了推，通红着脸点了点头：“那、那就这个吧。” 服务员姐姐被她这副小模样萌到，捂着嘴笑了起来，对穆遥说：“你妹妹真可爱。” “谢谢，”穆遥被她推到一边去也不恼，淡淡地对服务员道了谢，手臂温柔地环过程如安的腰部，把她抱紧了一些，“那安安就要这个儿童套餐吧，我的话，就一份西冷牛排，再来一份咖喱大虾。” 服务员打好了单子，点点头把菜单收走，让他们稍等片刻后随即离开，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 穆遥拿起水杯递给程如安，叮嘱她多喝水，抬起头来却看到雷振杰一只手搭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他虽然眼神温和，但嘴角却隐隐露出了一抹苦笑。 穆遥眉头一皱，他很少见到雷振杰这副有些苦涩的模样。 他心下一横，抱着程如安挪到雷振杰身旁坐下，压低了语气问他：“雷振杰，你今天怎么了？” 雷振杰嘴角一顿，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我没怎么啊，我能怎么啊？” 穆遥看不得他这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严肃地看着他：“你今天特别不对劲，平时都恨不得趁着安安在给她抖落我的糗事了，今天居然这么安静。而且你老是苦笑，就更不对劲了。” “我有吗？”雷振杰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反问他。 “当然有，”穆遥沉下声音点点头，把程如安抱起来面对着他，“不然你问安安，你雷哥哥是不是今天不太对劲？“ 程如安跟雷振杰看过来的探究的目光对视，想了想，还是决定用更符合她七岁的年龄的语言来表达：“穆遥哥哥说的对，雷哥哥今天头上一直在下雨。” “啊？我头上在下雨？”雷振杰被她的话弄得一愣，甚至不由自主地伸手朝着自己脑袋上的空气抓了抓。 “没错，就是在下雨！”程如安看不下去他这傻愣愣的样子，伸手把他的手握住，重重地点了点头，“雷哥哥以前头上都是小太阳，今天一直在下雨。” 感受到雷振杰疑惑的目光又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穆遥接着程如安的话给他解释：“安安她的意思就是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就像天气预报里的一样，在下雨。” 程如安点点头，开心地半躺在了穆遥怀里。 果然是还是穆遥哥哥懂我，雷振杰这个笨蛋，这么简单的比喻都听不懂。 雷振杰看了看穆遥，又看了看程如安，最后又看向了自己被程如安握住的手，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 “哎，你们兄妹俩都不是亲生的，都这么和睦。而我，我跟他还是亲兄弟，却搞成了这个样子。” 第71章 哥，你怎么在这儿? 穆遥小学一年级入学的第一天，雷振杰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彼时的穆遥已经有了后来成熟稳重的影子，王冰婵在交各种资料，他就乖乖跟在旁边看着，有什么需要他填的就自己填。 教室里人声鼎沸，大部分是很多小孩子在互相打闹玩耍。穆遥觉得有些吵，等王冰婵走后就自己一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来，这些孩子们的家长陆陆续续地要离开了，刚刚还兴奋地玩耍的小孩子们突然一个个地舍不得了，有些恋家的小男生小女生甚至还低声哭泣了起来。 穆遥对这个场景很熟悉，当初他上幼儿园时，每天都有几个同班同学早上拉着爸爸妈妈的袖子，哭天抢地地不愿松手。 穆遥有时候看着他们会想到黄阿姨家喜欢黏着自己的、还不到两岁的安安妹妹，不知道安安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像这些小孩儿一样，扒着黄阿姨的手臂不放。 他颇感兴趣地看着那几个已经开始流眼泪的小孩儿，想看看这次老师又要花多久才能让这些家长和小孩儿分开。 这时，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时髦的女人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踩着高跟鞋蹬着小碎步，小跑到了老师面前，干脆利索地拿出手上袋子里的资料交给负责的老师。 随后，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小男孩儿也进来了。 他模样标致，但动作大大咧咧的。他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闭着眼睛慢慢走进了教室。 本来他还想闭着眼睛再装一会儿酷来着，结果突然一声大哭在他耳边响起，男孩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眼不知所措地搜寻着这爆裂出来的哭声。 哭声是一个小女孩儿传出来的，从她妈妈要走的时候她的两眼就一直包着泪水，抓着她妈妈的手不让走。这会儿她妈妈狠下心把她的手抓了下去，便直接哭出了声来。 “吓我一跳。”小男生嘟囔着，眼角却瞥见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的穆遥正笑着看向他这边。 他小脸一红，直直地朝那个一直在哭的女生走去。 小男生从包里翻出了两根棒棒糖，拿了一根粉色的递给她:“你别哭了，给你吃棒棒糖。” 小女生正揉着眼睛哭得忘乎所以，突然睁眼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生递了根棒棒糖给自己，一下子吓得连哭都忘记了，打了个哭嗝看着他。 “你不喜欢吗？”雷振杰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把棒棒糖又朝她的方向递了递，“女生应该都喜欢吃草莓味的吧？” “呃，喜、喜欢，”小女生犹豫着接过棒棒糖，红着脸道了谢，“谢、谢谢你。” 小女生的妈妈见她终于不哭闹了，松了一口气，最后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穆遥正觉得这个男生有意思，就听见那个时髦的阿姨喊他:“雷振杰，过来写你自己的名字！” 这一嗓子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那个叫雷振杰的小男生走到她身边，拿过铅笔抱怨她:“妈，你小点儿声叫我。” “哼，我一不看着你，就又去逗小女生去了，”雷振杰的妈妈把签好名字的资料拿过来递给老师，瘪了瘪嘴，“臭小子，字写得真丑。” “哪有！”雷振杰一跺脚，把铅笔往桌上一放，背着他的小书包就朝穆遥走来，“同学，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 穆遥摇摇头道:“不介意。” 就这样，和雷振杰做了五年的同桌，两个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好哥们儿。 五年来，雷振杰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成绩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接近满分的卷子看了一眼就收进课桌里，拿起篮球吆喝着要去打球。 而今天，他第一次流露出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脆弱的情绪。 穆遥皱着眉头，看着低着头的雷振杰，难得的沉默了。 “那个，雷哥哥，”这时，坐在中间的程如安突然开口，轻柔的嗓音把他们两个从迷茫中唤醒，“你说的‘他’，是谁呀？是你的亲弟弟吗？” 穆遥也同样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你也没跟我说过你有个亲弟弟或者亲哥。” 雷振杰收回了手，摇了摇头:“是我亲哥。没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说。” “为什么？”穆遥眉头一挑。 “我哥大我九岁，今年都已经在读大三，实习了，我本来是觉得，我哥跟我们年龄差距太大了，肯定没什么交集，就没说。” “那你现在跟他有矛盾了？”穆遥把程如安往自己腿上又抱了抱，回问他。 雷振杰端起刚上的开胃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才说道:“穆遥，你记得三年级那年暑假，阳城举办了一个小学生计算机大赛吗，当时你去香港玩了，没参加，但是我参加了。” 穆遥点点头，他对这个事情有印象:“我记得，而且你最后不是还得了一等奖吗？” “对，就是因为这个，”雷振杰苦恼地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我哥当时已经在北京的p大上大一了，他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打电话给爸妈，说是我在这方面有天赋，一定要让我走计算机竞赛这条路，而且要早做准备。我爸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给我报了一堆相关的补习班。” “我说你怎么这两年天天都有补习班呢，原来是这样。”穆遥回想了一下，把时间对了起来。 “其实我本来觉得，上补习班就上吧，反正课也不难。但是去年，我们被选进篮球队了，我发现，我特别喜欢篮球，那些什么编程、算数，都没有篮球有意思，”雷振杰撑着下巴，嘴角带着点淡淡的微笑，仿佛回忆起了打篮球时的快乐时光，“我越来越不想去上那些补习班了，一开始还能坚持，后面坚持不住了，我跟我妈说，让她把那些补习班给我停了，让我能有多一点的休息时间练篮球。” “我成绩不差，本来也不用特意走计算机竞赛这条路，我妈想了想，就同意了。结果上周我哥回阳城来实习，知道了这件事，每天晚上都拉着我说让我别沉迷于篮球，走计算机竞赛这条路对我百利而无一害，篮球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爱好。就连考阳城外国语，也是他说服我爸妈让我考的，我根本就不想提前读初中。” “哎，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真正喜欢的东西，他还一直阻止我，后来没忍住，就跟他大吵了一架，”雷振杰趴在桌子上，神色有些伤心，“我本来跟我哥的关系很好的，就因为这件事，我看着他就心慌，也不想说话，也没胃口吃饭，整个人特别不得劲。” 听了他这一大段话，穆遥也懂了他在纠结什么。在他看来，雷振杰是一个很自由的人，这般处处管着他，确实是让他很难受。 “呃，雷哥哥，你哥哥，长什么样子啊？”程如安突然眼神飘忽地开口问他，“是不是挺帅的，个子很高，戴一副眼镜？” 雷振杰点点头:“对啊，而且他那副眼镜可张扬了，还挂了条金色的链子。” “那，是不是就是他啊？”程如安微微颤抖地伸出食指，指向窗外。 雷振杰和穆遥一齐转头望向窗外，窗边站了一个穿着米白色呢绒大衣的男人，戴着一副带有金链的眼镜。 仔细一看，他面容与雷振杰有几分相似，虽然没有雷振杰的五官精致，但多了一份温润之感。他见他们终于发现了他，无奈地笑了笑，朝餐厅门口走去。 而雷振杰则一副还没缓过神的样子，直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才震惊地开口:“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72章 雷家兄弟 在雷振杰的哥哥出现之前，程如安在脑海里脑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不苟言笑的老派且古板的男人，在家里对雷振杰色厉内荏，导致可怜的小雷振杰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当然，这些恶劣的形象在雷振杰哥哥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程如安甚至很难把眼前这个高大帅气、形象温和的年轻男人跟雷振杰刚刚所说的内容联系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长得太帅了，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长期混在小孩子堆里，程如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帅哥了。虽然穆遥哥哥也很帅，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青春期小男孩儿，还太嫩了，猛然见到这样大帅哥，眼珠子都瞪直了。 “哥哥好，我是雷振杰的朋友穆遥，”穆遥的声音突然从程如安背后传出，他轻轻抓着程如安的手向站着的男人挥了挥，“这是我妹妹，程如安。” “你们好，我是小杰的哥哥，雷松俊。”雷松俊看起来十分的和善，带着亲和的笑容挨着雷振杰坐了下来。 穆遥低头见程如安还定定地盯着人家没有动静，微敛着眼睛凑到耳边对她说：“安安，怎么不跟松俊哥哥打招呼？” 程如安被他略低的声音激得一激灵，收回了花痴的目光：“那、那个，松俊哥哥好，我叫程如安。” 雷松俊很喜欢程如安这样可爱的小孩子，丝毫不在乎她光顾着看自己忘了打招呼这件事，点点头道：“你好，小妹妹。” 这边雷松俊和他们两人气氛和乐融融，而雷振杰却在自家大哥进来以后就双臂叉在胸前，气鼓鼓地看向窗外不理他。 正好此时牛排做好端了上来，雷松俊向服务员点头道谢，伸手将雷振杰的那一份接了过来，递到了他面前：“跟我闹别扭也就罢了，跟吃的也闹别扭？” 雷振杰早就肚子饿了，这会儿闻到牛排的香味，更是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本来他还不知道怎么跟自家大哥开口，这会儿见雷松俊先开口了，也就松了松闹别扭的劲，转过了头来。 “谁跟你闹别扭，”雷振杰还是憋着一股气不看他，拿起刀叉别别扭扭地吃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雷松俊叹了叹气，摘下了眼镜放在水杯旁，略微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家店你第一次来是我高中的时候带你来的，吃过以后，只要是我偷偷带你出来吃，你都点名要吃这家，这家店离阳城外国语又近，你又不回家吃饭，那肯定是在这里。” “哦，”雷振杰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声，心绪有些复杂，“那我跟我朋友一起好好吃饭，你过来找我干嘛？” “还不就是因为某个小倒霉蛋儿连着好几天没好好吃饭，我放心不下，才跟了过来，这不是刚到没多久，就被发现了？”雷松俊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程如安坐在穆遥的旁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饭，大眼睛观察着对面两兄弟的一举一动。 “穆遥哥哥。”程如安趁对面两兄弟不注意，悄悄挪到了穆遥身侧。 “嗯？怎么了？”穆遥低头温柔地看向她，见她餐盘里的东西还没怎么动过，配合着她压低了声音，“不喜欢吃吗？” “没有没有，很好吃，”程如安轻轻摆摆手，瞟了一眼对面的雷家兄弟，“我只是觉得，感觉松俊哥哥对小杰哥哥还挺好的呀。” 穆遥抬眼看了对面一眼，见雷松俊帮还在闹别扭的雷振杰把餐盘里的牛排切成小块，轻轻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可能松俊哥哥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吧。你就别管这些了，快吃饭，一会儿牛排凉了就不好吃了。” 程如安也不好在别人面前交头接耳，点点头开始解决自己的那份食物了，他们两兄弟的矛盾让他们解决就好，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雷松俊其实早就把他们俩的小动作收到眼里，但他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回了自家还在闹小别扭的弟弟身上：“刚刚我在窗户外边，看你跟人家两个说话说得挺起劲的，怎么我一来，你就不说了？” 雷振杰本来就处在一个很复杂的心理状态，雷松俊的突然出现让他又更加混乱，干脆放下叉子，瞪着大眼睛看向他：“我为什么不说，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老是一副言之凿凿来质问我的样子？” “振杰，小声一点，这是在餐厅，”雷松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骤然沉了声音，见雷振杰气鼓鼓地又坐了回去，才坐近他身边对他说：“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把这个事情好好说清楚，你是我弟弟，我不想你每天因为跟我赌气就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 见雷振杰没回话，雷松俊明白这是他在听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小杰，最开始我建议你去上计算机相关的补习班，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成绩，又偶然从主办方那里听到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所以我极力推荐你去读，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难题根本就难不到你。” “后来，你喜欢上了打篮球，妈妈跟我说你不想再去上计算机相关的补习班了，想专门练篮球，我一开始觉得很可惜，但是因为我不想你难过，所以妈妈说给你取消计算机补习班的时候，我还是同意了，”雷松俊看到雷振杰一脸震惊地看过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不用震惊，建议是我建议的，如果要取消，爸妈肯定会告诉我。” “但是半年前，你去体检，检查出了心脏有问题，虽然医生说问题不算很严重，但是我听了以后心都沉了。” 雷振杰低落地低下了头，避开了穆遥和程如安震惊的目光，被雷松俊一脸心疼地揽过肩膀抱在了怀里：“如果说你把篮球当作爱好，那我没什么意见；可你是想走专业的那条路，那我不敢冒这个险。” “爸妈今年年底就要去新疆做生意了，一年回不来几次，到时候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阳城外国语的寄宿条件很好，可以让你至少能好好照顾好自己。” “爸妈今年年底要去新疆？什么时候决定的？”雷振杰猛地抓紧了雷松俊的手臂，满脸的不可置信。 “前不久才定下来的，新疆那块有个很重要的项目，爸妈必须要拿下。” “那、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啊，”雷振杰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后悔，攥着雷松俊长长的袖口不松手，“你们告诉我，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我会理解你们的。” “傻孩子，”雷松俊叹了一口气，把泛起泪花的雷振杰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老是躲着我，我怎么告诉你啊。” 第73章 那我的梦想，就是守护安安的梦想 最后在雷松俊的安抚下，雷振杰总算是平复了下来，揪着自家大哥的袖口有些抽噎。 雷松俊也是好久没看到自家平时大大咧咧的弟弟闷声哭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同时，还有些无奈，拿起餐巾纸给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还有小妹妹在呢。” 雷振杰一把抓过纸巾揉进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程如安一眼，吸了吸鼻子：“我没哭。” “好好好，你没哭，”雷松俊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不想把他再惹得闹小脾气，赶紧又去顺毛，“现在不跟我闹别扭了吧。” “嗯，”雷振杰擤了擤鼻子，睁着泛红的眼睛对雷松俊说，“但是哥，去阳城外国语读书可以，但我还是想打篮球。” 雷松俊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家弟弟的性格，平时虽然不争不抢，但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却比一般人还要固执得多。 “小杰，医生说过，你心脏上的问题不算很严重，只要好好养，长大以后也是有可能好的，”雷松俊摸了摸他的头，“我不反对你打篮球，但是你一定要控制好度，好吗？” 雷振杰点点头。他想要成为一名职业的篮球运动员，身体健康永远是第一位的。 “那既然我们说好了，就吃饭吧，我可是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雷松俊松了一口气，拿起菜单重新开始点菜，“你的牛排和小吃拼盘估计也都凉了，我再点两份牛排，再多点几份零食给你们。” 在一旁听了好长时间的程如安长舒一口气，刚刚一直留意着这两兄弟的对话，牛排都没好好吃，肚子感觉还是空荡荡的，这会儿雷松俊还主动续餐，程如安觉得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谢谢松俊哥，”穆遥轻轻向他道谢，扭过头来看到程如安又是一脸花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安安今天怎么老是发呆。” “呃，没、没有啊，”程如安收回目光，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松俊哥哥。” 雷松俊干脆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份分量比较小的煎肋眼牛排和奶油蘑菇汤，又点了一份清口的水果沙拉，把整张桌子都铺得满满的。 桌上三个小孩儿一扫刚开始的郁闷之气，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聊起了天。雷松俊也终于放松下来，享受着滋滋冒油的牛肉，还把雷俊杰之前点的那份冷掉的西冷牛排端过来一起吃掉了。 一个年轻人和三个小朋友终于吃饱喝足，准备结账走人。 雷振杰恢复了精神和活力，伸手一挥，表示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今天这顿饭必须要他来请，反正他刚刚发了零花钱。 雷松俊挑了挑眉，问他：“是吗，拿出来我看看？” “你居然不信我？”雷振杰皱起眉头，伸手放进外套的包里，想把钱掏出来看看实力。没想到他摸了半晌，居然什么也没摸到。 这下他的眉毛是真的全部竖起来了，满脸慌张地在包中翻来翻去：“完了，我的钱呢，我的钱怎么不见了？” 本来还安安静静坐着的穆遥和程如安也被他弄得紧张起来。穆遥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还在学校里时的场景：“你别慌，先想一下，是不是掉在学校里了？” “不应该啊。。。。。。”雷振杰挠了挠头，心里有点发慌地向旁边看去，却看到雷松俊忍着笑看着他。 “你、你笑什么？”雷振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雷松俊丝毫没把他这毫无攻击力的一眼放在眼里，从包里掏出钱夹，拿了四百块钱给他：“某个小孩子昨天晚上回家拿了零花钱就塞在衣服包里，结果晚上要洗衣服，直接就把装了钱的外套扔在洗衣机里，要不是我看到了，这四百块钱可就打水漂了。” 雷振杰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这件事了，顿时脸羞红成了一片，夺过钱装进书包内层里不说话了。 最终还是在场唯一的一个成年人结了账，雷松俊先是给穆遥和程如安叫了辆出租车送他们回家，再开了自己的车带着雷振杰回家了。 坐在出租车上，程如安看着已经渐渐黑下去的天空，又看了看身边正在给家人报平安的穆遥，脑海中浮现出雷松俊和雷振杰对话的样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穆遥发完短信，就看到程如安倚在车窗上，低着小脑袋，拧紧眉毛思考的样子。 “安安，在想什么？”穆遥靠了过去，把她低垂着的小脑袋扶了起来，“别一直低着，脖子会疼。” 程如安顺着他的力道坐直，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扭头问他：“小杰哥哥的梦想是做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穆遥哥哥，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穆遥被她问的一愣，想要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生活一直以来都过得很顺利，家境殷实、成绩优秀、长相也不差，虽然说爸爸妈妈的感情有了些裂痕，但总的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几乎是一路没遇到过什么困难就长大了。 一年级的时候，班主任挨个问过每个同学的梦想，那时候他随便答了个科学家就算了事，五年过去了，他也再没有思考过这个事情。 今天听到雷振杰说他想要成为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时，他也有些震动。在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高兴的同时，他也有了一丝迷茫，自己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程如安见穆遥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回想起了自己刚重生时的样子，慢慢开口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会说我的梦想是挣大钱，那现在的话，我的梦想就是好好活着，跟自己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 穆遥没想到，才七岁的安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爱的含义。可是他看到程如安纤长的睫毛在夜色下微微颤抖，心头一软。 他把程如安的头揽过来，轻轻按在自己肩上：“那我的梦想，就是守护安安的梦想，能顺利实现。” 第74章 我也觉得很漂亮 两周以后，阳城外国语出了成绩，穆遥考了第一名，雷振杰只比穆遥低了十分，两人双双获得了阳城外国语入学的全额奖学金。 放在别的孩子身上要高兴好久的事情，这两个孩子倒是很淡定。 雷振杰是因为本身就不太在意这件事，趁着他大哥在阳城实习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在锻炼身体。 而穆遥嘛，则是因为看到了那份成绩通知时，想到明年下半年要离开安安去一个新的环境上学，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失落。 程如安察觉到了他最近的低落，问了他以后心脏怦怦跳，虽然知道自己在穆遥心中的位置很重要，但每一次听到穆遥亲口说出来，程如安还是会觉得又欣喜又害羞。 她怀着一颗萌动的少女心每天放学就拉着训练完的穆遥满阳城逛，今天去人民公园吃小吃，明天就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总之能多待在一起一会儿就多待在一起一会儿。 穆遥每天训练完以后很累，但看到程如安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微微一笑，任小姑娘拉着自己到处跑。 看着程如安开心的笑颜，他身体上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了。 也许自己没办法一直看着安安长大，但是至少现在在一起的时光是真实的，与其纠结以后的日子，不如好好陪着安安度过自己在阳城小学这最后半年。 穆遥心里的不安和失落在和程如安奔跑在阳城的大街小巷的时间中，慢慢地消失了。 这一年的阳城的冬天没有像去年一样下雪，在呼啸的寒风中迎来了元旦节。 即将到来的2008年是鼠年，十二生肖轮过了一轮以后，又回到了开头的那只小老鼠。 阳城为了表达纪念，特意在沿河广场准备了大型的跨年烟火秀，邀请全城的人一起来观看，一起在烟火秀中迎接2008年的到来。 黄小君和王冰婵翻了翻日历，跨年的那天晚上正好是周一。虽说第二天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学，但是好歹是十二年一次的烟火秀，两人仔细一合计，还是打算带上孩子们去看一看。 跨年的那天，穆遥难得没有去参加训练。篮球教练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享受2007年的最后一天。 雷振杰瘪瘪嘴，对于他说，每一天的差别都不大，还是打篮球来的开心。 穆遥见他兴致缺缺，牵着程如安的手邀请他晚上跟他们两家一起去看烟火秀。 雷振杰把篮球拍在塑胶地板上，砸得哐哐响，摇了摇头：“算了，我哥昨天就跟我说好今晚我们一家去吃滨河路那家新开的野生菌汤锅店，我提前替你们去尝尝，好吃的话，我们以后一起去吃。” 见他这么说，穆遥也就不再勉强，和程如安一起骑车回家了。 今天晚上是在王冰婵家里吃晚饭，王冰婵下午早早地就关了店，去菜市场和超市买了食材，准备晚上给大家做粥底火锅。 黄小君下班以后直接就到她家开始帮忙，王冰婵给程如安买了新鲜的虾蟹，黄小君估计她一个人要处理很久，直接就把盆接过来动手帮她。 穆遥和程如安没多久也到了家，本来他们还想一起帮忙，但是小小的厨房再加上他们两个孩子显然会太拥挤。 穆遥想了想，还是把程如安带到书房里去看书，等晚饭弄好以后再出来帮忙摆碗筷。 程如安因为想着晚上要吃好吃的，再加上要去看烟花秀，心里格外激动，少见地看不下书，一直想出去。 但是厨房东西太多，穆遥怕她受伤，还是没让她去厨房，自己留在书房里陪她玩拼图。 程如安一开始还不太乐意，拿着小小的拼图碎片心不在焉，拼着拼着却越来越专注，和穆遥一起把拼图完成了一大片，连王冰婵来喊他们吃饭都没听到，还是穆遥笑着把她抱起来带出去的。 粥底火锅很香，程如安和穆遥闻着香气十足的火锅食欲大开，尤其是程如安，几乎一个人消灭了一半的虾和蟹，面前的碟子上堆满了虾壳和蟹壳。 穆遥坐在她旁边，一边担心她没吃好，一边又担心她吃的太多晚上肚子会不舒服，一顿饭吃得他满头大汗。 吃完饭以后时间还不算太晚，王冰婵给两个孩子罩上了厚外套，围上围巾出了门，打算走路去沿河广场，还可以顺便消消食。 一路聊天一路走，等到了沿河广场的时候，河对岸正在放灯光秀，五彩斑斓的灯光扫过站在河堤上的人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期待的表情。 穆遥紧紧地抓着程如安的手跟在两位妈妈的后面，深怕她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河堤上已经站了很多的人了，还有想看烟花秀的人源源不断地赶过来，穆遥在程如安第二次被路过的人撞到的时候，直接一个用力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护着她的小脑袋往前走。 黄小君和王冰婵在前面开路，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空缺的地方，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站了进去。 这个位置不算特别的近，但好在前面的人不算多，视野还算不错，他们左右观察了一下，就在这个地方站定了下来。 “嘭！” 一朵巨大的金黄的烟花升上了天空，然后骤然炸开，渐渐散去的烟火逐渐勾勒出了一只可爱的老鼠的形象，人群被这突然开始的烟花秀吓了一跳，然后此起彼伏地开始惊叹起来。 程如安抱着穆遥的脖子，张大了嘴惊艳地看着眼前接二连三升上夜空的壮丽烟花：“哇，这也太漂亮了！” 穆遥偏过头，伸出手指捏着她上下两片嘴唇合起来，笑了笑：“小心一会儿有灰烬落进嘴巴里了。” 烟花秀起伏的爆炸声充斥着程如安的耳朵，她没听清穆遥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上下两片嘴唇突然被他夹住，红着脸转过头来看他：“穆遥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又一枚烟花在他们面前升起，一道红光迅速划过，带来的红光印在程如安水润的大眼睛中，漾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穆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头回答她：“我说，我也觉得很漂亮。” 第75章 穆遥理直气壮 “东西收拾好了吗？”王冰婵拿着车钥匙，从门口探出头向房门里问，“记得带防晒霜，不然军训完你就黑成炭了。” “收拾好了，防晒霜也带上了。”穆遥背着装得满满的双肩包，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程如安的小手走了出来，朝王冰婵点了点头。 王冰婵把程如安的小太阳帽扶正，笑了笑：“好，那我们就出发，去阳城外国语喽！” 程如安和穆遥坐在车的后排，透过车窗看向天空中正烈的太阳，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间，大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穆遥在阳城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在2008年的七月份也正式结束了。 或许是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穆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惆怅，唯一让他不太舒服的，就是不能和安安继续在一个学校了。 好在程如安并没有跟他一样担心这些，反而比他还要期待他的初中生活。 王冰婵一开始还在考虑，要不要趁着这一个月的放假时间，带穆遥去上个小升初补习班提前适应一下。 但穆遥不想去。他去过市里的大书店，看过一些初中的教科书和辅导书，发现里面的内容也并不算难，看看书就可以做会大部分的题以后，他就干脆把这些辅导书全部买回了家，打算在家里自学初中的内容就好。 这样省时省钱，既可以多陪一陪安安，也不耽误学习，穆遥觉得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王冰婵见他自己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也就不再多插手。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略显炎热的七月里，穆遥和程如安上午骑着车去市图书馆，穆遥看书学习，程如安继续自己的“帮写暑假作业”的小工作。 到了中午就骑着小车回王冰婵的书画店，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可口的饭菜。 下午太闷热，王冰婵就留两个孩子在书画店里，等到晚上黄小君回来，再一起吃饭、散步。 时光慢慢悠悠的过去，穆遥在这段时间里慢慢地做足了准备，终于等到了开学报名的这一天。 “虽然是上初中了，但是也不需要太谨慎，就正常上课学习就好，多交几个朋友，”王冰婵一边开车一边叮嘱他，“妈妈从来都不会在这方面给你压力，只要你快快乐乐的就好。” “我知道，妈妈。”穆遥点点头，看着程如安安静的小模样，轻轻将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安安？在发呆吗？” 程如安摇摇头，朝他凑近了坐过去：“没有，就是在想，你以后周内都住校，只有周末回来，我好无聊啊。” 穆遥摸着她前两天才剪短了些的头发，轻轻一笑：“没事，哥哥以后放假都会来找你玩儿的。” “说话算话哦，”程如安伸出小手指，两眼闪烁着光芒，“我们拉钩，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 “好，”穆遥伸出自己的小手指跟她的小手指交叉在一起，慢慢地收紧，紧紧地和她的小手指扣在一起，“哥哥一定不会是小狗。” 三十多分钟以后，他们到了阳城外国语，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带孩子报名的人，正源源不断地向校园里面走。 穆遥被分在了一班，也是资格考试平均成绩最好的班。 他刚一走进去，就看到雷振杰跟他哥哥也站在里面，看起来也才刚到不久。 雷振杰听到教室门口传出来的声音，扭头看过去，瞬间眼睛一亮：“穆遥，你可总算是来了！” 雷松俊顺着他的声音也向后看去，对穆遥一行人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帮他填起了资料。 王冰婵拿出资料来到班主任附近也开始一一地核实了起来，穆遥拉着程如安走到雷振杰身旁，短短几步路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些细密的汗水。 “我哥一大早就把我拉起来，说是我们家离学校远，一会儿路上堵车不方便，我现在都快困死了。”雷振杰见终于有了熟悉的玩伴，开始大到苦水。 穆遥从包里拿出纸巾给程如安擦了擦汗水，抬头对雷振杰打趣道：“你还说呢，不知道是谁，上周还说自己是独立的大人了，不需要哥哥管，结果今天还是让松俊哥帮你报道的。” “你小声点！”雷振杰“蹭”得蹿起来，伸手想捂住穆遥的嘴，被他轻松地躲过了。 另一边的雷松俊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领报告单。 “完了，肯定是让他听到了，我哥耳朵最灵了。”雷振杰丧气地垂下了肩，低着头像行尸走肉一般找了张椅子坐下。 穆遥和程如安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出声。雷振杰几乎是三天跟雷松俊一小闹，五天一大闹，除了他们第一次见雷松俊那一次，是雷松俊先软下态度来解释，其他时候无一例外都是雷振杰自己吵过以后灰溜溜地拉着自己大哥嘟囔着道歉。 雷松俊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后面摸清了他完全就是喜欢在自己面前闹小脾气，也就不跟他较真了，像拿捏小猫一样就能轻轻拿捏他。 雷振杰被雷松俊轻而易举地就制服，炸毛了好几次，私下里跟拉着穆遥就跟他抱怨。 然而总是没抱怨没多久，就被穆遥和程如安亲昵的关系二次伤害，捂着胸口心痛不已，表示这兄妹俩永远也体会不到他水生火热的生活。 穆遥听了，理直气壮地点了头，他跟安安还没有吵过架，的确体会不到。 雷振杰气得吃光了穆遥手里的小零食，然后下一秒，穆遥手上又被程如安放上了新的零食。 雷振杰：。。。。。。 好在从今天开始，穆遥也要跟他一起住校了，不用再看这兄妹俩黏在一起，雷振杰觉得对他的心灵是个莫大的慰藉。 虽然程如安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妹妹就是了。 他们在一边打闹，那边雷松俊和王冰婵已经把该交的、该填的都已经弄好了，回头看见三个孩子聊得热火朝天，刚刚还有些担心的两位家长顿时安下心来。 看来，几个孩子的未来，也会像以前一样，多姿多彩。 第76章 她是在天风海雨顽强生长的一棵月桂树 穆遥升上初中以后，程如安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平时休息的时间多，她就会去找穆遥玩儿，现在就不行了。有时候她“噔噔噔”地跑到六年级四班门口，刚想往教室里面找穆遥，看了一圈以后没看到人，这才反应过来，穆遥哥哥已经不在这里上学了。 六年级四班很多同学都对程如安很眼熟，以前经常能看到穆遥带着她在校园里聊天。 看到小小一只可爱的程如安扒着门框，大眼睛在滴溜溜转着，一些女生心都快化了。 她们走到程如安面前，蹲下身子用尽量轻柔的语气问她：“安安妹妹，来找穆遥吗，穆遥他不在这里读书啦。” 程如安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谢谢姐姐。” 看不下去这乖巧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伤心，六年级四班的女生们捂着胸口，拿了不少随身带着的糖和零食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要伤心，以后升初中以后还可以继续跟穆遥在一个学校上学。 程如安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堆东西，有些害羞地道了谢，转头就跑回教室了。 升上了三年级以后，学习的东西突然就变得多了起来，内容也陡然变难。许多一二年级还能拿98.99的孩子们，成绩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家长和孩子一起急得焦头烂额。 在这样的情况下，程如安依旧保持着语数英三科全满分的状态，在学校里的名声又再上升了一个台阶，于是一些采访、主持的机会，全部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偶尔会有些人表示不满，但很快就被程如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现状又压了下去。 九月的时候，阳城将要在十月举办全国中小学生作文大赛阳城分区比赛和全国青少年英语演讲大赛阳城分区比赛。阳城小学分到了两个指标，校领导找来三年级三班的班主任刘老师，让她好好跟程如安沟通一下，选择一个比赛去参加，尽量获得高名次。 周五下午，刘老师拿着两份比赛通知把程如安喊到了办公室，详细地给她分析了两项比赛的利弊。 在她看来，不管程如安参加哪一项比赛，她都相信程如安可以毫不费力地拿到一等奖。 但考虑到这两个比赛是全国性的赛事，如果发挥得好，能够去北京参加最终的决赛，对于这个孩子以后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刘老师仔细斟酌，还是希望程如安能够拿到阳城分赛区的第一名，这样去省上参加第二轮选拔的时候，也能更有信心一点。 听了刘老师的分析，程如安拿过两份比赛通知看了看。 两项比赛同样被安排在十月，不同的是作文大赛是在十月中旬前提交初赛稿，英语演讲大赛则是在下旬在阳城中学举办初赛。 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想要准备好初赛，那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开始准备了。 刘老师见她许久没说话，出声给她建议道：“站在我的角度，我还是建议你选择作文大赛要好一点，现在离比赛的时间不多了，你平时写作文也写的很好，会更得心应手一些。英语演讲大赛的话，毕竟你以前没怎么接触过，也许等你再大一点去尝试会好一点。” 程如安点点头，没说话，两只秀丽的丹凤眼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她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把两份比赛通知端正地叠放在了一起，抬头看向刘老师：“刘老师，我想好了，我两个比赛都参加。” “都参加？”刘老师惊呼出声，刚想劝她，却看见她嘴角噙着一抹平和的笑容，一时间想要劝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相比起刚入学的程如安来说，现在的她已经渐渐地长大了。或许更多的人关注地是她越发端庄秀美的美貌，她显然比同龄人更加修长健康的身材，但刘老师，作为一直以来都极为关心她的班主任，她却能看见，这个小女孩一天比一天更为强大的内心。 最开始，她以为这个灵秀的小姑娘是大雨中的一朵娇小可爱的茉莉花，可现在她清楚地认识到，程如安并不是一朵娇美却脆弱的花朵，而是在天风海雨顽强生长的一棵月桂树，坚韧而美丽。 同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两个大赛，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当她看到程如安坚定的目光时，刘老师却不知怎么地觉得，程如安一定能做到。 “如安，你想好了吗？”刘老师拉住她的手，想要再问她一次。她并不是想要动摇她的选择，而是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强的信心。 “嗯，我想好了！”程如安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我要两项比赛都拿第一名！” 最终程如安还是在两份报名表上都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信息，刘老师报给校领导时，本以为领导们会让她再劝一劝程如安，没想到负责领导看到了那两份报名通知后，却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字迹有力，结构工整，笔锋飘逸，真是一手好字啊，”校领导满意地看着报名表，心中满是赞赏，“见字如见人，小姑娘以后一定是能成大事的。” 回家以后，程如安把这件事告诉了黄小君。 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自己女儿的优秀，黄小君也只是最开始稍微愣了一愣，然后就表示了对她的全力支持。 “英语演讲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你王阿姨英语很好，倒是让她帮你辅导辅导就好。”黄小君给她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对她充满信心。 家里的条件渐渐好了起来，黄小君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舍不得买鱼买肉，力争把营养都给程如安补上，身高也跟着水涨船高。 “笃笃笃.” 门被突然敲响，程如安疑惑地看了黄小君一眼，见黄小君也同样疑惑着对她摇摇头，心中盘算着是谁大晚上的来敲她们家的门。 程如安放下筷子，从门口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惊喜地叫了一声：“穆遥哥哥，你回来啦？” 第77章 安安也很想你 穆遥的初中生活过得还算不错，班主任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他是全年级第一，仔细观察发现他性格也很沉稳大方，二话不说就让他担任了班长。 阳城外国语的宿舍全部都是四人间，宿舍里面两个洗手池，一间洗澡间，一间卫生间，房间也很宽敞，四张床全被安排成上铺，每张床下面都有单独的书桌和两旁的小书架，每晚还会不限量地提供牛奶，在整个阳城算得上是顶级的宿舍条件了。 穆遥和雷振杰被分在同一个宿舍，和另外两个从阳城外国语本校的小学升上来的男生住在一起。 那两个男生知道穆遥和雷振杰不仅是小学同班同学，还是学霸组合，顿时对自己宿舍的这两个帅哥学霸敬佩有加，拍着胸脯说一定带他们两个好好在阳城外国语逛一逛。 穆遥和雷振杰笑了笑，来到新环境里不由自主产生的那一点紧张也在聊天中慢慢地消失了。 军训开始的时候，班主任让穆遥和体育委员一起管理全班四十几个学生。 第一天的时候，他早早地起床，去小卖部给全班买了几箱矿泉水，又跟教官沟通，选了一块阴凉一点的地方列队，还拿了两个冰袋，谁要是中暑了就先用冰袋敷着。 结果就是，他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在全年级都出名了。 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一班的班长不仅人长得帅，还很温柔。一到休息时间，好多其他班的小姑娘挽着手臂假装路过一班的休息地，悄悄地来瞄一眼他。 雷振杰对这样的事情很熟悉，揽着穆遥的肩膀摇：“你小子，还是这么受欢迎，我就不明白，我长得也不差啊，怎么没有女生专门来看我啊。” 穆遥正热得浑身冒汗，抖了抖肩把他的手抖下去：“我今天早上让你跟我一起去小卖部买水，你不去，怪谁？” 雷振杰瘪了瘪嘴：“昨晚上我12点才睡着，给我困死，我根本就起不来好吧。” “你怎么那么晚才睡？”穆遥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微微喘着气问他。 “我认床呗，”雷振杰耸了耸肩，“而且我第一次睡上铺，不适应。” 然而不适应也没办法，雷振杰在辗转反侧了三天以后，终于抵挡不住积满了身体的疲惫，在一天晚上洗漱完倒头就睡，宿舍其他三个人喝着热好的牛奶啧啧称奇。 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雷振杰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认床的习惯，每天晚上都入睡得很快，精神状态极为饱满。 军训最后一天，每个班都要照例进行最后的军艺展示，教官要提前坐车离开，班上许多女生都舍不得地哭了起来，穆遥虽然没有像女生们那样有浓重的分别情绪，但还是给善解人意地给每个女生都递了包纸擦眼泪。 雷振杰被选进了军体拳队里，表演完出了一身大汗，在军艺展示结束以后，赶紧拉着穆遥躲到树荫下休息了起来。 军训结束以后会放两天的假，雷振杰和穆遥早早地就把东西收拾到自己的小行李箱里，等歇好就回家。 有几个女生看到了在树下乘凉休息的两人，互相推搡了几下，一个梳着短发的女生扭捏着走上前，拿出一封粉色的信，低着头递给了穆遥。 小学就已经经历过这样场景的穆遥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这封信是什么，他正想着怎么开口，眼前这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却红着脸对他说：“那个，穆遥同学，这封信，你可以收下吗？” 雷振杰灌了一大口冰可乐，兴奋地对穆遥挤眉弄眼，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穆遥收情书了，但每一次出现这样的场景，他还是会迫不及待地想看穆遥的乐子。 穆遥双臂叉在胸前，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收到雷振杰毫不在意的看热闹的眼神以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面前的女生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短头发的女生抬起了头，有些挣扎地看了一眼穆遥，还想再做一次尝试，但看到穆遥毫不犹豫的样子，和一旁雷振杰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害羞的女生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收回了信跑回了自己的同伴旁。 看着不远处的女生正被自己的朋友不停地安慰，雷振杰伸手拍了拍穆遥的肩：“其实我觉得刚刚那个女生挺好看的，虽然我不认识。” 穆遥扫了对面的女生一眼，然后就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最后再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带齐了没有，就把背包背在了肩上：“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雷振杰摇摇头：“不喜欢，而且人家是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遥调整着背包肩带，语调平淡：“我也不喜欢她啊。” “哎，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么多喜欢你的女生，你就没一个喜欢的吗？”说到这里，雷振杰突然就来了劲，“而且我们现在上初中了，也不是小学，管的也没有那么严了，我看这次军训就有好几对了。” 穆遥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没有喜欢的，我也不想早恋。” 雷振杰看出他不想谈这个，只好摆摆手把话题岔开：“好吧好吧，到时候万一我有苗头了，你可别忘了给我打掩护就行。” 穆遥和雷振杰又聊了几句，休息地差不多了，便分别坐公交车离开了。 穆遥到家没多久，王冰婵也回家了。 许久没见自己的儿子，王冰婵发现穆遥虽然晒黑了一点，但整个人却变得更加挺拔了，如果说以前还是一个嫩嫩的小鲜肉，那现在就已经渐渐地有了男子气概。 她心里一阵欣慰，把自己已经算得上高大的儿子轻轻拥进怀里，对他说：“欢迎回家。” 王冰婵给穆遥做了丰盛的晚餐，餐桌上，穆遥给她讲了不少军训时有趣的事，还把自己优秀标兵的奖状拿出来给她展示。 王冰婵看着穆遥越发显得成熟的面容，那一丝丝对儿子长大以后远离自己的忧伤也慢慢地消散了。 晚饭吃完，穆遥洗完碗筷，看了看客厅的时钟，走到王冰婵身边：“妈妈，我想去看看安安。” 刚切好水果的王冰婵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样，把水果放进了玻璃盒中，放在穆遥的手心里，轻拍了拍他越发宽阔的肩膀：\"去吧，安安也很想你。” 第78章 好，我们一起 不开玩笑，程如安在猫眼里看到穆遥那张熟悉而温雅的脸的时候，心脏就已经激动地怦怦跳了。 从猫眼里看过去，穆遥标致的脸显得有些变形。他显然隔着门都听见了程如安那声呼喊，露出了一个让人心动的微笑。 程如安赶忙把房门打开，一周多不见的穆遥总算是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经历了军训的洗礼，穆遥仿佛在短短十天的军训中就快速褪去了小学时的那股稚嫩感，渐渐得显示出了男子气概来，再配上他本就大气端正的五官，更是浑身包裹着令人着迷的氛围。 程如安看着眼前显然已经长成帅气少年的穆遥，愣着神定定地看着他。 穆遥见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小脸还泛着红，还以为她是太久没看到自己愣神了，直接上前一步就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怎么光看我不说话？”穆遥笑了笑，从门口探出头给黄小君打了声招呼：“黄阿姨好。” 黄小君也好久没看到他了，高兴地朝他招招手：“好久没见小遥了，快进来坐。” 穆遥也不推脱，换了鞋就带上门走进来，把水果放在餐桌上：“这是我妈妈刚做好的，还有从广东带回来的新鲜的菠萝蜜。” 零几年的菠萝蜜在阳城还算是比较稀少的水果，黄小君招呼他坐下，又重新去厨房拿了一副新碗筷出来：“你有心了，吃过晚饭没有，我们才刚刚开始吃，一起吃点吧。” 穆遥摆摆手告诉她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是被黄小君硬拉着坐下来，他只好把程如安放在她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坐在她旁边。 黄小君见程如安自从开门时说了一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坐回座位就埋着头吃饭，耳朵尖都红通通的，不由得笑了起来：“安安今天怎么不跟小遥说话，害羞了？” 程如安脖子一梗，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像猫似的的丹凤眼极为快速地瞟了穆遥一眼，看见他看着自己的温柔的眼神，又好像被突然烫了一下似的收回了目光。 如果说放在以前，程如安定然是早就扒着穆遥的手臂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了，可现在。。。。。。 程如安又悄悄抬起了眼，看了穆遥越发显得坚毅成熟的面庞，心中一热。 穆遥成长的太快，从前的程如安，还能只是把他当作哥哥来看，可当穆遥逐渐展露出成熟的一面来时，那股被她压抑在内心的对穆遥的爱恋之情开始缓缓萌动，像丝线一样包裹住了她的心。 可穆遥不管看起来再怎么变化，他始终还是一个才刚上初中的少年，程如安又是重生而来，代入了这样的情绪，多少感觉有些怪怪的。 程如安垂下眼捧着杯子喝着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没错，她觉得现在这样的处境有点尴尬了。。。。。。 这边程如安在心里反思着自己，那边穆遥却全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好久不见的妹妹突然冷淡了下来，心里有些失落。 但好在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程如安的，也许安安并不是跟自己生疏了，而是有些，“近乡情怯”？ 穆遥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感受着甜蜜的汁水充斥着口腔，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出来更好的解释。 程如安喝完水，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毕竟重生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不合逻辑了，再想在生活中把每件事的逻辑都理顺好像也不太现实。 她把椅子挪了挪，移到穆遥边上，撑着脸颊看着他：“穆遥哥哥，我也想吃水果。” 穆遥还在想怎么打破他和安安之间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的氛围，见程如安主动开口，忙不迭地把装满了水果的盒子移到她面前。 程如安拿了一颗菠萝蜜，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穆遥见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吃起好吃的就开心得眼角都扬起来，不禁笑了笑。 黄小君见两个孩子恢复正常，也就不再多操心，关心起穆遥上初中以来的生活起来，穆遥也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有意思的事情都讲给她们听。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遥你就算是提前一年上初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黄小君一开始就相信以穆遥的性格，哪怕是在阳城外国语这样人才济济的初中里读书，也一样能脱颖而出。 穆遥只是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又吃起哈密瓜的程如安：“安安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程如安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擦了擦嘴，眼睛亮亮的对穆遥说：“穆遥哥哥，我要参加十月的作文大赛和英语演讲比赛啦！” “哦？”穆遥来了兴趣，程如安长到三年级除了看书和运动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爱好，因此对于她的课外活动，穆遥一直都格外上心，“安安打算两个都参加？” “嗯！”程如安掰着小手指头给穆遥算起了日子，“作文大赛交初稿的时间跟演讲比赛初赛之间大概隔了有十天左右，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完全来得及！” 穆遥摸了摸下巴，眼含笑意地轻轻点了点头：“说的对，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要加油了。” “啊？什么意思？”程如安伸出的小手指还没收回来，微微瞪大了眼睛看他。 倒是黄小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反问道：“小遥你也报名了？” 穆遥看着程如安呆愣的样子，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我本来是打算报初中组的作文大赛的，报名表后天返校就交。不过听了安安的话，我觉得，我也想两项比赛都拼一拼。” 程如安兴奋地撑着他的腿蹦了蹦，被穆遥顺手就搂进了怀里：“好啊好啊，我和穆遥哥哥一起参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京参加决赛！” 穆遥把手覆在她的胃部，微微暖着，担心她因为蹦来蹦去晚上肚子疼。感受到程如安的小手还兴奋地揪着自己的袖口，穆遥还是没忍住看向她笑着跟她碰了碰额头，答应她道：“好，我们一起。” 第79章 冥思苦想中 作文大赛的全名是全国中小学生“金梧桐”作文大赛，这一次给出的命题是“我走过的路”。 不少老师拿到命题后，感叹对于青少年来说太难写。十几岁的中小学生，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又怎么能写出好的“我走过的路”的内容来呢？ 程如安看到命题时也懵了一下，不过她不是因为没东西可写而发懵。恰恰相反，她可以写的东西太多了。 比起一般人，她直接多了一段重生的经历，光是重生那一天的事就可以发散出很多来写这篇作文了。 不过写出来会被当成神经病吧。。。。。。程如安坐在图书馆里，有些无奈地想。 她和穆遥约好了一大早就来图书馆里写初稿，今天天气不错，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了被油漆得发亮的木制书桌上，程如安盯着澄黄的光斑撑着下巴发呆。 穆遥刚从饮水机那边接好热水回来，看到的就是程如安蹙着眉发呆的小模样。 他把兑好了温水的水杯轻轻放在程如安面前，发出细小的“嗑哒”一声。程如安被小小地吓到，抖了下身子抬起头来看他。 穆遥顺势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怎么一直在发呆，我看你纸上一个字都没写。” 程如安撇了撇嘴角，转着手里的钢笔不说话。这支钢笔还是穆遥给她买的，说是作为她可以用钢笔的一个纪念礼物。 穆遥看她撅着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被这作文的题目难住了。 其实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主题会是这样的，盯着作文要求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既然题目难，那就慢慢想，”穆遥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轻轻按了按，“眉头皱多了，以后可就改不回来了哦。” 程如安松了口气，把额头贴在穆遥温热的手心里蹭了蹭，嘟着嘴道：“命题组怎么会出这样的题目，这让我怎么写嘛。” 她语调轻柔娇俏，大眼睛呼扇呼扇地从下往上看着穆遥。穆遥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可爱得紧，揽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 进入了发育期，在保证了每天营养摄入充足的情况下，程如安的个子迅速地拔高，原本还有些肉乎乎的脸颊，也因为抽条得太快，而显得有些瘦削。 穆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柔嫩的脸颊：“这会儿知道跟我撒娇了？但是这次哥哥也不太好帮你，毕竟作文大赛跟平时写作文不一样，必须要你自己有灵感才写得好。” 程如安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也没有再多闹穆遥，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继续开始构思了起来。 “金梧桐”作文大赛和其他比赛不同，虽然说的是中小学生的比赛，但极为看重小孩子的潜力，尤其是想要看到超出年龄的境界与想象力。 “我走过的路”这样的主题，往小了说，可以是写每天上学时走过的那条小路，也可以是自己计划中未来想要走的路。 对于几岁或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题材用以小见大的方式来写会容易很多。但程如安并不想这样做，简单的选题想要写好，一定要在遣词造句上下苦功夫。程如安不是做不到，可这样做太不符合她小学三年级小孩的身份。 想来想去，程如安还是放弃了“以小见大”这样的写法。 想要写好，还是干脆就从选材上选亮眼的比较好。 可是选什么呢？程如安又犹豫了起来，吸满了蓝黑墨水的钢笔在笔记本上胡乱地画着圈。 窗外突然传来悠悠的音乐声，程如安探头向外看去，仔细分辨，发现是街边的广播正在播放萨克斯的纯音乐。 音乐声悠扬动听，萨克斯醇厚的音色为这音乐又增添了一抹说不出的伤感。 程如安闭眼静静地听着，突然想起来上周上音乐课时，老师教的那首《雨花石》。 《雨花石》是依据着近代史上革命先烈的历史而做的一首歌，整首歌虽然悲伤怆然，但却也带有激昂愤慨之情。被分在小学音乐课本里，足以看出这首歌的地位和教育意义。 程如安从小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历史书籍，对于那段痛苦的历史，自然也是铭刻在心。 想着想着，程如安突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以雨花石为主角来写这次的作文呢？ 这个念头一开，剩下的剧情开展也就顺利地铺展开来，程如安兴奋地在笔记本上写起了大纲。 按照她的想法，文章中的“我”有一天来到南京，走过了一条由雨花石铺成的路，在路上，“我”听游客讲起当年的往事，看到了许许多多美丽而奇特的景象，直到傍晚，“我”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橘红色的晚霞照在身上，“我”这时才意识到，原来，“我”就是当年那众多用来修路的其中的一颗雨花石。 虽说整体看上去已经有一点像一篇小小说的形式，但程如安对自己的这个构思极为满意，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开始完善起自己的大纲来。 穆遥坐在程如安旁边，撑着下巴看她下笔如飞。他没有去看程如安具体写了些什么，而是期待着安安最后的作品能够惊艳每一个人。 看着程如安笔记本上的字越写越多，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穆遥手指拨弄了一下自己放在桌上的钢笔，心中一暖，也许他明白，自己该写什么了。 他拔开笔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起了自己的大纲，一时间两人之中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鼻尖在纸页上书写留下的沙沙声。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久到程如安鼻尖沁出了点点汗水，才把大纲写完，停下了笔。 她扭过头想告诉穆遥，却看到穆遥正在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些什么，正堪堪忍住自己的冲动，却没想到穆遥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也转过头来注视着她。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抹掉了她鼻尖上的汗珠，微笑着眯起了眼睛看着她。 程如安红了耳朵，恍然之间，她好像在穆遥的本子上，看到了“妹妹”两个字。 第80章 雷振杰的场合 雷振杰坐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窗外的太阳还在暴晒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按了按有些酸涩的肩膀，把行李箱推到墙边暂时靠着，自己来到冰箱面前拿出了一只绿豆雪糕吃了起来。 雪糕应该是他大哥放的，雷振杰咬下一小口在脑中回想，整个雷家只有他一个人爱吃雪糕，雷松俊知道他喜欢吃冰冰凉凉的东西，每年一到夏天就会买很多不同口味的雪糕放在冰箱里冻上。 虽然家里算得上是高收入家庭，但雷振杰并不追求什么贵价雪糕。对于他而言，雪糕无非也就是一种零食罢了，只要好吃就行，犯不着买太贵的。 曾经雷松俊还想着要不要给自家有些挑嘴的弟弟买些贵点的雪糕囤着，但看他毫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名牌”，于是也就不再刻意地给他买贵价雪糕了。 带着绿豆清香的雪糕丝丝地冒着凉气，雷振杰半躺在沙发上等待着身体上的热气消散，一只手懒懒地把书包里一些学校里发的东西拿出来。 刚开学没多久，学校实在没有发多少有用的东西，唯一比较有用的是阳城举办的作文大赛分赛和英语演讲大赛。 雷振杰知道穆遥已经定好了要报名作文大赛了，打算放完假就把报名表交过去。 班主任知道雷振杰在入学考试的英语成绩很好，还专门找过他想让他参加英语演讲大赛。 雷振杰对自己的英语口语能力和写作能力都很自信，不过他对这种竞赛实在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告诉班主任说自己回家先了解一下，最终肯定是不会去参加的。 雷振杰用了几分钟慢慢把雪糕吃完，一个标准的投篮手势把雪糕木片稳稳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仍然很早，雪糕的凉气稍稍压制了一些他身上的热气，雷振杰感觉舒服了一些，疲惫感后知后觉得爬上了他的全身。 十天的军训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新环境带来的新鲜感压下了军训带来的疲惫，这会儿他瘫在软和的沙发上，吹着空调的冷气，雷振杰渐渐地觉得从身到心都很累。 他干脆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手抓了一件搭在沙发背上的衬衣盖住自己的肚子，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雷振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变成了奶奶养的那只猫，面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猫薄荷，他整只猫兴奋地抖了抖全身的毛，甩着长长的尾巴扑进了猫薄荷丛里。 他惬意地在猫薄荷丛里滚来滚去，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在猫薄荷上蹭了又蹭。 可是猫薄荷实在是太多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陷入进去，越来越多的猫薄荷覆盖在了他身上，有一些伸到了他的鼻子里，他感觉痒痒的，像是鼻炎要犯了似的，耸了耸鼻子想要打喷嚏。 鼻子上的猫薄荷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的微风带起，在他的鼻子上刮来刮去，雷振杰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甚至想开口大喊：不要再刮啦，我鼻炎要犯了！ 可惜猫薄荷完全不理会他，他只好伸出爪子挠了挠鼻子。 咦，不对啊，猫也会有鼻炎的吗？ 雷振杰突然睁开眼睛，一骨碌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大哥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边，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拔的狗尾巴草。 刚刚还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松了下来，他一把从雷松俊手里夺过狗尾巴草，顺着草茎打了个结放在了茶几上，没好气地揉着鼻子说：“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雷松俊把他正在疯狂揉鼻子的手拿开，递给他一张纸让他擤鼻涕：“回来了快有二十分钟了，我还专门没有一回来就把你叫醒，哪知道你睡得这么死，不叫你的话，你能一觉睡到晚上。” 雷振杰瞟了一眼挂在客厅正中的时钟，大理石的表盘上赫然显示着七点半。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快四个小时，雷振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雷松俊递给了他一杯晾凉的白开水，给他醒醒神，从桌上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我下班的时候顺便去中心医院拿了你上次的检查报告，上面各项数据显示都还比较正常，有几项还是需要注意一下，有些偏高，整体来说比上个月检查的结果看起来好多了。” 雷振杰咕咚咕咚地喝完一整杯水，把检查报告从牛皮纸袋里拿出来，从善如流地看向最重要的几项数据指标。 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开始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尤其是心脏的情况，一开始医生给他的建议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的问题是不是真的不严重，但好在他坚持了下来，不建议他做的就不做，不建议他吃的就不吃，早睡早起的习惯坚持的比幼儿园小朋友还好。 但坚持就有收获，苦行僧一般的日子换来的是他越来越积极的检查报告，医生甚至还慈祥地摸着他的头夸他有自制力。 雷振杰被夸奖地害羞地笑了笑，抬头看到陪自己来的雷松俊也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下个月开始就可以慢慢增加运动量了，但是一定记得不能过量。”雷松俊见他开心，又顺便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雷振杰眼睛一亮，正好学校初中部篮球队开始招人了，他刚好可以不用担心身体情况去申请了。 他高兴地把检查报告塞了回去，忙不迭地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柜子上座机的铃声突然响起，雷松俊伸长了手臂接起来，礼貌地问好了一声，便轻轻笑弯了腰，转过头来温柔地看向雷振杰：“是穆遥打的电话，找你的。” 雷振杰迅速挤了过去，接过电话听筒：“喂穆遥，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啦？” “我们刚刚吃完饭，一会儿要去人民公园逛展览，你要不要一起来？”穆遥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我们？”雷振杰有些疑惑地反问他。 “小杰哥哥！”程如安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雷振杰听到了穆遥的一声轻笑，程如安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像是穆遥把电话听筒拿得离她近了一点，“小杰哥哥，跟我们一起去玩儿吧，据说今天晚上还有好多好多小吃！” 雷振杰握着电话的手指轻轻收紧，眼睛里绽出光芒，大笑着回答：“哈哈哈，好啊，你们在人民公园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第81章 场外援助当然就是他啦 程如安的作文初稿写得很顺利，她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来修改和打磨，虽然大部分时候为了保证文章的流畅性，她纠结了很久还是选择保持原来的写法，但总的来说，程如安对这篇用来参赛的作文很满意。 她给这篇参赛文章取的题目是《漫步》，她把文章工工整整地誊抄到了作文纸上，周五上学的时候拿给了刘老师看。 在程如安说想把自己的参赛文章给她看的时候，刘老师就已经对这篇文章的质量有了心理准备。 程如安是全年级写作文写得最好的孩子，甚至很多时候她觉得高年级的孩子也写不出来她这样的文章。 并不是说程如安的作文遣词造句有多么的优美，但她行文中却蕴含着极为丰富的灵气，这股灵气像是一缕温暖纯净的水流一般把一个个的文字串联在一起，使她的文章读起来流畅而富有灵性，让人一看就陷入到了她的故事之中。 刘老师有时候会晃神，觉得要不要把这个孩子再推一推，让更多的人看到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可自从她知道程如安她自己主动拒绝了要当童星以后，就断了这个想法。对于这样聪明又有主见的孩子，刘老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刻意引导她比较好。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走，或许未来的路会更好走。 刘老师接过程如安的作文，坐下来仔细读了起来。 这一读可不得了，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程如安写作文格外有灵性，可以往写作这方面培养一下，那现在看到手中的这篇文章，刘老师觉得，这个孩子对于文字和语言的悟性已经可以算是百里挑一的了。 “金梧桐”作文大赛对于小学生的参赛要求是不少于八百字，而程如安不仅仅在三年级就写出了一篇三千字左右的文章，而且这三千字的文章极为流畅，读起来一气呵成。 这篇名为《漫步》的文章，显然已经不是小学生惯写的记叙文，而是更近似于小说的形式，情节虽不跌宕起伏，但环环相扣，再配上程如安独有温柔的文字叙述感，让人看完心中有了一丝丝惆怅之余，还有了一些激动澎湃的心情。 刘老师感慨地把作文纸翻了又翻，问她：“如安，这篇文章，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程如安盯着题目上“漫步”两个字，老实回答到：“是之前跟穆遥哥哥去图书馆的时候，听到了一首歌，然后就有灵感写下来了。” 刘老师一笑，她自然对穆遥也是很了解的，知道他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也知道这两兄妹关系很好，只是她没想到穆遥读初中去以后这两个孩子还会在休息的时候一起玩儿，看来关系比她想象的还好。 “这篇文章很好，老师也不再改了，明天等学校把所有的参赛作品收齐以后，我就把你的也一起交上去。” 程如安点点头：“嗯，那之后我就去准备英语演讲比赛的稿子了！” 她见刘老师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开心地跟刘老师道了谢，回到了教室。 升上三年级以后，班里的座位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程如安和白夏夏、路星远的三人组因为身高像约好了一样长得飞快，居然是全班少数几个没有换位置的孩子。 程如安依旧和路星远是同桌，白夏夏坐在程如安的后座，一下课他们就凑在一起，有时候是讨论学习，有时候聊天休息。 因为有程如安和白夏夏两个人的帮助，路星远的成绩也渐渐稳定在了班级前列，三个人隐隐有些学霸三人组的味道。 这次作文大赛和英语演讲大赛虽然白夏夏和路星远都没有报名，但是两个人还是很关心程如安的准备情况。 他们自然是不担心作文大赛的，毕竟程如安写的作文在同年龄段的同学中早就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了。 但是英语演讲大赛不一样。阳城是一个南方小城市，虽然阳城小学本身的教学质量还算不错，但整体并没有形成一个英语学习的氛围，更不用说用英语演讲了，几乎没有小学生专门学过。 程如安这次挑战两项大赛，很佩服她的勇气和毅力的同时，不少人也很担心英语演讲大赛能不能有一个好的名次。 白夏夏见程如安满脸笑容地坐在座位上写数学练习册，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问：“安安，你英语演讲稿写得怎么样了？” 程如安耸了耸肩：“一个单词都还没写呢，前几天光写作文去了。” 路星远算了算时间，有些焦急地抓了抓头发：“初赛就剩十几天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着急也没用嘛，而且也得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做好呀。” 白夏夏咬了咬唇，凑近对她说：“安安，我妈妈有个朋友，是培训班的英语老师，要不我跟我妈妈说一下，让她帮帮忙，给你紧急训练一下？” 程如安心一暖，放下笔抱着白夏夏的手臂，毛茸茸的头在她的肩膀上使劲蹭了蹭：“谢谢你啦，夏夏，不过我已经有场外援助啦，就不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白夏夏脸颊红了红，低下头问她，“你的场外援助是谁呀？” “场外援助啊，就是。。。。。。” 程如安话还没说完，门口的同学突然大声喊着她：“班长，有人找你！” 程如安转过头，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小帅哥，他单边背着书包，手里提了一颗篮球，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着她。 班里的许多同学都探着脑袋想要看清他的面容，被他察觉到，微微向后退了一点，但目光仍然紧紧地锁定着程如安。 程如安接触他温柔又热烈的眼神，有些小害羞地抿了抿嘴，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收好了书包，对白夏夏和路星远指了指门口的人影：“场外援助当然就是他啦！” “穆遥哥哥说了，每周周末都会来帮我的！” 第82章 他们就好像天生就应该这样亲密无间 穆遥坐公交车回来时，路过阳城新开的一家高档蛋糕店。想到自己包里还有不少零花钱，又想到安安嗜甜的口味，穆遥毫不犹豫地提前下了站，在冷柜面前选了很久，最终选了一块抹茶蛋糕。 虽然安安本人更喜欢吃草莓口味的蛋糕，但想到天气这么热，绿色的看起来会凉爽一点，穆遥还是买了抹茶口味的。 一周没见到安安，穆遥心中也觉得格外想念。 以前一直在一个学校，每天上学放学都一起，他们就好像天生就应该这样亲密无间地度过人生中所有的时光。 现实把他们分开以后，穆遥曾经很认真地担心过，他们的情谊会不会在逐渐拉远的距离之中越变越淡，最后只是成为普通的“邻居朋友”。 穆遥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自己在篮球，安安就像往常一样站在不远处。 他高兴地走了过去，想要像往常一样抱抱她，结果蹲下身子刚伸出手，就看到安安一向带着笑意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张口问他：“你是谁啊？” 穆遥觉得心脏猛地被千斤重的铁块拽着，不停地往下掉。他感到一阵耳鸣，想要对安安说些什么，却始终张不开嘴。 最后他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脖颈后面沁满了冷汗。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去年王冰婵和黄小君带他们去爬山，山上开满了辛夷花。他们拜托了一个路人给他们拍了合照，在一棵大辛夷树下，娇艳粉嫩的辛夷花瓣缓缓落下，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笑得格外灿烂。 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对面床的雷振杰慢悠悠地翻了个身，他在黑暗中看了一眼，把照片按在胸口，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又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 穆遥回想着那天自己汹涌的失落和痛苦，走在去阳城小学的熟悉道路上，不知不觉地还生出了些紧张的情绪。 不过这份紧张在看到安安瞬间点亮的双眼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看着眼睛亮亮的程如安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小书包，跟白夏夏和路星远道了别，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自己身前，温柔的小手迫不及待地抓住了自己变得结实的小臂摇了摇：“穆遥哥哥，你居然来得这么早！” 穆遥笑了笑，有些微悬的心慢慢落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往楼下走：“来晚了的话，安安会不会又怪我？就跟一年级那次一样，我不过是被老师叫住帮了一会儿忙，晚了一会儿来找你，你就气得一晚上不想跟我说话。” 程如安一下子红了脸，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臂：“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说啊。” “好好好，我不说了，”穆遥顺手把抹茶蛋糕递给了她，“路上给你买的蛋糕，想现在吃还是回家再吃？” 程如安其实一早就注意到这个蛋糕了，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应该是带给自己的，不过当穆遥真的把蛋糕送到她手里时，还是有点小激动。 蛋糕并不大，小小的一个，却很精致，最上面洒了细细的抹茶粉，蛋糕边上还贴了许多巧克力片。程如安捧着小巧精致的蛋糕，都舍不得吃掉了。 穆遥见她光看不吃，还以为是她不喜欢抹茶味的蛋糕，心里有点后悔当时买的时候没有直接按照安安的喜欢的口味买。 “不喜欢吃的话，待会儿哥哥给你再买一个。”穆遥想伸手把蛋糕拿过来，被程如安挡住了。 “谁说我不喜欢吃的，我可喜欢了，我只是舍不得吃而已！”她睁大了娇俏的丹凤眼，大惊失色：“不要重新买，好浪费！” 穆遥见她不是不喜欢，松了一口气。 走到操场时，穆遥碰到了他以前的同班同学。几个人认出来他来，呼啦啦地朝他跑来。 好久没见到以前的朋友，穆遥也有些感慨，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天。 那几人注意到穆遥还牵着程如安，忍不住笑着告诉穆遥：“你妹妹之前开学那段时间，又好几次都跑到我们班上来找你，后面发现你不在，可失落了。” 穆遥心尖一颤，低下头看程如安。程如安早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抓着他的手躲在了他背后，不敢看穆遥和他以前的同学。 “安安还害羞呢。”被程如安萌到的几人笑容越来越大，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被穆遥不着痕迹地挡了挡。 “好了不闹她了，一会儿害羞得狠了还得跟我闹别扭呢。”穆遥捏了捏程如安的手心，向他们摆了摆手。 那几人也知道小姑娘不能逗得太厉害，最后跟穆遥和程如安短暂地又聊了两句，就跟他们道别回家了。 程如安还害羞着呢，悄咪咪地抬起眼睛担心穆遥问她怎么想着去他以前的班上找他。不过穆遥只是拉着她聊在学校里的日常，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刘老师看过你的作文了吗？”穆遥问她。 “看过了，”程如安点点头，“她说写得很好，等所有的参赛作品都收齐就一起交上去。” 穆遥想到自己还没看过程如安的文章，觉得有点可惜。但毕竟自己的也没给安安看过，穆遥打算等初赛结果下来以后，等两人都入选了下一阶段，再跟安安交换着看一看。 现在的重点，要放在英语演讲初赛的演讲稿上。 一开始按照黄小君的意思，是想让王冰婵帮忙辅导一下程如安。但后来穆遥也报名了英语演讲比赛，王冰婵一合计，干脆让两个孩子一起练。 穆遥很小的时候就接受过英语演讲相关的培训，再加上两个孩子关系好，让穆遥来帮程如安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穆遥一开始还想着干脆每天都走读回家和程如安一起练，但安安觉得他这样每天来回跑太折腾，就还是约定了每周末来练。 离演讲比赛的初赛还有两个周末可以利用，程如安完全不担心穆遥哥哥，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要两项都拿到一等奖才行！ 第83章 好的东西都留给你 英语演讲大赛对小学生的要求不高，但为了保险起见，程如安还是写了好几百字的演讲稿出来。 她打算先写中文稿，再逐字逐句地翻译成英文。初赛的主题很简单——介绍我的家乡。 程如安提笔一笑，觉得这简直是小菜一碟，行云流水地就把中文的初稿写完了。对于她来说这个程度的翻译也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她摊开笔记本，不过几分钟左右，就把稿子翻译完了。 她乐滋滋地看着眼前的稿子，感到两个项目双一等奖的未来已经近在眼前了！ “笃笃笃。”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穆遥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今天王冰婵买了不少新鲜水果，不仅有西瓜火龙果这些时令水果，还去超市买了盒已经开好了的榴莲，想着给两个孩子尝尝鲜。 在2008年，可不是随便就能吃榴莲的时代，就算是穆遥，也没吃过几次榴莲，想来也只有雷振杰这种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小公子能常常吃。 穆遥走到程如安身边，用牙签叉了一块西瓜喂给她：“安安，写得怎么样了？” 程如安小口小口地吃着西瓜，正想把翻译好的稿子递给他看，却突然心中一惊。刚刚翻译的太过顺利，里面用了很多高中乃至大学生才会用的英语句式和词汇，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学生。 程如安咀嚼西瓜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小手掩住笔记本，不给穆遥看到里面内容的机会。 穆遥其实根本就没看清上面写了什么，自从安安长大以后，他就明白了尊重的重要性，除非安安主动给他看，否则他也不会再去直接看她写的东西了。 因此即便看到安安此时不愿意给他看的样子，穆遥感到有些失落，但他仍然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安安之所以这样，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这份稿子不太自信的原因。 想到这里，穆遥心中又涌现出一股责任感。他拿过一张椅子挨着程如安坐下，用没怎么沾水的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安安柔软的脸颊。 “怎么了，不想给哥哥看？”他语调轻柔，仿佛害怕把程如安吓到。 程如安却全然领会不到穆遥细致的关心中，她的心脏正在极速地跳动中，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自己该怎么蒙混过关。 眼见着穆遥眼中的担忧和疑惑越来越浓，程如安捂着笔记本的手也渐渐冒出了冷汗。 怎么办，这要是拿给穆遥哥哥看的话，他肯定会起疑的。可是不给的话，穆遥哥哥又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程如安心一横，干脆趁着穆遥愣神的时间，把已经翻译成英文的那一页给直接撕了下来，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压在各种课本下面。 穆遥还在想怎么安抚安安，就看见她把遮掩的那一页纸全部撕掉。 在他心中，安安虽然有时候会调皮，有时候会闹别扭，但他都觉得那是安安可爱性格的一部分，安安从不会真正做出情绪过激的举动。 然后他就被安安这豪放地撕纸的动作小小地吓了一跳。 安安这是？ 穆遥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她刚刚撕掉了一页本子，又看了看她书桌的抽屉，沉思了一会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一个想法：安安一定是非常伤心，自己更要多鼓励鼓励她了。 穆遥把最饱满的一颗榴莲拿出来递给程如安，坐的离她更近了一点：“安安要不要吃榴莲，我妈妈今天下班以后刚从超市买的。” 穆遥其实有一点担心她会不喜欢吃榴莲，毕竟榴莲的味道的确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但他知道榴莲是一种很好也很贵的水果，在他的脑海中，只要是好的东西，那就要拿给安安。 好在程如安并不讨厌吃榴莲，重生之前她吃过几次榴莲，虽然算不上多么痴迷，但偶尔吃一吃还是觉得不错的。 她捧着榴莲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绵密的榴莲肉带着浓密的果香充盈着她的口腔，稍稍抚平了一下她紧张的情绪。 穆遥敏锐地感受到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安安的初稿是不是还没写好？” 程如安犹豫着点了点头，把最开始写好的中文版稿子拿给他：“穆遥哥哥，你要不要先看看？” 穆遥接过来这篇全中文的演讲稿，迅速浏览了一遍，把还低着头红着脸的程如安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句一句地给她讲。 “这一句话可以稍微精简一点，不然不好翻译。” “我觉得这一块可以换成讲阳城的跨江大桥，安安觉得呢？” “这一段写得不错，要不要再写得详细一点？” 程如安窝在穆遥怀里，红通通的耳朵附在穆遥的侧脸旁，感受着他拿着笔一边给她勾画，一边仔细地给她讲该怎么翻译。 穆遥讲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呆呆地捧着吃的只剩榴莲核不说话，轻笑了一声，把榴莲核从她手中拿出来，抽了一张纸细细地擦着她的手指：“是不是哥哥讲得太无聊了？” 程如安仰起头看着穆遥锋利的下颌线，抱着他的手臂摇摇头：“不无聊，不过穆遥哥哥好久没抱过安安了。” 穆遥心一空，看着程如安水润的眼睛里仿佛沁出了一丝又一丝的委屈，瞳孔有些微微的颤动。 他放下手中的纸笔，双臂紧紧地抱着程如安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身上拉的更近了一些。 他把头靠在程如安的肩上，轻轻的和程如安的小脑袋靠在一起，心疼地蹭了蹭：“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后一定多陪陪你。” 第84章 一起快乐顺遂地长大 在穆遥的帮助下，程如安顺利地把演讲稿给改了出来。虽然最终的成稿并不如最开始写的那一版，但程如安觉得新版本更符合她小学三年级学生的水平，翻来覆去看过一遍以后，她觉得相当满意。 其实穆遥也知道，按照自己的改法，安安最开始写的中文稿子里的一些重点和意境都大大减弱了。但他担心按照原文翻译了以后，用英语来演讲的难度太大，没法保证演讲的流畅性。他参加过一些演讲比赛，知道演讲的流畅性很重要，因此只好舍弃了演讲内容。 周六周天的时候，穆遥打算和程如安一起练习练习。 王冰婵本来在店里给他们专门腾出了一间房间来练习，但穆遥怕程如安在店里练会害羞，还是带她去了河滨广场。 河滨广场虽然人很多，但好在面积也大，别人几乎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穆遥带着程如安来到江边一棵高大的柳树下，拿出演讲稿准备练习。 小学生的英语演讲想要过分区比赛很简单，穆遥专门去了解过，几乎只需要把准备好的稿子完完整整地背出来，不怯场、不紧张就行。 而穆遥要参加的中学生组则要求要高得多，单纯地把稿子背出来完全不够，还要考虑用词是否精准、口语是否流利等等因素。 而王冰婵甚至还偶然了解到，阳城这次还请了不少在阳城各个好高中任教的外教来做评委，可以想见最终比赛的时候，评审会比大家想象中的严格得多。 穆遥在学校里就把稿子写好了，私下里练过几次，还在雷振杰的要求下在他面前演练了不少遍。 雷振杰作为雷家的小少爷，打小就出国旅游过不少次，英语口语这一块儿可以说是相当地道了。 他知道穆遥已经把稿子全部背下来以后，拉着穆遥一定要在宿舍阳台上给他演讲，他要来把把关。 穆遥很无奈，他本来并没有觉得这个比赛有多大的竞争力，因此心态一直相当放松。 但雷振杰听了以后双眼圆瞪，大力拍着他的肩道:“哥们儿，虽然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你这次可不是跟初一的学生比赛，你是跟全阳城英语最优秀的一批中学生比赛啊！除了初一，还有初二初三的学长学姐也会参赛的，人家都说多吃一年米，多长一颗心，你可不能松懈啊！” “再说了，你不是说你要和安安一起拿两个项目的一等奖吗。你想，安安只要练一练，在小学生堆里拿一等奖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你的竞争就大多了，万一你没拿到一等奖，你跟安安的约定可不就失约了？” 穆遥喝牛奶的动作一顿，本来还很放松的心情也渐渐有些紧张了起来。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一等奖二等奖，学习也好竞赛也好，只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品罢了。没有这些所谓的奖项，他相信他依旧能一路走得很顺利。 但是这个“顺利”，是包含着安安的。 他要和安安一起快乐顺遂地长大，这才是他所认为的“顺利”。 雷振杰说的不错，凭借安安的聪慧，只要练一练，拿一等奖问题的确不大。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紧张起来，一直以这般放松的心态去对待这次的竞赛，遇到一个两个很厉害的竞争对手，拿一等奖也还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有好几个厉害的竞争对手，那可能就有点悬了。 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出现了的话，那他和安安说好的一起去北京参加比赛的约定，就不复存在了。 一想到小小的安安一个人在北京孤零零地参加比赛，穆遥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地发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雷振杰一看他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劝说奏效了，心中暗暗地夸自己果然是一针见血，想要劝动穆遥，只要拿捏住安安这根软肋就好了。 雷振杰对自己的火眼金睛表示很满意。 穆遥没多犹豫，放下牛奶就对雷振杰说:“一会儿洗漱完我就给你演示一遍。” 雷振杰欣喜点头。 最终雷振杰拉着另外两个室友也一起来到阳台上，让他们一人拿着一支手电筒往穆遥站的地方照，还要绕圈走，说是要给他制造出演讲的氛围。 穆遥看着雷振杰十分严肃的表情，又看着另外两个室友死死地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觉得十分魔幻，居然真的不知不觉有了在台上演讲的感觉。 等穆遥演讲结束，雷振杰终于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觉得果然是我雷振杰最好的兄弟，穆遥这水平不说在初中组，就算是去高中组也可以杀个片甲不留。 当然为了体现自己的专业性，他还是象征性地指出了穆遥有几个连词的发音还可以更地道一些，而另外两个室友早就憋笑憋的两眼含泪、四肢乏力了。 虽然过程有些许离奇，但穆遥终归是对自己的参赛又更自信了一些，因此也腾出了更多的注意力在安安身上。 穆遥坐在树下，认真地听完了程如安第一次的演讲练习。 程如安干巴巴地背完稿子，紧张地捏紧了袖子等待穆遥的评价。毕竟她两辈子加起来，演讲的次数都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穆遥点点头:“安安果然很厉害，对于小学生三年级的学生，而且还是第一次接触英语演讲的学生，能一次性流畅地背完稿子已经很厉害了。” 程如安一下子垮下了脸。 如果她是真的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那她应该会挺高兴的，可惜事与愿违。 穆遥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不禁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近:“安安是不是觉得在哥哥面前用演讲的风格有点夸张，而且会有点尴尬？” 程如安站在他的腿间点了点头。 “可是安安到时候会在很多人面前演讲，那些人都是陌生人，如果在哥哥面前都克服不了这份尴尬，那到时候真正的比赛的时候该怎么办呢？”穆遥温柔地笑着，拢着程如安的小手晃了晃。 程如安当然懂这个道理，一时间觉得更羞耻了，自己居然需要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儿来宽慰自己，虽然这个小男孩儿是穆遥哥哥。 穆遥从坐姿改成蹲姿，矫健的双腿柔韧地屈着。他抬起头双手捧住程如安的小脸，轻轻挤压了一下她的脸颊，眼睛里溢满了对她的爱怜:“而且安安不需要在哥哥面前觉得尴尬，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第85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穆遥满打满算地和程如安练了两个周末，就已经要到演讲初赛的日子了。演讲初赛的日子定在周六，周五晚上时，穆遥早早地就吃完晚饭来到程如安家，再抓紧最后的一晚的时间练一练。 在穆遥的陪练下，程如安从一开始的僵硬背书，慢慢地开始能够很快地调动出自己的感情来进行演讲了，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和尴尬的感觉也逐渐地在好转。 以前都是单独在穆遥面前练，这天晚上，程如安鼓足了勇气在黄小君和王冰婵模拟了演讲一次。 也许是因为平时放学回家没有穆遥自己也会主动练习的原因，程如安已经非常地熟练。她饱含感情地进行了一次流畅的演讲模拟，两位家长面带慈祥的微笑拍拍手，脸上写满了对她的自信。 王冰婵往沙发上一靠，挽起双手耸起肩，十分自信地说：“安安明天绝对没有问题！” 程如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看着她的穆遥，有些开心地笑了笑。 在练习了这么多次以后，程如安也相信自己明天的初赛一定没什么问题。她带着放心的笑容躺在床上，安心地进入了梦乡，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然后现在，她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她拿着自己的报名表站在队列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紧张。 她一早就和穆遥一起坐车来到了初赛的举办地——阳城中学。本来黄小君要陪他们一起来，但是厂里突然有个紧急的会要开，黄小君无奈，只好早上六点就起床赶去了公司。而王冰婵则是有个重要的单子要赶在下周三之前完成，实在抽不开身，于是只好让两个孩子自己去比赛。 在公交车上时，穆遥拉着程如安的手不停地叮嘱她，还揉了揉她的肚子，希望她不要紧张。 程如安被他揉的有些痒，在座位上扭了扭，笑着抓住了他的手：“放心吧，穆遥哥哥，我真的不紧张。” 穆遥没办法，只好揉着她的脑袋道：“到时候我们不在同一个场地比赛，如果抽签抽的不好的话，我估计没办法来看你，你自己要记得放轻松哦。” 程如安自然是点头答应，自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到时候只管上台演讲就好了，根本就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一夫”程如安来到小学组的比赛场地，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大门，就被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家长和比赛的选手给吓得呆立当场。 看来自己还是太自信了，孤零零的程如安站在人堆里，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报名表，隐隐有些冒冷汗。 她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些是家长在不停地安慰自己有些紧张的孩子，有些是参赛的选手还在不停地背自己的稿子，有些是现场的评委老师在低声交流。 无数的声音在偌大的场地上空回荡，混在一起变得格外嘈杂，让程如安觉得更加急躁。 “下一位同学，来抽你的比赛顺序的签啦。”坐在台上的老师温柔地喊了她一声，程如安猛地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噔噔噔地跑上前去交上了自己的报名表。 “阳城小学三年级，程如安。”一旁的一位老师一边念她的名字一边登记，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程如安只觉得无数的目光集聚在了自己身上。 “她就是程如安啊？”程如安听到身后有一个家长的声音，顿时身体一紧。 “怪不得我看她有点眼熟呢，没想到她也参加了。” “说的什么话，人家成绩好着呢，怎么可能不参加？” “哎呀，这不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她拍的广告吗，我还以为她要走童星的这条路子呢。” 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程如安只觉得心如乱麻，面无表情走到抽签的箱子旁，随手抓了一个签出来。 她把签展开来，上面赫然写着一个“3”。 程如安两眼一黑，差点想把纸签扔回箱子里重新抽一个。 负责抽签的老师从她手中接过纸签，在名单上她的名字旁做了登记。 “虽然顺序比较靠前，但只要准备的好，早点上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哦？”一开始喊她过来抽签的老师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不安，出声安抚了一下她。 程如安无奈地笑笑，走到休息区坐下。 第三个出场，意味着几乎没有根据其他选手的内容来修改自己内容的空间，更没有再多复习一下的时间。 即使自己已经把稿子背得滚瓜烂熟，程如安依然觉得压力山大。 很快所有的参赛选手都登记并抽签完毕，紧接着负责老师宣布，比赛马上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 程如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周围的每一个选手都拉着陪自己来的人坐下，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看着手心里渐渐被汗浸得有些湿润的纸签，心里在不停地呼喊着：穆遥哥哥，你能来吗？ 然而她也知道，穆遥几乎没有可能在她上台之前赶到自己的场地。 身后有些家长仍然不断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或许他们也在想，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就算她再怎么优秀，能一个人承受这种大赛的压力吗？ 程如安死死地盯着手心，忽然紧紧地握拳，那条纸签被骤然揉进了手掌中。 她感受着被揉成团的纸签摩擦着手心的微微的刺痛，闭上眼咬紧了牙齿。 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如果一直都躲在穆遥哥哥的背后，那算什么重生？ 是的，穆遥哥哥对她很重要，给她带来了经验和信心，如果穆遥哥哥在这儿，她一定能很快就进入状态。 但穆遥哥哥不会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身边，她也没办法随时随地的享受到穆遥哥哥对她的爱护。 所以，是时候自己站出来了。 程如安睁开眼，眼睛里不再是迷茫与无措，取而代之的，是必胜的信念。 她张开手，纸签早已看不清上面写的数字，但她也不在乎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程如安在心里默念，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没错，我就是那个“一夫”。 第86章 不会错过 过了一会儿，现场的后勤老师把他们这群要参赛的小朋友带到另一个教室里准备。程如安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着，默默地背诵着自己的稿子。 空气中渐渐传来激昂的音乐声，程如安意识到这是大厅里传来的音乐声，看来比赛已经开始了。程如安轻轻闭了闭眼，把注意力继续集中在了稿子上。 音乐声慢慢地弱了下去，紧接着又传来了主持人庄重洪亮的声音和起起落落的掌声，原本安静的教室也渐渐地被这热烈的氛围所影响，变得有些躁动。 虽说都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子，但这几十个小孩却是全阳城有名额的小学报上来的英语最好的小孩了。换句话说，这几十个小孩也是全阳城英语最优秀的一批小孩子。 虽然都还是小豆丁，但谁也不知道，这群孩子以后能会成长到什么样子。 不过以后的事情都得放在以后说，而现在这些小孩子，显然已经被这样大的阵仗给吓到了。 或许是因为早早地就知道了这次比赛的重要性，每一个人都用了百分百的心力去准备，长线作战的压力和已经到面前的紧张一下子就笼罩在了每个人的心间，甚至有的孩子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程如安听到本来都还很嘈杂的各种各样的背稿子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起了天来。毕竟大家年龄都差不多，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熟悉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有几个明显是从同一个来的，彼此都认识，干脆坐在一起聊天放松起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但聊着聊着，话题就逐渐发散开来。他们环顾四周，观察起了他们的对手来。 虽说是小学生组，但由于比赛本身有一定的难度，因此大部分参加的都是五六年级的学生，少部分是四年级的学生。 而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三年级的学生，程如安更是格外显眼。 因为在抽签时念了名字，因此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了这个清丽秀美的小女孩就是程如安。作为阳城数一数二有名的学生，她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知道她才刚升上三年级，但程如安明显比同龄人更高挑修长的身材和美丽的样貌还是让很多人都不自觉地把她当作高年级的学生来看待。 而那几个凑在一起聊天的学生也同样悄悄地观察着她。 尽管他们也算得上是自己学校里排名前列的优秀学生，但他们也没能像程如安一样，连续几个年级都保持着满分的成绩。在他们看来，程如安这种人，简直就像是神童一般。 今天终于见到了“神童”本人，几个男孩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红着脸扭过头来。 “以前只知道她成绩好，没想到人也长得这么漂亮啊。”其中一个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家伙，你能不能关注点正常。” “就是，你看人家准备的多认真啊。” “话说程如安不是演过广告吗，不漂亮怎么演广告？” 几个男孩嘀嘀咕咕了半晌，见到程如安抬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才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礼貌，闭上嘴不再说些与比赛无关的内容。 程如安其实早就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不过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马上开始的比赛上，因此也没把他们的讨论放在心上。 几分钟后，教室门被推开，一个年轻老师出现在门口，拿起名单一板一眼地喊道：“一号跟我出来，准备上场了。” 一个梳着蘑菇头的女生赶忙站了起来，因为太过紧张甚至还碰倒了书桌上放着的矿泉水。 她不好意思地把水瓶捡起来，拿着稿子快速跑到了老师跟前。 老师检查了一下她的纸签，又核对了一下信息，点点头又让二号准备一下，就带着一号走了。 这一下让本就很紧张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了，剩下的同学完全背不下去稿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地等待。 程如安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数着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刻。 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她上场以后的画面，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有年龄各异的观众，她双手紧握住话筒，张开嘴正准备开始演讲—— “三号，准备上场。”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出，程如安一下子睁开眼，拿起稿子站了起来：“好的老师。” 跟在年轻老师的后面，程如安面色平淡地来到比赛大厅门口。 “进去以后直接上台开始演讲就可以了，”老师对她微笑了一下，“加油。” 程如安点点头对老师说了声谢谢，推开了比赛大厅的门。 强烈的金光从大开的门口冲了出来，打在程如安的身上，她愣神了一瞬，踏上台阶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大厅里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她把手上的稿子放在台下的准备桌上，从一脸灿烂笑容的主持人手上接过话筒，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沉稳地走上了台。 待她站定，金色的灯光骤然减弱，转而变成温柔的淡黄色灯光。程如安看着台下坐得满满的人群，突然觉得平静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台下的评委，开始了她的演讲。 从她说出的第一句开始，她就看见台下的评委——包括两位外教，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她圆润流畅的发音，也许是因为轻松自如的台风，也许是因为她俏皮可爱的内容，她能够感受到全场的氛围都被她的演讲带动起来，一些内容还引起了许多观众的共鸣，频频点头。 最终结束以后，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弯下腰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伴随着突然变亮的灯光，场下也响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她抬起头，感到心中悬着的重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程如安微笑着向台下看了一圈，却突然看到，在远处的最后一排，一片黑色的阴影中，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激动地挥舞着双臂。 她顿住了下台的脚步，定定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 灯光不断后移，终于扫过了全场。尽管只有一瞬间，但程如安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在金色灯光地照射下，穆遥高举着双臂，看着她笑得格外地开心。 第87章 程如安则借着台下昏暗的灯光，紧紧地贴在穆遥胸口 其实在程如安看过来的时候，穆遥已经看了她很久了。 事实上，当他抽签抽到一号签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像是在可惜他抽签的运气不好。但只有他知道，他在展开纸签看到“1”的那一瞬间，心里有多么庆幸。 有几个认识他的同学走了过来，攀着他的肩斟酌着语气道：“穆遥，其实1号也不是那么不好，你看你早早地就能比赛完然后坐下休息，我们还得心惊胆战好一阵子呢。” “就是就是。”他们看着穆遥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穆遥的实力他们都知道，万一要是因为一个签没抽好，而掉了名次，就算是竞争对手，也会觉得有些惋惜。 然而穆遥只是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把纸签折好放进口袋里，抬脚向准备室走去：“你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一号签挺好的。” 几个同学见他一脸轻松，有些震惊地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穆遥是真的觉得一号签不错，还是只是在自我安慰。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头绪，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准备室。 穆遥坐在准备室里，拿出初稿又背了两遍，就开始闭目养起了神。 他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速度正在渐渐加快，忍不住微微拧着眉吐出一口浊气。 他并不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第一个上场而紧张，而是想到了在另一个比赛大厅的安安。 不知道安安抽到了几号签，穆遥希望她抽到中间部分的签位，这样既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又不至于等得太久太疲惫。 安安应该是小学组年龄最小的参赛选手了，也不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安安会不会害怕。 穆遥抱紧了双臂，心里一直有些不安。直到老师在门口叫道“一号选手准备上场”时，他才把这些担忧暂时压在了心底，跟着老师一起出去。 准备室离比赛大厅只隔了大概五十米左右，穆遥走在路上，微微抬眼看向了右前方不远处的一栋椭圆形的建筑，那是小学组的比赛大厅。 想到安安很快就要在那里比赛，穆遥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了心脏，安抚了他有些焦躁的情绪。 演讲进行的很顺利，他的自信从容加上流利的演讲，给整个初中组的比赛开了一个好头。评委席中的两位外教一边看着他演讲，一边点头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演讲结束，他下台以后被带到比赛大厅中的选手席，台下观众欣赏和羡慕的眼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坐下。 一名选手演讲完以后有一小段时间用来过渡，台下不断传来对穆遥刚刚精彩的演讲的赞赏，评委也很快就打完分，面带笑容地让记分员将积分表收走。 一些陪孩子一起来的家长有些灰心地摇了摇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平静地坐着的穆遥，无奈地叹道：“这孩子可真厉害啊。” 第二位参赛选手是一个初二的男生，他很快也来到了大厅，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虽然他的演讲也还不错，但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和穆遥之间的差距。 穆遥心下对比赛的情况有了底，听到主持人用热情洋溢的声音报出自己“94.2分”的高分以后，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大厅后面的门走了出去。 大厅外的阳光正好，他脚步轻快地朝右前方的小学组比赛大厅跑去。 大厅门口站着两个老师，他走上前去，礼貌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妹妹也在小学组的参赛名单里，他也想要进去看一看。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关人士，还报出了程如安的名字。 尽管核实了信息，老师也依旧有些为难，大厅里的比赛已经开始，现在把人放进去，有可能会影响里面的选手的发挥。 但看着穆遥真诚的目光，他们给穆遥指了指大厅后方的一个小门，让他从那里进去，尽量不要影响到正在比赛的选手。 穆遥点点头，找到了大厅后方的小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从中挤了进去。 大厅里同样坐满了人，穆遥在黑暗中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有空余的座位，只好继续站在最后排的过道里。 台上的选手并不是程如安，而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年级的小男孩。穆遥喘了一口气靠在墙上，静静地等待着安安的上场。 小男孩是二号选手，穆遥不知道程如安抽到了几号签，只好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 一号选手的得分公布了，是84.2分，穆遥猜想这个分数应该算是中等偏下的分数，以安安平时的发挥来看的话，安安的分数应该会比这个分数高得多。 大厅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修长的小身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穆遥只看到了身影影影绰绰的轮廓，就瞪大了眼睛，靠上前去。 这一定是安安！ 果然，随着人影逐渐走上演讲台，程如安清丽娇美的面庞也出现在了灯光下。 她只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拿起话筒开始了她的演讲。 穆遥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就捏紧了拳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比他自己上台演讲要紧张得多。 但程如安发挥十分稳定，甚至比平时的模拟表现还要好。甚至讲到中间，还露出了娇俏的小表情，不少观众被她这样自然可爱的表现感染，一脸慈爱地注视着在台上的可人儿。穆遥也放下心来，随着她的演讲的深入，逐渐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演讲结束以后，大厅里爆发出了一阵掌声，穆遥看着程如安有些惊讶的小脸，只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激动之情促使着他举起了双臂，大力地为程如安鼓起了掌。 柔和的灯光打在观众席上，一层一层地往后移。穆遥透过暖黄的灯光注视着准备下台的程如安，在灯光打在自己头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与程如安交织在一起，穿过了整个大厅的距离，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穆遥趁着主持人过渡的时间，顺着墙边的台阶来到了选手席。 程如安亮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大厅内紧紧地盯着他，穆遥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抓住了程如安还有些发抖的手。 看着安安因为激动而有些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压抑在穆遥心中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喷涌而出，猛地靠了过去，把程如安整个人都拥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听完了四号选手的演讲，穆遥轻轻抚着程如安的脸颊，平复着她激动的情绪。 音响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声，主持人拍了拍话筒，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下面宣布三号选手的得分。三号选手程如安，95.5分！” 大厅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呼，观众不断地朝选手席探头探脑，想要看一看拿到这样高分的程如安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程如安则借着台下昏暗的灯光，紧紧地贴在穆遥胸口，躲在了他的外套里，红着脸紧紧地注视着他。 穆遥低下头，扶着她的后脑勺，把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他感受着两个人此起彼伏激烈跳动的心跳，悄声说道：“辛苦了，安安。” 第88章 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呢 因为不能一直待在一起，穆遥只能陪程如安坐一会儿就走。好在走之前穆遥听了好几个选手的演讲，不管是从客观还是主观来说，都远远比不上安安的发挥。 穆遥放心地点了点头，准备原路返回。程如安有些舍不得地拉着穆遥的手不放，被穆遥摸着脑袋顺了顺毛。 “还有最多几十分钟就结束了，结束后在门口等我，哥哥来接你。”穆遥凑近程如安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程如安也知道他一直不回去不太好，额头轻碰了碰他的下巴，看着他的声音渐渐没入了黑暗，最后从大厅后的小门走了出去。 一个小男孩儿见穆遥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坐到了她旁边。 “那个，你是程如安吗？”小男孩儿有点紧张地挠了挠头。 程如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遥的背影呢，被突然出现的男生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 说是小男生也不太准确，因为程如安看他个子挺高，应该是五六年级的学生。 她抚了抚胸口，安慰了一下刚刚受惊的小心脏，小声回答道：“是的。” “哇，真是你呀，我刚刚听他们说了，你演讲的可好了！”男生有些激动，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倚了过去，兴奋地看着她。 程如安被他这自来熟的性格逼得节节后退，整个人都贴在了椅背上：“没有没有，大家表现的都挺好的。”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点太热情，男生尴尬地笑了两声，有些失落地看着手里的稿子：“你也不用谦虚啦，现在除了你，还没有一个上90分的，至少你的一等奖是稳稳的了，我就不一定了。” 程如安看着他有些忧愁的脸，不由得探过头去看向整个选手席。 现在赛程已经过了一半，选手席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不少的人了。与她放松的心情不同，程如安借着朦胧的灯光，能够看到有一些选手的沮丧之情已经显现在了脸上。 程如安觉得有些感慨。 往简单了的说，这只是一次课外的比赛。但往深了讲，这又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过了这一关，不仅仅是证明自己的学习能力，更重要的，是收获对于自己能力的肯定和信心。 有了这份肯定和信心，就能在后来的学习中，不断地激励自己去面对困难、战胜挫折。 对于小城市的孩子来讲，或许他们可以从其他的方面来赶上与大城市的孩子们的差距，但这种对自己坚定的信心，却需要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来考验，就像这次的英语演讲大赛一样。 或许是因为重生的缘故，程如安对这些感到失落和失望的孩子们生出了怜惜之情，就连刚刚雀跃的心情也渐渐淡了下去。 她从包里拿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递给了还在忧愁的男生：“别想这么多啦，结果都还没出来，怎么能提前泄气呢？再说了，就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别苦着脸啦，给你吃糖！” 男生可能没想到自己还要被三年级的小妹妹安慰，心中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可是程如安的稳重大方早就超出了一般的三年级小朋友，而且还有这么强的能力，男生宽慰了一下自己，接过了棒棒糖。 “谢谢啦。”他转了转手中的棒棒糖，露出了一个笑容，转头继续看台上的选手演讲了。 程如安也安静了下来，等着最后结束时间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台上的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程如安每一个都认真地听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年龄还比较小，不仅忘词卡壳的现象时有发生，甚至有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因为说不出来话，直接在台上哭了出来。 程如安难受地闭了闭眼，无言地看着他走了下台。 尽管心中对这群压力很大的孩子倍感怜惜，但程如安也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注意力。 毕竟这是一场比赛，有赢就有输，有胜者就有败者，有人晋级就有人淘汰。一切都以实力来说话，如果说真正的对这次比赛的结果不甘心，程如安希望他们在哭过以后，好好地把握住下一次的机会，然后做自己的赢家。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已经演讲完毕。一直到最后，程如安都是唯一一个上90分的选手，大幅领先于第二名。 比赛的老师在台上宣布最终结果会进行最终审定，并在一周内发布。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第一名，程如安是当定了。不少的人都向她投来羡慕的视线，但她却假装没有看见，收拾好东西就跟着人流一起走出了大厅。 才在门口等了没多久，穆遥就笑着朝她跑来。他勾起程如安的指尖，慢慢地走向校门口。 程如安感受着自己的指尖被他攥在手心的温度，突然动了动手指，在穆遥手心挠了挠。 穆遥手腕一动，直接反手抓住她，把整个手掌都握进了手里：“怎么突然挠我？” 程如安嘟着嘴挣了挣手腕，被他握紧了动不了，有些心急地说：“你怎么不问我结果怎么样？” 穆遥眉尾一挑，低头笑道：“这还用问吗，安安肯定是第一名啊，难道不是？” 程如安瘪了瘪嘴；“确实是第一名，但是你都不问我，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呢。” “怎么会，我这是相信安安的实力，”穆遥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安安也没问我呀？” “你的肯定不用问，肯定是第一名！”程如安搂紧了他的脖子，对他的能力表达了百分百的信任。 穆遥见她理直气壮的“双标”，渐渐褪去婴儿肥的脸蛋微微鼓起，更觉得她可爱了。 “嗯，不出问题的话，应该是第一名，”穆遥抱着她走出了校门，露出一个俊朗的笑容，“省赛的时候，我们也要一起加油哦。” “好！”程如安点了点头，松了劲贴在了穆遥身上。 “嘟嘟——” 一阵喇叭声突然响起，穆遥和程如安看过去，白色轿车的窗户被降下，露出了王冰婵和黄小君的脸。 “两个孩子还傻站着呢，快上车，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穆遥和程如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大步朝她们走去：“马上，我们来啦！” 第89章 怎么感觉，好像更热了? 程如安和穆遥的初赛结果果然在一周后出来了，两人双双斩获同组的第一名，以绝对的优势闯入了省赛。阳城小学的负责老师拿着最终的成绩单，十分感慨：“要是穆遥还在咱们这儿继续读小学就好了。” 一旁的一个老师笑道：“你这样想，要是穆遥还在我们这儿，程如安和他就都去小学组了，到时候总有一个拿不到第一，对于孩子来说，不是不太好吗？” “说的也对，”负责老师宽慰地笑了笑，“两个孩子都挺厉害，哪个不拿第一都可惜啊。” 红底烫金的证书发到程如安手上时，正是上完体育课大家坐在教室里休息的时刻。 程如安刚打了一整节课的羽毛球，小脸蛋红扑扑的，细密的汗水顺着发根往外冒。 英语科代表从教室外走进来，把封面烫金的证书递给她，眼里满是崇拜：“程如安，你的证书下来啦！” “哇！”围在程如安身边的同学听了，立马都围了上来。他们早就听说程如安在初赛的表现很好，但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的如何。 程如安轻轻喘着气，擦了擦汗打开了奖状，上面用黑色的墨迹赫然写着“一等奖”三个大字。 “安安，你真厉害啊，居然拿了一等奖！”白夏夏激动地一把揽住她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不止呢，”英语课代表兴奋地拍了拍手，凑近来小声说，“我听老师说了，程如安这次可是整个小学生组的第一名呢！” 英语课代表话音一落，激起了一片惊叹。 “哇，程如安也太厉害了吧！” “而且其他大部分的参赛选手都是高年级的吧。” “我妈妈那天去看比赛了，据说程如安是唯一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呢！” 不过被围在中心的程如安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因此心里波动并不大。 不过在听到她和穆遥双双小组第一时，还是悄悄地抿着嘴角笑了笑。 紧张的比赛准备终于结束了，为了准备这两项比赛，程如安甚至连国庆节都没好好玩儿，现在总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黄小君趁着周末，打算带她回外婆家放松放松，王冰婵一想，自己也好久没回去过了，干脆也带着穆遥一起回去了。 十月的乡村正处在不冷不热的时刻，阵阵的清风吹过来，赶走了最后一丝夏天的余热。 王冰婵家里和黄小君家里离得很近，因为老家家里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人，因此基本只是晚上在房子里睡觉，其余时间都在黄小君家里待着。 许久没回家，青山绿水依旧，只是很多人都不见了。黄小君和王冰婵坐在院子里，一边回忆着小时候乡村里的场景，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旁边玩儿。 和大多数城里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每年都会回乡下几次，程如安和穆遥对乡村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很喜欢乡间的景色和气息。 穆遥带着程如安来到老房子后面的菜地里摘韭菜。这里种的韭菜并不像城里菜市场卖的韭菜，叶子细长，韭菜味很浓，用来炒菜和包饺子都是一绝。 穆遥和程如安摘了满满一篓的韭菜，搬着小木板凳在菜地旁边坐下，就地开始捋了起来。 程如安曾经见过自己外婆捋韭菜的样子。虽然张老太太的手已经干瘦黝黑，但干起活来依旧麻利无比，一手抓着一把韭菜，另一只手在韭菜叶里不断地穿梭，没一会儿，地上就推起了小小的杂草堆。 程如安还没有张老太太那般熟练，但好在她耐心且心细，哪怕是一根一根地捋，也要把所有的杂草剔除干净。 穆遥手大，能一次性处理更多的韭菜，因此速度比程如安快上了不少。 他一边捋着杂草，一边分神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程如安。 程如安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韭菜，拧着眉微张着嘴一根一根地清理。也许是因为太专注，鼻尖渗出了点点汗水，一缕发丝调皮地落到她眼前，遮挡了一些她的视线。 程如安撅着嘴摇了摇头，想把这缕头发甩到一边去，但下一秒这一缕头发就又顽强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穆遥看着她不断地与自己的头发“战斗”，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想帮她把头发整理一下。 程如安见他伸过手来，赶忙往后退了退，看见穆遥有些受伤的表情，连忙解释道：“穆遥哥哥，你手上好多泥啊，我这可是昨晚刚洗的头发。” 穆遥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沾了不少的泥屑和杂草。身边没有纸，没办法擦，穆遥没办法，只好收了手指，勾着手腕伸了过去。 程如安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伸过来的屈起的手腕，疑惑地歪了歪头。 穆遥觉得她歪头的小模样像极了院子里的那只小猫，笑着说：“我用手腕帮你把头发整理一下。” “手腕？怎么整理啊？”程如安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脸靠向了穆遥的手腕。 穆遥抬高手臂，程如安那缕不听话的头发轻轻落在了他的腕上，有些痒有些滑，穆遥心里想着。 他略微用力一抬，手背擦着程如安的耳廓向后，手腕向她太阳穴后方靠近，轻轻地压在耳朵上方，停了一下，然后在顺着发丝，慢慢地从整个后脑滑过。 程如安从穆遥给她别头发开始，就紧张了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盖住了外界一切的声音。直到那缕发丝稳稳地落在了耳缝中，她才眨眨眼，回过神来。 “你看，这样不就整理好了。”穆遥收回了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程如安抓着韭菜，看着穆遥的笑容，只觉得那笑容比天上正挂着的太阳还耀眼。 一缕山风从他们中间吹过，穆遥赶紧又伸手把那缕好不容易别好的发丝压住。 程如安感受着那稳稳地靠在自己耳边的力量，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感觉，好像更热了？ 第90章 要不要去捡菌子? 程如安的外公外婆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袖子一挽，十分精神地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饭。 一桌人吃得额头微微冒汗，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下了桌。 程如安主动提出要收拾碗筷，穆遥也也站起来帮她。黄小君和王冰婵乐得清闲，搭着板凳坐在院子里和老头老太太聊天。 程如安站在水池前，挤了满手的泡沫，轻轻地洗着碗碟。穆遥把收好的码放整齐放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腰侧让她让位置给他：“这些我来洗就好，你去歇着。” 程如安摇摇头：“没事呀，我又不累的。” 穆遥还是抓着她的手在水池里冲洗干净，用毛巾擦了擦：“你刚刚吃饭出了一身的汗，先去擦一擦，一会儿感冒了。” 程如安后知后觉地擦了擦发际上的薄汗。 “乖，去屋里面坐着，”穆遥见她撅着嘴不乐意，给她指了指方向，“冰箱里有我妈妈蜜好的西红柿，你拿出来给外公外婆尝尝？” 程如安也注意到自己外公外婆衣领上的汗渍，点点头跑回了屋内。 冰箱门刚一被打开，一股清凉的冷气就扑面而来。程如安沉迷地感受了一下冰凉的水汽，就捧着已经冰好的蜜西红柿出来了。 “外公外婆，你们尝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她把一整盘的蜜西红柿放在面前的一张小凳上，向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的方向推了推。 两位老人家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听话懂事的小模样，笑得满脸慈祥。 蜜好的西红柿被掩盖了酸味，只剩下阵阵清甜，是又便宜又方便的解热好方法。 程如安见他们慢悠悠地吃了起来，拿了一只碗挑了几片出来，跑回了厨房。 厨房的采光不是很好，即使是中午太阳正盛的时候，穆遥也拉亮了头顶上那唯一一只灯泡。 他长大以后经常帮王冰婵做家务，洗碗这种事情更是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就差不多都清洗干净了，只等最后再过一遍清水。 程如安凑到他面前，用筷子夹起一片喂到他嘴边：“穆遥哥哥，你也吃呀。” 穆遥眼里盛满了温柔，微微低下头把西红柿片叼在嘴中，慢慢地吃了进去：“背上的汗擦了没有？” 程如安刚刚一直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吃西红柿呢，擦汗这个事早就被她忘在脑后了。刚想撒个小谎，就被穆遥直直盯着她的眼神打消了念头。 “还没来得及嘛。”程如安低头看自己的脚，嘟囔着回答。 穆遥把最后一个盘子清洗干净，还沾着水珠的手伸过去拿起筷子把剩下的西红柿片喂给她：“吃完了就上去用毛巾把汗擦了，不然一会儿睡午觉容易着凉。” 程如安本来想说自己身体没这么弱的，但她担心穆遥一直在她耳边说这个事，干脆点了点头直接就出去找毛巾了。 等都收拾好后，程如安感觉到午睡的困意已经慢慢地爬上了她的大脑。她早就习惯了每天都要睡午觉，今天上午东跑西跑的，比平时还要累一些，小脑袋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穆遥上楼时，没在客厅里看到她，悄悄打开卧室门，发现程如安正抱着被子睡得正香，扎好的马尾辫被松开，浓密顺滑的头发铺在枕头上，像一根光滑的黑丝巾。 睡着的程如安没有了醒着时的调皮活泼，但多了一份恬静，像个乖乖的洋娃娃。 唯一不乖的点，就是没好好盖被子，肚子整个都晾在外面。 穆遥叹了一口气，上前把她攥在手里的被子轻轻地扯了出来把肚子盖住，还细细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放心地起身。 太阳还稳稳当当地挂在天上，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一束一束地照进了房间里。 穆遥见程如安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上前把窗帘放下，“刷拉”两声，厚重的窗帘被合上，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程如安呢喃了两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又继续沉沉地睡去。 穆遥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再继续出汗，才回到客厅，拿出自己带的课外书开始看了起来。 上了初中，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学习的知识比小学学得要难得多。虽然他依然能够很轻松地应对每一次的考试，但一想到以后的学习的难度会上升的如此之快，他还是免不了未雨绸缪，提前学一点新的东西。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偏科的人，但在三门主科和四门辅科里来看，他更擅长数学这样的理科学科。语文政治这些虽然也在年级名列前茅，但总归做起来不如数学那样一气呵成。 他找过语文老师分析过这样的情况，语文老师很欣慰于他这样成绩优秀的孩子还在不断地想要进步，于是也愿意多提点提点他。 她跟穆遥提到过，技巧性的东西只能提高一时的成绩，真正要想在整个中学阶段都保持一个稳定而且优秀的语文成绩，那就要注重平时的文学积累了。 虽然穆遥平时也是个爱看书的人，但世界名着之类的还是看得比较少，因此这次，他专门去书店买了不少的中外名着，打算趁着现在学业不算忙，多积累积累。 他看得入迷，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一开始客厅里还满堂的阳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穆遥眨了眨眼，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还没来得及看时间，就看到程如安揉着眼睛从卧室走了出来。 “穆遥哥哥，外面好像下雨了。” 穆遥定睛朝窗外一看，果然看到原本还晴朗无云的天上已经布满了乌云，细细的雨丝也不断地从天上落下。 原来安安是被雨声吵醒的，穆遥心想。 他拉过还迷糊着的程如安坐在自己身边，抚着她的头给她醒瞌睡。 程如安把头倚在他肩膀上，抱着手臂哼哼唧唧地还想继续睡。 楼梯里传来脚步声，黄小君走上楼来，看着两个小孩儿抱在一起，不由得会心一笑：“安安刚醒？” 穆遥代替了程如安点点头。 黄小君捏了捏自家女儿的脸颊，用颇有神秘感的声音对程如安说：“宝贝别睡啦，一会儿妈妈带你去山上捡菌子！” 捡菌子！ 程如安顿时觉得自己的瞌睡全没了！ 第91章 看自己的广告，有点奇怪呀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薄薄的雨幕就渐渐消散，只留下了些淡淡的水汽。 黄小君又等了一会儿，从库房里拿出几套雨靴和背篓，给两个孩子套上，和王冰婵一起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后山。 说是山，但其实也不高，程如安目测估计最高处也就三四百米高的样子。细细的雨水洗净了山间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程如安还从来没有在户外挖过野生菌，心情十分激动。 青木菌长得地方一般都在半山腰，黄小君和王冰婵走在前面为他们开路，穆遥牵着程如安走在后面。因为刚下过雨，土壤还很湿润，青石上的苔藓也很滑，程如安有好几次不小心踩在上面，差点滑倒，被穆遥一把拽着小臂捞了起来。 “小心。”穆遥绷紧了小脸，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程如安自己也吓得不轻，点点头把穆遥抓得更紧了。 到了半山腰，黄小君把背篓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教他们如何辨别青木菌。 “你们记住，像这种青褐色的小小个的野生菌，伞盖比较小，有点滑的菌子，就是青木菌。”黄小君从路旁摘下一朵青木菌，递到穆遥和程如安面前，让他们仔细观察了一番。 青木菌喜欢生长在湿润的红色土壤附近，个头虽然不大，但茎杆粗壮肥厚，伞盖颜色鲜亮，程如安光是看着就能想到这些青木菌做熟了以后会有多好吃。 王冰婵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大窝的青木菌，她小心地避开菌蒂，将个头稍微大点的青木菌一一割下。 程如安则和穆遥跑到了另外一边去挖。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边上，意外地发现溪边长了成串的青木菌，个头小而嫩，一看就是刚刚下完雨才冒出来的。 程如安兴奋地叫了一声，拉着穆遥蹲下身子一个一个地捡了起来。 穆遥背着一个小背篓，几乎是沿着小溪边把这一片的青木菌全都扫荡了一遍，小背篓里很快就装了一层新鲜的青木菌在里面。 穆遥见不远处的王冰婵和黄小君正绕着一棵大树下捡，担心顺着这条小溪走会越走越远，于是拉着程如安又回到了原地，和她们一起摘了起来。 这片山头基本没受到过什么开发，环境保护的很好，他们绕着半山腰只转了小半圈，就几乎把两个背篓给装满了。 “差不多了，”黄小君调整了一下背篓的肩带，看了看穆遥装得满满的小背篓，大手一挥，“回家！” 家里黄老爷子正在处理刚杀好的鸡，拔掉的鸡毛堆成在院子的角落里堆成了一小堆。见到他们回来，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笑，黄老爷子就知道肯定摘了不少的青木菌。 黄老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刚杀了只鸡，晚上就用青木菌烧鸡吃！” “好耶！”程如安高兴地蹦了蹦。 他们细心地将青木菌清洗干净，将泥土小心地擦拭干净。黄小君主动来当掌勺大厨，热情地备起菜来。穆遥和程如安两个小孩子没事干，只好挤在灶前烧火。张老太太不时地进来看他们一眼，指导他们控制火候。 黄小君小时候经常吃青木菌，处理起来那是相当得心应手。青木菌太小，不需要改刀，只需要把带泥的菌根切掉就好，这样还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持菌子的原汁原味。 王冰婵从地里又摘了一大捧新鲜的辣椒过来，改刀切成块状，码好放在一旁。 剁好的鸡块趁着油热一盆倒进了锅里，锅中一下子“刺啦”冒出了白气，紧接着就是一阵扑鼻的肉香。 程如安闻着这股香味，馋得捧着肚子倚在穆遥身上小声喊饿。 穆遥爬了这么久的山，其实也很饿了，他微微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锅中不停翻炒的鸡肉，扭头安慰她道：“快了快了，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黄小君把切好的青木菌倒进锅里，翻炒了一会儿后往里加水，拿起锅盖盖上焖煮了起来：“小遥带着安安出去看会儿电视吧，这边好了就来叫你们。” 穆遥点点头，带着程如安到了二楼客厅：“安安想看什么，动画片吗？” 程如安其实自从重生以后就对看电视不太感兴趣了，每天不是捧着书看就是出去运动，跟其他家每天晚上嚷嚷着要看电视的小孩子有着天壤之别。 黄小君一开始还觉得很欣慰，后面又害怕孩子一点电视都不看，会不会压力太大，反而主动让程如安每天看个一个小时左右的动画片。 程如安也不拒绝，小学生就要有小学生的样，自己太不寻常有时候还会打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穆遥每次吃完晚饭来找程如安时，看到的就是她乖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样子。 虽然现在上初中了，穆遥也不知道电视上放的动画片都变成了什么，但他还停留在“陪安安看动画片”的思维定式里。 程如安看着穆遥站在前面把电视机打开，一个一个地调着少儿频道，心里觉得甜丝丝的。 突然，穆遥调频道的动作停住了，程如安看他站着不动，忍不住出声问道：“穆遥哥哥，怎么了？” 穆遥顿了顿，收回遥控器坐到程如安身边，指了指电视上的画面：“安安，这个是不是，我们的广告？” 程如安一惊，连忙看向电视。 电视上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一件亮丽的粉色连衣裙，长长的黑发披肩，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伴随着轻快的背景音乐，她拿起一台全新的学习机，轻轻地打开它。屏幕上立刻闪现出蓝色的背景和亮丽的图标，似乎在邀请她探索其中的无限可能。 在她的背后慢慢出现了一个帅气的男生，他穿着白色衬衫，扶着小女孩儿的肩膀坐在了她的旁边。小女孩将学习机递给男生，两人一起坐到桌前。镜头切换到近景，他们专注地触摸屏幕、翻阅资料和做练习题的画面交替出现。两人还不时地聊着天，脸上浮现出阳光而灿烂的笑容。 广告最后，两人的身影被虚化，背景音乐也渐渐地淡出，一行文字出现在了屏幕上，展示出了品牌的名字。 程如安和穆遥安静地看着电视里自己的广告播放完，慢慢转头看向了对方，心有灵犀般地笑了起来。 程如安伸手抱住穆遥，把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用力地蹭了蹭：“看自己的广告好奇怪呀。” 穆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有一点，不过安安还是很可爱的。” 第92章 情书? 一个月以后，穆遥和程如安一起去省会参加了英语演讲大赛的省赛。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黄小君抱着程如安睡觉，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我们不刻意追求结果，加油尽全力就好。” 程如安趴在黄小君软软的怀里，放松地点点头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黄小君带着她和王冰婵穆遥汇合，坐火车去了省会参加比赛。 比赛时黄小君比程如安紧张得多，她坐在观众席，看着轮番上台的孩子，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祈祷。 程如安是在比赛后半段上场的。即使到了省赛，她也依旧是年龄最小的参赛者。 她在更大的舞台上侃侃而谈，自信而大方的模样让场下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为她鼓掌，而坐在台下的评委更是对她流利的英语赞不绝口。 在她最后结束时，整个大厅爆发出了极为热烈的欢呼声，黄小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终结果出人意料地好，漂亮的主持人在公布一等奖时，声音洪亮地念出程如安的名字后，现场一片哗然。 然而哗然过后，便是热烈的掌声。看完了全程比赛的他们，自然知道，程如安这个小朋友的一等奖，是真正靠自己的实力挣来的。 程如安在掌声中慢慢上台，领过了自己的奖状，与台下的黄小君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另一边的场馆里，穆遥也凭借着稳定的发挥拿到了一等奖。两个孩子会在两个月后的冬天，一起去北京参加最终的决赛。 “据说决赛很复杂，分了好几个阶段，”他们找了个餐馆坐下，王冰婵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一些细节，“可能到了北京以后，你们还要进行一轮比赛，最后才去电视台参加最后一轮的决赛。” “电视台是直播吗？”黄小君对这个比赛了解的不多，她还以为决赛也是像初赛和省赛一样，在一个比赛大厅里比完就结束了。 “好像是这样的，”服务员把点好的菜端了上来，穆遥帮忙接了一把，回答道，“我之前听老师说过，这次大赛的规模很大，最后会在电视台直播决赛。” 程如安站了起来，主动帮大家盛饭，听着他们的讨论。 “那你们会紧张吗？”黄小君笑了笑，“到时候我们要上班，可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了。” “没关系啦，到时候会有团队和老师和我们一起。”程如安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决赛还有着好长一段的时间，完全不需要现在就开始担心。 更何况，程如安相信以自己的水平，无论如何也都能闯到最后一轮去。没办法，不自信都不行啊，自己重生前可是英语高手。 回到学校以后，班里的同学都从老师那里知道她进了决赛，程如安一只脚刚踏进教室里，就看到一张张羡慕和崇拜的小脸紧紧地盯着她。 “这、这是怎么了？”饶是程如安心理再强大，被这么多人齐齐盯着，心里也多少有些负担。 白夏夏看着她这副懵懵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手腕：“大家刚刚还在讨论你参加比赛的事呢，都说你厉害，居然真的能去北京参加决赛了。” 程如安挠挠头坐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广告了呢，”路星远也跟着一起坐下，递给了程如安一瓶酸奶，“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你跟你哥一起拍的。” “一开始广告商找了好几个人都不合适，后面应该是看穆遥哥哥跟我很合拍，所以就让我们一起拍了。”程如安点点头道。 还有几分钟才上课，有不少的同学趁着这个时间的空档过来问她这次比赛的感受。 大部分孩子都还没去过省会，更不用说北京了，程如安给他们讲了些去参赛发生的一些事情，顿时向往得不得了。 “要是我也能像你这么优秀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也能去北京参加比赛了，能上电视台，多好呀！” 程如安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回话都回不过来，还好上课铃响了，大家纷纷回到了座位上，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平时都会放一些课本在抽屉里，正好这节课是数学课，程如安低下头在抽屉里翻找数学课本，刚把数学书抽出来，就看到一个淡粉色的信封从抽屉里掉出来，落到了地上。 程如安愣了愣，过了两三秒才迅速弯下腰把信封捡了起来。 “怎么啦？”白夏夏被她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关心地问她。 “没、没什么，”程如安赶紧把信封压在课本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摇了摇头，“刚刚没找到书，有点着急。” 白夏夏虽然感觉自己看到程如安捡了个什么东西起来，但也没再深究。 程如安见白夏夏没有起疑，松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粉色的信封偷偷拿了出来。 她轻轻地捏了捏，能感觉到信封里包裹了薄薄的纸张。程如安看着这封信，顿时觉得有些荒唐。任谁来看，也知道这是一封情书吧！ 但没准其实不是情书呢，还是不要太自恋的比较好。程如安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把其中的信纸轻轻地拿了出来。 信不长，只有一页纸，甚至还空了半页纸的地方没写。但程如安一眼就看到了纸的背后画上了一颗大大的粉红色的爱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死心地快速扫了一眼信的内容。 然后她顿时两眼一黑。 程如安：。。。。。。 虽然她也知道，有一些孩子比较早熟，很小就会对其他孩子抱有喜欢的情绪，比如曾经的穆遥哥哥，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是三年级的自己身上！ 难道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在学校里太有名，所以才会这么早就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程如安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情书，她第一次觉得，这东西也有烫手的时候。 第93章 如果她当时再勇敢一点，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程如安想了想，还是先把这封烫手的情书小心地放进了书包里。 重生之前，她从来没收到过情书，但她见过班上受欢迎的漂亮女生收情书。看着女孩骄傲又羞涩的神情，她感到非常羡慕。 不仅仅是羡慕她们能收到情书，而且还很羡慕，她们有很多人喜欢。 当然，现在收到情书的感觉，就不是简单地能用“开心”或者“不开心”来形容了，程如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仔细看情书的内容，但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十岁左右的小男生，写得大概都是些纯情的内心想法。 但很可惜，这份情书终究不会得到回应。毕竟虽然自己的外壳是八岁，但里面的芯子已经二十多岁了。 程如安感到了十足的负罪感。 算了算了，回家再说吧。程如安摇了摇头，把这件事从自己的大脑里暂时赶了出去，开始写起了今天的作业。 经过了一系列的大赛，她早就成为了整个阳城小学最出名的学生，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学校里有个天才少女，叫作程如安。 而她拍摄的两支广告，也让她在同学中拥有了超高的人气，漂亮又有名的同学，是每个孩子最想结交的朋友，甚至每天还有不同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目的就是为了能多看几眼她的真容。 尽管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属于风云人物，程如安却依旧保持着原样，在她看来，这些对她的拥簇都只是暂时的，小朋友们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能够受到大家的关注固然是好事，但她也绝不会沉湎于其中。 她不会忘记自己从重生第一天开始就设定的目标，那就是好好过好每一天。 就像她当初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当童星的想法一样，只有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做好积淀，才会在日后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所以现在嘛，还是做好自己的小学生比较好。 程如安一边想一边点了点头，翻了一页练习册继续做题。 下午放学的时候，白夏夏邀请她到去做作业，自从穆遥开始住校以后，程如安放学后就经常去白夏夏家打发时间了。 说是做作业，但其实是小姐妹聊天，毕竟作为一对学霸组合，她们早在学校的时候就提前把作业全部写完了。 不过今天因为一直想着怎么处理情书，程如安没有去白夏夏家。 她推着红色的小自行车有点愧疚，因为白夏夏很期待每天的聊天时间。 但白夏夏只难过了几秒，就大方地表示理解。她从上课时就发现程如安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安安分心这么久，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 她分了一包刚买的水果软糖给程如安，笑着说：“好吧，那我们就明天再约好了。” “好，我们拉勾！”程如安伸出小拇指，与白夏夏紧紧地拉了勾，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骑自行车的时候也不会再像夏天时那样出一身的汗，程如安感受着缕缕清风从脸颊旁吹过，心情愉快地骑回了家。 三年级开学的第一天，黄小君就给她配了一把家里的钥匙，这样她就不需要等黄小君下班以后再回家休息了。 程如安拧开家门，客厅上挂着的时钟显示还不到下午五点半，她把重重的书包放下，从夹层里拿出了那封困扰了她一整天的信封。 在学校里没能好好观察，这会儿在家里，她终于能够仔细看一看了。 信封是粉色的，而且用的还不是小卖部那种便宜的信封，而是封面印着淡淡花纹的硬壳信封。 程如安摸了摸光滑的封面，轻轻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情书的内容很短，看上去大概只有四五百字，但里面的内容却很真诚。 上面写到他是如何认识的她，又是如何对她产生了“喜欢”的感情，程如安仿佛能够想象到一个男生，在每一个能看到她的地方，都站在不远处，静悄悄地看着她。 就像她曾经悄悄看穆遥时那样。 程如安心中五味杂陈。她曾经和这个男生有着一样的情绪，只是她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甚至都没能让穆遥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这个小男生并没有在情书中多说什么，仿佛写这样一封情书，只是为了让她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在默默地喜欢着她。 如果，如果她当时再勇敢一点，就像这个小男生一样，会不会结果不一样呢？ 穆遥哥哥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尊重她爱护她，甚至有时候可以说得上是偏袒她，是她自己自卑，不敢再多靠近他一步，反而最终使得两人越走越远。 有没有可能，其实，穆遥哥哥一直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呢？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自己都愣了愣。 穆遥哥哥，喜欢自己？ 算了算了，程如安猛地摇了摇小脑袋，把这不着边际的想法赶紧摇散。重生前穆遥哥哥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又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程如安无奈地笑了笑，注意力又回到了这封情书上，只觉得这个小男生颇为潇洒，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只留下了对她的一腔温情。 程如安顿时觉得自己一整天的担忧都没什么道理，一开始还害怕伤害人家小男生脆弱的内心，结果发现，人家小男生思想还蛮成熟的嘛。 至少，比自己成熟多了。程如安抚着信纸，有些心酸地想。 第94章 爸爸，我真的好想你 过了几天，那个写情书的男孩子也没有出现，程如安彻底地放下了心，情书这件事也被她悄悄地揭过了。 在这期间，“金梧桐”作文大赛的初赛结果也出来了。程如安从刘老师手里接过一等奖的奖状，心中泛起丝丝的甜意。 想到最开始重生时只是上学路过看到了“金梧桐”大赛而冒出的想要参加的想法，现在居然真的实现了，程如安觉得重生之后自己每一步路都走得很正确。 “作文大赛和英语演讲比赛不一样，每个分赛区拿了一等奖的选手就能去北京参加决赛了，”刘老师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时间就在演讲大赛决赛后一周，两个比赛时间挨得很紧，你要自己提前做好准备。” 程如安点点头，她对于这两项比赛都有着十足的信心。 刘老师见她丝毫不带惧色的样子，心里也有了更多的底气：“我还打听到，穆遥在初中组的作文大赛也拿了一等奖，看来你们兄妹俩这次是要一起战斗到底了。” 程如安用奖状捂着下半张脸，遮掩着不停上翘的嘴角，但炯炯有神的丹凤眼还是漾出了点点喜悦。 刘老师看着她这副小女生的小模样，忍住了自己的笑意，让她先回教室去了。 因为上了三年级，不管是作业的难度还是量都变大了，大部分的同学都慢慢地花了更多的时间在课业上，能够做到兼顾学业和课外活动的，也就只有程如安了。 她刚一回教室，就看到自己的座位旁围着好几个同学。他们一看到她回来，就拿着作业本和练习册靠了过来。 “程如安，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做吗，我看了书上的课后习题，但是还是不会做。” “程如安，你这道题算出来是多少啊，我算了几次都跟答案不一样。” “程如安，我想看一下上周你写的周记，我借鉴一下。” 程如安一一答应了他们，趁着有限的课间休息时间给他们讲题。 看着因为自己的讲解而变得豁然开朗的同学，程如安觉得心中的成就感不停地在往上涨。 上课铃在他们激烈的讨论中骤然响起，一些同学正讨论的意犹未尽，只能跟她约好下课以后继续讨论，才忙不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程如安，你耐心可真好，”路星远总算是能坐到自己的凳子上了，刚刚他一直站在旁边给来找程如安讨论题的同学腾位置，“每节课下课都有这么多人来找你，我看着都累。” 程如安知道路星远这是又在犯小傲娇的毛病了，三年的相处下来，她早就对该怎么顺毛路星远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会儿更是丝毫不慌：“那可不，我可是给你讲题讲出经验来的，应付他们更是小事一桩。” 路星远听了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也就是发发牢骚，毕竟也不能真的不让程如安给别人讲题，不利于班级的团结。 “安安，”白夏夏从后面轻轻地戳了戳她的后背，探过头来小声地问，“你是不是作文大赛也能去北京参赛了？” 看着白夏夏和路星远期待的眼神，程如安有些小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嘛，果然是我路星远的朋友！”路星远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夏夏也激动万分，只是她比路星远更克制，最终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给程如安比了个大拇指：“继续加油啊，安安！” 程如安知道，路星远和白夏夏从一开始就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她，甚至在她去省会参加比赛不得不请假的时候，他们俩还主动帮她做笔记和带作业，虽然程如安用不太上，但打心眼里觉得很感动。 能有两个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朋友，程如安觉得自己很幸运。 今天是路星远做值日，程如安和白夏夏跟他打了声招呼，早早地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她们一路聊着天，走到校门口时，程如安看到黄小君居然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程如安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上前去抱住她：“妈妈，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来接我了？” 白夏夏紧跟着她上前，也乖乖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黄阿姨好。” 黄小君看上去十分激动，似乎有什么大事要跟她说，但看见白夏夏还在，努力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先是对白夏夏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对程如安激动地说道：“安安，爸爸回来了！” 程如安见到黄小君激动的发红的脸，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程立要回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抓紧了黄小君的手臂：“真的吗，爸爸真的要回来了吗？” 黄小君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她抱进怀里：“真的，还有两个多小时就下飞机了，妈妈来接你一起去机场。” “好，那我们快去吧！”程如安扭头看向一旁的白夏夏，“夏夏，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就不陪你一起回家了，我爸爸今天回来了！” 白夏夏和程如安成为好朋友没多久就知道了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的事情，她曾经还暗自担心过，没有爸爸陪在身边，安安会不会觉得很伤心，因此今天知道了安安爸爸要回来，她也和程如安一样的激动。 白夏夏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跟黄阿姨去接程叔叔更重要！” 黄小君拉着跟白夏夏告别后的程如安，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就赶往机场。 程如安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正在飞速地向后倒推，眼前的景象仿佛跟送程立去机场的那天又融合了起来。 两年多了，除了中间去广东和程立回来过年了一次，她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爸爸的样子，只靠着不时的电话，来维持着分别已久的父女情。 程如安记得，有好几次跟程立打电话，说着说着就会眼眶泛酸，只能趁着爸爸还没发现，把手机递给黄小君，然后跑到厕所里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两年了，爸爸，我真的好想你。 第95章 我们一家，终于又在一起了 上一次见到爸爸是什么时候了呢，程如安拉着黄小君的手，走在机场前的大道上。 去年程立在过年前连续加班了好几天，终于赶在大年三十之前把紧急的工作全部完成，提着行李坐上了回阳城的飞机。 他的行李箱里，装满了广东的特产，还买了些漂亮的工艺品回来，送给亲戚朋友们，让大家过个热闹快乐的年。 飞机降落在阳城机场，程立迫不及待地走出机舱，迎接他的，是红红火火的灯笼、大街小巷的人群，还有早就等着他的黄小君和程如安。 行李箱里最贵重的东西，是一个精美的猫眼石项链，程立这是他用评优的奖金买的，粗糙的大手轻轻拿着那串晶莹的猫眼石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了黄小君的脖子上。 黄小君抚摸着这串项链，心中五味杂陈，感动地靠在程立的怀里：“买这些干嘛，浪费钱。” “给你买的礼物，这怎么算浪费？”程立笑了笑，温柔地搂着她，“我还专门挑了好久，就觉得这条最适合你，当时我就说你戴上肯定好看，看来我审美还是不错！” 他见黄小君眼里充满着复杂的情绪，宽慰地抚了抚她的肩头：“你放心吧，咱们就算是生活再艰难，该浪漫的时候还是要浪漫，我是个男人，给老婆花钱，天经地义！再说了，现在咱们日子在慢慢变好，也该享受一点以前享受不到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就你会说话，”黄小君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抿着嘴憋笑着拍了拍他，“我就这一条就够了，以后可别再多买了，知道不？” “谨遵老婆教诲！”程立半开玩笑地敬了个礼，又招来黄小君一阵闹腾。 程如安站在旁边，观察了他们好一阵，见他们没有出现异地夫妻之间的隔阂，便也就放下心来，扑进程立怀里撒娇：“爸爸，你跟妈妈黏着有好长一会儿了，也抱抱我呀！” 程立一下子笑开了怀：“好好好，爸爸也抱抱我们的小宝贝！” 程立年轻力壮，毫不费力地就把程如安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宝贝想不想看爸爸给你带的礼物？” 程如安一早就看到行李箱里还剩下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在里面，已经猜到了那应该是自己的礼物。她已经过了对礼物充满期待的年纪，更不用说是给小学小女孩儿的礼物，不过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对程立使劲地点了点头：“想！” 程立被她这副期待的小模样哄得高兴，拿出那个已经放在行李箱多时的盒子递给她：“宝贝自己拆开看吧。” 程如安也不客气，抄起剪刀就把盒子外面的透明胶带给剪掉，随后一顿暴力拆卸，总算是看到了礼物的包装。 “粉色的盒子？”程如安疑惑地歪了歪头。 程立冲她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程如安把包装打开，然后就被盒子里面的东西震住了。 粉色的包装盒里，赫然是一整套的芭比娃娃梦想城堡。与超市里那种便宜的芭比娃娃盒子不同，这一份里，几乎所有的配饰都一应俱全，就连做工也都极为精细，还配了一部巴掌大的粉色塑料手机。 程如安看着这充满少女心的粉色芭比娃娃大礼包，半天没能做出反应。 程立把她又重新抱进怀里，向她解释道：“安安不是做喜欢芭比娃娃了吗，以前在商场里，买不到还哭来着，这次爸爸给你在广东那边的商场里买的最好的一个套装，比你以前喜欢的那一套要好得多，怎么样，开不开心？” 程如安听着程立的解释，突然想了起来，她重生前在小时候，的确很喜欢芭比娃娃这种充满少女心公主风的东西，有一次去逛商场，她看到了一套很大的芭比娃娃套装，顿时被吸引的移不开眼，一向懂事的她说什么都要买回去。 程立和黄小君想到自家女儿确实没什么玩具，就打算给她买回去，可一看到大几百的价格，就又犹豫了起来。 一个玩具就要好几百，对于他们当时还负债累累的家庭来说，太过奢侈。 程如安本来一开始还很高兴，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有一套自己的芭比娃娃了，但看到爸爸妈妈站在货架前拿着套装迟迟不放进购物车里，程如安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们的表情，又看了看价格表，主动拿过芭比娃娃放回了货架上。 “什么嘛，一个娃娃就这么贵，我不要了。”她拉着程立和黄小君转头就走，再也没看那套娃娃一眼，只是走着走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程立和黄小君沉默地走着，看着走在前面不想让他们看到擦眼泪的程如安，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只不过那已经是程如安上小学之前发生的事了，在她重生以后，也没有回忆起这件事情来。 但她没想到，程立居然一直记得这件事情，而且还买了一个更贵更大的芭比娃娃给她。 虽然撕掉了标签，但程如安一看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套装，价格一定不便宜。 程如安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程立，鼻尖一酸：“开心，我好喜欢！” 她后来把那套芭比娃娃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虽然不怎么玩儿，但一看到这套做工精致的娃娃，她就觉得所有的不开心都消失了。 过年的时候，程立比往年更加活跃，亲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让一大家子人都来尝尝他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笑声不断，程如安看着开怀大笑的程立，心里充满了幸福。 没过两天，黄小君又带着穆遥来看他们，程立拿出了给穆遥的礼物——一个高配斯伯丁篮球，就在院子里跟穆遥打起了篮球。 穆遥虽然打不过他，但玩儿得尽兴，到最后实在是打不动了，抱着篮球仰头对程立说：“程叔叔，谢谢你陪我打篮球。” 程立看着越长越高的穆遥，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继续加油啊。” 那几天是程如安觉得最温暖的几天，虽然没过几天，程立又不得不坐飞机广东，但程如安不再是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悲伤。 没有什么，能比一家人一起努力渡过难关，跟让她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的了。 程如安看着缓缓走出人流，努力地踮着脚找着程立的身影。 当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逐渐走近时，程如安绽放出了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容。 太好了，我们一家，终于又在一起了。 第96章 安安是我妹妹，我一定保护好她 程立回来后，一家人先是去了他最喜欢的一家牛肉店吃饭。这家牛肉饭店是程立的高中同学开的，见到他们一大家子走进来，亲热地走上前去问候。 “老程，你这可好久都没到我这小店来了啊。”老板笑着拍了拍程立的肩。 程立提了提手中的行李箱：“我之前去广东工作了两年多，今天才刚回来。” 老板一听，顿时拍着胸脯道：“你怎么不早说啊，快进来快进来，今天给你上几道大菜，给你接风洗尘！” 程立哈哈一笑，跟黄小君和程如安一起入了座。 等菜的过程中，程立谈起自己自己在广东分单位的工作，程如安鲜少听到他在自己面前聊这些，也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起来。 程立挑着好事讲，没告诉母女俩自己在那边遭受的挫折和不适，黄小君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报喜不报忧，不过好在人已经回来了，便也没有追问。 在这期间，老板亲自给他们上了一桌的菜，凉拌牛三拼、红烧牛腩、青椒炒牛肉丝、萝卜牛骨汤，热菜凉菜满满地上了一整桌。 程立赶紧摇了摇手，跟他说吃不了这么多。 老板倒是豪气，反手一挥说：“没事，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今天这桌我请客！” 程立推脱不过，只好答应。 好在三人等到这个时候，肚子都很饿了，再加上菜品味道不错，一家人吃到最后居然也把菜都吃得七七八八，没怎么浪费。 吃完饭后，黄小君和程如安带着程立去河滨广场散步消失。程立太久没回来，还没见到过翻新后的河滨广场。 翻新后的河滨广场的地面铺设了优雅的石材，广场中央设置了一个华丽的喷泉，水流欢快地跳跃着，周围的绿化带被重新布置，整个广场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程立漫步在河滨广场设置的休息区，看着闪烁的灯光秀，心中一阵感慨：“没想到啊，河滨广场居然修得这么漂亮了。” “是啊，大家生活都在变好，”黄小君笑了笑，“我们也是。” 程立点点头：“昨天准备回来的时候，阳城这边单位的领导跟我通过电话，我下周继续开始上班，给我升职，做技术部的主管。” 一直没说话的程如安眼睛顿时一亮，抱着程立的手臂晃来晃去：“真的啊，爸爸你太厉害了！” 程立摸着程如安圆滚滚的脑袋，抱紧了她仍然显得有些窄小的肩膀。 因为营养均衡又热爱运动，程如安个子蹿得很快，才八岁的年龄就长到了一米四左右的身高，比绝大部分同龄人都至少要高出一个额头。 明明走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的女儿，现在都长这么高了，程立更是觉得又欣慰又心酸。 “以后的话，我每个月的工资能比以前多差不多一千左右，也算是涨了不少了，”程立掰着手指头简单算了算，“这样的话，我们俩的工资加起来，至少能比预计的要提前一年左右还清贷款。” “可能不止，”黄小君笑着捏了捏程如安的小手，“别忘了你女儿，这几年可挣了不少呢，又是奖金又是代言费的，算起来也是好大一笔的收入了。” 程立看着程如安傲娇地翘起鼻尖的小模样，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没错，咱女儿也争气，不仅成绩好，课外活动也做的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他们绕着河边的绿植走了一圈，来到了最中间的区域，这里有很多游乐设施和小商贩，因此比其他的地方人都更多。 程立正想着要不要买点小吃回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叔叔！” 程立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穆遥和王冰婵一起走了过来。 “程叔叔！”穆遥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眼神中充满惊喜，“我妈妈刚才还跟我说您今天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哈哈，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回来了，”程立上下看了穆遥一眼，欣赏地拍拍他的肩，“好小伙子，又长高了不少。” 王冰婵走了过来，闻言扑哧一笑：“你怎么每次一见到他就说这话？” 程立一扬头：“这不是说的实话嘛，小遥确实是长得快啊，现在看起来都快一米七了。” 穆遥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不说话的程如安，有些疑惑地对她歪了歪头。 程如安本来只是看他在跟程立说话，不太好上前去打岔，没想到穆遥直直地就看向了自己，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黄小君看到这两个孩子隔着人看来看去，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表情互动：“安安，怎么不跟小遥和王阿姨打招呼？” 程如安乖乖点头：“穆遥哥哥、王阿姨，晚上好。” 王冰婵笑着回答了她：“哎呦，我们两家之间哪还在乎这些虚的啊，走，王阿姨给你买吃的去。” 但程如安晚饭吃的太饱，实在吃不下其他的小吃，王冰婵觉得十分可惜，只好退而求其次，给她买了杯酸奶消消食。 “对了，我听说你们两个过段时间都要去北京参加比赛？”程立想起了比赛的事，低头问穆遥，“是多久开始比赛？” “十一月底，”穆遥拉着悄悄走到他身旁的程如安的小手回答他道，“到时候我们会和整个省所有的参赛选手一起去北京。” “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孩子，比我们这几个大人可厉害多了，”程立拍了拍手掌，“到时候就只能麻烦小遥你，多照顾照顾我们家安安了。” “没问题！”穆遥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程如安的手，“安安是我妹妹，我一定保护好她！” 第97章 人生中新的阶段 去北京的前一天晚上，程如安激动得睡不着觉，这可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爸爸妈妈陪同的情况下去外地，而且还是去北京参加比赛，还要待一个月左右，光是想一想程如安就激动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前几天省会负责带队的老师特意来了阳城一趟，叮嘱穆遥和程如安记得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到时候一大早就会有去省会机场的大巴车来阳城接他们。 程如安睡觉以前检查了好几次自己的行李箱，黄小君见她来来回回开箱关箱，终于没忍住把她抱在怀里:“宝贝，妈妈跟你都检查了好多次了，肯定没有问题！” 程如安坐在她怀里嘟着嘴:“我就是担心嘛。” 程立这时也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递给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安安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爸爸妈妈呀！来，把这杯牛奶喝了，我们就去洗漱睡觉去，明天可是要起大早的。” 程如安这才点点头，平静了自己激动的内心，把牛奶一饮而尽。 因为这次去北京要待将近一个月，程如安提前向学校里请了假。白夏夏很舍不得她，从她转学到阳城小学开始，她几乎每天都和程如安待在一起，这下一下子要分开一个月，心里十分难受。 不过好在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白夏夏把程如安的各个笔记本都收好:“安安，你放心地去参加比赛吧，课堂笔记这些，我来帮你记！” 路星远有些无语:“我跟她同桌三年了，就没见她做过笔记。” 白夏夏伸手拧了他一把:“你管我，我就要帮安安记！” “好好好，你记你记，”路星远捂着胳膊连连后退，“那我就帮程如安把老师发的那些练习题和试卷收起来喽。” 两个朋友的插科打诨稍微缓解了程如安的一点紧张，刘老师也想趁课间的空档跟她聊聊，想减轻她的压力。 刘老师知道，这种大赛的前期，很多小孩子会扛不住压力，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不过在看到中午程如安边吃红烧肉边和白夏夏路星远聊天的样子，刘老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虑。 也是，毕竟安安从一开始就很有信心。刘老师放心地点了点头。 程如安就在大家的期待中，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正焦急地等待着上场。 她穿着自己为了比赛而专门准备的小裙子，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选手，感受着心跳不断地变快。 “咚咚、咚咚” 心跳声变得好大，大到仿佛就在程如安耳边跳动，她忍不住想要用手捂住耳朵，把这烦人的心跳隔开来。 可是没有用，咚咚声依旧不断地响起，程如安一气之下，直接从梦中气醒了，一个起身坐在床中间，然后看到了进门的程立。 程立见她突然坐了起来，也吓了一跳:“我刚刚一直敲门你都没反应，刚进门你就醒了。” 原来是那个“咚咚声”是爸爸的敲门声啊，程如安的火气一下子就泄了出去，一骨碌地又躺了回去。 程立赶紧走上前拽住了她的小手臂，把人拉了起来:“不能再睡了，已经凌晨四点了，大巴车五点就到。” 程如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坚强地爬了起来，抓着程立的手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时间还太早，早餐店都还没开门，程立担心程如安路上会饿，给她做了份葱油拌面和煎蛋，还切了个苹果，打算给她喂得饱饱的再上路。 程如安也不负期望，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还喝了一大杯的牛奶，一下子精神了不少，推着小箱子下了楼。 天还没有亮，小区花园的灯还亮着微黄的灯光。在这暖暖的灯光下，程如安看到穆遥已经带着行李箱在单元门口等她了。 “穆遥哥哥，你来得这么早啊？”程如安拖着箱子跑了过去，被穆遥稳稳接住。 “也没有很早，我刚下来没多久。”穆遥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向一起下来的程立，“程叔叔，你回去吧，大巴车马上就来了。” 程立摇了摇头，把两个孩子送到小区对面等车的地方，陪着他们一起等到了大巴车的到来。 时间刚过凌晨五点没多久，大巴车就慢慢开了过来，程如安抬头看过去，车上坐满了不同年龄的学生。 大巴车有两辆，一辆坐的是参加“金梧桐”作文大赛决赛的孩子，一辆坐的是参加英语演讲大赛决赛的孩子。 因为程如安和穆遥两个项目全都要参加，带队老师直接把他们俩安排在了同一辆大巴车上。 “这两个孩子就拜托老师您心了，”程立握着带队老师的手摇了摇，“他们年纪都还小，希望您多费心帮忙看看他们。” 带队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他笑着和程立握了握手：“放心吧，孩子们的安全我们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穆遥帮忙把程如安的行李箱搬上了车，车上的位置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了，大部分都是初中生。他们见到穆遥带了个小女孩儿上来，很热情地让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给他们。 穆遥和程如安觉得有点小惊喜，礼貌地跟他们道了谢。 程如安从小就有些晕车，尤其是大巴车，每次一坐大巴车，大家都会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她看着外面的风景转移注意力会觉得好很多。 她在窗边的位置坐下，额头轻轻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看着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程立。 程立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见她看了过来，朝她挥着手笑了笑。 程如安突然觉得心里一热，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也向程立挥了挥手。 “爸爸，再见。”程如安尽力张大嘴，做出了口型，程立被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也做了个“再见”的口型给她。 大巴车缓缓开始启动，程立的身影随着车的前进变得越来越小。凌晨的天空渐渐褪去了墨色，变成了深蓝色的天幕。 程如安握着穆遥的手，感觉人生中新的阶段正在缓缓开启。 第98章 有人陪着就是好啊 坐大巴车到机场以后，已经是差不多七点半了，临近冬天，早上的天依旧不是很亮，只是透出些微光。 程如安在两个多小时的长途中又变得困意满满，跟在穆遥身后小脑袋不停地一点一点的。 穆遥看着心疼，进了机场以后赶紧拉着她坐到休息区。 程如安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刚一坐下就眯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开始睡觉。 穆遥其实也困，他昨天晚上打篮球打到晚上九点，今早四点多钟的时候差点爬不起来，还是因为想着安安才靠着顽强的意志力爬了起来。 看着安安已经慢慢地进入了浅度的睡眠，轻柔的呼吸一点点地打在自己的脖子上，穆遥渐渐地也泛起了一些困意。 “你好，我叫邹宁凯，是育德中学的初二学生，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模样清秀带着眼镜的男生坐到了他身旁，有些局促地拍了拍他的肩问。 穆遥怕把程如安弄醒，慢慢转过头来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好，我是穆遥，阳城外国语初一学生。” “这样啊，你年龄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邹宁凯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我刚刚听带队老师说，你两项比赛都要参加？” “嗯，运气比较好。”穆遥笑了笑。 “哇，那你也太厉害了！”邹宁凯从他口中听到了证实，忍不住提高声音。 靠在穆遥肩上的程如安眉头一皱，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穆遥赶紧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没事安安，继续睡吧，哥哥在这儿。” 邹宁凯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啊，是不是把你妹妹吵到了？” 穆遥轻轻地摇摇头说：“没事。” 邹宁凯本来还想再跟穆遥聊聊天，但看穆遥紧紧护着程如安样子，还是识趣地安静坐在位置上等上飞机。 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过了几十分钟，期间程如安因为觉得靠着穆遥的肩膀睡着不舒服，换了个好几个姿势，最后直接坐在了穆遥怀里，抱着他的手臂继续睡。 穆遥本来还在看书，被她这么一弄，书也没法看了，干脆把程如安抱紧在怀中，两颗脑袋挨在一起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邹宁凯把他叫醒。 “终于醒了，大家都去前面排队了，我们也快去吧。”邹宁凯长舒一口气，背着背包起身。 穆遥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程如安抱起来，拉着两个人的箱子跟在大部队后面一起登了机。 上飞机以后，穆遥和程如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他们的位置是三连座，靠近过道的位置坐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初中女生。 邹宁凯的位置在他们前面两排，他往穆遥和程如安的位置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来到他们这一排跟最边上的女生换了个位置。 邹宁凯赶紧坐下来，见穆遥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来参加比赛的，就想着跟你们一起，能有个照应。” 穆遥颇为理解地笑了笑，一个人来参加这种大赛，很容易出现心理上的不适应，这也是穆遥在报名作文大赛以后，还要报演讲大赛的原因，这样能更方便地照顾安安。 程如安这会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大男孩儿从哪儿来的，正迷瞪着一双眼看着他们。 邹宁凯赶忙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啊小妹妹，我叫邹宁凯，是这次来参加作文大赛的育德中学的学生。” 程如安听了他自报家门，这才清醒了点。 育德中学是阳城隔壁市的一所公立中学，虽说和阳城紧挨着，但隔壁市的教学资源整体来说却比阳城差了一大截，育德中学更是在全省都算不上什么有名的学校，因此程如安知道邹宁凯是育德中学的学生时，还有一点小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该有的礼貌还得有。程如安坐直了身子，朝他点点头：“邹哥哥你好，我是程如安，是阳城小学的学生。” 邹宁凯平常很少和女生说话，尽管程如安只是个小女生，但依然也是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一名，邹宁凯直接红了脸：“你好你好。” 邹宁凯一个人来北京参加比赛，身边没有认识的同学和朋友，穆遥和程如安都对他很善良，这下顿时对这兄妹俩的好感倍增，可惜他性格相对来说比较没那么开朗，想找话题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 程如安和穆遥都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略微跟他点了点头，就又投入到自己的睡觉大事上去了。 飞机到北京要飞三个半小时，穆遥从包里拿出毯子给程如安盖上，又拿出了一个新买的眼罩，带在了程如安眼睛上。 程如安只觉得眼前一暗，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她睡觉哪里都好，就是见不得光，但凡有一点点光都觉得睡得不舒服，在家里睡觉总是要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之前去广东那回，就是因为怕光，她在飞机上扭来扭去地都没睡好，下飞机以后反而又累又困。 “这是蚕丝的，我妈妈说适合女孩儿带。”穆遥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确保程如安不会不舒服。 程如安虽然看不见他，但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软下了身子拉过穆遥的手臂抱住，嘴角带着一抹甜甜的微笑，闭上眼睛开始养起了神。 穆遥也终于能够轻松一下，仰面半躺在椅子上，拍着程如安的手背，慢慢地开始睡回笼觉。 邹宁凯坐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十分默契地整理好了一切，就开始躺下睡觉，心中只觉得有点酸涩，抱着背包扭过了头：有人陪着就是好啊。 第99章 不是他照得好，而是照片中的模特本就非常漂亮 飞机抵达北京上空时快要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好在大家在飞机上吃了些飞机餐，还不算很饿。程如安也睡饱了觉，伸着懒腰坐直了身子，精神状态直接补满，拉着穆遥从窗户看地面上的景象。 聊得开心的同时，程如安也从窗户的倒影中看到了正在发呆的邹宁凯，仔细一思索，想着估计他有些无聊，于是找了些话题跟他一起聊了起来。 邹宁凯正觉得自己无聊得快要生根在座椅上了，没想到程如安主动来搭话，心里开心得不得了。穆遥也顺着程如安，主动把话头递给他，邹宁凯心中感谢他们的善解人意，小心翼翼地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在聊天的过程中，穆遥和程如安发现，邹宁凯虽然性格比一般的同学要更内向一些，但谈吐大方得体，态度也非常温和，而且听得出来平时读了不少的中外名着，对许多历史都有所了解，聊起来也越来越热络。 飞机准备降落，空姐过来让他们坐好别再聊天，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说好了待会儿下飞机以后继续聊。 不过当飞机降落以后，他们就没有之前的心思去聊天了。 首都国际机场，是中国最繁忙的机场，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之一。在阳光的照耀下，首都国际机场宛如一座雄伟的钢铁巨人，巍然屹立在大地之上。这座现代化机场见证了无数旅客的梦想起航，成为了通向世界各地的桥梁。 程如安拉着穆遥的手，走在半圆形宛如珍珠一般的半圆形航站楼中，巨大的钢构架和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除了他们，还有成千上万的旅客在这里穿梭，人流如织，他们有的怀揣着期待与憧憬，有的满怀离别与不舍。 大部分的孩子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机场，甚至有很多是第一次坐飞机，不知不觉间就慢下了脚步，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这座巨大的机场。 “首都国际机场在今年刚刚完成了扩建，你们现在看到了，可是刚刚焕然一新的首都国际机场哦。”带队老师见他们满脸的好奇和惊讶，慢慢地给他们讲起了首都国际机场的建造历史。 一起来的参赛选手虽说都是孩子，但都很热爱学习，对于这种现场学习课外知识的机会，他们可不愿意放弃，马上就团团围了过来。 带队老师也很喜欢他们这副好学的样子，把自己所了解到的东西都一一讲给了他们听。 一边走一边讲，很快一大队的人就走到了出口处，程如安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阵白光在眼前闪了闪，抓着穆遥的手猛然收紧。 穆遥感应到她的不安，立马低头问她：“怎么了安安？” 程如安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我感觉有光晃眼睛。” “晃眼睛？”穆遥往她身前挡了挡，锐利的眼睛不断地在前方的人群中扫射，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邹宁凯一直跟在他们旁边，也听到了程如安的话。他前后扫视了一眼，看到右前方有一群人，穿着统一的黑白色制服，举着“欢迎参赛选手到达北京”的横幅，正不停地向人群张望着。 邹宁凯还眼尖地看到，其中还有两个穿黑白色制服的人脖子上挂着相机。 “老师，”邹宁凯提醒了一下身旁的另一个陪同的女老师，“前面的那群人，是来接我们的吗？” 女老师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向前看去，果然点了点头：“没错，是主办方的人。” 女老师赶紧上前把还在滔滔不绝讲故事的男老师打断，指了指主办方工作人员的方向：“先停一停，待会儿休息的时候再讲，主办方的人来接我们了，就在前面。” 男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乌泱泱的孩子们走了过去。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很亲和，亲切地跟领队握了握手，还弯下腰问孩子们累不累。 “不累！”话音刚落，就响起一片整整齐齐的童声。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匆匆走过的其他游客的眼神，他们看着这群可爱的小孩，露出温和又善意的笑容。 主办方也被他们逗乐了，拿出他们每个人的名牌开始分发了起来。 两个摄影师站在一旁，一边笑得慈爱，一边拍着照片。 他们搜寻着各种角度，力求能把这群聪明孩子最可爱的一面展示出来。 其中一名摄影师在他们出来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这群孩子里，有两个小朋友的形象格外突出。 他绕到这两个小朋友身边，调整着镜头的焦距，对准两个小孩拍摄起来。 程如安正牵着穆遥的手，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突然听到“咔嚓”一声，一阵熟悉的白光闪过，她愣了一愣，转头就追着白光照射过来的地方看去，见到摄影师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相机里的作品。 他见程如安看过来，主动把相机里的照片拿给她看：“小朋友，叔叔是这次大赛的摄影师，刚刚拍了一张你的照片，你看看怎么样？” 程如安探头看过去，相机上显示的照片很小，但仔细一看，依然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漂亮小姑娘，她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炸成了一个顺滑的马尾辫。她脸庞白皙如玉，纤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留下了一个淡淡的阴影。 她安静地站在人群的外围，双眼注视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恬静又温柔的模样。 程如安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微微有些发愣。 “怎么样，叔叔拍的还可以吧？”摄影师看着自己拍出的照片，心中也啧啧称叹。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拍得好，而是照片中的模特本就非常漂亮。 程如安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的相机里是这样的，一时间还觉得有些害羞，只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摄影师很久没见到长得这么标致漂亮的小孩子了，而且程如安身上有着一种平常小孩子所没有的清丽端庄的气质，更是让他对这个小女孩儿多出了一份好奇。 “阳城，穆遥、程如安。”主办方的老师叫到了她的名字，一直安静在一旁看着的穆遥带着程如安走上前去，一起拿过了属于两人的名牌。 摄影师看着这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一起上前，忍不住抬手把他们两个的背影也拍了下来，也许这张照片，会成为不同寻常的照片呢？ 第100章 一步之遥 主办方给每一个分赛区的参赛选手都安排在了同一间酒店里，阳城的二十几个孩子加上带队老师们被分在了酒店的第五层，每两人一间房，办好了入住便呼啦啦地坐电梯上楼去了。 跟程如安分在一个房间的，是一个初三的女生，程如安定睛一看，发现她正是飞机上跟邹宁凯换位置的那个女生。 女生名叫屈晶晶，是省会一中重点班的学生。她性格开朗直爽，看到程如安这么个水灵灵的可爱小姑娘，一瞬间责任感爆棚，主动关怀起她来，得知她两项大赛都要参加以后，更是一下子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安安这么厉害，到时候演讲比赛的时候，晶晶姐姐来给你加油！” 程如安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人，被抱在女孩儿软软的怀抱里，红着脸有些说不出话。 “哎呀，我是不是有点吓到你了？”屈晶晶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有点害羞，连忙拉开了些距离，“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我对可爱的小朋友没有抵抗力的。” “而且你还这么聪明这么漂亮，就像我前几天看到的小白兔一样！”屈晶晶越说越兴奋，盯着程如安两眼放光。 程如安有些招架不住，红着脸点点头赶紧把箱子提进了房间里。 房间是标准双人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异味。屈晶晶主动把靠窗的床让给了他，还帮她把房里的家具都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 程如安问她不累吗，屈晶晶抹了一把微微出汗的额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昨天晚上睡得早，刚刚在飞机上也睡了一会儿，现在精力充足地找不到地方释放呢！” 程如安见她又主动帮两人把衣服都挂在衣柜里晾好，还把容易有折痕的衬衣拿出来用熨烫机熨烫起来，顿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室友真幸运。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芒果干，这是程立从广东带回来的零食。一大堆的零食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酸酸甜甜的芒果干，不会吃得太饱，又能有吃零食的乐趣。 “晶晶姐，吃点芒果干吧，很好吃的。”程如安把芒果干递给她。 屈晶晶开心得捏了捏她的脸，坐下来和她一起吃。 离中午吃饭还有一会儿，屈晶晶干脆和程如安聊起了天来。 原来屈晶晶的父母一开始是不想让她参加这次的比赛的，毕竟是初三的学生了，再怎么说也要多花点时间在学校的课业上。就连屈晶晶的老师也在私底下隐晦地劝她，屈晶晶是全班最优秀的几个学生之一，中考又极为重要，准备比赛需要断断续续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他不想让屈晶晶因为这些比赛而成绩下滑。 但屈晶晶却不这样想。 “我明明就有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能去参加，”屈晶晶说着说着就嘟起了嘴，“年级上好多实力不如我的都报名了，那我就更要报名了！” “而且你想想，要是走到决赛的话，可以到北京来参加比赛的。这可是北京啊，谁会不想来呢？”屈晶晶捧着下巴，满脸的向往，“所以我就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来参加。为了能参加这次比赛，我跟我爸妈拉锯了好久，总算是磨到他们同意了。” 说到这里，屈晶晶又开心了起来：“好在我没有白费努力，这不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北京了嘛！” 程如安看着她开心地一边吃着果干一边滔滔不绝地谈着自己这段的计划，心中生出了一些感慨。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屈晶晶的性格太过热烈，但程如安觉得，像她这样自信开朗的人，至少能让自己生活的很开心。 门轻轻地被敲响，屈晶晶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她本以为是带队老师来带他们去餐厅吃饭，却没想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熟悉的男生。 “穆遥？”屈晶晶对他很有印象，在省会的时候她和穆遥一起参加了英语演讲大赛的省赛，穆遥的演讲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最终穆遥拿到一等奖的时候，她也觉得实至名归。 穆遥也没想到是她开的门，愣了愣后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你好，请问安安在吗？” “哦哦，在啊在啊，”屈晶晶转过头对程如安招招手，“小安安，你哥哥来找你了！” 程如安听到穆遥开口的时候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穿好了小鞋子走了过来：“穆遥哥哥，怎么啦？” 见到程如安精气神不错，穆遥放松了一些，摸了摸她的头：“刚刚带队老师过来说餐厅的午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过来叫你。” 一听到午餐准备好了，屈晶晶的肚子顿时发出了“咕”的一声。 穆遥和程如安一起转头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不好意思啊，飞机餐太难吃了，我没怎么吃，一路饿到现在呢。” 程如安噗嗤一笑：“那我们一起去吃吧，说不定餐厅已经人很多了，我们去找个好位置坐。” 三个人坐着电梯来到了二层的餐厅，餐厅很大，一眼看过去放置了大大小小几十张桌子，但是同样也有很多人下来准备吃饭了。 餐厅里不止他们这波人，程如安注意到了不同颜色的文化衫和小旗子，看来几乎所有来北京参赛的分赛区队伍都已经到齐了。 穆遥朝四周看了看，和他分在一个房间的是邹宁凯，他记得邹宁凯提前下来帮他们占座位了。 穆遥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邹宁凯站在一张圆桌旁，正努力地向他们招着手，赶紧带着两人一起过去。 “你们终于来了，再晚一点估计就得跟其他分赛区的人一起挤一张桌子了。”邹宁凯悄悄凑到穆遥面前，指了指所剩无几的几个座位。 穆遥拍了拍他的肩：“多谢。” 一旁的屈晶晶和程如安则看着满桌的好吃的两眼放光，终于在所有座位都坐满以后才开动。 穆遥给程如安剥了几只糖醋大虾放进她碗里，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掉以后，又开始见缝插针地不停地给她夹各种菜。 邹宁凯看着这两人一个负责喂一个负责吃，震惊地摇了摇头。屈晶晶则完全沉浸在了美食中，正细致地啃着碗里的排骨。 “明天就要初筛选了，紧张吗？”穆遥趁着程如安喝汤的间隙低头问她。 程如安扬了扬眉毛，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不紧张，我可是要走到最后一步的。” 第101章 完全没问题 英语演讲大赛的初筛第二天就紧锣密鼓地开展了，来自全国不同地区的优秀选手们都紧张地准备着。 说是初筛，其实也是决赛的一环，只不过只是在线下的场合举行，这轮初筛会通过比赛筛掉一半的人，剩下的人则进入最后的电视台决赛中。 有了快半年的比赛经验，程如安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容易紧张了，她抽到了靠中间的签，淡定地等待到自己上场的时候。 在来北京以前，她就和穆遥在家一起把准备好的演讲稿又修改了一次。 既然大家都走到了最后，那么至少风格都很大方开朗，害羞卡壳的场景可能就很少了。要怎么样才能最快也最便捷地提高分数呢？ “那当然就是看难度技术分，就像你前几天看的体操比赛一样，”穆遥一边在她的稿子上勾勾画画，一边笑着给她解释，“英语演讲毕竟不像中文，评委应该也会很看重演讲稿的质量。” 程如安捧着脸蛋点点头。其实最开始她写的初稿就有想要以难度取胜的意思，不过当时是因为害怕在穆遥面前露馅而改掉了，现在想来，在决赛的时候增加演讲稿的难度正好。 穆遥改了几个版本的稿子，每份稿子的难度不同，让程如安自己选择一篇。 程如安点头乖乖收下，在穆遥走了以后一目十行地看了几份稿子，最后选了难度最高的两篇，用了一晚就牢牢地背了下来，有些她觉得不顺畅的地方还用自己的话改了改。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她就趁着下课的时候去找英语老师练习。 英语老师虽然年轻，对这些大赛还没什么经验，但她对程如安这次的比赛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尽力地为她解决一切的问题。 在看到程如安新的演讲稿的时候，英语老师心里有一些慌张。这两份稿子的水平明显超过了小学生的水平，语法和词汇量直逼初中高年级，最难的那一篇甚至有高一的水准。 英语老师有些隐晦地提醒她，需不需要适当降低一下稿子的难度。她相信以程如安的记忆力，把稿子背下来肯定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演讲的表现力需要建立在对稿子的理解之上，如果只是死记硬背一篇高难度的演讲稿而没有理解融合，那么效果可能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程如安看着年轻的英语老师担心的目光，知道她是为自己考虑，因此没有立马反驳她，而是先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用新稿子演讲的效果。 听完了程如安的演讲，英语老师也把自己的担心放在了肚子里。程如安并没有因为演讲稿难度的上升而降低了表演的分量，反而融会贯通做得更好了。 英语老师佩服她的能力的同时，半开玩笑地问她是怎么写出这么好的稿子来的。 程如安小身板儿一挺，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穆遥哥哥和我一起改的。” 英语老师听她说是穆遥帮忙改的，也就多了几分理解。她虽然没有教过穆遥，但是对这个孩子的聪明早就有所耳闻，想来以他的水平，写出超过初中生的英语演讲稿出来，也是有可能的了。 程如安把这两篇稿子练得滚瓜烂熟，周末穆遥回家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给他演示了一遍。饶是穆遥知道安安记忆力惊人，也没想到她能发挥得这么好。 本来计划好要练一个小时的演讲，时间直接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几位家长都觉得这两个孩子练得已经非常好了，直接把他们打包带到河滨广场新开的海鲜自助餐厅里去吃海鲜了。 想到这里，程如安又觉得肚子开始饿起来了，早上虽然在餐厅里吃了不少好吃的，但是自己现在正在长身体，感觉一天能吃五六顿。 哎，忍忍吧，一会儿过完初筛就跟穆遥哥哥出去吃点好吃的。程如安揉了揉饿极了的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环顾了现场一周，发现即使放眼到决赛全赛区的小学生选手里，她也是唯一的三年级学生。 从她入场开始，就有很多人在看到她的年龄信息以后，悄悄地打量着她。 好在程如安在阳城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只是礼貌地给他们点了点头，拿着签和准备好的稿子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准备区里。 决赛的水平果然很高，程如安看了一会儿，发现几乎每一个人都很少出现忘词的现象，并且台风也很大方，程如安看到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不少选手都在这样的气氛里紧张地手抖。 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准备上场。 事后其他赛区的参赛选手这样回忆道：“当时我看到她上场时，我就觉得我一开始没把她放在眼里是个错误的想法。她一上台，我们就都知道，她肯定能进到最后去电视台比赛的那批人里面去。她落落大方，英语口语也很好，最关键的是，她的稿子真的很难，我觉得我英语词汇量已经很高了，但是她演讲的时候，我居然有几个单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她最后一定能拿到很好很好的成绩。“ 总之，程如安就这样轻松的结束了自己在北京的第一场演讲。 尽管听到场下如雷一般的掌声，但她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带着淡淡的微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时间慢慢来到了下午一点，终于所有的选手都演讲结束，程如安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最终去电视台的名单里后，撅着嘴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希望各位小选手能继续努力，最终的决赛会在下周五，我们期待你们能有更好的表现！” 程如安和其他选手一起大声回答了好，提着小书包跟所有的老师和工作人员打招呼离开，往穆遥在的场馆走去。 初中组场馆的大门慢慢打开，穆遥气宇轩昂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直直地走向程如安的方向。 “结果怎么样？”穆遥半蹲下来，扬了扬左边的眉毛。 “那当然是。。。。。。”程如安笑得灿烂，和穆遥异口同声地说，“完全没问题！” 第102章 魅力闪耀时刻 电视台后台，灯光昏暗，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镜子前，化妆师们忙碌地为各位参赛选手补妆，修饰他们的容颜，让他们更加完美。镜子周围，镜头焦距不断调整，摄影师们小心翼翼地捕捉每一处的细节。 角落里，导演站在监视器前，目不转睛地观察每个镜头的画面。他的手指敏捷地滑动着调音台上的按钮，确保音效的完美。不远处，摄像机的声音响起：“摄像机1号，准备好了！”摄像机师傅紧握着摇杆，准备捕捉最佳的镜头。 剧务组的工作人员们匆忙地穿梭于各个角落，他们手中拿着剧本和行程表，确保每个人都按时出场，不出差错。场记手中的喇叭声传遍整个后台：“五分钟后开始录制！请准备好！” 主持人们身着精心挑选的礼服，焦急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刻。他们在心中默默背诵着台词，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脚步，以保持节奏和稳定。心跳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急促。 舞台上方，灯光师们忙碌地调整灯光的亮度和颜色，为整个舞台烘托出最佳的氛围。他们手持遥控器，时刻观察着主持人的动作和表情，调整灯光的角度和强度，以展现出最美的画面效果。 “小学组三号选手，麻烦到二号化妆台一下，化妆师最后检查一遍妆造！” 后台的一片嘈杂中，程如安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喇叭里传来指令，摸着自己腰间别着的三号号码牌走了过去。 二号化妆台的化妆师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她轻轻按着程如安的肩，仔细地检查起了她的妆造。 程如安的底子很好，化妆师在给她化妆的时候就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的一双大而亮的丹凤眼清澈纯真，眉梢微微修饰了一下，有些俏皮地翘起，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动出娇美的弧度。 程如安皮肤细腻雪白，化妆师给她点上了粉嫩的腮红，让她看上去更加可爱动人，淡红色的唇釉衬托出了她天使般的微笑。 她的头发很长，像黑色的瀑布一般从头顶滑落，发型师巧妙地给她编了几个高难度的辫子，用一束细腻的发带和淡紫色的钗子做了个花仙子的发型。 她身穿一件精致洁白的绸缎制的礼裙，外层挂着一层层细致的蕾丝，让她看起来宛如仙境中的小精灵。 这件白色绸缎的礼裙是电视台准备的几件最贵的衣服之一，因为做工精细，本来是想留给初中组的女生来穿的，结果前一天晚上试衣服的时候，初中组的女生都穿不出这件衣服的效果，造型师正犯愁，看着不远处的女生们叹气，突然程如安从旁边经过，眼睛一亮，让她也来试了一下，没想到她清丽的外貌和气质轻而易举地就撑起了这件衣服，造型师二话不说，直接把这条裙子给她安排上了。 妆造师将她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点点头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程如安眨巴着大眼睛，耐心地等待着温柔的大姐姐的思考。 “有了！”妆造师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快步走进了后备室中，不一会儿就拿了两朵鲜嫩的粉色玫瑰出来。 妆造师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枝上的刺修理干净，用大号的别针别在了她的腰间。 “嗯，不错，”妆造师对自己的操作感到很满意，“这样就完美了。” 她看向从一开始进门就安静乖巧的程如安，有些心软地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 这个小女孩儿即将登上舞台，展现自己的才华和魅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紧张，但更多的是一份自信和勇气。 妆造师知道，她的美丽不仅来自妆容和礼裙，更源自内心的光芒。 “一会儿比赛加油哦！”妆造师伸出手握成一个拳头，跟程如安碰了碰，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台下，观众们的嗡嗡声不断传入耳中。他们兴奋地等待着节目的开始，期待着与电视屏幕上的主持人们互动。不少的人手里还摇晃着彩旗，他们向上方的舞台鼓起掌声，为即将上台参赛的选手们打气。 时间紧迫，倒计时开始。在台下的台词提示器上，数字一秒一秒地倒数着。主持人们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准备迎接舞台上的光芒。 最后的倒计时声响起：“10，9，8，7，6，5，4，3，2，1！” 一道闪亮的灯光从舞台中央照亮，主持人们迈出自信的步伐，走向镜头。 舞台上，一切都变得活跃起来。主持人们自信地展现自己的魅力，说出精心准备的开场白。灯光闪烁，音效嘹亮，摄像机捕捉到每个微笑和眼神的细微变化。 在电视台后台，紧张和兴奋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全力以赴地奉献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他们明白，只有经过精心准备和默契配合，才能呈现出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这是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重启的第一年，走到最后的都是每个赛区最优秀的英语演讲者之一，因此这次决赛的电视台直播，不仅是对他们的考验，更是他们的机会。 因为赛制安排，小学生组最先开始。程如安站在台下，看着第一位参赛选手慢慢走上舞台，在主持人的介绍以后，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直播的压力还是太大，程如安抱着手臂在台下听，很明显地感觉到，一号选手的发挥没有初筛时发挥的好。 程如安闭上眼睛深呼吸起来。 冷静、冷静，不过是几分钟的演讲罢了，一会儿就会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响起了主持人清亮的声音：“接下来，有请三号选手上台演讲！” 在一片掌声中，程如安提着裙摆，轻轻踏上了梦幻的舞台。 舞台上的灯光照耀着她纤细的身影，观众们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程如安轻轻地开口，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动人，从她嘴里流淌出的英语单词如同绽放的花朵，盛开在空中。她的语速流畅而有条不紊，仿佛她在说话的时刻，时间也为之停滞。 随着她的演讲渐入佳境，观众们的掌声越来越热烈。他们被她的演讲所感动，被她所传递的力量所震撼。程如安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她仿佛化身为一位智慧的导航员，引领听众们穿越思想的海洋。 最后，当她结束演讲时，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热情洋溢的欢呼声充斥整个演播厅。程如安满怀喜悦地弯下腰，向观众们深深鞠躬，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感激和幸福。 她的魅力，在舞台上得以展现，也将在她未来的人生旅途中继续闪耀。 第103章 他就是众星环绕的中心 没有任何的悬念，程如安以断层的分数领先拿到了小学生组英语演讲比赛的第一名。她面带微笑的看着最终所有人的分数的排行榜，第一排上赫然呈现着“程如安”三个大字。 主持人轻轻地揽着她的肩，恭喜她拿到了第一名，询问她的感想。 程如安握着话筒，迟来的激动慢慢地流过了她的全身，泪水在她眼中晶莹闪耀。 她用微微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开口道：“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观众们听出了的她的点点哭腔，不禁齐声掌声，仿佛要将自己的热情全部倾注给她。 重生前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小透明，谁能想到有一天，也会有这么多人为她加油鼓掌。程如安闭了闭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待她缓过了自己复杂的心情，才又抬头开口道：“今天，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有太多人一直相信我，有我的父母、老师、朋友，还有我最好最好的哥哥。” 想着现在在后台注视着自己的穆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旧坚定：”获得这个第一名，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仅代表我个人的努力，更是属于每一个坚持梦想的人。无论是成功与否，我们都应该勇敢追逐自己的目标，相信自己的能力。”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彻整个会场，程如安笑着笑着，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流淌而下，但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坚定。 导演在这个时刻喊了“卡”，示意要暂停录制插播广告，同时准备初中组的比赛。 程如安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向主持人鞠了一躬，步伐平稳地走下了台。 一路上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都向她表达恭喜，她一一地礼貌地回应，脚步匆忙地向后台走去。 她现在，很想很想见到一个人。 后台人很多，初中组和高中组正在紧张地进行最后一轮妆造检查，程如安提着裙摆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才能挤进去。 怎么办，看不到穆遥哥哥。。。。。。程如安咬着嘴唇，踮着脚尖想要往里看。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突然从她的背后伸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程如安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扭过头一看，发现正是穆遥站在自己身后，温柔笑着地看着她。 “穆遥哥哥！”程如安开心地抱住他的腰，扬着小脸露出一个极为漂亮的笑容。 穆遥从善如流地抱住她往上抱了抱，担心她脚踩到裙子绊住：“我化妆的时候你正好在前面演讲，等我化好以后你都已经结束了，不过后台能听到你们前面一部分的声音，我们安安讲得真棒！” 邹宁凯站在穆遥身边，他是过来看比赛凑热闹的，自然也看了程如安的比赛。他向程如安竖了个大拇指：“妹妹真棒！” 程如安微微红了脸，刚想把小脑袋往穆遥怀里埋，就注意到穆遥今天穿得服装是一身白色的锻制西装，上面绣有细细的金丝花纹，纤细的领口勾勒出他修长的颈脖线条，顺滑的面料贴合他的肌肤，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清新香气，整套礼服与他高挑的个子和优雅的举止相得益彰。 他深邃而沉静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程如安，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还以为你差点就要把哥哥的衣服弄上脸上的妆了呢。” 程如安红着脸向后退了两步，穆遥哥哥的衣服，跟她的好像是一套的啊。。。。。。 “一会儿我第五个演讲，你可要记得看哦。”穆遥没注意到她的反常，拿出自己写着“5”的号牌递给她看了看。 程如安自然是答应了他，一会儿初中组比赛的时候，他们这些比完的小学生组的参赛选手需要坐在台上进行观看的。 “小安安，你太棒了，我就说你肯定是第一名！”屈晶晶突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扶着她的肩膀激动地前后不停地摇。 “停停停，晶晶姐姐，我晃得好晕！”程如安赶紧制止她。 屈晶晶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质礼裙，看起来十分得漂亮可爱。她是第二个上场，但看起来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这个号位的影响，依旧是一副十分放松的模样。 “小安安，一会儿也记得给我加加油哦，”屈晶晶捏了捏她的小胳膊，“我可是要尽力打败你哥哥的！” 程如安被她逗了笑，赶紧点点头：“好，我给你们都加油！” 场务开始用小喇叭喊着准备就位了，穆遥看着慢慢又都坐回了座位的观众们，对屈晶晶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加油吧。” 邹宁凯看了看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准备就位，赶紧带着程如安出去了。 比完比赛的程如安一身轻松，她坐在台上的观看席上，一脸放松地看着每一个上台进行演讲的选手。 作为刚刚才拿下第一名的选手，摄像机除了拍正在演讲的选手和观众，就是对她进行怼脸拍。 要说程如安也是经得住大机器大场面的考验，标致的鹅蛋脸和精致的五官在镜头下简直挑不出一点错，再加上她自身恬淡大气的气质，摄像师觉得拍她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屈晶晶的演讲风格和她的性格很像，开朗活泼，甚至还逗笑了观众好几次，得分也很不错。下台时，她还趁着摄像机没拍她，朝程如安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程如安也模仿她回做了一个。 很快就到了穆遥上场的时候，在他上场时，程如安很清晰地看到观众们都发出了一声惊叹，像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帅的小帅哥来参赛。 穆遥没有被这惊叹声所影响，开始了他的演讲。 他的身姿挺拔而优雅，仿佛一位王子般的存在，伴随着他的每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情不自禁地投注在他身上。他仿佛是众星环绕的中心，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魅力和吸引力。 程如安看着穆遥结束了自己的演讲鞠躬时，和所有人一起拍起了掌。她从来没有一刻动摇过，穆遥哥哥就是最优秀的。 第104章 青春的酸涩 晚上八点的时候，所有组的比赛全部结束，程如安、穆遥和另一个赛区的高中女生分别拿了各自组的第一名。 舞台上下起了金色的雨，导演让大家都站在一起，拍一张合照。程如安被拥簇着站在了最中间，捧着一束手花和一块比赛的纪念玩偶，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因为是电视台直播，远在阳城的黄小君和程立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了完整的直播，看着在舞台上的程如安自信大方的表现，黄小君和程立感慨万千，双眼紧紧地盯着电视上的女儿，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王冰婵也带着自己做好的卤味到他们家一起看了直播，最后看到两个孩子都拿到各自组的冠军时，饶是像她这样一向淡定的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真没想到，这俩孩子能一路走到冠军啊。”程立也红了眼眶，对于父母来说，没有比看到自己的孩子闪闪发光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黄小君则早就在一旁泣不成声。谁能想到，三年前，他们还只是个肩负着不少债务的穷人家，每天省吃俭用，但在程如安的学习和生活上，却是尽力满足了她所有的需要。 他们从来没有抱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望，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力给孩子提供好的生活环境，让她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但现在，他们的女儿，却成长成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的存在。不仅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学生，还在学习以外，为家里减轻了很多负担。 想到这里，黄小君觉得又是欣慰又是愧疚，眼泪像雨一般地流了下来。 程立将黄小君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喉头不断地哽咽着。 “为了庆祝咱们孩子双双夺冠，我提议，把这些零食全部吃光！”王冰婵举起了手中的啤酒。 “好，把这些都吃光，喝光！” 而在远方的北京，程如安和穆遥也正在享受属于他们的晚餐。 阳城所在的赛区这次可谓是旗开得胜，几名带队老师看着这两个孩子简直就像看着两块宝贝，年龄比较小的女老师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直接把程如安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之前都猜测，冠军大概率会是沿海那几个赛区的，没想到我们赛区一下子拿了三分之二的冠军，这下可是开门红了！” “可不是嘛，我刚刚听说，省教育局还要额外拨奖金款出来呢。” “你们两个小宝贝呀，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啦！” 程如安猝不及防被几个老师捏了捏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仰头看向穆遥。 穆遥在被这么多大人围着夸的情况下，也有点拘谨，他微微一笑，拉着程如安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你们再这么闹，两个孩子更害羞了。”年龄稍微大一点的老师连忙解了围。 因为程如安和穆遥的出色表现，队伍特地拨了一部分经费出来，请本赛区的所有参赛选手吃一顿丰盛的晚餐。 性格最活泼的屈晶晶立马跳了起来，她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立马就要冲到更衣室里把这身礼裙给换下来。 邹宁凯站在一边打算默默离开，他本来也只是因为准备下周的作文大赛准备得太累，才来现场凑个热闹，顺便看看穆遥和程如安的发挥的。再加上他性格比较内向，与其等别人赶他走，不如自己提早开溜。 没想到他刚才转过了半个身子，就被穆遥发现了，上前两步把他拉住：“你走这么着急干嘛？” 邹宁凯左看右看，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穆遥心思活泛，略一思索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二话没说就把人拉到队伍中来：“你别想那么多，大家都是选手，出来在外就是一家人。” 带队老师也看到了邹宁凯，知道这个孩子内心比较敏感，摸了摸他的头道：“宁凯也一起来吧！” 邹宁凯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穆遥，心中有些感动。 “宁凯哥哥，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程如安不知道什么也来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好，一起去吧。” 等所有人都卸好妆换好衣服以后，场馆外已经快差不多全黑了，好在领队提前让司机开着大巴过来，不然这么多人，只能走着去饭店了。 大巴车开了十多分钟，停在了灯火通明的大饭店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宽敞明亮的餐厅，金碧辉煌的装饰映入眼帘，散发着浓郁的奢华氛围。 不少孩子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饭店吃饭，进门前还颇为激动地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进门以后便噤声不说话了。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定好的桌前，桌上放着精美的花艺，绽放着各色鲜花的绚烂色彩，丝质的窗帘轻轻摇曳，微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刚出炉的菜品陆续被端了上来，凉拌海蜇卷、海鲜拼盘、北京烤鸭、烤羊排、蒸粉果、炸年糕。。。。。。一盘又一盘的美食呈现在了他们面前，让这群肚子早就饿扁了的孩子直犯馋，筷子在桌上就没停过。 程如安和穆遥一边吃，一边听着坐在他们身边的人一刻也不停地夸赞他们，心里一阵无奈，毕竟这时候他们只想好好享受美食。 邹宁凯坐在他们俩对面的位置，看着他们有些无奈的眼神，忍不住小小地笑了笑。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邹宁凯突然听见身边的人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看见是个初中男生正在一脸不服气地戳着碗里的饭。 “看我干嘛，”男生见他看过来，翻了个白眼，“觉得我说的有问题？本来就是嘛，不就是个冠军而已，至于一直围着他俩转嘛。” 邹宁凯明白这个男生肯定觉得自己今天下午的比赛没发挥好，此时看起来不太好惹，于是只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了。 “哎，你跟穆遥一个房间吧，你不觉得他特别拽吗？”男生见他没反驳自己，干脆靠了过去，“他的演讲实力感觉也还好吧，不就是长得帅，嘴巴会说嘛，搞得大家都很喜欢他一样。” 男生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邹宁凯听着他的抱怨，看着对面跟程如安聊得开心的穆遥，心中顿时觉得一阵酸涩。 第105章 好像有硝烟弥漫的味道 因为离下一场作文大赛的决赛还有五天时间，作文大赛的准备也不像演讲大赛一样，需要每天不停地练习和改稿子，因此参加作文大赛的参赛选手们都比较放松，每天就是看看书，写点小作文，保持一下手感。 而已经比完演讲大赛，不参加作文大赛的孩子们就更轻松了，因为最后要等着所有人比完赛一起走，所以这些孩子每天就拿着团队补贴的资金和家里给的零花钱在北京吃吃逛逛，过得好不惬意。 程如安和穆遥虽然还要准备作文大赛，但想要在几天之内迅速地提高写作的水平也是个不可能的事，干脆两人就学半天、玩半天，以一个比较轻松的心态去迎接下一场的比赛。 可能也是因为刚刚才拿了冠军的缘故，程如安精力格外得旺盛，有一天晚上甚至因为觉得精力太多发泄不出来，干脆绕着酒店前面的喷泉跑了十来圈，正好被跟其他人一起打完篮球回来的穆遥看见了。 穆遥一眼就发现了站在发光喷泉前微微喘气的程如安，赶忙走上前去：“安安，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不休息？” 程如安嘟了嘟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和穆遥一起回来的几个男同学也看见了程如安跑步的样子，他们见程如安个子高挑，性格也比较开朗，半开玩笑道：“穆遥，干脆让你妹妹晚上来跟我们一起打球好了。”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如安心头一动，拉着穆遥的手摇了摇：“穆遥哥哥，我有点想跟你一起去打篮球。” 穆遥眉头一皱：“安安，但是你没打过篮球，我担心你受伤。” 程如安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我不怕，打篮球哪有不受伤的。” 那几个男生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程如安真的上了心，见不得她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伤心，反而还劝起了穆遥：“你别说，体育馆里不是有不少女生也在打篮球嘛，让你妹妹跟她们打呗，既锻炼还不容易受伤。” “对啊，而且你妹妹个子这么高，说不定很适合打篮球啊。” 穆遥被他们劝得有点松动，他并不排斥程如安去打篮球，只是他总担心程如安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在球场上会吃亏，别看她个子挺高，但一点也不经得住撞啊。 但如果是跟女生一起打球的话，应该会好一些。 他低头看着程如安渴切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下午吃过饭，穆遥带着穿着全套运动套装的程如安一起去了体育馆。 体育馆内场地很大，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软胶防止跌倒擦伤。他们到的时候体育馆里来了不少人，最受欢迎的羽毛球和乒乓球的场地都差不多占满了，篮球场上倒还有几个空着的场子。 前一天晚上，穆遥给程如安讲了不少打篮球的注意事项。从四年级接触篮球开始，他就格外注意打篮球时对身体健康的保护，尤其是在知道雷振杰的事情以后，更是加倍得小心。 程如安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因此也就耐心地听他讲完。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篮球这项运动，以前总是悄悄躲着看穆遥哥哥打篮球，这次总算鼓起勇气去站在球场上，还有点小兴奋。 篮球场上不少都是他们这次来北京参加比赛的选手，穆遥已经和他们混得很熟，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自家妹妹也想来尝试一下，立马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这些人几乎都知道程如安，毕竟年龄最小却拿了冠军，任谁来看都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有多厉害。 邹宁凯也在球场上，他身体相比起其他男生来说要弱一些，体力不是很好，因此也时常跟其他人一起来打篮球，虽然打得不好，但至少能锻炼一下身体。 他今天提前了一点到了体育馆，这会儿跟穆遥和程如安打了个招呼后，就继续做起了自己的热身运动起来。 “好家伙，自己天天在球场上耍帅不够，还把妹妹也带过来了，那小姑娘能对篮球有多少了解，能拍个皮球就不错了。” 邹宁凯一听这声音，微不可见地缩了缩肩膀。 这声音来自谷计思，就是英语演讲大赛结束那天晚上坐在邹宁凯身边的那个男生，虽然来自同一个赛区，但是看起来对穆遥抱有不小的敌意。 在吃饭的那天晚上，他看出了邹宁凯在穆遥身边有些落寞和自卑，因此时不时地就跑到邹宁凯面前说穆遥的不好。 他看得出来，邹宁凯这样的人，之所以跟在穆遥身边，只是因为在他一个人特别孤单的时候对他有一些关怀，时间久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发现自己和穆遥的差距越来越大，心里的嫉妒和不满也会越积越深。 因此他经常瞅准时机就撩拨一下邹宁凯他心中的那根弦，想让他对穆遥的不满再深一些，最后跟自己站在同一边。 可惜邹宁凯始终像个闷葫芦一样，虽然能看出来他的不开心，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附和过他一句，谷计思觉得这个邹宁凯胆子简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小不少。 程如安被旁边场子里打篮球的女生热情地迎接了过去，正在耐心地教她。穆遥见她融入地很快，便也没了最初的那份担心，招呼邹宁凯过来上场。 邹宁凯正好觉得自己热身得差不多了，最后揉了揉手腕就准备上场，被谷计思扯住了球衣：“你那么听他的话干嘛，就这么喜欢听他使唤？” 邹宁凯皱着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哼，我就看不惯他这样，你等着，待会儿打球，我一定让他好看！” 说完，谷计思推了邹宁凯肩膀一把，然后挺着胸膛大摇大摆地走进场，微微仰着头，看也不看穆遥一眼。 穆遥皱了皱眉，走到邹宁凯面前轻声问他：“他刚刚没欺负你吧？” 邹宁凯一顿，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 穆遥还是有些起疑，但不好一直问，只好也回到了球场上。 一个同学拿出了硬币划分队伍，穆遥本想和邹宁凯一队，这样方便照顾他这个篮球新手，可惜运气不好，邹宁凯被分到了对面的队，和谷计思一组。 “抱歉。”穆遥悄声对邹宁凯道。 邹宁凯笑了笑：“放心吧，我也打了这么久了，不至于太拖后腿。” 穆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谷计思插进来扯着邹宁凯的胳膊带走：“穆遥同学，你赶快去你自己的队吧。” 穆遥对谷计思这种没什么礼貌的人一向话不多，见邹宁凯被强行拉开也没办法，只冷眼看了他一眼就转头走了。 “切，拽什么拽，”谷计思被穆遥那一冷眼气得不轻，攥紧了拳头，“一会儿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第106章 突发! 双方也不是第一次打5v5的比赛了，一堆男孩子们早就对各自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论实力，场上穆遥和谷计思最强，刚好两个人也都是打的小前锋的位置，各自带队当队长也十分有看头。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球场，比赛很快开始。 穆遥身材修长挺拔，动作十分灵活。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专业篮球训练也让他比一般人多了一分敏锐的洞察力和组织能力。他技术扎实，视野开阔，刚一开局就展现出了他的领导能力，带着他的队伍不停地砍分。 他灵巧的身影迅速穿梭于球场之间，篮球在双手之间飞快传递，每一个旋转和运球都充满着节奏感。穆遥犹如猎豹一般，灵活敏捷地穿行于对手之间。他微微扬起手，向队友发出一个默契的暗号。队友迅速传球，穆遥接住球后，突破向前，如闪电一般冲向对方篮筐。随后一个假突真传，将传给早已在三分底角等待着的分位队友。 队友也毫不手软，一个轻轻起跳，随即三分空心命中。 “今天手感不错啊。”穆遥从篮下跑回来，慢慢退向后场，与队友击了个掌。 “那可不。”队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两人大笑着退后。 也许是穆遥和分位火热的手感激励了其他的队友，穆遥队伍的其他人也都早早地进入了状态，他们动作连贯流畅，以极快的速度打着全队串联，用精彩的表现展示着团队篮球的魅力。 看着穆遥的队打得越来越顺，谷计思心中的火也越烧越旺。 明明来自同一个赛区，他来自省会的分赛区，初赛的时候以绝对的优势拿下的第一名。他想着自己在省会都能断层拿到第一，那至少能在省赛区拿个第一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在省赛的时候，突然杀出穆遥这个程咬金，直接以极大的优势拿下了全省的第一名，而谷计思却因为看到穆遥的表现刺激到而发挥失常，只拿了个二等奖。 想到穆遥站在领奖台上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谷计思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爽。论实力，他觉得穆遥也没有比自己强太多；论长相，他也是清清爽爽高高帅帅挺多人夸的小帅哥。结果这个穆遥一来，就把他所有的风头全部抢走，谷计思气得颁奖典礼都不想多待一秒钟。 哼，省赛第一名又如何，我不信你到了全国决赛上还能这么神气。 省赛以后，谷计思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最后的全国决赛上扳回一城。他本来成绩就还不错，因此花了加倍的时间在英语演讲大赛的准备上。 出发去北京的那一天，穆遥牵着一个小女孩儿上了他所坐的那辆大巴车，据领队老师说，那是他妹妹，两个人都是两项大赛都要参加。 听着周围的人对着这两人的赞叹，谷计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随身带着的帽子扣在脸上睡觉去了。 到了北京以后，谷计思卯足了劲要超过穆遥，比赛的那天天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很冷，可谷计思穿着礼服，只觉得热的全身都要冒汗。 小学组最先出场，他在后台听得到前面演播室的声音，在听到穆遥的妹妹——那个叫程如安的小姑娘讲完以后爆发出的雷鸣般的掌声，就知道她的第一名应该已经稳操胜券了。谷计思原本就有些急躁的心情顿时变得更为焦躁不安，被穆遥压着一头的心情让他对程如安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渐渐看不顺眼了起来。 最后没什么悬念，程如安果然拿到了小学组的冠军，谷计思坐在化妆凳上，悄悄地看着穆遥和程如安两个相亲相爱的样子，更是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他上台的号码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而且正好就在穆遥前一个出场。经过了这么久的准备，谷计思对自己有充足的信心，在他演讲完以后，观众的反映也很好。 谷计思长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最后能拿到什么名次，但他自认为已经比省赛的时候表现得好很多了，就算是穆遥来，也不一定能比他表现的更好。 然而紧接着的穆遥的发挥，却让站在台下的他如坠冰窟。 从穆遥走商场的那一瞬间，他就隐隐有种预感，今天穆遥的发挥会超出他的想象。但他不想认输，还是坚持着想要看下去。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许这只是自己太紧张了，产生的错觉。 但穆遥的得分还是给他泼了满满一桶冷水。远超过他的得分，观众极为热烈的掌声，还有后台同赛区的选手们的欢呼，都让他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他练习了这么多次，他却依然被穆遥压了一头。 谷计思一路恍惚到比赛结束，才从自己的失败中缓了过来。失败带给他的痛苦被渐渐地消化掉了，可他对穆遥的厌恶感却越来越重，因此才会在赛后的餐桌上说出那样的话。 虽然被人听到了，但好在是邹宁凯这个没什么胆量的人，谷计思对他略有一些了解，知道他性情弱。再加上他后面刻意的观察，谷计思觉得邹宁凯在穆遥面前会有些不自觉的自卑，更想拉拢他到自己这边来。 今天打球赛，本意是想给穆遥一个下马威。谷计思一看到他把程如安也带过来，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在自己妹妹面前耍帅了，说什么带人家过来打篮球，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 结果没想到，穆遥今天状态这么好，一打一个准，连带着整个队也猛了起来。 原本觉得自己能跟穆遥五五开的谷计思越打越郁闷，比分也一直追不上，嘴里忍不住小声地骂了起来。同队有队友听到了，也只是瘪瘪嘴不跟他一般计较，默默离他远了点。 这样一打，团队氛围也越来越差。谷计思看着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状态的穆遥，恨得牙根直痒痒。 穆遥又接到了一个弧底直传，他略微观察了一下，用一个经典的“拜佛”姿势杀入内线，冲到篮筐下，面对着对面篮下两人的防守，直接一个拉杆，高难度两分球打进，全场都为这一球发出了一声惊呼，穆遥也开心地跟队友击了个掌，就连对手都连连赞叹。 这一球进了以后，穆遥的队伍领先了整整二十分，该谷计思的队伍发边线球。谷计思从自己家控卫手中接过球，慢慢地向前场运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穆遥。 “嘿，谷计思，这里！”自家队友有个大空位的位置，是个投三分绝好的机会，谷计思只看了他一眼，不理他自顾自地向前推进。 突然，他看到穆遥朝刚刚要球的人身前跑去，显然是要做一次防守。谷计思双眼一凝，牙关紧咬，准备向前突破的脚步一顿，将手中的球狠狠地向穆遥的右手扔了过去。 穆遥正背对着他，伸长了手臂想要做协防，完全不清楚背后是什么情况，而他面前的人却立马变了脸色，大喊了一声：“小心！” “咚！” 第107章 愤怒的穆遥 生那般健康，但怎么说也算不上孱弱，自己也一直在努力运动，再怎么着，也应该比以前要好多了吧。 但是当他向穆遥的方向扑去，被那颗从谷计思手中狠狠甩出来的篮球砸到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颗陨石用闪电一样的速度击中了自己脆弱的胃，他不由自主地从鼻腔发出了一声闷哼，感觉胃部好像遭受到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是因为我身体太弱了，才这么痛的吗？邹宁凯痛得弯下了腰，双臂紧紧地捂着胃，面容扭曲地跪在了地上。 呼吸变得十分困难，同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从胃部蔓延开来，如同利刀在他的内脏上划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胃仿佛被火焰包围，燃烧着无法止息。邹宁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心里还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也太丢人了吧。 而在他痛苦地调整着呼吸的时候，犹如凝固了一般的球场终于醒了过来。 穆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迅速蹲下身揽住邹宁凯的肩膀，感到他止不住的颤抖，自责和焦急地问：“邹宁凯，你还好吗？” “没、没事。”其实邹宁凯觉得胃部那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已经在他的身体里蔓延了起来，简直痛到了他的五脏六腑。但为了不让穆遥担心，他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 其他男孩儿也都纷纷围了过来，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痛苦地呼吸着的邹宁凯，甚至不敢上前离他太近，害怕下一秒他就会呼吸不上来。 穆遥队伍里有两个男生终于从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回过神来，愤怒地冲向了呆楞着站在一旁的谷计思：“你什么意思！” 谷计思正被邹宁凯这副痛苦的样子吓得不知所措，又突然被人气势汹汹地围住，顿时也慌了神：“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暴脾气的男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以为我没看到，刚刚你分明就想自己单打，最后才把球丢出去的！” “那就是个传球而已，”谷计思慌乱地指着刚刚站在空位要球的队友，“我看他那个位置好，就想把球传给他！” 那两个男生见他一脸慌张，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拉倒吧，什么传球需要这么大的力气，你那明明就是用球砸人！” “就是，你那球分明就是冲着人家穆遥去的！我早就发现了，你看人家穆遥不爽，但是我没想到居然想在球场上废人！” 谷计思脸色煞白，他六神无主地看了球场上的人一圈，却发现大家都用怀疑和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 谷计思只觉得心脏一坠，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低着头躲避着大家的目光，却不小心接触到了穆遥的视线。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视线呢？谷计思觉得自己描述不出来，但他感觉自己只是被穆遥看了一眼，就像被扔进了冬天的雪地里，冻得全身发僵。 穆遥感受着手下邹宁凯的呼吸变得不再那么急促，背部的起伏也渐渐平缓了下来，才起身开口道：“你是不是该给邹宁凯道歉？” 他语调像冬日寒风一般，短短几个字却让谷计思觉得有冰冷的寒风在自己耳边打转。 他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穆遥生气起来是这样一副冰冷的模样，这个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少年居然有这样的威压，谷计思只觉得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吞了吞口水，看向了还在微微喘气的邹宁凯。 邹宁凯慢慢觉得自己能够喘过气来，微微直起了身子。这几天来，谷计思在他面前一向是耀武扬威、高人一等的模样，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他这般不知所措的一面。 邹宁凯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笑了笑，因为胃部还有些不适，略微咳了咳。谷计思其实说的没错，他的确会在穆遥面前觉得自卑，也时常对穆遥感到无比的羡慕，但他从来都没有嫉妒过穆遥。 因为在来时让他感到孤单又害怕的飞机上，当穆遥和程如安向他伸出友善的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至少在这一个月的旅程里，他会一直对他们好。也许那只是这对兄妹本能地表达着他们的善意，但对于他这样一个来自小城市并且独自来参加比赛的内向的人来说，是难得的温暖。 他不擅长表达，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对他们展露自己的感恩，而穆遥和程如安也像他想的那样，一直以来都对他非常的照顾。 只是没想到，自己嘴上没说，却让别的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邹宁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却没发现，谷计思看到他的笑容，变得出离得愤怒了起来。在他看来，邹宁凯的笑容，就是对他的嘲讽！ 愤怒压倒了他对穆遥产生了恐惧，谷计思瞪大了双眼：“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是他自己要撞过来，笨的要死！” 谷计思几乎是吼出的最后一句，球场上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穆遥双眼圆睁，正想跟他好好理论一番，眼角却瞟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来到了自己身边。 “穆遥哥哥，怎么了？”程如安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拉住了穆遥的手。 穆遥刚上来的火气被他硬生生地压住，他握住程如安的手，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她，却听到谷计思大声地“哼”了一声。 “哟，这不是小冠军吗，怎么跑来篮球场上来了，说是来学着打篮球，不会是想来看看帅哥的吧？哈哈哈，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篮球，在演讲大赛上大家还让着你，别以为在篮球场上还能有你的小公主待遇！” 话音刚落，谷计思还想再嘲讽她一下，却突然被一阵大力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领，随即又被猛地推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直到他快稳不住平衡摔在地上，才被一把拉住。 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看周围，就看到揪着自己衣领的穆遥的脸正悬在自己上方。 他下颚线紧紧地绷着，眼睛像利剑一样锐利，蕴藏着愤怒的火焰。谷计思感觉到他正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正在愤怒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掀翻。 “道歉，”穆遥声音沉重而无情，把谷计思冻得心底发寒，“给我妹妹，道歉！” 第108章 安安小朋友的小宇宙 原本因为争吵还有些沸腾的球场，因为穆遥这一句满含愤怒的话而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一开始气势汹汹看不惯谷计思的两个男生也被穆遥这难得一见的暴戾的样子吓了一跳。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安静地只能听见呼吸声。 “我再说一遍，”穆遥咬紧了牙关，提着谷计思的衣领凑得更近了一点，那双一直以来都显得极为温和的桃花眼却在这时像是要喷出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谷计思，“给我妹妹道歉。” 球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都在想象着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 穆遥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几乎在穆遥向他冲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就算最后走到了跟穆遥打架的地步，他也不会有什么胜算。谷计思指尖微微地颤抖，但他却始终不愿意开口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被周围的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的身上，一直以来的骄傲让谷计思无法忍受这种屈辱。 即使他心里对穆遥的恐惧已经快要蔓延到他的全身，他也强撑着不愿意低头。 “我就不道歉，你以为你们兄妹俩拿了冠军了不起吗！”谷计思眼里充满了红血丝，愤怒地与穆遥对视。 穆遥眉心一拧，几乎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 就在他和谷计思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程如安突然开口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穆遥和谷计思一齐转头看向她。 程如安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直直地看着满脸都写着“我不服”的谷计思，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但是安安。。。。。。”穆遥心急地看着她，虽然他知道安安向来温柔，但他不希望她在这个时候选择“放他一马”。 程如安握住穆遥的手，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穆遥心中的火被程如安这温柔的一眼就慢慢地按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安安，既然安安这么说，那就有她的道理。穆遥深吸一口气，揪着谷计思的手一松，冷眼看着他在原地晃了两下才站稳。 谷计思虽然强撑着没有道歉，但其实早就已经全身冒冷汗了，穆遥终于松手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但即使穆遥收回了手，他也一样不敢松懈。刚刚他被屈辱感冲昏了头脑，说得话完全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这下终于冷静了一点，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冲着一个8岁小女孩儿发脾气也完全不理智。 谷计思有些心虚地来回瞟了瞟穆遥和程如安，假装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没关系，程如安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生，她不会说什么的，别担心。谷计思看了眼微笑甜甜的程如安，心里安慰着自己道。 程如安见穆遥不再像一开始暴怒的样子，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穆遥哥哥都很少像现在这样愤怒过。现在场地里这么多人，要是穆遥哥哥真的没忍住脾气动手打了人，可能后果还真不好说。 好在穆遥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强，闭着眼几个深呼吸就渐渐稳定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安安的情绪要比其他人重要得多。 程如安对穆遥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谷计思时，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这段时间，她每天不是准备比赛就是运动锻炼，过得充实又快乐，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暗处，有这样的一个人对她和穆遥有了如此深的恶意。 她虽然刚刚没在场上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听了他们一些吵架的内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重生以来，她也不完全是顺风顺水，比如之前就被学校和班级里的不少人误会过，可那她都可以理解为年纪小不懂事，并且他们很快就在之后给自己道歉和好了。 但今天不一样。 谷计思表现出来的，是完完全全对他们的恶意，甚至还想要趁机伤了穆遥哥哥的手。没剩几天就是作文大赛的决赛了，倘若穆遥哥哥真的在这个时候手受伤，程如安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 要不是邹宁凯用自己的身体给穆遥挡下那一球，说不定谷计思已经得逞了！ 程如安越想越后怕，压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抖，一步一步地向谷计思走去。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不是因为你不需要道歉，而是因为我不在乎，”程如安站定在谷计思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或者说得再明白一点，你的道歉，我看不上。” “你！”谷计思双眼圆睁，几乎就要提起拳头来，穆遥直接一步跨了上去，死死地盯着他。谷计思被他吓得一退，咬着牙又恶狠狠地瞪向程如安，却被她丝毫不惧的眼神震了一震。 程如安虽然比他矮，但却站得笔直，双眼淡淡地向上瞟着，眼神沉静而不失霸气，谷计思觉得自己莫名比她矮了一头。 “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穆遥哥哥，因为他拿了冠军，压了你一头，”程如安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变，但谷计思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但穆遥哥哥从分赛区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决赛也是第一名，这说明穆遥哥哥就是有冠军的实力。” “而你，从穆遥哥哥跟你同场比赛开始，你就没赢过他，但你却一厢情愿地把自己拿不了冠军的失落转移成对穆遥哥哥的恨，因此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所以对于你这种人，就算道了歉，我不需要，也看不上。” “明明其他人都和穆遥哥哥的关系很好，只有你讨厌他，难不成你觉得是你自己独醒吗？不仅如此，你还想伤人，甚至对宁凯哥哥一点歉意都没有，你应该庆幸场上其他人的脾气够好，不然就不是你想打我的时候了。” 程如安说完最后一个字，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谷计思，转头就拉着穆遥去看还跪在地上不能动的邹宁凯。 “厉害呀，小姑娘。”周围的人被她这番话震了以后，居然还小小地给她鼓起了掌，邹宁凯也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走，我们去医务室。”程如安小小地晃了晃头，看了穆遥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和深深藏着的温情。 第109章 不一样的穆遥 医务室里，医生仔细地给邹宁凯检查了一番，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最好还是先在这里躺一下歇歇肚子，我去给他接杯温水来，你们两个小朋友先陪陪他吧。” 邹宁凯半躺在白色的小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坐在自己两边的穆遥和程如安一眼。 “所以他真的在你旁边说了那么久穆遥哥哥的坏话？”程如安忍不住声调拔高，邹宁凯眉心吓得跳了跳。 “是说了，但那都是他自己的臆想，我都当耳旁风的。”邹宁凯有些紧张地看向穆遥，他还是有些担心穆遥会误会他和谷计思之间的关系。 穆遥已经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模样，他看了一眼紧张的邹宁凯，上前给他垫了个枕头在他背后:“虽然我们也才认识不久，但我知道我们是朋友，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放心吧，我相信你。” “我生气也不是因为他在私下里说我的不好，”穆遥顿了顿，程如安和邹宁凯都直直地盯着他，“我是生气他挑衅了安安和你。” 邹宁凯放下心来，也点着头道:“我明白，其实我还好，他说的那些话我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我都没放在心上，但是针对安安的确太过分了，安安什么也没做，还是个小孩儿，就被他莫名其妙好一顿说。” 程如安见话题又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悄悄地瞟了一眼穆遥，刚刚还在燃烧的小宇宙又收回来了:穆遥哥哥才刚刚冷静下来，别说着说着又生气了。 穆遥感受到她小动物一般注视着的目光，宠溺地对她一笑，但眼底里仍然有着些被隐藏起来的愤怒:“他知道安安是我妹妹，看我不顺眼的时候也对安安有意见了。” 程如安注意到穆遥放在膝盖上的手越攥越紧，赶忙伸手覆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穆遥已经绷出了青筋的手背:“没关系，我压根就不在乎他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穆遥没说话，只是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邹宁凯察觉到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说不定穆遥又要炸一回。 虽说他也很想教训一下谷计思这个混蛋，但作文大赛的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反而可能对穆遥和程如安造成不好的影响。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几天前还上了电视的人，还是全国直播，谷计思是二等奖，程如安和穆遥更是新科冠军，要是这时候把矛盾闹大，被有心之人拿出去做文章，对阳城的形象影响可不要太大。 邹宁凯略微一琢磨，瞧准时机开口道:“今天你们也在球场上警告过他了，场上的人也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估计他也不敢再乱说话乱搞小动作了。”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谷计思应该也知道你们兄妹俩不是好惹的，他也不是傻子，这件事要不就到此为止？”邹宁凯把自己想得说完，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穆遥的表情。 穆遥看他们两个一副看自己态度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就该点到为止，但谷计思当着他的面伤害他的朋友和安安，让他觉得自己被深深地挑衅了。 尤其是谷计思对安安说得那些话。。。。。。穆遥只是略微回想了一下，就想冲回球场给他一拳，事实上他也确实差点动手了，只是被安安及时地拦了下来。 穆遥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意气用事的，只要他以后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也就会当他不存在。” 见他这么说，程如安和邹宁凯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穆遥刚一开口，又把程如安和邹宁凯刚松的气又塞了回来。穆遥被他们俩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弄得有些想笑，伸出手捂了捂嘴，才继续说道，“他这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得让他输给我输得心服口服才行。” 医务室的墙上挂了一副日历，穆遥注视着上面的日期，四天以后就是作文大赛决赛的日子，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嘴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真可惜他没有参加作文大赛，不然我一定会再一次在他头顶上拿下一等奖，”穆遥隔空圈了圈比赛的日期，修长的食指在画完圈后不经意地点了点，“不知道他在看到我又一次拿下一等奖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邹宁凯被他的话震得一愣。在他的印象里，穆遥是温柔的、绅士的、云淡风轻的，哪怕是在上电视的时候，他也一副游刃有余的帅气模样。 但现在，他的身上却突然冒出了一股燃烧着的火焰，笼罩着此时一反常态、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争胜”的他。 就好像一头扞卫领地的雄狮，虽然这头雄狮还尚显年轻与稚嫩，但他眼中迸发的光芒告诉他，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邹宁凯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目光移向程如安，想跟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却发现这个小姑娘不仅不像自己一样震惊，反而双眼中凝着浓浓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穆遥，仿佛全世界此时只剩穆遥一个人。 邹宁凯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但他想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氛围不太对，于是只好闭嘴。 邹宁凯刚闭嘴，程如安就开口了:“我也要再拿一个一等奖，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穆遥收回了看向日历的目光，柔柔地看着一副希望明天就是比赛的表情的程如安，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邹宁凯看着他们俩的互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有存在感。 邹宁凯:…… 正在邹宁凯郁闷的时候，先前出去的医生姐姐终于端着一大杯温水回来了。 “看来精神不错，聊天能聊这么久。来，把这杯温水喝了，一会儿没有其他的反应就可以回去了。” 邹宁凯连连点头，温热的水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缓解了还残余着的疼痛。 看着身旁又凑在一起聊天的兄妹俩，邹宁凯微微笑了笑，看来自己也要多努努力才好。 第110章 作文大赛 三人从医务室回到酒店休息以后，正好看到一起打球的几个人朝他们走过来。 为首的那个男生和穆遥关系不错，他对着穆遥点点头，压低了些声音说：“你们走之后谷计思直接就回酒店了，我担心他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恶人先告状，悄悄跟在他后面。不过他看起来挺低沉的，也没去找老师，估计之后也不会再把这个事闹大了。” 穆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了。” “嗐，不用谢，”男生拍了拍穆遥的肩，“我也不喜欢他平时那副做派，你们今天这样，我还觉得是替大家出了一口气呢。” 他又看了看站在后面的邹宁凯一眼，礼貌地问道：“你没事吧？” 邹宁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被球砸了一下，休息了一会儿就好了。” 本来是为了放松娱乐儿去打的篮球，结果却弄得大家都疲惫不堪，穆遥跟他们又简单聊了几句，就上楼休息去了。 程如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屈晶晶一脸的紧张焦急：“安安，听说你们今天在球场上起争执了？” 屈晶晶自从演讲大赛结束以后，就每天都跑到附近的图书馆里看书，因此对他们这群“运动健儿”的日常可以说是相当不了解。 今天她刚一回酒店，就听见其他人在说晚上篮球场上起争执的事情。本来她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青春期男生吵架打架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当她听到程如安的名字时，才发现事情跟她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现场，很多人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一些，最后拼拼凑凑出来了一些现场的情况出来。 屈晶晶竖着耳朵听了个大概，也只知道是球场上谷计思、穆遥和程如安之间吵了一架，但具体是为什么还不太清楚。 一想到程如安那个小身板，屈晶晶就一阵担心，连饭也不怎么吃得下去了，找了个盒子装了些程如安喜欢吃的东西回去，惴惴不安地等小姑娘回来。 好在程如安还是那个乖乖巧巧的程如安，看到全须全尾的安安回来，屈晶晶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如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盒子，里面装了些水晶虾饺和红糖糍粑，一看就是她爱吃的。 摸着还有些温热的食盒，程如安觉得自己也因为刚刚的突发事件弄得有些饿了，便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对屈晶晶甜甜地一笑，一边吃一边尽量简洁地把事情讲给了屈晶晶听。 屈晶晶听了以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抚了抚胸口放松了下来：“那就好，你没受伤就行，我就怕你们打起来。” 程如安顿了顿：“其实我还挺担心你觉得我们有点欺负他的，但是他自己要先针对穆遥哥哥和宁凯哥哥的，我就没忍住。” 屈晶晶给她剥了一只砂糖橘，喂到到她嘴里：“其实他们那几个男生干什么我都不在乎，就算打起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担心你这个小宝宝。至于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这对于我来说压根就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没受伤也没怎么吃亏，就已经很好了。” 程如安嚼着冰糖橘，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谷计思的事情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到了第二天就已经没什么人在讨论这件事了，就连谷计思本人也没再闹出什么事来，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看起来低调了许多。 穆遥本来还担心他会找程如安的麻烦，这下也渐渐放心了下来。 “金梧桐”作文大赛的决赛终于在众多人的期待中开始了，比赛那天一大早，穆遥就掐准时间把程如安叫醒。程如安吃了一碗虾仁馄饨、一个鸡蛋、小半块玉米，还喝了一杯热牛奶，精神饱满地去了考场。 考试是在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里进行的，程如安跟穆遥和邹宁凯说了拜拜，一身轻松地走进了属于小学生组的教室里。 小学生组大部分孩子都很紧张，临到考场了还捧着书不停地看，想要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多背点好词好句。 程如安只环视了他们一眼，把自己的包放在储物柜里，自顾自地走进了教室里，开始坐着发呆。 作文大赛跟语文考试不一样，最后靠得都是平时的积累，想要临时抱佛脚肯定是没什么效果的。因此程如安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考试开始的时候。 因为拿了英语演讲大赛的冠军，很多人都已经认识了程如安，没想到她居然还要参加作文大赛，更是让很多人心中一沉。 半个小时以后，决赛终于开始了，要求则是写一篇与“回家”有关的文章，题目自拟。 刚一看到题目要求，整个考场的考生就都露出了一脸的愁容。对于小学生来说，很难对这样的题目写出有新意的文章。 有些平常训练得很多的孩子干脆直接动笔写起了和自己回家时的场景，并且尽量写得优美动人一些。有些孩子不愿意写这么平常的题材，但又想不到其他可写的内容，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犯了愁。 程如安盯着考卷放空地思考了几分钟，突然灵光一闪。就在去年，也就是2007年，圆明园失落在海外的十二兽首之一的马首被爱国人士买下，并捐赠回了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程如安还记得当时是在新闻里看到的报道，而刚兴起的互联网上更是很多人都在讨论。 她略微一思索，便动笔写了起来。文物也是有生命力的，为何自己不写一个，失落在世间多年，飘洋过海回家的故事呢？ 第111章 这么多吃的，可怎么办呀 走出考场以后，程如安觉得一身轻松。准备这两项全国级别的大赛几乎准备了整整半年，差不多一整个学期的课余时间她都匀了一大半的时间出来，饶是她这样抗压能力强的人也觉得有些累了。 不管结局如何，总算也是能放松休息一下了，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才八岁，正是需要强身健体的时候。 因此，尽管她所在的考室在铃声响起以后几乎弥漫着浓浓的愁绪，程如安还是背着小书包轻快地第一个走出了门。 比赛结果会在两天后公布，对于这群从天南海北到北京来参加比赛的孩子们来说，这两天终于是可以没有包袱地好好玩一玩了。 穆遥和邹宁凯考完出来，带她先去附近的小吃街吃了一圈，把她想吃的小吃全部买了一份，边走路回去边慢慢吃。 程如安一开始吃得很开心，吃了一半就觉得有点吃不下了。她小口小口地嚼着油炸丸子，看着穆遥手里提着的不少打包好了的小吃，心里一阵发愁。 浪费粮食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怎么吃得下啊。 程如安眼角都耷拉了下来，闷闷地喝了一口甜豆浆。 “怎么，吃不下啦？”穆遥看她低着头，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吃不下了，抿着嘴微微一笑。 程如安皱了皱鼻子：“买太多了。” “那你刚刚怎么买的时候没想到呢？”邹宁凯难得见她发愁的小模样，忍不住逗了逗她。 程如安知道自己刚刚是眼大肚皮小，小小声地说道：“我不会浪费的，只能慢慢吃了。” 她从袋子拿了一个肉夹馍出来，肉夹馍分量很足，里面塞了满满的肉，酱香味让她心里的负担又变轻了一些，咬了一大口。 穆遥笑着看了她一眼，往四周看了看，带着她在附近的一张小桌子旁坐下。 邹宁凯也跟着一起坐下，看着穆遥一份一份地把小吃拿出来。咸豆腐脑、炸糕、驴打滚、酸梅汤，都被穆遥整齐地一一摆在了桌上。 “还剩这么多啊……”程如安叹了一口气。 穆遥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柔地问她：“这些，想吃哪个？” 程如安看了穆遥一眼，微微抿了抿嘴。她虽然已经快饱了，但眼前这些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小吃还是让她想再多塞一点进到肚子里去。 “嗯……”程如安咬了咬嘴唇，“想吃豆腐脑。” 在阳城，程如安也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去公园吃豆腐脑，但阳城更爱吃甜豆腐脑，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咸豆腐脑呢。 “好，那你就吃豆腐脑好了，”穆遥拿出一个塑料小勺放进豆腐脑的纸碗里，轻轻推到她面前，“剩下这些，就只有我来帮你解决掉了。” “你还吃得下吗？”邹宁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刚一路过来，他们两个也吃了不少的东西，邹宁凯觉得自己的肚子早就已经填饱了。 穆遥耸了耸肩：“我一早就料到安安肯定吃不完这么多东西，所以刚刚也没吃饱，留了点余地来解决这些小东西。” 程如安听了有些害羞地嘟了嘟嘴，而邹宁凯则觉得自己又被这对兄妹秀了一脸。 程如安轻轻舀了一勺咸豆腐脑放进嘴里。豆腐脑嫩嫩的，入口即化，散发着丝丝豆腐的特有的香气，而配料的咸香还带了与甜豆腐脑不一样的风味，清爽不腻的味道让程如安一下子就着了迷。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坐在旁边的穆遥看着她微微笑弯了眼睛。 程如安吃着吃着，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目光盯着自己。这种专注而温暖的目光，程如安闭着眼睛都知道属于谁。 她抬起头迎着目光抬起头来，果然看见穆遥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我会好好吃完的！”程如安调皮地对穆遥眨了眨眼。 穆遥见她又灿烂了起来，宠溺地对她点点头，打开了一副一次性筷子，解决起面前剩下的炸糕和驴打滚起来。 即使是知道安安只是因为吃不完东西而烦恼，但他依然不想看到有任何愁容出现在安安的脸上。 一旁的邹宁凯看着这兄妹俩分工明确，明明刚刚还吃得很饱的肚子又有一点饿了。他揉了揉肚子，看着香喷喷的炸糕和驴打滚，嘴里又有点馋了。 程如安跟邹宁凯相处了这么些天，对于他那不同于一般男生的害羞性格了如指掌，夹起一块炸糕放进他面前的空碗里：“这个是有点甜甜的口味，应该很好吃哦！” 邹宁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一个小女孩儿看了出来，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他看着程如安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又想，又不是每个小姑娘都像程如安这么冰雪聪明，便没有那么不好意思起来。 炸糕的味道的确不错，可惜他刚开始实在是吃得太多，只吃了两小块炸糕就吃不下了，实在是没办法帮穆遥分担剩下的食物。 穆遥丝毫不在意：“没关系，剩下的我能解决。” 邹宁凯见穆遥面不改色，忍不住问他：“穆遥，你吃着不腻吗，我看着都有点腻。” 这些小吃，偶尔吃一个两个的尝尝新鲜还好，要是吃多了，简直腻得要把脑袋都冲晕，更不要说像穆遥这样，一下子吃两小袋子的炸糕和驴打滚下去。 穆遥笑了笑没说话。要说不腻是不可能的，他之前也吃了不少小吃，这会儿已经觉得有点吃闷了，但还是得给自己鼓鼓劲吃完。 程如安有些心虚，毕竟这些都是自己说要吃的，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胃口，现在却让穆遥哥哥来给她擦屁股，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穆遥哥哥，要不，你吃不下就不吃了吧，我们待会让带回去，玩饿了的时候再吃。” 穆遥扬起一边眉毛：“这些东西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你放心，我吃得完，不过......” “不过什么？”程如安凑近了些，穆遥看着她水晶一样的眸子笑了笑。 “不过下次可不能乱点一通了，要是我不在你身边，就没人帮你解决了。”穆遥用手背揉了揉程如安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温柔。 第112章 能重生真好 因为是作文比赛，需要评审老师慢慢阅卷，因此“金梧桐”作文大赛的决赛成绩需要等到至少半个月后才会出来，不少参赛的学生虽然紧张担忧，但也无可奈何。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底了，许多学校再过个十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因此各个赛区的带队老师仔细思考了一番，跟各自赛区的教育单位汇报了之后，便通知学生们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程如安一边哼着歌一边打包行李。今年北京举办了举世瞩目的奥运会，程如安一家都是体育迷，每天晚上都守在电视机前看直播。这次到北京以后，她一早就跟穆遥商量好，比赛结束以后就去买点奥运会的纪念礼物回去。 因为已经不是奥运会最火热的时间点，穆遥带着程如安大砍价，最后买到的纪念品堪称物美价廉，程如安甚至还多买了几个娃娃，回来以后送了屈晶晶一个。 这会儿屈晶晶正抱着毛绒绒的吉祥物娃娃，一脸不舍：“果然欢乐的时间都是短暂的，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可爱的小安安了。” 程如安跟她一起住的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她时不时对自己展露出的夸张宠爱，扭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宽慰她：“所以晶晶姐姐要好好照顾这个娃娃，以后这个娃娃就代替我啦！” “娃娃哪有真人可爱嘛......”屈晶晶捏了捏毛绒娃娃的脸，即使这个娃娃很可爱，但跟眼前粉雕玉琢的程如安相比起来，她还是颇为可惜地撅了撅嘴。 程如安跟她相处下来，也很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率性大方的小姐姐，见她一脸委屈，没忍住笑了笑，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那晶晶姐姐快趁着现在多抱我一会儿，长大以后抱起来可就没现在这么舒服了。” 屈晶晶知道程如安是在跟自己撒娇作承诺呢，心里顿时也甜丝丝的。她们两个早就交换了qq号，说是断了联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屈晶晶还想着等三年以后自己高考结束了，去阳城突袭一下她呢。 “回去以后，我们要一起加油哦！”屈晶晶没忍住用脸颊蹭了蹭程如安白白嫩嫩的小脸，期待着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在未来能走得越来越远。 第二天一大早，程如安坐上了回省会的飞机，和来时一样，她依旧和穆遥、邹宁凯坐在一起，只是这次邹宁凯没有再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而是和旁边的同学愉快地聊起了天来。 果然，这样的经历带给孩子的，不仅仅是知识和荣誉上的积累，更多的还有在精神和心理上潜移默化的影响。 程如安看着邹宁凯侃侃而谈的样子，想到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变化，默默地祝福着他。 穆遥把行李都放好以后，正好看到程如安一脸的若有所思，心中的感慨越发得深了。 这次北京之旅，安安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即使同为取得优秀战果的他自己，也能完全感受到，大家对安安明显更多了一份敬意。 他并不会因此感到嫉妒，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安安能够成为闪闪发光的小女孩。 只不过，当看到安安像公主一样在人群中闪耀时，穆遥在欣慰骄傲之余，也会有些恍惚：会不会在未来，安安会耀眼到再也没有人能够跟上她的脚步呢？ 他时不时地会沉浸在类似的迷思之中，直到安安的笑眼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才会恍然从中抽离出去。 穆遥也不太清楚自己这算是个什么心态，偶尔在休息的时候他也想仔细思考一下，结果越想越想不明白，只剩安安可爱的笑颜回荡在脑海中。 没想到两场极为重要的考试都没能让自己这么迷糊过，穆遥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感叹安安对自己的影响果然比其他的要大多了。 “穆遥哥哥，你最近怎么老发呆呀？”程如安见穆遥站在原地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如安觉得有些奇怪，这几天穆遥哥哥偶尔看着自己就会走神，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程如安不免觉得有些怪异，毕竟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怎么见过穆遥哥哥走神的情况。 好在穆遥每次都只是恍惚一小会儿，平时相处起来也没跟以前有什么区别，程如安也就没有太过担心。 飞机平稳地飞行了一个上午，机舱内的孩子们也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个上午，这群优秀的孩子们在远离家乡的一个月中，既成为了对手，又成为了朋友，虽然中间有些小插曲，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将会是他们未来漫长的学习生涯中，一段美好又快乐的回忆。 飞机落地后，各个学校的老师早就已经在机场等候了，不过他们并没有着急上前领走各自的学生，而是站在原地慈爱地看着这群孩子向着新交的朋友道别。 阳城小学来接机的负责老师是程如安的班主任刘老师，她正在和阳城外国语来的穆遥的班主任张老师站在一起，等待着穆遥和程如安兄妹俩一起出来。 他们很早就知道了这两兄妹在这次大赛里拿了极为优秀的成绩，虽然“金梧桐”作文大赛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但英语演讲大赛的第一名让这两位老师在一众接机的人群中挺直了腰板。 尤其是刘老师，虽然回复其他老师的贺喜时看起来很谦虚，但她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任谁看也是带了点骄傲和自豪的。 不过又怎么样呢，穆遥和程如安都是阳城小学出身的，这还不让人家得意一下，还稍微有点不近人情呢！ 这边程如安和穆遥告别了邹宁凯和屈晶晶，发现了被围着的自己学校的老师，憋笑着对视了一眼，赶忙走上前向两位老师走去。 “你们两个孩子终于回来了！”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自信的漂亮小姑娘，刘老师心头一热，把程如安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安安，你太棒了！” 穆遥的班主任张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骨干教师，比起刘老师这样的年轻老师来说，表现的要稳重许多，但看到自己的学生如此意气风发，也十分感慨地拍了拍穆遥的肩：“干得漂亮！” 四个人一起坐车回去，没了围着周围的其他人，刘老师和张老师也放松了许多。 “这回咱们阳城可是狠狠地涨了脸，省教育厅那边给咱们阳城还拨了款，用来奖励和助推以后相关的活动发展，这可还是多亏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市上和学校这次也会分别给你们奖金，几项奖金加起来，你们俩一人能有个二十万左右，如果作文大赛有好名次，奖金还会再加，”张老师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感慨地摇了摇头，“真是青年才俊啊。” 二十万！ 不仅程如安的眼睛亮了起来，就连一直以来对金钱不敏感的穆遥都愣了愣。 要知道这可不是物价飞涨的时代，二十万对于很多普通家庭来说，已经能算是一笔巨款了！ “咱们省这几年虽然教育发展的名头打得响，但一直以来被诟病只会培育刷题考高分的孩子，你们两个这次可是帮了省上教育的宣传好大一个忙。” 程如安微微涨红了脸，点点头礼貌性地道了谢，心脏的跳动声几乎响遍了她的全身： 能重生一次，真好啊。 第113章 操心的哥哥 “如安！”周一上学时，程如安刚一进教室，就迎接了来自白夏夏热情的拥抱。 “啊啊啊啊，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第一名！”白夏夏一反平时恬静可人的模样，激动地抱着程如安摇来摇去。 程如安被她一嗓子吼得有些发懵，条件反射地抱了回去，和她一起蹦。 路星远提着小饭盒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在教室门口抱在一起原地蹦跶，他一脸黑线地把沉浸在蹦跳游戏的两人拉回座位上。 “干嘛呢你们？”路星远有些无语。 白夏夏这时候也从太久没见程如安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想到刚刚自己的样子脸颊发烫，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显露出她的喜悦。 “这不是太久没见如安了嘛，”白夏夏捏了捏手指，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递给她，“这是我这段时间做的笔记，我只挑了重点的来记，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程如安自己上课从来不记笔记，不是她懒，而是小学的课程实在没什么笔记可记。不过她还是心里甜滋滋地接过了笔记本，有朋友惦记着自己，她觉得很开心。 路星远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小饭盒放在桌面上，往程如安的方向推了推：“最近我妈妈迷上做点心了，这是昨晚做多了剩下的，我妈让我拿来学校吃别浪费了。” 程如安一看他那副别扭的小模样，就知道这肯定是他自己做的，只不过不好意思承认。 她憋着笑把饭盒轻轻打开，精致的保温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颗圆嘟嘟的泡芙。 没想到路星远做点心的手艺还不错，程如安有些意外地看了紧紧盯着自己的小男生两眼。 “干、干嘛？”路星远紧张地挺了挺背，眼睛在程如安和泡芙上来回瞟着。 “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看起来好像还挺好吃的。” 这边程如安还像以前一样和好朋友们愉快地聊着天，但却渐渐地注意到，班上其他的同学相比起以往的热情来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对于他们而言，如果说以前的程如安是他们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所有人对标看起的榜样的话，那么现在的程如安跟他们的差距，似乎已经完全无法用努力来弥补了。 在他们还在为了一张试卷而焦头烂额的时候，程如安已经昂首阔步迈向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台阶，在全国的优秀同龄人中拿到了第一名。 程如安看着他们带着些羡慕和迷茫的眼神，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 她能在现在这样的年纪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并不是因为她有着远超出他们的智商，而是依靠着自己上辈子积攒下来的经验和知识。 实话实说，她也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但程如安并没有觉得良心太过意不去。 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必定不是想让她再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不好好利用自己所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反而是对重生的辜负。 好在没过一会儿，班上的同学就还是像往常一样凑过来，和自己聊起了北京的经历。 程如安也不希望跟这群单纯善良的孩子有隔阂，大方温和地和大家聊起了天。 长到八九岁、最远也只是去过省会的孩子们被程如安口中描绘的北京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时不时地还会发出小声的惊叹，直到上课铃响起，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重回学校的前几天，程如安再次享受到了“明星待遇”。 倒不是指老师们给自己“开绿灯”，而是她发现，自己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被暗暗地围观，哪怕是和白夏夏去上个厕所，她也能看到有学生悄悄地打量自己。 好在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练就了把人群当空气的本领。 这样的现象也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还有半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各个班的老师都抓紧期末复习的节奏，学生们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时间晃来晃去了。 跟程如安相对稳定的生活来说，穆遥这边可就“水深火热”多了。 他星期天晚上刚一返校回寝室，雷振杰就一脸坏笑地凑过来。 “好兄弟，这些我可都给你好好保管着的哦。” 说完，雷振杰就潇洒地把书包拉开，从里面拿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情书递给他。 眼看着穆遥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雷振杰赶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先说清楚啊，我知道你对这些没兴趣，但是那些女生一定要我替你收好拿给你，我不可能拿去扔了吧，那多没良心啊。” 穆遥也知道雷振杰这么做是无奈之举，只好把堆了一书桌的情书全部收到最里层的书柜里。 “以后她们拿这些东西你不要收，就说我不准你收，”穆遥把小行李箱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袋递给他，“喏，这个给你的。” “这是什么？”雷振杰一脸莫名地拆开来，发现是一枚蜡封的银杏叶书签，“好兄弟，你居然还给我带礼物了，我可太感动了。” 穆遥好笑地把凑过来的人推了一把：“别自作多情啊，这是我带安安去一个趣味活动做的，她做了好多，顺便就送你了一个。” “哼，我就知道不是你，”雷振杰也不甘示弱了一掌拍在穆遥背上，轻轻地书签收了起来，“还得是安安妹妹，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就便宜你了呢。” 穆遥瞥了他一眼：“警告你啊，别打我妹的主意。”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雷振杰隔空踹了他一脚，“不过话说回来啊，安安这样又漂亮又优秀的小女生可不多见，性格也好，这长大了不妥妥的校园小女神吗，到时候肯定跟你一样，每天收一堆情书。” 穆遥收拾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雷振杰没注意到，继续说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你看咱们两个，不就是三四年级就开始收到情书了吗？” “哈哈哈，雷振杰你说人家穆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自己了？”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室友笑着调侃他。 雷振杰脸有些红：“我说的可是实话，就是收的情书没穆遥那么多而已。” 三人很快开着玩笑地拌起了嘴，只有穆遥蹲在行李箱前垂着头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自己误认为安安早恋的乌龙，虽然那次是自己想多了，但只要一回想，自己的心脏就紧张得噗通直跳。 要不......下次回家的时候，还是稍微跟安安聊一聊吧。 第114章 不带这么玩儿的! 期末成绩出来的当天，“金梧桐”作文大赛的决赛结果也出来了。 刘老师拿着包着金边的奖状，坐在讲台上宣布道：“恭喜咱们三班的程如安同学，在获得全国英语演讲大赛的第一名的好成绩以后，又获得了‘金梧桐’作文大赛的小学组特等奖！” 班级里静默了一会儿，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刚刚还在感叹这个聪明的女孩儿又一次拿到全年级第一成绩的家长们，现在羡慕的感情更加浓重了。 程如安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刘老师手中捧回了属于自己的奖状。 她回到座位上，用手轻轻抚摸过漆红的“特等奖”三个大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坐在她身旁的黄小君心头一热，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后脑勺：“做得好宝贝。” 家长会结束以后，程如安习惯性地向高年级的楼层走，刚一迈上台阶，就被黄小君拉住了：“瞧瞧你，又忘了穆遥现在没在这儿上学了吧。” 程如安脸上一下子浮上一层粉红，赶紧下来抱住黄小君的手臂拉着人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年龄渐渐长大，很多以前偷偷拜托程如安帮忙写假期作业的孩子开始自己独立做作业了，只有那些零花钱多的没处用、又不想自己写作业的孩子，还想让程如安帮忙写，不过被程如安拒绝了。 她已经不想再做“廉价劳动力”了。 之前穆遥哥哥也私下里隐晦地跟她提起过，现在她已经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平时尽量低调一点，尽量小心不要让有心之人做了文章。 程如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做了。 放了寒假的程如安花了一个星期把所有的寒假作业做完，就开始每天往王冰婵的书画店跑了。 程如安向来喜欢王冰婵的书画店的布置，十分富有书香气息，待在里面她能很快地进入学习的状态。 王冰婵平时生意并不忙，更多的是接一些协会或者大客户的委托单，程如安喜欢坐在她旁边，一边看书，一边欣赏她的书画作品。 时间久了，王冰婵就会主动教她写毛笔字、画国画。 程如安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上辈子的她除了学习几乎没有学会任何的技能，自卑感伴随着她的整个成长的过程。 现在有省上书画协会会员的王冰婵来教她，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学习。 考虑到学习的方便程度，程如安还是决定先学书法比较好，这样自己在家里也能练。 凭借着远超八岁孩子的阅历和笔力，她很快地就掌握了学习书法的基础。 王冰婵见她进步速度这么快，教她的动力也越来越强，每天完成了自己的份额以后，就手把手地教程如安练书法。 在静谧的书画店中，一大一小坐在一方古朴的方桌前，静静地练习墨香古韵。 又过了一段时间，穆遥也放假了。 放假当天，程如安和王冰婵一起去了阳城外国语。 穆遥所在的四年制初中一班位于初中部的中间楼层，王冰婵拉着她的小手走在走廊上，不少初中生都好奇地看向她们。 “她们说今天来了一对特别漂亮的母女欸！” “真的真的，我也看到了！” “妈妈特别有气质，小女孩儿长得超级玲珑可爱！” 初一一班里，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讨论着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场景，一旁的雷振杰帮着穆遥发成绩单，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忍住用手肘怼了怼穆遥：“哎，你听到了没？” 穆遥正专心给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上成绩单，完全没注意到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都在说些什么。 雷振杰已经习惯了他这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自顾自地说：“我听她们说的那么夸张，怎么不太信呢，别的不说，还能有比你妹妹更可爱的小女孩儿？” 穆遥抿着嘴笑了笑：“你这么说，小心哪天说漏嘴，你妹妹又说你欺负她。” 雷振杰想到老家那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妹妹，两眼一黑：“你就非得说她，我上次好不容易回我爷爷家一趟，耳朵都快被她给吵聋了。” “然后又靠松俊大哥救你于水火之中？” “我靠，你怎么老拿我大哥来压我！”雷振杰红着脸拍了穆遥一掌。 眼看着两人又要来一次“嘴仗”，一道清亮稚嫩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你好，请问穆遥在吗？” 穆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甜美的声音，扭头望过去。 小小的程如安正站在门口，仰着头看向站在她面前女生，乖巧的样子能让每个人都心软。 “你看什么呢，好奇怪的表情。”雷振杰看到穆遥脸上可以堪称“柔情似水”的表情一阵牙酸，没忍住也跟着一起望过去。 原来如此。 雷振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能让穆遥这个铁石心肠的人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的，除了程如安就不会有第二个人。 穆遥把手里还剩的成绩单塞进雷振杰怀里：“帮我把剩下的都发了。” “......”，雷振杰看着已经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的自家好兄弟，耸了耸肩，“行吧。” 程如安还站在门口等，王冰婵去买水了，让她先来一班的教室。 教室里人太多了，又是家长老师又是学生的，她根本就看不到穆遥在哪里，只能找人帮忙问一下。 眼前的这个姐姐看着自己眼里放光，程如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教室，可能她就要上手捏自己的脸了。 好在她还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帮她找人，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正是穆遥。 “谢谢，这是我妹妹。”穆遥简单解释了一下，就直接把脸上挂着大大笑容的程如安抱了起来。 “穆遥哥哥！”程如安吓了一跳，“放我下来，好多人看着呢！” 穆遥挑了挑眉，用额角轻轻地撞了撞她的头：“看着怎么了，他们还羡慕我有妹妹呢。” 程如安耳朵烧得通红，把脸埋在穆遥肩膀上，只露出一双晶亮亮的大眼睛。 不带这么玩儿的，穆遥哥哥太犯规了！ 第115章 陌生的背影 阳城外国语的基础设施建设的很好，王冰婵在学校里的一个中型超市里买了些饮料和零食，打算一会儿好好投喂一下两个小家伙。 回教室的路上她遇到了一班的班主任张老师，两人客客气气地闲聊着走到教室门口，却看到本来应该是闹哄哄的教室居然出奇得安静。 张老师惊讶地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教室里没什么人，恰恰相反，几乎所有座位都坐满了。 张老师见他们都朝一个方向看，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落点竟然是穆遥。 难道他们都知道穆遥考了全年级第一了？ 但是就算知道，也不会这么震惊吧，几次月考穆遥不都是稳坐第一的吗？ 张老师疑惑地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看到本来背对着门口坐着的穆遥突然动了一下，从他的视觉盲区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这是，程如安？” 他对这个聪明又可爱的小女孩儿印象很深。 张老师再一环视教室一圈，心里面渐渐明白了这些家长和学生为什么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两兄妹身上。 毕竟不仅仅自己班上的穆遥是个小天才，程如安也是在全国大赛上大放异彩的孩子啊！ 这样品学兼优的两个孩子，竟然还是青梅竹马，对家长们的冲击力度，想来也是相当大的。 王冰婵站在后面观望了一会儿，笑道：“是我让安安先来找小遥的。” “看来这两个孩子关系确实是好啊。”张老师感叹道。 “是啊，从小就一起长大呢。”王冰婵对张老师点点头，慢慢走到穆遥座位旁。 穆遥在她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抱着程如安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妈，你坐。” 王冰婵看着程如安还耳朵红红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害羞了，忍着笑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把零食袋子递给穆遥：“分点零食给你的朋友们。” 初中的家长会已经不需要学生坐在家长旁边了，穆遥跟王冰婵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程如安出去玩儿了。 雷振杰也想跟他们一起去，但是他的家长还没来，于是在教室门口拖着穆遥死活不让他们先走：“再等等，我妈马上就到了，你们可不能抛弃我啊！” 雷振杰没有说错，他的家长很快就出现了，不过不是他妈妈，而是...... “松俊大哥。”“松俊哥哥。” 穆遥和程如安礼貌地向雷松俊问好，不过雷振杰从这两个好学生的乖巧的表情下看到了他们的幸灾乐祸。 雷松俊别扭道：“怎么是你啊哥，不是说好我妈来的吗？” “你还不乐意，我专门请假来给你开会，”雷松俊拍了拍因为着急赶路而有些不平整的大衣，“妈公司里突然来了个大客户，来不了了。” 见雷振杰还嘟囔着嘴，雷松俊放轻了声音问他：“怎么了，考试考砸了？” “才没有，你赶紧进去吧，我跟穆遥和安安玩儿去了！”雷振杰推着他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雷松俊拿出钱包摸了几张百元大钞出来递给他：“多带点钱在身上，请同学吃东西什么的都大方一点儿。” “拿这么多干嘛，”雷振杰别扭地拿过钱，叠好放进裤兜里，“算了，不薅白不薅。” 雷松俊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 说是出去玩，其实也只是在校园里到处乱逛。 王冰婵买了不少零食，穆遥和雷松俊一合计，干脆走到图书馆后面的湖边，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吃零食。 这次穆遥考了全年级第一，雷振杰也考了年级前五十，假期作业直接减少了一大半。 雷振杰为此非常高兴，这意味着他有更多时间打篮球了。自从上了初中，他的个子就在稳步拔高，再加上他技术扎实，现在已经是学校篮球队的中流砥柱了。 要不是担心身体上的问题还没好全，他恨不得一整天都去练篮球。 穆遥倒是没他那么痴迷，虽然他同样在学校篮球队里，但更多的是把这项运动当作一个爱好。 说起假期打算怎么玩儿时，雷振杰提到自己打算去找个专业教练带自己练一下，程如安也想尽可能地多跟王冰婵学一学书法，而穆遥则一反常态地有些沉默。 “穆遥哥哥，你打算做什么？”程如安仰头问他。 穆遥看着程如安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假期想要做什么。 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物，也没有急需补强的方面，除了日常多学一点课本上的知识以外，似乎自己的生活非常的单调。 察觉到穆遥的沉默，程如安赶紧岔开了话题，聊起了自己寒假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 雷振杰也附和着她活跃气氛，把穆遥从罕见的低沉中带了出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穆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两人回到了教学楼。 王冰婵见孩子们回来了，于是简单跟老师们了解了情况就告辞了。 回家的路上，她敏锐地察觉到穆遥的兴致不是很高，连带着程如安都有些闷闷的。 王冰婵心里想着：不会是两个孩子吵架闹矛盾了吧。 但是看着穆遥和程如安两个，别扭归别扭，依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恨不得黏在一起，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开车回家的路上，王冰婵尝试着旁敲侧击了几次，但都没问出个结果，不过看穆遥一脸的低迷，她还是很快就确定了问题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把程如安送回家里，王冰婵拉着穆遥坐在沙发上温柔地问他：“小遥，你今天怎么感觉兴致不高呢？” 穆遥一向尊敬和相信自己的母亲，面对她，穆遥几乎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在车上时，他想了一路，最后决定假期做完作业以后就和安安一起跟王冰婵学书法，这样既可以多陪陪安安，也可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反正妈妈平时也比较闲，说不定到时候妈妈还能给我一些建议......穆遥想着想着，有些出神，却没看见王冰婵有些僵硬的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王冰婵才握住穆遥的手开了口：“小遥，下周我们要去你爸爸那里。” 穆遥身子猛地一顿，脑海里浮现出父亲高大却有些模糊的背影，心里对那个背影充满眷恋的同时，却又暗藏着一丝抗拒。 “没事，妈妈一直陪着你。”王冰婵的手中的温度慢慢传递给了穆遥，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却可以清晰得感受到，自己久违地出现了紧张的情绪。 去见爸爸，原来也会紧张吗？ 第116章 遥远的距离 穆遥的爸爸穆文勇十年前就到上海开公司，那时候的穆遥还是个小不点，穆文勇尽管放不下自己的宝贝儿子，但也无法放弃到上海大展拳脚的机会。 穆文勇本想让王冰婵带着儿子一起去上海，但她在生穆遥时身体亏损太大，上海的环境不适合她的身体恢复，老中医建议她留在阳城静心休养身体，穆遥则年龄太小，还离不开妈妈，于是王冰婵只能带着穆遥留在阳城，而穆文勇则一个人前往上海打拼。 十年过去了，穆文勇的公司已经在上海站稳了脚跟，他也成为了上海交际圈的新贵，事业上的成功让他能够忍受焦躁和不安，但当夜深人静时，他抚摸着床头一家三口的合照，心里也算泛起阵阵酸涩。 从他事业逐渐稳定下来开始，他便尽量抽时间回阳城看望妻子和儿子。 长期不在妻儿身边，他感到十分的愧疚，想尽办法买礼物带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开心。只可惜，公司上时不时的业务让他的计划总是不能如愿实现，几乎每回都待不了几天就要急匆匆地往海市赶。 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过去，某一天他才突然发现，自家儿子已经长成了大男孩，而娇美动人的妻子，也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突然起来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而本来很和谐的家庭关系，也因为长时间分居两地而慢慢地变得淡淡的。 穆文勇心里难受，但又撇不下自己在海市这边的事业，只能慢慢地拖着。 翻过了2008年，他的业务客户已经非常稳定了，在提前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务以后，他打电话给王冰婵，想着穆遥正好放了寒假，干脆带着儿子来海市玩一段时间。 电话那头的王冰婵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 穆文勇长舒了一口气，立刻让助理着手安排机票和餐务，顺便还自己亲自做了一份详细的上海游玩清单。 穆遥得知自己要去上海以后，竟然有点手足无措。王冰婵看着心疼，却也只能耐心地宽慰他。 离开前，王冰婵有些抱歉地告诉程如安，寒假自己要带着穆遥去上海，不能再教她书法了。 程如安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穆叔叔已经很久没有回阳城了，想来今年在上海的生意也很忙，只能让王阿姨和穆遥哥哥去上海过年了。 程如安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练书法的穆遥。 穆遥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地把毛笔放在瓷质的笔架上，手腕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凝眉看着自己明显有些不稳的字迹，叹了口气道：“抱歉安安，寒假没办法陪你一起玩儿了。” “没关系呀，”程如安握住穆遥的手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你们也好久没见到穆叔叔了，这次去上海一定要玩的开心呀！” 程如安说的是心里话。 她毕竟有着二十多岁的芯子，很早以前她就发现穆文勇和王冰婵之间的夫妻关系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连带着作为儿子的穆遥也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变得越来越踌躇。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穆文勇和王冰婵虽然没有走到离婚的那一步，但几乎却没有了任何的来往，穆遥哥哥仿佛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中，甚至连程立都更像是他的父亲。 好在现在看起来，穆家的氛围还没有那么糟糕，如果能早一点解开心结，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冰婵看着反而是妹妹的程如安来安慰穆遥，心里一酸。 都说她的命好，家境殷实、老公能干、儿子聪明，可是，她偶尔也会羡慕那些一起拼搏的家庭。 到上海的那天是个难得一见的晴天，王冰婵和穆遥的心情也因为这冬日里的阳光而变得明媚了起来。 “你爸爸的助理应该早就在等我们了。”王冰婵推着行李箱向外张望着，却没有看到助理小赵的身影。 “不应该啊，按照你爸的性格，应该早就让……”王冰婵正轻声疑惑着，突然眸光一闪，定定地看向正门的方向。 穆遥也跟着看过去，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正大踏步地向他们走来。 虽然背着光看不清楚来人的面貌，但穆遥清晰地知道，那人就是爸爸。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穆文勇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向严肃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笑容。 “你们刚一出来我就看到你们了，但是接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只能绕了一下，”穆文勇搓了搓手，把王冰婵和穆遥的行李箱提了过来，“来，我来拿。” “谢谢爸爸，不过我的不重，我自己拿就好，”穆遥面对着他有些羞涩，但从心底里涌出的那股暖意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他，“你帮妈妈提吧。” 穆文勇顿时眼眶一热。 王冰婵把行李箱递过去，轻声地开口：“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还以为是小赵来接呢。” 穆文勇笑了笑：“今天上午不算忙，小赵那边还有个材料要写，我干脆自己来了。” 原本预料之中会尴尬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王冰婵轻轻地挽住穆文勇的胳膊，一家三口往机场外走。 穆文勇虽然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但对奢侈品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因此车子还是五年前的那辆白色宝马越野车。 穆遥自觉地坐在了后排，王冰婵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一会儿应该还要回公司吧，待会儿就把车停在地铁口吧，我和小遥坐地铁回去。”王冰婵虽然来海市不多，但是对穆文勇在海市租的房子的位置有印象。 穆文勇看向前方，即使是工作日，路上的车也很多，车队在阳光下缓慢地移动着。 他看了看身边的王冰婵，一小片薄薄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依旧像十几年前他们相遇的时候那样恬静而美丽，但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之间却隔了那么长的距离。 他深吸一口气，透过后视镜看到坐在后排的穆遥虽然安静地偏头看着窗外，但神情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男孩的落寞。 “不用了，我们直接去公司吧，”前面的车开始移动了，穆文勇松了脚刹轻轻向前挪动，“公司的员工还没见过我老婆和孩子呢，正好给他们介绍一下。” 第117章 肉麻的人 穆文勇的公司名叫启航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十年前他仔细分析研判了一番当时的形势和上海的发展政策，最终决定以投资和金融为底开办公司。 公司一开始的运转并不顺利，穆文勇在思考了一天一夜以后，决定拿出自己几乎所有的积蓄，高薪聘用高校的专业毕业生来组成公司的核心团队。 这群刚出校园的学生也都满怀抱负，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整个团队每天都加班加点地制定投资策略，最后在竞争激烈的海市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启航公司在短时间内闯入众人的视野以后并没有满足于现状，穆文勇相当有远见，决定和核心团队一起再开辟一条公司的主攻线路，以提供优质的投资服务为抓手，控制投资风险，形成多元化的投资组合。 如今在上海，启航公司在投资业内已经是口碑相当好的一家新锐了，作为老板的穆文勇更是在上海的交际圈中混得如鱼得水。 不过偶尔一些人也会问他怎么没带上老婆孩子一起来上海，穆文勇解释了几次以后，发现有些人有心发散一些不好的说法，因此也就不再理这些言论。 他的助理小赵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每次听到那些不太好的言论就想替他出气，但都被他按了回去。 小赵很担心自家老板是不是家庭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好几次想问一问，但都觉得不太好。 不过今天一大早老板就跟自己说要去机场接老婆和儿子，小赵心中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连上班都更有干劲了。 我就知道老板家庭不可能出问题。 小赵一边哼着歌一边检查办公室交过来的汇报材料，办公室主任还从没见他心情这么好的时候，果然是老板不在，每个打工人心情都会变好。 办公室主任的心情还没轻松多久，就看到赵总助满脸笑意地把改的满篇通红的稿子递了回来：“再改一遍，记得结合最近公司的重点再改一下第三部分。” 办公室主任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了。 她刚拿着稿子走出赵总助的办公室，就看到老板出现在了门口，身边站着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温婉美人，身后还有个小帅哥，一看就是母子，但他们跟老板的关系是？ 难道他们就是老板传说中的老婆和孩子？ “穆总好。”她向老板点头打了个招呼，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对好看的母子吸引了。 “嗯，”穆文勇轻轻点了点头，让出一步把王冰婵和穆遥的全身露出来，“这是我老婆和我儿子。” 刚刚还在脑海中的猜想居然是真的，办公室主任有些激动，看着对面一大一小的美人对自己微笑着打招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回工位赶工去了。 王冰婵微微有些羞涩地看了穆文勇一眼，却也没有多说。 穆文勇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内部宽敞明亮，里面还有个内间可以休息，平时加班加的太晚时，穆文勇就直接在小房间里简单洗漱休息一晚应付一下。 “辛苦你们两个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吃午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穆文勇捋了捋袖子，“下午我就不来公司了，带你们去周围逛逛。” “这有什么辛苦的，”王冰婵轻轻打了他一下，“下午你还是照常上班，老板都翘班，像什么样子。” “我这不是想多陪陪你们嘛。”穆文勇揉了揉被王冰婵打的手臂，虽然不疼，但有些酸酸麻麻的。 “我们两个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正好下午还想休息呢，玩的事情晚上再说。” 穆遥见自己人高马大的老爸脸上居然浮现出委屈的神色，觉得有一丝奇怪的同时又觉得很有意思。 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爸爸妈妈这么和谐相处的时候了。 穆文勇一撇头，见自己向来沉稳的儿子脸上浮现出了轻松的笑容，绷紧了大半天的背也终于松了下来。 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穆文勇跟小赵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妻儿去了公司对面的美食街。 他走的时候春风满面，任谁看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公司里的员工难得见到老板心情如此之好，还顺便悄咪咪地观察了一番老板娘和老板的儿子。 等三人前脚刚出公司，公司里面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我就说咱们老板洁身自好好吧，那些人都是故意编的假话来诋毁我们老板！” “对呀对呀，而且老板娘好漂亮啊，看起来好温柔！” “果然父母长得好看后代也会好看，老板儿子看起来才上初中吧，已经有帅哥的影子了。”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咱们老板的儿子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对对，好像是在电视上见过。” “是不是之前那个全国青少年英语演讲比赛啊，我陪我妹妹看了一会儿，好像里面那个初中组的冠军和老板儿子长得很像呢！” “不会就是他吧，我也看了那个比赛，好像那个孩子也姓穆啊！” 穆文勇全然不知道自家儿子早就在员工面前刷过存在感，正带着母子两个吃着美味的午餐，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又快乐的家庭午餐时光。 午饭过后，王冰婵带着穆遥回了穆文勇租的房子休息。 因为平常只有穆文勇一个人在，因此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但非常的整洁干净，这是穆文勇当兵多年留下来的习惯。 他提前细心地整理好了客房，方便穆遥能立马住进去。 王冰婵在整理东西的时候观察到，整个房间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只有摆放在床头柜和客厅里一家人的合照，给这个显得有些冷冰冰的房子加了一丝温情。 王冰婵眼眶一热，把东西都放好，来到书房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却看到木质的书桌上，整整齐齐地叠着厚厚一叠的宣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穆文勇每天的心里话。 王冰婵翻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闭上眼睛，喉咙哽咽道：“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肉麻。” 第118章 从头再来 下午五点半，穆文勇早早地就收拾好了办公桌，准备出门。 “穆总，您准备下班了吗？”小赵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见他难得有些心急。 穆文勇笑了笑：“是，我跟我老婆和儿子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好的，那我晚上把明天的会务议程整理好发给您。”小赵心领神会地一笑。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到了，穆文勇向小赵摆了摆手，先一步下楼去。 他早就定好了离这不远处的一家高级西餐厅，王冰婵和穆遥早已经先一步在餐厅里等他了。 餐厅坐落在上海一家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内，环境相当优雅，氛围也很舒适。 餐厅的装潢以法式风格为主，穆文勇被服务员引导着向里走，来到里面的一个包间，王冰婵和穆遥正坐在里面轻声地聊着天。 见他进来，穆遥先点了点头：“爸爸，你来了。” 穆文勇放下公文包：“对，今天下午不算很忙。” 王冰婵递给他茶杯：“你今天开车，我就让他们把酒换成茶了。” “好。”穆文勇有些憨厚地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正好服务员上来把菜单递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点菜。 这家餐厅很注重用餐环境，这也是穆文勇选择它的重要原因。 大厅里传来优美的小提琴声，柔和的光线下能够清晰地看到墙上的古典壁画。 在这样的温馨的环境里，因为长久分居两地而产生的一丝隔阂也慢慢地消散了。 王冰婵和穆遥在阳城也在很多高级餐厅里吃过饭，但那大多都是跟客户一起吃，像这样一家人一起只是单纯吃饭享受美食，还是第一次。 王冰婵一边听着穆文勇和穆遥淡淡地聊着天，一边细细地咀嚼着香嫩的牛排，慢慢地笑弯了眼。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穆文勇淡淡地瞥了一眼账单，去前台区结了账。 冬天的上海黑得很快，晚上八点过，外面就已经全黑了，街边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穆文勇开车带母子俩来到了外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黄浦江两岸的高楼大厦亮起了灯光，犹如一座座璀璨的烟火塔。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在高空中溢满流光。 金茂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斑斓的光线，在夜色中挺拔耸立，这就是未来的国际大都市——上海。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繁华。”穆文勇感叹道。 “是啊，”王冰婵吹着微凉的夜风，敛着神情道，“已经十年了。” 穆遥在一旁听着，心里一跳。 穆文勇双肘放在栏杆上，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冰婵，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对小遥的关心都不够，也没有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义务，但……” 还没说完，王冰婵就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玩，我们不说这些。” “不，我一定要说，我这次要是不说，以后就再也没办法说了。” 这是第一次，穆文勇在王冰婵面前，强硬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穆遥看着父母的背影，无力感遍布了他的全身，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但卷在爸爸妈妈的旋涡之中，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王冰婵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吧。” 她想，穆文勇会说什么呢？ 大概是说，自己拼搏不容易，或者，再次提起以前的那个话题，让自己和小遥也一起搬到上海来。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王冰婵心中生出一丝难过。 她想要的，是...... “明年，我会回阳城。” 穆文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些严肃，但这次却让王冰婵真正地颤动了一下。 不止她，就连穆遥也猛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穆文勇，好像自己第一次认识爸爸。 穆文勇继续道：“其实前年年初，我就跟董事会提过想要开辟启航在上海以外的城市业务，董事会也很赞同，毕竟这两年经济不景气，企业内部分担一些风险也算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方法。” “当时，董事会和风险评估部门给我的提议，是向国家北方发展，因为那里基建做得好，同时投资金融服务这一块目前的压力不算大，总的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最终被我否决了，”穆文勇坚毅的眼神与不可置信的王冰婵对视，“我最终选择了阳城。” “阳城是我的家，我在阳城长大，又在阳城娶妻生子，尽管现在我的事业在上海，但我对这里却始终没有归属感，”穆文勇低下头，“我当初之所以来上海打拼，就是因为我明白，我是个‘倒插门’，冰婵你本来是个大家闺秀，却跟着我这个穷小子一起过日子，我不能让我的老婆跟我一起吃苦，所以我一定要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但当我来上海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们。”穆文勇捏着双手，皱起的双眉下，两眼里满是痛苦。 “现在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可以回到阳城，所以我做了决定，我一定要回去。” 王冰婵心头猛烈地颤动，但还是抓着他的胳膊道：“你知道你回阳城发展有多难吗，阳城不像上海，不像北方，那就是个很小的城市，没那么多的机会，你这几乎算是从头再来！况且你的公司总部还是在上海，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你又怎么办！” 王冰婵越说越觉得心惊，几乎立刻就想让穆文勇改变想法，却没发现穆文勇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温柔。 穆文勇把手放在王冰婵有些凉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脸上毫无惧意：“我在上海都能闯出来，更何况是阳城？” 王冰婵一哽，面前的穆文勇仿佛跟十几年前那个刚退伍的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重合了，而交握着的双手，更是感觉到了来自穆文勇心中源源不断的力量。 良久，她忍不住笑了一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那就看你能在阳城能闯出多大一片天了。” 第119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程如安最近心情很好，而造成她心情好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点，她参加的两项大赛的奖金前两天终于发下来了。 奖金直接打到了黄小君的银行卡里，足足有二十万，她去银行查账户时，惊得反复数了好几次，直到排在后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才赶忙收好卡回家。 程立早就先一步回家做饭了，黄小君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告诉了他。 饶是程立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也仍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是不是多数了一个零？”程立手腕微颤地放下锅铲，一脸怀疑。 黄小君“啪”地打了一下程立的背：“你这是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程立两眼发直，难以想象，自家女儿居然光靠参加比赛的奖金就超过了两口子两三年的收入。 程立咂咂嘴，满意地点点头：“咱家安安果然是天才少女。” 吃晚饭时，程如安吃清蒸大虾吃得不亦乐乎，自从家里条件慢慢好了起来，程立和黄小君也会偶尔买点营养价值高一些的食材做给程如安吃。 毕竟前几年，给孩子亏得太多了。 程立和黄小君如实把奖金到账的事情告诉了程如安，并且决定先帮她存起来，一分钱也不会用，等到她成年以后，给她办张银行卡把这二十万转给她。 程如安心里一阵感动。 她知道，很多家长可能会直接把这二十万当作自己的财产，用来贴补家用。 但程立和黄小君没有。 他们完完全全把这二十万看作是程如安的劳动收入，尊重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取得的劳动成果，这让程如安打心眼里对自己的父母更多了一层感激。 不过...... 程如安眨了眨越发秀美的丹凤眼，笑道：“不用啦，这二十万，爸爸妈妈你们拿去用吧。” “这怎么行？”程立和黄小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达了不赞同。 黄小君皱了皱眉，很严肃地说道：“安安，你要记住，这是你通过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奖金，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可不能随口就说拿给别人用。” 程立也连连点头，他看着自己女儿一脸的天真无邪，非常担心她以后会被人骗走所有的积蓄。 程如安哭笑不得。 她当然知道自己父母的良苦用心，但她也不是心血来潮提出的这个想法。 “爸爸，之前你跟奶奶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程如安小口小口地吃着虾，慢慢地说道。 程立一愣，立刻回想起了那天家里隐晦地向自己要钱的那通电话。 当初和黄小君结婚买房时，程立咬咬牙向家里借了十万块钱，并承诺以后慢慢还给他们。 但现在经济不景气，再加上父母年龄渐渐大了，去医院检查拿药花了不少，只能回来找儿子先让他还一部分钱回来。 程立当时就告诉他们，自己会尽快打一部分钱回去，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女儿听了去。 程如安看着程立沉默了下来，继续说道：“我的钱就是家里的钱嘛，既然家里有需要，那你们就用呀。再说了，我现在能挣二十万，以后也能挣！” 程立和黄小君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那爸爸妈妈就先借一借安安的钱啰。” 程如安笑眯眯地点点头。二十万已经能够还不少债了，程如安有信心，凭借家里现在的情况，最多在她小学毕业的时候，所有的借债就都能还掉！ 沐浴在帮助了爸爸妈妈的快乐中的程如安，很快就迎来了第二个好消息，那就是穆叔叔回阳城了。 要知道上辈子的穆文勇，可是一直扎根在上海发展事业，几乎没怎么回过阳城的。 也不知道这次寒假王阿姨和穆叔叔聊了什么，居然让穆叔叔回阳城了，怎么想也是好事一桩啊。 程如安永远也忘不了，上辈子自己少数几次跟穆遥哥哥聊到各自的家庭时，穆遥哥哥有些落寞的眼神。 这次穆叔叔回来，听说是想顺便把自家公司的业务也在阳城耕耘一番。 程如安一方面对穆叔叔敢于在中年还在新的城市开创事业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不禁为他的眼光心生佩服。 要知道在绝大多数的人看来，在阳城这么一个小城市里发展投资服务，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但是穆文勇却不然，他既然决定要回阳城，那么就会把准备工作都做好。 来时，他带来了一批愿意跟着他一起到阳城开拓新赛道的骨干们。 穆文勇相信，凭借着他对阳城的了解和积累下来的经验，一定也能在阳城做得风生水起。 自从他回来以后，王冰婵也不像以前那样闲了。她的家族在阳城本地颇有些人脉，很快就为穆文勇办好了所需要的证件和文件，顺便在初期就凭借着自己的手腕为穆文勇带来了第一批客户。 晚上穆文勇回家拿着王冰婵递给他的客户信息，咧开嘴大笑起来：“今天公司开会的时候还在吵架，说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拉客户、打口碑，没想到晚上问题就解决了。” 王冰婵扬眉笑了笑，说到底她也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独立女性，在工作上还是很有能力的。这批客户是她这么多年的交往来，觉得信得过、又愿意接受投资服务，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 虽然不敢说是什么大金主，但在阳城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最优质的一批客户。 穆文勇拿到这批客户的名单，立刻行动了起来。他本身也算得上是一个工作狂人，如今得到了妻子的支持，更是很快地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因为穆文勇和王冰婵的关系大缓和，穆遥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好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每天都带着满足的微笑。 不少暗恋他的女生一开始还以为他谈恋爱了，一边欣赏着他难得一见的带着笑的帅气，一边在私下里悄悄打听穆遥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是谁。 雷振杰被波及最严重，几个女生拉着他逼问，不说不准走。 尽管解释了很多次，穆遥没有谈恋爱，但她们依然不相信。 急着打篮球的雷振杰被逼得没办法，只好随口说道：“穆遥喜欢比他小好几岁的，你们就别想了。” 第120章 一言为定 初夏的阳城小学里，轻轻地回荡着学生们的读书声，教学楼旁的荫绿的梧桐树下，几只小猫正互相依偎着舔毛，即使是突然响起的放学铃声，也没能分开它们，直到…… “程如安，你跑那么快干嘛！” 这一声从楼梯通道里传来，把围在一起的小猫们吓得一激灵，纷纷探出了头往里看。 随后一个纤长的身影从楼梯口闪了出来，轻轻地落在塑胶地板上，一个秀美的小女孩儿仰头笑道：“是你太慢了，路星远！” 路星远这才从楼梯口出现，扶着重重的书包喘了口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书包里只装课本啊，我这书包里面装了好多辅导书，重死我了！” 程如安扶着栏杆等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晃得路星远睁不开眼。 “怎么回事，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路星远跟她一起并肩往校门口走，“原来今天白夏夏值日你这么开心啊，明天我就跟她说。” 程如安朝他挥了挥小拳头：“你最近少在夏夏面前乱说，下次我可不帮着你一起哄了。” 路星远想了想前段时间白夏夏落寞的样子，缩了缩脖子点点头。 如今他们已经是五年级下期的学生了，在同班同学都紧张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六年级时，他们两个却显得格外轻松。 因为他们已经提前考上了阳城外国语的四年制初中，只需要等这个学期结束，他们就是初中生了。 本来路星远对提前上初中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不过吃饭时他无意中跟自家爸妈提起了程如安要考的事情，路爸爸觉得让自家儿子去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干脆就让他一起去考了，没想到还真的以中等偏上的成绩考上了。 路星远拿到结果的时候意外之余也很开心，程如安是他最好的朋友，能一起在一个初中读书再好不过了。 不过，白夏夏却没能跟他们一起。 白父白母不舍得让女儿太早住校，决定让她好好读完小学再考初中。 为此，白夏夏难受了整整一周，程如安和路星远每天陪她聊天，才让她心情慢慢变好。 “没事，大不了我毕业以后再考阳城外国语就是了！”白夏夏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跟程如安拉钩约定。 路星远挠了挠头：“所以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他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门外有许多家长正在等着自家的孩子出来。 程如安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微红，摸了摸发鬓道：“穆遥哥哥今天来接我啦。” 路星远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程如安在人群中逡巡的眼睛猛地一亮，向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快步走去。 穆遥站在人群中正低头看书，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程如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已经快满十一岁的程如安，在这几年里迅速抽条长大。她的身材远比同龄女孩高挑，双腿修长有力，步伐轻盈，而身形纤细的同时也不失力量感，像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杨柳。 而伴随着她的身形一起变化的，还有她越发清丽的容颜。 像上好瓷器一般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嵌着两颗明亮的丹凤眼，透露出纯净与热情。 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每一个微笑都像是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温暖而舒适。 随着她微微仰起头的动作，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滑落到肩膀和脖颈处，让人移不开眼。 饶是和程如安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穆遥，也觉得自家的妹妹真是出落的越来越好看的，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可能还以为她是哪家大家族的掌上明珠呢。 路星远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走过来，就看到这兄妹俩旁若无人、专心对视的样子，路星远只觉得心头一跳，随即一股酸酸的感觉从他的心脏蔓延到他的全身，让他十分不舒服。 “你哥怎么盯着你发愣啊。”路星远对着程如安轻声嘀咕了两句。 程如安这才从穆遥专注的眼神中脱离出来，没好气地打了路星远一下，脸蛋还是红通通。 “穆遥哥哥，”程如安又拉了穆遥一角一下，“我们回家吧。” 穆遥眨眨眼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愣，有点不好意思地轻轻揉了揉鼻子，拉过程如安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好，我们回家。” “明天见喽，路星远。”程如安向路星远挥挥手，穆遥也对他点了点头。 “好，明天见，”路星远顿了顿，看着穆遥说，“穆哥哥再见。” 说完，他看着越走越远、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的背影，觉得刚刚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 路星远烦躁地跺了跺脚，扭头向家里走去。 而这边的兄妹俩却对路星远的烦闷一无所知。程如安拉着穆遥的手晃啊晃，心里开心地滋滋冒泡。 自从穆遥哥哥上了初中，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跟他一起放学的时候了。 “对了穆遥哥哥，中考成绩是不是下周就出来了啊？”程如安吃着穆遥给她买的雪糕，大着舌头问道。 穆遥点点头，却一点没有紧张的感觉：“嗯，准确说是四天后就出来了。” 程如安看着已经长到一米八的十五岁穆遥，只觉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急促了。 前段时间，穆遥经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考——中考，由阳城统一举办，全阳城将近几十万的初中毕业生在晴朗的周末走向了属于自己的考场。 穆遥运气不错，考场就分在阳城外国语，和雷振杰就隔了两层楼。 考试的前几天，就连穆遥所在的优等班也弥漫着一股迷茫又紧张的气氛，只有穆遥，每天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真羡慕你啊，我要是成绩也像你这么好，我也每天都睡得这么香。”前一天晚上有些失眠的雷振杰打着呵欠和穆遥一起来到食堂，嘴里不停喊着困。 “你有什么睡不好的，你这成绩，上阳城外国语高中部不是十拿九稳？”穆遥帮他拿了一盒热好的牛奶，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饭。 雷振杰在初二的时候决定要走篮球特长生的道路，为此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就算他大哥再怎么阻挠他，他这次也一定要坚持自己。 没想到，雷松俊只是吃惊了一会儿，随后立即着手帮他找篮球特长生训练和升学的资料，还给他找了课外的专业辅导老师，甚至主动像雷家父母解释，以至于雷振杰的篮球特长生的路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波折就定了下来。 雷振杰幸福得像在做梦，红着脸大叫着狠狠地抱着他大哥不松手。 雷松俊很久没有被长大的弟弟这么亲近过了，抱着他不让他乱蹦受伤以外，语气严肃地告诉他：“既然决定走这条路，那就要比其他人吃更多的苦，文化课也不能落下。” 雷振杰点头如捣蒜，看他哥仿佛在看神明：“保证完成任务！” 好在他说到做到，尽管那以后他每天累得恨不得回寝室倒头就睡，但依旧一句抱怨也没有，成绩也努力保持在班级中上游的水准。 穆遥见他每天训练辛苦，还主动帮他补课，就这么一直到了中考的那天。 “加油穆遥，我先预定你作为我的高中同桌了哈！”雷振杰伸出拳头，阳光下的他高大帅气，笑容自信又耀眼。 穆遥笑了笑，也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 “一言为定。” 第121章 如此猝不及防的展开 穆遥是提前大半天知道自己的成绩的。 出成绩当天的早上，他起了个大早去楼下买包子和豆浆。 前一天晚上，他和安安约好两个人今天上午去体育馆玩儿，想着让安安多睡一会儿懒觉，他打算直接把早饭买好去安安家等他。 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和豆浆敲响程如安家的门，来开门的是程立，一脸热情地把他迎进了门。 “安安刚起床还在洗漱呢，你先坐沙发上等一会儿。” 卫生间里程如安探出一颗小小的可爱的头，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道：“等我五分钟！” 穆遥把早饭放在餐桌上，笑着回答她：“不着急，慢慢来。” 程立削好一盘苹果放在桌上，和他淡淡地聊了起来。 穆文勇的公司在阳城度过了一开始艰难期后，很快就办的风生水起，再加上有王冰婵帮他打理，更是很快就在阳城打出了名气。 事业和家庭一派和谐，穆文勇也得以抽出时间时不时飞回上海去看一看公司的总部。 穆文勇这几年没少跟程立互相聊天，中年男人们关于事业和家庭总是有很多可以聊的地方，很快两人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令黄小君和王冰婵哭笑不得。 穆遥也在这越来越和谐的家庭氛围中，变得性格越来越温和。 不过这个温和仅限于对穆家和程家，雷振杰没少打趣过穆遥可能一辈子在女生们心中都是个冷面帅哥。 程立看着眼前已经初具成熟男人模样的穆遥，心里一阵感慨。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聊得起劲，穆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部翻盖的诺基亚手机是穆文勇送给穆遥的毕业礼物，他虽然不喜欢对外显露家财，但穆遥怎么说也是个大孩子了，家里也不是没有配备手机的条件，穆文勇直接大手一挥给穆遥配了最新款的手机和mp4。 穆遥对电子产品比较感兴趣，拿到手以后破天荒地研究了好几天。 程如安看到穆遥有了手机以后，还用自家座机打过去逗了他几次，不过都被穆遥很快地识破了。 现在这大白天的，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穆遥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懵了好一会儿。 程立看着面前这个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露出了可以叫做“有些无措”的表情，不禁好奇电话对面到底说了什么。 穆遥只露出这种表情了几秒，就迅速恢复了正常。 他保持着手机贴着耳朵边的姿势，一边下意识地点头，嘴里一边“嗯嗯”作答。 程立等他挂了电话以后，才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穆遥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喉头哽了两下才说道：“是学校打来的，说我是这次的中考状元，让我赶紧去学校一趟。” 市中考状元对于阳城外国语来说意味重大。 很长一段时间，外界社会都对这所私立中学带有一些偏见，认为阳城外国语不过是财大气粗，缺少底蕴，这么多年虽然大考出来的成绩平均还算优秀，但大考的前三名却一直没有阳城外国语的学生就是对这一说法最好的证明。 自从穆遥入学阳城外国语以后，学校的老师就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 这份期望在初二第一次全市统考穆遥就拿了全市第一以后变得越发得急切起来。 一方面他们十分需要穆遥在中考的时候拿出一张令人心服口服的答卷，另一方面又担心学校给他的压力太大，反而会发挥不好。 因此，穆遥在初中期间的成绩时有起落，但紧张的却是学校的老师们。 今早在提前拿到穆遥的成绩以后，穆遥的班主任张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考出来的成绩，他甚至隐隐有种预感——今年会是阳城外国语建校以来第一次出大考状元。 果然，半小时后，各方消息传来：阳城今年的中考状元花落阳城外国语，状元名叫穆遥。 相比起穆遥的淡定，程立和程如安显得格外不淡定。 因为穆文勇暂时回了上海，而王冰婵又和黄小君去邻市旅游了，程立自然而然得担当起了代理监护人的责任。 他一把抱起听完这些消息还有些愣神的程如安，拉着穆遥就下楼打车赶往了阳城外国语。 办公室里，其他毕业班的班主任正轮流向张老师贺喜，一向严肃正经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一边摆摆手说是穆遥自己考得好，一边笑得眼角褶子都跑了出来。 程立在这个时候略有些冒进地闯了进去，虽然一脸急色但语气是毫不遮掩的骄傲与欣喜：“张老师，听说咱家孩子是这次的中考状元？” 其他的老师都有点疑惑，他们都见过穆遥的父亲，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只是在心里嘀咕怕是哪个家长听错消息来了。 张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穆遥因为家长忙的原因，有时候开家长会会让程立来代开家长会，一来二去的，张老师也就和程立熟了起来。想来今天也是穆遥的家长太忙，只能让程立来了。 他看向站在一边拉着程如安、面色沉静的穆遥，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能成大事的孩子啊。” 穆遥是中考状元的消息在阳城外国语财大气粗的宣传下，瞬间席卷了整个阳城。不少人在感慨新晋中考状元不仅长得高大帅气，成绩也一等一的好以后，猛地想起，这不是之前电视上每天播放的广告里的那个小男孩吗，都长这么大啦！ 还有些还记得这孩子在几年前的第一届全国英语演讲大赛的初中组拿了第一名，更是觉得他了不得。 在这个时期，互联网已经逐渐进入了每家每户，阳城的一些喜欢用博客、微博的年轻人们，率先在网络上发布了关于穆遥中考状元的事情，还顺便附上了一些喜欢他的女孩子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穆遥，有在教室里专心做题的，有在篮球场上打球的，还有一些街边偶遇的照片，像素有高有低，但都挡不住穆遥可以透过图层的帅气端正。 于是，在穆遥一家和程如安一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穆遥突如其来的，在互联网上火了。 第122章 大家都在长大 跟很多人想的相反，穆遥并不喜欢被当成一个名人。 一开始他礼貌性地接受了学校的专门报道采访，言语中也表达了对母校的感激。 但当阳城外国语把他这一篇专访放在了报纸和网上以后，穆遥突然之间多了很多采访要做，并且因为穆遥有自己的手机，这些大大小小的采访都会直接打到他的手机上来。 刚开始他还能好脾气地婉拒，表示自己只想做一个普通学生，不想大家把他看得像外界说的小天才一样。 然而一天十几个电话地打过来，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 尤其是有一次，安安正躺在沙发上睡午觉，他就坐在旁边看书，本来是很祥和的氛围，没想到手机铃声这时候突然响起，把穆遥吓了一跳，赶紧接起来担心吵到她，没想到程如安直接被惊醒，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电话对面又是记者想来采访，穆遥压着脾气挂断了电话，转头就看到程如安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捏着盖着的毛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穆遥顿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晚上王冰婵和穆文勇回到家，穆遥又就跟他们说了这件事。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不想接受什么采访，但他们还是老是打过来。”穆遥难得情绪低落地说。 王冰婵和穆文勇听了，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毕竟影响到自家孩子们的日常生活了，做父母的也会担心。 “明天爸爸带你去营业厅换个手机号，”穆文勇干脆利落地下了决定，“指望这些人主动不联系你是不现实的。” 穆遥想起那些记者们在电话里死缠烂打的样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换了号码以后的穆遥终于又回到了往日宁静的日子，虽然偶尔走在路上还是有些人会认出自己低头跟身边的说些什么，但只要不打扰到自己，穆遥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更何况，穆遥在偶然的一天发现，程如安似乎在数学的进步上，已经进入了瓶颈期。 第一次从穆遥那里听到要帮自己补习数学时，程如安感慨果然是穆遥哥哥，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在数学上的薄弱点。 事实上，重生前的程如安虽然算得上是公认的小学霸一枚，但是她的数学相比起其他科目来说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不管她花多大的努力去刷题，却还是进步不大，最后只能无奈地承认，或许自己确实没什么数学天赋。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穆遥这样的学神在，而且还愿意主动教自己数学，程如安看着书桌上的初中数学习题册眼睛都快喷火了，这次一定要把这讨人厌的数学拿下！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程如安没想到穆遥帮人补起课来居然是这么严厉的一个状态。 从概念开始就掰碎了的讲，到练题巩固的时候更是让程如安苦不堪言。 一个题型不会就反复地练，穆遥亲自从各个角度来出题，一直到程如安闭着眼睛就知道同类型的题怎么做为止。 一整个假期，程如安几乎每天跟穆遥都要一起补习半天的数学。 期间有一次雷振杰想来找兄妹俩一起玩儿，来到书画店看到这俩居然在补习数学，顿时回想起初三最后的一段时间被穆遥逼着每天晚上补习文化课的日子。 那是雷振杰第一次认为自己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好友很可怕。 他看着程如安虽跟穆遥坐在一起学得越来越来劲的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程如安做完一道题抬起头，就看到雷振杰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由得好笑地用手把他快掉在桌上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有那么惊讶嘛？” 穆遥检查完程如安的答题过程没有问题也跟着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刚刚那一幕。 他有些不爽地扬起一边眉毛，把雷振杰推得离书桌远了一点。 雷振杰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你们兄妹俩是怪物吧，怎么能做数学题都能做得这么来劲啊？” “这就是你跟我妹妹的区别，学着点儿吧你。” 雷振杰被深深地打击到，拿着篮球决定整个暑假都不要跟这兄妹俩一起玩儿了。 转眼就到了九月份要入学的时间，王冰婵在开学的前一天带着两个孩子去超市大采购，力求把一切能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逗买齐。 尤其是程如安，王冰婵想到她是第一次住校和军训，更是给她准备了两大包的东西。 程如安抱着感觉快比自己人还大的包裹，有点无奈地说道：“王阿姨，我感觉东西有点多了。” “这哪儿多，还不够呢。”王冰婵在货架上仔细挑选合适的防晒霜，头也不回地说道。 程如安想让穆遥帮忙劝劝，没想到穆遥听了王冰婵的话，也跟着点点头：“没错，安安你是第一次住校，一定要多准备一点东西。” 程如安没了辙，只能任由王冰婵往购物车里装东西。 第二天，程立请了个假带程如安去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阳城外国语，所以对地形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程如安对应的班级。 程如安被分在三班，很巧合的和小学是同样的班号，更巧合的是，她跟路星远依然是同班同学。 两个人隔了一个暑假以后都长高了不少，自然而然地坐在一桌聊起了天。 三班班主任是个长得有些小帅的年轻男老师，大家都叫他小黄老师。 小黄老师很早就知道了程如安，现在亲眼见到，更是觉得她落落大方，举止不俗，心中十分看好她未来的初中生活。 程如安并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已经开始雄心勃勃地想要培养出一个超级特优生的，还在和路星远聊得火热。 “说起来，你知道我哥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吗？”程如安一说起这个话题就满脸的骄傲，丝毫没有注意到路星远一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 “当然知道啊，整个阳城都传遍了。”路星远低头抠着手指下，小声地说道。 “我哥今年也入学阳城外国语的高中部了，以后我就可以时不时地去找他了，之前小学的时候他不在，我可不习惯了。”程如安捧着脸颊，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路星远轻轻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第123章 妹控真是没救了 相比起程如安入学时的轻松快乐，穆遥这边简直可以用“艰难”来形容。 在他踏入高中部的那一刻起，就有人认出来他来了。 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嘴里轻轻谈论着这位全阳城闻名的新晋中考状元。 穆遥对这样的现象已经习以为常，按照名单上的指示走向自己的教室。 阳城外国语的高中一个年级总共有二十来个班，除了分为快班和慢班，还有一个班被专门分为清北班，清北班配备的师资力量和软硬件都是最好的，穆遥就在这个清北班——高一二班。 因为不想接受过多的探究的视线，穆遥迅速地把所有需要办理的手续都办好，跟班主任打好招呼以后，匆匆离开了教室。 殊不知，在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教室里瞬间地就炸开了锅。 “没想到他真人真的这么帅啊。”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女生捂着嘴双颊有些泛红，甚至还互相打趣了一下。 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面带笑意地看了看她们，略微摇摇头，继续处理手里的事情。 不仅女生们关注他，一些来得早的男生也对他十分感兴趣。 虽然之前早就在报纸和博客上了解过他，但等到真正见到穆遥本人，这些十五六岁、正处在青春期的男生们顿时觉得，自己班上这位超级大学霸似乎看上去还挺酷的。 “感觉这哥们儿人看着还不错啊。”几个男生点点头，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穆遥目前还对这些只有一面之缘的同学们没什么感觉，直接去了楼下找雷振杰去了。 雷振杰在中考出成绩那天经历了短暂的紧张，甚至连查成绩都不敢查，到了出成绩的时间死抓着鼠标就是不敢点进去。 雷松俊站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最后直接把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伙子连人带椅子从电脑面前抱走，快刀斩乱麻直接进入系统，全然不顾身旁雷振杰的哀嚎。 看到成绩的雷松俊长舒一口气，把还在一旁假装垂泪的弟弟抱进怀里一通揉捏：“你小子天天挎着个脸，我还以为你考砸了呢，话都不敢大声说，结果没想到你考这么高啊？” 雷振杰一愣，赶紧从大哥的怀里挣脱出来，趴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成绩单，一直假哭没出来的眼泪，倒是在这一瞬间流了出来。 不过雷振杰虽然考上了阳城外国语，但他却没法和穆遥分在同一个班了。 惋惜之余，雷振杰还是跟穆遥约好一起还在一起打篮球。 穆遥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放心吧，你还能随时找我来补课呢。” 这会儿穆遥去楼下找雷振杰，正好两人一起去宿舍收拾东西。 雷振杰的宿舍跟穆遥在同一层楼，两人来到他宿舍时，雷松俊已经把床上的部分都给雷振杰收拾好了。 “哥，你干嘛还帮我铺床啊，我自己来就行了。”雷振杰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雷松俊把柜子里的东西全都放好，屈起食指指节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敲：“长大了知道不好意思了？你小时候床单被套什么的哪次不是我帮你换的。” 雷振杰红着脸把他哥还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拉下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雷松俊看了看时间，起身先离开了，走之前依旧嘱托穆遥帮忙在学校里照顾一下自家弟弟。 雷振杰小声嘟囔他哥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穆遥在一旁觉得好笑，打断他带着人去了楼层另一边自己的宿舍。 穆遥的宿舍是双人间，空间宽敞，设施很新，雷振杰抱着双臂点点头感慨不愧是清北班的宿舍，心里还在嘀咕：不会是学校知道穆遥住这间宿舍，所以还专门翻新过一次吧？ 穆遥的室友还没来，正好方便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收拾东西。 雷振杰帮穆遥把带来的书都放到书桌旁的小书柜上，一个不注意，不小心掉了一个本子下来。 雷振杰把本子捡起来，外表是素净的封皮，雷振杰本来以为这是穆遥用来做笔记的本子便随意翻了翻，却发现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写。 他有些不解地向穆遥挥了挥本子：“穆遥，这是你的本子吗，怎么里面什么都没写啊？” 穆遥把洗漱用品摆好，走过来从雷振杰手中拿过本子。 “这是我用来平时记录生活的，都说高中压力大，我想着万一我也压力大了，就写点什么东西来排解一下。” “你也需要排解压力？”雷振杰满脸的不相信。 “你就把这理解成另一种方式的写日记好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雷振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相信。 穆遥知道他平时神经比较大条，也就不再跟他说这些自讨没趣。 两个大男孩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闲着没事干的雷振杰手又痒了起来，一手拉着穆遥一手抓着篮球就往篮球场上跑。 雷振杰正期待着跟穆遥好好一对一来一场，结果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穆遥班上那个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笑容慈祥的班主任。 正好是班里的重点学生，班主任和穆遥淡淡地寒暄了起来。 穆遥对这个没什么架子的班主任很有好感，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雷振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抓着篮球无聊地望天。 “说起来，这周军训结束以后，学校会在周末组织一场竞赛考试，考得好的学生，学校会组织统一进行竞赛培训，你要不要去试一下？” 班主任话落，见穆遥没什么反应，又继续劝道：“你可以先去试一试，看看自己适不适合竞赛的思维。而且进了竞赛班以后，只要在全国性的大赛里拿了奖，去名校的概率也会大很多。” 穆遥其实对奥赛的了解不多，但直接拒绝又显得太不把老师的好心当成一回事，于是先点头答应下来，目送老师离开。 “我说穆遥，你不会真要去学什么竞赛吧，那也太没意思了，”雷振杰瘪了瘪嘴，“而且你的成绩，就算不靠这个也能随便上名校。” 穆遥拍着他的胳膊让他小声一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毕竟他还不确定自己对这个究竟感不感兴趣，而且也不知道竞赛培训是个什么运作方式。 毕竟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选择继续在阳城外国语读高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能好好照顾安安。 雷振杰眼睛一转，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在想什么。 看着不远处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熟悉的小身影，雷振杰心想：我兄弟这妹控，真是没救了。 第124章 心慌的感觉 今年九月的天气似乎比去年还要炎热，穆遥穿着不怎么透气的迷彩服，一动不动地在太阳底下站军姿。 高中的军训教官比初中严厉了不少，方阵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因为中暑而晕乎乎地被扶到阴凉地去休息。 穆遥此时也不好受，贴身的t恤已经被汗打湿了大半，黏糊糊得粘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额角还有汗水密密地顺着发际流到了眼角处，微微的刺痛更是让穆遥快要睁不开眼。 好在半小时的站军姿在这时终于结束了，穆遥松了一口气，和同学们一起往阴凉处走，随便找了处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他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下去。 温凉的水暂时抚平了身体上的一些疲惫，穆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室友坐到了身边。 “我是真没想到这教练能这么严格，”穆遥的室友是从邻市参加自主招生考进来的，口音跟阳城本地人有着些微的区别，“这两天医务室的藿香正气液一定卖的很好。” 穆遥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从高中部的军训方阵略过，直直地看向足球场对面的操场空地里，那里是初中部的军训方阵。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安安能不能扛得住。 穆遥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皱着眉头看向远处，他的室友还以为他是站军姿站迷糊了，赶紧开了瓶藿香正气液给他，可千万别成为二班第一个倒下的男生。 集合的哨声响起，穆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藿香正气液一饮而尽，迈着大步往自己班上的方阵走去，看呆了身旁怕苦得不得了的室友。 一整天的军训下来，这群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们感觉皮都脱掉了一层，揣着饭卡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食堂。 穆遥饿得有点狠了，打了满满一盘子的饭菜，坐下就准备开动。 王冰婵给他的饭卡里充了不少钱，毕竟穆遥正是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怎么都得跟上才行。 穆遥今天除了打了四菜一汤，还花了四块钱打了什锦饭。 同一张餐桌的同学们看到满满都是火腿粒、蛋花和腊肉丁的什锦饭，不禁羡慕道：“穆遥，你吃饭是真豪啊。” 穆遥笑了笑：“我饭量大，平常得多吃点。” 几个同学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毕竟什锦饭看着虽然好吃，但对于他们来说，香喷喷的白米饭也已经很好了。 穆遥跟同班同学们不紧不慢地聊着天，眼角瞥见身旁的空座位上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穆遥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 “哦~”桌上的其他同学小声地开始起哄，这已经是军训这周不知道第几次看到的画面了，一开始他们还会兴奋地你推我我推你，现在嘛，已经见怪不怪了。 穆遥皱了皱眉让他们小声点。 “那个穆遥同学，我是四班的蒋莲，能不能跟你做个朋友呀？”女生虽然满脸通红，却还是大着胆子一字一句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穆遥顿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做朋友的话，当然可以。” 蒋莲听到这话，兴奋地坐直了身子，眼冒星光地热烈地看着穆遥，她身后的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几个女孩子也是激动地握住了双手。 “那、那这个，是我亲手做的，我喜欢做甜点，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尝一下？”蒋莲从背后拿出了一盒点心，用漂亮的粉色包装装好，递到了穆遥面前。 穆遥垂着眼看了一眼那盒点心，伸出手却把它轻轻推回了蒋莲怀里。 “谢谢，点心就不必了。” 蒋莲看着穆遥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变化的帅气的脸，刚刚鼓起的勇气似乎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遥看了看她身后那几个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女孩，低声说道：“你的朋友们好像已经吃完饭了，她们在等你，要不你先跟她们一起回寝室吧。” 蒋莲捧着点心的手收紧了一瞬，她能感觉到很多人都在看着她的这个方向，穆遥此时显然是在给台阶下，毕竟男生先走留女生一个人在这里的话，那她就不只是失落的问题了。 “好。”蒋莲沉着脑袋点点头，起身拉着她的朋友快步走出了食堂。 穆遥的同学们看着慌忙离开的蒋莲，又看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吃饭的穆遥，有点可惜地摇了摇头。 挺好的女孩子，可惜看上的是穆遥这个木头。 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来找穆遥的女生已经很少了，雷振杰跟他开玩笑，说她们肯定发现你这个人面冷心也冷的真相了。 穆遥这么多年已经练就了把他说的玩笑话当成耳旁风的能力，提起书包就往初中部走。 “哎哎哎，等我一下啊。” 初中部比高中部提早半个小时就休息了，程如安坐在教室里翻着课本。 路星远因为个子太高，没有再跟程如安一起做同桌了。 他坐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旁边的男同学还一直跟他说要不要待会儿一起去球场打球。 “再说吧。”路星远把练习册都装进书包里，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坐在前面、离自己有两排远的程如安。 程如安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完全没有回家的意思。 路星远见围在自己身边的同学都已经下楼去球场占位置了，便一个健步窜到程如安旁边。 “你今天怎么回家？”路星远半蹲下去，跟程如安平视。 程如安晃了晃书：“坐公交车回去呀。” “这样，”路星远揉了揉耳朵，“那咱们要不一起回去吧，我今天也坐公交回去。” 程如安眨眨眼，看起来好像有点犹豫，路星远没来由得紧张了起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今天是和……”程如安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在教室门口响起。 “安安，收拾好了没？” 路星远和程如安一同看过去，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穆遥站在门口，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雷振杰。 “我今天和穆遥哥哥还有振杰哥哥一起回去，你要一起来吗？” 雷振杰看着站在门口高大的穆遥，心中一紧，露出一个有些慌张的笑容：“不、不用了，你们回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第125章 别太担心我 周五下午的公交车一向很挤，今天也不例外。 穆遥拉着程如安挤了上去，雷振杰也跟在两人后面，在车门即将关门的时候勉强站住。 “往这边来点。”穆遥手搭在程如安背后，半抱着把人往车厢里面带，给雷振杰留了一小部分空间，能够支撑着他稳稳地站着。 “早知道就打车回去了。”雷振杰抓着头上的扶手，小声抱怨道。 穆遥紧紧地扶着程如安，心里也有些后悔。 这辆公交车人实在太多了，空气也不流通，而安安刚好又很晕车。 他低头看了一眼半靠在自己怀里的程如安，发现她果然面色和平常不太一样，更是觉得今天回家的选择自己没有做好。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程如安确实是觉得有点晕车，但造成她面色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最大的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 这样离穆遥哥哥也太近了吧！ 程如安揪着穆遥的校服下摆，整张脸红得像刚跑完长跑一样。 不行不行，程如安，这样太明显了！赶紧冷静下来啊！ 然而她越是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跳，就越是激动紧张。 她悄悄抬起头，看见雷振杰正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这边，更是心头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些自己跟穆遥哥哥之间的距离。 振杰哥哥怎么一直看我，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应该不会吧...... 程如安埋着脑袋努力思考着雷振杰会不会怀疑自己对穆遥哥哥有着其他想法，那边雷振杰的确在展开大脑风暴。 雷振杰仔细回想着刚刚在学校里看见的那一幕，那个穆遥说是安安的好朋友、跟她一起考上阳城外国语的男孩子，看上去，似乎对安安的想法不一般啊。 他想起在自己和穆遥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那个小男生原本带着笑的脸上，骤然出现了几乎可以用“惊慌失措”来形容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穆遥有没有注意到，但雷振杰立马想起了之前很多女生偷偷来找穆遥告白的场景，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看穆遥是个什么表情，不过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去打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小男生身高长相似乎也还不错，真要说的话，感觉至少外形跟安安还是挺搭的。 不过雷振杰也就是随便想一想，要是真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块，雷振杰不敢想象穆遥会是个什么反应。 雷振杰看着穆遥紧紧护着程如安的样子，大夏天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了？”穆遥余光瞥见他抖了一下。 “没、没什么。”雷振杰连忙答道。 看安安的样子，估计也还没察觉到呢，自己就不多嘴去问了。 雷振杰比穆遥他们先两站下车，跟兄妹俩打了招呼就顺着人群下去了。 今天穆家和程家也约好了一起吃晚饭，穆文勇的一位大客户是阳城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老板，两人上一次的业务进展还算顺利，于是盛情邀请他到自家酒店里去免费消费。 这家四星级酒店最近在一楼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餐厅，阳城是内陆城市，平常很难吃到好吃的海鲜，穆文勇去试了一次，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干脆请两家人一起来吃一次晚餐。 程如安算得上是狂热的海鲜爱好者，穆遥牵着她刚一走进布置得美轮美奂的餐厅，就惊喜地睁大了双眼。 两家的家长已经在包间里坐好了，穆遥带着程如安先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怎么感觉小遥黑了一点？”黄小君笑着问他。 穆文勇喝了一口啤酒：“男孩子，黑一点也挺好的。” 程如安拉着穆遥的手，嘴里应答着家长们的话，但两只大眼睛却止不住地往餐厅内部看去。 王冰婵被她这副小馋猫的模样逗得心里发软，挥挥手让穆遥赶紧带着妹妹去挑东西吃。 这家的海鲜料台做得很用心，种类丰富，新鲜度也很高，一眼望过去，不仅能看到色泽鲜艳的龙虾、蟹肉饱满的海蟹，还有各式各样的贝类和鱼鲜。 程如安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想流口水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拿。”穆遥心头被她可爱的表情弄得直痒痒，微笑着帮她挑了不少个大饱满的海鲜回来。 程如安扒着他日渐结实的小臂，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穆遥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去帮她拿一些新的菜品。 程如安还想继续吃海鲜，但穆遥想了想，还是没让她多吃，毕竟她慢慢进入青春期，还是要少吃生冷的东西比较好。 穆遥去熟食区拿了不少烤肉、炸物和炖汤，还挑了两块精致可爱的巧克力蛋糕。 程如安虽然没能吃海鲜吃到饱，但好在其他食物一样美味，一顿饭吃得她肚皮都微微鼓起。 她吃得满足，却发现穆遥今晚异常得沉默。 “穆遥哥哥，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程如安轻轻勾起穆遥垂在椅边的手指。 穆遥用叉子转着盘碟里的意大利面，紧皱着的眉头因为小手指上传来的轻柔的触感而慢慢地舒展开。 他捏了捏程如安软软的小手，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程如安挪了挪椅子，离穆遥更近了一些。 穆遥觉得她这样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于是也向她靠近了一些：“我班主任想让我参加周末的竞赛考试，应该是也想让我以后去上学校办的竞赛培训班，我在纠结要不要去。” “去呀，当然要去！”程如安眼睛一亮，竞赛班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高考考名校的时候，如果有足够好的竞赛名次，就可以降分录取。 程如安想到上辈子的穆遥，似乎也可以去竞赛培训班，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拒绝了。最后虽然也考上了有名的高校，但距离大家所期待的top2还是有一点的差距。 没有谁不想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程如安不知道当时穆遥有没有后悔过，但至少她很是惋惜过一段时间。 穆遥顿了顿：“我问过老师，竞赛班每周周末都要上课，一个月只放两天的月假，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陪你了。” 程如安手指轻轻一跳，她放轻声音注视着穆遥:“如果随时都要穆遥哥哥陪着的话，安安怎么才能做一个独立的初中生呀？” 她迎着穆遥温柔的目光看过去，笑得好像一个漂亮的小精灵:“安安已经长大啦，别太担心我。” 第126章 风云人物小程同学 穆遥周末刚一返校就去参加了竞赛，考场里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一些人心里暗暗期待入校以后与这位超级学霸的第一次比拼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还有些人单纯想看他能考多高的分数。 穆遥全程都无视了这些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专心投入了这场竞赛选拔考试中。 考试分了三场，上午考理科综合和计算机，下午则考数学。 高强度的考试安排让不少学生考完以后整个人都蔫了，晚饭都没什么精神吃，而穆遥则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背着包走出了考场。 雷振杰在食堂门口提着篮球袋子等穆遥，见人终于出来了，攀着穆遥的肩膀就往食堂里面走。 “你洗手没？”穆遥抖了抖肩膀。 “放心吧，还用了洗手液洗的。”雷振杰故意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阳城外国语高中部的食堂非常丰盛，穆遥今天晚上不想吃米饭，去另一边的窗口打了份大碗的加辣红汤米粉，又去买了盒酸奶。雷振杰时刻记得要补充碳水，打了一份蛋炒饭、一份剁椒鱼头、一份辣炒鳝鱼，还买了碗冰粉。 “所以你觉得考的怎么样？”雷振杰虽然觉得穆遥没必要去上什么竞赛培训班，但好哥们儿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他还是会全力支持的。 穆遥拧开酸奶瓶盖喝了一口：“没什么感觉，顺其自然吧。” 雷振杰了解穆遥的实力，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通过肯定就没什么问题，只是看排名排在哪儿了。 果然，一周以后竞赛培训班选拔考试成绩单出来，穆遥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和蔼的看着他：“穆遥，恭喜你。” 一张长长的成绩单上，总共有一千多人参加的考试，穆遥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排。 他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对班主任点头道谢：“谢谢吕老师。” 穆遥最后选择了数奥竞赛班，这让吕老师更加喜出望外，毕竟他就是数奥组的组长，自己能亲手培养自己的学生。 他私下里问过穆遥，为什么会选择数奥。 穆遥翻看着手中的题卷眨眨眼，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妹妹数学不是很好，选数奥的话，以后辅导她应该效果会很好。” 吕老师虽然还没见过穆遥的妹妹，但还是不禁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兄妹之间友爱的画面。 不错，吕老师很欣慰，作为班主任，他不仅仅希望自己的学生成绩好，生活方面也是他需要非常关心的地方。 不过吕老师并不知道，他所好奇的“穆遥的妹妹”，也在阳城外国语读书，而且开学还没到一个月，就已经成为了风云人物。 程如安在的初一三班的班主任小黄老师是一个大家族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喜欢看书和写作，大学毕业以后因为身体原因留在阳城当了语文老师，但她一直有一个编剧梦，于是工作之余也在创作自己的剧本。 十几年以后，小黄老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家族的帮助，在阳城有了一支自己的演员团队，她时不时地会在阳城大剧院里排演自己的作品。 今年她在拿到自己班上的学生名单以后，她一眼就看到了程如安这个名字。 和其他人或是因为广告或是因为英语演讲大赛而认识程如安不同，小黄老师关注了这几年的“金梧桐”作文大赛，其中程如安的那篇决赛作品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被程如安富有灵气的文风和颇有意趣的笔力吸引的她，又去找了程如安的初赛作品来看，更是确认了这个小女孩在文学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 于是，在开学以后，小黄老师在一次语文课上给全班同学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她的新剧本将会采用分单元剧情的方式来呈现，其中的一场分单元剧情是以青春期的学生来展开的，希望班上的同学能踊跃向她投稿短篇，到时候她会择优采用。 “而且我也会在剧作者中落下属于你们的名字，”小黄老师温柔一笑，“稿费也会照付。” 一段时间后，小黄老师收上来大概十几分短篇稿。她熬了两个大夜，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每一篇故事，最后揉了揉眼睛，拿出程如安的短篇，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全班同学都知道程如安的短篇被小黄老师选中成为剧本单元剧情中的一篇了。不过也并没有很多人惊讶，毕竟小黄老师允许同学们来看大家的作品，在看了程如安的短篇以后，他们都觉得这篇被选上实至名归。 也因为这件事，程如安迅速地在年级上出了名。 大家都知道，三班的程如安，不仅成绩名列前茅，还很有才华，程如安走哪儿都会有人悄悄议论她。 不过程如安暂时没空去管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现在每天除了要认真学习以外，还要在下课后抽时间去小黄老师那里商量剧本怎么改。 第一次参与剧本制作的程如安兴奋又激动，小黄老师讲的每一个需要注意的点她都细细地记了下来，将本来的短篇文本一步一步地改成剧本的形式。 小黄老师甚至还让她设计了本单元剧情的海报，程如安不懂设计，只能将短篇的名字用毛笔写了上去。 好在小黄老师在设计方面颇有造诣，以程如安的毛笔字为主体，设计了一副融合了青春活力和中国风的海报出来。 程如安每天虽然很忙，但觉得学习和生活都很充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乐在其中。 在程如安快乐的时候，路星远就觉得不那么快乐了。 进入初中以后，大家不像小学那样还能单纯地一起玩，几乎是心照不宣得，男生和女生自动保持了距离。 路星远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天天找程如安聊天，只能借着下课讲题的时候多跟程如安待一会儿。 但现在程如安要时不时去小黄老师的办公室里，路星远就连下课也不怎么找得到程如安人了。 “搞什么啊，不会又去黄老师那里改剧本去了吧。”路星远捏着练习册，看着前排空空的座位，有些不爽的咂了咂嘴。 第127章 她眼里的星光 初中的学习难度相比起小学来说，那是难了不止一个程度，很多学生发现只靠着小学期间学学玩玩的方法，已经跟不上初中各学科的进度了。 这对于很多小学时还能算作优等生的孩子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再加上阳城外国语的教学安排紧凑多样，还没来得及适应初中生活的小孩们，顿时有些无措了起来。 小黄老师知道这时候最能帮他们走出困境的，除了老师的引导，还有朋友们的关怀。 于是她在头一个月的班会课策划了很多有趣的活动，让班上的同学们尽快熟悉起来，找到自己的朋友，缓解上初中以来的各种不适应。 好在小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他们就跳出了这股青春期特有的愁思，在十一二岁的美好年华里畅游了起来。 有的是第一次离家住校，觉得离开爸爸妈妈的管教十分自由，有的家里期望比较高，一头扎进了学习的苦海中，还有的嘛，则是感知到了青春期男生女生之间懵懵懂懂暧昧关系，一边不知所措，一边没来由的兴奋着。 不过不管他们心里各自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因为第一次月考，来临了。 走廊里不同班级的学生来来回回地走，被分到不同的考室，心里不仅仅是紧张，还有激动。 要知道每一次月考都会班级排名、年级排名，这是大家第一次来看自己究竟在年级一千多人里属于哪个层级的机会。 程如安的考室在十九班，离自己的班隔了两层楼，她抱着第一堂要考的语文的复习笔记本，站在门口看自己的考号。 “第十七号，第十七号……” 程如安嘴里一边小声地念着，一边找自己的位置。 教室里已经渐渐坐了些考生进来，大多是各个班入学考试时成绩拔尖的学生，他们很多都互相认识，更是对程如安这个很早就在阳城出了名的“小明星”熟得不能再熟。 大家都是自己班级里的佼佼者，都期待着能在第一次月考冲出更好的成绩，因此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而程如安更是他们眼中的头号劲敌。 程如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以后，自顾自地打开复习用的笔记本背了起来。 初中的知识对于她来说还是相当简单的，她只需要再强化一下背诵的部分，基本就能达到她自己的要求了。 初一的考试只有语数外三门课程，一天就能考完，程如安答卷速度比教室里所有人都快，最后还能剩好几十分钟出来。 不过平时月考不允许提前交卷，程如安也觉得这样会显得太高调，于是只好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消磨时间。 考完后的晚自习，学习委员抱了三大叠厚厚的纸张进来，坐在门口的同学捧着脑袋半真半假地哀嚎：“不会吧，刚考完就又有试卷要做啊？” 学习委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不是试卷，是今天月考的答案。” “天哪，答案！” 这下不是门口的同学在哀嚎了，是全班的同学都在哀嚎。 “大家拿到答案以后先自己对一下，一会儿晚自习的时候老师会来评奖试卷。” 学习委员再次扔下“炸弹”，随后不顾班上同学们的反应，找了几个同学一起帮他发答案。 “怎么这么快就要对答案了呀，我还想放松一晚上呢。”程如安的同桌沮丧地埋下了头，她这次数学的选择题没做好，十分不想面对这样悲惨的现实。 程如安把答案递给她，温柔地宽慰了她一下：“没事啦，这就只是一次月考而已，正好查漏补缺了呀。” 程如安的同桌也是她的室友，深知自己身边这位美少女的学习实力：“如安你就不会有我这种烦恼。” 程如安拿出自己的题卷，对着答案给自己估分，同桌见她几乎没怎么用红笔在题卷上画叉，又看了看自己已经错了两道选择题的数学题卷，心里更难受了。 跟超级大学霸一起坐同桌，压力山大呀！ 晚上语数外三科的老师都评讲了试卷，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程如安的同桌更是差一点就包不住眼眶里的眼泪。 程如安吓了一跳，赶紧给她递了张纸巾过去。 “哼，该死的数学，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同桌红着眼眶，恶狠狠地擤了擤鼻涕。 程如安哭笑不得，也跟她一起点点头：“嗯，下次好好收拾它！” 晚上下课后，路星远悄咪咪地走到程如安旁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程如安看他这幅磨磨蹭蹭的样子觉得好笑，扬手就拍了他一下：“干嘛呢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路星远微微扭了扭脖子，瞥见旁边几乎没什么人了以后，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次月考，你考得怎么样？” 程如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扬了扬小巧精致的下巴，嘴角挤出一个可爱的小窝：“你说呢？” 路星远看着她这幅有点小骄傲的模样，刚刚还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也是，你什么时候考差过。” “怎么，你考差了？”程如安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他。 路星远顿了一下，僵硬地点点头：“数学，好像没考好。” “那刚刚老师讲得，你搞懂了吗？” 路星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她讲得时候我倒是懂了，但我担心之后遇到类似的，我还是做不出来。” 他把题卷递给程如安，站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如安认真的侧脸。 程如安大致看了一遍他的题卷，了解了他的薄弱点在哪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别担心，这周周末我们去找个地方，我给你再讲讲就好了。” 路星远看着程如安秀美的丹凤眼因为笑起来的弧度而被轻轻牵起，眼里的亮光透过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好像夜里美丽的星光。 他的心脏急切地跳动着，嘴角不自觉得也弯起来：“好，那周末见。” 第128章 有所察觉 程如安简单翻了翻路星远的错题集和这一个月以来的数学检测试卷，大致对他不擅长的部分有了了解。 这次月考主要考的是他们正在学有理数和整式的加减，说起来是很简单的概念，但因为涉及到绝对值、代数表达式等等的混合，整张试卷的难度算是中等。 路星远主要是在最后的两道大题中，面对字母和数字的混合运算时，没能正确地合并同类项，导致整个整式运算的题都出现了问题。 程如安摊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一步一步地给路星远讲解。 她的笔在纸上轻轻地移动，画出了问题的关键部分，语气轻柔地解释着每一个步骤。 路星远一开始还没太进入状态，一会儿看看纸上的题，一会儿偷摸着看一眼低垂着眼认真讲题的程如安。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有点紧张的原因，路星远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太大了，大得耳膜都在跟着一起鼓动。 他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小心翼翼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喂路星远，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专心，”程如安一抬头就看到他眼神飘忽的样子，鼓起嘴用笔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你要是不听，我可走了啊。” “哎别别别。”路星远赶忙拉住手臂，随后又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迅速收回手。 看着程如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的疑惑，路星远拍了拍额头，心虚地说：“我就是，刚刚出门的时候跟我妈吵了一架，心情有点不好。” 程如安看他今天确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没有多怀疑，反而有点担心地问：“怎么还跟阿姨吵架了？”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走之前我妈还跟我说晚上一起去吃饭呢。”路星远不敢多看程如安的眼睛，只好摆摆手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继续讲吧，我一定认真听。” 程如安见他不想继续说，只好重新拿起笔：“那好吧，那我继续讲刚刚那一部分了哈。” 路星远连忙点头。 这一回，路星远倒是听得很认真，毕竟上初中以后能跟程如安坐在一起学习的机会也不多了，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这样一来学习效率倒是高了不少，程如安不仅帮他补了补绝对值的漏洞，还带他提前预习了一部分一元一次方程组。 快餐店的顾客不少是带着孩子来的，看见居然有两个初中生在快餐店里认真学习，感慨着果然爱学习的人在哪里都学得进去。 一些家长还对自己的孩子耳提面命，让他们学习一下那两个小哥哥小姐姐，然后得到了来自自家孩子“嗯嗯”“好好”的敷衍回答。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路星远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一上午就把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错题都过了一遍。 “怎么样，我讲得还可以吧？”程如安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温水，讲了一上午的她嗓子已经有些微微发干了。 路星远跟她对视一笑，小声地给她鼓了鼓掌：“讲的真好，小程老师。” 外面的日头渐渐大了起来，路星远见程如安开始收拾东西，连忙问她：“你要回去了吗？” 程如安把拿出来的书和本子全部收回书包里，点点头道：“对呀，这都十二点过了嘛。” 路星远立马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紧张感又重新遍布了他的全身，他面上强装镇定，但放在桌下的手却死死地抓着裤子。 “那，要不我们吃了中午饭再一起回去吧，正好好久没吃炸鸡了。” 路星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很好，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提出自己来请客的问题了。 他微微低着头在脑海里想象着之后该怎么说，却没看到程如安有些为难的表情。 “但是今天中午的话，我得回家，”程如安捏了捏手指，“中午穆遥哥哥会回来，我们两家说好了一起吃午饭。” 路星远刚刚还在脑海中构思的计划瞬间落空。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期待着程如安在跟他开玩笑。可她的神色分明在告诉他，这的确是他们已经做好了的计划。 “我、我以为穆遥哥他中午会在学校里吃，”路星远有点慌张，“数奥班不是说周末也要在学校上课吗？” “上课的确是要在学校上课，但是穆遥哥哥周末中午和晚上都会回家吃饭的，”程如安点点头，又补充了一下，“吃完以后王阿姨再开车送他回学校。” “哦，这样啊。”路星远见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了，只能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如安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学一直到大的好朋友，反常地在自己面前犹豫扭捏了起来，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想法几乎就要呼之欲出。 “那这样吧，我去买点炸鸡和饮料给你，就算谢谢你今天帮我补课了。” 正当程如安想着说些什么安慰他时，路星远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着哈哈去了点单台，没有给程如安留下一个继续说的机会。 程如安张了张嘴，又无奈地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路星远提了一大袋的东西过来，径直地递给了她。 “这也太多了吧。”程如安瞪大了眼睛。 “没事，你拿着吧，”路星远不由分说地把一大袋的食物挂在程如安的小臂上，“你们中午那么多人呢，再说了，我妈要是看我回去还剩那么多钱，一准要说我小气的很。” 程如安看他好像又像没事人一样，只好犹豫着接了过来：“那、那好吧。” 路星远长得高，向着外面一瞥，正好看到有辆公交车过来，赶紧拍了拍程如安：“公交来了，你快去吧，不然等会儿又要等好久才来一辆了。” 程如安被他往门外推，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公交车面前，看着车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不是，等等，那你呢？”程如安被人群挤着往上走，只能费力地扭过头来问他。 路星远隔着人群，笑着向她挥着手，大声喊道：“我就在这儿吃了再回家，下周见程如安！” 第129章 是青春期? 客厅里挂着的时钟走到了十二点半，穆遥坐在餐桌上有些着急。 “安安怎么还没回来，要不然我还是去接她吧。”说着就想起身出门，被端着水果过来的黄小君按下。 “没事，她跟我说过，大概就中午这会儿的时间到家，再等等吧。” 穆遥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黄小君跟王冰婵对视一笑。 穆遥走去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果然是安安站在外面。 不过...... “这一大袋是？”穆遥疑惑地歪了歪头。 程如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进了门：“这是路星远给我买的。” “买这么多吗？”穆遥帮她把袋子拿进来，发现里面甚至还有快餐店送的饮水杯。 黄小君也过来了，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女儿一眼：“怎么能让同学花这么多钱？” 虽然这几年自己家的生活不再像最开始那么拮据，但是黄小君仍然不喜欢铺张浪费。 程如安撅着嘴小声解释了一下：“他说这是为了谢我帮他辅导数学的......” 黄小君叹了一口气，轻轻捏了捏她的粉嫩的小脸：“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程如安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微微皱着的眉头却依旧没有展开。 穆遥在一旁看得清楚，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悄悄偏过头来凑在耳边问她：“怎么一直皱着眉头，今天不高兴吗？” 程如安还沉浸在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可能喜欢自己的苦恼中，没想到穆遥观察这么细致，一下就发现自己心情不对劲了。 看着穆遥紧紧看向自己的关切的眼神，程如安心中的依赖之情瞬间喷涌出来，她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但程如安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把刚刚的那股冲动给压了回去。 跟穆遥哥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且不说人家路星远又没有真的向自己告白，就算真的告白了，穆遥哥哥也只会觉得小孩子之间的小事很无聊吧。 她脑海里克制不住地想起重生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那时还在上初二的她听王阿姨讲起有女孩向穆遥哥哥告白的事情，说他一点也不顾及人家女孩的面子。 “我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不谈恋爱了，她还要在教室门口堵我，我们班主任都找我谈了好几次了。”穆遥有些无奈地纠正，手里还在剥桔子。 “不止那个女孩子吧，之间还有个初中部的女生也来找你，你拒绝的更直接，说让人家好好学习，先考个好高中再说。”王冰婵继续数落他。 程如安听到有读初中的女生向穆遥告白，忍不住僵硬了一下身子，抬起头来看向穆遥的方向，正好跟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程如安好像被烫了一下，瞬间又低下头把目光收了回来。 穆遥睫毛微颤，轻咳了一声：“咳，本来也是，再说我高三了，也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他把剥好的橘子分给坐在沙发上的大家，递给程如安时低声说：“挺好吃的，挺甜的。” 程如安低着头扶了扶眼镜，接过来没敢看他。 “现在不考虑，你上大学以后总会考虑吧。” “妈，干嘛一直说这个！” 或许当时程如安就知道，穆遥哥哥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困扰吧。 穆遥见程如安抿着嘴突然陷入了沉默，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安，怎么不说话？” 程如安猛地从回忆里惊醒，一双眼里装满了穆遥看不懂的忧伤。 穆遥心里一沉，一把抓住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的手：“安安，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上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要怎么回答穆遥哥哥呢？程如安觉得嗓子被哽住。 看着他那双泛着柔情关怀的桃花眼，程如安只能强撑着回答：“没事啦，就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穆遥听了，把她的手握的更紧：“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的话，可以说给哥哥听。” 但程如安却微微偏过头去，什么也没说。 “安安，小遥，你们在客厅站着干嘛，快过来吃饭了。”程立开了瓶饮料，看着两个孩子在客厅站在一块不知道又在说着什么悄悄话，招呼两人到饭桌这边来。 “来了，”程如安探出头回应他，拉了拉穆遥的手，“我们过去吧，一会儿穆遥哥哥你还要回学校上课呢。” 一顿饭两个孩子吃得都有点没滋没味，尤其是穆遥，时不时地看向程如安那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得到回应。 程如安因为刚刚的事情，也埋着头不怎么说话，只在大人们提到自己时，才简单说两句。 四个大人多少都发现了两个孩子的反常，不过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最近学业比较重，孩子们压力比以前大了的原因。 吃完了午饭，黄小君让他们在家里面歇一会儿再走，王冰婵想了想，还是扭头问穆遥的意见。 穆遥原本也想在家里再多陪一陪程如安，可他向她看过去时，却见她的目光依旧有些躲闪。 穆遥心里一酸，搓着手道：“下午可能有一场小检测，要不，我还是先回学校吧。” 既然穆遥都这么说了，黄小君也不会硬留，开开心心地送穆遥一家出了门。 程如安站在黄小君后面，脑海中都是刚刚穆遥有些失落的样子，还是踌躇地上前一步，轻轻捏着穆遥的袖口：“晚上见，穆遥哥哥，下午考试顺利。” 穆遥觉得有一只小猫出现在心里，把压在心上的那一块大石头给推了下去。 他吐出一口气，捏了捏程如安的小手：“晚上见。” 王冰婵开着车送穆遥回学校时，旁敲侧击地问：“今天你跟安安说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穆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没说什么。” “都这样了，还没说什么呢。”王冰婵太了解自己儿子，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肯定心里有鬼。 穆遥没理她，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安安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以后跟她说话什么的，还是要注意委婉一点，青春期的小女孩儿是很脆弱的。” 王冰婵坐在前面耐心地给穆遥科普，穆遥坐在后座，看着不断变化着的街景，终于慢慢地“嗯”了一声。 第130章 哄妹妹还是要哄的呀 周六中午穆遥走之后，程如安就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躲躲闪闪的样子。 这样反而让人家起疑了嘛，她裹在被子里后悔地直蹬脚。 好在晚上穆遥回来时又恢复了以前一样的模样，还给程如安带了个精美的树脂标本回来。 标本的主题是蝴蝶，它被巧妙地固定在一块淡黄色的树脂中，仿佛在琥珀里永恒地舞动。 这只蝴蝶标本有着鲜艳的色彩和精致的纹理，它在树脂中保持了完整的形态，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透过光线，树脂内部散发出温暖的暖黄色光芒。 树脂的质地温和而光滑，触感极佳，被打磨成适合握在手中的大小和形状。 程如安把这块半个巴掌大的蝴蝶树脂标本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着光滑的表面。 “好漂亮，这是哪里来的呀？”程如安两眼放光地看向穆遥。 穆遥瞧见她双眼亮晶晶的，一点也没有被中午的事情影响到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是之前化奥班搞活动的时候做得，本来当时就想告诉你，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完全定型好，就等到定型好以后再直接拿给你了。” 穆遥想起今天下午去化学实验室拿标本时，听到好几个同学聊天说要把标本拿到宿舍里放在书桌上摆着。 “穆遥，待会儿一起回宿舍呗。”几个男生招呼着他一起。 穆遥对他们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会儿就直接回家了。” “这样，”其中一个男生凑过来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他的标本，有些惊讶，“你这标本，有点少女心啊。” 其他人听了，也一齐看向穆遥手中的树脂标本。 透明的暖黄树脂中，赫然显现了一只闪着淡淡粉色的蝴蝶。 “你别说，还挺漂亮的。” “学霸就连做手工都比我们强啊。” “穆遥，不会是送给女朋友的吧？” 穆遥笑着乜了一眼开玩笑说是送给女朋友的男生一眼：“我天天跟你们一块儿上奥赛，你们几时见到我有女朋友了？” 教室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着的笑声。 “这是我送给我妹妹的，”穆遥把树脂标本轻轻地放进书包里，“她比较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一些女生羡慕地捧起了脸颊：“真好啊，我哥什么时候能这么把我放在心上啊。” “穆遥，听你说你妹妹这么多次，什么时候她来找你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啊，我们也可以一起玩儿啊。” 大家都知道穆遥那个妹妹就在阳城外国语初中部读书，早就好奇这位“天使妹妹”的真容了。 穆遥听着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对啊对啊”，无奈地笑了笑：“再说吧，今天中午还跟我闹了别扭呢，我这会儿赶紧回去哄哄她了。” “哈哈哈哈，那行那行，快去吧。” 还好，安安青春期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穆遥见她又变成了以前那个黏人小猫的模样，笑容不禁也越来越大。 但程如安收到小礼物的快乐也没能压下星期天下午返校时，她面对路星远的忐忑。 说起来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也不应该因为一个小男生疑似喜欢自己而焦虑才对。 程如安无奈地扶额，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自己上辈子一次也没有被人告白过，所以没有经验，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 路星远进教室时，几个玩得好的男同学扑上来跟他讲周末有意思的事情，顺便问他周末去干嘛了。 路星远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程如安：“周末我学习去了。” “真的假的？”路星远的几个哥们儿有点不太相信，“你成绩又不差，干嘛这么刻苦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路星远开着玩笑推了推他们，往自己的座位走，“我这次月考数学没考好，就去研究了一下，也不是天天都在学。” 这时候语文课代表正好来催各个组的小组长收周末作业，程如安作为三组的小组长，只好从第一排开始一本一本地收起。 收到最后一排时，她还没走近，路星远就提前把周记本拿了出来：“给，我这回可没拖到来教室补。” 程如安抬头看他，熟悉的阳光的笑容依旧出现在他的脸上，还冲程如安比了个大拇指。 程如安松了一口气，也切换回了两人正常相处的状态：“上次小黄老师还专门说了你呢，料你也不敢再犯了。” 路星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憨憨地笑了两声：“嘿嘿，那天的炸鸡好不好吃。” 程如安想了想：“还不错。” “我也觉得，”路星远点点头，“听说下个月他们家还会做活动，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去去尝试一下他们的新品。” “可以啊，正好带着夏夏一起去，好久没见她了，上次跟我打电话还跟我撒娇呢她。” 路星远觉得这个计划很好：“行，不然她到时候又跟我冷战。” 约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白夏夏看着好久没见的两个好友，心思细腻敏感的她差点就要哭出来。 “哎哎哎，你注意点场合啊。”路星远一见她眼眶泛红就害怕，赶紧给她拿纸，被白夏夏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程如安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给她讲了很多初中有意思的事情，白夏夏听得入神，眼泪挂在眼角都忘了滴下来。 “她现在可是年级上的大红人，连着两次月考都是年级第一，老师们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宝贝。”路星远拿薯条沾了一大块番茄酱，吃得不亦乐乎。 白夏夏看着程如安笑容明媚的样子，不怎么居然生出了一种欣慰的感觉。 “不过下周开始，我估计就要忙起来了。”程如安细细啃完一块鸡翅，喝了口可乐道。 “为什么？”白夏夏和路星远异口同声。 程如安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精致的装订本，细长白嫩如葱白的指节轻轻点了点上面的几个字：“因为话剧要开始排练了，小黄老师让我每周周末都要去阳城大剧院里上班啦。” 第131章 排练开始 阳城大剧院是一座现代化的都市大剧院，和典雅庄重的古典风大剧院不同，阳城大剧院的外观采用了流线型的设计，光滑的白色石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剧院两侧的双翼仿佛张开的翅膀，寓意着艺术和梦想的结合。 程如安跟着小黄老师慢慢地走进阳城大剧院，心中有着一丝丝的期待。 虽说上辈子她也来过阳城大剧院，但那是以观众的身份来的，今天，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剧作者的身份进来。 阳城大剧院的大堂也设计感十足，高挑的天花板由精致的玻璃和金属构成，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中间垂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营造出光影的效果。 “舞台是剧院的灵魂，不管是灯光、音响还是布景，三者只要有一点融合的不好，就会造成演出时的失误。”小黄老师耐心地讲解着。 这座大剧院是她实现梦想启程的地方，她对这里感到无比的自豪。 “黄导，您来了。” 剧团的演员已经在等他们了，见到小黄老师带着个小女孩过来，就明白这应该就是她说的那个“小编剧”了。 “久等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程如安，是我班上的学生，也是这次话剧第三分单元剧情的作者，大家掌声欢迎一下吧。” 这一批演员和小黄老师的已经合作过好几部话剧了，彼此之间早就非常熟悉。 自从知道了这次的剧本中有一部分是一个初中的小朋友写的，老早就在期待着见一见这个“天才少女”了。 程如安在大家的热烈的掌声中站了出来，温温柔柔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棉质连衣裙，裙摆垂顺而柔和，显得她轻盈中又不失优雅。 早起的时候天气有些凉，她还在连衣裙外面套上了一件短款的牛仔外套，让她看起来又时髦可爱了起来。 掌声顿了一顿，又猛烈的响了起来。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哇，好漂亮的妹妹。” 程如安白嫩的小脸因为这句话顿时又涨红了几分，礼貌地对着大家笑笑，但耳朵还是红彤彤的。 众人见她脸红以后更加娇美，心中又生出了无限的怜爱之情出来。 其中有人还对刚刚出声的人开起了玩笑。 “你在这儿演红楼梦呢你。” “你看看，都把人家小姑娘整害羞了。” 小黄老师感觉到程如安握着自己的手变得更紧了，心下一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我们不说废话了，如安她因为平时要上学，所以周内不参与排练，我们统一在周末排练她的分单元剧情部分。” 小黄老师拍拍手，把跑偏到天涯海角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这部话剧的主题名叫《春夏秋冬》，是小黄老师创作的第四部话剧作品了，而程如安创作的部分——《笔中仙》，则是话剧的第三部。 《笔中仙》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叫小雨的初中少女，她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没有朋友，唯独热爱用笔创作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一天，她在旧货市场上发现了一支古老的毛笔，当晚小雨在写作时，毛笔突然发光并带她进入了一个神奇的想象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小雨遇到了各种角色：一块会说话的石头、一只会飞翔的猫和一朵会唱歌的花。这些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个性，与小雨共同探索这个神奇的想象世界。 通过与这些角色的互动，小雨逐渐发现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她学会了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故事。 最终，小雨回到了现实世界，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羞涩、内向的女孩。她变得自信、勇敢，并且能够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意识到，每个人都有无限的创造力，只要勇敢地表达出来，就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美丽世界。 小黄老师曾经私下里问过她，故事中的小雨是从谁身上取来的灵感。 程如安笑了笑，告诉她是自己做了一个相关的梦而来的灵感。 她没有对小黄老师说的是，这个小雨，几乎就是重生前的她自己。 剧本修改好以后，小黄老师动过想让程如安直接来饰演小雨的念头。 这并不是怕麻烦，而是小黄老师看过程如安的两只广告，甚至还和广告的导演张导私底下吃过饭，聊起过她。 张导酒过三巡，对程如安在表演方面的灵气大加赞赏，同时也不免流露出一些没能早点把她带进演艺圈的惋惜。 “说不定，她现在早就是个家喻户晓的童星了。”张导演有些惋惜地咂咂嘴。 他看着小黄老师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小黄，我知道你在话剧上有些人脉，如果能提点提点这个小姑娘，也是一件好事。” 但当小黄老师将这个提议告诉程如安的时候，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小黄老师，我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也是老师相信我才会向我提起这件事，但是我想，我可能不能参演。” 程如安已经到了青春期，她的嗓音对比起来，有些许的沙哑，但更为她添了几分坚定。 “能够成为剧本作者的一员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是我第一次以剧作家的身份来参与，我知道我现在还很稚嫩，所以我想先把剧本这一块做好。一步一步地走，才能走得稳。” “更何况，我这初一才开始半学期呢，就有这么多事，我还有点担心年底的期末考试呢。” 说完，程如安俏皮地眨了眨眼，看着小黄老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小黄老师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是她自己想好了的决定，因此也就没有强求，联系了剧院的选角老师开始着手选一名十一二岁的女孩。 没关系，小黄老师看着她越发清丽明媚的面庞心想，是金子，在哪儿都是会发光的。 总有一天，程如安会遇到一个，比自己的话剧更好的机会。 第132章 少女为谁哭泣 小雨的角色，最终找了市二中的一个初三的女生曾瑜来出演。 曾瑜是一名舞蹈生，身姿挺拔、长相清秀，又有着不少的演出经历，这次来参演话剧，也是想为了以后走艺术特长生做准备。 小黄老师看过她的试镜以后，觉得虽然这个女孩在表演方面没有程如安那么有灵气，但至少在剧院的舞台表演经验丰富，而且也不算怯场，因此点头同意了。 她找了几盘曾瑜舞蹈比赛和参演舞剧的录像带给程如安看，程如安对于她怎么表演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至少从视频上看，这个叫曾瑜的女生舞姿轻盈、身材高挑，很符合“仙”的这个定位。 她一口气看完了曾瑜所有的录像带，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小黄老师点点头，立马打电话给曾瑜那边，让她下周周末就准备一起集合排练。 曾瑜到来时，大家也给予了她热烈的掌声，程如安主动向她介绍了自己，两个差不多年龄的女生互相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好奇和惊艳。 曾瑜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要演出的这部分单元剧本，是一个刚上初一的小女生写的。 她想象过这个小才女是不是像电视上报道的那些学霸一样，但直到看到真人，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又好看、成绩又好，还很有才华的人！ 程如安朝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跟她握手。 曾瑜看着她笑颜如花，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轻轻跟她握手介绍自己。 程如安发现曾瑜比她想象中要害羞得多，心中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她们两个就熟悉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的原因，很多程如安认为很难在文字里体现出来的、比较虚无缥缈的东西，曾瑜能够很快地理解她的意思，并且用自己深厚的舞蹈功底展示出来。 原本以为会有些慢的进度，居然进展的还不错，作为总导演的小黄老师表示很满意。 一段时间后，《笔中仙》的大致剧情已经排过了一遍，小黄老师抽了一天看了一次粗略版的预演，看完以后却轻轻拧紧了眉头。 “怎么了，小黄老师？”程如安见她好像不太满意，走过去轻声问她。 作为分单元剧本女主角的曾瑜更是有些害怕得不敢说话，程如安经过这么久的时间相处，已经发现曾瑜性格其实非常内向，很容易受到惊吓和害羞。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严肃了，小黄老师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没什么，就是觉得，最前面的铺垫不够多。” 程如安听了，立马也严肃起来：“需要修改吗？” “没错，”小黄老师点点头，“小雨的设定是一个内向不受欢迎的女生，最后在笔中的世界找到了自我、学会了接受自己，这是我们故事的一条主基调，但是如果前面没有铺垫的话，后面小雨的转变就显得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好像是有一点，观众会不会觉得小雨突然就转变了？” “对哦，前面对小雨整个人性格的剧情有一点少。” 听到群众演员们的讨论，程如安似乎也觉得这一部分缺少了对小雨的刻画，从而显得她的性格不够饱满。 “这样吧，我们在前面加一部分小雨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排挤的小剧情，以此来凸显她前期的不自信，你们觉得如何？”小黄老师想了想，在剧本上画了个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程如安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我觉得没问题，曾瑜你觉得呢？” 她扭头看向还站在舞台中央的曾瑜，询问女主角演员的看法。 曾瑜站在舞台上，因为长期练舞需要保持体型而显得格外瘦弱的肩膀不经意间地一抖。 她抬起头，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坐在看台上的小黄老师和程如安，咬咬牙点了点头：“可、可以。” 因为三人隔得太远，再加上剧院里面光线比较暗，小黄老师和程如安都没有注意到曾瑜有些异样的表情。 “既然都觉得没问题，那如安这周抽时间加一小段剧情在前面，加完以后拿给我看看修改一下，我们下周再排一次试一试。” “好！” 到了下一个周末，小黄老师和程如安继续坐在观众席，仔细观察着修改过后的剧本表演出来的效果。 修改过后的剧本在前几天就发给了所有的演员，小黄老师让大家在彩排之前要全部背熟，以免到时候拖累进度。 灯光暗下，幕布拉起，演员们在舞台上就位，小黄老师和程如安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纰漏。 在学校的教室里，夕阳的余晖洒进窗户，映照出一片金黄。其他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家，空荡荡的教室内只有几个学生还逗留其中。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恶意。 在这群学生中间，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独自坐在座位上，她缩着脖子和肩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地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怪胎，整天什么话也不说，就只知道写写写，可惜写得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哈哈哈哈！” 尖锐的嘲笑从那群聚在一起的学生中炸开来，瘦弱的女孩笔尖一顿，努力地想把自己缩得更小。 “轰隆——”窗户外突然传来打雷声，紧接着就是劈里啪啦骤然下雨的声音，教室里的学生们意识到，这是突然下暴雨了。 “走了走了，回家！” 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顿住了往外走的脚步，嘴里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等等。” 他踱着步来到了一言不发的女孩面前，一把从抽屉里抽出雨伞：“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打伞，借用一下。” “我、我只有一把。”女孩颤抖着声音，小声地说道，可恶劣的男生却装作没听到，吹着口哨就往教室外走。 “还有还有，我也没带伞，”另一个男生也冲到她的桌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抽走了女孩手中正在用的笔记本，“既然你没有多的伞，那我就借下这个本子挡挡雨吧！” 女孩又是害怕又是生气，颤抖着双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看着刚刚欺负了她的人勾肩搭背地冲入了雨中。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暴雨丝毫没有变小的倾向，她嘴巴一撇，终于忍不住抱住双臂，在无人的教室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程如安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埋着头痛哭的曾瑜，不知道怎么的，一股强烈的悸动从心底传了上来。 她觉得，曾瑜不仅仅是在作为小雨哭泣，更是作为她自己。 第133章 曾瑜的过去 剧院的灯光又“唰”地亮起，众人虽然都感受到灯光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但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曾瑜趴在桌上轻轻啜泣，瘦弱的肩膀在灯光下抑制不住地抖动着，空气中弥漫着脆弱绝望的气息。 饰演欺负曾瑜的几个男孩子从舞台侧边又折返回来，他们看着止不住哭泣的曾瑜，显得又害怕又后悔。 “曾瑜，你、你没事吧，”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手里还紧紧抓着道具伞，“我、我们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你别哭了，对不起啊。” 曾瑜摇了摇头，慢慢地直起了还在颤抖着的身子。 “没有，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自己……”说着说着，一声呜咽又忍不住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曾瑜又闭了嘴，低着头小声哽咽着。 看着台上手足无措的孩子们，小黄老师紧皱着眉叹了口气。 以她的阅历和经验，怎么能不看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是没想到，自己提出的修改的剧本，正好戳在了眼前这个细腻敏感的女孩的痛处上。 小黄老师有些自责地按了按太阳穴，起身走向舞台，想要安抚一下曾瑜。 但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更早一步地来到了曾瑜的面前。 “曾瑜，先喝口水吧。”程如安拧开自己的保温杯，把微微冒着热气的瓶口向着曾瑜面前递了递。 曾瑜略微抬起头来，透过有些被泪水沾湿的发丝，她看见了程如安娇艳如花的面庞正带着点担心地凑近了自己。 也许是因为哭得太久，曾瑜感觉到头有些发晕，嗓子也有点难受，她没有拒绝程如安的好意，接过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微甜的、带着暖意的水润过因为哭泣而有些干燥的嗓子，一直流到胃部。曾瑜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大脑和有些抽痛的胃部，渐渐地被这股暖意平缓了不少。 “谢谢。”她哑着嗓子把水杯递回给了程如安。 曾瑜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了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得不能自已，也太丢人了。 她本来就因为哭泣而有些红红的脸蛋一瞬间变得更红了。 程如安把水杯盖扣好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还有些停不下来、吸着鼻子的曾瑜，抬头对小黄老师道：“小黄老师，我带曾瑜去洗把脸。” “可以，”小黄老师点点头，“正好大家可以休息一下。” 程如安握住曾瑜的手，感受到她并没有挣脱的意思，便拉着她起身，穿过还愣在原地的其他演员，直直地走下了舞台。 看着程如安和曾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昏暗的剧场里，刚刚还在道歉的男孩子依然有些无措。 “小黄老师，我、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男孩高高大大，神色却露出掩不住的惊慌。小黄老师摸了摸他的头，放轻了声音，温柔地说道：“没事，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她看向刚刚程如安和曾瑜离开的方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也是这个剧本，存在的意义之一吧。” 程如安并没有带曾瑜走得太远，而是拉着她去了剧院里的一个小型休息区里。 这个休息区平时也会营业，法式风的优雅装修和悠扬回荡的纯音乐让曾瑜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她带着曾瑜径直向卫生间走去，期间有客人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她轻轻挽着曾瑜，挡住了那些视线。 卫生间里放置了香薰，曾瑜热烘烘的脑袋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她拧开水龙头，轻轻地清洗着脸上的泪痕，冰冰凉凉的水渍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如安，刚刚那么哭好丢脸啊。”曾瑜扯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 程如安摇摇头说“没事”，看着她明显有些红肿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她刚才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中一疼。 “以前的时候，是不是过得很困难？”程如安轻声问她。 一瞬间，曾瑜感到刚刚才被自己强压下去的委屈和恐惧又迅速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想像刚才一样把这股委屈和恐惧压下去，可刚一抬头看到程如安，看到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美丽的眼睛在暗黄色的灯光下闪烁着担忧和关心，她一下子就不想忍耐了。 曾瑜嘴角一撇，眼泪从眼角汩汩流下。 性格从小就内向害羞的她，也曾经希望能够有自己的好朋友。 她不是没有做过努力，但自己的那些朋友，总会有比自己更要好的朋友，她似乎总是别人的备选，而不是那个斩钉截铁的“好朋友”。 后来，她学着更加投入到舞蹈中，她热爱舞蹈，只要开始跳舞，她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 她的舞越跳越好了，可她发现，她的朋友也越来越少了，甚至有一天，她听见自己曾经的一个“朋友”用着十分鄙夷和看不起的态度，向周围的同学谈论起她。 “只会跳舞罢了，看她能跳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背地里谈了几个男朋友了。” “凭什么跟我们一个班，不会是找了关系吧？” 震惊的她不小心打碎了手里的玻璃杯，可那些人却完全没有背后议论别人被发现的心虚，反而在那以后正大光明的联合别人一起排挤她。 她开始发现自己丢东西，一开始是笔，后来是本子，再到后来，她最爱的那双舞鞋不翼而飞，一周以后做值日时，她在学校的垃圾桶里发现了那双樱桃红带闪粉的漂亮舞鞋。 她最终还是办了转学，可那段回忆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她再也不敢主动和人交往、说话，最后成为了同学们口中那个“跳舞跳得很好但很冷漠的美女同学”。 程如安静静地听着，抱着不断吐露心声的曾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曾瑜很瘦，没什么肉的后背几乎能摸到肋骨的痕迹，程如安闭着眼睛紧紧地拥抱着她，好像又在拥抱曾经的自己。 第134章 首次公演，做好准备! 曾瑜哭过以后，心情好了很多的同时，又觉得有点难为情，拿出一张纸擦了擦程如安被她哭得湿漉漉的脖颈。 “不好意思啊如安，我刚刚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忍不住。”曾瑜还有点抽噎。 程如安倒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轻柔地帮她捋了捋被泪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刚刚你说的那些事，有其他人知道吗？” 曾瑜有些失落的垂了垂眼眸：“我跟爸爸妈妈还有老师都说过，但是没什么用。” “爸爸妈妈说，要多宽容同学，主动去跟人家交朋友，不要太斤斤计较，”曾瑜拧着眉，回忆着那段灰暗的日子，“但是我尝试了很多次，我很清楚，他们就是讨厌我，不管我怎么示好，他们都不想跟我做朋友。” “后来他们越来越过分，我实在受不了，就告诉了老师，可是老师跟我说，大家都不跟我玩，要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所以到后来，我直接告诉爸爸妈妈说想转学，也再也没跟他们说起过这些事情了。” 曾瑜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但程如安却看得出来，她仍然记得那时被同学排挤和被父母老师误解的痛苦。 “其实，我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 程如安缓缓开口，曾瑜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如安，你、你也有这样的经历？怎么可能？” 在曾瑜眼中，程如安是个在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中长大，被每一个同学所崇拜的女生。 她又聪明又漂亮，还这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会被排挤、被奚落呢？ 程如安见曾瑜不相信，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程如安哽了一下，甚至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候，家里很穷，又出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我越来越自卑，最后，没人愿意跟我玩儿，我也就成了班上那个唯一剩下的人。” 说着说着，程如安深吸一口气：“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现在。” “他们不想和你做朋友，是他们的损失，而你需要做的，不是否定自己、怀疑自己，而是相信自己，相信你能成为更好的人！” “如果，如果你依然觉得很孤独的话，那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好朋友，”程如安想了想，握住曾瑜有些微凉的手，“虽然，我早就把你当作好朋友了。” 曾瑜刚刚才变干的眼眶，霎时间又湿漉漉了起来。 程如安见她又有要哭的迹象，赶紧上手捏住她肉肉的脸颊：“不许哭了，再哭的话，一会儿眼睛就肿得跟核桃差不多大了。” 曾瑜脸颊被程如安捏着说不出话来，但在暗黄的灯光下，眯起的眼睛里，闪烁出欣喜的泪花。 等她们两个手牵着手回到剧院舞台时，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剧组的成员们都还留在原地，等着她们两个回来。 看着曾瑜似乎情绪稳定下来了，小黄老师第一个上前关心她：“抱歉小瑜，之前修改剧本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这是我的责任，我向你道歉。” 曾瑜红着脸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太情绪化了，还耽误了大家的排练进度，应该是我来说抱歉才是！”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但却又露出了一个真心带着歉意和放松的笑容。 小黄老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程如安，又看了看的确缓过来了的曾瑜，试探着问道：“那修改过后的剧情，要不要删掉？我们就用第一版剧本，也可以的。” 曾瑜看着满脸写着关怀的小黄老师，心中一暖的同时，又想起了刚刚程如安对她说过的话。 相信自己，相信你能成为更好的人！ 曾瑜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就用修改过后的剧本吧，我可以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 小黄老师看着她虽然红着一双兔子眼，但无比坚定的眼神，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好，那我们就相信你！” 接下来的几个周末，小黄老师带着所有的剧组成员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排练。《笔中仙》的剧组成员平均年龄最小，但出乎意料的，他们的表现却是四个分单元剧组中最好的。 而作为《笔中仙》主角的曾瑜，在度过了一开始对修改过后的剧本的不适应以后，很快地就进入了最后的预演状态，震惊了其他组的很多演了很多年话剧的老演员，一边感慨小演员真是不得了，一边暗自给自己鼓劲不能输给小姑娘。 在这样的氛围下，整个剧组的效率也变得尤其的高。 在最后一次预演结束以后，小黄老师拍拍手道：“大家最近辛苦了，我这边已经跟发行公司和剧院谈好了，半个月后，我们就在阳城进行首次公演！” “好！”因为连续排练而感到有些累的演员们，在听到首次公演的时间定了以后，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了起来。 《春夏秋冬》最后定下的演出场次是八场，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毕竟在阳城这个三线小城市里，本土的话剧一般是五到六场的安排。 小黄老师拿到剧院的安排时，也吃了一惊。 “八场，会不会有点多了？”小黄老师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后半段的演出，甚至已经快要接近春节了。” “你担心吗？”话剧发行的负责人轻轻呷了一口茶。 小黄老师诚实地点了点头：“话剧的上座率本来就不高，这个排片时间有点太赌了。” 负责人并没有立马回答她，他闭上眼回想了一下。 这段时间里，他到剧院里来了好几次，暗中观察这部话剧的排练效果，而这么多次看下来，他对这部话剧有了足够的信心。 “我对这部话剧有信心，不仅是对你、对程如安，还有对你们整个剧组的成员，都有信心。” 第135章 我们是最棒的 雨，如细丝般飘落，轻轻打在地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在这片朦胧的雨中，一个女孩没有打伞，落寞地独自走着。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但她仿佛毫无知觉，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了，不知何时，她步入了城市中那个鲜少有人踏入的旧货市场，灰扑扑的店面前支起了一个又一个雨棚，她被雨棚撑开的“喀拉”声一惊，终于回过神来。 侧头望去，一个挽着头发的女老板提着帕子擦了擦展台，向她招了招手：“小姑娘，来这儿躲躲雨吧。” 女孩顿住了脚步，没有拒绝。 “谢谢老板娘。”她低着头走进了店里。 “不客气，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女老板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递给她，“擦擦头和身上吧，不然晚上回去准感冒。”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带伞还一个人在大雨里慢悠悠地走，给她倒了杯热茶，又坐到了展台后的八仙椅上，悠悠地拨弄着算盘。 女孩敛着双眼，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她见老板娘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便在店里一边看那些上了年纪的古物，一边等待着雨停。 她走到了店铺的后半面，那里竖着一部一看就已经有些年头的阁台。女孩却停在这阁台面前不愿离开，因为她在那上面，看到了一支旧毛笔，静静地躺着。 有一束白光打在了这支毛笔上面，笔杆呈现出深邃的黑色，白光洒在上面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光，给人一种沉稳而神秘的感觉。它的笔尖已经有些磨损，但依然锋利如初，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来唤醒它，让它再次挥洒出无尽的墨迹。 它的质地坚硬而厚重，表面已经变得斑驳而沧桑，上面似乎还有着些深浅不一的痕迹，仿佛是是历史的烙印，记录着它曾经陪伴过的每一个故事。 旧阁台上弥漫着一股沉静而庄重的气息，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而这支古老毛笔，便是这个空间的焦点。 “你喜欢这个？”女老板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幽幽地说道。 呆立的女孩被她吓到，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女老板轻声笑了笑：“你喜欢的话，送给你怎么样？” 女孩被她震住，惊慌道：“不、不用了，我就是看看。” “你这小眼神，还瞒得过我？”女老板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淡淡的月牙印，“我这店里的东西，送了不说有几百件，几十件总是有的，也不差这一样。再说，也是看你跟它有缘，要是真不想要，我不送便是了。” 女孩赶忙握住她的手：“要、要的，谢谢老板娘！” 那支通体漆黑的毛笔被装进了一个木盒子中，老板娘在交给她的同时，还塞了一把伞给她：“外面雨也没那么大了，早点回家吧。” 女孩撑着伞又重新回到了雨中，她没有想到的是，手里这支沉甸甸的笔，会改变她的一生。 她会进入一个从未想过的瑰丽世界。 在一片黄沙漫漫中，她会遇见一块会说话的晶亮的石头，带着她来到了一片绿洲，救助了差点渴死在沙漠中的商人； 在一个纷繁美丽的后花园中，她会遇见一只带着围脖、长着一对小翅膀的猫咪，她们一起飞上了天空，带出了被困在城堡里的无辜少女； 在一座巍峨耸立的雪山上，她会遇见一朵迎风绽放的花，这朵花唱着雪乡的歌谣，指引着暴风雪里的归人通往他们的家乡。 女孩走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一阵微风中，她告别了自己的朋友，回到了原本的那个世界。 她思考了一阵，将那支笔放在了书桌的笔架上，第二天天亮，她照常收拾好东西去上学。 在公交车站，她遇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她笑着向同学打了个招呼，看着对方微微睁大了眼，对她说：“小雨，你今天真好看。” 舞台的灯光逐渐亮起，曾瑜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前方的观众们，心中有些释然，也有些畅快。 同组的演员们慢慢从舞台的两侧走出来，和舞台下的观众一起鼓起了掌，他们看向站在舞台中央有些喘气的曾瑜，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该我们一起谢幕了。”刚刚饰演小雨同学的演员走了过来，拉住了曾瑜有些汗津津的手。 曾瑜虽然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仍然跟着大家一起站成一排，手握着手，向台下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传来，曾瑜觉得大脑晕晕的，台下的观众的脸模糊成一片，但她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热浪朝舞台上席卷而来。 她在观众们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走下了舞台，一个又一个的工作人员拥抱着她，恭喜她第一场的演出非常的完美。 曾瑜机械地回应着他们的拥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眼前一片模糊，有晶亮亮的亮片在无规律的闪烁。 “曾瑜，你演得太棒了！”一个娇美的身影从角落里冲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观众们都觉得这一单元特别精彩！” 曾瑜忽然感到眼前不再是一片晕眩了，她看向自己的怀里，程如安激动得脸颊通红，眼眶中似乎还隐隐有着泪光在闪烁。 她轻轻回抱住程如安，刚刚还觉得踩在云端不真实的感觉，此时此刻终于落了地。 “真、真的吗？”曾瑜嗓子尖还在发颤。 “真的！”程如安重重点头，“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曾瑜一直绷紧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重重地倚靠在程如安身上。 程如安手忙脚乱地接住她有些发软的身体，耳边传来曾瑜的呢喃：“太好了，没有搞砸，真是太好了。” 程如安鼻间一酸，透过厚厚幕布的缝隙看着外面兴致勃勃的观众们，搂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不会搞砸的，我们是最棒的。” 第136章 不停奔向你 《春夏秋冬》的演出很成功，剧院收集到的观众反馈评价里，绝大部分都是正面的赞赏，甚至很多观众还打算带着亲朋好友来二刷、三刷。 而剧院也在话剧每晚都差不多80%左右的情况下，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在整个话剧中，第三部分《笔中仙》讨论度最高，散场后很多人都还在对《笔中仙》的部分念念不忘。 很多家长是带着孩子来看话剧的，结束以后，对自己对孩子的家庭教育和心理的关心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现在孩子压力也挺大的，昨天的那场第三单元还没结束呢，我左前方一个小姑娘哭得脸都红了，把她爸妈心疼坏了。”一个灯光师在吃饭的时候跟同事们聊起来，心酸之余又对这部话剧更添了几分好感。 话剧大获成功，最开心的，还得是剧组的主创。 小黄老师从小便痴迷于话剧，这么多年来，她导演的话剧还没有哪一部像《春夏秋冬》一样如此受欢迎。她手里拿着近几场的数据，心脏感觉又酸又涨。 她抬头看着在后台里不断向自己组的演员们确定状态的程如安，再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看法。 小黄老师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这次会如此成功，程如安创作的《笔中仙》功不可没。这个单元的剧情，深深地抓住了很多大人没有关注到的中小学生心理问题和交往问题，因此引起了很多学生的共鸣。 她想到大学时，自己的一个剧本创作的老师曾经指导过自己：“当你的剧本能直击人心时，就是它进入市场之时。”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资料，深吸一口气，如今，她终于验证了当年那段话，并没有错。 程如安正在帮曾瑜检查耳返和麦有没有扣好，今天是《春夏秋冬》的最后一场演出，大家都感到了久违的紧张，希望能有个万无一失的收尾。 她感到有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转过身去，却看见小黄老师正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程如安疑惑地望过去。 小黄老师见她转过来，对她微微一笑：“准备的怎么样了？” “检查了好几次，”程如安呼出一口气，“感觉今天比首演还紧张呢。” 她双手搓了搓，尽管后台不像外面那么冷，但她仍然觉得双手凉冰冰的。 小黄老师帮她把垂在脸颊边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是因为今天自己也要上台吗？” 程如安看着小黄老师笑眯眯的双眼，不自觉的点了头。今天是最后一场演出，因此小黄老师提议剧组所有的主创人员都在最后谢幕时上台，还让化妆师给需要上台的人都化了个淡妆。 化妆师在给程如安化妆时，小小地惊叹了一声，随后精细地给她上了妆。 她白皙无瑕的面庞覆盖了一层轻薄细腻的粉底，浅红的腮红打在双颊处，微微透出桃花般的红润。 如同翦水双眼被画上了一道细细的眼线，眼皮上轻轻扫上一层眼影，显得柔美而坚韧。 高挺精致的鼻梁下，微微上翘的嘴唇上涂着一层薄薄的唇彩，晶莹剔透，水润而有光泽。 没有过多施加粉黛却让程如安看上去更加清纯可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精细绘制的水粉画，简约而不简单。 饶是已经相处了不少的时日，后台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还是被程如安出水芙蓉般的美丽而惊艳了一瞬。 “如安，你这不当一次女主角太可惜了。”曾瑜上前搂住她，不住地端详着她清新自然，又带着一丝不张扬的妩媚的脸庞。 程如安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好啦，快去再核对一遍灯光。” 曾瑜紧紧地抱了抱她，往灯光师那边去了。 “她说得对，你不当一次女主角，太可惜了，”小黄老师来到她身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做好准备吧，漂亮的小朋友。” 将近三个半小时过后，《春夏秋冬》的第八场、也是最后一场，在一个温暖的冬夜结束了。 观众席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台上的演员们一个一个地走出来谢幕。曾瑜早已不像第一场那样激动地找不着方向，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向舞台中央的位置，深深地朝观众们鞠了一躬。 演员们的谢幕结束以后，幕布在短暂地拉下后，又缓慢地升了起来，观众们好奇地向舞台上看去，一排穿着各异、身高各异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伴随着旁白的介绍，他们知道了，这些人是这部话剧的导演、编剧、化妆师、道具师、服装师...... 他们一一向观众们鞠躬致意，金色的暖光洒在他们身上，幕后的工作者们，得到了来自观众们真心的赞扬。 舞台上的灯光终于归于一片黑暗，但后台却是另外一份热闹的景象。 演员们卸下了服装，脸上还残留着角色的痕迹，眼睛里闪烁着激情与疲惫。他们低声交谈着，脸上既有满足也有遗憾。 程如安和小黄老师正在总结今晚的演出，突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她在乱哄哄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程如安身上。 “如安，我正在找你呢。”她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挤进来，从身后拿出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花束来。 程如安还在疑惑她找自己干嘛，就被这一大束花惊得说不出话来。 花束中间是绚丽的淡粉色玫瑰，周围围绕着洁白淡雅的百合花，中间点缀着小巧玲珑的小雏菊和星星点点的满天星，看上去无比的梦幻。 整束花用淡蓝色的薄纸有层次地包裹起来，纸边轻轻翻起，缀着清丽的粉丝带，轻轻地送到了程如安怀里。 “哇，好大一束花，好漂亮啊！如安，这是谁送给你的呀？” 程如安微微抿着嘴唇，从花束中拿出了一张烫金边的纸片，上面用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祝贺安安话剧之旅圆满结束！” “是一个个子挺高的小帅哥送的，看上去像是个高中生，”帮忙送花的人回忆道，“对了他还在剧院外等着你呢。” 程如安捧着花束，只觉得周身的疲惫全都烟消云散。她闻着淡淡的花香，站起来对来人道了谢，急忙往门外跑，那里有人在等她。 模糊的灯光下，有一道熟悉又高挑的身影正靠在玻璃门上，程如安脚步不停，朝他奔去。 第137章 不会让她失望 在话剧演出结束三天以后，小黄老师把程如安的报酬打到了黄小君的银行卡上。 最开始说好的是八千，但黄小君卡里却多了一万二出来，她立马给小黄老师打了电话，想要把多出来的四千块退回去。 没想到小黄老师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两声，缓缓向她解释。 原来这四千块并不是她不小心多打的，而是因为这次话剧演出效益实在太好，于是她多加了两千的分红进去。 至于还有多的两千块嘛...... “就当是我给如安提前包的过年红包了。”小黄老师笑嘻嘻地说。 黄小君听了，也没法继续硬要人家把那四千块收回去，只能在电话里多道谢了两句，最后才客气地挂了电话。 过了今年，家里所有的债就能全部还完了。黄小君靠坐在床头，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从安安上小学开始，好像家里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好。 自己现在已经是空调分厂的财务副经理了，程立也已经当上了小主管，最近听到消息，可能过段时间还会提拔他。 而程如安，更是早就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到十二岁的年龄，不仅学习上从来不让父母操心，还能在其他领域上绽放出了令人艳羡的光芒。 想到靠着程如安赚的稿费和奖金而还掉了相当大一部分债务，黄小君更是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今年回家过春节，程立和黄小君把要还的部分钱紧紧地捆在一起，放进大包中，租了一辆车，回到了黄小君的老家。 晚上在大家都聚在一起时，黄小君把钱都掏出来，递给了坐在自己两边的父母。 当初她和程立结婚时，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咬咬牙，几乎掏空了存折，全拿来补贴了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儿。 黄小君还记得那时的张老太太还不像现在这样老态，摸着她的手宽慰她：“女儿家，总不能过得太省了。” “爸、妈，”黄小君刚一开口，哭腔却完全挡不住地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这些钱，我终于能还给你们了。” 黄小君颤抖着手把钱递过去，张老太太没忍住红了眼，扭过头去用棉袄捂住脸，悄悄擦着眼泪。 黄老爷子叹了口气，收过了钱放进抽屉里，转过身来时，又拍了拍她被火烤得温温的手背：“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 他又看着还捂着脸的老伴，半是打趣半是严肃道：“大过年的，怎么能哭哭啼啼的，赶紧擦干净，咱们一会儿出去跟孩子们一起看春晚去。” 黄小君看着自己的父母又如往常一般顶起嘴来，终于破涕为笑。 这次他们一家一直待到了年初四才回去，一方面是程立和黄小君要准备上班了，另一方面是，程如安和穆遥做好了一个约定。 “初八的时候我们和阳城四中有一场比赛，安安要来看吗？” 程如安想起来那时穆遥坐在自己对面，一边给自己挑菜一边笑着问自己的模样，靠着窗户红了脸。 到了初八那天，程如安约着白夏夏一起去了市体育馆看比赛。她本来还约了路星远，但路星远一听是穆遥要打比赛，支支吾吾地就不愿意去了。 程如安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去了。 这场比赛并不是突然组织成的，今年校园高校篮球赛在半个多月前正式开始，几乎所有篮球队还不错的高中都摩拳擦掌，打算一展风采。 尤其是准备走体育生路子的学生，更是提前了好几个月就在期待了。 比如雷振杰。 作为阳城外国语高中篮球队的首发小前锋，他这段时间过得堪称是苦行僧的生活，每天的时间被学习和训练占得满满当当的，晚上洗漱完以后倒头就能睡着。 雷振杰的父母看得心疼，几次想要劝他多休息休息，被雷松俊暗地里拦住了。 “他也是个大男孩了，现在他为了目标这么努力，我反而还放心些，”雷松俊手里翻看着雷振杰的物理试卷，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你们不用太担心他，我平时都盯着他，不会让他伤着身体。” 雷家父母见一向靠谱懂事的大儿子都这么说，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过多干预。 穆遥倒是没有像雷振杰那么兴奋，但在开赛前几天时，也有些激动。 王冰婵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连着好几天给他准备了大鱼大肉，穆遥吃得倒是开心，穆文勇就有些愁了。 “明天还是吃点清淡的吧，”穆文勇挠了挠自己刚剪短的平头，“我感觉这几天我体重涨了不少啊。” 王冰婵轻轻地瞟了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朋友从内蒙古寄过来的新鲜牛肉解冻：“儿子可没这个烦恼，你自己少吃一点不就行了。” 平时在外人面前无比风光的穆总，在自家老婆面前也不敢多顶嘴，晚上只能不停地劝自己清炒蔬菜最好吃，红烧牛肉什么的也没有那么美味。 “小遥对这次比赛有没有信心？”王冰婵挑了块饱满紧实的牛肉到穆遥碗里，笑着问他。 穆遥想了想：“听说四中的篮球队也很强，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赢，但是我肯定会尽全力的。” 穆文勇实在是没忍住，还是挑了一大块连着牛筋的肉喂进嘴里，满足得眯了眯眼，对穆遥比了个大拇指：“没错，就是要有这种全力拼搏的态度。” 见自家老爸还是没能忍住诱惑，穆遥借助筷子挡住自己翘起的嘴角，继续说道：“而且雷振杰很重视这次的比赛，听说很多体育好的高校老师都会把高校篮球赛当成很重要的参考。” 王冰婵点点头：“那孩子还是挺上心的，现在的学生，不怕吃不了苦，就怕没有奋斗的方向。” 王冰婵对雷振杰印象很深，没想到小时候还很顽皮的一个男孩，在找到自己的梦想以后，能够迅速蜕变成现在这样，让她也觉得有点意外。 “而且，”穆遥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突然温柔了下来，仿佛在回味着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安安这次也会来看我比赛，我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第138章 困兽雷振杰 下午四点半，双方队员开始入场，现场响起了动感的音乐，坐在看台上的程如安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激动了起来。 “哇，好壮观呀。”白夏夏挽着程如安的胳膊，她是第一次到体育馆来看篮球比赛，不免被这热烈的氛围震住了。 突然，场馆里的灯暗了下来，同时在场馆上方亮起了四束光束，不停地扫射着整个场馆。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程如安和白夏夏看向场地内，从两边的入口处，缓缓走进了两支队伍。 阳城四中篮球队从左侧进入场馆，他们身穿着灰白色的球衣，每一个人都格外的高大，看台上不禁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而身穿红色球衣的阳城外国语篮球队则右侧的门进入球场，仅仅凭肉眼来看，就能看出阳城外国语球员的高度比起阳城四中来说，要差了一截。但他们眼神坚定，丝毫看不出对阵强队的怯懦。 双方球员在场上致意以后，回到板凳席做最后的准备。 “听说四中那个9号是他们球队的王牌，单打很强啊。” “阳城外国语好像就他们那个高三的中锋还可以，其他的都没怎么听过。” “我看阳城外国语今天是难了。” 程如安听着后方其他观众的议论，心里十分气不过，小声嘟囔着：“明明阳城外国语也很厉害的好不好，居然都不夸夸他们。” 她看向阳城外国语的板凳席，穆遥穿着14号的球衣正蹲着系鞋带，刚剪短了的头发下是一张严肃的英俊的面庞。 他在原地弹跳了一会儿，活动活动了脚踝。他是首发得分后卫，对体力要求很高，不能在热身时浪费太多的精力。 穆遥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起头看向了观众席。 今天来的观众比他想象中要多了很多，除了两个学校的学生以外，还有些爱好篮球的市民，在阳城体育局的宣传下，也一起来看比赛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球场的灯光打得太大，他几乎看花了眼，也没能找到程如安坐在哪儿。 “别看了，一会儿眼睛不适应，投篮要是失了准头我可饶不了你。”雷振杰走到他旁边，攀着他的肩膀把人拉了回来。 他的球号是8号，今天在额头上围了一条红黑色的发带，把有些长长了的刘海隔了起来，也可以免得一会儿汗流进眼睛了。 对于今天的比赛，他势在必得。 “哎，你看到外国语那边有个帅哥没？”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14号也太帅了吧！” “对对对，就是他！” “他旁边那个8号也挺帅的，感觉很阳光啊。” “没想到看个球赛还能一饱眼福，赚了！” 白夏夏转头看向微微鼓着脸蛋像海豚一样的程如安，没忍住打趣她：“现在人家在夸阳城外国语了，怎么样，高不高兴？” 程如安还没来得及跟白夏夏解释呢，球场上突然传来“哔——”的一声，主裁判吹响了哨子，场上十个球员们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比赛正式开始！ 篮球被高高抛向了空中，双方中锋起跳跳球。 红方的中锋看好时机奋力一跳，将篮球稳稳地拨到了自家控卫的手中。 “好耶——”程如安和白夏夏兴奋地叫了起来。 场上的气氛很快就热了起来，双方的比分你追我赶，但阳城外国语始终领先个三到五分。 观众席上的声音太大，程如安憋着笑凑到白夏夏的耳边喊道：“他们把四中的人说得那么厉害，其实看上去也很一般嘛！” 四中的球员也在不断还击，他们依靠着传切体系，靠着打挡拆让9号的小前锋突进内线强打，死死地咬住了比分。 雷振杰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紧紧盯着跟自己对位的9号，有些不服气地啧了一声。 “雷振杰，快跑位！”阳城外国语的控卫运着球，见雷振杰似乎有点不在状态，急忙呼唤了他一声。 雷振杰暗叫不好，赶紧跟着队友冲进了对方的半场。 四中似乎对他有所研究，每一次他刚落位，不仅面前有人在盯防他，旁边还会有人随时作协防。 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起步的爆发力冲进内线造杀伤，但现在被盯得死死的，强行突内线反而可能被造犯规，因此只能在半场的底角低位作牵制。 阳城外国语的控卫是他们的队长，虽然身高体重在场上不占优势，但技术基础很扎实，而且有着优秀的大局观。他见雷振杰被严防死守，一下子就明白对面一定早就定好了要针对雷振杰的策略。 他心下一沉，一个急停变速，眼角余光发现了被短暂放空了的穆遥，直接一个长传，将球稳稳地送入了穆遥手中。 负责盯防穆遥的对手猛地反应过来，飞扑过来伸手挡在了他面前，想要干扰他投球的视线。 但没想到，穆遥只是做了个投球的假动作，见他被自己晃飞起来的一瞬间，微微后撤运了一步，在三分线外半步的45°角处直直起跳。 篮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柔和地穿过了篮筐，“唰”的一下空心入网，阳城外国语再得三分。 “哇——”观众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讶的欢呼，为穆遥刚刚那行云流水的单打回合喝彩。 “啊啊啊啊！穆遥哥哥！”程如安被穆遥潇洒的投篮帅晕了双眼，抱着白夏夏的肩膀不住地摇晃。 “nice shoot。”雷振杰回防的时候路过穆遥，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穆遥冲他点点头，小跑着靠近他，微喘着对他说：“别着急，他们不可能防得住你。” 四中的球员们已经开始准备下一个回合的进攻，雷振杰看见盯防自己的两个人已经提前落位，身穿9号球衣的四中王牌小前锋更是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悬挂在上方的计时器上显示着离第二节结束还有两分多钟，雷振杰和穆遥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必胜的决心。 “放心吧，谁还不是个王牌小前锋了。”雷振杰扶了扶额上的发带，嘴角带着笑容向前跑去。 第139章 陷入苦战 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时，阳城外国语带着两分的优势结束了上半场，双方球员都喘着粗气走进了球员通道，准备进行短暂的休息和战术布置。 观众们大多都趁着这个时间的空档去上厕所或者休息一下，程如安和白夏夏商量了一下，打算去体育馆外面的路边小摊买点东西吃。 “来两根烤肠和两串炸里脊。”程如安将钱递给炸串店的老板，呼吸着场馆外清凉的新鲜空气。 烤肠是肉肠，一口下去滋滋冒油，油香瞬间抚平了程如安早已饿了的胃。 白夏夏吃着炸串，脸上还带着刚刚看球赛的震撼。她对篮球几乎没什么了解，但全程也跟着大家一起为球员们呐喊，现在嗓子还有些微微发干呢。 “如安，咱们会赢吧。”白夏夏虽然不是阳城外国语的学生，但是已经自动划分进了自己的阵营里。 程如安回想了一下刚刚两队的表现，四中虽然分数一直落后，但是一直咬得很紧，而且9号的状态也很好。阳城外国语这边，分数尽管领先，但进攻看起来始终不是很流畅，她想了想，可能跟雷振杰被限制住有关系。 不过，程如安还是相信，下半场他们一定能把状态提起来。 两人一知半解地讨论了一会儿刚刚的比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场馆里，就听见有人喊住了她们。 “如安妹妹？” 程如安转过头，看见许久没见过的雷松俊正站在她们身后。 “松俊哥？”程如安打量着他，雷松俊看上去像是刚刚才下班，敞开的长款蓝白相间的羽绒服里面，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西服套装，甚至鞋都还是擦得锃亮的皮鞋。 “还真是你啊，我刚刚还担心是我看错了呢。”雷松俊朝她们走来，向着白夏夏点点头，白夏夏也礼貌地给她打了个招呼。 雷松俊和她们并肩走在一起，脸上虽然能看得出明显的疲惫，但神色却十分精神：“振杰一个多月前就跟我说一定要来，还好赶上了，不然晚上回去又得跟我一顿闹。” 嘴上虽然有点抱怨，但雷松俊丝毫没有一点被弟弟“逼迫”的不耐，看来兄弟俩现在感情已经非常好了。 三人一起进了场馆，雷松俊见程如安旁边的位置没人，便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下半场的比赛在一分钟后开始了，双方球员活动着身体走上了球场，等待着为胜利而厮杀的那一刻。 然而第三节才开始没多久，程如安就发现四中的似乎改变了他们的策略。他们采取了一对一全场盯防的战略，甚至对面的控卫在阳城外国语球还没有运过半场时就开始贴身防守。 “这样很不利啊，”雷松俊双臂交叉在胸前，眉头高高隆起，“对面的控卫太高了，应该有一米八，我们这边的控卫可能一米七都还不到。” 果然，话音刚落，阳城外国语的控卫就因为传球失误被对面切过了球，懊恼地大喊着赶紧退防。 四中的球员们很快就在阳城外国语的半场下站定，对面的控卫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不断背打压迫，最后趁着人不注意将球传给了早已经在空位上等好的大前锋，一个干净利落的打板上篮，四中又得了两分，双方已经战平。 观众席上欢呼声一片，雷松俊拧紧了眉。 也许是看全场紧逼的战术奏效了，四中的球员们气势瞬间高涨起来，连续几个回合都采取大打小突破的方法，在阳城外国语的内线打进了不少，而阳城外国语这边因为控球后卫被限制住，组织进攻的路线被切断了，一时间进攻陷入了停滞状态。 短短半节的时间，两队的分差被拉开了9分之多。 阳城外国语的教练见情况不对，赶紧叫了暂停。 “这、这对面怎么突然这么猛了。”白夏夏不怎么看得懂比赛，但下半场一开始有一种被兜头泼了一头冷水的感觉。 程如安握紧了双手，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没事没事，相信他们。” 暂停结束回到场上，球权属于阳城外国语这边。控卫刚刚把球运到中线，就看到对面的控卫也上前来，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程如安抿紧了嘴唇，难道这一回合的组织进攻又要失败了吗？ “队长，这边！” 突然，穆遥从底角摆脱了防守，从视线的盲区杀出。 阳城外国语的控卫看准时机，电光火石之间将球传到了穆遥手上，同时趁对方盯人不注意，跑位到了禁区内侧准备掩护。 被穆遥甩开的防守人也在这时跟了上来，不让他在外线投篮，雷振杰观察了一番，迅速启动从后方切入，为穆遥做了个完美的挡拆，穆遥借着挡拆的机会再投三分，同样空心入网！ “嚯，这两个小伙子配合是真好啊！”不少观众为这一个精彩的配合鼓起了掌，程如安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双方仿佛都找到了下半场合适的打法，开始你来我往地得起了分，但因为身高占优，四中不管是场面上还是得分上都领先了不少，而且可能是因为手热了的原因，四中已经开始多点开花，分数涨得比阳城外国语要多得多。 反观阳城外国语这边，几乎只是靠着穆遥的外线三分来咬着比分，形势和上半场形成了个大逆转。 “不行啊，光靠穆遥哥哥一个人很难挡得住对面的攻势啊。”程如安有些急躁地跺了跺脚。 雷松俊也不像来时那般云淡风轻，小臂轻放在膝盖上，皱着眉道：“第三节马上就结束了，要是让对面把分差拉到十五分左右，第四节几乎就追不上来了。” 他紧紧盯着大喘着气的雷振杰，整场比赛他的得分只在个位数，但是被包夹的太狠，导致他体力下降的非常快。 雷松俊担心地闭了闭眼。 又是到了阳城外国语的进攻回合，穆遥接到了来自队友的传球，但是面前的防守人却寸步不让，外线三分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往雷振杰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也被对面的小前锋死死缠住。 看来只能自己单打了。 他压低重心，双手交叉运球，对面防守人的重心太高，被他甩掉，他一步过掉杀进内线，即使身后跟着对手补防的大前锋，也依旧盯准对面漏人的空间挑篮出手。 篮球下落的弧线并不稳，但好在还是打板入框，记分牌上显示阳城外国语的分数加2，众人打算后撤回防。 “哔哔哔——”裁判紧急吹响了哨声，雷振杰朝后望去，顿时瞪大了双眼。 “穆遥！” 第140章 穆遥负伤 场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程如安在听到雷振杰喊得那一声“穆遥”开始，就觉得脑子一懵、天旋地转了起来。 白夏夏赶紧扶住有些魂不守舍的她，拍着背道：“别急别急，先看看怎么回事。” 球场上，一群人围在穆遥身边，不安地看着他。 穆遥单膝跪在地板上，双手颤抖着抓着右脚的脚踝，死死地咬紧了牙齿，不让痛苦的闷哼从嘴里传出来。 刚刚在上篮时，他太过专注，即使注意到身后有对方的球员也没有太过在意，结果在落地时，不小心踩到了对面的脚，那一瞬间他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整个人向着侧边倒去。 右脚脚踝处传来了剧痛，像是有针刺入骨头，又像是被火焰灼烧。疼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打湿了球衣。 “穆遥，你怎么样，没事吧？”雷振杰拨开人群，侧身蹲在了穆遥旁边，却不敢伸手去触碰他脚踝上的伤处。 随队的队医也上前来，轻轻把穆遥的袜子往下拨了拨，露出了里面又红又肿的脚踝出来。 “怎么会肿得这么高？”一旁站着的队长也吓了一跳。 穆遥深吸了一口气：“刚刚落下来时，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了。” 教练一脸凝重地看着队医给穆遥的脚踝喷冰水，四中的球员们在这时也噤了声。 “你故意的是不是？”雷振杰突然直起身子，对着四中的大前锋怒吼道。 阳城外国语的队长赶忙拦在他面前防止他情绪太激动而动手，对面四中的人也把大前锋挡在了后面。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大个子的大前锋在这时无比的慌乱，布满了肌肉的双臂无力地挥着，“我是想避开他的，但还是不小心撞上了。” 雷振杰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依旧气势汹汹：“不小心，谁信啊？” 眼见着雷振杰要控制不住自己，队长赶紧拉住他：“行了，你还嫌不够乱？” “但是他——” “究竟是不是故意的看裁判判罚，你要再这么胡搅蛮缠，说不定先被罚下去的反而是你！” 雷振杰愤愤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对面一眼。 “白队四号，防守犯规，红方14号进球有效，加罚一球，”裁判作出了判罚，来到人群中间，“14号伤势如何。” “看上去没有伤到骨头，应该没什么大碍，但红肿比较严重，下面不能再上场了。”队医严肃道。 闻言，阳城外国语的队员们脸更黑了。 穆遥咬紧了牙关，缓了缓，深吸一口气缓慢地站了起来。雷振杰也顾不上生气，赶紧伸手去扶他。 “14号现在可以先下场，由另一名队员来帮他罚球。”裁判对阳城外国语的教练说道。 即使知道现在正是球队追分的关键时刻，教练也没办法忽略穆遥肿得几乎无法正常行走的脚踝。 他点了点头，正打算让队长帮穆遥执行这个罚球。 “不用，我来罚球。”穆遥喘着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教练。 雷振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穆遥摇摇头，宽慰他道：“没事，发球而已，我能行。” 雷振杰还想劝他，但看到穆遥已经一瘸一拐地往罚球线走，只能咽下了一口气，认命地扶着他慢慢地站定在罚球线上。 观众席开始慢慢响起掌声，不管在这之前他们是哪支球队的球迷，在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是为了这个坚强的男孩而欢呼。 穆遥深吸一口气，从裁判手中接过球来，随着裁判的指示，稳稳地投出了这场比赛的最后一次投篮。 篮球稳稳地刷网穿过，整个场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四中的球员们也不由自主地为他鼓起掌来。 “真的对不起兄弟。”四中的大前锋向他走来，诚恳地道着歉，穆遥对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自责。 路过雷振杰时，他看着显然还在生闷气的自家好兄弟，笑着拍了拍他的屁股。 “干嘛？”雷振杰有些没好气的问他。 穆遥知道他并不是朝自己发脾气，只是心情不好，因此语气也显得很急躁。 “舞台交给你了，可别让我失望啊，王牌。”穆遥脸上还蒙着一层淡淡的冷汗，伸出拳头锤了他肩膀一下。 雷振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击了他一下：“等着挺好消息吧你。” 穆遥笑了笑，被队医搀扶着下了场。 回到更衣室里，穆遥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汗水从他坚毅的下巴上滑落，双眼也因为疼痛而紧闭了起来。 “我会先给你做一个冰敷，然后再给你包扎一下，看具体情况去医院拍个片子检查一下。”队医从医药箱中拿出冰袋敷在了穆遥肿起来的脚踝处，减少炎症和肿胀。 穆遥仰着头冰敷，刺骨的寒冷开始从脚踝处蔓延，逐渐扩散到小腿和膝盖，虽然这种冰冷的刺激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但至少缓解了脚踝处的疼痛感。 队医用绷带将冰袋固定在脚踝，让他慢慢适应冰敷的温度。他默默地忍受着冰敷带来的刺激，指尖有些不安的跳动着。 一个保安突然敲开了更衣室的门，他看着正在进行简单治疗的两人，犹豫着问道：“你是穆遥吗？” 穆遥睁开了眼，慢慢地点头：“是的。” “有个女孩说是你妹妹，想进来看你，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问一下你，”保安顿了顿，回忆着刚刚在门口看到的小姑娘的模样：“长得挺漂亮的，扎了个高马尾，个子也挺高，好像叫什么什么安来着......” 保安还在回忆中，穆遥还愣着没来得及点头，一个身影突然从保安身后闪了进来，直直地冲进了更衣室里。 “穆遥哥哥！”程如安红着眼眶闯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正皱着眉接受冰敷的穆遥，快步走了过去。 保安还想拦一拦她，但看着穆遥也一瞬间温柔的神情，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泪水在程如安眼眶里打转，蹲下身子，颤抖着轻轻握住穆遥的手。穆遥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泪水从程如安的眼角滑落，心疼地把她抱过来，上半身轻轻地压在自己怀里。 “没事，只是扭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安安不哭。”穆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安慰她。 程如安伏在穆遥怀里，哭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嘴里呜咽着：“穆遥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一定要。” 穆遥皱着眉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他把程如安抱得更紧了一点，隔着她柔顺的黑发在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亲吻：“好，我一定快点好起来。” 第141章 谁还不是个王牌小前锋了 穆遥的受伤，对于阳城外国语来说又加大了他们追分的压力。 代替穆遥上场的替补得分后卫虽然技术也很不错，但个子比穆遥矮了不少，这让他们的外线高度变得更加危险了。 一时间，阳城外国语的氛围有些凝滞。 “等等，大家都过来！”刚打算回到场上站位的队员们转过头来，看到雷振杰站在原地不停地向他们招着手。 带着一些疑惑，他们向雷振杰走了过去。 前段时间雷振杰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已经是青少年的他已经长到了182厘米的大高个，和队里的中锋一样高。 他伸手把大家都揽了过来，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的长手臂轻轻地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压下身子围成一个圈。 “他们一会儿一定还会继续盯防我，甚至包夹我，到时候看情况，如果我不能摆脱防守，队长你就组织在外线慢慢打。 内线如果有机会，可以适当造一造犯规，对面大前锋现在是裁判关注的重点。 队长，防守反击的时候看情况，如果可以直接单打就直接单打，我们体力不够，没办法打长回合战术了。” 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说话，雷振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里已经是一片坚定。 “听着，我们一定会赢，还剩十分钟左右，我们要把穆遥的那份一起赢回来！” 他抬起头，对队长深深地点了点头：“队长，你再来喊一次口号吧。” 一向冷静队长愣了愣，随后放松地笑了笑，对着雷振杰抬了抬下巴。 雷振杰不可思议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刚刚还很有气势的篮球运动员顿时又变成了那个活泼搞怪的男孩。 见队长向他点了点头，雷振杰定了定神，紧紧地揽着自家的队员们大喊：“一、二、三，外国语加油！” “加油！” 他踏上球场的地板，从发际线流下的细密的汗水被发带吸收，平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双眸，此时却闪烁着必胜的信念。 等着吧穆遥，我一定会带着胜利来见你！ 坐在观众席上的雷松俊看着他挺直的背，心中终于放松了一瞬。 裁判吹响了继续比赛的哨声，果不其然，四中这边因为穆遥的退场，战略性地放松了对替补上场的得分后卫的防守，采取两人包夹雷振杰的策略。 在他们想来，阳城外国语最强的两个得分点就是小前锋雷振杰和得分后卫穆遥，现在穆遥受伤下场了，那只要掐死雷振杰这个进攻点，这场比赛的胜利就势在必得。 雷振杰极力地跑动着，想要找准机会摆脱面前的两个防守人。 “别白费力气了，你不可能从我们两个人面前逃过去的。”四中的9号小前锋张大了双臂，死死地封住雷振杰可能突破的可能性。 雷振杰咬着嘴唇没有理他，锋利的眼睛不断地观察着面前的局势。 “篮下补防！” 阳城外国语的5号大前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空了，杀进了内线，眼见着就要三步上篮，四中的9号没办法，只能冲过去补防。 然而在他来到5号面前时，对面一个假突真传，篮球从他高举起的腋下穿过，送往了另一个人。 “雷振杰空了！” 话音刚落，接到传球的雷振杰就一跃而起，晃过补防的人，一个漂亮的打板入网，两分到手。 “我可能确实很难突破你们两个人，不过可惜的是，我还有四个队友。” 雷振杰看着没来得转身协防的四中王牌小前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别高兴太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可恶。”四中的9号捏紧了拳头，被自己队的队长拍着肩膀提醒了一下。 “冷静一点，他故意激怒你的，一会儿我们打回来就是了。” 四中的球员们想趁着最后一节时间不多，把节奏压下来慢慢地打，但被阳城外国语这边轻易地识破了。 又是一个漂亮的抢断，这次四中没能等到包夹雷振杰的时机，被抓住了一个传球的空档，直接一个长传到了雷振杰手里。 “传的漂亮！”他期待这样一个可以酣畅淋漓单打的机会太久了。 雷振杰像一只矫健的豹子，迅速带球冲向对面的半场。他的脚步轻盈而有力，每一次落地的瞬间，都像是在与地面对话，告诉它他即将到来的速度和力量，右手紧紧地控制着篮球，就像控制着自己的命运。 他灵活地穿梭在对手之间，篮球在他的掌控下仿佛有了生命。他的动作流畅而连贯，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舞蹈动作，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就像只是过了一瞬间，他就已经连过三人，冲到了后半场的罚球线附近。 “拦住他，快拦住他！”四中的教练急得站了起来，向场上奋力地呼喊。 然而雷振杰实在是太快了，四中的球员拼劲了全力去拦截他，却仍然被他甩在身后。 “别想这么轻易就进球！”守在篮筐下的中锋在看到雷振杰冲到面前想要上篮的一瞬间就起跳，双臂向上高高伸起。 雷振杰却突然放缓了脚步，右手托着篮球高高举起，随后小臂带着手腕微扬，篮球被高高抛起，划出一道超高的抛物线，稳稳地落进了球筐中。 整个球场仿佛静止了片刻，随后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场馆内响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就像一颗闪耀的明星，在茫茫人海中独自闪耀。 四中的球员们在他身后停下，看着他脸上自信的微笑，心里猛地升上了一丝不安。眼前几乎被限制了正常的男孩，似乎已经脱困而出了。 穆遥坐在更衣室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欢呼声，虽然有着墙壁隔着，听得 不是很清楚，但是直觉告诉穆遥，这份欢呼是为了阳城外国语而欢呼的。 程如安握着穆遥的手，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穆遥刚想向她解释，就看到一个替补队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更衣室里，喘着气对他说：“雷、雷振杰终于爆发了，对面叫了暂停，他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好好休息，等着领奖。” 穆遥和程如安对视一眼，脚踝虽然还有着痛感，但已经慢慢减弱了，他露出一个替补队员几乎没有见过的大笑，对他说：“好，那我就躺好等赢了。” 第142章 冷漠还是不冷漠 终场哨声响起时，两队的比分定格在了71:68，阳城外国语以微弱的三分的优势，赢下了这场分赛区的小组赛。 阳城外国语的板凳席长出一口气后，又站起来挥舞着毛巾疯狂地欢呼，而四中板凳席则是一片沉默。 雷振杰兴奋地将球抛向空中，与自己的队友们抱在了一起。在破除了对面对他的包夹以后，他就找回了平时的状态，越打越顺畅，最后的八分钟内，他几乎包揽全队所有的得分和助攻。 “你小子后面打得也太好了！”教练把他拉进怀里狠狠地搓了搓他的头。 雷振杰的发带因为大力的揉搓划到了眉毛上方，但他仿佛毫无知觉地大笑起来：“这么重要的比赛，我肯定得支棱起来啊！” “王牌！王牌！” “雷振杰！雷振杰！” 队长带头喊了起来，所有人把他团团围住。雷振杰站在最中间，又是害羞又是骄傲。 一只手突然从人群中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雷振杰的肩，他脸上还挂着开心的笑，转头看过去，却是同样满脸汗涔涔的四中小前锋9号，正紧紧地盯着他。 “喂，你想干嘛？”阳城外国语这边的人激动的心情还没过呢，就看到这个差点赢了他们的人过来“挑衅”，顿时上前一步把雷振杰挡在身后。 “没事，”雷振杰笑意还没减退，但也收了一些，拍了拍前面的人的肩膀走出去，“找我有事？” 四中的9号看了他半晌，伸出手来沉着声音道：“打得很好，祝贺你们胜利。” 围观人群一齐愣住，没想到对面的小前锋看着很嚣张，其实性格还不错。 雷振杰挑起一边的眉毛，也伸出手来和他回握了一下。 两只同样磨满茧子、还渗着薄汗的手握在一起，他们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不服输，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认可。 “对了，”四中的小前锋先一步放开手，“你们之前那个打分卫的14号帅哥，现在怎么样了？” 雷振杰点了点头：“第四节中段的时候就去医院了，不过听队医的说法，应该是没伤到骨头，不是什么大问题。” “行，我们队的大个子让我再过来帮他带个道歉，他真不是故意垫脚的。” “他怎么不自己来？”雷振杰抱着手臂问。 看着自家队友一个个地排队准备从球员通道离开，四中的9号摇摇头：“哭得有点伤心，应该是不好意思吧。” 雷振杰想着那个大个子哭起来的样子，觉得有些违和，没忍住笑了出来。 场上的硝烟在场下很快地就褪去，一行人打算先去阳城第一医院给穆遥报个喜。雷松俊也在这时出现在学校租的大巴门口，朝雷振杰招了招手。 从穆遥下场开始，程如安就抛下所有人直接去找穆遥了，而白夏夏因为和他也不熟悉，于是也跟着程如安一起走了，只留他一个人看完了全场。 “等下，我哥来了。”雷振杰先跟教练打了声招呼，随后快步向他走去。 “怎么样，我今天打得厉害吧！”他向雷松俊拍了拍胸脯，满脸都是刚赢了比赛的喜悦。 他这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猛地和小时候重合了起来，雷松俊心脏又胀又暖，想起来他为了这场比赛付出的汗水和经历，酸涩地眨了眨眼。 趁着雷振杰不注意，雷松俊抓住了他蒙着汗、还有些湿润的手腕，猛地把已经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拉进怀里，死死地抱住。 “喂，哥，你、你干嘛呢。”雷振杰有些不自在，再怎么说，自己也都上高中了，被自家哥哥抱在怀里什么的，还是有点不适应。 因为刚刚结束了比赛的原因，雷振杰身上还泛着热气，鼻间还能闻到淡淡的汗水味，雷松俊却丝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头，感受到被剃的短短的头发上面遍布的细密的水珠，叹了口气：“振杰，你终于长大了。” 雷振杰这下不止身上热，耳朵也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飞速变红中。 “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啊，”雷振杰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赶紧把人伸手推开，“我们还要去医院看穆遥呢，别浪费我时间啊。” 雷松俊就知道这小子又害羞了，没多拉着他聊其他的，看了看大巴门口站着的教练，对他挥了挥手：“去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雷振杰摸了摸后脑勺，点了点头，坐上了大巴车跟雷松俊挥了挥手。 队员们对突然出现的雷家大哥似乎格外好奇，缠着雷振杰问东问西，在知道他是国内名牌大学博士毕业的以后，更加倾佩了。 “你哥看着那么年轻，不像是博士毕业的呀，不都说博士毕业以后都奔三了吗？” 雷振杰耸了耸肩：“我哥他念书念得早，四岁就读小学了，中间还跳级了一次，所以年龄其实比一般博士小一些。” “哇，那更厉害了，你哥还长得这么帅，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特多女生喜欢他啊？”高中的男生大多都已经情窦初开，对这种八卦感兴趣的多。 雷振杰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哥长到二十多岁还真没谈过恋爱，又是引起了车厢内的一阵惊呼。 突然有人开口道：“不过对于你哥这种条件的，肯定要求特别高吧，就跟穆遥似的。” “跟穆遥有什么关系？”雷振杰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移到了自家好哥们儿身上，一脸疑惑。 邻座的队员凑过来：“因为穆遥也是这种啊，又聪明又帅气，还对女生都很冷漠，以后上了大学估计跟你哥的情况差不多？” “他对女生很冷漠吗，我觉得还好吧。”雷振杰额头旁出现了一个问号。 “那可太冷漠了，你上次没在不知道，之前九班那个班花来找他告白，他那个冷漠的样子啊......” 一说起这个话题，全车突然就沸腾了起来，开始热烈地讨论着有多少女生像穆遥表白，而穆遥又是多么冷漠地回绝了对方，雷振杰发现自己简直插不上话，只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到了医院，一行人打听到穆遥已经做完了检查，正在普通病房里休息，浩浩荡荡地就往他在的病房走去。 门被教练打开，跟在他后面的队员们鱼贯而入，刚想大声告诉穆遥他们赢了，就看见穆遥赶紧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们安静。 队员们渐渐进了病房，只见穆遥床边正趴着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漂亮的小女孩儿，轻轻起伏的脊背能够看出来她正在睡觉，但微微皱起的眉却告诉了他们，她睡得并不扎实。 穆遥脸上透露着一丝心疼，温柔地抚摸着女孩儿乌黑的头发，轻声说道：“小声点，让她多睡一会儿。” 雷振杰上前跟他碰了碰拳，端详了一会儿睡着的女孩儿，正是穆遥的宝贝妹妹程如安。 他看到程如安微红的眼眶和略微有些鼓起的眼皮，抬起头问：“哭过了？” 穆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我刚刚才哄睡着。” 雷振杰点点头，余光看到自家队员们一脸的震惊，又看着目不转睛盯着程如安的穆遥，心中终于了然。 我就说嘛，穆遥也不是对每一个女生都冷漠的。 第143章 安安请假了? 因为穆遥的受伤，阳城外国语高中篮球队最终止步全省四强，没能拿到参加全国大赛的入场券，不过球队上下除了觉得有些失落以外，对这个结果大致也还算满意。 “没关系，我们明年再来！”雷振杰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给大家鼓了鼓劲，本以为他会失望的教练也因为他积极的表现笑了出来。 “没错，这次我们已经创造了学校建校以来的最好成绩了，大家不要气馁，回去以后好好训练，下一次一定要冲进全国！” 穆遥也想在养好伤以后再跟大家一起拼一年，但学校奥赛班那边提前找到了他，之前穆遥在上课之余去训练他们都没说什么，但马上就要高二了，课业的压力会比高一大得多。 穆遥权衡了一番，最终只能退出了篮球队。 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雷振杰，雷振杰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拍着穆遥的肩表示了理解。 看着漆黑夜空上的寥寥几颗星星，雷振杰揽着穆遥的肩膀道：“兄弟，咱俩本来走得就是不同的路子，你要是真因为篮球队的事影响到了奥赛那边，我还觉得良心不安呢。”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咱们球队带进全国大赛的，等毕业了以后，咱俩顶峰相见！” 穆遥看着他，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是快十年的好朋友了，这十年来他们几乎做什么都是一起，但现在，他们要各自朝着自己努力的方向奋斗了。 穆遥捶了他一拳：“那我们可说好了，你可别掉队啊。” 雷振杰也不甘示弱地捶了回去，晃着他大笑道：“等着吧你，我向来说到做到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穆遥在的奥赛班已经赶着时间把整个高二的数学都快学完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做准备。 阳城所在的s省今年将会在6月开始进行预赛，时间非常紧张，只剩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去准备，而阳城外国语作为奥赛重点强校，今年也一定是会拼尽全力多拿几个一等奖。 穆遥是数奥这边的重点培养选手，一连刷了好几个月的题，饶是成绩一向极为优秀的他也有点吃不消了，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放月假的机会，王冰婵来接他回家，终于喘了一口气。 “累了吧儿子，晚上回家我们去好好吃一顿放松一下。”王冰婵看着刚上车就闭目养神的穆遥，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 穆遥摇摇头，捏着鼻梁道：“也还好，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安安最近怎么样？” 穆遥这段时间几乎接受的是全封闭式训练，半个月前连白天都不去班上上课了，跟程如安也没怎么联系了。 他心里有些难受，安安心思敏感，青春期的女孩儿又更是会多想，难保她不会误会自己。 王冰婵看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安安上周就请假了。” “请假？”穆遥猛地睁开眼，上半身几乎从座椅上弹起来，安全带勒得他有些发痛。 他的瞳孔开始不安地转动，抓着王冰婵的手急切地问：“安安怎么会突然请假，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生病，”王冰婵一把把他按到座位上坐好，“赶紧坐好，太危险了！” 穆遥顺着她的力道坐回了位置上，但脸上的焦虑却丝毫不减。 王冰婵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那个很有名的导演王导来找安安，要邀请她去演电影，一开始我们这边都还不是很同意，但导演那边态度很好，又做了很多保证，所以最终就还是答应了。” 穆遥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疯狂乱作一团。 还好，还好安安没有生病，但是去拍电影…… 穆遥揉着安全带，眼神一阵飘忽，沉默半晌才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安安去拍电影，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王冰婵余光瞟见穆遥低垂着眉眼，虽然没看清他的表情，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是觉得失落了。 王冰婵神情复杂地转过头来，有些意外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注意力也渐渐分散了。 小遥这样，不会是…… “哔哔哔——”旁边忽然开过一辆车，不停地摁着喇叭，王冰婵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跨线并行了，赶忙打回方向盘，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她想开口聊点什么，但穆遥却靠在车窗上兴趣缺缺，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回家的路上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但两人都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回家以后，照例是要和黄小君、程立一家吃饭的，餐桌上少了程如安的身影，穆遥总是觉得像少了些什么。 黄小君心思玲珑，一看穆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跟自家女儿不在有关，主动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原来，王导是小黄老师介绍过来的，他最近正在筹拍一部青春成长电影，电影的演员通过一段时间的试镜以后已经定的差不多了，但里面的女二号却迟迟定不下来。 在s省的时候，他参加了一个青年导演论坛，有一个环节是参加的青年导演的作品秀，小黄老师的话剧《春夏秋冬》也在其中，他坐在台下，看着话剧的部分录影，目不转睛。 有人注意到王导似乎对这部作品很感兴趣，便邀请了他与小黄老师认识。 小黄老师受宠若惊，仔细地聆听着王导对她的建议，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对知识和经验的渴求。 “总的来说，在你这个年纪能导出这样的作品已经很不错了，演员们演得也都很好，尤其是《笔中仙》的那个小女孩，可惜还是不够有灵气，要是再优秀一点就好了。”王导呷了一口茶摇摇头。 小黄老师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小心地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王导已经为了自己的新电影女二号的选角操了不少的心了。 小黄老师捏着笔看着王导深深皱起的眉，斟酌着说道：“王老师，我这里还有一个人选，您要不要去看看？” 第144章 谁更合适 “程如安，球来啦！” 程如安抬起头，一颗蓝白相间的排球正朝着她的正前方落下。她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喊着：“好，我来接！” 她双臂在身前紧紧夹在一起，上半身微微向前一靠，抬起手臂之时，排球在她的手臂上轻触一瞬，随后高高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在站在往前的二传方便传球的位置。 “好一传！”队伍里的二传手由衷地夸奖了一声，短暂地观察了一下己方的站位，又将球传回给了程如安，“来扣个好球！” 程如安站在攻手的位置，略微退后两步作了个小小的助跑，然后一个轻跃，将排球重重地扣在了对方的后场上。 对面的后排卡位不准，被她在空位扣了个正着。 “耶！”程如安和自己这边的二传小小地击了个掌，看着对面的人也无奈地对她笑了笑。 “这球扣得真好啊。” 程如安跑回自己的位置，扎起来的长发轻轻地荡出一片闪着阳光的波纹，笑得十分灿烂，看来她自己也对刚刚那个帅气的扣球很满意。 “哈哈哈，都是运气啦。”程如安笑得好看的丹凤眼都微微眯了起来，脸颊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红晕。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几个站在树荫下的人影正静静地望着他们。 小黄老师在王导的身边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盯着球场上的孩子们看得聚精会神，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王导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慢慢开口道：“那个孩子，就是我要找的人。” 站在他身后的经纪人还想说句什么，被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看向明显有些激动的小黄老师，指了指在球场上灵动跳跃的程如安，点着头道：“我什么时候能和这个姑娘聊聊？” 小黄老师看了看时间，又翻了翻接下来几天的课表，还是保守地提议：“要不，还是等周末吧，我也好提前跟程如安的爸爸妈妈说一下。” 王导认为这个方法可行，再次跟小黄老师确定好时间后，和自己的助理以及经纪人先一步离开了学校。 他们来时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走时也是小黄老师跟门口打好招呼以后才上车走的。 刚一上车，经纪人就忍不住开了口：“王导，您真想让那个小姑娘来演女二号？” 王导头也没抬地回答她：“对，你记得回去让他们先拟一份合同出来，到时候万一谈妥了没及时签合同，我怕他们反悔又不演了。” 经纪人坐在后座，神情有些慌张，但见王导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是对那个叫程如安的女孩子很满意。思前想后，她还是开了口。 “但是这个女孩儿，她没什么经验啊。”她“委婉”地提醒道。 王导撇了撇嘴：“我看过她演得那两只广告，虽然短是短了点，但还是能看出来她是个有想法、能自然演出的人，就这样的水平，已经比好多戏剧学院的学生好多了。” “再说了，进了组以后，演戏她就算不会，我肯定会亲自教她，小黄说她很聪明，我看不至于我教她都学不会吧？”王导转向她，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经纪人打了个寒颤，连忙摆着手道：“没有没有，圈子里谁不知道，您指导演员那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但是......” “但是什么？”王导翻着剧本接了句话。 经纪人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说：“但是上次汪总跟您说了，说是要给他女儿留一个角色，现在只剩女二号没定了，那就得让他女儿来演女二号呀！” 话都说到这儿了，她又继续：“现在如果让程如安这么个没家底、没经验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把她的位置顶掉了，这怎么说的过去呀！” 王导面色一沉，收起手里的稿子看着她：“这么说，你觉得程如安哪里都比不过老汪的女儿了？” 经纪人很少见王导这般严肃的样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问你，程如安长得漂不漂亮？”见经纪人条件反射地就想摇头，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层，“说实话！” 经纪人回想着程如安的样子，慢慢地说：“漂亮。” “外形符不符合女二号的定位？” “......符合。” “她那两只广告，演得怎么样？” “还不错，但是......” “你先别但是，《笔中仙》的那个剧本，她写得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经纪人终于明白自家老板是非程如安不可了，只能缩在位子上不说话。 “哼，”王导看着她现在又开始装鸵鸟，没好气道，“既然如此，她有哪点比不上老汪的女儿，就因为家里少了几个钱？” 经纪人知道王导是真的生气了，也不再敢提让汪总的女儿来演女二号的事，扶着王导的胳膊给他顺气：“我这不是怕汪导知道以后不给咱们电影赞助了吗，毕竟他之前说了要投一大笔呢。” “我这又不是什么好莱坞大片，要那么多投资做特效给谁看？再说了，我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还拉不到其他投资了？” 经纪人眼见着王导越说越生气，暗自骂自己嘴笨，不停地安抚着他。 王导生了一会儿气，就自己平复了下来，对经纪人说：“老汪这个事，当时我就没直接答应他，你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就说这个电影所有角色都定好了，没办法变更了，之后我再给他女儿找个其他的戏。” 说完，见车已经开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就径直下了车。 经纪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赶忙下车走到他身边，语气有些尴尬：“这、这不太好吧，这么大的事，让我来打吗？” 王导被她弄得心烦，一刻也不想多理她：“你是我经纪人，不做这些工作，那干什么？还是你得罪过老汪，怕给他打电话？” 经纪人立马站直，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但王导只是冲她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 见王导往电梯那里走，助理也赶忙从车上下来，对经纪人小声说道：“姐，你干嘛非要跟老板争呢，你看他现在生气了，汪总那边也不可能记得你的好啊。” 经纪人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赶紧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嗐，我这不是这两天有点忙昏头了嘛，一会儿我再去给王导好好道个歉。” 她面上没什么反应，背地里却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角色没给汪总的女儿争取到，那她提前收的两万的红包肯定也得还给人家啊。 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疾风骤雨”，经纪人闭着眼睛骂了自己一句，随后赶紧跟上了电梯。 第145章 没有悬念 王导一行人到程如安家里时，程如安本人还没放学，几个大人坐在一起简单地寒暄了一阵子，等待着当事人的到来。 黄小君和程立在几天前就收到了班主任小黄老师的电话，在极度的惊讶中反复向她确定，最终在认真的商量过后，才答应周末与这位中国的名导在家中见面。 第一次见名人，黄小君和程立多少觉得有些拘谨，但好在王导性格平善，并且有意与他们拉近距离，在聊了一会儿后，也就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了。 程如安是在晚上六点半左右到的家，一起来的还有小黄老师。而她刚一进屋，就跟坐在沙发主座上的王导对视了。 要说王导，谁又会不认识他呢？他的名字，几乎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而他的作品因为有着独特艺术风格和深刻的思想内涵而在中国电影界享有崇高的声誉。 在重生以前，程如安去电影院看过一次他的电影。那时候王导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高产，好几年才会拍一部片子出来，程如安坐在电影院里，被构图精美的画面、恰到好处的色彩惊艳得挪不开眼。 影片的叙事方式也很有特点，时而沉稳内敛，时而激情四溢，程如安能在故事中感受到生命的蓬勃力量。三个小时后，她从电影院出来，被感动的满脸是泪。 后来，她也时常会在娱乐新闻上看到那些在王导的电影里担任主角的演员们，他们有的以前就是娱乐圈里有名的小花小生，有的在此之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但在参演了王导的电影以后，他们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娱乐圈中最炙手可热的新星，数不胜数的代言和资源都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真好运啊。”那时的程如安刷着手机，有些不着边际地感叹道。 但她没想到，重生以后，这份好运竟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在听到小黄老师说王导想让她来演新电影的女二号时，她第一反应是—— “是不是找错人了？” 但小黄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她，告诉她没有找错，王导就是指名要她去参演，现在已经在她家里等她放学回去。 程如安大脑一片空白，连什么时候跟着小黄老师出的校门都不知道，直到坐上了出租车才有了实感。 她紧张地握着双手，双眼有些不安地眨着：“小黄老师，那一会儿，我需要说些什么吗？” 重生了十二年的程如安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紧张到发抖，毕竟这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虽然说小学的时候演过广告，但那跟参加名导的电影拍摄差距也太大了吧！ 但在紧张之余，程如安也忽视不了心中那股越冲越大的激动。 做王导的电影的女二号，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居然、居然真的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程如安激动地呼吸都有些急促，只能把车窗按下，让凉风吹散脸上的温度。 来到程如安家小区楼下时，程如安越发得紧张了，上楼梯时感觉双腿很重，像刚跑完八百米一样酸胀，但步伐又比平时还要轻快很多。 小黄老师见她埋头不说话，抱着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别紧张，王导人很好的。” 程如安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跟王导对视上的那一瞬间，程如安周身的紧张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飞走了。她对着客厅里坐着的人点点头，又跟黄小君和程如安打了声招呼，随后帮自己和小黄老师找了双拖鞋，换了鞋后坐到了黄小君身旁。 “如安，这位就是王导。”小黄老师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亲切地向程如安介绍道。 程如安看着眼前的王导，虽然明显看得出已经上了些年纪，但仍旧精神矍铄，看着程如安的双眼清澈，还闪烁着和蔼和喜悦。 “王导好。”程如安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微笑。 走近了看程如安，王导更加庆幸自己这次来s省参加活动了。眼前的小姑娘即便也才十二岁，但也只能用“美丽”来形容她了。 因为有些淡淡的紧张和羞涩，她两汪清澈如湖水的眼睛透着些波动，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轻蹙的鼻梁上挤出一丝丝淡淡的纹路，却显得她又多了分娇憨可爱。 有一缕黑亮的发丝被风吹到了脸上，发丝的末端伸到了嘴角。她抿了抿红润柔软的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用小手指把那一缕发丝勾开，像是古典水墨画中娇羞清丽的小仙子一般。 王导惊叹了一会儿，随后收回了眼神，开始谈起了正事。 在程如安回来之前，他就了解到黄小君和程如安之前就和程如安的小舅妈赵丽联系过，如果程如安真的要去拍电影的话，拜托她多多照看一下她。如今黄晴也在浙江读书，电影也是在浙江拍摄，双方能有个照应。 因此最重要的照看人方面问题能解决，王导也是长舒一口气。他让经纪人把精心拟好的合同拿出来，递给了两位家长。 “我们是以十足的诚意想邀请程如安小姐来参演的，这份合同里的每一个条款我们都作了公证，二位家长可以先仔细阅读一下合同，如果哪里有疑问或者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可以再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黄小君和程立也不推辞，拿起合同认真地翻阅了起来，这有可能是程如安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他们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王导，我看到这一条上面写着，在整个演出期间，都会给安安配专业的辅导老师，这是真的吗？”黄小君指着其中的一条，有些惊讶地问。 “是的，”王导点点头，慈爱地看了一眼乖乖坐着的程如安，“我知道，对于家长来说，让孩子离开家那么远去演戏是很让人担心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们，所以我想尽力帮你们缓解这一部分的压力。” “不仅仅是会请至少三名辅导老师来为程如安小朋友辅导功课，我们还为她购买了十几项保险，这些都写在了合同上面，你们可以往后翻翻。” 黄小君心中一动。虽然在此之前，他们有预料过对方会给予一定的保障措施，但没想到他们做的准备这么充分。再转头一看程如安，她两眼放光，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渴望。 夫妻俩对视一眼，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笑，看来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第146章 美丽也无情 “小遥，给你热了牛奶，记得出来喝。”王冰婵敲了敲穆遥的房门，听见他在里面回答了声“好”以后，把热好的牛奶放在餐桌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文勇早早地就洗漱好坐在床头看公司今天的报告单，抬头看见王冰婵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摘下眼镜问她：“你怎么了？” 王冰婵看着穆文勇一脸关心，心里觉得熨帖了一点之余，又觉得他怎么这么缺心眼，一点不对劲都没看出来。 穆文勇见问她也不说话，又凑近了点：“小遥刚刚惹你生气了？” 王冰婵打了他一下：“小遥长这么大，还没惹我生气过呢！” 穆文勇揉了揉被她打的胸口，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还不是都怪你！”王冰婵半开玩笑地把他推开，兀自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去了，留穆文勇一个人坐在床沿上摸不着头脑。 王冰婵看他这样有些呆愣的样子觉得好笑，心中虽然还有些焦虑但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说到底，也是自己想太多的原因，两个孩子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更亲密一点也很正常，再说了，自己也会想念乖巧可爱的安安不是吗？ 王冰婵透过没关紧的门缝，看着餐桌上那杯静静立在桌上的牛奶，微微一笑。 穆遥听见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才走出房门，他瞟了一眼被关的紧紧的主卧，端着还是温热的牛奶回了房间。 今天晚上吃完晚饭后，程立拿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是程如安去浙江之前写好的，走之前还对程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到穆遥的手上。 穆遥捏着薄薄的信封，失落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他向程立道了谢，小心翼翼地把信封装进书包里。 到家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拆开信封来看，而是把自己睡前要做的所有事都做完以后，才把信封拿出来摆在了书桌上。 穆遥仰头把牛奶一饮而尽，去厨房把杯子冲洗干净，回房间前又去漱了个口，这才觉得浑身舒畅，坐在椅子上，轻轻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并不是真正的一封信，而是一张背面印有风景照的明信片。 想到之前程如安拉着自己去买明信片的样子，穆遥突然笑了出来。 明信片上可以写的内容不多，程如安精致娟秀的笔迹在卡片上显得更加的有形。她简单地说了两句自己要去拍电影的事情，让穆遥不要太担心，最好还跟穆遥说好，有空的话会在qq上给他发消息的。末了，还在结尾画上了一只脸蛋胖胖的可爱小猫，穆遥一眼就认出是程如安老家的那只花白猫。 短短的几行字，穆遥只花了几秒钟就全部看完了，但就是这几秒，却抚平了他一整晚的焦虑。 他微微抚过明信片上的字迹，感受着因为纸质和用笔的原因而留下的轻微凹痕，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睹物思人。 “哎——”穆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木质的盒子。 这个盒子是他读初一时，程如安用自己的零花钱去精品店给他买的礼物，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收纳盒，但那是穆遥第一次收到程如安送给他的礼物，因此一直好好地保管着，里面也放了些程如安那以后时不时送他的一些小东西。 穆遥把明信片轻轻地放在里面，又看了看里面装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程如安自己绣的半个巴掌大的十字绣，有她用压平了的糖纸叠成的一串串的小千纸鹤，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手工小礼物。 穆遥无意识地用手指拨了拨这些小东西，嘴里喃喃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客厅里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穆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把木盒收好以后又放回原位，拿过手机胡乱地摆弄着。 要不，还是先把qq下载回来好了，平常训练完再看一眼，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而另一边，浙江h市，程如安正在跟着整个剧组的人一起围读剧本。 电影名字定为《芳华一瞬》，这虽然是一部以青春成长为底色的电影，但整个剧本的背景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因此又多了一份时代洪流冲击的年代感。 剧本讲述的，是一个出身在农村的穷小子周华的故事，他很小就跟着父母一起干农活，家里还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弟弟，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有一天，周华的大伯和大伯母找上了他们一家。周华的大伯好多年前南下打拼，正好遇到了改革开放，他心一横也投身了浩浩荡荡的改革洪流，最后赚得盆满钵满，日子过的好了，大伯和大伯母商量着要个孩子，但一直没有怀上，最后去医院查了才知道，是之前几次大伯母不小心怀孕做流产把身体做亏了，以后很难怀上孩子，两口子没办法，他们不想领养别家的孩子，就想到了自家这个还在农村过苦日子的弟弟。 周华的父母思索了一整晚，还是让大伯和大伯母把他接走了，从此他有了一对很有钱的爸爸妈妈。 到了南方，他处处不习惯，平时也会透露出很多从农村带来的小毛病，大伯母不得不狠下心来教他，直到看得过眼了，才让他去上学。在学校，周华交到了很多朋友，遇见了一个很泼辣的叫李蜜的女生，还有学校的校花——高静。 他一心喜欢着高静，想学着其他男生一样向高静献殷勤，但总是无功而返，李蜜是他的同桌，不止一次劝他把心收回来，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为此他还和李蜜吵了一架。 后来有一天，周华在放学时，看到了他的原生父母躲在树下悄悄地看着他。他避过人群问他们怎么了，原来是他的弟弟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捐献，医院那边发现只有哥哥周华的血型和弟弟最为匹配，他们万般无奈，只能来找他。 周华回家跟大伯和大伯母商量了一下，两人沉思了许久，最后商量着，让周华把身体再养一段时间，再去做手术。 一个月后，周华请了假，去医院与弟弟做了骨髓配型，手术结果很顺利，他的亲生父母抱着两个同样躺在病床上的孩子泣不成声。 假后归来，周华却发现学校里一切都变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知道了，周华并不是他父母亲生的，而是从农村穷亲戚那里抱来的，他的好兄弟们，也突然都不见了。 周华突然爆发了，他突然想起来有一次他和亲生父母见面时，看见李蜜从对面的奶茶店里出来。他愤怒地质问李蜜是不是她透露了这一切，李蜜哭着说她没有，正相反，因为她喜欢周华，所以一直替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周华愤怒又迷茫，每天上课都浑浑噩噩，在一次放学后，他被人堵在角落里打了一顿，奚落他不干不净，还敢肖想校花。 这时，高静出现了，她冷冷地制止了施暴的人群，周华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他们说，是高静告诉的他们，周华不是亲生的，原来，高静早就看到了一切。 但高静却什么也没有解释，她认为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事实，既没有造谣，也没有撒谎，而且她也没想让他们来找周华的麻烦，说完，她打了个120，让人把周华抬上救护车，自己走了。 等周华再次回到学校以后，高静已经不在学校里了，她去了法国继续深造钢琴，为了她的钢琴梦而奋斗。但这一次，周华什么反应也没有。 之前学校里的风言风语随着校园女神的离开而平息，没人再关注周华的身世，周华在一天下课的晚上，看到亲生父母抱着弟弟和大伯大伯母站在教学楼下开心地交谈，对李蜜说：“要不要去看看我弟弟？”，影片就在这里结束了。 读完剧本以后，程如安感到一阵怅然，她要演的女二号高静，更是让她感到压力山大。 她看着人物导演给她的那张素描的“高静”的画像，她坐在钢琴室里，优雅地弹着钢琴，教室外有很多人偷偷看她，她也毫不在意，看起来那么美丽，又那么无情。 这样的角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第147章 美人的杀伤力 周华的演员定了江哲，在接这部戏之前是个有点小名气的童星，今年刚高中毕业，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这部戏是他的转型之作，因此他的整个团队都非常重视。 李蜜的演员则是已经红遍大江南北的小花童薇薇，年龄比周华大三岁，但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就算演高中生也不会出戏。尽管很年轻，但童薇薇并不想做一个花瓶，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外界也对她的努力给予了一定程度的肯定。可以想象，如果《芳华一瞬》能够打爆，童薇薇就能在小花界站稳自己的脚跟，再往上冲一冲。 环视了一圈，程如安发现全场唯一的素人就是她自己。 她微微嘟着嘴，轻轻捏着有些烫手的剧本，心里直嘀咕：不是说王导喜欢提拔新人演员吗，怎么感觉跟网上说的不太一样呢。 她昏昏沉沉地听着编剧和王导分解剧本，没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江哲已经偷偷打量了她好几眼。 最开始接到消息的时候，江哲正在家里玩游戏，最近他研究角色研究的头昏，只能在游戏上发泄发泄压力。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他正左手键盘右手鼠标在峡谷里征战呢，瞟了一眼电话号码的备注——经纪人娇姐。 江哲叹了口气，只能在一波小团战中被对面送回了家，他看着灰色的电脑屏幕，无力地接起了电话。 “又在打游戏？”娇姐熟悉的强硬质问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江哲打了个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刚刚在看剧本。” 娇姐没有深问，只是淡淡地说：“《芳华一瞬》的女二号定了。” 江哲不是很在意，他看着电脑上的复活倒计时，手痒地摸了摸鼠标：“哦，汪总的小女儿嘛，那什么时候开机？” 汪总提前给王导那边打了招呼的事情，他们这些已经定下来的演员都是心知肚明的。江哲对汪总的小女儿没什么感觉，他见过那个小女生一次，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脾气太娇纵，他这种草根童星完全伺候不来，一想到要跟她搭戏，江哲就觉得头痛。 “不是，是程如安。”娇姐淡然地否定了。 江哲一愣：“谁？” “程如安。” “额，是那个影帝前辈才回国不久的千金吗？” “不是，你说的是陈·rodrigue。” “哦哦，我以为那是她的中文名，”江哲摸了摸鼻子，“那是热搜上的那个‘软软’吗？” “不是，那是最近一本大热小说的女主角。” 江哲深吸一口气：“那她是谁啊？” 娇姐叹了口气：“问得好，我之前也不知道，我去网上搜了一下她，似乎是纯素人背景，但看起来是个三好学生，网上都能搜到的那种。” 顿了顿，娇姐又补充了一句：“很漂亮、很厉害的三好学生。” 江哲愣在电脑椅上，连队友不停地在聊天框里呼唤他都没注意到。 “我把她资料发给你了，总之你有空先看一下，王导亲自看重的人，潜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她这个角色也比较复杂，也是对她很信任了，你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可别到时候被她比下去了。” 江哲连连点头，也不管娇姐根本就看不到：“放心，我现在就关电脑继续看剧本。” “哦？不是说没有在打游戏？” 江哲愣住，一头冷汗。 晚上的时候他打开了娇姐传输给他的程如安的信息，一个word文档，只有两页内容，看来的确是纯素人背景，江哲摸着下巴点点头。 内容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程如安在学校里获得的奖项，中间粘贴了几张百度出来的照片。 江哲成绩不好，对这80%内容都是各种大奖显得不太感兴趣，但看到那几张照片时，却惊讶地睁大了眼。 没想到娇姐真没骗他，这个小姑娘，真的好漂亮啊。 他又翻回去看了看她的出生年月，尴尬地微咳一声，继续点开压缩文件包里的视频。 视频是程如安演过的广告和给阳城小学拍的冬日宣传片，一条视频还没看完，江哲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起来。 灵气，他看到了几乎可以冲破屏幕的灵气。 作为一个五岁就开始演习的童星，他听过无数导演说过灵气有多么重要，他也知道如今的演艺圈很少有这份珍贵的灵气。 他一个童星，能保持不温不火的状态这么多年，江哲自认不可能没有灵气，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的这个机会。 但这个从一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小城市里钻出来的小女孩儿，却让他久违地感到了危机感和紧张感。 屏幕上，程如安转过头，漂亮的丹凤眼中波光盈盈，江哲却觉得喉咙发紧，握紧了双手从桌上抓过了剧本，再次仔细地研读了起来。 等到了剧本围读的这一天，江哲已经把心态调整的差不多了。娇姐看他比平常稳重了不少的样子，猜到他应该是被程如安那几条视频里的表现震到了。 “能让你有危机感，也挺好的。”娇姐点点头。 江哲梗着脖子，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这几天自己对角色和剧本的理解，他还观看了很多类似风格的电影，想从中学习一些东西。 “只是一个小女孩儿，我总不可能输给她。”江哲闷闷地说道。 娇姐看着他紧紧绷着的嘴角，刚想说些什么，眼角却瞥到刚好走到门口的王导，她只好招呼着江哲先跟王导打招呼，进去落座以后再说。 程如安是在中后段来的，她不像其他演员一样带着经纪人和助理，只身一人进入了这个群星荟萃的会场。 看到她进来，先前还在互相社交寒暄的人顿时停了下来，眼神紧紧地跟着她。 程如安上身穿着简单的淡蓝色衬衣，下身穿着一条牛仔材质的短裙，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板鞋，面不改色地对着人群点头致意，先来到王导面前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助理的手势来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她的位置就在江哲旁边，女一号童薇薇还没来，她微笑着跟江哲打了声招呼，试探着伸出了手。 江哲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就绷紧了神经，等到她在自己身边落座以后身板更加僵硬了几分，心里唾弃自己，怎么被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直到程如安探过白玉一般的脸，伸出细嫩的手横在他面前。 江哲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红了脸，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跟程如安轻轻握了握手，他坐回去的时候还听到不知道是谁轻声笑了一下。 虽然没有刚开始紧张了，但江哲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坐在后面的娇姐看着自家小伙子越发僵硬的背和透红的耳朵，扶着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美人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 第148章 定妆照 一周以后，网络上流传起了一组《芳华一瞬》的角色定妆照，男主角周华和女主角李蜜的定妆照在微博上最先开始流传。 江哲虽然年纪小，但外形条件在年轻男演员里算是格外突出的，尤其是他深邃的五官和高挺的身板，让很多人都对他转型以后的规划非常期待。 周华的定妆照拍了两版，一版是一身朴素，坐在田埂旁看夕阳，小麦色的肌肤上划过一滴一滴的汗水。另一版则是他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帅气阳光，笑得很开心。 两版角色定妆照的反响很好，粉丝们自然是满意至极，之前网上对他参演有所质疑的人也都一致认为，至少定妆照很符合角色的气质。 另一边李蜜的定妆照的反响更是超出了童薇薇团队的想象，且不说童薇薇自带一大波新生代小花的流量，就光看定妆照的造型，一个鲜活的古灵精怪又善解人意的李蜜让大家都觉得这个角色让童薇薇来演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男女主角的反响都如此之好，《芳华一瞬》的宣发组乐得不行，正打算再发一波男女主互动的视频当做花絮发出来，没想到，电影新一波的热度又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二号高静的定妆照的热度，居然静悄悄地超过了所有的定妆照，一举冲到了最热的娱乐新闻中。 难道是观众们对这个选角不满意？毕竟是素人空降进组，外界各种阴谋论他们也多少听到了一些。 想到程如安乖巧可人的样子，宣发组的老师叹了一口气，一边点进评论，一边祈祷着观众们不要骂的太难听。 长长的评论区被点开，宣发组的老师吓了一跳。 观众们倒没怎么大放厥词，正相反，将近几千条的评论，几乎清一色的全是好评。 “哇，哪里来的神仙妹妹，这也太美了！” “五官也太精致了，皮肤也好细腻，年轻就是好啊！” “天哪，太有气质了，这真的是还不到十三岁的妹妹吗？”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个妹妹参加了好多比赛啊，还是个大学霸呢！” 当然，好评之中也有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声音，比如猜测程如安背后的是不是有深不可测的“背景”，比如信誓旦旦地说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花瓶指望她有演技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被观众们热烈的讨论给压到了最下面，宣发组的老师食指都快翻抽筋了也没再翻出最开始那些不好的评价，干脆也就不再想着要不要帮她洗一波粉了。 她关上了评论区，又划到了这条微博的最开头，程如安饰演的高静的定妆照。 照片里的她白嫩如葱节的手指正轻轻的搭在琴键上，好像是练琴的时候刚好被抓拍到了一样，正对着镜头的脸上带着自信大方的笑容，形状优美的丹凤眼因为笑容而有些微微眯起，但眼中闪烁着的耀眼的光芒却丝毫没有被遮挡住。 她扎着的低马尾中有几缕黑色的发丝挣脱了皮筋，微微垂在脸颊两边，身后开着的窗外似乎有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垂着的窗帘，也柔柔地吹动了她干净的校服衣角。 一切都那么的自然、清新又美丽，让人想起来好像每一个人的学生时代里，都有这么一个美丽又让人向往的存在。 宣发组的老师也被这一组几乎堪称完美的定妆照晃了晃神，果然，在这个圈子里，先不管其他的天分如何，美貌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啪——”一份报告被重重地摔在了精装的办公桌上，周清不屑地哼了一声，涂着最新流行颜色口红的嘴唇颤抖着向外扯了扯，坐在她对面的助理吓得头都不敢抬，抠着手不敢说话。 “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能有这样的热度，算她有点本事。”周清嘴上虽然没说什么狠话，但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已经能看得出大大的“愤怒”两个字。 助理一看她都开始阴阳怪气了，更不敢开口了。要知道周清可一直都是个性情中人，能直接骂绝不会拐弯抹角，看来现在是真的被气着了。 我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搜集同剧组演员最近的热度罢了，为什么要让我承受周清姐的怒火啊！助理在心中愤怒地大喊。 周清还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地敲了两下，随后童薇薇端了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清姐，谁又惹你生气了？”童薇薇拉了张椅子坐下，对噤若寒蝉的助理使了个眼色，见人离开以后笑道，“你看，又把人家小助理给吓到了。” 周清脸色僵硬道：“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童薇薇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薇薇，你一定要注意程如安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她这次定妆照的热度居然超过了你，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周清翻开刚刚被她摔在桌上的报告，尖尖的指甲在程如安那一列划下了重重的一横。 童薇薇垂着眼略微看了两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不是个素人吗，能有什么手段？” 周清已经习惯了她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自顾自地说：“那谁知道？总之，这部戏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要知道这个资源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拉来的，只要能爆，你以后绝对不会缺流量，咱们公司以后也不会再被打压了。” 童薇薇摩挲着咖啡杯，低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还是淡淡地说道：“公司不是刚退出了一个男团吗，怎么，收益不好？” “哎，别说了，那个男团简直就是个赔钱货，那么多钱砸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出道都快三个月了，粉丝还没程如安这几天涨的粉丝多！”周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个男团的企划书她也有参与，谁想到刚一出道就扑街了。 童薇薇见她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端着咖啡又起身了：“待会儿我还有演技培训课，清姐我先走了。” 周清这会儿正烦着，也没心情管她，对她挥了挥手：“记得下午两点还有唱歌培训课，下个月有个和新男团合作的单曲要出，你记得多熟悉一下歌词。” 童薇薇刚迈出去的脚一顿，捏着杯子手柄的手指一紧，慢慢地说：“好。” 第149章 不一样的童薇薇 电影开拍后的第四天，程如安发现，剧组里的男女主和她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 江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校园里帅气开朗的运动型男孩，性格爽朗，脾气也很好，照理来说应该会很好相处，但程如安不知怎么的，却感觉江哲总是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演起对手戏来时，更是感觉卯足了一股劲，比平时要求还要严格。 程如安被他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本想主动去跟他拉近关系，想了想又怕别人说自己居心叵测，只好顺其自然了。 童薇薇同样给了她很大的反差感。 一直以来，童薇薇对外的形象便是可爱活泼的甜妹人设，笑一笑都能流出蜜似的让人着迷，程如安也非常喜欢她小甜心一样的外形，毕竟女生也喜欢看美女。 直到真正跟童薇薇在一个剧组共事，程如安才发现，童薇薇的真实性格和公司给她打造的甜心人设完全不一样。 和娇俏可人，甚至有些傻白甜的甜妹性格相反，童薇薇本身待人的性格反而显得有些冷淡，如果是玻璃心的人，甚至会觉得有些冷漠了。 而她也不是个傻白甜，童薇薇很擅长思考，对待事情也通常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观点，甚至因为角色的理解不同，会跟王导辩论半个小时，虽然最终王导还是没有采纳她的观点，但站在一旁的程如安被童薇薇据理力争的样子震惊得半晌没说出话。 童薇薇拿着剧本走到一边，脸上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跟导演唇枪舌战落败的样子。程如安见她向自己这边走过来，连忙将头扭了回来，假装在背台词。 她没看到、她没看到、她没看到、她没看到、她没看到...... 程如安捏着剧本的一角心里不断祈祷着，然后童薇薇径直坐在了她旁边。 程如安感觉有一滴冷汗快要顺着额角流下来了。 童薇薇刚一过来就看到她在装鸵鸟，无声地笑了一笑，随后感到嗓子有些干痒，又咳了几下。 程如安听到她的咳嗽声，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从旁边的箱子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童薇薇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这个季节的瓶装水虽不算太冰，入口对喉咙的刺激也不是很大，童薇薇咕噜咕噜喝上了几口，觉得嗓子比刚刚舒服了一些，将水放到桌子上，自顾自地放空了起来。 “薇薇姐，最近是不是练台词练得太久了，嗓子不舒服？”程如安受不了沉默，这里又只有她们两个人，只好找点话说。 童薇薇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还以为自己不主动说话，这个小姑娘能一直不找自己。 她看到站在斜前方的周清正在给她比眼神，让她不要在那里坐着。童薇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淡淡地回答程如安：“有一点。” “嗯嗯，那你多喝一点吧。”程如安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低下头看自己的剧本。 童薇薇笑了笑，不知怎么的，不想看到她这么不自在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又接着说：“下周我有个单曲要录，最近还要多保护一下嗓子，不然效果不好。” 程如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奇怪，没听说过童薇薇有打算出唱片的新闻啊？ 看着童薇薇轻轻揉着嗓子，程如安斟酌着问道：“薇薇姐的这支单曲，是什么风格的呢？” 童薇薇耸了耸肩：“男团风。” 男团风？有没有搞错！ 程如安猛然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童薇薇。 “怎么，不相信？”童薇薇放下水瓶问她。 “额，不是，”程如安摇了摇头，“就是觉得，男团风跟薇薇姐你，风格不是很搭。” “没关系，我不是主角，我们公司刚出的那个新男团才是。” 程如安没想到这里还有男团的事，轻声问道：“是那个‘lgk’男团吗？” 童薇薇点点头。 程如安刚想说这支男团不是已经糊的不能再糊了吗，就看到周清突然出现在童薇薇身侧，露出大大的笑脸。 “薇薇，公司刚刚发了个通知，你过来看一下。”周清的手放在童薇薇的肩上，轻轻压了压手腕，一股压力瞬间传了过去。 童薇薇面不改色地挺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把周清的手轻巧地顶开。 “先失陪了。”童薇薇对程如安点点头，站起来和周清一起离开，去了自己商务车的方向。 程如安看着她们并肩走在一起，却感到了一丝的不协调。 远离了程如安，周清赶紧拉着童薇薇坐进了车里。 “薇薇，你刚刚都跟程如安说了些什么？”周清紧紧地盯着童薇薇的眼睛，深怕错过了什么。 然而童薇薇一点机会都没给她，闭着眼睛向后躺在了椅背上。 “没什么，小姑娘第一次演戏，有点紧张而已，我随口给了她一点建议。” 周清一脸的懊恼：“哎呀，你跟她说那些干嘛呀，就该让她自己去琢磨，光想不劳而获，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童薇薇本就因为刚刚跟王导沟通不顺畅心情不好，跟程如安聊了一会儿稍微顺了顺气，这会儿听到周清的抱怨，也懒得纠正她关于不劳而获的论点，只是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她能不能琢磨清楚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前辈，哪有闭口不言的道理。” “那你也最好不要......” “要是到时候被狗仔爆出来，说我耍大牌欺负新人，到时候清姐你要操的心可就不止这点了，”童薇薇从车椅上坐起，冷冷地看了周清一眼，“我这甜心宝贝的形象，可就保不住了。” 周清见童薇薇不耐烦了，也只好闭嘴不再说这个话题，只是面上依然有些不服气。 童薇薇懒得管她，继续躺回去闭目养神，一会儿还有她的戏份要补拍，她没那么多精力去跟经纪人扯皮。 闭上眼睛，她听见车门被打开，周清下车接了个电话，殷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好的好的，麻烦你顶一下具体的时间，我们薇薇一定全力配合......” 剩下的内容童薇薇没听到，似乎是周清已经走远了。她皱着眉，狠狠地拍了拍座椅，愤愤地出了一口气。 第150章 汗流浃背了 淡雅如画的钢琴房内，窗户半开，微风带着夏末的甜腻和青草的清新，轻轻掠过白色的纱帘，仿佛柔嫩的手指，柔情地抚摸着室内的每一寸空间。 光线柔和地洒落进来，高静坐在钢琴前，双手如林间的小鹿一般在琴键上轻盈地跳跃。 长长的黑发如丝缎般顺滑，轻轻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纤细的脖颈旁，随着她弹奏的动作而微微颤动。她的面庞精致如画，皮肤白皙如玉，透出一种清透的光泽。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深邃与神秘。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静谧而优雅。 每一个琴键的按下，清脆悦耳的音符都如同水滴般落下，汇成一条潺潺的小溪，在这间教室内缓缓流淌。也许是弹得高兴了，高静的上半身随着音乐的节奏而微微摆动，轻柔又随性。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突然笑了起来，沉静的面庞在这一瞬间变得明媚而温暖，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不想打扰这绝美的场景。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周华悄悄地出现在了门后，借着遮挡一眨不眨地看着琴房里的女孩。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摆脱了自己的那群哥们儿，趁人不注意跑到了这间琴房来。他早就知道高静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练琴，他按了按因为紧张而不断起伏的胸口，深呼吸了几次。 别紧张，自然一点，待会儿她出来了以后，就邀请她一起去食堂，或者就说自己请她去吃零食也可以。 周华不断地在心里做准备，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你躲在这儿干嘛呢！”肩膀突然被拍了个响，周华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发现李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向古灵精怪的她此时面上带着一些难以发觉的不自然。 但周华没有注意到李蜜的奇怪，推着她的肩膀赶紧走到一边，压着嗓子问她：“你来这里干嘛？” 李蜜看着他这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心里更是一阵酸酸的：“某人突然就不见了，我过来看看喽。” 如果是平常，周华一定会跟着她打打闹闹的一起回去，但现在，一想到刚刚自己做好的计划，又想到琴房里的高静一定听到了李蜜那一嗓子，周华只觉得身体里升起了一股又一股的闷气和难堪。 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琴房一眼，却惊讶地看到高静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那双平静而悠远的眼睛透过门缝，正好与他对视。 明明是夏天，周华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冷从脚底攀爬上了全身。他像被针刺了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回身低着头快步从走廊里跑开了。 “喂，你跑这么快干嘛啊？”李蜜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赶紧也上前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琴房内，高静将双手轻轻地放在琴键上，却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按下去，直到脚步声消失在了教学楼里，她才微微一笑，继续弹奏了起来。 “卡！”王导大喊了一声，程如安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江哲和童薇薇也从走廊的拐角里走了过来。 王导招呼着三人过来，一起从摄像机里观看刚刚的那一段表演。 “这个长镜头难度确实很大，第一次能拍出这样的效果，也还算不错。”王导嘴上虽然说着不错，但微微皱起的眉表示着他对条的效果还不算真正的满意。三个演员站在一起，都不敢说话。 程如安可能不知道，但作为圈内人的周华和童薇薇却很清楚，王导私下里有多随和，在工作时就有多严格。他在导演时力求亲历亲为，对每一个细节都会仔细地把控，这样的工作风格虽然给他带来了很多的奖项，但同样也让很多人苦不堪言。 据说，和王导合作过的演员，每天哭着回家都是常态，连影帝影后也能被他折磨的陷入自我怀疑。 想到这里，江哲和童薇薇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果然，王导再又一次看完刚刚的拍摄内容后，对童薇薇说：“李蜜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上周华了，但并没有想要追他的打算，也不想让周华知道，你刚刚表演的时候把醋意表现的太明显了，我想周华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李蜜喜欢他。” 童薇薇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摄像机里自己的脸，又闭上嘴什么都没有说。 “注意多运用眼神，实在不行，想一想你上学的时候暗恋男生或者别的女生暗恋男生是什么样的？” 王导说完，又转向江哲，语气比刚刚更加严厉了一点：“而你，你又太热衷于‘运用眼神’了，一个男生在自己的女神跟前被人戳穿，还在这样的情况下跟女神对视了，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等江哲回答，王导又继续道：“他一定会觉得很丢脸、很难为情，这股难为情在这个时候是压倒了对女神的倾慕的，因为周华只有十七岁，但是你刚刚表现的周华好像已经三十七了。” 江哲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王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小伙子，暗暗地点道：“不要想着模仿别人，你现在就是周华。” 见王导终于转向了自己，程如安立刻站直身子看着他。 王导看了看她，半调侃半认真道：“你刚刚表现的还不错，除了弹钢琴一直没什么表情，很好地表现出了高静把江哲视作闲杂人等的不在意。” 程如安有些汗颜，果然王导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脸上都做不出什么表情。 “不过这幕戏你的压力本来也不重，戏剧冲突都在周华和李蜜身上，之后的戏，可没那么简单了。”王导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她一句，然后让三人各自归位，再拍一条。 程如安点着头脚步有些沉重地坐回钢琴凳上，双手放在琴键上，压力越发地大了起来。 自己并不是表现得比江哲和童薇薇好很多，而是王导在给自己机会，要是后面还是这样的表现，迎接自己的，可能就是狂风骤雨了。 第151章 狂风骤雨来袭 黄晴到片场时，现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白色的灯光把布置好的现场照得极为明亮，摄影师正架着摄像机不断地调整着拍摄的视角，道具师还在对照着剧本检查现场布置是否合理。 有安保人员朝她走来，黄晴连忙向他解释：“我是程如安的姐姐，我叫黄晴，今天来探望她的。” 平常来探望程如安的都是黄晴的母亲赵丽，晚上收工时她都会雷打不动地提前到片场来接她，两人的关系一看就很亲密，一开始很多人还以为那就是程如安的妈妈，后来才知道原来赵丽只是程如安的小舅妈。 赵丽昨天跟现场的安保人员提了一句，她后面两天有点急事，会让她女儿来看程如安，希望保安大哥能多担待照顾一点。 安保人员见过黄晴的照片，于是简单核实了一下她的身份，便放她进去了。 黄晴点头向他道谢，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顺利地提着包走到了一个不怎么会打扰到其他工作人员的地方坐下。 黄晴今年刚上大一，当初她考上阳城一中的初中部以后，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便闷足了劲努力学习。也许是天道酬勤，上了初中以后的她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成绩慢慢好了起来，再加上阳城一中的教育资源也非常不错，她最后一路考上了浙江顶尖的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黄晴一家抱头痛哭，甚至大晚上坐车到程如安家，黄定邦握着妹妹黄小君手痛哭流涕地感谢她。 黄小君眼眶也有些微红，当初自己做出了一些微薄的努力，却几乎可以改变黄晴一生的轨迹。 而黄晴本人，更是抱着程如安，流着眼泪诉说着读书的这些年她付出的努力和辛酸。程如安抱着黄晴的胳膊，脑海里回荡着上辈子高考落榜的黄晴面如死灰的脸，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在知道程如安要来浙江这边演戏以后，黄晴虽然觉得这样有些耽误学习，但既然程如安本人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她也会全力支持，只不过大学刚开始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直到现在她才找到机会来看望自己亲爱的妹妹。 黄晴坐在一位助理给她端过来的凳子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终于在一个不断向现场移动的人群中看到了程如安。 今天程如安要演与被围殴在地的周华对峙的戏份，这段戏非常重要，是整个电影的最高潮部分，也是男主角周华人生的第二个重大转折点。同时对于高静来说，这段戏也是她的形象一个微小的缩影。 要演好这段戏非常难，不仅仅在于她要和江哲在对戏时需要把控住正确的节奏，更在于她本人对高静的诠释。 程如安听着王导对她的指导，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造型师正跟着她的步伐一起往前走，不断地给她整理着发型和衣服，化妆师走在最前面，上下观察着她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妆。 江哲和群众演员们已经就位了，他们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不断地活动着四肢，想要调动起自己的情绪。 江哲趴在地上，道具血包粘在脸上的感觉并不好，但他只能默默忍受，不停地在脑海里排演一会儿将要进行的剧情，娇姐站在不远处，向他打着手势让他放轻松。 程如安终于就位，她看了看周围一圈的工作人员，感觉手指都是僵硬的。 王导最后调整了一下镜头，喊道：“3、2、1，action！” 周华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身体好痛，脸上有些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滴下，看来是破相了。他感到喉咙一阵酸痛，不甘心地咳了两声。 “怎么，不服气？”一个梳着背头的男生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下颌处，嘶哑地笑了起来，“不服气也憋着吧，就你还天天跟在高静后面，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你臭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背头的小弟们也都一哄而笑，他们肆意地嘲笑着这个手下败将，而周华却再也没有力气让他们闭嘴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阵清雅但平静的声音传来，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一同向后看去，穿着校服、抱着琴谱的高静正皱着眉看着他们。 “高、高静。”背头松开了踩着周华的脚，想朝她走去，但看着她严肃的脸，还是没有过去。 “我、我这是帮你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呢，不知道哪个农村臭水沟里跑出来的傻子装少爷！”背头讨好地笑了笑，还用鞋尖踢了踢动弹不得的周华。 周华的手指微微蜷缩，因为疼痛，他只能略微抬起了一点头，透过血污，看到了不远处亭亭玉立的高静。 别、别看我，也别听他们说的......周华在心里想着，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嗓子里只能不成器地呼出痛苦的急喘。 “这、可是会长之前说，你跟他说周华不是他父母亲生的，我、我还以为你是看他顺眼呢。”背头愣了愣，随后忙不迭地解释道。可他没注意到，刚刚还在轻轻挣扎的周华，却突然不动了。 他被血污模糊了的双眼微微地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静。 怎么会、怎么会是高静说的？她怎么会知道？ 高静握着琴谱的手紧了紧：“会长之前问我知不知道学校里有没有学生家庭困难需要补助，我只是偶然向他提了一次，并没有......” “卡！”程如安被突然打断，她转头看向王导。王导从摄像机后面站直，双眼在所有的演员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身上。 “程如安，你的表现不对。你演的是高静，不是偷偷暗恋周华的小女生，也不是被人曲解自己意思的混混头子，你自己来看看你的表演，刚刚这段跟高静这个角色符合吗？”王导的声音重重地落下，程如安的肩膀不经意地抖了抖。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王导这么严厉地训斥，她的眼睛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地乱瞟。背头的演员在问江哲刚刚有没有把他踩痛，化妆师和造型师拿着各自的工具准备冲上来补妆，不远处的童薇薇和她的经纪人正遥遥地看着自己。 “程如安，你调整一下情绪，五分钟以后，我们再来一遍。”王导的再次出声把她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她不安地点点头，走下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深呼吸，化妆师和造型师又把她围住开始补补添添。 程如安紧紧地闭着眼睛，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第152章 不要崩溃 反复拍了好几条，程如安依然没有做到王导想要的效果，甚至最后一条因为压力太大，甚至发挥还没有最开始的几条好。 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沉着脸的王导，整个片场一片安静。 王导深深地皱着眉，核对了最后一条的效果以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今天就先拍到这里，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状态，这条我们明天再拍。江哲，你去跟化妆师换一身妆造，正好补拍一下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一幕。” 江哲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在地板上趴得久了，他觉得身上骨头都有点痛。化妆师递给他湿纸巾，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道具血迹，程如安从他身边路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江哲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程如安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头发和白玉一般的额头。 想到刚刚王导发火的样子，江哲心里一软，放轻声音对她说：“没事，你好好休息一下，王导他没恶意的。” 程如安顿了顿，闷闷地“嗯”了一声，但依旧没抬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化妆师，跟着她去卸妆了。 娇姐跟在江哲后面，看见他时不时地望着程如安离开的方向，上前问他：“怎么，心疼了？” 江哲擦拭的动作一顿，嗫嚅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刚刚看起来，挺可怜的，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儿。” 娇姐回过头，程如安已经进了自己的化妆室，但片场仍旧传来着一些窃窃私语。她摸了摸江哲的后脑勺，安慰道：“这就需要她自己去克服了。” 黄晴站在程如安的化妆室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在程如安第一次ng时，她就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她走到了拍摄的地方附近，默默地专注着自己的妹妹。 透过层层叠叠的工作人员和群众演员，她能够清楚地看到程如安在王导的要求下拍了一遍又一遍。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作为姐姐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程如安开始不自信了。 想到自家妹妹从小就是被夸奖着长大，还从来没像这样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过，黄晴不禁有些着急，她不敢出声，只能不断地朝着程如安使眼色，想让她冷静一点，但程如安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看不到她。 没办法，黄晴只能站在原地，直到王导让程如安下去休息，才急急地跟了上去。 “咔——”门被轻轻打开，黄晴赶紧看过去，已经卸了妆、换回自己衣服的程如安正站在门后。 “晴姐姐？”程如安有些意外，但嗓子略微的沙哑还是暴露出她心中的难受。 黄晴心疼的不行，拉着她的手赶紧离开了片场。 坐出租车回去的时候，程如安一言不发。看着平时一见到自己就格外紧密的妹妹如此失落，黄晴握着她的手不断揉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她，只能抱着她的肩膀轻轻揉了揉。 回到黄晴租的出租屋后，程如安的心情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抱着黄晴亲昵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事。黄晴舒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做的小蛋糕，两姐妹凑在一起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安安，今天王导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啊，”黄晴想了想，还是捏了捏程如安的小脸安慰了一下她，“我觉得你已经演得挺好的了，可能就是有点紧张，明天休息好以后肯定没问题的！” 程如安刚刚吃下一颗草莓，脸颊两侧鼓鼓的，眼睛轻轻地眯起来：“放心吧，我一会儿自己再复盘一下就好了，别太担心我啦。”说完，还向黄晴比了个ok的手势。 黄晴见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程如安吃完了小蛋糕，收拾好东西以后，跟黄晴说自己想去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黄晴正在厨房忙碌，没多注意，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程如安刚一关上门，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闭上眼睛，片场里大家看着她的目光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向刺眼的灯光一样射向她。 这些目光中，有些是怀疑，有些是担心，更多的，是带有着看好戏一般的嘲讽，一直以来被程如安刻意忽视着的不安在这一刻统统暴露了出来。 眼泪瞬间从程如安的眼眶中涌出，她捂着脸顺着房门缓缓地滑下，抱着膝盖无力地坐在地上，外套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从她第一天进入剧组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庞大的集体中唯一的“异类”。作为一个空降的素人，她身上自带着“王导钦点”“天才少女”“娱乐圈未来之光”等等别人给她安上的标签，这样的标签为她吸引了很多的关注，甚至是带来了一批最初的粉丝，但相对的，这让她也成为了一些人的“眼中钉”。 娱乐圈和学校不一样，同学们即使会和她有各种的不和谐，但最终他们总会在各种各样的集体活动言归于好。但娱乐圈的演员们不一样，她的出现，可能会间接地威胁到他们可能接触到的资源，这些不和谐暗暗地藏在表面平静的水面下，一旦这份平静被打破，便会很快地浮上来。 “你自己来看看你的表演，刚刚这段跟高静这个角色符合吗？”王导严肃又带着些压抑着怒火的话又反复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程如安捂着耳朵想要把这些话赶走，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一切只是徒劳。 怎么办，难道我真的做不到吗？ 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备注着“穆遥哥哥”的联系人发来了两条消息，一张还没有加载出来的图片。 “平时不要太累了，有空回我一下就行：d。” 程如安看着闪烁的屏幕，刚刚才止住了眼泪的眼眶又是一阵泛酸，她捞过手机找到穆遥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穆遥的声音在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就出现了。 “喂，安安，休息了吗？” 程如安嘴一瘪，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穆遥哥哥，我想你了。” 第153章 剖析 s省省会，在一所高校的竞体中心，教室里的灯光一直到晚上10点半还没有熄灭，有下了晚自习的学生指着那间高高的教室有些疑惑，不明白是哪个班级的老师和学生如此发奋图强。 “傻了吧你，那是这次全国数奥竞赛省队的学生，这次在我们学校集中训练来的，”同伴虽然在打趣他，但眼中同样带着些佩服和向往，“赶紧回去吧，一会儿热水就停了。” 学生们匆匆从楼下经过，教室里的人直到在半个多小时以后才停下来。 “好了时间到，大家把卷子放到讲台上回去休息吧。”联赛培训老师看着时间叫了停，讲台下埋头苦写的学生们也都在同一时间停了笔。 穆遥排着队把卷子放在讲台上，转头打算回宿舍，被老师喊住。 “穆遥，你明天早上先到我这里来领一套下一个专题的试卷，抽时间做一下，我看下你的状态。”老师推了推眼镜，没有丝毫避讳。 周围的同学看了穆遥一眼，但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老师给穆遥提前布置任务，拍了拍他的肩提前下楼了。 “好的。”穆遥面色没有任何的波澜，点点头跟老师说了再见，就和同宿舍的室友一起回去了。 室友见穆遥出来了，上前跟他并排着走：“老张还真不怕把你给压垮啊，咱们才集训了一个月，每周都给你额外布置任务。” 穆遥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他可能想看看我还有哪些漏洞吧。” 室友打了个寒颤：“我每天做这么多题都快做吐了，也就只有你，咱们省赛的第一名才经得住这么摧残。” 穆遥也有些累，现在只想早点回宿舍休息一下。 一个月以前，s省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全省联赛成绩出来了，穆遥作为高分通过预赛、进入联赛的学生，被阳城外国语寄予了很大的期望。穆遥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一举拿下了s省联赛的头名，入选了s省数奥省队，将代表s省在11月底参加全国决赛。 从进入省队开始集中培训的第一天起，穆遥就受到了培训教练的“特殊照顾”。从每天多写几道专题题，再到每周多做几套难度各异的套题，穆遥几乎是在所有人眼下以极强的抗压能力和强大的学习能力飞速成长。 一开始还有同学尝试着想跟穆遥同一个进度，但三天都没坚持到就放弃了。这种魔鬼一般的高强度训练，还是让穆遥这样的超级学霸来承担吧。 穆遥其实压力也很大，因为从小基础牢固、脑子也特别聪明，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强度的题海战术，他还是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快速洗了个热水澡，穆遥从柜子拆了块巧克力面包和牛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一个月里他精力消耗太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餐，好在白天热量消耗的也多，他不仅完全没有长胖的迹象，还比来集训之前更瘦了一些。 他觉得有点好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自己堆满了各种能量零食的照片发给了程如安。 安安去浙江拍戏也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以来，他们时不时地就会通过qq聊天，聊的内容也都是些各自的日常。很多时候，他们两个的休息时间对不上，就会把各自想说的话或者想分享的图片先发在聊天框里，等对方有空了再回复。 今天已经有点晚了，穆遥把图片发过去以后，想了想又加了句“平时不要太累了，有空回我一下就行：d。” 他正打算放下手机，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大大的“安安”两个字亮了起来。穆遥突然有些慌乱，但同时又从心底生出了一份隐隐的期待，他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安安，休息了吗？” 穆遥按捺着自己不知为何有些激动的心情，尽量自然地跟程如安打招呼，但下一秒程如安带着哭腔的回答，却让他的嘴角突然僵硬了起来。 “穆遥哥哥，我想你了。”程如安将脸埋在膝盖里，一向清亮甜美的声音此时却充满了浓重的悲伤。穆遥心里一紧，手里的面包的塑料包装袋“喀拉”一声捏成一团在手心里，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瞬间打得笔直。 “怎么了安安，出什么了事了？”穆遥焦急地问着，一旁的室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手机那头不断传来程如安的抽泣声，穆遥的心随着她的每一次啜泣而不断地颤动，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耐心安抚道：“别哭安安，别哭，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相信哥哥！” 穆遥等了一会儿，直到程如安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他才一步一步地引导程如安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以后，知道了原委的穆遥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觉得隐隐的心疼。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还好安安并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或者意外，但同样的，他感到格外的心疼，原来这两个月以来，安安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沉思了一会儿，穆遥开口道：“安安，你觉得，高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程如安一愣，抽噎道：“她......我觉得，她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虽然乍一看感觉很孤高，但实际上不仅有很多男生喜欢她，她也有很多女生朋友，她应该人缘很好。她之所以告诉会长周华的真实家世，也是因为会长问她知不知道学校有哪些同学需要家庭补助，并不是真正的想嘲讽周华。” “但是她做的很多事情，又显得很冷漠，比如学校里很多人对她示好她一概不理，比如周华的事情她感觉心里也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是我的话，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无动于衷。”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穆遥的声音传来，程如安闷闷地说道：“不知道。” “因为她不在乎，”穆遥慢慢地说道，“不管是朋友也好，人缘也好，还是像周华那样的男生对她示好也好，这些她统统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如果再加上一个，那就还有钢琴。” “因为不在乎，所以那些事情，都影响不到她，她当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第154章 一声叹息 第二天，黄晴起了一个大早送程如安到了片场。 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常一向准时起床的程如安，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赖了一会儿床，黄晴把早饭端到餐桌上发现没人时，才看到程如安还缩在自己被窝里没起来。 想到程如安昨天在片场的遭遇，黄晴虽然心疼自家表妹，但还是狠下心把人从床上拖起来，万一今天去片场迟到了，王导肯定还会更生气。 到达片场时，程如安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王导已经恢复了平常温文尔雅的状态，看着她一副还没睡醒的小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安安，怎么困成这样，昨晚上干什么去啦？” 程如安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昨晚上研究剧本去了。” 王导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哦？那我有点期待你今天的表现了。去吧，先去化妆师做妆造，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再轮到你的部分。” 程如安点点头，朝自己的化妆室走去，黄晴站在后面，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等妆造做完，程如安的觉也醒的差不多了，她换回了属于高静的那套清丽动人的服装，步伐沉稳地走进了片场。 现场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昨天被王导批评的样子，本以为这个女孩今天会躲着大家的目光，没想到她一如既往的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倒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周清没能如愿以偿地见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面有些不爽，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道：“哼，装装样子罢了，一会儿还不是得颜面扫地。” 童薇薇坐在她旁边背台词，头也不抬地提醒她：“清姐，当心隔墙有耳。” 周清连忙闭上嘴，环顾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她，略微放心了一点。 上一幕戏已经在收尾阶段了，江哲和其他群众演员也都站在旁边候场。他看着程如安抱着琴谱安静站在一旁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 “你、你心情好点了吗？”他假装不经意地问。 程如安刚刚在放空想事情，被他突然凑过来出声吓了一跳，江哲觉得她这样特别像白色的小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谢谢，已经好多了，”程如安反应过来，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今天一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 江哲摇摇头，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不存在什么拖后腿之类的，刚开始演戏都会有这种情况，更何况是王导的戏，你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站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没一会儿现场就被清理了出来，道具师开始布置起下一幕的设施。 “下一幕的演员准备就位了！”助理导演拍着手让各位演员开始进场，程如安和江哲对视一眼，互相在彼此的眼里看到的鼓劲的意味。 “今天我们继续拍昨天没有拍完的那一幕，大家应该对台词和剧情节奏都很熟悉了，我就不预留时间让你们自己来走流程了。” 王导站在总摄像老师的后面，进入了工作，他的周身气势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程如安身上。 “程如安，你昨天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我让你提前收工回去了，希望你今天能够发挥出你应该有的水平。”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片场虽然一片嘈杂，但还是有很多人都听的一清二楚。霎时间，无数道目光或直接或遮掩地看向了程如安的方向。 他们可还没忘记，昨天这个小姑娘，可是被王导毫不留情地狠狠批评了一顿。要是今天还是没长进，也不知道会不会哭着跑回家呢。 不少人带着看乐子的目光看过来，但程如安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她依然身姿笔挺地站着，小脸带着比平时更加严肃的神情，对王导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的，王导。” 王导对程如安饱满的精神和态度感到很满意，他点点头招呼着各个项目组的工作人员就位，准备开拍。 随着一声“action”落下，《芳华一瞬》最重要的一个片段再次开拍。程如安站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机。 江哲的表演一如既往的纯熟，和群众演员的默契也越来越好，程如安看在眼里，自己也渐渐地代入到了剧情中去。 江哲饰演的周华倒在地上，被人重重地踩在脚下，狼狈不堪，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程如安闭了闭眼，看着围成一圈的众人，迈步走了出去。 皮鞋的鞋跟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高静把琴谱抱在臂弯中，冷声开口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清亮又温柔，但却透着沁人的冰凉。正在揍人的背头愣了一下，随后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背头告诉她，他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叫周华的人，不想让这样的人跟着自己碍眼。 她看见周华竭力地抬起头，刚刚还因为她的出现而迸发出希望的眼神，在听到自己就是说出他真实家世的人以后，逐渐转变成了不敢相信。 她看着那双蕴含着无数悲痛的双眼，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我只是告诉会长学校里可能有哪些同学需要家庭补助罢了，”高静的目光没有多施舍给周华一秒，不带一丝感情地又落在了背头的脸上，“是你们自己借着这个理由去打人的。” 背头看着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被这双眼睛吸引，但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双美丽的眼睛下面，原来是她从未隐藏过的不在意。 “我......”背头一时语塞，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就被面前的人打断。 “你们先走吧，我打了救护车的电话，一会儿就送他去医院，”高静摆了摆手，根本不在乎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你们也可以跟我一起留下来。” “不、不用了。”背头一哽，朝着自己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弟招了招手，一溜烟地溜走了。 高静白皙纤细的手指翻开了手中的那本琴谱，仔细地看了起来，她没有再看那群慌忙离开的人，也没看再看一眼，趴在地上，还固执地看着她的周华一眼。 周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高静也只剩一团模糊的轮廓，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轻轻地滑落，冲淡了他脸上的血迹。 有一阵风轻轻吹过，他好像听到一声叹息。 第155章 想不想我 “请a省的参赛团队前往a栋3室进行报到和注册。” “请j省的参赛团队前往b栋4室进行报到和注册。” “请s省的参赛团队前往b栋2室进行报到和注册。” 统一穿着蓝白色队服的s省参赛队员和教练停住了脚步，拿着行李朝着b栋2室走去。穆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提着拖着黑色的小行李箱，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b栋2室里有五个工作人员已经在等待他们了，见他们终于进来，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登记。 队伍分成三个列队，穆遥只等了几分钟，就等到了自己，按照登记员的指示，慢条斯理地报出自己的相关信息。 “登记好以后请到右手边领取您的相关证件、资料包和赛程安排手册，祝您比赛顺利。”登记员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穆遥也对她回以一笑。 带队的教练员见每一个人都注册完毕，点点头道：“我们下面先去主办方给我们安排的住宿点，大家把各自的行李都打点一下，然后稍作休息，9点45我们在楼下准时集合去参加开幕式。” “好！” 这一次的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决赛在浙江举行，主办方给每个来参赛的省代表队都安排了合适的酒店，穆遥住的是双人标间，房间的布置很不错，所在的位置很安静，不用担心休息的时候被吵醒，床头上还摆了一封贺卡，预祝比赛顺利。 和穆遥一起住的同学叫董平，也是他之前集训的室友，跟他分好睡哪张床以后，就各自把自己的东西摆好。 单人床收拾的很整齐，被子蓬松暖和，董平活动了一下肩膀，扑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天啊，好软的被子，我今晚一定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个饱觉。”董平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感慨道。 穆遥把自己准备好的白衬衣拿出来晾在开放式的衣柜里，笑着说道：“你不是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吗？” “那可不一样！”董平从床上翻身而起，“明天可是万众瞩目的笔试，谁知道今年会不会是超级难的一年，我一定得养精蓄锐，怎么说也得争取拿个二等奖啊，回去也好给我爸妈个惊喜。” 穆遥知道董平的实力，别看他嘴上说着怕难，实际上思维很活跃，笔试难度大反而对他有利。他笑了笑拿着水壶去烧了壶热水，最近天气反复无常，他嗓子有点不舒服，冲了包感冒药来喝。 “对了，穆遥，你不是说你妹妹也在浙江读书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她呀？” 穆遥喝药的动作一顿。之前他跟安安打电话时，董平也在边上，一脸八卦地问自己电话对面是谁，穆遥被他问的没办法，告诉他是自己的妹妹。 不过他没说安安在这边拍戏，扯了个谎说她在浙江上学，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他的好奇心。 “等决赛结果出来以后吧，教练说最后的结果会在闭幕式上公布，只隔了差不多两三天的样子，多等两天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穆遥面上一派轻松，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从那天跟安安打完电话以后，他就意识到安安在剧组承受了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的压力，要是平常，他早就赶过去看她了，但因为他在备考，只能干着急。 好在这次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决赛也在浙江举办，他翻了翻地图，比赛的地方跟安安拍摄电影的片场离得并不远，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比赛结束以后去看她。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就去了楼下跟大部队汇合，一起去礼堂准备参加开幕式。 礼堂被布置地华丽而有格调，各个参赛队伍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落座，队员们脸上写满了骄傲和期待，紧紧地盯着舞台。 悠扬的音乐渐渐响起，大屏幕开始播放起历年来竞赛的精彩瞬间，而明年，这上面出现的，就会是台下的这些面孔。 主持人身着盛装，步履从容地走上舞台，用充满力量的声音宣布道：“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决赛，现在开幕！” 会场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热烈的气氛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淹没，穆遥的心也跟着一起热了起来。 来吧，让我看看，这大半年的努力，究竟会拿到什么样的结果。 第二天是个阳光顶好的天，穆遥坐在窗前，双眼如炬，专注地解答着眼前的试卷。他的额头上微微沁出细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大脑的运转速度过快，仿佛一台超级计算机在高速运转。 过去八个多月训练出来的思维和反应能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体现，时间在他的笔尖跳跃，试卷上的空白逐渐被填满，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他屏蔽，只剩下他和数学的世界，就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平缓而有规律。 静谧的考场中回荡着沙沙的笔声，直到象征着结束的铃声响起。穆遥放下了笔，揉着中指指节上被磨出的茧，那里已经被笔压下去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眼前的这份卷子，会告诉他这段时间努力的结果，而他现在，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出了考场，穆遥听到很多学生打算去周围逛一逛放松心情，他也感到前段时间刻意被自己忽视的疲劳现在尽数涌了上来。 算了，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 他调转方向，往休息的住处走去。这个时间点很多人考生都呼朋唤友地往外走，穆遥逆着人流，与众多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擦肩而过。 人流慢慢减少，他抬眼看到大堂内站着一个穿着深秋套裙的女生。她戴着一顶圆圆的檐边帽，长长的麻花辫顺着修长的脖子分向两边。 仿佛感受到了穆遥的视线，女孩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双大而美丽的丹凤眼在看清来人之时瞬间笑得眯了起来。 “穆遥哥哥，我终于找到你啦！”程如安朝穆遥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细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 穆遥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双手已经条件反射地牢牢抱住怀中的女孩。 他看着程如安粉红色的脸颊微微鼓起，扑扇着大眼睛问自己：“有没有想我？” 穆遥觉得心脏“咚”得一跳，把程如安紧紧地抱住，向前贴住她的额头道：“想，很想很想。” 第156章 你可是我的 比赛地旁的一家餐馆里，董平正和自己学校一起来参加比赛的同学大口大口地吃着红烧肉。最近为了准备数奥的决赛压力太大，连他这么开朗的人前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总算考完了，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总算是不耽误他大吃一顿。 “哎，董平，那不是穆遥吗？”坐在对面的同学拍了拍他，指了指窗外。 董平嘴里塞满了红烧肉，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猛然瞪大了眼睛。 街道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很难精准找到一个人，但穆遥格外突出的身高和外表还是让董平一眼就发现了他。 穆遥背着他的蓝黑色背包，一只手里提了袋新鲜的草莓，一只手里牵了个矮了他大半个头的女孩儿，慢慢悠悠地走着。 女孩儿戴了个很宽大的帽子，黑亮的长发编成两根辫子搭在两边肩膀上，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楚实际的模样，但只看她修长的身材和端庄的体态，一定是个颜值很高的姑娘。 她和穆遥牵着的那只手亲昵地前后摇晃，侧过头好像跟穆遥说了句什么，两人相视一笑，低下头吃了一口左手上举着的炸串。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一致，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亲密氛围，把他们二人和周围的行人狠狠隔开。 董平和他的同学看着他们慢慢从视野中消失，惊讶地张大了嘴。 “应该是，穆遥吧。”同学缓缓地合上嘴，一字一句地问道。 董平狠狠地咽下口中的肉，刚刚看到穆遥脸上出现的几乎可以用柔情来形容的表情，简直像被雷劈了一下。 想到平时跟他们一起训练的高冷男神，再一想刚刚那个动作轻柔的护花使者，董平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 “是、是他，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成那样。”董平做了个“你懂的”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 同学回想着刚刚自己看到的穆遥，忍不住摇了摇脑袋，眼中一半闪烁着不可思议，一半闪烁着八卦：“你说，那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董平虽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还保存着一丝理智：“不可能，穆遥不是说过他没有女朋友的吗？” “那他为什么会笑成那样啊？”同学明显不信。 董平喝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之前跟穆遥晚上聊天的记忆：“该不会，那个女生就是他妹妹吧？” 他向一脸疑惑的同学讲了穆遥之前晚上打电话安慰妹妹的事情，越讲越觉得靠谱：“肯定是这样，他跟我说过他妹妹也在浙江这边读书，说不定今天他妹妹提前跑来找他了呢。” 同学显然还有些其他想问的，但又觉得老打探人家隐私不好，董平也不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于是干脆也不再多问，继续吃饭。 而穆遥那边，则是带着程如安像逛街一样走在街边，程如安想吃什么，他就给她买什么。 “那家有卖土豆泥，想吃吗？”穆遥记得程如安在阳城的时候就很喜欢吃土豆泥，但黄小君不让她多吃，不然吃不下正餐。 程如安探头过去看了两眼，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不想吃，我都要吃不下了。” 穆遥看着她手腕上还挂着一口还没吃的牛肉饼，不由得感叹一声：“小时候你还是眼大肚皮小，看着什么都想吃，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完，现在总算知道量力而行了。” 程如安被他提起小时候的糗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他的手臂，被穆遥安抚性的捏了捏手掌。 “跟我说说，最近在片场演戏还顺利吗？”穆遥知道小女孩长大了以后脸皮薄，便不再继续逗她了，转而问她自己最关心的事来。 当时自己熬夜给安安剖析了一番高静这个角色以后，安安似乎找到了状态，再也没跟他说过自己在片场的困难，但穆遥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担心程如安是报喜不报忧。 程如安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有些甜滋滋的，看着他荡漾着关怀的双眸，忍不住卖起了小关子。 “其实，我最近......”她微微低下头，声音里带了些失落。 穆遥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地就顺着牵她的动作用了点力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急切道：“最近怎么了？” 程如安猝不及防撞进了穆遥怀中，脸颊隔着柔软的牛仔夹克贴着穆遥的肩膀，感受着欺负的弧度，瞬间整个人红成了一团。 本来只是想逗一逗穆遥哥哥的，怎么我好像被反将了一军啊！ 程如安赶紧从穆遥的怀里钻出来：“我、我逗你的啦，我最近其实挺好的。” 穆遥见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握着手的力道松了松，轻轻敲了敲她白皙光洁的额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粉红色的印记：“下次不准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知道吗？” 程如安摸着刚刚被他敲过的地方，觉得有点麻麻的，撅着小嘴点了点头。 “总之，最近拍戏真的很顺利，王导也对我呈现的效果很满意，进度都加快了不少，本来说得这个月底才能杀青的，现在来看，估计下周末我就能杀青。” 穆遥捏了捏她的手指，走进了一家奶茶店，给她点了杯加热的奶茶，拉着人在店里的小桌子前坐下。 “那还不错，你都到这边这么久了，估计黄阿姨和穆叔叔都想你想得不行了。” 程如安跟着他一起坐下来，双臂放在桌上，撑着小下巴：“我昨天晚上跟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还说让我回去记得补试卷呢。” 穆遥失笑，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没关系，回去以后有的是时间写。” 程如安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她看着店里的人群，看起来都是和穆遥一样，来参加比赛的学生。 她凑近穆遥，小声说道：“穆遥哥哥，我这几天的戏份都快拍完了，你要不要来片场玩？” 穆遥挑了挑眉，看着一脸期待的程如安，故意逗她道：“可以吗，我又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万一被赶出去怎么办？” 程如安伸手抓住他的手，一脸的不容置疑：“怎么会，你可是我的，谁能赶你？” 第157章 美好的负担 “这部分表演的很好，这一幕可以一次过了，”王导检查了一遍镜头里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如安，你今天的工作又提前结束了，可以先下戏回家休息了。” 程如安对王导恭敬地鞠了一躬，高高束起的马尾荡开美丽的弧度：“谢谢王导，那我就先走啦。” “去吧去吧，记得先去卸妆。”拍摄的效率变高，王导的心情也越来越好，看程如安的眼神都透着慈爱。 程如安得了允许，在戏里还是清贵女神的模样瞬间变得活泼灵动了起来，一路小跑到片场的休息区。穆遥就坐在那里，看着程如安像可爱的小兔子一般向自己这边跑来。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站起来拉住程如安的手，言语里满是温柔：“别跑太快，这里那么多线路，小心摔跤。” 程如安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穆遥靠过来一点。穆遥心领神会，侧过一点身子，微微低下头凑到她面前。 程如安踮起脚尖，伏在穆遥耳边轻声说道：“等我卸完妆换好衣服，我们就一起去闭幕式，怎么样？”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穆遥心里软成一团，点头答应她：“好，快去吧。” 程如安回到化妆室里，刚好遇到做完妆造准备演下一幕戏的童薇薇。 “薇薇姐好。”程如安略微愣了一愣，随后礼貌地跟她打了声招呼。虽然童薇薇本人的性格和荧幕上呈现出来的差别很大，但她对程如安的态度却还不错，时不时地还会教给她一些快速入戏的小技巧。 不过她的经纪人似乎看自己不太顺眼，她们俩好几次还没聊上几分钟，童薇薇就被她的经纪人以各种借口给拉走了。 程如安知道圈子里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因此她总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安安稳稳地演好自己的戏。 这会儿童薇薇的经纪人不在化妆室里，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去打电话去了。这么久了，程如安也有几次不经意间听片场的人八卦过，童薇薇的经纪人清姐最近似乎花了大心思在同公司新出的男团上面，可惜那个男团不争气，天价的营销费砸进去连个响都没有听见。 自己的经纪人成天忙别的事，童薇薇却看起来丝毫不在乎，甚至比周清围在她身边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程如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氛围，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会儿童薇薇正坐在化妆椅上，翘着二郎腿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发型师正在给她做最后的定型。 “下戏了？”看见程如安进来，童薇薇淡淡地问候了一句，两手分秒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搓着。 程如安走近一看，一辆酷炫的全黑色的卡丁车正在童薇薇的手机里飞驰。 程如安：...... 发型师没忍住笑了一声，童薇薇有点尴尬地咳了咳，操纵着跑跑卡丁车冲过终点线后赶紧退出了游戏，连结算面板都还没来得及看：“你这么早就下班了，一会儿干嘛去，做作业？” 程如安在她旁边的化妆椅坐下，一个化妆师走过来开始给她卸妆。她闭上眼感受到化妆师轻柔地将卸妆膏在她脸上打磨，轻快地说道：“作业早就做完了，我一会儿跟我哥哥去玩儿。” 童薇薇眉头一挑，想到前两天程如安不知道从哪儿拉过来的一个清清秀秀的小男生，说是她哥哥，这两天在浙江这边参加数奥竞赛，比赛完了来片场陪陪她。 周清当场就不乐意了，片场这么严肃的地方，哪能是小毛孩说来就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王导就先一步认出了穆遥。他当时反复看了好几次程如安仅有的三条拍摄的视频，一眼就认出来穆遥就是广告里那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热情地邀请他在片场来，甚至还想让他客串一下，被穆遥婉拒了。 剧组其他人也有些和周清一样的想法，见王导这么热情，也只能按下心中的小九九。 童薇薇因为公司资源分配的事，最近一直和公司的关系很僵，见周清嘴上讨不到好，心里反而畅快了些。 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实际上一直很欣赏程如安，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在演戏上有着非比寻常的灵气，作为一个真正热爱表演的人来说，她很期待程如安能够表现出她最好的一面。 至于人气什么的嘛，童薇薇不在乎地笑了笑，还是让公司那些只知道压榨她的领导们去想办法吧。 程如安换好衣服，童薇薇也准备就绪了，她们一起走出了化妆室，看到不远处朝这边看过来的周清，不约而同地撇开了视线。 周清正忙的焦头烂额，也没精神再管这边两个女孩什么心思，只一股脑地把童薇薇往镜头前推。 程如安乐得见她不挤兑自己，给童薇薇挥了挥手，找到一直等她的穆遥，往片场外走去了。 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决赛会场离片场这边不算太远，坐出租车十几分钟就能到。穆遥和程如安到时，会场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有很多是参赛选手的家长，特意赶来参加下午的闭幕式的。”穆遥解释道。 程如安点点头，握着穆遥的手又紧了一点。 穆遥先是带着她到登记处做了个简单的登记，免得人太多走丢了找不到。程如安看着登记处的姐姐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地躲在了穆遥的背后。 闭幕式还有一会儿才开始，穆遥怕程如安肚子饿，又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零食给她。货架上看到的安安平常喜欢吃的东西都拿了一份，想着不能吃太多垃圾食品，还拿了两盒牛奶给她。 “不够再跟我说。”到收银台付钱时，穆遥还想着再多拿一点，但没有看到安安喜欢吃的口味，只能作罢。 程如安提着装得满满的最大号的塑料袋，心里有些发愁：明后两天就要杀青了，万一吃太多水肿，上镜不好看可怎么办呀？ 第158章 无条件的相信 闭幕式快要开始时，穆遥带着程如安去了s省代表队所在的方阵去坐着。代表队的队员们都来的差不多了，穆遥拉着程如安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向自己的位置。 程如安感觉到有很多好奇又八卦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心里紧张之余还有一些害羞。 “穆遥，这边！”董平站起来向穆遥挥了挥手，来之前穆遥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多带一个小板凳过来，他当时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会儿看到跟在穆遥身后的小姑娘，才知道多的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落座后，穆遥很自然地向董平介绍了程如安，萦绕在董平心中整整两天的疑惑在此刻终于揭晓了答案，感慨兄妹关心真好之余，又被程如安秀美的长相和端庄的气质惊艳了。 程如安对于这样的眼神已经能很好的适应了，跟董平打完招呼后，就跟穆遥边吃零食边聊了起来。 “叮咚” 董平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见穆遥和程如安没注意自己这个方向，赶紧拿出手机来看。 刚一打开，就看到qq上有将近十几个人正在疯狂问自己穆遥旁边那个像天仙一样的小女孩儿到底是谁。 董平突然生出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看吧，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是谁，只有我知道。 他发挥了自己平生最快的打字速度，一一回复了过去。 “别乱猜了，那是人家穆遥的妹妹，在这边读书来着。”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又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这就是基因吗，他妹妹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真的假的啊，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有个妹妹啊？” “他妹妹今年多少岁啊，这绝对的校园女神级别了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他女朋友呢，差点就以为我没机会了。” 董平在手机上聊得热火朝天，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抬起头想休息一下时，就看到旁边颜值超绝的兄妹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董平莫名地有些心虚，连忙把聊天界面关掉，尴尬地笑了笑。 穆遥大概猜到了他们在聊些什么，但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是同学们中最耀眼的存在，因此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总是会受到比别人更多的注视。 小的时候，他还对这样的情况感到不适应，甚至有些厌烦，但随着年龄不断长大，他渐渐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安安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再怎么说，自己也可以好好地保护她。 闭幕式很快就开始了，现场播放起了这次比赛中的精彩回顾视频，里面囊括了选手们在比赛中的点点滴滴。那些紧锁的眉头、飞速演算的笔触、以及解决问题后的喜悦笑容，都被镜头一一捕捉，成为了永恒的瞬间。 视频结束后，是嘉宾上场表演，气氛在歌舞声中越发的热烈，不仅仅是对表演节目的欢呼，更是对接下来最重磅的环节的到来而展露出的急迫期待。 悠扬婉转的歌声逐渐散去，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主持人又回到了场上，但同她一起上来的，还有此次比赛项目的主办方之一。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微微提了起来，他们都知道，颁奖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持人微微一笑，看着手里的名单，在短暂的停顿后用庄严的声音一个一个地念着获奖人的名字。 因为名单从铜奖，也就是三等奖开始念起，因此对于很多有着更高的期待的人来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在看到获奖的人站在台上接受奖章时，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三等奖念完以后，便是银奖二等奖，从这时开始，程如安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她身边有个人闭着眼不停地祈祷自己能拿二等奖，嘴里念叨着古今中外各路神仙的名字，搞得她又紧张又好笑。 主持人念到董平的名字时，他还愣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反应，退了退穆遥一脸的不可置信：“刚刚，是不是念到我的名字了？” 穆遥笑着把他推起来，跟代表队的同学们一起喊道：“快点吧你，小心你的奖章被别人拿走了！” 董平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闪现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最后情绪激动地捂住脸深呼吸了一会儿，才奔上了领奖台。 程如安细心地看到董平的眼角有泪光在闪烁，不由得想到他们这大半年来经历的远超出寻常学生的训练量和压力，心中也觉得一阵酸胀。 她悄悄握紧了和穆遥交握的双手，在心中祈祷着：穆遥哥哥，一定可以的。 穆遥似乎感觉到了她心中的呼应，大拇指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抚了抚。 获得银奖的选手们下台了，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金奖颁奖时刻。s省代表队的老师双腿开始不停地抖动，这次他们的期望值是至少有七到八名金奖选手，但真正到宣布的那一刻，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金奖的获奖人数有一百多位，公布名单从后往前开始公布，其中几个教育大省的选手占大多数。s省代表队也陆续有几个学生的名字被喊道，有几个是大家都认可的会拿金奖的人，也有一两个这次比赛发挥的特别好，因此整个人处在了欣喜若狂的状态。 讲台上渐渐站满了人，主持人却停了下来，还剩七个人的名字没有喊道，大家都清楚，这最后的七个人，将会是未来国家队的组成人员，代表国家去世界上参加比赛。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s省代表队这边大家都看着稳坐如泰山的穆遥。 以他的实力，金奖绝对没什么问题，可他们都没有想过穆遥究竟有没有优秀到可以代表国家出征的程度。倘若这七个人的名单里没有他，那就代表着他这大半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s省代表队的老师越发的紧张了，唯独穆遥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水，脸上仍然毫无波动。 主持人开始念起了最后的名单。 “第七名，j省代表队，王进。” “第六名，j省代表队，陈思齐。” “第五名，b省代表队，鲁科。” ...... 名次一一被揭晓，他们看着被念到名字的人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上舞台的最中央，而第一名的悬念，则被留在了最后一刻。 程如安心突地一跳，她紧紧握着穆遥的手，侧过身子看着穆遥。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穆遥也同时转了过来，他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波动，但那不是紧张，而是深藏在心底的激动和释然。 “安安，记得我说的吗，”穆遥的声音像流水，轻轻地扫过程如安的心间，“只要有我在，就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 程如安眨了眨眼睛，耳朵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她和穆遥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中传来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第一名，s省代表队，穆遥！” 第159章 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公布获奖名单的当晚，s省代表队的带队老师在请学生们吃饭的时候，久违地有些喝多了。他踏着有些轻飘飘的步伐，一个个地拍过了这些通过了集训的学生们。不管他们这次取得的成绩如何，都影响不了他们是顶优秀厉害的高中生们。 不大的烧烤店里，有人失落，有人兴奋，复杂的情绪萦绕着这一群充满着朝气的孩子们，带队老师继续往里走去，目光落在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年轻男孩和女孩身上。 穆遥正给程如安剥着烤好的虾串，这里的虾比阳城的新鲜多了，穆遥想着程如安难得吃一回新鲜的虾，兢兢业业地给她剥了一晚上，粉红色的虾壳叠成了一座小山。 “再吃一串不吃了，吃多了晚上肚子会痛，我再给你烤点其他的。”穆遥把剥好的虾肉放进程如安碗里，看着她沾着辣椒面的红红的嘴唇，又给她加了点饮料。 带队老师一屁股坐在穆遥旁边的位置上，健壮的手臂搭在他逐渐宽阔的肩膀上，欣慰地开口道：“穆遥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十几岁的男生还有几个像你这么让人省心的啊。” 穆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擦了擦手赶紧端起自己的饮料跟他碰了个杯。带队老师也不含糊，直接一杯啤酒就闷进了肚子里，穆遥看见似乎有泪花在他眼里闪烁。 带队老师长舒一口气，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我大学毕业以后就直接进校开始当老师，没几年学校又让我来教数学奥赛，到今年，已经是我带数学奥赛的第二十个年头了，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好几个好苗子，但可能是我能力不行吧，最后没能把他们送到最高的那个舞台上。” 他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穆遥，他依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阳光帅气，面色沉稳，如果不说的话，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帅小伙，就是新鲜出炉的全国数奥决赛的第一名。 带队老师感慨万分：“谁能想到，二十年后，s省真的能出一个第一名呢。” “我知道，你能拿第一名，我们这些集训的教练最多就是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最了不起的，是你自己。” “能带一次你这样的学生，我这个做老师的，这辈子算是没有遗憾了，”他拿起啤酒瓶再次给自己的杯子里添满，“这一杯，我敬你，穆遥，祝你海阔天空，心想事成。” 穆遥心中一动，眼前的老师不过四十多岁，却早已头发花白，或许对于把一辈子所有的心血都耗在了数学奥赛中的他来说，今天的他，说不定是全场最高兴的人。 穆遥恭敬地回敬了一杯饮料，带队老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离开时，又被穆遥喊住：“老师，请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带队老师还是第一次听穆遥说有事要麻烦他，不由得洗耳恭听道：“什么事，你说。” 穆遥转头看了程如安一眼，程如安不好插入他们之间的话题，正专心地吃着穆遥给他剥好的虾，抬头注意到穆遥的目光，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是这样的，我妹妹她，明天想跟我一起回去，我想的是可不可以您先帮我给我妹妹买张我们同一个航班的机票，等回s省以后我再把钱补给您。” 穆遥说得极为诚恳，带队老师原本就很欣赏他的性格，现在更是喜欢了。 他笑着探头问程如安：“只要妹妹时间确定了就没关系，我们这批统一是明天下午飞s省的机票。” 程如安也没想到穆遥突然会说这个，仔细一想，自己的确给他提到过明天上午拍了最后一个镜头就可以杀青，不过那也只是顺嘴一提，没想到穆遥记得这么清楚。 程如安心里流过一阵暖意，回答道：“确定了，我明天上午就放假。” “那行，一会儿我就帮你把票定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带队老师拍着腿做了保证，身后有其他的老师在叫他，他跟穆遥和程如安挥了挥手，“不打扰你们兄妹俩交流感情了，妹妹今天也多吃点，别客气！” 第二天，程如安喜气洋洋地去了片场，因为拍摄临近收尾，剧组的每一个人都比往常要轻松了些，见到剧组里的漂亮宝贝这么开心，忍不住逗了逗她。 王导是其中的主力军，扯了扯她今天高高束起的马尾辫，眼角笑出了深深的鱼尾纹：“怎么，要杀青了，这么开心啊？” 程如安赶紧护住自己的发型：“没有啦，是因为我哥哥昨天拿了金奖，我这不是与有荣焉嘛。” 王导看着像前几天一样在角落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的穆遥，淡定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刚拿了大赛金奖的人，心里对这个孩子印象分又多加了十分。 小小年纪就能喜怒不形于色，长大一定大有一番作为。 不过这话他只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只是顺着程如安的话头夸了穆遥几句，重点还是在今天她的最后一场戏上。 “虽然能理解你的高兴，但是一会儿你的最后一场戏是周华回忆里的高静，还是高贵冷艳的模样，可不能笑成现在这样啊。” 好歹也演了好几个月的戏了，这点专业素养还是有的，程如安一连声地答应道，保证没有问题。 最后这场戏其实没什么难度，简单来说就是展现高静个人的美貌和弹钢琴的神采飞扬，程如安只拍了两次就顺利通过了。 “恭喜杀青！”突然，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欢呼了起来，江哲和童薇薇更是直接上前拥住她，拍着她的肩膀不断说着恭喜。 一束又一束的鲜花送到了她的怀里，直到程如安快要抱不住。她手忙脚乱地接好，抬起头入眼是一片的笑容。 王导从她身后走来，塞给她一个红包，眼里满是对她的肯定和期待：“恭喜杀青，期待咱们这部电影的成功吧！” 程如安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段时间以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挑战和困难，但此刻，所有的付出和辛劳都化为了甜蜜和满足。她知道，这些日子里的欢笑和泪水，都将成为她人生中最宝贵的回忆之一。 “谢谢大家。”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朝着剧组的成员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穆遥站在人群的外围，眼神中满是骄傲和欣慰。 作为高静的角色杀青了，但这不是程如安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160章 突如其来的分别 回到学校以后，穆遥先是接受不少的奖励，又被班主任吕老师热情关怀自己最近的学习状态，直到快要期末考试了才消停下来。 程如安这边也是一样，大家都知道她是拍电影去了，虽然不知道是拍的谁的电影，但总归是好奇又心动，缠着她问个不停，程如安只好说自己的戏份不多不重要，才慢慢打消了他们的好奇心。 连轴转了大半年，就连暑假也比一般学生都要忙的穆遥和程如安在回到学校后还有些怀念正常的校园生活，比起之前高强度的训练或者拍戏，学校里教的东西简直不要再简单，两人每天都一身轻快，围观人群只能咬牙。 没办法，谁让学霸学起来就是这么容易呢。 回阳城以后，程如安约着白夏夏和路星远两个人还一起玩了两个周末。白夏夏已经说服了她爸爸妈妈，打算毕业以后直接入学阳城外国语初中部。 也许是白父白母终于体谅了女儿想跟好朋友在一起的心态，不仅没有阻拦，甚至为了接送她方便，已经提前在阳城外国语周围买好了房子。 程如安喝着奶茶咋舌，夏夏家果然还是这么豪气的做派，自家这才还完债没多久，人家这就又买上资产了。 白夏夏暂时对学区房这种资产还没什么概念，她只知道马上她又会跟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在一个学校读书了，再也不用像过去的一年那样觉得孤单了。 “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我可以随时来找你们呀。”她新剪了波波头，细软的发丝扣在两颊边上，显得她又乖巧了几分。 路星远一直听着她们聊天，却鲜少插话进来，只顾着吃自己的那份咖喱盖饭，吃完了饭以后就拿叉子一根一根地挑着沙拉里的紫甘蓝丝吃。 白夏夏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路星远了，眼前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男生甚至给了她一种陌生的感觉，只有双眼下面那不是很明显的点点雀斑还提醒着她，这就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 “那个，路星远，你觉得这家不好吃吗？”白夏夏停下话头，轻声开口问道。这家店是她提议来的，之前和爸爸妈妈来吃过一次，觉得味道还不错。 路星远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眼神有些游离，直到对面两个女孩一齐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白夏夏有些伤心的神情，连忙开口道：“没有啊，挺好吃的，你看，我这份都吃光了。” 见他这样，白夏夏也就没有多问，按下心底里那股不太舒服的感觉，继续聊起了刚才的话题。好在路星远还算有眼力见，这一次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她们一起聊了起来。 离开的时候，路星远先坐公交车回去了，白夏夏和程如安家有一段路同路，又一起走了一会儿。 白夏夏心思敏感，想到刚刚吃饭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她拉住走在前面的程如安，蹙着眉问：“如安，你觉不觉得，路星远今天，感觉怪怪的。” 程如安自然是早就发现了，路星远不是今天才变得奇怪，事实上，从她从浙江回来以后，她就一直觉得路星远似乎每天都兴致不高的样子，对班上的同学也冷淡了些许，虽然对程如安的态度还是和往常差不多，但她时常能看到他说着说着就走神的样子。 程如安不是没问过他怎么了，但每次刚开了个头，路星远就会笑着说自己没什么，然后打着哈哈把话题扯到一边去。好几次下来，程如安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问到，但是在心里确认了一件事，路星远最近的确有烦心事，只是不知道持续了有多长时间了。 看着白夏夏担心的样子，程如安也只能如实告诉了她，不过为了让她心情不受影响，还是宽慰了一两句：“别担心，这不是马上期末了嘛，估计真有什么事他也不想说，等过年，或者年后你入学了，我们再去问他。” 白夏夏知道现在自己这样东想西想也只能是瞎操心，叹了口气点点头。 然而等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以后，程如安才发现，自己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成绩单上，她的名字依然稳稳地排在年级第一，她笑着接受了同学们的赞美后，却惊讶地发现，路星远的成绩从班级的中上端滑到了中后段，在年级更是排到七百多名开外了。 程如安心里觉得奇怪，刚想去安慰他几句，却看着路星远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外面，跟小黄老师说着什么，而路星远更是提前把东西全部收拾好，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路星远！”程如安心里一急，赶紧喊了声他的名字。 路星远隔着人群听到了这声呼喊，却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笑嘻嘻地问她怎么了。 程如安一愣，一股紧张感瞬间涌上了她的四肢，她刚想拨开身边围着自己的同学去找他，路星远已经转过身，跟着等在外面的路妈妈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程如安感觉到了巨大的疑惑，小黄老师叹了口气，神色满是悲哀，更是让她的心一紧。 一整个寒假，程如安和白夏夏都联系不上路星远，打电话给他没有接，qq上发消息也没有回，持续了好几年的三人假期聚会，却在这个冬天突然断了。 白夏夏和程如安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能寄希望于开学，直接去路星远面前问他。白夏夏甚至瞒着程如安，自己在家里做了许多千纸鹤，放在一个流光溢彩的工艺瓶里，打算开学送给路星远开心一下。 这个冬天的温度似乎比以往的几年都低，程如安提早到学校报到，坐在教室里等路星远过来。白夏夏也来得很早，她有些紧张，报到完以后就提着一个淡蓝色的纸袋过来找程如安玩。 她们等了好久，等到全班所有人都报到结束了，路星远都还没有来。 白夏夏晃了神，抓着程如安的胳膊一脸的不知所措。程如安心一软，咬咬牙跑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小黄老师面前，轻声地问了问。 小黄老师动作一顿，镜片后面向来平静如水的眼睛里，却装满了怜惜和不舍。 “你和你的同学都别等了，路星远他，以后不会来上学了。” 第161章 消失的路星远 “这道题，比较复杂，我请一位同学来试一试，可不可以选出正确答案，”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扶着眼镜扫视了一圈讲台下的学生，“程如安，你来试试看。” 撑着小脑袋的程如安正在走神，同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老师叫你呢。” 程如安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英语老师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中站了起来。可惜，她完全不记得刚刚老师问了什么。 英语老师见她站起来却不回答问题，探究了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第三十六题比较难，你试着做一下呢。” 见老师已经给了自己台阶下，程如安赶紧拿起练习册，大脑飞速运转。 “这道题我觉得应该选a，这是个宾语从句，从这个角度来看，只有a选项最合适。” 英语老师点点头，面色稍霁：“回答的很好，坐下吧。” 程如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同桌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凑到她面前道：“你胆子可真大，英语课都敢开小差。” 我也不想的啊。程如安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同桌见英语老师转了回来，赶紧又坐得端端正正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大课间的时候，学习委员从教师办公室回来，到程如安面前拍了拍她：“如安，小黄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同桌刚喝下去的水差点被呛到，咳了两下才说道：“不会吧，该不会是英语老师去小黄老师那里告你的状去了吧，你就开了这么一次小差。” 程如安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只能硬着头皮去办公室去了。 刚走进办公室，她就看到英语老师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程如安对她回以一个微笑，径直走到小黄老师的办公桌前：“小黄老师，您找我？” “如安，你来啦，”小黄老师正在批改上周的周记，见她来了，摘下眼镜按揉了一下鼻梁，拉着她坐在了一把空着的椅子上，“最近学习上，有没有觉得有压力的地方？” 程如安想了想，老实地回答了没有。 她的学习习惯本身就很好，又有着上辈子的基础，再加上穆遥时不时地帮她在相对不那么擅长的理科上查漏补缺，她在学习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小黄老师看她一脸自信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也是，这几次的小测验也看得出来。” 她伸出手握住程如安细嫩的双手，摩挲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道：“其实我今天叫你来，是因为有几位老师，包括我自己，都发现你最近上课时，好像时不时地会出现走神的情况。其实上课开一会儿小差很常见，但毕竟你以前几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想着来问一下你。” “你是不是，在担心路星远的事？” 程如安一愣，看着小黄老师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黄老师说的没错，从开学那天知道路星远不会再来学校上学以后，她每天都会不自觉地恍惚一阵子。 当时小黄老师还宽慰了些自己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把消息告诉白夏夏时，白夏夏的脸“唰”得一下就变了，提着纸袋的手瞬间收紧。 那以后，她们还是锲而不舍地联系路星远，可路星远依旧一次也没有回复她们，她们想直接去路星远的家里去找他，可小区保安不让她们进去。 路星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她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好几个月。 小黄老师知道他们从很小开始就是很好的朋友，此时见她这么难受，心里也有些不忍。 “小黄老师，您能告诉我，路星远为什么不能来上学了吗？”程如安鼓起勇气，还是问了出来。 “他是生病了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是我的好朋友，可我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他，我、我真的很担心他。” 小黄老师抚了抚她皱起来的眉，叹了口气道：“抱歉了如安，路星远的妈妈之前跟我沟通过，希望我不要把这些事情跟学校里的孩子说。” 程如安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说，黯然地垂下了头。 “不过，既然你们是好朋友，不妨多相信他一点，说不定，很快他就会自己来找你解释，”小黄老师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温声道，“别担心，他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程如安只觉得鼻子一酸，埋进小黄老师的颈弯，慢慢地点了点头。 周末放假的时候，她先去高中部的奥赛班去找了穆遥。他这周也要留在学校培训，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家吃饭，程如安趁着他下课休息的时候聊了会儿天。 穆遥在一周以前也知道了路星远不来上学的事。他对那个小男生印象虽然不深，但也知道那是程如安上小学开始的第一个朋友，在这个时候突然联系不上，他能够想象到程如安心里有多难受。 看着程如安依旧兴致不高的样子，穆遥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怎么会安慰人，但他毕竟休息的时间有限，只能尽量转移一下程如安的注意力，随后又得回去继续上课了。 程如安知道穆遥担心她，提起一个笑容目送着他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教室。 白夏夏正在初中部教学楼的楼下等她，她们之前就约好了，两个人既然在同一个学校，就还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回家。 见她过来，白夏夏赶紧上前揽住了她的胳膊。因为路星远的事，最近她们两个走在一起时，也经常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完全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 “还是不知道他怎么了吗？”白夏夏开口问。 程如安摇摇头：“我前几天问过小黄老师，他妈妈不想让大家知道，小黄老师也不告诉我。” 白夏夏垂下了肩膀，如果是真的家里出了什么事，那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两人沉默着上了公交车，找了个位置坐下。程如安习惯坐靠窗的位置，白夏夏很自然地把那个位置留给了她，自己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 程如安拉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车里人太多，她感觉有点晕晕的，刚刚衣服包里的手机还震动了两下，都没机会拿出来看，这会儿舒服了一点，她才打开手机屏幕点开信息。 刚把信息点开，程如安就瞪大了眼睛，白夏夏见她这样，赶紧凑过来：“如安，你怎么了？” 程如安激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把手机递给白夏夏，声音都快抑制不住了：“是路星远，他终于回复我了！” 白夏夏一惊，点开信息，熟悉的头像发过来一条信息，静静地躺在聊天框中： “今晚有空吗，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吧。” 第162章 道别 饭店还是之前他们三个一起去的那家饭店，跟路星远定好地点以后，程如安和白夏夏提前下了公交车，打出租车急匆匆地往饭店赶。 等她们到饭店时，前台的服务员上前微微拦住她们，耐心地问道：“两位小朋友，请问是和路先生一起来的吗？” 程如安一愣，随即飞速地点点头。 服务员心下了然，带着她们穿过大堂，来到靠近角落的一个包厢：“路先生之前打了电话提前预订了包间，请二位稍等一会儿，陆先生马上就到。” 程如安和白夏夏连声道谢，落座后都有些紧张。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路星远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心情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程如安越想越揪心，茶水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没过多久，路星远果然到了。程如安和白夏夏激动地站起来，因为终于见到好友的高兴却在看清他整个人的面貌时一瞬间凝固了。 从小到大，路星远没少被调侃过是“小公子哥”，原因无他，路叔叔的公司的确在阳城做得风生水起，路星远又是家里的独子，长到这么大几乎一点苦也没吃过。 小学的时候，在大家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的情况下，路星远就是一身的名牌，在同龄的男孩子还在羡慕一枚溜溜球时，他早就带着mp3开始享受了。 上了初中以后，大家逐渐对金钱有了认识，再加上他人又长得帅气，因此有意无意地和他交好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在他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没染上什么坏习惯，在阳城外国语，还算得上是有点小出名的品学兼优的小公子。 但现在，眼前这个一脸憔悴，好像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的人，跟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路星远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路星远看着瞪大眼睛的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应，自顾自地坐在了对面，拿过菜单翻了起来。 “你们点菜了吗？”他的声音也不似从前的清亮反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沙哑。 “还没有。”程如安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盯着路星远，一脸的不可置信。 白夏夏回过神来，补充道：“我、我们也刚来，还不知道点什么呢。” “行，那我就帮你们点了，骑自行车过来我也饿了。”路星远招呼着服务员过来，按照着平时三人的口味点了四五个菜和一个汤。 服务员一一记下，离开的时候帮他们关上了包间的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路星远像是终于累了似的，笔挺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上半身“咚”地一下靠在沙发椅背上，垂着头揉了揉脸，沉默着不说话。 程如安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灰心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向前坐了坐问道：“路星远，你到底怎么了，小黄老师说你不来上学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路星远缓慢起伏的脊背停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杯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家里破产了。” 程如安心里一惊，大脑开始搜索之前路星远还在学校时的场景。公司破产绝不是一天两天突然发生的，而是长时间亏损的积累导致的，路星远从上学期期末开始状态就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好，想来就是那个时间点开始，他们一家就已经陷入了破产的危机之中。 或许是想着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上来了，路星远也不再纠结，自己向还在震惊中的二人解释了起来。 “我小叔他赌瘾太大了，直到这次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家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开销都花在了他身上，之前他还不知道怎么偷偷跑到了澳门，一晚上就输了三千万出去。” “三千万！”程如安和白夏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路星远叹了口气道：“半年前我爸的公司其实准备上市的，但是因为我小叔的这个事，也告吹了，说是公司账务有诚信问题。” 程如安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心里不断地打鼓：“你爸爸就这么纵容他吗，这样最后会害了你们全家啊！” 刚说完，她就发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对，果然，路星远无奈地笑了笑，表示的确如她所说。 白夏夏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急着问：“但是怎么会破产呢，你们把你小叔欠下的钱全还了也不至于破产吧？”毕竟自己家里也还是有点资产，白夏夏明白背后的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服务员敲响了门，把他们点好的菜端上桌，路星远先吃了一口鱼肉，沉声道：“我小叔得罪的人太多了，那些人里面有不少以前就想搞我们家了，再加上我小叔这次埋下的祸根太大，还欠了银行一大笔款项，总之我们家里现在几乎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了，住的那套别墅也被抵押了，这些我都不是很懂，全是我妈给我讲的。” 程如安一时语塞，路星远从小就生活在比平常人更加优越的物质环境中，现在居然走到了破产的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那你们，现在住哪儿呢？”白夏夏小心翼翼地问。 “住乡下老家，那里暂时还能避一避，”路星远喝了口茶，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脸，“其实我爸妈跟我提过，不是不想让我继续上学，虽然家里现在没钱，但是砸锅卖铁也要让我去读书，但那些人太狠了，他们威胁要去学校里找我的麻烦，我爸妈没办法，只好给我办了退学。” 程如安心里一酸：“那你小叔呢？” 路星远叹了口气：“他进去了，我爸一开始还想找关系捞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说他这样出来只会害人害己。” 程如安听到这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是他小叔就这么被捞了出来，不知道以后还会给路星远家里惹出多少祸端。 路星远见她俩紧张，心里也有些感动：“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虽然我们家里没钱了，但我爸还有人脉啊，他也有不少真心朋友，最近他们已经一起开始出谋划策了，现在先不急着出头，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也想着让我安全地度过这段时间。” “那你最近是在......”程如安看着路星远，她发现他虽然比之前瘦了些憔悴了些，但眼底里依然和以前一样的坚定。 路星远点点头：“其实今天跟你们一起吃饭，也是想跟你们俩道个别，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会跟你们说清楚——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程如安和白夏夏刚刚落下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什么？” 路星远解释道：“我家的事太复杂，我爸怕牵连到我，早早地就联系了在新西兰定居的一个表舅，提前取了一部分钱出来，商量好让我先去那里避一避，学校已经找好了，这几天找了不少关系给我办出国手续，随时可能走。” 程如安和白夏夏对视一眼，一时间还不太能接受路星远马上就要离开的事实。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见面了。 路星远笑了笑，眼神里虽然充满了不舍，但也迸发出了决心：“别担心，去新西兰以后我日子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好，但是多历练一下也没什么，我可是个男子汉，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看着路星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她们吃饭，程如安鼻间一酸，原来初见的那个傲娇的小胖子，已经长成这么懂事的少年了。 第163章 拉勾 路星远家中破产的事，程如安没有告诉家里人，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小事，让大人知道了没什么好处。 但她有心隐瞒，也没能逃出穆遥的眼睛。周六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穆遥一眼就发现程如安的心情好像变好了不少，担心了好几天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吃完饭后问她是不是路星远找到了。 程如安一开始还想编个其他的理由来糊弄一下，但刚开了个头就看到穆遥一脸的不相信。看来不管怎么样都瞒不过穆遥，程如安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得知路星远家里破产的事，穆遥也有些惊讶，但听到路星远小叔的事情以后，他又觉得，路家走到这一步，也不是完全无法想象。 “赌博真是害人啊，”程如安说完，颇有些感触地靠在了穆遥的肩膀上，“路星远家里那么有钱，都经不住他小叔这么造。” 穆遥知道她还带着些对朋友的怀念，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安慰她道：“没事，你不是说了吗，路星远会去新西兰读书，他父母也对未来有了计划，总归还是于退路的，说不定等你长大以后，你们俩还会再见面的。” 程如安靠在他肩膀上，心中乱成一团。 之前察觉到路星远可能喜欢她以后，她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跟他保持距离，但路星远的反应告诉了她，就算自己不喜欢他，他们也依旧是好朋友。 就在她以为他们三个会做一辈子的朋友以后，路星远却又突然离开了她们，尤其是白夏夏，到现在都还很伤心。 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穆遥只能绞尽脑汁地给她讲些故事听，可程如安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一时间他也急了起来。 王冰婵刚跟黄小君一起收拾好厨房里的东西，走出来就看到客厅里两个孩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她刚想上前把两人分开，又看到程如安神色恹恹的样子，也是一阵心疼，只好摇了摇头，让两个孩子自己去了。 晚上王冰婵开车送穆遥回学校，看着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的穆遥问道：“今天安安感觉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穆遥睁开眼睛：“是有点，但是也比之前好多了。” “是遇到烦心事了？” 穆遥想了想：“算是吧，不过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我让她别太伤神了。” 王冰婵见穆遥不想多透露，也就没有不再继续追问，只是看着自己儿子谈到程如安就缓下来的神情，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路星远在一周以后悄悄地离开了，坐的是凌晨的航班，只来得及给程如安和白夏夏发条信息就走了。程如安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那条“以后再见”，心中百感交集。 没有了路星远，班级里也悄悄地讨论过一阵子，但小黄老师闭口不言，程如安也一口咬死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大家好奇了一阵子，也就慢慢过去了。 五月中旬时，穆遥接到了通知，要到背景去参加中国数学奥林匹克国家队，跟其他选出来的成员一起集训一周多的时间。 自己家的学生即将为国出征，阳城外国语的负责老师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尽心尽力地为穆遥准备好需要的材料和证件。 穆文勇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立刻从上海买最近的一班机票飞回了阳城，他有过不少出国做生意的经历，这次总算有机会好好给穆遥讲一讲了。 这一届的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也就是imo的举办地在美国，在七月初将会有一百多个国家派出代表队来参赛，在两天的竞赛时间内，开展关于数学奥赛竞技的大比拼。 周末的时候，穆遥难得没有留在学校里培训，而是和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去了阳城机场。 上一次去北京，还是初中的时候参加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和“金梧桐”写作大赛，没想高二了，自己还能因为参加比赛再去一次。 王冰婵再次把穆遥的书包打开，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带齐。 穆遥哭笑不得，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他的书包起码已经检查过十多次了。 “护照和身份证带好了吗，放在哪里的？”王冰婵还是不放心。 穆遥把书包最里层的一个小包打开，护照和身份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别担心了妈，都带上了。” “牙刷和洗脸巾装在哪个包的？” 穆文勇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自家老婆有点紧张过度：“这些东西就算忘了带了，在北京直接买也行啊，我倒是担心小遥你零用钱够不够，万一到时候压力太大，想买零食吃也别憋着，听到没？” 穆遥想到自己钱包里塞满了的百元大钞，一时间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吧爸，够用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快要到检票的时间了，和自己同航班的乘客都在慢慢地向检票口靠拢，穆遥拉着行李箱，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还傻站着干嘛，准备检票了儿子。”穆文勇心急，揽着他的肩就想陪他过去检票，被王冰婵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打我干嘛？”穆文勇有点委屈。 王冰婵看着穆遥一直往机场入口的方向看的眼神，轻轻地拧了他一下：“你着什么急，人都还没来齐呢。” “还没来齐，谁啊？” 话音刚落，穆遥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拖着行李箱快速地往入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穆文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靓丽的身影正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向他们跑来。穆文勇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程如安。 “穆遥哥哥！”程如安一眼就看到了朝她走过来的穆遥，一个加速直接朝穆遥蹦了过去。穆遥本来还在往她那边走，这下赶紧收了力，稳稳地把她接在了怀里。 “太好了，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程如安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身后跟着一起来的程立和黄小君两口子。 穆遥把她抱在怀里，心里顿时觉得像是被填满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我也以为安安不来送我了呢。” 广播开始提示登机了，程如安眼里有些不舍，但还是伸出小手指到穆遥面前：“我们拉勾，比赛结束以后回来暑假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儿！” 穆遥右手稳稳地抱着她的膝弯，左手也伸出小拇指，和她的紧紧缠绕在一起：“好，拉勾，我说到做到。” 两只小拇指慢慢松开，程如安突然扑到穆遥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小声地说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第164章 心疼 临近八月，即使是清晨，太阳光也透过了大块的玻璃窗直直地射进酒店的房间内，地板上躺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放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正在房间里不断地穿梭着。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睡觉似乎是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穆遥，你干嘛呢？” 穆遥单膝跪在地上把行李箱合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吵醒你了。” 和他住一个房间的是从上海来的学生，摆了摆手，睡眼惺忪地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才早上八点都不到，顿时整个人又躺回了床上：“还不到八点，你起这么早干嘛呀，昨天晚上庆功宴闹到快凌晨吧。” “我买了提前回国的票，十一点就要登机了。”穆遥嘴上回答着他，手上的动作是一点也没停。 听到他要提前回国，刚躺下的人又清醒了些，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你这么早回国干嘛，教练昨晚说了给我们留了经费，让我们在美国多玩几天，我们还打算去迪士尼呢。” 他说的没错，昨天结束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中国代表队不负众望地再次拿到了团体金奖，虽然个人奖的金牌被一位美国选手收入囊中，但穆遥也凭借着总分排名第二的好成绩拿到了银牌，总的来说，这次中国代表队算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连续高压备赛这么久，又远渡重洋跑到美国来参加比赛，大家从精神到身体上都早已疲惫不堪，这下成绩终于出来了，本来打算在美国好好玩两天，没想到大功臣之一的穆遥居然悄悄订好了机票打算提前回去，简直让人费解。 穆遥并没有多做解释，只说自己已经提前给教练说好了，让他们这几天好好玩，便提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走之前还贴心地帮他把灯关上了。 坐在床上还没完全清醒的同学有些发愣，呆呆地跟穆遥说了再见以后，想到穆遥似乎不怎么自然的表情，心里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他家里临时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想急着赶回家去。 不过人既然已经走了，再多问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人家男神还觉得自己太没分寸。他又躺了回去，跟大家约好出门的时间还早得很，他还要再睡一个回笼觉！ 出了酒店的穆遥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等到了一辆出租车，他英语非常流利，跟司机沟通很顺畅，一路向机场的方向开去。穆遥打开车窗，微微掀起的风吹散了他还有些疲惫的神智。 天空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街道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远处的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朝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分明，穆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沉默地收回了目光。 其实那位同学的想法并不是完全错误的，穆遥提前买票回国的确是临时出了些事情，不过不是穆家，而是程如安家。 昨天颁奖典礼结束以后，他本想第一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报喜，但考虑到时差，还是等到晚上庆功宴时才打电话过去。 王冰婵听到他得了银奖时高兴地夸奖了他几句，但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似乎是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但穆遥当时心情很好，并没有多想，只是问王冰婵安安在不在她旁边。 那天是国内的周六，一般来说程如安一家都会和王冰婵夫妻俩出去休息一番，穆遥心里急切地想告诉程如安这个好消息，却听到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传出。 “断线了吗？”穆遥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但电话显示仍然在通话中。 王冰婵的气息从电话那头传来，穆遥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听见她说：“安安就在我旁边，我让她跟你说吧。” 耳朵边传来一阵细微的碰撞的声音，手机被递到程如安的手上，穆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却清晰地听见，一声极力压抑着的、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 穆遥握着手机的手一抖，从餐桌上站起避开团队的队友和教练，走到一旁较为安静的地方紧张地问道：“安安，你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 许是压抑地太久了，听到穆遥的声音，程如安虽然咬着唇极力地忍耐着，但还是有些许哭腔顽强地钻了出来：“穆遥哥哥，外婆、外婆晕过去了。” 听到不是程如安出事，穆遥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心又紧张地提了起来，他以前也去过程如安外婆家玩过几次，知道张老太太对程如安来说有多重要。 他定了定神：“安安，你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外婆昨天做完的手术，现在还没醒过来。”程如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估计是哭了一晚上，穆遥听得心都快碎了。 “安安乖，先别哭，一会儿把身子哭坏了，黄阿姨和程叔叔在吗？” “在、在的，妈妈昨天守了一晚上，现在回去休息了，爸爸今早带我过来的。” 穆遥很少听到她哭成这样，心里着急却只能隔着电话安慰她，只好哄了她一会儿，又让她把电话还给王冰婵。 “妈，张婆婆的情况严重吗？” 王冰婵叹了口气：“据说是心脏病突然发作引起的昏迷，本来不至于做手术的，但老太太之前几天就觉得不舒服了，硬抗了几天，导致情况变严重了。” “穆遥，你干嘛呢，快来吃饭啊！”身后传来同伴呼唤他的声音。 穆遥转过头去，夜里的美国街头一片繁华，无数的青年男女开心地聊着天从宽敞的街道上穿过，霓虹灯把黑夜照得灯火通明，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休闲与舒适。 他捏着手机，沉下声音对王冰婵道：“妈，我马上买明天飞回来的机票，您帮帮忙，多看下有没有哪里能帮到张婆婆的地方。” “放心吧，昨天我就托朋友找专家去了，今天应该就能有消息。” “好，还有就是，”穆遥咬了咬牙，脑海里不停回荡着程如安的哭腔，心疼地说道，“还有就是多看着点安安一下，别让她太伤心了。” 第165章 幻觉 穆遥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才终于落地阳城，长时间的飞行让他的四肢都有些浮肿，精神也有些颓靡，但情况紧急，他顾不得身体上的疲惫，打了出租车就往市医院赶。 阳城机场离市中心并不算远，将近三十分钟的车程让穆遥可以坐在椅子上先短暂地休息一会儿。出租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夜风透过车窗吹拂着穆遥的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车载广播传来播报，半夜十二点已经到了。 司机看着穆遥微眯着眼睛，跟他搭话道：“小伙子，刚下飞机就往医院赶，是不是家里有急事啊？” 穆遥揉着太阳穴轻轻点了点头。 “瞧你也才十几岁，真有孝心啊，别着急，家里的事有大人顶着呢！” 穆遥侧着头看着司机师傅憨厚的笑脸，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车子终于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穆遥付了车费，急匆匆地下了车。午夜时刻，市医院依旧亮着不少的灯光，穆遥拖着行李箱走在医院走廊里，轮子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找到护士询问了一番，几分钟后找到了张老太太在的病房。这间病房是单间，想来应该是王冰婵在其中帮了些忙。 看到病房外坐着的穆文勇和程立，他急忙上前。 程立明显憔悴了些，平时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上长出了不少青茬，眼窝也凹下去了一些。他和穆文勇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一层楼的夜晚还算安静，程立听到行李箱拖行的声音，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穆遥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小遥？”穆文勇有些惊讶，他知道穆遥是今天到阳城的航班，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连一刻也没有休息就赶过来了。 穆遥对他点了点头，看着也有些意外的程立，微哑着声音道：“程叔叔，张婆婆还好吗？” 程立已经家里——公司——医院三点一线跑了好几天了，精气神大不如往日，但此刻见到千里赶来的穆遥，心中还是熨帖了不少：“比前两天好多了，虽然还是没醒，但是生命体征什么的都很稳定，医生说这周应该就能醒过来，别担心。” 穆遥舒了一口气，穆文勇拉着他在身边坐下：“坐了多久的飞机回来的？” “二十多个小时。”穆遥老实答道。 穆文勇看着穆遥有些肿起来的双眼，感慨地搂了搂他的肩：“好小伙子，年轻就是好啊。” 穆遥探头看了看身边，像是在无声地问其他人呢。程立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耐心地给他解答了：“你妈妈和黄阿姨这几天忙得比较多，先回去了。” 穆遥点点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程叔叔，我能进去看一下张婆婆吗？” 虽说跟张老太太无亲无故，但穆遥其实跟张老太太感情也很深。小的时候，穆文勇一年根本回来不了几次，王冰婵怕他感受不到大家庭的感觉，经常带着他跟黄小君一家一起去张老太太家玩儿。 穆遥很喜欢这个乡下的大家庭，虽然跟自己的外公外婆比起来，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没读过什么书，家里的装潢也不精致，但他们待人极为热情，真真正正地把他们也当作了家人看待，黄家的家里小孩儿有什么，穆遥往往也能有一份，过年的时候，还会收到他们给的压岁钱，虽然不多，但那份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在他小学的时候，每年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和程如安一起去黄家的院子里玩儿，那里山好水好空气好，做完作业以后，他们可以去田坝里和两位老人一起干农活，学着用大锅灶烧饭做菜，穆遥甚至还跟着黄老爷子学着做了几天木工，在七岁时给自己做了一把纯木的剑来。 想到把自己当作亲孙子的张老太太却躺在冰冷的医院昏迷不醒好几天，穆遥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程立知道穆遥有心，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看一两眼问题也不大，于是带着他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病房里光线很暗，只有些外面的灯光透过拉紧的窗帘微微透进来，照亮了瓷白的地板。穆遥看着躺在病床上瘦小的张老太太，月光下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让他不由得心里一紧，好在床头的仪器显示她现在并无危险。 顺着一起淡绿色的幽光看过去，穆遥发现在病床旁还放着一架小的行军床，上面躺着一个人，正盖着薄被沉睡着。 虽然灯光太暗看不清脸，但多年的朝夕相处让穆遥的直觉一下子就在脑海中响起来：是安安！ 一阵风掀起了窗帘吹了进来，程如安似乎睡得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面朝着站着的程立和穆遥又继续睡了下去。 程立叹了口气：“前几天要上学，这孩子担心得很，现在周末了，说什么都要守在病房里，连她妈妈都说不动她，就让她在这里睡了。” 穆遥喉头一哽，点了点头，轻轻挪动着步伐朝程如安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哭得太多的原因，即使在睡梦中，程如安看起来也格外的悲伤，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着。 穆遥来到她面前慢慢地蹲下，月光洒在她清丽秀美的脸上，看起来既美丽又脆弱。 “咚”的一下，穆遥的心口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躺在病房里面容苍白的程如安让他感到格外的不安，她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到，面色在月光看起来甚至有些惨败，伸出来的手腕则是那么的清瘦。 穆遥突然产生了幻觉，心口越来越痛，他好像看到安安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就好像是...... “小遥，我们出去吧。”程立拍了拍他，穆遥瞬间从那恐怖的幻觉中抽离了出来，面前的安安还是那么安静的睡着，但她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那股缠绕着她的死气。 穆遥抹了把脸，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程叔叔，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 程立点了点头，没看到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和他又一起走了出去。 门“喀哒”一声在身后关上了，穆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股心悸的感觉慢慢褪去。看来自己是太累了，还是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第166章 心坎 第二天早上程如安是被程立叫醒的，她这几天因为担心张老太太根本就没怎么休息好，昨天吃了晚饭以后没多久就困得倒头就睡了。 行军床窄小不便，她个子又比一般女孩儿长得要高些，这会儿起来只觉得肩背连着一片都又僵硬又酸痛。 程立自然也心疼自家女儿，轻轻地给她揉了揉酸疼的肌肉，递过洗漱用品让她先去收拾一下。 上午八九点的时候医院里人就已经很多了，程如安虽然疲惫，但还是耐心地排着队不跟病人们抢，见到有行动实在不方便的，还会主动搭把手。等她回到病房以后，程立已经把刚买好的早饭在小桌子上一一地摆开了。 程立素来是个疼女儿的，本来暑假该是给她补营养再长点肉的，结果这快一周下来，脸颊上的那点婴儿肥都快累没了。今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临街买了程如安最爱吃的油茶，想着要营养均衡，又热了牛奶和香菇包子，装在保温桶里一起带了过来。 程如安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最爱吃的几样早饭，顿时心头一热。 程立招呼着她赶紧过来吃饭，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早上吃了早饭以后，我们再等医生给外婆做一次检查，我们就先回家了。” 程如安愣了愣：“我们不在医院照顾外婆了吗？” 程立知道她放心不下张老太太，给她解释道：“你三舅舅之前忙没能来，这几天请了假跟你妈妈说好了来替我们照顾外婆，今天就已经回老家接你外公去了，到时候外公也一起来。” 程如安这才放下心来。张老太太是好几天前夜里突然心脏绞痛，随后晕了过去，黄老爷子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央着隔壁屋的年轻人帮忙送到医院去。 那 年轻人跟大家也算是黄老爷子一家看着长大的，二话没说就把家里的两个弟弟也拉了起来，骑着摩托车把两位老人 一起送进了县医院里，又帮忙打电话给黄小君告诉她这件事。 黄小君半夜接到这通电话，瞌睡都吓没了，赶紧把程立喊起来。那天正好是周内，程如安不在家，夫妻俩打着车去县医院看情况，后来又不放心，把人转到了阳城市第一医院里来。 黄老爷子急得在医院走廊乱转，黄小君也心神不定，倒是程立在这时候还保持着镇定，带着黄小君在医院里来回穿梭。好在张老太太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虽然一直没醒，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黄小君也度过了最开始惶恐的时刻，又恢复了平常雷厉风行的样子。 黄定邦知道消息以后，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黄家四兄妹只有他们二人在阳城定居，照顾老父老母的担子自然是落在他们二人肩上，好在兄妹之间感情一直很好，彼此之间也只是互相打气，并没有多说其他什么。 见张老太太脱离了生命危险，黄老爷子也松了一口气，回家把家里的东西收整一下，等收整好以后再过来照看自家的老婆子。 这期间黄小君和黄定邦轮流照顾张老太太，因为赵燕陪黄晴去浙江读书了的缘故，黄定邦又是上的夜班，黄小君体谅他一个人辛苦，便承担起了大部分的照看工作。虽说是累了些，但好在还有程立帮忙，黄小君看着程立手脚麻利地收单子，心中不自觉的一阵庆幸。 只不过，这一切都瞒着还在学校里上学的程如安。于是周五放学以后，看到是王冰婵来接她，程如安还有些疑惑，随后就被张老太太住院的消息打了个猝不及防，当即就魂不守舍地要去医院。 王冰婵见她脸色不好，本来还想劝她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再去医院的心也咽了下去，一边安慰她一边往市医院赶。 周五放学的高峰期，一路上车子把路塞的满满的，不时还有些没耐心的司机，把喇叭按的震天响，程如安的心被这声响吊在半空中，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 在她重生前，张老太太也有患有心脏病，而那时候他们的家里条件还不好，张老太太知道在阳城安家的黄小君和黄定邦家里都不富裕，因此总是自己强忍着，直到有一天在外面干农活时，天气太热加上又太操劳，张老太太突然心脏病发作，晕倒在了田埂里。 那时张老太太的情况很危险，抢救了好几天才转危为安，但身体的底子到底还是亏了，摔倒的时候又断了两根肋骨，再也没办法干重活了。 不仅如此，张老太太还变得特别畏寒，整个人中气不足，干什么都不利索，只能坐在一边让别人帮她做，好强了一辈子的张老太太没少暗自流泪，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还在给孩子们添麻烦。 程如安那时在外地上大学，黄小君只在电话里简单跟她提过几句，那时她以为外婆只是生了什么小病，过不了多久就会好，可当她回家以后看到坐在院落里几乎不能自己站起来的张老太太时，无法想象那时可以在山间几片田里劳作的身姿矫健的外婆。 或许是因为身体大不如从前，张老太太的精气神也突然地一下子垮了，程如安想跟她多聊聊天，可总是聊不到一会儿就要回屋睡觉去了。程如安坐在院落里看着她蹒跚的背影，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等到她意外出车祸以前，张老太太更是连走路都不怎么走得动了，大部分时候只能卧床休息，程如安几次听到黄小君偷偷哭着跟程立说担心她熬不过这两年。不过没想到，倒是自己先没熬过去。 张老太太这件事成为了程如安心里的一个坎，那么多孙子孙女里，外婆却格外宠爱她这个外孙女，和她的关系也是最亲密，她舍不得看到张老太太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重生后她大部分时候都过得很快乐，却没想到张老太太的心脏病还提前找上了门来。好在发现的及时，情况也不想当初那么严重，家里也殷实多了，不会像那时一样需要咬牙拿出本就不多的积蓄去给张老太太治病。 程如安深呼吸了几口气，这一次，外婆一定会好好的。 第167章 噩梦 穆遥来的时候，医生刚给张老太太做完今日的检查，正在收拾着医疗器械，金属相撞的声音在静谧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体征一切正常，家属们可以放心，患者应该今天或者明天就会醒过来。”这位医生是王冰婵托关系找的，不仅医术高超，为人也极为和善。 程立和程如安松了口气，一叠声地给医生道谢。医生只是微笑着弯了弯腰，出门去忙自己的事了。 走到门口时，他与刚到的穆遥打了个照面。因为跟王冰婵是朋友的原因，他对穆遥也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毕竟自己还忙，所以只是互相点点头问好，便擦肩而过了。 穆遥昨天晚上回去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倒头就睡，他不仅身体极度疲惫，又在医院里被自己的幻觉吓到，没几分钟就睡熟了过去。 然而即便是睡梦中，他也没能好好休息。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似乎比现在要大一些，看起来已经是上了大学的样子。梦里很黑很暗，应该是晚上，他感觉身上冰冰凉凉的，撑着一把雨伞，好像在下雨，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应该是送给谁的礼物。 不知为何，梦里的他似乎身体很累，但心情却十分的畅快，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见一个人。 穆遥觉得有些好奇，他长这么大，还很少有这么想见一个人的期待，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视线只跟着梦里的自己不断地移动。 突然，梦中的他停了下来，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穆遥的视线也跟着停了下来，几秒过后，眼前的场景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他感知到，是梦里的自己在快速地奔跑。 刚刚那通电话，有什么问题吗？他有些不解地想到。 梦中的他越跑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穆遥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同时还有一股可怕的寒意正在顺着脚底爬满他的全身。 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想开口问正在奔跑的自己，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景色开始慢慢地变化，他似乎是跑到了一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这里光线更好一些，身边也多了些人在急忙地奔走。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呼吸蓦地一滞，他居然跑到了一座医院门前来了。 为什么要来医院，是谁生病了吗，还是谁出事了，是妈妈？爸爸？还是—— “安安！” 穆遥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王冰婵正担心地看着他，双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妈？”穆遥还在急促地喘着气，耳朵边还有些嗡嗡的声音。 王冰婵见他可算醒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小遥，你刚刚被梦魇住了，怎么喊都喊不醒你，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穆遥深吸一口气，得知自己刚刚只是做噩梦让他急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地缓了下来，但手心里微微渗出的汗水还是提醒了他，刚刚在梦里听到自己喊出“安安”两个字的那一瞬间，自己有多么后怕。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撑着还有些乏的身体坐了起来。 “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太累了的缘故。”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无力了许多，王冰婵有些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妈妈给你点一支香薰。” 穆遥揉着太阳穴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躺回去我也睡不着了。” 王冰婵没办法，只能任由他起来。 早饭是王冰婵做的鲫鱼汤面，穆遥在美国待了一段时间，现在吃到妈妈亲手做的美食，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点。 王冰婵还是第一次见他累得要做噩梦的程度，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爸今早走之前跟我说你要去医院看张老太太，但是我看你不是一般的累，要不今天还是再休息一天，明天再去看吧？” 穆遥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但昨天和今天两次自己都出现了不好的幻觉，而且幻觉还都和安安有关，到他现在心里都还有点喘不过气，这种会失去安安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因此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安安。 王冰婵见自己说不动他，也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吃完了早饭，王冰婵本想自己开车送他，但穆文勇公司那边临时有事需要她去帮一下忙。穆遥让她不要担心，在王冰婵眼皮子底下打着出租车去了医院。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时，昨晚的幻觉和噩梦不自觉地又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总是做安安不好的梦，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无法干预的事一样。 穆遥拍了拍额头，他的头因为休息不足还有些晕痛，因此他没有再细想，加快了步伐朝张老太太的病房走去。 刚刚在门口听到医生说的话，穆遥也不禁宽慰了些，虽说生命没有什么大威胁了，但人一直不醒也不是个事，早点醒也让大家多放心一些。 他轻轻地走了进去，程立去打电话了，程如安又坐回了椅子上，静悄悄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张老太太。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张老太太的气色看起来不像昨晚那般惨败，整个人安静地平躺在病床上，呼吸十分地平缓。 程如安神情有些蔫蔫的，但还是一眼就发现了穆遥。 “穆遥哥哥，你回来啦？” 她乖乖地抬起头看着他，虽然眼睛还有点浮肿，但琥珀色的瞳孔中散发出那一丝温柔和期待还是让他在这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还好，安安还是好好的，这就好。 猛然间，这几天一直被他强压下来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了他的全身，他走到程如安身边，挨着她坐下，把自己头放在她还显得有些瘦弱的肩膀上。 “嗯，昨天就回来了，还有点累。”他无意识地用额头蹭了蹭，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安安的气息。 好像，现在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第168章 苏醒 两天以后，张老太太果然如医生所说醒了过来，她醒的时候黄定邦去缴费台缴费了，黄老爷子坐在病床前打盹。 张老太太刚醒来时还迷迷糊糊的，她昏睡了太久，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 黄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换了个姿势刚想继续睡，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微微摇着头打探周围。 黄老爷子又惊又喜，扑上去握住张老太太干瘦的手，一连串地问她身体难不难受，有没有哪里痛之类的。 张老太太还迷糊着，但能认出自己朝夕相处的老伴，缓慢地眨了眨眼。黄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叫医生。 医生和护士来得很快，见到张老太太如期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手上的动作还迅速又麻利，按照规范的流程给张老太太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黄定邦这时候也缴完费回来，看见病房里这么多医生护士，还以为张老太太出了什么事，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冲进来就想问怎么回事，被一个机灵的小护士提前摁住了。 “黄先生别着急，您母亲刚刚苏醒了过来，医生正在给她做基础检查，很快就好了。” 黄定邦一愣，看着站在一旁的黄老爷子问：“妈真的醒了？” 黄老爷子点点头，把他从护士旁拉走：“真的，你就别打扰人家医生和护士了。” 黄定邦高大的身躯顿时不动了，透过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张老太太，眼眶有些微微地泛红。 检查很快地就结束了，医生直起身子，走到安静等待的父子俩面前：“老太太现在情况很稳定，身体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现在刚醒来，反应有些跟不上，家属可以多跟患者沟通交流，注意患者的心理问题。” 黄老爷子连连点头，粗糙的大掌握着医生不住地道谢：“多谢医生啊，真是太感谢了！” 医生淡淡地笑了笑，泛起皱纹的眼睛下有一片青色：“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黄老爷子和黄定邦出门送了医生几步，回来就看到张老太太正扒着病床旁的扶手，挣着想起来。 黄定邦赶紧跑上前去把她又按了回去：“妈，您身体还没好利索，赶紧躺回去！” 他嘴上虽然语气还和平常一样硬气，但手上却主动地收了力。 张老太太过了这么一会儿，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过来，抓着身边的儿子的手摇了摇，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嘴瘪了瘪，又不甘心地躺了回去。 黄老爷子此时也过来，看着她这样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大半个辈子的人，哪里还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大把年纪了，受伤生病都很正常，伤了咱们就治，怕什么？” 张老太太把头偏过去了一点：“你说的轻巧，你就看这病房，这些医生，我还做了手术，不知道要花多大一笔钱出去。” 黄定邦站在一旁，听到她说这话心里一刺：“妈，你说什么呢，给你治病，花再多的钱都值啊！” 张老太太扭头看着自己的三儿子道：“你也就是嘴上逞能罢了，你们家晴儿去外省上大学，大姑娘家生活费都是几千，赵艳还跟过去照顾她要租房子，这花销比以前大多了。” “你妹妹家情况倒是好点，那也是两年前才把债还清，如安又在那私立学校上学，也是个烧钱的方面，小君她嘴硬说不累，但我看她白头发都出来了不少。” “你两个哥哥都在外地打工，靠他们是靠不住的，阳城这边只有你和小君两个人，我本来说趁着身上还有劲再多干两年活能不能多攒点出来，谁想到，我这把老骨头不争气啊！” 说完，两行浊泪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落下。 病房里一时无声，黄定邦知道自家母亲说的是实话，一向执拗的他这时候也微微低下了头。 黄老爷子看不过去，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背：“男子汉大丈夫，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像什么样？” 黄老爷子以前是杀猪匠，手劲比一般人大不少，即使现在年纪大了，该有的力气也还是有，这一巴掌下来直接把黄定邦拍得整个人都往前一趴。 张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轻点。” “他打小就皮实，打一巴掌没事。” 张老太太哼了一声。 黄老爷子大马金刀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向和蔼的他这时眉毛微微竖着，颇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态势：“你现在说这些话不是事后诸葛亮吗，伤是已经伤到身上了，那咱们就治，你担心孩子们花钱多，孩子还担心你这身体好不了呢，医生也说了，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好，这就已经不错了，想那么多干啥。” 张老太太还想说什么，黄老爷子靠过来摸了摸她的手：“你先听我说完，你想想，农村里面哪个七老八十的不是一身伤一身病的，要我说咱们家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你这也不是恢复不好，只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劳累罢了。” 他轻轻拍了拍自家老伴的手，这双手干瘪瘦弱，但开辟了土地，收获了粮食，和他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黄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别想那么多了，你辛辛苦苦把咱家四个儿女拉扯大，难道到了晚年了，你都不打算歇一歇吗？” 张老太太沉默了，她看着站在病床旁没有作声的黄定邦，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却浮现出一抹愧疚和柔情。 “唉，算了，总归都到这一步了，不养着又能怎么办呢？”张老太太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看着窗外晴好的天空，感到身体的不适感也在逐渐淡去。 “说起来，这么些天了，家里那些鸡啊鸭啊也都该回去看看了，我托隔壁二娃帮我们照看着呢，过几天你好利索了，咱们回去吃顿好的。” 第169章 商量 张老太太在医院又多观察了几天以后，回到了乡下老家。 黄定邦租了一辆车和黄小君一起送老两口回去，搀扶着老人家下车时，看着眼前紧锁着的大门，黄定邦和黄小君不知道怎么的，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之前摔断了肋骨，张老太太走路时不像从前那般健步如飞，而是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她摸着大门上黝黑发亮的铁锁，颤颤巍巍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半夜帮忙送他们去医院的小伙子走过来，把钥匙递还给他们，黄老爷子后来回过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就把钥匙托给他暂时保管着，平日里帮他给家里养的鸡鸭喂点粮，给看家的狗和猫添点吃的就行。 小伙子人话不多，但老实肯干，不仅帮他们照看这些家畜，还热心肠地把他们家的地也浇了一遍。 黄定邦连声说太客气，他反倒有些害羞地摆了摆手：“顺手罢了，也没费什么力气。”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张老太太问道：“张婆没事吧？” 黄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已经好多了，医生开了药以后就说最好回来休养，我们也觉得医院那股味道闻着难受，就办出院了。” “身体好多了就行，张婆这几个月就别下地了，好好休养休养，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叫我们，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屋。” 张老太太虽然行动不如从前便利了，但精气神这几天倒是养回来了不少，这儿笑眯眯地答应道：“那是一定，你们有空也多来我们家吃饭。” 寒暄了一阵子，小伙子要去菜地里打农药就骑着摩托车先走了，黄定邦用锁把大门打开，门发出“嘎吱”的一声，空旷又熟悉的院子出现在眼前，被冷落在家里几天的小黄狗看到主人回来立刻冲了上来哈哧哈哧地摇着尾巴。 “妈，趁着这会儿我跟您说个事，”黄小君跟黄定邦对视一眼，扶着张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家里的那几块田，咱们今后就不做了。” 张老太太屁股刚挨上凳子，立马急得就要跳起来，黄老爷子赶紧把她拉住：“急什么，咱们坐好再说。” 张老太太拍着大腿道：“田怎么能不做啊，咱们家那几块田那么好！” 黄定邦知道张老太太种了一辈子的田，虽然人老了，但种田种菜的手艺还在，现在不让她下地干活了，她比谁都难受。 张老太太越想越心疼自家的那几块田，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他们家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她和黄老爷子两个人就靠着那几块田地，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咬牙养大了四个孩子，在她看来，那几块地就是全家收入唯一的来源，虽然现在生活压力没那么大了，但也舍不得不种地啊。 她摇着头道：“我又不是老的动不了了，等恢复以后照样能下田。” 黄小君知道她这个母亲性子轴，耐心地给她解释道：“妈，其实我们兄妹几个早就想跟您和爸说这个事情了，私底下还跟爸提过一嘴，但是爸当时就说你肯定不会同意，我们想着那就再过几年再说，哪想到您出了这事，就更要跟您提了。” 她指着院子侧边的两间小房子，分别是鸡圈和鸭圈：“妈您看，您和爸现在每天除了要下地种田，还又是养鸡又是养鸭的，咱们家的地又大，你们俩的身体早晚是吃不消的，一是家里现在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拼了老命一样干活养家，二是现在屋里就您和爸两个人，平时帮手少，我们也心疼你们都这把年龄还在干农活啊。” 张老太太心里也是一颤：“我干了一辈子的农活，看到这么好的田没人来种，我心里就不踏实啊。” “所以我才跟您说商量呢，”黄小君见她态度有些松动，立马又接着说道，“鸡鸭你们俩还是照养，咱们的地也不是不种，只是不由您和爸来种了，我们把土地租出去，让别人来种。” “哎呀，好好的地自己不种，干嘛送到人家手上！” “妈，那不叫送，我们是租出去，要收租金的，您放心，只要租出去，那笔租金就是您和爸两个人的，我们兄妹四个一分都不会动。我们都商量好了，每个月再额外给您和爸拿几千的生活费，这样你们俩也手里有钱能随时买点东西。” “我还干得动，哪需要你们给我们拿钱？”张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 黄小君知道她是嘴硬心软，连忙挽住她的胳膊：“钱都是小事，您现在身体可得养好了。毕竟钱没了可以挣，我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妈啊。” 张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旁边不说话的黄老爷子：“你呢，是怎么个意思？” 黄老爷子摸着下巴道：“这么多年我都是听你的，这次也按你的意思来。” 张老太太低着头沉默不语，黄小君和黄定邦也在一旁定定地站着等她开口。 张老太太摸着眼前斜靠在桌上的拐杖，那是这次出院特地给她配的，她还记得医生说平时精神和体力好的时候，尽量多自己拄着拐杖走动走动，看医生的意思，也许她的身体再也恢复不到以前了。 “算了，就听你们的吧，钱不用拿那么多，我和你爸平时花不了多少，还有屋后面的那块地不租出去，种不了稻谷和麦子，平时我和你爸种点新鲜蔬菜费不了什么劲，不然天天坐在屋里能无聊的长草，你们回来也能给你们带点喜欢吃的回去。”张老太太也不跟他们多掰扯了，只提了两点要求出来。 黄小君没想到张老太太能这么快同意，连忙点头答应她。其实就算她不说，黄小君他们也会把那块地留出来，毕竟那块地离家近，土质又好，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打理起来也方便。 张老太太见兄妹俩刚刚还有点严肃的脸这会儿瞬间就喜笑颜开了，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你俩也别高兴太早了，有没有人来租地还不一定呢。” “放心吧妈，咱们家的可是良田，不缺人种！” 第170章 回家 张老太太的身子骨再怎么说也是比一般的老年人强的，再加上黄老爷子的细心照料，恢复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这期间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抽空回来看她，他们两个本来就常年在外打拼，这次回来心里愧疚得不行，补品礼品买了一大堆，黄老爷子笑着说他们这是要让老两口拿这些东西当饭吃。 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医生说很难见到这个年龄的老人能恢复的这么好的，陪同的黄小君听了心里高兴，感觉身体都没那么疲惫了。 张老太太一开始还对去医院复查不那么情愿，身体上早就已经不痛了，治疗心脏病的药自己也一直在吃，每个月都去医院复查，张老太太觉得未免花钱太多了。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原来自家的女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干。 黄小君去年升职做了空调分厂的财务总经理，年薪有将近二十万，程立除了在单位里做到了中层干部以外，还考了建筑工程师证，每年光是挂靠给其他公司就能挣个七八万。现在他们一家的年收入在四十万上下，在阳城这个三线小城市里，已经算是妥妥的高收入人群了。 想到十年前黄小君和程立每天还省吃俭用，就为了能多攒点钱下来还债，现在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们不仅还完了所有的债，各自的事业也发展的越来越好。张老太太觉得欣慰之余又有点骄傲，黄小君打小就聪明机灵，她的女儿果然有天分。 有了黄小君给她吃下的这颗定心丸，张老太太最后的一点担心也没有了，开始配合医生做恢复治疗，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就算恢复不到以前的健康，也不能落下病根啊。 黄小君一开始还担心她不配合，现在看她思想转变了，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了冬天的时候，张老太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干重活，完全看不出之前心脏病发还骨折过的样子。 到了翻年的一月底，程如安和穆遥前后脚放了寒假，两个孩子期末考试成绩都发挥稳定，约着一起在王冰婵的书画店里做寒假作业，效率快不说，穆遥还帮程如安巩固提升了一下数学和物理。只用了十几天，厚厚的寒假作业就被他们全部搞定。 作业做完的第二天，他们就买了回乡下的客车票，提着各自的行李，一起回黄家老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张老太太刚把烤火盆端到院子放着，看到穆遥和程如安站在一起，赶紧上前迎了上去。 “哎呀，我们家安安又长高了！”张老太太握着程如安的手，眼睛里满是慈爱。 “外婆，怎么每次我回来你都这么说啊。”程如安撅着嘴嘟囔道，但微微鼓起的脸颊还是能看出来她心里的开心。 张老太太知道自己外孙女在亲近的人面前就喜欢撒娇，捏了捏她的手臂，又看向站在旁边微笑的穆遥。 十七岁的穆遥已经长得很高，再加上一张英俊的脸和风雅的气质，整个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他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新鲜的大果篮和一箱精品牛奶。 “张婆婆好久不见了，之前您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您几次，但是您那时候还没醒，没能跟您说上话。这些都是今早上出门前刚买的，给您和黄爷爷带来当个小零食。” 张老太太看着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穆遥，感慨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干嘛？快进来吧，站在门口一会儿风吹过来吹感冒了。” 穆遥和程如安跟着张老太太走进院子里笑道：“这不是又要来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吗？” 大家都是熟的不能再熟，张老太太也没多跟穆遥推辞，把果篮和牛奶收到库房里，让两个孩子自己上楼去房间放东西。 黄家好多年前就修了这栋三层楼高的自建房，一楼有两间库房，一间大厨房，张老太太和黄老爷子的卧室也修在一楼，卧室后面还有一间储物间。 二楼则从楼的中线开始分成了两套房子，每套都是三间卧室、一间卫生间带一个大客厅。三楼则没有封顶，主要是晾晒粮食和衣服用。 程如安的卧室在二楼左边的那套房子里，而穆遥因为时常来玩，家里卧室又多，于是大家在右边的那套房子里也给他腾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程如安把自己的东西简单安置了一下，从楼上下来问张老太太：“外婆，外公去哪了呀？” 张老太太把火盆点燃，扇了扇燃起来的烟道：“去帮你表叔了，他们今天去山上杀猪，都上山快两个多小时了。” 在农村，杀猪可是一件大事，程如安长到这么大还没见杀猪的场景，只听黄小君讲过他们小时候是怎么杀猪的。 “早知道今天就早点出发了，说不定还能让外公带我一起去呢。”程如安觉得有点可惜。 穆遥刚下来就听到程如安这句话，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懒猪赖床了大半个小时。” 程如安脸一红，连忙把他的手拍开：“昨天晚上睡不着嘛。” 穆遥笑了笑，环顾了院子一圈朗声喊道：“张婆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张老太太拍了拍手里的灰摆摆手道：“早知道你们俩今天要来，我昨天晚上就不收拾库房了，这样吧，一会儿中午你们俩想吃什么自己去后面菜地里摘，我给你们做。” 对于他们这种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去菜地里摘菜。两个孩子赶紧换上了各自的筒靴，从后门绕到了菜地了。 自从把家里的大部分地都租出去以后，张老太太和黄老爷子就专心侍弄屋后这一块菜地了，虽然面积不算大，但每个边边角角都利用上了。今天早上起了一层大雾，现在菜叶上都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一看就知道这些菜脆嫩可口。 程如安一眼就看上了长得茂盛了豌豆尖，冬天里的豌豆尖可是最好吃的蔬菜。 她动作灵活，白嫩的指尖顺着茎秆轻轻一掐，青绿的豌豆尖苗就到了她手里，不一会儿就抓了一大把。可惜豌豆尖看起多，炒出来缩水也多，自己手上这一把连盘子的一半都装不完。 “怎么了？”穆遥朝她走过来，手里拿了一个大莲花白，他路过厨房时就看到了挂起来的腊肉，用莲花白炒腊肉简单又美味。 程如安给他看自己手里的那一把豌豆尖：“拿不下了，才摘了这么一点儿呢。” 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因为抓着豌豆尖显得更小，穆遥轻笑了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大掌拿过她快要拿不下的豌豆尖：“继续摘吧，我帮你拿。” 第171章 午饭 最后程如安扯了一大堆豌豆尖回去，不仅自己两只手都抓满了，连穆遥的手都快抓不下了。穆遥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没忍住打趣她道：“这么多豌豆尖，一会儿还有其他的菜，安安能吃完吗？” “吃不完不是还有你们嘛，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程如安沉浸在自己终于能大吃特吃豌豆尖的快乐中，穆遥笑着和她一起进了厨房。 厨房是修在通往楼上的楼梯后方，入口有些低，程如安现在已经有一米六二了，一不留神还会撞到额头，像穆遥这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更要弯着身子进去了。 因为修的时候没考虑好，厨房整体背光，内部就算开了灯也有些昏暗。张老太太正站在案板前，踮着脚去挂着的腊肉。 阳城这边腌好的腊肉要用松枝熏过，因此整条肉上显得有些黑黑的烟灰。张老太太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倒进装着腊肉的盆里，从挂钩上取下丝瓜瓤轻轻地刷洗。 穆遥把手里的菜放在案板上笑道：“我还说回来跟您说呢，没想到您直接就把腊肉取下来了。” 张老太太笑了一下：“你每次来都吃这个腊肉，我今年还是专门用的最好的那刀肉给你腌的。” 穆遥心里一热，张老太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把自己当作亲孙子来看待，他也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程如安把嫩生生的豌豆尖放进簸箕里，端到水槽里用清水漫过铺成一窝的豌豆尖，捋起袖子正准备洗菜，被穆遥伸手拦住了。 “水缸里的水太浸人了，你手受不住，我来吧。” 程如安的手被他轻轻从水槽里拿起来，用干纸巾擦干。 程如安耳朵尖红红的，见张老太太没注意到他们这边，轻咳一声：“这菜可嫩着呢，你能行吗？” 穆遥扬起一边眉毛，没想到安安这么瞧不起自己的手艺：“我在家可是帮我妈打下手打了好几年，早就不是小学那种初学者的水平了。” 程如安想起当时自己教他做菜时的场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我来看看你现在水平到哪个程度了。” 她好整以暇地站在穆遥的斜后方，满脸都写着看热闹。 穆遥看着她好奇小猫的模样，想像以前一样捏捏她的小鼻子，但是自己手上沾满了冰凉的水，只好无奈地又收回手来。 张老太太看着程如安双手揣在兜里不做事，上前拍了拍她的屁股：“怎么揣着手当大爷，人家穆遥都在干活了。” 程如安捂着屁股跳到一边，看着穆遥闷头偷笑，觉得有点没面子：“外婆，我都多大了你还打我。” 张老太太见她这种撒娇的小动作见了十几年了，早就学会了免疫，从橱柜里拿出一把蒜递给她：“不沾冷水就来剥蒜，剥个小半碗出来，反正这几天都要用的。” 程如安倒也不是喜欢偷懒的人，从外边搬了个凳子回来坐着乖乖地剥起了蒜。 程如安表叔家提前做好了午饭答谢帮忙来杀猪的人，黄老爷子推辞不过，就跟张老太太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中午不回来吃了。 程如安好久没见到外公了，本来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居然中午不回来，只能隔着电话告诉他自己放假回来玩儿了，吃完午饭早点回来。 黄老爷子听着自家外孙女熟悉的声音，笑得声音都在发颤，连连答应她中午吃完饭一定早点回来，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这下中午只有三个人吃饭，张老太太思索了一下，中午就吃一个莲花白炒腊肉，一个蒜苔炒肉丝，一个清炒豌豆尖，一个凉拌折耳根，还有一道煎蛋汤。 “这么多菜，我们吃的完吗？”程如安对她外婆的做菜风格可是一清二楚，那分量抵得上外面饭馆的两倍。 张老太太指了指还在水槽前的穆遥：“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最能吃，你又是个正在长身体的，我还怕你们不够吃呢。” 程如安看着在厨房看起来格外高大的穆遥，忍不住想他会不会长得比上辈子还高。 剥蒜是个简单的活，程如安又是个厨艺高手，一会儿就把所有的蒜剥完了，站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一直弯腰还是挺累的。 张老太太看着碗里那小半碗莹白光滑的蒜粒，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剥的还挺好。” 程如安甩了甩胳膊道：“那可不，我去拿几个鸡蛋出来。” 冰箱里的鸡蛋都是自家的土鸡蛋，虽然个头不如超市里卖的鸡蛋大，但味道可好吃太多了。程如安想了想，拿了四个小一点的鸡蛋出来。 回到厨房，她就看到穆遥已经把豌豆尖全部洗好放在簸箕里沥水，站在张老太太旁边看她切腊肉。 张老太太切肉片的技术很好，腊肉放在菜板上，磨得锃亮的菜刀从肉上轻轻地切下，腊肉变得透着光的黄色肥肉带着紧实的瘦肉就被片成了薄片。她稳稳地拿着刀把，不紧不慢地把一块巴掌大的腊肉全部都切好，然后菜刀斜向下插到肉片的下方，将所有的肉片全部抬起，放到准备好的干净瓷盘中。 穆遥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张婆婆，你刀功真好啊。” 张老太太笑了笑，把菜刀上的油洗干净，又拿过洗好的一把蒜苔切了起来：“切了几十年了，刀工自然就好了，熟能生巧嘛。” 穆遥听着蒜苔在菜刀下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微笑道：“说的也是，那看来我平常也得多练练了。” 蒜苔切着比腊肉快得多，张老太太几下就把蒜苔切成了均匀地小段放在碗里，笑着看他：“咱们阳城的小伙子，就是要学的一手好厨艺，以后才好娶媳妇，我当年要不是看你黄爷爷做饭好吃，谁会嫁给他呀。” 穆遥听着张老太太的打趣，心口微微有些发热：“张婆婆，我都还没成年了，找媳妇还早着呢。” 张老太太只当他是年轻人害羞，拍了拍他的肩道：“没关系，现在可以先练着，万一以后谈恋爱了，有一手好厨艺准没错。” 第172章 钓鱼 眨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黄小君和程立终于放了假，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王冰婵。上海那边的公司总部出了点问题，穆文勇必须赶回去处理，因此没办法留在阳城过年了。 黄老爷子一家倒是并不在意，过年嘛，家里人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多越热闹啊。 一直在外地打工，好几年没回来过年过的黄家老大和老二今年因为张老太太住院的事情，也带着老婆从外地赶回来过年了。一时间，黄家的院子里热闹非凡。 简单地拜完年以后，大人们把年货都放进了库房里，零食和新鲜鱼虾则被直接端进了厨房，准备今天就变成美味上桌。 好久没见到小侄女，程如安的大舅和二舅一直拉着她聊天，程如安本来还想去厨房看今天的大厨们做菜呢，这下只能被拉着坐在火盆旁边。 穆遥和程如安的大舅二舅不是很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以后就去帮忙菜地里摘蔬菜去了。 他背着个小背篓，挑着中午吃饭需要的东西来摘。大年三十这天主要还是吃各种肉菜，蔬菜大家吃的都少，穆遥回想着厨房里阿姨们拿出的食材，凭感觉摘了一把油菜，一把折耳根，拔了一棵大白萝卜，又去掐了一大把程如安最喜欢吃的豌豆尖放在背篓里回去。 院子里程如安的大舅和二舅已经没有再拉着她一直问了，两人谈起了各自在外打工的经历，程如安坐在他们旁边，伸出手放在火盆上暖手，面庞上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穆遥悄悄靠近她拍了拍肩，看着人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跟我来。” 程如安在外面待得又冷又无聊，连忙起身跟他一起走了。 “你要干嘛，不会又是来厨房里打发时间吧？”程如安看着穆遥把背篓递过去，嘴上虽然有些揶揄，但心里还是有点小雀跃。 穆遥捏了捏她的手掌心，找到正在搬柴火的黄老爷子，笑着问道：“黄爷爷，家里的鱼竿放在哪间库房的呀？” 黄老爷子直起身子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你们想去钓鱼？” “是啊，主要现在看起来没有我们小孩子什么事了，有点无聊。” 黄老爷子笑着拍了拍手道：“行，跟我来吧。” 他走在前面绕过厨房去了侧边的一个小库房里，从箱子中拿出了靠墙放置的两根钓鱼竿：“拿去吧，就去下面的堰塘钓就可以了，别走太远了。” “好嘞，谢谢黄爷爷！” “谢谢外公！” 程如安好久没钓过鱼，握着穆遥的手拉得更紧了一点，蹦蹦跳跳地就想赶紧出门去钓鱼，被穆遥一把拉住：“你打算拿个空鱼竿就走，学姜太公钓鱼？” 程如安一愣，看着穆遥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篮子：“我们去装点鱼食，或者一会儿去地里刨点蚯蚓也行。” 坐在外面的大人看着这两个孩子要去钓鱼，觉得自己的手也有点痒，想和他们一起去，被出来的张老太太提着耳朵进了厨房。 “回来这么久也歇够了吧，赶紧来厨房帮忙。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抢小孩子的东西玩儿。” 这次不仅是大人都回来了，家里的小辈们也都回来了。黄晴在浙江读大学，和赵艳一起坐火车回来，二舅的女儿黄莺今年刚开始工作，程如安大舅的儿子黄瞻则是已经娶妻生子，这次一家三口都回来一起过年，女儿还不到一岁，奶甜奶甜的，程如安很喜欢她。 黄莺和黄晴年龄也都不大，还处在青春年少的时期，这会儿看程如安和穆遥要出去钓鱼，也想跟着一起去，反正家里鱼竿还多着呢。 张老太太想着孙女们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又都还小，家里这么多人在厨房里也站不下，就大手一挥让她们也去拿钓鱼竿了。 黄莺和黄晴得了准令，笑着跑出了厨房径直钻进库房里去。 “安安等我们一会儿，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程如安回过头就看见两个姐姐兴冲冲举着钓鱼竿的样子，笑着拉了拉穆遥：“咱们也等等她们吧。” 穆遥点点头，拿着桶和鱼竿站在原地安静地等两个姐姐出来。 等黄莺和黄晴也都收拾齐整，四人钓鱼小分队终于朝着下边的堰塘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先是在屋后的一条山溪旁挖了些蚯蚓出来，又让黄老爷子给他们找了些鱼食装到桶里，从田埂上走过去。 冬天的田埂比起夏秋来说很干，田埂两旁有些枯黄的草茎，看起来有些萧瑟，不过好在今天有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 穆遥走在最前面，银白色的鱼竿被他拿在手里，小拇指勾着一只小桶。程如安走在他后面，黄莺和黄晴则走在最后打打闹闹。 程如安和两个姐姐也很久没见了，走着走着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太阳跟她们聊起天来。 穆遥踏上一个石板，微微侧过头去，却发现程如安居然在背对着走，眼睛一瞬间瞪大了起来，赶紧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 程如安正跟两个姐姐聊得开心呢，被穆遥猛地攥住手腕，整个人吓了一跳，脚踩在干草上一划，整个人就要向着旁边的田地里倒去。 “呀——”她刚发出一声尖叫，穆遥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上前两手抱住她的腰，好悬没让她栽倒在满是碎秸秆的田地里。 程如安扶着腰间的手臂，感受着那股死死地保护着她的力道，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来。 黄莺和黄晴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问道：“没事吧安安？” 程如安此刻整个人都半躺在穆遥怀里，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刚刚滑了一下。” 穆遥还是没放开她，低沉着声音问：“扭到脚没有？” “没有。”程如安老实答道。 她感觉到身后的人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松开腰间的手，又握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过来。 程如安原地转了一圈，还有些晕乎乎的脑子在看到穆遥严肃的脸色时瞬间清醒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穆遥后怕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地，又看着眼前的人一副乖巧小猫的样子，心中那股闷气突然又被顺好，只能握着她的手道：“行了，我牵着你走。” 第173章 疑惑 “过来端碗端菜了！” “筷子拿少了，再拿四双。” “嫂子，咱家泡菜坛子在哪，我去挑碗泡菜出来，开胃。” “在堂屋里，大坛子里是泡好了的，小坛子里的东西刚放进去没两天。” “那几个小的呢，怎么还没回来？” 张老太太端着一盆炖鸡出来放在圆桌上，扫视了院子一圈还是没看到四个孩子的人影。 赵艳跟在她后面端着碗出来，一个一个地轻轻放在桌上：“估计是玩儿开心了忘了时间了。” 正说着，外边就传来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我们回来啦！” 探头出去一看，果然是出去钓鱼的四个人正提着小桶扛着鱼竿小步小步地往家里跑。 程如安跑在最前面，手里提着小桶两步就跨进院子里。她跑到张老太太面前，把桶递给她看：“外婆你看，我钓了两条上来呢！” 张老太太往桶里一看，浅浅的一层水里晃荡着两条把巴掌大一点的鲫鱼，通身的青黑色，腹部往下慢慢泛了些灰白，一看就是没喂过饲料的野鱼儿。 没想到程如安还真能钓起鱼来，程立放下手里刚端出来的凉菜，仔细欣赏了一番心肝女儿刚钓起来的鱼，觉得程如安在钓鱼上比好些大人都有天赋。 黄莺和黄晴也跟着走了进来，她们俩共用了一条大桶，里面也装上了她们俩的战果——七八条手掌心那么的小麻鱼。 黄莺和黄晴本来对钓鱼也没那么上心，坐在岸边更多的是凑在一起聊天。那些正儿八经可以做菜的鱼她们肯定是钓不上来的，好在这个堰塘不仅大，水质也很好，她们在一堆水草里发现了不少这样的小麻鱼，就动手抓了几条上来。 “可以炸了来吃嘛。”黄莺和黄晴不在意这些，再说这种小麻鱼炸起来本来也很香，连骨头都很酥脆，她们小时候都很喜欢吃。 赵艳把这个桶提到一边放着：“那行，晚上就给你们炸来吃。” 穆遥走在最后面，王冰婵看着他一个人慢吞吞地样子，忍不住打趣他：“怎么，不会一条都没钓上吧？” 穆遥无奈地笑了笑，把桶递给她：“还真是钓上来了一条，不过......” “不过什么？”王冰婵把桶接了过来，往里看了一眼，“你钓上来了一条胖头鱼？”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穆遥的方向，就连已经坐好准备吃饭的人都凑了过来。 王冰婵还真没说错，穆遥的那个桶里，正躺着一条小臂长的花鲢在里边。 阳城喜欢把花鲢叫做胖头鱼，鱼如其名，这家伙的头比一般的鱼都大，吃起来也格外美味。穆遥钓上来的这条不算大，满打满算也就两斤半，但胜在新鲜和天然，肉质想必会比养殖的好吃不少。 在座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个是不喜欢钓鱼的，看到穆遥居然一出手就钓了条花鲢上来，全都手痒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抄起鱼竿去堰塘旁钓一下午的鱼。 “可以啊穆遥，虽然就只钓上来了一条，但这条比她们三个加起来的还值啊！” 穆遥笑而不语，又把桶从王冰婵手里拿了过来。程如安站在他旁边说道：“其实穆遥哥哥不仅钓了这条花鲢，他之前还钓了好几条小一点的鲫鱼，全都放掉了。” 穆遥转头看向她，有些惊讶。他的确是把那些鱼都偷偷放掉了，一是那些鱼的确有些小，而是其他三人都没钓多少，自己没必要钓这么多显摆。不过他都是在一丛芦苇后面放掉的，没想到居然被安安看见了。 他看到程如安对他眨了眨眼，随后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儿一样钻到厨房里去了。 程如安的舅舅们拍了拍他的背，豪爽地笑道：“小伙子不仅技术好，心肠也挺好的啊。” 穆遥笑着把桶放下，也跟着程如安一起进了厨房。 刚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香。玩儿了一上午，他也很饿了，程如安正从摆得满满的台子上端一盆烧鸭，穆遥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走上前去帮她接过来。 “这个太烫了，还重得很，你去端个轻点的吧。”说着他伸手就要接过来，被程如按轻轻转过身躲掉。 她把那盆烧鸭牢牢地端在手里，笑着看他：“一盆烧鸭而已，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穆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怕你烫着手，这一盆子分量可不算轻。” 程如安嘟了嘟嘴，抬脚就往外走。穆遥拿她没办法，也一手端了一盘菜就出去了。 程如安稳稳地把烧鸭放在了桌上，对穆遥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穆遥被她这个骄傲的小模样弄得摇头笑了笑。 黄晴正在另一张桌子上分筷子，抬头间正好看到他们两个的眼神互动，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黄莺洗干净手过来，见她站在那儿愣神，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黄晴一下子回过神，脸上还有些慌乱地看了黄莺一眼，连忙摇着头继续分筷子。 “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黄莺觉得有些好笑，黄晴从小就是个情绪稳重的人，怎么自己拍她一下就能吓成这样。 黄晴头也不抬，假装没事：“没有啊，就刚刚走了一下神而已。” 黄莺也没多想，去库房拿了两瓶大瓶的饮料出来，今天长辈们估计都是要喝点酒的，他们这几个小的就可以畅喝饮料了。 终于等到了吃饭的时候，黄老爷子站起来举杯说了几句新年祝福的话，和大家一起碰酒干杯。大家都站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程如安杯子里是可乐，可乐被提前冻过，一口下去，舌头都给她冰得动不了。穆遥就坐在她旁边，喝的是豆奶，看她一副冰得脑袋痛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挨了程如安不轻不重的一下打。 “好了好了，这么冰就别喝了，我给你换豆奶，一会儿没那么冰了再喝可乐。”穆遥把她的杯子拿过来放到一边，又重新拿了个新的纸杯给她倒了杯豆奶。 黄晴坐在对面桌子上看着他们的互动，心中不停地打着鼓：就算从小关系就好，但这也有点太亲密了吧？ 第174章 生日 时间像流水一样过去，转眼间到了穆遥十八岁生日的这天，穆遥自己对过生日没什么特别大的执念，但这是人一生一次的十八岁生日，就连他自己也有些期待。 早在一周之前王冰婵就在计划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个精致的十八岁生日派对，甚至都想好了在哪定包厢了，但还是被穆遥提前制止了，毕竟自己还要抽时间准备高考，晚上不能玩儿的太晚。 既然穆遥自己都开口了，王冰婵只好退而求其次，就选了家饭店打算晚上吃顿好的就行了。穆遥当时正在写数学试卷，听到王冰婵的计划后点点头同意，随后拿着笔在书桌上敲了敲，让王冰婵在生日那天把程如安一家也请上。 “自己的生日都不是那么上心，倒是记得不能忘了安安。”王冰婵笑了下，揉着自己儿子的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穆遥听出来她似乎话里有话，但是也没细想，况且在他看来过生日这种事就是要跟程如安她们一家一起过才完整，毕竟从小到大，他的生日安安一次也没缺席过。 王冰婵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放心吧，就算你不说，妈妈也不会忘的。” 穆遥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做试卷去了。 到了他生日的那天，刚好是个周五，穆遥上完课以后收到了来自同班同学的祝福。他笑着跟他们道了谢，又看到雷振杰一身是汗的朝他跑过来，一看就是刚训练完没多久就急着来找他的。 雷振杰看到穆遥就想冲过来给他一个熊抱，被穆遥灵活地躲了过去。 “你这要是抱过来了，我这一身还能看吗？”穆遥看着雷振杰，假装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雷振杰不跟他计较，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拍在了穆遥的胸口上。穆遥被他一巴掌拍的后退了两步，他也不跟雷振杰客气，直接把袋子拆开来看，里面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你还挺舍得。”穆遥笑了一下。这部手机刚出来还没到半个月，是最新款智能触屏机，穆遥一早就看好了这款，想着毕业以后就给自己买一个，没想到雷振杰居然直接出手送了自己一个，果然是财大气粗的雷家小少爷。 雷振杰气都还没喘匀，汗水还在成滴成滴地顺着脖子往下淌。不过看着穆遥拿着手机开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为了兄弟花这么一笔钱挺值的。两个月前他过生日时，穆遥给他送了一款限量款的球鞋，他喜欢的不得了，平时都舍不得穿。 “怎么样，哥们儿够义气吧。”他双手叉着腰一脸得意。 穆遥在他肩上轻捶了一拳，眼睛里充满了笑意：“行了，多谢啦。” “小问题，你今晚上打算怎么过？”雷振杰有些好奇，他十八岁生日办的很隆重，雷爸雷妈在他们家的别墅里开了一场宴会，把雷振杰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都请了过来。他平常训练很累，那天久违地彻底放松了一晚上，甚至还连吃几大块蛋糕，第二天看到教练都还有些心虚。 穆遥把礼物收到包里：“回去吃顿饭就好，不想人太多了，你要不要来？” “我来不了，晚上还有训练，”雷振杰摇摇头，“那你们今晚就三个人啊？” “不啊，安安她们也来。” “也是，这种大事她肯定得来。” 穆遥看了看手表，初中部那边应该也下课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去接她放学了。” 雷振杰陪他走了一会儿，到楼下以后就去食堂吃饭去了，穆遥则自己向初中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初中部教学楼前的小卖部时，他就看到程如安已经在旁边的那棵大榕树下站着等他了。 她最近又长高了，黑色的校服裤子在她身上显得短了一些，露出了一截白皙细嫩的脚踝。穆遥朝她走过去，心想今天回去要给黄阿姨提一下给安安买一套大一点的校服的事。 程如安下课以后就到这里来等穆遥，觉得有些无聊了，又把语文书拿出来背。初中的语文并不难，死记硬背的部分在考试中还是占据了比较大的一部分分值，对于程如安来说，这种光靠背就能拿下来的分数肯定是要百分百拿到手的。 她挑了今天新学的一篇文言文来背，这篇的篇幅相对来说有点长，但对于她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就能背下来。天气挺凉快，她背着也不会觉得烦躁。 “安安。”穆遥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来，见穆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对面的小卖部来了。 她把书收好，走到穆遥面前。穆遥探头看了看，伸手把她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提在自己手里，书包里的重量让他微微一惊：“今天还要带这么多书回去？” 程如安点点头：“我把错题本也带回去了，趁着有时间多复习几道题。” 程如安毕竟也要到中考的时间了，虽然重生以后她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但是人生的第一次大考还是马虎不得，程如安想做好万全的准备。 穆遥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他是不想程如安每天都紧绷着学习的，但是中考的确也很重要，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劝她时时放松。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校门口，今天是穆文勇开车来接他们，接到两个孩子后就开车回家了。 一路上穆文勇显得比平常很放松一些，想来是因为自己儿子在今天要成年了的原因，甚至在路上哼起了歌。穆遥和程如安坐在后座，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里的笑意。 车直接停在了一家四星级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里，王冰婵和穆文勇之前和合作伙伴在这家饭店吃过一次晚饭，觉得味道不错，环境也很好，这次穆遥的十八岁生日，就在这家定了个包间。 进去以后，服务员带着他们进到包间里去，王冰婵和程立黄小君两口子已经在饭桌旁坐下了，饭桌上凉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只等着人到齐就开始上热菜。墙壁上挂着一幅横放的书法，上面写着“祝穆遥吾儿十八岁生辰快乐”，穆遥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幅书法是出自王冰婵之手。包间里的角落还装饰了一些彩色的气球，即便是简单的生日晚餐也还是有了些氛围。 看见穆遥进来，里面的三个人也站了起来，上前把穆遥围住，笑着说道：“今天的小寿星终于来了，快坐下准备吃饭！” 第175章 吃药 穆遥的生日宴办得并不豪华，但该有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穆文勇和王冰婵两口子平时虽然走的是低调路线，但今天毕竟是儿子的十八岁生日，总不可能办得太寒酸，不仅点了最贵的套餐，还拿了几支上好的红酒出来。 虽然两个孩子的确是不能喝，但大人也能喝个开心嘛。 虽说是穆遥的十八岁生日宴，但穆遥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主人公来看待，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生日宴会，比起感慨自己已经十八岁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穆遥觉得还是照顾好身边的安安比较重要。 不知道是最近天气变热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程如安总觉得自己最近提不起来什么胃口，哪怕是看着眼前平时自己最喜欢吃的美食，这会儿也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热菜源源不断地被端上桌，程如安看着色泽鲜亮的各种精致的菜品，却兴致缺缺，只挑了些凉拌的素菜到碗里吃了几口。 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地还喝两口小酒，没人注意到她的状态和平时有些许的不同。 穆遥坐在她旁边，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清蒸鲟鱼放在桌上，鲟鱼薄薄的皮被划出了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白的嫩肉，被泼过热油的青翠的葱丝洒在鱼身上，散发出一阵清香。 程如安一向喜欢吃鱼，这条鲟鱼看起来也格外的新鲜，穆遥把转盘向程如安的方向拨了拨，想让她多吃一点。 冒着热气的清蒸鲟鱼被转到程如安面前，但她只是伸出筷子挑了一点鱼腹上的肉放进口中轻轻咀嚼了一阵，咽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穆遥有些惊讶，难道是这道菜做得不好吃？可这家饭店他之前也来跟爸妈一起吃过，味道不说极致的美味，但没有出现过很难吃的情况。可看安安的样子，他心里又有些打鼓。 疑惑之下，他也伸出筷子在程如安刚刚夹掉的鱼肉旁边也夹了一块。吃进嘴里的感觉有一股鲜香，鱼的肉质也很细嫩，算得上是优秀的出品。穆遥仔细品尝了一会儿，觉得应该跟菜品的关系不大。 程如安撑着小下巴有些恹恹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大人们聊天，偶尔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也会跟着一起笑起来，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总是淡淡的。笑过以后，那股甜丝丝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了。 究竟是怎么了？穆遥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一起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他想知道程如安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样子，但家长都在面前，当着他们的面问起来不太好，他刚想开口，又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 程如安撑着下巴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穆遥朝向自己好像要说什么话的样子，她刚想侧过头去听，就看到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这下程如安也微微张大了眼，她很少见穆遥这么犹豫的样子，便直接移动了下椅子到穆遥边上：“你怎么了，穆遥哥哥？” 穆遥一口茶刚下肚，没想到被程如安看出来了自己心里的犹豫，他看着快要倚到自己肩上的漂亮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肚子里被刚刚的热茶烧得滚烫。 程如安见他光看着自己不说话，脸有些发热，但看着没人注意到他们，忍不住再靠近了些：“怎么光看我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门被敲响，服务员又端上来了一大盘的牛肝菌烧牛肉，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牛肝菌是从云南新鲜空运过来的，口感又脆又嫩，跟上好的牛腩肉一起炖煮，里面还有些荷兰豆和胡罗卜，更是鲜美无比。 程如安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尽管理智告诉她这道菜很好吃，可她的胃里依旧没怎么提起来兴趣，看来今晚上自己注定是没什么口福了。 穆遥见她似乎的确是没什么胃口，心下的担心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也顾不得家长们能不能看到他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样子，拉过她的手问道：“今天怎么不吃东西，这些不合你的胃口吗？” 这一桌的精美菜式，又是山珍又是海味的，怎么可能不合她的胃口呢？只是她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她这个天气一热就不想吃东西的老毛病重生前也有，看来这习惯就算是重活一次也纠正不了啊。程如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但穆遥并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单纯的食欲不振，今天可是他的生日，以往安安都会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吃的饱饱的才回去，今天却一直神色淡淡的，不怎么吃也不怎么喝饮料，情绪也不高涨，这简直太反常了。 他仔细看了看程如安的脸色，饭店的灯光直直地照在她秀美的脸上，本就白皙的脸蛋更加白的透明了。穆遥心里一跳，一个被他忽视了的可能性突然跳上心头：安安不会是，来例假了吧？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他们两家一起出去爬山，爬着爬着程如安的步伐越来越慢，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他本来就和程如安走在一起，一开始只是以为她走累了，后来发现她脸色越来越差，赶紧扶住她叫住前面走着的黄小君和程立。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爬山的前两天程如安正在来例假，那天她走得太久，身体也就越发的不舒服了，到最后整个人甚至捂着小肚子痛得蹲在地上休息。好在两家人关系好，也没有特别避着他说这个事情。 那是穆遥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来例假会这么难受。看着程如安痛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最后心一横，直接把人背回山下的酒店休息去了。并且从那以后，他身上随时都备着消炎止痛药，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也能用来应急。 现在看着程如安虽然不像当时那么痛苦，但是脸色似乎也比平常白了一些，神态也显得有些疲惫，穆遥当机立断，从书包最里面的夹层翻出一盒布洛芬，掰开一颗悄悄递给程如安，把热茶水放到了她面前：“太痛的话，就把药吃了吧。” 程如安手心里突然被放了一颗布洛芬胶囊，她眨了眨眼，看着穆遥一脸的严肃，突然懵逼了：什么情况？ 第176章 惊喜 穆遥之前在网上专门查了女生来例假期间的注意事项，回想起程如安当时痛苦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提前做好准备很有必要。毕竟身体上的疼痛不像平时的学习，自己完全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看着程如安呆愣的模样，穆遥只能微红着脸轻声又说了一遍：“先把药吃了吧，不然一会儿肚子疼起来，又该不好受了。” 什么肚子疼？程如安看着手心里的那枚黄绿色的小小的胶囊，轻轻地歪了歪小脑袋。 这枚黄绿色的胶囊她并不陌生，重生前她也饱受来例假肚子疼的痛苦，吃过好几次的中药都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只能常备布洛芬来止痛。 她看着安静地躺在自己手心的这枚胶囊，心头有些微微发热。 有很多次，她无助地趴在桌子上自己硬扛着身体的不适，却发现自己没有带药时，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对她伸出援手，但她知道，那只不过是她的妄想。 没想到，现在却是穆遥哥哥把这粒药交给了她。虽然她并没有肚子痛，但还是心里流过了一阵暖流。 她默默地把手收紧，感受到了胶囊在手心里的感觉，抽出一张纸，轻轻地放在了上面。 穆遥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怎么不吃？” 程如安把手轻轻挣脱出来，柔柔地拉住他的小拇指：“我又不需要，干嘛要吃？” “不需要？”穆遥一愣，他看向被程如安放在一边的药，怎么上次痛得受不了的时候还吃，这次就不需要了呢？ 他又看了看程如安，之前还有些恹恹的小脸这会儿已经不再那么神情无聊，纤长的丹凤眼中绽出了一丝调皮和灵巧。 这是......肚子不痛了？穆遥难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程如安见他这般呆愣的样子，不禁轻轻笑了一声，把他拉近一点，对他耳语道：“我根本就没来例假啦，当然不要吃止痛药。” 穆遥听到这话，宕机了一瞬：“哦，这、这样啊，没来的话也挺好的，肚子不用痛......” 穆遥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自己这么说的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哪有男生天天惦记着女孩儿什么时候来例假的...... 程如安听着听着耳朵也觉得耳朵有些发烫，虽然这只是一个乌龙，但被穆遥哥哥放在心里挂念的感觉，还是让她感到暗自的欣喜。 穆遥看了周围一圈，把她包裹好的药丸收在手心里，难得有些支支吾吾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这药就不吃了，哪有拿出来的药以后继续吃的。” 程如安点点头，见穆遥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说去上个厕所，推门出去了。 穆遥没好意思看着她走，红着耳朵埋头吃排骨。 “小遥，你脸怎么这么红？”跟黄小君聊着天的王冰婵偶然朝他那里瞟了一眼，看见穆遥白净的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没忍住问他。 穆遥被突然点到，抬起来头看到四个大人都带着笑容看着自己，一时间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只能眼神飘忽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哦，可、可能是刚刚吃那个龙虾辣到了。”他随意编了个理由，端起茶喝了一口。 王冰婵离他比较远，水晶吊灯的照射下穆遥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旁边程如安的空位道：“安安怎么不见了？” “她说她上厕所去了。” 总归也就是随口一问，王冰婵轻点了点下巴，又继续跟黄小君聊了起来。她们刚刚还说到今年阳城要举办的大型展会，正讨论着要不要一起去参展。 见他们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穆遥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 其实自己也没必要那么不好意思，自己跟安安一起长大，向来都是无话不谈的，怎么今天就觉得那么奇怪呢。 穆遥握着筷子的手指轻轻摸索了几下，想着安安刚才靠过来的样子，神色有些恍惚。 大概是因为，安安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穆遥觉得心中有些欣慰的同时，又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难过，就像自己一直看养的一朵花，在这朵花马上要盛开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地越发焦虑了起来。 穆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样的心态，只觉得大脑里一片乱糟糟的，干脆拿了一块哈密瓜吃来压下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瞟了一眼程如安的空位置，他清楚地记得，刚刚安安靠过来的时候，自己心里陡然升起的那股紧张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窃喜。 他眨了眨眼，赶紧收回心思，看着程如安的空位置，突然反应过来，安安已经出去好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上厕所也不应该这么久吧？ 穆遥咽下哈密瓜，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程如安回来。 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穆遥这么想着，刚准备起身出去找她，就看到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臂从门缝中伸出，“啪”的一声按灭了灯，霎时间，包间里一片漆黑。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程如安端着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走了进来。 暖黄的烛光映照着程如安微笑的脸庞，看起来如同一位温暖的天使。包间里的四个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一愣，随即立刻拍着掌，跟着她一起唱了起来。 穆遥看着她慢慢朝自己走来，刚刚还充斥着担忧的心瞬间变成了满心的喜悦。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着程如安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程如安把蛋糕递给了穆遥，微红着脸对他道：“穆遥哥哥，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穆遥伸出手接了过来，看着手中精致的蛋糕，笑着问她：“是安安亲手做的吗？” 还没等程如安回答，王冰婵就笑了起来打趣他：“人家安安在学校学习那么忙，哪里来的时间给你做生日蛋糕啊？” 程如安摸了摸发鬓，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这是我提前订的，不过穆遥哥哥要是想吃我亲手做的蛋糕的话，以后有机会就给你做吧！” 第177章 考试 “叮铃铃铃”，闹钟在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后准时响起，程如安从被子里伸出白皙的胳膊关掉了闹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都八点半了啊......”她坐在床上醒了醒神，看着外面一片晴好的天空，这才慢慢地下床开始洗漱。 餐厅里，程立刚好把做好的早饭端上桌，正伸手准备解围裙，看见她还有些迷糊的样子，不禁小声笑了笑：“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不多睡会儿？” 程如安摇了摇头进了厕所，过了一会儿含着牙刷出来，口齿有些不清地说：“已经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多小时了，再睡也睡不着了。” 程立摸了摸她清晨还没梳理显得有些毛毛的头发，心中软成一片：“那洗漱完就来吃饭吧，妈妈昨天加班到很晚，让她多睡一会儿。” 程如安顺着头上的力度把额头靠在程立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刷牙。程立见她这样，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十分喜欢女儿对自己的这份依赖，笑着把她轻轻推回了洗漱间去。 几分钟过后，收拾的清清爽爽的程如安终于清醒了过来，坐在桌前拿起一枚煮好的鸡蛋剥开。这是上次回爷爷家带回来的土鸡蛋，虽然比超市里卖的鸡蛋小巧了很多，但吃起来更香，营养也更丰富一些。 程立把切好的泡菜一起端了过来，夹了一块切好的土豆丝饼放进她的碗里：“这次周末放假老师有没有布置作业？”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好，但程立偶尔还是会像一般的家长一样关心她学校里布置的作业。 程如安小口小口地吃着鸡蛋，她喜欢鸡蛋这股醇香的味道，但是不能吃太快，否则会被噎得难受，她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热牛奶喝了一口道：“布置了几张卷子，不过我昨天晚上就做完了。” “这么快？”程立有些惊讶，“往常周末的作业你不是都喜欢留到周六做的吗？” 程如安吃饭虽然动作不大，但速度很快，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把鸡蛋吃完，准备吃碗里的土豆丝饼了。听到程立有些惊讶的语气，她不由得提醒他道：“以前是因为周五晚上我们会和王阿姨和穆叔叔一起吃晚饭嘛，每次都很晚才回来，昨天晚上我们又没有一起吃晚饭。” 听着自家女儿的解释，程立这才想起来，他一拍额头：“对啊，我好像睡迷糊了一样，昨晚他们家肯定很早就吃完饭休息去了，瞧我这脑子，这都忘了，也不知道小遥今天紧张不紧张。“ 程如安吃着土豆丝饼，默默地听着自家老爸的碎碎念，心里悄悄嘀咕：穆遥哥哥肯定不怎么紧张，不过王阿姨和穆叔叔就不一定了。 说起她紧张的原因，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今天是穆遥第一天高考的日子。 一晃她也重生九年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了穆遥高考的时候。昨天下午放学时，穆遥照例来初中部这边找她，自从进入了高三下学期，他的竞赛课就已经全部停了。况且他早就拿到了国际数奥的团体金奖和个人银奖，京城的两所全国最好的大学——京华大学和清木大学都早早地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再加上他稳定的成绩，要考个好学校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白夏夏看到穆遥来了，主动地就停住了跟程如安聊天的话头，跟她挥手说了再见。 穆遥和程如安并肩向校门口走去，看着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程如安一时间有些怅然，忍不住开口问道：“穆遥哥哥，明天就高考了，你紧张吗？” 穆遥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怎么她也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待看清了她眼底的那一抹真心的担忧和期待时，他还是温柔地说道：“紧张倒不是很紧张，反而还有点兴奋。” “兴奋？”程如安微微瞪大了眼。 “对啊，好久没感受过这种大考了，上一次这么重要的考试还是去美国参加数奥的时候。” 看着穆遥微微翘起的嘴角，程如安觉得自己的那一抹担忧根本就没什么必要，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学神级别的人物啊。 见她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穆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也高兴了起来，又继续说道：“不过雷振杰今天倒是跑过来找我说了一中午闲话，我看他嘴上说着自己不紧张，其实紧张地要死。” “不过振杰哥哥成绩不是还不错吗，好像还在你们年级能排到中等偏上的样子，至少也能考个211吧？” “是啊，而且他还是体育特长生，半年前就拿到清木大学的offer了，”穆遥像是想起来中午雷振杰皱着眉嘴硬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不过他就是这么个性格，中考也是紧张个没边，与其让他憋着，还不如让他把压力释放一下的好。”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穆遥遇到了一些同学，他们脸上大都带着些兴奋又紧张的神情，在跟穆遥打了声招呼以后，好奇地看了程如安两样，就匆匆离开了。 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穆遥在初中部有个成绩特别好的漂亮妹妹，只不过平常很少见到真人，一旦碰上了，就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程如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干脆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王冰婵的车停在校门外的停车场里，他们刷卡出了校门，慢慢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别光说我的高考，还有十几天你也要中考了，准备的如何了？”虽然是在问她，但是穆遥的语气中，显然是对她充满了信任。 程如安也听了出来，笑着仰起头来看他：“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听了你说的话，我也觉得有点兴奋了。” 穆遥见她眼里闪烁着必胜的渴望，心里有些感动，还有些莫名的悸动。 程如安没看出他复杂的神情，回想着上辈子自己灰暗的青少年时期，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都等不及了，等你高考完，就该看我表演了！” 第178章 聊天 穆遥坐公交车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了，王冰婵早早地就在家里准备好了晚饭，穆文勇也提前安排好了公司里的事务，比平常早了两三个小时回家。 本来王冰婵还是想像以前一样开车去接他回家的，不过穆遥跟她说不必要提前来接他，她也就没有强求。 穆遥刚把门打开，就闻到了饭菜扑鼻的香味。饭桌上摆上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还有洗干净切好摆放整齐的水果。 “小遥终于回来了，快把书包放下洗个手吃饭了。”王冰婵从厨房里端出热茶放在桌上，穆文勇跟在她后面把舀好了的饭也端出来了。 考了一天的试，即使穆遥觉得难度不大，但高考的紧张气氛还是对他有了些许的影响，一天下来，脑子和精神有些累了。一回到家就能看到热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他一瞬间觉得那些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笑着洗漱好坐在桌前，因为他是特殊的高考期间，王冰婵特意做了些美味又清淡的菜。清爽滑嫩的龙井虾仁炒了满满一盘，爆炒的肝腰合炒咸香够味，一盘酸菜炒红腰豆又香又开胃，还有脆爽清香的清炒小白菜用来平衡解腻，饭桌中间还有一大碗三鲜汤，喝下一口温热鲜美的汤，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 穆遥一边和他们简单地聊着天，一边吃着简单却美味的饭菜，那些从考场上带下来的些许紧张和兴奋褪去了不少。 王冰婵和穆文勇本来还想问问高考第一天感觉考的怎么样，但看着穆遥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轻松的样子，心中一思索，还是没有问他。总归还有明天一天的考试，就算是再着急，等到明天考完再问也不迟。 穆遥也知道他们心里很想知道自己这次的考试状态，但一来，高考还没完全结束，他不想半路就下定论，二来，自己的实力家里人都很清楚，没必要说太多让他们反而紧张。因此，他夹起一块虾仁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咽下，平淡轻松地说：“这次考试跟我之前预想得差不多，应该发挥没什么问题。” 听到自家儿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自信，王冰婵和穆文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就算是有一个学霸儿子，在高考这么重要的考试面前，心里也会像普通学生的家长一样紧张啊。 吃完饭后，穆遥和穆文勇一起收拾餐桌洗碗。王冰婵作为做饭的人，自然是不参与洗碗这项工作，她看着父子俩在厨房里一来一回配合默契的样子，干脆在沙发上坐着打开电视看了起来，自己也乐得清闲。 穆文勇把洗好又沥干了水的碗盘摞在一起放进了橱柜里，直起腰做了几个拉伸，回头见穆遥拿起擦桌布又准备擦起灶台来，赶紧拉住他把擦桌布拿到了自己手里。 穆遥一个不留神被自己老爸抢了擦桌布，脸上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穆文勇看着自己儿子几乎算得上呆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两声，把他推出了厨房：“好了，剩下的我来吧，你赶紧去洗漱回房间，明天还有两门要考呢，再复习一下。” 穆遥还想说些什么，穆文勇已经弯下身子擦起了灶台。没办法，他耸了耸肩说了声“好吧”，就出去了。 待他洗漱完毕回了房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穆遥坐在书桌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从书架上翻出笔记本准备再做最后一轮的复习。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两门大科，穆遥考完感觉语文的难度中规中矩，数学倒是比之前的几次全市模拟考试都要难上一层，不过这仅仅是他依靠着大量刷题做出来的判断，即便是难度有所提高，但他毕竟是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佼佼者，考试时仍然像平常一样行云流水地把每一道题都做了出来。 当然，出了考场以后，来自不同学校的考生的讨论也不可避免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大部分都是感叹这次数学怎么这么难。穆遥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依然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明天上午考理综，下午考英语，这两科对于穆遥来说也没什么难度，但出于对高考的尊重，穆遥还是翻开理综的错题集，打算再认认真真地把自己觉得重要的知识点再复习一遍。 集中精神做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穆遥把错题集挑选着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合上错题集放进了书包里。 他捏了捏鼻梁，看了眼书桌上摆放着的闹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没想到自己这一复盘就是两个多小时。 考试这几天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穆遥也不打算再抽点时间去复习英语了，最后清点一番明天考试要带的东西，就准备上床休息。 他照例打开了手机，想看看qq里有没有什么消息放松一下，刚打开qq，就看到属于程如安的头像跳出来了一条消息，虽然还没点开聊天框，但压缩界面里显示的那一行“消息已撤回”的小字还是让他疑惑了一下。 没多加思索，他直接点开聊天框输入消息：“撤回了什么？” 那头的程如安正打算退出软件准备睡觉，就看到穆遥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赶紧又拿起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没什么，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刚刚又复习了一会儿理综，正准备睡觉。” “哦哦，那你快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要考呢。” 穆遥看着又弹出来的小猫摸头的表情包，浓眉不禁一挑，又继续道：“别想糊弄我，所以刚刚撤回了什么？” 程如安本来还以为能像以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没想到穆遥铁了心要知道自己撤回了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没什么啦，就是我今天听说数学好像挺难的，想着安慰你一下明天好好考来着，但是一想那个数学难度怎么可能难得到你，就撤回了......” 看着程如安发过来了长消息，下面还跟着个小猫委屈的表情，穆遥忍不住笑了笑，也选了个小猫抱抱的表情包发过去。 “没事，安安这么关心我，我很欣慰。” 程如安看着那个小猫抱抱的表情，脸蛋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晚安”就赶紧关闭了聊天框。 穆遥哥哥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种表情包了啊。 第179章 烦恼 高考结束以后的班级聚餐，雷振杰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把穆遥拉到一边，邀请穆他和自己一起去海南三亚玩几天，毕竟是已经彻底解放的高中生了，身上没有作业也没有高考的压力，至于成绩什么的，咳咳，等到出来那天再说吧。 穆遥看着雷振杰颧骨上泛起的不正常的红色，没好气地拍了拍他：“你喝酒了吧？” 雷振杰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好意思，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马一掌给穆遥拍了回去：“喝酒怎么了，我成年了好吧。” 穆遥看他一副高考结束以后就要大肆放松的样子，本来想劝他别喝太多，但一想雷振杰高中整整三年都过得和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喝就喝。” 难得见好友不像平时那么“严格”，雷振杰憨憨地笑了一声：“就是嘛，反正都毕业了，喝点也没什么，你没跟你们班上的人喝点酒吗？” 他抬起下巴示意穆遥班上的同学们，透过微掩着门，不少的同学手里的饮料都换成了低度数的啤酒，在这一天晚上尽情地放松自己。 穆遥一开始也被塞了瓶酒，但他还是摆了摆手婉拒了。 “啤酒的味道我不喜欢，还不如喝可乐。”穆遥耸了耸肩。 雷振杰瘪了瘪嘴，不过知道穆遥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也就没有多说：“所以你去不去三亚，我今晚回去就订机票。” “你不训练了？”穆遥挑眉问他。 “教练说了给我放半个月的假，前提是这半个月每天都要做基础体能训练。” “没想到还挺人性化，”穆遥笑道，“我倒是想去，但是安安马上要中考了，我有点不放心。” 雷振杰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中考还有十几天就考了，不过安安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穆遥想到程如安前两天的状态：“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我也很很相信她，但心里就是没办法不担心。” “我看你啊，安安考个中考，你比自己高考还紧张，”雷振杰无奈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其实我觉得你就跟我一起好了，本来高中这几年大家都过得苦，再说了，你也不能老把安安当小孩子来看啊。” 穆遥一愣，下意识地说道：“我没把安安当小孩子来看。” 雷振杰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奇事一般，拉着他走到一边，瞪大眼睛道：“你还说没把她当小孩子来看，就不说平时你只要有空就陪着学习和陪着一起去玩了，你就说，哪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还天天跟自己哥哥黏在一起上学和放学的？” 穆遥拧起了眉：“有这么奇怪吗？” 雷振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样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当然，现在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是在青春期的时候啊，谁想天天有个哥哥管着自己，再说了，也不见得有几个哥哥像你这样喜欢随时把妹妹管着吧？” “我也不是在管她，”穆遥虽然感觉大脑有些空白，但还是解释道，“我就是担心她，万一......” “所以说你把安安当小孩子来看啊，安安马上都要上高中了，不需要事事都那么上心吧，她是十五岁不是五岁啊。”雷振杰揉着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痛，自己这个哥们儿哪哪儿都好，就是什么事情一扯上安安，就变得犹犹豫豫起来了。 穆遥难得被雷振杰说得哑口无言，虽然还想反驳一下，但隐隐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靠在墙壁上低着头沉默地想着什么。 雷振杰看了他一眼，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知道穆遥“妹控”的特质，该不会冲击太大反应不过来了吧。 “咳咳，”雷振杰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揽过穆遥的肩膀摇了摇，“总之这都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啦，毕竟你们兄妹俩从小关系都那么好，我只是怕万一安安觉得你管的太严，到时候要是闹小脾气可就不好弄了。” 听到闹小脾气，穆遥又抬起头来，那双迷倒了无数少女的桃花眼里少见了出现了一丝迷茫：“你是说，安安她，有可能觉得我烦？” “我、我可没这么说啊，是你自己说的，”雷振杰没来由的有点紧张，眼珠来回转了两圈，“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俩感情好，她对谁闹脾气都不会对你闹是不？” 然而穆遥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紧锁着的眉头看的雷振杰心头一跳。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穆遥班上的同学出来了：“穆遥，快回来吃点东西，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敬吕老师一杯！” 雷振杰像是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把穆遥推了过去：“对对对，赶紧回去吃东西，我就不一直扒着你了。” “哎等等......”穆遥转过身还想跟他说两句，直接被人拉着胳膊带了进去。雷振杰站在门外给他挥了挥手：“快去吧，旅游的事咱们回去再联系哈！” 回到聚餐桌上的穆遥发现气氛已经一阵高过一阵，看着一盘又一盘端上来的菜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的聚餐期间，他的兴致一直不太高，刚刚雷振杰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一想到安安有可能会觉得他烦，他就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 “穆遥，想什么呢？”他的同桌见他一直盯着饮料发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一会儿要去ktv唱歌，你也一起去吧！” 穆遥对去ktv唱歌没什么兴趣，但今天毕竟是大家毕业的日子，自己又没有合适的借口说不去，不然又未免太过扫兴了。想了又想，他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跟着大家一起出了餐厅，往商场四楼ktv的方向走去。 商场的灯光把大理石的地板照得很亮，穆遥踩在上面，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喝酒，但却脑子里迷迷糊糊的。 今天的ktv不是一般的热闹，穆遥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有几个同学迫不及待地就开始点歌，头顶的彩灯也被打开，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扫来扫去。 他微垂着眼睑，耳朵旁是同学们兴奋的聊天和歌声，心脏却微皱着想着：安安她，真的会觉得自己烦吗？ 第180章 决定 穆遥被想象中的“安安有可能会烦我”困扰了一整个晚上，回家以后都还有些闷闷不乐，好在是王冰婵和穆文勇都早早休息了，不然被他们看到，估计又要担心他是不是考试没考好了。 穆遥躺在床上，身体上的兴奋正在渐渐褪去，但大脑却停不下来地思考，最后因为时间太晚了，只能头脑昏沉地睡去。 “小遥，小遥醒醒。”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谁一直在试着推醒自己，穆遥觉得浑身沉重的不行，但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他就看到王冰婵正坐在自己的床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玩到多晚去了。”穆遥平时一般不赖床，只要赖床就代表前一天确实是累得狠了。王冰婵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背，眼底里流露出几丝心疼和小埋怨。 “妈？”穆遥晃了晃神，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坐了起来。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着早上九点，他闭了闭眼睛，搓着双颊问她，嗓子因为刚睡醒还有些沙哑，“怎么这么早叫我？” “还早呢，已经九点了，不早啦。刚刚你手机响了好几次，我看了一眼，是雷振杰打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你既然醒了就给人家回个电话过去。” 温热的手机被轻轻放在手心里，穆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雷振杰”几个字，本来就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更痛了。 王冰婵已经离开他的房间去厨房准备早饭了，这几天她不打算去穆文勇的公司，她自己的书画店有一段时间没去了，正好趁着这几天穆遥毕业了自己不忙，好好去打整一番。 穆遥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着王冰婵轻哼着歌切水果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给雷振杰回拨了过去。 拨通后的铃声只响了一声，雷振杰熟悉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过来：“穆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干嘛去了？” 雷振杰听起来丝毫没有昨天晚上玩到凌晨两三点的疲态，反而比平时更加活跃了。穆遥觉得太阳穴被他这一声喊得更加胀痛，连忙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点。 “我睡觉呢，这就被你吵醒了，你不困吗？” “我这不是太兴奋了吗，咱们这可是脱离高中生活的苦海了呀，我昨晚上激动的一夜没睡，熬夜把最近我卡的那关游戏给打通关了！” 穆遥轻笑了一声，他知道雷振杰这一个月为了考前突击可谓是没日没夜的学习，这好不容易毕业了，可不得把之前落下的游戏进度给补回来。 “不扯这个了，咱们的三亚之旅，你到底去不去啊，我打算让我哥订机票了。” 穆遥躺在床上，昨天晚上一直缠绕着自己的那股隐隐烦恼的思绪又钻进了脑海，他闭着眼睛沉吟半晌，脑子里思绪纷杂，却始终抓不住一个重点。雷振杰似乎也知道他在烦恼，少见的没有作声打扰他。 王冰婵端着做好的水果沙拉出来，路过穆遥的房间瞟了一眼，正好看见他紧紧闭着嘴唇皱眉思考的样子，不由得上前问道：“怎么了小遥？” 看着她关心的样子，穆遥心里一软，把雷振杰邀请自己去三亚一起玩的事情脱口而出，至于那些真正让自己烦恼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没有告诉她。 王冰婵听了爽朗地一笑，揉着他的头发道：“想去就去呗，三亚你还没去过，正好这段时间人还不算很多，你们两个一起去还能玩得舒服一些。” 穆遥眨了眨眼，眼神有些闪烁：“但是安安不是快中考了吗？” 似乎是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王冰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是因为安安快中考了，你才更要出去，不然就你们两个天天黏在一起那样，我害怕耽误人家安安复习呢。” 穆遥垂下眼睑，似乎是在考虑王冰婵的话，雷振杰在电话那头听到了王冰婵的声音，也不再沉默，跟着小声地劝他：“阿姨说得有道理啊，人家安安正是需要静心复习的时候，你要是天天在人家面前晃荡，让安安不能好好复习怎么办？” 雷振杰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似乎穆遥不答应他就要从手机里穿过来把他五花大绑然后捆走。 穆遥被他的一顿歪理说得哭笑不得，最后仔细想了想，松口答应了他：“好了好了，你省点力气，我跟你去就是了，机票你那边先帮我订了，后面我把钱转给你。” “好好好，我马上就订！”雷振杰喜出望外，一口答应下来，深怕他下一秒就反悔。穆遥听着电话那头雷振杰呼唤他哥的声音，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王冰婵见他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地愁眉苦脸，伸手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脸颊：“问题解决了就赶紧起床吃饭了，就算是毕业了也要保持以前的好习惯。” 穆遥翻身从床上坐起，视线落在餐桌上已经摆好的丰盛的早餐，笑道：“好。” 不过虽然是答应了雷振杰一起去三亚玩，穆遥还是抽了个时间去接程如安放学回家，顺便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口时，穆遥觉得心底里居然生出了一丝心虚，他低头看着程如安仰起小下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要、要是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穆遥心中一紧，连忙说道。 程如安本来因为穆遥要去旅游而觉得有些失落的心情，在听到他急急忙忙地找补以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扑哧一声地笑了起来，漂亮的丹凤眼俏皮地眨了眨：“穆遥哥哥想去就去，干嘛要老是顾虑我，你都这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跟雷哥哥一起玩个几天也很好啊。” 穆遥见她笑得开心，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我主要是担心，你中考这么重要的时候，我都没陪着你。”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和关切，程如安却觉得心间一阵暖烘烘的。她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穆遥宽大的手掌，两颊飞上了一丝粉红：“没关系，我知道就好了。” 第181章 照片 从阳城到三亚需要转机，穆遥和雷振杰两人在厦门国际机场中转，最后花了大概十八个小时才最终落地三亚。好在两人都是坐惯了长途客机的人，穆遥时不时地就会去参加各种竞赛，雷振杰则是全国各地地飞去打比赛，对于这种长途飞行虽然精神上还是有些疲惫，但身体却已经能先一步地缓过来。 但毕竟是出来旅行的，谁也不想一身疲累的就去面对大好的景色，雷振杰尤其舍不得委屈自己，直接打车和穆遥先回之前定好的酒店，准备休整好以后再说。 两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来之前就已经定好了高档的海景房，而且还是两人一人一间，毕竟就算是好兄弟也喜欢私人空间大一点。 “反正又不差钱。”这是雷振杰的原话。坐在他旁边负责选酒店的雷松俊叹了口气，只能怨自己养了个小败家的。 不过贵的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他们定的这两间房不仅位置绝佳，里面的装潢也很符合他们的审美，精致又素雅，房间内物件摆放的舒适度刚刚好，打开门能闻到一股清新的海风味。 “穆遥，我先去洗个澡，累死我了。”雷振杰把行李箱推进自己的房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穆遥点了点头道：“不着急，我还想稍微睡个觉，飞机坐的我头都痛了。” “那行，我也去睡一会儿，起来以后咱俩直接去大排档吃夜宵怎么样？” “可以，到时候我叫你。”穆遥答应他，扭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六月份三亚的天气还没有那么炎热，但穆遥也感觉自己身上隐隐出了些薄汗，他打开了房间里的冷气，感受到丝丝凉气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次来三亚旅游他带的东西很少，整个行李箱显得空落落的。雷振杰看着他收拾的行李，调侃他既然这样还不如带个小点的箱子。 穆遥把本就不多的东西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箱子里，想了一会儿，还带了本前段时间因为备考所以很久都没看完的书。然而即使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去，他的箱子还是空了一大半出来。 “正好回来的时候可以多带点特产回来，”穆遥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安安特别喜欢吃海鲜，到时候估计得买一大堆零食。” 雷振杰想着现在正在学校里埋头刷题的小姑娘，心中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战友之情。加油吧妹妹，不是哥哥不想带你去玩儿，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穆遥倒是没管正自导自演得开心的某人，还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到三亚以后买什么。鱿鱼丝小鱼干这样的零食肯定是要买的，也许还有当地的水果干什么的也可以来来一点，听爸妈说那边的咖啡粉和椰子粉质量也不错。 穆遥一边想，一边把这些都记在了手机的备忘录里，免得后面玩的时候自己忘了。 现在，穆遥坐在酒店柔软的床上，翻看着备忘录，眼神暗暗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轻轻从那些自己记下的笔迹上划过，海风吹起淡色的窗帘，穆遥的思绪却没有被这轻柔的海风所抚慰。 也不知道，安安的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穆遥对程如安的这次考试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不管是她自己的备考状态，还是过去几年的考试水平来看都没问题，甚至再考出一个阳城外国语的中考状元也不一定。 但说归说，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穆遥总是会不自觉地就开始担心她。毕业也有好几天了，他都没找到好的时机跟程如安好好聊一聊，有好几次打开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试试看，但看着那串自己早就已经了然于心的号码，穆遥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拨出去。 算了，不想这么多，等自己从三亚回去以后，没几天也就出成绩了，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一直陪着安安的。 穆遥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放松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睡觉。 四周很安静，穆遥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好像在一个非常潮湿阴冷的地方，自己四周都围满了人，尤其是他身前站了好几层的人，他们都挡住了他的视线，穆遥看不见最前方是什么。 穆遥试着动了动，但他被一股力量固定在了原地。没办法，他只好利用有限的视线打量周围。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看不清他们的脸，都是一片模糊，不过穆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群人大部分都跟他很熟悉。 “呜呜呜呜......”一丝压抑着的呜咽声突然响起，穆遥没有忽视掉这一声哭泣，他更加疑惑了，他很想知道是谁在哭，但他看不见人。 随后，越来越多的哭声响起了，一开始还是压抑着的泣音，后来哭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泣音逐渐转变成了大声的哭嚎。穆遥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能够深深得感受到他们的哭泣中那无法掩饰的悲痛和惋惜。 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哭？穆遥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后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一股不安的感觉从脚底生出，慢慢地爬满了他的全身。 这时，他面前的人群突然开始慢慢地移动，穆遥强压着自己的不安，看着面前的人影来回挪动，最后，他们分成了两部分，中间留出了一条可以供一个人通过的路，这条路就直直地呈现在穆遥的面前。 鬼使神差的，穆遥抬起了脚向前走去，那股困着他的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力量推着他慢慢地向前。 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他们每个人都在说话，最后这些声音缓缓地统一了下来，凝聚成一股厚重而深远的声音，盘旋在穆遥的头上，轻声说道—— “让他再去看一眼吧。” 穆遥的眼睛骤然瞪大，体内的不安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不适，他很想停下脚步，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坚定地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他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人群的前方是什么。 那是一张照片，黑白色的，很大的照片，它奇异的悬浮在半空中，但穆遥却没有注意到这点，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照片吸引了。 那是一个笑着的女孩，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是穆遥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女孩。 他的瞳孔里映满了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女孩，一滴泪却从他的眼角滑落。 第182章 担忧 “哇，这个清补凉看起来不错诶，老板给我来两份！” 三亚的一条小吃街里，一个身形高大、穿着宽松的t恤和沙滩裤的大男孩站在一家卖清补凉的小摊前，看着满满的料台两眼放光。 他身后站着另一个帅气的男生，一身简单干净的衬衫和牛仔裤，站在离他的不远处。两人身形虽然差不多，但却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六月份的三亚还不算太热，再加上时不时的有海风吹过，反倒觉得一阵清爽。街边的年轻女孩子们一边喝着爽口的冷饮，一边偷偷观察着这两个帅气的男孩。 只不过，那个穿着衬衫的男孩子，总感觉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雷振杰一手端着一碗清补凉向穆遥走来，余光瞟见了不远处喝着椰汁冷饮的女孩子们，大方地对她们露出了一个阳光又灿烂的笑容。女孩子们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害羞地跑开了。 雷振杰听着渐渐远去的羞涩的笑声，转过头来看到穆遥还是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吧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雷振杰又瞅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怎么了，做噩梦也不至于影响这么大吧。” 穆遥神情恹恹地闭了闭眼睛，眼白里的红血丝看的让雷振杰心里一阵不舒服。他轻咳了一声，把清补凉递到穆遥面前，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回事，先吃点垫垫肚子吧，从昨天开始你就没怎么吃东西了。” 眼前的清补凉看起来可口又诱人，冬瓜薏、通心粉、红豆、薏米、红枣、椰肉等等的食材满满地铺在奶白色椰奶的碗中，冰爽解渴还好看。 穆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冰凉清甜的口感暂时抚平了他纷杂的思绪。 感受着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穆遥沉吟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他微微低下头，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波动，但轻蹙起的眉头还是暴露出了他痛苦的一面。 雷振杰心头一跳，赶紧低头凑近他问：“你梦到什么了？” 平心而论，雷振杰并不认为做噩梦是什么大事，但穆遥的反应太过不寻常，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穆遥看着雷振杰担心的样子，脑海中“唰”地又闪过了那场噩梦。 潮湿阴黑的地方，人影憧憧的人群，细密嘈杂的哭声，还有，目光所及的最中间——那张属于安安的遗照。 没错，是遗照。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但不管是他的直觉还是他的理智，都在清楚地告诉他，那是安安的遗照。 照片上的安安好像和现在有一点不一样，虽然是笑着的，但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开心，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也因为阴郁的气息而显得没了神采，淡淡的注视着一切。 灰色，大片大片的灰色，压得穆遥喘不过气来，而遗照上安安那抹悲凉的微笑却更是让他感到从内心深处震出的恐惧和愤怒。 安安会，死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穆遥的眸子就开始疯狂地颤动。 人生无常，梦里的时候看起来距离现在大家又长了好几年，也许是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安安最后才会早早的就。。。。。。 可心中那丝丝缕缕的不安却让穆遥无法轻易地接受这个说法。 为什么安安看起来会那么难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意外，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从梦中痛苦地惊醒，不断地喘着粗气，差点呼吸不过来，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到枕头上，几乎已经晕湿了小半个枕头。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外边的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但穆遥的心已经快沉底了，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下的被子，感到手心里正在一点一点地渗出冷汗，就像那天一样。 就像在医院的那天晚上一样。 穆遥呼吸猛地一窒，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时，自己可以说是因为当时赶时间太累了、医院的气氛太压抑了，可这一次呢，自己明明是出来旅游的，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那些只是慌张找出来的借口和理由罢了。 如此相似的梦境，如此相似的氛围，如此相似的......人，就算是理智如他，也会在发现这么多相似之处以后感到慌张，甚至是恐惧。 那些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穆遥在回想起来都会一阵恍惚：难道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冷汗瞬间布满了全身，穆遥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随后狠狠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开。 开什么玩笑，明明，明明安安还好好的。 但即使不断地给自己“洗脑”，穆遥还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冲击，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雷振杰看着穆遥手背上突然冒出的青筋，眉头不安地一挑。 “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影响到你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情况？你要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啊，兄弟跟你一起解决！” 雷振杰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在自己关心的人身上还是极为心细的。他少见地跟着有些慌乱起来，看着穆遥痛苦的神色，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该不会是。。。。。。 “穆遥，你做的这噩梦，跟安安有关吗？” 雷振杰斟酌着语气，但在余光看到穆遥骤然僵硬了一瞬的身体时，还是无奈地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那什么，你也别想的太深了，就是个噩梦而已，安安这不是好好的嘛。”雷振杰拍拍穆遥的肩膀，感受着他越发强壮的身体正在非常克制地微微起伏着。 “不，那不只是一个梦。”穆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但他知道即使是把自己心里想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雷振杰，他也完全无法理解自己。 摇了摇头，穆遥深呼吸几次，站起身来叹道：“算了，不想这些了，出来本来就是该好好玩的，之前是我情绪不对，我们出去吧。” 雷振杰看着穆遥在阳光下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虽然在自己看来穆遥仍然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儿，但其实，他早就跟自己一样，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人了。 穆遥对安安，是不是有点太在意了？ 第183章 寻找 接下来的几天，穆遥状态恢复了不少，雷振杰有心想再多关心一下他，也都被他笑着几句话就把话题扯开了。 在又一次尝试失败以后，雷振杰看着站在水果摊前挑选椰青的穆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总归自己是左右不了他的，看他这样至少最近不会像前段时间那么糟糕了，自己也就暂时别太操心了。 抛开了这一层的顾虑，雷振杰也就全身心得放松了下来，刚好三亚这边还不算是人最多的时候，他们两个又是不差钱的，玩得比一般游客还痛快的多。 高考前两人都紧锣密鼓地备考，除了偶尔晚上聊聊天外基本没什么机会一起玩，现在终于可以敞开心去放松，穆遥也难得在无边的美景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能感觉到雷振杰在旁敲侧击自己现在的想法，但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穆遥还是没有和他深入探讨过。 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逃避再去面对那个可怕的梦境的原因吧。 不过穆遥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自己纠结这件事，因为程如安的中考就快结束了。 穆遥早就算好了时间，和雷振杰一起定好了提前回去的机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回了阳城。 阳城的中考也是考两天的时间，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第二天考综合和英语，时间说紧密也紧密，说宽松也宽松，不过很多家长还是不放心，平时住校的学生都被接回家休息两天，有些外地来的家长还在学校周围住酒店。 这样的做法有利有弊，有些孩子会觉得家长在身边自己能放松许多，但有些反而会觉得更紧张。 穆遥到阳城以后短暂地休息了一阵，长途飞行让他还是略有些疲惫，好在这段时间玩的悠闲，休息的也很充足，所以精神劲还算不错。 “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回家以后把行李放好就去学校那边。”穆遥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放学的时候了，穆遥大致算了算时间，自己到时候打个车过去还能来得及。 雷振杰眼皮还有些耷拉着，看起来比穆遥疲惫的多。不过倒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如穆遥好，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这几天比穆遥兴奋太多，现在突然收心，疲劳感后知后觉地才赶上了大脑。 他倒是也想回去直接倒头就睡，但家里最近一个人也没有，父母都去国外出差了，大哥也突然被隔壁省的一个研究所叫了过去合作，无聊得紧。 “算了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晚上跟你蹭一顿饭。”雷振杰毕竟是想走专业篮球运动员的路线，外卖什么的他都不吃的，怕不卫生，更怕有这样那样的激素。 穆遥一看他摊开在椅子上的长胳膊长腿，轻笑一声踢了踢他：“雷小少爷直接去自家酒店的餐厅里吃一顿不是更好？” 雷振杰翻了个白眼给他，摆了摆手道：“那餐厅里人太多了，人一多就吵，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可承受不住。” 穆遥也就是打趣一下他，见他自己做了决定，也就没再多说，伸手一拽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朝外走去，在一列的绿色出租车中喊了一辆回了自己家里。 阳城是一个不大的三线小城市，就连机场也离市中心也没多远，打车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回了家。家里没人，穆文勇和王冰婵都还没下班，穆遥和雷振杰把行李箱放在一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雷振杰扇了扇风，极为熟悉地打开冰箱柜，看着满满一层的冰淇淋，从里面挑了一支最为朴实的牛奶雪糕的出来。 雷振杰曾经也疑惑过穆遥家里为什么每年夏天冰淇淋都没断过，后来小学的某一天在看到程如安一个下午一口气吃了三个雪糕还想再吃但是被穆遥严肃着小脸制止以后，顿时了然于胸。 雷振杰眯着眼睛咬了一大口雪糕下肚，冰凉顺滑的雪糕带着一丝牛奶的香气滑进胃里，瞬间赶跑了不少缠绕在身上的暑气。 “穆遥，你们家选冰淇淋真有一手，这牛奶雪糕味道口感都挺还不错的。”雷振杰顺手又抽了同样的一支雪糕出来扔给了穆遥。 这款的雪糕并不大众，看起来格外的小巧，摊在穆遥手心里，看起来不过半个巴掌的大小。 穆遥感受着手心里慢慢渗进皮肤里的凉意，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这款的冰淇淋是很多年前他们全家一起去外省时偶然间发现的，他自己不爱吃冰淇淋，但安安爱吃，只是小姑娘有些挑嘴，阳城时常能买到的那些冰淇淋她总是觉得香精味太重、口味也太甜，总是不肯将就着吃。 但是这一款牛奶雪糕却不一样，安安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这种淡淡的牛奶的鲜甜味恰好满足了她，同时小小的一支也不怕她吃得太慢弄脏手。 看着程如安吃的开心，王冰婵两手一拍决定以后每年都进一批回来放在家里储藏着，这样安安想吃多少冰淇淋都能有。 穆遥忍不住想起程如安每次吃冰淇淋都满足的小模样，心里一阵柔软。 他把雪糕放在桌上，从柜子里拿了个冰杯出来把雪糕放了进去：“我就不吃了，你知道我对冰淇淋向来没什么兴趣，这个我一会儿带给安安吃。” 雷振杰猝不及防地一噎，看着被自己吃的只剩下一根棍的牛奶雪糕，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略微歇了几分钟，两人就直接一人拿了瓶饮料带着冰杯打车出门了。 出租车开的很快，带着热度的风吹在脸上，穆遥突然一阵恍惚，明明自己只离开了一小段时间，但是却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安安了一样。 他有些无措地感受着心中升腾起的一丝期待和惆怅，连雷振杰跟他说了什么话都只是敷衍地回答了几句。 阳城外国语的校门口车很多，堵得车子只能挪着向前走，雷振杰被晃得难受，干脆付了钱拉着穆遥下车直接走过去，反正不过是一两百米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 校门外站着不少的家长，打着伞手里提着东西焦急地向里张望着，穆遥和雷振杰不好跟家长们挤，于是只能站在人群外面等，好在两人身高都够高，即使面前挡了一层又一层的家长，也几乎没有挡住他们的视线。 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穆遥看着渐渐的有学生从交错的楼梯上下来，太阳直射着大地，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群像素小人一样簇拥着向前走。 穆遥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有些眼前发花，自己还是太着急了，应该昨天提前跟安安打个电话跟她说好在哪里碰面的，现在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找了。 雷振杰也是眼前一阵发花：“这人也太多了，别说我们找安安了，我都怕安安看不到我们直接坐公交车回去了。” 穆遥眉头一皱，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挤进去时，突然心头一跳，他猛地抬头向上看，教学楼侧边的阶梯上缓缓地走出了几个学生，看校服的颜色应该是初三生，虽然隔得很远，但穆遥的眼前却格外的清晰，就像是被指引着找到了走在中间稍高的那个女生。 太好了，他暗自舒了一口气，找到你了。 第184章 蹭饭 雷振杰和穆遥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班同学，六岁以后他们就是再铁不过的哥们儿，在学校里也是闪耀的“双子星”，毕竟两人从外貌到家世再到成绩什么的看起来都是一个世界的人，总的来说，非常的搭，当然，雷振杰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小小的雷振杰还曾经放下豪言壮语，如果连他本人都自认是除了穆遥父母以外最了解的穆遥的第二人的话，那绝对没人敢称作第一。 这份豪言壮语直到程如安小学入学的那一年起就被打破了，雷振杰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明明可以称得上是“高岭之花”的好兄弟在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面前温柔的一塌糊涂，随后又在更多的接触中发现这个小娃娃和穆遥之间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总能做出那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步的事情出来。 还是小孩子的雷振杰百思不得其解，不停摩挲着自己的胳膊想让鸡皮疙瘩消下去，盘算着为什么自己跟堂妹之间还没穆遥和他那压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有默契。 虽然后面跟程如安熟悉以后自己也很喜欢这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小妹妹，但偶尔还是会被这兄妹俩给腻歪到。 比如现在。 他看着不知道在人海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程如安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个加速扑到了穆遥身上。 而穆遥，好像也提前很久就发现了程如安一样，稳稳当当地把她接在了自己的怀里，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雷振杰刚被突然出现的程如安吓了一跳，骤然加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复呢，就又被紧紧抱着的两人给无语到了。 不对吧，校门口和教学楼楼梯隔得那么远，这两人是怎么精准地找到彼此的？ 而且穆遥不过只是出去旅游了几天而已，又不是好几年没见，这两兄妹有必要看上去这么激动吗？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热的天，你们俩一定要这么一直抱着吗？你们不热我看着都热啊！ 雷振杰僵硬着身体站在他们旁边，头顶的太阳还在暴晒之中，自己却已经条件反射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一旁已经过了激动劲的两人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程如安也没有想到今天会看到穆遥，这几天哪怕是她这样对考试十分有信心的人，也在这种紧锣密鼓备考的气氛中不敢怠慢，再加上程立和黄小君久违地关心了一下她的学习，说是人生中第一个重大的考试，所以程如安在重生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考试前的紧张，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今天在放学以前，班主任小黄老师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宣布晚上的晚自习可以不用来，惹来班里的一阵惊呼。 “明天就考试了，今晚的晚自习大家想来就来吧，我知道最近同学们都比较紧张，所以最后一个晚上就留给大家自己来调整，”小黄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台下的学生，盈盈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映在她的眼底，仿佛能看到一点点的水光，“想继续在教室里复习的就复习，想回家去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的就去放松，调整好状态去参加明天的考试吧！” 教室里寂静了一瞬，随后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端坐在讲台上的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班主任，大声说道：“谢谢小黄老师！” 程如安摩挲着手中握得温热的笔，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黑板上在几个星期以前就几乎没再写过什么板书，只是用清秀的粉笔字写上了“距离中考还有xx天”，而今天，那上面的数字也变成了“0”。 和其他的同学不同，程如安是经历过中考高考的人，心里对考试的恐惧感并不重，反而是因为重生一次的经历 ，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在学校里跟同学老师们的回忆。 是因为上辈子自己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过得太不好了吗？程如安不清楚，也不会去钻牛角尖。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也许重生一次能遇到他们，已经是自己幸运的一部分了。 在短暂的激动过后，其他的同学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即将要分别的事实，淡淡的伤感氛围在班级里慢慢地散开，小黄老师抿着嘴笑了一笑，人长大的过程中，就是要不断地感受不同的经历和情感。 下课铃在不久后响起，作为学校的“红人”，程如安被同学们拥簇在中间走出了教室。 有玩得好的开玩笑问她觉得明天的语文和数学会考什么，有些平常跟她接触的少的也凑过来问她同学录写完没有，十几个人挤挤挨挨地从教室门口走到楼外的阶梯平台上，程如安也不觉得挤，只是笑弯了眼一个一个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刚下台阶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股视线轻飘飘的，似乎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却并没有因为距离远而变得飘忽不定，反而是很坚定的一直放在她身上，温柔而又执着。 程如安脚步一顿，凭着直觉朝着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校门口人群众多，但她只是略微一眯眼，就看到了站在其中高挑的那个身影。 想到这里，她又是低头微抿着嘴笑了一下。 穆遥见她微红着脸颊笑得甜美，心里也有点麻麻的，捏了捏她温热的脸颊道：“见了我也不说话，怎么就傻笑了？” 程如安双眼猛地眨了眨，把自己珍贵的脸颊肉从穆遥手里“拯救”出来：“我哪有傻笑！” 穆遥本来还想再多逗她一下，但是眼角突然瞥到一旁眼神幽怨的雷振杰，还是良心发现地收住了心：“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程如安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到雷振杰了，后知后觉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跟他打了招呼，收获了雷振杰一个带了些委屈的表情：“我一个大活人站这这么久你们俩才发现我，我的小心脏受不了，今晚上得吃顿好的抚慰一下。” 程如安被他故意装作委屈的模样雷得不轻，夸张地抖了抖。 穆遥则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雷振杰立马又挺直脊背恢复正常了。 程如安偷笑了两声，随后抬头看向穆遥道：“但是妈妈昨天就说今晚要在家吃，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了。” 穆遥略一思忖，觉得黄阿姨这么做也有道理，临考前几天在家吃饭其他的先不说，干净卫生是有保障的，倒是自己有些太激动欠考虑了，万一拉着安安跟他们一起去吃饭结果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影响了状态，那可就事大了。 程如安看了看穆遥和雷振杰二人，琉璃一般的眼珠转了转：“要不你们都去我家吃饭吧，今晚上是吃烧鹅哦！” 穆家和程家的关系不用多说，穆遥随便登门他们也不会说什么，雷振杰以前也蹭着穆遥的光去玩过几次，对程如安妈妈的手艺印象深刻，此时想着那神乎其技的厨艺，肚子登时就叫了起来。 没办法，谁让程如安一家人做饭的手艺都这么好啊！ 第185章 美食 事实证明，雷振杰没有硬拉着穆遥去吃大餐，而是去程如安家蹭饭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因为知道穆遥和雷振杰会来吃晚饭，程立从菜市场提了一条大鲈鱼回来，又买了半副排骨回来，毕竟那可是两个一米八多的年轻小伙子，又是刚从海南回来的，不多来点肉菜怎么行。 他们家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穷得连吃饭都要考虑性价比的时候了，明天自家闺女就要上考场，又有两个小伙子做客，程立都是挑的品质最好的部分来买。挣了钱以后，起码吃要吃的好才行！ 大鲈鱼肉质细嫩，直接清蒸，出锅以后淋上一点蒸鱼豉油，再撒上葱丝用热油爆香就已经非常好吃了。 排骨一开始他是想用来红烧的，但是黄小君说晚上已经要吃红烧鹅了，再烧排骨就太抢味了，干脆直接拿来炖清汤了。肉质细腻的排骨和山药、玉米和竹笙一起在砂锅里炖煮，只需略微调味就是一锅鲜美的排骨汤了。 而主菜——红烧大鹅，更是黄小君最近最得意的拿手菜。这是她前段时间回乡下专门向张老太太学的，自家养的鹅处理干净剁成块状，在灶台上的大锅里焖烧，尤其里面要加入剁成颗粒状的五花肉，更增添油脂的香气，最后在加上一大把新鲜的豆角和切成块状的嫩笋，在锅中就能闻到阵阵扑鼻的香气，把穆遥和雷振杰两个饿了大半天的年轻小伙子馋的一直往厨房的方向看。 程如安刚把东西收拾好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这副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弄得两个大男孩都有点不自在起来。 程如安从冰箱里拿了一盘水果出来，是几个新鲜饱满的山竹，圆滚滚地放在透明的水果盘上。 “先吃点山竹垫一垫肚子吧，昨天刚买的呢，很甜的，”程如安微微一笑把盘子递给他们，又看了一眼厨房那边正忙得热火朝天的父母道，“不过也不能吃太多，正菜马上就好了，不然一会儿该吃不下了。” 雷振杰连忙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山竹道：“明白明白，我先吃几个哈！” 穆遥其实也很饿了，但相比起雷振杰起来，他还算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做太夸张的举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山竹只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放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他手指放在紫色的山竹两侧略微用力向里一捏，山竹便被轻易地破开了一个裂口，随后轻轻用力一掰，里面洁白的果肉便露了出来。 穆遥小心翼翼地剥开一整个山竹，随后递给了程如安：“你先吃。” 程如安正在跟自己手里的山竹作斗争，不知道为什么她挑的这个山竹有点硬，掰了几下都没能掰开，正想着再用点劲再试一次时，就看到已经被剥好的白皙莹润的山竹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我这里有......”程如安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还没打开的山竹，小声道。 穆遥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把她手里的那个山竹拿过来：“这个我来弄，你吃这个已经开好了的。” 雷振杰趁着这会儿已经吃了两个山竹了，伸手去拿第三个的时候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道：“安安你就吃那个呗，反正穆遥开个山竹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程如安无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这山竹的质量确实好，不仅果肉细嫩无瑕，味道也是鲜甜多汁，还带有一丝丝的果酸味，吃进口中就是无尽的满足。 穆遥看着程如安吃得开心，低头微微一笑，尽职尽责地开始当起了开山竹工具人。 没过一会儿，晚饭的菜就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了，三个孩子收拾好了吃剩的山竹壳，洗了手赶紧坐在了饭桌前。 鲜嫩多汁的清蒸鲈鱼，清香醇厚的清炖排骨，而最吸引人的就是放在最中间的红烧大鹅，饿极了的三个年轻小孩一下子眼冒金光，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伸手就朝着三道大菜挥筷。 红烧鹅肉经过长时间的慢炖，肉质鲜嫩多汁，轻轻一撕就能分开，鹅肉的香气与红烧酱汁完美融合，散发出令人垂涎的诱人香味。五花肉的油脂与鹅肉的鲜美相互交融，使整道菜肴更加香醇。豆角在烹饪过程中充分吸收了肉汁和酱汁的精华，变得软糯可口，同时又保留了一丝脆爽。而嫩笋则为这道菜增添了一抹清新，它的脆嫩和清甜为这道红烧菜肴带来了一丝解腻的清爽。 雷振杰用筷子夹起一块鹅肉，那饱满的酱汁便顺着肉块缓缓滴落，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放入口中，鹅肉的鲜嫩与酱汁的香浓交织在一起，令人回味无穷。他又夹起一筷豆角和嫩笋，清新的口感与红烧的香浓形成完美的对比，仿佛在味蕾上跳舞。 “阿姨，您手艺也太好了！”雷振杰几乎饿空了的胃终于得到了满足，吃的停不下来。 穆遥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但看他夹菜的速度也是对这桌菜十分的满意，不仅仅三道肉菜吃得多，就连搭配的清炒小白菜和凉拌黄瓜也吃了不少。 黄小君一边觉得自己做的菜孩子们捧场爱吃心情好，一边又有点心疼饿慌了的两个大小伙子，忍不住道：“看你们饿成这样，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该先去自己找点吃的嘛。” 雷振杰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点头，穆遥愣了一下，眼神微微落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程如安身上。 小姑娘在学校里学了一天应该也有些饿了，动作虽然比他们二人优雅很多，但吃饭的速度可一点都没慢下。穆遥想起自己是因为想早点来见安安所以才急急忙忙往学校赶，本来刚想开口回答，却突然被什么哽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程如安喝了一口汤，她的胃从小便不太好，一份温温热热的排骨汤下肚，正好让她的胃舒缓一阵。呼出一口气，刚放下手中的碗就感觉到穆遥正在看着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紧张地回看了过去，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在说：“怎么了？” 穆遥心头一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最后还是微微抿着嘴对她轻轻地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第186章 失落 吃完晚饭以后雷振杰只在程如安家里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肚子不那么撑以后就走了。他今天又是长途跋涉，又是饿极了以后的饱餐一顿，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一个很高的阶段，实在是撑不住想回家大睡一觉了。黄小君和程立见状也不多留他，洗了些水果给他装在纸盒中带回去。 雷振杰看着手里满满一盒的鲜嫩多汁的水果，不禁感叹程家人真是热情又大方。他看向穆遥，本来想他要不要一起走，但是看穆遥已经坐在沙发上端着绿茶消食的样子，估计是还会在这再待上一会儿。说起来也是，反正人家两家都在一个小区，不像自己，还得一个人打车回去。 雷振杰压下心底的那一丝酸凉，假装孤单地叹了一口气：“穆遥，明天下午去体育馆打球吧，这么多天没打我怕身体都生锈了。” 穆遥上半身轻仰在沙发靠背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对他点点头。 “行，那明天出发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说完雷振杰礼貌地给程立和黄小君打了个招呼，便开门离开了。 程如安本想着帮着父母两个人收拾餐桌和厨房，结果刚一走进厨房的水池，就被黄小君轻轻扶着肩膀推了出去。 “穆遥这次急匆匆地赶回来肯定就是想趁着你明天中考关心一下你，你还是去跟人家聊一会儿，说不定还能取一些经呢。” 程如安看着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轻啜着茶的穆遥，有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穆遥哥哥这次从三亚回来以后，就变得有些怪怪的，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阴郁了起来，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很担心的事情一样。 在程如安的记忆里，穆遥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态。 感到有些担心和疑惑，程如安想了一想，还是把程立洗好的水果端了出去，坐在了穆遥的旁边。 感觉到身下的软垫有轻轻下陷，穆遥转过头，看见程如安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自己。 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担忧，穆遥刚一跟她的眼神对上，就感到一阵阵柔和的暖意包裹住了他，微妙地化解了他刚刚在吃晚饭时那突然生出的难受。 他不禁也柔和了自己的目光，迎着程如安的眼神笑道：“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 程如安本来还满心的忧虑，结果穆遥刚一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包裹着的熟悉的温柔让她一下子又放松了下来，刚刚那些围绕在他周身的淡淡的忧愁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只余独属于穆遥的那抹谦谦君子的气质。 该不会是我的错觉吧？程如安放心下来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刚刚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出来穆遥哥哥有些心不在焉的啊？ 穆遥见程如安还是不说话，无奈地笑了笑，从果盘里拿了一只碧绿的香梨出来，用水果刀慢慢地开始削皮。 小巧的水果刀在他的大掌下显得格外的袖珍，骨节匀停的手指灵活又熟练地一圈一圈地把梨子皮削到了盘中，渐渐露出香梨白润的果肉出来。只不过程如安走神的一小会儿，他就已经把香梨削好了。 穆遥用没有沾到香梨汁液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程如安的手背，微凉的手指在程如安温热细腻的皮肤上轻轻碰了碰，瞬间就把程如安从走神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想什么呢，刚刚跟你说话也没理我，”穆遥见她的眼神还有些懵懵的，轻笑着把手里的梨递给了她，“阿姨买的这个梨子真不错，水分很多，闻起来也很有梨的甜味。” 程如安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见他满脸都是熟悉的轻淡的笑意，也就不再过多的去想其他的事情，不客气地接受了来自穆遥的“投喂”，一口一口地啃起了梨子。 香梨确实好吃，清甜可口，而且一个也没多大，正好适合程如安这种一次性吃不了太多水果的人。 穆遥晚饭吃得有点多，再吃一个梨应该是吃不下来了，于是只捏了两个小西红柿吃：“最近复习感觉怎么样？” 程如安小口小口地把香梨啃了个干净，微微点头道：“挺好的，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穆遥抽了一张纸递给她，闻言笑弯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这么有信心啊？” “那是当然，”程如安仰了仰精致小巧的下巴，虽然在学校里她非常谦虚谨慎，但在自己家里，她一向是不会掩饰自己的自信的，“难道穆遥哥哥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她一高兴就露出一丝小得意的神情，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穆遥靠近，仰起精致漂亮的小脸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虽然嘴上在问是不是不相信她，但是上扬起来的眼尾和嘴角都明晃晃地显露出她对面前之人的信任。 穆遥见她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咪一般的靠近自己，自己的心也像被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一下似的。穆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好笑，没忍住轻轻揉了揉鼻子。 程如安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嘴角抽搐的那一下，这算是穆遥每次憋笑的经典动作了。她稍微愣了一下，其实她小时候经常看到穆遥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随着年龄渐渐长大，穆遥变得越来越沉稳以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穆遥这样温柔的憋笑的样子了。 恍惚间，穆遥此时棱角分明的面庞和好几年前还带着稚嫩神情的婴儿肥的脸有了一丝的重合。 程如安感觉心头有些发烫，如果是他们两个都还小的时候，那么穆遥哥哥应该就会像以前一样，把她抱在怀里了吧。 程如安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她也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和穆遥哥哥之间的相处必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亲密了，也许有些时候就是要接受这些吧，能重生回来再活一次已经很幸运了。 只是不知道，穆遥哥哥上大学以后，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呢？ 第187章 毕业 穆遥和程如安只是简单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也不担心程如安明天的考试，反而自己在这一直跟她聊天有些浪费时间，耽误她休息。于是两人只是简单约好考完试以后一起去玩，穆遥就回家了。 考试当天是个凉爽的阴天，程立一大早就起床给程如安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早餐，香甜的豆浆，味美的香菇肉包，还有清爽可口水果和小菜。除此以外，程如安面前的小碟子上还有一根煎得香脆的火腿肠和两颗煮熟的鹌鹑蛋，当然是寓意着100分。 程如安被这缩小版的祝福逗得笑了出来，要是真按照传统的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来的话，她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怎么样，今天的早餐还可以吧？”程立擦了擦手坐在了程如安旁边，黄小君还在睡觉，所以他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些。 程如安咬了一口香菇包，感受着浸入口腔中鲜香的油脂味，朝程立抿着嘴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不过老爸，我们中考语数外都是150的满分啊，”她夹起火腿肠咬了一口，“100分可能有点不太够哦。” 程立愣了一下，随后豪爽地一笑：“哈哈哈，没事，就是图一个好彩头嘛。” 吃完早饭刚好黄小君也起床了，尽管她还有些没睡醒，但看着已经背好书包准备跟程立一起出门的女儿时，还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走到程如安面前用力地抱了抱，嘱托道：“东西带齐了吗？” “带齐了，昨天晚上检查了好多遍呢，刚刚又检查了一次。” “那就好，其他的轻装上阵就行，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就好了。”黄小君拍拍她的背，其他的便没有多说。 程立昨天就给公司那边请了两天早上晚点去的假，所以早上一点也不着急，帮忙给程如安又检查了一遍，父女俩才打车出了门。 程如安分到的考场就是阳城外国语本校，虽然是在高中部的教学楼，但总好过在其他学校考试的同学。 中考期间城市里的交通都会进行管制，出租车一路上开得十分顺畅。司机是个很和蔼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程立程如安父女俩简短地聊了聊天，在得知程如安是阳城外国语的学生以后，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羡慕道：“我女儿比你小一岁，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她上考场了，可惜只是普通学校的学生，成绩一般，操心啊。” 程如安笑了笑谦虚说着没有没有，程立心里对自家女儿十分骄傲，但还是拍了拍腿劝慰了一下司机。 因为今天路上的车子少，他们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出租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学校面前，司机看着下车的程如安，漂亮的小姑娘在明亮却又不灼热的阳光下笑得格外明媚动人，他心中微微一动，对她道：“考试加油，小姑娘！” “谢谢叔叔！”程如安回头向他挥了挥手，马尾辫甩出一个可爱俏皮的弧度。 程如安的考室中没有她认识的人，但许多人都认识她，离第一场语文考试还有一段时间，除了还想再临时抱抱佛脚的，有几个成绩比较好的人都来找她聊天，虽然彼此之间不熟，但是在中考这种特殊节点上，大家倒是意外地能聊到一块去。 程如安虽然是聊天的中心，但却不怎么说话，听着大家一会儿聊考试一会儿聊毕业怎么玩，一会儿又聊想去哪个高中。对未来的期待和紧张让这群年轻的学生们不断畅想着，程如安微笑着听他们讲着自己的计划，直到时间差不多以后大家才都纷纷到教室外排队安检。 等到发试卷和答题卡的时间是漫长的，程如安注意到坐在前面的几个同学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抖腿了，甚至有一个同学因为抖腿的幅度实在太大把桌子都弄响了，被老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然而只要当象征着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时，时间就会变得格外得快。几乎是一瞬间，整个考室的考生都埋下头开始动笔作答。 对于程如安来说，语文考试并不难，她的思维很宽泛活跃，几乎不用怎么思考便能极快地写出答案。 考室里除了翻卷子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流畅的笔刷声。监考老师例行地在教室里不断地走动，在来到程如安的座位前时，被那满页秀丽端庄的字迹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在她的座位旁驻足了一小会儿。 这位监考老师并不是教语文的，但他多年的教学经验和教学素养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学生成绩一定是非常好的。他本来还想再多看一会儿，但担心这种重要场合站在学生身边太久会给到她太大的压力，想了想，最终还是只是微微颔首，又慢慢踱步到考室的最后方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如安写完试卷最后的作文以后还剩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去检查，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 一门、两门、三门......程如安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不知不觉间两天的考试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时，教学楼爆发出的热烈的欢呼声，她才眨眨眼意识到，原来中考已经结束了。 下楼的楼梯里挤满了洋溢着笑容的学生们，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正式从初中毕业了。不管是成绩好还是不好，此时此刻也都是激动万分。 程如安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背着书包前往操场参加紧接着开始举办的毕业典礼。 从高中部的教学楼走到操场的时间更长，等她到了的时候，年级里的学生已经都到了一大半了。她刚刚走到自己班上的阵地，白夏夏就立马来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熊抱：“如安，恭喜毕业呀！” 程如安下意识地抱住她，看着身边的同学们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祝贺毕业快乐，眼眸里慢慢地盛满了笑意，用力地拥了拥白夏夏：“恭喜毕业，夏夏。” 礼花在这个时候开放，她们被吓了一跳，随后抱在一起看下清澈的蓝天上上浮的礼花和气球，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和惊呼，忍不住对视一眼，脸贴脸地笑了起来。 第188章 恍惚 毕业是快乐的，也是悲伤的，随着毕业典礼的逐渐深入，操场上越来越多的学生们都开始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舍不得你们。”坐在程如安左前方的男生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快要一米八个子的大男生此时却哭得整个人上半身都渐渐得躬了起来。 程如安看的心软，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 体育委员正哭的不能自已，突然感觉右边肩膀被拍了拍，他红着一双眼睛扭过头去看，程如安微微一笑把纸巾递给了他：“别哭啦，擦一擦吧。” 眼前的女孩笑颜如花，他突然想起在一年前自己还偷偷暗恋过眼前的女孩，而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体育委员顿时觉得更难过了，嘴角一撇开始急促地喘气和呼吸，要不是现场人太多，还没有满十五岁的大男孩几乎都想嚎啕大哭了。 程如安见他用极小的声音呜咽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手指有些颤抖地接过纸巾迅速地又转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么丢脸的样子。 程如安有些哭笑不得，坐在她旁边的白夏夏看到这一幕，趴在她肩膀上“咯咯”地轻笑了几声。 白夏夏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淡定许多，她本以为自己也会像大家一样哭得泣不成声，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没什么感觉。她看了看端坐在自己身旁的程如安，闭着眼轻柔地在她的肩上蹭了蹭。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会因为此时的毕业典礼而跟她最重要的朋友分开的原因吧。 “怎么了？”程如安被她软软的头发蹭到下巴上有些发痒，略微低下头来看了看她。 “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后我们应该还能继续在一起吧。”白夏夏眨了眨眼睛。 “那当然，”程如安笑了笑，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翘起的弧度略微压下去了一些，“只是......” “只是什么？”白夏夏见她表情不对，一下子坐直起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跟你考到一个班去？” 很早一起她们两个就讨论过以后去哪个高中，程如安是很坚定地要继续读本校的，想到毕竟穆遥也是在本校读的初中和高中，她这样选择也很能理解。白夏夏的父母本来想让她去读一所离自己家更近一点的公立高中，教学质量也很不错，而且更方便他们去照顾她。 如果是小学刚转学到阳城小学的白夏夏的话，说不定她就答应了。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羞涩有些没主见的小女孩了，从她坚持着要去阳城外国语读初中开始，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程如安待在一起。 所以在知道程如安打定主意选择本校的高中部以后，白夏夏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在预择校系统上的第一志愿上选择了阳城外国语。白夏夏的父母在知道以后只是愣了一愣，并没有多说什么。自家孩子已经很能自己拿主意了，阳城外国语又是好学校，他们也不会强求着她去改掉。 程如安看着她微微鼓着脸颊的样子，安慰她道：“你想什么呢，我当然相信你啊，你只要稳定发挥，上阳城外国语高中部的尖子班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只是想到，如果没有出之前的事情的话，我们本来应该是三个人一起毕业的。” 白夏夏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的男孩的身影，心里一酸，闭上嘴有些失落地抱着程如安的手臂又靠了回去。 程如安心里也有些难受，本来，本来应该他们三个一起约定着上高中的。 路星远出国以后他们几乎再也没有联系过，程如安想，他应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联系她们。她知道他早已经长成了一个有自己的尊严的男子汉，也许他在等一个机会，等缠绕着他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解决以后，再重新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作为好友的她们的面前。 毕业典礼在一片眼泪的海洋中结束了，白夏夏回了自己的班级，小黄老师给大家订了在商场吃饭的饭馆，大家互相拥着搂着哭哭啼啼地上了车往商场的方向过去。 不过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所有人都在座位上坐好以后，大家又都嘻嘻哈哈起来。 小黄老师订的餐厅算是高级中餐馆了，学生们考了一天的试，又是大喜又是大悲，早就饿的不行了，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以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伸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因为是毕业聚餐，小黄老师也是没吝啬，不管多贵的招牌菜都一桌点了一份，还笑着说不够再点。同学们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大喊“小黄老师万岁！谢谢小黄老师！”说着还有人端着茶或者饮料跟小黄老师半是尊敬半是玩笑地敬了两杯。 有几个男同学在这样的氛围中有点嗨了，想要偷偷喊两瓶啤酒来喝，被小黄老师眼尖地发现，笑着拍了拍他们的后脑勺，把人赶回了桌上继续喝苹果汁。 因为刚刚想到了路星远，程如安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的高涨，跟同学们边聊天边吃饭，吃到差不多以后端着鲜打的橙汁去了外面找到了刚打完电话的小黄老师。 看见出来的程如安，小黄老师有些惊讶，笑道：“如安？你怎么出来了？” “吃的差不多了，就出来转一转。”程如安耸着肩笑了笑，上前挽住了小黄老师的胳膊。 自从参与了小黄老师的话剧以后，她们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格外的亲近，甚至有些亦师亦友的感觉。 “小黄老师，我高中大概率还是在本校读，所以就不说什么特别煽情的话了，但是我还是想趁这个机会跟您说一句谢谢。”程如安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道。 小黄老师给了她机会去写人生中的第一部剧本，又给了她机会去演了人生的第一部电影，让她的人生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小黄老师一愣，随后看着她那双漂亮有神的丹凤眼中闪着光芒，一瞬间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程如安的场景。 那时的她坐人声嘈杂的在教室里做登记，漂亮清丽的小姑娘在她最感无聊的时候出现，她下意识地看过去，与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对视。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她突然很好奇，三年后，这双眼睛看着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189章 哭泣 程如安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片很高很高的大理石台阶。 “这是哪儿？”程如安有些迷茫。 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向后看去，也只是一大片延伸的地板。风吹起来凉飕飕的，程如安搓了搓手臂。 来都来了，还是上去看一眼吧。 台阶上有些隐隐淡淡的水迹，吹来的风也带着些湿润的清香，像是前一天晚上刚刚下过一阵雨。头顶上晴朗碧蓝的天空仿佛也印证了她的想法，这让她的心情从迷茫中退出来了一些，略微放心了一点。 台阶很高，程如安走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走到尽头，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这样一直沉默地走着。眼前雪白的台阶仿佛已经变成了层层叠叠的白色水浪，晃得她有些晕，也有些乏。 阳光渐渐地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一部分，一阵微风吹过，程如安觉得温度比刚刚低了一些，自己穿的是一套短袖，胳膊上慢慢出了一点鸡皮疙瘩。她轻轻地打了个颤，让她清醒了一点。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雪白的阶梯终于慢慢变短，最后化成了光滑的平地。程如安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爬完这段台阶时，她就已经开始抬腿继续往前走了。 这块平地没有像之前的台阶那样一直延伸，没走多久，程如安就看见在平地的边缘出现了一抹绿色的线条。待她越走越近，那抹线条就变得越来越宽，直到一片宽广的、被修剪的极好的草坪出现在她的面前。 草、草坪？ 程如安心头猛地一跳，这里怎么会出现草坪呢？ 她急切地向前跨了一步，结果刚刚接触到松软的草坪上时，眼前的便突然刮过一阵风，掀起的些许草屑让她不得不闭着眼躲避了一阵，等到睁眼时，眼前却已经出现了一个让她没能想象到的场景。 草坪中间，正正地跪着一个人。即使看不到他的正脸，程如安也能一眼看出来，那是穆遥哥哥。 刚刚还晴朗无比的天空，此刻迅速地阴冷了下来，厚厚的乌云不知道何时浮在了头顶，甚至在程如安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开始下小雨了。 细密的雨滴打在程如安裸露的皮肤上，她顿时被冷得一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睛直直地看向那纹丝不动的人。 穆遥不知道已经在此处跪了多久，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渐渐浸湿了，一些地方粘在身体上，浅浅勾勒出他的身形。 程如安用眼神仔细地描摹眼前的人，一丝不对劲浮上了她的心头。在她的印象里，穆遥哥哥一直都算是比较健壮精瘦的身材，可眼前的人，在他这般高的身量上，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瘦得单薄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如安琥珀色的眼珠惊异地闪动着，再也顾不得眼前这番场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急匆匆地向他奔去。 草坪上迅速地积起了水汪，泥水一点点地粘在了程如安的小腿上，可她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歇，明明穆遥看着离她那么近，程如安却觉得自己跑了好几分钟才跑到他身后，肺部有些许跑步过后的灼烧感，她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继续朝穆遥跑去。 但随着她离穆遥越来越近，到最后只有几米的距离时，程如安却突然愣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刚刚离得有些远，她只看到穆遥是跪在原地的，而现在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穆遥不仅仅是跪着的，还是头抵着一块做工精细的灰白色大理石石头跪着的。 “咚——” 程如安只觉得心间发出一身闷响，那块石头的模样，四周散落的花束，还有眼前跪着的人，一切都告诉她，那不是一块简单的大理石石头，而是一块墓碑。 一个想法倏然闯进了她的脑海里，刺骨的冷意冻得她全身发麻，直觉告诉她，这块墓碑，就是她的！ 这个想法清晰地出现，程如安怔了一怔，随后猛地摇了摇头，心里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一股害怕的感觉袭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想要赶紧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可她的腿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穆遥走去。 穆遥头抵在墓碑上，一动不动。他右手里握着一束花束，程如安眼尖地看到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宫灯花，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花是在大学的插花课上老师做的展览，她一眼就喜欢上了纤细灵动的宫灯花，不过她从来没跟同学讲过，只在过年回家时跟长辈们一起聊天时提过一次。 她还记得，那次穆遥哥哥也坐在一起。程如安心里一紧，一股酸涩袭上她的双眼。 难道穆遥哥哥当时听到了自己说喜欢宫灯花吗？ 温润橘红仿佛有如小巧的铃铛一样的宫灯花被细密的雨水打得微微颤动，穆遥虽然没有动，但却紧紧地握着花束，好像还在用力，程如安看见花纸又被他握出了一丝褶皱。 “穆、穆遥哥哥......”程如安心痛地蹲了下来，看向穆遥在雨中白得透明的侧脸。她不敢看那墓碑上写得是什么，咬着唇伸手想要触碰一下穆遥，手指却直直地从他的肩头穿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手指和穆遥的肩膀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没等她想再试一次时，穆遥却突然动了起来。 程如安赶忙看过去，穆遥仿佛是因为跪得太久，四肢有些僵硬，此时一动，身体上有些微微地刺痛，他皱了皱眉，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 他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墓碑，没有与程如安对视，但程如安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那双桃花眼中丝毫不隐藏的痛苦。 不，不仅是痛苦，还有悔恨，还有愧疚，还有不舍，还有一种莫名的神色，让他显得绝望又温柔。程如安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就看到穆遥把手中的花束轻轻地与其他花束放在一起。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娇艳的宫灯花，随后有些留恋地放在了眼前的石碑上。 穆遥微微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指尖的触感冰凉而冷硬，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开始温柔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又痛苦地抿上了嘴。 雨突然变大，穆遥浑身一颤，随后仿佛再也克制不了一般，双手紧紧地贴在石碑上，因为长久受凉而变得有些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张开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的声音嘶哑而痛苦，淡淡的呜咽声被他竭力地压制回去，但眼泪却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流下，汇聚在了他变得瘦削的下巴上：“我好想你。” 大雨倾盆，程如安抱着膝盖蹲在穆遥身边，瞪大了眼睛看他泣不成声。 第190章 眷恋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已经有些掉漆的大门口。程如安眯着眼睛在阳光下辨认了一下挂着的牌子：“阳光美心儿童福利院，就是这儿了。” 穆遥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包湿纸巾，撕开以后动作轻柔地把湿巾贴在了程如安有些微微发红的脸颊上：“嗯，我给李主任打个电话，你先擦擦脸，看你脸都晒红了。”说完就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号码。 程如安在他拿着湿巾贴在自己脸上时微微一怔，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接过湿巾，轻轻地在脸上按压。 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在看到他们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脚步轻快地朝他们走来。程如安心中一定，想必她就是福利院的李主任了。 “哎呀，你们两个就是穆遥和程如安吧，一看就是一表人才的好孩子，快进来吧！”李主任长相温和可亲，声音虽然洪亮但也不失温度，跟他们打完招呼以后便热情地迎接他们到福利院里面去。 阳光美心儿童福利院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里，院落中央伫立着一座旧式的两层小楼，虽然白墙已经有些斑驳，但却露出岁月的沉淀与温馨。一楼是孩子们平时上课和活动的区域，左边的两个房间是教室，右边的大房间则被改造成了一个图书室，中间的大厅是平时吃饭的地方。 二楼是孩子们的休息房间，因为空间有限，只能改造成大型寝室的样子，里面放着上下分层的木质床。福利院的孩子不多，只有十几个，但为了他们能尽量生活好，李主任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咬咬牙把内部的装修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虽然许多处地方已经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爱和温馨。 程如安站在穆遥身旁，听着李主任给他们简单讲述了一遍，美丽的丹凤眼里装满了敬佩和爱意。穆遥站在一旁时不时地观察着她，见她神情自然放松，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久之前，他们二人的成绩先后出来，穆遥是阳城的市理科状元，全省理科第二名，而程如安则毫无疑问，拿下了阳城的中考第一名。 消息出来以后，他们自己还没来得及高兴，媒体和记者就反应迅速地找到了他们，不同的媒体轮番上阵，想要从他们身上挖掘出爆点和故事。 青梅竹马、颜值出众、学霸兄妹、少年红人.......他们两人的身上有太多的信息可以捕捉，并且还有很多空间可以让他们去发散，一想到这里，记者们更是恨不得每天都堵在两家的门口，就连他们日常吃什么喝什么都想用笔记下来。小区门口每天人满为患，除了媒体记者还有各种来看热闹的市民，就连小区里面的好多住户也每天笑嘻嘻地想要来拜访，说是想沾沾“文气”。 穆遥本来对这些事情显得无所谓，考虑到他是成年人，媒体那边希望通过他来叫上程如安一起来做专访，可等穆遥上门去询问时，他却发现程如安的状态非常不好。 说是不好，但换做旁人来也看不出来，程如安每天照样吃好喝好，乐观开朗的，怎么看都很正常。但穆遥却很快就发现了程如安不对劲，他发现安安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开始逃避跟自己的眼神接触，但当安安正常和自己对视时，他又觉得安安总是看着看着眼神就开始变得恍惚，虽然注视着的是自己，但总觉得，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这样的发现让穆遥不仅很不爽，也很担心。不过几天的时间，安安怎么就突然有了变化。穆遥想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提起两人一起去接受采访的话题。 程如安先是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道：“穆遥哥哥，我不是特别想去。” 媒体派来的人知道以后十分惊讶，通过他们得到的信息来看，程如安是一个很大方也很好说话的女孩子，他们没想到程如安会拒绝。 没有深思，毕竟时间可不等人，好几家媒体直接找上了阳城外国语，希望由学校出马劝一劝程如安。 程如安和穆遥一起去了学校，可听到学校劝她接受采访时，程如安还是选择了拒绝。校方的老师认为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好事，便不停地劝说，甚至一口气说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老师还想再从另一个角度劝她时，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穆遥突然开口道：“老师，采访这个事情，还是算了吧。其实不止安安，我也不那么想接受采访。”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老师震惊的目光中握住了程如安垂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用力地捏了捏。他看到那白嫩纤细的手指上，有几处已经被程如安抠出了淡淡的血迹。 没有办法，最后哪一家媒体都没能采访到这对学霸兄妹，不过退而求其次，他们把阳城外国语跟他们两人有关的都采访了个遍，最终出来的稿子倒也能交差。 在各个编辑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穆遥和程如安效率极高地处理了填报志愿和其他的事情，然后穆遥拿着自己长长的计划找到了在家里发呆的程如安。 之前穆遥在察觉程如安状态不对后，便想着带她出去旅游，可程如安却找了其他的理由拒绝了他。从没在安安这里吃过瘪的穆遥心情也跟着沉重了不少，但他没有放弃，思来想去几天，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思路。 “安安，要不我们去福利院看看吧。”穆遥没有多说，只是把自己的计划递给她看，桃花眼里盛满了温柔。 程如安刚刚准备说出口的拒绝被这样的眼神哽在了喉头，眼前的人是那么的温柔，与梦里那个痛苦绝望的他好不一样。 她接过了那份写的工工整整的计划，因为要克制自己内心的颤动而用力的指尖在纸页上捏出了些许的褶皱。黑色的笔迹苍劲有力，透出的勃勃的生命力冲击着程如安的大脑。 “好，我们什么时候去？”肩头一松，程如安抬起头问道，眼睛里闪烁着眷恋的光。 第191章 小朋友们 穆遥和程如安站在走廊上，透过半开的门看向教室里坐得端端正正上课的小孩子们。李主任见他们看的认真，也没出声打扰。 她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她自然是分得清谁是来走过场，谁又是真正来这里想做一些事情的人。眼前的两个小孩虽然年纪小，但从他们一进来开始，神情就十分认真，一点也没有敷衍以待的样子。 李主任禁不住心头一热，像他们这样热情又善良的年轻人，真希望越多越好啊。 “李主任，李主任？” 李主任眼神一晃，瞬间回神，只见眼前正是那个叫穆遥的帅小伙正轻声地喊了自己两声，虽然面上还是无比沉静，但神色中还是流露出一丝疑惑。 李主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昨天没有休息好，感觉有些没精神，刚刚走了会儿神。” “没事，”穆遥微微点头，拉着程如安的手往廊前的空地处走了几步道，“李主任，趁着还有一段时间才下课，要不您先带我们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要做什么吧。” “哎呀说得对，我差点都忘了，来来来，小穆小程，跟我走这边。”李主任带着他们来到了小楼一层左侧的房间，这个房间面积比刚刚看到的教室还要大一些，被改造成了做饭的厨房，李主任带着他们进去看了看，里面正有四五个做饭的大叔阿姨，见到二人后抬头淡淡地笑了笑，随后又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不过他们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的忙，跟程如安印象中在后厨里忙得脚尖打后脑勺的样子有点不太一样。 李主任搓了搓手，看向有些疑惑的程如安道：“是这样的，你们来之前我们这边也看过你们的信息，知道你们都是成绩很优秀的孩子，本来吧，我们是想让你们给咱们这边的孩子来上两堂课，让他们也能接触更多的东西，但是我们福利院的孩子最大的也只有七岁，让你们给他们讲太高深的课，恐怕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所以就跟小穆这边联系了一下，还是以实践性的活动为主来安排了。” “刚好我们也征求了孩子们的意见，让他们从几项实践活动里面来选，其中就选了这个——做饭课，就由我们的老师和你们二位和他们一起来做一次饭，”李主任开朗地笑了笑，“这些孩子本来在这个年纪就好奇心重，他们老早就闹着要学什么烹饪课了，我们趁着这个机会也好满足一下他们。” 程如安见李主任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这样的安排也挺好的，主要我怕我们教得不太好。” 李主任摆了摆手道：“嗐，我们这边也不是做什么满汉全席，不过是一些家常菜，不需要什么高难度的技术。而且我也提前问过小穆，他说你做饭的手艺很好，就连他自己的厨艺都是你教他的呢，所以放宽心吧小姑娘。” 程如安听到李主任说穆遥的厨艺是自己教的时，手指不自觉地缩了缩，慢慢地把手从穆遥的掌心中抽了出来。穆遥只觉得手心一空，条件反射地想要握住，但程如安已经把手抽走了。 穆遥指尖轻颤，五指收拢轻握成拳，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笑容有些僵硬的程如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安安的厨艺的话，肯定没什么问题，难道，是在担心我会拖后腿？” 程如安猛地一抬头，急道：“没有，怎么可能，穆遥哥哥你的厨艺已经很棒了！反倒是我，都有快大半年没做过菜了，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 看着程如安着急反驳的样子，穆遥心中的不安略微减少了一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看着她有些微微泛红的脸颊道：“别担心，我相信你。” 李主任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禁抚着掌感叹道：“哎呀，你们俩的感情看起来简直比亲兄妹还好，怪不得都这么优秀呢！” 穆遥微微一笑，微微揽着程如安的肩离自己近了一点。 趁着孩子们还没下课，他们三人和厨房的叔叔阿姨一起把厨房里需要用到的东西整理了一番，全部搬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那是个闲置的教室，正好可以用来让孩子们学习一些做饭的知识。 程如安刚刚抱着一盆生菜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福利院里响起了一阵铃声，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是下课了。随后程如安就看到，刚刚还很空旷的福利院院落突然冲出来了十几个小孩，他们嘻嘻哈哈地从教室里跑出来，在看到站在走廊里的程如安时，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瞬，与程如安对视着。 “好漂亮的姐姐。”一个清脆的童声传来，程如安还没辨别出是哪个小朋友说的，就看到这群小朋友仿佛突然被这一句话点燃了似的，全部都沸腾了起来。 “漂亮姐姐——”他们在原地兴奋地蹦了蹦，然后一窝蜂地迈着小短腿朝程如安的方向跑来。 穆遥本来在厨房里整理盘子，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不同的小孩子的声音喊着的“漂亮姐姐”，心里一惊，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急忙冲了出去。 “安安！”他身材太过高大，人还没出来，声音就已经传了出去，等他弯着腰从门里出来，刚好就看到站在走廊中间的程如安正高高地举着手里的盆，身边围了两三圈高矮不一的小豆丁。其中有一个个子稍微高一点、身材稍微胖一点的小男孩站在程如安身前，正伸出还不太长的胳膊挡住身后想要扑过来的小伙伴们。 “不能再往前啦，会挤到漂亮姐姐！”小男孩的声音还很细，配上他义正言辞的表情，显得格外可爱。 穆遥不禁松了一口气，上前走到这群小朋友的后面，伸长了手臂从程如安手中拿过了盆子。 “哇，好高啊！”小豆丁们像向日葵一样仰起小脑袋看向他。 程如安正不知道怎么脱身，此时穆遥终于出现，她拍着胸口小小地呼了一口气，半蹲下身子看着小孩子们道：“小朋友们，你们先去玩一会儿好不好，哥哥姐姐先把这边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就来叫你们。” 孩子们看了看漂亮姐姐和帅气哥哥，又互相看了看，点点头齐声道：“好！” 第192章 酸涩 在工作人员和老师的帮助下，需要用的食材和工具很快就被全部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闲置教室里。李主任拍了拍手，出门去招呼小朋友们：“孩子们，玩得差不多啰，我们这边的活动马上要开始了！” “好的，老师！”孩子们齐声答应道，在陪同的老师的带领下一个一个地洗了手后进了教室。 刚一进教室，他们就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最中间的程如安和穆遥，他们提前几天就从李老师那里知道，会有两个大哥哥大姐姐来他们这里做一天的实践活动。儿童福利院里很久没有出现新鲜面孔了，孩子们对这还未谋面的两个大哥哥大姐姐尤为期待，甚至这几天的休息时间都讨论了不少这个话题，这下见到真人了，大哥哥高大帅气，大姐姐漂亮温柔，他们恨不得直接贴在这两人身上不下来。 李主任看着这十几个孩子无一例外全都两眼发光地盯着穆遥和程如安，没忍住露出了笑了笑，挥手让他们坐在凳子上道：“好了小朋友们，这两位就是穆遥哥哥和程如安姐姐，今天他们是来我们这里做实践活动的，小朋友们要好好跟哥哥姐姐相处哦！” “好！”清澈的十几道童声一齐响起，相当洪亮，程如安不禁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因为没有像正式的教室那样排座位，李主任就让他们自己选位置坐。程如安本来以为他们会一窝蜂地找位置坐，没想到十几个小朋友一听，先是哗啦一声地讨论开了，随后围在一起小声讨论了一段时间，才排着队整整齐齐地朝他们走来。 刚刚帮程如安挡住其他小朋友的小男孩走在最前面，经过程如安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在穆遥面前站定，眼睛亮亮地道：“穆遥哥哥，我是齐齐，我能和你一起坐吗？” 穆遥微微点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的小男孩也都凑了过来，团团围在齐齐身边，指了指其他的小男孩道：“可以，不过他们呢？” 扯着齐齐左臂衣袖的小男孩睁着一双圆圆的眼道：“哥哥，齐齐是我们的班长，我们就坐班长旁边！” “对对，哥哥让我们跟你们坐一块嘛！”其他的小男孩一听，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看起来对齐齐这个班长非常认同。 穆遥看着齐齐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微微一笑：“那好吧，大家就都坐一块。” 而程如安这边，她看着这几个小女孩在自己面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粉嫩的小脸微鼓，好像都有什么话想说，但却奇怪地没说话，不禁温柔地笑道：“怎么了，是妹妹们不想跟我一起坐吗？” 小女孩们听到这句话，一个个的都慌了神，赶紧摆着小手，左一句“没有”右一句“不是”地解释着，程如安听了这个听那个，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出一个所以然来。 “好啦，我来说！”这时，一个盘着头发的小女孩突然大喊一声，秀气的眉微微蹙着，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其他小女孩见她站了出来，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盘发小姑娘拉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女生走到程如安面前，轻轻把她推了过去：“安安姐姐，我们商量了一下，能不能让小露坐你旁边呀？” “小露？”程如安眨了眨眼，看着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小女生，用眼神询问盘发小姑娘为什么。 盘发小姑娘道：“小露她特别喜欢你，你今天一来她就很想和你待在一起，但是她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说。” 原来是这样，程如安点点头，牵过小露握得紧紧的小手，轻声问她：“小露，能不能抬头让我看看你？” 小露肩膀一缩，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但听到程如安轻柔的语调，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慢慢抬起头，和程如安对视。 小露长了一双大而可爱的杏眼，一副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但她还是有些害怕地发着抖，因为她知道，自己脸上那块从眼角一直蔓延到嘴角的黑紫色胎记是很吓人的。 程如安认真地注视着小露，她眼神柔和地在小露的脸上看了一圈，随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露肉嘟嘟的脸颊。小露猛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在感受到程如安轻柔的动作时，慢慢地睁开了眼。 “小露真可爱。”程如安嘴角噙着笑，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小露浑身一怔，她还记得之前有几次其他人来福利院做实践活动，他们在看到她的脸时那副不自然的神情，虽然她还小，但还是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喜的气息。 小露脸上染上了一抹羞红，她将小手覆在程如安的手背上，眼角有泪花闪烁，轻声道：“谢、谢谢安安姐姐。” 围在她们旁边的小女孩们一直很紧张地看着她们，在看到程如安并没有对小露展露出嫌弃后，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起来：“那小露就跟姐姐坐在一起，我们坐在小露身边！” “好啊。”程如安点点头，牵着小露坐在了自己身边，其他的小女孩也趁这个时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座位坐下。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男孩们也露出纯真的笑容，齐齐给红着一张小脸的小露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举着手对李主任道：“李老师，我们准备好啦！” 李主任笑着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程如安一眼，随后一拍手道：“好，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因为在场的小孩子年龄都还很小，所以没有给他们准备像是炒菜或是切菜这样的环节，更多的是让他们做一些前序的准备工作。 穆遥和程如安让孩子们自己选择要做哪一部分，男孩子们在听到没有切菜环节时还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一阵小声地讨论以后，小心翼翼地抬了一小筐鸡蛋过来，显然是想尝试一下流畅的打鸡蛋手法。 女孩子们这边想法则更多一点，有两个小姑娘抱着盆就去水池边一片菜叶一片菜叶地洗菜了，有几个拿了一小堆独头蒜来想要剥蒜，小露则是从李主任那里接来一盆腌好的鸡肉，坐在程如安身边和她一起给鸡肉块过上面粉。 穆遥和程如安背对背坐着，两人身前都围着不少人，他刚刚示范了一次单手打蛋，从男孩子们那里收获了一阵欢呼，笑着看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鸡蛋，深怕浪费了的样子，微微扭头看着身后的程如安。 程如安带着甜美的笑容跟女孩子们边做着手上的工作边聊着天，穆遥看着她之前一直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心头的大石头缓慢放下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失落，淡淡的酸涩爬上了他的心脏，他双手突然一动，随后慢慢捏紧。 罢了，不管自己是怎么了，安安能够开心就好。 第193章 真实 程如安注意到自己背后似乎有人定定地看了自己许久，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用想也知道这股专注的目光属于谁属于谁，若是之前的话，她早就转过头去跟他聊天打趣了，但现在...... 程如安的目光一暗，微微摇了摇头，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安安姐姐，你先做一次吧，我看着你学。”小露挨着她在身旁坐下，长长的睫毛羞涩地扇了扇。 小露性格安静又内向，之前也有过像程如安他们这样来福利院做实践或者志愿活动的人，但她因为隐隐约约感觉到被排斥，于是总是自己躲起来不愿意跟他们多接触，或是藏在同伴们的身后。今天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参与这些活动，整个人无比得兴奋，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 程如安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她拿起腌好的鸡肉轻轻放进盆里，给鸡肉两面都细致地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面衣，随后拎起来轻轻抖掉了多余的面粉，才满意地放在了另一个盘子里。 她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着：“不用沾太多面粉，两面都裹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了，不然炸出来的口感不太好。” 小露握紧了小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的安安姐姐，我明白了！” 她把袖子叠在了手腕以上的部分，带上一次性手套自己来尝试了一次。明明只是很简单的给腌鸡肉条裹上面粉，她却把这当成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两只葡萄一样的杏眼十分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力求做出来的东西和安安姐姐差不多。 当她把自己做的第一份鸡肉工工整整地放在程如安的那份旁边时，不由得兴奋地看了程如安一眼：“安安姐姐，我做得怎么样？” 程如安把她刚刚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一软，伸出手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蛋道：“小露做得很好。” 小露长到这么大因为脸上胎记的原因，一直很没有自信，哪怕福利院的老师和小伙伴们总是说她很棒，她也觉得是因为大家一直都很关心她可怜她才这么说的。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姐姐夸她做得很棒，虽然只是做饭，但还是让她冷寂已久的小心灵燃起了一丝火苗。 小露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程如安，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谢、谢谢安安姐姐。” “不客气。”程如安笑着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时，刚刚端着菜盆去水池旁洗菜的两个小女孩回来了，她们看到放在铁盘上裹好面粉的鸡肉，又看到小露正满脸通红地揉搓着手套上的面粉，顿时兴奋地放下盆扑倒她身边，抓着她的小臂晃了起来：“小露，这是你做的吗，你好棒！” 其实小露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在小伙伴们的肯定下，她还是忍不住为此而高兴了起来。 程如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自己心里也暖暖的。她抬起头转过身看了看男孩子们在干什么，只见这些男孩子一个个的都没了刚开始见面的那一副跳脱的样子，正捧着鸡蛋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磕着，生怕浪费了。 她不禁一笑，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抬眼看了一眼穆遥哥哥。穆遥正握着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的手，手把手地教他用什么力道拿鸡蛋在碗边磕碰一下才不会让鸡蛋碎掉。程如安看到西瓜头小男孩眼角有些微微泛红，看来是尝试了不少次都没能成功，所以穆遥才会手把手地教他。 他语调温柔一点一点地教，还时不时地安慰小男孩，程如安看的心软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了一点嫉妒，虽然知道那只是个无辜的小男孩，程如安还是怀念了一下自己还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被穆遥哥哥抱在怀里轻轻安慰的。 只是。。。。。。她想了想自己在梦里看到的那个画面，穆遥哥哥痛苦后悔的神情，让她完全不能把那只是当做一个梦来看待。 程如安知道也许自己有些太感情用事，可当时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就像、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当她第一次冒出这个想法时，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连忙在心里否定这个说法，可越来越大声的鼓动着的心跳告诉她，你没有想错，这就是真实发生的。 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她死了是真的。 那块属于她的墓碑是真的。 跪在她的墓前哭得泣不成声的穆遥也是真的。 程如安想到这里只觉得脑袋一阵发疼，重生以后过了太久的好日子，她几乎已经快忘记了重生前发生的事。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她重生了所以一切都截止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可实际上直觉告诉她，后续还发生了很多让她身边的人感到痛苦的事情。 她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重生的，毕竟那时候她只感到头脑一阵空白，或者说，她开始不确定，自己的这次重生，究竟是让一切重来一次，还是只是回答以前让她的人生有了另一个可能性。 如果是后者，那么那个属于她重生前的父母和穆遥哥哥，他们那里的时间过了多久，又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程如安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她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这个猜想实在是太残酷，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其他人，她艰难地咽了咽，把那些可怕的场景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在意，那就是穆遥哥哥当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痛苦，让程如安都惊讶的程度，她没有想到，穆遥哥哥会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难道她在穆遥哥哥心里，有这么重要吗？ 一些其他的想法开始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程如安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但是一时也抓不到最重要的头绪。她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穆遥已经侧过身子来看她了。 穆遥其实早就注意到她在看自己，他心里浮上一阵欣喜，只是因为刚刚自己在教小孩子，所以没能转过来，只是没想到自己在看过来以后，安安好像在放空想其他的事情，而且脸色还越来越难看，穆遥原本还想等她自己反应过来，这下心里一紧，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她，直接伸手握住了程如安有些冰凉的手道：“安安，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194章 承诺 程如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这一下猛地被穆遥喊醒，先是愣了愣神，随后只觉得浑身发冷。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想了这么多，要是穆遥哥哥真的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又该怎么解释呢？ 其实穆遥并没有往她想的那个方面去想，但谁让程如安本来就带着秘密而来，安稳的日子又过得太久，这会儿突然生出一点变数，便变得有些如惊弓之鸟一般，眨了眨眼睛，磕磕绊绊地道：“没、没什么，我刚刚就是有点，有点走神罢了。” 说完，她勉强地笑了两声，但那笑声干巴地就像十几天没喝水似的。她看着沉下眼紧紧盯着她的穆遥，还是无奈地闭上了嘴。 穆遥看着她有点心虚又有点害怕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疼。他很少在安安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自问对安安已经非常关注了，但他还是不知道，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安安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程如安微微低着头不跟穆遥对视，穆遥只觉得嗓子干疼，想要开口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哎。。。。。。”沉默良久，穆遥最终也只是吐出重重的一声叹息，程如安听到，肩膀微微一颤。 看着继续装鸵鸟的程如安，穆遥就算有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口，他当然可以态度强硬地逼迫程如安回答，可是。。。。。。 穆遥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去逼迫她，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心不甘情不愿面对自己的安安，哪怕心里有再多的苦闷和担心，他也只能默默地咽下。 穆遥抬手想要摸一摸程如安的脸颊，伸到半空时手臂一顿，想了想，还是把手放在了程如安的肩上道：“安安，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我都能帮你。”穆遥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也很想帮你。”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柔，稳稳地传到了程如安的耳里，她只觉得心间一抖，刚刚才积累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又仿佛被他温柔地化解了。程如安感到那只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大手正在慢慢地从自己肩头移走，她心里一慌，匆忙抬起头，双手紧紧抓住那只手不松开。 穆遥正自己失落着，这下猝不及防地被程如安握住手，在感受到那自己无比熟悉的柔嫩的感觉时，又是不由自主地一愣，双眼下意识地看向她，和那双盈满眷恋和信任的丹凤眼对视。 穆遥只觉得一瞬间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流速，因为安安逃避的态度而变得十分失落的心情在这一刻迅速地振奋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他却只能感知到程如安的存在。 “穆遥哥哥。。。。。。”程如安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涩意，但穆遥能感觉到，她的声音里不再有刚刚让他无比痛苦的隔离。 穆遥心下一定，将自己的手从程如安的双手中抽了出来，又用自己的双手将程如安的两只纤细柔嫩的小手紧紧地裹住。程如安眼底一红，将身子朝着穆遥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 “现在愿意说了吗？”穆遥声音温和，还带着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怜惜。 程如安急促地吞咽了两下，她肯定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穆遥哥哥，琥珀色的眼瞳快速地转了两圈，终于想好了另一种表达方法，斟酌着说道：“穆遥哥哥，你觉得，人死能够复生吗？” 穆遥一愣，他虽然已经做好了程如安说什么都接受的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这个可以用虚无缥缈来形容的问题时，他还是不禁怔愣了一瞬。 安安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是她临时随便想了一个问题来敷衍我？但穆遥很快就抛开了这种想法，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安安不会还对自己做这种隐瞒。 他皱着眉注视着程如安，在那张白玉般清秀的脸上看到了认真和紧张后，他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谨慎地说道：“我当然是不相信的，难道，安安你相信这个吗？” 程如安身体一僵，她很想说她也不相信，可她自己本身就是这个例子。程如安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是不相信的，可是有些时候，又不得不相信。” 穆遥一看到程如安这样的反应，登时又紧张了起来，不对劲，如果只是对这个问题有疑惑，安安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穆遥抿紧了嘴，面上虽然还是一派沉静的模样，但头脑里已经开始疯狂地思考。 难道是安安家里最近有人过世了？不，不会，如果有这样的事我一定会听说才对。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安安为什么会突然对生死这样的问题这么在乎？ 穆遥越想越急躁，握着程如安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用力，程如安感到有些疼，微微皱了皱眉。 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在看到穆遥的眼珠快速转动时，那股一直被自己藏在心里的情感喷涌而出，没有多做思考，程如安直接脱口而出：“穆遥哥哥，如果我死了，你希望我能活过来吗？” 刚一说出口，程如安就后悔了，可她看到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穆遥，又说不出其他找补的话。 程如安只当自己的这个问题惊到了穆遥，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刺中了穆遥这段时间一直回避的那个噩梦，那个冰冷、阴湿、没有安安的噩梦。 梦中的场景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闪回，那股悔恨和痛苦又袭上了他的心间，他狠狠地闭了闭眼想赶跑那些画面却收效甚微，忽然，画面定格在梦中安安那张最后的灰色的照片，穆遥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如果我死了，你希望我能活过来吗？”程如安刚刚的问题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亮温柔，穆遥审视着那张灰色的照片，眸子忽然猛地一凝。 “我希望，我当然希望，”穆遥开口说道，看着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程如安继续道，“但是我不会让你出意外的，一定不会。” 穆遥本能地逃避着“死”这个话题，紧锁着的眉一直没有松开，眼眸无比坚定：“如果你出了意外，那一定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第195章 放下 程如安一怔，她发现有些事情在渐渐地超出自己的想象。穆遥深深地看着她，眉头虽然依然紧锁，但桃花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怜爱和一种她无法解读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程如安在心脏一阵悸动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无法理解。饶是她对重生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再自信、关系再好，她也绝不认为这个没来由的问题会让穆遥哥哥产生如此大的心理波动。 难道自己在穆遥哥哥心中真的这么重要吗？程如安心脏重重地一跳，耳膜微妙地一鼓，有什么她一直忽视了很久的东西似乎正在缓缓浮现，她皱眉仔细想了一想，但那缕好不容易冒出来端倪的东西却只是冒了个头，让她抓不住重点，只能又任由它溜走。 他们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握着手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没有注意周围其他人。 “安安姐姐，你们怎么不说了？”一声脆生生的疑问在程如安身后响起，程如安吓了一跳，肩头猛地一耸，转过头去，看到小露正探着头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们看。 “小、小露，你都听到了？”程如安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了起来，倏地把手从穆遥掌中抽了出来。穆遥感到掌心中的温度一下子抽走，失落地虚握了一下。 小露有些心虚地看了程如安和穆遥一眼，低声说道：“嗯，不过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对不起安安姐姐。” 她不安地捏了捏手，程如安心里一酸，连忙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姐姐没有说你是偷听，不用道歉。” 虽然小露刚认识程如安还不到两个小时，但她已经下意识地很相信她了，听到这句安慰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但看着程如安回过身来想要继续给阉鸡肉上粉，心里纠结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其实，我也跟大哥哥想的一样。” 程如安伸出的手一顿，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扭头微微瞪大了眼睛道：“什、什么？” 小露本来还担心自己多嘴会不会让他们不开心，但当她不安地看向穆遥时，却看见这个很好看的大哥哥在听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还很失落的神情突然闪现出了一些微妙的光。 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小露捏紧了小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和大哥哥想的一样，如果有人死了的话，当然是想让他重新活过来。” 程如安回过神来，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小露还太小，不应该在这里讨论生或者死这样敏感的问题。她干涩地一笑，想让小露跟她一起继续做阉鸡肉块，却见到那张小脸上的神情无比的坚定，程如安不由得一哽。 小露见程如安没有阻止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几年前，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哭了好久好久，当时满脑子都是希望妈妈能够重新活过来，但妈妈没有。”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程如安没想到会突然从小露这里听到这件事，心里一紧，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小露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强，虽然语气失落，眼睛里也透着怀念，但她还是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虽然没能实现，我还是会坚持这种想法，毕竟，我真的很想很想、很爱很爱妈妈。” 小露低着头喃喃道，她回想着妈妈温柔的脸庞，心里一阵酸涩，却没注意到程如安因为她的这番话怔愣在了原地。 小露的这句话太耳熟了，程如安一下子就想起了梦中穆遥跪在墓碑前哽咽着说出的那几句话。 他说，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程如安心中一动，苦涩和痛苦突然从五脏六腑中爆发了出来，直直地冲向了她的大脑，眼底迅速积起了一汪泪水，她只觉得喉咙哽得生疼，鼻间发酸，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虽然背对着穆遥，但穆遥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此时立马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没有再多犹豫，穆遥直接上手将程如安的椅子挪了个180度，面对面地看向她。 程如安猝不及防被他搬了过来，甚至还来不及伸手遮掩一下自己，就这么红着一双眼定定地与穆遥对视。 而穆遥只觉得自己更难受了，他都多久没见过安安哭的样子了，没有经过思考，他倾身上前将程如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轻轻抚着她还很瘦削的脊背，柔声安慰她道：“没事，哥哥在这，别哭。” 程如安嘴角一瘪，差点就要因为他这声安慰哭出声来，只能尽力忍耐住闭了闭眼，晶莹的眼泪从眼角静静地滑落。 穆遥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衫传了过来，程如安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他的暖意包裹着，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钻进他的怀里，一辈子也不出来。 纤长细嫩的指尖轻轻抹掉下巴上的泪珠，程如安深吸一口气，也许，自己也该放下这些纠结了。 在她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而重生，自己又为什么会梦到有可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这些所有的所有，都不该是禁锢她重生后生活的一部分。 她可以伤心，可以惆怅，可以疑惑，但是不该让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甚至在她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也影响其他人。 继续纠结毫无意义，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才是她该做的，就像她重生的第一天时在日记本中写的那样——好好生活，好好活着。 她已经很幸运了，这份重生的机会不是拿给她来困扰自己的。 想通以后，程如安把头从穆遥怀里抬起来，伸出手回抱了穆遥一下，轻声道：“好，我不哭。” 穆遥拍背的动作一顿，直起身子看着程如安还带着两道泪痕的脸庞，虽然眼眸还有些水意，但穆遥知道，安安已经不再把自己圈在那个奇怪的想法里了。 “嗯。”穆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头上的大石终于被搬了开来，他伸手摸过那两道泪痕，温热的水意浸在他的指尖，他只觉得满心都是温暖。 第196章 羡慕 “嗞啦——”裹好面粉的鸡肉块被下进热好的油锅里，瞬间冒出了一阵热气，鸡肉块迅速地被定型，颜色也逐渐变得金黄，散发出阵阵香气。 “好香啊。”小露牵着程如安的手站在锅边，看着在油锅里沸腾的鸡肉块，被馋的咽了咽口水。 程如安刚刚想开了以后，心情好了不少，此时见到小露这副小馋猫的模样，一颗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她捏了捏小露瘦削的手腕，柔声道：“别着急，一会儿等鸡块凉一些后，我们小露第一个尝尝。” 炸鸡块的是食堂的一个大叔，他手法熟练地将鸡肉块过油，看着小露这么放松的样子，不由得笑道：“难得见小露笑得这么开心，是今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小露没想到被大叔突如其来地关心了一下，抿着嘴思考了一下，声音轻柔道：“嗯，今天有安安姐姐和小穆哥哥和我们一起玩，我特别喜欢他们，所以很开心。” 虽然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说有些害羞，小露本来又是个内敛的性格，但她还是选择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程如安心里一软，摸了摸她有些发烫的脸颊，算是用自己的方法鼓励她。 大叔见小露这样，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他在这个儿童福利院也工作了好几年了，小露这孩子是三年前来的，那时候她母亲刚去世，听说父亲早几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整个人怯生生的，对她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就恨不得把头埋到肚子里去，他们这些大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希望她在长大的过程中能自己慢慢地想通。 不过，今天难得看到小露这么放松的样子，大叔也是觉得心里一酸，感慨万千。他用漏勺捞出一盘已经炸好的鸡块放在一边道：“这盘先放在这边，等晾凉没那么烫以后，让小露尝尝自己做得炸鸡块味道如何。”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帮忙裹了粉，但小露还是十分激动地点了点头，眼睛止不住地看向那盘炸鸡块，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突然打开，穆遥端着一个盆子走了进来：“叔叔阿姨，这些鸡蛋我们已经打好了，你们看够不够用。” 一个正在旁边切西红柿的阿姨走上前来接过盆，看了看里面的鸡蛋笑道：“嗨呀，不仅够了，还多了呢，本来今天这些鸡蛋只是想给孩子们做西红柿炒鸡蛋的，我看这些多了的鸡蛋一会儿还可以用来再做一个紫菜蛋花汤。” “西红柿炒鸡蛋？”齐齐从穆遥身后探出头来，他刚刚是跟着穆遥一起进来的，只是穆遥身高太高，把他完全挡住了。 “我最喜欢吃番茄炒鸡蛋了！”齐齐大声高呼，西红柿炒鸡蛋酸酸香香的，拌在饭里一起吃，能多吃好几碗呢！ 他绕到穆遥身前，一眼就看到了那盘单独放在一边的炸鸡块，又看到站在锅前的程如安和小露，恍然大悟地拍手道：“小露，这就是你做的炸鸡块吧，真厉害！” 小露性格本来就容易害羞，今天收到的夸赞又超出了负荷，此时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攥着程如安的袖子躲在她身后，不好意思看他。 好在小露平时话也不多，齐齐也就没有多想。 阿姨见小露被齐齐说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笑着上前把已经洗好了的空心菜端给齐齐：“对了齐齐，阿姨这里还有盆空心菜没做，你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帮我把这些空心菜择了吧。” 齐齐正愁鸡蛋打完了没事情干呢，此时又被安排了任务，连忙抓紧了盆沿，小脸十分的严肃：“好的，保证完成任务！”大家都被他逗得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穆遥见齐齐抱着盆走到他身前，露出询问的表情，便拍了拍他的肩道：“齐齐，你先和其他小朋友弄着，我一会儿再过来。” 齐齐点点头，择菜毕竟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之前和小伙伴们都看过好多次叔叔阿姨们择菜的样子，脑海里早就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了，于是爽快地抱着盆走了。 穆遥见齐齐走了，便抬脚向程如安走去。他定定地站在程如安身旁，细细地看了看她，并不开口，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心情好多了。 然而穆遥这样不说话，程如安反倒是不淡定了。拜托，穆遥哥哥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自己旁边又不说话，自己怎么可能不紧张。 “咳咳，”程如安清了清嗓子，对穆遥道，“穆遥哥哥，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穆遥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没沾东西，我只是想看某个小姑娘是不是真的不跟我闹别扭了。” 程如安脸一红，下意识地想反驳自己没闹别扭，但仔细一想这话自己都不相信，于是只是嘟着嘴道：“当然是真的了。” 小露觉得这两个哥哥姐姐的相处方式很有趣，刚想开口，就听到炸鸡块的大叔把那盘鸡块递给了她：“应该已经不烫了，小露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炸鸡块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小露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想干什么，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鸡块，正想送进自己嘴里时，却突然一顿，走到程如安身前，伸长了胳膊把鸡块递给了她：“安安姐姐，你先吃吧。” 程如安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说不用，但小露却伸着手臂十分坚持。没办法，程如安只好张口从筷子上咬下那块鸡块。 鸡块炸得恰到好处，酥脆的同时又香嫩多汁，程如安对小露比了个大拇指道：“很好吃，小露也快试试看。” 小露刚想再让穆遥也吃一块自己再吃，没想到穆遥说自己对这盘菜没做什么贡献，没办法，小露只好自己吃了第二块。 炸鸡块小露不是没吃过，但毕竟这是有自己出力的炸鸡块，小露只觉得比平常的都好吃。她一边吃一边笑，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吃得最好吃的炸鸡块了。 见小露吃了，穆遥便也不再推辞，夹了一块细细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掉了程如安嘴角的一点碎屑。 小露抬起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吃鸡块的动作不禁放慢了一瞬，心想，小穆哥哥真的对安安姐姐好好啊。如果自己也有哥哥的话，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小露不知怎么的，觉得羡慕极了。 第197章 宫灯花 “哎哎，把这盆凉拌花生米放这就行，对，再往里放点。” “我今天多准备了些下饭小菜，分几个小盘放一下。” “这西瓜冻得差不多了，我把它切开了啊。” 厨房热闹了好一阵子，将中午准备的所有菜都上好以后，李主任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来到隔壁的房间喊道：“大家收拾收拾，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小朋友们围着程如安和穆遥正玩得开心，程如安陪小女孩们翻花绳，穆遥和她肩挨着肩，给男孩子们讲些有意思的故事，此时听到李主任来喊吃饭，小朋友们齐齐抬起头来答应道：“好！” 中午的午饭有魔芋烧鸭、椒盐炸鸡块、番茄炒蛋、蒜蓉空心菜、凉拌黄瓜和紫菜蛋花汤，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菜肴，但也是色香味俱全，该有的营养都有，更不用说这些菜都有孩子们自己的功劳，吃起来更是觉得比以前的菜更香了。 程如安和穆遥端着自己的餐盘，在小朋友们的强烈要求下和他们坐在了一起，大家有说有笑地吃着饭，时不时还捧着小脸蛋感叹自己参与制作的菜真是美味。 “姐姐你吃这个，特别好吃，”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夹了一块魔芋到程如安碗里，“这个魔芋可是我洗的哦。” 她有些小骄傲翘了翘下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程如安在她的注视下将魔芋喂进了嘴里。 老实说这个小妹妹没有说谎，魔芋软嫩弹牙，又吸满了香辣的酱汁，入口只觉得美味又不油腻。程如安将魔芋咽下，朝小妹妹比了个大拇指。小妹妹虽然对这道菜的味道很自信，但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的，现在看到程如安也觉得好吃，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我就说一定很好吃”的笑容。 其他小女孩见自己的小伙伴“投喂”漂亮姐姐成功，顿时也不甘示弱起来，纷纷积极地给程如安夹菜，一时间程如安只看到自己眼前各种不同的菜乱飞。 “姐姐你尝尝这个番茄，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 “这个空心菜特别新鲜特别脆！” “姐姐多吃点炸鸡块吧，我们两个一起弄得呢！” 不到一会儿，程如安的碗就被堆得冒起了一个小尖尖，她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她们的好意，但还是伸手将碗拿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毕竟再堆自己的碗就放不下了。 男孩子们见女生们那边这么热闹，也不甘示弱，在齐齐的带领下挥着筷子把穆遥的碗填得满满当当的，穆遥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怎么桌上的每个菜都到自己碗里了。 “哥哥你一定要多吃点。”穆遥转头看着这些小男孩眼睛发亮的盯着自己，哭笑不得地说了声好。 李主任和食堂的叔叔阿姨见他们这般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顿午饭吃得热闹又温馨。 下午程如安和穆遥又和孩子们一起做了一堂手工课，他们带了一些工具和材料过来，让他们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男孩子们对机甲比较感兴趣，各自都卯足了劲想做一个最酷炫的东西出来，女生们爱好就比较广泛了，有喜欢花花草草的，有喜欢小动物的，也有喜欢舞刀弄剑的，凑在一起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做出来的东西倒别有一番风味。 有几个小女孩凑在一起给李主任编了一个花环，几乎从她们记事开始，李主任就像妈妈一样陪着她们，她们一直想帮李主任做些什么，可她总是说只要她们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看着李主任日渐苍老的脸，她们心里也会很难受。 点缀着五颜六色鲜艳小花的花环被递到了李主任面前，她看着眼前这几个涨红了脸的女孩子，心里流过一阵又一阵的暖流。 “谢谢你们，”李主任接过花环，若有所思地抚过那一朵朵娇嫩的小花，心中思绪万千，“我会好好保管的。” 程如安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心里充满了对李主任的敬佩。在这个地方坚持了几十年、将自己的大半辈子都付出给这些孩子们，她是一个可敬又可亲的女人。 “安安姐姐。”程如安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她扭过头，发现是小露站在她身旁。 “怎么了，小露？”程如安对她格外有耐心，她能够感觉到小露以前是个非常没有自信的孩子，所以想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能够放松下来。 小露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晕，她看着程如安那如玉一般白皙漂亮的脸庞，又注意到她那柔和温暖的微笑，心里有些紧张。 没事，小露，你可以的，鼓起勇气来！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建设，小露深呼吸一口气，将手从背后拿出来，缓缓地递到了程如安面前：“安安姐姐，这是我做的，送给你。” 小露手里拿着的是一朵手工做的玫瑰花，紫红色的花瓣娇俏地向外打开，虽然有些地方能看出来还有点粗糙，但程如安能从这朵盛开的手工玫瑰中感受到小露对她的情感。 她轻轻地从小露手中接过这朵玫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谢谢小露，姐姐很喜欢。” 小露高兴得耳朵都红了，抿着嘴点了点头就又跑回了自己的位置，程如安笑着见她又继续做下一朵花，不由得一笑。 “这么开心，看来是喜欢玫瑰花？”熟悉的磁性声音传来，穆遥挨着程如安坐下，清爽的气息慢慢地传来。 程如安笑了笑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这毕竟是小露这孩子的心意，我自然是很喜欢的。” 穆遥看着夹在程如安细嫩白皙的指尖的紫红色玫瑰，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地问道：“那安安喜欢什么花呢？” 喜欢什么花？程如安微微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那朵精致玲珑的宫灯花。 “宫灯花，我喜欢宫灯花。”程如安道，语气中带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怀念。 穆遥还没有听说过宫灯花，听到程如安这么说以后，暗自在心里几下她的这个喜好，正好自己以后都不忙了，到时候去看看安安喜欢的花长什么样。 第198章 未来 因为解决了和安安之间莫名其妙出现的隔阂，穆遥最近的心情非常的好，好到雷振杰来找他一起打篮球的时候状态爆棚，怎么投怎么有，把雷振杰也激得状态全发，两人在体育馆里面打了一个下午，最后打得两人都大汗淋漓，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雷振杰双腿摊场坐在地板上，汗水从头发中渗出，一股一股地往下流。穆遥朝他扔来一瓶矿泉水，他稳稳地接过，一口一口不急不缓地喝着，避免喝得太急而水中毒。 穆遥也累得够呛，只不过因为心情比较好，所以面上不怎么明显，在雷振杰大概一米远的位置坐下休息。 雷振杰喝了大半瓶水，渐渐的缓了过来，随手用球衣抹掉了脸上的汗，问他道：“看你这状态比我们之前出去旅游的时候好了不少，是不是想通了什么？” 穆遥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与其说是我有没有想通，倒不如说是安安变化了不少。” 雷振杰垂着头想了想：“也是，安安下个月也十五岁了，好多小姑娘这个时候脾气跟之前变化得不止一点。”他本来还想再问一下穆遥程如安具体是哪里变化了，结果扭头就看到穆遥微微眯着眼，嘴角带着些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开心的回忆。 雷振杰：......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这个嘴吧。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雷振杰咳了咳，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最近打算干什么？” 不等穆遥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前几天又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身体现在没问题，我还是想看能不能走职业。” 嘴上虽然说着没问题，但雷振杰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膀，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职业道路和爱好玩玩完全就是两个赛道，别看雷振杰在高中联赛里可以算得上一个明星选手，真到了走职业的那一步，他遇到的人可就和现在的水平完全不同了。 紧张还是有些紧张的，但雷振杰可不是一个愿意认输的人，不管自己想走的这条路有多难，他都会一直坚定的走下去。 穆遥面带笑容的看了他一眼，将水瓶的瓶盖朝下倒放在地板上，指尖抵着瓶底转了转：“我爸前天晚上给我带了一堆企划书回来。” “企划书？”雷振杰对这个东西可不陌生，他哥雷松俊的书桌上经常堆着厚厚一堆的企划书，他有几次闲来没事翻看了两眼，只觉得里面写的都是些天书，字倒是都认识，就是内容根本就看不懂。 穆遥他爸给他带企划书的目的很简单，显然是想让穆遥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公司的情况，以后好接手。穆家的企业自从在阳城也开辟了一部分业务以后，这几年的业绩可以用蒸蒸日上来形容，穆文勇固然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他总有老的那一天，眼下穆遥已然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了，穆文勇想提前看看穆遥有没有优秀企业家的潜质也无可厚非。 不过，雷振杰抬头看了穆遥无聊地摆弄矿泉水的样子，不像是开心的模样啊。 “怎么，你不喜欢你爸这个安排？”雷振杰直言不讳道，“也可以理解，毕竟哪有刚毕业还没玩几天就被安排工作会高兴的。” 穆遥摇摇头道：“倒也不是，我看了那些企划书，不是很复杂的那种，耽误不了我多少时间。” 雷振杰对自己这个发小的学习能力非常了解，此时听到在他嘴里“不是很复杂”的东西在自己看来是天书，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地只是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穆遥”。 “既然这样的话，你怎么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雷振杰大大咧咧地往地板上一摊。 穆遥抬脚踢了踢他的踝骨：“起来，也不嫌地上脏。” 雷振杰感受到踝骨处传来的些微刺痛感，完全不把这一点点的疼痛感当回事，干脆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不理他，地板上脏不脏的无所谓，反正一会儿都要洗澡的。 穆遥见他这样笑了笑：“其实我也没有很不情不愿，只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想做的。” 长到十八岁，他对未来都还没有一个很确定的规划，学习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情，他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取得很好的成绩，他也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就过了高考的这一关，但往后的日子，他却显得有些迷茫起来。 爸爸带给他的企划书他看了，虽然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爸爸的指点和他自己去网上搜索材料以后，他很快地就能理解了。穆文勇很高兴，想到儿子对商业方面也这么有天赋，他就更放心了，毕竟自家的家业也有一定的规模，儿子能继承下来是再好不过的了。 穆遥听着来自老爸的夸奖，感到些许被认可的开心，但更多的是迷茫。听他老爸的意思，后面会带着他去深入更多企业管理的方面，甚至会把他带到公司里去帮帮忙。 穆遥没有直接拒绝，只说有空就去，穆文勇也没多想，反正他现在还身强力壮，再上个十几二十年班一点问题也没有，喜滋滋地就坐车去公司了。 雷振杰侧过头看穆遥沉思的侧脸，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了。确实，自家这发小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物质上都没什么压力，一时兴起去参加的几个比赛也都成绩很好，反而因此对未来没什么特别确定的规划。 换句话来说，就是穆遥实在是太优秀了，干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导致他看起来干什么都有点亏，最好是选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来做。 “不过嘛，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看看也不错，”雷振杰把手垫在后脑勺道，“别的不说，你家这个企业要是能再往上走走，不是很好嘛，而且啊，等到了那时，你是家族企业的一把手的时候，你能做到的，肯定比现在更多。” “比如呢？”穆遥听着他难得长篇大论，笑着问他。 雷振杰薅了一把头发，皱着眉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比如，你会更有钱、有权、有势。” 穆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觉得我是在乎这些的人？” “还有还有，到时候你肯定比现在更强，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也好，追起来也有底气多了，不是吗？”雷振杰问他，穆遥笑意还停留在脸上，眼底却渐渐渗出了一些温度来。 “说的有道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个喜欢的，但万一以后有了呢？” 第199章 燃烧 “穆总好。” “穆总早上好。” “穆总，您今天来得好早。” 早上八点半的穆氏一楼大厅，穆氏的企业员工在进门打卡上班以后，发现自家老总正站在前台拿着手册对自己身旁的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说着什么。 等到他们走近跟穆总打了招呼以后，他们发现这个少年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肩宽腿长，虽然脸庞还略显稚嫩，但长相依然让人惊艳，五官精致又大气，一双桃花眼更是少见地带着些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虽然少年只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但依然非常赏心悦目。 少年仿佛注意到了这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抬眼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有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员工不禁红了脸，赶紧离开了这里。 穆文勇今天一大早就开车带着穆遥来了公司，以前为了让穆遥专注学习，穆文勇有意地将事业和家庭分开，现在穆遥毕业了，他也就放心地带着他来锻炼锻炼。 他在一楼前台简单地给穆遥介绍了一下家里企业目前的方向和状态，他尽量说得简洁，不过还是涉及到一些专业的词汇，好在穆遥并没流露出不解的神情，看来前段时间他确实在企划书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基本的东西介绍完，穆文勇就带着人直接走到了电梯门口，来都来了，当然要参观一下自家的企业。 穆氏如今的规模还不算很大，穆文勇当时将事业重心转移到阳城时也费了一番心思，当初在王冰婵的帮助下在城中心的商业大厦的b栋租了一到四层，一层大堂是前台接待用，二到三层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四楼是董事长、总经理的办公室和各种会议室。 穆遥跟着穆文勇走进电梯里，听着穆文勇讲述着他建立穆氏企业的点点滴滴。穆遥本来对今天的自家企业参观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但此时听着穆文勇用低沉的声音讲着这些故事时，他却突然感到了一阵悸动。 电梯打理的很干净，穆遥抬眼看向正前方，电梯门倒映出来穆文勇模糊又高大的身影，几十年过去，他还像刚退伍时那样，身板笔直，浑身都散发着沉稳的力量。穆遥又看向电梯门上自己的身影，比身旁的父亲还要再高一些，但能明显看出来身型要更瘦削一些，也没有穆文勇身上那种成熟的气质，那时穆文勇在市场沉浮历练几十年刻在他身上深刻的印记。 穆遥心头一跳，心间有些微微发热。 因为早上刚上班的一小时到一个半小时是工作处理的高峰期，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很忙，因此穆文勇没有在这个时候带着穆遥去打扰，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穆文勇的办公室在四层的最左侧，与最右侧的股东议事厅相对，中间是大小三间会议室和三间总经理和副经理办公室。 穆文勇不喜欢铺张浪费，对豪华奢侈的装修风格不感兴趣，因此他自己的办公室不管是陈设还是装修都非常简约素净。轻轻推门进去，穆遥跟着穆文勇后面，头顶的灯光在此时打开，穆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再次睁开时，他看着穆文勇大步走上前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穆遥瞳孔微张，他感受到，穆文勇在此时的气势突然产生了变化。 在他心中，穆文勇是一个比较保守沉稳的父亲，虽然对他的管教比较严格，但也从不吝惜对自己表达父爱。但此时此刻，站在他自己的办公地区，穆文勇褪去了身上那副混合着慈祥和严格的父亲的形象，而是变成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公司决策人，即使办公桌上的文件都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但穆文勇却依旧展现着他身为穆氏的董事长久经沙场的魄力。 “爸......”穆遥看的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呼唤了一声。 穆文勇随手拿着一份文件，笑了笑，眼角出现了明显的纹路：“你看，每天我还没在办公室里坐下呢，这些文件就一堆又一堆地堆上来了。” 他笑得慈祥又平静，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高大强壮的身体镶上了一道金边。穆遥不禁上前一步，微笑着道：“我能看一下吗？” 穆文勇抖了抖手中的文件递给他：“看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项目。” 穆遥接过文件，只见封面上写着“夏季高校应届毕业生招聘企划书（草拟）”几个字，穆遥眉毛微扬，坐到靠墙的沙发上开始看起里面的内容。 刚看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这份企划书跟他想的不一样。穆氏是做风险投资起家，也是依靠着成熟优秀的风险投资项目组巩固事业，但眼前的这份招聘企划书的总列上，他却发现除了熟悉的金融经济专业和数学计算机专业外，还包含了不少的电气机械等专业。 他抬起头看了看穆文勇，只见他把已经烧好了开水倒进茶壶中，细腻的壶嘴中开始冒出热气。做完这些，穆文勇见自家儿子正拿着企划书看着自己，一副想要开口又还在斟酌的模样。 “怎么了？”穆文勇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却十分开心，他并不是真的就让穆遥随意看一份企划书，而是想看看他对这些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穆遥回想着刚刚穆文勇并没有对这份企划书表达出不满，仔细思考了一下道：“爸，咱们公司是想开辟实体科技产品线吗？但是，公司的体量好像不太能支持形成完整的产业线啊。” “谁说我要做实体科技产品了？”穆文勇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笑着问他。 穆遥一愣，如果不是自己想做，那为什么要招这些人呢？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敲响，穆文勇提高了些声量道：“进。” 穆文勇的秘书小周带着会议材料走了进来，在看到沙发上的穆遥时只是微愣了一瞬间便回过神恢复了冷静的状态，向穆遥点点头微微一笑后对穆文勇道：“穆总，会议室已经布置好了，合作方的人也到了，请您现在过去吧。” 穆文勇从办公椅上起身，抻了抻上身的衬衣，在走到穆遥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穆遥看着穆文勇气宇轩昂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企划书，感觉到胸口中有什么正在渐渐地燃烧着。 第200章 计划 穆遥坐在穆文勇的办公室里，仔细思索着刚刚他说得那句话。 的确，在看到招聘企划书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就认为这是公司打算开辟自己的产品线的信号，然而穆文勇的一席话却明显地在告诉他，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穆遥皱着眉头，手轻轻地摩挲着企划书光滑的纸页，大脑飞速转动着。 他自认为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的，穆文勇虽然在事业上走得是沉稳冷静的风格，但并不代表他的想法很保守，正相反，他非常敢于开辟新线，不然穆氏也不会在中心搬到阳城这个三线小城市后依然蒸蒸日上，只不过穆文勇在做一个新的决定时，会尽量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换句话说，他在事业上可谓是胆大心细的范例。 正因为如此，穆遥才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公司下一步发展的重要计划。 可是，爸爸为什么会否定自己的这个说法呢？穆遥紧紧地盯着企划书，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看过去，想要找到穆文勇这么做的原因。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穆遥在这边钻研着企划书，没有注意到安静的四楼正在慢慢出现一些聊天的声音。 会议室被打开，穆文勇和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人的秘书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 “今天的会议总算是把我们的合作又往深地推进了一点，感谢汪总这次愿意亲自来和我们一起商讨。”穆文勇露出一个绅士克制的笑容道。 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也就是王总，是启明科技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长，此时捧着他的保温杯摆了摆手道：“合作嘛，重要的就是诚意，穆总有眼力有魄力，王某自然也该出力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起笑了起来，浑厚的笑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响了起来，走在穆文勇身后的小周跟王总的秘书小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吐槽道：两个老狐狸。 穆文勇看了手表一眼，正想带着王总一行人去二三楼简单看一下，没想到王总脚步一停，略带可惜地看了手中的保温杯一眼，叹道：“哎，这茶真是不禁喝，不过是添了两回水，又没味儿了。” 王总的秘书小陈警铃大作，赶紧上前道：“王总，这茶叶是办公室昨天刚进的新的精品红茶金骏眉，之前给您买的都是绿茶，可能红茶的味道相对淡了一点，我一会儿就给他们说再去买一批之前的那批茶。” 王总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穆文勇看了一眼紧张的王总秘书，对小周使了个眼色。小周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王总，要不我用穆总的茶叶去给您换一杯吧，我们穆总也喜欢喝绿茶。” 王总一听，顿时来了劲：“可以，让我尝尝穆总的品味。” 小周正要伸手接过他的保温杯，没想到王总手微微一收，让小周扑了个空，却还是满脸笑意地道：“要不穆总您顺便也带我去你办公室歇一下，就不让周秘书来回跑了。” 小周愣了一下把手收回，看了穆文勇一眼。穆文勇显然也没想到王总这突然的不着调，只是略微一作想，点点头道：“本也应该如此，只是刚刚我太着急让王总去二三楼转转，反而忘了礼数，不过我办公室还有人在等，希望王总别介意。”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一边承了王总的意没拂了他的面子，一边又“澄清”自己不是有意不请他去自己办公室坐，而是自己太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诚意”了，小周暗自感叹自家老板能在不同的地方都做到风生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王总听了这番话，眸光一闪，心中对眼前的人又多了分欣赏和戒意。一开始在听到穆氏想跟启明科技合作时，他还有些不大乐意，打拼几十年，他对搞投资的人都没什么好感，认为这些人都不务实，不过穆氏带来的合作意向书写得非常好，让他愿意见一见穆氏的领头人。这一打交道下来，他就发现，穆文勇这个人不一般，不仅能白手起家打造出穆氏这样新兴翘楚企业，还能非常快地适应不同地区的发展特点，尽管知道这背后有着他的妻子王冰婵和底蕴深厚的娘家的助力，但他依然觉得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果然，在几次洽谈会议过后，穆文勇展现出来的作为一个公司一把手的综合素养非常之高，王总虽然面上没显露出来，但心里已经对这个合作伙伴颇为认可了。 不过嘛，该给自己公司谋福利的时候，他还是不会手软的，该占便宜的时候，他也是会直接下手的，不然他不就白混到现在的位置了吗？ 穆文勇带着王总和小陈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刚一打开，王总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门口的沙发前，拿着一个本子不停地写着些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这个年轻人也停下了笔抬起头来看他们，在看到王总和小陈时，他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后站起身来，礼貌地给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穆文勇笑着对王总说道：“王总，这是我儿子穆遥，高中毕业以后没事干，就跑到我办公室来打发时间了，您叫他小遥就好。小遥，这是启明科技的王总，是我们公司下一个项目的合作对象，叫王叔叔。” 穆遥点点头：“王叔叔您好，我是穆遥。” 王总在知道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的青年就是穆文勇的儿子穆遥以后，心里不禁感慨。虽然启明科技的总部在省会不在阳城，但王总作为土生土长的阳城人，自然也早就听过学霸穆遥的大名。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孩子就是穆文勇的儿子。 王总微笑着点了点头，慈祥地说道：“真是个好孩子啊，长得好成绩也好，穆总您真是有福气。” 饶是穆文勇这样谦虚内敛的人，在遇到有人夸自家儿子时，也会忍不住高兴，露出些骄傲的神色。 穆遥知道眼前二人应该还有重要的事要谈，于是先一步拿着自己的本子就离开了。他忽视了一路上别人注意他的视线，来到了三楼的休息室坐着，回想着刚刚见到的和自家老爸站在一起的启明科技的王总，脑海中思绪万千。 启明科技是全省的重点科技研发企业公司，穆氏能跟他们谈合作，任谁看都会认为是穆氏赚大了。但穆遥却敏锐地察觉到了穆文勇的另一个动机，如今的科技发展进步实在是太快，任何一个小分支都能从里面赚到一大笔钱，而有眼界的人则不会干一票就走，他们要做的是在这棵科技产业树上一直爬，启明科技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穆氏这样投资起家的公司来说，想要挤进科技产业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甚至可能在投入了巨大的成本以后仍然会得到转型失败的后果。穆遥相信穆文勇绝不会让自家公司陷入有如此之大的风险的未来，这不符合的他的事业逻辑。 难道说...... 穆遥翻着手中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着自己刚刚从企划书里挖掘出的一些自己认为重要的点，仔细琢磨着：老爸他，是想走独家合作伙伴的路子？ 第201章 准备 在穆遥忙碌的这段时间，程如安也没闲着，某天晚上她打完羽毛球从体育馆回来，一身大汗淋漓得正打算吃点零食洗澡，一通电话却打了过来。 悠扬的铃声响起，程如安抬眼一看，显示的来电人居然是王导。程如安猛地反应过来，前段时间《芳华一瞬》的制片已经全部结束了，接下来马上就要进入宣传期，想必王导此次打电话给自己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连忙接起了电话，王导豪爽的笑声立刻通过手机的传声筒传了过来：“安安小同学，恭喜你毕业，也恭喜你成为了阳城新一届中考状元啊！” 其实王导之前就单独给程如安发短信祝贺过她，不过这次打电话依旧以祝词作为开场白，程如安听着心里也高兴，甜甜地回答道：“谢谢王导。” “不客气，看到你成绩这么好我心里也高兴，不说别的，咱们这个宣传期你肯定不用像那几个成绩不好的童星一样去补课了吧，哈哈哈哈！” 程如安也没忍住笑了一声，她也知道王导说的那几个有点名气的童星，被扒出来成绩一塌糊涂后老老实实去补课了，耽误了一点作品的成品时间。 “好了好了，我长话短说了，半个月以后正式开始宣传期，剧组的主创安排了四场路演，你作为女二号，可一定不能缺席啊，我还等着你到时候一出场就惊艳全场的通稿呢！” 程如安已经习惯了王导这把自己又当女儿又当朋友的态度，大方地跟他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距离她拍摄《芳华一瞬》这部电影已经过了快两年半的时间，接收了来自宣传组老师发过来的一些宣传稿和注意事项，一瞬间又像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在摄像机面前饰演高静的时候。 宣传组的老师还发了一长串语音，叮嘱她最近一定要好好保养皮肤，注意早睡早起鼓足精气神，虽然他没直说，但作为刚开拍就因为定妆照的超高颜值而点燃过娱乐新闻的人，宣传组的人显然把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程如安一一应下，开始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宣传期。黄小君和程立知道了以后，也非常重视女儿的这项工作，虽然他们能做的不多，但该做好的后勤保障还是有的，程立研究了适合青少年的清淡营养美食，致力于保护好程如安在这段时间保持白皙水灵的皮肤，黄小君则是陪着程如安重新熟悉了剧本，又巩固了一遍程如安对高静这个角色。 半个月后，程如安在黄小君的陪同下，来到了北京。王导的工作室就设立在北京，这次电影的主创在宣传期开始前都会先在王导的工作室汇合，大家先熟络熟络，沟通一下感情。 到了工作室楼下，王导的新经纪人杨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一身工作装极为干练，在看到程如安的第一眼就上前礼貌地迎接，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程如安，但良好的专业素养让母女俩感到了温暖和舒适。 因为工作室里都是娱乐圈的人，黄小君不方便上去，杨姐让她的一个小助理带着黄小君去了旁边一栋商场一楼的咖啡厅里，陪她去坐着聊会儿天，程如安则在杨姐的带着下去王导的工作室。 王导以前的经纪人程如安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记得在当时拍电影的时候，那位经纪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忽视她，不过当时她也没把这当一回事，毕竟她就是个纯素人，有人看不上很正常，不过后来倒是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悄悄告诉她，是因为那个经纪人收了钱想帮一个公司老总的女儿塞进来演女儿号高静，结果没想到被王导点名要她来演，帮人没帮成，反而还欠上人家人情了，所以对她就有意见。 后来没过多久，王导发现她作风问题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还有点影响他本人的声誉，于是给了她一笔补偿金后就辞退了，现在这个经纪人杨姐据说是从大娱乐公司跳槽过来的，为人果敢锻炼但又不失人情味，据说也是以前被王导提携过。她对程如安的态度温暖而又不失边界感，让程如安觉得很放松。 六楼，在王导的工作室里，主创们已经都到的差不多了。江哲近两年已经长成了帅气的青年，身材高大，面容帅气，举手投足都是一股阳光开朗的风格，再加上在大学里的学习和实践，已经被媒体冠上了“国民男友”的称号，算是人气热门的二线小生，只差一个质量高的作品，就能顺利跻身一线。 他看到程如安出现在杨姐身后，小麦色的面庞诡异地红了一红，随后有些局促地上前道：“如安，好久不见啊。” 程如安看着帅气阳光的江哲，想起一开始他对自己还有些莫名的敌意，不过在后来的相处中敌意渐渐地就消失了，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为亲密的伙伴，但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想到这里，程如安不禁小小地笑了一下道：“好久不见，哲哥你又变帅了。” 江哲的工作人员打趣地笑了起来，一边说江哲这么大人被夸一下还会脸红，一边又夸程如安越来越漂亮了。 “在门口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我还想着怎么这么闹腾呢，原来是安安来了。”工作室的门被推开，童薇薇和王导一起走了进来，他们在楼下偶然碰见，聊了两句以后就一起上来了。刚刚还打闹着的大家一下子变得乖乖的，向王导问好。 童薇薇趁着这个时间走到程如安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错不错，越来越漂亮了，盘亮条顺的小姑娘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比几年前又多了份淡定从容，在拍完电影以后，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把原来的经纪人彻底甩走，挑了个刚入行没多久的小女生跟着她，事业虽然没有大幅提升，但也在稳扎稳打，最重要的是不用帮忙给别人做嫁衣，童薇薇觉得心情很舒畅，工作都比平时起劲了。 她跟程如安的关系更要好一点，这几年偶尔也会互相问候，聊聊天什么的，童薇薇丝毫不掩饰对程如安的欣赏，私底下跟她说了好几次如果确定要入行自己一定帮她，不为别的，就想看又漂亮又有实力的小姑娘能更上一层楼。 王导见最重要的演员三人组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之前熟稔的状态，心里也安心了不少，离正式路演还有一周左右，今年就看《芳华一瞬》能不能一举夺得暑期档的冠军了！ 第202章 热度 炎炎七月，正是一年里难得的暑假时期，学生们放假以后总算能拿到手机休闲一番，虽然有一大堆的暑假作业，但那些都可以往后稍稍，先刷会儿手机再说！ 不同的冲浪app被打开，大家本能想找自己最感兴趣的内容，结果却没想到，被一条娱乐新闻刷了屏。 “《芳华一瞬》主创宣传片？这是什么？” “我好像前两天在办公室的时候听班主任说起过，好像是个电影？” “没意思，听起来就像文艺片，无聊的很。” 话虽然这么说，但明晃晃的“爆”挂在上面，还是有很多人直接点进去看了。 视频制作的很简单，但并不简陋，《芳华一瞬》的主创悉数登场，一人一个简短的vcr为电影做宣传，其中王导则是最大牌的一员，他不仅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更是屈指可数的在国外也获得过不少高含金量奖项的导演，因此他的每一个作品大家都期待值很高。 宣传片只是一个普通的宣传片，每一个主创出来说两句宣传的话就结束了，内容比较无聊，但娱乐圈的东西嘛，大部分时候观众们关心的并不是内容，而是...... “天哪啊啊啊啊啊，江哲怎么感觉又变帅了！” “这个江哲怎么感觉突然变得有点男人味儿了？” “童薇薇！我的女神！” “薇薇自从换了经纪人以后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更强大了，女王大人我要做您一辈子的粉丝！” 除了这些彩虹屁，也有不少不和谐的声音，x博广场上热闹非凡： “不对啊，凭什么江哲是一番啊，明明薇薇咖位更大好吗？” “呵呵，某家接了几个一线资源还真以为自己飞升了呢，不看看票房都是谁带的。” “笑话，薇薇可是公认的一线小花，江哲是哪里来的小糊咖啊，来压我薇姐的番？” “哟哟哟，某家小花口气不是一般的大，要不要看看故事是从谁的视角展开的呢？” “童薇薇家天天跟小花家撕x撕魔怔了吧，王导的电影也要抢番位？拜托，这可不是你家去年接的网剧。” “对面说咱家小哲是糊咖，真是笑死我惹，要不要看看今年电影频道评的十大最期待小生排名第五的是谁呢？” 广场上吵得热火朝天，热度自然也带了上来，除了各个演员自带的粉丝以外，还有很多路人点进去看，于是没过多久，《芳华一瞬》的广场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 “悄咪咪问一句，那个演女二号的小妹妹是谁啊，好漂亮哦！” “说实话我对童薇薇没感觉，还是女二号那个叫程如安的比较符合我的眼缘。” “王导也太厉害了，这么美的素人也能找到吗？” “小妹妹比我小这么多还这么好看，我慕了！” “这个女二号的演员体态好好，看起来好有气质。” 《芳华一瞬》的宣传组随时关注着网上的舆论动态，对于已经开展了有一段时间的男女主撕x已经波澜不惊了，反正双方工作室也说不用管，他们乐得看这些粉丝大战给电影做免费营销，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引导一下，让骂战局限在可控制范围内就好。 同样的，他们也注意到了一波路人对程如安的讨论。宣传组组长会心一笑，他早就料到了，以程如安这样的资质，不引起注意才奇怪呢。他迅速联系手下的员工，让他们各自对接熟悉的营销号，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营销软文发上去，最好再带上不那么夸张的词条，这第一阶段的宣传热度就算到位了。 宣传组的工作人员们立即执行，没过多久，一条#《芳华一瞬》女二号是素人美女学霸的热搜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挂了上去，不同的营销号联合出动，短短一两百字就简单地描述了程如安的精彩素人人生，还配上了照片九宫格，囊括了她拍的广告片、获奖瞬间、以及一些拍摄花絮。 不过是短短的一个下午，程如安这个名字迅速地就住进了每一个看过《芳华一瞬》主创宣传片的人的心里。 宣传组组长看着自家电影在热度榜不断攀升，惬意地倒了一杯热茶。 这边程如安、江哲、童薇薇三人正在商场顶楼的一家高端西餐厅坐着。今天一大早他们三个就和其他主创到工作室里去核对后天路演的台本和信息，因为王导的看重，甚至他们还临时试了试妆，为的就是不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程如安还好，她本来就在毕业暑假期，没有暑假作业也没有其他工作，因此前一天晚上只是跟黄小君去逛了逛街就回酒店睡觉去了。但江哲和童薇薇可就不一样了，江哲最近有一个话剧正在后期排练，还有学校的暑期实践要完成，附带五千字的报告，他昨天晚上写的生无可恋，最后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彻底关了电脑直接躺在床上倒头昏睡。 童薇薇则比江哲还要惨一些，她前段时间刚杀青了一部戏，身体还没缓过来，这边赶紧又接档了一部综艺，属于挑战类综艺，大夏天的录下来累得她满身大汗大脑发晕，下午录完直接去了邻市参加一个时尚活动，等一切都结束以后回来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她只来得及在车上小憩一会儿，又投入了电影的准备工作，现在坐在餐厅里，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充满了红血丝。 程如安看着眼前两位闭着眼马上就能睡着的样子，也贴心地没跟他们多聊天，让他们多闭眼休息一会儿。 “叩叩——”包间的门被敲响，阖眼休息的江哲和童薇薇立马坐起身，眼疾手快地戴上墨镜遮住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 服务员进来给他们上菜，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这三人，但还是专业态度良好的退了出去。 服务员一走，江哲就开始饿狼扑食，他最近心情低气压，需要用美食来补充自己的能量。童薇薇则用叉子懒懒地戳了戳面前烤的恰到好处的菲力牛排，她大概是太过疲惫，反而没什么食欲。 程如安看着有些心疼，轻声劝道：“薇薇姐，你还是多少吃一点吧，不然精神状态会恶性循环的。” 童薇薇还没开口，江哲大口喝下点的意式浓汤，整个人恢复了一点活力，看着童薇薇基本没怎么动过的牛排道：“你怎么还不吃，戳来戳去不觉得浪费食物吗？” 童薇薇本来心情就不好，只想多跟程如安说两句话，哪想到又被江哲插嘴，斜眼瞟了一眼他的餐盘，皮笑肉不笑道：“我浪不浪费食物不清楚，某头小猪哼哧哼哧地肯定不会浪费。” 江哲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童薇薇说他刚刚吃相不雅像头小猪，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下意识想反驳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转头又见程如安憋着笑看着自己，漂亮的丹凤眼亮亮的闪着笑意，这下脸上的热意更是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这个童薇薇，怎么老让自己在美少女面前出糗啊！ 第203章 路演开始 天公作美，第一场路演是个有微风的大晴天，参加路演的主创们心情都非常好，就连最近忙的飞起的江哲和童薇薇也在车上表情放松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两人也不知怎么搞的，最近一见面就会拌嘴，江哲看着是个伶牙俐齿的，经常被童薇薇怼得哑口无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涨得通红。 程如安跟童薇薇坐在一起，看着童薇薇隔着过道又熟悉地把江哲气到闷头喝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网上的宣传片的热度比大家想象中的都高，热度一高，各种话题也就纷至沓来，好在宣传组够给力，把一切都囊括在可控制在范围内，但就算是宣传组的工作人员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开着电脑，还是让各位主创遭受了不少的攻击。 江哲作为男主角，被骂得最惨，有说他演技没什么进步的，有说他不务正业耽误学习的，还有说他背景强悍抢资源的，各大app里混乱成一团，江哲工作室十二分的警戒做公关，好险没让一些有心之人钻了空子，饶是这样，江哲依旧是被网上的一些言论气得不轻，额头都长了两颗痘痘，急的化妆师每天给他灌心灵鸡汤让他不要在意。 相比起来，童薇薇和程如安遭受的攻击就少太多了，尤其是程如安，一开始看到骂江哲和童薇薇的话，自己这边还被投送了红通稿，急的嗓子都冒烟了，虽然江哲和童薇薇都说没事，但她还是心里有些愧疚，后来看到自己也挨骂了，反而平衡了不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第一场路演被安排在青年大剧院中，这座剧院整体的设计偏向古色古香的状态，但同时内部设计又融合了东方现代艺术，使得整个剧院内部呈现出一股美轮美奂的感觉。 路演场安排的比较低调，没有红毯，而是直接邀请获得资格的观众和媒体前往二楼最大的4k激光imax厅进行观影，大概能容纳500人，观影结束以后才是主创人员登台与观众和媒体进行提问互动。 因为《芳华一瞬》电影的风格和基调，策划团队将观影场精心打造，将等待厅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被布置成朴素的乡村风格，另一部分被布置成极具现代化的城市风，隐喻了男主角周华骤然改变的人生，影院方安排了专人负责签到和接待工作，并且精心安排了三条入场线路，确保主创团队、媒体记者和观众能够顺利入场。 王导和演员们以及宣传组和策划组入场后便进入了后台落座，影厅里则是主持人正在向已经落座的观众和媒体记者介绍此次路演的电影，场务在现场转了一圈回来，脸上带着笑对王导道：“全部位置都坐满了。” 王导虽然心里听着高兴，但还是冷静的点了点头。这次安排了全国七场路演，每场路演的票都早早售罄，大部分观众是冲着王导的名头，或是江哲和童薇薇的粉丝，少部分人是单纯想来看看电影，而媒体记者则更是抱着一大堆问题和目的而来。 王导对于自己拍的电影总是精益求精，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追求纯粹艺术的导演，而是非常少见的极力在商业和艺术之间追求平衡的导演，因此对于这次的路演效果，他十分看重。 场务见王导面不改色地翻起了提前提供给他的一些媒体提问，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来的观众多代表大家对这部电影的关注度高，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最终的质量，而他们场务组也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尽力协调。想到这里，他不禁亚历山大，赶紧又去找其他工作人员去了。 前厅渐渐响起电影里的配乐，他们看不到观众们具体的反应，只能在后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台本，预想着两个小时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程如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盯着膝盖上摊放着剧本，看似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其实大脑是在放空。 她有点紧张，程如安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感受到手心里的汗意，心里有一丝慌张。 见识过重生前那些娱乐圈媒体的穷追猛打，她多少还是对这些媒体记者有些害怕，虽然自己也没什么所谓的黑料，但人言可畏，有时候一不小心说出的话也能被人抓住大做文章。程如安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忐忑。 “如安，我给你补一下妆。”化妆师小姐姐轻声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程如安，程如安点点头，轻微仰起了脸蛋，任由化妆师轻柔地在她的脸蛋上补妆。 因为王导的要求，大家全都穿着印有“芳华”两个字的白色文化衫和牛仔裤，妆容也都是以清新淡雅为主。化妆师给程如安擦点一些浮粉，补了一下内眼线，又补涂了一层唇蜜，整个人看上去真的就像电影里那个清丽又像谪仙一般的高静一样。 程如安闭着眼睛深呼吸几下，心道：没关系，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少说两句就行。 很快前厅传来掌声，众人都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前厅的工作人员打开门，拿着台本对王导说：“王导，到主创上场的时间了。” 王导将流程单交给杨姐，抻了抻身上的中山装，面容沉稳道：“走吧。”孙哲深呼吸一口气，他是电影的第一男主角，也是他的第一部大制作，心里不可能不紧张，童薇薇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但微微颤抖的小拇指还是能显露出她的一丝不安。但毕竟也是专业演员了，他们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呼吸，跟着王导进了前厅。 程如安走在童薇薇后面，影厅的灯光很暗，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脚步不禁顿了一下，昏暗的灯光在她的眼前旋转，程如安恍惚地停了下来，头脑有些发懵。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程如安眨眨眼，走在她前面的童薇薇没有转身，只是将手伸向背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末了还捏了捏她薄薄的手掌心。 见程如安缓过神来，童薇薇放缓了步伐离她更近了一些，微微低头道：“别怕，我们都在呢。” 第204章 勇敢 如果让程如安现在来形容路演提问环节的感想的话，她会说：“感觉就像是考试一样。” 没错，真的跟考试差不多，程如安站在江哲旁边，听他回答台下记者的提问时，神游天外的想着。 考试之前会紧张，会东想西想，但是已进入考场开始做题时那股紧张感就会直接消失。路演即将开始的时候也是一样，她紧张地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但是当大家都站在台上面对起观众时，她反而没那么慌张了。 江哲和童薇薇是男女主，分别站在王导的左右，江哲正在回答一名粉丝的问题，童薇薇侧过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正在双眼放空的程如安。 即使是在发呆，程如安看起来仍然像一棵亭亭玉立的梅花一般站在台中，童薇薇很早就注意到有不少记者在程如安刚出现的时候就不停地对她抓拍，好在程如安从小到大经历的大场合也不少，只是被闪光灯闪得双眼不适应了一会儿，很快就适应了，又恢复那副清雅高洁的样子。 想到刚刚在影厅过道时她还紧张得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童薇薇忍不住牵了牵唇，眉眼都温柔了许多。 孙哲刚好回答完上一个问题，主持人得体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开始寻找下一位提问的人。一位年轻的记者正好看到童薇薇轻笑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好的，请坐在a席的这位媒体朋友进行您的提问。” 记者起身接过话筒，眼神在童薇薇身上转了一圈，随后道：“童薇薇小姐您好，刚刚看到您在《芳华一瞬》中饰演的古灵精怪的李蜜，让我想起了您去年在《飞翔的你》和前年《过年大派送》之中的表演，同样是机灵的小女孩，你一如既往地演绎的很好。” 说到这里，记者停顿了一下，童薇薇感觉他话里有话，又想起了刚刚他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有些怀疑，但毕竟人家目前为止还在夸自己，她还是点头说了句“谢谢”，但不知道他后续还会问些什么问题，这帮媒体从来都不是好糊弄的。 果然，在童薇薇话音刚落时，这位记者又继续道：“我想起最近新闻上关于你的报道，说的是你和你的公司发生了一些分歧，你不满公司为你打造的甜心可爱的形象，因为那与你真实的性格背道而驰，但事实上我们看到的公司为你选择的剧本和角色都非常适合你，也都演绎的非常好，那么这是不是代表其实你很适合这种机灵可爱的类型，或者说，你的演技目前只支持你演绎这种类型的角色呢？” 提问一结束，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的微妙，童薇薇的新经纪人在台下脸色黑沉如锅底，立马打电话让工作室的人去查一查这个记者背后的媒体到底属于哪一家公司。站在她旁边的江哲经纪人娇姐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场景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想给童薇薇使绊子，而且这一招还不好背后找人，因为这种问法并不会对童薇薇的接戏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却会潜移默化一些路人的思维，让他们觉得童薇薇真的是一个戏路不广的人，形成刻板印象。 娇姐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江哲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家这个傻小子遇到这种问题。 台上的童薇薇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她看了看旁边的王导和主持人，两人都没有太大的神情和举动，王导甚至还侧过身看着她，显然是想看她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想来也是，像王导这样地位的导演，想再找一个年轻漂亮又有一定演技的女演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这次跟王导的合作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的认可，但还算不上以后非她不可的合作，这个问题虽然刁钻又刻意，但又有那么一点道理，对于导演来说，肯定是想看到一个聪明又可塑性高的演员的，此时也是想看看童薇薇在没有团队的情况下，如何自己来应对这个提问。 童薇薇注意到程如安也在看自己的方向，虽然表情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隐秘地闪烁着关心。 她定了定神，想起了一年前她彻底跟公司把一切都摊开来说的时候，她不想再走甜美可爱的大众女友人设，也不想再被当做公司的血包不停地供那些根本没什么前途的人来吸血，可老板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甚至pua她说她的想法太幼稚太上不得台面。她一气之下跟原公司直接闹翻，随后开始了漫长的打官司之旅，并且自己独立了出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在那之后她面临的是来自各方各面的阻挠，一些已经对接好的工作被突然取消，她心知肚明是被前公司撤销掉了，但还是伤心沉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好在她手里还有不少的存货，新经纪人也愿意跟着她跑工作，好不容易才没有被直接摁死，等到了《芳华一瞬》上映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受尽了冷脸与嘲笑，但都硬生生地挺了过来，眼看着未来的路即将越走越好，她又怎么能让这些落井下石的人如愿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台下有些细心的记者注意到，便提前举起手中的相机对准了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童薇薇睁开眼，脸上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的慌乱，笑容虽然不减，但神情中多了几分坚定：“每一位演员都渴望尝试不同的角色，这不仅是对自我的挑战，也是对观众的负责。我相信，角色的魅力不在于它与我有多相似，而在于我能赋予它多少生命力。至于瓶颈，我认为每个演员都会遇到，但正是这些挑战，让我们不断进步。” 话音末了，她又展颜一笑道：“当然，我也很期待可以挑战其他的角色，希望各位导演能够给我这样的机会。” 现场安静了一瞬间，大家似乎没有想到童薇薇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最先提问的那位记者也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啪啪啪——”，沉稳的掌声在影厅内响起，王导嘴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颇为认可地看了一眼童薇薇，拍掌的声音越发得大了起来。在他的带领下，影厅内渐渐响起了可以用热烈来形容的掌声，孙哲一边鼓掌一边给童薇薇做了个口型“说得好”，程如安也悄悄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而那位提问的记者在这样的气氛下，早已经不好意思地灰溜溜坐下了。 童薇薇的新经纪人在台下看着她，勇敢的女孩子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她的眼底泛出细细的水光。 第205章 开门红 有了童薇薇珠玉在前，完美地化解了刁钻的问题，剩下的提问也就没那么具有针对性了，媒体和观众交叉着被点名，台上的演员们也乐得与大家和谐互动。 轮到程如安时，话题还是比较敏感，毕竟她是主创团队唯一的纯素人，但是又在这样一部大制作担任女二号，关于她的种种猜想可是一点都没有少，网上有不少猜测她其实后台非常强硬，只是网名们技术有限，扒不出来罢了。再加上她的营销也不少，有挺多的观众已经出现了“逆反”心理。 果然，一位记者站出来，她上下瞟了一眼程如安，随后用略显漫不经心的语调问她：“程如安小姐，作为新晋演员，首次与如此强大的团队合作，您是否感到压力山大？特别是在与童薇薇小姐的对手戏中，您是如何保持自信的？” 显然，这个人是在挑起话题，大家都知道程如安和童薇薇在场外的话题有多大，一个是横空出世的天才美少女，一个是话题度拉满的正当红小花，因为电影里的人设和剧情的原因，两人的粉丝也撕得不可开交。 童薇薇的粉丝认为李蜜这个角色人设就不如高静，一整个傻乐呵的傻白甜，而高静的人设不仅是高冷女神，妆造什么的都比李蜜更加精致，导致程如安不管是电影里的角色还是电影外受到的关注度都远超童薇薇，所以心里十分不服气。 程如安的粉丝在被连续不断地打击了好几天以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跟对面撕了起来，他们招数不多，面对质疑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回应，那就是—— “我家安安就是这么优秀，不服憋着！” 当然程如安的粉丝比起童薇薇来说还是太少了，他们大多是这个宣传期才被吸引来的粉丝，战斗力完全和童薇薇粉丝们没办法比，因此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祈祷程如安自己尽量不受影响。 事实上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程如安和童薇薇早都知道了这场骂战，两人那几天每每见到彼此还有些不好意思，深怕因为粉丝而影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在她们都不是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几句话把事情说开了就行。 此时听到这个提问，童薇薇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程如安，想到网上流传的关于两人之间的“新闻”，她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眼神里盛满了温柔和鼓励，一旁的记者本来端起摄像机想看能不能拍出两人剑拔弩张的感觉，没想到一看画面，童薇薇眼睛里的欣赏都快透过相机了。记者愣了一愣，手指在删除键上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把这张照片给保存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程如安似乎也感觉到了童薇薇的目光，她回看了一眼正笑意盈盈的童薇薇，嘴角露出一抹淡定的微笑：“确实，与这样优秀的团队合作让我感到既兴奋又紧张。但我认为，压力也是动力的一部分。在与薇薇姐的对手戏中，我更注重的是角色的塑造和情感的真实流露，而不是去比较或担心。薇薇姐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支持，我们共同为电影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卑不亢的回答获得了全场的掌声，提问的记者瘪了瘪嘴，没能看到程如安吃瘪，也没挖到爆点，她觉得今天这场戏自己没捞着一点好处，脸色僵硬地坐回了原位。 好在刚刚是最后一位媒体提问了，接下来就是路演的高潮部分，也就是观众互动部分。得益于王导超高的号召力和两位主演的高人气，现场的观众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他们并不像媒体们要绞尽脑汁地找爆点、找八卦，因此并不会提出太过刁钻的问题，反而更加注重电影本身。 一位中年观众泪眼婆娑地说这部电影让他想起了他出生长大的那片黄土高原，也让他看到了曾经青春、爱情和梦想的影子；有一个女孩子激动地表示童薇薇实在是太美了，演技也很好，真挚的情感让童薇薇一边笑一边感动；也有观众提出了质疑，电影的节奏有些慢，特别是前半部分，整体看起来会让一部分观众觉得与后面的部分有些脱节。 对于这些反馈，台上的主创团队们都听得非常认真，每一部电影都是一次尝试，这部电影都凝聚了他们的心血与汗水，是他们共同创造的“芳华一瞬”，因此都格外的用心。 时间越来越晚，剧场里的气氛却一直热烈又和谐，程如安虽然是新人，但也有不少的观众表达了对她的鼓励，越到后面，大家就越放松，甚至大家还在观众的提议下拍了不少有趣的照片。 宣传组的老师实时观察着网上的舆论，看着微博上和各大媒体一片向好的评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要知道他们宣传营销也是电影质量中很重要的一环，这一部分做好了的话，不管是票房还是名气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如今的电影市场正在进入飞速发展的繁荣期，自家的电影光叫好不卖座，那可太对不起王导的名头和这两位新生代当红炸子鸡的实力了。 路演的时间逐渐接近尾声，在主持人的把控下，主创团队们与台下的观众们合了影，这才慢慢地离开。回到休息室，站了快两个小时没歇过的程如安突然腿一软，差点就要直接坐在地上，还好走在他后面的孙哲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臂捞了一把。 程如安借力站稳，看着大家有些担心的眼神，轻松地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站得有点久，稍微有点腿软，坐一会儿就好了。” 也许是因为程如安的外貌和气质太过出众，也许是因为程如安演的高静太好太深入人心，江哲一直没把程如安当作小妹妹来看，但此时他感受到手中细瘦的手臂，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还要过段时间才满十五岁。 “你平时还是多吃一点吧，太瘦了......”江哲嘟囔着拉了把椅子给她，看着她坐下才松了一口气。童薇薇递给程如安一瓶电解质饮料，笑着把她抱进怀里，捏了捏脸颊，语气难得欢快道：“开门红，继续加油！” 第206章 炒cp? 八月份上旬，《芳华一瞬》正式上映，在竞争激烈的暑期档中，《芳华一瞬》在上映的首日就一举拿下当日的冠军，并且票房是第二名的两倍，作为一部非典型商业片，这样的开门红显然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但实打实的良好口碑又让那些批评家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酸溜溜地内涵王导失去了作为文艺片导演的“本心”。 对于这样的评价，王导只是喝了口茶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文艺片导演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于是这些网络上的喷子又转移了目标，把枪口对准影片的演员们，竭尽全力地在演技上挑刺，一会儿说江哲演技过猛，没有把握到精髓之处，一会儿说童薇薇太在乎自己的形象，不敢在大荧幕上做大表情，一时间男女主角演技差而耽误了全片质量的营销软文满天飞。 不过这回江哲和童薇薇的团队可不是吃素的，让人欺负到脸上还不还击，那他们就白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两家的团队私下里商量了一下，随后联手对这些人重拳出击，联动自家养的营销号立马开展了反击攻势，视频推送和软文轰炸里应外合，重点突出江哲和童薇薇的外形之优越和演技的进步，还加上了不少两人以前演过的角色对比，营造了一种养成感，一下子就掩盖了之前那些负面营销。 眼见着两人的热度水涨船高，两边工作室还联合起来给自家的两个艺人炒起了cp，雇了专门的视频剪刀手剪了不少的cp视频，有电影里两人丝丝缕缕的纠葛，也有幕后可可爱爱的互动，前后对比看的让人心痒痒，直呼这是多么配多么甜的一对，不少cp粉被圈入坑，大喊“我cp”是真的！ 江哲得知自己被迫跟童薇薇炒cp以后惊出一身冷汗，娇姐给他看了手机，他和童薇薇的cp超话已经成为金超，并且高居榜首，cp超话里每天的活跃度都超级高，大家已经不满足于寻找现成的“糖”了，开始挖掘他们过往的历史，力求能把两人的羁绊牵得更深一些。 江哲嘴角抽搐着翻看着充满了粉色泡泡的cp超话，最终还是承受不住把手机递还给了娇姐。 娇姐玩味地看了他以后，悠悠然地把手机收好道：“看来你和童薇薇还是挺有cp感的，可不是每一对cp炒起来都火得那么轻松。” 江哲用叉子卷起一勺意大利面，他新接了一个武侠片的角色，是个家道中落的穷少爷，骨瘦如柴，因此被勒令减肥，他好不容易减了十斤下来，今天难得能吃一口碳水，他专门叮嘱多加意式肉酱。 娇姐最近格外喜欢开他的玩笑，最开始他还会跟她争论一下，现在已经懒得争了，什么都比不上现在这一口香浓的意大利面。娇姐见他只顾着吃饭，挑了挑眉道：“不能全吃完，你还是要多控制一下，不然之前都白减了。” 江哲皱了皱眉，咀嚼的速度变得更慢了，像是很舍不得咽下这一口面。 “笃笃笃——”门被敲响，娇姐打开门，看到刚刚正在谈论的主角之一正站在门口。童薇薇挽着程如安的手，礼貌地对她打了个招呼：“娇姐，孙哲在吗？” 也许是因为跟对方工作室有了并肩作战的经历，娇姐最近对童薇薇越发得友好了，她微微一笑，指了指房间里正在吃东西的江哲道：“在呢，正在吃晚饭，你们吃了没，我给你们点餐。” 童薇薇和江哲一样要保持形体，所以只挥了挥手，但程如安可不一样，她可是还在长身体的准高中生，再加上娇姐十分喜欢这个漂亮又伶俐的小姑娘，因此直接给她下单了一份煎肋眼牛排、一份凯撒沙拉和一份奶油浓汤。 程如安见她如此雷厉风行有些不好意思：“娇姐，真的不用......” 娇姐见她脸蛋红红的样子，心情更好了一些，伸手捏了捏她嫩生生的脸蛋：“跟我客气什么，反正我都给我家那小子点了，给你点我还更心甘情愿一点呢。” 江哲无语地抬头：“娇姐......” 娇姐耸了耸肩：“这会儿不装鸵鸟了？” 江哲戳了戳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不好意思看站在娇姐身前的两个女孩。也许是因为自己正在跟童薇薇炒cp，江哲有点不好意思看她。 童薇薇瘪了瘪嘴，抬脚就向江哲走去。她刚结束一个服装品牌的站台活动，浑身疲惫不堪，工作结束就想找朋友玩一玩，于是拉着程如安一起过来找孙哲了。她当然也知道自己最近跟孙哲的cp炒得沸沸扬扬，本来心里还有一些犹豫，不过在看到孙哲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她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踏着小高跟走到孙哲对面坐下。 孙哲还是低着头戳盘子里的意面，童薇薇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圆润的指甲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面都要被你戳烂了，不想吃别浪费粮食啊。” 孙哲手一顿，看着童薇薇桃花一般漂亮的脸，心里猛地一颤，耳朵上升起点点的热意，嘴里喃喃地说道：“谁不想吃了......” 童薇薇翘着二郎腿的一只腿放下，正想接他的话，却没想到高跟鞋的鞋跟不小心碰到了桌柱，后脚跟处传来一阵刺痛，她连忙将腿收回来，发出“嘶”的一声。 江哲见她脸都皱成一团，连忙问她怎么了。童薇薇缓了缓，嘴唇没什么血色：“下午的鞋子有点磨脚，脚后跟磨破了点皮。” 脚后跟磨破皮的感觉江哲也知道，更不用说童薇薇还是女孩子，穿着高跟鞋站一个下午，其中的辛苦更是不必多说。孙哲抿了抿嘴唇，从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递给她道：“贴上吧，一会儿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童薇薇一愣，她平时只当孙哲是个有点傻里傻气的大男孩，没想到还挺细心，她轻声道了声谢。程如安和娇姐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欣慰的笑容。 第207章 新节点 8月底的时候，程如安回到了阳城。所有的路演都已经结束了，这个期间《芳华一瞬》的票房大卖，口碑商业齐爆发，已经提前预定了暑期档的票房冠军，程如安作为戏份不少的女二号更是吸了不少的粉丝，甚至已经有了规模不算小的粉丝后援会。 黄小君在路演阶段全程陪同，她头脑非常清晰，因为程如安和童薇薇的关系不错，她拜访了童薇薇的经纪人，咨询她关于程如安接下来的职业路线该怎么走。 童薇薇的经纪人也没有藏私，认真地跟她分析了程如安目前的情况。目前来看，程如安可以说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新星，不仅仅是因为《芳华一瞬》的成功，更得益于她良好的个人背景：一个长相大气美丽、气质优雅出众、身材高挑纤细的15岁学霸少女。要知道娱乐圈里可是充满了文化课不过关的艺术生，程如安的这个特质可以吸引很多路人粉。 童薇薇的经纪人李璐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她很欣赏程如安，她之前就跟童薇薇简单地聊过程如安现在的境况，显然趁着现在年龄小、大众宽容度、路人缘好的情况下，继续深入发展，积累作品是再好不过的了。 黄小君听着李璐的分析，自己也在脑海中琢磨，前一天晚上她和程立打电话，因为《芳华一瞬》的大爆，现在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一股脑地涌了过来，想趁此机会攀亲戚套近乎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想帮程如安接手后面工作的，程立当即脸色就不对劲了起来，说话也冷硬极了，对面见他这样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打着哈哈说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被程立皮笑肉不笑的送走。 两口子终归还是普通人，女儿如果真要进入娱乐圈的话，还是得找专业的人，黄小君也不犹豫，一番商量后直接就开始行动。李璐理解他们为女儿考虑的心情，两杯咖啡下肚以后，谨慎地告诉她，如果信得过她们，那么与童薇薇现在的公司签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童薇薇现在的公司是星索集团，母公司在美国，是娱乐行业里一家大型的跨国公司，星索的强势在于音乐制作，培养出来了许多红遍全球的音乐制作人和歌手，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后开始腾出一部分精力往影视的方向发展，在全球各个娱乐行业发达的国家建立了分公司，童薇薇就是他们在中国签下的第一批年轻演员之一。 诚然，星索目前在国内的影视资源还比不上其他老牌的本土公司，但是他背后的资本是十分雄厚的，资金充足，也舍得砸钱，只要签了艺人，团队成员这块基本都是按照最好的配备标准，就拿童薇薇来说，她目前算是国内一线小花的守门员，但本身在舆论上有一定的争议，星索给她直接配了最适合她的经纪人和助理团队，还花了大价钱给她进行公关和打官司，可以说是为了笼络艺人的心花费了不少心思。 黄小君对这个条件十分心动，他们只是普通家庭，面对完全陌生的娱乐圈，如何能保护安安的安全才是他们最看重的，星索能给程如安最大程度的人身和精神上的保护，狠狠地拿捏住了黄小君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态。 回去以后，程家开了个小型的家庭会议，在经过充分的民主与自由的讨论后，程如安决定跟星索签订合约。黄小君立刻联系李璐，请她帮忙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李璐接到消息以后松了一口气，童薇薇经历了前公司的事情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迷，程如安目前应该能算是她唯一愿意接受的娱乐圈里的朋友，作为经纪人，她极力推荐星索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艺人着想。 李璐的行动很快，第二天就带程如安来到星索集团内部进行签约，为了体现对她的重要性，星索集团的副总裁亲自到场来迎接她。保养得体的中年男人恰到好处地夸赞了程如安一番，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淡淡的笑着却没有失了风度，心里暗暗感慨。他听员工汇报工作的时候提起过这个小女孩，现在最火的童星，陆陆续续已经有接近十家中型甚至大型娱乐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甚至有的直接捧着现场的剧本来谈合同，不过最终都没成功。 程如安被一路带到会议室，那里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和合同，她和黄小君仔仔细细地一份一份地看过去，星索集团的工作人员也不着急，看到她们有不懂的地方还很耐心地给她们解释，助理则贴心地端上来一叠叠点心和花茶。 光确认合同和文件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程如安合上最后一份资料，转了转脖子缓解酸痛。看她的表情，星索的副总就知道应该没问题了，他淡定地给程如安递上一支笔，看着她在合同上签下笔迹秀丽的名字，悠然地鼓起掌来，会议室里其他的星索工作人员也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程如安环视一圈，有欣慰的，有探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摸索着手上的合同，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正式踏入娱乐圈了。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李璐探出头笑道：“张总，我带如安转转公司吧。”她作为引介人，一直等在门外，当听到透出门的掌声以后她就知道，这事成了。 姓张的副总点点头，和程如安握手道贺以后，温和地送了她出门，随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李璐是个专业的经纪人，后续的事情也都不算太复杂，他很放心。 李璐笑着带程如安逛了逛整个公司，童薇薇今天有杂志拍摄，本来她作为经纪人是要全程跟的，但童薇薇坚持让她回来看程如安签约的进度，杂志拍摄那边有两个助理跟着已经很足够了。 公司虽然很大，但对于程如安有用的部门也就那几个，一会儿就能逛完，李璐亲自送程如安和黄小君出了公司大门，还送了她们母女俩满手的伴手礼，等待着出租车过来。 “等后面公司给你配了司机，就不用打车了，”李璐帮她拉开车门，看着眼前眼睛晶亮的小女孩，笑着伸出手与她握了握，“欢迎来到星索，期待你的未来。” 第208章 西装 八月底阳光正热，程如安在深夜里走下飞机落地阳城。陪在她身边的是星索给她配的生活助理严青青，在黄小君回阳城以后，严青青和程如安的新经纪人纪如冰帮她快速地适应了现在的工作节奏。 简单地来说，那就是她现在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学生了，更多地会开展娱乐圈的活动和工作。这一点程立也提前跟阳城外国语的校方沟通交流过，校方很快就表示理解，童星想要平衡学习和工作是很难的，一般来讲都会牺牲成绩和一些在校时间。程如安倒是不完全认可这个说法，高中的知识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太难，她可不想当学渣。 说这话时纪如冰正在写下个月的工作计划，闻言笑了笑。她今年三十四，正是该奋斗的年龄，她手底下之前有两个还说得过去的小明星，只不过资质太差，星索觉得让她继续带他们浪费了，她对那两个小明星也算是尽心尽力，眼看着他们被扔给b级经纪人，心里也不好受，只能临走时给他们多塞了几个资源，算是分别礼物，至于他们怎么想自己，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程如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从外形谈吐再到个人背景没有能挑得出毛病的，要说唯一的不足可能还是业务能力稍显不足了一些，包括演技和应对媒体。 《芳华一瞬》作为今年目前为止的最大爆片她自然也看过，程如安的表现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但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纪如冰在度过了一开始被程如安清丽的外表震撼的阶段以后，沉下心来关注她的表演，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荧幕上的高静是那么的高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纪如冰也打探过，程如安在拍戏时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状态，最终能呈现出这样的效果，很大程度依赖于她自己的灵性，对演戏的技巧的了解几乎还处在一个起步阶段。 纪如冰敲了敲键盘，这是一块真正的、还未被开发和打磨的璞玉，纪如冰要做的，就是在她们的联手下，培养出这个时代真正的巨星。 因为刚签约，又考虑到她马上要开学，眼下还有正火的《芳华一瞬》在上映，星索也不着急给程如安安排工作，而是听取了纪如冰的意见，给她排了一个季度的培训班，包括了唱歌、跳舞、表演、演技、仪态等等，凡是公司有的培训课全都给她安排上了，打定主意要把她培养成全能型艺人。 严青青拿到这份培养计划表的时候小脸一白，这个强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硬着头皮拿给程如安看，不知道眼前这个电影圈正当红的小花会不会生气发火，却见她微蹙着眉仔细地翻看了一遍，随后点点头又递还给了她：“我知道了，后面麻烦你们帮我安排一下行程和时间了。” 眼见着程如安面无表情地继续做起了手里的练习册，严青青忍不住暗暗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这都能忍，怪不得能这么早就火呢。 几天以后严青青陪程如安飞回阳城准备开学，她是生活助理，随时都要跟着她，纪如冰要稍晚一步再过来，她手里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好。 因为程如安现在也算是挺火的一个小花，为了不惊扰她的粉丝，两人买了深夜的机票回阳城。落地时程如安有些精神不振，学校邀请她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讲话，她只能抠时间出来写稿子。 眼睛有点不舒服，程如安摘下眼镜闭眼轻轻按揉了两下，严青青忙不迭地给她翻眼药水。 凌晨两点多的机场没什么人，偶尔下飞机的乘客也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说话，程如安滴了眼药水还是觉得有些酸涩，正想抬手继续揉眼睛，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嗑嗒嗑嗒”的离自己越来越近。 自从出名以后程如安变得十分敏感，在武汉路演时就被不理智的粉丝跟踪过，吓得她晚上失眠睡不好，此时是凌晨，机场大厅又没几个人，程如安顿时心一紧，视线还被眼药水迷糊着看不清来人，只好拉着严青青疾步向后退。 来人见她警惕地后退，脚步一顿，“嗑嗒”声停滞，程如安后退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也是，刚刚太紧张了，这里好歹是机场，保安随时都在巡逻，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轨的人，大声喊人就是了，在自家地盘害怕被欺负吗？ 程如安冷静下来了，严青青却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这是她第一次当艺人的生活助理，总是不自觉地就会东想西想，刚刚程如安拉着她走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下反应过来了，登时鼓起了一股勇气挡在程如安面前，死死地盯着面前朝她们走过来的男人：“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严青青严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年轻的男人，该说不说，长得挺好看的，但是职责在身，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被问话的男人看着她这副护崽的模样愣了愣，眼神绕过她看向躲在她背后偷偷揉眼睛的程如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安安别揉眼睛了，容易感染。” 熟悉的低沉又温柔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程如安猛地停下揉眼睛的手，从严青青背后钻出来，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人：“穆、穆遥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站在空旷的大厅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穆遥，而令程如安吃惊的是，穆遥今天的穿着她从未见过。他今天穿着的成套黑西装，版型挺阔柔韧，严丝合缝得贴着穆遥的身体，领口系着一条深蓝色反光蟒纹领带，甚至还穿着一双黑底缀牛皮的漆皮皮鞋，无框的椭圆形眼镜轻轻架在鼻梁上，就连头发也精心地被摩斯抓成了有型又不失朝气的发型。 程如安的心脏开始毫无预兆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穆遥观察了一下不再对自己横眉冷眼的严青青，抬脚朝程如安走去。离得近了，看到她的眼眶仍旧泛红，心里泛起一丝的心疼，又不好上手揉，只能无奈地捏了捏柔嫩的小脸道：“眼睛都揉红了，回家以后让黄阿姨给你敷一下。” “嗯嗯！”程如安心跳过快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地点头，但视线一直徘徊在穆遥的西装上，整个人恨不得扑在上面。 “咳咳——”严青青看不下去了，她觉得程如安这个时候简直像想吃唐僧肉的女妖精，程如安赶忙收回了神。 穆遥也注意到了程如安的视线，顿时整个人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今天我爸带我去参观别家公司了，硬要我穿正装，我没办法才......很奇怪吗，要不我把外套脱了吧。” 说着他就想脱外套，手刚搭上扣子就被程如安一把按住，她眼睛里闪烁着穆遥看不懂的极为激动的光，努力压抑着自己道：“不用不用，就这样就好，挺好看的，而且晚上风大，外套脱了着凉怎么办！” 严青青看着程如安死活不让穆遥脱外套的双手，和两人都泛红的双颊，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两人还有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啊！ 第209章 晚安 每一个入学的新生都逃不开军训，程如安在宿舍里扣好皮带，拿出严青青给她准备好的防晒霜一股脑地就往脸上涂，白夏夏跟她一个宿舍，顺手又给她挤了一堆。 “如安夏夏你们俩居然都不赖床，作息也太好了吧。”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室友刚刚才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扎头发，看她们已经快收拾好准备出门了，手下的动作不免更着急了一些。 昨天晚上她们走进507寝室，见到自己室友是程如安时兴奋地拉着她聊了一场卧谈会，主要是八卦程如安过去的十五年经历。她们都是阳城外国语高一唯一的火箭班学生，在别人眼中都是百里挑一的学霸，但在了解了程如安的过往以后，还是忍不住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在她们都是心大又开朗的女孩，与其说是不明不白地嫉妒程如安，跟她做好朋友才是更好的选择啊，尤其是在她们得知白夏夏和程如安是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关系很好的好闺蜜，更是一脸羡慕，扒拉着两人说个不停，直到过了十二点才堪堪打住，直接导致第二天精神不济。 白夏夏看了眼手表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多监督监督你们。现在也还早，才6点40，7点半集合，我们还能去食堂吃个早饭。” 紧赶慢赶之下，507寝室的四个女孩在6点50的时候出了门，学校一食堂就在离高一女寝100米不到的地方，她们去的时候早餐的窗口已经排起了长列，程如安不太喜欢清淡的食物，就连早餐也喜欢吃香辣的，于是找了个卖香辣米粉的窗口排着，白夏夏胃不好早饭不能重油重辣，只打了简单的花生稀饭和煎蛋，顺便帮程如安也加了份煎蛋和热牛奶。 食堂的空间很大，四个女生很容易地就找到了空位，有不少的同学认出了她，但不好意思上前询问，只能跟身边的伙伴激动地嘀咕，程如安见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想引起太大的影响。 然而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有胆大的同学来找程如安要签名，她都一一给签了，还有胆子更大的偷偷带了手机要跟她合照，还不等程如安婉言拒绝，就被守在附近的老师抓个正着，顿时吓得把手机收回包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程如安晚上训练结束以后洗完澡回寝室，跟路上和自己聊天的同学打了招呼，这才关上门有些无奈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叹了口气。 白夏夏比她先一步回寝室，见人皱着眉闷闷不乐的样子，上前揉了揉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啦，洗完澡后香香的安安怎么反而还不开心了呢？” 白夏夏熟悉的柔和的香味传来，程如安的心情缓和了些许，慢慢地开口道：“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有点累。” 开学前纪如冰就跟她说过，平时工作上还有经纪人和助理能帮她，在学校里则只能靠她自己，反而会更难解决一些，她虽然记在心上，但当她真正感受到时，那种疲惫感还是让她很难自我排解。 白夏夏心疼她，轻柔地给她按了按太阳穴，她没什么别的能做的，只能多陪陪她让她安心一点。 好在让程如安难受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星索给她安排的课程老师全都抵达了，纪如冰也火速处理好自己所有的工作提着笔记本电脑乘坐最近的一班飞机赶来。程如安只来得及上了两天的课，就被打包带到了星索在s省省会的分公司。走的时候班主任给她装了两大袋子的各科试卷和练习册，叮嘱她不要忘了平日的学习。 “累了的时候就做几套卷子放松一下。”程如安想起班主任慈祥的笑脸，无奈地提着试卷和练习册去了公司。 星索在s省的艺人虽然不多，但公司仍然建造的很豪派，程如安的培训班分布在5-7楼，并且严格按照作息表的安排来执行，培训时间分别时早上8-12点，下午2-6点，晚上7-9点，另外还给她随时准备有文化课的老师，她觉得自己哪科学得不好就额外补课，周末不培训，不过程如安让公司给她找了文化课补习班，每周六简单补一补课，周日就正常放假休息。省会离阳城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黄小君和程立会在周五晚上就到公司来陪她，一直到周日晚上再开车离开。 公司一开始担心一下子给程如安安排太多课会给她太大压力，毕竟她们发现她会在晚上额外学文化课到11点，但程如安展现了她惊人的适应力，仅仅觉得身体疲惫了两天以后，就快速进入了状态。严青青看得瞠目结舌，于是更加在工作上严格要求自己，争取保护好程如安的小身板。 其实很程如安并不觉得有多累，相反，她还挺喜欢这些课程的。唱歌、跳舞、乐器（在纪如冰的推荐下选择了竖琴，因为练的人少）、运动、表演、形体、演讲，这些课程让她觉得格外新颖，老师们也都很温柔，她自然学得又快又好。而且星索的公司食堂也很不错，是自助餐的形式，囊括了炒菜、炖菜、烧菜、海鲜、牛排等等，纪如冰还让公司每天额外给她加一份海参粥和燕窝粥，即使程如安吃腻了也得吃。她的卡上公司每个月会给她打4000块钱，即使她胡吃海塞也吃不完。 每天的培训结束以后，程如安会到公司10楼的理疗室去放松，如果当天觉得身体不适就做一次身体理疗或者按摩，如果精神疲惫了也可以进行头部按摩，总之尽量将她的状态恢复到良好状态。 黄小君和程立第一周的时候有些担心，来公司时程如安正在理疗，他们在大厅等到晚上9点45，看到女儿浑身格外放松，也不像装出来的以后，也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担心的不止黄小君和程立，还有穆遥。他已经开学，就在送程如安去公司的第二天就飞了北京。刚开学要忙的事情很多，再加上军训，他直到第三天才找到空闲时间给程如安打电话。 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穆遥难得有些急躁，站在阳台上捏着指节神色不明，室友们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气味，六双眼睛都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 电话终于被接起，穆遥松了一口气，跟程如安聊了两句就发现她似乎精神有些不振，心里顿时有些紧张。程如安一听他语气变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自己今天晚上做完了两套物理试卷又刚洗完澡，所以有些困。 “不是累着了就好。”穆遥握紧成拳的手指渐渐松开。 电话那头传来程如安轻轻的笑声，甜甜的声音因为困倦变得有些黏糊糊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先睡啦。” 最后几个字轻到穆遥差点没有听清，直到耳朵边传来程如安绵长的呼吸声，他才发现小姑娘因为太困直接睡着了。 穆遥心尖一软，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没说，舌尖在口中绕了一圈，最后慢慢地说道：“晚安啦。” 第210章 新的一天 第一次月考的时候，程如安悄悄地回学校考了试，她在开考前5分钟进了考室，教室里只剩下她的位置，她轻轻向监考老师打了个招呼，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只带了笔盒来，坐下以后教室里有一瞬间响起了极力压抑住的兴奋的抽气声，监考老师微微咳了几声，瞧见大家总体上还算安分，眼神落在目光中心的程如安身上，她并没有被这短暂的躁动所影响，只微微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随后垂下眼睑盯着桌面看不再抬头。 监考老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他对什么明星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但看到眼前才不过15岁的小女孩能有这样的定力，果然是青年才俊。 进入考试以后，学生们就没有精力再关注程如安了，这可是升上高中的第一次大考，谁也不想考砸，都攒着一股劲想开个好头，一时间教室里只有笔尖在试卷上摩挲的声音。程如安坐得格外笔直端正，这是这段时间礼仪课的效果，正好纠正了她不好的用眼习惯，纪如冰现在很注重保护她的视力。 考试对于程如安来说并不难，这些难度跟她平常练习的题比起来简单了太多，她全程都在一个比较轻松的状态下思考、答题。监考老师在教室里巡视时故作不经意的经过程如安身边，瞟了一眼工整的答卷，满意地点了点头。 考完试后程如安也没有多做逗留，只是拿了一大包精致的零食到寝室分给大家吃，还趁另外两人没注意，偷偷塞给了白夏夏一个毛绒小熊，是她自己在休息时间做的，小熊的毛洁白柔软，背后背着一个小书包，看起来格外憨态可掬。 白夏夏捧着小熊喜欢极了，赶紧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脸颊上泛起高兴的红晕。 晚上放学的时候是王冰婵来接的她，她现在格外悠闲，开着车带程如安来到了早就定好的餐厅，程立和黄小君还没下班，穆文勇在开会，都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来，王冰婵就先一边跟程如安聊天一边把菜点上。 晚餐是牛肉汤锅，照顾程如安如今清淡的饮食。穆文勇是最后一个来的，最近穆氏谈了个大单子，他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但加得甘之如饴，整个人春风拂面。 吃饭时他问到程如安最近有没有跟穆遥联系，程如安愣了一下，脸有些红，但还是老实回答了：“最近每天晚上都会聊一会儿，但不会很久，就是简单聊聊学习和生活。” 穆文勇本来也只是随口问问，他单纯是觉得两个孩子关系好，不要因为距离变远了就断了联系，点点头让他们继续保持以后跟程立继续聊起了天。 王冰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看着程如安那张有些羞涩的小脸，也只能垂下眼笑笑。 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选择，只要未来能幸福，他们做家长的就不会多加干涉。 谈话间聊到买房子的事情，程如安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原来他们早就打算一起在阳城新开发的经开区买新房子。 程如安回忆了一下，经开区那边新开发了一片别墅区，标榜的是阳城第三代新别墅，离城区不算太远，环境清净优美，小区内密度不高，私密性很强。 黄小君如今已经从空调分公司被调到公司总部，虽然只是财务主管，但下一步应该就是分管领导级别，她刚过四十不久，还有上升的空间。程立倒是一直在原来的分公司里，不过已经是技术总负责人，虽然级别没有黄小君高，工资倒是两人不相上下。 还完欠款以后他们也没有过上大手大脚的生活，除了去年买了一辆20多万的别克代步越野车外，家里也没有添什么大件，平均每年能攒下好几十万。 两个月前王冰婵找到黄小君提到想在新开发的别墅小区买一套，也来劝她搬过去。 “说实话，我更多的觉得你们还是得为安安考虑一下，她现在进娱乐圈了，隐私比以前更需要好好保护，你看之前中考结束以后都有那么多人来堵门，现在还住在居民小区只会更麻烦。” 王冰婵这番话说动了她，便也跟着一起去看了房子。 别墅区所在的地理位置不错，设计的也很时尚，她们看上了两幢相邻的别墅，间隔在20米左右，她们在售房部咨询以后发现开发商跟穆氏有过合作，对方老板很欣然地表示如果买房会给她们最大的折扣，算下来一幢房子加全套装修能压到300万，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价格，存款加上一部分贷款完全能负担得起。 程如安在一旁听着，晚上回家的时候找到谈事情的夫妻俩，揪了揪衣角坐在床沿上对他们道：“爸爸妈妈，如果你们要买新房子的话，不要贷款，用我的存款吧。” 程立和黄小君一愣，刚想开口劝她不要拿自己的钱出来，程如安就抱着黄小君的手臂摇了摇道：“妈妈，反正我卡里现在也有那么多钱，存着也是存着，还不如拿出来给家里做贡献呢，要会花钱才会挣钱呀，你说对不对？” 黄小君心里一软，她知道女儿是不想让家里再回到曾经背上贷款的日子，虽然现在和当初不是同样的境地，但那种身上背着债务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程如安要紧了牙关不让他们贷款，他们也就不坚持，只不过答应她只先取50万出来。 程如安瞧见父母还有些犹豫，心下暖暖的：“你们别担心，下个月我就有新工作啦，到时候就能把这50万赚回来，小意思！” 第二天考完试，严青青就开着保姆车把她又带回公司了，临走时程如安还没来得及吃饭，纪如冰千叮咛万嘱咐让程如安尽可能地避开食堂餐馆这些人多的地方，她肚子都快饿痛了。 路过学校小吃街的时候程如安看到了熟悉的手抓饼摊，原本就饿的她这下更饿了，戴着口罩看不见下半张脸，但露出来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严青青见她走不动道心里有些为难，抓着她细瘦的手腕斟酌道：“小安，纪姐说你最好不要吃这些街边小摊......” 话还没说完，那双柔美的丹凤眼就直直地盯着她看，严青青顿觉自己是在虐待小孩，喉咙一哽，正打算再坚持一下，就见眼前漂亮的小姑娘轻轻地晃了晃手腕：“青青姐，我就吃这一次，好不好？” 严青青彻底哽住，败下阵来，罢了罢了，抵挡不住这样攻势，反正也就这么一次。 程如安捧着热乎乎的加蛋加肠的手抓饼，笑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黑色的保姆车随着车流慢慢驶离阳城，程如安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小口小口地咬着手抓饼，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第211章 楚离 程如安跟黄小君提过的工作很快就来了，她刚结束下午的体能练习，乖乖地送老师出门，坐在地板上歇着喝了两口水，门被轻轻敲开，纪如冰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纪姐。”程如安从地上站起来给她打招呼，纪如冰拉开椅子坐下，把文件夹翻开给她看：“你签约以后的第一份工作来了，来看看吧。” 程如安轻轻翻开文件，在看到看到内容时眼睛微微睁大：“跟楚离合作？还是拍mv？” 纪如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来喝，她今天为这个事开了一天的会，嗓子都开始隐隐发痛了：“对，我们跟楚离那边的经纪团队已经沟通好了，楚离本人也同意了。” 程如安看着手里的计划书，十分不可置信。 楚离是谁？他可是国内目前最年轻的双金影帝，电影圈公认的美男子，虽然还不到30岁，但从他19岁在电影《无枝树》里饰演男三号并且一战成名以后，他几乎演什么火什么，即使产量不算高，但影坛地位却是稳坐新生代头名。 跟他合作的，不是人气大花，就是地位超然的演员，不夸张的说，只要能跟他搭一次，那就能赚上超高的热度，但楚离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和他合作的人选资格卡得很严。 自己能跟这种地位的人合作，怕是天上掉馅饼了吧？ 漂亮的小姑娘脸上还缀着刚训练结束的汗滴，整个人周身弥漫着一股热气，纪如冰心下一软，拿出湿纸巾给她擦了擦：“你知道楚离是《逆仙者》这款游戏的代言人吧？” 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程如安舒服地微微眯了眯眼睛，点点头道：“知道呀，我之前还玩过呢，不过后面要准备中考，就没玩了。” “嗯，”纪如冰把湿纸巾递给她，让她自己擦，“那你知道，《逆仙者》的音乐组是我们公司的吗？” 清澈透亮的丹凤眼微微瞪大，程如安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里的企划，思考了一下说道：“所以说，《逆仙者》的音乐着作权在咱们公司吗？” “没错，马上就是《逆仙者》的周年庆了，游戏方想做一个周年音乐活动，专门邀请了楚离来演唱和担任mv的主演，mv的内容跟成长有关，设定的男女主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在江湖里逐渐崭露头角的故事，这次mv由星索全权监制并担任制作人，女主角的人选当然也是由我们来定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不然很难想象那位几乎完美的大影帝会选择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程如安迅速地翻了一遍计划书，虽然结果是直接通知的她，但其实计划内容写的很充实，并不存在赶鸭子上架的情况，她捧着这本文件心脏怦怦直跳。 其他的训练课程都被暂时停掉，公司趁着最后一周给程如安培训拍摄mv的技巧和熟悉剧本，mv里妹妹的设定是清瘦忧郁的类型，纪如冰为了让她贴合角色，还严格控制了她的饮食，也不让严青青给她投喂小零食。 程如安度过了犹如苦行僧一般的一周，终于在一个吹着凉风的清晨来到了拍摄地。 拍摄场地外已经围满了人，纪如冰探头望了一眼，面无表情道：“全是楚离的粉丝。” 严青青看着几乎要把所有通道都堵满的庞大粉丝群，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楚影帝本人是出了名的优秀，他的粉丝也是出了名的疯狂。严青青透过后视镜望了望自家还窝在车后座抱着柯基抱枕补眠的小姑娘，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 严青青从另一个入口进了拍摄地，纪如冰把程如安摇醒，让她观察一下窗外：“mv所有的内容都在这个基地里拍摄，你提前观察一下布景，早点进入角色。” 程如安昨天晚上跟着表演老师揣摩剧本到12点，今早凌晨4点又被叫起来赶路，睡眠严重不足，两眼惺忪地看着窗外古色古香的布景，凉风吹着她温热的脸庞，没多久就清醒了过来，那股睡意褪去后紧张感立马席卷全身。 拍摄基地很大，严青青开着车把她们送到演员化妆室，程如安下车时腿都有些软，纪如冰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鼓劲：“你怕什么，这里面除了楚离的团队都是我们的人，大家都给你撑腰。” 程如安倒是很想放松下来，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楚大影帝了，心尖还是忍不住发颤。 纪如冰熟门熟路地跟现场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敲了敲化妆室的门便带着程如安进去了。 在这一瞬间，程如安的紧张感到达了顶点，她僵硬着踏出脚步想要弯腰来个有礼貌的见面礼，却见化妆室里并没有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 纪如冰也有点惊讶，楚离一向礼貌周到，从没有听说过他迟到的新闻，她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愣神的自家小孩，顿时两道挑高的眉有些不满地皱了起来。 该不会是看星索选了个不出名的小姑娘，心里不满，故意来下马威的吧？ “哎呀纪姐，您来了！”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程如安和纪如冰一同扭头看去，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纪如冰认出那是楚离的经纪人。 楚离的经纪人眼看着纪如冰的脸色不是很好，无奈地笑了笑，赶忙上前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楚离他临时有点事，有个以前跟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大老板刚从国外回来，非要跟楚离吃早饭，顺便还要谈个合作，楚离他推脱不了，特意让我在这儿跟您解释一下。” 纪如冰听到“有合作关系的海外大老板”时，眉尾压抑着翘了翘，眼神也变了些许：“楚影帝还是那么周到，倒是如果真的有急事的话，还是经纪人一起跟着的方便。” 楚离的经纪人见状也松了口气，上前几步走到程如安面前，笑得很慈祥：“楚离说了，这可是第一次跟如安小朋友合作，不能因为我们的疏忽让小朋友不舒服。” 说完，他让一个助理拿了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过来，亲手递给了程如安：“这是楚离昨晚上挑的，送给如安小朋友的见面礼。” 程如安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影帝的见面礼，丝绸的礼品袋放在手心里，她猛地觉得这个礼物十分烫手，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纪如冰，等待着她的反应。 “送你你就拿着。”纪如冰给她使了个眼色，严青青连忙上前接过了这份礼物。 程如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试妆，透过镜子，她瞥见楚离的经纪人正在焦急地看着手机，似乎是在等楚离的消息。 天空逐渐大亮了起来，现场的工作人员也越来越多，程如安闭目养神，不知道那位楚大影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第212章 神秘男人 程如安饰演的角色是男主角的妹妹，说是女主角，其实戏份不如男主角的一半，程如安对mv的剧情了如指掌，与其说是女主角，不如说是男主成长的挂件妹妹，mv的重点还是在凸显楚离上面。 程如安随手拿起一本角色定妆手册，即使只是拍摄mv，拍摄团队也给了楚离最高的规格，就连名字都是“楚大哥”，参演团队只有他一个人拍了定妆照，总共有六套不同的造型，画册上的男人英俊儒雅，正是所有人心中梦想过的大侠的模样，而程如安饰演的妹妹连名字也没有。 给她做发型的发型师也是经常和星索合作的一位，虽然她也很喜欢楚大影帝，但还是忍不住觉得他势气大盛，隐隐约约觉得眼前的小孩被欺负了一般，戴假发的手动作更轻了。 程如安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对面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影帝，重生前的她也很喜欢看楚离演的电影，虽然还没到粉丝的程度，但欣赏的感情是实打实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的天已经大亮，程如安突然听到本来是一片安静的外面突然传来些嘈杂。她侧耳静静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嘈杂声中大部分是激动的尖叫和呼唤。 这动静，难道是？ 纪如冰本来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这会儿也听到这些声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看来是楚离来了。” 程如安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其实除了内心的一点波动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她把这归结于“狼来了”效应，自己所有的紧张在最开始的时候都耗光了。 化妆室的门被轻敲了两下，随后一个十分高大又格外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体格非常高大，宽肩窄腰，十分有型，而那张脸则更为精致，皮肤是细腻的健康肤色，五官犹如雕刻师刻画的一般深邃迷人，深褐色的桃花眼眼尾带出深情的弧度，笔直高挺的鼻子下面是薄而柔软的嘴唇，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是那么的耀眼而迷人，化妆室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散发着魅力的男人。 这就是楚离吗？程如安眨了眨眼，被那耀眼的巨星光芒晃住了眼。 楚离他身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看起来刚从一个相对正式的场合离开，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翘起来了一部分，看起来似乎走的有点着急。 他抚平了翘起来的那撮头发，抿着嘴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在其中：“抱歉各位老师，我来晚了，实在是有点事情走不开，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让助理买了冰咖啡和小蛋糕来给大家‘赔罪’了。” 他的语气很真挚，助理也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提着一盒又一盒包装好的咖啡进来了。 原本因为他迟到还心里有些别扭的工作人员们现在心里也没那么不满了，总归还没正式开拍，不算什么耽误工作时间，再说了，毕竟人家是影帝，有临时的业务找很正常。 于是化妆室里又恢复了和谐的气氛，大家都高兴地提走了自己的那份咖啡和蛋糕。 楚离叮嘱了助理两句，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环顾了一圈，随即锁定了坐在化妆椅上没有动弹的程如安。 他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抬脚就走向还有些愣神的小姑娘。 楚离身高太高，他在程如安身前站定，随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出了手：“如安小朋友你好，我是楚离，很高兴和你合作这次的mv。” 楚离的声音和他充满攻击力的形象有所不同，他的声音反而是很温润的，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程如安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大掌，慢慢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跟她相握的手很大，手心温暖而干燥，程如安看着他笑了笑：“楚老师您好，我是程如安，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在做发型，没办法起身跟您打招呼。” 楚离有些惊讶眼前的小姑娘在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他一遍对她回以微笑，一边观察着那双纤长秀美的丹凤眼，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隐藏着不满的情绪。 程如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不畏惧，大大方方地迎着他的目光回看了过去。 楚离见状，眼神突然一闪，身体骤然轻了一些。 高跟鞋的声音传来，纪如冰站到了程如安旁边，瞥了一眼两人还交握着的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程如安的肩膀，见小姑娘乖乖地松开手之后，这才挂上跟平常一般的笑容跟楚离打招呼：“楚大影帝，好久不见，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金花奖的颁奖典礼上，那时我还说希望我的艺人能跟您有合作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见程如安收回了手，楚离也将手收了回去站了起来，身板挺得笔直，十分有风度。他嘴角依然挂着迷人的微笑跟纪如冰寒暄了一阵，两人在程如安看起来都有些皮笑肉不笑。 这时楚离的经纪人过来找他，导演让他赶紧试妆换衣服。楚离点点头，跟纪如冰和程如安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程如安看着楚离离开，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穆遥。再过几年，穆遥哥哥应该也能长成这么优秀的男人吧。 纪如冰见程如安在出神，以为她是看楚离看得入迷，一段话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腹稿，最后还是没忍住悄声提醒她：“别把他看得太完美，楚离这个人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温文尔雅。” 一句话把程如安从幻想里勾了出来，她眨眨眼，也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呀？” 纪如冰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发型师正专心致志地给程如安编发，装作没有听到她们的讨论。 纪如冰看了发型师一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没有为什么，能做到这个位置的，都不是一般人。” 第213章 有情况? 楚离的第一个造型很快就做好了，他身披一袭温润如玉的古装扮相站在大家身前，仿佛自古代画卷中走出的仙人。他的衣裳以淡雅的月白色为底，衣襟与袖口处绣着细腻的云水图案，线条流畅风雅至极。 粘好的假发被一顶简约而不失华贵的玉冠束起，几缕青丝不经意间垂落肩头，为他添了几分不羁与柔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古装的映衬下更显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又藏着无边的深邃与温柔。 楚离站立那里，阳光轻轻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整个人看起来既真实又虚幻，如同真的变成了故事中的翩翩佳公子。 他演过古装戏，受过专门的训练，走路时显得格外从容不迫，衣摆无风自动，周身的氛围变得温柔又清新，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影帝。 楚离正在跟导演侃侃而谈，一众的女工作人员站在外面，眼神不住地往楚离身上瞟，脸颊上飞满了红晕。 “果然还得是楚离，这扮相真是没得说。” “真羡慕他未来女朋友，这得吃得多好啊。” “楚影帝好像没什么绯闻吧，唯一有点水花的还是那个......” “嘘，别提这个，让他经纪人听到可就麻烦了！” “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了，不过咱们这钱花的真值啊，就楚离这张脸，哪怕是mv流量也得爆炸啊！” “比起这个，我还挺羡慕小程的，15岁就能跟这种级别的美男子搭，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啊！” “可别了，这我倒没多羡慕，楚离的那群粉丝，啧啧啧，那战斗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抵得住的。” “也是哦，心疼小安安，希望不要太被影响了。” 程如安也在做最后的造型调整，虽然她只是个不太重要的“女主角”，但女生的造型本就比男演员的更复杂，再加上她又是星索花了大力气捧的，怎么都不会太亏待她。 最后一点唇妆补完，程如安也站了起来，纪如冰看了看她，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程如安的古装装扮和楚离有着相似的地方，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织锦长裙，衣襟与袖口细细绣着几笔简洁的兰花，既不张扬又不失高雅，还很贴合她本人的气质，温婉中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坚韧。 她的发丝被一支素雅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青丝不经意间垂落肩头，为这份清冷之美添上几分柔情。眉眼间，略施淡妆，更显清丽绝俗。 程如安与楚离并肩而立，楚离的线条更为硬朗端庄，她则更显柔和清丽。两人的装扮都不是华服重彩，亦非江湖草莽的随意，而是恰到好处地融合了书卷气与淡雅之风，自成一派清流，格外赏心悦目。 导演要的就是这个感觉，简单对两人提醒了一下第一场戏的内容，就到场边跟摄影师查看设备了。 楚离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青春洋溢的样子格外好看，他略微敛了敛神色，随后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道：“走吧，我们也一起过去。” 程如安抬脚想跟上，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去，发现是纪如冰拧着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楚离面不改色地先走一步，仿佛没看到纪如冰的脸色。 “纪姐，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纪如冰似乎很防备楚离，尽管在大家眼里楚离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纪如冰把程如安拉到身边，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发花痴的严青青。 严青青：...... “呃，安安要不要喝水润润嗓子。” “她嘴上刚涂了唇蜜。”纪如冰适时提醒。 严青青委屈兮兮地收回了递水的手。 纪如冰低下头问程如安：“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看楚离看昏头了？” 程如安摇摇头：“没有啊？” 纪如冰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以为你们这些小姑娘都被他迷得团团转了。” “还好吧，楚老师是挺帅的，但也没那么夸张啊。” 纪如冰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下，点了点头：“也是，我看你脸都没带红一下。” 程如安回想了一下，楚离无疑长相是十分俊美的，但也许是没有眼缘，她总觉得楚离实在太有距离感，像是一朵被保存在水晶罩中的精美标签，虽然很美，但闻不到香味。 纪如冰见她似乎认真在思考，忍不住逗了逗她：“没想到楚离都进不了你的眼，还有其他男人你看得上吗？” 她本来只是随口开了一句玩笑，没想到面前的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脸颊迅速地红成了一片。 纪如冰眉头一挑，看来这是有情况啊？ “脸都红成红屁股了，看来心里是有数了？” 严青青一直听着她们谈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机场见过的那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孩。虽然后来程如安跟她介绍的时候说的是那是她哥哥，但两人之间的特殊氛围骗不了人，严青青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相处模式的不一般。 纪如冰看到严青青的眼珠不断地转动，微微启唇问她：“怎么，青青难道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严青青猛地站直，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严青青对程如安总感觉有一种护崽的心理，此时此刻面对纪如冰的盘问，竭力想要掩饰自家小孩儿“懵懂”的感情。 纪如冰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多说，拍了拍程如安的后腰示意她跟上：“一会儿可能有楚离的粉丝会溜进来，她们有些比较激动，你注意保持好情绪，不要太激动。” 程如安还没把思想从穆遥的身影里拔出来，愣愣地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完全没注意到纪如冰在她身后摇头道：“哎，希望一会儿情况不会太失控就好。” 第214章 拍mv 很快程如安就体会到了纪如冰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拍摄的场地四周站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粉丝，刚刚来的时候自己处于昏睡状态还不知道，这会儿算是看清楚了，这乌泱泱的一大片粉丝全是为了楚离而来，她们大多带着小横幅和打call标语而来，在见到楚离的那一瞬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啊啊啊啊啊！！楚离哥哥，看看我们！！” “今天的楚离哥哥也还是这么帅气！” “呜呜呜，这个古装我太可了！” “今天的楚离哥哥也是内娱第一美男子！” 程如安被这陡然上升的音量吵得大脑突发眩晕，呆愣在原地没能动弹。 楚离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他脸上带着优雅无比的微笑，朝着粉丝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霎那间，欢呼声和尖叫声又提高了一个分贝，粉丝们更加地挥舞起了手中的物料，嘴里大喊大叫着让楚离再多看自己一眼。 严青青一脸冷漠地走上前，把泡好的红茶递给程如安。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场景了，但是不管来几次她都还是无法适应这份吵闹与喧哗，入职三年，她强烈怀疑自己的听力已经比大学毕业的时候下降了一个档次。 “忍一忍吧，你知道的，他的粉丝量一直这么恐怖，喝点水平复一下。” 程如安喝了两口温热的红茶，刚刚她的确被吓了一跳，她不禁想起上一次见到孙哲的粉丝团的时候，虽然人也很多，但是跟眼前的比起来真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 楚离跟粉丝们打了一会儿招呼，见差不多了后叫来自己的经纪人：“老樊，把东西拿出来吧，粉丝大老远的来也不容易。” 老樊一直跟在他后面，就等他说这句话，立马带着两个助理走到粉丝团面前，程如安见他们径直找到了两个站在前面的女孩儿，猜想那应该是粉丝后援会的核心成员。 果然，在简短的交流以后，那两个女孩兴奋地拿起挂在胸前的小喇叭，对着身后规模巨大的粉丝们呼唤道：“大家先冷静一下，楚离哥哥给大家提前准备了甜点和奶茶，我们先移步那边的休息厅，让楚离哥哥先工作，好不好？” 听到这番话，粉丝们的一腔热情已经彻底沸腾了，她们一边发出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的嚎叫，一边又突然整整齐齐地说道：“好！” 程如安眼看着刚刚还很乱的人群突然就像进入了军营一般，井然有序地跟着老樊离开了。她转头看向楚离，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温柔，只不过眼神多了一丝欣慰，像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随后又被自己的想法雷到，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奇怪的想法甩走。 导演以为程如安在紧张，秉持着刚入行的小姑娘多关照关照的心理跟她聊了两句：“你不用太紧张，待会儿要演的部分是楚大侠背着妹妹躲进深山的一个茅屋里，很简单的。” “好的，谢谢导演。”虽然自己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等到开拍的时候，楚离来到程如安身前蹲下笑道：“上来吧，妹妹。” 程如安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的确对楚离没有那么狂热，但毕竟她跟楚离还不太熟，好在楚离并没有在意她的奶协犹豫，见她点点头准备好把细瘦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后，手臂捞起膝弯，轻松地把人背了起来。 他背着人在现场走了几个来回，导演笑着问他：“楚离，感觉怎么样？” 楚离停下脚步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感觉就是，妹妹有点太轻了。” 现场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程如安不好意思得红了脸。 楚离感觉到背上的小姑娘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微微侧过脸打趣她道：“如安小朋友，你该不会还挑食吧？” “怎么可能？”程如安着急反驳，上半身不自觉地挺直。楚离哈哈笑了起来，又背着她转了起来。 导演见两人状态进入地差不多了，便让大家准备开机。和导演说得差不多，这一幕戏她只需要演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趴在楚离的背上就好了。 这一幕戏拍了三次，大部分重点都在拍摄楚离的各种特写上面，程如安的特写镜头相对来说少很多。 第一次ng是因为导演觉得她不够放松，妹妹是无条件相信哥哥的，肢体语言不应该那么谨慎，程如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点头说好。 第二次ng则是因为她太放松了，导演说虽然此时此刻两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也不能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应该适当有些紧迫感。程如安听到楚离轻轻笑了一下，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 好在第三次完美通过，楚离把她背的很稳，走到一个台阶旁把她放下时还问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她自然是说没有。 导演反复看了几次刚刚的拍摄画面，开始不住地夸赞楚离的演技。不是他拍影帝马屁，而是楚离的职业态度确实非常好，即使只是拍mv也贡献了教科书级别的表演。楚离听这种表演听得很多了，熟练地谦虚了一番，程如安就站在旁边看他们互相吹捧。 导演这才意识到还有个小姑娘被自己晾在旁边，心觉不好意思，也夸了一番程如安进步很大、表现自然，他心里虽然觉得程如安的表演还没有《芳华一瞬》里的表现惊艳，但毕竟这次拍摄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又只是个mv，能有这样的效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小程，今天就没有你的拍摄了，接下来是楚离的单人打斗部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程如安本来还想留下来观摩一下影帝的表演，但是早上过来时太早，没怎么吃东西，她觉得有点累，于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了休闲区。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聊天的声音，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早上楚离的经纪人带他的粉丝来休息区，该不会就是这里吧？ 第215章 议论 程如安在门口踌躇，带她来的工作人员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本想带她进去，但是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是拍摄现场那边需要有人帮忙换道具，让他早点过去，没办法，他只能简单说两句让她别太紧张就离开了。 程如安也不好拉着工作人员，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自己进去。 没事没事，自己也就是进去看看能不能有个空房间找点点心吃，悄悄的，不打扰她们就好了。 于是她轻轻地顺着回廊走了进去，脚步轻悄悄得，没有惊动任何人，还好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还真不知道如果跟这些粉丝撞上该怎么交流。 面前逐渐出现了一道大门，里面就是休息室，她刚把手放在门页上想先敲敲，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收回了手。 算了，要不还是不从大门走了吧，去找找有没有侧边的小门好了。 程如安绕过了大门，开始绕着休息室的大厅外面走。 为了贴合拍摄现场的氛围，休息厅也是古色古香的建造氛围，她绕着棕褐色仿木制外墙走，看见了一扇漆红雕兰的两页窗，窗户里面有深褐色的重纱窗帘，留了一块缝隙没有完全遮住，她猛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块缝隙犹豫了。 现在她的心里有两个小人正在疯狂进行着博弈。 长着小天使翅膀的小程如安面露难色：“感觉偷偷看人家不太好呢。” 旁边长着小恶魔犄角的小程如安则咧开嘴笑道：“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不成里面还在商量什么机密不成？” 小天使程如安犹豫地扇了扇翅膀：“但是这样不礼貌呀，还不如直接进去呢。” 小恶魔程如安用犄角顶了小天使一下：“你傻呀，这是提前观察一下情况罢了，现在身边又没有助理又没有经纪人的，出事了怎么办？” “可、可是这样反而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似的......” “还不是因为她们早上太吓人了！” 两只小东西在程如安的脑海里大战，她僵硬着身体站在窗前半天没有动静，眼珠骨碌骨碌地疯狂转动，正当她打算再继续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侧门时，突然听到休息厅里传来了一段对话。 “待会儿吃完东西有没有打算去现场看看的，我打算一会儿过去看一眼，怎么说也是打飞的过来的，不多看哥哥两眼太可惜了。” “我本来也想去的，但是今天有那个小姑娘的戏份吧，不想看她，只想看楚离哥哥。” “对哦，我都忘了她了，好像叫什么如安来着，我也不想看到她，谁想看楚离跟她搂搂抱抱啊？” “就是就是，我看了后援会发的那个剧本的pdf，气死我了，说是兄妹人设，结果那个程如安好多跟楚离哥哥的互动，气得我饭都吃不下了。” “你说这小姑娘哪来的啊，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演了个王导的《芳华一瞬》突然就爆了，居然还签了星索，不是说是纯素人吗，怎么感觉这么顺啊？” “你还真信她是纯素人啊，你看她这履历，而且签公司以后第一个工作还是搭楚离哥哥，摆明了是哪家的小公主出来混娱乐圈的，要不然星索怎么能这么捧她。” “说得有道理，星索现在最红的是童薇薇，结果童薇薇不仅电影里给她‘抬轿’，戏外还给她让资源呢。” “其实我觉得她资质也就一般吧，长相也就那么回事，也算不上美若天仙，唯一的优点就是确实气质挺好的，然后个高身材好，其他就没了，什么学霸啊这些人设看看就行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翻车呢。” “我就是看她那样不爽，凭什么她签公司以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楚离哥哥搭啊，不就是个刚入行的小女生，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真是掉价。” “好啦，你也别想这么多，往好了想，娱乐圈每年那么多资源咖呢，真正火了的又有几个，等着看后面几年吧，说不定到时候早就查无此人了。” “你们说这些的时候小声一点，别被人听见了。” 声音在这时便突然小了下去。 她们在休息室里聊得热火朝天，全然没有意识到站在窗前的程如安早就听完了所有的内容。 程如安心脏很沉，原本很饿的肚子现在也没有很饿了，原本还很疲惫的身体现在也没有很疲惫了，她抬脚就想往回走，没想到手机突然颤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纪如冰给她发来的消息：怎么站在那里不动？ 程如安心里一跳，抬头四处看了看，看到纪如冰站在回廊的尽头，也看着她的方向。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程如安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就在这时，刚刚安静了一会儿休息厅突然又吵闹了起来。 “家人们，我看到现场返图了，她们说程如安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了，现在是楚离哥哥的单人拍摄时间！” “哇——！那我要赶紧吃的，一会儿我要去看！” “我也去我也去！咱们一起一起！” 楚离的粉丝们格外激动，听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夺门而出奔赴现场，程如安吓了一跳。纪如冰向她招了招手，她赶紧向着纪如冰的方向跑去。 纪如冰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厅，带着人走到了假山后的一个小亭子里。程如安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在亭子中心的石桌上放下了一个袋子，袋子里是一笼新鲜出笼的虾仁灌汤包和一杯温热的豆浆，她看起来很冷静，程如安不由自主地也平复了一下心情。 “本来想给你买份寿司的，但是最近拍摄，万一凉了肠胃耽误了就不好了，所以给你换成了灌汤包，”纪如冰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灌汤包，“刚刚站在那里没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程如安没说话，直到吃完了四个小笼包，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灌汤包的鲜美温暖才开口道：“听到她们说我是关系户，还说她们不喜欢我，有可能几年后我就查无此人了。” “原来是这样。”纪如冰点点头，把豆浆递过去，看着她喝了一口。 程如安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问她：“你不打算安慰我一下吗？” 纪如冰又夹了个灌汤包喂给她：“你希望我安慰你吗？” 程如安吃着灌汤包，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没那想，反正她们说得都是假的，而且我觉得我应该也不会几年就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 “那就好，看来你还挺坚强的，”纪如冰捏了捏她的耳垂，“不用在乎这些话，甚至不用在乎这些人，你要知道她们这样是因为楚离走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等你能走到那个位置时，也会有一群人这样为你‘冲锋陷阵’。” “但是我不需要她们这样做啊。”程如安回答她。 “有这样的想法很好，至少说明你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成熟。” 程如安吃完了最后一个灌汤包，摸了摸肚子道：“纪姐，我还没吃饱。” 纪如冰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吃午饭吃不下，晚上又要让严青青偷偷给你吃零食。” 程如安缩了缩脖子，没再继续说话。 “今天你的工作结束了，想逛一下的话让严青青陪你，不想逛就回房间早点休息。不用在乎这些议论，多去跟你在乎的人聊聊。” 第216章 哥哥? 晚上程如安和楚离都没有戏份，热闹的粉丝群也都在楚离完成下午的工作以后离开了，程如安无聊地刷了刷微博，发现楚离今天又上热搜了，点进去一看，发现热搜广场上全是粉丝在晒今天的楚离美图，配上了楚离给她们准备的咖啡和点心，感动得直冒烟，没去的粉丝在评论区嗷嗷大哭，一边感叹哥哥怎么这么好，一边悔恨没能去现场。 程如安随后翻了几条微博，这些粉丝的审美真的很好，她们拍的全都是楚离今天的担任镜头，照片里的楚离英俊潇洒，舞剑的动作流畅又凌厉，好像mv里的那个谪仙一般的楚大侠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程如安感叹楚离一旦进入演戏的状态的确是很有魅力，刚想给照片点赞，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素人了，于是赶紧把要点赞的大拇指撤回来。 晚饭是吃的严青青打包回来的盒饭，本来剧组是准备了盒饭的，但是那些盒饭都太油了，程如安中午就没怎么吃，最近天气还是比较闷热，她担心程如安没什么胃口，干脆自己去附近的一家精致餐馆打包饭回来。 主食是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主菜有两份，一份是清蒸鲈鱼片，鱼片被片得很薄，符合餐馆的分量，但是肉质很新鲜，一点蒸鱼豉油就迸发出了美味的鱼香。另一份主菜是清炒虾仁配西兰花，虾仁个大饱满，西兰花翠绿欲滴，两者搭配在一起色彩鲜明，令人赏心悦目，虾仁的鲜美与西兰花的清脆相得益彰，很是美味。 副菜是蔬菜沙拉，里面有西红柿、玉米粒、生菜叶、甘蓝丝、冰菜等等，蔬菜新鲜脆嫩，搭配的是柠檬橄榄油酱汁，吃进嘴里清热又爽口。 严青青还给她配了一份简单的番茄蛋花汤，汤色清澈，蛋花漂浮其上，程如安直接把所有菜都一扫而空，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严青青慈爱地收起了餐盒，觉得今天的自己也把孩子养得很不错。 纪如冰处理完工作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程如安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手机的样子，她上前摸了摸程如安的小肚子：“这下吃饱了？要不要出去逛逛？”她到底还是记得小姑娘上午的时候有些委屈，来看看她现在状态如何。 好在程如安心胸比较宽大，自我排解能力很强，这会儿早就忘记了上午的烦恼。 纪如冰觉得挺好，程如安虽然心思敏感，但处事还是很成熟的，这样的艺人自己带着也省心。 “那你自己好好休息，想干什么跟青青说就行，我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有重要的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纪姐。” 纪如冰走后程如安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吃饱喝足的感觉让她不太想动弹，也不想动脑，看书和学习的选择都被她pass掉。 严青青的微信消息传了过来，她正在外面闲逛，看到楚离和导演正在一个小亭子里喝茶聊天，她拍了张照发给程如安，觉得自家小姑娘还是随时掌握同事的动态比较好。 “你要不要也去跟他们聊聊天，反正他们喝的是茶不是酒，实在害怕我陪你去。” 程如安把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兴趣，于是回绝了严青青的建议，严青青也表示理解，继续自己瞎逛去了。 程如安划拉着微信界面，看到了穆遥的聊天框，上面最后一条记录是今天早上凌晨三点的时候穆遥语音通话叫她起床。 心脏扑通扑通地急促了起来，程如安的手指隔空在屏幕上摩挲了一阵，还是点下了语音通话。 手机响起时穆遥正在实验室里调整模型，他是数学专业，虽然才大一刚入学没多久，但是已经加入了一位教授的课题组跟着师兄师姐们开始做数学模型了。同组的师兄师姐们专业能力都很强，他跟着大家学到了不少东西。 一阵清脆的钢琴乐在实验室响起，穆遥摆在电脑旁边的手机骤然亮起，屏幕上显示着“安安”两个字，不过是一瞬间，穆遥就立刻接起了电话，随手保存了模型，一边说着“怎么了”一边朝实验室外走去。 师兄师姐们愣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这还是第一次见穆遥在做实验的时候接电话，甚至还走出实验室去接，看起来来电的人不是一般的重要。 “安安，怎么了？”穆遥背靠着墙壁问她，他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反常，他从来没有晾过安安的电话不接过。 程如安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起来了，愣神之余又有些窃喜，抱着抱枕问他：“没什么，就是给你打电话聊聊天，你忙吗，没打扰你吧？” “不忙，不打扰。”穆遥嘴角挂着点点笑意，偷偷探头出来的师兄听到这番话，想起了电脑上困扰了他们一周多的模型，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就好，”程如安的声音扬了起来，穆遥知道这代表她心情好，“我今天见到楚离了，他长得跟电视上差不多，挺帅的，还看到他的粉丝后援团的，人超级多，一大早就来探班拍图，吓了我一跳。” “这样啊，那你跟他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他性格也还不错，不过纪姐看起来不想让我多跟他接触。” “纪姐说的？为什么？” “不知道，她说楚离不简单，反正她说什么我照做就行了，总不至于害我吧。” “那倒也是，晚饭吃得什么？” “吃的青青姐专门给我买的盒饭，那个清蒸鲈鱼片超级好吃，就是量太少了，其他菜也不错，总之能吃饱。” “别饿到肚子就行，在外面总归比不上家里，吃这方面先忍一忍。”穆遥说着在心里记下了安安喜欢吃清蒸鲈鱼片这个事，记忆里蒸鱼不是什么难事，自己回去练练刀工也能给安安做。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穆遥觉得心脏变得越发得柔软，已经有好久没见到安安了，他很怀念小姑娘陪在他身边的日子。 “对了，我不是演他妹妹吗，但是我的镜头很少，今天他背着我那段戏基本镜头都是拍他，结果他没什么问题，反而因为我ng了两次，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还好他人脾气挺好。” 程如安絮絮叨叨地讲着上午拍摄时候的事情，穆遥脑海中浮现出楚离背着程如安走来走去的画面，心脏顿时像是被人抓了一把一样，又酸又痛。 耳边的小姑娘还在说话，穆遥觉得喉咙有点干，反复吞咽了几次才开口道：“那你觉得，他这个哥哥，当的怎么样？”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程如安讲故事的声音猛然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么温柔的声音，但她总觉得穆遥有些不高兴。 心里面痒痒的，程如安把抱枕抱得更紧了一点，难得沉默了几秒钟。 穆遥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正想找补两句，就听见程如安温软的声音慢慢地透过听筒传进了自己的耳朵：“他当哥哥当的还可以，但是不如你，你才是最好的哥哥。” 第217章 新尝试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非常顺利，纪如冰把所有的工作都挪到了晚上去做，白天专心为程如安保驾护航，严青青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楚离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些什么，之后的几天没有再让粉丝团们现场探班，得空的时候还会给程如安一些经验指导。 “待会儿要吊威亚，你最好少吃一点东西，不然会不舒服。”楚离坐在程如安旁边看着她吃第三块绿豆糕时开口道。 “我就吃最后一块。”几天下来她跟楚离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有距离感，导演很欣慰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这样更方便他们融入mv里的剧情。 今天要拍的是楚大侠最终功成名就，回到山林中接自家小妹的剧情，按照剧情，楚家小妹正在练功，见到楚大侠回来后两人兴奋地轻功前行抱在了一起。楚离看了剧本分镜，跟导演商量了一下：“这个难度对如安来说有点大了，她从来没吊过威亚，更别说还要吊着威亚在空中飞一段距离了，不合适。” 纪如冰也持相同的意见，程如安还没接受过吊威亚的相关训练，从安全的角度来讲这一幕也不太现实。 导演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在跟程如安聊了以后，把楚家小妹轻功飞向楚大侠的部分改成了从树上跳到楚大侠的怀里，虽然还是要吊威亚，但是难度要小很多。 “准备好了吗，如安？”道具老师拿着装备走到她面前，程如安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点头道：“准备好了，老师。” “好嘞，那我就给你上道具了哈。”程如安已经提前在里层穿好了威亚衣，道具老师仔细地给她上好安全带，腰部挂紧，在层层叠叠的古装衣裙下穿戴好护胸和护腿，把吊绳紧紧地系在安全带上，几个道具老师一起上来检查了一番，确保不会松动和脱落。 程如安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看着那棵自己即将要被吊上去的树，心里有些打鼓。 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抚动，转头看去，楚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道：“别害怕，总归有我接着你呢。” 他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程如安的心没有刚刚那么慌了，她的余光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纪如冰和严青青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不免得笑了一下。 不就是吊个威亚嘛，有什么可怕的！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勾勒出一抹坚定的笑容，对着导演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响动，威亚缓缓启动，程如安轻盈的身体被缓缓托起，逐渐远离地面，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直到被稳稳当当地放置在枝桠上时，才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气。 “好了，第三幕第七场，准备，action！” 春风拂过山林，带着几分温柔与暖意，一位英俊潇洒的侠客走在山间，眉宇间透着历经沧桑的从容与淡然，他踏着落花小径，缓缓归家。 家中旧景，却添了几分新颜，待他走近，最令他思念的，是那棵老桃树下，一抹清丽的身影。 小妹正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一袭素衣，发丝轻扬，眸中藏着深深的思念，仿佛每一瓣飘落的桃花，都是她心中无声的呼唤。 楚大侠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中涌动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小妹！” 那声音，穿越了时光的尘埃，温柔而坚定。 小妹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相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满满的惊喜。她几乎是从树上跃下，身姿轻盈如燕，衣袂飘飘，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桃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温馨一幕伴舞。 “哥哥！” 小妹的呼唤中带着哭腔，却满是幸福。 楚大侠稳稳地接住了小妹，两人终于在这漫天桃花雨中紧紧相拥。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小妹的脸庞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熟悉的心跳，所有的等待与思念，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悄然滑落。 风，似乎也为之动容，轻轻吹过，带走了几片桃花，却带不走这份血脉相连的深情厚意。 山林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留下这对兄妹重逢的喜悦，和满地桃花见证的温馨时光。 “很好，cut！”导演兴奋地喊了结束，程如安把埋在楚离胸膛的脸抬起来，她还没出戏，眼眶还是湿润的，粉嫩的脸颊上还带着些泪痕。 楚离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忍不住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还哭了呢，来，快擦擦。” 程如安哭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没想到那一瞬间自己会这么入戏，小手拿着纸巾低头擦眼泪，不好意思看楚离。 楚离无奈地笑了笑，刚想继续安慰她，就看见纪如冰和严青青朝这个方向走来。 “怎么哭成这样，来，我看看。”纪如冰不动声色地把程如安从楚离的怀里带了出来，捧起脸蛋仔细地瞧着，严青青瞥见楚离的脸色不如刚刚自然，有些尴尬地侧过脸来不敢看他。 “好了好了，哭成这样，还以为有人欺负你了呢，”纪如冰轻轻地给她擦眼泪，她知道小姑娘这几天压力一直很大，“好了，今天这场演完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戏要拍了，后面都是一些补拍，你可以轻松一点了。” 程如安被纪如冰揽在怀里，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小脑袋，嘀咕道：“我感觉腰那儿有点不舒服。” 严青青一听，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拉着道具老师过来检查，繁复的外衣脱下来，程如安里面的衣服浸满了汗水，道具老师小心地把安全带取下来问她：“慢慢地活动一下腰，有什么感觉？” 程如安依言轻轻扭了扭，腰部的那股紧绷和挤压感还是没能去除，除此以外，她还觉得那块的皮肤有些烫烫的。 纪如冰眉头皱了皱，轻轻掀开上衣的一角，眼角顿时一跳。 小姑娘原本雪白的腰腹部有了整整一圈的勒痕，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红肿了，纪如冰伸手碰了碰，程如安的腰猛地一缩，有些委屈地看着她：“纪姐，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纪如冰戳了戳她的额头，抿着嘴不说话，严青青站在旁边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买点红花油和活血化瘀膏过来。 道具老师看着程如安原地活动了一会儿，见人没什么事也松了一口气，纪如冰绷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了：“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安安没吊过威亚，有点不适应，没伤到肋骨，回去躺着休息几天就好了。” 纪如冰还是绷着脸点了点头，跟在场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小姑娘的手就往房间走。 “纪姐纪姐，等一下。”程如安在原地站住，看着纪如冰有些疑惑的眼神，转头向楚离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谢谢楚老师，你也加油呀！” 第218章 放假 mv拍摄只用了十天，大部分的戏份都在楚离身上，他的专业素养实在过硬，拍mv这种没什么难度的戏份对他基本都是一条过，因此效率非常高。 走之前程如安在一个凉亭里找到了楚离，他正在那里跟自己的经纪人老樊喝茶聊天，十分惬意，看来即使是大影帝也不想一直工作。 程如安礼貌上前：“楚哥，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能加您一个微信吗？” 楚离温柔一笑，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给她：“当然可以。” 程如安扫完楚离的二维码，发送了好友请求，然后又礼貌性地加了老樊的好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楚离和老樊目送着她离开，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老樊才开口道：“怎么说，你真的打算通过她的好友？” 楚离抿了一口茶，语义不明地说道：“为什么不能通过？” 老樊微微皱了皱眉：“你以前可不会通过一个只一起工作了不到十天的同事的好友。” 楚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老樊也喝了一口茶，平时非常喜欢的金骏眉的香味在此时也变得没那么香了：“这小女孩是有点灵性，但咖位还是太小了，而且我调查过，她是真一干二净的一张白纸，背后一点资本也没有，星索也是在赌她的潜力。” “这样吗，那我觉得星索还有点眼光。” 老樊着急地说：“没必要跟她有太多接触，她对你的职业生涯没什么用处。” “咔哒”，茶杯与石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楚离看向远方，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开口吐出的话却十分冰冷：“人家不过是简单想加个前辈的好友，也需要考虑这么多？” 老樊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低着头没再继续说，但看着楚离亮起的微信界面上，那刺眼的红点，他想了又想，还是斟酌着说道：“楚离，我不是针对她，也没有想控制你的意思，但是你知道的，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身边的位置，更不用说还有那位，她可是一直——” “好了。”茶杯被盖上，楚离的视线终于移回，转移到了老樊的脸上，那双被评为“最性感”的薄唇紧紧地抿住，深邃的眼眸泛出冰冷的目光。 老樊自知失言，这下彻底闭嘴不说话了。 楚离的目光移到手机上，红点点开，头像是小姑娘抱着一只萨摩耶，一人一狗都乐呵呵，备注里写着：楚老师这么多天辛苦啦~。 小小的波浪号像是能看到小姑娘在面前跟自己挥挥手的样子，楚离沉默地注视着好友申请界面，最后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通过好友验证”。 老樊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一个小女孩，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倒是你们，想得太多。” “希望如此吧。”老樊捏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程如安并不知道这两人在谈论些什么，她看着楚离通过了她的好友，发了个可爱的狗狗表情包过去打招呼，她激动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楚离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不过她只是短暂地失落了一小下，就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工作结束后纪如冰给她放了两天的假，这项工作虽然时间短，但合作对象并不是省油的灯，培养一个新人的手段不能太强硬，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 她把程如安叫到办公室里，给她宣布了放假的事情，她想着，再怎么优秀自律也还是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放假两天小朋友想去哪里玩，可能是海洋馆，也可能是刚开的游乐场，说不定还需要自己帮她买票呢。 纪如冰不知不觉地代入到了家长的位置，开始在脑中做规划。 程如安听到自己有了两天假期，如纪如冰所料的那样忍不住欢呼了一声，然后在纪如冰慈祥的眼神中问道：“那我是不是能回学校上两天课？” 纪如冰的微笑突然僵在脸上，她试图在程如安期待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但最终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纪如冰为脑海中那些游玩项目感到一丝惋惜，但她还是对程如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太好了，谢谢纪姐！那我就让青青姐开车送我回阳城啦！”小姑娘快乐的蹦跶走了，纪如冰觉得自己一向很够用的头脑在此时混乱了起来，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爱学习的吗？ 回到学校的程如安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他们还处在对明星抱有明显的崇拜心理的年龄，程如安刚一落座，就涌过来了一大堆人。 “如安如安，你这段时间干嘛去啦，是去拍戏了吗？” mv的拍摄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在最终版本上线网络之前透露相关的信息和内容，程如安含糊着说自己最近确实去拍了个东西，大部分时间还是上各种培训班。 同学们还想再问些什么，就看见班主任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程如安，你来一下办公室。”同学们只好放程如安出去了。 办公室里，班主任对程如安格外和颜悦色，上次的月考她考了全年级第一，震惊了所有的老师，本来就对程如安印象很好的老师们更加觉得捡到了一块宝了。 班主任拿出一张报名表，上面的内容是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班主任说到：“老师就长话短说了，咱们学校这次拿到了名额去参赛，具体比赛时间是下个月10号，每个学校出四个学生，另外三个同学已经定好了，学校把最后这个名额留给了你，希望你能代表学校参加这次的比赛，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班主任的目光很殷切，程如安拿着手中报名表，突然想起了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家里还没什么钱，她绞尽脑汁地想要多挣点钱给家里，参加了好多竞赛和比赛，小小的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是靠着这些一个又一个的比赛寻找到的安全感。 “如安啊，我知道你以后大概率是走娱乐圈的路，但是现在也可以多享受一下学生生活，比如这次的这个......” 班主任还劝她，没有看到她白玉般的脸上已经绽开了笑容。她笑着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好，老师，我报名了。” 第219章 谁让他紧张? “所以你就这么被忽悠着答应了？”纪如冰坐在办公室看着桌对面抠手指的小姑娘，没好气地问她，“别抠手指。” 程如安把手放下，低着头开始摸裤缝：“我不是被忽悠的，我是自己决定报名的。” 纪如冰摊开培训计划表，里面每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你这么满的培训表，居然腾一周出来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 “是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程如安默默纠正。 “我知道，你的报名表上写的有，”纪如冰推了推眼镜，“总之这个时间安排真的太紧张了，我觉得你还是要再考虑一下。” 程如安抬起小脸反驳她：“不用再考虑了吧，反正我之后将近两个月都没什么工作呢，无非就是等mv上线以后配合一下宣传，重点也在楚离不在我身上。” 纪如冰快被气笑了：“那你现在是在先斩后奏？” 漂亮的小脸又低了下去，刚刚还在摸裤缝的手又收了回来改成抠手指了：“也、也不算吧。” 严青青坐在她旁边，伸手把她叠在一起的手放了下来。 纪如冰听着她那没什么底气的回答就想笑，她现在有一种自家的小姑娘突然进入叛逆期的感觉，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捏了捏眉心，不太想看手上的计划表。其实她并不是不支持程如安去参加这个比赛，但任谁在排好下个季度的培训表的第二天就收到一份报名表时，心里都会有些许的崩溃。 “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那我只能把后面的部分培训给你往前面加了，但是这样会很累，你确定吗？” 程如安点点头：“我确定，纪姐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既然选择答应，就一定能平衡好这个时间。” 既然她这么坚持，纪如冰也没有强行阻碍的道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以后挥手让两人出去，自己对照着日期和行程表开始修改培训计划。 不管怎么样，程如安的报名表还是顺利地交了上去，学校那边抽了一周的晚自习出来给另外三个参赛的同学进行训练，程如安因为平时并不在阳城，只能自己抽时间准备。 她的时间本来就排得很满，这下更是一天忙得连轴转，严青青看着她本来还有些婴儿肥的白白嫩嫩的脸颊迅速地瘦了下去，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恨不得亲手给她做饭亲自哄她睡觉。 又是一天晚上，程如安刷完题以后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肩背连接处有点疼，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一下，搅紧的肌肉被抻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怎么这么疼啊。” 右手边放着一碗晶莹剔透的银耳羹，是严青青给她端过来的，来劝她喝完以后早点休息，但是当时她正在专心地背一首古诗，只记得她当时只是随口应了两句，便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现在银耳羹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那般温热了，程如安端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细腻的银耳汤顺着食道缓缓滑进胃里，也短暂抚慰了一下她有些紧张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如今不再是素人的原因，一想到自己这次参赛可能会受到的关注，她就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甚至破天荒的第一次担心起自己要是没能拿到好名次怎么办。 一碗银耳羹下了肚，焦躁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她给严青青发了条“谢谢”，洗漱结束以后回宿舍躺在床上发呆。 星索给她的待遇很好，宿舍也是顶配的单人间，严青青还按照她的喜好找工人来重新装修了一番，看起来简洁又温馨。 程如安躺在床上，随手拿过一个抱枕，事实上她的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和抱枕，因为严青青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特别喜欢毛绒玩具，干脆一股脑地给她堆了半张床的娃娃抱枕。 现在她怀里抱着的是一只带着眼镜的，看起来十分温文尔雅的雪豹，有着柔软的毛毛和一条粗壮的大尾巴。这个娃娃刚好也是目前她最喜欢的一只，因为有一次跟穆遥打视频电话的时候，穆遥恰好看到这只眼镜雪豹，并难得的表示这是一只很有意思的娃娃。 说这话的穆遥正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桃花眼因为笑容而微微眯起，唇角掀起一个迷人的弧度，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那只躺在程如安怀里的雪豹，整个人弥漫着说不出来的温柔。 程如安被这温柔迷了眼，红了脸，从那以后就格外钟情这只雪豹。 “也不知道穆遥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次，上次连国庆节都没回来呢。”程如安揉了揉雪豹先生毛茸茸的耳朵，无奈地想着。 今天还没能打视频电话呢，但是这个时间，穆遥哥哥应该已经睡了吧，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葱白的手指在穆遥的头像上轻轻拂了拂，闭着眼进入了梦乡。 程如安全然不知道，在她安然入睡后，原本熄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信息弹出，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但她睡得太熟了，并没有听到。 京城的一家ktv内，手机对面的穆遥又看了一次手机，看到程如安一直没回复，这下才确定她是真的睡了。 ktv里实验室的各位同仁们拿着麦克风疯狂嘶吼，他们终于解决完一个模型问题，领头的博士大师兄在试验以后确定操作没有问题以后，振臂一挥，邀请大家爽吃一顿，实验室里呼呼啦啦十几号人在火锅店大吃特吃，吃完还不够尽兴，又互相拉扯着到了ktv，嘴里嚎着要彻夜不眠。 穆遥坐在小沙发上吃着水果，微阖着眼休息，他对这些活动向来不怎么感兴趣，只不过他不会扫大家的兴，坐在后面看就行了。 实验室的师兄见他反反复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忍不住攀着肩膀打趣他：“穆大帅哥，这么晚了一直看手机，是不是对面的人让你很紧张啊？” 一旁的一位师姐刚刚拿起话筒，又轻轻地放下。 “阿玫，你不唱了吗，这首歌是你点的呀？” “我不唱了，你们唱吧。” 陶欢玫悄悄地离穆遥和师兄更近了一点，顺手拿起果盘里的一瓣苹果，既想让穆遥注意到，又不想让他注意。 她其实也注意到穆遥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但并没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毕竟穆遥平时表现的实在是太“理性”。 应该是师兄想多了吧，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呀，穆遥每天教室——图书馆——实验室——寝室轮轴转，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做这些事情，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吧。 穆遥收起手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柔情：“是挺紧张的，我担心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今天熬到多少点去了。” 他帅气的脸隐匿在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他迷人的五官，但每一个人都能猜出他面上的表情。 陶欢玫的心脏顿时皱成一团。 第220章 热烈 “穆遥，你出来一下，给我看下你那个模型怎么建的。” “好的老师。” 穆遥带着电脑走出了实验室，胡芯朝门口看了一眼，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陶欢玫：“哎，穆遥的审美可以啊，他今天那身皮衣挺好看的。” 陶欢玫神色一顿，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嗯。” 胡芯跟陶欢玫从大一开始就在一个实验室成为了好朋友，到今天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陶欢玫的状态看起来格外不对，胡芯觉得很奇怪：“阿玫，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太在状态啊？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跟我讨论穆遥吗，难道是不喜欢了？” 胡芯性格大大咧咧的，说话也十分耿直，本来是想逗逗她，但话音刚落就见陶欢玫神情恹恹的，甚至似乎连眼眶都红了些许，她赶紧抱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压低声音道：“哎呀，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你别怪我呀。” 陶欢玫揉了揉眼睛，轻轻推了她一下：“没有，只是你别再提穆遥了，他、他都有女朋友了.......” “啊？穆遥？不可能吧？”胡芯震惊了，实验室的其他人被她的大嗓门给惊到，纷纷看向她们两人的位置，陶欢玫赶紧捂住她的嘴：“嘘，你小声一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胡芯赶紧收敛，但表情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确定吗，我完全没看出来啊！” “是真的，上次我们去吃饭唱k，穆遥一整晚都在看手机，后面唐师兄问他是不是在紧张对面的人，他亲口承认了！” 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陶欢玫的心口还是止不住地发酸，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温柔的穆遥，平时的穆遥虽然绅士有礼貌，但却显得十分有距离感，让她怎么也无法拉近距离。 好嫉妒，对面究竟是谁...... 胡芯依旧不敢相信：“可是，穆遥他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啊，哪个男生谈恋爱像他这样啊？” “上次我们两个没来做实验的时候，他们就说看到穆遥晚上专门停下实验去打电话了......” “这样啊......”胡芯虽然还是很难想象穆遥可能有女朋友的“事实”，但陶欢玫看起来实在是太难过了，她也不好再多问，只能先安慰朋友，穆遥的事情自己私底下再问。 胡芯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她悄悄问了当天在场的那位师兄知不知道穆遥有女朋友的事情，师兄看起来比她还惊讶，问她哪里来的消息，他都不知道。 胡芯挑着自己觉得能说的几个信息说了出来，师兄先是听得满头雾水，随后在听到那次穆遥晚上做实验中途出去打电话的事情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 “我当你说的是谁呢，那不是穆遥的女朋友，是他妹妹，那天ktv那次也是他妹妹。” “真的吗，可是穆遥他不是独生子嘛，他哪来的妹妹？” “他说的是关系很好的阿姨的孩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像刚上高中吧。” “哦哦，这样啊。” 如果是刚上高中，那应该确实没什么问题了，胡芯放心了，赶紧在微信上告诉了陶欢玫这个消息。 陶欢玫本来因为这个事情难受了好几天，这会儿看到胡芯发过来的“好消息”都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胡芯急得打字打得噼里啪啦响：“真的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真的！那可是穆遥亲口跟师兄说的，他有必要撒谎吗？你就别东想西想了，他现在就是单身，你机会还很大呢，别放弃！” 陶欢玫想起穆遥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如果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的话，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温柔吧。 她被自己的想象弄得红了脸，娇羞地回复她：“好。” 其实陶欢玫的想法，实验室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比如胡芯和那个师兄，但是最重要的，穆遥并不知道，尽管他是八卦漩涡的中心，但他很自然地隔绝了出来，也就是说，在实验室的时候，就把所有的精力花在了学习和实验上。 这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在实验室里勤勤恳恳地测算，陶欢玫进来时看到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肩背挺得笔直板正，心跳又快了几分。 “师弟，今天进度怎么样？”陶欢玫轻巧地坐在了穆遥旁边，撑着下巴看他的电脑。她今天特意喷了一点香水，妆容也比平时更加明艳娇俏，嘴上虽然说是看实验进度，但身体忍不住地朝穆遥身体的方向倾斜。 “还不错，正常开展。”穆遥打字的手没有停，但肩膀微不可见地挪了一下，原本就快要挨在一起的肩膀被错开，后排偷看的胡芯着急地咬着嘴唇。 陶欢玫笑容一僵，目光落在穆遥没什么变化的脸上，从刚才进门的时候穆遥除了礼貌性地给她点头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有些不甘心，包里有一杯冰咖啡，她轻轻地放在桌上推给穆遥：“我、我从外面买了咖啡回来，多了一杯，给你吧，你太累了。“ 冰镇咖啡放在实验桌上，凝出一颗颗水珠，随着推动的力量划出一道水痕，穆遥感受到手边有一团冰雾。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陶欢玫，后者紧张又激动地迎着他的目光看了回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涩和期待，睫毛不断的轻轻颤动，穆遥却心脏一凝。 他曾经看到过许多类似的眼神，但是或许是因为那时大家都还很小，她们的目光并没有像陶欢玫这样明显而热烈。 实验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们的方向。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有十几秒，陶欢玫不知道大概多久，但穆遥的目光让她觉得时间太难熬了，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出现她所期望的开心，但也没有出现类似于厌恶或者讨厌的情绪，反而是淡淡的迷茫充满其中，她看不懂这样的眼神，只能无声地把咖啡再往前推了推。 “滴滴——”，穆遥的手机在这时突兀得响起，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陶欢玫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面不改色地挂掉电话时，他的眼神却不再见到开始时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视线，他接起了电话，起身朝门外走去。 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掀起衣角，他轻轻拿起了咖啡，在陶欢玫惊喜的眼神中，又轻轻地放在了她面前，随后没回头地出了实验室。 陶欢玫看着那杯咖啡，心脏一寸一寸地往下掉。 第221章 目光 天气凉的很快，蓉城一中内秋风轻拂，带来一丝丝凉意。程如安下车以后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方放松眼睛，身后的大巴车上，另外三个同学也跟着下车。今天是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的比赛日，他们早早得就乘车来到蓉城一中做准备。 和程如安一起参加比赛的另外三人分别叫李浩宇、刘子轩和张婉婷。李浩宇和刘子轩分别是上次月考的第二名和第四名，张婉婷是第十名，但她在学校的知识竞赛选拔赛是第一名，学校经过综合考虑选择了他们四个去参赛。 他们来的太早，早饭都还没吃，李浩宇和刘子轩两个男孩子更是受不了，好在有引导老师带着他们去食堂，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吃上里一顿热腾腾的早饭。 “说起来，你们紧张吗？”李浩宇吃完了两个包子以后觉得没那么饿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张婉清和刘子轩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刘子轩推了推眼镜道：“其实，我挺紧张的，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竞赛，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好。” 刘子轩的声音比较小，刚过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还有些沙沙的，看起来很害羞，程如安对他笑了一笑，他顿时脸一红，继续埋头吃饭去了。 程如安对他有点印象，带队老师简单给她介绍过这三个同学，刘子轩家在农村，是从小县城的初中考过来的，因为成绩好，学校免了他的学费，还每个月额外给他发500元的餐补，算是很大程度的减轻了他的压力。因为这个，刘子轩对学校一直很感激，这次被选上参赛，他也是最忐忑的一个，生害怕因为自己发挥不好给大家拖后腿。 跟他比起来，普通小康家庭的李浩宇和张婉婷都没那么紧张了。 刘子轩想到刚刚程如安对他微笑的那一下，耳朵变得更烫了几分。他之前只在军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程如安一次，那一次虽然时间很短，但是阳光下漂亮开朗的女孩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他私下里悄悄问过同学那个女孩是谁，没想到她就是那个明星程如安。 他失落了一段时间，他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跟她做朋友，没想到，他们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还要远。 这次参加比赛，当他知道程如安也会参赛时，有一瞬间他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当程如安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都是真的。 她还是像当时那样漂亮，说话的声音清脆又迷人，笑容比他吃过的最甜的冰淇淋都甜。 或许，这次比赛结束以后，他们真的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呢。 吃完早饭，老师又带着他们到了学校的招待所，因为初赛和决赛分两天时间，蓉城一中给每个学校的参赛队伍都安排了住宿，李浩宇和刘子轩住一间，程如安和张婉清住一间。 蓉城一中的招待所虽然并不算豪华精致，但也干净整洁，他们办理了入住以后好好地休整了一会儿，直到通知他们去现场集合才一起出门。 当他们到达蓉城一中礼堂时，张婉清惊讶道：“哇，这里布置得比我想象中的壮观多了！” 巨大的场馆里灯光璀璨，一切都井井有条，来自全省不同学校的队伍佩戴着独一无二的身份牌，在志愿者的引导下来到自己的阵地。 主办方的精心布置引起了不少的震撼，李浩宇兴奋地四处看来看去，刘子轩也被这阵仗迷了眼，满眼都是期待和跃跃欲试。 和他们比起来，程如安则显得冷静得多。一来她见过的大场面实在太多，眼前的这些很难再让她有被震撼的感觉，二来她更加关注场馆内的布局和设施，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毕竟在许多人，她不是单纯的学生，而是一个明星，尽管她并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而是希望大家能简单得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学生来看待。 然而事与愿违，从她踏入场馆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不是程如安吗，她怎么会来啊？” “对啊，她不是明星吗？” “混娱乐圈的还来参加这种比赛，真是既要又要啊。” “她真的能参加这种比赛吗，不会是水的名额吧？” “谁知道呢，营销号不是说她是天才学霸少女吗，刚好这次能验验真假。” 有关她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让人几乎都没办法刻意忽视，刘子轩他们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但程如安仿佛完全没有被影响，还是一脸悠然地观察着周围。 见程如安没有任何的波动，这三人也都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规则的宣读，一些本来还想看好戏的人发现没有好戏可看，心里有些不服，一直盯着程如安，可惜程如安经过培训以后，对各种各样的视线已经开始脱敏，没有丝毫反应。 考官在大概一刻钟以后过来了，在简单的开场仪式以后，考官宣布了第二天初赛的比赛规则，和大多数人想的都一样，初赛是知识问答，考察的内容涵盖文学、数学、科学、历史等方面，而具体的操作也很简单，由主持人现场提问，随后各个队伍通过按抢答器进行抢答，最终计算各个队伍的总得分。这不仅考验选手们的知识储备，还考验着他们的配合默契度和反应速度。 “还好嘛，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李浩宇紧张的心一松。 “要不晚上我们回去分一下工，各自确定自己擅长的方向，然后再练习一下，明天比赛的时候就不会抢题了。” “好，就这样办。” 四人结伴离开了场馆，一边讨论一边模拟想象了一下明天比赛时的场景。 程如安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方向，不少人正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抿着嘴笑了笑，心想:明天的比赛，一定很有趣。 第222章 初赛 蓉城一中的大礼堂内，来自全省的十五个参赛队伍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台上主持人和工作人员忙来忙去。 还有十五分钟，初赛就将正式开始。 阳城外国语的位置在场馆的中部偏后方，他们四个人分前后两排坐，程如安和张婉清坐前排，李浩宇和刘子轩坐后排，每排都有一个抢答器，初赛规定在比赛开始后在主持人提问结束后就可以立刻进行抢答，但一个组不能抢答两次，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额外扣两分，也就是说一个组一道题只能按一次抢答器，除非在本组成员抢答成功并且答错以后，才能二次抢答。这种规定很考验组内的默契度程度，要知道答对一道题也才加三分，答错一道题也才扣两分，如果因为组内抢着答题而导致扣分的话，是十分不划算的。 他们昨晚做好了分工，李浩宇擅长物理化学，刘子轩在数学方面很自信，张婉清则是年级上公认的地理和生物的佼佼者，他们三个各自负责自己擅长的方向，程如安因为前段时间的练习时间没有他们多，所以在计算量大的题目上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文学和历史是她的强项，所以由她来负责这个方面。 大屏幕上开始进行倒计时，礼堂内几乎是在几秒钟内就安静了下来，每一秒倒计时都在敲击着参赛者的心跳。 “紧张吗？”张婉清悄悄问程如安。 “还好，不算很紧张。”程如安回以一个微笑，两个女孩交握的手轻轻地收紧，她们互相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兴奋和信任。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一！ “比赛开始！” 主持人的一声令下，礼堂内的灯光瞬间亮起，抢答环节正式开始。 “光合作用中，光反应和暗反应的具体过程及其相互关系是如何的？” 张婉清率先出手，其他的队伍中也有几名队员立马拍下了抢答器。 “阳城一中第一个抢答，请回答。” “光反应发生在叶绿体的类囊体薄膜上，主要是水的光解和atp的合成；而暗反应则发生在叶绿体基质中，包括二氧化碳的固定和三碳化合物的还原。两者相互依赖，光反应为暗反应提供能量和还原剂，暗反应则为光反应提供adp和pi……”张婉清的回答流畅而准确，每一个细节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回答正确，阳城外国语加三分！” 程如安和张婉清相视一笑，李浩宇和刘子轩也轻轻拍了一下张婉清的肩膀，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侧边有队伍懊恼地皱眉，像是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抢答。 但比赛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们来高兴或者失望，主持人按照流程继续念题，每个题所涉及的方向都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题目也变得越来越来难，一些题目甚至已经超过了高中生的知识范围，每支队伍的错误率也在不断地提高，有些队伍因为急着答题两个抢答器一起按，有些队伍因为答案不一样产生了分歧而迟迟不敢抢答，现场的气氛俨然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热烈。 阳城外国语这边也答错了一题，是一道数学题，刘子轩在答错以后显得格外懊悔，大家简单地安慰了他：“没关系啦，你还答对了那么多题呢，我们有些题都答不出来，不要太在意了。” 刘子轩自责地揉了揉眼睛，他本身就是相对内向的性格，在队友们都表现得不错的情况，他心理压力更大了。 “别想啦，准备下一题吧。”程如安轻声安慰了他一句，刘子轩更难受了。 “下一题，请问以下这段话出自哪部古典文学作品？‘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 全场静默，这道题目看似简单，但却考验着选手对古典文学的深入理解和记忆。礼堂内一片寂静，许多参赛者面露难色，显然这道题目超出了大部分人的知识范围。 程如安的大脑飞速运转，重生前她因为没什么朋友，经常自己一个人待着看各种诗书古籍，重生后这个习惯被她带了回来，看了很多古典文学作品。题目中的这段话很熟悉，她应该是看过的。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行行诗句的画面，嘴里念念有词。 “滴——”抢答器的声音响起，程如安猛地睁开眼睛，手掌紧紧得贴着抢答器，干脆利落地回答：“出自宋代词人辛弃疾的《水龙吟》！” “回答正确！”主持人的声音响彻礼堂。 现场所有人在听到答案以后都震惊地看向阳城外国语的方向。程如安坐得笔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在程如安这道题的帮助下，阳城外国语的分数反超了上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每个学校的队伍都卯足了劲想再多拿一些分数，有几支队伍实力同样强劲，他们的分数也不低，对着排名第一的阳城外国语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在一次逻辑思维题的抢答中，恒新二中的队伍率先做出答案，一举反超暂列第一，阳城外国语的压力陡增，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题。 “最后一题，请问哪种植物在《本草纲目》中被李时珍首次记载，并具有现代医学研究发现其含有抗癌成分？” 又是一道让全场安静的题目，对于大部分的选手来说，让他们算数做题很简单，但涉及到知识面这方面的内容却显得很难。一时间没有人抢答，程如安望向恒新二中的队伍，他们正在讨论。 大屏幕上恒信二中比阳城外国语高了三分，程如安咬了咬牙，对其他三位同学说道：“我之前在树上看到过，好像是红豆杉，但我不确定对不对，现在还剩30秒，我们落后恒新二中，要不要试一下？” 其余三人安静了一瞬，大家都知道这是追分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答对就能和恒新二中并列第一进入决赛，但如果答错的话，他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进一步地被拉大。 “试一试吧，我相信你。”刘子轩打破了沉默，他看到程如安惊讶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也觉得要试一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五分的差距，还是第二名。”张婉清也点了点头。 “对，咱不能怂！” 深吸一口气，程如安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将视线放在抢答器上。远处的恒新二中似乎不打算答这道题了，他们也在打量着阳城外国语的方向。 还剩最后十秒，程如安拍了下去，声音不大但坚定：“红豆杉。” 她紧紧得闭着眼睛，不敢看台上的主持人，张婉清握住她的手腕，紧张地不停轻颤。 “回答——” “正确！” 第223章 应不应该? 今天是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场决赛已经结束了快两个小时，蓉城一中的场馆外，有一大群学生聚在一起，他们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四个人，小声地讨论着。 “没想到啊，阳城外国语真有两把刷子，还真让他们拿到冠军了。” “是啊，他们组的那个李浩宇真厉害！物理这块我承认我不如他！” “那个刘子轩的逻辑也不错，数字迷宫那关他应该是第一个解出来的吧？” “是他，算是弥补了初赛的遗憾吧，毕竟初赛就是因为他答错了一道才让阳城外国语一度落后的嘛。” “那个叫张婉清的女生也是，看着温温柔柔的也不怎么说话，结果一看居然闷头就是做题，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起来，他们队是真的挺强的，我的意思是，也包括那个.......” “嗐，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你是说程如安吧，我也觉得她挺厉害的。” “嘘，你小声点！” “你别说，我一开始还以为她那是人设呢，没想到真挺有实力，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你们今天才这么觉得啊，我昨天就这么觉得了，她答的题虽然不多，但是正确率好高啊！” “今天这个知识迷宫不也是吗，我听七中的人说，程如安在第二关那个棋牌游戏里算牌算得飞快，给他们节省了好多时间呢！” “真的假的啊，我还以为她只擅长文学历史类呢。” “其实也可以想象吧，她不是阳城的中考状元嘛，水平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呀！”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是啊，程如安是阳城的中考状元是所有人早就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大家都下意识地选择忽视了这个事实。 一种名为惭愧的情绪渐渐弥漫上了选手们的心里，这些各个学校的佼佼者们陷入了对自己的不满中。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程如安并不知道他们的讨论中心是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并不在意。 拿到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的冠军的感觉很好，阳城外国语的四人都很神清气爽，李浩宇和张婉清走在一起还在讨论刚才的一道题目，他们是同班同学，这几天一直待在一起比赛，关系又变得更亲近了一些。刘子轩一开始还跟在李浩宇的身边，后面见他们两人聊得实在太起劲完全没有他插话的机会，便也只能跟他们拉开距离，渐渐得，他离程如安越来越近。 熟悉的紧张感传遍了他的全身，刘子轩只觉得自己离程如安更近的那一边的肩膀都变麻了。 左边是李浩宇和张婉清讨论的声音，右边是安静的程如安，刘子轩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他握紧肩上的书包背带，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程如安一眼。 程如安还是像比赛开始之前那么安静，她好像没有特别开心，只有微微翘起的嘴角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好。太阳的余晖给她精致的侧脸描了一道金边，刘子轩的心脏跳得很快，耳膜鼓动的速度也很快，但他的眼睛却完全没办法挪开视线。 他仔细地看着程如安粉嫩的脸颊、飘逸的长发，漂亮的小姑娘在夕阳的余晖下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他的目光仿佛完全被她锁住了，压根无法挪开一丝一毫。 那对被染成金黄色的睫毛在空中微微扇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移向了自己的方向。 刘子轩：！！！ “那、那个，如安同学，我、我、我......”刘子轩紧张地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心跳的鼓动声大得他都害怕程如安会听到，可惜他实在是不擅长组织语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的样子不礼貌。 程如安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刘子轩手忙脚乱的身影。刘子轩越发得尴尬了，他有些无助地握紧了书包带，紧紧地闭上了嘴。 程如安仿佛没看到他刚刚手忙脚乱的样子，神色如常地道：“怎么了，子轩同学？”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连一丝波动起伏都没有，刘子轩奇异般地在这样的语言氛围中镇定了下来。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太敢继续看程如安的脸。 “那个，就是觉得，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刘子轩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程如安想了想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的意思就是程如安确实是有一点不开心。刘子轩有些惊讶她这么直接地说出来，甚至压倒了心里面奔涌的紧张感。 “为什么呢？” 程如安沉默了一瞬。 其实她也对自己的这份想法很茫然，当他们四人闯关成功从知识迷宫里出来时，她是很开心的，大家抱在一起享受来之不易的冠军，那份兴奋的情感直到颁奖礼结束以后也没有消失。现场来了一些记者，他们在例行的拍照提问结束以后就一窝蜂地涌向了程如安。 一开始，她还能很得体回答问题，那些提问都是公司特地给她培训过的，她现在打太极的能力比之前进步太多了，直到一个戴着眼镜的记者问她：“程如安同学，前几天星索公司发布了你和楚离参演的《逆仙》的周年mv预告，所以你现在一直是一边演戏一边学习的状态，今天你拿到了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的冠军，请问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一些浪费这些学习资源呢？”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好像是说：“只要我尽我的全力做好一切，那么我就认为不存在浪费这一说法。” 记者们的反应她倒是忘了，只记得当时回答完以后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像是她做了一个完美的回答似的。 后面的程序一切顺利，但那个记者的问题一直在她的耳边来回萦绕。 “一直在一边演戏一边学习。” “你觉得浪费吗？” 手机里传来消息，纪如冰给她发来文件，下周mv正式发布，里面是注意事项需要她提前熟知。 身边有同伴的喜悦，但也有其他学校的参赛选手懊恼的声音，她无奈地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奖牌，陷入了一丝迷茫。 刘子轩还在等她的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程如安陷入了沉默，只知道他们拿了第一，应该很高兴才对。 半晌，程如安轻轻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开心吧。” 第224章 争锋 《逆仙者》的mv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正式公开了，游戏官方的直播间掐准流量最大的时候无预警公开，蹲守着的众多楚离的粉丝得以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哥哥新的物料。 短短五分钟的mv，广大粉丝们至少看到了四分半楚离的盛世美颜。 逃难的楚大侠面色坚毅，我见犹怜；求仙问道的楚大侠清雅飘逸，颠倒众生；隐居的楚大侠笑颜淡淡，仙气飘飘......再配上楚离倾情献唱主题曲的清冷声线，简直堪称一场视听盛宴。 楚离的粉丝几乎化身为狼，在直播间疯狂呐喊：“楚离哥哥太帅了！”“导演有品位！”“再来点美图摩多摩多！” 程如安和严青青守着直播间也看完了mv，对着狂欢的弹幕陷入了沉思。 程如安摸了摸下巴，她现在有点恍惚，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的角色写的是“mv女主角”没错啊，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部楚离的微电影呢？ “额，我记得，安安应该至少演了有五六天吧？”严青青斟酌着开口，程如安疑惑地不敢点头，事实上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演这么多天了。 纪如冰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 五分钟的mv，程如安露脸的时间加起来居然只有30秒左右，而且有几幕还是远景，不仔细看能直接融入背景的那种，这简直都不能用“看不起人”来形容了，直接是把她们这个团队当透明人！ 严青青看着纪如冰跟冰块差不多的脸色，忍不住一哆嗦，悄悄靠近程如安：“你觉不觉得纪姐现在像还没喷发的活火山？” 程如安一脸莫名：“为什么要加这么多限定词，她现在跟已经喷发的火山也没什么区别啊？” 严青青用关爱青少年的表情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傻孩子，区别就在于没有喷发那么承受怒火的会是mv制作组，而如果现在已经喷发的话，可能我们会被喷涌的岩浆波及啊。” 程如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被波及，她只知道，看纪如冰现在的样子，如果再不让她发泄出来，很可能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纪如冰深吸一口气，慈爱地摸了摸程如安的头，随后扭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高跟鞋泄愤似的在楼层间踩得震天响，坐在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们吓得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们倒不是觉得纪如冰影响了他们的工作，只是觉得她这幅样子，怕是制作组那边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玻璃门一关，纪如冰阴沉着脸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樊大经纪人。” “纪女士说笑了，我能给您什么解释呢？”电话那头的男声淡淡地笑了一下。 “老王是星索的老客户，他不会在明知道有星索的艺人参演的情况下只给如安留这么一点镜头量，而刚好就我所知跟您家楚影帝合作的女演员却经常有‘丢镜头’这样的风险。” “纪女士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您是想说，我们家楚离主动让王导给您家如安小朋友减镜头？还是说楚离的星光和魅力实在是太强大，王导自愿给他多拍了些特写呢？” “我的意思是，希望楚大影帝最近一帆风顺一些，不要让对他期望很大的大老板失望了，毕竟我们家如安小朋友可是承受不住大老板发怒的后果。”纪如冰慢条斯理地说，眼神确实异常地冰冷。 对面的老樊一梗，一向得体的微笑此时也不太挂得住，楚离坐在他办公室外面喝咖啡，隔着玻璃门正好看到了他脸色僵硬的一幕，不由得朝他看过去。 “纪女士这话，难道是听说了什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樊老师问我这句话，我倒是反而是理解不能了，”纪如冰手指敲着桌面，眼睛望着隔壁，程如安还在跟严青青研究mv，纪如冰的语气略微柔和了一些，“我们家小如安还是个小姑娘，我不希望她早早地就被卷入到那些复杂的事情里去，我也不在乎楚影帝究竟对她是什么看法，我只知道我们惹不起楚影帝这尊大佛，你们背后的那些东西，我们也不想找麻烦。” 老樊握着手机，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不过以后应该也没有合作的机会了，我今天打电话倒是显得唐突了，预祝楚影帝的下一部电影大卖。”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老樊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谁打过来的电话？”楚离端着咖啡进来，他看起来依旧儒雅端庄，尽管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但还是散发着迷人的气质。 老樊摇了摇头：“没什么，不重要的人罢了。” “你这个表情，我能信是什么不重要的人吗？”楚离注视着咖啡杯里深褐色的液体，声音低沉，“是如安公司那边的人吧，估计是这次mv放出来人家不满意了，也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人家小姑娘被我挤兑得很惨吧。” 他口中虽然对程如安十分怜惜，但面上的表情又冷冰冰的，老樊不禁想起之前他们在聊到程如安时，楚离对她毫不吝惜看好和赞扬，却又对那人故意打压程如安的行动置若罔闻。 老樊心底一沉。 办公室里安静得很诡异，老樊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转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的办公桌一向干净整洁，从不放置任何和工作无关的物件，他揉着眉心一睁眼，就看到被压在备忘录下的一张做工精致的卡片。 他看着卡片上印着的那支熟悉的烫金红玫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楚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封白色的卡片，他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一滴褐色溅到了他的指尖，他垂眸轻轻擦掉，浓稠的咖啡里出现了一个漩涡，他定定地看着那个漩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滴——”微信自带的铃声响了一下，楚离抽出手机点开，抱着可爱大狗的小姑娘给他发来消息：“楚前辈mv拍得真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可爱的表情包像花朵一样慢慢打开，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模样。 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一个字都没打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老樊揉着额头站起来，问他：“这上面写的明天晚上十点，晚宴，你要去吗？” “我第一次知道鸿门宴也能被叫做晚宴的，”楚离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跟平常温润儒雅的形象大相径庭，“去啊，我也没什么选择权，不是吗？” 手机被他按熄屏，又放回了包里，聊天框里依旧只有对面发来的消息，他什么也没回。 第225章 躁动 不管星索方对mv的成果有多么的不满意，程如安还是顽强地靠着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收获了一堆粉丝。 她的微博号大部分时候是严青青在管理，mv播出后的三天内涨了两万粉左右，算是个不小的惊喜了。 严青青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太严谨，但关键时刻还是充分展现了姓氏带给她的能量，专业素养全展开，立刻拉着程如安走出公司，走进自然。 程如安刚睡午觉起来还没太清醒，喝着苏打水掀起有些肿眼皮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解。 “乖乖，这可是固粉的好时机，快来拍点美图啊！” 刚好这段时间s省天气也不错，连日的阴天里出了好几天太阳，严青青行动力拉满，精心给程如安设计了几个清纯又精致的造型，在草地、海洋馆、博物馆分别拍了三组照片，分了三个不同的时间段发出去。 照片上的程如安眼神清澈，笑颜如花，每一根发丝都扬起青春的美好活力，这份独一无二的清纯之风迅速俘获了粉丝们的心。 粉丝们一边右键疯狂存图一边在评论区嗷嗷彩虹屁，严青青把平板递给她，脸色是十分骄傲的神情：“你看，适当‘媚粉’是很有用的。” 程如安看着评论区满屏的夸赞，里面有些夸得她都脸红，她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但是能够被这么多人如此热烈得喜爱着，她也不可抑制得心情变得很好，嘴角挂着甜蜜蜜的微笑。 严青青看着小孩脸蛋红扑扑的，心里顿时软成一团，揉着她的头道：“虽然咱们现在跟楚离这种咖位的人还比不了，但是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你也能成为大明星！” 阳光微弱地照进来，程如安看着评论里的那些话，眼神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还要坚定。 京城，p大数学系，高数课中堂休息十分钟，王央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昨天晚上他打游戏打得太晚，睡眠严重不足，但是课上又不敢睡觉，强撑到现在早已是强弩之末，趴下去用书盖上眼睛的一瞬间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中。 梦里面他在峡谷的草丛中来回穿梭，犹如黑夜中的幽影，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正当他顺着河道继续往下走时，他看到身旁的草丛动了动，随后从里面钻出一群人，呼啦呼啦地朝他在的地方跑来。 王央震惊了：这么小的草丛里面怎么能藏这么多人的！ 然而王央是个勇士，他举着剑无畏地准备应对他们的进攻，却没有受到想象中狂风暴雨般的进攻，相反，这群人钻出来后直接就地蹲下头碰着头，叽叽咕咕地说着些什么，他们每个人都长得非常q版，长得也有点似曾相识，像是他的同班同学。 王央拔剑四顾心茫然。 迷茫过后是冲上头脑的愤怒，王央冲着他们大喊：“喂！你们干什么呢！不打架也不要挡道啊！” 那群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讨论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王央忍不住朝他们走过去，只听见这群小蘑菇头正喋喋不休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你看清楚了吗，真的吗？” “他也会这样啊，想象不出来啊！” 王央越听越心急：“喂！你们到底在说谁啊？” 他大喊了好几次，终于有一个人转过头来看向他：“你怎么这么笨啊，当然是——” “咚！” 王央的脑袋从书上滑下来，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他从梦里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自己。 “做噩梦了？”室友李黎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递了张卫生纸给他，“擦擦吧，有口水印。” 王央不好意思地夺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自己的脸色肯定比今早的太阳还红。 李黎依然不放过他：“你梦到啥了，睡得还挺香。” 王央道：“没什么，就是梦到打游戏，不过不知道为啥打着打着就感觉特别吵，然后我就醒了。” 李黎了然：“是挺吵的。” 王央不解：“所以发生了什么？” 李黎挑了挑眉，示意他看自己的右边。 王央朝右边看去，他的右手边坐的是隔壁寝室的大神穆遥，此时他正趁着课间的这一点空闲时间用电脑看论文，王央很佩服他。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怪事吧，穆遥不是经常这样吗？ 李黎接收到王央疑惑的眼神，凑到他耳边悄悄道：“刚刚老师借用他的电脑投屏了一下，然后全教室的人都看到他的屏幕桌面了。” 王央很不解：“那又怎么办，总不可能他电脑屏保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那倒不是，不过他的屏保是个女生，还挺漂亮的。” 这下王央懂了，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不怪他八卦，毕竟这种男神级的人物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是很有意思的：“那个女生是谁，是我们专业的不？你认识吗？” 李黎摇摇头：“我不认识，也不是我们专业的，我刚刚听我们班女生说了，那是个小明星，叫程如安，不咋有名，还是个高中生。” 王央觉得男神的形象有点扭曲了：“没想到穆遥也追星啊，这算什么，养成系？” “我哪知道，我又不追星，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马上上课了。”李黎说完就不再谈论这件事。 王央也把书翻开，上课铃还没响，他鬼使神差地朝穆遥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全教室讨论的中心人物面色不改地关掉了论文页面，刹那间，满页的英文字母变成了一个清新靓丽的女孩半身照，她穿着很简单的衬衣，头发松松地扎起来，手里捧着一杯奶茶举到面前，眼睛笑得微微眯起来好像有点害羞。 王央一怔，随后又看了一眼穆遥，数学系的男神仿佛完全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关注他，或者说他知道，只是完全不在乎。 迷倒了无数人的桃花眼看着屏幕上的女孩，一向充满距离感的周身此时却环绕着柔和的气息，他轻轻地看了屏幕上的女孩一眼，随后轻合上电脑，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226章 颁奖 时间总是过去得飞快，程如安过着繁忙而充实的生活，每天被学习任务和各种培训安排得满满当当，但她不觉得累，反而像个海绵一样不断地吸取知识和经验，公司乐得见艺人这么努力，本身又是花大力气培养的苗子，更是在平时生活上的保障又给她多拨了资金。 纪如冰很久没带过这么让人省心的艺人了，她多了时间去拓宽自己的人脉和媒体，为以后给程如安撕资源和接项目做准备。 严青青也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程如安虽然人长得漂亮智商又高，但是为人却非常亲和，一点架子也没有，不像圈子里那些其他早早就出道的童星，作品不见积累的有多少，脾气倒是水涨船高。 她和程如安的关系融洽，生活上也是尽心尽力，吃喝住行都是花了大力气去安排，程如安脸上冒痘她比本人都还要着急。她手下还有一个小助理小张，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入职星索以后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工作环境比想象中好多了，虽然主要是打杂，但也没遇到什么大的烦心事。 其实也遇到过，就是自家的艺人好像脾气有点太好，被其他家艺人（某影帝：？）欺负了也不知道诉苦。 总之，程如安觉得每天充实自己的感觉很不错，偶尔接接推广宣传赚钱，自己的团队很和谐，日子很美好，生活很有盼头。 时间就这么溜着溜着，来到了年末。 伴随着阵阵寒风来的，还有金影奖的颁奖典礼。 金影奖是每年十二月中旬为了奖励过去一年优秀的电影作品和电影人而颁发的一个奖项，被视作国内最权威最有含金量的电影方面的奖项，也是每一个电影从业人员最想要得到的奖项之一。 而得奖后对电影人自身的加成也是巨大的，就如楚离当年在《无枝树》里饰演男一号一举拿下当年金影奖的最佳男主角一样，从此他的演艺道路一帆风顺，业内地位也是走到了一个无可撼动的地步。 作为今年的最大爆剧、目前的年度票房冠军，《芳华一瞬》自然是目前的得奖大热门，目前已经包揽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制作人、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剧本和最佳音乐八项大奖的提名，其中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已经被公众认为是板上钉钉的了，毕竟影片的出品质量、票房、口碑和导演的执导能力是肉眼可见的领先，其余六个奖项的提名，有意料之中的，比如最佳剧本和最佳音乐一类，也有意外之喜，比如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结果就是网络上又掀起了一轮骂战。 程如安也拿了一个提名，最佳女配角，纪如冰接到消息后让她来办公室，小姑娘刚刚练完跳舞，小脸红扑扑的，水润润的眼睛看着自己。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被提名最佳女配角了，”纪如冰抿了一口茶道，“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拿奖，听说评审团对你的发挥比较满意，但这次你的竞争对手也都不弱，所以......” 话音未落，程如安一脸惊恐地扶住严青青：“青青姐！青青姐，你怎么了？振作啊青青姐！” 严青青已经眼睛一闭晕过去了。 纪如冰：...... 颁奖典礼那天，纪如冰使出浑身解数给她借到了v家的当季高定，那是一件以深海蓝为底色，镶嵌着细碎银线的礼服长裙，上半身采用了轻盈的真丝材质，上缀细密精致的银丝花纹，仿若星辰般的图案，下半身则是由雾蓝色的欧根纱一片一片地缝制而成，盛开的花朵一般的裙摆上缝着点点水晶和珍珠，如海浪般散开。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步伐摇曳地走上红毯。 她今天的妆造十分合适，不刻意凸显女性的柔美，也不强调年龄上的青春，柔顺的长发被精心编织成一个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发髻，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脸颊旁。妆容上，化妆师为了设计了一个淡雅的妆容，突出了她那双清澈如水又俏皮柔美的丹凤眼，现场的睫毛弧度自然，仿佛能诉说千言万语。 从红毯开始就是全网直播，程如安这套水润高洁的妆造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迅速冲上了热搜榜，她的粉丝趁机在各大营销号下疯狂安利她，也因此又吸了一小部分粉丝。 不过这一切程如安暂时都还不知道，事实上从她走上红毯的那一秒开始，她的大脑仿佛就陷入了停滞状态，只是机械地顺着摄像师的请求在一片黑压压的长枪短炮面前不停地摆造型，直到她走下红毯被引导员引导到内场入坐后，才堪堪清醒过来。 童薇薇入场以后换了一套黑色系的鱼尾裙，自从从前公司离开进入星索以后，她就开始走轻熟知性风了。她远远地就看到程如安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上前拍了拍她跟她打招呼。 “是不是有点紧张？” 程如安点点头：“是有点，而且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知道干啥发呆就行，待会儿你旁边的位置的艺人应该跟你的咖位差不多，不是什么大腕，不用太紧张，”童薇薇一向直说，“我的位置在前面，中间插广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程如安松了一口气，在这种场合里有个熟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孙哲也在后面入场，《芳华一瞬》爆了以后孙哲的咖位肉眼可见上升，代言接到手软，走红毯也被安排到后面比较重要的时间段。他进来后先跟程如安轻轻拥抱了一下，他们现在已经很熟了，他笑容依旧阳光帅气，丝毫没有见势忘人的感觉。 程如安对他眨眨眼：“预祝你成功哦！” 孙哲笑着承了她的意，没有告诉他其实他昨天就知道这次的影帝人选已经定好了，他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跟那位前辈比起来，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内场混乱了一小阵子，随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开始了正式的颁奖典礼。 如童薇薇所说，坐在程如安那一排的基本都是些三四线的小演员或者小爱豆，大家都比较随和，但他们知道程如安被提名今年的最佳女配角以后，态度还是变得有些恭敬了起来。程如安有些无奈，聊天的兴致也没之前高了。 今年的主持人是如今knn的台柱子秦宇栋，他的主持生涯已经快要到30年，是国内最知名业务能力最强的主持人之一，颁奖嘉宾则大多都是以往金影奖的获奖者和业内德高望重的大腕。 程如安安静地看着颁奖，时不时地拍手致意，镜头一轮一轮地扫过现场的演员们，程如安虽然觉得有些无聊，但培训带给她的肌肉记忆还是让她适时露出得体的微笑。 《芳华一瞬》剧组已经拿下了最佳剧本和最佳音乐两项大奖，最佳制作人被《小心男孩》剧组收入囊中，优美柔和的背景音乐响起，罗心洋出现在了颁奖台上，她曾是两届金影奖最佳女配角的获得者，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但她却依旧从容优雅。 “非常感谢金影奖邀请我来为此届的最佳女配角来颁奖，虽然我已经阔别荧幕多年，但电影中的每一个角色都在我的灵魂上都刻上了深深的烙印，那么我就废话不多说，请大家先看大屏幕。” 金黄色背景的大屏幕飘起了浪漫的樱花，五名提名者的精彩片段被一部部地放映了出来，清纯高雅的高静也出现在了大屏幕上，程如安的心脏猛地快速跳动两下。凭心而论，入围的其他演员的表演也很不错，程如安虽然觉得自己的表现算是上乘，但也不确定能不能笑到最后。 屏幕上的集锦很快褪去，罗心洋打开手中的卡片，待看清内容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上了年岁而显得有些疲态的眼睛此时异常清亮。 “其实这位得奖者的作品我也看过，当时我看完以后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了，那种由内到外溢出的才华让我感叹了无数次。”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悟性，真是让人感到后生可畏。” “恭喜今年的最佳女配角，程如安，作品，《芳华一瞬》！” 彩带从屋顶铺天盖地地撒下，程如安整个人都沐浴在了彩之中，她愣在座位上没有动，隔着五颜六色的光斑，她看到了大屏幕上高静正在淡淡地对她微笑。 第227章 开心与眼泪 “程如安小姐，这是你第一部电影就获得了金影奖的最佳女配角，请问您现在的心情是什么？” “我现在非常兴奋和激动。” “请问您在拿到这个奖时在想什么呢？” “我没有具体地想什么，只是脑子里闪过一些拍戏时的场景，我非常感谢在拍摄的时候帮助我的大家，以及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家人和朋友们。” “拿到这个最佳女配角后你是否想要冲击最佳女主角呢？” “这是自然，我想这是每个演员的愿望吧，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接到合适的本子。” “后续你的发展可否透露一些给我们呢？” “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愿意透露，而是目前公司给我的计划重点还是在培训培养方面，抱歉了。” 金影奖的颁奖结束以后，作为金影奖历史上获奖年龄最小的最佳女配角，程如安刚一出内场就有一大堆记者围了上来，黑洞洞的镜头直直地对准她几乎快要将她淹没，还好她这两年个子窜得快，现在已经有一米六八，这才堪堪把肩膀以上的部分露了出来。 记者们原本除了完成任务以外，还想着能不能从她这里挖出一些料来，没想到程如安滴水不漏，始终面带完美的笑容，一点有用的东西都不说。 想着不能就这么回去交差，一个记者大脑开始急速运转，在看到转角处的人影时，猛地上前：“程如安小姐，这次你们《芳华一瞬》总共拿下了五项大奖，但是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都没能收入囊中，正好童薇薇和你在同一个公司，请问你先她一步拿下大奖，是否会对你们两人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呢？” 程如安看着几乎怼到自己脸上的话筒，心中一阵无语。大哥，虽然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你也太直接了吧，能不能委婉一点！ 不管心里怎么咆哮，面上还是得有礼貌地对他笑笑：“我认为没什么影响，其实我和薇薇姐关系很好，来的时候她特意关心了我会不会紧张，结束获奖的时候她也专门来找我恭喜我，我想工作和生活还是要分开的，薇薇姐也是很好的演员，我们会继续一起进步。”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很有水平，记者满脸大汗，他可不是来听她打太极的，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刚刚问题的主人公之一童薇薇脚步娉婷地走了过来。 虽然她没有拿到最佳女主角，不过能拿到提名也对她的咖位提升有帮助，其他人也看见她，下意识地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童薇薇从人堆中挤进去，搭住程如安的肩笑道：“说得挺好，看来公司开的培训课你是认真上了的。” 程如安脸微微一红。 “不过呢，她说得也没错，我们两个的关系好得很，既要同甘共苦，也要相互竞争，这样才能愉快地进步，”童薇薇见刚刚那名记者脸色一白，又放缓了语气说道，“各位记者朋友们一直待到现在也很辛苦了，感谢大家对我们《芳华一瞬》剧组的关注，后方有主办方专门设置的媒体茶水区，大家不妨先去那边边吃边聊，也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哦！” 不愧是在娱乐圈工作多年前辈，两三句话就解决了问题，既说明了两人的关系一如既往不受挑拨，二又安抚这群没挖出什么料的人：要不去茶水区打探吧，说不定那边猛料更多！ 人群很快散去，两人身边顿时空旷了起来，一起向后厅走去。童薇薇和她聊了会儿天，祝福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主要是单纯的聊天。路上遇到了孙哲，他同样在最佳男主角的争夺中折戟，输给了五十岁的老前辈陈光义，不过他本来也没报什么太大的期望，心情不受影响。 《芳华一瞬》在这一届的金影奖中八提五中，大获全胜，制片方包场庆祝，香槟美酒美食甜点一应俱全想要什么都有，还给在场的所有主创都包了个大红包，孙哲偷偷跟她们俩八卦，说王导的红包里大概是200万，童薇薇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程如安这个刚入娱乐圈半年的小虾米听得龇牙，她果然还是低估了娱乐圈大佬们出手的大方程度。 程如安的红包也不少，她是主创里片酬最低的，但是给电影带来的热度和后续的质量都很高，还拿了最佳女配角，如果再评一个最具性价比演员奖，相信她将毫无压力地收入囊中。制片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招财童子，给她也封了100万的红包。 这下程如安倒是显得淡定了不少，毕竟当一个包着有100万余额信用卡拿到手上时，大脑很难快速转动。 凌晨1点过，主办方开始清场，纪如冰看着自家水灵灵的乖巧的小姑娘心生慰藉，带着人从各式各样喝趴下的人群中穿梭而过，严青青坐在驾驶位上看着程如安全须全尾地回来差点老泪纵横。 程如安：...... 是我把颁奖典礼想得太简单了吗？ 回去的路上疲惫感后知后觉的上来了，程如安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重新坐起身来。尽管已经是后半夜，城市却没有人一般睡着的意思，满城的霓虹灯光把夜晚闪得像阳光下的水，程如安脸上的妆还没有卸，荷花一般清丽的面庞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纪如冰拿出平板，调出了一组图片递给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程如安低头看了一眼，那是在隔壁c省的省会标志性大楼上，led屏幕上穿着白裙子的高静像仙子一般漂亮，另一张图是在同一栋大楼，高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今晚穿着蓝色仙女裙手握奖杯的照片的她，即便是在繁华的c省省会，这样的场景也实在令人震惊。 纪如冰解释道：“这是你的粉丝后援会做的，她们在你获奖以后就包了这块屏幕的后半夜，现在已经亮了一个多小时了。” “粉丝后援会？我的？” “是，其实今年八月就有粉丝后援会了，不过那时候人不多，不成气候，我没怎么管，只是看到它每天人数都在上涨，你和楚离的mv播出以后人越来越多，他们也变得比之前专业很多，后援会的管理者偶尔会跟我有联系，你以后会越来越红，后援会很重要。” “后援会的管理者为什么会跟你联系上呀？”程如安不解。 纪如冰笑了笑：“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钱有权的人是很多的。” “哦，这样。”程如安继续低头看那两张图片，底下的评论已经突破了一千，全部都是恭喜她获奖的粉丝，很多id她很眼熟，那些都是最开始的粉丝，程如安看着她们在主页里感慨自家小姑娘终于熬出头，心里流过一阵又一阵的暖流。 “开心了？这有么多人喜欢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 “嗯，开心。”程如安抿唇笑得腼腆，眼神能流蜜。 纪如冰捏了捏她的耳朵：“前段时间你从全省中学生知识竞赛回来以后我就觉得你情绪不太对，这下终于看得出以前乐天的样子了。” 程如安红着低下头：“你发现了？” “发现了，本来想问你的，但是想着也没耽误你学习和工作，所以想着你能自己处理好，怎么样，现在想跟我聊一下吗？” 程如安思索了一下，简单讲了颁奖时发生的事：“其实也不是不开心，主要是觉得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我觉得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资源就这么多，我这样给人的观感可能真的有些贪心吧。” 纪如冰笑了一下：“贪心不好吗？” 程如安迷茫地看了她一眼，没懂她的意思。 纪如冰三十多岁，做什么事已经不太喜欢讲道理，不过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有心结，那么她不介意仔细剖开来讲。 “在人生的规划上，有一定的贪心是很重要的，因为你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好，这会给你一个驱动力，驱使着你去进步去学习，这个贪心可能不是狭义上的贪心，而是你对某种东西有渴望，比如一个奖杯，比如一个头衔。” “你在娱乐圈，有这样的渴望是好事，这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而是每天都在各种刀光剑影，渴望能促使你变得强大，让那些刀光剑影伤不了你。” “另外，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那些同学，目标是要靠努力而完成的，而不是让出来的，当他们能在这个领域击败你时，那才是他们的本事，而你需要做的，是享受你得到的结果，汲取那种成就的获得感，充实你的内心，成为一个真正自信强大的人。” 灯光从四面八方照进车里，程如安眨眨眼睛，又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严青青，她感觉到了目光，腾出右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咱们家安安就是最棒的！” 纪如冰拍了拍她的座椅：“好好开车。” 她又拿出程如安的手机，之前她把手机寄存了：“对了，看看消息吧，今天你是大赢家。” 程如安接过手机，她的手指温热，微信一打开，一大片一大片的祝福涌了进来，有父母有朋友，还有好久不见路星远，她感觉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涌到了眼眶中。 她点开置顶的穆遥，那里已经发过来了好几条消息，穆遥发了张照片，上面是他在电脑上看颁奖典礼直播的画面，下面跟着一句祝福。 “对了，记得吃点好吃的，看着瘦了不少，放假回来我带你去玩。” 眼泪终于滴落，程如安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228章 直播 自从程如安拿了金影奖的最佳女配角后，星索狠狠地开心了几天，这是他们入驻中国后在影视方面拿到的第一个有开拓意义的奖项，中国区的集团副总裁亲自又包了场给程如安庆功，邀请全星索的艺人参加，给足了她排面，俨然有捧她做台柱子的意思。 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跑到现一姐童薇薇那里挑拨离间，没想到童薇薇只是噙着一抹看不明白的微笑，等人说完以后什么也不说，来人站在原地等她的反应，没想到没有等来童薇薇对程如安的不满，却看到童薇薇点点头转头就亲热地挽住程如安的胳膊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僵着脸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程如安在庆功宴上又是收红包又是接受祝贺，羡慕的、嫉妒的、讨好的、不甘心的等等等等各种脸色和眼神看了个遍，连饭也没好好吃，浑身酸软着回到了宿舍，想着餐厅里色香味俱全的鲍鱼龙虾，含泪啃了口严青青给她的包子。 这种鸿门宴，去一次就折寿一次啊！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的，至少星索是打定主意要继续培养程如安了，没过几天，给程如安建立专门工作室的文件批了下来，这可是星索第二个演员工作室，第一个是童薇薇，程如安这个刚入行没多久的小姑娘的星途像开了火箭一般顺畅。 2015年的12月31日，这天是一个不普通的日子。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只是2015年的最后一天，似乎有那么一点纪念意义，但也不多，但对于程如安的粉丝来说，这天是程如安第一次直播的日子，那么这个纪念意义就被无限扩大了。 今天一早，程如安的官方工作室微博就发了通告，程如安会在晚上10点的时候开直播，陪各位小橙子一起跨年。小橙子是程如安粉丝的名字，是粉丝们投票选出来的称号，大家都很满意。 到了晚上10点钟，属于程如安的直播间亮起，早已准备好的小橙子们一波接一波地涌进了直播间，以至于程如安出现的时候甚至卡顿了好几分钟。 “垃圾平台，什么破网啊！” “还我甜甜的安安！” “可恶虽然卡了，但是女儿还是好可爱！” “今天是丸子头安安，awsl！” 过了好一会儿，网络才缓了过来，扎着两个可爱丸子，上身穿着简单深色羽绒服的程如安笑着给大家打招呼：“晚上好呀各位，我来啦！” 声音虽然不像小女孩时那般甜美，但依然清脆，就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流进了戴着耳机的众人心中。 “安安你终于来了！” “宝贝宝贝啵啵啵啵啵！” 弹幕区瞬间被各式各样的欢迎语刷屏，爱心、礼物图标满天飞，整个直播间里充满着各种礼物特效。程如安第一次直面这么多自己的粉丝，心里一暖的同时，还是笑着道：“谢谢大家这么热情，不过请不要一直送礼物哈，我都快看不见弹幕了，大家把钱留着自己多买点好吃的嘛。” 弹幕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又沸腾了起来。 “呜呜呜安安宝宝太善解人意了！” “各位小橙子听劝哈，理智消费，不要让路人对安安有不好的印象！” 看着粉丝们渐渐冷静下来，程如安悄悄呼出一口气，因为是单人直播，所以原则上来说出镜的只有她一个人，虽然纪如冰和严青青都在镜头后看着她以免出意外，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弹幕也不一直都是一派和谐的，里面时不时会蹦出一两条黑子的话来，要不就是嘲讽程如安德不配位，要不就是阴阳她靠不公正的手段拿了金影奖的最佳女配。 这要是在平时，粉丝们怎么也要跟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黑子撕个披头散发，但今天是程如安第一次开直播的大喜日子，粉丝们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今天的美好氛围，于是小橙子们齐心协力把这些倒人胃口的弹幕给刷了下去。 纪如冰一边关注着程如安的状态一边看后台数据，目前看起来氛围一片良好，她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直播不那么枯燥，严青青给程如安点了一份火锅和奶茶，边吃边聊，主打一个接地气。事实证明效果的确不错，程如安吃着吃着就放松了下来。 “其实这是我这三个月来第一次火锅，我真的馋这一口好久了。”程如安抿着嘴笑了笑，弹幕的狼嚎更多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让我家宝宝吃火锅！公司坏！” “安安之前为了塑型辛苦了，今天就敞开吃吧！” 为了这次直播，纪如冰还做了一百份礼盒，里面有程如安的亲笔签名照、一份高静的隐藏款海报还有她最近帮忙推广的一款护肤品精华，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也算是一份心意。 果然，粉丝们更加热情地刷屏了，程如安看得眼花缭乱，只能从中找显眼的问题来回答。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程如安分享了不少自己在拍摄电影的过程中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那些点点滴滴都深深地刻在她的回忆里，还在可控制范围内跟粉丝们聊了聊明年的规划。 “可能会入组拍摄吧，不过要看有没有合适的本子呀。”程如安笑眯眯地说道。 这时，一条弹幕却吸引了程如安的注意。 “安安和楚离大大合作的感觉怎么样呀，mv真的好漂亮，我看了好几遍！” 跟楚离合作的感觉怎么样？ 她想起在和他拍摄时，楚离始终有些若即若离的态度，虽然很礼貌很绅士，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想起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回复的微信聊天框，程如安顿了顿，还是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新年的钟声渐渐临近，程如安和弹幕一起准备迎接2016年的到来。 “希望新的一年，大家的愿望都能实现，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漂亮的丹凤眼凑近摄像头，每个小橙子都受到了美颜暴击，捧着小心脏嗷嗷大哭：“安安我们一定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直播最终在一片和谐中结束，严青青带着小陈上来收拾东西，纪如冰拿着平板给她复盘：“不错，这次直播热度在今晚最高排在平台明星类第三，平均维持在五至六名，还涨了八千多的粉丝，整体氛围也很不错，积极向上，这波正向输出很好。”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鼓了鼓掌，他们都即将成为程如安工作室的员工，每一项工作的成功都值得他们一起为之开心，程如安也笑得很开心：“那太好啦，新的一年第一个开门红！” 欢呼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手机里不断收到新年道贺，程如安正想一一回复，没想到穆遥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程如安愣了一下，赶紧接起：“穆遥哥哥，怎么啦？” 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怎么这么震惊，我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额，可以啊。”程如安红了脸，纪如冰看了一眼，带着其他工作人员继续收拾东西。 “火锅好吃吗？”穆遥问道。 “还可以吧，没有在店里边煮边吃的好吃，但味道还不错，”程如安一愣，“你看我直播啦？” “对啊，我还跟你一起倒数了新年倒计时。” 程如安心头一胀，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又很开心。 “本来还说带你去吃饭，这下吃饱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带你去做什么了？” “带、带我去吃饭？你在哪儿啊？”程如安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收拾反光板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严青青赶紧上前帮他一起收拾把人带走。 温柔的笑声丝丝缕缕地传来，程如安好像能听到穆遥喉头震动的声音：“安安，你看楼下。”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床边，她往楼下看去，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看到一个穿着浅咖色大衣围着围巾的人影，他抬起头，有如刀削一般深邃的脸庞只一瞬间就看到了程如安。 他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笑容，周身的氛围十分温暖：“安安，新年快乐。” 第229章 烟火 文字很难形容程如安这一瞬间的心情，当两辈子的意中人在午夜十二点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程如安只觉得很想流泪，不是因为难过，也不全是快乐，而是带了一点点委屈的甜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 “我好想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见我。” 不过程如安现在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哽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控制着自己喉咙里自发产生出来的呜咽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随后她迅速找了一个口罩、一顶帽子和一条围巾，换好鞋子噔噔噔地跑到纪如冰面前：“纪姐，我下去一趟。” 纪如冰的眼神透过厚厚的眼镜看着她，似乎她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程如安有些紧张，这样的做法是很冒险的，不说别的，就只谈安全问题，可能纪如冰都不会答应。 不过纪如冰只是看了一下手机时间说：“可以，不过每半个小时要给我报备安全，我给你打电话你必须要接，如果发现狗仔要马上离开。” 她没有问自己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程如安连忙点头答应：“没有问题。” “行，那你去吧，正好我今晚上加班把企划写了，回来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开门。” 程如安感激地对她道了谢，随后立马跑出门去。 电梯还在不断上行，看着还有十几层的距离，程如安果断选择了走楼梯，踢踢踏踏的声音把声控灯弄得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穆遥站在楼下，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一格一格地数着，直到最后一层的声控灯熄灭，他把目光转向面前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大门。 昏黄的灯光骤然亮起，程如安从一团金黄色中跑了出来，微微喘着气停在了他面前。 因为下来的太着急，她精心扎好的丸子头已经有些散开，微微向下耷拉着，手上胡乱地拿着一堆东西，呼出的热气迅速凝成一团白雾，隔在他们两人中间。 近乡情怯。 程如安突然想到了这个成语。 算了算，她和穆遥快三个多月没见面了，虽然每天都会打电话，但当真人站在她面前时，她却说不出来话。 三个月不见，穆遥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现在应该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五，高大的身形哪怕穿着修身的大衣也能窥见一斑。因为参加了很多比赛和活动，穆遥在得到了海量的锻炼和成长以外，气质也迅速地开始蜕变，如果说高中的他是校园男神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有男神的雏形了，即使手边挂着一个很普通的塑料袋子，也完全不影响他散发魅力。 这样的他，和程如安记忆中的他，越来越像了。 程如安一阵恍惚，水润的大眼睛甚至忘了眨动，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穆遥从她的眼神中似乎看出来她有很多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小姑娘鼻尖和耳垂都红红的，十分惹人怜爱。 揣在衣服包里的手拿了出来，穆遥上前一步一只手捏着一只耳垂，温柔道：“看你冻得，怎么连件暖和点的衣服都不拿出来。” 听到穆遥这话，程如安终于眨了眨眼睛：“带了的，在手上呢。” 穆遥低头看着她手里一团看不清本来是什么的东西，笑着把东西接过，一件一件地给她套上。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款式，没有任何装扮的功能，但一旦出现在程如安的身上，却显得她更为素净清雅。 穆遥想到刚刚明明在电话里听到的点点哽咽，而现在只留着些水润痕迹的大眼睛，不由得感叹道：“长大了啊。” 程如安被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又被轻轻地戴上口罩，小声道：“早就长大了。” “是是是，安安早就是大孩子了，有没有什么想玩的，今天可是你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 穆遥拉着程如安的手慢慢向前走，新年的半夜的城市，即使是s省省会也没有很多人，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程如安刚刚吃的很饱，又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是一个餍足的状态，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程如安问。 他们路过一个公园，里面有很多彩灯，他们一起进去逛了逛，穆遥找到了一个还在开的24小时便利店，给程如安买了一瓶苏打水。 “下午上完课就坐飞机回来准备过节，黄阿姨跟我说你今天晚上有工作，我就在这边留下来了，正好明天我们一起回阳城。”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等了很久？”程如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 穆遥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也没有，我找了个肯德基坐了一会儿，那里面很暖和。” 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程如安头上的两个小丸子，问道：“扎得还挺紧的，疼不疼？” 程如安微微点头：“有一点。” 他们走到一座开放式的花园旁边，穆遥找了个椅子拉着程如安坐下，轻轻地给她拆丸子头。 这个丸子头看着简单实则花了很多功夫，发型师给她别了很多黑色的小刚夹，穆遥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地给她取下，害怕扯到发丝。 终于两个丸子头被拆掉，程如安觉得头上顿时轻松了不少，用手拢了拢头发，又黑又亮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脸颊两侧，穆遥把一缕不太听话的发丝给她别在耳朵后面。 他打量了一番四周，公园里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街灯陪着他们。 “既然你没什么想玩的，那我只好把计划提前了。”说完，穆遥打开了从一开始就拿在手边的黑色塑料袋，程如安往里看去，没想到里面是一盒又一盒的仙女棒。 程如安震惊了，她看着穆遥把盒子一盒盒地排开，心脏皱成一团。 “落地以后才买的，这玩意儿估计上不了飞机，我找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打火机也是现买的，”穆遥把盒子打开，仙女棒一人一半递给程如安，“来，我帮你点燃，小心别点着头发和衣服。” 打火机的火焰靠近仙女棒，发出“呲”的一声，程如安手中的两根仙女棒被迅速点燃，跳动的火焰像一颗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只有他们两人的方寸世界。 程如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仙女棒迸出的火花，这些火花在黑暗中翩翩起舞，伴随着噼啪作响的声音，迸发出绚丽的光彩，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而她好像站在一片星光之中。 火花逐渐熄灭，程如安怔愣片刻，有些失落，还沉浸在刚刚那只属于她的一团小小的烟火。 突然，又一束点燃的烟花棒递了过来，她透过明亮的火光看着穆遥笑着的脸：“这还有，放到你尽兴为止。” 第230章 放假时光 最后穆遥和程如安在外面待到了凌晨一点多就回去了，一大袋子的仙女棒全都用完，打包扔进垃圾桶里，穆遥一直负责点燃，身上沾了些烟火的味道，程如安皱着小鼻子闻了闻被穆遥看见了，以为熏到她了，找了瓶花露水往身上洒了几滴，看的程如安心里又痒又暖。 穆遥把她送到星索门口，看着她进去。程如安坐着电梯先去了一趟纪如冰办公室，她正在电脑上写什么东西，看到程如安进来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嘱咐她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还有还有一个推广活动。 程如安点点头，她透过公司的大落地玻璃窗往下看，穆遥原本高大的身影变成了小小的一点，他静静地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直到那间唯一亮起的办公室的灯光熄灭，他才离开。 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早上程如安起得很挣扎，好在她意志力足够坚强，在闹钟响起的第五遍时终于从床上挣脱。化妆师发现平时她水润润的皮肤今天有些泛红发炎，笑着调侃了她几句，纪如冰抱着手臂在后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程如安强撑着精神度过了整个推广活动，虽然她整个人的状态还算不错，但细心的粉丝们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她的疲态，顿时又是一阵心疼。品牌方也被她的敬业程度所感动，结账时多打了5万表示很满意。程如安躺在车后座，看着那多出来的5万元账单，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活动结束以后，纪如冰给程如安放了三天的假，程如安立马收拾好东西跟穆遥一起回了阳城，走时没带走一片云彩。 进入冬天的阳城越发得冷了，程如安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再次陷入了昏睡，穆遥坐在她旁边看书，但实在是看不进去，他一会儿帮程如安调整口罩，一会儿帮她调整椅位，最后干脆把书收起来。 阳城很快就到了，到站时程如安还没睡醒，两眼朦胧不想睁开，穆遥透过她纤长的睫毛看到了一点红血丝，心里有点后悔昨天晚上两人玩得太久。他们一直等到车上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下车，程如安几步路走得摇摇晃晃，穆遥干脆弯下身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细细的腿弯挂在手臂上，穆遥心疼得感受了一下小姑娘的重量，小臂上挂着不多的行李走出了车站。 车站外王冰婵早早地就停好车在等他们了，因为程如安现在身份特殊，她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停。 寒风瑟瑟，她也不着急，看着人流逐渐变少，最后才远远地看到一个疑似自家儿子的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王冰婵：？ 怎么回事？怎么安安不见了？小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壮了？直到走近以后她才发现原来是穆遥背着程如安在走。 穆遥疑惑：“妈？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王冰婵轻咳两声：“咳咳，没什么，快先让安安坐进来吧，外面冷。” 她抬头向穆遥背上看去，小姑娘头上盖着帽子，趴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 “这两天工作有点多，刚刚才结束，应该是累了，我就让她多睡一会儿。”穆遥解释道。 王冰婵看着程如安紧闭着的眼睛下的那一片淡淡的青黑色，叹了一口气：“哎，真是不容易，先上车吧。” “好。”穆遥点点头，屈身把程如安放在了后座。程如安被这一系列动作惊醒，“嗯？”的一声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揪住穆遥的衣服，虽然还是很疲惫，但穆遥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着的一些惊慌。 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穆遥安抚她道：“没事，是我，再往里面坐一点，慢慢睡。” “好。”软软的一声回应，揪着穆遥袖子的手却没松开，穆遥轻握住她的手慢慢拿开，见她又闭着眼睛入睡了才在副驾驶上坐好。 王冰婵看着穆遥的这一系列动作，觉得自家儿子真是太绅士了，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被迷花了眼，可惜人家心里暂时还没有别人呢。 回家的路上程如安终于睡饱了，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车上了，赶紧爬起来跟王冰婵问好。 许久没见，王冰婵还是那么温柔，她丝毫不在意刚刚程如安睡着了的事情，就像平常那样亲切地问了问最近的生活怎么样。程如安睡饱以后就精神十足，和王冰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穆遥偶尔跟她们说两句，通过后视镜看到小姑娘精神不错，心也安定了一些。 家还是在以前的那个老校区，程如安这次回来没带助理，王冰婵担心被人认出来，让穆遥把人往背上一背，三两下就窜上楼去，有买菜回来的居民只来得及看见一团黑影从面前闪过，也不知道是谁家小伙子这么着急回家吃饭。 程立和黄小君一直到7点半才下班，不过家里已经把菜都上齐了，他们只需要洗手开吃。穆文勇则是回了上海，有客户需要接待。 菜都是家常菜，但都是精心做的，程如安在公司吃的比这些精细，但就是因为太过精细，反而差了点味道，回来前纪如冰告诉她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太控制体重，于是她敞开肚皮大吃一顿，好像回到了好几年前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两家买的别墅还在装修，预计要年底才能入住，吃完饭后黄小君给她看了看别墅装修的照片，虽然现场看上去还很杂乱，但程如安心里却无比踏实。 谁能想到呢，他们一家三口也能住上别墅了。 脑中出现了重生前憔悴的程立和黄小君，程如安鼻尖一酸，赶紧使劲闭了闭眼把注意力拉回来，那点润润的水光悄悄地被她用指尖抹去。穆遥坐在旁边给她削苹果，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样子，默默地把苹果递给她，看着她边吃苹果边流淌出来的笑意，心间复杂的情绪不断地涌动。 放假的日子是短暂的，程如安只在家待了两天就回去了，这次不是穆遥送她回的公司，因为他提前一天就坐飞机回学校了，走之前捏了捏程如安没什么脸颊肉的脸，亲昵地告诉她等过年了一定让她把脸颊肉吃回来。 程如安回公司例行去了纪如冰的办公室，只放假了两天的小姑娘精气神却好了不少，纪如冰第一百次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眼前的小姑娘除了惊人的天赋以外，最让她看好的就是她极为稳定的心态。 “纪姐，今天要做什么吗？”程如安咧开嘴笑着问她，比窗外冬日少见的阳光还灿烂。 第231章 工作来了 2016年年初的气温降得厉害，s省又少见了降了好几场雨，空气又湿又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大街上都抵挡不住这样的魔法攻击。 星索的老师在仔细研究了最近的温度以后，决定暂停程如安的体能和舞蹈培训，这样一天的时间就充裕了起来，忙碌了大半年的程如安终于得以有多余的时间用来学习文化课，之前班主任还专门打电话给黄小君让家长也帮忙监督一下学习情况，争取期末也能拿一个好成绩。 上了高中以后，白夏夏的成绩也稳定在年级前五十左右，也算是学校挺多人知道的学霸，她抽了几个空闲的时间整理了一部分自己觉得重点的题型，带着老师们发下来的套卷去了省会见程如安。 因为星索管理比较严格，两人就约好了在隔壁大楼的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茶餐厅见面。 好几个月没见，白夏夏又把夏天留长的头发剪短了，柔韧的短发精心打造了一个可爱的弧度扣在脸颊两边，个子也长了一大截，比程如安还高了一个额头，程如安恍惚了一下，小时候的白夏夏腼腆又内敛，有时候还很不自信，现在看起来，可比以前自信太多了。 和程如安一样，白夏夏也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惊讶，倒不是说程如安外貌变化有多大，她依旧和以前一样清雅漂亮，但不一样的是，她现在散发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气息，这样的气质和她清丽的外表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显得她既迷人又可爱。 多年好友的感情让她们坐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要说，隐秘的包厢里，她们头碰着头聊起天来，直到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问她们需不需要点餐，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这家茶餐厅主打一个精致服务，隐私保密也做得很好，两人享受了一顿没什么人打扰的晚餐，程如安很自然地结了账，白夏夏也没有多拉扯。 吃完饭后程如安打车送她去高铁站，约好寒假一起出去玩，才提着一大袋子的学习资料回去。 纪如冰最近事情似乎很多，经常跟高层一起开会，没什么时间来管她，但她和严青青也没有太松懈，该做的该管的还是继续执行，毕竟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万一临到头让管理皮肤或者体重，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期末考试的时候程如安回了学校，因为她现在名气大涨，所以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在考试铃响前五分钟才进的考场，避免引起骚乱，同考场的同学都认出来了她，但因为时间紧张，也没有太多的人上前打扰。 考试考了三天，这三天除了晚上回家睡觉以外，她都待在学校里和同学们在一起。阳城外国语高中部的同学素质大多都比较高，可能因为有钱人也不少，所以大家对她虽然很感兴趣但是也不会太过热情，但毕竟初中部离高中部也不算太远，有不少年龄比较小的初中生还是会趁人不注意悄悄跑到高中部来见她，好在程如安反应快，没有让他们一窝蜂地冲上来要签名。 三天过后，严青青继续开着保姆车把她送回了星索。 “先去纪姐办公室，她有点事情和你说。”严青青给她按了电梯，程如安点点头，看着了楼层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到了纪如冰的办公室，办公桌却不似往常一般的干净整洁，而是堆着许许多多的纸张和文件，程如安觉得有些奇怪，纪如冰是个讲究办公环境的人，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见到程如安进来，纪如冰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一份文件，问道：“来了，考试考得怎么样？” 程如安微微笑了一下：“题都不算难，我觉得考得还行。” “那就好，看来能过一个好年了。”纪如冰笑着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坐下来聊。 程如安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纪姐，这么急着把我叫上来，是不是有什么工作来了？” 纪如冰挑挑眉：“猜得不错，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以你现在的身价，以后各种剧本和合约会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就需要精挑细选了。 纪如冰拿出桌上的三本剧本递给她：“这段时间经过我们的研判，这三个本子是最适合你的，你可以先看看。” 程如安愣了一下，接过了这三个剧本：“我还以为，你们会再等一段时间才让我接呢。” 纪如冰撑着下巴道：“有一部分高层是这么想的，但被我反驳了，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时代，全国的流量池就这么大，别看你现在热度高，后续没有作品跟上，跑粉也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反而接不到高质量的工作了。” “让你再沉淀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没有必要，大众对你的演技还是很认可的，路人缘也高，你完全可以走实力流量两手抓的路子，该争的星光还是要争的好。” 程如安抿着嘴点点头，她理解纪如冰说的话，自己目前的状态属于可遇不可求，没必要硬给自己加大难度。 纪如冰见程如安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于是继续说道：“这三个本子都很不错，我可以现在先给你讲一下。” “红色封皮的本子叫《青春与鸟》，听名字就听得出来是青春片，是目前业内比较受认可的赵英导演，演员阵容不算太豪华，但口碑都还不错，年轻演员比较多，剧本我也看了，中规中矩，但预算很充足，你饰演女一号，有一定的感情戏，但比较朦胧，方便过审。” “绿色封皮的本子叫《太古之江湖烬》，是《太古之王朝起》的第二部，你应该也看过第一部，当年的收视率冠军，第二部也是原班人马打造，不管是投资还是阵容都是往顶配地拉，有很多重量级明星会加入，你的角色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小师妹，番位不高，镜头也不算多，但这个本子太豪华，是个不错也不会出错的选择。” “最后这本是悬疑剧《怒血从医》，导演是郑珂，十年前他非常火，但后来转而去国外学习，这是他回国准备导演的第一个本子，知名度上会有劣势，但他的导演能力相当不错，剧本也是他的老搭档打造的，相对来说演起来不那么轻松，不过有可能会异军突起成为黑马，给你的角色是女二号，男主角的女儿，高中生，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人设比较复杂，具体你可以仔细看看剧本。” 程如安看着手里的三份剧本，抬头问道：“你觉得哪一本最适合我呢？” 纪如冰转了转手中的笔：“我推荐的话，你就会选吗？” 程如安摇摇头：“不会，但你很专业，我想采纳专业人的建议。” 纪如冰忍不住笑了笑，有时候小姑娘太聪明了也很可爱：“我的建议就是，跟从你的内心，因为这三个本子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不管你演哪一个都不会亏。” “所以对你来说，想演什么很重要。” 纪如冰看了看手表：“没关系，这几个本子最早开机都得等到三月份去了，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考虑，这是你的第一部电视剧，我们要打个漂亮的仗。” 第232章 选择 程如安最开始是问了程立和黄小君的意见，电话打过去时两口子正在散步，听了程如安简单的描述以后，两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黄小君是《太古之王朝起》的忠实观众，这部剧在热播的时候她就一集一集地追，因此她更倾向于《太古之江湖烬》这个本子，而且程如安在里面的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剧爆火那么对她有一定加成，如果口碑不如第一部，那也怪罪不到她那里去。 程立和她的意见相反，他更新喜欢《青春与鸟》这个本子，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因为它拍摄周期短、剧情简单单纯，拍起来不会太吃力。《江湖烬》这个本子太大，一听就要求很高，而且那么多大牌，程立担心自家女儿受欺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的看法，程如安开着免提静静地听着，偶尔给他们提供一点信息。 说完也到家了，程立打开门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演戏这个东西爸爸妈妈不懂，但想来也跟学习差不多，如果不是你喜欢的，演起来也会很痛苦。” 程如安第二个咨询的是小黄老师，作为班主任兼话剧导演，小黄老师在看剧本上非常有眼光。 因为需要保密的原因，程如安挑着能说的部分说了，小黄老师靠着自己的想象和经验补充了剩下的一部分剧情，听完以后，她说道：“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你能接《青春与鸟》。” “并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能演好那两部戏，而是因为在我看来，另外两部都是有风险的，《江湖烬》是大热剧的续集，一般续集的评价都不会比第一部更好，而《怒血从医》不仅剧本难度偏大，你又是女二号，如果反响不好，可能会反噬你的口碑。” “相比较而言，《青春与鸟》的风险就小多了，一来人物更具代入感，二来这类电视剧对演技和投资要求不会太高，你又是女主角，人设好的话，很容易出圈和吸粉。” 不过小黄老师也强调，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程如安给小黄老师道了谢，挂断电话之后，她给穆遥发了条微信。 穆遥最近到了期末周，尽管他平时已经学的很扎实，依然花了很多时间在复习刷题上，等他晚上从自习室回寝室以后才看到消息，直接打了个电话回去。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起，程如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穆遥哥哥？” 复习了一整天而有些疲惫心情在这一刻变得舒畅，他无意识地翻开了摆在面前的高数书，声音温柔：“嗯，我白天在复习没看到消息，这会儿从图书馆回来才看到，你说有问题问我，是什么？” 程如安看着摆在桌上的三份剧本，耐心地给穆遥说了自己的困惑，也许是因为已经接受了不少的建议，她除了说自己的困惑，还讲了些现在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这是我的第一部电视剧，大家都很谨慎。”程如安喃喃道。 “既然这样，那你喜欢哪个本子呢？”穆遥问了和所有人一样的问题。 程如安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哪个本子。 进入娱乐圈似乎是一件太顺利不过的事情，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积累太多属于自己的思考，就已经走上了大部分人羡慕的那条路，一切都有人帮她做好最优的选择，她只需要按照计划走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告诉她，这是一个做自己的选择的时候。 可这是她人生中第一部电视剧，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于是，她迷茫了。 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每个本子都有每个本子的优点，也有不同的缺点，从中选择最适合的，就代表要选最能扬长避短的，可惜的是，她暂时还没有这种分辨的能力。 程如安感到有些挫败，趴在桌上，声音有些萎靡：“可是，我真的选不出来......” 穆遥仿佛都能想象到她像一只委屈的小猫一样皱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程如安挠了挠手，脸颊绯红：“你还笑我，我都快愁死了。” 穆遥的一个室友见他脸上现出温和的笑意，浮现出惊讶的神情，不知道对面是何许人也能让穆遥露出这样的表情。 另一个室友也看到了，碰了碰他的肩，一脸的高深莫测：“你看你，少见多怪了吧，我之前就在阳台上看到过他也是用这种表情跟人打电话，当时我还问他是不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呢，可惜被否认了。” “不过我觉得他就是嘴硬，哪有跟不是女朋友的人这么聊天的，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一定得是！” 穆遥不知道两个室友在讨论什么，笑过以后还是要做正事：“别急，安安，选择总是困难的，尤其是当每个选项都看似很合理的时候。但有时候，最好的选择并不是那个看起来最有性价比的，而是最适合你的，能让你感到快乐和满足的那个。” “就像我当时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没有选金融和计算机，而是选的数学。数学确实没有那些专业挣钱，学起来也更困难一些，但我觉得学数学让我觉得很放松很舒适。” “所以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本子的话，也没关系，再多读一读剧本，想象一下如果你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哪个角色会让你觉得心里很舒服、情感上更激动。” 程如安听着穆遥的话，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的确，她一直在想哪个本子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好处，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她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她应该先问问自己的心，看看哪个故事最能触动自己 穆遥在电话那头静静地等待，没有说话，他知道程如安此时的沉默和刚刚的不一样，她正在思考。 良久，她才又开口说道：“好，我再好好想想。” 穆遥在电话那头轻轻点头：“无论外界如何评判，最重要的是你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和自豪。至于结果会怎么样，我们都很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电话挂断，程如安闭上眼睛，脑海中依次浮现出三个剧本的片段。《青春与鸟》中简单纯粹、易于共鸣的青春故事，《太古之江湖烬》的宏大世界观和复杂人物关系，以及《怒血从医》中挑战自我的女二号角色，她仔细回味着每一个故事带给她的感受，最终，一个场景在她的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筱筱......”程如安轻声呢喃道，仿佛是在对自己确认，而“筱筱”，正是《怒血从医》的女二号角色名。 “虽然它没有前两者那么轰轰烈烈，但我觉得，那个角色，那个故事，更能触动我。我想，那就是我想要讲述的故事。” 心中的迷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拿起蓝色封皮的剧本，“怒血从医”四个字印在上面，她轻轻地抚摸着封面，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那个世界中的身影。 第233章 坏了! 《怒血从医》是一部融合了医疗、悬疑、犯罪元素的电视剧，讲述了一位叫林奇阳的医生因一次医疗事故被冤枉，导致职业生涯陷入低谷，心灰意冷之下离开大城市，带着读高中的女儿林筱筱回到家乡的小镇开设了一家诊所。然而困难接踵而至，林筱筱突然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疾病，症状与多年前林奇阳妻子去世前的病症惊人相似。 在为女儿治疗的过程中，林奇阳发现女儿的病情与之前自己经历的医疗事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几起类似病症的死亡案例，以及一种被禁止使用的实验性药物“怒血”。林奇阳开始怀疑，女儿的疾病并非偶然，而是与某个深藏不露的阴谋有关。同时，他注意到女儿的病情似乎与医院内部某些人有着微妙的联系。 为了拯救女儿，林奇阳决定深入调查。他发现了“怒血”药物背后的黑暗交易，以及一个旨在掩盖医疗事故、操纵药物试验的犯罪组织。在这个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位名叫苏晴的女记者，她同样在暗中追查“怒血”背后的势力多年，两人在一段时间的互相猜忌后，决定一起合作。 随着调查的深入，林奇阳发现苏晴竟是自己多年前失散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她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案情更加扑朔迷离。林筱筱在得知自己的病情与父亲的过去有关后，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勇气和智慧，暗中协助父亲调查，成为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人物。 林奇阳和苏晴的调查引起了犯罪组织的警觉，他们开始面临来自各方的威胁和阻挠，甚至林筱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严重威胁。在和警方的合作后，林奇阳发现，自己早年间失踪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怒血”计划的决策者之一，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挣扎。 然而事情的发展来不及让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在一次紧张的对抗中，林筱筱被当作诱饵，林奇阳和苏晴不得不面对最艰难的考验，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救出女儿，并揭露整个阴谋。 在经过痛苦的心理挣扎和斗争后，林奇阳和苏晴与警方展开深入合作，救出了林筱筱，也揭开了“怒血”阴谋的全貌，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故事的最后，林筱筱的病情逐渐开始好转，她休学了一年，等待着回到学校的那一天，苏晴继续做记者，深入到各种危险的地方做第一线汇报，而林奇阳则回到了之前的医院，继续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这是一个少见的没有爱情主线的电视剧，程如安接的角色，女二号林筱筱，是一个正值高中时期、聪明伶俐且充满好奇心的少女，即使是面对突如其来的疾病，林筱筱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恐惧或绝望，反而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勇气和坚强，积极配合治疗，成为了林奇阳的精神支柱。她不但有独立思考的意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还多次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林奇阳和苏晴收集线索 虽然戏份没有女主角多，且大部分时候不是在病床上就是被绑架，连下床走路的戏份都很少，大部分的戏都只能靠面部表情和眼神来演绎，既要演出患病的痛苦，又要演出努力坚强的一面，难度不小。 纪如冰得知程如安选了《怒血从医》以后，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也许在她看来程如安本身就是经常挑战自己的人。 郑珂导演知道程如安选了自己的本子以后也有些惊讶，他虽然在国外多年，但国内的人脉并没有完全丢掉，他早就知道同期还有另外两个有竞争力的剧组也对程如安心有所属，他原本以为她会选《江湖烬》，毕竟这个剧组财大气粗又有实力。 他特意打电话向纪如冰表达感谢，纪如冰和他互捧了一会儿，了解具体开机的时间和一些剧组的准备，方便安排程如安的进组事宜。 《怒血从医》预计三个月后开始拍摄，前期还需要进行大量的筹备工作，包括场景搭建、角色试妆以及剧本围读等，纪如冰开始为程如安调整行程，确保她后续的拍摄不出意外。 为了更好地诠释林筱筱这个角色，程如安开始在空余时间学习相关的医学知识，了解罕见血液疾病的症状与治疗过程，她上网看了相关的纪录片，特意去医院观察真正病人的状态，试图捕捉病人在遭受病痛时真实的状态。同时，她还加强了体能训练，尽管剧中林筱筱多数时间卧床或受限，但很多戏也需要爆发力，比如绑架戏和病痛发作的时候，这种戏拍起来会非常累，对演员的体力要求很高。 眼见着还没休息几天就又进入了工作状态，纪如冰赞赏她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心疼，更别提这个过程还要控制饮食，毕竟林筱筱这样一个病人，身型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定是更瘦削的。 如今身高已经168的程如安体重还不到100斤，郑珂还要求她在开机时体重要减到90斤左右，可怜的小姑娘每天只能吃个半饱，严青青几乎是咬着牙管理她的体重，程如安觉得自己吃不饱她比自己还难受。 一周以后，程如安的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依然是毫无疑问的年级第一，全市排名第三，学校开心地向她道喜，六千元的奖学金对于她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学校给的很心甘情愿。 纪如冰抽了个时间跟学校做了沟通，下学期程如安要演电视剧，回学校的时候会更少，一些关键的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好，学校自然不会提出异议，顺便把寒假作业给她减少了一大半，只需要做最基础的就好。 各项事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程如安顺利地放了假，回阳城一边继续熟悉剧本，一边准备过年，虽然控制饮食很痛苦，但她依然也坚持，就是偶尔闲下来时，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闭着眼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程如安轻轻按揉了一下太阳穴，心想想不起来就算了，又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穆遥从北京回来，看到几乎瘦成纸片的程如安时铁青的脸色，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坏了，忘了跟穆遥哥哥说自己最近在减重了！ 第234章 归来 穆遥的确有点生气。 跨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安安的体重有点太轻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背起来轻飘飘的，那时他还说过年回来带安安多吃点好吃的，结果...... 穆遥脸色铁青，看着站在面前明显又瘦了的小姑娘，只觉得有一团无名火在胃里燃烧。不过两个月不到，怎么小孩还更瘦了！ 因为穆遥回来直接到的家里，家里空调温度调的正好，她也没穿厚衣服，只套了一件轻薄一点的毛绒睡衣，整个人看上去薄薄的一片，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团成了一团像只小猫咪。 然而小猫咪此时正不安地眨着眼睛，心里暗自懊悔：早知道换件扎实一点的睡衣了。 家长们在书房聊天，穆遥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坐在程如安身边，柔软的沙发凹陷下去，穆遥高大的身躯还带着些屋外残留的冷意朝她靠近，程如安不自觉地抖了抖。 穆遥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怎么瘦了这么多？” 虽然他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但程如安却感到了一阵心慌，她想挠挠脸颊，但手被紧紧握住，只好作罢：“我不是接了《怒血从医》嘛，导演让我控制体重，说病人不能看起来太健康。” 毕竟是自己做的决定，要做就要做好，减肥也不是什么很不能接受的事情。穆遥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心：“但也不是一开始就病了吧，不是也有健康的时候的戏份吗？” “是这样，不过导演说健康的戏都放在后面拍，不然体重很难减下来。” 要想拍好戏，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 没办法，穆遥也只能接受，他把行李箱打开，里面有很多他从北京带过来的特色小吃和点心，一包一包地拿出来，程如安缩了缩脖子道：“穆遥哥哥，你买这么多东西啊......” “是啊，本来是想喂小猫吃的。” “小猫？”程如安疑惑，脑子里循环了一下养猫的一些注意事项，斟酌道，“可是这些小猫都不能吃吧......” 穆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把一些不容易长胖的零食拿出来：“是啊，所以这些你就帮小猫吃了吧，吃一个两个也不会长肉的。” “哦哦，好。”程如安把那被分出来的一小袋零食提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可以吃一两个。 因为程如安的减重计划，穆遥做好的吃喝计划被迫胎死腹中，穆文勇从上海回来以后又开始薅儿子羊毛，第二天就把人提到公司里去干活，顺便还能给他解决寒假实践。 这下穆遥可比程如安忙太多了，每天在公司上班，原本数据处理是他的强项，但穆文勇没有专门让他干这些，而是让他在综合部门打下手，穆遥每天忙于接待和文件整理，倒是也锻炼了不少，就是加班有点多，每天几乎跟穆文勇一起下班回家。 王冰婵原本希望他不要那么累，但是穆遥因为学到了东西很兴奋，也就随他们父子俩去了。 程如安这边没其他的事干，每天白天跟白夏夏约着一起做作业学习，到饭点时给严青青发食物，严格控制饮食，下午回家做晚饭，倒也算得上是井井有条，不过她太久没有做饭了，手有些生，导致第一天晚上一家人吃的都只到半饱，程如安只好又下了两袋泡面煮。 等到了要回老家的那天，她的厨艺已经找回来了大半了。 今年过年他们回的是程立的老家，离阳城挺远，开车走高速公路要走将近三个小时，下午出门的时候离开，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程如安的爷爷奶奶也是很淳朴的农民，即使年龄大了，依旧精心侍弄着家里的几亩田地，三层的小洋楼打扫的干干净净，小院子里有鸡有鸭有狗有猫，房屋后面是一丛丛的竹林，即使是冬季也依旧翠绿。 年前程立买了辆奥迪的suv，这样就不用挤客车了，下了车程如安的爷爷奶奶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尽管已经是70多岁的年纪，两位老人的行动依然很灵活，开心地迎了上来。 “咱家安安可算是回来了，爷爷奶奶想死你了！”奶奶一把拉过程如安抱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发现她瘦得本来圆润的小下巴都变尖了，心疼得不行，“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学校里的饭菜不合胃口？” 程家爷爷奶奶只知道程如安偶尔会去拍戏，还不知道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以为她还是像普通学生一样呢。 程如安笑着安慰道：“奶奶，我这是因为拍戏需要才瘦的，就是看着瘦了点，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您别担心，等拍完以后立马就能补起来！” 奶奶还是不赞成这种做法，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减肥呢！程如安见状，赶紧挽着她的胳膊道：“奶奶，我这么久没回来见你和爷爷，你们俩身体怎么样？” 程爷爷在一旁乐呵呵地点头：“好着呢，好着呢！每天干点农活，身体硬朗得很。安安啊，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爷爷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土鸡汤，香的很嘞！” “谢谢爷爷，我这次能待到过完元宵呢，”程如安挽着程家奶奶的手，一起往屋里走，“我还带了北京的特产回来，等会儿给您们看看。” 没错，穆遥带回来的那些特产和点心，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她的手里，他们一家消耗不完，干脆带回来给爷爷奶奶了。 程如安跟着程家奶奶进了堂屋聊天，程立和黄小君进了厨房，和程立的大哥大嫂打了招呼，一起忙活着做饭，边做饭边聊天，厨房里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白色的雾气从烟囱里慢慢地跑了出来。 很快，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摆在了堂屋中央，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共祝，祈愿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万事如意。程如安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又亲切的面孔，捧着热乎乎的豆奶喝，心中涌动着淡淡的幸福。 吃完饭，大家照例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程如安玩着手机，刚好看到穆遥给她发消息过来：“新年快乐安安，吃了饭了吗？” 程如安快速回复了一个小猫拜年的表情包，道：“吃啦，穆遥哥哥你回去了吗？” “回了，今天我妈那边的亲戚都回来了，这会儿还在喝酒，我吃饱了就撤了。” 和消息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大桌精致又美味的年夜饭，程如安本来就没怎么吃饱，现在更饿了，只能望梅止渴，解解眼馋。 这时，又一条消息弹出来：“你那边海拔高，要冷一些，我给你装了个暖手袋在行李箱，打游戏手冷的就用。” 程如安一愣，随后翻身而起在自己的行李箱翻找，真的找到了一个淡蓝色的小暖手宝。 打开开关，温热的温度立刻传到了手上，程如安心里像打翻了蜜罐，甜蜜的滋味流遍了全身。 “谢谢穆遥哥哥，我不冷了。” 第235章 真的能顺利吗? 春节结束以后，程如安立刻被拉到公司准备电视剧的拍摄工作。 林奇阳的演员定了，是郑珂的老搭档郭淮，他们二人曾经在十多年前搭档过很多叫好又叫座的电视剧，郭淮也荣膺视帝。郑珂去美国进修深造以后，郭淮也渐渐沉寂了下来，只是偶尔在一些质量很高的电视剧里客串，如今二人再次强强联手，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卖点。 女主角定的是新晋的小花许琴音，这让众人都有些意外，许琴音刚出道时很快就出名了，因为非常明艳的外形和非常糟糕的演技，以至于当时的网络八卦都说她是“相片天后”，因为只有在相片里能看，也传出了很多她后台强大的八卦，不过从来没被证实过。 好在许琴音为人还算谦虚，也肯下功夫钻研演技，出道三年多，演技是肉眼可见的进步了。虽然不说有多好吧，但反正不会让人出戏，偶尔还会有高光片段出圈，平时也没什么黑料，算得上是优质小花一枚。 不过听纪如冰说，本来这次《怒血从医》的女主角最开始定的是另一位女演员，半个月前才突然换成的许琴音。 程如安抬头看了纪如冰一眼，见她隐晦地眨了眨眼：“网上有些消息也不全是假的。” “什么意思？”程如安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听不懂她的暗示。 “意思就是，许琴音的后台确实很强劲。” 不过许琴音的后台强不强劲跟她倒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她的角色是正儿八经被邀请的。 林筱筱这个角色台词不算多，也不算难，但很重要，因为她是林奇阳坚强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线，可以说林奇阳所有行动的最终驱动力都是为了救女儿，因此郑珂反复强调林筱筱这个角色的重要性，一定不能掉链子。 林筱筱的人设是简单易懂的，单纯、善良、聪明、具有正义感，在这个整体基调偏灰暗的电视剧里，林筱筱是众多角色中唯一一个标签全正面向的角色，编剧本来也想突出一些林筱筱的缺点，但最终被郑珂否定了，理由是他认为林筱筱是这部剧里光的象征。 程如安仔细读了很多次剧本，最终和纪如冰得出了一致结论，单从人设上来说，林筱筱是很难出彩的。 事实上在选剧本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每一个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人设，有的角色人设复杂，有的角色人设简单，有的角色人设是正面人物，有的角色人设是反面人物，不同的角色可能杂糅了很多特质，也有可能是个非常单纯的人设。 对于演员来说，人设的不同也会影响他们选本的选择。实力强的演员喜欢挑战自己，会更倾向于饰演人设复杂的角色，而一些演技不那么好的演员，为了图稳妥，则会挑选人设更加简单的角色，以免自己把握不住。 程如安对自己的演技还算有信心，她不怕拿捏不住复杂的角色，更喜欢挑战一下自己，而且最好是能靠着一个角色继续打开她的知名度。 显然，林筱筱这个角色复杂度和深度都不太够，跟同剧的林奇阳比起来都差很多，但让郑珂导演改角色设定是不太现实的，程如安只能尽量依靠自己的理解把角色演得出彩一些。 纪如冰见她有些沮丧，宽慰她道：“往好处想，至少以你现在的水平演这个角色不大可能出错。” 说的也有道理，至少有个兜底。 她现在的心态很积极，许多事情都喜欢往好的方向去想，因此就算有烦恼的事情，也不会困扰自己太久。 剧本围读的时候，整个剧组凡是说得上角色名字的演员都来了，一百多平米的会议室居然在这么多演员和相关工作人员的到来下显得有些拥挤。 严青青和程如安来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进去的时候大概有一半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大部分正在聊着天，见她进来，脸上立马浮现出热情的笑容。 “如安你好呀。” “真的是你呀，我可喜欢你了！” “如安你的高静演的实在太好了，我好喜欢啊！” “《芳华一瞬》我在电影院三刷了，真是一部好电影！” 程如安一一回答了他们的寒暄，想起当时《芳华一瞬》剧本围读时，自己还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在意她，甚至还有些人对她抱有敌意，而现在，自己却成了一个小小的中心，真是令人感慨。 “你的位置在前面。”严青青礼貌地跟这些演员们打过招呼，赶紧把她带到位置上去坐着。她看到郭淮已经在位置上坐定了，他虽然很久没演戏，但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不能让他觉得自家艺人没礼貌。 程如安也看到了郭淮，如今已经年过四十的郭淮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板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身穿一身质感很好的中山装，正安静地看着剧本。 郭淮的位置在正中间，左手边是女主角许琴音的位置，右手边是女二号程如安的位置。程如安轻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对郭淮道：“郭老师您好，我是程如安，很高兴这次能和您一起合作。” 郭淮闻言抬起了头，对着程如安轻轻一笑：“你好小程，希望合作愉快。”他的声音非常低沉深邃，十分符合他本身内敛沉稳的气质，他本来看上去格外方正严肃的脸在笑起来时却意外地显得有些憨厚，这让程如安原本紧张的心情变得放松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戏里面两人是演妇女，郭淮对程如安的态度很温和，他简单问了她几个关于剧本的问题，程如安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因为眼前的人是视帝，她态度十分恭敬，想知道郭淮对她看法的意见。不过郭淮只说了一句“很好”，并没有深入讨论。 许琴音在半小时以后赶到，她一进来就让经纪人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送了一份小礼物，并且说自己是因为有拍摄工作所以来晚了。大家都笑着说没关系工作做完就好，不过程如安还是看到有几个演员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屑与敌意，想来许琴音这样相对高调的做法也确实容易让人感到有些压力。 许琴音像是没有看到大家的反应一般，依旧笑呵呵地上前，她先跟郭淮打了个招呼，又亲昵地跟程如安聊了两句。程如安没想到她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热情，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硬着头皮接了她的话茬。 看着面前美艳漂亮的女主角笑得像花一样灿烂，又看了看明显有些不服气的其他人，程如安不禁对正式开工以后感到了担忧。 真的，能顺利吗？ 第236章 准备了又准备 好在只是程如安想太多，虽然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想法，但面对工作还是专业素养占了上风，剧本围读进行地非常顺利，大家还交流了不少看法。 编剧是个戴眼镜很朴素的女孩，笑起来格外可爱亲和，想象力天马行空，几乎是一会儿一个新点子，郑珂导演都快按不住她，不过也采纳了不少好的部分，剧本在这个期间进一步做了细化。 林奇阳的角色更加饱满了，郭淮很满意，他很久没有接到自己喜欢的角色了，果然还是跟老搭档一起合作才舒服。 苏晴的角色加了一部分高光，许琴阳很满意，她一直笑眯眯地说着“好”“嗯”之类的话，看起来对所有事情都没什么意见。 林筱筱的角色多了几场战损戏，包括绑架的时候更惨、医院里的时候更憔悴等等，程如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满意，但看着郑珂导演充满信任的眼神，她感到压力山大。 编剧小姐姐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加油，这个角色演好了还是有出圈的可能的！” 程如安笑得很勉强。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天都重复着三件事：吃饭、睡觉、琢磨剧本。 因为林筱筱这个角色的特殊性，所以程如安要拍飞页，也就是先拍剧情的后面部分，最后再补拍前面。一来就是苦大仇深的剧情，实在是考验演员的实力，程如安压力陡增，每天练到深夜，还是纪如冰过来叫停了她这样的举动，强制让她按照正常作息来，好不容易才把人的精神气养回来。 等到了开机前一天，纪如冰把她和严青青叫到跟前来叮嘱了一大堆，程如安已经进过了一次组，这次又是女二号，她倒是不担心有人欺负她，于是重点就落在了严青青身上。 “上次《芳华一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所以没什么记者和粉丝来探班，这次不一样了，电视剧拍摄点就那么几个地方，你们自己要多注意言行，遇到事不要惊慌，有不懂的就问我，实在遇到大事了第一时间跟我说，我来解决，别自己硬上，知道了吗？” 程如安和严青青点点头。 “明天要开机拜神，注意服装造型饱和度低一点，低调一些，到时候会来记者和粉丝，我估计大部分是许琴阳的，你是女二号，跟她天然有对手性，注意表情管理。” 程如安和严青青继续点点头。 “到场以后多跟现场的工作人员打好关系，注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两个都长点心眼，青青眼睛放灵光一点，如安毕竟经验少，我怕她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程如安和严青青的脑袋不停点头。 “还有，记住，你现在不是素人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牌明星，但好歹是金影最佳女配角，还是有一定逼格的，不是什么糊咖，与人打交道注意分寸，不要盛气凌人，更不用奴颜媚骨、卑躬屈膝。” 程如安：......什么情况居然还需要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啊？但她看着纪如冰严肃的脸不敢把吐槽说出来。 程如安：“喳。” “噗嗤。”严青青没忍住笑出声来。 纪如冰：...... 无语地看了程如安一眼，她把从一开始就站在她后面的两个人拉了过来：“这两个是我给你配的助理，青青把他们带上，让他们跟小陈一起工作。” “那我不就是有四个助理了？需要这么多吗？”程如安惊讶道。 纪如冰敲敲她的额头：“这不算多了，你以为进组以后会很简单吗？《芳华一瞬》拍的时候那是人家剧组的人照顾你，加上你有舅妈表姐照顾，拍摄时间也短，你没什么感觉，电视剧就不一样了，时间拉长，人又多，到时候事情多得很，青青主要负责大部分重要的事情，小陈他们三个负责其他杂事。” 两张年轻面孔眼睛亮亮地站在程如安面前，她微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五个人坐上了飞机前往横店，纪如冰给他们全部订了头等舱，小陈和两个新来的小助理非常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头等舱，对头等舱的一切都很好奇。 程如安也是第一次坐头等舱，但是纪如冰叮嘱她在飞机上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了横店以后会非常忙非常累，于是她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带上眼罩盖好小被子，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模式。 严青青坐在她旁边，正在一丝不苟地核对着酒店、日程表和注意事项。酒店安排、住宿、用车、花销等等，这些都是她作为助理需要考虑的，拍电视剧的压力非常大，有时候生活中的一些小问题就会引爆艺人的情绪控制线，虽然程如安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情绪失控的情况，但严青青不打算冒这个险。 本来程如安是不能自己挑酒店的，能挑酒店住的多是一线明星或者像许琴音这种人气超高的情况，但星索显然非常重视自家重点培养苗子的第一部电视剧，特别给程如安安排了附近的五星级酒店，作为总助的严青青也被安排入住了。 到横店以后程如安精神饱满，而且有点太饱满了，她有些担心晚上睡不着，隐隐有些惆怅。 来接他们的自然是郑珂导演，身边跟了个看起来很亲和的女生，是剧组的统筹，郑珂和程如安简单寒暄了两句以后就走了，统筹带着程如安和严青青去了酒店，小陈和两个新人助理住剧组安排的酒店。 五星级酒店的配置自然是没得说，但程如安在把东西放好后却坐在床上发呆。严青青今天实在太忙，中途还出去领了一辆车，是大众的suv，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很合适。直到十点过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以后，严青青才发现程如安端正地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怎么了？”严青青问她，晚上有将近4个多小时没陪在她旁边，她担心出了什么事。 “没有。”程如安摇摇头，在严青青不在的时候，她去了餐厅和导演、男女主、制片人、见人见了面，饭菜都很可口，大家气氛也比较融洽，哪怕是程如安这么个小孩也没有觉得任何不适。 “那就是担心明天开机？” 程如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拍《芳华一瞬》的时候，她是个纯素人，那时候她很多都不懂，因此也就察觉不到很多东西，但现在不同了，她不再是新人，反而有了更多的顾虑。 严青青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上前揉了揉皱起来的眉头，拿出给她搭配好的明天拜神穿的衣服：“别想太多，咱们走一步算一步，想太远不太好，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开机。” 程如安眨眨眼：“所以明天开机要准备什么？” 严青青想了想，耸耸肩道：“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只要记得做好表情管理就好，到时候可能会有战斗力强的粉丝冲进来，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然后优雅的看戏就好了。” 程如安：...... “好的。” 第237章 开机 第二天一大早，严青青开着新领的suv带程如安去剧组拜神的集合点，大概是昨天晚上想通了，程如安睡得非常香，今天精神面貌也非常好，连化妆都比平时服帖了不少，此时正轻声哼着歌看着窗外的景象。 如今是四月早春的时节，路边绿意慢慢多了起来，还带着寒气的微风吹过一丛丛的花蕾，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程如安打开窗户呼吸着凉凉的空气，只觉得身心都很放松。 到达集合点时，剧组的工作人员早早地就摆好了香案，旁边一一放置着水果、鲜花、糕点，程如安眼尖地发现甚至还放了一头烤乳猪。写着“开机大吉”的大红横幅悬挂在后方，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就位，程如安下车先过去，没想到刚一下车就看到乌泱泱的人群朝她涌了过来。 程如安登时吓得愣在原地没能动弹，好在剧组的保安专业素养十分过硬，他们十分强硬地把程如安围了起来，给她开辟了一条道路，程如安浑浑噩噩地跟着保安大哥给她分出来的路往前走，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摩西分海的故事，只觉得怪荒诞的。 走到一半她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往左右两边看去，发现除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以外，还有不少举着跟她有关的横幅的粉丝。她今天穿得是简单的长款风衣和直筒牛仔裤，配一双小羊皮方头方跟短靴，头发松松地挽起来，看起来时髦又干练，但风衣腰带的地方系上了一个橙子状的小公仔，正是她的粉丝后援团制作的吉祥物，粉丝们自然注意到了这与众不同的巴掌大的可爱小公仔，纷纷激动地大喊。 程如安被小小的吓到，打量了身边的人群一番。粉丝们见她看过来，欢呼地更大声了，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横幅和海报，期待程如安能多看她们一眼。 程如安心一暖，笑着朝她们挥手打招呼，粉丝群顿时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尖叫声呈指数级增长，把程如安完美的微笑都弄得僵硬了几秒，只有带着墨镜的保安大哥们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护送着她。 没办法，程如安只好一边呼吁大家注意安全，一边急速蹿上了剧组的地方。郑珂看见了全程，笑着对她说道：“怎么样，第一次见到这场面吧。” “没错。”程如安讪讪地笑了笑。 郑珂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学会享受，这可都是粉丝们对你的爱呀。” 程如安扭头看着台下她的粉丝们，严青青正努力地想要挤进人群中，被各个不同粉丝团体挤得头昏脑胀，但还是强撑着伸出手臂竖起大拇指示意自己没事。 程如安：...... 这份爱多少还是有些太热烈了。 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导演郑珂先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开机致辞，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预祝开机顺利。郑珂是多年的老导演了，这一套干的无比熟练。 致辞以后，男主角郭淮和女主角许琴音依次上前上香、鞠躬，制片人上台和他们一起倒酒，《怒血从医》正式开机。全体剧组成员们在祭台前合影，制片人给每个参加开机仪式的成员都发了个红包，以求得一个好彩头。 台下闪光灯闪个不停，程如安觉得自己的眼睛如今已经到了一个境界，可以看着闪光灯咔嚓咔嚓照而不眨眼，也可能跟今天的强度不高有关，金影奖颁奖典礼那天晚上是目前为止她觉得强度最高的一次，差点把她眼睛闪瞎。 紧接着就是媒体采访环节，郭淮套话说得很好，一套太极八卦掌打下去打得记者们找不着挖苦的话问。许琴音收到了很多刁钻的问题，但她始终乐呵呵的，回答问题也模棱两可，记者们觉得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十分没劲，于是话筒齐齐对准了新晋最佳女配角、当红炸子鸡程如安，正带着完美笑容发呆的程如安很是无语。 不过她这么久的媒体问答培训课也不是白上的，她说自己能与如此多优秀的前辈一起合作是她的幸运，这不仅是一次演戏，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历练，一副十分憧憬后续合作的表情，这群记者实在挑不出什么错，于是铩羽而归。 所有流程全部结束，严青青上前接她回酒店，现场还有很多没走的粉丝，程如安想起和楚离一起拍《逆仙者》mv的时候，那时也有这么多粉丝疯狂地等在现场，只为了看偶像一眼，但她们都是为了楚离而来，而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她的粉丝。 车速并不快，程如安摇下车窗，向夹道的粉丝们不停地挥着手，粉丝们的尖叫声几乎快达到声波攻击的水平，直到suv开出了一段距离，那股声音好像还萦绕在她耳边，但她很开心。 还有最后的半天可以休息，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拍摄，严青青给她念进程表，明天上午要拍第一套定妆照，下午拍戏，后天上午拍第二套定妆照，然后之后的时间就都是拍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已经把紧张的情绪消耗完了，今天程如安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情绪，知道明天就开拍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的时候严青青准时起床，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给小陈他们三人打电话，小陈去买菜买饭盒买电磁炉，新助理小a负责准备菜，另一个新助理小b是个女生，严青青让她收拾好后赶紧来这边收拾房间，到时候和她们一起去片场。 一切都安排好后，又冲进卧室把还在呼呼大睡的程如安叫醒，一边给她拿衣服一边催促：“速度来快点，七点要试妆，还要拍定妆照，咱们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了。” 最后她们在六点十五的时候出了门，到片场时正好六点四十五，严青青一早就跟化妆师们打过招呼，拉着她往右边第二个位置就坐下了。 因为这是现代剧，不需要戴头套也不需要满头插装饰，再加上程如安演的是高中生，只需要给她做最简单的清秀的女高中生造型就行了，眼影眼线淡得几乎看不见，白开水一样的妆容倒是更显得程如安清水出芙蓉，而她也趁着做造型的时间程如安喝了一盒牛奶吃了一个鸡蛋。 服装也非常简单，就是全国最流行的运动校服，程如安个子高骨架适中，哪怕穿着这样的校服也显得很有型。 “顶着这张脸这种身材，就算是披麻袋都好看啊。”造型师不停地夸她。 定妆照拍得也很顺利，她本来就是高中生，那种青春蓬勃的朝气不需要刻意去演，几个动作就能体现出很好的质感，摄影师连连说好，严青青和小b在一旁看着，感慨自家小姑娘真是随便什么造型都那么好看。 中途郑珂导演来看了一下，他也对程如安定妆的效果很满意，有什么小瑕疵也不需要太苛责，反正后期有ps修图，关心了一会儿便又去看许琴音那边去了。 程如安结束的很快，但其他角色的进展却没有那么顺利，程如安听现场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说许琴音光妆容就换了三次，她假装没听到，和严青青、小b一起找了个角落看剧本补眠，等到中午的时候，几个重要角色的定妆才全部结束。 小a和小陈送了盒饭过来，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但味道很不错，助理们自然吃不上精心准备的盒饭，严青青去领了四盒剧组的盒饭，比程如安的少了一个肉菜，但味道也尚可。 程如安喝汤的时候看到郑珂几口就把饭吃完去司机那边沟通，应该是准备去现场准备开拍第一场戏了。 最后一口汤也被她喝完，程如安用纸巾擦擦嘴，突然很期待下午。 第238章 折磨的第一幕戏 下午大家吃完饭，集体前往拍摄现场去，《怒血从医》是现代剧，棚子不需要搭得像古装剧那么复杂，倒也是省下了不少经费，可以用于精细化打造。 “老郭，这一幕戏是林筱筱被犯罪组织从医院绑架走以后，林奇阳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他不满于苏晴一直以来认为应当按兵不动的思路，现在女儿陷入危险，他非常愤怒，和苏晴大吵一架，但最后还是和好了。” “老郭，你注意一下情绪的收放就行，小许先酝酿一下情绪，这一幕最后是你们两兄妹轻轻抱在一起化干戈为玉帛，注意把握那个度。” 郭淮点点头，他穿着一套老式的夹克外套和一条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头发也被化妆师弄得乱糟糟的，眼睛里渗着些红血丝，是刚刚一直不眨眼睛瞪出来的，程如安不禁暗自佩服，果然老戏骨的专业素养还是够硬。 跟郭淮相比，许琴音就精致多了，她穿着一套标准的小西装，头发也打理得很整洁，只是妆容非常素净。她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导演，但微微有些僵硬的身子还是能看出来她有些紧张。 程如安疑惑地想：“许琴音也演过不少的电视剧了，怎么还会这么容易紧张呢？ 严青青凑到她跟前来，压低声音道：“郭淮演戏一旦进入状态就会很严肃，以前有过不少他把演对手戏的演员吓哭过的传闻。” 程如安皱了皱眉：“这么吓人，他会骂人吗？” 严青青摇摇头：“应该不会，但似乎会说些很伤人心的话。” 程如安看着气场渐渐变得低沉的郭淮，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带一下小许的戏，多拍几条没事，尽量让她快点入戏。”郑珂提醒了郭淮两句，见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走到摄像师旁边，用力一敲场记板，开拍！ 色调阴暗的室内景，郭淮弓着身子，双手撑在桌上，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摄影机慢慢推过去，灯光打在他身上，影子映在身后的墙面上，看上去非常痛苦。许琴音推开门轻轻地走进来，她还没靠近郭淮，就见他哗啦一下把桌上所有的文件全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程如安吓得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她看身旁的工作人员，也有不少人被他这下吓得不轻。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郭淮的声音起伏不大，但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仿佛一座下一秒就会喷发的火山，“筱筱被他们带走了，而我居然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父亲来看——！” 情绪喷涌而出，程如安和在场所有人都被郭淮的爆发力震在了原地，郑珂隔着摄像机看着郭淮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不见，郭淮的演技依旧这么有感染力。 “哥......”许琴音颤抖着开口，脚步蹒跚地走上前道，“我也不想看到筱筱被绑架，但是......” 她快速地移动到了郭淮的面前，细跟高跟鞋踩的地板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原本还很沉重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太早行动而打草惊蛇，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都白费了！”许琴音干嚎着喊出台词，发出细碎的抽气声，娇美的脸皱在一起，但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来。 “咔。”郑珂道。 郭淮弯下身子捡起刚刚被自己扫落的道具重新放回桌上，许琴音一脸的尴尬和愧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郑珂对许琴音说：“小许，走过去的时候不用太快，慢一点，这段戏的节奏是张弛有度的，你要找准点。还有，最后那句台词没必要那么撕心裂肺，还没到那种程度。” 许琴音连连点头，但她心态似乎不错，没有显得太丧气。 继续开拍，郭淮如同第一次一样把东西都扫在了地上，声音压抑着极度的痛苦，程如安站在旁边听的头皮发麻，许琴音依旧是痛心疾首地称述自己的理由，只不过这次比刚刚收敛了很多，程如安看着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导演绷着张脸没喊ng，她也就继续看了下去。 郭淮颤抖着手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一张照片，粗大的骨节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儿的脸，双眼通红。 “是，你们有你们的原因，可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筱筱，”郭淮的面部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抖，声音带了些哭腔，“我的筱筱，爸爸对不起你......” 程如安就站在郑珂旁边，她看着郭淮的表演隐隐有些鼻酸，郭淮的痛苦和愧疚几乎融入了空气之中，那是对仇人的恨意、是对女儿被绑架的痛苦、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而作为他剧里的“女儿”，程如安紧紧咬着牙，眼眶都泛红了。 “我知道，我也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许琴音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看得出来感情比第一次时真挚，“可是哥，我们为了彻底把他们连根拔起足足花了三年，这三年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刻，如果因为......” “因为......” “因为...........” 程如安：...... 许琴音忘词了。 郑珂又喊了一次咔，郭淮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缓神，许琴音一直在旁边说着对不起，他摆摆手示意没事，助理连忙上前给他滴眼药水，他刚刚因为太用力眼睛更红了。 统筹在一旁微微地摇了摇头：“郭老师和许琴音没什么化学反应，这部戏有的磨了。” 至于为什么会找两个没什么化学反应的人来演戏，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幕戏一直忙活了快一个小时，许琴音大概是没怎么拍过飞页，一上来就演这种大开大合的戏她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一点一点地抠一点一点地改，但她心态一直很好，现场的人因为一直拍一幕戏早就觉得很枯燥无聊了，她还能抽空给大家加油打气。 程如安看了眼状态始终绷得很紧的郭淮，觉得他也不容易。 “咔，”郑珂说，“下一场戏。”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太好了，终于不用听这两人咆哮哭泣二重唱了。 郭淮也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这幕戏对他来说也是个考验，一直绷着爆发和将要爆发的精神是很费精力的，他的助手上前给他递了一块巧克力补充能量。 许琴音也很高兴，终于能演下一幕戏了，她本来还很不好看的脸色顿时生出光辉，开心地跟助理们说说笑笑，趁着下一幕戏的准备时间，她走到郭淮面前道：“郭老师，刚刚那幕戏真是辛苦您了！” 郭淮睁开眼扭头看着她，因为疲惫而通红的双眼不带什么感情，看着有些吓人，许琴音漂亮的笑容一僵，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了一会儿，郭淮才缓缓开口道：“有好心态是好事，但只有好心态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许琴音顿时愣在了原地，郭淮没再多说，抬脚向郑珂走去。 第239章 筋疲力尽了 第二幕戏是程如安的戏，她演的林筱筱被犯罪团伙从医院绑架到一栋废弃的大楼内，犯罪团队的头目，也就是林奇阳的父亲派他的手下来质问她，想从她这里获取信息，但林筱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坚定，硬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段程如安在看剧本的时候就很有压力，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场戏就是这么高难度，她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调整到合适的状态。 道具组用麻绳把她绑到椅子上，麻绳很粗，为了保证效果又绑得很紧，她身上穿着的还是脏兮兮的病号服，道具组的老师在最后打结的时候狠狠一拉，她感觉手腕部分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触感，没忍住“嘶”了一声。 “绑疼了吗？”道具老师的笑容很温柔，但手上动作很利索，一点缝隙都不给她留，“稍微忍一忍哈妹妹，咱们这不是为了成片效果好嘛。” 程如安看着在跟配角讲戏的郑珂，笑着说好。 房间里其他的东西需要腾空，趁这个时候郑珂又过来给程如安讲戏。看过《芳华一瞬》，郑珂心底里对程如安的演技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在他看来肯定是比许琴音好了不少，但毕竟电影是电影，电视剧是电视剧，节奏不同、剧本不同，他也不能保证程如安还能不能有那样出色的发挥，毕竟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大名鼎鼎的影帝影后一演电视剧就没法看的情况。 “具体情节和流程你也都清楚我就不跟你细说了，一会儿上道具的时候可能会吓到你，你注意一下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条难度本来就大，我们不求一条两条就能过。” 程如安点点头，又听他叮嘱了些其他的地方，准备开拍。 灯光暗下，遮布把外面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程如安仿佛真的置身于黑暗的房间中，周围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能细微的听到。 随着轻轻的一声敲击，有人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灯管渐渐亮起，冷白的光薄薄地把程如安包裹了一层，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骤然亮起的灯光，眯着眼睛缓了一瞬，等她完全适应以后，才发现门口的位置站了两个人。 这两人看起来都很普通，一个人穿着成套的运动服，一个人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像是大街上随时都会看到的那种人，他们就是林奇阳父亲派来的手下。 穿休闲西装的人走在前面，鞋跟发出缓缓的“咔哒”声，穿运动服的人跟在他后面，摄影助理趴在地上，配合着他们的步伐推着摄像头匍匐前进。 程如安看着他们朝自己走近，心跳不由得开始加速，微微梗起脖子向后仰了仰，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波澜。 “小妹妹，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穿西装的人开口问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程如安看也不看四周的环境一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没有回答他。 穿西装的人似乎也没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吧，其实连我们俩都不知道，七拐八拐才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程如安继续默不作声着盯着他们，眼神冰冷，一旁的运动装男子一愣，随后上前面露凶色道：“别以为你装哑巴我们就能放过你，不说出林奇阳把u盘放在哪里，你休想活着出去！” “咔！”郑珂突然出声，演运动装男子的配角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连忙向自己的两位对手戏演员道歉，程如安和西装男子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严青青上去给程如安揉了揉手腕。 郑珂对那位演员说道：“情绪不对，就算林筱筱再怎么表现的镇定从容，你也不应该出现害怕的情绪。” 运动装演员连连点头称是。 摄像师和场记聊着天：“他被程如安的表演压住了。” 场记赞同地点点头。 一段时间后，拍摄继续，这回运动服男子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程如安也顺利地把戏接了下去。 “说不说？你的命现在就在我们手里！” 这一回，程如安终于动了，她不再保持沉默，冰冷的眸子打量了两人一回，淡淡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穿西装的人彻底没了耐心，从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折射出程如安镇静的面容和他恼怒的神情，他拿着匕首在程如安面前挥了挥，寒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小妹妹，这把刀可不长眼，你最好老实地告诉我们。” 程如安纤细的身体紧绷了一瞬，麻绳勒在她因为生病而格外瘦弱的身体上，看上去十分的脆弱，但她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色，如果不是脖颈上突出了些许的青筋，甚至看不出她在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顽强地与西装男对视，轻轻地瞟了那可怕的匕首一眼，才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们想杀我，那就动手吧，反正我也没多长时间能活了。” “你！”西装男变了脸色，如果不是老板的吩咐，他真想现在就把她给一刀解决了。 运动服男子也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瞪着她。 “噌”的一声，匕首被重新装好放回了衣服里，西装男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阴恻恻地说道：“算了，先暂时留你一命，我倒是想看后面你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他转头就走，脚步不再像刚来时那般从容不迫，运动服男子跟在他后面，狠狠地把门摔上。 “咔，这条过了。”郑珂道，现场忍不住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这幕戏的难度很大，两条就能过，给剧组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两位演员折回来笑着问程如安刚刚挥刀子的时候有没有把她吓到，程如安摇摇头说没有，三人简单聊了两句。道具老师上来给她解开了绳子，严青青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盒红花油给她涂手腕，郑珂上来拍拍她的肩膀，表扬她演得很好，郭淮也远远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许琴音也对她道贺，但她眼眶有点红，说了两句以后就去准备自己的戏了。 严青青和小b扶着程如安到场边坐下，严青青捏着她细瘦的手腕问：“累不累，手腕还疼不疼，想不想吃点东西补一下。” 程如安看着小b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包，里面是各种低热量的小饼干，摇摇头淡淡地道：“不知道，你拿出来我也不会吃的。” 严青青、小b：...... 程如安回过神来，闭了闭眼道：“还没出戏，不好意思啊。” 严青青失笑：“没事，跟我们客气什么，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你还有一场戏呢。” 接下来的戏大多是男女主的戏，不知道是不是程如安的错觉，她感觉许琴音的状态好了很多，也比第一幕戏更容易入戏了，耽误的进度慢慢地又被拉了回来。 等郑珂宣布今天收工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小b连忙请化妆师给程如安卸妆，严青青在旁边提醒她明天的行程，程如安第一次这么高强度的拍戏，整个人都恍惚了，《怒血从医》的拍摄难度太大，相比起来，《芳华一瞬》的高静简直就是各种冷脸弹钢琴美美美就能完成任务了。 洗完澡收拾结束，十二点半，程如安再也撑不住困意，倒头睡去。 第240章 靠脸吃饭 第二天一觉昏睡到六点，这回程如安不需要严青青催促，自己定了个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床洗漱。严青青也是顶着一对肿泡眼安排事情，把程如安送到化妆间去拍第二套定妆照。 前一天实在是太累了，程如安化妆的时候还浅浅地补了个眠，化妆师见她实在累了，又让她多睡了一会儿才把她叫醒。 定妆照又是一拍一上午，中午小a卡着时间来给她送饭，打开一看依然是四菜一汤，不过跟昨天的清淡口味相比，今天的菜明显是更偏香辣口味。口水鸡、小炒肉、凉拌黄瓜、莴笋炒木耳、虾仁冬瓜汤，程如安胃口大开，疲惫一扫而空。 “你怎么想到做这些菜的，我还以为今天又是昨天的健康餐呢。”程如安吃的很高兴，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a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昨天青青姐给我说，你在片场太累了容易疲劳，盒饭就做得好吃一点，我想了想你是s省人，应该喜欢吃些鲜香麻辣的，就给你换了口味。” “真好吃，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小a猝不及防被她夸了一通，脸都红成了一团，直到严青青提着剧组发的盒饭回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严青青在程如安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小a离开的方向问她：“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夸了下他厨艺好。” 严青青吃了一口剧组的红烧肉丸子，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可以随便跟他聊聊，但别说太多。” “为什么？”程如安吃着人家做的美味盒饭，有点不太理解。 “他们这两个都是刚毕业的学生过来打短工的，以后不见得还会在娱乐圈待，说多了反而会被他们拿出去当谈资。他们跟你年龄相差不大，走得近很正常，但毕竟人多口杂，说多错多，少闲聊，免得变成网民口中的八卦。” “好吧。”程如安默默地在心中给小a和小b说了句对不起，觉得还是听严青青的比较好。 两人边吃边聊着天，正好看到一个有些胖的中年男子朝她们走来，程如安记忆力好，认出来这是剧组的监制王老师，见他笑眯眯的样子，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小程今天吃的啥？”王监制见惯了开小灶的演员，没有因为她有自己助理做的盒饭就说什么，反而态度很是亲切。 “王老师好，”程如安乖巧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严青青，“这位是我的助理，严青青。” “你好啊小严。”严青青忙伸出手跟王监制握手，她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大人物，这边遇到王监制脸上带着热情的笑，虽然恭敬但也不卑微，给程如安留足了面子。 王监制脾气很好，笑声爽朗地道：“昨天你演得不错，老郑收工以后还在跟我唠呢，说你接这个角色真是咱们剧组捡到宝了！” 王监制说这话有夸大有事实，程如安自然不可能自大到全然应承下来，心里自然是很开心，但嘴上还是得谦虚：“王老师您这就是夸张了，我还有很多要进步的地方呢，后面还有很多高难度的戏，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王监制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很多年，见过许许多多的演员，随着年龄的增大心态也平和了不少，面对那些恃才傲物的演员们也多了一份包容，但在看到有后辈依旧有着谦虚求教的态度时，心里还是免不了生出一份欣慰的心情。 他轻轻拍了拍程如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加油，咱们这部戏可是奔着大火去的！” 王监制说完就施施然地走了，程如安看着他健朗的背影不由得感慨剧组里的监制能有王老师这样的脾气真是可遇不可求。 事实上，一般的剧组里地位最大的就是监制，甚至能压过导演一头，像《怒血从医》这种剧组请来的编制一定来头不小，光看剧组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王监制好像对你印象还不错。”严青青跑过几个剧组，对监制都是些什么脾气心里门清，这些监制来剧组基本80%的时间都在骂人，这王监制对程如安如此和颜悦色，至少昨天的表现是让他满意的。 程如安吃过饭后去补了个妆，然后所有人赶往片场，前面的几幕戏依旧是男主和女主的戏，还有一场群戏，程如安的戏排在傍晚，因此现在只能坐在一旁干看着。 剧本已经背的很熟了，再背除了浪费时间也没什么其他的意义，她站在统筹旁边跟着镜头一遍遍地看着现场的发挥。 许琴音今天入戏的速度特别快，昨天第一幕戏她起码ng了六条才开始入戏，今天第二条的状态就已经很不错了，程如安不禁怀疑她是个状态型选手。而且她发现许琴音在拍戏时有一些自己的小设计，苏晴在剧本里的设定是一个冷静聪慧的女记者，编剧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女战士的形象，但许琴音演的苏晴在面对自己的亲人，也就是林奇阳时，会通过一些小动作来展现她作为妹妹的柔情的一面，其实如果能用微表情来表演效果会更好，但许琴音的演技还没能达到那个水平，即使如此，这样的表演也使得苏晴这个角色鲜活了不少。 程如安看了看郑珂导演的表情，发现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看起来还算满意。 配角们的表演也都很亮眼，毕竟是郑珂导演精心挑选出的配角团，里面有不少出彩的新生代和半退圈的老戏骨，程如安看他们飙戏看得很过瘾。 到了傍晚，轮到她自己上场，也许是因为一直很认真地在观察，她的状态也来得特别快，尤其是在演到被“怒血”组织的老大，也就是林奇阳的父亲，林筱筱的爷爷一巴掌扇倒到地上时，那小蒲扇一般的手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打得满场都寂静了下来，程如安两眼通红地完成了这幕戏，一条直接过，演林奇阳父亲的老演员赶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又是心疼又是佩服地看着她已经迅速红肿起来的侧脸。 “还好是一条直接过，否则我都不敢让再真打一次了。”郑珂半开玩笑地说道，程如安也咧嘴一笑，结果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晚上的时候纪如冰知道程如安因戏而光荣负伤，打视频仔细检查后确认不是太严重没有毁容风险后，还是放心不下提醒了她两句。 程如安正拿着冰袋敷脸，闻言乐呵呵地道：“我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靠脸吃饭了。” 第241章 幸运论 电视剧剧组里的日子是枯燥又乏味的，最开始的几天可能还带有几分新进组的新鲜感，到后来便觉得分外的压抑，每天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拍戏、赶场、睡觉、吃饭，仅仅只是做这四件事都感觉时间不够用，更别提本来的就少的可怜的时候时不时得还要抽出来点用于应酬和开会。 程如安本身就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她甚至偶尔还得抽时间出来背两页课文做几张试卷，休息的时间更加不够用了，几乎是抓紧一切空闲时间来睡觉，片场、车上，甚至是吃饭的时间都被她大大得缩短，挤出那么十分钟左右来眯一会儿。 严青青看得心疼，又不能把自己睡觉的时间匀一点出来给她，更何况她自己也没多少休息时间，只能尽量提高她的睡眠质量，助眠音乐、煮面熏香、助眠按摩全部用上，总算是保证了程如安正常的工作精力。 不过程如安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郭淮和许琴音。 郭淮本身长得人高马大，国泰民安的一张脸，这短时间折磨下来，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本来就宽松的戏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更加空荡荡了，再加上每天都演苦大仇深的戏，不是在亲情和正义之中挣扎，就是在谜团漩涡中盘旋，每天下戏的时候程如安都觉得能看到他身上冒黑气，她不禁想如果郭淮年龄再大个二十岁，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说不定会有人报警说虐待老人。 许琴音的变化就更明显了，刚进组时那可是明艳动人的妩媚大美女一枚，现在嘛，脸颊瘦下去了，气质变得凌厉了，眼神一看过来能把人冻得掉冰碴子，换好那一身专门给她定制的小西装，忽略那必须要用厚厚的这下才能遮住的黑眼圈，妥妥的一个职业女强人。 程如安亲眼见到这二人的变化，顿时觉得自己也不算太惨了。 她在剧组里的人缘也还不错，不管是因为她的性格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名声原因，一些剧组的工作人员会主动找她套近乎，如果她实在是忙，就会找到严青青那边去，程如安倒是没什么所谓，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只要自己在剧组里面没有糟心事就行，偶尔还能收到些特产和礼物，何乐而不为呢？ 这天晚上难得没有夜戏，程如安刷了两套数学试卷以后发现许琴音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出来一起吃夜宵，下面还发了好几张图，点开一看是他们已经点好了的烧烤。 看着上面滋滋冒油的肉串，程如安觉得自己的胃正在敲锣打鼓地大喊大叫。 就放肆这么一晚，应该问题不大吧。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回复道：“好呀，我现在就过来。” 许琴音那边也立马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又给你点了好多呢。” 走的时候，程如安也没忘了拉上严青青，她可没忘记严青青这段时间也累得不成人形，今晚好好补一补。 进入烧烤店的包间时，果然看到又上了两大盘的烤串，包厢里主要是许琴音和她的几个助理，还有剧组里年轻的几个工作人员，大家平时都混得很熟了，一见到程如安和严青青进来，立马热情地跟她们招手。 许琴音平时为了保持身材形象，每餐只吃营养师配好的健康餐，并且以素食居多，但在《怒血从医》的剧组这段时间让她亚历山大，为了缓解压力点了不少的肉食，吃得酣畅淋漓。 程如安和严青青也看着满桌的肉串流口水，也没跟许琴音客气，拿起烤串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聊着天，气氛好不愉快。 “可惜，烧烤就是要配着啤酒才有意思，要不是明天还要拍戏，我高低要开个几瓶慢慢喝。”许琴音大口吃完一串烤五花肉，感受着油脂在口中炸开的香气，无不感慨地说道。 “可惜我们安安还是未成年，就算不拍戏也没法喝酒。”一个道具师啃着毛豆笑呵呵地看着程如安。 程如安刚咽下一口烤鸡皮，没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倒是许琴音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喝，啤酒嘛，就尝那么一小口，也不会醉，等这部戏拍完没那么忙了，我偷偷给你尝一下。” 她后半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坐在她旁边的程如安能听到，严青青虽然没能听到后半句话，但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连忙道：“徐小姐，如安她真的还太小，可不能喝酒。” 许琴音见严青青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不可能真的让她喝的，万一到时候拍到了，又是找人公关，又是找水军洗地，麻烦得很。” 她笑完看着仿佛置身事外的程如安，不由得叹道：“我们安安，真的很幸运呢。” 程如安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许琴音看着她呆呆的小模样，心头一软：“我看到你，就想起我自己，我当时出道的时候，没比你现在大多少，只不过我是偶像歌手出身，不是演员。那时候公司花了大力气包装我，什么盛世美颜啊，千年不遇的美少女啊，绝美歌姬啊这些名头一个接一个地安在我头上，我蹿红的速度比火箭还快，不过后来偶像歌手这行不景气，公司看我条件进军电视剧圈也行，就让我当了演员。” “刚开始当演员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我对演员生活又期待又害怕，不过很快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因为公司为了捧我，给我自制了好几部电视剧，我都是板上钉钉的女主角，那些人设都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剧情也都是为了我的角色而服务的，所以哪怕我演技稀烂，我还是能吸到一波粉丝。” “那时候有很多人骂我，说实话，我觉得那些人骂得挺对的，我的演技确实很烂，我也的确不适合当演员，我认真地看了很多对我的评价，想早点进步，获得大家的认可，没想到有一天，那些评论突然都不见了。” 说到这里，许琴音顿了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公司把那些骂我的话都删了，那些骂我骂的比较频繁的人也被封号了。” “我觉得这样不好，就去跟经纪人和公司反应，但是他们却说，那些话对我没有任何帮助，于是我只能作罢。我又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培训一下我的演技，于是我又找公司，希望他们给我开演技培训班，可是他们依旧拒绝了，不仅如此，我的空闲时间全部都被面部保养、身材保养占满了，可是我不想要这些。” “以前我觉得，只要我有什么问题，公司都会最快的帮我解决是很好的事情，可是渐渐的我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帮我解决的问题仅限于观众、媒体、舆论，但我自己的问题却一个都没有解决，他们也不愿意帮我解决。” 许琴音秀美的眉头低垂着：“原来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花瓶。” “不管是偶像歌手也好，还是演员也好，他们只需要我利用我的外貌去赚取一些快钱就行，而那种实力派的规划，他们从来都不花心思在我身上。” “没办法，我只能一点一点地摸着石头过河，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取更多的机会，公司的做法我管不到，我只能让自己进步的再快一点。” “你也看到了吧，第一天我演得真的很烂，连郭老师都对我不耐烦了，其实那一刻我也是很难受的，但我也很开心，因为我真的很久都没听到有人真心对我的评价了，我不想听你真漂亮、你真好看这种话了。” 程如安安静地听着许琴音一点点地讲她的过去，这一刻她不再是初见时那朵耀眼的红玫瑰，而变成了一朵脆弱的茉莉花。 “所以，你真的很幸运啊，有很多人都想真心实意地让你成长呢。” 程如安放下手中的烤串，沉思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很好啊。” 许琴音扭头看她，那双被娱乐杂志评为最妩媚多情的眼睛里正含着点点泪光，震惊地注视着她。 程如安迎着她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如果你一直在进步的话，那现在的你，一定很好。” 第242章 突然的探班 最近天气突然转凉，大家都纷纷开始加衣服，严青青收拾着包裹，把较厚的衣服拿出来。 “好在我有先见之明，不然我们就得现在去买衣服了。” 程如安揉了揉眼睛笑了一下，刚一出声就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严青青见她笑了两声就不出声了，担心地看着她：“你不会着凉了吧？” 现在正是剧情拍摄的关键期，这时候生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程如安揉了揉喉咙，觉得喉咙有些轻微地发痒发疼：“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只是因为天气变得太快，有点不适应的原因。” 严青青还是不敢怠慢，给她冲了一袋感冒冲剂预防一下，今天的凉茶也变成了蜂蜜柚子水。 片场不少人也裹上了厚一点的衣服，有没带厚衣服露着光光的胳膊腿儿，凉风一吹，冷得原地打颤，忙不迭地找人借厚衣服穿。 开始拍摄以后就更难了，剧情正进展到了夏天的时节，从主角到配角全都是一应俱全的夏装，男演员还好，还能穿个长袖长裤，女演员的戏服则大多是连衣裙或是短袖，又是出外景，那冷风一吹，摄影师都不敢扛着摄像机走近了拍，生怕拍到皮肤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鸡皮疙瘩穿帮了。 许琴音这幕戏穿的是短袖白衬衣和包臀裙，程如安看她上场前还披着厚大衣，上场后窈窕的身影挺得笔直，不由得感叹虽然是半路出家的演员，但许琴音的演戏态度是真的不错。 这幕戏是许琴音和郭淮的戏，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下一步行动，这幕戏本身的难度不大，只是台词比较多，信息量很大，程如安翻看过几次，一幕戏两个人的台词有四页a4纸那么多，真是令人咋舌，不过郭淮和许琴音两人把台词记得很牢，到目前为止都很不错，没有出现忘词的现象。 “不，还是让我去吧，”郭淮揉了揉眉心，脸上虽然有着明显的疲惫，但那双鹰一样的眸子仍旧透露出无法阻挡的坚定，“这个点要从他们内部去瓦解，我是医生，更了解他们的系统和作风。” 说完，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远方，天空碧蓝如洗，他想起之前答应过女儿，等明年春天他们就一起出去旅游，想到这里，他浑身都被惆怅包围着。 统筹抱着手臂跟一旁的场记聊天：“还好选的是这边的外景，不然这天还得后期靠p图。” 场记也点点头。 许琴音看着他，眼睛有点发红，她声音略微沙哑地道：“哥，你已经付出太多了，是时候让我来帮你分担了，筱筱也是我的侄女，我、我、我......” 现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好，许琴音不会又忘词了吧？ 郭淮依然认真地看着许琴音，看着她的眼眶逐渐泛红，鼻孔微微翕张，顿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她...... 下一秒，许琴音以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扭过头去，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这声音震耳欲聋，把大家都震在了原地，许琴音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眼眶里还有因为打喷嚏还蓄出来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郭淮愣了一下，随后没忍住笑出声：“没事没事。” 许琴音的助理也赶紧上去给自家艺人解释：“不好意思啊导演，琴音她昨天晚上就有点感冒，今天估计是加重了。” 郑珂摆了摆手道：“没关系，身体最重要，小徐先调整一会儿吧。” “谢谢郑导。”许琴音擤着鼻涕下去了，程如安找严青青要了一板药递给她：“先吃一粒这个，不然一会儿还得严重。” 许琴音重新披好了厚大衣，接过药递给助理，沮丧地看了她一眼：“好丢人。” 经过那晚的聊天，她们两个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彼此的性格也不是冷漠的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程如安笑着拍了拍她：“没关系啦，大家都知道这是特殊情况，不会说什么的。” 郑珂调整了拍摄的顺序，先拍几场大的群戏，程如安和许琴音就坐在旁边边聊天边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声，两人向吵闹的方向看去，正是来探班她们两人的粉丝群。原本两边的后援会各自定了时间来探班，没想到正好撞到另一拨人，女主角和女二号的粉丝关系自古以来就很微妙，两拨人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来找正主，远远地看见人了先嚎一嗓子，拿出相机想拍些美图，却没想到自家姐姐\\妹妹居然挨着一起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严青青立刻严阵以待，起身和许琴音的助理一起走过去道：“大家如果想拍照的话，不如过来咱们跟安安和许小姐合照吧。” 来之前纪如冰就叮嘱过她，来探班的粉丝肯定会拍一些路透图，如果没发现就算了，如果发现了还是要适当制止一下，因为不确定拍出来的照片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许琴音的助理和她想的一样，带着完美的笑容跟许琴音的粉丝沟通，再说适当和粉丝合照还能提高自家艺人的亲和力。 粉丝们本来一开始见到助理过来还以为是要赶人，心里有些不愉快，没想到能和偶像合影，顿时什么不满都消失了。 许琴音和程如安一起过来，脸上带着十分亲切的笑容：“辛苦大家这么远来看我们了，后面几天就不用来了，最近天气太反常了，自己的身体要紧。” 粉丝们被自己的偶像近距离关怀，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想说的话都捋不清了，只能“哇哇哇”“啊啊啊”。 等她们冷静下来，把礼物各自送到自家偶像手里，满脸红扑扑的样子，感觉此生无憾了。 “好啦，大家来合照吧。”站在一旁的助理们适时把握节奏，程如安和许琴音两人紧挨着站着，粉丝们虽然不想另一位演员出现在合照里，但一看到那沁人心脾的笑容，脑子立马一片空白。 算了，一起就一起吧，大不了回去发朋友圈的时候把另一堆人p掉。 于是，程如安和许琴音站在最中间，各自的粉丝们站在自家偶像那一侧一字排开，严青青和许琴音的助理给她们拍了合照，皆大欢喜。 粉丝们回去以后顾不得累，立刻裁剪、p图，把另一群人的存在抹得非常干净，满意地发出来，配字：“安安\\琴音太好了，不愧是我粉的偶像，我爱你一辈子！” 第243章 杀青的日子 剧组里的时间过得飞快，程如安在片场又是拍戏又是做作业，每天都累得恨不得爬着回去，郭淮和许琴音比她更累，上工的时候脸色差的堪称如临大刑，化妆师的遮瑕以极快的速度被消耗着。 他们三个是任务最重的三个人，上戏的时候精神矍铄，下戏的时候眼神呆滞，许琴音和程如安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情，彼此加油打气盼望着杀青的那天。郭淮毕竟年龄比她们大了不少，大部分时候凑不到一块去，就去找郑珂两个人对着抽烟，沧桑地翻剧本数着后续的剧情。 剧组里每日都弥漫着颓丧的空气，王监制时不时拿着大喇叭喊：“大家加油振作，胜利就在眼前了！”然而大家心里都在吐槽，胜利可能还很遥远吧，监制你这样说真的良心不痛吗？ 期间童薇薇来探班过一次，她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程如安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戏，各种医疗器械紧紧得固定在程如安身上，郑珂喊开机，程如安立刻随着仪器的起伏痛苦地大喊了起来，她瘦弱的身子挣扎着，突起的血管像是想从那一层薄薄的青白色的皮肤中挣脱出来，原本清丽的五官在巨大的痛感下变得狰狞而扭曲，整个片场都充斥着她嘶哑的喊叫声，童薇薇站在人群中看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下了戏以后程如安还是显得有些疲惫，童薇薇心疼极了，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带过来的高档零食全都给了她：“多吃点，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程如安喘着气看着这些高级零食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还是忍痛把东西交给严青青，因为她这些遭罪的戏还有至少半个月才能拍完，她不能半途而废。 童薇薇没办法，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帮助她，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在认真工作，一张是她在抽空写物理试卷，最后来一张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合照，配文：“咱家小如安实在是太刻苦了，新戏一定能大火！” 童薇薇的粉丝们见自家姐姐发微博了，本来兴冲冲地点进去想看童薇薇的美照，没想到主题居然是程如安这个黄毛丫头，冲上头的兴奋顿时又蔫了下去，不过这个程如安倒是看上去确实很努力的样子，勉强对她的观感还算不错吧。 于是在粉丝们例行公事下的转发评论下，又有很多人知道程如安正在一个叫《怒血从医》的剧组里演女二号，而且看起来非常刻苦，无形之中给她和剧又宣传了一波。 半个月过去后，程如安的大部分戏终于结束，她又开始了每日的增重补营养计划，严青青手里有公司发的补贴卡，里面有6万，她立刻着手采买食材和补品，小a每天的烹饪方向也变成了滋补配方，今天是鲈鱼炖雪菜，明天是红烧牛腩，连汤都是什么桃胶炖银耳之类的，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之前掉的肉补回来。 之前被迫减重时，程如安饿的很煎熬，她不止一个晚上做梦梦到去自助餐厅胡吃海塞，终于等到可以尽情吃的这一天，程如安却发现，增重比减重更痛苦，她每天被迫吃5顿，之前因为减重她每餐的食量已经变小了很多，现在又要吃的多，又要多吃几顿，身心俱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陆陆续续开始有演员杀青，日子也变得越来越轻松，程如安看着每天都在减少的剧组，心里也一阵放松，严青青计算着时间，已经开始提前看机票了。时不时的会有小演员们过来给她打招呼告别，剧组里的大家相处还是很和谐的，愉快地约好了以后一起玩，心里也想着自己大概什么时候走。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纪如冰给她打电话，例行的公事询问结束以后又继续说道：“对了，记得让青青给你买后天上午回来的机票，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后天的机票？”程如安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对啊，你后天就杀青了。” 程如安双眼猛地一瞪，赶紧拿过严青青给她做的行程表来看，果然后天已经没有戏了。 程如安的心情顿时变得难以言喻起来，居然杀青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杀青了！开心，开心，太开心了！ 终于不用每天只睡5个小时了，开心！ 终于不用每天吃五顿营养餐了，开心！ 终于不用忍受一堆冰凉的仪器贴在皮肤上的感受了，开心！ 太开心了，程如安觉得自己好像沙漠迷路的人终于见到了绿洲一般，脑海里蹦出无数五颜六色的烟花，激动的情绪几乎快要喷涌而出。 严青青赶紧联系公司订机票，又找合适的照片准备凑杀青微博九宫格，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开发票、算账、报账、清卡等等这些杂事都还等着她做，小a和小b这次的结账报单也还没有收起来，忙得螺旋升天。 第二天程如安拍完了她的最后一场戏，她穿着运动服捧着一杯奶茶和朋友们聊天，阳光洒在她光洁白皙的侧脸，宛如小精灵一般灵秀可爱。 最后一幕戏结束以后，接了王监制代表剧组送给她的巨大花束，和剧组人员们合影合照，给他们签名，随后又是单独合影，愣是整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许琴音十分舍不得，她的戏还有至少半个月才能拍完，此时看着她准备走了，甚至泛起了些泪光，憋着嘴让她记得以后经常约饭，程如安现在对她的印象很好，笑着跟她保证以后去她的地盘一定主动约她。 回s省的那天，她难得睡了个懒觉，严青青也没急着叫她，先检查东西收拾收拾，没想到程如安一睡睡到了10点，吓得严青青赶紧掀被子把人塞进卫生间洗漱，差点错过了飞机。 到s省时，看着熟悉的高楼大厦，熟悉的雾蒙蒙的天，程如安激动地恨不得原地蹦两下，太好了，终于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第244章 神奇苗苗 程如安杀青后的某一天，严青青告诉她《怒血从医》已经全部杀青了，剧组的统筹在微信群里说他们会在北京办杀青宴，问程如安去不去。 统筹就是那个笑起来很亲和的大姐姐，程如安虽然也有点想她们了，但北京路途遥远，再加上她最近在补文化课，实在是没有时间，只能托严青青转达抱歉。 她学习的时候一般都在纪如冰的办公室，反正纪如冰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办公室，她也不好让公司单独给她开个书房来学习，这里待着还算安静，有工作也可以立马找到人通知。 纪如冰上午去高层开了个会，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如安在做一张物理试卷，听到她进来也只是抬头叫了一声“纪姐”又投入到解题大业中，纪如冰看得心里一软，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正是青春叛逆期，像程如安这种听话懂事还愿意自己主动做作业的简直比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还珍贵。 她又想到自己当初上高中的时候，也被数学物理这些学科折磨过，她非常痛苦地和这几门课程缠斗了整整一年，最后一向好强的她承认了自己翻不过这几座大山，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文科的怀抱。 不知道如安学这几门课学得怎么样。纪如冰放轻了脚步走到程如安背后，看着她拿着笔看空中比划了两下，又蹙眉思索了几秒，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嗯，是a。” 娟秀又十分潇洒的a印在了题号旁，纪如冰看着那满页自己完全读不通的题目和复杂的力学示意图，脑海一阵眩晕。 算了算了，人要肯认清现实，就像她纪如冰怎么也学不会这些理科一样，程如安俨然是一棵读书的好苗子。 不过程如安的情况明显要复杂一点，她不仅是读书的好苗子，还是演戏的好苗子，纪如冰负责把她往演戏的方面再继续加油培养，争取这棵小苗苗早日长成参天大树。 “怎么了，纪姐？”程如安感觉到纪如冰一直在自己身侧晃悠，半天也不出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 纪如冰微咳两声：“咳咳，刚刚郑导给我打电话，说你这次表现得很好，成片已经送去剪了，质感很不错，期待和你的下一次合作。” 这意思就是郑珂对她很满意，如果《怒血从医》能爆那么其中的一份功劳就会算在她的头上，程如安一开始没想到能从郑珂导演那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很合理，她的戏份虽然不如男主女主多，但剧本改了以后难度大大增加，在片场的时候遭了不少罪但也一句话没抱怨过，效率也很高，ng次数最高不超过五条，显然是超高质量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早知道我当初应该再抬一抬价的，你这十五万一集可是太白菜价了。”纪如冰开玩笑道。 最开始收到本子的时候程如安还没拿奖，郑珂开的价是五万一集，纪如冰不满意但也没法多说什么，但半个月后程如安就把金影奖最佳女配角收入囊中，这下不用纪如冰啰嗦，郑珂主动重新开了个价格，给程如安十三万一集，但那时又有很多好本子都送到她手边，程如安又喜欢这个本子，纪如冰趁这个机会再次讲价，讲到了十五万一集，后来谈到的郭淮是二十万一集，算是老朋友之间的友情价，许琴音则是三十万一集，她是正当红的小花，粉丝多流量大，这个价在如今的市场也算正常，不过把程如安听得直咋舌。 程如安听过纪如冰给自己简单讲过这些事，现代剧不比古装剧预算多，能有两百万一集都是豪华配置了，《怒血从医》一集的成本大概是一百五十万，这一百五十万光主角团三人就要付六十五万，还有男二号男三号女三号等配角，还有导演编剧监制，还有摄像后期美术服装，还有群演后勤道具......这一笔笔款项算下来，本来看起来还挺大一笔钱的一百五十万登时显得都有些不太够分，程如安甚至怀疑剧组的会计是不是每天都想尽办法再从哪个缝里抠点钱出来。 不过给演员们的钱，公司们都是心甘情愿给的，现在这个时代，除非剧本自带流量红利，否则能不能赚钱还是得看演员，演员们保的是剧的下限，是剧的收视率，有收视率就有人看，有人看就能赚钱。 不过收视率也是个玄学，有的演员天生观众缘就好，观众就爱看他们演的戏，这就是业内说的“扛剧”体质，郭淮以前扛剧，但多年没当过主角，时代变了以后还扛不扛剧有待商榷；许琴音中规中矩，有一批固定的观众；程如安作品太少，且上一部电影是女二号，真正检验她有没有这个潜力还得看这部戏。这样的阵容，郑导却很自信，想来是对成片的质量有很大的信心，确保能靠质量磨上来。 《怒血从医》准备在寒假档上映，剩下的就是要想办法让主角团三个人在这个空窗期里弄出点话题度，这样到时候播出的时候不至于没什么热度，一般来讲剧组会采用给男女主整点绯闻炒cp这样的手段，但《怒血从医》男女主是兄妹，没有感情线，只有亲情线，所以这个手段只能胎死腹中，三家经纪公司打算后面再慢慢找门路磨热度。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程如安接了两个推广，一个是护肤品一个是服装，护肤品是个国产品牌的普通线，纪如冰没怎么深入接触，但服装的推广就不一样了，是法国l家集团旗下的红血意大利高奢a牌，这个老牌高奢一直以来逼格都很高，不批发大使也不怎么找流量明星，走的是低调奢华的路线，这个时候找上程如安，看来是看上了程如安小小年纪就很出众的高雅气质，再加上她的外貌不是现在大部分小花们走的小白花甜姐，而是古典清丽的风格，身材又十分高挑，很符合品牌的气质。 纪如冰立刻下手联系自己认识的a牌中国代理，请人吃饭外加打好关系，毕竟奢牌找自家艺人考察那只是开始，真要拿下代言靠得可不止艺人这一项。 程如安的推广内容是a家的一款真皮背包，做工精致简洁，适合少年和青年上学和出行，程如安现在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二，穿着简约大气的撞色女士工装，背着黑色意大利牛皮的背包，看上去时髦又亮眼，现场a家派来的中国区代表连连点头，真是个好苗子，如果后续发展不错，成年后一定有很多品牌发来邀约。 纪如冰抱着手臂站在旁边脸色熠熠生辉，自家孩子太优秀了，不管往哪块田插都是好苗子。 第245章 交换? 在程如安高二上期的国庆节那天，她知道了一项大事，那就是穆遥要准备去美国交换留学一年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穆遥坐在桌前一起剥蒜，厨房传来了酱炒大虾的香气，程如安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问他：“美国？” 穆遥低着头看手指上的蒜粒，第一次有一种不敢抬头看人的感觉：“是，我上学期期末就申请了，之间就一直在等通知，上周美国的学校给我发了邮件说我通过了，通知书也寄过来了。” 穆遥平淡的声音让她慢慢地回了神，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还是数学专业吗？” “是。”穆遥点点头。 “什么时候去呀？” “下个月前都可以，等我的证件和材料都准备好以后随时都可以走。” “这样啊，”程如安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展颜笑道，“那恭喜你啦！” 不经一丝一毫掩盖的笑意让穆遥怔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程如安脸上明晃晃的笑意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穆遥原本以为程如安会很失落，或者会很不开心，他早早地就在心里做好了哄她的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哄她，却没想到她没展示出一点的负面情绪，穆遥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一丝失落浮了上来，而且这份失落在看清了程如安清纯的笑颜后，还有逐渐增大的趋势。 穆遥赶紧摇摇头，想把这份不合时宜的失落给甩出去。 程如安又笑了一下：“穆遥哥哥，你摇头干什么？” 穆遥动作一顿，剥蒜的手更僵硬了：“没什么，只是我以为，你会生气，毕竟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穆遥的声音越来越低，程如安听懂了他的意思。穆遥哥哥说他上学期期末就申请了，也就是说他在今年6月底就开始准备这个事情，一直到这期间的将近四个月里他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个事情。 其实，在一开始听到他说要去交换这个事情后，她的确是有一点生气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穆遥哥哥一直没跟她说过，哪怕在这期间他们依旧是每天聊天打电话，他也一次没有提过，不过很快，这份还没燃成熊熊大火的火苗就被另一个想法给摁熄灭了。 上辈子的时候，穆遥哥哥没去美国交换留学过啊。 程如安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穆遥考得不是如今的top2大学，学的也不是数学专业，也从来没有出国交换留学过，而这辈子发生的变化，显然都是她重生以后造成的蝴蝶效应，不仅她在变好，穆遥的人生轨迹也比优秀的上辈子更加优秀了。 想到这里，程如安居然生出了一种助人为乐的自豪感，虽然不知道穆遥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申请了交换留学这件事，但反正木已成舟，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乐呵呵地选择了接受。 “刚刚一瞬间是有一点生气，但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选择不计较，”程如安嘟了嘟嘴，“不过我不计较归不计较，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穆遥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像学校宿舍楼楼下的那只猫，不由得笑着问她：“那你要我怎么做？” 程如安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蒜，似乎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穆遥也不催她，撑着侧脸看她要怎么做。 “这样，你哄我一下，总可以吧？”程如安故作镇定地说道，穆遥看着她红彤彤的耳朵尖，没有拆穿她。 程如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的，她这就是完完全全的撒娇行为，果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她程如安也敢正大光明地跟穆遥哥哥撒娇了。 她内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羞耻的，但话都说出口了，总不可能收回去于是只能梗着脖子红着耳尖强撑着镇定。 穆遥其实真的不擅长哄人，他就不是个会哄人的性格，严格来说，他十九年的人生里就只哄过程如安一个人，而且大部分都还是程如安还小的时候，等她长大了也更懂事了以后，就更没机会哄她了，不过，现在倒真是个哄她的好时机。 穆遥拉过椅子离程如安近了些，看着她剥蒜的手略显慌乱，伸出手把她的双手握紧手心里，他紧紧地看着程如安，目光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舍和坚定：“安安，这次事情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一是因为还没确定，我不习惯把不确定的事拿出来说，二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次交换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但也不想离开你们，所以一直很纠结。” “以后不管我做什么决定，要做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保证。” 程如安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哪想到穆遥这么认真，她被穆遥这仿佛发誓一般的做法弄得满脸通红，害羞地想把手抽出来，但穆遥一直用巧劲把她的手握住挣不开，只好答应他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穆遥这才满意，笑着把她的手放开，程如安赶紧把剥好的蒜端进厨房里，趁着穆遥不注意揉搓了一下还带着穆遥温热气息的手背，满脸都在冒热气。 黄小君在备菜，看到女儿脸蛋红通通的样子，忍不住问她道：“安安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程如安慌张地摇了摇头：“没怎么，我先出去了。” “这孩子，怎么今天这么毛躁？”黄小君不解地道。站在她旁边的王冰婵看了看程如安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儿子坐在桌前好整以暇的样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吃完饭后，穆遥和王冰婵一起回家，看着自家儿子脸上露出的若隐若现的笑容，王冰婵忍不住笑着问他：“心情这么好，看来是跟安安说好了？” 穆遥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含笑：“嗯，说好了。” 其实王冰婵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消息，本来想恭喜一下儿子，但看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自己以穆遥的性格，什么问题都是尽早解决为妙，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王冰婵不免叹道：“安安真是脾气好，你小子，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不错。” “嗯？跟我的运气有什么关系？”穆遥不解。 王冰婵摇摇头：“算了，跟你说不清，等你以后自己想吧。” 不知道为什么，穆遥第一次从自己慈爱的母亲口中感受到了一点对自己的嫌弃。 穆遥：...... 这是为什么呢？ 第246章 启程 穆遥是在十一月份的一个周六去美国的，去的时候是王冰婵送的他，下午4点24分的飞机起飞，中途在香港中转一次，穆遥捧着一杯刚买的咖啡看着机场外面风景，腾起的水雾朦胧了他精致英俊的五官，眼神有些迷离，身侧不断有年轻女孩经过，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上，随后露出害羞的笑容。 王冰婵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米白色的羊毛围巾，是她亲手织的，花纹就是最简单的几何形图案，围巾尾部被她细心地织上了“m.yao”的花体字，简洁又温暖。 “这是我用羊绒毛的线织的，很柔和，一点都不刺激皮肤，你记得带过去天冷了就戴上，听说美国那边比咱这儿更冷些，那边没人照顾你，自己记得看着点身体，别生病了。” 王冰婵把袋子递给他，穆遥弯着桃花眼一笑，微微屈身低下头来，对王冰婵道：“再带一个袋子也太麻烦了，你帮我现在就戴上吧，妈。” 儿子的脸在她眼前放大，王冰婵看着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模样的穆遥，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他，那时候的他五官精致的像个小王子，转眼间十几年过去，却好像一夕之间就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 穆遥懂事得太早，各方面都不需要他们去操心，王冰婵此刻却格外怀念那个小小的、会抱着她叫“妈妈这个我不会念”的小穆遥。 t2航站楼很大，搭乘飞机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大多都只留下个急匆匆的身影，快速走进了安检口，而他们这对送别的母子却遥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王冰婵只觉得鼻尖一酸，被压抑着的情感几乎都快要宣泄出来，但在看到穆遥带着笑的目光时，她还是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柔软的羊绒毛围巾被轻轻地缠绕在了穆遥的脖颈上，米白色的围巾衬得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王冰婵抚了抚围巾，轻声道：“落地的时候记得跟妈妈打个电话，不管是几点，我都会接的。” 穆遥点点头：“好。” 那股酸涩感渐渐淡了下去，王冰婵看着依然八风不动的穆遥，笑着问他：“就这么干站在外面？还不进去检票？” “不着急，”穆遥摇了摇头，眼神轻轻扫过眼前的景象，“等下次再亲眼看到这些，就是一年以后了。” 王冰婵道：“也是，多看看也好，免得下次回来都记不得了。” 然而时间毕竟还是有限的，又站了一会儿，穆遥准备进安检口了，他把喝完的咖啡扔进垃圾桶里，想了想，还是转头对王冰婵说道：“妈，我去美国以后，你和爸不用太担心我，我会经常抽空给你们打电话的，还有就是，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在时候，您能不能帮我多关注一下安安，”穆遥认真地看着王冰婵的眼睛，表情变得意外的严肃，“她现在毕竟是明星，很多时候我不太方便再像以前一样去照顾她，但是您不一样，您是长辈，如果有空的话，多关心一下她的状态，上次她演的那部电视剧就让她减重，一米七的个子只有八十多斤，我看着就难受。” 王冰婵对穆遥提出的请求一点也不意外，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在看到穆遥轻松下来的表情时，还是没忍住对他说道：“你这么关心安安，还是有时间自己去看她比较好，如果觉得你去看她不方便的话，那就创造够方便的条件吧。” 创造方便的条件？穆遥心里一动，有什么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渐渐得想往外冒，但时间不等人，再加上他虽然察觉到了什么，可依旧摸不着什么头绪，于是只能把这件事记下，等自己有灵感的时候再去思考。 装满了物品的行李箱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拖出沉闷的响声，穆遥最后一次跟王冰婵道别，笔直地朝安检口走去，深灰色的大衣衣摆划过波浪形的痕迹，王冰婵看着她的儿子走向一段新的经历。 星索公司内，纪如冰发现一向做试卷很认真的程如安今天有些不同，做题时似乎时常会愣上一会儿，随后才会落笔作答，起初她以为是因为这几份试卷的难度比较大，但看她的效率跟平常又差不多，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纪如冰是一个很全能的经纪人，能做到她现在的位置不仅仅是靠的她强大的工作能力，还有和自己手下艺人的磨合也不可或缺。程如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青春期情绪不稳定，可能会造成各种各样的问题。 秉持着关心关爱的职业操守和个人情感，纪如冰还是决定关怀一下她：“今天心情不好？” 程如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纪如冰是在问她，直到感觉到有一小片阴影落在了半张卷子上，才看到纪如冰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纪姐，怎么了？”程如安还是有些懵。 果然有问题。纪如冰语气更加温和了：“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程如安摇摇头：“没有呀。” “那我看你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做试卷也一直走神。” 程如安握着笔的手突然一顿。 她知道今天是穆遥去美国的日子，她也知道穆遥这一去就是一整年，如果她不是在星索的话，她完全可以也去送送他，可现实是如果她去机场送行的话，大概率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当晚就能在娱乐八卦上看到她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程如安有些后悔选择了这条路。但回过神来后，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条路是一条正确的路，在这条路上她可以发挥她的长处、可以挣很多钱、可以留下很多不错的作品、可以获得很多人的喜爱，当然，代价是她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自由。 一年的光景，不知道穆遥哥哥在美国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让程如安自然而然地感到不安，但她什么也做不了，也不会去刻意做什么，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她要工作、要学习、要进步，这些事情现在看来比虚无缥缈地追逐穆遥要重要的多。 她已经不是重生前那个一无是处的她了，虽然不安，但她愿意在这漫长的365中静静地等待穆遥回来的那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上划过一道白痕，程如安仰头看过去，不知道那上面的人，会不会和她一样期待之后他们之间的故事。 第247章 新旅途 穆遥申请交换的学校在加州，秋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旧金山湾的蔚蓝水面，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迎接礼。11月的天空，高远而清澈，几朵白云悠然自得，飞机缓缓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巨大的轰鸣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窗外渐渐清晰的异国景致。 舱门缓缓打开，一股清新而略带咸湿的空气迎面扑来，那是海洋与大陆交汇独有的气息，穆遥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坐了几十个小时飞机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也不那么明显了。他背好背包，拉起行李箱，对面带笑容的空姐说了一句“thank you”，踏上了这片属于另一个国家的土地。 因为高中时来过美国参加比赛，穆遥并没有太过慌乱。换好提前准备好的卡跟家人和安安报了平安，坐上前往palo alto的巴士，他靠着窗终于得以闭眼休息一会儿。旧金山有很多维多利亚风格式的建筑，标志性的金门大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很多海鸥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盘旋，路上时不时地能看到当地有名的橄榄球和篮球球队的球迷穿着球星的球衣在四处闲逛。 抵达s校时已经是落日的时候了，穆遥先去学校行政处办理了入学，领取了校园卡，然后去了离学校不远的街区的公寓楼，他在里面租了个单间和其他四个人合租一个屋子，是穆文勇托在美国做生意的朋友帮忙租的。 朋友很尽心，虽然是四人共享客厅、阳台、卫生间、厨房和两个厕所，但房屋设施很新，配备了冰箱、微波炉、洗衣机、洗碗机等必要生活用品，就连厨具都一应俱全，穆遥对配有两个明火灶的灶台很满意，这代表他以后想吃中餐了可以自己做。 其余的三个舍友有两个是美国人，一个是日本人，朋友还专门小小地调查了一下这三位室友的品行，两位美国人是当地人，读计算机，经常成天待在学校里，日本人是个从高中开始就开始在美国读书的小富家公子，读哲学，性格很安静，三个人思想都比较开放，为人很友好，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歧视意识，很适合穆遥这种只来学校交换一年的学生。 四个单间都差不多大，三个室友还简单地帮他打扫了一下房间，美国室友们给他购买了一个九成新的二手床垫算是欢迎礼物，日本室友田中给他做了一道简单的日本晚餐表示欢迎，于是穆遥在入住的第一天吃到了日本室友亲手做的寿司、茶泡饭和炸猪排，味道不错。 “所以你是学数学的，nice，”田中礼貌地笑了笑，“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你，但是很符合我对聪明的中国人的印象，他们总是能在很难的学科上做的很好，你也是。” 穆遥摇摇头示意没有被冒犯，他吃下一块炸猪排对他道：“谢谢，你的手艺很不错。” 田中笑了起来，穆遥能看的出来这次的笑更真心了一点：“我最近在学习料理，上个月我的女友还抱怨说我做的味道比不上隔壁街区的日料店，恕我直言，虽然我很久没回过日本了，但是那家店吃起来一点也不本味。” 穆遥又和他聊了聊，他不是对交友很热情的人，但在陌生的国度适当扩大交际圈也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直到田中的女友来找他去参加派对才停止聊天，他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虽然只是用了用洗碗机。 他带的东西不算多，几套换洗的衣物、电脑、笔记本、国内买的二手教材，至于洗漱用品和床上四件套，穆文勇的朋友早就给他准备好了，还缺什么东西就到了以后自己看着买，总归穆家不差钱，他又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好，客厅上挂着的珊瑚钟显示也不过是晚上9点。 加州和国内有近16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国内差不多是下午1点的样子，他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查看手机，王冰婵和穆文勇已经在群里回复了他，叮嘱他趁着几天早点把上课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多多注意休息，穆遥给他们拍了张自己的房间，回复他们说好。 聊天框切出去，程如安却还没给他回消息，大拇指划拉了好几下屏幕，聊天框刷新了又刷新，却始终没有新消息跳出来。 想到现在是国内的下午1点，安安可能还在睡午觉，穆遥愣愣地看着屏幕半晌，又熄灭了手机屏。 没过多久，两个美国室友回来了，他们刚从学校实验室出来，似乎今天的实验很顺利，他们不停地在彼此交流着什么，看到客厅里站着个不认识的东方面孔的大高个，他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们的新室友。 “嘿你好，帅哥，很抱歉今天没能第一时间来欢迎你，我们在实验室待得太入迷了，希望你今天的路程一切顺利。” 穆遥友好地与他们握了握手：“没关系，你们的床垫礼物很棒，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也没遇到什么大问题。” “那就太好了，”其中一个有着卷毛的美国人笑得很开心，是很阳光海岸的笑容，“明天放假，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在附近的街区和学校里走走，我知道哪里有最棒的亚超和街球场，你们中国人应该很想知道这个。” 另一个美国人接着耸耸肩说道：“当然，这附近也有不太好的东西，你知道的，我想你应该对drug这些不太感兴趣吧，我们可以带你绕开，题外话，我和jacob都对那个没兴趣。” 穆遥自然是摇摇头：“我也百分百没有这些不良习惯。” “that''s right，我们两个可能经常很晚才回来，但你相信我们绝不会打扰你们休息或是其他，tanaka（田中）可以证明。” 尽管这两位室友都已经有些疲惫了，但出于礼貌和友好他们还是把自己生活中的一些习惯和忠告全都告诉穆遥以后才去洗澡准备休息。 穆遥的时差还没倒过来，他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睡意，不如把电脑打开看看论文，临走前导师给他安排了任务，手头还有两篇英文原文的论文没有看，这样的任务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有一点重了，但穆遥不一样，他效率很高。 论文早就下载在电脑上，穆遥拿出笔记本想像平常一样打算今晚至少把第一篇论文读一半，但他做好一切准备以后，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读不进去，平时看起来十分轻松的英语此时却像一片又一片的蝌蚪一般，一段话要读好几次才能完整理解意思。 “嘶......”穆遥捏了捏鼻梁，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读文献。 但这样做的效率还是太低，不仅如此，穆遥觉得自己越读越累，一股躁郁感萦绕在心间。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穆遥随手拿过手机，眼睛突然一亮。 “穆遥哥哥，我刚刚才拿到手机，一路上辛苦啦！有时间一定要跟我继续联系哦！” 好吧，穆遥突然就觉得，也不是那么累了。 第248章 嘉宾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程如安收到了一封金色烫金花纹的邀请函，上面盖着精致的火漆，揭开火漆一看，是金影奖的主办方邀请她做今年最佳男配角的颁奖嘉宾。 “为什么是我？”程如安刚结束两个小时的体能训练，大汗淋漓，只简单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纪如冰担心她这样会着凉，现在天气冷了容易感冒，让她先去洗澡再说。 洗完澡的程如安被严青青裹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熊，手里拿着一张邀请函和主办方寄给她的礼物，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乖巧地坐在办公椅上听纪如冰给她讲。 金影奖作为一个老牌奖项，这么多年一直有着如此高的关注度和业内认可度，就是因为在这几十年里，金影奖对自己的每一个获奖者都给足了牌面，不管你的咖位是大还是小，只要你获了奖，那么在之后的颁奖中至少都会安排一次作为颁奖嘉宾出席，甚至有出现过往届的颁奖嘉宾在当届再获奖项的佳话。 程如安不过刚出道一年多，论资排辈当然是小辈中的小辈，但毕竟是目前最小的金影奖最佳女配角的获得者，热度非常的高，况且媒体缘也不错，暂时没什么负面新闻，甚至有不少营销号称她是“国民闺女”，在这样的热度下，金影奖的主办方直接拍案把程如安的颁奖资格提到这一届来，虽然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但热度和流量当前，这些争议通通都得让道。 “金影奖的传统是男的给女的颁奖，女的给男的颁奖，所以你是给最佳男配角颁奖。” 程如安了然地点点头，她知道因为自己学生的身份，曝光率不可能像其他人那么高，有这样一个颁奖的机会可以刷脸，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于是，还没到十七岁的程如安，就这样正式成为了金影奖年龄最小的颁奖嘉宾。 颁奖典礼的那天，妆造团队一反众明星争奇斗艳的风格，给程如安挑选了一条a品牌的吊带薄荷绿高腰长裙，版型并不是常见的修身款，而是简洁利落的风格，搭配上程如安一米七的身高，显得她的气质十分高级。 上身是钻石吊带的设计，领口贴合颈部，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皮肤，但完美地展示出她平直的肩膀和优美的锁骨，腰部同样由钻石浅浅收腰，与领口呼应突显层次感和精致度。下身的裙子是自然垂落的长款直筒裙，不那么强调女人味，反而显现出十几岁青少年雌雄莫辨的美感。鞋子同样搭配的是a家经典钻石绑带高跟鞋，像是从林中走出的仙女一般，再次惊艳了一批观众和在场的媒体。 程如安看着自己面前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尽力保持着表情。 说来也是，虽然大众时常会嘲讽那些没什么作品但红毯惊艳的女明星，甚至称她们为毯星，但是不得不说在红毯表现好的女明星的确更容易抓住观众的视线，赢得品牌方的青睐，直至更上一层楼。 人毕竟都是视觉动物。 和程如安一起走红毯的是三年前金影奖最佳男配角范龙，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接受采访的时候笑称真希望自己也有个像程如安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女儿，可惜自家的是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引得现场媒体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走红毯结束以后程如安就直接去了候场室，今年她没有作品上映，不需要在台下落座，只需要在后台等主持人喊她出去颁奖就行了。发型师帮她整理了一下发型，今天她也只是挽了个高盘发并不复杂，发型师一边帮她打摩丝整理一边夸她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适合。 外面的灯光昏暗下来，音响中传来阵阵悠扬的音乐，看来是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程如安靠在椅背上欣赏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无聊，仗着自己这边没有摄像头在拍，干脆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微博热搜榜上大多都跟今天的颁奖典礼有关，程如安发现自己也上了一条热搜——“程如安红毯绿裙杀疯了”。 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夸张了哈。 点进去一看，大部分都是自家粉丝的彩虹皮，有不少粉丝还专门跑到工作室号发的红毯候场图的微博下面对工作室大加赞赏，表示这套裙子就是和咱们安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其他妖艳贱货跟自家仙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程如安看了这些彩虹屁不免失笑，心想虽然你们夸我我很高兴，但是这样拉踩其他艺人真的不怕拉仇恨吗？简单地翻了几页，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有没有不小心给谁的评论点赞，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微博。 她又翻了翻微信，里面大多是她跟父母的聊天，置顶里，穆遥每天都会跟她讲一些在美国上学的事，两人虽然隔着时差总是不能及时回复，一个人发消息另一个人总是好几个小时以后才能回复，但他们乐此不疲。程如安又看了看昨天穆遥给她发的打篮球的视频，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前台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程如安也不好一直玩手机，后台又太闷，于是瞅准机会偷偷溜到走廊上去喘口气。 走廊没有开灯，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巨大的玻璃窗外闪烁着的各种颜色的彩灯偶尔能照射一点微弱的光进来，程如安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却异常得平静。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中走过路了，自从她成为了明星，要么就是全副武装，要么就是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认出来然后一拥而上找她要签名。 哎，真希望这份安静能够再留久一...... “够了！”一声暴怒的男声从走廊前方的拐角处传来，程如安吓得立刻停住了脚步。 那个男声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再打电话听对面讲话，不过几秒以后，声音再度响起：“我忍了你很久，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今天你真的这样做了，你不要怪我翻脸。” 声音听起来沉稳了许多，程如安不由自主地想再听清楚一些，抬脚轻轻朝前方走了几步。 “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我，乐董，如果您一定要继续纠缠这件事不放的话，那么我也不会再沉默了。” 咦，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再多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了，一会儿还有颁奖，我先挂了。” 声音停滞了几秒钟，随后踩在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逐渐朝走廊的方向靠近，程如安一惊，这会儿跑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四处观察了一下，慌张地躲在了靠窗的一个大花瓶后面，大花瓶大概有两米高，刚好能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她借着花瓶的遮掩看着走廊。 一个修长又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借着微弱的亮光，程如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就在她面前，楚离慢慢地走了过去。 第249章 什么是真实? “如安小姐，您准备一下哈，大概还有两个流程就到您上场了。”现场编导带着微笑看向了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程如安，她担心一年前这位小姑娘忘了时间，特意来提醒一下。 “好的，谢谢。”程如安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编导心想果然跟媒体和业内说得差不多，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程如安看着编导离开的背影，脑子里还是刚刚楚离暴怒的身影。 楚离是谁，是娱乐圈公认的翩翩贵公子，是大众眼中的完美情人选择，他身上的标签一直都是“温文尔雅”“温润如玉”这样的，出道十一年，不与任何媒体交恶，圈内人缘极好，许多人认可的好好先生。 而就是这样的一位好好先生，就在刚刚，程如安目睹了他在隐秘的黑暗角落里暴怒的一面，当时她躲在花瓶的阴影后面看着楚离迈着大步离开，即使光线并不明显，她也看见了楚离锋利的眉眼还没能消下去的怒气。 这算人设崩塌吗？程如安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不过其实也不太算吧，毕竟人哪有不生气的时候呢，只不过楚离没在人前发过脾气，大家也就无从知晓，就连她也只是碰巧撞上了才知道，在那样昏暗又安静的环境里，猛地听到一个成年男子的暴喝，是谁也会被吓一跳吧。 倒是没想到他发脾气的时候会这么夸张，程如安定了定神，又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事实上，如果说在一年多以前刚刚跟楚离搭档的程如安还对他有着影帝滤镜和迷妹滤镜的话，如今的程如安已经完全能以一个正常人的眼光去看楚离了，上次严青青兴高采烈地给她展示自己抢到的楚离亲笔签名的写真集，程如安只是淡淡地笑着恭喜了一下就继续刷自己的题去了。 严青青有点纳闷：“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激动？” 程如安沉思了一会儿，在试卷上写下一个c，然后才道：“我本来也没有很喜欢他，所以不激动很正常嘛。” 严青青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丝失落，毕竟能找到一个和自己是同好的小姐妹是很难得的，不过转念一想，程如安的确很久都没跟自己聊过楚离相关的事了，上次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都还得倒退回年前的时候。 严青青虽然对楚离有着深切的对偶像的爱，但这份爱无法抵挡她对程如安发自内心和工作驱动的爱与关怀，她敏锐地察觉到程如安可能是在某些地方对楚离有点不满了，对偶像的爱在此刻彻底为她对程如安的爱而让道，从此以后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再也没有主动在程如安面前提起楚离过。 程如安也察觉到了，其实没有严青青想的那么严重，她也没有多讨厌楚离，只是想到自己好几次对人家或礼貌或热情的示好都被忽视，两人的聊天记录至今都只是程如安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就觉得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原本就非常单薄的联系在程如安这边主动断了以后显得更加岌岌可危，程如安倒不怕自己这样会惹恼楚离，再怎么说也都那么大的咖位了，不至于这么小气。 纪如冰倒是很赞同她这样的做法，并表示不倒贴是每个人应当学会的一课，她小小年纪就参透了这一点，前途不可限量。程如安一直以为纪如冰和楚离有过什么私人恩怨，被她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那你为什么总感觉看他不太爽呢？”程如安诚心发问。 纪如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看他不爽，而是这行里实在有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他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怕哪天一个不小心，你就被他波及害了。” 程如安大惊：“他会害我吗？” 纪如冰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程如安又忍不住想到那天纪如冰欲言又止的表情，心想，不知道纪姐没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 帘幕被缓缓拉开，工作人员把颁奖卡片递给她，上面写着她颁奖时要说的话，随后又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是这次最佳男配角的获奖者，如安小姐麻烦在获奖人选短片集锦播放结束以后再打开哦。” 程如安轻轻点头表示了解，随后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缓缓向台前走去。 金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伴随着辉煌的音乐，身着绿裙的女孩摇曳生姿地出现在了大家的眼里，台下的演员们表情各异地鼓着掌，程如安做颁奖嘉宾的消息他们都提前知道了，有不少人觉得不合适，毕竟最佳男配角的提名人选中还有很多大牌角色，当然更多的人是感叹程如安运气好。 程如安已经有过很多台前发言的经验，此刻自己作为颁奖嘉宾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几句客套话后她便示意大家看大荧幕。 旁白端庄稳重的声音响起，程如安也侧过身和大家一起看起提名人选短片集锦起来。她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猜想着自己心中奖项的归属者。 嗯，胡恩这个角色演的挺好，自己在电影院看过，可惜电影本身质量一般，获奖可能性不大...... 赵凡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这个角色也太一般了吧，难道是每一年都会有的关系户？ 曾国安老爷子演得真好，都给我看哭了，就是戏份太少了，可是这就是精华啊...... 楚离这个角色真的很适合他，斯文败类的反派来着，而且也很出彩，明明是大女主的电影硬生生地让他抢了风头，如果没有特别强劲的对手的话，估计最佳男配角就是...... 诶？ 等等， 楚离？ 程如安猛然瞪大了眼睛。 荧幕上楚离那张英俊无双的脸很快就被另一张脸替代，但程如安却觉得双腿一阵发软。 激昂的音乐渐渐弱了下来，灯光在她身上晃了晃，程如安马上反应了过来，自己还在台上准备颁奖。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足了自己的职业精神鼓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打开信封，大大的“楚离”两个字冲击了她的眼睛，程如安只感觉一阵眩晕。 天哪，难道这就是她偷听人家打电话而得到的惩罚吗？ 这也太尴尬了吧！ 但不管她再怎么想当场逃走，颁奖还是要继续下去，她拼命压制着自己心中的吐槽，读出了楚离的名字。 现场响起更为热烈的掌声，楚离在自己三十岁之际再次得到了最佳男配角的奖项，而他出道的那一年，也是因为拿了金影奖的最佳男配角而一炮而红，时隔十一年的call back，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叹岁月与命运。 楚离从程如安手中接过奖杯，他依旧带着温润的笑容对程如安说了句感谢，随后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程如安看着他意气风发但又柔和雅正的脸，脑海里却浮现的是他在走廊里不耐烦的、还没完全收敛怒火的样子。 看着他拿着奖杯在台前侃侃而谈，程如安一边没什么灵魂地笑着拍手，一边控制不住地想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250章 穆遥不对劲 tim觉得自己的朋友穆遥最近有点不对劲。 确切来说，是很不对劲。 这位从中国来交换留学的pretty boy已经来学校快两个月了，他第一天就和这位看起来非常绅士优雅的东方男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共同在同一位教授手下学习，彼此之间经常讨论相关的学术问题，tim认为穆遥非常聪明，心里对他的认可度更高了。 后来，他发现穆遥还是位篮球好手，tim更加兴奋了，来自大湾区的他家乡有好几支nba强劲球队，他也从小就是一名热烈的篮球迷，上了大学以后学习数学的压力经常让他喘不过气来，打篮球从爱好变成了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在发现穆遥篮球技术也很不错以后，他乐得每次打球都拉上他，别误会，这也可以帮他快速融入美国校园社会嘛。 据他的观察，他的中国好友平时对外表基本不怎么关注，不会刻意给头发抹发油，穿着也很随意，基本就是穿着基础款衣服往身上一套就算穿搭完成，反正这位中国男孩身材高大、长相精致，就算不穿衣服也一样好看。不仅如此，有着优越外表条件的他几乎对向他抛来的橄榄枝都一视同仁地予以了温和的拒绝态度，哪怕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金发碧眼的芭比一般的女孩儿他也完全没有多看她一眼的意思，总是像东方传说中的神仙一样无悲无喜地看对方一眼，随后点点头离开。 看来他的中国好朋友是个专注于提升自我、内核非常稳定的人。 但最近他变得很不一样。 除了上课、做实验、做作业，他总是抱着手机看个不停，并且还时不时地皱眉，好像有什么特别烦心的事情在困扰着他。 哦，亲爱的中国男孩，该不会是在异国他乡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吧，真可怜。 本着为好友排忧解难的想法，tim在某个离开实验室的晚上拦住了背着包匆匆离开的穆遥。 看着明显有些不太耐烦的友人，tim一边在心里惊讶他也有情感这么外露的时候，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兄弟，我知道我突然这样做有点冒昧，但是你要知道这是我出于关心的情绪，你最近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总是愁眉苦脸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遥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没事。” tim捂着胸口，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东方人的含蓄内敛，即使是已经遇到了如此重大的问题（在他看来穆遥这样的反应就是有重大问题），他也不会轻易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不愿意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不，yao，我的兄弟，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如此拘谨和警戒，不管你遇到了多大的麻烦，我也会认真聆听的！” tim甚至少见地对穆遥换了称呼，在穆遥刚来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想学一点中文，并且在知道他的名字是“yao”时显得颇为兴奋。啊哈，作为一个篮球迷，他当然知道yao是多年前休斯顿那位从中国来的状元中锋，有着很不错的全明星水准，但在知道穆遥的yao在中文里是类似于“great distance away”的意思以后，他觉得他对中文的理解还有着很大的欠缺。 扯远了，现在的重点是yao的心理健康！ tim摩拳擦掌等待着穆遥的倾诉。 穆遥又看了他一眼，随后用认真的态度回答他：“真的没事，另外你昨天告诉我alina家今天晚上有派对，你现在再不赶去的话，可能就什么都赶不上了。” 十五分钟后，穆遥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今天晚上不出意料又是只有他一个人，穆遥打开冰箱打算做今天的晚饭。刚刚打发走tim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把他逗笑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其实tim没有说错，他最近心情确实不太好。 “咚——” 解冻好的排骨被一刀剁成两段。 好吧，应该是很不好。 起因是两周多前雷振杰给他发的几条信息，当时他抽时间在网上看完了金影奖的颁奖典礼，当然两个多小时的视频他只看了安安出场的那几分钟，其他时间都在看书。 程如安出场时他仿佛长出了蜘蛛侠的蜘蛛感应，瞬间看向电脑目光锁定款款走出的姑娘，金碧辉煌的舞台也没能夺走她的光芒，穆遥心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骄傲地看了三分钟，穆遥发现后面基本没什么安安的镜头了，于是干脆利落地关闭页面，继续看书，然后像往常一般进入梦乡。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所以哪怕雷振杰连着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也没醒，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 他才看到聊天框里躺着的内容。 老雷：兄弟，我对不起你...... 老雷：我无意间透露了我认识安安的消息，我有罪...... 老雷：现在我有个室友已经疯了，他是安安的粉丝，他磨了我一整天，说是想见安安...... 老雷：但我断然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安安也是我妹妹好吧，岂能是他们想见就见的！ 老雷：哥们儿这波底线还是守住了哈，你醒了别骂我！！ 穆遥看了看发消息的时间，磨了磨牙：你怎么回事，这也能透露？ 老雷：！！！！！！ 老雷：兄弟你终于醒了，你一刻不回消息我就一刻都不放心啊！ 穆遥：别废话。 老雷：好吧，你知道的，金影奖不是安安去颁奖吗，然后刚好我看见我那个室友在看直播，他看着安安简直眼冒红心，我觉得他那样子特别搞笑又觉得是故意夸装，就逗了他几句，没想到他反而说我不了解安安，你知道我这暴脾气，怎么能让他质疑我和安安的兄妹情谊呢，于是我当场就怼了回去！ 穆遥：？ 穆遥：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安安建立了兄妹情谊？ 老雷：咳 老雷：这不重要 老雷：总之，在我的一个激动下，就没忍住说漏嘴了...... 穆遥：...... 老雷：这也不能怪我啊！这兄弟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想以后娶安安做老婆，那我能忍？当场就跟他辩论起来，实在是上头了才没忍住的！ 老雷：就他这样的也想娶安安，咱们哥俩肯定不能同意啊对不对！ 老雷：喂喂喂？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别吓我啊？ 老雷：喂喂喂，还在不在啊？ 老雷：不会是又上课去了吧，招呼也不打一个吗？ 老雷：不管了，总之我以后一定三缄其口，你别灭我口啊！ 高压锅冒气的声音把穆遥从回忆里拉出来，他把挽成结的小葱和姜块扔进了锅里，眼前却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他还想以后娶安安做老婆！” 一股无名火从穆遥胸口中冲了上来，他几乎感到大脑眩晕了一瞬间，扶着大理石做的案台缓了缓，冷冷地想到：想娶安安，他也配？ 第251章 不开窍 《怒血从医》的制片方很给力，说要在寒假档播就真的做到，翻过年很顺利地拿到了电视台的准播许可证，二月份正式上线卫视台黄金档，开播三天就拿下了平均1.5%的收视率，并且还在持续走高，纪如冰看着手里的数据表，自信地抬了抬眼镜：“爆剧没得跑了。” 程如安对这些了解的不多，她还不知道这样的数据意味着什么，她最近迷上了画画，沉迷于各种临摹之中，直到许琴音给她打电话激动地表示她们火了以后才有实感。 “主要是咱们这个剧不容易啊，你看郑导十年没导演作品了，媒体虽然宣传郑导和郭淮老师时隔十年再次强强联手，但你想，一对十年没有业内认可作品的组合，又没有流量，大众其实很难满意的。” “而且除了导演和男主角‘过气’了以外，女主角是我这样的常年口碑两极分化的流量花，女二号是你这个刚入行还没多久的小姑娘，这样的主角团其实很难被看好，我一开始都担心咱们能不能拉到投资呢。” 许琴音想到自己进组以前每天都听到经纪人各种抱怨自己不该接这个剧，又没钱又没流量肉眼可见的扑街云云，即使是现在想起来她也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如安没忍住笑了一下：“郑导和郭老师知道你说他们过气吗？” “咳咳，”许琴音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但我说的是实话嘛。”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参演的作品爆了肯定是好事，严青青找了一部分网上的评论给她看。《怒血从医》在豆瓣上有8.7的评分，对于国产剧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分数了，评论也基本都是四星左右的好评。 大部分观众首先很认可《怒血从医》的剧情，没有莫名其妙的恋爱剧情，没有主角团突如其来的降智，没有给反派强行安排的洗白，整个剧情流畅精彩，郑珂虽然多年没有执导大戏，但节奏把握依然十分到位，在国外学习多年让他的镜头语言也进步了不少，虽然剧情偶有些小bug，但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许琴音算是批评声比较多的一个，但相比起以前的剧或者电影来说，已经算是进步不小了，对她的批评也集中在台词和一些微表情上，许琴音差点激动到泪崩，芹菜们（许琴音粉丝的名字）直接泪崩，在超话里哭天撼地，自家姐姐终于能出头了。 郭淮的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因为年龄上来了的原因，加上又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对于林奇阳这样的角色把握得非常好，简直就像为他量身订制的角色一般，尤其是和林筱筱之间的父女戏，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讲到这里，那就不得不提程如安演的林筱筱了，从结果上来说，郑珂导演当时坚持让林筱筱走完全正面积极向上的道路是完全正确的，剧里有太多的阴暗面，而程如安饰演的林筱筱聪明、美丽、勇敢、坚韧，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一般提醒着每一个人，黑暗很快就会过去，光明马上到来。在一堆苦大仇深的剧情和苦大仇深的角色中，这种类似于希望的象征直接让林筱筱的人气飙升，剧迷们把她亲切地叫做“小天使”，同时对程如安也增加了不少好感，毕竟林筱筱虽然戏份不算多，但难度可不小，那几场被绑架的戏可把大家看得太心疼了。 程如安的人气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迅速蹿升，豆瓣、微博、论坛上每天都有人在讨论她，各种截图轮番上热搜，有仙女落泪的，有阳光大笑的，星索和《怒血从医》剧组也从背后推了一把助力，发起了各种话题和活动，跟林筱筱有关的二创层出不穷。 《怒血从医》最后一集的收视率冲上了2%，彻底爆了，程如安又火了。 纪如冰想过《怒血从医》的成绩会很不错，但没想过会这么爆，《怒血从医》直接变成了2017年的开年爆剧，而且很有可能一争年度爆剧。 《怒血从医》剧组开心得像中了头奖，各大微信群欢天喜地，还有人起哄让制片人和导演请吃饭喝茶的，两位大佬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约好大家下次有时间出来喝茶吃大餐。 程如安高兴了几天，随后渐渐得又平静了下来，没办法，毕竟工作还会慢慢地来，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荣耀里。 过年前一周的时候放假回家，严青青开车送她回阳城，现在放假期间人很多，她最近又火，不管是坐高铁还是坐飞机都不太合适，好在阳城近，开车走高速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程如安招待她吃了午饭，点了阳城的特色菜，最后严青青肚皮滚圆地回了公司。 今年过年穆遥不回来，事实上他前段时间已经放了假了，但是因为实验的原因没有回国，美国也不会给他放春节假，于是这成了他十九年来第一次没能回家过春节的一次。 穆遥看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了这次过年他不回家，王冰婵和穆文勇表示理解，既然选择了去交换留学，那么就要在有限的时间把这件事做好。 “我买了些东西寄回去，你们记得签收。”穆遥那边是深夜，他靠着阳台，身后是若隐若现的灯光。 去美国了好几个月，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又一直没找到时间去修剪，额前细长的发丝浅浅地盖住了他小半个眼睛，看起来很温柔。 “最近那边风很大，注意保暖，别感冒了，如果生病就去医院，别想着省钱。”王冰婵看着他的耳朵被风吹得通红，忍不住叮嘱他。 “知道了，妈。”穆遥的声音被强风吹得有些碎，少了些平时的韧劲，却多了点柔和。 “对了，包裹里也有给安安和程叔叔黄阿姨的，你帮我送给他们一下。” 王冰婵捂着嘴笑他：“那你备注哪个礼物是哪个的，万一我认不出来怎么办？” 穆遥抿了抿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不会吧，我没有特意包装，你应该一看就看出来了。” “这么神秘，都不告诉妈妈买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给你的是我前段时间在纺织活动里织得一条羊毛垫，给爸的是我自己手绘的运动鞋，叔叔阿姨的是我做的些零食和两枚钥匙扣，”说到这里，穆遥停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看了一眼屏幕才道，“给安安的，是一幅画，画的是我在美国见到的一条小狗。” “画的小狗？”王冰婵觉得自家儿子怎么有点不争气，“怎么想着画这个送给人家？” 穆遥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瞬间红了起来，也没回答王冰婵的问题，匆匆地就挂了电话。穆文勇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脸疑惑：“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听到小遥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挂了？” 王冰婵敲了敲手机，瞪了他一眼：“小遥跟你一样，一点都不开窍。” 第252章 开窍了 二月底，程如安收到了来自穆遥亲手画的的小狗图。 看到小狗图时，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记得重生前，有一只小狗几乎也快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那一次穆遥也和程家一起回了乡下，其实上大学后穆遥就很少跟他们一起去乡下了，这次他愿意一起来，他们还很惊讶。穆遥笑了一下，说自己一直很想再回来一次，只是学校里太忙了，就没麻烦他们。 上辈子的穆遥学得不是数学，而是计算机，在学院里和一大堆卷王卷生卷死，程立和黄小君很理解他，只是有点担心，黄老爷子和张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没法像小时候那样再照顾两个孩子了。 黄老爷子有点老年痴呆，已经认不出穆遥了，黄小君告诉他黄老爷子现在记忆力衰退，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认不出来，程如安站在穆遥身边，看着他面色如常地给黄老爷子倒茶陪他聊天，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时张老太太牵了一条新的看门狗回来，这条大白狗很快就怀了孕，在屋后的小竹丛下了一窝崽子，彼时的程如安已经20岁，压抑的学校生活让她对这些可爱的小奶狗有了更浓厚的兴趣，于是她找到张老太太，想抱一只小狗回家自己养。 张老太太已经很老了，走路很不利索，需要有人扶着她才能走一小截路，反应也变慢了，听到程如安想抱一只小狗回去时没有反应，程如安又问了她一遍，她才很慢很慢地笑了起来，用很低的声音说：“可以，但是你得能养得好才行。” 程如安犯了难，她现在在学校里住宿舍，只有放大假的时候才回家，宿舍里肯定是不能养狗的，家里爸妈工作也忙，更没法照顾小狗。她看着趴在地上嘬奶的小狗们，心里很纠结。 穆遥正从菜地里掰了几个玉米回来，看到她皱眉的样子就提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一边理玉米一边问她怎么了，程如安被他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往边上挪了挪，跟他讲了自己想养一只小狗的事。 穆遥看着他们中间隔着的那一道空隙，敛下眸子听程如安的想法。 “就是这样了。”程如安声音小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小板凳的边缘，面对着穆遥她总是有些自己克制不了的紧张。 穆遥笑了笑：“这倒是，你现在的确没办法好好养小狗，程叔叔他们也很忙，如果贸然把小狗领回去的话，说不定你们和小狗都不太好过。”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程如安还是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养不了小狗难过，还是被穆遥否定难过。 刚掰下来的玉米很嫩，穆遥把玉米须和玉米叶放在一边，扭头发现程如安坐在凳子看着手指不说话。 “其实养小动物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好是等你毕业以后工作了有自己的房间和时间，这个时候养小猫小狗比较好。” 说到这里，穆遥又顿了顿：“还有就是一个人养宠物的话，可能不太方便，最好是有人陪着你一起养。” “谁陪我啊，室友吗？”程如安咕哝道。 穆遥偏头看向她，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她揪着裤子很纠结的模样，他的喉头动了动，想了很久，还是没继续接下她的话。正好这时候程立让他把玉米端到厨房去，穆遥答应着起身，走过程如安时，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头。 走的时候程如安也没有带走一只小狗，她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那几只皮厚敦实的小奶狗，只觉得自己好惨，连一只小狗都没办法陪在她的身边。穆遥就站在她旁边，他好像有点焦虑地走来走去，最后也蹲了下来对她说：“要不，你带一只走吧，我觉得，我可以帮你一起养，我在外面租房子住的。” 程如安没有抬头看他，她沉默地最后看了小狗们一眼，摇了摇头，站起来走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穆遥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她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甚至感觉温柔里面带着些期待的意思。 画中的小狗和当时她想带走的那只小狗长得一点也不像，当时她想抱走的只不过是一只小土狗，穆遥画的这只小狗是一只小魏玛犬，和画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说这只小魏玛犬是他在附近公园偶然见到的，他的主人是一对德国夫妇，很可爱很亲人，让他印象很深。 凭心而论，魏玛犬不太符合程如安的审美，她更喜欢毛茸茸的厚实的狗子们，比如柴犬或者萨摩耶，当然她最喜欢中国的各种土狗，魏玛犬大大的耳朵虽然也挺萌的，但是他矫健的身姿和浅灰色的眼睛让她觉得有点害怕，不过穆遥画得很可爱，他是用水粉画的，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魏玛犬在草地上蹦跶，远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大概就是那对德国夫妇，阳光很轻柔地洒在了每一个角落，程如安不禁想象到穆遥那天去公园是不是也满身都是阳光。 明信片上还写着下次他可能回来的时间，希望她能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不要太累，学习也不要太累，程如安笑了笑，找了个师傅把那幅画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房间里，拍下来后给穆遥发微信留言，打趣他要是自己以后真的养小狗但又不是养的魏玛犬，自己的小狗会不会吃醋。 穆遥看到这条消息时刚睡醒，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将那张照片放大，水粉画被挂在了女孩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他很熟悉，小时候他经常去房间里帮程立和黄小君喊小姑娘起床，那里面的陈设一直没怎么变，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和安安一起并肩在书桌前看书写作业的日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画一幅小狗图千里迢迢地寄给安安，那天他好不容易放假了一天，正好天气很好就换上羽绒服在公园里闲逛。有阳光的冬日公园里就少不了人，很多人拖家带口地出来玩乐、野餐，穆遥一个人买了杯咖啡，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暖烘烘的温度。 那只小魏玛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很不客气地用爪子扒拉了几下穆遥的裤腿，然后轻巧地把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大耳朵扑闪扑闪的，尾巴快甩成了螺旋桨。 “是想跟我玩吗？”穆遥伸手摸了摸他，小魏玛犬更激动了，围着他不断扑腾。 他的德国主人们也出现了，他们先是不好意思地对穆遥说了抱歉，希望没打扰到他，穆遥摆摆手道没事，这条小狗很可爱，literally good boy。小狗好像是听懂了穆遥在夸他，站定在他面前，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穆遥没忍住又摸了他一下。 德国夫妇跟穆遥寒暄两句后很快就牵着小魏玛犬走了，穆遥笑着目送他们离开，金色的阳光照在这两人一狗身上，穆遥顿时觉得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自己爱的人牵着小狗就这样悠闲地散步就好了，穆遥这样想着，思绪逐渐涣散开来。 其实他暂时还不是很懂跟“爱”有关的话题，他以前对这个没有特别的需求，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很爱他，他的朋友也很爱他，他的叔叔阿姨们都很爱他，他不怎么缺爱就顺利长大，从一个被爱意包裹的男孩长成了一个被爱意包裹的男人。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第一次很想很努力地去爱另一个人，给那个人自己无穷无尽的爱，两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养一条自己的小狗，在温暖的冬日里享受属于他们的时光，穆遥觉得，这也很不错。 但他暂时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闭着眼在脑海里慢慢地寻找着。 需要定下什么标准吗？穆遥不知道，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好吧，要跟他合得来，要有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要彼此尊重，最好人也很聪明，这样交流沟通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标准越想越多，穆遥觉得有些累了，这时，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干脆不去定这些标准吧，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想要全心全意去“爱”吗？ 他的大脑瞬间从刚刚的纷杂无序变得一片空白，他等了一会儿，随后一张熟悉的笑脸慢慢地浮现，那是张很可爱很快乐的笑脸，穆遥光是看着那张笑脸就觉得心脏发软，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睁开眼打开微信，是安安临睡前给他发来的消息，他笑着回复了几句，眼神突然注意到她的头像，是抱着一只大黄狗的她，笑得很开心。 第253章 大明星 四月初的时候，程如安被叫到了纪如冰办公室里，桌上摆着七个剧本。 “这么多？”程如安拉开椅子坐下，随手翻了几本，都不是之前她看过的本子，看来是换了一批剧本了。 纪如冰道：“《怒血从医》爆了，你的角色人气又那么高，之前那些本子就不合适了。” 程如安点点头问她：“所以全部都换了吗？” “差不多，还有几个是自己知难而退的。” 七个剧本里有四个是电视剧，程如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再演电视剧了。 “为什么不想演电视剧，这来钱可比电影快多了。” 程如安说：“但我现在也不缺钱，而且演电视剧时间拉的太长了，台词也多，我现在学业上时间也紧，不能再耽误了。” 纪如冰也不强求她：“行吧，电影的保质期还更长，说不定过个几年你直接熬成电影咖了，到那个时候地位就跟一直演电视剧的拉开差距了，而且奢牌也更喜欢电影咖。” 剩下的三个本子都是电影，最早开机的是五月中旬，最晚的要等到快七月份，程如安打算今年也只拍一部戏，这几个本子的开机时间都还不错。 三个本子都是女主，足以见得现在业内都在对她压宝。 一个本子是有名的国内少女漫画改编，剧本完整轻松，自带一定热度，女主就是调皮可爱的中学生，没什么难度但也没什么雷点，唯一需要注意一下的是会有跟男主角，也就是女主角的同学，有一点模糊的感情线，虽然没有直说，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对cp，炒cp虽然很常见，但毕竟程如安还没成年，如今舆论对娱乐圈的人都很严格，纪如冰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第二个本子是悬疑类，跟《怒血从医》撞类型了，纪如冰不想让程如安短期内参与过于类似的作品，因此这个本子她最不推荐。 第三个本子是历史架空类，女主角是个眼盲的神医，程如安粗略看了一眼，觉得难度有些大，演瞎子是很需要勇气的。 “那就是第一本和第二本之间选了？”纪如冰问她。 程如安摸着剧本的封皮思考了一会儿道：“算了，还是再看看吧，这本也再留意一下。” “行。”纪如冰也不问她为什么，程如安现在已经有自己挑剧本的资格了，她只需要负责审查不出错子就行。 纪如冰翻了一下日历道：“日子还早，你可以慢慢挑，不着急。” 过段时间有意大利品牌a家的站台活动，a家已经发了邀请函给她，这几天正好养养神，到时候露相时容光焕发，再吸一波流量。 a家也很重视这次的站台活动，国内a家的门店还不算多，s省的这家门店算是国内规模比较大的一家，甚至就连总部的执行总裁也会来，千万不能掉链子。 程如安挑剧本挑得头痛，又给穆遥发消息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穆遥这几天好像很忙，回消息的速度慢了很多，内容也变少了，她问了几次是不是最近学业上很累，穆遥也只是很模糊地说遇到了一些事情要自己处理一下。 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害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于是卡着时间给穆遥打了个越洋电话过去，穆遥的语气听起来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虽然还是很温柔，但总感觉多了一分无奈和紧张。 “真的没事吗？”程如安表示非常的担心，毕竟他一个人在太平洋彼岸。 穆遥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真的没事，是我自己，最近状态不太好，别担心。” 问是问不出来了，程如安只好放弃：“那好吧，那只能你自己注意调节一下了。” “嗯，”穆遥的声音被电流处理过以后听起来有些黏糊，听得程如安心里砰砰跳，“你也快去睡觉了，不要熬夜，剧本的事情不着急，顺其自然就好。” 行吧，既然穆遥哥哥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就不着急了。 程如安自然地挂断了电话，穆遥握着还有些温热的手机，隐忍地揉了揉眉心，吐出了一口浊气。 心脏跳得还是很快...... 算了，还是去做实验吧。 程如安这边并不知道穆遥经历着怎样的纠结，剧本的事情暂时被她放在了一边。 a家这次活动来的人很多，有很多媒体出现在现场，还有很多代言人们的粉丝，虽然只是站台活动，不需要争奇斗艳，但这代表品牌方对艺人方的重视程度，一般来讲能去站台活动的至少也是进入品牌方考察期了，像程如安这种已经跟a家合作过几次推广的，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四月中旬，a家官方发布消息，程如安空降a家全球品牌大使，全国乃至全亚洲第一个全球品牌大使，国内舆论顿时一片哗然。 空降红血奢牌的全球大使这种好事基本上只轮得到顶流演员或者时尚icon，要么就是在当年有大爆作品的，况且a家是出了名的高冷，在此之前只有两个全球大使，一个是年逾四十的奥斯卡影后，美国人，一个是全球大热的摇滚歌手，法国人。 a家十多年前就一直想在亚洲区选一个全球代言人出来，各个国家的影帝影后和流量们互相battle了无数个回合，却没想到a家最终也一个没选，最多也就是给了几个品牌挚友的名额，谁能想到，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居然落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身上。 国内互联网平台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不争气自家正主这么多年没把title拿下来的，有好奇星索是怎么在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把这么好的资源撕下来的，有八卦程如安果然是星索力捧的对象连a家的资源都直接给她的，当然，最开心的肯定是众多“小橙子”了，嘿嘿，咱家安安果然厉害。 其实程如安也只比大众们早了两天知道这个消息，并且在纪如冰办公室愣了很久。 “合同和邀请函待会儿我们去副总办公室，你也不用太惊讶，a家那边对你很满意。” 程如安冷静了一会儿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会等我成年再签。” 纪如冰摇摇头道：“没必要，满意了就早点定，这是品牌方们的决定，而且这样也方便把你和品牌的形象捆绑起来，人设塑造方便多了。” 于是乎，在站台活动那天，a家新任的全球品牌大使程如安压轴出场，身穿a家超季秋冬系列的秀长裙，浅蓝色光滑面料制成的裙身在灯光下折射出丝绸般的光泽感，后背大镂空的设计凸显出程如安曼妙的线条感，搭配品牌的黄铜巴洛克珍珠串珠镂空密镶项链和几何银质大耳环，由a家副总裁亲自请出场，牌面十足。 尽管现场还有很多演艺圈的前辈们，但是不管是品牌方的待遇还是设计，都能看出来，今天的主角就是这个还没满17岁的小姑娘。 严青青站在后台看着程如安在台前星光四射的模样，几乎都要感动地落泪了，一个大明星正在慢慢地成长。 第254章 剧本来了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春风裹着淡淡的花香轻悄悄地飘进窗户里，柔和的春色让程如安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严青青提了一个粉色的大袋子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躺在软和的被窝里不想动弹的模样。 严青青隔着被子轻轻摸了摸她：“怎么还在赖床，都快九点半了。” 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程如安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伸出嫩白如葱的手指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小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留一个光洁的额头出来。 严青青眼尖地看见了她双眼下淡淡的青痕，轻声问道：“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 程如安在被窝里扭了一阵，最后才无奈地探出头来道：“昨天晚上掐着时间做了两套理综和数学试卷，快1点才睡的。” 上了高二以后，程如安面临着文理分科，她没有像大多数的童星那样选择文科，而是继续留在了原来的班级读理科，公司和学校都劝过她，但没有用，只能干着急。不过程如安选了理科后成绩一如既往的稳定和优秀，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严青青是她的私人助理，自然是要关心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熬夜对她不好，但想到也不是每天都这么熬，她也就没说什么，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 程如安这会儿说了几句话已经没那么困了，又听见严青青窸窸窣窣翻袋子的声音，便也不赖床了，坐起来看她：“这堆都是什么？” 严青青道：“都是你的粉丝寄给你的礼物。” 她把礼物都拆好了，一件一件地拿给她看，有粉丝们自己做的横幅、画册、手帐本，还有自己做的程如安形象的手工玩偶，可爱的棉花娃娃，严青青递给她几个，程如安捏了捏，觉得手感挺不错。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很多亲笔信，各种颜色的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橙色，因为橙色是她的应援色。每一封信都折的很用心，信笺上带着淡淡的果香，闻起来很舒服。程如安拆了两封看了看，一封是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小朋友写的，一封是大学生写的，都是女孩子，写的很用心，能从字句里看出她们对她真诚的喜欢和赞美，以及一些小心翼翼，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走到偶像身前为她加油呐喊。 程如安不由得笑了起来，把这两封信又折好递给严青青：“帮我收起来吧。” 严青青把信又放回袋子里问她：“你想放在哪儿？” 程如安道：“买几个漂亮点的盒子装着，放在我另一间寝室吧。” “行，还有些什么手工巧克力糖果什么的纪姐不让给你，就分给办公室其他员工了，我留了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等身抱枕，看你要不要，要的话晚上我给你拿过来。” “要，我正好晚上抱着睡。” 这时房门被敲响，一个女员工端着早饭进来了，严青青伸手帮忙接过，把上面的豆浆、小笼包和水煮蛋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程如安下床洗漱去了。 星索的食堂水平很高，豆浆清甜，小笼包香气十足，鸡蛋也煮的刚刚好，程如安吃的很开心。严青青坐在她旁边，拿出了剧本，由于这次她没有特别钟意的剧本，公司最后给她选了《锦绣天》，也就是盲女神医的那一本：“要不要现在看看？” 程如安道：“可以，你先放旁边吧，我一会儿就看。” 严青青道：“没事，我给你念吧，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干。” 程如安点点头：“行。”纪如冰之前给她提过两句，这部电影就是讲女神医怎么找自己的身世的故事。 严青青清了清嗓子，翻开剧本念了起来：“第一场：夜，森林，散镜，众黑衣人狂奔......” 程如安咬了一口小笼包，脸颊鼓鼓得看着严青青：“开头就先跳过吧，先看有我的戏份。” “行，”严青青往下看，“第二场，日，边城集市，人，清遥，女童一，群演若干......” “早集人来人往，各种叫卖的小贩站在街两侧，清遥站在自己支起的小摊前面对着一名妇人......” 程如安打断了一下她：“清遥是我的角色吗？” “是，”严青青知道她还没仔细看过剧本，解释了一下，“没有姓，只有名，毕竟是架空。” 程如安疑惑：“她是一个瞎子，自己支摊吗？” 严青青翻了一下剧本：“没有，有个小女孩跟她一起，就是那个女童，清遥的日子很清贫，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开市的时候支摊子卖草药和给人看病来挣钱。” 程如安叹气：“不容易啊。” 估计是个苦情虐戏，女主角的命目前看起来不太好，以后估计也是千方百计地虐她，过得可能会更不好。 严青青继续往下读：“妇人满脸怒容，她身边站着一群人，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表情，她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上前掀翻清遥的小摊，指着她大骂” “就是你这个庸医害了我女儿！我要你偿命！” 程如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雷焦了：“这是雷剧吧，不是说是严肃正剧吗，怎么女主角开场就被掀摊啊！” 严青青显然也没料到剧本一开场就这么炸裂，无语地看着她。 程如安：...... 严青青问：“还念吗？” 程如安两口吃完最后的一个小笼包，捧着豆浆开始喝：“念吧。” 严青青又往后翻了几页：“这也有你的戏。” 严青青念道：“夜，暴雨，清遥冲入雨中，狂奔不止。” “清遥满脸泪水，对天大吼：老天，你对我如此不公，为何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希望，你又要给我收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程如安听得两眼发直。 “此时，林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括号语重心长括号：清遥，你可知前人有一句话，那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程如安连豆浆都喝不下去了，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严青青别再念了：“这剧本也太雷了，纪姐为什么选了这个？” “虽然是雷了点，狗血了点，但其实总体看起来还算爽文，现在的人就喜欢看复仇爽文，而且剧组有钱，到时候剧本再改改，至少有85分。” “行吧。”程如安无奈地看了一眼剧本，既然公司都觉得没问题，那她也就不杞人忧天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255章 救场 到了五月中旬，原定计划《锦绣天》就要准备进组了，程如安假都请好了，结果剧组那边打电话来说开机时间要推后了。 “什么情况？”程如安无语。 纪如冰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制片那边应该会过一会儿就打电话过来说明原因，果然，五分钟以后纪如冰的电话准时响起，是制片人打来的，原来是导演出了问题，本来定的导演临开拍的时候跑路了，听制片人的意思是觉得开的价格不够高，正好另一个剧组要抢人，就把人直接抢过去了，纪如冰听了冷笑不止。 制片人在电话那头很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状况，现在有名的导演基本档期都满了，如果要等高质量导演重新签合同的话，开拍基本得等到明年了，但是他们这样的预算这样的阵容，随便找个一般导演凑合又不甘心，于是就这么僵着了。 现在组里最大牌的就是程如安，其他的要么就是不红要么就是新人，外加几个老戏骨，制片人不想就这么得罪组里最大牌的当红炸子鸡，纪如冰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不好惹的经纪人，话里话外都带着些讨好的意思。 纪如冰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并且导演跑路也不是人家的错，只能按了按眉心问他下一步怎么办。制片的意思是大部分人都支持再等一等，不要仓促开机，还是要找个好导演，“当然，如果如安小姐想早点开机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再努力一下。” 纪如冰如实向程如安转达了制片人的意思，程如安当然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导演不好找，而她也不愿意随便找个一般的导演糊弄过去，便觉得还是等对面公司去协商时间，她倒不久等，毕竟今年已经有爆剧在身了。 制片听了长舒一口气，还好程如安也愿意等好导演，要是她真想尽快开机，整个组也就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他立刻对纪如冰和程如安道谢，并保证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导演让大家顺利开机以后才挂掉电话。 然而程如安本来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下半年日程现在顿时空了，她看着自己整理好的行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拜托，进组之前的心理调整也是很费力气的。无奈，她被迫开始放假，重新进入了重复了无数次的培训加学习的状态。 没过几天的某一个早上，她刚起床，就看到纪如冰给她发的消息，让她醒了以后记得10点到会议室里来开个会，发消息的时候是早上6点半，程如安担心有什么急事，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以后和严青青一起去了会议室。 早上十点，程如安一脸呆滞。 “这，不是我不愿意，主要是我从来没试过啊李导。”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专门导演正剧的导演，姓李，李导旁边还坐着一个制片人，听了她的话，李导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哎，主要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纪如冰在旁边听着，手里的笔紧紧攥着但是本子上什么也没写，眉头紧皱，也在苦苦思索。 事情是这样的，李导的一部剧已经准备开拍了，民国戏，叫《听雨》，剧组、投资、剧本全都就绪，但实在是不巧，他们的剧组也出事了，女三号，一个虽然戏份不多，但相当重要的角色，违约了，她跳票以后，李导赶紧和编剧熬夜大改剧本，然而改来改去，也没办法完全把这个角色抹去，只能找人来救场。李导对程如安比较有兴趣，便找到星索公司来了。 纪如冰的态度比程如安缓和很多，李导对星索这个公司是有恩的，在星索最开始在大陆开辟影视路线的时候，是李导主动帮忙拉了一把，之后也对星索出来的演员态度很友好，整个星索都知道李导的贡献有多大，也都知道这是个多么大的人情，现在有个很好的还人情的机会，纪如冰不想错过，所以在李导找来的第一时间就上报了公司高层，然后拉着人来会议室准备开会了。 经过一顿协商，程如安还是在下午签了这份救场合同，而且李导还让编剧给她通了电话，再三向她保证这个角色戏份虽然不多但是高光一定很多，演了绝对不上当不吃亏，于是程如安刚清闲了没几天的生活又重新忙碌了起来，由于李导的剧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当晚熬夜看完了剧本，第二天被严青青从床上拖下来上了飞机。 《听雨》剧组和程如安之前待的都不一样，主战地在北京，内景都在样板间里拍，现场很多工作人员也都是北京人，李导本来不是北京人，被同化地说一口京腔，在解决完问题以后心情很好，到处跟人开玩笑，剧组气氛一片其乐融融。 他带着程如安在剧组转了一圈认人，然后单独跟她谈角色。程如安的角色是女主角的妹妹，叫姚小盈，在改过的剧本剧情线里她已经死了，出现的戏份全都是各种回忆闪回。姚小盈从小饱读诗书，有小女子的柔情，更有进步分子的骨气，她死在一次学生运动中，是被卫队乱枪打死的，血流了一地，全城盛开的最美丽的花凋谢在她十六岁那年。 这个角色不复杂，甚至和林筱筱有点像，是属于光环很大的角色，但姚小盈是特定时代的人物，她更决绝，更成熟，更有担当，更有傲气，以至于走向牺牲，程如安前一晚看完自己的戏份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心绪复杂。 姚小盈是进步的，是指引女主角成长的一道光，用血的代价告诉了青年们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无畏和拼搏。同时她又是女主角的妹妹，她们之间有过最温暖的亲情，因为是姐妹，所以她们会玩闹，会撒娇，会包容，城里的每一条街巷里都有着她们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正是这些回忆一次又一次地支撑着女主角鼓足勇气去面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去走向妹妹没能见过的未来。 李导安静地听着程如安对角色的认识，时不时地点点头，眼角慢慢浮现出带着温度的纹路。 程如安说道：“说得有些多了，不过大致这些就是我的感受。” “说得很好，姐妹情这条线和成长线同样重要，我知道你有姐姐，你可以想象一下和你姐姐待在一起的时候，当你们一起逛街或者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你不会对你的身份有认知，那个时候你对自己的认知仅仅是‘妹妹’，你们会抛弃一切其他的想法去享受只属于你们姐妹俩的时光，”李导慢慢说道，“姐妹情和笼统的亲情又不太一样，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是朋友，是亲密的伙伴，是可以依靠的对象，是互相小秘密的唯一了解人，这是独属于姐妹之间的，娇俏可爱的，让人心软又心动的美好的感情。” 程如安点点头：“是这样。” 李导笑着拍拍她的肩：“去试妆换衣服吧，我想大家都很期待你了。” 第256章 精疲力竭 《听雨》这个剧组很亲切,李导很和蔼,剧组整体的氛围如沐春风。趁着程如安去换衣服的时候,严青青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打了个招呼,发现剧组的人都对程如安的印象很好。 “那肯定的,如安老师可是救我们于水火之间啊,再不开机投资商都要全撤走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剧组和剧组之间的风格也有很多不一样的,有的剧组像个小匪帮一样,一进剧组就是满天飞的八卦,有些剧组就像一个大学研究室,拍戏就认真拍戏,讨论角色就讨论角色,踏踏实实的一群人只为拍出好的作品,也有像《听雨》这样和谐为主,闲的时候聊聊天的剧组，不八卦，也不急功近利。 程如安试妆的时间有点久,化妆师第一次接触她,花了点时间设计造型。程如安的造型主要是学生装,严青青进去帮忙,就看一个俏丽可爱的穿着民国学生装的程如安甜甜地对她笑。 严青青感觉心脏被人重重地开枪击中了,捂着胸口迅速掏出手机对她一阵狂拍,闪光灯把这小小的化妆间闪得像秀场。 程如安道:“青青姐,你口水要流出来了。” 严青青回过神看着憋笑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抱歉。” “怎么样?”程如安拿着一本道具书在严青青面前转了一圈。 “好清纯好漂亮。”严青青眼冒爱心地夸她。 “光是清纯漂亮还不行,“程如安照着镜子摇了摇头,“姚小盈是一名学生战士,她还有坚韧的一面。” 李导听到化妆室传来的声音也走过来看，听到程如安的话以后琢磨了一会儿，让化妆师把眉毛给她改一改，之前程如安的眉毛是细细弯弯的杨柳眉，改过以后的眉毛更平直更粗野，程如安做了几个表情，觉得这个眉毛真是改对了，姚小盈的那种倔强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女一号周春容也来了，她和程如安聊了一会儿，两人还算投机，一直聊到她们的戏份，围在她们身边的工作人员都退开来给她们空间。 “你还来干什么？”程如安坐在床沿上扭头说道，眼圈一片红。工作人员们发出小声的惊叹，程如安一来就是哭戏，那两滴泪珠在丹凤眼中打转，真是我见犹怜。 镜头缓慢推进，周春容穿着一袭水色连衣裙进了房间，看着明显有些闹脾气的妹妹温和地笑了笑：“怎么，刚刚在饭桌上跟爸妈置气还不够，现在对我也是撒气着呢？” 说完她袅娜娉婷地走向程如安，她的角色是全城最美的美人，因此不管是动作设计还是服装都在暗中强调这个特点，然而很多人都能看出来，当她们坐在一起时，程如安的情绪却明显地比周春容更强，大家的注意力有意无意地都集中在了程如安的角色身上。 被姐姐这么一打趣，程如安顿时觉得满心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用力地控制着自己喷涌的情绪，抖着声音说道：“刚刚在饭桌上你们谁也不帮我，这个时候趁着大家都睡了才来看我，恐怕你也跟他们一样，都是不相信我的！” 她像玫瑰一样娇艳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着，眼泪在眼眶中越蓄越多，为了憋住不哭出来小鼻子都憋得通红，围观群众们一边觉得她哭得太可怜一边又觉得多哭点哭得真好看。 “你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么会偷偷跑上来见你呢？”周春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倒是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羞不羞？” “停，春容，台本上不是这么说的，你再熟悉一下。”李导突然出声，把沉浸在姐妹温情的众人吓了一跳。 周春容赶紧站了起来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了，我再背一次。” 程如安拿过她的剧本看了一眼，周春容其实也不是忘词，她刚刚说的台词和台本上只有两个字的差别，但显然李导对台词文本的要求很严格，一句话也不能错。 程如安之前在演戏时也大多是记个大概，正式开演时只要情绪到位了说出来的台词效果也很不错，没想到李导这么严格，她可以接受改台词，但不能临场发挥再改，一切要提前做好准备。 周春容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于是两姐妹又演了一次，李导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把这一幕演完，还是不太满意，把周春容叫过去给她讲戏，讲完以后又把程如安叫过去也讲了一次，周春容和程如安让不开机先场下试了一次，随后又正式拍了两次，这幕戏才算过。 下午拍了两场群戏，《听雨》的大群戏很多，拍起来很复杂，李导又对细节抠得很严，每一个人的状态都要百分百饱满才行，两场群戏程如安加起来只有四句台词硬生生拍了一下午，程如安到最后眼睛都直了。 严青青把人塞到休息区给她按揉太阳穴，程如安看到自己晚上还有一幕戏，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娘娘，娘娘你撑住啊！”严青青晃着她的肩膀大叫，程如安被晃的七荤八素，撑着椅子扶手挣扎：“青青姐你少看点宫斗剧吧，我都快被晃吐了。” 晚上本来程如安还有一场月光下的独角戏，这幕戏算是姚小盈的高光戏之一，时常出现在女主角后期的回忆之中，但李导看程如安状态不太好，便没有强求她，在充分征求程如安的意见以后，李导把这幕姚小盈的独角戏换掉了，不过还是换成了群戏。 《听雨》的群戏太多、要求太高，于是一众主演和群演再次在夜晚重聚，换了个地方继续一遍一遍地捋剧情。李导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地给所有演员讲戏，程如安注意到虽然大家精神头跟白天比起来都有些不足，但只要李导一开始讲戏就会集中注意力仔细听，她回想起纪如冰在来之前跟她说的，李导是个很有自己思路的导演，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最后，在时钟的指针堪堪指到十点时，剧组收工，程如安刚下戏闭上眼睛就感觉眼球一片刺痛，前一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一整天都在剧组没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她感觉太阳穴都在鼓鼓地轻动。 回到酒店收拾完以后程如安实在是没了力气，缩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听严青青说了几句明天的安排就浑浑噩噩地进入了梦乡，放在枕头旁正在充电的手机嗡嗡地响了几声，她只是轻轻动了两下眼皮，没有点开看究竟是什么。 第257章 海的那边 tim觉得穆遥最近又不太对劲了。 前几个月他突然莫名其妙地不在状态，那时的他非常担心这个独自在外国求学的男孩，当然一段时间过后他自己调整好了，恢复了往常的意气风发。 但最近他又不对了，而且和之前那次不对劲不太一样，那次的他是心神不定，而这次嘛......tim看着他被发蜡精心定型的发型陷入沉思。 穆遥坐在他对面审核建的数学模型，他原本是很专注的，但tim的目光实在是也很专注，当然是专注在他身上，他终于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与tim对视。 被抓包偷看的tim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勇敢的迎着穆遥的目光继续打量他。抓得很潮很有型的发型，刮得一丝不苟的胡子，简单但材质一看就很贵的廓形波西米亚风衬衣，甚至手腕上还带上了最近很流行的男士时尚型运动手环。 tim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穆遥这种醉心于学术的人也会如此在外表上下功夫。 穆遥自然没有错过他这夸张的表情，他皱了皱眉头问他：“你今天很奇怪，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完不等tim回答他就直接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当然并没有发现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tim更震惊了，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他穆遥是个会时不时照镜子的男孩，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你那是什么眼神？”穆遥无语。 tim拧着眉，看了穆遥一眼，又看了看他的电脑，随后又把目光放回在他身上，掷地有声地说道：“遥，告诉我，你是不是被谁附身了？” 穆遥面无表情：“你从哪儿学的这种说法？” “我对东方文化的研究比你想象的要多，而且其实西方也有这样的说法，”tim唠叨着，“你不要岔开话题，我认识你一年了，从没见过你如此在意形象过。” “在意形象不好吗？”穆遥微微歪了歪头。 “不，这很好，但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没什么必要，”tim耸了耸肩，“你已经很英俊了。” 穆遥又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tim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一丝沉默，眉头一皱，长时间浸泡在数字的世界里让他的逻辑和思维异常的活跃，他如鹰眼一般锁定了对面男孩的面部，随后在穆遥即将受不了他之时，脱口问道：“我的兄弟，你不会不这么觉得吧，或者换句话说，你不会对你的外表不自信吧？” 穆遥敲打键盘的手指突然一停，tim双眼放光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盯穿：“for god’s sake！兄弟你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tim，实验室禁止喧哗！”隔间来自德国的女博士警告他，tim连忙给她点头道歉，目光收回来时，看到穆遥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 饶是tim这样的大直男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为难，为兄弟排忧解难的情谊油然而生，tim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保存了电脑上的数据以后灵活地转移到了穆遥的身边，声音低沉道：“兄弟，自信起来，你知道你现在是橄榄球拉拉队的红人吧，serena已经打听你好几次了，老天，她每次看到你的时候脸红的像我祖母做得苹果派！” 穆遥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对那位名叫serena的拉拉队队长没有任何印象，tim露出了有些嫉妒的神情，就算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也不免会羡慕像他这样十分轻易就能获得学校最有名的女孩的青睐。 “好吧好吧，serena反正也不是那么的重要，我的意思是，你从毫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到现在这么的精心打扮，兄弟，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有情况啊！”tim的眼睛上反射出一道精光，“所以你承认吧，你一定是有了心仪的对象，我说的没错吧！” 他有点太激动，以至于隔壁的女博士直接走了出来，撑着桌面隔空点了点两个男孩的额头：“男孩们，实验室需要保持安静，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这项规定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向您道歉。”穆遥反应过来跟女博士道歉，tim捂住嘴竖起手指保证自己绝不再大声说话，女博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她真的好严格，下次我见到她一定会有心理阴影的。”tim嘟囔着，穆遥赶紧给了他一个眼神，但脸色明显没有平时的那般自然，tim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穆遥的身上，凑到他肩旁笑着看他。 穆遥抿着嘴，极力想忽视旁边这个粘人的牛皮糖，但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仪的对象”吗？ 其实这个说法不太合适，要再准确一点地说的话，大概是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而内心里所指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心仪的对象”，而是他一直都爱护的珍宝。 在那天猛然意识到这个事情以后，穆遥在夜深人静之时也纠结过、失落过，太平洋彼岸的程如安还那么小，只是个不到17岁的小姑娘，她甚至还没成年，对情和爱都还处在一个朦胧认知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她还没有经历过很多事，还没有见过很多人，家人、朋友还有自己，几乎已经在她的世界里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可未来不会是这样，即使隔着好几个小时的时差，穆遥也知道，小姑娘已经成为了星光熠熠的明星，未来还有更多的机会等着她，穆遥觉得自己想象不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成为大明星该是什么穆遥，但理性告诉他，这样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而一想到成为大明星的安安心里自己的身影会越来越小，他就觉得自己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 扪心自问，穆遥干不出来在小孩成年以前坦白心意的事，他也不想让安安被困扰，最重要的是，他没办法确定安安对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虽说从过往他们的经历来说，安安对他绝对是“喜欢”的，可这个喜欢是基于自己好哥哥的身份而来的，如果当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依赖的哥哥却对她抱有这样的想法，她会不会反感，甚至是害怕？ 穆遥闭着眼想象着那个画面，那双秀美晶亮的眸子里盛着的不再是对他的欢喜，而是恐惧与躲闪，穆遥就觉得有巨石压在他的心口上，痛苦地喘不过气来。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害怕我，不要放弃我， 不要离开我......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脏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头痛欲裂，直到天际将将泛白之时才睡着。 突如其来的失眠让穆遥精神不济，背着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时都感觉脚步轻飘飘的，加州的阳光依然很明媚，他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多么的引人注意，成为了多少人心中的一道美好的回忆。 他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湛蓝色像海一样，而海的那边，有他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第258章 先吃饭吧 《听雨》剧组除了最开始开机的那一个月很忙以外，程如安剩下的时间都比较悠闲，本来嘛，她就是来救场的，今天拍完一场望月戏，姚小盈的大部分戏份就结束了。 李导为了这幕戏的最终效果等到了晚上，自然的夜景比棚景更有氛围，程如安穿着一身民国女学生的衣服，灯光师把灯光打好，冷白的光照在她身上，看上去就像月光下清冷的神女一般无瑕。 “我也会害怕，看到枪炮、子弹，我整个人都在发抖，那是人性，是我的身体自发的对死亡的恐惧，我抗拒了不了，”她低着头呢喃着，“我还害怕，如果我死了，父亲怎么办，母亲怎么办，姐姐又怎么办，一想到他们的眼泪，我的心都在颤抖......” “可是我不能害怕，国家和人民还需要青年，像我一样的千千万万的青年！”程如安咬着牙颤抖地说道，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冰冷的月光洒在她莹白的侧脸上，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的水晶。那滴泪缓缓滑到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上，摄影赶紧上前拍了个特写，镜头里程如安颤动的眼皮和嘴唇看得让人无比心疼。 现场十分安静，大家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呼吸，生怕打扰了这哀伤的氛围。 程如安紧紧闭着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眼中已经没了优柔寡断，而是无可辩驳的坚定，她最后看了天边挂着的明月一眼，身子一转，走出了院子。摄像机定住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淡出。 “很好，今天就到这里！”李导笑着拍板，现场立刻响起了掌声，程如安从围墙边拐了回来，弯腰向各位道谢。 今天结束以后她就没什么戏份了，最多还有几场群戏当当背景板，或者李导让她补拍一两个镜头。李导又看了一眼刚刚的镜头，满意地笑了起来，眼角都是褶子，看得出来他对程如安非常满意，亲切地跟程如安交谈了几句。 严青青在一旁收拾着东西，远远地看着一老一小两人聊得聊的起劲，觉得这一个月的救场戏演了也不亏，虽然时间是赶了点、累了点，但能给李导留个好印象，还能300万回去（李导给的救场友情价），算是妥妥地赚了。 严青青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程如安也跟李导握了手，又跟现场的人打了招呼，跟她一起离开了。 刚一上车，程如安赶紧换了脚上的那双小高跟，换上了自己舒服的运动鞋，揉着肚子对严青青道：“快快快，青青姐咱们快去吃饭，饿死我了，我今天一定要大吃一顿！” 因为姚小盈的人设是清冷果敢的女学生，程如安最近也在控制饮食，每顿也就个七八分饱，虽然吃的东西不算少，但谁让她正是最能吃的高中生长身体的年纪，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学校食堂能把填满的饭盒吃完，因此哪怕她吃的东西比同组女演员还要多一些，依然每天都很饿。 严青青自然是知道孩子现在消化得快，于是趁着车还在预热，赶紧打电话让小助理小陈定个餐厅，她本来是想给程如安定个日料餐厅的，但下戏的时间太晚了，这会儿好的日料餐厅根本就订不到了，食材也不新鲜，权衡了一下，找了一家能开到凌晨三点的烤羊肉串的店定了包间。 程如安本来还没有那么饿，一想到能吃烤羊肉串，顿时觉得胃里的所有东西都消化的一干二净，眼冒精光，只想现在就冲到店里胡吃海喝一顿。 “别着急，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严青青一边开车一边安抚小姑娘想吃肉的急切心情。 然后她们就被堵在了高架桥上了。 看着眼前不断闪烁着的红色刹车灯，程如安欲哭无泪。 “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了......”严青青苦笑着揉了揉额角，只能跟着车流一点一点地龟速前进。堵在高架桥上的感觉并不好受，程如安甚至都不敢喝水充饥，怕没办法上厕所，只能拿出口香糖慢慢嚼。 她们在路上花费了快一个半小时，到了目的地时已经快12点了，这家餐厅开的地方比较偏僻，小陈和另外一个小助理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们了，菜都已经全部点好，就等着人过来直接烤。 夜晚的风还有些凉，程如安穿着单薄的戏服搓了搓手臂，严青青给她披了个登山服外套赶紧进去了。进店的时候遇到了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一眼就认出来带着口罩裹得像个小球的程如安，不过他没有声张，只是主动提出把给明天准备的一些特色烤串拿出来给她们做，又把人带到了最里面最大的一个包间，只是希望一会儿能给他签两张签名照，因为他女儿是程如安粉丝。 送走了乐呵呵的老板，程如安他们一行人吃着毛豆，没一会儿烤串就上来了。果然是小陈费尽心思找的好店，烤串上的肉大块量多，散发着阵阵碳烤肉香和油脂香，第一盘上来的有羊腿肉、羊腱肉、羊肋、羊肝和肉筋，一串肉能有成年男人巴掌那么长、肉块有两三根指头那么粗，在昏黄的灯光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四个人立马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也不多说话，拿起肉串就开吃。鲜嫩紧实的羊肉夹杂着一两块小油边，带着些微的焦层，一点膻味也没有，搭配上店里资质的辣椒面，吃进嘴里满口肉香，一时间大家除了说句“好吃”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话了。 期间剩下的菜也陆陆续续上来了，烤羊腰、烤羊菲力、烤羊上脑、烤羊外脊、烤瓜条、烤肋边齐上，美味的肉汁不断地涌进口腔，小陈怕光吃烤串会腻，还点了红烩羊肉丸配烤面包片、酱卤鸭舌、辣拌花蛤，甚至还点了两盘羊肉煎饺，一盘是羊肉胡萝卜馅的，一盘是羊肉白菜馅的，每一道菜都吃得大家不停叫好，吃到后面还有些没吃饱，严青青又单独加了烤薯角和番茄酸汤面，大家一顿猛吃，最后四个人都肚皮溜圆，程如安半靠在椅背上休息时才响起今天这么美味的一顿饭居然没拍照，无奈只能拍下几乎已经被吃光的餐桌。 照旧是家庭群和穆遥都发了过去，家庭群因为时间太晚没什么动静，穆遥那边倒是秒回了过来。 “今天杀青了？能吃大餐了？” 程如安笑着打字：“还不算正式杀青，但是也差不多，青青姐带我和其他助理来吃的烤羊肉串，太香了，下次你回国我们也一起去吃。” “等我回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你喜欢吃就自己多去几次。” “不行，这样太放纵了，万一又要突然让我减肥，我可受不了。” 穆遥仔细放大了照片，小姑娘面前摆满了烤串签，一看就是饿狠了，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缩紧，打字回她道：“下次回家，等我给你做大餐。” 第259章 爱与艺术 程如安好好休息了几天，这段时间回去参加了一回考试，跟程立和黄小君去看了场电影，又在家里躺着当了两天的小米虫，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纪如冰电话打过来时她刚刚看完《忠犬八公的故事》，擤鼻涕和擦眼泪的纸堆了一书桌，漂亮的丹凤眼一圈全红了，接起电话时候泪意还没被压下来，说话时瓮声瓮气的：“喂，纪姐，怎、怎么了？” 纪如冰听着对面小姑娘还有抽气的声音，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哽住了，耳边细细地吸鼻子的声音传来，她先换了温柔的语气问：“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 程如安本来还算哭得克制，听到有人安慰自己，眼泪顿时又忍不住了：“呜呜呜，狗狗太可怜了，我想我家的小狗了。” 外婆的小黑是她成长过程中的玩伴，每次回去都会把尾巴甩成螺旋桨和她一起玩。小黑或许没有电影里的小八那么聪明，但她忘不了在知道小黑死在某一个普通的早晨的怅然若失。 纪如冰不知道小黑，她听着耳边细细的啜泣声，只是感慨只有在这种时候，程如安才会显露出高中小女生的性子。轻声地安慰了她两句，还是说回了工作的重点：“李导想让你给《听雨》写首角色歌。” “嗝！”程如安惊得打了个嗝。写歌什么的，她从来没试过啊。 “李导知道你以前参与过话剧剧本的创作，就跟我提了一下。”不过纪如冰也知道写话剧剧本和写歌完全是两码事，李导给这个机会是看得起程如安，但能不能拿捏的住，还得看她自己的能力。 “你觉得你能行吗？” 程如安沉思了一会儿。在最初的惊讶以后，她很快就平静了。 怎么说呢，这压根就不是能行或者不能行的事，她都干了多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写个角色曲罢了，有什么难的。 她镇定地说道：“可以，但是得给我时间。” “需要多久？”纪如冰直截了当地问她，“李导那边会找人编曲，你只需要写歌词就可以了。” “一个月左右吧，我毕竟没写过歌。”程如安斟酌了一下。 “那行，我先去跟影视公司那边沟通一下，现在还不确定李导那边到底需要你给哪个角色写歌。”纪如冰爽快地回答道。 第二天晚上，严青青开车载着程如安回了公司，开了个短会。昨天公司跟李导那边通了电话，最后定的是程如安给女主角姚天芳写角色歌。 “可惜没争取到姚小盈的角色歌，不然你也能写得容易点。”纪如冰叹了口气。 程如安拿到手见是写姚天芳的角色歌倒是不惊讶，姚小盈这个角色毕竟情况比较复杂，程如安觉得纪如冰说得还是隐晦了些，大概率是剧组那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姚小盈出角色歌。 “没关系，给女主角写歌不是更好吗，说不定还能选上做主题曲或者片尾曲呢。”程如安翻着计划书似乎不是很在意给谁写歌，她更在意自己已经太久没写些什么创作了，更何况是写歌这种事情。 一个好的创作，二分靠运气，七分靠灵感，只有一分是靠努力，总的来说，很难。程如安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觉得很难？”纪如冰问她。 程如安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笑着说：“难是挺难，但我也不害怕，反正做坏了也不需要我赔偿。” 心态还是挺不错的，纪如冰问她：“李导那边希望你尽快开工，你准备去哪里写？” 程如安对这个没经验，试探着说道：“去剧组写？” “去剧组不行，那边人太多，太吵了，我给你申请一间试音室，你去那里写。” 于是，第二天，程如安就被领到了公司四楼的一间试音室里，里面有一副桌椅、一台钢琴和作曲、编曲的软件，试音室老师姓高，拿出一叠a4纸笑呵呵地递给她：“纪老师说你很能写，我专门给你抱了两包a4纸过来，随便用。” 程如安指了指房间里放着的器具：“高老师，我不会用这些啊。” 高老师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没事，这些本来也不是给你用的，你要是有灵感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过来给你弹个伴奏。” 行吧，程如安老老实实地坐下了，严青青跟她约好了时间给她送午饭过来也走了，程如安最近不忙，她就被调去其他地方帮忙。 调音室里有一块很大的落地窗，面朝着蓉城光线和风景最好的地方，程如安面对着落地窗，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自从她进入了娱乐圈以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悠闲的时间让她安心进行创作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她的十七岁生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重生快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间的每一天她都是怀抱着感激的心情度过，她有了太多常人难以得到的机会，或许压力很大，但想要做好这件事的兴奋之情更大。 来吧，我接受挑战。 程如安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剧本，这一次，她花了更多的心思在研究姚天芳这个角色上。 角色歌要和角色的特质相匹配，姚天芳这个角色在前期和姚小盈是两个性格的人物，她知书达理，温柔可亲，在家里是可靠端庄的大女儿，在外是全城第一大美人，面对外敌来犯 和社会的剧烈变革，她虽然有所了解，但这些事超过了她的所知所学，于是只能尽力想着一切总会过去。 尽管如此，在面对着时不时响起的防空警报时，在听到前线惨烈的战况时，她依然会迷茫、愤怒、担忧、害怕，她坚持着保护自己的大家庭和小家庭，期待着这场战争能在某个清晨结束。 姚小盈的死让她彻底醒了过来，和平是等不来的，希望是斗争来的，力量是由小聚大汇集起来的...... 程如安光琢磨剧本就琢磨了三天，反复研究姚天芳这个角色的生平和转折。她拿着剧本在调音室里走来走去，偶尔来到钢琴面前，简单按下几个音符哼两下。 她其实不是全然不懂钢琴，大学的时候她选修了音乐课，也参加过学校的钢琴社团，简单学过几首曲子，钢琴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第五天、第六天......程如安左手剧本右手稿纸，在调音室里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却总是觉得不满意，改废的纸堆了厚厚一摞，没灵感的时候又去网上刷了一会儿相关的资料，还是觉得思绪捋不清。 纪如冰每天都来看她，看她写不出来也跟着焦虑，而且程如安做事太认真，哪怕时间还剩的多，依然是每天都泡在调音室里不出去，高老师每天给她弹几首不同风格的曲子让她找灵感，她还是愁得晚上睡不着。 “写得怎么样了？” 程如安没精打采地摇摇头：“不怎么样。” 纪如冰也是一半心疼一半心急，嘴上却也不能说什么，怕打扰她，只是关心她让她别着急，有灵感了再慢慢写。 趴在桌上沉吟良久，程如安摸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聊天界面。 和穆遥的聊天记录停在了三天前，穆遥告诉她最近有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要参加，可能不能像之前那样跟她时刻联系，程如安自然是表示理解，让他专心准备会议的事情。 只是，看着日期显示的三天前，她心里还是闷闷的。 也不知道美国那边的学术会议是怎样的，她重生前也跟着老师去过两次学术会议，虽然学到了很多，但当时的她太胆小，有主动接触教授的机会被她浪费掉了。 她趴在桌子上，细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跟穆遥说说话。太久没见，她对穆遥的思念已经快溢出来了。没精打采地吃了个严青青给她打包来的春卷，只觉得平时特别喜欢吃的春卷也没什么味道了。 “在做什么，安安？”穆遥的微信发了过来，程如安立刻瞪大了眼睛。 “在公司里，你学术会议结束了吗？” 穆遥正站在会场的一个角落，身穿正装、高大帅气的年轻男生嘴角噙着微笑看着手机发来的信息。 “今天中午吃完午宴就结束了，怎么这会儿还在公司？”没记错的话，国内现在应该是晚上8点多了。 程如安正满心憋闷无处说，还夹着说不清楚的心酸，立刻给他说了自己最近写歌的烦心事，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一顿打。 穆遥看着熟悉文字一个个地蹦了出来，好像能看到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抱怨的小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其实你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是觉得还没有达到最好的状态？” 程如安闷闷地点了点头，没注意到穆遥其实看不到她的动作：“可能因为我确实没演这个角色，没办法从内心里去剖析得很清楚。” 其实她已经尽力去揣摩了，但她以姚小盈的身份演了太久的戏，很难在短时间内从中脱离出来再带入到另一个角色里去。 穆遥发了语音过来，程如安耳朵一红，掏出耳机带上才点开语音听。 “安安，李导那边给你提的要求是什么？” “唔，也没什么特别具体的要求，但是要走心，有真实的情感，能体现出这个角色的人物弧光。” “既然这样，那你可以试试从另一个角度去写，比如，从你自己的角色。” 程如安微微愣了一下，喝了一口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你的角色，姚小盈，应该很爱她姐姐吧，把你对她的爱代入进去，再倾注到作品里去，用姚小盈的视角去看姚天芳，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感受，”穆遥的声音很温柔，像一股暖流一般汩汩注入，“爱是一切文艺作品的良药，分很多种，有亲情之间的爱，比如像姚小盈对姚天芳的那种依赖和信任的爱。” “安安，爱是一种......良药，”说到这里，穆遥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听起有点犹豫，“至少对艺术来说，爱是一种良药，我相信你，安安。” 尽管穆遥说得比较隐晦，但她还是能抓到他想要表达的点。她毕竟是心理年龄超过30岁的成年人了，对于爱的认识应该比很多年轻人要深刻的多。 仔细想一想，穆遥说得的确有道理，既然是写歌，那么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去看主角的成长，未必不是一个好的角度。 微信上说了再见，穆遥抿了抿嘴唇，耳边仿佛还有程如安甜丝丝的声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yao，你遇到什么好事了，看起来很开心？”带他来的导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他对这个中国来的男孩很有好感，有天赋、够勤奋，不过偶尔有点太不苟言笑，年轻人还是多笑笑比较好。 穆遥猛地抬头，见导师和一起来的几个同学都面带善意的笑容看着他，尤其是tim，眼里的调侃都快要藏不住。 穆遥难得感到了一丝无措，略带着一些匆忙得熄灭了手机屏幕，但回答导师的语调依然平稳无波：“没什么的，老师，我只是刚刚跟我的一个......朋友，聊了一会儿。” 他汇入学术小组站在导师的左手边，缓慢地朝会场中心走去。 导师是个性格挺活泼的高大白人老头，他笑眯眯地看了穆遥一眼：“是你在中国的朋友吗？” “是的老师。”穆遥没什么隐瞒。 “嗯，那么，你们之间的‘友谊’的确很不错，美国和中国之间的时差总是造成感情联系降温的原因之一。”导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修剪的很整洁的胡子，跟穆遥对视。他倒不是多么八卦，只不过他比这些年轻孩子们多活了这么多的年岁，倒是不介意在生活上也小小地帮他们一下。 穆遥注视着导师到了年岁依旧清澈的蓝色眼眸，垂下了眼睫，随后郑重地说道：“她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很重要的人。” 会场上人声鼎沸，导师看着身边高大的青年在耀眼的灯光下站得笔直，笑容变得更大了一些。 第260章 海洋与梧桐 太平洋的彼岸，程如安摘下耳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落地窗外夜色渐浓，远处商业区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她放下笔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隐隐闪烁着的五彩灯光，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任由穆遥那句\"爱是良药\"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一阵凉风钻入，钢琴上散落的稿纸被夜风掀起一角，上面潦草地写着\"长街落雨时\"几个字。她忽然想起自己拍摄最后一场戏的那一天，姚小盈躺在姐姐怀里，血水混着雨水浸透旗袍，也染红了地面。她直愣愣地瞪大眼睛，心里满是不甘与期许。 当时导演喊卡后她迟迟出不了戏，眼泪珠挂在两颊旁欲坠不坠，时不时随着抽噎而颤动两下。 饰演姚天芳的周春荣一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你看外面那棵梧桐树，戏里的叶子落了，戏外的还在抽新芽呢。\" “扑通——” 程如安猛地直起身子，抓过钢笔在空白的a4纸上疾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她仿佛看见十二岁的姚小盈提着玻璃灯跑过回廊，看见姚天芳在战火纷飞中仍坚持给孤儿院的孩子教识字，看见两姐妹在阁楼分享最后一颗西洋糖果时，炮火将糖纸上的金箔映得发亮。 \"第一段主歌用梧桐作喻，\"她咬着笔杆在便签上标注，\"副歌部分需要一句能瞬间勾起回忆的hook......\" 她忽然停下动作，指尖抚过剧本某处被荧光笔划亮的台词——那是姚天芳送别恋人时说的，\"等梧桐绿到第七回，我们就去看海\"。 一股难言的心悸与伤感涌上心头，泪水毫无预兆地蓄积在眼眶，而后砸在稿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程如安终于明白这些天缺失的是什么，不是技巧，而是那份跨越炮火、面对生死却仍相信美好的未来。 来不及擦眼泪，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脑中所有所想的东西全部写在了纸上，等到写完以后，她才来得及抓过手机给穆遥发语音：\"穆遥哥哥，我好像找到那把钥匙了，是希望，是在废墟里也要开花的希望。\" 纽约中午的日光很暖，堪称轻柔得透过酒店纱帘，穆遥听着女孩带着鼻音却雀跃的声音，胸口泛起细密的疼。 轻声对导师说了句抱歉，他走到会场外走廊，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前，望着哈德逊河对岸的人来人往，想起几年前的一次深冬，他难得找到时间去剧组探班时，看见漂亮的小姑娘裹着羽绒服蹲在片场角落，就着路灯给流浪猫喂火腿肠。 那时她看见他来时，仰头冲他笑，脸颊红扑扑的，睫毛上凝着霜花，比星河还亮。 \"你总是能找到光的。\"他按下录音键，身后学术会议厅的报告声透过厚重的木门，他手中的资料在微风中轻轻翻动。 程如安收到回复时正在自己试着哼唱副歌，钢琴上搁着高老师的保温杯，里面飘出茉莉茶香。 听到回复时，她虽然眼角还带着流泪时的湿意，却依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随手在草稿边缘画了个的小人——那是十五岁那年的穆遥熬夜给她抓萤火虫的模样。笔尖顿了顿，又在旁边添了个扎丸子头的小女孩，两个小人中间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片刻后，又被她轻轻地、刻意地抹去了。 当晨曦染红第37张废稿时，纪如冰提着餐盒推门而入，看见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少女蜷在飘窗台边，曲起双腿，半卧着睡得很熟，怀抱着写满批注的剧本，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散落一地的稿纸像初雪覆盖地面，最上面那张上面布满了属于程如安的清秀又不失劲力的笔迹： 「长街落雨时\/谁撑伞走过第七年梧桐 碎玻璃折射的光\/拼成永不西沉的虹 硝烟尽头有潮声\/说好要去看的海 会漫过所有等待时的裂缝」 纪如冰弯腰拾起稿纸的手有些发抖。 她带过很多艺人，在娱乐圈见过很多人，她太清楚这些文字的分量。 她做程如安的经纪人也两年多了，捏着手中这一张薄薄的稿纸，她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些在拍摄间隙缩在折叠椅写作业的深夜，在机场vip室修改发言稿的黎明，此刻都化作纸上的星辰，在晨光中无声闪烁。 “唔......”程如安被细微响动惊醒，揉着眼睛坐起了身来，迷蒙间看到纪如冰站在房间中央，眼眶有些泛红，吓得她慌忙坐起身，怀里的剧本哗啦散落：\"纪姐，你、你怎么来了？我错了，我不该熬夜......\" 因为她年纪小，纪如冰对她的日常生活管理比一般的艺人更严格，尤其是不准她熬夜。 话没说完，她就被纪如冰紧紧得抱住。 向来雷厉风行的女人声音有些哽咽：\"傻孩子，写这么好还道什么歉。\" 她指着稿纸上某处墨迹：\"这里，''硝烟尽头有潮声''，李导听到绝对要拍大腿。\" 程如安愣了一下，随后摸着后颈傻笑了起来，熬大夜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精神，但笑容依依旧可爱。 阳光穿过她凌乱的发丝，在钢琴漆面上流淌成河。 严青青也恰好在此时提着营养果汁饮品进来，她看到满地稿纸先是夸张地\"哇\"了一声，在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后，又“哇”了一声：\"今天是什么比较特殊的日子吗，我也要抱抱！\" 三个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飘窗前，程如安的手机在窗台震动。 是一张从纽约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学术会议手册扉页写满演算公式，角落却用中文小楷工整抄着\"硝烟尽头有潮声\"。 穆遥将手机贴在心口，听见胸腔里传来比会场的掌声更轰鸣的悸动。 歌曲歌词交稿得很顺利，李导对歌词非常满意，几乎想把程如安再叫到现场来聊聊，被纪如冰打着哈哈揭了过去。等到谱曲结束，李导又邀请程如安去唱demo，听李导的意思，如果效果好的话，会拿这首歌当片头曲，而且直接交给程如安演唱。 纪如冰听了只觉得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正愁程如安最近没什么曝光呢，这下又有营销的点了，开心地帮程如安应了下来。 当天下午，当程如安站在录音棚监听室唱出demo时，谁也没料到后来会发生什么。李导听完后很满意，程如安清甜又不失温度的嗓音让整首歌又多了一丝希望感。李导根据已有的两首歌向影视公司提了不同的宣传策略，而影视公司则召开企划会议，评估各条宣传的可能性。 但此刻的程如安只是专注地望着歌词本，耳机里流淌的旋律让她想起很多个瞬间：第一次试镜时颤抖的指尖，杀青宴上前辈温暖的拥抱，还有穆遥总说\"你值得所有掌声\"时认真的声音。 隔音玻璃映出她带泪的笑靥，像风雨过后终于舒展花瓣的梧桐花。 第261章 不约而同 进入八月份，整个蓉城的天气就都热起来了，程如安最终还是在《听雨》剧组多待了一段时间才走，音乐老师想让她在剧组里多找找灵感，她只能在剧组多泡泡了。 回到公司以后，高层喊她们一行人来开了个会，直管程如安的副总想让她再多接几部戏，程如安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几部企划，面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中叫苦不迭。 她刚刚才跑完一个《听雨》，又是救场演戏又是熬夜写歌的，整个人属于是心力交瘁的阶段，更别提自己手里还押着一个导演临时跑路的《锦绣天》，制片人前段时间还跟纪如冰联系，说是新的导演正在洽谈，保守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左右就能定下来，到时候抓紧时间把剧本再重新改一下，基本就能开拍了。 整个行程表铺开来，再加上程如安自己还要上文化课的补习班，实际的时间堪称紧张。 然而让程如安直接开口拒绝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她对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还是有分寸的，在外其他人可能会看在她的年龄和其他原因而给她便利，但在自家公司里，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她可不敢乱说话。 好在纪如冰看出来她的想法，而且她也不想程如安太累，曝光率维持在一个中间值就行，中国的观众们也并不喜欢看到一个高中生过多地参与娱乐圈——还是学习比较重要，影响也比较正面。 “郭总，安安这刚跑完一个剧组，李导您也知道的，要求高，安安那个角色又重要，在剧组没少受折磨。”纪如冰放轻了声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且她明年又要高考了，虽然这几次年级考试都能保持在前50，但最后都是冲刺阶段，还是要保证学习质量才行。” 副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也不是让她现在接戏，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嘛。” 纪如冰道：“她才休息了不到一周，精神还没缓过来呢，之前的那些课也都好久没上了，下半年我建议安安就专心《锦绣天》这一部电影就好，剩下的时间就抓抓学习，顺便休养一下身体。” 副总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逼得太紧，于是又缓和了语气：“那安安是想怎么休养，度假？” 程如安摇了摇头：“度假倒没什么必要，就是想在家里歇着。” 副总最终还是点了头，桌上的那些本子没给程如安用上有点可惜，干脆挑几个性价比高的本子给同公司的其他艺人做做人情算了。 既然这段时间程如安不忙了，公司就把严青青留下给程如安，其他三个小助理都暂借给公司帮忙带一下其他的人了。 临走前副总还给她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听雨的播放许可证估计没那么好拿，网络首播也不行，全线严审。” 纪如冰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但程如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十二分的惊讶：“什么？这意思是听雨不能播了吗？” “不好说，”副总说得很委婉，“虽说李导名气很大，但审查这个事情上面是很严肃的。” “那怎么办？”程如安问。 纪如冰笑着拍拍她的背：“听雨这片子花了六千多万，该着急的也该是制片方，你别着急。” “卖出去肯定没问题，李导在上星电视台和网播平台这块人脉很广，最后急的还是这些平台方。” “那万一播不了怎么办？” 副总摆了摆手：“那就到了该花钱的时候了。该走关系的走关系，该重新剪片子的重新剪，留意合适的档期再上。” 程如安明白了副总的意思，如果《听雨》不能如期开播，那她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舆论真空期，公司显然不想浪费每一次宣传机会，但程如安显然不怎么在意这个。 开会结束以后，程如安和严青青去楼下形体训练室，纪如冰简单汇报了工作以后也打算出去时，副总把她喊住：“小纪，你坐，我问你个事，你认真回答我。” 纪如冰一头雾水得又重新坐下，问：“韩总，怎么了？” 韩副总坐直了问她：“如安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纪如冰：“？？” “韩总，您怎么突然这么说？”纪如冰震惊过后又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道，“单纯从我这边来观察，应该没有。” 韩副总压低了声音：“小纪你跟我说实话，我不跟如安说，我也不会批评她的。” 纪如冰道：“韩总，真没有。” 韩副总问：“如安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年龄比较相近的男孩儿，比如那个什么xx男团的成员之类的？” “没有。”纪如冰摇头。 韩副总又问：“那她有没有跟什么你不认识的人聊天打电话之类的？” 纪如冰苦笑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她家长，而且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有很多朋友，我不太可能去管着小朋友们的交流。” “也是，”韩副总摸摸胡子，“那如安一般除了工作都做些什么？” 纪如冰回想了一下：“白天的话就是看书和做题比较多，偶尔跟严青青看看电视剧，晚上的话倒是会跟她以前的朋友们打打游戏，然后看点电影之类的。” 韩副总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行吧，没有就没有，平时还是需要你多关注一下她生活这方面，我感觉她最近比以前浮躁了一些。” 纪如冰道：“好。” 程如安对会议室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正在形体室站在落地镜前拉伸肩颈，余光瞥见严青青正蹲在角落偷偷往保温杯里塞枸杞。 手机在瑜伽垫边缘震动起来，她想拿起来看，但瞥见形体老师的身影，还是按捺了下来，直到一整套身体机能恢复训练结束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她和穆遥的联系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频率，这次发来的是穆遥实验楼外的小广场，广场正有多民族社团活动，穆遥眼尖地看见有中国留学生在做煎饼果子，没忍住笑了一下，拍给了小姑娘看。 天际线处的金光依旧很亮，穆遥喉结轻轻滚动，手上的动作却很克制：\"他们真的很有活力。\" 程如安看到这半个小时前的消息微微一笑，打字道：“快去尝一个试试味道。” 和这条信息一起出现的，是一个已经被啃了一口的手抓饼，还有一句话：“味道不错，不过没有小区楼下的那家好吃。” 程如安眨眨眼睛，突然自己也好想吃手抓饼了。 第262章 暗涌 落地窗外飘着十月的第一场雨，程如安握着温热的红枣茶，看水珠在玻璃上蜿蜒出细密的纹路。 严青青拿着平板电脑匆匆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裹着桂花香气的冷风。她把手里提着的刚出锅还热乎着的肠粉递给程如安，还配了两枚精致的中式甜点桂花糕：“我找之前那家熟店做的，虾仁馅和鸡蛋馅的，你吃吃味道变没有。” 程如安捧着热乎乎的肠粉，肚子已经饿了，但想到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还是把肠粉放回保温箱里了。 \"纪姐说二十分钟后到。\"严青青把平板支在会议桌上，\"《锦绣天》的新剧本发过来了，改动挺大的。\" “我看看。”程如安靠了过来，细长的手指划过屏幕。 《锦绣天》的剧本的确改动很大，开篇的暴雨场景被替换成雪夜，原本狗血的掀摊情节变成暗巷里沾血的银针，女主角清遥蹲在尸体旁翻找线索时，月光恰好照亮她耳后蝴蝶状胎记。 程如安大致浏览了一下，觉得比之前的剧本吸引人了不少。 \"刘怀山导演，\"严青青点开一个新闻页面，\"昨天刚官宣的，拿过三次金狮奖的老前辈，这次找他估计也是想冲奖。\" 程如安点点头。刘怀山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在圈里依旧有着赫赫威名，而且算是难得的质量与产量旗鼓相当的导演。 茶水间的磨豆机发出轰鸣，程如安望着照片里白发苍苍、不苟言笑的导演，忽然想起上周在纪如冰办公室看到的画面。 那天下午她刚上完形体课，来四层逛了逛，见纪如冰在办公室里，正想进去跟她聊一会儿，却在开门的前一刻看见纪如冰接了个电话，表情凝固的样子实在是说不上心情好，因此抱着水杯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进去。 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程如安没由来的有些担心。 正在头脑风暴的时候，纪如冰踩着细高跟推门而入，版型良好的黑色亮面羊绒大衣肩头上还沾着雨水。见程如安和严青青都在，铁青的脸色上硬生生地扯出一点笑容，将文件袋往桌上一扔，金属扣撞击大理石的声音让严青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男主角定了楚离。\"纪如冰拉开脖肩的真丝丝巾，程如安看见她锁骨头处微微有些泛红的抓痕——那是她焦虑时无意识挠出的印记。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窗外细细的雨声忽然变得很清晰，程如安听见自己吞咽茶水时喉间细微的响动。几年前拍摄《逆仙者》mv的记忆涌上来，她到现在也忘不了当时自己面对楚离狂热粉丝的无措，还有最后成品里自己只能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找自己的窘态。 \"刘导坚持要用他，他跟楚离关系一向不错，\"纪如冰从文件袋抽出台本，纸张边缘被捏出褶皱，\"老狐狸倒是会挑时候，趁我们导演空缺期塞人。\" 程如安翻到人物小传页，楚离饰演的医圣传人墨云深，看似悬壶济世实则暗中培育蛊虫，直接从一个正面角色变成了亦正亦邪。 这个设定让她想起颁奖典礼那晚，她不经意间在走廊撞见楚离接电话，素来温润的声线浸着冰碴，怒火仿佛快从他的身体里炸开。 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和这个角色挺配的。 \"其实......\"程如安斟酌着开口，\"从角色契合度来说......\" \"我知道，\"纪如冰突然打断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敲在楚离的证件照上，\"但是安安，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入行还太短了，你不知道跟他同组的女演员们都会发生什么。” “《旺角沙龙》的时候同组小花莫名爆雷以至于半隐退，《最后一个大侠》拍摄期间让女二号摔断了三根肋骨......”说到这里，纪如冰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以为，这都是巧合吗？” 程如安和严青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惊讶。 纪如冰扫了一眼她们的脸色，想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只叹了口气道：“这次剧本把墨云深改成亦正亦邪，倒是方便他本色出演。\" 严青青默默地调高空调温度，程如安看着剧本新增的蛊虫培养场景，忽然觉得，把故事从盛夏改为寒冬——那些在雪地里蜿蜒的暗红色蛊虫，像极了楚离永远藏在笑意下的暗流。 进组当日，影视基地飘着细雪。程如安裹着白色羽绒服下车时，正看见楚离的保姆车缓缓驶入。车窗降下瞬间，她捕捉到对方经纪人老樊的眼神，许久没见，老樊看起来依旧那么温和，他也看到了站在雪地里的程如安，遥遥地向她挥了挥手。 \"如安，来得真早。\"楚离披着墨色大氅走近，程如安笑着跟他打招呼，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沉香味，与之前拍mv时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程如安忍不住抬头暗暗地观察他。 笑容依旧完美得像是用尺子丈量过，眼角弧度与唇线分毫不差，还是那么英俊儒雅，挑不出一丝错来。 程如安正在感叹时，却忽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微微抽搐，尽管只是一瞬间，却依旧在雪地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程如安敛下眉目，心中沉思。 开机仪式上，楚离执香的模样格外虔诚，程如安站在导演旁边，三人一起在台上祈祷。台下，老樊正在与制片主任耳语，他说话时总喜欢用手指戳一戳对方的肩膀。 第二天下午的剧本围读会，楚离提议跟程如安对对戏。他念台词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剧本边缘，程如安发现那处纸张已经起了毛边，这让她想起来之前有些营销号说的，楚离是个过目不忘的影帝，经常会提前自己反复练习同一段戏。 \"清遥姑娘可知，蛊虫破茧时最忌光照？\"楚离忽然倾身靠近，程如安猝不及防地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骤然放大的脸。这句剧本上没有的台词让整个会议室骤然安静，刘怀山导演的保温杯盖\"咔嗒\"一声扣在桌上。 一种压迫感袭来，程如安捏紧了袖口暗袋里的薄荷糖，糖纸被她揉搓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全场的人都在等着看她如何接招。 片刻后，她扬起一个的倔强微笑：\"墨先生说的是金蚕蛊？我倒是听说，见光即死的其实是养蛊人的秘密。\" 楚离眼尾的笑意凝住半秒。 程如安与他安静地对视，片刻后，楚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轻轻地给她鼓了鼓掌。 刘导在会议桌下轻轻叩击三下，面色不改。 散会后，程如安在洗手间听见隔间传来压抑着的痛苦的呕吐声，她猛地停住脚步，本能地有些担心，但在看到“男厕所”这三个大字以后，还是退了开来，找了工作人员。 夜幕降临，程如安坐在酒店套房配的露台上，一边喝热牛奶一边看雪。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楚离，程如安眨了眨眼，接了电话。 楚离听起来也在室外，声音中带着点寒风的气息：\"如安对剧本改动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特别的看法，硬要说的话，逻辑比之前那份顺了很多。”程如安实话实说。 楚离低笑出声：\"之前那份我也看过，确实有点狗血。\" 楚离似乎心情不错，和程如安聊了许多工作上的事情，语气轻柔，聊着聊着，程如安几乎以为回到了以前还没跟他合作、对他存有滤镜的时候。 手机边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她好像听到楚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如安，你真的成长得太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如安总觉得楚离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奇怪，有点欣喜，有又很惋惜的样子。 第263章 蛛丝 化妆镜前的led灯带将程如安的脸庞照得纤毫毕现，柔嫩的皮肤泛着奶油般的质地，化妆师暗自惊叹小姑娘的好皮肤，手下的化妆刷更轻了几分。 程如安怕耽误化妆师，仰着头绷紧了下颌，握着荧光笔在剧本上划出第三处注解。清遥雪夜验尸的戏份被刘怀山改得极具张力，被翻得微卷的纸页上\"银针入骨三分，血珠凝而不落\"的批注旁，密密麻麻贴满了她收集整理的医理笔记。 \"你看这个动作设计，\"严青青坐在她旁边，将平板转过来，上面是武术指导发来的视频，视频里程如安正在配合吊威亚完成腾空翻转，\"刘导说这段要拍成长镜头，得练到肌肉记忆才行。\" 化妆师拿过程如安手里的掐丝金银发圈，将她柔顺的长发束成高马尾，清遥的人设清冷无双，在发型设计上越简单越突出她的气质。 换上了纯白丝质内衬和浅绿嵌金丝密绸外罩后，程如安简单做了几个清遥的动作，镜中倒映出她对着虚空练习捻针手势的模样，指尖在空气中划出银芒似的弧线。 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程如安忽然想起昨晚接到的那通电话突然浮上心头——楚离带着寒意的嗓音裹着风声传来，呼吸声轻得像是雪落松枝。 那时她插科打诨，没怎么正面回应楚离的问题，现在想起来...... \"从剧情设定来看，金蚕蛊从大雪那天开始便会进入休眠，直到第二年立春才会醒来，\"程如安用笔尖戳着剧本上暗红色的批注，\"戏剧效果倒是挺震撼的。\" 帘幕掀开，楚离腰间悬着的蛊虫银匣撞出清越鸣响，服装师正在调整护腕的手指蓦地用力，程如安只感觉腕间一紧——银匣表面蚀刻着曼陀罗花纹，《锦绣天》剧组的确有钱，道具做得格外精细，与设定集上的插图相似度极高。 楚离身着一身墨色暗纹锦袍，右手稳稳执着道具师精心制作的玄铁剑。他武侠片经验多，身高腿长，示范起一招一式来格外赏心悦目，不过几个转身之间，便挽出了几个潇洒至极的剑花，收剑后又恢复了清雅的公子做派，程如安只感觉整个化妆室都在啪叽啪叽冒粉色爱心。 程如安：...... 咋感觉这么骚包呢？ \"两位老师看这里！\"摄影师的喊声惊醒了诡异的空气，程如安和楚离站在一起合拍双人宣传照，几个简单的动作以后，摄影师让他们多互动一下。 “互动？”程如安微微扬了扬眉，剧本虽然被改得很隐晦，但清遥和墨云深还是有些淡淡的情愫在，当初纪如冰就因为这个事情大发雷霆过。 程如安瞄了一眼似乎在想动作的楚离，太阳穴微微鼓动——有点尴尬啊。 “那就，这样如何？”楚离伸出手，绕过后腰，并没有碰到她，但看起来就像是将她轻轻揽在怀里似的。程如安借着的动作微微挪动了一下，抬头看着楚离，月白劲装袖口的金线药草纹在聚光灯下流转着冷光，恰似清遥面对墨云深时永远竖起的尖刺。 “哇——”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着的尖叫。 场务们捂着怦怦跳的心脏窃窃私语：\"楚老师扶腰那个眼神绝了！” “太有默契了，我的小心脏啊！\" “磕死我了，我的cp！” “呜呜呜，虽然如安还小，但是真的很好磕，我可以等！” 程如安听着她们讨论，冷汗都快下来了：你们磕cp的完全不考虑当事人的感受啊，呜呜呜！ \"程老师还小，这你们也能磕？”老樊端着茶杯幽灵般出现在监视器后，描金盖碗里袅袅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目光，但言语中还是充满了笑意，\"你说是吧，严老师？这是用玉女峰泉水泡的母树大红袍，楚老师特意嘱咐给您留的。\" 严青青从刚才开始就高度紧张，耳边响起纪如冰的叮嘱声，攥着保温杯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是有点哈，如安还是高中生呢，哈哈哈。” 她看着台上程如安和楚离刻意保持着距离的互动，长舒一口气，但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根总比其它手指迟滞半拍的小指吸引，像提线木偶关节处松动的铆钉。 吃午饭的时候，严青青带着饭盒进了房车，饭盒里是炸带鱼、青瓜酿肉、炒青菜和鸡汤，还有一盒水果，程如安坐在房车最里侧的折叠椅上，慢慢地咀嚼着。 手机突然被打入了视频，看着“穆遥”两个字，程如安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立刻就接起了电话。 屏幕亮起，穆遥围着王冰婵给他织的那条围巾，看起来正走在大街上，头发丝反射着柔柔的金光。 “在剧组？”穆遥一眼就看出她在房车里，眯眼笑了笑。 “嗯嗯，”程如安给他看了看今天吃的午饭，“青青姐专门给我准备的，还是那家，味道真不错。” 穆遥虽然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些菜，但很快就记在了心里。安安只要一进组就会变瘦，他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这些菜虽然说不上多精致，但一看就很下饭，能让安安多吃点。 “今年我就结束交换了，有没有什么礼物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光斑在他鼻梁上跳跃，说话时看起来格外轻松，“奢侈品之类的可能不好带，海关会检查，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特产或者纪念品什么的？” “美国的特产是什么，美元吗？”程如安问他，然后和他一起笑了起来，“不用特意买什么啦，你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小姑娘对着屏幕笑出了浅浅的梨涡，穆遥的心脏泵出暖流，全身都暖烘烘的。 “记得每天喝秋梨枇杷膏，秋天润肺对身体好，”穆遥声音温柔，“你唇色又淡了点。” 程如安惊讶了一下，想摸一摸嘴唇，但一想嘴上都是油，还是放弃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穆遥微微垂目，掩饰着自己心口的情绪。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挂断了视频。 程如安捏了捏发热的耳垂，眼底里还流淌着她自己看不见的温情，完全没注意到在一旁的严青青刷着手机却突然变了脸色。 “如安，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昨天你在厕所听到有人呕吐的事？” “记得啊，怎么了？”程如安点点头。 严青青把手机递过来，放大的图片上赫然是英俊的楚离，正在神经内科诊室前徘徊。 “纪姐说他在注射神经抑制剂，”严青青压低了嗓音，“昨天呕吐的，大概率就是他。” 第264章 桎梏 化妆间内各种灯光亮如白昼，程如安闭着眼，化妆师手腕悬在空中，稳稳地给她画上了眼线，注意到她眼皮下的眼球在微微颤动，没忍住轻笑着问她：“如安昨晚上没休息好吗？” 程如安脖间的肌肉迅速地收缩了一下，开口道：“可能是有一点吧。” 化妆师没再多问，程如安回想起昨天纪如冰发过来的聊天记录，心里依旧忐忑。 “震颤性麻痹”“这几年他一直在控制剂量”“他背后有大老板，不让他休息”......这些字眼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 实在是很难以想象，在镜头前总是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楚离，私下里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今天拍摄的重头戏是清遥和墨云深的第二次见面，此时的清遥正在被杀手所追杀，即将山穷水尽时为墨云深所救。 片场已经布置妥当，古风的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光线却异常黑暗，营造出一种热闹又暗藏危机的氛围。程如安站在指定位置，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清遥的角色中。 刘导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程如安睁眼的一瞬间，神情由放松转为了谨慎，身体绷得紧紧的，右手护着腰侧的竹简，眼角不断探视着周围。她穿着一袭白衣，在黑夜无人的街道中穿梭。 突然，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数十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这些杀手手持利刃，眼神凶狠，一步步向前逼近。 这时，楚离身着墨色暗纹锦袍，手持玄铁剑，身姿挺拔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墨云深特有的清冷与淡然，仿佛他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那个江湖侠客。 程如安脸色微变，微微侧身，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杀手们来势汹汹，出手凶狠，程如安从腰间抽出银针，找准时机一一向前射出。 当然这只是后期会出现的画面，真实拍摄的时候，程如安和杀手的演员们一起被吊在威亚上，双方面色紧绷，然后按照训练过无数次的那样做武术指导教的动作。 双方过招十几下以后，楚离也吊着威亚出现了，他穿着墨色暗纹绣金锦袍，像一道黑色闪电般落在程如安身边。 两人目光交汇间思忖一瞬，便背靠着背合力破敌。楚离扮演的墨云深善用玄铁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寒气逼人。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杀手们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一个杀手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跑。楚离脚尖一点，威亚带着他追了上去，一剑刺向杀手，摄影师赶忙跟上，借位效果看起来格外逼真，演戏用的血浆飞溅。 “墨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程如安走上前，对楚离行了个礼。。 楚离收起剑，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客气，清遥姑娘的身手也不容小觑，倒是与医术一般精湛。” 清遥微微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腰间的竹简道：“不过是略懂一二罢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两人经历一番大战，都有些疲惫，便打算进去坐坐。 庭院中，两人相对而坐，仆人送上香茗，楚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听闻清遥姑娘医术高超，对各种疑难杂症都有独到的见解，不知能否与在下探讨一二？” 程如安放下茶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趣：“墨公子客气了，清遥愿闻其详。” 楚离解开自己的包袱，从中掏出一本医书，翻开其中一页：“姑娘请看，这上面记载了一种名为‘金蚕蛊’的奇毒，据说中了此毒之人，会在大雪之日陷入沉睡，直到第二年立春才会苏醒。在沉睡期间，身体会逐渐变得僵硬，如同死尸一般。不知姑娘对此有何看法？” 程如安接过医书，仔细地看了起来，片刻后才开口说道：“金蚕蛊确实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奇毒，它的毒性发作极为缓慢，但一旦发作，便无药可解。不过，根据医书上的记载，此毒在休眠期间，毒性会减弱，或许可以趁此机会，用特殊的药物将其逼出体外。” 楚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姑娘所言极是。我曾听闻，有一种名为‘雪灵芝’的草药，对治疗金蚕蛊有奇效。不知姑娘是否听说过？” 程如安微微皱眉：“雪灵芝生长在极寒之地，极为罕见。它具有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的功效，确实可以用来治疗金蚕蛊。不过，采摘雪灵芝极为危险，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勇气。” 楚离看着清遥，眼中满是赞赏，还带有一丝沉意：“清遥姑娘不仅医术精湛，而且对各种草药的特性了如指掌，实在是令人钦佩。” 程如安也与他相视一笑，二人间气氛极为和谐：“墨公子客气了，若墨公子有需要，清遥定当尽力相助。” “卡！”刘导大声喊道，“这一条过了！” 片场响起了一片掌声，程如安慢慢舒了一口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依旧悠哉悠哉喝着茶的楚离，心想：跟楚离对戏的压力太大了，跟之前拍mv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下戏以后，刘导把程如安和楚离叫到一起，给他们讲戏。 他们二人的演技都很棒，又很有默契，刘导不愿意放弃精益求精的机会，希望他们能再努力一点。 刘导把剧本卷成筒状敲了敲掌心：\"你们看这里，墨云深给清遥递医书的时候，手应该再抖得明显些。这个角色常年受寒毒困扰，这些细节要让观众感受到他的病弱感。\" 楚离突然倾身向前，袖口擦过程如安的手背。他的指尖点在剧本某处：\"但这时候他已经服用了雪灵芝，是否应该表现出短暂的轻松？比如接过茶杯时手腕不再发颤？\" 程如安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化妆师补的唇色有些脱落，露出原本淡青的唇线。 \"有道理，\"刘导摸着下巴，\"那补拍两个版本。小楚你注意手指关节的松弛度，如安接医书时稍微停顿半秒，表现出迟疑。\" 场务搬来折叠椅，三人围坐着翻看分镜图。楚离的袖口滑落一截，程如安瞥见他腕间贴着肤色肌效贴，边缘有些卷边。 楚离浑然不觉，用红笔在剧本上勾画：\"清遥这时候应该已经察觉到墨云深中毒，眼神里要带三分试探......\" 他的声音变得鲜活起来，像是干涸的河床涌出泉水。程如安看着他在空中微微比划着的手势，那些关于神经性震颤的药物说明突然变得虚幻——此刻的楚离眼中跳动着纯粹的光，仿佛挣脱了某种枷锁。 \"比如说这个转身动作，\"楚离突然站起来，古装袍角扫过程如安膝头。他在狭小的休息区踱步，锦缎衣料簌簌作响，\"当我说''雪灵芝生长在极寒之地''时，可以配合一个望向远方的眼神......\" 程如安仰头看他，发现他耳后发际线处凝着细小的汗珠。监视器屏幕的蓝光映在他侧脸，将那份专注镀上一层冷色调。 这一刻，他好像又变回了她记忆里的模样。 \"楚离！\" 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老樊手里捏着不断震动的手机，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走近。楚离举在半空的手势骤然凝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不好意思啊刘导，公司有点急事，\"老樊的皮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就耽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回来。\" 折叠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楚离慢慢放下手臂，指尖蜷进掌心。程如安看见他喉结滑动了两下，再开口时声音像是蒙了层雾：\"刘导，刚才说的补拍......\" 程如安看见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织锦腰带，指甲几乎要掐进金线绣纹里。 \"去吧，\"刘导摆摆手，\"补拍挪到明天早场。\" 老樊立即伸手去扶楚离胳膊，两人并肩朝场外走去。补光灯照出楚离苍白的脸色，他低头整理袖口时，程如安分明看见他下唇被咬出一排泛白的齿痕。 直到那袭墨色锦袍完全，程如安好像还能听到楚离刚刚分析剧本的声音。方才楚离讲解角色时溅落在剧本上的咖啡渍正在晕开，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 第265章 敬业 天气渐渐变凉，横店也少了许多游客，喧闹的氛围变得安静了许多。程如安的戏服又轻又薄，严青青给她裹上羽绒服在片场候场，冷空气顺着脖颈处的空隙往里钻，把程如安冷得一哆嗦。 \"第三十二场第七镜！\"场记敲响场记板，工作人员们全员到位。程如安将羽绒服递给助理，单薄的月白色纱衣立刻被寒风穿透。 这是一场古墓探索戏，剧组在现场搭了个十五米左右长的仿古墓场景，墙壁上喷满了水，还有专门粘上去的青苔，看上去格外阴森。 程如安贴着楚离的后背往古墓深处移动，楚离虽然看上去很瘦，但也是常年保持健身习惯的人，此时他的锦袍下肌肉绷紧，肩胛骨微微扩开，双臂护着跟在自己后面的程如安。潮湿的甬道里青苔斑驳，夜明珠道具在暗处泛着幽幽冷光。 \"小心机关。\"楚离压低嗓音，剑鞘叩在石壁上发出闷响。 监视器里他们的影子被拉得细长，交错在斑驳的壁画上。工作人员看准时间按动机关道具的发射按钮，程如安和楚离立刻按照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旋身避开暗箭，狭窄的通道口两人配合无比默契，尽管处处险象，但最终仍是拿到秘籍离去。 当阳光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人都不免深出一口气。 “咔！”导演喊。 楚离正打算习惯性地鞠一鞠躬，却立刻被程如安拦住：“等一下，等一下！” 所有人疑惑：“怎么了？” 程如安伸手攀上楚离肩膀，大家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这才发现她的一缕发丝勾在楚离肩膀的暗扣装饰上了。 程如安微红着眼睛把头发拆开，楚离发现暗扣上已经缠了断掉的头发，看来是刚刚拍戏的时候就已经缠上了，但是程如安为了拍戏的流畅，忍着没说。 严青青赶紧上前给程如安揉揉，楚离有些愧疚，又觉得她这个样子格外可爱，只能带着笑意对她说了声：“抱歉。” “没事没事。”程如安挥挥手，跟严青青下去了。中午吃了一大碗麻辣烫，房车上有空调，暖呼呼地睡了一觉。 下午开工后，场务送给大家来姜茶，程如安捧着纸杯暖手，发现楚离正用拇指摩挲着戏服上的暗纹。他抬头望过来的眼神还带着墨云深的冷冽，却在触及她冻得发红的鼻尖时化作一声轻笑：\"要不要来对词？\" “好啊。”程如安提着戏服走了过去，楚离拿了两个小板凳，两人缩在暖气片旁对下一场戏的台词。 木质窗棂外飘着细雨，场务正在布置八仙桌上的酒壶道具。这场戏要拍清遥微醺时说起幼年采药的趣事，这场戏台词又多又拗口，况且程如安从没喝醉过，楚离便给她简单讲了讲自己喝多了酒微醺时是什么状态，又会有什么小动作。 \"保持这个氛围。\"刘导在监视器后比了个手势。 正式开拍时，楚离拿起浮雕的细长龙颈瓶，店小二介绍这是三年陈的竹叶青，剧组人员往里面装满了x云矿泉水。 楚离斟酒的动作行云流水，程如安托腮笑得毫无戒备，化妆师刻意给她的眼尾刷着薄红，仿佛当真已经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虽然我没见过我爹娘，但我时常感觉他们就在我旁边，”程如安唇间的笑意渐渐淡去，眼底里波光粼粼，“爹，娘，我好想你们......” 一滴眼泪滴进酒杯中，摄像师推着镜头向前，拍下了她闭眼落泪的特写。 进组一个月后，剧组结束了在横店的戏份，准备开始拍外景，外景在川西某景区，景色优美但气温更低了，严青青抓紧时间备药。 车队蜿蜒驶入川西秘境，彩林在山谷间泼洒出金红绸缎，钙华滩流在阳光下如同打翻的翡翠匣子，碧绿幽深的海子让人心旷神怡。程如安趴在车窗上呵出白雾，看见牦牛群像黑珍珠般缀在雪山脚下。 \"缺氧就吸这个，\"严青青往她背包侧袋塞了五支便携氧气瓶，又继续叮嘱道，“有不良反应一定要告诉我，剧组这边也准备了医疗组，这边出什么意外可是一点也耽搁不起。” 果然严青青说得不错，高海拔地区的武打戏比想象中更耗体力，程如安吊着威亚掠过钙化池时，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不止她一个人不舒服，几乎全剧组上上下下都有了不良反应，反应轻的最多是头痛和疲乏，反应重的一刻也不能离开氧气瓶，就连楚离这么健康的人，下了戏以后也是买上坐下闭目养神。 追捕戏需要连续在原始森林奔跑，腐殖土在戏服下摆蹭出深褐污渍。终于，在连续的高压工作下，程如安扶着白桦树干咳嗽，体温计显示38.6c，她发烧了。 剧组上上下下严阵以待，退烧药和清肺颗粒完全代替了水，餐食也都被严青青严格把控，程如安晕沉沉的，累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只觉得满口都是药味儿。 “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楚离看她脸蛋烧得红扑扑的，化妆师使劲往她脸上涂最白色号的粉底把颜色压下去，只觉得格外心疼。 “不需要，早点拍完早点解脱，”她哑着嗓子对化妆师说，\"把退烧贴藏进发髻里。” 当天要拍清遥负伤逃生的特写，程如安整装完毕便准备开戏。严青青举着暖宝宝追到崖边，却只来得及将姜茶塞进她戏服袖袋。 即便是发着高烧，程如安依旧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不仅没有耽搁进度，反而因为她生病时自身带着的那一缕柔弱的病气，让这几场负伤戏显得效果更佳。 不过好在是程如安年纪小、身体素质也好，这场高烧来得凶猛，退得也快，很快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只是严青青还是不放心她，每天都准备了养生套餐。 童薇薇来探班那天，这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她裹着亮橙色羽绒服闯进休息区，身边跟着她的助理和经纪人，看到程如安坐在小板凳上喝热水，笑呵呵地揽住她：“乖宝贝，想不想我？” 程如安惊讶了一瞬，随后立刻笑了起来：“薇薇姐，你怎么来了？” “探班探班！你们这里景色是不错，就是拍戏太折磨人了，瞧我们小安安，都快瘦成纸片人了，”她捏着程如安下巴左看右看，突然从兜里掏出生巧克力，\"快补充热量！\" 剧组里的人也都认识童薇薇，一一来打招呼、签名。刘导见程如安和她关系好，笑着给程如安放了半个小时的假，让两人到一边聊天去。 楚离坐在折叠椅上翻剧本，余光瞥见两个女孩在雪地里玩闹，甚至伸手一起堆歪歪扭扭的雪人。童薇薇给雪人插上树枝做的长剑时，程如安笑得整个人都在抖，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 楚离看着她们抱在一起笑，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老樊站在他旁边，给他递了一粒维生素片，金属箔纸的脆响被山风卷走。 第266章 折枝 川西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稀薄的氧气仿佛也被这严寒冻得凝结起来。程如安裹着件厚实的羊羔毛斗篷，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灰兔蹲在监视器前，全神贯注地看着回放画面。 纤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沾上了松枝上抖落的雪粒，宛如点点碎钻，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楚离拎着一只保温杯，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站定。保温杯里还冒着腾腾热气，清冽的茶香包裹着鼻尖，老樊最近特意给他准备的上好的金骏眉，喝完后整个身体都暖和了。 他的目光随着程如安的视线，落在监视器画面里清遥与墨云深在雪松下对弈的镜头上，看着看着，忽地轻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昨天那场哭戏，你扯我腰带的力道倒比剑招还利落。”说完，也递了一杯热茶给她，也是老樊准备的。 程如安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感受到了脸颊边的热度，转过身来接过，轻轻啜了一口，口齿回香。 她站起身来，发间的银蝶步摇轻轻扫过楚离的手腕，带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回应道：“楚老师指导得好，毕竟某人说哭戏要带点恼羞成怒。” 两人相视一笑，呼出的白雾在零下十度的极寒空气里交织出了一股的温暖气息。 时间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悄然流逝，这天的打戏被安排在午后最暖的时分，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早已忙碌起来。威亚师傅一脸专注，仔细地检查着每一根钢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场务们则齐心协力，将铺满人造雪的枯枝堆放到古松的周围，力求营造出最逼真的拍摄场景。 程如安手持一把未开刃的道具长剑，站在一旁，轻轻挽起剑花，嘴里念叨着台词在找感觉。她身上的冰蚕丝广袖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如同流动的云彩，掠过楚离玄色劲装的暗纹腰封。 武术指导在一旁，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紧张地调整着两人的动作，他神色严肃，仔细叮嘱道：“墨云深格挡时要带点迟疑，清遥的剑注意找角度，必须擦着他喉结过去！这样才能演出那种紧张又微妙的感觉。”程如安和楚离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示意明白。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山间的松涛阵阵，仿佛是大自然为这场打戏奏响的激昂乐章。程如安身姿轻盈，如同一头敏捷的小鹿，纵身跃上了枝桠。她的念白裹着哽咽，仿佛真的融入了角色之中：“墨云深，你拿我当探路石？”那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带着几分悲愤与不甘。 楚离听到她的质问，在原地怔了怔，随后眸色一深，脚尖轻点，立刻追了上去。 他的动作同样矫健，如鹰一般在空中掠过。随着他的靠近，枯枝被震得簌簌震颤，仿佛在为这场激烈的打斗而颤抖。 突然，楚离剑锋一闪，挑破了程如安肩头的薄纱，露出程如安苍白的脸。 那一瞬间，画面充满了张力。 监视器里，两道身影在虬结的枝干间上下起落，藏青色与月白色交织在一起，在镜头里绞成了一个寒光凛凛的漩涡，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变故会在此时发生。 在第七次机位调整后，程如安正要从三米高的树杈上旋身下劈。就在她发力的瞬间，忽然听见脚下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嗒”声。这声音虽小，却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登时僵住了，那是身体条件反射的保护机制。 楚离跟她隔的最近，看到她不正常的反应，瞳孔瞬间骤缩。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扑了过去，伸出双臂环住程如安的腰身，同时大声喊道：“撤力！” 钢索绞着积雪，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程如安在楚离的保护下，借势滚向了安全气垫。就在她落地的瞬间，承载两人重量的古柏枝干轰然断裂，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楚离的威亚绳缠在了断裂的树冠间，失控地打转，他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凸起的山岩，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甩了出去。 “楚老师！” “楚离！” 现场顿时爆发出惊天怒喊，几乎所有人终于在这一瞬间才反应过来，朝着楚离坠落的地方跑去。 程如安右臂也传来阵阵刺痛，她拉着奔来的严青青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到人群中心。 纷扬的雪沫里，楚离晕倒在地，眉心紧皱。老樊霎时脸色发白，上前察看情况，同时让助理赶紧汇报公司。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恐惧和担忧弥漫着片场。 医护人员迅速赶到现场，小心翼翼地剪开楚离的戏服。只见他的左膝已经肿得透亮，如同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碎骨在皮下顶出狰狞的凸起，让人不忍直视。有胆子小的工作人员呜咽了一声，转头不敢看他。 刘导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原本正常的拍摄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场可怕的意外。 急救车的鸣笛声划破了雪山的寂静，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程如安和一众工作人员赶到医院，楚离被推进急救室，她也做了个紧急检查，好在除了淤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严青青对医生一遍又一遍地道谢，看着程如安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安慰她，“别担心，楚离老师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程如安沉默不语，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刘导给制片人打电话的声音：“粉碎性骨折...至少停工三个月...” 她的眼神空洞，直直地盯着抢救室的门，仿佛这样就能把楚离从危险中拉回来。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程如安终于忍不住，哽咽着流下了眼泪，不敢抬头。严青青也眼圈一红，看着急救室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老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他的手几乎是克制不住地颤抖，但还是不断地进行着汇报。没打电话时，他偶尔沉默，偶尔安慰程如安。 昏暗的灯光下，老樊看上去老了十岁。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无情地跳动着，数字跳到了23:17。手术中的红灯映得程如安眼底猩红一片，她一直在无声地流泪。纪如冰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哄着她吃了点东西，一起在手术室外陪她。 后半夜，天空中飘起了冻雨，冰冷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是命运在为这场意外而哭泣。 第267章 回响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程如安红着眼睛坐在走廊塑料椅上，看着护士将装着染血纱布的托盘匆匆推过。金属滚轮碾过瓷砖的声响在凌晨的医院格外清晰，她下意识揪住羊毛斗篷的流苏，指节泛出青白。 \"吃点东西，\"纪如冰把温热的粥塞进她手心，\"你从下午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保温杯里的金骏眉早已凉透，程如安望着手术室上方刺目的红灯，忽然想起上午楚离递茶时腕间淡淡的沉香。那时他指尖还沾着道具剑的铜锈，笑着听老樊说等杀青了要请全组喝酥油茶。 \"纪姐，\"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过，\"签字的时候...为什么要老樊签？\" 纪如冰整理病历单的手顿了顿。 走廊尽头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几个场务蹲在自动贩卖机旁，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他们惊惶的脸。 \"听说楚老师家里没人了？\" \"嘘——\" 程如安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工作人员们团团围住的地方。 “冷静点。”纪如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程如安眼角含泪，强忍着哽咽问道：\"纪姐，你、你对楚离老师比较了解，他、他的家里人...\" 纪如冰面色凝重，她目光移向亮着灯的手术室，指甲在金属扶手上轻敲：\"剧组传闲话你也信？老樊是楚离合作十年的经纪人，紧急情况下当然有资格签字。\" \"可他们说...\"程如安想起化妆师提起楚离从不接春节档的通告，想起道具组大姐说他总把生日礼物捐给孤儿院。细碎的线索在脑海里拼凑，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手术室的门就在这时开了。 主治医师摘掉口罩，眉间疲惫不堪，程如安看到他领口沾着的血渍，心都提了起来。 老樊几乎是扑过去的，皮鞋在瓷砖上打滑，差点撞翻护士推着的器械车。程如安从来没见过老樊这么不稳重的样子，鼻子一酸。 \"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左膝半月板损伤。，\"医生翻着ct片，白炽灯在胶片上投下冷光，\"已经做了关节镜下复位，但......\" 程如安听见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消毒水疯狂地涌进喉咙，她死死攥住纪如冰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患者有陈旧性腰伤，这次撞击造成腰椎横突骨折，\"医生推了推眼镜，\"需要绝对静卧养伤六周。\" 老樊哽咽了一下，连忙点头道：“谢谢医生，辛苦了辛苦了。”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时，程如安险些认不出楚离。氧气面罩遮住他惯常带笑的脸，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惨白的面容上跳动。他左手还缠着拍戏用的绷带道具，纱布下渗出新鲜的血迹。 \"病人需要静养，\"护士拦住想要跟上去的众人，\"家属可以在icu外等候。\" \"家属\"两个字像把冰锥刺进所有人的脑海中。 老樊一向挺直的背突然佝偻了，程如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位总是西装革履的经纪人后颈已有星星白发。 一个小姑娘突然抽泣出声，程如安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位统筹：\"楚老师去年中秋给我们做月饼，说''团圆的日子要和家人过''，自己却留在剧组改剧本......\" 空旷的医院里回荡着哭泣声，饶是刘导这样不苟言笑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揉着鼻子压抑泪意。 程如安感觉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她想起当时楚离朝自己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眼里迸发出的关切和紧张不是假的，山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脸上，原本该躺在医院里昏迷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别想太多，这件事不是你们俩任何人的错，”纪如冰揉了揉她的头，拽着她往电梯间走，\"我去叫车，你先回酒店。\" \"我想等他醒过来。\"程如安定定望着icu的玻璃窗，小声说道。 楚离安静地躺在各种仪器中间，仿佛雪松下那场惊心动魄的坠落从未发生。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证明生命还在流动。 \"你明天还有三场戏，\"纪如冰按住她肩膀，\"刘导说威亚事故已经报给安监部门，道具组正在配合调查，你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演好清遥。\" \"继续演好清遥？\"程如安突然愣在原地，到医院以后她只来得及换衣服，还没有卸妆，脸上的妆容早就哭花了，步摇的银链子也跟着一起颤抖，\"可是纪姐，如果今天摔下来的是我，我觉得留在这里等我醒来的。\" 纪如冰怔住了。程如安总是乖巧听话，但此时她却像被雨淋湿的小猫，潮湿的丹凤眼里燃着幽暗的火。 她想起程如安和楚离的第一次合作，楚离在看完她的表现以后，笑得很开心，说这小姑娘浑身都有当大明星的魅力。 \"你知道楚离为什么拍这部戏这么拼吗？\"纪如冰突然说。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泛黄的剧照，剧照上，看上去还是初中生的楚离站在领奖台上，身旁是位眉眼温婉的妇人。 程如安瞳孔骤缩：\"这是，楚老师母亲？\" \"秦婉老师，二十年前的青衣名角，\"纪如冰轻触屏幕，\"楚离父亲是她的武生搭档，98年在香港红馆演出时威亚断裂...\" 程如安捂住嘴，硬生生地咽下了喉间的尖叫。照片里的少年楚离捧着奖状，笑容明亮得刺眼。 \"其实，每次看到你吊威亚，楚离都会站在监控器最前面，\"严青青轻轻环住程如安还很瘦小的肩膀，看着纪如冰手机里的照片，心里也一阵沉闷，\"老樊跟我讲过，他说，楚离说过，你执剑的样子，很潇洒。也许，他母亲最后一次登台，也是这么潇洒吧。\" 窗外冻雨渐密，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道道未干的泪痕。她想起每次对戏时楚离格外认真的神情，想起他总在ng时第一个鼓掌，想起保温杯里永远温度正好的茶。 原来那些不动声色的照拂，都是穿越二十年时光的温柔回响。 第268章 清醒 距离楚离脱离生命危险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程如安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楚离醒过来没有，但可惜的是楚离一直都处在昏睡状态，好在是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显示身体状况良好。 icu的玻璃窗凝着薄霜，程如安数到第七片融化的冰花时，监护仪突然发出了一阵的蜂鸣。程如安转头看过去，楚离纤长的睫毛在氧气面罩上投下颤动的影子，洁白的被子下，楚离呼吸的起伏也变快了许多。 \"他、他醒了！\"老樊一声惊呼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程如安和老樊一齐走到窗前，看见楚离皱着眉，他还睁不开眼，没受伤的右手手指缓慢的颤动着。 老樊又惊又喜，赶紧去喊医生。 医生和护士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们拦住想冲进去的几人，按住还没完全恢复意识的楚离，给他做了全套检查。 病房外的几人都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医生出来，向他们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各方面都指标都还不错，病人身体素质比较好，恢复得快，”医生缓了一口气，随后指着监视器轻轻笑了一下， \"等他完全清醒以后，让他省点力气吧。” 大家向医生指着的方向望去，看见还没完全清醒的楚离一副挣扎着想起来的样子，不禁都笑了起来。 消毒棉签落在托盘发出脆响，程如安忽然想起往日在剧组里的热闹日子。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话，楚离此刻应该举着保温杯在和大家说说笑笑吧，杯里照例泡着给嗓子镇痛的金银花。 \"都成木乃伊了还不老实。\"老樊嘴唇都在颤抖，抹着眼睛笑骂。 得到医生的许可后，众人这才进入病房内。老樊随身携带着楚离做了三百多处批注的《锦绣天》终稿，已经变得有些皱巴了。他把剧本放在楚离身旁，说是这样能让他早点醒过来。 程如安看着在病床上慢慢焕发生机的楚离，心也渐渐地落了地。 第二天，楚离醒了。当他们到医院时，正好看到主治医师推门出来，楚离则被扶着半靠着病床，手里拿着铅笔写写画画。 \"患者脑震荡后遗症会导致短暂性认知混乱，\"医生说话时依旧没什么波澜，他撕下心电图，“不过他的态度很积极，对后续治疗会有帮助。” \"老樊，楚离，你们来了。”楚离开口跟他们打招呼，平时优雅丝滑的嗓音此时却变得格外沙哑。他不知何时摘了氧气面罩，苍白的脸陷在蓝白条纹枕间，眼睛却亮得像雪原上的星星。 老樊冲进去，轻手轻脚地往他后背塞枕头：“祖宗哎，医生说要绝对静卧！” \"静卧不妨碍动嘴啊，\"楚离歪头躲开体温计，冲程如安眨眼，“威亚戏改到b组拍了？王副导没骂道具组偷懒吧？” 病房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葡萄糖滴落的声音。 程如安刚刚才翘起的嘴角此时又凝固了，她看着老樊喉结上下滚动，终于明白那些白发从何而来——原来经纪人最难的，是亲手熄灭演员眼里的光。 \"剧组…...\"老樊紧紧捏着剧本，像在压制流血的内脏，“可能要换人。” 窗外的麻雀隔着玻璃“啾啾”地叫着，楚离手指无意识揪着被角，没什么血色的手背上慢慢浮现青筋。 良久，楚离长出一口气。 \"应该的。\"他轻轻一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影子，\"停机一天烧八十万，棚租、器材、三百多号人的吃住，样样都要烧钱，之前已经拖了一次，这次确实也拖不起了…\"他如数家珍地报着数字，仿佛刚醒来就躺在病床上算账，“后续还有联系好的宣发、制作，拖起来就是个无底洞。” 程如安听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着，心里一阵酸涩。楚离为这部电影奉献了很多，虽然只是第一男主角，但她知道，他还会跟导演和编剧沟通剧本，一起研究素材，检查道具。 在剧组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楚离裹着军大衣在监视器前回放拍摄素材，鼻尖冻得通红还在笑：“这段打光像不像《龙门客栈》？”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闪耀。 \"但你是楚离啊！\" 程如安脱口而出，看到楚离和老樊都看向自己，才意识到失言，她有些慌乱地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剧组不能等等…...” \"等什么？等我拄拐杖演轻功？\"楚离指了指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自嘲地笑了笑。 病房里一时无声，程如安看着楚离云淡风轻的样子，鼻间一酸。 楚离忽然哼起《四郎探母》的调子，这是他在剧组时调整状态、方便入戏的惯用伎俩，调子哼得很美，此刻却像钝刀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老樊突然起身，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依然雾蒙蒙的，看的人心情压抑。 \"楚离，当年你拍《刀锋》断了两根肋骨，疼得晚上睡不着都要打着封闭针把杀青戏演完；去年肺炎烧到40度，吊着水改剧本…\"他抖开满是批注的剧本，楚离熟悉在字迹让他心中无限苦涩，“我不信你就这么淡然，你还想拍，对不对？”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 楚离注视着老樊手中的剧本，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他站在后台看着母亲最后一次登台前排烟时的场景。秀美温婉的女人挥起水袖，红馆的追光就像这间病房的灯光一样刺眼，那时他还小，抱着戏服在后台等母亲下班，最终却等到了讣闻。 \"老樊，\"他伸手接住一页写满注释的剧本，仿佛能闻到那一点点的墨香，冲散了刺痛鼻腔的消毒水味，“当年我爸要是肯等威亚检修完，要是我妈没亲眼看到那个场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程如安看见有泪砸在石膏上，晕开一小滩灰色的水渍。 楚离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带着偏执的温柔，原来是为了每个ng时鼓励的掌声，为了献给再也没能谢幕的人。 主治医师进来给楚离打镇静剂时，程如安和老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楚离面无表情地接受着这一切，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第269章 怪圈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挥之不去，程如安走进病房，正好看见楚离正在给护士比划手势。他裹着石膏的左腿悬在半空，右手却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像是在示范某个武侠招式。 小护士是他的粉丝，偷偷看他被抓个正着，脸蛋顿时红扑扑的。 \"楚老师，您这个姿势，倒像是要跳天鹅湖。\"小护士举着输液瓶忍俊不禁，只觉得躺在病床上的楚离还是那么帅。 \"这是墨......这是我演的角色夜探敌营的起手式，\"楚离轻声笑了笑，收回手时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却面色不改，\"如果是在片场，这会儿就该有鼓风机摆在旁边，把我的袍角吹得呼呼响了。\" \"还能开玩笑，看来楚老师恢复的不错？\"程如安笑着走近抱着保温桶走进去，看见床头柜上摊开的剧本被荧光笔画得斑驳，\"医生说你要静养。\" 楚离接过保温桶，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山药排骨汤。他扬起一边眉毛问道：“你还会做这个，看不出来呀？” “那必然不是我自己做的，”程如安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让青青姐买的，味道挺不错的，你尝尝？” 楚离闻了闻，道：“闻着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烫，一会儿再喝。” 程如安点头：“行嘞。” 一旁的护士已经把东西收拾好，给他们打了声招呼后便关上门离开了。 两人随意聊了会儿，楚离估计着时间舀起一勺汤喂进嘴里。味道确实还不错，如果有机会的话，到时候自己也店里尝一尝。 “对了，”楚离拿起一本资料递给程如安，她翻了翻，是楚离自己亲手改的那本剧本，\"我在演墨云深在望月台那场戏的时候，总觉得情绪递进有问题。\" 他抬头看向程如安，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处理得知身世真相时的眼神转变？\"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程如安看着楚离消瘦下去的脸庞，心想：这人明明连坐直都需要靠三个枕头垫着，谈到表演时瞳孔却亮得惊人。 吐槽归吐槽，病人提出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程如安拿起一支钢笔，在剧本边缘勾画：\"我会先看玉佩再看剑，就像这样，从震惊到决绝需要有个支点......\" 她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楚离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不时指点一下她，一缕阳光照进窗内，倒是显得气氛很融洽。 可惜这份融洽没能持续太久，正当他们两人谈到兴头上时，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愤怒的争执声。 程如安皱了皱眉：“是老樊的声音，他怎么了？” “叮——”楚离把勺子放回保温桶里，眉间显出一片阴霾之色。 果然，没过一会儿，老樊就进来了。他看到程如安在，先是愣了一下，给了楚离一个疑惑的眼神。 楚离点点头道：“没事，如安不是外人，你直接说就好。” “哎，”老樊来到病床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当初签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他们居然......\" 老樊把手中的文件捏得皱成一团，不敢抬头看楚离。 程如安直觉那份文件有问题，但又不能多看。楚离倒是不避着她，从老樊手中拿过那份文件展开，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是嘉宜的人，\"他望着汤匙里晃动的倒影，\"今早送来的解约协议，说我这种情况属于''不可抗力''。\" 他把文件的正面反过来给程如安看，她这才注意到垃圾桶里散落的纸片，印着嘉宜传媒的烫金logo。他用修长的手指把封面翻开，第一页上赫然写着\"男一号更替通知\"几个大字。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化妆间，听见两个场务议论投资方要换掉楚离的消息。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程如安看着老樊和楚离相对无言，给自己鼓了鼓劲，攥紧了背包带子道：“其实刘导说过，只要把墨云深改成残疾，你就能......\" 钢笔\"啪\"得一下掉在床单上，洇开一小片墨迹。楚离弯腰去捡时，病号服领口滑出一截红绳，末端系着的翡翠貔貅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楚离注意到她的目光，静静地跟她对视了一眼。程如安怕他觉得冒犯，立刻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程如安记得纪如冰说过，楚离的母亲逝前给他留下过一道护身符，也许，就是这一块...... \"刘导希望我回去，\"他摩挲着貔貅裂开的左爪，\"也有人不想让我回去。” 程如安不语，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纪如冰跟你说过了吧，关于我父母的事情。” 他冷不丁提起，程如安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却生不出问他的情绪。 “十几年前，我父亲在《刀锋》片场出事，投资方赔的钱救活了嘉宜传媒，\"楚离扭过头看窗外的那群白鸽，假装没看见程如安震惊到抽气的样子，“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老樊低着头，双手握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安，老樊，能帮我轮椅推过来吗？\"楚离突然换了话题，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穿透了他们的心，\"今天复健时间到了。\" 这是程如安第一次陪楚离来复健室，他想过复健的过程会很痛苦，但没想到楚离会这么拼命。 他撑着双杠练习行走时，脖颈暴起的青筋像要挣破苍白的皮肤，冷汗顺着下颌滴在石膏上，只要略微撑不住，就会摔倒在软垫上。当他第三次摔倒时，老樊终于冲过去扶住他，搀扶着他坐到一边休息。 \"差不多了，医生说你要练一会儿歇一会儿，这样腿的负荷才不会太重。\" 程如安陪楚离复健了一个多小时，便跟二人打了招呼回到片场。 到片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程如安在更衣室撞见服装助理抱着墨云深的戏服往仓库走。玄色锦缎上金线绣的云纹在暮色中流淌，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伸手抚摸了一下，袖口最初沾到血迹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这是楚老师最后一场戏的衣服，\"助理小声说，\"听说要改给新演员穿了。\" 摄影棚突然炸开一声怒吼。程如安吓了一跳，赶紧循声跑去，正好看见武指把长剑摔在地上：\"这他妈叫替身？墨云深的剑法是融合了昆曲身段的！\" 被骂的年轻演员涨红了脸，满脸不忿，手里还保持着楚离设计的挽剑花姿势。 刘导蹲在监视器后抽烟，脚边散落着被撕碎的选角名单。程如安注意到最新一页上圈着嘉宜传媒新捧的小生名字，后面标注着\"带资进组\"。 \"他们要把墨云深改成纨绔子弟，\"看见她来了，刘导把烟头按灭在剧本上，\"投资方说现在的观众就爱看浪子回头。\" 程如安捧着又被改过一次的剧本，难得的有些抗拒。 有些角色是刻在骨血里的，资本能买来戏服，却买不走魂灵。 第270章 现身 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可惜，大半个月以来，程如安每天都会带东西来看楚离。纪如冰也知道这件事，但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却没阻止她。 走廊的瓷砖上散发出一股洁净但阴冷的气息，程如安推开复健室的门时，正看见楚离扶着双杠慢慢蹲下。他石膏拆除后新换的护膝在晨光中泛着冷白，后颈渗出的汗水将病号服洇出深色痕迹。 \"楚老师早，今天是莲藕炖排骨，”她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发现前日插在花瓶里的洋桔梗被人换成了新鲜的百合。“医生说你至少要再观察两周，这几天感觉如何？\" 楚离撑着栏杆直起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见到她来倒是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每天都比前一天好一点，我觉得挺不错。” “嗯，那就好，”程如安点点头，坐下来道，“那个新来的资源咖还是被刘导拒绝了，他说剧组还能撑半个月，大概，是在等你。\" “等我吗？多谢刘导抬爱了，只不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楚离看向窗外，他转头时领口微晃，程如安注意到那块翡翠貔貅的裂痕似乎更深了，红绳也换了新的编织绳结。 程如安没有搭他的话，只是沉默着将保温桶递给他，边看他喝边聊天：“樊大哥今天怎么不在？” “他之前出去打电话去了，不过也该打完了，怎么现在也没回来？” 程如安回想自己来的时候也没看到老樊，正想说要不自己出去找找，就听见走廊突然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这一层楼几乎只有楚离一个病号，老樊和医生也不穿皮鞋，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程如安正疑惑着，却瞥见楚离的手指猛然扣紧栏杆，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楚老师，你怎么了？”程如安皱眉问他，楚离紧紧抿着唇没开口，只是紧紧地盯着门口。 门开了，一个身穿着深灰色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高不高，相貌不显，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但他走路时的动作却明显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哪怕他脸上挂着笑容，也散发着一股冷意。 程如安从没见过这个人，但在看到楚离瞬间绷紧时，抿着唇退后一步，站在楚离身边。 \"小离，好久不见，我之前太忙了，没能来探望你，\"来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他手里提着印有某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晕，\"听说你最近复健很辛苦，我特意从瑞士带了理疗仪。\" 楚离松开栏杆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慢放键：\"林先生。\" 林先生？程如安更疑惑了，但看楚离的样子，两人显然是认识的，虽然看起来，关系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一直没见到的老樊闯了进来，他见林先生已经进来了，只能收起心中的不满，陪笑道：“绍钧哥，小离他现在还在恢复期，精神状态不太好，医生还建议他在安静的地方多修养。” 林绍钧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这次连助理都没带来，一个人来看的他，你不用担心。” 老樊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能闭了嘴。 林绍钧走上前，像是没看到程如安一般，直接无视了她，将纸袋放在理疗床上，取出了一副定制护膝，对楚离说：“之前我就说过，拍这种武打戏要多带点人在身边，剧组里也该多上心些。” 楚离漠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林绍钧也无所谓，这已经是他们之间相处的常态，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觉得楚离这个样子不足为惧。 \"当年你父亲拍《刀锋》时，我也是这样每天盯着他做防护。\"他伸手要帮楚离调整护具，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林绍钧抬起头，看着楚离冰冷的一双眸子，面色也是一冷。不过长久在娱乐圈的沉浮让他早就学会了在短时间里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过刹那，他就又恢复了刚刚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这位是程如安，程小姐吧？\"他突然转向程如安，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小离总跟我提起你，说你是难得能跟他聊戏的人。\" 程如安看着楚离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心绪也变得一紧，只是谨慎地回了句“林老师好\"，对于他的后一句话，却没有回答。 林绍钧没有在意她这看起来不礼貌的举动，只自顾自地说话：“果然是现在娱乐圈最被看好的后起之秀，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比现在的小花强了不少。” 程如安听着他虚与委蛇，不耐烦听他废话，又看到楚离面色不好，耐下性子问：“林老师，您和楚老师是？” \"我是他的监护人。\"林绍钧答道。 “监护人？”程如安惊讶地看向楚离。楚离虽然面色沉沉，但并没有反驳。 \"是的，从他十四岁父母意外去世开始，我就是他的监护人了。\" 楚离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林绍钧，而是拿起保温桶继续喝起了汤：“林先生西装翻领上的翡翠胸针水头和质地都很好，这是我母亲那些翡翠收藏里算得上上品的几件之一，看来林先生的审美还是进步了很多。” 程如安心一紧，看向林绍钧佩戴的那一枚翡翠胸针。 的确是一枚很精致的胸针，碧绿的色泽衬得林绍钧白下来的脸色越发得明显。 \"如安，\"楚离突然出声，\"能帮我去护士站取个冰袋吗？\" 老樊给程如安使了个眼色，程如安踌躇了一下，随后点头答应，出门拿冰袋去了。 护士站飘来淡淡的碘伏味道，当她捧着冰袋返回时，在门口听见了林绍钧的声音：\"嘉宜的新合同我看过了，违约金我可以处理，但你要想清楚......\" \"我说过不需要，\"楚离的声线带着罕见的凉意，\"《刀锋》续集的版权您已经拿到了，还不够吗？\" 冰袋在程如安掌心渗出寒意，她听见纸页撕裂的脆响。透过门缝，看见林绍钧将撕碎的合同洒向空中，纸片如雪落在楚离苍白的脸上。 \"你以为刘导为什么同意等你？\"林绍钧的脸涨得通红，全然看不出刚刚彬彬有礼的样子，\"没有我打点媒体，你现在就是全网嘲笑的瘸子演员。\" 楚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程如安吓了一跳，不敢再偷听，冲进去扶住楚离。 林绍钧看着楚离痛苦喘息的样子，脸上又浮现出一层痛快的光：\"你看，离了我你连呼吸都做不好。\"他转头对程如安微笑，\"能麻烦你叫下医生吗？小离这是旧伤复发了。\" “我......”程如安想拒绝，但老樊拉着她出去，她只能狠狠地看了一眼林绍钧，转头去找医生了。 见程如安离开，楚离压抑着喘息道：\"别动她......\" \"当然，\"林绍钧的声音带着笑，\"只要你乖乖出席下周的发布会。\" 诊室蓝帘拉合的瞬间，楚离将貔貅死死按在心口。那块陪伴他度过父母葬礼、撑过无数黑夜的翡翠，此刻在指缝间折射出破碎的光。 第271章 酝酿 夜色如水，冰凉的月光照进vip病房，原本躺着睡着了的楚离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床头摸过手机，他轻轻在手机上敲击了几下，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映出他眉骨投下的阴影。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的脚步声，他删掉已经输入好的短信，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那般。 第二天一大早，程如安来时就看见病房门口堆着三个果篮，包装纸上的烫金logo闪着浮夸的光。 \"这些是？\"她放下装着虾仁粥的保温桶，感觉自己的朴实保温桶格外亲切可爱。 \"林先生连夜送来的慰问品，\"老樊正在整理被翻乱的床头柜，原本放在抽屉深处的止痛贴此刻正大剌剌摊在桌面上，\"说是给相熟媒体准备的拍摄道具。\" 程如安看着楚离坐起身来慢慢舀粥喝，闻言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程如安抬起头问他：\"林绍钧派人来过了？\" \"凌晨三点，带着摄影师，\"楚离喝下一口粥，看着老樊把压在最底层的病历本抽出来，\"说是要拍组带伤工作的敬业通稿。\" 程如安皱眉：“这也太夸张了，这不是吃人血馒头吗？” 楚离却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些。他对林绍钧太熟悉，当年他父母双亡后林绍钧作为他们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和经纪人，主动承担了监护他的责任，那时的他还傻兮兮的真把他当做可以依赖的长辈，直到发现父母留下的资源被他全都薅走以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和幼稚。 复健室新换了防滑地垫，楚离扶着双杠起身锻炼，程如安最近闲的要命，一边刷题一边陪他。楚离的左腿会轻微颤抖，这种颤抖主要是肌肉劳损的生理反应，他会下意识的压抑自己，这时候程如安或者老樊就会让他休息一下。 \"刘导上午来过电话，\"老樊扶着已经渗出汗的楚离坐下休息，程如安调整理疗仪的电源线说道，\"说武术指导重新设计了动作戏，吊威亚的戏份可以全部改成近景。\" 楚离微微喘了一口气，指尖在金属栏杆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他是不是还说了''观众更想看演员亲自上阵''？\" 程如安点了点头，老樊把温水递给他，漂浮的枸杞在杯子里打着旋，映出两人欲言又止的倒影。 她知道楚离说得没错——今早的热搜词条还挂着#楚离替身疑云#的话题，营销号放出的剧组路透里，武打戏的远景镜头全是背影。评论区里乱成了一锅粥，楚离的粉丝和黑粉们打得不可开交。 走廊突然传来喧哗声，程如安心里一咯噔，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然，林绍钧的声音混在纷沓脚步里格外清晰：\"...发布会在环球中心，红毯环节需要坐轮椅...\" 楚离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竭力撑直身体，复健器械因为他的举动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后颈浮起细密的冷汗，病号服下摆随着急促呼吸不断起伏。老樊赶紧将他扶住，慢慢坐回理疗床，掌心下的布料已经感受到冷汗在浸出，老樊也不禁头疼。 老樊掏出手机，神情凝重：\"环球日报的采访车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保安说根本拦不住他们。\" 程如安转头，林绍钧的身影出现在磨砂玻璃门外，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楚离还在医院做复健，而他就已经把记者和媒体带过来打算吃热度。程如安只觉得格外心寒。 林绍钧推开门，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样子。今天他换了枚翡翠扳指，深绿色的戒面卡在指关节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页脚有着繁复的烫金纹饰，和几天前那个撕碎的合同一模一样。 \"小离还是这么倔。\"林绍钧面带和蔼的笑容，眼神却冷的吓人。 他将文件夹拍在理疗床上，“啪”的一声，惊飞了窗外两只麻雀：\"这是补充协议，签完字，那些说你耍大牌用替身的谣言今晚就会消失。\" 楚离冷笑一声，拿过文件慢悠悠地看了起来。精致的钢笔递在了他手里，他还没说话，复健室的门就被突然被撞开，三个举着反光板的摄影师挤进来，镜头齐刷刷对准楚离打着护具的膝盖。 楚离立刻把程如安往后一推，程如安退后半步，老樊立马把她挡住。 \"笑一笑，\"林绍钧看清了他们的动作，但也没阻止。他俯身整理了一下楚离的衣领，双手拍在他的肩上，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你父亲当年骨折住院时，也是这样配合宣传的。\" 楚离露出一个冷笑，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也没说一句话。 深夜两点十七分，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在走廊尽头规律闪烁。老樊贴着墙根挪动，护士站的电子钟滴答声盖过了他的脚步声。复健室的门虚掩着，他透过缝隙看见楚离正对着镜子练习行走。 这和他白天看到的复健完全不同。楚离拆掉了所有护具，左腿以诡异的角度向前迈步，每次落地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镜面映出他咬在嘴里的毛巾，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间的绷带。 \"你在自残？\"老樊推门的手在发抖，压抑着声音里满是不解。 楚离踉跄着扶住把杆，月光将他的影子折成两段，一段落在装满冰块的医疗箱上，一段盖住地上散落的神经传导测试报告。 \"疼痛刺激能让休眠的神经突触重新连接，\"他扯下湿透的毛巾，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器，\"林绍钧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只有这个监控死角...\" 老樊蹲下身整理满地狼藉，指尖触到报告单上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进行性神经损伤、代偿性痛觉敏感...这些字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需要我每天来帮你望风吗？\"他把止痛喷雾放进急救包最底层。 楚离正在重新绑护膝的手顿了顿，绷带在苍白的皮肤上勒出淡红色印记。窗外飘来夜来香的浓郁甜味，混着碘伏的苦涩，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无声的网。 \"不用，这些事帮忙的人越少越好，我自己处理最好，\"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绷带碎屑，\"你帮我一个忙，记得保护好如安。她很有天分，很善良，别让林绍钧对她动手。\" 老樊看着楚离坚毅的表情，点点头道：“好。” 楚离喘着气，似乎无意识地抚摸着吊坠，在吊坠转动道某一角度时，有什么金属制品的反光在裂缝深处一闪而过。 第272章 探头 又是一个普通的晴天，纪如冰给程如安打了电话问她最近的日常，程如安知道她对楚离有戒心，便只是说最近自己在学习，没有和她说实情。 “那行，趁这段时间你也好做点自己的事情，有什么东西想要的跟严青青说就行。”纪如冰又和她闲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办公桌对面的副总看着她，漫不经心道：“看来如安和楚离的关系确实不错，你也别太担心，多接触一点也不算坏事。” 纪如冰叹了口气：“林绍钧这个人太冷血，如安又这么小，我担心......” 副总轻笑了一声，道：“林绍钧能爬到他现在这个位置，也算有点本事，不过嘛，也就到这儿了。楚离之前没跟他翻脸，一是有恩，二是证据不够。但是他要是敢动如安，星索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这点你倒不用担心。我反而想看，这回楚离到底能不能把人给解决好了。” 纪如冰当然知道星索肯定会保护程如安，只是带孩子太久，她也没办法一时就放下心来：“但愿吧。” 不过这些程如安并不知道，她又偷偷跑到医院来看楚离复健。她对楚离半夜起来自残式的复健一无所知，只是在发现他左腿护膝下隐约透出青紫时，疑惑问道：“楚老师，你这是自己加练了吗？” 她把豆浆放在窗台上，塑料杯外凝结的水珠在桌面洇出深色圆斑，香菇肉包散发出阵阵香味。她看见楚离脖子上空荡荡的，回想了一下，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他带着那串翡翠吊坠了。 楚离扶着栏杆转身，发梢滴落的汗水在防滑垫上砸出细小水花，给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你看这个。\" 他掀起裤腿，狰狞的疤痕像蜈蚣盘踞在膝盖上方：\"昨天林绍钧带来的理疗师说，这种程度的软组织损伤至少要养半年。\" 程如安倒吸了冷气，手指无意识揪住背包带子。疤痕边缘还粘着未撕净的医用胶布，显然是近期才拆线。 楚离倒是不以为意，他每天见得多了，并不会被这看起来狰狞的伤口吓到：\"今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还没有。”程如安摇了摇头，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打开手机。 热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楚离深夜复健#的话题，还配上了九宫格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晰，楚离苍白的侧脸与狰狞伤疤形成强烈对比。 话题广场上的内容也是两极分化，有人感动于他的敬业，更多人在质疑炒作。程如安一边吃瓜一边吃包子，她刚想问问楚离时，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 \"来得真准时。\"楚离刚喝完一口水，扣上杯盖的力度大了些，热水溅在手背也浑然不觉。 程如安转头，看见门已经被打开，一个陌生男人抱着文件站在门外，胸前的工作证印着\"嘉宜传媒特别顾问\"，想来是林绍钧的助理。 \"楚老师，发布会流程需要最终确认。\"助理并没有太关注程如安，他径直走向楚离，将平板电脑递过来，页面停留在红毯环节的坐轮椅示意图，\"林总说您要是嫌黑色轮椅太沉闷，可以换成象牙白镶金边那款。\" 程如安听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楚离显然也是觉得荒谬至极，拇指在扶手上来回摩挲，面色始终不改。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轻笑道：\"告诉林先生，我要用父亲当年拍《刀锋》时的那把折叠轮椅。\" 助理脸色骤变，平板差点脱手。他跟着林绍钧很多年，自然知道当年在《刀锋》剧组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心虚之下，他不敢只直视楚离的眼睛，只是说这些都要再跟林总商量一下，然后迅速离开。 等助理仓皇离开，楚离从枕头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少年楚离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站在片场笑得格外开心，身后道具架上却也放着一把折叠轮椅。 “楚老师，这个轮椅，有问题吗？”程如安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她很清楚得明白，或许当年楚离的父亲离世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楚离没有回答她，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道：“小孩子就别管这些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程如安沉默了。楚离说的对，她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显然卷入这件时间长度跨越了十几年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换药，楚离收回还放在她头上的手，对她眨眨眼，话题突然转到新改的剧本道：\"你说墨云深在祠堂发现族谱那段，加个抚摸牌位的动作会不会更好？\" 程如安怔了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个，但还是回答道：\"可以配合烛火晃动的光影，手指在祖先名字上停留三秒......\"余光瞥见护士正在调配的镇痛剂，淡蓝色液体在针管里泛起细沫。 楚离淡淡地和程如安聊了一会儿，等她离开，楚离才掀开被角露出藏在床垫下的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着加密邮件界面，楚离仔细扫过每一行字，才轻轻关掉。 他打了个电话给老樊：\"刘导把当年事故的原始胶片藏在影视基地道具库，\"他压低声音，\"我需要你明天去片场时，帮我看住b区3号仓库。\" 第二天，老樊背上包去片场时，正好遇到了程如安。 似乎很惊讶能在片场看到他，程如安与他聊了一会儿，但老樊心里装着事，只能敷衍了她几句。 见他着急想走，程如安还想问他怎么了，严青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抓住她把她拉走，没办法，她只能看着老樊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叹气。 老樊在这边也有不少熟人，轻车熟路地就到了b区仓库区附近，听着工人们的交谈，老樊细细记下，随后坐上自己的车离开。 “b区3号库今晚有货车。”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窗外闪过车灯。老樊侧头看过去，看见六个壮汉正在搬运贴着\"嘉宜传媒\"封条的箱子，最上面的木箱缝隙间露出半截电影胶卷盒。 楚离收到消息时正在复健室拆绷带。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划出银色条纹，轻轻按下开关，藏在吊顶夹层的老式放映机开始运转。 当父亲坠落的画面第217次在墙面浮现，他注视着轮椅轴承处那抹不自然的反光——和他翡翠吊坠里的微型摄像头如出一辙。 第273章 溯光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程如安揉着眼睛起床，她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刷题，虽然充实但又有些疲惫。 严青青推开门看见她垂着头醒瞌睡，心里软成一片，走上前轻轻摸摸她的头：“这么困，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程如安抱着被子眼睛都不怎么睁不开了，但还是嘟着嘴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医院看楚离呢，离发布会没两天了，他肯定心情不是很好。对了青青姐，你待会儿还是帮我多买一份早饭吧，我给楚离带一份，油茶怎么样？” 严青青看着她慢悠悠地穿衣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今天你就不用去医院了，安心休息一天吧。” 程如安疑惑地歪了歪头道：“为什么，难道是纪姐不同意吗？” 严青青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严青青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楚离昨天办了加急，半夜出院了。” \"楚老师出院了？\"程如安震惊道，随后立刻就要下床。 “一大早就这么着急忙慌的，是想干嘛？”熟悉的声音传进来，程如安和严青青一同扭头看过去，发现纪如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纪、纪姐......”程如安刚从被子里伸出来的腿又收了回去。虽然知道纪如冰其实跟楚离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她也明白纪如冰并不希望自己和楚离走得太近。 纪如冰见她像小心翼翼的神情，暗自叹了口气，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坐在她床边给她掖了掖背角：“很多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了，所以我也不跟你打哑谜。老樊专门跟我打了电话，楚离要去亲自处理事情，让他所有的好友都别去医院找他，包括你。” “亲自处理？他是不是要......”程如安想到楚离最近在做的事情，双手捏紧了被子。 “嘘——”纪如冰拍着她的肩安抚道，“不管怎样，他既然决定了，那就相信他吧。你还是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卷入进去，之前我不拦你，但现在事情要迎来结局了，我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好你，所以你今天，哪儿都不准去。” 纪如冰虽然语气轻柔，但带着不可商量的坚定，程如安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垂下眸子，点点头道：“好。” 严青青长舒一口气，把她塞回被窝躺下，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真乖，再睡会儿回笼觉吧，我去给你买油茶，再给你带份肠粉回来。” 此刻的嘉宜大厦顶层，楚离坐在轮椅上，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天际线。他其实恢复地很快，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不想以后落下病根，还是选择坐轮椅稳妥起见。 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盖住身后办公桌上泛黄的《刀锋》剧组名单。他伸手抚过玻璃上凝结的露珠，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反复描摹——楚明远，父亲的名字后面跟着刺眼的\"事故调查中\"。 \"你比你父亲聪明，\"林绍钧推门而入时带进一阵雪松香，是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这些年他换了不少香水品牌，楚离嗤之以鼻，“当年他要是肯签那份免责协议，也不至于连葬礼都要用公共墓地。” 楚离没有转身，玻璃倒影里能看见林绍钧胸前的蓝宝石领针在微微闪光。林绍钧这个人确实有点实力，他没有任何背景，从一个小小的助理，成长为经纪人，再到如今的林总，他在娱乐圈也算叱咤一生了。此时，他正用戴着祖母绿扳指的手，轻轻扣住门把手。 \"林叔，您还记得我十五岁生日那天吗？\"楚离的指节叩在落地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您送我的翡翠吊坠里嵌着微型摄像头，说是要记录少年演员的成长轨迹。” 他转过身，从西装内袋取出个丝绒盒子，暗扣弹开的瞬间，林绍钧的瞳孔剧烈收缩。躺在黑丝绒上的翡翠吊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精密如蜘蛛的微型机械。 \"上个月我请刑侦专家做了影像修复，\"楚离转身时，阳光恰好照亮他脖颈处尚未拆线的伤疤，“十七年前《刀锋》片场的监控视频，现在应该躺在经侦科证物室。” 林绍钧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微微颤抖着伸手去按内线电话，却被楚离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您猜当年负责威亚检修的王师傅，看到自己儿子账户里突然多出三百万购房款，会不会想起某些陈年往事？” \"当年剧组用双机位拍摄，\"楚离的指尖抚过楼梯扶手积灰的凹痕，递上一份复印件，“您烧掉的只是b机素材，而我父亲用命护住的是藏在怀里的a机母带。” 林绍钧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泛黄的画面里清晰可见轮椅轴承处新焊的接缝。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地颤抖，那些精心伪造的意外鉴定报告在铁证前脆如薄纸。更致命的是照片背面的拍摄日期，正是他私下约见器械师的三天后。 “不可能，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楚离微微一笑：“凭我一个人的确拿不到，不然我早在几年前就摆托您了。不过这次，我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好人，愿意帮我。” “好人？帮你？”林绍钧眯起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顿时咬牙切齿，“是那个小姑娘？” 楚离神情温柔了一瞬，随后道：“我也算是沾了小姑娘的光了，有贵人想帮她，于是愿意帮我。” “是星索......”装修十分豪华的顶楼总裁办公室里，林绍钧额间渗出一丝冷汗。 “如果不是你真的想对她动手，说不定人家反而不会来帮我，不过这都是假设了，”楚离将u盘轻轻放在林绍钧的鳄鱼皮公文包上，悠悠地说道，\"这里面有您通过离岸公司转移资产的记录，您太太上个月在苏黎世新开的家族信托基金，当然，还有更精彩的——\"他故意停顿，看着对方抿紧的唇角微微颤动，“比如两个月前，您和威亚供应商的晚餐录音。” 林绍钧再也沉不住气，跌坐在真皮转椅上，领针磕在桌角迸出细小裂痕。他想起十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楚明远发现那辆失控的折叠轮椅被人为磨损时的眼神，和此刻楚离注视他的目光奇妙地重合了。 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浮上心头，但瞬间被恐惧和心虚给盖了过去。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刻意表现出来的温润。 \"明天太阳升起前，我要看到嘉宜传媒的道歉声明，\"楚离抚平袖口褶皱，转身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记得用楷体字，我父母墓碑上的铭文也是这个字体。” 三小时后，嘉宜传媒官网首页突然变成全黑界面，置顶公告的楷体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暮色四合时，楚离带着口罩，出现在一个公墓的入口，他抱着白菊前往那座没有照片的墓碑。老樊默默将车停在百米开外，车载电台正在播放突发新闻：“据悉，警方已对某娱乐公司负责人林某展开调查…” 晚风卷起楚离的衣角，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将花放在墓碑前。他想起病房里那本被荧光笔划满的剧本，墨云深在祠堂抚摸族谱的戏份旁，他用红笔写着批注：真相是条洄游的鱼，终将溯光而来。 第274章 回国 天气越发得凉了，影视基地移栽的腊梅也逐渐开始开花，程如安抱着暖手宝，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着个还没吃完的手抓饼进了休息室，化妆师笑着拉着她坐下给她拆头上的装饰。楚离正在闭着眼睛卸妆，听到动静，他笑了一下道：“今天这么开心？” “对啊，这不是终于补拍完了嘛，”程如安又咬了一口手抓饼，严青青给她多加了一个鸡蛋，吃起来更香了，“可算不用再控制饮食了。” 楚离笑了笑：“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吃好吃的，确实折磨。” 他安静地半躺在椅子上，膝盖上搭着一条羊绒毯，保护着他还很脆弱的膝盖。老樊坐在一旁，神情放松地和工作人员们聊着天。 程如安瞥见他轻轻地敲着左膝，想起前几天补拍夜戏时，他还因为伤腿的疼痛需要时不时休息，程如安担心地陪他去一边坐着，却见他虽然疼得眉头都皱紧了，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老樊还以为他疼傻了，吓得立刻就要找止疼药给他喂进去，没想到楚离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很好，很好很好。” 现在想来，也许对于楚离来说，摆脱了林绍钧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很好的日子。 似乎是感受了小姑娘的视线，楚离突然睁开了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跟他相处得久了，程如安也知道楚离真实性格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冷，反而很幽默，喜欢逗人笑，也喜欢照顾人。原本程如安还跟他有些距离感，现在则完全是好朋友的态度。 程如安做了个被肉麻到的动作，随后调侃道：“我看更舍不得的是你吧，每天都蹭我的零食吃。” “纪如冰又不让你吃，我不吃就浪费了，”楚离笑道，“不过你说的对，确实舍不得，我很久没待过气氛这么和谐的剧组了。” 程如安知道他以前每次演戏都在林绍钧的监视下，很难跟同剧组的人发生友谊。再看看围在他身边一圈圈的演职人员们，程如安觉得，这大概会让楚离的人生更上一个台阶。 "；明天要不要......"；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楚离轻笑了一声，眼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情绪，"；要不要去老地方吃关东煮？"； 温暖的休息室里大家说说笑笑，楚离看着程如安天真无邪的笑脸，隔空和她击了个掌。 阳城外国语高中部，十二月第一个周末，程如安把最后一张数学卷子塞进书包时，窗外的落叶正打着旋落在白夏夏的奶茶杯盖上。冷空气裹着油墨香钻进鼻腔，白夏夏终于在最后一节课之前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如安快看！"；白夏夏坐在她旁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锦绣天》最新发布的讯息。玄色锦袍的楚离坐在古风轮椅上，执剑于风雪中，金线绣的云纹在领口蜿蜒，评论区全是"；墨云深本尊"；的尖叫。 程如安简单翻了一下评论区，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她和楚离偶尔也会聊天，得知他最近被老樊拉着去瑞士一个疗养院疗养，每天过得十分惬意。 "；说起来，你们俩现在算忘年交了吧？"；白夏夏叼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咬着粘糯的珍珠问，"；想想还是觉得很神奇，不仅我自己的好朋友成了大明星，而且好朋友还跟我的偶像成了好朋友。"； 程如安听着她碎碎念，刚想接话，就听见手机突然在课桌里“嗡嗡嗡”震个不停。 “什么情况？”她掏出手机，锁屏上跳出的消息让她差点打翻杯子——穆遥发了一张图片过来，上面赫然是他回国的的航班信息。 “咚——咚——” 程如安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慢极了，她仔细地看着那张航班截图，凌晨两点二十七分到阳城机场。 "；如安，你怎么了？"；白夏夏瞥见聊天界面，眼睛顿时瞪得滚圆，"；这是......你哥哥要回来了？"； "；对，他终于要回来了。"；程如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地围上了围巾，毛线球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得跳动着，"；他上次还在跟我说，下次会有好消息告诉我，居然是这样......"； 程如安回想着几天前他们聊天时，原来穆遥哥哥已经准备好了给自己的惊喜，心里就涌出一股暖流。 三天后的晚上十一点，程如安蹲在衣柜前纠结第五套穿搭时，纪如冰的语音通话突然弹出来。视频那头的人正在敷面膜，说话时嘴角都不敢大动，但语气听起来依旧严肃："；你床头柜第三个抽屉，有盒蒸汽眼罩记得用。"； "；纪姐我还没睡呢。"；程如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把牛仔外套塞回衣架。 "；凌晨两点要去机场的人当然不用睡，"；纪如冰撕下面膜，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我刚跟严青青完电话，让她盯着你，如果你要是敢溜出门，明天就让你抄十遍《滕王阁序》。"； 程如安哀嚎着栽进枕头堆：“可是我真的好久没见到过穆遥哥哥了。” 她红着脸把空调被拉到鼻尖，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冒然去机场风险很大，但还是忍不住想去。 一番纠结过后，她还是选择听纪如冰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抱歉穆遥哥哥，我不能来机场接你了。” 穆遥收到消息时正在看文献，看到发过来了“小猫哭泣”表情包，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事，凌晨两点过确实太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我妈会来接我的，你放心吧。” “呜呜呜，那好吧。” “你早点睡，明天我来找你，还有礼物等着你拆呢。” 程如安把滚烫的脸颊贴近冰凉的手机壳，穆遥温柔的声音让她耳朵通红。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程如安摸着胸口，感受着心脏激烈的跳动。喜悦和紧张一同在胸腔回荡，她迫不及待地想时间就这么快速流逝到第二天。 可能，这就是另一种“近乡情怯”吧。 程如安抱着玩偶，蹭了蹭枕头，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在睡着的前一刻，她的嘴角甜蜜得上扬着。 第275章 游玩 第275章 游玩 第二天，冬日的阳光缓缓落下，穿透还未散尽的晨雾，轻巧地洒在程如安熟睡的脸庞上。欢快的铃声响起，程如安微微皱眉，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唔......今天为什么闹钟定的这么早......”白皙的脸颊蹭了蹭软和的被套，程如安眯着眼睛就快要再次睡过去。突然，潜意识将她从昏昏沉沉中带了出来。 别睡了，今天穆遥哥哥回来了！ 惺忪的眼睛顿时睁了开来，程如安立刻下床开始洗漱。急匆匆地点开手机，果然，穆遥的消息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发过来了。 “安安，睡醒了后来楼下，我在你家花园等你。如果半个小时后还没醒的话，我就只能打电话吵醒你了。” 程如安一边飞快得收拾自己，一边打字回复他：“呜呜呜，我已经醒啦，你再等我一会儿！” 穆遥收到消息时黄小君正好给他端了一盘水果过来，还问他要不要她亲自上去把程如安叫醒。 穆遥一边接过果盘说谢谢，一边说不用：“她刚刚跟我发消息，说已经醒了，一会儿就下来了。” 黄小君笑道：“那就好。” 阳光柔柔，黄小君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年轻男人模样的穆遥，眼角泛起丝丝鱼尾纹。谁能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呢，不过只是一眨眼，两个小不点就手牵着手，长成了大人。 黄小君又和穆遥简单聊了几句，便又回了楼内。穆遥抬头看着这栋修建的古朴典雅的小洋楼，又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紧挨着的、自己家的那栋别墅，心间涌起一股热浪。 "；穆遥哥哥，我来啦！"； 少女裹着奶白色羊羔绒外套从门廊跑出来，毛线帽下露出几绺乌亮的黑发。她手里拿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黑色的口罩遮住她的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灵动的丹凤眼，正定定地盯着他。 穆遥喉咙突然有些发紧。两年时光比他想象的慢，也比想象中的快，记忆里的小姑娘抽成了春日新柳，墨镜边缘露出的肌肤比他在波士顿见到的初雪还要皎洁。他站了起来往程如安的方向走了两步，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的步伐并没有平时那么稳健。 走到离程如安只有两步远的地方，穆遥抿了抿嘴唇，按下心中的激动，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纸袋递给她："；我妈今天一大早刚烤的枫糖可颂，还热乎的，先吃着。"； 他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暖，程如安脸颊顿时飞红，露出来的小小的耳垂也红得发亮。 她感受着心脏在身体里快速地跳动，凑近时带起一阵柑橘香，手指捏住纸袋边缘却顿了顿，浓郁的奶香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地叹道："；好、好香啊，王阿姨做甜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你喜欢就好，"；穆遥将温热的纸袋塞进她手心，指尖不小心擦过她手腕内侧薄薄的嫩肉，两人同时颤了颤，他装作整理背包带退后半步，"；今天带你去极地海洋馆，我当你的专属摄影师，怎么样？"； 程如安红着脸咬了口可颂，糖霜沾在嘴角："；我也要拍，我要拍你被企鹅追着跑的样子。"；说着她就从帆布包里掏出拍立得，镜头盖上的皮卡丘挂件晃来晃去，穆遥失笑，果然还是小姑娘，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因为程如安的身份问题，因此他们没有坐公交车，而是选择直接打车过去。出租车司机并没有在意程如安奇怪的打扮，一路哼着歌载着他们去海洋馆。 程如安坐在司机后面，头微微靠着窗，悄悄地观察着闭眼休息的穆遥。 他昨晚显然没有休息多长时间，时差还没倒过来，再加上早早地就起床，眼睛下方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程如安体贴地没有缠着他聊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双眼里满是潋滟的情意。 看着冰晶墙映着粼粼蓝光的极地海洋馆，程如安有些感慨。上辈子她一个人来这里玩过，那时的她只是当一个最简单普通的游客，今天却和穆遥一起来这里，老天真是很眷顾她。 程如安趴在企鹅喂食区的玻璃上，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表面。小企鹅摇摇摆摆地从她面前路过，她赶紧转身拽住穆遥的袖口，笑声清脆可爱："；穆遥哥哥你快看！它尾巴上沾着雪花！"； 温热的呼吸轻轻掠过穆遥的耳垂，他微微低头，看着程如安眼底跃动的光芒，心脏被温热的爱意所填满，他突然很希望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只要少女永远都这么快乐无忧。 他站在程如安的侧后方，目光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但却悄悄举起手机抓拍，镜头诚实地对准了少女被毛领簇拥的小脸，哪怕是全副武装，穆遥也能看出她散发出来的快乐。 北极熊展区飘着人造雪花，程如安哈着白气拉着穆遥往前凑了凑，观察了一会儿，她踮脚对穆遥小声说道："；你看他们挤在一起的样子，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堆的那个歪脖子雪人？"；她指指正在打滚的北极熊幼崽，发丝尖沾着几点晶莹，"；那天你把自己的围巾给它戴了，回家就感冒..."； 声音戛然而止。穆遥正他垂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那片小小的阴影随着睫毛细微的颤动也微弱的颤动着。程如安只觉得心脏也被这小刷子一般的睫毛扫过，连忙低下了头。 "；当时你寄来的感冒冲剂太苦了，"；穆遥突然开口道，"；你还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明明才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说起大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程如安也记得当时穆遥生病的样子，明明被药苦的说不出话来，但是看到自己关切的样子，还是一口就将药闷了下去，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 来到海底隧道时，隧道里的光影如水纹漫过两人身影，魔鬼鱼从头顶掠过，激荡起游客们一阵阵的欢呼。程如安和穆遥并肩走在一起，玻璃幕墙映出他们交叠的影子，像被装进同一个湛蓝的梦境。她偷偷看向身侧，却发现穆遥也在透过倒影注视自己。 "；要不要合影？"；穆遥见她看过来，晃了晃手机。程如安急忙压低帽檐，摇了摇头。 “没事，别怕。”穆遥搂过她，轻轻摘掉墨镜，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缠绕在程如安的脸上，只留下一双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的双眼，"；这样就好。"； 快门按下的瞬间，虎鲸群从他们身后游过，少女泛红的脸颊在暗蓝色的光线下被隐藏得很好。 第276章 等待 第276章 等待 夕阳的余晖落下，暮色漫上城市，穆遥拖着行李箱立在玄关。王冰婵站在他身前给他整理围巾，上次给他整理衣服时，是在机场送他离开，如今高高大大的儿子站在面前，王冰婵拍了拍衣服的褶皱处，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妈，我去跟安安说两句，一会儿再走。”穆遥抱了抱王冰婵，说道。 两家的别墅挨得很近，穆遥的眼神望着隔壁，眼里满是柔情。王冰婵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说不上什么其他的心情，只是冥冥之中觉得，果然是这样。 她拿出刚烤好的苹果派递到穆遥手上，笑着说道：“去吧，这个给安安带过去，她喜欢吃这些甜的。” “好。”穆遥点点头，转身走向程如安家。 程如安这几天也待在家里，穆遥进去时她正在房间里看电影。听见穆遥按门铃，她赶紧下来开门把人拉了进来。 家里暖气开得足够，程如安只穿着薄薄的毛衣和羊毛裙，整个人像个小火炉。穆遥带着一身冷气，本来没想进去，被程如安硬拉着进来了。 "；我妈烤的苹果派，给你。"；穆遥把纸袋拿出来，身上的冷气被暖气烘走。程如安接过苹果派，耸了耸俊俏的小鼻子，笑得眼睛弯弯："；王阿姨烤的苹果派太香了，下次我跟她学一下。"； 程如安知道他今天要飞北京回学校，因此没多说什么。只是穆遥想到小时候，自己每次要出远门离开时，小小的程如安都抱着他不撒手，现在想一想，还很怀念那时的记忆。 "；安安，我也有东西给你。"；穆遥把背包打开，手伸进去时发出触碰到牛皮纸的簌簌轻响。他把纸袋拿出来，程如安伸手去接，指尖蹭过他冻得发红的指节，冷得她一哆嗦。 “打开看看。”穆遥声音轻轻的，带着些不可察的紧张。 纸袋里是个雾蓝色礼盒，揭开丝带的瞬间，细碎的星芒突然在灯光的照射下快速流转了起来。程如安惊讶地发出一声轻呼，捧着那个水晶球状的星空投影灯，看着北极光般的幻彩在庭院墙上投出银河旋涡。 "；上次视频你说最近备考压力有点大，晚上总失眠，"；穆遥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伸手转动底座，星图随之变换角度，"；这是我去波士顿天文馆买的纪念品，能投影十二星座......"； 穆遥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程如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精美的礼物，内心的喜悦和爱意就像遇水的海绵，飞速得膨胀着，几乎快要冲破身体，完完整整地展现在穆遥的面前。 “这下面还有个暗口，里面可以放熏香片，我买的是薰衣草香味的熏香片，你可以放进去......”话还没说完，穆遥就被扑了满怀，少女纤细又柔软的身体投入他的怀中，穆遥只觉得心跳都快停了。 程如安毛茸茸的头顶蹭着他下巴，声音闷在围巾里："；谢谢你，穆遥哥哥，我很喜欢......"； 穆遥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间。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穆遥只觉得一瞬间的错觉，像是月老系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红线。隐秘的期待在胸腔里沸腾，又被强忍着按捺下去，化作一句克制的叮嘱："；充电口在底座，别让黄阿姨当普通台灯收进柜子了。"； “嗯......”程如安埋着脸点点头，随后退后半步，投影灯在她掌心流转着玫瑰星云般的光晕。她伸手拽住穆遥的袖口，在他温柔的注视中，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贴在他冰凉的掌心。 "；等我明年高考结束以后，我也去北京读书。"；她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整个星河的辉光都盛在了瞳孔里。 穆遥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笑意直达眼底：“好，我等你。” 到北京的当天晚上，雷振杰的电话就风风火火地赶来："；穆大才子回国潇洒够了没？哥们儿在烧烤店给你接风，麻溜的！"； 好久没见到雷振杰，穆遥也很怀念两人一起玩的日子，便答应了下来，到了他们经常一起吃烧烤的地方。 烧烤店里学生居多，烟火气扑面而来，穆遥看见雷振杰坐在老位置跟他招手，走进时还看到他正在往烤茄子撒辣椒面。学校体院篮球队的王牌小前锋裹着黑色羽绒服，里面是熟悉的球衣，膝盖上的护膝都还没来及摘下。 两人互相谈了最近的生活，雷振杰给穆遥也开了一瓶啤酒，隔着孜然味儿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 "；对了，我和小怡分了。"；雷振杰闷掉半杯啤酒，烤签在盘子里撞出清脆声响。 穆遥吃下一颗毛豆，抬眼看他，没说话。 雷振杰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分了有三个多月了，刚分的时候也不好受，不过那会儿备赛忙，忙着忙着就过了那个最难受的时候了。” 穆遥点点头，问他：“那你们俩现在还有联系吗？” “怎么可能，不是有句话嘛，当朋友太别扭，不如相忘江湖，"；雷振杰摆摆手，忽然咧嘴一笑，"；说起来，你说当年天天黏着看比赛的人，怎么就能转头当陌生人呢？"； 穆遥捏着烤年糕的手顿了顿，芝士拉出的银丝断在冷空气里。他想起昨夜程如安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的模样，十七岁少女眼底跳动的光，比他在博物馆见到过的所有宝石都更灼人、更耀眼。 "；如果......"；他斟酌着开口，竹签在指间颤了颤，"；如果分开会让对方更好......"； "；打住！"；雷振杰突然凑近，烤鱿鱼的香气喷在他脸上，“我现在也没什么恋恋不舍的，就是感慨一下，你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啊。” 穆遥猛地被他这一打断，也说不下去了。雷振杰又喝了一大口酒，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胸口道：“兄弟，咱们俩一起长大，你心里有没有事我一看就知道，可别想着瞒我啊。” 雷振杰体育生下手没轻没重，隔着羽绒服都拍得啪啪作响。穆遥把他的手拍开，低头继续吃烤串。 不能做朋友，相忘于江湖......穆遥想象着程如安用完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自己，心间一阵阵的刺痛。 不行，他不能接受。 第277章 冬日 第277章 冬日 这年的大年初三很冷，程如安一家回了黄小君老家。张老太太和黄老爷子的身体还算硬朗，家里这年也难得人齐，一大家子人把这幢乡间朴素的楼房挤得满满当当，房前的院坝里小朋友们玩得开心，舅姨们围在火盆周围烤火，好不自在。 程如安今年工作不忙，每天除了定时刷题就是和家人们一起玩。这会儿她正踮着脚尖往晾衣绳上挂腊肠，这是从黄定邦今年定的鲜猪上割下来的肉，大半做了s省味儿的咸辣味，剩下的肉做了广式香肠，小孩子们爱吃。 肉质饱满的香肠在阳光下晾晒，程如安想着晾好之后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忽然，院门外汽车的声音，程如安和院里的人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路虎揽胜，那正是穆遥家的车。 青石板上还结着薄霜，来人的脚步声却十分轻快。院子里的亲朋好友们都对穆遥一家人十分熟悉了，站起来一一和他们打招呼握手。 穆遥站在王冰婵和穆文勇身后，一一认真地打招呼，他远远地看见程如安正站在旁边晾腊肠的地方看自己，脚步一顿，给她回了一个温暖的微笑，随后跟着王冰婵把手里提的年货放进储物室里。 张老太太看见穆遥来了，也十分高兴，帮忙提过袋子放到一边，不住地感慨道：“哎呀，你们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王冰婵笑着挽住张老太太的胳膊往里走：“我们也有好几年没回来见您二老了，该带的东西还得带不是，这里面都是好东西，文勇专门给你们二老滋补身体的。” “哎哟，你们有心了。”张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穆文勇为人稳重，这会儿看见两位老人开心，也摆摆手道：“没有没有，都是心意。” 穆遥被两位老人拉着嘘寒问暖了一阵，便脱身去找程如安了。 "；安安！"；穆遥走上前，看着少女把白皙的小脸埋在她毛茸茸的围巾里，呼吸间都是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心里一阵悸动，"；你们家腊肠香得我在村口就闻见了。"； 程如安手里还攥着半截麻绳，听见他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就乱说吧，这些还是生的呢，你就能闻到香味了？” 穆遥笑了笑：“我可以想象啊，毕竟小时候吃过不少。” 黄小君站在一旁听到了，开口打趣道：“那是，你们两个那时候都才那么小一点，还争着去挂腊肉，结果把挂肉的架子都打翻了。”说着还一边比划着两人当时的个头，大人们都笑成一团。 程如安红着脸看他们讲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穆遥则埋头低笑不说话，伸手帮她把剩下的腊肠也一起挂好。 “一会儿还要做什么？”穆遥问她。 程如安端着簸箕往厨房走：“做饭，我哥和我姐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不大不小的厨房里站着几个年轻人，都是程如安的哥哥姐姐，穆遥跟他们简单闲聊了一会儿，就主动去帮程如安去了。 蒸汽裹着花椒香气漫出来，穆遥已经系上围裙，熟门熟路地坐在土灶前添柴。程如安站在他旁边，用大汤勺搅动着锅里的连锅汤，带着香味的雾气飘荡在两人周围。 "；围裙带子散了。"；穆遥突然出声，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程如安腰后的位置。程如安忙着盯汤锅里浮沉的萝卜片，听见穆遥说的话后，也只是把手伸到后方，轻巧地重新系了个蝴蝶结。 "；喵~"； 家里黑白色的猫出现在门口，它轻巧地跳过门槛，来到程如安脚边，尾巴轻轻扫过她的小腿，看起来格外黏人。穆遥顺手捞起猫抱在怀里，指尖挠着猫咪下巴："；我怎么感觉你又胖了？上次见你的时候......"； "；上次你见到它都是好几年前了，你非说它像《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程如安舀了勺汤吹凉，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差了点盐味，"；结果它还把你要送给我的素描本抓花了。"； 穆遥想到那时候程如安伤心的小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低头用鼻尖蹭了蹭猫耳朵，垂落的额发遮住他微微发烫的耳尖。 年夜饭摆上桌时，黄家的小院已经挤满了亲戚。程如安被长辈们围着夸，把她说得脸比小侄子吃得柿子还要红。 "；对了安安，你和楚离那个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我可喜欢看楚离演戏了！"；二舅妈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腿。 “应该是明年的春节档吧，还是要看后期的进度。” “对了安安，你给剧组的人员还有楚离拜年没有？”黄小君提醒她。 “早就拜啦，楚老师还给我发了红包。” 穆遥本来只是听着玩，却在听到程如安说话时顿了顿。少女话语间不见往常谈论到楚离那番疏离，反而透露着些许朋友般的亲昵。 陶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穆遥起身去添饭，砂锅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心脏迸出的血液带着酸，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尽管知道两人只是普通的前后辈朋友关系，他依然忍不住会吃醋。 回来时程如安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给他夹了一块晶莹的腊肉，小姑娘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亮闪闪的。穆遥一愣，随后又觉得自己身上的那股酸劲被赶跑了。 美滋滋地吃下腊肉，咸香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所有酸涩都成了蜂蜜里的柠檬片，他夹起块红糖糍粑递过去："；礼尚往来，奖励大厨。"；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吃完饭后没做饭的男人们去洗碗，做了饭的人坐在柴火旁一边嗑瓜子吃零食，一边伸出手来烤火。烤火盆里的柴火噼啪炸开，穆遥往火盆里添了块青冈木，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程如安刚才坐过的竹椅，余温尚未散尽。 程如安裹着的围巾坐在他旁边，说话时呵出的白雾消散在空气中，转头时鼻尖冻得通红。 有烤成灰的木屑飞在空中，穆遥伸手拂去落在她发间的几粒，心跳声震耳欲聋。 十七岁的少女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开心地谈笑着，眼底跃动的火光。穆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二十一岁青年珍藏着的心事在冬天静静地等待春天来临。 第278章 春序 第278章 春序 寒假结束后，阳城下了几场小雨，程如安的书桌被各色复习资料填满。她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鎏金礼盒，晨光在丝绒盒面上轻轻跳跃。这是a家给她寄得早春礼盒，里面是品牌方特意定制的礼物，早春系列的香水与手写信。香水是墨香混着柑橘调的前调，宣传词是将巴黎的晨雾锁进了玻璃瓶。手写信则是邀请她去米兰参加本季的时装周看秀。 a家向来高冷，鲜少邀请艺人，这次的邀请函让公司大为意外。为了让程如安能全身心地备战高考，纪如冰把工作能推后的全部推后，但这次的时装周却是意外之喜，考虑到米兰的形程只有短短三天，程如安放心地接下了这份工作。 临行前夜，穆遥的视频通话准时弹出来，屏幕里的他坐在宿舍书桌前，裹着深灰色毛衣，指尖握着钢笔问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中午，”程如安抱着抱枕懒洋洋地说道，“方便媒体来拍照和放新闻。” 他们轻松地聊了一会儿，直到严青青进来敦促她早点休息，才准备挂电话。挂电话之前，穆遥还抽背了她几句必备的古诗词。 到达米兰时，品牌方派出了专门的礼宾车来接她。缀满山茶花的迈巴赫旁站着好几个穿着西装的保镖，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一看到她就开始连拍，咔嚓咔嚓的声音震得程如安耳膜疼。 程如安已经换好了雾霾蓝的羊绒大衣，淡妆让她显得格外清纯。她淡淡微笑着挥手致意，被保镖搀着手上了车。车上有品牌方派出的工作人员，是中国区的高管，他和程如安握手，拿出了一份烫金请柬，火漆是立体压纹的鸢尾花："；程小姐，这是品牌方特意为您准备的座位卡。"； “多谢。”程如安抚过那片鸢尾花，目光扫过窗外的街景，等待第二天的开场。 酒店也是a家专门给她预定的套房，内部布置的非常优雅，并且同样摆上了手写的欢迎卡。程如安换回舒适的衣服，赤脚踩过客厅的波斯地毯，茶几上摆放着覆满玫瑰的甜品架，巧克力牌上用金粉写着"；cheng'；s spring"；，落地窗外整座米兰城在她脚下闪烁，宛如星河倒悬。 第二天的秀场非常热闹，品牌方给她准备的是一套超季的纯手工刺绣白色羽毛曳地鱼尾裙，造型师将她的长发盘成慵懒的云髻，又拿出了一套精美的饰品。 "；这是乔治先生私人收藏，"；接引人热情地向她介绍，"；他说这抹柔光正配你的眼睛。"； 外国人的热情让程如安有些脸热，她望向镜中，锁骨链坠着的月光石恰巧落在心口位置，像坠着一汪会流动的星星。 入场时，a家的首席设计师亲自前来接她，程如安挽着这位看起来十分和蔼的老人的手臂进入会场，拍照声不绝于耳，程如安状态很好，留下了很多美丽的照片。传回国内时，又是引起了一大波讨论的热潮。 时装周结束后，程如安立刻收心返校。返校那天恰逢倒计时100天誓师大会，教导主任在台上激昂地演讲，程如安穿着校服站在几千个高中生中间，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热流。 果然，不管再怎么改变，追求学业上的成功是她永远不可能放弃的。 誓师大会结束后回到，程如安把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甜点分给同学们，白夏夏和她是同桌，她们个子高，坐得位置靠后，肩膀挨着肩膀一起吃一块提拉米苏，奶油香气在齿间绵密得化开。 "；z戏文考分数线又涨了十分。"；程如安翻着打印下来的招生简章，铅笔在"；戏剧影视表演"；专业旁画了颗小月亮。她和公司都觉得考北京的z戏剧学院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是国内最好的影视教育学校。她已经通过了初试和复试，就等十几天后的三试了。当然，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最后的三试她也顺利通过。这次艺考她只考了z戏这一所学校，最后总成绩下来，她的分数拉开第二名非常多，成为z戏艺考的断档第一名 艺考结束以后，程如安就专心准备文化课。她上次的月考排年级200多名，这个成绩可以考上中档的985。不过程如安对自己要求很高，每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不仅有月考，还有联考和模拟考，每一次考试都会出全市排名。 程如安和白夏夏的状态非常好，每天都精神饱满地准备每一节课，课后还会互相讨论解题方法。她们还独创的独属于她们两人的"；樱花计时法"；——每完成一套综卷，就在日历上贴一枚花瓣贴纸。在她们的努力下，桌上的小日历很快就攒成了粉色的云，有时白夏夏会突然从书堆里探头，看着那团粉嫩嫩的云笑起来。 每周五晚的归家时刻最是熨帖。黄小君总会掐着点给她做各种养生又美味的吃食，程立则负责每天晚上带她出去锻炼一个小时："；你在学校里学习的时间够久了，身体也得锻炼起来！” 锻炼结束后回去，程如安再复习到11点，这才觉得困，洗漱以后沉沉睡去，只觉得每天都过得饱满又充实。 穆遥偶尔也会给她打电话，他现在也忙起来了，不像大一大二有那么多的闲时间。程如安接到他的视频电话时总是很惊喜，把手机架在台灯旁，边整理错题本边听跟他聊天。 大部分时候是穆遥讲他的实验进行到什么程度，或者又去看了雷振杰的比赛，结果如何。程如安会一边听一边附和他几句，在做数学的错题有不懂的地方便直接问他。穆遥逻辑清晰，很有耐心，把程如安不懂的点一一疏通，最后还能给她举一反三，程如安恍然大悟，数学方面又巩固了不少。 当然也会有些暧昧的时候，比如程如安在讲自己上次考试哪里做得不够好时，偶然抬眼看见穆遥正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己，那一双桃花眼里充满了笑意和深意。她立刻红了脸，垂下眼不敢和他对视。这时穆遥才会突然回神，有些懊恼自己太放纵，磕磕巴巴地说起其他的话题。 好在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不会让尴尬的气氛蔓延太久，穆遥也不占用程如安的休息时间，说了一会儿就下线。 程如安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听着门外黄小君和程立压低声音在聊天，闻着屋子里淡淡的佛手果的香气，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第279章 高考 第279章 高考 日历翻到五月末时，程如安书做完的套卷已经堆了小半个书箱，里面有价值的错题都被她记进了错题集，但她还是舍不得把这些卷子扔掉。 白夏夏吃掉一块草莓味的饼干，指尖戳了戳被试卷压住一角的日历：“如安，就剩这一周多了，我怎么感觉有点不现实呢。” 程如安正埋头解一道立体几何题，闻言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看白夏夏指着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黑板上粉笔写着的倒计时，心里也有些朦胧。窗外的梧桐树早已撑开了绿荫，风把阳光揉碎了变成光斑，蝉鸣声裹着热浪翻涌，这一切都是盛夏来临的前兆，而她则会在夏天来临之前离开这三年的光景。 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闷得像蒸笼，哪怕开了空调还是会层层滴汗。白夏夏从书包里摸出两把小巧的檀木折扇，塞给程如安一把：“我妈去苏州出差买的，说是能扇走‘考前焦虑’！”扇面绘着工笔荷花，程如安轻轻一摇，扇起来的风还是带着些温热，但好歹是能带走些许脸上渗出的汗水。 “阿姨还挺有心的。”程如安道。 白夏夏抿嘴一笑：“我爸妈最近可紧张了，我跟他们说别急相信我，他们还是晚上紧张得睡不着觉。” 程如安也和她一起笑了起来，虽然黄小君和程立没有白夏夏父母那么夸张，但是这几天也明显能看出紧张的情绪。好在程如安只要文化课够用就行，因此他们也就紧张那么一会儿。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程如安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置顶对话框里躺着穆遥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错题本第三十二页的三角函数题，试试换元法。”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指尖飞快敲下一行：“解出来了！原来要拆分成两个周期函数！” 也许是穆遥正在玩手机，就在程如安消息刚发出去后的几秒，穆遥的消息也跟着回了过来：“真聪明。”还附带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她耳尖一烫，把手机揣进校服口袋，眼睛瞟了瞟四周，还好大家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没人看见她粉红的脸颊。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周，程如安的作息精确得像瑞士钟表。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厨房里已经传来程立做早饭的声音。有时会是一碗浓香的米粉，上面洒上饱满的牛肉。有时会是一碗酒酿桂花圆子，金黄的花蜜带来阵阵清香。有时则会是程立刚去楼下买的香菇肉馅的大肉包，搭配上卤蛋和豆浆，一整个早上都饱饱的。 穆遥的“远程辅导”也愈发频繁。只要程如安有时间，晚上十点，不管他是刚下课，还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有时甚至刚打完球，球衣还没来得及换，但他总会雷打不动地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给程如安讲题。 “导数这一块主要还是要把各种求导的公式掌握好，”他举起草稿纸，钢笔尖在纸面划出流畅的轨迹，“记住，高考的每一道倒数题一定能用一种公式给换项出来，比如这道题……” 程如安拧着眉跟着穆遥的思路一起做题，他温润的嗓音和透彻的解题思路总是让程如安听不够。当然，有时候她也会走神，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影，像极了小时候教她折纸飞机的模样。 “发什么呆？”穆遥敲了敲屏幕，“专心做题。” “没、没有啊。”程如安脱口而出，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紧张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对面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几秒后，穆遥才继续讲题。程如安这回不敢走神，一步一步地跟着算，没有看见藏在穆遥鬓角泛红的耳尖。 转眼就到了高考的当天，整个阳城的交通道路都有交警在把守，原本有些拥堵的道路也因为高考而疏通了不少。黄小君亲自送程如安来考场。她拿着自己的透明文具袋，站在校门口最后一次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该带的东西和准考证。 黄小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帮她把校服领子抚平，指尖蹭过她衣领内侧，程如安感觉到她的指尖有一丝丝的颤抖。 “放轻松，发挥自己应该有的实力就好，等高考你高考完，我和你爸爸请年假，咱们一家出去旅游去。”黄小君拍了拍她的肩，看着她走进考场。 第一场是语文考试，在安检结束过后，程如安坐在座位上深呼吸。这天的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阳光穿过教室玻璃，把她放在课桌右上角的准考证镀成暖金色。 试卷不难，阳城外国语平时自己出的考试卷子难度很大，因此做高考题反而显得没那么棘手。考室里下笔的声音悉悉索索，监考老师认真地在考场内巡逻，每个考生都沉浸在自己的做题世界中，因为他们知道，这次考试，是最有可能改变他们一生的考试。有人可以因此山鸡变凤凰，有人则泯然众人矣。 高考只用考两天，最后一场英语交卷时，窗外居然响起隐约的雷声。程如安收拾笔袋的手微顿，探头向外望去，天边果然弥漫着滚滚的灰色雷云。突然，走廊里不知谁喊了句“解放了！”，欢呼声瞬间如潮水漫过整栋教学楼。程如安随着人浪下楼，教学楼下遇到了正在等她的白夏夏。 白夏夏扑过来抱住她，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雨滴落了下来。 班级散伙饭定在江畔的火锅店。程如安和白夏夏一起赶到时，班上的同学已经彻底嗨疯了，有几个本来就调皮的，正举着手机满场追拍同学的表情包。“如安快来！我要集齐九宫格发朋友圈！”火锅腾起的香气混着些可乐的味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还有人勾肩搭背地唱起了歌，被室友当众调侃是“歌王”。 程如安和白夏夏坐在一起，看着大家撒欢的样子，差点笑出眼泪来。这是他们高中三年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是那么畅快，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美好的样子。 第280章 得偿所愿 第280章 得偿所愿 程如安的护照和签证很早之前就办好了，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一家人就提着行李箱直奔阳城飞机场，目的地是新加坡。 飞机降落在樟宜机场时，程如安的鼻尖还残留着机舱里薄荷糖的清凉，黄小君前一天晚上才加了班，这会儿精神还不太好，程立倒是挺兴奋起来呢地翻着旅游手册，指尖在“滨海湾花园”的图片上点了点：“咱们先去这里拍个全家福怎么样？” 黄小君摇了摇头：“我这会儿兴奋劲还没起来呢，拍照不好看。” “那行，”程立点点头，“我们先去酒店办入住，休息休息，再去玩儿。” 程如安拖着她的小箱子走在两人身旁。新加坡的阳光很好，她把遮阳帽往下压了压，上半张脸隐匿在一小片阴影中，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和樱红的嘴唇。她今天穿了一条珊瑚粉的雪纺裙摆，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她拿出手机，穆遥发来的消息还在锁屏界面闪烁：“新加坡的肉骨茶配油条是绝杀，记得帮我尝尝。” 她微微抿着嘴笑了笑，拍下机场的巨型蝴蝶兰雕塑发过去，附文道：“我们刚到，待会儿多帮你尝尝这边的好吃的” 六月的狮城热得像个玻璃糖罐，滨海湾花园的超级树在烈日下闪着金属光泽，程如安仰头望着缠绕树干的蕨类植物，只觉得真像她在《阿凡达》里看到的灵魂树。程立举着云台相机拍视频，走过一串举着彩虹冰淇淋的小孩，他笑着把这些小孩也拍了进去。 “你们走慢点！”黄小君精神气好多了，她穿着高跟鞋走的没有那父女俩快，只能笑着追上去，刚买的绣着椰树图案的草编包在腰间轻晃。 晚上他们在克拉码头吃了辣椒螃蟹，鲜香的螃蟹让一家人都吃的眼睛笑眯起来。正吃着的时候，程如安收到了穆遥的视频邀请。她也没躲着，直接接了起来，给他看他们的晚餐。 程立和黄小君笑着和穆遥打了招呼，程如安说道：“你看，这个灯笼椒酱真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辣，把我爸辣得灌了三杯酸柑水！”黄小君和程立又笑了起来，程如安把镜头晃过桌上狼藉的蟹壳，穆遥轻笑着听她兴奋地讲今天的见闻，不时出声问问题。 “这边天气真的很好，空气也不错，你看这个夜晚，”她把镜头转向对准天空，深蓝色的天际点缀的点点星光，像天神撒下了一把碎钻，“是不是很好看。” “穆遥的手机里是一大片美丽的星空，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想象着程如安的笑颜，低声说道：“是很好看。” 他们在新加坡玩得很开心，这里很多华人，中文流行度也很高，黄小君和程立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享受着异国风情。最后一天在圣淘沙，程如安穿着鹅黄色泳衣扑进无边泳池，她去年夏天终于完全学会了游泳，这下终于可以不靠游泳圈畅游，像一条小美人鱼一般悠游。 黄小君坐在岸上举着防水相机拍她浮潜的模样，程立则忙着和隔壁英国游客比划着交流冲浪板心得。汩汩水声包裹着欢声笑语，程如安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耳朵被水包裹，一切都瞬间变得安静，她柔韧地翻身，仰头看上去，阳光柔柔地洒下，细密的水泡调皮的反光，生活是那么的舒适而美好。 回国后没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了。当天晚上程如安不在阳城，她在星索公司做身体塑形，课程结束后她才发现班级群已经炸锅了。当然，不止班级群，她手机里已经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发来的消息。程如安的脑子短暂地反应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给爸妈回电话。 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来，程如安刚说了一句：“爸。”就被程立打断了。 “闺女，你的分数出来了，682！全市前三十名！”程立哈哈大笑着给她报喜，中间还夹杂着黄小君兴奋的声音，“重本线算什么，你这分数都能去清华北大了！” 程如安也愣了一下，之前的几次模拟她基本都是阳城市两百名到三百名左右，没想到这次能超常发挥，冲到前三十去。愣神过后，喜悦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她发出一声尖叫，哈哈笑着抱了抱旁边等着她的严青青：“青青姐，我682分！太棒了！” 严青青也知道今天晚上出成绩，紧张了一整天，得知成绩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给纪如冰汇报，顺便已经让小陈订了个包间，今晚上打算带程如安去畅吃一晚。 白夏夏的消息也跳得很快，程如安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发现她正常发挥，665分，全市四百名左右，和之前联考的水平差不多，应该也能去北京上她喜欢的学校。 “太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白夏夏的语音里几乎带了些哭腔，天知道她多么害怕和程如安分开，她只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永远在一起。 结果就是程如安才回公司没多久就又回了阳城，程立和黄小君给她办升学宴，地点定在阳城最大的观景餐厅。程如安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到场，白夏夏和班上的同学一窝蜂地朝她说恭喜，“恭贺程如安同学金榜题名”的烫金字下，还坠着不少千纸鹤。黄小君特意请来做宴席的师傅，把虾饺捏成小书包形状，还有一个做成录取通知书造型的慕斯蛋糕。 穆遥是踏着晚霞来的。他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脖子上还有几颗汗珠，发梢沾着出租车空调的凉意。程如安正在和亲戚们聊天，见到他时，惊喜两个字几乎快写到了她的脸上：“穆遥哥哥，你也来了，不是说实验很忙吗？” “那堆模拟数据哪有你重要，”穆遥虽然有些疲累，但嘴角的笑意却十分真心，“恭喜你安安，终于得偿所愿了。” 程如安被他温柔的气息环绕，不知道为什么眼底渐渐地涌上了泪水。其实，她还没有完全得偿所愿，不过她已经比以前幸运太多太多了。 第281章 故人 第281章 故人 在高考成绩出分期间，#程如安682分#的词条在微博热搜榜上高居不下，超高的浏览量显示了她现在的热度有多么夸张。 星索公司四楼，程如安刚刚结束一节瑜伽课，正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刷手机，看到挂得高高的热搜，她歪了歪头，第一次点了进去，指尖划过沸腾的评论区： @安安的小月亮：谁懂啊！我粉的偶像高考比我还高了二百分（流泪猫猫头.jpg）。 @z戏招生办v：欢迎程同学成为我校历史上首位“艺考文化双冠王”（鼓掌）（撒花）。 @吃瓜课代表：扒一扒学霸仙女的时间管理术！艺考拍戏两不误，建议出书！ 程如安：...... 感觉有点太夸张了怎么办，有点尴尬...... 纪如冰端着冰美式推门而入时，程如安正被“国民闺女天花板”的彩虹屁尬得头皮发麻，坐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营销部连夜剪了你的学习vlog，”纪如冰把平板递过来，“九宫格热搜预备：#程如安错题本#、#樱花计时法#、#z戏录取通知书开箱#……” 屏幕里闪过米兰秀场后台抓拍的画面——少女裹着羽绒服蜷在化妆椅上刷题，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程如安像是刚反应过来，连忙按住暂停键道：“这段删了吧，看着太刻意了，我害怕营销太过招反噬啊。” “要的就是这种反差感，网友就爱看仙女下凡读书的模样，”纪如冰摇了摇头抽走平板，“而且不用担心反噬，你的作品和实力够硬，路人盘够大，只要不是故意尬嘲，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好吧。”程如安只能收回手，继续躺回去。毕竟纪如冰在运营方面才是专业的，自己还是少插手比较好。 正说着，严青青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a家那边确认了，如安拿到了的全线全球代言人title！全球代言人的广告要在巴黎拍，乔治先生特意把高定工坊腾出来当摄影棚！” 三天后，巴黎的晨雾还未散尽，程如安就已经站在了a家高定工坊的鎏金镜子前。化妆师正用貂毛刷为她扫上最后一层珍珠粉，镜中的少女穿着墨色真丝长裙，下摆缀满手工缝制的琥珀色水晶，走动时像把银河穿在了身上。 “这是乔治先生亲自改的版型，”造型师托起她的手腕，将鎏金蜂鸟手镯扣上，“蜂鸟的眼睛用了哥伦比亚祖母绿，翅膀上的方形钻有28颗。”手镯内侧刻着细小的“summer”，在灯光下泛着矜贵的柔光。 拍摄现场搭建成复古图书馆。摄影师让程如安赤脚踩上羊绒地毯，嫩白的指尖掠过烫金书脊，眼神略微向下，摄影师用法语惊呼：“就是这个眼神！保持住！”她侧眸的瞬间，水晶吊灯的光晕恰好坠入瞳孔——那是种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清澈与神秘，像晨露将凝未凝时最剔透的模样。 上半场的拍摄就花了两个多小时，中场休息时，品牌方特意给她找了当地一家很正宗的中餐厅给她定做的盒饭。品牌方的工作人员都很随和，程如安边和他们聊天边吃饭，期间穆遥的视频请求从北京实验室弹来，程如安很犹豫能不能接，问了主办方表示不透露拍摄内容就可以，于是她拎着裙摆来到来到了露台。 巴黎的风掀起了她鬓角的碎发，她的双眼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穆遥心脏滚胀，但在看清她身上穿着的是件露背的裙子后，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安安，你穿这条裙子，冷不冷啊？” 程如安微愣，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什么呢，这可是大夏天的巴黎，我还有点热呢。” “哦哦，那好吧。”穆遥罕见得有些接不上话，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眼神游移着不敢看她，只能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耳廓泛着亮红。 于是他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和程如安讨论了一下巴黎的风土人情，便匆匆挂了电话。他感觉到脸上还有些红，抬头正好对着镜子，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刚刚视频里穿着黑裙的安安，那是褪去了稚气的美丽，让他心跳加速。 穆遥抚着额头叹气，几秒后，无奈地笑了起来。 回国后，程如安的首场站台活动选在上海恒隆广场。她穿着早秋系列驼色风衣，配套经典款腕表，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巨大的尖叫声，粉丝们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分贝高到几乎能掀翻穹顶玻璃。程如安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看到有这么多人如此热烈地喜欢着自己，她一瞬间觉得很不真实，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感动。 互动环节很欢乐也很平和，最后程如安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马克笔，在自己的等比例复刻的广告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广告牌里的她正在翻阅古籍，蜂鸟手镯从腕间滑至小臂——这是纪如冰最得意的“知识型美人”品牌打造，也是a家最为看重和喜爱她的特质。 主持人邀请她写下一句自己喜欢的话，程如安想了想，随后提笔，在笔尖触及海报瞬间，于角落处写下一行清丽的文字：“致所有追月亮的人。” 人潮散去后，程如安在vip室查看未读消息。她突然看到白夏夏不停地给她发来消息，里面还夹杂着各种时长的语音。 “怎么回事？”程如安一头雾水，点开聊天框，她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白夏夏：如安，路星远刚给我发消息，他后天就要从新西兰回来了！ 路星远！！ 是他要回来了！！ 程如安霎那间鼻间一酸，自从那次出国以后，路星远便再也没回国过，平时消息也很少和她们发，但她知道，路星远并没有忘记她们。 她赶紧翻找自己的短信箱，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15xxxxxxxxx】: 如安，我是路星远。后天下午三点，夏夏说老地方见？ps：如果不相信是我的号码，可以跟夏夏对一对。 化妆镜倒映出她骤然收紧的手指，记忆闪回到他们最后一次聚餐的那天，路星远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告诉她们：“别伤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一定会。” 程如安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压抑着胸腔弥漫着的动容，立刻回复他：“好，我们后天见，老地方。” 第282章 青梅 第282章 青梅 和路星远见面的这天，阳城下起了雨。程如安头戴鸭舌帽，下半张脸上戴着口罩，挽着白夏夏的胳膊一起走进了他们三人组以前常去的那家茶餐厅。老板娘看着他们长大，笑着带着她们去了订好的包间。 白夏夏坐在程如安身旁，她紧紧地抿着嘴唇，显得很紧张。那双向来平静的杏眼下，蒙着一层淡淡的黑色，一看就知道昨晚熬夜了。 程如安的心情也并不平稳，她和白夏夏轻轻得肩碰着肩靠在一起，双手交握着，等待着路星远的到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行人们的身影在雨幕下很快就变得模糊，直到玻璃窗上的雨珠串成一道一道的水帘时，路星远才终于推门而入。他穿着朴素，身材高大，在前台问了一下服务员，便径直朝着她们二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他们初中常聚的小包换上了墨绿色的丝绒窗帘，木质卡座也换新了一批，但依旧是半圆包裹型的座位布置，程如安和白夏夏就坐在她们以前最爱坐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 见到路星远的一瞬间，白夏夏的眼眶就红了。几年不见，路星远的皮肤粗糙了很多，虽然五官依然俊帅，但周身再也不是那个调皮的小少爷的气场，而是多了些沉稳和内敛。 路星远正想着怎么跟她俩打招呼，就看到两个女孩子都两眼泪汪汪的样子，顿时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们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你这黑的样子，好到哪里去了。”白夏夏说话嗡嗡的，伸手拍了一下他。 “新西兰的紫外线还是比咱们阳城强太多了。”路星远伸出自己晒成小麦色的手臂，卫衣袖口下隐约露出攀岩留下的伤疤。 程如安见他笑得开心，把加了青梅的冻柠茶推给他。这是他们初中时最爱的隐藏菜单，老板娘每次都会多给他们加几颗腌渍的青梅，里面放上清透的冰块，喝完以后能清爽一整天。 聊了一会儿，路星远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别急，我一点点地给你们讲。” 他从洗得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袋鼠形状的曲奇，包装袋上还沾着奥克兰机场的托运标签，递给她们：“我爸借了他老朋友一笔钱，现在承包了惠灵顿的两家中餐馆，我妈除了帮忙，偶尔还在教洋学生包汤圆。”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中餐馆生意不错，我爸说收益还是很可观，就是现在还得还钱，钱不能到自己手里，不过好歹有盼头。我妈以前是大小姐，一开始也累，悄悄哭，现在也好多了。” 程如安还记得路父路母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一酸。路星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现在也够吃够穿，过普通人生活也不错，而且我爸妈干劲还挺足，每天使不完的牛劲。” 说到自己的赌徒叔叔时，路星远也不像以前那般咬牙切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沿：“他被关进去了，判了十几年，我爸也放弃他了，不给他填窟窿了，只是偶尔去探个监。” 老板娘端来新烤的菠萝包，酥皮簌簌落下，散发出浓厚的香气。白夏夏刚要抬手，程如安突然凑近道：“我来吧，谢谢阿姨。” 路星远望着她，心绪不定。程如安今天穿着浅蓝格纹连衣裙，发间别着阿玛尼送的蜂鸟发夹，整个人像是从时尚杂志剪下来的插画。他其实在新西兰也时常关注着程如安的动态，他看过很多程如安的照片，他最喜欢的就是那次程如安去巴黎拍摄时，去埃菲尔铁塔下的照片，笑容大方恣意，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璀璨星河。 “给你们看看我家餐厅的餐品？”路星远突然打开手机相册。白夏夏立刻挤到他身边，发丝扫过他手臂：“哇！这冰淇淋看起来好好吃啊！”程如安也跟着探身去看时，蜂鸟发夹的碎钻晃过路星远眼睛。他呼吸一滞，慌忙划过下一张照片：“这是我家餐馆后厨，我爸非要把灶王爷画像贴在抽油烟机上……” 话题被他巧妙地带向笑料，程如安的目光跟着他的指尖华东，却突然注意到，有一张照片的角落里有张模糊的合影，看校服像是初中的毕业典礼。她愣了愣，随后装作没看见，反倒是路星远却像被烫到似的锁了屏，匆忙道：“该续杯了，我去找老板娘要蜂蜜！” 白夏夏望着他仓皇的背影眯起眼：“如安，你觉得路星远是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吗，还好吧。”程如安不愿多想。 “好吧，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她掰开袋鼠曲奇的尾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你别说，这个曲奇真的挺好吃的。” 暮色染红云层时，三人离开了茶餐厅，转战滨河广场。白夏夏去小摊面前买考场，路星远和程如安并肩站着，看着天际的晚霞。 “其实我攒了很多话……”路星远突然开口，他把手伸进包里，指尖捏着一个铁皮盒的边缘，里面是他装了许多年的秘密。 程如安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路星远对她似乎有好感，但她以为这几年过去，路星远已经不再有当年的心思，没想到，他看起来还是这么认真。 程如安抿着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原来是前面的巨大摩天轮启动了。白夏夏正好买完烤肠，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根，笑着道：“路星远，你好久没回来了，你看这个摩天轮，壮不壮观？” 路星远哽了一下：“挺、挺壮观的。” “那咱们来合个影吧，我们都几年没有一张合照了。”白夏夏拿出手机，三人站在一起，路星远的手虚虚环在程如安的肩后，直到咔嚓声响起，白夏夏检查拍的照片怎么样时，也没有真正地把手搭上去。 他苦笑着看着凑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最终还是把铁皮盒放回了包里，发出了一声寂寞的轻响。 第283章 信者永生 第283章 信者永生 路星远的假期只有两个星期，为了能让他好好休息一阵，程如安和白夏夏几乎每天都陪他在阳城的各个角落玩耍。有他们一起放过风筝的广场，有他们一起去过的图书馆，有他们一起跑过跳过的体育馆，还有放学后最喜欢去的小吃街。 三个人并排走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回忆，程如安看着路星远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恍惚间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离开前的第三天，阳城的天空蓝得像被海水洗过，犹如一块奶蓝色的宝石。程如安和白夏夏拉着路星远去了他们小时候周末爱去的旧公园。 那时的公园里面，每天都有很多大人带着自家的小朋友过来玩，程如安他们三个对玩不怎么感兴趣，找一个树荫下没人的石桌，三个小朋友各自买些零食，大部分时候是烤肠和蛋挞，边吃边做作业。 只不过时间过去得太快，这个公园现在已经衰败、老旧，游乐设施已经废弃，喷泉周围也没什么人影，只有少数的老年人互相搀扶着在这安静的公园里，走走停停。 路星远看着这番景象，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小时候的他觉得这个公园是全世界最好的公园，也会永远是最好玩的公园。但不过过了几年而已，这个公园就已经快消失在阳城人的记忆中了。 程如安和白夏夏看出了他的惆怅，但也没多说什么。她们早在两三年前就有了同样的感觉，不过在最初的失落以后，更多的是释然和接受。 “这边的小摊贩还是挺多的，走，我们去吃冰淇淋，”程如安带他们来到一个冰淇淋车前，“来三个抹茶味的甜筒。” “抹茶味的有点苦啊。”路星远道。 “小时候你连苦瓜汁都敢喝，现在居然怕抹茶苦？”白夏夏举着甜筒，奶油沾了一点在鼻尖，像落雪的樱花。路星远笑了一下，低头掏纸巾递给她：“你擦擦吧，都沾上去了。” 白夏夏脸一红，赶紧擦掉了鼻尖的那一点奶油：“我去买鱿鱼须，你们要不要？” “当然要。”程如安和路星远异口同声道。路星远心间一颤，他带着点希望的神色看过去，却发现她只是和平常一样，笑得坦荡又大方。 酸涩涌上喉头，路星远忙收回眼神，掩去了眼底的落寞。 最后一天的原计划是去江边放河灯，纪如冰的一通紧急来电却让程如安不得不回去。 “抱歉啊，主要是公司那边接下来的工作，又没办法推掉。”程如安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白夏夏挽着她的胳膊说没事，路星远也知道她现在是明星，很忙，因此也说道：“没事没事，工作也很重要。” 他们一直陪着程如安等严青青过来接她，直到程如安上了保姆车驶离后，白夏夏和路星远还在向她挥手。 保姆车很快就不见了影子，白夏夏手里提着装着莲花造型的河灯，落寞之情这才慢慢浮上来。路星远看了她一眼，拿过塑料袋道：“走吧，现在就咱俩去放了。”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已经拉开了距离。白夏夏一愣，随后赶紧赶上去：“路星远，你走慢点！” “你长这么高，多走几步就上来了，快点快点，一会儿占不到好位置了！” 路星远走的那天，程如安也没有来，只是打了个电话让他注意安全。路星远虽然知道她不可能抛开工作赶过来，但还是有些淡淡的苦涩。 白夏夏在机场送他，看着托运完行李箱，转身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他走到白夏夏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漂亮的胸针：“送你们的，你的是兰花造型的，如安的是贝壳的。” 这个盒子一开始只装了一枚胸针，他打算在一个有仪式感的场合下送出去，可惜没有机会。 白夏夏点点头，拿过胸针装好，又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我烤的曲奇，离起飞还早，你吃点垫垫肚子吧。” “好。”路星远接过，纸袋还有些温热。 三个小时后，飞机在天边划过一道白痕，路星远再次离开了阳城。 另一边，程如安正在接受央媒的采访。采访间布置成图书馆模样，程如安坐在橡木书桌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着对面和蔼的主持人微笑。 主持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她指着热搜截图笑问：“很多网友都很佩服你能协调好演员和学生这两种身份，还有人说你是时间管理大师，那你有没有秘诀能透露给这些好奇的观众呢？” “其实就是珍惜每一次可以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尽量让一天的24小时都过得更有意义，”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笑容灿烂又阳光，“准备考试的那段时间我有好几个通告，我在米兰秀场后台刷过题，羽绒服里有贴着单词便签，我的助理还跟我说，那段时间我在车上累得闭着眼睛都能睡着，结果说梦话都是在背《滕王阁序》……” 导播适时地切换vcr，在这个间隙里程如安，望向落地窗外的晚霞。重生前的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个躲在角落街里想隐藏着哭泣的自己，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坐在聚光灯下，被所有人热切地注视着，侃侃而谈。 “那么，你最想对粉丝说什么呢？” “不要害怕，不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会疲惫，疲惫是你告诉自己的，你就会越来越疲惫，我不觉得疲惫，我还想再走远一点，”她摩挲着采访稿边缘的折痕，淡淡地说道，“蝉要把旧壳留在泥土里，才能飞向新的夏天。” 这则采访视频放出来以后，#程如安采访#的话题又是毫无意外地冲上了热搜前三。有人看到她的采访以后说自己被激励到了，有人说她是pua大师，还有人说她装，演员根本不懂普通人的痛。 程如安简单地扫了一眼那些评论，什么也没说，而是熄灭了屏幕，闭上眼睛休息。她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负面评价去评论她，她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在这上面，她只知道，自己没有辜负这重生以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284章 开学 第284章 开学 九月的梧桐叶在z戏剧学院上空织出金绿色的穹顶，程如安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程立和黄小君站在她旁边给她拍纪念照。 “宝贝，笑一笑！”黄小君笑得开怀，程如安也绽开一个开心的笑颜。正巧有一枚蝉蜕从枝头跌落，轻飘飘地落在她雪白的帆布鞋上。她拍完照低头看了一眼这枚琥珀色的空壳，身后突然炸开一声压抑的尖叫：“真的是程如安，我没看错！” 程如安转头看去，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学长学姐的人正定定地看着她这边，眼睛里投射出兴奋的光芒。 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别人看到她有什么反应，都要保持冷静。于是她只是对他们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跟着程立和黄小君进了校门。 学校的梧桐大道上摆满了小摊，细看就会发现，这是各个学院各个专业的学生会摆放的小摊，用来帮助新入学的大一新生。 程如安一一扫过标识牌，表演系的摊位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她手里拿着宣传册，径直走了过去。 “同学需要帮忙吗？”摊位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女生，埋头填表的那位感受到有人来到摊位前，没能来得及抬头，只能一边飞快地填表一边询问。坐在她旁边的短发女生本来在玩手机，抬头一看发现程如安笑意盈盈地站在摊位面前，顿时一惊，收回手机笑着道：“是如安学妹啊，你好啊。” 她虽然有些惊讶，但态度也算不卑不亢，毕竟z戏表演系出过的大明星实在是太多了。因此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如今内地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小花，她也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 细细地观察，程如安的资质的确是好。她皮肤白皙细腻，娱乐圈里少见的丹凤眼妩媚又灵动，整张脸清丽又大气，身高也有将近一米七，腰细腿长，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哪怕同是表演系的同学，她也不禁感慨，走艺术这条路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 程如安倒是不知道眼前的大三学姐在想什么，她笑容恬淡地看着这两位同样也十分清秀可爱的学姐，问道：“我想知道报到点在哪里。” “这简单，”短发学姐很热情，她找了一个志愿者，将她带到程如安面前，“这是我们学院青年志愿者服务队的成员，小张，她会带你去走今天报道的所有流程的。” 被叫做小张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容十分爽朗地上前。她提过程如安手里的一个袋子，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一边走，程如安一边和她聊天。这位张学姐今年大二，是隔壁音乐剧表演专业的学生，也许是因为专业的原因，说话风趣又幽默，一路上程如安一家人被她逗笑了好几次。报道的过程有点枯燥也有点累，但好在心情轻松，虽然忙了一上午，但疲惫感却不多。 寝室也是熟悉的四人间，程如安找到自己的床位后收拾好东西。其他室友还没来，她就先离开学校去和黄小君程立一起吃饭。北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一次程如安要在这里生活四年，感受也是千差万别。 黄小君和程立在北京待了两天就回去了，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程如安返回表演系307宿舍，宿舍里已经热闹非凡，见她推门进来，剩下三个女孩子立刻迎了上来。 平心而论，程如安的三个室友也都是小美女。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性格柔和，却是全寝室年龄最大的一个，刚来没几天就主动承担了照顾大家的事情。有一个看起来很酷的女孩留着脏辫，结果却是个古典音乐狂热的粉丝。还有个剪着短短的头发的女生，一看就很有个性。 四个女孩站在一起分外养眼，又都是开朗大方的性格，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她们都还没吃午饭，一起约着去校外的奶茶喝奶茶逛街。戏剧学院俊男美女众多，一眼望过去的青春活力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不过即便如此，程如安依旧是他们中最耀眼的一位。 过了两天到了军训的日子，今年的九月艳阳高照，每天的大太阳晒得大家苦不堪言，军训场地的塑胶跑道都被晒出了胶皮味，程如安个子算高的，站在靠后的位置。学校发的迷彩服不透气，她觉得又闷又晒，汗水汇成一小股从脖子往下淌。教官不允许把袖子和裤脚挽起来，光是头两天站军姿就站得人浑身疲累，几天下来，大家都被磨得没脾气，解散的时候躲在树荫下吨吨吨地灌冰水。 军训日程过了一半时，每个班都接到了个任务。新选出来的班长和文体委员告诉大家，自己在的表演系1班被抽中出一个汇演节目。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之所以被抽中，大概率是因为程如安在这个班，都是学表演的，也不会怯场，有机会就要展示，于是班委们和同学们一合计，决定表演一个战舞给领导和其他同学们看看。 于是表演系一班又多了个活，每天结束军训后，还要再集体加练一小时的战舞排练才能回去。好在大家虽然身上很疲惫，但精神都很饱满，而且因为这个活动，同学们之间的关系也都拉近了不少。 然而天公不作美，明明一整个军训期间都没有下雨，却在军训汇演当天飘起了毛毛雨。操场主席台前支起了临时遮阳棚，细细的雨丝一点点地落在身上，丝毫没有蹉跎新生们的锐气。 程如安和另一名女生是标兵，她们顺着教官的指示走在班级方阵的最前面，到了指定位置时异口同声地喊道："；全体都有！向右看齐！"；表演系一班的方阵里，四十双军靴整齐划一地踏响地面。程如安踏着正步看向主席台，目光掠过旁边同学紧绷的肩线，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任务。。 等所有班级检阅过后便是表演内容，她们班很快就出场了，正在此时，雨也越下越大。积雨云就飘在头顶上方，雨水打湿的迷彩服紧紧得贴着后背，她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战术匕首道具，暗自给自己打气。 音乐前奏响起的瞬间，三十二人的战舞方阵在雨中瞬间展开。程如安的位置在左后方，这是个既能配合整体又不会抢镜的位置。本来班长想让她在c位，但是她觉得把c位留给有舞蹈基础的同学会更好，于是婉拒了。当她们一起在雨中完成了一个利落的空翻时，观众席爆发出了一阵惊呼。雨水顺着睫毛流进眼睛，程如安却不敢眨眼——此刻所有人都在完美复刻排练时的走位，像精密咬合的齿轮。 c位的女生引导着阵型变换，将原本以领舞为中心的放射状队形改成了波浪式推进。当最后的重拍落下时，三十二把匕首同时指向天空，雨水在刃尖碎成晶亮的水珠。 一瞬间，掌声雷动，程如安捕捉到辅导员欣慰的笑容，也不禁露出一个微笑。雨仍在下，表演系一班的学生们重新变回整齐的齐步方阵，在雨幕中缓缓退下。 第285章 约饭 第285章 约饭 十月的z大戏剧学院的校园里铺满了银杏叶，程如安今天有一堂戏剧表演课，中午就在排练厅外找了个角落背台词。 她上身裹着焦糖色的针织开衫，下半身穿着一条丝绒红缀银色刺绣的马面裙，膝盖上摊开的剧本被荧光笔涂得斑驳——这是表演课作业《雷雨》的蘩漪独白，台词里那句“我的心像被火烤着似的”被她用红笔圈了又圈。 “安安，外卖到啦，快来一起吃！”室友林柚远远地看见了她，连忙呼喊她招手一去一旁的石桌上一起吃。她刚从一个剧组跑完龙套回来，发梢还沾着道具组用的金粉，“还是那家私房菜，点了你爱吃的。” 程如安合上剧本过去，她和林柚的口味相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饭友。她拆开保温盒，糖醋小排的甜香混着桂花酿的温润漫出来，清炒芦笋点缀着蒜粒，还有一盘辣椒炒腊肉，一看就很下饭。 “还给你点了蜂蜜柚子茶。”林柚笑得很甜，短发被微风吹起，两个长相出众的女孩坐在树荫下边聊天边吃饭，倒是一幅养眼的画面。 吃了饭以后没多久，两人一起对了会儿台词，又一起玩了会儿游戏，很快就等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 程如安自从开学后便是班级里最令人瞩目的存在，她不仅有名有才，而且天赋肉眼可见的比其他同学更高，因此每一次表演课，老师都会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 今天的这节表演课，程如安也表现得格外突出，她在舞台上深深地投入到了蘩漪这个角色中去，尽管没有打开聚光灯，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禁都汇聚在她的身上。羡慕、赞赏、惊叹......也许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做星光熠熠。 晚上，程如安所在的507寝室本来打算去聚一次餐，却没想到程如安去不了。 “抱歉啊姐妹们，主要是我真的提前约好了，下次吧，下次我请大家吃饭。”程如安看着姐妹们期待的目光，感到有些愧疚，不过她真的提前有约。 寝室的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失落，不过在看到程如安全副武装的样子，顿时又理解了。毕竟程如安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跟别人约个饭还得提防狗仔，也挺不容易的。 “没事没事，你快去吧。”林柚挥挥手，让她别在意。 “就是就是，”其他两个室友也笑着道，“下次我们要去吃那家海鲜自助哦！” 程如安松了一口气道：“没关系，想吃什么我都包了！” 于是，程如安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出了校门。 她走进一片槐树林，然后顺着胡同左拐右拐，路过了几个老人，最终到了一个小中餐馆面前。程如安戴着渔夫帽和黑框眼镜推开木门，饭店里客人并不多，看起来不是什么大热菜馆。程如安目不斜视地继续往里走，终于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发现了正坐在小木方桌前的穆遥。 他看起来似乎也是刚来没多久，穿着驼色的风衣，正在打电话。程如安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面前。 穆遥见到她来了，原本很严肃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下来，微弯着眼睛对她笑了笑，把手边的菜单递给她，示意她点菜。 程如安今天下午还参加了一会儿社团活动，现在已经饿了。她点了一份酱肘子，一道京酱肉丝，素材就点了一道清炒时蔬，外加一道酸菜粉丝汤和一大份饭。 服务员见他们点好菜就上来把菜单拿到后厨。穆遥还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是他的导师，两人正在讨论一些程如安听不懂的学术问题，程如安听了一会儿就不想继续听了，开始刷新闻。 “好，那我明天再测算一次。”过了几分钟，穆遥终于打完电话，程如安也适时抬起头，看着他微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穆遥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对她道：“导师后天要去新疆开会，所以多说了几句。” “没事，不急。”程如安把口罩拉到下巴下，显得她脸更小了。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热气腾腾地冒着香气，两人对坐着，一边吃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说起来也是不巧，这还是他们在北京第一次约饭。本来之前说好的，两人都在北京上学，约着一起就方便的多，结果没想到，程如安刚开学不仅课程多，学校还有很多活动点名想让她参加，搞得她比其他同学忙上了一倍，再加上平时狗仔也会盯她，倒是更不容易一起约饭了。 不过好在穆遥多宽慰了她几句，听着电话对面小姑娘有些小委屈的声音，陪着她多聊了一会儿的天。 即便是约上饭了，也不能多留。北京城的狗仔无孔不入，保不齐什么时候闪光灯一拍，就把两人拍到了。纪如冰知道她和穆遥关系紧密，虽然不会“棒打鸳鸯”，但也三令五申让她注意不能被拍到。 这顿晚饭最终只吃了四十多分钟，甚至他们都不能在吃完饭后一起去散步消消食。程如安有些许的沮丧，沉闷地把口罩又戴了回去。 穆遥看出了她的不开心，但也无可奈何。他拿出手边的袋子递给她道：“好啦，咱们过年回家再聚也是一样的，这里面是奶茶，有四杯，一会儿带回去给你们室友也喝。” 穆遥想得很周到，刚上大学，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和室友处理好关系，程如安本来平时就忙，和室友一起聚的时间不多，因此就更要在其他方面多下功夫。几杯奶茶只是小钱，但能让人家知道她心好，那么友谊也能搭起来。 不过穆遥没把这些说给程如安听，一是没必要，她本来就是懂这些的人，就算此时没想明白，过一会儿自己就能懂他的意思，二是程如安心思敏感，他怕自己专门说了，反而加深她的顾虑。 把她送到路口，穆遥看着程如安往前走，笑着对她挥了挥手。他本想看着小姑娘完全走出去后再离开，没想到程如安刚走了两步，就在原地定住，随后转过身，飞快地走向他，一把将他抱住。 穆遥一愣，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少女环住，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程如安把脸埋进他怀里，柔嫩的脸颊肉蹭着带有穆遥温热体温的羊绒毛衣，不舍地说道：“不等到过年。” “什么？”穆遥没反应过来，低下头看她。程如安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只留下自己深黑色的发顶给穆遥看。 “不等到过年再约饭，”她闷闷地说道，“我想多见见你，穆遥哥哥。” 穆遥的心脏重重一跳，随后血液疯狂地上涌，直到几秒以后，他才感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把少女整个得罩在自己怀里：“好，只要我有空，我就来找你。” 第286章 首映 第286章 首映 十一月的p大已经裹上了阵阵寒气，学生中有比较畏寒的已经穿上了冬装。一阵冷风吹过，不少人都缩了缩脖子，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 然而跟道路上的景致不同，p大已经有百年历史的礼堂却是另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冬阳正好照射在门口的鎏金浮雕上，散发着蜜色的光泽。礼堂内学校的宣传部门正指挥着工作人员们进行最后的内部检查。 舞台上，负责灯光的工作人员仰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排排聚光灯，手中的遥控器不时按下，调试着灯光的角度与亮度，确保在影片播放时能将银幕上的每一个悬疑细节都清晰呈现。舞台的侧后方，道具组仔细端详着精心准备的古装摆件，从古朴的屏风到案几上的书卷，逐一检查是否摆放到位，力求还原影片中的古代氛围。 台下的观众席附近，座位安排组正沿着过道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查看，有歪斜的椅子就扶正，扶手也要检查是否牢固，还不忘在每个座位上放上精心制作的首映宣传册。音响组则需要在礼堂各个角落来回奔走，耳朵紧贴着音响设备，仔细聆听着影片片段从不同方位传出的音效，调整着音量与音质，让观众能身临其境般感受电影中紧张刺激的悬疑氛围。 礼堂外支起了一幅幅海报，其中最惹人瞩目便是男女主角——楚离和程如安。 没错，由楚离和程如安主演的备受期待的古装悬疑大片《锦绣天》即将在今晚开启首映仪式，而首映的地点，就选在了p大的百年大礼堂内。 程如安手里捏着《锦绣天》首映礼的烫金请柬，请柬封面上写着“女主角 程如安”几个凸起的楷体字。她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折腾，纤长的睫毛随着化妆师的动作一扇一扇的。她面色如常，旁边的人并没有办法想象到，她今天有多紧张。 楚离比她结束化妆得早，许久不见，他状态好了不少，之前因为骨折掉了不少肉，现在看起来则是精神焕发。走路的样子也很顺当，看起来丝毫不像是骨折过的人，只有老樊偶尔在他旁边提醒时才能窥见一点他对腿部保养的谨慎。 楚离今天穿着靛青色中山装，袖口处绣有银线云纹，手里还拿着柄玉骨折扇。他站在程如安身后看她化妆，见化妆师从一旁的珠宝盒中拿出了一对平行四边形镶钻耳环和同系列的几何形黑晶石镶珍珠的项链，不由得笑了笑道：“这是a家新出‘理性世界’系列吧。” 化妆师抿嘴笑着点点头，a家对程如安的待遇不可谓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溺。饶是身上奢代众多的楚离也不得不感慨，小姑娘的时尚资源实在是好。 楚离看了一会儿，觉得可以把发髻梳得歪一点，发型师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觉得不错，于是又重新拆开来做头发，半个小时后，程如安的妆造终于大功告成。 镜中的少女身着月白色礼服长裙，裙摆覆满星空刺绣，缀着无数的碎钻，随着转身漾起细碎银光，好像公主一般耀眼。 p大校内，不少人也在讨论着晚上的这场电影首映礼，这不是p大第一次承接这样的活动了，因此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冷静的，小部分狂热的大概率是楚离或者程如安的粉丝。 穆遥坐在食堂吃饭，耳边传来了阵阵讨论声，他没有说话，深灰色的大衣包里静静得躺着他抢到的第三排座位票。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黄昏时分，《锦绣天》的剧组主创终于全部到场，刘导走在最前面，程如安和楚离走在他后面，再往后就是其他的演员们。快门声如暴雨般瞬间炸响，演员们露出得体大方的笑容，一边给大家打招呼，一边享受现场的掌声。 主持人也请的专业素养很强的人，在他的引导下，主创团队开始分享电影拍摄过程中的趣事。楚离一如既往地妙语连珠，讲述着拍摄时遇到的各种挑战和有趣的瞬间，虽然说到自己受伤的问题时，含糊带过了林绍钧当时对他的折磨，但依然保持着优雅。程如安被他的氛围感染，也讲了些两人合作的故事，台下观众们也听得很投入，有时还会发出笑声。 观众席暗处，穆遥也跟着笑，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程如安。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深深吸引着他。他想起小时候，程如安总是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 “穆遥哥哥”，如今那个小女孩已经出落成如此优秀的大姑娘，还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闪闪发光，他满心都是欢喜与感慨。 分享环节结束后，电影正式开始播放。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精彩的剧情中。程如安饰演的清遥从十米高台跃下，青色披风在暴雨中猎猎如旗。她在雨中追逐、打斗，琥珀色的瞳孔里是永不屈服。而楚离饰演的亦正亦邪的墨云深表演得也非常精彩，尤其是后期将人设改为断腿后，更为他增添了一份脆弱。 两人的对手戏实在是太过耀眼，以至于掩盖了其他演员的光芒，直到最后一幕，清遥将长发竖起，发誓此生不再踏入药王谷，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随后渐渐消失在雪原中，观众席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电影播放结束的瞬间，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主创团队再次走上舞台，接受观众的欢呼与赞美。穆遥和其他人一起站起身，和他们一起鼓掌，他向来平静的眼中闪烁着激动。他看着站在聚光灯下的程如安，心中的爱恋之情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好想立刻走到她身边，告诉她，她有多么优秀，多么让他心动。 庆功宴结束后，程如安借口透气溜到礼堂后院。银杏树下站着熟悉的身影，穆遥正仰头看树冠间漏下的月光，肩头落满金叶。 程如安心一动，立刻就想抬脚走过去，却又想到这里实在是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来，于是只能拼命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站在不远处给穆遥打电话。 “怎么没跟剧组车走？”穆遥接了电话，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 程如安已经换回了常服，踢着脚边的银杏叶道：“这不是还想跟你聊聊天嘛。” 穆遥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温和的笑声传到程如安耳朵边，让她心跳加速起来：“电影演得很好，我觉得比楚离演得还好。” “你也太夸张了吧，楚老师的演技还是很强的。”虽然嘴上说穆遥夸张，但程如安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穆遥知道她现在肯定像小猫一般翘着尾巴，正还想再说些什么，树丛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程如安条件反射地站直，确定自己目前和穆遥的距离不会被发现以后，才急匆匆地压低声音说道：“不说了，我先挂了。” 穆遥站在高大的银杏树后，看着匆匆离开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 第287章 告白 第287章 告白 一月底的寒风异常的刺骨，裹挟着冰雪的气息席卷了整个地球，程如安裹着厚重的羊绒围巾坐在商务舱靠窗的位置，舷窗外漆黑的云层正被机翼划开细碎的裂痕，机舱内暖黄的阅读灯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颁奖季的喧嚣仿佛还黏在她的睫毛上，金橄榄奖颁奖典礼上主持人激昂的尾音犹在耳畔，她低头翻看着手机相册里堆积如山的红毯照——a家专门为她定制的香槟色鱼尾裙，裙摆铺展在深蓝地毯宛如月光坠海，祖母绿耳坠在镁光灯下折射出森林般的幽光，水晶奖杯被捧在掌心时冰凉的触感至今还残留在指腹。 这些画面被媒体的镜头切割成千万个闪耀的碎片，连同她拍摄的国际知名运动品牌n家的广告拍摄现场的风雪，都成了记忆里斑斓的万花筒。 此刻飞机正在穿越太平洋上空的晨昏线，程如安望着玻璃上倒映的、眼下泛着淡淡青黑的自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已经连续工作半个月没休息了。 一周前，她紧急被敲定为n家的全球品牌代言人，于是当天就乘飞机前往n家在休斯顿的总部签约，并且开始拍摄代言人广告。 在时装大厦顶层拍摄的最后一组镜头，她穿着薄荷绿运动套装站在凛冽的寒风中，随着摄影师的指挥跃上锈红色集装箱，发丝被鼓风机扬起时像泼墨般散开，摄影师兴奋的呼喊与快门声交织在一起，而她在某个转身的间隙望向天空时，却有一瞬间的惆怅。 其实，她最近有点累了。 机舱广播里空姐温柔的提示音将她拽回现实，程如安摸出手机，置顶对话框里最新的消息是两小时前穆遥发来的简笔画——圆头圆脑的小兔子举着接机牌，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回家"；。 她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把发热的脸颊埋进围巾，十八岁少女的心跳声几乎快要蹦出她小小的胸腔。 等到她在传输带上找到自己的行李，走出阳城机场的自动门时，腕表指针已经划过了凌晨两点。程如安被暖气烘得发烫的脸颊突然撞进了料峭寒风中，她停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大厅里空荡荡的，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在地面洇开，行李箱托在地上的轱辘声虽然不大，却显得很响，仅剩的工作人员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因此，当她看到蜷缩在长椅上打盹的青年慢慢坐起来时，震惊地瞪大了眼。 青年高大健壮，穿着灰色的羽绒服，扭头看向她时，眼睛里的茫然瞬间转为清醒。柔情的桃花眼，刀刻般锋利又英俊的面部线条，那是程如安两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穆遥看着站在不远处愣在原地看自己的程如安，立刻走上前去，伸手提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不是说了下飞机以后跟我发消息？"； 程如安的手被他伸手握住，感受到包裹着自己干燥的温热，她才道：“我想着都这么晚了，应该没人了......” 穆遥回身看她，程如安白皙的小半张脸都埋进了厚厚的羊绒毛巾中，微微扬着头看他，水润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影子。 穆遥垂眸叹了一口气，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我看你工作室发的通告，这次拍摄要在大冷天里拍十六小时，我看了严青青朋友圈发的盒饭照片，里面连片青菜叶子都没有。"； 这话虽说得平静，可程如安分明看见穆遥喉结微微滚动，连面上也不免覆了一层心疼。 穆遥看的很清楚，程如安眼下半寸的地方是厚厚的黑眼圈，他还没从没见过程如安这么疲惫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想碰那抹淡青色却又不敢落，只能拉着人继续往前走。 程如安见他这样，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于是也沉默了，只乖乖地跟着人走。 远处传来行李车叮咚的提示音，穆遥忽然退后半步解开围巾，程如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进带着体温的羊绒织物里。她本来就带了围巾，这下更是整个脑袋都被围了进去。 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墨色毛线间打结，看着只露出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的少女，语气低沉地说道："；去年你接了《锦绣天》，里面又是吊威亚又是各种打戏；之前你去巴黎时装周，那边突然降温，我担心了好几天。"； 停车场顶棚漏下的月光在他肩头碎成星子，程如安低着头攥住围巾的流苏没说话，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在噼啪炸响。 穆遥忽然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节擦过耳垂时激起电流："；我看见你在三十米高空吊着威亚做后空翻，虽然知道那时武术效果，但那一瞬间我是真的害怕了。” 他的声音裂开细纹，如同冰面下暗涌的春水："；我突然发现，我再也忍受不了从别人口中或者只能从荧幕上看到你的状况、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尾音消弭在突然俯身的距离里，程如安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被深夜的水汽沾湿的睫毛。穆遥的唇停在她额前半寸，呼吸间带起的小漩涡卷走了所有氧气。 "；我想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他最终将吻落在她发顶，微微颤抖的掌心贴住她的掌心，"；不是邻家哥哥，不是青梅竹马。"； 机场的轮播广播再一次响起，穆遥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响彻空旷的机场：“如安，我喜欢你，给我个身份，让我能理直气壮地关心你、爱护你，可以吗？” 远处塔台的光束扫过来，程如安在炫目白光里看见十岁的穆遥背着书包在小学门口等自己，看见长成小少年的穆遥陪自己在乡间撒野，看见十八岁的穆遥在成年后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最终，目光定格在眼前二十二岁的他，告白的声音依旧又轻又温柔，眼泪却止不住得从眼眶滚落，滚烫滚烫的，滴在她等待了两辈子的心上。 四周寂静无人，她的世界却热闹非凡，原来这就是梦想成真。 第288章 新春岁暖 第288章 新春岁暖 被自己暗恋了十几年的人告白是什么样的心情？ 程如安会说，开心、激动和不可思议，等最初的激动过了以后，便是一丝丝怀疑升了起来。 凌晨三点的机场高速空气十分湿润，程如安把半张脸缩进穆遥的羊绒围巾里，呼吸间全是沾染了他体温的雪松香。出租车后排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她借着打哈欠的姿势偷偷偏头，看着穆遥正在手机上回复着什么信息。 他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了刀锋般的线条，柔和之意包裹着他的全身，本来就很英俊的人，此时看起来更是散发着柔情的魅力。程如安看着他愣神，不禁在想，穆遥哥哥，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在想什么？”穆遥一句话把她从神游中拽了出来，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人，立刻坐直了身体，敛下眸子不敢看他。 穆遥被她这一系列动作挠得心痒痒的，再加上他们刚刚才确定了恋爱的关系，更是沉不住气，于是放轻了声音又问了她一次：“安安，刚刚在想什么？” 程如安最受不了穆遥这样用最温柔的声音哄自己，她红了脸，把围巾又往上围了围，强装镇定地问道：“穆遥哥哥，你、你喜欢我什么呀？” 说完，她似乎觉得有些害羞，又往窗边挪了挪，不敢看他。 穆遥愣了一下，随后又看着她坐得离自己更远了，心尖上升起一丝丝不舒服，于是也跟着挪坐过去，但到底没有紧挨着，中间还留着一丝空隙。他看着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的小姑娘，睫毛颤颤的，他的心也痒痒的。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看着你，突然意识到，你长大了。” 他说不出太直白的话，但显然两人都知道这句话表达的隐秘的意思是什么。一瞬间，两人的耳朵都爆红，程如安的眼珠害羞又慌乱地转着，穆遥握着手机的指节也微微发白。 车身碾过减速带时司机没怎么减速，程如安没坐稳，往穆遥的方向歪了歪，穆遥的呼吸骤然紊乱，厚厚的冬装面料下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困了就睡会儿。”穆遥伸手把想要移开的她拉住，又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调低了空调出风口，随后握住程如安细细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程如安心跳声音大的吓人，她害怕被穆遥听见，想遮掩一下，心跳声却愈来愈大。穆遥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并不大，但她却挣脱不开。她垂眸看着两人紧挨在一起的手，心中的眷恋和依赖膨胀地越发厉害。 驾驶座突然响起交通广播的午夜点歌，司机的审美比较老派，张学友的《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在车内渐渐响了起来。歌神的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穆遥和程如安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少女身上残留的果木香水味萦绕在穆遥鼻尖，他心尖软成一片，轻轻蹭了蹭程如安毛茸茸的头顶，闭上眼睛静静休息了起来。 腊月廿八的阳城到处都挂满灯笼，程如安踩着的木梯贴春联，刚贴完“春风入喜财入户”时突然顿住——别墅侧边的小院子里突然出现穆遥的身影，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帮黄小君晾腊肉，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肩宽腿长，抬手挂腊肠时腰腹线条极为流畅好看。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穆遥抬起头看向她，笑着对她挥了挥手。黄小君也看到了，赶紧招手让程如安过来：“贴完春联就赶紧下来吧，小遥好不容易来呢！” 见穆遥站在黄小君身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笑，程如安飞快得红了脸，把“岁月更新福满门”啪地拍在门框，心想重生果然改变命运轨迹，上辈子这时间自己还在暗自神伤，哪有机会看穆遥系着碎花围裙跟黄小君一起晾腊肉。 厨房飘来炸酥肉的的咸香味，她偷夹刚出锅的酥肉，转身撞进带着花椒香气的怀抱。 “小心烫。”穆遥笑着用竹筷接过她碗中金黄的肉块轻轻吹凉，余光瞥见程如安微红着脸却又一直盯着酥肉的模样，忽然想起小学时他给她带王冰婵做好的零嘴，那时程如安还小，穆遥有时还会亲手喂她。马尾辫扫过手背的触感穿越十二年光阴在此刻重叠，电视机里传来春节节目的嬉闹，他鬼使神差地将酥肉喂到她唇边，指尖擦过柔软的唇瓣时仿佛有簇火苗从指腹窜到耳根。 程如安红着耳朵吃下了他喂到嘴边的酥肉，看着他嘴角带笑的样子，没忍住轻轻打了一下他。 除夕夜的团圆饭桌摆满九大碗，黄小君和程立今年没有回各自的老家，而是就在阳城的自家过跨年夜。他们邀请了隔壁的王冰婵和穆文勇一起过来吃，穆遥也自然而然的跟了过来。 尽管程如安已经是有名的大明星，但依旧被塞了满手的红包，大家围在一起吃饭，氛围极为温馨轻松。 色泽红亮的蒸米粉肉、酸辣可口的凉拌片粉、鲜嫩入味的红烧鱼、汤汁浓郁的烩丸子、麻辣爽口的凉拌鸡丝、醇厚香辣的水煮肉片、经典咸香的腊味拼盘、香甜可口的蜜糖红薯丸子、清脆新鲜的清炒时蔬，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了满满一大桌，程立还开了一瓶茅台飞天，打算和穆文勇喝个痛快。两家人举杯欢庆，共享这顿丰盛的团圆饭，每一口都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年夜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基本就是家长们聊天喝酒的时间，程如安趁这个时候出去接了个公司的电话，等到挂断以后才发现跟在她身后也出来了。 见他只穿着呢子大衣就出来了，程如安赶紧上前想拉他进屋：“穿这么少出来......” 责备的话被塞进嘴里的芝麻糖堵住，远处突然炸开迎新烟花，穆遥借着轰鸣声将她拉进怀里，大衣裹住两人呼出的白雾，穆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背数毛衣凸起的针织花纹。程如安一下子没了声音，和他抱在一起，看着天边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门内传来黄小君找人的呼唤，程如安拍了拍穆遥的肩，示意该回去了，穆遥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动，只是将她又抱紧了一点。 “快点该回去了，一会儿我妈就出来了。”程如安对他说道。 穆遥垂眸看着她，心里发痒：“不能让阿姨看到吗？” 程如安顿时紧张了起来，嘟嘟囔囔道：“倒也不是，只不过，这不是还早嘛......” 穆遥见她这样，心尖又是一软，低头凑到她面前，温柔地在她柔嫩的侧脸落下一吻：“好吧，都听你的。” 第289章 日常 第289章 日常 初七的北京还浸在年节的余韵里，程如安裹着羽绒服冲进摄影棚时，纪如冰正对着策划案勾勾画画，抬头瞥见她鼻尖冻出的淡粉色，突然眯起眼：“今天涂的唇釉色号不错。” 程如安一愣，随后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红枣茶，对纪如冰笑了笑。今早出门她拆了一支穆遥送给她的tf莓果色口红，看起来像冻樱桃一般柔嫩。 化妆师和发型师早就在现场等她了，赶紧簇拥着她在化妆镜前坐下，开始给她做今天的造型。现场场务给她送来拍摄脚本，纪如冰站在她身后和严青青聊天，眼尖地看见程如安的耳垂泛起了珊瑚一般的粉色，但依然默下，没有多说。 今天是给一个意大利老牌手表品牌拍摄新年的广告大片，镜头前打光板亮起的瞬间，她瞬间切换成专业模式，天鹅颈微微扬起，柔韧纤细的手腕上佩戴着镶嵌着128颗碎钻的猎豹形腕表，在聚光灯下流转成耀眼的星河。 摄影师连连赞叹，热情地和程如安沟通着拍摄的角度，一旁中国区的代理总监和意大利区的品牌总监在聊天，听着对方摸着下巴感叹：“程小姐眼里有团火，能把冰川都烧化。” 这团火从清晨烧到黄昏，程如安边卸妆边纪如冰抱着日程本碎碎念：“明天vogue封面拍摄，品牌方联合珠宝方的推封，要穿的那件露背羽毛裙是从巴黎寄过来的，今晚能到杂志总部，后天在上海有个珠宝展，你也要参加……” 程如安叼着吸管猛嘬冰美式，她本来不是爱喝咖啡的人，但最近开工，工作强度比较大，需要喝点咖啡来提神。手机锁屏突然闪了闪，穆遥的消息跳了出来：“实验室养的玫瑰开花了，玫红色的，很好看，有点像你上周拍的樱花腮红的颜色。”配图是放在窗台旁的花盆，一簇娇艳的玫瑰在阳光下恣意得生长着。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长手臂把手机拿过来，指尖在屏幕上方悬了半晌，最终还是回了个小熊转圈的表情包，打字道：“不容易呀。”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纪如冰冷不丁地开口。 程如安一激灵，立刻按了锁屏键熄灭了屏幕，把手机翻面盖在腿上道：“没什么啊，就是看了个好笑的东西。” 纪如冰也没有追问她究竟看得什么“好笑的东西”，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握紧手机的手指，继续安排起了后面几天的工作。 隔着几百公里的p大实验室里，穆遥完成了每日的算法检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手机正在不停得震动，自从他保研到本校的应用数学专业以后，导师就提前把他拉进了研究生群中，让他提前进入研究生学习的状态。 群里导师又发了一篇参考文献让大家学习，师兄师姐们也迅速回复，穆遥回了个“收到”以后，却在消息列表顶端捕捉到特别提醒。 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下来，他看着那个蹦跳着的卡通小熊，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坐在他旁边的大二师弟正苦恼着自己模拟出来的数据怎么不对劲，转头正想求助穆遥时，却被他毫不遮掩的笑意给惊了一下。 “师兄，你这表情…...是量子计算机推导出爱情公式了？”小师弟平时就不太着调，是大家的开心果，这会儿听他这样说，也只是当他在开玩笑，不过在满室哄笑中，大家也还是对穆遥投入了善意的一瞥。 穆遥被众人调侃倒没什么太大反应，但也没反驳小师弟，只是淡定地给程如安回了消息，然后熄灭屏幕，走到小师弟背后审视他搭建的逻辑模型。 小师弟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一面紧张一面可怜兮兮地等待师兄落下“审判”。 穆遥的日常自然是比其他同学轻松一些，他的毕业论文早就已经写好，现在不过是修改阶段，但他的日常依然被公式和实验填成了密密麻麻的蜂巢，只有每晚到了十点之后，他跟程如安打起的视频通话，蜂巢才是透着蜜的巢房。 有时他在草稿纸上推导公式，抬头时就能看见程如安半躺在酒店床头敷面膜，累狠了的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凝神休息；有时程如安会拿着学校话剧课的作业练习，特别是练哭戏，眼眶红红的，眼泪还没完全酝酿出来，但已经是欲坠不坠了，穆遥看得心疼得都揪在了一起，手抖把函数画成了心电曲线。 最离谱的是某天他在实验室通宵，程如安一开始还连线陪着他，后来随着夜越来越深，她渐渐熬不住了，而穆遥则是进入了状态，盯着电脑屏幕不断切换软件、做笔记，最后等到天蒙蒙亮时，他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却在扭头看见屏幕对面程如安恬静的睡颜时，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声欢呼，激情被柔情替代，他多希望自己此时就在就在她身边。 惊蛰那天，程如安在瑞士拍手表广告，摄影组带着昂贵的设备来到了雪山，零下二十度的寒风能把睫毛都冻成冰晶。程如安穿着黑色绸缎长裙，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根据摄影师的指示在雪花飞舞的山间完成第九次回眸后，程如安终于得到了“ok”的回答，严青青立刻上前给她披上厚厚的羊绒外套，保温杯也被及时拧开，里面她还放了一枚姜糖。 梅雨季来临前，程如安终于偷得半日能和穆遥约会一次，他们也不能免下俗套地选择去电影院看电影，这个时候上映的有一场动作片和悬疑片，票房同时段最高的也是这两部，但他们俩默契地都不想看，而是选择了一部动画片。 场内人并不多，并且也主要是家长陪孩子来看。他们两人进去时几乎没人注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就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电影其实没什么好特别说的，挺合格的动画片，影院的小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旁边的大人忙不迭得照顾。穆遥和程如安倒是没什么心理波动，他们最近都太累了，正好看点不太动脑子的东西。 他们手握着手坐在一起，偶尔聊一聊天，大部分时候认真地看电影，看着看着，程如安的意识便昏沉了下去，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头也越来越沉，原本她想竭力睁开眼睛坐好，但一想到旁边坐的是穆遥哥哥。 算了算了，还是闭着眼休息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她的头轻轻地搁在了穆遥的肩上，她只来得及觉得穆遥的肩膀真是又宽又厚，便沉沉地睡去。 穆遥侧过头看着半个身子都要坐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心柔软得像是一大团棉花。他紧了紧握着程如安的手，悄声对她道：“睡吧，我在呢。” 第290章 镜渊 第290章 镜渊 初夏的s省已经很热了，程如安没工作基本就待在家里或者宿舍。这天她正叼着草莓味棒棒糖，陷在宿舍的红豆沙发里追宫斗剧，空调外机正把六月的阳光嚼成冰碴子往下掉。 “嗡嗡嗡~”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直到在抱枕缝里震得像个微型按摩仪时，她才反应过来。在抱枕缝里摸了三遍才揪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星索”两个字，程如安不禁疑惑得歪了歪头。一般公司有什么事都是纪如冰或者严青青直接打电话给她，很少有公司专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她接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程小姐您现在方便来趟公司吗？”电话那头女声甜得像加了七分糖的奶茶，程如安听出是王副总的执行秘书的声音，“王总说有贵客想见您，您的经纪人纪如冰小姐现在也在王总的会客室里。” 贵客？程如安不知道是哪位贵客光临需要王副总亲自接待，不过听起来是要给她介绍工作的样子，因此也没多问，只是答应她自己很快就过来，然后换上简洁的衬衫长裤就去了公司。 推开王副总会议室玻璃门时，房内的冷气扑得她一哆嗦。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坐了几个人，王副总、纪如冰，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外国人。 “王总，纪姐，我来了。”程如安点点头跟他们打了招呼，随后又对那两个自己不认识的外国人说了句“hello”。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笑得很温和，也对她点点头。 纪如冰趁这时候起身向她介绍：“如安，这位先生是阿尔诺·马丁，巴黎来的选角导演，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助手米克先生，他们这次来是想跟星索沟通能不能让你和他们合作的事情。” 叫马丁的法国人适时从拿铁杯沿抬起灰蓝色眼睛，微笑着看了一眼程如安。他头顶着非常“法式”的乱蓬蓬的栗色卷发，脸型瘦削，脖子上带着一条银质调色的餐盘项链，看起来非常有个性。 “我们已经关注程小姐很久了，也知道如今中国出了一名十分出彩的女演员，程小姐的作品在海外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我们能从程小姐的影视作品和日常中看出来程小姐是十分有艺术格调的人，我们的剧本正需要这样一位有魅力的女性来担任女主角。”马丁从米克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又十分优雅地将文件递给了程如安。 程如安摸着手中纸质感良好的文件，封面印着清晰的“the mirror”的花体字，中文名却是“镜渊”。王副总开口道：“这份剧本是惊悚片类型，会跟好莱坞对接，法国班底，美国制作，如果能顺，会是叫好又叫座。” 纪如冰也同意道：“马丁他们班底在法国的知名度很高，文艺片的佼佼者，近年想突破海外市场，于是想到和美国资本合作，这次也是凑巧了，他们拿到的本子女主角是个华裔，在美国试镜了十几个人以后不满意，找到大陆来，于是看中了你。” 米克在马丁的示意下打开投影仪，在幕布上投下颇具油画质感的分镜：穿亚麻长裙的姑娘跪在暴雨中的画室，刮刀抹开的群青色在亚麻布上裂成静脉纹路，镜中倒影却握着沾血的画笔。 极具张力的分镜看得程如安虎口都发起痒来，哪怕她不是专业学画画的也能感受到那溢出平面的生命力。她在马丁和米克满意的眼神中坐下，开始看起了剧本。 故事发生在纽约下东区，30岁的华裔油画家林墨十分具有天赋，奈何一直无法得到赏识，日子过得平淡无味。她的一位朋友为她介绍了一个新锐策展人马克，他将在温哥华开办展览主题为“双重镜像”的画展。马克看出了她被掩埋的天赋，因此提出可以让她的作品参展，于是她开始日以继夜地作画，却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画廊的工作室里，墙边堆着十七幅被白布覆盖的失败品，每幅都残留着未完成的敦煌飞天轮廓。落地窗前，林墨正用刮刀狠狠铲掉画布上未干的朱红色，因此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看着滴下的血珠，林墨认为她需要更锋利的笔触，而不是自己画惯了的甜腻。 林墨在一个雨夜在唐人街游荡，湿透的帆布鞋停在一面布满绿锈的清代缠枝纹铜镜前，镜中忽然浮现穿殷红马面裙的女子背影。当她用三个月房租买下这面镜子时，神秘的老板娘用粤语喃喃道："；影画镜最中意叻女仔。"； 从此林墨的阁楼工作室弥漫着熟地黄与朱砂混合的诡异香气。每天子夜，铜镜会渗出暗红液体，她会用瓷碗接住这些带着体温的"；颜料"；，笔下的飞天开始扭曲成雌雄同体的形态。镜中人自称"；影"；，握着她的手在画布上划出血管般的纹路："；要破界，先见血。"； 地铁玻璃窗映出林墨眼下的青黑，她看见"；影"；正贴着某个西装男子的后颈呵气。次日社会新闻播放着华尔街精英离奇溺亡在公寓浴缸的报道，死者太阳穴残留着与画中飞天相同的靛蓝油彩。林墨的男友艾伦闯进她的工作室时，正撞见她用刻刀在左臂内侧不停滑落，嘴里还喃喃着这是她雕刻的璎珞，血珠顺着画布上未完成的双生神像往下淌。 温哥华美术馆的穹顶洒下雪白灯光，当《镜渊》作为压轴展品揭幕时，观众发出潮水般的惊呼——九米长的绢本上，数以千计的破碎镜面折射出林墨不同年龄段的容颜，中央纠缠的双生飞天正在蚕食彼此的翅膀。马克的蓝西装泛起兴奋的汗渍，却没发现站着的画家右手无名指缺失的指甲盖。 开幕式酒会上，林墨却仿佛看见所有香槟杯口都浮着铜镜的绿锈。当"；影"；穿着血红的马面裙从镜面展厅走出，她终于明白这场创作的本质是献祭。最后时刻，林墨将调色刀插进心脏，在众人尖叫声中完成《镜渊》最后一笔——飞天流下的泪珠里藏着两具相拥的骸骨。 次日《艺术论坛》头版刊登的展览照片里，《镜渊》展位被蒙上黑绸，说明卡只印着一行小字："；艺术家于展览期间失踪"；。而在唐人街的一个仓库中，有人发现一批上世纪被查禁的民国油画，其中破损的《双生飞天图》右下角，隐约可见"；林影"；的朱文印章。 整个剧本以艺术惊悚为核心，中间穿插着虚实崩塌、轮回隐喻和献祭象征，看起来诡谲却又充满魅力，林墨在艺术追求中逐渐被黑暗吞噬，油画创作与东方神秘元素诡异的融合，展现一个充满视觉张力的心理蜕变故事。程如安咽了咽口水，仿佛真的能看到林墨在自己面前用自己的鲜血作画的模样。 “这个本子，我接了。” 第291章 淬火 第291章 淬火 纽约的夏天是不管和阳城还是和北京都是不一样的感觉，刚下过的雨立刻就在布鲁克林大桥的钢索上凝结成灰蓝色水珠。程如安推开暂住的工作室顶楼画室的落地窗时，不远处的哈德逊河裹挟着游轮汽笛声扑面而来，带着咸腥水汽的风掀开她压在调色板下的速写本，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全是她练习下的敦煌飞天的衣袂褶皱。 程如安闭着眼感受着风吹过的温凉，直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才唤回她的意识。 "；这是今天的第三杯冰美式了，"；严青青脸上渗出汗水，把印着熟悉绿色标识的星x克放在沾满钴蓝色颜料的折叠桌上，冰块在其中撞出清脆的声响。她看着程如安仿佛如梦初醒的表情，又看了看她用绷带缠裹的右手无名指，赶紧走上前去，“你昨天练习刻刀技法都削掉半片指甲盖了，都让你今天少画点，你看，纱布上都是那些颜料了！” 严青青性格一向温吞，少有如此急躁的时候，程如安回过神来，赶紧给她顺毛：“别担心啦青青姐，我有分寸的。” “我看你最没分寸。”严青青也是着急。程如安自从来美国进行剧组的培训以后，整个人完全投入到了剧组安排的各项事务中去，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绘画这件事情上。投资方很喜欢她这样的拼劲，然而跟过来照顾她的纪如冰和严青青却觉得程如安这样太伤身体，原本两人还劝劝，但看她爆发出来这么高的热情，又担心自己的关心会坏了她的状态，最后只能憋着劲努力关照她的身心健康。 过了两天，纪如冰抱着刚从唐人街买来的熟地黄走进画室时，正撞见程如安踮脚去够顶层书架上的《荣格心理学与艺术创作》。女孩亚麻色连衣裙的后背被汗水浸出蝴蝶骨轮廓，赤脚踩在满地废弃画稿上，像是一节不断往上生长的青竹。 她现在不仅要训练画技，还要汲取大量的和绘画艺术有关的知识，平板里面都装满了各种资料。 “你要的来了。”纪如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程如安见到她展颜一笑，接过熟地黄看了看成色，随后放在桌上打算调配汁液，在这方面她已经算是很熟练了。 "；先别急，你先看看这个，"；纪如冰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拿出平板电脑转向她，"；这是马丁导演发来的新的分镜脚本，还有他们在温哥华搭建的镜面展厅也有了进展，据说用了几百公斤新兴材料，看来投资方很慷慨。"； 程如安凑得更近了一些，以便更好地看屏幕里的概念图。纪如冰说的不错，投资方的确非常慷慨，马丁方的概念可以说是苛刻又抽象，但当她看到照片上无数菱形镜面组成的三维迷宫中央，空间上方悬浮着用蚕丝悬挂的破碎画框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真美啊。” 电影的概念在这一刻不再是完全抽象的，而是有了一个现实中的载体，这让程如安感到极度的兴奋，她突然回头走到自己的花架旁，抓起刮刀在亚麻布上划出锐利弧线，颜料混合着松节油的气味在空调风里发酵成某种带着远古气息的风味。 纪如冰见状，轻轻合上平板电脑，默默地收起散落一地的丙烯颜料管。这些天她和严青青已经见证过太多次这样的爆发：当程如安在moma看到波洛克的泼洒画作后一言不发回到画室后狂画三小时；凌晨三点因为做梦梦见被颜料淹没泪流满面的醒来在客厅坐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甚至一个人在家里时会不自觉地拿起画笔在空中比划。 纪如冰太担心，害怕她“走火入魔”，为此还专程去找了马丁一次。马丁听了以后先是有些惊讶，随后让她淡定。 "；她正在变成容器，你不必担心她会不会失去自己，事实上她正在塑造一个更为复杂的她，但她还是她，她会在接下来几个月成为林墨，但那是程如安的‘林墨’，不是任何其他人的。"； 老外表达的很晦涩，但纪如冰能理解他的意思。程如安目前除了在绘画上展现了出乎意料的热情以外，也并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周后她们一起去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希腊厅的冷气开得很足，程如安觉得自己后颈上的汗都快被冻住了。展厅很震撼，她最喜欢的是《星月夜》，旋转的柏树在她视网膜上几乎快要烧灼出金色光斑，她不记得自己在这幅画面前到底站了多久，只记得当自己终于挪动步伐时，双腿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隐隐刺痛。 回去的路上严青青注意到她一直在敲打腿部的肌肉，给她定了晚上七点的理疗。她手机里存着曼哈顿最贵的中医理疗师联系方式，程如安最近大量的练习导致她肌肉疲劳过度，需要用理疗来辅助恢复。 理疗的过程并不好受，程如安接受了针灸，细细的针尖刺进皮肤里，带来一阵又一阵深入血肉的刺激，程如安薄薄一片的身体微微得颤抖，蝴蝶谷不停地翕张着。她本来就不耐痛，到最后甚至眼角都逼出了一点泪花。 也许是身体久违的疼痛唤醒了程如安沉浸在剧本里的意识，她当晚没有再丧心病狂得画画，而是关着门跟穆遥打了两个多小时的越洋电话。 穆遥刚听到小姑娘哭唧唧的声音还以为在美国有谁欺负了她，着急得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做针灸太痛来找自己求安慰了。 提起来的心又渐渐得放了下去，穆遥放低了声音安慰她：“这个一般会痛多久？” “其实痛不了多久，”程如安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把自己埋在了枕头里，“只是我心里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呢？” 穆遥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像是阳光下柔软的肥皂泡，让程如安渐渐得平静了下来，她把埋在枕头里的大半张脸露出来，嘟囔道：“感觉林墨很孤单，没有任何人理解她，就连马克也只是想靠她挣钱而已。 画了这么多画，身上这么多伤，可能每晚都痛得睡不着觉，但是一想到第二天可能会有人欣赏她的画作，于是强忍着疼痛，抱着那一丝丝的期待等待第二天阳光的降临，但是第二天还是一样的无人问津。” 她的声音很低落，带着少女的纯真和一丝穆遥无法理解的仿佛过尽千帆的沧桑。 第292章 观察 第292章 观察 在度过了一段时间堪称“魔鬼式培训”后，程如安在某个星期天突然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疯狂画家”程如安不见了，变回了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程如安。 纪如冰和严青青还记得到画室以后看见正在刷搞笑视频笑得捂着肚子的小姑娘那天有多震撼，两人手里提着各种绘画要用的工具和零食站在门口竟然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进来。 程如安看着她们站在门口不进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挥手道：“纪姐、青青姐，你们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呀！” 见到恢复常态的程如安是多么亲切啊！严青青觉得自己起大早去唐人街买小笼包和豆浆油条是最正确的决定，三个人围坐在桌旁一起迎着暖呼呼的太阳吃了来美国以后最顺心的一顿早饭。 然而顺心只持续了一上午，纪如冰看着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小姑娘，心里放心不下，觉得转变实在太快，昨晚还盯着画布啃指甲的女孩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了，于是选择跟她谈谈。 程如安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跟穆遥聊过天以后的那天晚上，她似乎觉得自己脑中的执念被理疗师的针灸一起带了出去。 “方法派”是一个很好的体会角色、展现演技的方法，从古到今很多电影巨腕都是“方法派”，比如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马龙白兰度和现在已经变成海边玩水大爷的“老李子”莱昂纳多，但同样的这样的方法也对身心是个巨大的消耗，需要演员本身具有强大的身体素质和信念。 程如安的悟性很高，很容易就沉浸了进去，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显然有些承受不住林墨强大的情感冲击——绝望、渴求、孤独、疯狂......以至于身体上的疼痛都完全无法将她带出这种境界，于是她主动选择脱离一段时间，养好身心，顺便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故事。 反正这一个月以来，她作为林墨的日子也让她对这个人物有了很深的感受，不急于一瞬间摸透。 不得不说纪如冰在了解了她的想法以后是欣慰的，透支自己的身心去完成一件作品是绝对的不可取，她怜爱得摸了摸程如安最近瘦削了不少的小脸蛋。 “那你这段时间打算怎么做？”纪如冰问她。 “嗯......”程如安想了想，“我思考一下人生吧。” 纪如冰笑了一下，程如安才刚满十八岁不久，在她看来这个小姑娘辉煌璀璨的十八年的人生可能没什么好思考的，不过她还是鼓励道：“好，那你好好思考。” 于是程如安真的就开始思考人生了，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云起云落、人来人往，纪如冰则和严青青坐在桌前处理工作。 程如安也不是一直很安静，偶尔她会突然笑起来，笑声很清脆很好听，她们看过去，看见程如安的半张脸被阳光照着散发出恬静安适的光晕，整个人身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快乐，于是纪如冰和严青青也跟着一起快乐起来。 思考人生这种事情不需要太久，思考个一个多小时就够了，程如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楼下买了几个三明治上来，她有点饿了，纪如冰和严青青一直在处理工作，应该也饿了，于是，她们又坐在一起吃起了三明治。 “人生思考的怎么样了？”纪如冰问。 程如安咬了口三明治道：“还不错。” “怎么说？” “我觉得，人一生大部分时候都很孤独很寂寞，不止是林墨是这样，”程如安想了想道，“只是林墨的孤独程度更大一些。” “但我刚刚听到你笑了。” “孤独寂寞的时候就会很没有安全感那，就想有人陪伴，我比林墨幸运，有很多人一直陪着我。” “嗯，很不错。”纪如冰点了点头。于是剩下的一天里，程如安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林墨的生活，她用自己的视角去画画，去看画，以此来了解林墨的内心世界。 当天晚上，她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精神非常充沛。 第二天，是剧组例行开会的日子，马丁看着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的程如安，笑道：“不错，年轻的姑娘还是笑着更让大家觉得有希望。” 他已经是个非常有经验的导演了，选中程如安不仅是选中了她的魅力和演技，也选中了她小小年纪就能平衡生活和演绎的能力。 一周后，和投资方开完会的马丁回来，对大家说道：“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老实讲，程如安待过几个剧组，最害怕的就是导演说有一个新的想法，这代表又是一轮新的折磨，而且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法国人可能搞事的能力不比国内的那些大导演低。 果然，马丁开口就是大震撼：“我有一个灵感，《镜渊》可以说是由林墨，也就是程如安小姐，一人撑起的电影，因此我认为电影的元素必须非常集中，绘画的意向应该最为突显，其他一切辅助因素都简化再简化，我建议，电影的所有配乐进行最大幅度的缩减，并且音乐内容尽量简化，强迫观众集中注意力于一人身上。” 此话一出，程如安顿感亚历山大。 马丁扭头看向她：“如安小姐 ，这对您的要求非常高。” 程如安汗颜：“我知道，我一定尽力。” 对于这个要求，音乐制作团队反而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们都是按甲方的意见工作和拿钱的，音乐简化代表他们身上的活轻松了，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接单子。经过和导演组和程如安的讨论，音乐制作团队决定电影只采用钢琴和小提琴两种乐器来制作配乐，不过程如安提出了建议，毕竟这个故事的底子是中西融合，可不可以替换一个中式乐器。 音乐制作组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想法，于是他们又考察了几天，决定将小提琴换成二胡，同样是弦乐器，但是是不同的味道。 临开拍前一周，程如安又去纽约观察了一周的街头画家，这一回没有纪如冰和严青青，只有她一个人。 纽约很忙，这里的一切都像被按了加速器，没人在意突然出现的这个穿着最简单朴素白t牛仔裤的东方女孩，她顺利地在街边发现了好几个街头画家，一开始她只是站在这些人后面看。 他们似乎以这个为生，一坐就是一整天，客人很少，但是他们也不着急，有客人就用心画，没人就自己画，一整天都很平淡，笑容也没少过。 后来程如安和他们混熟了，她说她在纽约学画画，但是最近找不到状态休学了。这些街头画家也不在乎她究竟是干嘛的，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出现的陌生人总是很多，于是他们时不时会聊起对绘画的看法。 出乎程如安意料的是，这些人大多并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比如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画家什么的，他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自己会的技能就只有绘画而已。 “不过我晚上会去麦当劳打工，不然早就饿死了。”一个梳着脏辫的小哥乔这么说道。 程如安问他们，如果有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天才画家终于得以让世界看见她的才能，但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比如生命，他们会怎么看呢？ 乔和另一个他们熟悉的街头画家安东尼笑着摆摆手：“首先恭喜这位女士，其次我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惜了，因为她还那么年轻就失去了生命。” “可是不失去生命就没办法让世界看到她呢？”程如安继续问。 “那又怎么样，”安东尼耸耸肩，“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金钱、自由、美食、爱，她都享受不到了，至少我一想到我以后吃不到甜筒就很难受。” 程如安沉默了，她的大脑正在汲取这些街头画家的思考。 “不过，谁知道呢，可能她死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吧，”乔接着说道，“有天赋却一直被埋没，的确很让人惋惜，但是如果她死的时候有第二秒能思考的话，会后悔也说不定，毕竟快乐只是一瞬间。” 程如安看着乔和安东尼，他们身前摆放着厚厚的画册，里面是他们画了数十年的作品，色彩绚烂而美丽。 “天才总是和普通人不同，倒是死后都是一样的了。” 第293章 浮现 第293章 浮现 正式开拍的时候，穆遥来了，他直接找到了片场在外围观，剧组以为是众多看热闹的群众之一，并没有管他。穆遥站着看了两个多小时，程如安第一场戏就是在大街上被人斥责，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下戏的时候坐在椅子上还在神经质得抖动。 严青青给她围上了一条薄毯，又拿了个小风扇给她吹风散热，她们这个休息区域头上还有一把特定的大遮阳伞，看着非常诡异。 穆遥实在是担心，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严青青感觉到背后有人正盯着这边的方向，她挪动半步挡住程如安，转身扫射过去，在看到人群中突然出现的大高个时她皱了皱眉，这个区域刚刚没有这个人，但是这人给人的气息感觉很熟悉。 严青青又多看了两眼，看到对方戴着口罩朝她微微点头，顿时，一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里。她赶忙拍了拍程如安，对她道：“如安，你看看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程如安闭着眼休息，额间还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这部戏拍摄对她的体力是巨大的消耗，她只能见缝插针找一切空闲时间去休息。 严青青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她微微睁开眼，脑子还不太清醒。 哥哥？什么哥哥？我哥哥他...... 等等！ 灵台顿时一片清明，程如安猛地睁开眼，握住严青青的手腕：“他在哪儿？” 严青青微微退开一步，给她留了个缝隙。程如安坐起身顺着缝隙看过去，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顿时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是穆遥哥哥，真的是他，他来美国了！ 程如安的血液开始沸腾，严青青看出了眼前的姑娘的激动，赶紧伸手又把她按了下去：“你别急，先坐好，这边记者媒体很多，还有很多从国内赶来的，万一拍到他不太好。” 严青青的话就像是酷夏里的一杯冰镇汽水，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程如安愣了一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是十分平静的模样。 “青青姐，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发条信息。” “好。”严青青从身上的包里拿出了程如安的手机递了过去。她没看程如安究竟发了什么，只是再转头过去时，那个高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但是严青青知道，他肯定还在这里，不过是换了个人更多更好隐藏的地方罢了。 “如安，你休息的怎么样了？”马丁过来问他，他今天戴着一顶棒球帽，阴影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还不错。”程如安喘了口气。 “那就好，刚刚的效果很不错，十分钟后我们进行下一条，你觉得怎么样？”马丁是个细节控，他这会儿说没什么问题不代表后面几天又觉得有问题，程如安提前被打了预防针，欧洲的艺术片导演普遍都有这个习惯，她也只能顺着导演的意思来。 马丁看着程如安泛着薄红的脸，回想起刚刚她的表现，觉得自己果然找对了人，既然她今天状态这么好，更要抓紧时间多拍几条。 程如安点点头，这种戏拍得越久越遭罪，能赶进度多拍一点是一点。 下戏的时候是傍晚七点，程如安和严青青回到她们在纽约租住了两个多月的工作室时已经两腿发软，步子都迈不开了。 进屋前严青青还在想今天晚上点什么餐吃，没想到刚一推开门就闻到满屋扑鼻的香味，再定睛一看，穆遥正端了两杯柠檬水出来。 桌上热腾腾的食物冒着香气，一看就不是外卖，而是去餐厅打包带回来的。菜品并不是什么精致的菜肴，番茄炒蛋、京酱肉丝、手撕鸡、蒜蓉炒油麦菜和一份三鲜汤，米饭也是晶莹透亮满满的一碗，这种家常菜才能让她们刚下工的胃狂欢起来。 “这是......”严青青咽了咽口水，问道。 程如安也饿了，把手提包放在沙发上，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我让他去找纪姐拿钥匙过来的，快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纪姐？”严青青很难想象纪如冰那个性子能把钥匙交给穆遥，但是人都已经站在屋子里了，不信也得信。 穆遥买回来的菜和饭都很多，足够他们三个人吃到撑。程如安和严青青都饿狠了，白天在片场太热根本没胃口，午饭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中餐菜觉得味蕾被唤醒，连汤都没剩下。 严青青吃饱喝足后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她有点晕饭了。 程如安起身要收拾餐桌，穆遥伸手接过盘子和碗道：“你休息一下，这些我来整理。” “没事，就洗几个盘子碗而已，你飞到这边应该还没休息过，时差都没倒......”程如安还想帮忙，但被穆遥挡住了。 穆遥的身高已经定型了，一米八七的身高和宽阔的骨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气宇轩昂，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浅蓝色条纹衬衫，依然能看出来他身体里蕴含的强大的力量。 他站在程如安面前，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哪怕笑着也无法掩饰的疲惫，心疼得叹了口气：“累得都快站不稳了，还在逞强，去沙发上眯着休息一会儿，听话，乖。” 说完，他端着碗碟就走，程如安心头发软，身体也确实疲惫，于是照他说得在沙发上蜷缩下来，抱着抱枕眯上了眼睛。 围观了一切的严青青：...... 感觉更饱了怎么破？ 严青青已经是二十七岁的成熟打工人了，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眼前的两位年轻的男孩女孩散发出的甜腻泡泡根本无法忽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从普通的青梅竹马转变成了更加亲密的关系。 再在这里待着就不礼貌了，严青青默默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东西跟程如安说了一声就走了。 拜托，她才不想当电灯泡！ 穆遥听到她要走出来送了她一下，他没有多解释，而是面色沉静地聆听了严青青让他转告程如安明天的时间安排。 严青青走之后直接去找了纪如冰，发现自己负责的艺人在谈恋爱是大事，跟顶头上司汇报是必须的。 不过，纪如冰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穆遥跟程如安的关系已经发生变化了吗？ 果然，在听到严青青的汇报后，纪如冰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好，那你平常再多家注意一点，别让狗仔拍到了。” 严青青略表疑惑：“纪姐，你不采取行动吗？” 纪如冰抬头看了她一眼：“媒体那边我最近会注意跟他们大号关系，营销号也是，这方面不用担心。” “呃，我不是说这个......” “哦，那你是说，我会不会棒打鸳鸯？”纪如冰扬了扬眉，严青青沉默了。 “那你希望我棒打鸳鸯吗？” 严青青一惊：“当然不希望！这样如安会伤心的！” 纪如冰点点头：“对，所以我当然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 “那就好，”严青青心有余悸，“可是纪姐，我记得你对你之前负责的那些艺人很严的......” “他们？出道几年连如安入行第一年的成就都没拿到，有的那几个粉丝都是冲着脸来的，事业一点进步都没有就想谈恋爱，找的对象不是酒吧认识的就是打游戏撩来的，谈来只会跑粉罢了，”纪如冰想起那几个不成器的现在还是很头痛，“规则是人定的，只要够强，再强硬的规则也能放软。” “再说了，穆遥这孩子，长得好能力强对如安体贴，我没什么拆散的理由。” 想到今天下午满头大汗跑来找自己时穆遥急迫的样子，纪如冰笑了笑：“如安有这么个伴，挺好的。” 第294章 煎熬 第294章 煎熬 七月的时候剧组花大价钱搭建的超大豪华画廊终于得以展示出它的真面目，程如安看着眼前堪称金碧辉煌的大厅，被震撼得一时无言。 说实话，这种景一般不会搭完整的，最多搭个半个，而且不会搭的这么尽善尽美，大部分剩下的景都会用cg特效来补齐，像《镜渊》剧组这样耗资几千万搭个景的例子实属罕见。 看着马丁满意的样子，程如安不禁想，果然是投资人的钱花着不心疼。 “能在这样的场景里演一部电影，是多少电影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这话倒是不假，眼前的画廊极尽专业优雅，富有艺术气息的回廊，请专人仿制的名画，甚至还从其他美术馆和博物馆借了真品过来，这浓厚的艺术氛围都是cg无法模拟的。 因为转移到室内拍摄，穆遥就不再像以前拍外景的时候需要东躲西藏，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程如安身边。一开始马丁还很疑惑为什么这么帅的人要当程如安的助理，自己当明星不是更好，不过一个下午过后他就发现两人原来是情侣，便好奇得打量穆遥。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忙还能注意到这两人是情侣嘛......只能说，这就是法国人恐怖的浪漫基因吧。 剧组会给大家提供餐食，不过让程如安吃一周白人饭可以，连着吃一个月就差不多算是酷刑了，胃里急需中国菜来抚慰一下，严青青已经摸清了周围哪些中餐馆最合程如安的胃口。在穆遥来之后，每天的盒饭选择又多了一项，穆遥很乐意给程如安做各种吃的，他每天除了看论文、跑实验数据，就是研究各项菜谱。 他每天都做两荤一素一汤，不算特别丰盛但胜在味道很不错，而且分量很足。 第一次吃到穆遥做的菜时，纪如冰和严青青都深感意外，原因无他，看着他穿着白衬衣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像是能炒菜颠锅的人。 然而事实告诉她们以貌取人要不得，穆遥不仅会做饭，而且做得还很好，这种长相英俊、身材高挑、成绩优异、性格稳定的年轻男人，居然还能做上一手好菜，果然只有这种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家如安。 当然当她们知道穆遥从小学就开始跟着程如安学做饭后，感慨就变成了对如安浓重的敬佩——小小年纪就能教比自己大四岁的男孩子做饭了。 室内的戏份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林墨在参加画展前的穷困潦倒、林墨在参加画展时的意气风发和林墨在画展结束后陷入疯狂。马丁头两天问程如安想先从哪个阶段拍，程如安觉得都可以，自己最近心情和状态都不错，效率应该很高。 马丁闻言咧嘴一笑，当即拍定先拍林墨发疯的戏份。 纪如冰和严青青：...... “既然状态这么好，就更应该先把困难的解决了！”马丁导演握拳一挥，像是要上战场一般雄赳赳气昂昂。 于是，程如安在室内的第一场戏就这么定了下来，她早上四点就起来化妆，最开始的妆容还是很精致的，马丁表示疯狂不能体现在表面，而要靠演员的演技来体现，因此不能让外表来给观众辅助产生“疯狂”的概念。 柔顺的黑发被抓成精致的丸子头，脸上的妆容简洁高雅，贴身的缎制黑色长裙展现出她姣好的身姿，就像是神话中的女神降临了一般。 纪如冰和严青青赶紧跟剧组沟通给程如安的这个造型单独拍一个定妆照，马丁笑呵呵的表示没问题，随后走到穆遥面前，拍了拍这个在片场很沉默的帅气大男孩：“程小姐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穆遥无奈地看了马丁一眼，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自来熟的人，不过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微笑着对马丁点了点头道：“多谢。” 离开机还有一会儿，穆遥拿出做好的酸梅汤给程如安，酸梅汤提前冰镇过，这会儿温度正好，程如安微微抿下一口，酸甜可口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浑身的火气也被捋顺了。 这几年她也演了不少的戏了，但是每次开拍前她还是会有点紧张。穆遥紧紧挨着她，看着小姑娘嫩红的嘴唇被汤水蜜得莹润，心间又是痒又是喜爱，双手在身侧捏了捏拳。 第一场戏是林墨被马克带到还未布置好的展厅，马克看上了林墨独有的艺术气质，一定能大赚一笔，林墨受宠若惊，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作品有机会能在这样的平台上展示。 程如安和饰演马克的演员从门口进入，摄像机缓缓推近，从侧方位进行拍摄。马克的演员挺直了脊背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信与骄傲，程如安站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满眼都是羡慕。 “林小姐，我敢保证，只要您拿出您最自信的作品，世界绝对会为您震惊。”他微微抬起下巴，虽然是对程如安说话，眼神却并不看她，唇角带起的弧度丝毫不掩饰他的高高在上。 程如安缩起脖子，即使看到了眼前人对她的不屑，她的脸上依然迸发出惊喜，只要能在这里参展，她为之奋斗一生的努力就将兑现！ “没问题，没问题的马克先生！”她眼睛闪着光，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紧紧攥住的执念。 钢琴师在此时开始演奏，象征着命运的曲调回荡在展厅中，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摄像机离程如安的脸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特写里她的脸神经质地抖动着，琥珀色的眸子瞳孔微微放大，甚至眼白都激动得开始泛红。 马丁没有喊咔，他的神情专注又严肃，程如安随着音乐的起伏在展厅漫无目的地走着，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过翘起的嘴角。 一条结束，马丁沉思一瞬，随后道：“再来一次。” 程如安喘了口气，和马克的演员对视了一眼。马丁的要求很高，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这场戏拍了一下午，程如安反复在展厅里来回走动，马克的演员也为了保持仪态都不敢坐下休息怕让身上的高定西装多了褶皱。直到最后马丁终于满意，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程如安眼睛里已经渗出了血丝，面部肌肉也僵硬了，马丁的演员腰部疼得厉害，他的助理赶紧给他按摩。 一下午就拍了一场戏，纪如冰叹了口气，看来这部戏有的熬了。 第295章 入戏 室内的戏把演员们折磨得够呛，几个主要演员的助理们结成了统一战线，每天都凑在一起商量怎么给大家放松、补充营养。 剧组的班底主要由法国和中国两个国家构成，还好是两个美食大国，对待食物都很慎重，精挑细选、均衡搭配，总归是没让大家陷入深渊。 所有演员中，程如安过得最痛苦，她演戏的时候全情投入，下戏就会特别累，一累就想吃东西，但是林墨的人设又是为了艺术疯狂的人，身形极为瘦削，所以她不仅不能多吃，还得在正常食量上继续往下减。 她每天看着助理们往剧组带的美食感觉口水一瞬间都能流下来，想吃却吃不到，程如安觉得自己都快得红眼病了。 马丁导演担心她因此心情不好，破天荒的格外温柔，讲戏的时候轻声细语，也不敢在片场大吼大叫。 穆遥看着程如安每天只吃一点点，回家时整个人累得快虚脱，心里急成一团，可惜在演戏方面他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日常生活更熨帖。 拍林墨参展的前一天晚上，程如安甚至压力大到无法入睡，她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穆遥给她熬了莲子汤养神，一点用都没有，最后程如安实在受不了，开了一瓶马丁送给她的红酒，和穆遥两人分着喝了。 程如安酒量不怎么样，红酒味道醇厚，她却没心思细品，两口下去后没多久便觉得头脑变得昏沉，虽然意识还清醒，但却感觉有一层薄薄的雾在脑海中。 穆遥陪她喝了两杯，他虽然很少喝酒，但遗传了穆文勇的酒量，两杯下肚以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他见程如安两眼有些发直，漂亮的丹凤眼里凝着水汽，眼眶下是深深的黑眼圈，心疼不已，上前从身后把人抱住，轻轻地抱进自己的怀里。 “是不是不舒服？”他轻声问。 程如安摇了摇头，眯着眼睛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还挺喜欢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最近她实在是压力太大，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放松的机会。 穆遥的怀抱很温柔，程如安把头搁在穆遥肩膀上，轻嗅着他脖间清爽的气息，嘴角不自觉得勾起。穆遥和很多其他男人不同，就算是夏天也始终保持着全身的清爽，程如安舒服地把自己窝在他的怀里，竟然觉得有了些许的睡意。 穆遥怀中抱着柔软的小姑娘，心脏跳动地格外欢快，他半是心疼半是喜悦地把程如安抱得更紧了一些：“困就睡一觉吧。” 程如安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但她本能地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自己最信赖的人。她抬起莹白的手臂揽住穆遥的脖颈，额头在他坚实的胸口上蹭了蹭，沉沉地睡了过去。 穆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本想离开去收拾一下客厅，却没想到程如安把他抱得太紧，他抽了抽手臂，发现根本抽不出来。小姑娘紧紧地抱着他的臂膀，穆遥试了几下，站在床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上床把她搂住闭上了眼睛。 喝了酒的小姑娘浑身暖烘烘的，温热的鼻息透过胸前的t恤接触到皮肉，酒香萦绕在鼻尖，穆遥没忍住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胸前呼呼大睡的程如安，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几乎可以说是躁动不安了。 胸口处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即使是知道程如安已经睡得很熟了，穆遥还是很怕把她吵醒。穆遥咬咬牙，握着程如安的手臂想把她拉远一点，可是刚一动作，程如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把他抱得更紧了。 看着她紧紧靠着自己胸口而被挤出来的脸颊肉，穆遥心一软，叹了口气，又将她环抱了回来。 第二天程如安起来时神清气爽，她满脸笑容的吃着穆遥给她做的早饭，南瓜粥清甜可口，茶叶蛋风味正好，如果不是要求她控制食量，她觉得自己都还能吃下一笼小笼包，全然没注意到穆遥从一大早起来就耳朵通红。 从这天开始程如安的状态就越来越好了，她端坐在椅子上，抬眸的一瞬间就是一个为画痴狂的艺术家，每个人都会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吸引到她的世界里去。 最重要的爆发戏在两个星期后到来，灯光营造着阴森癫狂的氛围，程如安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泪水哭花，满脸都是水渍，可嘴角上扬的角度却那么引人注目，眼里迸发出的绝望和癫狂让在场的人都不忍心再看。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她沙哑着嗓子嘶吼，眼泪流到了脖子上，青筋爆显，敲碎玻璃的手上布满了伤痕，丝丝血迹溢出，顺着手腕流下，莹白如皓月的手臂上留下了鲜艳的血痕。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像是被磨花了的玻璃，她最喜爱的作品变成了一堆废纸，与地面上的其他垃圾混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价值百万的样子。 剧组很多人看到这里跟程如安一起崩溃了，穆遥红着眼眶看程如安在一片狼藉中爬行，片场除了绝望的哭嚎以外再没了其他的声音。 这条戏居然一条过，马丁擦了擦眼睛，轻拍着还喘不过气的程如安，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当天晚上，穆遥给程如安订了一顿海鲜大餐，程如安肿着小脸吃蒜蓉烤龙虾，肿成核桃的两只眼睛因为吃到美食而满意得微微眯起来。直到她吃完一只龙虾和一套蟹饭以后，才发现穆遥一直看着她还没动过筷子。 “穆遥哥哥，你也吃呀。” 穆遥桃花眼里蕴着浓浓的心疼，他没有接程如安给他递的那双筷子，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脸都哭红了，疼不疼？” 程如安哭笑不得：“那都是戏，都是假的。” 喝了一口雪碧，碳酸饮料让程如安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她没注意到穆遥眼里依然还闪着泪光。 他猛然上前，捧着程如安的脸，轻轻吻上了那一对柔软的唇瓣。 “！！！”程如安瞪大了眼睛，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后紧紧注视着紧紧拥着自己的穆遥。他闭着眼睛，眼睫湿润，两行泪痕清晰得印在脸上，就连嘴唇也在颤抖。 心脏，快要爆炸了。 程如安鼻间一酸，也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投入到穆遥的怀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