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尊重他人命运》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 “妍珍呐~” 是谁在叫她? 朴妍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觉周围的环境十分的陌生。 入眼就是一片雪白的空间,妍珍感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一片白。 站在地上,都完全分不清方向,周围暖融融的光芒让妍珍感觉十分温暖属舒适。 “妍珍呐~”呼喊的声音还在继续。 “?,???(是,是我).”朴妍珍下意识的回答。 一个扑闪着翅膀的胖云团出现在朴妍珍的视线中。 “? ??, ?? ???, ??!(你是什么东西,这是在什么地方)” 真的是好胖好圆的一块云呐! 声音略带颤抖,加上妍珍怒目切齿,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色厉内荏。 “人家是钢宝宝,才不是什么东西呢!”钢子围着朴妍珍转了几圈,自己发现了不对劲,“昂?是东西?也不对啊。” “?? ?? ? ??????(什么是钢宝宝)”真是好奇怪的东西。 “人家的名字是钢子,你可以叫人家钢宝宝,也可以叫我小云朵。” 一说到自己的名字,钢子有点害羞,这还是好久以前她的主人给她起的名字呢,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 钢——坚强,子——像个小孩。 呜呜呜,离开了主人,谁还把自己当做小孩? 一想到主人,钢子就有点神伤。 坚强的钢子要先安抚现在明显不安的妍珍。 “妍珍呐~不要害怕,我看到你哭的好伤心,帮你换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你喜欢吗?” 会安慰人的名字叫钢子的小白云,还有翅膀,和眼睛,还会飞! 不对,朴妍珍发现她们说的完全不是同一种语言,但是她莫名其妙听懂了这一坨白东西在说什么。 真的是太奇怪了,这让妍珍不由的想要向后退,试图来保护自己。 小云朵钢子满是期待的围着妍珍,单曲循环,“喜欢吗,喜欢吗?” “重开一次,要好好做人哦。”钢子声音软软的,但是试图强调“好好做人”这四个字。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妍珍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出声好像要把之前的所有阴霾全都倾泻出来。 记忆回到曾经…… 昏暗的房间内,穿着统一服装的犯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看上去闲适自得,还在谈天说地,完全不像是在坐牢。 而房间内的一个角落,一个看上去无端散发着惶恐气息的女人正蜷缩着身体,呆呆的抱着自己。 她就是曾经大众眼里的人生赢家——朴妍珍。 这个位置周围,满是散乱的垃圾,对于如此差劲的环境,换做是以前,朴妍珍早就捂着鼻子离开,可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 真是可笑啊!西八! 不过现在朴妍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抱怨眼前的一切了。 自从进了这个监狱,她就从天堂一下子掉入了地狱。 往日光鲜亮丽的气象主播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面对和往日天壤之别的处境,朴妍珍尝试过自救,但是无能为力。 但是,朴妍珍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只是遗憾没有把尾巴扫干净,给自己留下来那么多的隐患。 不管是报复她的,抛弃她的,都去死,都该死! 心里的咆哮没人听得见,朴妍珍就像是惊弓之鸟,面对同牢房其他人的霸凌,身娇体弱、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的她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监狱里面多的是人想要踩她一脚。 在这个金钱之上,价值观扭曲的国度,多的是人爱看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尘埃。 从高处掉落的妍珍一下子成了犯人们的炮轰对象,能够欺负曾经只能仰望的人,极大满足了女囚们的变态心理。 接连不断的霸凌和挖苦,让朴妍珍苦不堪言。 不过是短短几天,就让妍珍从反抗到麻木接受。 她觉得自己好想死,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妈妈从来喜欢的就是会给她带来荣耀的女儿,丈夫要的是一个没有污点的花瓶妻子,甚至是她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女儿……也向她投射鄙夷的眼光。 就这么被抛弃了,她被所有人放弃了……妈妈、河道英、艺率……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 朴妍珍一脸呆滞,双眼没有聚焦的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为什么明明在监狱相遇了,但妈妈却无视她?还是在想“我根本没错,是他们抛弃我。”? 没人知道。 狱霸斜卧在房间唯一的软垫上,斜眼看着朴妍珍,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嘿,美女,明天天气怎么样?” 说话语气好像十分漫不经心,但朴妍珍在这么短短几天的牢狱生活,已经形成了应激反应。 必须对狱霸的话做出反应,不然后果可不一定只是拳打脚踢。 条件反射让朴妍珍赶紧从角落站起来,来到这处监牢唯一的窗户下面站好,就像是她之前在电视台那样。 快速将衣角绑出一个蝴蝶结,双手交叠于腹部,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同监狱的女囚们看到朴妍珍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深深的感到在此时此刻,她们凌驾于曾经这个高阶级人之上。 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真是爽啊! “过去几天有较多的雷阵雨,各地天气普遍凉爽,但明天起,大部分地区到了中午,气温都有机会升高到接近30度因此建议各位穿着轻便一些,并且多多摄入水分。” 播报的女声甜美清晰,配合的动作专业端庄,如果不是背景不对,真的就像是在演播厅一样。 狱霸看起来并不满意妍珍今天的表现,“啧——”了一声,妍珍马上反应过来,看眼色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妍珍立马加上温馨提示。 “虽然明天天气晴朗,空气也相对干净,但臭氧浓度与紫外线指数都有偏高的趋势,在臭氧生成最多的下午2点到5点期间,尽量少出门会比较好。我是朴妍珍思密达——” 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张假面,下面掩盖着的是恐惧和不甘。 气象主持人原本是妍珍作为人上人的标志,但是现在反而成为了别人用来霸凌、嘲笑她的方式。 女囚们满是不屑和调笑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直愣愣的往妍珍的心里面扎。 让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内心,更加的残破。 屈辱啊,真是天大的屈辱,要是在以前——不对,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这个现实让妍珍更止不住眼中的热泪,笑容仍然是那么标准的挂在脸上,转眼间,已经泪流满面。 “这天气预报怎么这么悲伤啊?”狱霸故作疑惑,随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嘴唇颤抖着,却不能反抗,朴妍珍强扯出一个笑容。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个晚霞灿烂的日子,朴妍珍失去了意识。 之后,就到了这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 之后,就到了这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重来一次,要好好做人!”小云朵钢子还在重复。 “如果你在像之前那样,是绝对不可以的!” 钢子是在世界旅行的时候看到监狱里面被霸凌的妍珍,那时候觉得妍珍好可怜。 把人带到了这个世界后,才发现妍珍以前也算是“无恶不作”,钢子是真不知道这人校园霸凌啊! 从学生时代,朴妍珍就搞小团体,集体霸凌学校里面无权无势的学生,甚至手上还背负着人命。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妍珍十分丝滑的被审判入狱,在监狱里面,遭受到了以前她在别人身上施加的暴力。 看完了妍珍的一生,小云朵钢子这下才反应过来——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再送回去,妍珍就死定了。 尤其是世界规则规定,重开的人都要好好做人,天天向上,才能真正实现重开。 要是成了不法分子,法外狂徒,就算没被警方抓到,也是会被世界规则排斥出去,到时候下场可能就是被乱流卷成碎片。 不一定有下辈子了。 钢子也是第一次带人修补世界,没想到就看到了谷底时期的妍珍。 没办法,一人做事一人当,钢子自己领了罚,把妍珍带到最适配的世界。 【?? ????, ?? ?? ????(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心里百转千回,妍珍终于露出来她习惯的邪魅一笑。 哦莫哦莫——啊哈哈哈哈哈—— 妍珍在心里面笑的快要颠了,她就该是天命之女,这么好的运气! 好啊,终于可以不用待在那个恐怖的监狱了! “啊哈哈哈哈哈——” 久违的方式,让妍珍放肆的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 ???(我受不了了).” 就好像是从泥泞里面被人拉出来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在监狱里面都行,再怎么样,都不会比那样更差了! 小云朵钢子涉世未深,没见过这么颠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妍珍从监狱拉到这个世界了,看到妍珍在哈哈大笑,钢子有点懵。 “妍珍呐~你是疯了吗?”钢子小心翼翼的问妍珍,又害怕妍珍的心理受到伤害。 妍珍停不下来,小云朵钢子感觉自己都可以看到妍珍的悬雍垂。 “? ??? ???, ? ??(我才没有疯呢,我这是开心)!”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钢子小声嘟嘟,也不敢大声说,自己还给妍珍找了借口,肯定是在监狱里面太压抑了,导致精神状态有点灿烂。 “??, ???? ??? ???? ??, ?? ?? ??? ????(好嘛,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 ??? ?? ?? ???(拜托可爱的钢宝宝告诉我吧)!” “尊重他人命运,妍珍好好做人。” 这完全是一个到达底线的要求了,钢子对妍珍的要求也就这样了,应该不难吧? 钢子豆大的眼睛就盯着朴妍珍,无端看的人心虚。 “?? ??? ????, ?? ??? ? ???!(我答应你,我会做到的)” 妍珍说的信誓旦旦,但心里面还是有点不以为然,好人?呵,她可不是。 她可是知道,尊重他人命运的下一句应该是“享受缺德人生”。 好好做人?随缘吧。 经历了这么多,她才不乐意管别人的事情,她一定会好好享受自己未来的生活! “妍珍呐~我相信你!”小云朵钢子用身上的云给妍珍变了一个拳头,坚定一握。 【西八,可真傻,哦不……是真可爱。】妍珍捂嘴笑。 “那你好好的,我先走了哦。”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钢子转身后一个回头还把妍珍吓了一跳。 “??? ??? ???? ?????(我不会辜负阁下的期待的)!”妍珍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也握紧拳头回应钢子。 目送钢子消失在空气中,妍珍感到一阵放松。 一瞬间,妍珍觉得天旋地转,从那个雪白的空间来到了一个现代欧式装修的房间。 房间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女人的脸还是她的脸,那个男人看上去五官端正,不认识。 两个人看上去姿态亲密,但是男人的身体不自觉的再往另一边靠,并不靠近女人。 妍珍脑袋突然一阵嗡嗡的疼,像是幻影一样的连续画面直往脑子里面冲。 这是女人的记忆。 她叫蒋梦瑶,曾经是一名优秀的花滑运动员,但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爱回家的男人——沈浩,甘愿放弃自己的事业,在家里面相夫教子。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外面就算是屎,沈浩也喜欢吃一口尝尝味道。 结婚这么多年以来,沈浩总是不间断的在出轨,完美践行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蒋梦瑶忍气吞声之上的,是她一步步的退让,一次又一次的容忍,让沈浩更加的肆无忌惮。 归根到底,还是蒋梦瑶恋爱脑,在怀孕的时候,就算自己在家里面难受的不行,还是不想打扰沈浩。 孕期偷吃,蒋梦瑶还想着挽留沈浩。 孩子沈耀出生后,确实吸引沈浩的目光一阵子,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但是渐渐的,就连沈耀都无法牵挂住沈浩。 是在上学后,沈耀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让沈浩很有面子,蒋梦瑶发现一个优秀的孩子会增加沈浩回家的几率,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走上了“鸡娃”的道路。 在蒋梦瑶的日夜敦促下,沈耀也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的成绩永远是第一名,也确实让沈浩赚足了面子。 于是,沈耀好像就成了拉住沈浩的一根强有力的绳子,蒋梦瑶的行为也日渐癫狂,在沈耀面前,她甚至不像是一个妈妈。 但是不爱就是不爱,蒋梦瑶却无法留住那个不爱她的男人,一个恋爱脑活生生活成了一个怨妇。 “西八——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妍珍不理解,有必要当一个怨妇吗? 沈浩可以在外面找人,蒋梦瑶当然也可以啊! 就想她,就算和河道英结婚了,不还是会和全在俊做开心的事吗? 干嘛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 对于蒋梦瑶的行为,她不理解,也不想尊重。 朴妍珍的白眼都快飞出天际了。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 对于之前发生过的事,朴妍珍才不在乎,现在看来,是她变成了蒋梦瑶,那蒋梦瑶就是她了,那肯定就要让自己过得开心啊。 感谢蒋梦瑶女士贡献出她的身体,接下来的人生,妍珍表示:自己会帮她好好的享受的。 “???? ??? ?? ?? ???? ???!(我才不要管那么多呢) ” “ ?? ???? ??? ??? ??? ??!(我朴妍珍就应该快快乐乐的享受生活)” 没错,就是这样! 朴妍珍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明确的不能再明确,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 她生来就应该过好日子,就算棋差一招沦落到监狱,那又怎么样! 不管是选择放弃她的妈妈,还是放弃了她的丈夫,现在她不要不在乎了! 朴妍珍一向不会去想那么多,对于这个新的世界来说,过往的一切,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告诉自己,不要在乎,把在韩国的事情都埋在心里面,最好通通都忘记,可是眼角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滑。 感受到脸颊上的一抹冷,妍珍没有丝毫犹豫的抬手拂去这滴泪。 泛红的眼眶,好像也代表着什么。 这些都是过去,都应该掩埋在记忆的尘埃中。 既然选择要好好的享受生活,那肯定要有坚实的经济基础。 朴妍珍马上从刚刚有点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赶紧回忆一下蒋梦瑶名下有什么财产。 在记忆里面,蒋梦瑶是京城人,家里小有资产,但是结婚这十年来,她从来没有和家里面联系过,因为她当年是顶着父母的反对和沈浩私奔到星洲的。 父母找不到她的人影,她也从来不去联系自己的父母,两个老人来到星洲,蒋梦瑶还故意躲着他们。 妍珍真是不懂了,偶莫,这个女人是脑子有点问题吗? 竟然选择相信一个出轨成瘾的男人,也不愿意相信爱她的父母。 既然她现在是蒋梦瑶,那父母就归她了。 “嗤——”妍珍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被气笑的。 正好去京城看看,在以前妍珍就很想来中国看看,京城到底有多么的繁华? 不对,沈浩是星洲的首富,要是放在h国,大小算是个财阀了,资产一定有很多,按照中国的法律,婚内出轨,一般情况下是要净身出户的。 还有沈浩花在外面的钱,那都是夫妻共同财产!都应该是她朴妍珍的! 没错,就应该是她的! 那么她要做的应该是收集尽可能多的证据,来证明沈浩婚内出轨。 “这个女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嘛。”妍珍在蒋梦瑶的记忆中看到,蒋梦瑶手上掌握了很多沈浩出轨的证据。 不管是照片还是视频,沈浩全都是光明正大的,好像不怕被人发现一样,一点都不收敛。 和她收集包包有点像哦~ 宽以待己,严以律人,是朴妍珍的人生信条,沈浩怎么能和她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手上有证据,分到的财产就会更多。 这么一想,妍珍一下子觉得心气顺畅了。 在回头去看墙上的婚纱照,妍珍从心里面油然产生一种破坏欲,真想把它敲碎! 她朴妍珍怎么能和这种不洁身自好的男人出现在一张照片上! 这么想着,朴妍珍定定的在原地站住,看着婚纱照入神,心里的恶念陡然上升。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把妍珍的意识拉回来。 谁来敲她她的门?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 “是谁?” “妈妈,是我。”回应妍珍的是一阵稚嫩的童声。 喊蒋梦瑶“妈妈”的,那不就是她的大儿子沈耀? 不过妍珍对这个便宜儿子无感,又不是她生出来的。 妍珍向来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能让妍珍抱有耐心和爱的小孩只有河艺率。 就算她现在是蒋梦瑶,沈耀的身体里面有一半是属于她的血脉,在妍珍看来,也是别人的孩子。 “????(等一下).”没什么耐心,也不知道沈耀来找她干什么,带着满不在乎的心理,妍珍慢悠悠的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沈耀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妈妈给他开门。 其实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了。 是的,就算是妍珍两句简单的回复,沈耀也觉得十分的久违。 就是后面那句他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叽里咕噜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听到门那边比以前轻快的多的多的脚步声,沈耀不禁猜测:是不是妈妈今天心情比较好? 妍珍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身高快到她肩膀的小男孩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 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加蓝色小马甲,柔顺齐发碎盖带着一点点的小炸毛,头微微低着,看不太清小孩长什么样,手里面拿着一个橙色长方形的东西。 “妈妈,这周五要开家长会,你可以来吗?”沈耀双手递上手里面的邀请函。 顺着这封充满童趣的家长会邀请函,妍珍看到沈耀的脸上。 小男孩微微抿着嘴,好像害怕会被拒绝。 这也是事实,沈耀今年四年级,之前好多次家长会不论是蒋梦瑶还是沈浩都没来参加。 一个要么是在出轨,要么在出轨的路上;一个要么在抓奸,要么在疑神疑鬼。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沈耀。 “我的孩子!”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看到沈耀的一瞬间,妍珍就觉得这个小男孩就应该是她朴妍珍的小孩。 一种莫名的情绪一下子冲击着妍珍,好像她也曾经想期待艺率一样,期待着沈耀的到来,像是欣喜艺率的出生一样,欣喜着沈耀的出生。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确实是很微妙,对于妍珍来说,她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孩子。 莫名的情感将妍珍裹挟,但是妍珍十分自然的就接受了。 想不清楚的、不理解的东西,妍珍一向选择顺其自然,对待莫名产生对沈耀的爱,妍珍也是采取一样的处理方式。 这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不就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吗! 妍珍很自然的把沈耀划入自己的领地,并且快速找到了她们之间的共同点。 紧紧的把沈耀抱在怀里面,妍珍也不管眼泪,就这么让泪水流下。 真的是受不了,怎么会看到一个小孩就觉得他是自己的孩子! 明明是两个国家的人,她们之前根本就没见过。 就算是蒋梦瑶自己的情绪也说不过去,这么一想,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就更加奇怪了。 一瞬间有那么多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妈妈,你怎么了?”沈耀有点无措,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和妈妈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 不对,在爸爸出轨,不管妈妈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抱着自己哭的。 那么,这次也是这个原因吗?沈耀不由得想到。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但是看到妍珍哭的这么伤心,沈耀还是不自觉的伸手拍拍妍珍的背,安慰道:“妈妈,你不要哭了。” 好乖巧的孩子,蒋梦瑶怎么舍得无视沈耀! 妍珍努力控制住自己,摸摸沈耀的头,“妈妈没事,我就是太开心了。” 好喜欢这个好大儿! 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沈耀不明白。 但是妈妈紧紧的抱住自己,沈耀还是觉得很开心。 接过沈耀手里的请柬,妍珍十分郑重的做出承诺,“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妈妈,老师让我们自己画请柬给家长,你看这上面,都是我自己画的。”沈耀打开请柬,给妍珍展示他花了很多心思画出来的图画。 从四岁开始学画画,沈耀笔下的小人画的活灵活现的。 妍珍下意识的忽略请柬上面明显是沈浩的小人,故意用手挡住,“???, ?? ????!” “妈妈,你说的是什么?”沈耀没学过韩语,只是觉得这句话和刚刚妍珍回复他的话很像。 “我的耀耀太厉害了!妈妈好喜欢,要是把这个东西划掉就更好了。” 妍珍口中的“这个东西”说的就是被她挡住的沈浩,露出一个角,然后马上盖上,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沈耀笑得有点腼腆,妈妈夸他了,不是因为挽回爸爸,也不是因为他考了好成绩,只是因为一幅很简单的画。 不过他有点奇怪,为什么今天妈妈好像不喜欢爸爸了,还说他是“这个东西”。 没关系,他也不喜欢这个在外面有家的爸爸。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 今天已经星期三了,距离星期五不到两天。 其实学校提前一个星期就让学生准备好邀请函,为了给家长们更多的准备时间,合理调整时间,毕竟成年人没有一个是容易的,家庭和工作需要两方面协调。 家里谁来,该上班的上班,该参加家长会的参加家长会。 但是沈浩已经接连半个月不着家,蒋梦瑶神出鬼没的跟随着沈浩的踪迹,家里也没个正经的家长,只有保姆在陪着沈耀。 当沈耀想要打电话和父母说明这件事情,每次都是说不了一句就被挂断,沈耀就算想要找人也不见影子。 今天蒋梦瑶一直没出门,就一个人闷在家里面,房间的门紧紧的锁着,放学后,沈耀发现蒋梦瑶在家,这才拿着邀请函来找人。 没想到今天的蒋梦瑶看起来那么奇怪,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朴妍珍。 很珍惜妈妈温暖的怀抱,看到电话手表上面快到补习的时间,沈耀不好意思的轻轻推了推抱着自己的朴妍珍,“妈妈,我该去上课了。” 沈耀有很多课后的兴趣班,沈浩和蒋梦瑶对沈耀的要求都很高,可以说,自从上学以来,沈耀一直都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那我可以旁听吗?”妍珍看着沈耀,怎么看怎么喜欢,一脸期待的看着沈耀。 第一天看到孩子,妍珍很自然的就想和沈耀亲近。 “好……好啊。”沈耀很开心,妈妈从来没有陪他上过课,这还是第一次。 就算接受了蒋梦瑶的记忆,妍珍还是不太认得清路,对她来说,这还是个陌生的房子,更别提蒋梦瑶从来没去过沈耀上课的教室了。 牵着沈耀的手,妍珍跟着沈耀来到了一个房间,这是被专门改造出来的教室,看上去就和学校一样。 以前艺率也有这样的专属教室,但她还在上幼儿园,教室内的书籍还没那么多。 老师已经到了,正在准备材料。 “老师好。”沈耀和张老师打了个招呼,“这是我的妈妈。” “?????(你好).”妍珍笑着和老师打招呼,脱口而出的是她最熟悉的语言。 张老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用韩语说了句“你好”,看妍珍韩里韩气的样子,自觉没想到沈耀的妈妈原来是个韩国人。 等到上课,妍珍发现了不对,也没人和她说沈耀上的是奥数啊。 真的是好抽象啊,真的是看到黑板上面的字符,都觉得想要昏倒的程度啊。 妍珍的心里已经开始无声的吐槽。 看到沈耀那么认真的投入课程,妍珍也试着听一耳朵,中文本来还没有接受完全,听张老师讲课也是听一半漏一半的。 再加上沈耀学的课程,已经引入了很多的指代符号,妍珍更是觉得陌生。 这完全是她不认得字,字不认得她,大家都是陌生人啊。 妍珍还是有点倔强在身上的,再看一眼,越看越头晕,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沈耀上课却十分的积极,原本他就聪明,再加上今天妈妈来陪他上课,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张老师也因为今天有家长来陪沈耀上课,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是对他自己饭碗的负责。 一个教一个学,今天的进度就像是坐火箭,“噌——”一下就上去了。 刚刚开始,妍珍还能努力睁开双眼,看起来好像很认真的样子,但是随着张老师的持续教学,妍珍感觉上下眼皮子一直在打架。 好困……听不懂……???! 算了,那就不要为难自己了,其实她也没那么倔强……该服输还是要服输的。 于是,张老师就看到原本上下点头的妍珍直接两眼一闭,昏头睡过去了。 顺着张老师的视线,沈耀也看到已经“昏迷”的妍珍,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一条毯子,给妍珍盖上了。 然后和张老师说,“老师,我妈妈她太累了,让她先睡觉吧,我们继续上课。” 其实张老师觉得有点好笑,看到妍珍的第一眼,还以为她是个韩式鸡娃家长,没想到刚刚开始上课就昏过去了,反差感有点大啊。 不过这也正常,但是很多学生的家长觉得听不下去,都出门给孩子准备水果点心,还没见过像妍珍这样倒头就睡的。 看沈耀还带着奶气的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解释,在维护自己妈妈,张老师也正了正神色,“好的,我们继续。” 可以说,这节课沈耀学会很多新的解题思路,妍珍也收获了良好的睡眠,张老师获得了丰厚的薪水。 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 一觉醒来,已经到傍晚了。 妍珍迷迷糊糊的起来,身上的毯子随着起身的动作滑落下来。 “真丢脸,竟然睡着了。”妍珍嘟囔道。 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沈耀的学习永平还摆放在书桌上,摊开的练习本,横放的中性笔,好像在说人离开不久。 其实现在妍珍有点不太能接受就只有一个人的感觉,这样太孤单了。 “妈妈你醒来了。”沈耀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原来他没走啊,妍珍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端着水走进来,“妈妈,喝点热水吧。” 刚刚睡觉起来,喝点水嗓子会更舒服一点。 很感动沈耀的贴心,但是妍珍有点为难,活了三十几年,她还没有喝热水习惯呢,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喝冰美式她还可以面不改色。 但是热水,还是带着热气的水……那就只有汤。 想了想,妍珍还是伸出手,接过沈耀手里面的水杯。 对着沈耀亮晶晶的眼,妍珍犹豫了一缪缪,还是浅浅的喝了一口。 炽热、滚烫! 其实没有妍珍说的那么夸张,沈耀已经试过水温了,顶了天的40°,谈不上烫。 活了这么多年,妍珍还是有演技的,不适感愣是没让沈耀发觉出来。 “???!”妍珍还硬着头皮夸了一句好喝。 沈耀没听懂妍珍说的是什么意思,看到妍珍比大大拇指,猜到可能是好的意思。 没想到一杯水都可以得到妈妈的夸奖,有点害羞。 “谢谢妈妈今天陪我上课。” 对上沈耀真诚的狗狗眼,妍珍不由得有点挫败。 她怎么听个课都能睡着,有点丢脸。 思维一发散,妍珍不由得想,自己可以做什么? 好像从学生时期开始她都没怎么好好听课,在学校也没学到什么,好像都是在骂人、霸凌当中度过的。 交了几个狐朋狗友,都是假朋友。 一想到他们就晦气。 毕业之后,凭着妈妈的关系,她成功进入了电视台,再加上后面和河道英结婚,工作上面还算是顺风顺水。 气象主播?不行,她已经ptsd了,一说到这个就想起来了监狱里面的那群霸凌她的人。 全职妈妈?才不要,妍珍立马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虽然沈耀让她很喜欢,但是她要有自己的工作。 就算是嫁给财阀河道英,妍珍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工作,反而借着河家的权势,混到了电视台一姐的位置。 再说了,在中国要是成为气象主播,好像要考很多的证书,她现在中文还说不明白呢! 如果如果不做气象主播,那还能做什么呢?妍珍仔细想想自己还会做什么,哦对了,这里可是中国,她可以教别人韩语! 作为气象主播,妍珍当年也是经过严格的职业培训的,韩语的语法和发音绝对是没问题的。 化妆、穿搭、健身,当博主也很不错。 嗯,这么一想,有这么多事情她可以做的。 妍珍肯定自己,可真不错。 “妈妈,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菜。”其实是沈耀特地给厨师说的,平常注意到蒋梦瑶喜欢的姜丝牛肉,毫不犹豫的叮嘱厨师。 就两个人,桌上已经摆了四五道菜品,红鲟饭、西汁虾仁、三鲜焖海参……星洲靠海,桌上的海鲜有很多。 算是家常的菜,却让妍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国宴吗!这么的丰盛! 韩国也是靠海的,但平时的家常菜都是泡菜,一个巴掌大的虾平常根本不会出现在餐桌上。 桌上已有的几道硬菜,对比小西八的泡菜来说,真的是降维打击,这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来比较的嘛! 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中国菜,妍珍马上决定,她要先好好享受生活,先领略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再说工作的事情吧。 中国真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有这么多美味的食物,真的是泰酷辣! 原来不是她不喜欢吃饭,实在是没遇到中国菜啊。 想到之前有机会来中国出差,却被自己拒绝,妍珍那是一个悔。 迫不及待的落座,妍珍和沈耀同坐在桌子的一侧,沈耀觉得奇怪,平时妈妈不是都不会和他坐在一起的吗? 看到妍珍满眼的小星星,沈耀也没问,安安静静的给妍珍布菜。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7 不论是今天的晚餐,还是妍珍从手机上面浏览的信息,都让妍珍对中国这个国家产生了很多的好奇。 为什么中国比起西八国更像是一个发达国家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妍珍不为难自己。 一餐用完,妍珍感觉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有点吃醉了的感觉。 “?? ???(超级好吃哟)!”妍珍一向很自律,好久都没有这种吃的饱饱的感觉了。 回想起之前戒油戒糖戒盐的日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了上镜好看,妍珍硬生生是凌晨两点起来,跳绳两个小时,然后开车去市区上班。 平常除了喝喝酒抽抽烟之外,也没什么容易发胖的习惯。 妍珍感觉现在的身体,完全就是她自己三十岁左右的状态,还没看身份证上面的年纪,按照沈耀的年纪猜一下,也差不多。 西八国本来就是一个全民服美役的国家,作为公众人士,朴妍珍在生活中可谓是全面贯彻“美”的标准,像今天这样不在乎形象,好像是在入狱的时候。 “妈妈,''马西嗖''什么意思?”沈耀不懂就问。 “我是说今天的菜肴很美味呢。”妍珍突然想到,在中国的家庭好像基本没有用韩语进行交流的,又和沈耀解释,“我说的是韩语。” 接受了蒋梦瑶的记忆,妍珍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飙韩语,两种语言还没办法下意识的切换过来,甚至有时候表达也有点倒装的感觉。 名词在前,动词在后,一下子还没适应汉语的语言习惯。 好几次和沈耀讲话,脱口而出的也都是韩语。 “韩语?”沈耀好像在疑惑妍珍为什么会讲韩语。 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尤其是像沈耀这样有点缺爱的小孩,他很快就找到了和妈妈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投其所好。 既然妍珍表现得很喜欢韩语,沈耀就算是对在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很无感,还是表现得很感兴趣。 “妈妈你可以教我说韩语吗?”沈耀觉得要是妍珍愿意,那么他们就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了。 教小孩?妍珍还没有尝试过。 不过,这不是刚刚好和她之前想过的就业方向相吻合吗? 很好,朴老师上线,妍珍很愉快的就答应了沈耀的学习请求。 沈耀兴致勃勃的拿出他自己的课程安排表,问朴妍珍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要把学习韩语列入课程。 看着安排的密密麻麻的课程表,妍珍倒吸一口凉气,好多的课啊。 马术、小提琴、英语、奥数、编程……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的时间? 周一到周五是学校有上课,放学后的时间安排的是奥数、编程、英语,基本上每天都不一样。 体音美的课程安排在周五到周末的两天半时间。 手上拿着课程表,妍珍感觉都有点不好意思往上面下笔了,找到一个有空白格子的星期六,在上面打了个勾,“这时候吧。” “谢谢妈妈。”看到妍珍落笔,沈耀还很开心,时间都定下来了,应该就不容易被放鸽子了吧。 沈耀有点内敛,笑得腼腆,但是弯成月牙的眼睛,很明显的表现了沈耀现在的开心。 看到沈耀笑得像是一只小猫,妍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真是是太可爱了!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8 按照原本的故事,沈耀在高一的时候,就患上了重度抑郁,也就是说,沈耀在之前的几年时间里面,都在一个人对抗负面的情绪,而且父母两人没有一人察觉。 作为学生,沈耀要提起精神,好好学习,为了不让父母发觉,保持“看起来健康”,沈耀还要保持锻炼,但是抗抑郁药品的副作用就是嗜睡和发胖。 可想而知,沈耀是有着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学习成绩的优异,以及外形的玉树临风。 但是对于父母的漠视,沈耀没有抱怨,在后期,蒋梦瑶为了挽回沈浩生下弟弟沈亮,才让沈耀逐渐崩溃。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父母还需要另一个孩子? 看到现在稚气未脱,说起话来强装严肃,但是掩盖不了奶声奶气的沈耀,妍珍只觉得满心温柔。 一个有着强大自制力,乖巧、孝顺的孩子,不应该受到那样冷漠的对待。 “妈妈,你今天好温柔啊。”沈耀沉醉于妍珍充满爱的揉揉。 [太可爱了吧!]妍珍在心里面开始尖叫,轻咳了一声,“那我以后都会这么温柔的。”毕竟从今天开始,我才是你的妈妈。 至于蒋梦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妍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但是她会尽可能,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小孩。 在心里默默做出“有我一口汤喝,就有小孩一口菜吃”的承诺。 晚上沈耀还有小提琴课,妍珍也跟着一起去了琴房。 其实妍珍也会拉小提琴,是妈妈强行让她学的,多一项才艺,好嫁到财阀家庭,就像河道英他家,要的就是一个家里有点背景,光鲜亮丽的花瓶。 难得的是妍珍这个一向不学无术的人,在音乐上面还有点莫名的天赋,她的小提琴和钢琴都称得上是不错。 在沈耀上课的时候,就算对汉语的接受能力还不足,妍珍也还是听的有滋有味的。 果然,还是不要强求自己。 课上完是沈耀自由练习的时间,有个指法沈耀一直做不来,可能是因为今天妍珍在场,沈耀看上去有点着急。 其实也不能怪沈耀,这个指法的跨度很大,沈耀用的是4\/4的琴,会大一些。 “宝贝,不要着急。”妍珍看出沈耀现在心情不太平静,温柔出言,安抚沈耀。 可以看出沈耀学的进度还是很快的,谱子上面是《渔舟唱晚》,这是考级的谱子,妍珍也学过。 “我们一点一点来。”练琴急不得,妍珍是采取一节一节攻克的方向扒谱的,由慢到快,循序渐进。 站到沈耀的身边,帮他调整手指,对于沈耀会卡壳,调整不来的地方,妍珍握着沈耀的手,先让他找到位置。 先扒一个章节,一节一节的顺下来,直到沈耀可以流畅的拉出整个曲子。 “要合奏吗,小帅哥?”妍珍随手拿起一把琴,笑语吟吟的看着沈耀。 沈耀又怎么会拒绝,刚刚妍珍手把手帮助他把《渔舟唱晚》顺下来,能够有和妈妈一起合奏的机会,沈耀重重的点头。 远远看去,二人连持琴的姿势都很相似。 悠扬的乐曲在琴房响起,虽然是同一个曲谱,但是妍珍和沈耀的理解不同,她们手下的音乐也有独特的个人气质。 一个昂扬,一个温润,刚柔之间,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 一曲终了,沈耀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对于妍珍的崇拜。 他记得妈妈以前好像不会拉琴,也有可能是他没见过。 沈耀亮晶晶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表达着他对妍珍的崇拜,“妈妈,你好厉害。” 人的到了一个东西,通常会试探性得再进一步,然后得到更多。 “我以后还可以和你一起合奏吗?” 沈耀就像是被伤害过很多次,但是接受到外界的温暖后,小心翼翼的伸出爪爪,追寻温暖的小兽。 对于沈耀的试探,妍珍听不懂,但她下意识的点头,“当然可以啦。” 今天不算短暂的相处,妍珍觉得沈耀是个很好的小孩。 沈耀敏锐的觉察出了妍珍有点不对劲,蒋梦瑶不是这样的,她像是失去理智一样的追寻着沈浩,她不会小提琴,更不会温柔的低下身看着他的眼神说话。 蒋梦瑶只会瞪着眼,说:“沈耀,都是因为你!”或者无视他。 在很小的时候,沈耀被父母短暂的爱过,他尝过被爱的滋味。 当沈浩和蒋梦瑶近乎是断崖式削减对他的爱,沈耀也能很迅速的感知到。 而今天不一样的妈妈,沈耀这样一个敏感而聪慧的孩子,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但是沈耀什么都没说,他想要被爱。 夜晚,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面,沈耀不由得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沉沉地进入梦乡。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9 睡得正香的时候,妍珍感觉脸旁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还有一点微弱的风,像是呼吸一样。 什么东西? 眼睛微微睁开,人已经迷迷糊糊的有点醒来了,看到枕头的另一侧是一个白色的团子。 想起来自己认识的白色生物,就只有小云朵钢子。 “钢子?” 妍珍一下子清醒了,这个小东西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有事离开了吗? “妍珍呐~是我哦,你想我吗?”听到妍珍在喊自己,钢子很开心的转过头来,小幅度的打滚,黑溜溜的眼睛十分开心的看着妍珍。 讲真的,钢子就是一朵肥嘟嘟的云,正面和反面的区别就是钢子的眼睛。 “嗯嗯呢,我很开心。”妍珍敷衍的回答钢子,又询问钢子重新杀回来的原因,“不过,你来干什么?” 不是说走了吗?那就不要回来找她! 钢子还没回答,妍珍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预感成真,钢子十分开心的回答,“我是来监督你的!” 钢子好像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妍珍的不情愿,反而很阳光灿烂的和妍珍说了这个“好消息”。 “哦——西八!”西八战神妍珍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两个字,本来想骂人了,看到钢子的眉毛逐渐竖起来,妍珍赶紧改口,“真的是太好了!” 妍珍不知道钢子为什么突然有了眉毛,甚至不知道她怎么从钢子的脸上觉察出她不高兴。 听到妍珍表示同样期待她的到来,钢子立马恢复了笑容,“有我在你身边,你一定可以好好做人的。” 主要是妍珍的前科太多了,钢子有点不放心。 为了无辜的人的安全,也为了妍珍的安全,钢子主动回到妍珍的身边。 看钢子笑的灿烂,妍珍也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容。 算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做不好的事情,钢子爱跟着就跟着吧。 到妍珍睡醒的时候,沈耀早就去上学了。 一觉醒来十点多,妍珍稍微收拾了一下,都可以吃午饭了。 检阅一番衣帽间,妍珍忍不住的“啧啧啧——” 臃肿的连衣裙、花色缭乱的套装,都没有她喜欢的。 于是妍珍很愉快的就制定好了下午的计划——重新布置衣帽间。 让保姆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整理出来,妍珍要把空间预留给她的新衣服。 下一步当然就要去购置新衣服,让属于她朴妍珍的衣服首饰,装满整个衣帽间。 钢子说了要陪妍珍就是要寸步不离,很是贴心的变成了一只白色小猫。 妍珍一把把猫猫形态的钢子捞到怀里面,面部一瞬间扭曲了一下,可真重,像一坨钢。 变成猫猫的钢子,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甩啊甩,形态优美,湛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就这样充满依赖的看着妍珍,就算是心里有气,也都消了。 一只小猫,看上去像是一坨小山包,钢子蹦起来够妍珍的时候,身上的肉都在颤抖,一晃一晃的,看的妍珍直偷笑。 一手拎包,一手驮着钢子,妍珍充满战意的出门,目标星洲广场。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0 抵达商场,妍珍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释放——出来吧!我的战斗魂! 没有人不喜欢装点自己,就像妍珍会永远热爱美丽的自己。 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钢子看花了眼。 胖乎乎的爪子扑腾着抓着妍珍的手,夹着嗓子喵喵叫,好像再说:“妈妈酱,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有人可以拒绝萌物,但是自认为是恶女的妍珍是不能,真的是太可爱了~ 如果钢子长得不是云上面两颗黑眼睛,那么妍珍还是很能接受的。 “??, ?? ???, ?? ???? ??(走吧,钢子小姐,一起去购物吧).”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能量,妍珍感觉她可以血拼到明天。 “喵喵喵——”回应她的是钢子又夹了一个度的叫声。 假两件衬衫连衣裙,买!宝石扣环高跟鞋,买!靛蓝色粗花呢v领连衣裙,买!土星珠饰细节项链,买!翻大尖领泡泡长袖衬衫,买! 还有文字箭头logo迷你黑色手链包,方扣链条包,粉色蝴蝶形手环包通通拿下。 星洲广场为中心发散,一整圈的都是商场。 地理位置好,人流量多,自然地租就贵,之前在常看到的品牌,,在这里根本看不到一点踪迹。 妍珍表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只有最有实力的包包,才能进入我朴妍珍的世界。 三个小时里,妍珍的活动基本上就是带着钢子走进一家店,指指指,点出几款她喜欢的包包衣服首饰,动作很迅速,但也没买很多。 因为现在手里有的卡只是沈浩的副卡,妍珍刷了才知道被那个渣男限额了。 本来开开心心的和钢子讨论配货的丝巾该选哪一款,就看到沈浩搂着一个大波浪女人走到对面的一家奢侈品店。 妍珍没记住沈浩长什么样,还是钢子说,“妍珍呐,你看沈浩在对面。” 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沈浩现在算是她名义上面的老公。 “还有还有,他们在说沈浩就给你的卡限额了。”钢子耳听八方,听到了沈浩和大波浪的调笑。 默默攥住拳头,控制住自己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喊“西八”。 “你能联系的到私家侦探吗?”妍珍知道,钢子既然可以带着她来到这个世界,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路子。 有私家侦探,肯定就有私家打手,妍珍冷冷看着沈浩进入奢侈品店的背影,快的话,今晚就把他打包到黑巷子里面打一顿。 不能做伤害人命的事,过过瘾总可以吧。 钢子不安的在妍珍怀里面动了动。 “我觉得沈浩的行为太不道德了,对不起他的妻子,也对不起沈耀。” 钢子又动了动,不大的脑瓜子里面,有点疑惑的想着:妍珍之前不也是这样子吗?难道……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钢子非常肯定的得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妍珍认识到出轨是不好的行为,那不就证明妍珍朝着好好做人的路上前进吗? 其实妍珍就是看沈浩不爽,她们来都是外面有人,但是沈浩直接把外面当家,后面直接要让3456带着孩子来逼宫。 妍珍承认自己有时候挺人渣的,但是沈浩更不是人,为了面子,不管沈耀的心理健康,把沈耀当做他炫耀自己成功的工具。 看到钢子没反应,妍珍忽的想起钢子上次离开的时候何她说:“尊重他人命运,妍珍好好做人。” 既然要朴妍珍好好做人,那是不是可以让沈浩好好做人呢? “妍珍说的对,我有。”就算是知道妍珍打的是什么算盘,钢子还是把联系的渠道告诉了妍珍。 只不过两个人,一个想着要拯救迷途恶女,一个想着暴打出轨渣男。 哎,明明是在各说各的,但是脑回路还真就这么搭上了。 在钢子超能力的作用下,妍珍很快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联系上了打手的组织。 一人一猫坐在茶餐厅挑挑选选,力求找到爆锤渣男的最好人选。 “这个怎么样,胸大肌一看就很大哦,还是双开门的欧巴哦。”妍珍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胸肌格外发达的打手。 “你看这个人的总体评分高。”钢子指的是一个薄肌小帅。 “? ??,好像不太行吧?” 讨论了的半个小时,基本上是妍珍看中一个,钢子看中一个,妍珍否决一个,钢子否决一个。 忽的看到在这上面已经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妍珍和钢子综合双方意见,联系上一个她们都满意的打手。 现在就出发来这个商场,沈浩落单就给他一个暴扣。 妍珍和钢子对视上,一人一猫笑的颇有深意。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1 在茶餐厅待了一会儿,算是中场休息。 抱着毛茸茸的钢子靠在沙发上,妍珍突然觉得有个钢子陪着她也挺不错的,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变成其他小动物。 妍珍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别人家晒的娃,想到乖乖崽沈耀。 温和有礼貌,看上去像是个小王子,不知道她刚刚买的衣服沈耀会不会喜欢。 妍珍本来就是个穿搭达人,给沈耀选的衣服各种风格都有。 小王子,街头男孩,爱豆练习生…… 没事,肯定都好看。 逛了两个小时,妍珍还是兴致勃勃。 女人的衣柜里面总是缺一件衣服,现在是夏天,夏天缺一件,秋天缺一件,冬天缺一件,春天缺一件。 穿其他季节的衣服不太合适,那其他衣服的首饰配饰就多买一点吧,就算做是没买衣服的补偿咯。 妍珍真的是把自己的衣帽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掰着手指头算还需要买什么,算了一遍发现还是什么都不够。 妍珍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大方的人,沈耀也要买衣服,半个姐妹钢子也要买衣服。 一听妍珍要给自己买衣服,钢子强烈赞同,乐的尾巴上面的毛直接“嘭”了起来。 “我喜欢黄金!” 吃饱喝足之后,妍珍带着钢子继续逛街,一人一猫的兴头比刚出门的时候还要猛。 之前买的衣服全都是填地址送货上门,现在手里空空,约等于什么都还没买过,扫货的战意熊熊燃烧。 拎着新买的驴牌包包,把钢子装到里面拎着走。 出门的时候带出来的那个包太小了,作用只是在造型上面做个搭配,实用性超级低,装个手机装几张卡,就没剩下什么空间了。 不愧是半挂小猫,钢子的体重至少15斤,还好妍珍一直有锻炼的习惯,不然不一定能带着钢子在商场暴走两小时。 新到手的这个驴牌好啊,就算钢子胖的有点溢出,拎起来还是非常结实,钢子的头就露在外面,圆圆的一个猫脑袋,看上去偷感十足。 “喵喵喵~~”接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钢子夹着嗓子开始喵喵叫 不远处的几个年轻小女孩直接捂嘴和同伴说:“你看,你快看,小猫咪看我了。” “小猫猫,看这里。”几个女孩朝着钢子招手。 妍珍还在很认真的看仔细中意的东西,拎着钢子走到那几个小女孩前面的时候,根本没注意钢子探出头,对着人家舔爪爪。 “快看啊,她在舔爪爪。” “你喜欢什么就和我说一声。”妍珍把钢子拎起来,看到钢子脸上还未收回的矜骄表情,在毛茸茸的脸上,妍珍硬是看出了心虚。 “喵~”我知道了。 “这只小猫在回答她主人的话哎。”一前一后的发声,就像是钢子在回答妍珍的话。 嗯?看看钢子的大圆脸,两只圆圆的小爪爪轻轻的扒住包的边缘,还是有几分姿色。 妍珍走远后,女孩才和身边的同伴说,“刚刚猫猫是怕她主人发现她和我们讲话吗?” “一定是!” 一路上,钢子凭借着圆润可爱的外表,成功吸引了很多的毛茸茸爱好者,收到了无数的飞吻。 有的人胆子大一点,带着同伴壮胆,就来和妍珍搭讪。 恶女妍珍自带气场,正处于血拼状态中的妍珍气势要比平时更强。 一句话总结,这娘们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呐! 几个小女孩都快走到妍珍的面前,还是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于派出一个代表。 “姐姐你好!我们可以摸摸小猫吗?” 妍珍心想,这也不是她说的算的,把包拎起来直接问钢子,“你愿意吗?” 原来摸小猫还要看小猫的意愿啊,几个女孩凑到钢子前面,齐齐摆出“求求了”的手势。 作为今日限定小猫,钢子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有魅力啦。 伸出小胖爪,在女生们的手上挨个拍了一遍,表示“当然可以。” “我把她放下来。”妍珍把钢子捞出来放在一个女孩的怀里面。 女孩们先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摸摸钢子,观察钢子的表现。 猫的身体,好像也赋予了钢子猫的属性,被香香的小姐姐撸撸猫,忍不住仰起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么乖而且还亲人的猫真的少见,看应该是主人的妍珍没有什么反应,那边在看首饰,不经意间看钢子一眼。 小胖球钢子就这样在几个小姐姐手里面轮流“爱抚”了一番。 钢子一个起跳,落在地上,像是喝了假酒一样,摇摇晃晃的走到妍珍身边。 “喵喵~”快把我装回去,小姐们真的是太热情了。 妍珍胡作惊讶,“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手上动作不停,把钢子装回包里面。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2 把钢子从众多的毛茸茸控的手里解脱出来,妍珍都有点喘气,“你这个小猫,好受欢迎,看起来真是像一个明星哎!” 钢子昂着头舔爪子,“我这么可爱,不是应该的吗?” “莫?”双手抱臂,妍珍疑惑。 “走吧走吧~”知道妍珍脾气不好,钢子生硬的转移话题。 小猫的脸上心虚的有点明显,妍珍“呵”地一笑,她也没生气啊。 她带出来的小猫被人喜欢,她自己也有面子啊。 西八国原本就是一个出生率逐年降低的国家,各阶段的人不太愿意生小孩,街上坐在婴儿车里面的小猫小狗要比小孩要多得多。 要不说嫁给河道英,妍珍其实也挺想养一个毛孩子。 所以妍珍对于换了新皮肤的钢子,容忍度要比之前高的多。 拎着钢子逛街,期间还休息了一段时间,妍珍感觉甚至是比她凌晨两点起床跳绳两个小时都还要累的多。 出门的时候有称,刚刚好给钢子称了一下,足足有15.2斤,算是个胖小猫了。 一人一猫继续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妍珍继续购入几大包新衣,而钢子看上了一个黄的波点的蝴蝶结,现在一直“喵喵”叫,让妍珍带她去试穿。 那是一家饰品店,妍珍把钢子抱到镜子的前面,随后拿下蝴蝶结给钢子比划。 直接戴可能不太好,在没确定要的情况下,再放回去售卖,存在别人猫毛过敏的风险,能够提前规避的风险最好别让别人承担后果。 “真的是肤白貌美哦。”妍珍当头就是一句夸。 “尊嘟嘉都。”虽然嘴上这么问,钢子还是骄傲的直起了身体,昂首看着镜子里面的镜子。 “可爱的钢子真的卡哇伊!”钢子在那里自卖自夸,在人听来就是一只小猫对镜“喵喵喵”,就算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猫语,都还是会心一笑。 妍珍看到这家店还有卖给娃娃穿的小衣服,“钢子,你看哪里有衣服,好看。” 看到五颜六色的小衣服,钢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喜欢喜欢她都喜欢! 这些小衣服后面的贴画都是卡通人物,也有人带着玩偶给娃娃试衣服的,估计是动漫周边。 抱着一只猫来到这里的妍珍,在一众带“娃”的人群中,显得和大家有点格格不入。 可这一人一猫都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收到的目光也都是带着善意和好奇的,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看着这些小衣服,妍珍想到曾经给艺率挑选衣服的时光那时候艺率还是很骄傲她的妈妈是一个全国都知道的气象播报员,只是后面再也没了机会。 “我去付钱,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试过的衣服,妍珍和钢子都很满意,计划就是all in. “没问题。”钢子也不怕被人抱走,妍珍没想到这一茬。 换上新衣的钢子看上去就像是个玩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吸引了不少的路人来和钢子合照。 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走进这家饰品店,他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这只可爱的小猫。 “这小东西怪好看的。”上手摸摸,油光水滑,也不动。 钢子是因为看呆了才一动不动。 是帅哥! 青年身高腿长,肩膀宽阔,被他抱着,钢子感觉到他的胸膛结实的很。 短发干净利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工装裤,带着点学生气。 面部轮廓清晰,线条硬朗,眼睛锐利,鼻子高的像是可以滑滑梯,中和了气质上稍显幼稚的感觉,让整体风格更加独特。 世间万物皆有爱美之心,所以钢子不叫妍珍,所以青年一眼看中像是玩偶的钢子。 抱起钢子,青年打算去结账。 妍珍结完账回来,就看到钢子一动不动,笑的傻兮兮的,被一个男人抱着。 “?? ?? ???!” 怎么可以有人就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 ?? ? ?? ??? ?(这是我的小猫).”妍珍把头发别到耳后,走向前拦住青年。 妍珍的声音温柔,轻言细语。 青年和妍珍对上视线,刷的一下,耳朵红了,是漂亮的大姐姐…… “什么……”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妍珍用中文重新说了一遍。 青年立马低下头去看钢子,钢子对着他“喵~”,像是在回应妍珍的话,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只真猫。 “钢子——”妍珍喊了钢子的名字,证明她真的是这只猫的主人。 “抱歉,我刚刚没看出来它是一只真的猫。”青年快速道歉,真的是闹了一个乌龙,这下不只是耳朵红,脸上都染上了胭脂色。 人人都爱十八,妍珍也不例外。 过了三十之后,就莫名变得喜欢年轻的。 羞涩的小年轻,看上去更诱人了。 妍珍捂嘴轻笑了一声,“??, ?? ???? ????(脸红了好可爱啊).” 青年明显是听的懂韩语,“?????!”向着妍珍道歉,这下更不好意思看妍珍了,有点糗。 “没关系,现在我要回家了,可以把小猫还给我吗?”要回去陪沈耀吃饭,不然妍珍还想邀请小年轻喝杯咖啡,可惜没什么时间。 青年把钢子递给妍珍,在她抱着猫转身的时候,喊住了妍珍,“??, ??? ? ??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看着妍珍带着笑意的眼睛,青年像是掩饰的加了一句,“?? ??? ???.” 言下之意他是想和小猫在一起玩,不知道妍珍愿不愿意给个机会? “?? ?? ???.(当然,你也很可爱)” 妍珍大方的把她新的vx二维码亮出来。 妍珍扬起笑脸,眼中没有丝毫的意外,好像早就知道青年会叫住她。 这一瞬间的明媚让青年的心里亮了一下,这样张扬自信的姿态,在他往后的记忆里面,铭刻了很久。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3 妍珍心满意足的坐到车上,眼角眉梢尽是掌握。 手机里面“噔”地冒出一条未读信息。 妍珍打开查看, “姐姐好,我是雷鸣。” 通过短短的接触,妍珍可以初步判断雷鸣是一个好读懂的人,他眼底的清澈是装不出来的。 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估计还没什么经历,也可能是对她她这种类型,没什么经历。 所以在看到她的时候,妍珍明显看到雷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 ?????, ??????.”妍珍发了一条语音,说自己叫朴妍珍。 网线另一端的雷鸣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一个韩国的姐姐,怪不得第一句话就是韩语。 “妍珍呐~你在干什么?”正当妍珍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时候,钢子悠悠出声。 妍珍身体一僵,心情太好,忘记了钢子好像很反感婚外情的行为…… 不对,现在只是认识一个新朋友,哪能说到那里去呢! 成功说服了自己,妍珍义正言辞的回复钢子,“我在交朋友呀。” 看妍珍理直气壮的样子,钢子一下子被说服了,哦,原来是交朋友啊。 妍珍来到这个新的地方,能交到朋友真的是太好了,涉世未深的钢子这样想。 作为把妍珍带到这个世界的钢子,无形当中把自己放在妈妈的位置上,不都是妈妈把孩子带到世界上的吗,四舍五入,钢子就是妍珍的妈妈。 钢子这么想的,但是她没和妍珍说过,怕被打。 “妍珍呐,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 “记得,尊重他人名义,妍珍好好做人。”妍珍说的有气无力,每个字都被拉长,带着尾音。 妍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故事走向,现在接触到雷鸣,应该不会影响到什么吧? 应该没事,毕竟在蒋梦瑶的记忆里面,雷鸣也不是重点。 见钢子没再说什么,妍珍就当这一茬糊弄过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七点左右,妍珍提前给沈耀发过消息,说会回来陪他吃饭。 一进门就看到沈耀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小小的,看上去快要被周围的购物袋给淹没。 整个人周身的气息有点压抑,不是因为旁边东西多,产生的阴影,而是以沈耀自己作为中心,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沈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两只手交在一起,沉默的扣着手指。 心里想着是不是妈妈不回来了?妈妈还记得她说要回来吃饭吗? “妈妈!”一看到妍珍,沈耀“咻”的站了起来。 “对啊,我回来了!”妍珍蹲下身,放钢子下来,走到沈瑶身边。 “耀耀,是不是等的有点久了?”妍珍注意到了沈耀情绪低落,轻轻的揉了揉沈耀的头发。 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最鲜明的不同就是沈耀和艺率。 艺率生来就是朴妍珍和河道英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她从来不缺爱。 沈耀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在短短九年的时间里,他好像看到的一直都是父母的背影。 父母的失约是稀松平常的事,沈耀不敢赌妈妈会不会真的回来陪他吃饭,放学上完补习班,沈耀就坐在客厅等着妍珍回来。 沈耀在物质上面没受到亏待,但是在精神世界,他一直是患得患失的状态,现在好像已经有点强迫症的倾向了。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沈耀的双手是紧紧攥在一起,妍珍拉沈耀手的时候,都已经看到他手上因为用力留下的痕迹了。 “没有,我刚刚下课。” “好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试穿新衣服。”妍珍理解沈耀,现在他需要的是坚定的爱,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像是带着要求的爱。 只要感受到自己是被坚定的选择的,没人会在等待的时候不断的自我怀疑。 妍珍是母亲,她有着最真挚的母爱,就好比她对不起身边的很多人,但是艺率一直是她手心的玫瑰。 不用人教她怎么去爱,但是妍珍自然而然的行为,就让艺率感受到妈妈对她的爱,同理,沈耀也是一样。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4 牵着妍珍的手,沈耀只感觉温暖。 没有莫名的呵斥,也没有无缘的嫌弃,就是这样自然的被牵起手,被带到餐厅。 钢子早早就在桌上等着了,是的,钢子跳上了桌子,等着妍珍带沈耀来开饭,还不时的舔一下爪子。 妍珍进门的时候就抱着一只穿着黄色小裙子,带着波点蝴蝶结的小猫,沈耀问妍珍,“妈妈,这是你新买的小猫吗?” “西——”八!紧急闭嘴,打断施法,沈耀还在这里呢! “钢子,你怎么跳到桌子上了?” “喵~”不可以吗?小猫歪头杀。 妍珍:…… 但是沈耀出奇的很喜欢这只小猫,十分好奇的看着钢子。 “妈妈,小猫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既然沈耀这么说,那妍珍就不管钢子跳到桌上了,“钢子,你可以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吗?” 普通的小猫小狗,是不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餐桌上大部分东西,猫狗都是不能吃的。 可钢子她现在是一坨白云变身的小猫,能不能吃,妍珍也不确定。 “喵喵~~”当然可以。 “妈妈,你和小猫在聊天吗?”一个问一个回答的。 “喵喵喵——“妍珍呐,快介绍我和耀耀认识!钢子迫不及待的跳到沈耀的面前。 妍珍看着这一大一小,全都是睁着个大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也情愿充当这个中间人的角色。 “好的,耀耀,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 “沈耀小朋友,在你面前的这只小猫,她的名字叫做钢子,现在是我们家的新成员。” 钢子伸出爪子,好像在说,“你好。” “好的,钢子猫,这是我的小孩,沈耀。” 沈耀也伸出手,和钢子的爪子我在一起。 “钢子,你好呀。” “喵~”耀耀,你好啊。 看他们在像模像样的打招呼,妍珍乐不可支,“????, ?? ?? ????(真的是太可爱了)!” 沈耀和钢子猫同时转头,但是沈耀听不懂妍珍在说什么,问道:“妈妈,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好可爱呀。”妍珍控制不住的揉上了小沈耀的脸,婴儿肥还在,肉嘟嘟的。 此时不揉,更待何时? 沈耀有点害羞,“妈妈——” “啵啵啵——”妍珍又是几个亲吻,沈耀的脸颊都是妍珍的口红印。 第一次被妈妈亲,沈耀的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看来还是个脸皮薄的小孩。 “喵喵喵——”我也要! 妍珍也给了钢子几个吻。 幼稚的人,幼稚的小猫。 刚开始钢子还在装成熟,现在变成了猫,好像暴露了本性,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以后钢子就是你的妹妹了,你可以说你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妹妹?”沈耀看起来有点为难,“钢子不是弟弟吗?虽然他穿着小裙子。” 原本妍珍也是对钢子的名字接受无能,既然钢子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像钢铁一样坚强的孩子,那她无话可说。 钢子的原主人真的是个取名天才。 现在这口锅却要背在妍珍身上,真想要张口就是一句——西八! 妍珍只能和沈耀解释,虽然钢子的名字叫做钢子,但是人家还是个可爱的小美女。 沈耀“哦~”的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大人。 妍珍汗颜: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无语过。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5 沈耀看上去很喜欢他的猫妹妹,主动给钢子准备餐具。 每顿的菜都不一样,妍珍表示很满意。 在西八国,国宴都没有这样的水准。 原来除了泡菜之外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 ??? ?? ?? ???? ??? ? ??!(美味的中国菜真的好吃到像是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面!) 妍珍吃的沉醉,这么好吃的菜她就是吃一辈子都会像是醉了一样。 沈耀和钢子靠在一起,钢子爪子断,但是又不能直接用嘴刨菜吃,沈耀哥哥就帮他的猫妹妹夹菜。 钢子蹲着,就像是一座小山,看到想吃的东西,伸出爪子,指指点点。 沈耀就给钢子夹她想吃的东西。 一人一猫和谐的不行。 妍珍在干饭之余,也看到了两小只,很好,之后就让沈耀带着钢子。 那她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出去,省的钢子又说“妍珍好好做人”。 沈耀从小缺少陪伴,可能带个小妹妹,也能够让他的童年更加丰富。 一人一毛猫,果真不负众望,往后的日子,钢子就在沈耀的投喂下,从卡车变成了一辆半挂。 等着妍珍吃完饭,沈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妈妈,可以带我试衣服了吗?” “走吧。”妍珍挑选的都是她觉得适合沈耀的,不知道上身效果怎么样。 打开购物袋,沈耀一样一样的试穿,一下就在旁边不停的发出惊叹的声音,“哇——耀耀穿这件太帅了!” “喵~” “这是谁家的宝宝啊,我好喜欢呀!” “喵喵~” “哇,耀耀穿什么都好看!” “喵喵喵~” “你是我的男神!” “喵~喵~喵~” 妍珍和钢子一唱一和,夸的沈耀找不着笔。 刚开始还是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上去很害羞,到后来,在妍珍和钢子不断的彩虹屁之下,沈耀昂首挺胸,没错,他就是这么帅气!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试穿啊! 因为我明天就是家长会,下午小朋友是不用上课的,沈耀作为班长,被老师要求留下来协助家长会的开展。 妍珍在商场挑选了一套的亲子套装,她一件,沈耀一件,绝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湖水蓝的衬衫显得正式,但是也很有青春气息,沈耀这种颜色的衣服比较少,穿上去显得很活泼。 问了沈耀,学校是有校服的,但是没有要求家长会的时候要穿。 “我可以下课了换上和妈妈一样的衣服。”沈耀心里面还是想和妍珍穿亲子装的,也不嫌换衣服麻烦,十分积极的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家长会也会有很多的小朋友留在班级里面,之前好多次,都是沈耀自己给自己开的家长会。 这次他想和大家说,他的妈妈的来参加他的家长会了! 既然沈耀自己愿意,妍珍当然很乐意,穿亲子装多有意思啊! 钢子听两个商量好,一直在那边“喵喵喵~”的,我也要! “妈妈,妹妹也想要。” “好吧,你也一起吧。”妍珍给钢子买的东西也有好几个袋子。 妍珍给钢子挑选了同色系的小发带还有裙子“满意吗?” 钢子点头,“喵~”本喵很满意。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6 星期五,沈耀先去上学,妍珍在家里面一觉睡到自然醒。 吃完午饭,然后换身衣服化妆,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妍珍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堵的不行了。 校内的停车场比较小,设计之初只是为了校内教职工使用的,还有多的车位用来临时停车。 后期学校招生规模变大,学校扩建的都是教学楼,没有额外修建停车场,到后来每次家长会都很难停车。 妍珍让司机自己先离开,等她打电话在来接她和沈耀。 昨天钢子说要换上新裙子,妍珍就知道她今天肯定要来。 又是拖家带口的一天,妍珍感觉只要钢子带出来,她的手包就基本用不上了。 毕竟小小的手包装不下大大的钢子。 在西八国担任气象播报员,也算身处娱乐圈,更新迭代的速度快的惊人,只有一直保持着自身的年轻和专业素养,才能不被代替。 妍珍有河道英捧着她,但是别的主持人背后也不是没人,能在气象台屹立十几年都不倒的妍珍,自然有别人望尘莫及的地方。 驻颜有术,健身有道,都算是妍珍的长青秘诀。 身姿窈窕,容颜出色,气质自信,手上挎着的鳄鱼皮包包,还有包里穿着湖蓝裙子的小猫,都让妍珍成为人群当中的焦点。 沈耀是6岁上的一年级,现在9岁,读四年级。 一路上人群涌动,学校里面孩子多,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也多。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小孩,真的是比西八国全国的小孩子还要多啊!”妍珍不由得感叹。 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多的小孩子。 真的不愧是大国啊! 沈耀在四年级16班,站在门口充当迎宾,帮老师记录已经到位的家长。 “沈耀,你的爸爸妈妈呢?”负责带领位置的学习委员赵晴晴问沈耀。 “我妈妈应该还在路上。” 说曹操曹操到,沈耀话音刚落,妍珍刚刚好找到班级门口。 “耀耀!妈妈来了!” “喵~”我也来了! “妈妈,妹妹。”沈耀回头让赵晴晴帮他做记录,他想亲自把妍珍带到他的座位上。 赵晴晴欣然同意,“没想到沈耀的妈妈这么年轻,还有一个猫妹妹。” 沈耀已经换上了亲子装,和妍珍站在一起,就知道是一家人。 “妈妈,你坐在这里,我先去门口做记录。”把妍珍安顿好,沈耀回到原来的岗位。 妍珍温柔的看着沈耀忙忙碌碌,心里面有点小骄傲。 感受到妍珍的目光,沈耀不由得挺直腰杆,更加严肃认真的做他的小接待员。 “你是沈耀的姐姐?”旁边位置上的家长问妍珍,妍珍猜他应该是沈耀同桌的家长。 每张桌子上,在左右两角,靠近过道的地方,都贴着孩子的名字,妍珍看到对方的桌子上面的是“赵晴晴”。 原来他们是同桌啊。 “不是,我是耀耀的妈妈。” “哎呦,这么年轻呢。” 三点半准时开始,家长们坐在孩子的座位上,留下来帮忙的孩子和原因参加家长会的孩子,就站在各自父母的旁边。 班级里面的过道很大,就算是两个人并排站,也不觉得拥挤。 沈耀乖乖的站在妍珍的旁边。 老师在讲台上对人头,看到妍珍愣了一下,她是从二年级接手了没班的,之前从来没看到沈耀的家长来过。 随后开始很传统的流程,公布期末考的排名,讲讲谁进步了,谁又退步了。 老师还做了一个统计图,看上去一目了然。 作为常年霸榜第一的学霸沈耀,自然而然被老师当做榜样,提了又提,成功巩固“别人家的孩子”的称号。 老师让沈耀上台分享他的学习方法,沈耀一点都不怯场,演讲稿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现在在讲台上完全是游刃有余。 就是看到妍珍会忍不住的害羞。 班主任老师第一次看到沈耀的家长来了,就邀请妍珍上台讲讲她的育儿经,是如何培养出沈耀这样优秀的孩子。 妍珍上了台,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怎么管过他的学习,都是是耀耀自己努力。” 此番发言,引起教室一众家长的羡慕嫉妒恨。 家长会结束后,妍珍被很多想要来取经的家长包围。 妍珍还是那句话,“沈耀自己努力。” 另一边被包围的沈耀主动和同学们说,“妈妈教我小提琴和韩语。”虽然都还不是正式的。 一众家长明白了,原来是妍珍是要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好的,回去就给小孩多报几门兴趣班!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7 家长会开完,就是正式的暑假了。 下一个学年,沈耀就要五年级了。 回到家里面,发现沈浩竟然在家里面。 脸上鼻青脸肿,简直不忍直视。 妍珍和钢子对视一眼,怎么这么快就让这人从医院出来了? 下一次再换一个打手,找一个中用的。 妍珍没动,沈耀就跟在她的身后,钢子也乖乖的让沈耀抱着。 这两天融洽的家庭氛围因为沈浩的突然到来,瞬间变得僵硬。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按照法律上来说,沈浩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么一想,妍珍又生气了,立马就想找十个八个打手,给沈浩一顿伺候。 妍珍带队前进,沈耀和钢子就跟在妍珍后面。 “回来了?去哪了?”沈浩看到玄关处的人,冷冷出声。 “家长会。“妍珍带着两小只先去洗手,刚从外面回来呢。 本来还想质问母子二人的沈浩顿时有点尴尬,这也没人和他说,今天是家长会啊…… 不过他一家之主的权威不容挑衅! 马上调整过来,”家长会啊,沈耀的表现怎么样?“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没人回答他。 ”爸爸,我今天被表扬了。“沈耀想着不能让爸爸这么尴尬,洗完手就站到客厅,板板正正的回复沈浩的问题。 “西八呀!”妍珍和钢子还在卫生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耀耀,吃饭吧。” 听到妍珍的呼唤,沈耀给沈浩留下一句:“爸爸,妈妈叫我吃饭了。” 然后一溜烟来到了餐厅。 钢子像昨天一样跳到桌上,等着沈耀给她夹菜。 “哪来的猫?”沈浩看到母子两个人明明看到他一身伤,但是连关心都没有一句,居然还让一只猫上桌,气得不行,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颜面扫地。 “这是妹妹、”沈耀一边给钢子夹菜,一边抽出时间回答沈浩。 钢子继续指点江山,妍珍闷头苦吃,都不搭理沈浩。 “胡闹!怎么可以让一只猫当你的妹妹,还让她到桌子上来。” “猫是我的,你有意见吗?”妍珍放下筷子,看着沈浩,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种压迫性。 沈浩这么多年在外面偷吃,对于蒋梦瑶还是有点愧疚感的,尤其是在蒋梦瑶不吵不闹的时候。 “我就是想说注意一点,猫身上的细菌有很多,小心一点。” 沈浩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妍珍的碗里面。 【西八——啊!】妍珍心里面疯狂咆哮,太恶心了! 看着沈浩的筷子来了又走,妍珍只觉得没了胃口。 筷子一放,不吃了。 “放暑假了我要带着沈瑶去京城。”妍珍早就做好了决定,比起沈浩可能时不时得回家,或者在逛街的时候看到他和他的3456,绝对的倒胃口, 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的情况,妍珍觉得,还不如直接到另一个地方,蒋梦瑶的亲生父母就在北京呢。 “京城?”沈浩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一个暑假吗?” 沈浩以为也只是要带沈耀去旅游,一个暑假有点久,但也不是不行,毕竟是首都嘛。 能问出这个问题,就知道他心里面还是挺欢迎妍珍和沈耀离开星洲。 “没错。” 到了京城,再把沈浩出轨的证据整理清楚,争取在这个暑假把婚给离了。 省的在一个屋檐下扮演假面人,妍珍可是烦得很。 离婚后带着沈浩的财产过自己的日子,前两天新的vx号加上的欧巴可不是白加的。 离婚后清清白白的谈感情,钢子肯定就没话说了。 当然,现在吃得开心的钢子还不知道妍珍的打算。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8 当晚妍珍就带着沈耀收拾行李。 还好到这里的时间这么恰好,不然妍珍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多么失落的小女孩! 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宠物不能上飞机,只能托运,钢子变回原形,到京城的机场等着妍珍和沈耀。 一人一个行李箱,轻装出行,妍珍不打算再回星洲,多的行李已经往京城发了。 地址填的是父母家,在记忆里面蒋梦瑶是蒋父蒋母最疼爱的女儿,这么多年还是在找女儿的踪迹,想让她回家。 就是蒋梦瑶这个恋爱脑,死犟,非是不回家,甚至这么多年没去看父母一眼。 妍珍作为妈宝女,很依赖妈妈,可惜起亲妈为了自己,把妍珍的铭牌交给文东恩,这是让妍珍罪刑判定的重要基础,也是压死妍珍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蒋父蒋母和李莎拉的父母很像,非常的宠溺孩子。 也可能是同样无下限的宠溺,一家养成了一个三十加大龄儿童,一家养成了疯狂恋爱脑。 其实妍珍有时候很羡慕李莎拉,她的爸爸妈妈对她是真的好,而且这种好,是没有附加条件的。 不过,如果蒋父蒋母变成她朴妍珍的爸爸妈妈,也许她也会一样的幸福。 “妈妈,我们去北京干什么?”上了飞机,沈耀才想起来问妍珍。 “去找外公外婆。”然后离个婚。 星洲道京城差不多需要两个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妍珍让沈耀先休息一会儿,因为不想看沈浩,沈耀今天起得还是挺早的。 妍珍则是根本没睡,西八人的不睡觉圣体,就是早上有点活人微死的感觉,没关系,一枚冰美式强效回魂。 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有三天了,这还是妍珍的第一杯冰美式,真是unbelievable! 谁让这两天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太好了,妍珍除了婴儿时期之外,从来没有一觉睡到下午的经历,真的是会让人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断的沉溺其中啊。 喝着比自己命还要苦的冰美式,妍珍是喝一口皱一下眉,真难喝! 飞机落地,沈耀就积极的要找他的妹妹。 自从和沈耀说了钢子以后就是他的猫妹妹,沈耀就很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了哥哥的位置上,平常也是很贴心的照顾钢子。 谁能相信,这样一个有责任心的小孩,以后会长成一个被贴上“阴郁”标签的孩子呢? 妍珍感觉,每过一些时间,脑子里面就莫名多出一段记忆。 问了钢子,这是怎么回事。 钢子说,这是因为妍珍遇到了剧情人物,或者是处在时间关键节点。 听完钢子的话,妍珍那还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剧情? 那她的世界也是吗?朴妍珍的世界也是剧情吗? 也许吧。 可是,那是剧情又怎么样呢?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她,她朴妍珍有心跳,会呼吸,一切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同样也是真实的。 想通了之后,妍珍觉得,她能拥有剧情,那不就相当于知道了很多人的命运吗? 怪不得钢子说,要尊重他人命运呢,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19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妍珍其实也不确定蒋家父母有没有搬家。 当时就是在兴头上,带着行李带着人就直接勇闯京城了。 在妍珍带着沈耀和钢子正在前往姜家的时候,蒋家因为妍珍自来的行李也掀起了一场风暴。 “这是谁寄来的?”蒋母罗秀文看到管家报告说有一批莫名其妙寄到他们家的东西,就出来看。 快递的上面单子上面有寄件人的信息,罗秀文想着会不会是老大寄了什么东西回家,但是没说。 这些包裹的出发地是星洲,罗秀文瞬间有种预感,吩咐管家,“快去叫老蒋。” 会不会是去了星洲就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踪影的女儿?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褪不下去了。 蒋父蒋冠宇很快就来了,“怎么了?” “老蒋,你快看,这是星洲寄来的,你说,会不会是瑶瑶?” 这么多年都没有蒋梦瑶的消息,要说她现在愿意回家,其实罗秀文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信。 “先放着吧,没准一眨眼,瑶瑶就回家了呢。”其实蒋冠宇还是希望女儿回家的。 与此同时,妍珍即将抵达目的地。 在车上的时候,妍珍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梦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很模糊。 依稀记得,是一个长得和沈耀十分相似的少年,死死的压着自己的手腕,但是血迹控制不住的顺着手腕向下,不断蜿蜒。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起来的,细碎的月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洒落在床脚。 被打开的药瓶在桌子底下静静地待着,地上是散落的药片,留下的血,逐渐侵蚀白色的药片。 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妍珍去过沈耀的房间,那么,这个受伤的人就是长大的沈耀。 妍珍被吓醒了,捂着心口喘气,这一定是预警! “妈妈,你怎么了?”沈耀看到刚刚累的睡着了的妈妈,突然被吓醒,赶紧问妍珍。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妍珍抱住沈耀,她不会让她的孩子面临那样的状况的! 直到下车,妍珍看到面前自带威严感的建筑,才缓过来。 大院给人一种雄伟巍峨的压迫感,但是从建筑本身的感受到的厚重感,是妍珍从来没有从西八国感受到的。 “哇,??? ? ?, ????(这么大的房子,是财阀吗)?” 越走近,越是听取“哇”声一片,有小孩在身边,妍珍怕有损自己的形象,在心里面“哇”的。 “不是,还没到?”妍珍越走越累,这地方太大了,她们现在还没车,走的太累了。 沈耀开着导航,“妈妈,还要十二分钟。” 根本不用多想,妍珍直接选择掉头,找门卫给蒋家父母打电话。 蒋梦瑶的手机里面根本没有存她爸爸妈妈的电话,妍珍就算是想要找都找不到。 也很奇怪,门卫一看到妍珍就说她是“蒋小姐”,可能是认识她? “是我的爸爸妈妈吗?”电话一接通,妍珍就问对面。 隔着电话线,人的声音是有点失真的,但是接电话的罗秀文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她女儿的声音。 “是,是妈妈,瑶瑶啊!”罗秀文十年来,第一次听到女儿的声音,一时间老泪纵横。 姜梦瑶是她在37岁的年纪,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那时候大儿子都15了,打小就是全家捧在手心里面疼爱的小娇儿。 “妈妈,我现在快到家门口,你们可以来接我吗?”听到对面颤抖的声音,妍珍也是蛮受触动的。 “好好好!” 罗秀文没想到多年的美梦成了真,赶紧喊上蒋冠宇,“老蒋,瑶瑶回来了!” 夫妻俩觉得姜梦瑶现在愿意回来,绝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间更是盈满对女儿的心疼。 妍珍带着沈耀在门口等待,“妈妈,是外公外婆来接我们吗?”沈耀问。 沈耀从小到大没见过蒋梦瑶的家人,出发前问妍珍的一些问题,妍珍也是回答的很含糊。 “是的。”妍珍很期待见到她的新爸爸妈妈。 做了那么多年妈宝,没有妈妈的生活,真的是让人很不习惯呢。 既然洪英爱抛弃能抛弃朴妍珍,那她就给自己找新的妈妈。 钢子看看妍珍,又看看沈耀,都是缺爱的孩子。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0 差不多等了十分钟,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停在妍珍的面前。 沈耀牵着妍珍的手顿时收紧了,军用的? “怎么了?”妍珍作为韩国人,有很多中国的常识她不知道,而蒋梦瑶的记忆里面,她打小坐的就是这种军绿的车,她爹妈还有警卫员,所以妍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车上下来两个人,看到妍珍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瑶瑶!”罗秀文直接紧紧的抱住了妍珍。 妍珍都愣住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被妈妈这样拥抱过,“妈……” “回来就好,快回家吧。”姜冠宇招呼着妻子和女儿回家。 真的到了蒋家,妍珍真的很想和以前的狐朋狗友们宣布,她朴妍珍现在就是真正的财阀啊。 妍珍被罗秀文紧紧的牵着手,“瑶瑶,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爸爸妈妈呢?” 呃……妍珍也不能骂蒋梦瑶啊,骂她不就暴露了吗? 没关系,必要时候沈耀会出手,他施施然的就把这口大锅盖到沈浩身上了,“是我爸爸不让妈妈联系的。” 妍珍:嗯?嗯! 就是这样。 “蒋梦瑶,这就是你当初选择的人吗?”姜冠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傻女儿,居然可以傻到这样的程度。 妍珍:阿巴阿巴,低着头不会说话。 看到妍珍在这么沉默的样子,罗秀文一把揽住妍珍的肩膀,“老蒋,你就不要说了,你这不是在瑶瑶的伤口上撒盐吗?” 妍珍能感觉的到,不管是罗秀文还是现在看起来很严肃的姜冠宇,都是很宠爱小孩的那种人,憋着气,把自己的脸给憋红,“呜呜呜——”哭了起来。 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演技有点拙劣,但是罗秀文和姜冠宇都相信了。 “爸妈,这是我的孩子,沈耀。”妍珍哭完了,把沈耀给蒋家父母介绍,她没打算回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大概率就是要在这里生活了。 “外公外婆,你们好,我是沈耀。”沈耀很乖巧的和长辈打招呼。 看到眼睛和女儿十分相似的孩子,老两口的心里也是一下子软了,“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 “爸妈,我不打算去星洲了,我要和他离婚。”妍珍直接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父母。 “当初我们怎么说,你都不愿意和那个姓沈的分开,算了!”姜冠宇背起手,“回家了就好。” 而罗秀文想的更多一点,“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妈,他在外面有人,沈耀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妍珍没等说完,就捂着脸装哭。 这事就架不住脑补,在罗秀文心里,这和她家女儿在青春年少的时候,被沈浩拐到星洲,十年来不让人联系,然后女儿怒而暴起,废了千辛万苦从星洲到京城。 又可想而知,女儿在这未知的十年方舟,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的儿啊!”母女俩抱头痛哭。 沈耀:是这样的吗?怎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随后就有蒋父蒋母全权负责妍珍离婚的事情。 远在星洲的沈浩估计想都没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天,他活生生的媳妇和儿子都没了。 沈浩:我请问呢?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1 妍珍和沈耀上楼收拾东西。 隔了这么多年,蒋梦瑶的房间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是记忆里面的那样。 就是衣帽间和首饰柜里面的东西逐年更新,十年的新品有多少,直接把隔壁的墙给打通了,另外开了一个房间装这些东西。 整整一面墙的爱马仕,都是她的! 之前都是陪河道英出席一些重要场合充门面,较真一点说,那顶多就是偶尔的使用权。 新款这么多,蒋父蒋母不知道女儿会喜欢什么,干脆全都留着了。 妍珍:感谢我的阿爸阿妈! 沈耀的房间就在妍珍隔壁,他带的东西少,很多东西还需要重新添置。 “妈妈,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不回去了?”沈耀问。 “你可以回去啊,毕竟沈浩是你的爸爸嘛。”东亚国家都存在“孝”文化,孩子对于父母都会有天然的好感,以及超绝的包容度。 沈耀点点头,其实他刚刚能说出足够“孝”死沈浩的话,就做了点准备。 父母和孩子之间都是相互的,沈浩常年出轨,不着家。甚至好几次都被沈耀碰到了,要说对沈浩的感情有多深,还真没多少。 “妍珍呐~沈耀他应该是在星洲长大的。”钢子觉得不对,沈耀算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之一,妍珍把沈耀带到京城,那么沈耀的生长轨迹不就发生了变化吗? “故事还没发生不是吗?”一说这个,妍珍就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不对,之前问过钢子,为什么突然会对有些东西有记忆,刚子说是剧情,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她梦到的,就是沈耀的未来。 “沈耀在哪里长大,应该不会影响别人的命运吧。” 这么多人的命运合起来,在这个故事里面,不就是剧情了吗? 钢子想了想,好像是,《鸣龙少年》的故事在沈耀读高三的时候才正式开始,前面发生的事情都是铺垫。 对于沈耀的设定是学霸、富家子弟、父母不和。 到目前为止,好像也没错。 “对,不影响。”于是钢子很爽快的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妍珍和钢子相处这么几天,猜测钢子的权限很高。 不然光是把她朴妍珍带到这里,都够钢子喝一壶的。 这种难得的机会,应该给文东恩这类人吧? 呵呵,可惜现在有新的人生的是她朴妍珍哦。 成功把钢子带弯,妍珍心情很好,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喽。 把东西大致的收拾了一遍,妍珍再出门的时候,发现沈耀的房间里面没有人。 到了客厅,看到蒋父蒋母都围着沈耀,像是在问一些问题。 “爸爸妈妈,你们在和耀耀说什么呢?” 妍珍现在已经很适应“女儿”的身份了,非常自然的和蒋父蒋母寒暄。 刚刚蒋冠宇在问沈浩是怎么虐待他女儿了。 一边是爹,一边是妈,沈耀已经相对说说的客观了,甚至把他在外面看到沈浩搂着他秘书都说出来了。 沈浩(扶额苦笑):好大儿,你真是……拉什么偏架呢! 蒋冠宇是越听越气,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 沈耀感觉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外公身上的威压太强了,让人害怕。 沈耀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知道外公外婆的愤怒是对着他爸爸沈浩的,对他更多的是爱屋及乌。 一看到妍珍下楼,蒋父蒋母立马笑得慈祥。 罗秀文一招呼,佣人们立马把准备给妍珍的水果糕点端上来。 没看到还不饿,看一眼饿一点。 西八国的超市和商场里面都没有这么多的水果种类呢! 现在就是正在自己家里面,妍珍也不客气,水灵灵的、甜滋滋的果果,严重姐姐来了。 看着妍珍的胃口这么好,罗秀文的眼里满是欣慰,“瑶瑶真厉害,吃的这么香。” 妍珍愣了一下,这话里没别的意思吧? 和罗秀文对上眼神,满满的都是“我家宝宝会主动吃水果”的欣慰。 别问妍珍怎么看懂的,问就是罗秀文眼底的“宝宝真棒”多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妈妈,你也吃?”妍珍把小叉子递给罗秀文。 “咳咳咳——”这是姜冠宇。 妍珍又看他,悟了!再拿起一个小叉子,“爸爸吃。” “好好好!”慈祥加一。 沈耀都看呆了,还能这样的吗? 沈浩可真不是人呐! “瑶瑶,我们刚刚再说你离婚的事。”言归正题,这婚早离早开心。 “对,瑶瑶你就好好的享受生活。”太早结婚了,连自己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被束缚着进入了一段残缺的婚姻。 妍珍嘴甜,“好啊,我要一直陪着爸爸妈妈。” “离了婚,爸爸妈妈再把股份转给你,不让那个姓沈的占便宜!”蒋冠宇是越看自己闺女越可怜,恨不得妍珍马上就离婚。 罗秀文一拍蒋冠宇,沈耀还在这呢,他也姓沈。 “没事,小耀也有!”蒋冠宇以为罗秀文是在提醒他,不能亏待了沈耀,大手一挥,都有! 哇,豪气!壕无人性! 妍珍刚刚已经知道,蒋家是京城乃至国家老牌实业企业,生生不息,近几年更是强势进入诸多新兴领域。 可以说,蒋氏的百分之一的股份,就比得上一个沈氏了。 咦?这么一想,妍珍明白了,怪不得沈浩都快烦死蒋梦瑶了,也不离婚。 原来如此。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2 蒋父蒋母已经给在外的家庭成员发消息,通知他们快点回家。 下午的时候,蒋家的大大小小,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 是孩子们先回来的,大人们在单位还有事情还在处理。 看着像是信号格一样,整齐排在自己面前的小孩,妍珍哑然,好多人啊。 西八国现在的出生率越来越少,好几户人家估计都凑不齐眼前的一排未成年人,更别说是一个家庭了。 妍珍身边的朋友当中,没一个是有养小孩的,家里顶多会有猫猫狗狗。 是的,蒋家大哥蒋博越和大嫂崔沛涵一共养育了3个孩子。 沈耀和他们站在一起,刚刚好构成一个错落有致的信号格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蒋恒逸、蒋妍尔,蒋煜晓。 妍珍:我还是略懂一些中文的,这不是老大老二老小吗? 一二三,真有意思,这样就不用怕记不住了。 小孩子之间有缘分,沈耀跟他们站在一排,看上去就像是一家人,眉眼长得尤其相似,英气而锐利。 蒋父蒋母给妍珍和蒋家的小孩们互相介绍。 接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蒋梦瑶和沈浩私奔的时候,蒋妍尔和蒋煜晓都还没出生,就只有最大的蒋恒逸真正和这个姑姑相处过。 蒋梦瑶早婚早育,上学早,21就毕业了,学生时代就和沈浩认识,认为得不到父母的祝福,事实也是这样,偷偷登记完就和沈浩私奔到星洲。 要不说她恋爱脑呢。 这样决绝的和生她养她的家庭决裂,也就造成了,沈浩在外面找3456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 回家找父母哭诉?蒋梦瑶觉得丢脸,甚至是会有种失败的感觉。 就算是过得不幸福,几乎把自己逼到神经质,蒋梦瑶都没想回到蒋家。 越害怕就越要紧紧抓住什么,沈浩出轨,她也不吱声,明明证据手上都有,非要看一个本来就烂的人回心转意。 硬生生的把自己留在火坑里面蹉跎了十年。 妍珍和蒋恒逸现在一个31,一个21,四舍五入,小时候也算是玩的到一起。 当年看着小姑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和人模狗样的沈浩私奔,小小的蒋恒逸表示:我真的是惊呆啦! 从儿童时期,到现在的青年时期,”小姑发疯了“这个念头一直亘横在蒋恒逸的心里面。 后来,知道有种癌症叫做“恋爱脑”,出现症状时,基本上就是晚期了。 时隔十年,再看到妍珍,年轻貌美,除了多了个孩子,变得多了一些母性的温柔,在没有别的变化。 蒋恒逸只有一个想法:恋爱脑心里有爱就能保持年轻吗? “这是沈耀,来耀耀,和哥哥还有弟弟妹妹打招呼。” “姑姑好!” 说归说,闹归闹,蒋恒逸带着妹妹和弟弟给妍珍打招呼。 他今年21,就在国家的最高学府,诸多学子的梦想院校清北,读大三,下午没课,顺便把幼儿园的小弟一起接回来,也是最快到家的。 老二蒋妍尔和沈耀一样大,小沈耀五个月,但是足足比沈耀高了一个头,沈耀看上去就像是个弟弟。 看到沈耀手上抱着的钢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漂亮的小猫啊。” “这是我妹妹,她的名字叫钢子。”沈耀侧过身,把钢子的全貌展示给蒋妍尔,“你要抱抱她吗?” 一只小猫成为了两个小孩之间的桥梁,就着猫的问题,沈耀和蒋妍尔聊的也算是和谐。 老三蒋煜晓今年才三岁,整个人肉嘟嘟的,白嫩的像是刚刚出锅的大白馒头,声音都还是奶声奶气的,一回来就围在妍珍身边,“嘟嘟——嘟嘟——”的喊。 妍珍看到颜值高,嘴还甜的小孩,也是喜欢的不行,一把把蒋煜晓抱到怀里面,这小子就直接不肯下来了。 “嘟嘟,你长得好漂酿吖~”蒋煜晓把头埋在妍珍的颈窝,说完自己还不好意思了。 “小朋友很有眼光,你也长得很帅。” 妍珍和三头身的小孩,你夸一句我夸一句,玩的开心。 沈耀不时的往妍珍这里看,妈妈还没有这么夸过他,是他不够可爱吗? “表哥,姑姑愿意把小猫给你做妹妹,一定是很爱你吧。”蒋妍尔的话把沈耀的思绪拉回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认识的人都没有这么可爱的猫妹妹。” 蒋妍尔的一句话就把沈耀漂浮的心给安定下来了,那还用说,这可是他妈妈给他的猫妹妹呢! 沈耀一下子像是斗赢了的小公鸡,不明所以的蒋妍尔被逗得“鹅鹅鹅”的笑了出来。 大嫂崔沛涵处理好律所的事务,第一时间往家里赶。 当年也算是看着小姑子长大的,姜梦瑶打小就被养的天真,崔沛涵都把她当做半个女儿看待了。 “瑶瑶?”崔沛涵看到妍珍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要是光看脸,还真看不出妍珍现在已经31了。 和蒋父蒋母的“女儿滤镜”不同,崔沛涵觉得妍珍现在的状态确实保持的很不错,身上有种新生的活力。 听了妍珍说要离婚,崔沛涵就把这种新生的感觉联系到这里,确实,告别一段不健康的感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次新生。 无人知道妍珍现在都快要汗流浃背了,主要是心虚。 再一次感激蒋梦瑶,将近十年没回家,中间产生的生疏感妍珍就直接拿去当做借口了。 【?????!从未见过面的蒋女士。】 妍珍现在算是感受到了那些天生手上握着彩票的人的心情了,真的是一个字——爽! 就是不知道还没有见过面的大哥,会是什么样的人。 全在俊可是和他家里面的兄弟争得头破血流呢。 不过满脸慈爱心疼更胜于蒋父的蒋博越很快就把妍珍心里面的忧虑打散。 一个看上去就很高智成熟的帅大叔抱着妍珍就是“呜呜”一顿哭。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蒋父蒋母和大嫂都是一脸司空见惯,还有点怀念的样子。 找一找,找一找! 妍珍快速的在蒋梦瑶的记忆里面搜索,没见过这样的哥哥啊。 找到了!原来蒋博越打小就很喜欢妈妈生的小妹妹,可能是青春期幼稚的时间比较长,他甚至好几次把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带到班上,给大家分享他的小妹妹。 不是五岁,是十五岁。 【适应,妍珍你要适应!】妍珍默默地给自己打气,这是来自哥哥深沉的爱,接受吧! “好了,小妹刚刚回来,以后多的是时间,昂?”大嫂崔沛涵柔声劝道。 “是的啊,哥哥。”妍珍拍了拍蒋博越的肩膀。 几个小孩站在那里都看呆了。 沈耀:这是我猜会很威严的舅舅? 蒋妍尔:这是我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爸爸? 蒋煜晓:阿巴巴巴………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3 一天结束,妍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感觉耳边都是“叮叮当当”金币掉落的声音。 全家人到齐之后,股份转让的合同是说签就签,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 整整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妍珍真的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不仅是股份转让合同,还有很多不动产,像是住宅、商铺的转让合同,叠起来厚厚的一沓。 这跟天上掉馅饼又有什么区别?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妍珍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的多的钱,感觉上辈子真的是嫁了一个假的财阀。 河道英根本不会给她这么多的东西,连把爱马仕背出去都要他的同意。 每签下一次名字,钢子就在旁边播报: 玫瑰庄园一套—— 牧野草场一处—— xxx小岛n座—— 发财了! 说不定这些股份和财产的价值,都能够买下一半的西八国! 关于什么二环三环,妍珍不理解,但是妍珍相信,富有的爸爸妈妈给的一定是好东西! 回到房间后,妍珍紧紧的抱着怀里面的合同,看着茶几上面摞起来的几叠,自己对着自己说:“妍珍呐~你的福气原来在这里啊!” 哇,前所未有的快乐,妍珍感觉自己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金钱的味道——香! 也没人和她说,来到这个新的世界会有这么美滋滋,身价倍增的妍珍真的很想飞到西八国,告诉狐朋狗友们,她朴妍珍是最出息的! 好吧,可能这个的西八国没有她认识的那些人。 没得炫喽。 “钢子,我真的太爱你了!” 妍珍当然没忘记是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当下立马对钢子深情告白。 但凡少一分的财产转让文件,妍珍的感情都不会这么的丰沛。 心里的火山,感受到了内里熊熊的能源,已经充满动力,“歘——”喷涌而出。 “我现在也很喜欢妍珍。” 钢子捧着脸,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妍珍。 “现在的妍珍没有做不好的事情,有好好对待自己的生活,对耀耀好,回到父母身边,对钢子也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啦!” 对于妍珍的感谢,钢子更是真情流露。 孩子太小,脑子还是新的,还没学会装。 说来惭愧,妍珍庆幸还好钢子听不到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了,估计现在钢子就笑不出来了。 妍珍嘻嘻。 “我都答应你了,要好好做人的,我肯定会遵守约定的。”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系统空间升级,很快我就可以听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妍珍不嘻嘻。 主要是妍珍的前科太多,钢子又是个傻白甜引导者,系统空间的工作中以前都被钢子的主人嘱咐过,怕钢子被欺骗,干脆给钢子开了特权。 “这样啊……那不是你直接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语气满是颤抖,是钢子刚刚好能听出来的颤抖。 妍珍很确定,“尊重他人命运”这一条她做不到。 可别提了,原来剧情里面,沈耀都在自残了,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任凭血流下来,妍珍怎么能看着他变成那样? 如果不加干预,剧情就会变成既定的现实,这不是妍珍愿意看到的。 妍珍一脸的为难和不情愿。 “嗯……那好吧,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打开这个功能。” 钢子还是选择尊重妍珍的意愿,没人会愿意自己心里的想法,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被人知道,没有一点隐私。 “钢子你真是一个好宝宝!”妍珍这下松了一口气,还好她遇到的处于幼稚时期的钢子,一哄一个准。 钢子开心的打了个滚,嘻嘻,妍珍夸钢子是个好宝宝。 好害羞嗷~ 妍珍捂嘴偷笑,还是像个小孩子。 就是不知道另一个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会不会适应? 还是有点担心,妍珍就去看沈耀。 出乎意料的是,沈耀适应的好像还不错,他已经把自己收到的礼物收好了,转让文件也都放到了柜子里面。 桌上已经摆上了他的作业本,打开的纸页上已经有了新鲜的书写痕迹。 妍珍去看了一眼都是数字,还有一堆的字符,看不懂,那估计就是奥数了。 “耀耀,你之后就和妈妈一起待在京城,怎么样?” 紧急恶补本国的一些法律知识,妍珍现在手上有足够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具有抚养孩子的能力,加上沈浩又是过错方,抚养权不是手到擒来。 家长会的时候,妍珍对沈耀在班上的状况也有些了解,和沈耀要好的小孩满打满算就只有赵晴晴,还有一胖一瘦两个男孩。 看上去都是比较开朗乐观的性格,和沈耀玩的也挺好。 “你要去星洲上学也是可以的,你身边的朋友也挺好的。” 上学在星洲,放假可以来京城,也挺好的。 沈耀有些犹豫,但很快的做出来决定,“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其实他和小伙伴之间是有群的,平时有很多事情都在那个小群里面说的。 他们会相互交流学习,分享竞赛的心得,也会说一点小八卦。 看出来沈耀其实是对小伙伴舍不得的,“没事,在星洲上学,然后放假来京城,我陪着你。” 要让一个孩子突然脱离他熟悉的环境,确实是有点自私了。 星洲距离京城坐飞机也挺近的,还是好好守护沈耀宝宝的童年吧。 “谢谢妈妈。”沈耀抱住妍珍,眼睛里面水汪汪的。 妍珍看着心疼,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心血来潮,可是沈耀却在反省自己,甚至为了他本来可以拥有的东西感动。 “不用谢,你是我最爱的宝宝呀。” 妈妈会好好保护你的,沈耀宝宝。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4 放假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散漫的,这里特指妍珍。 工作的工作,实习的实习,比赛的比赛,上课的上课。 在又一次看到家里大大小小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就连最小的蒋煜晓都在咿咿呀呀的上兴趣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妍珍终于绷不住了。 回想这么十来天的时间,自己干了什么,逛街购物,探店吃喝,以及在vx上面和小哥哥聊天,好像也没干什么了。 哦对了,还和给沈耀当了小提琴的陪练,给沈耀上了韩语的几节音节课,蒋妍尔说要和漂亮姑姑贴贴,也跟着一起学起了韩语。 然后就是逗逗小孩,蒋煜晓自己都能玩的很开心,基本上没有黑脸的时候。 有时候就跟着蒋父一起去钓鱼,或者是去打球 蒋母是医生,有一次和妍珍手牵手,不知怎么的摸到了妍珍的脉,“你是不是爱吃冰的。” 而且郁结于心,身体里面有股气闷着,一直没得到舒缓。 罗秀文估计是女儿一直忍沈浩忍的,沈浩不是在外面找3456吗,生气了一直闷着心里面,气性大还憋着,早晚有一天给憋坏了。 “是啊。”没在西八国了,但是很多习惯保留下来了,喝冰水,冰美食,熬夜倒是少了很多。 “妈妈,吃冰的没什么吧——”妍珍朝着罗秀文撒娇,但是罗秀文现在不吃这一套,妍珍现在的身体虚的要命,需要好好调理。 “可以是可以,但是再这样下去,可能你的身体会变得更差。” 看妍珍还是不信的样子,罗秀文直接把例子摆在她的面前,小到经期疼痛,大到体弱减寿。 一看到可能会减寿,妍珍一下子安分了,“妈妈,我都听你的。” 从此妍珍就过上了外敷内调的日子,冰的寒性的通通被罗秀文下了禁令。 可以说妍珍就像提前进入了养老生活,每天都过得悠闲又精彩。 但是不上班,妍珍感觉很无聊,有种找不到价值的感觉。 “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主动想要上班。”妍珍躺在花房的躺椅上面,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 “妍珍呐~有没有可能你就是太闲了?”钢子一语道破。 妍珍瘪嘴,闲的不能再闲了。 想当年她也是脚外八,嘴西八的狂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岁月静好的时候。 看着一大沓的财产赠与协议,妍珍觉得是时候去视察一下她的资产了。 “钢子,带路!” “喵——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发!” 妍珍专属导航钢子系统,启动启动启动! 时间和后备资金都很充足,妍珍这两天就在京城的范围内,看蒋父蒋母送的不动产,像远的在沿海,在国外,妍珍还没去看。 罗秀文知道妍珍现在闲的没事干,都开无聊到逛房子了。 于是大手一挥,给了妍珍一个医药企业旗下的美妆公司,让妍珍重新过职场生活。 “pia”一下重新成为职场丽人 ,妈妈的好意不能辜负,妍珍干劲满满,并决定先去上班。 毕竟房子在那又不会跑,有时间再去吧。 忆往昔峥嵘岁月,妍珍表示飒是一种态度,收拾好东西妍珍就直接出发了。 不论是妍珍还是蒋梦瑶,都没有过商科的学习经验,给妍珍接手的这家美妆公司有自己完整的管理体系,和成熟的经营方式。 到了公司,妍珍就算是当甩手掌柜,也不会对公司的运营产生影响。 罗秀文还是想女儿学到点什么的, 还专门派了助理,在实战中让妍珍成长。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陈助理,他是妈妈专门为你安排的。” “累了就回家,没关系的。” 妍珍觉得她短期之内是不会觉得累的,抱住罗秀文的手臂,“妈妈,我会好好上班的。” 当一个不决策无压力,只分钱的老板,妍珍没有什么压力,虽然不知道这份工作可以做多久,妍珍现在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沈耀是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孩子,妍珍就带着钢子一个闪现,来到了公司大楼前门。 这是一家名为“相宜”的美妆公司,大楼的墙上大屏上,矗立着巨大的广告。 “相宜?是个人名字吗?”妍珍看着公司偌大的广告牌陷入沉思。 “当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和美妆公司超级适配哦。”钢子为妍珍解释。 相宜作为本土知名的美妆公司,背后有罗氏的药企作为背景,研发部的很多成员就是来自罗氏,产品配方和原料也和罗氏有着密切联系。 以草本养肤,莹润容颜的理念,让相宜自成立以来名声大噪。 在原本西方品牌接近占用整个市场的时候,相宜横空出世,凭借独特的草本配方以及精粹提取物,抢占四分之一的国内市场。 现在说是国内美妆品牌的龙头之一也不为过。 陈助理已经早早在楼下等着妍珍了,他也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快就来视察工作。 面对未来的上司,陈助理已经把妍珍的样貌牢牢记住,并且做好背调。 陪好长公主,升职加薪不是梦! 当妍珍抵达相宜的时候,陈助理立马就迎了上去,“蒋总你好,我是小陈,您接下来这段时间的专属助理。” “你好。”妍珍单手摘下墨镜,美目轻扫陈助理一眼,让人觉得她确实是蛮有脾气的人。 另一只手又抱着一只白色胖猫,凌厉的气质看上去得到了中和,变得柔和很多。 “蒋总,这是您的小猫吗?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至于陈助理是怎么知道的,看上去还是幼崽的小猫没有球球。 怎么着也算是有一双火眼金睛了。 “呵呵呵,来,钢子给陈叔叔打招呼。”被恭维的感觉还是很令人舒服的。 妍珍心想,要是公司里面的人都是这么会说话的,那这个班她可是很乐意去上。 钢子伸出小爪爪,对着陈助理“喵”了一下,陈助理一看就是个老猫奴了,看到钢子夹着嗓子对他叫,脸上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蒋总,您是想先参观各部门,还是先看您的办公室?” 【偶莫,这么认真,我不就是一个凑数的吗?还给我配了一间办公室?】妍珍心想。 “我想先去看我的办公室。”这是一个打工人在单位最有归属感的地方了。 虽然妍珍现在在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打工人。 “好的,我带您去。”陈助理一边带路,一边和妍珍说公司的一些企业文化,让妍珍先对相宜有个大致的了解。 一个很有气势的美艳女人抱着一只肥嘟嘟的白猫,一下吸引了正在办公的人们的注意。 “这是谁啊?” “办公室不是不让带宠物的吗?” “看,陈助理带她最近加紧装修的办公室了。” 办公室内仍然是一片的安静,但是手上的键盘已经快要敲冒烟了,群聊里面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妍珍看到的就是井然有序,一脸正经的在工作的人们。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力度,专注盯着显示屏的双眼,仿佛就可以映射他们对于工作的专注。 来到妍珍专属办公室,妍珍觉得这里的布置真的是处处合她的心意,满满的金钱气息每一处无不精致,看来这点时间的接触,罗秀文已经发现妍珍喜欢贵的。 抛却外在因素之外,办公室内的细节让妍珍很喜欢,温馨的休息室,摆放在古董花瓶里的灿烂鲜花,最让妍珍中意的是办公室那巨大的落地窗。 站在窗前,一览众山小,直接可以俯瞰远方的一片川流不息,灯红酒绿。 “钢子啊,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啊。” “你喜欢高的地方吗?” “我喜欢的是这种感觉。” 钢子似懂非懂,是什么感觉? 可是妍珍没有再回答,只是嘴角擎着一抹笑,静静地站在窗前。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妍珍对于这份新工作都是充满激情的,就算是是在文件基本看不懂的情况下依然对这份工作很积极。 每天逛逛各部门的办公室,接受每个人个眼神洗礼。 就算大半天都呆在办公室,要么手机上面聊天,要么是用那些健身设备锻炼,妍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个月下来,什么东西都没学到,但是肌肉练出来薄薄的一层。 陈助理也发现了这个新的上司,实际上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甚至就连就基本的策划案,她都看不懂,简直是惊呆了,并将妍珍的表现默默报给罗秀文。 “瑶瑶,工作还顺利吗?”罗秀文打电话问妍珍。 “都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突然打电话来,妍珍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 对于这个打小就很有主意的女儿,罗秀文也是无可奈何,回来是变得听话了很多,但是她怕女儿又一言不合就失踪。 总不能直接和妍珍说:我发现你什么都不会,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你去上个学进修一下吧。 只能试探的说:“瑶瑶,让陈助理仔细的教你一些看策划案的方法怎么样?” 妍珍没想那么多,还觉得罗秀文的建议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本来她就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陈助理讲的东西很简洁,也是足够尽心,毕竟人家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哪有时间一天到晚的来看妍珍到底看没看懂。 “妍珍,我来看报表和策划案是不是不太好啊?”办公桌上叠着一些文件,但是坐在老板椅上的是刚子而不是妍珍。 “你看吧,我看不懂,要是让人知道了,太丢人了。”妍珍现在的状态就是死要面子。 “那好吧。”钢子继续埋头苦读。 刚刚开始,妍珍也想奋斗一下,可是她看文字都是有问题的,速度慢的不行。 蒋梦瑶的记忆是记忆,但是能力是能力。 接收记忆是一下子的事,可是要让妍珍一下子看懂汉字,真的是有难度。 会说不会写,会看不会读。 纯属半文盲状态了。 “我看不到怎么办?要不然我找一个中文老师?”遇到问题也是需要解决的,妍珍受不了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都是这种半文盲的状态,那还怎么给沈耀做榜样呢? 沈耀可是和人说,他的妈妈会教他学习呢。 每天早出晚归(大雾),妍珍每次回家,沈耀都是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妈妈真厉害。 有两次,带着沈耀一起去公司,沈耀很好奇妈妈工作的状态,一边看书,一边还不时的抬头看妍珍。 妍珍只能强行睁着双眼,努力看那些看不懂的文件,马上要闭眼了,钢子就给妍珍一爪子。 钢子也是无语了,早干嘛去了? 一睁眼就看到满眼写满鄙视的钢子,妍珍想说西八的心都有了。 想到之前的尴尬事迹,妍珍赶紧对着电话那头的罗秀文说,:妈妈,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汉语老师,先把字看明白了,再去学怎么看策划案。 第二天,妍珍的汉语老师就来了。 让妍珍很意外的是,来的竟然是她认识的人。 一个穿着清瘦的高个子男孩拿着文件袋,早早在妍珍的办公室等待。 沙发和茶几在门的右侧,妍珍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人的侧脸,轮廓流畅,鼻尖还有一个小痣。 穿着一身的西装,还打了个领带,但是脸嫩的不行,反而有种强行装成熟的感觉。 “孟总,你好!”男孩子微微低着头,知道学生是个女性,看到一节湛蓝色的裙摆,没看清人脸,马上确定来人的身份。 “? ????(又见面咯).”妍珍的语气有点惊喜,没想到来的老师就是之前在星洲遇到的青年。 雷鸣抬头,眼前站着的,赫然是之前在星洲商场遇到的大姐姐。 “孟总……”雷鸣的眼中明显有着疑惑,好像在说:原来你就是孟总,难道你之前骗我? “你可以叫我的韩国名字,朴妍珍。”这样也解释得通,妍珍长舒一口气,差点露馅了。 嗷~有道理! 很多人出国都是会给自己起一个外国名字,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看到雷鸣一下子放松,“我们还是自己人”的样子,妍珍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可爱!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5 不仅仅是觉得看到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星洲遇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也是对于这么巧,在京城和雷鸣遇到。 “你今年不是大三吗?已经可以当老师了?” 不是对雷鸣的能力有什么质疑,是妍珍很奇怪,雷鸣应该和罗秀文没有什么交集吧?一个清北,一个医科大学,说是学姐弟也说不过去啊。 “是蒋恒逸推荐我来当家庭教师的,我们是一个社团的,他知道我需要自己赚学费,平时也很帮着我。”雷鸣一句话就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他也没想到妍珍居然是蒋恒逸的姑姑,明明看起来那么年轻,和蒋恒逸站在一起,顶多就是姐弟。 “原来是这样啊。”妍珍点点头,怪不得呢。 看妍珍没有疑惑了,雷鸣准备上课。“那妍珍姐,我们开始上课吧。” “先做一套简单的卷子,看看你需要补充的地方,好吗?”当了这么久的家教,雷鸣接触到的基本上都是小孩子。 像是妍珍这样的成年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同样,成年人在一定程度上,会比小孩子更要面子一点。 而且蒋恒逸说他姑姑,也就是妍珍,存在的是阅读障碍,看到汉字读不进去,不是太能看得懂。 雷鸣回想自己和妍珍在聊天的时候,好像不存在什么障碍,她的汉字表达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偶尔语言习惯有点不对劲。 出的题也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妍珍接过卷子就开始认真的答题,每个字都要掰开来看,然后再组合在一起看具体的意思是什么。 现在手机软件做的那么齐全,自带的翻译软件都有好多,妍珍有时候和人聊天的时候,不懂的直接用翻译,实在不行就找钢子。 现在真的对上书面的东西,妍珍真的是越看越烦躁。 【??, ?? ? ?????!(真的是看不懂啊)】 手不自觉的撑着头,妍珍自己也知道,到现在她还是习惯讲韩语。 不过大环境下,大家都是讲中文的,妍珍的中文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感受到雷鸣平静的注视,妍珍只能强行压下性子,安分的继续做题。 卷子上面基本上都是阅读,并写出自己的领悟,没有字数要求,但是每道题的后面,都被雷鸣标注“可能抽查回答”,妍珍只能老老实实的写。 雷鸣正在观察着妍珍,整个人的被难得愁眉苦脸的,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彩。 阅读的速度很慢,甚至有时候拿着笔在文字的下面一个一个对着,有点像像小孩子刚刚读书,刚开始认字的时候。 写字的速度就更慢了,好像每写下一个字,都带着不确定,笔划很工整,字体也很娟秀,可是手上僵硬的不行。 有时候对着之前出现过的字写,就好像是画出来,而不是写出来的。 整体来说,妍珍给雷鸣的感觉就是她对于整张卷子都很陌生,不是不会,表达能力也没有问题,可是就是很生疏,就感觉她很少使用汉语。 看得少,读的少,写的更少。 再想到妍珍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自己的名字是“朴妍珍”,十分具有西八国特色的名字。 雷鸣不禁猜想,是不是妍珍之前在西八国生活过,并且时间很长,导致对中文十分的生疏。 【终于不看我了,刚刚都不敢喘气了。】感觉到雷鸣视线的转移,妍珍在心里面嘟囔着。 好不容易写了一半的题目,翻一下卷子,还有这么多。 西八! 从小没有这么认真的写过卷子。 【感觉我现在就像李莎拉,她不会拼写韩文,我中文写的磕磕绊绊。】 【妍珍呐~振作起来,强过李莎拉!】 钢子一句话击中妍珍的死穴,她们80组之间无时无刻不在比较,就算现散的散、没得没,这个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掉了。 【我绝对不会比她还要差劲。】妍珍得到斗志一下子上来了,心中一团火,下笔如有神。 雷鸣回过神,就发现妍珍突然燃起来了。 奇怪。 一份很简单的卷子做完,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我写完了,雷鸣老师批阅一下吧。”风平了,雨停了,妍珍又行了。 “唰——”的把笔扔到一边,按住卷子往雷鸣面前划。 “好的,你先休息一下。”雷鸣本来想要让妍珍继续,文章都拿出来了,但是看到她写完卷子一瞬间多云转晴的样子,也就算了。 像个小孩一样,雷鸣不自觉的就用对待小孩的方法来对待妍珍。 仔细的把妍珍的卷子看了一遍,字与字之间的空格并不是中文读写有的习惯,反倒像是韩语。 “妍珍姐,你之前是在西八国学习或者是生活过吗?” 妍珍先是一下子僵了一下,还以为被雷鸣知道了什么,转念一想,这么神奇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妍珍,快说有!】钢子直觉敏锐,要是没有,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妍珍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语言习惯却那么像西八国人。 “mei……有,有啊。”妍珍赶紧改口。 【钢子,你有办法的帮我把这个话圆上吗?】 【没问题!】钢子赶紧给妍珍的过往打补丁,力求看着合理。 “嗯,这样就说的通了,刚刚看你做卷子,我感觉你对于中文是比较生疏的,这也许和你在西八国长期生活有关。” “小明,你说对咯。”心里面的隐患放下来了,妍珍就变得放松。 小明?还没有人这么叫过他呢。雷鸣心想。 可还是有点不习惯,人在尴尬的时候小动作总是尤其的多,握着右拳轻咳了一声,雷鸣继续看卷子。 看到了雷鸣的不自在,妍珍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微微靠近,“怎么了,不可以叫你小明吗?” “可以,就是之前没有人这么叫过我,有点不习惯。”妈妈会很温柔的叫他明明,至于雷立洲……他是别人的爸爸,才不会这么亲密的叫他。 听到之前没有人这么叫过了吗,妍珍一下子来了兴致,假模假样到:“那我叫你小明,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偏的妍珍还是一脸的无辜,大眼睛就眨巴眨巴,直直的看着雷鸣的眼睛。 现在的雷鸣还是学生,还没有经历社会上的很多事情,对妍珍来说,真的是一看就透,刚和妍珍对上眼神,立马把头转开。 “可以的。” “那你直接叫我妍珍,或者叫我姐姐,也可以,但是不要再叫我妍珍姐咯。”得寸进尺说的就是朴妍珍。 “好的,妍珍。”雷鸣选择叫名字,“姐姐”他是喊不出来,妍珍一直看着他,眼底有种她他现在看不懂的笑意,总感觉要是叫了“姐姐”不太好。 现在是他的主场,拿了钱就要把事情做好,避开妍珍的视线,雷鸣三下五除二把卷子批改完成。 “上面我有批注,如果罗女士需要,你可以给她看一下。” 对学生和家长都负责,是雷鸣做家教以来的宗旨,毕竟一个是当事人,一个是投资方。 “不不不——你直接和我讲吧!”妍珍是真怕把卷子给罗秀文看,她都多大的人了,总不能还像小孩那样把试卷带回家给爸妈签字? 要让沈耀看到了,她当妈妈的脸面不就掉了一地,于是妍珍立马拒绝。 “放心,没有那么严重的。”看到妍珍一脸惊恐,雷鸣好像看到了考试考差了,要把试卷带回家给父母签字的学生。 “平时你要适应使用中文,可以看一些简单的读物,把生硬记下来的东西运用到生活当中。” 【我知道了,这就叫做——菜,就多练。】钢子一下子跳到妍珍的腿上,妍珍无语的只想给她一个暴裂掀翻。 “好的,我会注意的。” “对了,要减少使用翻译器。”雷鸣想到妍珍可能使用外挂,于是提醒一下。 “好好好。”东亚人骨子里面还是会怕老师的,妍珍就是一个弱小,雷鸣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妍珍如临大敌,雷鸣失笑,“我们不是有好友吗,你可以把我当做练习的对象,在课后也可以找我。” 这都毛遂自荐了,妍珍肯定答应。 三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雷鸣准备离开,妍珍干脆直接下班,“小明,我送你。” “我自己可以回去。”雷鸣下意识的拒绝,可妍珍已经打电话让司机在楼下等了。 “走吧。”妍珍挂掉电话,抱上钢子。 “好。” “你住在哪里?”妍珍发现忘记问雷鸣这个问题。 “我住在学校,南门可以停车。” 记得雷鸣和蒋恒逸是一个学校的,妍珍点头,表示了解。 在记忆里,清北是大多数国内高中生的梦想院校,沈耀也对清北怀有向往吧。 和沈耀一起来公司的路上,看到一些“欢迎……在……年度高考中取得……的好成绩”,沈耀的目光总是会被吸引,妍珍也跟着看了好几次。 “要上你的学校,考试不好考吧。” 回想起曾经那段晦涩艰难的日子,雷鸣微笑,“不好考。” “你刚刚笑的好难看。” 明明是笑着,但是眼睛里面却像是在哭。 这个笑让妍珍很不喜欢,因为这让她想到了在监狱窗口下播报天气的自己。 看来雷鸣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哦,不好意思。”雷鸣有点尴尬,没见过说话这么直接的人。 “没有关系啊,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不笑也很好看的。” “谢谢啊。”雷鸣愣了一下,听到妍珍后面这句像是安慰的话,这次是真的想笑。 “好了,车已经在楼下了。”妍珍大踏步离开,雷鸣紧紧的跟着妍珍。 把雷鸣送到了学校,妍珍让司机去书店。 买了一些中文韩文都有的杂志,要做一件事情,就把它做好吧。 正好沈耀也要学韩语,刚刚好也可以给沈耀用。 今天回来的时间,明显比之前早了很多,天边的太阳还没下山呢。 家里面大人小孩都不在,姜冠宇带着孙辈们去骑马了,地方有点远,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要挨那个山庄过夜了。 妍珍随便拿起一本杂志去花园,打算自主阅读。 买的时候没注意拿了什么,和店员说了要有故事的,她要阅读,考虑到大本的妍珍估计读不明白,店员按照妍珍的要求,把她带到了小说杂志这里。 眼前一堆的书,看的妍珍是眼花缭乱。 按照购物经验,被买的多的,大概率就是好的。 书架上一有库存最少的,妍珍一股脑的每种都拿一本。 打开封面被一条青龙占据一半的杂志,里面的小故事一波三折,引人入胜,妍珍看的是津津有味,不熟悉的字,结合上下文,很快也能猜出来。 “钢子,这些故事真的是很有意思哦。”妍珍现在看的是“歪嘴龙王”,在西八国没见过这样的套路。 【赘婿一声令下,召唤三千龙兵,斗转星移,让天地为之色变,地底下“唰唰唰——”,三千龙兵破土而出。】钢子对着杂志念了一段,刚巧她也没看过这个剧情。 【太酷了吧,我也想要一声令下,可以召唤三千龙兵!】 一人一猫,一个赛一个的痴迷于龙王赘婿,一个章节下来,听取“哇”声一片。 十章不到,龙王赘婿就已经经历了别人三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受重伤失忆,结婚后被当做小白脸,富婆姐姐抛弃,众人欺辱,恢复记忆,龙王回归。 “怪不得雷鸣说要多阅读呢,我感觉我的中文好了很多呢。”妍珍现在深以为然。 雷鸣:我让你看歪嘴龙王了? 当然,雷鸣是怎么想的妍珍不知道,她现在只知道这个龙王真的是“泰酷辣”。 “这样的故事沈耀应该会喜欢吧?”小男孩应该都会喜欢这样狂拽酷炫的故事。 “这么霸气,钢子觉得耀耀会喜欢。” 听到钢子也认同这一点,妍珍决定把这好东西和沈耀分享。 沈耀还能怎么样,还不是会很开心的说:谢谢妈妈。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6 沈耀王子 妍珍和钢子在花园安静的看书,听到了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们骑马回来了?”妍珍把书合上,起身下楼。 钢子没动,等妍珍走了继续把杂志打开看。 下楼看到几个小孩的额头上还有被汗打湿的痕迹,一看就是今天玩的很开心。 沈耀和蒋家的三个小孩玩的都很好,也许就是投缘,也或许是孩子们在相处当中,只有最纯粹的善意。 即使在年龄上沈耀算是个哥哥,但是蒋恒逸这个大哥对下面的小孩子一视同仁,沈耀刚开始不太说话,蒋恒逸也会创造话题,让沈耀有更多展现自我的机会。 蒋妍尔比沈耀小一点,看到目前个头不高的沈耀,总会把自己放在姐姐的位置上,对于姐姐的包容,沈耀腼腆归腼腆,也是很开心的接受了。 在星洲的时候,沈浩总是会要求沈耀和合作伙伴的孩子一起玩,甚至要求沈耀让着别人,来达到沈浩自己合作顺利的目的。 但是沈耀的想法从来没有被照顾到,沈浩向来就是捧高踩低的,自己想要的到好处,把沈耀拉出来作为不想丢面子的盾牌,只是一味的退让,该受的气都让沈耀受了。 被爱和不被爱,人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种状态。 蒋恒逸和蒋妍尔在和沈耀的相处当中,很快就发现了他在习惯性的掩藏自己,温暖有爱的对待,沈耀当然感受得到。 一旦被爱,就会疯狂长出血肉。 小小的触角从茧房中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触碰来自外界释放的好意,没有感受到恶意,自然会大胆的表现真实的自己。 明明相处还没有多久,几个人相处的就像是亲的兄弟姐妹。 “你们回来了,今天玩的怎么呢?” “我们今天比赛了。” 嗯?赛马吗?妍珍心里一惊,这不是很容易受伤吗? “是我第一,我赢呢,我赢呢!”最小的蒋煜晓一蹦一跳的,让妍珍往自己这里看。 小团子双手举着,很明显是想要人抱。 “是你赢了呀。”妍珍蹲下把蒋煜晓抱起来,“你好厉害哦。” “我厉害,我一下子跑的比哥哥姐姐都要远。”蒋煜晓在妍珍怀里面,手舞足蹈就在讲自己的英勇事迹。 “那你们比的是什么呢?” “吃饭饭。”蒋煜晓骄傲的说出来,妍珍差点没笑出来。 嘴角疯狂舞蹈,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没想到是这个厉害法。 沈耀和蒋妍尔站在一起,一个想要往前走,一个尴尬的不让人走。 “姑姑,今天沈耀休息的时候,顾家的妹妹很喜欢她,自己马都不骑了,就在那里看着,好受欢迎呀——”蒋妍尔直接爆料,沈耀拉着她都没用。 沈耀的脸都羞红了,“尔尔!” 妍珍乐不可支,沈耀红脸害羞的时候可不常见,平常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正经的不行。 “尔尔你和我仔细说说。”妍珍爱听,和蒋妍尔一起就坐到沙发上一副打算细说的模样。 “妈妈!” 没想到妍珍也是个恶趣味,沈耀跟着两人一起,说了什么他这个当事人都要听着。 沈耀这样看上去正经,长得白嫩帅气的小男孩,是很招小女孩喜欢的。 顾家五六岁的小姑娘,一看到马上直着腰,目光如炬直视前方的沈耀,直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她妈妈问她在看什么,她指着沈耀的方向,“妈妈,那里有王子!” “然后臻臻妹妹就一直看着沈耀,顾阿姨喊她回家都不要,我们还是和臻臻妹妹一起回来的呢。” “原来是这样,我本来以为你们会过夜的。” “过夜?那臻臻妹妹一定会说想要和她的王子一起睡觉。”蒋妍尔都很笃定,顾之臻真的是整个人都沦陷了,变成沈耀的小迷妹。 “王子?” “对啊,沈耀休息的时候,臻臻还帮沈耀拿水,沈耀自己拧开了,臻臻还想要喂他,说‘王子,请喝水。’鹅呵呵呵……”说着蒋妍尔自己都笑了。 妍珍没想到沈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加冕成为了王子,同时觉得顾之臻小姑娘实在很有趣,太有梗了。 沈耀虽然现在个子矮,但是在他心里,他就是哥哥,被这么当众处刑,一张脸是红了又红。 好吧,他喜欢当王子。 “耀耀,臻臻妹妹可爱吗?”妍珍也来逗沈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等沈耀以后脸皮厚了,就看不到他这样害羞的样子了。 “挺……挺可爱的。” “她爱干净,吃饭的时候都不用她妈妈喂,来和我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软软的。” 就算是害羞,沈耀还是认真回答妍珍的话,顾之臻的脸圆圆的,还很白,被她妈妈抱着,很听话,也不哭。 “哦~耀耀也喜欢小妹妹,对吧?” “嗯。”沈耀点头。 “很好,保持这种诚实的品质,你以后也可以和臻臻妹妹一起玩。”好男人就要从小开始培养,心口如一,喜欢就明说呗。 “沈耀,下次我可以带臻臻和你玩。”蒋妍尔在女孩堆里面算是孩子王,尤其是小女孩,都很喜欢这个温柔又漂亮的尔尔姐姐。 其实沈耀也想和小妹妹一起玩,蒋煜晓虽然也很好玩,但是不像顾之臻会在他觉得累的时候帮忙倒水,说:“王子请喝水。” 沈耀觉得顾之臻这么可爱的妹妹,像是个小公主一样。 不想蒋煜晓,他只会泼水啊!不论是沈耀还是蒋恒逸都没有幸免,现在是夏天,称得上是一句透心凉。 “好。”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小开心。 妍珍笑:小闷骚。蒋煜晓被妍珍抱在怀里面,也来凑热闹,“我也要和臻臻姐姐一起玩。” “好呀,你们一起玩。” 妍珍不由得想青梅竹马或许就是这样了吧。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7 晚餐结束后,姜冠宇和罗秀文把妍珍一起喊到了书房。 “爸妈,怎么了。” “沈浩那边没意见了,这是你的离婚证。”姜冠宇从文件袋里面拿出新鲜出炉的离婚证。 妍珍看了小绿本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都没伸手拿。 在她看来,不就是一个离婚证吗,无所谓。 “收好了,你要是下次结婚要拿出来给工作人员看的。” 看妍珍啥也不懂的样子,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罗秀文把离婚证收起来,“算了,我先帮你保管着,省的你又爱上了哪一个。” 不是罗秀文多心,前科之鉴就血淋淋的摆在那里呢,这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就是证据。 要是妍珍什么时候又为爱上头,没有这个离婚证就算偷拿了户口本也无济于事。 这回可得把户口本和离婚证全都藏好,要是再把证件偷出去登记一回,他们现在可没有十年前那么能受气了。 心肝肺都没有之前好用了,到时候一口气上不来,苦的还是他们自己。 罗秀文是不会再给妍珍暗度陈仓的机会了,要结婚,必须要过了父母这一关。 和姜冠宇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对妍珍可能为爱再次冲锋的深刻赞同。 这些证件是绝对要锁起来。 “我哪里会随便找人,肯定是找我喜欢的,自己也优秀的啊。” 妍珍可不觉得自己的眼光低,河道英不就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吗,除了不够爱她,哪哪都好,不是吗? 有时候道德感高,和要面子,也是拿捏男人的一种必要手段,甚至不用妍珍动手,他们自己就会画地为牢,给自己划定界限。 看着妍珍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姜冠宇就火大,十年前是他们怎么劝,蒋梦瑶都听不进去一个字,现在这么说,一看就知道没把那段失败的婚姻放在心上。 “说的不算,做的才是真的,我和你妈妈这次是不会惯着你了。” 这话真的是语重心长,可惜该听的人已经永远听不到了。 可妍珍不知道老两口是怎么想的,都觉得她不可靠,她朴妍珍可真冤呐。 “爸爸妈妈就放心吧,下次我看人绝对准。”妍珍严选,哪有差的,就算是全在俊……额,全在俊再怎么说脸都是帅的吧。 罗秀文一听这话,就觉得气喘不上来,姜冠宇赶紧给老婆顺气,“走走走!” 果然,远香近臭,刚回家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瑶瑶”,现在都快要变成孽女了。 妍珍感觉最近爸妈是越看她越不顺眼了,她这是丝毫不提自己干了什么啊。 “妈妈,不要生气,爸爸你也注意身体健康!” 表个孝心,妍珍赶紧闪现到书房门口。 一溜烟的回到房间,就开始和钢子激情对线。 【钢子,你听到了吗,爸爸妈妈生气了喂。】 【这换谁谁不生气,要是你生了一个女儿,她偷偷和别人结婚,还直接消失十年,你能接受吗?】 【胡说,艺率才不会这样的。河道英一定会好好培养她的。】 钢子:糟糕,妍珍真的有个女儿。 好吧,既然她现在就是蒋梦瑶了,享受了她的父爱母爱,那就要承担起责任,毕竟姜冠宇和罗秀文对她的疼爱不是做假的。 朴妍珍和蒋梦瑶的很多爱好和习惯都不一样,这就相当于姜冠宇和罗秀文要重新发现朴妍珍的喜好。 其中的差别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在这十年的分别之中,产生了太多的变化。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爸爸妈妈年纪也挺大了,我还是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虽然姜冠宇和罗秀文主观上是在对蒋梦瑶好,但是现实上真正接受到爱的,是朴妍珍。 妍珍也知道自己没什么道德,但是怎么着也知道要孝顺父母,不要辜负别人真挚的好意。 【我还是陪爸爸妈妈聊聊天吧,顺便看一下他们还有没有在生气。】 说走就走,妍珍又往书房走了。 钢子留在卧室,很感动,【妍珍真的是成长了很多呢。】——来自老母亲的欣慰。 “嘟嘟嘟”妍珍敲门。 “进来。” 姜冠宇和罗秀文气归气,看不到罪魁祸首就没那么生气了。 这不妍珍刚刚开解完自己,姜冠宇和罗秀文现在已经开始一边喝养生茶一边聊天了。 “爸爸妈妈,我又来了!”妍珍先看妈妈在看爸爸,很好,现在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没想到来的又是妍珍,还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们,像个小孩一样。 “不跑了?” “哪有,我刚刚就是有点热,出去透透气。”妍珍这话编的是一点都不走心,书房里面的空调不比外面走廊的中央空调来的舒服。 “过来看看。”罗秀文给妍珍指出来柜子上面的几摞小红本。 “什么啊?”妍珍走近看,都是房产证。 高高垒起来的小红本,看着就让人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之前是考虑到还没有离婚,只是把赠与协议签完了,但是还没有完成过户。 现在离婚证一到手,蒋父蒋母就帮妍珍把房产证都弄好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刚跑了,还知道回来呀。” “不是你让我走走走的吗?”妍珍又感觉自己冤了,真是罗秀文说走,她才走的。 “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呢?”不该听的当真了,该听的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眼看着马上要说起来了,妍珍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她回来就是看爸妈是不是还在生气,可没想添一把火啊。 “妈妈,今天给我上课的老师挺好的,还是恒逸的同学呢。” 话题一拐十八弯,没事,当父母的基本都爱听孩子讲学习。 “这样啊,你愿意学都是好的,不懂都是没关系的。”果然,一听妍珍讲学习相关的事情,罗秀文一下子恢复温柔状态。 “肯定的,我不仅爱学习,我还听爸妈的话。” 妍珍自己说的信誓旦旦,和真的一样。 “那是,瑶瑶回家了一直很听话。”带她出去钓鱼,空着手回来都没说什么,姜冠宇觉得在这方面妍珍还是很乖的。 不像是蒋博越,多大的人了,还没点耐心,钓不到鱼又怎么了,等等不就好了。 妍珍就安安静静的陪着父母,看他俩聊天,不时的也说一句捧捧场。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8 接下来妍珍就很积极的学习中文,努力把记忆里面的东西变成自己的技能。 每天也是照常去公司,就当做是去上学了,一天天也算忙,主要是忙着学习。 要说中华文化真的是博大精深,雷鸣在教授中文的时候,还会和妍珍科普中华的传统文化。 文字是一个国家文化的外化表现,想要真正理解运用,还是需要理解背后的文化内核。 光光是靠着蒋梦瑶的记忆,妍珍觉得她在深入的交流是存在问题的。 而且有很多的事情她都不懂,就像离婚证需要保存,因为下一次结婚需要拿出来。 中国和西八国的国情不同,妍珍的很多认知也不一样,不懂的东西不胜枚举,不仅是日常尝试,还有一些以文化作为背景的交流形式,妍珍都不懂。 有的词汇和事情妍珍无法从纸面上的东西了解,雷鸣就和妍珍讲故事。 老师足够耐心,因材施教,学生足够认真,孜孜不倦;二者结合,教学相长。 妍珍感觉自己的中文是越来越好了,学习的进度真的算是一日千里。 学习很难,要不然妍珍以前也不用雇人帮她写新闻稿了。 但是听故事很有趣,尤其是雷鸣为妍珍量身定制的故事。 清爽的同时有充满磁性的声音,透过语音传到耳边,略微有一点点的失真,隔着网线,妍珍好像都能感受到是对方贴着自己的耳畔,徐徐描绘出故事中的景象。 这么温柔,真的很适合哄小宝宝睡觉哦。 没想到看西八问都觉得烦的自己,有朝一日还会乐衷于学习中文呢。 妍珍也算是对自己刮目相看。 有一次,妍珍在家里面听语音,沈耀也在,被这样引人入胜的故事吸引过来。 “妈妈,谁是小明?”沈耀看到聊天框上面的备注是“小明”。 “小明是我现在的老师。”妍珍把朋友圈里面截图下来的照片给沈耀看那,“帅吧?” 沈耀:??? “妈妈,小明是你的新对象吗?” “想什么呢,不是,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是不一定代表我喜欢他。”是的,有一点喜欢罢了。不过后半句话妍珍现在可不会说,她可不傻。 看妍珍说的这么的笃定,沈耀半信半疑,最近妍珍经常对着手机笑,还非常大方的和沈耀分享自己看的内容。 沈耀也不是好奇心那么强的人,但这可是妈妈主动和他分享的哎! 次数多了,沈耀都知道妍珍喜欢看帅哥。 但单纯的沈耀不知道,妍珍不仅要看,还想上手呢,可惜在家里面一堆人都盯着她。 尤其是蒋父蒋母,就怕她又被外面的男人骗了。 有时候母子俩还一起比较哪一个更帅,西装暴徒+双开门肌肉男+高智高知=妍珍最爱。 可能是人越缺什么,就会越喜欢什么,妍珍自己脑子没那么好,就喜欢聪明的。 “我都知道,你喜欢的类型了,强壮的聪明的,还要穿西装好看。” “不,我喜欢聪明的。”在沈耀面前妍珍好还是想有个风光伟正的形象,再说这也不是假话,聪明可是很重要的。 妍珍:?小孩鬼精鬼精的。 沈耀感觉这哪一点好像都和沈浩搭不上边,除了死装只穿西装,就再也没有共同点了。 不懂就问,“妈,你之前是怎么看上我爸的呢?” “额……”朴妍珍哪里知道蒋梦瑶是怎么想的,干脆摆烂,“我忘记了。” 好吧,沈耀就当做是妍珍也不想说,毕竟这段感情的别名被外公外婆叫做孽缘。 估计这会是一段被尘封的过去。 “那我就不问了,妈妈,我明天可你一起去上班吗?我还没见过妈妈上班的样子。” 上班的样子?妍珍有一瞬间的汗颜,其实她就是去公费摸鱼的,要真的让她在相宜上班,那可就不知道要亏损多少了。 “行,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陪我一起上课,小明上课真的很有趣。” 妍珍和沈耀就定下来明天一起去公司。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29 第二天,沈耀早早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妍珍就带着沈耀一起去公司了。 “要是在办公室待一天可能有点无聊,雷鸣没有那么早来,你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让陈助理带着你在公司里面逛逛。” “放心吧,我会把自己安排好的,妹妹也可以陪我一起玩。” 自从妍珍和沈耀说可以把钢子当做妹妹,沈耀就一直管钢子叫做妹妹。和别人介绍,也是说:这是我家妹妹。 “好啊,今天钢子陪你一起。” 钢子“喵——”的一声跳到沈耀的腿上,好像在说:“沈耀,今天我归你管了。” 到了公司,妍珍领着沈耀一路走到办公室。 【哎,蒋总今天带了个小孩来上班。】 【今天不带之前那个帅哥了啊?】 【哎,这谁知道呢,富婆的快乐咱们想象不到。】 【注意措辞,没准是人家的弟弟呢。】 【真羡慕大小姐的生活,每天来公司不是上班,要么撸猫,要么和小哥哥在一起。】 【咱们只能看了,手里的活做完了吗?还不快去搬砖?】 群里面的信息逐渐停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相宜这么大的公司,每天的工作量都不小,偶尔的八卦算是工作之余的调剂。 原本看上去空旷的办公室,在妍珍的入驻之后,逐渐变得有人气,沙发上大大小小的玩偶抱枕,窗台边上的绿植,还有每天随时更新的花束都是妍珍对于生活的态度。 “你想写你的作业,还是看书?”妍珍问。 “先写练习,全国中小学生奥数比赛在十一月,我还有好多题要写。”沈耀在数学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同样,他也很努力,对于每一场考试,每一次比赛都是全力以赴。 “你去办公桌那里,写字比较舒服。”妍珍把老板椅亲情贡献给沈耀,自己就在客厅这边锻炼。 保持身材,保持健康,做一个自律的女人! 沈耀背着书包去了办公桌那里,桌面上有妍珍和沈耀的合照,妍珍的化妆品,杂志和其他读物,可以说,和工作无关的东西多的是,但是能和工作扯上关系的,好像就只有桌上的电脑,和笔筒里面零星的几支笔。 拿出书包里面的练习,沈耀专注的开始写作业。 钢子一个跳跃,调到办公桌上,看着沈耀写作业 可爱小猫,在线监工。 偌大的办公室内,母子俩一个健身,一个写作业。 这个空间抛却办公室严肃的外表,实际上的作用也就是起了一个做摆设的作用。 妍珍这边每天固定的动作完成,洗了个澡回来,看到沈耀还是很认真的在做题目。 轻轻的走到沈耀身边,想看一看他写的是什么,一入眼的就是看的懂的数字和看不懂的符号,算了,不强求。 【陈助理,你今天订小孩子能吃的东西,我和我儿子一起用午餐。】本来信息已经打出来了,妍珍想了想,出来都出来了,还是带着沈耀一起出去吃吧。 在办公室多无聊,待会儿问问沈耀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去完再回来上课。 “耀耀,写完我们一起去吃饭。” 和沈耀嘱咐了一句,妍珍就看书打发时间,等沈耀写好。 今天沈耀给自己布置的任务不多,完成的也比较快,解决几个不熟悉的公式就可以了。 “妈妈,我写好了。”沈耀把东西都收好,来客厅妍珍这边。 打个哆嗦,都快睡着了,妍珍把书合上,拎起包,“走吧。” 钢子卧在办公桌上都快要睡了,沈耀一把把钢子捞起来,吃饭了,小傻猫。 “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听妈妈的。” 沈耀对吃的东西不太挑剔,但是不能吃辣,对辣的耐受很差,吃一点点,整个人感觉就要冒火。 豆子不吃,腊肉类的不吃,非绿叶青菜大部分都不吃,看着难看的也不吃。 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单纯的看着就没胃口。 也有特别喜欢的,像是海鲜,但是沈耀海鲜吃多了过敏,就算是顶着满身的红疹也要吃。 看沈耀每次过敏好了之后没事,妍珍也就随他了。 “闽粤的私厨可以吗?” “好!”两地的菜基本都是不辣的,菜品的风味十足,也都精通海鲜的烹饪,沈耀表示他的胃很喜欢。 沈耀吃东西时候都是小口小口的,一道喜欢的菜,他可以连续吃好多次,好像都不会腻。 妍珍自从到了中国,都不再刻意委屈自己的胃,该吃就吃。 在西八国的时候,物资太少,本土泡菜一天至少两顿,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感觉。 在这样的人口大国,厨师届卷的不行,每个家族单拎出来都有一位小厨,更别提十四亿人,东南西北多个地区不同的口味,对厨师们提出的不同要求。 反正妍珍从来没有在中国看到把泡菜当成宝的,甚至有时候泡菜只能荣登小料台。 光是中国八大菜系,妍珍吃都吃不完,每天对于明天的期待就是“明天吃什么”。 一说到吃的,妍珍感觉生活都有劲了很多。 自己吃的开心,妍珍也很热衷于和一起吃饭的人分享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 “耀耀,这个牛肉很不错哦。” “好。”沈耀平时吃肉吃的少,说一句动一下的那种。 沈耀喜欢吃鱿鱼,焖的炒的炖的,怎么煮都喜欢,单单是今天这一桌,桌面有两道鱿鱼。 就这这两道鱿鱼,还有龙虾蒸山药,沈耀差不多吃了个半饱。 “今天的海鲜差不多了,在吃就要起红疹了。”眼见沈耀还要继续,妍珍赶紧拦住。 沈耀悻悻的看着他喜欢的那几道菜,停下筷子。 妍珍就算是看他可怜,也不能让他继续了,直接叫服务员把菜撤下去,干脆不要看到。 “妈妈,我觉得我比之前过敏要慢很多了,是不是我的过敏减轻了。”沈耀记得,他小时候是一吃就过敏,喉咙肿的不行,也经常发烧,可是耐不住就是喜欢吃海鲜,硬生生的被他吃到只是起红疹。 “和我说也是没用的,如果你不让我知道,还能还活着出现在我面前,那可以。”妍珍盛了一碗鱼汤放在沈耀面前,“这是河里面的,喝点。” 不被知道就可以?沈耀表示学到了。 吃完饭,沈耀说想要画画,妍珍就带着沈耀去店里面自己挑画纸和画笔。 一番挑挑选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差不多快要到妍珍的上课时间了。 雷鸣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妍珍亲昵的在一个小男孩身边弯下腰,温柔的看着他在画着什么东西。 “耀耀的画技又进步了。” 沈耀微微抬头,回了妍珍一个笑。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雷鸣心中最温暖的回忆被唤醒,在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也经常俯身看着他写作业。 好吧,这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很像,雷鸣觉得最好不要让妍珍知道,毕竟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被人形容很像是个妈妈。 尤其是妍珍这样看上去就充满自我的人。 “妍珍,我来了。” “你来了啊。”妍珍笑着直起身子,“小明老师,不介意今天再多一个小听众吧?” 妍珍之前叫过雷鸣“雷老师”,但是他的反应很大,感觉很排斥这个称呼,雷鸣就自己说,“不要叫我雷老师,其他的称呼都可以。” 对于人的情绪,妍珍是比较敏感的,明白雷鸣很反感“雷老师”这个称呼,也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有近到可以询问背后原因的地步,就玩笑似的叫雷鸣“小明老师”。 “小明老师你好。”沈耀站起来给雷鸣问好。 妍珍搭着沈耀的肩膀,在雷鸣这个角度来看,这两人的眉眼真的是出奇的相似。 “好啊,热烈欢迎。” “这是我的孩子,沈耀。” “你有孩子了?” 雷鸣在这一刻是诧异的,妍珍看起来明明这么年轻,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昨天还……还说挺喜欢他的,她的丈夫知道吗? 雷鸣莫名的有点心虚,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心里面在那一瞬间有点不适,速度之快,让雷鸣几乎没有察觉到。 雁过留痕,人过留影,什么都是有痕迹的。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0 三合一 “不像吗?”妍珍笑得眉眼弯弯,雷鸣表现得这么诧异,不就是在另一个程度上面说她年轻吗? 其实两个人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 雷鸣赶紧从自己的情绪当中抽离,笑道:“你们的眼睛长得挺像的。” 妍珍推推沈耀的肩膀,沈耀顺势走上前来,“小明老师好。” 听到妍珍的孩子也叫他”小明“,雷鸣觉得有点不自在,“我叫雷鸣,不用那么正式,叫我……” 不喜欢被叫做雷老师,又不想沈耀叫他小明,一时间雷鸣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称呼。 “雷鸣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叫他哥哥就好。” “好。”看看妍珍再看看雷鸣,沈耀确定有他不知道的事,顺从的喊了声“哥哥”。 现阶段的雷鸣正值青春,唯一经过的毒打就是他自己的亲爸雷立洲。 人单纯,上课也是温温柔柔,很注意学生的反馈。 妍珍平时上课是听不进去一点,需要老师非常及时的关注。雷鸣在上课的时候,会很经常夸赞“很好”、“学的很快”、“理解的很不错”之类的话。 今天作为旁听生,沈耀仔细的听着妍珍平常上课的内容。 中华上下五千年,成语故事都可以作为课程的内容,这样看像是在恶补一些文化的常识。 还有雷鸣对于妈妈的称呼:“妍珍”,这难道是妈妈在外行走使用的别名? “妍珍”不是“梦瑶”。 其实自从那次妈妈哭着抱他,沈耀就已经察觉有点不对劲,从前的蒋梦瑶没有那么在乎他,更别提发现他心里面的不开心,还专门来安抚。 何况,沈耀从来不是蒋梦瑶生活中的重心。 曾经她的人生,好像就只有沈浩,不停的追逐,一次次的流泪,一次次的崩溃。 可是现在笑颜如花,充满生命力的妈妈,和曾经那个愁眉苦脸的妈妈,真是的天壤之别。 沈耀静静地看着妍珍,和他极其相似的眉眼,如今蕴含着对生活的满足,还有一抹浓郁的高高在上。 能确定从外表上来看,这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人变了,罗秀文一定可以认出来,所以沈耀没怀疑是换人了。 如果是气质和曾经可以算的上是天差地别,从严格意义来说,这就是一个人,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在记忆中忽的闪现出一个名词“第二人格”。 【难道是精神分裂?现在出现的是妈妈的第二人格?】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沈耀的脑海里,就再也挥之不去。 拧紧的眉头微微放松,不然怎么解释妈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蒋梦瑶”和现在的“妍珍”相比,很明显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现在这个叫做“妍珍”的妈妈,她会很开心的叫自己“耀耀”,有时候还会叫他“宝宝”,会在意他的情绪低落。 还会陪自己拉琴、上课,虽然她刚开始上课就睡着了。 这样的妈妈,有点不拘小节,还有点高高在上,也会偶尔对着钢子发疯,可是沈耀觉得很喜欢。 在妍珍身上,沈耀自己能感受到被爱,可是蒋梦瑶……她最爱的是沈浩,比爱她自己还要爱,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也爱沈耀,可是爱也有权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作为当事人,对这两份不同的母爱,感知到的情感是最明显的。 那么多次,都是作为被忽略的那一方,沈耀早已习惯,可是妍珍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状态, 沈耀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和自己说:希望这个叫妍珍的妈妈不要走,就算是第二人格,也请她不要离开。 注意到沈耀有些迷蒙的视线,妍珍单纯的以为沈耀是听困了,眼睛上起了一层水雾,她自己听困了就是这样。 “耀耀,你要是困了就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好。”沈耀软软的对着妍珍笑了一下,抱着钢子去了休息室。 蒋梦瑶没错,沈耀也没错,他们心里面都有对比,只是都选择了自己认为更重要的那一方。 —————————————— “雷鸣,这么久了我还没和你一起吃过饭呢,今晚有约吗?”课上完,妍珍邀请雷鸣共进晚餐。 “好。” “那我去看一下沈耀起来没。”妍珍走进休息室,看到沈耀抱着钢子,已经醒了,还是有点睡眼朦胧的感觉。 轻轻的捏捏沈耀的脸颊,“耀耀,耀耀……” “起床了,我们和雷鸣一起去吃晚饭了。” 沈耀还有点迷糊,难得的有点想要赖床,软软的说了一声:“想睡觉。” 又把眼睛闭上,任由钢子的大尾巴在耳边扫来扫去。 还没见过一向像个小大人的沈耀这样和自己撒娇,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妍珍也就不急着叫沈耀。 看着沈耀睡得香甜,眉宇间也都是轻松,妍珍看着都想要睡一觉,进入沈耀的梦里面,看看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甜。 雷鸣在外面等着,妍珍没关门,他个子又高,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妍珍一改平时的傲气,温柔的趴在沈耀的身边,也不着急,身上无端多了些温柔的气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耀睡觉。 【还可以这么温柔吗?】 虽然平时在相处当中,妍珍表现得也很温柔,但是从来没有这样无限包容的感觉,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特殊。 【真羡慕啊。】雷鸣的妈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已经病逝,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妈妈了,连为数不多的父爱,也再也没有享受到过了。 直到现在,雷鸣还记得妈妈温柔的手,不算轻的抚摸在他肩上的感觉。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妈妈也曾经想妍珍一样,静静地、温柔的附身在自己的床边,充满无限包容和耐心的看着自己酣睡。 想到自己前半生的挣扎,雷鸣不禁想到:要是妈妈还在,那该多好。 再看此时的妍珍,雷鸣伸出手,很想触碰她的温度。 休息室里。 “妈妈……”沈耀再次睁眼,就看到妍珍笑的眉眼弯弯,正在看着他。 “起床咯,小懒猪。”看到沈耀的脸上还有这明显的懵,妍珍一个九阴白骨爪,朝着沈耀炸毛的头上揉了一下,才出去找雷鸣。 “沈耀起来了,我们可以准备走了。” “好的。”刚刚雷鸣收拾东西收了一半,就被那幅温馨的画面吸引住了,现在接着把东西收回自己的包里面。 沈耀把自己的头发捋顺,抱着钢子出来,三人一起出门。 妍珍之前被压抑的狠了,所以现在遇到美食的时候从来不,甚至说的上是放纵。 知道自己的德性,一张靠着落地窗的餐桌,妍珍让沈耀和雷鸣坐在一起,自己单独坐在两人对面。 雷鸣自觉自己是个大人,吃饭的时候还挺照顾着沈耀,摆餐具、夹菜、递纸巾。 “谢谢哥哥。”沈耀欣然接受雷鸣的好意。 刚好隔壁那桌,正好是一家三口,那桌的小女孩是由她爸爸忙上忙下,又是夹菜又是给人擦嘴,小女孩甜甜的道:“谢谢爸爸~” 雷鸣:…… 不得不说,那一刻是有点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不不不,朴妍珍有自己的丈夫。 “雷鸣,你很细心哦。”百忙之中妍珍抽出空来表演雷鸣。 “老公,今天表现得很不错哦。”隔壁家庭中的妈妈也在夸奖自己的丈夫。 雷鸣:呃…… 不不不,朴妍珍有自己的老公。 此时,隔壁人说话的人继续说话。 “我很开心你可以对月月视如己出,我很感动。” “你放心,我会像亲生父亲一样对月月好的。” 两人感动的对视。 雷鸣看看自己这边,右看看隔壁那一桌,同样是带着娃的一男一女,男的喜欢女的…… 不不不,朴妍珍有自己的丈夫! 想归想,巧合归巧合,雷鸣自认为自己的道德底线还是比较高的,干不出来曹贼行径。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雷鸣在心里面默念。 沈耀看看雷鸣,又看看什么都不知道的妍珍,夹起一筷子排骨,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吃完饭,商场里面有一间陶艺工作室吸引,橱窗上各具特色的工艺品,吸引了妍珍的注意。 “你们想不想做个手工?” 妍珍的眼睛里面明晃晃的写着“我想去,我们一起去吧。”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好!” 三人走进陶艺工作室,里面可以diy的项目有很多,妍珍来到橱窗旁,仔细比对,思考自己想要做什么。 雷鸣因为刚刚的乌龙,现在止不住的往妍珍那里看,看一下再收回视线,两边耳朵上的红就一直没有消下来过。 “哥哥,你是在看我妈妈吗?”沈耀看着雷鸣红透的耳朵,有点无语,这么纯爱的吗? “啊?没有啊,我在看那个瓶子。”雷鸣立马否认,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沈耀的眼睛。 店员看到三人来到店里面,妍珍是做主的那个,就上前来和她推荐店里面的项目,最后妍珍自己选择做一个花瓶。 “你们要做什么?”妍珍问。 “我和你一样。” “我想做一个盘子,把我们家里人够画上。” 雷鸣和沈耀分别选择花瓶和盘子。 店员把三人带到制作区,沈耀刚刚想和妍珍在一张小桌子,被店员拦住了,“小弟弟,你哥哥和嫂子培养感情呢,你在旁边好不好?” 沈耀:嗯?你再说一遍,谁的哥哥?又是谁的嫂子? 这很明显是店员刚刚在外面,被沈耀喊雷鸣“哥哥”误导了,以为两人是兄弟了。 “哈哈哈——”妍珍直接笑了出来,“耀耀你还是和你哥哥一起吧。” 雷鸣也是一下子红温,什么哥哥嫂子?再说一遍,朴妍珍有老公! 在画图案的时候,雷鸣注意到旁边的沈耀在盘子上画出了他所说的一家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一只猫,就没了。 盘子太小,就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沈耀画不出一大家子,就画了妈妈和钢子。 “你爸爸呢?”雷鸣问,是不是少画了一个人。 沈耀瞥了雷鸣一眼,还说自己不是曹贼? “我爸妈离婚了,画到一起不合适。” 鞭炮齐鸣,百花盛开,万里无云,晴空万里,春和景明——啊!真是好一场热闹的安塞腰鼓啊! “原来你爸妈离婚了啊,离婚了好啊……”雷鸣一下子收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引得沈耀实在忍不住给他一记白眼,什么人啊? “不好意思……嘿嘿,我不是故意的。”雷鸣赶紧伸出双手,示意自己真的无辜。 沈耀才不信,没再理他。 直到画完,雷鸣的心情都很好,还一直凑到沈耀面前,“要不要哥哥帮你调色?要不要哥哥帮你倒水?” “不用!不用!”沈耀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另外的一张桌子上,不想和雷鸣挨在一起画了。 真是烦死个人,狼子野心! 妍珍一眨眼,抬头就看到沈耀和雷鸣分开,闹别扭了? 无所谓了,现在她想把自己的花瓶弄好,就先不管了,妍珍也是豁达得很。 画完之后,花瓶和盘子需要拿去烧制,至少要明天才能拿到手。 妍珍发现,沈耀和雷鸣看上去好像又和好了,就把刚刚那一茬翻过去了。 实际上…… “沈耀,画的不错嘛。”在沈耀看不到的地方,雷鸣示意钢子往自己这里来。 在妍珍办公室待了那么久。雷鸣当然知道,钢子听得到人话。 “当然。”不知道雷鸣要干什么,沈耀继续在自己的盘子上创作。 钢子穿过桌上的颜料,跳到雷鸣的桌子上,想看看雷鸣画的是什么。 “妹妹!”刚刚那一跳,却把沈耀吓了一跳。 雷鸣听到沈耀管钢子叫做妹妹,这下才知道为什么沈耀会在自己的一家人里面画上一只小猫。 “钢子没事。”雷鸣把钢子抱起来,“妹妹还给你。” “谢谢。” 于是两人历时不到十五分钟的冷战结束。 妍珍才看到沈耀和雷鸣又是哥俩好的模样。 约好下次可以一起来拿烧好的成品,妍珍才和雷鸣互相道别,一个回家,一个回学校。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1 很快到了开学的时候,妍珍尊重沈耀的意愿,把他送到了星洲上学,而自己是星洲京城两头跑。 一个学期下来,沈耀觉得这样对于妍珍来说很麻烦。 “妈,要不然我转学去京城吧。” “是你在学校被欺负了吗?”一说转学,妍珍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沈耀收到了校园霸凌,立马紧张的问沈耀。 “我没有被欺负,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没被欺负就好。” 沈耀很真实的说出自己觉得妍珍两头跑辛苦,妍珍听的有点脸红,主要是臊的慌。 哪里算得上累? 就算是两头跑,从京城到星洲的路程不算远,再说了,她现在闲的很,不论是在哪里都是玩。 那……既然沈耀说他她辛苦,那就辛苦吧~ 妍珍在心里偷笑,有一个这么体谅她的孩子,她也没办法。 新的学期,沈耀就转学到了京城。 回来的时候,沈耀发现自己好像被偷家了,他发现妍珍好像很经常和雷鸣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很经常一打开朋友圈,沈耀就看到妍珍发出的美照,镜头里面就只有一个人,可是镜头外面的那个人,除了雷鸣还有谁。 主要是雷鸣还有点小心机,每次拍照就喜欢找有反光的地方,正面是美美摆pose的妍珍,反面就是拿着拍照设备的雷鸣。 真没想到,雷鸣现在在实习,还有时间陪着妍珍到处玩。 “妈,你现在和雷哥怎么样?”沈耀现在就开始旁敲侧击。 “你说雷鸣?他现在忙得很,忙着实习忙着创业。” 沈耀“哦?”了一声,有点疑惑,“他不是要当老师吗?不是要准备考编吗?” “不知道,不过他最近的状态很好,整个人斗志满满。” 一个有点排斥被叫做“雷老师”的人,想要继续投身教育,怎么怪怪的。 妍珍回想一下,雷鸣是怎么说的,想要做出点成绩给某人看看,并不是要成为传统意义上的老师。 不懂雷鸣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青年人有自己的意气风发,看到雷鸣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的样子,妍珍还是很欣赏的。 雷鸣笑着在她面前说自己的工作室已经搭建起来的样子,矜骄的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 时间过得很快,妍珍就看着沈耀从一个说话还带着奶气的小男孩,长成一个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青少年。 妍珍在沈耀六年级的时候,和雷鸣在一起,在恋爱中的人总是喜欢吻,你喜欢我什么? 可是妍珍第一次问这个问题,雷鸣就有点躲闪。 “嗯?”看着雷鸣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妍珍抱着手臂,看着他,不由得露出一抹审视。 “喜欢你的霸气。”很温暖。 “就这样?这有什么能说的。”警报解除,妍珍重新倚靠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雷鸣的手。 这手真修长,妥妥的手控福音,就算这并不是妍珍的取向,到手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我害羞,脸皮薄。”雷鸣好像是真的害羞了一样,一把把头埋在妍珍的脖颈。 还是没有说出,最开始是觉得妍珍很漂亮,又带着看不起人的高高在上,气质冷艳凌厉,又抱着一只肥肥的白猫,脸上是和气质格格不入的宠溺。 还有在妍珍对待沈耀的时候,身上所有的寒冰都在笑容,沈耀看到的永远都是最温柔的那一个妍珍。 说实话雷鸣很羡慕,更想成为拥有这一份例外的人。 第二年,妍珍生下一个小男孩,大名雷熠,小名闪闪。 在妍珍还怀着孕的时候,沈耀比起妍珍这个当妈的,看上去要更加关心肚子里的小孩。 “你就不怕弟弟妹妹出生以后我不疼你了吗?” “不怕!”沈耀的回答很坚定。 他知道他自己对于“妍珍”是不一样的,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小孩都不一样。 妍珍对于他的爱,从来也都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沈耀相信,就算有再多的弟弟妹妹出生,妈妈对他的爱都不会影响到分毫,相反,他可以收获很多的小弟小妹。 看着坚定的沈耀,妍珍突然回忆起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个子还是小小的,眼底有不安和忐忑的小沈耀。 但现在,这个小少年的眼里心里都有光,是妍珍在很久以前,希望自己孩子长成的模样。 他\/她很坚定、很自信,生活在爱里面,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需要为生活的琐事担忧,一心可以为自己的梦想而前进。 这个模糊的影子,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耀重合。 在闪闪出生后,妍珍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泪眼朦胧。一双眼睛红的不成样子的沈耀。 “耀耀……”妍珍的声音虚弱,生产对于每一个女性来说,都是一道关卡。 “妈!”沈耀赶紧把眼泪擦掉,靠近妍珍的那一刻,眼泪还是绷不住的滑落脸颊。 雷鸣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哭成花猫的沈耀边哭边嘟囔,“你看吧,他们都在外面,不像我就想陪在你身边。” ???谁和你说的?我就出门看了下小孩,不到十分钟啊! 但这并不影响沈耀作为妍珍的好大儿。 “走走走,我来给我老婆喂饭了。”雷鸣一个蛇形走位,把沈耀挤到一边。 妍珍也是服了,自从变成一家人之后,这两人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天天暗戳戳的踩对方一脚,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关注。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2 “妍珍呐~” 一日,妍珍在睡梦中,就听到钢子的呼唤。 “怎么了,饿了就去叫沈耀。” “不是,你还记得我们来到的这个世界,《鸣龙少年》吗?” “记得……”妍珍迷迷糊糊,还是想要睡觉,昨天晚上有一头狼一直不放过她,现在困得很。 “剧情要开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妍珍一下子就不困了,腾一下直起身体。 “你说什么?”剧情里面,沈耀有抑郁症啊! 难道要因为剧情,现在积极自信的沈耀要平白无故的生病? 妍珍把钢子抱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等着钢子的解释。 “不会的,那算是剧情之前的事情了,沈耀的性格不会有改变,你放心。” 先把妍珍安抚住,钢子继续接下来要讲的事情。 沈耀要按照原来的剧情,回星洲在鸣龙中学就读,还会在沈浩的家里面,和其他剧情任务产生接触。 雷鸣也要前往鸣龙中学,成为特聘教师,和尚未出现的剧情人物产生交集。 “剧情人物,你不能说的更明确一点吗?”就是一个指示代词,用来指代接下来出现的人吗?多少人,会发生什么事,这都没办法推测啊。 难道要看着沈耀孤独的备受折磨?散落的药片、蜿蜒的血液,破碎的沈耀……这个画面在妍珍的心里面浮现。 “妍珍,要到了剧情点才能知道。”钢子重新变成原型,说着第一次见面时和妍珍说过的话,“尊重他人命运,所以,我现在也接收不到具体的剧情。” 妍珍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那我不是改变了沈耀九岁到十六岁发生的事?这怎么算?” 钢子想了想,“准确来说,只要你不使用非法手段影响剧情,都不会引起世界意识的警觉。”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强调‘好好做人’了吧。” 也就是说,好好做人是用在这个地方?那不就代表,只要不犯法,其实这个世界对于她朴妍珍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想到这里,妍珍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朴·任我行·妍珍:“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不放心沈耀的话,和他一起去星洲吧,沈耀的户口跑星洲去了,他只能在星洲参加高考。” 剧情有时候就是会自动修复它察觉道德bug,离婚的时候,妍珍得到沈耀的抚养权,户口也都转好了,可是为了保证逻辑自洽,沈耀的户口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又跑到沈浩家里了。 “你说什么?”妍珍都惊呆了,还可以这样,她赶紧从柜子里面把户口本翻出来,户主是她,雷鸣和闪闪都在,沈耀的那一页真的不翼而飞。 “是不是要是我还没和雷鸣结婚,那什么剧情就给我和沈浩复婚了是吧?”这就是一句气话,谁料,钢子还真的回了一句,“对呀。” 实在是令人发指! “西八呀——”妍珍直接把户口本扔到地上,她很久没有这么暴躁过了。 “呵……”直接被气笑了,这种不可控的感觉,真是令人作呕。 一边生气,妍珍还要一边哄自己,好不容易才把气给捋顺。 气完了,还是要回到现实,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3 “至少在高三这一年,沈耀都要在星洲,还有雷鸣,他和沈耀在同一个学校。”这是剧情既定的发展,“雷鸣在京城好好的,没事跑到星洲干什么?” “他之前不是说,要证明给雷立洲看吗?估计这次出差就是在准备去星洲的事。” “哦——”妍珍忽的想起了,雷鸣还有个爸爸,结婚五年了,从来没见过,平时雷鸣也是能少说就少说,在家里基本不会出现这个人名。 就是人在深夜,总是会莫名的情绪低落,那天雷鸣自己一个人靠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 妍珍一进房间,就看到雷鸣的眼眶是红的,眼泪要落不落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我的小狗怎么可以淋雨?不对,我的男人怎么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红眼眶? “??呀,你怎么不开心了呢?” 雷鸣看了妍珍一眼,伸出手,示意妍珍过来。 妍珍走到雷鸣面前,环抱住他,“和我说说好吗。” “我想起我的妈妈了……”把头埋在妍珍的腹部,双臂紧紧的禁锢着妍珍的腰,有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感觉,死死不放手。 轻轻的抚摸着雷鸣的脑袋,这也是个高需求宝宝,和沈耀一样,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也许是同样在年少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爱,沈耀在成长过程中,分外在乎妈妈是不是爱他;雷鸣在长大之后,在无数个黑夜都会辗转反侧,回忆起曾经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 沉疴已久,积重难返,不同于沈耀在童年的时候已经得到治愈,雷鸣直到成人,都没有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雷鸣很怀念妈妈在的时候,因为他知道,比起看重学生的雷立洲,妈妈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妈妈不在了,但是你还有我呢。”妍珍只能更用力的抱住雷鸣,用温度,传递自己对他的在乎。 “是你回去你爸爸的时候,他又和你说了什么吗?”每次雷鸣情绪不对,基本上都和雷立洲有关系,更别说雷鸣今天刚刚从星洲回来,大概率就是雷立洲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嗯,他……还是说我什么都做不成。”一直以来的打压和否定,“还说我不配做一个教师。” 感受到腰上的力度一下子变大,“我偏要向他证明,我可以!” 这句像是誓言一样的话,被妍珍记在了心里。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无视孩子的父亲,但是会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别的孩子身上,雷鸣的学费还是他自己挣来的。” 明明很早就答应一起过生日,最后生日当天只能自己吃馒头,父子俩在同一个学校,回的还是同一家,偏偏就是不顺路,放学自己回家,好好学习被说“你不行”,有爱好被指责,赚了钱被质问钱的来历…… 是个人都受不了,妍珍光是想想就想要发疯,一句真挚的“西八!”送给雷立洲。 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就对雷鸣更怜爱了,大小爹不疼、爹不爱的,甚至雷鸣在前半生的大多数苦难,都是雷立洲带来的。 “雷鸣能长成现在这样阳光积极的样子,还多亏他把自己养的好啊。” “就是就是!”钢子不断点头附和着,雷鸣的精神内核真的足够强大。 “按照现在这样,干脆我带着闪闪一起去星洲,等主要的剧情结束再回来。” 钢子跳到妍珍的面前,“好,我先去收集资料,这样可以更好应对后面的事情。”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4 高二学年结束,新的一个学年即将开始。 在七月份的时候,妍珍做着带着一家人前往星洲的准备。 “妍珍呐,沈耀需要住在沈浩的家里面。” 钢子这么说完,沈浩那边就来了电话,妍珍把电话接通,就听到对面一阵咆哮。 “蒋梦瑶,我告诉你,沈耀必须在我家里面读完这个高三!” 是的,这么多年来,就算沈浩在外面找了这么多人,依然是颗粒无收,也就是说,沈浩现在就只有沈耀这一个独苗。 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翻了一下户口本,居然发现沈耀的户口没有迁走,没有任何的怀疑,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沈浩只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好大儿,必须要回来! “蒋梦瑶,你给我听着,沈耀的户口可是在我这里,他只能在星洲高考。” “我知道,你烦死了!”星洲的语数英是全国卷,但是政史地、理化生,完全都是星洲自主命题。 如果沈耀继续留在京城,星洲大大小小的模考他不一定可以参加,这样一来,沈耀的对于试卷题型,以及星洲的出题风格都是不了解的,很容易在最后的高考中失利。 妍珍哪能看着沈耀十几年的努力白费,只能应下。 “不过,到时候我也会在,把我的房间准备好!” “你有病吧,都离婚了,你还要住在我家里面?”沈浩在电话的那头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差点没说:蒋梦瑶你哪来的脸啊? “你留不留?沈耀是我的孩子,我陪着他有问题吗?” “真是服了你了。”最终沈浩还是答应了下来。 沈耀住哪里的问题顺着剧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他的学籍。 查看星洲的学校,妍珍发现现在还没有一所叫做“鸣龙中学”的学校,“钢子,这怎么说?” “昂?我不知道哇。”钢子也是一问三不知,“没到时间,我也不知道剧情是什么,现在世界意识传输给我的,我全都告诉你了。” “算了,我找雷鸣,不是说他接下来一年也在星洲吗,肯定知道。” 妍珍立马发消息摇人。 “怎么了老婆?”雷鸣刚刚在陪小闪闪上早教课,今年虚岁五岁的雷熠和哥哥沈耀一样,在数学上面有着独特的天赋。雷鸣每天特别乐呵的说要培养闪闪的天赋技能。 “你下半年是不是要去星洲?” “我现在刚刚和致想在谈合作,但是现在还没谈拢,我打算自己做,这两天正在和高校长接触,现在还不能确定。”雷鸣实话实说。 “嗯?还不确定?”妍珍再把钢子包起来,【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哇。】钢子还是这句话。 就在这时,世界意识再度发挥作用,雷鸣的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鸣英中学高校长。 “你好,雷鸣老师,我是鸣英中学高婧娟。我想单独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教学实验。” “那致想呢?”原本说是三方一起合作,共同参与此次的教学实验,但为什么现在把大头给他了呢? “我们相信,一鸣可以比致想更好地培养孩子,发掘潜能,致想过于激进而且,我知道你包揽这个项目的实力。” “好,我答应了,15号我们签合同。” “八月鸣英中学开始暑期上课,九月开学,鸣英中学会和龙海中学合并,到时候,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高校长知道雷鸣不会害怕,于是直接把内部消息告诉雷鸣。 “好的,拭目以待吧。” 雷鸣胸有成竹,挂断电话,“现在确定去星洲了。” “沈耀高三要去星洲读,就去你合作的学校。”妍珍感觉自己的语气就像是在吩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怎么样?” “在我面前,你还装呢?”里面早就知道妍珍是一个霸道,说一不二的,“我就喜欢你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雷鸣又要和妍珍贴贴。 真服了,刚开始还是个有点腼腆的少年呢,怎么结婚没几年越来越粘人了? 不过妍珍乐在其中,赏给雷鸣一个香吻。 “我还要!”雷鸣一秒变狼,抱住妍珍就开始亲亲。 “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事情,严肃点!” “那沈耀15号和我一起去星洲,先把学籍转过去,8月份先适应星洲的学习氛围,也能参加星洲八月底的质检。” “好,你们先走,我和闪闪也一起去。” “好,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了。”听到妍珍也去,雷鸣很开心,之前和老婆分隔两地的时候,真的是要多烦有多烦,就喜欢每天和可爱的妍珍贴贴。 无情的拨开雷鸣贴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去把沈耀喊进来,我和他说一下。” 雷鸣乖乖的去沈耀房间喊人。 “妈,哥说你找我有事。”自打妍珍和雷鸣结婚后,沈耀对雷鸣的称呼就变成了“哥”。 两个人相差12岁,喊“爹”沈耀觉得尴尬,雷鸣觉得显老,干脆妍珍做主,直接喊“哥”算了。 于是,妍珍家里面就出现了一种很混乱的状况,沈耀喊雷鸣“哥”,雷熠喊沈耀“哥”。 当雷熠发现自己喊雷鸣“爸爸”的时候,会得到雷鸣的一声“哎———”沈耀喊雷鸣“哥”的时候,也会得到雷鸣的一声“哎———” 于是,雷熠就开始喊雷鸣“哥”,第一次叫的时候,雷鸣还觉得好笑,后面次数多了之后,雷鸣就对着儿子说,“我是你爹!” 但是,妍珍教育小小的雷熠,“我是你爹”有时候是一句骂人的话,雷熠就记住了,每次雷鸣说:“我是你爹”,雷熠就以为,雷鸣在骂他,每次都是哭着去找沈耀。 暴哭的雷熠,暴怒的雷鸣,偷笑的沈耀,妍珍看到这一幕都笑得不行。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5 让沈耀坐下,妍珍就告知沈耀,他即将要去星洲读高三的消息。 “为什么?我不是在京城好好的吗?”沈耀不解。 “因为你的户口在沈浩那里。”不是自己的锅,现在还要背起这口蹭亮的黑锅,妍珍也是头一次这么无语。 沈耀闻言也是一愣,之前升高中的时候,要求用户口本,他明明和妍珍用的是同一本,什么时候又跑到星洲去了? “没事,到时候妈妈陪你一起去,雷鸣和你在同一个学校,你和他作伴。”也是怕照顾不到沈耀,妍珍才决定去星洲的。 沈耀的生活妍珍照顾不来,那就交给他自己了,但是妍珍能做的是关注沈耀的情绪,以及给他充足的物质条件。 “哎,你们说,我也去当个老师怎么样?”不是突发奇想,以前看到文东恩成为老师的时候,说实在,妍珍还是有点羡慕的。 到了星洲,沈耀上课,雷鸣也上课,雷闪闪也要上课,妍珍想给自己找个事情做。 “嗯……”雷鸣闻言也是思考了起来,“你想要教什么呢?”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不说妍珍不学无术,让妍珍自己思考能教别人什么。 “韩语,可以吧!”当了三十几年的西八国人,当了十几年的气象主播,妍珍自认为她的韩语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前两年妍珍还去申请了西八国的研究生,现在是正经的硕士,专业就是韩语。 “对对对!”雷鸣立即鼓掌,表示支持。 妍珍是干啥啥不行,但是在韩语这方面,确实没话说。 “妈,到时候我们三个都在一个学校。”沈耀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学到临了,亲妈和继父都和她在同一个学校。 “把我就把这个重任交给雷鸣,你帮我安排!”妍珍郑重地拍雷鸣的肩膀,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好,没问题。”雷鸣答应下来。 临行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雷鸣和沈耀先行出发,前往星洲,一个签合同,一个办理入学。 妍珍带着雷熠后一步出发,虽然叫沈浩给自己留了一间房,但终归不方便,为了沈耀可以及时回家,妍珍就把沈浩隔壁的那幢别墅买了下来。 等到别墅内的东西都安排好,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妍珍这才带着雷熠出发。 要说沈耀和雷鸣呢,妍珍表示:这么大两个人,还找不到一个住的地方? 雷熠还没去过星洲,对星洲很好奇,一路上都在问妍珍,关于星洲的事情。 三头身的小人圆墩墩的,白嫩的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像是两颗大葡萄,奶声奶气的喊自己“妈妈”,妍珍只觉得心都化了。 “妈妈,星洲真的像它的名字一样漂亮吗?” “妈妈,哥哥在哪里?” “妈妈,爸爸去哪里上学?” 甚至学起了雷鸣,“妍珍~” 妍珍是很疼爱小孩,但是雷熠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的,耐心告罄。 妍珍直接装聋,给了雷熠一本《奥数集合》,自己两眼一翻就去睡觉了。 料到雷熠可能不安分,妍珍直接坐蒋家的私人飞机,自己睡觉的时候,就让钢子看小孩。 五岁的小孩正是处在人嫌狗恶的时候,《奥数集合》不想看了,雷熠就抱着钢子,“妹妹,妹妹,你可以叫我哥哥吗?” 按照先来后到,雷熠应该叫钢子“姐姐”,沈耀是这么教他的。 但是小小的雷熠已经是全家最小,也有着一颗当哥哥的心,没人的时候就管钢子叫“妹妹”。 另一边,星洲。 雷鸣已经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好了,妍珍嘱咐说要当老师的事情也完成了。今天带着沈耀一起先去新家。 “妍珍说你住在沈浩家里,你知道吗?” “嗯。”沈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他的直觉很敏锐,猜想到这件事估计和户口本的事有关,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背后的联系。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就在隔壁。” 沈耀对于以前的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没想到妍珍原来就在隔壁买了一幢房子。 知道沈耀今天要来,沈浩早早地就在家里等着了。 这么多年,就只有沈耀这一个孩子,平常又见不到面,对于这个次次考第一的儿子,沈浩是喜欢的不行。 还好平时可以用手机联系。 可是,事实上,沈浩一直想要拼一个二胎,找了那么多的人,可偏偏就是没有。 平时对于沈耀,最多的还是发钱,询问他的考试成绩,和沈耀传输“只有得第一,别人才会在乎你,喜欢你,尊重你”的理念。 在沈耀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父子亲情,淡薄的要命。 “爸。”沈耀进门就给沈浩打了招呼,沈浩坐在沙发上,看到沈耀,他是颇为欣喜的迎了上去。 “耀耀啊,爸爸好久没看见你了。”沈浩上次见到沈耀,还是在沈耀高一的时候,也没人不让他看,但是谁让他自己忙着造娃呢? 沈浩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对着沈耀比划身高,“好久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沈先生,你好,今天我来陪沈耀布置一下他的房间。”雷鸣打断父子二人不尴不尬的寒暄。 “你是………”沈浩没见过这个人,西装革履,墨发乌黑,还做了发型,自有一番潇洒,难道是蒋家派来的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耀的继父,雷鸣。”雷鸣也是缺德,别的不说,就单单把最扎心的身份领拎出来做自我介绍。 果不其然,沈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扭曲。再看仔细地雷鸣一眼,蒋梦瑶怎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小她好几岁吧? 僵硬道,“你好,雷先生。” “走吧,耀耀,我们去布置房间了。”招呼打完,雷鸣喊沈耀去收拾房间。 “来吧,你带路,你的房间还是以前那个吧?” “对,走吧。”沈耀就带着雷鸣上楼。 看自己的亲儿子带着后爹一起看房间,都没喊上自己一声,沈浩有点不高兴。 “哦,对了,我老婆说还要给她留出一间房,你还记得吧?”雷鸣一个转身,问沈浩。 “在耀耀房间的右边。”沈浩有些没好气的回复雷鸣,这下他更不高兴了。 要说谁面对这种情况,又能好声好气的呢? 沈浩现在还不骂人,已经是他有素质了。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6 沈耀稍微看了一下房间里面,装潢布置都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依然是熟悉的感觉。 “能住,我们走吧。” “你不多在看看?”雷鸣看这书桌的高度好像不太够,沈耀现在已经长大了,但是房间内桌椅的高矮还是保持在沈耀孩童时期。 书架里面空荡荡,上面已有的书本,都是小学奥数、初中奥数,还有义务教育阶段适读的课外书。 说还是有准备,房间还挺干净的,保洁做的不错。 说没有准备,也确实是在非常明显的地方,又能感受到一种粗心。 但凡上点心,沈浩自己来沈耀的房间看一看,也该知道房间里面的一些设施需要更换。 总不能沈耀这么多年都没长高吧? “你的书桌书架还有被子?” “没事,我妈说一个月住不了几天。”沈耀转身,看上去挺不在意的,“走吧。” 雷鸣就和沈耀离开房间,下楼的时候,沈浩还坐在沙发上,脸上的怒意还没有消散。 可这人要面子,看到来人,立马转变脸色,露出假面微笑。 “沈哥,房间里面书桌太矮了,记得换个高的,沈耀今年十七了。” “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先带儿子走了哈。” 雷鸣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刺激沈浩一下。 沈耀默默地白了雷鸣一眼,就爱占他的便宜。 关上门,沈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下来还是老老实实联系人,给沈耀准备新的书桌。 再查缺补漏,把房间里面的东西换成是17岁男孩会喜欢的。 “走,耀耀,咱回家了,你妈估计也快到了。” “书就放在咱自己家,算了,在那里也放一点。”雷鸣打算自己给沈耀准备需要用到的书籍。 回去的时候,刚刚好遇到妍珍,钢子嘴里叼着一根牵引绳,牵着闪闪。 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背上的小书包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妍珍提着包,无论何时都是完美全妆的脸上有着一丝疲惫,“闪闪,注意安全。钢子牵好他。” “妈,你又用狗绳牵闪闪。” “这和小孩的防走失绳子不是一样的吗?”妍珍看了欢欢喜喜的闪闪,被钢子牵着不是挺好的吗? 反正安全性是有了,其他就无所谓了。 每次沈耀看到妍珍这么粗糙的带小孩,多少是有点无语的。 而妍珍觉得沈耀过分精致了,在一定程度上,沈耀真的是这个家里最宠爱闪闪的。 沈耀解开闪闪手上的绳子,“闪闪,哥哥牵着你走。” 闪闪一个顺杆子上树,扯着沈耀的裤子,对着沈耀撒娇,“我想要哥哥抱我走。” “行。”沈耀一把把闪闪抱起来,嘴里忽的被喂了一块曲奇,“哥哥吃饼干~” 一看到沈耀,闪闪的眼中总是充满了崇拜,他觉得沈耀是全世界最酷的人,一见到沈耀,声音都不自觉的变成夹子。 看着前面兄友弟恭,妍珍把包丢给雷鸣,“来的时候闪闪可太活泼了,我都没睡好。” “宝宝辛苦了,回家老公给你捶背。” 雷鸣接过包,牵起妍珍的手就往前走。 隔着一个花园,沈浩看到刚刚冷着脸离开他家的沈耀,此时正满脸笑意的抱着一个小孩。 而前妻正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小白脸手牵手往前走。 这四个人一看就是一家的。 安顿下来,妍珍直接躺平在床上。 “钢子,你说这后面会发生什么呢?”是什么原因会导致沈耀得了抑郁症后,在病情已经得到控制的时候,还会想着自杀呢? 那刺目的鲜血,都已经蔓延到地板上,要是不小心割伤自己,甚至是用自残舒缓情绪,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 “我收到的剧情还在在逐渐更新当中,沈耀受伤流血,就是在沈浩家里面发生的。” 说完,钢子就开始晕晕乎乎,猫的身体也开始摇晃,有点站不稳的感觉。 “剧情来了,有点接收不过来。”说完,钢子两眼一翻,水灵灵的昏了过去。 “钢子——你昏倒了我怎么办?” 随即,妍珍也感到一阵的眩晕。 是姜梦瑶后来的记忆,在原本已经接受到的记忆主体上,更多的细节正在得到补充。 沈耀上了高三,在读的高中鸣英中学是整个星洲最好的学校之一,每年的升学率都很高。 而另一所学校,龙海中学,星洲人眼中的差生聚集地,学校里面有很多的问题少年。 然而,两所学校合并了。 并且,还要在高三这样的关键时间点,进行教学改革。 和与把商业利益为主体的致想签约,引进了特评教师,设置心理教室,甚至是让一个心理老师,来担任“十一班”的班主任。 妍珍这些年对于国内的教育制度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直以来,普遍流行的理念都是稳中求进,在高三进行教学改革,实在算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沈耀在开学时,和未来会加入“十一班”的人产生了冲突,而后在“十一班”组建完成后,全班人都来对沈耀进行说教,几个人合起伙来,在教室里面给沈耀起外号,讽刺沈耀的自理能力。 这实际上就是一种隐晦的霸凌。 但是蒋梦瑶对于沈耀的关注有限,妍珍没办法从蒋梦瑶的记忆当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头脑恢复清醒之后,妍珍只能等着钢子醒来,把更多的事情告诉她。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钢子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妍珍帮钢子顺顺毛,帮她恢复清醒。 彻底清醒后,钢子和妍珍讲述后面发生的事情。 在誓师大会上,沈耀的新鞋被一个叫禹阳的人弄脏了,禹阳拉完跑掉了,沈耀留在会场,被人嘲笑。 人有三急可以理解,但是在事后,禹阳都没有给沈耀道歉,也有赔偿沈耀的鞋子。 沈耀作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禹阳不可能找不到人,也就是说,禹阳在对沈耀造成实际损失和精神伤害后,不仅没有道歉和赔偿,事后还将这件事情彻底抛之脑后,避之不谈。 而后,沈耀在更衣室遇到禹阳,拍下对方滑稽的照片,发到了校园论坛上,导致禹阳受到学生们的嘲笑。 在此之后,沈耀一直在按部就班,明里认真学习,保持良好的学习成绩,暗中独自对抗自己的抑郁症,抵抗如嗜睡、发胖这样的后遗症。 在那时候,沈浩一直要求沈耀要考第一名,但凡成绩稍有波动,沈浩就对沈耀进行精神施压。 沈耀的精神压力过大,这也是导致沈耀抑郁症加重的原因之一。 两校合并,成为“鸣龙中学”,特聘教师,也就是雷鸣,组建作为教学实验小白鼠的“十一班”,禹阳成为十一班的学生。 同为十一班学生的李燃一家借住在沈浩家中,他的奶奶作为住家保姆,沈耀要求葛奶奶每天送汤来教室,但是李燃认为是羞辱,带着十一班的所有学生,来到沈耀的班级,一群人大肆对沈耀阴阳怪气。 还有心理老师桑夏,以家访作为借口,找借口进入沈耀的房间,私自翻动沈耀的柜子,打开沈耀的药瓶,只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测。 当然,在这其中,沈耀或许也有问题,妍珍只是忽略。 她是沈耀的妈妈,又不是别人的妈妈,肯定关心的是沈耀。 当年她上高中的时候,既然能成为80组当中的一员,那她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在妍珍眼里,就算沈耀有一些小动作,那也无伤大雅,只是对于他人伤害的回击罢了。 听钢子讲完这些原本的剧情,妍珍都快要爆炸了。 “西八呀!”最近真是屡屡骂人,每一次都是因为这种不合理的事情。 生气会长皱纹……生气会长皱纹…… 妍珍有规律的拍着自己的心口,想要把这口气顺下来。 去他妈的尊重他人命运,妍珍都不敢想,要是沈耀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下去,他会有多么的难受。 最好笑的是,沈耀最后还和这群欺负他的人和解了。 若干年后,居然还能一起聚餐,追忆往昔。 这是什么降智的命运?沈耀没有自己的好朋友吗?需要十一班的人来“拯救”? 妍珍是知道的,沈耀不仅有自己的朋友,而且在本来的故事中,他们志同道合,有着一样的追求和目标,对待自己的未来积极向上,朋友之间相互信任。 难道这从初中时期,甚至是在幼儿园时期就开始的友谊,比不上十一班五人组的“救赎”?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可是偏偏就是这么离谱事情,居然在原来的故事里面发生了。 这简直比文东恩能靠着一己之力,让她朴妍珍进监狱还要来的离谱! 最让妍珍生气的,当属蒋梦瑶把沈耀当做吸引沈浩回家的钩子。 在沈耀生日这一天,原本沈耀放学的时候看到妈妈来接他,还很开心,结果坐上车,蒋梦瑶就是一句:“你上去问问,你爸今晚有没有回来吃饭。” 沈耀只能强忍着泪水,红着眼眶去沈浩和3456的爱巢,沈浩再跟情人你侬我侬,笑语嫣然。 蒋梦瑶并不想跟老公撕破脸,只是想用儿子做筹码,将老公从别人女人那里拉回来。 工具人沈耀还要组织语言,用蒋梦瑶可以接受的话语,来把事情告诉她。 今天本应该是沈耀很开心的日子,可是他的期待没有得到父母的回应。 蒋梦瑶始终沉浸在大婆抓小三的氛围里无法自拔,还跟沈耀分析起这次出轨的情况。 “我刚去打听了,这房子是他给那个女人租的,不是买的,估计玩一阵就腻了。” 实际上就是在为沉溺花花世界的沈浩开脱。 沈耀心里也该是怒其不争,可是他没有办法。 这是诡异的家庭氛围,虚伪的爸,偏心的妈,脆弱的他。 “冷静下来,???……”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妍珍感觉都气习惯了。 每次从各种各样的形式接受到剧情,妍珍都要气一次,早就有了一套安抚自己的办法。 这时候,尤其不能惹妍珍生气,试试就逝世,就连沈耀也不例外。 不会冲着沈耀发脾气,但是妍珍会给自己找发泄的空间,就会清场,让人离开 有一次,沈耀在妍珍刚刚消化完剧情,情绪还处在火山喷涌阶段的时候,找妍珍陪着拉琴。 妍珍直接就是一个暴起,然后把火给压下去,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出去。” 没说滚,都算是妍珍足够心疼沈耀了。 当然,那一次沈耀也有点被吓到了,雷鸣就和沈耀说:“妍珍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打那以后,沈耀就记住了,不要在特殊时期惹妍珍。 怎么个特殊法,当然是妍珍自己来定。 说回正题,这次的幸运儿是雷鸣。 妍珍的心疼可是分人的。 当雷鸣打开门,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叉着腰,在房间来回走动的妍珍。 心想:估计要当炮灰了。 果不其然,看到雷鸣,妍珍先是上下打量他,神情严肃,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审视。 雷鸣赶紧查看今天自己的穿着,没问题啊,成熟帅气,刚刚妍珍还夸他胸肌练的更好看了啊。 静静地等待着审判,谁料妍珍只是平静的说,“过来。” 雷鸣乖乖的在走到妍珍面前,坐到床上,让自己低妍珍半个头。 居高临下的视角,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妍珍的心里得到满足,有种征服感,到时候骂起来也许就没有那么难听了。 微微颔首,露出自己的完美侧脸,还有修长的脖颈,滚动的喉结带着的无声的优惠。 妍珍爱看。 雷鸣自认为已经摸透了对付妍珍的招式,事实也是这样,毕竟妍珍算是半个单细胞生物,大部分时候,思考问题都是单刀直入,可总是一针见血。 可是这次不一样,妍珍微微俯身,和雷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直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两人的呼吸纠缠着,暧昧在两人之间涌动。 妍珍身上的香味,雷鸣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宝贝老婆要干什么?雷鸣心想。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7 妍珍的双手攀上雷鸣的肩膀,逐渐靠近。 雷鸣只感觉自己的耳朵逐渐变烫,期待着妍珍接下来的动作。 突然感到耳朵有点轻微的疼痛,“嘶——” “为什么要咬我?”雷鸣还以为妍珍想要亲亲他呢! “心情不好。”雷鸣在原剧情里是十一班的老师,负责带领五人组“创造奇迹”,妍珍难免有点迁怒。 可是现在雷鸣又不知道,何况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妍珍是说也不能说,骂也不能骂,只能自己干生气,谁让雷鸣就正好在这时候撞上了? “是不是担心沈耀?”雷鸣试着猜妍珍生气的原因。 “嗨……”妍珍叹了口气,“差不多吧。” 这口气还是闷在心里,妍珍闷的难受,靠在雷鸣的怀里面。 不知道妍珍心里在难受什么,但是看到一向盛气凌人,恨不得斜着眼看人的大宝贝今天这么颓,雷鸣只能紧紧的抱住妍珍,告诉她:我还在。 “要是你的学生霸凌别人,你会怎么做?”不能因为沈耀看起来强,五人组看上去弱,抱团的不怀好意就不算是欺凌。 “霸凌?你是在担心沈耀在新的环境被霸凌?”雷鸣自觉猜到了妍珍的担心。 其实雷鸣觉得,像是沈耀这样成绩好,平时在学校受人瞩目的学生,通常是不会遇到校园霸凌的。 好吧,其实也不排除意外。 “鸣英的学风还是可以的,高校长一向很重视这些事情。”雷鸣停顿了一下,“这是我目前了解到的。” “八月份沈耀可以和鸣英的同学们相处一段时间,到了九月正式开学,度过磨合期,全力复习。” 而且沈耀自带学霸光环,这么多年得到的成绩和奖项,每一个都是作数的,少年慕强,沈耀应该会得到大家的友好对待。 “那不是要两个学校合并吗?另一个学校呢?”回想五人组,也不单单是来自鸣英的,还有龙海的学生呢。 “据我所知,风气确实不太好。” “嗯……其实有时候学校怎么样,不一定代表其中的学生是什么样的。”雷鸣没有接触过这两个学校的学生,他没有办法在现在对未知做出评价。 “我知道,我以前……”妍珍赶紧止住,差点说她自己高中时期就是霸凌组的成员之一,学生们是怎么想,她清楚的很。 两国的国情不一样,在西八国,霸凌和等级已经是一种固有的社会习俗。 无非就是钱权,还有青春时期的妒忌与莫名其妙的厌恶。 “你以前被人欺负了?”雷鸣一听,就以为是妍珍以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神情马上变得紧张。 妍珍:嗯?我看上去是那么好欺负的。 实际上就是雷鸣听了罗秀文自带亲妈滤镜的描述,了解到妍珍曾经是一个多么傻白甜的人。 妍珍在雷鸣面前,能女王能公主,还很会撒娇,亲亲抱抱,在雷鸣眼里,妍珍就是个有着恶女外表的小公主。 “欧巴呀,没有哦。”妍珍也知道雷鸣是担心他,心里面还有点小高兴,看来这些年在雷鸣面前的形象保持的很好嘛。 “好!我要去学校上班,然后看着沈耀。” “那我俩一起上班,九月份我们一起。”雷鸣已经准备好妍珍的入职手续,和他的团队一起,他能待多久,妍珍就能待多久。 能看着沈耀,也可以少些担心,妍珍现在放松了点。 “好,到时候我一定会见招拆招。” “我也会关注沈耀的,放心吧。” 一听这话,妍珍嘴角上扬,十一班……等着吧。 还有桑夏,凭什么私自动沈耀的抑郁药,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吗? ------------------ 八月份沈耀入学,正式成为一个高三学生。 巧合的是沈耀在班上遇到了儿时的好朋友,赵晴晴,作为原班级的人气选手,赵晴晴也在帮助沈耀融入新的班级。 作为在高三选择转学的沈耀,在班主任介绍沈耀曾经是京城联考第一,参加过各大学科比赛,顶着“学霸”的光环,沈耀短暂的成为班上的焦点。 不过,大家都知道各地的卷子单独不一样,尤其是来及bj的卷子,是老师直接带过,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 而星洲算是一个高考大省,难度中上,大家都在看着沈耀这个来自京城的“学霸”,能在星洲考出什么样子。 八月是星洲的质检,沈耀直接在质检当中,考取第一名,成为新一届鸣英之星。 春风得意马蹄疾,沈耀享受成为第一时的荣耀,但是并没有过分的苛求,妍珍一直以来传输给的教育理念,并未对沈耀的成绩做出什么要求。 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沈耀始终保持对自身的高要求。 领着学校发的奖金和奖杯回家的时候,妍珍“咻——”的一下,来到了沈耀的面前。 抱着沈耀的头就是一顿亲,“耀耀太棒了吧!” 沈耀矜骄的像是一只布偶猫,微微仰着头,“正常发挥。” 沈耀有大情绪的时候,还是很内秀的,一路暗爽回家,听到妍珍的夸奖,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过两天我也去上课了,到时候就可以看到耀耀上课的样子了。” “好。” 目前外语选择韩语的学生不算多,空余的时间应该会有很多,妍珍可以走班听课。 妍珍很期待看到,沈耀在校园中最青春的样子。 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鸣英中学和龙海中学正式合并,成为鸣龙中学。 在这之前,妍珍还没去过学校,今天需要雷鸣带着,一起去报到。 两校合并的揭牌仪式在前几天开展,这件事甚至上了星洲的新闻。 原来龙海中学的校长娄校长,现在鸣龙中学的副校长,在采访当中,提到“立洲奇迹”,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于鸣龙实验中学此次的合并,会再创辉煌。 今天开学,校门口大堵车,司机没办法把车开进去,在路口停车,沈耀今天要找班级,还要领书,就让他先去新学校。 “耀耀加油哦,妈妈在台下给你录视频。”给沈耀整理衣服,拍拍他的肩膀。 沈耀想把手机给妍珍,鸣龙中学现在不让带手机进学校。 “拿着,万一有人欺负你,马上告诉我。”妍珍把手机还给沈耀。 “雷哥?” 雷鸣看着母子俩,“拿着呗,要检查就放到我这里。” 沈耀足够自律,不会在课上玩手机,相反,如果有什么事,他还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发信息。 把手机放到口袋里面,对于妍珍和雷鸣的信任,沈耀笑得很乖,“再见,妈妈,雷哥。” 看着沈耀走进校门,妍珍和雷鸣慢悠悠的走着。 随着电视节目的播出,妍珍和雷鸣在校门口,都能听到有人在说“立洲奇迹”。 “你爸爸好有名啊。” “呵,是挺有名的,这么多年了,还是很喜欢当老师。”在养老院和那么多人待在一起,有的是“学生”。 “你怎么都不让我去见你爸爸呢,我们结婚都要六年了。”本来妍珍也没有多想去,抛却雷鸣这个因素,她和雷立洲完全是不认识的两个人,甚至不会有什么任何交集。 可雷鸣不让她去看,就有点奇怪了。 雷鸣顿了一下,“我爸病情加重了,经常认错人,很多时候他都不记得我。” 语气好像很轻松,可当雷立洲连自己都记不住的时候,雷鸣的心里还是酸涩的。 而且每次一见面就是打压他,挑挑拣拣,这里不满意,哪里不满意,雷立洲根本就没把他当做儿子。 他是雷立洲的儿子,这是在血脉上没有办法否认的,但是他的妻儿没有义务和责任承受雷立洲的挑剔和不满。 所以,就算了吧,雷立洲对着他一个人折腾就算了,谁让他是儿子呢。 “那行哦,我听你的。”妍珍想了想,既然雷鸣自己都说不用,那她就没必要强赶着献殷勤了。 “你什么时候听我的。”雷鸣宠溺的笑了一下,“除非你自己也不想这么做。” 妍珍是个什么性子,相处这么久,雷鸣不会看不出来。 校门口,是来来往往的学生,蓝色和红色的校服,区分了不同的学生。 对于身穿蓝色校服的学生,门口负责检查的老师很轻易就让他们进去了。 但是对于身穿红色校服的学生,电子探测仪就会在他们身上来回检测,因为,他们代表的是龙海的“差生”。 “看那边,我以前也是这么藏东西的。”妍珍示意雷鸣看街边的早餐店,透过店门,可以直接看到里面一群穿着红色校服的学生正在藏手机。 “藏住了吗?” “没有,但是老师没有收走我的东西。”她家里面早就打好招呼了,抽烟喝酒都没有人会说她。 “过去看看。”妍珍觉得有意思,想过去看乐子。 雷鸣装模作样的买了两杯豆浆,看到一个少年在龙海红色校服里面,居然还套着鸣英的蓝色校服,在这卡bug呢。 然后那个男生就拿着一堆的手机,贴在身上,拿着胶带一圈一圈的缠绕。 “喝不喝?”雷鸣给妍珍递了一杯豆浆。 “你先拿着,给沈耀喝。” 这时,那群学生急匆匆的朝着店外跑去,有一个人指着撞到了雷鸣的肩膀,半杯豆浆就这样撒出来了。 “欧巴呀!”妍珍赶紧拿纸给雷鸣擦拭,好好豆浆不烫,不然这一撒,手上都要被烫伤。 “没事。”雷鸣找到个水池,让水流带去手上的豆浆。 “??, ? ????? ?? ? ??? ???!(妈的,这群人敢欺负我的男人)”看着那群男生跑开的背影,妍珍眯起了眼。 “不要骂人。”雷鸣学过韩语,知道妍珍在骂那群学生,但是对于妍珍的护短,他还是很受用的。 直到走出早餐店,妍珍还是双手环胸,衣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心里一直在复盘刚刚的事,真想一个包直接甩过去! 【妍珍不可以这么做!】钢子又在脑海里面哔哔叨。 西八!更烦了。 远处看,就是妍珍微眯双眼,双手环抱,一脸的“你妍珍奶奶来了”。就算是为了今天第一次入职,妍珍还专门做的温柔大波浪,都没办法掩盖身上凌冽的恶女气息。 雷鸣跟在后面,左手拿着剩下的那杯豆浆,右手拿着妍珍的爱马仕。妍珍在前面大步流星,他在后面奋起直追,生气的妍珍不能惹。 被浇了一手的是雷鸣,可是妍珍看上去要比雷鸣更加生气,雷鸣顿时熄火,先让妍珍消气才是正事。 到了校门口,妍珍看到了那个带头的男生,停下来,“欧巴,看那里。” 顺着妍珍示意的方向看去,能消气的人这不就出现了。 卡bug的龙海男生,名叫李燃,他现在穿着鸣英的校服,遇到检查的时候气定神闲。 就算谎报班级被人家语文老师逮到了,也是对答如流,说自己是刚刚靠近鸣英的龙海学生,所以看着眼生。 李燃一路畅通的通过了校门口的检查。 “站住。”雷鸣叫住他,但是李燃没有反应。 雷鸣直接放大招,拉开李燃书包的拉链,红色的校服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李燃恼羞成怒,直接和雷鸣动起手来,可惜不敌,被死死的压制。 “哦——”这下子真相大白,4班的语文老师感觉自己被龙海的学生戏耍了,马上就带着李燃前往教务处。 看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倒霉,妍珍的嗯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本想主动牵起雷鸣的手,但是雷鸣和李燃交流完,还有继续给妍珍拎包、拿豆浆。 “欧巴,我们走吧。”看到雷鸣两只手都有事情做,妍珍一甩头,直接向前走了,雷鸣继续在后面跟着。 上课铃响,学生们匆匆忙忙的往教室赶。 操场上,高校长正在布置开学典礼的现场。 “咱们去打个招呼。”雷鸣带着妍珍去找高校长。 “高校长。” “雷老师。”高校长点头打招呼,又看妍珍。“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教学实验班的老师,朴妍珍。” 高校长想起来,这是雷鸣很早就说要安排进来的老师,韩国人? 妍珍大方的笑着,“高校长你好。” 打过招呼,雷鸣和高校长说起来教学实验的原则。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8 高校长想要取得好的教学成果,支持教学实验,但是不允许对学生进行实验,将他们当做是小白鼠。 而雷鸣则是想要在星洲这片熟悉的土地,实现他自己的的“一鸣奇迹”,和曾经的“立洲奇迹”打擂台。 一个班级,自己挑选学生,一个班助,就是雷鸣此次实验简单的需求,高校长很爽快的同意了。 到目前为止,两人的理念还是一致的,确定双方的原则后,雷鸣带着妍珍离开,顺便逛了逛这个学校。 次日,开学典礼正式召开。 妍珍站在教师队伍里面,正在调试相机,她要给沈耀拍出他的人生照片! 上一次鸣英之星的颁奖没赶上,这回可要记录沈耀的高光时刻。 前面是让检讨的人先上台,就是那个李燃,但他拿出了一份像是得奖后的发言稿,让主席台上的老师直接强占话筒,把他赶下去了。 “有请本次高三联考第一名,本届鸣英之星,沈耀同学上台!” 沈耀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眉目之间是满满的自信。 妍珍准备了横幅,“沈耀沈耀,永远闪耀!” 可惜还没拿出来,就被雷鸣拿走了,“严肃的,咱们下次再拿横幅给沈耀应援。” “哼”了雷鸣一声,把相机包给雷鸣拿好,妍珍就开始拍照。 周围的学生看到出现在校园里面的陌生人,有的人被快门的声音吸引到,注意到正在拍摄的妍珍,“噗呲噗呲”地示意朋友看。 靠得近的学生可以看到沈耀的临时摄影师,和领包小弟雷鸣。 “学校这次还请人给鸣英之星拍照呢。” “哎,要我说,学校就是喜欢这群成绩好的。” “谁说不是呢,我看着相机还挺贵的。” 妍珍也注意到身边这些红色校服的学生,旁边两列,都是红色当中掺杂着几个零星的蓝。 随着沈耀的演讲开始,妍珍专注的给沈耀拍照。 少年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意气风发。 沈耀温和的声音通过话筒,在这个操场响起。 看着骄傲自信的沈耀,妍珍很自豪,反正她从来没有这样过,要说检讨,肯定有她一个。 嘶——也许她在小的时候,也有想过成为一个大众意义上优秀的孩子。 可是洪英爱对她的教育,一直以来就只是说嫁给一个有钱人,不管她抽烟喝酒,只要这张脸够漂亮就行。 “看,我儿子帅吧 ” “帅,不愧是你生的!”一句话夸两个人。 妍珍一转头,看到雷鸣的手上拿着一棵小树,“你什么时候弄了一个树?” “刚刚拔的。”雷鸣仰头,不远处就是一个新鲜的坑。 “看来你比我还没素质。”妍珍一下乐了。 解散后,教导主任要求高三的学生留下。 所有人集中在大操场中心,不知道要干什么。 “哎呀”“真是的”这类的抱怨声不绝于耳。 高校长拿起话筒,主持现场。 “学校决定在高三年段举行教学实验,举办针对报考双一流大学的教学实验班。 下面有请雷鸣老师上台为大家做介绍。” 听到该雷鸣上台了,妍珍再次举起相机,给雷鸣拍照。 今天这一身,可是她专门给雷鸣搭配的。 定制的手工西装,香家的月亮胸针,连发型都专门设计,今天摩丝都打了好几层。 看到和身边老师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雷鸣走上主席台。 操场上一片叽叽喳喳。 “好帅啊这个老师!” 有的眼尖的看到雷鸣的手表,是刚刚发行的“教育家”,名字中规中矩,售价直逼顶奢大牌。 “现在当老师都这么有钱了吗?” “好精致啊,难道我我们也要有别人家的老师了吗?” 看到雷鸣上台,大多数的女生关注他的颜值,男生则是看到他手腕的那只表。 就算是拿着一枝带着泥土的小树,雷鸣都像是在走t台。 雷鸣会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站在台上,十分自如,指挥高三的学生们玩一个游戏。 不知道这个新老师要搞什么花样,学生们还是服从的移步到跑道那里。 蓝红交错的学生们整齐的在跑道站立,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沈耀随着人群,在跑道站好,在雷鸣的视线当中,可以正好看到沈耀。 一顿人混在一起,妍珍站的靠近教学楼那一侧,都找不到沈耀人在哪里了,把镜头聚焦在雷鸣身上。 简单介绍游戏规则,雷鸣就开始发问。 “如果你有持续学习,功课以外的特长,并达到一定水平,请前进一步。”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少部分人向前走了一步。 妍珍带着是相机,朝着教师队伍移动,看到了沈耀的背影。 “如果你的家长有能力辅导你的功课,请前进一步。” “如果你家里曾给你报过课外辅导班,或者请家教,请前进一步。” “如果你们毕业之后找工作毫无压力,请前进一步。” “如果你觉得你的家庭幸福和睦,前进一步。” 几个问题之后大多数是身穿蓝色校服的学生站在前面,相反,有很多人仍然站在原地,一步都还没有移动过。 这已然就是在学生时代就存在的分水岭。 然后,雷鸣开始问有关后退的问题。 “如果你的生日经常是一个人过,后退一步。” “如果你经常因为学习以外的事情,忙碌且苦恼,后退一步。” “如果你家里没有一个好的安静的学习环境,后退一步。” “如果你的家长经常缺席家长会,后退一步。” “如果你活到现在,仍然对自己将来要从事什么职业,毫无概念,后退一步。” 不断的后退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退出红色跑道,来到了绿色的操场之间。 妍珍看到沈耀是有退后的,就是在是否经常因为功课外的事情忙碌苦恼的地方。 默默把这个问题记下来,打算在空闲时间问问沈耀。 雷鸣站在主席台上,对于那些学生,将会作为他将来的实验对象,已经有了考虑。 走下主席台,来到学生中间,“看到了你们的差距了吗?” 带着那棵看似枯木的小树,给在场的所有学生们看,雷鸣保证,那棵树会向死而生。 演讲一步步深入,铺垫已经做好,雷鸣举起话筒,“高考就是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这也是你们人生中最公平的一场考试。” 喊出来到十一班,重洗人生这副牌,雷鸣呼吁学生加入有他带领的十一班。 “费用全免,还考清北”,是雷鸣的口号,引起学生们讨论纷纷。 高中已经不是义务教育了,三年下来的学费也不算便宜,也许对有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李燃举起手,雷鸣以为他想要加入十一班,谁料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捣乱,说自己一听废话就想上厕所。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时集结在他的身上,妍珍也不例外。 可以说,李燃算是全场站的最后面的学生。 【这是雷鸣以后的学生。】钢子说。 【你说他?】妍珍放下拿着相机的手,询问钢子关于李燃的事,【我想知道,雷鸣为什么会选他进入十一班。】 【他在物理上面有天赋。】 这样一来说得通了,雷鸣要找的学生,就是在某一方面有着独特天赋的,毕竟哪有简简单单一年赶超别人十几年努力的事情,有某个天赋,就可以走竞赛这条路,实现教学目标也会更加容易。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39 看到场面变得混乱,李燃一脸的得意。 最后还是高校长发话,想要找雷鸣报名的留下,其他同学解散。 一听到解散,学生们一窝蜂的跑了。 沈耀走到雷鸣身边,“没有人。”妍珍也从操场走到雷鸣身边。 “那是他们不识货,到时候他们求着来你都别要!” “没关系,会有的。”有改命的机会,没有人会傻到不抓住。 沈耀的班主任看到他走到雷鸣身边,胆子都要吓出来,飞一样的冲到沈耀身边,“沈耀同学,快回去上课了。” 雷鸣“呵”地一笑,“走吧,回去上课吧。” “老师再见。”沈耀转身回教室。 离开操场,妍珍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尤其是那个李燃。 “不用打抱不平,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走到教学楼,遇到一个短头发的女老师。 她一看到雷鸣,就开始反讽,先是说雷鸣的演讲很精彩,精彩的就和上次在超市打折带货一样,如此这般自信,一年逆袭上清北就像是一场虚假宣传一样可笑。 雷鸣没有理会,妍珍已经开始咬牙,表现得还是很正常,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桑夏,是高校指派的十一班班主任,也是雷鸣的带教老师。”桑夏双手背后,脸上的表情无端让妍珍觉得她很欠揍。 “那你呢?” “哦,我是新来的韩语老师,目前是十一班的编外成员。”妍珍当场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 “哦,桑夏老师,你是高校指派给我的助理吧。”雷鸣也不满桑夏这样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他要的就是一个助理,方便他的接下来的教学实验,而不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说教老师。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桑夏是个理想主义的人,那是她的事,可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施加到别人身上,还想要雷鸣也接受。 作为在现实中摸爬滚打,爹不疼爹不爱,还把他的大学学费给别人的雷鸣,他才不相信热爱可抵万难,起码不是在他身上会发生的事。 “我觉得我也需要一张办公桌,就在这一间办公室吧。”妍珍上下打量这一间办公室,一看就是临时腾出来的,东西少,简陋的很。 “是吗?”桑夏好像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反正也就只有一周,你确定要把办公桌设置在这里?” 一周之内,雷鸣需要将十一班组建完成。 但是,现在的雷鸣自带钞能力,签下的合约可没有对他有什么时间限制。 就当桑夏是在说笑。 “雷鸣,走吧,该吃饭了。”妍珍就是通知雷鸣,说完自己就走了。 等会还要联系工作人员对这间办公室进行装修,当然,就妆点她和雷鸣的位置。 妍珍走了,雷鸣当然也跟着走了。 桑夏追出来,对着雷鸣说:“作为你的带教老师,我觉得我还是有义务告诉你一件事。” “我想让你知道,现在高考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路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雷鸣听了就想走,桑夏还在侃侃而谈,“通往花园的路都不止一条,等孩子们出了学校,还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妍珍对桑夏没有一点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剧情里面私自打开沈耀的私人物品,也因为她说的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妍珍不禁想,要是桑夏遇到文东恩,会什么样的状态,会马上变成天使吗?会得到文东恩的感谢吗? 哈哈哈哈,真的是太好笑了。 “走吧。”雷鸣赶紧跟上,桑夏也跟着快走,一路人仍然在念叨着“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理念。 教室有专门的食堂,妍珍今天胃口不太好,就点了一点点的菜。 “你要减肥吗?”雷鸣看到妍珍盘子里面少的可怜的饭菜,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 “现在没胃口,你帮我多吃点。” 桑夏看着这两人,“你们是情侣吗?” 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俩人的关系都不一般,雷鸣得到胸针和这个朴妍珍的一模一样。 “是的啊,桑老师。”妍珍落座,微笑,“现在我们想要过二人世界。” 桑夏尴尬一笑,单独去了另外一桌。 “欧巴,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哦~”桑夏一走,妍珍又恢复了活力。 手慢慢的向前,抚上雷鸣的,“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哦。” “应该的。”雷鸣现在也是真饿了,大口吃饭。 “你不喜欢她啊。”在看到桑夏的时候,妍珍身上的刺都快要化作实质了。 妍珍一扬头,“嗯——” “行行行。”雷鸣也不说让妍珍别无缘无故讨刚刚认识的人,桑夏这种理想主义的人,他也讨厌。 吃完饭,雷鸣回到办公室,思考招生的事情。 妍珍在学校没事情做,目前没有报韩语的人,也就相当于她现在没有排课。 又是雷鸣带来的,和学校没有签协议,其他班级、学校的事目前都和她没关系。 找助理说明办公室的装修需求,妍珍就回家了,晚上还要和沈耀吃饭呢。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0 沈耀放学后,先和妍珍一起去幼儿园接雷熠,然后出去吃饭。 把早上在大会上面拍的照片给沈耀看。 “怎么样,我是不是把你拍的超级帅?”妍珍看着照片里意气风发的沈耀,有种一下子之间,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我妈好看,把我生的好看。” 妍珍笑得花枝乱颤,“小帅哥以后交了女朋友,一定很会说甜言蜜语。” “妈妈、妈妈,我也要看!”沉浸式吃饭的雷熠现在有空来看照片,手短,只能隔空朝着妍珍扒拉。 沈耀把雷熠按在座位上,“哥哥给你拿。” “帅吧。” “哇——哥哥好帅!”雷熠是个捧场王,还是个沈耀吹,看到一张照片,就换一个角度夸赞沈耀。 “哥哥的背挺的好直,像是甘蔗一样。” “哥哥的刘海新飞扬,是不是用了海飞丝?”雷熠有一次看了海飞丝的广告,瞬间就被海飞丝洗脑了,一直觉得“海飞丝,新飞扬”是一句夸奖人很帅气的话。 “哥哥的身上有小花在飘,哥哥是花仙子!” 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妍珍听了觉得很好笑,就算是以前她中文不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抽象的搭配这次词语。 被说成是“花仙子”的沈耀有点小羞耻,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清纯男高来着。 然后一起去沈浩家。 沈浩今天在家里,看到沈耀居然把妍珍和一个陌生小男孩带来了,那红酒的手差点没稳住。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儿子,我今晚暂时就在这里住了。” 隔了这么多年,沈浩对沈耀和妍珍没造成什么伤害,妍珍现在对沈浩的态度其实还算是不错,备注:在朴妍珍个人看来。 “这个小孩是谁。”沈浩这么多年求子不得,看到这样机灵白嫩的小孩就喜欢的不得了,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摸摸雷熠的西瓜头。 “这是我儿子,可爱吧?”妍珍给沈浩介绍,沈耀配合的把雷熠抱的高一点,让沈浩可以看清雷熠的整张脸。 沈浩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想到前妻的小孩都这么大了,看来上次在对面看到的,也是这个小孩。 “来,闪闪,给沈叔叔打招呼,我们做一个有礼貌的孩子。” “沈叔叔好——”雷熠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沈浩,嗨,更想生小孩了! 可惜这些年,他就只有沈耀一个孩子。 听说要是多和小孩在一起,家里面来孩子也容易一些。 想到这,沈浩倒想让沈耀多带着雷熠来他家了,想要“招孩”了。 “闪闪也好。”沈浩想要逗小孩,妍珍也不介意有人帮她看孩子,让钢子跟紧雷熠,妍珍就去看电视了。 沈耀和妍珍一起追剧,其实他不太懂,为什么妈妈那么喜欢看狗血剧,就连《娘道》和《俺娘田小草》都一集不落的看完了。 搞不懂,永远也不会懂的。 妍珍有个美德,那就是分享。 “耀耀,以后找这样的女朋友吗,她超级漂亮的。”自打沈耀长大,妍珍就喜欢逗他。 沈耀看电视里面,妍珍提到的女演员是清纯类型的,个子不高,看上去还挺可爱。 “可能吧。”反正他现在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今天雷鸣说退后的时候,你是有什么苦恼烦心的事吗?”妍珍想起了早上的那个问题。 问题是:是否经常因为功课外的事情烦恼。 “我经常会想,以后我可以做什么,有时候挺苦恼的。” 原来是这个啊,妍珍顿时烦心了,青春期的孩子都会去想以后想要干什么。 “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你还年轻,有很多试错的机会,别犯罪就可以。”妍珍爱自己的孩子,最早期,她对孩子没有任何要求。 因为钢子天天面提耳命,妍珍现在对孩子的标准多了一个,那就是不要违反法律。 “你现在已经很好了,未来还很长,别着急。” “嗯。”妍珍的松弛感也影响到了沈耀,确实没什么好着急的,他的未来还很长,有无限的可能。 像雷鸣,之前寻找方向出现错误,后来不还是好好的度过了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妍珍估计短时间内是不太好回去了,雷鸣今天在公司加班,他公司涉及的领域还挺多,一天天也都挺忙的。 妍珍不想冒雨出去,即使就只有短短几步路,她愉快的决定,今天就在沈家睡了吧。 门铃的音乐响起,沈耀主动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在开学典礼那天在后台遇到的少年。 两人面对面,是沈耀的惊讶和李燃的愕然。 一方穿着得体,一方浑身湿透。 沈耀没想到,在主席台后台遇到的桀骜男生,会在这个雷雨夜,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沈家的门口。 “沈耀,是谁啊?”沈浩作为家里的主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但是没听到门口的交谈,起身过来看,是什么情况。 “沈叔叔。”李燃低下头,握着行李的手也默默握紧了。 “快进来,先进来坐下。”沈浩招呼着葛奶奶和李燃进来。 妍珍的关注点一直在电视剧里面,沈浩领着人进来,她才抽空来看一眼。 沈浩领着两个浑身湿透、大包小包的人进来,嗯,不认识。 “耀耀,过来看着你弟弟。”雷熠一没人看着,就开始四处蹦蹦跳跳,沈浩家里面他又不熟悉,怕他会受伤。 钢子也能看,可万一有事,小猫的身体做不了什么。 “闪闪,你先坐下,等你哥哥过来。”雷熠现在和钢子在玩射击游戏,拿着一把玩具枪,和钢子你追我,我追你的。 小孩子的叫喊声和小猫的喵喵叫交织在一起。 沈耀把门关上,回到客厅,一把把雷熠抱在怀里,“沈叔叔在讲事情,我们安静一点。” “好——”看到沈浩带着一个老奶奶在沙发的另一头讲话,雷熠表示自己会安静的。 看到李燃不自在的站着,“坐下来吧。”沈耀对李燃说了一句。 “嗯,好……”感受到沈耀的好意,李燃坐下来,没说话。 不知道应该看哪里,钢子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莫名吸引住了李燃的视线。 妍珍看看沈耀,再看看李燃,她不会阻止沈耀的善心,保持善良和好意,这是沈耀自己的选择。 再说了,对一个好好少年来说,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阿浩啊——”葛奶奶一脸的凄苦,彷徨的坐下,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一看到沈浩,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和他诉说自己租住的房子现在要拆迁,自己被赶出来,现在没地方去的窘境。 沈浩听着这意思也明白了,“芬姨,光林是我的同学,你们就住在我这房子里面。” 说完,沈浩就找借口离开。 在沈浩的示意下,家里的保姆把祖孙二人带到了家里的地下室。 第二天,妍珍早早就起来了,在新的环境睡得不是很好。 一晚上,雨早就停了,妍珍就去花园跳绳。 沈耀起的更早,妍珍跳绳的时候,沈耀已经晨跑回来了,汗水把运动衫打湿,少年的身体紧实,轮廓清晰。 “???, ???(帅哥,爱你呦).”要不是不会吹口哨,妍珍多少来一个流氓哨。 脸上红晕变重,不知道是因为运动之后血液循环加速,还是因为害羞。 沈耀和妍珍打了个招呼,就回别墅了。 沈家的早餐还挺丰富的,中西式都有,厨房里面有两个保姆正在忙碌着。 妍珍现在中式西式的都能吃,早上生冷的也吃的少。 “妈妈妈妈,闪闪起床了!”雷熠一起来,就蹦蹦跳跳的想让妍珍抱抱他。 “哇,今天哥哥叫你,你愿意起床了?看来今天不是小懒猪了。”看着朝她撒娇的小儿子,妍珍一语道破她的小懒猪本质。 沈耀把雷熠抱起来,打算喂他吃饭,被妍珍阻止了。 “别管他,你要上学,你先吃饭。” 雷熠就是个恃宠而骄的,仗着全家沈耀最疼他,恨不得每天骑在沈耀头上。 沈耀对着雷熠一摊手,表示这是妈妈发话,自己也没有办法。 妍珍拿了一块玉米放在雷熠面前,“自己吃。” 沈浩来到餐厅,看到气氛和谐的母子三人,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一家人,要是当年没有离婚,估计现在就真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孤家寡人了。 “我来喂闪闪吧?” “行啊。”有人愿意受累,妍珍当然无所谓。 喝着碗里的粥,又觉得有点好笑。 沈浩自己有妻有子的时候喜欢在外面致力于给每个小姑娘一个家,没有的时候又羡慕,乐颠颠的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喂饭吃。 李燃收拾好出来,看到的就是餐厅里面像是一家四口的人。 “李燃和耀耀是一个学校的吧,让金师傅一起送吧。”沈浩乐的表现他的好人形象,反正也是张张口的事情。 “坐下吃点吧。”沈耀让李燃坐下,这时候出来,估计还没有吃早餐。 “我给李燃做了面,李燃快进去吃。”葛奶奶从厨房出来。 李燃顺从的到厨房里面。 葛奶奶把自己做的东西端出来,淳朴的老人觉得,既然沈浩好心收留了她们,那她肯定要更加尽心的做事。 看到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妍珍,猜她可能是沈浩的老婆,有点奇怪怎么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她都来沈浩家干了五年了。 “夫人,耀耀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寄人篱下,葛奶奶现在迫切的想要体现自己的价值。 那是一碗鸡汤,妍珍早上不是很有胃口,“沈浩爱喝,多喝点。”把自己面前那碗给了沈浩。 “叫我蒋女士吧。”妍珍吃完了,起身上楼拿东西,准备去学校。 葛奶奶有些无措,看看沈浩,又看看沈耀,难道沈耀不是她亲生的? “我爸妈离婚了。”沈耀为葛奶奶解惑,把那碗汤喝了一半。 “原来是这样啊。”葛奶奶点头,“阿浩啊,我来喂小少爷吧。” 小少爷?要是真的就好了。沈浩抱着雷熠,这么想到。 “行,那芬姨你来喂吧,我先去公司了。” “叔叔再见~”对于这个刚刚认识的沈叔叔,雷熠对他的好感还是挺高的,笑眯眯的和他告别。 沈浩离开的背影一僵,沈耀差点笑出来。 葛奶奶抱着软乎的雷熠,有些尴尬,这个孩子不是沈浩的啊…… “闪闪,等一会儿哥哥去上学,等小杨哥哥送你去上学。”小杨是蒋家给妍珍的生活助理,平时算是半个保镖,妍珍自觉现在安全的很,就让人负责雷熠的日常出行了。 “我想和哥哥一起上学。”雷熠乖乖的窝在葛奶奶的怀里面,一脸不舍的看着沈耀。 “你乖乖的,下次让妈妈带你去。” “闪闪乖乖的,闪闪最乖了!”雷熠拍着胸脯保证。 “我们七点准时出发。”这是说给李燃听的。 现在沈耀上楼拿书包,顺便叫妍珍一起去。 厨房里面的李燃走出来,葛奶奶一边给雷熠喂饭,一边又觉得奇怪。 “离了婚还住在一起?” “奶奶!”李燃示意葛奶奶不要说了。 “行,闪闪吃饭咯。”葛奶奶也不说了,给雷熠喂饭。 雷熠好奇的看看李燃,再看看葛奶奶,从自己的小围兜里面掏出来一把奶糖。 “哥哥,请你吃糖。” “呃……谢谢。”李燃接过雷熠手里的糖。 妍珍和沈耀下楼,“走吧,该出发了。” 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李燃有些尴尬,不时的看看沈耀,再看看妍珍。 心想,沈耀的妈妈还陪他一起去上学的吗? 妍珍打开手机,虽然确定以后她有没有学生,但是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 【钢子,我的教案和资料准备好了吗?】 不为难自己,也是对未来学生的负责。 所以妍珍选择让钢子来担任这个重任,好歹是高科技产物,收集资料,制作教学大纲的能力绝对比她来的强。 【钢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做好啦!】 【现在就可以给你。】 手机陆陆续续接收到钢子传输来的资料,妍珍只觉得有钢子可真好。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1 到了学校,妍珍本来要去找雷鸣,刚刚进校门,穿过操场就看到几个女孩打打闹闹。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直接扑倒另一个高马尾女孩的背后,很明显,长头发的动作是带着恶意的,手上的小动作也是明显的很。 “呵——”不入流的小把戏。 朴妍珍当年作为横行xx高中的西八女王,当然知道这群人在干什么,无非就是在高马尾的身上加一点恶心却又不伤害人的小东西罢了。 果然,在两伙人分开后,高马尾从头发上习以为常的取下来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那帮女孩离开后,高马尾又受到几个男生的指指点点。 握紧手上的包,深深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尊重他人命运,不是吗? 妍珍看到了站在树后面的桑夏,真好运,她的救世主来咯。 不紧不慢的来到办公室,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不像之前那么简陋,尤其是妍珍的办公桌,更是处处透着精致。 靠窗的办公桌,有着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桌子的面积足够大,就算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也晒不到人。 桌面摆放着新鲜的冰美人百合,花瓣舒展,颜色清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芬芳。 周围的几张办公桌没什么变化,就是给每张桌子都配了一台电脑,处理班级事务用。 “布置的不错。” 雷鸣已经开始工作,左边文件,右边教学计划。 “你的招生情况进行的如何?”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雷鸣看起来很有自信。 “那就好,我们也不用着急,给学校建的实验室可不是白建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给学校带来实际利益的金主呢? 桑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从妍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没想到她居然和学校正在建设的图书馆有关系。 鸣龙中学现在的校区,是鸣英原来的校区,桑夏正奇怪,怎么学校在经历合并之后,哪来的钱在建一个实验室,毕竟有的器材可不便宜。 七月末的时候,学校旁边的工厂就被收购了,学校有开会,说是正在建设实验室,并准备了回执单,通知学生们不要去施工的地方。 原来是有金主投资,而这个金主可能就在眼前? “你是说正在施工的图书馆,是你投资的?” “对啊,当然是我咯。”随手拿起雷鸣桌上的名单,有几个名字被他用记号笔重点标记出来了。 李燃、程雨杉、边晓晓、江晴朗,还有一个排名靠前的禹洋。 听到妍珍肯定得到答复,桑夏倒吸一口气,真·富姐。马上打开聊天软件:姐妹,告诉你一件大秘密,我学校的实验室是富姐投资的! “雷鸣,你为什么选择他们?”由于之前的剧情,妍珍其实对他们都没有好感,甚至还迁怒了雷鸣一阵子。 不过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现在去怪他们,没必要。 那就像是对待一个没关系的陌生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情绪。 而且现在都在一个学校,妍珍不想让沈耀看到自己不好的样子。 就像是艺率,知道自己的妈妈对别人进行校园霸凌,就十分决绝的不想再认妍珍这个妈妈。 艺率和河道英很像,她们是亲缘父女有着相似的思维方式,能够理智的选择对现实最好的。 妍珍对待亲情,是建立在血缘的基础上,而恰好,沈耀也是。 在原来的剧情中,沈耀就算是面对父亲的高要求和一力打压,母亲的忽视偏执和偏心,仍然是选择把所有的难过和不甘咽到自己心里。 直到最后崩溃,这才展现反叛的一面。 在这之前,他依然想要融洽家庭关系,守护自己的亲情。 妍珍很喜欢沈耀的这一点,就像是喜欢自己一样的喜欢。 对于妍珍的提问,雷鸣拿回那本名单,“他们要么是单科有天赋,要么是心里有一团火,这对将来的实验很关键。” 天赋,他点了李燃和程雨杉的名字。 一团火,他点了边晓晓、江晴朗和禹洋的名字。 “走吧,一起去班上看看吧。”三天的报名时间即将截止,雷鸣要去班上看看有几个人。 “走吧。”重新拎起自己的aimashi,跟着雷鸣朝着十一班走去。 “还有我,我也去!”正在和闺蜜聊的热火朝天的桑夏连忙跟上。 高跟鞋有序的“哒哒”声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妍珍不紧不慢的前进。 隔着窗户,看到教室里面只有几张课桌,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分别坐在前排和后排。 “有人来了!”可能是上课的时候小动作比较多,对脚步声比较敏感。 边晓晓立马朝着门口看去,一个长相艳丽,气质冷傲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在看她脚上的高跟鞋,方块家的珍珠系列。 哦,原来不是老师啊,大几万的鞋就这样穿在脚上,然后来到学校?如果是真鞋的话。 反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师。 常年追星,关注娱乐圈的各项八卦,对明星身上的奢侈品也有些了解。 妍珍走进教室,左手的包逐渐显露,边晓晓刚刚好可以看到包的大体款式,哇,来学校居然拎着半套房子…… 梦幻的拼色,丝滑的走势,光泽的皮质,再加上昂贵的价格,真的是她的梦中情包啊。 “你好,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边晓晓试探的问道。 “????(不是哦).”反正现在不是。 边晓晓听得懂简单的韩语,像“是”、“不是”、“好”、“不好”这样的。 难道这是个来自西八国的小姐姐? 一直低头玩手机的江晴朗也抬起头来,有点奇怪,没见过这个人啊。 妍珍走进教室,后面的雷鸣出现在边晓晓和江晴朗面前,两人立马坐正。 妍珍在讲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是说看看吗? 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教室里面所有学生的反应。 雷鸣落坐在和妍珍面对面的位置上。 “小姐姐,你是十一班的老师吗?”既然不是找人,还和雷鸣一起进来,估计就是老师了。 边晓晓对于这个一看就是富婆的小姐姐特别好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妍珍。 “也许是吧。”要是有人学西八语,那她会是他们的老师,妍珍说的模棱两可。 “老师,老师,你是教什么科目的?”边晓晓自己猜,“英语?”按理说英语老师都是最时尚的。 “我才是英语老师。”雷鸣幽幽出声。 “昂,不好意思……那是语文?也不太对。”边晓晓还没说完,自己就否定了刚刚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是韩语呢?”江晴朗记得刚刚妍珍第一句话说的就是韩语。 “哇,十一班还有教我们韩语的老师——”边晓晓更是觉得来对了,随手领着三十几万aimashi的美女老师,妥妥的流量密码啊! 之前账号因为雷鸣狂涨了一波粉丝,要是再加上这个美女老师,那不就……边晓晓光是想想都觉得美。 门口是一阵稍显结实的脚步声,来人是肖锐肖主任,“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我来锁门了!” 雷鸣来教室之前就已经看了时间,还没截止。 “说好的三天,到九点整才是完整的七十二小时,还没到截止时间呢。” “难道一向严谨的肖主任要模糊行事?”雷鸣接着就是一句质问。 明明曾经两人在实习的时候,关系还不错,可是后面肖锐对他单方面的冷脸,雷鸣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好,那就等到九点,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要来你这十一班!” 肖锐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桌子,心里显然是憋着一股气。 妍珍心想,和雷鸣有矛盾的人还不少啊,尤其是在星洲这个地方。 没过多久,一名保安急匆匆的跑到十一班的教室里面,“有的班缺桌椅,反正这个班也没人,我就搬到二班去用了。” 说完,他就要搬桌椅。 “放心,我的学生还在路上。”雷鸣呵止住对方的动作。 这时,保安队长拿着一串钥匙,丁零当啷的走了进来,懒洋洋的道““时间到了,我要锁门了。” 肖主任好像是等到了援兵,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赶紧把教室腾出来,要不然只能把你们和学校的财产锁在一起了!” 雷鸣“腾”的站了起来,“都给我放下!” “上锁!”肖主任命令保安队长。 “都停下,谁给你们的权利,雷鸣不是说了,时间还没到吗?”妍珍生气了,居然敢这么欺负她的男人! 这人谁啊?肖主任和保安队长不约而同的想到。 “继续!”没有理会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妍珍,肖主任继续催促保安队长。 “你们再动,实验室就立马停工,我不捐了。”妍珍反正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地是她的,人是蒋家的,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停工,完全没问题的。 “你说什么?”肖主任瞪大了双眼,这个女人是开发商? “不相信?那就继续,反正有事的又不是我。”就算那块地烂在那里,又怎么样? 她无偿捐赠实验室,可是在施工过程中发生什么,可就不是她能保证的。 肖主任和保安队长面面相觑,【她说的是真的吗?】【不知道。】 【那还要继续吗?】【……先停下。】 妍珍看到两人都不说话,重新坐回椅子上,五个人成立一个班级,还有三个人,先等着,她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雷鸣狐假虎威,“听到了吗?人人金主姐姐都发话了。” 肖主任和保安队长气闷,没有人会拿建实验室的事情扯大旗,大概率那个女人说的就是真的。 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两个不说话,眼睛一直看着时间,两个捂嘴偷笑,不时的用眼神交流。 【这个老师也太厉害了,原来她真的这么有钱!】来自边晓晓。 【这个打脸也太爽了吧,完全无法招架啊!】来者江晴朗。 【我要抱紧富婆老师的金大腿——】来自两人共同的心声。 楼道里接连传来奔跑的声音,一前一后,“松柏李燃前来报到。”“松柏程雨杉前来报到。” 来的正是李燃和程雨杉,两人分别落座,此时教室里面已经有了四个学生。 李燃看到妍珍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怎么第一名他妈妈也在。 妍珍静静的等着,那按照雷鸣名单里面,差的那个就是禹洋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有我家洋洋!老师,还有我家洋洋!”声如洪钟,声势浩大,来者是一名卷发妇女。 “这不是食堂的冯阿姨吗?”桑夏站起身,“冯阿姨,你怎么来了?” 妍珍就看到一个神情瑟缩,直不起腰背,一直蜷缩着身体,避免和人视线接触的男生被冯阿姨强行拉进班级。 这就是禹洋?十一班以友谊之名,行霸凌之事的导火索之一? 畏畏缩缩,在和雷鸣表达自己意志的时候,身体在不断的颤抖,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的从脸颊滑下,在下巴聚集。 妍珍忽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情,“我先走了。” 和雷鸣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 与其在这里看一场闹剧,还不如去做个美容呢。 雷鸣愣了一下,刚刚还不是挺有兴致的吗? “那你注意安全啊。” 妍珍走后,雷鸣才继续和禹洋对线。 一个两个,这五个人来十一班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江晴朗,想要短期内提升成绩,重新回到桃李班。 边晓晓,为了得到流量密码, 程雨杉,不交学费,为桑夏的共情而感动。 李燃,不交学费。 禹洋,口吃、紧张,在原来的班级会被嘲笑,想要逃离原来的班级。 【钢子,你说是不是雷鸣喜欢当救世主的这种感觉啊?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多学生当中,唯独看上了这五个人,原剧情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这和雷鸣经历过的事有关,也和他设计的教学实验有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前期足够“坏”,不是才能更好的反映出后期的“好”,体现出一个实验的成功呢?】 钢子倒是看的通透,可这让妍珍更没什么心情了。 难道只有不够优秀的人才配得到救赎吗? 恶霸朴妍珍是这样,那五个人也是这样,那沈耀呢?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2 在妍珍看来,沈耀很好。 朴妍珍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把沈耀当做自己的孩子,她依然会认可沈耀这个人。 有极强的自制力,对待自己有着高要求,但是对别人抱有高度的宽容,长得还帅。 既然那么多人有额外的机会,沈耀应该拥有更多的机会,这个世界不给的,妍珍会给。 本来要去美容院,现在妍珍去了相反的方向,一个小时后,才前往原来的目的地。 从美容院回来,妍珍自己去幼儿园接的孩子。 [十一班要进行十天的集训,同吃同住同睡,我最近会比较少回去。]这是雷鸣发来的信息。 [那宝宝注意安全哦,我白天会去看你的。]要不是信任雷鸣,十天待在外面,妍珍难保不会想到什么。 到时候看看他们住宿条件是什么样的,能接受的话,妍珍觉得自己也可以去待一下。 毕竟,她也是十一班的一员呢。 去了幼儿园雷熠很开心,今天是妍珍来接自己。 “闪闪,接下来这十天你就和哥哥一起住在沈家,雷鸣他没在家。” “那妈妈呢?”雷熠没有遗漏妍珍刚刚说的话里面没提到她自己。 “我现在不确定要不要和雷鸣一起,再说吧。”就是不知道雷鸣布置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好,我和哥哥在一起。”雷熠乖巧的答应了。 沈耀放学回家,就看到房间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崭新的红本子。 还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送给沈耀的开学三日礼物。 翻开看了一下,这里面有一套房子,就是隔壁的那幢别墅,还有鸣龙中学旁边的两家商铺。 “开学三天还需要礼物吗?”沈耀有点不懂。 以前沈耀每次看到从天而降的礼物,很开心,但他都会去问妍珍为什么要送。 虽然妍珍美其名曰说是纪念一些日子,可是沈耀都看得出来,妍珍要么是真的心情好,想找礼物送给他,要么就是心情不好,并且和他有关,送礼物让他开心。 在初中的时候,沈耀在沈浩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回来后妍珍发现他情绪不对,先是问清楚原因,然后就是狠狠的给沈耀怒砸一个度假岛。 这些年来妍珍一言不合就送礼物,沈耀都有点习惯了。 可桌上那个理由蹩脚的便签,也从侧面影射了妍珍心情不好,沈耀就想去看一下妍珍。 沈耀听见琴房里面有声音,应该是雷熠在上课,进去看看妍珍有没有在里面。 不出所料,妍珍果然在里面,雷熠从小就是过分活泼,只能被抱在怀里面,还不会走的时候,整天就像个蛄蛹者,抱都抱不住。 就算妍珍再喜欢小孩,也被雷熠弄得快要崩溃,最开始是让阿姨全天二十四小时带着,可是雷熠就算爬都要爬到妍珍身边,要不然就整天哇哇哭。 怕小孩哭坏了嗓子,妍珍只能被迫增添挂件。 忽然有一天发现,雷熠他对雷鸣,对沈耀也是一样的,妍珍就赶紧去西八国读了个研,把育儿重担先交给娃爹和娃哥。 后来好了一点,不乱哭了,却变得分外爱动,除了睡觉吃饭,整天都喜欢蹦蹦跳跳。 妍珍怕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去医院查了,也没有多动症,就是天生的活泼。 在沈耀拉琴的时候,雷熠很感兴趣,妍珍就让雷熠去学钢琴,坐在那里,让他多点耐心,还可以和沈耀合奏。 可是雷熠不喜欢,有一次外公姜冠宇带他去听了一场戏,然后就回来说自己要学会“噔楞——噔楞楞”的乐器。 沈耀一听就知道是在说琵琶,可那时候雷熠年纪还小,连儿童用的琵琶都握不住。 妍珍劝他说换一个,他不要,非说会“噔楞”的就是大侠。 后来还是姜冠宇找大师,做了一个小小号的琵琶给雷熠,让他成功实现“噔楞——” 看雷熠弹琵琶,妍珍觉得超级酷,毕竟这可是西八国没有的东西,也和雷熠一起学起了琵琶。 雷熠现在五岁,已经可以握住小号的琵琶了,最近都在适应期,正在和手上的新伙伴磨合。 打开门,雷熠正在练谱子,妍珍也抱着一个琵琶,老师正在教她。 “耀耀,怎么了?”看沈耀进来,又不说话,妍珍停下手上的动作。 沈耀不想打扰妍珍的兴致,就说我想来听你们练琴。 直到上课结束,沈耀才问妍珍,为什么送礼物。 “因为要恭喜我家沈耀宝宝高三了啊。”妍珍哪能说是觉得自己心里气不过,沈耀原来遭受到那么多事情,觉得沈耀就是应该拥有很多的东西。 剧情不给,那她就来给。 “好吧,那我也恭喜妈妈成为一位老师。”沈耀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捧玫瑰花束,“送给你。” “?, ???(爱你)!”谁不喜欢这种生活之外的小惊喜,妍珍接过花束,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见妍珍喜欢,沈耀也是笑的开心。 “我也有花。”雷熠立马放下琵琶过来,“我把小红花给妈妈。” “那有没有给哥哥一个?”妍珍接过小红花,开玩笑的问。 雷熠看了看妍珍,又看了看表现出期待的沈耀,从自己的脑门上又取下来一个,贴在了沈耀的额头上。 “有给哥哥一个。” 妍珍要拿着沈耀送的花一起去餐厅,雷熠就说:“妈妈和哥哥也要带着闪闪的小红花。” 沈耀(小红花版):我的好大弟,沈家还有其他人呢。 没办法,最宠小孩的就是沈耀了,于是乎,沈耀就顶着小红花,去了餐厅。 妍珍默默看向自己的小红花,还好贴在手上。 厨房里面,李燃正在和葛奶奶说他要去集训的事情,葛奶奶让他在离家前多补补。 “妈,雷哥要给十一班集训?” “是啊,他刚刚和我发消息说这十天估计都不回来,闪闪就和你待在一起。我明天看一下是什么情况要是有意思的话,我也去集训。” 确实,沈耀对雷鸣做的教学实验还是挺好奇的,明明自己的企业已经办的很不错,还是要来鸣龙中学,就像是想证明什么。 “雷哥上课是真的有趣,再加上雷哥自己认识的名师,十一班逆袭上清北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家耀耀靠自己的实力,就能上清北,最厉害。”妍珍现在不是很想听到关于十一班逆袭的故事。 “当然。”沈耀有自信。 次日,妍珍没有和沈耀一起去学校,她要睡美容觉。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在上课了,校园里面只有朗朗书声,以及老师讲课的声音。 来到十一班的教室门口,妍珍发现里面安静的不行。 原本人就少的教室里面,就只有五个学生,但是没有老师。 几个人趴着的趴着,做小动作的做小动作,倒是有一个禹洋在看书。 那个卷头发的女生,哦对,叫边晓晓,她正拿着手机,遮遮掩掩,好像是在拍摄着什么东西。 有人要安静,有人要做事,这个看不起那个,那个又对另一个有意见,红红蓝蓝的,就算是坐在一间教室,也不算是一个班的人。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面,边晓晓和程雨杉的矛盾激化,江晴朗和李燃的矛盾激化,还有五人之间尚未爆发的矛盾正在酝酿之中。 拿出手机,给雷鸣发消息。 [你的学生们吵起来咯。] [我在监控里面看到了,马上来。] 不紧不慢的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妍珍笑着看着他们五个人,“继续吵呗。” 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妍珍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边晓晓只恨刚刚把正在直播的手机放到了后面的箱子里面,没办法拍到富婆老师的包。 今天又换了一只,湛蓝的包身上还有闪的耀眼的宝石。 这种难得一见的aimashi,要是拍到了,有钱的粉丝肯定会涨一波。 还没等边晓晓懊恼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雷鸣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桑夏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箱子。 “刚才不是吵的挺欢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随后雷鸣一一点出每个人藏手机的地方,拿起那个透明的箱子,“来吧。” 这是要收手机了。 有不舍得的,有找借口的,有干脆利落的,也有藏了好几个手机的。 “你们考上清北最大的阻碍,就是你们一时半会儿都不能离开的手机。” 妍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机,偶莫,还好她现在不是学生。 最恼人的,是雷鸣还把收上来的手机提示音加大,这样一收到消息,学生们就会马上知道。 “下课之前把这张表填完,回忆一下你们家长下班后都在干什么。”也不单单是让学生干焦急,雷鸣还给他们事情做。 [小明老师真有办法。] [一般一般.jpg] 表发完,学生们本来还是安安静静得到填表,但是手机提示音不间断的在响起。 面对噼里啪啦的消息提示音,就算是冒着投屏被看到隐私的风险,边晓晓仍然选择查看手机消息。 妍珍这下来了兴趣,能知道她刚刚到底在偷拍什么了。 投屏打开,手机里面俨然是直播的画面,彩色的弹幕还在不停的滚动着。 [怎么没人了,是在作秀吗?] [哇——好闪耀的aimashi!富婆姐姐我舔我舔舔舔!] [装十三第一名!hahahha] [五个学渣考清北,走过路过别错过!] “手机戒断课,就此结束,考试也很简单,来到教室,就把手机放在讲台上,由班长监督。” 雷鸣提前十五分钟放十一班下课,让他们错峰吃饭。 “走吧——”雷鸣走到妍珍面前,伸出手,另一边自觉的把包拎起来。 牵住雷鸣的手,妍珍和雷鸣一起出了教室。 这么大的动作当然被班上的学生们注意到了。 “这两人什么关系啊?” “刚刚收了我们手机,我都看到他俩都在看手机了。” 隔绝教室里面的声音不谈,妍珍觉得雷鸣刚刚真的很有气势,三两下就把这群心高气傲的少年治住了。 “刚刚好霸气,比心。” “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食堂。” 啊……又吃食堂?现在点外卖好像也来不及了,妍珍就和雷鸣一起去食堂了。 “你别看食堂里面都是大锅菜,有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看出来妍珍脸上的勉强,雷鸣自告奋勇,给妍珍去打菜,还说保准是她愿意吃的。 “行,你去吧,我找地方坐。”毕竟大中华的美食多,吃了西八国这么多年的paocai,还有白人饭,妍珍对于食物的接受度还挺高。 找了一个光线好的地方,妍珍就坐下静静地等着雷鸣,决定要是不好吃就叫家里的阿姨来送。 [耀耀,今天你吃什么呢?妈妈今天也在食堂。]妍珍给沈耀发消息。 沈耀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一时间妍珍想起了雷鸣说的“手机成瘾”,在仔细想想,沈耀自己有分寸。 [一张照片,米饭蛋肉菜,黄红绿] 妍珍看了下,还行。 [妈,你们吃什么?] [雷鸣负责打菜,我还不知道。] 手里刚发完消息,妍珍就看到不远处起了争执,连忙发消息[有人吵起来了,我去看热闹了。] 产生争执的人就是十一班的李燃和江晴朗。 雷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妍珍炯炯有神的看着一个方向。 “看什么呢?” “闹起来了。”妍珍手指向那个方向,哎,散场了,不吵了。 “先吃饭吧,下午我们去看监控,给他们看看,人家桃李班的学生平常是什么样的。” 桃李班?沈耀不就在桃李班。 鸣龙中学中午有午休,趁着午休的时间,雷鸣带着一行人来到监控室。 “高三桃李二班,没有特长生,但是全班平均分已经超过了一本线。”雷鸣第一个调出来的画面,就是沈耀所在的班级。 妍珍扫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沈耀,人正趴在桌上午休,监控的画质够好,一些还能看到他水杯上贴着的小红花。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3 “豁,这沈耀真不愧是校草,睡个觉都这么帅。”边晓晓看着监控里面根本没露脸的沈耀,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赞叹。 “眼光很好哦,沈耀确实很帅气。”妍珍点头支持。 一向高冷的妍珍夸沈耀帅气,边晓晓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同伴,也觉得和妍珍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美女老师,看来我们的眼光一样啊。” 李燃看了边晓晓一眼,能不一样吗? “我叫朴妍珍,你们可以叫我朴老师。”这还是这几天来妍珍的第一次自我介绍。 “朴老师好——”几个学生向妍珍问好。 舒畅,原来当老师是这种感觉吗? “滴滴滴——”一阵清脆的闹钟声响起。 监控画面里面的沈耀像是启动了程序,马上挺直腰背坐正,从主桌里面拿出所需要的课本,进入学习状态。 “看,这就是排斥干扰,达到最佳的状态。” 随后雷鸣调出桃李二班和松柏四班的对比。一个班井然有序,一个班任然吵闹,天壤之别。 看着天差地别的两个班级氛围,一个争分夺秒,一个拖拖拉拉。 十一班的学生们也都看着屏幕中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在你争分夺秒地努力时,也有人在背后盯着你,想要超过你。”这是雷鸣在这节课想要告诉学生们的道理。 肖主任和容主任站在监控室的门口,满脸黑气的看着里面的一干人等。 就算平常学生不能进入监控室,但是雷鸣拿下了批条,金主又坐在旁边,看到他们似笑非笑,一向和雷鸣不对付的肖主任,也只是质疑,“学什么要来监控室?” 无谓肖锐不知来自哪里的不满和厌恶,雷鸣盛情邀请他们来旁听。 【雷鸣脾气也太好了,要换做是我……】 【妍珍,不许!】知道妍珍后面没什么好话,钢子立马制止。 【我又没说我要干什么。】给钢子一个白眼,妍珍把视线集中在沈耀的身上。 【耀耀的好胜心还挺强的。】第一名的分数最高,沈耀一拿到卷子,就开始奋笔疾书,十分的专注。 【他写的好快啊。】“咻——”一下,就是一行。 妍珍和钢子悄摸摸的聊天,雷鸣给十一班的学生们分析桃李二班的学习机制。 现在桃李二班正在进行分组加分机制的小测,先行提交的小组,有加分。 这不仅提升了学生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沈耀专心的伏案做题更是第一个交卷,大步流星,充满自信。 成功为自己所在的小组获得八分的积分。 看着被雷鸣不断认可的桃李二班,程雨杉提出质疑,“要是让桃李二班的老师来教我们,我们也能学好。” 肖主任坐下椅子上,看向不服气的程雨杉,“桃李二班的祝老师,普通一级,松柏四班的盛老师,是特级教师。” 也就是说,程雨杉教师资源分布不均的质疑,是不存在的,这下他低下头,没话说了。 “能决定你们分数的,不是老师,而是你们自己。” 十一班的沉默震耳欲聋。 看着侃侃而谈的雷鸣,妍珍觉得这时候的他分外有魅力。 和几年前教她的青涩不一样,满身自信呢,就像是发着光。 中午吃饭的时候,妍珍提前让助理把午餐带到办公室,偶尔吃食堂可以,但是妍珍不接受顿顿吃。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沈耀王子与我共进午餐呢?] [傲娇点头.jpg] [办公室见。] 下课沈耀可能会看手机,妍珍就发了一条消息,沈耀也是很快的回复,两人就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给沈耀发消息呢?”雷鸣探头过来看。 “对啊,我中午要和沈耀一起吃饭,一起?”展现在桌上的,是三人份的饭菜。 “荣幸之至。” 妍珍兴致勃勃的给桌上的东西摆盘,突然又想到了雷鸣之前说的,在这十天的集训当中,大家一起同吃同住。 “你不是说同吃同住吗?”然后看了看雷鸣已经拿起筷子的手。 “十一班的学生嗯需要同吃同住,他们是一个集体。” “你还是他们的老师呢。” “班主任不是去了吗,我的戏份在后面呢。同吃,是要让这些学生互相打菜,相互磨合,更加了解对方。” “那同睡呢?睡在一张床上?” 雷鸣神秘一笑,问道,“你知道大通铺吗?”然后搜出照片给妍珍看。 “你是认真的?”妍珍歪嘴问号脸。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奇心不容任何人质疑,这个“同睡”到底是怎么回事,妍珍一定要知道! “嘟嘟嘟”这是几声的敲门声,“妈,我来了。” 沈耀进来,看到挺空旷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就只有妍珍和雷鸣两个人。 这里他还没来过,和其他挤得不行的大办公室不太一样,也可能都是新老师,里面的教材和资料都比较少,所以显得空。 沈耀对于十一班也有点好奇,早上跑操的时候就看到雷鸣带着他们在种树,在整个学校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平常雷鸣也没少给沈耀上课,雷鸣是什么路数,沈耀还是比较知道的。 别具一格,活泼自由,但是针对个人特点,紧紧的贴近实际。 到了晚上,下了自习,雷鸣神神秘秘的带着妍珍来到了一个剧场。 “今天是有表演吗?”妍珍以为雷鸣带他过来,是要看表演。 “这就是他们同睡的地方。”雷鸣指着他们现在站着的那一片舞台。 “那我们睡哪里?也在这里?”看看面前这一片木质的地板,西八国也是有睡地板的习俗的,妍珍也能接受。 雷鸣搂住妍珍,“我们俩睡在这里不合适,我们回家。” “那你让他们五个人自己在这里?” “这不还有班主任吗?” “走吧走吧,我都两天没回去了,万一雷熠那个傻小子管沈浩叫爹,我不是要哭死。” 这混账话气的妍珍直接给了雷鸣一个鼻窦,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4 第二天去雷鸣凌晨就出发去剧场了,妍珍迷迷糊糊的睁眼,天色都只能算是晨光微熹。 “我先走了。”发现妍珍有点醒了,雷鸣小声的和妍珍道别。 妍珍只知道迷蒙之中听到有人说话,然后额头被印了一下,房间里面就没声音了。 再起床的时候,差不多七点半,这时候去学校,还赶的上第一节课。 时间卡的刚刚好,在上课铃响之前,到达了教室。 是雷鸣昨天说,今天会有一位作家,来担任语文课的授课老师。 回去搜”谭小舟“这个名字,发现她是《阮郎令》的作者,一下子就有兴趣了。 这个剧她也追,当然想看看创作者的庐山真面目。 妍珍在靠窗的一列列找了个位置,当即坐下。 随着上课铃响,雷鸣带着谭小舟和桑夏走进教室。 “同学们,欢迎我们十一班的特约外聘语文老师,谭小舟。” 气质飒爽,身穿简单的白衬衫搭配牛仔裤,却自带气场。 刚刚自我介绍,边晓晓直接就燃起来了,高喊自己是谭小舟的粉丝,还直接站到椅子上表演了小说里面的一个片段。 由这一句台词,顺水推舟进入课堂,将语文运用的现实生活当中。 “学语文,不是用来考试的,它存在于我们的生活,随机进入‘表白’这一话题。” 李燃被点名,磕磕巴巴的,江晴朗主动请缨,对着程雨杉就开始说土味情话。 妍珍就坐在旁边,看得清楚,在平常的时候,江晴朗比起其他人,都会下意识更加贴近程雨杉。 这少年人的情愫,有点不像是演的啊。 看来雷鸣在未来某个时间,可能还要抽出时间处理一下十一班学生的情感问题。 学生演绎结束,谭小舟运用中国的古诗词,来展现表白这一话题。 传统文学的魅力,感染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在不仅仅是爱情,生活中,也是语文实际的应用场所。 妍珍刚开始正经学习中文的时候,细品文字,其中蕴含的意思玄之又玄,单单是在中文里面的一个“我·草字头”都有好多种解释。 上了谭小舟的这节课,妍珍感觉自己不再是之前那个简单的“西八女王”了,她已经进化了。 这节课结束,妍珍就上讲台去找谭小舟,问她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她最崇拜的就是真正的文化人了。 谭小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和气的同意了,雷鸣直接当场拉了一个班级群,后面的任课老师,会陆续加入。 “下一节英语课,请大家做好准备。” 雷鸣在十一班学生课间,紧急布置教室。 “你这是要现场布置一个ktv?”灯球都用上了。 “这是技巧,用歌曲,把中文和英文联系起来,你之前学中文的时候,我是给你讲故事,你还记得吗?” “哦——”妍珍当然记得,更记得当时绞尽脑汁编故事的雷鸣。 青涩的不行,但是对学生很负责。 晚上下班的时候,妍珍正准备和雷鸣一起回家,李燃就急匆匆的追了出来,叫住了雷鸣。 沉默半晌,但是什么都没说。 “他怎么不说话?”看看雷鸣,他的表情带着些了然,好像知道些什么东西。 “你又去做好人好事了?” “多谢夸奖。”雷鸣还笑着朝着妍珍行了一个绅士礼,仿佛是在回应妍珍对他的夸奖。 “我没有夸你,遇到事情记得多带点人。”之前一腔热血,还不是被别人人多势众,以多欺少,打那之后,妍珍就给雷鸣雇佣了一支保镖队伍。 “是,多谢老婆大人体贴!” 接下来几天,妍珍都没怎么去学校,到现在她还是挂名的“相宜”老板,星洲的市场也很大啊,那她不得沉醉工作,展现女强人风范。 这么些年,妍珍。好歹还是学了点东西, 陈助理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十分努力的教导妍珍,他表示:蒋总学了多少,他不知道,反正他的脱发是越来越严重了。 在公司泡了几天,妍珍现在只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班位”,今天开完会就来学校了,来沐浴青春气息的。 太阳有点大,妍珍就往树荫多的地方走,远是远了点,但是没有那么热。 刚刚走到一处花坛,就看到几个女生围着十一班的边晓晓。 哦,还有点眼熟。 【你说,是之前粘人口香糖的那个吗?】 【是的是的,就是她们!】 妍珍靠近,听到了“整蛊”这两个字,还有“乘以三”,就是代表程雨杉咯,还挺像的。 然后那个长头发就给了边晓晓一个本子,她拿着本子有点颓然的坐在花坛边的椅子上。 【你说她会做吗?】妍珍说的是整蛊的这件事。 反正也不用上课,妍珍一路上看看学校里面的绿植,再看看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 有的学生看到妍珍,还会很热情的喊一声“老师好!” 哇哦,真是青春呐! 于是乎,对于每一个向她问好的学生,都被朴妍珍致以和蔼的微笑。 慢悠悠的走到办公室,雷鸣正在看监控。 画面里面,江晴朗正拿着麦克风又唱又跳的,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把场面弄得很火热。 不得不说,正在沉醉于歌唱的江晴朗,比起平常,更是多了更多的自信,也许人在喜欢而擅长的领域总是会闪闪发光的吧。 “你的课代表唱的很不错嘛。” “那当然,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课代表。” “臭屁!” 正在说着话,监控里面的画面突然变得不对,随后江晴朗的妈妈带着江晴朗来了办公室。 一脸的气愤,先是呵斥江晴朗,然后是把矛头转向十一班。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跑出来:你们组建这个十一班,通知过家委会吗?集团有批文吗?这位雷老师的老师有教资吗?市编制考过吗? 家委会?好像她也是家委会的成员,作为年级第一,沈耀同学的妈妈。 娄校长一个个回答江晴朗妈妈的问题。 这更加引起了江妈妈的愤怒,对于这个毫无保障的班级,她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在高三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成为实验的小白鼠。 雷鸣主动提出,江晴朗再接下来的综合考试中,考过90,就让他留在十一班。 给出了让江晴朗回到桃李四的有人条件,最后才让这件事暂时翻篇。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5 “你这么相信江晴朗?” 雷鸣“呵”地一笑,“最后六天,创造奇迹,不是吗?” “好,我也想看看,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妍珍拭目以待。 谁料第二天,十一班的学生们就因为私底下打架,直接闹到了德育处。 调取了剧场的监控,妍珍看到,是江晴朗和禹洋说悄悄话,具体说什么听不见,然后李燃就生气了,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青春期的男孩打起架来,总是有点没轻没重的,这不,把剧场的一些架子直接弄塌了,消防报警器都响了。 雷鸣一老早就被喊去,因为十一班的学生们可能要受到处分。 妍珍一向来学校的时间都不固定,很喜欢谭小舟上课,基本每节课都没落下。 今天来学校的时候,是上课时间,看到自由活动的学生不奇怪,看到背着书包无所事事的江晴朗,就奇怪了,她没记错的话,雷鸣今天没有安排在教室外的活动, “你怎么在外面?” “朴……朴老师……”江晴朗本来坐在花圃的长椅上,不知道该干什么。 妍珍走到江晴朗身边,“他们不帮你作弊,你就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只是……”江晴朗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剩下最后几天,以他的水平,要怎么考到90? “那就是你不相信你自己。”妍珍也看过高三的那些教材,一轮复习的书,光是语数外三本,合起来厚的不得了,要是她,肯定也不想读。 江晴朗抬头看妍珍,她的双手环抱,光是站姿,就能让人感受到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不屑一顾。 又想到之前雷鸣和他们所有人嘱咐过,有事来找他,或者班主任桑夏老师,千万不要来麻烦朴妍珍。 可是朴老师看起来还挺热心的样子,江晴朗就实话实说。 “我和这个班相处不来,我不想自己为难自己。我真是服了,那个李燃张口闭口就是“要是没有你妈,你能考上鸣英吗?” “哦,那他说的是真话吗?” “中考又不能作弊,我当然是靠着我自己的实力上的鸣英!”这话能乱说? 妍珍别嘴,故意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好像直接通过脸,来问江晴朗:这是真的吗? 回想苦读的初三,江晴朗“唰”一下站起来了,“我靠的就是自己的实力!” “那不就结了,拿出你现在的气势,准备接下来的考试。”现在的状态不就很不错,比之前要死不活来的好多了。 愣了一下,江晴朗握拳,“我知道了。” 妍珍点了下头,转身就要离开,被江晴朗一句话问住。 “朴老师,你为什么今天要劝我?” “嗯……你和我的儿子有一点点像,我希望他被质疑的时候,也有人会相信他。”而不是在考了年段第十一名收到的都是嘲讽。 妍珍留下自己的回答,然后朝着办公室走去。 江晴朗留在原地,原来是这样啊…… 在校外的咖啡店,江晴朗又遇到了桑夏,同样也是表面讽刺,实际鼓励的态度。 握紧自己的书包带子,江晴朗大步朝着教室走去。 雷鸣当然不会看着江晴朗焦头烂额的面对几天之后的综合考试,特地教授学生们记忆方法,帮助江晴朗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下最重要的东西。 再加上十一班同学们的各科笔记,江晴朗顿时充满了信心,就连晚上睡觉之前,也都拿着资料,彻夜苦读。 妍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觉得现在自己真的有很多的变化,起码在以前,她好像很少有这么好心。 难道是妈妈做多了,心就变软了? 不不不——她还年轻着呢,这么一说,就真像是个长辈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耀看到妍珍照着镜子,然后一脸排斥,又是摇头,又是嘟囔“年轻的很!” 沈耀知道,妍珍非常在乎自己的青春和美丽,每年都要花上一笔巨额金钱,对身体进行投资,脸部更是重中之重。 每个月美容医院都没少去,有什么新的项目,都会第一时间去了解。 今天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有点对自己不满意的样子? “妈,镜子都在说你怎么这么好看。”不开心就哄呗,在沈耀看来,妍珍很好哄,大多时候,都是小孩子脾气。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十一班的一个学生,看他有点可怜,我居然去安慰他了。”说出来妍珍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那他很幸运,遇到了我善良的妈妈。” “嗯,算他运气好。” 妍珍赞同,她就是善良,怎么了? 【是呀是呀,妍珍变得很善良了。】钢子也表示赞同。 【?】这就被夸了?门槛这么低的吗? 然后,钢子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妍珍气的脸都歪了。 【当然啊,因为原本江晴朗在花坛那里坐一会儿,就要去学校外面的咖啡店,然后他就会遇到桑夏,得到了桑老师的鼓励和坚定的支持,他就重新鼓起精神,回到十一班。】 【哦,你是觉得我安慰了他,像是个老师了,对吧?】 【不是的哦,是他回去后,十一班的团结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然后他们齐心协力,想要一起帮助江晴朗通过考试。】 【这又和我有什关系?】 【但是后面就和沈耀有关系啦。】 妍珍下意识的看向沈耀,他在刚刚吃饭,像个可爱的小仓鼠。 【原本他们很早就发现了,沈耀要求李燃的奶奶来学校给他送午餐,但是后面由李燃负责,十一班的人都觉得沈耀是在欺负李燃。】 听到这里,妍珍发觉出不对劲了,难道就是在这时候开始,十一班开始抱团,然后合伙欺负沈耀? 【就在今天中午,十一班全体出动,来给沈耀送饭,还都打上了红色的小领结,江晴朗还把沈耀的燕窝给喝完了,程雨杉说沈耀是小儿麻痹,沈耀就很生气,连午饭都没有吃……】 【可是你今天帮助了江晴朗,我真的好感动哦!】钢子的语气激动的不行,要是现在实体在妍珍面前,她一定在蹦蹦跳跳了。 妍珍深呼吸,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一次性的竹筷子直接在手里断了。 “妈,你没事吧?”沈耀赶紧查看妍珍的手,都被崩出血了。 “医药箱在哪里?”问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赶紧拿水给妍珍冲了一下,然后拿纸巾先包住,做个紧急处理。 “在靠墙的架子那里。”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我说了?】妍珍在大声的问钢子。 【你没有这个记忆吗?】钢子也是疑惑,她还以为妍珍知道嘞。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这么好心的劝他,肯定是劝他赶紧回家啊!】 妍珍:我忍…… 脑子是被气的晕头转向,耳边是沈耀充满关心的碎碎念。 “妈,下次小心一点,或者不要用他家的筷子了,用其他材质的。” “我包扎好了,先不要沾水。” …… 妍珍看着沈耀,我的好大儿啊! 【妍珍……你还好吧……】钢子都快要愧疚死了,原来妍珍不知道啊。 要是不说的话,没准妍珍还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呢。 【好,我好得很!】几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在沈耀离开办公室之后,妍珍才脱口而出一句“西八!”,随后直接离开学校,连谭小舟的课都没去旁听。 去了拳击馆,对着沙包就是一顿“哐哐”砸。 与此同时,在十一班,江晴朗正在说自己被两位老师安慰的事情,一扫昨日沉闷,显得分外骚包。 “你是说,看上去就一脸不爽的朴老师安慰你了?”边晓晓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朴妍珍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么好心啊。 李燃不信,在沈耀家里遇到的时候,他们都没说过话,全当是不认识,不对,是朴妍珍单方面的不认识。 程雨杉和禹洋也觉得不信,不但是因为在平常的接触当中,妍珍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言不合就离场,和他们没有太多的接触,也是因为雷鸣之前特地嘱咐他们,千万不要惹朴妍珍。 他们自然而然就觉得,朴妍珍绝对是个高冷,甚至是凑数的老师。 “哎,你们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江晴朗说的言之凿凿。 “那她为什么要安慰你?看你长得帅?”程雨杉看了神采飞扬的江晴朗一眼。 “我也不否认我长得帅的这个事实。”江晴朗顿了一下,“好吧,是朴老师说我有点像她的儿子。” “噗……哈哈哈,这理由,绝了!”边晓晓完全绷不住。 程雨杉和禹洋也在偷笑。 “像吗,我觉得不是很像。”李燃仔细的看了江晴朗一眼,也许是发型有点像? “李燃,你见过朴老师的儿子?”江晴朗其实还是有点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有点”。 李燃本来想说就是沈耀,你们都见过,但是看着江晴朗,心里有点恶趣味,他还是改口,“今年差不多五岁,一个西瓜头的小男孩。” “什么?”这下轮到江晴朗绷不住了,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像个小孩?” “小孩怎么了,你还没人家可爱呢。”李燃觉得,闪闪和朴老师一点都不像,一个白嫩嫩胖嘟嘟,乐天派小孩,能遇到都会请他吃糖。 “哦,我知道了,你觉得我是可爱的。”江晴朗还是会听好话的,没有人家的小孩“可爱”,那不还是有可爱在的吗? “你……”李燃无语。 妍珍这边在拳击馆挥汗如雨,终于打到没力气,才终于消气。 【妍珍现在好点了吗?】 【还好有可以放松的地方,解气还能燃脂。】把东西收好,回家! 【其实现在也没那么生气了,没发生的事情,就当我是在做好人好事吧。】 想起沈耀和十一班最初的矛盾开端,就是在一场大会上,可是那时候沈耀还不是鸣英的学生,更别提那双鞋了。 到了考试那天,妍珍心气顺了,也去参加监考。 到了教室,十一班的学生们还有心情和她打招呼,比以前要热情了很多。 【他们怎么回事?】 【是江晴朗和他们讲了你安慰他的事情,他们都觉得你是半个好人啦。】 【还半个?行,半个半个。】 班级里面,江晴朗的父母都在,考试的时候,他们密切关注着自己的孩子。 可是最后打分结果出来,明晃晃的89分,离目标线90分,仅仅差了一分,江晴朗随着父母离开。 就差这么一点点,妍珍都觉得真是很遗憾。 可是雷鸣很坦然的看着江晴朗离开,然后为还在十一班的四个学生们说明这张卷子上面的一些小巧思。 一般都是超纲的题目,怪不得全班最好的成绩都没有及格。 “接下来三天,放假回家,作息不变,由班长监督。”雷鸣直接给所有人放假,这时候,江晴朗拎着两大袋子的零食和饮料进来。 “我回来啦!” 雷鸣:“放假回家!” 妍珍真的是笑死。 放假了,妍珍就没去学校,和雷鸣就在自己家里面。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 “我去看我爸。” 看雷立洲?立洲奇迹的那个?妍珍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也要去!” “算了吧……”因为雷鸣都不确定,雷立洲会做出什么事情,最近他总是会对着三十左右的女性发呆,而雷鸣的妈妈就是在那时候去世的。 “我要去!”妍珍才不管,东西收拾好,“走吧。” “好。”其实雷鸣也有点想让雷立洲看看他的妻子,他这些年不是一事无成,成家立业,生活美满。 来到疗养院,妍珍看周围的环境还不错。 跟着雷鸣往前走,雷立洲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不见了?” “可能在外面聊天吧。” 两人又围着疗养院绕了半圈,看到了正在长廊聊天的一群老人。 “怎么停下来了?” “他在那儿。”雷鸣伸手,给妍珍指出那个是雷立洲。 “你还是很关心他的吧。”这么些年,在京城和星洲来回奔波,创业初期一天三顿白馒头,就算手上没有钱,都没有往家里要过一分钱。 也有可能是要了,但是失败了。每次回到星洲再回来,雷鸣没有一次是开心的。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6 可是,妍珍知道,雷鸣最开始对于雷立洲还是有期待的。 期待着来自父亲的认可,期待着雷立洲真的把他当做儿子,期待着有一天他会比雷立洲的学生要重要那么一点。 但是这样简单的愿望,永远是落空的。 雷鸣直直的看着雷立洲,但是眼神明显的没有击中。 “关心……毕竟我是他的儿子,这点没办法改变。” “欧巴,开心一点,”雷鸣一看就是不开心,从小母亲的早逝,父亲的忽视,很难不让雷鸣的童年保留很多的遗憾。 妍珍牵住雷鸣的手,另一只手给雷鸣比了个小爱心,“你还有我呢。” “我还有你,我还有雷熠,还有沈耀。”回握妍珍的手,雷鸣很庆幸,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了妍珍。 “看你们两个平常互相看不顺眼的,你还是挺喜欢沈耀的吧。” “没有看不顺眼,那只是我们男子汉之间的相处方式。”好吧,可能是沈耀觉得自己抢了他的妈妈。 “那好吧,你现在不去看看你爸爸吗?” “让他先在这聊着吧,我们去找护工问问他最近的情况吧。” 妍珍看看雷鸣,再看看雷立洲,是不想打扰他?还是觉得对方不想看到他? 嘴上还是很配合的说。“好啊。” 在护工那里了解了雷立洲最近的情况,妍珍和雷鸣这才返回病房。 “你说,你爸爸现在还能记得你吗?”刚刚护工是说雷立洲现在认不清人,在疗养院门口碰到了他以前的学生,也说雷立洲现在记不得人。 那……他还会记得雷鸣吗?一个他好像没有喜欢过的孩子。 雷鸣愣了一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呗。” 听上去好像很不在乎,但是他的眼睛告诉妍珍,听他不是这么想的。 “你和闪闪真像,尤其是在口是心非的时候。”雷熠和雷鸣长得很像,就是圆润很多,也许雷鸣小时候也是这样? 雷鸣失笑,“好歹是我亲生的嘛。” “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呀,那我这个妈妈,就只有哥参与奖?”沈耀的眉毛眼睛还和她长得像,可是雷熠像哪儿了?肤色? “哈哈哈!”雷鸣乐的不行,“雷熠最喜欢你了不是,小时候天天粘着你,‘妈妈——妈妈’,一步也不能离开你。” 气的妍珍直接给了雷鸣一脚,八厘米的细高跟踩在脚上,真的是钻心挠肺的疼。 出了气,妍珍心情好了,“走吧,去找你爸。” 一摆头,昂首挺胸向前进。 来到雷立洲的房间门口,就有一个老头一把拦住雷鸣,说雷立洲待在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多久了?”雷鸣看向老人指的那个方向问。 “怎么着都有一个小时了吧。” 雷鸣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你爸为什么在里面待那么久?”妍珍没来过这里,对于房间里面的设施布局也不了解。 “卫生间。”松开牵着妍珍的手,“你先站在这,我过去看看。” “好,你去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过去,妍珍心里补了一句。 雷鸣就朝着卫生间走去,敲门也没有人回应。 “哎,姑娘,你是那小子的媳妇吧。”妍珍身边顿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老人。 “对。” “我和你说啊,你那老公公,现在可记不清事情,说他都不认识了。” “就是就是,上次他的学生来看他,他一个个都不认识。” “我昨天刚和他说一起去花园聊天,他也不记得了。” ……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再结合刚刚护工说的,妍珍知道雷立洲现在记忆是处于比较混乱的地步。 “啊——”一声悲切的喊叫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即使雷鸣很快的把门给关上了,妍珍还是看到地上那一片的糊状物。 yue——妍珍赶紧给自己顺气。 “不要告诉我儿子……不要告诉我儿子……”‘ 紧闭的房门那边传来的声音,妍珍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雷立洲还记得雷鸣,但不是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的雷鸣。 妍珍静静地等着雷鸣出来,“没什么好看的。”把房间的门关上,不让外面的人继续看热闹。 这是给雷鸣保留的尊严。 回去的时候,雷鸣看上去情绪不对。 抱着妍珍缓了好一会儿,才挤出笑脸,说自己现在满血复活。 “你确定没事了?那和我一起去看沈耀吧。” “李燃不是住在沈家,现在见到我不合适,我就先不去了。”三天的假期,就是要看十一学生们的自控力,要是李燃看到他,这就不叫做“自控”,而是“他控”了。 “好吧,那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妍珍去沈家看沈耀了。 他正坐在餐厅做题,李燃正和他面对面坐着,沈浩自己坐在沙发上。 “他们在考试吗?”妍珍小声的问沈浩,怕打扰到沈耀。 “在做竞赛题。”沈浩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妍珍看到沈浩手都抓到一起了,眼睛微眯,注视着沈浩,带着轻微的审视。 沈耀那边卷子已经做完了,老师正在改卷。 “这最后一道题做不出来很正常,这是超纲的部分。”然后物理老师又夸了沈耀的基础打的很牢固。 看到李燃的卷子,直接夸赞了一句“天才。” 沈浩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十分凶狠的看了物理老师一眼,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哂笑道,“你的基础还是不牢固的,光靠运气是不行的。” 妍珍看着沈耀,怕他不高兴,但是沈耀现在面色如常。 一记瞪眼甩到沈浩身上,沈浩一瞬间显得更加心虚,可能是他想炫耀,可是结果出现差错。 沈浩给冷脸的妍珍配了个笑脸,然后站起身,走到沈耀身边,看着李燃和物理老师,“人在有时候,比的就是运气。” “你刚刚做题的样子,真的是和你爸当年一模一样。”沈浩走到李燃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膀,像是感叹往昔。 “可惜了。”这句说的莫名幸灾乐祸。 可惜什么? 妍珍想起来,李燃的爸爸,就是沈浩以前的同学,每次考试都比沈浩考的好,所以沈浩现在看人家过得不如意,所以想要在李燃面前炫耀。 西八——自己要炫耀就算了,干什么要扯上沈耀? “沈浩,你要是没事,就待在公司别回来了,看看这个季度的业绩怎么样,有没有努力!而不是在我儿子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第一名第一名!怎么没见你自己考第一名?” 妍珍丝毫不客气,直接炮轰沈浩,也不管他的脸都气绿了,牵起沈耀的手,“耀耀,我们走,今天妈妈带你出去玩。” 沈耀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和已经黑脸的沈浩说“再见”。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7 妍珍狠狠给了沈浩一个面脸,把沈耀带出来。 妍珍开着车,沈耀坐在副驾驶。 看着妍珍气鼓鼓的样子,沈耀觉得心里面暖暖的,自从第二个人格出现之后,她就再也不舍得自己受到一点的委屈。 “妈,我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所以,就算是李燃做出了他没有做出来的最后一题一样。 “我不喜欢沈浩拿你和别人做比较。”而且本身就是带着一种大家心知肚明的不怀好意。 “爸他是不喜欢李燃吗?”沈耀也看出了沈浩面对李燃祖孙的高高在上,就算是让他们住到沈家,或许就好比是一种胜利者对于弱者的施舍。 “以前的事情了,沈浩就是想要找存在感,别理他。”车停在路边,妍珍继续道,“沈浩年轻的时候,读书比不上李燃他爸爸,之前上大学的名额,是从李燃他爸那里买的。” 沈耀听了一惊,“这不是犯法吗?” “我记得以前你情我愿就可以,好像是推荐的名额,名额就只有一个,沈浩也想要,又比不上人家成绩好,那不就只能花钱吗?” “工农兵大学?”在沈耀印象当中,能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就只有这个,再配上沈浩的年纪,差不多。 “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沈浩心里一直都有一根刺,现在你和李燃年纪又差不多大,所以就想看你们两个的比较。”妍珍也是实话实说,指不定沈浩的打算还要更加见不得人。 沈耀这下明白,沈浩身上的那种矛盾来自哪里了。 “耀耀,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不只有唯一一条路,你是我的孩子,你明白的。”妍珍看着沈耀,两人的视线对上。 “我知道。”沈耀笑了。 他当然知道,每次妍珍觉得沈耀受委屈,总是会无限多的用很多很多的物质来弥补他,可以说他现在拥有的资产,已经是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物质方面的丰盈,沈耀一直享受着,精神上面的滋养,来自妍珍无理由的爱,这个基础就是,沈耀是妍珍的孩子。 而且以后,他还会有很多爱,更多的钱,所以沈耀一点都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顶多就是感叹一下,李燃的物理天赋不错,再多就没有了。 看沈耀笑的坦然,妍珍知道他明白自己拥有很多东西,现在乃至未来,他都不需要担心。 很欣慰沈耀在这个年纪可以看的明白这些东西,也欣赏沈耀现在的坦荡。 不过玩还是要玩的,妍珍踩下油门,带沈耀去开卡丁车,万一憋着气,也都能撒出来。 刚歇一天,学校没事,公司没事,晚上鸣英家委会的群里面就收到消息,说要开会,但是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还好还好,妍珍还想要和沈耀多待一待呢,昨天大概率是伤心了,肯定需要很多的弥补啊。 虽然沈耀是在八月份才进入的鸣英,但是年级第一的亮眼表现,让家委会的成员主动从老师那里得到了妍珍的联系方式,并且邀请她进入家委会。 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妍珍怎么可能拒绝,当然是当仁不让的答应了。 可是加入之后,没想到基本上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动不动就要投票决议。 好吧,家长们的初衷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妍珍在加入家委会的这段时间内,是该出钱出钱,力气是一分不出。 家委会的成员们也知道,“沈耀妈妈”是个出手阔绰的,但凡关于钱的事情,她宁愿自己全出,都不想让事情来打扰到她。 人家都估计,是不是妍珍把群消息免打扰了,平常一句话都没有。 但是看在妍珍是沈耀妈妈,自己出手大方,还是“相宜”总经理的份上,家委会的成员们还是挺喜欢这个钱多事多的家长。 开学的时候,因为鸣英和龙海两所学校合并,自然两家的家委会也要合并。 妍珍记得那一次合并会议,是沈浩去的,回来之后,还和她说了主要是换届的事情。 那么估计这次,就是要讲十一班的事情?妍珍也不确定,反正大会小会,还没去过一次。 具体时间没有定下来,妍珍也就没放在心上。 再次见到李燃的时候,妍珍变得坦然很多,毕竟沈耀不在意,不是吗。 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妍珍觉得,自己好像和很多人,很多事都和解了。 当然,是在没有伤害到她和她爱的人的利益这个条件下。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十一班继续开始上学。 “你说我要不要给十一班的小孩们送点礼物?”怎么着她目前好歹算是十一班的编外成员。 “嗯?你吃——”雷鸣赶紧刹住车,差点没把“你吃错药”给说出来。 伸手就给雷鸣一个爱吃的大比逗,“你是不是想要骂我?” 在中文还没学清楚之前,妍珍早就明白什么是脏话了。 问就是西八女王得到绝对控制领域。 “才没有,我是觉得妍珍这么善良美丽大方的女子,才会想到给学生们送礼物。”雷鸣赶紧夸,再不夸妍珍被“kua”的就是他了。 “算你识相。”高贵地睨了雷鸣一眼,“给你也带一个吧。” “感谢妍珍大人!” “走吧,今天你来给我当司机。” “遵命!” 来到商场,妍珍先是走走逛逛,给自己先购入了最新款的包包衣裙,然后走到了一间男装店。 拿了一件粉红色还带着一点点小镂空的衬衫,“你去试一下。” 接过这件衬衫,雷鸣:…… 无语归无语,但还是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穿着这件亮眼的衬衫,妍珍感觉今天的雷鸣真的很不一样,年轻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哎,就应该多让他穿这种鲜艳的衣服,整天穿正装,看起来成熟了好几岁。 “怎么样。”雷鸣知道妍珍眼睛都直了,一边凹造型展现线条,一边故作不情愿的问。 妍珍直接就是一记香吻,双手捧住雷鸣的脸,给他来了个爱的香香。 “大庭广众呢,注意着点。” “假矜持。”妍珍一看就知道雷鸣是在偷着乐。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8 这衣服妍珍喜欢,雷鸣也喜欢,干脆就不换下来,直接穿着继续逛。 就是结账的时候,妍珍付钱太畅快,表情也是十足的富婆式满意,让雷鸣感觉自己像个小白脸。 给雷鸣买了一只新表,是雷鸣看上了一直没舍得买的。 沈耀也是一只表,他之前的那一只颜色有点沉闷,妍珍买了个亮一点的,指针转动的时候,让人听着发出的声音尤为舒适。 雷熠……买手表送了个钢笔,送他了。 到了给十一班学生们买东西,妍珍倒是没了头绪。 “你说,我给他们买什么好呢?”妍珍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实话,她和他们其实没有熟到哪里去。 “不管送什么,都是心意。”雷鸣不打算插手妍珍给十一班的礼物,这也是妍珍对他们了解的一个过程。 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会喜欢什么呢? 妍珍直接发消息问沈耀。 [五三。] 沈耀就回了两个字。 “什么是五三?是一个品牌吗?” “停,五三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简称,给他们买,估计惊大于喜。”雷鸣感觉沈耀是不是猜到妍珍要送礼物给十一班,故意说的五三。 “啊,这样子吗?”这么一说,妍珍好像有点印象了,“嘶——又绕回来了。” 站着转头就看到了一片的金灿灿,zdf、zls、zghj,“走!” 雷鸣赶紧跟上妍珍,果然,东亚国家的人民就没有不喜欢黄金的。 在柜台看了一圈,款式有很多,大黄金很亮眼,小挂坠很可爱。 最后妍珍还是决定,一人一个小金砖,喜欢什么款式,自己去打。 “你怎么买了六个?” “桑夏,你忘了?”妍珍回答的理所当然,班主任还是挺累的。 第二天,妍珍让雷鸣拎着礼盒,两人一起去学校。 先在桑夏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然后去班上,一桌一个。 午饭后,十一班的学生们结伴回班,看到桌上的方盒还有点奇怪。 “老雷给我们在我们桌上放了什么东西?”江晴朗打开自己的盒子,“金条啊,兄弟们!” “怎么会有金子啊,别开玩笑了。”边晓晓也是打开盒子,bulinbulin的! 血脉觉醒,一百克黄金的魅力谁抵得住? 程雨杉李燃禹洋三人闻言也纷纷打开自己课桌上的盒子,也没人说来上学还有金块分呐。 “班长……要不你去问问?” 这次的班长是程雨杉,她被大家拥着去办公室,雷鸣进来了。 “都收到了吧,这是朴老师送你们的。”雷鸣还编了个理由,“祝贺你们通过集训和三天的思考,成为十一班的成员!” “哇……” “朴老师大气!” “……”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这是程雨杉问的,现在的进价一克至少六百了。 “没事,这是朴老师的心意。”雷鸣让大家安安心,收下来。 “朴老师为什么不自己送,她在办公室吗,我们去和朴老师说个谢谢。” 一般人不是都喜欢当面送人,这样可以最快速的得到感谢的吗? “是啊是啊,我们至少要说一句谢谢。” “她不好意思,现在由我全权代理啊。”雷鸣招呼大家坐下,“她回家了,太害羞。” 雷鸣真这么觉得,觉得妍珍慢热,这不熟了就想着送礼物了吗。 “哦——”十一班的学生们知道朴妍珍和雷鸣大概是男女朋友,经常就两人待在一起,牵手也不避着大家,都表示理解。 本来就没有什么矛盾,现在妍珍在十一班学生的眼里,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老师,外表有多高冷恶女,内里就有多么的温暖火热。 至于不熟,那只是来自富婆的距离感。 放学后,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家,一克至少算六百,一百克有六万,先回家再说! 回家后的十一班学生们,都不约而同的想:朴老师真是个真诚质朴善良大气的女人啊! 鸣龙中学的校园论坛也出现了一则帖子,《哎呀,老师非要送我们礼物,嘻嘻》配图是一块一看就是实心的小金块。 其他同学:又是羡慕别人家老师的一天。 短暂的插曲过后,十一班的家长会很快就到来了。 桑夏提议十一班需要进行一次家长会,家长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不同的家庭环境也会对孩子产生不一样的影响。 尤其是在之前的课上,让十一班的学生们把心目中的家画出来,经过桑夏在心理学层面的分析,基本都是有问题的。 家庭矛盾,自我封闭,缺爱封闭……一个个都有着或大或小的问题。 这不仅仅是学生身上存在的问题,更是家长们需要配合解决的事情。 家长会当天,妍珍也来了,和雷鸣坐在一起,桑夏作为班主任,来主持这次的家长会。 学生们就坐在门口等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也都能听见。 针对学生们表现出来的问题,桑夏给家长们设置了一个考试,两道题。 第一道,我认为我是个合格的家长。 在场的家长全都举起了手,只是个别积极,个别犹豫。 第二道,是一份调查问卷。 通过问卷,桑夏总结出几种家长的类型。 妍珍发现,桑夏说完之后,在场所有的家长的表情都有点不对了。 [我觉得我好像是过度放任型家长,还好耀耀自律。]妍珍的包放在膝盖上,挡着后面的手机。 [你那已经是无法无天了。]雷鸣亲耳听到,妍珍和沈耀说:只要你不犯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耀自律学习好,妍珍死命夸,哐哐送礼物。 沈耀偶尔懈怠,妍珍心疼,问就是“耀耀学的太认真,休息一下怎么了?”又是一顿哐哐送礼物。 按照妍珍这个宠孩子的劲,雷鸣都佩服沈耀自己长成一个好好少年。 不过雷鸣觉得妍珍每次护短的时候,特别的美,让他忍不住的心动。 四大类的家长类型,让坐在班级里面的家长们纷纷对号入座。 再听桑夏举的例子,一个个面露后怕。 看到家长们的表情,桑夏也明白了,为什么学生们交上来的画,会是那个样子。 “从今天起,不要过度关注你的孩子。”这是桑夏和雷鸣提供给家长们的解决方案。 不仅是十一班学生们的家长,妍珍也是收获良多。 “你说我是不是太担心耀耀了?这样会不会让他不安?”妍珍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可能是过度的关心, “不会,你对沈耀的关心刚刚好。”雷鸣将妍珍提及的“担心”换成了“关心”,在他看来,妍珍最疼爱的孩子就是沈耀,连雷熠都比不上,母子俩共同的回忆,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 “你会给沈耀很多的爱,而恰好沈耀需要很多的爱,所以,刚刚好。” 雷鸣也是个缺爱的孩子,看到妍珍和沈耀之间的爱与被爱,会让他感觉好像自己也被爱了。 看到雷鸣眼底的一丝落寞,妍珍示意雷鸣蹲下来,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妍珍摸摸雷鸣的头,“明明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49 9月24号是沈耀生日,妍珍早早把一家人的时间腾出来。 问沈耀要在京城过,还是星洲过。 沈耀说就在星洲吧,明天还要上课。 确实,都高三了,沈耀除了一天天的上课之外,课外还有其他的补习和兴趣班,来回一趟时间比较紧凑。 妍珍决定这次就在家里给沈耀过生日,等高考结束,沈耀的十八周岁成人礼,再好好的办一场。 气球彩带通通安排上,就算是四个人也可以有蛋糕塔。 “来,好大儿,哥送你一辆超酷的摩托,当然啊,高考结束再开。”雷鸣喜欢骑车,沈耀小时候也喜欢粘着雷鸣,两人就在妍珍不在的时候一起跑出去。 这么多年,沈耀和雷鸣,兄弟是兄弟,父子是父子,各按各的算。 生日的好日子,妍珍只是剜了雷鸣一眼,“耀耀,这是妈妈送你的庄园,以后去了y国也可以随时回家。” 沈耀接过,庄园的位置距离jianqiao很近,看来妈妈是希望他去读jianqiao的商科。 妍珍是安排沈耀出国留学的,读大学还是读研,起码要有一个,沈耀坚持要在国内完成高考。 想到桑夏之前在班会说到的几种家长类型,妍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强制要求沈耀了,然后改口,“不去y国也可以。” 沈耀对于自己是有要求的,大概率是会继续求学,直接进入工作的可能性比较小些。 “jianqiao很好,我会努力申请的。”沈耀自己看中的也是这个学校,不存在强制。 “哥哥,我把小猪送给你。”雷熠捧出了自己的存钱小猪,攒了一年的钱全都给沈耀。 小猪里面一晃都是“咔咔咔”的声音,雷熠往里面塞了好几张卡。 沈耀顺着那个眼儿一看,里面是镭射的铠甲勇士卡牌。 雷熠还朝着妍珍和雷鸣嚷嚷,“哥哥一定最喜欢我的礼物!” 沈耀憋笑,其实他喜欢的是蜡笔小新,不过很感谢亲爱的弟弟把自己喜欢的铠甲勇士送给他。 对着明艳的蜡烛,沈耀许下17岁的心愿,希望以后每一年,身边的人都在。 生日过后,鸣龙中学的月考很快就来了。 沈耀的安排还是像平常时间一样,妍珍看他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耀耀还挺自信的。”妍珍不在临考的时候打扰沈耀,就找雷鸣说话。 “这叫做学霸的态度,你不懂的吧。” 这话听的就欠揍,好吧,也是实话。 “我哪里不懂了,我怎么着也是个硕士。”虽然是有水分的。 对于家长来说,“月考”是一个很快的事情,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学生来说,也许会有些煎熬。 年级大会上,肖锐向十一班施压,雷鸣主动提出,如果十一班的学生们没有考到450,那就同意解散十一班。 听的周围的老师直呼有种! 但是,这450,是每个人自己考450,还是总分平均到每个人身上是450,那可是雷鸣自己说的算。 成绩出来的很快,421、484、461、430、455,并不是每一个十一班的学生们都达到了标准。 妍珍算了一下,要是按照平均分,十一班已经达到雷鸣立下的军令状的标准。 “你是不知道,肖锐当时就让我提交撤班申请了,我就说十一班的平均分有451.2分,比起那个要求还多了1.2分。”雷鸣说的自己都想笑,春秋笔法,不外如是。 “太刁钻了吧,肖主任是不是气死了?” 妍珍也是恶趣味,雷鸣既然敢打赌,那就是有信心,管他是单人成绩,还是班级平均分,反正教学评估不是都算的吗。 “走,庆功宴走起!”路要一步一步走,反正过了这一关,就是完成了现阶段的目标,十一班的学生们完成的已经很不错了。 “红包准备了多少?”刚刚在办公室,雷鸣就在往红包封里面塞钱,有的鼓得差点包不住。 “我的私房钱全放在里面了!” 两人一起来到火锅店,桑夏已经到了,十一班的学生们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怎么说呢,有点颓。 看来是觉得自己没考好。 “都坐下,你们的平均分可是有451.2,分还多了呢,团战胜利,” 自认为拖了全班后腿的李燃和边晓晓还是低着头,雷鸣自有妙计。 “江晴朗禹洋程雨杉,由于你们超出目标,还为班级平均分做出贡献,多考一分,就是一百块钱,这里就是你们的月考奖励金。”雷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拿到红包的三人都很惊喜,雷鸣也没落下李燃和边晓晓,又拿出了两个红包,“虽然你们这次没考到450分,但是我先把下次的奖励金给你们预支了,来,接着。” 没想到没有达标都有钱拿,更是激起了对下一次考试的激情。 “都拿好了,下次如果你们期中考期末考,考的好了,我也有礼物。” “好!!” “朴姐威武!” 桑夏看看雷鸣,再看看朴妍珍,他们的理念不一样,坚持学习哪能是为了钱,她义正言辞,“来,你们和雷鸣说你们学习不是为了钱!” 在桑夏的注视下,十一班的学生们齐齐站起身,鞠躬道:“谢谢雷老板!”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0 在月考后的第一节职业生涯规划课上,雷鸣和桑夏因为不同的教学理念,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一个现实理性,一个强调兴趣。 原本是要进行考后反思,针对十一班学生们的不同选科,以及目前成绩,做出最适合高考的调整。 雷鸣仔细的分析了每一个人可选择的专业覆盖率。 可以说,除了边晓晓和江晴朗的物政地,涵盖范围超过百分之八十,其他三个人被录取的概率,在同等分数的情况下,有人甚至没有一半。 真·惨不忍睹。 妍珍还是第一次知道,李燃得到选科是历史、生物、化学。 这三个单独拿出来,妍珍都能理解,可是三个放在一起,其中的历史显得格格不入。 沈耀选的是物化生,传统的“纯理”组合,妍珍之前有问他,为什么这么选,明明沈耀的地理也很不错。 理由很简单,就是物化生三科之间的相互联系强,有些章节的思维逻辑甚至可以直接套用。 但是地理不一样,它是文科中的理科,大自然的事情,人类总会有千百种解释。 可是高考只采用唯一一种解释,那就是出题者的答案。 妍珍不相信李燃不知道三科组合的好处,而且是在他自身物理被称赞有天赋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物理,这真的让人很迷惑。 “李燃,你的物理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选呢?”妍珍忍不住发问。 刚刚雷鸣还强调说李燃必须选物理,但是他立马反对,没有一秒的思考。 “李燃你既然物理好,怎么不选物理啊?”其他人都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再怎么着,能算的上好,大多数人都是选择物理的。 在非爱好和绝对强项的情况下,高二分科第一次选择,就是历史和物理。 所有人都知道,选物理好就业,选历史以后大概率就是文史哲,可选择的专业范围要比物理组合小的多。 针对升学和就业,物化生是李燃最好的选择,他没有多的底牌,只能从现实出发,选择最有利的一种搭配。 “李燃,你必须要选物理。”雷鸣双手撑在李燃的桌前, 直视李燃的双眼。 但是李燃闪躲了。他的心里始终有一根刺,来自他的童年。 李燃的躲避,被桑夏看在了眼中。 “雷老师,在你一厢情愿的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喜不喜欢,适不适合,或者说愿不愿意呢?” 桑夏从大学到现在,都一直坚守在自己喜欢的心理学上,也许热爱会比很多东西都来的重要。 可是妍珍来自西八国,财阀掌控社会的国家。 喜欢算什么?难道当年文东恩成绩好,想要成为一名医生,可是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并没有,她只有拖后腿的妈妈,消失的爸爸,还有在校园里面无休止的霸凌,在这种情况下,她没办法谈喜欢。 不过妍珍是真的挺佩服文东恩的,在那么恶劣的原生家庭背景之下,靠着满腔的恨意杀出重围,成为西八国社会人人尊重的教师。 至于雷鸣,妍珍见过他困难的时期,上了大学家里没给学费生活费,一边读书一边赚钱,还没毕业就必须要开始工作,不论是兼职还是创业,都是维持他基本生活的保障。 高中时期的雷鸣不被看好,大学时期的雷鸣无依无靠,独在异乡,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他没有权利去谈喜欢什么了。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生活,就连生存都很难。 妍珍的视线和雷鸣对上,雷鸣清晰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水光,雷鸣知道,这是妍珍又在怜爱他了。 雷鸣对着妍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桑夏,“桑老师,你进入社会已经三五年了吧。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面,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啊?” “你可以为了你的升学率六亲不认,不择手段,但是请你不要装出一副为了他们好的样子。” 怪不得之前要发奖金,原来是为了现在做铺垫呢,桑夏自认为看透了雷鸣的目的。 “桑老师,你不觉得是你有点天真了吗?”妍珍用手指扣了扣桌子,响亮的敲击声在教室响起。 “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在这个社会,你不觉得很难来谈喜欢吗?” “你这是诡辩!就算存在困难,只要我们克服不就好了。”她当年不也是绝处逢生,从一个厌学少女,成为了今天鸣龙的桑老师? 妍珍把自己放在地上的包提到桌上,“难道喜欢就能拥有吗?比如它。” 看着桌上的名牌包,桑夏略显沉默,刚想开口再说什么,雷鸣斩断这个话题,“明天我们有一节现实体验课,下课后,由桑老师进行总结。” 到底生涯规划该是什么样的,让现实来说话。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1 “你的公司明天在人才市场有招聘吗?”雷鸣问妍珍。 “有,已经安排好了。” “那好,你明天来当hr,这样最直接,一针见血。”看到往日还算熟悉的人,出现在和自己用鸿沟相隔的地方,每个人的心里,都难免会产生别样的情绪。 雷鸣要的就是这份情绪,到了社会,可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他们规划生涯,反而多的是人愿意教别人怎么做人。 他承认,他有目的,但是,实际的获利者难道不是十一班的学生吗? 作为既得利益者,在有时候,他们是没资格发言的。 第二天,雷鸣带领十一班小队集合。 “怎么没看见朴老师?”边晓晓作为朴妍珍的小迷妹,一下子就发现了今天妍珍没有出现。 “她在‘课堂’等着我们。” 此时,星洲最大的人才市场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拿着简历的求职者。 他们有的年轻,看起来朝气蓬勃,脸上有着还未褪去的稚嫩和天真。 有的看起来成熟,脸上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朝气,岁月划过他们的脸颊,留下的是一道道的皱纹,还有深深地疲惫。 妍珍此时就坐在“相宜”的招聘位上,手边已经叠了一堆的简历。 雷鸣带着十一班六人,在人群中穿梭。 穿过重重的人墙,一行人来到了阳台,那里整齐的摆放着几个巨大的垃圾桶,基本上每一个都是爆满的,里面装的不是垃圾,而是求职者们的简历。 也许在有些人眼中,这些被寄托着希望的简历,就是一堆的垃圾。 “哟,这还挺多的。”雷鸣自然而然的感叹了一句,成功和正在往垃圾桶里面塞简历的西装男搭上了话。 “看来这一届是不行啊,我们公司过复审的都没几个。”雷鸣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箱的简历,手上不停的往垃圾桶里面塞。 看雷鸣和自己做的事一样的事,西装男还给雷鸣传递经验,“要我说啊,下回就别这样一个一个的筛,你不管他来多少人,最后留的不还是靠前的。” 桑夏在后面听的眉头紧皱,怎么能这样呢? “走吧,去找你们的朴老师。”寒暄结束,雷鸣放下箱子,继续带着十一班往前走。 “相宜”的位置在整个场地最通透的地方,场地够大,不算方便,但是公司的名头,足以让许多的求职者趋之若鹜。 妍珍接过一份简历,抬头对上女生亮晶晶的双眼,她的脸上还有着明显的青涩,但是画上了合宜的淡妆,显得整个人精气神不错。 在看看简历,嘿,眼花缭乱的一大摞,“来,陈助理,你来。” 远远看到雷鸣带人来了,妍珍立马坐正,摆出“我很酷,别烦我”的样子,弄得求职的女生一愣一愣的。 “来吧,这就是今天的朴老师,参观一下他们是怎么选择人才的,等下你们就要自己实践了。” 妍珍示意陈助理开始问问题。 自我介绍,职业经历,对应聘职业的理解,薪资待遇。 最后,这个毕业于星洲大学经济与管理专业的女生成功完成她的面试,而且大概率会获得这份工作。 运营部,底薪5000,有五险一金,有双休。 “这不是挺简单的吗?”边晓晓讲的是这场面试。 “那是对她来说,星洲大学在国内的排名不错,而她选择入职的是‘相宜’的星洲分公司,要求没有总部那么高。” “而且她的形象好,对公司提前做出了解,可以说,她的目标就是‘相宜’,理念也和公司一致,在各方面都算合适的情况下,她能收到offer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妍珍和十一班的学生们粗略的讲了她的选人思路,但几个孩子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似懂非懂,“来吧,让雷鸣带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残酷。” 然后雷鸣带着他们去了隔壁,他准备好的地方。 有人自信,有人忐忑。 有人开口底薪,有人争取税后3500。 其中相差的不仅仅是每个人的性格,更多的是求职者在求职时的底气,这些底气来自他们的学历,实习经历。 虽然这些不一定能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可是,谁又不是感官动物呢?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在第一时间对一件事,一个人有最初始的判断。 “感受如何?要是你们,会选谁?” 学什么七嘴八舌的回复,表达自己的看法。 “读研的那个男生,学历高,要的工资又不多。”程雨杉第一个回答。 “要我肯定选那个清北的女生,人又自信实习经历又丰富,获得的荣誉还那么多。”这是边晓晓的选择。 学历、薪资、荣誉。 可是,按照专业对口,以及实习经验,那个大专学历的女生才是最有经验的,甚至已经有一个成功孵化出来正在运行的账号。 最适合新媒体运营的,不是这个来自职业学院的女孩吗? 这就是刻板印象,他们都选择了学历更高的。 毕竟全世界都知道,名校有多难考。 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金子。 “如果你开局没有一个好的分数,即使你自身非常优秀,但是别人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和耐性,去验证你的优秀。” 这是今天在真实的求职中,十一班的学生们需要领会到的。 “那我以后要是去朴老师的公司应聘,可以走个后门吗?”边晓晓也算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自己去问朴老师。”雷鸣给边晓晓让出位置。 “额……不了不了。”边晓晓连连摆手,还好朴老师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桑夏默默出现在雷鸣身后,“我刚刚卫生间看到了那个清北学历的女孩,她的状态很差,卸了妆她的黑眼圈有鸡蛋那么大,还有那个研究生,他们都在焦虑,那么竞争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桑老师为什么要在第一学历是星洲师范大学的情况下,考取华师大的研究生呢?” “我那是为了深入研究这个领域。” “但是要是没有这个学历,你又怎么入职全市排名前三的鸣英任职呢? 学历重不重要,不就从你自己的行动已经回答了吗?” 这边激烈的争执,妍珍当然听到了,离开自己的地盘,来到雷鸣身边。 其实桑夏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谋生是人的本能啊。 桑夏和雷鸣相顾无言,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当即选择退出离开十一班。 取下工作牌,放在桌上转身离开,突然,桑夏折返回来,看着雷鸣。 “雷鸣,你知道吗,这个班本身就是因为立洲奇迹而起的,而立洲奇迹的本质是在学生迷茫的时候给予足够的陪伴和希望!” “所以你永远都成为不了他!” 说完,桑夏转身。 “站住。你的理念我不否认,但是你也不能轻易否定雷鸣的理念。”妍珍拉住了桑夏的手。 “雷鸣当然不可能成为他,也不能成为他。” 要是雷鸣变成雷立洲那样,为了学生不管家庭,妍珍绝对是第一个让雷鸣死的。 “立洲奇迹不只是你以为的那一种形式,雷鸣会创造自己的奇迹。” 多年打压,多年无视,在这样的情况下,雷鸣仍然阳光积极,热爱生活,这是雷鸣自己的努力。 雷鸣就是立洲奇迹教育之下,最大的奇迹。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2 ilwxs.com “桑夏走咯。”回去的路上,妍珍看雷鸣还是挺不慌不乱的,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桑夏确实是个负责任的老师,真心实意的对待十一班的学生们。 有时候,可能理念不一样,但是赤忱的心是真的,其实雷鸣心里也有后悔,在秋招会上,对桑夏说出的那些攻击的话。 雷鸣沉默着没有说话。 后来妍珍也不知道雷鸣和桑夏是怎么和解的,桑夏虽然没有回十一班,但是两人之间的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淡了很多。 “雷哥,你最近怎么看起来那么佛了?”沈耀看最近雷鸣好像怪怪的,平时闹腾的闲不住,安静下来,让人还挺不习惯的。 “这叫流水不争先,我一直都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啊。”确实是有事情影响到了雷鸣的情绪,但是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有的事情不能一直放在心上。 看沈耀好像还要再问什么,雷鸣一摸沈耀的头,“好了,快吃饭吧。” “不能摸头!”沈耀没防备,就真被摸头杀了。 “坏雷鸣,哥哥不高兴了。”雷熠始终站在沈耀着一方。 “你凑什么热闹?”雷鸣又给雷熠一个摸头杀,妍珍幽幽的飘过来一句话,“长不高咯。” 泪珠一下子充盈眼眶,圆润的笑脸一下子就鼓了起来,像个白团子,同样是被摸头,看看沈耀的大高个,再看看自己的三头身,“呜呜呜——” “妈妈骗你的。”沈耀赶紧抱着委屈的雷熠哄他,这傻小子,妍珍说什么他信什么。 “明天就是学农日,桑夏有去吗?”妍珍问雷鸣。 “不确定。”可以来,也可以不来。 “耀耀,我下周和你一起出发,你拿零食,雷鸣拿衣服。” 妈妈把哥哥和爸爸都喊到了,那他呢?雷熠赶紧拉着妍珍的衣角问,“那我呢那我呢!” “哥哥学校的活动,你去不了哦。”妍珍无情的拉回自己的衣角,余光还留在雷熠身上,想看看他们一起出去玩,但是不带雷熠,他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眼睛又变得泪水涟涟,嘴一瘪,正打算嚎出来,“男子汉不要哭。”雷鸣来了一句。 “闪闪乖,闪闪不去~”雷熠一边安慰自己,还一边用小眼神偷瞄妍珍。 他的小动作在其他三个人看来,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可是我和雷鸣都是老师,我们要负责看着学生,你怎么办呢?”虽然主要看五个学生,一只眼睛看一个人,桑夏要是来的话,还有空余。 “哥哥带我。”雷熠赶紧扑到沈耀的怀里,哥哥是最疼他的。 “哥哥要学习,是吧,哥哥?” 收到妍珍的暗示,沈耀配合的点头,“我们还有比赛呢。” “那你会听话吗?”妍珍可以带雷熠,但是前提是他要听话,毕竟是去郊外的基地学农,周围说不定还有什么具有攻击性的动物。 知道有戏,雷熠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欢快,“我可听话了!” “那听话,你不去。” 几个大人逗一个小孩特别有意思,雷熠觉得一家人一起出去,怎么不带他呢,赶紧朝着妍珍撒娇,“妈妈妈妈~” “哥哥哥哥~” “爸爸爸爸~” 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夹子。 怕逗的太过雷熠真的哭了,沈耀第一个败下阵来,“哥哥带你。” 饭后,哥俩好的不行,雷熠殷勤的给他的好哥哥捶背捏肩,一起去准备自己要带的东西。 剩下妍珍和雷鸣两个人的时候,妍珍看着雷鸣,他心里肯定有事,“说说吧。” 知道妍珍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的伤,不和最亲近的人说,还能告诉谁呢? “我爸还记得我,你信吗?” “他喊我明明,还要留东西给我吃。” 这是雷鸣在以前没有想过得到,这是他从前没有得到过的关怀。 回想那天去康养院,雷立洲口口声声的要把东西留给他的儿子,真的很像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 可是,雷鸣没有感受到过,现在,有点迟了。 “你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这个没有办法否认的。” 看到雷鸣这样痛苦的样子,妍珍也不好受,可是雷立洲确实对雷鸣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怎么面对,要看雷鸣自己的选择,别人没有资格。 “其实那一瞬间我还是有点开心的,但是后来他又提到了我妈,我妈死的时候他都没赶上,他明明可以的!”可是雷立洲选择了他的学生们。 妈妈能理解,但是雷鸣不能理解。 妍珍静静的陪伴雷鸣消化情绪,两人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还显得有几分温馨。 学农日当天,一家人齐齐出发。 妍珍不确定她有时间一直看着雷熠,叫陈助理先去学农基地,专门看着雷熠。 大巴在校门口等待,各班的学生们正在集合。 “这是严肃的实践教学,不是秋游!” “十一班人数少,先和桃李二班一起挤一挤。” “喝完的瓶子不要乱丢,注意安全。” 肖锐拿着大喇叭,说着各项通知,和注意事项。 十一班的学生们在桃李二班的大巴旁边等待,眼巴巴的看着桃李二班的人一个个上车。 “看,朴老师带了个小孩。”江晴朗左看看右看看,刚好看到了拖家带口的妍珍。 奇怪的是之前的讲话搭子边晓晓,今天显得尤其的沉默。 “我……我看到了。”禹洋接上江晴朗的话。 “沈耀也和他们一起啊。”江晴朗刚刚还以为只是顺路,现在一行人一起站在他们面前,显然是一起的。 “你们怎么不上车呢?”妍珍看到他们都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还有点怯生生的。 “哦,等我们是吧。”雷鸣像是恍然大悟。 “这是沈耀,大家都认识吧。” “认识认识,第一名。欢迎欢迎!” 沈耀和李燃对上视线,主动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 把雷熠牵到大家面前,“给大家介绍下,这我儿子,雷熠,才凑个热闹。”然后微微蹲下,“向哥哥姐姐问好。” “哥哥姐姐,你们好!”雷熠乖巧的问好。 “老雷,雷熠长得好像你啊!”江晴朗看看雷鸣,再看看雷熠,放大缩小版啊。 “亲生的,当然像。”摸摸雷熠的小脑瓜,获得白眼一枚。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走吧,上车。”妍珍招呼大家上去,学校安排两个半一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几个人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动。“沈耀带头,走吧。” “好。”沈耀第一个上车,作为桃李二班的学生,他带头,十一班的学生们也自如很多。 “耀哥,这里!”沈耀在班上的人缘还不错,一上车就有朋友喊他一起坐。 然后,桃李二班的学生们就看到沈耀的后面出现了一个三头身的小男孩。 “哎,怎么有个小孩上来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这是我弟弟。” 沈耀拒绝了朋友的邀请,带着雷熠坐在一起。 肖锐看了雷鸣一眼,他之前报备过,嘱咐了一句,“照顾好小孩子。” “各位同学放心,经过学校批准了。”雷鸣招呼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位置就剩下后排了,雷鸣和妍珍带着十一班的学生们落座。 在妍珍的位置,可以看到雷熠现在正在和沈耀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看上去对这次的学农日非常的期待。 “朴老师,小弟弟怎么和沈耀坐一起呢?”江晴朗还挺想和那个白胖的小孩子一起玩的。 “沈耀也是我的儿子,今天他来带雷熠。” 听妍珍说沈耀也是她的孩子,江晴朗立马:啊??? 不能够啊,朴老师看起来不像是能生出沈耀的样子啊。 哦不,说的是年纪,不是智商。 江晴朗脑海中百转千回,再回想沈耀的长相,再对比妍珍,“哎,沈耀和你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骄傲的的仰头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桑老师来吗?”程雨杉问。 “不知道,等等吧。”雷鸣直觉,桑夏回来,她放不下十一班。 果不其然,在发车之前,桑夏终于匆匆赶到。 前面,沈耀带着弟弟做在一起,相熟的同学都很好奇沈耀的弟弟。 之前在鸣英,大家就是一个班的,沈耀是在高三补课期间加入到桃李二班的。 那时候,大家都很好奇,这个从京城转学到星洲的学生。 好好的京城不带着,跑来星洲,简直是从简单版直接跳到困难版啊。 但是无论是平时的表现,还是考试,都让人觉得沈耀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在八月联考当中,甚至直接一鸣惊人,考到第一名的好成绩。 九月开学,家委会大会的时候,大家又知道沈耀的爸爸是星洲的杰出企业家沈浩,一时间身上的光环更是加了一层。 长得帅、成绩好、家世好,沈耀直接成为校草加学霸,但是毕竟没有很熟,还是有点稍微的距离感。 从来没人听说过沈耀还有个弟弟,沈耀的好哥哥样子,大家也是从来没见过。 赵晴晴:“沈耀,之前你说你有个妹妹,原来还有个弟弟啊。” “姐姐,我姐姐在家里面,没和我们一起来。”雷熠一本正经的回答赵晴晴。 钢子其实一直在陪着妍珍,由于上次的乌龙,钢子每个阶段都给妍珍传输原剧情。 赵晴晴看沈耀,好像在问,为什么没有把你的妹妹一起带来呢? 和赵晴晴是多年的同学,也更加熟络一些,沈耀失笑,“我妹妹是一只小猫。” “沈耀管猫叫妹妹,好可爱啊!”周围的人听到了,小声耳语。 “沈耀看起来那么高冷,原来还喜欢毛茸茸~” 这下,沈耀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更加的立体。 沈耀感觉自己的耳朵变烫了,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想要转移注意力。 可是被雷熠看到沈耀的耳朵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 一路前行,小不点雷熠被一路投喂。 桃李二班和十一班被分成两个队伍,陈助理跟着桃李二班,妍珍跟着十一班。 两个班比赛的时候,还有些你争我抢、你死我活的味道,沈耀要带小孩,东一跑西一跑的,带着雷熠一起认识那些昆虫。 分辨昆虫比赛,雷熠想要回答,但知道这是大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比赛,就靠在沈耀的怀里,悄悄的和他说自己的答案。 沈耀打起精神听雷熠的回答,不时的还给他鼓鼓掌,连桃李二班和十一班差点吵起来都没注意到。 比拼抓鱼,沈耀一个没拉住,雷熠差点跑到田里面。 “闪闪,停下,等下自由活动,哥再带你下泥潭。”现在泥潭里面都是来捉鱼的学生,雷熠现在下去不合适。 雷熠停下,“哥,你看那个姐姐,抓鱼好厉害。” 正在抓鱼的,正是边晓晓。 “她今天在集合的时候都没有说话,这下子怎么变得这么积极?”妍珍和雷鸣坐在一起,问他。 “小女孩不好意思。”雷鸣知道边晓晓的爸爸就在果园工作,就是有点好面子,今天才一直沉默不语的。 “哦——”妍珍表示明白了,“你看耀耀,又帅又有责任心,怪不得臻臻那么喜欢他。” “嗯,校园男神。”知道妍珍最喜欢沈耀,雷鸣自然顺着妍珍说。 妍珍拿出手机,咔咔咔一顿拍,画面里面的雷熠正在给沈耀耍赖。 “等闪闪以后结婚,就把他小时候耍赖皮的照片给他看。”想想都觉得好笑。 “牛!”雷鸣给妍珍竖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亲妈。” 一个男神,一个搞笑男,行行行,都挺好。 边晓晓把包袱放下了,也来和小孩玩,妍珍把雷熠带过来,让他和大姐姐一起玩。 “闪闪,来。”边晓晓做出要讲悄悄话的样子,“你哥哥好帅啊。” “晓晓姐姐,我也很帅。”雷熠也是很自信的,别看他现在还小,但绝对是个潜力股! 这信誓旦旦的小模样,这可把边晓晓乐坏了。 “程雨杉,你快看闪闪。” 不一样的二胎家庭,程雨杉心里想着。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3 营地内热火朝天,多的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老师们也是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看着这群孩子,乐的像是出炉的小鸟。 “边晓晓不见了!”程雨杉慌张的来找雷鸣,她今天基本就和边晓晓在一起,但是刚刚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她。 “刚刚边晓晓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是,我们分开,差不多半个小时都没看到人了,刚刚肖主任又说附近可能有野猪。”江晴朗也赶紧说边晓晓的行踪。 “我去报告肖主任,大家一起找边晓晓!”雷鸣赶紧朝着老师们集结的地方跑去。 跑了一半,又回头,“妍珍,你就在原地,和闪闪在一起,我们去找人。” “走!”雷鸣喊上十一班的四个学生,再次奔向肖主任的方位。 “妈妈……”雷熠看起来有点害怕,一瞬间身边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晓晓姐姐不见了,大家在找他,我们俩在一起,等大家回来。” “哥哥呢?” “哥哥他去找晓晓姐姐了。”妍珍摸摸雷熠的头,看向沈耀离开的方向。 沈耀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找边晓晓,不知不觉,已经靠近林子。 夜晚黑漆漆的,在树林深处,好像有看见的鬼怪,正在伸出隐隐约约的触手,向着里面走去,只觉得恐惧在人心里渐深。 “边晓晓——” 靠近林子,学生老师们的呼喊声已经变小,但是沈耀也没有听见有女孩的求救声。 一阵“窸窸窣窣”,沈耀有种不好的预感…… 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余光里只看到一条游走的细影。 沈耀低头看疼痛的地方,被咬出两个红艳艳的小洞,还在流着血。 远在营地的妍珍忽然感受到心口一闷,“嘶——西八呀!” 怎么会突然这么疼? 【妍珍呐!耀耀被蛇咬了!】 【啊啊啊!!!】 钢子在妍珍脑海里疯狂呼号,上蹿下跳。 【沈耀被蛇咬了?他现在在哪里?蛇有没有毒?】妍珍立马三连问。 【微毒+定位(地图坐标)】钢子立马发来了沈耀现在的定位。 “妈妈,你怎么了?”雷熠看到妍珍一下子变得不对劲。 “闪闪,你和陈叔叔在一起,哥哥受伤了,我现在去找他,好吗?”先把年纪小的雷熠安抚好,怕小孩以为自己被爸妈抛弃了。 “好——”雷熠点头,乖乖的让陈助理抱着。 妍珍赶紧出发,按照地图给的位置去找沈耀。 现在还庆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妍珍健步如飞,只想赶紧找到沈耀。 【左边往树哪里走……右边平坦的小道……】 钢子给妍珍指路,免得再多一个迷路的人。 妍珍紧紧关注地图定位,【钢子,有没有实时的视频?】 看不到沈耀现在的状况,妍珍心急如焚,微毒也是毒啊! 【我没有权限,妍珍稳住,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钢子加紧指路的速度,努力让妍珍尽快找到沈耀的位置。 野猪没遇到,碰到了野外的蛇,说不清是怎样的运气。 沈耀倚靠在一棵树上,让树干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身上正在慢慢的变得没有力气,甚至好像都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 察觉到是毒蛇的时候,沈耀第一时间给妍珍和雷鸣发消息,说自己被蛇咬了,描述了自己的大概位置。 沈耀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但是意识还是止不住的变得涣散。 【快到了吗?】妍珍气喘吁吁的问。 【直线距离100米!妍珍,冲!】 当妍珍再度查看地图的时候,发现沈耀的定位有小幅度的移动。 【耀耀怎么了?是有人救了他吗?】 【是李燃,李燃发现沈耀了。】 回想原剧情当中,沈耀和李燃的纠葛,妍珍都要感叹一句,这两人真的是有缘分啊。 脚上还是加快速度。 沈耀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前的李燃,“是你……” 李燃看到沈耀瘫坐在树干旁,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裸露着,上面有个红艳艳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被蛇咬了。 脱下衣服绑住李燃的小腿,防止毒素持续扩散。 “你给老师和同学发消息了吗?”李燃问。 “发了,我在等他们来救我。”沈耀还有心情笑,“没想到是你发现我。” “走吧。”李燃把沈耀背起来,向前走。 “谢谢。”沈耀虽然虚弱,但是这声道谢,说的还是很坚定。 -------- 当妍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燃背着沈耀。 “耀耀!耀耀!” “妈,我还醒着,没事。”沈耀打起精神,安慰妍珍。 “谢谢李燃,我来照灯。”妍珍把李燃的手电筒拿过来,照亮前面的路。 三人一起回到营地的时候,大部分的人还没回来。 李燃把沈耀放下,妍珍打了120,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 “谢谢李燃,谢谢!”要是光靠妍珍一个人,还真不一定可以把沈耀这么快的带回来,还好这时候李燃有在。 “我先去找边晓晓了,朴老师再见。”李燃匆匆离开,他还要去找边晓晓。 看着现在憔悴苍白的沈耀,妍珍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她自己不会被蛇咬伤后的紧急处理,还好陈助理会,营地里面也有急救药品,赶紧给沈耀的伤口做初步的处理。 “哥哥,我帮你吹吹。”雷熠还小,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希望通过自己的方式,让沈耀好受一点。 妍珍轻柔的抚摸沈耀的头发,“宝贝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嗯……”沈耀微微闭眼,静静的感受妈妈的安慰,和弟弟的关心。 之后沈耀留在家里养伤,看到李燃对物理竞赛有兴趣,主动把自己的资料借给他。 雷鸣现在打算让李燃先试试竞赛,在大赛获奖,是会有保送推优,或是高考加分的机会。 沈耀没去上学,妍珍最近也赋闲在家,一句古话叫做:吃啥补啥,以形补形。 不知道猪脚是否有用,妍珍还是让家里的厨师一天两顿的给沈耀做。 看的出,沈耀其实不是很想吃猪脚,但是沈耀还是一顿不落的吃完了,知道病假结束,回学校发现自己胖了很多,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开开心心送沈耀上学,妍珍的注意力可以分散到其他的地方。 雷鸣又不对劲了,最近总是有点恍惚,和他说话的时候反应比之前迟钝很多,明显是心里面藏着事情。 “雷鸣,你身边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妍珍专门找时间来和雷鸣交流。 雷鸣解开领口的扣子,想让自己轻松一点。 “雷立洲他……最近情况很不好。” 很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 妍珍知道雷立洲得了阿茨海默症,在印象中,这种病好像只会让人的记忆出现混乱,想不清,记不住。 “和我说说吧。” “我最近都在康养院,但是雷立洲最近的情况越来越差,有时候意识不清醒,身体也越来越弱。然后,开始发烧,高烧不退,人直接昏迷了。” “我就紧急办了转院,医生诊断是阿茨海默症后期,他……肺部吸入性感染,就算是做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很小。” “最近,他的腰背长了很多的褥疮,因为他现在没办法自理,活生生闷出来的。” 听着雷鸣看似云淡风轻的描述,妍珍明白雷鸣心里的难受。 雷鸣就这么一个父亲,十几年来相依为命,就算以往有再多的矛盾,当看到曾经像是巨人一样的父亲,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雷鸣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曾经挺要面子的一个人,现在失去了自理能力,记忆混乱,记不得自己的亲人,只觉得全世界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想起他的妻子,但是再也看不见了,想起他的儿子,可惜认不出长大之后得到雷鸣。 在再加上身体的疼痛,无疑,现在的雷立洲是无比脆弱的。 “带闪闪去看看他,你不是说,闪闪和你小时候长得很像。”雷鸣对于雷立洲是有牵挂的,但是两人之间的隔阂太深,深到父子陌路。 这种隔阂,不是其他人可以去化解的,除非雷鸣忘记以前的事,除非雷立洲不再打压雷鸣。 既然雷鸣不好意思,那妍珍原因带他出面,“其实你也想的吧?” 雷鸣会想要让雷立洲在病重的时候,可以看看自己的孩子,告诉他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妻有子生活幸福。” 两人并肩坐着, “让我靠一下吧。”雷鸣这样说,在这时候显得有些脆弱。 妍珍静静坐着,左手揽住雷鸣,倒显得雷鸣小鸟依人了。 沉默许久,雷鸣才再次开口,“带闪闪去看看他。” 找了一个雷立洲状态还好的时间,妍珍和雷鸣带着雷熠,还有沈耀,一起去了医院。 在路上,雷鸣就给两个孩子打预防针,无外乎就是雷立洲现在可能不清醒,会认错人,或者是很排斥有人来。 沈耀和雷熠都表示知道了。 沈耀在知道要去看望雷立洲的时候,特地去搜索了关于阿茨海默症的资料,一路上小声的为弟弟做科普,同样,也是铺垫。 雷熠还小,就算平时再怎么聪明淘气,都还是一个小孩子,出生到现在,都是泡在蜜罐里面,没见过这个世界上很多残忍的东西。 沈耀提前和他说,希望他不要害怕。 原本妍珍还想让沈耀别去算了,怕影响到沈耀的心情,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沈耀和雷立洲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并没有这个义务。 妍珍是出于这个考虑,也担心沈耀不愿意。 可沈耀认为,他们是一个家庭,就算是为了妍珍,为了弟弟,他也是要去的。 因为,他们三个……永远会是一家人。 病房里,雷立洲沉寂的躺在病床上,远远看去,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感觉。 好像在说,他的身体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说实话,这是妍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雷立洲,上次在疗养院,雷立洲出了糗,雷鸣把他和雷立洲两个人关在卫生间,也许是还要平复雷立洲的情绪,雷鸣发消息让妍珍先离开。 这一次再看到雷立洲,已然是一副病弱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妍珍感觉雷立洲的身形消瘦了很多,白头发也变多了。 “谁啊?”雷立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小小的雷熠,他怔住了。 “明明……是你吗?你怎么才来看我啊?”因为身体的无力,雷立洲就算是伸手,也是小幅度的,看着雷熠,他老泪纵横。 雷鸣把雷熠抱起来,“这是爷爷。” “爷爷你好。”雷熠窝在雷鸣的怀里面,有些好奇,有些害怕。 “这是明明,我儿子!你快放下他!”说着,雷立洲就作势要下床,雷鸣哪里能让他下去,赶紧拦着。 “我是雷鸣,这是雷熠,我儿子,你看清楚。”站在靠近病床,不远不近的位置,雷鸣再次解释。 “你是雷明……对,你是雷明,不好好工作,来这里干什么?”雷立洲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们是谁?” 雷鸣一一为雷立洲介绍自己的家人,妻子妍珍,好大儿沈耀,小孩雷熠。 妍珍鞠躬,“爸爸,你好!”很典型的西八国和长辈问好。 沈耀牵着雷熠,“爷爷好。” “好!好啊!结婚生子了,雷明成家了,老婆,你看到了吗?”雷立洲第一时间想到他病逝的妻子,浑浊的眼中,是晶莹的泪花。 “妈妈”,这一向是雷鸣不可提及的伤痛,特指被雷立洲提起。 但是现在,雷立洲都病的下不了床,雷鸣还能怎么样呢?咬咬牙,挤出一个笑。 “明明的儿子都是个大小伙子了……好啊。”雷立洲看着沈耀,手微微摆动,好像是想让沈耀靠近。 沈耀靠近雷立洲,握住他苍老干瘦的手。 “长得像妈妈,小的那个像你。” “是。”雷鸣回应,雷立洲喜欢的话,就这么认为吧。 看到雷鸣带着妻儿一起来看自己,雷立洲显得分外开心,连今天清醒的时间,都比以往来的长很多。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4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挺心酸的,妍珍借口问护士注意事项,出了病房。 是真的去问了,但是没记住,没关系,钢子会记住的。 【他看起来好虚弱……】 【妍珍现在好通人性了哦。】 【去你的!我知道你是骂我!】通人性?谁家好人是被这么形容的? 【装傻.jpg】 放在以前,妍珍根本不会去在乎这些事情,可也算是死过一次,心还是软了很多,甚至都会产生感慨了。 用一个词来形容以前的自己,那就是没心没肺,根本没有把有些事情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做出的事情也多了一点点的温度。 妍珍不觉得自己之前有什么不好的,关注自己的身心健康又有什么错? 而且这不能成为钢子说她“通人性”的理由! 【是啊,雷鸣的爸爸快要离开了。】钢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在这个环境下,显得有些荒诞。 妍珍:…… 【你玩去吧。】 静坐在病房前面的椅子上,周围不论男女老少,看上去都有或多或少的忧虑,也许是在担心正躺在病床上的亲人好友。 “桑老师,你们跟着我来,就是在这个方向。”不远处传来李燃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稍显杂乱的脚步声,东一下西一下。 【李燃和桑夏来了?不对,还有十一班的学生们。】妍珍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望,想看看是不是十一班的人来了。 向着路口的地方一看,果然是他们。 “你们是来看望雷立洲的吗?”妍珍走过去,问领头人桑夏。 桑夏看到妍珍来了,就知道今天她也是来看雷立洲的,“对,我们来看雷老师。” “最近老雷总是看不见身影,来学校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我们就担心是不是出事了,然后……我看老老雷去了医院,我就跟上去了。” “我呢,是想去看望雷老师,但是找不到人,然后李燃说雷老师应该在这个医院,我们就赶来了。” 然后李燃就带着十一班全体成员,一起来了医院,妍珍就和十一班遇上了。 “走吧,去看看吧。”妍珍带着大家朝着雷立洲的病房走去,嘱托道,“他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 轻轻地推开病房门,里面还算是其乐融融,病床升起来,雷立洲坐起来靠在床上,慈祥的一手一个,左手沈耀,右手雷熠。 相处的好挺好。 雷鸣一个人站着,双手环抱,安静的看着祖孙三人。 “雷老师!”在场的两位雷老师一起看向门口。 看到现在只能插着氧气管的雷立洲,桑夏止不住的心痛,像是山一样的、救她于水火的老师,现在就这样意识涣散的依靠在床上。 “你们怎么来了?”雷鸣问。 “雷老师是我的老师,我当然要来。” “行,来都来了。”雷鸣让开位置,把空间留给桑夏和十一班的学生。 五个学生,一一向雷立洲介绍自己,都说自己是雷鸣的学生。 “开心吗?”妍珍和雷鸣站在一起,小声的问他。 “呵——挺开心的。”让雷立洲知道,自己是一个得到学生认可的老师。 妍珍知道雷鸣在创业时期发生的事情,见过他的崩溃,见过雷鸣被所有人质疑,也见过雷鸣被雷立洲的不信任。 现在这样,在学生面前,心平气和的相处,好像从来没有。 妍珍主动牵住雷鸣的手,没多少日子了。 一周后,雷立洲手术失败,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手术室门口,雷鸣怔怔地站着,呆滞在那里,眼含热泪看着那个手术结束的牌子,完全是在无知觉之中,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 雷立洲去世了……他没有爸爸了。 直到追悼会那一天,雷鸣仍然沉浸在情绪中,不是不想回归正常生活,可是这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山,死死的压在雷鸣的肩膀上。 看着雷鸣这样恍惚的样子,妍珍也想帮他,可父子俩之间的事情,沉疴已久,积重难返,唯有自渡。 办理死亡证明、注销户口、下葬、告别仪式。都是由妍珍负责处理的。 站在灵堂的右侧,这是亲人的位置。 看到雷鸣带着妻子和孩子站在这里,雷家的亲戚都有些震惊,这么多年来,没听说过雷鸣结了婚,孩子还这么大了。 说起来还是欣慰,大姑在追悼会之前,拍着雷鸣的肩膀,连连说好。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她更是老泪纵横。 面对大姑的喜悦,雷鸣还能打起精神倾听,然后又是一阵的晃神。 呆呆的注视着一个方向,妍珍顺着雷鸣的视线看过去,有蓝天,有白云。 告别结束后,有很多的学生匆匆赶来,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分布在各行各业。 有警察穿着一身荣耀的警服,脱帽敬礼,也有匆匆从相隔千里飞回来的打工人,有来了就直接跪在地上,带着妻儿一起送别。 还有很多很多的学生,他们成为了老师,想要成为像雷立洲一样,倾尽所有对待学生的人。 满堂都是眼含热泪,颤抖着声音,像雷立洲报告自己是来自哪一届哪一班的学生。 看着这乌央乌央一片的人,妍珍在一霎那,明白了什么叫做桃李满天下。 直到追悼会结束后,妍珍才问雷鸣。 “你看到了什么?” “布谷鸟。” 布谷鸟的寓意是传授真理的人,此刻,它出现在了外面的天空,好像在歌颂雷立洲的一生。 那天之后,雷鸣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回到了往常的生活。 他知道,他已经和自己和解了。 不论是曾经的悲欢,还是苦乐。 —————— 之后,雷鸣专心为十一班的学生们指定未来的清北之路。 李燃物理单科突出,打小耳濡目染有过制作机器人的经验,参加机器人大赛和物理竞赛。 程雨杉数学天赋好,参加数学竞赛。 两人的目标是获得添翼计划的名额。 边晓晓文化成绩离目标清北还有很远的距离,参加艺考,缩短差距。 江晴朗稳扎稳打,争取捡漏清北的新专业。 禹洋脚踏实地,攻克纯文,保证心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在距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的日子,雷鸣的身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的流言,在网络上大肆传播。 :【狼师雷鸣,当年逼死学生】 :【十年前逼死学生的雷明,怎能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高中校园?】 :【震惊!狼是雷明改头换面,再度做恶人间!】 很多的帖子和报道,配图都是雷鸣当年的照片,里面还有个血肉模糊的女学生,郑倩。 妍珍:??? 看到消息,妍珍赶紧找人调查,然后再去找雷鸣。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散播这些消息?”看到手机上推送的全都是这些东西,妍珍搞不懂了,这是得罪谁了? 短时间内这么大规模的出现这么多,有关雨雷鸣的负面消息,背后肯定氪金了,不然绝对没有这样的效果。 “喏,自己看看吧。”把手机递给雷鸣。 接过手机,雷鸣恍惚了一下,郑倩,这是他教学生涯最雷的一段记忆。 “有想要搞我!”雷鸣的语气肯定,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形式,时隔这么些年,不过是报道工具发生了改变。 想到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致想! “一定是致想,这么多年了,还是盯着我不放,呵——”还怪讽刺,怪执着的。 雷鸣当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手头紧,雷立洲资助同样在北京上大学的叶超,给到雷鸣的自然就不多。 他需要做兼职,来让日子过得更好一点。 大二的时候,就去了致想兼职当讲师,工资是高,但是致想对于学生们的关注极其的少。 甚至有学生抑郁,致想都是采用pua手段。 “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就排挤你呢?” “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太累了?出现幻觉?” “啊,你的父母这么辛苦贡你 就是为了看你在这里无病呻吟的?” 大二暑假,马上要大三的时候,雷鸣遇到了妍珍,那时候的妍珍真的是有钱就砸,直接充当雷鸣创业的天使投资人,谁让那时候妍珍看雷鸣实在算不上清白呢? 在雷鸣成立了“一鸣公司”后,妍珍是当仁不让的大股东。 然后致想发现,怎么近期的学生入学率越来越少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查,发现是雷鸣这边创办了同样的教培机构。把很多的学生吸引到“一鸣”去了。 致想不干了,王云扬查了雷鸣的资料,发现这人之前原来是致想的讲师,离职后自己开山头单干。 这可不行了!致想先是采取优惠的方式,吸引自己的客户群体,一时间内,倒是有了一定的效果。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一鸣在持续的发展,势头越来越猛,公司内部有趣的老师很多,年轻血液也很多,尤其是明星讲师雷鸣,更是吸引了一大批的学生。 英语不仅是考四六级需要,托福雅思、考研,通通都需要,雷鸣讲课又是深入浅出,极具感染力,而且人长得还帅,印在海报上面,都完全不需要请代言人了。 人多了,一鸣的营收自然就高了,而致想自然是在往下滑。 于是致想采取下一个方案,找雷鸣谈合作,一起做大做强。 雷鸣又不傻,这不是看他年轻,想要欺负他吗?这时候一鸣的客户群体已经很庞大,名声在京城也足够响亮,凭什么让什么都没有参与过的致想,来分一杯羹? 于是雷鸣痛快的拒绝了,他也不怕致想狙击他,妍珍在后面保他呢。 阳谋不成,那就来阴的。 正巧这时候一鸣出现了女学生跳楼的惨案,致想一下子野蜂飞舞,狂砸热搜,致力于把雷鸣钉死在耻辱柱上。 毕竟郑倩就是死在雷鸣的教学楼,一鸣的学生有那么多,郑倩掉下去的时候,还是人来人往的,还好没有砸到其他人。 还好一鸣的楼普遍比较低,郑倩掉下去的时候掉在了一个遮阳的篷子上,有了缓冲,人没死但是全身多处骨折,擦伤挫伤更多。 人还活着,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当中,“嗬嗬嗬——”的,真的让人不忍直视,过分吓人。 胆子大的赶紧拨打120,看能不能把人救回来,更多的是在现场拍照的人,尖叫声讨论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流言满天,雷鸣这边还在整理证据,致想就开发布会,在那儿阴阳怪气。 说什么“我们致想是有底蕴、有坚持、有操守的教培机构,立志将人好好的进来,好好的出去。” 这下致想也火了,变成一鸣的对照组。 远在星洲的雷立洲也被记者围追堵截,当众说出代儿道歉。 这下子不仅是得到了“一手消息”的记者们乐疯了,致想更是乐疯了,又跑到雷鸣面前,这次不是谈合作,而是谈收购。 和现在一模一样,雷鸣在星洲打响“逆袭考清北”的名头,这全国人民都爱看啊,致想的存在感又变低了,愤怒直接溢出屏幕。 再采用这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你还笑,雷鸣你给我严肃点!”妍珍看到雷鸣拿着手机笑,真像想摇醒他,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可是比以前快的多的多。 “好,我认真。”雷鸣能得出准确的答案,“这就是致想的手段。” “好,真当我朴妍珍是病猫了!”妍珍深呼吸,还是没忍住,“西八呀!敢动我的男人,是教训还没吃够吗?” 咦——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啊! 雷鸣赶紧给妍珍顺气,“可别因为这种事把我的大宝贝气坏了!呼——吸——” 一天天的气性怎么这么大呢,不过雷鸣还是很享受就是了。 还在贫嘴,气的妍珍直接给雷鸣来了一下。 “我没生气!这件事快点处理,你不是还要带十一班吗?这消息要是愈演愈烈,可别到时候你教不了了。”知道雷鸣现在关心什么,妍珍直接把十一班搬出来。 种了一半的树苗,总不能临了被人一铲子捣烂吧。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5 十一班对于雷鸣有不一样的意义,这样的“逆袭”不只是口号,也是雷鸣对于十一班的希望。 有一个十一班,就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十一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就像当年的雷鸣,他也不被看好,同样是在沉沦之时,被老师拉上来的,后来一路逆袭高歌猛进。 也许是有这寄情作用,雷鸣看十一班就有些像是看以前的自己。 “还是早点把事情处理好,污名一旦被当成你的标签,那就很难撕下来了。”妍珍看到自己一提到十一班,雷鸣的神情就变得不一样又是再劝了一句。 雷鸣好好的答应下来,妍珍突然有点理解河道英是怎么想的了。 之前她校园霸凌、职场霸凌等等的黑料,被媒体全部爆料出来,河道英的第一时间是想着帮她解决这些事情,然后才是询问事情的真相。 因为他们是夫妻,在社会认知当中,他们是一个共同体无关感情,只是关乎名誉。 妍珍想想,后来河道英是为什么又要放弃她呢?难道是因为爱上了文东恩? 不是,河道英是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他的血肉天生会衡量一件事、一个人的价值,针对现实的情况出发,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对文东恩有兴趣,是一定的,妍珍看出来了,河道英在不经意之间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就是证据,可他仍然是个“好丈夫”,因为他的社会形象不允许他做出出格的事情。 而对她,单单是朴妍珍这个人有兴趣吗?也许有,甚至可能存在十分微末的爱,所以在共同体的束缚之下,河道英的第一选择会是妍珍。 现在是雷鸣遭受舆论攻击,妍珍对于雷鸣的爱,是大于河道英读研朴妍珍的爱的,两人的立场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样。 又或许是因为妍珍是个感性动物,在情绪和情感的控制之下,妍珍会凭靠着自己的喜好做事。 所以,注定朴妍珍和河道英做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突然安静下来,雷鸣看到刚刚还挺激动的妍珍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有点愣神。 妍珍看了雷鸣一眼,哪能说自己是在想“前夫”呢,于是说自己是在想解决方案。 “公关部不是吃白饭得到,放心吧。”雷鸣立马通知一鸣公司的公关部门。 到了学校,十一班的学生们都惊呆了,和桑夏一起待在办公室,等着雷鸣来。 “老雷,这是怎么回事?” “老雷,这是假的吧!” 雷鸣一进办公室,人就一窝蜂的围了上来,问的都是关于那些报道的事情。 “请各位放心,两天之内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的。” 知道大家都很担心,雷鸣给大家做保证。 妍珍这边也遇到了沈耀的疑问,“妈,雷哥那里是怎么回事?” 报道和热搜上面,很多的描述都写的不清不白的。 什么师生恋,什么女学生为爱自杀。 “他是不是做对不起你的事了?”沈耀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真的是咬牙切齿,就等妍珍发话,马上和雷鸣决一死战。 “没有,这就是一个教学纠纷。”于是,妍珍就给沈耀讲述了这件事的细节。 当年的雷鸣,可谓是教培行业的一枝花人长得帅,幽默风趣,关心学生,完全是很多人的梦中情师。 郑倩报班加入了雷鸣的考研英语,但是班级里面的同学存在排挤她的行为,雷鸣又进行制止,并且明确说明,要是在一鸣存在霸凌行为,只接开除,这钱,他雷鸣不赚。 这下子,这群人熄火了,谁都知道,雷鸣讲课讲的好,提分快,怎么原因离开雷鸣的考研班,退而求其次呢? 但是,管的住明面上的东西,学生们不愿意和郑倩说话,这雷鸣难道还能逼迫人家一定和谁说话吗?他还没有这样的权利。 只能努力给郑倩存在感,关心她的学习,主动在上课的时候提问,下课的时候指出郑倩在学习上的不足。 郑倩没钱交学费,雷鸣还做主减免她的学费,又怕人家的自尊心受损,好心的说是奖学金。 可是在郑倩的眼中,就变成了“是不是雷明老师对我有意思?对,他就是喜欢我。” 追溯到郑倩以往的经历,其实也可以理解,在以前,她就是遭受校园霸凌的学生,存在感低,话少,成绩不出众,家里没钱,这些都变成了她被人欺负的理由。 没有肢体的霸凌,但是言语上的绰号,故意的鄙夷和嘲笑,都足以让这个本来就有些自卑怯懦的女孩堕入深渊。 再加上考研的压力,想要为自己争口气,为辛苦供自己读书的妈妈争口气,郑倩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 这时候,对她施以温暖的雷明老师,就变成了一个救命稻草,郑倩死死的抓住雷明给出的善意。 在结业那天,她鼓起勇气,拿着礼物向雷明告白。 这天的郑倩喝了点酒,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显然是有些醉意上头,又或者是脸上腮红打的有点多。 换上了鲜艳的长裙,和以前躲在角落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共送了你三十六张明信片,十八份礼物,一千四百多条短信,七十九封邮件,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而且我知道,根本没有奖学金这件事,是你知道我没钱,想要照顾我。” “你是喜欢我的吧,不要否认了。” 郑倩一步步靠近近,雷鸣一步步后退,浑身冒冷汗,寒毛直竖。 为什么呢? 不仅仅是一个女学生莫名向他表白,说着从来没有的事。 更因为,妍珍就在办公室! 不要再靠近了,也不要再说了!雷鸣在心里咆哮。 “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再过来了。”雷鸣赶紧制止郑倩。 在继续下去,妍珍是真的会动手的,而且……今天她还带了保镖。 到时候动手,可不一定是一个,雷鸣真想扶额苦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妍珍记得这么清楚,还能如此丝滑给沈耀描述的原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朴妍珍的面,撬她的墙角。 沈耀惊呆了,愣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她讲道理了。”妍珍说的云淡风轻。 沈耀:“昂?啊!” 好吧,实际情况是在郑倩不顾雷鸣的阻止,继续向前的时候,妍珍忽的从休息室方向冲了出来带来,的四个保镖团团围住在场三个当事人,有一个手上还录着视频。 暴怒的妍珍,此时就像是一只出炉的孙悟空,操起雷鸣放在椅子上的棒球棍就朝着郑倩劈了过去。 “我的天,要死人的!”雷鸣赶紧拦住,他不想要妍珍蹲大牢啊。 事实证明,就算被夺走了武器,妍珍的战斗力还是无人能及,对着郑倩就是一个大比逗上去。 “你不知道了雷鸣结婚了?昂?看不到他办公室这么大的结婚照啊?” 郑倩都被吓蒙了,捂着自己的脸,愣愣的看着妍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后又看向雷鸣,“你居然结婚了?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她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啊——”崩溃的蹲了下来,紧紧的抱着自己。 妍珍的手还没放下来,怎么她才打了一下,就受不了了? “就算雷鸣没有结婚,难道你喜欢他,他就要喜欢你吗?还给他送礼物,他都说不要了,你怎么还送!” “你这就是性骚扰,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雷鸣帮了你,是他善,可是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说了郑倩,现在她哭的不能自已,听不进去话,妍珍的怒火直接转向雷鸣。 “还有你,不知道自己结婚了吗?你是想死吗?昂?” 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一个将爱播撒大地。 “我在课上有说,我结婚了,不止一次,真的!” 雷鸣长得帅,有很多学生就会在上课的时候,调侃雷鸣说:“老师,你这么帅,接不接受师生恋啊?”然后,雷鸣就会亮出自己的结婚戒指,骄傲的展示自己已婚的身份。 看雷鸣说的信誓旦旦,妍珍给了雷鸣一脚,算他过了。 但是郑倩还窝在地上哭泣,雷鸣看着,妍珍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报警,她性骚扰。” 妍珍直接选择报警,当晚,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带到了警察局。 办公室的监控,还在闪烁着红灯,记录下一切。 郑倩被妍珍指控性骚扰,雷鸣选择谅解。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郑倩选择了跳楼,还好一鸣的楼普遍不高,最多就只有六层,天气热下面还搭建了遮阳棚,被这么一缓冲,郑倩人是跳楼了,但是摔了个半残。 这样血肉模糊的画面,就被人拍下来,发到了当时流行的论坛上面。 在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妍珍又是马上报警,让警察来解决这些事情。 后来查清楚,是因为郑倩有抑郁症,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那天晚上,是郑倩的妈妈把她保释出来的,她曾经尝试性的问郑妈妈,“我班上有个女生的了抑郁症,情绪很不好,你怎么看?” “哎呦,抑郁症?这不就是精神病吗。你可不要和她一起玩嘛!”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将郑倩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击碎,于是她选择了跳楼。 先不说她向雷鸣告白的这件事,光是她是在一鸣楼上跳的,公司就要负起这个责任,对学生的照顾和监管不到位,负责郑倩后续百分之七十的治疗费用。 当时的流言尘嚣甚上,就连雷立洲都觉得是雷鸣做错了事情,在记者的镜头之前,低下头,“这都是雷明的不对。” 这也让雷鸣和雷立洲彻底的离了心。 妍珍手里有当时的视频,还有第三视角更加全面的监控视频,以及警方的判断结果,都做作为澄清的依据。 这件事之后,雷鸣冷了心,转行就去发展其他领域,一鸣的教培还在做,但是打那之后,雷鸣没有继续当老师。 直到现在,回到星洲,这个雷立洲创造出“立洲奇迹”的地方,雷鸣要让他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一鸣奇迹”。 听完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沈耀若有所思,“我记得,那时候我应该还在读五年级?那段时间我有看到,雷哥整个人都是懵的。”而你,我的妈妈,是暴裂西八的。 想到这,沈耀有些心虚的看妍珍,好吧,他不该这么形容他美丽自信的母亲。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什么?”妍珍觉得看她的眼神中,好像带着点欲意未尽。 “呵呵呵……才没有呢!我是想说,雷哥可真是的,就不能在身上挂几个大字,说他结婚了嘛。” 雷鸣祭天,沈耀安心。 “对,所以后来,我就让雷鸣把他的名片和简介上面都写上已婚,结婚照贴在他的办公楼。” 上课讲过,但是不知道。妍珍当他\/她是上课溜号,没听见。因为她自己就是那类不听课、爱走神做小动作的学生。 但是,如果把结婚照直接摆在所有人的必经之路上,还有人觉得不知道,那就是真有问题了。 “牛!”沈耀竖起大拇指,还是妍珍牛,不敢相信,雷鸣在公司会有多么的幸福。 “当然,直接从源头阻断,毕竟雷鸣上课的时候确实很帅,我就是被他认真的样子吸引的。”也不单纯是看脸,认真的时候,看起来尤其的帅气。 妍珍和沈耀在说这件事,在办公室的雷鸣,也在和十一班的学生们说着这件事。 “还好当时妍珍在办公室。”雷鸣现在还是一阵后怕。 那个监控,都是妍珍想要每天和他打招呼,才安上的。 “老雷,你帮了她,她就觉得你喜欢他,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像我们这样的美男子,总是会被很多人迷恋。” 江晴朗作为当代校园花美男,表示能理解雷鸣的心情。 “那后来呢?郑倩她怎么样了?”边晓晓问郑倩的下落,跳楼受的伤好了吗? “现在她已经回归正常生活了,也在跳楼之后接受心理辅导。”现在应该在某个城市,像千千万万的平凡人那样生活着吧。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6 当然,这件事也给妍珍带来了一个教训。 那就是抑郁症是病,和发烧感冒阑尾炎一样,需要治疗。 在原剧情当中,沈耀在高一的时候,就是重度抑郁,并在持续的自救,试过他能接触到的所有抗抑郁的药。 妍珍也更加关注沈耀的心理健康,每年都会请专门的心理医生,为沈耀做心理评估。 还有雷鸣,在经历过好心没好报的事情后,雷立洲在经年累月打压教育,以及在这件事上的不信任,难保雷鸣的心里没有落下什么阴影。 就都一起安排上了。 报道和新闻在星洲疯狂传播一天,马上就戛然而止了。 雷鸣很快就辟谣,把真相全都放到了网上。 大风吹过,卷起的是纷扰的狂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负面报道和辟谣在一天之内,来回在网友们的手机电脑上面刷屏。 雷鸣还附上了跳楼女学生郑某的现状,以化名的方式,郑倩现在的生活已经走向了正轨,不需要再受到无必要的干扰了。 两边各执一词,孰是孰非,再明显不过了。 这场风波虽然短暂,但是带来的影响,在整个星洲来说,都算是巨大。 “抑郁症”这个名词,正式进入了大众视野,并快速的被广为人知。 尤其是在学生群体当中,抑郁症更是频发。 桑夏的心理咨询室,一下子预约爆满。 不再是之前门可罗雀的凄凉景象,心理咨询室反倒成了学校除了考试之外最热闹的地方。 程雨杉的数学竞赛和李燃的机器人大赛也很快到来。 妍珍知道他们的目标都是添翼计划,可是沈耀也想要添翼计划名额啊。 没想到反倒是沈耀来安慰妍珍,“妈,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那就算了。” “你倒是想得开。”看沈耀这么淡定的样子,妍珍感觉自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想想,我就算是裸分,也完全能考进清北。”沈耀有这个自信,更有这个实力。 想到妍珍给自己的那么多东西,“我的妈妈已经给我添上很多双翅膀了。” “哦——宝宝说话真的是太让人感动了。”真是个暖心的宝宝,妍珍抱住沈耀,发现在不经意间,沈耀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在这种情况下,添翼计划的名额对妍珍来说,就不算是一件大事。 总归沈耀有把握,即使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出了差错,妍珍会把更多、更好的选择都罗列在沈耀面前,任他挑选。 “放寒假我们回京城,臻臻可想见你了。”臻臻是妍珍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家世好,人自己优秀,关键是对沈耀好。 “好。”沈耀有一瞬间的羞赧,妈妈明明知道他和顾之臻…… 看沈耀这副小脸微红的模样,妍珍直接就是一个开明,“不算早恋啦。” 然后潇洒转身,沈耀留在原地,“我不是……我和臻臻没有早恋!” 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寒假也快要到了。 第二天妍珍去鸣龙中学的时候,就看到学校里面,不论老师还是学生,都是一副“有八卦”的模样,三三两两的并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今天怎么感觉整个学校都是活的?” “嘘!”雷鸣赶紧止住妍珍的话,“高校在后面呢。” 妍珍微微转头,真在后面啊,然后赶紧回头,拉着雷鸣就往办公室走。 “胆小鬼。”雷鸣凑到妍珍耳朵边说了一句。“高校还离的那么远呢。” “我只是今天想要早点上班。”不管怎么说,都是妍珍有理由。 越靠近公告栏,妍珍发现人就越多,学生们都围在一起,甚至把偷渡进学校的手机都拿出来了。 “让一下!”自带老师buff,学生们主动给妍珍和雷鸣让出了一条细细的窄道。 上面贴着就是一张照片,原来是行政楼那里被人贴了一条横幅,上面还写着,“sx老师,我有个恋爱想和你谈一谈。” “看,有人当众求爱。”用手肘戳雷鸣,“快看!” “老师群里面,不是有这张图吗?”两人从人群里面出来,雷鸣拿出手机,调出群里面的那张照片给妍珍看。 “那你不和我说!” “你不是也在群里面。”雷鸣冤呐。 “我消息免打扰了,没看到。”学校里面的消息,基本都是雷鸣或是沈耀告诉她的。 妍珍开始思考起来,“s——x——”然后亮眼亮晶晶,“桑夏!” 和她认识还算熟悉的sx老师,不就只有桑夏。 “可能不是桑夏呢,平时也没看到她和谁走的近啊。” “肖锐不是桑夏的师傅吗?”妍珍双手环抱,嘴里念念有词,“其实也可能是女生向男生告白,算了,不乱想了。” 她看的韩漫也不少,这个世界有着千万种可能,任何人,任何物……嘻嘻。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7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个“sx老师”,是位女性。 全校经过筛选,最终得出是sx的女老师,未婚的有四个,作为四分之一的桑夏,在这段时间内收到了极大的关注。 “桑夏老师,你觉得那人是你吗?”正好都在办公室,妍珍正好就问问桑夏。 “哎呀,那肯定不是我!”学校里面又没人追她,校外的追求者要是进来,校门口应该是会有记录的,更别说,学校监控室没拍到是谁拉的横幅。 划着椅子靠到妍珍的位置,“我和你说吧,我去了监控室,容主任说没看到是谁。” “这么大的横幅,但是折起来也能放在衣服口袋里面,再加上这是在行政楼挂横幅,如果是老师,应该多少会有点心虚。”所以,妍珍觉得大概率是能找出来的。 “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隐瞒?”比如横幅使者和负责查监控的容主任提前说好了,不要暴露他之类的。 “啧,这倒是有可能。”桑夏想了想,“反正不是我,不想了。” 始终没有找到谁是横幅使者,这件事就暂时算是过去了,就是几位“sx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会收到学生们的调侃。 元旦即将到来,学生们都在激动的筹备着自己的节目。 十一班的学生们也是跃跃欲试,想要参加元旦晚会。 雷鸣很爽快的就同意学生们去,但是就真只是“参加”,除了在数学竞赛得到一等奖的程雨杉,之外,不能参与节目演出。 “昂——”江晴朗第一个不愿意,发出哀嚎。 一浪十八弯,三份哀怨四分伤心五分无可奈何。 “你们看,高三出节目的,都是年级前五十,你们嘞?” 摆事实讲道理,这下子没话说了,目前确实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年级前五十?不知道沈耀有没有打算出节目。 晚上妍珍和沈耀一起回去,“耀耀,你有准备节目吗?” “有,如果妍珍女士愿意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和我合奏吗?”高三总是带有许多特别的意义,沈耀想在这个跨年和妍珍合奏一曲。 沈耀的要求,妍珍没有不答应的,除非是会对健康有什么影响,“好啊,我答应你,离元旦不远了,我要去定制两套礼服。” 可是雷鸣好像在想着什么,妍珍碰了碰他,“怎么了嘛?” “雷熠呢,幼儿园也有元旦晚会。”尴尬了,撞时间了。 “没关系,我看过了,闪闪幼儿园那里,比鸣龙早两个小时结束,那天你带闪闪提前退场,一起来鸣龙。” 妍珍已经做好规划了,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雷鸣回来还有很多时间,教师还有个集体大合唱,完全来得及。 说不定再快一点,还赶的上她和沈耀的合奏呢,那就让容主任把节目安排到后面一点。 和雷熠说了这件事,还是要听听他的意见,不愿意的话,那就家长分成两批。 “我要和哥哥一起过元旦晚会!”没想到雷熠甚至不想去幼儿园。 “时间来得及,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幼儿园呢?”妍珍耐心的问原因。 “我觉得他们都笨笨的,没有哥哥懂得多,也没有我懂得多。”现年五岁的雷熠,小小的脑子里面,有着大大的烦恼,为什么爸爸妈妈要让他去幼儿园呢? 里面有好多爱哭鬼,一点都不酷,和他们说数学,他们说“昂?” 雷熠觉得他真的很心累。 看这个小胖娃摆出这样伤怀得到样子,妍珍觉得好搞笑,“那你喜欢他们吗?” “嗯……虽然有时候他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很可爱,会和我分享喜欢的东西。”然后雷熠开始和妍珍细数小伙伴们的好。 雷熠从小聪明,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宝宝”,学东西很快,尤其是数学,雷鸣带他参加过一次竞赛,笔都握不好的年纪,直接超过一众选手,勇夺第一。 那时候,妍珍就像,自己生了个小天才,差点就要把雷熠送到少年班去上课,但是雷鸣觉得小孩子需要小孩子的环境,过早融入大人的环境,可能不太好。 人的成长是阶段性的,也就只有一次。 但是学习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要是想要学习什么内容,完全可以请老师来家里面。 现在看来,这还挺对的,雷熠聪明但是不早熟,每次看到雷熠这样可可爱爱的样子,妍珍都想把他抱在怀里亲。 人是群居动物,别说什么牛马总是成群,孤影在天,雷熠作为一个孩子,他也是会喜欢同龄孩子之间的沟通交流。 天真单纯的童年就只有一次。 随后,雷熠决定采纳妍珍的建议,吧幼儿园的元旦过完了,再去看哥哥的表演。 元旦晚会当天,学校里面满是一片欢腾的气氛。 下午第二节课上完,直接停课,该彩排的彩排,该自习的自习。 学生们都像是撒了欢的小鸟,在学校的各处自由奔跑,年级主任拦都拦不住,索性不管了,加派保安人手,确保学生们不会受伤就行。 妍珍今晚有两个表演,一个是合奏,一个是教师合唱。 虽然是一节课不上的老师,好歹也是在教学系统里面的,还捐了一栋楼呢,反正妍珍一点都不尴尬。 漂亮的放中间,就会显得整支队伍好像都挺好看。 教学级别高的、教龄高的老师们先在中间的位置站定,在左右算是副c位,妍珍被安排站在那里。 这个彩排完,彩排那个,还是有点忙的。 晚会开始,各个年段的表演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进入今天的舞台。 作为表演者,虽然合奏的顺序靠后,但是半场过后,妍珍和沈耀就要去后台准备候场。 雷鸣带着雷熠到达报告厅的时候,妍珍和沈耀已经没有在位置上了。 “妈妈呢?哥哥呢?”雷熠看看位置上,在看看看台上,都没有。 “去准备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雷鸣带着雷熠静静的等待。 终于,到了双人合奏,妍珍坐在琴凳上,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银白色的长裙,仿佛带着跳跃的光。沈耀站在舞台中间,手里是一把小提琴,另一束灯光,聚焦在沈耀身上。 流畅的琴声,丝滑的流淌在整个会场。 跳动的音符寄托着总把新桃换旧符的喜悦,融洽的配合展现着演奏者深深地默契。 一曲终了,热情的掌声在会场久久难以平息。 妍珍觉得,主要是沈耀今天太帅,像个小王子。 “沈耀——” “啊——沈耀还会拉琴!” 现场的欢呼,也证明沈耀的人气很旺,粉丝很多。 下场后,妍珍调侃道:“今天过后,耀耀你的粉丝又要变多了。” 没想到沈耀回答,“应该的。” 妍珍:嗯???绝对是和雷鸣学的。 时间紧,任务重,合奏结束在后台和沈耀说了两句话,妍珍就去换衣服了,后面还有合唱。 沈耀回到位置上,看到雷熠已经来了。 拉着沈耀的是,雷熠就开始疯狂彩虹屁。 “哥哥好棒!” “哥哥好厉害!” “哥哥就是王子!” 身边坐的基本都是同学,看到沈耀的弟弟这么会说话,也来凑热闹。 “沈耀哥哥~沈耀哥哥~” 沈耀:……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8 最后的大合唱是《我和我的祖国》,每个人唱的那叫做一个铿锵有力,寄托心中澎湃的感情。 大合唱结束,舞台先是一黑,然后一束灯光攀上舞台,一个人水灵灵的就上来了。 “谁啊?”看不太清,妍珍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当做望远镜。 原来是容主任,还换上了一套西装,怪正式的。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前两天行政楼的那个横幅,是我挂的。” “喔哦——”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居然是容主任挂的,他不是平时专门管纪律的吗? “身为德育处主任,我要自我检讨一下,工作这么多年,拆散了这么多的情侣,今天鼓足勇气,想在这表个白。” 前半句,观众们怨声载载,看来是其中有人的“爱情”,是被辣手摧花过的。 后半句,表白! 这个词语,原本就是青春最热烈的话题之一,觉得节目无聊的,这下在都打起了精神。 根据排除法,sx现在一定是女老师,桑夏、沈萧、施文、佘艺。 四个候选人,会是谁呢? 坐在这几位老师身边的学生们,不自觉的朝着前后左右看去。 吃瓜的心谁都有,一线吃瓜的机会可是难得。 想起前两天在办公室和桑夏聊天,有时候总是在无限接近答案的时候错过了。 “原来还真是容主任,他要向谁表白?”妍珍觉得这贼喊捉贼还真没说错。 “sx老师。”雷鸣的回答不能说错吧,但确实是让人很恼火。 不剧透,让妍珍猜。 话说,那个横幅还是雷鸣帮容主任挂上去的。 监控一直找不到人,一是容主任找了监控的死角,二是雷鸣帮容主任挂的横幅,三是容主任自己就是负责查监控的人。 天时地利人和,到现在,还是容主任自爆,大家才知道,原来是他! 台上的容主任拿起话筒,“她就是高三松柏五班,沈萧老师,我这有个恋爱想和你谈一下,可以吗?” “谈一下!” “谈一下!” 当事人还没答应,台下的学生们已经开始疯狂的起哄。 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平时怎么没见这群学生们这么会整活。 现场的灯光也在搜索女主角的位置,妍珍看到那位沈萧老师,就找她一个过道的地方。 要是面子薄的人,作为当事人也许还很尴尬,但是在妍珍看来,这也太浪漫了,她喜欢! “雷鸣!”妍珍立马抓住雷鸣的手,大眼睛“bulinbulin”地注视着雷鸣,好像在说,那你呢? 雷鸣像是提前知道,妍珍会对今天有不同的期待,从自己大衣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礼盒。 “这是什么,我看看。”没想到雷鸣还准备了惊喜,妍珍接过礼盒,里面是一条手链,链条交织成花形的,主石是一颗蓝色的宝石,个头不大,但是足够澄澈。 “怎么想到给我送手链了?” “我本来想送戒指的,可你不是正在戴着吗,就看你手上平时戴的首饰比较少,就缺了我这条手链。”牵起妍珍的手,“好看!” “咻——”地把手收回,“你有点自恋了哦。”还就缺了他那条。 “我记得我们在一起,还是我先表白的。”妍珍是行动派,看准了就下手。 那时候直接抱着花,空降到雷鸣的公司,隔着一道玻璃,雷鸣看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主动往妍珍的方向飞了。 谁看到自己女朋友吊在五层楼高的玻璃外面,能放的下心。 没管雷鸣那时候的兵荒马乱,妍珍啃到了雷鸣这个小鲜肉,瘦而不柴,色香味俱全,一个字——爽! 晚会结束,让沈耀带着弟弟回家,妍珍要和雷鸣去过二人世界。 一家人朝着校门口走去,随处可见的都是撒欢的学生们。 元旦是有放假的,加上周末三天的小长假,不用调休已经就是很多学生们的梦想了,也不去计较那三天里面的周末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 “看前面。”妍珍一出来就看到了十一班的几个学生,有人乖乖回家,有人一溜烟就不见了,还有人……在搞暗恋。 总共就五个学生,除去一个禹洋,妍珍现在在那四个人里面,都看出来暗恋的苗头的。 边晓晓喜欢江晴朗,江晴朗喜欢程雨杉,程雨杉和李燃相互喜欢。 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可妍珍哪里看不出来,她活了39年,懂得情情爱爱至少都有三十年了。 就算是上课,李燃的视线都会不自觉的往程雨杉身上瞟,江晴朗也一样,一个接一个,就像拔萝卜一样,顺下去就都明白了。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多的时间,在龙的传人的国度,高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备战高考的过程更是煎熬。 更别提一天天,还有空,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了。 语数外三科,加上三门的选修,六座大山死死的压在每个学生的肩膀,人的精气差不多都被这些小妖精吸完了。 也许是他们格外的有活力? 好吧,这也是妍珍比以前热衷上班的原因之一,在公司,哪里能看到这样抓马的多角恋啊。 好看,爱看,天天隔着窗户看。 看妍珍笑的晕晕乎乎的,雷鸣伸手在她面前探了一下,“你是在看前面吗?” “我是说,前面李燃正跟着人家程雨杉,马尾一甩,他也跟着一摆。” 在她还不是个毒妇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这么纯的纯爱。 “哎,是啊。”妍珍这么一说,雷鸣跟着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你是觉得李燃喜欢程雨杉?” “对啊,这不是很明显吗?”妍珍停住,“我记得之前去你爸爸家楼下的时候,你的邻居还说你打小桃花开的早,在这给我装呢?” “没有没有,你是我的初恋!”妍珍爱听,既然爱听那他就多说。 摆出妍珍经典西八步,静静地看了雷鸣三秒。 很好,没有闪躲,没有心虚。 姑且算他过关。 “走吧,我想看看今天李燃会不会约程雨杉,元旦可是个很好的节日呢。” 两人继续前进,快要到达校门口的时候,一个戴着头盔的机车男孩出现,把车直接停在了程雨杉面前。 “走啊,跨年烟火快要赶不上了。”来的人是江晴朗,十分自然的把车上的另一个头盔递到程雨杉的手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燃在后面。 “你这样不冷吗?”程雨杉接过头盔的动作,还是有点犹豫,也证明了她心里应该是更加偏向李燃,可惜,没长嘴。 “你相信我,开这个快,今天肯定很堵的。”江晴朗已经充满了期待,等到程雨杉坐稳后,一脚油门就开车离开。 摩托车的踪影,融入到拥挤的人群当中。 李燃呆呆的看着两人骑车离开,风送来的只有尾气。 “嘿!帅哥,单身狗啊?”边晓晓咻的从李燃身边出现,“两个单身狗,一起去嗦个粉啊?” 李燃点头,和边晓晓一起离开。 “看来是晚了一步。”妍珍摇摇头,还有点可惜。 “我来的早,那我有这个荣幸邀请妍珍,一起去看跨年烟花吗?”雷鸣款款做了一个舞会的邀请礼。 把手放在雷鸣的手上,妍珍傲娇的颔首,“准。”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59 这边,和父母告别后,沈耀带着雷熠回家。 今天的气氛确实很热闹,就算是冬天的温度低,也抵挡不住人们对于跨入新一年的热情。 鸣龙的元旦晚会结束,差不多已经要十点多了,路上的人还是很多。 也许是被今天的气氛所影响,沈耀难得的做了个不理智的决定,先走一段路,在坐车回家。 当然,得到了弟弟的同意。 把帽子手套围巾都给雷熠戴好,保证雷熠密不透风,沈耀牵着雷熠的手一起走,雷熠就像是一个火红的煤气罐。 “哥哥,你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吗?”就连雷熠都知道,沈耀是家里最粘妈妈的。 “我想啊。” “那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呢?刚刚妈妈邀请我们一起了。”雷熠不懂,既然妍珍允许了,那为什么不呢? “你有看到雷哥给妈妈送了礼物吧,那今天就给他们过二人世界吧。” 和妈妈一起过元旦,沈耀怎么不想呢? 但沈耀知道,在妈妈成为妈妈之前,她首先应该是她自己。 今天雷鸣给妍珍准备了惊喜,两人的浪漫约会,应该会比一家的柴米油盐,担心孩子是不是吹风着凉,要让妍珍更开心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和哥哥一起过二人世界!” 雷熠抱住沈耀的大腿,因为个子不够高,只能抱到大腿,其实他本来是想和哥哥拥抱的。 沈耀感受到腿上暖乎乎的一坨,蹲下身来,让高度和雷熠差不多在一个水平线上,展开双臂,“来抱抱。” 就算今年没有和妍珍一起过年,可是弟弟也是很温暖的家人,不是吗? “好~”雷熠好像乳燕归巢一样,开心的投入沈耀的怀抱当中。 在沈耀的怀里面挨挨蹭蹭好一会儿,沈耀都快觉得,是不是雷熠想要撒娇,不想要自己走了的时候。 雷熠突然来了一句,“哥哥是香香软软的!” 沈耀:我不!(倔强脸) 好吧,最后沈耀还是屈服在了雷熠一句又一句的“哥哥香香”、“哥哥软软”。 走到了比较开阔的地方,沈耀才带着雷熠上车,等到经过星洲大桥的时候,他们可以停下来看跨年烟花。 “滴嗒——”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响起,还伴随着震动。 沈耀知道发消息的人是谁,这是她的专属提示音。 [沈耀哥哥,你今天上台表演的视频我看到了呦。]——臻臻。 已经触碰到聊天页面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打字。 [回去我面对面给你表演。] “哥哥~哥哥!是谁给你发消息啦?”雷熠好奇的凑过来看。 沈耀发消息也不怕被雷熠看到,很坦然的就横到他的面前。 聊天背景两个手绘的卡通小人,其中的小男孩,头上戴着王冠,神情骄傲,头高高的仰起,右手和一个小女孩牵在一起。 小女孩笑的灿烂,衣着看上去比男孩朴素一些,因为身上的花纹和宝石少,但是很明显,两个小人的衣服应该是一套的。 沈耀的头像就是这个小男孩。 “哦——是臻臻姐姐啊。”雷熠一眼就看出来了,顾之臻的头像是一个小狐狸。 “哥哥,我们和臻臻姐姐开视频吧,我们一起看烟花。” “好。”沈耀就向顾之臻递了视频申请,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出现在屏幕上的,女孩的脸,清新鲜妍像是初开的海棠。 “沈耀,闪闪,你们好啊!”顾之臻很开心的和兄弟俩打招呼。 作为蒋家的孙辈,和顾家是有着较为密切的交流的。 从沈耀待在京城以来,顾之臻因为觉得沈耀像王子,就非常喜欢他,可以说,刚刚开始,交际圈是顾之臻帮着沈耀打开的。 两人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沈耀的聊天背景,就是顾之臻画的。 绚烂的烟花在星洲的空中绽放,似流星,像飞沙。 与此同时,妍珍和雷鸣正坐在江岸的空中餐吧,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着一朵朵绽放的烟花。 “祝我越来越年轻!”对着五颜六色的天空,妍珍许下自己的元旦愿望。 众所周知,星洲大厦的外广场有一块大屏,就算是隔着一道江水,都能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 “妍珍,往那里看。”雷鸣给妍珍指方向,可妍珍已经有点微醺了,雷鸣只能强行掰着妍珍的头,让她朝着大屏的方向看去。 星洲最中心的那块大屏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朴妍珍?雷鸣。 那个红色的爱心还会旋转。 “哇哦,哥哥你好老土啊……” “嗯?难道这不够浪漫吗?”雷鸣觉得这已经很浪漫了啊。 有点晕,妍珍直接趴在雷鸣的肩膀上,“??, ????!就算老土,我也很喜欢。” 对着桌上红红白白的酒,妍珍感觉自己看不起眼前的事物。 用手慢慢抚摸雷鸣的脸,眼睛,鼻子,都很好看,“找了个帅哥,嘿!” 然后摸到了雷鸣的嘴唇,“mua——” 咦——磕出血了。 真是服了这个小醉鬼,雷鸣主动捧上妍珍的脸,“不会亲,就我来。”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0 元旦过后,寒假很快就来了。 这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寒假,过了年马上就要百日誓师。 妍珍带着沈耀和雷熠一起回京城,沈耀要准备添翼计划的面试,以及笔试。 雷鸣要带着十一班参观清北,然后就是程雨杉和李燃他们俩准备应对添翼计划,边晓晓要进行艺考面试。 起初妍珍是没想到,程雨杉和李燃同样也能得到添翼计划的名额,从吊车尾到现在,不得不说一句厉害。 沈耀报的是物理,妍珍就请了清北物理系的教授给他做辅导。 再收集以往的卷子,先做好提前的应对。 [要不要一起去清北逛逛?] 雷鸣发消息来。 [你是带着十一班一起吗?]妍珍记得雷鸣是有带十一班一起的安排。 [对,今天带他们看看我来的校园。] [我问问耀耀要不要一起。] 妍珍就去问沈耀了,“耀耀,雷鸣带十一班一起去清北,要不要一起去?” 沈耀在整理自己的奖状和奖杯,“走,出去透透气。” 以前雷鸣和表哥蒋恒逸以前去过清北校园,他们都是清北校友,进出方便。 之前初中和高中都是在清北附中读的,有时候课本上出现了清北大学,老师就在实践课带着学生们一起去逛。 得到沈耀的答复,妍珍给雷鸣发消息,直接在校门口见面。 京城冬天的早上很冷,干冷干冷的。 现在才八点半,正值寒假,很多小孩都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 妍珍带着沈耀准备出门先去吃个早餐,楼上就传来一阵“噔噔噔”的声音。 “妈妈!” “哥哥!” 原来是雷熠睡醒了,妍珍和沈耀对视一眼,看来要带个小尾巴了。 “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早餐。”妍珍让雷熠去收拾,沈耀进去给他穿衣服。 钢子仍然是叼着一根牵引绳,另一头让雷熠牵着。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妍珍到了清北的校门口。 雷鸣和桑夏带着五个学生正在另一个方向,正在往这里赶。 “难道啊,闪闪今天愿意起来了。”平常都是喜欢窝在自己的被窝里面,任凭雷鸣怎么喊,雷熠就是不起来。 “心灵感应。”刚刚准备出门,雷熠就刚好起床找妈妈了。 妍珍和雷鸣在小声的聊天,有几天没见面了。 “哇,朴老师还带了只小猫哎。”边晓晓一眼就看到了妍珍身边的钢子。 蓬松的毛发,淡黄的短裙。 桑夏对小动物一向挺感兴趣,“朴老师,这是你养的猫吗?” “对,她的名字叫钢子,你们叫她,她会回答的。” 雷熠一个大跨步向前,“哥哥姐姐,给你们看我姐姐。” “姐姐?”没想到朴老师还这么有童心啊,桑夏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妍珍。 “呵呵,小孩子乱叫的。”她可是个知性女人,不需要怀疑! “好吧,我们进去吧。”雷鸣看人都到齐了,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当做是出行卡,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校园。 沈耀跟在雷熠和钢子的后面,紧紧跟着他们的步伐。 雷熠出门,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乱跑,或者是待在一个地方不愿意动。 钢子会负责找人,沈耀负责把人看住。 刚刚走到学校里面,雷鸣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清北的一些设施。 图书馆,科技馆,社团…… 走过了一个篮球场,沈耀看到雷熠停住了。 “怎么了,闪闪?”沈耀以为雷熠谁不想走了。 “刚刚看,有一只小猫一直围着姐姐。”雷熠给沈耀指,果然,有一只胖嘟嘟,和钢子不相上下的橘猫,正在围着钢子转圈圈。 沈耀心想也不急,反正清北他会走,发了个消息给妍珍,说他们晚点跟上。 两人就站在那里,看钢子和那只橘猫玩的开心。 “沈耀!”这是李燃,他发现沈耀好像掉队了,就回头找人,看到沈耀就在篮球场的外围。 “我在这。”沈耀回应。 “你在这里干什么,想进去打球?” “我是在看那里有个学长一直围着钢子。” 哪里有学长?李燃不自觉的往球场的方向看,青春热血,尤其是不怕冷。 然后再看那只叫做钢子的小猫,身边被一只橘猫围着。 学长说的原来是这只橘猫啊。 “你怎么知道它是学长?” “蛋蛋啊。” 好吧,是他没看见。 李燃:……我真没想到。 ——————— 那只橘猫学长看上去很喜欢穿了黄裙子的钢子,甚至开始和钢子碰碰头。 这可不行,一起玩可以,贴贴就不行了。 “妹妹,我们走了,不要被外面的黄毛骗了。”沈耀现在马上就想要走,他们家小公主可不兴被外面的猫骗走啊。 “喵——”钢子应了一声,毫不留情的离开。 “喵喵喵!”这是来自大橘的挽留,凄凄惨惨戚戚。 李燃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先笑沈耀管一只猫叫做妹妹,还是先震惊这只猫听得懂人话。 噢,想起来了,刚刚雷熠把这只猫叫姐姐,沈耀当然就叫她妹妹,说不准雷熠还是学着沈耀这么叫的。 看来又发现了沈耀不一样的一面。 李燃觉得,其实沈耀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外表冰冷,更像是不想和没必要的人交流,心软,对自己的道德底线很高。 今天的放松之后,就是略显紧张的备考。 准备添翼计划的笔试和面试。 沈耀看上去并不紧张,反而有些自然而然的自信。 看沈耀的状态这么好,妍珍当然放心,明天亲自送沈耀去考场。 对于考生来说,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在考试的时候反而过得快。 候考的时候,沈耀看到很多之前和自己一起参加过冬令营的熟面孔。 备考的时间不长,沈耀已经胸有成竹,翻翻之前总结过的题型, 该积累的已经在之前都积累了,考试的时候,能发挥出来的都是平时的努力。 三十六道物理题,十六道化学题,对他来说,其实不难。 沈耀现在的状态,轻松的让人羡慕。 第二场是面试,考官要看每位考生的过往所得荣誉,之后进行自我介绍,再回答考官们提出的问题。 在京城的七八年,在京城能参加的比赛,沈耀或多或少都参加过了,这些履历,在考官们看来,实在是很亮眼。 在教考的时候,更是止不住的连连点头,沈耀的回答,可以很明显的体现他这十几年来的素养。 不得不说,沈耀真的是一个在家长老师眼中,完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他过往的履历,每一步都有痕迹。 比赛的等级个规模由小到大,校级区级市级,再到到省级,最后再到最后全国的比赛,沈耀的每一步,都是扎扎实实,稳稳当当。 面试结束,沈耀走出考场,看到了候考区焦急等待的李燃,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沈耀把主考官是谁,告诉了李燃。 在车上等待的妍珍,看到沈耀很快就出来,也没多问沈耀表现得怎么样,只是说要带大宝贝好好吃一顿。 晚上雷鸣回来,妍珍看他一副很惆怅的样子,有些奇怪,大姨夫又来了? “雷鸣!” 看到一身家居服,满眼都是关切的妍珍,雷鸣牵住她的手,在沙发坐下。 “我今天不是同学聚会吗,结束之后,遇到了叶超……当年雷立洲资助的那个学生。” 要说名字,妍珍还真不记得,但是说是让雷鸣要自己赚钱付学费,那妍珍可是记得牢牢的,“话说,那天追悼会他好像没有露面吧。” 雷鸣点头,“是,那天他没来,我还在心里面嘲笑雷立洲,觉得他的好学生居然都没来送他最后一程。” 嗯呐,那妍珍不知道雷鸣有什么好郁闷的,给他捧场,“然后呢?” “他现在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坏,他说他不知道雷立洲已经去世了。” 回忆起当时叶超的表情,很后悔,很遗憾。甚至哭泣的捶打着自己的头,懊悔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围。 “可能真像他说的那样,想着混得好了,再回去看雷立洲。”这句话雷鸣是相信的,人生在世,谁没有低谷?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 看到曾经的朋友、对手,甚至是熟悉的人,因为相似或不同境遇产生的怅然,都是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的。 看雷鸣自己说着说着,都快要流眼泪的样子,妍珍略尴尬的挠了挠脸,他说的是个什么啊,不是很能get到,还是安慰一下吧。 于是顺着雷鸣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拍着,“会好的。” 知道妍珍有时候缺根筋,雷鸣忽略妍珍好像没共情的这个事实,主动的抱住妍珍,把头埋在在她的脖颈。 他现在需要靠一下,有个依靠。 ————— 是桑夏在群里面发来消息,说请十一班全体成员一起吃饭。 妍珍一边给雷鸣靠着,一边抽出一只手回复消息。 第二天大家在店门口集合,在京城火了小十年的星洲菜,值得一试。 走进店里面,里面的服务员极其的热情,妍珍看桑夏,因为她? “你家的店?”妍珍问桑夏。 “嗯。”看到这么热情的服务员,桑夏差点没转身跑路。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妍珍嘴上是这么说,包间的门打开,一整张大圆桌都是桑夏的家里人。 算是知道桑夏想要离开的原因了,也许是觉得社死? 寒假结束回到学校,一转眼就是高考倒计时的114天了。 学校里面的氛围比起上学期,紧张的不止一个度。 文印室里面的几台打印机,“嗡嗡嗡——”,一直没有停下,“欻欻欻——”一张张新鲜出炉的卷子就被吐出。 等把卷子抱到教室,那一整摞都还是热的,在这个开春的季节,尤其的暖手。 从上学期重新选科的时候,有人外语改成了西八语,比起横行高考数十年的英语,西八语和小日子语算是中文的分支,打基础快,学起来要轻松很多。 之前大多都是妍珍聘请的机构老师来上课,现阶段妍珍也参与课程。 主要是给他们练习口语和听力,毕竟妍珍怎么说都是个西八女王,口味纯正。 而十一班最近遇到了一大难题——授课老师缺失,语数外三门大科,语文老师谭小舟要去新加坡,数学老师动手术要修养身体,物理老师签约致想。 雷鸣这两天还有点苦恼,现阶段还需要重新给十一班引入任课老师。 赶进度是一回事,师生磨合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公司不是有那么多老师吗,调呗。”妍珍看来,这有什难得,雷鸣自己又不是没有老师。 “对奥。”雷鸣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就飘走了。 看雷鸣没事了,妍珍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雷鸣后面会提出一个“小蜜蜂采蜜”,走班制教学。】钢子在妍珍脑海中单句循环。 【什么“小蜜蜂采蜜”?】妍珍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让十一班的学生们,自己去别班的教室里面找老师上课。】 【十一班的五个学生,他们爱去哪个班就去哪个班,是这个意思吗?】妍珍感觉自己的的嗓子都变得晦涩,别太离谱了。 【爱去哪班就哪班,难道不会打扰到别人上课吗?】要是去桃李二班,打扰沈耀上课怎么办? 钢子语气轻松,【所以高校长就让整个高三年段,百日誓师之后,大家一起走班啦!还说是大蜜蜂大采蜜呢。】 妍珍深呼吸,我忍,我忍,我忍! 不是说中国很重视高考的吗? 小蜜蜂采蜜这又是什么,儿戏吗? 鸣龙中学为什么要划分桃李和松柏?还不是为了升学率。 教育是要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但是在人口基数这么大的情况下 就算不说这个,那在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的时候,突然改变学习授课的形式,学生们就需要额外的适应时间,这个时间成本,谁能来承担? 还是说”采蜜“一定就能保证学生们,听的更懂,学到的更多? 这合理吗?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1 走班制这种学习方式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很多大学采用的就是走班,自己选课,自己找教室。 可是时间很关键,要是在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实施这样的改革,那么学生们在前面的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接受过传统的授课方式。 高一进行选课,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来适应,来选择。 可是在高三,原本班级的学生和老师已经熟悉,必要时候会起到监督作用。 全年段走班,老师授课教室不固定,一则学生们需要提前找老师的课表。 二则学生们要带着自己的书去教室抢座位,要是人多,还不一定有座位,整节课只能出耳朵听,再记到心里,笔记只能用之前的。 三则老师不一定记得住学生,毕竟每次来的人可能不一样,位置也不一样,无法及时监督课上的小动作。 这耗费的是学生们的时间成本。 对高三生来说,什么最重要,效率! 很难说这样的效果怎么样。 妍珍气的冒火,这样做,损伤的绝对会是几类学生的利益。 爱安静的、对气味敏感的、爱干净的、素质高的。 说的就是沈耀。 钢子知道妍珍生气,一直在和妍珍说“消消气!” 在走廊坐着,李燃像是一阵风,“嗖——”的一下,从妍珍的身边跑过去了。 桑夏跟在后面,离的有点远。 “怎么了,李燃这么着急?” “是添翼计划的负责人想要见李燃一面。”回答完桑夏就先去校长室了,李燃的家长不在,她这个做班主任的,要是李燃有什么事,她也能及时给他帮忙。 “哦……”哎,不是,只找了李燃吗?那沈耀呢? 看桑夏一溜烟跑走了,妍珍也没法问。 【钢子,那沈耀呢?负责人又说要见沈耀吗?】 【有啊,沈耀快到校长室了,沈浩现在正在里面给沈耀拉票。】 【沈耀还需要拉票,他的优秀不是很明显吗?】妍珍不明白了,这样还有什么需要选择的,直接无脑冲沈耀不就完了。 【我也去看看。】妍珍一转身,也朝着校长室走去。 到了校长室门口,妍珍就听到沈浩在里面逼逼赖赖。 “沈耀积极投身在做慈善,帮助了很多的孩子,这成绩呢,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而且沈耀的奖杯和奖状,都可以堆出一个房间,他参加过很多的比赛,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品学兼优。” 妍珍听着觉得沈浩说的挺对,在门外止不住的点头。 沈耀就是这么优秀,善良、上进。 “李燃是吧,我记得你。” “添翼计划,是为了筛选基础的科研人才,学习能力还是第一步,其他方面的能力也很重要。”这句话是添翼计划的负责人方老师说的。 结合情境,妍珍十分确定已经肯定,后面那句话就是为了李燃说的,难道方主任更偏向的人选是李燃? 【妍珍呐~我看到了,后来方老师选了李燃!】钢子真的是钢,在妍珍怒火渐起的时候,在上面加了一层油。 【昂?不选沈耀反而选李燃?】妍珍听到钢子这么说,还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就开始飞速输出。 【我还真搞不懂了,凭什么不选沈耀?】 【脾气不好也不能怪我,哪有人这么做事情的?看不见沈耀这么优秀吗?还是单纯喜欢逆袭?】 钢子熟练的给妍珍顺顺气,【是雷鸣说,向李燃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需要添一双翅膀的,向沈耀,他有的已经够多了。】 妍珍:……我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难道弱就是得到他人关注和机会的理由吗? 强者难道没有弱小的时候吗?曾经一步步的努力,成为现在王座之下的台阶。 看到人坐在王座上,难道就能忽视他曾经付出的努力吗? 一朝登上王座可能是巧合,但是长达十几年一直称霸王座,成为公认的王者,难道不能证明沈耀的付出吗? 就算是沈耀有翅膀?那是添翼计划给的吗?那是妍珍这么多年来,堆金砌玉铸就的,是沈耀十几年来坚持努力提升自己的结果! 沈耀欠李燃的吗? 出生不是他们的选择,难道是沈耀在投胎的时候踹了李燃一脚吗?不然沈耀凭什么要让李燃? 还是说真的就是谁弱谁有理了? 【后面李燃没有去清北,他去了航天大学。】钢子有说出了一个炸裂信息。 那就是说,李燃在和沈耀的竞争当中,得到了添翼计划的名额,但是在最后报考大学的时候,他选择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航天大学。 理由是:我喜欢,这是我的志向。 好,那可以理解,但是不尊重。 那个负责人也是,李燃在面试的时候,自己都说了,没想过考清北,毅然决然给李燃添了这双翅膀。 好嘛,名额给到了,结果关紧时刻李燃不去了,人家喜欢航天大学! 这样沈耀算什么?joker? 不得不说,这一刻妍珍想要马上冲进去,给在场的方主任、雷鸣、李燃一个狠狠的大比逗,全都是神经混乱! 妍珍一脚踹在门上,想到校长还在里面,沈耀还得在这个学校读书,紧急撤回一记飞踹。 平静了一下呼吸,然后用手开门,“我是沈耀的监护人,我也来听听各位商量的怎么样了。” 办公室里面,沈耀和沈浩坐在一起,雷鸣和李燃坐在一起,高校长和添翼计划的老师们坐在一起,很明显的有阵营的区别了。 ——雷鸣,你给我等着! 妍珍进去的时候,狠狠的瞪了雷鸣一眼。 在沈耀的身边坐下,显然是给沈耀撑腰的模样。 “我们家耀耀一直认真学习,积极投身于公益,我觉得这样的孩子才是比较稀缺的那种。”沈浩继续跟沈耀说话。 但是,妍珍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方主任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是不在乎。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成绩好,还做公益,在他那里是不加分的。 “方老师,我听说添翼计划换了很多个名字,最后才敲定了‘添翼’两个字。”雷鸣开始说话了,“我个人粗浅的理解,是给那些没有翅膀的学生,插上翅膀,而不是给已经有了滑翔机的人再添一对。” 雷鸣说的有道理,可是,仔细推敲,这成立吗? 既然是没有翅膀的学生,那不应该是既没有良好的家庭,又没有突出天赋的学生吗? 沈耀的家世好,这是他的翅膀,但是学习好,是他十几年来不断努力得出的结果。 那李燃呢?他真的没有翅膀吗? 他有!可是这是他自己拒绝了,其中有很多的原因,但是荒废的这些年,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谁逼他了? 所以呢,李燃没有翅膀,那么那些家境不好,又没有天赋的学生呢?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考上大学,有的甚至没有考上高中,谁为他们添翼! 没有人,他们没有翅膀,只能在尘世浮沉之中,摸爬滚打,在受尽辛酸苦楚之后,自己为自己生出翅膀。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2 妍珍还没来得及发作,现场另一个人发作了。 “所以你们早就决定好了是吧?”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李燃的身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早就决定好了,还把他叫到这里干什么?直接分配名额不简单吗? 反正李燃没地方申诉,反正怎么看沈耀都是强于李燃的。 不是吗? “很精彩,什么都有。”这说的是沈耀,“除了在高三这一年,前面一塌糊涂,按照你们的标准,我就是个炮灰,所以逆袭上来的,都是炮灰。” 妍珍心想,原来李燃自己也知道啊,前面一塌糊涂,还是那句话,没人逼他。 “雷鸣也是逆袭上来了,最开始,可没人看得上他,那你看他是炮灰吗?”妍珍打断李燃施法。 “这是两码事!”李燃大声反驳。 “什么平均成绩,综合能力,说白了,你们就是想要选那些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从来都是第一的尖子生呗!” 这段话的指向性过于明显,眼睛要是能射箭,沈耀现在估计都要被李燃捅穿了。 “对不起,老师你们先聊,我先走了。”说完鞠了个躬,李燃转身离开。 雷鸣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啊。 【原本李燃也是这个态度吗?】 【对,他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既然这样,添翼计划的负责人是不是就是喜欢桀骜不驯的?有意思? 这人呐,有时候就是见,忤逆是有脾气,有修饰有背景。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嫉世嫉俗的人呢?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雷鸣赶紧拉住妍珍。 他知道妍珍生气了,可是现在他们的角度不一样。 “耀耀,你先回去上课。”妍珍先让沈耀回去,接下来是她和雷鸣的事情。 保持心平气和,等沈耀离开后,妍珍才和雷鸣对峙。 “你刚刚那么说,你让沈耀这么想?你背刺他?” 妍珍不明白,既然知道后悔,为什么还要说这些事? “刚刚我是站在老师的角度,李燃的家长没有在……”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你的理由!”好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雷鸣这话就是铺垫罢了,后面的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 “他现在的分数离清北太远了。”言下之意,就是李燃最后可能无法通过高考进入清北大学。 “他考不上清北,你就觉得沈耀考得上,所以不需要了吗?” “高考对于李燃来说,是一个必选项,也是人生的快速路,但是对沈耀来说,高考可以是备选,对吗?我们都可以送沈耀去任何一个世界名校。” 所以,雷鸣在心里已经做了权衡,而李燃是更加需要的那一方。 或者说,二人的刚需是不同的。 “这是我给沈耀的,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给的,我可以送他出国,但是你欠沈耀一个解释。在天翼计划这件事上,沈耀有他的自主权。” 雷鸣说的是实话,妍珍说的也是发自真心。 在心理上,妍珍是接受雷鸣刚刚的说法的,要是可以,妍珍现在就想让沈耀接手她的公司,或者是进入蒋氏,蒋家人不会亏待沈耀的。 想到剧情里面李燃的离谱操作,妍珍问雷鸣,“你问过李燃,他想考清北吗?” 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该怨谁呢? 雷鸣没明白,在他看来,进了十一班,大家的目标就是清北。 要是有人想报其他学校,他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不过,妍珍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雷鸣,李燃还真不一定那么坚定清北。 点到为止,妍珍离开前嘱咐雷鸣,“记得自己和沈耀说清楚,你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没完。” 现在妍珍不是很想看见雷鸣,拎着包就先回去了。 “奇怪,沈浩怎么给我发消息了。” [我刚刚请李燃吃饭,刚刚他已经收下了我给他的卡。] 李燃那么烈,就这么被说服了? [收下了你的卡,不代表他一定就会听你的吧。]那个葛奶奶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同意。 【钢子,我想看看李燃那边是怎么回事。】 【好的。】钢子调出李燃家的画面。 人在无助的时候,总会把自己的不幸加注到别人身上。 晚上李燃回家的时候,葛奶奶发现了李燃手上的卡,讲出了当年的李光林和沈浩的往事,沈浩的厂长爸爸用钱买下来,李光林的大学名额。 说起来,葛奶奶还是满心的恨。 对沈浩,对沈浩的爸爸。 妍珍通过钢子的实时直播,看到了葛奶奶和李燃的对话。 难道考大学一定要名额吗?那时候已经开放了高考,再考一次又何妨,既然这么厉害,那就自己考一次。 那笔钱真的是完全的罪恶吗? 不见得吧。那时候葛奶奶的丈夫重病在床,这笔救命钱在一定程度上,挽救的是那时风雨飘摇的李家。 沈厂长给了钱,给了工作,这难道没有保障李家的生活吗? 第二天,妍珍听沈耀说,李燃约他在学校天台见面,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天台,那么高的地方,妍珍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地方。 万一有什么推搡,出了事怎么办? “他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爸是这样,这一回,我不会再让他的阴谋实现的。” 那就是名额的事了。 “你别管他,正常做你自己的事。” 沈耀只要负责做自己的事情,其他烦心的事,妍珍会来解决的。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3 妍珍走廊和李燃遇见。 李燃冷着一张脸,作为沈耀的妈妈,她自然成为了李燃的阶级敌人。 妍珍耸肩,我tm欠你的? “聊聊吧。” 请欣赏大型连续剧,《李燃的纯恨正当年,疾世愤俗少年人》。 恨他的爸爸,恨沈浩,连带到沈耀。 李光林受伤后酗酒打人,和沈耀没关系,沈浩用钱换了李光林的大学名额,和沈耀没关系。 可以说,李燃遭受的苦难与沈耀无关。 妍珍带着李燃一起去办公室,桑夏和李燃都去上课了,现在办公室里面就只有他们俩。 “我承认沈耀生来就拥有很多东西,这选拔不就是想要从刚开始就干干净净的人吗?” “后面雷鸣给你争取到一个和沈耀公平竞争的机会,他和你说过吧?不看之前的履历,就看后面这两次的物理考试。” 李燃低下头,他知道雷鸣是沈耀的继父,但是在那时候,雷鸣的立场是坚定的“李燃的老师”,李燃回复妍珍,“说过。” “但是沈浩他昨天要用卑鄙的手段,让我退出添翼的名额,就像当年对待我爸一样,我爸没考上大学,都是因为沈浩!” 李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妍珍,好像看着就能让妍珍心虚。 妍珍笑了,说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会因为这些事情感到愧疚吗?当然不会。 要是可以,其实妍珍甚至是想一边喝红酒,一边欣赏李燃现在的破防。 无视李燃的悲愤,一只手搭在李燃的肩膀上。 “你不知道吗,那个就是大学的推荐名额,不代表你爸爸失去了高考的机会,为什么第二年你爸爸不去考试?是他不想上大学吗?” “你知道吗?当年沈厂长不止给了钱,还给了你爸爸一份工作。” 所以是那张卡里面的钱已经足够了,还是那时候在沈家厂里面的职位他很满意? 后面的话妍珍没有说出来,李燃会是个聪明人,这些话,他不会不明白,他能想的到。 就算想不到,妍珍也没有义务和责任戳破李燃的迷梦,让他认清现实。 妍珍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钉子,牢牢的把妍珍钉在原地。 “……他……”李燃没想到是这样的,奶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想清楚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的责任就担起来,不要一直想着别人是怎么做的。”这是妍珍给李燃的一句忠告,看在他救过沈耀的份上。 “回去吧。”妍珍该讲的都讲了。 李燃走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点恍惚的。 妍珍:那咋了,我都这么好心了。 反正不论结果怎么样,李燃从来不是妍珍需要关注的对象。 这还是和河道英学的,站在自己最高的位置,俯视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切。 表面斯文儒雅,可是内心比谁都要来的高傲。 周末休息的时候,沈耀和雷鸣一起去爬山,是缓解二模之前的紧张,也是雷鸣想找机会,和沈耀说说那天的事情。 戴云山是星洲靠近市区最高的一座山,也是星洲比较出名的景点之一。 沈耀和雷鸣一人一把登山杖,慢慢的在这上山的道路中前行。 “那天在办公室你生气吗?”雷鸣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那件事?帮李燃说话的那件事? 沈耀停下来,“那里有个亭子,走吧。” 都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很默契的一起往亭子走去。 “你看那边那棵树,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但是旁边那一棵,枝繁叶茂。”雷鸣手往前面指,示意沈耀往哪里看。 沈耀轻笑一声,“别了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说实话,我不觉得李燃对我有威胁,只是你那天说话,让我妈很为难。”沈耀有他的骄傲,李燃在物理上面是有天赋,但是他沈耀就没有吗? 会做一些题目不代表什么,他能感受到李燃的心态很浮躁,他的心里有很多恨,每当这些怨恨被想起来,李燃整个人的状态就是不对的。 不是倨傲,而是自信,天底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说法,沈耀自认为这么多年的努力学习,也绝不是做戏,更不是李燃几个月的努力可以超过的。 要说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和得到的效果应该是成正比的。 沈耀不否认,李燃在有些地方很幸运,在自我放弃的时候,遇到了雷鸣,莫名的善,把他从泥泞当中硬生生的拉了出来。 可他沈耀不差,他妈妈说了,沈耀就应该是天之骄子。 所以,沈耀很优秀,而不单单是“不差”。 对于雷鸣所说的那些话,沈耀是觉得有些好笑,真正让他愤怒的点在于妍珍生气了。 雷鸣点头,“我知道的。” “我妈很好哄的,多用点心吧。” 沈耀知道雷鸣为人师表,知道李燃遇到的坎坷,想要帮助李燃。 可沈耀更希望,妍珍的心情不被这些事情影响。 这么多年来,也许是环境改变了妍珍,沈耀能感觉到妍珍没有最初那么锐利了,人在感知到幸福的时候,周身的美好都会是具象化的。 既然妍珍之前能那么开心,沈耀希望谁都不要来破坏这些。 过往一个人等待父母的孤寂,沈耀不想在回忆了。 沈耀和雷鸣的眼神对上,无声的承诺在这时约定。 —————— 高三第二次模拟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一般来说,二模三模的题目难度都会比高考高,甚至出卷老师还会故意出一些争议题,和难题。 学校对于添翼计划名额的最终角逐,判定是沈耀和李燃的二模成绩,光看物理这一科。 李燃不需要再说什么不公平了,物理本身就是他的强项,要是真的没想让他的到名额,那就是直接看总分了。 妍珍坐在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到李燃有点垂头丧气的往教室走,身边是程雨杉在安慰他。 “二模这个阶段,现在好多学生他们都太焦虑了,我的心理咨询室都爆满了。”桑夏刚刚结束心理咨询室的工作,现在累的直接瘫坐在位置上。 “有多焦虑?”妍珍看学生们好像和平常一样啊。 妍珍的办公桌靠窗,稍微转头,就刚刚好可以看见学校的湖,“看,那里有个学生往湖里面跳!” “什么!” 桑夏被吓得站起来,赶紧跑到窗户那里看。 “好了好了,周围的人拦住了。”让桑夏安安心,妍珍还很有兴致的给桑夏倒了一杯茶。 看到那个学生被同学们拦下来,桑夏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心口大喘气,“真是吓死我了!” “黑色二模?” 不知道怎么,妍珍突然想到这个词,要看这段时间,学生们崩溃的崩溃、焦虑的焦虑,倒是真像是黑色恶魔来到了鸣龙校园。 “还是你绝。”这谐音梗。 “走了,我后面还有咨询。”下课铃快要响了,桑夏又赶回她的心理咨询室。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4 看着桑夏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妍珍细细品味杯中的清茶。 “余韵悠长,回味无穷,好茶。” “妍珍,你不是不会喝茶吗?”钢子跳了出来,疑惑不解。 真没不要这么1实话实说,妍珍想要装一下,又怎么了? 妍珍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我说这是好茶,那就是好茶。” “呀,耀耀发消息说他又考了第一名啊。”妍珍眼珠子提溜转,就是不知道看哪里,正好“叮咚”一声,手机来了新消息。 “你是在转移话题吧。”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 “切~”不理钢子,妍珍恢复沈耀的消息。 雷鸣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妍珍正在“噼里啪啦”的回复消息。 “我和沈耀聊过了,原谅我好吗?” 百忙之中看雷鸣一眼,脸上陪着笑,但是两手空空,“没诚意。” “有有有!”妍珍愿意说话,就表示火没那么大,雷鸣赶紧把门口的礼物带进来。 那是一个半人大的花束,珍珠链条交错在鲜花上方,最中心是一块湖蓝色的宝石项链。 花够好看,宝石够贵。 近看上面还有一张明信片,妍珍将它取下来,上面是三个小人,像雷鸣的那个小人双手合十,哭唧唧的双膝跪地,还标了小气泡:我错了!!! 站着的女人双手环抱,看上去精致傲气,上挑的眼睛和昂起的头,一看就很不好惹。 男孩看上去乖巧,站在女人的身后,浅浅微笑,露出两边的小虎牙。 这三个人谁是谁,看的也是很明显了。 妍珍自信的看着这张明信片,雷鸣等待着妍珍的回复。 这几天雷鸣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和雷立洲诡异的重合了,说实话,这两者实际上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惊起一身的冷汗,现在还有机会,真到无法挽回的时候,那就连求和的机会都没有了。 晾了雷鸣一会儿,妍珍才开口。 “看在你认错的份上,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雷鸣长舒一口气。 看雷鸣的态度还行,妍珍放下手机,正视雷鸣。 “你知道我为了维护家庭和谐,付出了很多努力吧,我希望你能向我学习,可以吗?” 讲真,妍珍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看来是当了老师之后,也是难得,包容度都提高了很多。 “对对对!”雷鸣疯狂点头,妍珍说什么都是对的。 也算是和好了,之前稍显紧绷的气氛都得到了缓和。 两人之间又能够像之前那样正常的交流了。 被冷落好几天的雷鸣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妍珍最近关注的是什么,免得夫妻之间没有共同话题,然后被有心之人乘虚而入。 “你刚刚和桑夏在聊什么呢?”雷鸣在门口躲了好久,直到两人把话说完,他才进去和妍珍道歉。 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妍珍和桑夏也是可以一起聊天的关系了? 要让妍珍知道,雷鸣心里面是这么想的,绝对会不屑的说:“难道我和谁讲话,还要通过你的答应了?” “在聊二模,很多学生现在的状态不好。”突然想起了什么,妍珍发现自己好像有几天没有在学校看到江晴朗了。 “江晴朗呢?最近是请假了吗?” “他去参加培训了,以后想要当个rapper,他妈妈也同意了。” 妍珍还记得江晴朗的妈妈,很重视孩子学习的一个人,真是没想到她会允许江晴朗走上与高考不同的一条路。 人各有志,有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糊里糊涂的就过完了这一辈子。 江晴朗很幸运,在年少的时候,就找到了他所热爱,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的道路,还有愿意支持他的母亲,这在东亚家庭,确实很难得。 大环境都在催促着年幼的孩子们,去高考,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你的将来就轻松了。 可是真的会轻松吗?也许将来的工作并不是自己的热爱,因为生存是摆在生活之前的。 真的开心吗? 或许吧,只能说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很美好的,来自家人的爱,温暖的友谊,身边的一草一木。 三模过去,一切好像变得风平浪静,之前的焦虑和躁动,都变成了一种催化剂。 高考一天天逼近,学生们的任务更加沉重,十几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场考试。 不论是二模还是三模,沈耀都是年级第一,物理单科也是比李燃分数高。 添翼计划的名额尘埃落定,是沈耀的,谁都抢不走。 原本就是囊中之物,沈耀丝毫不意外,得到这个名额,他不需要感谢任何人,这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妍珍还收到了沈浩的消息,说什么多亏是他在校长和负责人面前据理力争,沈耀才能这么顺利的得到名额。 翻白眼,不想理会沈浩。 开开心心的,看到这个可真是扫兴。 李燃在得知结果的时候,意外的没有扭头就走,反而面对面的,和沈耀说了句“恭喜。” 看来是想开了,想要得到什么,那就去努力吧。 可是,在李燃身上,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按照程雨杉的说法,也许会影响他的高考。 当事人李燃和程雨杉都来到办公室,想找雷鸣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妍珍当然也在,看到妍珍的时候,李燃下意识的想要转身,但他冷静下来,僵硬的坐下。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5 程雨杉和李燃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要说起因,那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 程雨杉的继父周伟峰,在程雨杉的房间里面装了摄像头,位置诡异,明显是怀有不轨之心。 在后来二人私底下半撕破脸状态,周伟峰还多次拿程雨杉的视频来威胁她,但是程雨杉也是有骨气,不从、不认、不配合。 周伟峰耍小手段,先是说家里丢失的几万块钱是程雨杉拿走的,冲到人房间里面乱翻,直到程雨杉崩溃出逃。 然后是借口扩大棋牌室的规模,让程雨杉从她家里离开,但是程雨杉的妈妈陆俏不让、 最后手段更加阴险,直接收了别人的彩礼,时候一到,就把程雨杉打包送人。 这些事情被李燃知道了,年轻人火气足,正义感强,又是暗恋对象遇到了这种事情,气不过就追着周伟峰,把人打了一顿,当然,目的是得到他手里的那些视频。 可惜失败了,还被周伟峰找到了人,扬言不支付他的治疗费误工费3700元,就去报案,让李燃没法高考。 两个年轻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不,马上就来找雷鸣了。 妍珍越听眉毛拧的越紧,真的是人渣啊! 还有点像是孙明悟。 “我们就想找机会,趁着周伟峰不在的时候,把那些视频弄到手,然后再把周伟峰的备份清空。” 这是李燃和程雨杉的计策,乍一听是可行的。 但是周伟峰啥活都不干,整天这晃悠那逛逛的,完全找不到他的行动轨迹,什么时候不在,什么时候回来,完全是不确定的。 这让李燃和程雨杉无计可施,于是选择来求助可以信任的老师。 太可怕了,对于一个还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女孩来说,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商讨的结果,雷鸣在周伟峰出门的时候,故意和他偶遇,拖延时间;程雨杉说明周伟峰离开的时间,接应李燃;李燃伪装成维修工,进入棋牌室寻找视频;桑夏作为最后一环,开车等等待。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金钱支持。”妍珍想着她也不想干活啊,那就出钱吧,也挺好。 然后他们就找了一天没上课的时间,实行计划。 七拐十八弯结果到手的是一个空文件夹。 “那程雨杉和李燃怎么办?”看来那小东西还挺会藏啊。 “周伟峰已经签了谅解书,但是视频还找不到。”说实话,雷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希望后面有转机了。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高考的倒计时更是像流沙一样,一眨眼,距离高考就只有十天了。 高考倒计时十天,全体高三学生放假回家备考。 学生们像是撒了欢的小鸟,欢呼雀跃的在校园里面奔跑。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还在上课,看着走廊外、操场上自由奔跑的学姐学长们,心里面是止不住的憧憬。 “我也想要温书假!” “他们都回家了好幸福啊!” 这是来自学弟学妹们的呼嚎叫。 “回回神,收收心!马上就快要到你们了。” “再过十天,你们就是高三学生了。” “羡慕是吧,等过两年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先给我好好学。” 这是高一高二的老师们,对学生们说的话。 沈耀抱着自己的书,穿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同楼层的高二学生冲他招手。 “学长,高考加油!” “沈耀学长,你是最棒的!” 同在一个学校,作为荣耀榜单蝉联了一个学年的学霸,多次在主席台上代表全体高三学生发言,可以说,只要不是新转学来的学生,大家基本都认识沈耀。 离高三教室近的班级,有的还自发准备了喊楼的口号,学校没有准备让高二高二给高三喊楼,那他们就自发组织。 “大家一起来,三二一——” “今朝秣马坚如铁,他日功成朝天阙!高考加油!” 对于这些陌生但是炽热的祝福,沈耀不断的点头回应他们,“谢谢!我会的!” 从四楼的教室下来,沈耀一路上沐浴在响亮的祝福声中。 向日葵感知到阳光就会更加灿烂,对沈耀而言,也是同一个道理。 他会决胜高考,他沈耀会是鸣英的荣耀。 高三学生们自发开始喊楼,两座主楼,每一层都有一道长廊相连,站在班级外面的走廊上,隔空向着对面喊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对自己的激励、对朋友的鼓励、对还未成熟的爱情的期待、对父母的承诺…… “未来的你听见了吗——” “再见十八岁——” 少年人对于未来,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期待,期待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期待未来的生活是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这些稚嫩但是坚定的声音,在整个学校传响。 “还怪热血的呢。”妍珍碎碎念。 “妍珍是被感动到了吗?”恰好钢子听到了妍珍1的碎碎念。 “好吧,是有点啦,只不过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再次往窗外看,外面是满天的飞纸,随风飘扬在此时热闹的教学楼中心。 “走吧,我们要去接耀耀了,你说,我需要给耀耀准备什么呢?” 十天时间的自由备考,沈耀作为考生当然要好好复习,妍珍有点懵了,她能干什么呢?之前没有经验啊。 “安静的环境,有营养的食物,帮助沈耀保持积极的心态。”这是钢子查看统计的数据额,得出来的结论。 安静的环境,如果家里的人不要有大动作,每个房间的隔音还是很不错的。 有营养的食物,妍珍下意识的想去厨房给沈耀做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沈耀要是真吃了她做的菜,估计没办法高考。 积极的心态,那就是不给沈耀烦恼,不要碎碎念。 “好了,我明白了!” 钢子觉得妍珍是做好成为一个超级加分的考生妈妈的准备了,还给妍珍握拳鼓劲,“妍珍加油,耀耀加油!” 沈耀和妍珍在校门口碰面的时候,就莫名其妙觉得今天的妈妈好像有点奇怪,感觉就一直看着他,生怕他碎掉的样子。 一见面就立马帮他把书拿走,就十几本,也不重的。 “妈,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看上去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 “没有啊,从现在开始,我要为你的备考,做好一切准备!” “好。”沈耀也想看看,妍珍会做什么准备。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6 十天的温书假也不能总是埋头在纸面的东西,张驰有度,在这个时候很重要。 在离校的第一天,大多学生是把书本带回家,或是备考的酒店,然后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间,先在小范围内的放肆一下,像是一局游戏,一本小说。 破而后立,短暂的放纵之后,把心里对于外物的渴望暂时排遣,将全身心投入到真正的战役之中。 在学习上面,妍珍可以给沈耀请老师,给他良好的学习环境。 同时妍珍信奉玄学的说法,高考战服或是挂件摆件可以让思维更加集中,取得更好的效果。 毕竟洪英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言传身教的,妍珍当然有样学样。 “现在去给你挑选几件战袍怎么样?”趁着现在刚刚放学,可能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进去什么,妍珍打算合理利用时间。 沈耀先去挑选战袍,妍珍给沈耀求的文昌牌已经完成所有程序,下午去拿文昌牌,然后立马戴上。 “好。”沈耀对于穿什么衣服不挑剔,就当做是和妍珍一起逛街了。 商场里面,也是紧跟时事,很多的店面都有着“备战高考,x折助力”这样的广告立牌。 向妍珍一样带孩子来商场选购“战袍”的家长还挺多,同样是希望在多重方面,为自己的孩子助力。 沈耀平常在学校穿的都是校服,也算是穿起来最习惯的衣服,但是老师有在放假之前告诫学生们,最好不要穿自己学校的校服。 因为鸣英中学作为星洲市的考区之一,有很多其他学校的考生也在这里考试,为了避免被针对,或者是发生其他不好的事情,还是希望大家穿日常的衣服去考试。 教师们有经验,听他们的建议不会有错。 妍珍好像是有目标一样,带着沈耀径直走进一家店。 “简单的t恤怎么样。”妍珍拿起一件白色的t恤,朝着沈耀的身上比划。 整件衣服除了胸口的logo之外,露在外面的部分没有其他的字母和字符,整体简单,而且不会引人注意。 在这家店铺,妍珍一连给沈耀找了三件衣服,都是浅色,款式大同小异。 沈耀看着这三件,独特而醒目的“√”让沈耀微微陷入沉默……知道为什么妍珍直接来这家店了。 挺好的,一路打钩,考的全对。 买衣服没花多少时间,午休之后,妍珍就带着沈耀去星洲的老君观,文昌牌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领取,并且许下自己的心愿。 星洲老君观在星洲本地是很有名的,许下心愿的人,大多都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随着信息的普及,老君观在南方地区的知名度逐渐扩大,近年来,甚至有向着海外发展的趋势。 沈耀之前对于这些并不是很了解,听妍珍说要求这个文昌牌的步骤还有点繁琐,在车上的时候就去搜了相关信息。 首先是要看求愿者的诚心,这诚心怎么看呢,老君观不看钱,看行动,戒骄戒躁戒欲,多做善事,考核期是一个月。 一月之期到达,道长们会评判这“诚心”的分量,再决定是否进入下一环节——向老君请示。 同样是心诚则灵,求愿者需要在老君像前说明自己的诉求,以及内心诚恳的愿望。 得到了老君的首肯,之后才是由老君观的道长们作为中间人,帮助求愿者借用媒介,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几个阶段,少则两个月,多的话没有上限。 沈耀知道,妍珍一向不喜欢麻烦,尤其是一件事情在不一定有结果的情况下,持续这么多天。 也许妍珍对于自己的耐心,都没有这么多。 从寒假结束之后,妍珍就在着手求文昌牌的事情,到现在,差不多是四个月的时间,十分恰好,在高考倒计时第十天的时候,沈耀可以拿到文昌牌了。 “记得态度要好,对老君和道长要有礼貌。” 听着妍珍的嘱咐,沈耀认真的点头,把需要注意的事项牢牢的记在自己的心里。 负责制作沈耀文昌牌的道长看到母子两人,只让当事人沈耀入殿。 “劳烦女士在外面稍作等待。” 妍珍理解,安分的在院子里面等着。 天气一天天变热,但是老君观的地盘内一直都是保持着凉爽,庭院里面的树木生长的郁郁葱葱,极个别高大的树上,还被人系上了由红色布条悬吊着的木牌。 要是仔细往上面看,还能看得到那些木牌上面有字。 应该都是来自求愿者的心愿吧,妍珍这么猜测。 抬头望前方的树上看着,妍珍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原本还带着闪躲,但是愈演愈烈,甚至到现在,死死的盯着她。 是谁?妍珍猛的转身,朝着目光的来处看去。 纯白但是有质感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包裹住修长的双腿,宽肩窄腰,神情冷峻,眼神当中又好像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掠夺。 【河道英怎么在这里!!!】妍珍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河道英了,这不是已经换了一个世界吗?怎么河道英也在? 再说了,他一个西八国人,来星洲的老君观干什么? 看到妍珍转身,河道英微笑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向前,在妍珍的身边站立。 进入战斗模式,妍珍双手环抱,冷静的注视着河道英。 其实,实际的情况和妍珍预想的不太一样。 妍珍想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认得她吗? 河道英想的是:这世界还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你好)?”河道英带着试探的向妍珍打招呼。 妍珍用韩语回了河道英一句你好,她有钢子,有什么好怕的? 原本河道英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很像是他那个美丽而又愚蠢的前妻,可这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神情,让河道英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朴妍珍!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7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骄傲而美丽,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好久不见。”河道英直视妍珍的双眼,在森严的监狱里面,妍珍是怎么出来的?而且还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大中华。 “是啊,好几年没见过了。”虽然河道英依然这么的英俊,这么的合她的口味,但是妍珍现在并没有和河道英叙旧的想法。 看出来妍珍好像不想和自己说话,河道英再度靠近妍珍,近距离的观察这个很久不见的人。 几年过去,她的容颜和身材没有太大的变化,要是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她由内而外的焕发着生机,和以前很不一样。 只是不知道妍珍是怎么解决她的刑期,然后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看起来过得还很不错。 “你变了很多,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哦?我们很熟悉吗?” 原本以为不在同一个世界,妍珍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这样一个只会出现在久远记忆当中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妍珍还能有什么波澜。 诈尸了? 河道英顾自笑了起来,对了,变得还有她的脾气,看来妍珍过得很不错。 “艺率最近来华夏演出,我来陪她一起。”在河道英的培养之下,和艺率成为西八国最年轻的小提琴家之一。 在音符和乐曲之前,没人会在乎她是不是红绿色盲。 妍珍沉默了,她又怎么没有想象过艺率未来的样子呢?小提琴演奏家,真是个不错的工作。 是的,工作。 妍珍恍然之间发现,她对艺率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好像没剩下多少了。 那她把这些快要溢出来的爱,给了谁呢? 是沈耀,在她感觉最孤独的时候,她把爱都给了沈耀。 是啊,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沈耀,已经有了抑郁的倾向,很认真的爱着妈妈,即使感知到不对劲,也为妍珍的变化,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双重人格”这借口。 重活了一次的妍珍把在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感情,都给了沈耀。 当年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后来的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 他们都是缺爱的人,妍珍看起拥有很多,但是洪英爱对她只有责骂,并非是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女儿,她叛逆做坏事,洪英爱都不在乎,只要不侵犯她的利益,随便妍珍怎么干。 完美的财阀丈夫,看似完美的婚姻,实际上也都是裂痕。 交身不交心,就像是家庭版的上司和下属,就算说了不想在凌晨时段播报,河道英明明有能力,但是也没有帮助妍珍调时段。 不是做不到,只是觉得没必要。就像河道英买了超级大别墅,他的身份地位得到彰显,但是妍珍凌晨两点起床跳绳,开车两小时去市区,他却没有提起一句。 妍珍作为美丽花瓶,同样是彰显河道英身份地位的工具。 艺率……她不喜欢有瑕疵的妈妈。 妍珍发现,原来她已经看到这么多东西。 现在艺率她有财阀父亲,会为她的梦想和未来筑路,她这个有着巨大污点的妈妈,就没必要出现了吧。 “那很好啊,你把她培养的很好。” 河道英有着微微的疑惑,妍珍最爱的人就是艺率,为什么现在这么淡然,平静的就像是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在这里看到你,真的很巧。”妍珍的坦荡让河道英狼狈的转移话题。 妍珍笑了,看来河道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也看出她现在不关心他们的事情了。 再细看河道英,身姿仍然挺拔,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将冰冷的本质掩盖,脸上多了几丝皱纹,不显得疲惫苍老,反而让他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跟河道英在一起这么多年,妍珍也实现了自己成为“贤妻良母”的愿望。 有了物质,就不要奢望感情了,河道英给了妍珍阔太生活,妍珍兢兢业业作为“花瓶妻子”,也给足了河道英面子。 妍珍不贪心,他们做夫妻的时候,一个肉体出轨,一个精神出轨,谁也别说谁,就当做是扯平了。 “都是给孩子祈福的嘛。”坦荡的说出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妍珍看到河道英愣了一下,还觉得有些好笑。 “很惊讶?”每个人不是都有自己的生活,在现在看以前,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吱呀——”一声,是木质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沈耀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挂上了文昌牌。 他看到妍珍正和一个成熟帅大叔站在一起,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两人之间却又一种他人难以融入的气氛。 “妈。”沈耀把脖子上的文昌牌给妍珍看。 等待了四个月的文昌牌终于有了个结果,妍珍顿时展露笑颜,“宝贝要记得带着它,有神仙帮助你。” “妍珍……” 这个男孩难道是妍珍的继子? 除了这个原因,河道英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即将长成的少年,会喊妍珍“妈”,毕竟按照妍珍在能生出男孩的年纪,她还在西八国。 妍珍一下搂住沈耀的肩膀,“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沈耀,这位是我以前的朋友,河道英先生。” “我只是你的朋友吗?”结婚十几年,难道是不能被承认的吗? “难道我们还不能算是朋友吗?”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被称为《鸣龙少年》的世界里面,遇到河道英,但妍珍也知道,她曾经在西八国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妍珍的双眼像是带着威胁,好像河道英说出和她不同的答案,就要当场刀人。 “呵。”还没这么被人下过面子,可谁让她是妍珍呢? 河道英向右一步,搂住一致的肩膀,硬生生将原本搭着沈耀肩膀的妍珍搂到了自己怀里。 沈耀看看妍珍,再看看河道英。 这一波绝对是冲着雷鸣来的。 曾经的耳鬓厮磨不是作假的,妍珍一时间没有反抗。 沈耀略带打趣的眼神,瞬间让妍珍觉得脸上像是火烧一样,尴尬的。 “妍珍呐,你和以前还是有一样的地方。”河道英松手,不一样的妍珍,真的很迷人呢。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8 “我们的事情弄好了,先走了。” 不想再和河道英说太多,妍珍带着沈耀离开,除了记忆,没给河道英留下任何东西。 妍珍和沈耀离开后,一个身形高挑,气质淑女的女孩道观的房间内出来。 “??? ??? ??? ??(妈妈不要我们了吗)?”声音中还带着受伤。 “????(不是的)”河道英顿了一下,“??? ?? ???? ???? ??(是我们先放弃妍珍的)。” 就算这个真相很冷酷,但是河道英还是语气温和,毕竟他对待艺率,一向是父爱如山也如水。 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 就算是经过时间的美化,记忆被异化,真相都留在每个人的心里。 艺率望着妍珍离开的方向,原来爱她胜过爱自己的妈妈,早就被她弄丢了。 还有那个男孩,妈妈愿意和他在一起,都没有一点能够留下的时间。 沈耀微微落后妍珍几步,再次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看起来同样被阴云笼罩的人,那位河道英先生,还有一个高挑的女孩。 即使现在两人相隔的距离有些远,可沈耀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和妍珍很像。 妍珍和沈耀一起下山,上山和下山是两条路,听道长的意思是“不走回头路”。 人在无措的时候,总是会很忙。 看看花、看看草、就是不看人。 沈耀猜,是不是妈妈怕他问关于河道英先生的事? 但是这是雷鸣应该关心的事情。 “我刚刚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孩,应该是河先生的女儿。” 不知怎么的,沈耀就是把刚刚看了一眼的女孩记住了。 原来艺率也在啊……不知道现在的艺率是什么样的。 “嗯。是他的女儿,听说现在是个小提琴手。”到现在,也只能是听说了。 “艺率现在是不是亭亭玉立,非常好看了呢?” 听妍珍还知道河道英女儿的名字,沈耀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曾经应该很熟悉,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嫌隙。 沈耀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的个子挺高的,人也瘦,气质和河先生很像。” 嗯,就这么多了。再多说下去,怕妈妈觉得自己对那个女生有好感。 “艺率从小个子就挺高的,看来河道英把艺率培养成第二个他了。” 像河道英没什么不好。 反而在有特权的情况下,像河道英那样,倒是财阀家长们喜欢看到的,那是他们心目中继承人、掌权者的形象。 不过艺率不是河道英的亲生孩子,就算河道英愿意,他的妈妈就算是死,都不会想让一个别人的孩子,来继承他们河家的财富。 艺率有一技之长,年纪轻轻已经是知名音乐团的小提琴手,她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且河道英是不会看着一个他投入了这么多精力的孩子,孤零零的拼搏。 不管怎么说,艺率都会比之前的朴妍珍过得好。 疼爱她的家长,富足的家庭,良好的教育,严格的自我约束…… “高考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河小姐的音乐会吧。” 沈耀看的分明,妍珍说完那句话,像是感叹一样,随后就陷入了沉思,或许,妍珍会想要自己看看河艺率? “好啊,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去听音乐会了。”妍珍下意识的答应了,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明明她最不乐意去的就是音乐会。 两人一起回家,沈耀回房间收拾东西,妍珍紧急找钢子的麻烦。 【呼叫钢子,呼叫钢子!】 【在!】 刚刚遇到河道英的时候,妍珍在心里一直喊钢子,一点声音没有,现在终于复活了。 孩子生下来了,知道产检了? 【第一个,我刚刚喊你,你为什么不出声?】 【妍珍你听我说——刚刚是世界意识找我,我去和他讲事情了。】 好,有事情要做,理解。 【第二个,为什么河道英会出现在星洲,这明明是两个世界了,我能看到他,难道我以后还会遇见李莎拉、遇到文东恩吗?】 妍珍现在真的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巧合“背后的真相,怎么可能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她前几年有去西八国读研,去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那些”故人“没一个在的,甚至连河道英的集团,在当地她都打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学校、医院,也都不是她记忆当中的。 在那时候,经过亲自的实地查看,妍珍是彻底放下了心,高枕无忧了属于是。 河道英和艺率的出现,完全就像是一道惊雷,把妍珍炸的四分五裂。 【刚刚世界意识和我说的,就是各个小世界融合的事情,所以说……你真的可能遇到他们。】 听到钢子的回答,妍珍差点没晕过去。 以前的劣迹斑斑,怎么可以在现在重新出现? 她现在应该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人,没搞校园霸凌,更没有杀人! 妍珍绝不允许现在的生活被以前的人打破。 【他们能认得出我吗?】 【妍珍呐,就算认出来也没关系啊,你现在的身份是蒋梦瑶,“朴妍珍”不是你给自己起的西八文名字吗?】 钢子也是个白切黑,按照这么说,只要朴妍珍自己不承认,那谁能知道她的过往。 那就更别提同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的事情了。 妍珍安安心,实在不行,不承认不就完了,退一万步来说,他们没那么容易离开西八国。 蹲大牢的蹲大牢,被父母遣送出国的出国,哑巴的哑巴,人身是否自由还不一定呢。 至于文东恩,她要复仇去找朴妍珍去啊,找她蒋·朴妍珍·梦瑶干什么? 这么想着,妍珍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洋洋得意,指不定心里还在夸自己聪明绝顶。 钢子:嘶——啧—— “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耀耀收拾的怎么样了。” 在原来房间设施的基础上,加了一些小设施。 妍珍还专门给沈耀准备了集中注意力的香薰,她试过了,味道很淡,香味扩散之后留香也是清新的。 此时沈耀在把学校里面带回家的书收拾好,当然注意到了房间里面增加的一些东西。 不用猜就知道是妈妈准备的。 现在他需要制定这十天的复习计划。 每一天都要有规划,倒计时的十天,不是用来浪费的。 “状元”是个很美妙的词语,沈耀也想得到这个词语的使用权。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69 有十天的备考时间,沈耀做好计划表,争取最高效率的使用这十天。 他是高三这一年转学来的鸣英,说实话对于星洲所在省的高考自命题题目,他是绝对没有本地考试熟悉的。 一般在高二的时候,老师就会让学生们开始用往年的真题卷、模拟卷子练手。 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高考,对于题目套路、形式更加熟悉一些,很大程度上可以缓解考试时候的紧张感。 京城的卷子和本国所有地区的卷子都不一样,在星洲省,完全是不作为参考依据的。 题型的变化、出题风格的变化,以及学习环境的变化,都是沈耀需要适应的地方。 当然,沈耀不只是适应,他很好的掌握了新的内容,也迅速的在新的环境中,奠定新一届“鸣英之星”的地位。 考前教育局有提前说明,新高考的基础上,大科是语数外,还有划分“文理”的历史和物理,这四个科目,都是采用原始分。 政治、地理以及化学、生物,都采取等级赋分制度。 这让在某一科遥遥领先的人,得到更大的优势,但是要防止扎堆在中间或是靠后的位置,原始分尽量要高,这样才能和别的考生拉开差距。 题目数量大体不变,但是题目的难易做出了新的调整。 基础题占据50%,稳住本省平均分。 提高题占据30%,这是中高层次学生们的加速带。 难题占据20%,用来拉开差距,让真正的“学霸”在这场选拔性考试当中,脱颖而出。 知道规则,才能更好的运用规则,让自己在高考这场比赛当中,占据有利位置。 不论哪一个科目,最基础的题目绝对是占大多数的。 像是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即使题目变形,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追根溯源,公式还是最基础的那几个。 沈耀在复习的安排上,牢记基础知识点,在探究他们的混合运用,这就是提高题。 至于难题,在考前不要过度的追求。 因为在真正的考场上,是不可能遇到一模一样的题目,毕竟——高考年年改革,但是题目必须是原创。 每次妍珍经过沈耀房间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就怕影响到沈耀的复习。 学习上的东西,她确实是看不懂,后勤绝对要给沈耀做好保障。 不能大补,也不能贪多。 妍珍专门去中医院找到了食补的方子,结合沈耀的口味,每天就让厨师按照医院给的方子搭配。 以温养为主,滋补为辅。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一晃而过,高考的序幕逐渐拉开。 妍珍暂时是鸣龙中学的老师,分到了三件衣服。 第一件是红色的“金榜题名”衣服,意思是鸿运当头。 每天的衣服还是不一样的,高考第二天要穿绿色,一路绿灯。 第三天是黄色和灰色,老师们随机分配,这是“前途辉煌!” 把这三件衣服带回家,妍珍还一直念叨着,这中华文化,真的是博大精深啊! 高考前一天,妍珍从早上就开始焦虑,沈耀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妍珍总不能把沈耀拉过来问,“你都不焦虑的吗?明天你高考哎!” 只能憋着气,一天下来满脑子都是高考这件事,还不能在沈耀面前表现出来,怕影响沈耀的心态,简直连饭也吃不香了。 沈耀出来装水喝,就看到妍珍悄悄摸摸,偷感十足,一个人在客厅那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妈——” “嗯?怎么了吗?”妍珍当即一个转头加微笑。 这也没事啊,沈耀说,“就是喊你一下。” 然后端着水杯回房间了,留在客厅的妍珍更焦虑了。 【我要不要进去看看耀耀,他复习的怎么样了,空调是不是太冷了?刚刚接的是冰水还是热水?】 钢子:阿巴阿巴…… 【算了,我偷偷去看一眼。】 螃蟹步启动! 妍珍漂移到沈耀的房间门口,门是开着的,能看到沈耀正在伏案看书。 空调是20度,但是开着门,不是很冷。 可是,妍珍怎么总感觉这门是沈耀开给她看的呢? 【对喽,你的紧张,耀耀当然感受到了。】钢子说出真相。 【啊?那我不是会影响耀耀?】 不行,得赶紧走。 妍珍一溜烟,人就跑走了。 钢子还想说其实没有影响的,妍珍就闪现到客厅了。 房间里,沈耀听到妍珍一呲溜跑走的声音,低头一笑,然后继续看起手中的资料。 第二天,妍珍送沈耀去考场。 很幸运,分配到的是自己的本校,可以省去找教室的时间。 主场作战,总是会更有信心。 \"2019年普通高校招生全国统考现场''''几个大字被印在鲜红的横幅上。 妍珍到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和雷鸣说话,两人的脸上俱是惆怅。 沈耀重要,待会再问雷鸣吧。 “沈耀沈耀,鸣龙荣耀!”这是专属于沈耀的加油口号。 沐浴在老师们响亮的加油口号之中,沈耀考试的状态不断上升。 在他眼前的,不只是高考,门的那边,是康庄大道,坦途一片。 “沈耀沈耀,我的荣耀!耀耀加油!”听到教师队伍这么响亮的口号,妍珍直接打劫改变给沈耀。 目送着沈耀进入考场,妍珍压住心里的担心,她现在要做的,是等待沈耀考试结束。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70 直到沈耀的沈耀消失在教学楼,妍珍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别太担心,沈耀那么厉害,他可以的。”肩膀上搭上一只手,妍珍转头,雷鸣正在关切的看着她。 “话说,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露面吧。”总不能是高考倒计时十天,还需要给学生们上课吧? “李燃的奶奶生病住院了,李燃家里没有能主事的大人,我这几天就在医院,帮忙看着。”在这关键时候,葛奶奶没抗住,在医院的手,医生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李燃这几天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复习,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很不错了。 他就只剩下葛奶奶这一个亲人了。 “昨天,他还和我说他要守着葛奶奶,不想来高考了。”讲真的,雷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不可置信,努力了一年,成绩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说不高考就不高考了,是不是有点儿戏。 关心奶奶是好的,但是就算他一直守在那里不去高考,葛奶奶就算是手术成功,她也没办法放下心。 不高考,李燃还能干什么?原本上大学就是葛奶奶的心结,李燃不去高考,只会让这个心结加重。 “那今天呢,他回来吗?”妍珍就只是单纯的问一下。 要说这个李燃,出事的很多方式,妍珍就只有一个“呵呵”。 【是不是在原剧情里面,李燃在这个时候也不想高考?】 【对的,雷鸣和桑夏轮流劝过他好几次,他都说不高考,他要陪着奶奶。】 【不高考,添翼计划的名额不就打水漂了。还真不愧是他,到手的东西看不见,眼睛就黏在自己没有的东西上面。】 要是得到了添翼计划,但是不高考,李燃是不是把很多人珍惜的机会弃如敝履,难道他觉得这样很酷吗? 就不畏强权?就顶天立地了? “我不确定他今天回不回来。”雷鸣了时间,现在距离开考,就只有半个小时了,只能希望,现在李燃在路上了。 “不想考就算了吧,他自己的选择,你说再多不也是没用?” 妍珍这句说的,倒像是风凉话,实际上就是不在乎。 李燃自己不珍惜机会,她朴妍珍是谁啊,还管她那么多? 关心亲人,是人之常情,但是就算李燃一直待在那里,又能有什么用呢,难道在他眼含热泪的注视之下,葛奶奶就可以立马痊愈吗? 当然不会,估计在开考的时候,要是葛奶奶发现李燃还在“我要陪着奶奶,你们别管我。”很可能心率狂飙180。 【钢子,你告诉我,他之后有来参加考试吗?】 【当然参加了,都已经开始答题的时候。李燃在交警的帮助下,一路风驰电掣,犹如天神降临,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来到了考场引起了鸣龙所有老师的热烈欢呼!】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总是在最后出场的吧。 啊——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李燃不想高考啊! 妍珍:……nmd 钢子还在热血激昂的播报着,【李燃面带微笑,肆意奔跑着,好想要把那些失去的时光,统统夺回来!】 【桑夏高喊:“李燃!加油!”,雷鸣激动的快要昏厥。谭小舟激动的头发都乱了,顾不上搭理,激动着挥舞双臂。】 妍珍懂了,这个李燃是超级英雄,沈所以大家都这么想看他高考,这么期待着他到来。 甚至在现场有家长、交警、医护人员、各赞助商工作人员的地方,不顾及形象的“喔喔——李燃!” 懂了懂了,妍珍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主角光环啊。 妍珍陪着雷鸣一起等,看他一直焦急的站在那里,只觉得李燃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拿了一瓶水,递给雷鸣,“坐下来等吧,李燃他回来的。” 李燃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无论是学校,还是社区,都会给李燃一笔不菲的奖金。 甚至靠着这笔奖金,他就能给葛奶奶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只能看着巨额的医疗费,望洋兴叹。 听妍珍说的肯定,雷鸣莫名的放下了心,别看妍珍一直以来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但是她做事一般都很有把握。 “就剩五分钟了。今天语文要是开考十五分钟之内,他没进考场,那就完蛋了。” “雷鸣老师,那你不是应该庆幸,现在考的不是英语,考前30分钟不能进场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知道李燃一定会来考试的情况下,妍珍没有一点担心。 其实就算是不知道,她也不会担心,李燃的选择,她哪里有干预的权利。 这是钢子教她的,尊重他人命运!看现在,她不是做的很好。 钢子:听我说谢谢你—— “请考生进入考场——” “请监考老师分发答题卡——请监考老师分发试卷——” “开始答题——” 都已经开始答题了,李燃还没到考场。 在场的老师当中,尤其是雷鸣和桑夏急得不行,两只手交握,在等待区绕来绕去。 妍珍只觉得晃得她眼睛痛。 “李燃来了,快去迎接他吧!”在路口的地方,李燃被一整个交警小队护送,排场无敌,阵势宏大。 雷鸣赶紧朝着李燃的方向看去,“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好好好,一整个交警小队给考生开路,可以上星洲新闻了。 第一课语文考试,总时长两个小时半,太阳逐渐上升,高悬在空中。 室外没有空调,星洲的夏天又热的不行,妍珍只能躲在车里面,等着沈耀。 随着广播播报“考试结束,请监考老师收卷,考生有序离开考场。”上午的大战才终于结束。 三天的考试一晃而过,生物是下午的最后一个科目,考完出来的孩子们,就像是卸掉了枷锁的小鸟。 身上的所有沉重,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好像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妍珍准备了向日葵花束,静静的在门口等待沈耀出考场。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71 最后一天,现场的记者和媒体有很多。 在考生们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他们会在考场外围,随机找家长进行访谈。 镜头扫过妍珍,哎呀足够上相。 星洲高考的记者就带着小团队,走到妍珍的面前,“你好女士,请问你是考生家长吗?” “是的,我在等我的儿子。”自打看到有记者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妍珍就更加挺直腰背,做好接受采访的准备。 不是她自恋,一码归一码,妍珍真觉得,现场就属她能说是“一眼惊艳”,有记者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妍珍穿着老师们统一的红色战袍,没想到不仅是老师,也是家长。 “好的,家长你好,您的孩子出来,你会对他说什么呢?” “考完就好,回家好好休息,开启新生活。” “按照这么说,您对孩子的考试成绩没有期待吗?”考完就好,应该是学生的成绩不太好。 “我很期待,但是要等出成绩啊,我说的也不算。”妍珍还觉得沈耀能考状元呢。 记者明白了,这不是没有期待,而是太信任自己的孩子了,“好的,谢谢您的回答,也祝考生有个好成绩!” 然后记者又去老师的区域,随机找一个老师做采访。 一眼就看到了雷鸣,星洲的明星教师,在高考这个领域,本身就带着巨大的流量。 “雷老师你好,你觉得十一班能够完成全员清北的目标吗?” 当时十一班建立班级之初,学渣逆袭考清北的口号就喊的很响亮,就是不知道,经过真正的高考验证之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答不好,就是个大坑。 显然按照现在的情况,五个学生一个退学,一个艺考冲清北,一个努力裸分清北,还有两个没有额外加分,自己距离清北还有好一段距离。 嘶——没戏。 不可能十天之内,一下子飞升的。 就算雷鸣希望有奇迹出现,但是明显是不切实际的。 “我就实话实说了啊,全员清北目前是做不到的,我们有一个学生今年不参加高考,但是其他四名学生,已经脱离‘学渣’的队伍了。” 还能怎么说,总不能瞎吹吧,要是李燃得到添翼计划的名额,那他冲清北还是有戏的,可惜他现在只能依靠裸分,希望渺茫。 “好的,雷老师,我们也看到了十一班的这些学生们一路的蜕变,也祝愿他们考出个好成绩。” 老师家长都采访了,还有个流量人物,今天的报道可以完成一半了,就等着后面考生出考场了。 在接近六点的时候2019届全国高考的结束,等候在门口的家长们、老师们以及摩拳擦掌的记者们,全都是严阵以待。 妍珍站在鸣龙中学准备的“今天鸣龙是你的骄傲,明天你是鸣龙的骄傲”立牌旁边,醒目到沈耀一出来就能看到她。 考生们陆陆续续的出考场,妍珍远远的就在人群当中看到了沈耀。 脊背挺直,昂首挺胸,手中握着的文具像是他作为战士的宝剑,印刻着“沈耀”二字的准考证,是他成为状元的通行证。 正如妍珍所想的那样,沈耀一出校门,就看到了亮眼的妍珍。 开的灿烂的向日葵,都没有妍珍的笑容鲜艳。 沈耀向着妍珍挥手,笑容是同样的灿烂。 哦,这样一个积极的俊秀少年,要是作为采访对象的话,反响一定很不错吧! 很显然,很多家媒体都是这么想的,一瞬间,沈耀的身边围了不少人。 “同学你好,你觉得今天下午的生物难吗?” “同学你好,你觉得以你的成绩,可以考什么大学呢?” “高考结束,你会选择报考什么大学呢?” 好几道不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沈耀都不知道一时间应该回答谁的问题。 “对我来说今天的生物难度中等,我想要考清北。”沈耀的回答让记者们更加激动,难不成还采到学霸了? “请问高考对于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同学你对于未来的规划和期望是什么?” 沈耀想了想,一一回答这些问题,“高考对我来说,是一个历练吧,毕竟读书这么多年,这是重要的一场考试,同样,高考会在我记忆当中,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未来,我想要自己创业,或许也会继续走学术的道路,希望在未来,我和身边的人都过得幸福。” 沈耀的回答不算具体,但是足够真情实感。 “谢谢同学你的分享!” 从人墙当中冲出来,沈耀赶紧来到妍珍的身边。 开的热烈的鲜花被沈耀抱着,更显得少年人意气风发。 星洲高考的记者下意识的按下快门,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考试结束之后,学生们还需要回到学校,领取他们的档案,还有听老师说一些报考的技巧。 最焦急应该就是等待着成绩出来前的那几天。 沈耀的学习劲头还是很足,休息几天之后,就跟着陈助理学习公司里面的事情。 高考成绩在18号的凌晨出来,指针走过17号的24:00,变成00:01时,整个星洲没有一家的灯光是暗下来的。 欢呼声——“我考上啦!” 哀嚎声——“呜呜呜,我要复读……” 各种各样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只能说,人世间的悲喜不尽相同。 查成绩的时候,沈耀直接把电脑给妍珍,让她第一个来看。 等待着网站的加载,这时候大家估计都没睡,睁着眼睛就等着高考的成绩出来,高考网拥挤的不行。 “沈耀……语文146,数学150,英语148,物理98,化学97,生物99,总分732分!哇——耀耀你好厉害!” 妍珍简直惊呆了,这是她这辈子都考不出来的分数啊。 感动到眼泪都要流下来的程度啊! 但是现在沈耀在等待,他是否会是星洲省这届的最高分呢? ——喜报喜报!鸣龙中学沈耀在2019年星洲省高考中,取得物理组第一名的好成绩! 高校长是第一个接到教育局传来的喜讯,当天就加急把之前做好的横幅挂在了学校大门,力求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他们鸣龙培养出来的省状元。 当妍珍成为沈耀的妈妈72(完)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高考作为打响沈耀将来恢弘征途的第一枪,耀眼的分数积淀的是沈耀十几年来的努力。 “高考状元”多么闪耀的头衔! 妍珍直接大摆宴席,星洲办一场,算是沈耀的谢师宴,也算是高三结识的朋友老师同学们的告别会。 京城再办一场,沈耀接下来大概率就是会在京城发展,所以借用一场宴会,来为沈耀打开他将来的圈子。 沈浩更是骄傲的不行,沈耀毕竟是他的好大儿,等沈耀成绩出来的时候,逢人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家耀耀高考732?” 下属:……阿巴阿巴,我不知道哇。 其他合作者:……阿巴阿巴,我们也不知道哇。 妍珍现在还住在沈浩的隔壁,经常看到他大晚上回家,嘴里还念叨着:“我儿子……吧啦吧啦……” 谢师宴结束,妍珍就带着沈耀、雷熠离开了星洲,当时决定来星州,也是为了防止剧情里面的事情发生。 现在的沈耀,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不是任何人生活中的配角,更不是在《鸣龙少年》主角团身边的对照组。 后来,妍珍在雷鸣那里知道,十一班参加高考的四个学生,他们的成绩都很不错。 比起曾经,简直是天差地别。 程雨杉录取清北的数学专业,边晓晓录取清北的播音主持专业,李燃录取航空航天大学机械专业,禹洋报考两广师范大学历史专业。 钢子将后来众人在集合见面的事情告诉妍珍。 【程雨杉和沈耀结婚了,但是程雨杉的心里还有李燃,当李燃出现的时候,她真的是情难自禁,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燃。】 【你是说……耀耀后来和程雨杉在一起了?】 嗯?妍珍真的不理解。 【程雨杉不是在高考对完答案之后,就和李燃在一起了吗?不是都说患难见真情,他们怎么着也算是同舟共济了吧?】 【李燃说要生好多的孩子,但是程雨杉想要在工作上做出更多的成绩,所以……】 【所以他们理念不合就分手了,沈耀就要莫名其妙和程雨杉在一起?】 这凭什么?李燃和程雨杉分手了,沈耀就和程雨杉在一起,在《鸣龙少年》里面,沈耀是喜欢程雨杉才和她在一起的,还是因为喜欢李燃才和程雨杉在一起的? 还是说这还是一种衬托,沈耀仍然在过了那么多年之后,仍然是李燃的衬托? 在妍珍看来,这是真的不合理,这个世界除了给沈耀一个好的家世,把偏爱和机会都给了十一班的五个主角。 作为旁观者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其中的区别对待,更别说妍珍现在是作为亲历者。 怪不得之前见到沈耀和顾之臻在一起玩的时候,妍珍总是很支持,难道这就是最原始的心电感应吗? 【据我所知,程雨杉和李燃确实是生育观不同选择分手的,但是什么时候和沈耀走到了一起,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原因。】 【我不能接受程雨杉做沈耀的妻子!】 妍珍真的很想质问钢子,“你真的不觉得应该被监督的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吗?” “妍珍,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世界意识,在高三的时候,才把十一班的学生们当做亲生孩子呢。” 这么一说,妍珍想到在之前的十几年间,十一班的几人,有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过得不好。 但是,生活是否悲惨,难道是可以成为评判被爱的标准,其实不见得吧。 ……时间加速中…… 时间一晃而过,当年初出茅庐的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 妍珍有问过雷鸣,说:“你为什么不让十一班的学生们每年都来看看你呢?” 听了妍珍这话语,雷鸣倒是变现出来很惊奇的样子,“我只是他们的老师,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人,再说了,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业,也没那么多的时间。” 哦?原来这一次雷鸣没有和十一班定下“十一班全体成员每年一聚”的约定啊。 “哎,你怎么会这么想啊?”雷鸣知道妍珍对于十一班一直以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怎么隔离几年还记得十一班? 雷鸣有自己的事业,几年前在鸣龙中学的教学实验,按照最大的作用来说,就是实现学渣逆袭,随后扩大一鸣公司影响力。 这不论对于十一班的学生还是雷鸣来说,都是双赢。 对比起致想的王云扬,雷鸣更像是一个教师,而非一个企业家。 对待十一班的学生,雷鸣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送货雷鸣是为了圈钱,但是只有十一班的学生们不可以。 作为利益的既得者,从学渣逆袭到学霸,考进一流的学府,他们能说不是雷鸣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吗? 高考结束,这段“感情”能维持下去,其实是不容易的,更别提“每年都见面”。 现在每个人都过得不错,那就是最好的安排。 “沈耀回来了。”妍珍听到智能门锁打开的声音,起身就看到了沈耀携家带口的回来了。 当然,这个家这个口当然和程雨杉没关系。 “奶奶——” 不行,妍珍到现在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奶奶。 可是看到可可爱爱的人类幼崽,妍珍还是很温柔的把小孩抱了起来,和沈耀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一位优雅的女性和沈耀并肩走进客厅。 在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顾之臻就和沈耀结下了不解之缘,长大后,两人的联系还是频繁。 还是从雷熠那里知道,沈耀高三在就在跨年的时候,特的给顾之臻说新年快乐,两人一直通着视频。 妍珍:哦——原来这么早之前,两人就有苗头了。 自从知道原剧情里面,沈耀和程雨杉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妍珍对于沈耀为了结婚对象的要求就无限降低,只要不和十一本扯上任何的关系就可以。 发现沈耀和大家闺秀+青梅竹马的顾之臻在一起后,妍珍欢天喜地,梦想中的女儿和沈耀在一起,她简直是大力支持。 两个想法相近,处事作风相似,相互包容的两个人,还有着童年的深厚感情,相处起来自然,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 现在的沈耀,也像是他出考场被提问时回答的那样,在清北读完大学之后,去了进去大鹰读了硕士,这一阶段,他在完成自己学术上的目标。 毕业一年后,沈耀自主创业,合理运用妍珍、雷鸣和沈浩的三方资源,很快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沈耀”帝国。 同样,沈耀也希望身边的人过的幸福,即使有着些小摩擦,小拌嘴,但是生活不就是在这样的相处之中,交流感情,感知到爱。 看着现在的沈耀,妍珍可以彻底将他和那个“沈耀”区分开来。 【钢子,谢谢你。】妍珍难得的向钢子道谢。 给了朴妍珍一个新的机会,也让沈耀在爱与被爱之中,长成了全新的自我。 沈耀·番外 在九岁的那一次,沈耀就觉得妈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他还是很喜欢现在的妈妈。 不会一直把视线集中在爸爸身上,关注他有没有出轨,关注他在外面有没有新的孩子。 沈耀也是孩子,他心里想要妈妈关注他一点。 比起把自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看不清曾经清醒的模样,也许还是现在这样鼻孔朝天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看起来更好一些。 是的,沈耀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么高傲的样子,从前,她的高傲总是带着点色厉内荏,那是一种没有底气的高傲。 但是后面不一样,她的处境没有变化,但是她自己给了自己底气,要是实话实说,那就和现在的“没福硬享”很像。 好像有一种下一秒就要秒掉全世界的冲动。 发现了妈妈的不一样,沈耀首先是有些害怕,内心挣扎之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双重人格。 果然,如果这样解释,仿佛一切就很合理了。 就像妈妈突然会讲西八语,突然会陪他拉琴,……突然,不关心沈浩的一切。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京城,那是一个完全崭新的环境。 对于沈耀来说,在那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很关照他,他知道,这是蒋家对于妈妈疼爱的爱屋及乌。 大哥蒋恒逸会带着他参加很多活动。 年纪比他小的蒋妍尔和沈耀一个班级,来到一个新的学校,沈耀难免有很多的不适应,但是这时候的蒋妍尔像是姐姐一样,帮助沈耀融入新的环境。 最小的弟弟蒋煜晓,都会拿着自己的小玩具和沈耀分享。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对沈耀说:“第一呢?你的第一呢?” 带着期待的打压,在沈耀在京城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在现实接触的人身边感受到。 看到雷鸣的那一刻,沈耀心里马上响起了警报,有时候预感不能代表什么,但是预感产生的那一刻,从来不是无迹可寻。 果然,后来妍珍和雷鸣在一起了,沈耀的预感没有出错。 但是沈耀看得清楚,在妍珍在自己和雷鸣之间二选一,没有选雷鸣而是选择自己的时候。 雷鸣的反应不是是失落,反而是带着一种羡慕和盼望,最终都化作是对于妍珍感情的一部分。 沈耀明白了,雷鸣对于妍珍,正在最开始就有着一种的移情作用。 后来才知道,雷鸣从小,就有着家庭情感的缺失,像是这种的伤害,直到雷鸣长大成人,都无法自我修复。 他只能通过不断的从外界汲取能量,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以及……对亲情的渴望。 这一点也决定了,雷鸣在很多时候,在妍珍的面前是没有底线的,他的容忍度无限的高。 前提是,妍珍还是沈耀,或者说是“她的孩子”很好。 对于雷鸣的“爱情”,沈耀没办法说什么,毕竟受益者是妍珍。 年轻的身体,青春的雷鸣,俊秀的脸庞,这是妍珍的“爱情”。 真好,这时期的雷鸣,完美的满足了这一切,甚至还有这额外的小福利,来自青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和清澈见底。 沈耀当然是首先维护妍珍的“爱情”。 在京城的时候,沈耀还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女孩,她叫顾之臻。 比他小三岁,还是肉眼可见的幼稚。 让沈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第一次和外公外婆哥哥妹妹们一起去骑马的时候,有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一看到他,就高喊“参见王子!” 讲真的,沈耀在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人被火烧一样,有点害羞,还有点尴尬。 但是他还是很开心的,这个小女孩也很像小公主。 后来,顾之臻每次见到沈耀,就喊他“王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顾之臻初二的时候,那时候长大了很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在后来,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沈耀要去星洲读高三。 可是,自从踏入星洲的这片土地,沈耀就觉得这里的很多人都很奇怪。 甚至是一向理智的雷鸣,到了星洲,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毫无顾忌的维护十一班,设立难以实现的目标,每天高喊不切实际的口号。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真的成功了。 五个人用一年的努力,来对比别的学生十几年来的努力。 得到了成绩,但是还是有人不满足,觉得命运不公。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难道有人逼迫他放弃自己的天赋吗?难道自己身上发生苦难,就要让别人进行退让吗? 得不到,就毁掉这句话,在那人身上,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 好吧,本来就没有很多的交集,沈耀看着他们蜕变,也觉得神奇。 也许是他们一年的努力,含金量尤其的高吧。 在面对十一班的时候,沈耀发现妍珍的情绪很容易发生变化,每次都是濒临爆破的边缘,可是没有一次甩手离开。 也许是心软了? 但是不论妍珍什么样,只要爱他,沈耀怎样都能接受。 雷熠算是沈耀世界里面的一个意外,他之前没有想到,妍珍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可是仔细想一下,这也很正常,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沈耀努力的安慰自己,但是还是止不住的掉眼泪。 他都好久没有哭了,是眼泪自己先动的手,主动从眼眶里面流出来的。 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沈耀转变心态,努力的欢迎雷熠的到来。 可是沈耀的不对劲,妍珍怎么可能没关注到,虽然沈耀掩饰的很好,但是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 “耀耀,妈妈最爱的就是你。”这是妍珍自己说的。 后来也确实是证实了这一点,无论是雷鸣,还是……雷熠,都比不过沈耀。 他们两个经历过的事情,只能呦他们自己知道。 在彼此身上倾注的心血,也只有自己知道,当最多的爱,在最开始的时候已经付出了,那后来的人,有爱,但是也有高低。 对于孩子的那份感情,妍珍把最多的给了沈耀。 对于父母的那份感情,沈耀也把最多的都给了妍珍。 在最开始的开始,他们就在不断的相互救赎。 多年后,沈耀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他很感恩现在拥有的一切。 同样,他会努力做好一个丈夫,虽然有着一样的形式,但是他不会是下一个沈浩。 他会做一个好父亲,无论是他和顾之臻的哪一个孩子,他都会一视同仁,给予他们在法律限度之内最大的宽容。 就像妍珍曾经给他的一样。 妍珍·番外 回京城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又遇到了河道英。 河道英看人的眼神极其神情,妍珍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是他先说的离婚好吗? 现在又像是余情未了一样。 说好的对文东恩动心呢?赶紧去追爱吧! 可别到时候文东恩和周汝正都二胎了,河道英只能在产房门口,一边吃着从便利店里面买来的饭团,一边缅怀文东恩。 要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倒是不怕,但是她妈妈也在啊! 罗秀文狐疑地看看妍珍,再看看河道英,这明显就是妍珍会喜欢的款啊。 这几年她女儿虽说是甩了沈浩,可是好像在其他方面更加放肆了。 先是吃了雷鸣这棵嫩草,要知道妍珍和雷鸣在一起的时候,雷鸣才大四啊! 今天,沈耀高考都结束了,又来了第三春? “瑶瑶啊,妈先走了,你自己想清楚啊。”天大地大,女儿的幸福最大。 雷鸣……这不是什么都还没发生吗? 其实是罗秀文想错了,河道英和雷鸣的出场顺序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先是河道英,然后才是雷鸣。 罗秀文走了,妍珍也不是很想理会河道英,毕竟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妍珍呐,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吧,喝杯咖啡怎么样?”河道英想打破僵局,主动邀请妍珍去喝咖啡。 “可是我现在不喜欢喝咖啡了。”妍珍不接招,喝个咖啡就想把她打发了? 河道英蓦然失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的,对吗,妍珍?” “你自己都说了是以前,不是吗?”妍珍也反问河道英。 之前为什么不会拒绝,难道河道英还不知道吗? 她想要从河道英身上,得到自己社会高阶层的特权,想要享受巨额的财富,保持自己在外面的高高在上。 真当她不拒绝吗? 河道英这么细心的人,难道他没发现,自己甚至是在家里面,都穿着高跟鞋吗? 连崔惠廷都有放松的自我空间,可是她朴妍珍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待班。 上班的时候就算了,回到自己家,河道英就像是另外一个老板。 在日常的细节当中,不动声色的考核妍珍的kpi。 不理解、不关心、不在乎,谁让河道英需要的就是一个美丽的花瓶。 妍珍扮演的不是很好吗? 一场大戏而已,河道英在谢幕几年后,说他认真了? 这不是纯纯搞笑吗? 不过妍珍还是和河道英一起去了咖啡厅,她倒是想要听听,河道英有什么想要说的。 “我是来给你送门票的。”河道英拿出来一张花纹繁复的邀请函。 邀请函? 妍珍拿起被河道英推到自己面前的邀请函,打开介绍的页面,看到了河艺率的名字。 这下妍珍明白了,“是你想要我去,还是艺率想要我去?” “艺率想,我也想。” 重新合上邀请函,放在桌面上。 妍珍将自己靠在椅背上,慢慢的思考。 去还是不去? 要是去,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现在是“蒋梦瑶”,而不是朴妍珍。 要是不去,妍珍想起小时候的艺率,内心仍然还是会产生波澜。 想不清楚,妍珍决定偷偷给沈耀发消息。 [妈妈请你看音乐会怎么样?] [好!]沈耀很快就恢复了。 妍珍就接过了那张邀请函,“我回去的。” 实际上是打算自己回去之后,再给沈耀买一张门票。 但是邻座的票不太好买,要是买不到,那就直接买两张邻座的票,至于这张……看看送给谁?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复,河道英看起来很满意,那种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感觉又笼罩全身。 妍珍一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河道英明白,妍珍这是想要让他走了,于是也是很善解人意的离开了。 妍珍回家之后,发现沈耀和雷鸣都在,两个人对坐着,雷熠跑到哥哥面前逗乐一下,又跑到爸爸面前逗乐一下,但是气氛还是有些僵硬。 这是发生什么了? “你们都坐在这里等着我吗?” 雷鸣看着妍珍不说话,眼眶默默的红了。 妍珍把注意力放在了雷鸣身上,哎呦,今天头发还打了摩丝,眉毛也修过了,还穿上了新定的衣服,像个即将卡屏的雄孔雀。 “明明,怎么今天打扮的这么帅呢?”妍珍的眼睛舒服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就不计较雷鸣不说话装哑巴的事情。 沈耀在旁边看的牙酸,雷鸣就是故意的。 知道妍珍好像在外面认识一个英俊·宽肩窄腰·高智·气质好的男人,两人好像交情匪浅。 整个人就像是个炮仗一样,烧着了。 刚刚气完,雷鸣就马上翻箱倒柜的收拾自己,她知道妍珍是个完全的视觉动物。 要是他邋里邋遢的去问妍珍,“你在外面有人了?”雷鸣真怕妍珍回他一个,“你看你个黄脸公!” 把自己收拾好,就是抢占先机。 要是再掉两滴眼泪,看起来委屈一点,妍珍还不得他说什么听什么? 主要是妍珍就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妍珍现在就抱着雷鸣哄他,“明明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雷鸣哽咽着,看上去像是个忍辱负重但是愿意以大局为重的大妇,“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委屈。” 妍珍赶紧给雷鸣摸摸头,“说!” 先是小心翼翼的瞟了妍珍一眼,然后故意的抬手擦了下眼泪,“我知道河先生很有魅力,我理解……” 雷鸣怎么知道河道英?妍珍赶紧朝着沈耀那里看去。 沈耀也是无奈,他也不知道雷鸣从哪里知道河道英的,然后就马不停蹄的来问他。 既然雷鸣问了,还一副“家庭保卫战”的样子,沈耀还能不说? 然后就老实交代,稍微略过一下小细节。 妍珍(深吸一口气):嘶—— “河道英邀请我一起去音乐会,我们三个一起去。” 她和沈耀一起坐,雷鸣自己坐在河道英给的那个位置上。 妍珍·番外2 雷鸣一听,高兴了,幸福的依偎在妍珍的臂弯。 妍珍偷偷翻白眼: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周后,就是音乐会,除了在上学的雷熠,妍珍沈耀雷鸣都去了。 把邀请函给雷鸣,“走吧,你自己找位置哦。” 雷鸣接过邀请函,还有点奇怪,“我们不坐在一起吗?” “买不到在一起的位置了,但是你想想,我们可是处在同一片空间,听着同一场音乐会啊!” 妍珍说的义正言辞,十分的恳切,听的雷鸣一愣一愣的,是这样的吗?好像是吧。 沈耀站在旁边,死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真怕自己笑出来。 “走吧走吧,我和你一起进去吧。”妍珍牵住雷鸣的手,带他一起去位置上,让沈耀先走。 “也行。” 到了相应的位置,雷鸣观察着周围,尤其是左右两边的位置。 没有玫瑰花、没有陌生男人——很好! 雷鸣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多心了,也许人家河道英真的只是想要邀请妍珍来音乐会呢? 心定了下来,雷鸣现在还有心情耍点小心思,“你赶紧去陪沈耀吧,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的……” 沈耀:我真是服了,堂堂沈耀大帝,难道只是你的工具人吗? 刚刚在雷鸣观察周围的时候,妍珍同样也在看,和雷鸣不一样,妍珍多少对于河道英还是有点了解的。 只能说,雷鸣现在放心还是太早了。 “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那就让雷鸣自己解决吧。 妍珍给自己和沈耀买的位置,就在雷鸣的斜后方,刚刚好可以看到那边的一举一动。 “妈,河先生也会出现吗?” “当然,就是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想道歉,不不不!河道英从来不和她道歉。想要破镜重圆?可是现在她已经结婚了。 “就这样吧,就当做是今天一起出来玩的。” 音乐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妍珍看到一道身形高大的人影,缓缓的来到雷鸣身后的那个位置。 原来是在后面啊…… 做事还是那么的婉转呐。 [你没有坐在我的前面,对吗?] 妍珍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但是很明显,就是河道英。 [被你知道了。] [我只是遗憾,我们还没有安静的坐在一起,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要说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很复杂,爱欲交织,钱、权、色。 可是河道英很难说,自己真的是完全没有爱过妍珍。 只要爱过,在心里就是有痕迹。 在相亲的时候,妍珍很用力的在展现自己,成功之后,妍珍也很好的在演绎着河道英妻子这个角色。 从小妈妈就和他说,做事情要用尽全力,在河道英的处事标准当中,“努力”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 美丽热烈,还“努力”的妍珍,就像是河道英严格世界里面的碳水化合物,在妍珍的身上,河道英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甚至是反叛的放肆。 这种感觉,是很难从别的人身上得到的。 即使是骄傲像是河道英这样的人,也很难不对本身让他产生了兴趣,并且十几年来朝夕相处的妍珍,产生爱意。 在一起的那些年,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着很多的波涛汹涌,但是,明面上他们不仍然是幸福的一家人吗? [所以你今天是想要弥补你的遗憾吗?] [不用,今天在这里,就算是为了艺率吧。] 妍珍想问,只是就为了艺率吗?你就没有任何的想法吗? 手上敲敲打打,但还是选择把信息删除。 河道英只看到聊天页面的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之后却没了音讯。 不过透过这些犹豫,河道英也看出了妍珍心里的矛盾,满足的露出一抹笑。 现在还会犹豫,说明当年的犹豫只会更多,妍珍更不是像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只是那时候,他忽略了她的眼泪。 这时候,艺率出场了,两人都把手机放下,将目光转向舞台上面闪闪发光的艺率。 长大了,也更加漂亮了,亭亭玉立,和她的生父全在俊长得一点都不像,反而是像极了河道英。 以前那个会哭泣,会恐惧的小女孩,现在已经蜕变成了骄傲的白天鹅。 [你把艺率培养的很好。] [多谢夸奖。] 河道英还搭配了一个笑脸,妍珍看到“噗嗤”一笑,有点像是工作伙伴。 退场的时候,妍珍没有再躲避着河道英,反而是很正式的和他告别。 “??, ? ?????(再见了,我曾经的荣耀).” 河道英显然是愣了一下,“??, ? ?????(再见了,我曾经的爱人).” 那段故事,在妍珍的心里,已经过去了,或许,还困在过去的人,只有河道英。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 钢子告别妍珍后,重新回到纯白的空间内。 但是现在的空间并不符合“纯白”这个标准,依然产生了大变样。 一棵巨大的浮缘树破土而出,矗立在原本纯白的空间之内。 一望无际的绿草以浮缘树为中心,向着空间的四周蔓延着,钢子看过去只觉得一眼望不到头。 一个和钢子相似的黄色云朵,正悠悠然的从密密匝匝的枝丫中飘出来。 “钢子,你也太棒了吧!成功改造妍珍,让她认识真善美。”黄云朵虽然是云朵的形状,但是能看到一坨一坨的云朵正在蹦蹦跳跳,好像正在为钢子欢呼。 钢子听到黄云朵这么说,她还挺心虚的,嘶——回想一下,妍珍好像也没有认识到“真善美”吧,就是强行压抑住了西八之魂。 好吧,可能和之前的情况相比,妍珍的确是看起来有了很多的改变。 “嗯,作为高级引领者,能带领妍珍领会到世界的美好,也是很不容易的。黄霸天你也可以向我学习。” 钢子还是学习到了妍珍的精髓,好的一定就是说她,不好的就肯定不是她。 脸皮总是在一次次的锤炼当中,得到淬炼,真·钢! 多了很多的理所当然,看待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很多。 黄霸天还是涉世未深,社会经验甚至比不上最开始的钢子,居然对钢子所谓的“成功经验”深信不疑。 “为什么这里长了一棵浮缘树?”钢子才回来不太知道,来问黄霸天。 “之后我们可以直接通过浮缘树,看到每个小世界,开启一站式引领者模式。” 原来如此,钢子现在信心满满,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带领下一个被引者。 浮缘树上,凝结者一个又一个的浮缘果,无数的场景被凝结在一个小小的果子里, 一个梳着双螺披发在肩的黄裙女孩,手里拿着一把的黄花正一蹦一跳的走在一片广阔的花田当中。 看上去天真烂漫,舞蹈在花田里面,看上去没有一丝的烦恼。 这人正是古墓派大师姐赤练仙子,后来的灭绝师太——李莫愁! 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子,用“江南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我可以带你。” 两人一路来到了花田的深处,李莫愁这时候还是太过稚嫩,陆展元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轻松的让李莫愁心中小鹿乱撞。 在李莫愁叛出古墓派,初入江湖,被众人共同认为是“草菅人命的妖女”。 陆展元接近李莫愁的时候,就是带着明显的目的,那就是集合江湖群雄,联合绞杀“妖女”李莫愁。 这不,计划了一出英雄救美,一群扛着大刀的“群雄”,根据陆展元留下来的线索,大汉们一路追杀到了花田。 “妖女,看我等不杀了你!” “李莫愁,还不快快受死!” 一个个振振有词,义愤填膺。 李莫愁看着眼前几个渣滓,心里是满满的不屑。 就凭他们就跟虾兵蟹将,还想要杀了她? 真当她“赤练仙子”李莫愁是吃干饭的?真是可笑! 就当李莫愁抬手,想要一记冰魄银针弄死那几个大汉,但是陆展元非要逞能,拉着李莫愁往后面退,自己迎击那些追杀者。 可惜是生的实力不济,脆弱的能被人一剑捅死,被打的连连后退。 到最后还要李莫愁来把他从他们的手里解救出来,钢子都忍不住边看边吐槽,“陆展元真的是废物一个!” 陆展元就死死的躲在李莫愁的后面,甚至好几次想要伸出手,纠结一下,还是把手放下了。 等到人都被分解成破碎的冰碴子之后,陆展元才像是一个马后炮一样,拉着李莫愁的手,一起离开。 直到把人拉到了无人的地方,李莫愁挣脱开他的手,质问道:“你干什么啊!” 而陆展元笑嘻嘻的,继续拿着带李莫愁逛江南这件事,来吸引涉世未深的李莫愁。 或许混迹江湖的这段时间,“妖女”成为了李莫愁的外表,但是在前面的十六年间,李莫愁一直待在古墓里面,对于外面的接触几乎没有。 待人接物的常识确实是比不上正常生活在社会当中的人们,遇到事情,她下意识是选择用自身的武力来保证自己的优势地位。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处事态度,李莫愁的冰魄银针使用的越发娴熟。 吃包子,逛集市,这就将年仅十六岁的李莫愁引诱成功,自己主动想要和陆展元修成正果。 以进为退,欲擒故纵。 陆展元拒绝了,直接甩开李莫愁的手,坦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骗,他其实并不喜欢李莫愁,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这下李莫愁懵了,怎么她情窦初开要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任凭李莫愁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她难道不美吗?她难道不值得人喜欢吗?陆展元凭什么欺骗她? 要是按照这种思路继续下去,李莫愁直接杀了陆展元,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了。 看到陆展元情愿被人吊在悬崖上面,面临着死亡的危险,都不愿意交代李莫愁的下落,被说成是叛徒,那些人甚至想要直接杀了他。 哎呦,正巧就被李莫愁看到了,看到有人愿意为自己豁出命来,李莫愁一下子感动的不行,一瞬间获得了她自己当方面的死心塌地。 后来二人成婚,倒是真的还过了一段时间琴瑟和鸣的日子,完全是山庄少庄主和他的霸道娇妻。 难道说的是李莫愁的性格,在爱情里面,霸道就是一种她爱的形式。 说李莫愁是“娇妻”,或许吧,这么恋爱脑的人,钢子还是见得少了。 由于李莫愁在江湖上面,确实是声名狼藉,前来陆家庄绞杀李莫愁,甚至是想要杀死陆展元的“武林好汉”数不胜数。 像是陆展元这样原本就是意识不够坚定的人,心里怎么不会有不满呢。 也许就是在这么多次的追杀中,性命攸关的恐惧当中,原本的爱意被一丝丝的消耗。 在李莫愁无知无觉,仍然沉浸在她心中的完美爱情当中的时候,陆展元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对了。 可是在那时候,李莫愁是真的爱陆展元,努力想要加强陆展元自身的实力,让他更多的底气,来面对外地的攻击。 “你把武功练好了,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 这句话是李莫愁对陆展元说的,但是这句话,却在十年之后,像是一记回旋镖一样,击中李莫愁的内心。 因为陆展元口中的“敌人”,正是李莫愁。 或许陆展元从来就没有爱过李莫愁,又或许是曾经爱过,但是这份爱来的太浅太浅,浅到经不起任何的风浪和波折。 明明是陆展元先移情别恋,但是还能借着“真爱”作为理由,甚至是让李莫愁放子,来祝福他和何沅君。 柔顺听话,没有攻击性的何沅君,是陆展元面对李莫愁长久的强势之下的喘息空间。 李莫愁将最脆弱的后背暴露在陆展元眼前,可是为了心爱的何沅君,陆展元毫不犹豫的从背后偷袭李莫愁。 心灰意冷也就在一瞬间,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这样的背叛,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 让李莫愁觉得更残忍的是陆展元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像完全不记得她他们也曾是爱人。 可是这一刻,在陆展元的眼中,李莫愁就是他的仇人。 欺负他的心爱之人,不让他追寻爱情,让他的家人一起收到追杀之苦。 曾经的心甘情愿,全都化作了陆展元内心燃烧的仇恨。 人出现的顺序很重要,但是有的人本身的内核无比的脆弱,永远是陆展元配不上全心全意付出爱意的李莫愁。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 最终,被所有人抛弃追杀的李莫愁,自焚在情花海之中。 为爱而生,无爱而死。 李莫愁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一个不爱自己、没有担当的男人了! 浮缘果所展示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李莫愁眼角的泪珠上。 钢子捂着自己的脸,“呜哇呜哇——”哭的像汽笛一样。 既然能凝结在浮缘果上的经历,那必定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得已,钢子从来不怀疑被他在浮缘树上看到的一切。 要是圆满,那就不可能出现在代表遗憾的浮缘树上。 “霸天,我要选李莫愁!”一眼就看到发生在李莫愁身上的故事,钢子坚信,这一定是缘分! 黄霸天紧紧抓住钢子的肩膀,“前辈,你一定可以的!” 能让妍珍认识到“爱”这个主题,那就能让李莫愁放弃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惯。 钢子握紧拳头,为自己鼓劲。 穿过绵密的云层,钢子来到了古墓派,这时候的李莫愁,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孩,对外界的事情,充满着好奇。 而此时,李莫愁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偷偷离开古墓派。 “莫愁~莫愁~”钢子在李莫愁身边不停的转圈圈。 这是哪儿来的声音?李莫愁只听到声音,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在这座偌大的古墓里面,除了她,就只有师父和师妹了,何来的其他人呢? “你是什么人?”要是有人有本事闯进古墓派,绝对是武学大能,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方的高手了。 “你不是想要出古墓派,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钢子出现在李莫愁面前。 李莫愁先是吓了一跳,“你是个什么东西!” 质问大于害怕。 果然是很李莫愁! “我是正义的使者——钢子!”钢子还来了一个炫酷的漂移,给李莫愁来了个超绝炫技。 傻乎乎的气质,完全掩盖不住。 看来李莫愁对新鲜事物额度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在钢子没有任何恶意和危险的情况下。 “钢子?”李莫愁重复了一遍钢子的名字,在心里喃喃道:这是什么名字? “你是说……你能帮我出去?” “是的!”钢子骄傲仰头。 “可是我师父武功高强,你该怎么瞒住她呢?”原本李莫愁已经打算好,让师妹给自己打掩护,在自己的洞府里面放一个假人,兴许还能瞒住一段时间。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去过外面呢,花花世界迷人眼,话本里面渲染的世界,实在是无比的吸引人。 “我可以变化出一个假人,而且在江湖上,也不会传出任何关于你是古墓派首徒的消息。” 这么自信,说的就好像是真的? 李莫愁还是有点赌徒心理的,“好,我答应了,你要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我就杀了你!”就算摸不清钢子的底细,李莫愁还是先表现出自己的不好惹的那一面。 钢子哪里会怕李莫愁这点威胁,反而觉得和就是她的一种表达方式,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人。 “给你露一手!”钢子直接凭空在李莫愁的洞府里面,变出来一个极其逼真的假人。 “哇——”李莫愁惊奇的绕着这个假人转圈圈,伸出手指戳戳假人的脸,在摸摸头发。 “就连就厉害的机关师,都做不出这么逼真的人偶。” 这是真话,这个假人的皮肤摸上去都像是真实的肌肤,长发也是乌黑柔顺,不论远看近看都和真的李莫愁没有区别。 再加上假人是闭上双眼的,就和闭关打坐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就更加能经得起近看了,这样要是骗过小龙女,绝对没问题。 只要是自己假装在闭关,小龙女会主动和师父说明的。 “好,我相信你!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李莫愁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经过钢子的神奇手段,被师父发现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了。 原本李莫愁还是有点害怕,要是被师父发现自己偷跑出来,会把自己逐出门派。 毕竟师父的规矩定的很清楚,不要相信男人,更不要爱上一个男人。 也许是为了规避这一点,师父从来不让李莫愁和小龙女两个人出古墓派。 “现在就可以出发!做好准备!” 随着钢子的一声高喊,李莫愁感觉到周围的环境都在变化。 周围的一切的事物开始变得扭曲,随后感知到风的速度。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啊——”李莫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旋转,直接原地消失,师父肯定觉察不出来! “江湖——”钢子也在旋转,看来还是没能把力量掌握好啊——啊—— 天旋地转到即将逝去,李莫愁和钢子才重新感知到身边景物变得明显。 但是不论是李莫愁,还是钢子,都感受到了飞翔的感觉。 置身云端,还能看见身侧悠悠飘过的白云。 “钢子,我要是死了,做鬼也要让你偿命!” 在那么高的地方,身边还没有任何的着力点,李莫愁只能尽力的运转功法,让自己能够稳定下来。 钢子也没想到,居然直接给传送到天上了。 呜呜呜——钢子也很害怕。 “莫愁你莫愁啊!我来接住你!” 钢子也是很努力的拓展自己的身形,让自身的白云本云不断扩大,飞到李莫愁的身下,稳稳的接住了她。 一人一云还在不断的下坠,估计钢子自重还是挺大的,根本飘不起来啊! “莫愁我接住你啦!”钢子一个激动,整个云就有点漏气的感觉。 李莫愁整个人趴在钢子的身上,想要抓住云朵,但是能看到实体,可是这都是气,根本抓不住! “钢子……钢子你先不要说话,我们落地了再说!” “我知道啦——啦——” 钢子还是太有礼貌了,非常积极的回答李莫愁刚刚的话。 于是,完全不出乎意料的,漏气了。 李莫愁在加速下坠的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 “啊——” 正在采药的少年,听到山谷中传来一阵骇人的喊叫声,有点像是有人坠崖了。 宫远徵不由自主的抬头往天上看去,难道是无锋试图翻越山谷,进入宫门? 警觉之心马上被激起来了,宫远徵朝着喊声的来处赶去。 李莫愁将丹田里的内力赶紧释放出来,就算这样对丹田会有伤害,但是要是今天她活不下来,就算再给她五百年的功力都没用啊! 还是太高,“啪——”李莫愁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钢子——我要杀了你—— 甚至来不及说完这一句话,李莫愁就完全昏迷了过去。 白蛇形态的钢子守在李莫愁身边,“呜呜”地哭泣。 豆大的眼睛里面,眼泪珠子“哗啦啦”的掉,看上去可怜极了。 等到宫远徵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一片草地上。 嘴角的鲜血在苍白的脸上,格外的明显。 身旁还有一条好像是站着的小白蛇,要不是宫远徵眼神好,好看不到那只白蛇的眼睛里面有水花。 有意思! 一条冷血的蛇,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哭泣。 看到有人来了,钢子马上游走到宫远徵的身边,伸着蛇信子,“噗嘶噗嘶——” 好像在说,你救救她吧! 宫远徵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好像听懂了一条蛇在表达什么? ”就还是不救呢?“宫远徵有些纠结的思考着。 “算了,先上前看看吧。就当做是看在那条白蛇的面子上。” 宫远徵还给自己的善心找了个理由,但是左手还是伸向了腰间的暗器袋,要是有不对,他马上就可以杀了那个女人!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 随着宫远徵的缓慢靠近,钢子也跟着来到了李莫愁的身边,但是李莫愁还处在昏迷当中,没有丝毫的意识。 【呜呜呜,莫愁对不起,都怪我!】钢子在心里哭的不能自已。 什么声音? 宫远徵猛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朝着山谷的四周张望,除了眼前这个只能喘气,看上去就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白衣女鬼,山谷里面没有别的生人了。 【嗯?宫远徵干嘛停下来了?】看到宫远徵突然停下来,钢子也停住了。 【你快救救莫愁吧,我还要把她好好的带回去啊,呜呜呜——】 在场的就只有宫远徵会医术,要是李莫愁在这里多躺一段时间,脖子一歪,真的就死了啊。 又听到了整个声音,很明显不是这个昏迷额度女子能发出来的。 那——就是那条小蛇! 想到是白蛇在说话,宫远徵自己都不相信,脸上露出一抹兴味,有趣。 宫远徵还是决定测验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条看上去挺灵气的白蛇会说话。 从自己的暗器袋里面拿出一个小弓弩,对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莫愁,“既然都躺在这里,那我就送她一程吧。” 【啊啊啊!!恶魔在人间!妍珍我想你了!】 【不要啊,不要啊!宫远徵快住手吧!】 小白蛇马上就从李莫愁的身边,游走到了宫远徵的脚边,眼泪多的像是倾盆大雨。 【莫愁,要是我不把你带到这里,你还是古墓派大师姐,以后还能称霸江湖。可惜……】 古墓派是什么门派?没听说过。 但是……称霸江湖?这个女子真有这么厉害。 既然这只白蛇这么说,那不就证明她不是无锋? 好吧,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宫远徵将小弓弩收了回去,从袖中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我宫远徵特制的保命丹,就便宜你了。” 钢子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李莫愁有救了! 然后就是丝毫不带任何柔情地,把昏迷当中的李莫愁扛了起来。 钢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欣慰,宫远徵是让李莫愁脚着地,而不是头着地。 一路“kili哐啷”,宫远徵终于把李莫愁带回了徵宫。 徵宫根本没几个下人,很多事情甚至只能宫远徵自己亲力亲为。 把李莫愁搬到药房的病床上,为李莫愁擦去脸上的泥土,宫远徵喃喃道:“这女子,样貌倒是美丽,就是不知道,武功是否能有称霸江湖这么厉害了。” 钢子在旁边看的呆滞,【这是还没开窍吗?这么美丽的姑娘在你的面前,你一心只想着她能不能称霸江湖?】 宫远徵一个眼刀子朝着钢子扫了过去:&&&#…¥¥# 江湖之人,崇尚高超的武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哎,好吧这也挺正常的,毕竟今年宫远徵才十六,还是个小孩子。】 宫远徵生平最讨厌有人小看他了,不是说他不开窍吗? 那他就开窍给这条小白蛇看看! 骨节分明的手靠近李莫愁娇艳如雨后桃花的小脸,轻轻的触碰,宫远徵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陌生的女子。 【哇哦哦哦——】钢子在李莫愁身边看着宫远徵的动作,整条蛇止不住的摇来摇去。 哼——谁说他不开窍了? 他宫远徵明明会的很! “小东西,你可知道这女子为何出现在宫门的山谷之中?”宫远徵知道小白蛇听得懂人话,也不掩饰,就直接问他。 【昂?问我吗?】 钢子的绿豆眼被满满的疑惑盈满,很是不解,【这个宫远徵是一个待太久了吧,啥了?不然怎么会和我一条蛇说话?孤单寂寞冷?】 气死了! 居然被一条小白蛇这样无端的揣测,宫远徵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哼!可是哥哥不在,就算在,这件事好像也不能说吧。 不行不行,宫远徵还是决定要让自己缓解一下情绪,这小白蛇太气人了! 不得不说,宫远徵还是很负责任的,还是给李莫愁处理好伤口之后,才甩袖离开。 钢子眼泪汪汪的守在李莫愁身边,看她不省人事的模样,钢子是真的悔啊。 她那时候要是不说话就好了,或者是去空间里面给李莫愁准备一个防护罩。 贴在李莫愁的身上,原本什么事都没有,李莫愁的脉搏逐渐变得稳健。 但是她的心跳加快,全身像是被一种奇怪的能量所笼罩,钢子感知到了,但是对于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能量,她完全无可奈何。 这股能量,是来自李莫愁原来世界的,云之羽的世界意识,目前还没有能力对抗神雕侠侣的世界意识。 钢子只能使用自己的本源能量,对李莫愁进行温养,避免她被原世界的能量伤害。 李莫愁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黢黢的黑洞里面,看不到一点的光芒。 她能在这片黑暗之中站定,可是一刹那出现的所有光影,都朝着她袭来,躲都没有办法躲,只能让这些充满着诡异气息的光影将自己包围。 李莫愁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被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人骗得团团转,爱他爱的失去自我,却还要被他责怪。 看到那个姑娘因为动不动把杀人挂在嘴边,被整个江湖的人追杀,所有人自诩正义,追杀“妖女”已经成为了一种证道的手段。 再后来,那姑娘的名声越来越差,她的善心别人看不到,她犯下的恶却被无限扩大。 最后众叛亲离,徒儿背叛,师妹厌恶,情郎厌弃,在情花丛里,还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就算是被武林中人围剿而死,也比为情而死来的好啊! 李莫愁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明明就是她,要是这个自称“钢子”的妖怪没有出现,她很有可能就真的是这样。 想到这一点,李莫愁直接被惊出来一身的冷汗,她不就是杀了几个找事的人吗?怎么就损失妖女了。 古墓派在江湖上,虽说没什么名气,但是祖师林朝英可是多年前武林的大人物。 她自创的功法,专门压制全真教,而全真教又被称做是江湖第一门派,可想而知古墓派功法的含金量。 按照李莫愁看,估计那些人打不过她,这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 等到这些记忆接受完毕,李莫愁感觉现在的她是她,但是又不像她了。 多了那么多陌生的记忆,确实是一时间不太好适应。 不过作为一种警醒,对于如今十八岁的李莫愁来说,还是十分的有必要的。 看来师父说的对,千万不要爱上男人! 一时间,李莫愁还真的将这句话奉为圭臬。 等到所有的光晕都消失了,李莫愁慢慢消化身体和心上的恍惚。 然后思考如何离开这片黑暗,可是眼前一片黑,根本没有任何的路,李莫愁低头看脚下,甚至没有踏实的地面! “啊——”李莫愁感觉脚下的黑暗开始消散,骤然的失重感让李莫愁下意识的尖叫。 这样的感觉,还是上次在儿时的梦里,梦到在走台阶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很高的地方,但是脚下的台阶一下子崩塌破碎,整个人在高空坠落。 无措,惊慌,恐惧交织在一起,只能任由身体下坠。 可是以前就只是个梦,醒来还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可是今天,只有没有止境的坠落感,无边的孤寂将李莫愁淹没。 “钢子!”李莫愁突然想到钢子,是她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的,会不会有办法帮她回去。 “钢子!”李莫愁开始不断的呼唤,这样玄而又玄的事情,现在只有钢子这个似妖非妖的家伙可以帮她。 钢子还真的听到了李莫愁的呼唤,赶紧和李莫愁的意识连接。 努力调动自己的能量,钢子进入了李莫愁的幻境。 发现李莫愁被一双黑手死死的拉住,不断的往下坠。 “莫愁!”钢子将能量化作一道锐利的钢刃,将那只黑手狠狠地斩断,在李莫愁失去支撑的一瞬间,钢子赶紧接住李莫愁。 在现实当中,李莫愁已经昏迷了好几天。 宫远徵每日来查看李莫愁的情况,把脉的结果都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除了内脏有些受损,因为从高空跌落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位移。 丹田的的损伤更是严重,几乎半个丹田,都是处于破碎的状态。 “真是奇怪,为什么丹田会损伤的这样厉害。” 探李莫愁的经脉,完全是天生的练武奇才,经脉的宽度和厚度,是他远不能及的。 宫远徵对自己一向很自信,可是现在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李莫愁,确实是让他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眼皮微微震动,李莫愁被钢子一把拉回来云之羽。 虽然还是紧闭双眼,但是李莫愁已经可以感知到光,对比幻境中的黑暗,这些微弱的光,还是过于吸引人。 挺翘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沉睡的姑娘好像马上就要醒来。 宫远徵的视线被李莫愁吸引,之前怎么发现她的睫毛这么长呢? 美目缓缓睁开,李莫愁的眼前还是一片的迷蒙。 平躺在一张床上,眼前是一片的灰调的房梁,屋顶的一片,看上去庄严,但是带着陈旧的腐朽。 “你醒了?” 耳边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还带着点稚嫩。 李莫愁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一个头戴抹额的男孩依靠在窗边,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来回擦拭。 闪耀发光得到宝石,在这个蓝色抹额上,显得格外亮眼。 微尖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被毛茸茸的兔毛领子围着,靛蓝色的劲装显得他更加的亮眼,深蓝色的腰带将少年紧瘦的腰束缚在小小的空间之内 李莫愁都不由自主的想,要是她的双手环抱,能将少年的腰搂住吗? 转头看着宫远徵,目不转睛,宫远徵看她既不说话,也不眨眼睛的就看着自己的方向,有些担心,这人是不是失魂了? “你没事吧?”宫远徵走到李莫愁的身边,甚至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李莫愁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我好像……看不见了。”明明刚刚还能看清少年的长相,怎么转瞬之间,眼前就一片黑暗? 李莫愁怔怔的睁着双眼,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眼睛,“看不到,还是看不到!” 骤然失去光明,这让李莫愁怎么能接受? 就算是拥有了之后的记忆,但是现在十八岁的李莫愁,并不是那些记忆的亲历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有达到若干年之后的那个高度。 宫远徵看李莫愁慌乱的捂着自己的双眼,整个人看上去崩溃的不行,这真不像是装的。 “先别动,我为你诊脉看看。”宫远徵一把拉住李莫愁的手腕,却迎来了李莫愁稍显激烈的抵抗。 要是硬碰硬,不管是李莫愁还是宫远徵,都不会讨到好。 “我是大夫,相信我!”宫远徵只能安抚现在情绪失控的李莫愁,另一只手也不再压制李莫愁,而是改为安抚。 感受到了来自宫远徵的善意,李莫愁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 宫远徵终于能够好好的为李莫愁诊脉,手刚搭上她的脉搏,像是突然出现了一片淤血,在脑部凝结。 正是这些淤血,压迫了神经,不过还好,问题不大,过些时日这片淤血就会自行消散,被挤压的神经,也会回到原来的位置,眼睛也会恢复。 “放心,没事的。”宫远徵温声安慰李莫愁,“以后我每天为你做针灸,等到你头上的淤血散开了,眼睛也就好了。” 这么说,就是不是太严重咯? 李莫愁稍稍平静自己的心情,她也知道自己之前,伤的很重,可是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好,受损的丹田都受到了修补。 “多谢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徵宫宫主宫远徵,排行第三。” 小小年纪就是一宫之主,看来这少年的医术一定很厉害! 李莫愁不知道宫门是血脉世袭制,只当做是宫远徵自身能力高超,才能在这十五六岁的年纪,成为一宫之主。 “那你呢?姑娘该如何称呼?” “古墓派首徒,赤练仙子,李莫愁。”现在李莫愁还没有闯出来“赤练仙子”的名头,可是耐不住这个名号她是真的很喜欢啊。 宫远徵的想法和刚刚的李莫愁还有些相似,但是方向却是九曲十八弯。 赤练仙子?确实像是天上的仙子,美丽的不可方物。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 能在江湖上自称“仙子”的,宫远徵还没有见过。 宫商角徵羽,宫门以音律为名,徵除了“宫”之外的五音之中,排名第三,作为徵宫的宫主,宫远徵在江湖上,被称为“宫三”。 宫尚角是商宫的宫主,角宫负责宫门的对外贸易,以及物资的调配。宫尚角长年在外奔波,小小年纪就在江湖闯出了自己的名声。 同样是按照宫商角徵羽来排列,但是宫尚角却能被称作是“宫二先生”。 还有无锋的四方之魍,他们以东南西北来作为自己的称号,更是凭借着无锋四魍的名号,在整个江湖闻名。 “古墓派?我从未听说过。”光是听这名字,就显得有些诡异。 “其实仔细说起来,我的门派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因为祖师奶奶根本没有起名,不过我们都在古墓当中修炼,自然就叫做古墓派了。” 如果不叫古墓派,那不就是活死人派了?那多难听,古墓派还显得很有格调呢。 别看门派的名字起的潦草,但是功法却着实不俗,全真教的纯阳功夫,在对上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也完全是没有反击之力的。 林朝英当年就是为了对付全真教的创始祖师王重阳,在古墓一待就是十几年,创制的玉女心经,完全可以破解全真教的所有武功。 不过在刚刚的幻境当中,李莫愁知道了玉女心经其实还能和全真教的功法互补,两者相生相长,叠加的威力,在整个江湖不见得有对手, 很可惜,李莫愁还没把玉女心经学完,就偷偷的溜出来,然后就遇到了钢子。 哎——话说钢子呢? “宫三公子,你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一条小白蛇?” 应该是小白蛇吧,李莫愁记得,那时候把她拽出幻境的,就是个像是蛇尾巴的东西。 “小白蛇——它是你养的?”一条听得懂人话,还会在心里说人话的蛇。 “是我的。”也没说是不是自己养的,指不定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宫远徵和钢子相处的时间都比她来的多。 听李莫愁说到小白蛇,宫远徵这才注意到,那只小白蛇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的趴在床边。 “你有看到钢子吗?”李莫愁又问了一遍,毕竟是钢子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也是钢子把她拉出幻境。 “……我找找小白蛇在哪里?” 知道“钢子”指的是小白蛇,宫远徵看李莫愁看不见,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宫远徵还真的在病房里面,给李莫愁找钢子。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是尤其的脆弱的,要是有个熟悉的人或事在身边,总是会有更多的安全感。 再加上李莫愁一下子消化了那么多的信息,自身的阅历还不足以消化这背面的各种情感,浓烈的、悲伤的、仇恨的…… 这些都是她在之前的十八年的日子里面,从来没有感受过得。 在古墓里面的日子,比起未来的腥风血雨,实在是显得过分的安逸。 顶多就是师父略微严厉的教导,甚至连打骂都没有,更别提日后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作为古墓派里唯二的两个弟子,在小龙女没有出现在古墓之前,李莫愁可是唯一的弟子,就算师父对她冷着脸,但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小龙女的性格温婉和善,更是愿意让着她这个师姐,所以说,李莫愁的脾气算是被师父和师妹宠出来的。 十八岁的李莫愁,还是温室里面的花朵,也许是拥有者高超武艺的温室食人花。 正在找蛇的宫远徵,想到刚刚李莫愁提到的两个字“钢子”,这小白蛇的名字可真奇怪。 心里碎碎念,但是行动上也是丝毫不落下。 可是,就算是在地上撒了吸引蛇类的药粉,钢子还是没有出现。 李莫愁躺在床上,看不见,只能仔细去听房间里面细细索索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宫远徵正在寻找钢子。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抓紧被子,在暂时失去视觉,还身负重伤的时候,总是想要感知一些真实的的东西。 丹田收到的伤,是最难治愈的。 在伤还没好之前,无法调动内力,李莫愁现在光是动弹一下,丹田的地方就有一种撕裂一般的疼痛。 “嘶——”李莫愁忍不住的咬牙,痛喊出声。 “李姑娘!”宫远徵听到李莫愁的痛呼,先停止寻找钢子的动作,来查看李莫愁的伤情。 “我没事。”李莫愁疼的厉害,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一些。 宫远徵查看李莫愁的伤势,肉眼可见的是后背到肩膀的伤口崩开了,很明显的鲜血溢出来。 “你先别动,你的伤口崩开了,我先给你上药。” 说完,宫远徵就去药架上取他的独家黑玉膏。 可到了给李莫愁上药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都是年轻脸皮薄的少年人,李莫愁在古墓里面,从来没有和外面的男人接触过。 宫远徵年纪小,父母早亡,徵宫的宫女都被宫商角和他赶走了,接触的女子也是很少。 李莫愁主动的撑着身体坐起来,血流的更多了,但是她没有喊疼,“来吧!” 看人家姑娘都这么落落大方,宫远徵红着脸也不想再扭扭捏捏,屏住呼吸给李莫愁上药。 美背白皙细腻,就算宫远徵靠的那么近,都感知不到毛孔的存在,可谓是真正的冰肌玉骨。 可是一道巴掌长的疤痕,从肩膀的位置横亘在原本没有瑕疵的肩背上,显得尤为的骇人。 宫远徵不禁放轻动作,怕给李莫愁带来更多的伤害。 半罐的黑玉膏涂完,宫远徵的脖子,都憋的通红。 “没事的,这点疼我能忍。”李莫愁注意到了宫远徵的小心翼翼,很是洒脱的让他无需这样小心翼翼。 “好。”宫远徵答应的痛快,但是动作还是轻柔。 温热的呼气撒在李莫愁右边的脖颈,她不仅觉得有些痒,下意识的动了肩膀,扯到了伤口。 又是一声轻呼,“嘶——” “李姑娘,是我弄疼你了吗?” “不是,只是伤口有些疼。”人家都好心给自己上药了,还这样的小心,李莫愁也不说是宫远徵的呼吸让她有些奇怪。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 略显焦灼和尴尬的把药上好,两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药已经换好了,房间里面没有找到小白蛇,我去外面看看。”宫远徵挺稀罕那只会说人话的小白蛇。 李莫愁重新躺好,房间里面安静的不行,又不能使用内力,怕让丹田收到二次伤害。 只能在心里默背玉女心经,在她离开古墓派之前,已经学了一半,后半部分的心经她翻阅过,但是还没有真正的练习过。 一字一句,细细斟酌功法蕴含的深意。 阴柔的内力绵绵,主动修补着受伤的丹田,如轻风细雨,在不经意之间,滋养万物。 李莫愁还从来不知道,玉女心经原来还有疗愈的效果,一时间喜不自胜。 她最讨厌的就是身不由己的感觉,现在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眼睛又看不见了,指不定现在,谁进来,都能捅她一刀子。 要是能够快点好,李莫愁当然是希望能够早点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嘶嘶嘶——”轻到听不清的的蛇叫,在房间内响起来。 “钢子,是你吗?” “嘶嘶——”是我啊! 但是钢子的回答只是蛇类动物冰冷的叫声,连续两次的“嘶嘶”让李莫愁觉得,难不成这是真的蛇跑到房间里面了? 房间里面的动静,在外面找蛇的宫远徵听见了。 “李姑娘!” 推门而入,看到的是面对未知生物很惶恐的李莫愁,和正在“嘶嘶”乱叫的小白蛇。 “李姑娘,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不是,是我听到了有蛇的声音,我……我有点害怕。” 李莫愁实话实说,她现在是真瞎,不是装瞎,钢子是会说人话的,那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很有可能是野外的毒蛇。 这让宫远徵疑惑了,“她就是钢子,你别害怕。” 难不成李姑娘自己这个做主人的,都分不清自己蛇的声音吗? 是钢子,那她怎么不会说话了?李莫愁在心里不解,难道是在幻境里面受伤了? 【呜呜呜,为什么莫愁不认识我了?】 钢子也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发出的完全是蛇类的叫声,而非是人声。 “钢子,过来。”宫远徵尝试的呼唤钢子,还蹲下身来,让钢子爬上自己的手。 感受蛇身上冰凉且丝滑的触感,宫远徵看着钢子从自己的指尖,来到小臂。 “李姑娘,她这几天很担心你。” 说实话,宫远徵对于能听到钢子心声这件事情,还是很惊奇的,多么隐秘的一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这几天,钢子的所有碎碎念,除了被世界意识屏蔽的部分,都被宫远徵听见了。 这让他确信,这个出现在宫门山谷的神秘女子,并非无锋中人。 不然光是按照李莫愁的说辞,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古墓派”,宫远徵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一个孤身出现在山谷,并且身受重伤的女子,就足够让宫远徵通知宫门的玉侍,将她带到地牢里面审问。 就算长得好看也没用,毕竟——无锋的人最是无孔不入! 李莫愁伸出一只手,凭借着意识,朝着上方探去,好像是要触碰宫远徵。 宫远徵轻笑一声,“小东西,你的主人不认识你了。” 随后把将小臂上的钢子朝着李莫愁靠近,让她只要向前一点,就可以直接触碰到钢子。“她在这里。” 蛇类独有的“嘶嘶”声,让李莫愁明白钢子所在的位置在哪里,试探性的朝着前面探去。 “钢子?” 钢子顺杆往上爬,【是我是我,莫愁你怎么看不见了?】 可是在李莫愁听起来,只能听见不断的“嘶嘶”声。 “她好像在担心你的眼睛。” 没想到连李莫愁都不知道钢子在想什么,宫远徵充当一人一蛇之间的通讯器,将钢子的意思,转达给李莫愁。 这时候,李莫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她和钢子之间的连接断开了! 但是……为什么宫远徵会知道钢子在想什么? 暂时把这个疑虑放在心里面,李莫愁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对。 “钢子,我没事,我希望你可以快点好起来。”当然,后面这句话,就只有李莫愁和钢子明白。 钢子伸头蹭了蹭李莫愁的手掌,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时候,李莫愁只觉得无力,要是她还能看得见,也许还可以通过文字和钢子交流。 但是现在,光是通过言语,李莫愁根本无法明白钢子想要表达什么。 “宫三公子,你可以快点让我的眼睛恢复吗?” “这急不得,等到淤血散开,你的眼睛就能好了。” 宫远徵根据李莫愁现在的状况,诊断结果,还是李莫愁静待身体恢复比较好。 “你放心,我会调配一些药,让淤血散开的速度快一些。” 静静的听着宫远徵调配药方的声音,感受钢子在手边安静的盘窝着,李莫愁继续运转玉女心经,向着丹田和眼睛的地方发力。 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梅超风明明实力那么强,可是在实战当中的表现,却比不上一些弱于她的人。 眼睛看不见,大脑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判断周遭的环境,让嗅觉听觉触觉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莫愁只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快点恢复,丹田现在都只是算次要的。 能够掌握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之前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李莫愁看宫远徵好像在江湖上还算是个有名的人物,那是不是代表宫远徵的武功,在江湖也是榜上有名? 于是假意摔倒,不小心触碰到宫远徵的身体,探测他的经脉,说实话,还不如年仅八岁的师妹。 所以,李莫愁有自信,光是凭着拳脚功夫,不靠着一丝一毫的内力,都能制服宫远徵。 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睛的光明,在李莫愁看来,其实是要比丹田的修复要更加重要得多。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 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五六天,李莫愁已经可以起身下床了。 一直在床上躺着不是一件事,眼睛到现在还没有重见光明,丹田也还没有恢复。 打坐修行有助于更快的运转玉女心经,在能坐起来之后,李莫愁珍惜每分每秒,希望能够重新复明。 靠谁都比不上靠自己。 配合着宫远徵的汤药和针灸,眼睛终于可以感受到光。 这样的发现,让李莫愁非常的欣喜。 又再次尝试着呼喊钢子,想看看现在她们能否交流。 “钢子,现在你在吗?” “嘶嘶——”在! 李莫愁还是听不见来自钢子的声音,只能暗道一声算了。 靠着极其模糊的光影,李莫愁已经摸索着,探索这个就看见过一眼,就没有了任何记忆的屋子。 屋子里面整体还是偏向古朴,阳光从两边的窗户透进来,距离病床不远处的架子上,是各种各样的药物。 淡淡的药味萦绕在鼻尖,有些许的苦涩,还有来自某些药物的淡香。 李莫愁抬起手,钢子就像是一只泛着银色光泽的白色镯子,“你什么时候能好呢?” 钢子也知道,现在她和李莫愁无法交流,主要是她选择了蛇形,在能量没有恢复的时候,完全没有办法将自己想说得到话表达出来。 “要是等我能看清了,我们就写字来交流。”李莫愁这么和钢子说,也是这么劝自己。 这几天能接触到的人,只有宫远徵,李莫愁就奇怪,怎么着都算是个“宫主”,怎么自己的地盘里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在古墓派就算了,毕竟整个门派,就是只有师徒三人,能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了。 “你这宫里,怎么都没有个伺候的人呢?”心里实在不解,就去问了宫远徵。 宫远徵还愣了一下,然后直说,是他派遣宫人都去药园干活了。 直到很远的后面,李莫愁才知道,是宫远徵小时候父母早亡,伺候的人宫远徵看到自己父母死了都不哭,反而是喜欢一些小虫子,都说他是个冷血的家伙。 不单单是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没有得到一宫之主的照料,还要被下人们在背地,甚至是在明面上的冷嘲热讽。 还是在宫商角的帮助下,那些下人才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莫愁自认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现在宫远徵的身边没有能够帮着做事的人,也是很自觉的提出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的眼睛还看不见呢,好好养伤就是你现在能做的事情。” “你可别小看我!我现在看不见,可是帮你磨药我不也是能做的吗?” 好吧,看不见其实也是可以磨药的。 “那好吧。”宫远徵就去找了一些现在需要研磨的药材给李莫愁。 能做的事情,李莫愁都会主动的说帮着宫远徵一起做。 和宫远徵相处的时候,李莫愁都会下意识的观察他。 然后发现宫远徵的生活极其的规律,白天卯时就会准时来到药房,调配新的药品,毒药还是伤药都有。 就这样过一直忙碌到巳时,还是角宫的人来为宫远徵准备午膳。 在之后,小憩一会儿,继续调配药物,还有对之前的药物进行更新换代。 像是百草萃,是宫远徵在早年间,针对各种药物准备的有效抵御药物。 现在药房后面还多了一个李莫愁,宫远徵还要额外花时间,来给李莫愁进行治疗。 李莫愁是最佩服有实力的人了,虽然宫远徵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医术确实很很出色。 这么多天相处李莫愁也知道,今年宫远徵才十六岁,四岁的时候,父母双亡,战死在面对与无锋的那场大战中。 六岁的时候,就自己扛起徵宫的大旗,医学天赋出色,硬生生将逐渐没落的徵宫,在整个宫门展现超强存在感。 要知道,旧尘山谷的迷雾,对人体的伤害很大,会让女子难以受孕。 但是李莫愁觉得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光是女子难以受孕吗?有没有可能是男子也生不出来呢? 接连不断的新药,让宫门女子的身体的到温养,在近十年来,生育率那是不断上升。 还有来自宫远徵研制的各种疗愈性药物和毒药,更是给宫门带来了许多的经济收益。 在早期算是艰苦的条件下,父母双亡,下人无视,宫门权力最大的执刃也毫不在乎这个不是他的血脉。 在那样的情况下,宫远徵积极自救,不放弃自己的医药天赋,硬生生的给自己,还有他的徵宫开辟了一条生路。 每一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人都有慕强的心理,尤其是李莫愁。 两人在一起相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越是知道宫远徵的实力,李莫愁对于宫远徵的欣赏也就越多。 “远徵弟弟——”李莫愁摸索着走出自己的病房,想要找宫远徵。 宫远徵听到李莫愁又叫他“远徵弟弟”,气鼓鼓的嘴巴都鼓起来了,但还是很老实的去扶李莫愁了。 自打李莫愁知道宫远徵的年纪比自己小,两人熟了之后,就马上改口管宫远徵叫“远徵弟弟”。 还在古墓的时候,李莫愁就喜欢逗年纪尚小的小龙女,现在又遇到了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软的像是小包子一样的宫远徵,当然成为了李莫愁新的目标。 “远徵弟弟?”感知到宫远徵的靠近,李莫愁用手扶着一个架子,等待着他。 “嗯。”就算不喜欢,宫远徵看在李莫愁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怜的份儿上,还是答应下来了。 “你的脸上怎么这么苍白?”两人肩并肩,李莫愁现在还是半盲状态,但是还是能看到宫远徵的脸上不好。 宫远徵都觉得,是不是李莫愁的眼睛好的太快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李莫愁才不相信,“你是不是又拿自己试药了?” 宫远徵不喜欢束缚,但是对于李莫愁发自内心的关心,他的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从小到大受到的恶意太多,现在别人对他的看法又觉得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除了宫商角,宫远徵其实没怎么在外界感受到善意。 沉默着,宫远徵低下头,“嗯”了一声。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 别看现在宫远徵乖的像是个包子,但是死倔。 拿自己试药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好的。 是药三分毒,就算是普通的伤药和疗愈性药物,在不知道具体作用的时候,对身体也会产生伤害。 更别说宫远徵拿自己来试毒药了。 李莫愁第一次知道宫远徵试药的时候,是直接撞见了宫远徵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咬着牙不让嘴角的呻吟溢出来。 这样看上去就是更可怜了,李莫愁还以为宫远徵被人袭击了,才这么狼狈的在自己的地盘上。 宫远徵挣扎着在药柜子里面抓了几把药,也没带一点水,就直接往自己嘴里塞。 李莫愁站在门口,赶紧去倒了一杯水,一个箭步来到宫远徵的身边,眼睛看不见都影响不到她得到行动。 “宫远徵,赶紧喝点水顺顺。” 把整个人靠在李莫愁的身上,宫远徵感觉自己现在没有丝毫的力气。 “喂我……” 李莫愁也是认命的把杯子对到宫远徵的嘴边,动作轻柔,一手拿杯子,一手捧着宫远徵的脸。 “慢点喝,小心呛到。” 看宫远徵的脸白的像纸一样,李莫愁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情绪。 瞧着小脸白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宫远徵对自己还是真的狠啊。 在李莫愁的怀抱里,静静的等待这解药起作用,一抹极其淡的香气,萦绕在宫远徵的鼻尖。 原本苍白的脸,逐渐变得红润。 李莫愁关注着宫远徵的状况,发现他的脸突然变红了,伸手摸了一下,还很烫。 “你干什么?”李莫愁突然摸他一下,宫远徵虚弱的都没办法躲,感受到那格外柔软的触感,心里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 “你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还这么烫?” “没有……你现在看得到清了?”都看到他脸红了? “我现在只是看不清,你脸红的那么明显,我们又靠的这么近,当然看得见。” 李莫愁才不相信宫远徵的话,“我抱你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也不等宫远徵同意,直接就把宫远徵抱在怀里面朝着病房的位置去了。 身体腾空而起,宫远徵下意识的用手抱住了李莫愁的脖颈。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宫远徵还想挣扎,但是看李莫愁这小小胳膊小腿的,眼睛现在还看不清,就不敢动了。 李莫愁才不听宫远徵讲什么,脸都烫成这样了,还要逞强? “没事,我小时候习武的时候,拎的东西可比你重多了。” 宫远徵靠在李莫愁的怀里,“难道我就很轻吗?” 这叫什么话,“不不不,你可重了。”李莫愁还装模作样的晃悠了两下,但是手上抱的还是很稳。 小少年就是爱比较,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好胜心就起来了。 李莫愁刚刚一听这句话,就知道宫远徵的语气不对,小孩子脾气,看他今天这么可怜,哄一下也行。 把宫远徵放到床上,李莫愁还很细心的把被子给他盖上了。 “好了,今天你就先休息,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在去药房。” “我会看着你的。” 李莫愁这话说的倒是不容拒绝,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宫远徵也没想和李莫愁对着干,反而是对李莫愁的关心很是受用。 那一次之后,李莫愁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宫远徵自己悄摸的试药。 可没曾想,宫远徵今天又用自己来试药,李莫愁真的像把他吃下去的毒药,从他嘴里抠出来! “你还好意思‘嗯’?” 面对气势汹汹的李莫愁,宫远徵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装可怜,“莫愁姐姐,我就是尝了点新研制百草萃……” 和宫远徵待的越久,李莫愁就越是心疼宫远徵。 要是钢子现在能和李莫愁说话。她已经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喊:【莫愁,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很可惜,李莫愁没听到,宫远徵听到了。 走到李莫愁面前,把那只碍眼的小白蛇挡住,“姐姐,我的头有点晕……” 钢子不知道宫远徵是故意的,头还探来探去,想要看李莫愁和宫远徵说什么。 听到宫远徵这么可怜兮兮的小声音,李莫愁又心软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找几个药人吧。” 炼药、制药、试药都是宫远徵一个人,这么大的一个徵宫,都找不到一个药人。 李莫愁是知道宫远徵在宫门的处境的,没有父母和血脉至亲的兄弟姐妹帮助,其他三宫的人都只能算是隔房的亲戚,角宫的宫主宫商角和宫远徵关系最好。 “你不是说你哥哥很疼你吗?怎么都不知道给你送几个人来呢?” 看宫远徵这么孤零零的感觉,李莫愁都怀疑,这是真好还是假好呢? “我哥哥当然很疼我,他不知道我自己试药。”其实宫远徵也没敢和宫商角说,宫商角要是黑起脸来,他也怕啊。 “pia——”李莫愁一巴掌打到了宫远徵的肩膀上,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拿自己试药了,好吗?” “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要是你受伤了,也是有人会伤心的。” 李莫愁现在看宫远徵,就像是看自己的师妹一样,把自己当姐姐,要是看到弟弟这样糟践自己,又怎么会不伤心呢? “嗯……”宫远徵低低的应了一声,鼻子一酸,眼眶里面已经盈满水光。 哥哥宫商角他很好,但是他是个内敛的人,对于自己情感的表达,他从来不是外放的,像是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的关心,基本上是没有的。 但是李莫愁和宫商角不一样,也许这就就是姐姐和哥哥的区别吧。 李莫愁的脾气大,有什么事情,从来就是明说的,看到宫远徵有时候对待自己的草率,她会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关心。 就算是有时候口不对心,用最严厉的话,来表达自己最明确的关心,可是宫远徵都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 “手伸出来!”李莫愁要查看宫远徵的脉搏,探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宫远徵伸出自己的左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李莫愁看他一眼,压下心里的怒气。 估计得到现在自己的状态不会太好,宫远徵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是明白的。 还是可怜巴巴的给李莫愁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想让李莫愁手下留情。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 李莫愁探脉的手段,和宫远徵不一样,而是用自己的内力,在宫远徵的经脉当中循环一圈。 感受到身体各处温暖的游走感,宫远徵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年仅十六岁,还只是个少年,但是身体的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血液之中,都带着乌黑的节点,那是尚未清除的余毒,淤堵在了经脉之中。 要是不冲破这些淤堵,宫远徵就算是在努力,在武学上都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李莫愁暗道怪不得,每天勤学苦练的,但是就是不见武功进步多少,看来就是因为这些。 经脉对于每一个江湖人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 要是经脉的质量太差,即使是有绝佳的功法傍身,自身天赋奇高,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爆体而亡。 质量差的经脉,要么脆弱,要么堵塞,内力无法运转,自然是无法进步,原地踏步,都算是好的结果了。 宫远徵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身上的暗伤太多,要是不及时解决,将来的寿数都成问题。 更别提还生活在旧尘山谷这样毒雾迷障,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看到李莫愁的脸色越来越差,眉头拧的紧紧的,宫远徵的心不断的往下掉。 有这么严重吗,他每天都会给自己把脉的,早上才刚刚记录下脉案,总不可能就过了几个时辰,自己的身体状况就一落千丈吧。 “莫愁,你看出怎么了吗?” 这种程度,在李莫愁心里,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了。 但是李莫愁也不能那么直接的,和宫远徵说,“哎,你快要没救啦!” 把话在脑子里面酝酿了一下,“你经脉里面的痼疾太多,要是不用内力冲破,我怕你英年早逝啊。” 其实这句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直接给宫远徵听愣了,这话委婉吗?也太直接了吧。 “英年早逝?” “嗯!”李莫愁很确定,她不知道别人的内力有多么深厚,但是要看宫远徵自己,他是没办法自行冲破这些经脉淤堵的。 可是李莫愁现在,自己的丹田还没有好完全,能为宫远徵探查他的经络,都算是刚好是能力范围的边缘了。 宫远徵也没有怀疑李莫愁的判断有什么问题,医术探脉和内力探脉,完全是不一样的体系,起码现在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你要是信得过我呢,等我丹田好了,我就帮你把那些淤毒逼出来。” 宫远徵当然信得过李莫愁,不单单是钢子的心声像是个筛子,也因为李莫愁不加掩饰的没心眼。 看上去好像很凶的样子,但是宫远徵都能一眼把李莫愁看透。 单纯到缺心眼,平时有那么的赤忱,宫远徵肯定相信李莫愁啊。 “我当然信得过你!”宫远徵能等,反正现在又死不了。 宫远徵想到了自己培育的出云重莲,“姐姐,你记得我房里的出云重莲吗?” “我没进过你的房间啊。”男女大防李莫愁还是明白的,宫远徵的房间,李莫愁还没有进去过。 “出云重莲活死人,药白骨,等到花开,就能快速治愈你的丹田。” “直接给你用不就得了,既然说起来那么厉害,给你净化经脉不是正好吗?” 明明东西是自己的,但是李莫愁说要给自己用,宫远徵还是感动了,眨巴着眼睛,就要掉金豆子。 “嗯!出云重莲有三颗花种,你一个,我一个,哥哥一个。”宫远徵把手上仅剩的三朵出云重莲安排的明明白白。 李莫愁一听乐了,就三朵还给她一朵。 说到哥哥,宫远徵就想起来早上收到的传书。 “我收到消息,我哥哥过两天就回来了。” 宫远徵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期待,宫尚角离开宫门都快两个月了,两人之间的书信交流,都不多。 “那个宫商角?”说实话,李莫愁对宫尚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能是她把宫远徵看做是自己人了,可是宫远徵真正的“自己人”,做的感觉还不如她呢。 “尚角哥哥今年二十二岁,你也可以叫他哥哥。”因为觉得和李莫愁感情好,宫远徵也很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哥哥。 哥哥?李莫愁才不会管别人叫哥哥,别人叫她姐姐还差不多。 “我和他又不熟,还是叫宫二公子吧。”李莫愁婉拒了。 “那你之前叫我宫三公子,现在叫我远徵弟弟,是因为和我熟了吗?” 给他一个白眼,“当然熟了啊。” “我要是和你不熟,我才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呢。”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从小到大,宫远徵的身边,还从来没有“朋友”这个生物呢。 宫尚角是哥哥,算是长辈和成长当中的引领者,而并非是玩伴和朋友。 看宫远徵的眼睛突然亮了,李莫愁有点疑惑,“你很缺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声音中带着破碎和难以湮没的悲伤。 那一瞬间,李莫愁突然有种自己可真不是人的感觉。 “连玩伴也没有吗?” “没有,小时候他们怕我,也不喜欢我。”这是事实,要是没有宫尚角,那宫远徵真的就算是一个人长大的。 李莫愁看着很是落寞的宫远徵,每个孩子小时候,都会想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也当然包括小时候的宫远徵。 再一想,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也没有玩伴的,在小龙女没有来古墓之前,偌大而恐怖阴森的古墓里面,不就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吗? 玩伴?大蝙蝠小老鼠小蛇蛇? 朋友更是没有了,方圆几里村庄的小孩子,都不被家里人允许来古墓附近,都说这里有吃人的妖怪。 连人都没有,又哪来的朋友呢? 后来小龙女来了,李莫愁倒是很喜欢和连话都不会说的小龙女一起玩,两个年纪差了挺多的师姐妹,倒是玩的还不错。 可这并不是朋友。 朋友应该是会一起经历难关,相互关心,相互在乎的人。 “不只是现在,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李莫愁承认了宫远徵这个朋友,一手揽住宫远徵的肩膀,“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宫远徵努力的蹲下来配合李莫愁身高,心里面的开心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他在之前还没有朋友呢,不过现在他有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我也想和莫愁当朋友。】钢子待在桌子上,眨巴着小眼睛,看着那两个“好朋友”。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 这些天,李莫愁已经隐约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了,但就是一下一下的,前一刻看得清楚,但是下一刻又是一片模糊。 这一个月来,李莫愁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徵宫的一亩三分地,就连徵宫的大门都还没出去过。 依靠在药房的大门口,看着眼前一片寂寥的景象。 李莫愁只觉得好无聊啊,这都快要两个月了,除了养伤,帮宫远徵捣药之外,就没有别的活动了。 她之前不是就是觉得无聊,才想要去江湖闯闯的吗? 虽然在幻境里面看到了“她”初入江湖之后的景象,李莫愁还是对江湖很是期待。 有了幻境里面获得的记忆,作为前车之鉴,李莫愁就不信,凭借着她高超的武艺,会在江湖混不出一番名堂。 能起身自由活动之后,李莫愁就在为了勇闯江湖做着努力。 每日的内功心法,还有外功身法,李莫愁都在很认真的研习。 玉女心经不但是一种有利于内力增长的心法,李莫愁还惊奇的发现了它对伤处的修复作用,尤其是对受伤的丹田。 仅仅是心法小成,全身的内力,就像是河流一样,绵绵不绝,可想而知,到了大成之境,内力定然像是江河入海,海波涛涛! 还有冰魄银针,直接用内力凝结天地之间的水汽,将其凝结成冰,只要内力不断,空气不绝,这个针法可谓是威力无穷。 除了在古墓派师父教授的那些东西之外,李莫愁还在尝试使出她记忆里面的那些招式,像是赤练神掌,一听就是她赤练仙子的独门武功。 那多酷啊,掌法自带剧毒,中掌的人身上手上的位置,会出现一道血色的掌印。 这不就相当于是她李莫愁在他们身上留下来记号,告诉所有人,这些人,就是她李莫愁打的。 还有三无三不手?,分为“无孔不入”,一招志红包含数十招,击打敌人全身各处大穴;“无所不至”,攻击敌人周身各处偏门穴道,“无所不为”专打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这招式可谓是阴森毒辣,让人闻风丧胆。? 李莫愁表示,果然很符合她的个性,这么厉害的招式,都能被她自己研究出来。 每天就是不停的练,宫远徵每天都到药房点卯,她又何尝不是天天在徵宫的银杏树下练功。 说谦虚点,宫远徵那样的,就算是他用毒或是暗器,李莫愁一个手指头也还是能把他打死。 “真是太无聊了,真想找人比划比划。” 宫远徵从药房出来,刚好听见这句话,马上就毛遂自荐,“我来!” “你?”说实话,李莫愁一点都不想和宫远徵打,完全没有挑战性的好吧。 “远徵弟弟,我让你两只手?”这样好歹还能打的久一点。 “莫愁姐姐,你不信我?”宫远徵的眼睛隐含危险,好像是对于李莫愁小看他的不满。 “试试就知道了。”宫远徵是什么水平,李莫愁是知道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暗器囊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钢子卡在门缝中间,充当观众。 【喔吼——宫远徵要被李莫愁打死咯!】 幸灾乐祸,毫无人性。 宫远徵听的火大,他就弱到了这个地步吗? 只能说,宫远徵还是不够了解李莫愁的实力,这一个月来,李莫愁都是盲眼病弱美女的形象,也没人会想到她的武功会是怎样的的水平。 第一次在山谷捡到重伤的李莫愁,其实宫远徵一听到钢子说,李莫愁会“称霸江湖”,可是宫远徵真当钢子是在夸大了。 毕竟现在,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几大高手,就还有无锋的四方之魍,还有两个从来没有任何消息的魉。 宫远徵还是自认在武学一道,自己还是有点天赋,于是很是自信的迎战,也是想让李莫愁看看不一样的自己。 李莫愁双手背到后面,朝着银杏树走去。 两人面对面站立,中间隔着两丈的距离,没有人选择先行进攻。 “远徵弟弟,你先来。” “好,接招吧!”宫远徵也没有客气,气势利落,朝着李莫愁的脖颈攻去。 李莫愁只需要几步的闪身,整个就已经漂移到了一丈之外,留在原地的宫远徵只能看到一道衣角消失的残影。 怎么这么快,就连一道残影都抓不住! 宫远徵全神贯注,加快脚步的变化,使出轻功,继续向李莫愁进攻。 其实在李莫愁看来,宫远徵的动作实在是很慢,她在八岁的时候速度就不止这点了。 站在原地,李莫愁可以通过宫远徵现在的走向,来预测他想要进攻的方位。 对了就是现在,李莫愁一记鞭腿朝着宫远徵的后背扫去。 面对近在眼前的攻击,宫远徵运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利落的滑地前进,躲避迎面而来的锐风。 几个回合下来,饶是李莫愁也得说一声,宫远徵的身法实在是优美。 进攻还是防御的姿势,都自带风流肆意,自身像是一片随风飞舞的枫叶,又带着锐利的锋芒。 一招一式,潇洒艳丽。 是的,宫远徵的招式实在是艳丽,带着他特有的疯狂和热烈。 比试结束,李莫愁脸不红气不喘,宫远徵整个人在喘着粗气。 “怎样?” “莫愁姐姐厉害!” 比他见过的给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厉害,宫远徵可以看出,刚刚的比试,李莫愁其实没有用出全力,让出了一双手,仍然游刃有余。 “姐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方才用了几成功力?” 几成呢?平时练功时候的功力? 李莫愁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要打击宫远徵的自信心,“一成功力。” 宫远徵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想哭,李莫愁就用了一成功力,就把他打的节节败退。 要是使出全部的功力,那他不是可以直接葬在这棵银杏树下了。 “远徵弟弟,你才十六,开始练武也不算太晚。”李莫愁很是友好的安慰宫远徵。 宫远徵:开始——练武? 他眼睛都瞪大,“莫愁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 还没等李莫愁回答他,宫远徵就自己回答了自己刚刚的话,“一定是的吧。” 看到宫远徵如此的黯然神伤,李莫愁也是很不忍心,“没关系的,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我们现在就行师徒礼!” 这是何等的大方,古墓派的功法,向来都是不传之秘,威力巨大,放在哪里,都是能够称霸一方的存在。 就算古墓派不出世,但是全真教是什么实力,那古墓派就是什么地位! 愿意收宫远徵为徒,都算是李莫愁虚怀若谷。 “师……师父?”宫远徵完全是愣住了,他不否认,李莫愁确实是很厉害。 但是……要拜师吗? 拜!当然那个要拜师! 那个少年的心里没有一个江湖梦?谁不想在江湖潇洒快意一遭。 他宫远徵要成为像是李莫愁那样的江湖高手! 于是宫远徵一挽衣袍,直接朝着李莫愁跪下,“徒儿拜见师父!” “好好好,我的好徒儿!” 李莫愁笑的灿烂,美艳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慈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 就这样,李莫愁勉莫名其妙的收了宫远徵当徒弟。 “远徵,现在你就是我们古墓派的第四代弟子了!” 李莫愁学着当年师父的样子,给宫远徵介绍她们的古墓派。 起源,门派之间的爱恨情仇,门派成员,门派功法…… 古墓派的功法,是祖师奶奶林朝英所创,以柔克刚,以柔克柔,柔中带刚! 其实和宫远徵自身武功的风格十分相似,清新飘逸,瑰丽悠扬。 但是,除了玉女心经和冰魄银针,李莫愁对古墓派的其他功法也不是很熟悉。 那该拿什么来教宫远徵呢? 玉女心经的入门基础,是学会古墓派的基础武功,包括轻功、身法、步法、掌法、拳法、剑法、针法…… 捕雀功!古墓派的独门轻功,宫远徵不是本身的轻功还挺不错的吗?先让他学这个,然后她再仔细想想,有什么适合宫远徵的功法。 对了,还有玉女素心剑法!当世无双,精妙无比,一心二用左右互搏,还可以两人双剑合璧,发挥更大的威力。 光是学会这两个,就足够宫远徵在宫门横着走了。 “捕雀功?玉女素心剑法?”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要学玉女……素心剑法?” 哦,李莫愁明白宫远徵关注的点在哪里。 “你就当它是素心剑法也行,这样是不是容易接受很多了?” 剑法的名称,只是一个名字罢了,不喜欢就换一个呗。 要不都说李莫愁大逆不道呢! 宫远徵还有点不好意思,“好,素心剑法。” 作为这辈子的第一个徒弟,李莫愁当然是很稀罕。 记忆里面出现的洪凌波和陆无双当然不算,那两人才是真的大逆不道。 李莫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幻境里面的自己能傻成那样,被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骗得团团转,后来自己引狼入室,让那个恶心人的何沅君来到陆府。 明明能一剑捅死他们两个,但是却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饶了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人一命。 陆展元和何沅君真的是不识好歹,以怨报德。 “李莫愁”对他们多好啊,不仅教人武功,还给人活路,结果这两人不好好的躲起来,见到李莫愁还敢放声大骂。 两人殉情之后,李莫愁居然还收留了两人的女儿陆无双,作为徒弟,教授她高超的武功。 难道是魔障了?失心疯了? 除了这个,十八岁的李莫愁,想不出任何自己会这么干的其他理由。 “事先说明,我教人武功,是很严格的,要是你受不了,那就趁早说清楚,可别到时候在心里恨我,被我发现了,这个朋友和师徒就没得做了!” 习武哪里有不累的? 这话宫远徵听的有些莫名,看到李莫愁一脸正色,他也是很严肃的保证,“习武之人自当坚毅,夏三伏、冬三九都应是最基本的要求。” 宫远徵的态度李莫愁很欣赏,但是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被狗反咬一口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深刻,李莫愁暂且把质疑放在心里。 李莫愁现在眼睛还是看的不清楚,现在出门都用一条绢布,将眼前遮住,为了避光。 “我讲心法先告诉你,正常打坐,按照心法运转。” 看不清,就没有办法将秘籍写在纸面上,口口相传其实也是个很好的方式。 按照李莫愁的指令,宫远徵就地打坐,聆听现在听到的每一个字。 先和天地之间建立联系,在熟悉自己的身体,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共通共生。 感受温和如细流的内力,自丹田产生,汇入七经八脉,滋养着以前因为毒药而受损的屏障。 先柔后刚,刚柔并济。 李莫愁自认是个柔和的师父,当然不会一开始,就给宫远徵下猛药。 可是,对于李莫愁来说,算是基本没有压力的练功,在宫远徵看来,已经算是任务繁重。 每次都看到宫远徵满身大汗,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李莫愁才明白,自己制定下来的计划,好像有点为难宫远徵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刚开始的强度已经上来了,适应一段时间又不会死人。 小时候,师父也是这么教导她的。 反正里面没觉得,自己学着师父的样子,教导宫远徵有什么不对。 最终的受益者,可是宫远徵他自己哎! 要不说是李莫愁的思维快人一步呢。 在宫远徵每天颤颤巍巍、汗流满面的时候,李莫愁自己也没闲着,她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将自己的双眼复明,然后修复受损的丹田。 其实在看不见、看不清的这段时间内,李莫愁感觉自己的平衡感好了很多。 在黑暗、或是能见度比较低的环境中,依靠五感来甄别环境,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力。 视听嗅味触五感,相辅相成,视觉在正常的生活中,占据了很大的作用。 像梅超风,她瞎了两只眼睛,还能凭借一身的功夫,在江湖杀出一片天地,李莫愁也是佩服这样的人。 眼睛看不清的这段时间,李莫愁用绢布将眼前盖住,除了遮光,也是想要锻炼一下自己。 武学臻境,可不在于一招一式。 正好暂时放下视觉,锻炼其他四感。 将脑海中的淤血彻底化开之后,李莫愁的眼睛实际上已经恢复了光明,但是她对于自己的挑战还没有结束,仍然每天戴着不同的纱巾。 知道李莫愁爱漂亮,宫远徵还嘱咐角宫的人,多送些颜色靓丽的女子衣裙,还有与之颜色相配的纱巾。 一向醉心于医毒的宫远徵突然说要女子衣裙,这不是很奇怪吗? 再加上宫远徵和李莫愁完全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不只是徵宫的人知道他们宫主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盲女,就连角宫,还有商宫和羽宫的人都知道了。 角宫作为宫尚角的天地,手下自然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宫尚角,说明少年宫主宫远徵身边,凭空多了一个美貌的盲女,两人日日同行。 宫尚角回来,发现天塌了,他那么大的一个弟弟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 远在江南的宫尚角很快收到了角宫的传书,想过是任何人事情发生,包括宫门再一次被无锋入侵,要不然怎么能让一只信鸽累死。 就是没想到,居然是宫远徵身边多出了一个貌似可疑的美貌盲女。 远徵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什么女子更别提丝毫美貌的女子了。 再加上医者仁心,对于那个盲女,远徵弟弟定然是小心照料,万一日久生情了,那可怎么办! 一时间,宫尚角额脑海里飘过无数的想法,最终定格在,他要马上回去! 就连对于盲女是无锋杀手的担忧,都比不过远徵弟弟会被哄骗的愤怒。 迅速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好,将原本待在江南八天的时间,压缩到短短的两天。 宫尚角快马加鞭,朝着宫门的方向策马奔腾。 在离开江南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个身着蓝衣的柔弱女子,在几个恶霸的包围下,瑟瑟发抖,眼中泪水涟涟,看上去好不可怜。 不知怎的,宫尚角起了恻隐之心,一剑挥向那几个恶霸,将那几人赶走,救下了那可怜的女子。 那个倒在地上的可怜女子,抬头看宫尚角冷峻的侧脸,冰冷无情,好像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温度,只让人觉得冰冷刺骨,不好接近。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冷酷的人,却比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软很多,唯一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就是这个一身黑衣的冷峻公子。 女子的眸间似是还有无限柔情,泪眼盈盈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宫尚角。 调转马头,宫尚角没有再给女子留下分毫的关注,策马扬鞭离开江南。 腰间的一块玉佩在不经意间掉落,那蓝衣女子望着宫尚角远去的方向,默默捡起来落在地上的玉佩,像是抓住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徵宫的银杏树下,落叶飘扬。 李莫愁一挥长剑,剑锋扫过飘飘洒洒的落叶,卷起已经落地的银杏叶。 一手使用剑,一手掐诀,心法和剑法同时运转。 聆听周围的一切,一片叶落一瓣花开……还有来人的脚步声。 那人步伐矫健,落步的间距略小,步频轻巧,周身还自带一种凌冽的气息——不是宫远徵! “你是谁!” 李莫愁一声大喝剑锋直指来者。 “你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徵宫?”声音倒是童声,和落步间距小这一点对上了。 呵,明明是她先问的,这人倒是先问上她了? 李莫愁才不要先说,她知道,徵宫包括整个宫门,就只有商宫是有小孩的,但是顶多五六岁,这人的年纪都已经十一二三了。 她是宫远徵的贵客,自然是要这个人先说自己是谁了。 李莫愁不说话,眼睛上面又蒙着一层娟纱,明眼人都觉得她是看不见的。 小孩哥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在了这里。 小孩仔细的看了李莫愁眼睛的部分,不仅蒙着一层娟纱,自己的眼睛也是紧紧的闭着,盲猜这人是真看不见。 犹豫了一下,他自报姓名,“我是雪重子。” “雪重子……”李莫愁默念这个名字,雪?能出现在“守卫森严”的宫门,一定不简单。 好吧,其实李莫愁也没觉得宫门的守卫,像是宫远徵说的那么森严。 要是真的森严,还能让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溜出去,还没被人发现? “好,我乃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看雪重子先说了自己的名号,李莫愁也说出自己的大名。 雪重子也没听过“赤练仙子”的名号,但是能有这样名号的人,绝不简单。 “赤练”通常指的是一种红色的蛇,象征着毒辣和美丽并存,“仙子”想来就是说这女子的出众的样貌了。 可这女子看上去柔弱之中带着坚韧,气质清正,丝毫不像是心狠手辣,能被冠以“赤练”之名的人。 方才听着雪重子来的时候,倒是感觉出他的实力,是要比宫远徵来的强得多。 小小年纪,看来根骨不错。 李莫愁顿时有些跃跃欲试,“雪重子,我们来过上几招,如何?” 雪重子刚刚看见李莫愁练剑,对于她飘逸却有力的剑法,也是有几分好奇。 “好!” 见识过李莫愁的剑法,雪重子并没有小看这个也许眼盲的女子。 两人你来我往,空气中居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李莫愁使出自己的冰魄银针,雪重子的本命功法是《葬雪心经》,两个功法,都自带有冰雪气息。 在交手的过程中,李莫愁心里暗道:怪不得她感受到了一抹凌冽的气息,原来是因为雪重子的功法。 修炼葬雪心经,可以让人的武功一日千里,但是弊端就是会在每四年返老还童,失去记忆。 雪重子是将曾经的记忆,都会被自己仔细的记录,为的就是确保,不遗忘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讲究功法传承和联系的世界,雪重子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和他的葬雪心经同源的功法。 这寒冰针的威力,完全不输于他的葬雪心经,寒气逼人,速度迅疾,威力不可小觑。 雪重子亲眼看着,原本应该落在他身上的寒冰针,利落的将身后的石桌冰封,然后再瞬间破碎。 越是交手,雪重子的心里,就越是震撼。 他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功法! 识时务者为俊杰,雪重子赶紧高声向着李莫愁道:“李姑娘,武功盖世,雪重子甘拜下风!” 听到雪重子认输,李莫愁干脆利落的粉碎了已经发射的冰魄银针。 “你倒是挺有眼光,在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武功,也是很厉害了。” 李莫愁不知道雪重子能够返老还童,只是听他的声音和移动的动作来判断他的年纪。 难得的赧然,其实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多谢李姑娘夸奖!”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只要一场简单的较量,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人下意识的动作,是不可能掩盖的。 经过刚刚的那次较量,雪重子可以感知到,李莫愁的动作磊落,使用的基本都是最为正统的内功心法。 同样,这人,就和她的招式相似。 李莫愁心里同样是酣畅,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和人打的这么畅快。 “雪重子,等你长大之后,我们再来交手!” “好!”雪重子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但是他会好好修炼葬雪心经,希望下一次,对打的时候,不用被让着打。 “李莫愁——”从药房传来宫远徵的喊声,不知道那边怎么了。 “我先离开了,告辞!”雪重子向李莫愁抱拳,转身向着后山飞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 李莫愁摸索着向药房走去。 这个宫远徵,怎么又一惊一乍的? 【莫愁——莫愁——】钢子窝在李莫愁的发间,不停的大声喊叫。 “钢子?钢子我们能说话了!”李莫愁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就能听懂钢子的叫声了。 在没有预料的时候,就像是意外之喜。 【呜呜呜……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过得有多么的辛苦吗?你根本就不知道……】钢子的声音无比的哀怨,活像是李莫愁曾经抛弃了她。 “钢子,你怎么突然就好了,我之前怎么喊你,都没有任何作用。”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你眼睛好了之后,我就一下子可以和你说话了。】 李莫愁摘下眼上的绢布,发现眼前真的是一片清明,还因为这段时间心法对于双眼的滋养,看的反而比之前更清楚了。 “真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要说这联系,还真是奇怪的很,要不是淤血压住了神经,导致双眼看不见,哪里能知道,她和钢子之间的联系,居然是眼睛。 一把把钢子从自己的头上扯下来,钢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条件反射,差点一口咬在李莫愁手上。 “你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吧?你和她的联系是什么?” 【……好像是嘴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钢子还是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毕竟妍珍最爱的口头禅就是“西八牙”。 李莫愁没懂,钢子到底在尴尬什么,还搞得自己一副很娇羞的模样。 “我发现你可真是奇怪,说着说着,自己就不好意思了。” 【……】钢子只是害怕说了,李莫愁会被带坏。 现阶段的李莫愁,还是的青春美少女,纯白的不能再纯白了。 就算吸收了幻境里面的那些记忆,但是钢子检测到,李莫愁内心的纯净度还是超高的,估计就是把那些记忆当做是经验了。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亲历者的前车之鉴,还是很有价值的。 远方又传来一声呼喊,“李莫愁——” “边走边说,宫远徵找我了。” “之前我和你没法交流的时候,宫远徵是不是可以听见你的话?”在老早之前,李莫愁的心里面就有这样的疑惑了。 怎么她自己不知道钢子在说什么,但是宫远徵每次好像都可以恰如其分的传达钢子的意思。 就好像他真的听得懂钢子的话一样。 【我不知道哇,但是他每次都说的没错。】钢子用尾巴挠挠头,她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 【总不能是宫远徵能听得懂蛇叫吧?】这话说出来,钢子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哪有那么多人听得懂兽语。 “也不是没有可能呢?”李莫愁觉得,还真没准宫远徵听得懂钢子在讲什么,就是因为他会动蛇语呢。 一人一蛇一起来到药房门口,才停止交流。 “宫远徵——”李莫愁故作威严,声音拉长。 “为什么喊我的名字,我的徒弟要尊师重道!”李莫愁强调。 “可我们不也是朋友吗?”宫远徵故作不解,没想到李莫愁还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就要叫李莫愁的名字,喊师父的话,那都差辈了!他才不要!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还真的把李莫愁说服了,比起一个徒弟,她好像还是更想要一个朋友的。 “好吧,我就原谅你的大逆不道了。” 其实李莫愁还真挺好说话的。 “我哥哥要回来了,你看,这是他给我写的信。”宫远徵兴冲冲的把宫尚角的传书拿给李莫愁看。 信都已经拿到李莫愁面前了,宫远徵才愣一下,“我忘记了,你看不清。” 李莫愁脱口而出:“我现在能看见了。” “那你眼睛上面还缠着绢布干什么。”还没等李莫愁说话,宫远徵自己就想到了理由,“是不是光线让你很难受?我明白了,一定是用来遮光的。” “是是是,你可真聪明。”李莫愁憋笑,之前确实是这个理由。 接过那封印有桂花纹样的信,李莫愁翻阅起来。 信里面大致的内容,李莫愁看明白了。 按照她的理解就是:在外传言了冷酷不近人情的宫尚角宫二先生,操着一副老妈子的心,非常和蔼的告诉宫远徵:“弟弟,哥哥我不日将会回来,希望你照顾好自己,身边出现任何奇怪的人,哥哥会马上回来处理。” 李莫愁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这个“任何奇怪的人”说的是她吗? 是吧是吧? 心里有疑问,李莫愁从来都是直接问的,“你哥哥是觉得我是什么奇怪的人吗?” 看着李莫愁手指着的地方,宫远徵也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啊,我和哥哥说,你是我意外结识的朋友,还很好心的教授功法与我。” “说的应该不是你,也许是最近宫门有无锋的探子进来了呢?” “哼——”李莫愁扭头瞥了宫远徵一眼,“管他说的是不是我呢。” “反正我李莫愁行得正,坐的端。” “你和我说说,你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据李莫愁所知,宫远徵在整个宫门,就只和宫尚角交好,对宫尚角有些基本的了解还是很重要的。 “我哥哥……我觉得他很好,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就是不爱笑,但是他特别的疼我。” 听宫远徵这样描述,李莫愁觉得这个宫尚角估计是个挺矛盾的人。 “仔细说说。” “你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宫门被无锋入侵,我的父母都死在了那个时候,尚角哥哥的家人,也都不在了。 那时候,在父母的灵堂前面,我不会哭,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冷心冷血的小毒物,只喜欢和那些毒药混在一起,根本不懂人的感情。 但是我真的很伤心,伤心到哭不出来。 后来,在灵堂外面,我遇到了尚角哥哥,他和我说“流眼泪,可以让人知道,你的心受伤了。表现出来,可以让人分担和安慰。” 他真的很好,不仅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着我,还帮我包扎伤口,他送了我一把刀,其实我知道,那是朗弟弟的,但我还是很开心。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哥哥的弟弟。 角宫负责宫门对外的一切事宜,尚角哥哥总是将最好的东西给我,武器、药材、衣袍,甚至是微不起眼的小首饰……他都看得到。” 李莫愁仔细的聆听,好像这宫尚角是挺好的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 李莫愁看向宫远徵别在头发上面的小铃铛,伸手抓住了一颗铃铛,“这铃铛也是你哥哥送的?” 她还怪喜欢的嘞。 每天看到宫远徵“叮铃铃——叮铃铃”的,在快走或是奔跑的时候,那别在头发上面的铃铛,总是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天头上的小铃铛都是不一样的,但无一不是格外的华贵。 李莫愁不仅是喜欢,好几次都想和宫远徵说:“我很喜欢你的铃铛,能送我几个吗?” 这下知道了,这是人家哥哥送的,这她哪里还好意思啊? 【莫愁,没关系的,你喜欢就和宫远徵说啊。】 要是李莫愁说了,宫远徵还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当钢子说完这句话,李莫愁听见了,宫远徵也听见了,脸上突然像是被火烧一样,喜欢什么?谁喜欢宫远徵?李莫愁喜欢宫远徵? 【那我说咯。】 被钢子这么一说,李莫愁觉得应该是可行的,毕竟宫远徵那么大方,连自己培育的绝种出云重莲都愿意分她一朵,几个小铃铛,应该就更加不足挂齿了。 【说吧,莫愁!】 宫远徵听不到李莫愁在说什么,但是光是从钢子这边听到的那些话,就让他的脸不断的变红,就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一样。 “宫远徵,我喜欢你——” “我知道!” 李莫愁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宫远徵打断了,然后就听到宫远徵又是快速,又是磕巴的,像是宣誓一样。 “我……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昂?宫远徵在说什么? 他们俩这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李莫愁一下子不确定了。 【钢子,他说他喜欢我?】 【对呀对呀,宫远徵说他喜欢莫愁哎。】 李莫愁自己还没什么反应,钢子直接就在那边疯狂的蠕动,活像是一只长得像蛇的蛆。 宫远徵自己喊完,就不好意思了,“莫愁……你听到了吗?” “你喊的这么大声,我当然听到了!”没想到宫远徵胆子这么大,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一个劲的低着头。 但是少年长得人高马大的,就算低头,李莫愁还是可以看到他羞红的脸。 哇哦——脸红哦。 李莫愁表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原本她见过的人就么没多少。 记忆里面的那群男的,要么贼眉鼠眼,要么大胡子,要么白发苍苍,要么邋里邋遢。 就是没见过这么清脆鲜嫩的少年郎。 李莫愁默默的将手背到身后,她决定先不说她原本是想要宫远徵的小铃铛。 既然误会了,那就误会下去吧。 不过在她话还没说完,宫远徵就说:知道她喜欢他。 那肯定就是听得懂钢子说话,钢子刚刚有没有吐信子,那宫远徵就是也能听到钢子的心声咯。 哈哈哈,好可惜,听不到她的! 要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远徵弟弟?” “嗯……” 宫远徵还是不好意思,刚刚他都表白了,李莫愁一句话都不说,还背着手看他,弄得他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好紧张啊。 既然互相喜欢,那他们能不能像是父亲母亲一样,一起生活在一起,当一对恩爱的……夫妻?然后再生一个像他,不对,是像李莫愁的孩子? “莫愁,你愿意留下,当我的新娘吗?” 不得不说,宫远徵还是很勇的,直接就和李莫愁提出了成亲申请。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开放的吗?】李莫愁问钢子,她们古墓派可都不是这个作风啊。 【或许吧。】 完全不用多想,宫远徵多么的青春靓丽,脾气还好,要是和她做个伴也是很不错的。 但是成亲?会不会太快了。 “这么快就说要成亲吗?” “是吧……”宫远徵也不确定,他的全部经验都是来自宫门选亲。 但是上一辈的选亲,已经是宫远徵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能作为依据的,就只有宫门的史书记载,选亲——合适——成亲。 这就是宫远徵对于婚姻前列程序的所有认知。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你知道吗?”李莫愁虽然是江湖儿女,但是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婚姻大事不说要有父母做主,她是一个孤儿,需要师父的一个点头。 但是该有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 “三书”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 “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六礼”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在小时候,李莫愁是被允许在古墓附近的村庄玩耍的,她也曾经看见过迎亲嫁娶。 小小的李莫愁回去问师父,“师父,我长大之后,要是成婚了,我应该要怎么做。” 师父现实很严肃的和小莫愁说,“不要靠近男人,你以后也不会成婚的。” 然后还是给小莫愁做了科普,仔细的讲述正常的嫁娶流程。 古墓派的门规严苛,男子不准入古墓一步?;入门时须向王重阳画像吐唾沫?;女子须点守宫砂,并立誓一生一世都不得离墓;门人遗体均须回古墓安葬?。 李莫愁在出了古墓派的那一刻就已经触犯了门规,她现在指望,在她房间里面摆放的那个假人,能够骗过师父。 此外,古墓派还有一个特殊的门规,即如果有一个男子心甘情愿为某个女子而死,那么这个女子就可以破誓下山。 那也就是说,古墓派的弟子,也不是不能成亲的。 其实李莫愁知道,师傅自己也有情郎。 在她被男人伤了之后,她才说“不要靠近男人。” “你要是想和我成亲,就要回去,接受我们门派的考验。”如果宫远徵心甘情愿为了她李莫愁去死,那她李莫愁当然愿意嫁。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宫远徵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莫愁眼波流转,心里猜测,师父会怎么考验宫远徵。 当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宫远徵还会这样大言不惭吗? 宫远徵不知道李莫愁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一条额外的门规,已经在心里面计划什么时候出发。 【真是无知的少年啊。】钢子冷冷感叹,嘿嘿,她也不说!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 “既然是你哥哥要回来了,那我们一起去迎接他吧。”李莫愁兴冲冲的提议,但是马上就磕巴了,她还没逛过宫门,商角徵羽四宫,她就见过一个徵宫。 “好啊,哥哥应该明日就会回来,我们就一起去门口迎接哥哥。” “宫远徵,你带我逛逛宫门吧,来这里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出过徵宫呢。” 宫远徵这么一想也是,自从在山谷救回重伤的李莫愁,差不多快要两个月了,他们俩好像确实都待在徵宫。 但是…… “莫愁姐姐,你真的没有出去过吗?” 羽宫出现的暗夜黑影,商宫把小孩吓晕的小白蛇,角宫庭院出现的零碎冰锥…… 这不是李莫愁干的?宫远徵才不信! “哈哈哈——”李莫愁没话说,回忆一下,她自己出去过,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我说的是要你带我去逛逛,不是我自己去的那种。” 她出去是她的事,宫远徵没带她出去,那就是宫远徵的事情了。 面对李莫愁的话,宫远徵也是有口难言。 “你能下床行动才几天,我之前哪里敢带你去。”要是推着轮椅带李莫愁,宫远徵都怕被羽宫和商宫的人使绊子。 “你也知道我和其他几宫的关系不好,哥哥又没在角宫,要是我们擅自进去不太好。” “尤其是羽宫和商宫的人,人讨厌,说话还很难听。” 宫远徵完全是有感而发,他打小就和那宫的人不对付,尤其是公子羽,被执刃保护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现在一天到头往万花楼里面钻。 还有那个宫唤羽,看似温和,但是像是个披了人皮面具的假人,最喜欢假慈悲。 至于宫紫商……就是个傻大妞,明明自己就是一宫之主,商宫负责武器,曾经还是四宫之首,可是这个宫紫商偏偏就是天天贴着羽宫。 “那行,现在我好的差不多了,要是他们欺负你,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李莫愁的评判标准很简单,既然现在宫远徵是她的人了,对她的人不好,就是看不起她李莫愁,通通杀掉! 知道李莫愁是真的会动手的那种人,宫远徵赶紧拦住她,“宫门运转还需要他们,先别杀……先别杀。” 心里暗道,还好之前没有说公子羽是有多么的废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可没有人相信公子羽去万花楼真的就是为了听曲品茗。 “按照你的意思,等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就可以杀咯。” “现在我们就出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拿走吧。”宫远徵也不确定,现在他们有没有在自己宫里面。 还是希望不要遇到,李莫愁可是很想找人交手。 两人慢悠悠的出发,光是从徵宫出去,就已经花费了一些时间。 “你知道雪重子是谁吗?”李莫愁突然想起来那个很有天赋的小孩,小小年纪,比宫远徵不知道厉害多少。 “雪重子?”宫远徵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是能从他的名字,推知一二。 “据我所知,宫门前山有商角徵羽四宫,但是后山有花雪月三宫,每个宫都会有一位长老,来到前山参与各项事宜。” “你们宫门怎么这么复杂,又是前山又是后山的。”李莫愁听的脑袋大,两边的势力都交织在一起,这样不是很混乱吗? “这后山的权利很大吗?” 倒反天罡啊,后山的能管到前山。 宫远徵思考以往发生的种种事情,“很大,甚至有时候执刃都管不了三位长老。” “嘶——”李莫愁感叹,“还是我们古墓派好,师父管我们所有人,我是大师姐,我管师妹。” 宫远徵真的很想说:古墓派不就只有你们师徒三人吗?一个管一个的。 但是他还是惜命的,这要是说出来,不是讨打吗。 “确实,人员精简,就连勾心斗角都少很多。” “就是因为他们都很偏心,在我哥哥试炼的时候,明明是最早出来的,但还是让宫唤羽当了少主。” 说到这件事宫远徵就来气,宫商角是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只会说大话的宫唤羽了? 那些长老还真是眼瞎,一点眼光都没有! “试炼?什么试炼?”李莫愁还没听宫远徵说过这件事。 “就是宫门的子弟,到了及冠的时候,都要去后山试炼。 当年我哥哥和宫唤羽一起进去,我哥哥比他早了好几天出来,但是执刃和长老都认为宫唤羽更合适当少主。 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们完全看不到!还找什么理由,说尚角哥哥身上中毒,不适合当少主,而宫唤羽性子和善,正是当少主的最佳人选。 但是,我哥哥就是再试炼的时候因为心善,不忍心他的绿玉侍中毒,他就自己把毒药吃了。 这还不够心善,那个宫唤羽可是好不犹豫的,把他自己的玉侍推出去吃毒药了!” 宫远徵说的义愤填膺,拳头都在紧紧的攥着,双眼赤红。 “别气别气,气坏自己可就不好了!”李莫愁赶紧安慰宫远徵,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 气鼓鼓的,像是个马上就要爆炸的包子。 “不能杀了他们,我就给他们下毒。” 她的远徵弟弟可真是太心善了,都这样了还舍不得他们死。 “嗯,其实哥哥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宫远徵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哽咽。 尚角哥哥和他那么好,但是他却没办法为他1做什么,其实宫远徵心里还有点自责。 这下子,李莫愁是知道宫门是有多离谱了。 “你们这不仅仅是执刃偏心,几个长老也偏心。” 李莫愁就差点没说,徵宫和角宫都是小可怜了。 明明是羽宫负责宫门内部的防御,以及防卫调配,十年前大战的时候,哎,就他们家一个人没死。 商角徵三宫的掌权人,死的是残的残,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幼。 “我现在都觉得,十年前你们宫门被入侵,是不是个阴谋了。” 阴谋?宫远徵愣了,无锋攻打进来,还能有什么阴谋? “先不逛宫门了,咱们回去,我和你细说。” 李莫愁一下子就把还在发愣的宫远徵拉了回去。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 不管怎么想,这件事越想就越是细思极恐。 按照时间顺序来推算,在十年前,商角徵羽四宫还算是人丁兴旺,毕竟能主事的大人都还在。 无锋在这时候,就已经是宫门的心腹大患了。 宫门又被称作是“整个江湖唯一的净土,不被无锋侵入的地方。” 只有宫门能有对抗无锋的力量。 在李莫愁看来这个名头本来就很扯,既然宫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歼灭罪恶的无锋,还给整个江湖一片清静。 说白了是不能还是不想,也许是两者兼有之。 既然选择龟缩在这片乌烟瘴气的大山,这个宫门估计也是当年抢不到好地盘,被硬生生赶到这个地方来的。 总不可能是像古墓派一样,要守护和敌国作战准备的军备吧? 话说到这里,宫远徵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莫愁等等,好像宫门的后山就是为了守护某个东西,才一直待在后山的。” “宫门好像也不至于那么孬吧。” “那好吧,就算宫门没那么孬。”李莫愁这句话说的好像还很牵强,什么叫做“就”? “光是有能力,但是还龟缩的这一点,我是真的觉得孬。” 李莫愁示意宫远徵看自己,“要是我,手下有人有兵有钱,我直接就朝着外面打出去了。” 宫远徵默默捂住自己的脸,没脸再去看自己的先祖了。 “然后就是你们执刃,突然发好心,江湖上面那么多的门派他就不帮,人家都已经家破人亡了,他就是看不见。 那什么巨力帮,是他请进宫门躲避无锋的对吧那?” “对,执刃就只让他们来宫门。” “你看,这就不对劲了吧,明明半个江湖和宫门都是盟友,但是执刃就喜欢帮助巨力帮。” 顺着李莫愁的话一想,宫远徵的确觉得不对劲。 是啊,怎么就偏偏让就离帮来了宫门呢? “你再想啊,是不是那天他们进来,执刃都没说要检查一下,有没有贼人混进来,就直接放他们所有人进来了。 更奇怪的是,那天执刃自己将他的羽宫做了重重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 但是其他三个宫的守卫,却不见人影,守卫的数量都比之前少了很多,还说是要帮助巨力帮安顿下来,所以把人都给调走了。 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吧?” 李莫愁这最后一句话,对宫远徵造成了暴击,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合呢?明明以前从来可没有这样啊。 这么详细的消息,显然不是在宫门混了两个月,地图只点亮徵宫的人能做到的。 这些消息,都是钢子从世界意识接收到的。 【是啊是啊,而且宫鸿羽就是那场大战最大的获利者。羽宫原本还有他哥哥,被派去安顿巨力帮,他哥哥也死了,留下个半打的侄子。 商宫的宫主宫岚商被炸成了个残废,子嗣就只有一个宫紫商。 角宫的宫主宫岳角,徵宫宫主宫霖徵和瑶夫人都是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 角宫的泠夫人带着儿子宫朗角,在逃生的时候,直接被无锋一剑刺死。 两宫就剩下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个独苗。 一个尚未及冠,一个前两年才会跑。】 钢子在旁边碎碎念,嘚吧嘚把什么东西都说出来了。 看着宫远徵逐渐转白的脸,李莫愁都不忍心让钢子继续说下去了。 伸手去抓钢子,没想到钢子直接跳到了宫远徵的肩膀上。 【真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啊,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怀疑过宫鸿羽吗?真是太信任、太单纯了吧!】 【宫鸿羽想的还真是深远啊,给自己的儿子这么铺路,可惜公子羽一直觉得他爹不喜欢他,可真傻。】 “钢子你真是太调皮了,快下来!” 真是没有一点的眼力见,宫远徵都快听不下去了。 宫远徵抬起头看李莫愁,“没事,我能听。” 这样就直接摆明宫远徵能听懂钢子说话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宫远徵想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嗯。 李莫愁也是没想到,原本就是说宫尚角没能成为少主的事情,没想到这一下,直接说到了上一辈的那些恩怨情仇。 【是吧是吧,远徵也很认可我说的。】有人支持,钢子就抖了起来。 李莫愁忍不住直接给了钢子一个大比逗,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小王。 【呜呜~钢子知错了。】 “继续说吧。”就知道给李莫愁打开心了。 【不是除了羽宫,各宫的长辈基本就不在了吗?这宫门,不就是宫鸿羽他们一家最大,远徵小时候在灵堂都能听到奚落,就是宫鸿羽没管好羽宫。 他唯一一个费了心思的孩子,就只有他亲生的公子羽。 只要让你们都无依无靠,羽宫一家独大,到时候,执刃之位也不是不能变成世袭制。】 “真是好大的一盘局啊,宫鸿羽还真是狠心,这宫门不是一家子血亲吗,要是按照血脉来说,远徵还要喊他一声大伯呢。” 饶是接收了那么多记忆的李莫愁,都觉得离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 完全是想要别人家绝种的节奏啊。 “吃绝户——” 【吃绝户!】 李莫愁和钢子的想法第一次得到了统一,这就让宫远徵更破防了。 这么明显,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还有,徵宫不是负责治病和药物吗?远徵你的宫里面,可是连个药人都没有,能研发新药的,就你一个人。 你自己喜欢是一码事,淡水你收到了亏待,又是另外一码事。” 【就是就是,这么寒酸,哪里像是个宫主该有的待遇!】钢子都为宫远徵忿忿不平。 哦,原来是他傻啊…… 宫远徵一下子明白了。 又要马跑千里,但是只给喂驼子的食物,说的不就是其他三宫吗? 徵宫,他宫远徵兢兢业业研制新药,整个宫门现在用的都是他的百草萃,死伤率比起之前,都低了很多。 商宫,宫紫商作为宫主,还只能在夜晚才能有时间进行武器研究。明明商宫有着超强的战斗力,现在却活生生像是羽宫的附属品。 就连羽宫的下人,都能说上宫紫商两嘴。 药房和武器由宫尚角对外贸易,料理宫门在外的产业,还有链接宫门在外的盟友。 收回来的钱又是放在公家账上,羽宫一宫就占了大头,公子羽吃喝玩乐花的钱,比宫远徵研制新药还要多。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正的冤大头! 李莫愁和钢子对视一眼,嗯,就是这样的! 又看到宫远徵一脸崩溃,好像马上就要碎掉,李莫愁赶紧撇清关系,“这都是我有理有据的推测的,事实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但是也有可能我猜错了呢——” “呜呜呜——”此话刚落,宫远徵就开始掉小珍珠了。 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也没有哭出声音,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李莫愁也没想到,宫远徵真就这么哭了啊。 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话来补救,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她又没有说谎。 只能让宫远徵靠在自己的怀里面哭,他一边哭,李莫愁一边顺毛摸,“哭吧哭吧,莫愁姐姐不会笑你的。” 李莫愁又和钢子对上视线,羽宫可真该死啊! 【同意!】 呜呜哭泣的宫远徵就听到一句“同意”。抬起头来,“你们又在同意什么?” 看他哭的那么惨,李莫愁还能不说,“我们说羽宫可真该死啊。” 换来宫远徵的更加破碎的哭泣。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 由于宫远徵哭的太惨,两只眼睛都哭肿了,游览宫门的计划暂时搁置。 “我先给你的眼睛消肿吧!”看宫远徵像个小牛犊,一个劲的想要往外面冲,李莫愁赶紧拉住他。 “想出去也行,你看看自己的眼睛,肿成什么样了。”李莫愁随手捞到了一面镜子,直愣愣的照在宫远徵的脸上,让他自己好好看看。 宫远徵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虽然有铜镜自带的细微扭曲,但是肿成原来两倍大的眼睛,在整个画面当中,还是极其的显眼。 “啊——”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宫远徵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这还是他吗? 他是个多么精致的男孩子,看看整个宫门,谁会打扮的像他这么齐整。 看他头发上面的小铃铛就知道了,一条一条的小辫子,都是他早上起床自己编起来的。 “还要出去吗?”李莫愁问他,换来的是摇头三连。 这哪里还敢出去啊? “我去拿鸡蛋,你好好待在这里,钢子留下来。”其实李莫愁还是有点担心,宫远徵一个没忍住,就跑羽宫下毒了。 “嗯。”宫远徵低着头,感觉现在眼睛已经开始疼了。 【弟弟~】 “别叫我弟弟,我不是你弟弟!”还沉浸在刚刚炸裂消息当中的宫远徵下意识的反驳。 其实被钢子这么一打岔,他还好了一点。 从来没想过,有人居然还能坏成这样! 等哥哥回来,他一定要和刚刚说,他们兄弟俩都是宫鸿羽为羽宫随时准备的垫脚石和随时药包。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啊! 李莫愁带着一篮子的烫鸡蛋回来,就看到气的像包子的宫远徵。 【你又惹他了?】 【我才没有惹他!】 “有什么就直说吧,钢子说话我听的见。”看那俩人在他面前说悄悄话,宫远徵又是气又是无语。 “是哦,你听得到。” “来吧,闭上眼睛,我先给你眼睛消肿。”李莫愁现在对宫远徵还是很怜爱的,多么可怜的一个小孩啊! “要是你心里有恨,那就去报复他们,反正做错的又不是你。” “如果你还顾念这个各宫之间的情谊,那就等你哥哥回来,和他商量一下。” 宫尚角做了那么久的掌权者,又是负责整个宫门的对外交往,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绝对是会比她和宫远徵好很多的。 不过李莫愁觉得,整个宫尚角在传言里面,是一个那么冷酷的人。 可是经过刚刚的分析,还有宫远徵说的“少主内定”事宜,李莫愁又觉得,宫尚角在她心里的形象确实很幻灭。 感受着滚烫的鸡蛋隔着一层布,在自己的眼睛周围滚动,宫远徵真想这个世界真的就这样岁月静好。 身为人子,这份仇他要报。 作为一个人,背负在他身上这么久以来的亏待,他也要羽宫得到报应。 “你知道吗,武功练至臻境,可徒手化气为毒,除了那人,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解开那毒素。” 李莫愁的声音是难得的轻柔,浅浅的,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另一个来自宫远徵心里的声音,好像在很迫切的在问:是什么?能把宫鸿羽毒死吗? 宫远徵能感受到,李莫愁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隔着衣物,好像可以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 “你说的是你吗?” 不是猜测,而是直觉,李莫愁既然能说出这样的功法,在按照她的性格,有八成就是她会这样的武功。 “对啊,就是我,我的独门功法,赤练神掌。” 这是在记忆里面接受到的,李莫愁不喜欢“魔女”这个称呼,但是她很喜欢魔女的武功。 这完全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啊,先用赤练神掌让人疼的满地爬,然后再用冰魄银针毁尸灭迹,完全留不下一点痕迹。 称霸江湖,完全就是易如反掌啊! 宫远徵脖子一横,把头埋在李莫愁的怀里,“莫愁,你抱抱我。” 哇——好可怜好可爱的大宝宝啊。 李莫愁环抱住宫远徵,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头发。 摸摸毛,吓不着。 抱了好一会儿,宫远徵才带着鼻音,嘟囔着自己已经好了。 “先好好休息,等着明天宫尚角回来。” 宫远徵嘴上答应的漂亮,李莫愁转眼就看到宫远徵一头扎进自己的小药房,估计是去捣鼓什么毒药去了。 算了算了,能解压就是对身体好,宫远徵又没干什么非法乱纪的事情,就是喜欢研制毒药,怎么了? 日落日出,尘封已久的大门从两边被打开,两侧森严庄正的古朴建筑,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层叠的台阶,站在古朴的大门前,只能仰望那道看不见尽头的台阶。 宫门的大门,从不轻易打开。 这来者,正是江湖人称“宫二先生”的宫尚角。 黑色骏马作为坐骑,宫尚角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眉眼间尽是锋芒。 额间系着一条暗色的抹额,就像是禁锢猛兽的一把锁,只是钥匙始终掌握在猛兽的手中。 “宫门——我回来了。” 握紧缰绳,骏马慢悠悠的向前,但是身形轻盈,马背上的宫尚角,就像是正在巡视领地的王。 眼神淡漠,神情冷峻,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坦然。 李莫愁没见过宫尚角,也没逛过宫门,老早就让宫远徵带路,一起到宫门的大门囗迎接宫尚角。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 在李莫愁的视角,看到的是一脸睥睨的宫尚角。 说实话,宫尚角确实比宫远徵成熟很多,两人的气质,就是完全不一样。 一定是明显的胸有成竹,一个还带着明显的天真,看来宫尚角在把宫远徵养的很好。 “你和你哥哥还挺像的。”李莫愁和宫远徵肩并肩的站着。 宫远徵专注的盯着宫尚角来时的方向,“那是当然,我是哥哥带大的。” “他知道你在这里吗?”还站在侧面,接人不是要站在别人一眼就看到的地方吗? 比如——台阶之上的最上方。 “我和哥哥心有灵犀,站在这里,是去角宫的必经之路。” “哦,原来是这样。”李莫愁往后面看,远处有一座和徵宫相似的建筑群,想来那里就是角宫。 宫尚角一路目不斜视,但是快要来到宫远徵所在的这个地方,还真像是有预感一样,转头看向这里。 淡漠的双眼,被浓郁的喜悦所浸染冲淡了身上那种尖锐凌厉的感觉。 “哥!”宫远徵马上就迎了上去,还不忘记拉着李莫愁的手。 他也不想想,他就这样急匆匆的拉着一个纱巾盖眼的女子,不是很奇怪吗? 宫远徵的心情确实是很急切,感觉下一秒就要飞一样。 李莫愁被这么扯着走,也生气了,“宫远徵,你走慢点!” “好,我慢慢牵着你往前走。”宫远徵这才反应过来,要是李莫愁真是看不见,还不得真的摔咯。 “这还差不多。” 李莫愁满意了,怎么着这也是第一次见大伯哥,两个人都是跑跑跳跳的,还有点不太正式。 宫尚角自然是注意到了正在拉扯的两人,看到宫远徵还是他离开之前的白嫩模样,看来在这几个月,把自己养的很好。 身上是白领狐毛披风,不论是衣襟还是衣摆,无一处不是精致昂贵。 腰间却别着一个绣工粗糙的香囊,看起来格格不入。 还有信里面提到的那个女子,最醒目的就是她眼睛上面的纱巾,会让人下意识的猜测,她是不是看不见? 可是,隔着一层纱巾,女子的美貌还是极具冲击力。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知道,这是个美人。 两人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看上去好像还有一些般配。 不,他抓紧时间回到宫门,可不是为了说这两人般配的! “哥哥!”宫远徵很激动,但是也不说上去和他哥抱一下。 李莫愁伸手一推,高兴就拥抱呗,还不好意思? 被推着向前,骤然失去了平衡,宫远徵朝着宫尚角的方向扑了过去。 在宫尚角看来,就是两人分离太久,弟弟太想念他,又像个小孩子一样。 弟弟撒娇怎么办?当然是宠他啊! 宫尚角展开怀抱,大方的朝着宫远徵袒露他的开心,笑容更是无法抑制的展露出来。 李莫愁就看着这俩兄弟,一个笑的灿烂迎接飞扑,一个看似不情愿,实则很开心的在投怀送抱。 这么和睦,还不好意思呢? 有的时候,就是需要有人推一把,就像是这俩兄弟一样,一个闷,一个胆小。 小时候,两人确实算是相依为命,可是长大之后,曾经的两个人,却再也没有那么直观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抱到一起,宫远徵还不好意思了。 “远徵弟弟,不知这位是?”就算是从各方消息,已经知道李莫愁和宫远徵的关系并不简单,宫尚角还是说出这句疑问。 只要远徵弟弟没有承认,那他就还是会有无数种方法,来处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可是宫远徵是谁啊,他都自封是李莫愁的未来夫婿了,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哥哥,这是莫愁,李莫愁,我们已经约定好要在一起了。” 宫远徵说的开心,但是宫尚角察觉到了不对,什么叫做决定好?那这意思就是现在还没有在一起咯。 “原来是李姑娘,这些时日,你留在宫门,不知远徵弟弟是否尽到主人之谊?” 话说的倒是很有礼貌,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却带着刺。 主人之谊,那她就是客人咯! “远徵弟弟对我自然是极好的,不仅悉心照顾我的伤势,对我的事情,也是事事关心,每日嘘寒问暖。” 李莫愁故作娇羞,她生的本来就是美丽,故意展现出娇俏柔弱的一面,宫远徵自然是连连点头。 “对,就是莫愁说的这样!” 宫尚角:你还叫他弟弟?这是我的弟弟!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在表面上宫尚角还是四平八稳,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他的情绪的宫二先生。 “哦?看来是远徵长大了,医者仁心。” 一个暗戳戳的喊人家弟弟叫做弟弟,显摆两人相处和谐。 一个假装云淡风轻,感叹自己弟弟长大,这才会选择去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 李莫愁也不知道,她和宫尚角怎么就针锋相对上了,她可是来迎接宫尚角回来的。 临近的建筑旁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衣角摩擦,脚步凌乱,听起来起码有三个人的样子。 三个人头像是叠罗汉一样,从墙角冒出来,奇奇怪怪的。 光是看露头的首饰和发型,有一个侍卫,还有一男一女,男的人高马大,长得比他的侍卫还要高,女的脸蛋圆圆,看上去就自带一种喜庆。 可是,这三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呢? 来看宫尚角,也没不让人看啊,还非要躲起来? 【钢子,和宫远徵说墙角有人。】 【收到!呼叫宫远徵,呼叫宫远徵!墙角有三个人。】 钢子就盘卧在李莫愁的脖子上,宫远徵下意识的看钢子,然后才是转头去看墙角。 呵————是公子羽和宫紫商,还有那个胆子大的不行的绿玉侍卫金繁。 “尚角哥哥一路奔波,我们还是去角宫再行了解吧。” “是啊哥哥,可别让有的人像是老鼠一样偷看,像我们这样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受得了呢?” “好,就听李姑娘和远徵弟弟的。” 在宫远徵视线转移的时候,宫尚角当然注意到了。 他先是看到了李莫愁脖子上面的白蛇,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见多识广,像是西南西北和东南,都会有养蛇的家族。 然后也看到了墙角的三个人头。 被他看了一眼,那三个人还不约而同的把头给收回去了。 不过宫尚角有些奇怪,怎么几个月不见,远徵弟弟好像更加讨厌羽宫和商宫的人了呢?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 一行人来到角宫,坐下来的时候,宫远徵是一杯茶接着一杯茶的灌自己,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灌醉一样。 宫尚角一路风尘仆仆,先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一出来就看到眼眶通红的宫远徵。 而李莫愁正坐在一边,给宫远徵倒茶,这茶杯里面的茶水,永远都是满的。 难不成是远徵被欺负了?用情太深,还不敢还手? 宫尚角在不知道李莫愁实力的情况下,又是看到她双眼蒙着纱巾的模样,曾受过重伤,第一印象就是李莫愁或许弱小。 “远徵?” “他现在心里很生气,就等着你回来和你讲了。”李莫愁一边为宫远徵说明,一边还不忘给他添茶。 整整一壶茶水,就这样三两下被宫远徵喝完了。 他左手紧握着茶杯,重重的放下,“哥!” 声音之悲切,情感之凄厉,都把宫尚角吓了一跳。 “我和你说———” 家长一回来,小孩所有的底气都回来了。 …… 宫远徵可就等着这时候了,完全不带喘气的,就把事情都和宫尚角讲了。 “哥,羽宫那么过分,还有宫鸿羽,她根本就不配做这个执刃。” “宫门血脉,自当相互珍惜,可他却只看重他自己的血脉,而我们的,不过是他的踏脚石!” 声音凄厉,情感愤懑,眼神仇恨。 宫尚角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远徵弟弟。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要是宫远徵自己,他是不一定会发现这些的。 这般信誓旦旦,言语间满是坚定,要不是有十分确切的证据,宫门中人,谁敢去怀疑执刃? “是莫愁和我说的,钢子找到的证据。” 那天钢子直接把以往的真相,展露在宫远徵面前,还没来得及为这神奇的景象震惊。 原本李莫愁还奇怪,怎么钢子能直接在宫远徵面前,展现她的超能力,这不应该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吗? “你的世界意识,你的任务,你都忘记了吗?” 【不是~我只是心疼远徵弟弟~】这一拐十八弯的说话,李莫愁都不想相信,这是给她画大饼的钢子。 话说的好听,转头给她扔到山谷里面,活生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啊! “你平时不是和宫远徵还挺不对付的吗?原来你这么喜欢他啊?” 【是呀是呀!】钢子连连点头,远徵弟弟太值得怜爱了,当然要让他知道真相。 宫远徵就恨不得冲到幻化的屏幕里面,改变曾经发生的那一切。 这还能有假? 他的父母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刻,战死之前眼中的担心和不甘都快要溢出来了。 宫远徵知道,那些担心都是因为他。 那时候,他只不过是四五岁,哪里能够独自生活,撑起一个偌大的徵宫。 别人会不会欺负他?作为大伯的执刃会不会善待他?谁来教导他? 这都是为人父母会担心的地方,可是他们就要死了,再也不能看到心爱的孩子,长大成人。 这是他们的遗憾和不甘。 同样也是宫远徵的遗憾和不甘。 在知道一切之后,他看到了公子羽,凭什么他能在幼年的时候,父母双全?凭什么他只要天真烂漫,不需要考虑任何的庶务? 比起宫门其他几宫的孩子来说,公子羽的童年,实在是幸福太多。 可是,不满足一切的,依然还是他。 无锋入侵的时候,宫远徵被父母护送到防护点,母亲说,“等到我们把无锋赶出宫门,就来接你。” 可是,那一次的分别就成了永别,小小的宫远徵还在等着父母归家团圆。 宫远徵知道,水幕里面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莫愁和钢子都不会骗他,她们也没必要来骗他。 曾经对他造成伤害的,只有羽宫的人。 听了宫远徵说的一切,宫尚角也是愣了,执刃……他——不! 像是寒冰一样的面上,出现了裂痕,即将四分五裂。 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宫尚角不能接受,在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都是宫门的血脉要相互爱护的情况下。 但是作为宫门最高领导者的执刃,他怎么能就为了自己的私心,甚至不惜和无锋合作,血染宫门。 那他这么多年,为了宫门在外奔波卖命,好几次死在外面,到底算什么? 宫尚角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李姑娘和钢子说话可要讲证据!” 虽然宫尚角还不知道,谁是刚子。 “你自己知道,这就是事实,是人是鬼你心里清楚!”李莫愁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宫尚角的面前。 “缓缓吧。” 宫尚角冷着脸端起茶杯,怪不得刚才远徵弟弟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茶水。 “你要是不相信,钢子有证据。” “钢子是谁?”连他都不知道的往事,居然还能找出证据给他看。 钢子舒展身体,由原本盘卧在李莫愁脖子的姿势,延长向着宫尚角的方向爬行。 “钢子是一条蛇?” 李莫愁点头,她可不是真的蛇,也不知道是什么趣味,非要变成白色的形态。 小猫小狗不可爱吗?还是小鸟兔子不活泼?非要变成一条蛇! 要不是李莫愁自小在古墓长大,老鼠蝙蝠蛇都是很常见的,要不然指不定有多害怕呢。 看到一条皮质油亮的小白蛇,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宫尚角压住想要挥手的冲动,另一只手却还是握紧茶杯。 说实话,他不喜欢蛇。 钢子也是很有分寸感的,没有觉得宫尚角很帅,就爬到他的身上,在桌子上面就停了下来。 还是一样的操作,让宫尚角请看大屏幕。 李莫愁白了钢子一眼,又怜爱上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 父亲宫岳角要护卫整个角宫得到安全,在没有任何护卫支持的时候,血战力竭而亡。 母亲泠夫人带着宫朗角到祠堂里面躲避,可是宫朗角出了意外,回到角宫,泠夫人急忙跟紧宫朗角。 二人刚好和北方之魍寒衣客遇上,惨遭虐杀。 一大一小,就这样惨死在角宫的地面上,冰冷惨败的脸就贴在地上,了无生息。 当宫尚角杀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没了气息的母亲和弟弟。 寒凉的风吹过宫尚角,他只觉得心里冷。 在这短短的一天,他就先后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最疼爱的朗弟弟…… 那天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哭的那么悲痛欲绝。 光幕里面浮现的这一切,那么真,那么痛。 “哥……”宫远徵也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哥哥,仿佛他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角宫宫主,只是一个脆弱的少年。 和那时年幼的他一样,想要改变,想要挽救,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没事!”宫尚角抬掌,示意宫远徵不要担心。 【莫愁莫愁,我看到宫尚角的眼眶红了!】 【人家正伤心着呢,保持气氛!】李莫愁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用余光来看兄弟俩的互动。 本来宫远徵是真的很伤怀,但是被这两人一打岔,倒是心里没那么难过了。 “哥哥,以往发生的事情,我们不会遗忘,但是,总该有人遭受他应有得到惩罚,不是吗?” “还有原本属于你的少主之位,应该还给你,对吗?” 宫尚角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紧紧握着的手。 “远徵,慎言。” “哥——”听了宫尚角这话,宫远徵还以为他不想报仇,一下子就急了。 整个人马上支棱起来,直接伸手搭上了宫尚角的胳膊。 “此时还要从长计议。”宫尚角是爱护家族,但是他不会愿意,就这样做一个傻子。 任劳任怨的为宫门卖命,结果那群人只是将他当成是工具,而非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知李姑娘有何高见?”宫尚角看向了装作低头的李莫愁。 原本蒙着眼睛,看的就不是很清楚,宫尚角看李莫愁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 “高见?我说要杀了他们,但是宫远徵不乐意。” 都和他说了赤练神掌,宫远徵还犹犹豫豫的,可不就是不愿意吗? “还请李姑娘再次说明。”宫尚角还朝着李莫愁拱手行礼,以示诚心。 李莫愁和钢子对视一眼,同时感叹:【真有礼貌!】 “自然是我的独门武功,赤练神掌,在这个世上,没人能解开我的毒。” 不是李莫愁自信,这是事实。 宫远徵就已经代表着个这个江湖最高的医药水平,李莫愁观察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宫远徵的水平在哪里。 既然连他都解不开,还有谁能解开呢? 朝廷也许有名医圣手,但是,朝廷的人哪里会来参与江湖的事情。 “赤练神掌?”宫尚角将这四个字,在脑中转了一遍,“赤链蛇毒?” “非也非也,我的毒,可比那赤链蛇要来的烈。”说完,李莫愁一掌就朝着旁边的屏风打去。 “轰——”地一声,那一道精致的屏风顿时四分五裂,围绕着中间发红近紫的掌印碎裂开来。 棠梨木的边缘,都泛着隐隐的红光,带着诡异的气息。 宫尚角的眉头拧紧,好厉害的内力! 真人不露像,光是看外表,李莫愁就是一个娇柔的小女子,眉目间尽是洒脱和肆意,明媚的和整个宫门格格不入。 就算眼前有一层纱巾遮盖,骨子里面的自信,还是油然而生。 “敢问李姑娘是何门派?武功竟如此厉害。”饶是他在练上个十几年,都无法打出这样的掌风。 “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李莫愁双手抱拳行礼。 “宫门角宫宫主宫尚角!”宫尚角也是正式的施了一礼。 只有真正的实力,才能得到尊重。 宫尚角崇尚强者,对待一掌能够打死他的李莫愁,自然是尊重。 宫远徵也是第一次看到李莫愁的赤练神掌,哇——莫愁真好,之前他直接喊她大名,生气了都不打他! 还有之前,两人过招的时候,自己还能出两招,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看到那破碎一地的屏风,宫远徵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莫愁……以后你会打我吗?”宫远徵喃喃道。 李莫愁一脸莫名,“我打你干什么,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就算是要打也是那人活该。 至于缘故是什么,当然是李莫愁自己来定义咯。 “那就好,我就知道莫愁是最讲道理的。” 听了李莫愁说出来的话,宫远徵松了一口气,并决定自己一定要永远守护李莫愁! 和李莫愁在一起,光宗耀祖不外如是。 宫尚角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李莫愁,再看一脸信任的宫远徵,明白了,看来远徵弟弟是这辈子没法翻身了。 “不过,我觉得慢刀子才磨人,要是你们想要畅快,我现在就能把他们打死。” “要是你们想看他们慢慢的痛苦,我也可以给他们找茬,让他们心死。” 李莫愁倒是无所谓,权看宫远徵和宫尚角自己怎么想。 “宫门四宫职责不同,各宫需要负责不同事务,宫门血脉,自当是要为了宫门,榨干最后一滴血。 留着他们,慢、慢、来。” “哥哥说的对,要是让他们一下全没了,那还算是便宜他们了,我们要一步一步的让他们绝望。” 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都选择慢刀子磨人。 羽宫庞大的公务,当然要他们自己处理,前山得到子嗣不多,各宫派不出多余的子弟去其他的宫。 要是羽宫没人了,那就会是后山派人来。 花雪月三宫长老,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偏爱的永远是羽宫,一丘之貉,没有什么不同。 “之后,角宫不会在供奉除了徵宫之外的两宫,一切花销,由各宫自行承担。” 羽宫的公子羽风花雪月,附庸风雅,每个月在万花楼,钱就像是流水一样就出去了。 商宫负责炼制武器,花销却远远比不上公子羽一个人,只要宫紫商愿意,商宫原有的财富,完全足够商宫的运转。 况且商宫的武器可以买卖,只要规划得当,依然可以自主赚钱。 商羽两宫关系好,那就同甘共苦吧。 可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宫尚角断了各宫的钱,就是不知道他们本宫,能否支持他们原本奢靡的生活呢? “还有徵宫的新药,我也不会无偿提供给他们了。” 说好的同气连枝,但是从来都是角宫和徵宫,包括商宫在为整个宫门做贡献,唯有羽宫尸位素餐。 要护卫护卫没有,要玉侍玉侍没有。 宫远徵都是一宫之主,连个绿玉侍都没有。 但是公子羽那个杂碎,从小就有金繁作为他的贴身绿玉侍。 李莫愁对两人的决定,完全是拍手叫好,甚至是现在就想去各宫走一遭,看看能不能给人添堵。 这不就该是江湖吗?潇洒肆意,看不顺眼的就冲。 【莫愁,你的江湖来了,你喜欢吗?】 【我喜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 在宫尚角这边点了个卯,把该说的都说了,李莫愁拉着宫远徵就想跑。 “我想要留下来陪着哥哥!”宫远徵细微的挣扎着,但是禁锢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硬的就像是钢铁一样。 “我要你来陪我,你不愿意?”李莫愁横眉。 “我……我当然想陪你。”但是现在我更想陪哥哥说话,他刚刚都快要碎了! 李莫愁还能看不出来宫远徵的口不对心? 冷哼了一声,“你去陪你的哥哥去吧!” 宫尚角就看着这两人,就像当做他不存在一样,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打情骂俏。 “你们一起吧,角宫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我现在就将羽宫和商宫的份例划掉。” 一听这话,完全是理由充分啊。 宫远徵是一秒都不想刚看到羽宫的人过好日子。 至于商宫,随便吧,谁让他们现在就像是羽宫的附属品一样,有什么不满,就去找羽宫吧,关他们什么事? “好,哥哥你安心处理公务,我和莫愁先走了。” 这下变成是宫远徵迫不及待了,李莫愁和宫尚角颔首打了个招呼,人就被宫远徵拉走了。 “你走慢点,我眼睛上面还蒙着一层布呢!” “对不起,莫愁!”宫远徵紧急刹车,拉着李莫愁,就想看她刚刚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大庭广众之下,宫远徵拉着自己全身检查,李莫愁自认还没有那么无所顾忌,只能大声道:“我没事,我好得很!” 怕宫远徵又要动手动脚,李莫愁马上转移话题,“现在可以带我去逛逛宫门了吧?” 之前李莫愁自己悄摸去其他宫的时候,就看到侍女侍卫,还没见过几宫的直系血脉。 “那我牵着你走。”宫远徵也不管李莫愁的反应,黏黏糊糊的就把人的手给牵起来了。 该说不说,宫远徵的手是真的好看,十指纤纤,骨节分明,和他牵手的时候,满足感直接到达巅峰。 “好啊,今天就由你来当我的引路人。”看宫远徵今天这么主动,李莫愁将主动权交给他。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按照宫商角徵羽的顺序,排列每宫的位置,中间是议事厅,祠堂才后山的不远处。 今天我们先逛前山,后山我也没有去过,那里守卫森严,是由黄玉侍卫守卫大门。 等到我及冠,会有三域试炼,我带你当做我的绿玉侍一起进去。” 说到后山李莫愁记得自己好像去过,那天莫名其妙落水,顺着河道,越游越深,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界。 冰天雪地的,冷的不行。 那水底先是温暖,再是无比的寒冷,冒头的时候,看到整个池水这里都在冒着寒气。 估计这里,就是雪宫。 “下次我带你去,我上次好像误打误撞进去过一次。” 听李莫愁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进过后山,宫远徵眼睛都瞪大了。 这后山守卫森严,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吧? 后来他知道公子羽在小时候进去过后山,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就他没去过! 直视李莫愁的眼睛,宫远徵一只眼睛写着“带我去!”,另一只眼睛写着“好厉害!”。 “不是问题,那条路没有守卫,就是你的内力还要在修炼一段时间,才能通过那个水潭。” “水潭?雪宫还会有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宫远徵明显的是有些疑惑,“是在徵宫发现的吗?” “是的,就是徵宫最中心的那个池塘,没想到下面的水路四通八达,我还直接绕到雪宫去了。” 宫远徵在徵宫住了这么多年,但是从来不知道徵宫还有个“神奇水潭”。 两人一路前进,李莫愁被远处的一座高塔吸引了,“那里是什么?” “那是信号塔,每当宫门有重要事宜,就会有人在最高的地方,点燃灯火。” 李莫愁点头,对那个地方失去了兴趣。 “前面怎么黑烟滚滚?”感觉整个建筑,都要被烧毁的感觉。 “轰——” “轰——pongo——” 随后是接连几声的爆炸,爆炸声越大,黑烟愈燃,甚至还有着猩红的火光。 “前面是哪里?” “那是商宫,估计是宫紫商又在研制什么武器了。” 宫紫商? 宫门唯一的大小姐? “是刚才在转角的地方看到的那个紫衣姑娘吗?” “对就是她,每天都和公子羽待在一起,商宫和羽宫里面说的都可难听了。” 李莫愁也有听说一些流言蜚语,像是商宫大小姐痴恋羽宫侍卫金繁,大小姐宫紫商沉迷侍卫营,宫紫商跟着公子羽不学无术,是宫门两大毒瘤…… “宫紫商她做的武器如何?” 实力是李莫愁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留言当中的那些话语,都或多或少的掺杂水分,孰是孰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要是看她做出来的东西,倒是想不到宫紫商平常的性格。” 宫远徵取下暗器囊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弓弩,“这就是她做的。” 李莫愁接过这个弓弩,无论是材料还是形式,都是无可指摘的存在。 小而有力,说的就是这样。 “这个大小姐还是有实力的。”这是李莫愁得出的结论,那么那个传闻当中,只会招猫逗狗的公子羽,也会有让人侧目的地方吗? “现在估计里面还在忙,我等有时间的时候,再好好探探商宫。” 就像她在打坐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来打扰她,推己及人,宫紫商也一定不愿意。 “我们先走吧,下次再来商宫。” 现在李莫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去羽宫一探究竟。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2 只是没想到两人快要走到羽宫的时候,遇到了一行人,正是躲在墙角的那三个。 宫子羽和宫紫商正并肩走在一起,一边走还一边吵吵闹闹的,金繁站在宫子羽的身侧,要落后半步。 狭路相逢,真是分外眼红。 “宫子羽——”宫远徵冷冷的盯着这个人高马大,眼神还是十分单纯的“兄长”。 “宫远徵,你有没有礼貌?看到我就瞪我!”宫子羽不乐意,宫远徵这个毒娃凭什么瞪他? 还有宫远徵身边这个身穿淡黄色衣裙的蒙眼女子,身形纤弱,但是行走之间,尽是潇洒风流。 也许是年岁不大,周身自带一种纯粹的气质,和江湖儿女其实并不相像。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轻盈温暖的鹅黄色,衬托女子雪白的肌肤更加皎洁,颈间带着一个银白圆环,看上去仿佛是活的一样。 虽然眼睛没同是鹅黄色的纱巾遮盖,可是这纱巾细腻,隐约可以透过这层布料,看到女子闭起的双眼。 美玉有瑕,这一层纱巾,就像是一个圆满玉璧上面的一道裂痕。 可是却无损女子整体气质,反倒是让她显得有几分弱柳迎风,多了几丝的脆弱。 当清风拂过女子的面颊,两侧的碎发随着风的方向浮动,让人很想亲手将这些不听话的碎发,捋回原来的位置。 她眼上蒙着纱巾,也好像确实是看不见,手上也没个盲杖,是宫远徵牵着她的手。 “敢问这位姑娘,缘何出现在我羽宫?” 对如此佳人说话,宫子羽的声音都放软了很多,好像是怕惊扰到这位仙姿天成的姑娘。 至于宫远徵,当然是被宫子羽无视咯。 “宫子羽,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吗?”四处乱瞟,不需要的话,那就剜去! 宫远徵向前一步,刚刚好遮住半个李莫愁,伸出一只手,做足了保护的姿态。 “这是我徵宫的人,轮不到你宫子羽来问!” “宫远徵,子羽问的是这位美丽的姑娘,你来插什么嘴?”宫紫商不乐意了,宫子羽好奇,问一句怎么了。 宫远徵才不相信宫子羽就是好奇,整日里面眠花宿柳,三天两头的往万花楼里面跑,谁不知道,宫子羽就是一个花花公子? 现在还用这样垂涎的眼神看李莫愁,宫远徵当然是不乐意。 李莫愁是什么人,是宫子羽能够高攀的吗? 估计宫远徵自己都没想到,他现在就像是个护食的小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已经竖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远徵,没事的。”李莫愁牵住宫远徵的手,柔声安抚。 看到满脸怒意的宫远徵,和委屈小媳妇样子的李莫愁,一个诡异的想法,出现在了宫子羽的脑海里——绑架! 一定是宫远徵威胁了这位美丽的姑娘! 心里的熊熊烈火正在燃烧,英雄救美的梦想,顿时点亮了宫子羽的心田。 侍卫金繁察觉到了宫子羽的意图,马上站在宫子羽的身侧,和他同仇敌忾。 唯一一个不在状态的,就是宫门大小姐,宫紫商。 “哇——我还没见过像我一样漂亮的姑娘呢!” “请问姑娘芳名?哦,对了,首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宫门第一大美女,商宫宫主宫紫商。” 比起看起来像是蛮牛一样单纯的公子羽,李莫愁还是更像理会有礼貌的大姐姐宫紫商。 对着宫紫商的方向,就是微微一笑 明明三个人是站在一起的,但是宫紫商就是可以感觉得到,这个也许是盲眼的姑娘,是在对着她笑。 李莫愁想开始别人对她好脸,她就对别人好脸。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许就是这样。 “我乃是古墓派大师姐,李莫愁。江湖人称赤练仙子。” 在这个没人管他叫做是“灭绝师太”的世界,李莫愁当然要畅快的让人管她叫“赤练仙子”。 “赤练仙子,果然是美若天仙,和我不相上下。” 宫紫商张口就是夸,可比宫子羽张口叭叭来的好听。 左手的衣袖突然被人用力的扯了一下,李莫愁偏过头去,示意宫远徵:你干嘛? 【你不要这么看他们,看我!】可惜李莫愁听不懂宫远徵在示意是什么,一头雾水。 钢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从李莫愁的肩膀来到了肩膀。 “有蛇!啊——”宫子羽是第一个喊出声的,看到正在吐信子的钢子,整个人都愣住了,扯着金繁就要往他的身后躲。 金繁守护在宫子羽的前面,手中的剑都已经出鞘,露出锐利的银锋。 可是他没有注意的,宫紫商稍显落寞的眼神。 其实宫紫商也怕蛇,那一刻她也想要让金繁保护自己,可是金繁的第一选择一直以来都是宫子羽。 算了,她早该习惯的,不是吗? 宫紫商在脑子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还真的把自己给哄好了。 灿烂的笑容在一瞬间,就代替了之前一霎那的惆怅,快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算眼睛上面蒙着一层纱,但是李莫愁不是真看不见呐。 宫紫商的失落,就这样水灵灵的被李莫愁看到了眼里。 “嘿,难道是宫紫商喜欢金繁,才要一直和宫子羽玩的?” 要不然李莫愁想不到,是有什么理由,能让宫紫商这一宫宫主,自降身价来追着一个羽宫的废物公子一起玩。 不对,宫紫商喜欢金繁这件事情,原本就奇怪的不行。 都是大小姐了,喜欢哪一个侍卫不行,还非要弄得整个宫门风言风语的。 “也许吧,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 宫远徵只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这两个年龄相差挺大的姐弟,就相处的很不错。 “宫紫商喜欢,为什么不直接找人要金繁,弄到自己的身边。”直接把人带走不就完了,大小姐和侍卫,这是很简单吗? “不行的,金繁是宫子羽在九岁的时候,就被指派到他身边的绿玉侍,一辈子就跟着公子羽了。” 宫门的主子和玉侍,都是双向选择,玉侍就像是主人的影子,自从在一起的那一天,也就形影不离。 一般情况下,除了生死,没有什么可以让玉侍离开主人。 “那你的玉侍在哪里?”李莫愁和宫远徵待了那么久,算得上是半个形影不离,还从来没有看到宫远徵的绿玉侍。 “我没有玉侍啊。”宫远徵说的坦然,好像还不理解李莫愁为什么这么问。 李莫愁:……也就是说宫子羽可以九岁得到绿玉侍,但是宫远徵十六了还没有玉侍? 好一个宫门! “我们走,我给你当玉侍。”李莫愁拉着宫远徵就要走,可是又不认路。 宫远徵看李莫愁走的那么的决绝,也就个跟着走了,反正他也不想看到宫子羽。 七拐十八弯,李莫愁就不知道自己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宫远徵带着莫愁姑娘去干什么?”宫子羽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伸手还想挽留。 “你瞎啊,分明是李姑娘拉着宫远徵走的。”宫紫商白了宫子羽一眼,看到漂亮姑娘就是失了神。 哼,烦人的男人!没见人家李姑娘都不想理他吗? 宫紫商把头一扭,往自己的商宫走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3 走了一段路,李莫愁这才停下来。 “莫愁,你拉着我走干什么?”宫远徵不明所以,自己想了一圈,然后恍然大悟,“你也不喜欢他们,对不对!” “倒也不全是,我也没有讨厌宫紫商。”李莫愁还是很严谨的,宫紫商没有让她觉得反感。 “那你就是讨厌宫子羽!” “一点点。”李莫愁还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就是觉得宫子羽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他对每一个姑娘都是这么热情的吗?”她之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啊。 “宫子羽大小就是这样子。”宫远徵想了一个词,“怜香惜玉?” 不论是看到宫门小家碧玉的侍女,还是气质柔弱的丫鬟,宫子羽总是表现出极强的包容度。 “那他三天两头去万花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莫愁笑了,要是这个理由,那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宫子羽这样的俊秀公子,在女子眼中还是很受欢迎的。” 相貌俊朗,虽然天真了些,但是作为宫门执刃的小儿子,这一层身份足够为他弥补很多的不足。 “那在你心里,最受欢迎的是谁?”在李莫愁夸宫子羽的时候,宫远徵就开始进入战斗状态。 李莫愁又不傻,宫远徵都这么问了,不就是想要她的答案是他吗? “最受欢迎的,当然是当世大侠,武功盖世!”实话实说好吗,李莫愁最讨厌的,就是窝囊废了。 大侠?宫远徵觉得自己不是。 武功盖世?那就更不是了!他撑不过李莫愁一记冰魄银针。 这么一想,宫远徵更难受了,整个人噎得慌。 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就闷在心里面。 眼中的委屈,好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那,我的武功没有你厉害,你还喜欢我吗?”宫远徵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都没什么底气。 “可是你现在武功没我厉害,我不是还是和你在一起了?” “标准只是标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人啊。”就像是现在的李莫愁,想不明白,为什么幻境里面的那李莫愁,会看上陆展元。 李莫愁轻轻的捏了捏宫远徵的脸,“生气啦?别气,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宫远徵没听到李莫愁话里面的意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只要你像现在这样,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李莫愁说的“现在这样”,指的是百依百顺,偶尔有点小脾气。 宫远徵理解的“现在这样”,指的是像现在这样年轻,保持青春气息。 两个人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 不管怎么样,宫远徵是开心了,紧紧的依偎在李莫愁的怀里,开心! “那莫愁……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师父啊?” 宫远徵还是不放心,见过家长的感情才稳定。 要是李莫愁愿意带他见师父,通过师父的考验,那还有谁能勾走莫愁? 再者说,师父在李莫愁心里好像还挺重要的,得到了师父的认可,就算若干年之后,他年老色衰之后,不看僧面看佛面。 李莫愁没想到宫远徵这么想见自己师父,不由得有些心虚,她好像还没有把考验的事情告诉宫远徵吧? 嗯……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把宫远徵吓跑了怎么办,现在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乖弟弟的。 “我问一下钢子,什么时候能去见师父。” “哎?钢子呢?”刚刚还在脖子上面的,怎么现在不见了? “难道是刚刚我们跑走的时候,钢子掉到了地上?”宫远徵很难不怀疑,是钢子被甩飞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顿时睁大双眼,嘶——被纱巾挡住了,挡着眼睛刺刺的。 钢子要是丢了,那她该怎么回去?李莫愁可没想着,一直待在宫门这个假的“江湖”,她要闯荡的,是真正的、有英雄豪杰的江湖!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钢子!” 现在还能庆幸,还好他们俩都能听见钢子说话,要真的是一条小白蛇,宫门这么大,那该怎么找? 李莫愁和宫远徵赶紧分头找钢子,但是,他们都遗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李莫愁现在还不认路…… 明明是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去找钢子的踪迹,可是李莫愁离奇的走到了靠近后山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大一扇门,围着一座山,有秘密?” 李莫愁骨子里面,还是有着冒险精神的,看着这座带着神秘气息的山,心里一直有着道声音告诉她:进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正当李莫愁抬脚往山的方向前进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良知,将她的内心涤荡。 钢子还没找到呢!她回古墓派的路不见了啊! 事情还是要分清个轻重缓急,李莫愁一个掉头,就朝着后山的反方向走了。 不靠近,就不会犯罪。 钢子还在等她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4 扭头就走,还是不认路,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林子,林子里面像是一个祠堂。 李莫愁想起来祠堂后面就是后山,看来还在这一圈。 【钢子——钢子——】 在心里面呼喊钢子的大名,李莫愁期待来自钢子的回应。 但是喊了半天,钢子还是没有回应她。 一路往前,要么是树,要么是水,要么就是宫门传统式的建筑,完全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李姑娘,你不是和宫远徵走了吗,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宫紫商咋咋呼呼的声音,还带着一种惊喜。 哦?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李姑娘。 难不成是和宫远徵吵架了? 嗨!宫远徵可真不是个人,李姑娘的眼睛还看不见呢,就把人落在这里,这让人家怎么找路啊? “李姑娘,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我的蛇不见了,我在找她。”刚刚宫紫商也在,说不定她就看到了呢? “蛇,李姑娘你养蛇了?”宫紫商吓一大跳,刚刚也没看到哪里有蛇啊! 哦——难道是那个银白的项圈? 李莫愁蒙着眼睛,还是可以看到宫紫商一下子捂嘴,一下子瞪大双眼的模样。 很活泼,很有活力,半点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子。 “是啊,我养蛇了。”李莫愁一副伤心的样子,“她的名字叫钢子,是一只乖巧的小白蛇,但是现在不见了。” 宫紫商咬咬牙,“我陪你一起找!” “钢子……嗬嗬嗬,真是个坚强的名字。”宫紫商想要和李莫愁搭话。 “一定是个坚强的小男孩子吧。” 咦——“钢子是个小女孩子。” 李莫愁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以为能被叫做“钢子”的非人生物,大概率是个雄性。 初见是白云,再见是白蛇。 千变万化的钢子,属实是让人沉醉。 “呵呵……”宫紫商噎住了。 不过无伤大雅,现在紧急的事情,是看不见的莫愁姑娘,现在正在寻找她丢失的蛇啊! 那钢子现在在哪里呢? 被宫远徵找到了,回到刚才他们跑掉的地方,他和钢子不能互通心声,但是能听到钢子的声音。 此时,钢子正在风雨飘摇的挂在一棵松树上面,凄风苦雨的感受着身体的晃动。 【救命啊——我下不去啦!】要是她还是一只猫,分分钟就跳下去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可怜巴巴的等待救援? 【谁能救救我!】 一边呐喊,一边还要努力平衡自己的身体。 钢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小白云了! “钢子,是你吗?”不远处,传来宫远徵的呼喊。 钢子奋力回应着,【我在这里,我在树上!】 这一片都是树林,宫门地处旧尘山谷,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树了。 要光说是树,宫远徵还真找不到是在哪里。 再者,听到钢子的心声,不同于听声辨位,无法通过声带的震动,来感知钢子现在的具体位置。 “你说一个方位,我来找你。” 【我在距离你10.12米的左后方的松树上!第三根树叉!】 钢子的描述的确很细致,白中带着银光的身体,在一片的翠绿当中,还是有几分显眼。 宫远徵一转头,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钢子说的第三根树叉。 匆匆走上前去,把钢子从树上捞下来。 “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宫远徵回忆刚刚,李莫愁牵着他跑走,好像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吧。 【是有一个捡到了我,然后把我放到树上,还说什么“小白蛇,千万不要在地上被人给踩咯。” 他不想让我被踩到,就把我挂在树叉上面,呜呜呜呜——】 钢子是真的委屈,在地上她还可以自己去找李莫愁,再不济她就爬到徵宫去。 她一个大白云,还能被踩死不成? 宫远徵听着好笑,但是憋住了笑意,宫门里面,谁这么有闲心,还关心一条小蛇的死活? 不过也是有些恶趣味,还把钢子挂在了树叉上面。 “没事了,现在我找到你了,莫愁还在找你呢。现在我们一起去找莫愁,你知道她在哪里的,对吧。” 【当然,我有莫愁的实时定位,听我的指挥!】 钢子蛇头一伸,朝着商宫的方向就探了出去。 宫远徵随着钢子的指引,朝着她指明的方向前进。 此时,李莫愁被宫紫商带到了商宫。 “李姑娘,莫愁,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当然可以,紫商姑娘。” “咱们现在在商宫,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我手底下有一整个侍卫营,我叫他们来找你的小白蛇。” 李莫愁没想到,宫紫商一路上把她带到了商宫。 刚刚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在门口站了一下,还没有到里面看过呢。 按理说,商宫不是执掌武器装备吗?怎么宫紫商自己还有一个侍卫营? “紫商姑娘,你的侍卫们,都是隶属商宫,还是属于你个人的?” “oi,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就是和商宫没关系。 “我和你说啊,我的侍卫们,个个身强体壮,身怀绝技。” 想到他们精瘦有力的身子,滚烫的汗珠顺着肌肉纹理向下……宫紫商都要止不住的“斯哈”。 “要不是你看不见,我高低带你去见识一下。”说完,宫紫商赶紧捂住嘴,“莫愁,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自觉戳到了李莫愁的伤心处,赶紧改口,“没事,我这就带你上手感受一下!” 哎——不是要找钢子吗? “那钢子怎么办?” “没事,我带你感受一下蓬勃的生命力,然后再派这些生命力来找钢子。” “哦,那好吧。”李莫愁压下嘴角的笑意,随着宫紫商的动作被拉走。 直到看到一片又一片的、一浪又一浪的侍卫,李莫愁这算是知道了,怪不得宫紫商每天都这么开心。 就算是被金繁几次三番的拒绝,也从来没有人传说宫紫商为情流泪。 原来是侍卫营里面,还藏着这么多的大宝贝啊! 就算是眼前的蒙着东西,都无法遮盖李莫愁眼中的熊熊烈火。 宫紫商真的诚不欺她! 说了有好看的,那是真好看啊。 尤其是对于李莫愁这个被关在古墓里面十八年的大姑娘,这样的诱惑——无法抵挡! 热火朝天,天作之合!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5 在钢子的指挥下,宫远徵成功到达了侍卫营。 “你没事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李莫愁怎么可能出现在侍卫营里面,这是宫紫商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莫愁就在这里啊,难道你不相信我?】 钢子都看到李莫愁在侍卫营里面开心的忘乎所以了,隔着一扇门,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 宫远徵将信将疑的打开了侍卫营的大门,目眦欲裂啊! 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是什么造成了妙龄女子李莫愁,沉醉在一群没穿上衣的男人堆里面? 还有她的手,往哪里放着呢! “李莫愁!”宫远徵的眼睛一下子烧红了,气的。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李莫愁好像听到了宫远徵的声音,放在侍卫肱二头肌上的手在一瞬间缩了回去。 “哎呀,那有什么人,这里不都是人吗!”宫紫商已经醉了,果然要有人一起,才有意思。 之前都是她一个人欣赏这番美景,可是现在,可是头一次有人陪她一起,还是一位美丽的姑娘! 当即就拉着李莫愁的手,往那侍卫的身上按。 “哎呦——莫愁你的手好嫩滑啊!” 宫紫商常年锻造武器,商宫又没有给她什么防护修复的东西,长年累月,日积月累下来,双手自然就会粗糙很多。 李莫愁看着自己的手,确实比以前要嫩滑很多,这还多亏了宫远徵为她定制的药膏。 以前她的手也算是粗糙,毕竟是常年练剑,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茧子。 “哦,对了——宫远徵!” 那刚刚喊她的人是谁? 李莫愁心有预警,猛的一转头,看到已经红了双眼的宫远徵。 啊——原来真的有人在喊她!还是宫远徵。 “李莫愁!” 宫远徵提着蛇,红着眼,心里哄自己不要哭出来。 李莫愁赶紧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还欲盖弥彰的甩了甩。 宫紫商也很尴尬啊,只能阿巴阿巴的抬头看天,她什么都没看到。 啊,那多白云可真健硕啊! 她没想到宫远徵这时候会来侍卫营啊! “你听我说——”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李莫愁在心里疯狂呼救。 现在需要马上采取紧急措施,宫远徵刚刚喊了两遍,她才听见的啊。 钢子就算是想说话,但是也不能说啊,宫远徵听得见她说话的。 【李莫愁,快点道歉!】钢子马上打圆场,这下又轮到她见证情感危机了? “远徵,对不起……”李莫愁两眼一闭,双手朝着前方摸索,“我该回去了,这里一点都不适合我。” 哼!装模作样的虚伪李莫愁! 宫远徵快速的出现在李莫愁面前,平时练武都没这么快过,拉着她的手,一声不吭的就要往外面走。 自知理亏,李莫愁也是一声不吭。 直到出了商宫的地界,来到了四宫交接的地方,宫远徵这才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你刚刚才说的最喜欢我!”这女人说话怎么就不算话了呢? “你忘记了吗?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一直像现在这样,就会一直喜欢我,难道不算数了吗?” 一声接一声的质问,就像是杜鹃啼血一样悲切。 字字句句,都是宫远徵对李莫愁的控诉。 “我刚刚是在检查他们的筋骨,是不是适合做侍卫。”李莫愁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扯出了这样一个借口。 无中生有? 宫远徵闷闷的“哼”了一声,“我要马上去见师父!我们现在就去!” 他现在不是光明正大的,只要得到李莫愁师父的认可,那他就是正房,谁都越不过他的位置! 这话听了,钢子都会心碎! “现在还是别了吧,你在练练?”要是按照宫远徵现在的这个状态,能通过师父的考验?李莫愁不是很相信。 “我说,我现在就要去见你的师父。”宫远徵美目含泪,眼眶红彤彤的,带着一种艳丽的堕落感。 他都这样了,李莫愁还能不答应? 算了,紧急刚给宫远徵加训一下,玉女素心剑法在教他几招,可别等到时候,连古墓的暗箭都躲不过。 “好好好,我们去见师父。” 听到了李莫愁的肯定,宫远徵这才好受一点。 早晚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 “可是,是刚子带我来这里的,回去的事情,还是钢子说的算。”虽然李莫愁也想和潇洒的决定这一切,可事实是她没法决定的啊。 钢子一看到这两人终于想到她了,马上就开始诉苦。 【莫愁!刚刚有个黑衣服的男的,二话不说就把我挂到树上了!】 原以为能听到的是:“谁敢动我李莫愁的蛇?” 没想到现实是李莫愁毫不留情的:“哈哈哈哈——” “远徵,你看到钢子被挂在树上了?”言语间尽是自己没看到的惋惜。 钢子真的怀疑,要是当时遇到是李莫愁,指不定她就看着她被挂着。 “嗯,她就被挂在树叉上面,差点掉下来。” 宫远徵如实汇报,说实话,那个场面他也想笑。 “哈哈哈——”这回李莫愁没忘记挡住脸,欲盖弥彰简直。 钢子还要带他们去古墓派,可不能让她生气了。 “我们现在说的,不是一起去古墓派的事情吗?”宫远徵看到李莫愁和钢子都歪楼了,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钢子: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吗? “没事的,下次遇到那个人,我一定给你报仇,把他也挂在树杈上。” 李莫愁还是很讲义气的,对比刚刚,钢子简直不要太感动。 【好好好,莫愁真的是有心了。】 【决定好咯,现在就要去古墓派?】 “远徵,你还是回去跟宫二公子说一声吧。”要不然平白那么大的一个弟弟失踪了,宫尚角还不得疯。 “好,我们现在一起去角宫,和我哥说完,我们就一起走。”宫远徵现在真的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就想马上丑媳妇见公婆。 这么着急,宫尚角指不定这时候才休息呢。 既然宫远徵要去,李莫愁还是跟着一起。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6 一路风驰电掣,火花带闪电,宫远徵和李莫愁一起赶到了角宫。 不得不说,宫尚角真的是宫门劳模,风尘仆仆的回来,只是洗漱换了身衣服,连休息都没有,马上就去处理公务了。 不仅是角宫的账本,还有整个宫门对外的事务,宫尚角都是直接对接人。 说实话,要是他想,从外面进入宫门的一分钱,都不可能流入到其他几宫。 可能是看宫尚角忙习惯了,宫远徵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扯这个嗓子,就开始喊“哥——” 人家宫尚角正在好好的审理宫门的账本流水,被宫远徵喊那一嗓子,差点没把笔落到文字上。 “怎么了,远徵。”宫尚角是真有素质,放下笔心平气和的和宫远徵讲话。 “哥,我要和莫愁一起离开宫门一段时间。” “为何要离开宫门。”要知道宫远徵长到这么大,其实还没有出过旧尘山谷。 现在突然听他说,要离开宫门,宫尚角心里还是担心的。 “我要和莫愁一起,去见她的师父。” 李莫愁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就像是诱拐稚嫩少年的怪姐姐。 想到宫远徵和李莫愁现在不一样的关系,想要去见见对方的家人,也实属正常。 在江湖上,多的是无父无母的小孩子,被各大门派收养,师父就相当于是他们的父亲母亲。 这么快就到了见父母的程度? 没办法天要下雨,弟要嫁人。 “去可以,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要是没有做好最清楚的准备,宫尚角不会放心。 “去哪里,李姑娘的门派在什么地方?” “要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要派多少的护卫来保护你?” 孩子出远门,家长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 能够平安的回来,就是宫尚角对宫远徵唯一的要求。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这些问题他们倒是还没有想过。 在哪里?和宫门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远方。 离开多久?这还真的说不准。 会不会有危险,那就更加没办法保证了。 李莫愁不知道,师父说的额外门规,会是怎样的方式来考验进入古墓的男子。 “李姑娘?” 宫尚角看到两人眼中相同的茫然,比起宫远徵完全是什么都不知道,李莫愁倒是带着点一知半懂的迷茫。 难道这些最基本的要求,都没有办法保证吗? 宫尚角的疑问,给李莫愁带来了些许得到压力,她没有办法保证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都有问题?” 一连两问,李莫愁不知道如何回答。 【钢子,从宫门到古墓派要多久?我师父会让宫远徵死吗?】 现在这些问题只能先问钢子,按照李莫愁对师父的了解,应该不至于太过狠心。 【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我这次可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李莫愁算了算时间,假设古墓派在距离宫门很遥远的南边,如果走的慢的话,一来一回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再加上要在古墓派滞留的时间,大半个月也是需要的。 “古墓派位于终南山,在关中一带。”李莫愁还挺心虚的,这么说,应该像是一个真实明确的地点吧。 “大概要两个月的时间。”这是李莫愁给出的一个比较稳妥的答案。 “如果有危险,我会保护好宫远徵的。”在师父放大招的时候,李莫愁也是会努力的站在宫远徵这一边。 宫尚角用极具压迫性的眼神注视着李莫愁,两人的眼神对视上,就好像是在进行无声的较量。 不过李莫愁的眼神没有产生躲避,还有宫远徵看上去也是满满的期待,感觉就等着宫尚角发话。 “两个月,还有远徵记得给我写信。”最终还是宫尚角妥协了。 心里莫名有种女儿出嫁的感觉,很辛酸,还很担心,害怕宫远徵在李莫愁师门过得不好。 “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备我的情况的。”比起宫尚角的沉重,宫远徵就显得有点没心没肺。 “宫二公子,我会好好护着远徵的。” 真是像托孤一样的沉重感。 李莫愁决定要是宫远徵无法经过师父的生死考验,她也还是会把他好好的送回到宫门的。 这就是李莫愁的承诺。 而李莫愁一向,最是信守承诺。 离开角宫后,宫远徵就开始自己准备一些东西。 发簪抹额小铃铛,通通都要带着。 李莫愁看着宫远徵这样大包小包的,仔细想想,觉得好像还是是很有必要。 两个地方通行使用的钱币不一样,一个是宋元交子,一个是带有官印的白银和铜钱。 要是用手硬生生的把白银捏成一团,官印看不到了,倒也能正常使用。 无论什么时候,贵金属的价值总是存在的。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7 “要不你还是多带一点防身的武器,像是护身软甲、护心甲之类的?” 除了这些物理意义上面的保护,还需要魔法上面的保护。 “你不是说出云重莲可以活死人药白骨吗?要不你先等它开花?” 李莫愁这不可谓是想的不多,她是真的想的很多。 宫远徵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那么危险吗?” 又是防护又是出云重莲的。 “我师父以往见到祖师婆婆被王重阳背弃,一向厌恶男人,而要是想让我们俩在一起,就必须要经过她设置的考验。” “这有何难?只要我的心足够坚定,又有什么困难可畏惧?” “古墓派里面机关重重,就算是我在古墓里面,生活了十八年,还是不知道有些机关应该如何破解。” 这才是李莫愁担心的地方,原本古墓就是为了抵御外军建造的。 古墓里面的形制复杂,内部更是机关重重,又经过几代掌门人不断的修正加持,里面的机关以及陷阱,更不是最初始时候的样子。 就算是拿出最开始古墓的图纸,也不一定能和现在的古墓适配。 其实李莫愁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这么讨厌男人,祖师婆婆和王重阳有一段情,她的怨愤不甘和厌恶,都是有迹可循。 可是师父……过去发生的事情,李莫愁无迹可寻。 “莫愁,我一定可以的!”宫远徵依旧坚定,他已经做好了选择,那就不会退缩。 好吧,少年人总是这样信心满满,对于未来有着无限的期待,以及美好的幻想。 以最好的结果,对当下的现实进行预估。 不过,这样的少年人,也很耀眼,不是吗? 李莫愁想起了在幻境里面的那个“李莫愁”,以前觉得她好冲动,为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毅然决然的抛弃一切。 但是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有些人是他值得,有些人只是内心幻想出来的值得。 那么,希望宫远徵会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永远像现在这样。 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 在李莫愁和宫远徵之间,很难说,他们谁是彼此的磐石,谁是彼此的蒲苇。 “好,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按理说,应该说是“我相信你。” 可是李莫愁在那一瞬间想的,就是想要在那时候,和宫远徵站在一起。 【准备好了吗?】钢子询问两个人。 确认一下,已经和宫尚角告别,让他知道宫远徵这段时间是去干什么。 徵宫的事务已经安排好,宫远徵不在的这段时间,就劳烦宫尚角帮忙管理徵宫。 出云重莲还没开花,劳烦钢子留下一个防护罩,先暂时保持出云重莲现在的状态。 “好了,走吧。”一一确定之后,肯定的回答。 【好,那我们就出发咯。】 钢子从一条蛇,重新变成一朵白云。 启动启动启动! 宫远徵还没来得及惊讶,钢子大变火云,就感受到一阵的天旋地转,身边的环境变成阵阵的漩涡。 整个人都被席卷在这一浪赛过一浪的旋涡之中,感受到无所适从的迷失。 “莫愁——”宫远徵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恐慌和担心。 “我在这里!”李莫愁主动牵住宫远徵的手,感到他的手都有一阵凉意。 也许是在担心,也许是对未知的惶恐。 在这个空间里面,仿佛就剩下两个人。 肢体的接触,感受对方的温度,足以消弭许多对于未知的恐惧。 也许只是过了几息的时间,身边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依旧是石壁建筑,朴实而沉重。 高高的穹顶,感觉这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窟。 明明四周封闭,完全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但是却不会感觉到空气阻滞,反而感觉来自上方和下方有空气在流通。 甚至静静地站着,能感觉到身边有微风穿过。 宫远徵环顾四周,在这间墓室最中心的地方,还有一个正在打坐的人偶,身上的衣服,和他第一次看见李莫愁的时候,一模一样。 人偶背对着他们现在站立的方向,要是光是看到这个背后,还真到看不出,这是一个假人。 “怎么样,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李莫愁在墓室里面走了一圈,手放在柜子上面轻轻摸了一下,抬起手来,甚至没有落灰。 “钢子,我这是过了多久?”甚至就像是刚刚离开一样。 【一个时辰。】就两个小时,当然不会落什么灰。 李莫愁一惊,“就过了那么短的时间,那师父和师妹肯定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是代表就算她离开了两年,师父都不一定能发现她? 一拍手,一跺脚,完全是天上掉馅饼。 “莫愁,现在可以一起去见师父了吗?” “那是我的师父,你应该叫师祖才对。”李莫愁“唉”地一转头,“宫远徵,你有几次都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呢?” “不可以吗?”宫远徵还理直气壮了,叫师父,那不就是有点大逆不道了吗。 李莫愁一口气闷在心里,“可——以——” 算了,随便宫远徵喊她什么。 要是让师父知道,她在外面收徒,还是个男的,嘶——不敢想不敢想。 李莫愁在自己的墓室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 古墓派秘制金疮药,要。 一个不算是坚硬的软甲,小时候从库房找到的,要。 珍藏的半死回生丹,要。 找了一堆的东西,都拿出来递到宫远徵的手上。 “这些你都拿好,给你防身用的。” 宫远徵看着手里面的那一堆东西,鼻子一酸,这些都是李莫愁压箱底的东西了,就这样拿出来给他,真的是太好了。 “你又在嘟囔什么?”李莫愁看到宫远徵欲言又止,眼眶湿润。 “我是说你对我太好了。” 这要是现在对他不好,以后可不就没机会了? “好了,你知道我对你好就好。”李莫愁双手搭着宫远徵的肩膀,两人的眼神对上。 一个泪眼盈盈,还有些小紧张大害怕。 一个自信满满,还有些小心虚大担心。 “你现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师父。” “好。”宫远徵应下,乖乖的在墓室等着李莫愁回来。 “钢子,你去门口望风。” 李莫愁把每个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自己赶紧去找是师父在哪里。 古墓里面七拐十八弯,师父的墓室在比较靠里面的地方,李莫愁一路往前走。 两个月没有来这里,还有点生疏了。 “师姐。”突然在左边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李莫愁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小龙女。 是啊,该怎么解释呢? 闭关一次一个时辰,好像不太合适吧…… “师妹,师父在里面吗?”最好的方式就是转移话题。 “师父在里面,我刚刚看到她正在临摹心经。” 小龙女伸出自己的手,“师姐你看,师父刚刚还让我一起写呢,但是我今天练剑还没练完,就先去练剑了。” “临摹心经……那就是现在心情还挺好。”按照李莫愁十八年来对于师父的认知,迅速得出这个结论。 “师妹,你和师姐好吗?” 面对李莫愁郑重的发问,小龙女也是很郑重的点头,“好!” “既然我们这么好,那你现在陪着师姐一起去找师父。” 小龙女只是年纪小,但是她不傻,“师姐,是不是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真是来自灵魂的拷问,李莫愁哑然,示意小龙女一起来旁边说话。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8 说是去拐角,但是李莫愁都快要把人带到了另一头。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还要走这么远,真的是怕被师父听见啊。 “我带回来一个男人。”李莫愁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这句话。 “啊?男人?师姐你——”小龙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这可不能让师父知道! “他现在就在我的墓室,咱们古墓派不是有一个隐秘的门规,要是男人能通过考验,就可以和门人在一起。” “所以师姐你已经把人带回来了?”怎么敢的啊?小龙女的眼睛,瞪得滴溜圆,不仅是诧异,还有为李莫愁的担心。 “所以你可以陪我一起吗?”就算现在师父心情好,李莫愁也是心虚。 人多起码能避免她被打死,或者是宫远徵被打死。 “好,师姐我和你一起去。”小龙女还是很讲义气的,点头答应李莫愁的请求。 有小龙女站在自己的身边,李莫愁感觉自己多加了一个外置的胆子。 在幻境里面,“李莫愁”也是和师父说自己要和人在一起,带着陆展元一起,师父冷着脸,就是不同意。 后来是软磨硬泡,师父还是心里有她的,松口答应,说可以让两人都留在古墓里面,但是陆展元又不答应了。 要是宫远徵,他也不是会留在古墓里面的。 他的哥哥,和家族,都在宫门,要是离开,估计是受不了。 不过,通过幻境推测出来的东西,李莫愁还没有和宫远徵说过。 希望结合这些经验,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比如可以有更多的自由度? 逐渐靠近师父的墓室,李莫愁不自觉的攥紧自己的手。 “师姐,去吧。”小龙女鼓励李莫愁。 如果要是那位公子能够通过师父的考验,想来他会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并且心里有师姐的人。 虽然小龙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姐明明一直待在古墓里面,是从哪里遇到的心上人。 “师父!”李莫愁把门一敲,呼唤师父。 “进来。”掌门人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这张已经写好了心经,心里还算是满意。 李莫愁进入门内,小龙女紧随其后。 “师父,我和一个男子心心相印,我们打算在一起。” 没有先直说宫远徵人已经在她的墓室,循序渐进,气坏了师父,可就不好了。 掌门人的动作顿时停住,“男子?我不是说过,要远离男子,他们只会让女人受伤。” “师父,我记得的,我找的那个可听话了,我说什么他信什么!”要是把人说的傻一点,是不是会更让人好接受? “哦?是吗?” 掌门人站起身来,缓缓走道李莫愁的面前,微微一笑,“古墓里面,有生人的气息。” 这下李莫愁裂了,这都知道? 李莫愁赶紧拱手行礼,“师父,他现在就在我的墓室当中,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古墓派的考验了!” “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又何必相信呢?”掌门人当年也是有过一段故事的,可是结局是遍体鳞伤。 她不希望她的徒弟们,步她的后尘,才会在平常面耳命题。 没想到李莫愁还是落入了男人的陷阱。 李莫愁想要说,宫远徵和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再怎么着,也有钢子帮她盯着呢。 “还愣着做什么,去见见那个男子。”掌门人一挥衣袖,朝着李莫愁的墓室走去。 有时候面无表情,才是最吓人的。 李莫愁赶紧跟上,小龙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也赶紧跟了上去。 此时,一个人待在墓室的宫远徵,已经把李莫愁刚刚给他的护甲穿上,丹药放在最容易拿去的地方。 想到之前宫尚角提及的三域试炼,宫远徵莫名觉得,现在倒是比三域试炼还要严肃。 要冷静,要放平心态,要做好准备。 之后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会有什么样的考验,什么样的机关,宫远徵什么都不知道。 【宫远徵,来了来了!】钢子在门口,已经看到了往这里走的三个白衣女子。 三个人就连发型都是一样的。 【钢子,快让宫远徵做好准备,看起来听话一点!】 钢子在收到李莫愁的命令后,赶紧传话给宫远徵。 【警报警报,宫远徵快快坐好,乖一点。】 在墓室里面的宫远徵听的莫名,这是什么要求,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墓室大门打开,师徒三人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着蓝衣,还带着抹额,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消下去,看上去自带乖巧气息。 说实话,今年十五六的宫远徵,确实看起来要比李莫愁小。 看到一个明显是“师父”的人,宫远徵赶紧站起来。 掌门人先是疑惑,这个?年纪这么小? 李莫愁赶紧给师父和师妹做介绍,“师父,他是宫远徵,来自隐世门派宫门,现在是宫门四宫之一,徵宫宫主,擅长医术制药。” 在这里没人知道宫门,要说是隐世门派,那就没话说了。 古墓派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也同样是隐世门派。 李莫愁开了个头,宫远徵赶紧接着。 “师父好,我是宫远徵,我是真心要和莫愁在一起的!我现在就可以接受考验。” 其实在进门见面的那一刻,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现在掌门人并不不着急开始最正式的考验,打开古墓派的机关,检测的是武艺和胆量。 而现在面对面的考验,检验的是他的外在表现。 要是顺利的话,也许还不用打开机关。 “你今年多大了,就能说‘真心’二字?” “十……七。”多虚一岁,不过分吧? 才十七,按照他这么磕巴的说法,指不定还没有十七呢。 “这样的年纪,你见过多少的事情?凭什么来证明你的‘真心’?” 这是在任何一段感情之后,最现实的一个问题。 这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感情是否坚定,还事关个人的能力,能不能将这一份感情支撑好。 能否为这段感情,创造一个长足发展下去的环境。 “我会听莫愁的话,我还会医术,可以为莫愁保养身体。” “还有,我有一个徵宫,莫愁想要,我可以将所有的事权交给她,她可以来当徵宫事实上的宫主。” 自己的能力,还有徵宫,是目前宫远徵拥有的所有东西,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这是他能够拿出的诚意。 赤忱的宫远徵,确实是让人动容的。 尤其是钢子一直在李莫愁脑子里面私信。 【真话。】 【还是真话。】 【这也是真话。】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9 少年人的双眼,带着清澈见底的真诚。 以及满腔的一往无前。 掌门人是相信他现在说的话,这样的眼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了。 可是现在,不能代表以后,更不能代表未来。 “去吧,古墓机关,你过了,就是第一关。” 该问的都问了,接下来就是看看他的实力。 不知这个自称十七岁的少年,能有怎样的实力。 “小龙女,你带着这位公子去机关迷障,莫愁,你留下,我要问你一些事情。” “是。” “是,师父。” 小龙女和李莫愁分别应答。 “请吧,宫公子。” 在和宫远徵擦肩而过的时候,李莫愁给了宫远徵一个眼神,为他鼓劲。 钢子顺势爬到了宫远徵的脖子上,以便随时通风报信。 其实李莫愁有点想笑,怪不得要按照各宫的顺序喊他们呢,“宫公子”,哈哈哈哈—— 好吧,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师父还要问话呢。 “莫愁,你们认识多久了?况且,在古墓里面,你是如何认识外面的男子,又是如何将人带进古墓的?” 一连几问,全都是致命问题。 “我……呃……”李莫愁磕巴的说不出话来。 掌门人看着李莫愁的眼睛,躲闪要比直面回答的意思要多的多。 “我们认识两个月了。”李莫愁咬咬牙,还是要把真相说出来,要是不说,这个话她该怎么圆回来啊? “就是在之前,我一直想要去古墓外面的世界走一走,我想看看江湖是什么样的。” “但是,我要是出去,我怕被您发现,所以就一直不敢偷偷出去。” “就在这时候,有个很古怪的东西,找到了我,说可以把我带去江湖,我相信了,然后就到了‘宫门’这个地方。” “那时候,跌落山谷,直接摔在了地上,受了重伤,是宫远徵救了我,那时候我眼睛看不见了,前一个月也算是悉心照料。” “然后我们又相处了一个月……然后我就有点喜欢他了。” 这就是李莫愁视角的心路历程。 主要是她在看不见之前,看到了宫远徵的脸,就是她喜欢的那种。 就算她没见过多少男人,但是她也是有审美的。 宫远徵长得多俊啊? 年纪又小,人还单纯,就只有三株的出云重莲,都愿意给她一个,这不就相当于一条命吗。 这上哪儿找去啊? 像是“李莫愁”遇到的那个陆展元,那个就好了?最后还不是付出了心血,得到了背叛。 还不如她这个从零开始,亲自培养的。 年纪小小,正值年少的宫远徵,就像是一张白纸,想要在上面增添什么样的色彩,可以由她们两人一起涂抹。 “也就是说,你在另一个世界遇到了他,还将人带回来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掌门人以前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不否认会有神奇的事情。 就像江湖传闻武当派的掌门,武功到达至高至纯的境界,在众人眼中飞升成仙。 “有这样的机遇,也是你的福气。”掌门人现在放心了很多。 这个神奇的东西,不仅可以将李莫愁带到另外一个世界,还能将人带回来。 不论是感情还是人生,都是一个强而有力的依仗。 就算是那个来自宫门的宫远徵在日后变心,李莫愁也能全身而退。 受了情伤,伤了心,那就将人杀死,将其湮灭在这尘世之间。 “也就是说,你们的相遇和相处,都是在那神物的帮助之下进行的。 那这神物,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吗?” “也许会吧,钢子说她是来帮我的。” “为师希望,你能管住自己的心,为师知道这很难,你有了那神物,就比普通女子多了一条退路。 你过得不开心,你还有回来的权利,所以,这时候我不会对你说太多。 你是怎么想的?” 掌门人的这一番话,还真是苦口婆心。 有这么多的加持,如果两人能像自己说的那样,那就是最好。 要是后面两相生厌,作为师父,也算是半个母亲,掌门人还是想要李莫愁好好的。 李莫愁也知道,有了钢子的存在,她有了很多选择的余地,就算后面她和宫远徵不好了,那她还是可以回到古墓派。 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只要她不说,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稍微思考了一下,李莫愁回答掌门人,“我现在喜欢他,长得俊、人还年轻听话,基本都是我说一不二。 既然他也喜欢我,那不是最好,对于我的管教,他也没说什么不好。 就算我让他练武,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知道我对他好,人很识相,还会想着回报我。 不想有的人,只会在习惯之后,感觉到理所当然,然后有其他更多的要求。” 李莫愁觉得现在就很好,宫远徵是一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 就算是她送宫远徵一个绣艺粗糙的荷包,他还是欢天喜地的随身佩戴。 她都看见了,宫尚角在回来的时候,还盯着宫远徵的荷包看了好一会儿。 不好看那又怎么样,她李莫愁绣出来的。 光是这一点,宫远徵就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好很多了。 而且占有欲这种东西,也不是李莫愁一个人有,宫远徵的占有欲可是丝毫不逊色于她。 “师父,你就放心吧,这世上,能受得了我所有脾气的男人不多,宫远徵就挺好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会想办法让我开心,佳人难再得。” 好吧,李莫愁还是稍微夸大了一点,她可没有打过宫远徵,那都是较量,是她身为师父的悉心教导,哪能说是“打”呢? 骂人那更是没用了,宫远徵那么可爱,她怎么舍得骂呢? 顶多就是说他两句,逗逗他,这个哭包流眼泪的时候,还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不愧是她李莫愁看上的男人,千变万化,每一处都恰好撞在她的心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0 掌门人简直是服了,怎么大徒弟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了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徒弟们能过得好,那就随她们吧。 不过该有的考验不能少,在机关之后,她已经准备好了针对于这位宫公子的关卡。 李莫愁不吃亏,掌门人也不想去插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为什么门规森严,就是在感情之中,原本就是女子容易受伤,可是看李莫愁现在的样子…… 目前估计是宫远徵要比她认真一些。 没关系,喜欢但是不深爱,就是掌门人觉得最好的一种状态,单单是针对于她的徒弟们来说。 而另一半,宫远徵本本分分的跟着小龙女。 古墓内的环境,难免有些许的阴森,墓室两次石壁上的灯光,都是极其昏暗的。 两人一路无言,但是内心都是在天人交战。 【师姐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不爱说话的大哥哥呢?】小龙女不理解,按照她对李莫愁的理解,什么都是喜欢最好的。 哦,对了,这位哥哥长得俊。 不说话,估计就是挺听话的,师姐就是喜欢听话的。 【师妹可以和我说说,会有什么考验吗?师祖好说话吗?师祖在问莫愁什么啊?】 边走边想,颇有些自己吓自己的意思了。 不怪宫远徵现在不安,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紧张在所难免。 钢子安静的窝在宫远徵的脖子上面,静的像是寄了。 宫远徵很想问钢子知不知道会有什么考验,但是他毕竟不能和钢子心意相通,要是无缘无故的问一只蛇,小龙女会不会觉得他是神经病。 只能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莫愁给了他护甲,就是机关也许是有暗箭,给了金疮药,机关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 还有半死回生丹……算了不想了。 又是继续走了一段路,这才停下来。 宫远徵看到眼前这一扇青面獠牙的门,迎面就感到和其他墓室不一样的气息。 危险、凝重。 未知的一切,总是会引起很多的恐慌。 “轰——”大门打开,还带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下往上,带着些许腐朽和潮湿的气味,从缝隙的地方,幽幽的传出。 【宫远徵加油,宫远徵加油!】 钢子这时候倒是醒来了,像是惊天炸雷一样,大喊着加油。 “活物只能是你,请将这只小白蛇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小龙女在李莫愁的脖子上看到过这只蛇,怕万一宫远徵没了,还有一只小白蛇留下来当做是念想。 宫远徵将钢子转交到小龙女手上,然后转身就是义无反顾的朝着那青面獠牙的大门进去。 可以看出,这一处空间,是常年不见天日在最低处,能感受到风的流动。 看来在暗处,也是设有暗窗,以供空气流通。 这一路,宫远徵走的都是很慢,他尽量的放慢动作,以免误触什么机关。 可是,这座古墓,原本就是为了抵御金人入侵中原而修建的,其机动性乃是集结了大家之精华。 为了修建这一座古墓,王重阳更是邀请当时的机关大师,建造大师,来参与古墓的修建。 军粮物资,都是两军对阵之时的重中之重。 为了储存这些军粮物资,古墓内的机关遍布,但是,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机关空间,总控整个古墓各处的机关。 此时,李莫愁和掌门人就站在这机关室里面,甚至可以看到宫远徵现在的动作。 “师父,我以前还从来不知道,古墓里面的机关,还可以人为调控的。” 真是神奇,这样能避免接受测试的人被打死。 难道是当年的建造者,为了留活口准备的? “古墓当中,机关遍布,自然是需要相应的控制,要是外人闯入,那机关可是不长眼的,哪里知道,死去的是好人还是恶人。” 要是这位小公主受伤了,怕是莫愁会伤心。 她会针对宫远徵的实力,进行测试,分寸之间一切都很明了。 “原来是这样,师父,远徵的武功不算太厉害,您悠着点。”能不受伤还是不要受伤,李莫愁赶紧给宫远徵说话。 掌门人颔首,她有分寸。 此时,墓室当中的考验,已然开始。 从第一支利箭刺向宫远徵,气氛马上发生转变。 每一支利箭的速度,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没有任何的喘息空间,朝着宫远徵就来了。 像是一个天罗地网,牢牢的将宫远徵给笼罩住。 还好宫远徵的捕雀功练的不错,打不过,他还躲不过吗? 以彼之盾,攻彼之矛,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特制的手套,就是专门防止这些利器攻击的。 随身携带的双刀挥舞,抵挡迎面而来的利箭。 宫门子弟,擅长使刀,历年传承的刀法,是精粹中的精粹。 宫远徵更是由宫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宫尚角亲自教导,刀法更是处处带有宫尚角的影子。 现年十六,可是对于已经学到的刀法,宫远徵可谓是炉火纯青。 就算是现在还算青涩,可是现在已经可以窥见,长成之后的风华。 隔着一扇窗,看着宫远徵像是飞鸟一样轻盈矫健的动作,李莫愁看的是目不转睛。 怪不得还有暗室呢! 能这么清晰的看到墓室里面发生的事情,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看宫远徵现在流畅的动作,明显还会是游刃有余,看来捕雀功确实练的不错。 按照李莫愁来说,就是要勤练武功,自己的实力上去了,别人要来欺负你,那就直接打回去。 不仅是对人,对上这样的考验,也是根本不带怕的。 “他怎么会我们古墓派的捕雀功?” 完了,得意忘形了。 “我教他的,宫门那个地方,教不出什么武功高强的,远徵都是一宫之主了,身手还是没法看,我就教他了。” 李莫愁实话实说,宫门不但是武功不行,就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 她多少次夜探羽宫,都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就连说是“宫门秘密”的后山,她都去过,但是还是没有人发现她。 这该怎么说?是她实力太强了? 李莫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还没有厉害到那种地步,所以就是宫门的整体实力不行。 一向平和的掌门人都想要骂人了,这就把古墓派的功法教出去了? 罢了罢了! 李莫愁一缩肩膀,怎么有一股杀气,又很快的消失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1 墓室当中成群的蝙蝠,“吱呀吱呀”的哀嚎着,飞翔的时候,还带着令人难以抵御的恶臭。 纷飞的蝙蝠,在飞翔的同时,带来一股浓郁到快要幻化做是实体的恶臭。 打小就精致的宫远徵差点没有昏过去,没有被这些机关击中,却被这无法抵御的气味所重创。 幸好这些蝙蝠的数量不算多,宫远徵不需要分神,只需要将主要的攻击集中在不断变换的机关,以及墓室的阵型上面。 是的,在不经意之间,墓室周遭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来,在这间墓室里面,不单单是一个静置的空间,每一次机关的变化,就会引起一点机关的变动。 先是短箭,再是比发丝还要细的钢针,经过地面升起又落下的尖刺,重重叠叠,就像是一道荆棘丛。 也许蝙蝠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关卡,原本中间的人像,整整移动了五次。 对,五次! 那还有一处关卡是什么,宫远徵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此时,墓室两侧的凭空出现的小孔,正在静静的释放着无色无味的烟雾。 原本稀薄的烟雾,逐渐汇聚在一起,在风的吹拂下,缕缕的烟雾汇成了白色。 能看见的时候,人就应该恍惚了。 宫远徵现在已经有些神智不清醒了,对肢体的掌控能力,都没有刚开始那样敏捷。 “原来一开始,这里就有迷烟……”宫远徵苦笑,妄他一直自称是宫门新一代的医毒天才,居然连这些迷雾都没发现。 一种浓烈的挫败,席卷宫远徵的内心。 “你的武功低微,你的实力不济,你——哪里配的上李莫愁?” 所有的攻击和机关,都已经停下,在墓室的最上方传来一阵悠悠的声音。 像是来自远方神佛的质问。 是啊,他的武功比不上李莫愁,在宫门的时候,还需要李莫愁每日悉心教导。 武功、心法,都需要一招一式、一字一句的进行。 实力不济,是啊,他打不过李莫愁。 呜呜呜——苍天呐! 宫远徵直接跌落在地上,整个人迷茫的看着前方,双眼并不似之前的澄澈,倒像是有一层纱,迷蒙在他的眼睛上。 随着烟雾越来越多,甚至半个墓室,都弥漫着那越来越浓的烟雾。 情绪的旋涡将宫远徵不断的往下拉,他不停的下坠,周围全都是讽刺和冷眼。 一墙之隔的墓室之外,李莫愁紧贴着窗口,看到的就是宫远徵失落的坐在地上。 “师父,是不是那烟雾有问题?” 宫远徵不是那么容易会自卑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句“配不配得上”,而产生自我怀疑呢? 掌门人颔首,“现在,就是考验她心志的第一步,武功不如人,心志总不能落于人后吧。” “如何,这是为师新研制出的落神香,功效就是让人的情绪不断的低落,甚至己就能把自己就地掩埋。” 说白了,这就是会让人陷入负面情绪,然后进行不断的自我怀疑。 刚刚的那一句发问,就是一个引子,作为将宫远徵拉下来的钩子。 接下来,就要看他,如何直面自己的内心。 是否坚定,是否有信心。 隔着一扇窗户,李莫愁看着宫远徵可怜的样子,心里还怪可怜他的。 还是坚定一点,再坚定一点,他是有自信的底气的。 想想他们之前的交流,多少次的对话,李莫愁都是看着宫远徵的眼神,和他说: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李莫愁也怕宫远徵会动摇,不论是十八年来师父对她的教育,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还有幻境里面的“李莫愁”,她也是被男人伤透了心,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得到的却是来自陆展元和何沅君联手的背叛。 这个例子还不够血淋淋吗? 可是,对于现在的李莫愁来说,在感情上面,她还是一个全然的新手,同样,宫远徵也是一个新手。 两个人能在相处当中,走在一起,是会存在着机缘巧合,可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和认可,才是他们真的彼此接纳的原因。 就像是李莫愁以前没想到,自己崇拜的是武功高强的人,但是宫远徵的武功还比不上她。 宫远徵也没想到,他会觉得事事高要求的李莫愁会很可爱,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束缚,只是觉得,是李莫愁在重视他。 可就是喜欢上了,那就接受,彼此身上最难以忍受的地方,都已经无限缩小,甚至重要性不断降低。 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两人都觉得刚刚好的样子,可以更好,但是现在已经很好了。 墓室里,宫远徵猛的一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刚刚想的都不对,莫愁喜欢他! 这是李莫愁自己亲口说的! 莫愁说了,宫远徵很好,他很好! 从宫远徵颤抖的背影,可以看到,他现在正陷入剧烈的挣扎当中。 在用自己的意识,来和这个落神香的效果进行抗衡。 李莫愁在外面看到紧张,在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心神总是会被那个人牵动。 更别说是李莫愁这个一但投入感情,就不在乎会不会沉底的人。 “你应该庆幸,我给他点的是落神香,而不是能够激发他内心所有不满的香料。” “多谢师父。”李莫愁知道,掌门人这样的用意。 用了激发负面情绪的落神香,在出了墓室之后,之前的“不配得感”还是会围绕着宫远徵。 同理,要是使用了能激起不满的药,试验结束之后,难保他内心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掌门人还是规避了一个矛盾,既然知道,李莫愁有绝对的退路之后,她的心就放下了很多。 只要她的徒弟不受伤害,掌门人其实可以无视宫远徵的想法。 无可指摘,每一个作为家人的,第一选择都是会站在自己家孩子的身后。 掌门人会这样想,宫尚角也是会这么想。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2 当墓室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莫愁赶紧冲了进去。 宫远徵还保持着半跪的姿态,用自己的佩刀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额角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向下,顺着流畅的下颌往下。 牙齿轻咬微微泛白的嘴唇,眼眶是惹人怜爱的红。 李莫愁发现自己又不对劲了,在内心循环着“镇静——我心澄澈——” 可惜没用,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揽住了即将碎掉的宫远徵。 “远徵,都好了,都好了,现在我陪着你呢。”李莫愁心疼的安慰,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发出这样轻柔的声音。 “莫愁……”看到李莫愁终于来了,宫远徵一下把自己的佩刀放下,紧紧的拥抱住李莫愁。 “你知道吗?我刚刚想了很多,甚至都想到你不要我了,但是你说过,只要我是现在这个样子,就会一直喜欢我。” “然后我又想到,要是我的考验没有通过,是不是我就再也见不到你。 我越想越害怕,还好你进来了——” 宫门和古墓派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两个门派,更是两个世界。 要是分开,两人就真的是和阴阳两隔没有区别了,都是只能放着心里面怀念,但是永远都无法相见。 但是李莫愁没有这样的担忧,掌门人就更不会有,这可是李莫愁的退路啊。 “不会的,不会的,你现在已经通过考验了,师父同意了。” 李莫愁只能像是安慰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宫远徵的肩膀和后背。 真的是好委屈呀! “刚刚有没有受伤,给我看看。” “没事,你教我的,我都有好好练,那些机关都没有伤到我。”说起来,宫远徵其实还是有点小骄傲。 比起之前,他现在的武功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甚至身上没有一处伤口。 要换做是以前,也许第一关的利箭,就会让他成为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宫远徵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莫愁,然后又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又把头埋在了李莫愁的脖颈。 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李莫愁看到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 李莫愁轻笑,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少年多忧愁,也总是多愁善感。 十八岁得到李莫愁,称呼现在十六的宫远徵为“少年”。 这是她身边难得的同龄人,还是现在的情感好伙伴,真是一种很难得的体验。 自觉是个大姐姐的李莫愁,满心怜爱的安慰着宫远徵。 “莫愁——”这是来自掌门人的呼唤。 “师姐师姐,师父叫你了。”这是小龙女的呼唤。 宫远徵赶紧把自己的眼泪擦干,“走吧。” 这是哭完了,眼泪一抹又是一条好汉。 这时候,他只希望他刚刚哭的样子,不要被李莫愁的师父和师妹看到。 这时候,李莫愁的一句话让宫远徵差一点哭的像是个孩子。 “刚刚你在接受测验的时候,我就在后面看着你,师父也在,她对你很满意。” 李莫愁真想夸夸宫远徵,身法和武功现在都很不错,在舞动双剑的时候,也是非常有气势。 宫远徵听了想死,也就是说,刚刚他的所有动作,都被看到了? 似死非死,寻死觅活,这是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走吧,说不定师父还会送你见面礼呢。” 其实李莫愁就是玩笑一句,想让宫远徵不再纠结这刚刚的事情。 宫远徵不去想那些,只想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 被李莫愁拉着一起往前方的墓室前进,宫远徵一直在心里面酝酿。 来到了墓室,掌门人坐在最中心的正堂,小龙女坐在左侧的桌边。 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精致的盒子,垒的高高的,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莫愁,你来看看,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嫁妆。” 李莫愁没想到,还真的有礼物的啊。 “师父,你都准备了什么东西,我来看看。” 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各色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还有一摞的武功秘籍,各门心法。 另外一边的盒子里面,都是些武器,长剑长鞭,甚至还有一把拂尘,都是李莫愁擅长用的。 “师父,这些都是你要送我的?” “嗯,你且看这下边的盒子,可否喜欢?” 李莫愁再去看,里面是现成的一些丹药,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方,甚至很多还是温养身体的。 真的感动了,李莫愁一下子就眼泪汪汪。 以前她还觉得,师父天天冷着脸,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可能有些时候,还更喜欢师妹。 没想到师父准备的这么细致,真的是感动啊。 看到红了眼眶的李莫愁,掌门人失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还一直把自己装成一个大人。 宫远徵懂医毒,看到丹方的时候,内心一下变得火热。 零星的几段文字,昭示着不同药材之间的不同配合。 化刚为柔,将原本对冲的两种药材放在一起,却能够相互弥补,互相吸收着来自彼此的能量。 着实是奇妙。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3 李莫愁当然看到了宫远徵眼睛一下不眨的看着那些丹方,她自己原本对这些不是很有兴趣,也许师父是为宫远徵准备的? “师父,你真好!” “你知道就好。”掌门人说话的腔调,还是不紧不慢的。“成家之后,人就长大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了。” 李莫愁想说,她以前什么样了?不是孝敬师父,友爱师妹吗,这不是挺好的。 “还有宫公子,希望你能对莫愁包容多一些,有事就好好商量,要是两个人都闷在心里,早晚是会出现问题的。” 掌门人也没想到,也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情感导师。 就这么一个大徒弟,还能怎么样呢? “是,我一定会和莫愁好好的,不辜负莫愁。”宫远徵老老实实的行礼,并做下承诺。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会违背他的承诺。 现在很好,人过得是现在的日子。 至于未来,一切都是有因果。 现在的一切,就是为未来埋下种子。 在古墓待了几天,李莫愁和掌门人坦白,自己收了宫远徵当做徒弟,已经把古墓派的功夫,教给宫远徵。 掌门人先是一愣,李莫愁还真是先斩后奏啊,算了,这是她自己的弟子,也不是教给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宫远徵在古墓这样安静的环境中练武,也许是古墓派的功法,就是要把心给静下来,练武的进度,倒是有些一日千里的趋势。 古墓之中,时间变成了一个不被关注的东西,不知不觉之间,小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有一天,李莫愁心血来潮再和宫远徵过招,发现他现在,不管是速度还是熟练度,都比之前高上了很多。 “不错嘛,这些日子,你的武功进步很明显啊。” “之前在宫门的时候,我每天不仅要准备制药试药,还要处理宫务,难免有些分神。” 李莫愁想想,确实也是,那么大的一个职工,就只有宫远徵一个主事的人,实在是不容易。 就算是有时间去练武,但是每天繁杂的宫务,都在心里面积压着。 没办法做到心无旁骛,要说武学上一日千里,更像是天方夜谭。 “我现在觉得哥哥真是厉害,不仅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事务,武功也是从来没有落下。”宫尚角的高度,再度在宫远徵得到心里拔高。 李莫愁点点头,“宫二公子确实厉害。” 在羽宫的重重包围之下,还是在江湖闯出了一个“宫门新一代第一人”的名气。 自身更是名副其实,想到那天宫尚角带回来的金银珠宝,珠翠灵琅,李莫愁就更崇拜了。 强者不只是在武学一道上,宫尚角在商业往来和对外交际方面,也是一流。 “他这些年心里的恨意,也许从来没有消散过。” 恨能够激发人的潜能,不舍昼夜,感受不到疲惫,李莫愁觉得,也许宫尚角就是这种状态。 “是,哥哥从来没有忘记,当年泠夫人和朗弟弟的死,他一直都记在心里面。” 说起这个,宫远徵的心情也变得惆怅,他是心疼宫尚角。 “羽宫应该付出代价,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养尊处优,是时候该赎罪了。”李莫愁不说是嫉恶如仇,但是她最厌恶的就是自相残杀。 尤其是像羽宫这样,为了一己私利,把整个宫门的安危置于不顾。 “莫愁,我想要回宫门了。” “好,我们回去。” 和掌门人和小龙女道别,看到她们眼中的不舍,李莫愁笑道:“也许下次,我就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回来了。” 这才将伤感的气氛吹散些许。 再次来到宫门,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李莫愁和宫远徵并肩站在庭院中央,环顾周遭的景物。 庭院里面的那棵银杏还在落叶,徵宫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冷清,整个宫里面,没有什么活动的人。 但是徵宫的装饰好像都有点变化,和以前的很像,但是现在看上去明显更加华贵了许多。 两人走进徵宫的大堂,很明显可以看出,已经是翻新后的成果。 要知道,以前的珠帘,可不是这么圆润晶莹的珍珠,屏风的木头,更不是名贵的沉香木。 “我怎么感觉好像走了很久的感觉呢?钢子,这是怎么回事?”李莫愁觉得,这好像是不对劲。 【也许是几个月?】钢子也不确定。 “难不成是宫二公子给徵宫做了翻新?” “莫愁,我们去找哥哥。”宫远徵提议去找宫尚角,他知道他们到底离开了多久。 带着一头的雾水,两人又来到了角宫。 和之前记忆里面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一样的冷冰冰。 按照宫远徵对宫尚角的了解,在早上,他要么还在竹林里面练刀,要么就是在书房处理各项事务。 这边宫远徵在找人,那边李莫愁在和钢子碎碎念。 【钢子,你可别弄到二十年之后啊,那宫远徵还不得哭死。】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钢子还特地压下声音,就怕宫远徵听见。 【……祈祷吧,希望宫尚角还是黑发。】 【嗯嗯嗯!】这时候,钢子的头点的比谁都欢。 宫远徵找了一圈,竹林没人,书房也没人,那人呢,人去哪儿了? 他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李莫愁拉住一个角宫的侍女,“你们宫主呢?” 侍女低下头,“宫主他去了执刃殿,执刃传召宫主议事。” 原来是这样,去了执刃殿,那就是羽宫的宫鸿羽找宫尚角。 “宫远徵,走了,我们去执刃殿!” 李莫愁赶紧去喊宫远徵,找不到哥哥正坐着生闷气呢。 “执刃找我哥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宫远徵说的认真,李莫愁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呢。 两人又极限转场,由宫远徵带路,朝着执刃殿就一路快走。 “李姑娘——”走到半路,李莫愁听到好像有人在喊她。 这谁啊?没事叫她干什么? 一转头发现是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男子,还真不认识。 “宫远徵,那人谁啊?”李莫愁戳戳宫远徵,他自己家的人,他总该知道吧。 宫远徵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那人,“宫唤羽,宫鸿羽的长子。” 哦,就是那个没有实力,但是却硬生生被选为少主的宫唤羽? 李莫愁明白了,不想喊这人少主,她又不是宫门的人,就直接问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闻李姑娘武功高强,确是个双眼看不见的,唤羽毕竟是远徵的哥哥,终归是要为他思虑一二。”样子还是彬彬有礼,端的是一副兄长的模样。 “你认吗?他是你哥?”这就是冲着宫远徵来的吧! “宫唤羽,你在这里拦着我们干什么!”而且怎么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是通往执刃殿的必经之路,尚角弟弟正在殿内与执刃商议事情,正好需要远徵弟弟出面,这不是巧了。” “远徵弟弟这么消失了的这几个月,宫门众人可是十分担心。” 宫唤羽说的是“巧”,不知道是说遇宫远徵这件事,还是在宫门销声匿迹这么久的宫远徵,正好在现在出现。 他没有关注宫远徵的排斥,然后笑笑,看向李莫愁,“原来李姑娘看得见,听说远徵弟弟,可是十分听你的话。” 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 李莫愁装作看不到,躲在了宫远徵后面。 宫远徵也是顺势把李莫愁拉到自己的后面,“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哥哥,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说话。” “请。”宫唤羽让出一个身位,还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去想他为什么没事就在这边拦路,宫远徵现在想要见到宫尚角,和李莫愁两个人就朝着执刃殿的方向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宫唤羽无端的露出一抹笑。 走吧走吧,没想到需要用你的时候,你就刚刚好回来了。 那笑容,无端的让人觉得狠厉。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4 来到执刃殿,大门大开,就像是在等待有人进来。 等的是谁? 是刚刚好出现的宫远徵吗? 没有人知道。 在执刃殿内,气氛有些许的紧张,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剑拔弩张。 宫尚角和宫鸿羽,一个坐在下方,一个坐在上首,但是其实却不相上下。 甚至两人之间的气势,宫尚角还要更强一些。 一个是日出之阳,曙光初照,一个是西山薄暮,立身不正。 隐隐的对歭,还有隐隐的焦灼。 “哥——我回来了。”背光的位置,宫远徵的影子,显得坚定了很多。 宫尚角看向门口,是远徵弟弟! 离开了接近小半年,终于是回来了。 就算是内心激动,但是在表面,宫尚角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招招手,示意宫远徵来到他的身边。 宫鸿羽看向门口来人,一个是宫远徵,隔了这半年,倒是有些让人认不出来了。 还有一个……是个没见过的白衣姑娘,紧紧抓着宫远徵的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就像是他的阿兰。 李莫愁感觉到一道目光击中在她的身上,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被蛇盯上了一样。 “不知远徵身边的姑娘,是何人呐?”宫鸿羽问。 在没有撕破脸之前,宫尚角还是保持着对“执刃”的礼貌,“禀执刃,李姑娘是我为远徵找的妻子,二人八字相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由宫尚角出面,李莫愁的身份才能合理化。 毕竟大家都知道,整个宫门,就只有宫尚角长年在外,并且在外的威望颇高。 要是有什么家族或是门派,将自家的女儿交于宫尚角寻求庇佑,也是有的。 况且宫尚角一向疼爱宫远徵,这是宫门中人有目共睹的,要是说为弟弟准备一个媳妇,也是能够理解的。 果然宫鸿羽也就是这么想的,点点头,揭过这一茬。 原本宫远徵在他心里面的地位就不高,能问上一句,就算是他这个执刃尽责了。 其实要不是李莫愁伪装出来的气质,让宫鸿羽觉得仿佛看到了兰夫人,其实宫鸿羽还不一定会注意到宫远徵身边带了一个姑娘。 他这么日理万机的一个执刃,哪里会记得宫远徵身边有什么人呢? “远徵来了,也好本执刃现在正在与尚角商议如何使用这出云重莲。” 宫鸿羽的语气温和,甚至脸上还有难见到的和蔼。 这个世界上,能找到的出云重莲,就只有三个,并且还都在宫远徵的手上。 况且,这三个都还只是种子,能将它们成功的培育出来的人,就只有宫远徵。 李莫愁的眼睛上面,依然还蒙着一条纱巾,眼中的笑意,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发觉。 宫远徵心里有一把火,“歘”的烧起来了,原来是在打他出云重莲的主意。 呵,不过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出云重莲可还是之前的模样,还不一定发芽了没有。 能不能长得出来,还不是他宫远徵说的算。 “远徵啊,唤羽现在练武出了岔子,玄石内功的功法霸道,一旦经脉倒流,轻则重伤在床,重则根骨尽废。” 说道自己的大儿子,宫鸿羽现在倒像是个慈爱的父亲,说着说着还拿出手帕给自己擦擦眼角。 “整个宫门都知道,远徵你最擅长医药,作为父亲,我真是一心为了孩子唤羽是宫门的少主,他的安危事关宫门安危。” “作为父亲,看到唤羽遭受这样的伤害,我心难安呐。” 又是扯大旗,又是以情感人,以礼动人的,还真是一个如山一般的父亲形象。 但是宫远徵心里面,平静无波,他是父亲,他的儿子是有父亲的人,难道别人就没有父亲吗? 那他宫远徵的父亲呢?要不是宫鸿羽,他会变成没爹的孩子吗? 人到了极其愤怒的时候,反而变得多冷静了下来。 “是,执刃。” “徵宫现在有三株出云重莲的种苗,开花成果,还需要一段时日。” 在宫鸿羽期待的眼神中,宫远徵缓缓的笑了,“等花开之时,便可给少主送去,就是……不知道少主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听到宫远徵答应,宫鸿羽也就不去计较他画里面的阴阳怪气。 预计也许顶多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得到出云重莲,宫鸿羽的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好好好,远徵真是个好孩子啊。” 宫远徵心中哂笑,宫鸿羽可从来没有这样和他说过话。 宫鸿羽想要得到的,马上就可以得到,又随便扯了几句,就让宫尚角、宫远徵先散了。 一起回去的时候,宫尚角的面色凝重,是他做的不够,才让远徵弟弟这般忍辱负重。 “宫二公子怎么了,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李莫愁悄悄问宫远徵。 “不知道啊,刚刚在执刃殿的时候,哥哥的脸色就不太对。” 就这样忍了一路,到了角宫,关上大门,这才算是一个安全的环境。 “远徵,你做的很好,与执刃虚与委蛇,将出云重莲给他。” 宫尚角还是很肯定宫远徵刚刚的做法,现在吃亏,但是不代表会一直吃亏。 “哥哥,我只是说要等花开,我可没说,到时候真的把出云重莲给宫唤羽。” 宫远徵双手环抱,黑色手套上面的金线,折射着丝丝缕缕的光。 看到这样的宫远徵,宫尚角不由得一阵恍惚,从前那个只会跟在他后头的弟弟……长大了。 “远徵早就决定好着三朵出云重莲怎样分配,现在出云重莲还没有开花,可它们还是有主的东西。” 这东西既然有她李莫愁的一份,那就谁也拿不走。 “找个相似的花还不简单,刚刚我和宫远徵往执刃殿走的时候,还碰到了宫唤羽。” “他和你们说什么了?” 李莫愁回忆刚刚宫唤羽的状态,以及宫鸿羽口口声声说的,完全不相符啊。 “那个宫唤羽不像执刃说的那样,内力紊乱,反而脉象平稳的很。” “该不会是宫鸿羽在骗人吧,就为了一个出云重莲?” 宫唤羽没事,但是宫鸿羽却说他练功出了问题,这不是很奇怪吗? 宫尚角的眉头凝紧,凤眼微微眯,“如此说来,这件事本身就带着蹊跷。” “就算有再多的出云重莲,我都不会给羽宫的人。” 宫远徵愤愤的“哼”了一声。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5 “嗯,远徵弟弟说的对。”宫尚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 “这世界的莲花,何其之多,多上一朵,少上一朵那又何妨?” 这句话说出来,兄弟俩对视一眼,露出同样的微笑。 “既然决定不给出云重莲,那是不是要查清楚,为什么你们执刃觉得宫唤羽内功出了乱子。 是他自己想要,所以借着宫唤羽的名头来获得出云重莲。 还是宫唤羽自己有问题,为了什么目的,想要得到出云重莲。” 李莫愁打断俩兄弟的相视一笑,说出自己的疑问。 宫尚角眉头一皱,仔细思考李莫愁说的话,回忆在执刃殿里面,宫鸿羽的所说的一字一句。 宫唤羽的玄石内功出了岔子,但是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发觉不对,难不成是还没有发觉? 还是宫唤羽隐藏的太好,为了避免大家知道宫门少主内力有失,引起混乱? 宫尚角想了很多,但是每一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作为宫鸿羽的长子,宫唤羽一直以来深受他的器重和关爱,之前在他弱于我的情况下,他还是力排众议,将宫唤羽送上少主之位。 再加上他在执刃殿的一番话,着实恳切,倒也不像是会拿宫唤羽做幌子。” “这可不一定,宫鸿羽不是都舍得牺牲自己的大哥吗,一个儿子又算是什么?” 宫远徵可不觉得,能做出牺牲别人满门,只为了造福自己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事。 底线? 宫远徵并不觉得,宫鸿羽的底线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高。 “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到底,他们的目的都是出云重莲,远徵你就慢慢来,反正着急的人不是你。” “嗯,我就好好种,等出云重莲开花,我们三个先把分掉。” “至于他们……既然现在没事,那就好好等着吧。” 宫远徵还是很有斗志的,给自己人种花,和给别人当劳力种花还没有回报,这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哥,我回到徵宫,发现宫内的许多装潢都发生了变化。这是怎么一回事?” “徵宫近十年来,都没有修整过,借着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正好做些修整,等你回来,刚刚好可以住。” “再者说,将羽宫和商宫的银钱调度都紧缩几倍,这富余的,自然是用到该用的地方。”比如给远徵弟弟的住处,好好修缮一番。 也许,远徵弟弟还是他们这一辈最早成婚的呢。 若是成婚,那不就是更加需要“新房”? ''''哥哥为徵宫修缮,而非角宫——''''这个念头次出现在宫远徵的脑海里,让他一阵感动。 又是眼泪汪汪的看向宫尚角,“哥哥最好了!” 好吧,今天又是李莫愁为俩兄弟感情沉醉的一天。 “等你们回去看看,徵宫里面准备了许多新婚可用的东西,远徵弟弟现在年岁尚小,估计还需要等上几年。” 宫尚角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尴尬,但是他是哥哥,也算是宫远徵的长辈,有的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就像是……宫远徵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也算是做些提醒吧,毕竟现在宫远徵年纪还小。 “远徵,虽然你与李姑娘情投意合,但是终究是男女有别,在未成婚之前,有些距离还是要注意这些。” “还有……你们二人,还是住在两间房吧?” 问出来的时候,宫尚角都觉得脸红,放在膝上的左手微微攥紧,露出虬虬的青筋。 宫远徵还在:“哥,你在说什么?” 李莫愁听明白了,也有些害羞。 “二公子放心,我和宫远徵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 她虽然也喜欢宫远徵,但是三媒六礼是不能少的,虽说宫门和古墓派在两个世界,有些成婚之前的礼仪,只能忽略。 但是大婚还是要有的吧,总不能无名无分的跟着宫远徵。 “咳——”宫尚角用手抵住嘴唇,欲盖弥彰的咳了一下,“我自然是相信远徵弟弟和李姑娘。” “远徵今年十六,现在先找先生为你们选个好日子,等到远徵十八,你们再成亲,如何?” 考虑到宫远徵的年纪,以及他现在和李莫愁的感情状态,宫尚角还是觉得过些日子成婚比较好。 “好啊!”李莫愁没有意见,时间长一点,正好有足够的时间能准备成婚需要的东西。 “那大婚是由谁来准备?” “自然是角宫,我会为远徵准备好一切。”其实原本应该是整个宫门来组织一宫之主的婚事。 但是宫尚角觉得,要是让他们插手,原本的喜庆,那就要大打折扣了。 “原来是二公子来负责,那我可以提要求吗?” 宫尚角点头,“自然可以。” 他还是挺满意这个武功高强,还能带领宫远徵进步的弟妹。 姑娘家在成婚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的婚礼是盛大而美好的,李莫愁要提出一些要求,宫尚角当然会答应。 “我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堆金砌玉,流光溢彩,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幸福的时刻?”李莫愁顿了一下,还很有礼貌的加了一句,“可以吗?” “对一定要布置华丽奢华,比羽宫当年迎娶夫人的时候盛大!” 宫远徵可是记得以前的事情,像是宫鸿羽当年迎娶兰夫人的时候,耗费的钱财巨大。 那花的都是谁的钱财,当然是角宫在外奔波,给羽宫赚来的。 “好,远徵弟弟的婚礼,我一定会好好操办。” 宫尚角将这件事直接揽了下来,宫远徵是他亲手养大的弟弟,长兄如父,也许就是这样了吧。 说不定等上个几年,就有一个和小时候的宫远徵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蹦蹦跳跳的喊他“大伯”。 呵呵,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爱可笑。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6 从角宫回到徵宫,李莫愁想看看除了外面的装修,还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 瞧宫尚角说那么神秘,难道是有什么小惊喜? “莫愁,你等等我!”宫远徵跟在后面,一个人的手上捧着三盆出云重莲。 种子目前就剩下这三个,万一掉了碎了,还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宫远徵顾及怀里面的这三盆出云重莲,根本走不快,看着李莫愁的背影,只能尽量往前面走。 其实李莫愁想着,要是成亲,那肯定是在徵宫,那她需要如何规划呢? 不对,成亲的时间还没有定下来,她还不能对徵宫指手画脚。 “莫愁,你怎么了?走累了?” 宫远徵赶上来,就看到李莫愁有些悻悻地站在徵宫的庭院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我是在想,现在我们还没定下婚期,还不算是未婚夫妻。 那我在徵宫也不需要养伤,和你也不是医患关系,那现在又算是什么呢?” 原来李莫愁想的是这件事啊,现在的身份问题。 “怎么就不算了,哥哥不是都在准备我们的婚事了吗?” “而且在执刃面前,都已经过了明路,我们就是光明正大。” 李莫愁点头,好像也是啊。 “哦,我想到了一个我很适合的身份!” “什么?我的师父?”宫远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毕竟他们俩是真的行过师徒礼的。 “不是,之后你我要成婚,要是说我们曾经是师徒,总感觉怪怪的,还是不要这么说了。” 李莫愁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私底下唤我‘师父’。” 宫远徵就是不想让两个人差辈,这次啊一直直呼李莫愁的名字,私底下才不会叫她“师父”呢。 所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很明显就是“我不听,我不听!” 看着宫远徵明显想要阳奉阴违,李莫愁衡了他一眼,还当她看不出来呢。 “你现在还没有玉侍对吧?给我一个玉牌,我来当你的玉侍。” “莫愁,你说的是真的吗?”宫远徵都要激动的跳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你看,你在整个宫门,看到哪一个武功比我还要高强的,要是有人要欺负你,我分分钟弄死他们!” 不管是夜探羽宫,还是夜探后山,李莫愁都没发现一个比她厉害的。 宫门中人,自己都说后山是作为最后的守卫,甚至是玉侍都是从后山训练选拔出来的。 被说成这么厉害的地方,都无法发觉她的身影,就证明了其实他们的实力,其实也就不过如此。 宫远徵乐的直接把怀里面的几盆出云重莲放在地上,一把抱住李莫愁,“莫愁,你真的是对我太好了!” “那是,我当然对你好。”李莫愁说的是理所应当,不对宫远徵好,她还对谁好啊。 “走,咱们回去种花。” 之前听宫远徵说,出云重莲开花的时候,自带游光绚烂多彩,甚至比夜间仙子昙花还要美丽。 李莫愁倒是很好奇,要是这出云重莲花开,会有多么的美丽? 宫远徵当然是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当然,成为玉侍这件事情,也是需要宫尚角来帮忙。 李莫愁和宫远徵当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长兄如父,宫尚角真的是个好哥哥啊!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就属角宫和徵宫最为热闹。 其实主要是角宫来来往往的算命先生,还有准备大婚事宜的嬷嬷。 就连李莫愁和宫远徵也天天往宫尚角面前跑。 “哥,你到时候作为高堂,可要精神一些。” “二公子,我想要婚服上面的纹样艳丽些,最好是一看就令人惊艳的。” “哥,为什么还要那么久,最接近的吉日还要等两年之后?” “二公子,玉侍玉佩都有什么等级?红黄绿?我想要红色的!” “哥,莫愁自己说要成为的玉侍,她真的是对我太好了。” “二公子,红玉侍卫需要由后山筛选,能不能给点我去后山瞧瞧?” 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就像是蜜蜂一样,整天“嗡嗡嗡”的在宫尚角身边。 宫尚角简直是悲喜交加,每天都是看到远徵弟弟开心——听到好多要求无语——欢送两人离开好开心。 这两个人的要求,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张口闭口就是“哥——”、“二公子”。 真是是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宫尚角也是挺乐意做的,毕竟现在他就只有宫远徵这一个弟弟。 角宫和徵宫两宫,现在为了宫远徵即将成婚的事情,忙的是不可开交。 有的事情,自然是遗漏了,这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我哥哥需要使用出云重莲,宫远徵你为何不好好待在徵宫培育出云重莲?反倒是一直胡乱折腾?” 这是急冲冲的公子羽,拦住要朝着角宫前进的宫远徵。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一眼,眼中是不约而同的:“这人有点毛病吧?” 宫远徵嗤笑一声,“出云重莲的培育需要时间,我可是没日没夜的照料着出云重莲,你有意见?” “没日没夜?你说的倒是好听,你每天都在往角宫跑,哪儿来的时间照顾出云重莲?” 宫子羽看的清楚,宫远徵先是消失了一段时间,虽然宫尚角给出的理由,是说他在闭关练武。 但是在此期间,整个宫门可没人看见过宫远徵和李莫愁,总不可能两个人都在闭关吧。 还有,两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半年之后,一回来就要商量成婚的事情,天天往角宫跑,就是没有时间去照料出云重莲。 要是宫远徵不好好照顾出云重莲,那他哥哥宫唤羽这要怎么办? “要是着急,为什么宫唤羽自己不来,反而要你来质问宫远徵?” 李莫愁就不懂了,这个宫唤羽就这么有人气吗,他的父亲和弟弟都这么喜欢他,带头冲锋? 先是宫鸿羽不要老脸,找宫远徵要尚未开花结果的出云重莲,又是宫子羽一腔热血围堵宫远徵,催人种花。 且不说宫远徵是一宫之主,宫子羽就只是闲散人等一个,现在出云重莲,能不能种的出来,还是要看宫远徵。 他哪来的脸,这样质问宫远徵? 娇娇儿,还是被父兄宠溺的太过天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7 “李姑娘……你——”宫子羽没话说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这是为了哥哥着想,怎么不能代替宫唤羽来问宫远徵了? 想到这里,宫子羽马上就理直气壮了,“我是执刃亲子,少主亲弟,为少主询问他的药引,有何不可?” 真当是雄赳赳气昂昂,像是一只昂扬的大公鸡。 好霸气,好威风哟~ 李莫愁在心里面碎碎念,宫远徵看到宫子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想冲上去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人有什么理由在那里趾高气昂啊? “既然你们急着用药,那就好好的等着。” 李莫愁才不在乎,到底是宫唤羽还是宫鸿羽那一个需要用药,反正到最后,能用上出云重莲的,肯定不是他们两个。 “宫远徵,走啊,今天不是要找二公子商讨婚事的细节吗?” “是,自然是你我的婚事更为重要。” 宫远徵勾出一抹笑,牵住李莫愁的手,两人手拉手,也没有管身后的宫子羽是什么表情。 两个人就这样水灵灵的走了,宫子羽在后面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 【不能走!哥哥的出云重莲还没有苗头。】宫子羽心里面就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于是抬手就要朝着宫远徵的后背攻击去。 没想到一向说自己光明正大的羽宫中人,好后从背后偷袭? 李莫愁抬手为掌,指节微微弯曲,手臂即将发力,马上就要朝着宫子羽的方向甩去。 宫远徵伸手拦住李莫愁,要是李莫愁这一掌下去,宫子羽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还没到时候,还是他来吧,好歹给宫子羽留条命,给个教训。 反手为掌,朝着宫子羽攻击来的手掌对上,这就是完全单纯武力之间的比较。 谁的力气大,皮肉劲道,内力深厚,谁就能胜。 就一掌,宫子羽一下子被打翻在地,四脚朝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宫远徵,眼泪瞪得老大。 “宫远徵,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哼,不自量力,我本来就比你厉害!”宫远徵不屑的看倒地的宫子羽,真当他这段时间的武功是百炼的? “都说了我是去闭关了,怎么就不信呢?” 潇洒的留下这一句,宫远徵重新和李莫愁牵手,悠悠然然的就朝着角宫去了。 “怎么样,方才我厉害吧?”走到看不到宫子羽的地方,宫远徵就开始摇尾巴。 “厉害厉害,我看那宫子羽,倒还真是不学无术,连你的一掌都抵不过。” “他打小就怕冷,练的功法也是寒冷属性的,每到练武的时候,自己就忍不住的想要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宫远徵不说李莫愁还不知道,既然从小怕冷,要么是中了寒毒,要么就是天生体寒,那又为什么不练习温热的功法。 反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练的是寒性的功法,这不是寒上加寒吗? “这个功法,是谁给宫子羽的?” “自然是宫鸿羽,当年也算是千挑万选,为宫子羽准备的。” “那这不是很奇怪吗?宫子羽怕冷,还让他练习寒性的功法,他自己又不是很有韧劲的人,这不是就是没安好心吗?” 现在李莫愁是这么觉得,到后面知道后山试炼,到底有哪三关,她才明白,原来宫鸿羽不是不安好心,反而是用心良苦。 “算了,这是他们俩父子的事情,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我们去找二公子吧。” “好。”宫远徵应下,也不去向这里面矛盾的地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散漫的过去,知道宫远徵没有顺羽宫的意思,好好待在徵宫培育出云重莲,宫鸿羽和宫唤羽也没来说什么。 估计是知道,自己现在是受制于人,多少还是要留点脸面。 倒是宫子羽,是越挫越勇,第一次被打倒了,第二次又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宫远徵。 来的次数太频繁,都引起了宫鸿羽的注意。 “金姚你去查查,子羽最近为何总是去找宫远徵?” “是!” 探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金姚禀告宫鸿羽,“禀告执刃,二少爷是想要挑战徵宫宫主。” “挑战宫远徵?”宫鸿羽想了一下,觉得奇怪,有什么好挑战的?这两个的实力,不是原本宫远徵就要强上一些吗? 要说这宫子羽啊,还真是不懂他的用心良苦,让他习武,就像是害了他一样。 要不是他天生畏寒,而三域试炼的第一关又是雪宫,就是要抵御严寒,宫鸿羽才不会将这寒性的功法给宫子羽。 从小开始练习寒性功法,到了修炼雪宫葬雪心经的时候,绝对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可惜啊,宫子羽这孩子,就是不明白! 不管宫鸿羽心里是怎样的凄风苦雨,金姚还在禀告他查到的东西。 “自从徵宫宫主闭关出现,他的武功内力,都有了极大的提升,也许就是如此,二公子才想要挑战徵宫宫主。” 宫鸿羽一听,来了兴趣,这宫远徵怎么闭关出来,实力就有了偌大的提升? 他们修炼的什么功法,他可都知道,宫远徵的功法和宫尚角是一脉相承,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这样大的提升,难不成,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遇? “宫远徵现在实力如何?还有,查出他有什么机遇,才能让武功这样有了质的蜕变。” “徵宫主现在一掌可以打倒二公子,身边那个名叫李莫愁的姑娘,是这些时日和他待在一起的人,传授心法,教导武功。” 哦?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能让宫远徵的武功有这么大的提升,这个李莫愁姑娘…… 宫尚角说是他在外为宫远徵找的妻子,看来他对宫远徵是真好啊,有这样的能人,不是给自己留着,反而是放在宫远徵身边。 可真是一对好兄弟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8 “这般能人,自然应该为我儿效力。” 宫鸿羽哈哈一笑,就自己定下来这件事情也没有去想,李莫愁到底会不会愿意。 “执刃英明!”金姚当然是支持执刃的说法。 “去传令,让李莫愁来见我。” “是!” 原本李莫愁开开心心的和宫远徵练武习武、准备婚事、培育出云重莲,没想到一个讨人厌的噩耗正在朝着这里进发。 徵宫的银杏树下,落叶飘飘。 偏黄的叶子在风中,洋洋洒洒的向下飘落,分散的散落在庭院的地上。 李莫愁拿着剑,一招一式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正在给宫远徵做示范。 宫门常年来使用的都是刀法,这用刀和用剑之间的区别,不说天差地别,也是大相径庭。 满打满算七个月,其实宫远徵并不能完全转变自己使刀的一些习惯。 在一些细节的地方,还需要李莫愁一点点的给纠正出来。 “掐剑诀的时候,配合心法一起,腰腹在转动的时候,要更加利索一点。” 李莫愁拿着一柄拂尘,哪里有错指哪里。 这些嫁妆,大包小包不好带,还是钢子偷渡来的。 在徵宫安顿好,李莫愁就把自己最喜欢的拂尘拿了出来。 要说现在她不是灭绝师太了,但就是觉得这拂尘很有眼缘,难道这就是属于“李莫愁”的缘分? 宫远徵就根据李莫愁的指导,不断修正自己的动作。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在徵宫的不远处的高塔上,宫子羽带着金繁,还有宫鸿羽的玉侍金姚正在看着徵宫。 “真的是李姑娘在教宫远徵。”宫子羽看着徵宫庭院里面的两个人,喃喃道。 “羽公子,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何要天天去挑衅徵公子?”金繁作为宫子羽的玉侍,一向是他的无脑吹,但还是不理解宫子羽有时候的行为。 “我那叫做迎难而上。”宫子羽自己还很有理由。 金繁碎碎念,我看就是想要找揍。 “羽公子,属下现在就去找李姑娘转告执刃的命令。” 金姚向宫子羽抱拳,飞身下塔,朝着徵宫的方向去。 李莫愁特地在银杏树下布置了一个小亭子,瓜果躺椅一应俱全。 教累了,就躺一会儿,旁边还有新调来的宫女在给她讲书听。 这悠闲的日子,还真是美滋滋。 李莫愁闭着双眼,晃晃悠悠的放松身体,随着躺椅的摇动,感受周遭的微风。 “徵宫主,李姑娘,执刃有要事传达。” 李莫愁的眉头皱了皱,哪来的苍蝇叫,当真是烦人。 不耐烦的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之前在宫鸿羽身边看到的那个侍卫。 “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宫远徵将剑收了起来,走到李莫愁的身边。 看到宫远徵手上的剑,金姚的脸上明显的凝固了一下。 “执刃知晓李姑娘的武功高强,既然现在李姑娘作为宫门的一员,理应为了宫门做出一点贡献。” 这有理有据的,听的李莫愁汗颜啊。 多久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玩意了? 不对,还要听听接下来还有什么,具体什么要求还没有说出来呢,会不会这要求还更不要脸? 在李莫愁带着笑嘲讽的目光之下,金姚觉得额角有一丝冷汗。 “执刃希望李姑娘能够像是教导徵公子一样,教导我们的羽公子。” …… 空气之中一阵沉默,鸦雀无声。 在这安静的空间内,只有冷风吹落银杏叶的声音。 “你是说……”李莫愁还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们执刃想要我来教导宫子羽?” 指着自己的手还没放下,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这宫鸿羽是什么人呐?她李莫愁凭什么听他的话? “你是说执刃要用他的身份,来命令我的未婚妻?”宫远徵语气危险,原本收回剑鞘的利剑,再次出鞘。 “chua——”的一声,就像是宫远徵没有说出口的威胁和不满。 金姚赶紧鞠躬行礼,抱着到,头低垂着,看上去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出去,徵宫不欢迎你。”宫远徵手中的长剑完全出鞘,拿在手上就对着金姚。 “执刃乃是宫门之主,执刃的命令,您作为徵宫之主,也应该遵从。” 金姚油盐不进,还是誓死扞卫宫鸿羽。 宫远徵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眼中的暴虐在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朝着金姚的方向前进。 他正好也想要看看,他和红玉侍卫身手的差距。 李莫愁重新躺回了躺椅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晶莹剔透的葡萄粒,是角宫从宫门之外刚刚运进来的,用冰块保存,现在还带着丝丝的寒气。 宫远徵在她手底下训练大半年了,她也想要看看,宫远徵现在要是和人比较,会是怎样的一个水平。 宫门红黄绿三个等级的玉侍,水平用不同颜色的玉来区分,听说,要成为红玉侍卫,可是要经过重重的磨炼。 目前宫门四宫,商角徵羽,就只有羽宫宫主现年的执刃宫鸿羽、角宫宫主宫尚角有玉侍。 可是,同样是宫主,商宫的宫紫商和徵宫的宫远徵却没有。 哦,不对,宫远徵马上就要有玉侍了,是李莫愁主动申请的,只是现在的玉还没到手。 在这种情况下,最奇怪的就是同样出身羽宫的少主宫唤羽,还有二公子宫子羽,却同样拥有自己的玉侍。 尤其是宫子羽,在不到十岁的时候,金繁就陪伴在他的身边了。 这样的偏爱,实在是明显,现在宫鸿羽又用自己执刃特权,来掠夺来自李莫愁给予宫远徵的资源,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道理。 要知道,执刃身边的玉侍,都是红玉侍卫,金姚更是跟随宫鸿羽二十多年。 和宫远徵这个不到二十的少年较量,实在是不要什么脸了。 在两人的较量当中,宫远徵明显不敌金姚,整个人已经被压制住,但是仍然在进行着反抗。 也许是不尊重,也或许是不在乎,金姚越到后面,就越是没有留手,动作就是越发的放肆。 甚至他手上的刀,就贴着宫远徵的身体,像是下一秒就要砍在他的身上。 李莫愁手边的盘子里面,是几粒葡萄籽,她的眼神紧紧的跟着宫远徵的一举一动,要是会受伤,她就马上出手。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39 当长刀马上就要触碰宫远徵的左臂时,一粒葡萄籽“嗖”的一下朝着金姚的手臂射去。 先是一声不明显的断裂声,随即就丝毫一声不压抑的痛呼,“啊——” 金姚紧紧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他的左臂断了! 暗器在哪里?他根本没有看到! 刚刚是谁出手了? 现场除了被他压着打的宫远徵,就只有李莫愁和旁边说书扇风的侍女,金姚了然,就是李莫愁。 “面对一宫之主,你居然敢下如此重手!谁给你的胆子?”李莫愁站起身来,袖中缓缓抽出她的拂尘。 就连一个羽宫的侍卫,都敢对宫远徵动手,这是把他当作什么软柿子了吗? 【莫愁,你是不知道啊,之后羽宫的宫子羽还敢联合无锋的人,把宫远徵囚禁起来呢! 就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黑箱子里面,吐血了都没人知道。】 钢子期期艾艾的开始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反正她说的是真的。 宫子羽没动手吗?没有联合无锋吗?还是说没有把宫远徵关起来,让宫尚角只能急匆匆的跑来捞人。 李莫愁被钢子的话给激怒了,原来好似一脉相承…… 羽宫的这些尊卑不分,自以为是的人,真是该死啊! 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李莫愁莫名的笑了出来,看着负伤的金姚,手中的拂尘缓缓抬起。 那就别怪她大闹天宫了。 是羽宫先动手的。 宫远徵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默默的向后面退,可别打到他了。 拂尘微微扬起,雪白的尾部扬起,蠢蠢欲动的冰锥,再也没有任何的阻挡。 “是这只手吧?要是你没了这只手,还能这样耀武扬威,狗仗人势吗?”李莫愁像是好奇的看着金姚持剑的那只手。 一阵寒意,从右手传来,逐渐席卷整个人,金姚的额角有冷汗止不住的滑落。 “害怕了?谁叫你这样对宫远徵动手的?执刃还是你自己?” “哦?不说是吧,那你就没有机会了。” 李莫愁有注意到,金姚在她提到“执刃”二字的时候,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显然是宫鸿羽让他这么干的。 那这个侍卫,也不是全然无辜,再者说,就算是他无辜,那和她李莫愁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早就准备好的冰锥,“嗖——”的一下,扎穿了金姚的右手,“哐啷”一声,他手中的长刀落在了地上。 “啊——”这是一声凄惨而尖锐的喊叫,带着无限的恐惧和仇恨。 金姚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右手,习武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疼过,整条手臂,都像是被冻住了,但是在每一寸经脉和皮肉,都能感受到灼烧的疼痛感。 “金姚,快去回禀执刃,我不愿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条手臂快要没了,金姚学乖了。 “李姑娘,是在下失礼了,现在就回去禀告执刃。” 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地上的长刀都来不及带走。 看他的背影,实在是狼狈。 宫远徵还没见过李莫愁这一招,之前看过的冰魄银针,那是直接把人冻成一摊血水加雪水。 而今天不一样,依然是冰冻,但是金姚的手臂,明显还紧贴着自己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他可以感知到疼痛。 “莫愁,这是你新的招式吗?” “嗯,别看我刚刚躺着,那也是在精进心法。” 看到宫远徵正满眼用“你人真好,都没杀了他”的眼神看自己,李莫愁双手一摊,“我可没那么好心,那冰上有毒。” 要不说宫远徵崇拜李莫愁呢。 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没见过将武功和毒相结合的。 冰魄银针搭配寒毒,赤练神掌搭配热毒。 “要是你两招一起用,那不是就是冰火两重天?”宫远徵想到,要是将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加起来,一半一个,那不是让人要死不活? 你可真是一个活阎王! 可是李莫愁也是不遑多让,要不说两个人能过到一起呢? 她一听宫远徵这样的”提议“,顿时就来了兴趣,刚刚的招式还是她新想出来的,还没有机会尝试过。 但是根据以往经验,以及在幻境里面得到的记忆来说,还是需要把握好那个度。 多了人就没了,少了就不够毒。 “你说的对,可是我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拿活人去试验。” 李莫愁还是有良知的的,胡乱杀人这事不能干,干了就会被说成是“魔女”、“灭绝师太”,她不喜欢这两个称呼。 和宫远徵对视一眼,眼底是一样的期待,“等着羽宫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很好意见达成一致,宫鸿羽绝对没有那么快就就放弃的。 只要他不放弃,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试验者。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心有灵犀,李莫愁捂着肚子笑的不行。 宫远徵还是足够可爱,不会对她的行为进行讨厌的说教,反而是和她一起参与,甚至是提出自己的意见。 真是让人有喜欢的理由啊。 不知道李莫愁怎么又笑的那么开心,宫远徵也跟着笑。 突然想起来,刚刚钢子说的话,什么叫做之后他会被羽宫的人欺负,宫子羽勾结无锋杀手,还把他给关起来。 “钢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作为宫门中人,天然对于无锋就有一种仇恨。 宫远徵的父母,都是因为无锋死的,身为人子,自然是仇恨无锋。 “宫子羽之后还会勾结无锋的人,对吗?就像是他爹一样。” 当真是一脉相承,就连勾结无锋都能通过血脉传播。 钢子语塞,她没想到宫远徵会注意到这个,可这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啊。 看钢子犹豫,李莫愁扯着她的白蛇尾巴,“钢子,说说吧。” 没有到时间点,钢子是不能明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看这两人又想知道,尾巴还在李莫愁的手里面呢!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钢子需要思考的问题。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0 两道虎视眈眈的视线,直盯着她,钢子也怕啊。 没有犹豫两秒,钢子就把能说的都说了。 【几年之后,宫子羽及冠的时候,宫鸿羽为了他的好大儿成家立业,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选婚,宫子羽就和一个无锋刺客在一起了。】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一句话说完了。 “这就说完了?没了?”李莫愁疑问。 【这还不够吗?主要的信息都在这里了!】钢子想要闭嘴,再说下去,世界意识就把她劈了。 钢子在心里面嘚吧嘚,还没说宫尚角呢! “好好好,如出一辙的父子。”李莫愁听着都觉得离谱,马上去看宫远徵,最恨无锋的是他啊。 宫远徵攥紧了拳头,看上去确实很生气,眼眶都泛着红。 “哥哥说,宫门的每一滴血,都不容许外人践踏。” “可是,真的信了这句话的,好像只有我们。” 不论是之前宫鸿羽引进无锋的人,将宫门血脉虐杀,还是在之后,宫子羽会勾结无锋刺客,都让人觉得那句话可笑。 钢子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只有你没有中无锋的圈套啊,远徵! 就连你哥哥宫尚角,都和无锋的刺客有关系啊! 没有“我们”哦,这个“我们”里面,也不是全然坚定哦。 但是钢子不说话,怕宫远徵崩溃。 “可惜现在找不到证据,说明宫鸿羽当年勾结无锋,宫尚角还不让我杀了羽宫的人,这不就是留着祸害吗?” “慢刀子磨人,可是他们没一个觉得是疼的,反而难受的是你。” 只是减少各宫的资金补给,李莫愁觉得不算什么,他们原本就有巨大的财富作为支撑。 角宫不给拨款,他们只是刚开始会觉得不适应,但是各宫这么多年的财富,足够他们过得很舒服。 古墓派就在荒郊野外,李莫愁小时候出去玩的时候,时间够周围村庄的穷人的。 羽宫漏出的一个子,就足够他们富足的生活很久。 生活在贫穷和战乱之中,那才叫做慢刀子磨人。 而羽宫,只能说他们的先辈还是太努力了。 李莫愁抬起自己的手掌,正面看看,反面再看看,可惜喽,宫远徵也听宫尚角的话。 现在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咯。 “是祸害。”宫远徵在原地来回踱步,“要不然我们偷偷潜入羽宫,给他们一个教训?” “好啊,现在就走。” 既然宫远徵有想要做的事,李莫愁当然不会拒绝,正好她也想给羽宫一个苦头吃吃。 “等一下!”李莫愁拦住宫远徵,“做点伪装,要是让宫尚角知道了,怕他说你。” 想想也是,宫尚角现在是不支持撕破脸的。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来的好,把尾巴都给扫干净。 两人回到屋子里面,一阵翻箱倒柜,寻找做伪装的东西。 “人皮面具有没有?” “夜行衣有没有?” “毒药带不带?” 李莫愁一个个的问,宫远徵一句句的答。 “有人皮面具,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 “现在是白天,还是不穿夜行衣了吧。” “我的毒药在长老殿都有备案,要是被查出来,也有些明显。” 李莫愁停了下来,环顾周围,“要不然我直接打上门去吧。” 这不行那不行的。 “他们看到我的冰魄银针,但是可不知道我还有赤练神掌,一掌下去,绝对没人知道是我。” 翻手作云覆手雨,看着自己的手掌,李莫愁有些蠢蠢欲动。 在常规的理解里面,冷热不能共生,尤其是两个功法一起修炼,矛盾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出岔子的。 尤其是没有好的功法和师父的情况下,这是最容易走火入魔,筋脉逆行的。 刚刚李莫愁对宫鸿羽的红玉侍卫下手,用的是冰魄银针,要是再使用赤练神掌,任谁都不会想到是她。 要问是谁,无锋都能和宫门执刃联手了? 她还不能说赤练神掌是无锋刺客潜入宫门吗? 再说了,赤练神掌带毒,很符合宫门中人对于无锋的想象。 “别找了,现在我们就杀到羽宫去!” 李莫愁还没忘记带上自己蒙眼的纱巾,都觉得她看不见,谁还会怀疑是她干的? “就装作是出门逛逛,坑挖完了再回来,你扶着我。” 李莫愁伸出手,搭在宫远徵的手上,让他扶着自己走。 很明显就是看不到的模样,半边的身体,都搭在宫远徵的身上,让他来扶着,一边手还有些犹豫的向外摸索。 “莫愁,你装的好像啊。”宫远徵看李莫愁的样子,要是不知道她的底细,估计还真觉得她是看不见。 现在天色亮的很,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清二楚的。 比起鬼鬼祟祟,躲躲藏藏,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出现在阳光下,一击必杀。 比起之前的半年,现在是春天,宫门花园里面,春芳灿烂,倒是消弭了宫门沉积已久的冷清。 “之前秋天的时候,还看不出宫门有这么多的鲜花。” “旧尘山谷的秋冬太长,春夏太短,再加上迷障重重鲜花开放的时间也短。” 宫门最中心的这个花园,连接的是东南西北的四宫,无论是哪一宫,都能在出宫门的时候,看到这一片景致。 在花园旁边,是一片清澈的湖泊,游鱼残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同样,花园来往的人也多,各宫的女眷和孩童,会在这里赏景游玩。 在各宫往来办事的侍卫侍女,也都会选择从这里穿过。 李莫愁被宫远徵扶着,看到在左前方走来了一个年纪颇大的夫人,穿着一身暗色丝绸衣裳,上面绣着兰花纹样。 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温温柔柔,但是眉宇间,却带着隐藏的桀骜。 “那人是谁,从羽宫方向来的那个。”李莫愁摆摆手,示意宫远徵往前面看。 “那是茗雾姬,宫鸿羽的续弦。” 李莫愁还不知道,原来宫鸿羽的发妻已经去世了。 “哦,那宫唤羽和宫子羽都是兰夫人的孩子,这个茗雾姬有生育自己的孩子吗?” “她没有生育,但是宫唤羽和宫子羽也不是同一个娘。” 在宫远徵的记忆里面,宫唤羽是宫鸿羽的第一个孩子,但好像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母亲是谁。 “昂?这样的吗?我看宫子羽宫唤羽那么好,还一心为了他出头,还当他们是一个母亲所出。” 也许是她狭隘了吧,同一个父亲,也可以感情很好。 不过,没想到羽宫还有这么多有趣,并且她还不知道的东西。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1 “远徵?”雾姬夫人看到宫远徵,表现得是一副很诧异的样子。 “尚角说你这半年来,都在闭关,真是许久不见。” 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对于一个年幼失孤的孩子来说,其实是有着致命得到吸引力的。 其实之前宫远徵对雾姬夫人的态度还行,可是现在知道了那么多羽宫的肮脏事,就算雾姬夫人表现得再好,她的身上也带有着来自羽宫的罪恶。 “雾姬夫人。”宫远徵和雾姬夫人打了个招呼。 没人喊她,李莫愁就不说话,站在那里。 “这位就是李莫愁姑娘吧?真是玉质纤纤,温婉如玉的好姑娘。” “听闻你们二人正在筹备成婚的事宜,我看你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雾姬夫人的好话,那是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带停的。 宫远徵依然是笑笑,和雾姬夫人寒暄。 可是李莫愁觉得很奇怪,这个雾姬夫人,对人都是这么好的吗? “远徵,你扶着我去休息一下吧。”李莫愁打断两人虚伪的你来我往,说想去休息。 接收到消息,宫远徵与雾姬夫人道别,扶着李莫愁去湖边的小亭子。 直到人走远了,李莫愁听不到雾姬夫人的脚步声,才去问宫远徵。 “这个雾姬夫人,对你这么温和吗?听她话语之间,好像和宫尚角也挺好的。” “雾姬夫人对待小辈,态度都挺温和的,我小时候还在羽宫待过一段时间呢。” 原来是这样,李莫愁点点头。 “你不是一向和宫子羽有矛盾吗?雾姬夫人对你就没有芥蒂?” 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俗话还说,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要是这么看,是雾姬夫人和她自己的羽宫不好?” “当然不是,雾姬夫人之前是兰夫人的侍女,对宫子羽简直是视如己出,要星星不给月亮,执刃这些年来,身边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宫远徵还觉得,其实雾姬夫人和羽宫很好,她自己过得也好。 前任续弦夫人的侍女,成为了新的续弦? 这是什么神奇而又离谱的事情? “雾姬夫人是宫鸿羽的真爱啊,要不然怎么会不顾身份低微,将前任续弦的侍女,迎娶成新的续弦?” 没听过这种说法,宫远徵自己之前也没有想过,听李莫愁这么一说,也是愣了一下。 “兰夫人是执刃最喜欢的人,当年是强娶进来的,据说兰夫人在江南还有自己的情郎,可是执刃还是很喜欢她,选婚的时候,更是力排众议选择了兰夫人。” 往事只是不可追,背后的原因居然是过于炸裂。 原来真爱不是雾姬夫人,是兰夫人。 这是真正的爱屋及乌,续弦的侍女都能成为新的续弦。 李莫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南宋讲求礼仪风骨,道德礼教,在这样的社会背景熏陶之下,谁家要是像是这样,绝对会是方圆十里第一梯队的谈资。 “宫门……不对,是宫鸿羽,可真是不羁。”一边说泽宫门多厉害多厉害,规矩还一大堆,结果干的都不是人事。 宫远徵不理解李莫愁的愕然,他生长在宫门的环境下,接收到的一切,都带着宫门的影子,也许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你不理解对吧,我是觉得,你还是需要在外面多看看。” 宫门沉疴已久,内力是腐朽,生命力被宫鸿羽为了权利独尊而斩断。 外面的世界,会更加的多彩,见过不同的视角,再来看宫门,只会觉得,这里面的一些规矩、制度,都是色厉内荏,没有一点的根基。 外面的世界,宫远徵没有想过,他最远就到过旧尘山谷的边界。 再远,就是李莫愁带他一起去古墓派。 或许,他真的需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距离成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看看,或许是在成婚之后,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 “不过现在——去羽宫!”李莫愁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羽宫前进。 “等等我,我要扶着你!”宫远徵赶紧跟上去,要装就要装的像一点。 继续保持着一个走,一个扶的姿势,慢慢悠悠的朝着羽宫前进。 “宫鸿羽确定是在羽宫吧?会不会在执刃殿?”毕竟刚刚才把他的红玉侍卫给打了,会不会在执刃殿处理这件事呢? “离得近,都去看看。” 很巧,宫鸿羽刚刚处理完金姚的事,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书房里面。 听着金姚捂着手臂诉苦,他心里面就憋着一股气。 天知道,他看到金姚的手,是怎么被吓了一跳。 整条手臂,都被一层冰给覆盖,触碰的时候,金姚没有知觉,但是他却能感受到一阵刺痛。 现在差不多过了两刻钟,和金姚手臂接触的地方,是越来越痛,就像是被冻伤了一样。 宫鸿羽难呢刚看着自己受到伤害,赶紧把大夫叫来,给自己治疗包扎。 再去看金姚怎么样了,手臂还是冻得像是一个冰柱子,人的精神还行,疼痛从手臂向着其他地方发散。 大夫也是束手无策,给了一个保守的方法,先观察,看过一会儿手臂会变成什么样。 宫鸿羽心里面是一万个悔啊,怎么刚刚就真的伸手去碰了金姚的手臂呢? 好在他自己疼一会儿,冰凉肿痛的感觉就过去了。 直到确保自己没事之后,宫鸿羽才回到羽宫,今天下来,让他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因为碰了金姚而受到伤害。 这时候,羽宫的主子就只有他一个人。 宫子羽又跑去万花楼了,宫唤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雾姬夫人也许还在逛花园。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羽宫来回巡逻的侍卫,对李莫愁来说,就和摆设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白天进入羽宫,对她来说,都像是探入无人之境。 “走咯,远徵,给你看看,什么叫做光明正大的刺杀。”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2 光明正大的刺杀? 宫远徵想看! 此时,羽宫偌大的正厅里面,宫鸿羽坐在主位上,身边已经换了一个红玉侍卫,几个侍女正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宫鸿羽身边的桌子上面茶水,热气袅袅,随着侍女的动作,幽幽的茶香在空间之内飘荡。 感叹一句,还是宫鸿羽的日子过得潇洒啊。 没事的时候,也不知是在处理什么公务。 那就是纯没事,羽宫的事情,有少主宫唤羽来管理,其他几宫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插手。 整个宫门,每天又能有什么大事? 当了这么二十几年的执刃,宫鸿羽过得那叫做一个潇洒。 甚至还有时间偷溜出去,像是他的好大儿宫子羽一样。 宫门自己规定说成为执刃,就终身不能踏出宫门一步,但是宫鸿羽还是可以在成为执刃之后,在遥远的江南,和美丽的兰夫人相遇。 宫子羽就是宫鸿羽的缩影,父子俩除了长得不一样,其他地方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这些年来,也没有任何人追究,也就暂时翻篇了。 要是没有钢子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循环播报的话,李莫愁也不知道啊。 这规矩规矩,唯独就不是用来束缚羽宫的人的吧? 既然大家都不守规矩,那就别怪她没规矩了! 李莫愁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着宫远徵一起走进来羽宫。 “好久不见呐,执刃!” 李莫愁张口就是一句响亮的打招呼,把正在喝茶的宫鸿羽呛了一下。 眼神里面是显而易见的震惊,这两人刚刚打伤了他的红玉侍卫,这下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是远徵和李姑娘啊,怎么没有人通传一声呢?” 宫鸿羽还能保持着自己的执刃风采,但是说出来的话,难免就带了一些的刺,听上去就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李莫愁看看门口,自己羽宫的守卫有多烂,自己的心里面没数的吗? “执刃,我和远徵是来说教导羽公子的事情得到,不过需要屏退左右,事关门派机密。” 难道你还愿意教? 宫鸿羽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怀疑,要是愿意教,之前为什么要打伤他派出去传话的红玉侍卫。 但还还是下令,让房间里面的玉侍和侍女都退下。 他心里面自信,这是在羽宫,李莫愁是不会对他动手的,要是出事了,第一个嫌疑就是他们俩。 看到宫鸿羽脸上明显的怀疑,李莫愁想笑,这点事都藏不住,还当什么执刃? “方才那个红玉侍卫,对徵宫宫主出言不逊,我作为远徵的未婚妻,自然是要维护远徵的颜面。” “话说执刃你身边的人,还是需要在训练一下,省的尊卑不分,是非不明。” 李莫愁话里面的意思,就是宫鸿羽的人先动手的,要不是出于自卫,她也不会动手啊。 宫鸿羽被噎住了,这是打人还有理了? “羽宫的守卫确实是需要改进了,还有金姚,也需要好好练一下,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疏于习武。” 尴尬归尴尬,但是还不忘给自己找借口,给自己身边的红玉侍卫打不过李莫愁找借口。 能战胜红玉侍卫,还是用这样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起码宫鸿羽是没看到李莫愁身上是有什么伤的。 要是这样有实力的人,来给他的爱子宫子羽当师父,那不是最好的吗? 既然李莫愁的来意,就是要说教导宫子羽的事情,宫鸿羽页平和下来。 笑意盈盈的看着李莫愁和宫远徵,“都坐下来吧,子羽年纪尚小,但是十分好学,一定会是个好徒弟。” 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着,是宫远徵满眼不乐意,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轻轻拍了拍宫远徵的手背,让他别着急。 李莫愁哪里有那么好心,在心里面,都已经把她和羽宫划分成两个阵营了,哪里还会真的把宫子羽当做徒弟。 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宫远徵可千万不要当真。 “劳烦李姑娘从徵宫一路走来,为了手子羽做弟子。” “要入我门,自然是需要经过重重的考验才行,身体、心志、悟性缺一不可,还需要经过师门长辈的承认,才算是真的成为我门弟子,学习我门功法。” 反正没人知道古墓派的规矩,李莫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宫子羽能不能经过这重重的考验,那就看他自己的态度了。 当然,这态度如何,自然是由李莫愁进行评判。 宫鸿羽也是了然的点头,要是学习这样一日千里的功法,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经过一些考验。 “子羽虽说身体畏寒,但是性子最是坚韧,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完成。” “畏寒啊,那可就麻烦了,我们古墓派的功法,就是偏阴的啊。”李莫愁故作苦恼。 其实她想要知道,宫鸿羽对于宫子羽练习寒性功法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要在体格子本来就差的情况下,修炼会加剧寒冷的功法呢? 像是宫唤羽,玄石内功,很明显就是至阳至刚的功法,好像这样更适合天生体寒的宫子羽吧。 “无妨,子羽从小练习的心法内功,就是寒性的,这就更加合适贵派的功法了。” 没想到还能这么巧,但是宫鸿羽也没有过分意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运气着实是好。 顺风顺水的当上了执刃,在位的时候,铲除异己,也是如有神助,就算是勾结无锋,也没让人发觉一丝的不对劲。 现在,最疼爱的儿子宫子羽需要一位好的师父,也是如此顺利的就出现了。 李莫愁故作担心,“这考验……可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与公子能否适应。” “当然可以,夏三伏冬三九,子羽都坚持下来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宫鸿羽是丝毫不提,每一次宫子羽都是练一半就跑掉的事情。 他不说,李莫愁就当做是不知道。 气氛正好,看起来双方都很满意,李莫愁让钢子把宫鸿羽弄昏。 宫远徵不知道啊,还在生气,李莫愁怎么就答应了宫鸿羽,就看到原本正襟危坐的宫鸿羽一下子昏倒。 “中风了?”宫远徵马上站起来就要为他把脉。 “没有,这是钢子干的。” 李莫愁也站了起来,抬起左掌,“看好了!” 调动真气,掌风烈烈,一个巨大的掌印就落在了宫鸿羽的身上,昏迷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这叫做刚柔并济,在三天之内,我留下的掌印不会显现,至于三天之后宫鸿羽受伤,可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如果掌印对不上,那还真是天衣无缝,任谁都找不到,宫鸿羽会是今天遭受到袭击的。 “放心,留下来的掌印,三天之后,只会是血红一片,辨认不出是我的。” 那么简单的错误,李莫愁不会留下,想要找证据? 也要看看她给不给机会。 宫远徵点头再点头,学到了学到了。 “走吧。”打完之后,李莫愁也没有叫钢子把人给弄醒,伸手就是要让宫远徵把她扶着。 至于瘫倒在椅子上面的宫鸿羽,谁理他? 问就是他自己瞌睡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3 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人悠悠然的从羽宫出来。 羽宫被赶出来的玉侍和侍女没有听到宫鸿羽传唤他们的声音,就真是站在门口等着。 但是他们的执刃现在正在好好“睡”着呢,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要说这个宫鸿羽也是人缘不好,或者说是把羽宫的人调教的太过于死板了。 “开心了吗?”李莫愁牵住宫远徵的手,摇哇摇。 肯定的点头,还没见过宫鸿羽这样狼狈的样子,和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但是宫远徵心里面有疑惑,“你真的要将宫子羽收入门下吗?” “不是说还有考验吗?”说是考验,能不能通过,当然是她说的算,哦,宫远徵这个第四代弟子也算。 “那我也能设置考验吗?” “当然可以,我估计等过了几天,宫鸿羽就没有心思叫宫子羽去拜师了,也许整个羽宫都要准备给宫鸿羽侍疾。” “你也会叫去给宫鸿羽看伤,到时候,你可以看看,能不能解开我的毒。” 李莫愁也想要看看,赤练神掌的毒,在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能够解开。 在幻境里面,倒是有个东邪西毒之一的欧阳锋,可以一眼道破她武功的秘密。 “好,这样的挑战,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宫远徵跃跃欲试,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是所有人公认的医毒天才,这么些年来,破解的毒药不胜其数,都成了他天才之路上的丰碑。 “你可不要自己去试毒了,让我发现一次,你就没有机会了!”李莫愁说的没机会,就是没机会。 她看不得宫远徵自己糟践自己,之前已经抓到好几次了,她的耐心也已经告罄,再有一次,要么再见,要么再也不见。 “我绝对不会自己试毒了,刚哥哥已经为我准备了很多药人,都是他在外面捉到的无锋刺客。” “不知是冰魄银针更毒,还是赤练神掌更毒一些呢?” 李莫愁想了想,原本的冰魄银针会使人立马被冻住,毒性散发,身体爆破而亡,令人防不胜防。 赤练神掌毒辣无比,由外向内毒侵入身体,其实毒发时间,是要比冰魄银针慢些,但是会让让人更加的痛苦。 一冷一热,一内一外,不相上下。 “你可以试试,那个红玉侍卫,不是被我的冰魄银针击中,你可以先去看看他。” 具体那个更厉害,因人而异吧,不过现在都是李莫愁专门为羽宫调整过的版本。 要是和之前一样,估计马上就被人围住了,还会嚷嚷着什么“杀了这个魔女,替天行道——” 还是过于有分寸了,这是李莫愁在宫门的可持续发展。 “要说我也很久没有出去了,原本是想要看看江湖是什么样,但是又是从古墓派来了宫门,没什么区别。” 说是这么说,其实李莫愁觉得,宫门还比不上古墓派呢。 明争暗斗,大大小小的破规矩一大堆,有人又从来不遵守。 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看看周围的树,周围的山,都是雾蒙蒙的,现实被一层晦暗的薄纱遮盖。 整个旧尘山谷,都是一样的沉闷。 在宫门,每天都是安安静静的,侍卫侍女不敢大小声,平时各宫之间也没什么宴会。 尤其是角宫和徵宫安静的不行,李莫愁感觉是不是宫尚角不喜欢说话,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就能待上一整天,真的是大家闺秀本秀了。 还有宫远徵,也是能静的下心来的,刚认识的时候,要么是在药房,要么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调配新药,培育出云重莲。 不过比起角宫,徵宫还是要更热闹一些的。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宫远徵在走动的时候,发饰上面的小铃铛,会发出“叮叮当当”额度声音,有时候,风大一些,小铃铛也会跟着响动。 李莫愁恍然大悟,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宫远徵,你每天戴着这些小铃铛,是不是给自己听的?” 因为没人和他玩,所以自己和自己玩,想要周围热闹一些,这些丁玲当啷的小铃铛,发出声响的时候,恍惚间也会觉得热闹些。 “我……我……”宫远徵抓住一缕铃铛,好像这样就能让它们不发出什么声音。 最后还是点头承认。 “小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小毒物,冷心冷肺,都不愿意靠近我,最开始的小铃铛,还是尚角哥哥送我的。” “从那之后,我就有了很多的小铃铛,各种各样的。” “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有着铃铛的陪伴,也会感觉轻松一些。” 听着宫远徵的一字一句,李莫愁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宫远徵。 整个徵宫没有人陪伴他,伺候的侍女畏惧厌恶他。 只能自己来陪伴自己,守着这宫尚角送的铃铛,等待着哥哥来看他。 说不定,还会自己跑来跑去,等着小铃铛发出声音。 李莫愁感觉鼻尖一酸,又是狠狠怜爱了! 她的宫远徵呐! ilwxs.com 李莫愁猛的抱住宫远徵,好像有点不对,怎么这么高啊! 也是,他现在也不是小孩子,李莫愁原本还想说,远徵弟弟不要难过,以后有姐姐陪着你。 但是这么高一个,让李莫愁原本酝酿出来的情绪有些涣散,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些。 “姐姐,远徵以后不是一个人了,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感受到李莫愁有松手的意思,宫远徵赶紧拥抱李莫愁,语气之间满是期待和庆幸。 这还能不依? 李莫愁猛点头,“嗯嗯!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就答应了,连之前自己定下的底线都忘记了。 到后来,李莫愁反应过来,直道男色惑人。 答应都答应了,她李莫愁别的不说,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来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 宫远徵听着李莫愁的承诺,努力把上扬的嘴角压下,让自己保持凄苦,最好像是一株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我就知道,莫愁姐姐是最好的!” 李莫愁骄傲,那不然呢! “姐姐,要不然我们收拾一下,去旧尘山谷外面吧。” “去看看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快意江湖,就我们两个人,如何?” 宫远徵会感到愧疚,原本李莫愁离开古墓派,就是想要去看看这个真正的世界,可是因为他,被留在了宫门这么长时间。 李莫愁像是不羁的飞鸟,她在天空翱翔的时候,是最自由最潇洒,也是最开心的。 很显然,各种束缚多多的宫门,其实对李莫愁来说,不是一个好去处。 除非——可以改变这个宫门。 对,将正陈旧而腐朽的宫门颠覆,让新生的气息,在旧尘山谷焕发。 改变宫门的种子,在宫远徵的心里面扎根,并且不断生长。 听宫远徵说,想要两个人一起勇闯江湖,李莫愁连连点头。 “宫门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只这只有这么两个人,我就算是想要找麻烦,都等不到他们的伤恢复。” 总不能天天逮着一个人打吧,死了不就没有第二个了吗? 要不说李莫愁懂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呢? 韭菜割了一茬还会长,要是连根拔出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就回徵宫收拾东西,我可不想马上就回宫门,快要成亲的时候回来,刚刚好!” “那不等三天之后了吗?宫鸿羽身上的伤……” 李莫愁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宫远徵,“你是真心的?” “不不不——我是假意的。”宫鸿羽出了事,和他宫远徵有什么关系? “那就不管他了,正好让宫门的大夫们,好好精进一下自己的技术。” 最重要的是,不要什么事都指着宫远徵。 宫远徵再怎么说,都是一宫之主,又不是整个宫门的公用大夫。 知道他医术好,脾气还好,就随便的使唤他。 “还有你,以后脾气不要太好了,免得什么人都能骑在你的头上。” “我……脾气好?”宫远徵指着自己,语气都是怀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好啊。 哦不是是是,李莫愁说他脾气好,那就证明,他在李莫愁心里面,就是这样的形象。 “嗯,我就是脾气太好了,就连羽宫的侍卫,都敢对我大小声。” 凄凄惨惨戚戚,宫远徵微微低头,垂眸看着不远处的虚空,眼神没有焦距,但是眉头微微拧紧,好像是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情。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愣是表现出来孤苦无依的姿态,脆弱的像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你脾气好,是你自己很好,他们欺负你,那是他们欠揍。”李莫愁摸摸宫远徵的脸,爱怜道:“以后我来保护你。” “嗯!”宫远徵重重的点头,脸上升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好像是不好意思,自己还需要李莫愁来保护。 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原本粉红水润的嘴唇,硬生生被压出一道发白的印子。 李莫愁的手不自觉的抚了上去,拇指轻触宫远徵的嘴唇,好软、好粉红…… 看到李莫愁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跟着李莫愁的视线,宫远徵了然,她看的是自己的嘴唇。 “姐姐——” 宫远徵攥住李莫愁的手,摁在自己的脸上,依恋的依偎着她。 从平稳到急促的呼吸,让李莫愁感受到宫远徵的心里面并不平静。 温热的呼吸打在李莫愁的手上,两人靠的极近,宫远徵身上淡淡的药香,李莫愁都可以闻到。 清新而凛冽,那是宫远徵特有的味道。 李莫愁在看宫远徵,宫远徵也在看李莫愁。 姐姐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他。 真的好想把姐姐的眼睛珍藏下来,永远的留在他的身边。 这个想法一出来,宫远徵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一这么想呢! 但是,还是好喜欢…… 宫远徵身飞天外,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呆呆的,看上去更加的无害。 李莫愁的手,从宫远徵的禁锢之中挣脱出来,重新触碰宫远徵的嘴唇。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都这样了,再不亲上去,那不是就是她亏了吗? 等到宫远徵的意识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的温暖柔软的触感,在自己的嘴唇上。 甜甜的? 作为本身就自带侵略性的雄性,宫远徵马上抱住李莫愁,这是下意识的选择。 不仅是甜甜的,还是香香的…… 宫远徵闭上眼睛,任由李莫愁施为。 原本李莫愁还有点不好意思,她都要亲他了,他还睁着眼睛,好在后面迷迷糊糊的闭上了。 真的!好好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幻境里面活了那么多年,“李莫愁”见过的东西,真是让李莫愁眼花缭乱。 好吧,想的和做的,是两码事。 李莫愁不会,宫远徵更是不会,他都没有见过。 嘴唇对着嘴唇,没有任何其他的亲了一会儿,李莫愁还难得的不好意思。 还好宫远徵的个子高,李莫愁直接一头栽在了宫远徵的怀里面。 脸上热的不行,和宫远徵抱在一起,李莫愁感觉更热了。 “姐姐?” “嗯?” “我喜欢你。” “我知道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5 两个情窦初开的人含羞带怯的牵着手回了徵宫。 刚刚亲完,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后面却不好意思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对上赶紧闪开,就像是对方的眼睛会刺人一样。 如此两三次,两个人干脆都不转头了,就看着前面,但是藏在宽大衣袖里面的手,却紧紧的牵着。 纠纠缠缠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干,就让时间过去了。 最后还是李莫愁推着人,“你不是要去看看冰魄银针的毒吗?现在就去吧。” 被这么一说,宫远徵还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其实这时候,他比较想要和莫愁在一起的。 在宫远徵离开之后,听不到脚步声,李莫愁这才捂住自己的脸,“啊——” 后劲真的是太大了! 【莫愁啊莫愁,可是让你亲到了!】钢子一边在桌上蛄蛹,一边碎碎念。 “那当然,他就那样看着我,要是我没什么反应,那还是大女人吗?” 【你行你有理。】 “不说那事情了,我想去旧尘山谷之外,看看外面的世界,钢子,你能帮我做了路线图吗?” “我想看潮起潮落,还想看大漠孤烟,江南烟雨,自小长在古墓,我还没见过外面的景色,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和我自己的世界,是否相似?” 【其实两个世界的差异挺大,在宫门的世界,朝廷出现的次数聊胜于无,就算无锋肆虐,都没有朝廷的人管制。】 无锋作为一个杀手组织,又是吸收幼童,将其培养成杀手,又是动不动就杀人满门。 势力都渗透到了普通人家,但是传闻中,能与无锋对抗的,就只有宫门。 “这不是很奇怪吗?皇室怎么会允许,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有这样一个无视法度的杀手组织。” “就算是大内皇宫,也是设有锦衣卫,里面个个都是高手。” 李莫愁不懂,难不成这个世界的皇帝,对自己的国家治理,就是这样的有信心? “还是说,这个无锋,原本就是皇室的爪牙,这才在江湖横行这么多年,都没人拿他们有办法。” 【……我不知道无锋和皇室有没有关系,但是,宫门的先祖,是皇宫里面的朝臣,奉命来到旧尘山谷,守卫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是什么东西?”还需要专门派人来到旧尘山谷进行看守。 【我来给你念一下哈,无量流火,威力巨大,具有毁天灭地之效,事关宫门存亡——】 李莫愁还在等着后面,钢子就戛然而止,“这就完了?” 【是啊,完了,但是在这个世界,无量流火就是最厉害的。】 精辟的总结,这个世界的故事,就是围绕着这个“无量流火”展开的。 没想到这个宫门,在以前还有这样的背景,可李莫愁知道,宫门矗立旧尘山谷几百年,外面都改朝换代多少次了。 前朝的剑,没法用来斩当朝的臣子。 守着被前朝看重的“无量流火”,这不亚于是小儿抱着金砖过市。 和庞大的国家力量比起来,宫门这个江湖组织,实际上并没有一战之力。 “有没有可能,无锋就是现在的皇室,为了夺取无量流火,扶持壮大的?” 要不然怎么朝廷什么都不管? 之前因为无锋,多少门派惨遭灭门,当地的官方,愣是和没看见一样。 借着无锋的手,铲除朝廷的异己? 钢子做出惊愕状,【水这么深的吗?】 “我猜的,我对宫门和无锋的了解其实也不多,就当做是我乱说的吧。” 李莫愁不疾不徐的给出云重莲浇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呢?” “钢子你说,要是我和宫远徵出去,你可以带着出云重莲吗?” 【当然可以,我可以负责培育!】之前李莫愁和宫远徵回古墓派,就是钢子留下的保护罩,在守护着出云重莲。 “还是要和宫尚角说一声,去外面看看,不知道多久才来宫门。” “算了,我和宫尚角不熟,还是远徵去说吧。” 那边,宫远徵来到了医馆,在里面的房间,有着大夫和小厮正在进进出出。 那就是金姚的病房。 “宫主,您怎么来了?”蒲大夫一出来,就看到了宫远徵。 “金姚的伤怎样了,你们能处理吗?” “哎呀——老夫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功法,这伤处实在是奇怪!” 蒲大夫那叫做一个唉声叹气,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办法。 病房的房门大开,宫远徵可以看到,金姚现在是坐在病床上,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还行。 要是不看他那已经变色僵硬的手臂,完全看不出他受伤了。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进去看看。”宫远徵让蒲大夫先离开,自己走进了病房。 看到一袭蓝衣,衣领上面还有一圈纯白围领的宫远徵,金姚先是瑟缩,谁不知道,宫远徵和李莫愁是一伙儿的! 原本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就算是穿的纯良,但是内力的恐怖,赫然幽幽发散。 “徵宫主!”这一会,金姚学会了低头,李莫愁就是因为他不尊敬宫远徵,才对他动的手。 “坐下吧,我来看看你的伤。”见一向眼睛长在头顶的金姚,现在对他低头,宫远徵的心里觉得很是讽刺。 一个红玉侍卫,作为执刃的爪牙,看待其他各宫的宫主,永远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这样的底气,是谁给他的?是执刃,还是他的红玉? 拳头才是硬道理,被打怕了,才会学乖。 这一点,对于羽宫的人,极其的适用,不论是侍卫金姚,还是执刃宫鸿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手中现有的权利,是他们高高在上的资本,但是这原本就是空中阁楼,在认不清现实的情况下,保持之前的高傲,实在是不明智。 宫远徵的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在战斗的时候,可以防止兵器伤到手掌,在接触毒药的时候,也能抵御毒药侵入身体。 就算是隔着手套,宫远徵都能感知到金姚手臂的冰冷,真的就像是冬日的寒冰,但是现在,是灿烂的春,又何来寒冰。 “嘶——”金姚倒吸一口凉气,在手臂被触碰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一种钻心的疼痛。 “疼,就对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6 宫远徵感知脉搏的跳动,微乎其微,像是血脉都被寒冰冻结。 据李莫愁所说,中了冰魄银针,是会在一瞬间冻结成冰,毒素在全身蔓延,最后在剧烈的疼痛中,变成破碎的冰块。 而现在,金姚能够感知到疼痛,尤其是在人触碰到他的时候,更是难忍。 脉搏也是微弱,也许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彻底的变成一个装饰物。 拿出一把匕首,“自己按住手,我要取血。” 新来的那些药人,是时候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冰冷的匕首贴在手臂上,金姚的手已经冻得像是冰,但还能感受到这凌厉的压迫感。 宫远徵在放血的时候,嘴角居然还带着笑,是在沉迷,还是玩味? 金姚看不懂,只觉得像是被一条蟒蛇盯上了,对方已经发起进攻,但是他却不能反抗。 因为一旦反抗,这蟒蛇身后的魔女,就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冻僵了的手臂,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活了这么多年,当年也算是跟着宫鸿羽走南闯北,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功法。 比雪宫的葬雪心经,还要来的奇幻莫测,实在是让人毫无头绪。 在接招的时候,完全是手足无措。 好像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银针,接招的结果就只有负伤,唯一的对抗方式,好像就只有躲避。 手臂被冻僵,隔开皮肉就像是隔开皮革,人体原本柔韧的皮肤,都变的坚硬。 血液的流速变得极其的缓慢,像是初冬即将结冰的河流,在表面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但是在更深处的内里还有着暗流涌动。 看着这样的血液,宫远徵很想摘下手套,用自己的手来触碰。 李莫愁的警告仿佛在耳边环绕,宫远徵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条手臂,能不能治得好,那就看天命了。” 取了满满两个小壶的血,宫远徵在离开之前,还不忘给了金姚留下他的诊断结果。 李莫愁练完剑,就在房间里面练起了怎么扎辫子。 怎样扎的快,还要扎的好看。 每天看到宫远徵头上的小辫子,李莫愁都很想揉一揉,试了一次,根本不会乱。 不愧是有着十几年辫发经验的少年,技术就是好。 古时候有丈夫为妻子描眉,未来有李莫愁为宫远徵扎辫子。 扎辫子这件事,李莫愁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悄悄进行的。 她连自己的头发,也只会梳一些简单的发型,就算是扎辫子,也都是大辫子。 在古墓派的时候,有一次趁着宫远徵还在睡觉,李莫愁偷偷得到给宫远徵扎头发,但是辫了一个,她就放弃了。 可能是手比较笨,手里面编不出那么密实的小辫子。 那天试了一次之后,李莫愁心虚了很久。 辫又辫不好,拆开就变成了一团乱麻,宫远徵最爱漂亮了,要是醒来看到自己的小辫子一团乱,估计就崩溃了。 一不做二不休,李莫愁直接拿剪刀,把那一缕杂乱的头发给剪掉了。 可是宫远徵是什么人,每天都要给自己梳小辫子,穿小铃铛的人,一下子就发现自己少了一缕头发。 “不是我干的!”李莫愁两眼飘忽,不打自招。 “李莫愁——”宫远徵得到语气略带威胁,“为什么要剪我的头发?” 好像李莫愁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宫远徵就要扑过来让李莫愁给头发“偿命”一样。 头脑风暴,紧急思考! “我听说,有情人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用各自的头发变成一个同心结,就会有月老保佑。” 李莫愁还特地加重了“长长久久”这四个字,果然,宫远徵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和缓。 他喜欢和莫愁长长久久。 莫愁想要和他长长久久,若不是他的追问,还不好意思和他说,还真是…… 好害羞啊! 李莫愁就看到,宫远徵在心里面不知道想了什么,自己把自己哄得开心了。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莫愁姐姐,我们一起编这个同心结吧。” 李莫愁汗颜,眼睛不自觉的瞥向自己乌黑的长发,早知道刚刚就不要说需要两个人的头发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头来还是坑了自己啊! 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李莫愁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把剪刀交到了宫远徵的手上。 “你来剪,这样我们就都有参与编制同心结的全过程了。” “嗯,你一个,我一个,一定要一直佩戴在身上!” 同心结还没有出来,宫远徵就开始畅想。 到现在,那个同心结还被放在香囊里面,李莫愁一个,宫远徵一个。 甚至隔几天,宫远徵就会检查一下,自己的有没有丢,李莫愁的有没有丢。 “天天看宫远徵编辫子,也没有多难,怎么到我手上,这头发就变得这样不听话呢?” 李莫愁一边嘟嘟喃喃,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 其实她在小时候,也有过一个娃娃,还是师父亲手做的。 那时候,师父和她的母亲,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在后来,小龙女来到了古墓,李莫愁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那个娃娃,装扮玉雪可爱的小龙女,不是更有意思吗? 可以说,李莫愁现在梳头发的手艺,都是在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钢子看的眼睛疼,【莫愁,有时候,其实可以不要勉强的。】 “你可不要唱衰,我现在不是编的很好吗?” 李莫愁自己欣赏着自己手中的杰作,很不错啊! 辫子是辫子的,一点都不乱。 【你开心就好……】钢子都想去空间,给李莫愁找一个技能了,不管练了几次,手里面的东西还是没有多大的差别。 “你别看我现在弄得不好,但似乎这编头发,就和刺绣一样,我现在荷包不是绣的很好吗?” 熟能生巧,就和习武一样,没道理她李莫愁能把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使的炉火纯青,却搞不定小小的编头发。 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莫愁支起耳朵,一听就知道,是宫远徵回来了。 不紧不乱的将头发和铃铛收起来,再从柜子里面拿出一本子心经,装模作样的分析了起来。 宫远徵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李莫愁专心致志的在研读心经,看上去认真的很。 “你回来了啊?”李莫愁像是刚刚发现宫远徵一样,抬起头放下书。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7 宫远徵在药房,对金姚手臂上取来的血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分析,也已经用到了药人的身上,开始第一轮的试验。 作为冰魄银针的主人,李莫愁对这项功法的熟悉度,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和她交流,一定是最快的。 “莫愁,我刚刚去看了金姚,他的手臂,已经是冻结了一半的状态。” “在药人身上进行试验,他们服下金姚的血之后,统一都是没有反应,就连毒素,也不见了踪影。” 明明是一壶的毒血,可是用到别人的身上,就像是水。 李莫愁也不知道啊,以前用冰魄银针,根本不会有活口,就连尸体也是换成了一摊冰水和冰碴子。 在结冰的一瞬间,毒素蔓延全身,然后整个身体随着冰块破碎。 别说是血了,威力大的时候,一点影子都留不下。 所以之前,也没有人会在中针的人身上取血,还进行试验了。 “钢子,要不你来说?”不懂装懂才是真的可笑,李莫愁也没什么好装的,选择问钢子。 【太为难我了!】钢子也不知道。 毒这种东西,追踪不到,探寻不来的,就算是运用科技的手段,她也找不到啊。 李莫愁是会打不会查,“远徵,我们相信你!” 当真是振奋士气,宫远徵一下子有了信心,将冰魄银针的毒药提取出来,炼制成毒药,绝对威力无穷。 不过这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要紧的事,是规划离开旧尘山谷,去看世界。 “莫愁,我在书中看到,文人墨客对江南的评价奇高,不如我们去江南看看吧!” “江南,好啊,那我们就去江南!” 在古墓派的时候,李莫愁最想看看的地方,就是江南。 江南七怪,囚禁任我行的水牢,她都想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在宫门之外的江南,会是怎样的模样。 “哥哥在江南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人杰地灵,景色宜人。” “角宫在江南,也有自己的产业,哥哥还可以派人照顾我们。” 哥宝男宫远徵就算是要和未婚妻一起出去玩,都要提上哥哥一嘴。 李莫愁都习惯了,这三个人的感情,其实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拥挤。 主要是宫尚角没事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有时也是聚在一起说。 作为被哥哥带大的宫远徵,难免对宫尚角有些依赖,李莫愁能理解。 “宫远徵,你说,要是你后当爹了,还会这样粘着哥哥吗?” 什么虎狼之词,什么当爹! 宫远徵的脸“唰”的一下变红了,后面半句话,那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我离当爹,还早着呢!” 今年他才十六岁,过了生辰,马上就是十七。 其实……也到了可以当爹的年纪了。 他爷爷当年,也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就有了他爹宫霖徵。 向着长辈学习! 李莫愁无语,“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没人和你说当爹的事情。” “我是说,你很粘着宫尚角,以后他也会成婚,难不成你还要和嫂子争抢哥哥吗?” 李莫愁觉得,宫远徵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果然,这话一说,宫远徵的表情就有些别扭了。 “哥哥要是找了嫂子,她要是个好人,那我肯定不会和她抢哥哥。” “不对,才不是抢!哥哥本来就是我的哥哥。” 小孩脾气! 宫远徵也是被宫尚角宠着长大的,不像是父母,像是一个沉稳而伟岸的庇护者。 宫尚角会对着所有人冷脸,但是看向宫远徵的时候,永远是带着深深地宠溺。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阳光灿烂。 “但愿你像是自己说的那样。”到时候要是耍赖,李莫愁绝对会狠狠地嘲笑宫远徵。 “我说话算话!”宫远徵还很骄傲的仰头,感觉在等着李莫愁的赞同。 看宫远徵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李莫愁都不敢想,要是到时候,他真的当爹了,难道还要和自己的孩子争宠吗? 看李莫愁满眼写满一言难尽,宫远徵奇怪了,难道是不相信他? “哼!” 远徵宫主生气! 李莫愁脑袋都要大了,仿佛看到了之后,大的宫远徵和她“哼”,小的奶娃娃和她“哇——啊——” 真的是太恐怖了! 现在两个人想的东西,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李莫愁郑重的摁住宫远徵的肩膀,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被这么摁着,宫远徵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是……要干什么? 宫远徵不自觉的将双眼闭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感到脸颊一疼,原来是脸被捏住了。 “想什么呢——宫远徵?”李莫愁的语音拉长,让人想入非非。 “没有!”宫远徵把头一扭,就是否认。 幼稚也有幼稚的好处,起码很可爱,不是吗? “眼睛闭上,这次是真的。” 李莫愁伸手,直接遮盖宫远徵的双眼。 不要,他这次要看着! 看到李莫愁靠近,一双眼睛,秋水剪瞳,眼睛里面只有宫远徵一个人。 宫远徵看到小小的自己,在李莫愁的眼中,褪去了平时所有的防备,内里的柔软全都展露出来。 他想要和李莫愁亲近,最好……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分开他们。 李莫愁感受到手下细微的震颤,该说不说,宫远徵这这小子,睫毛是真的长。 迅速靠近,“嘬”了一下,迅速退开。 浅尝辄止就足够了,李莫愁更想要捏捏宫远徵的脸。 嘴唇一触即离的温热,让宫远徵留恋,但是还没来得及感受,李莫愁就已经退开了。 “莫愁,我来!” 这下,是宫远徵用手盖住了李莫愁的眼睛,将李莫愁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个子高是真的有优势,起码能在亲吻的时候,将莫愁牢牢的禁锢。 宫远徵这般想道。 刚刚尝到甜味的少年,总是食髓知味的,怎么可能愿意浅尝辄止? 身体里面的猛兽,正在奋力挣脱束缚,想要破笼而出。 周身的气息,充满了浓浓的侵略性。 李莫愁将整个托付在宫远徵的怀里,唯一的受力点,就是宫远徵的臂膀。 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脑子里面昏昏沉沉,想不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站在银杏树下,透过打开窗户,可以看到房间内正在拥吻的两人。 乌黑的发丝纠缠,像是剪不断的羁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8 既然决定好要走了,那就给宫门留下一点礼物吧。 李莫愁写了一封信,让宫尚角转交给羽宫。 信里面大致的意思,就是说:我好好思考了执刃说的那件事,并且深以为然。 为了日后能够好好教导宫子羽,我现在就要去江南找找灵感,毕竟整个宫门都知道,宫子羽不学无术。 宫远徵是亲眼看着李莫愁将这一封信给写完的。 用词之大胆,语言之挑衅。 完全是没有将执刃放在眼里,说了去江南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关键是这个理由不仅看起来就很假,还嘲讽了宫鸿羽的心头肉宫子羽。 就是不知道,执刃醒来之后,看到这封信会是怎样的心情。 宫尚角拿到这封信的时候,还觉得李莫愁这么郑重其事,一定是要紧的事情。 还说会好好的帮李莫愁保存。 “哥——你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信的神秘感,就这样被宫远徵拆台。 一目十行的把这封信看完,宫尚角感觉被噎了一下。 要是说气人,还得是李莫愁。 不仅废了宫鸿羽的红玉侍卫,还狠狠地嘲讽了羽宫的大宝贝宫子羽。 这让宫鸿羽执刃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执刃现在就在羽宫,难不成李姑娘是担心伤了执刃的面子,这才由我来转交?” 这个时候,宫尚角还不知道,在李莫愁和宫远徵的联手之下,宫鸿羽现在已经不省人事。 “哥哥,不是的,莫愁才不会怕宫鸿羽。” “宫鸿羽现在还在昏着呢,羽宫现在估计正在兵荒马乱呢。” 过了这么长时间,羽宫的宫女和玉侍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发现宫鸿羽的不对劲了吧。 “就是,中了我的赤练神掌,除非欧阳锋在宫鸿羽的身边,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解开我的毒。 活着的每一天,都会是生不如死,每天忍受着体内剧毒的侵蚀,以及身体的疼痛。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就只能吊着一条命。 我倒想看看,要是宫鸿羽和宫唤羽都需要出云重莲,而他们会选择给谁用呢?” 这这才是真正的慢刀子磨人,每天煎熬在如烈火一般的疼痛中。 光是中断了供给羽宫的银钱,那也只是无足轻重,对羽宫不会有半分的影响。 顶多就是叫人心里膈应,实际上,羽宫也许根本还没有发现。 毕竟羽宫库房里面的财富,足够他们挥霍好几辈子。 小事不管,大事看不见,说的就是羽宫。 作为宫门的聚宝盆,整个宫门的财政分配,也是由角宫分配。 打蛇打七寸,羽宫关节处的财政,都被宫尚角拿捏。 底下侍女和玉侍的生活水平,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 没有了羽宫散财童子一样的发放月俸,他们的手头都紧了不少。 让一些为了羽宫清闲月俸多的人怨声道载,在私底下都在暗暗议论这羽宫和角宫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矛盾。 这从上到下,都是一脉相承的混乱。 不愧是羽宫一贯以来的风格。 之前宫鸿羽为了长子宫唤羽,向徵宫掠夺还未长成的出云重莲。 他们可不知道,宫远徵的手上有三个种子,但是除了宫远徵宫尚角和李莫愁三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还是李姑娘手段高明,不过这个欧阳锋是何人?” “欧阳锋是真正的毒王,算是我的克星吧,不过他不可能出现在宫门,就算来了,他也看不上宫鸿羽那个人。” 不会出现的人,李莫愁不会花费心思。 宫尚角和宫远徵俩兄弟对视一眼,交换眼神,要论毒,父子相残是真的毒。 要不宫远徵和宫尚角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个方法,直接引起内斗,都不用他们费力去让羽宫难过。 好吧,其实是真的恶趣味。 “那是当然。” 李莫愁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宫鸿羽害死了那么多人,偌大的徵宫,就留下宫远徵一个孤儿。 冤有头债有主,活罪难免,死罪难逃。 眼看着自己和长子为了一株出云重莲眼红,要是两相不让,还不得杀个你死我活。 出云重莲现在还没长成,需要它的人已经有同出一宫的两人需要。 “出云重莲现在长势正好,我将它一起带去江南,或许换个环境,它还能长得更好。” 有钢子在,能够守住出云重莲,在这么找着,都不会死了。 宫尚角不知道出云重莲应该如何养护,但他相信宫远徵的实力,定能将出云重莲养护好。 “远徵你在外面好好玩,过段时间,我也会去江南。” 距离上一次去江南,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了,角宫的外务繁忙,需要宫尚角出门处理大事的场合很多。 “不如到了江南,咱们置一个山庄,在江南重新建一个门派。 江南离的远,宫门也是鞭长莫及,根本管不到。” 李莫愁对宫门其实是没有归属感的,想事情的角度,就和宫远徵和宫尚角不一样。 既然看不惯宫门的那些人,上面一群尸位素餐的人还偏心,那就重新开辟地图,换一个地方。 从头开始,建立一个崭新的门派,将想象中的期待,都付诸于这个一手建立的门派,不是更好吗? 宫尚角有这个实力,有钱有人脉。 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一起搭伙,两个人估计也是很乐意。 “莫愁说的对,哥,你觉得呢!”宫远徵听完李莫愁说的话,止不住的点头。 走到宫尚角面前,满是期待的看着宫尚角,要看他是什么意见。 多让人心动啊,自立门户。 这么多年来,这不是有实无名的事情了吗? 宫远徵晶亮的双眼,让宫尚角动容,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自立门户……吗? “哥哥,这些年来,有谁来管过我们角徵两宫,除了有求于人,什么时候踏足过角徵两宫?” “还有少主之位,执刃和三宫的长老,谁曾公平行事?” 字字泣血,悲愤欲绝。 宫尚角的委屈,宫远徵看在眼底,曾经那么多的不公,都无处诉说。 从小没有依靠的孩子,受到的委屈还了去了。 习惯成自然,整个宫门觉得正常,可这并不代表这就是应该的。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莫愁继续撺掇,“到时候,二公子当大王,宫远徵当二王,我来当三王。 钱权,医毒,武功,三方面我们都有,可不就比宫门厉害的多!”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管过一个门派呢! 有这个想法之后,李莫愁跃跃欲试。 这话确实是突然,但是这事实是真的有道理,开山立宗,另立门户…… 远离厌恶的这一切,运用宫门的资源,发展自己的门派,多么的诱人呐! 饶是宫尚角,都是忍不住的心动。 动心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可了这个提议。 宫尚角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思考如何躲避宫门的耳目,发展新门派。 “好,此次前去江南,你们二人先去选址,我会派角宫的人接应你们。 等一两月后,我去江南与你们汇合。” “好!就这样决定了,我和宫远徵马上动身!” 开山立派,她要建立一个莫愁派!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49 奇妙的的想象力,要有积极的行动力作为基础。 当天带着出云重莲,李莫愁和宫远徵就离开了旧尘山谷。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他们刚刚离开旧尘山谷,羽宫就派人来寻找宫远徵。 作为宫门医术最好的人,执刃昏迷不醒,羽宫的大夫都看过了,一个个都是束手无措,肯定是要来找宫远徵。 先是去了徵宫,没有发现宫远徵的身影,于是就赶紧往角宫去找人 所有人都知道,宫远徵一个月都会有半个月待在角宫,甚至是在两宫距离那么近的情况下,角宫还会有宫远徵的房间。 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了角宫,等待着侍卫的通报。 “角公子,执刃昏迷不醒,羽宫的医师们束手无策,雾姬夫人特命我等来寻徵公子。” 为首的黄玉侍卫还是很有礼貌,面对宫门第一冷面强者宫尚角,也很难在他面前耍横。 宫尚角站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面郁郁葱葱的桂花树,留着一个背影给羽宫的来人。 “远徵现在并不在宫门,诸位要不外出去寻?” 几个玉侍,面面相觑,人居然不在? “敢问角公子,徵公子这是去了何处?” “南方,有情人像一同出门游玩,自然是随心,至于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就算知道,那也不说。 李莫愁说了,她打在宫鸿羽身上的赤练神掌并不会致死,只是让人煎熬了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增益其所不能。 堂堂执刃,应当能够经受这小小的考验吧。 几个侍卫交换眼神,知道是在宫尚角这里问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于是行礼退下,回到羽宫进行禀报。 正在路上的李莫愁和宫远徵,潇潇洒洒,宫门的事情,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从宫门一路快马加鞭,抵达江南,拢共花了四天时间。 “到了外面,才知道,宫门是有多闷!” 规矩沉闷,建筑压抑,就连生长在宫门的花草,都不如外面的生机勃勃。 李莫愁这些天赶路,是一点都不觉得累。 宫远徵一路上,看什么都很新鲜,两人在不少的城镇都有停留。 走走停停,从南到北,一路向下,这一路上的景致都是不一样的。 宫门的位置,在之江一带,距离江南极其接近。 之江和江南之间,被一座不算是险峻的扶峄山间隔,两地之间,由庞大的蕖伊水系贯通。 山水相依,出了宫门,发现出了旧尘山谷之外,哪里的空气都是清新。 “为什么宫门会一直守在旧尘山谷,就算是为了皇帝的命令,但是现在都不知道改朝换代多少次了。” 李莫愁记得,钢子好像和她说过什么“无量流火”。 一个用不了,还要一直守着的东西,就算是有毁天灭地的能力,那又如何呢? “当年受先朝皇帝的指派,宫门先祖来到了旧尘山谷,此后就一直守着这里,历代绵延。” “后山的秘密,执刃和长老从来没有和我讲过。” “在旧尘山谷扎根了这么多年,上百年的基业都在这,守护后山的秘密,已经是宫门族人的使命,除非天灾人祸,是不会轻易离开旧尘山谷的。” 宫远徵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或许等到他也去后山试炼了,才能被告知其中的秘密。 “钢子,你说呢?” 不知道的就去问钢子,她肯定知道。 【我不能说,现在要是说了,会被雷劈的。】 世界意识能忍一次,难道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泄密? “算了,以后总是会知道的。” “比起这个秘密,还是钢子更重要,我就不问了。” 马上就要到达江南,过了前方的江悟关,就是江南境内。 宫远徵从袖口取出一块令牌,这是宫尚角给的信物,用来和在江南的部下联络。 “先收起来吧,我们在这里的时间还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李莫愁现在不想去做事,一路风尘仆仆风雨兼程的到了江南,当然是先看看江南的风土人情。 还有江湖,真正的江湖,会是什么样的。 “找一个景色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作为开宗立派的根据地。” “好。” 一个月后,在扶峄山的左缘,面朝洪泽湖的地方,一座药馆建立起来。 这是暂时的息身之地,药馆的周围,就是热闹的街市。 周围酒楼食肆,商铺林立,最是热闹不过。 人在闹市,闹中取静。 李莫愁和宫远徵都是成长在安静的环境中,安静了这么些年,当然是对于尘世喧嚣有着向往。 宫远徵擅长医毒,就买下来了一个医馆作为营生。 是的,原本不是药馆,而是一个医馆。 可是耐不住宫远徵人长得俊俏,江南的女子温婉,但说不出的少女情思,也是有的。 再加上李莫愁妍丽窈窕,文人才子也总是想着红袖添香,凑到李莫愁身边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就算是拔剑相向,那群人还是不走,倒是又吸引来了一堆江湖人士。 只要没见血,所有人都觉得,李莫愁这叫做有脾气。 来到江南是为了散心游玩的,也没打算见血伤人。 医馆每天要见到的人有很多,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改成了药馆。 中间还竖起来一个镂空的屏风,可以看得见人,但是没法接触。 开了几个出入的窗口,用来传递药方和药包。 减少了直接接触的机会,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隔着一面屏风,原本的热情不减反增。 还以为年轻人脸皮薄,性子含蓄,实际上他们都是在含蓄的热情。 后来在药馆门口贴了一张告示,声明欢迎求药,但是谢绝看人。 也就是一阵热情,过了一段时间,周围的街坊都知道李莫愁和宫远徵是夫妻,人也就慢慢的散了。 有时候,说点无足轻重的小谎那又如何。 看他们年轻,但是这般的般配,大家也是相信了。 李莫愁和宫远徵在江南的日子,逐渐步入正轨。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0 安静的日子里面,偶有波澜。 就算是安定的江南地界,实际上也没有多太平。 李莫愁经常听到,周围的吵闹喧哗,街市上面的各种消息还多的很。 不是今天无锋又杀了某个世家满门,就是明天有传言说哪个世家自愿臣服于无锋。 李莫愁到药馆外面透气的时候,就听到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在讲着同样的事情。 “这无锋是真的狠啊,陈家整整一百零二口人,就这样被他们杀绝了。” “是啊是啊,陈家可是有人在府衙当官啊,官员的家眷,就这样被无锋杀了。” “谁说不是呢,陈大人都是正六品的地方官员,在江南这样富庶的地方,作为知事,无锋居然还敢和陈家动手,这是丝毫不顾及这朝廷啊。” 李莫愁就奇怪了,怎么无锋的权势还能大成这样。 要知道,过两条街,那就是官府。 在官府的眼皮底下,结党营私,实在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吧。 难不成真的是她猜的那样,无锋是朝廷的爪牙? 要不然青天白日的杀人,都没有官府来抓人,这是真的不合理。 “李姑娘,新鲜的胭脂要吗?” 看到李莫愁站在药馆门口,隔壁胭脂铺佳人妆的老板娘热情的招呼李莫愁。 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李莫愁可算是佳人妆的常客。 不仅是买胭脂,偶尔还会自己调制胭脂。 有一次佳人妆的柳老板看到了,十分的喜欢,一眼就看中了李莫愁调的胭脂,甚至想找李莫愁买方子。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 李莫愁就算翻了年,现在也才十九,喜欢武艺,对于姑娘家的东西,也是感兴趣得很。 这段时间,宫远徵调制毒药,李莫愁调制胭脂。 和宫远徵混的久了,李莫愁的制毒手艺,也提升了很多。 房间里面摆在窗口那里的一堆胭脂,全都是掺了毒的。 调配了太多,李莫愁自己都记不清,每一盒胭脂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平时就算是宫远徵,都是避开那一堆胭脂走的。 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的毒,他还没有解开,李莫愁这个出招的人,也是不知道怎么解毒。 可是李莫愁自己碰了一点事没有,别人碰到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两个功法练的久了,李莫愁都觉得,是不是以前飞升上界的传说是真的。 知道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的毒,对她不起作用。 有一次,李莫愁也是突发奇想,真的用了含有两种毒素的胭脂,结果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反而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的毒,能够反过来滋养她自己。 试了一次,李莫愁当做是巧合,但是接下来又试了几次,那就是真的。 要不是理智还在,李莫愁都要拿着胭脂,给宫远徵试试。 听到柳老板又出了新的胭脂,李莫愁就想要把东西都放在一起试试。 “好啊,我来了!” 李莫愁转身就进了隔壁的佳人妆,把刚刚听到关于无锋的事情,就像放下。 “怎么每次到你这里来,墙壁上面的画都不一样呢,就像是个记号一样。” 佳人妆进门靠左的地方,一直都挂着一幅画,画幅巨大,遮住了半面墙。 画上面的景物和人物,也是经常发生变化,有时候是普通的街市景色,有时是灿烂的鲜花,又或是鲜活的人物。 李莫愁只当是为了和当日摆放的胭脂水粉相配,每天也会过来看看,当天的画,会是什么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老板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有些僵硬。 “是不一样,每日我摆在台子上面的东西都不一样,为了适配它们,也确实需要搭配。” “确实,今天的美人图,倒是无比的精致,站在店外,一眼就看到了,一定能够吸引很多的姑娘家。” 李莫愁很赞同柳老板说的话,和她猜的一样。 “不过……”李莫愁看着这幅画,越看越眼熟。 “不过什么?”柳老板紧张的问。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觉得,画上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柳老板站到李莫愁的身前,将她拉开,和这幅画拉开距离。 “不说画了,我们去看胭脂。” “好。”李莫愁也不去看画,她对胭脂的兴趣还是更大一些。 见李莫愁的注意力被转移,柳老板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揽住李莫愁的肩膀,半推着人往后面走。 试胭脂的时候,李莫愁是十足的认真,爱一行干一行,干一行专一行,李莫愁在行行都是状元。 除了用头发编辫子。 带着新的胭脂出来,再一次看到那幅画,也许是角度不一样,李莫愁看这画,是越看越熟悉。 哦对了,很像是镜子里面的她! 难道是巧合吗? “七娘,我想到为什么觉得熟悉了,那幅画上的人,和我有几分相似。” 柳七娘跟出来的脚步一顿,然后哂笑。 “哈哈哈——确实是有借鉴,莫愁天生丽质,就算是不用胭脂,也能艳压群芳。” “原来你刚刚是不好意思啊,没必要,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是是是——” 在李莫愁离开后,柳七娘马上去检查墙上的那张画,并且捻了一抹胭脂,在画上留下来一个记号。 回到药馆,李莫愁先把手里面的东西放下。 “你又去隔壁带了新的东西回来?”宫远徵走了过来,“我来瞧瞧。” “你和隔壁的柳七娘,倒是感情好,这胭脂里面,可是有不少昂贵的材料,她也愿意送你。” “七星丰,奎园草,扶楉参……” 宫远徵轻轻捻了一抹胭脂在手上,“这胭脂里面,还掺了舒箬香。” “七娘和我相处的是很不错,今天我还看到,她店里面那幅画,那画里面的人和我很像。” “你知道舒箬香可以用来干什么的吗?” 摇摇手里面的那一方胭脂,宫远徵笑着看李莫愁。 “用来干什么的?” “安体助孕的。” 李莫愁:…… “七娘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她想过是毒药,想过是阴损的药物,可偏偏就是没有想到,舒箬香是用来安体助孕的。 宫远徵伸手比了一个“停”,“其实这舒箬香还另有乾坤。” 李莫愁看向宫远徵,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法。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1 “舒箬香单独使用,确实是可以帮助女子安体助孕,但是要是和某些草药一起使用,那就会慢慢的侵蚀人的身体。” 李莫愁接过这一盒胭脂,“所以……柳七娘想要害我?” “这些胭脂里面,加的药材都不一样。”宫远徵拿起另外一盒,“这里面有七星丰,要是你同时使用这两个,就会中招。” “她知道我喜欢不同的胭脂混在一起用……” 李莫愁原本还真的以为她遇到了个和缘的人,没想到人家想的,和她完全不一样。 “不行,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就是想要害你,去了就是要撕破脸。” 把手里面的胭脂放下,“走吧,一起去。” 两人一起杀到了佳人妆,看到墙上那幅画的时候李莫愁猛的停了下来。 “你看墙上的画,和我刚刚看到的不一样了。” 宫远徵将自己的视线转向那幅画,工笔流畅,人物鲜活,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乍一看,和李莫愁还有着几分相似。 “哪里不一样了?”他问。 “在脖颈得到地方,出现了一抹血迹,刚弄上去的。” 李莫愁给宫远徵指,鲜红的痕迹,和整幅画都是格格不入。 宫远徵一下子就想到了斩首,拉住李莫愁的手,就往药馆里面走,急匆匆的。 “你把我拉回来干什么?”李莫愁一甩胳膊,挣脱了宫远徵的桎梏。 “柳七娘可能是无锋,她的目标是你,不对,也可能是我们。” 建立这个医馆之初,宫远徵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 周围的人只要稍微熟络一些,就知道,宫远徵是宫门的人。 但是也没有联想到宫门的四宫,只当他是角宫在外的联络人之一。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宫门在外行走的,就只有角宫的人。 “无锋?又是无锋!”李莫愁今早还站在门口看热闹呢,也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是无锋。 “要真是无锋的话,那她的手段还算是高明,先是和你交好,然后将混合起来有毒的胭脂给你。” “要是没有发现七星丰,单单是发现了舒箬香,她还可以说是想帮你我二人要个孩子,指不定还有人觉得她热心。” 宫远徵常年浸淫医毒,对这些东西敏感,但是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也许只是感慨胭脂好用,不会去想那么多。 “毒了我,不是你还在吗?怎么不是两个一起杀?” 李莫愁脑海中灵光一现,画上染血的脖颈! “柳七娘是打算今天就动手吗?” “把我们俩都给杀了,然后换成两个人戴上人皮面具,来伪装成我们,然后和宫门联络?” 要是这样子,好像还是挺合理的。 宫门被指派到外面的人,再怎么说,都对宫门内部的事情,了解的多一点。 无锋历年来,一直想要潜入宫门,但是一直不得其法。 现在出现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可不就是最好的靶子。 “今晚我就先等着,看看他们是什么路数万一是我们想错了,那就当做是提个醒。” 两方胭脂不能证明,柳七娘就是无锋的人,万一是巧合,也是有可能的。 “好,今晚就等着,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无锋。” 说是这么说,但是即使是无锋,也对两人造不成什么影响。 李莫愁燃起斗志,拿起宫远徵的医书,就开始认真的研读。 就不信了,等她懂了之后,还会中这种套。 给李莫愁点出几个常见的,但是混在一起却会中毒的东西,宫远徵就去后院磨刀了。 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血,不知道今晚,是否能有机会开荤呢?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药馆里面,李莫愁和宫远徵大眼瞪小眼。 “这都三更天了,再不来我都想去睡觉了。”李莫愁现在是真的困,她想去睡觉。 “那你先睡一会儿,要是没来,我就抱你回去。” 宫远徵常年制药炼毒,熬夜已经是常态。 五更还醒着的时候哦多了去了,现在才是三更天,对他来说,时间还早。 李莫愁上下眼皮打架,有点撑不住的意思在了。 “我抱你。”宫远徵敞开胸怀,示意李莫愁靠过来。 哦——吼吼吼! “好啊好啊!”投入宫远徵的怀抱,刚中带柔,柔中带香。 双手环住宫远徵的脖子,头就依靠在他脖颈,这下子李莫愁反而不困了。 白皙的皮肤,年轻的脉搏跳动,皮肉紧实。 脸贴着,仿佛能感觉到血液的流淌,这是生命的力量。 红唇轻启,李莫愁一个没忍住,就咬住了宫远徵的脖颈。 咬的不重,可是脖子是那么脆弱的地方,宫远徵全身颤栗,指节紧绷。 “莫愁……你在做什么?” 就连声音,都带着些许的嘶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李莫愁头也不抬,就像是没听到宫远徵在和她说话。 也不松口,甚至是伸出舌尖。 宫远徵感觉更加的难耐,整个人僵硬的不敢动,脸上的红晕,要比胭脂更漂亮。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咬完了人,现在知道否认了。 李莫愁抱住宫远徵,低头不说话,宫远徵也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很用力。 “嗯,你以后可以这样,但是只能对我这样。” 宫远徵这个人,有两个很美好的品质,那就是宽容和善良。 宽容的允许李莫愁咬他,善良的允许李莫愁咬他的脖子,释放情感。 “没有以后!” 李莫愁羞得直接松手,想要从宫远徵的怀抱当中逃离。 宫远徵牢牢的把李莫愁禁锢在怀里面,“不要走,陪陪我,好吗?” “那你不要再说刚刚的话。” “不说了。”宫远徵顿了一下,“那我也可以咬你吗?” 李莫愁的拳头捏紧了,不是说——不要再说了吗! 看到李莫愁的拳头,宫远徵也是没带怕的,好吧有一点点。 “吧唧”一口,“不咬你,我亲你。” “这又有什么区别,哼!” 拳头还是送给了宫远徵,他假装吃痛的闷哼一声,故作受伤。 “好假啊,我看出来了。” 摸摸宫远徵的脸,谁让李莫愁乐意宠着宫远徵呢,“不过我可以装作没看出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2 门外只有轻微的风声,风吹树枝,发出“簌簌”的声音。 刀剑摩擦的声音,就算是细微,在这个夜晚,也是显的突兀。 “来人了。”李莫愁耳朵一动,听到了那微不可察的兵刃声。 宫远徵的手,下意识得到移动到到了自己的腰间,尖刀正系在腰间。 门口、窗口,都设置了陷阱,要是有杀手,他们先进来,第一关就是各种各样的毒药。 听来人,应该是有两个,看来还是挺看得起他们,一人杀一个。 要知道,李莫愁来到江南,可没有显露出自己会武功,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娘子罢了。 “他们来了两个人。” “呵,一人一个。” 一阵银光闪过,锐利的长剑,直接就刺破大门。 “砰——”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两个蒙着面,露出双眼的女子出现在房间内。 两人都是身材匀称,一个高些,一个矮些。 李莫愁和宫远徵一左一右的站在屏风后面,等着这两人自投罗网。 “怎么没人?” “不会,七娘说她们就在这里面,也许是在内间,我们去瞧瞧。” “嗯,这男的是个大夫,小心这房间里面被放了什么药。”高个的提醒道。 两人前进,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矮个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泛着青色的粉末洋洋洒洒的飘下来,飘在空中。 “快躲开!” 两人赶紧躲避,躲闪之间,又是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 “吱呀”一声,是两个重物旋转摩擦得到声音。 李莫愁制作的机关启动,密匝匝的短箭,朝着躲闪的两人发射。 短箭密集的就像是阵阵细雨,只不过不是用来滋养大地,而是滋养了两个刺客。 矮个的那个,功夫弱些,身法也是迟钝,身上已经被扎的不行。 直到短箭发射完毕,两人这才停了下来,不过这时候,宫远徵的毒药已经发作。 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高个女子捂住心口,“躲开些,找个干净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快要昏倒,要是倒在短箭上面,那不是可笑。 被攻击的时候躲过了,反而结束了被炸成刺猬。 两人踉踉跄跄,相互搀扶着走到了一个勉强安全的地方,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她们倒地之后,李莫愁从屏风后面出来。 “她们是无锋?”李莫愁还从来没有和无锋的人正面接触过,问宫远徵。 “这么弱?就这还要整个江湖只有宫门能够抵御。” 真不是李莫愁看不起这两个杀手,也不是看不起无锋,实在是不在一个量级。 “也许是她们太弱,或者是小看我们两个。” “有色的毒,都抵不过,这确实是……” 好吧,宫远徵也觉得派来的这俩人的实力不够。 李莫愁走上前,端详着倒地的两个人。 扯下她们脸上单薄的黑布,露出毫无遮盖的脸。 “怎么处理?化尸水?” “好啊,我去拿。” 宫远徵还真的要去柜子上面去拿药瓶,李莫愁又改口拦住了他。 “带到角宫的联络点,让他们来处理吧,还能问问无锋的消息。” 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无锋的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来处理。 就让这两个人躺在这里,宫远徵去外面放信号弹,接应的人看了,就知道要过来。 实在是太晚了,李莫愁就先去睡觉了。 等到第二天,李莫愁出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人了。 宫远徵已经在配置药材,那脸色好的根本不像是忙碌了大半夜的人。 “晚上你去审讯了吗?” “对。”继续往捣药罐里面加入新的药材,“没问多长时间,她们就认下了。” “那个圆脸的,说她是第一次出任务,手上没有沾血,能不能放过她?” “那你真的心软放过她了?” 李莫愁还记得那个圆脸的姑娘,看上去年纪还挺小,脸上都是最丰盈的婴儿肥,眼睛又圆又大,闪亮亮的在发光。 确实是容易惹人恋爱。 “不是,她已经被送到宫门,两个都给我当药人。”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拿去当药人?” “对啊。”宫远徵很是坦然,“就是有些奇怪,这些年来,抓到的无锋刺客,大多都是姑娘家。” “在十多年前,抓到的都是男的。” 真是越听越奇怪,短短的十几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主力的刺客,哪里能会是那么好改变的。 “无锋现在的女刺客很多吗?” “嗯,哥哥在外面抓到的刺客,女子远远比男子多的多。我药房里面的新药人,基本都是女子。” “很没道理,算了,那就先不想了。” 魑魅魍魉,两个魉,四个魍,还有无数的魑魅,负责调教新人的寒鸦。 无锋门下的门人众多,不单单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刺客,还有很多隐藏在无锋总部,进行训练的后备刺客,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也许派出来的人,都是巧合。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柳七娘呢?” “昨天晚上,就已经人去楼空了,隔壁现在关门大吉。” 看来这就真的是柳七娘想要害人了。 “没想到,在江南遇到的第一个朋友,还是想要害我的,难得志趣相投,嗨——” 李莫愁还是挺遗憾的,交友初体验失败。 “其实就算是无锋的人,那又怎么样?我交朋友也不看她是什么人,只要别背后捅我刀子就行。” “没了一个柳七娘,还有其他的人在等你。” 看李莫愁有些失落,宫远徵都想自己给李莫愁找一个朋友了。 看别人家的小姑娘,都有自己的小姐妹,那李莫愁也要有。 宫远徵没有交朋友的经验,可也知道,朋友不是那么好找的。 “嗯。”李莫愁靠在柜子上,应了一声。 化悲愤为动力,李莫愁转头就钻到药房里面。 她要自己学会制毒,辨毒,不然人再有这样攻击她的机会。 今天的李莫愁,周身气氛沉闷,被低气压笼罩,宫远徵争取少说多做,少说少错。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3 隔壁的胭脂阁关门大吉,对大家的日子也没什么影响。 顶多就是喜欢她们家胭脂的姑娘,觉得失望懊恼,怎么这么好的一家胭脂铺,就这样关门了呢? 对于李莫愁来说,刚开始是有些失落,然后就变得平淡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周围的人都是正常的交往。 但是没有遇到,和柳七娘那样投缘的人了。 反而是药馆周围,很经常围着一些的小孩。 药馆的柜台上面,时常摆放着一大盘子的糖,各种各样的。 小孩子就自然而然的被这些香甜的糖果吸引。 作为店主的李莫愁和宫远徵,又不赶人,渐渐的,药馆莫名其妙,变成了小孩子们的基地。 “莫愁,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小孩子,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宫远徵撒娇,不想让这么多的小孩围在这里。 原本药馆周围就很热闹了,这下子不仅仅是热闹,更是吵闹了。 李莫愁放下手里面,小孩们送来的一箩筐小东西。 他们的拨浪鼓、草编蝴蝶、还带着米糊纸的糖画。 “那好吧,之后就在店的门口写上,小孩子不要吵闹。” 凑到宫远徵身边,将糖画放到宫远徵的嘴边,“来一口,又好看又好吃。” “你把我也当做小孩子了?”宫远徵先是咬了糖画一口,然后恨恨的转过身,双手环抱,一副不想搭理李莫愁的模样。 看着缺了一大块的糖画,还有宫远徵嘟嘟的侧脸,李莫愁心里面飘上来一个问号。 真的吗? 真的不想被当做是小孩子吗? “没有没有,远徵是男子汉,就算是喜欢吃糖,也没事的!” 前半句宫远徵听的开心,但是后半句不就是说他还是个小孩吗! “喜欢吃糖怎么了,吃完糖,身上都带着甜味。” “真的吗?”宫远徵展开双手,向李莫愁袒露怀抱,“你过来,我就相信你。” 看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子。 不过李莫愁还是顺着宫远徵的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信我了吧?” “嗯!相信了!”宫远徵重重的点头。 门外传来响声,是一阵的吵闹。 “来人啊——抢孩子了!” “救命!救命啊!”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哭泣的时候,显得极其的尖锐。 还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大声的呼喊,努力的在求救。 一时间的慌乱,周外在场的大人,也是竭力呼喊,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 李莫愁不是什么热心的人,但是那孩子的声音,她听着觉得耳熟。 对了,小孩们送来的那一筐子的小东西,就有他的草编蝴蝶。 “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李莫愁站起来,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却看到周围的店铺大门紧闭,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早上,他们不会不开门的。 街上一片狼藉,地上菜叶小玩意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上面还有着明显的血迹。 行人都没有几个,要么就是瑟缩的躲藏在柱子后面,桌子旁边,眼底无一不是惊愕还有恐惧。 显然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周边的商铺老板觉得害怕,这才紧闭大门,闭门谢客。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时候听到没有声音了,周围的店铺开始三三两两的把门打开。 “实在是惨不忍睹啊,一对母子,就这样生生的被分离!”一个店家愤愤的讲。 “谁说不是呢,估计是早就盯上了,把小孩掳走,那妇人也不知还有没有一条命!” “嗨!这无锋——” 那人还没说完,旁边一个相熟的人,就赶紧把人的嘴给捂住。 “是是是,不能说,不能说!”那人赶紧改口,捂着心口,还惊慌的环顾周围,好像就害怕下一秒无锋就出来杀他。 原本在街上躲着的行人,也都从躲藏的地方出来。 “实在是丧心病狂,当街就动手,这无锋可真是只手遮天啊!” “你还敢说这两个字!” “……哼!”原本愤懑的人一甩衣袖,转身离开,越走越快,直到看不到身影。 “嗨——生离死别啊!”那人感叹完,也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看到残忍的无锋,当然是先保全自己,能躲起来,那就躲起来,免得成为被牵连的倒霉蛋。 “发生什么了?”宫远徵也出来了,刚刚不小心磕到后背,现在还是可疼可疼的,缓了一会儿,这才出来。 “刚刚无锋来掳人,当街就动手了。” 宫远徵握紧了拳头,“当年在宫门,无锋也是这样的嚣张!” “抓紧建立门派,召集各路英雄,起码在我们能看到的地界,不能让无锋这样肆无忌惮。” 李莫愁的斗志已经被激起来了,就算是无锋背后也许和朝廷有勾结,那又如何。 只要没有在明面上,朝廷亲自承认那就是没关系,也就是说,可以大胆对无锋动手。 她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可是人的心里,天生的会对这些事情,产生动容。 宫远徵也是,现在他们的心里还尚未被污染,纯然一片的赤子之心。 憋着一股气做事,效率简直是飞升。 先是门派的选址,然后就是门人的选拔,在半年之内就完成了。 将角宫作为大旗,自然是吸引了很多人。 也没人会怕宫门的人会知道这件事,不光是旧尘山谷封闭,宫门更是与世隔绝。 宫尚角负责宫门的对外来往,只要他把这一关卡的死死的,就没人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 再说了,他的人和贴身的手下,不是都留在宫门吗? 大可以说是有人假借他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 最后执刃和三个长老经过商讨,然后将他派出去。 正好可以看看,那个新的门派,具体发展的怎么样了? 当然,宫尚角的心思,宫门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已经在准备去江南的事情了,作为大长老,他本就是应该去看看的。 此时,江南有一个名为赤练宫的门派,逐渐占据江南地区的江湖份额。 有很多门派在赤练宫发展之初,有注意到这个仅有两个人的小门派,但是只当做是他们是在小打小闹。 也没有对他们使绊子,主要是赤练宫打着角宫和徵宫1的旗号,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没见留在江南的角宫部下们,都没有反对吗? 在诸方的的注视之下,赤练宫就这样水灵灵的发展壮大。 礼贤下士,君子不问出处,这两条是赤练宫的选拔标准,这大大吸引了很多江湖上面孤身的、被灭门的人士。 赤练宫的门规森严,选拔极其严格,加入的门人也受到严格限制,但是传说三宫主的武力惊人,还会拿出能让人一日千里的功法,所有人当然是心甘情愿。 也有人在实力得到提升之后,想要谋逆。 但是还是远远不及三宫主,一掌把他们打的看不出人形。 自此,赤练宫的三宫主,江湖人称赤练仙子。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4 除了招兵买马,广泛召集天下各路人才,李莫愁还培养了很多的弟子。 都是小孩子,像是街市上无父无母,只能被迫沦为乞儿的小孩。 还有的是赤练宫周围的百姓,自愿将孩子交到李莫愁的手上。 平常人家,活路不就是那么几条吗? 士农工商,普通人家就算是干一辈子,不还是混不出什么名头。 更遑论朝廷不怎么管江湖的事情,要是去习武,他们也没有什么门路,将孩子送到出名的大门派。 这时候,新兴的赤练宫,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仅是财大气粗,而且这时候把孩子送进去,将来哪不都是大师兄,大师姐的吗? 就这样,赤练宫收纳了许多新鲜的力量。 宫门的名声,确实是响亮,但是在宫门之外,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宫尚角,宫二先生,而非是羽宫的执刃。 在宫尚角来到江南的那一天,很多门派和家族都收到了消息。 作为年轻一代绝对的佼佼者,宫尚角的大名,这块土地上的江湖上响彻。 刚宫尚角前往江南,甚至还在路途之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赶在宫尚角的面前,想要想要露个脸。 掷果盈车,在这个时代,说的就是宫二先生,宫尚角。 在收到密信,说宫尚角要来的时候,宫远徵很早就开始为宫尚角布置寝宫,整顿整个赤练宫。 宫远徵整天忙里忙慌,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作为“东道主”,来为哥哥介绍周围的一切,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心里面,还是宫尚角比较重要,就连药房里面的东西都显示搁置了。 掺了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的毒药,都是暂时进度暂停。 看着最近宫远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像个想在家长面前表现自己的孩子。 不过她也不是无事可做,每天不仅要学习医毒的知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李莫愁。 大半的时间就耗在看医书,再抽出时间和赤练宫的人过上几招,有时候,和人对练的多了,自己的动作也可以更快。 不同的人,使用的招式都是不一样的,这段时间,李莫愁的反应力和预判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然后就是处理赤练宫的公务,财政支出,人员调动,这都是需要统筹调度的。 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等着宫尚角从宫门带出来一个全能的总管。 这里花费一些时间,那里耽搁一些时间,这一天的日子,差不多就算是过去了。 按理说,这半年以来,李莫愁都是挺忙的,但是可是李莫愁还是在很执着的扎辫子。 “就不相信,我真就编不好了!” 为什么很多人都说李莫愁执着,从很多小事就能看的出来。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李莫愁就是要强扭出甜的瓜。 事实证明,有时候强求来的,也可以是甜美的果实。 经过不断的练习,重复的编了拆,拆了编,李莫愁现在都能用头发编出一座小楼。 可想而知,手艺已经到了何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当然,在练习过程当中损耗的头发,不知凡凡。 在周围,都有人传言说:赤练宫之所以练功快,能够一日千里,那还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头发为代价的嗯。 不然为什么,每隔半个月,都有人从外面买头发。 这件事当然也是在小范围内传播,每个人的头发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证明。 毕竟那一人份的头发,哪里够这么多人一起用啊。 功夫不负苦心人,李莫愁觉得,要是让钢子变成八爪鱼,她都可以把钢子的八只脚全都编起来。 【不要不要!】钢子猛的拒绝,她可不要! 【去找宫远徵吧,他喜欢扎辫子!】 李莫愁要学着扎头发这件事,也是因为她想要在宫远徵的头发上动手脚,去体会张敞画眉的乐趣。 钢子彻底折服在李莫愁坚定的意志下,没见过再这样的事情上面纠缠这么久的人。 也不非得是编辫子,去绣香囊也一样的啊。 她可是看到,李莫愁拿起针就是往自己手指上面戳的样子。 为什么不绣香囊、手帕给宫远徵呢? 是因为不喜欢吗? 是因为更喜欢扎辫子吗? 钢子自己在心里面碎碎念,但是没敢和李莫愁讲,她怕被抽成蛇干。 自觉“神功”大成,李莫愁自信满满的把假发带上,一步走三步跳的去找宫远徵了。 飞扬的发丝,在钢子的身上噼里啪啦的击打。 宫远徵现在正在书房,将需要修改的地方,全都罗列在上面。 等单子全都列出来,他还要去找人将这些东西一一落实。 李莫愁百分百的确认,宫远徵真的很在乎宫尚角,十几年来唯一的情感寄托、兄长、师父,都是宫尚角。 可以说,宫尚角在宫远徵现在的人生进度当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书房的大门开着,李莫愁可以透过大门,看到宫远徵现在正在专心致志的伏案写字。 “宫远徵——” 李莫愁背着手走进书房,被身体挡住的,当然就是成品的辫子。 “给你看看,我的杰作!”李莫愁“唰”的一下,把假发展现出来。 出于对于李莫愁的认识,还有李莫愁平常的形式作风,看到头发的那一刻,宫远徵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是不是杀了某个人,现在拎着头颅要来给他分享。 是吧是吧,一定是的吧。 宫远徵有感动了,就连这样的事情,李莫愁都愿意和他分享,说明真的当他是自己人啊! 很可惜,宫远徵想错了,这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假发。 辫子上面的小铃铛随着李莫愁的动作,还在叮铃铃作响。 原来不是人头,宫远徵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你是觉得很奇怪,还是你觉得不开心?” 李莫愁狐疑的看着宫远徵,这表情不对啊。 “我开心,开心!只是我刚刚以为你拿的是人头。” 宫远徵有求生欲,但是不多…… “放心,就算我生气了,也不会这样拎着你——”李莫愁举起了手中的假发,接着道:“的人头。” 宫远徵赶紧拉住李莫愁空出来的那只手,“莫愁——” 声音之婉转,态度之谄媚,真是令李莫愁咋舌。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5 不知道宫远徵他是怎么想的,会想到人头上面去。 “你看上面的小辫子。”李莫愁将假发拿到宫远徵的面前,好让他可以看的清楚。 精致而紧致的小辫子,每一股发丝的大小都差不多。 还有上面点缀的小铃铛,和宫远徵平时用的很像,可是细看的话,能看出上面的宝石其实没有那么多。 看着这一头精致的不像是李莫愁能编出来的辫子,宫远徵的心里面有了猜测。 “莫愁,这是你编出来的?”语气之中是询问还有惊奇。 “当然,怎么样,不比你自己编的差吧!” 李莫愁自己还是很满意的,练习了这么久,不管从哪一个方向看,都没有差错。 “嗯!”宫远徵连连点头,“原来说莫愁宫的功法要头发作为代价的传言,是从这里出来的。” “……你认真的?”李莫愁双眼微眯,自带一种威胁。 脑子一热,就把听到的这个传言说出来了。 可是这个传言,早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有了,那也可以推测,李莫愁私底下练习编辫子,已经有了很长的时间了。 “我练了好久,张敞画眉听过吧?” 听了这话,宫远徵当即就伸手,要把自己的小辫子给拆了。 李莫愁赶紧止住了他的动作,“明天早上等着我,我来给你扎小辫。” 好好的头发,就没有必要拆掉了,她也不一定能弄出一模一样的,这样一出去,不是有点明显吗? 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还是等着明天早上吧。 其实李莫愁也想看看,宫远徵刚睡醒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有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过呢。 要不是钢子整天嚷嚷着想看宫远徵睡觉的样子,李莫愁也许现在就给宫远徵头发拆了。 “好啊,那明早我等你——”宫远徵自己说着,想到了李莫愁万一来的早,说不定还能看见他在睡觉,那莫愁会不会对他做什么呢? 越想越羞,李莫愁就看着宫远徵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云。 “二公子快要到哪儿了?他出发已经有几天了吧。” 李莫愁又说起来宫尚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江南。 “哥哥刚刚才传了信过来,说着一路上,许多人都跟着他的行踪,一路相送,路程这才慢了下来。” 赤练宫在传闻中,是和宫门有关系,有的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 相信的并且大胆的,就去收集宫尚角的消息,旁敲侧击。 一路上,这才慢了些。 “估计明日就能抵达江南,明日我们一起去扶峄关迎接哥哥吧!” “好啊!”李莫愁欣然同意。 “山庄里面的院子已经打理出来了,等宫尚角来了,马上就可以住下,也看看赤练宫的弟子们。” “等下我去看看,还有什么是需要添置的,今天都赶紧弄好。” 宫远徵想了想,“院子里面,我已经去看过了,要添置的东西,我都在纸上写下来,等下就派人去安排。” “好,那我就去看看弟子们,练的怎么样了。” 也是宫远徵对宫尚角比较了解,他都准备好了,李莫愁也不插手这件事了。 赤练宫的位置,是处在扶峄山东麓的山脚,这处的山庄占地庞大,大大小小庭院七十二座,其中河湖穿行。 大小丝毫不逊色于宫门前山,至于后山,李莫愁和宫远徵都没有完整的去过,只能说是不知道。 不说大小,光是山庄的景色和空气,在李莫愁看来,和宫门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江南的花草树木,尽是鲜艳亮丽,一年四季尽是五彩斑斓。 旧尘山谷就显得暗淡很多,像是靓丽的花卉,基本就是没有的。 毕竟整个山谷的空气,都被瘴气弥漫,甚至是气中带着能够损害人身体的成分。 经年累月在旧尘山谷生活的女子,都是被说为生育有碍,可是有碍的,那可不只是女子吧。 既然连人都收到影响,那就别提扎根在旧尘山谷的花草树木了。 都是天生就受到瘴气的侵害,能生长的蓬勃鲜活,都已经算是很好了。 那就更别提色彩鲜亮了,一株株都是暗淡。 怪不得当年宫鸿羽这么喜欢江南呢,甚至是当了执刃之后,还偷偷跑出宫门。 甚至不惜违背宫门执刃永世不得离开宫门的规矩。 李莫愁也喜欢,要是有机会,她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游历这个世间,看看这个多彩的世界。 山庄整体是为矩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大小一致的练武场,在武场之间的院子,是给弟子们衣食起居所用。 赤练宫的弟子们,分为内门和外门。 内门的都是李莫愁和宫远徵看中,认为是有天赋,有毅力的。 外门的弟子,大多是武功平平,天赋一般的,但是也是适配李莫愁拿出来的功法秘籍。 无论内门还是外门,弟子们都是无论年纪大小,能者居之。 李莫愁还对弟子们设有考核,每隔两月一次,态度不好不求上进,只想来赤练宫混口饭吃鹅,那就废武功,赶出赤练宫。 还真有人打着白吃白喝的主意,来到赤练宫,被李莫愁察觉,在证实之后,直接将人废了,赶出来赤练宫,任其自生自灭。 打那之后,没人敢浑水摸鱼,该练武的,就好好练武,该学医学毒的,好好学医毒。 没事干的时候,就被派到角宫在江南的门面干活。 为了生计考虑,李莫愁还给弟子们请了教习师父,明智明理。 这一来,赤练宫的名声反而变好,由最初的“是不是骗子”,到后来的“真是好人呐!” 都说士农工商,读书本来就是耗费巨大,更别说培养那么多的弟子读书,那更是一笔巨大的花费。 更别说赤练宫还请来了旅居江南的大儒,这样一来,这样免费教门派弟子读书习字,也成了赤练宫的一大标志。 大儒的名气是真的大,人缘也好,几个同为名士的朋友,也来到江南,莫名其妙也成了赤练宫的夫子。 再到后来,赤练宫莫名的被称作是赤练学府,在江南的地界,倒也是传出来一片好名声。 李莫愁穿过书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孩童们稚嫩的声音,掺杂着几声少年青年人的声音。 不同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显得分外和谐。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6 早上,李莫愁早早的来到了宫远徵的院子里面。 “钢子,你说我直接进去可以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去吧去吧——】钢子攀在李莫愁的手上,止不住得到晃动。 一扭一扭的,像是荡漾的飘带。 “有必要这么说话吗?”李莫愁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怪骇人的。 “那我是听你的啊,直接进去啦!” 【去吧去吧——快去吧,嘿嘿!】 悄无声息的将门给推开,李莫愁带着钢子一起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摆放的东西其实不多,有不少都是李莫愁选的。 往里间看,镜子前面的梳妆台倒是摆着很多东西。 各种各样的梳子,还有成套摆在柜子上面的小铃铛和抹额。 还有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面的宝石珠串。 各种各样的配饰,真的是琳琅满目,比李莫愁梳妆台上的东西都要多。 李莫愁感慨,这是真的精致啊。 【找找宫远徵在哪儿。】 【卧房,肯定是在卧房!】 【赶紧的,指方向!】 【梳妆间往里就是了,看那一个蓝色的帘子,掀开它!】 李莫愁一转头,就是淡蓝色的帘子,上面由金色的丝线,绣着绽放的昙花。 也对,宫远徵喜欢昙花。 很多的衣服上面,都是昙花的纹样,在屋子里面看到,也不稀奇。 李莫愁的武功比宫远徵高的不止一个层次,只要她不想,宫远徵就觉察不到她的气息。 拉开帘子,李莫愁看到睡得香甜的宫远徵。 他的双手交于腹上,整个人整整齐齐的,乖巧的不像话。 头发是散开的,柔顺的贴在脸颊边上。 双眼紧闭,气息平稳,好像感受不到周遭的任何事物。 无害而纯粹。 “宫远徵——”李莫愁用气音来喊宫远徵,头转了一下,但是没有醒来。 轻轻地将手贴在宫远徵的脸上,还是没有醒来。 【钢子,他没有醒来唉。】 【那你把他喊醒来做发型。】 两只手捧着宫远徵的脸,嘟嘟的,好可爱。 “远徵——” 捏一捏,还是没有反应。 “睡的好熟啊。”李莫愁嘟囔着,看宫远徵睡的这么香,她都有些困了。 现在时间还早,李莫愁干脆直接躺下,把宫远徵的手拉开,这个肩膀她喜欢。 别看宫远徵穿衣显瘦,可是在李莫愁现在这个角度,可是看到了脱衣有肉啊。 紧致的轮廓,紧实的肌肉,与之反差的是冷白的皮肤,还有矗立着的小梅花。 不知怎的,手自己就不听话使唤了,莫名其妙的向着宫远徵的胸膛探了过去。 白白的,粉粉的,喜欢的—— 【莫愁——】 钢子这一喊,把李莫愁的理智给喊回来了。 就是她觉得,钢子不像是在喊“莫愁”,倒像是在喊“孽障”。 【你干什么!】 【清心如水, 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 波澜不惊。你可不要犯错误啊!】 钢子可是记得,自己怎么会和李莫愁相遇,要她好好做人的啊! 【我犯什么错误了?不就是和宫远徵躺在一起吗?】 【好好做人啊!李莫愁,来跟着我念:好——好——做——人!】 【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李莫愁真是无语了,要是宫远徵醒来,他也是愿意的。 【不是不是,现在宫远徵的年纪还没到,不能早恋!】 钢子遵守的十八岁成年,可是现在宫远徵才十七,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她和李莫愁都会被发射出这个世界的。 怕李莫愁生气,钢子就和李莫愁细说这些底线的规则。 【还会被发射出去?】李莫愁没想过,还能这样? 【是啊,忍忍吧,再过一年,等你们大婚好吧!】 钢子是真的苦口婆心,认真的像是宫尚角放在这里的间谍,这样一来,宫尚角就不需要担心他的好弟弟做出什么事情了。 【钢子,我要声明一点,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不择手段!】 【对于宫远徵怎么能说是饥不择食,明明是见色起意。】 李莫愁直接把钢子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这个角度,你也看见了,赶紧下来!】 钢子畏畏缩缩:阿巴阿巴阿巴……看到是看到了。 在一人一钢激烈斗争的时候,宫远徵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在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从上次不小心把钢子抛到树上,他就听不见钢子说话了。 原本在李莫愁和钢子无声交流的时候,他好歹还能通过钢子说了什么,来推测李莫愁现在的心情。 可是现在只能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亏得之前吃毒药晕倒的次数多,装死装睡什么的,他经验丰富。 一睁眼,就看到李莫愁捏着小白蛇,看上去还有点生气。 哼!又是钢子将李莫愁的注意力夺走,下次可不只是把她扔到树上了。 “嗯……”宫远徵假模假样的呓语,就像是还在睡觉一样。 【停停停!】李莫愁赶紧喊停,和钢子休战。 起身看宫远徵是快要醒了,还是睡梦中的呓语。 两眼紧闭,神态自然,呼吸平稳,起码她是看不出来什么破绽的,于是李莫愁放心的躺了下来,还是枕着宫远徵的肩膀。 感受到李莫愁重新躺下,宫远徵开心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期间,李莫愁要么是看脸,要么就是看胸肌。 宫远徵的寝衣都被李莫愁扯开了一部分,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钢子在旁边撕心裂肺的叫:【不要啊!松手!要被发射了!】 可惜李莫愁选择性的听不见,宫远徵是真听不见。 直到李莫愁的手,安放在宫远徵的肚子上,没有寝衣阻隔的情况下,钢子选择和宫远徵说话。 【宫远徵,你快拒绝他,要是你们俩过线了,李莫愁就要回到古墓派啦!】 这回宫远徵听见了,晴天霹雳。 那以后不是都要坚守底线,他一辈子都要做一个冰清玉洁的小男孩吗? 赶紧就是一个转身,反倒是把李莫愁给压在身下。 钢子:你们两个,给爷滚! “你醒来了?” “嗯,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味道?我有什么味道?”李莫愁抬起手,轻嗅了一下,没有异味啊。 “是香味,你自己的香味。”宫远徵低下头,穿着寝衣,可以看到脖子都是红的。 李莫愁看到的更多,在这个角度,寝衣又是被她扯开大半,穿了和没穿一样。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7 【你们俩现在分开好吗,算我求你们了!】 钢子这回是真的撕心裂肺,不带这样的啊! 李莫愁挑眉,“你下去?” 现在的姿势,真是难言,看似是宫远徵在上方掌控全局,实则是李莫愁在下方,纵观全局。 宫远徵脖子上面的红,还没有褪下去,在李莫愁的注视下,还有着向下蔓延的趋势。 僵硬到同手同脚,宫远徵翻过身坐起来,扯着小被子在自己的身前死死的捂着。 真的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小男孩。 看到两个人的距离分开了,钢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我和你们两个人都说一遍,在宫远徵满十八岁之前,你们不能有超越脖子以下的任何行为。】 【知道了吗!】 钢子说的那叫做一个气势恢宏,气吞山河。 两个当事人,一个扯着小被子,一个注视着对方,直到另一个持续红温。 【要是触犯这个底线,李莫愁就会被送回原来的世界,你们俩就永远见不到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再让你们见面!】 “为什么要等到我十八岁,我现在就可以的,真的!”宫远徵不理解,但还是很努力的自证清白,后面还很肯定的加了一个“真的”。 【十八岁是底线,这是我们都要遵守的底线,点滴真善美,从我做起!】 【除非你们是夫妻,不然一定就要等到十八岁之后!】 钢子还煞有介事的点头,这是在肯定自己。 现代的底线是十八岁,古代的底线就是成亲。 倡导合法合理,反对违法违纪。 “听钢子的,她虽然有时候闹腾了一点,但是从来没有诓骗过我。”李莫愁轻拍宫远徵,安抚他。 不论是她的世界,还是宫远徵的世界,不到十八岁成为父母的人,多到数不清。 可是钢子又不会无的放矢,还是要听她的。 宫远徵难掩失落,但手上还是死死的捂着被子。 “起来吧,今天我来给你扎辫子。”李莫愁一个弹射起步,翻身下床。 “莫愁,等一下,你先去外间吧,我马上就出去了。” “怎么了,是腿僵了吗,我帮你化开穴位就好了。”说着,李莫愁就想上前掀开宫远徵的杯子。 宫远徵捂着被子连连后退,脸上的羞涩比刚才更甚,高喊,“我没事我没事!” 一个进,一个退,宫远徵又哪里争得过李莫愁。 被子一下子就被掀开了,宫远徵眼疾手快的背过身去。 钢子脑海中灵光一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拦住李莫愁。 这可是事关宫远徵的颜面啊,刚刚才说的脖子之下不能有故事。 【莫愁莫愁,我们先出去等吧,先把小铃铛和抹额挑好,等宫远徵出来。】 宫远徵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谢钢子,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莫愁先去外间等我吧,我穿个衣服就出来了。” “哦,原来你是觉得没穿衣服不好意思啊。” 基于对宫远徵精致度的了解,李莫愁觉得,是他觉得没有换装完毕,就出来不好意思。 “好吧,那我先出去等你。” 李莫愁二话不说,带着钢子就出去,给宫远徵挑选今天要用的小铃铛和抹额了。 见到李莫愁离开,宫远徵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把脸一埋=埋,整个人倒在了被子里面。 刚刚和莫愁靠的太近了! 李莫愁和钢子一起来到外间,在刚刚看过一遍的梳妆台那里停下。 钢子看着兴致勃勃的李莫愁,止不住地“啧啧啧”。 这是这年轻啊! “钢子,你这是什么眼神?”钢子一旦没有声音,绝对没憋着什么好东西! 李莫愁原本还在专心致志的挑选,但是没有听到钢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按照一般的情况进行推测,像是选择首饰这样的活动,钢子都是会很开心的参与。 可是刚刚无声无息,一定是在想着别的东西! 钢子被吓得一惊,整条蛇竖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在想宫远徵会穿什么衣服,你还是多搭配几个吧。】 “嗯,说的也是。”支持钢子的提议,李莫愁继续挑选搭配小铃铛和抹额。 也是专心致志了,隔了好一会儿,宫远徵这才出来。 冷调的银色衣袍,腰间被一条黑色的皮质腰带层层束缚,将纤细的腰身显露。 腰带上面悬挂的是宫远徵的暗器囊袋,还有一个暗紫色的香囊,是李莫愁前两天才送给宫远徵的。 香囊上面的昙花栩栩如生,仿佛盛开在人的眼前。 这是宫远徵自己绣上去的,心灵手巧,说的就是宫远徵。 “你来啦,这身衣服我还没见你穿过。” “嗯,这是绣坊刚刚送来的,今天要去见哥哥,我就穿上了。” “好看,显得你身姿挺拔,少年意气十足,刚刚好刚才我选出了一套可以搭配上的。” 桌上是李莫愁选出来的搭配,银制的几串小铃铛还有一个偏暗色的抹额。 “今天就不戴抹额了,以后都不戴了。” “为什么?嫌热?” 宫远徵摇摇头,不是,“我想早点和你成亲,再过一年,我们就是夫妻了,订婚成婚,都算是大人了。” 哦——原来是这个心思。 “婚期是宫尚角定下的,等他来了,你来问问他。” 感觉宫远徵是被今早钢子说的给吓到了,这下子才想要快点成亲。 看来宫远徵这是想要钻空子啊,成亲和十八二选一。 一个可以人为操控,一个只能天注定。 “按照宫尚角的性子,遵礼守法,等到礼数都走完一遍,差不多也要半年,你劝劝他?” “马上就和哥哥说!” 现在的宫远徵,极其的恨嫁,他想要成亲。 刚刚在床上平复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想要快点成亲。 成亲之后,就没人可以阻止他了。 “好好好,这也是待会儿的事情,现在你先坐下,我来为你编辫子了。”李莫愁按住宫远徵的肩膀,将人安置在奢华的铜镜前面。 “准备好咯,看着镜子里面,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和我说。” 练了这么久,李莫愁也不觉得她会出错。 静待一个精致plus的宫远徵出现吧!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8 李莫愁习惯的编发样式,都是她自己那个朝代的,再不然就是结合了一些外族人的特征。 像是宫远徵自己的编发,还是偏向雅致精巧。 再加上李莫愁的个人风格,今天得到宫远徵,让人看了多了许多的洒脱和大气磅礴。 就像是从一个少年,向着一个男人蜕变的过程之间。 看着镜中和平时略有些差别的自己,宫远徵左看看右看看,转身再看一看。 “怎么样,不错吧?我看女真的儿郎,很多都是这样的发型。” 李莫愁还结合了宫远徵自己平时编出来的样子,做了一些调整,相似但是不相同。 “好看,和我自己弄得不一样。” “女真人,他们是什么人?” 宫远徵觉得耳熟,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大宋和蒙古、女真、契丹连年来,多有摩擦,互市贸易,时常也能看到这些外族人。” 对李莫愁来说,南宋领土之内,才算是“内”族人,此外也都是外族。 多少的江湖志士,都是奔赴在抗击外敌的战场上。 她为什么那么的向往江湖,崇敬英雄,多少也是有着民族的气节在身上。 要知道,古墓派的那个古墓,当年可是为了抗击金兵建立的。 古墓内部的壁画石刻之上,多的是义愤填膺,能够激起人心中斗志的故事、诗词。 从小看着这些东西长大,李莫愁对这也是好奇。 好奇多了,就想要去了解。 还有在幻境当中,可不只是“李莫愁”的视角,在“李莫愁”参与,但是没见全貌的事情中,幻境都给补全了。 才有现在的李莫愁,对有些事情了解的比之前详细。 这么一说,宫远徵对这也多了几分印象。 在古墓派改建的练武场上,就有被扎成了筛子的人像雕塑。 那时候还以为,那时候掌门人为了震慑弟子们准备的石雕,身上伤痕累累,都是寓指薄情的男子。 现在想来,那就是女真人,他们建立了金朝,常年实施对南宋的入侵。 宫远徵有些犹疑的抚上头发,心有疑惑。 “放心吧,两族之间有矛盾,但是这头发又没错。” 李莫愁将宫远徵的手扯下来,自己握住,让他不要多心。 才不是为了威慑他,没有这个意思。 “走吧,该出发了,现在到扶峄关,差不多也要巳时了。” 两人这就出发,骑上骏马,朝着扶峄关前进。 宫尚角在信上说,就在关隘处相见,他还带着角宫和徵宫的可用之人,来给赤练宫丰沛人手。 上一次走的是扶峄山道,没有经过扶峄关隘,这次还是第一次来到扶峄关。 别说,这城门的修建风格,还带着江南的味道。 城墙上面的阳刻,立体而生动,据传是在前朝大家废寝忘食三月雕刻而成。 改朝换代后,新朝皇族说要打破所有前朝的烙印,当然包括这个扶峄关。 但是这城墙上面的雕刻,实在是鬼斧神工,那么多的“烙印”,就只有这一处被留下。 时至今日,扶峄关算是江南的一道标志,许多文人墨客,特地来到扶峄关。 作诗作画,宴客会友,留下许多不朽之作,在历史上,也算是一桩美谈。 关隘一般都设置在郊外偏远的地方,按照常理来说,都算是荒凉。 可是扶峄关不一样,热闹繁华,丝毫不逊色于小城中心。 不单单是往来的行人众多,游玩流连的游客更是不少。 人一多,相关的设施更是不少。 有文人名士自发修建的长亭廊道,也有当地的官府出资修建的茶庐别院,碑刻祠庙。 这样一来,愿意来到扶峄关游玩观光的人就更多了。 周围的百姓,就有了更多的活计可做,带动了就业,稳定周遭人口,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李莫愁和宫远徵到的时候,扶峄关的人已然是络绎不绝。 卖花的,卖吃食的,卖小玩意的……一派热闹景象。 “话说来到江南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扶峄关,这样热闹,早就该来了。” 李莫愁喜欢热闹,在古墓里待久了,就是喜欢有人味的环境。 “找一处显眼醒目的亭子歇脚,确保在宫尚角来的方向,一眼就能看到我们。” 环顾四周,正好在进入城门的第二顺位,有一处茶庐空了出来。 在茶庐那儿坐了一会儿,远远看去,有一个亭亭袅袅,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姑娘,出现在李莫愁的视线当中。 整个人娇艳清透,像是枝头的杜鹃,袅娜俏丽,一袭粉衣,更显周身美丽,一下子就将人的视线吸引去了。 除了李莫愁这种单纯欣赏的,还有不怀好意的。 正当李莫愁让宫远徵一起朝着城门方向看的时候,几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就满脸奸邪的靠近那个姑娘。 摩拳擦掌舔舌头,不停“嘿嘿嘿”靠近粉衣姑娘。 粉衣姑娘状似害怕,不断的向后退缩,泪眼盈盈,满脸写满了恐惧。 不到五丈的距离,就是宫尚角的队伍,马蹄踢踏,减慢了速度,还是烟尘纷纷。 姑娘越发恐惧,宫尚角的身影越近。 “住手!” 一声大喝传来止住了那几个男子的的动作,粉衣姑娘也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59 紫色衣衫,凌厉带着风姿,来人眼神凌厉,神情严肃。 长剑自带锋芒,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森森寒意自剑锋传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女子,你们真的是该死!” 李莫愁长剑一横,那几个男人根本来不及躲避,两眼一翻径直倒地。 鲜红的剑痕,横亘在他们的脖子上,了无气息。 粉衣女子眼神震颤,显然是很意外。 低头掩盖自己的眼神,浑身满是孤苦无依,在扬起头,眼中就是满满的感激还有激动。 身体靠着城墙,缓缓的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看上去像是受伤了。 “多谢姑娘相救,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提提踏踏的马蹄声靠近,宫尚角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处。 “莫愁?” “在这里!”李莫愁回头,就看到了马上的宫尚角。 “哥——”宫远徵激动的跑了过来,也不等宫尚角隔着茶庐看到他。 方才。 李莫愁注意到城墙处的动静,几个猥琐的男子,正将一个柔弱的女子团团围堵,欲图不轨。 现在的李莫愁是什么人,江湖大侠,心中自有大义。 敢在她面前,行此等龌龊之事,实在是胆大包天! 几个鼠辈,杀了那又如何,看他们面相和身上的血气,身上的人命,可不只是那一条两条的。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宫远徵,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去城门救人!” 给宫远徵留了一句话,李莫愁就朝着城门飞身而去。 抱着替天行道的念头,于是,李莫愁没有任何留手,当场将这几个男子杀死。 留了个全尸,还算是她的慈悲了。 那边手起剑落,这边宫远徵悠悠然品茶赏景。 直到宫尚角策马前来,宫远徵这才一溜烟来到城门处。 此刻,粉衣女子听到宫尚角对李莫愁的称呼,眉头微皱。 都不用证据,直觉觉告诉她,宫二先生和这位莫愁姑娘,两人一定是认识的。 并且,甚至是关系匪浅! 宫尚角的身边,从来没有任何的女子,更别说是可以与他谈笑自若的女子了。 粉衣女子眼波流转,转眼之间,又是柔弱凄苦。 在江南这么久,关于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名头,她当然听说过。 又是建立门派,又是广收弟子,还请教习让弟子们读书习字,江南关于她的传言,不可谓不多。 没想到,有的传言,还是真的。 就比如赤练宫和宫门的角徵两宫有联系,甚至是直系的人员,来到了赤练宫。 要是跟在这位赤练仙子的身边,不是要完成她的任务,要来的更加快速些? 于是她马上就改了说法,“多谢姑娘相救,小女子愿意侍奉姑娘左右,以报恩情!” 李莫愁也是第一次救人,幻境里面的陆无双不算。 听到受了自己恩惠的人,如此感激,心里面自然是开心欢喜,人也是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分外自豪。 “姑娘无需多礼,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姑娘快快归家吧!” 李莫愁不是什么挟恩图报的人,看这粉衣姑娘都这样可怜了,哪里能真的让人给她当做侍女。 却不料面前的粉衣姑娘,两眼一睁眼泪就流了下来,“唰”的一下跪下。 “小女子孤山浅,原是孤山派遗孤,家中父母长辈被无锋尽数杀绝,现在已经无处可去,有哪来的家……” “只盼望能跟在姑娘身边,也好有个去处!” 自古唯有真情才懂人,孤山浅不介意说出自己悲惨的过往,来博得对方的同情。 这时候,宫尚角也在这里,最好他也相信了这一番话。 李莫愁一听,这哪里行,这样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要是留她孤身一人,在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要不,就把她留下来? 赤练宫不是还需要人手吗,实在不行,就把她收,当做弟子。 还有孤山派是什么门派,无锋为什么要残忍到灭了人家的满门呢? 李莫愁不知道,但是宫尚角和宫远徵对这件事还是有印象的。 先是孤山派向宫门求救,但是宫门选择袖手旁观,冷眼看着孤山派被无锋灭门。 但是面对巨力帮的求救,宫门却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相助,明面帮助,暗地勾结。 话说,早在几十年前,孤山派上一辈的大小姐,还和宫门有关系,只是宫尚角和宫远徵的记不清,这位孤山派的大小姐成为了谁的妻子。 “孤山浅?你有什么证据?”宫尚角力求严谨,被灭了满门,又何来的遗孤? 孤山浅心里知道,要想要达成她的目的,现在宫尚角反而是一道坎。 获取他的信任,可是不简单。 但是,谁让她真的是孤山派的遗孤呢? 将披散的头发撩起来,将脖颈上的胎记露出,“这是孤山派的印记,直系血脉都有这样的胎记。” 李莫愁是不在乎孤山浅到底是不是孤山派的遗孤,都是可怜人,就算是编造可怜的身世,那又如何。 宫尚角看着这胎记,眉头微皱,还真是孤山派的印记。 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又是在城门相救,又是孤山派遗孤,再也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了。 宫尚角觉得不对劲,审视着这位被救的“弱者”,难道真的不是设计,而是巧合吗? 还有,这个女子,怎么越看越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先起来吧,随我们一同回赤练宫,先安顿下来,我再教考你一番,看看你适合做什么。” “多谢姑娘!” 李莫愁将孤山浅扶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这个姑娘顺眼。 明面上,确实是柔弱。 而柔弱又喜欢靠着男人的人,是李莫愁最为讨厌的。 那是幻境里面,背叛欺辱“李莫愁”的,何沅君,就是这样的形象。 孤山浅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对着李莫愁求救,提出自己想要救下的请求,而不是对着宫尚角,或是宫远徵。 李莫愁武功高强五感通透,哪里不能察觉到孤山浅一闪而过的算计,她倒是想要看看,她到底在算计什么。 被李莫愁扶着,孤山浅的表情,是一派崇敬,看李莫愁,就像是在看自己的英雄。 这下轮到宫远徵不舒服了,怎么能这样看李莫愁! 向前一步想要将两人分开,却被宫尚角拦住了。 “远徵,许久不见,我们兄弟俩也该好好叙旧。” 既然宫尚角都说话了,宫远徵猛的一甩袖,“哼”的一声去陪宫尚角了。 让那俩兄弟好好说话,李莫愁和孤山浅同行。 “你可识字,或是会武功?” “小女子是孤山派掌门之女,自小学习琴棋书画,门派突遭变故之后,我也没有忘记父母师长的教导。 至于武功,小女子也会上几招,但是面对方才的围堵,也是有心无力。” 出身江湖门派,多少也是会上一招半式,说自己会几招,也是正常。 再加上刚刚的事情,孤山浅的解释,没有任何的遗漏。 李莫愁没问,既然惨遭灭门,她又是怎么样逃出来的,在之后,又是依靠着什么生活。 看孤山浅一副淑女窈窕的模样,诗书气萦绕周身,这些年又如何有财力和能力,还供给学习琴棋书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0 李莫愁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人生在世,谁又没有什么秘密呢? 既然孤山浅不说,李莫愁也就不问。 作为女子,在这个世道上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是惨遭灭门,孤身一人行走这个世间呢? 既然看这个孤山浅顺眼,李莫愁就对她多几分宽容又如何。 宫远徵和宫尚角骑着马并肩前进。 “哥,那女子有问题!”不是他吃醋,单单是从正常人的思维出发,这英雄救美,本来就带着不对劲。 “是有问题,孤山派惨遭灭门,但是这个孤山浅现在还能在无锋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当然值得怀疑。” “还有,我见过她,就在上一年的大赋城,当日也是像今日一样。” 宫尚角想了一会儿,得亏他记性好,将上一年马下的姑娘,和今天的孤山浅对上样子。 “那哥哥我将她赶走,要是在莫愁身边,伤害了莫愁,那可怎么办?” 说完,宫远徵就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别急,李莫愁有自保的能力,普天之下,我还没见过比她武功还要高强的人。” 在钢丝上行走,宫尚角熟悉的很。 同样,既然他能看得出来孤山浅身上的不对,那李莫愁五感要强于他,自然也是知道。 “那……” “那我去和莫愁提个醒,不然孤山浅靠近莫愁。” 现在李莫愁和孤山浅待在一起,宫远徵就在心里大声呼喊钢子。 让钢子去说,也让她随时在李莫愁身边,帮着保卫李莫愁的安全。 【钢子——钢子!】 【在!】 【你去提醒莫愁,小心孤山浅,不要不小心中招。】 传话筒钢子再次上线。 感受到脖子上面的异动,李莫愁知道,钢子又要作妖了。 李莫愁伸手安抚钢子,轻轻的摸摸钢子的头。 【怎么了,好好的在我脖子上面蠕动做什么?】 【宫远徵要我和你说,小心孤山浅,她有秘密。】 【我知道了,好好待着去吧。】 钢子“嘶——”了一声,乖巧的盘卧在李莫愁的脖颈。 “三宫主,这白蛇是你的……” 既然决定收孤山浅进入赤练宫,那她就跟着门派里面的弟子一起称呼李莫愁为“三宫主”。 孤山浅看到了蛄蛹的钢子,这样雪白干净,眼神明亮的畜生,可是少见呐。 “是我的宠物,钢子,来,给姐姐打个招呼。” 钢子直起身子,朝着孤山浅曲着十八弯的扭动,算是打招呼。 这般的通人性,传闻和情报当中,可是没有记载这条小白蛇啊。 “这小白蛇可真是通晓人性,不愧是三宫主的宠物。” 孤山浅语气崇拜,就连夸钢子也能夸到李莫愁的身上。 “为了教导钢子,我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才有她现在听话的样子。” “都说蛇类冷血,可我看她也是乖巧懂事,三宫主的用心,实在是令人有目共睹。” 李莫愁明白了,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孤山浅就觉得顺眼。 原来是她说话好听,真的是句句舒心啊。 回到赤练宫,先暂时将孤山浅安置好,李莫愁就去找宫远徵了。 他和宫尚角正在院子里面,互相说着大半年以来的事情。 离开宫门半年之久,这半年多以来,宫门的乐子,可是比以往一整年还要来的多。 “你们离开后两天,执刃才醒来,但是全身僵硬,根本不能移动,找遍了整个宫门的大夫,他才能勉强行动。” “不仅是身体僵硬,浑身还感到灼热的疼痛,他说就像是被火烧一样,想起来找远徵来,但是你们那时候,估计已经在江南了。” “那现在呢?情况怎么样了?”李莫愁问。 “现在,毒性还在身上,背上的掌印到现在还没有褪去,长老们倒是很着急,想法子给执刃褪去伤痕。 除此之外,他每隔几天,就会毒发一次,这半年下来,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李莫愁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第一次使用赤练神掌,还不是全力出击,还得保证宫鸿羽活着,下手难免轻了些,但是这个度,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样了。 还是慢刀子磨人,要是直接一掌过去,宫鸿羽可就不要受现在的痛苦了。 “远徵不在,后山月宫的人被派了出来,为执刃进行医治,依我看,月公子的医术,丝毫不逊色于远徵。” 这事还牵扯到了后山的人,这样关心宫鸿羽的吗? “月公子?”宫远徵疑惑,他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和月长老是什么关系?” “他是月长老的儿子,破例从后山出来,为执刃医治,眼下执刃的情况,倒是好了许多。” 李莫愁又有了新的问题,“难道没有人去追查凶手吗?光想着治病,没有派人来找人吗?” “宫门一向和无锋敌对,无论是执刃还是三位长老,都认为是无锋出手。” “哈哈哈——”李莫愁真的是笑的不行,那么多的侍女和玉侍,果真都是做样子的,没看到她和宫远徵从宫鸿羽的房间里面出来吗? 还无锋,不过无锋作恶多端,这就算在他们头上,也没有什么。 “我当时还想着,该如何为你们开拓,没曾想,根本不需要。”宫尚角也是觉得奇怪,不明白羽宫的人是怎么想的。 还有宫鸿羽醒来之后,也没说要去追查凶手,好像也是就这样默认了,就是无锋对他动手。 “我看是终日打雁,却被啄了眼睛。宫鸿羽和无锋有联系,也许是那一次分赃不均,惹得人家不满呢?” “莫愁说得对,这就不是我们动的手,执刃自己被无锋打上门,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宫远徵也是附和李莫愁,既然宫鸿羽自己都不追究,还把凶手都找好了,那就随了他吧。 瞧他们对宫门的执刃,是有多么的恭敬!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1 宫门的事情笑完了,就要说赤练宫的事情。 “哥,你看赤练宫所在的山庄,完全和宫门不相上下吧,甚至还更加繁华,有人气。” “确实。”宫尚角这一路走来,将赤练宫周遭和宫内的事物,都看到了眼底。 不单单是位置大小,还有这样鲜活的气息,是宫门没有的。 自从十年前的大战,宫门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不对,除了羽宫。 “不是说我来出钱,你们只要给我一个长老职位即可,怎么还分出了这一二三宫主?” “二公子,这是江湖道义,你早晚也是要从宫门出来的吧,赤练宫的大宫主舍你其谁?” 李莫愁这话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谁不知道,宫尚角无论是当家还是经商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来当这个大宫主,一定能将赤练宫发展壮大。 “赤练宫的名字都是随我起了,哪里还能忽略二公子的位置?” “是啊,哥,我是二宫主,莫愁是三宫主,我们早早就将大宫主留了出来。” 宫远徵也是点头,当时李莫愁说,要将门派的名字定为“赤练宫”,他觉得和李莫愁很适配,十分的赞同。 回过神来,才想到还有的既定的老大宫尚角,这起名他没有参与,可是绝对不能无名无实。 两人一致认为,要将这个“实”,给宫尚角落实到实处。 宫尚角看看李莫愁,再看看宫远徵。 原本还以为李莫愁多厉害,实际上和宫远徵不相上下。 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人就和小孩子一样。 现在的赤练宫已经在江湖打出了名头,也算是一股势力,就这样将大权交他的手上,也真是放心。 不过,他宫尚绝不会辜负这两个“孩子”的期盼,这个大宫主,他当了。 见宫尚角答应,李莫愁和宫远徵赶紧将账册账本、记载人员调度的本子给宫尚角搬了出来。 李莫愁和宫远徵一左一右,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本子,笑的灿烂。 一瞬间,宫尚角都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入了什么贼窝。 “哥,你这是什么眼神?”宫远徵疑惑,怎么这么看他们呢? 宫尚角:你还好意思问! “我只是很欣慰,你们俩至真至诚,我很欢喜。” 作为哥哥,这么多年来,宫尚角亦兄亦父,看着宫远徵从小豆丁长成翩翩少年郎。 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身边有了更加亲近的人,宫尚角其实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可是该放下的就是要放下,有些东西,需要释然。 看到宫远徵成家,宫尚角心里也是欢喜。 兄弟之间,感情确实深厚,可是在故事传闻,以及现实之中,有多少是因为兄弟娶妻,意见不和。 幸运的是,李莫愁武功高强,平时的行事有睚眦必报的意思,但也是小孩子脾气。 最重要的是,李莫愁和宫远徵心心相印,可以相互陪伴,相互前行,还能管得住宫远徵,这更是最好不过。 宫尚角会在江南停留一个月,除了江南之外,他还有其他地方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抓紧这一个月的时间,宫尚角对赤练宫的各处,都进行了调度。 毕竟是有着十几年管理经验的人,宫尚角处理事情,和安排人员的事情,还是要比李莫愁来到成熟周全许多。 经过宫尚角这一整改,整个赤练宫上下,都显得通透了许多。 经过几天的相处,李莫愁发现,这个孤山浅,说话是真的好听,人还很体贴。 练剑正在兴头上,孤山浅会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鼓掌赞扬,关键是句句还能夸到点子上面。 练功练累了,李莫愁剑一收起来,孤山浅的手绢就上来了,轻柔的为她擦汗。 平时在赤练宫合宫上下,无聊闲逛,孤山浅都会对着山,对着景,赋出合宜的诗词。 这样情调不就上来了,李莫愁自己对于诗书不算熟悉,念得最多的就是武功秘籍,现在是医药典籍。 甚至在配药的时候,孤山浅都能说上几句。 更重要的是,孤山浅的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绣技也是出色。 这不就是巧了吗? 李莫愁打小就没有小姐妹,没想到从城门还能给自己救来一个和缘的姐妹。 或许孤山浅有自己的心思,可是她的心思目前没有用到李莫愁身上。 甚至,孤山浅经常为李莫愁下厨,给她缝制香囊手绢,这好处,李莫愁是实实在在的享受到了啊。 只要孤山浅不对她出手,李莫愁保证,就当做她不知道孤山浅自己有小心思。 这两人走的这么近,宫远徵的心里面酸的不行。 怎么这李莫愁和孤山浅在一起,比他宫远徵和李莫愁,还要像是情人呢? “莫愁,你最近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少了很多,都是和孤山浅在一起。” “哦?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李莫愁觉得,这些日子不是和之前一样吗? 不过差别就是更舒服,更自在了些。 谁天天享受这个美人儿的温柔小意、贤柔淑德,美食饮烙不断,心情不舒服啊。 起码李莫愁就很舒服。 “你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我是说你和孤山浅走的太近了,比我都要近。” “哦,你这是吃醋了啊。我就把孤山浅当做是小姐妹,我的心里面就只有你一个,放心吧。” 拍拍宫远徵的肩膀,脸颊都气的鼓了起来。 “你知道你现在像是什么吗?” 宫远徵不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像是一个充气的白馒头。” 在宫远徵生气之前,李莫愁两手捧起宫远徵的脸,微微用力一捏。 “不就是厨艺,不就是刺绣吗,我也会!” 学,现在就去学! 李莫愁看宫远徵气上心头,一看就是和自己怄气。 “我看上你,又不是因为你会厨艺,会刺绣,不需要啊。” “那你看上孤山浅就是因为她会厨艺,会刺绣!” 神知道宫远徵怎么会这样理解。 “……”李莫愁真想说,她是真的服了。 “远徵,你安安心,好吧。”李莫愁将宫远徵拥入怀中,“就喜欢你一个,昂?” 宫远徵艰难的站着,歪着腰歪着头靠在李莫愁的怀里。 今天的安全感,还是李莫愁给的。 “你自己说的,就喜欢我一个人哦。” “我说的,我保证。” 在门外,孤山浅手里拿着樱桃酪,假装要给李莫愁送饮子喝。 停在门口,她都愣了。 没想到她还没动手呢,李莫愁和宫远徵就吵起来了。 再说她的目标,也不是这两个人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2 紧紧的抱着李莫愁好一会儿,李莫愁感觉腰都疼了,宫远徵还是不松手。 这样的对话,一个月都得来上好几次。 每次两个人的时候,宫远徵要么撒娇,要么吃飞醋。 李莫愁都需要耐心安抚,柔声劝解。 “好了好了,远徵宝宝快起来吧。”李莫愁降低声音,“门外有人来了。” 原本宫远徵还想要赖着不起来,一听外面有人,整个人先是一僵,然后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李莫愁。 “咚咚咚——”有序的敲门声传来。 “莫愁,我新做了樱桃酪,端来给你品尝。” 孤山浅端着木盘,站在门外等待,同时也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吱呀——”门从里面被打开。 “进来吧。”李莫愁将门打开,之后转身回到椅子坐下。 宫远徵已经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看不出一丝刚刚耍赖的模样。 端起茶杯,看似是在喝茶,实际上,眼神在李莫愁和孤山浅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打转。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孤山浅平时是怎么和李莫愁相处的,把人勾的团团转。 “快放下,我看看。” 新作的樱桃酪,李莫愁很感兴趣。 前两天的桃花酥,她就很喜欢。 孤山浅将托盘放下,将盘中的白瓷罐展现在李莫愁的面前。 乳白色的饮子,上面点缀着樱花样式的的花样,那么小,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瓷罐里面,还写了一首小诗。 “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写给我的?” 孤山浅盈盈一拜,“莫愁你自是生的倾国倾城,这首诗是极为衬你的。” 李莫愁被捧的开心,宫远徵看到气鼓鼓。 “有的人,只会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耍心机。” 有的人开始阴阳怪气了,李莫愁看了宫远徵一眼,心里喃喃道。 “可我还是想要让莫愁开心罢了,就连这样,也不可以吗?” 【哇,左拥右抱出问题了吧!】 【钢子,你就别捣乱了!】李莫愁赶紧止住钢子的话头,这边两个人感觉下一秒就要吵起来,再加上一个钢子,她怎么办啊。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才是最早和你认识的!】 李莫愁:……要我怎么说? “好了,你们两个现在先停下。” “孤山姑娘,你今日的剑招还没练完吧,现在先去练武场。” “宫远徵,你要是想吃这樱桃酪,那就先坐下来,要是还要斗气,那就请你先出去。” 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给宫远徵打轻一点。 李莫愁都发话了,宫远徵和孤山浅只能停下,该坐下来的坐下来,该去练剑的练剑。 孤山浅送来的樱桃酪有两份,李莫愁拿起一个瓷罐,放在宫远徵面前。 “尝尝再说,孤山浅确实是有长处在身上的的。” 宫远徵一动不动,李莫愁直接将这点心喂到宫远徵的嘴边,“张嘴。” 尝了一口,宫远徵的神情就变了。 他本来就是挺喜欢吃甜的,这个樱桃酪甜而不腻,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冰,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孤山浅的身世坎坷,对我也真诚,我难免对她多了些关注,我将她当做是半个妹妹。” “她可是比你大上两岁。”宫远徵话锋一转,“看在她能逗你开心的份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人在幸福的时候,就是会变得更加的宽容。 以前怎么样,李莫愁不好说,但是现在,她确实是觉得自己的恻隐之心多了许多。 孤山浅最聪明的一点,就是那天在城门,很好的抓住了李莫愁的恻隐之心,和同为女子的同理心,成功的留在了李莫愁身边。 然后凭借着自身的优势,各种的技能,将自己的价值展现在李莫愁面前,将原本的可怜与好奇,转换为了好感。 这边,房间里面的李莫愁和宫远徵在吃东西。 那边送完了樱桃酪的孤山浅,穿过一道回廊,正好就遇上了宫尚角。 “见过大宫主!” 宫尚角颔首,这些天,他经常看到,这个孤山浅和李莫愁待在一起,行为当中,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宫主这是要找另两位宫主吗?我才给他们送完点心,这下他们都在莫愁的院子里面。” “哦?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似是漫不经心,实际周身的气息已经变得危险。 “大宫主朝这方向走着,二宫主的院子和莫愁的院子,同在这一个方向,想来多半是要去找两位宫主的。” “一年前,同样是在江南,你我见过一面。” 没想到宫尚角的记性这么好,看来当时她表现得很不错。 孤山浅拂袖行礼,庄重而认真,和平常柔弱的样子,倒是有些差别。 “孤山浅多谢恩人相助,当年若不是有宫主出手相助,浅浅也活不到这时候了。” 宫尚角摩挲着手中的长刀,“既然还记得,那为什么在城门还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出身孤山派,心里还想报仇,难道这一年来,武功就没有丝毫的精进吗?” 这就是最大的漏洞,李莫愁和宫远徵不知道,不过问,不代表他宫尚角不去在意。 说自己是孤山派遗孤,是为了让李莫愁收下她,现在宫尚角将旧账翻出来,孤山浅确实是愣了一下。 “走吧,正好现在人都在,说个清楚吧。” 宫远徵在前面走着,孤山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一年前的相遇,比起这一次来说,确实是巧合,这一点孤山浅可以对天发誓。 那次,她姿态柔弱,其实是想将那群恶霸引到没人的地方,将他们一举杀尽。 她那时候身上还有任务,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怎么能当街杀人呢? 能遇到有人出手相救,着实是意外。 孤山浅光是一眼,就认出了,救她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宫尚角。 在无锋,名震江湖的宫二先生,谁不知道? 他的样貌,更是画成了画像,甚至是要特地记住的。 抛却任务里面的身份,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小娘子,或是孤山派遗孤,很大概率上,是不知道宫尚角长什么样的。 是以,这一个月以来,孤山浅在宫尚角面前,会展露出感激、崇拜,甚至是爱慕,可是就是没有熟悉。 对于宫门角宫之主宫尚角的熟悉。 既然是在赤练宫,那宫尚角就是大宫主,而孤山浅就是被李莫愁带入门派的弟子,一切的规矩,都按照赤练宫来。 前方,宫尚角眉眼冷峻,周身的气息凛冽。 后方,孤山浅微微低头,眼角微红,但是嘴角上扬。 细看,她的眼底,已经有了深深地把握。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3 “哥,你怎么来了?” 宫远徵看到了宫尚角,哦?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个孤山浅? 李莫愁也奇怪,怎么这两人一起来了? 看着呆站的这俩人,宫尚角就是一阵头疼。 一个成天对着一个姑娘吃飞醋,也不只是姑娘,就连小白蛇的醋都吃。 一个享受姑娘献殷勤,想和人称姐道妹,也不去看看人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们两个都坐下,还有孤山浅,坐下吧。”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一眼,咋啦? 不管心里面在想什么,两个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只因在城门的相遇,你们就对人深信不疑,不问来处。” “哥!那天我可是和你说过的,和莫愁也说过了。”宫远徵觉得冤枉,他也怀疑的啊。 宫尚角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心思各异。 “早在一年前,同在江南我就见过孤山浅,同样是被恶霸围堵,就算此次是巧合,但是这一年以来,你难道没有吸取教训,精进自己的武功吗?” “还是说,你并非是孤山派的遗孤,也不会孤山派的功夫?” 说到底,宫尚角还是怀疑孤山浅。 根本不用细想,这里面处处都是问题。 也怪他没有早点想起来,记起来这样的“巧合”。 “宫尚角,你是说你之前就见过浅浅?”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情啊。 “对,才想起来,之前就没和你们说。” “那孤山姑娘,该作何解释呢?” 确实是奇怪,既然作为孤山派的遗孤,怎么着也有学过门派的功夫。 都是江湖儿女,也不至于传男不传女。 唯一的大小姐,不被教授武艺,这说不过去。 还有,在经历了一次危险之后,正常人应该会有更多的预警。 可是在城门那里遇到孤山浅,最开始是和人过了几招,后面就朝着城墙角退缩。 现在想来,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也许之前也感受到了不对劲,但是没觉得受到威胁,李莫愁也就没管了。 李莫愁看向孤山浅,想听听她的说法。 被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孤山浅低下头,抬手抚了下眼角,在李莫愁看来,就像是在擦眼泪。 “我是真正的孤山派遗孤,当年无锋灭我满门的时候,我年纪尚小,被父母长辈们保护着,在山洞里面躲起来,免遭一死。” “可是在无锋的追杀之下,我只能被迫坠崖求生,摔下山崖之后,被清风派的点竹所救,可惜,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 “这些年来,我不曾记得,更不曾修习孤山派的功夫,我这个后人,当的不称职。” 说着,孤山浅低声抽泣。 “直到近年来,我才将过往的记忆陆陆续续的想起来,武功不济,我也是十分惭愧。” “身为女子,在这世道上活的不易,我自然是知道,要多多备些自保的手段,可是他们有那么多人……” 同为女子,李莫愁直到孤山浅感伤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了。” “二位宫主,我还有话想要和三宫主细说,也只能和三宫主说。” 孤山浅躬身一拜,极为郑重。 宫尚角和宫远徵都是宫门的人,他们和无锋有天生的仇恨,接下来的话,她只能和李莫愁细说。 而且这段时间,她和李莫愁相处,也感受到对方其实是一个心肠柔软的人,要是和她说,绝对要比和宫门两兄弟效果好。 气氛停滞一瞬间,宫尚角的眼神像是利剑一样,扫过孤山浅。 “我来听,你们先出去。” 李莫愁挡在孤山浅的面前,为她阻挡宫尚角的视线扫射。 “哥,莫愁可以的,我们先出去吧。”接收到李莫愁的眼神信号,宫远徵起身拉住宫尚角。 胳膊肘往外拐!宫尚角差一点脱口而出。 算了,现在李莫愁才是那个内吧! 一甩袖,宫尚角半推半就的跟着宫远徵离开了。 房门合上,孤山浅直接就跪下来了,这个阵势,把李莫愁都给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快起来!” 几乎是被李莫愁拽了起来,孤山浅在原地站定。 “清风派的点竹,也就是我曾经一直以来认为的恩人,她其实就是无锋的首领!也是我的灭门仇人。” “一直以来,我也在无锋接受训练,生不如死!一次重伤之后,我这才恢复了记忆,想起了曾经的一切。 父母的浴血奋战,兄弟姊妹痛苦的哀嚎,直至今日,还萦绕在我的耳边。 数不清的夜晚,我只能睁眼到天明。 每过一天,我就越恨,这么多年来,我的仇恨愈发浓烈。 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要杀了点竹,可是我的武功都是点竹教的,就算是练上一百年,我都打不过她。” 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孤山浅说起这些事情,还是止不住的落泪。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受至极。 “作为无锋的杀手,我被派到江南,寻找关于宫门的消息。” “所以你的目的,是宫尚角?”现在想想,好像是哦,她刚刚救下孤山浅,宫尚角就骑着马来了,看来是她快一步,挡了孤山浅的路? 想到这里,李莫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隐还着一丝怒意。 她觉得自己被蒙骗了。 “三宫主,我在江南,听闻您的大名,想要修习赤练宫的功法,好能击杀点竹。 那日在城门被您相救,是孤山浅此生的幸事!” 察觉到李莫愁散发的低气压,孤山浅立即说明自己的用意。 孤山浅心思细腻,这一个月来,知道李莫愁的逆鳞。 她最讨厌的,就是依靠男子,哭哭啼啼、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子。 可是,孤山浅琢磨出来,男子不行,但是女子可以啊! 秉承着这个念头,这一个月来,孤山浅选择倚靠李莫愁。 每日嘘寒问暖,在细微处关怀李莫愁,果真是有奇效。 她是真的庆幸,那时候在城门,就算是看到了宫尚角,还是选择向李莫愁求救。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4 “可是,你怎么知道,赤练宫的功法,能够杀了点竹?她可是无锋的首领,手底下魑魅魍魉,赤练宫又怎么斗得过她?” 李莫愁发觉孤山浅的话语里面不对劲的地方,赤练宫表现出来的,目前可是只有功法一日千里。 她就真的相信,赤练宫有这么厉害,还能对付屹立江湖多年不倒的无锋? “无锋收集了赤练宫的信息,自然也包括您。” “在无锋的这些年,我在外的身份,是大赋城上官家的女儿,上官家是医药世家,耳濡目染,我也会些医术。 那日在城门,你一剑就杀了那些人,我看的分明,剑风留下的伤痕,就带着剧毒。 后来我又去看了那些尸体,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毒入肺腑。 无论是上官家的医案里面,还是无锋的记载里面,我都没有发现这样的毒,冷热交织,毒性蔓延迅速。 那时候我就想到了,要是这样的毒,用在点竹的身上,她绝对死定了。” 在孤山浅看来,仅仅是凭借着剑风,就能够不动声色的杀人,伤口上面,还留有剧毒。 在这江湖之上,又何来这样的功法,全然是独一无二啊。 由此可见,就算是赤练宫没有这样的能耐,但是李莫愁本人,绝对能够灭了无锋。 李莫愁颇为赞许的点点头,观察的这样仔细,还回头去看了那些尸体。 做事仔细,不错。 李莫愁挺喜欢孤山浅,权衡利弊和回头的动作,在她眼中看来,也都是优点。 再加上孤山浅如此崇敬她的武功,自然更是好上加好。 “够隐忍,也足够坚韧,随机应变沉得住气。”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 刚刚孤山浅的坦诚,让李莫愁很满意。 “再无隐瞒!”能说的,她刚刚都已经说完了。 “我派武功,自然是武林绝学,我看你心志坚定,想要收你为徒,如何?” 这回李莫愁是真的起了收徒的心思,宫远徵不算。 古墓派的功夫,更加适合女子修习,要是心志坚定之人,更是一日千里。 孤山浅激动的直接跪下来,除了那天的尖峰断喉,她每天都有看到李莫愁练武,没有亲身较量过,但是能看出,也许和点竹不相上下。 而且李莫愁现在还这么年轻,若是五年十年,点竹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当然,孤山浅也没想着,要让李莫愁出面帮自己杀点竹。 只要学到她的武功,柔中带刚,凌厉迅疾,还自带剧毒,孤山浅又何愁不能杀死点竹!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拜师大礼,孤山浅毫不犹豫的跪下就要磕头。 李莫愁赶紧把人给拉起来,“起来起来,喝杯拜师茶,就算开始你我的师徒情分。” “是,师父!” 孤山浅双手举起茶杯,躬身弯腰,不跪下但是礼不可废,更何况李莫愁还是有真本事的人。 饮下这杯茶,李莫愁就是又收下了一个徒弟。 “我师承古墓派,乃是第三代弟子,从今日起,你就是古墓派第四代弟子。” “现在师门也没在这里,一切规矩从简,但是不能作奸犯科坏了古墓派的名声。” 说完古墓派,李莫愁才说赤练宫的规矩。 “赤练宫是我与宫远徵宫尚角两兄弟共同建立的,赤练宫的规矩你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当然,作为我的徒弟,要是别人欺负你,我也是会为你出头的。” 李莫愁一只手搭在孤山浅的肩膀上,已然把孤山浅当做是自己人了。 门外两兄弟并肩而立,明明长得不像,但是神情却是如出一辙。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是不能被我们俩听到的?”隔着这一扇门,宫远徵眼神灼灼,想要看穿门内的景象。 “惨遭灭门,却被清风派掌门点竹所救,她的武功,确实是带着几分清风派的影子,可我总觉得不对。” 宫尚角背着双手,感觉这件事情,就像是天上的游云,迷离到令人琢磨不透。 “清风派是江湖大门派,点竹也是成名已久,可是她敢收下从无锋手里面逃出来的遗孤,这和清风派的做派,可是极其不相符。” “点竹是清风派的掌门,作为点竹的弟子,不说清风派的绝学的清风九式剑,孤山浅的功夫里面,就连清风派的痕迹都少的很。” 行走江湖多年,宫尚角对于各大门派的武功招式,也算是熟悉。 门派不同,功法不同,一招一式都带着各自的风格,对于高手来说,一切都明显得很。 “是啊,点竹亲传,连清风九式剑都不会,孤山浅的身上,真是处处都带着诡异。” 这一回,宫远徵可没有带着私人情绪,就事论事罢了。 “我之前问了莫愁,为什么会让这个身上处处是疑点的人来到赤练宫,她说孤山浅于他无害,无需担心。” “莫愁武功高强,可以是肉体凡胎,万一孤山浅下毒怎么办!” 这么一说,宫远徵心里着急。 “莫急,等待里面的动静。”宫尚角横手挡在宫远徵身前。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将门给打开,“进来吧,孤山浅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 “什么?她是你的徒弟,那我是谁?” 宫远徵原本还在劝解宫尚角,这下轮到自己着急了。 原本这俩人关系就好了,这下子又成了师徒,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你着什么急,你是我未来的夫君。” 李莫愁小声的传声给宫远徵,“说起来,你还是我门下的大师兄呢,等到后面,师弟师妹无穷匮也。” 一个就够他难受的了,更何况是无穷匮也呢。 宫尚角已经坐到位置上,门口的三人,一个吃醋一个哄,一个看着李莫愁,眼神坚定。 “方才的事情还未说完,几位不进来吗?” 宫尚角这么一说,三人这才鱼贯而入。 “既然莫愁姑娘将孤山浅收入门中,成为弟子,那我就不论她的来处,只看未来之事。” “那就算孤山浅是无锋,也没关系咯?”李莫愁听着宫尚角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无锋?”先前还没有想到无锋的身上,谁都知道清风派和宫门是同盟,同样敌对于无锋。 对上李莫愁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眼神,宫尚角还是点头应下。 话已说出口,而孤山浅若是真的孤山派遗孤,对无锋的恨意,也当是和他相同。 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宫尚角没有选择细究。 只希望殊途同归,不要多生事端。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5 既然收了孤山浅作为徒弟,李莫愁自然要担负起师父的责任。 大弟子宫远徵是男子,古墓派的很多功夫,其实是不适合他修习的。 而孤山浅不一样,李莫愁可以放心大胆的,将门派里面的武功传授给她。 不过这些天,李莫愁发现孤山浅身上,有很多的暗伤。 经脉各处都存有破损的地方,身体各处甚至还有骨肉错位没有矫正的地方。 看来这些年,孤山浅是确确实实在无锋,接受着严格的训练。 这天,李莫愁正在为孤山浅调配药膏,用于外敷。 “无锋对你们,都是这样的吗?” “对,无锋的刺客氛围魑魅魍魉四阶,最厉害的,当属两个魉,可是目前为止,所有人都没见过他们。 无锋四魍倒是名震天下,他们个个武艺高强,但是我从未见他们。 魍魉之下,便是数不清的魑魅。 可是这最底下的竞争,极其惨烈,泥潭厮杀,背后捅刀,都是我们每日都要经历的事情。” “魑魅魍魉,我先前就觉得这名字取的奇怪,又不是鬼蜮,偏生要起这样的名字。” 甚至比古墓派的名字,还要来的吓人。 “可不就是鬼蜮嘛!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无锋每天死的人,多的数都数不清,后山更是堆满了数不尽的尸体。 要是不够狠,我估计早早就死了。 从最低阶的魑,成为现在的魅,每时每刻都是心里面的仇恨在支撑着我向前。 我这手上,也算是鲜血淋漓。” 孤山浅自嘲一笑,看着摊开的双手,仿佛是看到了当年在她面前求饶的那些人。 手上的血腥,与身上背负的罪恶,是她这辈子都洗不干净的。 不过,她才不会后悔,这都是命。 她的命,他们的命。 “就算是鲜血淋漓,那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要是人都死了,那还谈何复仇。” 为了自己,就算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一些求生的事,那又有何妨呢? 李莫愁经历了那一场幻境,虽说那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要是没有钢子,没有来到这另外一个世界。 那就是最真实的李莫愁,情上心头,死在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她又何曾放在心上。 负她之人,气她之人,伤她之人,通通都该死。 “师父,你说得对!”听了李莫愁的话,孤山浅只觉得神清气爽,为了自己,又有什么错! 钢子听的脑袋疼,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李莫愁,你在教人什么!】 这一阵尖锐得到爆鸣,刺的李莫愁耳朵生疼。 【我说什么了,我不是实话实说吗?】 【不要动不动就是杀杀杀,该该该的,小心我电你哦。】知道李莫愁不怕,钢子可是有底牌的。 【钢子,你可这没良心,还想要电我?】李莫愁不可置信,还是不是好伙伴了? 【我铁面无私,你可要小心一点,谨言慎行!】 留下这句嘱托,钢子就继续装死,任凭李莫愁怎么喊她,就是一声不吭。 “浅浅啊,方才是我所言有误,不得随意伤人性命呐!” “嗯?” 孤山浅原本还处在“这是知己”、“师父是真的懂我”的感动之中,李莫愁接下来这一句,让她都愣住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谨记!”李莫愁郑重的拍了拍孤山浅的肩膀,然后离开,脚步越来越快,像是飞一样的离开了。 留下孤山浅看着李莫愁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很赞同,可是怎么又突然改口了呢?” 想了一下,孤山浅恍然大悟,“我知晓了,师父一定是想要给徒弟做个榜样!” 不得不说,孤山浅这是给钢子找了一个借口,但是李莫愁不知道。 一溜烟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莫愁,你怎的这样气喘吁吁,急匆匆的跑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宫远徵一天当中,要么待在药房,要么就是待在李莫愁的院子里面,比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 “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李莫愁将钢子从自己的脖子上面取下来,“先给你。” “给我做什么?”宫远徵接过钢子,盘在自己的手上。 “你不是想要尝试着解毒吗,让钢子和你一起。” “那好,我近日正好有一些思路,钢子同我一起,或许有不一样的新意。” 【莫愁,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能看到你在做什么的。】 钢子幽幽出声,把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李莫愁“嗨呀——”了一声,“好吧,刚刚我教授孤山浅我的行事准则,钢子还威胁说要电我。” “钢子,莫愁说什么了,你还想电她!” 宫远徵立马把钢子扯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不能说无缘无故杀人的事情,不然就是李莫愁自己被带回古墓派。】 【为了避免你们阴阳两隔,我只用电来提醒李莫愁了。】 钢子大声嚷嚷着,光是和李莫愁用说的,她不听的啊。 既然听不进去,那就是直接上大棒吧,起码管用。 “莫愁……”宫远徵有些为难,小声的凑到李莫愁身边,“以后心里想着,就不说出来,这个钢子就不知道了。” “有道理。” 【你们俩当我是死的吗?】 “……” “……” 两相沉默。 还是宫远徵转移话题,“不知道哥哥回到宫门之后,都有什么事。” “是啊是啊,他写信来了吗?” 李莫愁一副很关心宫尚角的样子,拉着宫远徵就想往他的房间走。 钢子:我才懒得理你们!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6 看信是假,躲钢子是真。 这两个无良的人,就把钢子留在了桌子上。 溜到了宫远徵的院子,李莫愁浑身轻松的坐了下来。 “管住嘴,留住命啊——”仰头去望天,看到白云悠悠,一团又一团悠闲的飘浮在天空中。 不管看到哪一团,都像是看到了钢子。 “嗨呀!闭上眼睛,不看了!” 李莫愁闭上双眼,不想看。 现在天气还是微热,宫远徵找了一把蚕丝扇,给李莫愁扇风。 也许是太闲适,李莫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看着李莫愁恬静的睡颜,宫远徵保持着扇风的频率,想让李莫愁睡的更香。 睡着的李莫愁,和平时很不一样,眼角眉梢的锐利,都变得柔和。 李莫愁本身就生的好看,娇而不艳,媚而不俗,柔中带刚。 眼中对于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吸引宫远徵不受控制的靠近。 看着不知世事的李莫愁,宫远徵觉得自己也困了,手上的动作不停,但是头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也不知道是天气太好,还是心情太平和,不知不觉间,宫远徵也睡过去了。 孤山浅提着剑,来到李莫愁的院子外,隔着几重的藤蔓,看到相依相偎在对面院中的两人。 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最后还是提剑离开。 李莫愁迷迷糊糊的醒来,就觉得有个重物压在自己的身上,半边的肩膀都是僵硬的。 原来是宫远徵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轻微的动了一下肩膀,酥麻的感觉马上就来了。 睡得像个小猪,李莫愁这样想到。 往下看,就看到了宫远徵手里面握着的扇子,要掉不掉的感觉。 快要睡着的时候,感受到的微风,应该就是宫远徵。 运功将肩上的不适散去,再次闭上双眼。 像是这样安静的近距离的靠在一起,也能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来到江南,最开始是为了开山立派,心里面因为离了宫门轻松,慢悠悠的选址选人。 和宫远徵一起开了一个医馆,不过诚心看病的人不多,改成了药馆。 然后因为宫门的事情受到刺激,建立新门派的进度,一日千里。 赤练宫的建立,仿佛就在一夜之间。 果然,人的斗志,还是要被讨厌的东西点燃。 这一晃,就是大半年,除了有时候赤练宫的弟子们吵吵闹闹,日子算是过得平静无波。 孤山浅的出现,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砸下来的一个石子。 李莫愁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面,她居然将孤山浅收入门下。 孤山浅作为徒弟的状态,和宫远徵完全不一样。 她的心里面憋着一股气,灭族的大仇,还戊待孤山浅去报。 到手的招式,也都是往死里面去练习,犹如利刃出鞘,和平常温温吞吞、温柔似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在江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再过半年,就要去宫门成婚。 次日,李莫愁待在药房里面调配新药,孤山浅来到了她的面前,神情犹豫,像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 “无锋传信,让我回去,有新的任务需要我。”孤山浅从腰间取出密信,递给李莫愁。 “这次离开,我不知道需要多久,又何时才能再见。” 在赤练宫得到这段日子,是除了幼时,最放松的一段日子。 没有人拿着刀横在她的脖子上面,逼着她杀人,也没有残酷的刑罚。 更不需要每天拖着受伤的身体,还要强撑着保持魅阶刺客的段位,防着后面的人杀上来。 和赤练宫的普通弟子比起来,李莫愁对徒弟确实是好,在赤练宫的这一年来,孤山浅得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 武器、伤药、衣食住行。这是作为李莫愁亲传弟子的特权,也无需孤山浅拼命。 她又怎么不喜欢,不沉醉在这一段日子里面。 可是,点竹还在无锋,她的仇人还在无锋,这一次她要去,不得不去。 “终有一别,可是也会有再见的时候,我给你的内功心法,记得每日修习,你想要自己为家族报仇,我很欣赏。” 打铁还需自身硬,古墓派的功法是真的硬。 李莫愁相信,要是孤山浅能踏踏实实的将她传授的秘籍修习,靠自己的力量杀了点竹,只是时间问题。 “我为你量身定制了一门功法,白玉孤针,和我的冰魄银针同出一脉。” “白玉孤针的毒性强,你在练功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这是秘籍,好好收着。” 孤山浅珍重的将李莫愁亲笔写下的秘籍接过,没想到仅仅有一年的师徒情分,李莫愁还专门为她写下新的功法。 一时间,孤山浅感动的难以复加。 这一年多来,孤山浅是知道李莫愁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的威力,不仅强劲,还自己带剧毒,这天下无人能解。 要杀了点竹,要的就是这样迅疾的功法,一针一掌,死了都凑不全一块尸体。 但是李莫愁始终没有将这两门功法传授给她。 原本已经是半绝了这个心思,想着古墓派的功法,同样厉害,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与冰魄银针的同出一脉的功法……孤山浅看着手中的秘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还是年轻啊……这么容易就感动了。】李莫愁在心中喃喃道。 李莫愁没说的是,她的赤练神掌,能与这白玉孤针,以毒攻毒,将白玉孤针的毒性化解。 都说做人留一线,李莫愁不会容许,自己手底下教出来的徒弟,最后成为她的威胁。 这是幻境里面“李莫愁”告诉她的道理,洪凌波和陆无双,哪一个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现在孤山浅是表现的很好,可是难保呢? 李莫愁不接受死在自己的徒弟手上。 再说了,赤练神掌能解开白玉孤针的毒,不也是给孤山浅一重保障吗? 万一练功过火了,李莫愁一掌不就救回来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你有自己的心思,可是你想想,你的功法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能打得过你?】 【一年的师徒情谊,你还送她一本量身定做的秘籍,这怎么不感动?】 钢子在旁边嘚吧嘚,这也确实是孤山浅的想法,也说中了李莫愁的心思。 【你说的对,像我这样好的师父,实在是不多了,连宫远徵都没有呢。】 这么一想,李莫愁真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做的很不错。 “孤山浅多谢师父!”孤山浅当然不知道李莫愁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李莫愁还留了一手,更无比诚心诚意的拜谢李莫愁。 “好好练功,不要堕了我们古墓派的荣光!” 李莫愁郑重其事的嘱咐孤山浅,看不出一点刚刚的心虚。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7 孤山浅离开之后,李莫愁是真的感觉自己的身边少了一个知心人。 没了随时随刻的热茶,没有人安静的站在练武场递交上一方手绢,也没了各种合胃口,却又新奇的小点心。 好吧,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一点的不适应。 宫远徵都感觉到了李莫愁最近的心不在焉,在结合孤山浅的离开,一看就是因为这场分别。 “莫愁,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褚国国土广大,有太多我们还没见过的风景。” 这时候,换一个地方,也许心境会更加的开阔。 在赤练宫确实是有很多的回忆,暂时离开这一片土地,将这一份记忆暂时封存,去看看不同的风景。 去别的地方? “好啊,我想去南理看看,听说那里群山环抱,迷障重重,那片土地上的人,擅长蛊术。” 茫茫的迷雾和连绵的青山,就像是天然的阻碍,让中原和西南两界的道路阻隔。 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李莫愁读过《蜀道难》,西南之险,她也想去见见。 说走就走,就像是当年来到江南一样。 召开赤练宫长老大会,将事情都安排好,李莫愁和宫远徵就启程前往西南。 还有半年的时间要去宫门,其实留给两人游玩的时间不算多。 李莫愁和宫远徵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慢悠悠的上路,沿途的风景,还是值得欣赏。 “高山入云端,悠悠白云绕,这倒是一个练轻功的地方。” 站在山脚,向上仰望,甚至看不到山的顶端。 “宫远徵,来不来?” “……这么高,能走上去,但是飞下来,估计我就没了。”虽说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武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是这万仞山,他只能微笑面对。 “不,是飞上去,先飞完了这座山,我们再继续前进。” 李莫愁朝宫远徵摆摆手,看向万仞山的眼神,壮志满满。 宫远徵这回是真的扯出一抹笑,“好!” “不过迷雾林里面的生物,或多或少都带着毒,切记小心。” “好!”李莫愁答应的很爽快。 不能拦住,也不想拦李莫愁,就算这半年,都折在这一座山上,宫远徵就当做是舍命陪君子了。 再化用李白的一句诗,那就是尔来四万八千丈,这万仞山是比不上诗仙所说的仙山,但是至少也有百丈之高。 看着这高山,李莫愁的斗志被点燃了,这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得太安逸了。 武功进步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之前。 既然没有遇到对手,那就自己挑战自己。 上下这座山,就是李莫愁给自己新的挑战。 山太高,李莫愁先上,给宫远徵开路。 知晓这确实是一处挑战,宫远徵自发做好后勤工作,买地建房,就在万仞山脚。 购置草药,烧火做饭,力求李莫愁撞完了南墙,回来之后能够舒舒服服的。 第一天,差不多上去了二十丈的距离,李莫愁就开始喘气了,可还在能力范围之内。 第二天,吸取经验,找到了可以暂时停留的地方,一口气上了五十丈。 第三天,飞到八十丈的时候,李莫愁一身冷汗的下来了。 这座万仞山,还真的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怪石嶙峋,崖壁上面还长有毒草,以及伴生的毒虫毒蛇,稍有不注意,被划拉一下,被咬伤一口,下来就要宫远徵这个大夫医治。 前面海拔比较低的地方,躲避那些毒草毒虫都简单的很,可是过了一百丈,那才是真的万仞山。 数不尽,看不清的毒物密匝匝的出现在万仞山上,除了崖壁上原本就生长的那些东西,李莫愁向上前进的时候,时不时得还有飞来的毒物。 “不愧是西南迷雾林的山啊!如此之毒!” 躺在病床上面,李莫愁还是满心的不服。 “张嘴。”宫远徵一勺一勺的给李莫愁喂药,还要注意李莫愁想要站起来再战万仞山,一有动静,就要把人给摁回去。 “别那么紧张,等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再出去。” “还好我们不是一起上去的,要不然两个人一起躺着,那才是真的好笑。” 把汤药喂完了,身上的伤药又要换了。 “在这里待一个月,我感觉自己的医术都提高了很多。”宫远徵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哈哈——嘶——”李莫愁笑着笑着,扯到身上的伤口了,生疼! “静下来,静下来。”宫远徵赶紧给人顺气,这次中毒,差一点进入肺腑,现在动静一大,李莫愁就会疼。 现在李莫愁只能静养,要是想要起来,宫远徵都不答应。 回想起这次坠崖,李莫愁想要复盘。 好像不只是被毒蛇咬了,她记得好像有人朝她发射了几枚暗器。 是在对面的那一座山上,在百丈之前,她都没注意到,对面的山上,还有一处隐秘的山洞。 “这迷雾林附近,是有什么门派,或是闭关的高手吗?”抱着这样的疑惑,李莫愁询问宫远徵。 “西南的门派众多,他们也不参与中原的江湖事宜,宫门收录的信息也不算多,但我记得,迷雾林周围,是没有设立门派的。” “此处的毒物过多,大门派弟子众多,每天还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疗伤,小门派不一定找得到医师。” 宫远徵想了想,“要是闭关……其实也不多,不过路过迷雾林的人倒是不少。 像你也是高手,选择在这里练轻功,或许也有人想要挑战自己。” 李莫愁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那时候差点坠崖,在对面的山上有人朝我扔暗器,朝着那方向看去,崖壁上面有一个山洞,看痕迹是人为开凿的。” “什么!”宫远徵在给李莫愁治伤的时候,只发现有骨裂和蛇的咬痕,只当是毒蛇咬伤导致的坠崖,没曾想还有暗器。 “所以我决定,快点把伤给养好,上去看看,那座山上到底有什么。” 敢朝她扔暗器,她李莫愁睚眦必报,山洞那人死定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8 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李莫愁积极配合宫远徵的治疗。 该吃药吃药,该敷药敷药。 运转心法,将内力都用在身体的恢复上面。 躺了五六天,李莫愁觉得自己已经满血复活。 拿上自己的拂尘就要往外面冲,宫远徵赶紧把人给拦住了。 “你的骨头还没好,现在要去干什么!” “我现在好的很,不信你探探我的脉。”李莫愁伸出手,无所畏惧。 宫远徵:…… “我昨天才把的脉,换的药,骨头昨天没有好,过了一个晚上就好了?” “要有这样的奇迹,我这个大夫不是白做了!” 李莫愁眼神飘忽,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宫远徵。 “钢子,你说,是不是你能护住我的伤口?” 【……啊对对对!】 就算是当年送李莫愁来宫门,结果把她摔得半死的赔偿吧。 看钢子都在给李莫愁说话,宫远徵将压力给到钢子。 一向柔情的双眼,锐利的注视着钢子,像是再问:真的吗?不是你们两的合谋? 好好好,都看着我是吧?钢子在心里面嘟囔着。 【是,已经把莫愁的伤口修复了。】 难不成刚刚那样理直气壮的伸出手,让他把脉,是真的好了? “手伸出来,我确认一下。” 李莫愁老老实实的将手给伸出来,任由宫远徵诊脉。 仔细的分析李莫愁的情况,确实是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好,切记注意安全!” 既然钢子能够保护李莫愁,那宫远徵选择松手。 “放心,一定好好的回来,在家里好好等着我!” 说完,李莫愁带着拂尘就离开了。 爬了一个多月的万仞山,对面的那一座山,李莫愁还没有去过。 对比一下两座山的距离,李莫愁还是不逞强。 老老实实的走到隔壁山下,中间隔的那么远,就算是轻功超群,她也飞不过去啊,还是在练上个几年,再飞吧。 “钢子,你知道这山上是什么人吗?” 【不能说哦,你要自己去发现。】故事线还没出来呢,有很多的事情,就算钢子知道了,那也是不能说的。 “行行行,我知道不能说,现在就上山了。敢朝我扔暗器,等我杀过去,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将拂尘别在腰间,李莫愁就朝着记忆中的山洞前进。 在行进的过程中,李莫愁发现,这边的崖壁要比对面光滑很多。 毒虫毒草也是少很多,但是,被人为的设置了重重的机关。 看来这山上,有秘密啊! 李莫愁更来劲了,她倒是要看看,这山上,是有什么? 山下直到中段的机关,其实不算多,是到了中上的位置,大约两丈长的距离,全都是自然生长的草木。 在密密匝匝的草木之中,是各种各样的毒物,蜈蚣、蜘蛛、蠕动的小蛆。 从这之上,崖壁上面都是自然生长的草木,李莫愁感觉这是在掩藏着什么东西。 同样,这上面的机关,也变得更加的密集,和迅疾。 李莫愁在向上前进的时候,还要尽力躲避的周身的暗器。 为了安全,只能将速度慢下来。 两座山的陡峭程度不同,危险程度更是不一样。 一路飞,一路多,李莫愁现在都开始庆幸,还好在万仞山练了一个月,这隔壁山上了是慢了些,但还是稳稳当当的。 来到洞口,整整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终于到了!这洞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李莫愁原本还怕这里有重重把守呢,这一路的机关和毒物,总不是作秀的吧。 【没人你也要小心。】钢子提醒李莫愁。 “好。”李莫愁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来为自己开路。 乱石穿空,引起的不是惊涛拍岸,而是冷箭纷乱。 还好人没进去。 还没等李莫愁沾沾自喜结束,就听到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 纷乱的脚步声,掺杂着衣物摩挲,兵刃摩擦的声音。 【看来这还真是一处据点啊。】李莫愁的双眼微微眯起,她要认真了。 那天只看到一个黑衣人朝她放暗器,没看清脸,找不到报复的对象,那就株连吧! 李莫愁朝着左边的崖壁移动,脚下一处凸起的石块作为全身的支撑,周围的草木作为掩藏。 “有人闯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道男声冷冷的下令,周遭的黑衣人们应下:“是!” 透过草木的缝隙,李莫愁还能看见洞口有六个黑衣人,没听到后面的声音,应该就是没人了。 李莫愁光是靠呼吸和脚步,就能够判断出,这几人的实力大概是在怎样的层次。 几个小喽啰罢了,就连宫远徵都比不上。 “孙砸!想要见你姑奶奶是吧!”李莫愁一记拂尘摆尾,六个黑衣人的面门,被拂尘尾一一扫过。 雁过留痕,密匝匝的细痕出现在人的脸上。 “啊——” 原本只是觉得清风扫过,可是谁曾想,李莫愁还在拂尘尾藏毒,每一处的伤口不光是火辣辣,还迅速的开始溃烂。 “妖女!你好毒!” 六个人捂着脸,捂着脖子,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脸上的伤口已经快速的蔓延。 腐烂的绿色出现在皮肉之上,里面鲜红的血液也变得暗淡,“滋滋”的响声在耳边萦绕,幽幽的白色烟雾在其上升起。 一脚踢开这几个在地上蛄蛹的黑衣人,左边一踹,右边一踹,李莫愁施施然的进了山洞。 一进去,里面全然是别有洞天。 自山洞进去,其上是极其广阔的天地,高耸的穹顶,周围的石壁之上,是连片的隔间。 其下,有一个绵长的通道,朝着下方的地界延伸。 “没想到,这里面的地方,还这么大。就是安静的很,怎么感觉没人呐?” 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李莫愁都粗略的走了一遍,愣是没看到一个人。 “难不成有什么机关?钢子你找找。” 李莫愁干脆直接坐下来,这间石屋里面,不说桌椅床,精致的甚至有些奢华,估计还是个头领的地盘。 【机关都在石壁上,雕像上面,但是今天山洞里面就只有那六个人。】 钢子扫描了一次,也是奇了怪了。 “没人……”这不是更奇怪了。 “不行,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莫愁再次满血复活,再探山洞。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69 走出房间,李莫愁环顾周围,这一间的位置,已经无限的靠近顶端,仰头就能看到山洞中间的王座。 崖壁上面开凿的那些房间,都是用简易的木门进行隔断,看上去十分的陈旧,李莫愁上手去推门,很是沉重。 看来这个组织的等级还算森严,从上往下,房间的完整程度依层递减。 最下面的,只能说那算是个屋子,家徒四壁,只有一席铺盖。 破破烂烂的席子铺在地面上,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屋子的门全都是开着的,一连着看了几间,没有一丁点的人影。 在石壁上面,还有很多已经干涸的血迹,时间太久,已经红到偏向黑色。 山洞内部的空气是流通的,但是李莫愁的鼻尖,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看来这下面的房间,确实是没有什么看头,甚至于说,这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像是集体宿舍一样,连一个药房、厨房都没有。 就连一张纸片,一个字都没有遗留下来。 “这是个被废弃的据点?”除了这个,李莫愁想不到别的说法。 “也许……秘密在下面?” 李莫愁打开火折子,顺着那道看不见尽头的台阶向下,前面的那一段路,是全然的漆黑,但是走了一半,两侧的石壁上面出现了悬挂着的灯。 这段路走完,里面是一间又一间的监牢。 面积巨大的泥潭、血迹斑驳的绞刑架,锈迹斑驳的刺床……还有最新鲜的尸体。 “滴答滴答——”不是水滴的声音,而是来自尸体上面,仍在流淌的血滴。 人都失去了意识,但是拳头还是攥紧的,被绑在绞刑架上的女子,指尖深深的烙在身侧的木头上。 指节发红,指尖充血,乌青的淤血就凝结在指尖,活生生像是中了毒一样。 李莫愁打开监牢的门,那女子的每一根手指,都被钢针扎入,心口有炮烙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中的肉里面,还有着隐隐的起伏。 里面的东西,和空气之间的阻隔,就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阻隔。 小小白白肥肥的小蛆,就这样的破肉而出,和李莫愁迎面对上。 “呕——” 李莫愁赶紧转头,人的好奇心还是不要太强。 【来都来了,去里面看看吧。】 “你是没看到刚刚的蛆吗?”李莫愁不停的给自己拍心口顺气。 【来都来了~】 牙一咬,心一横,李莫愁扭头就往里面走。 好几间监牢里面,都是这样的尸体,有的腐败的已经不成样子。 看来前面看到的小蛆,真的就只是开胃菜。 一路走,一憋着yue。 终于走到了尽头,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许多。 一列又一列的高架陈列,上面的要么是书,要么是瓶子装着的丹药。 走近架子,拿起一本书,是很基础的武学基础,连着翻了几本,都没有什么新意。 不过每一本书上面,都有着李莫愁看不懂的符号,像是花纹,又很像虫纹。 也许是这个门派的秘密,可是李莫愁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可能是在哪一面墙上,或是门上? “钢子,你把这些记录下来,回去我找人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钢子任劳任怨。 再去看那些瓶子,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倒是很有水平。 化骨的、化尸的,比比皆是。 “这怕不是那一个魔教据地吧?” 也不怪李莫愁这样想,谁家好人在老巢放了一整个架子的化尸水,她除外。 【差不多。】 “你不说我都知道,在这个江湖上,能被说是魔教的,不就是无锋——无锋!” “难道我误打误撞,还到了无锋的地盘!” 这下李莫愁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木架子,看起来都分外的可爱。 绕着这块区域来来回回的转,就连刚刚放下来的书,她都想要重新翻一遍,看看会不会有别的收获。 从这边的架子,翻到了那边的架子,还真让李莫愁翻到了一点的好东西。 “钢子,你看这几本,都是能让人在短期之内提升功力,恢复身体的,就是后果有些阴损。” “还有这几本,不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秘籍吗,谷坨帮的峥风刀法,雪沙山庄的白纱赋行掌……好了,现在都是属于我的了!” 【好好好,都是你的。】 【东北方向的石雕看见了吗,那里有惊喜。】 没有一点犹豫,李莫愁就朝着钢子说的那个方向去了。 要说那个石雕,看起来也很是奇怪,不说青面獠牙,反而像是某种毒虫,獠牙和翅膀都明显的很。 扭转雕像,紧闭的石门轰然打开,那是一处密室。 无数的小盒被整齐的陈列在桌上,地面上也堆放着一些盒子。 盒子的形制差不多,瞧那大小,也只能够用来装一些丹药。 【不是丹药,是蛊虫。】 “钢子,你认真的?”李莫愁最反感的,就是虫了, 【当然,这些你要吗,可以用来控制人心的,要的话我帮你打包。】 钢子很是豪气,大手一挥就是要带走。 “有没有能让人功力大增的?或者是美容养颜,重焕生机的?”这些对于李莫愁来说,可是要比控制人心来的有用的多。 服就是服,不服就是不服,控制人心?李莫愁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有高强的武功已经足够了。 没看到宫远徵一颗心都吊在她的身上吗? 还有孤山浅,都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了。 【有,可是你敢用吗?】 钢子这一句话,戳中了李莫愁的死穴,当然不敢。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通通毁掉!” 李莫愁抬掌就要朝着面前的一堆东西攻击。 【别呀别呀,等我把这些东西收完,你不用,宫远徵可以用,赤练宫也能用啊。】 “啊,也是,那你把这些都带回去吧。” 钢子从李莫愁的脖子上直起身子,“呼啦”一下,眼前的东西连着架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0 “行,我们走吧。”李莫愁转身就要原路返回。 【等等,等等!】钢子赶紧拦住李莫愁,【石壁后面有好走的路。】 “哦?别有洞天?” 顺着钢子的指引,又是一道机关,看上去沉重结实的石壁,就这样从中间被打开了。 “先不论这个门派的功夫怎么样,实际上也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家的机关确实不错,这么大的门,就连痕迹都没有。” 从小在古墓里面长大,李莫愁对于机关术也是有着几分理解的,光是这一面石壁,足够让人惊叹了。 石壁分开,外面刺眼的光争先抢后的进入山洞。 一片广阔的天地,出现在李莫愁的眼前。 早晨出发的,李莫愁抬头望天,已经接近夕阳西下,阳光照射的方向,已经由南向北。 原来这个山洞是能够通向外界,这扇门通向的,就是一条通透的大路,不远处就是一处山庄,一切井然有序。 再远一点,就是热闹的街市城镇。 李莫愁隐约的可以在关隘的地方,看到“清风”二字,想来是此地的界碑。 “清风镇,那不是清风派的地盘吗?” 【嗯哼——】钢子点头,这就是她不能说,要李莫愁自己去发现的地方。 李莫愁想起来了之前孤山浅和她说过,清风派的点竹,就是无锋的首领。 而清风派所在的地方,就是清风镇。 “所以……也就是说,这里是无锋的据点之一。” 【嗯哼,莫愁你也太聪明啦!】 钢子像是夸赞小孩子一样,夸赞李莫愁。 之前李莫愁还奇怪,这个山洞里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门口那六个不算。 想来是这个山洞和清风派距离那么近,实际上,是有条件在清风镇里面,进行隐藏。 大隐隐于市,无锋的刺客,散落在各处,让人抓不到一点的尾巴。 和一般的杀手组织不一样,无锋已经融入到了各方地界,在平常的时候,根本分辨不出他们作为杀手的身份。 “找不到对我出手的人,那我就动他的老巢!” 在飞身离开这座山洞之前,李莫愁一连几掌,就朝着山洞各个支柱的地方攻击去。 “轰隆隆——” 不是天上的雷电闪烁,而是石崩山摧,这个山洞没垮掉,但是里面的悬顶和房间都在陆续的坍塌。 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当然,这山洞的主人,在这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据点之一,已经被人寻仇。 洞塌了,气出了,李莫愁的心情好了。 “钢子,我们走吧!” 【走咯走咯!】钢子收获满满,从山洞里面弄来的秘籍,和丹药毒药蛊虫,堆得不知道有多高。 “宫远徵还在山脚下等我呢,钢子带路。” 从这后面走,完全看不到自己是从哪里出发的,一条大路通向清风镇,路上也没有什么界碑和牌子之类的。 李莫愁没来过这地方,要是胡乱走,且不说她自己,还不知道宫远徵要等她多久呢。 钢子化身导航,为李莫愁带路。 从山洞下来,眼前的一切确实是广阔,但是山脚是一片的山间小平原,按照严格意义上面来说,其实清风镇是中原和西南域交界的地方。 向北,越过山就是广阔的江中平原。 向南,先是以清风镇为中心扩散的平原,然后就是山林起伏的西南域。 而万仞山,就属于西南域的大山之一。 所谓山路十八弯,就是如此。 山内还有山,山外还是山,一山还比一山高。 “钢子,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我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没想到,从这里出来,反而费了我更多的时间。” 【你可以用轻功飞的,你这是走了一个时辰!】 【距离清风镇就只有半刻钟,要不去哪儿买点东西吃?】 “我不是想着,会不会遇到漏网之鱼呢。 都懂了,是你挺想去清风镇吧。” 【嘿嘿,你一定也挺想去的吧!】 “也行,在山脚呆了那么久,就当做是犒劳一下自己吧。还好带了银子。” 是的,银子,货币。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人,李莫愁知道要付钱。 江湖最令人反感的,就是动不动的打架,将好端端的摊子、铺子,打杂的不成样子。 打就算了,看着那一片狼藉,但是就是没有人赔钱。 对战的双方基本都是打完了,立马失踪,找不到一人影。 店家只能自认倒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江湖人的名声,其实算不上好。 李莫愁平时也没少和人动手,她武功高强,造成的伤害自然就大。 在钢子“好好做人”的要求之下,李莫愁养成了随身带着银子的习惯。 这不,好习惯还是会有大用处。 再次来到人来人往的街市,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月的与世隔绝,见到有人气的地方,都是新鲜的。 飘香软糯的糯米糕,带着热气的炒板栗,新鲜出锅的烧花鸭火烧牛肉煲。 都是李莫愁和宫远徵喜欢的,在钢子的强烈要求之下,李莫愁又给她加了一只烧鸡。 除此之外,李莫愁还买了一些个人觉得新奇的小玩意,她觉得宫远徵可能会喜欢。 摇动的时候会“泠泠作响”的手鼓,和宫远徵表情很像的布老虎。 把布老虎拿在手上的时候,李莫愁还被身边被抱着的小孩瞥了一眼,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像写满了不解。 李莫愁感受到久违的害臊,付完钱像是逃一样,离开了现场。 钢子同样感受到了飞翔的感觉,“嗖”的一下,就朝着远方离去。 【慢点慢点,不要那么快!】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方向!】 李莫愁乱飞,钢子乱叫。 大珠小珠落玉盘,大飞小飞乱心神。 快要离开清风镇的时候,街上有人高喊“清风派弟子来了!” “清风派弟子要去试炼了,大家快为他们让路。” 人群自发的退到两边,将中间的街道,都留给了清风派。 “小姑娘,清风派试炼,都是这么大的阵仗吗?”还没看见人影,街上的人都给他们腾出来位置。 李莫愁随机逮住了身边站着的姑娘,想问问清风派的底细。 “你是外乡人吧?”姑娘的说出来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十分的肯定。 “对啊,我来这看亲戚的。”李莫愁编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 “我一看你就是。” “我和你说啊,清风派是我们清风镇最有名的门派,就连镇子的名字,都是随着清风派的名气起的。” 姑娘就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李莫愁介绍起她们的清风派。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1 先是清风派的掌门,带领门下弟子,在这里开山立派。 清风派一路发展壮大,成为江湖能排的上号的大门派。 镇子也因为清风派实现了人口的聚集,城市的发展,所以当地的人十分崇敬清风派。 每隔半年,就有清风派的弟子,离开清风镇进行试炼,半年之后再回到门派。 这不,今天刚刚好就是半年之期,清风派的弟子们集结前往试炼点。 而李莫愁现在所在的这条路,就是弟子们离开珍惜的必经之路。 沉重的鼓声响起,“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要来了要来了!”那姑娘激动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开心呢?”李莫愁遥望远方,也没看到有人影,这个姑娘没有武功,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我和你一样,去走亲戚了,没看着,可是后悔了一年了。”姑娘说着,自己还很懊恼。 原来是这样,李莫愁点点头。 “咚咚咚——”的鼓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李莫愁明白了,这鼓声,就是信号。 在有序的鼓声之下,李莫愁听到了较为整齐的脚步声,在长街那头,看到了身穿白衣,身披蓝带的清风派子弟。 一大堆的人,分成两列往前走,身上还穿着一样的衣服,看上去格外的有气势。 带头的还是个光头,面带戾气,一看就很不好惹。 眼角有道疤,眼中蕴含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李莫愁越看这个,就越是眼熟。 哦——对了,寒鸦! 孤山浅给她画过一幅画像。 上面的人,就是寒鸦柒。 那天听了孤山浅在无锋的悲惨生活,李莫愁心血来潮,就问孤山浅:“这么多年来,无锋会有你在乎的人吗?” “有一个,我的寒鸦。”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莫愁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孤山浅的语气,都变得柔软。 不是平时说话,已经习惯的那一种,而是一种来自情感之上的柔软。 “师父,我给你画出来,要是遇到,请你饶他一命。” 李莫愁当时就起了怪了,她又不是什么杀人狂,看到一个人就想要杀他。 惟妙惟肖的人像,就这样跃然之下。 在孤山浅作画的时候,李莫愁注意到,她好像都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很自然的就这样一笔写就。 每一个无锋的刺客,都会有自己的寒鸦。 她们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无锋带走去训练,而寒鸦,就是负责将她们带入无锋的引导者。 寒鸦柒就是孤山浅的寒鸦,对于孤山浅来说,寒鸦柒还是不一样的。 而今天看到这个光头,李莫愁一下子就认出来,他就是孤山浅画上的那个。 现在李莫愁可以确定,那这群人就是无锋没跑了。 这一整个队伍里面,是女子的人数,要比男子多的多。 万花丛中不见绿,说的就是这样。 李莫愁湮没在人群之中,看着清风派诸弟子们远去,那个方向,正是连绵的迷雾林。 【钢子,你说,他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迷雾林。】 和自己猜的一样,【走吧,回去了。】 重新回到万仞山下,安静的大山让李莫愁的思绪重归平静。 拿起手鼓和布老虎,李莫愁越看越好看,尤其是布老虎眼睛瞪着大大的,看上去生气,可是就是让人还爬不起来,和宫远徵不是一般的相似。 山脚下的小屋,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在这一片翠绿的景色当中,这一道白,显得尤为明显。 手鼓随着李莫愁的行走,自带“叮铃铃”的声音。 而在这万仞山下,一个月以来,就只有宫远徵的小铃铛会叮当作响。 这陌生的铃声,很快就吸引了宫远徵得到注意。 “谁——” 宫远徵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刀上。 没曾想,一出门就看到了笑颜如花的李莫愁,手里面还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回来了啦!” 李莫愁一个飞身,来到了宫远徵的面前。 原本今天李莫愁是要去“探险”,宫远徵心里面还是担心的。 可是看到她现在的阳光灿烂的模样,宫远徵悬着的心放下来几分。 “怎样,可探出来是谁伤的你?”接过东西,一边朝里走,一边询问。 “是无锋,对面的那座山,就是无锋的据点。山洞里面,还剩下很多的秘籍和丹药,好些都是在江湖上面失传已久的。” 像是雪沙山庄,当年也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门派的绝学白纱赋行掌的功法,也随之不翼而飞。 现在看来,就是无锋干的。 就像是灭了孤山派满门一样。 “无锋向来罪恶多端,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宫远徵无疑是仇恨无锋的,他的父母都战死在于无锋的战斗当中,他和无锋之间,间隔的是血海深仇。 “所以我就把山洞里面藏着的秘籍丹药,哦,对了,还有蛊虫,都被我带回来了,顺手还把山洞给弄塌了。” “若有机会,我真想亲手捣毁无锋,再送宫鸿羽和他们一起!” 满心愤愤,是由愁苦所化。 看宫远徵对无锋那么生气,李莫愁也理解,这和灭门有什么区别。 在另一个程度来说,宫远徵又何尝不是徵宫的遗孤呢? 李莫愁让钢子把收到的东西都拿出来,顿时,整间小屋就被堆得满满当当。 【放不下啦!】 山洞多大,这间小屋多大,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几个洞窟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一间小屋放下。 摆放在宫远徵身侧的,就是成堆的丹药,还有放着蛊虫的方盒。 随机打开一个方盒,“这是金线蛊!” “怎么了,金线蛊有什么作用吗?”李莫愁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不懂宫远徵为何震惊。 “断肢重生金线蛊,活能医人药白骨。” “说的就是这金线蛊,也同样是失传已久,就算是在西南域寻找,也不曾找到它的踪迹,没曾想,也在无锋的手里。” 暂且不论无锋是怎样得到金线蛊的,重要的是,现在蛊虫在李莫愁手上。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挖到宝了”。 “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李莫愁已经迫不及待了,钢子可是带回了石窟里面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2 真就好比是一场寻宝,光是摆在小屋里面的东西,就让宫远徵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除却雪沙山庄的白纱赋行掌和神药金线蛊之外,各个已经消散在江湖的门派秘籍,多多少少在山洞搬运回来的东西里面,都能够找得到。 北域的流沙拳法,洪峰罡气;西北域的连绵飞剑,沐雨凌霄……都是在江湖上面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功夫。 可想而知,无锋这么多年来,做事是有多么的嚣张。 整个中原,甚至是不只是中原,在外域都有无锋的踪迹。 李莫愁还以为,宫门还真有他们自己说的那么厉害。 现在看来,好像也就是那样。 偏安一隅,整个宫门在外行走,对外交流的,就只有宫尚角带领的角宫。 剩下的人,要么被束缚着不让出来,要么就是愿意死死的待在宫门。 这么多年缺少的对外交流,无锋的势力已经壮大到了这样的地步,可是宫门还是以为自己是整个江湖,唯一的净土。 也是固步自封到了一定的境界,一整个家族的人,全都缩在了旧尘山谷,做山谷土皇帝。 饶是壮志满怀的李莫愁,都觉得,无锋可真是不错啊。 家大业大,首领还这样的有野心,还有行动力,这些年来,还在不断的扩张势力。 好了,李莫愁决定,赤练宫也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说什么地步?你要学无锋?】 【没有没有,没这个意思。】要李莫愁说,钢子就是太敏感了,她只是说,要做到无锋那样强大的势力,可没有说要学无锋的做法。 要是真的学了,钢子还不得电死她! “莫愁,无锋收集的这些功法,按照质量来说,真的是比宫门藏书阁来的好。” 宫远徵说的藏书阁,是宫门四宫联合的藏书馆,无论是各宫的血脉,还是女使玉侍都是可以进去的。 最注意的秘籍,大多还是收起在各宫宫主的手里,这里特指羽宫。 毕竟宫远徵长这么大,还是没有修炼一个有名有姓的功法。 现在的武功,甚至还是宫尚角带着他一起练的。 反观羽宫,宫唤羽的玄石内功,至阳至刚;宫子羽的融雪功法,功法极寒,与其体质相配,相辅相成。 这么一想,刚刚弄塌山洞的李莫愁,又想跑到羽宫,把那里也给弄倒。 “你选几个自己感兴趣的,我再帮你看一看,古墓派的功夫,大多和你并不适配。” “好。”宫远徵也没有拒绝,在书堆里面,挑选和自己相合的功法。 李莫愁也没有闲着,也在翻翻找找。 功夫她能够指导,但是宫远徵的内力不够深厚,要是和人打起来,后续的力气跟不上。 最后,宫远徵选出来一本,李莫愁选出来一本。 “我瞧瞧看。” 宫远徵将手上的本子交给李莫愁,《度青霄》名字倒是大气。 翻开看看,功法招式都是齐全的,最是适合尚保持童子之身的男子修炼。 功法分为一到九重,九重之后,便是大圆满。 锻身锻神,宜心宜人。 和李莫愁选择的《江如练》一样,都很适合宫远徵本人。 “挺好的,比我选的这本更适合你,从今天开始就开始吧。” “等等!”宫远徵赶紧拦住李莫愁,刚刚翻开书页的时候,他错漏了一点。 还是李莫愁在翻阅的时候,宫远徵恰好瞥到的,“童子之身”这四个大字,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不要不要!换一个!” 看他这么激烈的反应,李莫愁不用问就知道,宫远徵是看到刺激他的东西了。 “真的,挺适合你的,不论是去旧尘山谷还是江南,那环境也很合适。” 宫远徵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慌乱,“就不要,我要练你给我选的那一本。” 把《江如练》拿到自己的怀里,李莫愁肯定看过一遍,就修炼这一个功法了! 李莫愁憋着笑,缓了半天才没有在宫远徵的面前笑出来。 “好好好,江如练功法俊逸之中带着罡气,和古墓派刚柔并济的功夫十分适配,有了之前打下的基础,定能一日千里。” 这下宫远徵表情转晴,这像是满意了。 像是躲一样,把那本《渡青霄》放下来。 “钢子钢子,快把度青霄都收起来!” 钢子:收收收! 一人一蛇急匆匆的反应,让李莫愁觉得好有趣。 凡事还是要看的全面,《渡青霄》可没说,要一辈子都要保持童子身,才能修习,也没说非童子身不能修习。 还是太敏感了。 “我在离开山洞要回来的时候,去了清风镇,原本就觉得,那山洞不对劲,在清风镇才确定了,那就是无锋的据点之一。” “你说的是山洞,还是清风镇是无锋的据点?” 孤山浅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宫远徵和宫尚角都在门口,他们都没有听到。 自然也不知道,清风派的点竹,就是无锋首领的这件事。 “严格意义来说,都是清风派现在,和贼窝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山洞是无锋留下来的,清风派也有很多无锋的人。” 在这件事情上,李莫愁没有一杆子打死,像是清风派普通的弟子,估计就不知道他们的上头,都是无锋。 没想到现在自己距离无锋这样的接近,宫远徵的双眼微微睁大。 “有一个潜伏的清风派,就会有更多和清风派一样潜伏着的门派,无锋……” 这句夸,宫远徵说不出来。 “先练着吧,一遍练《江如练》,一遍练轻功。” “过一段时间,这里估计就不安全了。” 一整个山洞都空了,要是那一堆要去试炼的清风派弟子要去的是那个山洞,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李莫愁相信,应该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不过还是需要未雨绸缪,万一真的来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日就暂做休息吧,看看我还带回来了什么!” 被冷落已久的吃食,重现江湖。 被李莫愁用内力保护着,还是刚刚买到手的模样。 “糯米糕!还有栗子!”是的,喜欢吃糯米糕和栗子,都是宫远徵喜欢的。 宫门的厨房不给做这两样东西,只有在去旧尘山谷的时候,宫远徵才能在街上买到这些东西。 都是很普通的零嘴,但也是野生皇族宫门看不上的东西。 在过节的时候,宫远徵才会偶尔的外出,吃到这些小食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执念之一。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样平凡的食物,在宫远徵看来,因为接触的少,反倒是更合他的胃口。 毕竟是新鲜嘛。 从小过着清贫日子的李莫愁,心中暗道宫远徵还真是个小少爷。 看着宫远徵一口一小块糯米糕,李莫愁觉得自己的胃口都好上了许多。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3 能留在万仞山的时间不多了,李莫愁和宫远徵抓紧了时间,借着山势,积极练习轻功。 李莫愁还会每天都往隔壁山上溜一圈,看看无锋的那些人会不会过来。 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一连着好几天,那是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 李莫愁都怀疑,之前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藏了这么多好东西的山洞,难道都没有人来检查一下吗? 就派了六个黑衣人在那里,无异于宝库大门敞开。 和外面的人说:你快来啊,快进来啊。 其实是李莫愁小看了无锋,也小看了自己的实力。 两个世界的武学水平完全不一样,一个高到足够以武入道,有着飞升传说,一个只道是平常。 而李莫愁在原来的世界,也能称得上是高手,在这里,自然是抵达了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山洞开辟在足足有百余丈之高的山上,沿途的崖壁之上,是数不尽的毒虫与毒草。 要是不通过密道,想要向李莫愁那样倚靠轻功山上,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是一路躲避毒虫毒草,一路还要防备着像是暴雨梨花一样的机关。 难度更是一难接着一难,难上加难。 几掌击毁了一个山洞,对这个江湖的人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李莫愁一直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厉害,或许还没遇到更加厉害的。 这几天待在万仞山这里上蹿下跳,多少有点在钢丝上面跳舞的意思了。 “准备一下,我们去西南域吧,我有预感,马上就要有人来了。” 思虑再三,李莫愁还是觉得遵循自己的直觉。 这两天她每次登上万仞山,都觉得对面可能会有动静。 据点都塌了,动静绝对不小,藏了这么多东西,按理说黑衣人会向上面汇报,一天一报,两天一报,或是其他的间隔。 几天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无锋一定知道是出事了,要说来查看,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 宫远徵躺在竹椅上,仰头看着屋顶,“……好。” 其实他没听清李莫愁在说什么,刚刚从半山腰下来,魂还留在山上。 看宫远徵现在三魂不在七魂散的状态,李莫愁给宫远徵哪拿了一个毯子,“你先睡吧。” 这几天又是轻功又是修习江如练,还不忘配药制毒,没有一时半会儿停下来。 现在整个人都是迷迷蒙蒙的。 歇会儿吧,醒来了再离开。 李莫愁就先去收拾东西了,有用的都让钢子收起来。 收了一会儿,听到的就是整齐的脚步踢踏声。 由远及近,是往旁边去的。 “轰——”地一声,是巨石在地上被拖拽的声音。 很显然,人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那就是机关。 在这个荒无人烟,走出二十里地才有一个清风镇的地方,有机关的也就只有那个山洞了。 “钢子,你在这里看着宫远徵,我去外面看看。” 将钢子从脖子上面扯下来,放在宫远徵的肩膀上,让钢子自己爬。 李莫愁带上拂尘,就往外面走了。 一路掩藏气息,来到了隔壁山。 在山脚下,一个李莫愁没见过的大门大开,外面站着两排穿着白衣,身披蓝带的人。 正是那一天李莫愁在清风镇看到的清风派弟子们。 没记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但是万花丛中一点寸头,极其的明显。 李莫愁记得他,寒鸦柒。 不知道前面几天,他们去做了什么,但是只要现在他们去了山洞里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无锋的试炼啊。 回想起在山洞看到的泥潭,还有简陋的角斗场,就像是一个万人坑。 还有被束缚在架子上面,逐渐腐烂却没人在乎的尸体。 无锋果真还是残酷,怪不得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不断的发展。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从暗门进入,李莫愁其实心中无感。 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要宫远徵和这些人练一练。 就当做是一次的较量,宫远徵不是一直仇恨无锋吗?以后肯定会有直面无锋的时候,机会难得,现在就现成的。 悄悄的离开,正如她悄悄的来。 由寒鸦柒带领的一众杀手,都没有发现在背后,其实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半年前往西南域,是为了看看不同的风景。 在万仞山待了一个多月,轻功和胆量都得到了锻炼。 李莫愁觉得,最大的收获,是从山洞里面打劫了一堆的秘籍和药。 到时候都带回赤练宫,给弟子们用。 踩着无锋的肩膀往上,实在是别有一番自在。 慢悠悠的等宫远徵醒来,李莫愁也不怕无锋就这样攻击过来。 他们敢来,那她也是敢打的啊。 剩下的小半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李莫愁和宫远徵重新往赤练宫前进的时候,就听到江湖上许多的传言。 到了赤练宫,弟子中间也是有很多的传言,主角也都是无锋。 像是什么几个月无锋的首领气的差点风,想什么无锋的老巢差点给人端了,说什么都有。 这些传言让李莫愁听到心虚,她可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声的和宫远徵咬耳朵,“看来那个山洞,还真是宝库。”可惜就是现在易主了。 “确实,不过现在这些是属于的了。” 对视的时候,两人都是“咻”的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有这样的后续,实在是有趣!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4 这件事情,两人没和任何人说。 赤练宫的弟子们还都奇怪,怎么二位宫主离开一趟,还带回来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又是武功秘籍,又是疗效非常的丹药。 新建的藏书阁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得到好处的可是整个赤练宫的弟子们。 在赤练宫稍作休整,再前往宫门。 就算是在路上,也充斥着关于无锋的消息。 和宫门并作为江湖两大门派之一的无锋,话题度一向是很高,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无锋的传闻。 越是靠近旧尘山谷,关于山洞是宫门下手的传言,就愈演愈烈。 “你们听说了吗,就是无锋的宝库被盗的那件事。” “嗨,这哪能说是被盗呢,我觉得就是宫门行侠仗义,狠狠地重创了无锋。” 一人这样说着,那人也是觉得,很是认同的附和。 这件事情,就是宫门为了大义干的,还很贴心的纠正了“盗”这个字,不可渭是不细心了。 “对对对,行侠仗义,宫门真不愧是这江湖最刚正之处。” “话说那么多的秘籍到哪去了,是不是都在宫门里面?” “我看是,据说是整整一个山洞呢,除了宫门,还有谁能护得住?”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重点,无锋收集的各派秘籍。 说道秘籍,还是无锋内部的人员说漏嘴的。 这么大的一件事,怎么可能不传出来。 那天去了山洞的,李莫愁看的清楚,至少有三十人。 无锋哪能保证,他们刚刚嘴巴都是严实的。 看到宝库被盗,山洞被毁,这还不多说两句? 真的就不想和自己相熟的人说两句,就不想和自己讨厌的人炫耀两句,说自己看到了那等惨状。 杀手也是人,人性的东西,抹除不掉。 据李莫愁所知,还没有针对某种话语,进行封闭的药物。 蛊虫倒是有,但是哪里会这样大规模的用在地下的杀手身上。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就都知道了,就算是不关注江湖事的普通人家,也知道一星半点。 这不,这几个人又围在一起嘟囔起来了。 “就是,那么多被灭门的门派,难不成都是无锋干的?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秘籍?” “肯定是啊,当年江湖上有多少的惨案,都是无锋搞出来的,你们也不想想!” “是是是,李老哥说的对,我想起来当年的孤山派,那真的是可怜呐!” “那怎么不是,嗨!”周围的人听了,都是一脸的遗憾。 这样的谈话,这一路上,李莫愁不知道听到了几次。 这次听到了“孤山派”,她停下脚步,原来还有人记得啊。 不得不说,宫门在外的名声,确实是很不错。 好事就是他们干的,坏事就是无锋干的。 各种辛秘,也不为外人所知。 与此同时,旧尘山谷中最别致的一座小楼上,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正在看着说话人的方向,眼神之中,是满满的冰凉。 “紫衣——” “哎——” “子羽少爷来了,找你呢!” “好,我这就来。” 当李莫愁顺着那道视线追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道紫色的背影。 “那里是什么地方?”李莫愁问宫远徵。 旧尘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莫愁也没有仔细逛过这里。 顺着李莫愁所说的那个方向看去,宫远徵的眼睛好像是被刺到了一样。 “那里是万花楼。” “上面没有招牌,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听就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场所,李莫愁的眼神变得危险。 “嗯?” “不是!我不知道!”宫远徵赶紧解释,“我是看见了宫子羽进了万花楼,他每次出来宫门,就是来旧尘山谷,一待就是一个晚上。” “我是清白的!” 要不是刚刚眼尖,看到了宫子羽往万花楼里面走,宫远徵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哦——怪不得说宫子羽不学无术,感情是因为这个。” 李莫愁若有所思,“要不进去瞧一瞧?” “……还是不要吧。”宫远徵推着李莫愁的肩,强制转头。 这普天之下,还没听说过和未婚妻一起去青楼的。 李莫愁碎碎念,“那我改天就自己去咯。” “不行,那我也一起去!”宫远徵马上就改口了。 “哈哈哈——我刚刚是感受到一阵带毒的视线,再去看的时候,在万花楼消失了,我这才想要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宫远徵还以为,李莫愁是好奇万花楼里面有什么。 不是就好,他还听说,万花楼里面,可是有小倌倌在的。 李莫愁将这一处不对劲记下,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目前为止最锐利的眼神,就是来自万花楼。 在接下来,往宫门走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宫门,李莫愁都有种久违的感觉。 可是一想到,宫门里面都是什么,就赶紧把刚刚的念头甩出去。 “莫愁,你甩头做什么?”只是在门口小站了一下,难道李莫愁这是不舒服? “就是看你要回家,我为你感到开心。”李莫愁完全是在说瞎话,她哪里有这么善解人意。 可是宫远徵是真觉得李莫愁就是这样,至真至性。 “等我们大婚之后,再找个机会回古墓派,如何?” 宫门是宫远徵的家,古墓派也是李莫愁的家。 没想到宫远徵还想到了这一茬,说实话,李莫愁的心里面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上一次回去,是托了钢子的福气,下一次,李莫愁都不确定会是什么时候。 “走吧,你都好久没见宫尚角了,也正好把战利品给他看看。” 宫远徵也是很期待,从西南域走了一遭,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宫远徵了。 要是能和哥哥比试一遭,那就更好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5 进了宫门,就是直奔角宫,谁让宫远徵想哥哥了呢。 每次看见宫尚角,都是忙的不行。 极致的压缩时间,压缩自己,李莫愁都没看见他悠闲的时候。 很自律,也很有能力。 可是今天不一样,宫尚角居然在院子里面喝茶。 后面正厅,侍女们正在收拾茶具清理座椅。 李莫愁远看,其实并没有看到不干净的地方,看茶杯有两个,应该是刚刚有客前来。 那么,清理的就是这位客人? “哥——我们回来了!”宫远徵是人未到,声先到。 而宫尚角听到声音,也是早早地就站起来,整个宫门用铃铛的,就只有宫远徵一个。 光是听到这清脆的“叮叮当当”,宫尚角就知道,是宫远徵来了。 婚期将至,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这两个当事人,到现在还没有试过一次大婚的礼服。 弟弟成婚,宫尚角特地去了东海、南海寻找圆润的东珠,颗颗莹润光亮,绣在婚服之上,与鲛东纱相映生辉。 由于宫远徵是宫门这一辈的孩子里面,第一个成婚的,,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执刃和长老,以及各宫的宫主,都需要做出表示。 这些天,徵宫已经堆了好些各宫送来的贺礼。 “听说你们去了西南域,无锋的事情,可是你们做的?”宫尚角是知道宫尚角和李莫愁失去了西南域,而如此的凑巧,又传来有人毁了无锋的宝库。 原本这两件事,不一定有关系,但是宫尚角多少知道,李莫愁的行事作风,这件事情,多半就是她干的,宫远徵也绝对有参与。 “是我做的,原本也没想毁了那个山洞,可是前两天那里有人朝我放暗器,山洞里面没人找不到是谁,干脆我就送他们一个干脆。” 李莫愁也是有理有据,冤有头债有主,那就都算在无锋的头上。 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宫尚角有些愣住了,看来他还是不了解李莫愁。 “哥,只能说是那人不长眼睛,两座山隔着,他就朝着莫愁攻击,实在是过分。” “……是。”宫尚角还能说什么。 这两人同仇敌忾,是真觉得无锋做到不对,李莫愁自己做的对。 “我们将从山洞得到的东西,都带回了赤练宫,那个山洞里面,不仅是有秘籍,还有很多的丹药和蛊虫。” “不仅如此,比起丹药,蛊虫有许多都是珍稀,我只有在典籍之中看见过。” 说到这些,宫远徵的双眼都在闪着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承认,无锋这些年来确实发展的很不错。” 没曾想还要这样多的东西,宫尚角是相信宫远徵的能力,他能说好的,一定是好。 饶是宫尚角,在这方面,他也是认可无锋的。 “那宫门呢?这些年来,有没有进步,有没有新的发展?” 李莫愁不是想要刺宫尚角,虽是无心,也确实造成实际伤害。 “宫门这些年,在外行走的仅是角宫,各地的据点之上,也是由我进行巡查,人的胆子都是慢慢变大的,贪欲也是在一次次的滋养下长大。” “也曾有一次,底下的管事被无锋引诱,选择欺上瞒下将错误的讯息传入宫门。” “宫门这些年来,确实是太过安稳,失去了警惕之心。” 宫尚角说的很对,也是他自己的切身体会。 他在外面的时间比别人多,感触也是最为深刻的。 无锋真是无孔不入,甚至是宫鸿羽,都或多或少的与无锋有着牵连。 宫尚角一只手背在身后,面对前有狼后有虎,表面风平浪静的情况,有时候真想杀到无锋打的老巢,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看宫尚角这样略带惆怅的模样,宫远徵也是感伤,在表情上面,也就带出来了。 现场就是你看他,他看他,他背手。 李莫愁看不下去了,凛然出声。 “宫门做不到的事情,赤练宫可以做。” “当时建立赤练宫的初衷,不就是如此吗?” 是啊,一年多将两年的招兵买马,不就是为有一个新的力量,在这个江湖之上。 不仅是离开宫门的另立山头,也是能够对抗恶势力,如果无锋先动手的话。 “先不说这些了,哥,你今天怎么有兴致怎么坐在外面?” 宫远徵也是少见宫尚角这个时间点,悠悠然的坐在外边。 “方才执刃来过,我叫侍女们将东西都给收拾好。” “我也出来透个气。” 好吧,实际是上刚才和执刃相处,让他觉得沉闷,自从知道了宫鸿羽的所作所为,宫尚角的心里面,就一直有一根刺。 找不到证据,光是知道,那又有什么用。 只能默默壮大自己的势力,然后在对宫鸿羽进行报复。 看着宫鸿羽还是端着一副长辈的样子,看似和蔼可亲,可是宫尚角总是会忍不住的去想,在这一番慈眉善目之下,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人是鬼,都被面上的一层皮给覆盖。 心里面想的事情,但是面上还要像以前一样,镇定而谦逊,一心为了宫门着想。 内力的挣扎,想要挣脱这些束缚,将野兽释放出来。 宫尚角在听刚宫鸿羽讲话的时候,左手就一直放在腰间的短刀之上。 摩挲着上面得到纹路,好像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等着宫鸿羽讲完,宫尚角才如释重负,来到院子里面疏解心情。 并且让侍女将杯子都给处理掉,被宫鸿羽用过的东西,他觉得恶心。 宫尚角不会将这些心路历程告诉宫远徵和李莫愁,这些东西,是他的纠结,他难以启齿。 “说来也奇怪,江湖上面谣言甚甚,宫门难道都不打算做出澄清吗?” 李莫愁是觉得,万一有宫门的同盟,找宫门讨要这些秘籍,又该怎么办,凭空弄出来一个? 还是等到那时候,说毁了无锋宝库其实不是宫门做的。 不管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合理。 “这件事情,我和执刃说过,但是他说没关系,能够强振宫门声势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除了执刃之外,三位长老也是这样认为,若是到时候出事了,那就让他们去想办法吧。” 宫尚角现在只是角宫之主,不是少主,更不是执刃。 这原本就不是他的责任。 换做是以前,他也许会焦急,也许会十分的关切,但是现在……那还是谁做的决定,谁来负责。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6 宫尚角比起之前,真的是豁达很多。 对于宫尚角的变化,宫远徵的感触是最为直观的。 以前他真的是事事以宫门为先,甚至是以自己,健康作为代价。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受到伤害之后,又怎么不会觉得伤心。 在以往的二十几年来,宫尚角一直将宫鸿羽作为一个长辈,一个行动的风向标。 原以为宫鸿羽是一个心怀大义的执刃,是一个可靠可信的长辈。 谁曾想,对一切造成最大伤害的始作俑者就是宫鸿羽。 这对于宫尚角世界观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宫远徵不知道,他是用了多久,才将这件事给消化。 现在的豁达,更像是一种的伪装和铠甲。 这样想或许很奇怪,但是宫远徵想不出更加合适的形容。 其实他那时候也差不多,但是很快的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或许原本就是宫鸿羽的感情不深,或许是当时他将更多的精神,放在了李莫愁的身上。 走出来的速度,就比宫尚角的快的多。 宫远徵知道,宫尚角看似冷峻,其实最是柔软不过。 当年能对年幼失孤的他伸出援手,这么多年来,还真的将他当做是亲弟弟一样对待,处处照顾,处处关心。 赶走身边的恶仆,教导他如何习武,帮他在徵宫立威。 旧年的往事,宫远徵记得清清楚楚。 宫尚角对他的好,更是永远不会忘记。 “小小年纪,怎的这样多愁善感,走吧,回来了就该去试试婚服,成亲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看着宫远徵腮帮子一耸一耸的,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的水雾。 宫尚角心中失笑,感叹道,这么久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李莫愁也是默默咬牙,在宫尚角面前,宫远徵总是会格外感性些。 “好,哥,你等我换完衣裳,我要和你比试比试,在西南域闯荡半年,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好,我等你。” 宫尚角笑着答应下来,他也想看看,这么久不见,宫远徵有什么样的变化。 两兄弟挥手作别,宫远徵还很依依不舍。 李莫愁牵着宫远徵的手,都感觉到一些的阻力。 “走了走了!” 直到出了角宫的门,宫远徵的脚步,这才自发的加快脚步。 “刚刚你可不是这样的!”惊呆了好吗? “许久未见哥哥,我自然是想要和哥哥多叙旧。” 兄弟感情好,李莫愁理解,毕竟宫尚角真的是既当爹又当妈,十几年就这样过来了。 “还有我在那些秘籍里面,找到了一个方子,和哥哥身上的症状极其的相似。” “之前我还未与你说,哥哥在三域试炼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在月末的几日,内力全失。 现在这件事情,只有你我和哥哥身边信得过的人知道。” 李莫愁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在宫门看到宫尚角的时候,都没有察觉他身上的不对劲。 “可我之前没发觉不对啊。” “那几日,哥哥会在角宫寻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前都是由我守在门口,等哥哥度过那段时间。” “哥哥一向隐忍,可是我听的清楚,他压抑着的痛呼,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尝试治疗,可是都是无果。” “可在你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我找到了更多的思路,只希望真的对哥哥有用。” 说到这里,宫远徵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宫尚角的痛苦,他是真的感同身受。 李莫愁听完才明白,原来是瞒的好,所以才没让人知道。 也是,宫尚角这样要强的人,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不相干之人的面前? 作为角宫之主,不管是江湖还是宫门之内,不知道有多少的眼睛,正在默默的盯着宫尚角,将自己的弱点保护好,也是一重盔甲。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7 李莫愁的嫁妆,是在陆陆续续的从赤练宫送到宫门。 从赤练宫到宫门,也是一路北上,十里红妆绵延,火红的颜色带着炽热的喜意,将宫门的暗淡冲刷。 沉重的箱子在徵宫庭院中摆放多日之后,被安置到库房里面。 细微的声响,在其中的一个箱子里面传出来。 然后是箱子上面自带的机关锁被打开,先是露出来一条缝隙,然后箱盖被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云雀从箱子里面出来,大眼睛张望四周。 “原来这就是徵宫。” 她一边在库房里面晃悠,一边念叨着。 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偌大的库房里面,看到的都是绑着红绸的箱子。 “不是说宫门选亲吗?怎么徵宫宫主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首领派我来宫门,寻找失踪的秘籍和丹药,这该从何处下手啊!” 宫门不澄清这些流言,无锋同样也收到误解,觉得整个江湖,除了宫门,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于是派遣手下的刺客混入送嫁妆的队伍,有人藏在箱子,有人作为赶路人。 云雀长叹一口气,“还是先去找百草萃吧,能够抵御毒素,能解百毒。” 无锋在这一批,送来了好几个刺客,但是成功混到嫁妆队伍里面的,就只有云雀。 现在她只想尽力完成任务,无论是寻找失踪的宝物,还是寻找百草萃。 至于该怎么出去,这是之后的问题了。 外面现在天色尚早,云雀打算等到晚上再去行动。 黑夜自带一重隐蔽,为一些隐秘的事情,做最好的遮盖。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安静的徵宫在一瞬间有了更多的声响。 稍显匆忙的脚步声,侍女们低声交谈的声音,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宫主和李姑娘回来了,速速出门恭迎。”侍女之中为首的人,吩咐底下的人们。 当李莫愁和宫远徵回到徵宫的时候,侍女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还有婚服,已经熨烫整齐,竖立在笔直的架子上。 李莫愁和宫远徵分别进入两个房间,去试穿婚服。 之前离得远,是宫尚角集结十几个绣娘,来为宫远徵和李莫愁二人置办婚服。 火红的婚服,用的是珍贵的鲛东纱,是在南屿一带特有的料子,浴火不燃,遇水不腐,原材料只有当地人知道。 物以稀为贵,鲛东纱收到了极大的追捧,不论是在武林还是朝廷,都有着广泛的受众。 鲛东纱流光溢彩,不光是漂亮,将其作为护身甲的外层,更是能够增益护甲的作用。 朝堂贵族,远比武林中人要来的惜命,同样,每年大量的鲛东纱,都是向着朝堂输送。 宫尚角能将鲛东纱用于宫远徵和李莫愁的大婚,不可谓是不用心。 十几位绣娘长达一年多的时间,共同凝结出来的结晶,李莫愁当然是很喜欢。 不论是在幻境还是之前的二十年,她还从来没有穿过婚服。 大红的婚服上有绣着云雾一般的飞纹,霞帔之上也是吉祥的纹样,龙凤呈祥,繁花连绵,火红描金边,在留仙裙上被金色的霞帔坠牵挂。 看别人的婚服,和看自己的婚服,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李莫愁的手,不自觉的抚上那朵几欲腾飞的祥云,想着要是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应当会舍不得脱下吧。 愿觅得良人,与君朝朝暮暮。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8 果然,当穿上这一袭红衣,红光照耀之下,更加显得李莫愁肤白如雪。 广袖轻扬,婚服自带一阵香风,在收起来的时候,在盒中放有香囊,隐约的香气,已经将新衣浸透。 看着镜子之前的那个人,李莫愁都感觉不像自己了。 脸颊无端升起的红晕,以及娇羞的眼神,和以往飒爽的形象,完全是判若两人。 “姑娘真的是奴婢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身边的侍女嘴甜的夸道。 “在宫门你又能见到几个新娘子。”李莫愁轻笑,将近三十年来,宫门都没有大的喜事了。 像是玉侍和侍女成婚,那也是在旧尘山谷,在他们自己家里面。 宫门的玉侍和侍女,基本都是来自旧尘山谷,也就是说,在休假的时候,他们都能回到自己家里面。 就算是以前,也只是有脸面的、得用的玉侍和侍女,宫门也没有为他们筹备亲事的传统。 “李姑娘说的是,可奴婢在外头见过,您真的是最美的新娘子。” 侍女似是真心的夸赞,让李莫愁觉得畅快,她就是喜欢说话好听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女婢连翘,是徵宫的侍女。” 李莫愁点点头,这一听就是草药的名字,“今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吧。” “是!”连翘大喜过望,跟在李莫愁身边,从今往后,她就是有头有脸的侍女了。 “出去吧,我要去看看宫远徵换上喜服是什么模样。” “姑娘,按照规矩,要等到成亲那天,才能看的。” “这样吗?”李莫愁不确定,想到关于新人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好像也能够理解。 “那行吧,那我就不去看了。” 而在另一边,宫远徵也是一样的反应。 将婚服换好,像是自我沉醉的欣赏了一番,然后兴冲冲的就要去找李莫愁。 同样是被侍女揽住,原本徵宫的嗯侍女就害怕宫远徵,看他脸色一沉更是哆嗦着不敢说话。 “宫主……这这是角宫主的吩咐。”侍女只能这么说,毕竟大家都知道,宫远徵是最听宫尚角的话。 可是今天,宫远徵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宫门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正式的亲事。 就算是宫鸿羽将茗雾姬纳为继室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仪式,就像是想要让亡妻的侍女更加衷心的对待宫子羽。 这么说来,这些年来,整个宫门,起码是前山,这就是最近的亲事了。 “这是什么道理!”宫远徵愤愤甩袖,也没有责怪侍女们的意思。 就是自己在那里生着闷气,哥哥说的话,总是有他的道理。 “好吧,不去看了,你去门外守着,我将这身衣服换下来。” “是。” 侍女服从的退下,在门口守着。 将衣服换下,宫远徵就打算去找李莫愁。 没想到,李莫愁的动作,却比他要更快一步,等到宫远徵到了李莫愁的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刚好和李莫愁遇上。 “莫愁,我要去药房配药,你要听我一道吗?” “我就不去了,我要去库房一趟。” 李莫愁是打算去库房看看她千里迢迢送来的东西,有些东西现在就可以取出来。 两人就地分别,一个去库房,一个去找哥哥。 将连翘暂时收下,李莫愁也不客气,进了库房将一个做了标志的箱子打开,取出其中的一本账册。 “你拿着这个,再叫来几个人一起来清点。” “是!”连翘喜不自胜,清点嫁妆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她,成为徵宫夫人身边第一侍女,指日可待! 连翘喜滋滋的往外面走,李莫愁呵的一笑,还挺有志向的。 截止今天,从赤练宫已经送来了整整七十二箱的嫁妆。 在路上分批前来的,还有三十六箱。 既然皇帝在明面上不去管江湖之事,那李莫愁想要多少台嫁妆,自然也是没有人来管的。 不过……好像听到了些奇怪的声响。 李莫愁的嘴角勾起来一抹笑,有小老鼠进来了? “是谁在藏着,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主动出来我就暂且放过你。” 清脆的女声在库房之中回荡着,却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 根据云雀的呼吸,李莫愁已经判断出来,她大致是在那个方位。 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脚步不紧不慢,这每一步,都像是落在了云雀的心上。 她减少呼吸的频率和声响,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过,越是靠近,李莫愁就越加确定,这个不知名的人藏身在哪里。 随手将周围的几个箱子,加上了一层锁,,也包括是云雀藏身的那一个。 听到落锁的声音,云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她又不能发出声音,幸好箱子的侧面有气孔,人在里面不会憋死。 现在只能等李莫愁离开,她再做打算。 让云雀觉得幸运的是,李莫愁只是继续给几个箱子上了锁之后,就离开了库房。 但是,情况并不像云雀想的那样简单。 李莫愁走出库房,随手喊来几个侍卫。 “有个箱子里面藏了人,我上了单独的锁,你们将她那个箱子抬出来。” 藏了人?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抱着刀拱手,应答道:“是!”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79 侍卫们走到库房里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独特的锁,同时也就锁定了那个“藏人”的箱子。 李莫愁就站在门口,想着箱子里面的人,应该怎样来处理呢。 她自己私底下处理了?不不不,倒还不至于这样残忍。 可是这人混入到她的嫁妆里面,李莫愁肯定心里面是不舒服的。 不确定这个人是在一开始,就混到队伍里面,还是在后来的路途当中,半路进来的。 也不知道这是哪一方的人,她的目的是做什么。 好吧,既然是在宫门发生的事情,那就找宫鸿羽,给他这个执刃找点事情做。 “李姑娘!”几个侍卫合力将箱子抬了出来,放在库房前面的空地上面,为首的侍卫请示李莫愁该怎么做。 “抬到执刃那里去,让他来出来。” 李莫愁说的是很轻松,但是侍卫们听的浑身一颤。 “让执刃……”这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侍卫们明显没想到,有什么是足够让执刃来处理的,就是这个箱子? “是!”虽然不解,但是还是选择遵从命令。 箱子被抬着走,李莫愁就跟在旁边,能听的到箱子里面的呼吸声,在一瞬间变得粗重,像是被吓到了。 “哎呀,有的人就是不听话,明明已经是给过机会了。” “你说呢?”李莫愁轻轻的扣了扣箱子。 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能听见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蜷缩在箱子里面的云雀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看箱子里面的人,还是一声不吭,李莫愁的兴致却没有半分消退。 除了这个默不作声的人,还有一个宫鸿羽呢! 说起来,他们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呢,这不得好好的叙叙旧? 李莫愁的精神劲头很好,就算是想去逗逗宫鸿羽,没想多做纠缠。 她打算在彻底天黑之前,回到徵宫,或者是去角宫也许,宫远徵估计还要和他的好哥哥深情叙旧一番。 经过最中心的花园,再向北走一段路,就到了执刃殿。 比起上一次见面,宫鸿羽感觉老了很多。 虽然原先也没有年轻到哪里去,可是现在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摧残。 就连原本上次一样的眼神,现在都变得很浑浊了很多。 “执刃——执刃——” 李莫愁很是热情的和宫鸿羽打招呼。 宫鸿羽原本好好的坐在那里喝茶,听到这久违而熟悉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手一抖,杯子里面的茶水都差点洒了出来。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说话?”宫鸿羽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听到风声,说李莫愁和宫远徵回来了啊。 现在宫鸿羽专属的红玉侍卫,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名叫金焕。 而之前折了一条手臂的红玉侍,兴许是回到了旧尘山谷,或是去侍卫营了。 “执刃,确实是有人在说话,还是个姑娘。”金焕不了解之前发生的事情,主要是宫鸿羽也不会主动去说。 前任红玉侍,那就更不会和金焕透露了。 “你现在让人去看看,是不是李莫愁和宫远徵回来了!”宫鸿羽立马下命令,他现在就要知道。 ……金焕想说,你见见人家,不就知道了吗? 抱拳拱手,“是!” “还是算了,你留在这里保护我,千万不要让李莫愁靠近我。” 宫鸿羽没有证据证明,曾经的那个掌印是来自李莫愁,但是那时候就他们三个,难不成还是宫远徵打的? 宫远徵的武功水平,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虽说心里面在喋喋不休,但是宫鸿羽还是选择扬起一张好脸,“快请李姑娘进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0 李莫愁悠悠然的走进执刃殿,隔两年再来这里,感觉什么变化都没有。 “执刃,我在徵宫的库房发现一个可疑的人,我怀疑他是无锋的人。” 只要扯上无锋,宫门就需要重视。 “什么?”果不其然,宫鸿羽一下子站了起来,“宫门层层防护严密,怎么会有无锋的人潜入?” 宫鸿羽震惊,李莫愁还觉震惊呢。 他还好意思说宫门的防护严密,是真的不知道羽宫负责的宫门守卫,到底是在干什么吧。 还有他的好大儿宫子羽,三天两头的往外头跑,都没人发现,走的就是宫门对外的密道。 使用的频率这样的频繁,不知道看到的人有多少,这密道还能被称作是“密道”吗? “执刃,你是不知道,那无锋的人贼心不死,藏在我的嫁妆里面,我都快要成婚了,要是无锋在这时候里应外合,那不就……” 李莫愁没有把话给说完,将想象的空间都留给宫鸿羽。 宫鸿羽顺着李莫愁的话,往下面想,既然能派一个进来,说不定宫门还有掩藏的、连他都不知道的无锋刺客在。 里应外合,不知道会将多少宫门的秘密,都给送出去。 他能主动借刀杀人,但是无锋却不可以踏足他的领地。 这么想着,宫鸿羽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凛冽,在未知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种挑衅。 “那人在哪里,快将他带进来!” “来人,把箱子抬上来!” 李莫愁将外面的侍卫呼唤进来,将钥匙交给领头的那个侍卫。 几个侍卫分散在箱子的周围,防止里面的人出来,会暴起伤人。 侍卫将箱子打开,所有人看到箱子里面,是一个满脸写着警惕的小姑娘。 云雀明显年纪还小,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圆溜溜的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黑亮的双眼。 几个侍卫死死的抓着云雀,不让她有暴起伤人的可能。 李莫愁没想到,来的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头发梳成利落的辫子,发尾使用银色的爪形配饰束起来,通过这个银爪,就知道她是无锋的人。 按照孤山浅和她说的,千万不要小看无锋的每一个刺客。 能被派出来完成任务的,至少都是魑,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可是没有办法从无锋的手里面出来。 那这个面嫩的像是邻家小姑娘的刺客……在纯然的外表之下,也是有着好几条人命在手上的。 “你是无锋的刺客?”宫鸿羽站在云雀的面前质问道。 其实在看到云雀全脸的时候,宫鸿羽已经没有那样的生气,被冒犯的感觉都变得少了很多。 可是原本他就长得凶,又是宫门的执刃,在云雀的眼中,自带威严,就更让人觉得害怕了。 “是……”云雀的回答磕磕巴巴。 “执刃,我将人送来这里,不知道你该如何处理呢?” 李莫愁好整以暇,看宫鸿羽现在这个态度,难道是放过? “那,将此人带到牢里面,好好的审审她!” “还不带走?”李莫愁背手走向椅子,然后坐下。 看李莫愁这个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宫鸿羽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倒了一杯茶,稍稍缓解心里面的不安。 “执刃,我今天和远徵来宫门的时候,在旧尘山谷遇到子羽公子了。”李莫愁笑了一下,“他还真是少年意气。” “子羽他去了旧尘山谷?他不是在自己院子里面练剑吗?” 宫鸿羽是真的不知道,前两天刚刚说过的,怎么今天又出去了,还被李莫愁看到了。 “不是说,等我回来,让我来考验考验他,看他能不能做我的徒弟。” “是吧?” 李莫愁还记得清楚,之前她离开宫门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话是这么说的。”那话也是之前宫鸿羽自己赞同的,可是要是李莫愁真的想要收宫子羽做弟子,刚刚说那话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是觉得有缘分吧。 “宫子羽年纪尚小,见天的往万花楼跑,也总是不好。” 就算是作为未来师父,李莫愁说上这一句,也不过分。 宫鸿羽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然后所有颜色混在一起,变成一片沉黑。 攥紧自己的拳头,去旧尘山谷玩就算了,又跑到万花楼里面去。 这是真不知道,他自己在整个旧尘山谷的名声有多差! “也不是说去万花楼不行,但是那楼里面,可不一定全是好人,也不全是可怜人,子羽公子可是要小心些。” 这会李莫愁是真心的想要提点,那道冰冷带着都的视线,她记得一清二楚。 一个青楼里面的普通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旧尘山谷是宫门的地界,那万花楼自然是需要宫门来管。 提上一嘴,可别是什么仇家。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万……旧尘山谷,将子羽给找回来。”李莫愁说的已经是挺明白的,不论是真好心,还是真威胁,宫鸿羽都打算把宫子羽带回来。 就算是没坏人,宫鸿羽也不希望宫子羽天天在万花楼里面泡着,他对亲儿子未来的规划,可不能被现在的名声影响。 未来的大志向,就先就不和外人说了。 “那好,等宫子羽回来,记得让他来我这里,接受考验。” 李莫愁站起身,朝着执刃殿外走去,在靠近门口的时候,猛的加速。 “呃——”茗雾姬被突然出来的李莫愁吓了一跳,花容失色,捂着自己的心口。 “雾姬夫人?怎么在门口听呢,想听什么可以进来一起说啊。” 李莫愁直接问,茗雾姬明显是没有想到。 怎么着,她都算是长辈吧,原以为李莫愁看到她,还会腼腆些,还没有嫁进宫门,怎的就这样的嚣张? 刚刚那句,就是阴阳怪气,是吧是吧! “雾姬夫人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莫愁状似关切的询问茗雾姬的状态。 实际上茗雾姬她就是生气,这么多年来,自从嫁给了宫鸿羽,虽然只是一个填房,但是都没有人和她大小声。 可是传闻李莫愁的功夫很是厉害,而且要是起冲突,也不符合她现在的形象。 “多谢李姑娘关心,我没事。”茗雾姬温温柔柔的进行回复。 “雾姬——”宫鸿羽的声音在执刃殿内传来,明显是在喊茗雾姬进去,也是给她解围。 “那雾姬夫人,我就先走了。” 李莫愁转身离开,脸上勾起的笑,在转身的一瞬间消失。 【你生气了,茗雾姬偷听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事没事。】 【真是奇怪了,宫鸿羽和茗雾姬感情这么好的吗?】还能允许有人在执刃殿外偷听。 【当然好啦,茗雾姬是无锋的人,宫鸿羽不都接受了嘛。】 钢子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了。 李莫愁脚步一滞,【你说什么?茗雾姬也是无锋的?】 茗雾姬嫁到宫门,已经快十五年了,就连来到宫门都有二十年了。 【那之前的屠杀,茗雾姬也有一份,就是她来负责传递消息?】 那么一想,就合理了很多。 宫鸿羽身为执刃,不能随便的离开宫门,因为身上的秘密会泄露。 作为无锋天敌,又是怎么和无锋联系上的,又是怎么让人家相信,没有圈套,不是宫门反过来想要灭了无锋呢? 茗雾姬就这么恰好,被宫鸿羽发现了身份。 当然,宫鸿羽自己的计划,是不会告诉茗雾姬的,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去利用茗雾姬作为无锋的身份。 无锋的杀手想要来到宫门,当然是为了窃取机密,而从执刃口中知道的“机密”,那不是比任何人的消息,都要来的可靠。 于是就在茗雾姬没有发觉的时候,宫鸿羽实现了和无锋的里应外合。 作为半个“功臣”的茗雾姬,在诸多因素之下,当然也收到了宫鸿羽的好好对待。 钢子将之前的事情,细细的和李莫愁分析了一轮。 “真是没想到,没下限的背后,是更加的没下限。” 说的就是宫鸿羽,被利用的人还毫无知觉,但是已经得利的宫鸿羽,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是呀是呀,茗雾姬还以为是宫鸿羽好心,才留下她。其实就是为了有个熟悉的人能够找个年幼的宫子羽。】 一石二鸟,即利用了茗雾姬作为无锋刺客的身份,又展现出宫鸿羽的宽宏大量,让茗雾姬更加感动。 这份感动一多,茗雾姬这些年来更是死心塌地,不仅好好担任宫鸿羽继室的身份。 更是像是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宫子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年幼的宫子羽缺失的母爱。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1 甚至于不只是弥补了宫子羽童年缺失的母爱,还有宫紫商。 同样是在幼年的时候,母亲早逝。 宫紫商的遭遇还要来的更加悲惨一些,不仅是失去了母亲,更可怕的是,已经瘫痪的父亲拼命的纳小妾,就为了拼一个二胎。 只因为宫紫商是个女孩,虽然现在是宫紫商挑起商宫的大梁,作为一宫之主,研发了许多的武器,对得起商宫宫主的这个身份。 但是宫涵商不满意,只有伟大的男丁,才能真正的继承他伟大的商宫! 可是前面的十几年,就和发妻造出了一个女孩,这怎么可以! 必须拼二胎,来自商宫的绝世耀祖,就算是宫涵商双腿瘫痪,甚至是后期发展到只能躺在床上,还是要奋斗! 终于,在长达数年的辛勤耕种、汗流雨下之后,宫涵商的小妾贾夫人终于怀上了身孕。 普天同庆,鞭炮齐鸣! 原本看在宫紫商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子嗣,宫涵商对于宫紫商还是有着几分耐心,但是自从宫耀祖出生之后,直接变成后爹。 在这样娘不在爹不爱的情况下,不说是宫涵商的小妾整天的对宫紫商阴阳怪气,就连普普通通的侍女,都敢不听宫紫商的话。 整个商宫的中馈不在作为宫主的宫紫商手上,而是在生了一个尊贵男丁的小妾手里。 小妾侍从当然是跟着主母的吩咐,小妾不是主母,但是小妾有掌家权啊! 这要是不听话,那不是就真没出路了。 再者说,宫紫商多好说话啊,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 当然啊,侍女们敢忽视宫紫商,但是不敢骂,也更不敢打宫紫商的啊。 可是事实就是宫紫商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甚至是应有的尊重。 在羽宫就不一样了,有茗雾姬在,她给了那时候没有人爱的宫紫商最多的温情。 或许在宫紫商的心里,整个宫门最亲近的长辈,或许就是茗雾姬。 给点阳光和温暖,宫紫商就可以很灿烂。 这么多年下来,茗雾姬美美隐身,扮演着好继室、好姨娘、好夫人的角色,没有任何人绝对不对。 【高,实在是高,我还真当宫鸿羽是因为有恃无恐,这才让无锋杀进宫门,没想到是已经找好了替罪羊。】 现在李莫愁要重新来看宫鸿羽,人外有人,原本以为宫鸿羽在第一层,欲望野心暴露的极其明显。 没想到原来人家是在第三层,就连替罪羊都找好了,自己还是稳坐执刃的宝座,掌管着宫门的这个一言堂。 【是啊,宫鸿羽扫尾扫的都没影子了,要不是我能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可能就没人知道了。】 钢子还去寻找之前可能留存的证据和证人,要么没了,要么就是死了。 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就算是钢子,也不能去无中生有。 这时候,李莫愁已经走到了临近湖水的假山边,一脚没忍住,直接朝着假山踢过去了。 “轰”的一声过后,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掉落的声音。 事实证明,这座假山还是很结实的。 被当成李莫愁的出气筒,也仅仅是受了一些的皮肉伤。 【嘿嘿嘿!损害公务!】 【被我抓到了,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电击准备!】 “钢子……你说什么?”李莫愁这一回是真的愣住了,这就要电击了? “现在就要吗?不是吧,这还在外面,万一有人提刀来砍我怎么办!” 电击这样的惩罚,李莫愁就只有听钢子说过。 但是这么久以来,钢子不停说,都还只是停留在威胁的阶段。 看到李莫愁慌了,钢子也没办法,【是你先破坏公物的哦。】 一瞬间,李莫愁的沉默震耳欲聋。 “等等,等我先回到徵宫——”李莫愁的话还没有说完,惊雷炸耳的感觉就来了。 真的是醍醐灌顶,如雷贯耳,无数的电流在全身上下毫无规律的流窜。 活了快二十年,李莫愁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灵光一现的感觉。 【来不及了——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你怎么保护,用你小白蛇的身体,把我拖回徵宫?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面转了一遍,都来不及说出口,李莫愁就需要扶着假山,她是真的怕自己摔到湖里面。 电击来的实在是突然,李莫愁都差一点没有稳住自己。 扶着假山,莫名的愧疚但是自己踹了假山一脚,不是因为知错,而是觉得自己现在还要扶着它,真是感谢啊。 好姐妹,以后路过,再也不会踹你一脚了! 【莫愁——莫愁——】 钢子在那稀里哗啦的喊着,三百六十五度的在李莫愁的脑子里面环绕着。 “别吵了,你真的好吵!”李莫愁还有精神,把脖子上面的钢子扯出来。 “咻”地一下,钢子被发射到了不远处的石头上面。 远倒是不远,但是那是一块湖心石。 李莫愁抽搐,钢子泪目。 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没来钢子在耳朵边吵吵嚷嚷,李莫愁真的感觉轻松了很多。 “多久才能结束啊!” 【那你要看假山有多疼……】钢子说的要有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好吧,说实话,钢子也不知道。 之前朴妍珍都没有被电过,李莫愁却被电了,肯定是撞上枪口了! 李莫愁的脸色煞白,感觉内里的皮肉都被掏空了一样,要是不扶着假山,完全就是站不住。 不行,真的要昏过去了…… 不仅仅是疼,还有一种让人无力的脱力感。 整个人直接没有控制住,十指也是有种脱力的感觉,直接松开作为倚靠的假山石缝。 昏迷之前的那一秒,李莫愁眼前的画面,除了荡漾着,被清风吹起波澜的湖水,以及一片蓝白相间的衣角。 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陷入黑沉。 钢子隔着一片的湖水,眼睁睁的看着李莫愁被人带走。 【啊——】 在心里面疯狂咆哮,但是没人能听得懂一条小白蛇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钢子急得团团转,在湖心石上面不停地绕来绕去。 钢子看到一个小孩带着一个青年,两个人就这样水灵灵的把李莫愁带走了。 这片湖的周围,重新变得安静。 天色逐渐变暗,钢子只能将自己盘在石头上面,等着能听得懂她话的人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2 李莫愁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较小的木床上面,所在的整体环境,也是一片的木屋。 屋子里面暖融融的,有着炭火在燃烧。 没有看到窗户,但是能感受到四周的空气是在流通的,应该是有密道或者是暗窗。 屋子里面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可也算是五脏俱全。 烛光略微昏黄,光影映照在崎岖的石壁之上,将石头的冷意消融。 被电的好几个激灵,李莫愁现在全身处于脱力的状态,撑着床起身,差点没稳住又倒下去。 正想要问钢子,这是什么地方,一摸脖子,想起来了,钢子被她扔在了湖边, 只盼望能和钢子心神相通,早日见面吧,李莫愁相信钢子。 在这个房间之内,是有一个石门,现在是半掩着,虚虚的露出两指宽的距离。 透过这个门缝,李莫愁可以看到,外面应当是一个正厅。 还是没有看到人影,但是能听到火焰燃烧木材的声音,不时发出的“噼啪”的爆破声,让静谧的环境中,多了几分来自人世的热闹。 伴随的还有“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一阵纯然没有任何添加的米香味传进房间里面,让李莫愁很想出去看看。 “我回来了!”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声传来,语气平稳可是带着兴奋。 隔着这一道门缝,李莫愁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毛领长袄,蓝色长发的少年走了进来,周身像是还带着一层的寒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 李莫愁记得他,是曾经和她交过手的雪重子,心里面奇怪,怎么这个小孩两年了,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哦,个头高了一些。 那这里就是雪宫了。 “三朵雪莲,这一次你怎么这么大方?”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我在两年前见过她,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没想到现在眼睛好了,却倒在了湖边。” “人命关天,将雪莲放进去吧。” 雪重子将篮子递给雪公子,里面是他刚刚去寒潭里面采摘的雪莲。 “好。” “我还记得,两年前你和我说过。” 武功比雪重子还要厉害,雪公子想象不到。 在他看来,雪重子已经是世间难见的天才了,修炼极难的葬雪心经,用三年的时间颠覆原本的雪家刀法,自创拂雪三式。 忽繁复的新雪,用酷寒牵制对手的霜冻,斩空寂的大寒,一招一式都是绝杀。 那这个李姑娘,武功强于雪重子,那又该是怎样恐怖的实力,又怎么会这样虚弱的倒在湖边。 “嗯,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次的交手,那次之后我又有了新的突破。”是对葬雪心经有了更多的领悟,并且进行了相应的完善。 一直困在一个地方打转,人不一定能看到桎梏之外的东西。 大概率就是在眼前能看到的世界,进行不断地试验,尝试着去突破。 高手过招,就是跳出本身的领域,过招本身就是交流的一种。 在交流当中,感知对方的武功招式,如何攻防,破而后立,这才有了更多的感悟。 “原来是这样,那天你出去后,回来就闭关了,那葬雪心经的桎梏是不是就?”雪公子试探的看雪重子。 他是知道雪重子每隔四年,就要返老还童,还会失去自己的记忆。 雪重子摇摇头。“慢慢来吧,不过我觉得那处关隘有松动的感觉。” 缓缓的往石锅里面加入雪莲,看着锅中的白烟袅袅升起,让两个人的面容掩映的模糊。 李莫愁就隔着一道石门,人还撑着床,想出去看看,但是人没有力气,起来一下,又倒下去了。 就算武功再高,现在也是百分之六十虚弱的状态,倒在床上的时候,当然发出了声音。 “她醒来了,我去看看!”雪重子站起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我也去我也去。”雪公子也要跟上来,可是石锅还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算了,我还是先看着这个锅吧,待会煮过头可就不好了。”雪公子重新坐下,搅动着石锅里面的雪莲粥。 雪公子朝着房间走去,这石门在他靠近的时候,居然还是主动打开了。 当然,是在李莫愁看来。 不说别的,这样的机关术还是值得肯定的。 “李姑娘——”雪重子的声音先传来了,然后是人走进来。 “好久不见啊,小弟弟。”李莫愁还是很有礼貌的,现在都这样的虚弱,都没忘记和人打招呼。 “李姑娘,你现在先躺下吧,你的经脉受损严重,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气流存在你的奇经八脉。” 走到李莫愁的面前,雪重子明显还是有些担心的在劝说。 不知名的东西,是最让人恐惧的。 在联想到李莫愁现在脆弱的状态,八成就是和这股莫名的气相关。 之前把脉探查的的时候,是月宫的月公子说,李莫愁现在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好,甚至是糟糕,不是毒不是蛊,只能等着那道气散去。 李莫愁回到床上,乖乖的坐下靠着床头。 “你在救我的时候,有看到一条小白蛇吗,看上去很通人性的那种。” 仔细回想一下,在湖边确实没有看到。 雪重子摇摇头,“没看到,难道是那白蛇伤的你?” “不是,小白蛇是我的伙伴。”当然,这伤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钢子整出来的。 “还是要多谢你,在湖边救了我。”怕就是怕生死不知的昏迷在假山脚下,那里距离执刃殿很近,来往的人还挺多,李莫愁怕丢人。 “无事。”面对李莫愁的感谢,雪重子云淡风轻。 心里面的开心,是半点没让人看见。 一阵独属于雪莲的清香,悠悠扬扬得到传到房间里面。 “粥快要好了,我去端给你,你先靠着。” 雪重子转身出去,李莫愁就看着他梳在脑后的低马尾,一摇一摇的。 在这里面没有窗户,没有下床,李莫愁也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还有被发射在湖心石上面的钢子,有没有人发现她。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3 静静的靠在床头,李莫愁慢慢催动内力,经脉里面还有皲裂的地方。 这下子,李莫愁不急着找钢子了,那就让一切都随缘吧。 比起寻找钢子,她现在还是更想要喝粥。 雪重子走到外面,雪公子还在慢悠悠的拿着木勺子在石锅里面,搅啊搅—— “我来盛。” 雪公子主动离开大厨之位,“请。” 一小锅的雪莲粥里面,晶莹的雪莲在其中绽放,让原本没什么味道的白粥,多了清新的芬芳。 将雪莲粥舀了满满一碗,雪公子取来一个木质的托盘,“带着这个一起,不烫。” “还是你细心。”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屋子里面走。 雪公子还是很好奇李莫愁这个人的,对于武功,还有对于李莫愁在湖边昏倒,这背后的故事。 轻轻的凑到雪重子的身边问道:“我可以问李姑娘吗?” “注意分寸,不要问人家的伤心事。”雪重子抬眼看了雪公子一眼,可惜现在个子不够高,威严的感觉直线下降。 雪重子端着雪莲粥刚刚进了房间,李莫愁就闻到一股独特的香气。 第一眼给了托盘上面的碗,第二眼给了雪重子后面的雪公子。 看上去纯良,却有着一双明媚的狐狸眼,亮晶晶的直往她这里看,好像带着很多的好奇。 眉心一个倒三角的红色印记,和雪重子一模一样,一看就是雪宫的人。 “这是刚刚煮好的雪莲粥。”雪重子连盘带碗,一起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面。 李莫愁看着这一碗透亮的雪莲粥,是想要吃,但是还是决定缓一下,现在直不起身来。 “我……喂你?” 看李莫愁没有动作,雪重子犹豫了一下,就这样提议道。 他知道李莫愁之前是看不见的,现在看全了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力气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李莫愁支起身子,去够小几那里的碗。 够了两下,为了稳住底盘没有够到,李莫愁看自己伸出来在虚空的手,都觉得有几分的尴尬。 “咻”的收了回来,继续扶着床头,人在无措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忙。 “噗嗤——”雪公子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李莫愁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雪公子转过身去,不让灿烂的大笑露出来,但是还是能看到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笑。 “先放着吧,凉一点我再喝。”真是极其顺畅的丝滑转场。 这听着雪重子都想笑,“好,那就先放着,粥里面加了雪莲,可以疗伤,你记得喝。” “哦,对了,你怎么倒在了湖边?” 李莫愁也不能说是被电了吧?电完了导致经脉出现了紊乱,好,死路马上就来了。 “内功出了岔子,没想到……”说着说着,李莫愁还假意拂了拂眼角。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练功出了岔子,什么事都会发生。 这么一结束,自然是由听的人来将背后的心酸补齐。 当月公子来检查的时候,也是发现李莫愁的经脉受损,开了药方,现在回到月宫,估计正在取药往这边来。 “不过幸好遇到了你们俩,要是两眼一黑,栽倒在湖里,那就是真的完蛋。” 李莫愁还记得,快要倒下的时候,她是朝着湖的方向去的。 说到两位,雪重子将雪公子推到了前面,还没给李莫愁介绍呢。 “李姑娘,他是雪公子,同我一样,是雪宫的人。这位是徵宫宫主宫远徵的未婚妻,赤练仙子李莫愁。” 时隔这么久,雪重子还记的李莫愁的名号。 “雪公子?他的名字就叫做公子?”李莫愁疑惑了,谁家好人这样起名?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同样的清澈和疑惑。 “不是名字,在我这个位置,每一代都是雪公子。” “有名字,雪瑚。”雪重子抬头看雪瑚,眼神中好像在问:“你记得吗?” 雪瑚也想起来了,被叫了这么多年的雪公子,其实在年少的时候,刚刚来到雪重子的身边,雪重子就为他起了一个名,“瑚”。 “原来是这样……”李莫愁联想到后山的三个宫,花雪月,难不成都有一个公子? 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由于李莫愁现在几乎就是宫门的人了,再加上她武艺高超,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雪重子就回答了李莫愁。 “对,花雪月三宫,都有一位公子,是在各族的后人之中选拔。” 李莫愁点头,“公子”就相当于是后山花雪月三宫的职位。 “方才就是月公子帮你看的伤,他现在回了月宫,也许是派人来送药。” “我的伤是月公子看的?那月宫是不是专擅医术?” 雪重子愣了一下,“对,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仅仅是凭月公子一人?” “也不是,我之前溜到过后山好几次,到了高山之上花宫的标志,里面的人都在炼制武器。 顺着一想,就想到了月宫是不是专擅长医术,和前山一样,都是相互对应着。” 好吧,也不是是溜到了花宫,整座后山其实也没有打大到哪里去,半个月就足够粗略的走一遭了。 山脚下的是雪宫,常年飘雪。 到了半山腰,就是月宫,常年气候温和,四季如春。 而在靠近山顶的花宫,反而是最热的,就算是打铁用的都是天然的火焰。 比起正常的山和温度,这宫门的后山,真的是奇怪的不行。 就像是反着长的,上热下冷,真是违背了一座高山的山格! “李姑娘说的对,宫门的前后山,相互照应,后山三宫在前山是由三位长老作为代表。 一旦前山出了差错,后山的子弟便会填补前山的空缺。” 雪重子说的很明白,宫门血脉,不论前山还是后山,都是相依相偎。 而李莫愁现在想的却是,怎么这个小孩哥看起来这样的老成呢? 除了长相和个子,真是半点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实际上,雪重子作为雪宫真正的主人,就连雪长老都是他的属下,葬雪心经可以返老还童,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个四年。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4 也不算是少年老成,雪宫常年积雪,日子过得苦寒就算了。 后山的人还被不允许前往前山,在没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 前山的商角徵羽四宫,都不算是热闹,更何况是遗世独立,与世隔绝的后山呢。 愿意把李莫愁带回来,也有着一部分的原因。 不允许去前山,但是不代表就连信息都是阻隔的。 徵宫出现了一个鲜活的、和宫门完全不一样的人,当然引起了后山某些人的好奇。 经年累月的的待在后山,一年四季看到的全都是同样的雪景,就算是再美,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甚至是感到厌烦,想要逃离。 “你们不是不能随便离开后山,怎么今天出去了?”李莫愁觉得奇怪,想想宫门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是执刃给我们传消息,无锋的刺客进入了宫门,邀我们前去商议。” 主要是宫鸿羽想要把云雀塞到后山,让后山的人来处理。 现在还没想让云雀去死,说不定审审,还能知道关于无锋的一些秘事呢。 至于为什么不放在前山,羽宫现在是宫唤羽来管,别人不知道,但是宫鸿羽知道,这人做起事情来,可是不计后果的。 商宫直接跳过,十几年来这些事情,都轮不到他们来管。 角宫和徵宫几乎就是一体的,云雀本身就是李莫愁带过来的,再让他们审,宫鸿羽都害怕云雀是不是知道什么曾经的往事。 还是放后山吧,起码是安全,后山人还“单纯”。 “平常我们都在雪宫,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你。” 李莫愁想说,他们和宫鸿羽商议的可真是快啊,她刚刚离开执刃殿,就遇到了雪宫的两人。 几乎就是前后脚,这能商量什么,估计云雀就是被随机送到花雪月其中一宫了。 “我昏迷多久了?”看不到外面的天光,屋子里面也没有可以看时间的物品,刚刚醒来,是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放心,也就一个晚上,现在外面太阳还挂着呢。” 这不就说,半天已经过去了,那——宫远徵嘞! 李莫愁一着急,一起身马上就倒了回去,四肢无力没办法。 “二位能帮我去徵宫告知一声吗,我怕宫远徵担心。” 雪重子和雪瑚对视一眼,哦,都忘记了这码事。 “好,我现在就去派人通知,你要是有力气了,就先将这雪莲粥喝下,起码能够补充些力气。” 雪重子向外走去,雪瑚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一个眼神过去,雪瑚收回他的欲言又止。 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李莫愁直接倒在床上,还真是撑着都难受。 干脆就这样去喝粥,省力。 粥还在冒着热气,丝丝缕缕的向上升起。 清甜的口感,还带着独属于莲花的芬芳,没有寻常米粥的黏腻,反而是颗颗分明。 入口的一瞬间,李莫愁就感到了一阵的清凉,直达天灵盖,然后朝着丹田去,化作能量,源源不断的滋养受损的经脉。 李莫愁的双眼一亮,打了一架,雪重子这样大方的吗! —————————— 此时,整个徵宫如临大敌,处于一种低气压之下。 徵宫能派出去的人都在外边,角宫也派出了不少的人。 动静太大,没过一个时辰,就连羽宫和商宫都知道了。 这新娘子在即将大婚的时候不见了,还是在公认的守备森严的宫门,一下子就变成一件大事。 时间回到昨天的傍晚,宫远徵带着新药去找宫尚角。 看到宫远徵一个人来,宫尚角还有点久违了的感觉,这段时间,都是看到他和李莫愁成双结对的,都已经多久没看见宫远徵一个人了。 “哥,这是给你准备的新药,从无锋的山洞里面,我看到了和你当年试炼之后很相似的情况。” “经过多次的试验,才得出这最有效的方子。” 宫远徵的手里面提着几大包,一串接着一串,都是满当当的药。 没想到宫远徵出一趟远门,还给自己寻找药方。 “内力紊乱的情况,这天下何其之多,可我这……” 宫尚角想说,蚀心之月是月宫试炼的重要一关,这么多年来,忍受着锥心刺骨的后遗症,始终没有解决的办法。 每到月圆,疼的失去理智。 可是后山的事情,又不能和宫远徵直说,他还没到三域试炼的年纪,只能说是中了毒。 这些年来,宫远徵是想尽办法想着解毒的事情,可总是无解,只能看着宫尚角困囿于疼痛。 原本也是觉得,是不是往后就这样了,自然对宫远徵这次带来的药方,也是没抱有什么希望的。 看在宫远徵一片赤诚,宫尚角也是欢喜的收下。 但是接下来宫远徵的话,让宫尚角愣住了。 “不过从无锋那里找到的,不是毒,而是蛊虫,名叫半月之蝇。” “服用之后,每隔一月都需要按时服用解药。 否则就会受到极其剧烈的疼痛,根据每个人的功法,这疼痛还不一样。 烈火烧身或是冰雪覆体之痛,阴性的功法受火烧,阳性的功法被冰冻。” “武功越高,内力越强,所经受的疼痛,更是剧烈。 但是,只要熬过了这段日子,就会功力大增。 所以这蛊虫,反倒像是一种烈性的补药,就是因为这过程太过于令人痛苦,往往是在没有到最后一刻就撑不住。 哥哥身上的毒,和这半月之蝇,真的是太相似了。” 宫远徵在认真的分析蚀心之月和半月之蝇的差别,这么高的相似度,出自两个对家。 这不是相似,除了需要解药的时间,简直是一模一样。 宫尚角心中思绪紧紧的凝结在一起,像是解不开的毛线团。 怎么会这样的现象? 半月之蝇……蚀心之月…… 怎么这样相似。 是的,蚀心之月看似是毒药,但是内里同样是是蛊虫。 蛊虫——疼痛——补药。 不管是谁来想,都是会觉得太过于巧合。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5 不管是谁来想,都是会觉得太过于巧合。 更何况是宫尚角这样敏锐的人呢?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宫鸿羽能和无锋有勾结,那——后山是不是也可以和无锋勾结。 这样的想法刚刚闪过脑海,就让宫尚角背后一凉。 什么时候,宫门和无锋的牵扯,已经变得这么深了? “哥,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宫远徵关切的声音,宫尚角这才回神。 “哥,你哭了?我看到你的眼睛里面有眼泪……” 宫尚角感受到,右边脸颊之上,有种轻微的异样之感。 伸手抚上脸颊,居然是一阵的湿润。 原以为宫鸿羽和无锋勾结,就足够让人震惊,宫尚角也以为,这就已经是下限了。 可是,为什么这背后还有故事。 将一层层光鲜亮丽的幕布掀开,露出来的,尽是鲜血淋漓的恶臭。 这一瞬间,宫尚角突然觉得,真的是好恶心! 偌大的一个宫门,执刃勾结无锋,后山勾结无锋,还有什么是干净的? 他这些年来,为了宫门的奔波,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呕心沥血,到底是为了谁? 全身上下,多少的伤口,都是因为宫门留下的? 现在宫尚角只感觉,现在自己看什么,都是恍惚的。 前面的二十几年,黄粱大梦,可笑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可笑——真是可笑!” 宫尚角攥紧双拳,双眼赤红,但是眼角的泪却告诉别人,他的受伤,要大于愤怒。 “哥……”宫远徵也发觉了不对劲,想要安慰宫尚角,但是又不知道,应该从何下口。 一张方桌,两人对坐,在背着光的那一面,宫尚角微微低着头,是在颤抖,但是轻微的几乎让人看不见。 阴影将宫尚角整个人笼罩,以他为中心,就像是一滴的墨水滴入清池。 墨染四方,暗色的气息萦绕周围。 宫远徵看着宫尚角,感觉有无数的黑色魔爪,要将宫尚角拉入深渊。 “我明白了,这时候才是真的明白。” “曾经……呵。” “就当做是过眼云烟,但是亏欠了我的,我要一点一滴的,让他们都还回来!” 宫尚角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他把宫鸿羽当做长辈一样尊敬,也同样尊重后山花雪月三宫。 月宫有了问题,那雪宫呢?花宫呢? 信任一旦崩塌,那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哥,你别忘了,不是还有赤练宫吗?没了宫门,我们一起去赤练宫。” 这时候,宫远徵也是庆幸,之前李莫愁富有激情,在江南建立了赤练宫。 “还有,我现在就给他们下毒。” “不对,我现在就去月宫,看谁敢拦我!” 宫远徵“咻”的,就要站起身,但是却被宫尚角拦住了。 “等等——” “是……怎么了吗?”宫远徵停了下来。 “从前,我在乎宫门的每一滴血,现在……”宫尚角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冷意,“就让那些对身体有害的血,全都散去。” “好,那就散去,我陪着哥哥。” 看到满目坚定的宫远徵,宫尚角心里一暖,还好,宫远徵还在。 ——————— 看宫尚角这样难受,宫远徵提着心打量他的神情,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就怕自己的什么动作,刺激到宫尚角。 是不是得看一眼,再看一眼。 宫远徵在看宫尚角,同样,宫尚角也在看宫远徵。 看到他像是尚在窝里,小心翼翼试探外界的小猫崽子,宫尚角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将情绪舒缓下来,宫尚角站起身来。 “来吧,到院子里面,试试你现在的身手。” “啊?好!” 宫远徵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要站起来了。 “刀法现在还熟练吗?” “自然。” 李莫愁专攻剑法,不算擅长使刀,自然教学给宫远徵的,也是剑法。 宫尚角好几次,都看到宫远徵的身边,又增加了一把长剑。 以前是双刀,还有暗器囊袋,装着各种药物的香囊。 光是腰间,都足够是琳琅满目。 宫远徵的双刀,就别在腰间,干脆利落的取出来,做好对战的准备。 宫尚角也将自己的佩刀取出,急速向着宫远徵以前的弱点前去。 锐利的长刀折射光芒,两刀相接之时,叫人眼花缭乱。 刀锋如疾风骤雨,宫远徵和宫尚角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弱点在哪里。 此次比试,两人都没有任何的留手。 真刀真枪,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这才是对于对手真正的尊重。 比试结束,宫尚角眉眼间都是舒朗。 “你用刀的时候,下意识用的是剑法,刀剑结合倒是别有章法。” 宫远徵的一招一式之中,原本是宫尚角的影子,但是现在多了李莫愁的影子。 不过,这段时间的练武,宫远徵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江如练现在是宫远徵主要修习的功法,刚柔并济,和宫尚角的风格,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在无锋带回来的秘籍里面,我和莫愁选了一个适合我的功法,江如练。” “刚柔并济,行动起来还好看,我都看到,平日练武的时候,莫愁还在窗边偷看我。” 嘻嘻,又给宫远徵开心到了。 宫尚角忽的弯起在嘴角,潋滟的桃花眼中,荡漾出点点笑意。 “都快要成婚了,还是像个孩子。” 这话让宫远徵有点脸红,但是实际上也没什么嘛不好意思的。 “我已经长大了,那是开心嘛。” “好,像个大人了,这段时间没见,真的是有了太多的长进。” 这时候,宫尚角甚至是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宫远徵的头,最终还是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 “回去吧,莫愁在等着你呢。” 看看天色,确实是晚了,宫远徵点头应下,“哥,那我先走了。” 不料,回到徵宫,只看到一片空寂。 “莫愁?” “李莫愁——” 宫远徵叫来侍卫,“莫愁回来吗?” 侍卫摇头,“回禀宫主,李姑娘还未回来。” 没回来,那应该是还在执刃殿吧。 “叫厨房先把东西准备好,等莫愁回来,就可以直接用膳了。” 宫远徵是打算的很好,但是直到夜色渐深,李莫愁还是没有回来。 赶紧派人去执刃殿询问,得到的结果,是李莫愁早早地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但是没有回到徵宫? 那人去哪里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6 宫远徵还是决定自己去找人,另外将徵宫能动的人,派了大部分出去。 留下一小部分的人,在徵宫等着,免得李莫愁回来,徵宫一个人都没有。 由南到北,需要通过中间的花园和假山。 正走着,宫远徵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有没有人呐!】 【来人呐!快来救救我,我不要在石头上面!】 钢子在湖心石上面,喊的撕心裂肺。 从傍晚到晚上,钢子不会游泳,走又走不了,只能在石头上面等着人来。 宫远徵顺着声音的方向,搜寻钢子的身影。 “钢子,你在哪里?” 【在这里在这里,我在石头上面!】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了,钢子激动的一直转圈圈。 夜色深沉,宫远徵又没有带灯笼。 湖边的石头到处都是,上面沟壑纵横,要是说要寻找一只小白蛇,谈何容易。 取出火折子,火苗划亮眼前的黑暗。 找到钢子,就基本相当于找到李莫愁。 宫远徵半点不愿意浪费时间,赶紧借着这微末的光亮,寻找钢子的踪迹。 绕着湖边的路向前,左右都是石头,“钢子,你在哪里的石头上面?” 【湖里面,我在湖里面!】 有了比较具体的方位,宫尚角在湖边的石头上寻找,远远的就看到了在石头上面蠕动的白色长条。 看了看,这点的水深,要说是过膝都算是勉强。 宫远徵直接下水,将钢子捞了回来。 “莫愁呢?她去哪里了,怎么就看到你一个?” 钢子晕晕乎乎的,天旋地转,宫远徵刚刚那是捞吗? 那是直接扯着她往天上飞啊! 现在更是直凌凌、竖条条的提着她,这让她该怎么说? 【你先把我摆正,头朝上知道吗!】 宫远徵这才反应过来,钢子现在估计是晕头昏脑的。 “摆好了,莫愁在哪里?” 【她……她昏倒了,快要摔倒的时候,被雪重子带走了。】 钢子看到了雪重子和雪公子,之前跟着李莫愁往后山偷跑,见到的人多了,也就记住了。 “雪重子?”对了,早在两年前,其实李莫愁就和雪重子交过手。 这件事情,宫远徵是知道的,也许就是在这次交手,两人也有了两分的交情。 “那我们现在就去后山!” 宫远徵发出信号,将派出的人都给召回来,现在立马就朝着后山前进。 可是前面因为寻人闹出来的动静,已经让各宫都知道了。 知道后山不让人进去,宫尚角也是立马带人,朝着后山赶来。 而后山的守备,倒是像传说中的那样的森严。 宫远徵刚刚带着人靠近,门口的护卫就立马警觉了起来。 “什么人!后山重地,不得进入!” 两把长刀相交,横亘在宫远徵的面前。 冷光映照在宫远徵的面颊,让原本稚嫩的气质丧,增添了几分冷厉。 “今天这个后山,我是非进不可!都给我让开!” 事权从急,现在找不到李莫愁人在哪里,唯一的线索就是后山的雪重子,不往雪宫去,那还能去哪里? 门口的守卫,都是黄玉侍卫,武功自然不凡。 可是经过了这么久历练的宫远徵,也不是曾经的他了。 “呵,徵宫的侍卫,都给我上!” 在这时候要开打了,侍卫们不冲锋陷阵,那带他们出来干什么? 显得人多力大?恐吓后山的守卫? 由侍卫们将人给牵制住,宫远徵直接一脚踹开通向后山的大门。 两个黄玉侍卫们,发觉到了不对劲,立马点燃腰间的信号弹,呼唤其他的守卫。 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的混乱,有宫远徵带来的侍卫,还有后山的黄玉侍卫,全都打在了一起。 宫远徵也不管身后的这些纷乱,不管不顾的往前面猛冲。 从大门进入,眼前就只有一条路,宫远徵也无需判断,到底是要从那一个方向前进。 【别跑那么快,莫愁现在没有事!】 钢子被颠簸的不行,头上晃下晃,随风摇摆。 宫远徵的脚步一顿,稍微慢了一丝丝,还是像风一样,朝着雪宫的方向就去了。 此时,在雪宫。 李莫愁喝完了粥,感觉身上又有力气了,半倚在床头,却想着去外面看看。 雪公子抱着一袭大袄走了进来,“李姑娘,雪宫寒冷,我给你带了件袄子。” “有拐杖吗?我想出去走走。” “拐杖?你先等等,我去找一下。” 将手里的大袄放下,雪公子又转身出去,给李莫愁找拐杖。 雪重子刚去看了寒池里面的雪莲,回到屋子里面,看到雪公子又在翻箱倒柜的。 “你在找什么呢?” “拐杖,李姑娘说,她想要出来走走。” “不用,有轮椅。”说着,雪重子就从一个隔间里面,将一辆轮椅推了出来。 “这谁哪来的轮椅?”雪公子好奇的围着这轮椅转了一圈。 “商宫带过来的。” 商宫,那不就只有宫涵商用轮椅。 雪公子的眼神变得犹疑,看着雪重子的眼神,写满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不是我抢来的。”雪重子也是服了,他也记不清,这辆轮椅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走吧,不是说李姑娘想要去外面出来吗?” 不和雪公子多说,雪重子推着轮椅,就往屋子里面走了。 李莫愁没想到,自己想要的是拐杖,超出预期的给她弄来了一辆轮椅。 将刚刚的大袄穿上,腿上还加了一袭毯子,坐在轮椅上面被推着出来。 这是李莫愁第一次在这个视角,看雪宫内部的装潢。 除了冷,其实和“雪”这一字,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雪宫是依山而建,原本就是天寒地冻,房屋难以建成。 所以,在雪宫的内部,还有很多的山石、山壁,在修建的时候,已经将其考虑到整体之中。 屋子里面有机关,御寒做的很好,在里面,其实不太能感受到外面的严寒。 坐在轮椅上面,李莫愁还有种悠哉悠哉的感觉。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7 她自小生长在古墓里面,古墓派在偏北的地方,就算是最冷的时候,都没到雪宫这样的地步。 屋外的冷风,透过尚未合上的风系钻进来,和皮肤接触,那一片都感觉要冻僵了。 李莫愁用大袄和毛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脉受损,导致现在这么怕冷。 可是这样的温度,雪重子和雪公子,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好像感知不到冷。 雪重子进进出出,身上就只有一套毛领衣裳,去的是寒潭,回来也没见他觉得冷。 到这种地步,都和武功没有关系,是身体自己习惯了。 雪宫的中央,有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摆了一方棋盘。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坐,李莫愁坐在轮椅上面,桌面呈三足鼎立的态势。 黑白的棋子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棋盘之上,正在对弈的两人,没有半分的剑拔弩张,都是悠哉悠哉。 这都不像是在下棋,倒像是为了解闷,选择对弈这种两个人都能参与的活动。 气氛轻松,有些话自然而然的就能问的出来,就像正常的闲聊一样。 “雪宫里面,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是啊,这么久以来,这偌大的雪宫,就只有我和雪重子两人。”雪公子没带思索,干脆利落的落下一子。 “嘿,下棋就下棋,把我的子放回来!” 雪重子一把抓住雪公子尚未收回的手,人赃并获。 “呵呵——又发现了。”雪公子将手摊开,里面赫然是一粒剔透额白子。 李莫愁看看雪重子,再看看雪公子,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风光霁月,纤尘不染的人,居然是这样的! 不仅不像表现的那样不容靠近,反而还很孩子气。 雪重子这个小孩走算了,雪公子——这么大个人了。 “看来确实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下个棋都能玩起来。” “别这样看我啊!雪重子也有啊!就是今天你没看到!” 急了急了,第一次使出这招的,还是雪重子呢! 那时候他是多么的纯真啊,可千万不要误会他啊。 雪公子在在心里面旋转跳跃,闭不上双眼。 “我也看他了,你急什么呢?” 李莫愁话语一顿,“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一个小孩子,实在是……” 话音停顿,看了雪公子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我——” 雪公子愤愤一甩袖,这棋他都快下不下去了。 “和雪重子比起来,我才算是小孩子吧。” 李莫愁还当雪公子是强行挽尊,岂料雪重子点头,“嗯,我的年纪是比他要大。” 第一时间是差异,但是李莫愁看过了那么多的武功秘籍,过了眼那就是入了心。 “返老还童?”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对。”雪重子很坦然的承认了。 “我的功法特性,就是会返老还童,自从上次和你交手,我感受到了久违的突破之感。” “一回到雪宫,我就去改进功法,现在已经多有完善。” “所以你救我,也是因为这个。”四舍五入,那李莫愁也算是雪重子的半个恩人了。 “对,在武学之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能与我交手的人,那日你将我当做是小孩子,留了手吧?” 作为交手的双方之一,雪重子自然可以感受得到,李莫愁出招时候的态度。 “也不算是留手,那时候眼睛看的不算清楚,就想要试试,如果是真的看不见,与人交手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试过之后,才知道,这是真的难。 幻境里面,“李莫愁”和梅超风对战,在梅超风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两人打下来是平手,甚至在隐约之间,梅超风还要略胜一筹。 “我曾知道一位高手,她是真的看不见,但是武功出神入化,光是凭着周身的气流变化,就能感知到对手的位置。” “那和你比起来呢?”雪重子问。 “能打平手,但是有些勉强,若是她能看见,我要是和她比起来,以前是打不过,但是现在说不准。” 李莫愁也是在进步的,这么久以来,武功当然是精进了许多。 就是不知道现在,要是她和梅超风再打一次,会是怎样的结果。 雪重子以为,李莫愁说的是她以前在宫门之外,和人对战的事情。 “宫门之外,是怎样一番广阔的天地啊……可惜,我们没有出去看看的机会。”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他好奇的问李莫愁。 李莫愁在外面游历叙旧,一定是看过万千景象,有没有看过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呢? 对上一双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睛,一转头,又遇上一模一样的眼睛。 雪重子和雪公子都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显然是十分的向往。 “外面啊……外面有各种各样的样子,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李莫愁是这样认为的,就像她看到的,和宫远徵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 不过,李莫愁还是将她眼中的世界,和雪重子和雪公子细说了一遍。 “江南和风清朗,连绵的扶峄山都自带潇洒的文气。 长亭外古道边,但不是芳草碧连天。” “还有西南域群山连绵,在过了一道平原之后,向西的路也全都是万仞高山。 在那里,我还发现了无锋藏宝的地方,就在悬崖之上,毒虫毒草横生,上去下来,都废了好一番力气。 不过西南域民风热烈,就算是外乡人,他们也都是笑脸相迎,我和宫远徵到了一处部落,那里的人还很热情的让我们去她家里。” 在这个世界,李莫愁也就去过这两个地方。 不过,这路途上面的景色,同样宜人。 “最重要的是,外面和宫门的空气,完全不一样。 旧尘山谷瘴气弥漫,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在这里都会受到影响。 但是外面不一样,最起码,没有这闹人的瘴气。” 李莫愁说的入神,雪重子和雪公子听的专注。 不约而同的想到,原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如果有机会,是不是可以出去看一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8 从前,雪重子和雪公子只能在书里面,去探寻外面的世界。 因为诸多的限制,没有出去的机会。 在雪宫,也没有人和他们讲这些,像是故事一样的经历。 不对,曾经是有一个小男孩,他在雪宫落单,其实雪重子和雪公子也不知道,小男孩是如何冲破后山的重重阻碍,来到的雪宫。 可是,小男孩说,以后要带他们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哎。 这也许是来自小男孩的画饼,但是雪重子和雪公子都当真了。 那时候,雪重子已经在雪宫经历了无数的岁月,雪公子还是个小孩,对于外面的世界,自然是有着诸多的憧憬和向往。 小男孩信誓旦旦的话,让他们的心里面埋下了一个种子。 可是,这颗种子,迟迟没有发芽的迹象,只是长久的被埋藏。 “真希望能够去外面看看。”雪公子落下一子,看着那黑子,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外面的万千世界。 “也许有机会呢。”李莫愁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 宫门后山的花雪月三宫,是不被允许离开后山。 可是,如果连宫门都没了,那后山的人还需要这样执着的坚守吗? 不说是离开他们的家乡,就当做是出行、出游,也总是可以的吧。 “小孩会骗人,女子也会骗人。”雪重子现在不太相信,他和雪公子等了那个孩子那么多年,不是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吗? 李莫愁不乐意了,“什么叫做女子也会骗人,我们现在就走,你们敢吗?” “真的!”雪公子激动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去哪里,我这就去准备!” 雪重子明显也是很心动,也很惊讶,没想到李莫愁是真的说走就走。 但是他还有顾虑,这偌大的雪宫,不能没有人看着。 再说了,还有后山之人,无事不得离开后山的族规。 “等你们想好了,就来找我,我在江南,可是还有一个山庄呢,能包你们的吃住。” 李莫愁看到了雪重子的游离,小脸都泛起红晕,明显是开心的,可是还要端着身子,装作注意力还在棋盘上面。 这个顾虑,她能理解。 当年她想要离开古墓派,又害怕门规,也害怕被师父发现。 那时候,能有钢子帮她闯江湖,那现在她也可以帮助雪重子和雪公子。 这么一想,都算是一种传承了。 李莫愁被自己心里面的想法逗笑,没忍住笑了出来。 雪公子原本很开心,听到雪重子几乎是拒绝之语,有些丧气的坐回了位置上。 “你笑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们很好笑? 后面那句话雪公子没有说,但是脸上明显就是循环着这句话。 真是太单纯了,是什么心思,真是一看就知道了。 “不是笑你们,是想到了我自己,我以前也是这样,从小在门派里面长大,最远只有到达过周围的村庄。” “我的师门人少,在古墓里面,从小就是我和师父相依为命,后来师妹来了,古墓里面人气才多了些。” 这不是和后山很像吗? 后山起码人还多,雪宫背后是雪氏家族,小时候,起码还有家人亲友,但是古墓里面,人是真的少。 师父、李莫愁,还有小龙女。 少了任何一个,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 李莫愁就算是让钢子帮着离开,都要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放一个假人,就怕师父发现了。 “在古墓里面的门派?”雪重子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莫愁“嗯哼”一声,“所以我能理解你们的顾虑,我师父管的还严格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要是你们想好了,我可以带你们去江南。” 雪重子和雪公子都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是真的好想去看看。 这两人身上的“我想去!我想去!”,都快要溢出来了。 要说环境,雪宫天寒地冻的,没有什么动物植物,除了雪莲之外,长在这里,结局就是被冻死。 好歹古墓派周遭的环境,都是正常的,李莫愁就算是无聊,也能跑跑到临近的村子里面玩耍。 看来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个人日子的无聊程度,还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更上一层楼啊。 屋内暖融融,屋外寒风簌簌。 【在前面,就在前面!】 李莫愁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在雪宫听到了钢子的声音。 摇摇头,怎么会呢? 【你不要直接过,以后你还要来试炼呢!】 还真是钢子的声音,而且还越来越近。 雪宫外面,出现了一道人影,宫远徵身穿银黑相间的劲装,可明显是不保暖的。 雪宫所在之地,被冰雪覆盖,天空中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雪。 宫远徵的脸被冻得发白,眉角都染上了一层寒霜,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苍白。 “这就是雪宫——” 隔着一片湖水,前面是一座发着暖光的屋子。 宫远徵大步向前,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面。 湖水之上的石头,对于宫远徵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大,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横跨好几个石块。 湖水被溅起,寒凉的水珠泼洒在周围的雪莲之上,莲花们巍巍颤颤,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对待。 李莫愁五感敏锐,当然是听到了屋外得到声响。 “有人。” 雪重子起身,给李莫愁推轮椅,“出去瞧瞧。” 其实李莫愁想过,可能是宫远徵,但是当真的看到宫远徵的一瞬间,眼睛是真的发酸。 她从来没有见过,宫远徵这样狼狈的模样。 明明穿着整齐,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头上的小辫子,都像是蔫吧了一样,乖顺的披在背上。 李莫愁最喜欢的俊俏脸蛋,苍白之中,泛着潮红,显然是被冻伤了。 “远徵——”李莫愁朝着宫远徵大喊一声。 隔着一段距离,宫远徵看到坐在轮椅上面的李莫愁,一下子就泪目了。 “莫愁……”一天不见,怎么会这样? 心里充满了无限度自责,宫远徵快步奔向李莫愁。 直愣愣的就这样跪在了李莫愁身边,握着李莫愁的手,“莫愁……”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89 李莫愁真的惊呆了,怎么见了面一句话不说,就这样跪下来了? “你起来,我没事!” 但是宫远徵不信,眼泪在这句“安慰”之下,马上就出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宫远徵的声音都哽咽了,他看见过商宫的前任宫主宫涵商,他就是这样瘫坐在轮椅上面。 不行,这么一想真的是更伤心了。 李莫愁深吸一口气,然后握住宫远徵的手,感受到的是一阵刺骨的冰。 “我只是现在没力气,身上没事。” “不信你问雪重子和雪公子。” 没事?宫远徵将询问的眼神投向雪重子和雪公子。 “放心吧,李姑娘没事,我们叫月公子来看过了。”雪重子悠悠出声。 真是没眼看,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哭的这样稀里哗啦的。 实在是有碍观瞻! 在宫门待了这么久,雪重子当然知道宫远徵,之前对他的印象,就是跟在宫尚角身后的冷面小毒蛇。 没想到,宫远徵原来是一个爱哭的……奶娃娃?奶猫?爱哭包? 呃——很是让人恶寒!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都是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看,那是什么,那是散落的脸啊! 可是宫远徵不在乎,只要李莫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起来吧,去屋子里面,你的手都是冰的。”李莫愁看的心疼,脸上都被冻红了。 既然是来雪宫,怎么不给自己添一件衣服呢。 就这样冷着自己,冻的手都在不知觉得发颤,不知道有人是会心疼的吗? 也等不及走到屋子里面,李莫愁直接将自己的毯子给了宫远徵,好歹能够暖和一些。 雪公子还想帮李莫愁推轮椅,但是被宫远徵强制性的抢占先机。 结过毯子,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李莫愁的身后,死死的守在后面,就算是雪公子想要向前,看他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也是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伸出手,“你来。” 然后退到后面,和雪重子站在一起。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就是没有一个人往前面走。 “你往前面。” “你去前面。” 李莫愁都已经被推到屋子里面了,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个还只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走吧。” “走。”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往里面走。 炉子上面还温着热茶,李莫愁赶紧给宫远徵倒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上。 “先暖暖,这袄子也给你。” 宫远徵的内力比不上李莫愁,休息了一段时间,李莫愁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 怕宫远徵给冻坏了,当即就把自己身上的大袄脱下来。 “等等——等等——屋子里面有袄子。” 雪公子一进来,就看两人马上就要开始互相推让,一个病,一个弱,那就由他善良的去再拿一件袄子吧。 看雪公子走了,雪重子也跟着一起去了里间。 是啊,完全可以再拿一个的啊。 李莫愁“咻”的就把大袄穿回了自己的身上,其实还是有点冷的。 “那你还是等等吧。” “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宫远徵贴着李莫愁坐,感觉恨不得自己也坐在轮椅上面,被李莫愁一巴掌给拍走了。 “钢子看到了,我就找到雪宫了。”伸手把钢子拿到李莫愁的面前。 钢子疯狂蠕动着身体,旋转跳跃睁着双眼。 宫远徵自己就是大夫,搭上了李莫愁的脉搏,脉象虚弱,内力多处受损。 “是不是无锋的人来了?他们偷袭你?” 看宫远徵眉头紧锁,李莫愁拍了拍他的手,“不是无锋,也没有他们,是被电击了。” “嘿,钢子说话!”李莫愁单拎钢子,她要开始严刑拷问了。 【嗯……这个那个……下次我提前来提醒你!】 钢子也会很内疚,要是昨天真的跌倒,甚至是跌倒在湖里,那就是真的不堪设想。 【我给你加一层防护罩,等下次被惩罚的时候,再怎么着都能活着。】 还有下次?李莫愁虎躯一震,“还是别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李莫愁不会让自己第二次被电。 “话说,我是第一个被你电的吗?”李莫愁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要有先例,我肯定先给你上一层保护罩哦了。】 “也就是说,就我被你电过?” 忽从梦中惊坐起,一语惊醒梦中人。 钢子慌了,被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人盯着,她慌了啊。 好吧钢子选择装死,李莫愁还真是第一个。 【之前的人没有动手杀人的,我们都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 李莫愁深呼吸,感情不是因为踢了假山啊,还带着秋后算账的啊。 原本无力的双腿,顿时有力气啊。 真想现在就站起来,对着钢子就是一个爆扣。 正想起来,雪公子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灰色的长袄。 雪重子跟在后面,手里面拿着的是一个盒子。 “后山的侍卫没有拦着你吗?”雪重子问宫远徵,将手里面的盒子递给他,“还是说,你是硬闯进来的?” “药膏,防止长冻疮的。” 李莫愁没事,宫远徵心里定下来,现在也有了精神,原本被忽略的寒冷,在这时候,也一瞬间在他的身上升腾。 此时宫远徵正围着雪公子拿来的大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大包子。 听到雪重子说“闯进来”,他宫远徵也不心虚,反倒是理直气壮,他就是硬闯进来的,怎么了。 “后山门口的侍卫们,擅离职守,原本应该是四个护卫,我就看到两个。 再说这实力……就连徵宫的普通侍卫都打不过。” 对于徵宫人多,宫远徵是只字不提,守着后门的那两个,还是黄玉侍卫呢。 宫远徵还说是他们以强欺弱呢。 没想到还真的是强闯进来的,一时间雪重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宫门的规矩?事权从急嘛。 还是说宫远徵擅入雪宫,三域试炼可能泄露?人家这也是在乎李莫愁的安危嘛。 这次雪重子就当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他先把李莫愁带到雪宫,宫远徵才追过来的,不是吗?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0 一向冷寂的雪宫,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虽说只有四个人,但是比起以前,还是很热闹。 “后山的守卫,这些年来确实是懈怠了许多。” 雪重子平时不是没有带着雪公子一起,往前山偷跑,可是守卫们可是一次都没有注意到。 “就是,说是黄玉侍卫,可是比起之前……嗨啊。”雪公子都不想说。 手温暖了很多,宫远徵喝了一口茶,“之前我还以为后山是多难进来的地方,看来还真是我想太多了。” 这也是事实,可是当着雪重子和雪公子的面,李莫愁想要手动捂嘴。 “喝茶。”李莫愁吧茶杯递到宫远徵的嘴边,他低头一看,刚想说:我有。 可这是李莫愁亲手喂的茶哎,当然要喝啊。 这样一打岔,暂且将这一茬揭过去。 后山守卫不严,主要怕还是羽宫的责任,他们主管的就是宫门的守卫,结果这不行,那不行的。 由于李莫愁的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继续修养,雪重子也表示雪宫可以敞开大门欢迎。 宫远徵也跟着李莫愁一起留了下来。 想前山递了个口信,是和宫尚角报一声平安。 在雪宫待到第三日天,这是李莫愁的是十顿雪莲粥。 这一天,四个人围坐在小桌前。 “雪宫的雪莲是这么多的吗?”李莫愁幽幽出声,她想吃肉了。 “雪宫天寒,寻常的动物和植物难以在此地存活,而雪莲是在这样的寒冷之中,才能孕育出绝佳1的品质。” 也就是说,真的就只有雪莲。 “前山或是后山,没有给你们送物资吗?”李莫愁觉得是有的,不然这煮粥的白米是从哪来的。 总不可能是在这冰雪世界,自己长出来的吧。 “嗯……有啊,他们送了各种的米,那我们明日煮小米吧,就是没有那么容易熟。”雪公子也知道,每天吃的东西都一样,其实有时候还挺无聊的。 李莫愁往粥里面加了点白糖,“还真是只有米啊,幸亏你们不是喝露水就能活下去的。” “不只有米,还有调味料呢,要来点盐巴吗?”雪重子为李莫愁展示厨房广阔的调味料区域。 怪不得都是“苦寒”二字连在一起的,李莫愁这算是顿悟了。 雪重子和雪公子经年累月的专注于一道雪莲粥,功力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状态。 不论是谁煮出来的雪莲粥,都是清甜醒脑,绵绵入云朵。 熟能生巧,臻于化境,这不就是个和武学相通吗? 李莫愁又顿悟了,做人不能样样通样样松啊,精通一道,就已经很厉害了。 来自丹田之处,一股温润的气团不断的滋养损伤的地方。 一道道细微的裂痕正在逐渐愈合,还有因为电流而受伤的经脉,也在焕发新的生机。 一桌子人看到李莫愁正说这话,就突然陷入沉默,宫远徵下意识的想要去探李莫愁的脉搏。 “等一下,她有了顿悟。”雪重子抬手将宫远徵拦住,“还需要许久,现下不要打扰她。” 宫远徵将信将疑,还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钢子,雪重子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莫愁真的是太优秀了!】钢子这下不装死了,张口就是夸,也不管李莫愁听不听得到。 顿悟这种事情,宫远徵就在书里面看到过,要是在现实当中,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那些看似奇异的故事,原来是某种程度上面的写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莫愁睁开双眼,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 方桌上面已经收拾干净,刚刚的碗筷都已经撤下去。 宫远徵坐在旁边,手里面捧着一个小暖炉,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 再往远一点,雪重子和雪公子应该是在做手工, “你好了?可有什么不适?” 宫远徵第一时间就发现李莫愁已经从顿悟的状态脱离。 “没有不适。”李莫愁抻了抻身体,尝试站起来,完全没负担。 不得不说,那电是真的 李莫愁伸出手,示意宫远徵探探他的脉搏。 “好神奇……”宫远徵都感觉前面十几年的医术都是白学了的。 昨天还能明显的感知到受伤,但是今天已经看不出来了。 顿悟的效果,好比重伤的时候,遇到出云重莲。 雪重子剪出来一个龙越祥云的花样,微微举起来,对着窗户,透过直面的间隙,仿佛可以看到翻涌的云层。 “今天剪的这样好?” 雪公子看看自己剪的,对比雪重子的,还是感叹的。 “同样是每日消遣,我可是用了心的,不错吧?” “我也行,你看看我的,也是好看的。” 把自己的作品给雪重子看,雪公子是真觉得,自己剪的还挺好的。 “一个小犬?还活灵活现的呢。” “不是犬,是狐狸!狐狸!你看这耳朵,和犬不一样的!” 雪重子一愣,还真没看出来,不过小犬是真的憨态可掬。 “行,狐狸。”雪重子在手上进行中包装的最后一步,把剪纸包装好,他是打算送给李莫愁的。 转头去看李莫愁和宫远徵那里,已经开始诊脉,雪重子带着自己的剪纸,向那边走去。 “这个给你。”将装裱好的剪纸给李莫愁。 “这是你自己剪的?”好看哎,李莫愁喜欢这种腾飞的感觉。 剪纸?宫远徵表示他也会,他还会做花灯呢!回去就展现给李莫愁看。 “我的伤好了,要去徵宫了,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不让人知道。” 雪宫太安静了,雪重子和雪公子也找到了很多打发时间的法子,可是孤寂就是孤寂。 偶尔出去走走,不也是很好吗?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同一个“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出发,我嫁妆里面还带了很多好玩的东西再过几天,就要大婚,请你们一起来见证。” 雪重子和雪公子都还没见过成亲,这样热闹有趣的事情,他们肯定要参加。 于是原本三五天的出行计划,一下子就拉长了时间。 徵宫这几天先是在找人,然后即是紧锣密鼓的装扮整宫室。 热闹的喜庆气息,浓烈的让人见之欢喜。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1 李莫愁和宫远徵消失的这几天,还是宫尚角任劳任怨的在那里帮着操持事务。 人不见了,倒是不要紧。 关键的是宫远徵擅闯后山,宫门明明白白的规定,宫门子弟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后山。 更别说还是用“硬闯”这样的手段,宫鸿羽和三位长老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全都是虎视眈眈。 在这些天,来自执刃和长老两方的压力,都是宫尚角来顶着。 那几个来势汹汹,宫尚角特的派玉侍在后山入口处等候。 为的就是让宫远徵知道外面现在的状况,以防面对宫鸿羽和三个长老的时候,不知所措。 尘封许久的后山大门,再次开启。 守在不远处的角宫玉侍们,一下子就发现了宫远徵,一人迅速离开,往角宫跑,和宫尚角通风报信。 出来的就只有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人,没看到其他的人。 “我和雪重子、雪瑚说好了,等守备换人的时候,再出来,这样目标小一点。” “先去徵宫准备,让他俩一来就能安顿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分开来走,雪重子是知道徵宫在哪里,他可以直接寻过来。 “雪瑚是谁?” 在雪宫待了几天,宫远徵没听到有谁的名字叫做“雪瑚”的。 雪宫除了雪重子和雪公子,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雪瑚是雪公子的名字,说话的时候你没听到?” “我现在知道了。” 宫远徵眼神一飘,每天都是“雪公子雪公子”的,就四个人,问一句话,都知道对象是谁,自然就将名字给忽略了。 “远徵少爷——”等到里后门有些距离的时候,角宫的侍卫迎了上去。 “宫主已经在徵宫等您,有要事要和您相商。” “哥哥?”是有什么样的要事? 宫远徵想不到,然后脑海中灵光一现,“我知道了,哥哥要讲大婚的事情。” 李莫愁觉得,这事估计没那么简单。 可算算日子,其实也快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大婚。 “属下不知!”玉侍低下头,准备跟着跟着宫远徵一起去徵宫。 “那我们快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李莫愁现在伤好了,行动的速度也是回到了原来的水平。 和宫远徵两个人“咻咻咻”的就往徵宫飞。 在临走之前,还不忘记给角宫的玉侍留下一个嘱咐,“哦,对了,让厨房把东西准备好,记得丰盛一些!” 在雪宫的这几天,真的像是斋戒。 在古墓里面生活十八年,师父还给野味吃的呢。 雪莲粥美味,顿顿雪莲粥就是顿顿美味。 留下这句话,李莫愁和宫远徵就飞走了。 后山和徵宫的距离,算的上是整个宫门的两端,在行进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哎~金繁——” 李莫愁差点摔跤,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金繁~你等等我嘛——哎呦!”跟着这后面的一声惨叫,应该是有人摔倒了。 “去看看,看完再走!” 在雪宫待了几天,雪重子和雪公子爱看热闹的习惯,李莫愁也是很好的吸收到了。 她以前可是高冷的很,像这样的热闹,肯定就是“嗖”的一下离开现场,去做她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顺着这声音的来处,透过一片不算是茂密的林子,李莫愁看到一个身穿紫色拖地长裙的女子,正死死的抓住一个男子的手。 这个女子,李莫愁还认得这是谁,就是两年前和她还算是投缘的宫紫商。 而那个男子,是背对着李莫愁,看不到脸,但是他身上穿着的是宫门统一的侍卫制服。 “这宫紫商怎么又和金繁走到了一起?”之前就是这样,没想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实在是丢脸,喜欢那就直接把金繁抢到商宫去啊。 难不宫门还会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来为难宫紫商不成? “那个侍卫我好像是见过他,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李莫愁尝试性的去搜寻脑海中对于这个人的印像。 结果就是什么印象都没有,于是选择直接问宫远徵。 “你认识?这个侍卫是谁啊?” “宫子羽的绿玉侍金繁。” 这么一说,李莫愁想起来了,她记得早在之前,宫紫商就为了这个金繁神伤过。 怎么?过了这么久,难道还是没有一个结果吗? “我记得大小姐有一整个的侍卫营,难不成是还没有收集到金繁这种类型的,所以才这样的执着?” 嗯,一定就是这样! 李莫愁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侍卫营里面的大宝贝们,还是过于热情了,宫紫商大鱼大肉吃惯了,想要来点清粥小菜也是能够理解的。 “你还好意思说侍卫营?” 宫远徵都不想说,那天手都差点放到上面去了! 这下子轮到李莫愁心虚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宫远徵还记得这件事情呢。 “我们现在在说宫紫商呢,不提侍卫营了。” 正说着,金繁狠狠地甩开了宫紫商拽着他的手,转身就想要离开。 宫紫商再次大力出奇迹,直接将金繁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将人死死的禁锢住,“金繁,不要拒绝我!” “好!这才是大女人!” 李莫愁站在暗中,给宫紫商鼓劲。 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就好像她是主人公之一似的。 看来这段日子,宫紫商是打开了其他的思路,强制一点,那又何妨,宫门大小姐值得! 瘫痪且偏心的爹、心怀鬼胎的姨娘、恃宠而骄的庶弟,这哪一个不是让人心烦的东西。 宫紫商想要给自己的生活里面,添加一点乐子又怎么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要是真的说起来,还真是金繁高攀了呢。 要是宫紫商能狠得下心,让偏心老爹宫涵商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要是再善一点,那就留着那个打小长歪了的庶弟,给他长成人的机会。 把握住商宫的各项大权,然后给自己来一个三宫六院,也不是不行。 指不定到时候,李莫愁还会跟着一起去参谋谁来做正夫呢。 还想看看后续会发生什么,肩膀被宫远徵拍了拍,“他们已经走了。” “啊?走了?”刚刚还真是李莫愁想的太过于入神,都结束了。 “是啊,还是宫紫商拽着人一起走的,还没见过金繁这么恶心的表情。”宫远徵在回想起金繁转身时候,那一瞬间的娇羞,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干净了。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2 李莫愁还挺想知道后续的,可是没看完就已经结束了。 没事,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 宫远徵最烦的就是宫子羽,还有他身边的人,当然就包括了金繁。 心里的恶寒好一会儿都下不去。 “远徵,你不舒服吗?”小脸皱巴的,谁惹他不开心了? “不喜欢金繁,不喜欢宫子羽。” “你不喜欢他们,那是他们不好没事,你喜欢我就行了。” 李莫愁像是哄小孩一样,话语里的意思十分直接,你我相贴,很明了的就将亲疏远近划分清楚。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两人前进的速度放慢了一些,牵在一起的手更多了几分的温情。 快到徵宫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红艳艳的一片。 门口的廊柱都挂着大红色的绸缎,球形的绸缎更显喜庆。 这一片鲜亮的颜色,极大的冲击徵宫建筑的冰冷,让这片空间变得更加明亮。 徵宫门口原本是摆放了两个石狮子,气势轩昂,现在两个狮子的血盆大口里面,被放了红色的绣球,身上也是绑着一个。 原本的凶猛狮子,现在变成了欢庆大猫。 “宫主、李姑娘,角公子在书房等你们。”角宫的侍卫早早在徵宫门口等待。 宫尚角是在收到消息之后,就往徵宫赶了。 隔着有段时间,原本宫远徵的书房算是一个半闲置的状态,摆放最多的东西,就是医书丹方。 兴许是太久没有人在,书房都显得冷寂了很多。 就算是有人时常进行打扫,原本就空荡的书房,更是显得冷冷清清。 就是在那书桌上面,多了几本陌生的书。 李莫愁和宫远徵都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太过于在意。 “没受伤吧?”宫尚角看到宫远徵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 闯入后山,在宫尚角眼里还是小事,他关注的点是宫远徵的安危。 只要人没事,那其他的都算是小事。 宫尚角会为宫远徵遮风挡雨,那些不必要的风风雨雨,就由哥哥来挡。 “没受伤,我和莫愁都好着呢。” 对于被冻伤的事情,宫远徵是只字不提,这也是怕宫尚角担心。 “没事就好,你们怎么去了后山?” “角公子,是我受伤昏倒,雪重子救了我,宫远徵他就跟到后山去了。” 现在问到了后山的事情,李莫愁来负责解释。 “雪重子?他有那么的好心?”宫尚角怀疑李莫愁说的那个“雪重子”,并不是那个冷面假小孩“雪重子”。 “我之前和他见过,也交手过一次,算是有些交情。” 宫尚角点头,原来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像是他在试炼的时候,和花雪月三宫,都算不上是有缘分。 要不然,也不会那样毫无疑义的就让宫唤羽成了少主。 “在雪宫过了几天,说不定宫远徵到时候试炼的时候,还能简单些。” “对吧,你们相处的不错吧?” 李莫愁靠近宫远徵,碰了碰他的肩膀,意思说:“是吧是吧!” 宫远徵哪里能说,其实不是李莫愁想的那样,实际上还真的没有李莫愁想的那样好。 在李莫愁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真的不一定“相处的不错”。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3 宫远徵是什么性格,什么德行,宫尚角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作为哥哥,看宫远徵怎么都是好的。 瞧他那躲闪的小眼神,宫尚角就知道,宫远徵这小子,估计是背着李莫愁干什么了。 不确定具体是做了什么,但估计不是李莫愁想的那样。 “执刃和三位长老都已经知道,你去了后山,这这今天不断的在我这边施压。” “尤其是三个长老,他们的态度……其实不算好,按照他们的意思,是想要惩罚你。” 说到这个“惩罚”,宫尚角心里面就窝着火,杖责鞭刑,那是可以用来对待宫门自己人的吗?更何况过宫远徵还是一宫之主! 出自雪宫的雪长老,说的都是关禁闭,闭门思过几天,当花长老提出要重罚的时候,一向温和月长老,主动提供参考。 那些最残忍的东西,都是他想出来的。 “哥,怕什么,就算现在他们杀到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听他们的话的。” “他们自己都是立身不正,有什么理由来管教我?” “要是早几年,我还真就被唬住了,但是现在,他们做的那些丑事,一件件的都暴露出来,不论是执刃还是长老,哼!” 宫远徵现在的“不怕”,是源自于愤怒和厌恶,更多的,是来自现在的底气。 最坏的情况,那就是离开宫门。 那现在的宫远徵,还会在乎留在宫门吗? 赤练宫的建立和发展,都是宫远徵亲自参与的,亲生的孩子,和一个非亲生的逆子,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宫远徵一脸的理直气壮,底气十足,宫尚角成功被逗笑了。 他从小就是这样“傲”的样子,和李莫愁在一起之后,这样的“傲”还更明显了许多。 “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来筹备你的大婚。” “一辈子就这样一次,你们两个都要好好重视。” 从确定婚约开始,一切的事情几乎都是宫尚角来操办的。 宫门有经验的长辈们,都不参与这件事情,只是在临近大婚的时候,送了礼物,为的是彰显宫门的态度。 除此之外,再多的那可就是一点都没有了。 说的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宫尚角和宫远徵就像是被排除在外的。 商角徵羽,现在以羽宫为主,不仅有后续的力量,还有这先前的长辈也在。 而角宫和徵宫,长辈都在之前的大战中没了,剩下的都是孩子,那时候不超过五岁的宫远徵,更是一个小孩子。 作为好大哥,宫尚角自己没有成亲,现在要为了弟弟成亲,硬生生将相关的事情都给学会了。 “肯定好好重视!”李莫愁也知道,这段时间,也都是宫尚角来负责。 李莫愁的长辈也不在,她自己也不知道成亲的具体流程是什么样的。 “好,希望你们俩都能好好的。”其实宫尚角对他们没什么要求,只要过得好,他看着就开心。 “对了,远徵,我有话想和你说。” “那我先出去了。”李莫愁将这个空间留给宫远徵和宫尚角。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4 李莫愁离开书房,“你说,他们是要说什么呢?” 【不知道哟。】 钢子猜不到,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去监控书房里面的情况。 【去房间里面,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你也有话要说,神神秘秘的。” 李莫愁在路上,有问钢子是什么事情,但是钢子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书房里面,其实宫尚角是要担任临时启蒙者。 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 “咳咳——” 宫尚角起身,靠近书桌,那桌上的几本书,是他带来的。 来到书房的时候,宫远徵有注意到桌上的这一叠书,那时候没去想是什么。 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籍? “哥,是不是能让我变得很厉害的秘籍?” 宫远徵的双眼亮晶晶的,正在放着光,满脸写满了对于那些书的好奇。 “……不是。” “带回去,记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不要让莫愁看到。” 言尽于此,再多说下去,就不算太合适了。 “啊?” 书被递到了宫远徵的手上,他有些不理解。 总共是四本书,书封面没写字,都是普普通通的蓝色封面,看上去平平无奇。 原本宫尚角还想在上面换些用于掩盖的封面,换《诗三百》吧,他心虚,换《三字经》吧,他羞愧。 经历过一番的心理斗争,这四本书就这样坦坦荡荡的被送到了宫远徵的书房。 “男子二十及冠,不代表你在那时候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现在距离婚期,不过几天时间,有了家,你就要担当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你的年纪比莫愁小,但是不意味着,再接下来的日子,只能躲在人家的后面。 她是很厉害,可是厉害的人,就越是慕强。” “我的意思,你知道吗?” 宫远徵拿着书的手僵住,“我知道。” 自从两人遇到,相识相知,直到现在,李莫愁都像是一个英雄一样,挡在宫远徵的面前。 而他,除了刚开始为李莫愁疗伤,之后好像都是一直安心的待在李莫愁的后面。 无论是宫门内部,原本需要他自己来解决、去面对的事情,还是个人的成长、武功提升也是李莫愁站在前面。 好像遇到李莫愁之后,宫远徵的很多事情,都变得顺畅了很多。 绝佳的武功秘籍,可遇不可求的师父,值得崇拜的爱人,在一瞬间,宫远徵就在一个人身上全都拥有了。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像是来弥补前面十六年来,宫远徵承受的孤寂。 这是一个美好而甜蜜的旋涡,不用人来推,宫远徵自己都是很乐意的就往里面跳。 跳进来了,才知道,这是真的好幸福。 “哥……我知道。” 宫远徵还有些扭捏,“莫愁……莫愁她说,就喜欢我这样。” 站在宫尚角的角度,他是觉得,男子是需要有自己的担当。 而李莫愁和宫远徵的相处模式,其实并不像是常见的那种样子。 李莫愁本身就不是一个寻常的人,她从始至终很爱自己,关注自己的心情。 这样很好,每个人都不需要被固定说要长成什么样子。 听宫远徵说,李莫愁就喜欢这样的,宫尚角也是一下子哑然了。 周瑜打黄盖? 宫尚角一瞬间就想到了这句话,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你在大婚之前,把这些本子好好看看,我就先走了。” 说完,宫尚角就是一个闪现,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面留下宫远徵一个人,现在他想要翻开这些书来看一看。 “到底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哥哥说的神神秘秘的?” 刚刚翻开来一页,宫远徵整个人都僵住了,钉在原地,手上没有稳住,那四本书全都掉落到了地上。 朝上朝下的都有,页面展开,直接暴露在宫远徵的眼前。 看到交缠的画面,宫远徵的耳朵更红了。 整个人像是火烧一样,脸上臊得慌。 “哥哥怎么拿这些书给我!” 这些暴露出来的图画,宫远徵赶紧手忙脚乱的收起来,合上合上,通通合上! “怪不得说是要等我一个人的时候看……” 宫远徵把书给收起来,“放哪儿呢,我想想。” 在书房找了一圈,宫远徵都觉得不合适。 有时候李莫愁也是会来书房的,那要是被看见了,觉得他不够冰清玉洁了可怎么办? 宫远徵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这几本可得收好了。 还有……他还是真的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不愧是宫尚角! 对于哥哥的崇拜,再次熊熊燃烧。 能够提前想到这些事情,要不然真的到了大婚的时候,那可不就是两眼一摸黑吗? 光是捧着这四本书,还不够,宫远徵又从柜子里面,随手抽了两本书,首尾盖在上面。 带着这前后的六本书,宫远徵就往外面走,打算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 在一起这么久,李莫愁就只要一次进过他的卧室,放那里一定行。 那……这些都是知识,看看吧。 李莫愁这边,被钢子带到了徵宫的银杏树下,刚刚好就看到了宫远徵急匆匆走过的身影。 “哎——” 想要叫住宫远徵,但是他急匆匆的,朝着屋子一路走。 “他去干什么了?喊他都听不见。” 【觉得自己心虚了呗。】手里面抱着的那些东西,都是些个啥啊。 “宫尚角和他讲什么了,想要多宫鸿羽的权,所以觉得心虚?” 【不不不,现在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 【最近磁场有些混乱,我担心我会不定期的就消失了,希望你可以做好准备。】 空间里面的浮缘树最近震荡的厉害,钢子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万一要是真的崩溃,或是发生某些损伤,估计那些错开的时空,都会被拨乱反正。 原本重回正轨的生活和故事,也许会因为这个,而产生别样的变化。 钢子作为浮缘树的守护者之一,有责任和义务,守护浮缘树的安全。 李莫愁愣住了,之前是有和钢子分开过,但是她都是能感知得到钢子的存在。 如果是因为那些非人力能够影响的事情,难免让人产生一些的担忧。 【你放心吧,顺利的话,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顺利的话呢?” 李莫愁脱口而出的担心,让钢子顿住了话语,她也不能保证,事情会是怎样的发展。 于是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的凝重,“那你记得回来。” 【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5 李莫愁坐在银杏树下,看着银杏叶随风飘落。 钢子现在已经不在了,李莫愁还觉得,脖子上面有些空空荡荡的,不太习惯。 试想一下,在脖子上面挂了将近两年的东西,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也都是会觉得不适应。 心里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有点慌慌的。 “想什么呢?钢子都说了,她处理完事情就回来的。” 李莫愁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赶紧把这些情绪宣泄出去。 直接站起来,拍拍衣裙,李莫愁打算去找个地方散心。 好吧,确实是钢子的暂时离开,让李莫愁有些惆怅。 风往哪里吹,李莫愁就往哪里走。 直到感受不到风的吹拂,李莫愁这才停下,站在原地,转头去看看四周,这里是靠近羽宫的一片竹林。 宫门里面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林子。 松树林、枫叶林、竹林,宫门就是一个建立在大山里面的组织。 钢子刚刚走得急,李莫愁都没来得及去问,大概需要多少的时间才能回来。 心里面藏着事情,就算是闲逛,也是容易胡思乱想。 靠近羽宫,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个方向人来人往。 穿行的侍女,巡逻的侍卫,看上去都很忙碌,但是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 在林子里面逛了几圈,李莫愁还是决定要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 练剑法、看医书、调配新药,怎样都行,有件事情来做就很好。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徵宫。 宫远徵已经把东西给收好,正在照料着云重莲。 这么久以来,出云重莲终于临近了开花结果的时间。 晶莹的花瓣和舒展的花叶,在上面那一圈的花上面,有一层淡淡的微光笼罩,像是来自仙界的纱衣。 要是仔细的盯着出云重莲看,氤氲的微光还在轮转,飘摇的围绕着尚未绽放的花苞。 在迎着光,但是又不会感受到过分炽热的地方,出云重莲被静静的放在那里,感知光的动向。 “快些开花吧。”宫远徵低声的呢喃。 李莫愁需要,宫尚角也需要,希望出云重莲快快的开花。 至于已经等了两年的宫唤羽,以及现在同样需要出云重莲的宫鸿羽,宫远徵完全没有想到他们。 保留了一颗种子,两朵出云重莲顺利的成长。 现在长势良好,看上去生机勃,而服用下出云重莲的人,同样会获得这样的生机勃勃。 宫远徵站在窗边,仔细的给出云重莲调整光照的范围。 眼神柔和的,就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人。 哦,心爱的人现在出现了。 隔着一段的距离,宫远徵看到了李莫愁一个人正在慢慢的走,看上去还有些惆怅。 明明走路时候的步伐和脸上的表情,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可就是有些不对。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先将花挪开位置,再次来到窗户旁边。 “莫愁——” “莫愁——” 连着叫了两声,李莫愁这才听见。 看到宫远徵在喊自己,李莫愁绕到了宫远徵的房间里面。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发光的出云重莲。 “快要开花了吗?” “对,你看这花瓣,也许明天就绽放了。” 宫远徵靠近李莫愁,牵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凑近来看出云重莲。 两人动作相贴,身体靠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靠的越近,对于对方的情绪感知的也就越明显。 “你刚刚是不开心吗?”宫远徵尝试的问。 “有一点吧。”右手被人牵住,传递来的是一阵温暖。 宫远徵觉得自己在武功的方面,确实是拍马都赶不上李莫愁,可是在情绪上面,他是有责任和义务来,为自己的爱人进行疏导。 既然他做不来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他可以守护在李莫愁身边,做一个体贴的小男人也很好。 看李莫愁的神情,她是正在思索,眉间带着些许的忧愁。 这样的神态,一点也不“李莫愁”。 “钢子要离开一段时间,我现在是有些不习惯。” “啊?钢子不见了。”再看李莫愁的脖子,莹白如玉,少了一条眼熟的小白蛇。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楚,也找不到缘由。” 李莫愁少有这样惆怅的时候,原本英气的眉毛,都拧巴在了一起。 “关心则乱,现在先不去想,等钢子回来,肯定是好好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钢子本身就是属于怪力乱神那一挂的,宫远徵见识过钢子的技能。 以前没有多问,现在就更不会去多想,现在宫远徵只想要好好的舒缓李莫愁的情绪。 李莫愁靠着宫远徵,脸就埋在宫远徵的怀里面。 长叹一口气,好好的等着钢子吧。 至于那些不好的预感,就先放下来吧。 好好的劝说自己,李莫愁很快也适应了钢子没有在的这个现实。 在晚上的时候,来自雪宫的客人们,如约而至。 “这是雕刻出来的雪莲吗?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这一道是什么?颜色看上去好鲜亮。” 雪公子更活泼些,这一桌琳琅满目的菜品,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让大厨准备的,都是来自天南海北不同的菜式,今天先来这部分,改日还有其他的。” 是的,李莫愁一出后山,就已经吩咐徵宫的侍卫去通知厨房。 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也是为了宴客啊。 雪重子显得沉静许多,心中挂怀着其他的事情。 “最近宫远徵需要小心一点,长老会对擅闯后山的事情,进行处罚。” “我和雪长老那边先说过了,是我带着你们两个人来雪宫的。” 这是打算自己把这些事情扛下来啊,雪重子是真的讲义气。 李莫愁摆摆手,她才不在乎那些人是什么态度。 “多谢你,不过我们现在不怕执刃,也不怕长老,他们要来就来吧。” “好了,请吧,这些都是我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既然李莫愁这样松弛,宫远徵也不算在意,雪重子和雪公子也就将那件事情抛之脑后。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6 大婚这一天,整个徵宫,是前所未有的喜庆。 热烈的红绸系在徵宫的廊柱之上,随着风飘舞,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轨迹。 鲜红的“囍”字贴在门上、窗户上,徵宫的各个回廊上面,高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灯笼里面明明灭灭的闪烁着烛光,同样是感知到风的来往,轻慢摇曳。 从赤练宫送来的嫁妆,整齐的排列在徵宫的大院中央,楠木箱上面同样是红绸飘飘,五个作为一个方阵,中心的那一个被系着一个红色的绣球。 站在徵宫的正厅,一眼看去,就是一片耀眼炫目的红。 耀眼的晨光洒在这片大地上,原本显得古朴的建筑,都显得分外的温暖,像是被一层的薄纱笼罩。 高高翘起的屋檐,反射来自初阳的光芒。 除了静置的楠木箱之外,是有序行动的侍女们,原本统一的淡色衣裳上边,搭配了一条鲜红的缎带,被系在侍女的腰间。 她们在徵宫中有序的穿梭往来,手中或是捧着杯盏银盘,或是贴着喜字的喜盒。 “徵公子今天成亲,你们这些丫头,皮都给我还好紧一紧!” 身形圆润,但是神情严肃的傅嬷嬷站在正厅的门口,郑重的警告每一个侍女。 傅嬷嬷不是徵宫的人,是从羽宫调过来,专门来帮宫远徵进行对大婚细节的把控。 再怎么说,宫远徵都是这一代第一个成婚的宫门子弟,也算是代表的就是宫门的门面。 执刃以及各宫的宫主,以及宫门的血脉,还有三位长老,都会来参加宫远徵的大婚。 他们都是作为宾客,出现在这一次的大婚。 李莫愁提前给宫鸿羽打了招呼,说自己的朋友要来参加婚宴。 宫鸿羽有些勉强,但还是同意了。 做好了将宫门的大门打开的准备,没想到李莫愁说的朋友,是来自后山。 那一瞬间,宫鸿羽整个人都懵了,她是怎么和后山的人认识的? “你……是后山的谁人,要来参加大婚?” “雪重子和雪公子。” 避开李莫愁的视线,宫鸿羽差点把自己的眼睛瞪出来,不是说雪宫的那两个冷心冷肺的吗? 他早在十年前,设计让小小年纪的宫子羽“误入”雪宫,就是想要提前为大宝贝儿子打下基础。 怎么这个李莫愁还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甚至还是后来者居上,已经和雪重子打下交情了呢? 宫鸿羽不理解,心里也觉得气愤。 “执刃,难道不可以吗?偌大的宫门,都不能让我的朋友,来参加我的大婚吗?” 李莫愁说的无辜,还带着三分的不可置信,双眼写的都是“不是吧不是吧!”满满的都是对于宫鸿羽的嘲讽。 当然,这一抹嘲讽,是宫鸿羽自己理解的,至于李莫愁有没有这个意思,那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咯。 “自然不是,雪宫的人能来,当然是好的。”宫鸿羽笑的尴尬,心里面的不情愿,都表现在脸上了。 “那好,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到时候,执刃记得来啊。” 说完了,李莫愁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留宫鸿羽在原地,朝着椅子就是一脚,“记得来?我是执刃,不来也得来。” 李莫愁现在看外面,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负面的情绪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啊。 原本因为钢子的暂时离开,有些失落,可是看到宫鸿羽气急败坏,她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可就算是宫鸿羽生气,还是要为宫远徵和李莫愁的大婚派人。 傅嬷嬷在羽宫干了大半辈子,甚至上一辈的几个宫主成婚,就是傅嬷嬷参与调度安排的。 宫鸿羽是轻松了,一声令下,傅嬷嬷全军出击。 今天到了最终验收成果的时候,整个徵宫除了最激动的宫远徵之外,就是傅嬷嬷心潮澎湃。 要说李莫愁呢? 她当然激动,可是在宫远徵一天天心潮澎湃,小鹿乱撞的包围之下,她心里乱撞的小鹿,累的就去歇息了。 宫门的成婚流程,和李莫愁理解的并不一样。 到了这个世界,能算的上是娘家的,也就是远在江南的赤练宫。 而宫门一向以来,完全是没有新娘娘家的概念,无论是哪一代,只要嫁到了宫门,下半辈子全都是与世隔绝。 就算是想要回到娘家探亲,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娘们来到宫门时,身边没有亲人,想要离开宫门身边或许会有更多的牵挂,就算是能够离开,因为种种原因也只能留在宫门。 众所周知,旧尘山谷的瘴气磨人,和嫁入宫门进行选魂的女子,论身子样貌以及出身的,其实不多。 宫门从来看到,都是身体健康,在这样的基础上面,才进一步的去看新娘们的相貌。 当然,这些事情,李莫愁是不知道的。 宫远徵把自己知道的,都和李莫愁说了,但是他自己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多。 傅嬷嬷看李莫愁和宫远徵郎有情妾有意,李莫愁的情况,又和参加选婚的新娘那么相似。 就直接讲选婚的形式套用,只是在一些细节上面的地方,进行一些细微的改动。 在细致的东西,傅嬷嬷也没有和李莫愁来说。 从早上被侍女叫起来,李莫愁昏昏沉沉的就被压在了椅子上面。 上妆、发型、婚服。 一步步的坐下来,大半天时间就要过去了。 之前在要离开的时候,师父还送了一套头面,是从祖师奶娘林朝英那里传下来的。 赤金缂丝镶嵌着耀眼的红色宝石,整组头面首饰总共三十三件,上面除了最醒目的红色宝石,还镶嵌着珍珠珊瑚的珠宝。 光是材料,都是当时少见的宝物,乱世之时,珠宝流通的速度比寻常快的多,林朝英也是废了一些年,才凑齐的这一整套头面。 再加上工艺,更是聘请了知名的匠人,耗时十年之久打造,可谓是精益求精,巧夺天工。 负责为李莫愁梳妆的侍女们,看到这套头面的时候都是目不转睛。 别说是侍女,就算是宫门其他的夫人,都没有这样的头面。 她们不知道李莫愁是来自哪里,宫门里面统一的消息,只知道李莫愁是宫尚角为宫远徵挑选的新娘。 “李姑娘,你真是我们见过最美的新娘。”侍女赞叹的极其真挚。 李莫愁这时候,妆面和发型都已经做好了,换上婚服,整个人都闪着光。 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三百六十五度的欣赏自己的美丽。 “接下来我该去干什么?” 这么靓丽,李莫愁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走一圈。 “傅嬷嬷说,要先在房间里面等着,拜天地的时候,才能出来。” “等拜天地,天都黑了。”李莫愁走到窗边,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快要下山,要是等晚上,还要有好长一段时间。 “李姑娘,这也是规矩,咱们等等吧。” “那你去厨房准备些点心给我,方才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尊重这规矩一次,可是李莫愁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聊,正巧肚子也饿了。 “啊?”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按规矩,也是最好不要吃东西的啊。 见她们面露难色,李莫愁喊来之前她提拔的侍女,“连翘,你给我去拿。” “你们几个,就先出去吧,等我叫你们,再进来。” “是。” 两拨侍女离开房间,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做自己的事情。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7 吃着热乎的米糕,李莫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连翘,还是你听话,再接再厉啊。”有个有眼色的侍女在身边,其实做事都能方便很多。 起码现在,李莫愁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又不是像是别家嫁娶那样,两家的距离隔得那么远,要求新娘一整天不吃东西、少吃东西。 都在一处的院子里面,还不让人吃东西,属实是有些刻板了。 吃吃东西,喝喝茶,再看看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李莫愁坐在窗边那处的小塌上,手里面拿着一个玉色的香囊。 上面绣的是绽放的昙花,花叶舒展,整朵昙花的完成度极其之高。 李莫愁都能想得到,要是宫远徵看到这个香囊,一定是会很开心的接过,然后仔细的看一遍香囊上面的纹样。 会很惊讶的说:“莫愁,这是你绣的?” 肯定会很不可置信。 那又怎样,李莫愁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差感。 光是画出这一朵昙花,李莫愁都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再加上准备布料针线,绣出这纸面上的昙花,对李莫愁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之前送给宫远徵的香囊,在李莫愁自己看来,确实是不算拿得出手。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像是李莫愁,她擅长习武,对于针线厨艺这些东西,就是不擅长。 要不是这个昙花香囊,真的是李莫愁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也许连李莫愁自己都不相信,她能是这样艺术品的创作者。 灵感有时候就是来自一瞬间,这个昙花香囊,就是李莫愁那一瞬间的灵感。 底图李莫愁还保留着,但是要是再让她绣出这样的香囊,估计还是做不到。 “宫远徵,你可真是赚钱大了!” 透过这个香囊,李莫愁像是看到了在另一个空间的宫远徵。 “姑娘姑娘,该出去了,速速把口脂补一下。”连翘从外面跑进来,整个人急匆匆的。 哦,到时间咯。 李莫愁将香囊放回盒子里面,“这个盒子谁都不要动,这是我给宫远徵的。” “是。”连翘记下,服侍李莫愁补妆。 将盖头盖上的那一刻,眼前就是一片红。 前方的视野受到了阻挡,李莫愁只能看见地面的东西。 手搭在连翘的手臂上面,跟着她往前走。 穿过熟悉的回廊,一拐又一拐,李莫愁看到了正厅的门槛。 原本暗淡的地面,被擦的噌亮,黑色的地映照着红烛的光亮。 李莫愁还有心情去想,这地面还能这样明亮? 一直向前走,跨过门槛,穿过两排的人群,正厅中间的道路,被空了出来。 左边递来了一节红色的绸缎,还有一道压抑着欣喜的男声传来,“莫愁——” 接过红绸的那一刻,李莫愁是真的有种,自己要成亲了的感觉。 从原本的不真切,到现在的终于踏实的落地。 一抹灿烂的笑容,在李莫愁的脸上绽放。 是啊,她要成亲了,和宫远徵。 “一拜天地——” 跟着赞礼郎的高唱,李莫愁和宫远徵在引导之下,一拜天地。 “二拜长兄——” 宫远徵的父母早逝,李莫愁的父母找不到,师父也远在另外一个世界。 宫门能称得上是长辈的,就只有执刃宫鸿羽和三位长老。 可是宫远徵和李莫愁都不乐意他们来作为“高堂”,本来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看到他们,心里面就膈应,更别说还要拜了。 宫尚角作为教养宫远徵的好哥哥,自然是充当“高堂”的角色,长兄如父,就是这个道理。 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宫远徵,宫尚角的双目含泪,紧紧抿着唇,感动的。 早在很久以前,李莫愁和宫远徵都有说过这件事情。 “宫尚角这些年来,待你像是哥哥,也像是半个父亲。” “我这就去找哥哥!” 宫远徵觉得李莫愁说的对,心里面潜藏的那种情感,彻底被显露在明面上。 风驰电掣的来到了角宫,看到宫尚角的第一句就是:“哥,拜高堂的时候,我和莫愁想请你坐在上面。” 这样突然,一向沉着的宫尚角都愣了。 先是拒绝,他觉得不合适,但在宫远徵软磨硬泡之下,还说坐上了高堂的位置。 只能坐在宾客席的执刃和三个长老,表情精彩纷呈。 臭的、黑的、苦的、看热闹的、无所谓的。 不过他们不是主角,也没人去搭理他们。 “夫妻对拜——” 李莫愁转身,顺着这一段的红绸,透过红盖头,李莫愁能看到宫远徵的手。 白皙、修长——好看! 随着赞礼郎的指引,李莫愁缓缓弯腰,“哎呦!” 是头和宫远徵撞到了,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在现场的宾客看来,就是新娘子害羞了。 一片带着善意的“呵呵”声传来,一阵羞涩也染上了李莫愁的脸颊。 “礼——成——” 【莫愁——我回来啦!】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李莫愁心间一片豁然开朗。 这么巧合,钢子刚刚好就回来了。 【啊——莫愁,又不稳定了!】 还没来得及开心,李莫愁就感受到了一阵的天旋地转,随后感知不到意识的存在。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8 “莫愁——” 看到李莫愁身形摇晃,宫远徵下意识的向前,他想要接住李莫愁。 隔着火红的盖头,宫远徵看不清李莫愁的神色,看摇晃的身体,能尝试性的判断出是不舒服。 旧伤复发?突发疾病?还是有人下毒? 宫远徵的心里有很多的猜测,可他想着,只要接住李莫愁,他是大夫,他可以来看。 就当宫远徵的手,快要触碰到李莫愁的时候,那道火红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预兆,就是这样突然,和她当时凭空出现一样,凭空消失了。 宫远徵僵在原地,寒意从头到脚的袭来,将整个人裹挟,瞳孔紧缩,双手在不自觉的颤抖,脸色是所有人没有见过的白。 “人没了……” “那你们快看,新娘子不见了!” “一下子就不见了,难道是妖怪?”那人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周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嘿,闭嘴!”身边的那人赶紧提醒那人,没看宫门的几个大boss都朝着这里看了。 “李姑娘不见了,你看到了吗,活生生的一个人,当着我们的面消失了。”雪公子和雪重子靠在一起,小声的诉说他的震惊。 “小声些,我看到了。”雪重子现在个子矮,被湮没在人群之中,雪公子都要矮下身子,来听雪重子讲话。 “那今天的席还吃吗?”雪公子老早就在盼着那个酒席了。 “你去和宫远徵说。”雪重子向着宫远徵那边使眼色。 要说现场,最松弛的,就是雪重子和雪公子了,一个想着吃席,一个还有心情调侃。 因为他们都相信,按照李莫愁的能耐,她是不会有事的。 可能在那一天,就又是这样突然出现了呢? 宫子羽也是和宫紫商站在一起,牛高马大的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扯着宫紫商的衣袖。 “你你看!” “结巴什么啊,我看到了!” 宫紫商将自己的袖子,从宫子羽的手中扯出来,还用力的拍了拍横了宫子羽一个白眼。 “瞧我今天还换上了新衣服,还想着等会儿和莫愁一起漂漂亮亮的说话呢!” 同样,宫紫商的状态,也很放松,最开始是很担心害怕,可是她的心里,有着极其强烈的预感,她一定会再次看到李莫愁。 还有,宫子羽可别把她的新衣服给弄皱了。 两侧的宾客们议论纷纷,声音或大或小,交织在一起。 宫远徵感觉身边闹哄哄的,但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满脑子循环的,都是李莫愁消失的那一瞬间。 “远徵……”宫尚角看到李莫愁消失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 原以为会是一段良缘,没想到在大婚的这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孤寂的要和全世界背离的宫远徵,将自己和周围割裂开来。 宫尚角的手也是下意识的伸了出去,可又收回,手指轻轻摩挲,这一瞬间的冲击,需要宫远徵自己来消化。 他要做的,是站在宫远徵的身边,告诉他,哥哥还在身边。 以及——不让别人看到宫远徵的热闹。 “远徵弟弟的大婚礼成,暂且结束,请各位先回去吧。” 烛光变得明灭,站在宫尚角现在的位置,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神情晦涩,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尚角啊,好好劝劝远徵吧。”宫鸿羽拍了拍宫尚角的肩膀,心中暗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执刃都带头离开了,宾客们也是一哄而散。 年纪大辈分高的,也都是给宫尚角叮嘱,年纪小辈分小的,他们赶紧走掉了,就算是想要看后续,可是他们害怕宫尚角啊! 瞧他现在脸黑的,感觉可以生吃一个小娃。 原本热热闹闹的正厅,一下子变的空空荡荡。 红烛还在燃烧,顶端明亮的火苗,顺着风飘摇,左一下右一下,让人看的恍惚。 也许烛火并不知道,那个明明站在光中,却显的无比悲戚的男子,心中是有怎样的悲伤。 宫远徵又浓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上面擎着分明的泪珠,苍白的唇瓣抿起,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滚落。 “新娘子都没了,徵公子还算是成亲吗?” “这可是难说,拜了天地,都已经礼成了,这是天地认可的夫妻。” “老哥说的对,礼成了就是被天地认可了的。” 宾客们的议论尚未结束,一句接着一句,都像是天上飘下来的刀子。 是啊,他宫远徵和李莫愁,是被天地认下的夫妻。 “哥——”极致的悲拗,宫远徵的声音哽咽着,最终控制不住,放任自己瘫倒在地。 “远徵!”好险,宫尚角拉住了宫远徵,没让他真的倒在地上。 “哥在。” 此时的宫远徵,就像是在风雨之中飘摇着的浮萍,一瞬间的大喜大悲,猛烈的冲击着他的心神。 恍恍惚惚如坠迷雾,人生大喜大悲在这样迅疾的时间内,先后经历,都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 此时,正厅就剩下宫远徵和宫尚角,把人扶到椅子旁边坐下来。 方才的热闹,恍然若梦,如同镜花水月一样,淹没在空间的扭转之中。 宫远徵坐在椅子上,眼神是发散的,他在思考,李莫愁在消失之前,有什么的不对劲。 对,是在夫妻对拜之后,李莫愁有这一瞬间的停顿。 那时候现场极其的嘈杂,两边说话的声音多的很,全都掺杂在一起,可是一道颤抖纠缠的声音,在其间显得尤为的刺耳。 对,是钢子在说她回来了。 那么李莫愁的消失,一定就和刚子有关系。 想起之前穿越时空,就是钢子带着他和莫愁一起,两人一起去了古墓派,那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宫远徵暂时松了一口气,万望希望,只是钢子带着李莫愁离开。 “远徵……”宫尚角说不出节哀二字,其实他也不相信,李莫愁是真的消失了。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的脚步声。 随后是兵刃出鞘的声音,“角公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是李姑娘身边的侍女,你看,盒子里面是姑娘给徵公子准备的礼物!”连翘的声音带着焦急。 原本她是在婚房里面等着李莫愁,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新娘不见了的消息。 想起来李莫愁在临走之前,做下的嘱咐,“桌上那个盒子不要动,里面是给宫远徵的礼物。” 这才急匆匆的连人带盒赶到了正厅,李莫愁人不见了,可是还给宫远徵留下了东西啊。 “进来!”宫远徵回过神来,原来李莫愁还为他准备了礼物。 还是着急,也是迫不及待,宫远徵直接站了起来, 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口走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99 “徵公子,这是姑娘准备送您的礼物。”连翘毕恭毕敬的呈上手中的盒子。 宫远徵不知道这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伸手探向那个方盒,指节因为用力,显得格外的分明,嘴唇不自觉的颤动几下,心里是期待,是担忧。 打开盒子,里面静置着一个崭新的香囊。 银白色的绸缎料子,在烛光的照耀下,还呈现出粼粼的波纹,犹如水波荡漾。 而在这片舒展的银白之上,是盛开着的昙花。 花叶舒展,小白鸽似的花瓣向着四方伸展,如丝如缕,层层叠叠,飘逸灵动,细密的花蕊柔软轻盈,好像其中就蕴含着沁人的花香。 这样精致的花样,一针一线都是李莫愁绣出来的。 宫远徵都能想象得到,李莫愁是耗费了多少的时间,在这个香囊上面。 一时间,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的遏制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是在害怕,这会是李莫愁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哥,莫愁她一向不喜欢绣东西,但是这个,还有我身上的香囊,都是莫愁给我绣的……” “我好几次都看到,她的手都受伤了,给她包扎的时候,她还说疼没关系,她看我开心,就不疼了。” 宫远徵抽噎着,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模糊了视线。 一字一句的,说着他和李莫愁之间的点滴,如果可以的话,宫远徵想要是李莫愁亲手将这个香囊,送到他的手上。 他们可以依偎在一起,他粘着李莫愁,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欢喜,李莫愁可以摸摸他的头,说:“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这样就很好,可是现在就连这样平常的接触,都显得好遥远。 宫尚角不是会多说的人,他像是沉默的大山,也是深秋夜里凝结的寒露,外表的冷峻是作为内心赤忱的外衣。 现在对于宫远徵的安慰,也是内敛的。 有力的手掌拍在宫远徵的肩膀上,用肢体的语言进行安慰,这是属于宫尚角的温情。 沉默着,沉默着…… ———————— 李莫愁一晃神,透过盖头,看到周遭的光都是不一样的。 原本是烛光掩映,现在是炽热阳光播洒大地。 “这是哪儿啊?我不是在成亲吗?钢子!” 一把将盖头给掀开,这里既不是徵宫,也不是古墓派,完全是李莫愁不熟悉的环境。 天苍苍,野茫茫,就差风吹草低见牛羊。 周身都是半人高的黄色芦苇丛,随着风的吹拂,在悠悠的飘摇。 再往远处看,是被云雾笼罩着的高山,青色的群山连绵,像是李莫愁略为熟悉的宫门群山。 “别不说话,我知道你能听的到,是不是把我弄到了别的地方了?” 李莫愁的心里面憋着一股气,只等着钢子出声。 谁家新娘好好的,就在大婚的现场就这样消失了啊! 【这里是《云之羽》大战之假打的现场,芦苇荡。】 【莫愁,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李莫愁倒是想要听听,钢子还能讲出什么花来。 好吧,钢子讲不出来。 看看现在的时间,钢子都需要倒吸一口凉气。 【莫愁莫愁,快去找宫远徵吧,他可想你了!】 既然不知道怎么讲,那就迅速的转移话题,钢子都看到,李莫愁的指节发力。 身穿嫁衣,原本是一派的繁华喜庆,现在这身红,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以李莫愁为中心,火光将四周照亮。 钢子没敢将自己的身形显现,怕就是下一秒,李莫愁就会掐住她的小脖子。 【我来指路,快快跟我走吧!】 李莫愁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一道光幕,在她的眼前缓缓展开。 光幕上面,不仅仅有着鲜明的山川走势图,还有一个醒目的指示标,前后左右都标志的清清楚楚。 摸出收在腰间的软剑,李莫愁的眼神凌厉,心中洪水滔天,打又打不到,骂又骂不到,别提有多让人难受了。 知道李莫愁在生气,钢子的速度快的就像是在逃命一样。 快点去找宫远徵,免得李莫愁朝她开炮。 这一片的芦苇丛,实际的范围,其实是比看起来要小很多的。 芦苇微微,其实会飞。 萦绕在鼻尖的,不是芬芳的香气,也不是粉盒的味道,是被微风吹拂着的芦苇。 身上的这一身婚服,李莫愁还是珍惜的,于是要是有人,就会看到在一望无际的昏黄芦苇丛里面,有一个身穿火红婚服的新娘子。 一边跑着,一边关注不要让周围的东西,碰到自己的衣裙。 原本飒爽的动作里面,多了很多的小心翼翼。 在芦苇丛另一面的山谷,一个身着锦衣,腰间悬挂着一个银白香囊的男子,正闭着双眼。 他是宫远徵。 头上还梳着精致的小辫子,腰间还挂着可爱的小海螺。 可是比起之前的稚嫩,宫远徵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了。 地上静放着一个竹编的药篮子,里面有着几株草药,还有一个顶端带着花纹的药锄。 “怎么又听到莫愁的声音了呢?” 宫远徵自嘲一笑,这段日子以来,他有多少次,在梦里,在现实当中,看到李莫愁的身影,听到李莫愁的声音。 可是到头来,要么是幻梦一场,要么就是太过渴望而产生的幻觉。 “宫远徵!” 这一会,声音穿近了一些,也显得更加的真实。 宫远徵猛的转头,望向这声音的来处。 看见远处那一道鲜红的身影,头上的宝石折射来自太阳的光,刺的宫远徵眼睛发酸。 思绪翻涌,纵有千言万语,在这时候,也是说不出来。 这样的真实,甚至是李莫愁盈盈泪眼,宫远徵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回,是真的吗?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0 ilwxs.com 在通向山谷的路途中,李莫愁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她就是想知道,现在是到了什么时候了。 “钢子,你现在和我说,我不怪你,说吧。” 李莫愁用着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可是钢子都感觉到了,每个字拆开,都是威胁! 嗫嚅着,钢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面蹦。 【七百一十三天。】 一年也就三百多天,也就是说,就是晕晕转转了一小下,两年就过去了! 原本李莫愁还害怕,可别是见到了宫远徵,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他。 终于在钢子的嘴里面问出现在是什么时候,李莫愁都惊呆了。 一转眼,就是整整两年时光,魔幻的让人不敢置信。 “你!”有气都没处撒,李莫愁迅速将内力凝结在右手,一记赤练神掌朝着光幕就去了。 【别别别!】 【我给你们随礼,我给赔偿的!】 钢子出现在李莫愁的眼前,但是没有显现出身形。 蛇形的扭曲,出现在光幕之前,产生了幻灭的模糊感。 李莫愁将手收了回来,冷眼睨着那道扭曲体,“说说。” 【三个愿望,你来提!】 深吸一口气,“你自己说的,说话算话。” 不想再去搭理钢子,这三个愿望,她要和宫远徵一起用。 顺着光幕指示的方向,李莫愁只想马上见到宫远徵。 她后悔没有在消失的那一瞬间,去和宫远徵说自己会回来的。 还有她准备好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不知道宫远徵会不会发现那个放在桌上的香囊。 对李莫愁来说,就是一小段时间没有看见宫远徵。 但是对宫远徵来说,那是他切实经历的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都诉说着宫远徵对于李莫愁的思念。 梦境和现实,在有些时候,都是错乱的。 太过强烈的情绪,让宫远徵不时的看到李莫愁的幻影,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又有多少次的幻影,就是李莫愁身穿大红嫁衣的模样,就和现在出现在山谷中的李莫愁,是这样的相像。 “宫远徵,我回来了!” 李莫愁走向宫远徵,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阳光打在山谷之中,大树会有影子,人也会有影子,既然有影子,那就是真实的活人。 站在原地,宫远徵是心潮澎湃,他现在就想飞奔向李莫愁,紧紧的拥抱她。 可是,站在原地,宫远徵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浑身的血液凝结,甚至迈不动双腿。 李莫愁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想要躲避。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为了挖草药,身上难免沾上了一些的泥土,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恍惚,宫远徵觉得自己一定是憔悴了很多。 李莫愁亲口说过,如果他一直是那个样子,就会一直喜欢他,但是比起两年之前,李莫愁还会一样的喜欢他吗? 宫远徵的踌躇和犹豫,自然也落到了李莫愁的眼中。 紧紧的拥抱宫远徵的那一刻,李莫愁都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稀碎的呜咽从耳边传来,如果不是靠的近,也许都听不见。 宫远徵想要止住自己的哭泣,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没出息。 眼泪决堤,李莫愁都感受到,还没有一会儿的时间,肩膀就能感受到一阵的湿润。 宫远徵呜咽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在外流浪多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这次是真的,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你……你去哪里了?” “莫愁——” 耳边传来的呜咽,让李莫愁心碎,她没办法让时光回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拍宫远徵的后背。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李莫愁一遍又一遍的和宫远徵说,自己回来了。 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看着嫁衣上面几欲乘风飘去的祥云,“……你还会再离开吗?” “不会了,以后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钢子说话!” 【是!不走了,我保证!】钢子马上原地立正。 一直在一起? 真的……一直在一起吗? 宫远徵的眼中,有着一抹的幽光闪过,里面有一只狰狞的野兽,正待破笼而出。 “好——我相信你。” 声音柔柔的,寄托着无限的信赖。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1 被宫远徵锁在怀里面,李莫愁可以很直观的感受到,宫远徵的臂膀要比以前强健许多,想来这两年的时间里面,定是每日勤学苦练。 体魄的强健,让宫远徵显得更加的成熟,在身形上看,以往的青涩褪去了很多。 对李莫愁来说,她失去的不过是几个时辰,基本上是不存在久别重逢的情绪。 她想的更多的,其实是在担心宫远徵的情绪。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还行,没有崩溃,也没有颓废。 暂时算是放心了一些,等到宫远徵哭完,眼角染上一层红霜,浓密的睫毛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面对面,李莫愁仔细的看着宫远徵的面庞。 蕴含着委屈和欢喜的双眼,亮晶晶的,是整张脸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宫远徵敢于向李莫愁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一次,他想要将心里所有的黑暗先掩藏起来。 这份委屈,像是挂在枝头的雨后桃花,粉嫩娇艳的花瓣之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让路过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就再也收不回视线。 拾起地上的药篓,两人朝着徵宫走去。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山谷,那一天同样是在采药。” “那我运气是真的挺好,刚好遇到了你。”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身上受到冲击造成的伤害不计其数,要是就地昏迷,无人搭救,可能刚开局就要重来。 宫远徵垂下眼眸,或许不是运气好,而是他突发善心了呢? 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明明怀疑李莫愁是无锋,可是仍旧动了恻隐之心。 真要说起来,里面还有钢子出的一份力。 很难去细说,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成份,占据了更多的地位。 “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宫远徵的声音变低,像失了底气,“你呢?莫愁。” 对李莫愁来说,并不是两年。 除却时间的差别,她确实也是在想着宫远徵的。 “我也在想你,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穿着的都还是我们大婚的衣服,对我来说,两眼一睁一闭,就到了现在。” 实话实说,李莫愁也没必要去编造什么假话。 说她同样是过了两年,他们经历了同样的分别? 不是的,这是谎言,也是一种心虚。 宫远徵的思绪,有着一瞬间的空白,不过也好,这爱而不得,生死相隔的滋味,他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不想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他要做的,是把握现在,他不会再一次让李莫愁在他的眼前消失。 这一次,就算是李莫愁自己想走,宫远徵也绝对不会放手。 紧紧得到攥住李莫愁的手,只有切实感受到的温度,才能让宫远徵感受到安全感。 从第一次见面,说到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对于宫远徵来说,这已经是回忆,可是对于李莫愁来说,这几乎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直到走出这个山谷,宫远徵的回忆还没有结束。 李莫愁听的心酸,甚至是心虚。 突然间的消失,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实际上造成的结果,就是宫远徵受到了伤害。 宫远徵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钝刀子,慢慢的磨着李莫愁的血肉。 压下心中想要躲闪的冲动,李莫愁将每个字都听到了心里。 不知怎的,李莫愁的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忧虑。 这是一种近乎来自直觉的忐忑和担忧。 发现这种担忧被落实,是在夜晚的时候。 李莫愁原本的屋子里面,大体的陈设没有大的变化,但是在细节处,增添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像是梳妆台上成套的铃铛头饰,衣柜旁边还静置着药草的药架,靠左窗台含苞待放的昙花,这都带有鲜明的宫远徵标记。 窗边小榻的那一块方桌上,摆放着一个青瓷花瓶,里面是开的绚烂的连薇花。 看了那么久的医书,李莫愁知道,连薇可以用于入药,盛开时的花香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是淡黄色的花瓣,却可以让人瞬间变得清醒。 而这一簇的连薇,显然是绽放着的。 大片的花瓣向着上方舒展着,像是白鸽的身体,由圆润转尖锐。 花瓣末尾稍显锐利的部分,和连薇整体恬淡的感觉很不一样,倒是映照了花香暗含着的迷幻。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人起居的地方摆放着这样的花,稍不注意,就会陷入幻境。 如果在幻觉之后,注定摘下花瓣服下,那不就是一种清醒的沉沦吗? 望着这一株淡黄的连薇,李莫愁有些失神,是谁很好猜,这确实是宫远徵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一切都很明了,看来是宫远徵将他大半的家当,都搬迁到了这里。 回想起两人一起到达徵宫的时候,宫远徵身上细微的不对劲,那是心虚和惶恐。 如果宫远徵想,他完全可以将一切都做的不露痕迹,既然能将衣物收回去,那一眼就能看见的药架和昙花等物,他也不会遗漏。 既然留下痕迹,那就是宫远徵想要试探,或是收到一半,又突然变得坦荡,想留下这些东西,来试探李莫愁的态度。 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李莫愁能看到银杏树下的宫远徵。 嘴角擎着一抹笑,明亮的双眼中,闪着光,里面是满足,是欣喜。 那一闪而过的晦涩,李莫愁并没有注意到。 李莫愁将身上做工精细的婚服换下,衣柜里面的新衣,要比之前的旧衣多的多。 有一件绣着紫罗兰的月华锦长裙,一下子就吸引了李莫愁的注意。 没有谁能够拒绝美好的事物,李莫愁爱武装,也爱红装,尤其是这样一看就需要损耗大量精力的东西。 把换下来的婚服整齐的收起来,它代表的,是一段复杂的记忆。 除了穿衣这样较为私密的时间之外,宫远徵化身成为李莫愁的随身挂件。 从见面直到夜晚几乎是寸步不离。 月上梢头,风卷树枝,发出簌簌的声音。 李莫愁要转身回屋,手腕却被宫远徵抓住,手心的温度是火热的。 “我该回去睡觉了。”李莫愁的潜意思,就是宫远徵也该回去了。 “莫愁,你忘了吗?我们成亲了,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啊。” 宫远徵的眼角微微眯起,轻颤着着纤长的眼睫,一小片的阴影将眼底浮现的情绪遮盖。 “你说对吧,莫愁姐姐?” 李莫愁的手被牵了起来,是宫远徵轻轻的将她的手抬起,一路向上,直至按住他的心口。 “扑通——扑通——” “姐姐,你听到了吗?我的心在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宫远徵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好像在说“他的心正在为我而跳动。” “姐姐将这颗心脏取出来看看,它是否鲜红,是否承载着满腔的爱意。” 一字一句,吐字极其的清晰,诱惑中勾芡着醉人的缠绵。 仿佛有一道羽毛,正在轻轻的扫过李莫愁的心间。 手掌感知着宫远徵的心跳,李莫愁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开始“扑通——扑通——” 李莫愁微微用力,宫远徵的衣服上面,就立即出现了一道褶皱。 由于衣物之间的牵扯,宫远徵的锁骨在空气中暴露的更加明显。 感受到一道颇为炽热的视线,正凝结在自己的脖颈,宫远徵下巴轻抬起,好让李莫愁看的更加的清楚。 “你可真是——” “是什么?” 宫远徵紧跟而上,追问道。 李莫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一口咬住了宫远徵的脖子,贝齿轻摩着这片皮肉,她听到一阵隐忍的闷哼。 “是一份大礼。”李莫愁松口,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可是肩上传来一道不容拒绝的力,将她压制在宫远徵的脖颈上。 看着李莫愁莹白如玉的侧脸,宫远徵的眼神变得深沉,他想让这片白,染上红色。 “莫愁,我们成亲了,我们是夫妻了。” 宫远徵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2 李莫愁放在宫远徵心口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脸颊微微发烫,泛起一阵红晕,李莫愁的皮肤白,这片渐渐升起的红色,就显得更加明显。 感受着手下心脏的跳动,李莫愁的手向上,从锁骨到脖子,再抚上宫远徵的脸。 “姐姐……” 宫远徵十分配合的让自己的脸更加贴近李莫愁,手也紧跟着李莫愁的动作,再次用自己的大手,将李莫愁的覆盖,是另一种形式的十指相握。 眼神中带着依恋,像是有缠绵的丝线,在李莫愁没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柔柔的试探。 “夜深了,我们该歇息了。” 在李莫愁看来,这个晚上的宫远徵,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长着同样的脸,以及眼底从未改变的占有欲,或许李莫愁都会怀疑这个充满侵略性的人,是不是之前那个乖巧的像是大猫的宫远徵。 灯光昏黄,在人的脸上增添了一层朦胧的薄雾,无论是李莫愁还是宫远徵,都显得柔和了很多。 “姐姐,你知道吗,这身衣裳上面的花朵,是我亲手绣上去的。” 宫远徵低低的话语,近乎是呢喃。 听了这话,李莫愁看到肩头的紫罗兰,感觉一阵发烫,顺着那花朵的纹样,就像是有着火光燃烧。 这团火向上,向下,席卷李莫愁的全身,被害羞的。 被微凉的指节划过脸颊,李莫愁伸手止住宫远徵的动作。 对上宫远徵蒙了水雾的双眼,李莫愁缓缓绽放一抹笑。 李莫愁眉目含情,眼波流转之间,是自信和诱惑。 手指在宫远徵的手背轻轻的拍打,每一下都是在敲打着宫远徵本就脆弱的心。 “你——会吗?” 是疑问,也是挑衅。 宫远徵的动作一僵,想到那几本无名的蓝皮书,神情在转瞬间就恢复自如。 “我会!” 红着眼睛,可是眼底仍然是李莫愁可见的清澈见底,这让李莫愁不由的失笑。 好了,确定了,宫远徵不会。 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气,被李莫愁这样一笑,难免有些泄气。 再次抚上宫远徵的脸,李莫愁只想说,果真是个精致的男孩子,气性也挺大。 “没关系,正巧我也不会,我们可以一同探讨。” 李莫愁眼神大胆而炽热,对宫远徵来说,这是有声的邀请。 衣裳落地,在一片银白即将落地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从帷幔之中伸出,将银白的香囊捞了回来。 月光清浅,穿过茂密的银杏树,洒落在徵宫的院中,而在月光的映照下,是两道缠绵的身影。 ————第二天了———— 刚刚醒来,人还是迷糊着的,身上也有种陌生的酸涩感。 李莫愁干脆把头埋在被窝里面,不想起来。 随着李莫愁稍微的转身,身后迅速有一道火热的躯体覆了上来,“莫愁——” 宫远徵的声音懒散之中,带着餍足的沙哑,让李莫愁耳朵一红。 昨晚一直在喊的,是宫远徵。 “干什么?” “我好开心。”埋首在李莫愁的颈窝,原本白皙的脖颈上面,还有着新鲜的红印。 李莫愁脸上一烫,“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语气颇有些娇嗔,说出来她自己都吓一跳。 “当然是开心莫愁也很喜欢我,要不然昨晚也不会那样用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还没等宫远徵继续输出,李莫愁直接用手捂住宫远徵的嘴巴。 却不料在掌心感受到一闪而过的柔软,像是被电到了一样,李莫愁又快速的把手收了回来。 “让你亲了吗你就亲?” “难道不可以吗?”宫远徵明知故问。 这回李莫愁是真不想理会宫远徵了,可是耐不住有人脸皮厚,而有的人有吃软不吃硬。 “难道太喜欢莫愁,也是一种错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愿意做一辈子的罪人。” “真想要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像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莫愁,我是你一个人的,你对我怎样都可以。” 真不知道宫远徵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甜的让人发慌。 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李莫愁颇有些心虚的看向宫远徵带着红痕的双手。 捕捉到了这一抹心虚,宫远徵继续陈情,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蛊惑着李莫愁,“只要你喜欢,我可以的。” 只要我喜欢,宫远徵就可以。 李莫愁在心里重复这一句话,她每一处的悸动,宫远徵都真正好的戳中了,甚至给的还要更多。 这样赤忱,将一腔的真心全都袒露的人,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 感受到宫远徵的热情,李莫愁觉得,大清早的,还是清心寡欲一点来的好。 于是李莫愁默默地将被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蛄蛹。 宫远徵觉得好笑,他不是那种人,真的! 不过这样子的莫愁,真的好可爱。 把自己包的圆滚滚的,这让宫远徵觉得,就好像是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小时候的李莫愁。 宫远徵个子高,长臂一伸,直接将李莫愁整个人包围。 他在想要是以后有了小娃娃,会是什么样。 哭闹,和他争夺李莫愁的注意力,然后他就会成为昨日黄花,每日独守空床? 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宫远徵赶紧把心里面的想象给刺破,再也不想去思考这么久以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去问问李莫愁,她喜不喜欢小孩,要是不喜欢,那就正正好。 喜欢的话……宫尚角会生,不是吗? 远在角宫的宫尚角突然感到身后一凉,是谁想要暗害他! 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宫远徵带着一个红衣女子一起回了徵宫的消息,差不多传遍了半个宫门。 这两年来,宫远徵是死倔死倔,宫鸿羽和他说李莫愁没了,他在执刃殿直接朝着宫鸿羽动手。 要不是宫尚角拦的快,中毒已深,半废状态的宫鸿羽,哪里能敌得过年轻气盛,心里还有一团烈火的宫远徵。 也因为这个,宫远徵被押到地牢,狠狠地挨上了几鞭子,作为不友爱同门,不敬长辈的惩罚。 看宫远徵都敢和宫门的大家长动手,有些心怀鬼胎的人,那才是真的怕了。 你看看,动了执刃,也就挨了几鞭子,要是把他们这等人都给杀了,有宫尚角护着,谁又能拿宫远徵怎么样呢! 各路的牛鬼蛇神都是这样想的,之前明里暗里想要给宫远徵塞人的,也都止住了私底下的动作。 再说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人送姑娘,而宫远徵这个不解风情的,直接连人带铺盖的扔出来徵宫。 话说,还有几个姑娘,被怜香惜玉的宫子羽给救走了。 这一听说宫远徵自己带着一个姑娘回了徵宫,原本偃旗息鼓的牛鬼蛇神们,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今日的宫门热点,就是徵宫宫主宫远徵,和神秘的红衣女子。 任凭是谁,都没想到,那个红衣女子,其实就是消失已久的李莫愁。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3 现实来说,时间就是过去了两年。 徵宫还是存在一些变化的,在李莫愁的记忆中,徵宫还是一片红,现在已经被撤了下来。 但是在每个院落以及回廊上,都悬挂着一片竹笺,上面隐约可见文字的痕迹。 李莫愁还是有些好奇,这些竹笺上面,写的是什么。 走到屋外,抓住一片被风吹的飘摇的竹笺。 “愿雾霭神明偏爱,万事顺遂。” 心里一震,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心脏,李莫愁再去看下一片。 “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有可期。”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都是美好的祝福,祝福之中寄托的,是宫远徵不为外人所知的思念。 指尖轻轻的划过竹笺上面的纹路,上面是宫远徵的字。 也许是经过风霜雨雪,有些竹笺上面的字迹,其实是有一些的暗淡,不过丝毫不影响字体俊逸的形态。 顺着这些的笔画,李莫愁能感知到,宫远徵在写下这些文字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一刻,时间像是穿梭回了两年之前,过去和现在相接。 “莫愁——” 宫远徵从屋子里面出来,看上去格外的勾人,像是一只展开尾羽的孔雀,无时无刻不在展示自己的风姿。 脖子上面还有一道显眼的红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上去的。 没有半点遮挡,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展露出来。 最不同的是,宫远徵今天没有戴抹额,将光洁的额头全都露了出来。 “在看什么?” 在李莫愁有些愣神的时候,宫远徵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一只手就这样无比自然的圈住了李莫愁的腰身。 嗯? 李莫愁转头看宫远徵,坦荡的让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我在看这些竹笺,都是你亲笔写下的吗?” 其实上面的字迹,就已经昭示了答案,可是李莫愁想听宫远徵亲口说。 “那时候,我担心你,却又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在竹笺上面,寄托心绪。” 将面前的这一片竹笺摆正,“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你消失之后的那段时间,我感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甚至有些颓废,哥哥就让我找点事情做。” “我就想着,既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那就让我的心意,陪着你一起。” 其实宫远徵省略了期间的很多事情,“颓废”对那时的他来说,都算是一种褒义词了。 把自己锁在李莫愁的屋子里面,几乎是不吃不喝,无论是谁喊,都不出去。 后来是宫尚角和他隔着一扇门,陪了他一整个夜晚,夜露深重,门那头带着寒意却难掩担心的声音,让宫远徵很是动容。 也是自己想通了,这样颓废下去,什么事都不做,其实没有任何的作用。 反而是伤人伤己,宫远徵自己的身心受到打击,而关心着他的人,单指宫尚角,他的心里同样是不轻松。 对宫远徵造成最大打击的,是在一次不经意间,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 面容憔悴,嘴唇惨白,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伤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要是李莫愁突然出现,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模样,那可怎么办! 男孩子还是要好好的保养自己。 李莫愁亲口说的,只要宫远徵保持现在的样子,就会一直喜欢他。 可是此“现在”,非彼“现在”啊! 看着镜中的自己,宫远徵都不想承认,赶紧麻溜的起来收拾自己,整理仪容。 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可是苍白的脸,和恍惚的眼神,让宫远徵和之前的形象,还是大相径庭。 一个人就可以展现出买家秀和买家秀。 争分夺秒的给自己调配养颜养身的药方,从里到外每一处都要兼顾到。 吃穿住行,现在都要把“回春”作为主要目标。 要不说是年轻人呢,恢复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药膳药膏药浴,每天一顿都不落下。 宫远徵就是宫门现任的白雪王子,他有着像雪一样白的皮肤,而这雪白的皮肤,晶莹光滑,如白色的丝缎。 这乌黑的长发,丝滑如瀑布,这红润的嘴唇,这含情的双目—— 在夸张一点,那段时间宫远徵出现的时候,自带光环,和周围的人都不在同一个图层。 让宫紫商看了,直接杀到徵宫来找宫远徵旁敲侧击,就是想找宫远徵要方子。 改无再改,无需再改,宫远徵在外表方面深切的执着,才稍微消退。 而在此之后,就又是一阵空虚,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而这些竹笺,就成为了寄托心绪最好的转介体。 想到李莫愁的时候,就在竹笺上面写下自己想要说的话。 慢慢的,日积月累,宫远徵写下来的竹笺,多到屋子里面放不下。 在一个有风的黄昏,将一片竹笺挂在徵宫的回廊处。 顺着风飘摇,这一片竹笺就像是要被送到天际,能将宫远徵想说的话,让天上的神仙来告诉李莫愁。 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那一天之后,徵宫的回廊以及各个院落,都被挂上了竹笺,就是李莫愁现在看到的样子。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4 看着这些随风飘动的竹笺,李莫愁也跟着思绪纷飞。 “等我一下!”留下这句话,李莫愁匆匆的跑到屋子里面,她想要给宫远徵写一句话。 宫远徵看着李莫愁的背影,下意识的伸手,想到这一回,李莫愁只是去拿个东西罢了,这才缓缓将手放下。 没一会儿,李莫愁从屋子里面出来,手里面是一片崭新的竹笺。 在宫远徵好奇的注视下,李莫愁将竹笺挂在回廊的一处。 “你写了什么?” “宫远徵平安喜乐,永岁无忧。”原本想到很多,但是刚刚落笔的时候,落下的唯有这一句最为朴实的希望。 不知怎的,宫远徵问了一句,“不祝我青春永驻吗?” “你要青春永驻做什么,是人都会变老的。” 李莫愁回答的一本正经,宫远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纠结着也许被李莫愁遗忘的承诺。 记不得那又怎样,反正宫远徵只会是无可替代的那一个。 “人是会变老,可是可以用各种方法,来延缓老去的速度。” “嗯?是什么?”在李莫愁的印象里面,的确是有部分的邪术,可以达成这样的效果,不过大多都是需要人命作为长生的灯油。 “我不在的时候,你去练邪术了?” 李莫愁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她自认为不算是什么好人,可是对这样的术法,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可以用药用毒用蛊。”给李莫愁一个脑瓜崩。 “哎呦!”李莫愁捂着额头,做痛苦状。 “很疼吗?快给我瞧瞧,我方才没有用力的。”李莫愁捂着刚刚被弹的地方,宫远徵也看不见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宫远徵凑过来给李莫愁看“伤口”的时候,李莫愁直接出手,还了宫远徵一个脑瓜崩。 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被对方的表情逗乐了。 “宫主,执刃大人请您去执刃殿一趟,有要事相商。”来人是上一年,宫尚角为宫远徵指争取来的绿玉侍,金怀。 宫鸿羽又有事了?不是,李莫愁想说的,是他怎么还在呢? 感受到一道带着探究的视线,李莫愁朝着那方向看了过去。 回廊这里,一共就站着三个人,就算金怀将眼神收回的再快,李莫愁也知道,就是他。 金怀才到宫远徵身边一年,之前也从未见过李莫愁,心怀警惕,也实属正常,毕竟他的责任和使命,是来保护宫远徵。 任何可能对宫远徵产生威胁的,都应该由金怀先行阻挡。 “金怀,莫愁是徵宫主母,日后你见到她,就要像见到我一样。” “金怀见过主母!” 这下金怀知道了,能在徵宫被称作“主母”,还是名为“莫愁”的女子,就是两年前凭空消失的新娘李莫愁,也是徵宫两年以来,不能被提及的禁忌。 向李莫愁行礼之后,金怀退到宫远徵的身后,呈现保护的姿态。 “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样威严的时候。”真的是有一宫之主的风范,还是会让人见而生畏的那种。 “那是自然,不过你喜欢我什么样子,我在你的面前,就是什么样子。”宫远徵十分自然的住李莫愁的手,然后与之十指紧扣。 李莫愁下意识的一甩,怎么变得这样的黏糊? “不习惯吗?没关系,多来几次,你就习惯了。”宫远徵不但不放手,还更向李莫愁那边靠近了几分。 从远处看,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都没有丝毫的间隔。 “宫鸿羽找你做什么?” “或许是为了宫门选亲的事情,再过一日,要是速度够快的话,今晚新娘们应该就能到达旧尘山谷。” 选亲? 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和钢子讨论雾姬夫人的时候。 “怎么选亲,宫鸿羽叫你过去,是想让你也去选吗?”李莫愁原本就是偏清冷的声音,这下子更是带了几分寒意。 宫远徵想说或许不是,可是按照李莫愁的思路,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此次选亲是为了少主宫唤羽,三十而立,他也快到年岁了。” “宫鸿羽是第一天才知道宫唤羽快到而立之年了吗?要是速度快的话,没准宫鸿羽早就当爷爷了。” 李莫愁觉得怪怪的,宫鸿羽这个爹当的,也太随意了吧。 “说到宫唤羽,我想到了出云重莲,你有交出去吗?” “没有,只是给了一株普通的莲花,可是宫唤羽还是和之前一样,内力错乱估计就是装出来的。” “我在等着你回来,在培育出云重莲的时候,特地放缓了速度,就摆在我原来的屋子里面呢。” “这就原来了?”这也太嚣张了吧! “我东西都搬到你这来了,我不想独守空房。”失而复得,尝试过了极致的甜蜜,宫远徵正是极具探索欲的时候,怎么可能愿意回去。 这话题被越扯越歪,站在后面的金怀真想自己没长耳朵。 这两人先是一口一个的“宫鸿羽”、“宫唤羽”,那里把人家当做是执刃,是少主啊。 快要到执刃殿的时候,李莫愁停住了脚步,“你先进去,看看宫鸿羽要和你说什么。要是真的让你去选亲,我立马就进去。” 按照李莫愁的武功,就算是站在距离执刃殿两道回廊的间隔,也是能够听到里面是什么动静。 “那好,我先进去,留金怀给你。”宫远徵在心里下定主意,以后还是要让李莫愁的身边有人。 是他当然是最好,能够亲眼看着。 但是当他不在的时候,还是要有信得过的人,守在李莫愁的身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现在的宫远徵,生怕什么时候,李莫愁人又没了。 “好好好。我就在门外,放心吧!” 李莫愁让宫远徵安安心,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不会再来一次的。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5 宫远徵进了执刃殿,不仅宫鸿羽在,宫唤羽也在。 父子俩一个赛一个的脸黑,大殿里面的气氛,属实算不上好。 看看宫鸿羽,在看看宫唤羽,这两人有事儿? “执刃,少主。” 向这两人问声好,宫远徵在两人面前站定。 宫鸿羽背起手来,“远徵啊,此次少主选亲,各方会送来许多的新娘,我和焕羽商量了一下,也为你选一个夫人。” 说的是语重心长,宫鸿羽也不是全然的恶人,宫远徵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因为两年前李莫愁失踪,他整个人就变的不对劲。 以前在医毒之术上,事事上心,为宫门研制了不少的秘药,作为保卫宫门血脉的重要保障,也是冲击无锋来袭重要的一面防护。 也不是说他现在不好,就是心思没怎么放在这方面,几乎是将全部的心神,投入到那些邪门歪道上面。 什么焕颜膏,什么玉肌散,不都是姑娘家用的。 宫远徵一个男儿,整日捣鼓这些东西,估计就是在大婚那天,因为李莫愁的消失,被刺激的狠了,这才导致不正常。 身为宫门的一份子,整日醉心于这些妇人之道,又谈何建功立业呢?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出现一个新的人。 所以宫鸿羽决定,在这次选亲的时候,也为宫远徵挑选一个新娘。 斯人已逝,确实难忘。 可是眼前有着另一个人天天的晃悠,就算不喜欢,慢慢的也会有几分在乎的。 宫远徵看宫鸿羽,神情严肃,还带着病气,可还是努力表现出一种温和的神态。 在看宫唤羽,敦厚和善,好像宫鸿羽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纯善大哥的模样。 “执刃,莫愁昨日已经回来了,选亲就不用了。” 宫远徵还刚想接着说,李莫愁现在就在执刃殿外面,宫鸿羽就像是被自己的呼吸噎住了,猛的咳嗽了好几下。 好大儿宫唤羽很是紧张的为父亲顺顺气,一边拍背,还一边说,“父亲注意身体。” 没想到是李莫愁回来了,也是,昨日宫门四处就有传言,说宫远徵带了一个红衣女子回了徵宫。 除了李莫愁,宫远徵还会带谁呢! “原来是李姑娘回来了,不知这两年,她去了哪里啊?” 宫鸿羽问了,宫唤羽和很想知道,那天他们可都是在大婚的现场的。 “唰”一下,根本没有任何预兆的就不见了,不可能是什么障眼法。 要说是轻功超绝,也不会是这样一点痕迹都没有,再说了,拜天地的时候,有那么多观礼的人,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李莫愁的去向? 被这两双发光的眼睛盯着,宫远徵呼吸一顿,扯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她在徵宫,不过是这两年都在闭关,这才没有出现在人前。” 执刃殿外的李莫愁,听到这样的理由,笑都要笑死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完全是没有考虑逻辑啊。 果不其然,宫鸿羽原本带着黑的脸,又变的发绿,黑绿相间,还怪有意思的。 李莫愁在外面笑的一抖一抖的,宫鸿羽在里面气的一抖一抖的。 金怀看到李莫愁自己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的就笑了出来,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从执刃殿外面两侧都有曲折的回廊,李莫愁沿着回廊走,现在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面。 这是在李莫愁的能力范围之内,努力一点能够听到执刃殿再讲什么的距离。 两道十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又长高了许多的宫子羽带着他的虚假绿玉侍,朝着执刃殿前进。 两个人的脸色都是颇为凝重,看上去是有什么大事。 “走,我们也跟上去。”李莫愁要去看热闹了。 “是!” 不得不说,长得高就是走得快,宫子羽的一步敌得过李莫愁的两步。 不用轻功的话,那就是要用跑的。 宫子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跟了一个人,大步流星的朝着执刃殿前进。 “父亲——” 一进到执刃殿,发现在场的不只是宫鸿羽一个,宫唤羽在,宫远徵居然也在。 “哥、宫远徵?”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在人前,宫鸿羽对待宫子羽一向严格,横眉冷对:“这是在执刃殿,你该称我为执刃,称焕羽为少主。” 宫子羽愣神了一下,对这二人行礼,“执刃……少主。” 执刃殿的大门被宫子羽一下子打开,跟在后面的李莫愁可以看到里面的所有人的反应。 “你来做什么?”宫鸿羽问道。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前据捎点的人,他身受重伤,他还说……”宫子羽有些磕巴,欲言又止。 “说什么!”宫鸿羽最看不惯宫子羽这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 宫远徵觉得,自己站在这一家夫子身边,怪是格格不入的。 也许是还有一个宫远徵在这,宫子羽看上去更加犹豫。 “他还说,这一批进入旧尘山谷的新娘里面,潜伏进来一个无锋刺客。” 无锋当属是整个宫门最为敏感的两个字,多年来的宿敌,自然是需要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宫远徵没想到这么巧,上一秒宫鸿羽才说要给他选一个新的夫人,下一秒,这一堆新娘里面,就潜伏着来自无锋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宫鸿羽觉得自己的好心被牛舔了一样,让人怪难受的。 这边宫子羽还在担心,努力思考应该怎么办。 “要找出这一批新娘里面的无锋刺客,谈何容易,哥,我们该怎么办?” “无需冒险,全部处死即可。” 李莫愁忍不住了,宫鸿羽是什么人呐! 张口闭口,就是将人全部处死。 人家前来选亲的新娘们,有多少都是来自江湖大族,商贾巨富之家的。 除此之外,新娘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她们身后的势力,都是宫门的同盟。 宫鸿羽是真把宫门当做是江湖皇宫,把他这个宫门执刃,当做是江湖皇帝了啊! 同盟们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宫门,为的就是结盟,或是给女儿寻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宫鸿羽一开口就是说处死,真是比皇帝还要专制,这样的草菅人命,李莫愁忍不了。 “执刃——”一道清丽但是悠远的女声从执刃殿外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宫远徵双眼一亮,是李莫愁来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6(接剧情) 作为当事人的宫鸿羽有一瞬间想要直接昏迷,说曹操,曹操还会延迟到。 “说什么处死呢?让我也来听听!”一道蹁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身着浅紫色的窄袖长裙,上面灵动的银丝花朵衬的人温柔俏丽,比起上一次见面,周身还多了一丝的怡然自得。 说出这话的,是宫鸿羽,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是莫愁啊,刚刚出关,怎么不在徵宫好好休息呢?” 顺着刚才宫远徵给的理由,宫鸿羽就这样说了下去。 宫子羽一凝眉,整个人有些气鼓鼓的,有些不服气的感觉。 看到李莫愁的那一刻,宫子羽是被吓了一跳,消失了两年的人,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 可现在宫子羽想的,是两个人明明都是直接闯进执刃殿。 怎么他进来就是不守规矩,李莫愁进来,宫鸿羽反倒让她来好好休息了呢? 看来父亲大人对他,是真的有很多的不满。 这样想着,宫子羽神情难免黯淡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落。 察觉到宫子羽情绪的低落,现在作为好大哥的宫唤羽颇为安慰的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 这让宫子羽的心里一阵的熨帖,觉得还是哥哥对他好。 “休息好了,听说宫门要给少主选亲,顺便还要给宫远徵选一个新娘,我这不就来了吗?” 李莫愁像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够掀起多大的波澜,脸上写满了好奇,想从宫鸿羽那里问出一个答案。 额……之前是以为李莫愁人没在,这才说要让宫远徵也去选亲。 谁曾想,李莫愁还听到了他们方才谈论的东西,还这样直接的问上门来。 这又和骑脸有什么区别! “方才是这样说,可远徵拒绝了,我们现在在说的是新娘当中混入了无锋刺客的事情。” “无锋,好可怕啊!”嘴里说的是害怕,但是李莫愁两只眼睛都是“区区无锋!” 泛着光的双眼,简直是亮的惊人,闪烁着的光,叫做挑衅。 李莫愁说完,还拉住了宫远徵的衣袖,可不像是在害怕,而像是为了将她的表演完整的结束。 宫远徵也很配合,挺直腰板,呈现保护的姿态让李莫愁依靠着。 忽略掉这一份很明显不对劲的感觉,宫鸿羽将话题拉回到正题。 “无锋派遣刺客潜伏在新娘之中,为的就是伤害宫门血脉,我绝不容许有外人来伤害宫门中人。” “这一批新娘,就将其处死吧。” 宫鸿羽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他是没有结合实际的情况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怎么可能伤害盟友们送来的“质子”,即选亲新娘们。 新娘具体有哪些人,李莫愁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回到徵宫的这两天,看到来自赤练宫的情报。 江湖之中,像是长阳姜家,华逸宋家,两大门派,可都是将家中的女儿作为新娘送到宫门。 不说是和少主成亲,在这么着,她们未来的夫婿,都会是四宫的直系血脉,甚至是宫主。 再加上刚才钢子给李莫愁的科普,华逸宋家的四小姐,还是家族里面唯一的姑娘,将她送到宫门,也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无锋对于宋家的窥忌。 除了宫门之外,宋家也是积极的和各大门派去的联络,要说起来,宋四姑娘还是赤练宫的外门弟子呢。 时间是实实在在的过去了两年,宋四就是在这时候加入赤练宫的。 要换做是以前,其实李莫愁也没法记清楚门派里面的每一个人。 赤练宫的人数比不上那些大门派,可是比起之前古墓派上下只有师徒三人,那人数可就不止是翻了一番了。 两年的发展,赤练宫的人数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面,持续的扩张。 昨日看到赤练宫的账册和信息,李莫愁都有着一觉醒来刚刚播洒的种子立马丰收的感觉。 不过赤练宫如今的发展,还是多亏了宫尚角和宫远徵。 李莫愁不见的这段时间,赤练宫内统一认为她是去闭关修炼,等神功大成,必然全天下无敌手。 从嘻嘻到不嘻嘻,只有一个传言的距离。 不过现在暂时是题外话了,李莫愁倒是想知道,新娘们身后有的背影是这样的强硬,宫鸿羽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说要处死这些新娘。 “执刃,像是姜家宋家不是也有新娘来到宫门吗,他们可是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大名的家族呢。” “要是这些新娘,因为一个潜藏的无锋刺客而被误杀,可怎样和她们的家人们交代。” 李莫愁的语音拉长,“又该怎么样和宫门的同盟和伙伴们交代呢?” 宫鸿羽的脸都僵了,宫子羽还在那里连连点头,很赞同李莫愁说的话。 他的出发点其实是不忍心,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命,好端端的因为无锋刺客而被葬送。 心善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宫子羽这样颇有身份地位的人来说。 在宫门这样的环境来说,很大的程度上,可以减少身边人收到的责罚和苛待。 “父亲……执刃,先将那些新娘关起来,把无锋刺客找出来,再将她们放了吧。” 宫子羽十分恳切,很是希望宫鸿羽能够接受他的提议。 宫唤羽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没有掺与一句话。 看在场的人的表现,“这件事情无需多言,我交给焕羽来处理。” “还是将人都给看住,将无锋的刺客查出来,再进行选亲吧。” 说完这句话,宫鸿羽拂袖离去,他身边新的红玉侍卫,不时的还需要搀扶他一两下。 自从中毒以来,宫鸿羽还活着,但是处理事情的精力,早已经大不如前。 要换做是以前,哪里会这样近乎是妥协着离开。 身体剧烈的疼痛,在灼烧着宫鸿羽的神智,要是再不走,估计就要在这一群小辈面前丢丑了。 好在走的及时,这才没叫人看出异样来。 “看来李姑娘就算闭关两年,对这外面的事情,还是很了解啊。” 宫唤羽在宫鸿羽离开之后,一改沉默的状态,一针见血的指出李莫愁身上极其矛盾的地方。 按理来说,选亲新娘的身份,只有执刃和少主知道,再多的,就是在各个环节参与的人。 无论如何,都没有徵宫的人,更没有消失了两年的李莫愁。 被宫鸿羽忽明忽灭的双眼注视着,李莫愁眼中荡开一抹笑,问她?心里面是有怀疑咯。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7 “这段时日,我是在闭关,又不是失去了意识,对这些事情好奇了些,知道也不值得稀奇吧。” 不得不说,宫远徵找的那个借口,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无论是面对宫鸿羽的问题,还是宫唤羽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好用。 扭头给了宫远徵一个赞赏的眼神,李莫愁再回到主战场。 宫唤羽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也许早在两年之前,那一株效力微弱的出云重莲就是一个开始。 他猜的没错,只不过,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再说,徵宫和角宫一向友好,角公子将外面的新鲜事情和弟弟分享,也没什么的,对吧。” 角宫就是负责整个宫门对外往来的事宜,知道的多,那不是理所当然。 “是这个道理,但两年前李姑娘凭空消失的功夫,实在是令人好奇。” “自然是独门功法,传女不传男,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发生在李莫愁身上的事情,别人又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当然是李莫愁自己说的算。 “少主,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要关注的,不应该是无锋刺客的事情吗?” “都是各家的贵女,千里迢迢来到宫门选亲,可不能寒了别人的心啊。” 就事论事,有那么多的新娘,而无锋的人就藏在里面,除了从头到尾重新排查一遍,还能怎么样。 宫鸿羽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宫唤羽,那么这样一件复杂并且庞大的事情,就是需要宫唤羽来完成。 自从当上少主以来,宫唤羽接触到涉及面那么广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 “哥,李姑娘说的对,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找到无锋的刺客才是啊。” 宫唤羽这边没有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那边宫子羽还在不自觉的拖后腿,真是让人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那我就先去处理这件事情,到时候等找到了无锋,也许还需要徵宫来帮着审讯。” 话说的很漂亮,就是不知道,后面事情做的,会是什么样。 现场自动分为羽宫阵营,与徵宫阵营。 该说的说完,李莫愁和宫远徵就要携手离去。 宫子羽追了上来,“李姑娘,两年不见,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的眼睛是能看见了啊。”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莫愁的双眼之上,蒙着一层纱巾。 “多谢关心,我的眼睛早已经好了,羽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我……”宫子羽追上来,其实是很好奇,他其实是不相信李莫愁凭空消失,是因为什么功法的缘故。 反而和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关系,可是他们都没有说明其中的原因,那宫子羽现在就算是好奇,也不好真的问出来。 “没事的话,我和远徵就先走咯。” 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宫子羽一甩衣袖,长叹一口气,“嗨!” 金繁站在旁边,手里面抱着他的刀,看宫子羽犹犹豫豫,这下又在人后叹气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就此分别,李莫愁和宫远徵一起回徵宫,宫子羽的这一个插曲,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一个算是赤忱单纯的人,确实李莫愁不算太有恶感。 “看来我猜的没错,他是真想给你再找一位夫人。” “这会儿倒是像个长辈,还想着你的人生大事。” 真心感慨,每个人都有一千个面孔,包括宫鸿羽。 他可以威力地位谋杀血亲,也可以为了血亲多做思量。 这就是人性很矛盾的地方,可以有很多的温情,也可以有很多的残忍。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视角,最终造成的结果,也都是不一样的。 “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执刃是是全世界最有威严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执刃都是敬畏和崇拜。” 身高体型具有鲜明的差距,每一个孩子在小的时候,都会对于身体明显强壮于他们的人,感到畏惧。 在小时候的宫远徵的眼中,那时候的宫鸿羽,就是一种权威的存在。 “要是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许到现在还是一样。” 而不是现在能够十分坦然的,看着宫鸿羽每天收到毒性的折磨。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就像李莫愁,她不去回忆以往自己是否存在什么过错。 不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做了就是做了,难道还要为自己找寻一些迫不得已的借口吗? 人生在世,坦荡一点,直面自己的欲望以及任何与世俗相悖的想法,心里通透了,活的畅快的,还不是自己吗? “新娘们要来,你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那也要等查出无锋刺客是谁,徵宫才算是忙起来。” 来到旧尘山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抵御山谷之中瘴气的侵袭。 毕竟在旧尘山谷待的久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生育能力。 宫远徵研制的白芷金草茶,就是目前为止能够帮助女子抵御瘴气,作为有效的一方药。 “要准备白芷金草茶,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李莫愁翻了翻过往的回忆,确实没有喝过这一碗药。 “最开始你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保命才对,很多的药材,和白芷金草茶是相冲的,那时候我就没有给你准备。” 李莫愁点头,是这样啊,“那后来呢?” “白芷金草茶味苦,我调整了方子,青荇环薏汤你当做是糖水喝掉了。”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说是汤,倒像是一道甜粥。 “宫门这瘴气,没有根除的方法吗?是药三分毒,光是靠喝药来调养,身体里面多少带着点弱。” “自宫门建立以来,这瘴气就是一直都在的,先辈们想过许多的法子,可就是唯独没有想过,要离开旧尘山谷。” 宁愿遭受原本不必要承受的结果,都不愿意离开这一片地方,还真是奇怪。 李莫愁的眉心微皱,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都说后山有秘密,那等她找个机会,再次夜探后山? “先不去想这些,若是今晚新娘们就到旧尘山谷,到时候应当是会很热闹,要不要去瞧瞧?” 上一次宫门选亲,还是在宫远徵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这些事情,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听母亲瑶夫人说的。 “好啊,我要去看!” 听说是来了很多新娘,李莫愁还是很期待宫门选亲的格调的。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8 夜晚的旧尘山谷一改先前的寂静,反而是一派喧嚣,热闹的充满人气。 明亮的灯笼将黑暗照亮,百姓们像是在过节一样,手里面有提着花灯的,也有拿着烟花棒的。 耀眼的光亮在烟花棒上面散射,四面发散,像是朵朵光做成的花, 整片河岸灯火通明,在灯笼上面,还被缠绕着统一样式的红绸。 旧尘山谷与世隔绝,其中一道天然的屏障,就是一条平静的长河。 身着婚服的新娘们,坐在各自的小舟之上,统一由水路进入旧尘山谷。 木质的小舟之上,被火红的绸缎妆点着,和新娘们的婚服相衬,更显得喜庆。 一片接着一片的小舟,散落在广阔的河面上,船桨划过河水,在河面荡漾起层层的波纹。 小舟靠岸,在侍女的搀扶之下,新娘们一个个走下小舟,正式踏入旧尘山谷的地界。 大致有着十位新娘,不过,来到旧尘山谷的第一刻,并不像是大部分的新娘所想的那样,反而是一道道的冷箭,直指面容。 “这样粗暴的吗?”李莫愁就坐在不远处的酒楼,在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见河岸混乱的景象。 “那都是钝箭,不会伤人的。” 宫远徵往河岸那里看了一眼,给李莫愁的杯中添了果酿。 淡红色的液体,在进入杯中的一瞬间,溅起微不可察的水珠,但是最终还是沉寂在杯中。 “方才有新娘子将盖头掀开,一眨眼好像看到了个眼熟的人。” 李莫愁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河岸的新娘身上。 掀开盖头的不只是一个,面对迎面而来的冷箭,大多都是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看上去好不可怜。 来不及掀开盖头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人群的拥堵之下,被冷箭击中,直接就昏倒在地。 哦,不对,作为宫门的选亲新娘,在昏倒在地的前一刻,身边的侍女将新娘们给搀扶住。 不论如何,好歹保留了一丝的颜面。 让李莫愁觉得有趣的,是其中有一个新娘,面对差点扎到脸上的长箭,直接选择了动手。 一伸手直接把长箭拽住,掌风凌厉,朝着对面的人就是出招。 这姑娘估计本身也是个暴脾气,一招一式都带着一种狠劲,三个侍卫才将她给制服住。 由于表现的太“好”,这个姑娘还收到了特殊的关注,所有的新娘昏倒之后,同样是被抬走,但是唯独她的双手被侍卫们捆上了绳子。 “你快看那!”李莫愁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和宫远徵分享。 顺着李莫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宫远徵看到了一个被捆住的新娘。 “这么快就把无锋给揪出来了?” “哈哈哈哈——不是,估计那个姑娘是练过武的,反击之后这才被特殊对待。” 要是无锋,怎么可能就这样暴露,再加上那个姑娘的招式,让李莫愁觉得有几分眼熟,就更加不觉得她是无锋了。 “话说,你的盖头不是我掀的。” 宫远徵目光灼灼,直视李莫愁。 盖头……盖头被李莫愁自己掀开了,现在还和婚服好好的放在一起呢。 “那等回去,将拜堂之后的仪式重新来一遍?” 此话一出,宫远徵翘起来的嘴角,完全压不下去。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这么开心?李莫愁有种入了套的感觉。 算了算了,宫远徵开心就好。 河岸边,新娘们陆陆续续的被侍卫们带走,原本随行的侍女们,跟着一个嬷嬷离开。 隔着大老远,李莫愁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帮着她操办大婚的傅嬷嬷。 周围的百姓们原本都是来热闹,想要一睹新娘们的风采,没想到宫门派出侍卫,把新娘们当做是犯人一样的押送离开。 原来热热闹闹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直到宫门的侍卫们带着新娘们离开之后,百姓这才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说起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其实无论是宫门娶亲,还是新娘被困,都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自带看热闹血脉的百姓们,这些事情对他们造成最大的影响,就是在茶余饭后,多了谈论的话题。 酒楼内,同样是熙熙攘攘的,不少人动作快,消息灵通,将河岸边的事情,带到酒楼里面大讲特讲。 李莫愁正吃着东西,都被那抑扬顿挫的故事给吸引住。 要不是她知道些许的内情,指不定还真的相信这个说书人说的“事实”。 不论实际上是什么情况,但是这故事是真的讲的好,紧跟时事,引人入胜。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这样快速的将这一份故事编出来,属实是一种本事。 说书先生讲到一个关键节点,就戛然而止,将所有人吊的不上不下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一拍板,今天的故事会就此结束。 宫门选亲还需要持续好长的一段时间,这说书的素材,找人打听一下,不全都是吗? 都是旧尘山谷里面的人,谁家在宫门里面没有几个亲戚。 “这位先生的故事讲的是真的有趣,我都想给他提供些素材了。” 李莫愁还有些意犹未尽,那个说书先生,讲出来另一个宫门。 “那现在先好好吃东西吧,他们家的金玉蹄很是不错。” 刚才光顾着听故事,筷子都没要动几下。 宫远徵都奇怪,这编撰的故事,就这般有趣吗? 也是,李莫愁平常就喜欢看话本子。 吃饱喝足,两人从密道回到宫门。 能走大门,但是出来的时候,没有让人知道,现在还是乖乖的不要那么张扬。 没曾想,为的就是想要低调一些,结果大晚上的,最热闹的就是密道附近。 李莫愁和宫远徵刚刚从密道出来,就听到远处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脚步匆匆,衣裳摩挲。 听上去,倒是十分着急。 “大晚上的,这里怎的这么多人的声音?”李莫愁的听觉更为灵敏一些其中的脚步大多轻盈,这种轻盈,是来自自身重量,而非是武功。 掺杂在这些脚步声之中的,还有珠翠佩环相撞的声音,泠泠作响。 而宫门的侍女,是不允许佩戴太多的首饰,更不可能在行动的时候,珠翠相撞,步摇轻响。 “新娘跑了?”除了来的宫门的新娘,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眼中都是疑惑,不是说把人关起来吗? 怎么没过多久,就全都跑出来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09 “我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先在这等着。” 李莫愁也不躲,就站在密道前面一些的地方。 密道掩藏在一面高墙之中,而两侧同样是被高墙包围,百米长的道路中,直来直去就只有一条路能通行。 在这样空旷的道路上,赫然站着的两个,无比的明显。 辛辛苦苦靠近密道的新娘们,大多都是气喘吁吁,看到前方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一男一女,一瞬间停下来脚步。 “羽公子,你不是说带我们走吗,怎么这里还有人守着?” “是啊,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吗?” 几个胆子小的新娘,甚至是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抱团。 宫子羽方才才将脱离队伍的云为衫找回来,还没注意到昏暗的的长道终点,居然还站着两个人。 “宫远徵,李姑娘……” 这两人怎么在这里,难道是知道了他要偷偷的将新娘们放走? “羽公子,是徵公子和李姑娘。”金繁原本还在安抚新娘们的情绪,因为宫子羽跑去找离队的云为衫,他们都走不了。 这都还只是小事,真正危险的,应该是眼前的李莫愁和宫远徵。 作为宫门的玉侍,金繁可是知道,李莫愁当年是一掌就将宫鸿羽身边的红玉侍卫给打废了的。 红玉侍卫本来就不简单,更何况是作为执刃身边贴身的红玉侍卫。 可是李莫愁却可以将人打废,并且还能够全身而退,她的功夫,实在是深不可测。 金繁对自己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要是真的让他对上李莫愁,他其实没有把握能够赢她。 更何况,不是说这两年来,李莫愁都是在闭关修炼吗? 现下能够出来,大抵是武功大成,就是不知道对比起之前,到底是到了怎样的地步。 “没事,我来和她们说。” 宫子羽觉得,李莫愁应该是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人,而宫远徵现在都是听李莫愁的,没关系。 “你们先站在这里等着我。”宫子羽对着新娘们嘱咐道。 “羽公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道充满关切的话语在新娘之间传出,宫子羽看向声音的来处,是在牢房里面,那让他颇有印象的新娘。 “好,你们放心。”宫子羽一甩衣袍,朝着对面就去了。 孤山浅的表情温柔,双眼紧紧的注视着李莫愁的方向。 而这在别人看来,就是经过短短的接触,孤山浅对宫子羽情根深种,这般关心宫子羽的安危。 又是水牢之中主动表示信任,又是在现场表达关心。 周围其他的新娘们暂时卸下一丝的担心,有些好奇的看孤山浅。 为她的大胆和直接。 金繁也是这样觉得,心中暗道:真是一桩风流债啊! 云为衫沉默的观察孤山浅,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奇怪,却又分外的熟悉。 “姐姐,你看着我做什么?”孤山浅似是好奇,询问的对象就是云为衫。 语气温柔,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让人有些进退两难。 其他的新娘们也跟着孤山浅的疑问,看向云为衫,她看人家做什么? 在密道门口,李莫愁同样看到了孤山浅。 怪不得在酒楼的时候,觉得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来不是错觉,是孤山浅啊。 两年的时间,李莫愁本人是脱离这个世界的,但是她的屋子里面,还有不少是来自孤山浅的信。 无法直接联络到李莫愁,孤山浅是将信放在赤练宫,宫远徵有在的时候,就会派人将信带回来,给李莫愁放好。 那时候宫远徵都觉得,这个世界上,能记得李莫愁的,还有多少人。 他是一个,孤山浅那个奇奇怪怪的徒弟,也勉强算是一个。 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宫远徵回了一封信,说李莫愁出门云游,归期不定,这些信她不一定看得到。 孤山浅收到宫远徵的回复,可是传信的频率并没有降低,还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一段时间下来,宫远徵也就随她了。 “你往哪看,是孤山浅。”李莫愁轻轻的扯了扯宫远徵的衣袖,示意他往前面看。 “她怎么会来宫门选亲?” “你忘了,她是无锋。”李莫愁提醒他,“看来无锋不只是派了一个刺客,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是啊,据点的人传来的消息,是说有一个刺客潜入新娘当中,谁能保证,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呢? 狡兔三窟,这个道理无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李莫愁觉得,要是可以的话,这样难得的机会,换做是她,可不只是安插这么几个刺客。 直接把宫门给捅穿咯还差不多。 宫子羽越朝着李莫愁这边走,看她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明显。 看上去很轻松,轻松到就像是单纯路过来看热闹一样。 “李姑娘,宫远徵,我需要带着这些新娘们出去,再待下去,我担心她们真的会没命。” 李莫愁上上下下的打量宫子羽,将人看的有些自我怀疑的时候,这才出声,“所以是你劫狱,把新娘们带出来的?” “对,水牢阴寒,旧尘山谷的冬季本来就是严寒在里面待的时间越久,对新娘们就越是不利。” 宫子羽本身就是极其怕冷的那种人,有很多的姑娘也都是天生就是畏寒,他能够理解新娘们的处境。 更别说女子比男子来说,在同样寒冷的条件下,感知寒冷的程度,其实是要高上好几层的。 男子受寒,顶多是那时候难受,可是女子受寒,兴许影响的就是一辈子。 宫子羽天生就是情感丰沛,而这些体贴不并算是与生俱来。 是他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兰夫人,每天过得愁眉不展,想要让人开心,慢慢的摸索出来的。 李莫愁没想到,宫子羽还知道这些,心中其实还是有些许的赞许。 就事论事,现在说的不是这些事情。 “你要放他们走,没想过万一无锋的人突然动手吗?就你和金繁两个人,能打过无锋的几个刺客?” “几个?不是就只有一个吗?”宫子羽愣了,那个宫门据点的人,是他亲自询问的。 在他临死之前,说的消息,就只有一个啊。 “你想想,无锋能放一个进来,难道不会放第二个?” “好像也是?” “不是好像,就是!” 这才一会儿,李莫愁就发现了至少两个无锋的刺客。 探头探脑,还要故作镇定,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0 “你的好心没错,但是将可能是无锋的新娘带到密道,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想没想过,你要是真的把人放出去,人家把位置和机关都给记住,到时候集结一大帮的无锋,直接从密道进来,杀到宫门里面!” 要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让宫鸿羽知道,让无锋来到宫门,犹如无人之境的,其实是自己的好大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宫子羽一直在那儿保持着愣神的状态,嘴巴张开合上好几次,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宫子羽,说到底,你还真是蠢啊。”宫远徵看不下去了,李莫愁这是看在宫子羽蠢的份上,这才和他说这么多的话吗? 略带冷意的眼神投射在宫子羽的身上,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忍不住抖了一下,宫子羽觉得有宫远徵在,这个冬天更是寒冷了几分,就连宫唤羽刚刚送给他的狐裘都抵御不住。 他真的觉得,要是可以的话,宫远徵也许会在下一秒,就拿出毒药,让他早登极乐。 身体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冷的。 “宫远徵,你说话注意点!” 输人不输阵,宫子羽心里害怕,但还是很快得回了一句。 “呵——”宫远徵轻轻的嗤笑,很是不屑。 “你……你!” “你什么你?既然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好,那就好好的当你的纨绔!” 宫远徵看了看密道,随后对上宫子羽愤愤的双眼。 “至于宫门大事,你看还是少参与来的好。” 两个人一来一人,李莫愁觉得真的像是小娃斗嘴,赤急白脸的,但是又没有造成任何实际上的伤害。 宫远徵没吃亏,那她就不说话。 那边金繁手里提着刀,看到宫子羽臭脸的表情,显然是心中担心。 李莫愁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带着来自内力的威压,金繁赶紧作势看看天,看看地。 看这边都已经聊起来了,新娘这边心中着急。 有的人是真的想要出去,在家里面谁还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一来到宫门,瞧瞧这都是什么样的待遇。 这是将她们当做是犯人一样对待啊!还不如早早地回家,家里面多好啊! 而有的人,是在等待时机,她们来到宫门,本身就是带着任务和使命的。 要是真的走了,那还谈何任务,回到无锋,又该怎样面对来自首领的责罚? 既然现在平静无波,那她们就要将这一池的水,都给搅浑! “到底还走不走啊,那两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羽公子在哪里和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 一个面容娇艳的新娘像是好奇,还朝着李莫愁的方向看了看。 长道两端,一边是宫门中人,一边是新娘,金繁抱着刀站在新娘堆里面,真是全身都有着说不上来的不适应。 可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现在真的也就是他一个。 “那是徵宫宫主宫远徵和他的夫人。” 新娘们的反应都不一样,孤山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难听的很,她的师父,难道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吗? 而云为衫有些奇怪,宫远徵哪里来的夫人。 根据情报,宫门这一代,一共有五个男孩,羽宫的宫唤羽,宫子羽,角宫的宫尚角,徵宫的宫远徵,商宫排不上号。 能排的上号,目前年纪最小的,也就是宫远徵了。 怎么可能是最小的弟弟先成婚,上面的几个哥哥都还是孤身一人呢? 云为衫不说话,其他好奇的人,当然会帮她来问。 在水牢里面的时候,新娘们就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流。 像是来自大赋城医药世家的上官浅,黎溪镇没落商贾独女云为衫,备受家族宠爱的宋家四小姐,知书达理的姜家大小姐姜离离,刚和宫门合作的郑家大小姐郑南衣。 这几个人要么是家世好的让人一下子就记住,要么就是本人极具个性,让人见之难忘。 根据方才对新娘们的了解,云为衫知道,一定会有人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来当着第一个出头鸟。 “宫三不是宫家兄弟里面最小的一个吗?怎么他先成婚了呢?” 出声的正是宋四小姐,她打小受宠,说话做事,都很有底气,想问就问。 再说了,指不定以后还是妯娌呢,怎么就不能问了? “李姑娘是角公子位徵公子寻的新娘,说是二人八字相合。” 包括金繁,现在几乎是整个宫门,对李莫愁的称呼,基本都是“李莫愁”。 按理说,作为徵宫宫主的妻子,李莫愁应该是被称为“李夫人”。 可是人消失两年之久,大家也都不提这件事,再远一点的人,都不知道宫远徵已经成亲了。 就像是无锋,他们就不知道,宫远徵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亲了。 “我听说啊,这个徵宫的宫三公子,可是医毒高手,从他手里面制出来的毒,那可是真的鬼见愁!” “外面的消息,都是说他整日和医毒为伴,没想到他居然是最先成婚的一个。” 说着说着,宋四姑娘就像是将原本的恐惧遗忘了一样,很是投入的开始给在场的新娘们普及她知道的那些事情。 “我瞧着那姑娘生的貌美柔软,她和宫三公子感情好像还挺好的。” “传言宫三公子冷心冷肺,看来李姑娘是很得三公子的喜爱啊。” 宋四姑娘又朝着那里看了一眼,哎呦,两个人的手都牵在一起,只是刚才被略微宽大的衣袍给遮盖住,这才没看清罢了。 “李姑娘惊才绝艳,无论是谁都会喜欢她的。”就像她,是折服在李莫愁的人格魅力之下。 没有厌恶她无锋的身份,助她养身报仇,还准备了量身定做的功法,这样的师父,全天下从哪里去找? “哦,上官姑娘这是认识李姑娘?”云为衫抓住了关键的信息。 新娘们以及金繁的视线,一下子都凝结在上官浅的身上。 按照她说的,那就是先前就认识这位徵宫夫人。 上官浅温柔一笑,两颊的珍珠莹润,显得整个人更加的温柔。 “只是先前有过接触。”上官浅说的模糊,可是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是新娘,也许里面还有其他的无锋,何必说那么多。 这就没了?云为衫的眉心微紧。 金繁原本也是好奇,上官浅会说出什么来。 因为李莫愁本身就很神秘,是突然出现在宫门,她的来历,其实并不算真实。 不过是宫门做主的宫鸿羽没说话,其他人当然就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宫子羽就朝着这里走来。 李莫愁和宫远徵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看上去真的像是在散步一样。 在宫子羽快要走到新娘们的面前的时候,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冷硬的铠甲,和冰冷的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以及兵刃摩擦发出的声音。 又有人来了,是谁?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1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紧张,来人是谁,很有可能决定新娘们的命运。 原本放松了些的新娘,又重新开始抱团。 有的耳朵灵的,已经听到铠甲摩擦的声音。 新娘们大多都是出身武林世家,对于这种兵刃的声音,很是熟悉,辨认出来,更是简单。 宫子羽快步靠近新娘们,呈现保护的姿态,将新娘们护在自己的身后。 李莫愁和宫远徵走在后面,距离新娘们甚至还是有着一段的距离。 “宫子羽还真是怜香惜玉。” 李莫愁当然看到了宫子羽的动作,在这样颇有些紧张的气氛之下,姑娘们其实是很容易对“英雄”产生好感的。 这不,已经有一个新娘稳稳的站在宫子羽的身后,脸上写的是担心害怕,可是她的步伐,可是不一般的稳定。 夜色昏暗,指尖那一抹的鲜红,显得尤为的分明。 还有上官浅,她也一样,和这个人的手上一样染着鲜红的丹蔻。 “他不是一向如此吗?”当年宫子羽第一次看见蒙着双眼的李莫愁,不也是展现了一番自己的气概吗? “确实,你看那个新娘手上拿的,是不是宫子羽的面具。” 一个木质的面具,上面的图样和纹饰看起来还有些恐怖,据说是宫子羽的亲生母亲兰夫人送给他的。 “方才这群新娘们在这里等待,应该就是宫子羽去找了那个人,面具应该也是那时候送的。” 李莫愁和宫远徵的闲庭信步,与宫子羽和新娘们的紧张,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你说,来的会是谁?”这错杂的脚步声,让来人极其难辨。 宫远徵也不知道,戴着冰丝手套的手微微攥紧,“是谁来,都无所谓。” 他现在只想要李莫愁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好奇也好,在意也罢,都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对于宫远徵的所思所想,李莫愁浑然不知,或者说,在之前已经发现了些许的端倪,但是她选择了放纵。 “李姑娘,徵公子。”不知怎的,上官浅没有和那些新娘们站在一起,展现自己柔弱的形象,而是来到了李莫愁的身前。 两年的时光,让上官浅变得更加的从容,之前那种若隐若现的穷途末路的感觉,少了很多。 这样的从容,有部分是来自时光赋予的,可是其中最多的,是来自日渐增长的实力,而产生的底气。 李莫愁看见,上官浅正在无声的说:“师父,好久不见!” 也许是当了师父,李莫愁看上官浅总是很多的包容,在她的角度,其实是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面其实也有些许的想念。 同样是无声的回复:“好久不见。” 可是两人脸上的笑意,是怎么样都遮盖不住的。 有新娘难道上官浅凑到所谓徵宫宫主和夫人身边,想了一想,陆陆续续的有人朝着这边走来。 可能是因为李莫愁和宫远徵看起来比自称纨绔的宫子羽,要来的更加有安全感吧。 离得近了,李莫愁对于新娘们的观察,就能够更加的仔细。 除了那个手里拿着面具的,还有一个正在四处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李莫愁不拒绝的,除了无锋之外,会有真的新娘会这么干。 和上官浅贴的紧,李莫愁直接用内功和她传话,“你是无锋的新娘?” 上官浅还没有到达内功传音的这个境界,用点头作为回答。 “你看到那两个没有,一个手里拿着面具,一个四处张望。” 作势为李莫愁介绍自己认识的新娘,上官浅开口道:“站在羽公子身边的,是云为衫云姑娘,另一位是郑南衣郑姑娘。” 关键任务和关键词出现,钢子的被动技能被激发。 【云为衫,无锋的魑阶刺客,两年前潜入徵宫欲要偷取百草萃的云雀的义姐。 郑南衣,无锋的魑阶刺客,和上官浅同出一门,两人都是由寒鸦柒教导。】 哦,这就有意思了,原来不只是一个无锋潜伏在新娘的队伍里面啊。 看到上官浅和李莫愁在说话,云为衫还深深地朝着这里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有疑惑,还有探究。 “子羽——” “哥?……少主!”来的人,正是宫唤羽。 他的面色冷峻,带着冰的眼神,在每一个新娘的身上扫视过去。 身为少主多年的威压,自然是足够这些生长在后宅的新娘们感到害怕。 而在宫唤羽的身后,是两排整整齐齐的侍卫,手上无一不是拿着长刀。 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刀锋的锐利,更加的锋芒毕露,仿佛下一秒就会染上鲜血。 “来人——把她们都带回去。”宫宫唤羽下令,意思里面显然就是要把新娘们重新给带回到水牢里面。 “哥!她们可都是侍选新娘啊!” 宫子羽试图用新娘们的身份,来引起宫唤羽的怜惜,毕竟这一批的侍选新娘,将来也许就是宫唤羽的夫人啊。 对于宫子羽的恳切的话语,宫唤羽并没有做出什么的反应。 反而是看向李莫愁,以及和李莫愁看起来略显亲近的上官浅。 “李姑娘,你是认识这位新娘?” 问到她身上了? “对,在以前我们就认识,江南赤练宫。”有名有姓,要是有本事,宫唤羽就自己去查吧。 赤练宫?听到这三个字,宋四姑娘想说自己也是赤练宫的弟子,可是看到现在的气氛,好像不适合说这些话,于是又马上缩了回去。 就当做是有李莫愁来为上官浅作保,宫唤羽再次开口,“除了这一位,其他都给带走。” “凭什么啊——” “就是,我们不是无锋!” 看到上官浅可以留下,但是她们却要被抓起来,重新回到那个寒冷的水牢,有的新娘就忍不住的开口。 郑南衣的眼中暗光一闪,就是现在!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2 身形犹如鬼魅,郑南衣在三两步之间,马上就扼住了宫子羽的咽喉,将宫子羽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其实看起来还有些好笑,宫子羽个子那么高的一个,居然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一个看起来极致娇俏的新娘压制。 “放我出去,不然我就要了他的命!” 郑南衣用宫子羽来威胁宫唤羽,说着手上还狠狠的掐住宫子羽的脖颈,让他十分痛苦的发出一声的闷哼。 “哥——” “子羽!” 宫唤羽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慌乱,可是在李莫愁看来,属实是有些浮于表面。 “这无锋的刺客,这么快就出手了吗?” “我记得,是谁说:无锋的刺客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来的宫门,怎么会杀他这一个只会怜香惜玉的纨绔呢?” “哦,我想想,好像就是这位羽公子吧!” 宫远徵半是浮夸,半是嘲讽的表演了一通,成功让宫子羽的脸由白变紫。 就是不知道是被郑南衣掐的,还是被宫远徵气的。 “宫远徵你——” 才堪堪喊出来宫远徵的名字,宫子羽就感觉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还有心情聊天?看来是不在乎羽公子的这一条命了?” 郑南衣丝毫没有退让,反而战意熊熊。 按照前哨据点传来的消息,宫子羽和宫唤羽都相信,无锋的刺客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挟持了宫子羽的郑南衣。 宫唤羽眼神一动,飞身朝着郑南衣而去,不过三两招之间,郑南衣就已经落败。 收回重拳,郑南衣重重的被击打在石墙之上,双眼紧闭,昏倒在地。 实力的悬殊,实在是让郑南衣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看到这样具有英雄气概的宫唤羽,他还是少主,宫门未来的执刃,新娘们的视线重新集中在宫唤羽身上。 至于刚才的宫子羽,一个宫门公认的纨绔,甚至被无锋的刺客劫持,还需要兄长相助的废物…… 算了,不提他。 一时间,新娘之间的暗潮涌动。 提着刀的侍卫们,向前走来。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新娘们有些害怕,刚刚这些人,差点是来杀她们的。 “无锋的刺客已经找到,现在由侍卫们护送各位新娘们前往女客院落。” 在宫门,难见到这样盛装打扮的女子,宫唤羽的心情难免好上了几分,亲自给新娘们解释。 原来是这样,新娘们点点头,跟着侍卫离开。 “走吧,女客院落。”李莫愁一昂首,示意上官浅跟上大部队。 上官浅拉住李莫愁衣袖的衣角,倒是有些许的依依不舍。 “松手!” 宫远徵用短刀的刀把对着上官浅的手腕,仿佛是在无声的说,要是再不松手,下一秒怼上来的,可就是刀刃了。 收回手,上官浅转身,还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李莫愁,随后作为新娘当中的最后一个离开。 “把你的刀收回去。”李莫愁点的就是宫远徵。 重新将短刀放回腰间,宫远徵一摊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新娘们都在侍卫的护送之下离开,宫唤羽有问题想问李莫愁。 “李姑娘,你和那个新娘相识于赤练宫,可是据我所知,在你出现在宫门之前,赤练宫还没有建立呢。” 方才在李莫愁说到赤练宫的时候,宫唤羽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知道了,这是上面的时间对不上。 “哦?是吗。”李莫愁就算不说,宫唤羽又能拿她怎么样。 两边沉默些许时间,“少主要是没事的话,我和宫远徵该回去了。” “是啊,少主,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多管教一下宫子羽吧,差点将宫门的密道暴露给无锋的刺客。” 看到宫子羽那理直气壮的窝囊劲,宫远徵就是想要刺上两句。 “远徵,我们走吧,今天晚上,可真是有意思。” “嗯,是啊,真是有趣。” 李莫愁和宫远徵一唱一和,宫远徵转头看了宫子羽一眼,两人携手向着徵宫的方向走去。 宫子羽留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哥,他们两个!” “别在意,我们也回去吧。” 这侍选新娘一来,整个宫门都显得热闹了很多。 偌大的女客院落,顿时充满了生气,昨夜的新娘们除了郑南衣之外,尽数入住。 为新娘们准备的侍女,已经早早的被安排到女客院落里面,准备衣食起居,还有抵御宫门毒障的白芷金草茶。 新娘们安顿下来,马不停蹄的就是进行身体的检测。 不过早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宫子羽气势汹汹的说宫远徵的白芷金草茶有问题,来到执刃殿来找宫鸿羽做主。 被宫鸿羽好一阵呵斥,就连宫门在近些年来毒障越来越重,都没有发现,实在是顽劣不堪大用! 身为当事人的宫远徵就在大殿站着,听到宫子羽被他的亲爹一句接着一句的骂,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笑。 侍卫来报,“角公子已经来到旧尘山谷,马上就快抵达宫门。” 宫远徵的心中一喜,宫尚角回来了。 两年来,因为宫远徵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宫尚角都大大减少了离开宫门的次数。 两月前,是为了宫门同盟之事,不得不离开宫门。 事急从权,说是郑家遭受到了来自无锋的威胁,全族的命危在旦夕。 宫尚角离开宫门,为宫门进行守卫盟友的职责。 时间过长,堆积的事情也多的很,整整两个月,这才到了回宫门的时候。 向宫鸿羽告退,宫远徵欢天喜地的就去寻哥哥去了。 李莫愁在执刃殿外的亭子坐着,是宫远徵说什么都要她一起出来,不想搭理那些扯皮的事情,就选择在亭子坐着。 隔着一片湖水,假山的旁边就是女客院落。 傅嬷嬷带着一行的侍女,还有几个大夫打扮,手中拎着药箱的人。 “傅嬷嬷——” 瞧着那个方向,是朝着女客院落去的,李莫愁心里好奇,喊住了傅嬷嬷。 听到李莫愁的声音,傅嬷嬷还奇怪,是谁在喊她呢,难道是人年纪大了,听不清了? “嬷嬷,在湖对面!” 身后的侍女向着四处的张望,看到了身着黄衣的李莫愁。 去女客院落的事情不太着急,就算是着急,傅嬷嬷也不能无视李莫愁啊。 一出现又是给执刃难看,又是给少主难看的,李莫愁这个人,还能怕谁啊? 反正傅嬷嬷是觉得自己是不敢和李莫愁对上的。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3 “傅嬷嬷,我瞧你这是要朝着女客院落去的,怎么还带着大夫呢?” “李夫人……” “等一下,还是李姑娘吧。”整个宫门都没人叫她“李夫人”,除了傅嬷嬷。 当时快要成婚的时候,傅嬷嬷就是最重规矩的那一个,第一次听到傅嬷嬷喊自己“李夫人”的时候,李莫愁就觉得身上毛毛的。 “那好,李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女客院落,给新娘们检查身体,按照金玉木的等级,为新娘们分配等级。” 哟——没听说过! “分等级是为了做什么?” “少主选婚,这获得金牌的新娘,自然就是站在最前面,能够一眼就少主瞧见,木牌的,就自然需要落后许多。” 李莫愁听的有些怪怪的,可现在还在理解范围之内。 “等下,我也要去瞧一瞧,都是日后的妯娌嘛。” “这……”傅嬷嬷有些为难,“这要问过执刃才是啊。”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执刃殿。” 李莫愁说走就走,傅嬷嬷是真没想到,她真去啊。 一甩手帕,“哎呀!” 傅嬷嬷还有些懊恼,“早知道,我真就当做没看到了!” 昨日的传闻,她可是都知道了,像是李莫愁和侍选新娘其中一人认识,万一非要给人金牌,那可怎么办啊。 也不是傅嬷嬷瞎猜,按照李莫愁那把刀护短的性子,之前就连执刃的侍卫动了宫远徵,直接给人弄没了一条胳膊。 要是真的和某个新娘好,也真还不一定是会怎么做呢。 李莫愁朝着执刃殿走,迎面就看到了喜上眉梢的宫远徵。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这样开心?” “哥回来了,我要去迎接哥哥。”宫远徵看李莫愁,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我要去女客院落,傅嬷嬷说要给新娘们检查身体,然后再排个金玉木。 之前只知道门派收弟子要分等级,没曾想宫门选新娘也是,我想去瞧瞧。” 宫远徵是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好吧,可能有几分的的新奇。 “给新娘们分等级,这是为了绵延子嗣,检查繁琐,还有的检查……比较细致。” “细致?细致些不好吗?”都是徵宫的大夫,医术都是可以的,有什么小病未病,刚刚好可以查出来。 作为徵宫之主,宫远徵是知道所谓的婚前检查,主要是看身体,是否适合孕育子嗣,要说是为了新娘本身,那倒是真的没有。 “没什么不好,但是对新娘们来说,其实并不一定。” “走吧你不是要去看吗,无需和执刃说,你是代表我们徵宫出去的。” 宫远徵牵起李莫愁的手,两人朝着执刃殿的反方向前进。 “让傅嬷嬷来看着你,我去迎接哥哥。” “什么嘛,我都多大了还要人看着。”李莫愁一甩手,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你不是小孩子,是我太过不放心。” 宫远徵也没说什么把李莫愁当做是小孩的傻话,要说是小孩,他自己在李莫愁面前,才是一个弟弟。 还是因为后怕,宫远徵现在就算是自己没有在李莫愁的身边,都会想要有个人可以时时刻刻的看到李莫愁。 知道具体的位置,她在做什么。 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像是前面的那两年,只能够完全茫然的去猜测。 “行吧,我和傅嬷嬷相处过,放心吧。” 此时的傅嬷嬷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站在亭子旁边等待李莫愁。 看山看水,没想到看到的李莫愁再加一个宫远徵。 一个狠,一个毒,完全是宫门的两大杀神。 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傅嬷嬷朝着李莫愁和宫远徵走去。 “徵公子这是要陪着李姑娘一起吗?”要真是的话,那她可就是有理由拒绝了啊。 “傅嬷嬷,我去门口寻哥哥,你可好好看着莫愁,尤其是不要让新娘靠近她。” 李莫愁一咬牙,说什么呢! 活像是这些新娘是杀手一样,估计说的就是上官浅,可是她是去看热闹的,又不是去看上官浅的。 “嗯……啊?” 很难做到面不改色,这泰山都崩于顶了!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傅嬷嬷只能应下。 李莫愁当然看出来傅嬷嬷的勉强,好心安慰道:“嬷嬷放心吧,我就只是看看。” 好……看看,看看。 “那我走咯——”李莫愁和宫远徵告别,跟着傅嬷嬷一起往女客院落走去。 “傅嬷嬷,这都要检查些什么呢?” “五官面容,身形身姿罢了,都是最简单的一些检查,新娘们的身体健康,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李莫愁点点头,就这,那怎么宫远徵有些避之不谈的意思? 穿过怪石小径,这才到了女客院落。 新娘们陆陆续续的向着女客院落最中心的高楼走去,李莫愁和傅嬷嬷站在一起,刚刚好可以看见上官浅扯了一片叶子,藏在自己的袖中。 那树叶,好像可以让人的体质暂时的出现改变。 比如让女子原本康健的身体,染上寒气。 “傅嬷嬷,女客院落前边的树,可要小心些,这叶片自带幸香,要是新娘不小心碰到了,可是会影响到结果的。” “啊?”傅嬷嬷面上一惊,再看那树丛,和人差不多高,新娘在经过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就被叶片刮过。 万一因为这个,让新娘身体的检查结果出了差错,那真的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多谢李姑娘提醒,丁香,现在让新娘们先回到各自的房间,速速沐浴之后,再来检查。” “是!” 新娘们大多已经在高楼集结,等待着大夫,没想到等来的是侍女传话,说让她们先行回去沐浴更衣。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觉得这程序很是繁琐,又觉得宫门确实是很有规矩,就是不早说。 李莫愁上了高楼,里面是一处厅堂,大夫们在两侧将东西准备好,等待着新娘们再次来到这里。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4 主要是以快为主,新娘们很快就回到了高楼。 虽然也是不理解,为什么还要突然喊她们回去沐浴,但也都是一一照做。 一路上有侍女看着,尤其是被提醒了树叶的事情,这一回新娘们没有机会来做一些小动作。 其实李莫愁还是挺好奇的,为什么上官浅要采那一片的树叶。 新娘们重新集结,在厅堂两侧的位置落座,大夫们这就给她们进行检查。 上官浅老老实实的和新娘们一样,端坐在桌前,等待着大夫给她号脉。 李莫愁扫过去一眼,上官浅还对她笑。 说是评估体质、排查隐疾,评估体态身姿。 前面也确实是这样的,先是给新娘们把脉,然后统一喝下宫门特制调养身体的汤药。 到了评估体态身姿这一步,李莫愁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既是又是看牙口,又是检查胸脯,腰肢细软。 这下李莫愁才知道,为何宫远徵不和她明说了。 光是检查口齿这一项,这是在买卖下人奴隶的时候,牙婆或是人贩子要做的事情。 为的就是查看该人先前的生活状态,以及年岁几何。 新娘们的信息,宫门都有,检查身体还好说,但是这样,确实是有些折辱人了。 果不其然,有个新娘已经面色铁青,但是碍于对于宫门威严的畏惧,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新娘们再怎么着,都要跟着家中的长辈,学着如何挑选丫鬟,这自然就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又怎么会不知道,宫门这样的行为,是带着怎样的折辱。 三个两个的站在一起,有的人眼眶都已经含着泪珠。 能站在这里的,再怎么说,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哪能像是被人看牲畜一样的检查呢。 可是看到冷着脸的傅嬷嬷,以及昨天夜里宫门几个宫主公子不算是在乎的态度,她们心里害怕啊。 是站着一个李姑娘,但是她们来宫门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堪堪是经历了多灾多难的一个晚上,哪里知道这个李姑娘说话有么有用呢。 说话有用是一回事,但是愿意为她们发声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新娘们都在心里劝着自己,这样的检查大家都是要做的,不是只她一个人。 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洗脑,进行着循环,好像说多了,就是这个样子了。 “等下,她们都是侍选新娘这么做不合适,今天我做主,这一项先免掉了。” 都是姑娘家,李莫愁当然知道,这是有多么的侮辱人。 就算是在这一幢小楼里面,没有人知道,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还是会让人难受的不行。 既然可以避免,那又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李姑娘……” 傅嬷嬷有些为难,“这都是规矩啊。” “如果新娘的嘴里藏了毒,那就算我的,这总可以了吧。” 事关安全,李莫愁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不过据他所知,现在无锋并没有可以藏于口中的毒药。 要说见血封喉,那藏毒的人自己就要先死上一死。 有了李莫愁做担保,傅嬷嬷觉得怎么着都要好上一些,脸上的表情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 “那就按照李姑娘说的做,这一项先免去吧。” 听到这话,有几个感性的新娘差点没有掉眼泪,原以为今日真的要受此折辱,没想到看上去不爱搭理人的李莫愁愿意出言相助。 “多谢李姑娘,那个无锋刺客昨晚也就被揪出来了,我等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 第一个说话的好姑娘是上官浅,语气真挚,就像是纯然为了这件事而感动一样。 上官浅的那些底细,李莫愁知道的差不多,听她这么说,好悬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一瞬间迸发的都是笑意,赶紧将眼神给错开。 “这检查原本就不应该有,我又不是来宫门当丫鬟的。” 宋四姑娘小嘴嘟囔着,自己觉着小声,但是周围的新娘们也都听到了。 哎呦,在宫门的地盘了,怎的还有人这样的大胆呢? 新娘们在心中暗道。 可是李莫愁却觉得宋四姑娘挺有意思的,胆子大,敢说话,有种别样的鲜活。 傅嬷嬷可看到李莫愁饶有兴致的看宋四姑娘,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把提醒的咳嗽重新吞了回去,挥手向侍女们示意,进行接下来的检查。 除了类似于看丫鬟的步骤,新娘们的配合度一下子高了很多,检查的进度自然也是快了很多。 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宫门用金玉木三种令牌,来区分新娘们的身体状况。 有了等级,自然就会产生很多恶比较,宋四姑娘拿到手里面的木质令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是木质的,再怎么着,都给我一个白玉的呀。” 被分到了木质令牌的宋四很是不开心,拿着牌子就开始嘟囔起来。 身边的新娘也都知道,这人是真的没长心眼子,也就无所谓了。 李莫愁看到上官浅得到了一个金牌,脸上的神情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开心。 就像是为了配合现场的气氛,哦,对了,待会儿她还想去问问上官浅呢。 整间屋子,一共有十二个新娘,但是得到了金牌的一共就只有三个。 看来姑娘们的身体状况,还算不上好啊。 得了令牌,新娘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李莫愁待在原地,“傅嬷嬷你先走吧,我要和上官姑娘聊几句。” 上官浅已经将金牌系在腰间,笑眼盈盈的看向傅嬷嬷。 有了金牌在身上,上官浅就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成为未来的少主夫人,傅嬷嬷的态度要客气上许多,带着侍女们一同离开。 人都走了,小楼里面就剩下李莫愁和上官浅,有什么话,那就是明说了。 “怎么,你不想要这个金牌,所以才去采的那树叶?” “无锋让我潜入宫门,为的是得知无量流火的秘密,可在赤练宫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些零星的苗头。” “有你在,我感觉宫唤羽的少主,应该是做不了太久,更别说通过他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想另辟蹊径,想留下来再说。” 和李莫愁待了一段时间,上官浅当然知道,李莫愁对于宫门、对执刃、对少主的不满。 最主要的,大概就是对于整个羽宫的反感。 原因是什么,上官浅旁敲侧击也问出来,就是觉得宫远徵在他们手上收到了委屈。 在宫门,李莫愁都敢在宫鸿羽的地盘对他动手,那一个宫唤羽难道李莫愁还会畏惧吗?不可能的。 这两年多以来,李莫愁为她打造的白玉孤针已经小有所成,李莫愁本人也在宫门,这就是上官浅现在敢另辟蹊径的原因。 “无量流火?”李莫愁记忆里面是出现过这一个名词的,哦,对了,宫门要时代守护的东西。 “对,点竹想要无量流火,我也想要,有了它,我就可以更快的杀了点竹!” 上官浅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仇恨,在点竹的眼皮子底下,得到无量流火,让她也感受一些,什么叫做灯下黑。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5 “都说无量流火厉害,但是没有人见过,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莫愁自己也是听到宫尚角提过几句,其中的内情,宫尚角都不知道。 原本说是要去夜探后山,但是因为先前大婚,暂时搁置了下来。 “点竹对宫门的很多东西,都很熟悉,她说无量流火就在宫门的后山之中,靠近少主,也是为了获得无量流火的钥匙。” 宫门少主能与无量流火有怎样的联系,上官浅想不通。 “少主在之后,会作为执刃,要是应当是在执刃的身上。” “要说靠近少主,直接靠近执刃不是更加的妥当。” 宫门的执刃不允许外出,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一把人形钥匙,万一失踪或是被俘虏,不说是宫门收到制约,无量流火的秘密也会暴露。 李莫愁想起宫鸿羽,再看看妍丽的上官浅,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用那叶子,也是想要从长计议,要是能在宫门留下一段时间,没准有更多的机会。” “此次虽说是少主选婚,但是各宫的公子们,也是到了成家的年纪,若是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你不喜羽宫的人,那不就剩下宫二先生,可……”上官浅的表情变得犹豫。 “怎么了,不敢当我嫂子?”李莫愁调侃道。 “不是!”上官浅赶紧否认,虽说要是当师父的嫂子,简直是倒反天罡,要是她喜欢宫尚角的话,那她才不会犹豫呢。 宫尚角此人心中有大义,可是上官浅何尝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在现阶段的上官浅看来,跟着李莫愁,倒是比跟着宫尚角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按照宫门子弟的年纪,我是想看看后山是不是有机会。” 原来上官浅这一回的目的,直接就是后山。 “据我所知,后山确实也是有着适龄的公子,花雪月,和前山的商徵羽三宫差不多,要说机会,那一定是有的。” 李莫愁想想就觉得有趣,宫门一直说是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前山混进来了几个无锋都不知道。 再加上她这一个爱捣乱的,完全是可以唱上一首大戏了。 “好吧,祝你成功,要是没留成的话,你就来徵宫。” “多谢师父!” 李莫愁回去的时候,看到几个新娘就坐在楼梯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在那里聊天。 【莫愁莫愁——】 “干什么?” 【上官浅在宫门有一个亲戚,你猜不猜?】 哦?上官浅出自孤山派,那就是说,孤山派的后人,或是上一辈的人就在宫门。 “你猜我猜不猜?”李莫愁回来钢子一句,她不想猜。 【好吧,我告诉你吧,宫唤羽的母亲,是上官浅的亲姑姑。】 亲姑姑,这样亲近的血缘关系? 那岂不是说,上官浅和宫唤羽就是表兄妹了。 “方才我和浅浅讲宫唤羽的时候,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马后炮钢子。” 【呜呜呜呜——被起外号了!】 “这是对你的真实写照。”李莫愁微笑,皮笑肉不笑。 李莫愁往执刃殿走去,她要去看宫唤羽会选谁。 为了筹备少主的大婚,整个宫门都是张灯结彩的,执刃殿前面,都悬挂着耀眼的大红绸缎。 好大儿年近而立,这才成婚,作为好父亲的宫鸿羽强撑着病体,都要来到选婚的现场。 “执刃,瞧你的脸色不算好,怎么不好好歇息啊?” “焕羽选婚,我自然是要来的。” 宫鸿羽坐在执刃椅上,明明有些无力,却还是努力的直起身体。 李莫愁今天也是好心,从腰间的荷包里面取出一个瓷瓶,“执刃,这是远徵最新研制出来的补药。” 接过瓷瓶,宫鸿羽当着李莫愁的面就干了一颗药丸。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宫鸿羽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李莫愁这个人,好一阵坏一阵的。 行事全凭心迹,心情好了就露点好,心情不好就是疾风骤雨。 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一掌到底是谁打的,可是猜都能猜得出来,八成就是李莫愁干的。 宫鸿羽也不是没有采取过手段,可是每一次他一出手,身边要么是折损几个人手,要么就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次数多了之后,他这才学乖了,李莫愁这个人,他大多时候是真的惹不起。 现在的“和平相处”,不是有时候还能得到些“尊重”吗? 像是这一瓶丹药,这三两年来,徵宫出自宫远徵的药方比之前少了不少。 不是宫远徵研制不出来,而是他不乐意无偿的提供给宫门了。 就算是宫鸿羽和几位长老再怎么明里暗里的说,宫远徵就是不接招。 拿宫门的大义来压制宫远徵,他不听,让宫尚角来和宫远徵说,他不说。 兄弟两个都开始了迟来的叛逆期,失去了对宫门的在乎,自然就是无所谓了。 宫鸿羽和长老在想有什么可以用来压制宫远徵,发现没有,在这个宫门,他在乎的就只有宫尚角,现在多了一个李莫愁。 可偏偏这两个人更是不接招,尤其是李莫愁,还敢在宫门搅动风云。 “和平”些也是挺好的,宫鸿羽服下1丹药,感觉自己的身体多了一种活力,沉重的感觉在一瞬间消散了许多。 “远徵真不愧是宫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医药天才啊。” “当然啦。” 李莫愁不接话,宫远徵这么厉害,是他自己父母给的天赋,和自己后天的努力才有的。 厉害就是厉害,多夸一些也很好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6 回到各自院子里面,新娘们重新换上了大婚的衣服。 来到执刃殿,整齐的站在大殿的两侧,静静的等待着宫唤羽的选择。 看到李莫愁那叫做一个羡慕,她也想要选亲。 整整两排都是靓丽的新娘,生的好看,又仪态万方,都是各个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 唯一看起来蹩脚的,是来自无锋的新娘。 和从小长在家族,经过精心培养的新娘们相比起来,上官浅和云为衫与她们还是有着差别的。 上官浅还好,从小是被送到上官家,这层身份即是一种掩护,也是一种的保护, 作为大赋城有名的医药世家,对待上官浅这个半路女儿还算是不错,同样是按照家族女儿一样教养上官浅。 但是云为衫自小生长在无锋,作为一个刺客组织,无锋在最初可没有培养新娘的打算。 宫门选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也是紧急的调动刺客,进入宫门成为新娘。 紧急培养的步伐身姿,和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还是存在着差别。 行走时的身姿步伐,饮茶时的动作姿态,都是需要长时间的蕴养,才会有大家气质。 短时间之内,就算是做的再好,还是会存在一种鸡急迫的感觉。 云为衫目前就是这样的状态,在和宫门秘药的时候,她的动作就会比其他的新娘要多一些的犹豫。 动作上面没有太多的差别可是李莫愁看的清楚,云为衫随时随刻都在观察其他新娘的动作,之后才开始自己的动作。 站在新娘堆里面,其实还是很养眼的,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上的精神劲头自有一种昂扬的姿态。 【个个都好看,我都喜欢。】李莫愁在自己的心中感叹。 【喜欢你就多看看,嗬嗬嗬,喜欢也不是你的。】 钢子又在那里胡言乱语。 新娘们娉婷如三月枝头的桃花,微微颔首,等待着宫唤羽的到来。 少女的心间,总是有着许多对于未来的期待,尤其是对将来的夫婿,会存在许多的想象。 在昨夜,新娘们都见过宫唤羽,在宫子羽惨烈的对比之下,身为少主的宫唤羽显得尤其的突出。 个子高,长得也俊,就是看上去沉闷了些,不过男儿不都是这样的,看上去武功高强,很有男子气概。 若是作为夫婿……新娘们微微低头,有些害羞。 看到新娘们这样娇羞的模样,李莫愁不由得想到,要是执刃殿里面站着两排的宫远徵…… 一起抬起头来,眼中带着羞意和期待的看向她。 啊! 好吧,也就是想想而已。 有一个宫远徵就够了。 在“万众瞩目”之中,宫唤羽开始他正式的选亲。 从执刃殿内进入,靠近殿门的,是腰间悬挂着木质令牌的新娘。 这些新娘,没有得到宫唤羽的一丝目光,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是将目光集中在前方的新娘身上。 十二个当中,有着三个金牌的新娘。 分为两列站立,谁站在最前面,其实也是有着门道的。 出身长阳姜家的姜离离,作为金牌,当之无愧的得到一个最前方的位置。 而另一侧的首位是谁,同样是在同等金牌的情况下,看的是背后的家世。 上官浅来自大赋城上官家,云为衫来自黎溪镇没落商贾,这一回,自然是上官浅站在前方。 宫唤羽的眼神有一瞬间是落在云为衫的身上,在昨夜,宫子羽将自己珍爱的面具借给了云为衫,这件事情他知道。 既然这样,云为衫的身上,自然就是印上了宫子羽的痕迹。 作为一个好哥哥,宫唤羽当然是不会选择云为衫作为自己的新娘,除非她是唯一的金牌。 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个金牌新娘,宫唤羽知道她们的信息,左边的是姜离离,右边的是上官浅。 宫唤羽做事也算是谨慎,自己派人去了新娘们的家乡进行查探,再怎么说,都是他自己来选亲,查的细致一些,也是应该的。 姜离离的大家闺秀,可是听说在家乡就有一个情郎,家中的长辈为了阻止两人在一起,强硬的将人送到宫门。 上官浅传闻中说的是打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光是和李莫愁认识这一点,已经很奇怪了。 是的,李莫愁这人,在差不多三年前突然出现,又是离奇的消失。 本身就带着一层神秘的气息,尤其是她的武功高强。 宫唤羽去看过那个红玉侍卫的伤口,换做是他,绝对是做不到这样的,李莫愁的实力,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来的高。 而这个上官浅,一来到宫门,就毫不掩饰自己和李莫愁认识,宫唤羽很难不去联想这两人背后的关联。 有秘密……好啊。 在新娘们的注视之下,宫唤羽缓缓的前进。 上官浅腰间系着金牌,站在最前面,因为对宫唤羽没有什么想法,低着头。 却忽然感到身前有着一片的阴影压下,是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只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下子,上官浅震惊了,李莫愁也震惊了。 该说这是来自亲缘之间的心有灵犀,还是上官浅比姜离离更加合眼缘? 不过这其中,最是震惊的,当属是云为衫。 她刚刚都和宫唤羽对视了,原以为都已经达成共识,但是——为什么没有选他! 震惊的表情有些明显,云为衫赶紧低下头,忍住眼中的泪水。 任务失败了,就是死。 站在云为衫的对面,上官浅可以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知怎么,突然开心了很多。 “少主……”上官浅的声音轻柔,眼中荡漾着温柔。 哇哦—— 李莫愁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手指不自觉的在来回敲打。 选婚结束之后,上官浅被带去和宫唤羽培养感情 李莫愁赶紧往徵宫走,她现在就想要和宫远徵见面! 哦,不对,宫远徵现在可能在宫门门口,不知道宫尚角回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李莫愁稍微放慢了脚步。 要是可以,她都想要去参与上官浅和宫唤羽交流感情。 好好好,她还没有颠到这样的地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7 李莫愁决定调转方向,去宫门的门口去找人。 要是去徵宫等,指不定宫远徵就和宫尚角一起往角宫走了。 宫尚角的忙,是真的忙,就算是现在不去做很多原本不属于他分内的事,也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一离开就是两个月,李莫愁觉得,宫尚角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不仅仅是因为大家怕他,也因为他自己没有时间。 顺着宫门曲曲折折的廊道前进,九拐十八弯来到门口。 宫远徵去迎接宫尚角,就像是两兄弟之间的一种习惯。 在宫远徵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宫尚角就已经处于一个很忙碌的状态了。 宫门的长辈也是狠心,那时候的宫尚角才多大,也不过是十五六七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呢。 在宫子羽还依偎在母亲和姨娘的怀里面,说自己不想要练武的时候,宫尚角和小小的宫远徵就要承担起两宫未来的责任。 不仅仅是没有人文的关心,还在宫尚角试炼的时候,在背后偷偷的搞破坏。 明明是宫尚角更加优秀,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甚至是仁心,都是明显的要优于宫唤羽。 不管是作为执刃的宫鸿羽还是三个长老,都像是被马赛克糊了心一样,死都看不到宫尚角的优秀。 就算是看到了,也是无动于衷,一个劲的觉得宫唤羽是少主的最佳人选。 这一回宫尚角出去处理事务,不用猜都知道是一堆接着一堆的事情,在那里等着他来干。 等到李莫愁快要抵达门口的是时候,宫远徵和宫尚角已经往回走了。 回来的着急,但是并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 兄弟俩都是精致的不行,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出门在外,都会以最标志的形象来面对所有人。 “远徵,哥——”李莫愁就站在那里挥手,等着那两人走过来。 先前宫远徵已经给宫尚角写信,说李莫愁重新出现,方才两人也说过这件事,现在看到李莫愁宫尚角并没有过多的震惊。 可是他知道宫远徵这两年,是怎样过来的,先前的人不人鬼不鬼,死命的糟蹋自己,对这个世界彷徨无望。 对于弟弟的心疼,并不会因为现在一切看似雨过天晴而消散。 所以李莫愁感觉有一道眼神在刺自己,像是寒冬的坚冰,让人冷嗖嗖的。 去追踪那眼神的来处,好吧,是宫尚角。 李莫愁赶紧走到宫远徵身边,这她是真的没话说,不是有意的,但是伤害已经造成。 现在左边李莫愁,右边宫尚角的宫远徵,是在场最为开心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人隐约的争锋相对。 “哥你这次回来,暂时就不走了吧?” “也许吧。这一次出去,主要是去解决郑家的事情。” 浑元郑家原本就是和宫门算是盟友,受到无锋的前后夹击,退无可退。 是宫尚角收到求救的消息,带着人马前去救援,郑家为了保住一丝自己的血脉,将家中的女儿郑南衣送入宫门,参加这一次的选亲。 “郑南衣?”李莫愁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奇怪。 因为害怕无锋,结果送到宫门选亲的女儿,就是无锋的刺客。 “对,想来现在郑姑娘已经住进女客院落。”宫尚角现在还不知道在宫门发生的那些事情。 “在新娘来到宫门的第一个晚上,郑南衣就暴露了,她是无锋。” “什么,那个人就是郑南衣?”宫远徵赶紧看宫尚角,“哥……” 没想到是这样,宫尚角眉头微凝,这件事情会是巧合吗? 还是说,是背后的推手,想要借此做出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我会和执刃说明。” “哥,先不进,你刚刚回来,理应为你接风洗尘。” “好。” 换做是以前,宫尚角肯定就是马不停蹄的去找宫鸿羽,去汇报这样的异常。 可是现在,无所谓咯。 宫鸿羽在乎那就主动的来找宫尚角,不在乎那就当做不知道。 无怨无悔、任劳任怨,那真的就是仅限于亲人。 现在的宫尚角去看宫鸿羽,顶多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为了上司披肝沥胆,对宫尚角来说,实在是不值得。 事实证明,选择去接风洗尘,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晚上的时候,宫唤羽拿着审讯郑南衣的笔录来找宫鸿羽,宫尚角也一起被拉过来。 宫鸿羽大手一挥,表示这件事情就是你来处理的,既然出了问题,那你自己也有责任。 “尚角啊,浑元郑家一向是我们宫门的盟友,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是令人生怖!” “还是需要你抓紧时间,好好查探一番,抓紧时间,去看看那郑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大晚上的,且不说宫尚角早上才回来的,根本还没来得及休息。 现在天色深沉,没有灯笼的话,指不定就看不清路。 既不让人休息,也不关怀一下这两个月宫尚角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一张口就是带着审判的意思,直接就指挥宫尚角接着去干活。 宫尚角原本就是雷厉风行,执行力超高的人。 回到角宫之后,还真的是打算离开宫门,继续履行牛马义务。 李莫愁和宫远徵都在角宫,原本三个饭吃的好好的,还没到中场休息的时间,执刃殿的人就来传话,说宫鸿羽要见宫尚角。 等到宫尚角回来,李莫愁和宫远徵还招呼他落座,等到吃完饭之后,再好好的休息一晚。 在外奔波,多是劳累,就算是宫尚角这样看起来十分坚强的人,也是凡人之躯,他是需要休息的。 “方才执刃让我过去,为的就是浑元郑家的事情。” “冬夜寒凉,执刃要我速速离开宫门,去探查此事背后的真相。” 宫尚角和宫远徵和李莫愁说了方才在执刃殿发生的事情。 “你自己都知道冬夜冷,过了今夜再离开,总不是急在这一时吧!”每次去执刃殿,都没什么好事。 次数多了,李莫愁都有些习惯了。 “哥,你才回来,现在是要休息的时候,郑家就在那里,可以让赤练宫去查,两地位置还更近呢!” 能有更简单的法子,当然要用上去。 “旧尘山谷就有赤练宫的暗哨,现在就可以派人传信。” 于是,一小队人马从角宫出发,马蹄声阵阵,湮没在凝重的黑夜之中。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8 湮没在黑暗中的人影,被有心人看见。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一抹凶光在眼中闪过,心想:时机到了。 一抹鲜亮的红色,在宫门的灯楼之上显现。 在黑夜之间的这一抹红,悠悠荡荡,显得尤其的诡异。 “灯楼变红了!” “出事了!” 侍卫提手中的长刀,侍女们在睡梦之中被人喊醒,整个宫门,除了女客院落之外,都开始了忙碌。 不过提着刀的侍卫,面带煞气的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前进。 在原本寂静的这个黑夜,沉寂的宫门在一瞬间开启了喧嚣。 李莫愁和宫远徵今晚都歇息在角宫,兄弟俩久别重逢,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还以为宫远徵今晚会和宫尚角秉烛夜谈,结果一到睡觉的时候,宫远徵直接闪现在李莫愁的被窝里面。 “你干什么呢?”李莫愁都惊了,“不是要和宫尚角聊天吗?” “哥哥又不走,不急在这一时。” 宫远徵才不会说是他话讲到一半,就赶紧来找李莫愁了。 慢悠悠的将被子掀开,“我来为李姑娘暖被窝。” 李莫愁:……我还能说什么? 仔细一看,宫远徵居然还穿了新作的寝衣,藤萝纹路在衣领处蔓延,借着错位的视觉,湮没在胸膛之间。 实在是有伤风化,李莫愁不由的移开了视线。 “李姑娘,这是不喜欢吗?”原本清朗的声音,染上了一抹微不可察幽怨。 “干什么又叫我李姑娘!” 李莫愁自然不能落了下风,宫远徵都这样故意的挑衅了,抓住宫远徵扯着被子的那一只手。 两人的目光同时凝结在那只被抓住的手上,宫远徵尝试着要把手给收回来,但是没有抽动。 “姐姐……”宫远徵软了声音,目光盈盈似水,将所有的柔情蕴含。 现在知道叫姐姐了,晚了! 现在李莫愁要来“制裁”宫远徵了。 松开宫远徵的手,顺着被子的弧度,来到衣领,再戴了胸膛。 一下,又一下地轻抠。 然后缓缓的压下身子,随着李莫愁不断的靠近,宫远徵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羽睫微微颤动。 这样近的角度去看宫远徵,李莫愁再一次由衷的感叹:真俊呐! 有的人就是生的好看,无论是眉眼还是性子,都像是长在了李莫愁的心上。 “宫远徵。” “嗯!”宫远徵在等亲。 “mua——”李莫愁吻在宫远徵脸颊,“喜欢你。” 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儿女,一不小心就容易天雷勾地火,更别说这两个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李莫愁马上就要化身恶虎,前去扑食,门外传来一阵的兵荒马乱。 “出事了?” “快起来!” 像是角宫这样管理严明的地方,能有这样动乱的声音,应当是出现了比较严峻的事情。 宫远徵重重的捶了一下床,是谁! 所有的不满全都汇聚到那个“ta”身上,就连原本柔情无限的眼中,都充斥着一种杀气。 李莫愁一转头,看到宫远徵还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和谁置气,给他肩膀一巴掌,“走了。” “你——我!”被这样一拍,宫远徵更委屈了,当着李莫愁的面,就是几拳头捶被子。 看的让人好笑,李莫愁软了声音,“好了好了,别生气,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被哄了一下,宫远徵的心情就变好了。 将自己的衣领子合上,干脆利落的将衣袍穿好,半点看不出来方才不情不愿的模样。 来到院子里面,看到来来往往的侍女们,都已经换上了偏白的素衣,头上还统一的别上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还有角宫的侍卫们,腰间也系上了一条白布。 光是看着飘忽的白色,就有一种诡异的悲戚。 李莫愁从徵宫带来的侍女守在院子里面,看到李莫愁出来,直接就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这一连片的白色。” “回姑娘,执刃……没了!” 执刃没了?那不就是宫鸿羽死了,在这个宫门之内,有谁会想要杀宫鸿羽? 第一个出现在李莫愁脑海里的,是茗雾姬的名字。 茗雾姬此人是在宫门掩藏了二十多年的无锋,除了她之外,别的好像并没有这样的理由。 宫远徵也是不解,他和宫尚角这两个“苦主”都没有对宫鸿羽动手,那么动手的人,又会是谁? 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的高塔红灯闪烁,闪动着不祥的气息。 从羽宫的方向,统一大小的白色孔明灯,正在缓缓升上高空。 “哥呢?他在哪里?” “角公子一发现高塔的灯光变红,立马就去了执刃殿。”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一眼,“走!” 作为宫门执刃的宫鸿羽死了,一定会引起整个宫门的震动。 越是靠近执刃殿,着素衣的侍女就越多,身上的衣裙也是更加的规整。 侍女们手中捧着丧仪,步履匆匆。 侍卫们个个脸色沉重,单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佩刀,仿佛下一刻察觉到不对,就要立马拔刀而出。 快步往前,看到了李莫愁和宫远徵,往来的侍女和侍卫还要在匆忙之间停下来行礼。 这些年来的调教,总算是让羽宫的侍女和侍卫们懂事了很多。 执刃殿里面,以往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宫鸿羽不见了踪影,甚至是空无一人,宫尚角也不在。 “哥不在。”执刃殿里面,确实是没有宫尚角的身影。 “对,长老院,那几个老头说话也是作数的!” 宫远徵在急匆匆之中,想到了长老院,两人调转方向,继续朝着长老院前进。 和执刃殿略微的慌乱不同,长老院从内到外,是一派的沉静。 等到李莫愁和宫远徵到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凝重的不行,三个老头站在一起,宫尚角一个人站在一处。 很明显的就是两个派系,并且针锋相对。 “哥!”宫远徵立马来到宫尚角的身边,让形势一下子不显得势单力薄。 李莫愁先前没有见过这三个长老,只知道是花雪月。 严肃一个,偏心眼一个,中立派一个。 可是现在这三个都是在和宫尚角对峙着。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19 “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这样说道,眼神很明显的就是在看宫远徵和李莫愁。 同时,另外的两个人,也是用着不满的眼神看着刚刚进来的两个人。 不时的,还向着宫尚角投以不满的目光。 就像是在诘问:你怎的不管教好你的弟弟弟媳? “长老,宫门出了如此大事,远徵弟弟也是关心则乱。” “同为宫门血脉,理应关心宫门事宜。” 宫尚角就像是没看见三个长老的眼神,反而言语间都是在夸赞宫远徵的至纯至孝。 “按照宫门家规,理应启动缺席继承。” “而现在,执刃和少主都不在了,于情于理都该是我里继任这个执刃之位。” 宫尚角不再和三个长老纠缠,方才也真的是给他们脸面了。 “这……尚角啊,子羽还没有回来呢。” 月长老一脸的纠结,隐藏的就是对于宫尚角的反对。 “宫子羽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是他能当执刃,还是能够独当一面?” “几位长老先前偏爱宫子羽就算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能担得起执刃之位的,就只有我哥哥,宫尚角!” 宫门长辈的偏心眼,宫远徵就是当事人之一,作为不被偏心的那一方,他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月长老,优柔寡断,自以为善心播洒宫门,实际上是最不明事理的。 “子羽作为执刃的亲子,等他回来又有何错!”月长老不乐意了,这个叫做人伦礼仪,这小子懂不懂? 李莫愁算是看明白了,从左到右,分别就是花雪月。 花长老看起来最为严肃,看上去就觉得令人害怕,身上的威严是最重的。 雪长老和雪宫那两人还有点相似,身上穿的是雪宫特色白大袄。 月长老的头发已经白了,看上去是这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面目生的慈祥和蔼,说起话来是最为咄咄逼人的。 “月长老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宫子羽是执刃的儿子,难不成这执刃之位,不是能者居之,也是世袭传承?” 像是什金一样,不说别的,在能力上面,宫子羽只会吃喝玩乐,成天把自己泡在万花楼里面,叫他处理事情,能处理的清楚吗? “你……”月长老许久不曾遇到这样的忤逆,当即气的有些上脸。 “在这里,哪有你一介女流说话的份!” 无理搅三分,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一介女流? “哦,可这是世间的奇闻,月长老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不成?” “说是一介女流,难不成月长老看不清生你养你的老母亲?” 雪长老的面部抽动,看向自己的老伙计,叫他天天喜欢说教人,提到铁的了吧。 “角宫负责对外行走,若是尚角成了执刃,那谁来担起这一份责任!” 又找到了一个借口,冠冕堂皇的很。 “月长老说笑了,你的意思就是角宫的人不能成为执刃,只有羽宫的人能当执刃是吧?” “还是说你喜欢宫子羽,就想要他来当这个执刃。” 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实在是离谱至极。 宫门的商角徵羽四宫,每一宫都有着不同的职责,权利和义务都是相同的。 难道因为角宫是负责宫门一切对外往来,就要断了他们成为执刃的权利吗? 要是这样的话,还说什么缺席继承,直接让羽宫的人世袭好了。 月长老这话说的确实是有失偏颇,让旁边的花长老和雪长老都听不下去了。 “好了,不必多说尚角的武功能力,都是整个江湖有目共睹的,这个执刃之位,非尚角莫属。” 花长老直接定下,也不知道方才月长老到底是在纠结什么。 若是宫尚角不在,那宫子羽倒是符合缺席继承的条件。 可是现在宫尚角就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无论是武功还是能力,不用比较,所有人都知道宫尚角是有实力担当起来执刃的职责的。 算是尘埃落定,宫尚角和三位长老一起离开,去往内殿,月长老看上去还是不情不愿的,走的时候还恨恨的看了李莫愁一眼。 执刃本身就担负着一份秘密,只能由执刃和三位长老知道,李莫愁和宫远徵留在外殿等待。 李莫愁在外殿落座,一转头就看到宫远徵满脸欣慰的看向她。 “怎么这样看着我?”让人觉得怪怪的。 “姐姐真厉害,那月长老一直以来,就是最偏心宫子羽的,在这样的大事上面,还想把执刃的位置留给宫子羽,实在是过分。” “不气不气,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他一掌?” “还是不了,现在要是月长老出事了,这嫌疑还是有些太明显了。” “那好吧,他们要把宫尚角带去干什么?”李莫愁很好奇,执刃身上,有什么秘密呢? 宫远徵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好吧,还是自食其力,李莫愁起身朝着方才宫尚角离开的方向就去了。 按照她的轻功,内殿的那几个人,其实不一定能发现。 “等等我!”宫远徵也是赶紧跟了上去,他也好奇。 极致的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不让人发现。 内殿里面的烛光明亮,像是秋日午后的阳光一样耀眼。 据说是已经离世的宫鸿羽坐着,上半身赤裸,不着素缕。 一拳之隔,是同样光着上身的宫尚角。 这一对比,不可谓是不惨烈。 感觉眼前一阵黑暗,是宫远徵将手覆在了李莫愁的眼前。 李莫愁无语,她要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有什么秘密宫远徵还伸手挡住她的眼睛,还是你们都还没有看见呢! 【钢子,他们在干什么。】 李莫愁也是无所谓了,她有外挂在的。 【宫门执刃背后要刺秘文,那才是开启无量流火的钥匙。】 哦?刺秘文? 能有多秘? 执刃又不是孤家寡人,身边人总是会看到的这还叫做“秘”? 指不定茗雾姬就知道,还偷偷的告诉给无锋了。 一把将宫远徵的手给扯下来,在他隐含水光的眼神中,放弃了甩开的这一个想法,而是牵住。 她倒是要看看,开启无量流火的秘密长什么样。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0 手臂长的竹签子在宫尚角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刺下。 李莫愁看着就疼,这真的不是一种凌迟吗? 调转方向,李莫愁直接去看宫鸿羽背上完整的秘文,记下这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带着宫远徵一起回到外殿。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也不知道宫远徵在想什么,看上去情绪不算好。 都说男女大防,可是方才宫尚角是赤裸着上身,李莫愁的眼力好,一定是看的一清二楚。 宫远徵不由得吸了吸自己的肚子,感受自己的肌肉走向,很好,还是李莫愁喜欢的模样。 好好的坐着,就被一只大狼狗黏上是怎样的感受,李莫愁知道。 “你是不觉得挤吗?”李莫愁诚心发问。 “当然不觉得,要不是今晚突然出事……”宫远徵凑到李莫愁的耳边,“我们还能更挤。” 李莫愁感觉自己还是脸皮太薄,一阵滚烫从脸上再到耳朵根,实在是过于强烈,太有存在感。 “你收敛着点,现在是在外面。” “好吧,我都听姐姐的。” 嘴上答应要收敛,但是整个人还是紧紧的贴着李莫愁。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李莫愁只能去享受这样一种甜蜜的负担。 好吧,李莫愁就是会喜欢这样被粘着,被倚靠的感觉。 要不然另一个世界的“李莫愁”,也不会是那样的痴情。 幸好这次遇到的,是同样的一个人,也喜欢粘人,还很主动。 里面的宫尚角刚刚被扎完,忍着痛出来,就看到像是年糕一样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自己的弟弟,他能说这俩人有伤风化吗? “咳咳咳——”宫尚角故意咳嗽了几声,要是可以,他也不想作为那个煞风景的人。 “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他们伤到你了?” 宫尚角这一咳,给宫远徵弄得紧张的不行,立马起来去关心他的好哥哥。 刚才宫远徵都看到了,那么长那么粗的针,就那样在宫尚角的背上刺着,还要将染料浸人皮肤,可想而知,这是有多疼。 长老殿的麻药是怎样的水平,宫远徵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我没事,走吧,现在该去灵堂了,这是第一个晚上。” “嗯。” 冬夜寒凉,茗雾姬就跪在宫鸿羽和宫鸿羽的灵堂前,大门还是敞开的,冷风在那里呼呼的吹,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带着宫远徵找了一个避风的位置,李莫愁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大袄站好。 灵堂刚刚才布置好,宫门的直系血脉,就只有宫尚角和宫远徵。 宫鸿羽的亲生儿子宫子羽不见踪影,长老们来到灵堂,看到这样惨淡的一幕,两个黑脸,一个尴尬。 随着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来的人是身着一身素衣的宫紫商。 宫紫商在到了灵堂之后,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但是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宫子羽呢?” “已经派人去寻了。”宫尚角轻轻抬眼,回答宫紫商。 心中暗道不好,先前花天酒地就算了,现在亲爹都没了,宫子羽还是不见踪影,实在是枉为人子! 宫紫商只能安分的跪下给宫鸿羽守灵,还低声安慰了茗雾姬几句。 今天晚上是要给宫鸿羽和宫唤羽守灵,所有人先暂时保持安静。 对于宫鸿羽和宫唤羽的死因,李莫愁其实心中有些疑惑。 就算是这些年来,宫鸿羽因为中毒导致身体变弱,但是他身边不是还有这红玉侍卫吗? 怎么身上还有剑伤,看上去还是一击毙命的那种。 那时候在长老殿里面,李莫愁看的一清二楚,在宫鸿羽心口的位置,是有着一道薄如蝉翼的伤口,那是利剑急速出击才能产生的伤口。 至于宫唤羽……李莫愁倒是不知道,在棺材里面,人好好的躺着,也看不到伤口是在哪里。 百般聊赖,李莫愁默念起了自己的心法,眼神没有聚焦,从远处看,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 月上梢头,寒鸦的嘶鸣悲戚,让这个冬夜显得更加的寒冷。 “父亲——”人未到,声先到。 带着一身风霜的宫子羽眼含热泪,急匆匆的闯进灵堂。 “子羽!”月长老低声提醒宫子羽,他来的本来就晚了,现下还打扰了灵堂的宁静。 宫子羽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紧闭双目的宫鸿羽和宫唤羽,眼泪更是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子羽,方才你去了哪里,今夜本应该是少主大婚,你不好好的待在宫门,出去做什么?” 花长老严肃的询问宫子羽,他也是疼爱宫子羽的一员,但是他同样也讲规矩。 从执刃和少主身死,过了一个多时辰,宫门派出去的侍卫这才将宫子羽找到。 现在是三个长老还不知道宫子羽是在哪里被找到的,要是知道他刚刚从万花楼出来,绝对是觉得晦气。 换在宫鸿羽身上不觉得,要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像是宫子羽这样,还指不定会怎样的呕血。 宫子羽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下子有了底气一样。 “宫门嫡亲一直服用你制作的百草萃,理应百毒不侵,为何我父兄中毒身亡,你们徵宫到底在干什么!” 冲到宫远徵的身边,就是厉声质问。 宫远徵原本还在和李莫愁抱团取暖,被宫子羽猛的一吼,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清澈的眼中充斥着不解和无辜,让李莫愁看的心疼的不行,一把将宫远徵拉到自己的身后。 “你也知道,百草萃是宫远徵做的,那你怎么不知道,这三年以来,各宫都是自行制备百草萃?” “宫远徵与宫门有功,你的父兄没了,你怪他做什么?不应该好好看看你们羽宫自己有没有问题?” 宫尚角已经上前,硬生生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宫远徵和李莫愁在一起,有一点的好处是极其的明显,那就是李莫愁此人,无比的护短。 但凡是别人带着恶意说宫远徵一句,她就可以把那人当做是仇人。 被李莫愁一炮接着一炮的反击,宫子羽懵了,什么叫做在三年前百草萃的制备都是由各宫自己负责? 徵宫不是每个月都按时给角宫送百草草吗? 那羽宫和商宫也该是一样的啊…… 李莫愁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宫子羽这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一下子觉得好笑,和这种人说什么? 你说天,他和你说地上的小草,你说地,他和你说天上有鸟在飞。 完全是说不通的,所思所想完全不是同一件事情。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1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就是李莫愁和宫远徵站在一起,宫子羽一人势单力薄。 茗雾姬和宫紫商赶紧站在宫子羽的身后,给他多一些的底气。 “就算是百草萃是由各宫制备,那也和你宫远徵有关系若不是百草萃有问题,我的父兄又怎会中毒而亡,你逃不了干系!” 宫子羽就是这样想的,他的亲爹亲哥都死了,还是被毒死的,一定是百草萃的药方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他这下子不单单是将宫远徵拉下水,说百草萃有问题,甚至是想要骑在宫远徵的头上。 “整个江湖谁不知道,百草萃可以抵御百毒,乃是千金难求的神药,要不是你是宫门的血脉,轮得到你喝吗?” “我宫远徵愿意将自己研发出来的东西给你们,不代表我就是个软柿子。” “而你,宫子羽,一事无成,整日里寻花问柳,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 宫远徵都要气笑了,想要把这一口的黑锅扣在他的身上,宫子羽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有没有那个本事。 见现在占上风的是宫远徵,宫尚角也不阻止,直到宫远徵自己说舒服了,他才像是和事佬一样的出场。 “远徵弟弟说的对,早在三年前,角徵两宫便和商羽两宫分开制作百草萃。” “都是同样的方子,要是有问题,子羽弟弟不妨去查一查羽宫是否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们都能理解,子羽弟弟刚刚失去父兄,新郑悲伤难忍,无的放矢,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见什么话都给这三个人讲完了,宫子羽气的一鼓一鼓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 羽宫这些年来,都是由宫唤羽来掌管的,就算是出了什么的差错,那里至于连宫唤羽自己的命都没了。 这样一想,谁会做出这样傻的事情? “是啊,子羽,节哀顺变,现在执刃和少主遇害,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宫门啊。”雪长老来到宫子羽的身边,颇为沉重的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 “启动缺席继承,尚角现在就是宫门新的执刃了。” 雪长老说这话,就是希望宫子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的任性。 执刃都换了人来做,不是谁都会像是他的父兄那样无底线的容忍宫子羽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雪长老希望宫子羽可以快些明白。 毕竟在整个宫门,最没有本事的嗯年轻一代,就是宫子羽了。 宫尚角是整个江湖公认的年轻一代第一人,人称宫二先生。 宫远徵医毒双绝,但说小小年纪就研制出来世人趋之若鹜的百草萃,可见其不凡。 宫紫商在江湖上面名声不显,但是宫门的人都是知道,前山都武器,大多可都是出自宫紫商之手。 唯独是这个宫子羽,快要及冠了,整天还像个小孩子,不对,小孩子起码还比他听话。 不学无术,一天到晚的往万花楼跑。 他说自己失去听曲品茗,但是这话说出去,没人会相信。 只是羽宫的二公子,这名声不是怜香惜玉,而是贪花好色。 这就算了,往小了说,那就是少年心性,但是往大了说,宫子羽长这么大了,练武怕冷怕累不爱练读书谋略也不行,话本倒是看的多。 武功谋略都不行,若是父兄都在,庇护他一辈子当然不是问题。 可是现在,先是是宫子羽的父兄已经遇害,往后的路只能他自己来走。 甚至还要扛起羽宫的责任,茗雾姬嫁给宫鸿羽当续弦,又没有自己的孩子,宫子羽就是羽宫现在的独苗。 莫名其妙的和十几年前的角徵两宫形成了闭环。 宫子羽微微颤颤的站着,就像是风中飘摇着的一片浮萍。 可是现场回去同情他的人,不包括李莫愁。 李莫愁是知道,在她刚刚来到宫门的时候,宫远徵看似是风风光光的徵宫之主。 可是实际上,在年幼的时候,父母早亡,幕后黑手还是宫子羽的亲爹。 要是现在去可怜人高马大的宫子羽,谁去可怜那时候孤苦伶仃的小豆丁宫远徵? 宫子羽环顾四周,只觉得这个世界在一瞬间变换的太快,快到他没有办法接受。 也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一下子就失去了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和兄长。 偌大的羽宫,之后就要依靠他一个人支撑起来。 可是再往前二十年的时间里面,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没有教导他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对于羽宫的种种事务,宫子羽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这样的改变,让宫子羽想要逃离这个灵堂,逃离这些熟悉的脸。 是不是离开了,一切就可以回到原点,这一切就会像是一场梦一样,就那样略过? “子羽啊,好好的送一送执刃和焕羽吧。” 月长老看到宫子羽这副失神的样子,就是一阵的心疼。 “宫尚角凭什么当这个执刃,我不是还在吗?” 宫子羽十分不满,他都回来了,死去的是他的亲爹,难道就不愿意给他一些时间吗? 宫尚角都懒得给宫子羽一个眼神,没必要。 重新来到宫鸿羽的棺材前面站好,两耳不闻身外事。 气的宫子羽直接上手想要去扯宫尚角,就是在手快要碰到宫尚角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刀鞘包裹着的短刀给拦住了。 这是宫远徵的短刀,“怎么,羽公子这是不满意吗?” “宫尚角不是离开了旧尘山谷,怎么我的父兄遇刺身亡,他就回来了?” 宫子羽那时候正要往万花楼去,当然看到了从角宫出来的一队人马,下意识的觉得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不屑于看他一眼的人就是宫尚角。 可是,事实真的像是宫子羽“看到”的那样吗? 不是的,离开宫门的,是带着消息离去的玉侍,而非宫尚角。 同一时间,宫尚角还在和宫远徵举杯对酌呢。 “宫子羽,夜色深处,你是躲在角宫,看着我哥哥出去的吗?” “还有,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宫远徵将短刀收回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宫子羽一眼,收回眼神,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挑衅。 这让宫子羽更加确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于是更加积极的开始攀咬宫尚角。 “对,我看到了,就是宫尚角带着人离开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2 “对,我看到了,就是宫尚角带着人离开了。” 说出这句话,宫子羽看在场几人的表情,更在确定自己所看到的。 “宫子羽,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在宫子羽不解的眼神中,宫远徵缓缓开口,“离开旧尘山谷的,是金复啊。” 金复是宫尚角的贴身绿玉侍,和宫尚角相处的时间太久,乍一看,身上也是浸染了宫尚角那种夺目锐利的气质。 要说是夜色深沉,让人看错了也是有的。 被宫远徵这么一说,宫子羽也想起来这件事。 咬着牙,脸颊两边一鼓一鼓的,目眦欲裂。 双眼就这样瞪着宫远徵,瞪着宫尚角。 怕宫子羽暴起动手,又打不过人家,会更显的自取其辱,茗雾姬和宫紫商一左一右的扯着宫子羽的衣袖。 气氛在安静之中,凝滞着紧张。 “子羽,不要再闹了,按照缺席继承,尚角成为执刃那是合情合理,并无任何不妥。” 花长老将这一片的安静给打破,实在是不成体统,这个宫子羽。 花长老发话了,另外两个长老也不说话,宫子羽木然的走到一处软垫前面跪下。 等到天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守灵的众人这才陆续离开。 李莫愁和宫远徵是站着,就是清晨寒冷,此外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宫尚角继承了执刃位,宫门因为宫鸿羽和宫唤羽遇刺,许多事情都被停滞,急需他去处理,离开灵堂之后,就去了执刃殿。 纯白的灵幡飘荡,让凌晨的灵堂多了更多的孤寂,还有些许恐怖。 离开的时候,李莫愁看到在偌大的灵堂中间,宫子羽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也许是在为自己的父兄做着最后的送别。 毕竟,还是早日入土为安为好。 李莫愁困得都不想动,就靠在宫远徵的身上。 “我背你回去。” “好啊!” 当然不需要客气,有人背好不好。 宫远徵火气旺,在靠近风口的地方站了那么久,手都是不冷的。 方才在灵堂的时候,李莫愁就算是被挡着,还是觉得双手冷冰冰的。 这和武功是否高强没有关系,各人的体质问题。 “你说,哥为什么要当这个执刃。” 李莫愁觉得好笑,这是什么问题。“怎么了吗?” “他先前和我说过,想要离开宫门的。”宫远徵还记得宫尚角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你想想,要是宫尚角不当执刃,不就是宫子羽了吗,换做是你,你愿意?” 宫远徵脚步猛的一刹,李莫愁赶紧环住宫远徵的肩膀,空出一只手拍了他一下,“稳重点!” “我当然不愿意,要是宫子羽当了执刃,这宫门不是就完了!” “对啊,宫尚角不当执刃,你有没有及冠,不就剩下一个宫子羽了吗?” 李莫愁继续说着,“你看他什么都不会,又喜欢自己臆想一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做事的不还是宫尚角和你。” 不得不说,宫子羽这人的命,是真的好。 当然是对比起宫门其他几个人来说。 在堂兄弟姐妹都是年幼失孤的情况下,宫子羽在父母的呵护之中长大,脑子里面什么都不用想,有着执刃父亲为他保驾护航。 而其他人需要在年少,甚至是年幼的时候,就担负起一宫的责任,风霜刀剑都是需要自己去扛的。 “原本执刃将哥哥喊去,让他即刻离开宫门,要是没有让金复出去,那宫子羽真的就成了执刃了。” “还有那些长老,哥哥都站在他们面前了,还想着宫子羽,实在是偏心!” 不知道是不是凌晨的风太冷,宫远徵都觉得自己的双眼疼的想要落泪。 哎,宫远徵又想要哭了。 李莫愁将手贴在宫远徵的脸上,柔声道:“没关系啊,宫子羽有人偏心,你也有啊。” “嗯!”宫远徵重重的点头,忍下自己的哽咽。 谁不希望自己是被疼着爱着的,尤其是看到别人是被众星捧月的时候。 耀眼的日光逐渐划破旧尘山谷的雾霭,将温暖的光芒播洒这一片清冷的大山。 同样,将前行的道路照亮。 趁着还不算是天光大亮,李莫愁一回到徵宫,就是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往床上送,真的是太困了。 她平时是有些混不吝,但那是在灵堂,死去的人还和宫远徵有着那么些的血缘关系,当然不能太过于放肆。 真的就是睁着双眼,在那站着,后来还是觉得站着太累,改成了跪坐。 重点当然是在“坐”,而不是“跪”。 这一睡,就是真的昏天黑地,不知这天地是为何物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宫远徵不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到李莫愁睡醒了,在外面守候着的侍女连翘赶紧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 “姑娘,宫主他去执刃殿了。” “羽宫,宫远徵没事跑去执刃殿干什么?”李莫愁觉得奇怪,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执刃是宫尚角,人家想要和弟弟一起处理事务,当然是可以的啦。 “姑娘,你睡着的时候,宫门可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呢!”为了成为李莫愁身边的第一侍女,连翘可是做了不少的努力。 比如收集宫门内部的各种八卦………不对,那叫作“情报”,这不,刚刚将消息捋了一遍,李莫愁不就醒来了。 “发生了什么?” “是女客院落的几个新娘中毒了,两个还都是金牌新娘呢!” 说到新娘,李莫愁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执刃都换人做了,更别说是少主了,现在都还是个没影的东西呢。 也不知道,宫尚角会不会在这一批的新娘里面,挑选自己未来的夫人。 “还有呢?” “羽公子一大清早,就开始搜证,说是他父兄的死是有问题的,先是去了侍卫营,然后去看了那个无锋新娘的尸体,整个宫门大清早就是吵吵嚷嚷的。” 哦?有问题。 确实是有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当然是出在羽宫啊。 李莫愁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她要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走出门,往羽宫的方向去,却看到宫子羽带着金繁,带着怒气的往医馆的方向走。 真奇怪,宫子羽这个人,好多时候都像是得了疯牛病一样,双眼赤红,太阳穴还会一鼓一鼓的。 身边的人也奇怪,说的就是那个金繁,难不成也是染上了疯牛病?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3 “徵公子也在医馆,所为何事?” 宫子羽带着金繁一走进医馆,就端着自己不知道从哪来的架子。 宫远徵倒是奇了怪了,宫子羽这是不知道徵宫是负责什么的吗? 为什么来医馆,那羽宫为什么要去管理宫门的布防? 宫远徵满眼都是“你没事吧?” 被这样的眼神给刺痛,宫子羽一甩衣袖,企图用自己的身高来睥睨宫远徵。 说实话,宫子羽实力要比宫远徵高一些,可是在场的人确实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可傲的。 哦,难道是现在宫鸿羽和宫唤羽都没了,轮到他来当羽宫之主了,手上有了权力,整个人一下子就飘起来了? 这样一解释,确实是合理了很多。 医馆这个地方,这地方李莫愁来的少,宫远徵在徵宫,有着自己的药房,当初救她的时候,也是将她安置在徵宫的药房里面。 况且李莫愁在宫门的时间,确实算不上多,算起来有三四年,但是消失两年,又在江南赤练宫、西南域待了一年多,在宫门顶多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年。 李莫愁一脚踏入宫门就看到正在对峙的两人,宫子羽带着金繁,二比一倒是显得更有气势。 宫远徵一个人孤零零的,旁边那个瑟缩的管事当然就不算,李莫愁看到心疼极了。 怎么每次宫子羽都在欺负人? 实在是过分,宫远徵难道是能让他欺负的吗? “宫子羽———” 宫子羽被吓了一跳。 “还记得你父亲说过,要让我做你的师父,是吧?” “嗯。”宫子羽当然记得,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什么音讯,他也就将这件事情给放下来了。 怎么这时候,李莫愁又提起来了? 不对,上次李莫愁提起来这件事,宫鸿羽就狠狠地批了他一顿。 宫子羽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了许多,这一回李莫愁又想要干什么? “我现在就认下你,马上就可以去长老院报备,怎么样?” “为…………为什么?” 李莫愁“呵”的一笑,当然是尊师重道啊,还能是为了什么? “宫子羽——” “宫远徵,你又想要干什么!” “叫一声师丈听听。” 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宫子羽一下子气的不行。 他才不要! 于是十分生硬的转移开话题,将话头对准医馆的管事。 “我父兄中的是什么毒?” “回羽公子,是送仙尘。” “送仙尘?这是什么毒?” 等到管事一五一十的给宫子羽交代宋仙尘的特性,他又是气的不行。 “宫远徵,送仙尘不是宫门特有的毒药吗,怎么会出现在我父兄的身上!” “这不是应该去问问你们羽宫的人吗?怎么就让这些毒药出现在前执刃和前少主的身上呢?” 宫远徵还特地加重了那两个“前”,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 直到临死,也没见宫鸿羽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 “是哦,好好查查吧,说不定就有惊喜呢。”李莫愁说的是茗雾姬。 堂堂正正的无锋刺客呢! 要是深究起来,宫鸿羽在严格意义来说,也是堂堂正正的无锋女婿呢。 李莫愁给宫子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送宫子羽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金繁离开。 宫子羽的身影还没有消失,宫远徵就笑的不行,怎么又是来自取其辱啊! 扫兴的人走了,李莫愁就陪着宫远徵在药馆检查,在药馆还是归徵宫管的一天,宫远徵就需要为其负责。 安安静静的在药馆翻翻找找,看看药里面有没有被加入了些什么要命的玩意。 “李姑娘——” 连翘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看上去很是着急。 “傅嬷嬷找您去一趟女客院落!” “傅嬷嬷,找我做什么?”觉得日子太单调了? “是羽公子带着云为衫姑娘,闯入女客院落,这都是新娘,指不定那一个就是未来的执刃夫人,哪能让登徒子胡作非为!” 这是傅嬷嬷的原话,宫子羽这人不老实,他亲哥还在的时候,就和亲哥的侍选新娘有联系。 这下子又是这个云为衫,这都两次闯入女客院落了。 “傅嬷嬷自己不是可以解决,找我做什么?” “嬷嬷说,羽公子现在是羽宫唯一的血脉,身上背着新丧,轻易动不得。 角公子现在成了执刃,作为亲弟妹,女眷里面,就您有资格来管这件事,傅嬷嬷这才想让您出面。” 其实傅嬷嬷没有明说的,是整个宫门,都知道李莫愁能打,前些年把宫鸿羽的红玉侍卫给打折了一只手,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虽然没有特地宣传,但是这种事情,私底下早就被广而告之。 李莫愁觉得,这话说的让她舒服。 “远徵,我要去女客院落一趟。” 宫远徵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也去。” 要去就去呗,两人就一起往女客院落走。 “云为衫是先前被宫子羽给了面具的那一个吗?”李莫愁问连翘。 “对,就是她。” 哦?难道这个无锋的目标,是宫子羽。 真是搞不懂了,宫子羽身上有什么好去探寻的,像他那样“单纯”却又喜欢逛万花楼的人,估计早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抖落给那个紫衣了。 都是无锋的刺客,四魍都出来了,怎的还要一个魑阶。 未免也太大材小用,资源浪费了吧。 等到李莫愁来到女客院落的时候,就听到宫子羽咄咄逼人的声音。 “姑娘说是药,不知可否单面服用?” 宋四也不是个好惹的,“我都说了,我那是治疗喘鸣之疾的药,这红色的粉末不是我的!” “怎么,不可以?”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你不服用,那就是你有问题。 宋四气的不行,可是宫子羽人多势众,这这边可就只有她一个人,可这可能是毒药啊,急得眼泛泪花。 “宫子羽——” 一道女声传来,把宫子羽吓得一个激灵,怎么像是鬼一样,一直追着他!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4 女客院落的人也纷纷看向声音的来处。 鲜艳的赤色衣裙,眉眼嚣张肆意,眼神明亮,亮眼的和整个宫门有些格格不入。 徵宫的宫主宫远徵站在她的身侧,可是新娘们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李莫愁。 “莫愁夫人!你救救我,那真不是我的药!” 宋四知道李莫愁是能治得住宫子羽的,先前在宫子羽想带着新娘们逃出去的时候,李莫愁几句话就把宫子羽弄得蔫吧了。 莫愁夫人?好新鲜的称呼。 李莫愁的眉梢微微抬,比“李夫人”好听。 宫远徵这个讨厌鬼还撞了撞李莫愁的肩膀,凑近道:“莫愁夫人。” 没人搭理他。 “宫子羽,你自己都觉得那药是有问题的,怎的还叫人家姑娘服用,若是出了人命,你能担待得起吗?” 李莫愁这话可是丝毫不刻薄,这就是事实,不是吗? 宫子羽是能够承担的起新娘家族的反击,还是江湖的流言蜚语。 什么像是“羽宫遗子,浪荡少爷逼迫新娘服毒。”“草包公子宫子羽明知是毒,仍然逼迫身患喘疾的新娘服用。” “到底是不是,自然会有大夫来检查,你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在这里能有什么用?” 宫子羽不乐意了,听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若是她自己都不敢服用,那不就是证明她有问题吗?” “还有上官姑娘,这茶是她的,她也要服用。” 侍卫手捧着托盘,上面是颜色很明显不同的两种粉末。 一种是深褐色,分明的颗粒状,另一种深红色,像是被卷起来的皮屑。 对了,像是女子手上的蔻丹,被强硬的削下来,才会有这样的形状。 李莫愁明白了,无锋的新娘死了一个,来不及做这些事情。 所以要么是上官浅,要么就是云为衫。 微微转头,和上官浅对上视线,【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 李莫愁看向云为衫,是她。 钢子不是说,这人纯净的像是淤泥里面的白莲吗? 怎么做的,净是淤泥里面泥鳅才做的事情。 这是一个,在后面在上官浅结成了同盟之后,隐瞒半月之蝇就是蚀心之月的秘密。 还有在自己无锋的身份被发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把上官浅给供出来。 完全就是忘记了,在之前上官浅有多少次帮了她。 在宫门这样的环境之下,帮一次几乎就是一条命了。 就这? 李莫愁表示不理解,看来还是日子过得太顺了,和宫子羽一样。 “宫子羽,你是看不见吗?这两种粉末的颜色和形状都不一样,难不成你是色盲?” 褐色原本就是有些像红色,另一个又是深红色所以混在一起,看不明白。 还有这些是为,也同样是分不清颜色? “不一样?可这都会死在宋四姑娘的药罐里面搜出来的。” 宫子羽上前查看,确实是不一样,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傅嬷嬷,你看这深红色的,可有什么想法?” 李莫愁将傅嬷嬷喊过来,她在宫门待了这么久,也是最近和新娘们接触最多的人。 不说能够记下来哪一个新娘的手上,涂了蔻丹,但是她自己曾是姑娘家,谁不爱美,女子大多是会知道蔻丹的。 傅嬷嬷上前一看,有些犹豫,这确实不像是药粉。 就算是被研磨,但是还是有着不充分的地方,保留有一些小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当是被挂下来的蔻丹。” “嗯,谁会把刮下来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药里面。” 李莫愁站的离那远了些,云为衫可真是恶心人啊! “查查那个新娘的手指上,指甲是有受损的。” 云为衫站在宫子羽身边,下意识的将手收到衣袖里面。 这确实是她的,还有她的手,时间紧急,根本没有来得及掩盖好。 宫子羽在女人堆里面混了许多年,也觉得这样怪让人恶心的,李莫愁说要检查,他一个字也没说。 侍女们给新娘们一一检查过去,发现了两个人的手上不对劲。 上官浅和云为衫。 云为衫是第一个被点出来的,那时候,宫子羽看云为衫的眼神,完全是不可思议。 确实是蛮让人受伤的,上一秒还在河边亲亲密密的一起放河灯,下一秒就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等到侍女发现上官浅的手也是不一样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首先就是宫子羽。 满脸的义愤填膺,好像就是在说:看吧看吧,是上官浅。 李莫愁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这样的不可理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很美好是吗? 上官浅走去检查的时候,还转头看了李莫愁一眼,带着些哀怨,像在说:你连我都不相信。 不知道怎么会接收到这样的信息,李莫愁觉的自己的眼睛被扎了一样。 由傅嬷嬷亲自来检查,上官浅的指甲被她重新覆盖上了一层浅色的丹蔻,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而云为衫的指甲上面,还带着一些的划痕,甚至……还有些隐约的红。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这云姑娘……”傅嬷嬷有些犹豫,云为衫看起来就是和宫子羽的关系匪浅,怕是不好处理啊。 李莫愁伸出手,“和宫子羽说。” 宫子羽猛的向后面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蔻丹削下来,放在别人的药里面。 他打小就算是一个药罐子,要是有人往他的药里面加入这样的东西,他绝对会在原地难受的不行。 不对,现在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羽公子……”云为衫下意识的伸出手,要是真的证明了是她干的,没有人保她,那就是真的完了! 看到云为衫伸出来的手,宫子羽忍住身体的不适,“云姑娘手上有,上官姑娘不也有,这不能说明什么!” 没见过这个最嘴硬的人,身体都那样诚实的向后退了,嘴上还是不放松。 李莫愁真觉得,要是宫子羽在别的地方,如此有毅力的话,绝不会只是现在的三脚猫功夫。 能看的出来,宫子羽看云为衫的眼神,确实是不对的。 这三两天,还真的处出感情来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5 “宫子羽,我已经和长老院说过了,正式收你为徒,为师也就劝你一句,管好羽宫,管好你自己,没事不要在宫门乱转。” 和宫子羽说完这一句,李莫愁便不再搭理他。 “既然羽公子愿保下云为衫姑娘,若是之后出了什么差错,你可要负责。” “傅嬷嬷,记下来,也告诉给长老院!” 李莫愁这样说,就是想要刺激宫子羽,不是傲气的很吗? 那就压他一头,他亲爹自己都说了,想要李莫愁来当他的师父,那李莫愁现在答应,也来得及啊。 ——我忍! 谁让宫子羽实在是打不过李莫愁呢,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我相信云为衫姑娘是无辜的,有什么问题,有我一力承担!” 如果忽略宫子羽向后一步的动作,那倒还显得有几分真实。 “好了,傅嬷嬷,让新娘们都好好的回去歇息吧。” 可真是一出闹剧,无事生非,无理取闹。 逃过一劫的宋四姑娘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李莫愁,这一回是真的要多谢这位李姑娘! 趁着人还没走,宋四赶紧开口,“李姑娘,我不想参与接下来的选婚了,大夫也说了,我有喘鸣之疾,不适合待在旧尘山谷。” “能否放我回到家中,宫门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当初宋家以为宫门会是一个好去处,毕竟是盟友,又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门派。 宋四当时也是抱着期待和忐忑来到宫门的,只是没想到,这宫门还有着这么多是非不分的人。 实在是令人可怖,她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要是再待下去她这一条小命,可真的不一定能够保得住啊! “行,将人送回去,还有想要离开的吗?” 按照李莫愁看来,都离开为好。 又是无锋,又是是非不分的玩意,留在宫门,除了能够实现保命的目的之外,还能有什么? 宫门有一点十分令人作呕的,就是占据旧尘山谷,就有些将自己当做是土皇帝一样。 选婚? 什么家庭会选婚,还是这样大张旗鼓的? 除了皇室,还有谁? 与世隔绝,偏安一隅,享无上权柄,凌驾江湖世家之上。 宫门的存在,还真的是神奇。 都这样藐视皇权,朝廷还不派兵来镇压剿匪,能让无锋不停的蹦跶,无视两方的争斗。 都说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无论是宫门还是无锋,不都是不能独霸江湖吗? 最后得利的,不还是高高在上,一切事不关己的朝廷。 除了宋四之外,还有两个新娘提出想要离开宫门。 能看得出来,她们的家族将人送到宫门,成为侍选新娘,应当是为了“庇护”的这个目的,而现在看不到这两个字,新娘选择回去,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有的新娘,是为了代表家族,向宫门表达衷心,实现“同盟”的目的,作为半个人质,当然没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多谢李姑娘!”三个新娘连连道谢,都不愿意等到第二天,立马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收拾东西。 生怕下一面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变故,宫门这样可怕死板的地方,她们可是一刻都不想要多待了。 现在有李莫愁在,她说话是能算数的,要是待会人走了,宫门不放人,那可就是真的糟了。 走了三个新娘,金牌的姜离离还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女客院落一下子显得空荡许多。 李莫愁要走的时候,要说依依不舍的,当属是上官浅。 她也想走啊。 回到徵宫,李莫愁是真的觉得,这短短的两天,当真是比宫门前面好几年都要来的精彩许多。 又是据点死人,又是无锋潜伏,还有执刃少主同一时间段遇刺身亡。 还好是在选亲前一个月回来了,要不然都看不到这种热闹。 怪不得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要看的,原来就是这样的人生百态啊。 李莫愁觉得自己悟了,宫远徵觉得李莫愁是在发呆,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兀自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李莫愁是爱笑什么,可是看到她笑的开怀,宫远徵的心里也开心。 次日,长老殿同时召集现在身为执刃的宫尚角,还有一心想要找出父兄遇刺真相的宫子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李莫愁一觉睡醒,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谁在徵宫做饭了?味道还这样的吸引人? “师父?” 人还是迷迷瞪瞪,就看到一个身穿浅色衣裙的女子,手上还捧着一方托盘,上面有着一个瓷碗,白色的雾气袅袅。 哦——是上官浅啊。 李莫愁一下子,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赤练宫的时候,上官浅在她睡醒之前,就将每日的早膳准备好。 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是在宫门,那上官浅又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李莫愁一起身,一瞬间还觉得脑袋一白,有些晕乎乎的。 还好扶住床,将身体稳住,好在没有一头栽下去。 “师父!”上官浅赶紧将人给扶住,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莫愁没多想,觉得也许是睡得太久,或是太晚,导致脑袋有些发昏。 谁让李莫愁昨晚真的是睡得很晚呢。 “今日是执刃选亲,角公子选了我,我收拾好东西,在角宫放下之后,就来了徵宫。” 原本上官浅还想着直接来到徵宫,她想要和李莫愁待在一起,可是哪有这样的规矩。 走动可以,但是住下不可以。 这不,人就出现在了李莫愁的面前。 “宫鸿羽算是宫尚角的伯父,按照小公服,是要守孝三个月,谁这么着急。” 李莫愁不觉得是宫尚角,那人冷的身边一个姑娘都没有,也不像是会喜欢上谁的样子,肯定是有其他人推动。 “是长老想要角公子…哦不,是执刃选亲,我便被金复侍卫传唤到了长老殿。” “哦,对了,云为衫也被选了。” 差点被自己的呼吸给呛住,“你说什么?宫尚角也选了云为衫?” 李莫愁感觉自己这下子是真的要昏过去了,宫尚角选云为衫,这不是有猫饼吗? ilwxs.com 知道李莫愁这是误会了,上官浅赶紧改口,“不是角公子选的,是羽公子!” 宫子羽,那确实合理了。 李莫愁还真当是宫尚角得了失心疯,怎么会选择云为衫呢! “宫子羽不是要守孝吗?还能娶妻?” 那他这个大孝子,不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吗? “长老们说我和云为衫先是作为随侍,等到孝期过去,再说成婚的事情。” “羽公子的身上,现在可是有着两重孝,至少要等三年才能成婚,那些长老们怕无锋的刺客又扮做是新娘,就将这一批的新娘都留下。” 还是关照宫子羽,外面有无锋,难道宫门里面,就没有了吗? 要知道,正值选婚年纪的,可就是宫子羽一个人。 要是宫鸿羽真的把年长的宫唤羽和宫尚角放在心上,自然是会在他们的婚嫁之年,张罗选亲的事情。 而不是选择在宫子羽及冠的时候,张罗了一场“少主选亲”。 这一选,直接为宫门增加了两个新的无锋。 宫尚角是知道上官浅的来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选择了上官浅。 “你和宫尚角……我是好奇,他为什么选你。” 之前在赤练宫的时候,上官浅看到宫尚角,要么是提前躲开,要么就是像是见了猫一样。 总归来说,都不像是两人之间有太多交情的样子。 难不成……是宫尚角就喜欢会躲着他的? 上官浅的小脸一红,“师父你想什么呢呢!” 实在是李莫愁的眼神有太多的揶揄,有些话不明说,反倒是更加的羞人。 “不是的,角公子和我说了,比起不知道是什么底细的人,还不如找我呢,起码还算是知根知底。” 看来这就是一张安全牌。 李莫愁不由的想,要是上官浅和宫尚角真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番感觉呢? 枝繁叶茂的大树,盛开着和这磅礴峥嵘相不符的杜鹃花。 怎么会不相配呢?反倒是有种别样的适配。 “那其他的新娘呢?她们去哪儿了?” “别人我不知道,大多应该是被指婚给宫门前后山的侍卫,或是公子了。” “云为衫是被羽公子选中,不过……角公子对她的身份还是有怀疑,就提出派出宫门的侍卫,带上新娘的画像,好好的调查一番。” “怪不得傅嬷嬷嘴上,一直管羽公子叫做‘我的小少爷’,实在是这人太异想天开,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 李莫愁来了兴趣,宫子羽是又做了什么傻事? “快快说来听听!” 一想起来,上官浅就想笑,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于正常,所以无法理解宫子羽的脑回路。 “宫子羽说,他是看到云为衫几次三番想要离开宫门,所以才选的云为衫!” “我看到宫门的三位长老,脸都黑了,尤其是坐在中间的花长老。” 李莫愁站起来就往桌子那里走去,主要是饿了。 上官浅赶紧将披风拿上,给李莫愁披好。 “现在是冬日,旧尘山谷的冬日格外的严寒,还是小心着凉了。” “好。”李莫愁应下,这一觉睡到大中午,上官浅送来的是清淡的鸽子汤,用百合炖的,闻上去自带一股清香。 不知怎的,今天闻到这鸽子汤的气味,李莫愁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的血肉气味,而非百合花清香。 “宫子羽行事,一向没有章法,要说这一回,我倒觉得他和云为衫,那是天定的姻缘。” 这是钢子说的,在原本,若是宫尚角那天晚上真的出了旧尘山谷,那成为执刃的,就是宫子羽了。 做了羽宫的主人,都这样的嚣张,那就更别提,要是真的让宫子羽成了执刃,他的尾巴是不是会翘到天上去。 “为何说他们是‘天定的姻缘’?”上官浅不解,这两人从认识到产生感情,好像也没有超过五天吧。 上官浅记得,在地牢的时候,宫子羽的眼神,可不是落在云为衫的身上。 “这个不可言说,你没发现,和云为衫在一起,宫子羽格外的听话吗?” 一个喜欢吃软不吃硬,一个擅长顺毛捋。 宫子羽这个人,一眼就能看透,顺着他的意思,总归不会错。 要是再在相处当中,让宫子羽感受到作为英雄的感觉,那就是更好了。 云为衫就是这样做的,这不,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就将宫子羽拿捏住了。 “上官家那里靠谱吗?你在哪里都没有待过几天。” “无锋会将这一切都安排好的,我只要等着侍卫们回来,再去长老院一次。” 李莫愁一勺接着一勺地喝汤,脸上颇有些愤愤,“要是早上我能起来,一定去长老院亲眼看。” 就算是转述的再过精彩,亲眼看到的,总归是更加直接明显。 一拍桌子,“都怪宫远徵!” 宫远徵一进门,就听到李莫愁在怪他。 “怪我什么?” 真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没有啊,我说浅浅做的汤怪好喝的。”李莫愁将视线放在桌面的汤上,就是不看宫远徵。 要是严格说起来,还有那么一丝丝,是要怪她自己的。 宫远徵不急不慢的向前走,“有些人,该走了吧,哥哥在角宫等着呢。” 开口就是刺人,刺的是上官浅。 在赤练宫的时候,上官浅都被阴阳习惯了,起身就走,这流程极其的顺畅。 等到人一走,宫远徵直接在李莫愁的身边坐下。 “我方才来看你,还是睡着的,昨晚上累着了吧?” “你还有脸说?”李莫愁转头不去看宫远徵,“都说了我想睡觉,你还……” 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李莫愁的手,双眼水汪汪的,“我错了——” 表面像是听话的兔子,但是在实际上,确是一只贪吃的狼。 李莫愁将自己的手往回一缩,不想搭理宫远徵。 宫远徵当然是有自己的应对之策,贴着李莫愁就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7 “好了好了,快松开我。”一觉睡到大中午,睁眼就要准备去吃午膳,还好徵宫没有长辈,不然李莫愁还担心被说嘴呢。 要说最粘人的,当属是宫远徵了。 宫远徵不仅仅是不松手,还攥住了李莫愁的手腕。 脉象来往流畅,跳动的频率短而快,力度也较大,好像按住了一颗珠子,来回转动跳跃 心中暗道不对劲,宫远徵平生行医制毒,还没有把出来这样的脉象。 不过,他是在医书里面看到过,往来流利,应指圆滑。 “莫愁………” 李莫愁还奇怪,怎么宫远徵突然莫名其妙的变了脸色,一脸的深沉,这下子看起来还有些悲喜交加的感觉。 “我生病了?”要不然为什么一直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面,表情还这样的凝重? “不,这是滑脉。” 宫门都多少年没有新的孩子出生了,最近的一个,那就是商宫宫涵商的小儿子,宫耀祖。 作为徵宫之主,哪里会去给别宫的小妾把脉,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要是真算起来,这还是宫远徵在医书之外,第一个看到的滑脉。 “滑脉!” 李莫愁怎么可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看!” 她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呢。 宫远徵顺从的重新给李莫愁把了一下脉,隔着血肉皮肤,一切的感触就是那样的清晰。 十分确定的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莫愁,“就是滑脉,不会有错。” 两人同时看向李莫愁的腹部,宫远徵直接贴了上去,“快叫爹!” 每个男人都会有一个当爹的梦想,无论是当谁的爹。 李莫愁不解,李莫愁震惊,李莫愁生气。 于是一巴掌推开宫远徵,“生出来才会说话,它现在还在肚子里面,指不定才豆丁大呢,哪里会喊什么爹啊。” 在最开始的不可置信之后,宫远徵是完全接受良好。 喜滋滋的贴在李莫愁身边,“这个孩子一个半月了,定时我们圆房的时候———” 赶紧把这人的嘴给捂住,“闭嘴,我不想听。” 李莫愁有些臊得慌,要是一个半月,那还真指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两人都没想过,原来就是在这样听起来都觉的草率的情况下,发现出来居然有一个孩子。 肩并肩的坐在矮榻上面,李莫愁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宫远徵的手覆在李莫愁的手上。 “我要告诉所有人。” “别,等三个月吧,民间传闻,不都是说要等三个月之后,才能说吗?” 宫远徵偃旗息鼓,好像也是,也是为了孩子好。 女子在怀孕的前三个月,相对来说并不算是稳定,所以大多都是等到胎象稳了之后,才将好消息告知身边的人。 作为一个医术天才,宫远徵当然对于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也对李莫愁的身体情况有信心。 “那我去哥哥讲。”宫远徵的心里,宫尚角当然不是外人,他的很多事情,当然都是可以和哥哥讲的。 李莫愁点头,宫尚角可以。 两人用过午膳之后,李莫愁又是感受到一阵困倦。 明明是才起来的,可是才过来不到两个时辰,又是昏昏欲睡。 她自己也看了很多的医书,自然是知道,女子在怀孕的时候,身体会产生很多奇怪的变化。 嗜睡、口味改变,对气味敏感等等。 很多共性或是常出现的现象,在医书上面被列举出来。 可是还有很多的个例,大多都是被一笔带过。 每个人产生反应的时间都不一样,李莫愁自己都没想到,第一个应在她身上的,就是嗜睡。 后面有好几次,上官浅来找李莫愁,发现人都是在睡着的。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宫远徵在李莫愁睡稳了之后,才动身去角宫。 谁想得到啊,整个宫门的年轻一代,最先成亲的是宫远徵,最先有孩子的,还是宫远徵。 先前宫远徵还想着,不想要那么早有孩子,甚至可以没有。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说不准,缘分说来就来。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算长,李莫愁醒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 刚刚好,长老殿的人就来了,说要请李夫人一起做个见证。 正巧就是晚膳的时间,李莫愁不知道他们急不急,反正她是不着急的,让传话的人和长老院那边说一声,等她用完晚膳再过去。 李莫愁并没有和三个长老做过正面的接触,但是在侧面,长老们会从别人对于李莫愁的看法中,拼凑出来一个形象。 类似爱凑热闹,帮亲不帮理,以及秋后算账。 就是知道李莫愁的武力值,三个长老商量了一下,这才决定让李莫愁一起来见证新娘的身份。 要不然,按照宫门不将女子看在眼里的作风,哪里会想到一个徵宫夫人呢? 作为前执刃夫人的茗雾姬,可也是好好的待在自己的羽宫。 李莫愁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往长老殿出发。 她感觉这两天,真的是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又是宫尚角和宫子羽的对峙,又是选新娘的针锋相对。 心里有着迫切,走起路来就难免快乐些。 身边的侍女连翘赶紧跟上,“姑娘啊,慢点慢点!” 李莫愁倒是慢了下来,那是因为听到了在回廊的那头,有人在讲一些传言。 像是“宫子羽并非是足月而生,不是执刃的亲生孩子。” “兰夫人在嫁入宫门之前,有一个情谊甚笃的情郎。” 单单是一个传言,倒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这两个传言合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吗? “连翘,把那里讲话的人都给带过来。” “是。” “算了,把这件事给羽宫那边说一声,让宫子羽自己去解决。” 在宫门选亲的时候,流程一直都是那一套。 对进入宫门的新娘,进行最为严格的盘查,如果兰夫人是怀有身孕进入宫门,那负责检查的大夫,又不会将这件事情上报呢? 宫子羽是宫门血脉,这一点无需质疑。 可是谁胆子这么大,光明正大的就开始蛐蛐宫子羽。 这些流言蜚语,能在以严谨讲规矩闻名的宫门流传,身为执刃的宫鸿羽怎么会不知道? 要是他想要保护兰夫人的名誉,想要保护宫子羽的清白,当然不会任由这样的谣言,在超过二十年的时间里面,始终存在。 宫子羽是谁的孩子,宫鸿羽应该是再清楚不过。 奇了怪了,那宫鸿羽怎么不将这些流言止住?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8 李莫愁本想要让连翘去查一查,这样的传闻,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可是转念一想,问钢子不是来的更快吗? 【钢子,钢子!】 最近钢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平时都看不到影子。 【来了来了!我在!】 【最近都没看到你的影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去保护森林了!】 空间里面有一棵巨大的浮缘树,而空间之外,当然还有空间,有一棵浮缘树,那就会会有千千万万的浮缘树。 神出鬼没的这些日子,钢子是真的去保护森林了。 说实话,李莫愁没有听明白,上一次钢子要离开的理由,好像也是因为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李莫愁也不去深究钢子是去做什么了,就将这一篇翻过去。 【宫门传言宫子羽并不是宫鸿羽的亲生血脉,这样的流言,是从哪里出来的?】 李莫愁是觉得,这个造谣者的胆子是真大,宫门最大的就是执刃,这不就是要直接骑在宫鸿羽的脸上吗? 还有,会相信这样流言的人,难道没有想到先前新娘选亲吗? 那样堪称严格,并且不讲人情味的检查,怎么会放过一个已经怀有身孕的新娘,让她进入宫门。 好吧,其实也是有可能。 一是新娘早早地贿赂了宫门的大夫,但是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新娘一进入旧尘山谷,就被统一的安排到了女客院落,要是离开,随时都会被侍卫们注意到。 要是在检查的时候,那真的是众目睽睽,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来进行贿赂。 二就是宫鸿羽自己把怀了身孕的新娘带进来,或是他自己,就不在乎,新娘是否是怀孕的。 【我看看哦……】钢子飞快的抽丝剥茧,寻找着这流言的源头。 【咦?】 【时是时间太久找不到吗?】李莫愁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连原因都给钢子想好了。 【不是,就是宫鸿羽自己放出来的。】 李莫愁哑然,这是一种什么品种的生物啊? 居然能够自己往夫人和亲儿子的身上泼脏水,就算是这样,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这是宫鸿羽的癖好? 李莫愁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的真相。 【不要乱想啦!那是一段很漫长的往事。】钢子发现的,可以追溯的好久好久之前。 原来是在差不多二十二年前,那时候身为执刃的宫鸿羽,偷偷摸摸的跑到外面去。 注意,没有被人发现,并且宫鸿羽完全无视了宫门的规矩:执刃镇守宫门,永世不得离开宫门。 哎,这一出去,就像是小鸟离开了束缚的牢笼。 那段时间,对于宫鸿羽来说,完全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生活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潇洒”。 都说乐极生悲,宫鸿羽在最开心的时候,遇到了无锋的刺杀,然后就遇到了更开心的事情。 年轻时候的兰夫人,就在刺杀的现场。 一见钟情,一眼万年,见色起意,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死了满地的无锋,都觉得自己冤枉的不行,我们这样辛辛苦苦的来搞刺杀,难道就是为了给你们两个牵红线吗? 事实证明,满地无锋的死,还是有价值的。 看到年少的时候,长得就和年老时候没什么区别的宫鸿羽,兰夫人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甚至因为刚刚目睹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她觉得这个人,可真是可怕。 而且那人的刀,差一点就横亘在她的脖子上面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还放过了她这个目击证人。 兰夫人一回到家,刚刚和亲爱的情郎倾诉方才的害怕。 下一秒就被父母通知:好孩子,赶紧去参加宫门的选亲吧! 没办法,父母之命不可违,兰夫人怀着满心的悲切,被一顶红轿子送到了宫门。 谁曾想,一掀开盖头,就看到了噩梦里面出现的那张脸。 眼泪在选婚的当场,就那样醒目的流了下来。 宫鸿羽是看不到半点悲戚,甚至觉得兰夫人这是喜极而泣。 好啊,既然如此的有缘,那他的执刃夫人,就一定是亲爱的阿兰啊! 于是乎,顶着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将身子骨虚弱的兰夫人迎入了羽宫。 可是在成亲之后,宫鸿羽发现了不对劲,兰夫人不仅是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怕他。 这时候,宫鸿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又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兰夫人过往在江南的时候,有一个情郎。 宫鸿羽觉得自己懂了,哦,就是为了那个白面书生? 自己气的不行,可是兰夫人就在这时候怀了身孕,这气又没地方发。 想着算了吧,甚至在江南把茗雾姬,也就是兰夫人的侍女,一起带到了宫门。 没曾想,兰夫人仍然是在郁郁寡欢,宫鸿羽觉得,这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还是在想着那个情郎吗? 专这可不行,他要想一些办法,让兰夫人明白一下,到底谁才是能够做主的。 于是乎,就有了这样离奇的传言。 原本宫鸿羽想要等着兰夫人主动低头,表明自己的衷心,可是兰夫人在此之后,甚至不愿意和宫鸿羽说一句话。 这态度已经是冷的不行,更别说是低头认错了。 渐渐的,夫妻陌路,宫鸿羽这里低不下头,兰夫人那里不想搭理宫鸿羽。 而这样的流言,却是始终存在,直到现在,依然在宫门流传,甚至让很多人深信不疑。 【哇……】李莫愁真的是震惊了,没见过还有这样的人。 真的是物种的多样性啊,妻子怀着身孕,这就开始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想要让人低头。 李莫愁光是听着,都觉得是背后一凉。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都是什么品种的人啊,对待血亲可以狠毒,目的是为了他的地位,这还算是能够理解。 可是污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为的……是给自己出气? 从这里看来,好像都怪不得宫子羽脑子缺根筋,原来是在他爹这里,就已经存在了很多的苗头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29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实在是看的人瞠目结舌。 一路走,一路唠,就来到了长老殿。 都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些日子里面,宫尚角不仅仅要处理角宫的事情,还要交接执刃手上的一些势力以及事务。 忙的那叫做一个不可开交,长老们就将很多的事情,出于好心,或出于别的目的,目前出现在人前的许多事情,都是由长老院负责。 李莫愁到了长老殿,看见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除了三个长老,宫家活着的三个兄弟都在,两边还站着不少的侍卫。 今晨还是下过雪的,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路好不好走,李莫愁一来,宫远徵立马朝着李莫愁的方向走。 “远徵!” 月长老严肃出声,警告宫远徵。 李莫愁双眼一横,眼刀子就直接朝着月长老那里去了。 其他两位长老,可是都没有说什么,就属这个月长老有的没的话最多。 “老月啊,人家是拜了天地的夫妻。” 雪长老小声的提醒月长老,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老月,做事是越来越无厘头了。 尤其是这两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就是啊,月长老,你这是在不满意什么呢?” 李莫愁的耳朵多灵,雪长老说的没错啊,他们又不是无名无分的,月长老这样叽叽歪歪的,属实是太过分了。 原本不知道这件事,不喊她来,那就是无所谓了。 现在给了面子来,宫远徵就是走了几步,在上面坐着的这个,反倒是不满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人就比以前更加怕死了。 其实月长老还是有些害怕,李莫愁万一真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 宫鸿羽活着的时候,他自己亲口说的,那时候他后背上面被人打的那一掌,十有八九就是李莫愁干的。 那时候,月长老颇为气愤的询问:“在执刃殿内,她是如何能对你动手?” “那是活生生的将我给药晕,在我生死不知的时候,直接给我来了一掌。” “瞎说,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样的功力!” 宫鸿羽还是少有的有种有口难辨的感觉,他是没看到,但是现在就那么几个,他是昏了,不是傻了! “是李莫愁动手,宫远徵望风,那天他们俩都在,我一受伤,那两人就走了,没过两天,就跑到旧尘山谷外面去了。” 一说这个,宫鸿羽就是真的来气,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有办法保持清醒,更别说去追踪李莫愁的踪迹。 宫尚角肯定知道,但是每一次问他,都是顾左而又言他,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直到宫鸿羽死之前,都不知道,李莫愁和宫远徵一起离开的那段时间,到底是去了哪里。 听到宫鸿羽说起这一段往事,三位长老也都是震惊。 之前他们是听说过,李莫愁为了给宫远徵出气,用一种奇异的功法,将红玉侍卫的胳膊弄废。 没曾想,宫鸿羽遇袭,也是李莫愁搞出来的。 而现在看到李莫愁带着不满的眼神,长老们倒是看到了李莫愁不好惹的那一面。 偏偏是月长老,头铁还去刺激李莫愁,身边的两个长老都来不及将人给拉住。 知道李莫愁不高兴了,月长老才知道安分了。 哎,不说话了。 “来人,给我上椅子,我要坐着听。”李莫愁可不想委屈自己。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三个长老能坐着,她怎么不能坐着了? 长老殿的侍卫们看长老们没发话,但是也没有拒绝,还是选择给李莫愁办了一个有靠背的太师椅。 舒舒服服的坐下来,李莫愁伸手示意,“开始吧。” 三位长老重新调整心情,保持气氛的凝重。 这时候,前往女客院落的侍卫,带着两位新娘走进长老殿。 低着头,敛着眉,看上去都是十分的纯良无辜。 半点看不出来,其实这两个人,都是来自无锋。 “两位姑娘的身份调查,已经由飞鸽传书送到宫门。” 站在殿内的两位新娘同时抬头,看向说话的月长老。 此次算是为了避嫌,上官浅的身份是由羽宫的人前去调查的。 由于先前宫唤羽已经派遣人手前往新娘的家乡,在羽宫已经就有着现成的材料。 加上新画好的画像,很快的就将上官浅的消息收集好了。 宫尚角这边,纯属是因为手底下人动作足够快,黎溪镇距离宫门也不算是过于遥远,云为衫的消息,也是很快的就传到宫门。 首先,是由宫尚角的人来公布云为衫的身份信息。 “经调查,黎溪镇云为衫的身份信息不符!” 云为衫经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像是遭受到了侮辱一样,不可置信。 “请问我的身份有何不符?” 大殿内正在有来有往的对决,李莫愁好好的坐着,手边还上了一张方桌。 桌上是刚刚摆放上去的小食水果,宫远徵担心李莫愁干巴的听着没劲,嘱咐侍卫准备的。 李莫愁现在确实是很舒适,看着眼前的这个场面,其实还是有些意思。 都是无锋,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官浅现在又和云为衫有联系吗?】 【没有看到哦,不过上一次云为衫夜探宫门,是上官浅帮了她一把。】 嗯?李莫愁看向大殿内的两人,正好和上官浅对上了视线。 【仔细说说。】 【云为衫想要宫门的地形图,执刃死的那个晚上,就迫不及待的行动了。 差一点被发现,上官浅就帮了她,没让她当场暴露。】 上官浅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了? 李莫愁越想越觉得奇怪,没事帮云为衫做什么? 【除了这次之外,还有吗?】 钢子下意识的摇摇头,【没有了。不过另一位金牌新娘中毒,是云为衫做的,她自己想要被少主选中,就给别人下毒了。】 【你不是说她出淤泥而不染吗?怎么几次三番的下毒,先是姜离离,又是宋四?】 【是啊,云为衫那是有理由的姜离离在家乡有一个情郎,她想送人回去;宋四有喘鸣之疾,不适合在宫门生活。】 哇——真的是好炫目的理由啊。 真的是做到了为他人着想。 李莫愁冷血,这下她倒是知道,为什么宫子羽会和云为衫看对眼了。 原来是这两个人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0 感受到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云为衫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这时候正好是宫尚角在质问云为衫,“你真的是云为衫吗?” 宫子羽以为,是宫尚角将人给吓到了,立马就冲了上去,挡在云为衫的身前,和宫尚角对峙。 “云姑娘的身份没有问题,反倒是上官姑娘,消失的那一年,到底失去了哪里?” 被人保护的感觉,是真的很奇妙,云为衫的眼睛,在一瞬间就红了。 虽然人不算是足够的聪明,也不是那么的有担当,有能力,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就这样宫子羽愿意站在自己的身前。 有着后怕,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要宫子羽足够的坚定,只要宫子羽相信她,那么按照查到的这些东西,绝对是动不了她的! “上官姑娘,羽宫的人去了大赋城,可是,在三年前,没有半分你的踪迹,那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宫子羽大声的质问上官浅,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漏洞吗? 人都不在,是不是就是去了无锋训练,准备去当刺客了? 不能怪他这样想嘛,真的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目光灼灼的看着上官浅,等着她露出心虚的神色。 可是,让宫子羽失望的是,上官浅没有半分的心虚,反倒是胸有成竹,很有底气一样。 “三年前,我去了江南,拜入了赤练宫门下。” “赤练宫?”宫子羽喃喃道。 赤练宫的建立时间不长,但是这几年以来的势头非常猛烈,就算是避世的宫门,也知道这江湖新秀赤练宫。 在旧尘山谷居住的,基本每一家都有孩子或是亲人在宫门做事,他们是有个外界连通的,骄傲于宫门是江湖正道第一的地位。 同时,也会关注在旧尘山谷之外,其他江湖门派是何种状况。 像是赤练宫这样桀骜带刺,却具备实力的门派,自然而然的会出现在大家的谈论之中。 “你有什么证据,在大赋城,大家都是说你不见了踪影。” 面对宫子羽的质问,上官浅不紧不慢的将腰间的香囊取下来,在里面放着的,就是赤练宫的令牌。 ‘赤练宫内门’几个大字,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我的令牌,三年前,我拜在赤练宫三公主的门下,作为内门大弟子,若是羽公子有心,自然是可以在赤练宫找到我的身份证明。” 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宫子羽磕巴住了。 下意识的转身看长老,高台上面的那三个人,都是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让人猜不到在想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有了新的想法,“这个令牌或许是真的可是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万一是你捡来的呢?” 还能这样强词夺理? 上官浅拿好自己的令牌,宫尚角的玉佩确实是她捡来的,但是这块令牌——可是李莫愁亲手给的。 “三位长老,赤练宫和宫门应当也是有往来的,这令牌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要是实在是不相信,那就传信给赤练宫。” 没想到这时候是李莫愁开口帮上官浅说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李莫愁的身上。 哦,对了,这两个人认识。 早在新娘进入宫门的第一晚上,李莫愁和上官浅两个人就没有掩饰两个人人认识的事实。 算算时间,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在三年之前,也是在外面,说不定就是在这个时候,和上官浅认识的。 雪长老对着侍卫一摆头,示意他将上官浅的令牌拿上前来。 仔细看看,好吧,看不出来什么。 “既然徵宫夫人都这样说了,那就该是真的,现在我们就修书一封,传信给赤练宫。” 飞鸽传书一来一回,还需要时间,光是上官浅和李莫愁两个人说,确实是不能证明什么。 可是有着李莫愁来作保,这留存的疑虑,仍然是存在的。 “我曾经见过上官姑娘,她确实是赤练宫的弟子。” 宫门这些年来,和赤练宫是有很多的往来。 特指合作这一方面,而负责这些的,都是负责宫门对外往来的角宫。 所以当宫尚角出声的时候,三位长老有些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感觉。 情理之中,是宫尚角和赤练宫有交情;意料之外,是宫尚角居然还能记得一个弟子的模样。 几位长老相互对视几眼,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既然尚角能够确定上官姑娘的身份,那这件事情,就无需再议。” 花长老拍板决定,另两位长老也是一脸的赞同。。 不说别的,在做事这一方面,他们都是很相信宫尚角的。 尤其是宫尚角对于宫门的忠心,那更是无可置喙。 要不然,怎么在当年宫鸿羽偏心,强行让宫唤羽成为少主的时候,宫尚角为了宫门的大义,选择一言不发。 原本长老们还会担心,宫尚角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曾想,宫尚角就真的将这件事情默默的忍受下来,甚至连他最亲近的宫远徵,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这么多年下来,宫尚角完全是用他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了他的忠心,已经“无害”。 这样的印象真的是太过于根深蒂固,长老们都不相信,宫尚角会做出什么有损宫门利益的事情。 这就是灯下黑,实际上宫尚角知道上官浅是无锋。 最为严肃的花长老都发话了,宫子羽自然是无话可说。 可是宫子羽心中还是不忿,护在云为衫的面前,几乎要将云为衫整个人给覆盖住。 “希望‘执刃’,好好的看好你的侍选新娘!” 着重于“执刃”二字,宫子羽愤愤的喊出来这一个称呼。 “云姑娘,我们走!” 云为衫还略微惊慌的看了周遭的人,盈盈行了一礼,跟着宫子羽很是干脆利落的就离开了。 李莫愁是觉得,这云为衫,确实是会比宫子羽聪明。 当然,在两人正在发展的感情之中,能制住宫子羽的也是云为衫。 真是好一场大戏,李莫愁是看到心满意足。 尤其是云为衫在身份即将暴露时,露出的挣扎,真是惹人怜爱的狠。 可是唯一会欣赏的宫子羽,那时候是站在云为衫的前面,背对着云为衫,根本没有看见。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1 回去的时候,李莫愁带着上官浅走在前面,后面是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 “你为什么要帮云为衫。”李莫愁说的是在女客院落的事情。 “我那是为了不显得太过于突出,我倒是想要看看,云为衫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还有,上官浅同样好奇,云为衫的任务会是什么,无锋既然派了她来到宫门,又为什么要派一个云为衫来。 要知道,她是魅阶的刺客,而云为衫只是魑阶的刺客。 难不成是云为衫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记得无锋有魑魅魍魉,你是哪一阶的刺客?云为衫会比你厉害吗?” 上官浅摇摇头,“我是魅,她是魑,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别的能耐。” “那你看出来什么了吗?”在李莫愁看,云为衫并不像是深不可测的那种人,说是刺客,但是眼中还算是澄澈。 想什么小心思,想害人,还是想要搞一些小动作,都是有预兆的。 “自然,这些日子,我和云为衫都住在女客院落,自然是有交流。” “我装作是在读书,刚说一句‘天地玄黄’,她就接上了一句‘魑魅魍魉’。” 李莫愁轻笑道:“促狭!”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是她自己接上了一句,那可是在院子里面,天晓得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上官浅都是震惊了,云为衫那是真的一张口就说啊。 她都还没来得及反过来,云为衫就这样自爆了。 “我那时候,拿着书,很是震惊的看向云为衫,她还在等着我的答案,那就只能将人带到屋子里面。” “毕竟,她不怕死,我还是怕的。” “还是怕死一些来的好,做事才会有顾忌。” 李莫愁就算是现在的武功比别人强,对自己的命还是珍惜的很。 学医制毒,那也是为了多一层的保护,现在李莫愁的身上,里里外外好几次都是药。 从怀里面取出来一个瓷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上官浅接过这个瓷瓶,有些好奇。 “我做的新药,给你补身体的。”这么久不见,就当做是李莫愁给上官浅的见面礼了。 前面笑语嫣然,后面的宫远徵看着前面,只想将那两人分开。 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莫愁的背影。 “远徵。” “远徵!” 宫尚角连着喊了两声,宫远徵才突然回过神来。 “哥。” “无需担心,她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还是你太过担心?”后面那一句,倒像是调侃。 “就是看不得莫愁被人勾走罢了。” “勾走?”宫尚角笑了,“你说的可真是有意思。” “真是没想到,我们兄弟,是你先成家,先有孩子。” 说到这里,宫远徵眼睛一亮。 “我也没想到,小孩子说来就来了。”宫远徵还有些羞涩,原本是想过,但是总归不是这么早。 但是有了这个孩子,李莫愁应当就不会走了吧。 都说孩子是将母亲束缚住的绳索,有了孩子,一个女子就变成了母亲,大多都会有着更多的牵挂。 “本来我就想要和莫愁好好的,甚至我都想过我们不要孩子,等哥哥你的孩子出生,直接过继——”宫远徵突然停住,因为宫尚角的脸色有些不好。 “哥,你是不愿意吗?” 宫尚角当然没有不愿意,就是觉得,实在是有些儿戏。 “你没想过,万一我不娶亲呢?” 要知道,宫远徵可是前两年就成亲了的,那时候他身边可是没有任何的苗头呢。 包括是现在,他也没有心爱执刃。 曾经,宫尚角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具体会是什么模样。 脑海中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温柔、娴静,像是春日的和风一样温暖,就像是他的母亲泠夫人一样。 宫尚角还记的,在小时候,宫远徵还是振振有词,说什么:“我只想要一辈子陪着哥哥身边,研制新药调配新毒,才不要娶媳妇。” 看着明明还是一脸稚嫩,但是一本正经的宫远徵,宫尚角难得的有着想要逗弄人的心思。 “好,那你想想,以后若是真的要有一个妻子,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模样?” 年纪尚小的宫远徵真的开始思考,小脸嘟嘟的,眉头凝在一起,看上去这像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嗯……好看的,不和我吵架,会夸我好厉害的。如果我喜欢她,我也会把我的毒药和小虫和她分享。” 是啊,爱不就是一种交互和分享吗? 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等到人长大之后,想要做到,反而变得困难。 可是后来,看到宫远徵遇到了李莫愁, 吵架,也有吵,但是宫远徵心甘情愿,夸赞,当然也有,大多都是宫远徵在夸李莫愁。 可是对于很多人会害怕的毒药和虫子,李莫愁不害怕,反倒是能和宫远徵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 宫远徵儿时的期待,也算是达成了一些吧。 现在宫尚角为宫远徵感到开心,可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妻子,依然没有一个准确的形象。 都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宫远徵和李莫愁不就是相隔千里,走到了一起吗? 回到现在,宫远徵听到宫尚角说“你没想过,万一我不娶亲呢?”一时间,也是陷入了沉默。 “真的不娶亲吗?”宫远徵知道,宫尚角其实不一定会迎娶上官浅。 宫尚角在宫远徵的头上轻轻的扣了一下,“如果不会,那就是我来过继你的孩子了。” “哥!”宫远徵顿了一下,“那我去和莫愁商量一下。” 宫尚角直接笑出了声,实在是太有趣了,宫远徵的眉头都在打皱。 “放心吧,不用的。” 李莫愁刚刚听到一阵笑声,不是宫远徵的啊,但是距离又是在后面。 不确定的转过头去,一看是宫尚角啊! 他不是一向严肃吗?这么久以来,李莫愁可是没见过这样外露的模样。 用眼神问宫远徵,''''你逗你哥笑的?'''' ''''不是啊,他自己就笑了。''''宫远徵无辜摇头,他也不知道方才是哪里让宫尚角觉得好笑。 带着莫名转回头,直到四人分别回到角宫和徵宫,李莫愁都不知道,方才宫尚角是为什么发笑。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2 宫门的男子在成年之后,就需要前往后山进行三域试炼。 尤其是对于突逢大变,要担负起羽宫责任的宫子羽。 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一宫之主,只有经历过宫门的三域试炼,才真的证明,他是有能力带领一宫。 当然,宫子羽早早的就已经及冠,但是拖到现在,已经是年末的时候,自然是因为他先前的定位只是一个纨绔。 作为一个纨绔,当然不需要背负太多的东西。 甚至于每天吃喝玩乐,不要为他的父兄惹出太大的祸事,就已经算是很不错。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其位,谋其职,作为目前羽宫唯一的男丁宫子羽自然要担负起责任。 就算是再不靠谱,他也不想堕了父兄的身前名声。 于是宫子羽要去三域试炼这件事情,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整个羽宫,包括宫子羽的好姐姐宫紫商,以及刚刚来到羽宫的云为衫,都在为了宫子羽即将开始的试炼,忙的团团转。 当然,身在徵宫的李莫愁不是被波及者之一。 现在李莫愁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吸收天地之精华,感受日月之盈缺。 好吧,她喜欢上了晒太阳。 一日,李莫愁看着天上的飞鸟,一溜烟的就往东边飞去。 那里是后山,隔着一段的距离,都能看到高耸的山脉,以及几座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山峰。 看着色泽分明的山,先是顶端纯白,周围有着朦胧的薄雾笼罩,再往下,就是一片深沉的绿。 李莫愁知道,那一片的深绿之中,同样是被积雪覆盖着,那里还有这一片广阔的湖水。 湖里面,有着大片的雪莲,要是用白水煮,味道还会发苦。 对了,有些想要吃雪莲了。 “宫远徵——” 宫远徵刚刚说去拿医书了,那应该是还在他的书房里面吧。 李莫愁站起来,她决定要自己先去雪宫。 刚走出去两步,怕宫远徵觉得自己不见了,李莫愁赶紧回屋子里面去找纸笔,要个给宫远徵留个信。 【我去雪宫喝雪莲粥了,没有不告而别。】 将留下来的纸条放在刚刚躺着的地方,还叫来侍女站在那里看着,确保宫远徵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李莫愁的去向。 想想好像没有什么差错了,李莫愁拍了拍手,拂袖离去。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宫远徵手里捧着几本医书,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人手里面捧着茶饮子,一个人的手上捧着糕点。 “莫愁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又不见了身影。 甚至都没看到那一个纸条,宫远徵就要疾步离开。 “宫主!宫主!” 李莫愁安排了侍女连翘守着,她站在那,赶紧追了上去。 “宫主!姑娘给你留了字条!” 赶紧将放在桌上的字条拿起来,双手捧着给宫远徵看。 这张纸条上面,确实是李莫愁的字迹。 宫远徵接过这一张字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上面的信息。 心里面的大石头,猛的掉了下来。 原来是去了雪宫,还好还好。 不对!雪宫多冷啊,不知道莫愁有没有穿上厚衣服。 况且,雪宫一路上,都是披着一层薄冰的石头路,直到雪宫前面的一处小亭前面才是有做打理的木板路。 万一雪天路滑,又踩到了披着冰的石头,又万一崴到了脚,那又该怎么办? 和李莫愁一样,一转头就朝着雪宫的方向走去,同样是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宫远徵转身,“你你你,你们几个,将糕点茶饮都给装到食盒里面,还有你们几个,速速带上一件大氅随我出发。” 于是乎,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朝着雪宫的方向前进。 “宫远徵这是去干什么呢?” “你看着前前后后有多少人,手里面还都带着东西。” 宫子羽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金繁,“你说是吧!” 金繁抱着剑,看向宫远徵离开的方向,那里……除了祠堂,就是后山。 当然没有疑心宫远徵要去的是后山,金繁心里奇怪,觉得宫远徵怎么的要去祠堂呢? “你说是吧!”见金繁不回答自己,宫子羽又重复了一遍。 “是是是——” 这个小插曲,宫远徵当然不知道,一路势如破竹,朝着后山就是一路走。 后山的守卫看到气势汹汹的宫远徵,马上召集身边的人进行警戒。 宫远徵此人,上次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闯入后山,让他们可是被长老们骂了好一通呢。 “徵公子!后山乃是宫门重地,不得擅闯!”侍卫甲抱着长刀,挡住宫远徵的步伐。 “让我进去。”宫远徵现在才不去想什么宫门上面的破规矩。 要是宫鸿羽死的那一天,宫尚角真的按照原来的计划,离开宫门、离开旧尘山谷,那按照宫门的规矩,启动缺席继承。 那么,成为执刃的人,那就真的就是宫子羽了。 可是他凭什么,除了是宫门的成年男丁人在旧尘山谷之外,他哪点能够担得起宫门执刃的这个身份? 况且那一天,人还是在万花楼被找到的。 规矩? 规矩都是死的,况且制定规矩的是人,被规矩约束的,也是人。 “让开,对你我都好。” 这时候,宫远徵还是好声好气的。 这几年下来,他的武功自然是比几年前高出许多,况且今日还带上了那么多的人,比起之前,更是轻而易举。 看着丝毫没有退让意思的宫远徵,侍卫选择往后退,他要告诉长老! 一路畅通无阻,宫远徵一路向着雪宫前进。 还是一成不变的冰雪覆盖,许久不来,雪宫还增添了许多的新鲜东西。 尤其是能够忍耐严寒的劲竹,为整个雪宫增添了许多的青翠色彩。 倒是生长在寒池里面的那些雪莲,数量倒是要比之前少了许多。 难不成是这些日子,雪宫过于寒冷,让原本长势旺盛的雪莲都给冻死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3 雪宫之内,李莫愁“唰”的出现在了雪重子和雪公子面前。 “好久不见!” 活生生的李莫愁出现在了雪宫,雪重子和雪公子都是震惊。 “莫愁!” “你回来啦?” 一高一矮两个人,就来回的绕着李莫愁转。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 “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雪公子问出来这句话,雪重子也是连连点头。 那当然是因为我过得根本不是两年啦。 好吧,这句话李莫愁没有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可能是我驻颜有术,武功高强吧!” “好久不见了,我特地来看你们了!” 雪重子和雪公子都是眼睛一亮,“真的吗?” 相互对视一眼,一定是真的,上次李莫愁说带他们出去玩,请他们参加婚宴,都做到了。 那么李莫愁说的,一定就是真的。 “先前你一下子不见了,真是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那天我们都看到宫远徵像是疯了一样。” “嗯嗯!就是,我们看的都不敢去安慰他了,还是宫尚角有能耐,将宫远徵安抚住了。” 雪重子和雪公子一左一右的站在李莫愁的身边,讲述着两年之前的事情。 形容词像什么“发疯”“形销骨立”,都被用在宫远徵的身上。 算是回来一个多月了,李莫愁还没有仔细的知道,宫远徵那时候的反应。 他自己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没曾想…… 怪不得那段时间,宫远徵是那么的粘人,离开一步都不可以。 有些怔愣的坐下,脑中纷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外面白雪纷纷扬扬,而半点的冰寒却不进入雪宫之中。 不要再去想那么多,思绪纷扰,只会让人觉得难受。 “算了算了,先不去想那么多了。” 李莫愁将心中的烦恼思绪都压下去,忧愁多思,倒不像是她自己了。 “今天突发奇想,脑海中想起来雪宫的雪莲,我就马上来了雪宫。” 刚刚一路飞过来,除了冰雪的气息之外,鼻尖萦绕的,都是雪莲的清香。 “那好,现在锅中就煨着雪莲粥,我现在就给你弄一些。” 雪公子立马就往小炉子的那个方向走,去给李莫愁弄雪莲粥。 这些日子,他和雪重子可是好好的精进了厨艺,尤其是在煮雪莲粥上面。 现在由他们煮出来的雪莲粥,可谓是脱胎换骨,绝对会让李莫愁尝了以后,大赞特赞。 雪重子陪着李莫愁一起坐着,“先前你不是还觉得雪莲微苦,怎的,现在变换了口味?” 变了口味,那也倒是没有。 正好,这时候雪莲粥来了。 “雪莲是一回事,想要见见你们,才是重要的。” 李莫愁舀了一瓢羹,“嗯?怎么是甜的?” “自然是我们苦练厨艺,改进了口味。” “这雪莲原本就是清甜,我先前也是不明白,怎么煮出来确是苦的。” 雪重子说起现在的雪莲粥,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现在再去回头想,当初是为什么能将原本带着甜味的雪莲,熬出苦味。 虽然还是不知道缘由,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听说宫子羽要来三域试炼,不知道在雪宫要做什么?” “我可以看着他试炼吗,再怎么说,我算是他半个师父吧,是老执刃说的。” “今后宫远徵也要来试炼,我就当提前看看,如何?” 李莫愁将瓷碗放在桌上,一连就是好几个问题抛出来。 也是来了雪宫,她才突然想到这件事情。 要是宫子羽来到后山试炼,总有一关,就是雪宫。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热闹的,应该就是后山的三宫。 雪重子直接笑了出声,就算是不答应,还能怎么样。 他一笑,雪公子也是跟着笑。 “李姑娘且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你开心就好。” “我哪有那样的随心所欲?” 李莫愁做事,可不是完全看心情,有时候也是讲道理的。 只是宫门这样,处处是规矩,但是处处不合规矩的地方,让她就是想要离经叛道。 尤其是那些偏心眼的“守规矩”人,看到哦他们难受,李莫愁就觉得尤其的畅快。 钢子可是和她说过,原本在这个时间,发生的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总归是让人觉得气恼。 “那我们就定下来,哦对了,还要给宫远徵传个信。” 李莫愁刚起身,外面就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莫愁——”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想到宫远徵,他就来了。 从窗户那里看过去,宫远徵正带着一行人,从雪宫新建的小木桥上面走过去。 大包小包的,如果看着不是食盒,倒还真是声势浩大。 “宫远徵追着你来了。” 将门给打开,风雪的气息一下子扑了满身。 李莫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冷,冻着了。 “你快进去,别出来。” 宫远徵远远的就看到李莫愁了,果然身上还是简单的冬衣,要知道雪宫的冬天,绝对是要比旧尘山谷冷上许多的。 看到李莫愁后退一步,宫远徵就知道,她这是冷着了。 一把将侍卫手上的大氅接过来,加快脚步,朝着李莫愁走去。 可是在风雪的浸染之下,这一身大氅的表面,已经带上来凉意,宫远徵用内力将表面的薄霜除去,这才给李莫愁披了上去。 “我给你还有他们带了些糕点,也算是久别重逢,我陪着你一起在雪宫坐坐。” “里面都是糕点?” “还有些零嘴,都是你喜欢的。” 雪宫不让外人进来,侍卫们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就原路返回,回去待命了。 “我刚刚和雪重子雪公子说了,我要留在这里,看着宫子羽三域试炼,原本还要给你传信的,没想到你一下就来了。” “留在这里?”宫远徵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对,我好好看着不让他作弊,如何?” 还能如何呢? “那我陪着你一起?” “我没意见,不过要去问问雪重子和雪公子。” 两人光明正大的说这话,在里面的两个当然听见了。 对视一眼,相处久了,这两人都是一个德行。 先前他们可是听说过的,宫远徵在宫尚角的带领之下,虽然桀骜,但是是最守规矩的。 “没意见没意见!” “徵公子这还带来东西,快进来吧!” 安静了许久的雪宫,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而在宫门的另外一个方向,一支队伍正在向着宫门前进。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4 雪宫虽冷,但是胜在静谧。 碎雪从枝头掉落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就算是在这样寒冷的地方,树上都还有活泼的小松鼠。 毛茸茸的大尾巴,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收到的蓬松柔软。 “你喜欢?我去给你捉来。” “不,看着它在树枝上面跳动也很好。一蹦一跳的,看的人心情都很好。” “那好,我陪你一起看。”今天出了太阳,暖洋洋的阳光同样是在雪宫播洒。 原本厚重的一层积雪,在这暖阳的映照之下,仿佛都有了几分的消融。 雪宫外面的的小亭,是自湖中起来的,原本就带着几分的潮湿,可是今天倒显得有几分的明亮。 四人围坐在茶炉的四边,面前的方桌上面,是用热水温着的点心。 “从来还没有在雪宫外面围炉煮茶的时候呢,今日这样的太阳,还有这样的景色,实属难见。” “是啊是啊,还有这些糕点,徵宫的厨子可真是不错。” 雪重子看风景,雪公子品糕点。 原本已经出来的氛围,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惹得雪重子直接给雪公子的手臂来了一下,“嘶——会疼的!” “他喜欢就给他吃吧,有很多的厨子,都是特地从外面找来的。” “你尝尝这个,这是东南那儿的糕点,不用加糖,自己就是甜的。” 李莫愁将离雪公子远的那一碟糕点,递到了雪公子的面前。 这距离雪公子最远的地方,而正好是宫远徵面前的地方。 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被李莫愁突如其来伸出来的手拿走。 你——我——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大手一伸,将那盘离去的糕点里面,夺走一块。 李莫愁一回过头,就看到宫远徵熟悉的包子表情,“你喜欢吃闽东茯苓糕,我知道的。” 宫远徵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心虚的往湖里的雪莲看,重新拿起了一块闽东茯苓糕。 “雪宫的试炼,考验的是什么呢?” 这就是直接问吗?雪重子和雪公子原本还打算让他们回避一下的。 “宫远徵马上也要试炼了,这不就相当于是透题了吗?” “好,那我回避。”宫远徵起身就要往回走,被李莫愁一把拉住,“说给了我听,不就相当于宫远徵也知道了吗?” 这确实也是,那……说还是不说。 算了算了,雪重子和雪公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安定的坐好。 “你们知道里面的那一处深湖吗?只要下潜,取出放在湖底的秘籍,就算是过了雪宫这一关。” 顺着雪重子手指的那一处看去,是山洞里面,还有山洞,但是李莫愁从来还没有去过。 “有多深?”李莫愁对比在这外面的湖水,清澈见底,雪莲甚至能够隔着这一层浅浅的湖水,扎根在湖底。 一抹笑容在雪重子如今稚嫩的脸上扬起,“深不可测。” 人的好胜心,都是在不经意间被激起来的。 尤其是李莫愁,好胜心不可谓不强,宫远徵看到李莫愁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赶紧抓住李莫愁的手。 “莫愁!” 李莫愁讪讪一笑,“我只是想想,可没有真的想要去。” 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而雪重子刚好是看到了李莫愁的这个动作,他活了这么多年,心中自然是有着很多的猜测。 暗道自己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按照你的武功,那湖水对你来说,也许算是小菜一碟,就不必亲自下去了。” “倒是徵公子……”雪重子饮了一口茶水,“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我?”宫远徵指着自己,“可不是要等到及冠,才能去三域试炼吗?” 这话一说,李莫愁赶紧接上了话,“去,为什么不去!” “正好你和宫子羽好好比一比,让他好好认清自己。” 站着说话不腰疼,尤其是在看热闹的时候。 宫远徵捏了捏拳头,一拳打在了桌上,“好,我也去!” “那正好,我待会儿就要为羽公子准备房间,那你们就住在一处吧。” “谁要和宫子羽一起住啊!我不要,我和莫愁住在一起!” 干脆利落的将雪重子的建议拒绝,宫远徵才不能接受和宫子羽住在一起。 更别说,一间屋子里面,两张床是靠的那么近,那万一宫子羽打呼噜,那可怎么办! 雪重子“噗嗤”一笑,“好吧,我自是说笑的,没曾想徵公子当真了。” 夫妻俩都在,当然是他们两人住在一起。 临近傍晚的时候,晴朗的天气一下子变得阴沉,密匝匝的白雪飘飘扬扬的下落。 按照这时候,宫子羽也该来了。 雪宫的两位主人早早地开始做准备,一个小径那里的水潭上面烹茶,一个跑到屋子里面,把自己打扮的贵不可言。 李莫愁就坐着,看着这两个人忙的团团转。 外面的细雪飘飘,湖面自带寒气,从底向上飘,还有这模糊的白气。 少年版的雪童子坐在仅容一人位的小台上,蓝色的长发上面,有着落下来点点的白雪。 李莫愁靠着火炉,再去看雪重子,顿时觉得冷的不行。 “他出去做什么,下雪了跑到外面去,还有你,打扮的好精致,难道是为了迎接宫子羽?” “嗯,是的。”雪公子现在就开始变得端庄,说出来的话都变少了。 直挺挺的坐在方桌旁边,手里面在研磨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香料。 幽幽的淡香,自雪公子的方向传来,不知道里面添加了什么,可是李莫愁闻着,觉的能够令人神安。 要是不认识雪公子,倒是真的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厅堂的地方,就只有李莫愁和雪公子在,宫远徵在里面的屋子,收拾自己和李莫愁接下来这段时间,需要居住的地方。 先前有过这样的经验,收拾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刚刚他都看过了,这边和宫子羽要住的地方,就隔开了一道回廊,距离倒是极其的接近。 他是不会允许宫子羽越过中间的那一道界限的,既然原本没有东西作为阻隔,自然丝毫需要他人为的来做一些“防护”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5 “来了来了。” 李莫愁直接站在了窗边,远远的看到两道人影。 “怎么有两个,宫子羽和……一个老头?” 那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李莫愁看清楚了,是现在最爱宫子羽的月长老。 按照月长老那么袒护宫子羽的模样,送他来到雪宫进行试炼,好像也不算是意外。 “宫尚角以前来三域试炼的时候,有人来送他吗?” “没有,那时候,他是和少主前后脚来到雪宫的。” 雪公子还记得几年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宫鸿羽来的时候,身边不算是前呼后拥,但是是执刃亲自来送的。 宫尚角是晚了一天来的,和宫唤羽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所以雪公子记得特别的清楚,实在是因为对比有些强烈。 那一天也是在下着雪,那时候的宫尚角,身穿一身黑衣,是以简洁、便于行动为主,衣物简单,背上是一个背篓。 面上带着风霜,少年那时候还是稚嫩的脸上,镶嵌的是一双成熟的眼睛。 黑沉沉的,沉淀了太多的东西,雪公子那时候,并没有看懂。 只觉得,估计是好像就知道,他的身边没有别人,只能够一往无前。 “是想到什么了吗?”李莫愁看到雪公子陷入了沉思,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 “对。”雪公子点头,“当年的角公子,和现在还不一样,明显的要稚嫩许多,孤身一人,满身孤寂。” “或许也有当时徵公子年纪尚小,不能前来相送,这才显的孤单了些。” 李莫愁可不是这样想,她是觉得,羽宫的这两个,都是太特殊了。 就算是在这个宫门,羽宫的子弟,都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和其他三宫的孩子们年幼失孤,或是不受父母疼爱的孩子来说,羽宫的两个公子,有着身为执刃的父亲庇护,还有这茗雾姬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要说是父爱母爱,那确实是不缺的,甚至是在宫鸿羽的放纵之下,无论是宫唤羽还是宫子羽,在少年时期,都是鲜衣怒马,无所顾忌。 尤其是宫子羽,不仅有着父亲姨娘的疼爱,还有着兄长的庇护,前面的二十年之长的时间,完全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宫子羽明明是比宫远徵年纪要大,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就足以证明,整个羽宫,甚至是宫门,对于宫子羽的偏爱。 没有压力,没有责任,更担负起一宫之刃的命运。 还有月长老,怎么看宫子羽怎么觉得他可怜,还觉得他聪明绝顶。 方才在前往雪宫的路途之中,月长老带着宫子羽前进的时候,宫子羽觉得是在绕路,就算是说错了,他都觉得“子羽真是聪明!” “我可以算是雪宫的编外人员吗?”李莫愁想要光明正大的给宫子羽使绊子。 雪公子瞧着李莫愁现在装模作样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他都不想说! “你想要做什么?” “就是想让宫子羽快些成长罢了。”李莫愁面上可是一派的好心好意,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好姐姐。 宫远徵刚刚到达厅堂,就听到李莫说的这句话。 “什么让宫子羽成长?” “自然是用上我的独家功法了。”李莫愁一昂首,一个模糊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之中成型。 她当然不会伤害宫子羽的性命,但是宫子羽会不会伤心,那可就不一定了。 暖和的屋子外面,宫子羽正顶着满身的风雪,朝着雪宫的方向前进。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了一个蓝色头发的小孩,好像就坐在水面上,悠哉悠哉的在那里烹茶。 小孩,深山老林,面无表情,雪天烹茶,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宫子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可别不是鬼吧。 不过他向来有着猎奇的心态,这样的害怕,在一瞬间就消散下去。 “梨棠煎雪,实在是风趣。” 雪重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展露心中的诡异。 “我该走了,二位自便。”雪公子起身离开,朝着外面走去。 李莫愁将雪公子方才尚未研磨好的香料接过,用均匀的力度进行着研磨。 “对于试炼,做好了和宫子羽好好比试的准备吗?” “那是自然,我一定要比宫子羽更快过关。” 宫远徵在李莫愁的身边落座,为这些香料里面添加一些药粉。 “雪重子给长老院传了信,很快就会有回复,等到信件下来,你再开始试炼。” “就算是让宫子羽几天,我也比他更快。” 打小就和宫子羽的关系僵硬,双方都是向着,压制对方一头。 在以前,宫远徵的武功确实是会比宫子羽好上许多,还会毒术,身上也是常年带着暗器。 可是宫子羽从小,就有红玉侍卫待在身边,偏偏金繁还是个没大没小的,嘴上对于一宫之主,张口闭口就是直呼大名。 还仗着自己的武力,偏帮宫子羽。 可以说,宫远徵对上宫子羽,每一次都是被二打一。 这下子,来三域试炼,金繁总归不会跟在宫子羽身边,宫远徵的心里,已经跃跃欲试。 他倒是要瞧一瞧,这一回,没有多少内力、武功还不甚高强的宫子羽,度过三域试炼,需要多少的时间。 “将脸上的笑收一收,不怀好意的有些过于明显了。” “不,我光明正大。”宫远徵挑眉,就等着宫子羽进来。 李莫愁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宫子羽掷地有声的“我不需要休息,不用等明天,就今天吧。” “羽公子还是先做休息吧,等体力恢复了,在进行试炼也不迟。” 雪公子也不拦着人,就是一句建议。 按照宫子羽的内力,今天又是走了那么一段路,还是先好好休息,成功率能提升一点,也算是一点吧。 “雪童子,麻烦你了!” 雪重子一言不发的起身,带着宫子羽往雪宫的方向前进。 见两人逐渐离开,雪公子一溜烟的站了起来,“可真冷啊!” 抖了抖袖子,赶紧起身,从另外一条路往雪宫走。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6 “瞧,他们往寒冰莲池那里去了。” 李莫愁关注着那边的方向,看见雪重子一句话都不说,就将宫子羽往寒池的方向带。 “我听说宫子羽从小就怕冷,身子骨都比不上小姑娘,是真的吗?” “是啊,宫子羽早产,兴许是在那时候,就伤到了底子,导致他畏寒。”宫远徵觉得,就算是普通的小姑娘,都要比宫子羽这个人强上好几倍。 “可他的内功心法还有武功,全都是寒性的,冷上加冷,宫鸿羽是怎么想的?” 要是一个孩子从小就怕冷,按照寻常的家长,应当是会寻找至阳至纯的功法,不说别的,就是在冬日,都能让孩子好过许多。 冷上加冷,这不是奇怪了吗? 不可能是无心,宫鸿羽掌握着整个宫门最好的功法,不少的秘籍都是作为他自己的私藏,给亲生孩子的,自然是最好的。 李莫愁正在想着,可是始终没有想到这是为什么,就看到一只大手在自己的面前来回的挥着。 “我在想事情,没事的。” “在想宫子羽的功法对吧,再想想寒冰莲池和三域试炼,你想到了什么?”宫远徵也觉得不对,如果宫鸿羽是为了宫子羽好,那一定是有一个理由。 除了三域试炼,不会再有别的理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宫鸿羽在很早之前,就在为宫子羽进行三域试炼做准备了?” 这么一说,确实是能够解释的通。 修习了寒性的功法,运转内功心法,在进入寒池的时候,周身的温度其实和池水相差无几,这样一来,闯关的难度不就是大大的降低。 比较至阳的功法,有着和寒池对冲的可能性,寒性的功法,到时有着顺水推舟的自然。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宫鸿羽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这下子,李莫愁又觉得宫鸿羽很矛盾。 一方面为了宫子羽谋划许多,一方面又任由流言在整个宫门传播,对小小的宫子羽造成极大的伤害。 大雪纷纷扬扬,有着变大的趋势,宫子羽坚定道:“我不休息,我想要早点结束试炼。” 雪重子和雪公子见宫子羽不听劝,就将人直接带到了试炼的地方。 看到面前深不见底的深潭,宫子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面上已经就露出来一丝惧意。 宫子羽自觉露怯,又壮着胆子上前一步。 水深则绿,水黑则渊。这深潭的表面是极致的清澈,宫子羽朝着前面一看,遮挡视线的,其实是深潭之上的雾气,感觉并非是水深。 刺骨的寒意,就算是站在深潭边的岸上,也觉着周身都被一种寒冷的气息包围。 寻常人都已经觉得冷的不行,更别说是自小体寒,六月里吃冰都会冻得瑟瑟发抖的宫子羽了。 “这边是三域试炼的第一关,寒冰莲池。” “所有人都知道我体寒,这一关,不是故意针对我的吧?” “羽公子的自我感觉,可真是良好。”雪公子差点没有忍住笑出来,还是素质太高,给哦宫子羽保留了脸面。 “可………可这是寒池啊,这不是为难我吗?”宫子羽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是真的怕冷啊。 “百年来,三域试炼都是如此,要是羽公子不想…………或是不敢,那还是趁早回去吧。” 雪公子面带微笑,看上去是极其的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就让宫子羽不是那么的开心了。 最终,宫子羽还是选择留下,来都来了,难不成还没有试过,就要离开吗? 这不是活生生的给别人一个取笑他、看不起他的理由? 宫子羽自认为他还是要脸面的,同时,也想要借着这个三域试炼的额机会,好好地证明一下自己。 “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先走吧。”宫子羽在原地站着,怔怔的看着面前不足七丈宽的寒冰莲池,像是在思考通关的办法。 “我们走吧。”雪公子喊上雪重子一起。 雪重子没说话,点点头,和雪公子一起离开这里。 回到雪宫里面,绝世小厨神宫远徵正在勤勤恳恳的准备着晚膳,锅里面正在“咕咚咕咚”的冒着小气泡,浓郁的香味,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这是煮了什么好吃的?闻起来可真是勾人的很!” 宫远徵埋头烹煮,李莫愁回了雪公子一句,“用你方才研磨的香料煮的。” “什么?那些香料是我特地找月公子要的,本想用来做一味安神香,看来做成吃的,倒是更加合适。” “要做安神香,首选自然是珀蓍草,这些香料和珀蓍草有几分相似,用于温养脾胃最是不错。”宫远徵抽空回复雪公子,不过没想到,这些香料,原来是来自后山的月宫。 按理说月宫应当是与前山的徵宫相对,想来到时候,试炼的内容,应当就是和制毒解毒炼药制药相关,这不就是为他宫远徵量身定制的吗! 心里是这样猜测的,可是宫远徵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雪宫常年积雪,冰寒冻人,在这里待久了,等年纪大的时候,到时容易落下脾胃上面的毛病。” “再加上旧尘山谷日渐浓重的瘴气,这寒气更是像带了毒一样,丝丝缕缕的浸透人的身体。” 像是雪长老,他的脾胃,就着实不算好。 雪重子在雪宫待的时间最久,自然也是最知道这积雪寒冰的威力。 不过他的葬雪心经有着返老还童的效果,虽说会将记忆遗忘,但是身体同样时候回到最为巅峰的时间。 “快做好了吗,我都要等不及了!”雪公子是最为贪吃的,遇到喜欢的当然是不客气。 “别急,还要一些时间,是这香料的味道着实猛烈。”李莫愁看到那锅鸡汤才炖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想要开锅,且还需等着一段时间呢。 于是众人又回到围在一起等待的状态,像是什么用来消遣的小玩意,也都摆在了桌面上。 等到宫子羽将自己的心情舒缓完毕,来到雪宫里面,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面上都是带着各色的笑意。 就连刚刚一个字都不说的雪重子,都是一整句话的往外面蹦。 不对,怎么宫远徵和李莫愁两个人也在? 宫子羽“唰”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要是让这两人看到他试炼时候的模样,指不定要被怎样笑话呢! “羽公子,怎么不进来呢?”在宫子羽靠近雪宫的时候,李莫愁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没人刻意去记忆,不过这偌大的雪宫,不就只有五个人吗? 四个围坐在一起,剩下来的,不就是在寒池旁边思考人生结束的宫子羽了吗? “进来,怎么不进来,我方才就是担心寒气重,所以先在门口等一下,省的冻着你们。”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7 宫子羽走进来的时候,为了映照自己的话,还特的在门口甩了甩自己的衣袍,像是要抖落上面的白雪。 看到宫远徵面无表情却暗含嘲讽的脸,他就来气! “宫远徵,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记得,你可是不符合三域试炼的标准吧!” 前山的男子,要等到及冠之后,才能参加三域试炼,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在一开始,就将宫门所有的女子排除在外,单单是为了男孩们设置了一个能够保证安全的界限。 “及冠”既是成年,有了相对成熟的思想和自我保护的能力,也早早地有了能够生育的能力,在以前,参加试炼的男子,都早早地留下来自己的血脉。 就算是在三域试炼中,出了什么差错,前山也已经留下了继承人,不会影响到宫门的传承。 就是这一代,显得极其特殊。 上到接近而立之年的宫鸿羽,下到适才及冠的宫子羽,不论是否好女色,在明面上,都是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 甚至是在宫门这一辈四个已经长成的男丁里面,最先成婚的,居然是尚未及冠的宫远徵。 在临近大婚的时候,宫鸿羽还好好的训了自己的两个好大儿一顿。 大的不近女色,整天活的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小的倒是喜好女色,整天都在往女人堆里面钻,可就是连个孙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其实在先前,有不少的人就觉得奇怪,宫唤羽是少主,事情多,后来的继室后娘茗雾姬也不好往他身边放任,身为父亲的宫鸿羽也一个字都不说。 宫尚角长年在外奔波,外面是怎么样的,旧尘山谷里面的人倒是不太知道,可是看“宫二先生”一副冷面无情,只有看向他的好弟弟宫远徵才会露出好脸的模样,估计也是没有。 这两个人,倒也是各有各的理由,但是宫子羽,就让大家很是不解。 不是自诩风流,成天往万花楼里面跑,怎的也没见有个活生生的娃娃出来呢? 旧尘山谷里面议论纷纷,李莫愁的心里面也是思绪万千。 旧尘山谷的瘴气重,会导致女子不易生育,可是,按照现实的情况来说,好像是男子收到的影响………更大一些吧。 还白芷金草茶呢? 刚刚进入宫门一天、一个月、一年的新娘,生育能力难道还能比骨头缝里面都带着瘴气的宫门男子弱? 想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选中的新娘,都得要求是身子骨康健,没有显着疾病的。 李莫愁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看向宫远徵,还好她这个还是可以的。 宫远徵这边收到宫子羽的质问,那边又收到了来自李莫愁含情脉脉,却蕴藏着庆幸的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了。 当机立断回了李莫愁一个“我稳得住”的眼神,随后向着宫子羽开炮。 “就准你来不成?成年的标准本身就是为了保护,而我的武功比你高强,自然是可以适当的结合实际。” “再说了,三位长老都已经同意了,你又是谁?”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宫子羽不配、没资格。 于是乎成功的将宫子羽气的双眼发红,怒声道:“宫远徵!!” 一句话带着深深地怒气,宫子羽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像是在蓄力,就等着什么时候给宫远徵来上一拳头。 “怎么宫子羽,你还想要打我不成?” 宫远徵挑眉一笑,完全没有将宫子羽放在眼里,尤其是那最后的一个“哼”,更是把他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本公子知礼懂礼,不和你一般计较!” “就算你得到了三位长老的允许,但是李姑娘怎么也在这里?这是真的不合规矩吧,什么时候,一宫的夫人有了进后山的权利?” 放在别人的身上,宫子羽的规矩,倒是记得很顺畅。 这不,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么多的“规矩”,一套一套的,就往宫远徵和李莫愁的身上砸。 李莫愁侧靠在椅子上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这回宫子羽又攻击错人咯。 早在好几年前,看到宫远徵孤零零的,李莫愁自己申请给宫远徵当绿玉侍,现在她早就是宫远徵的绿玉侍卫了,在长老院那边备案过,也有绿玉的记录的。 合情合理合规,不过就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例如………宫子羽。 “宫子羽你自己不知道,不代表不可以,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出去问问长老们。” “你当我傻吗?一旦开始了试炼,退出的话,那就是自愿放弃三域试炼了!” 还是那句话,对于这一次的三域试炼,宫子羽是想要让人刮目相看的,要是现在退出,这还不到一天就出去,像是什么话。 外面还有云为衫在等着他呢,要是看到他为了一时的意气跑出去,不知道该有多么的失望呢。 “我不出去,等到我过了雪宫的这一关,我亲自去长老面前,好好的说说你!” 说完这话,恨恨的看了宫远徵一眼,走到雪公子的面前。 “敢问雪公子,我的房间在哪儿,现在我想要休息了,早些养精蓄锐,也好尽早通过试炼。” 没想到这就结束了,看到宫子羽向着自己走过来,雪公子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哦哦哦,原来是找他来问房间的啊。 雪公子和雪重子对视了一个眼神,雪重子带着宫子羽往后面走。 李莫愁和宫远徵就看着宫子羽“哼哧哼哧”地背着自己的行囊,“哼哧哼哧”地朝着房间走去。 “哈哈哈哈———” 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就这样水灵灵的传到了宫子羽的耳朵里面,让他忍不住原地跺脚。 实在是欺人太甚,气死人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8 兴许是觉得丢脸,就算是到了饭点,宫子羽也没有从屋子里面出来。 自己也不说话,倒是房间里面有传来一些“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会儿一会儿就来一阵的。 “他这是心情不好,在拿手里面的东西出气?” “那还要叫宫子羽一起吃饭吗?” 雪公子还是很心软,方才宫子羽在寒冰莲池站了那么久,进门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被冻得不行,唇色都是微微发白。 要是这下子再不吃东西,不说是养精蓄锐了,估计明天能不能起来都算是够呛。 “是在闹脾气呢,你们谁心疼宫子羽,直接将东西端到他面前,指定让他开心。” 李莫愁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是不会去送的,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不约而同的转开了视线。 整个宫门最矫情的人,就是宫子羽。 就算是做作的宫紫商,也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算是在男色上面失了些许的分寸,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有能力的成年人。 宫子羽不一样,他是被整个羽宫宠着长大的大宝宝,就算是长了那么大的个子,在他看来,还是需要很多的呵护,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今天看到了宫远徵和李莫愁,让他不开心;雪宫的两个人也不像是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更是让宫子羽感受到自己被忽视。 大宝宝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忽视,更别说刚刚还被宫远徵好一通讽刺,宫子羽更是气的不行。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赢,要是有金繁在,他早就打上去了,可是现在就是有他一个人。 一来到雪宫的房间,宫子羽一拳就朝着被褥打去,真是气死他了! “宫子羽人高马大的,一顿不吃不会有什么事,他不出来,我们自己吃。” 多大的人了,正好,宫远徵还不想把自己特地为李莫愁烹煮的鸡汤给宫子羽呢。 外面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在房间里面的宫子羽没有人搭理他,原本还想着分一杯羹,但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属于他的那一份。 直到天色渐晚,宫子羽的肚子饿的不行,不过好在云为衫给他准备了许多的糕点,还能顶顶饿。 可是宫子羽这样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吃的多,饿的也快,背囊里面放的要么是御寒的衣物,要么就是疗伤的药物。 能塞得下一盘糕点,都已经算是很好了。 将最后一块糕点吃完,宫子羽还是觉得胃部空空,闻着从外面传来的香气,更是觉得饥肠辘辘。 回想那些糕点,都是山楂糕,让人开胃的啊! “不行,我要出去瞧一瞧!” 把自己说服了,宫子羽大跨步就往外面走去。 “在先前你们每日都是雪莲粥,那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呢?也是雪莲粥吗?” 桌面的中间摆放的是宫远徵炖的鸡汤,四个人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雪莲粥。 不论来到雪宫多少次,李莫愁总是能看到一碗的雪莲粥,也是有感而发。 “先前是这样,上次偷跑出去,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徵公子还时常给我们送食材和一些新鲜吃喝呢。” “是吧,徵公子。” 宫远徵失魂落魄的那两年,还记得李莫愁要请大雪小雪吃好吃的。 给手底下的人做了嘱咐,他们也是按时给后山送东西。 雪重子朝着宫远徵一仰头,雪公子放下手里的雪莲粥,像模像样的拱手作揖。 李莫愁看向宫远徵,用眼神示意道:【你们感情这么好?】 “他们是你的朋友。”这一句话就是宫远徵的做事的动因。 李莫愁离开的突然,能记住她的人实在算不上多,可是雪宫的这两个,虽然避世,可是真的赤忱。 那时候宫远徵就想着,保留下这一份联系,这世上能记住李莫愁的,就多上一个,不要让他的记忆,像是一场幻梦一样。 “徵公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雪公子在日复一日的美食攻势之下,对宫远徵的好感度是直线上升。 宫远徵将脸一撇,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李莫愁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从小宫远徵身边就没有什么玩伴,跟着宫尚角,这也是个内秀的。 要说是朋友,那更是天方夜谭,哦,罐子里面的蛊虫可能算。 李莫愁知道,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有很多的事情无法去细究,可是这些事情终会化作一层深刻的记忆,深深地镌刻在有些人的心中。 “来吧来吧,这是时隔这么久,在雪宫的第一餐,这是醇花酿,每个人都有份。” 像是变戏法一样,李莫愁将几瓶剔透的酒水,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酒?”宫远徵就坐在李莫愁的身边,方才完全没有看见,李莫愁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你的也归我了。” 不由分说的,将李莫愁面前的那一瓶子,归到自己的这一边。 “徵公子,不就是酒吗?这都要和莫愁姑娘抢。”雪公子刚把这句话说出口,雪重子就赶紧伸出手,将他的嘴给捂住。 “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雪重子是注意到了李莫愁和宫远徵这一次的不对劲,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现在的场面,着实是诡异。 在场真正的小孩子,捂住另一个人的嘴巴,说对方“小孩子不懂事。” 而明显是大人的那个,被称做是“小孩子”,也没有半点的不适,双眼都是清澈见底的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宫远徵和雪重子对上眼神,就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有些事。 “莫愁,若是你真的想喝那……就尝尝味道,切莫贪多。” “眼下还是不要喝酒来的好,这是雪山纯酿,比酒好喝。” 再看李莫愁,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一时间忘记了,呵呵。 “那你们喝吧,醇花酿味甜,就算是喝一坛下去,也只是微醺,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热了,冷的时候喝上一点,最为舒坦。” 宫子羽一走进来,刚刚好就听到了这句话。 能让身体发热,还不容易醉的酒,不就是适合他吗! 量身定制,久旱逢甘霖,天上掉馅饼!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39 “我正好口渴了,这是什么东西,给我也来点。” 李莫愁最佩服的,就是这样能够自说自话,还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人。 不知道是有着怎样的脸面,能够做到如此泰然自若。 刚才耍脾气,都是幻觉的吗? 气氛有一瞬间,陷入了凝滞。 是李莫愁率先打破这样僵持着的气氛,将桌上的一瓶醇花酿递给了宫子羽,在即将被他接过的时候,突然停住。 “你确定要喝?” “当然,难不成所有人都能喝,就我喝不了吗?” 李莫愁心道:那不然呢?内力不够,要是把这一瓶子都给喝掉,不知道要晕上个几天几夜。 “能喝,就是对你来说,后劲可能有些大,自己想好。” 这回答还是带着劝说,没必要用这样的手段,宫远徵能一骑绝尘的超过宫子羽。 话已经撂在这里,听不听是宫子羽自己的事。 哎,真的是巧的很,宫子羽偏偏就是一个极其具有逆反心理的人,不让他干的,他就是喜欢干! 不必多说,宫子羽站在那里,对着杯口就是一口闷。 听着一连串的“咕咚”声,这谁拦得住啊。 “好多的人啊……”宫子羽喃喃道,浑身脱力,两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有星星……好亮啊……” 倒地之后,宫子羽眼睛还是半睁不睁的,没有聚焦的看着一处。 “我可是提醒过了,是他自己不听!”李莫愁也是真没想到啊,宫子羽说喝就喝,干脆利落的很啊。 几个人就看着,宫子羽活生生的把自己给醉倒了。 “走吧。”雪重子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开始打滚的宫子羽,颇有些无语。 倒都倒了,雪重子和雪公子一个头,一个尾,将人给往里面的房间里面抬。 “宫子羽——哈哈哈!” 宫远徵捧腹大笑,完全直不起腰,实在是好笑! “这酒里面也没有毒,他怎么一下子就昏了过去,这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去万花楼历练的这些年,难不成还真是去听曲品茗吗?” “酒量倒是一回事,这酒看的是人的内力,宫子羽内力不够,自然经不住这酒劲。” 李莫愁是知道宫子羽没什么实力,但是没想到光是有叛逆之心,无反抗之力。 霎时间她都愣住了,这是有多么的虚弱啊。 “你喝吗?” “喝!”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瓶身,清澈的酒液显得更加的剔透,极淡的花香逐渐在空气之中散发。 宫远徵拿起一杯醇花酿,又将雪宫的雪山纯酿递到李莫愁的面前,“娘子,请。” 饮下这一杯纯酿,仿佛在周身都能感受得到冰雪的气息。 在这无边雪山的静谧之中,唯一的嘈杂,就是来自醉鬼宫子羽的叫嚷。 伴随着“簌簌”的风雪声音,这几声的叫嚷,反倒是像是将雪宫的冷寂给击退,显得热闹了许多。 夜逐渐变深,无论是何种稀碎的动静,在这个深夜,都显得极为的明显。 寒星般的双眼,在听到这怪异的响声后,在刹那之间睁开。 原来寒冷的雪宫,是无法将小虫子给冻死的。 李莫愁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头埋在宫远徵的颈窝,肌肤相贴带来的温暖,是尤为特别的。 尤其是宫远徵身强体健,就算是在冬日最冷的时候,身上都是暖烘烘的,像是个大火炉一样。 在冬天的时候,李莫愁最喜欢的,就是跟宫远徵窝在一起。 宫远徵已经睡熟了,感受到李莫愁的贴近,还是下意识的去亲吻,表示自己在。 重新回到睡梦之中,外面的一切纷纷扰扰,都和现在的温暖没有关系。 待到次日的暖阳,播洒在雪宫重山的积雪之上,沉睡之中的人也被这光芒唤醒。 每个人的步伐步频,都有着自己的特点,若是有心观察,或是熟悉之后,能够的通过脚步来分辨来人是谁。 被束缚之时,原地的踢踏声,更是极其的特别。 “你听,外面来了个新人。”想来就是昨天夜里,发出声响的小虫。 李莫愁坐了起来,她要去看看,是谁夜闯雪宫,还被抓了。 宫远徵为了准备今天的试炼,内里就穿了一件薄衫,外面套着一件狼皮的大氅。 方便到时候要下水的时候,衣物阻碍动作,上岸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披上大氅。 两人一起朝着厅堂走去,之间靠近厨房灶台的地方,被绑着一个人,身穿黑色的也行也有,头发披在身后,被束成了一条利落的辫子。 “云为衫?”她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找宫子羽的? 看到李莫愁出现,云为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开始挣扎了起来。 “李姑娘,你救救我,我是为了羽公子才来的后山,我没有别的意思!” “大雪小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将云姑娘给绑起来了,他是宫子羽的未婚妻哦。” 李莫愁并没有上手给云为衫解绑,她是无锋的刺客,身上有任务的,李莫愁不相信,云为衫来到后山,真的是单纯的来看望宫子羽的。 后山有多少的秘密?又是三域试炼,又是无量流火的。 哪一个不是无锋喜欢听的? “千山之人,无缘无故来到后山做什么,她的理由,不足以让她留下,侍卫马上就来了待会儿就把她带回去。” 雪重子坐在小榻之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大雪小雪之一? 听到自己要被送走,云为衫反抗的更加厉害了。 她就这样的一次机会,下次要是再想要来后山,那就是不可能了。 “等等,我是羽公子的绿玉侍,这是我的绿玉,你们看!” 努力的转动身体,将手上的绿玉显露出来,竭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宫子羽的绿玉侍,是金繁,那你——” 李莫愁又不是不知道云为衫是什么来历,在雪重子和雪公子面前说就算了,但是要在她的面前扯谎,不是很扯吗? “我真的是,你们可以去问羽公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莫愁点点头,“送她去好好的照顾宫子羽吧。” 同时用内力,给雪重子传声道:“我来看着她。” 雪重子静默了一瞬,“好。” 雪公子将束缚在云为衫身上的绳索解开,“走吧。” 不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过关了,云为衫的心里,在一瞬间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位李姑娘,难道也是无锋?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0 饶是李莫愁的内力深厚,靠近寒冰莲池还是感到一阵的瑟缩。 尤其是冷风一吹,就是一激灵。 将身上的大氅,朝着中间拢上,让双手紧紧的被大氅包裹住。 宫远徵站在寒冰莲池旁边,来回的查看莲池的状况,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原本还以为,试炼的地方很大,没想到就是这个来回不过七丈大小的寒潭。 岸边的小茶炉已经被支了起来,袅袅的热气和寒潭的雾气融为一体。 李莫愁是一向不喜欢靠近这样冰冷的地方,尤其是落水的感觉,会让她觉得极其的难受。 方才在找地方坐的时候,还特地离着寒池远一些。 “先试试水,要是受不了就上来,我们不着急。” “好,哥哥和我说过,他过雪宫这一关,耗费了十二天的时间,能和哥哥一样,我就觉得很好了。” 宫远徵不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更不会逞强,这寒潭之难,一是刺人的冰寒,一是不为人知的深浅。 他对于自己的武功,心里有数。 雪重子也来了,防止宫远徵溺水或是出事,他需要来捞人的。 将身上的大氅脱掉,放在李莫愁的手边,一步一脚印的朝着寒池那里去。 在这里这么冷,宫远徵有可能有危险,李莫愁正襟危坐,时刻关注着宫远徵的状态。 “寒池有多深,你曾经有测试过吗?” “未曾,一来一回,大抵是需要二十年勤学苦练的内力作为支撑。” 所以说要求参加试炼的宫门后人,需要达到“及冠”的这一个条件,也是担心他们白来一趟。 活到20岁左右,再怎么说,都有十五年的习武经验,就算是在五岁的时候,家中的父母兄姐没有教导,耳濡目染,也该是心中有数。 再怎么说,若真的是踏踏实实的勤学苦练十五年之多,一来一回总归是不至于丧命,雪宫的守关人可都是在看着呢。 要是先前偷懒,现在要面对寒池的试炼,就算是雪重子也难保证,下得去,是否能够上得来。 没有点宫子羽的意思,是他的风评实在是不怎么样,整日玩乐,难不成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努力,那万花楼是白去的吗? 李莫愁对于宫远徵还是挺有信心的,前面几次就算不能从寒池底下去的秘籍,也就当做是试试水。 “这寒池的水,光是靠近,就让人毛骨悚然,更遑论是下水到底部。” “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就是现在的你的身体,其实不适宜接触这样冰寒的潭水。” “你怎么看出来的?”李莫愁看看自己,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啊,肚子都还没有到显怀的时候呢。 “我聪明。” 雪重子不由得看向宫远徵的方向,这还要怎么看出来,宫远徵完全是不打自招了。 还有李莫愁自己也是,先前也是在寒冬的时节来到雪宫,没道理这些年来武功精进了许多,身体反而是怕冷了。 他可是知道,李莫愁有一个功法,叫做“冰魄银针”,对于这样的寒冷,本身就带有极强的抵御能力和适应能力,没道理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看上去很是怕冷的模样。 雪重子猜测,要么是因为怀有身孕,担心寒气影响现在的身体,要么就是即将为人父母的这两人,过于紧张。 徵宫没有长辈,最为亲近的角宫也没有,很多事情,当然只能由小夫妻两个人自行摸索,将心中的紧张期待,外化在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没想到雪重子是这样的自恋,李莫愁差点没有忍住笑出来。 被雪重子知道,那雪公子估计也知道了,大雪小雪都是形影不离的,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就是传说中,三个月之前,最好不要主动向外说,别人自己看出来的,那就不算了。 在看宫远徵这边,先是试探性的一脚踏入寒池的水中,一刹那被冻得收了回来,“嘶———”倒吸一口寒气,冷是真的冷,冰也是真的冰。 一入水,仿佛和这潭水接触到的地方,都要被活生生的撕下来一块皮肉。 【也不知道,哥哥当年是如何度过三域试炼,后面的关卡,又有什么难题呢?】 【这第一关都是别有洞天,看来三域试炼,实在不是浪得虚名。】 先前宫远徵还对三域试炼抱有一种“就这”的心态,但是这一池寒潭,就能够教会他做人了。 要下水,进入水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屏气,不断的下潜,光是依靠身体的本能,那是完全不够的。 感受到肺部仿佛被灼烧一样的疼痛,宫远徵用内力帮助自己屏住呼吸,继续下潜的过程中,由于先前耗费的体力过多,在看到寒潭底部隐约影子的时候,就受不了,马上往回。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宫远徵上岸之后进行了充足的休整之后,再度下水,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从一开始,就运用自己的内力,这寒冰莲池,考验的应当就是试炼者的内力。 关于通关的方法,无论是宫尚角还是雪宫的两位,都没有告诉宫远徵。 为了保证试炼的公平性,其实李莫愁对这个规则,也算是一知半解的,就更不可能告诉宫远徵了。 坐在岸上看着宫远徵一次又一次的下水,上来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打寒颤,李莫愁看的难受极了。 隔开这段距离,李莫愁都能看到,宫远徵原本红润的嘴唇发白,能够成为依靠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明显是被冻得不轻。 还有方才一上岸就开始咳嗽,苍白的脸颊,是被硬生生的染上红色。 “你倒是忍得住。” “他在试炼,我总不能拦着他。”李莫愁知道雪重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要是想拦宫远徵,早就将人带回徵宫了。 或早或晚,宫远徵都算是要走这一遭,在这里好歹还有人专门护卫安全。 下潜了四五次,已经濒临体力耗尽的时候,况且天色渐晚,寒潭的温度也在下降。 李莫愁知道,再试下去,那就是真的要出事了。 这站起身来,朝着寒池那边走去,等着宫远徵上来。 带着一身的寒气,宫远徵湿漉漉的从寒池爬到岸边,大口的喘气,呼出来的全都是一片白茫茫。 “走吧,我们明日再来,不急在这一时。” 宫远徵也不纠结,任由李莫愁将他身上的水给烘干,再将大氅披上。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1 这寒冰莲池的后劲是真的足,直到上来了,李莫愁在搀扶着宫远徵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是在打着哆嗦。 一摸他的脑袋,还有些烫手。 可别是发热了,刚从那么寒冷的潭水里面出来,实在是不对劲。 “这姜茶先喝下去,先别说话。” 迎面就给宫远徵灌了一碗的姜茶,方才那个茶炉煮的,就是这个。 宫远徵自己也是有些脱力,但是不能将自身的重量都压在李莫愁的身上。 强撑着,努力的依靠自己的力量前进。 李莫愁感受到身边有些想要挣脱开的力量,直接给宫远徵的肩膀上面拍了一掌。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靠着我没关系。” “别想那么多,我带着你去屋子里面。” 雪重子看着这两个,上前一步抓住宫远徵的胳膊,“靠着我,我来。” “不,我怕被拖着走。”宫远徵有些许的昏沉,但还是一贯的嘴毒。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说人家个子矮吗? 把雪重子气的一个跺脚,真是气人! “孩子还小,大雪你多担待。”李莫愁脸上的笑都快要僵住了。 宫远徵现在已经昏的不行,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李莫愁的身上。 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远徵有些发热,快将他带回去。” 要是可以的话,李莫愁都想要直接把宫远徵抱回去,可惜现在是现实不允许。 两个人“哼哧哼哧”,将宫远徵带回来了雪宫。 宫子羽已经就醒了,坐在火炉旁边,云为衫正在给他熬粥喝。 “这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一抬头就看到了被李莫愁扛着的宫远徵,一张嘴就开始大声叭叭。 完完全全的都是幸灾乐祸,谁让前一天宫远徵那么高傲的站在他的面前。 嘿嘿,这下子遭报应了吧! “宫子羽,我就算现在不舒服,也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宫远徵抬起头,眼睛微红,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喘。 “好了好了,先去休息,等好了再打。” “还有你,宫子羽。”李莫愁安抚好了宫远徵,接下来就轮到宫子羽,“你给我安分一点,远徵病了,可是我还是好好的呢!” 宫子羽猛的缩了回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头被拔了毛的大公鸡。 李莫愁和雪重子将宫远徵带到房间里面,先把人放到被窝里面。 刚才喝下去的姜茶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宫远徵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开始冒汗。 来的有些着急,李莫愁和宫远徵都没有带发热用的药。 “雪重子,雪宫有风寒药吗?” “有,我已经让小雪去熬药了。”雪重子看上去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实际上已经将事情给安排好了。 “那就好。” 李莫愁侧坐在床边,轻拍宫远徵,这是在哄他睡觉。 看到宫远徵的脸上都在冒汗,更是心疼的帮他将冷汗擦去。 病来如山倒,宫远徵的身体一向是健康的不行。 宫远徵他自己就是大夫,当然是会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健康,就算是自我放逐的那段时间,什么大病小灾都没有。 之前的悲伤压抑已然在身体留下了痕迹,有个导火索,很容易就会被点燃的。 下了寒潭之后,积压在身体里面的病灶,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要说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健壮。 把药喝下一会儿,宫远徵的神智就开始变得清晰。 “莫愁……”他自己想想,还觉得有些的丢脸。 下了几次水,没想到就病了,还要让李莫愁扶着他回来。 “你醒的正好,小雪刚刚喊我们吃完饭。” 宫远徵这大半天都耗在了寒冰莲池上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 现在刚刚好醒来,李莫愁都觉得这个时间来的巧。 “头会晕吗,我可以把东西端进来,我们就在这里吃。” “我没事,我有预感,等到明天我一定可以潜的更深。” 还记得最后一次下水的时候,宫远徵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一阵微不可察的温热。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口气没有憋住,好在反应的快,没有在这深深处溺水。 “还要再去?要不再等一天,明日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吗?” 才过这一时半会,身体哪里能好起来? 目前也就是开始试炼的第一天,时间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我感觉方才病灶被激了出来,现在浑身轻松,就连内力都有了一些的长进。” “真的?” 李莫愁立即给宫远徵探脉,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身体健康,脉搏的走势磅礴有力。 最为明显的,就是平稳却自带生机的内力。 “看来这一回,还真是因祸得福。” “嗯嗯!” 宫远徵靠着李莫愁,“那我明天可以去吗?” “你自己悠着点,我继续在岸边陪你。” “寒池边上都是寒凉,就算是隔开一段有距离,也还是寒冷,你这时候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在雪宫等我吧。” 怕李莫愁不答应,宫远徵还是再加上来一句,“我觉得我很快就能通关了。” 李莫愁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恋爱脑在身上的,和宫远徵在一起了,当然就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我……”其实是想说不要的,可是被宫远徵一个动作给堵住了。 宫远徵环抱着李莫愁,刚刚好可以将下巴抵在李莫愁的肩膀上。 “我们都好好的。” “好!” 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一道声音紧接着传来。 “好咯,来吃饭了!” “我们走吧,雪重子说给你熬了驱寒的粥。”李莫愁拍拍宫远徵环着她的手,两人往外面走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2 莱动厅堂,宫子羽就像是几个时辰之前的宫远徵。 看起来还要更加的狼狈,头发上面还在滴水,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就算是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大衣,还是依然无法抵御在寒池中延续的寒冷。 “阿云,我好冷啊。” “羽公子,来,这是我为你熬煮的姜汤,快喝一些吧,驱去寒气。” 云为衫正在无比温柔体贴的照料着宫子羽。 宫远徵还记的,刚才宫子羽嘲笑他的事情,现在看宫子羽这个样子,完全就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他现在不想和宫子羽说话,对方也最好不要来惹他。 原本算是风平浪静的吃完了一顿饭,没有吵嘴,也没有阴阳怪气。 李莫愁没想到,在回到各自屋子的时候,云为衫找了过来。 而且刚一见面,就是“天地玄黄。” 没头没尾的,李莫愁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她很快的就想到了,先前上官浅和她说过,无锋的刺客,都有一句口令:“天地玄黄,魑魅魍魉。”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口令的时候,李莫愁还觉得好奇怪,没事好端端的把千字文改了做什么? 好端端的“天地玄黄,宇宙鸿荒”,非得要在后面改成是“魑魅魍魉”。 “你好端端的,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回忆一下千字文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云为衫微微仰着头,眼中是满满的尽在掌握。 甚至没有太多的试探,已经是十分充足的自信。 好吧,李莫愁都没想到,无锋派来的,是这样一个“天真”的刺客。 “魑魅魍魉。” 李莫愁最终还是说出了云为衫想要听到的那一个答案。 “果然,我就知道你是。” 一句口令,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不是很容易就可以对上吗? 就像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也是魑,不对,按照你的身手,你是魅?” 通过宫门的一些传言,云为衫是知道李莫愁的武功高强。 尤其是几次以来的接触,李莫愁在宫门没人敢惹的地位,她也是知道一二。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宫子羽也没有和她说,可是这并不妨碍云为衫觉得李莫愁有能耐。 更何况,按照传言来说,李莫愁可是在宫门待了好几年,还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苗头,这难道还不算厉害吗? 李莫愁明白了,云为衫这是把他当做是无锋的刺客了。 才说没几句,还把自己是魑阶刺客的事情给暴露出来。 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呢,还是不聪明呢。 见到李莫愁不说话,还一脸的若有所思,云为衫还当她是不想搭理自己。 “我们都是无锋,身在宫门,当然是需要守望相助,不是吗?” 云为衫目光灼灼,一瞬不眨的看着李莫愁,不放过李莫愁任何一丝的反应。 听到“守望相助”这几个字的时候,李莫愁差点没有笑出来。 都是刺客了,怎么还讲究这些东西啊! 隐匿在黑夜之中的人,要是将自己的信息过多的暴露在别人的面前,那就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守望相助了,就连合作共事,都要防备着,就怕对方蓄意给自己捅上一刀子。 “嗯,是是是,可是,现在需要帮助的,好像是你哎。” 这是事实啊,云为衫初来乍到,又是跟在宫子羽的身边,能接触到的东西,实际上也是有限的。 宫门最为机密的东西,可都是集中在商角徵三宫,又是武器,又是贸易,还有医毒。 那可都是整个宫门最为重要的东西,整个宫门的命脉,可都是集中在这三宫之内。 羽宫是负责宫门的守卫,还有人员的调度,甚至是各宫的布防图、地形图可都是被羽宫收录。 不过就是这些年来,羽宫对于各宫的了解,都要松懈了很多,还有角徵两宫的布防,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拿着几十年前的东西,可是没有办法按图索骥的。 羽宫没有资料,宫子羽当然也没有,那云为衫就更不会有了。 而李莫愁不一样,她又不是无锋刺客,来到宫门也是阴差阳错。 别无所求,反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李莫愁原本也没有想到,宫门整体的武力值,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要说是“守望相助”,那还真是没影子的事情。 云为衫看李莫愁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以为意,赶紧劝说道:“你别看现在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以后的事情,可是说不准的。” 还知道说以后? “别,你和我的任务有不一样,而且……我不觉得你可以帮到我。” 李莫愁盈盈一笑,“我该回屋了。” 一转身就离开,留给云为衫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回到屋子里面,李莫愁真的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真的是太单纯了,说什么信什么。 她浑身上下哪里看起来像是无锋了,李莫愁实在是不明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3 试炼仍在持续,这一天是宫远徵和宫子羽一起去寒冰莲池。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岸上,为了安全考虑,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人个都来了。 “过犹不及,二位请。” 给了提示,雪重子就站在旁边,当自己是一个隐形人。 宫远徵早就有了思量,昨天夜里的时候,他就在心中做着演练。 憋气下水,什么时候开始运用内力,又该是什么时候稳住下潜。 率先下水,宫远徵都不想多看宫子羽一眼。 “哎,你们看,他那是什么眼神!”宫子羽紧紧的裹着身上的那个狐裘大氅,蹲在岸上,瑟瑟发抖就是不愿意下去。 雪重子给了宫子羽一个眼神,人菜就别怪。 “怎么就连你都这样看我?” 宫子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起来怒气冲冲。 自从父亲死后,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人,都是用这样不在意的眼神看他了。 “雪重子他没有别的意思,羽公子不要多虑了。” 雪公子站在雪重子的前面,将人给挡住,宫子羽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想要暴起打人一样。 “你家的小童子,可要好好的将人给管好。” 说完这一句,宫子羽一把将身上的大氅给脱掉,甩在了岸上的石头上面。 走到池边,猛的一下,头向下就扎了进去。 “他刚刚说你诶。” “我听到了,他和小时候,还是真实不一样了。” “什么小时候?”雪公子听的云里雾里的,难不成雪重子还见过小时候的宫子羽。 “你忘记了?在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们俩在雪宫门口,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你记得吗?” 雪重子还记得,那是一年的寒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雪宫的宫门口,居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光是看着装打扮,雪重子就知道,他不是后山的人。 衣装华丽,上面还有繁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精品,也许就是前山的某一位公子。 那时候,那个小男孩哭的极其的伤心,一抽一抽的,甚至差点哭晕了过去。 小时候的雪公子看着人可怜,提出将人先给带回到雪宫。 雪重子对于自己养大的孩子,一向是宽容,不说是有求必应,可是对于雪公子的要求,也是基本会答应的。 于是乎,小时候的宫子羽就被带回了雪宫。 “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孩子!” “他说以后要是有机会,要带我们一起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听塞外羌笛、胡角马嘶。” 雪公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直到现在,他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宫门的前山。 甚至就连旧尘山谷他都没有去过,就更别说是大漠孤烟了。 “可他现在,乖戾偏激,看到的总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甚至觉得别人都对不起他。” “和以前那样纯真可爱的模样,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不是吗?” 第一次看见宫子羽的时候,雪重子就已经认出来,宫子羽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小孩。 原本还是抱有一些的期待,毕竟是经过曾经记忆的美化。 而现在,只能说现实很残酷。 “你说得对。”雪公子看向寒池的那个方向,宫子羽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有些怅然,小时候在宫子羽离开之后,他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他是真的很期待,宫子羽所说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这样的景象就算是在书里面看到,就足够的震撼,就是不知道,要是真的看到,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可是现在,真要指望宫子羽……那就真的是说笑了。 “啊——好冷好冷!” 一阵鲜明的破水声传来,接着来的,就是宫子羽带着颤抖的声音。 “宫远徵呢,他怎么还没有出来?” 宫子羽张望四周,完全没有看到宫远徵的身影。 明明是比他早下水一段时间,但是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来。 见到宫子羽出来,雪重子和雪公子止住了话头。 “徵公子还在试炼。” 宫子羽整个人瘫坐在岸上,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就这样的弱吗。 不,不时的一定是那寒池的水,过于冰冷,这茬让他忍受不住。 他觉得先真的是好孤单好孤单,真的想要有个人来陪着着他一起。 对了,还有云为衫,她为了陪伴自己,甚至是冲过重重的阻碍来到了雪宫。 “雪公子,我可以让阿云来陪我吗?她是我的绿玉侍。” “只要不对你的试炼产生影响,那她是可以来陪你的。”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无奈摊手。 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宫子羽还没有缓过来,也没有做好再次下水的准备,所有人又是再次听到了一道破水声。 “我拿到了!” 宫远徵高举着手里的盒子,傲立在寒池之中。 “这么快!” “徵公子,快上来!” 一人拿着棉布,一人拿着大氅,一左一右的来到了宫远徵的身边。 宫远徵上了岸,将手里面的盒子递给雪重子。 “恭喜你,雪宫这一关,你即将通过。” “不是潜入池底,拿到盒子就可以了吗?”宫远徵上来的时候,还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原来还没有结束。 雪重子拿着盒子,“走吧,跟我进行着最后一步。” “好。” 宫远徵跟着雪重子离开,雪公子还留在原地,看到发愣的宫子羽,“很好奇吗?” “嗯!”宫子羽下意识的点头,这就好了? 这就从水里面出来了? 宫远徵的试炼这就快要结束了? “他怎么这么快?” 宫子羽跟着宫远徵离开的方向转头,这才几天啊?第二天就结束了? “加油吧,羽公子。现在就剩下我和你了。” 雪公子很想要跟着一起离开,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需要他照看的,走不开。 “哼!我很快就能够通关的!” 这下子,宫子羽也不去想着有人来一起陪他了,心里面的斗志,在一下子被激起来了。 李莫愁原本是在好端端的靠着窗户看书,但是云为衫不知道为什么,就凑到了她的身边。 “李姑娘。” “你有事?” 云为衫摇摇头,“没事就不能和你待在一起吗?” “云为衫姑娘若是没事,可以去陪着羽公子,我看他去试炼的时候,好像很舍不得你呢。” 哪有那么多好说的? 李莫愁现在就想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待着,不是很想和云为衫待在一起。 “莫愁——我回来了!” 原本雪重子要带着宫远徵一起到雪宫外面去,但是宫远徵要先去和李莫愁说一声,于是径直往雪宫跑。 宫远徵已经用内力将身上的水渍给烘干,穿的又是一件纯白色的大氅,奔向李莫愁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白团子。 宫远徵的眼睛亮晶晶的,显而易见的就是想要李莫愁夸夸他。 “你真厉害,那是不是第一关的试炼,就结束了?” “还没有,雪重子说,后面还有要做的事情。” 李莫愁是有听过雪重子说过,通过试炼的人是需要学习雪宫的刀法,想来差的就是这临门一脚。 两天通过试炼,李莫愁真的为宫远徵感到骄傲,也没管云为衫就在旁边,对着宫远徵的侧脸,就是“啾”了一下。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好!” 宫远徵离开之后,云为衫讪讪的开口,“李姑娘,你……” “我们是夫妻,等你和宫子羽成婚后,也可以这样。” 李莫愁重新坐下,有些调侃的和云为衫说了这句。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4 云为衫虽是无锋的刺客,但是面皮还是薄的很。 听到李莫愁这样说,她的脸像是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粉红。 没想到说这一句,就被羞到了。 李莫愁笑了笑,也不再说,靠着雪宫里面的火炉,浑身都是感觉暖融融的。 身体感受到了舒适,精神上就会有些昏昏欲睡。 李莫愁单手撑着额头,已经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了。 雪宫的环境简单,还很安静,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的事情,无聊的时候还有大雪小雪陪着说话。 除了外面冷了些,简直就是绝佳的养胎之处。 不知道时间到了什么时候,雪公子带着浑身湿漉漉的宫子羽进来了。 “云姑娘,羽公子说希望你帮他温一壶热酒,他现在要先去梳洗一下。” 宫子羽是被雪公子拖着,整个人都撑在雪公子的身上,眼睛微微的颌上,半睁不闭的。 “阿云……阿云……” 嘴里面一直在念叨着云为衫的名字,但是意识确实是涣散的。 李莫愁就被这个嘟囔声给吵醒了,睁眼一看,就是宫子羽嘀嘀咕咕的,呼喊着云为衫。 “快将人送回去吧。”这是羽宫唯一的血脉了,万一有什么阴差阳错,长老院那里不得是炸掉。 云为衫和雪公子一左一右的扛着宫子羽,将人带到房间里面去。 偌大得到雪宫大堂,现在就剩下李莫愁一个人。 一阵急匆匆,却又轻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雪重子雪瑚!” “我来找你们了!” 这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朝气。 融入骨血的警惕心让李莫愁一下子坐了起来,有谁能够来到雪宫,还是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 木屋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衣,束着高马尾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你是谁!” 对方看到李莫愁,也是一下子变了脸色,手下意识的向着自己的后腰前去,那里放的是他的短刀。 “你是什么人?” 李莫愁从位置上面站了起来,身体也是在靠近摆放着短刀的架子。 “我当然是后山的人,你又是谁?” “徵宫李莫愁。” 这两个连在一起的,花公子知道李莫愁是什么人了。 当年李莫愁要和宫远徵大婚的时候,他爹和他提过一句。 李莫愁消失了两年,他的好朋友雪重子和雪公子都有来和他说过好几次。 “我是雪重子和雪公子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嗯……”他四处看了看,然后是看到自己的衣服,“叫我小黑。”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一定不是名字,甚至不是常用的别号。 不过这个自称是“小黑”的人,说自己是雪重子和雪公子的好朋友,那估计就是后山的人。 后山一共是花雪月三宫,所以这个小黑,要么是花宫的,要么就是月宫的。 “坐下吧,大雪小雪都有事情做,等一下应该就过来了。” 花公子听到了“大雪小雪”,眼睛不由得放大,还能这样称呼他们俩的吗? “我刚刚看到了,雪重子在外面展示拂雪三式,那雪公子呢?” “他去陪宫子羽了,现在还在屋子里面。”光是靠着云为衫一个人,估计是没有办法来料理宫子羽的。 如此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就算是干瘦,那也是会很重。 更何况宫子羽从小习武,就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浑身的筋骨皮肉,也是要比一般人结实很多。 花公子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看到桌上摆放的那些点心小食,都不像是雪宫会有的东西,反正他这么么多年以来,在雪宫看到唯一能吃的东西,就是雪莲粥。 不过,这两年好像多了很多的新鲜东西,就是雪公子煮出来的,还是雪莲粥的味道最好。 这样精巧的点心,还是没有在雪宫看见过。 至于花宫……父子俩都是不拘小节的,能吃就行。 “这是你们从外面带来的吗?” “不对,这是小雪做的。”雪公子无聊的时候,就和厨房杠上了,很是认真的钻研自己的厨艺。 对着菜谱一遍又一遍的尝试,这一次的糕点,是他这么久以来,做的最为精细的一次。 “没想到吧,他之前做的不好看的,都被他和雪重子两个人解决掉了。” 这还是李莫愁有一次不小心发现的,白天刚刚起来,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追着这味道,李莫愁就到了厨房。 被一个柜子挡着,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人就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碟子里面的糕点。 要不是雪公子说那是玉露团,李莫愁还当那是淬了毒的碎饼子。 淡绿深绿暗绿,都是同一个色系,放在一个最简单的白色碟子里面,却展现出五彩斑斓的感觉。 做出来能看的,才被雪公子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分享。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先前没有看见雪宫有这些东西,原来是我没有赶上时候啊。” 花公子也是一点没有客气的,拿起一块玉露团就放在了嘴里。 入口清甜,真的有一种晨露的清新。 “好吃!” “你来找他们玩的吗?不过现在是在试炼,他们可能没有什么时间。” 花公子猛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赶紧把嘴里面的东西咽下去,“不是的,是前山出事了,我特地来告诉雪重子和雪公子。” 正好这时候,雪公子安顿好了宫子羽,“我来了,前山发生了什么事?” “月长老死了,还是无锋的刺客干的。” 雪公子深吸一口气,瞳孔放大,“月长老死了?” “对,前山现在乱的不行,我偷听到的,马上就来和你们说了。” “怎么样,够义气吧!” “够……够!”雪公子赶紧朝着外面跑去,“我去找雪重子!” 后山的三宫,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守望相助的。 三位长老都算是习武之人,就算月长老的武功不济,哪里那么容易被无锋给杀了。 月长老出了事,最起码是现在的试炼会受到影响。 雪公子赶紧去看雪重子,外面的大雪纷纷扬扬,两个人在雪中舞动着长刀。 刀刃带风,猛烈的将空气划破。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5 “什么月长老那个老头死了?” 宫远徵脱口而出,他一向看不惯那个歪屁股的月长老,听到他的死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觉得很痛快。 现场的四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得扫射宫远徵。 尤其是花公子,他都要惊呆了,就这样叫“那老头”吗? 哦,不过这也是事实哦, 李莫愁赶紧就是一巴掌拍在宫远徵的身上,“大风吹去,童言无忌!” 是不是童言无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数,看宫远徵那桀骜的模样,那里像是童言无忌,那是“心直口快”。 一阵刺耳的破碎声,将现场微微凝滞的气氛打破。 “啊——”这是云为衫的惊呼,“羽公子,你的手……” 估计是瓷碗被打破,宫子羽的手受伤了。 “月长老……”宫子羽的声音都是哽咽的。 云为衫扶着宫子羽走出来,所有人都看到一个眼泪哗哗流的大高个。 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呜——”宫子羽完全忍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谁疼他,谁不疼他,宫子羽的心里最是明白。 现在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了,整个宫门,最疼他的,就剩下月长老和雾姬夫人了。 三位长老确实是很疼爱宫子羽,但是像是无下限的容忍和疼爱,也就只有月长老了。 宫子羽哭的不能自已,颓然的想要倒地,云为衫使出浑身的力气,努力的去搀扶宫子羽,两个人都是摇摇欲坠。 “先坐下来吧!” 李莫愁赶紧叫他们坐下来,可别等一会两个人一起摔倒了。 “呜呜呜——”宫子羽哭的伤心极了,用袖子给自己擦眼泪,但是不管怎样,都擦不干净。 李莫愁叹气,这还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宫子羽啊。 不过,怎么在宫鸿羽和宫唤羽死了的时候,没见他哭的这样的伤心呢? “不行,我要去看月长老!” 宫子羽好不容易将眼泪止住,一开口就是要去看月长老。 “月长老是在前山遇刺,你要知道,要是你想要去见月长老,那你就要离开雪宫。” 雪重子顿了顿,“那么就是你自愿放弃试炼,你可要想清楚!” “哪能疼爱我的月长老没了,我再留在这里,怎么可以!” “我不能放弃试炼,你们那就让我出去吧,等送完了月长老的最后一程,我就回来!” 宫子羽不听,他又想要去看月长老,又不想放弃试炼。 这些天,他都想不清下了多少次的水,那么冰,那么冷,怎么可以中途放弃!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都是无语的叹气。 没办法,既要又要不可以,必须要选择一个。 宫远徵一个没忍住,“要是你真的舍不得月长老,那就出去看看他,光在这儿哭有什么用?” “对我要去找月长老,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宫子羽喃喃道,至于方才雪重子和他说的,那是一句没听到。 李莫愁光是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宫子羽这是没戏了。 按照他的性子来说,指不定就是真的不管不顾的出去了,再看雪重子和雪公子二位守关人,看向宫子羽的眼神,都失去了一层的温度。 最终,宫子羽还是离开了,带着云为衫一起,但是落下了他的阿云为他精心准备的行囊。 “徵公子,你不想出去瞧瞧吗?” “我?月长老遇刺,自然是由长老院的人来追查真凶,就算是我出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呢?”宫远徵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他倒是可以去验尸,不过就是月长老他自己愿意吗? “远徵的试炼还没有结束,外面的事情,自然会有执刃安排,他还是好好的待在雪宫,试炼结束之后再出去也不迟。” 李莫愁当然不愿意因为月长老遇刺,影响宫远徵的试炼。 二者之间,孰轻孰重,不是清楚明晰的很吗? 在李莫愁的心里,就算是死一百个月长老,都比不上一个宫远徵。 拍拍宫远徵的肩膀,让他安安心。 两人对视的时候,彼此的眼神交流了一下,宫远徵重新拿起自己的长短刀,朝着外面走去。 方才雪重子已经为他演示了一遍拂雪三式,现在需要他来好好的练习,尽快将拂雪三式学会。 “月长老遇刺身亡,那谁来接任他的位置,后山是不是还有一个月公子?” 雪宫有雪公子,这个小黑大概率就是花宫的人,要不然说起月长老遇刺的事情,不会这样的云淡风轻,轻描淡写。 那月宫,应该也是有个月公子。 “如果没有差错,下一任的月长老,就是月公子了。” 雪重子端坐着,浅饮一杯热茶。继续道:“他一向不理庶务,醉心医毒,近些年来,更是心中无凡尘,像是没了眷恋,想要羽化登仙一样。” “发生这样的事情,月公子就要立马走马上任,长老的权利,在整个宫门来说,确实很大。” 说实话,大家都是后山的人,月公子这些年来的状态,恍惚、迷茫、怨愤。 这些雪重子都是看在眼底的,他并不认为,现在的月公子,能够担任得起长老一职。 “看你的样子,你不看好他?” 李莫愁还没见过雪重子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算是看见无理取闹的宫子羽,神情都没有这样的复杂。 “是月公子为情所困,一蹶不振好久了。我们和他不算经常见面,但是他几乎是一夜白头。” “我知道,是因为阿月他喜欢的人去世了!”花公子每天满后山的跑,知道的事情多的多。 “我记得那段时间,明明前几天他还是对未来充满期待,我再去找他的时候,就像是老了好几岁。” 原来这背后还有着一段故事? 李莫愁来了兴趣,“然后呢!” 有了捧场的人,花公子就更加来劲了,将自己的马尾向后一甩,就开始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之前我去找阿月的时候,看到他那里有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确实很小,他说是药人,可是他看人的眼神,绝对是不对劲!” “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姑娘死了,阿月就像是疯了一样,从此一蹶不振。” 说到这,花公子也是叹气,真是叫人没办法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6 “原来是这样……”李莫愁点点头,若有所思。 喜欢上了一个药人,难道是试药的时候,过量了? “嘶——”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汗毛直立,亲手将喜欢的人送入地狱,这在心中要承受多少的压力啊。 要是不是试药,那也许就是先前在身体里面的药力和毒素发挥了作用。 培育一个合格的药人,起码是需要五年的时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就算是有间隔这一天,不也都是一罐接着一罐的新药,往身上灌。 药人的身体,原本就是要弱于正常的人,甚至有的药,连制作的人都不知道是有什么样的影响。 也就是说,承受这一切后果的,就是试药人自己。 先前李莫愁为什么对于宫远徵自己去试药,那么的生气,就是有着这样的担心。 她知道,也承认宫远徵是一个天才,但是天才也是人,是人就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也会疼。 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效果,没有研制出来解药的毒,吃进去谁会知道是怎样的后果。 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其实是可以规避的,李莫愁不希望看到,宫远徵将自己消耗在试药上面。 现在不知道月公子那所谓的“爱人”是谁,李莫愁在这时候,还是对于月公子是有些许的共情的。 “可真是阴差阳错,感情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可怕了,我可不要像这样子。”雪公子听着,打了一个寒颤,对比月公子以前和现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实在是对比鲜明。 他可不想要自己在今后也变成这样,很多的情感都被人牵挂束缚,明明是活着,精神却像是一起下去了。 听了雪公子这话,雪重子没忍住的笑了,还是个孩子。 感情这件事情,哪里是那样的简单,说不要就不要的。 “小雪,这事你还没有遇到,万一呢?还是先做一个准备吧。” 李莫愁觉得,她和宫远徵两个人就是挺意外的,是真的阴差阳错。 说起来,还要感叹一下,宫远徵看到那时候半死不活的她,没有选择直接无视,或是往上面浇一瓶化尸水。 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到在雪地里面挥舞双刀的宫远徵,该说不说,拂雪三式是真的飘逸如风,一招一式都自带风华。 新雪——霜冻——大寒。 一共三式刀法,带有雪宫特有的冰寒之气,凛冽而迅疾。 新雪运气,细落粗和忽繁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抢占先机。 霜冻由风压威慑,万木经霜冻易折,用凛冽的寒气牵制对手。 大寒凝聚内力,减慢对手动作,猛烈的寒气出击,一击必杀。 刀法自带霸气,而这拂雪三式,犹如行云流水,让宫远徵的身姿更加的飘逸灵活。 大雪飘飘洒洒,在群山的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的纯白,落在宫远徵的头发上面,精致的辫子和铃铛,也染上了雪白。 好看,爱看。 为了吃透拂雪三式,宫远徵特地在雪宫待了小半个月,轮流和雪重子、雪公子对练。 两人离开后山的时候,迎面就对上了一脸焦急的宫子羽。 “宫子羽这是……被后山的侍卫拦住了。” 还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和他站在一起的云为衫和金繁。 哦,对了,李莫愁还看到一个躲在金繁后面得到宫紫商。 “羽公子这是想要闯入后山?”宫远徵双手环抱,看向宫子羽。 “我的试炼还没有结束,我当然要回去完成。”宫子羽说的是义正言辞,完全是忘记了,曾经雪重子语重心长的和他说过后果。 “宫子羽,你的东西应该已经被送回到羽宫了,你的试炼在你选择离开雪宫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宫子羽没有记清楚,但是李莫愁不介意帮他回忆一下。 “羽公子是至纯至善,听到月长老遇刺死讯之后,这才特地赶去见月长老的最后一面。” 金繁无比骄傲的挺身而出,他要为了他最爱的羽公子击退恶敌。 “你是谁?这里轮得到你来说话吗?” 看到金繁又是一脸高傲,还顶撞李莫愁,宫远徵的双眼微微眯起,闪过危险的凶光。 这个羽宫的侍卫,一直以来,都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呐。 那他也不介意,来帮帮这个以下犯上的羽宫侍卫。 “徵公子,李夫人,我们羽公子说了,他要回到雪宫试炼。” 金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手里面的长刀已经出鞘。 “king——”的声音,是精兵摩擦刀鞘发出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异于是一种挑衅。 b好大的胆子! 羽宫侍卫居然敢对徵宫宫主和夫人拔刀威胁,实在是胆大包天。 李莫愁催动内力与掌心,强劲的内力凝聚成为实质,在掌心幻化出幻白的色彩,像是天上的云团。 宫子羽做事是不行,但是眼睛可是尖的很,一下子就看到了李莫愁起势,猛的把金繁拉到自己的身后。 “我就是想要进去,是他们拦着我!” 李莫愁继续手上的动作,缓缓抬手,面无表情才是整得让人觉得害怕。 猛的后退了几步,宫子羽可是知道宫鸿羽先前的红玉侍卫是怎么回事,哪里会冒着风险去摸老虎须。 “我是羽宫的宫主,我想要试炼,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有问题,但是,子羽弟弟,不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准确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是宫尚角。 成为执刃之后,仍然是身穿一身黑金相间的长袍,可无论是花纹还是配饰,都比先前要来的华丽很多。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流光溢彩,让宫尚角的冷峻之中,增添了更多的华贵。 就像是一把宝刀开锋,比起先前更加锐利亮眼。 权利的滋养,多年恶气的抒发,确实是让宫尚角的气度变得更加的泰然自若,气度不凡。 宫子羽猛的一转头,又是下意识的后退,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父亲。 不过宫尚角要比宫鸿羽更加的年轻,也要更加的威严。 他知道,宫鸿羽是他的亲爹,就算是他做的再过分,也有人愿意为他兜底,可宫尚角却不是会愿意宠着他的人,自然就多了更多的畏惧。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7 “哥,你来了!” 看到了宫尚角,最开心的莫过于是宫远徵了,在雪宫待了将近一个月,这都算是久别重逢了。 宫远徵看他哥,一日不见都是如隔三秋,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分别就算了,但是这次大家同在宫门,实在是让他想的慌。 方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带着喜悦。 “子羽弟弟,方才远徵弟弟和莫愁姑娘说的,你是没有听见吗?” 宫尚角看向金繁,“还有你的绿玉侍卫,反应未免太大了些吧。” 说到“绿玉”这两个字的时候,宫尚角还特地的停顿了一下。 谁心虚说明白,金繁的眸光一闪,微微的侧过头去,没敢直接对上宫尚角的目光。 既然做了执刃,宫尚角知道的东西,当然就比之前多的多。 就像他从前不知道宫子羽的身边,从小就被安插了一个红玉侍卫。 甚至还是整个宫门最年轻的红玉侍卫。 宫鸿羽做事,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偏心啊,因为他的心原本就是偏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在按照本心在做事罢了。 “金繁他也是为了我说话……” 宫子羽下意识的为金繁遮掩,金繁是为了他好,刚刚说那话,也是为了他的脸面。 要是不护着金繁,那还会有谁愿意帮他宫子羽做事啊! 要不说是宫子羽的脑袋灵光呢!这不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嘛! “宫门有宫门的规矩,你们羽宫的事情,那就回到羽宫,自己好好去商量吧。” “而宫子羽在后山的试炼,已经结束了,休要多言,回去吧。” 宫尚角的眼神,就像是寒冷的利剪,被他注视着,宫子羽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浑身上下都小叫嚣着“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都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宫尚角来了,宫子羽反倒是不敢再叫嚣什么了。 就算是心里面不舒服,可是还是努力咽下不满,憋着气黑着脸。 “走吧,远徵弟弟。” 宫尚角的脸上,很自然的流露出来温和的笑意。 前面是疾风骤雨,现在是风和细雨,这样明显的差别,真的是不要太离谱。 宫子羽被金繁和宫紫商一左一右的扯着向前,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一幕,差点气的跑回去。 “子羽,快走吧!小心宫尚角来打你啊!”宫紫商嘟嘟囔囔的,可是却声如洪钟,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 心里面不甘心的很,可理智在最后一刻又上线了。 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回自己的羽宫,背影那看上去还有几分灰溜溜的感觉。 看到恼人的人终于都走了,还有哥哥亲自来接他,宫远徵笑的就像是一朵花一样。 风一吹,还会朝着阳光摆动叶子的那种。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天气就从严冬逐渐转暖,虽然现在还是需要紧紧裹着大袄子,可是在某日阳光明媚的时候,还是让人忍不住期待春日。 别的几个宫,用于装饰的花卉草木都是各种奇珍,唯独徵宫,满满的都是各色草药。 草木对于温度的感知,很明显是要强于人的,徵宫一片的郁郁葱葱,花草们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春日的准备。 告别雪宫的一片茫茫的白色,这满目的苍翠,确实是令人耳目一新。 宫远徵和宫尚角两个兄弟,以往都是一人在宫门,一人游走在外。 公务繁重,一宫不可一日无主。 先前在宫尚角为了宫门处理外界事务的时候,宫远徵镇守角徵两宫。 不论是徵宫还是角宫的人,都要听从宫远徵的调度。 所有人都知道,宫远徵是使毒的高手,行事作风一向都是狠厉而不留情面。 一个个看到宫远徵,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马上就躲起来。 在后来,换做是宫远徵常常往外面走,角徵两宫的人都统一归于宫尚角管。 完全不亚于是从一个阎王的手底下,转向了另外一个阎王的手底下。 这段时间,宫尚角成为了新的执刃,要管理的事情是成倍的增加,毕竟要统领宫门这个庞杂陈旧的机构,完全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 宫尚角更多的精力分配在宫门事务上面,角徵两宫的侍从们,就像是来到了久违的春天。 闲散的日子才过来不到一个月,两尊煞神马上就要归位了。 于是乎,李莫愁就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不敢抬头的侍从。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现在宫尚角身上的威慑力,让她都觉得厚重,怪不得一个个都不敢抬头。 “宫尚角不是要找你商议事情吗,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急的。”宫远徵下意识的就跟过来了,反正宫尚角也不会说他的。 李莫愁失笑,“你快去找宫尚角吧,一个月没见了,他估计很想你了。” 之前他们两个去外面,还有信件的传递,而现在同在宫门,却是整整一个月不通音讯。 这不得要好好的互诉衷肠,交流兄弟感情! 宫远徵一步三回头,这才和宫尚角一起离开。 李莫愁慢悠悠的往徵宫里面走,一路上都是各色的草药,她还饶有兴致的分辨。 走到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李莫愁看到左前方的位置,新辟了一处池塘,里面栽种的莲花,和出云重莲极其的相似。 “这是什么时候栽种的?”李莫愁问身边的侍女。 “是在宫主离开徵宫之前,就吩咐下来的。” “在宫主和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整个徵宫都在精细的侍弄这些莲花。” 李莫愁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地开辟出来一块池塘,用来种莲花,还和出云重莲长得那样相似。 不过在冬末还未初春的时节,还能有莲花盛开,在风中摇曳生姿,还微微颤颤的,这鲜艳的颜色在池水的映照之下,显得极其的鲜艳。 不知道是药莲,还是观赏的莲花。 还是等到宫远徵回来,再问问他,为什么要在徵宫开辟一处莲花池。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8 还是熟悉的地方,像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并没有离开一样。 徵宫的回廊处,出现了一道粉红的身影。 那人盈盈一拜,“师父,好久不见。” “阿浅,你怎么来了?” 李莫愁没想到,上官浅也来了徵宫。 “这么久都没有师父的消息,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是挂心。” “我看不只是这样吧,你是想知道后山的消息吧。” 没有说上官浅无事献殷勤的意思,是李莫愁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上官浅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复仇。 而她知道后山有无量流火这一个传说中的大杀器,自然会心中起意。 那么大的一块馅饼吊在空中,断不然没有不吃的道理。 “进来说吧,后山的秘密,可多了呢。”李莫愁只是说后山的秘密多,但是她不一定知道。 就像是雪重子究竟活了多久,像是月公子的神秘爱人是谁。 到了徵宫里面,李莫愁发现现在她的抗冻能力,一下子提升了很多。 也是,雪宫天寒地冻的,这不就锻炼出来了吗。 李莫愁落座,半边的身子倚靠在椅背上面,看上去懒洋洋的。 上官浅是觉得有些不对,可这种不对在心中划过,转瞬即逝。 “这些天我都待在雪宫,后山的其他两宫,我还没去,能和你说的,至少雪宫并没有无量流火。” “不过,还是有件事情,是很有趣的,我觉得你会感兴趣。” 果然,听了李莫愁这句带着钩子的话,上官浅的身体前倾,向着李莫愁的方向靠近。 小耳朵,竖起来。 “云为衫以为我也是无锋,非但不试探,还想和我谈同舟共济。”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还是你和我说的。” 李莫愁说的随意,上官浅听的震惊,什么时候无锋交出来这样一个单纯的刺客了。 就算是两人都是无锋,万一任务是相冲的,谁知道对方不会互相捅刀子? “在无锋,我从来没有见过云为衫,可是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活在无锋,却还保留着天真的。” 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上官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之前是有一个,郑南衣。” “郑南衣?你知道她?” “对,我和她是同一个寒鸦,可是,她爱上了自己的寒鸦,也就是寒鸦柒。” 郑南衣……李莫愁有印象,宫尚角出远门,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处理浑元郑家的事情。 在宫鸿羽出事的那一个晚上,宫尚角还差点因为郑南衣的事情,离开宫门。 再说寒鸦柒,那个刺头,李莫愁回忆了一下他的模样,顽劣桀骜。 郑南衣会喜欢他,大抵是因为从小到大的陪伴。 无锋的刺客大多都是从小接受刺客的训练,在小小的年纪都是统一由寒鸦带领,少女总会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而在这时让他们相信又让他们畏惧的寒鸦便是第一人选,再若是,那个寒鸦长得稍微周正一点,喜欢上不就是更加简单的事情了吗? 李莫愁不由得看向上官浅,那她呢,是怎么想的? 想起来先前上官前让他关注一个光头的寒鸦,看来上官浅的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着几分在乎的。 “所以郑南衣那天袭击宫子羽,是因为寒鸦柒的命令,所以她甘愿做这个出头鸟。” 情之一字,还真是难解。 才进入宫门,什么情报都没有得到,就这样在明知道有伏击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挟持宫子羽,按照常理,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对,我不知道寒鸦柒对她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她喜欢寒鸦柒,绝对不会愿意牺牲自己。” 真是令人咋舌,很明显,那个寒鸦柒就是把郑南衣当做是工具,甚至是一次性的那种。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就是一种灾难。 李莫愁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 “月宫和花宫我还没去过,可是最近应当是前山更加的热闹吧。”李莫愁说的正是月长老遇刺身亡的事情。 “宫门里面,还有一个潜伏已久的无锋刺客,我估计,就是他动手杀了月长老,还十分嚣张的在长老殿留下来‘逝者无名,大刃无锋’这几个大字。” 要是上官浅全心全意的当无锋刺客,很真的会觉得这个杀了月长老的,是吾辈楷模。 胆子大成这样,在宫门好好的待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发现无锋的身份。 不知道月长老是在哪一个地方惹到对方,不仅是将人给杀了,还像是记录功勋章一样,在屏风上面写下大字,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就是因为他留下来的字,我知道了他就是在无锋流传已久的那个无名。”上官浅在临行之前,寒鸦柒还特地的给她说过这一个。 没曾想,这么快就出现了无名的踪迹。 “这个无名选择在长老殿动手,还单单挑中了月长老,那对于宫门也算是了解,在这几个长老之中,最不扛打、最不能打的,就是月长老了。” 后面花公子三天两天的往雪宫跑,还是个嘴巴闲不住的。 李莫愁三两句就已经套出来不少的东西。 前后山的各宫都是相互对标的,前山有个商宫,那么后山就是花宫,也就是试炼的最后一关。 虽说月长老和花长老都是上了年纪,但是一个垂垂老矣,和一个老骥伏枥,还是存在着差距的。 还有月长老自从做了长老之后,那是凡事不干,不说是练武,甚至连精进自己的医术也是没有的。 无名选择月长老开刀,也算是有理有据吧。 “无名,这个名字,我觉得好耳熟。” “茗雾姬!” 一个宫门,哪来的那么多的无锋刺客? 这个传说中在宫门潜伏了二十几年的刺客无名,就是茗雾姬。 这别号,起的还真是巧合。 估计茗雾姬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谁是无名吧。 “雾姬夫人?”上官浅没有想到是茗雾姬,再怎么说,她都是前一任执刃宫鸿羽的继室啊。 作为枕边人,宫鸿羽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是一丝都没有察觉出来。 一时间,上官浅是真的觉得细思极恐。 “换句话说,宫子羽也是无锋的刺客带大的。”李莫愁这话说的是事实,可没看有想要去中伤宫子羽的意思。 “真真是好一个宫门,当年孤山派被无锋围攻向宫门求助,就连一个音讯都没有,原来是执刃自己都和无锋是一伙儿的。” 上官浅觉得先前自己有很多事情都想错了,也许导致孤山派满门被灭的因素,也不只是无锋,还有一向号称“江湖唯一清净地”的宫门。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49 “宫门这个地方,从里到外,不知道有多少地方,都是陈旧腐烂的。” 说实话,李莫愁切身体会到的不算深刻,可是有些东西,完全就是显而易见的。 例如无脑的偏爱,无脑的恃弱凌强,欺负北邮父母长辈庇护的孩子。 这都是李莫愁亲眼看到的,不算是太长的日子里面,都看到了这些东西,那就更别说是在前面的那些年了。 宫远徵和宫尚角收到的委屈,都是被两人咽到肚子里面。 尤其是宫远徵,就是爱好与宫门的大众不同,就被打上了“怪胎”的标签。 从来不去想,要是宫远徵没有醉心于医毒,宫门那么多有着奇效的新药,都是从哪里来的。 日渐浓郁的毒障,是谁为他们抵挡的?避免毒素侵入的堡垒,又是谁为他们建立的? 那些受到宫远徵恩惠的人,还真是全然无视了宫远徵的付出。 一个个是那样的理直气壮,还冠冕堂皇。 在这里,李莫愁特指的就是宫子羽。 当然,其他人确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半斤八两罢了。 “先前,我以为宫门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深不可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有很多的人,同样都是欲望的奴隶罢了。” 上官浅语气沉沉,也算是逐渐褪去先前看宫门的光环。 在卸下这一层的光环之后,真的是让人心中沉闷。 这偌大的江湖,又哪来的清净之地? 所谓的宫门,实际上还不是沽名钓誉。 “没必要伤心,看你的小脸,沉闷的像是快要下雨一样。” “师父,我就是感慨罢了。”上官浅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很复杂,这是一种深刻的幻灭。 像是有一团线在脑子里面,实在是繁复的叫人难受得很,上官浅干脆趴在了桌上,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脸。 李莫愁看到的是另外一个角度。 “作何感慨,不该是更加的心安理得不是吗?” “宫门的有些人,本身就是污浊不堪,你这时候,不该是要好好的把握住这个机会?” 能够有这样的感慨,恰恰是证明了上官浅最初的纯善,要不然也不会想到这里来。 李莫愁的目光中有轻松,有关切,也有浑不在意。 上官浅能够区分的出来,哪一种情感,是对她的。 要说实在最开始,两人的师徒,名分还像是在玩笑一样,可是到后来,李莫愁还真的有了做师父的样子。 现在,光是一件月长老遇刺的事情,就扯出来前前后后那么多的事情。 而宫子羽那边,因为想要再进后山受挫,转头开始继续追究月长老遇刺的事情。 在宫尚角和宫远徵俩兄弟商议事情的时候,硬生生的闯进角宫,气势汹汹,一开口便是一句赤裸裸的质问。 “宫尚角,月长老是被无锋的人杀了,怎么你一上任,就有这么多的事情?” 金复和金怀两个侍卫都惊呆了,这种事情,怎么还能怪在宫尚角的头上。 统领拱门的侍卫,以及人员保卫的调度,这不是羽宫的职责吗? 现在羽宫能够做事的都没了,剩下来一个宫子羽,顺位继承羽宫宫主的位置,这责任自然是要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这转过头就怪起别人,还真是叫人不理解。 宫尚角和宫远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个想法,不想搭理宫子羽。 想不想是一回事,可是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该解决的事情,现在还是需要解决的,起码现在这个无名是谁,宫门众人还是一无所知。 云为衫是跟着宫子羽一起来到角宫的,看见宫子羽好不容易沉下气来,他们才堪堪安定下来,找了个借口离开。 出了角宫之后,一路就朝着徵宫前进。 当然,深夜潜行,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动。 这一路上的暗哨侍卫们都会将云为衫的行踪,报告给现在的的执刃宫尚角。 云为衫自己也是担心被人发现,一路上她都算是胆战心惊,生怕被人发现,还需要考虑好时间。 她需要尽快在宫子羽回到羽宫之前,先他一步,不然还需要找更多的借口,来解释她去徵宫的事情。 “夫人,云为衫姑娘来徵宫了。”在云为衫进入徵宫地界的那一刻,侍卫就立即来禀报。 “不用阻拦,让她进来。” 李莫愁的手中撵着一粒棋子,“云为衫来徵宫做什么,来和我守望相助的?” 方才见上官浅有些钻牛角尖的意思,李莫愁摆了一局棋,来分散上官浅的注意,一边下棋一边说事。 云为衫并没有觉得,来到徵宫的路上一路畅通有什么不妥,她现在心里面只想着一件事情,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到了徵宫,走进殿内,却发现里面不只有李莫愁,还有上官浅,两人齐齐看向她。 明明都是笑着,可是却让云为衫的心里一凉。 “云姑娘,这大晚上的,来自徵宫做什么?”李莫愁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入在棋局上面。 云为衫下意识的看了上官浅一眼,她要说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云姑娘,过来坐下吧,我都知道的。”上官浅盈盈一笑,眼波流转之间,暗含深意。 都知道,知道什么,她是无锋的事情? 还是她们都是无锋,所以知道? 不论心中是怎样的百转千回,云为衫还是缓缓向前,落座之后,三人围着一张桌子,气氛看上去,还有些别样的融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0 “上官姑娘,你知道什么?”云为衫分明是目光灼灼,却要装作是不在意。 “当然是天地玄黄——魑魅魍魉啊。” 上官浅撑着下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居然也是无锋!” 云为衫看看李莫愁,再看看上官浅,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人的关系那么好,原来是她们一早就知道,对方是无锋。 心里就算是有着焦急,可现在不是去问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来处理。 “半月之蝇要发作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是的,云为衫现在最关心的,是她体内的半月之蝇。 在进入宫门之前,她就领到了一次的解药,那接下来呢,又该怎么办? “半月之蝇?”一瞬间李莫愁还没有想起来那是什么,就是觉得怪耳熟的。 “怎么,你的寒鸦没有给你吃半月之蝇吗?” 云为衫有些不可置信,不是说出任务的时候,为了保证刺客的忠诚,都是要吃半月之蝇的。 作为无锋的秘药,半月之蝇真的是让所有的刺客闻风丧胆。 蛊毒发作时候的痛苦,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或寒冷如坠冰窟,或炎热若火炉燃烧这半月之蝇对于不同的内力,还有着不同的发作效果。 “有啊,可是我有应对之法,我不着急。”听了云为衫的话,李莫愁猛的记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半月之蝇,蚀心之月。 有,她不担心,只是恶心,没有那就是最好,谁愿意吃蛊虫卵。 说完,李莫愁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气定神闲,一昂首让上官浅下棋,这让云为衫看到更加着急。 “李姑娘就算你有解药,那上官姑娘呢?”云为衫将应对之法理解为解药,她不相信一个有,另一个也有。 “我?”上官浅伸手指自己,“我没有解药,但是李姐姐愿意帮我,我也不着急。” 这下云为衫是真的着急了,“既然大家都是无锋出来的,我们不就应该一起将任务完成吗?” “眼下我出不了宫门,劳烦二位将解药给我一份!” 还是“守望相助”的这一个论调。 李莫愁哪里知道有什么解药,钢子和他她说过,半月之蝇药性发作的时候,倚靠硬抗也就过去了。 可是——她不打算将这个一了百了的方法,告诉云为衫。 将心比心,要是云为衫知道,她自己在原来的世界里面,已经做出来选择,她不但是没有说,甚至还在背后中伤上官浅。 对于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李莫愁不觉得,她配的到自己的善意和好心。 上官浅是知道李莫愁的个性,看不顺眼的就是一直不顺眼,看来这个云为衫,是碍着李莫愁了。 “云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解药,只够我们两个人的。” “就算是有心,那也是无力啊!” 云为衫才不相信,她看上官浅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无心,不可能是无力。 “你们不愿意帮我?” “也不是不愿意,我这里有一份缓解疼痛的方子,你要吗?” “方子大家都有,我也有!”云为衫想要的,是解药啊。 “我是魅,你是魑,我们手上的药方,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上官浅解开自己的香囊,里面赫然是一张泛着微黄的纸。 “要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死马当作活马医。 云为衫挣扎片刻,还是接过了上官浅的这张药方。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潜入宫门的刺客,都是要找机会出去,和自己的寒鸦接头。 她就不相信,这两个人真的就没有任何的桎梏。 “你们有收到消息,什么时候出去吗?” “出去……你的寒鸦让你去哪儿?”李莫愁还是很好奇,云为衫该怎样离开宫门,或是有怎样的计策。 利用宫子羽,再找个理由编一个新的故事,就像是她曾经对宫子羽说过的无数个谎言一样。 “现在是我在问你们。” “有区别吗?”李莫愁浅笑,还是那句话,现在着急的人,不是她。 上官浅还记得寒鸦柒交给她的任务,找准时机出宫门一趟,他会在旧尘山谷潜伏下来,等待接头。 “云为衫姑娘不要着急,我会找机会出去的,你可是要我帮你传递什么消息?” “羽宫的布防图。” 云为衫在宫门的这段时间,算是把羽宫给摸透了,关键是宫子羽对她真的是一点也不设防,书房说让进,就是真的进去。 有多少的机密,都是被收集在书房里面。 更何况现任羽宫宫主宫子羽的父亲,是上一任的执刃,可想而知,有多少更加隐秘的东西,被收藏在羽宫的书房里面。 宫子羽为讨美人欢心,自然是不在乎这些所谓机密,但是能够被称之为“机密”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是宫门的弱点。 当云为衫从怀里面取出布防图的时候,李莫愁是真觉得,宫子羽不愧是被无锋养大的啊,天生就是亲近无锋。 这些年抖落出来的东西,哪里只是这些? 三天两头的往万花楼跑,紫衣就是无锋的魉,换而言之,宫门尤其是羽宫,完全就是穿孔的状态。 “你和宫子羽,可真是天生一对。”这两个人,真的就是锁死最好,不要放出任何一个人出去害人。 一个表面温柔,实际上却实自私自利,说什么要找妹妹,有苦衷,实际上干的都是罪恶至极的事情。 一个看似蠢笨,实则蠢笨,觉得全世界都是亏欠自己,欺软怕硬,以自身的利益作为中心,和亲爹一样,无视别人的死活。 不过两个人存在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双标,对他们好,那就是好,对他们不好,那就是罪大恶极。 李莫愁这话是真的真心话,云为衫还真是听的害羞了。 “像我们这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说什么天生一对呢?” 云为衫还真的是感慨,宫子羽对她的好,她当然是可以感受得到。 人心都是肉长得,她又是一个从小缺爱的人,又怎么不会动容呢? “给我吧,我可以帮你拿出去。”李莫愁还想去外面走走,这不就是巧了吗? “好,我的寒鸦,是寒鸦肆,你知道他的。” 壹贰叁肆伍陆柒,李莫愁懂。 “那好,我的寒鸦是寒鸦壹。”李莫愁随便编了一个,上官浅知道不对,寒鸦壹早就死了,现在又是哪里来的寒鸦壹啊。 果然,云为衫发现了不对劲,“寒鸦壹不是死在了首领的手中吗?” 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怀疑,她不信任李莫愁了现在。 上官浅的眸光一闪,她一个魅都不知道寒鸦壹是被首领杀死的,云为衫一个魑怎么知道? “寒鸦壹是死了,可是李姑娘现在和我一起在寒鸦柒的手里。” 幸好上官浅是个真无锋,知道无锋内部的一些东西,要不然这个临时组合,在现在就要分崩离析。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1 “寒鸦柒……”云为衫喃喃道。 “他手里面派了三个刺客?”她知道郑南衣也是寒鸦柒的刺客,先前寒鸦肆和她说过的。 但是没想到,原来李莫愁和上官浅都是,那就更怪不得,这两个人愿意共享解药了。 “好,你们出去,帮我从寒鸦肆手里拿到解药,我可以帮你们应对宫门中人。” 三人的小联盟就这样暂时定下来,可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 云为衫和上官浅是前后脚离开徵宫的,李莫愁看着这个遗留下来的布防图,是真的有些感慨。 像是宫子羽这样的人,真的称得上是一声“不孝子孙”,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是要被打死的节奏。 可偏偏是在宫门,他活的那是一个如鱼得水,潇洒快活。 【钢子,你在吗,钢子?】李莫愁想要找钢子聊一聊。 其实这段时间,钢子一言不发,李莫愁都有些习惯了。 如果没有主动喊钢子,钢子也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在她的耳边碎碎念。 【嘿,我在!】钢子的声音还是像之前一样的活泼。 【宫远徵为什么要种莲花?】 没想到李莫愁问的是这个,钢子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们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当然是要去问宫远徵啦。】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关于宫子羽,或是云为衫的事情呢。】 李莫愁拍拍钢子的脑袋,【他们还真没什么好问的,倒是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 【我还在种树哦。】 好吧,依然是这个回答。 【那你和我说说,云为衫和宫子羽现在怎么样了吧。】 【马上就要是心心相印,情深不寿咯。】 接下来,就是钢子长达两千字的亲情描述,诉说着宫子羽和云为衫之间的甜蜜爱恋。 听的李莫愁牙酸,又是潜水捞人,又是河灯情缘,还有月长老遇刺当夜,两人定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候到了,李莫愁开始有些反胃的感觉。 【莫愁莫愁你怎么了!】 钢子还以为是李莫愁难受,很是关切的开始扭动自己的身躯。 李莫愁看到似蛇非蛇一样蠕动的钢子,这样的感觉更加的强烈。 【你先别动,让我缓一缓。】 钢子一瞬间安静如鸡,僵直的像是冬日被积雪冻住的蛇。 好好的平复了一下,“没事了,没事了。” 李莫愁感觉说话的时候,喉咙里面都带着一些的血腥味。 “什么没事,发生了什么?” 宫远徵来的悄无声息,这轻功确实是有很大的进步。 轻轻按住李莫愁的肩头,查看她的状态。 “可能是孩子闹人,有些想吐。”说是被宫子羽和云为衫恶心吐,或是被钢子的蠕动影响,好像也都不是。 听到是这个原因,宫远徵原本带着狠意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踌躇。 还是先探脉,在看如何进行应对。 “那我现在去厨房熬白柒莲子汤,能够好受一些。” “一起去,我看着你煮。” 于是两个人就转战厨房,烧火起锅。 一离开刚才的那个位置,李莫愁就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 “方才宫尚角找你说什么事情?” “月长老遇刺身亡,凶手无名还在屏风上面写下血字,这是对我哥哥赤裸裸的不敬。” 宫远徵才不去想什么月长老,也不去想宫门的颜面,他在乎的是宫尚角才当上执刃,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看得很。 “那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刚刚还是一脸愤愤的宫远徵,有些噎住,“还没有。” “我知道谁有份。”李莫愁说的神神秘秘,这背后的真凶,当然不只是一个人,可是现在只能是“活”着的那个背上所有的黑锅。 “谁?” 宫远徵每一次好奇的时候,就会像是一只狼一样,眼神凶狠。 现在就是这样,头上还梳着小辫子,不显得无害,反而多了一些异域的瑰丽和诡谲。 “茗——雾——姬。” “即无名。” 这个名字,无论是正着念,还是反着念,都有着深意。 “茗雾姬?她是无名,她杀了月长老?” 在宫远徵的记忆里面,这个雾姬夫人,一向是娇弱,对于武艺是一向不通的,原来这都是无锋的伪装。 “这下要是找出凶手,最伤心的,一定就是宫子羽。” 一个是现在最为疼爱宫子羽,还最为有能力为宫子羽提供帮助的月长老,一个是宫子羽亲娘一样的后娘。 这两个人,在宫子羽的心里,不就是自相残杀。 “方才我听是侍卫说有羽宫的人来,是宫子羽的新娘吗?” “对,云为衫来和我说联络无锋的事情。” “我还答应她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旧尘山谷吧,花灯节好像就要来了。”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放花灯,我亲手为你做一个最好看的花灯。” 一想到自己能和李莫愁一起,宫远徵的眼睛就是亮晶晶的。 还记得上一次的花灯节,他们还是在江南,江南没有这个节日,不过在三月的时候,有着类似的花朝节。 外出的计划,就这样定下,同样,揭发掩藏的刺客茗雾姬的计划,也在进行之中。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2 原本不想管那么多的阴谋阳谋,可李莫愁收到消息,说茗雾姬想要约见宫尚角宫远徵两兄弟。 心中有了成算,茗雾姬这是想要耍阴谋诡计了。 “我也去,怕你们俩被骗了。” 作为一个无锋刺客,茗雾姬能在宫门混这么多年,也是实力不俗。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她的心里面,在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 来羽宫一趟,李莫愁还想顺路去看看宫子羽呢。 不知道在后山一别之后,他是不是还是那样执着于,还是改变了思路,准备整顿自己的羽宫。 “哎,对了,为什么要开辟一处池子种莲花呢?” 李莫愁想起来莲花池的事情,这便问起了宫远徵。 “那是我配置出来的新莲种,花开的时候自带芬芳,能够凝神静气,让内力运转更加顺畅。” 宫远徵顿了一下,继续道:“原本是想给你养身用的,眼下你又有了身孕,也算是歪打正着。” “怎么说?”李莫愁问的是为什么说是歪打正着。 “我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莲花的花香,可以养胎。” 宫远徵培育花种的时候,主要是朝着温和养护的方向去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还能养胎,也算是养护的一部分吧。 “那可真是天定的缘分,你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礼物。” 宫远徵眼神一闪,那还真是一个意外,不过,如果能够留下李莫愁的话,那就算是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吧。 温柔的握住李莫愁的手,“是啊,也算是为他准备的礼物。” “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啊。” 李莫愁一下子觉得,宫远徵长大了,能看得到他的担当。 先前确实有些孩子气,还说过继宫尚角的孩子,现在都会为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礼物了。 不过最开心的,是宫远徵将自己排在第一位。 宫远徵刚刚的那句话,确实是让李莫愁很开心。 “你看,更有趣的是,这花瓣更是上好的良药,不过要辅以内功,不然就会使人身中剧毒。” 两人现在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那一片莲池,本是夏日的莲花,在临近初春的时节,已经绽放的摇曳。 花瓣朝上的地方丝毫娇艳的粉红,向下逐渐转白,看上去温柔而无害,丝毫看不出里面是藏毒的。 “确实不错,要是有人想要辣手摧花,也要思量一下后果。” “原本我是没想着加毒的,可是想到上一次宫子羽气势汹汹的过来,我没给他好脸色,他就几脚踩在我的药圃。” “还未长成的天星草,就这样过被他拦腰折断。” 李莫愁倒吸一口凉气,宫子羽真的就会拿没有反击能力的东西,进行撒气。 “可真是没有素质!” “羽宫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当爹的想要不付出分毫拿走我的出云重莲,当儿子的折腾我的草药。” “不止呢,还有一个茗雾姬,她不是要约你和宫尚角讲一个秘密吗?走吧,看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出发前去执刃殿,茗雾姬原本还想约在她自己得到院子里面。 可是现在的执刃都是宫尚角了,谁愿意给她一个羽宫妾室面子? 宫尚角就表示,就在执刃殿,你爱来不来,我也是爱听不听,不想来就算了。 最终还是茗雾姬妥协了,收拾收拾,也是往执刃殿去了。 走到执刃殿的时候,茗雾姬还想着,怎么宫尚角这样不给她面子,她可是宫鸿羽的继室! 再怎么说,都是一个长辈,心道宫尚角真是在当了执刃之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尊卑不分,不敬长辈。 执刃殿内。 宫尚角端坐在执刃椅上,茗雾姬站在大殿内,双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站姿端庄。 “拜见执刃大人。”宫远徵太有礼貌,拱手行礼。 “远徵弟弟。” 李莫愁不知道这两兄弟在扮演着什么,不过你来我往确实是欢欣。 “都是自家人,快快坐下吧。”宫尚角是知道李莫愁怀孕的,宫远徵站着就算了,他年轻,可是李莫愁还是坐下吧。 李莫愁和宫远徵落座,大殿里面唯一站着的茗雾姬,就显得极其的尴尬。 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不过还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这不是羽宫,她说的也是不算的。 “雾姬夫人不是月长老遇刺的证人吗,现在凶手是谁还没有查出来,你和月长老不向来关系很好,怎么看上去以前都不担心呢?” 李莫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茗雾姬,确实看不出来,她会是无锋的刺客。 穿着雍容,就像是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贵妇人。 不对,在羽宫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继室,过得日子自然是舒心的很。 “我自然是关心的,可是寻找凶手,不还是需要执刃来吗?” “羽宫的职责是护卫宫门的安全,这一次,看来又是羽宫失职了。既没有为月长老抵御刺客的攻击,也没有在刺杀之后,第一时间找到凶手。” 什么东西都压在宫尚角身上,宫尚角又不是羽宫的奴隶。 自己的职责没有履行,难道还指望着别人来善后吗? 宫远徵作为宫尚角的最佳嘴替,说起话来,是真的毫不留情。 茗雾姬在羽宫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都多少年内有听过有人这样和她说话了。 说三句话,其中就有两句是带刺的。 实在是听的她血压飙升,真是想要直接转身离开,可是她的大计还没有进行,不能走。 茗雾姬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雾姬夫人怎么大喘气,是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就不要出来,好好在羽宫好好的休息吧。” 李莫愁也没有留情到哪里去,这人和月长老算是朋友,杀人还是不眨,对她好言好语没必要。 起码李莫愁自己还是有道义的,不杀朋友。 验尸的报告上面说,月长老是被当面一刀给弄死的,想来他自己也没想到,茗雾姬会当面捅刀子。 相爱相杀在这一瞬间具象化。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3 “李姑娘可真是喜欢说笑。” 茗雾姬一忍再忍,尊贵高傲的羽宫继室还是选择低下头。 她的大计,一是要取得宫子羽的信任,二是要离间宫门子弟。 “你们难道就不想要知道,宫子羽的秘密吗?” 茗雾姬见在场的三个人都不搭理她,抛出了一个自以为极具诱惑的引子。 作为公认的好姨娘,谁不知道茗雾姬对于宫子羽,那叫做一个视如己出。 既然是这样,那又怎么可能愿意将宫子羽的秘密公之于众? “雾姬夫人才是真的不要说笑,子羽弟弟什么秘密呢?若是今日你是来说这些,那还是回去吧,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忙。” 宫尚角不是想要听这些的,本以为会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没曾想却是这样无聊的东西。 “不,宫门不是一直流传着关于子羽身世的流言吗?” 开始进入正题,茗雾姬颇有些胜券在握。 头高高的昂起,像是乌鸡一样。 “呵呵哈——” 李莫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角度有问题,一个没忍住,下意识的转头笑了出来。 “李姑娘笑什么?”茗雾姬就算是没看见,也知道是在笑她。 “我的夫人笑一下,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宫远徵挡在李莫愁的身前,让她有空间继续笑。 茗雾姬觉得李莫愁算是软柿子,刚才才一直朝她那儿挑刺,可是宫远徵这个毒的,她不是很敢惹。 谁知道是不是要一个不高兴,一把毒药就撒过来了。 惹不起就不惹,这两夫妻同气连声,茗雾姬才不选择一对二。 “大家都知道,宫子羽不是足月而生,但是这背后的原因,你们难道都没猜猜测吗?” “哦——怎么,你是想说宫子羽的身世,另有隐情?” 宫尚角像是被茗雾姬的话给吸引,语气中还带着些好奇。 眸光却向着屏风后面看去,那边闪过一片乌黑的衣角。 被烛光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足以引起不知情之人的恐惧。 扒在屏风上面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但是却是青筋凸起,看上去很是紧张。 将视线收回来,投注在茗雾姬的身上。 “雾姬夫人还请明言。” “早产和足月而生,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天差地别。”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宫子羽是足月而生?” 宫远徵差点没有站起来,那他当年和宫子羽起的冲突,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自己的亲后娘都这样说了,难道还不是真的吗? “宫门血脉,不容混淆,雾姬夫人可要慎言。” 宫尚角语气一寒,人都有私心,就是不知道,茗雾姬是为了什么,才要“揭发”宫子羽。 无视两人多年的母子情谊,近乎是将“野种”的标签,打在宫子羽的身上。 宫门中人最是知道,宫子羽对于“野种”二字的排斥。 这么多年以来,宫门内流言四起,确实是对宫子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在很小的时候,宫远徵骂了他一句“我才不要和小野种一起玩!” 他就记到了现在,甚至这么多年来,心里面憋着一股气,就算是年少体弱,时常生病,也绝对不会主动来到徵宫,甚至都不愿意来医馆。 因为医馆也是归徵宫管辖,宫远徵最常去的地方,除了角宫就是医馆。 要不说宫子羽也是倔呢,宫家的这几个兄弟,在有些地方,还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宫门血脉不容混淆,但是非宫门血脉呢?” 茗雾姬从自己宽大的衣袖里面翻翻找找,不知道是要找什么东西。 但这足够引起警惕,宫远徵的手,也摸到了自己腰间的短刀上面。 摸索摸索,茗雾姬取出来一本残卷一样的东西。 书页还有些破碎,看上去就是薄薄的一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宫远徵在药馆待的最久,脉案看的是最多的,一眼就看出来,那残破的书卷,就是一份脉案。 “脉案不是应该都在医馆好好的放着吗,你怎么会有?” 没曾想,宫远徵会一眼看出来,还来质问她,茗雾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就别想知道,这份脉案里面记录的是什么吗?” 茗雾姬手中紧紧的抓住那一份脉案,看起来信心满满,她觉得宫尚角和宫远徵俩兄弟,一定很想知道。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 “只要你们帮我离开宫门,我就将这一份能够证明宫子羽身世的脉案,给你们!” 原来是想要自由,在宫门二十几年,突然一朝想要自由了? “那宫子羽呢?他现在可是只有你一个亲长辈了!” “子羽长大了,马上就会有自己的新娘,我也该为了自己着想了。” “我也不是他的亲娘,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茗雾姬面上冷厉,好像是浑不在意宫子羽是怎么想的。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真像是想要一刀两断。 不过……谁信? 李莫愁缓缓的站了起来,“雾姬夫人,看来你是搞错了什么,现在你并没有谈判的资本。” “这脉案,应当是由徵宫统一进行统领。 “就算你想要谈条件,也不要拿徵宫的东西,来作为你的本钱。” 脚下移形换影,李莫愁直接来到了茗雾姬的身边,一把将她手中的脉案拿到手,朝着宫远徵的方向扔了过去。 茗雾姬还想要挣扎,甚至手脚上已经有了反击的动作。 可是她哪里是李莫愁的对手,直接被按倒在地。 “我只是想要自由,难道有错吗!”到了现在,茗雾姬还是振振有词。 “你没错?难道你想要自由就可以杀了月长老吗!” 李莫愁直接扭断了茗雾姬的手腕,“啊——”一阵尖锐的惨叫,在执刃殿内响彻。 “放开我姨娘!”一道愤怒的声音紧接而来。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人。 是潜藏已久的宫子羽。 茗雾姬不可置信的看向宫子羽,也就是说,刚才的她说的那些话,宫子羽都听到了? 原本看起来还算是波澜不惊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惊恐,仿佛她很害怕宫子羽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看着宫子羽到两只眼睛,一瞬间溢满了泪水,好像在说:“不要相信方才说的都是假的,你要记得我前面十几年来对你的好。” 宫子羽高大的身躯可以看出明显的颤抖,他的眼泪要比茗雾姬来的快,来的多。 一颗又一颗的泪珠落下,显然是已经泣不成声。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4 “姨娘,你方才会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就算是亲耳听见茗雾姬那样决然的话语,但是宫子羽还是想要一股气确定的回答。 在他前面二十年的岁月当中,母亲早逝,并且不愿意亲近他。 给了他最多来自母亲的温暖的,就是父亲的继室茗雾姬。 可是,他从头到尾,都在那一扇的屏风后面,无论是李莫愁和宫远徵的挖苦,还是茗雾姬自己的剖白,他都听到清清楚楚。 他不相信,那么多的温暖,那么相依为命的记忆,都是带着欺骗。 也同样不想接受,自己一向是视作亲母的茗雾姬,居然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看重他。 “子羽……不是的!” 茗雾姬下意识的想要去辩解,可是又不能当着角徵两宫的人,说出自己的计划。 “不用再说了,雾姬夫人你该去地牢里面,解释解释,月长老的死。” “来人!” 没人喜欢看宫子羽和茗雾姬这两个人唱大戏。 李莫愁一声令下,守在执刃殿门口的侍卫们鱼贯而入,单手持刀,面色深沉。 月长老的死,就是对于宫门最大的挑衅之一,尤其是茗雾姬的身份尴尬。 作为执刃的继室,她来到宫门的时候,最先是作为侍女,待在宫门的时间,少说也有二十一年之久。 且不论她到底是不是杀死月长老的真凶,光是无锋的这一个身份,完全就足以让她被拉到地牢里面,被好好的伺候一番。 “李莫愁,你凭什么说万姨娘是无锋,又凭什么说是她杀死了月长老!” 宫子羽的第一时间,还是选择护着茗雾姬,再怎么说,那都是给了他母亲一样温暖的人啊。 很多时候,无需解释,身体的第一反应,很快就会将真相给暴露出来。 面对层层的围堵,和屏风边上窝囊的宫子羽,茗雾姬知道,这一回没人能够帮她。 面对迎面而来的长刀,茗雾姬翻身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长刀,甚至将人打倒在地。 这些侍卫,再怎么说,也都是上了名录的绿玉侍卫,比还在侍卫营里面历练,等待出来的愣头青厉害很多。 就这样还无法抵挡过茗雾姬的奋力一击,已经能够证明很多事情。 比如,茗雾姬一直以来温柔贤淑,不通武艺的形象,在一瞬间就被打翻了。 “宫子羽,你自己看看,茗雾姬的招式是不是剑招,弧度都和月长老身上的那几道伤痕别无二致!” “你是被无锋养大的,你父亲也知道茗雾姬就是无锋。” 李莫愁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道锐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宫子羽的心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宫子羽差点没有发疯,稀里哗啦的开始一般颤抖,一边嘴里喊着“不是这样的!” “姨娘,你快告诉他们,真相不是这样的!” “宫子羽啊宫子羽,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而茗雾姬还在努力的在和侍卫们进行缠斗,以一敌十,可是却丝毫不落下风。 满脸的冷肃,看起来就是一个纯然的杀手模样。 “茗雾姬——看这里!” 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吗名字没喊起,茗雾姬下意识的朝着李莫愁的方向看过去。 迎面而来的就是细如牛毛,而且还数不清的银针,直凌凌的朝着茗雾姬的面门而去。 “啊——” 被冰魄银针打中的滋味,确实好不好受,茗雾姬久违的感受到了曾经半月之蝇的噬心之痛。 先是剧痛,而后这些细密的银针,刺入血肉,就像是在一瞬间有了生命,化作游走的长虫,在茗雾姬的血肉之中蔓延爬行。 这样的疼痛,让茗雾姬蜷缩在地,挣扎着、爬行着,原本洁净的衣裙,很快就变得脏污。 “来人,把茗雾姬先押送到长老院,让花长老和雪长老看看,是谁杀死了他们的好朋友。” 侍卫们没有搭理脸色臭的要命的宫子羽,押送着茗雾姬,就要朝着长老院去。 李莫愁走到距离茗雾姬还有两人远的地方,好心提醒茗雾姬。 茗雾姬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宫子羽气如斗牛。 “中了我的毒,没有解药,你必死无疑!” “李莫愁你欺人太甚,现在还没有确定姨娘就是真凶,你凭什么对姨娘下手!” 阿巴巴巴,叽叽喳喳。 忽略宫子羽的嘴里面吐出来的鸟语花香,没人去搭理他。 颠人颠样。 “赶紧把人送走。”李莫愁摆摆手,侍卫们继续押着茗雾姬离开。 只见茗雾姬像是软面条一样,两只胳膊被两边的侍卫扛着,软趴趴的就被拖走了。 “呜呜呜——”宫子羽一边哭,一边扒拉着抓住茗雾姬的侍卫,“你快松开我姨娘!” 咦惹——李莫愁看的都觉得可可怜怜。 “走吧,我们也去长老殿。” “那这本脉案呢?”宫远徵的手里面,还拿着李莫愁抛给他的脉案。 “估计有诈,你们都看过新娘们进入宫门,是要经过重重的检查,宫子羽的生母兰夫人,又怎么可能带着身孕进入宫门呢?” “这本脉案,要是有差错,那就估计不是兰夫人的,要么就是作假的,看看药馆收录的脉案少了谁的,就能知道了。” 李莫愁看茗雾姬诡计多端的样子,料想她的口中,估计就没有几句的实话。 “好,我现在就去药馆查看是否有缺失。”宫远徵将脉案揣进自己的怀里面, “远徵弟弟,不着急,现下最精彩的还在长老院。” 宫尚角从执刃位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下台阶。 他也没想到,刺杀月长老的,原来就是茗雾姬。 甚至……她还是在宫门潜藏了多年的无锋刺客。 实在是令人唏嘘,早对宫门的四处漏风有了了解,宫尚角没曾想,羽宫真的是处处是篓子。 就算是拆东墙补西墙,也都是完全兜不住的那种。 宫尚角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面,仿佛覆盖着一层的寒霜。 “哥……”宫远徵担心宫尚角再次为宫门伤心。 却不料宫尚角已经变得豁达了许多,“走吧,不是要去看热闹吗?” “哦……是,走!”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5 宫远徵在往长老殿走的时候,还在想着脉案的事情。 他这么看,都是怎么觉得,从茗雾姬手上得到的那一份脉案,有些许的眼熟。 李莫愁看到宫远徵有些失神的模样,拍拍他的手臂,“怎么了,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份脉案。” “是吗?我瞧那脉案的书页泛黄,显然是过了很长时间,指不定比你的年纪还要大呢。” “就剩下前面半本,我方才翻看的时候,看到了姑苏二字,这确实是兰夫人的家乡。” 前面的宫尚角同样是听到了“姑苏”二字,脚步一顿,那也是她娘亲的家乡。 后方宫远徵还在说着关于脉案的事情,“医馆里面的每一本脉案,都是要被记录在册,同样,需要写明到底是属于谁的。” “可是这一本,像是被人刻意毁坏,名字完全看不清。”说到这里,宫远徵还有些来气,茗雾姬没事去医馆偷脉案做什么? 有了损毁之后,徵宫的人还要耗费大功夫,重新将先前的脉案记录齐全。 这无名无姓的,确实是不好找啊。 “估计这就是茗雾姬的陷阱。”李莫愁从宫远徵的怀里面,将那本脉案拿出来,作势要翻阅。 “你小心着些,我扶着你,免得摔跤。” 宫远徵自觉的朝着后面移动些许,这样李莫愁不论是向前还是向后,他都能迅速的反应过来。 “好啊,那你可要好好的护着我。” 说实话,这本脉案,已经算是残卷,总共也没剩下几页。 脉案的记录还是很详细的,条理清晰,李莫愁很快就找到了最关键的一个字眼。 怀胎10月,足月儿生。 “你快看,这上面写的是足月而生。”李莫愁赶紧叫宫远徵一起来看。 “确实,那岂不是证明宫子羽他——” “别,这没什么可能,要不是亲生的,宫鸿羽有必要为宫子羽考虑那么多吗?红玉侍卫都给他了!” “什么红玉侍卫,那不是传说吗?” “不是啊,是真的,不过宫门的红玉侍卫都在后山镇守着,没有出现在人前。” 这是钢子告诉李莫愁的,红玉侍卫不仅有,而且还有很多。 后山不仅仅是有世间至宝无量流火,同样还有异化的怪物。 宫门历代以来,红玉侍卫都是要前去镇守这些异人,自此需要将生死置之度外。 异人没有意识,更没有正常人的思维。 唯一的本能就是嗜血,所有进入他们视线的人,都会被极其无情的捕杀。 为了避免异人对这个世间造成大患,宫门的先辈们奉命镇守旧尘山谷。 自此,宫家人世代绵延于旧尘山谷。 而宫鸿羽将原本负有使命的红玉侍卫带出后山,让其成为宫子羽的贴身侍卫。 他就是…… “你是说金繁?”宫远徵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下一秒就是真的要被气的爆炸。 “对,金繁是红玉侍卫,宫鸿羽够疼他的儿子吧?” 这还有什么异议? 毋庸置疑,无可辩驳。 “哥!” “远徵——”宫尚角的心里也是闷的很,可宫子羽真的是德不配位。 像是最开始宫子羽什么都不做,但是却可以得到更多宠爱和偏宠。 而其中真正付出了许多的人,像是宫尚角,像是宫远徵,还有宫紫商,谁不辛苦,谁不是背负着许多? 怎么不眼红,又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这一回,茗雾姬可以不用死了。”宫远徵别有深意的扬起一抹笑。 “我会好好的……好好的让她明白,我的手段。” “想要一了百了,绝无可能!” 落网的是茗雾姬,背负的还有来自羽宫的各种罪孽。 前面发生的各种事情,那就先把利息都算在茗雾姬的身上。 宫远徵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先开一层皮,没想到底下还有这无数的丑恶。 洋葱被层层剥开,展露出来的,是娇嫩的内里。 但是宫门被层层的剥开,那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丑恶。 越是往深处看,那就越是让人不忍直视。 “先将脉案收好,回去之后,我们再行商讨。” 宫尚角发话,稍稍压抑住宫远徵的愤怒。 “放心,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宫尚角口中的“他们”,包括这整个羽宫的人。 要知道,羽宫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罪孽。 别谈什么“她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没有这个说法,特指宫子羽。 既然已经享受了所有的好处,那就不要说什么“不知情,不了解,不知道。” 既得利益者,没有这样的权利。 又是在长老院内的三堂会审,长老一方,作为执刃的宫尚角阵营一方,羽宫一方。 “尚角啊,雾姬夫人怎么会是杀害月长老的凶手呢?” 雪长老是不相信的,茗雾姬这人,在宫门待了二十几年,是先前执刃夫人兰夫人的侍女,一朝翻身,往后都是好日子,哪里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呢? “茗雾姬是无锋,屏风上面所说的‘无名’就是她,来人,将证物带上来。” 角宫的侍卫手上捧着一方托盘,上面赫然是一块令牌,上面是一个“魅”字。 “这就是茗雾姬的令牌。”宫尚角冷冷的看了欲言又止的宫子羽一眼,“不要说这个是我想要陷害人,这是在茗雾姬的屋子里面找到的。” “你——谁知道呢!”宫子羽碎碎念,自以为很小声可是在场能够说得上话的,哪一个不是习武之人。 尤其是坐在上首的花长老和雪长老,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子羽!”雪长老出声提醒宫子羽。 心中确实想着,真是没有规矩,要说谁对宫门最为忠心,舍宫尚角其谁。 尤其是现在宫尚角还是宫门的执刃,就算是一百个宫子羽都比不上的。 宫子羽猛的一缩,眼珠子提溜的转,心想不说就不说嘛,凶他做什么? 李莫愁在心里暗自“啧啧”,宫子羽本身又没有什么能力,文治武功都不行,三域试炼也被他自己放弃了。 看两位长老的态度,宫子羽之后就是作为将来的羽宫宫主的父亲而存在了。 这两天,是长老院在旧尘山谷,以及外面寻找身体康健的女子,为的是什么? 两个长老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就算是想要找个小的,也不会这样的明目张胆。 这些人,将来都会是宫子羽的。 赶紧生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然后让位,这就是宫子羽在未来能做出的最大的贡献。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6 事实胜于雄辩,就算是茗雾姬和宫子羽再能说,明晃晃的证据和赤裸裸的心虚,也都在明面上面摆着。 六堂会审,偌大的长老殿内,茗雾姬一个人跪着,嘴角还流着鲜血,看上去虚弱的不行。 怕茗雾姬暴起反击,身后还有两个侍卫死死的压制她。 “茗雾姬,你是为什么要杀死月长老?她明明与你无冤无仇,甚至在这么多年来,还帮了你不少。” 雪长老搞不懂茗雾姬作何缘由,非要残忍的杀害月长老。 “不是都找出来,我是无锋的证据了吗?这还要问?” 茗雾姬有血污,狼狈,但是眼中是满满的不屑,看上去是一脸的桀骜不羁。 “姨娘……”宫子羽颤颤巍巍活像是被人抽走了虾线。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看上去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 宫子羽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这么想的,他也就是这么问了。 “姨娘,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我不关心你是为什么要杀了月长老,但是,求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真情恳切,茗雾姬又是真的疼爱了宫子羽那么久,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又不会动容呢? 可是,有人拿她失散已久的亲人来威胁她,她也实实在在没有办法啊! 茗雾姬的脸上,半是无奈,半是冷漠,看上去混乱极了。 “子羽,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我也只是想要自由……” 说的有多可怜,月长老的死相就有多差。 被人当胸一刀,直接就是极深的长剑捅穿,可是没有完全伤害心脉,整个人吊着一口气,活生生的等血流干而死。 月长老本身就是精通医术,可是这样一的以医立身的人,结果却救不了自己。 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 三个长老实际上,算是同事,要说是朋友的话,相处了那么多年,还有着那么多的共同点,情意自然是有的。 那天看到月长老的尸身,花长老和雪长老都是真的很震惊。 难免有些伤怀,推己及人,真的是难以想象。 这边哀哀戚戚,那边“嗨嗨切切切”。 宫远徵明显的移动自己的位置,幸亏他还记得,要放小自己的声音。 “要真的有那么多的苦衷,在她没看到宫子羽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真心话。” 那时候看茗雾姬不甘心和遗憾的眼神,就知道她心中还留有不满,甚至还想着逆风翻盘。 她自己当然是不可以,但是现在羽宫唯一的血脉,现在的羽宫宫主宫子羽,能够有一保之力。 现在的凄凄切切,多半就是在做戏。 “她对宫子羽是挺真心的,自家小姐抑郁而死,她原本是进入宫门照顾兰夫人的。 结果是兰夫人身死,但是茗雾姬有了继室的尊容,还有了来自儿子的尊敬。 最要紧的是,宫子羽完全是将茗雾姬当做是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她还不用遭遇生产的风险。” “要说是意外吗、也许吧,但是我还真的会觉得,这里面更多的是算计。” 要是真的,那李莫愁真的要说一句“高”了。 这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啊。 将兰夫人作为桥梁,继承她的丈夫,继承她的夫人尊荣,继承她的儿子。 想想都觉的茗雾姬过得舒服,不用自己生,不用自己去攻略宫鸿羽。 只要是凭借着兰夫人侍女的这个身份,就可以得到来自宫鸿羽的爱重,宫子羽的孺慕。 宫远徵听着,是觉得有几分离谱,但是还真的是有道理啊。 两个悄默默讲小话的,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宫尚角的表情活像是憋着气。 这两个不省心的,实在是恼人的很。 不过孩子爱说话怎么了,那不都是在为了大家着想? 宫尚角将投射到宫远徵和李莫愁身上的目光,一道一道的回击回去。 尤其是宫子羽,猛的将自己的脖子一缩,这个宫尚角,真的是吓死人了,连看一眼,都不让人看,,实在是过分的很! 花长老和雪长老还在进行着断案的一系列操作,呈堂证供通通都颁了上来,茗雾姬的身份和罪证,群殴确定无疑。 “人会说谎,但是证据能够揭示真相。” “茗雾姬此人,乃是无锋刺客,潜伏宫门二十余载,当即押入地牢,好好审问!” 花长老发话,一切就是尘埃落定。 宫子羽还想要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阻挡,可是谁理他? “还不快压走!” “子羽,姨娘刚才说的,都并非是真心话,是宫尚角宫远徵两兄弟,想要对你不利,我这才出言保护你啊!” 呦吼,垂死挣扎,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把所有人都扔在鼓里面是吧? “停下。” 李莫愁走到茗雾姬的面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手上用劲,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刚刚是你自己说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宫子羽不是早产,而是足月而生。” “怎么现在在长老殿一个字都不说?是不想说还是先前就是有诈?” “现在所有人都在,你给大家好好的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脏的臭的,都想要往角徵两宫身上泼。 真当角徵两宫是吃素的啊,真的是过分极了! 李莫愁知道宫远徵和宫尚角两兄弟,平时就像是个小绵羊一样,有气不撒,有仇不报。 猛的看了还站在那儿的两兄弟一眼,真的很想说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好吧,关心则乱罢了。 李莫愁心里还是觉得他们很是可以的,就是对人太心软,尤其是宫家人。 “窝囊兄弟”退后,将大舞台彻底交给李莫愁。 李莫愁真的是觉得有些好笑,角徵两兄弟,本身看起来长得就很像,现在和她对上眼神,又是如出一辙的“你请”。 我来就我来,李莫愁全军出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7 花长老和月长老都懵了,怎么这下子又牵扯到了宫子羽的身上。 什么足月还是早产,宫子羽是宫鸿羽的儿子,难道还有什么异议吗? 好吧,长老们也是知道,宫鸿羽将红玉侍卫金繁给了宫子羽的这件事情。 试想一下,有哪一个冤大头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宫唤羽身边都没有红玉侍卫呢! 凭借长老们对于宫鸿羽此人的了解,当然知道这人是有多么的小心眼,尤其是在遇到背叛他的人的时候。 说要,就算宫子羽不是宫鸿羽亲生的孩子,估计早就被溺死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他蹦跶到现在。 “茗雾姬,你有什么想说的?为何要在执刃面前,搬弄是非!” 知道了这些底,花长老和雪长老当然是要站在宫尚角的那一方,统一将矛头对准茗雾姬。 还有宫子羽,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算是真的看清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大祖宗。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都是这个茗雾姬的错,没事跑到宫尚角面前说什么啊,谁不知道宫尚角最讨厌的,就是不学无术,对宫门没有贡献的宫子羽。 还有那个宫远徵,宫尚角讨厌谁,他比宫尚角还要讨厌谁,下手丝毫没有顾及,用的毒就算是长老院有解药的方子,别人也没有办法调制出来。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家都已经把最重要的方子给叫出来了,难道还得让徵宫的宫主强制去给人配药吗? 最可气的,还当属是李莫愁,唯恐天下不乱,那一次出乱子,李莫愁是没有在的,最喜欢看热闹的,就是她了。 打又打不过,动又动不了,实在是拿李莫愁没办法。 角徵两宫的那俩哥俩,还都一致的护着李莫愁,长老们就算是有心,那也是无力。 刚刚李莫愁像是机关枪一样,一句接着一句,不仅仅是把茗雾姬和宫子羽弄懵了,两个长老也是差不多的迷茫。 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脸上的表情,现在就是“打了他们,就不要打我们了!” “宫子羽,刚才你自己也是听的清清楚楚,你亲爱的姨娘没有那么喜欢你。” “你再仔细想想,你父兄的百草萃为什么会出问题,管理羽宫中馈的,又是谁?” “指不定你现在依依不舍的好姨娘,就是害死你父兄的真凶呢?” 字字带刺,句句扎心,宫子羽哪里有想到那么多啊? 颤抖的像是得了颠病一样,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向下。 一颗又一颗,一串又一串。 要不说宫子羽娇呢,情感表露最为明显的第一人猛烈而难以拒绝。 就算身上抖得厉害,嘴巴上面还是一点不放松,“不是的,不是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否认什么。 是茗雾姬杀人,还是茗雾姬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爱他,或是他一直以来栽赃在角徵两宫身上的父兄之死,原来是茗雾姬在背后作祟。 “子羽……事实就摆在那儿了……”宫紫商看着宫子羽,也觉得是丢人的很。 光是在那里循环这一句话,但是别的话确是一个字都不说。 还有茗雾姬这件事情确实是做的过分得很,宫紫商这些年来,也在不断的探究自我,探究自己和商宫的关系。 然后发现,这关系如何,终究还是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先前和李莫愁聊过,只深不浅,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足够让宫紫商知道,该如何面对。 像是李莫愁那样的嚣张,确实是很能吸引人。 宫紫商也不再去贪恋,从茗雾姬身上,得到那些微薄的可怜的怜悯和母爱。 她想要的,还是需要自己去争取,别人施舍来的,终究是不安稳的 要说宫紫商是能想能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面,运用雷霆手段,将整个商宫紧紧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对待宫子羽,宫紫商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没有那么的“舔”了。 毕竟大家都是一宫之主,先前宫子羽还是宫门游手好闲之人,什么身份头衔都没有。 宫紫商要是再“舔”着,那可就是真的堕了商宫的门面。 现在作为“好姐姐”的宫紫商,看到宫子羽现在的这副模样,自然是要想着,帮着羽宫留下一点脸面。 要不然,被宫子羽这样整日里面无所事事,一天到晚的折腾别人的宫主带领,羽宫还能有什么前途? 面子都是要自己挣来的,谁会无缘无故恶拜服在宫子羽的门下。 要是宫子羽再不做出改变,那就是真的商角徵(羽)了。 “子羽,要是姨娘走了,今后羽宫就要靠你一个人了!”茗雾姬扯着嗓子大喊。 看来是对于宫子羽这个羽宫唯一血脉的身份,极其的自信。 雄赳赳气昂昂,虽然是在跪着,但是神情中是满满的自信。 无论如何,她想要离间的目的,已经是完成了大半。 “宫子羽,你记住,疼你爱你那么多年的雾姬夫人,都觉得你不是执刃亲生,可想你做人是有怎样的失败!” 以牙还牙,那些话可不是李莫愁瞎编的,更不是李莫愁自说自话,茗雾姬自己说出来的。 事到如今,茗雾姬还是想在宫子羽面前,留下一些好的印象的。 毕竟,宫子羽的亲娘亲爹亲哥都没了,就剩下她这个亲姨娘了啊! “宫子羽确确实实是早产而生,那本脉案,你们仔细看看,那是谁的!” 说完茗雾姬还想要以头抢地,但是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宫远徵赶紧猛翻手里的脉案,到底是谁的? 按照茗雾姬这样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你去徵宫盗取脉案,还有理了?是谁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茗雾姬的骨头,还真是软硬兼备。 “李姑娘,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莫愁气的不行,集气入掌,一记赤练神掌就朝着茗雾姬的肩膀去了。 “啊——” 茗雾姬猛的尖叫,长老殿内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声尖叫,刺的耳朵疼。 止不住的翻滚,再翻滚。 先是冰魄银针,还像是无边丝线一样,猛在茗雾姬的身上游走,又是赤练神掌,寸寸断骨,脉脉入血。 一面寒冰,一面炼狱,冷热交加。 茗雾姬原本就乌黑的嘴唇,一下子变得更加的没有血色。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8 “茗雾姬,你是不是讨打,打你一下,你就开心了是吧!” 见茗雾姬不说话,李莫愁说的开心。 “等你们发现那本脉案里面的秘密,就不会笑的这样开心了!” 茗雾姬猛的吼叫,吼完之后,又是疼的满地打滚。 一身华贵的丝绸衣服,已然变得脏污,很符合“乌鸡”气质。 宫远徵努力的翻找脉案的当中的蛛丝马迹。 时间没错,是在二十年前,和宫子羽的出生时间是相符的。 笔记和记录的规矩都没错,就是徵宫的大夫书写的。 按照茗雾姬那样言之凿凿的模样,以及目前发现的线索,宫远徵先暂时确认,这本脉案,是属于宫门中的某一个。 “远徵,有何发现?”宫尚角走到宫远徵的身边。 “这上面妇人的怀孕时间,是在二十年前,来自姑苏,孩子也是足月而生的……” 说着说着,宫远徵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唰”的一下,和宫尚角对上了视线。 是他不好,没有早些明白,没能早些看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宫远徵再去看宫尚角的时候,只见对方的双眼赤红,眼中还盖着一层的水光,深深地恨意在眼中铭刻着。 宫尚角的双拳攥紧,“这是我娘怀朗弟弟时候的脉案。” 泠夫人和宫朗角,是宫尚角心中永远的痛。 当年无锋大举入侵,宫尚角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死在无锋寒衣客的手里。 那一轮带血的弯刀,像是直直的刺入宫尚角的心中,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伤口也还是没有愈合。 “哥……”宫远徵不知道该说什么,将脉案递给宫尚角。 都怪茗雾姬,勾起了哥哥的伤心往事! 原本平静,甚至还带着戏谑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狠厉。 不管怎么说,茗雾姬都是要遭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胆子,一下惹两个,还都是她惹不起的。 长老殿内暗流涌动,充斥着诡谲的气息。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要是除去眼中的怒气,倒还真的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宫远徵越是靠近一步,茗雾姬的身体就越是瑟缩。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今天一整天,是不是就和这两人杠上了。 李莫愁又是给她扎针,又是给她毒掌,现在都是疼的浑身发痒,冷热交替叫人恨不得以头抢地,只写死了算了。 这下子宫远徵还要来,原本就对他放了狠话,这下子还不得毒死她? 一边向后缩,一面浑身颤抖。 “你躲什么,方才怎么没见你害怕?” “现在知道躲了,那先前又为何要才从医馆盗取脉案?” 宫远徵每说一次,茗雾姬就越是害怕一分。 首发当事人宫尚角正仔细的翻阅着手中的脉案,可是微颤的手,却昭示着他的心间半点不平静。 李莫愁看到宫尚角这副难受的要死的模样,都怕自己的呼吸惊扰到他。 坚强和脆弱,也就是两个极端。 宫尚角先前,每一天都是用重重的外壳,将自己给包围起来。 要是从外面看,根本无法窥探内力一丝一毫的脆弱。 可是与极致的坚强相对应的,就是极致的脆弱。 谁说像是宫尚角那样坚强的人,没有伤心的时候。 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早逝的母亲和弟弟,还有……宫远徵。 现在,完全是不容外人触碰的逆鳞,被人硬生生的掰开。 这种事情,除了宫尚角自己之外,这个世界上,都是外人。 当着所有人的面,宫远徵从香囊之中取出一个瓷瓶,上面泛着流光溢彩的黑。 打开软塞,宫远徵无视众人的注视,直接将瓶口敞开,劈头盖脸的给茗雾姬一顿浇。 “啊啊啊啊——” 茗雾姬今天都不知道喊叫了多少次了,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就地翻滚。 原本看起来蒙上一层灰暗的衣裙,这下子更是脏污一片,要是茗雾姬再多滚上两圈,长老殿今天都不需要有人来拖地了。 今天看起来最凄惨的,当属茗雾姬莫属。 可是现在除了宫子羽之外,没有人会去怜惜她。 坐在上首的花长老和雪长老是知道宫尚角的心结,这样的剜心之举,实在是残忍至极啊。 于是他们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转过头去,假装看不见。 “花长老,雪长老!” 宫子羽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早就知道这个碍事的会闹事,宫尚角安排在他身边的侍卫,在宫子羽即将暴起的时候,立马将人给压制住。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凄凄惨惨戚戚,可可怜怜宫子羽。 “雾姬夫人既然敢动我娘的脉案,就该是明白,会是什么后果。” 宫尚角收起脉案,看向地上的茗雾姬。 “远徵弟弟,这些毒药,还是等到审讯的时候,再好好的给雾姬夫人享用吧。” 同样是缓步向前,但是却带着极中的血煞之气。 说是“享用”,那必定是一份丰沛的大礼。 宫尚角的手段,宫远徵的毒,宫门的两大核弹级杀器。 要是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也许死无全尸,都算是一种好的结果。 “宫尚角,你敢!”忘记了,还有个在止不住的叫嚷着。 宫尚角原本对宫子羽这个弟弟,还抱有着一丝的善意,可是宫子羽的表现,确实是让人失望至极。 要是可以,宫尚角还是真的希望,宫子羽不是宫门的血脉,这样他就有理由,将宫子羽这个废物赶出宫门。 可惜,宫子羽他还真的宫鸿羽亲生的,之前没发现父子俩有什么相像的地方,现在倒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这父子俩的性子,真的是别无二致。 宫子羽想要破口大骂,在绝对的悬殊差距之下,身边的绿玉侍卫,直接就将宫子羽的嘴给捂住了。 “来人,请羽公子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现在这里不需要宫子羽在这里,只会碍事。 “是!” 方才长老殿还没有发话,说茗雾姬的归属。 “茗雾姬此人,罪大恶极,徵宫可以帮忙审问。”宫远徵想要光明正大的,从长老们的眼睛底下,将茗雾姬带走。 “这……”长老们是真害怕宫远徵的手段太狠,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时候,就将茗雾姬折腾个半死。 “好,审讯就劳烦远徵弟弟了。” 宫远徵都说了,他要帮着审讯,真难道不够好吗! 弟弟这样的好心,宫尚角哪里舍得拒绝呢? 花长老和月长老也是叹气,“嗨呀——”不想和眼睛上面糊了一层的宫尚角讲话。 还有这件事,宫尚角确实是最大的苦主。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放人!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59 于是乎,茗雾姬就像是残破的抹布一样,被身边的两个绿玉侍卫给拖走。 完完全全是和她身上的衣袍,融为了一体,一样的脏污,一样的狼狈。 在那张鼻涕眼泪交织在一起的脸上,茗雾姬的五官紧紧的凝在一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羽宫的两个人还想展现一下他们的母子情深,现在倒好,做后娘的被人拉走,有着地牢十八重酷刑大餐等着她。 做好大儿的,也是被人死死的束缚住,等他回到羽宫,长老院安排的佳丽三千,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生孩子行动,启动启动启动! 一百零八胎的盛世景象,就在明天,对了,还要再加上云为衫一个。 也不要说什么孝顺期不孝期的了,按照宫子羽今天朝着万花楼跑的那个劲头,万一有一个万一,是吧? 很多事情,还是宜早不宜迟,比起到时候质量差了,那可真的是让人追悔莫及。 羽宫就剩下这唯一的独苗,再不生,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要是宫鸿羽或是宫唤羽其中一人还活着,再怎么着,都比宫子羽这个不理俗世的家伙好的多的多。 就这样,在茗雾姬之后,宫子羽也像是一块烂抹布一样,被拖了下去。 长老殿走了几个聒噪的人,一下子显得安静了许多。 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的情绪,到现在还未平复下来。 一个两个的,眼眶子通红。 尤其是宫远徵,李莫愁也不知道他是在伤心什么,要是没人,指不定他就真的哭了出来。 “远徵弟弟,劳烦你在医馆寻到另外版本脉案,与这版本补齐全。” 宫尚角需要时间,去平复自己的心神,郑重的将手中的脉案交给宫远徵,大步离开。 “哥……” 宫远徵下意识的伸出手来,但是最终还是很无力的将手给放了下来。 眼看着宫尚角走远,但是没有出声阻拦,也没有跟上宫尚角的脚步。 眨眼间,除了守候在长老殿的侍卫们,就剩下来宫远徵李莫愁,还有两位装作看不见的长老。 “远徵啊,尚角这是……”饶是花长老和雪长老,算是看着宫尚角长大,但是从来都没有看见宫尚角这副模样。 脆弱的像是风雨飘摇之中的一棵小树苗,要是风雨再大一点,雷雨激烈一些,也许下一秒就要折断。 呀……实在是骇人呐。 “哥哥他没事,只是一时动了气。” 宫远徵攥了攥拳,他是最为了解宫尚角的人,他的心中,现在必定是震荡不已。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做什么。 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带给他们太多的悲伤和痛苦。 父母战死,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折损。 宫远徵算是走了出来,但是宫尚角还困囿于噩梦的泥泞。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离开的人又不会回来。 花长老和月长老看到宫远徵也开始陷入情绪的漩涡,一向骄傲的像是小公鸡一样的宫远徵,也是将头给垂下,看上去丧气的很。 “莫愁啊你好好劝劝远徵吧。”这些事情,他们这些老家伙是管不了了。 好在宫远徵娶妻,李莫愁可以劝啊。 “好。” 李莫愁应下,就算是雪长老不说,她也会去抚慰宫远徵的情绪。 回到徵宫之后,宫远徵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李莫愁原以为很在乎这个事情的,是宫尚角,没想到宫远徵也是不遑多让。 “宫尚角不是说让你修补脉案吗,做起事情来,就不会想别的了。” “好,我先为哥哥将脉案整理好。” 宫远徵在医馆的藏书阁里面,找到了剩下的那半本脉案,两本无法进行拼接,中间很明显是被强力撕开,分成两页的。 链接在另外半本上面的车线,是被强力崩开的,两个半本外源的地方,都有着别人用力攥紧之后留下的痕迹。 徵宫的布防一向严密,尤其是在这四五年来。 茗雾姬能得到这一半的脉案,难保不是徵宫其中出现了内鬼。 看来是潜伏的深,茗雾姬暴露了,可是那个还未暴露。 看不清,数不尽的钉子,正潜伏在宫门的各处,以往所说的严密 就像是一个笑话。 寻得当年的大夫,将脉案一字一句的恢复如初,重新誊写在全然接近的书册之上。 李莫愁看到宫远徵自己重新拿出了一个本子,可以看到,前面已经写了几页,他接着向后补充。 “你这写的是什么?” “你的脉案。” 哦——李莫愁才想到这一茬。 “你不去安慰一下你哥?”这哥俩平时好的不行,怎么这时候,两个人倒是分开了? “哥他在想泠夫人和朗弟弟,我去……不合适 ”就算是这三个字晦涩无比,宫远徵还是说了出来 “你也是弟弟啊,有道是珍惜眼前人,你是他现在唯一的弟弟了。” 李莫愁觉得,宫远徵是有些小小的吃醋在的,如此这般的纠结,还是太在乎,当局者迷 “不一样的。”宫远徵的笔尖稍稍停驻,在墨水即将浸染纸页的时候,立即提笔。 “朗弟弟是哥哥的亲弟弟,他们一母同胞,是在朗弟弟离世了之后,哥哥才真的看到我。” 当年诸多细节,不宜言说,每当想起来,就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相互慰藉,给予对方温暖。 “别看低了你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宫远徵和宫尚角也有自己的相处模式。 李莫愁不再多说,在一排排的书架之中闲庭信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0 徵宫的脉案每隔十年,都会统一换一个新的书封页的颜色。 有一本看起来上了年头脉案,吸引了李莫愁的注意。 蓝色的书封页和泠夫人那一本,是如出一辙的。 书脊上明晃晃的写着“羽宫杨兰”四个大字。 杨兰,这不就是宫子羽生母兰夫人的原名吗? 嫁入宫门的女子,除却她们自己,或许就没人知道,她们姓甚名谁,对齐统一的称呼,都是在名字当中截取,后面加上夫人。 像是李莫愁就不知道,泠夫人姓什么,也只记得,宫远徵的生母,被众人称作是“瑶夫人”。 打开这一本脉案,李莫愁发现其中的记载,都是十分的明晰。 从兰夫人被选中成为宫鸿羽的新娘,脉案就开始详细记录。 和传闻当中一样,兰夫人原本身体就不好,类比有喘症的宋四姑娘,兰夫人是身子还要更弱。 旧尘山谷的雾气和偏向阴暗的环境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催命的毒手。 要是心情愉快,在这样的环境,都不见得能够活上十年。 更别说,这一本脉案中,最常出现的描写就是:每日忧思,郁结于心,终日郁郁寡欢,以至健康每况愈下。 心情不好,身体不好,两相结合,兰夫人原本就算是强弩之末的身体,还要担负起怀孕的艰辛。 孕期的诊脉结果,比起从前,那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兰夫人的身子康健情况 完全是呈断崖式下降。 宫子羽出生后兰夫人原本就亏空的身体,更是虚的厉害,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就在一瞬间。 可是天然的母爱,还是让兰夫人坚持了下去。 人的心绪变化,会集中的展现在身体之上。 脉案的记录极其的详细,兰夫人的身体状况,从最开始的弱不禁风到后面的羸弱不堪,一直都是呈现出一个下降的趋势。 李莫愁注意到了一点,就是在宫子羽出生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兰夫人原本因为生产而元气大伤的生身体,又一次遭受到了重创。 脉案上的描写,是类似于遭逢巨变,心神震荡,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任,甚至在很短暂的有过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能是什么事情呢? 李莫愁有些想不透,难不成是照顾孩子过于难受,或是说产后抑郁。 可是这样的猜想,并不符合“遭逢巨变”,以及“信任”二字。 宫子羽今年虚岁二十一,那就是在二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再往下翻,那就更不对劲了,兰夫人居然有割腕的记录,甚至是在失血过多,几乎濒死的时候,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馆来医治的。 这两页的脉案,也只不过是间隔了两天,按理来说,是每隔七日,徵宫的大夫来到各宫,为各宫的女眷问诊。 前后两页的记录时间,也不过是相距两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这才导致了时间的不对。 就是这样的小细节,往往就是能够昭示真相的关键。 “钢子,兰夫人为什么突然想要寻死?” 李莫愁自己是没有办法从这些蛛丝马迹,去推算之前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问宫远徵也没用,他才多大的年纪,之前的事情,哪里会知道? 还是问钢子,她一定会知道。 【当然是因为受到了伤害啦。】 钢子的语气轻飘飘,转头赶紧去翻找之前是发生了什么。 一个字:哇—— 两个字:哇哇—— 三个字:哇哇哇—— “不要吱哇乱叫,是发生了什么啊。”看钢子的语气,好像这里面有大秘密一样,李莫愁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是这宫子羽出生前的几个月,宫鸿羽没忍住,再加上茗雾姬有心,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这不就滚到一起去了吗?” “哦呦——原来是这样,所以是兰夫人在后面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一怒之下,悲愤交加,气急攻心。” 李莫愁猜想事情发展的真相,没想到钢子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才是真的让人震惊。 “不只是这样哦,是直接被捉奸在床,是在兰夫人的床上哦。” 这样的的炸裂的吗? 李莫愁一下子明悟了,一个是强取豪夺的丑丈夫,一个是以位忠心耿耿的娘家侍女,两个人在兰夫人还在坐月子的时候,直接是滚到了一起。 这就算了,甚至还是在兰夫人的床上。 也是,茗雾姬在那时候,还是一个侍女,自然是不会有自己的院子,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宫鸿羽又不可能将人带到执刃殿去,宫唤羽那里和产房,那就是更不可能了,那不就是省下了兰夫人广阔大床了吗? 这谁能不气,兰夫人又是把事情憋在心里面的性子,之前有事还可以和茗雾姬这个侍女说,但是现在,能说什么啊! 只能憋着,还是在月子期间,身体又是难受的不行,气血两虚。 虚弱的身体支撑不起破碎的精神,人的状态,自然就是一落千丈。 身在宫门,说到底还是宫鸿羽说的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兰夫人就这样一时间走了极端,就是幸好周围伺候的人发现的及时,将人送到徵宫,将这一条命保了下来。 经历过这样的生死一遭,兰夫人也算是想开了很多。 颇有些“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态度在了。 心中的牵挂就剩下了小小的宫子羽一个,可是后来,不仅仅是宫门尘嚣甚上的流言流言,这兰夫人不担心因为—— 更可怕的是,小时候的宫子羽,和宫鸿羽是越长越像,小小年纪就有了岁月的色彩。 兰夫人一边看着茗雾姬和宫鸿羽暗度陈仓,一边看着缩小版的宫鸿羽,成天的自己身边喊“娘——” 在强悍的精神,在这时候都要崩溃,况且兰夫人的勇气和坚持,在先前已经消耗了许多,现在更是所剩无几了。 不断的在厌恶和纯粹的母爱之间挣扎,兰夫人甚至感觉自己要异化了。 终于在宫子羽七岁那一年,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兰夫人少见的离开了宫鸿羽为她打造的花房,来到了曲曲折折的水榭回廊之上。 撑着一把伞,身上披着一件算不上厚的狐猫大氅,原本就是瘦弱的身子,在这飘摇的风雪之中,显得更加的单薄。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被白雪覆盖的远山,想到了曾经在姑苏无忧无虑的过往,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想到自己曾经英俊而有才华的恋人,兰夫人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曾料,转头一看,见到了缩小版的宫鸿羽即七岁看老的宫子羽。 一口气没上过来,两眼一翻,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而年幼的宫子羽,就这样亲眼见证了自己母亲的死亡。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谁都没有想到,小时候和宫鸿羽长得一模一样的宫子羽,在长大之后,越来越像兰夫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就只有兰夫人自己没有看到,就已经与世长辞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1 李莫愁被钢子直接带入当年的环境之后,作为看客,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再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是太吓人了,回想一下宫鸿羽长什么样,再去想象一下缩小版的他。 对于兰夫人这样本身就对宫鸿羽无爱,被强行选中作为新娘的,还见证了双重背叛的人来说,实在是接受无能。 尤其是在上一秒,刚刚气完宫鸿羽和茗雾姬,下一秒就要对同样的脸,展露笑颜。 人格都快要分裂了,可是这一大一小,都觉得兰夫人对他们不够好。 这下子更是心塞之上,更加心塞。 李莫愁是难以想象,要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嘶,不能想下去,会孕吐。 没忍住,真的发出来“yue”的声音,让埋头书写脉案的宫远徵猛的抬头,朝着李莫愁的这个方向看过来。 “莫愁,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闹你了?”宫远徵赶忙放下手中更多东西,朝着李莫愁走去。 分明先前已经好了很多,想吐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难道是今天茗雾姬和宫子羽的丑恶嘴脸让莫愁难受了? 对,一定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宫远徵还真是说对了一半,和他们两人确实是有关系。 “我没事,现在已经好了。”李莫愁摆摆手,另一边扶着书架。 刚才真的就是一时没忍住,让反感的情绪占据大脑。 “我刚刚去问钢子,以前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这里面的事情过于坎坷,这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以前的事?” “你看。”李莫愁将兰夫人的脉案递给宫远徵,“钢子,你来给远徵展示一遍。” 这下子轮到宫远欣赏那一段“决爱”的过去了。 接受无能就在一瞬间,宫远徵都愣住了,他小时候确实是骂过宫子羽,那时候怎么没想到,宫子羽和宫鸿羽长得一模一样。 还是因为那一天的光太亮,让宫子羽显得更像兰夫人。 “原来茗雾姬从那么早开始,就做了打算……” 以前可是没有发现,不论是羽宫,还是宫门内的其他三宫,都认为茗雾姬成为宫鸿羽的继室,是宫鸿羽想要更好的照顾宫子羽。 谁让茗雾姬从一开始,就是兰夫人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又是一路看着宫子羽长大。 四舍五入,茗雾姬也算是宫子羽的半个娘了。 “宫远徵,你可不要学宫鸿羽——”李莫愁说的,颇有些意味深长。 活像是被人侮辱了一样,宫远徵一脸的恶寒,“绝对不会!” 这也太恶心了,宫鸿羽自己说他有多么的喜欢兰夫人,没曾想,在兰夫人最为脆弱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 宫门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羽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占据宫门舞台的c位,直到现在,还为大家不断的提供谈资。 “徵宫有一方秘药,名为钟情蛊,一旦服下,子蛊会永远臣服于母蛊,直到身死。” “钟情蛊?”李莫愁凝眉,有些好奇,“我先前怎么不知道徵宫有这样的东西在。” “这是记载在古籍上面的秘药,效果过于霸道,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又太多,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故事,也是时有发生。” “为了防止一人疯狂,一人怨愤,先辈们就将这列为禁术,束之高阁,永不再打开。” 原来如此,不过李莫愁又有了新的疑惑。 比如,既然是禁术,那宫远徵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是在他小的时候,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还是父母在教导他的时候,给他提过? 也许是李莫愁的表情过于的明显,宫远徵一眼就能看透她的疑惑。 不过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应该如何回答。 “误打误撞罢了。”绝不是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之后,刻意寻找,并且复刻成功。 李莫愁是真的相信了,蛊虫这东西,确实是说不清楚。 毒药还能够根据其中的药草,去配置出相应的解药,但是一个成熟的蛊虫,从产生到使用,都是需要一个过程。 蛊虫是活物,无论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就连练蛊的人,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百分之百的记住。 血液作为重要的媒介,练蛊者和蛊虫之间的交流,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根据血液来进行交互。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的因素,倒是次要的了。 其实……早在先前,宫远徵就想要使用这种情蛊,让李莫愁永永远远的都无法离开他。 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狠得下心。 在今天,恰好是李莫愁主动提起话头,说到了这种情蛊。 无论是谁服下母蛊,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李莫愁不知道宫远徵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她自己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用这个。 感情这件事,爱则有,不爱则无。 毕竟都是爱过的,要是强求,又何来的开心呢? 李莫愁是一向不介意“强取豪夺”,强扭的瓜,不一定不甜。 这么些年来,也算是看过了有些人的分分合合,各异的情感故事,确实是有着些许的成长。 底线是万万不能触及,目前看来,宫远徵确实是做的不错。 甚至更多的时候,作为纠结的那一方的人,是宫远徵。 “不用,我相信你。”李莫愁握住宫远徵的手,满目恳切的看着他。 李莫愁是怎么想的,宫远徵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想吃虫。” 好吧,就是这样纯粹简单的理由。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2 赶紧把这一茬揭过去,李莫愁转身朝着桌案那儿去。 心中想的可不像表面那样淡然,宫远徵要是敢像宫鸿羽那样,她都不要生气,直接是一掌弄死宫远徵。 伤心都要排在这个后面了。 兰夫人是兰夫人,李莫愁是李莫愁。 她们俩的内心和想法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李莫愁在这个世界,可还没有遇到过敌手。 比起自我悲伤,动手才是第一选择。 不把这气给卸下来,最开始不害人只害己,气大伤己身。 或许等到过一两天之后,李莫愁才会化身狂暴模式,达成害人不害己。 李莫愁做事可敢了,指不定真的见人就杀,弄得宫门一片血红。 第三个阶段,才重新回到害人害己。 因为钢子会电人,李莫愁要是无缘无故犯下杀孽,指不定就是前脚杀人,后脚闪电椒盐。 最好是平安无事,李莫愁摸摸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还是好好的吧。 肚子里面的这个乖乖的,外面的这个也要乖乖的。 李莫愁在桌案前坐下,翻阅宫远徵方才写的脉案,字字句句都很细致。 “等到我腹中这个出生,她的脉案,也是由她的爹爹来写吗?” “都由我来写。” 宫远徵从一旁的柜子里面,取出一本崭新的本子,书脊上面已经写下来一行字。 徵宫·宫___徵 “为何中间空着,你可曾想过她的名字?” “……”宫远徵沉默,实话实说,还没有。 李莫愁“噗嗤”一笑,宫远徵这样如临大敌,“没关系,我也还没想过呢,她才这么小,还要好久才能出来呢。” 话说即将为人父母的这两个,都是随遇而安,这个孩子来的突然,那就等她出生的时候,顺应天时,取一个名字吧。 经过这么一打岔,宫远徵的情绪很明显转晴了许多,头顶的那一层阴云,也有着散开的趋势。 “现在心情好些了吧,宫尚角不开心,怎么你看起来比他还要难受?” 刚才宫远徵压抑着,李莫愁也是跟着压抑,这下看他缓了过来,李莫愁也就问了出来。 说到这里,那就是一段让宫远徵记忆深刻的回忆。 “嗯?”李莫愁注意到宫远徵的眼神有着些许的闪躲,难道是不能与她说吗? “我一直知道,哥哥的角宫里面,有一盏小龙灯他十分的喜欢,但是那盏小龙灯已经破损,让人感觉风一吹就要散开。” “我那时候,就想着灯节快要来了,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就将那一盏小龙灯带去修补,在无数个点着灯笼的夜晚,也记不清是被竹子刺伤了多少次。”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看着那盏修补好的小龙灯,原以为哥哥会很开心,可是……是我想错了。” “那一天,我带着灯笼去找哥哥,那是他第一次那样冰冷的对我,哥哥让我出去,他…让我滚……” 看着宫远徵落寞的眼神,李莫愁的心中一紧,宫尚角对宫远徵有多么的重要,她很是知道。 但凡是宫尚角的一句狠话,对宫远徵造成的,都是极其剧烈的伤害。 更何况是这样严厉的言辞? 宫远徵在那时候,一定吓坏了吧。 “远徵……”摸摸头,吓不着。 李莫愁向宫远徵展开怀抱,真是个小可怜。 自然的倾身,将宫远徵拥入怀中,手轻拍这个宫远徵的肩膀。 宫远徵本来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尤其是面对他在乎的人。 这不,眼眶子一下就红了,既有着被哥哥冷面对待的伤心,又有着想要和李莫愁倾诉的委屈。 伸出手来,轻轻的碰上他的面颊,晶莹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和李莫愁的手接触,这瞬间的滚烫,在这个冬日,显得极其的明显。 李莫愁不说是心如刀割,心中也是酸涩,平时觉得宫远徵掉眼泪好看,可是真的要到宫远徵伤心的时候,她又见不得宫远徵哭。 “那一天,谁有记忆以来,我和哥哥第一次吵架,足足有半个月,我和哥哥一句话都没有。” “当我想要去和哥哥道歉的时候,才发现,他早早地就离开了宫门。” 宫远徵知道,那时候宫尚角其实就是在躲着他,故意不想见他。 “你哥宫尚角的关系那么好,不过就是一盏灯而已,何至于吵成这样子呢?” 这都不算是吵,完完全全就是冷战,宫远徵和宫尚角也是,居然能够忍的住。 就好像往昔的兄友弟恭,都是在做戏的一样。 “这件事,是我的错,不关哥哥的事。”宫远徵张口就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莫愁心中暗道,千错万错,在宫远徵的心里,一定就不是宫尚角的错。 “不是你想的那样!”宫远徵一看李莫愁,就知道她想到别处去了。 “那盏小龙灯,正是朗弟弟留给哥哥的,所以……那时哥哥的反应才会那样的大。” “又是朗弟弟?”看来朗弟弟在宫尚角的心中,真的是占有绝佳的地位。 宫远徵点头,“对,朗弟弟他是哥哥的亲弟弟,而我不是。一个角宫,一个徵宫,亲疏有别。” “被哥哥赶出来的那一天,我听到一句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想来就是这个道理吧。” 颇为自嘲的一笑,他就是“人不如故”的那个人。 “怎么能用这样的话来解释呢?”李莫愁多少是觉得,宫远徵有些钻牛角尖了。 太在乎,那就会太受伤。 “你想想,这些年来,都是你陪伴在宫尚角身边,你也是他很重要的弟弟。或许每个人都不一样,可是你有你的好,那个朗弟弟有他的好。” “你的好,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不要妄自菲薄。” 不要妄自菲薄…… 宫远徵这会是真的要泪如雨下了,把头埋在李莫愁的怀中,肩膀一耸一耸的,就哭了起来。 比起方才微微颤颤的像是一朵雨后的小花,这是从嘴角倾泻而出的抽噎声,才是真的支离破碎。 垂着头,潮湿的眼睑,将眼底的狼狈遮盖。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3 “不要将这一次的事情,都怪在自己的身上,是茗雾姬心怀不轨,不伤心了嗷。” “……嗯。” 宫远徵点点头,决定转移矛盾。 茗雾姬在宫门那么多年,明明是知道宫尚角对于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抱有多大的遗憾。 可是仍然盗取脉案,甚至还将脉案损毁,这就是一种明显的挑衅。 方才泠夫人的脉案已经修补完成,快马加鞭的送往角宫,宫远徵希望宫尚角看了,心情可以好些。 哭过之后,就该去做正事了。 比如——去地牢狠狠地审讯茗雾姬,让她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吐露出来。 瞧着宫远徵这一会儿又是满血复活了,李莫愁目送他前往地牢去。 原本宫远徵还邀请李莫愁一起去,她们俩最开始能玩到一起,不就是因为喜欢的东西有很多都一样吗。 回想起茗雾姬狼狈的模样,李莫愁猛的摇头,才不要去,她怕等会儿又想吐了。 “你去吧,去问出来,她还有什么秘密?” 李莫愁的眼中满是鼓励,写着“去吧去吧——” 好吧,既然李莫愁不愿意,宫远徵就自己去了地牢,带着烈烈的怒火,当然,是对茗雾姬的。 与此同时,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握紧了拳头。 “茗雾姬这个废物,这么快就将自己折损,我如今还有何可用之人!” 此人便是“死去”已久的宫唤羽,也是茗雾姬自毁式行动的幕后推手。 其实宫唤羽计划的很好,按照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对于宫子羽的无感,甚至是厌恶。 以及宫尚角对于自己母亲和弟弟的在乎,也化作是宫唤羽手中的利刃,出鞘的目标就是宫尚角。 宫唤羽一甩衣袖,十分气愤。 千算万算,真是没想到,宫尚角和宫远徵这俩兄弟,居然重新长了一个心眼。 发现了这个计谋的漏洞,还揭发了茗雾姬的身份。 虽然计划折戟沉沙 不过,宫唤羽没有打算半路回头。 他现在假死,在阴暗的棺材里面活生生的躺了那么多天,在缺衣少食的祠堂,像是老鼠一样藏身了那么久。 报仇这一项大计,必须持续行进。 事到如今,哪里还能允许他回头! 做了那么多年的少主,宫唤羽立即去调动以前的旧部。 虽说宫门中人,誓死效忠宫门,坚决维护宫门利益的人居多。 但是,对于宫门心怀不满,心有怨愤的,倒是也不少。 于是乎,这些人,就成为了宫唤羽能够调度的螺丝钉,在必要时机,预备对宫门造成狠狠一击。 不过,现在的这一切,仍然像是潜伏在深水之下,逐渐翻涌的漩涡。 同样,这时候的羽宫经过这样巨变,一瞬间当真是风雨飘摇。 又是在先前执刃宫鸿羽和少主宫唤羽都没了,又是现在的前执刃继室茗雾姬暴起杀害月长老。 月宫一定会派出新的继承人,担任月长老的这个职位。 想想看,羽宫的人弄死了月宫的月长老,下一任继任月长老的,大概率就是月长老的亲生孩子,月公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除非月公子不在这些身外之名,依旧可以和杀父仇人欢欢喜喜的一起玩耍。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绝对是小之又小。 不过羽宫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宫子羽收到了来自宫门官方的确认,他确确实实就是宫鸿羽的亲生孩子。 这继承人的身份,得到了完完全全的确认,羽宫的人心也能稳定的下来,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面,减免去了许多的纷争。 可是宫子羽现在满怀悲伤,根本顾不上去想这些事情。 他现在是满心的悲痛欲绝,怎么他现在唯一的姨娘也没了啊! 甚至还是向来以柔弱示人的茗雾姬,杀死了宫门老好人月长老。 那他在这个世间,还有几人愿意爱他? 越想越心酸,宫子羽差点抱着金繁哭出来。 “金繁,你说我接下来可要怎么办啊!”宫子羽开始了他一贯的哭嚎。 “羽公子……你的身边还有——”金繁原本还想说,还有他在呢,可是宫子羽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语。 “对,还有阿云!” 宫子羽一下子就想到了云为衫,金繁刚才想要说的,一定就是说他的身边还有云为衫对他不离不弃。 金繁都要蒙了,他什么时候说云为衫了? 他要说的,明明就是他自己啊! 垂下眼眸,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想来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陪伴在宫子羽的身边,也许就是所谓习惯成自然,宫子羽就觉得,他像是一把刀,一根柱…… 这些黯然,没有叫人知道,因为金繁现在还要陪着宫子羽一起去找云为衫。 各宫都有各宫的烦恼,角宫内,灯光昏黄,墨池幽幽。 池水之中,波澜溅起,寒冷的冰刃在池面划过,层层的水波在其间荡开。 一式又一式,刀刀带狠。 宫尚角自回到角宫之后,埋头就在练习刀法,接近两个时辰,都没有一分一秒的休息。 角宫无人能与他谈心事,同样,宫尚角也不愿意和他人来谈论他的心事。 唯一的宣泄,便是在这一方的墨池之间,肆意挥洒汗水,直到精疲力尽。 参天的大树,深深地扎根在泥土之中,无限长的根系,就深埋在这泥土之中,汲取养分,可是这期间的悲喜,却不为人所知。 “哥——” 门外传来宫尚角最为熟悉的声音,宫尚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朝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赫然是站在月光之下的宫远徵。 他的手中还提着两壶酒,上面还带着徵宫独有的标志,看来是宫远徵特制的酒酿。 “你怎么来了?”宫尚角原以为,宫远徵不会过来,最起码不是在这时候过来。 “自然是来找哥哥一醉方休。”宫远徵知道,宫尚角的情绪难以排解,那自然是需要他出马了。 宫尚角用内力将长刀收回刀鞘,“走!” 月光映照之下,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月亮十分公平的将月光洒在二人的面容之上。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4 就算是无声的对月酌酒,也能感受到受伤的灵魂在受到滋养。 “泠夫人的脉案,是让当年为她诊脉的卢大夫亲笔写下,早先已经派人送到了角宫,还有茗雾姬,我已经对她进行审问。” “原本只是想让她受些苦头,但是看她宁死不屈的模样,这背后,还有没有被吐露出来的秘密。” 在先前,宫远徵前往地牢,将自己最新研制出来的毒药织萝牵,好好的用在了茗雾姬的身上。 不至于伤人性命,但是中毒者会感受到从皮肤到血肉,层层递进的痒意。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痒意,织萝牵所蔓延的地方,就像是藤蔓一样,先是不起眼,但是到后来,却有着绞杀大树的能力。 首先是皮肤会逐渐的腐烂掉落,同样是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最终到达内里。 但是这个自然过程,是需要长达十年的时间。 在此期间,宫远徵可以控住毒素的推进时间,也可以放缓毒性蔓延的脚步,端看茗雾姬是如何选择了。 要是双手双脚,或是身体是处于自由活动的状态,绝对是会禁不住这织萝牵的药性。 茗雾姬就算是身体被捆绑着,可是还是要止不住的朝着身后的镣铐而去。 不过多时,身后的那一层衣物,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的血迹。 明明是身上的痒意得到了缓解,可是茗雾姬还是一脸垂死的模样。 原来这织萝牵不仅是会让人痒得不行,一旦选择去蹭或是挠,接踵而至的,就会是像针扎一样的疼痛。 既似火烧,又似铁烙,双重的感受叠加交织,只会让人感到生不如死。 织萝牵比起宫远徵研制出来的其他毒药来说,药性还算是柔和,可要说磨人,那可是排的上名头。 更何况,茗雾姬的身上,可还是有着李莫愁赤练神掌的毒,多重叠加之下,只会是难耐不堪。 可就算是被折磨的不行,茗雾姬还是坚持不吐露多余的信息。 不过宫远徵不着急,这也就是第一天,未来的日子,还长的很,总有一天,茗雾姬会崩溃到主动将答案脱口而出。 审讯结束之后,宫远徵本是回到徵宫,可是李莫愁看他心中是在即挂记宫尚角,早早的就将先前酿好的或归酒摆了两坛在桌上。 宫远徵原本还以为,李莫愁是想喝酒,脑子里面马上掀起一轮的风暴,想着这酒是不是能有什么替代品。 味道一样的喝上去感觉相似的,也不一定非要喝酒不是。 万一……宫远徵说是万一,喝了这酒又激起了孕吐,或是更加严重的后果,首当其冲的,是李莫愁啊。 “放心,这或归酒是为你和宫尚角准备的,不是我来喝。” 在宫远徵准备进行阻拦的时候,李莫愁施施然开口。 她原本就不算是多喜欢喝酒,更别提是在现在狂饮两大坛子了。 “给我和哥哥?” “对,从你回来,一直都在担心宫尚角,过去和他说说话也好,你心里会轻松很多。” 于是乎,宫远徵给了李莫愁一个吻别,拎着两大坛子的酒,就朝着外面走去了。 所以现在才有了宫远徵拎着酒,站在院外看着宫尚角舞刀,对月酌酒。 “宫门的秘密,远比你我想象中,要来得多。” “我一向认为自己行事磊落,从未做过对不起宫门的事情,可是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着实是让人难言……” 宫尚角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已经被拉低的下限,还能在无限的向下。 像是站在悬崖向下望,第一次能看到下面是一片还算是茂盛的森林,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去看,看到的就逐渐由森林变成树林,再变成现在的荒地。 原以为荒地已经算是极限,再怎么说,经过几十年的改造,还是可以长出茂盛的树林。 可是,今日宫尚角才发现,荒地的一角,已经化作是荒漠了。 说的就是羽宫。 宫远徵为宫尚角的酒杯斟满酒,这或归酒,本身就带着梦中忘忧的功效,既然无法释怀,那就多喝些吧。 在没有什么后劲的情况下,大梦一场,那又何妨。 指不定在梦中,还等过上几年的轻松日子,眼下的这些纷纷扰扰,那就都化作是天边浮云。 “哥,不要为了那些不必要的人,耗费自己的心神。” “至于他们,命数天定,做过的事情,都要一件件的偿还。” 有时候,人为,也可以化作是作为他人眼中的天命。 先前就算是知道了很多的真相,但是没有选择动手,还是对于宫门怀有一丝的期盼。 毕竟是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多少的悲喜都在宫门发生。 宫尚角是一个念旧情的人,面冷心热,在有些时候,最是心软。 先前的主力军会是宫远徵,可不是他。 这一次,茗雾姬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一个人,已经将黑手伸向了泠夫人和宫朗角。 人的心中,都有一处不可触碰的地方,即是软肋,同样也是逆鳞。 在宫尚角的心中,他母亲和弟弟,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宫尚角都在想,是不是他哪一天更早一些回到角宫,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不是母亲和弟弟就不会死,或是会死在他的面前。 这是遗憾,是不甘,是执念,更是作为心中的禁区,被多年封禁。 连坐在有些时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制方法。 茗雾姬用泠夫人和宫朗角做筏子,那这就是原罪。 她是羽宫的人,宫鸿羽知道茗雾姬是无锋,还让她留下,舒舒服服的过了那么多年的贵妇人日子,所以,宫鸿羽也是罪人。 宫子羽是宫鸿羽亲生的,受了那么多年的好处,还是茗雾姬一手养大的,所以,宫子羽也有罪。 羽宫一家人,不算是宫唤羽,一个死了,一个在地牢,唯一一个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当然是要和他的好爹娘一起作伴。 若是在爹娘都身陷囹圄的时候,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做他的羽宫宫主,这岂不是不孝吗? 作为好兄弟,宫尚角和宫远徵当然要帮宫子羽一把。 “远徵弟弟说的是。”天命——宫鸿羽和三个长老的眼中,他宫尚角不也不是天命所护吗? 可是事在人为,现在坐在执刃位置上面的,是宫尚角,不是什么被偏爱的羽宫子弟。 酒杯举起,相碰之间,宫远徵和宫尚角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一抹笑意。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5 一顶又一顶的花轿载着从旧尘山谷以及山谷之外的姑娘,大红的色彩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显得井然有序。 冷清了许久的羽宫,重新迎来了新的生机活力。 这些生面孔的姑娘们,便是长老院为宫子羽准备的妾室。 无论身份高低,都是好人家的姑娘。 羽宫的夫人,预定就是原本的侍选新娘云为衫,等到这些新的姑娘们全都就位,羽宫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又一场的大婚。 主角都会是其中一人,羽宫现任宫主宫子羽。 一大清早,整个旧尘山谷就在一次被热闹的气氛萦绕。 人声喧嚣,热烈灿烂。 满城的喧嚣,一个人的热闹。 姑娘们一个又一个轿子送入羽宫,锣鼓升天,气势非凡,她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诞下未来的羽宫之主。 “她们是谁?怎么都来羽宫了?” 宫子羽看到羽宫出现了这么多的生人面孔,个个还是娇妍美丽,身上那一种鲜活的气息,和羽宫格格不入。 不对,是这整个宫门,格格不入。 当初宫子羽为什么会那样执着的,坚决的,在明明知道云为衫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为她开脱担保,就是因为云为衫身上那一抹对于自由的追求。 这下,这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身上明显有着比云为衫更加吸引他的“自由”,没有欺骗,纯然无染的那一种。 宫子羽不由得有些许的晃神,眼神就跟着进入羽宫院落的姑娘走。 “羽公子?”云为衫来到了宫子羽的身边,她刚才看见宫子羽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极其的入神。 “啊……没看什么。”宫子羽赶紧将自己的视线收回,问身后的金繁,“金繁,她们是什么人,怎么都来羽宫了?” “回羽公子,这些姑娘是长老殿为你寻来的妾室。”金繁已经被长老殿通知过了,同样,长老殿也将说服宫子羽的担子,交给了他。 金繁跟着宫子羽这么久,虽然确实是有很多的滤镜,但是不得不承认,宫子羽本人就是又当又立的那一种。 见到这么多的姑娘,要是说她们都是给宫子羽做妾的,那宫子羽一定乐意,不过先前估计是会装模作样几天, 可是,要是明说,是为了生孩子,并且要送到长老院进行培养,估计宫子羽就会大吵大闹,或是闷气头来当乌龟。 再不然就是偷跑,跑到远远的,到旧尘山谷的一处,或是在旧尘山谷之外。 到时候真的是连人都找不到了,那又该怎么办? 别说是后代继承人了,那就是直接绝后啊。 按照宫子羽的武功,还有他的脾气,在外面实在是混不了多久。 针对于这一点,金繁真的就只能智取,现在就告诉宫子羽一半。 宫子羽自己都承认了他怜香惜玉,金繁相信,只要日夜辛勤劳作,继承人一定很快就会有的。 金繁不自然的握住自己的腰间的刀,有一瞬间躲避宫子羽的眼神。 “妾室?”云为衫的双眼瞪大,她还没有嫁进来呢,怎么现就这么着急的召集这么多的姑娘进来。 不行,要是她们比她先行一步,成为宫子羽的枕边人……云为衫不敢想,那她之后在宫子羽的心中,还会有着原来的那样的地位吗? 一个两个三四个,全都跑到屋子里。 云为衫一瞬间着急了,立马拽住宫子羽的衣袖,“羽公子……” 泪眼盈盈,氤氲着的,那是满满的委屈,看的宫子羽心神一颤。 他原本对于云为衫就有着诸多的怜惜,还有正在生长的爱慕,看到云为衫这一副悲伤的模样,这一可真是难受死了。 “阿云,你听我说,我不会碰她们的!” 宫子羽说的极其的决绝,信誓旦旦。 “好,我相信你。”不论云为衫的心中是作何想法,但是嘴上都是说自己相信宫子羽。 金繁在后面“阿巴阿巴……”他想说什么,可是现在宫子羽和云为衫的气氛正好,作为一个侍卫,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把想说的话都给咽下,找时间再和宫子羽说吧。 反正金繁是不相信,按照宫子羽的性格,能够忍住某些想法。 现在明面上,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看上去没有生出任何的波澜。 可是,进入羽宫的女子,并没有被送回到她们自己的家乡,也没有去宫门的其他地方,而是一直都留在羽宫。 甚至有几个哥宫子羽院子接近的地方,都住着几个姑娘。 长老们这次是为了羽宫的存亡大计着想,选来的姑娘,都是根据宫子羽之前的喜好挑选的。 一个不行,还有下一个,总有一个是可以的。 当爹的废了,可是总不可能生出来的孩子,也都是跟宫子羽一个德行吧? 就算是宫子羽不愿意靠近那些姑娘,长老们就不相信了,要是宫子羽就真是一个都看不上。 “阿云,旧尘山谷的灯会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放河灯可好。” 两人原本就是因为河灯结缘,要是能够在灯会出去游玩,也算是一种有始有终。 “灯会?”云为衫还以为自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听到宫子羽说要带她去旧尘山谷放河灯,完全是喜出望外。 “好,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们不仅要一起放花灯,还要一起去猜灯谜!” 云为衫开心得不行,要是真的能够去旧尘山谷,那她就不用像先前那样,对李莫愁和上官浅低头。 甚至还要拿出自己的情报,求得她们去换取解药。 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看到云为衫这样开心,宫子羽也是觉得一片岁月静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6 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不就是代表着辞旧迎新,更是寄托的对新一年新生活的企盼。 为了迎接这样的一个日子,家家户户都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自然也是包括了宫门这一个大家族。 灯会前几日,宫门之内,各处都悬挂上了各色的花灯。 或是火红或是明黄,曲曲折折的回廊长道之上,都是画着各种花样或是各种形状的灯笼。 热闹的气氛将宫门这段时间以来沉寂的气氛清洗,冬日的严寒,好似都被这灯笼之中的火红驱散。 甚至是长老殿的周围,也是换上了新的灯笼。 月长老葬礼已经按照月宫的规矩完成,新的月长老,即先前的月公子已经上任,继位成为了新一代的月长老。 在这一次的等会之后,宫远徵就要继续他的三域试炼,这第二关,便是月宫。 不过眼下不必去想之后的事情,临近旧尘山谷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宫门从上到下的年轻人都是心潮澎湃。 难得热闹,这要是不凑上去瞧上一瞧,那不是白白错过。 李莫愁早早地就开始制作花灯,先前没有这样的尝试,这从头到尾的每一步,都要好好钻研。 不然粗略的尝试,不是竹子扎手,就是没有办法扎成型。 越是尝试,李莫愁就越是倔劲上头越是倔,手上的动作就越是着急。 看着一地奇形怪状的花灯,李莫愁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自己看的都觉得好笑。 似尖似圆的小灯笼,似飞鸟又像是走兽的大灯笼…… 李莫愁都觉得,是不是给灯上的图纸描上花样,会变得好看许多呢? 说干就干,放弃重新和这些竹条挣扎,将错就错在有些时候,也会焕发出一些新的活力。 真的就拿起了画笔,为这些已经“完成”的灯笼加上花样。 宫远徵从角宫回到徵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灯笼堆里面的李莫愁。 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灯笼,几乎要将李莫愁淹没。 得亏是在灯会的这个时候,宫远徵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李莫愁这是在做灯笼,要不然,或许是觉得李莫愁最近又是迷上了什么暗器,想要自行制作。 “莫愁,我回来了。”宫远徵直接坐到了李莫愁的身边,去看她手中正在制作的那一个。 李莫愁现在正在紧张而刺激的描边环节,宫远徵一来,幸好将手中的动作稳住。 这一个可是在熟能生巧之后,做出来最好看的一个了。 “你先别动,瞧我手上的这个,好看吧!” “嗯,好看的很,瞧着小鱼在水中自在遨游,我就算看着,都感觉到自由的气息。” 李莫愁停笔,“你再仔细看看?” 仔细看看?还要如何仔细,不过宫远徵照做,仔细看看是能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吗? “哦——我知道了,这是神话当中的归须,两两一对,相依相伴,在这天地之间自由自在,乃是上古时期夫妻的最初始模样。” “嗯!翅膀还没有加上,等我仔细雕琢,一定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李莫愁的画工,比起她制作灯笼的功夫来说,还是极为不错的。 尤其是在画山水生灵的时候,能很大程度上,将生命的自在感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这样的灵气,在很大程度上面,就已经可以弥补很多画工上面的不足。 小时候生活在古墓里面,也没有专门的教习先生,李莫愁也算是自学成才。 掌门人对于作画这一道,也不算是精通,但是祖师婆婆林朝英当年也是名震天下的英气女子,出自大族,又是自带嫁妆来到这活死人墓。 而嫁妆之中,带有极其丰富的藏品宝物,其中就包括上百幅的名家画作。 都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面,就可以看得更高更远。 小时候的李莫愁也是这样,开蒙的时候,所见到的全都是这样的名画大作,每一次落笔,自然会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看齐。 取其精华去其学不来的,这么些年来,也算是自成一派画风。 要是认真说起来,还真是不输于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 这灯会,既是一场盛宴,同样也是有亲人交流感情的好时节。 李莫愁就想到了书上看到的归须,似是鲲,又似大鹏。 和其翼若垂天之云相比,归须要小的许多,可是周身自由,这是多少生活在凡尘之中的人,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宫远徵看李莫愁画的专心,再看这一地的异形灯笼,料想是不是李莫愁最开始是想要直接做出归须的模样,而非是在灯笼的纸面上面作画。 虽然说各有各的美,可是按照李莫愁的性子,作废了这么多,手中的这个,估计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细细想着归须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歇会儿再画吧,这么久的坐在地上,岂不是累得慌?” “你笔下的归须,已然成型,稍晚些画完,或许还能有新的灵感。” 李莫愁想了想也是,动作轻盈的将手中的灯笼放下,直起腰背来,好吧,是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觉。 想来确实是这时间太久,这才让人觉着难受。 “好,那我先去歇会儿,等身上不累的再继续。”灯会还有这几天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将花灯上面的归序画完。 和李莫愁一起回到屋子里面,等到李莫愁休息之后,宫尚角又返回了书房。 将剩余的那些竹条收集起来,手上的量,刚刚好足够两个花灯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 之前为了帮宫尚角修补他的小龙灯,宫远徵不知道被刺了多少次,也算是熟能生巧。 况且徵宫还是专门研发暗器的,宫远徵的手本身就是极为灵巧,就算是编制一个颇为复杂的花灯,还算是在能力范围之内。 天色渐沉,月色渐深。 明亮的圆月高挂在天空之上,透过冬日落叶的树梢,将皎洁的月光投射在宫远徵的书房里面。 在宫远徵手上逐渐成型的花灯,好像是被月宫赋予了一抹的灵气。 不过现在是有骨无肉,还未到足够自在翱翔的时候。 待到披上一层画皮,或许那时,这两个并肩的归须,才会真正的被赋予生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7 直到上元灯会的那一天,李莫愁去书房拿自己做的花灯的时候,这才看见先前被隐藏起来的归须花灯。 偌大的鱼形身体,身侧是像蝶翼一样的翅膀,状似腾飞,整体的火红与湛蓝相间,繁复的纹路在整身体上面交织缠绕。 两个极其相似,可是在细节之处又带着些许不同的归须花灯摆放在桌面上,倒是有着神话之中归须双生相伴的气质。 光是看着上面,就知道制作者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去制作这这两个灯笼。 淡淡的一层洒金,在各处纹理的两边,就算此时不算明亮的烛光,都可以映照出其中的波光粼粼。 围着桌案转了一圈,能够仔细的纵观全貌,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当真都是无可挑剔。 不用想,这一定就是宫远徵前些天瞒着她做的,今天恰好是上元灯节,直到她回来书房拿自己的做的花灯,这才提前摆放在这里。 “如何,我们一人一个,整个旧尘山谷都找不到一样的。” 宫远徵也是很满意,耗费了几天的功夫,做出的这两个归须花灯,一定可以在灯会大放异彩。 最主要的是,就只有他和李莫愁有,绝对不会和别人撞款。 独一无二的花灯,又有谁不喜欢呢? “我决定由我来拿着这两个,你拿着我做的,如何?”辛辛苦苦这么些天做出来的,就算是形状算不上好看,可是上面的画,可真是不差的。 拿还是不拿,这是一个问题。 “好!” 当然是拿,李莫愁愿意将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的花灯给他,宫远徵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新年新气象,上元这日就是一年之中的第一天,但凡不是活不下去的人家,在这天都是换上了新衣,在饭桌上呈现出一年之中最好的食物。 同样,祭祀也是在这一天,在清晨,每家每户的当家人,都会带着祭祀所用的贡品来到自家的祠堂,请祖宗和已经先去的家人们吃顿好的。 宫门的祠堂,一改先前的沉寂,人来人往,侍女和侍卫的手中,都捧着各种各样的用品。 这是整个宫门的祖祠,商角徵羽四宫的先辈都在这里。 每一宫都需要来人,并且带上最具有各宫特点的东西,以告慰祖先,严明作为后辈的他们,有在好好的传承各宫,并且发扬光大。 这么久以来,李莫愁还真是第一次去。 第一年的时候,她和宫远徵只是伤者与救护者的关系,并没有超出这一层的其他关系,自然就不会去宫门的祠堂。 后面几年,又是在宫门之外,又是无端失踪,那就更不可能参与上元的祭祀了。 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李莫愁对期间的流程不算是明白,走一步跟一步了。 徵宫这些年来,是真的大有可为,又是新的毒药和蛊虫,又是各种各样的新型暗器,这些都是要呈现在祖宗的面前的。 不过今年徵宫有一个更好的消息,那就是添丁进口。 原本就剩下宫远徵一个人的徵宫,现在正式的成为了两个人,待到下半年,那就是三个人。 去祠堂的必经之路上,李莫愁和宫远徵正正好就遇到了宫尚角。 也像是为了迎接这崭新的一年,享受他成为执刃的崭新时代,宫尚角衣着的精致程度,很明显是先前的数倍。 悦泽若九春,磬折似秋霜,郎艳独绝。 困扰宫尚角数年的心结便是当年唾手可及的少主之位,以及距离一步之遥的执刃之位。 这宫门的执刃之位就是不一样,明明宫尚角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但是长老殿的忠心和好意真的是与日俱增。 明明先前宫尚角为了宫门舍生忘死的时候,那是真的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利益,大义无私啊! 这时候的宫尚角没有被长老们看到,或是已经是习以为常,整个宫门都知道“角宫的宫主宫尚角是整个宫门最为无私的奉献者。” 这个设定一旦被接受,所有的付出,全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可是,自从宫尚角从角宫的宫主成为执刃,他的身份标签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 角宫的宫二先生,可以为了宫门不顾自己,可是作为执刃的宫尚角,已经是经过千锤百炼,也是被宫门伤的千疮百孔 要说是在继续为了宫门鞠躬尽瘁,那还真是没有。 宫尚角在放过自己之后,选择的是享受自己的生活,以及将角宫打理好,继续做大做强。 心中轻松之后,整个人身上先前那一种拧巴的感觉,自然也是减少了很多。 要是换上一些鲜亮的颜色,是不是会更好,毕竟今年宫尚角也才不过是二十六岁,换上一个色调,指不定看上去还能中和身上的冷厉。 宫尚角和宫尚角两兄弟一见面就开始寒暄了起来。 李莫愁从转角处,看到带着几个侍女款款前来的上官浅。 今天同样是换上了崭新的衣裳,水红色的长裙十分的适配这火热的新娘,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看来是这段日子,在角宫的日子说过的很不错,心里面没有什么压力,自然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哥,她怎么也来了?”宫远徵也看到了上官浅,心道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先是李莫愁,现在又是他哥。 “徵公子,今日上元佳节,自然是要来祭拜先祖,而我……”上官浅还像模像样的看了宫尚角一眼,“我是角宫的人。” 实际上是什么样,大家的心中也都有数。 外面现在还是天寒地冻的,李莫愁就催着人快到祠堂里面,好歹里面的暖炉是在烧着,再怎么样,也比外面来的暖和很多。 先前往后山走的时候,有路过祠堂,很沉沉的,里面就像是掩藏着一个凶兽。 只要有人进入,就会被这凶兽拖入黑暗,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宫门祠堂内,商角徵羽四宫排位的排列各自占据一个方位,在进入祠堂之后,方才巧遇的两队人马分开。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8 李莫愁和宫远徵手牵手,并肩站在徵宫的祠堂之前。 列祖列宗的牌位都整整齐齐的陈列在高台之上,正在冒着青烟的香火,还能感觉隐约的火光在其上燃烧。 “这是我爹和我娘。”宫远徵首先来到两个牌位之前,之前成亲的时候,宫霖徵和泠夫人的牌位就被请出来。 “爹娘好!” 宫门对长辈的礼仪,李莫愁还是知道的。 在祭祀之前,特地去找傅嬷嬷问过了规矩,手怎么摆,何时弯腰鞠躬,都有固定的动作。 毕恭毕敬的给宫远徵的父母行礼,这也算是李莫愁的心意。 宫远徵也知道,在李莫愁行礼的时候,他自己也是跪下,向父母介绍自己的所爱之人。 “爹,娘,你们看,这是莫愁,是一个武功高强恩怨分明的女侠,我很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现在我们,很快就要要是一家三口。” “是的,徵宫很快就有一个小娃,到时候,我教她医术和制毒炼器,莫愁教她武功,等到来日,必定也是个侠气飘然的女侠。” 李莫愁就听着宫远徵在那儿滔滔不绝的说着,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有了三月半,小腹那里,其实已经可以微微的看出一些弧度。 就是冬日的衣服厚的很,被这厚厚大氅遮盖,整个人都是圆墩墩的,像个小柱子,整个人匀称的不行,根本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是啊,爹娘,等到孩子出生,我一定将她培养成当世高手,到时候决战江湖,成为武林第一人!” 李莫愁还是很有自信的,都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面,能够看得更远。 到时候,内外兼修,就像是宫远徵刚刚说的那样,宫远徵来教孩子医药毒术和暗器炼制,李莫愁教授孩子无上武功。 爹娘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李莫愁觉得她养出来的孩子,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就算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那也没关系,只要不像宫子羽那样是非不分,恃宠而骄,那就是好孩子。 新研发出来的毒药和丹药,全都一一的陈列在牌位的面前。 徵宫既然是以医毒和暗器在整个宫门,乃至是整个江湖立足,能让先辈们最为骄傲的,自然也就是这些称之为立身之本的东西。 眼见着面前的缕缕白烟越发的浓厚,在烛火的掩映之下,越升越高。 “莫愁,你看,爹娘听到了!” 宫远徵在一瞬间变得激动,仿佛看到了当年慈爱的父母。 李莫愁也是看到了,牌位面前的香火之上白烟的浓度加深,飘的更远,可是燃烧的速度确实没有半点减慢。 这是回应? 还有着这样的说法吗? “嗯!”李莫愁点头,既然宫远徵这个做儿子的都是这么说了,李莫愁那就当做是这样吧。 在徵宫的祠堂静坐了一段时间,宫远徵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喋喋不休的和父母诉说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些年没有父母在身边,也没有来自父母的庇护,带着李莫愁,带着暴食者成就的丹药武器,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 哭包加上话痨,话头一开,就有些止不住的趋势。 李莫愁就看着宫远徵在那儿说,觉得他没有掉眼泪,那还挺好。 等到特制的香烛燃尽,上元的祭祀也就此结束了。 贡品之中的食物,被保留在原地,武器丹药就被原地带回。 因为现在并不排除宫门之内,还有无锋的刺客潜伏着,所以万事都要小心。 为了可能产生的那些纷争意外,还是在源头上面就掐灭来的好。 宫远徵的绿玉侍卫金怀,一路看着侍女和侍卫们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 李莫愁正要往外面走的时候,路过的是羽宫的祠堂,在一处地方,一踩下去,就是让人觉得空心,像是底下有一个空洞的空间一样。 实在是不对劲,李莫愁在脚下略微施加了一些的力气,“砰砰砰——”确确实实是有着明显的回响。 “停一下。”李莫愁拉住了宫远徵,神情带着微微的严肃。 “怎么了,是哪里抽筋了吗?”宫远徵一瞬间想到的就是怀孕的副作用。 “不是,你来我这里,你听听,这下面是不是空的!” 李莫愁之所以觉得不对,是因为在徵宫的祠堂门口,她并没有感受到这一处的空旷,或是任何一处的空荡。 宫门的祠堂,是按照宫商角徵羽的顺序进行排序的,刚刚进来后山的时候,第一处便是商宫,随后才是角徵羽三宫。 独独是羽宫这里这样的奇怪,李莫愁觉得,难不成是羽宫又在搞特殊? “要不要去看看?”李莫愁小声对宫远徵耳语。 稍稍想了一下,今天是上元节,不论是哪一宫,都在祭祀,要是他们在现在动手做出什么动静,不单单是老祖宗的棺材压不住,单单是活着的那些族人,都要冲上来围攻。 虽然各宫嫡系的血脉,现存的也真就是小猫三两只,可是沾着些血缘关系的人,可是多的很。 像是宫门的后山,出现在人前的,也就只有花雪月三位长老,以及三位公子,仅仅是雪宫多了一个雪重子。 可是在后山的深深处,还有这无数的花雪月的血脉,在其中掩藏着。 平常他们鲜少出现,可是在这祭祀的时候,全都是一群接着一群的出现。 “改日吧,等到上元节之后,我们再来这,寻找秘密。” 宫远徵这样说,李莫愁想想觉得也是。 在她看来,晚上就是上元灯会,先去准备开心的事情,之后再来祠堂。 一地之隔,在李莫愁和宫远徵不知道的阴暗角落,一声长长的叹息在黑黝黝的空间里面响起,“幸好幸好!” 为了在装死的时候,还能够熟知宫门的各个事件,密室的周遭以及顶上,全都是窗户。 打开一个小口,就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宫唤羽拍拍自己的心口,没曾想,这个李莫愁还真的这么有闲情逸致,没事还来到羽宫的地界,更是好巧不巧的发现了底下可能是空的。 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万一下一次李莫愁带着宫远徵来到这来到,以他现在功力全废的状态,完全无法应对这两人的联手。 抓紧时间,赶紧联系自己的手下,宫唤羽要快速的为自己重新的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过现在,宫唤羽还能感受到顶上两人还未离开,只能继续屏息凝神,不走动,就能不发出脚步声。 “那我们走吧,新作的衣服也该来了,是我亲自教绣娘缝制的。” “也有我的吗?” “当然,快走吧,我们一人一件!” 直到李莫愁和宫远徵的声音越传越远,宫唤羽这才放下心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69 前面的一切,都像是在为了上元夜在进行铺垫。 直到夜晚来临,华灯初上,各式的花灯展现着各自的风姿。 即将腾跃而飞的仙女,昂首骄傲的仙鹤飞鸟,或是雄赳赳气昂昂跃然而生的老虎长龙。 在夜色降临的时候,犹如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神话或是故事当中会出现的各样奇幻的生物,都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人世间。 宫门里面还算是收敛着点,毕竟还有几个古板的人,既不过节,还觉得这样的节日对宫门无用,干脆就不让底下的人去庆祝。 要说热闹,还得要说旧城山谷。 百姓们最喜欢的,就是这样举国欢庆的节日,上元节已经是临近年关的时候才有的节日,再过上几天,那可就是要过年了。 在中原的这一片大地上,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对于“过年”都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执着。 最好的最美的,全都放在这时候展现出来。 灯火阑珊的旧尘山谷,艳艳灯光将先前萧肃的氛围给打散,欢庆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明明是在寒冬,可是热烈的气氛让走走停停的人都感受不到寒冷,反而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或许是被灯光映照,或许是内心欣喜。 过了明路,李莫愁和宫远徵直接就是大门进出。 密道确实是会更近,可是前几日下雪,密道里面只会是更冷。 都说是密道了,定期的巡视清理基本都是一月一次,没有那么的频繁。 不仅是冷,在通风不好,寒气深重的密道,密道内部的冰霜只会是越结越重,走起路来,是极其容易摔跤的。 李莫愁没带侍女,宫远徵也没有带侍卫。 徵宫里面,就只有宫远徵和李莫愁是最大的,他们俩出来玩了,干脆也在徵宫给人放了一个小小的假,酉时的时候重回各自的岗位,前面的时间,都由他们自由支配。 侍女和侍卫们也都是年纪轻轻,遇到这样热闹的时候,自然也是想要去凑个热闹,虽然时间不长,可以去旧尘山谷走上一遭,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一个两个,把自己的差事安排好了之后,不少都是结伴前往旧尘山谷。 虽然说,宫门距离旧尘山谷很近,可也是有着一段的距离。 于是…… 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人一起窝在暖烘烘的马车里面,车壁上面还有着不少的糕点饮子。 马车搁楞了一下,李莫愁微微拉开车厢前面的帘子,“钢子,注意看路,我们不着急。” “yu——der驾!” 马声高昂尖锐,马车的速度没有减慢,反而是加快了一些,不过确实是比先前少了很多的坎坷。 钢子都快要气死了,她还以为李莫愁把她给叫出来是要做什么,结果不是邀请她共度佳节,反而是让她来当车夫。 “李莫愁,你没有心!” “我当然有心,可是没个挡风的东西,确实是冷啊。” “那不是还有宫远徵吗?” “他也冷。”李莫愁说着,还给宫远徵拢了拢他的衣领子。 毛绒绒的交领,难道还不能证明宫远徵也怕冷吗? 钢子不说话了,狠狠的拉了一下手中的缰绳,“马儿马儿,我们快走!” 宫远徵给李莫愁奉上食盒之中热气腾腾的落荑糕,酸中带甜,甜中带酸,是李莫愁现在的口味。 透过帘子的一角,宫远徵还可以看见穿着衣服的白蛇。 还好别人看不见,若不然,那真的就是元夜怪事了。 由安静到喧嚣,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再次掀开帘子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旧尘山谷。 “快看快看!那里一棵流光树。”李莫愁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在山谷中间最为亮眼的一棵灯树。 人世盛景火树银花,为了今日的灯会,旧尘山谷的各家各族,都是自发的出力,除了灯树之外,甚至是还有一棵琉璃树。 每一处的树梢之上,全都是晶莹的宝石,赤橙黄绿青蓝紫,完全是集合成了数道的彩虹。 反射出来的光,每一道都是彰显着华贵与火热。 耀眼夺目,山谷还专门为这一片的“树林”腾出了一片的空地,旁边还有专人看守。 无论是这上面的花灯还是琉璃,可都是值钱的东西,下一年的灯会可还是要继续用于展示。 “可惜没带上纸笔,周围一没有可以作画的人,不然还可以现在就留个纪念。” “是啊,谁说不是呢,这琉璃火树,可是今年才做出来的,今晚过后,可就收起来了。”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 “钢子能将这树画下,我想给哥哥看。” “可以!”工具人钢子再次上线。 先前要出来的时候,原本是要和宫尚角一起出来,可是宫尚角选择像是老黄牛一样处理公务。 宫远徵劝他哥说:“等回来之后,再做也不迟。” “宫门执刃不得离开宫门。” 是啊,确实是有这样的一个规矩。 可是宫远徵不理解了,“宫鸿羽做执刃的时候,不是还遇到了兰夫人吗?”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前面有一个宫鸿羽做了那么“好”的表率,后面宫尚角当然也可以啊。 “今夜长老殿的三位长老齐聚一堂,商讨宫门要事。” 宫尚角的意思很明白,无论是三个长老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宫尚角都需要有知情权。 宫尚角没处去,上官浅也就待在角宫,想着和宫尚角做个伴。 好吧,主要是上官浅怕这次要事是再横插一脚,怕被李莫愁和宫远徵联手重锤。 等到看够了,李莫愁和宫远徵才继续前进,一眼看不到头的一段路,周围全都是热闹的店铺摊子。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0 一望无际的就是旧尘山谷的灯市,花灯如海,又似皓月繁星,流光溢彩,光彩夺目。 街市两边的人群,在花灯的映照之下,踏着光影,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极为热闹。 前方拱形的木桥之上,里三层外三层的交叠在一起,就是中等大小的摊位面前,居然都是人潮涌动,看上去极为热闹。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里的人声鼎沸。 “那里是在干什么的?我们一起去瞧瞧看。” 李莫愁多多少少是想要看热闹的,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猜灯谜。 五颜六色的花灯高悬在竹架之上,在灯的底部,都悬挂着一根彩条,连带着彩带之下的木牌都在迎风飘扬。 猜灯谜是灯会的经典项目,本身就会吸引很多的人。 再加上店家的花灯,实在是漂亮,那精致的做工,要在隔壁的灯市,可是买不到的。 雅致的纱灯在其中占据很大的一部分,几乎是一面的竹架上面都是。还有花草纸灯,也是竹架上面出现频率最多的。 在往上,就是各种形态各异的花灯,锦鲤、玉兔、蝙蝠,都是重要的主角,更有甚者,是取材自各种的神话故事。 又是刘海戏金蟾,又是魁星踢斗,周遭围着最多人的,就是嫦娥奔月,仙女的神态和衣裙被刻画的极其真实。 旧尘山谷的人相信的,并不是“嫦娥因悔偷灵药,碧海丹心夜夜青。”而是仙女嫦娥是为了保护后羿,这才上天忍受无边孤寂。 嫦娥代表的是正面正义的形象,自然就引起旧尘山谷之中众人的喜爱和追捧。 竹架之上,挂的最高的,是一盏华贵的宫灯,八角形的宫灯形状之上的图案,刻画的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聚在挂满彩条的灯笼下,有的单手托着下巴做沉思状,有的转头寻人交谈,议论纷纷。 “这八九不离十,该要如何打一字啊?”一个在冬天还在舞着扇子摇啊摇的年轻男子面带疑惑。 “亏你还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呢,自然是‘杂’啊。” “哈哈哈,我知道,就是需要时间来想一下。”年轻男子还在为自己找补,讪讪地笑着,周围的人大多也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笑笑也就过去了。 李莫愁抓住眼前的一面木签,一个灯谜也就只有五个字,同样是打一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只能说诗记得还是不错,可却实是没有什么头绪。 “你知道吗?”李莫愁动手摇了摇那一片木签,上面的是一个鱼形的花灯。 既然是野火烧不尽,那就是草还在——存在。 “荐!”李莫愁的双眼一亮,猜出来了!赶忙去问老板,“店家,对不对?” 宫远徵刚才念完一遍灯谜的谜面,李莫愁就将答案想到了,零帧起手,给李莫愁鼓掌。 “姑娘答对了,来,这是你的花灯。”老板手脚矫健的爬上来竹架子,将上面的鱼形花灯取了下来。 刚开始就有猜对了谜题,让李莫愁更想要留在这里了。 拉着宫远徵就是继续向前,前边有一个蓝色的铃兰花灯,花朵垂下的部分,都像是自带一层荧光,不算亮眼,可是却是略带神秘。 李莫愁一眼就看到了那一个,可是那个谜面,确实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底。 “打开信来半字无,打一药材名字。” “你是大夫,你来想想。”李莫愁决定将这个机会交给宫远徵。 肯定的目光投射到自己的身上,宫远徵接过这一“重担”。 “白芷。”居然是谐音。 李莫愁被噎住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和宫远徵的眼睛对上的时候,更是止不住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 白芷也会开花,要是强行要说,那和这铃兰花灯,还是有着几分的共同点。 花灯到了手上,李莫愁觉得确实是要比高高挂在竹架上面要来的好看许多。 就是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手中的感觉。 在灯谜的摊子,李莫愁和宫远徵兜兜绕绕了好几圈,玩的算是尽兴,这才打算朝着下一个地方进发。 却在这时候,听到了还算是熟悉的声音。 “阿云,你要来猜灯谜吗?你瞧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原来是遇到了宫子羽和云为衫。 “我记得是不是还未成婚的侍选新娘,是不可以离开宫门的?”虽然李莫愁也是觉得这个规矩很是无厘头,可是……规矩定下来了,羽宫不就是要遵守吗? 宫尚角的侍选新娘上官浅可都没有出来呢。 “确实是有这一个规矩。”宫远徵正准备向前,被李莫愁按住了肩膀。 “等一下,也都是开开心心的出来逛灯会,和他们对上,不是平白惹得心情不好。” “他们能出来,你哥哥一定知道,看东南方向,就是角宫的人。”李莫愁朝着宫远徵比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往哪儿看。 不仅仅是东南方向的那三四个侍卫,宫远徵环顾宫子羽的周边,整整一圈都是盯着他的人。 想来也是,宫子羽和云为衫对于宫门,对于宫尚角来说,一个纯,一个坏,确实是要好好的看着,要不然出现了什么差错,那可真就是无可挽回。 没去管兴高采烈的宫子羽,以及好像是发觉了什么,正在东张西望,满脸不安的云为衫。 李莫愁和宫远徵手牵手就往灿若银河的黎水走去,那是横贯旧尘山谷和外界联系的一条长河,今日的河边同样是人满为患。 莲花形状的花灯,无论是红的粉的还是蓝的,全都跟随者河流的走向,一路飘摇向前。 每一个花灯上面,要么就是有着或大或小的字条,要么就是在入河之前,被主人寄托着愿望。 灯上的幽幽烛火,都像是岸上人对于美好的象征。 “我们去哪里。”早早地买好了两盏莲花灯,寻到了一处靠近大树的岸边,李莫愁和宫远徵停了下来。 没有准备纸笔,那就让着莲花灯来寄托情思,将向着远方人,以及眼前人的寄托,全都送到不远的将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1 按照流程首先应该是许愿,李莫愁一手提着宫远徵给她做的归须花灯,一手拿着方才从灯市上面买来的莲花灯。 而宫远徵的手上拎着的东西可是多了,既有着方才猜灯谜迎得来的五六盏花灯,也有着和李莫愁同款的两盏花灯。 看着宫远徵活像是一个行走的灯架子,再看看自己手上的两个,李莫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远徵,快把它们都挂在树上,我们先放河灯。”李莫愁也不知道,岸边的这一棵是什么树。 在冬日还是郁郁葱葱,甚至在枝头能够抽出新芽,那细嫩的新绿,是刚刚才抽出芽儿的模样。 在整条棕色的枝干上,那点点的新绿显得尤为夺目。 李莫愁将宫远徵手上的那几个花灯,交错的穿插在枝丫之上,像是这棵树在梳妆,而手上的花灯便是发簪。 大树舒朗开阔,树枝的分布像是扇子,也像是云团。 要是光在下面放花灯,那顶上就显得过分的空旷,李莫愁干脆飞身上树,把唯一的一个嫦娥奔月挂在了上面。 见李莫愁飞上去,宫远徵先是伸手一拉,不过很快的就止住自己的步伐。 “上面的风景如何?我也来看看!” 难得开心,当然不能做扫兴的那一个。 幸好这棵树足够大,一道树枝也完全足够撑得起两个人的重量。 李莫愁和宫并肩坐在树上,一左一右就是画着归须的花灯。 打着卷的彩带条子和花灯是浑然一体,和花灯一起飘啊飘。 “你说,我们明年还要一起来这里吗?” “也许会在这里,也许是在别的地方,不过都会是我们两个。” “这句话你说错了。”李莫愁抓住了宫远徵话里面存在漏洞的地方。 宫远徵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没什么不对啊,他就是想和莫愁在一起啊。 “不只是我们两个啊。”李莫愁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一句“给我哥带”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不过还是收住了,没有将这一句话给说出来。 远在角宫的宫尚角猛的感受到背后一凉,难不成是那几个长老在合起来,想要打一些小算盘? 丝毫没想到,原来是他的好弟弟正在念叨他。 “嗯,莫愁说的对,等到三五年之后,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了。” “那里要三五年,要是少的话,半年就可以了。”李莫愁说的是毫无顾忌,宫远徵真是想要捂住她的嘴。 “大风吹去,童言无忌!”要真按照李莫愁说的那样,肯定就是没有足月。 宫远徵自己就是随时监护着李莫愁的身体状况,身体强健的不行,不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早产,那就是遇到了坎坷的事情。 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宫远徵的表情是难得的凝重,看上去比平时要成熟很多。 他的想法好像也用过表情传递给了李莫愁,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童言无忌!”李莫愁赶紧顺着宫远徵刚才的话说下去。 今晚的风不算大,甚至是细微的不行,再加上周围的花灯足够多,坐在树上,一览无余,在视觉上面,就觉得温暖。 就算是过了一段时间,河岸边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来了走、走了来。 “来吧,我们一起去放花灯。”等了一段时间,人没见少,河里面的灯都快要堵车了。 李莫愁担心要真的再过一段时间,指不定河里面都没有位置了。 托着一盏花灯,送其入水,看着在水光潋滟之下,闪烁着火光的莲花灯不断的朝着远处而去。 两盏河灯摇摇晃晃,却是相依相偎,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的与诸多各异的河灯融入到一起。 这种莲花型的河灯,大家伙儿基本上都是在灯市上现买的,花样和款式大底都是类似的。 汇入到河流之中后,其实站在岸上去看,一晃神就很容易找不着自己的那一盏。 李莫愁的目光一直跟着那河灯的走向,不断的向前,再向前,直到她看不见踪影。 描画着归须形象的花灯正被挂在不高不低的树枝上,距离地面有着一段的距离,夜风吹拂下,正朝着一个方向转动。 同样是两盏极其相似,却在细微之处有着些许差异的花灯,当李莫愁回头去看的时候,有种想要会心一笑的感觉。 “你看,它们往前走,还是在一起的。”李莫愁手指着莲花灯前进的那个方向。 宫远徵想和李莫愁手牵手,这才悄默默的伸出手,李莫愁和他靠近的那一只手,就抬起来了。 ……好好好。 “嗯,我看到了。” 宫远徵绕到了李莫愁的另一边,牵住了她的手。 李莫愁还是感觉,宫远徵的手比她热的多,活像是一个人形火炉。 正好迎面就是来了一阵风,李莫愁干脆借着宫远徵来挡着风。 宫远徵没觉得冷啊,见到李莫愁主动往他的怀里面钻,他就以为是李莫愁想要和他拥抱。 于是双手将李莫愁环抱住,变得更加坚实的臂膀,很好的为李莫愁完成了“挡风”的这个目的。 “你都不冷的。”白得来的拥抱,不要白不要,亲的相公又不是别人。 “那我回去研究暖身的丹药,为你调理一下。” 李莫愁点点头,要是用内力的话,确实不冷,她现在就可以运转丹田。 可这是宫远徵的心意,李莫愁包要的。 一路目送着两个莲花花灯远去,李莫愁和宫远徵重新从树上将花灯取下。 猜灯谜得到的那几个花灯不太拿得下,召唤钢子出现,让她带着离开。 手上现在留着的是宫远徵做的那一两个,比起灯市上面的,精致程度确实是难比,可是这份心意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 沿着河岸往前走,两个人都能走出四个人的架势。 还有很多人围在河岸边,虔诚许愿,将手中的莲花灯走。 距离河岸远了一点,那一处也是人山人海。 “阿云——阿云——你去哪里了?” “宫子羽?”李莫愁又一次听到了宫子羽的声音,难道是人太多,和云为衫走丢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2 赶紧拉上宫远徵一起,“走,跟上去瞧一瞧。” 李莫愁觉得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好得不行,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瞥见了身穿红黑衣裙的云为衫。 “云为衫这是要往哪儿去?”看起来目标好像很明确的模样,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仔细的去看看,那个方向都是或高或低小楼,五彩缤纷的,尤其是几座小楼的上面,还有几个站在那儿的年轻姑娘。 隔壁的那一栋楼,同样是五光十色,站着的是年轻的儿郎,估计是年轻不怕冷,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春秋的。 远远看去,只让人觉得他们纤瘦。 那相邻的两座小楼,无论是姑娘还是男的,要么是拿着手帕要么是拿着折扇。 不管是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都是拿着摇啊摇,飘呀飘,还朝着楼的外面甩去。 再看云为衫跑到了哪里去,拎着裙摆,原来是径直进入了万花楼。 “云为衫去万花楼做什么?”李莫愁喃喃道。 宫远徵刚好可以听见,“宫子羽约她一起?” 李莫愁直接直接无语的给了宫远徵一个肘击,“宫子羽就算是再傻,也不会这样子吧!” “我们跟上去看一看。” 说是这么说,其实李莫愁还是想去隔壁看上一看。 方才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那小楼上面的招牌是什么,就算是不断的走近,一整幢楼的外面,都没有类似是招牌的地方。 可是旧尘山谷的这一块,就是商区,百姓居住的地方,大多都是在这条街的左右两边。 “一边是万花楼,那另一边又是什么?”李莫愁记得,上一次她和宫远徵从外面回到宫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一个小楼呢。 宫远徵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看到某几个拿着飘花大手绢的粉面男子,眉头那是一皱再皱。 还能是什么? 那是象姑馆!刚才李莫愁看到那楼上的任何一个人,那全都是——哎呀! 宫子羽可真是一个废物,明明是他自己要把云为衫给带出来的,这下子又看不住人。 云为衫睁着眼睛就朝着万花楼跑,难道不全都是明晃晃的猫腻吗? 一个身份半明不明、不清不楚的无锋刺客,能让云为衫这样肆意妄为的往万花楼跑,还能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接头啊! 紧跟在云为衫后面的,还有来自角宫的侍卫。 是宫远徵看到几张熟悉的脸,虽然没像是在角宫一样穿着侍卫服,可周身的气息却是和常人不同。 千错万错,一定都是宫子羽的错! 宫远徵又变得气呼呼的,余光之见还能看到了宫子羽的身影。 那么大的一个,在一片的五彩斑斓之间还是穿着一袭黑衣,完全是醒目的突出。 看宫子羽一脸的焦急,两条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往万花楼那里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止住李莫愁这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她是真的想要往象姑馆那里去啊! “哎呀,这新开的风月楼就是不一样。” “就是,那小味儿就是——咦hihihi——” 两个男子肩膀搭着肩膀,从名为风月楼的象姑馆里面走了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说,脸上带着“你懂我也懂”的笑意。 衣裳都还没有穿整齐,看上去还是凌乱的很,脸上也是带着晕红,加上近乎是眯在一起的眼睛,两个人看上去都是浑浊的很。 李莫愁和他们即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当然听到了这二人的交谈,猛的朝着宫远徵那边靠近。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当然是知道,那个“风月楼”是什么地方了,估计也是一个和万花楼一样的地方,只不过里面伺候人的,都是男子。 “旧尘山谷的人,可真是……额……”李莫愁都不知道她该说什么,脑中的思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要往哪儿去。 旧尘山谷和宫门从来不是谁高谁低的关系,从严格意义上面来说,宫门也就是一个江湖门派,就算是土皇帝当多了,也是做不了旧尘山谷的主。 在郡县衙门的户籍里面,大家伙儿可都是百姓呢。 这个风月楼能够建的起来,应当是经过了官府的同意,要不然百姓私底下干这个,那可是要坐牢子的。 之前万花楼在旧尘山谷开着,宫门的长老就算是不乐意,那也不能怎么样。 宫门里面能够听他们的管,可是旧尘山谷真正的老大,那可是郡守。 而宫门能做的,顶多就是进行威慑。 于是乎,这么多年来,旧尘山谷再没有第二家青楼,换个角度想,这就让万花楼一家独大了不是。 这下子加了一个风月楼,这市场上面,可就是产生竞争了。 先前期万花楼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是傲气的很,不说是站在楼上揽客,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的傲气。 哪里会像是今天这样,顶着冬日的冷风,还要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小楼甩手绢。 李莫愁一手提着灯就在朝着万花楼的方向走去,走的时候还往风月楼那里看了一眼。 一个个涂脂抹粉的,看上去倒是比她还像是女子。 看到李莫愁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宫远徵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往那里看就好。 角宫的人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宫远徵,略微停下,点头问好,随后又是匆匆的分别跟着云为衫和宫子羽。 李莫愁来到万花楼的门口,见她是一个姑娘,一只手还牵着一个黑脸的年轻少年,门口的花娘们都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真真是比刚刚那个急匆匆的姑娘还要来的奇怪许多呢! 门口的花娘们都是这么想着,来青楼寻乐子,还要带着男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宫远徵带着李莫愁呢? 这两人之间,一看就知道是谁上谁下。 李莫愁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青楼这样的地方呢,不由得也是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同样也是在看哪一个位置可以藏人,这是出于安全考虑的。 四处都是绯色的长纱,从最高的楼顶直接垂下,直到一楼的半空之中。 打量了一下这上下的高度,李莫愁觉得她完全可以将这些绯色的长纱当做是武器。 她师妹小龙女的武器就是两袖白绫,柔中带刚,杀人于无形。 在快要靠近的云为衫的时候,李莫愁没有让她发现,将宫远徵腰间的暗器囊袋解了下来。 一只火红的小虫扇动着翅膀,飞到了云为衫的发簪上面,和上面红色的宝石融为一体。 看到小虫落下,李莫愁放慢脚步,将暗器囊袋交到宫远徵的手上,让他自己挂上去。 现在不着急,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好好的在这个万花楼好好的逛逛。 看看其间是有着怎样的妙处,才让那么多人流连忘返的。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3 一楼中间搭建了一个舞台,上面还有歌舞的表演,下面是同样的圆桌,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在吃茶喝酒品月,看上去还挺正经的。 每个楼层之间,是依靠着两道旋转的楼梯连接,在一楼的雅座落座,都不需要刻意抬头,还能看到楼梯侧面的画作,都是各色美丽女子。 或清冷、或妩媚,统一在右下角,还标注着她们的名字,想来这就是万花楼的花魁。 在往上,那就基本上是成双成对了,要么就是成双成三。 李莫愁将视线收回来,找了个正好可以看见表演的雅座落座。 要不说万花楼能够长久的兴盛这么久,就算是宫门施压,也还是在旧尘山谷开的好好的,这服务是真的周到。 李莫愁人一坐下,点心茶水就端上来了。 看到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人在整个万花楼里面,都是独一无二的搭配,店里面的也没敢派姑娘上去。 万花楼里面成天到晚都烧着炭,暖和的不行,刚刚李莫愁就把她的大氅解了下来,店里面的人,尤其是那个花妈妈,一眼就看到了李莫愁微微鼓起的小腹。 心里面有了成算,知道李莫愁八成就是有了身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要带着一个神情严肃的儿郎来到万花楼寻乐子。 不过没关系,谁说她们花楼里面,也就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这不是还有歌舞表演吗? 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自然也是有的,在一楼,还是有不少人真就是来看歌舞的呢。 李莫愁现在倒是知道,宫子羽之前哪里来的底气说自己只是来万花楼“听曲品茗”,今日一看,确实是有着几分道理。 只要不是有一半来过万花楼的人,都是异口同声的表示宫子羽进到紫衣的房间里面的话。 比起李莫愁的泰然自若,宫远徵倒是如坐针毡,不论是脸上还是身上,都没有着半分的自然。 这周遭都是满满的香粉味道,还有这若有若无的酒气,和他平时所处的环境,完全是天差地别。 宫远徵确实是不适应,也是,先前也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桌上的点心茶水都被他检查了一番,因为先前有听宫尚角说过,他去外面应酬的时候,就是在某个地方的青楼。 里面的有些招数,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其中一点就是在于这些不算起眼的食物,但凡是会入口的东西,都是需要好好检查一番才行的。 谁都难保,其中会不会是有某些催情的东西。 李莫愁端坐着,静看宫远徵仔细的检查,“看出什么了吗?” “桃花糕不要动,其他的没有问题。” 要说万花楼也还真是有想法,要是不知情的人,估计就是当做楼内的暖融融的,这才让人有了别的想法和冲动。 “还挺是小心的,这一桌的瓜果点心,也就只有这一盘子的糕点被下了东西。” “还有周遭走动的女子手中的手帕,也被撒了东西,不过量要比这糕点里面的少的多。” 宫远徵要是不说,李莫愁还没有注意到,正好身旁经过了一个身穿橙色纱裙的姑娘,手上的动作看似随意,其实一直都在挥动手中的手帕。 在舞台上面表演的舞女和乐工,表演逐渐变得激昂。 又是云袖甩出,又是抓着半空的长绢飞舞,当真是美轮美奂。 底下的人已经是进入了如痴如醉的境界,跟着乐声开始摇头晃脑,还有不少人还是跟着打节拍。 “你别光是盯着柱子,你也往台上看,好看的。”李莫愁抽空一转头,就看到宫宫远徵两只眼睛十分专专注的在盯着柱子。 第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那个柱子有什么不对劲? 同样也是盯着那一个柱子看了一会儿,李莫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有看出来任何的不对劲。 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柱子,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底下被一层的鲜花围绕着,花团锦簇的。 宫远徵听李莫愁的话,将自己的眼神转到舞台上面。 这时候刚刚好换了一个节目,几个艳光四射的舞女刚刚好看到宫远徵,娇笑着给他飞了一个媚眼。 这个位置距离台上足够近,李莫愁当然也看到了。 人变得通红需要多少时间,宫远徵说只要是一瞬间。 对上李莫愁揶揄的眼神,宫远徵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在这时候,宫子羽突然杀了进来,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万花楼里面乱窜。 “哎呀,这不是羽公子吗,这是多久都没来了啊?” 万花楼的妈妈看到宫子羽,赶紧就迎了上去。 这么多年来,宫子羽在万花楼砸了多少钱,就算是有时候身上没钱,可是宫门那么大的一个门派,不就在那儿吗? 跑都跑不了,要是宫子羽没钱,但是宫门每一次说像是冤大头一样付钱。 甚至有时候虚报几份糕点、果盘、歌舞费用的,宫门负责对账的,完全就是闭着眼睛付钱。 完完全全的是大主顾啊! 花妈妈看到宫子羽来了脸都快要笑烂了,这段时间,宫子羽没有来,他们的营收可是少了不少呢。 “你瞧,宫子羽追过来了。” “我看他和万花楼的不少人,都是熟悉的很。” 是的,宫子羽在被花妈妈叫住的时候,两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寒暄了起来。 人也不找了,宫子羽也不着急了,真的就跟着花妈妈的指引,要朝着一个雅间里面去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4 李莫愁看到这一幕,深感头疼,不过好像也是在情理之中,这不就是宫子羽嘛! 都已经走到了雅间的门口,宫子羽突然一个转身,立即就是一拍自己的脑袋,想起来他是追人追到这里来的。 “小虫还在吗?”李莫愁问宫远徵,他能够驱动哪一个蛊虫。 宫远徵刚刚还是一个信誓旦旦的状态,才想要说“当然在。” 可是感知一下,那只小虫已经死了! 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凝重了很多,“不在了看来无锋还有一个用虫的高手。” 李莫愁也是突发奇想,这才问一问,没想到,这虫居然是真的没了。 “走吧,我们该去看看了。” 干脆利落的站起来,没有半分的依依不舍,宫远徵还以为李莫愁很喜欢看刚才的表演呢。 不过多少也是有着喜欢的,要不怎么方才盯着台上,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 先前万花楼人来人往,要么是来寻欢作乐的,要么就是丫鬟小厮弯着腰托着盘。 也没有人说是哪里不能走的,可是当宫子羽上楼的时候,万花楼里面的好几个人,明显的警戒了很多。 甚至于是李莫愁在往楼上走的时候,有几个小厮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阻拦她,就像是上面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李莫愁一手揽过宫远徵,手掐小腰,用内力上脸,直接浮现了一片的红晕,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走——上去!” 宫远徵也十分顺从的贴着李莫愁,半掩着脸,看上去也是娇羞。 两人就这样半拉半拽的往上面走,周围的人就真当这两人是吃酒吃醉了,心中的警惕心也就放下了很多。 原本蠢蠢欲动的手也没有去拦,看着李莫愁和宫远徵往上走。 “今日怎么收敛着了?”宫远徵小声的问李莫愁。 “无锋的几个魍不是名气大的很吗,其中有个会玩虫子的,叫……司徒红,对吧。” “你想想你的蛊术,也算是不错,可是对方直接弄死了你的小虫,还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想来是实力了得。” “先试试深浅,能打得过,我直接就给他一记赤练神掌。” 李莫愁的心里面自然是有着考量的,打得过直接冲,打不过就喊人,现在她可不是自己一个人。 身边一个宫远徵,这个大不了,肚子里面一个小娃娃,也是大不了的。 稳妥起见,还是先看看轻重。 “莫愁真是思虑周全。”宫远徵看李莫愁,都哦像是叛逆小孩突然懂事,之前最热衷于顶着风就是冲的就是李莫愁了。 不过他倒是真的挺好奇,是谁能够断了他的蛊虫。 宫远徵自认为他的医毒超群,可是蛊术同样也算是能够拿得出手,眼下,她倒是想要会会,到底是谁杀了他的虫。 暗器囊袋里面,可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呢。 就算是前面的情况是未知的,可是现在的环境,还是处在一个花楼里面。 越是向上,周遭传来的,就越是靡靡之音。 “嗯嗯啊啊”的,听的实在是叫人面红耳赤。 不堪入耳啊! 宫远徵狠狠地一甩衣袖,另一边又是急匆匆的跟上李莫愁的步伐。 “你怎的了?”李莫愁现在满心满眼,就是想知道不久之后她的“对手”会是谁。 十分入神的往楼上走去,却感到宫远徵有些许的不对劲。 再一看,真就是小脸通红的。 哦——李莫愁明白了,宫远徵这是不好意思了。 要说这脸皮,真是忽薄忽厚的。 “你看,宫子羽停下来了。” 是宫子羽追随着云为衫的身影,最后是进入了一扇门。 而那一个房间的位置,宫子羽是最为熟悉不过,那是她在万花楼的老相好紫衣的屋子啊! 还有他上次来这里,大氅都拉在这里了呢。 也不知道紫衣有没有为他好好的收起来。 原本还是在想着正事,可是宫子羽的想法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偏了,想到了先前在温柔乡里面的快乐时光。 万花楼多好啊,所有人都管他叫做“少爷”,说话还好听,从来都没有人对他大小声过。 紫衣多好啊,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温柔的不行,在和父母闹矛盾的时候,还是紫衣柔声相劝呢。 整个旧尘山谷可是都知道,紫衣算是半个宫子羽的人。 要不然宫门里面,先前宫鸿羽怎么会成天的骂宫子羽不务正业,贪花好色长老们又怎么会这突然一下子,给宫子羽找那么多的妾室。 当然是知道宫子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了。 不对——整个旧尘山谷都知道……那不是云为衫也知道。 那她来到万花楼,还走到了紫衣的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宫子羽原本放下来的心,又在一瞬间提了起来。 放心是因为宫子羽觉得万花楼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云为衫不会莫名其妙的丢了。 又紧张,是因为宫子羽担心云为衫因为“传言”,去找紫衣算账。 哎呀! 这不是作孽吗? 宫子羽心想:他真的是何德何能,能够让两个美丽的女子,为了他而产生矛盾啊! 李莫愁和宫远徵就站在楼梯的转角处,看着宫子羽又是扶额,又是叉腰,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叹气。 看看天,看看房间,再看看地,然后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看天花板。 也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或许是宫子羽先前缺根筋的形象,确实是在李莫愁的心中有些根深蒂固了,她倒也是有几分觉得:这好像是正常的。 “丢人现眼!” 李莫愁觉得能够理解,但是不尊重,可是宫远徵真就是不尊重也不能理解。 “这个宫子羽,原来平常来到万花楼,还要丢宫门的脸。” 再转念一想,先前宫子羽哪来的那么多钱羽宫也没有那么多钱,能够承担起宫子羽一月二十几天逛万花楼的银钱。 这些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还不是他的哥哥宫尚角千辛万苦从宫门之外赚回来的。 就这样浪费在了宫子羽的身上! “还没到那个地步了,要看后面。”李莫愁在心里面喊着“开门开门开门——” 像是心里面的话被宫子羽听见了一样,宫子羽站在禁闭的房门前面,狠狠地向前一推。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5 李莫愁迅速跳转自己的位置,接着长长的纱绢,直接飞身到了三楼的转角。 宫远徵也是紧跟而上。 角宫的不少侍卫已经开始在万花楼清退无关人员,原本热闹非凡的万花楼,转瞬之间变得极其的空旷。 万花楼里面不知情的丫鬟小厮,也全都跑到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没看见宫门都派出侍卫来了吗,一定就是有大事发生,他们就想要好好的过日子,这条命虽说不贵,可也就只有一条啊。 该躲起来基本都躲起来了,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好奇基本比较少,大致都是和无锋有关系的。 旧尘山谷和宫门的联系极其的紧密,在旧尘山谷之中生活的人,自然也知道如今的江湖形势,哪里敢在宫门处理事情的时候,还这样的好奇。 前些年,无锋不只是血洗了宫门,就连旧尘山谷也是伤亡惨重。 他们都是百姓,又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武功,面对毫无怜悯之心是无锋,自然是没有半分的抵抗之力。 宫门的血,旧尘山谷的血,在同样的一天,近乎是要染红这一片天。 震天响的哀嚎,无能为力的泪水,一望无际的鲜血,全都汇聚成了旧尘山谷共同的悲伤记忆 自那之后,倒是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和安宁。 岁月和时间是能够削弱人的记忆和情感,就算是不过十几年过去,当年的灰暗,好像就已经再次褪色,在人的记忆当中,已经逐渐变得看不清。 甚至于在一些孩子的心中,他们根本就没有这这样的一段记忆。 宫门会保护旧尘山谷,一直以来也是如此,先前算是自身难保,无可奈何。 可是这一次,将万花楼包围的,是角宫的侍卫。 宫尚角的威名,在整个旧尘山谷,是要比先前的执刃和少主来的重的多。 人都有一双眼睛,自然是能够看到,有些人做了什么事,实力为尊,自然是要尊敬与崇尚有能力的人。 宫尚角和宫子羽就可以形成最大的对比,一个是尊敬,一个是好笑。 可不是这样,先前宫子羽来万花楼的时候,不仅是花妈妈喜欢逗他,甚至是万花楼里面的姑娘,也喜欢逗弄宫子羽。 人傻钱多,可是却自诩君子,也不行越轨之事的的年纪俊秀少爷,那个姑娘不喜欢呢。 就是她们不敢违逆紫衣,不是知道她是无锋的人,而是万花楼里面,也是等级分明的。 大花魁的地位,自然是不必多言。 有时候抢夺客人,那就是想要夺人性命。 透过打开的房门,展现在李莫愁面前的,是一幅看起来颇为和谐的画面。 云为衫和一个紫衣女子相对而坐,两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杯热茶。 可是,李莫愁还是发现了现场的第三个杯子,倒扣着盖在桌面上。 那这第三个——又在哪里呢? “嗖——”一声猛烈的破空声,凌冽而迅疾。 寒冰凝结的细针径直划破空间,向着西南角的方向刺去。 “呃——”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声的痛哼,显然是有人被冰魄银针击中了。 李莫愁冷冷的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还想在背后对她放冷箭。 角落里面,一个头戴斗笠,肌肉虬劲的男人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右臂。 咬着牙,明显可以看的出来,他现在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很。 原本正常的唇色,开始变得发青,甚至是带着一点点的紫。 活像是在冰天雪地里面,被冻得久了之后,身体机能下降,失去了自我调节,恢复热度的能力。 整个人先是在不断的颤抖,然后僵在原地。 “寒衣客,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身后有人一巴掌拍在了寒衣客的肩上。 “噗——” 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 万俟哀看看自己的手,寻思着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怎么自己一巴掌就把寒衣客给打出血来了。 “难道是我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不应该啊,寒衣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两个人都是作为四魍之一,这么多年来,还是有着几分的交情在的。 也不全然就是刺客里面针锋相对的关系。 在很多次出任务的时候,两人还有互相帮过忙。 更是在年少的时候,寒衣客和万俟哀是从同一个泥潭里面出来的。 也算是半个通风窗吧。 在较为纯粹的时期结下的情谊,确实丝毫能够在经年累月之后,依旧的醇厚。 看到寒衣客都吐血了,万俟哀赶紧把人给扶住。 “去找司徒红,让她给你来一只虫。” 寒衣客现在就连说话都在颤,“等等,还没到时候……” 此时,司徒红,也就是紫衣,唇上擎着一抹富有深意的笑。 拿起桌上的茶杯,“羽公子,你怎么来了?” “紫衣……你和阿云怎么……” 宫子羽又开始嘟嘟囔囔,显然是没有面对“新欢旧爱”在一起的情况。 “你看到了吗,我说紫衣。”李莫愁小声的和宫远徵说。 宫远徵点头,“看到了,宫子羽的人。” “不是,紫衣是无锋的人。” “无锋?怎么又是无锋?”宫远徵就奇怪了,怎么宫子羽的身边,全都是无锋的人? 把他养大的人是无锋,他自己选中的新娘是无锋,他自己喜欢的花魁也是无锋。 宫子羽可真是无锋的编外人员,又是无锋的后娘,又是无锋的女婿,将来生的孩子,也是有着无锋二分之一的血脉。 真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联姻啊! 从宫子羽的亲爹宫鸿羽那里开始,要不是茗雾姬没有孩子,宫子羽还会有一个无锋的弟弟或妹妹呢。 怪不得宫门的长老都喜欢说宫子羽是赤子之心,确实是足够“纯真”。 纯真的被无锋团团围绕。 再加上宫子羽警戒心低,还是天生的大嘴巴,先前和紫衣互诉衷肠的时候,都不知道将多少关于宫门的事情,都给漏出去了。 宫远徵再想到刚刚放在云为衫身上的小虫,无锋用蛊虫最为出名的,就是南方之魍司徒红。 他想,是不是这个紫衣,会和司徒红有关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6 “紫衣是不是和司徒红有关系?” “你真是太聪明啦!”她都没有多说,宫远徵自己就已经猜到了。 李莫愁真想要捏一捏宫远徵的脸,看上去气鼓鼓的,要是捏一下,一定会是软软的。 已经上手,可是宫远徵却无知无觉。 原来紫衣就是司徒红!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宫门的好几次计划,无锋好像都可以提前一秒知道,并且很及时的做好应对措施。 这实在是很难保,是不是宫子羽在温柔乡的时候,说漏了嘴。 要是细说这个宫子羽的老相好紫衣,实际上就是南方之魍司徒红。 同样是在当年参加过对于宫门的屠杀。 “你和她交过手吗?” “没有,当年我还是个小孩子,我没有见过她。” 宫远徵摇摇头,在宫门以及是在江湖的传说当中,他对司徒红都是最为基本的了解。 像是司徒红善用蛊虫,甚至她这一身的血,凝结的都是蛊毒。从蛇虫堆里面爬出来的杀手,浑身上下可都是满满的毒。 又像是司徒红出招,主要是以快为主,双手为爪,招招洞人。 由于司徒红的速度太快,太多人都是在没有看清她手上动作的时候,已经就魂飞西天了。 总的来说,就是传言多于亲眼的见证者。 为了好好看看这后面会发生什么,一直在楼梯这里站着,实在是过于明显。 拐到旁边的一处房间内,万能的捅窗户安排上,透过那个一指宽的小洞,就可以看见一墙之隔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快?还有毒。”李莫愁听了宫远徵的介绍,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真人不露相,光从司徒红现在华丽的外表来看,实在是看不出来她会是名声凶狠镇压江湖的南方之魍。 掌心凝结出数根的冰针,白色的雾气在周边缠绕着。 要是她现在就打过去,司徒红根本反应不过来的。 “嗖嗖嗖——”几个细如牛毛的冰魄银针没入了司徒红的肩背。 直到李莫愁不疾不徐的将手收回,司徒红还是无知无觉。 依旧是脸上带笑,和云为衫宫子羽两人进行着周旋。 李莫愁还注意到,宫子羽现在看司徒红的眼神里面,还是带了一些的防备。 整个人挡在云为衫的面前,像是要来防备着司徒红突然想要暴起,或是防止两人因为和他之前的“新欢旧爱”开始扯头花。 可是在场的两个女人,无论是紫衣,还是云为衫,可都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 反而两人之间,还存在着很多的共同点,她们可都是无锋的好刺客啊! 要说是外人,那可就只有宫子羽。 就在宫子羽进到屋子里面的上一秒,屋子里面可不止有云为衫护卫司徒红两人。 躲起来的寒衣客、万俟哀和悲旭,甚至是寒鸦肆、寒鸦柒,每一个都能把宫子羽打死。 司徒红的眼神看似是在看宫子羽,可是在神情之间,她的犹疑与狠绝,还是尤为明显。 李莫愁自己在想要动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她熟悉得很,这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云为衫的动作更是奇怪的很,避开宫子羽的庇护,左一下右一下的挡住他。 虽然身高的差距确实是有,宫子羽赤裸裸的一颗头裸露在外面,这是云为衫挡都挡不住的。 两个女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之下,是层层荡荡的波涛汹涌。 【你要护着他?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羽公子现在不能死,他的命还要留着。】 区区一瞬的眼神交流,云为衫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就算是面对司徒红强烈的威压,照样是不退让半步。 看起来……确实是对宫子羽伤了心。 作为一个刺客,居然喜欢上了她任务的目标。 原本还能算是走纯爱,可现在不一样了,羽宫进来的那么多个未来妾室,都是云为衫和宫子羽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对于宫子羽来说,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对于云为衫来说,她的日子会发生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还是未知,可是浅看一个月,就知道将来会是发生怎样的事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女子生死相许。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自古以来,在感情当中受伤的人,大多都是女子。 最后估计就是司徒红妥协了,兴许是觉得宫子羽在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用处,最终还是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杯倒扣在桌上。 最后是云为衫带着宫子羽离开,脚步还是急匆匆的,看上去着急的不行,活像是后面有狼在追一样。 两人离开之后,紫衣突然感受到身上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肩膀的部分,疼的不行。 “司徒红,你快来看看,寒衣客被人暗中袭击了!” 随后,李莫愁就看到了一个扎着丸子头后面是狼尾的男人,扶着一个背着两轮弯刀的光头男人,跌跌撞撞的往屋子里面走。 “能这样亲近的喊司徒红,还扶着寒衣客的人……” “他是万俟哀。”宫远徵对于无锋四魍的画像,记得还算是清楚。 除了一个无脸的司徒红之外,其他三个魍的特征也是明显,比如寒衣客平常戴斗笠,是个光头,身被两轮的圆月弯刀。 万俟哀一贯就是扎着头发,善用飞镰,由于武器的构造足够特殊,一向是未有敌手。 东方之魍悲旭乃是无锋四大魍阶刺客之首,战斗力是最强的一个,片叶飞花,都已经可以作为他的武器。 李莫愁都没想到刚刚她随手发出去的冰魄银针,居然是扎到了寒衣客的身上。 不过也算是因果报应,是寒衣客先用凌厉的眼神来看她的,两只眼睛,都像是带上了刀子一样,“嗖嗖嗖——”的,就要往李莫愁的身上扎。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李莫愁原本还觉无锋的四魍还很厉害,现在看来,至少突击是没有问题的。 还真是阴差阳错,不过这四个人,扎到了就是赚到。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7 “呃——”寒衣客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的血都是不能流通的。 甚至疼的只能够发出气声,“阿巴阿巴”的好一会儿,将浑身的力气全都压在了万俟哀的身上。 直到人都走干净,屋子里面就剩下来一个司徒红的时候,两人这才相依相偎互相搀扶的走了进来。 寒鸦肆和寒鸦柒前后从里面的隔间走出来,看到寒衣客现在的样子,都是惊讶的不行。 按照无锋四魍的武功,这天地之下,有谁能够伤的了他? 可是现在他们眼前的寒衣客,确实是受了重伤的模样,眼神甚至都是涣散的。 悲旭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双手环抱着胸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一脸铁青的寒衣客。 “他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一副快要完蛋的模样。” “你还真的说对了,寒衣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虚弱的要扶着墙,我看到他的时候,整张脸都开始发青。” 万俟哀也觉得奇怪了,他和寒衣客明明都是在同一个转角的地方站着,怎么他没事,但是寒衣客却好像中了毒一样。 “我们其中,也就是有司徒红会医术,你快来看看。” 说了大致的前因后果,万俟哀赶紧就是呼唤司徒红。 司徒红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是她在云为衫的身上发现的那一只小蛊虫。 “方才云为衫进来的时候,她的身后是不是还跟着其他人,比如会用蛊,会用毒的?” 弯弯的细眉皱起,眼神紧盯着万俟哀和寒衣客。 “我怀疑,这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没有人会那么的有闲情逸致,除非是一个人,或是原本就是带着仇的一伙人。 一墙之隔,李莫愁仔细的听着对面的谈话。 真觉得这个司徒红还真不错,足够敏锐,而且这无锋的四魍,看上去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司徒红为寒衣客进行医治之后,又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同样的状况,会是怎样的一个想法。 她很期待。 宫远徵看着寒衣客现在虚弱的模样,是真的很想和哥哥通风报信。 他知道,当年血洗角宫的就是寒衣客。 要不是当时宫尚角晚一步回到角宫,说不定那时候死的人里面,还要加上一个宫尚角。 要说这么多年来,宫尚角最恨的人是谁,寒衣客能排第一,就没有人能排第二。 杀母之仇,杀弟之仇,哪里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那自然就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淀当中,变得更加的深沉和浓厚。 连带着宫远徵,对于寒衣客的厌恶,都要比无锋其他三个魍来的更多几分。 眼下看到寒衣客狼狈的模样,多少是有着几分的幸灾乐祸的。 “莫愁,你对自己武功的掌握,是越来越好了。” 尤其是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两个带着毒的武功以前都是一击过去,直接让人中毒,现在是能够调控毒素蔓延的程度。 无法去探究,为什么人使出的功夫里面,会是带着毒的。 最绝的当属是冰魄银针,寒冰凝聚成的细针,在进入身体之后,直接就是化作了水雾,和血液相融,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是想要去寻找是被什么样的武器所伤,那完全是无从下手,根本没有半分的头绪。 而现在的司徒红,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她给寒衣客检查诊脉的时候,确实是发现了一道极其遒劲霸道的毒素,正在寒衣客的身体上下蔓延。 尤其是在肩背的位置,那是毒素凝结最多的地方,无论是血液还是静脉,全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血液和内力在其中的流淌,都都到了自发的阻滞,想要前进半分,都是困难不已。 “这是毒,在肩背毒素的积压最深厚。将上衣脱掉,我要看你的伤口。” 寒衣客现在坐着都是勉强得很,万俟哀毫不客气的帮他把衣服脱掉。 展露在四人面前的,是几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针眼。 “针?”司徒红的眉头凝的更紧了,“难不成是被毒针所伤?” 双手抬起,催动内力,她要将寒衣客体内的毒针排出,只要找到了针,就可以在针头上面发现到底是什么毒药。 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所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是有了头绪。 可是越是探查,司徒红的脸上就越是难看。 她的内力已经在寒衣客的身上,上上下下的走过来一遭,就是没有发现任何针的踪迹。 偏偏是不信邪了,司徒红再次仔细的寻找了一遍,甚至是在一些寻常会忽略的地方,她都找了一遍。 寒衣客难受的直“哼哼”,身上本来就是毒的很,而司徒红的内力本身也是带着毒的,活像是在原本就蜕了皮的肉上面,上上下下的刮着。 “噗——”又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红的发黑的血液,在烛火的照耀之下,还显得有些许的冰蓝。 看到寒衣客再一次吐血,万俟哀都要慌了,之前寒衣客可是从未受过这样的伤啊。 寒鸦柒看着这些针孔,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若有所思。 这样的伤口,他见过,而且不只是一次。 “不行,我根本找不到针在哪里!”司徒红放弃了,都快要把寒衣客的筋给翻出来了,依然还是找不到。 寒衣客的头十分自然的向右一歪,身体一翻,像是马上就要翻过去一样。 “实在是奇怪,方才我是想用内力将他身上的针给逼出来,可是我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 “像是这样的针孔,就算是细如毫毛,都可以找到,可这寒衣客身上的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司徒红越是仔细描述,寒鸦柒就真的越觉得熟悉。 前几年,上官浅回来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然学会了一套针法。 同样是这样杀人不留痕,针上自带剧毒。 “寒鸦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寒鸦柒沉思的表情,被悲旭捕捉到了,像是蛇一样的竖瞳,冷冷的盯着寒鸦柒。 一时间,几双眼睛都是紧紧的盯着寒鸦柒。 说还是不说? 可是……那是上官浅啊! 寒鸦柒的心里,是无限的纠结。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8 无需多言,看寒鸦柒这样犹犹豫豫的模样,无论是清醒着的三个魍,还是寒鸦肆,都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着一些事。 “还不快说!” 无锋之中的等级压制,阶级分明,是每一个刺客或是寒鸦进入无锋之后,就要牢牢的刻在自己的骨血里面的。 现场地位最高的魍阶刺客都发话了,寒鸦柒就算是心中无限的纠结,可也还是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出来。 不过……人语言,还是具有很多的主观能动性,这样的招式上官浅知道多少,或是他知道多少,都是有着调度的空间的。 是的,上官浅的鸦妈妈寒鸦柒还是选择在这样的威压之下,给上官浅力所能及的保护。 “江南地区在近些年,有一个门派,名为赤练宫,内门弟子会的,就是这样的功法。” “用自己身的内力作为引子,凝气为针,却自带剧毒,而发出的针无一例外都是细如牛毛,而且……” “无论是否进入身体,都会在接触到实物的一瞬间,重新化为内力。” “所以,寒衣客或许就是中了赤练宫的针,赤练宫的内门弟子动手的次数并不算多,就算是在整个江湖,相似的例子,也找不到几个。” “不过,据我所知,这毒,目前无人能解。” 寒鸦柒之前陪着上官浅出任务,亲眼看着她伸出手,手掌那里就凭空出现了像是白玉一样的长针,向前一甩,对方十几个人直接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甚至在死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个个胜券在握,觉得他们十几人围攻上官浅完全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再怎么说,刘家帮也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十几个人打一个无锋的魅阶刺客还不是小事一桩。 可谁曾想,这娘们儿的功夫,居然这样的古怪,刚开始就和做法一样,没想到,后来就是真的没有后来了。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寒鸦柒都震惊了,都顾不得还有没有活口这一件事情。 从幽暗的角落之中出来,“这功夫,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寒鸦柒知道,无论是无锋,还是上官浅自己的孤山派,可都是没有这样的招式在的。 “赤练宫。”上官浅对于寒鸦柒还是有信任在的,就算是和他说了,那又能怎么样? 后来寒鸦柒就去收集关于赤练宫的消息,三个宫主,可是每一个都是神出鬼没。 二宫主和三宫主完全不见了影子,自赤练宫建立,弟子们也就只有见过他们两个主事的。 到后面,露面或者说是管事的,那就只有原本被怀疑是不是不存在的大宫主。 了解的越多,寒鸦柒也就知道,当年无锋被盗的事情,就是赤练宫的二三宫主一起干的。 亏得宫门还认下了不是他们干的事情。 近些年来,赤练宫的名气确实是日益增大,无锋四魍也是略有耳闻,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可还从来没有和赤练宫的人交过手。 没曾想,所谓的内门弟子,还有着这样的功夫。 李莫愁眼睛对着洞看着,一个两个的脸上,都是这样凝重过的表情,她都快要笑死了。 好歹没有笑出声音来,要不然可真就没有好戏看了。 现在她倒是知道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几针出去,那边的一共六个人,活下来的还能有几个? 心中有了成算,自然就没有了那种对于未知的惶恐。 李莫愁现在反而是自信的很,她真是想要看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无锋不是一直想要拿下宫门,后续还有打算大军杀入宫门的吗? 一共就只有四个魍,现在被她扎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估计功夫和感知力和前面两个差不多,不足为惧。 就是不知道,魉是什么样的水平。 李莫愁暂时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类似于高手的气息,也就是说,现场就只有现在她目光所及的这几个人。 练武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多少都会有和人进行较量的时候。 可像是李莫愁,她从小生活在古墓里面,将近五六年的时间,也就是只有她和掌门人作伴。 对练的话,那也就只有掌门人一个人选。 小的时候也算是调皮,跑到山上,想去打老虎,可惜功夫还没有练到家,只能一身狼狈的滚回来活死人墓。 扎起来的道姑头上面,都还有挂着几片树叶子。 再大一点那就真的就是和山野里面的动物对打,李莫愁出招无法用常理来思考,多少也有这样的原因在。 李莫愁算算时间,这下子也该轮到司徒红毒发了。 原本还在仔细听寒鸦柒说着关于赤练宫的事情,司徒红聚精会神,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臂一阵剧痛。 先是被寒冰冻伤的痛感,随后就像是有无数看不清的丝线,游走在手臂疼痛的地方。 心中突然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司徒红猛的扯下自己左边的衣袖,“你干什么!”把周围几个男人都给吓了一跳。 没有管这些人是怎样的惊慌,司徒红低头去看自己感到疼痛的地方。 同样是细密的针眼! 马上催动身体里面的蛊虫,她要迅速终止这毒素的扩散,她可不想变得像是寒衣客那样,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人,现在都能够杀了他。 众人在这时候也发现了司徒红的不对劲,手臂上面的针眼同样也被他们看见。 心中升起了同样的疑虑,这是谁这么干? 难不成赤练宫的弟子,独独就是对无锋的四魍有仇? 这看不见的针,单单是往他们的身上扎? 李莫愁自己可以自行掌控毒发的时间之后,用起冰魄银针更是肆无顾忌。 要是惹到了她,当场毒发,就像是曾经的那些尸体一样。 要是消气了,除了她自己之外,别人其实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再次抬手,其实就算是这样一个眼睛大小的小洞也没有影响的—— “唰唰唰——”又是几根寒冰针出去了,除了两个已经毒发的人之外,在场的无锋无一幸免。 “走吧,现在可以让角宫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李莫愁拍拍手,深藏功与名。 宫远徵都没想到,原来就这样简单吗? 不说无锋的四个高阶刺客还有两个寒鸦,像是走入无人之境一样,畅谈无锋秘事,云为衫和宫子羽一前一后毫发无损来了又走。 就说李莫愁这一手,无锋这几个可都是没救了啊。 宫远徵曾经是有尝试过,去解开冰魄银针和赤练神掌的毒,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就找到了抑制的法子。 在短时间之内,没有人能配制解药来。 这一回,无锋恐怕是要狠狠地受内伤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79 将眼神从隔壁疼的打滚的人身上挪开,“走吧,可以叫角宫的人前来清收了。” 李莫愁赶紧站起身来,趴在窗子那里看了好一会儿,腰完全是酸的不行。 伸伸懒腰,在屋子里面走上几圈,赶紧坐到软榻上面坐下来。 宫远徵赶紧去寻屋子里面的软垫子,给李莫愁放在背后,这样靠着也会舒服一些。 随后就是去负责去联系角宫的人,他们现在所在的屋子,和司徒红的也就只有一墙之隔,角宫的人也就在周围守着,很容易就可以把人给找到。 “金罗,现在你们带人来包抄四楼的芙蓉阁。” “是!” 在宫尚角没有在的时候,倒是宫远徵负责来管理角徵两宫。 来自宫远徵的威严,在角宫的侍卫侍女面前,完全是不输于宫尚角本人。 打小就是被宫尚角带大的,一个大冰块,一个是小冰块,这兄弟俩性子更是如出一辙。 当哥的说一不二,那一双多情实则无情的眼睛,看谁都带着一层的冰凉。 做弟弟的打小就喜欢毒物虫子,这是一般人都觉得害怕的东西,自然就会叫人敬而远之。 要是怕宫尚角的,一定会怕宫远徵,会害怕宫远徵的,也是一定会害怕宫尚角。 隔壁的呻吟哀嚎的声音,就算是隔着一道墙,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那个小洞都可以不用糊上来,除了司徒红之外,要么是在地上打滚,要么是已经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只要司徒红不流血,让她的蛊毒暴露,那隔壁这六个人的杀伤力,基本上就是不足百分之二十。 角宫出来的三十几个绿玉侍卫,和一个黄玉侍卫,完全足够制服他们了。 “kiling哐啷——” 是兵器摩擦的声音,长刀出鞘破空,狠狠的压在无锋六人的身上。 身上的毒过于霸道和猛烈,让他们没有任何反击的力气,几个人已经不省人事,清醒的只能瞪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看下去心中有千万种的不甘,但是现在形势强于人,只能像是猪仔一样被角宫侍卫们带走。 “哥哥要是看到了他们,一定很开心。”宫远徵将房门打开,看到了鱼贯而出的一行人。 先前的无锋有多么的嚣张,现在的他们就有多么的狼狈。 曾经他们对于无数次的挑衅,应该是没想到还有今天吧。 神秘到从未出现的无锋二魍,才是真正刺客的顶端。 不过寻常的任务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以至于一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是不存在的,就像是宫门的红玉侍卫一样。 如果说能够折损四个魍,也能让无锋在短时间之内受到重创。 就算是左膀右臂,那也是身体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就这样血淋淋的折损,那也是真正的切肤之痛。 这一回宫门会得到比较长时间的平静,乃至于整个江湖都会有一段平静的时期。 “我看你也是很开心,到时候是你来审问。”李莫愁知道宫远徵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看到他们我就有无限的动力,徵宫的那些毒药看来该有主人了。” 整张脸带着张扬,显得生动了许多。 李莫愁错在了爱你,不知后觉想起了在场的一个人,上官浅先前和她说过,若是遇上了,还请放过寒鸦柒一马。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隔壁房间一连六个全被扎了。 “算了,这点毒还没到死的时候。” “远徵,你还记得那个黑衣的刺头吗?审讯的时候对他轻一些。” 宫远徵:嗯? “你看上他了?” 随即在脑海中迅速的回忆黑衣刺头的长相。 气质狠厉,眼神带刀,满脸都是不羁。 再多的印象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宫远徵现在非常讨厌这一个人。 “你想什么呢?不是的!”谁曾想宫远徵居然往这个方面去想。 “他是上官浅的寒鸦,先前上官浅拜托,我对他留手,可是刚才我给他们全都扎了几针,就不能现在刻意过去为他解毒,只能在审讯的时候温柔些了。” 李莫愁赶紧给宫远徵说清楚,可不是她看上了别人,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哦——原来是这样。 宫远徵的的表情得到了很明显的缓和,半点没像之前想要立马提刀杀人的冲动。 又是一阵的挨挨蹭蹭,宫远徵来到了李莫愁身边,牵住李莫愁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放。 确实是巴掌小脸,李莫愁都搞不懂,为什么宫远徵总是喜欢像是动物幼崽那样,做一些挨挨蹭蹭的动作。 不过确实是美色惑人,看到这一张灿若三月桃花的脸,李莫愁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尤其是在做好了孕期会有诸多难受的准备下,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帆风顺,没有任何的坎坷。 这心情自然就是好上加好。 毕竟在徵宫的那些脉案里面记录的,有不少的妇人在怀孕的时候都是脆弱憔悴的不行。 多的是见风就吐,像兰夫人就是是很早就见血,甚至下不来床。 商角徵羽四宫一个个都是这样,好似并没有太多的例外。 李莫愁目前还没有碰上孕吐,整个人的状态和之前没有太大的两样,她自己也希望,像是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确实要多亏了宫远徵的悉心照料,家里有个大夫就是不一样。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今晚回宫门指不定大戏。” 李莫愁觉得,可能是云为衫,也可能是宫子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0 前半夜回到徵宫,后半夜羽宫就开始闹腾开来了。 “我不是无锋的人,羽公子,你相信我!” “是他们在污蔑我,我可以同他们当面对歭!” 云为衫双眼含泪,眼眶通红,可是眼中的泪水确是要掉不掉的,在配上那不甘和质问的眼神,看上去倔强的很。 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真的活像是被人给污蔑了一样。 身上鲜红的衣裙,由上到下,红的程度不断加深。 像是烈火,又像是鲜血,每一寸的布料,都像是要侵蚀着云为衫的生命力。 站在她对面的宫子羽,确实是觉得今日的云为衫美丽的叫他心惊。 这身衣裙,还是他提前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已经准备好的。 可是——这一次,来的不是角宫也不是徵宫的人,而是长老殿的人。 是长老殿从无锋的口供里面,得到确切的消息,云为衫此人,就是来自无锋的刺客。 “阿云,现在长老殿的人就在外面,无论是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一起。” 宫子羽满目的诚恳真挚,可是云为衫真的是忍不住的想要躲闪。 她心里面知道,宫子羽确实是对她很好,全世界再也没有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可是……云为衫同样也知道宫子羽的弱点,他软弱,容易动摇, 作为双刃剑的一点就是宫子羽足够心软,尤其是对于女人。 目前为止,云为衫还能保证自己就是个宫门的独一份,而就要在最要紧的时候,抓住这个时机。 羽宫院子里面那么多的姑娘,始终是云为衫心中的一根刺,无非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扎下去罢了。 她相信宫子羽的真心,可是真心瞬息万变。 可是现在宫子羽的真心还在她的身上,上一次能帮她,那这一次就一定可以帮她。 云为衫坚定自己,她不能去地牢,今天据说还被抓了那么多个无锋,甚至有着传说当中的魍阶刺客。 可想而知,从今夜开始,宫门的戒严会是有着多么的严格。 要是在这种要紧的关头,栽在了坑里面,不死也要褪去五层皮。 至于宫子羽说的,陪她一起……云为衫不敢相信,也没有这样的底气。 最好的情况,就是什么都不要发生。 被云为衫又是倔强,又像是求救的眼神紧紧的注视着,宫子羽的心中,在一瞬间升起了无数的豪情万丈。 “阿云,我们现在就一起去长老院,我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 宫子羽不由分说的就牵起了云为衫的手,另一边手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门外站着的,是来自长老院的黄玉侍卫,一个个的手上都带着长刀,面色冷肃。 看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宫子羽现在是羽宫唯一的嫡系血脉,他要是坚持关着门,他们哪里可以强攻? 万一出事了,那可不只是羽宫的事情,更会牵连到宫门。 “不是要走吗?现在就走吧。” 宫子羽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云为衫表情的僵硬,只是觉得今天阿云的手,怎么有些冰凉。 以前她可像是冬日的暖炉一样, 宫子羽冷的时候,就喜欢靠在云为衫的身边。 不过宫子羽没有多想,只当是云为衫现在不舒服,那点的异样,在心间一闪就过了。 平常烛火幽幽的长老院,在今日的后半夜,依然是灯火通明。 一段时间以来的平静无波,再一次的被打破。 这次有了连着几个的明里暗里的都将云为衫给暴出来,这一次云为衫在长老院的待遇,可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好了。 两肩是被强行压着,膝盖着地,就这样跪在了大殿里面。 云为衫想要挣扎,宫子羽更是为她说话,两个人都是气呼呼,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面。 “子羽,你不要再为这个无锋的刺客说话了,这一回,就算是说什么,都没有作用了!” 花长老都快要爆炸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无锋。 他不想去搞那些的弯弯绕绕,在小事上面,他们倒是可以宠着宫子羽。 再怎么说,这二十年来都算是习惯了,他们也不介意继续再把宫子羽当做是一个孩子一样对待。 宫子羽的父母都不在了,现在自然是要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多多帮衬着一些。 再加上他们也没有指望宫子羽有什么大的出息,能为羽宫传宗接代都已经可以了,还真没必要附加那么多的东西给宫子羽。 就算是给了又能怎么样?他又撑不起来。 可是在大事上面,可真是不能由着宫子羽了啊。 宫子羽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花长老一声令下,“来人,将云为衫这个无锋刺客带走!” “哎——”宫子羽伸出他的尔康手,但是没有任何的用处,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为衫绝望的被拖走。 “子羽,回去吧,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好的。” 长老们多少是知道宫子羽对于云为衫是用了心的,看他这副伤心的模样,也是好言相劝。 该做的他们都做了,可是在宫门大义之前,一切都要排在后面。 可是宫子羽不乐意啊,凄厉而悲切的呼号着:“花长老——月长老——” 没有人愿意搭理他,连带着左一个右一个的往长老殿外面带着离开。 长老们方才都是在地牢里面走了一遭,有六个无锋的人,都生死不明的挂在镣铐上面。 能说出话来的,也就司徒红和悲旭。 一个身上有蛊毒,自己也会医术,在毒发的一瞬间,马上就采取措施,好歹也消解了几分的剧毒,精神状态看起来要比其他五个好的很多。 悲旭呢,作为无锋的四魍之首,武力值确实要比其他三个高出一大截来,也是在毒发的第一时间对自己身上采取了措施。 硬生生的用内力,将自己身上的剧毒逼出来,留在他身上的毒素,在实际上是要比身边的几人要来的少很多。 落网的时候,没有反抗的力气,可是现在确实是恢复另一部分的精力。 身上没有那么疼了,悲旭感觉自己又行了,挣扎着就想要挣脱身上的桎梏。 “kingling哐啷——”的声音,在不透光的地牢里面,极具穿透力。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1 当晨光微熹,带着暖意的阳光穿透旧尘山谷层层迷障。 黑沉的地牢里面,依然是深沉的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光。 可是上一个夜晚的响动声,还在持续着,未曾停歇。 带着寒意的毒素在人的全身上下游走着,还是在地牢那样环境阴寒的地方,无锋的六个人,不算是两个寒鸦,单单是四个魍阶刺客,都感觉浑身上下的命没有了半条。 “司徒红,你现在看起来没事,能不能把这个铁链子挣脱开?” 万俟哀昏昏沉沉了一个晚上,还算是长的这么一段时间里面,也就只有片刻是清醒的。 这就算了,更糟的是,每次醒来,都是发现自己被牢牢的束缚在木桩子上面,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带着冷的铁链。 怎么说呢,至少是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了。 从最低级的魑,一路杀到无锋的四魍之一,这每一个脚印,都是用无数的鲜血和残忍铺就的。 我的……就是不再有像是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 “宫门可真是不要脸,还和赤练宫联手,这手段还真是比无锋还要来的下作。” 司徒红都不想说,亏得宫门还一直自诩是江湖名门正派,可是这手段的腤臜程度,实在是让人刷新对于宫门的看法。 主要是用毒,先前无锋用毒就是被宫门带头骂出一片腥风血雨,可是现在用毒的,是宫门自己。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赤练宫有这样的功法,自身就是带毒的,甚至后面就连武器都找不到,这找谁说理去啊? “就是,实在是过分!” 寒鸦肆一向向往清澈高洁,没曾想,多年后再出江湖,两眼一闭就昏倒了,在醒过来,就是在宫门的地牢里面。 浑身上下都被牢牢的束缚着,外面还有这不间断的巡逻侍卫。 在这么多人之间,他的武功算是弱的那一个,身上的毒也没人为他排解,现在眼眶黢黑,自己都还不知道。 现在他的心中、无限的后悔,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被单独带了出去,感觉到有人给他喂了一口草,然后他神智就变得更加的不清晰。 寒鸦是刺客的培养者,对于手底下,或是相熟寒鸦手底下的刺客,绝对是最为熟悉的。 所以,首先被单拎出来的,就是寒鸦肆和寒鸦柒。 审讯的人问:“宫门之内,是不是还有无锋?” 寒鸦肆感到内心之中一种极致的冲动,想要说出实话,但是这样的训练,他在无锋的时候,不知道接受过多少次。 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人再问,“云为衫是不是无锋?” 寒鸦肆当然是立马摇头,云为衫是他从死人堆里面带回来的小姑娘,从小看到大的,哪里能在他这里掉链子? “那上官浅呢,她是无锋吧?” “我不知道。”寒鸦肆说的模棱两可,还抬起眼来看了审讯者一眼,随后飞快的低下头,还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对他来说,云为衫重要,但是上官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刺客,那也就是无所谓了。 指不定是上官浅暴露了,能够帮云为衫分担一部分的火力。 在多方面的考量之下,也或是收到了来自刚才那一把草的影响,寒鸦肆选择说出自己认为正确的话。 就这样几个问题,寒鸦肆就被送回了牢房里面。 审讯者却明确,云为衫和上官浅这两人,估计也都是无锋。 要不然,无锋怎么会知道,宫门寻常新娘的名字? 再怎么说,好人家的女儿,名字是那么容易被人给打听到的吗? 偏生寒鸦肆回答的这样的干脆利落,好像在这一瞬间,就知道“云为衫”和“上官浅”是谁一样。 没有半点的迟疑,这本身就是一种的暴露。 还要多谢了寒鸦肆露出马脚,都说是“关心则乱”,在所有人里面,寒鸦肆绝对就是最为关心云为衫的那一个,所以他反倒不能冷静的进行思考。 要换做是无锋的四魍,或是寒鸦柒,起码都不会将这两人区别对待,以至于出了差错。 寒鸦柒也是关心上官浅,他对于上官浅的感情,丝毫不逊色于寒鸦肆对于云为衫。 可是,他选择的是一切都避而不答,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面对审讯者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知道暂时问不出来什么,就被送回了地牢里面。 四魍之中,寒衣客中毒最深,甚至都没有被拉来审讯,始终是在地牢里面昏昏沉沉。 身处地牢,感知不到来自晨光的温暖,只有明明灭灭的烛火飘摇着。 一共六个人,齐齐被悬挂在架子上,悲旭的脚还被钉在了地面上。 司徒红被挂在架子上面,恨恨的咬牙,真的很想用自己的血,让这些人都死的难看。 “司徒红——你可不要冲动!” 万俟哀注意到司徒红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但是可别啊,要是司徒红真想不开要自爆了,那他们所有人可都是要死的。 浑身上下都是蛊毒,这毒的要命程度,甚至是司徒红本人都很难以去解开的。 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都不想要走这一步棋。 “放心,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司徒红很生气,昨天宫远徵可是活生生的抽了她一管子的血。 不知道血对于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吗! “我们现在都丝毫虚弱的不行,你可以把你的蛊虫放出来为我们缓解一下毒素吗?” “同在这牢里面,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寒衣客嘟嘟囔囔这,他是真的受不了了,能撑得住气,说出这句话,都算是他武功高强身体好了。 就算是心里面不乐意,司徒红还是催动身体里面的蛊虫,“悉悉索索”的爬出去给那几个无用的男人稀释毒素。 宫门也是怕司徒红发疯,也怕她的血,才没有将她这个唯二清醒的人,像是悲旭一样的钉住。 半身的自由,以及毒素的稀释,司徒红可谓是无锋六人里面,状态最好的那一个。 不过昨晚宫远徵已经连夜抽了司徒红的一管血,用来配制蛊毒的解药。 “许久未曾见过这样毒的血了。” 李莫愁一转头,就看到了宫远徵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 嘶——这是又兴奋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2 “司徒红的血,乃是无数种蛊虫在她体内自相残杀,而形成的世间至毒。” “先前没有机会,这一次,可是真的可以用无锋之矛,攻打,无锋之盾。” 比起其他的三个魍,司徒红为什么能够成为大名鼎鼎的“南方之魍”,这一身的毒,可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就算是不看这一点,司徒红的“魔爪”,也是被整个江湖看在眼里。 招招毒辣而动人。 在万花楼隔着一道门看着的时候,李莫愁还是很欣赏司徒红。 没去想她们一个身在宫门,一个身处无锋,就是两个阵营。 反正这又不影响别的东西,再说了,不是还有一个赤练宫吗? 李莫愁觉得,赤练宫很需要司徒红这样的人才。 足够干脆果断,手段还厉害。 这样的人才,不管是放在哪里,都是一大杀器。 “莫愁——莫愁——”宫远徵说着,发现李莫愁没有回应自己的。 “我也很是很好奇司徒红的血,那就祝你研制新的毒,再创新高。” 李莫愁话锋一转,神情也变的严肃了很多,“不准拿自己试药!” 这是李莫愁对宫远徵的底线之一,就算是宫远徵好些年没有以身试药,可是之前看到宫远徵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这样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悲痛。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就只是“朋友”,李莫愁原本心情好好的去找宫远徵,没曾想就看到了到底的宫远徵。 脸色青的不行,甚至是嘴上都泛着一层白,白里面还透着紫。 就算是没有滋生别的感情,那也算是朋友,李莫愁真的吓都要吓死了。 她那时候又不懂的医术,只能将自己的内拉力输送给宫远徵,用最简单的法子,来阻止宫远徵体内毒素的发散。 自己身上的内伤还没好,一股脑的就将内力向外输送,宫远徵倒是恢复了意识。 苍白是会转移的,宫远徵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白着嘴唇的李莫愁。 那时候宫远徵心里面还很奇怪, 这么些天,他不是用了那么多的天材地宝,才将李莫愁从死亡线上面拉回来的吗? 在他好好的伺候之下,李莫愁都不仅是脸色红润了很多,整个人更是丰腴了一丝丝,今天怎么像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那时候李莫愁看到宫远徵醒来,心里面的大石头才算是稍微的放下一些,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心里面一下子就来气了。 “解药在哪里?” 宫远徵微微颤颤的给李莫愁指,“桌子上面的那个青瓷瓶子里面。” 赶紧将解药拿到手,李莫愁的动作可就没有之前的那样温柔了。 将瓷瓶里面的丹药一下子倒了出来,一股脑的给宫远徵灌到了嘴里面。 “莫愁——” 宫远徵都蒙了,上一秒都快要流眼泪了,怎么了下一秒动作突然变得这样的猛烈。 “吞下去!” 看着宫远徵将解药吞了下去,李莫愁直接就是干脆利落的松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不在乎自己的人。 宫远徵作为徵宫的主人,需要统筹管理的事情有那么多,甚至于每件事情都需要宫远徵的点头或是参与。 试毒这样的事情,在有药人的情况下,又为什么要亲自以身试药。 要是遇到了没有研制出解药的毒呢? 要是毒发的速度很快呢? 要是宫远徵昏迷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呢? 不是每一次都有着好运气的,这完全就是踩在钢丝上面跳舞,指不定什么时候,真的就从上面滑落下来了。 直到过了这么久,李莫愁还是记得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以前两人有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其中一人没了,那也是无关紧要,记上个几天,但是再过一段时间,绝对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李莫愁是真的把宫远徵放在心里面的,哪里能看着宫远徵当着她的面,就这样的作贱自己。 宫远徵赶紧点头,他在乎的人都在,他不会在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了。 “我保证!”举起手,老天作证。 “我是信你的,对自己好点哦。”李莫愁决定要在待会儿来一个突击,看看宫远徵有没有不听话。 可是回到屋子里面,刚一触碰到床铺,直接就被睡神封印住了。 一觉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过宫远徵正躺在旁边,李莫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缩在了宫远徵的怀里面,一抬头就能看见宫远徵的侧脸。 腰身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搭着,李莫愁移动,那只手马上就跟了上来。 李莫愁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样仔细的看宫远徵了。 线条紧致流畅,比起先前,要多了几分的坚毅。睡着的时候,面容上是纯粹的柔和。 上扬的眉梢透着倔强和不屈,和本人的性格很像,不愿意轻易认输。 含情的双眼紧闭着,让卷翘的睫毛存在感急剧上升,一颤一颤的,昭示着主人马上就要醒来。 李莫愁伸出手,指尖轻轻的划过宫远徵的脸庞,丝滑柔嫩,宫远徵一向将自己的皮肤保养的很好。 当李莫愁的手触碰到宫远徵的时候,他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 “相公——”李莫愁说着,还朝着宫远徵的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莫愁!” 这下子宫远徵没有办法装下去了,直接翻身将李莫愁给圈住,“……”不说话,就是用一种带着压迫性的眼神注视着李莫愁。 迎来的李莫愁的两手齐捏脸,“相公,我可真喜欢你。” 要不是这是在宫门,李莫愁原本还想叫宫远徵“宫郎”,可这全都是姓宫的,也不合适,再者说,这也不好听啊。 “远郎”喊的少,因为李莫愁已经发现,宫远徵最喜欢的称呼就是“相公”。 “我知道。”被李莫愁这样赤裸裸的“表白”,宫远徵还有些不好意思,腾出一只手抓住李莫愁的手。 两人现在呈现出一个僵持的状态,暧昧逐渐流转,还是李莫愁一下子将宫远徵推开来,“忍着吧。” “我没想——”宫远徵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李莫愁坐了起来,手还不忘记在宫远徵的脸上揩油,“走咯。”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3 李莫愁倒是施施然的离开了,宫远徵原地捶床,脸上的红直到好一阵才消下去。 昨天的审讯结果,已经呈在书案上面,一共六个人,就审出来薄薄的几张纸。 无锋的人,嘴肯定是很严的。 况且这才值守一个晚上,中了毒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也不怕他们跑掉。 最坏的情况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起码不要把人给放走,就算是烂死在宫门的地牢里面,也好过在外面胡作非为。 李莫愁将这些记录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翻阅过去。 还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寒鸦柒,嘴巴是最严的一个,基本上没有透露出来什么信息。 多说多错,反而将云为衫给暴露出来的,是寒鸦肆。 看来这两个鸦妈妈,还真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呢。 李莫愁昨天晚上没有参加审讯,自然是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不过想想也知道,云为衫就这样被供出来,该是有多冤。 上一次身份被人怀疑,还是宫子羽力挺她,这才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身上原本就是有着嫌疑,这一回又是侧面被暴露。 李莫愁今早可是听说,在昨晚的下半夜,长老院的人直接杀到了羽宫,将云为衫一起带去审讯。 宫子羽很努力的想要去阻拦,可是未遂。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为衫凄凄惨惨戚戚的被押送到地牢里面。 他自己是没有去地牢的权限,在一定程度上,也不算是“亲眼”看见。 徵宫先前就算是沉闷,也有着喜欢打探消息的人。 “连翘,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 “夫人,您是昨晚睡得早,下半夜的时候,长老院和羽宫都是可热闹了呢。” 说着这件事,连翘简直是要眉飞色舞。 “我昨晚下职的时候,还特地找了熟人一起去长老院送东西,羽公子和云姑娘简直就像是戏文上面写的那个——生离死别。” “我瞧羽公子真的是差点都要哭了,眼眶子都是红的,真是没想到,怎么就羽宫有这么多的无锋刺客呢。” 说到这里,连翘简直是疑惑的不行,羽宫原本就是来负责宫门的安全,眼下最不安全的,也就是羽宫了。 “你说的没错,羽宫——”李莫愁还真想让羽宫消失。 又不干活,还占着偌大的一片地,每个月都要在宫门的总库里面支取那么多的银钱,要说整个宫门最为轻松的,或许这就是羽宫了。 “角宫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上官姑娘怎么样?” 寒鸦肆都能把云为衫给暴露出来,那上官浅这个和他没有关系的刺客,岂不是更容易被供出来,比如上官浅。 连翘听了李莫愁的话,颇有些一头雾水的意思,“上官姑娘?我没听说过她有什么事情。” 李莫愁点头,要么是寒鸦肆没有说出来,要么就是宫尚角出面把人给保下来了。 待会儿宫远徵要去地牢里面审讯,李莫愁就打算去角宫找上官浅,正好和她说一下寒鸦柒。 再怎么说,还存着师徒之情,师徒之谊,李莫愁对于无锋的仇恨其实并没有多少,甚至还比不上在“梦”里面见到的那个陆展元和何沅君的。 要是上官浅想要保下寒鸦柒,那李莫愁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暖和,之前树梢的冰雪都在融化,春日的气息已经有了一丝丝。 李莫愁今天往外面走,都不要刻意加速,就想在这样难得的阳光里面多待一会儿。 分成两队人马,传话的人已经先行前往角宫。 上官浅的消息确实不算是灵通,有不少的风波都是被宫尚角拦了下来。 目前的岁月静好,上官浅其实也很担心自己遇事的敏锐度下降了,那该如何是好。 有这样的危机意识,未雨绸缪,难免心中产生了一些的着急。 抓了好几个无锋的人,宫门再一次的戒严,饶是作为宫尚角未来的新娘,上官浅也还是没有自由走动的权利。 目前的活动范围,暂且局限在角宫上下。 除了角宫的那些人,上官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外面的人接触了。 要不说宫门就像是一座不见底的深山,姑娘嫁了进来,一辈子就没办法出去了。 别人家再怎么找,都有着三朝回门,平时还能回娘家走走亲戚。 可是宫门的新娘,完全就像是被买了进来。 一生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之后就是孩子,一辈子在雾气缭蔼的旧尘山谷,任务也就只剩下了生孩子。 生完一个要生下一个。 宫紫商的母亲甄夫人,就是在保胎的时候,一尸两命,留下一个小小的宫紫商,和一个万事不管,一心只想要一个男丁的宫涵商。 兰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捞刀河心爱之人相隔千里之外的宫门,一辈子也就在宫鸿羽为她打造的这一亩三分地里面。 口口声声说着“对她好”,可是在实际上……这日子,谁过谁知道! 宫尚角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优质男青年,整天的矗立在上官浅的面前,住在同一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上官浅难免也是有着几分的触动。 可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宫尚角在男女之事上面,真的就像是一块顽石。 软硬不吃,无论是明晃晃的示好,或是欲擒故纵,对宫尚角来说,都是一点用都没有。 上官浅多的时候也是内敛,伸出一点的小触角,遇冷的时候就马上收回来。 在听到寒鸦柒被抓了,她将脑海中的一切都给清空。 “师父,你是说寒鸦柒出事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到了关键的时候,才知道心中最为挂怀的人是谁,也许上官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看起来是有多么的心急如焚。 “坐下,听我说!”李莫愁平复不了上官浅的情绪,只能让她先冷静下来。 上官浅确实是很想知道期间发生的事情,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坐下,等着李莫愁为她说明。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4 ilwxs.com 都说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如果没有心又怎么会乱呢? 李莫愁看到上班前就算是坐着也难掩焦急,心中有了陈算。 原来这个寒鸦柒,在上官浅的心中还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也是,毕竟是从小陪伴着长大的人,无数的风霜雨雪,阳光灿烂,都有着这个人的参与。 而且寒鸦柒长得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的,确实是俊,浑身的桀骜确实也能吸引不少年轻不经事的姑娘。 “你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对吧?” “嗯。”上官浅没有办法否认,点头承认。 这么多年都是一起过来的,寒鸦柒在上官浅心里面,不单单是将她教养成人的鸦妈妈。 人都有少年慕艾的时候,上官浅自然也是有的。 知道自己的肩上还有着报仇的使命,她活着也不仅仅一个人,这样细小的苗头,很快就烟消云散,看不到一点的痕迹。 可是被记住的人,不会有那么轻易的被遗忘。 “这是寒鸦柒在审讯时候的记录。”李莫愁将桌案上的东西也一同带来了。 放在桌上,退到上官浅的面前。 “你看看吧。” “他中毒?师父,这毒你可以解吗?” “我能解,可是现在没有理由。”当李莫愁说出这话的时候,上官浅的表情明显变得紧张了很多。 “别着急,他死不了。”这是李莫愁现在能给出来的保证。 她自己的功夫,心中有数。 上官浅现在就算是心里着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地牢进不去,也不能强闯,只能等。 在这个世界上,曾经上官浅在乎的热你都已经不在了,可是寒鸦柒他现在还是有着活着的可能,既然有可能,那不可以这样的可能湮灭。 “寒鸦柒的嘴倒是严实,没有把你说出来。,昨天云为衫可是遭殃了,寒鸦肆关心则乱,审讯的人发现他在乎云为衫。” “原来如此,我昨夜就听见这外面纷纷扰扰的一片……”上官浅回想昨夜的喧嚣,她本来还想着趁乱出去,可是被人给拦住了。 宫尚角一直没有出卖,上官浅也没有打算去麻烦宫尚角,这件事情原本就不适合拿出来说。 两人在先前就已经约定了,等到宫门的诸多事宜都已经结束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原本就没有什么情分,也不是相爱的双方,不过是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宫尚角先前是为了应付长老们的话语,上官浅为了无量流火,想要留在宫门。 李莫愁去看上官浅的时候,她稍微低着头,眉头还是微微皱起,没有将悬着的心给放下来。 “要不我带你一起去地牢看看?” 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亲眼来看。 “好!”上官浅连连点头,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地牢那儿去。 “我让连翘去递个信,和宫尚角说一声。” 李莫愁给起身将房门打开,让连翘去和宫尚角那里报备一声。 往地牢走的时候,上官浅完全是一改先前不紧不慢的感觉,在行动之间反而是多了些许的急促。 不过急着急着,也还能记得关怀一下李莫愁这个还怀着身孕的人。 “将寒鸦柒单独带到零仈号牢房里面。” 被关在地牢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人原本都是被关在一起的,也没想用什么东西来阻隔他们,反正审讯的时候都是单独一个个拉出去的。 况且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透过一扇小窗完全可以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看清他们在做什么。 在这样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和表现才是最为真实的。 六个人一句话都没有,看上去也是不太熟悉的模样。 也可能是被身上的毒给折磨的不想要说话,牢房的规格其实并不算多大,刚刚好够每一个人一个架子。 当寒鸦柒被单独带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人觉得好奇,或是有兴趣抬头看,有反应的就是用警告的眼神来看寒鸦柒。 收到这样近似于警告的眼神,寒鸦柒自然是明白,这是想要他不要掉链子。 低下头,两肩被宫门的侍卫强压着,双腿虚浮着来到不远处更为开阔的地方。 身处黑暗多年的习惯,让寒鸦柒下意识的去打量周遭的环境。 很明显就不是晚上隔着很远就可以闻到血腥的牢房,那从地牢口透进来的光亮,很微弱,但是却让人觉得刺眼。 一面是让人窒息的黑暗,一边是略微的光。 寒鸦柒保持着缄默,一动不动的任由身边的两人转移他的位置。 却没曾想,看见了他最想要看到的那一个。 “上官浅!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瞬间寒鸦柒是想要暴起,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 可是身体的实际情况,完全是容不得他来进行这样的动作。 “你怎么样。”上官浅赶紧上前扶住寒鸦柒,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看见寒鸦柒这样脆弱的模样。 甚至是嘴角都带着血迹,那是因为过分的疼痛,自己活生生的咬出来的。 “师父——”上官浅的声音带着哀求,她想让寒鸦柒好过一些。 扶着这个男人,大半的重量都是压在上官浅的身上,可想而知,这是连自己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怪不得既没有镣铐,也没有束缚的东西,就连来的时候,也只是派了两个绿玉侍卫。 李莫愁这才转过身来,这一间摆放着的,可都是徵宫的毒药啊。 “寒鸦柒是吧,听说你是上官浅的——” “我的亲人!”上官浅快速的给两人的关系下了一个定义。 亲人也好,什么都行。 缓步上前,寒鸦柒下意识的感受到一阵的威压,料想眼前的这个华衣女子,定然是武功不凡。 “你莫怕。”上官浅安抚道。 李莫愁眉眼一弯,浅浅一笑,“就是,你既然是浅浅的亲人,又何必怕我呢?” 上官浅将人给拦着,不让他左摇右摆以至于站都站不稳。 自己放出来的针,化作内力,李莫愁寻找起来,还是要费上一番的功夫。 感受到一道遒劲霸道的内力在自己的身上穿过,寒鸦柒下意识的想要反抗。 可是他很快就压下了身体最本能的反抗,他相信上官浅不会害他。 看寒鸦柒还算是安分,李莫愁还真的好心的给他的毒稀释了很多。 随后便是拍拍手,“来人,带走。” 上官浅就算是略带不舍,但是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容许她在地牢久待。 当刚刚的两个绿玉侍卫进来的时候,上官浅已经将所有的情绪给收起来,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5 “别看了,接下来宫尚角和宫远徵要动手了。” 李莫愁伸出手哦在上官浅的面前晃了晃,还以为装的多好呢,人一走,眼神就是紧紧的跟着对方。 “我知道,多谢师父!”上官浅松了一口气,语气明显是变得轻松了很多。 今夜来地牢也就是这么一件事,两人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听到反方向的牢房里面,传来女子痛苦的哀嚎声。 “我不是无锋!” 这是云为衫的声音。 李莫愁一时间倒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想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上官浅看李莫愁走了,也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之前还说要“守望相助”的不是吗? 宫门的地牢,都是用沉木打造的,遇水不腐,坚韧耐用,乃是牢房必备佳品。 隔着木质的牢房门,可以看到此时颇为狼狈的云为衫。 两相对视,云为衫的眼中先是浮现出疑惑,然后是激动,最后甚至带着一丝的埋怨。 像是在质问:同是无锋的刺客,怎么你们两个就能好好的,甚至可以安然无恙的作为观刑者的一员。 怎么看怎么讽刺。 “走吧,无锋的刺客自然是有专人来审讯。” 眼见着李莫愁和上官浅要走,云为衫大喊:“就算我是无锋,那她们两个,身份也不清白!” 这句话和自爆还有什么区别? 还加上一个“就算”,实在是没有必要。 审讯的人,以及牢房周围的绿玉侍卫们,就像是没有听见云为衫的叫喊,任由李莫愁和上官浅施施然的离开。 徒留云为衫在刑架上面满头雾水,不得其解。 “看完了就放宽心,宫门最近估计是有大动作,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李莫愁是知道,昨晚在抓到来了这几个无锋大鱼之后,宫尚角和宫远徵连夜开了一个小会。 目的就是要趁此时机,好将无锋一举歼灭。 这是宫尚角盼望了很久的事情,作为贴心弟弟,宫远徵自然是十分的看重。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时间已然是来到了深夜,这时候宫远徵才从角宫回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李莫愁问上两句,才知道这兄弟俩打算干一把大的。 风声在这一两天就会放出去,就等着无锋主动入套。 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不会不会用宫门的地,这么大一片,亭台楼阁,多处的主殿无一不精美。 更何况宫门一直以来强调的都是格调,廊柱的构成基本都是珍贵的木料。 这都还只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各宫的机密,这都是一个门派的立身之本。 不说打坏了要修复还是要耗费好大一笔银钱,光是这些机密泄露到无锋的手上,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除了宫子羽,谁会傻到在自己家捣乱? 有了初步的想法,后续就是需要足够严谨的计划,不然一切就是如同水中楼阁一样,看似精美,处处合理,实则充斥着种种的不确定性。 宫门有一个密药名叫“试言草”,据说服下的人都能够遵从内心的声音,说出事实的真相。 这东西对身体无毒,也造不成什么伤害,顶多就是神思恍惚,躺上个两三天也就完了。 宫远徵想着,这可不是毒药,让他试试也无妨。 于是在李莫愁外出的时候,他特地叫金怀守住底线,看好房门,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 不过宫远徵也不傻,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醒神茶”,此物能够让人神志清明。 药不对症,不一定能够解开试言草的药效,可是在大致上的原理还是相似的。 紧闭的密室刚被打开就被合上,沉重古朴的深色木门像是在昭示着什么风雨欲来。 金怀手中紧握着长刀,死死的在密室入口处坚守着。 徵宫的外围,今日也加强了守卫,巡逻的人都多上了两成。 没曾想,李莫愁去往地牢之后,很快就回来了。 “金怀,你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夫人……” 金怀抱着刀闪到了一边去,宫远徵都惹不起的人,他就是更不敢惹了。 “是不是宫远徵瞒着我做什么了?”一看这心虚的小表情,李莫愁就知道里面一定是藏着事。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金怀的头垂的越发的低了。 密室的开关李莫愁知道,上下翻转左侧的莲花形纹样,紧闭的大门缓慢的移动,一条狭长的道路出现在李莫愁的面前。 两边的石壁上悬挂着的是偌大的夜明珠,将原本黑沉的道路照的明亮。 李莫愁干脆利落的走进去,语速不疾不徐,却略带威胁,“宫远徵——” 此时的宫远徵正躺在密室的软榻上面,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两手交叠在身上,活像是一个睡美人。 李莫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光亮掩映之下的宫远徵。 “跑到密室来睡觉?”也是很奇怪了,难道是这里面的环境让他更有睡眠感? “原来没有睡着。”走近了,李莫愁发现宫远徵的睫毛还在颤抖着,不算是明显,但是也足以证明他现在的状态大致上是清醒的。 “宫远徵,你醒着吗?” “我醒着。”宫远徵的声音,带着不常见的一板一眼,还有的的机制化。 “你来密室里面做什么?还让金怀守在门外。” 李莫愁就只是简单的说两句,在宫远徵的身边坐下,然后靠近。 “来密室——”宫远徵心中有着挣扎,但是不敌药力,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试药。” “试药?” 说了多少次,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两簇燃烧的火焰在李莫愁的眼中跳动着,李莫愁紧紧的盯着宫远徵,此时他已经睁开眼睛,面对李莫愁的问题。 “是的,试药。” “试言草。” 李莫愁的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是没有毒的东西,顶多就是让人失神,就像是——宫远徵现在这样。 她自己其实是不相信这种东西的,怎么可能会真的有让人吐露真话的东西。 除了自己想,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再说了那些刺客不也是会有些应对的方法,平日里面做一些脱敏训练不就好了。 宫远徵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那他这又是在搞什么?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是有着几分的不清晰,李莫愁将错就错,问他:“你为什么要吃试言草?”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6 “为什么要吃试言草……” 宫远徵将李莫愁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几乎是纯稚的眼神中,快速的闪现了一抹狡黠。 “想让莫愁更喜欢我……” 李莫愁噎住,她是真的无语了,吃试言草和喜欢能扯得上什么的关系? “为什么呢?” “因为吃了试言草,能最大限度的说出真话,和以前放在心里面不敢说的话,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宫远徵像是木偶人一样的转动自己的头,最终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李莫愁的身上。 “你想让我怎样更喜欢你呢?”李莫愁问道,能够直面最为真实的情况,这样的坦诚,不论是在什么样的关系里面,都是少见的,李莫愁当然想要知道。 “用同心蛊把我们两个人牢牢的绑在一起,让你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一个。” 宫远徵先是愣神了一下子,然后才颇为犹豫的说出口中的答案。 能看的出来,是本能和试言草的药性,在进行着对抗。 足够信任面前的这个人,宫远徵也就任由自己的理性被药性压制。 说完之后,宫远徵还不忘朝着李莫愁讨要一个贴贴。 他眼中似是狂热,“真希望只有我们两个,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现在不就是在一起了吗?” “不是的。”宫远徵的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李莫愁凸起的小腹,“还有她。” 不知怎的,还真的有一种身上一凉的感觉。 李莫愁摇摇头,想要将这种感觉给耍出去。 “有孩子不好吗?” “好——也不好。”好在李莫愁有了更多的牵挂,不好在李莫愁会将更多的精力和感情,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只能是好,知道吗?这不只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经过这么一遭,李莫愁倒是知道,为什么宫远徵平常对于她腹中的孩子,都没有多问上几句。 先前还以为宫远徵将为人父,这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现在,李莫愁有些明白了,宫远徵其实不算是期待着这个孩子。 李莫愁是间歇性的恋爱脑,可她是持续性的轻微缺爱。 从小到大,“家”对她来说,还算是一个充满着期待的东西。 “宫远徵,你听着,我们的孩子很好,从今之后,她就叫做‘好好’。” 先前没有想名字,今日时机正好,“好”这个字,李莫愁是千般万般的满意。 覆上宫远徵的手,李莫愁原是打算让宫远徵好好的感受一下这个孩子,有些时候,不要钻牛角尖。 可是,触碰的一瞬间,李莫愁感受到他的手烫的非同寻常。 这不单单是年轻人身子骨壮实的阶段,更像是——病了。 李莫愁赶紧用自己的手去感知宫远徵额头的温度,同样是烫手,“嘶——” 看来方才有什么答什么,不单单是试言草的缘故,也许还有生病的因素。 宫远徵的身子骨一向壮实的像是一个小牛犊一样,偶发的病症都显得严重很多。 就算是真的身体强健,先前那么多次的试毒,内里或多或少也有着损伤。 关键是发烧到烫手的地步,宫远徵还是不会上脸,和平常别无二致。 方才如果是没有动手,真的是看不出分毫的端倪。 李莫愁真是又气又急,“你快躺下,我去给你拿药。” 仅仅是小半天没见,好端端的就把自己折腾病了,宫远徵嘴里面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凑近一听,都是无意识的呢喃。 “好好,不好!” “莫愁最好……” “不要走……要抱着。” 想到什么,嘴里面就是在念叨着什么。 手还在不断的朝着前面探,是在找李莫愁。 “好了好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找药,然后就回来陪你,好吗?” 心里觉得宫远徵真是比三岁的小孩,还要来的孩子气。 可这时候的李莫愁还是好声好气的,看在宫远徵生病到神志不清,这可怜劲的份上,语气温和的不行。 宫远徵还在哼唧,李莫愁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宫远徵。 瞧这一个小可怜,整个人缩在小被子里面,这一张软榻原本就不算大,宫远徵的个子又高,整个人缩着,看起来极其的惹人怜爱。 兴许是在被子里面闷了一下子,宫远徵的两颊逐渐染上了一层的红晕。 整个人困的不行了,但时候还是想要努力的把眼睛给睁开来。 水光潋滟,像是蒙上了一层的薄纱,可是眼底又是满满的倔强。 李莫愁要走,宫远徵伸出手就抓住了一片的衣袖。 一方去的迅疾,一方留的无力,宫远徵就看着那一片淡紫色的衣角,在自己的手中滑落,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过分的脆弱,宫远徵怔愣的看着李莫愁的身影,想到的是是当年李莫愁消失的时候。 阵阵的钝痛侵袭着宫远徵的心,躺在软榻上,只觉得是浑身无力。 强睁着眼睛,就是不想就这样睡过去。 徵宫原本就备有治疗风寒的药,李莫愁寻到了一个瓷瓶,里面的丹药是可以直接服用的。 密室里面就连茶水都是凉的,李莫愁迅速去外面寻了一壶热水,这才急忙忙的返程。 再次进入密室的时候,看到的想要强撑着下床,可是却中道跌倒的宫远徵。 下了一半卡住,随即就是不受控制的下落,李莫愁就看着他差点摔下去,在关键时刻,幸好手抓住了软榻。 再怎么说,都是练武多年的人,也不至于真的会躺着躺着就滚了下来。 宫远徵一抬头,和李莫愁四眼相对—— 真的是羞恼要大于身体沉重。 又是把人给扶起来,又是把丹药给人顺下去,但这一切的事情都做完之后,李莫愁就算是想追究宫远徵擅自服用试言草,也已经过了那个劲头。 看了宫远徵刚才那一副“凄惨”的模样,李莫愁要安抚宫远徵还来不及呢。 “你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不想睡,想看着你。”药性上来,宫远徵的两只眼睛都快要闭上,头一点一点的,可就是要强撑着。 真是服了这个犟种了,“你躺下,我陪你一起睡觉。” “好!”这下宫远徵开心了,一口答应了下来,方才浑身的沉重,就像是作假的一样,赶紧往里面移动,给李莫愁腾出位置来。 李莫愁一起上了勉强算是床的小榻,转身和宫远徵面对面,“这下可以睡下了吧?” “可以。”宫远徵一把将李莫愁揽到自己的怀里面,可是头还是紧紧的靠着李莫愁,动作之间也是充满着依赖。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7 清醒之后,宫远徵真的是要捶胸顿足的后悔,他在李莫愁的面前出了大丑,甚至连心中一些阴暗的想法也都说出来了。 恢复行动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先前的试言草全都销毁。 这东西简直没有一点用,人的意识要是足够坚定,说假话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是发烧时候迷迷瞪瞪的状态,都比试言草的效果来的好。 大灭无锋的计划还在筹备之中,如何请君入瓮,将什么当做是诱饵,什么东西又能够吸引无锋?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抓来的那六个刺客,每一个人都是在无锋至少待了二十年,知道的机密不可谓不多。 要从他们的嘴里面把东西撬出来,属实是存在着实际的难度。 不过人都有弱点,尤其是在形式足够鲜明而悬殊的时候,那更是容易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试言草存在漏洞,那自然就是不能用了。 宫远徵甚至都想嗤笑,什么长老院的秘药,看来也就是可以用来骗骗他们自己了。 也不知道这试言草,曾经是否用在审讯之中,要真的那可该有多少的冤假错案? 审讯的大多也都是无锋的刺客,又该有多少的错误信息被传递,当成了真正的情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么多年来,长老院愉悦的,可都是他们自己人吧。 既然是“秘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珍贵和稀有,那么使用的场合就不会太多,没有条件造成什么大篓子。 也幸好只是“秘药”,像是徵宫审讯,根本就不会用这种没有经过测验的药。 相安无事的过了小半个月,地牢里面的那几个人,一个个嘴硬的不行。 在最开始神志不清醒的时候,透露了些许的关系,但是到了后面,已经是被冰魄银针的毒折腾的不行。 别说是审讯了,就连喘气,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每过上个五六天,李莫愁就会去一趟地牢,帮他们将毒素给平复,免得真就这样的疼死过去。 审讯的进展就这样僵持的下去,除了无锋的六人之外,还有一个云为衫。 这段日子,宫子羽不断的在寻找着机会,要来地牢看望云为衫,可是十次有八次都是被死死的拦在地牢的外面,还有两次就是偷跑进来,但是找不到云为衫的人在哪里。 宫子羽还要谢谢身边有一个红玉侍卫金繁,能跑能打的,要不然就连着仅剩的两次,也是够呛。 忠心耿耿就是用来金繁的,为了宫子羽,他舍弃了豁出性命才得到的红玉令牌,也是为了宫子羽,甘愿和各宫的主子们起冲突。 不对,或许就是原本心气就高,多少就有些恃才傲物在身上的,就算是对上了角徵两宫,也还是保持着原本传说中红玉侍卫的格调。 不合时宜得到的傲气,在宫子羽的身边倒是不会显现出来,毕竟在金繁的心中,他早就是宫子羽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眼下看着宫子羽陷入这样颓废的境地,金繁觉得他身为好大哥,自然是要帮宫子羽一把。 怎么办呢?这是一个问题。 宫子羽现在的心结就是,他想要救云为衫,但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来证明云为衫的清白,那云为衫大概率就是无锋的刺客。 所以关键点就是,证明云为衫的清白。 在自己的头脑当中,进行了数次的头脑风暴,金繁想到一个故人,长老院的秘药试言草,就是这人改良的。 二话不多说,金繁就拿着自己的绿玉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后山。 次日,正打算借酒消愁的宫子羽,就看到了一个满身死气的青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衣袍上面的花样,好像还是云雀。 明明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两鬓的头发全都是白的,让他看上去更多了些许的仙风道骨。 不过这人是什么样,还是要剖开内里,才能知道。 “金繁,这是谁?”宫子羽将手中的酒瓶子放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陌生面孔。 “你可以叫我月公子。”没让金繁回答,月公子自己做了介绍。 “羽公子,这是我在后山的朋友,是特地来验证云姑娘的清白的。” 月公子从自己的怀里面取出来一个瓷瓶,递到了宫子羽的面前,“这是长老院的秘药,试言草,只要吃了它,说出来的一定就是真话。” 试言草的药性,是由月公子自己改良的,他显得极其的自信。 宫子羽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接过月公子递过来的瓷瓶。 不过再怎么说,长老院的东西,基本上就没有差的,宫子羽一时间对于着“试言草”的信任提高了一大截。 “那我们现在就去救阿云,证明她是清白的!”丝毫没有想到,云为衫实际上,就是一个纯粹的无锋刺客。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移驾宫门的地牢,守卫的侍卫们大老远的看到了宫子羽,对上一眼,暗道“这个瘟神又来了。” 心中不乐意归不乐意,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再怎么说,宫子羽都是羽宫的现任宫主,地位比他们这些侍卫来的高多了。 这次宫子羽可是底气十足,刚刚他可是知道了,这个“月公子”,原来就是新上任的“月长老”。 宫门之中,长老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月公子一出面,十分顺利的让地牢的守卫将牢房门给打开来。 “宫子羽——” 正当一行人兴高采烈的要往进入地牢的时候,背后响起了让他们不寒而栗的声音。 宫子羽猛的转头一看,李莫愁的手里正拿着一柄拂尘,身边站着的是目带凶光的宫远徵。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8 “这个两个要命的怎么来了?”宫子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还是金繁猛的扯着宫子羽的袖子,好歹没让这个嘴上没把门的真的把话说了出去。 【还好有你在,我的好金繁。】宫子羽悻悻的向后退了一步,顺着金繁的动作,顺坡下驴。 两只眼睛写的都是对于金繁满满的情谊,金繁很开心宫子羽能够领他的情,但是还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了,真是怪渗人的。 李莫愁看这两人的动作,颇有些反胃。 做什么呢? 宫远徵向前走了一步,“宫子羽,你这一回有想要做什么?” 话语里面的寒气森森,原本就是心虚的宫子羽,难免觉得身上发毛。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要是可以的话,宫子羽真的想要就这么大喊出声。 作为一整个宫门个子最高的人,今天非要是像小鸟依人一样的躲在金繁的身后。 缩有缩不起来,但是站着又是那么高的一个。 这么多年来,也得亏是宫子羽长得这么一个高个子,成天往旧尘山谷那里跑,百姓们光是看背影,就知道那人一定是宫子羽。 现在就算是日子好过了,可是谁家能够养出这么高的一个孩子啊? 一天天的,这得要吃多少的粮食啊! 之前无锋不是没想过去打宫子羽的主意,可是作为宫门的“标杆”,乃至于整个旧尘山谷的“标杆”,宫子羽走到哪里,众人的眼神就跟到哪里。 完全是没有机会下手,有一次甚至都已经派出刺客来了,但是依然是无功而返。 所以这么久以来,无锋采取的都是曲折婉转的方法,比如说万花楼的紫衣。 按照社会的风气,和人心中的成见来说,谁会去在乎一个风尘女子呢? 司徒红就算是武功在高强,自己炼制了很多美容养颜的蛊虫,寻找了许多的奇珍异宝,但是想想啊,她可是在江湖成名超过二十年的南方之魍。 就算是天纵之才也要十五六才能在无锋这个吃人的地方杀出来,第二步才是扬名江湖,为众人所知。 司徒红在旧尘山谷的花魁之名,很大程度上,带着宫子羽的影子。 万花楼也算是雄踞一方的大青楼,里面的都是年轻小姑娘,皮肉可以保养,可是记忆不会说谎。 司徒红来到旧尘山谷的前十年,确确实实是作为火热的花魁娘子,而后面五年,逐渐沉寂,在后面的五年,便是和宫子羽产生了诸多纠葛的时光。 再说回宫子羽,小时候看不出来,过了十五六之后,完全就像是窜天猴一样,每天一个样子。 现在说起来,依然是极其显眼的一个。 可是宫子羽自己好像是无知无觉,看上去还十分的信赖金繁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 “还有这个,又是什么人?”宫远徵说的是站在风口,头发随风飘舞的月公子。 “这是长老院的月长老!” 金繁托着宫子羽向前,和宫远徵介绍月公子。 “月?” 宫远徵都怀疑,是不是他自己听错了,就算是叛逃的风家人,他都愿意相信。 风花雪月任何一宫,就是月宫的不行。 难不成这个爱吹风的“月公子”,忘记了自己的亲爹月长老,是死在了羽宫的茗雾姬手中? 还是人家知道,但是大义凛然的一点都不在乎?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先任的月长老还在新丧,月公子身上的白衣,应当也是在为其抚服丧。” “可是……既然记得这些,怎么记不得是羽宫的继室动手杀的月长老的呢?” 宫远徵是真的好奇,杀父之仇哎,难道真的一丝的芥蒂都没有的吗? 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相亲相爱了? 距离月长老离世,已经超过半个月的时间,在完成葬礼之后,完全是时间让长老院介绍这位新的“月长老”。 但是他们并没有,那就是说,现在这个手握月宫长老令牌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半吊子,没有真正的权利。 无论是在情谊,还是在规矩上面,这个所谓的月公子,出现的都是极其的不合理。 听完宫远徵的质疑,对面的三人只觉得宫远徵这是纯粹的不怀好意。 宫子羽觉得,真没必要将这样的陈年旧事再次给扯出来,既然月长老去了就去了,眼下人家亲儿子月公子都可还没有说什么呢? 金繁觉得,自己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一直保持着避世态度的月公子给请出来,现在宫远徵提起月长老,这不是要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吗? 月公子就是纯粹的觉得,宫远徵是不是在讽刺他不孝顺。 可是,他就是被宫子羽和云为衫的爱情感动了,怎么了! 爱情是多么神圣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啊,不像是他,现在只能和相爱之人永远的天人永隔。 比起珍贵的爱情,爹算是什么?宫门和无锋的斗争,那就更不算是什么了。 “这是月宫的家事,就不劳徵公子费心了。”月公子直接将他擅自利用月宫长老的身份,帮助宫子羽的行为,化作是家事。 宫子羽就像是背后有人,来了底气一样,站直了,胸口往前一挺。 “就是,人月公子都不在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相对峙,就站在地牢的门口,让负责看守的两个绿玉侍卫大气不敢出一声。 僵持不下,有一边还是再怎么讲道理都讲搞不明白的,也是让人觉得很无奈了。 李莫愁看他们敬酒不吃想要吃罚酒,不忠不孝不悌不义,这几个人全都占齐全了。 看的直叫人冒火,一抬手就想要动手。 “远徵弟弟——” “哥!”这时候,真正拥有主事大权的人来了。 要说自爱宫门,谁的权利最大,那一定是非执刃莫属了,单个长老拎出来,自然是要退避三舍。 再加上,现在是觉醒版本的宫尚角,就算是三个长老站在他的面前,该不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 有的东西,并不是先前享受过,就成为了理所应当。 当一切都回到正轨的时候,某些利益的既得者感受到的种种不适应,才是真的拨乱反正。 “既然诸位如此焦灼,那便一同前去执刃殿,判个究竟。” “花长老和雪长老已经在执刃殿等待,今日也顺便介绍这位新任‘月长老’。” 宫尚角说完之后,留下一个背影给所有人。 宫子羽刚想大喊:那云为衫呢? 就看到地牢的门被打开,面色苍白的云为衫就这样被拖了出来。 十几日没有沐浴,还要遭受刑罚,还处在昏暗不算透气的环境之中,此时的云为衫和先前那个高高在上、飘飘欲仙的模样,可谓是天壤之别。 云为衫虚弱的睁开无神的眼睛,看向宫子羽,在一瞬间有着灼人的光亮。 “羽公子……” 宫子羽下意识的想要向前一步,可他真是一个矜贵的公子哥,忍不了丁点的不适。 这咸中带酸、酸中带刺的味道,直接让宫子羽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不过秉持着坚定的“爱”,宫子羽还是同样坚定的走向了云为衫。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89 云为衫自然是没有看到宫子羽的犹豫和闪躲,只是看到宫子羽走向自己,并且还伸出了手。 多日以来的压力和委屈,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冲破束缚。 晶莹的泪水止不住的下滑,在带着油污的脸上,清晰的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的泪痕。 看上去不会让人觉得惹人怜爱,只叫人觉得有些邋遢。 就算是仙女,连着十几天的时间处在地牢这样的环境里面,都不可能在仙的起来,云为衫自然也是不例外。 已经算是很长时间没有照过镜子了,云为衫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的一个模样。 不过,她会看,看到了宫子羽靠近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闪躲。 虽然很快,但是极其的明显。 在闪躲之后的继续靠近,被云为衫理解为“不离不弃,不嫌弃”,于是乎,心中对于宫子羽的愧疚和好感,又多上了几分。 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宫子羽,哪里感受过这样糟糕的触感和气味,不过心中对于云为衫美好的情感,还是让他强压住心里面的不满。 云为衫现在的身份,还是嫌犯,就算是宫子羽拿羽宫宫主的身份来压人,也都是无济于事。 一路上,镣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个晴朗的冬日,显得格外明显。 一直持续到长老殿,这不断作响的声音才算停歇 总是每隔上这么一段日子,就会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情。 宫尚角坐在上首,花长老和雪长老坐在宫尚角下首的两侧,突出执刃独特的地位。 大殿里面还专门给李莫愁摆了一张圈椅,还放了软垫,谁让现在李莫愁的情况是最为特殊的呢。 宫门商角徵羽四宫,没成婚的没成婚,没长成的没长成,要说宫门的下一代,李莫愁的孩子还算是第一个呢。 嫡系之中,近十年来,唯一的孩子就是商宫的那个耀祖,作为庶出的孩子,他在整个宫门的存在感,着实算不上有多少。 从小看老,这一个又是不敬长姐,又是看不清时势,妄图让作为妾室的母亲为他出头。 不算出身,单单是天赋不够,根骨虚浮,脾气还差,都没人想要搭理他。 早在四五岁的年纪,长老们就准备好他将来的命运了。 若是宫紫商没有孩子,那就要耀祖多生几个,到时候,再怎么着,也能在矮子里面拔高个,找出一个恰当的继承人。 所以李莫愁和宫远徵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可谓是万众瞩目。 李莫愁一个人坐着,也不觉的有什么不对劲,自从上次长老们知道她怀孕的消息,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先看她还是带着躲闪的,现在倒是和蔼的很。 不过没关系,李莫愁才不在意,再怎么着,都管不到她的头上不是。 月公子和宫子羽等人一起,站在大殿内,半点没有长老的风范。 “花长老,雪长老,我提议用试言草来给云为衫姑娘进行审讯。” 花长老和雪长老隔着中间的宫尚角,面面相觑,似是在判断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好,那就让云为衫姑娘服下试言草,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进行审问。” 宫远徵自己是经过亲身试验,自然是知道试言草的药性有待商榷。 这个月公子……目的不明啊。 现在,连带着看月公子的眼神,都带着审视了。 这试言草的改良者就是他,他不可能是不知道。 宫远徵倒是要看看,在月公子信誓旦旦的审问之下,云为衫能翻出什么花来。 绿玉侍卫接过月公子的试言草,给云为衫喂进去。 气氛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众人都是相信试言草的效用。 月公子转身看向云为衫,眼中包含的,是众人看不懂的复杂。 云雀…… 云为衫……那个镯子。 是的,方才在云为衫被拖行的时刻,月公子捡到了从云为衫身上掉落下来的镯子。 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银镯,甚至算的上是有些许的朴素。 上面的花纹是飘荡的白云,和自由的雀鸟。 相依相伴,将整个镯身缠绕包围着。 而这上面的纹样,月公子恰好见过,就在他的爱人云雀的身上。 想起先前云雀时常同自己说起的“姐姐”,月公子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原来这个云为衫,就是云雀最为在乎的那个人。 在多少个昏沉的夜晚,月公子都能听到云雀的呢喃。 还有她眼角不自觉淌下的泪水,每一滴,都是对于云为衫的思念。 原本还是为宫子羽和云为衫的感情所感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月公子的心中,已经将云为衫看做是了自己人。 在月公子的心中,就算他没有和云雀成婚,但是云雀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那云雀的姐姐,就是他的姐姐。 现在云为衫有难,他一定要帮。 试言草的弊端,月公子自然是知道,但是他不准备说,也不会说。 只要云为衫能够抵御药性,那这一次的审问,绝对是可以安然度过。 从此之后,云为衫定然就是清白一身。 注视的时间太长,李莫愁敏锐的捕捉到月公子眼底的情感,有着破釜沉舟的坚定,有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可这样的激动之中,又是满满的怅然若失。 难不成……是这两人之间有着一段的故事? 兴许的李莫愁好奇的目光,过于的灼热,让月公子猛的发觉不对劲,收回自己的眼神,装作一切无事发生。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0 ilwxs.com 赤裸裸的就是掩耳盗铃。 李莫愁无声的嗤笑,月公子不说,难道她就真的不知道了吗? 【钢子,月公子是不是和云为衫认识?】 【不认识哟——】 难道是自己的猜想是错的,可是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该如何解释? 【不过他们之间,有着间接的联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在乎的人。】 钢子刚开始还给李莫愁吊胃口,蛇的身体猛的被李莫愁拍了一下,这才老实了。 一边忍住身上抽抽的疼,钢子磕磕巴巴的将过往的事情说出来。 【你还记得之前你要成婚之前,在库房里面发现的那个无锋刺客吗?】 【啊?库房里面的无锋刺客?】李莫愁还要好好的回忆一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看见的。 好像是有着这么一个人。 那天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就是从库房里面传出来的,李莫愁出于好奇,那时候就朝着库房那儿去了。 在一个独独是上了活锁的箱子里面,李莫愁发现了活人的气息。 最开始还是好声好气的说话,但是箱子里面的人还是不出来,一掀开就看到了里面的一个面嫩的小姑娘。 再后来,是被徵宫的侍卫带走了,不知道是被带去当做地牢,还是被送到长老院那里去了。 【原来到后面,这个小姑娘是被送到月宫去了。】那还真是巧合了,一个无锋刺客,一个宫门中人,还是后山月宫的继承人,就这样的爱上了? 李莫愁都很难不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不是不是,是在地牢里面的时候,月公子不知怎么的就跑过来,把人给带走了。】 【谁给他的权利?】后山的还能把手伸到前山来的? 【宫门的规矩……】钢子不说后面的话,李莫愁也都知道。 也就是那样—— 要是再多说,那真是越说越没用。 李莫愁回想起那个姑娘的模样,稚嫩的要命,顶多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可是现在去看月长老的模样,三十而立? 不不不,或许就是人家看起来长得成熟很多呢? 【别猜了,这个姓月的,就是能给云雀当爹了。】 【在后山待了快要三十年,见到的姑娘没有几个,乍一下看到云雀这个娇俏美丽的姑娘,这小心脏一下子就在“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生死绝恋,当年云雀死的时候,月公子一夜白头,恨不得跟着云雀一起走了。】 李莫愁:…… 感情不孝子的苗头,在这时候就有了。 身为月长老的老来子,还是唯一的孩子,身负传承月宫的使命。 可是当年月公子既不想着自己年迈的老爹,也将月宫的发展置之度外。 对于云雀,兴许也是有这个人的私欲。 同时作为女性,李莫愁就算是强大无畏,内心里面还是存在着很多柔软的成分。 作为一个身不由己、没有能力挣脱牢笼的女子,身陷囹圄,被一个算是有身份模样俊俏的男子所救,心中也是会有这触动。 月公子看上去,明显是极其上头的那一个,都想着和云雀一起去死了,完全是爱到心发慌。 【那月公子现在为什么又要帮着云为衫?】 【因为云雀和云为衫这两人,是好姐妹,一个泥潭里面杀出来的,这情谊,半分都不作假。】 【月公子那么喜欢云雀,对于云为衫,自然就是爱屋及乌。】 李莫愁一想,【不对啊先前这两人一个在后山,一个在旧尘山谷的外面,当然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可是月公子怎的知道,云为衫就是云雀的义姐?】 【姐妹之间,有着共同的信物。自从云雀死了之后,她手上的那一份,就归了月公子。 云为衫从地牢里面出来的时候,那只一模一样的手镯,正好就被月公子捡到了。 就是现在云为衫还不知道,月公子要保护她。】 李莫愁明白了,月公子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帮着云为衫,即使知道她就是无锋。 之前就为了一己私欲保护无锋的人,现在再护着一个云为衫,更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试言草,试出来的东西,完全是真假参半。 还说是宫门秘药呢,估计就是月宫自封的东西。 长老院对于“自己人”的东西,还是过于放心,月宫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对于徵宫,却要宫远徵提供每一次毒药和新药的材料。 两种态度,实在是双标的明显。 而这边,云为衫眼中带着略微的惊恐,服下了试言草。 神情还是变得恍惚,脑中的思绪,也无法随着自己的意识来变化。 眼神逐渐的变得呆愣,但是始终看着宫子羽的方向,两人的眼神对上,倒是有着几分情深不寿的意味。 宫远徵的手就搭在李莫愁的肩膀上面,他一有什么动作,李莫愁当然是明白。 “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李莫愁按住自己肩膀上面的那只手,让宫远徵耐心等待。 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脑子想到什么,宫远徵的心中就在念叨着什么。 听李莫愁的,他没有动作。 朝着宫尚角的那个方向看去,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宫尚角的眼神,是同样的深沉。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1 云为衫恍惚的模样让公子羽心疼不已,就算他现在看起来极其的邋遢,但是那颗真爱的心还是在不停的跳动着。 “阿云……”宫子羽朝着云为衫那儿看了一眼,转头又朝着上手的宫尚角看去。 “这下子你们满意了吧,吃了试言草就跟完全赤裸有什么区别?” “现在你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怎么可能说谎话?我相信阿云一定是无辜的!” 极致的义正言辞,宫子羽对于云为衫清白的身份报以极大的信任。 就像是曾经的那些疑点,全都是虚假的,也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平滑的大脑如同没有一丝褶皱样光滑的豆腐,记不清任何的东西也储存不下多余的记忆。 既然是认定了一件事,比如云为衫不是无锋刺客,那么宫子羽就会誓死的坚守自己的看法,不管任何人怎么说。 就算有再多的证据,那也可以是作假。 宫尚角端正的坐在上首,其实对于宫子羽愤懑不平的眼神,他根本理解不了。 那么既然理解不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疯了。 宫子羽本来就是疯的厉害,不仅做事不顾及后果,甚至不带任何的头脑。 之前有想过管他,起码是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不要一直像是一个耍无赖的孩子一样。 能够庇护宫子羽一直维持着“天真”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宫门,眼下他能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甚至于现在不算是成熟的宫子羽,还要担负起别人的期待。 身为羽宫之主,就算是不通庶务,可是应该做的事情,不能像是甩手掌柜一样,全都交给别人。 最起码——不能为一个无锋的刺客进行辩解。 宫尚角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和宫子羽眼神对视。 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云为衫进行审讯。 早在昨日宫远徵在退烧之后,就带着试言草去了角宫。 一系列在服药之后的反应,也全都详细的记录在一张纸上。 真真假假,真假参半。 这便是“秘药”的威力。 李莫愁明面上和宫远徵手拉手,惹得长老们都是一脸“伤风败俗”的看着这两人。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其实李莫愁正在和钢子疯狂的复盘着曾经的宫门秘事。 其实李莫愁不是第一次听见“月公子”的名字,但是时隔这么久,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瞧这花公子是那样的年轻鲜活,但是同为后山三宫之一个月公子,没曾想是一个看上去极其虚弱并且萎靡的一个人。 早在先前其实是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现在,和钢子大说特说之后,月公子的形象,才在李莫愁的心中得到大致的确认。 和宫子羽还真是如出一辙啊,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有无技能在身。 要是论武功在同一个年纪指不定是不相上下,要是论身世,现在两个人都是一宫之主,再要论感情,两个人都是无锋的亲女婿,喜欢的还是一对姐妹。 宫子羽擅长花天酒地,听曲品茗,用自己无敌的亲和力让宫门的长辈对他心软。 月公子擅长医术,研制出不少给长老院奠定威信的秘药,就是真假参半,效果不一。 这下子两个宫门混子混到一起去,也不知道能惹出什么样的乱子。 “你是谁?”这是给云为衫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在先前检查身份的时候,她作为梨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的事情,原本就是存在着很大的疑虑。 “……我是云为衫。”能看出有很明显的犹豫,之后云为衫的双眼没有带着焦距,也不知道看向何方,回答了这个问题。 原先李莫愁还觉得,试言草应该是多少有些用处的,这下子李莫愁是真觉得这所谓的“秘药”,还真是半点用处没有。 那宫远徵说的那些话—— 猛的转头去看宫远徵,脸上没有着半点的心虚。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姐姐可要相信我的心。” 宫远徵俯下身子,在李莫愁的身边耳语。 温热的气流在李莫愁的耳边,好像下一秒就真的会和她的耳朵接触上。 朝着另一边移动了些许,宫远徵就马上追了过来,紧紧追着李莫愁不放。 大庭广众之下,李莫愁猛的给了宫远徵的手臂一下,“我信你,现在你可收敛着点。” “都听姐姐的……” 李莫愁的耳朵一热,连带着脸颊和耳朵,都带着一抹的热。 人的脸皮薄,活像是染上了一层的胭脂。 宫远徵的辫子散了下来,将李莫愁的半边脸都给挡住, “啾——”轻轻的在李莫愁的侧脸印了一下,宫远徵这才施施然的起身。 长老殿内的人还在看着云为衫在进行的审问,没有人注意到李莫愁这里。 就算是眼神扫了过来,也是马上的移开。 不敢看啊,没眼看啊! “你是不是无锋刺客?” “……”云为衫沉默,甚至是脸上都渗出了细微的汗珠,看上去极其的紧张。 “我不是。”这一次依然是一个否定的答复。 听到云为衫这样的回答,灿烂的笑瞬间在宫子羽到脸上绽放开来,好像心中瞬间有了十足的把握和底气。 “你们看阿云都说了,她不是之前你们还不相信,这下子你们该信了吧!” 这段时间以来的运气在一瞬间一扫而空,真的有一种狠狠的打了所有人脸的感觉。 宫子羽是真的扬眉吐气,看上去神采飞扬。 花长老和雪长老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好像都说“试言草都用上了,这回应该能够证明云为衫的清白了吧。” 刚刚想抬手让被抓着的云为山站起身来,恢复她的自由,就被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给拦住了。 “我看可不见得是这样吧。” “谁说吃的试言草,讲出来的就一定是真话?” 李莫愁从椅子上起来,不急不缓的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从广袖之中,取出来一封被密封好的信。 这就是几天前从赤炼宫传来的密信。 上面不仅有着“云为衫”曾经的过往,还有着真正的离溪镇林家长女云为衫的生平。 这两个人的人生没有任何丝毫的交叠之处,更谈不上这就是同一个人了。 “这份证据能够证明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是真正的云为衫,那么她又该是谁呢?” “诸位不妨想一想,除了无锋,谁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让一个人冒名顶替?” 眼神漠然的扫过月公子,他猛的一瑟缩,一看便是心中有愧。 像是为了隐藏什么,还装模作样的将两只手藏进了袖中。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也就集中在了岳公子的身上。 作为看着岳公子长大的花长老和雪长老也是有些不解,在场最不应该心虚的就是宫门的子弟。 而月公子又为什么要心虚呢? 难道说——他和无锋有联系,还是和“云为衫”这人,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2 “小月,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雪长老温声问道。 月公子的老爹是月长老,雪长老和花长老管对方叫做“老月”,叫他的孩子,自然就是叫做“小月”。 乍一听,还真像是在呼喊一个小女孩。 嘴角疯狂颤抖,现在不是应该笑的时候。 几个小辈,从上到下,无论是宫尚角李莫愁宫远徵,还是宫子羽宫紫商,都在憋着笑。 宫紫商是刚刚才赶过来,毕竟是当了宫子羽这么多年的好大姐,这段时间以来,宫子羽又是遭受了那么多的事情。 就算是对宫子羽寒心过,但是宫紫商还是对宫子羽多有关心。 接二连三的事故发生,都变成是宫子羽来到商宫,找宫紫商来诉苦。 听的多了,宫紫商自己都想要找人来倒倒苦水了。 可是就算是听的烦了,也不能真的不管宫子羽。 好几次都是借着她要去研究新的武器,才把宫子羽给支开,要不然真的就成了垃圾桶了。 这下子也是听到羽宫的人急急忙忙的跑来传话,说什么“羽公子出了大事,请大小姐前去相救!” 宫紫商一听,一下子就着急了。 再问了两句,原来事情都闹到长老院哪里去了,那事情可真的就是大发了。 赶紧停下手中的任务,宫紫商也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长老院。 先前她话语权不高的时候,来到长老院的次数都没有多少。 这几年能够执掌商宫的大权之后,长老院的那些老东西,终于不再口口声声的说着“男女之别”。 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为衫刚好被喂下了试言草,开始变怔愣,宫子羽站在旁边颤抖着身体,像是在风雨飘摇之间的小树叉子。 细细的了解之后,才知道,原来还是和无锋相关的事情。 云为衫此人,身上的疑点多多,一次两次的被人抓到小尾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上有秘密,可是就只有宫子羽视而不见。 “雪长老,我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知为何,徵宫的李夫人要如此故意将话头牵连到我的身上。” 月公子哪里能说自己知道些什么,肯定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装傻充愣,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按照理性来说,月公子知道自己要做的,其实就是明哲保身,可是感情上面,月公子好像能够听到,云雀在对他说:救救我姐姐,好吗? 两种情感正在激烈的角斗着,最终还是云雀占了上峰。 自从云雀死后,多少个日日夜夜,月公子都在想着念着云雀,但是就算是在梦里,月公子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云雀的音容笑貌了。 可是就当月公子看到云为衫的时候,云雀的身影,仿佛在那一瞬间,又出现在了月公子的眼前。 是那样的清晰而真实。 想要挽留,同样不想让云雀觉得失望,月公子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 “外人的消息,难道就能用于宫门的审讯了吗?” “赤练宫又是何门何派?难道一个姑娘的清白,就能用这只言片语来判断吗?” 月公子又开始了激烈的辩驳,企图凭借着一己之力,将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面的云为衫给扯下来。 可是,那就是基于月公子对于赤练宫并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他才能说出这样没有常识的话。 可是现在,整个江湖,只要稍微活跃着一些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关于赤练宫的种种事迹? 在宫远徵看来,月公子就和渣滓无异,现在还在他的面前,明里暗里还在说着质疑李莫愁的话,自然是要站出来说话。 “月公子,你就不要再多说了,在后山过了那么多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自然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至于云为衫,她就是无锋。” “还有你的试言草——” 说前面的,月公子都没有太多的反应,但是说到了试言草,月公子整个人的神情都变的奇异。 难不成是试言草的弊端,被宫远徵给发现了? 宫远徵作为宫门赫赫有名的医毒天才,不仅仅是在前山和整个旧尘山谷,乃至于整个江湖都有着不小的名气,后山的人就算是避世不出,也该是多有了解。 年纪轻轻,就有着极其强悍的成就,这是多少人穷极一生,努力的追求,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往小了说,那就是让人觉得羡慕,但是往大了说,那就是会让人心生妒忌。 三十的“天才”,和十五的“天才”,原本就是间隔着极大的鸿沟的。 就算是月公子先前打着风光霁月的名头,但还是难掩心中的不平。 当初制成着试言草,多少也是有着想用“秘药”的名头,好来压过前山的宫远徵一头。 于是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关于试言草的真相。 可是今天—— 有时候心中最为不忿的地方,就是能够造成最大伤害的部分。 宫远徵一出声,月公子就有几分要破防的意思再来。 “试言草能有什么问题!” “方才何曾说是试言草有问题了?想必是你自己心虚,这才怒而出声!” 抓住了! 宫远徵的眼中闪着光,一闪而过的,是猫捉老鼠的戏谑。 “是啊,爱上一个无锋的刺客,又怎能不心虚呢?” 李莫愁状似无意,实则说出来的话,一下子让宫子羽的脸皮充血。 “你说什么?月公子,原来你愿意帮阿云,原来是因为你喜欢她!” 宫子羽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可以这样,整个宫门上上下下,是不知道,云为衫是宫子羽的侍选新娘? 月公子突然出现,手上还带着这样稀缺的秘药,宫子羽那时候真是心怀感激,真觉得月公子是一个大好人。 可是……可是……再怎么说,他们也能算是半个朋友吧,朋友妻不可欺啊! 窝窝囊囊+1 宫子羽越想越觉得不对,一个箭步冲到了月公子的面前,提着他的衣服领子,就开始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喜欢阿云!” “阿云……”月公子回想起之前,他也是叫云雀为“阿云”。 可是现在,他的“阿云”不见了,可是宫子羽的“阿云”,现在还是好好的。 心中的怅惘,在一瞬间再也压制不住,让月公子心中酸涩的发胀。 心里面难受,自然就在面上带了出来。 皱着眉头,抿着嘴。 这在宫子羽看来,就是不甘心,难不成月公子真的是喜欢云为衫?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3 月公子被宫子羽这样的眼神看着,真的是浑身的不自在。 干什么用这样抢他女人的眼神来看他呢? 要是按照感情来算,那是连襟,又不是情敌! 宫子羽可不管这么多,再加上月公子的眼神,就真的再说“这个傻子”,宫子羽更是在一下子蚌埠住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吸了吸鼻子,就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月公子猛的将宫子羽给推开。 云为衫被人压制着跪在地上,眼波流转之间,也是在想着自己曾经什么时候和月公子产生过什么样的交集。 可就算是想破了脑袋,记忆里面就是美誉月公子存在的痕迹。 难道是在地牢里面出来的时候,光线太好,让月公子对自己一见钟情。 想入非非了啊! 月公子被这两人一个悲愤交加,一个欲迎还拒的眼神看的,真的是想要一头撞死。 真的是有一种寡妇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有那么的一瞬间,月公子都后悔,为什么要搀这一趟浑水,清白不保、晚节不保啊! 李莫愁看到对面的传奇三角关系,是真的忍不住自己的笑。 这几个人的眼神,真的是单纯的明显,天大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三年前在我和远徵大婚的时候,在库房抓到了一个无锋的刺客。” 在月公子目眦欲裂的注视之中,李莫愁不疾不徐的讲述那一段几乎是尘封的往事。 “是的,老夫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个刺客后来,是被小月带到了月宫,做了药人。” 雪长老还记得清楚,这件事情,也是在长老院那里走了明路的。 当时的月长老,还向他的老伙伴们,好好的炫耀了一番,他的儿子是有多么的懂事。 谨记宫门制衡无锋的任务,将无锋的刺客收作是药人,一举两得,不仅可以知道无锋的秘密,还可以参透无锋培养刺客的诸多手段。 云为衫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原本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吗,一下子就无法继续维持住了。 三年前,潜入宫门的无锋刺客,就只有她的妹妹云雀! 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记得宫门虐杀云雀的仇恨,此次前来宫门,不仅仅是无锋的任务,还有着想要报复的不甘心。 “而这一个刺客,便是月公子的———” “不准说!” 月公子的身边并没有掣肘他的人,三两步就冲到了李莫愁的面前,脸上是难见的暴戾,和以往淡然飘飘欲仙的姿态,完全的不一样。 让周围的人看着,甚至会怀疑月公子想要对李莫愁动手。 只有靠的近的两个人才知道,其间蕴含的,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李莫愁是十分真切的看见,月公子从自己的大衣袖里面,滑出一个极其小,小到不显眼的瓷瓶。 随即用一种迅疾的手法,要将瓷瓶给打开。 “扑通————踹!” 宫远徵的脚还没有收回来,月公子还在半空中自由的飞翔。 “啪叽———”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被清理的能够照见人影的地面,将月公子此时的狼狈,十分充分的展露了出来。 “尚角,管管你弟弟!”雪长老看到月公子这样狼狈的被一脚踹飞,整个人气的不行。 老伙伴月长老没了,他和花长老这些作为叔叔伯伯的,自然是要对他的儿子月公子多一些的看护和包容。 宫远徵这一脚,可是半点没有留情,完全是打算往死里面踢的。 宫尚角虽然不知道宫远徵为什么会突然暴起,但是弟弟做事,总归是有他的道理。 于是微微点头,“远徵也是年纪还小,调皮了些。” 言下之意,宫远徵的一切不合理行为,都可以归咎到“年纪小”上面去。 谁说不是呢,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可不就是宫远徵了吗? 看到宫尚角这个当哥哥的,也是个不作为的,长老们又不能去罚宫远徵,李莫愁还站在旁边磨刀霍霍呢,于是两眼一闭,两眼一睁,这件事情吗,他们就当总是没有看见吧。 反正月公子这么大的一个人,看到有人小腰踹他,自己不会躲吗? 再说了,有没有断胳膊断腿的,都是皮肉伤,小事小事。 倒在地上死活不起来的月公子,原本还想要装死,让花长老和雪长老来给他出头。 原本一切还是形势大好,可是怎么就熄火了呢! 月公子在心中默默地诽诽着:都是群欺软怕硬的。 在潜意识里面,已然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弱者”的位置上面。 在他快要起来的时候,还一直用着一种“我是受害者,但是我脆弱无依无靠,只能忍受着恶人摧残”的眼神看着宫远徵。 李莫愁看的恶心,也不客气,在他马上就要起来的时候,给了月公子一脚。 他从衣袖里面取出的瓷瓶,在这连续的两个飞踢之下,水灵灵的滚落了在地上。 “咕噜咕噜———”朝着长老们坐着的台阶前去。 “方才是月公子想要使坏,我踹他一脚,不过分吧?”宫远徵溅起滚落在地的瓷瓶,虽然对人造不成伤害,但是身体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感到不适。 李莫愁现在要负担一个孩子的供养,更容易被这样的东西给影响到。 两个长老也是愣住了,根本没有想抱着月公子说话的心思了。 “来人!”他们能忍,但是宫尚角忍不了,直接是冷着一张脸,叫来自己统领的侍卫,将月公子给压制住。 “月公子心虚了,难道是担心你和无锋刺客相恋的事情暴露,影响你继任成为月长老?” 李莫愁反手催动内力,直接将月公子放在怀里面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镯子给取了出来。 “这一个,是你的老相好云雀的,这一个,是云为衫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4 走到云为衫和宫子羽的面前,那个银镯被李莫愁拿在手上。 “你们都认得这一个镯子吧,阿云?” 听到自己被李莫愁称呼为“阿云”,云为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身体是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这谁能受得了啊! 云为衫是真的想要说:“谁让你喊的阿云啊!” 宫子羽也是见过云为衫的身上出现过这个镯子的,之前两人还说起过这个镯子。 “怎么这么喜欢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镯子,要是你喜欢首饰,我可以给你更好更华贵的。” “这是我的家人给我的,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念想了。” 那时候,宫子羽还以为是云为衫进了宫门,以后都没有办法回娘家,这才对于一个看上去平常的镯子这样的看重。 现在想来,这就不是云为衫的家人给她的。 黎溪镇的云为衫,作为家中的独女,哪里来的姐妹,还与她有一只同样的手镯。 “阿云,是你骗了我?”宫子羽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他是多么的信任云为衫,可是——— “阿云,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云为衫在宫子羽心中的分量,不可谓不高。 宫鸿羽死了,是云为衫陪在他的身边,茗雾姬的身份被揭发,也是云为衫陪在他的身边。 两次感情的重击,云为衫在宫子羽的身边,扮演的都是知心爱人的角色,就算是存在着疑虑,可是这些的记忆都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宫子羽这一回,才会逆着自己的本能,说出这样几乎是无脑的话来。 “子羽!”宫紫商赶紧拦住宫子羽,免得他多说多错。 这一回他是真的伤心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来证明云为衫的清白,还不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份信任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宫子羽搞不懂,难道是他对云为衫还不够好吗? “阿云,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让你觉得不好?” “羽公子……”云为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下既有着赤练宫的调查结果,又有着手镯为证,已经是无力回天,云为衫再难去辩驳什么。 能做的,就只有苍白的呼唤。 这一回,月公子不单单是不能帮着云为衫,无法追忆对于云雀的爱情,甚至就连自己都要陪上。 “月长老的继任仪式还没有举行,我看现在,也是没有必要举行了。” 宫尚角发话,心中还是有几分想法,想让自己的人手,把握后山的月宫。 由点到面,先是月宫,然后是整个后山。 宫门作为传承了这么多年的门派,势力庞大,能力雄厚。 可是同样的,宫门沉疴深重。 原本说是由后山的三宫,来守护后山的秘密,无量流火。 前山是由商角徵羽四宫,各司其职,来守护着整个旧尘山谷,乃至是整个江湖的安宁。 可是现在,后山的三宫成立的长老院,甚至插手在了前山的各项大小事上面。 这么多年以来,长老院在前山的威严不断的增加,在前山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甚至一度插手执刃人选的直接选择调配。 而前一段时间,是前山商角徵羽四宫的“冰期”。 作为执刃的宫鸿羽私心甚重,身为少主的宫唤羽守成有余,宫门最新一代最有能力的宫尚角一直受到不公的待遇。 商角徵羽一共四宫,却能够在明里暗里的分出两大派派系出来。 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涌动的是层层叠叠的漩涡。 仿佛在下一秒,整个宫门就会分崩离析。 在那时候,长老院就在蠢蠢欲动,尤其是月长老。 这是三个长老里面最拎不清的一个,认为自己善良,实际上却是针对某些人的善良,做事有失偏颇。 实力是在后山三宫之间最为弱小的一个,却也是蹦跶的最欢的一个。 之前那么偏帮着宫子羽,也不单单是为两人之间的情谊,更是为了插手前山,好让月宫取代徵宫,然后一步步的扩大势力范围。 既然是有着这样的打算,要针对徵宫,那就要针对宫远徵。 谁都知道,宫远徵和宫尚角两个人好的像是亲兄弟一样,那就是两个人一起攻击。 当年三域试炼的时候,宫尚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用三月就完成了试炼的宫门血脉,少主之位,理应是宫尚角的。 是月长老率先扭曲宫尚角的行为,这恰恰好戳中了宫鸿羽的痒痒处,借着这样的由头,顺水推舟,将少主之位,送到了宫唤羽的身边。 月公子作为月长老的亲生孩子,哪里会不知道月长老的小算盘。 要是月长老真的能让月宫取代徵宫的地位,那最终的受益者,不还是月公子吗? 不过是之前不用让月公子亲身入局,他还能保持着风光霁月,一切安然的模样。 经历的事情少,直到现在三十而立了,还是保持着和宫子羽如出一辙的“天真无邪”。 能够爱上无锋的刺客,自认为能够制定天衣无缝的“助人为乐”计划。 要是不看血缘的话,月公子和宫子羽才像是亲生的两兄弟。 “不可以,长老院是后山三宫的宫主担任,这是宫门的祖训!” 月公子到现在,还想用宫门的规矩来压宫尚角。 可是宫尚角的执刃,又哪里是白当的? 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是轻如鸿毛。 “月公子,现在还算称你一声‘公子’,若是查出你曾经做出任何对于宫门不利的事情,那等着你的,就是和云为衫一样的地牢。” “若不是还没发现更多的事情,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被人称一句‘公子’吗?” 月公子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两肩被绿玉侍卫牢牢的掣肘着,根本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来人,去月宫好好的查一查,里面还有着什么秘密!” 一声令下,角宫的侍卫纷纷朝着后山的月宫前进。 月公子像是被抽去虾线一样,身上瞬间没有了支撑,像是落叶一样倒在了地上。 完蛋了,全都完了,没曾想,这一次就连自己都给赔上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5 “不能去!不能去月宫!” “花长老,雪长老,你们说句话啊!宫尚角他派人搜查月宫,损害的不仅仅是月宫的利益啊!” “今天他搜查的是月宫,明日、后日就会是花宫和雪宫!” 月公子为了阻止宫尚角,甚至将这件事情无限的扩大,要将月宫的利益,和整个后山挂钩。 “二位长老放心,尚角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此次是月公子犯了错,搜查月宫也只不过是为了整个宫门的安危罢了。” 宫尚角并不被月公子的话威胁到,这不过是无能之人最后的咆哮罢了,根本无法造成任何的影响。 守在长老殿两边的角宫侍卫们,鱼贯而出,在月公子惊恐的目光之下,朝着后山的方向前进。 云为衫瘫坐在地上,试言草的药性已经过去了。 呆愣的看着月公子的方向,她没想到,就算是她依靠自己强劲的意志力,说出了和事实相反的答案。 可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甚至揭露出来一段陈旧的陈年往事。 来到宫门,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云为衫想知道、想去探查的,不就是当年云雀的死因吗? 可是,云为衫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云雀在宫门,原来还有一个爱人。 要知道,月宫的地位在前些年的宫门,着实算不上低,身为月宫的继承人,月公子也是有着很大的权利和自由度。 没看见都在地牢里面,将无锋的刺客收入囊中,成为月宫的“药人”了吗? 既然云雀和月公子相恋,云为衫已经看出来了,月公子其实是和宫子羽极其相似的一种人。 无论是在自私的程度,还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上面,绝对是愿意牺牲其他无关的人,来达成让自己开心的目的。 那么,也就是说,云雀在成为了月公子的“药人”之后,实际上是受到了月公子的庇护的。 那她又为什么,会死的那么惨? 活生生的被震碎了头骨,在头脑还是清醒的时候,活活被疼死的啊! 如此残忍的死亡方式——对,是无锋! 除了无锋,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云为衫开始发笑,“哈哈哈——啊——哈哈!” “我怎么那么傻!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恨错了人!” 是无锋杀死的云雀,而不是宫门。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法回头了,云为衫自己也是无锋来到宫门的刺客。 已经将宫门的布防图交给无锋,她的身上,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云为衫,是不是你的寒鸦和你说,是宫门杀死了你的义妹?” 李莫愁来到了云为衫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云为衫的瞳孔一震,当年对着云雀残破的尸体,确实是寒鸦肆和她说,杀死云雀的凶手,就是宫门。 那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 寒鸦肆就那样抱着她,云为衫这时候才会想起来,那一天寒鸦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的眼睛。 是正好没有看,还是回避不敢看? 云为衫不敢想。 要是说全世界她最信任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寒鸦肆。 从小到大,都是寒鸦肆教养,在云为衫的心中,他是父亲,是师父,是兄长。 所以,无论寒鸦肆说什么,云为衫都可以很轻易的相信,包括云雀的死因。 “现在发现,是他骗了你,对吧。” 李莫愁不带着任何语气的话语,在此时显得更加的扎心。 在极致的悲愤之后,云为衫的情绪触底反弹,她狠狠地看向李莫愁,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杀意,“你又好到哪里去?你也是无锋!” 云为衫还是坚信先前对于李莫愁身份的认知。 “谁告诉你的?我可从来没说,我是无锋吧。” 李莫愁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是云为衫自己先说出的暗号,“天地玄黄——” 那她刚好知道,恢复一句“魑魅魍魉”,那又如何? 她知道,难道就能够证明她就是无锋的刺客吗? 不一定吧,其中并没有必然的关系,是云为衫自己想当然了。 当云为衫说李莫愁也是无锋的时候,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长老们,这才睁开双眼。 这不能够啊,要是李莫愁也是无锋,那她要是怒而暴起,那这一整个长老殿,谁还有活路在啊? 他们可是知道,当年宫鸿羽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差,还不是日日夜夜的受到身上剧毒的折磨,又是疼又是毒热。 原本就不算是多么强健的一个人,在这两三年的功夫,每日都像是活在钢丝上面。 那时候他们就在说李莫愁这人,可是真的毒。 但是心里面还是觉得这人护短,宫鸿羽对角徵两宫的偏心,他们能不知道吗? 先前趁着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不是往死里面1欺负人家孩子吗? 还得亏宫远徵这个窝里横的家伙,还找了李莫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真敢对人动手的。 要不然,等到宫鸿羽死了,指不定继任的就真是宫子羽。 倒是和宫尚角宫远徵两哥俩,还要被一个废物继续的压制。 忠孝的观念,已经在曾经的宫尚角心中根植。 宫远徵倒是没有,要比宫尚角反叛很多,但是没有啊。 这个窝囊的只听他哥的话,管住了宫尚角,就是管住了宫远徵。 长老们对于宫门中每一个人的剖析,还是鲜明而深刻的。 要说李莫愁是无锋,他们可不相信。 这没道理啊,这人完全是一个不愿意接受管制的,无锋是用毒药来牵制底下的杀手。 可是李莫愁的毒,可是宫远徵都解不出来的,要是真的被无锋牵制,绝对是是反手一下,直接把整个无锋都给毒死。 “你们不信吗?真的是李莫愁自己说的,还有上官浅,她也是无锋!” 云为衫看到两位长老们不赞同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既然她现在得不到好,那现在所有人都不要好过! “不要空口白牙的来攀扯别人,先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吧。” “来人,把云为衫带走。”宫远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鬼魅的笑,“和寒鸦肆单独关在一起。” 他倒是要看看,现在是相亲相爱,还是探究被背叛的愤怒。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6 “不可!”宫子羽还想拦住,“云为衫再怎么说,都是我未过门的新娘,怎么可以和别人的男人关在一起!” 宫子羽当然是知道,无锋的刺客是被他们的寒鸦教养长大的,是,他们是感情深厚。 可是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 他喜欢云为衫啊! “宫子羽,要是你再多说一句,你也去陪云为衫!” 宫远徵冷冷出声,看着宫子羽的眼神,都是带着森森的寒意。 还没追究他将宫门的机密泄露给司徒红呢,现在开始叫嚷,是不是早了些? “宫远徵,你!” 宫子羽一甩衣袖,愤愤着,但是也不出声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红颜知己紫衣,就是无锋的南方之魍司徒红。 不过宫子羽知道,教养他长大的继母茗雾姬是无锋,他自己选择,并且还产生的感情的新娘也是无锋,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已经算不得是多么的干净了。 现在的这个时候,多说多错,都到了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了。 见宫子羽不说话了,宫远徵就暂且当是他识相。 “子羽啊,羽宫的那些姑娘们,你有时间,还是去瞧瞧吧。”雪长老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语重心长的和宫子羽嘱咐道。 还有月宫,也送些姑娘吧。 月宫和羽宫不一样,只有嫡系的孩子,在医药一脉的天赋,才会更好一些。 “雪长老!”宫子羽想说自己不要,但是衣袖被身后的金繁死死的拉住。 “还有金繁,由你来看着子羽,千万不要再出任何的差错。” 雪长老还是很信任金繁的,毕竟是整个宫门最为年轻的红玉侍卫。 由他来看着宫子羽,就算是压着他生孩子,那羽宫在不久之后,也会焕然一新的吧。 雪长老也是用心良苦,起码没有想着在现在削弱羽宫的势力。 接下来,就看宫子羽本人是否争气。 他自己眼看着是没有什么本事了,但是他的孩子不一定,不是吗? 要是能够沉得下心思,为羽宫教养出一个得宜的继承人,那将会是宫子羽往后二十年之内,对于宫门最大的贡献了。 不过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着实是够呛。 宫子羽连自己都管不好,又怎么管教自己的孩子? 难不成是带着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起去逛万花楼? 还是给羽宫派几个嬷嬷吧。 正在晒太阳的傅嬷嬷,突然感受到身后一凉,是谁想要害她! 之后还要商议的,就是后山月宫,以及前山长老院空缺的长老之位。 权利的争夺,就在此时能够见到分晓。 看的就是,哪一方会是更胜一筹。 宫尚角先发制人,“二位长老,月宫现在也是青黄不接,比起不知道深浅的新人来继任月长老的位置,那还是暂且空置着吧。” “尚角,若是月宫无人,那谁来负责长老院的部分事宜,还有三域试炼……” “这都是小事,长老院现在有您和花长老一同管理,不是很好吗?” “还有三域试炼,那就让月家的子弟,自行推选一位新人吧。那个爱上无锋刺客,侵害了宫门利益的月公子,他应该待的地方,是宫门的地牢。” 宫尚角丝毫不退让,不过他话里面让花雪两宫管理长老院,确实是让雪长老和花长老觉得认可。 不说关于争权夺利的事情,他们俩都是老伙计了,现在也不是很想要一个小辈现在来掺和一脚,和他们平起平坐。 他们可是知道,月家……哎呀,这么多年的资源,可是全都砸到了月公子一个人的身上。 至于旁系的子弟,收到的全都是月公子看不上的。 月长老对于他们又是刻意的打压,整个月家的能人,着实没有。 要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那还是算了吧。 李莫愁和宫远徵就在大殿里面,看着宫尚角大杀四方。 king零哐啷的,花长老和雪长老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要说长老院的三位长老之中,最为纯粹的,当属就是花长老,雪长老比起他来,还算是有“进取心”的。 独独是月长老,他在长老院里面的权利是最小的,看上去觉得不公平,难免就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 多方的原因交织之下,让月长老不断的进行着一些的小动作。 就是现在,托他亲儿子的福,他先前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要付之东流了。 地牢里面有了新成员,作为宫门地牢审讯二把手的宫远徵又要忙起来了。 除了审讯之外,就是三域试炼。 月宫这个环节暂且是失去了守关人,试炼的进程也就停在那里。 要等到月家人自行选举出一个合适的继位者,试炼的进程才能够继续下去。 李莫愁对于如何引诱无锋,主动进行和宫门的决战,倒是很有想法。 地牢里面关着的那几个,不就是活生生的诱饵吗? 一连损失了好几个大将,无锋就算是再怎么家大业大,也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定是会派人出来寻找。 等到发现人是在宫门消失不见的,那自然就会派出更多的探子,来探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光是派出来的这一波人,都足够收缴不少的消息了。 还有无锋的老巢,清风派。 任是整个江湖应当都是没有想到,一向算是名门正派的清风派居然都能够和无锋扯上关系。 不说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不就是人间真理。 若是所有人都能够以德报怨,那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了。 这边的事情,暂且算是告了一段落。 正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时候,月宫找到了新的继位者,长老院保持原本的三足鼎立,不过是宫尚角在其中掺了一脚。 当一切都保持着风平浪静的时候,后山传来震天的响声。 “pengpengpeng——”巨大的爆炸声,在祠堂周围响起。 古朴的建筑由于剧烈的震颤,变得七零八落,一整片的范围内,都是残垣断壁。 散落的砖瓦石块,零落的雕梁画栋,活像是遭了大难。 “祠堂被毁了!” “来人啊!祠堂出事了!” 一瞬间整个宫门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猜想,是不是无锋的人偷偷的跑到了祠堂,为了报复宫门这才炸毁了祠堂。 而身在地牢之中的人们,衰弱的身体像是一瞬间恢复了活力,双眼迸溅灼人的光。 “一定是首领带人来救我们了!” “宫门的这群人居然敢这样对待我们,他们死定了!” 这边嚷嚷两句,那边嚷嚷两句,地牢里面一下子吵闹的就像是菜市场一样。 “闭嘴!” 十分狠厉的一鞭子直接抽打在了叫喊着最凶的寒鸦肆身上。 “你们给我老实点!” “哼!” 寒鸦肆低下头,但是看眼神中闪烁的还是愤愤。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7 听到这震天的巨响,还有天际不断升起的黑洞浓烟。 大家伙就知道是祠堂出了事,商角徵羽四宫的人全都是急匆匆的往祠堂赶去。 爹娘祖宗的牌位可都在那里呢! 谁能不着急,那可都是真真切切的亲人啊。 来到现场,就算是粗略的探查一番,都能看得出来,那吸引了所有人的巨响,就是由爆炸引起的。 火药的味道,在这片略显空寂的地方,显得分外的刺鼻。 按照现场爆炸的情况来说,是以羽宫为中心,朝着四周发散。 除了羽宫之外的商角徵三个宫,都只是被波及到,受到的都是皮外伤。顶多也就是外墙上面出现了白痕。 幸亏四宫的祠堂全都是分开的,经过侍卫们的检查,受损最为严重的,就是羽宫的祠堂。 “来人,快去咱们徵宫的地方看看,还有角宫,快去!” 宫远徵赶紧叫侍卫们去查看角徵两宫祠堂的损伤情况。 脸上逃过一劫的庆幸,完全是掩盖不住的。 正巧这时候,宫子羽赶了过来,“宫远徵,看到我羽宫出事了,你很开心是吧?” 一张口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在宫子羽看来,宫远徵完全是没安好心。 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就这样吵起来了,准确来说,是宫子羽单方面的要和人吵起来。 “我何时说到羽宫了,宫子羽是不是你见不得别人好所以不管看什么都是坏的。” 宫远徵都不屑于和宫子羽吵。 以前两个人能够吵的起来,那就算是他年轻气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整个宫门,哪一宫的嫡系子弟当中,能找的出来一个像他这样有家室的人? 是的,宫远徵又骄傲了起来。 李莫愁站在他的旁边,都搞不清楚,宫远徵怎么尾巴又翘了起来。 要是宫远徵真的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绝对是一甩一甩的,展现着他自己的好心情。 “宫子羽,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去看看羽宫的祠堂是怎么一回事了。你爹和你哥还在里面呢。” 李莫愁这话是真心的,像是宫子羽这样的“大孝子”,要是看到了他亲爹和亲哥被埋葬在废墟残骸里面,那还不得真的发疯。 现在羽宫那个方向的祠堂,完全是混乱的不成样子。 又是大铲子来铲废墟,又是独轮车来来回回在清理散落的廊柱。 每个人都是忙碌的不行,要么忙着收拾地上的东西,要么就是忙着从废墟里面把牌位给挖出来。 宫子羽恨恨的留下一个气愤的眼神,一甩衣袖,一步两步,那是真的越走越快,朝着羽宫祠堂的方向就去了。 李莫愁按照记忆,找到了徵宫的祠堂所在的位置,好在方才的爆炸,实际上并没有对这里造成什么损伤。 说是皮外伤,还真是皮外伤。 不过回过神来,李莫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商角徵羽四宫的祠堂都在一处,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羽宫的祠堂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祖宗们都看不惯,这段时间以来羽宫的表现,所以主动展示祖坟冒青烟? “要真是这样,那祖坟早就该改改风水了。” 李莫愁都要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外面很明显留有火药的气味,所以造成这一场爆炸的,非火药莫属。 觉察到了不对劲,那自然就是要去瞧一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朝前面走,绕一个小弯就是羽宫的地界。 李莫愁在朝着前面走的时候,依然有先前那种脚底空荡的感觉。 总是觉得,好像下面有一处地方是空的。 脚踩在地上,没敢用力的往下边踩,怕摔。 捡起一块飞溅出来的石块,李莫愁挪到一处实在的地方去,借用巧劲向着那处她感知到空旷的地面去。 没想到,这一砸,傲世砸出来一处的别有洞天。 石块将地面穿透,裸露出来一块极其明显的空旷。 甚至在里面,还散发着明亮的光,那里很显然,是一处密室! “远徵,这密室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原来祠堂之下,还另有玄机!” 宫远徵也是觉得震惊,先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地下,还有秘密。 立马召集人来下去查看,里面到底是有着什么。 下到密室里面,有很多明显的生活痕迹。 食物、衣物,都是最为简单的,不过能够按照这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推测出来,先前是有一个成年的高大男子,在这个密室里面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金怀,你快去告诉哥哥,祠堂里面有秘密,还有在角徵两宫的布防,一定要更加的严密!” “是!”金怀领了命之后,立刻就是马不停蹄的朝着执刃殿去。 宫尚角的事情多的很,在知道主要受到伤害的就只有羽宫之后,人就留在了执刃殿,委托宫远徵来帮他查看角宫祠堂的损伤情况。 在密室里面,倒是找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不过很让人好奇的是,谁会耗费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一个密室里面待着? “我想起来了,上元节的时候,我们来祠堂,那时候我就觉得脚下有一处的空洞。” “想来是那个时候,这密室里面就有人待着了。” 李莫愁回忆起来之前不对劲的地方,那么这人又会是谁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8 密室里面,除了杂乱的东西之外,还有这微不可察的血迹。 分布的范围不算大,但是甚至上面还做了些许的掩盖,可是刚刚经人探查之后,显露出来的就是经过氧化之后的鲜血。 血迹分散的状况,颇像是在受了重伤之后,活生生的从嘴里面呕出来的。 星星点点的,被一层的灰给遮挡着,像是为了刻意掩盖什么。 甚至就连爆炸,也应该是为了掩藏着什么事情。 “这地方看着是别人住过的,我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放在地牢里面的床,足够躺的下就够了,但是这张床——” 除非这样的长度,就已经是一种的必然。 难不成这段时间躺在这里的人,是一个高个子? 甚至是和宫子羽这样,不相上下。 李莫愁转身去看宫远徵,伸手比划他的个子,“宫门比你高的人还有谁?” 按理来说,其实不会很多,一般的家庭里面,一年的收成是无法供给孩子长得那么高的。 而且高个子的人,在这个平均身高不算高的年代,一定是极其的显眼的。 宫远徵仔细的想了一想,“宫子羽?” 也对,想到“高”,第一个浮现在人脑海里面的,就是宫子羽。 这人除了爱去万花楼这个标签之外,最大的标签就是“高”。 “除了宫子羽之外呢?还有谁?”按照现场的情况,很明显就不是宫子羽。 宫远徵继续想,比他高的……是已经去世的宫唤羽。 “是宫唤羽。” 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对,但是真的就只有这一个了。 李莫愁第一时间的想法,也是“他不是死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万事都有可能。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宫唤羽当初是假死! “我觉得,之前在这间密室里面的人,是不是宫唤羽?” 宫远徵的眉头凝在了一起,似是疑惑。 “要真的是宫唤羽,那他为什么要假死,好好的少主不当,非要窝囊的缩在密室里面。” 他们俩刚才都是见过这间密室里面的具体环境,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紧锁住的门,也就是说,除了两个仅有的油灯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光源。 祠堂靠近后山,每日的巡查还算是严密,若是每日有谁出现在祠堂周围,在这块空旷的区域,都会显得很明显。 如果待在这间密室里面的人是宫唤羽,那他就死活需要每天的补给,就算是两三天来送一次食物,也绝对会留下痕迹。 可是也不排除,是宫唤羽自己进出,为自己寻找食物。 除了血迹和生活的痕迹,就没看其他的东西。 李莫愁原本还想找找,这间密室里面会不会有火药,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bongbongbong——” 又是一阵震天的响声,从商宫的方向传来。 商宫就是负责制作武器,但是寻常都不会发出这样惊人的声音。 宫紫商做研究的时候,大多都是在晚上,从商宫发出的奇异怪响其实也算不上是少。 先前还惹了不少的骂,宫紫商尽量减少在晚上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久而久之,大家伙也算是习惯了很多。 像是在大白天,可是从来没有发出这么大的响声。 难不成是商宫也出事了? 李莫愁和宫远徵对视一眼,“走,去商宫瞧瞧看。” 从祠堂出来的时候,李莫愁在爆炸最严重的地方前面停住了。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爆炸过了一段时间,火药的味道被稀释了许多,还是说方才的判断错了,实际上,是这火药的剂量并不算大。 “怎么停下来,是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看起来……像是因为爆炸产生的,也像是因为内力失控,无法自控,才导致这样剧烈的反应。 难道…… 还没有想出什么头绪,还被宫子羽给拦住了。 “方才你们两个去干什么?” 宫子羽看着两人出来的方向,“为什么从我羽宫的方向出来的?” 气势汹汹的,一副就是想要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两只眼睛根本是藏不住事,很明显的就像是在说“这下子让我抓住了吧!” “没事就不要站在这里挡着路。”李莫愁斜睨着给了宫子羽一眼。 “长这么大的耳朵,难不成没有听到商宫那里传来的声音?” “远徵,我们走。” 商宫藏有的武器,是整个宫门最多的,还有宫紫商在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集中精力在研究火器,要是贼人闯入库房,会造成的危害,定是不可估量的。 也是对于宫紫商的关心,也是对于宫门安危的关心。 说到了商宫,宫子羽一个激灵,像是知道了什么。 “我也要去!” 急急忙忙的又跟了上去,也是朝着商宫的方向去了。 快要接近商宫的时候远远的,就能听到一阵的兵荒马乱。 人来人往,手里面要么是拿着水桶,要么就是要准备去拿水桶。 灼热的火焰在宫紫商实验室的各处燃烧着,不断的侵蚀着木质的建筑。 实验室入口的位置,都被一道横梁阻挡着,让外面的人难以进入。 “宫紫商呢?她在哪里?” 宫紫商自己就是玩火的,对于火药的嗯调控绝对是心中有数,除了极其意外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炸在实验室这样的地方,抛却是宫紫商自己干的,那就是从祠堂出来的那一个人干的。 有什么目的,到底是什么人,这都还没有一个定数。 “大小姐已经被救出来了,身上的伤太重,已经往医馆送了。” 商宫的下人赶紧给李莫愁做回复,说完之后,也是马上去寻了一个水桶,朝着水井的方向跑去了。 这样的程度,是意外的可能很少。 “来人啊,快来人啊!” 在实验室旁边坍塌的木堆里面,侍从们发现了被压着的一个人。 将上面积压的东西挪开,将那人的脸往后一掰,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啊——” “是少主!少主没有死!”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199 没死,谁没死? 李莫愁当然也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 抬脚就要往出声的地方前进,宫远徵只能在旁边拦着,“慢点,别着急!”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李莫愁现在的肚子都已经凸出来的明显了,可是李莫愁动作轻灵的让宫远徵心慌。 宫唤羽被前来清理“战场”的绿玉侍卫们从废墟里面挖了出来,放在了木担架上面。 “赫嗤赫嗤——” 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脸上还有着极其明显的污渍,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血迹。 估计就是屋子倒塌的时候被砸到的,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已。 “就这样被挖出来了?” 一下子,李莫愁都有些不确定,宫唤羽是不是那时候让他怀疑的那一个人了。 如果说是灯下黑,那有问题的,一定就是似是受害者的宫唤羽。 无缘无故活了,还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商宫的实验室。 不论是在哪个方向去看,都是有问题的。 宫远徵和宫唤羽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是再怎么算,都是会比李莫愁和宫唤羽相处的时间来的多。 根据对于宫唤羽本人的了解,宫远徵第一直觉就是感受到了宫唤羽身上有问题。 “直接送他一程?” 宫远徵在李莫愁的耳边轻声道。 “你是活阎王吗?这些也不一定就是宫唤羽干的。” “羽宫出了那么多的无锋刺客,自然就是宁愿错杀一百,都不能放过一个。” 前面有这么多的先例,都是赤裸裸的证据。 难不成羽宫这个乌黑浑浊的泥潭里面,还能真的长出来一个纯洁无瑕的白莲? 宫子羽这个假白莲就算了,在内里也是一个自私没本事的。 要说在宫子羽的圣战过程来说,宫唤羽承担的就是一个“指明灯”的角色,整个宫门谁不知道,宫子羽和他的亲哥关系最好。 角徵两宫有他们的兄友弟恭,羽宫自然也是有着他们自己的情深义重。 宫唤羽和宫子羽两人的年纪相差较大,超过十岁的年龄差,让宫子羽小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被宫唤羽带大的。 满打满算,也能算是半个亲爹。 一脉相承,有样学样,这两词语可不是光是用来说笑的。 在很多的时候,这就是真理。 “先给他治吧,账单记好,到时候再给宫子羽瞧瞧。” 说到了宫子羽,这么好半天,都没看见他那里。 刚刚不是说要一起来的吗?这下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朝着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宫子羽的身影,既没有跟上宫紫商,也没有跟上宫唤羽。 “别管他了,说不定跑到哪里去哭鼻子去了。” “又在胡说,宫子羽有什么好哭的?” “等到他看见宫唤羽还活着,不就轮到他哭了吗?油烟机的人都知道,论身份,论能力,这个羽宫宫主的位置,只能是宫唤羽的。” 是啊,论身份,宫唤羽的母亲可是宫鸿羽的发妻,身为嫡长子,在宫门这样的嫡男癌的地方,不可谓是没有重量。 论能力,能当上少主的宫唤羽,再怎么书都要有两把刷子,比不上宫尚角,难道还能比不过宫子羽这个吃软饭都够呛的? 宫远徵方才粗略的看了一眼宫唤羽的身上没有致命的伤,顶多就是在爆炸的时候,被气流波及了一下。 没有明显的出血口,甚至把他从废墟里面翻出来的时候,还有力气“和次和吃”。 在宫远徵的这个角度,他可是看得清楚,宫唤羽在某一个瞬间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一片的清明。 这一点,完全不是身负重伤的人会有的。 李莫愁想要去医馆看看宫紫商的伤势,对于这个能够制造夺命武器的商宫的小姐,在她不犯傻的时候,李莫愁还是挺有好感的。 可是最近鼻子灵的不行,闻到某种特定的味道,就是会忍不住的想要逃离。 医馆就是一处,李莫愁目前受不了医馆的药味。 这些日子以来,宫远徵去了医馆之后,都要上上下下的为自己清理一遍,这才能来到李莫愁的身边。 看李莫愁难受,宫远徵也难受,就像是既然是对于气味敏感,那他就想法子,看看能不能通过调香的方式,让李莫愁好受一些。 于是也减少了去医馆的次数,需要说什么东西,就在徵宫的大院子里面完成。 反正徵宫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药材了。 趁着天气好,不少不畏寒的花都在枝头绽放,鲜艳的几乎是要驱散这冬日的寒冷。 李莫愁是会喜欢鲜花的,尤其是颜色鲜亮的,宫远徵就制备了很多香丸,原料都是那些花朵。 平时放在一个鎏金的小盒子里面,镂空位置就有香味可以散发出来,放在鼻尖,能够起到抵御那些异味的作用。 “去看看宫紫商吧,你做的香丸我带在身上呢。” 李莫愁拍拍自己腰间的香囊,给宫远徵示意东西就在里面呢。 李莫愁想要做什么事情,宫远徵基本就是不阻拦的。 只是叫身边的绿玉侍卫,快速的赶到医馆,能通气的地方赶紧通气。 商宫的爆炸声真不是白响的,那震天的一声轰鸣,不仅仅是让宫紫商坚硬的实验室坍塌,还让宫紫商本人昏迷不醒。 这两年来,宫紫商比起先前要来的收敛了很多,主要表现在话语的密度上面。 以前会很主动的找宫子羽,找金繁,说说自己身边的大小事,诉说自己的情感。 可是现在有百分之五十的断情绝爱,在她做实验的时候,完全是六亲不认。 李莫愁倒是觉得这样很好,手上有能耐,谁敢小看? 人的精力分配是有限的,当宫紫商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商宫之后,新式的武器产出的速度是先前的好几倍。 女人有了自己独立的事业时候,整个人就是会发光。 先前是宫紫商追着金繁,被冷落了之后,是金繁三天两头的念着宫紫商。 李莫愁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奉为至宝和just so so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了医馆之后,能看到守候在宫紫商身边的金繁,眼含热泪,看上去深情还很担心,可依然是没有瞧见宫子羽。 这两个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那宫子羽去哪儿了?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0 话说宫子羽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崽种趁着宫门出现两次的爆炸事件,趁乱跑到了地牢里面! 一路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云为衫。 “阿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脱力的云为衫缓缓的抬起头来,但是水润的刘海阻挡住了她的视线。 两肩被紧紧的束缚在了架子上面,两指粗的铁链就这样牢牢的禁锢着云为衫。 就算是她想要动,都要好好的想想,铁链上面的倒刺会对身上的皮肉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太久没有见到除了地牢里面之外的其他人了,地牢里面没有太阳东升西落,白天黑夜的区别,被捆在架子上面,云为衫真的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今夕何夕。 甚至地牢里面沉重的气味,几乎都要让云为衫失去嗅觉。 待的久了,她都感受不到香臭,只觉得一切都是那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身穿锦绣华服的宫子羽,像是一道光,一道奇异的景色一样,出现在了昏暗的地牢里面。 在宫子羽的成长过程之中,从来没有受到什么样的苦难。 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吃好的穿好的,还有很多慈爱的长辈围绕在他的身边,左一句“子羽真是个好孩子”,右一句“子羽至纯至孝”。 一直以来的鲜花锦簇,才能养出来宫子羽这样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没有忧患意识,将自己的好恶当做是这一个世界的中心和真理。 在他自己看来,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挫折,应该就是父兄的突然离世,要让他独立来面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纷纷扰扰。 至于云为衫现在受到的刑罚,是他想都想不到的。 “阿云,他们居然敢这样对你!” 宫子羽的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两眼一闭,“呲啦”的将泪水滴落。 十分心疼的看着被牢牢束缚在架子上面的云为衫,他看到了铁链上面的倒刺,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帮助云为衫脱离这样的困境。 心中确实是有着这样无力的感觉,第一个反应就是淅淅沥沥的哭泣。 云为衫看着宫子羽的眼泪,只觉得每一滴,都是滴到了她的心里面。 真的是感动极了,明明是知道她无锋刺客的身份,但是宫子羽居然看上去一点都不介意。 “子羽,你知道我是无锋……可是……” “我知道你是无锋,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的心是在纯真柔软不过,我都知道的!”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演戏演的太好,宫子羽就是觉得云为衫是除了她的亲娘兰夫人之外最美好的女子。 云为衫也是为了宫子羽的话热泪盈眶,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上,是放了多少的人命,这才在无数无名的刺客当中,得到了魑阶的令牌。 魑魅魍魉,小鬼虽小,但是依然是鬼。 总不能因为牌位小,就无视了先前的那些人命吧。 这要是让阎王知道了,绝对会被逗笑:还有比我还要阎王的活阎王! “阿云,我来救你了!”说罢,宫子羽就从怀里面掏出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钥匙。 对着铁链上面的大锁,就开始“kingling哐啷”的戳。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把锁还真的被宫子羽给打开了。 “咔哒”一声,简直是将无限的希望播洒在云为衫的身上。 她要出去!谁会乐意待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日日夜夜的收到无穷无尽的折磨? 云为衫想的很好,等到离开地牢之后,她就抓紧时间,和宫子羽成为真的夫妻。 到时候,有了夫妻之实,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能给她留下一条命来。 要是运气好,得了一个孩子,按照宫门这样的环境,每一个孩子都是宝贵的,又哪里会去管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呢? 只要紧紧的抓住这一段时间的空白,其中能够运作的的空间,完全是有着无限的可能啊。 在地牢里面被关押了这么些天,不要说先前有着什么样的想法,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好好的活着。 只要是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云为衫——” 和云为衫一墙之隔的寒鸦肆呼喊云为衫。 和面色还算是红润,没有受到多少刑罚的云为衫来说,寒鸦肆的状态简直是惨不忍睹。 之前中的毒还没有解开,日日夜夜的在折磨着他,原本深刻的眼眶此时深深的凹陷,嘴唇泛着一层的青黑,看上去真的像是已经去世了几天的尸体。 他这时候将云为衫带出去,不说是不是能够出得去,若是好运的出去了,那在之后的日子,又该如何在宫门的几座大山面前,将云为衫护住? 难不成到时候事情败露,再将云为衫扔到地牢里面,感受着无边的黑沉昏暗? 云为衫将自己知道的很多事情都和寒鸦肆说了,其中就包括羽宫新进来的那些新鲜面孔。 难道羽宫那一整个院子的姑娘,都不够宫子羽去爱的吗? 当然不够,对于宫子羽来说,爱而不得,得不到的永远就是最好的。 之前的云为衫触手可及,可是现在的云为衫是宫门的阶下囚,两人之间要想继续在一起,那就是中间隔开了几道的天堑。 宫子羽的身上,就是有这反骨,越是不让他靠近,他就越是要试一试。 这种违背全世界我也要爱你的感觉,真的是让宫子羽的心中油然的产生了一种违抗世俗礼教的骄傲。 “你想说什么?你不能带着阿云离开,但是我可以!” 寒鸦肆对于宫子羽的印象不好,是觉得他既然得到了云为衫的心,可是又没有做到他应该尽到的责任。 而宫子羽对于寒鸦肆的印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试想一下,自己喜欢的人,在前面超过半辈子的时间,都是和另一个人一起过的,重要的是那个人的心思算不上纯粹。 宫子羽看寒鸦肆的眼神,就知道他心怀不轨,哪一个正经的长辈,会对自己教养着长大的孩子,露出那样隐晦而向往的眼神。 那完全是爱而不得,可望而不可求的眼神! “阿云,我们走!” 趁着现在外面一片的兵荒马乱,正是适合做一些小动作。 地牢这边不少的人手,都被调到祠堂和商宫去了,守卫的严密程度,多少都是受到了影响的。 宫子羽就是想要趁乱把云为衫给带出来,直到离开地牢,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1 站在地牢的入口处,云为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宫门的瘴气虽然烦人的很,但是比起地牢的沉闷,云为衫真的感觉现在是如临仙境。 这便是自由的味道,失而复得的味道! 站在风口,云为衫恨不得马上就回到羽宫好好的躺下休息一番,不对,她首先应该去沐浴。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牢狱生活,已经将她的全身腌入味了。 饶是习武之人能够通过内力的运行,来调控身体的运转,可是内力又不是法术,没办法做到一下子把全身弄干净。 之前在长老院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有味道了,现在又是过了大半个月,这味道只会是越来越浓郁。 作为一个姑娘,云为衫就算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是受不了这样的味道。 烧心啊! “阿云,这段时间苦了你了,等我们回到羽宫,我们好好的!” 宫子羽心疼的握着云为衫的双手,双眼中满满的都是疼惜。 他是真心的觉得,云为衫在地牢受苦了。 甚至在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缩在床上都要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生怕泪流满面的样子被人看见。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宫子羽紧紧的握着云为衫的手,“阿云,我们回家!” “嗯!” 两人情深义重,眼神交互之中,都是满满的情谊在其中荡漾着。 仿佛下一秒,就会以两人作为中心,荡漾出粉红的泡泡来。 也得亏是现在整个宫门都处在一片的兵荒马乱之中,要是放在正常的情况下,哪里能够让这两人就这样“逃出生天”。 偌大的地牢里面,没了云为衫一个人,倒是没看出任何的差错。 况且现在的兵荒马乱还在持续进行中,去祠堂的去祠堂,去商宫的去商宫。 再怎么说,都是两场爆炸,就算是祠堂那里的火药少,可同样都是能够致死的。 还有商宫,原本就储藏着不少的火药原料和制成品,这样一炸,马上就起了连锁的反应。 又是巨大的冲击波,又是燃烧的大火。 光是依靠商宫原本的人手,那还是不足以进行完备的调度。 商角徵羽四宫都是留着相同血脉的手足,唇亡齿寒,生死相依。 内斗倒是无所谓,就是宫门的血脉和资源,是万万不能折损在这样的事情上面。 若是无端的损耗,这着实是显得有些许的搞笑了。 李莫愁挺着肚子,被宫远徵连拉带拽的往徵宫带,又是炸,又是血的,平常要是看一眼,都是觉得心慌。 “我留着吧,现在好的很呢。” 李莫愁想要留在医馆观察,看看宫紫商,看看宫唤羽。 确实是好奇心作祟,想要探究,其中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两个人,现在一个躺着,身上还有着连片的的烧伤,红红黑黑的血肉,都带着一层的焦味。 很明显就是身体受到了爆炸火焰的炙烤,伤到这样的程度,就算是宫远徵,都不能说保证以后不会留下疤痕。 还有一个保留有意识的宫唤羽,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严重的是他的内伤。 方才宫远徵给他诊脉的时候,内力紊乱,像是找不到家的小蝌蚪,四处乱窜,让原本就算不得稳定的丹田,更加的动荡。 估计就是这在乱窜的内力,让宫唤羽不得安宁,一边还要忍着身上的外伤,一边还要不停的“哼哧哼哧”。 在扯到伤口的时候,更是猛的一顿,能看的出来,那是真疼。 还有着不着的绿玉侍卫,在巡逻的时候,受到了爆炸的波及,此时也是躺在医馆里面。 可以说,现在的医馆里面,红的红,白的白,两种极其鲜明的颜色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有冲击力。 到目前为止,李莫愁还算是反应良好,甚至还有着心情,宫紫商这边看一下,再去宫唤羽那边看一下。 这么一开,还真的给李莫愁看出几分不一样的东西来了。 “莫愁,那我送你回去好吗?”前一段时间,李莫愁确实是有着孕吐的趋势,真是在某些时候,香丸子都是不顶用的。 “等一下,我刚刚好像看到宫唤羽的后脖颈那里,有一道红色的胎记。” 李莫愁还在回忆着这一道胎记,她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天底下的胎记,就像是人一样,大多都是长得不一样的,萍水相逢却别无二致的,那还真是少之又少。 可是和记忆里面如此的相似,确实是勾起了李莫愁的好奇,况且,她不觉得这会是一个巧合。 这下子,她倒是真的想要回忆一下,先前是从何处瞧见的。 “胎记?”宫远徵和宫唤羽没有太过于亲近的相处,甚至两人先前就算是站在一起,也是隔开好几个人的距离。 每一次见面,不是带刺就是带冰,就更没有精神去发觉宫唤羽的身上,是不是有着什么的胎记了。 李莫愁就和宫远徵并排站着,很努力的去想,在记忆里面不断的翻翻找找,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看见的呢? “我记起来了,是在一个姑娘的身上,是上官浅!” 终于想起来了,当年还是上官浅想要在赤练宫寻得一方庇护,主动将她身上能够证明孤山派身份的胎记展露。 没曾想,今天又一次的看见了,还是在宫唤羽的身上。 “宫唤羽的母亲是不是和孤山派有关系?” “……”宫远徵也不知道,“等我一下,我去查一下脉案。” 脉案里面会有对于每一位夫人的记录,不单单是身体状况,还有为了区分各位夫人,还会写上她们的来处。 时间间隔的太远,宫远徵不知道宫唤羽的母亲被大家唤作什么,不过要是用心去找的话,还是有迹可循。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2 被尘封一段时间的脉案库,再一次被打开。 夫人们的脉案,有着专门的位置,上次宫远徵来到库房寻找过一遍,里面就是。 相似的位置,相似的情况,不同的心境。 “找到了,孤山韵。” 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的指引一样,宫远徵很快就找到了宫唤羽生母的脉案。 “找到了,在这里。” 尘封许久,孤山韵的脉案上面,甚至都是带着一层微不可察的灰,很明显就是经过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翻阅过了。 其实还有脉案摆放的位置,相对偏下,像是刻意不想让人发现,但是又没有真的被带走。 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一宫宫主的夫人,甚至当年的孤山韵,可是风光大嫁给宫鸿羽,作为执刃夫人的。 再怎么着,她的脉案,也不该是被放在这样相对来说,不要太好被寻找到的地方。 按照这摆放的位置来说,其中应当是有着些猫腻在的。 就是不知道,在背后做出这些动作的人,怀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 找到了脉案,上面最先开始的那一页,便是孤山韵作为侍选新娘之时,接受到的检查。 记录上面很明显的写着:左侧的后脖颈上,有一处红色胎记。 甚至在记录上面,还描绘了那个胎记的具体大小形状。 李莫愁自己的查看了一下,再和宫唤羽后脖颈上面的那个进行一下对比,真的很像,和上官浅的也很像。 还真就像是上官浅先前说过的那样,作为孤山派嫡系的子弟,身上都会有独特的胎记。 结合上官浅想要夺取无量流火为惨遭灭门的孤山派报仇,李莫愁很是理所应当的想到宫唤羽……是不是也想为孤山派做一些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少主不去当,还要死上一回,趁着爆炸的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还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 话说,上官浅自从来到了宫门,先是很安分的待在女客院落,然后就是到了角宫。 从头到尾和宫唤羽产生交集的时候,也就是执刃殿选亲的时候。 所以,按理来说,无论是上官浅还是宫唤羽,都是觉得自己才是孤山派仅存的后人。 作为“唯一”的后人,同样带着对于无锋的仇恨,两人都是想着要让无锋付出代价。 甚至于宫唤羽的报仇名单里面,也不只是犯下了杀孽的无锋,还有这明明有实力,大事却作壁上观的宫门。 而他所做的一切隐藏,也都是为了潜伏,直到得到无量流火之后,他会让每一个人好看,无论是无锋还是宫门。 而宫唤羽的所思所想,除了他之外的人,暂且还不知道。 “宫唤羽和他母亲的关系好吗?” 宫远徵摇摇头,他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大家也只记得羽宫的兰夫人和雾姬夫人,但是没有人记得韵夫人,她的存在仿佛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抹去了一样。” 这也是一开始,宫远徵连宫唤羽的母亲被称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因。 宫远徵的年纪,要比宫子羽还要来的小。 在他出生的时候,孤山韵存在的痕迹,已经很大程度上,就被抹去了。 为什么呢? 因为宫鸿羽自认为他的真爱,是弱柳扶风的兰夫人,前面的那一切……都是错误罢了! 兰夫人嫁到宫门,原本心中就是有着一些的不情不愿,还是来当继室。 好人家的姑娘,大多都是不愿意的。 其实当年宫鸿羽在兰夫人身体本弱,却能八抬大轿将人迎娶进羽宫,也和宫唤羽的关系分不开。 在上一辈的长辈们看来,宫鸿羽已经有了宫唤羽这个健康的孩子,那就是有后了,就算是兰夫人身体不好,甚至生不了,那也没关系。 没有也好啊,省的到时候,两个孩子你争我夺。 抹去孤山韵存在的痕迹,是宫鸿羽自作主张。只能说,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无情。 如果不是孤山韵还有宫唤羽这个孩子,那她的存在,就真的是隐形的了。 看现在的宫门后辈,还有几个能记得宫唤羽的母亲,孤山派上一辈的大小姐孤山韵。 宫远徵在宫门长大的,记事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母亲瑶夫人说过关于孤山派的事情。 那时候瑶夫人的语气,还是十分的惆怅。 “既然是作为联姻的家族,那自然就一条船上的蚂蚱。” “可是执刃他不但是不顾念这结盟的情谊,甚至是夫妻之情,也是丝毫的没有放在心上。” “瞧,也是,和你这一个小娃娃说什么呢?” 宫远徵记得那时候自己也才四五岁,可是记性好,那时候也是好奇,但是瑶夫人已经将这话题终止。 小时候的宫远徵很想知道,带着这样的好奇,就把那时候瑶夫人随口说的几句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面。 将自己了解的那一段往事,从头到尾的和lmc说了一遍,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凝滞。 李莫愁发现,先前她还真是高看了宫鸿羽。 原来这个不只是偏心,不说宫鸿羽不算是一个好人,甚至说他是个人都是勉强的。 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光是想想都觉得呕血。 将这些事情仔细的捋一遍,李莫愁觉得自己对有些事情,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看似身受重伤的宫唤羽,一定没有表面上的那样无辜。 马上就要探到底,李莫愁先前不想放下的小疑惑也被放了下来。 “不用你陪着我,我可以自己回去,也就是两步路。” 将脉案放在宫远徵的手上,李莫愁准备离开。 “要送要送,就算是两步也要送。” 跟着李莫愁离去的方向,宫远徵乐颠颠的就跟了上去。 看到宫远徵跟了上来,李莫愁就站住等他,“走吧——” 其实李莫愁是想去找上官浅,说说方才她知道的那些事情。 这段时间没事干,上官浅也就时常来到徵宫串门。 “顺便”再去地牢看看寒鸦柒的现状。 刚刚发生爆炸的时候,上官浅就正好来到徵宫串门。 她目前还没有在整个宫门自由行走的权限,要说跟着去祠堂或是商宫,现在还是不可以。 听到那样大的响声,上官浅也是难掩好奇。 在院子里面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就想往外面走上一圈,或是喊住一个侍女或是侍卫来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到外面的声音平息了很多,结合刚才打听到的东西,上官浅这才大致的拼凑出外面的发生了什么。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3 “孤山派还留有血脉在这个世界上。” 上官浅在焦急的等待之后,看到李莫愁的第一面,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霎时间愣在原地,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她是亲眼看着孤山派惨遭无锋毒手,那天的血流成河,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在上官浅的脑海中。 这样惨痛的记忆,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次在睡梦中被惊醒,又有多少次感到自己身如浮萍,飘摇无依,在这个世界上随风飘零。 曾几何时也是有想过,要是亲人还在,会是怎么样从场景,会是激动的相拥,泪如雨下,还是相见不相识,心无波澜? 无论如何,可是这些都是她的想象。 “师父,他是谁?”上官浅知到,李莫愁从来不会是无的放矢,甚至于能给出她这样的消息,也许就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这件事对于上官浅来说,确实像是一个惊喜。 “知道你很开心,你先听我说,是宫唤羽。” 听到宫唤羽的名字,上官浅的第一反应,“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宫门的执刃和少主一起遇刺身亡,谁不知道? 原本因为开心而染上一层红润的脸,一下子显得有些许的苍白。 很明显可以感受到,上官浅现在的状态,其实算不上好。 “他装死,现在还活着,方才你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声,就是在商宫发现宫唤羽的。” “他现在受伤了,躺在病床上面,我也是意外看到他的胎记,这才觉得眼熟,想到你也有一个,觉着这不是什么巧合,一查就发现,原来宫唤羽的母亲,是孤山派的人。” 事情的前因后果李莫愁都给上官浅说出来了,上官浅提起来的那一口气一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上官浅对于宫唤羽的印象,还停留在宫门选亲那个时候。 再多的,就是无锋收集来的资料,成熟但是刻板,比起锋芒毕露的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他就是要显得无名很多。 毕竟在偌大的江湖,有人尊称宫尚角和宫远徵为宫二先生、宫三先生,但是却没有人会在宫唤羽还没有成为少主的时候,称他为“宫大先生”。 两人虽有血缘关系,统共就只有见过两面。 一次是在初入宫门的时候,宫唤羽阻拦宫子羽犯蠢,一次就是执刃殿选亲的时候,上官浅和云为衫面对面的站着,宫唤羽选择了姜离离。 可以说,这两人并没有任何私人的交集。 甚至于当年宫鸿羽为了掩盖宫唤羽母亲的存在,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确实是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这段算是“陈年往事”的过去,被很好的掩盖。 甚至是无锋在收集消息的时候,都将这一信息给忽略。 其实也不算是忽略,无锋收集消息的时候,都是集中在宫家的男丁身上。 作为商宫现任宫主的宫紫商,在无锋看来,也都是无足轻重的人物,那就更别说是来自各宫的夫人们了。 一个被刻意的抹去了存在的羽宫原配夫人,不受宫门的重视,同样也不受到无锋的重视。 作为下线的刺客,上官浅手上得到的,是已经被无锋筛选过的消息,无锋没有收集到的,自然就不会出现在资料里面。 在宫门这么长时间以来,别说是上官浅了,就算是宫门自己的小辈,印象里面对于“孤山韵”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极其的浅薄。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等他清醒之后吧,宫唤羽现在意识不清醒,不知道爆炸影响到了他哪里。” 李莫愁觉得,要是将上官浅代入到宫唤羽之前的境地,大概率也是要搞事的,甚至是做的比宫唤羽还要来的过火许多。 现在上官浅知道了宫唤羽的身份,又打算相认,然后两人一起报仇吗?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和他说明你也是孤山派,还是看宫唤羽后面的动作?” 上官浅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现在也是犹豫,“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带着无限的诡异。 更别说宫唤羽现在时候出现在爆炸的现场,看起来是一个极其无辜的受害者,可是实际上,谁也不能给出任何的保证。 “亲人久违,也是缘分,只要不过火……”李莫愁对上上官浅微颤的瞳孔,“随你。” 李莫愁又不是什么大好人,有热闹可以看,那为什么不? 两个复仇者,就足够组成一个联盟,一个仇恨无锋,一个仇恨无锋加上宫门。 根据李莫愁了解到的,上官浅在这些年来,白玉孤针练的很是不错。 还有宫唤羽,当年能够以强势的态度,直接从宫尚角的手里面,将少主之位夺过,还没有掀起强烈的腥风血雨,在武功谋略上面,多少也是有着过人之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整个宫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两人的亲戚关系,就是那时在明面上进行往来,都没有多少人会心生疑虑,认为她们是想“谋反”。 “等一两天,宫门的秩序恢复之后,再去看宫唤羽吧。” “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外面简直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角徵两宫的管理体系同出一脉,徵宫没有发现混乱,那角宫也是按照先前的秩序运行。 就是商宫和羽宫,商宫现在可谓是乱的不行,能主事的宫主身受重伤,除了一个瘫痪在床的耀祖爹,一个侍女上位的贾夫人,还有一个只会吱哇乱叫的耀祖,都不是能管事的人。 羽宫也是不遑多让,自家的祠堂被炸了个穿堂,但是现任的羽宫宫主宫子羽还在和云为衫亲亲密蜜,你爱我来我来你。 两宫的混乱程度,只能说是不相上下。 宫尚角可是有的忙了,这下子又是好几重的压力,盖在他的肩膀上面。 ilwxs.com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4 还真不是李莫愁说,她是真觉得是不是宫尚角上辈子做了什么亏欠宫门的事情,这辈子才要先做无怨无悔的牛马,后面再做一往情深的骡马。 原本应该为他分担压力的人,一个又一个要么是不干事,要么是目前半身不遂。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宫尚角有三头六臂,面对着山一重水一程的混乱,也有着焦头烂额的时候。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一山还有一山高,全都是能将宫尚角压垮的大山。 祝宫尚角不要英年早逝,以及李莫愁对于宫尚角极其友善的祝福。 要是这么多的事情,全都放在她的身上,李莫愁都难以确保自己会不会疯。 “好了好了,这下子你还算是有了一个表哥呢。” “宫唤羽的母亲名唤孤山韵,应该是你的一位姑姑。” 上官浅记得这位姑姑,在她小的时候,在父母的口中,她有听说过自家有一个远嫁的姑姑。 那时候的江湖也是混乱,无锋的势力,要比现在还要来的大的多,和很多家族的想法一样,都是想要让家中的女儿为了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才将人送到宫门作为新娘。 而新娘们离家之后,就像是鲜花被活生生的斩断了根系,再往后的日子中,只能依靠宫门的死水进行滋养。 “韵姑姑是我爹爹的亲妹妹,在我出生之前,便已经嫁到了宫门,在后面的几年,就算是我们有意打探,都寻不到姑姑的消息。” “知道我自己来了宫门,才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别说是新娘的消息,就算是生是死,外面的亲眷都不一定知道。” 宫门,江湖唯一的一片净土,多么的可笑。 干净到能将一个人的存在,完完全全的抹去。 上官浅见过孤山韵的画像,是一眼可见的温柔,和她这种装出来的不一样,那是一种像是溪流一样的潺潺。 经过时间的冲刷,孤山韵这位姑姑的存在,逐渐由一个立体的形象,变成了一个人影,最后变成了一个名字。 更何况,就连上官浅的父母都不知道,孤山韵进入宫门之后,到底是嫁给了谁。 新娘送出去的每一封书信,都是要接受到宫门严密的检查,不说十有八九都送不出去,只能说能传到外界的书信,少之又少。 所以当孤山韵进入宫门之后,基本上就是和孤山派断了联系。 在先前的时候,孤山派和宫门还是盟友关系,看在这一层羁绊,其实宫鸿羽还是给孤山韵几分薄面。 但是也正是看上了杨兰,也就是兰夫人,孤山派在灭门的时候,才一定要成为一种必然。 不然……宫鸿羽该如何为心爱的女人,空出自己的夫人之位呢?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对于不爱的孤山韵,宫鸿羽会掩盖她存在的痕迹。 对于心爱的杨兰,所有人都以为她才是宫鸿羽的原配,甚至是忽略了宫唤羽其实是有自己的生母。 对于茗雾姬,多的是爱屋及乌,和英雄情怀,想想先前坚韧刚直的无锋刺客,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只能依靠着自己,宫鸿羽可喜欢了。 上官浅的眼眶之中,已经被晶莹的泪珠盈满。 即使是没有见过面,但是血脉之间的羁绊,还是让她为孤山韵觉得不值。 “师父,等风声过了,你带我去看看宫唤羽吧。” 这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李莫愁不是很理解上官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的感伤。 在她自己的记忆里面,父母存在的痕迹,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 说句难听的,李莫愁根本记不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小到她要被人抱着才能前进的时候,就已经在师父的身边了。 暂且不说是父母,亲戚之间的情感,更是让李莫愁不解,她也没有。 后天环境,让李莫愁对于很多的感情并不算是很能共情,不过当自己有了在乎的人之后,有时候还是能够做到将心比心。 原本像是雪日寒冰一样的人,有时候也能冬至阳生。 “看在你的面子上面,给宫唤羽用点好药。” 现在李莫愁去看上官浅,其实多少也是有着些许的感触。 她又不会说什么暖心的话,能做的不就是给宫唤羽上点好药了。 上官浅听了李莫愁说这话,一下子就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多谢师父!” 确实,用了好东西,伤口恢复的速度就是要快上很多。 宫唤羽躺在医馆的病床上,抬头望天,自己都觉得,难道是神功大成,就连恢复的速度都快上了很多? 按照先前来医馆的经验来说,怎么着都要三五天才能恢复意识,这一次确实是醒得早。 可是醒得早有什么用,两眼一睁看到的就是皮笑肉不笑的宫远徵。 由于角度的问题,宫唤羽只看到宫远徵的手里面,正拿着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像是利器,但是具体是什么,他看不出来。 心中一着急,难免身上就会有一些的动作,人开始挣扎,伤口就被牵扯到了。 “嘶——”真是透心凉的疼。 “远徵弟弟……”宫唤羽故作虚弱,眼神还带着迷茫,好似完全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 宫远徵背过身去,阖上双眼,真恶心! “只有我哥哥才能喊我‘远徵弟弟’!” 宫唤羽还想再说什么,被宫远徵的一句话中断,“有人逍遥见你。” 说完之后,宫远徵就是十分干脆利落的离开,待了外面的药房。 是谁要见他?宫尚角? 除了宫尚角之外,宫唤羽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够让宫远徵心甘情愿退下的人。 不对,还有一个李莫愁。 宫唤羽的眉头拧紧,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要来找他了。 无数个人影在脑海里面掠过,宫唤羽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原来要找他的,居然是侍选新娘上官浅。 而且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暗含着千言万语。 让人瞧着不由得一阵瑟缩,宫唤羽心想,自己也没有做辜负别人感情的事情,那这个上官浅,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5 人家两兄妹,未来的结盟战友在说话,李莫愁当然不会支着耳朵蹲在门口听。 “宫尚角有想好该如何治无锋吗?” 李莫愁是知道,宫远徵被宫尚角拉去角宫开会去了。 讲的就是要如何对付无锋的一些打算和计划。 宫远徵捣药的动作停下,“单刀赴会清风派。” 作为无锋不知名的大本营之一,清风派对于无锋的作用,不可谓是不大。 “请君入瓮,就在清风派绞杀无锋。” 也是在十几年前的大战中吸取了教训,大战可别是在自己家的地盘。 要是真的打起来了,就算是赢了那也是输。 人力物力可都是成本,不是说单单是折损的高手才算是战争损耗。 先前宫门不仅仅是差点被无锋打到灭门,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商角徵三宫,可当年可都是只剩下一个独苗。 更别说是各种房屋建筑的损耗,华丽古朴的殿宇,都不知道被无锋暴力损毁了多少座。 后面十年,宫门的实力止步不前,要宫尚角当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在宫门之外疯狂的赚钱,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偌大的一个门派,没有这金钱的支撑,又该如何运行下去。 更别说羽宫还养着一只销金兽,光会往里吞,但是没有半分的作用。 再说商宫,做实验也是要损耗大量的钱财,徵宫研制新药,需要珍稀药材,这一点一滴可都是钱。 不过商宫和徵宫都是有付出就有成倍的回报,每一份丹药,每一份武器,都是能给宫门带来巨大的创收。 比起只会吃白饭,还高高在上的羽宫,简直是好得不止一个程度。 于是乎,能够赚钱的宫尚角,在年少的时候,几乎就成为了整个宫门的祭品。 要不是心中还有着对于宫门的执念,宫尚角还真不一定会愿意当这个执刃。 不过目前在他看来,在所有人看来,他只说拿回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哥哥已经派人去清风派了,相信不日就会抵达,到时候,内外夹击,定然能杀无锋一个措手不及。” 宫远徵为那一支“出征”的队伍,准备了毒门的毒药,里面还掺和了李莫愁内力所化成的毒,保管能让无锋的人好好的喝上一壶。 李莫愁闻言点点头,她想着是想要在她生产之前,一切的纷纷扰扰都可以结束。 对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成长在一个安全温暖的环境之中。 无论是李莫愁自己,还是宫远徵的童年都算不上是过得多好,也都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在自己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自然是会想让孩子得到最好的。 宫远徵就看着李莫愁的表情的变得温柔,微微低头,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腹部,里面是他们的孩子。 在这一刻,他好像是能知道李莫愁在想什么,也明白她所期待的期待。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李莫愁葱白的手,“待到桂花盛开的时节,一切就该恢复平静。” 在那个时候,该是徵宫忙起来了。 在这天之后,宫唤羽和上官浅像是将一切都给说开了一样,在稍微恢复了自主的行动能力之后,宫唤羽主动去找宫尚角达成联盟。 而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甚至直到结束,还保持着悄无声息。 知道宫唤羽“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整个宫门,一向“兄友弟恭”的宫子羽这才听到了风声,匆匆的赶到了医馆。 “哥!”看到宫唤羽的那一刻,宫子羽完全是泪如雨下,两泡热泪根本无法自抑。 犹如猛虎扑食一样,朝着一脸苍白,卧倒在病床上面的宫唤羽扑了过去。 “子羽——”这一回是真的要有意外了,“呃——”宫唤羽闷哼一声,宫子羽这一抱,真的要戳到他的肋骨了。 “哥,你怎么样,你不是……”宫子羽想说“死”,但是现在这人还是好端端的活在他的面前,就算是脸色不好,那也是活的好好的。 可是先前,他可是亲眼看过宫唤羽的尸体,他不是和宫鸿羽一起被毒死了吗? 宫子羽的脑海中,顿时是灵光一闪,“哥,是不是你活过来了,父亲也还活着!” 要是宫鸿羽还活着,那宫尚角这个执刃,位置一定就不稳了。 这是二十多年来,宫子羽头一次这样的期待宫鸿羽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 要像是以前一样,那该有多哈,他的亲生父亲是宫门的执刃,他的亲哥哥是宫门的少主,他自己就算是做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都能得到很多人“温和有礼,心善柔软”的评价。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 对上宫子羽晶亮亮的双眼,宫唤羽难得的有一些哑然。 这傻小子,想什么呢? 宫鸿羽是他亲眼看着断气的,哪里可能真的就这样活过来? “子羽,父亲已经离开了。”宫唤羽现在不愿意和宫子羽说明宫鸿羽死亡的背后真相。 短时间之内的震颤,只要一件就已经足够了,要是让宫子羽知道,是他一向依赖的哥哥,杀了他心中仰慕的父亲,定然是会陷入崩溃。 用最平淡的言语,来解释让人心伤的真相。 宫子羽又是哭的抽抽,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小想法,就算是亲哥,也不可能像是亲爹一样对待他啊。 “子羽,父亲已经走了这么久,节哀吧。”宫唤羽还想着是安慰宫子羽,哪里知道宫子羽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我知道了,哥。”宫子羽状似失魂落魄。 “哥,你的伤怎么样?”宫唤羽脸色的苍白,实在是让人有目共睹。 宫子羽站起来再看看病房的四周,都是最为简单简洁的装潢,甚至是装饰都没有一些。 心道是不是宫远徵耍手段,没想让宫唤羽好好的养伤。 也算是看这个宫子羽长大的,他一撅腚,宫唤羽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不要想太多!” 宫唤羽虚弱的呵斥一声,确实是没有什么气势。 “哥,你不要为他们说话宫尚角和宫远徵这两个人,就是——” “就是什么?” “就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门口传来能够将宫子羽吓破胆的声音,三道人影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逆光处。 在宫子羽眼中,活像是恶鬼化身。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6 “唤羽哥哥。”宫尚角很是有礼貌,呛完宫子羽之后,和宫唤羽打招呼。 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相处起来,比原先的生硬,已经要来的平和许多。 原本算是对手、竞争者之间的气氛,在相隔几个月之后产生了质的改变,宫子羽当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他只是当做宫唤羽现在身受重伤,比起全盛还身着华服的宫尚角来说,看上去要变的寒碜。 “哦,对了玫宫子羽,你方才是想要说什么?” “宫远徵,你还真当我怕你了是吧,还拿着刀子吓我。”多少次都是这样,银刀子一闪一闪的,笑的还那么渗人! “吓你,擦刀罢了,这都能被你曲解?”宫远徵轻笑一声,“看来你的胆子,确实是不怎么样。” “你——”宫子羽又被噎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脖子都染上了红,看上去气哄哄的。 “你什么你,宫子羽你哥哥想要坐起身子来,你还不快去扶着他。” 李莫愁丝毫没有三对一的任何不适,又一次的把宫子羽给噎住了。 宫子羽一转头就想要从宫唤羽那里寻找支持,可是谁理他。 他转头的这一下,倒是让李莫愁知道,宫子羽今天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了,原来是觉得自己的靠山来了,这才“无所畏惧”。 真是搞笑,就算是宫子羽他亲爹来了,李莫愁该杠的还是照样杠。 前些年,宫子羽背靠着宫唤羽,也是做了不少狐假虎威的事情。 甚至是将新娘们放出地牢的时候,用的借口,也都是少主宫唤羽的命令。 要是单单拎出宫子羽自己,先前在宫门的长辈们倒是备受宠爱,这么大的一个孙辈,整个宫门都是少见的很。 可是要说是他自己的想法和命令,信服的人倒是不见得有几个。 在宫唤羽的身上,宫子羽可谓是得到了许多的安全感。 就算现在宫唤羽只能躺在病床上,多年来的依赖也是无法马上解除。 “子羽弟弟,既然唤羽哥哥回来了,那羽宫的宫主理所应当就应该是他。” 宫尚角说的不慌不忙,宫子羽的脸色逐渐变僵,“在同一天之内,两次的爆炸,足以证明宫子羽担任羽宫宫主期间,并没有很好管理宫门守卫。” “甚至在爆炸发生之后,所有人都找不到宫子羽的身影。”宫尚角对上宫子羽的眼睛,“不知道子羽弟弟,先前究竟是去了哪里?”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最为混乱的时候消失了,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再说了,先前宫子羽和金繁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但是这两天,所有人可都只是看到金繁一人在外行走,没有看到宫子羽的半分影子。 真的是极其的反常,宫子羽不学无术、爱看热闹,这可是整个宫门公认的事情。 可是眼下是宫紫商昏迷不醒,宫唤羽重伤,这两个人都是对于宫子羽来说极其重要的哥哥姐姐,可是这两三天内,宫子羽一次都没有来医馆看过。 也没有传出宫子羽病的不能下床的消息,那他消失的这段时间,肯定是在做不为人知的事情。 被面对面的询问,宫子羽的脸上马上浮现出来一丝的惊慌,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眼神给移开,他不敢继续和宫尚角锐利的眼神对上。 额角也不自觉的浮上来一层的虚汗,宫子羽想要抬手擦拭,但是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心虚。 “我自然是在羽宫,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身为羽宫宫主,自然是要想办法稳定秩序。” 宫子羽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可是这些天来,他确确实实是什么事情都没去做,将时间全都花在了和云为衫的痴痴缠缠上面。 要是动作够快,说不定下个月就可以探出喜脉了。 绞尽脑汁才给自己想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宫子羽在心里觉得说的可真棒。 当再次对上宫尚角冰冷中带着戏谑的眼神,对上宫远徵和李莫愁全然就是“我就看着你编”的眼神,宫子羽又是冷汗涔涔。 “宫门的守卫出现了问题,你作为执刃,也有责任!” 宫子羽无话可说,干脆利落的选择甩锅。 而他的这几句话,直接给宫尚角提供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作为执刃,宫门的事务繁多,有些时候难免浑身乏术。” “宫门商角徵羽四宫,自然是需要守望相助,既然唤羽哥哥回来了,那羽宫的宫主——自然是要由他来担任。” 听到前面半句,宫子羽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就像是压过了宫尚角一样。 心中还在洋洋得意:宫尚角啊,宫尚角,要你自己承认自己做的不够,没有尽到执刃的责任,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没想到下一句,就直接让宫子羽愣在原地,“花容失色”。 “子羽弟弟这是没有听明白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宫尚角现在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了宫子羽的心上。 让宫唤羽来担任羽宫的宫主,那他宫子羽呢? 这宫门,可没有第二个羽宫了! 那不就是也要让他恢复先前混吃等死的状态吗? 宫子羽在位时期的羽宫宫主在整个宫门完全排不上号,但是该有的权利和尊重,可全都是有的。 在感受过高高在上的感觉之后,再回到原本的位置,这又让宫子羽如何可以接受? 而且,现在羽宫可不只是有他一个人,还有云为衫呢。 要是宫主换了一个人来做,那云为衫怎么办?该如何隐瞒她的存在。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会喘气会走动,又哪里是那么好掩藏的? 宫子羽此时是站着,并且是背对着宫唤羽,所以宫唤羽看不清宫子羽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只看到他高大的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而这一闪而过,却竭力想要隐藏的心虚,被李莫愁正正好抓住了。 清凌凌的眸子就这样盯着宫子羽,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从头顶被人提了起来。 从头到脚都是被针贯穿的感觉。 “看来羽公子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可是唤羽公子先前毕竟是少主,也是负责统管羽宫事宜——那现在,羽公子是不是该把位置还给自己的亲哥哥呢?” 杀人诛心啊,李莫愁这一句,又是“少主”,又是“亲哥哥”的,完全是把宫子羽夹在火上烤。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是宫子羽执意不让位,按照威望和能力来说,羽宫也是不会有一个人会服气的。 哦,对了,除了金繁,这个不算。 按照血缘来说,宫唤羽才是正室所出的嫡长子,按照宫门的嫡长子继承的惯例,羽宫宫主的位置,也该是宫唤羽的。 这下子,宫子羽还真是进退两难,汗流浃背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7 “子羽,哥哥也知道……你这是不愿意……”宫唤羽的声音都带着失魂落魄,像是被亲弟弟伤透了心。 宫子羽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的,宫唤羽这样一向强硬的人,展露出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宫子羽的内心马上就产生了动摇。 一下子转身去看宫唤羽,“哥,我不是这么想的!” “哦,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宫子羽你心甘情愿咯。” 宫远徵已经将手上的短刀收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来人,现在就进行羽宫宫主的交接!” “宫远徵你!” 宫子羽猛的冲到了宫远徵的面前,愤怒的直接要用双手去扯宫远徵的衣领。 “你想做什么,还想动手不成?”李莫愁的拂尘要先于宫子羽一步,横亘在宫子羽的脸前面。 “哥——”一开口刚想呼唤宫唤羽,但是宫子羽马上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不能喊,起码是这个时候不能喊。 冷汗就这样顺着额角流了下来,经过宫子羽颤抖的眉毛和面颊。 沉默几息,宫子羽的挺直的脊背,在一瞬间塌了下去。 “好,既然是哥哥平安归来,羽宫的宫主之位,理应交还给哥哥。”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父兄离世,我悲痛欲绝,哥哥回来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宫主的位置,原本就应该是哥哥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宫子羽心中还是觉得,宫唤羽从小到大都是那样的疼爱他,在之后也会是一样。 那他的生活,像是以前一样,又如何呢?反正是有兄长的庇护。 至于云为衫,宫子羽相信宫唤羽会帮他的。 心里面有了底气,宫子羽也认为未来是有了保障。 想到了这里,宫子羽才卸下一口气,松口让出羽宫宫主的位置。 态度颇为坦率,没人知道他心里面是经过怎样的百转千回。 也没有信物,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比起宫子羽,宫唤羽就算是现在只能窝在床上,都能让羽宫的人油然升起很多的安全感。 这几个月以来,羽宫的颓势已现,羽宫的老人们对羽宫都是有感情的,自然是希望羽宫能越来越好,而不是逐渐被边缘化。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羽宫有了大少爷一定不会像是先前那样!” 几个人甚至是激动的叫喊出来了,看着卧在床上的宫唤羽,眼睛都是在发亮的。 一连进来五六个人,没有一个给宫子羽一个眼神,这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落差感。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受到尊敬的人是他才对。 宫子羽的心里面,反复循环着这样的念头,久久都无法恢复大脑的清醒。 看着宫唤羽的眼神,都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呆愣,以及不甘心。 李莫愁轻轻的用手肘让宫远徵看自己,进行眼神交流,''''宫子羽不乐意的很。'''' ''''一下子被打回原形,自然是开心不起来。''''宫远徵的嘴下也是丝毫没有留情。 ''''杀人诛心,让宫唤羽来压宫子羽,无论是情谊还是道义上面,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估计宫子羽现在也很后悔,在一家独大的时候,没有好好的把握住机会。 现在“死而复生”的宫唤羽横插一脚,实在是让宫子羽欲哭无泪。 想要找人倾诉,别人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 一个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领导者,甚至还不如宫唤羽曾经的牌位。 羽宫这边都知道宫唤羽还活着,而且还将宫子羽的宫主之位替换,完全是一片的欢天喜地。 趁热打铁,宫尚角将这个消息,同样传到了长老院。 做了之后再和他们说,也不算是不尊重,而是这些事情,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商榷的地步。 长老们就算是想要管天管地,也管不到这理所应当事情上面。 人的眼眶子里面是眼珠子,是用来看的,眉毛下面挂俩蛋的人另当别论,长老们自然能够看得清形式如何。 当绿玉侍卫往长老院去的时候,宫子羽活像是被人抽掉了一魂两魄,整个人就颓废下来。 站在宫唤羽的身边,脸色看上去要比宫唤羽还要来的差许多。 李莫愁看不下去了,“羽公子,看你也是一脸的疲惫,那就先行回去吧。” 原本宫子羽已经陷入了坐立不安的状态,听了李莫愁的话,宫子羽像是找到了一个台阶,急匆匆的跑掉了。 逗逗宫子羽,李莫愁还觉得很有意思,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后面就是宫尚角和宫唤羽计划对于羽宫的部署,李莫愁没有跟着听下去。 月宫新的继承者已经选出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宫远徵马上就要进行第二关的三域试炼,李莫愁打算为宫远徵做一些准备。 医毒是孤宫远徵最为熟悉的领域,李莫愁是有信心,第二关的过关速度,会比第一关来的快速很多。 不过多做一些准备,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原本宫远徵还想等到灭了无锋之后,再继续他的三域试炼,可是宫尚角的态度很坚决,认为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 既然宫尚角都这么说了,那宫远徵也就这样做,应下继续三域试炼。 先前两起爆炸的原因,已经被刨了个干净,都是宫唤羽干的。 祠堂是被他的内力震毁的,商宫是火药误燃引起的爆炸,属实也是阴差阳错,把宫唤羽和宫紫商一起给炸了。 有宫尚角为宫唤羽背书,这件事很轻易的就被掀了过去。 不过……有些不该被隐瞒的事情,也在逐渐浮出水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8 “阿云——” “羽公子——” 这两道先后响起的呼唤声,不可谓是不情深义重。 李莫愁没曾想,宫子羽还能趁乱将地牢里面的云为衫给偷渡出去。 还隐瞒了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就在羽宫痴痴缠缠,不知天地为何物。 要不是宫门的秩序重新回到正轨,地牢的守卫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唯独少了一个云为衫,估计两人还能再过一段时间的快活日子。 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云为衫不见了呢? 不单单是因为祠堂和商宫的爆炸,导致了很多人的伤亡,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宫子羽这次长了脑子。 不仅仅是在最为混乱的时候,把人给带了出去。 狡兔三窟,宫子羽还多留了一手,找了一个和云为衫身形相似的侍女,给人易容之后,直接送到地牢里面去了。 也不知道侍女是不是愿意的,可是地牢里面负责审讯的侍卫们,越抽越是觉得不对。 这喊声完全不是云为衫的,他们先前还以为云为衫是被抽的神志不清了,这才在嘴上不停的叫嚷着“我不是云姑娘!” 最开始喊的还是这个,但是到后来,声音就染上了愤怒,“我不是云为衫!” “我是羽宫的柏瑶!” 地牢里面有侍卫认识柏瑶,但他并不是负责审讯云为衫的,在隔壁的牢房,大老远的就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高声的呼喊之中,还带着痛,很明显就是受了刑罚。 “等等——” 侍卫赶紧从另一个牢房里面冲了出来,朝着原本是审讯“云为衫”的那一处牢房去。 “怎么了?” “就是,金锣,你来做什么?” “审讯了这么久,你们没发现声音不对吗!” 金锣是真的服了,要不是柏瑶是他家邻居,指不定就是真的误会了。 进了牢房里面,浑身是血的“云为衫”就被挂在架子上,出气多进气少。 两只眼睛明明是睁开的,但是里面却是黯淡无光,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世。 赶紧走上前去,检查脸上人皮面具的痕迹。 好好的一张脸上,苍白的不行,可是那一层白似是虚浮着,甚至两颊有着淡淡的红。 由于云为衫身上被打上了宫子羽的标签,没有人会轻易的动她的脸。 就算是受伤,但是在脸面上面也是看不出来的。 人皮面具和脸皮的粘连严丝合缝,在脖颈处才发现了异样。 “唰——”的一下,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了下来。 “柏瑶!”金锣心中暗道糟糕了,谁不知道云为衫是宫子羽的心上人,这下子人不见了,多半就是宫子羽干的! 当机立断要去禀报给执刃,主要云为衫她是无锋,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可大可小。 知道了“云为衫”另有其人的消息之后,李莫愁真的是惊呆了,宫子羽这一回,真的是狗胆包天啊! 事情做的还算是周密,又是趁着最混乱的时候,又是事先准备好了人皮面具,谁不得说一句“准备充分”、“早有预谋”。 在侍卫通传这一消息的时候,李莫愁正在给肚子里面的“好好”准备小衣服。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布料的颜色也不好选,李莫愁干脆都选自己喜欢的。 反正到时候穿的时候,男孩女孩不也是一样的穿。 宫远徵就坐在旁边陪着李莫愁,手里面也拿着一个绣棚,丝线上下纷飞,上面的图样也是可爱精巧。 “趁火打劫,这一招可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抛却别的因素,李莫愁是真心夸宫子羽的。 时机的选择,前置条件的准备,都很不错,完全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宫子羽哪来的人皮面具!”宫远徵不认为宫子羽自己有能耐来制作一个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 “金繁,月公子,这两人都有能耐,也都有本事来帮他。” 一个是红衣侍卫,所掌握的技能千奇百怪,可不单单是杀人保护。 一个是月宫三十几年来的公子,受到了一整个家族最为极致的供养,月家制作人皮面具的功夫,不可谓不是出神入化。 就是不知道月公子本人,又收到了多少的真传。 这人皮面具和他,又有着几分的关系。 “真不愧是‘好兄弟’。”在说到最后的三个字的时候,宫远徵的语气别有深意。 “不说他们做了什么,估计现在侍卫们就去羽宫了。” 李莫愁向着宫远徵的方向探了探,“你这绣的是什么?” 绢布上面的花样十分的明显,是绚烂的藤萝花正在不断的向上蔓延,可是布料也就是这么一小块,能用来做什么。 “……”宫远徵沉默,拿着绣棚的手准不自觉的往回收了一些,“给你做的寝衣。” 在宫远徵脸变红的时候,李莫愁就知道自己多余问这一句,寝衣就寝衣吧,到时候都是一样的。 “你瞧瞧我的,是不是要比以前绣的更加精细了许多?” 在刺绣这一件事情上面,李莫愁就像是受到了一重无形的阻碍,刚刚开始的时候,两只手的手指头,基本上整天的被扎出针眼。 现在倒是好了很多,甚至有时候还能绣出自己很满意的东西。 就像是今天的这件小衣服,李莫愁就十分的满意。 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欣喜,腹中的孩子轻轻的伸出来自己的小拳头。 “嘶——” “怎么了莫愁!” 好端端的瞧见李莫愁不舒服,宫远徵赶紧放下手里面的东西,询问李莫愁。 “好好方才在和我打招呼。” 好好? 谁啊? 哦——是李莫愁给孩子取得名字。 宫远徵将手覆上李莫愁隆起来的小腹,很平静,感受不到任何的不对。 “她又不动了,要不……你喊她?” 李莫愁说着,好像一个胎儿真的可以与人互动一样,偏生深知医理的宫远徵真的照做。 “好好?” “好好——” 先是带着一丝的不确定,而后变得坚定。 在此时,宫远徵锐利的眼角眉梢都变得柔和很多。 “噗嗤——”李莫愁也没想到宫远徵真的会这么做,看着宫远徵的脸就笑了出来。 而下一秒,宫远徵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之下的触感变得不同。 眼神紧盯着自己的手,“莫愁……她真的听得懂人话。” 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巧。 “可真是一个好孩子。” 李莫愁觉得自己给孩子取得名字很好,一个“好”字,那是再好不过。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09 和徵宫的温情不同,羽宫已经深陷腥风血雨。 宫子羽将云为衫护在自己的身后,看宫唤羽的眼神,活像是在看自己的杀父仇人。 “哥,你非要这样做吗!” “子羽,你清醒一点,云为衫是无锋的刺客!” 看在宫子羽是自己弟弟的份上,宫唤羽对他还保留有一些的情分。 要不然,早就提刀上阵,哪里会这样的好言相劝。 他也是没想到,宫子羽还真的对一个无锋的刺客动了真心,明知道对方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是在骗他的,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和云为衫在一起。 羽宫院子里面一个又一个的姑娘,宫唤羽又不是没有看见。 那先前和她们有着很长一段时间独处的宫子羽自然也能看到。 让宫唤羽咋舌的是,宫子羽居然还真的为云为衫守身如玉。 傻人有傻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的妙不可言。 没有骂人的意思,实事求是,说的就是宫子羽和云为衫。 一个憨傻自私,一个精明自利,却能在“相爱”的时候,将自己的利益稍微的往后挪,实在是真爱无敌。 “就算阿云是无锋的刺客那又怎样,十几年前宫门大战的时候,她也是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这些年来,在无锋的控制之下,阿云为了活命,只能做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宫子羽也知道,无锋的刺客千千万,其中排不上名号的人数不胜数,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他的阿云。 云为衫作为无锋的魑阶刺客,手上有多少的人命,他并不了解,但是宫子羽相信,这一切一定都不是云为衫的本意。 “被阿云杀死的人,只是失去了生命,但是阿云失去的可是自由的灵魂啊!” 宫唤羽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因为爆炸冲击的脑震荡,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又发作了。 左脑疼完右脑疼,一口气顺不下直冲云霄,朝着头顶就上去了。 甚至就连心肺都觉得“砰砰砰”,因为宫子羽的逆天发言想要造反。 “子羽!”宫唤羽的声音都变得严肃很多,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喉间已经有着血腥味,活生生被宫子羽给气的。 “来人,将云为衫带走哦!” 作为无锋的刺客,那就是宫唤羽的敌人。 上官浅也是无锋的刺客,可是她要另当别论,宫唤羽嘚吧嘚:就这一个表妹了,他还能怎么样? 要是死在他的手上,他怎么和他的母亲交代? 是的,就算是整个宫门的人,对于孤山韵都没有分毫的记忆,但是作为亲生儿子的宫唤羽,她依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在宫唤羽的心中,就算是十个宫鸿羽,都比不上他的亲娘一个。 作为一个所谓“外嫁女”的儿子,原本和孤山派的关系已经不剩下多少,为什么想要为孤山派报仇,还不是因为宫唤羽心中对母亲的归属感更强。 爱屋及乌,又在小的时候,听孤山韵讲述了很多关于孤山派的事情,自然会有着更深的感触,和油然而生的情感。 云为衫又不是他的表妹,那对于宫唤羽来说,她的命,自然是没有保下来的必要。 “哥!不要动阿云!” 宫子羽飞扑上来,直接抱着宫唤羽的大腿,死赖着不松手。 真的很想把宫子羽一脚给踹飞,什么东西,都是多大的人了,还做小孩子的做派。 看到宫唤羽摆着一副黑脸,宫子羽心道不好,不过手上的动作还是一点没松。 察言厉色的朝着要往云为衫那里靠近的侍卫们怒吼道:“你们都住手!” “子羽,你也该懂事了。”宫唤羽不打算理会宫子羽,朝着侍卫们挥手,让他们继续。 收到了真·羽宫现任宫主·前任少主·宫唤羽的指示,侍卫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谁是老大,该听谁的话,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当了那么多年的侍卫,又不是给宫子羽一个人做侍卫的。 眼见着没人听他的话,宫子羽的肺都快要气出来了,“呵斥呵斥”的喘着粗气,眼角染上了红色。 “你们不可以这么做,哥,阿云现在已经怀了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羽宫现在唯一的血脉!” 实在没有办法,宫子羽只能祭出自己的王炸。 当然,是他自以为的“王炸”。 如果宫子羽还是羽宫的宫主,宫唤羽还是“死”的,那他靠着这样的一句话兴许还是能够保住云为衫。 可是,现在宫唤羽“复活”了,羽宫的现任宫主也是宫唤羽,作为前任执刃的嫡长子,宫唤羽又不是不能生。 他的孩子,才算是羽宫真正的嫡系血脉,嫡长! 宫唤羽也不懂,宫子羽这人怎么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先是把自己看的很重,也不考虑实际上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带走。” 说完这句话,宫唤羽也没去看宫子羽震惊不已的眼神,一脚将人给踹开,转身就走了。 侍卫们闻言也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云为衫给擒住。 宫子羽还想用自己的武力,来阻挡侍卫们带走云为衫。 为了能够顺利实行顶头上司的命令,又考虑到宫子羽毕竟是羽宫的公子,侍卫们也是手下留情,送了宫子羽一个擒拿。 将人牢牢的禁锢在原地,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为衫被侍卫们押送离开。 “阿云……” 宫子羽的天塌了,云为衫是真的怀孕了,日子尚浅,但是月公子为云为衫把脉的时候,确确实实就是喜脉。 原本还以为得到了尚方宝剑,没曾想…… 没曾想宫唤羽没有半分在意,甚至就是那样无情的让人将云为衫给抓走。 “哥,就算阿云是无锋,但是她肚子里面的,可是我的亲生骨肉你的亲侄儿啊!” 宫唤羽的身影还未消失,宫子羽撕心裂肺的大喊。 听到了宫子羽的这句话,宫唤羽原本还算是平稳的脚步,在瞬间加快。 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耳边环绕:“快走快走,不然宫子羽又要缠上你了!” 要命!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0 宫唤羽离开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甚至是在躲避爆炸产生的冲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快速的速度。 和爆炸相比,宫子羽同样也是一个大杀器,甚至对宫唤羽造成的魔法攻击,余韵悠长,到后面都会形成物理攻击。 云为衫要被抓回到地牢,宫子羽也好不到哪里去,将人家好端端的让人戴上人皮面具送到地牢,是谁给他的胆子? 就算是羽宫的公子,那又如何? 人家侍女又不是天生地养的,父母甚至都是宫门好几代以来的忠仆。 要是这件事情不解决好,引起了底下人统一的反抗,那可真就是酿成大祸。 即使是为了平息民愤,宫子羽都必须要为他自己的行为,做出相应的解释,相应的代价自然是不能少的。 再加上宫子羽那么想要陪着云为衫,宫尚角好歹也是当堂哥的,怎么能不满足堂弟弟的一点小心愿呢? 干脆利落的把宫子羽一起扔到了地牢里面,和云为衫作伴。 原本宫子羽还想借酒消愁,躺在用珍贵皮毛铺制而成的软榻上面,满面的愁容,嘴里还一直嚷嚷着“阿云……阿云……” 这下子开心了吧?可以去陪着云为衫了。 两边的肩膀被侍卫们牢牢束缚住的时候,宫子羽完完全全是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懵逼状态。 直到双脚着地,被拖出羽宫大门的那一刻 宫子羽的一头雾水才被击破。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羽宫!” “是谁让你们来的,居然敢动我?” “快快松手!我说松手,听到没有!” 先是哭喊,再是挣扎,就算是把身上的大氅挣脱掉落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你们松手,我是宫子羽!” “不要动我,等我哥来!” 威逼利诱都没用,宫子羽开始破口大喊,呼唤着他的好哥哥宫唤羽。 “哥——” “哥,快来救我!” 不知道喊了几声,宫唤羽始终没有露面,宫子羽的声嘶力竭,但是零个人在乎。 和云为衫一模一样的被拉到了地牢,两人终于团聚的时候,执手相看泪眼,相顾却无言。 地牢里面的几个无锋刺客,在这几个月的折磨之中,对于无锋反攻,那是越来越不抱有期望。 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之中待着,三天两头就是一顿沾盐水的倒刺长鞭伺候,身上还有李莫愁送的热毒。 内忧外患,在这一刻具象化。 “没想到,宫门的手段也是这样的恶毒……”寒衣客是第一个中毒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其实这样的情况还算好了,起码还有自主的意识。 李莫愁透过窗子看着这几人交谈,也是暗叹还真不愧是无锋的魍阶刺客,这体格子养的还真是好。 这么久了还是如此之“健壮”,宫远徵不拿他当做是药人,还真是可惜了了。 “恶毒?不过是慢刀子磨人罢了。”司徒红才回到牢房里面,这段时间过去,身上精细的衣裙,已经有着衣衫褴褛的意思在了。 精致的发型也有部分散落,鬓角的发丝紧贴着脸颊,脸上的妆容也是被晕的不成样子。 尤其是在眼睛的那一部分,原本惑人的上挑眼线和妩媚的眼影也像是受伤之后留下的痕迹。 但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是顾不得自己的仪容仪表,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老娘自从出名之后,再也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 “寒鸦柒呢,怎么又不见了影子!” 在一起待了那么多天,好几次都是寒鸦柒单独消失,并且接受审讯的时间还是最长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寒鸦柒的状态,是所有人肉眼可见的好。 这个“好”,当然是被一起关押着的无锋相比。 一群人都是白着一张脸,满身的臭味污渍。 身处的环境都是一样的,身上的毒也是一样的。 要说有差别,那也该是全身都是蛊毒的司徒红和所有人有差别。 以毒攻毒,在最开始的时候,司徒红身上的热毒其实要比别人少上很多。 可是偏偏状态最好的,却是寒鸦柒。 司徒红又不傻,十分肯定在寒鸦柒的身上,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猫腻。 “是上官浅帮了寒鸦柒……”寒鸦肆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过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和司徒红说寒鸦柒的不对。 两个寒鸦被关着的地方极其的靠近,在有的时候,寒鸦肆难免就看到了一些的不对劲。 让人震惊的是前些天看到一个做了伪装,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身形的人,毫无阻拦的来到了寒鸦柒的牢房里面。 甚至上官浅的手里面还有牢房的钥匙,寒鸦肆装作昏迷,眼睛眯着一条缝,眼睁睁的看着隔壁的牢房门被打开。 寒鸦柒就那样好端端的被带了出去,并且还带着“审讯”的名头。 “上官浅?” 原本所有人可都没有把这一个被派遣到宫门的魅阶刺客放在心上的,没曾想,到最后在宫门待的最久的人居然是上官浅。 “还真是‘情深义重’。”这几个字司徒红说的讽刺,“既然她有能耐拿到一间牢房的钥匙,那把我们都给放出去,自然不是问题。” 司徒红想的倒是很好,要是上官浅就是原本受到牵制的一样,指不定会为了得到半月之蝇的解药铤而走险。 他们这一群不也是一样,就算是成为无锋最为顶尖的刺客,不还是受到了半月之蝇的制约。 每隔十五天,钻心的疼痛就会席卷全身,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在这地牢里面的几个月,由于李莫愁的毒不间断对他们的神智进行着侵蚀,半月之蝇的疼痛,倒显得不那么的明显。 目前被锁在牢房里面的几人,对于上官浅的认识,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模样。 “司徒红说的对,们现在就要去联系上官浅,让她来带我们出去。” “寒鸦柒这小子,手底下有这样得用的魅,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一个两个的,都是接着赞同。 就等着寒鸦柒回来,众人一齐施压。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1 李莫愁就看着他们陷入提前的狂欢,不过——也是时候将他们放出来了。 剿灭无锋的计划已经有了雏形,先前抓到的那几个人,自然也是要物尽其用。 有效的诱饵,就让他们来担任吧! 就这样,地牢六人组莫名其妙、无比顺利的按照他们自己的计划,成功的逃离了地牢。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们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为什么地底下的蛆虫是那样的期待着翻出土壤,从腐烂的血肉之中逃离,那是因为新鲜的空气是那样的吸引人。 “终于出来了!” “是啊,我们总算是出来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yue——” 出来是出来了,但是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呢,太过于开心,仰天大笑,乐极生悲。 笑着笑着,就是一口冒着黑气的老血呕了出来。 第一个寒衣客吐血,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接二连三的,万俟哀、寒鸦肆全都开始吐血。 “先离开这里,等会到了无锋,首领一定能帮我们解毒的!” “对,先离开再说!” 司徒红一脸嫌弃抗住正在呕血的悲旭,要不是看在两人也算是老伙计的份上,她都不乐意扛着这样一个又臭又邋遢的人。 北方之魍悲旭一向是四人帮之间的领头人,这是来自武力的震慑。 在其之下,就是带有神秘蛊毒的司徒红,谁敢招惹她,那完全是向天空大声的呼唤“我不要命了”没有任何的区别。 司徒红现在都发话了,一群老的老残的残的人,当然是要听从司徒红的安排。 宫门的高塔之上,白色的光芒在这个明亮的白天,没有留下明显的存在痕迹。 李莫愁看着几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一眨眼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来人,跟上他们。” 不论是去清风派,还是任何别的地方,都会有人紧紧的盯住他们。 此时地牢之中,宫子羽死死的扒住牢房的栅栏门,“带我一个,我也要出去!” “带我出去,羽宫可以为你们提供便利!” “我知道宫门的密道在哪里,只要你们带我一起出去,我就可以告诉你们!” 好几声的示好,只有零个人理会。 宫子羽多少是有着恼羞成怒的意思,死死的抓住栅栏,开始英勇举报。 “快来人,快来人啊!” “无锋的几个刺客都跑了,快来人把他们都给转起来!” 大喊的那叫做是一个声嘶力竭,可是侍卫们早早的就被下了迷药,此时四零八落的昏倒在地牢的各处。 睡得那叫做是一个无知无觉,纯真憨甜。 直到无锋的四个魍,两个寒鸦全都跑出去了,地牢的大门再度合上,宫子羽知道今天自己是没戏了。 紧紧拽着地牢栅栏的手,在一瞬间都松开来了。 整个人颇有些无力的滑落在地,他真的是受够了,这地牢的环境,真的是让人无语得很! 作为羽宫的小公子,宫子羽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计策已经步入正轨,在六人无声无息的离开宫门之后,地牢的大门再度开启。 宫子羽当场上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脸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两只眼睛闪亮亮的,满满的都是期待。 绿玉侍卫们像是一阵风一样刮过,将地牢深深处的云为衫带了出来。 依然是由两个绿玉侍卫一左一右的禁锢云为衫,将人拉着向前走。 “那我呢!我呢!” 面对宫子羽的大喊大叫,侍卫们还是很尊重他的,十分温和的回答了宫子羽的疑问。 “回羽公子,是花长老和雪长老二位长老知道云为衫姑娘怀有身孕,命我等将人带回羽宫。” 长老们的原话是“谁生的孩子不是孩子,宫子羽这辈子指不定就只有这一个了,还是让这孩子平安的生出来吧。” 是的,宫子羽舍生取义的行为,彻底的让二位长老相信他是真正的恋爱脑。 实际上也许不是,那又如何。 在长老们的心中,宫子羽可是愿意为了云为衫一个,拒绝满院子的漂亮姑娘,还在明明知道云为衫身份的时候,执意站在她的面前进行保护。 难道这还不算爱吗? 这当然就是爱了,宫子羽可别是太爱了! 饶是宫子羽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可是……可是……他真的有爱到这个地步吗? 不—— 他也想要出去啊! 宫子羽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绿玉侍卫们将云为衫给带走。 直到最后的一道身影,都消失在了昏黄的灯光之中,宫子羽这才满心颓废的顺着墙往下坐。 哀叹悲叹——噫吁嚱—— 宫子羽在心里面劝自己,云为衫出去了也好,好歹回到羽宫之后,还有人伺候着,不像是在地牢,不见天日的。 宫门的男女老少都开始忙碌,武器、毒药、伤药,全都要准备好,还有前去围剿无锋的侍卫们。 绿玉侍卫、黄玉侍卫。 这时候一向隐身的红玉侍卫,就引起了李莫愁的注意。 “不是说红玉侍卫是宫门最厉害的,这么久以来,也就看见了一个金繁。” “红玉侍卫们都在守卫后山的异人,几百年来,能够做出后山的红玉侍卫,除了执刃身边的,也就只有金繁。” 按照事实来说,宫门在实际上,一直是受到内忧外患。 外面要面对无锋的挑衅和诸多的小动作,在内还要死死的束缚住后山的异人。 这是宫门的职责,也是皇室赋予宫门的使命。 如果后山的异人失控,或是后山的防线被击破,首当其冲的就是宫门众人。 “要不——我们去后山看看?” 李莫愁确实对于所谓的“异人”很是好奇。 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到过后山的深处,更没有见过令人闻之生畏的异人了。 “莫愁!”宫远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好好好,我不去。”李莫愁先将这一关给过了,心里的好奇依然在持续着。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2 ilwxs.com 【钢子,你说那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莫愁在安抚住宫远徵之后,询问钢子关于后山异人的事情。 【被剧毒侵蚀,失去了自己的神智,就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你觉得自己的胆子够大吗?】 【你什么意思?】李莫愁问。 【给你投射后山的画面,怕你吓到。】 李莫愁想了想,表示自己完全是无所畏惧,钢子只管是放心大胆的展示吧。 “嘶——” 当满山的活死人出现在李莫愁的眼前,真的是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衣衫褴褛,浑身上下的皮肤泛着一层的青黑,大多的“人”的身上,都是凑不齐一件完整的衣服。 他们的眼珠浑浊,有红有黄,像是下一秒就要流下血泪。 头顶的头发全都死丝丝缕缕,数量并不算多,要么是干燥的迎风飞舞,要么是油腻的紧贴在自己的脑袋和脸颊两侧。 【怎么还有小孩子?】 李莫愁在看到了在这一片的人群之中,还有这几个矮小的身影,正在蹦蹦跳跳,走一步跳两下。 直到他们出现在了视线的中心,李莫愁才意识到,他们原来都是小孩子。 和周遭的成人并不一样,这群孩童身上的异样还要更加的明显,又是脸上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斑点,又是天然的动作迟缓,或是身负残缺。 【这些孩子是不是尚在娘胎里面的时候,就遭了毒?】 要不然也不能解释,孩子们的异样要比成人还要来得更加诡异。 【对,后山关押异人的地方,是整个旧尘山谷瘴气最为严重的地方,一直以来困扰宫门的瘴气,其实也就是来自这里。】 原来如此,那这些所谓的异人,不就是天然的毒人! 哎,不对,不是说异人失了神智,那那些小到尚在襁褓之中的,又该如何解释? 【异人也是能够绵延的,对吗?】 【对,几百年来,宫门生生不息,异人同样也是生生不息。】钢子给画面上面的一个小异人着重描了一个点,【看这里。】 顺着钢子指的那个方向去看,那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异人。 说实话,要是不看肚子,其实不太能够分辨的出来,异人之间的男女差别。 【宫门有无量流火,怎么不拿出来用?也不至于要一直守着这一片后山了。】 【会爆炸,后山的深深处,瘴气遇到无量流火,完全可以让整个旧尘山谷不复存在。】 怪不得就这样僵持着,杀又杀不了,还要耗费很大一部分的精力,用在压制异人上面。 仅仅是培养一个红玉侍卫,都要耗费宫门多少的精力金钱,在期间投注的资源,甚至根本无法用钱财来估量。 那就更别说是一山的红玉侍卫了。 金繁作为整个宫门最年轻的红玉侍卫,不可谓不算是根骨清奇。 难道他选择在窝囊废宫子羽身边,没有不想要在后山献身的原因吗? 也不见得吧。 跟在宫子羽的身边,金繁这么多年来,活的就像是一个副少爷一样。 享受着和宫子羽一样的伺候和资源,是是侍卫,是书童,也是兄弟啊! 就算是下人,那也不是比要在后山,成天面对生死的威胁要来的好很多? 要说会算,还得是金繁。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找宫尚角!” 钢子也不知道李莫愁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赶紧也是跟了过去。 在徵宫,宫远徵正在和他的好哥哥诉说着李莫愁想往后山跑的事情。 “哥,要是之前我一定会陪着莫愁一起,可是现在她……我担心万一有什么意外……” 宫远徵也是很为难,一边是想要满足李莫愁的好奇,一方面又是为李莫愁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考虑。 孕吐那一阵确实是差不多了,可是谁能保证,真的看到了后山的异人,李莫愁不会觉得恶心。 那是要很多的红玉侍卫,才能堪堪震慑住的异人,宫远徵无法确定,要是李莫愁遇到异人,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宫远徵的发言,宫尚角就这一句发言。 “哥,你说什么?” 宫远徵有些懵懵的,他哥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说——莫愁她的实力,你无需担心。” 莫说是一山的红玉侍卫,就算是再来一山,面对李莫愁估计也是招架不了。 先前宫鸿羽身边的那个红玉侍卫,对上李莫愁的时候,不是在还没起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断了手。 别看这短短时间的差别,这实际上面的差距不是时间,而是实力的差距。 一个强者想要对弱者动手,她完全可以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对方造成伤害。 同样,一个弱者在强者要出手的时候,就算是有预感,但是不一定可以躲避的过。 更多的情况就是清醒着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得残破。 “我知道,可这是一回事,不放心又是另一回事。” 心里面有在乎,自然就会有很多的设想,不想让放在心上的人有任何的差错。 宫尚角无声叹气,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顺其自然吧。” “兴许就只是好奇,过段时间就过去了。”他自己都说的不确定。 宫远徵点头,像是气音一样的哼哼,“嗯。” “执刃,徵公子,李夫人来了。”门口的侍卫来报。 李莫愁刚才去了执刃殿,没发现人,问了之后,才知道人原来是在徵宫。 也是,她知道这两人感情好,应该提前问一下的。 直接拐了个弯,朝着徵宫走去。 看到李莫愁,宫远徵马上站了起来,立正的铿锵。 “执刃,后山的红玉侍卫可以派遣出来,用于对付无锋。” 宫尚角眉头一凝,心道李莫愁应当是不太了解后山的事情。 “红玉侍卫是用于镇守后山,单单是一个小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若是……”宫尚角未尽的话,明显是不赞同的。 红玉的一个小队,也不过是五六个人,能够顶什么用。 李莫愁摇摇头,“我是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 宫尚角和宫远徵都是好奇。 “我手上有能够控制人心的蛊虫,只要服下子蛊虫,就会受到母蛊的牵制。” 对上宫尚角和宫远徵略微不解的眼神,李莫愁道:“给异人用。” 既然是没有神智的“活死人”,那么就让蛊虫充当是他们的神智。 这样一个又一个自身带着剧毒的毒人,不就是最好的武器吗? 无锋有司徒红,那宫门也可以有异人。 “仔细说说。”虽然不知道李莫愁说的方法是什么,但是宫尚角还是很感兴趣。 都说了是大战,那现在他作为宫门的执刃,当然是想要最大程度的降低宫门的损耗。 无论是在人力物力上面,在战后的恢复,都是需要大力气。 要是可以提前避免一些事情,那自然就是最好的。 而李莫愁现在说的“控制异人”,正好就戳中了宫尚角现在纠结的事情。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3 而李莫愁现在说的“控制异人”,正好就戳中了宫尚角现在纠结的事情。 “仔细说说。” 围在徵宫殿内的一张方桌,每一人占据一个方位,开始详谈。 “只需要母蛊和子蛊,像是能够控制神智的蛊虫,比比皆是。” “况且我们都知道,异人没有多少自主思考的能力,遗留在他们身上的,就是有生物的本能,除此之外,便是极致的弑杀。” “杀戮的机器,不外如是。” “无锋除了数不尽的魑魅,还有两个从来没有露面的魉。” “我们不知道魉的实力和路数,同样,无锋也不知道异人到底是有怎样的威力,当他们对上的时候,才是宫门损失最小的时候。” “况且,要是没有了异人,或是宫门掌握了控制异人的能力,那往后还需要惧怕异人的威胁吗?那自然是不需要的。” 李莫愁将这一系列的利害,用最为简单的语言描述完全。 “如何?” “莫愁,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现在就可以去将蛊虫培育出来!” 宫远徵听着恨不得马上就起身,他觉得李莫愁的想法是很可行的。 “哥?你说是吧!” 宫尚角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要是真的像是李莫愁所说的那样,不仅仅可以得到异人这一支极其有力的秘密武器,还能将宫门武力最强的红玉侍卫在后山解放出来。 一加一就是等于二,一下子可以拥有两个有力的力量,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只不过是不算昂贵的蛊虫。 这要是做生意,那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一个字,值。 “好,我现在就安排此事。”宫尚角话锋一转,“不过……该如何让异人们服下子蛊?” 要是这个掐指条件不满足,那之后所有的话,也只不过是一句空谈罢了。 李莫愁依然保持神色淡然,这一点她已经想好了。 子蛊可不一定都是只能用嘴吃进去的,悄无声息中蛊的,数都数不过来。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的江湖,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手段。 在她前些年从古墓带过来的那些嫁妆箱子中,正好就有着这类蛊虫的记载。 如何炼制此类的蛊虫,自然就是要看宫远徵的本事了。 将自己的计划与实施的细节讲述,李莫愁也将记录着蛊虫培育的典籍带来。 “在已有蛊虫的基础上,稍加培育加料 就可以达成自主进入人体的效果。”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宫远徵看到这本名为“蛊术”的蓝皮书,双眼都在发光。 在他很小的时候,宫门中人就说他是个爱和虫子玩的怪人,但这并不代表宫远徵就是一个怪人,这只不过是个人的兴趣不同罢了。 人各有志,千人千面。 …… 当一个个鲜活的蛊虫在瓶中爬行相斗,强壮的踩住底下弱小的往上,恨不得逃出这个将他们禁锢的小瓶。 不过是半个指节大小的小东西,黑亮的豆豆眼,带着尖刺的嘴巴,身体上似是带着重重叠叠的外衣。 火红之中带着暗青的色泽,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养成了,你看他们是多么的有活力。” 宫远徵近乎是沉醉的看着瓷瓶中的蛊虫,眼中是满满的骄傲与欣赏。 或许在他人眼中恐怖的小虫,在他的眼中,都是自带光芒。 一想到这些小家伙将来的用途,宫远徵真想让把他们喂养的更肥嫩一些。 “这么快就将它们养出来了?” 李莫愁是惊叹宫远徵的速度,原本以为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没曾想,半个月出头的时间,就已经养成了。 “你瞧,这是母蛊。”宫远徵拿出另外的一个盒子,这一个是专门用来装母蛊的。 和子蛊颇为狰狞的模样相比,母蛊倒是显得柔和可爱许多。 肥嘟嘟的身体,白嫩嫩的眼神,柔和无害的就像是用于农桑的蚕。 宫远徵用刀尖划破自己的指尖,一滴血落在盒中。 闻到了鲜血的气息,母蛊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飞快的从盒子的一角,朝着血珠而去。 大口大口的吞噬着,直到不见血的一丁点影子。 它抬起头,身躯看起来颇为沉重,眼巴巴的看着宫远徵,像是在讨要更多的血液。 “很是通人性,滴血之后,你就能掌控它了。” “对,接下来,就是要将这一瓶子的子蛊,全都送给异人。” 两人齐齐前往后山,宫尚角派了一堆的侍卫,将两人给围着。 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或多或少也能够形成一重的保护。 进入后山,先是重重积雪覆盖,雪山连绵,再是遇春日般柔和的波澜轻起,最后经过炎热如夏日的山顶。 一扇漆黑的大门紧锁,在这扇大门之后,便是异人们的关押之地。 若是靠近,还能听见来自对面的阵阵哀嚎,哀叫楚山裂。不外如此。 “砰砰砰——”沉重的石门被用力的击打,看不见的对面,似要将所有的怒气和不甘全都发泄出来。 “门那边就是异人——” “所有人退后。” 宫远徵打开瓷瓶,密密麻麻的子蛊在瓶中爬了出来。 透过石门微不可察的缝隙,钻进其间,来到了对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4 李莫愁让钢子展现对面的景象:数不尽的小虫在乱草丛生的地方匍匐着前进。 不断的蛄蛹,但是却一往无前。 每一只子蛊,都有着自己的目标。 可是,蛊虫的数量远远要比,异人要来的多,在这时候难免会有一些矛盾产生。 当子蛊们的目标冲突的时候,又是新一轮的厮杀。 在广袤的天地之间,一只又一只的子蛊,它们的身影难以被捕捉。 实在是每一只的子蛊,都过于的渺小,而这天地,有着这样的庞大。 两相映衬之下,子蛊的踪迹,就更加的可以寻找。 就算是小的看不清,在争斗过后,也是会有汩汩的鲜血流出。 一个异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挂着五六个子蛊,在激烈的残杀角逐之后,才能决出最后的获胜者。 泛着青黑的血,顺着子蛊的尸体蔓延,蜿蜒着,逐渐在异人的身上汇聚成明显的颜色。 培育数量明显是异人几倍数的子蛊,要的就是确保每一个异人都能在控制之下。 当子蛊进入异人的身体之中,异人原本无光的双眼,“咻——”的闪现出一道红光。 若是仔细去看,能看到瞳孔已经产生了变化,丝丝缕缕的细线,将眼球紧紧的束缚在眼眶之中,在不经意之间,那细线还会自主的游动。 李莫愁看不到子蛊是在何时何处,钻进异人的身体之中,但是可以通过眼神进行判断。 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一行人站在原地等待。 宫远徵的状态,李莫愁完全可以用“眼巴巴”这三个字来形容。 “保持你的期待,子蛊们很快就要结束战斗了。” 李莫愁仔细的查看,还让钢子进行监察,收到的反馈是就剩下最靠里的那些个了。 时间转瞬即逝,那些竞争失败的子蛊,未能进入异人的身体,要么就是顺流而下,要么就是零落成泥。 在乱草的掩映之下,原本就是小的看不清的子蛊,就更加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好了,可以打开机关了。” 在钢子准确的统计记录之后,李莫愁能够确定现在将石门打开,会是安全的。 侍卫们等在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否要遵循李莫愁的命令。 后山的异人,是多少年来整个宫门的恐惧。 侍卫们不论是绿玉黄玉,还是红玉,都是要经过重重的试炼,而这试炼的最终目的,自然就是抵御异人。 也算是习惯成自然,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是“后山”还是“三域试炼”,对于侍卫们来说,已经成为能让灵魂震颤的存在。 想想看,只有最强的红玉侍卫才能勉强应对的异人,他们这些绿玉侍卫,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有着这样的想法,行动上面难免就犹豫了很多。 “开门!” 宫远徵见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直接冷了声。 “是!” 带头的黄玉侍卫按动机关,将石门打开。 随着一声的“轰隆——”,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朝着两侧打开,在光的照耀下,飘飘扬扬的灰尘极其的醒目。 后山深深处,第一次出现在宫门众人的面前。 无边而杂乱的杂草丛生,连绵起伏的一山又一山。 草的颜色,甚至都不是常见的青绿或是淡绿,枯燥着,苍黄着,很明显的是缺少营养和补给。 还有几棵稀稀拉拉生长在山坡上面的小树,枝干的色泽同样是泛着一层的枯黄,上面缀着几片零落的叶子,同样的是不健康。 异人在子蛊的牵制之下,已经是整齐的卧倒在有坡度的山地上。 脸对着地面,背对着天,就算是站起来,都是需要有缓冲的时间,对人能够造成的冲击力也要比站着小很多。 “站起来。”宫远徵驱动母蛊,给子蛊传递命令,在子蛊的驱动之下,卧倒在地的异人,像是头顶上被系了一根绳子,犹如木偶一样,被抽了起来。 一跳一跳,接着一抽一抽。 两只眼睛都是瞪着人,一眨都不眨,要是1从远处看,真的是和人偶无异。 “真的动了!” “异人过来了,异人朝着我们过来了!” 绿玉侍卫们虽然没有动作,但是能看得出来,有着向后退的意思,只不过是碍于宫远徵的威严,还定在原地。 一个两个开始窃窃私语,用气声交流,就像是这样可以掩盖自己说话的声音。 李莫愁站在最前面,是现场唯一的一个女子,还挺着一个肚子,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实极其的轻松,毫无畏惧,正好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反差。 看到一个“弱”女子都站在最前面了,站在周遭的绿玉侍卫、黄玉侍卫也莫名的有了些底气。 原本犹疑的脚步,也变得坚定了许多。 “不要担心,异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不会伤人。” 李莫愁看着自己身后这一窝恨不得缩起来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是老鹰捉小鸡里面的那个鸡妈妈。 自己不大一个,还要护着后面一个又一个的小东西。 真的就是李莫愁所说的那样,异人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攻击性,没有带着半分挣扎的,听从指令不断行进。 异人军团,足以集结。 而不用再去镇守这异人的红玉侍卫,自然而然的就得到了解放。 在成队的异人之后出现的,就是从未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红玉侍卫。 这期间的大多数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带防卫,厚厚的将躯干包裹。 里三层外三层,但是不少人的衣物上面,还有这醒目的划痕,能够看出,异人对他们造成的伤害程度。 每一个红玉侍卫的脸上,在此刻浮现出的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是久违的向死而生,更是卸下了心中一个难掩的大担子。 “多谢李夫人,多谢徵公子!” 要是有选择的权利,饶是英勇无畏的红玉侍卫,又怎么想要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守着后山。 几乎是一辈子都要为了后山的异人而活,自由的时间完全没有多少。 甚至于自己的性命,都需要狠狠被钉死在后山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面对着这样丑陋的“怪物”,舔舐着自身的伤痕。 成为所谓传说之中的红玉侍卫,付出的不仅仅是前半生的辛勤,还有这后半生的自由。 这能够控制异人的蛊虫出现,第一个受益者,便是他们红玉侍卫。 心中的激动实在是难以自抑,这下子才有了一群人齐齐感谢。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5 一半的异人和一半的红玉侍卫被派遣到无锋老巢,另一半都留在宫门,作为秘密武器。 无锋的手上,有很多关于宫门的信息,可这并不包括红玉侍卫和异人的战斗力。 当清风派受到重重的包围之时,无锋的首领点竹完全是愣的不行。 “宫门实在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呐!” 点竹“腾——”的一下,从自己的古朴王座上面站了起来,来来回回的在面前的地面那里兜来兜去。 “首领,宫门派来的是一堆的怪物,那一群似人非人,全身都是泛着青黑,手上的指甲也都是又尖又长,还单着黑亮的光。” 出去侦查的无锋刺客匆匆的跑了回来,将自己看到的东西禀报给点竹,以及站在王座两侧的无锋二魉。 “首领,现在可是要我们二人出去?” 其中一个魉一号恶狠狠的开口,眼中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另一个魉二号也是眼含幽光,手里面拿着刀,上下摩擦,神情之中也是全然的期待,显然是没有将宫门派出的人放在心上。 “你们俩仔细看看,宫门派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点竹的父辈就是来自宫门,传说之中遗失的“风”花雪月。 满打满算、四舍五入,点竹也是宫门的后人呢。 对于宫门世代以来镇守的东西,自然是有着几分了解。 只不过是在既定的人世之中,异人永远无法离开后山,而红玉侍卫要永远守着后山的这一群异人。 既然是永远无法离开,那就对远在百里之外的无锋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那就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的东西,点竹自然是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可是没曾想,传闻中的异人,居然出现在了清风派的门口。 点竹没有将这一份信息告诉给无锋众人,但是他完全不敢小看从来未曾面世的异人与红玉侍卫。 “回来的那四个魍怎么样了?” 点竹问的是从宫门莫名其妙逃出来的悲旭、司徒红、寒衣客和万俟哀四人。 “他们……”魉一号有些犹豫,毕竟那些猛药都是他亲手喂进去的。 “嗨呀,你这么犹豫做什么。”魉二号回禀点竹,“用了猛药,自然是没事了对吧。” 他别有深意的笑着,确实是没事了,但是现在的相安无事,透支的是他们将来所有的寿命。 魉一号和魉二号,一个相对来说要来的心软很多,一个要来的更加心狠许多。 虽然都是从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心里早就给被锤炼的百毒不侵,但是两个杀戮机器之间,还是存在着些细微的差别。 要给人灌猛药也是魉二号提出的想法,看着无锋四魍在地上吐血挣扎的模样,他开心的就像是吃了十全大补汤一样,周身的神情灿烂的不行。 不论是先前发生了什么,总归来说,最后的结果就是原本半报废情态之下的四魍,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战斗力。 偏生他们明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情况下,还是要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这“换命”药给吃下去。 李莫愁留在宫门,无论是宫远徵还是宫门沾亲带故的,都是说要李莫愁先暂时留在宫门。 要是想看现场发生了什么,可以在战场实时进行飞鸽传书。 在宫门和无锋对战的现场,专门留一个记录的人,一定将每一处的细节都仔细的描述,在纸面上记录下来。 “好了好了,我真不是那么脆弱,有个孩子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李莫愁是觉得宫远徵将她看得太过于脆弱了,就算是她现在身怀六甲,去无锋的老巢,杀上一个三进三出,都不是问题。 看宫远徵这么担心,李莫愁还是出言安慰,好让宫远徵放心。 她去不去其实也是无所谓,一来母蛊不在她的身上,二来钢子也可以为她投射现场的实时画面。 得到了李莫愁的保证,宫远徵披巾挂帅,朝着无锋的老巢杀过去。 话说宫远徵出去,李莫愁会担心吗,那当然是会伤心。 为了让自己安心,李莫愁特地让刚子陪着宫远徵一起,钢子的视角不一样,完全能够眼看四方,耳听八方。 有钢子陪在宫远徵的身边,不仅仅是可以看着宫远徵,还能随时给李莫愁进行报备。 从宫门到无锋老巢,一来一回最起码都需要半个月,那还是当时李莫愁和宫远徵两个的情况下。 这会是宫门一堆接着一堆的人,要朝着无锋赶去,就算是为了大战,速度难免也似乎要慢上几分。 等到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不说是赶尽杀绝,但是无锋的余孽已经没有剩下来多少了。 在无锋的地牢里面,除了犯错的刺客,最多的就是年纪尚小的孩子。 数不清的女童被困在狭小的地牢之中,脸上有着未干的泪痕,穿的那叫做是一个衣衫褴褛,并且衣物上面,还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 不大的年纪,但是眼神当中全都是对世事无感的冷漠。 无锋老巢的位置,比起遥远的宫门来说,还是距离江南那的赤练宫要来的更加接近一些。 善后的工作,就交给了赤练宫。 正正好,赤练宫多的都是女弟子,从无锋救出来的小孩子们,基本上都是已经经过无锋严选。 要么是长得精致可爱,要么就是根骨不错,这两类的孩子,都是赤练宫乐于接纳。 接纳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总归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风雨飘摇数十年的江湖,终于算是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宫门的声誉,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冬去春来,四季的脚步匆匆,秋日在所有人不经意之间,已然到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6 就让秋风带走悲伤哀愁,将夏日的灿烂留在这样美好的季节。 久违的宁静,让活在热闹喧嚣之中的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李莫愁的肚子已经能够明显的看出来很大了,但是近日来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从无锋回来之后,宫远徵就继续了他三域试炼。 宫尚角知道后面的试炼有怎样的内容,又是吃虫子,又是大刀砍人的,也算是不适合李莫愁前去。 无聊的日子总不能就让自己一直没事干吧? 李莫愁就开始整个宫门的晃悠,徵宫已经是熟的不行了,角宫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在一切的事情了结之后,李莫愁在角宫里面唯一一个相熟的人,上官浅,她也离开了角宫。 上官浅自己说,宫门不是她的家,既然无锋已灭,那她要回去重振孤山派。 宫唤羽也想要走,但是被宫尚角拦了下来。 一整个羽宫,也就剩下宫唤羽和宫子羽两个,云为衫腹中的那一个暂时还不算。 按照长老院的意思,宫唤羽最好还是留在宫门来的好,毕竟他姓“宫”,而不是“孤山”。 人家孤山派有自己的继承人,那就是之前的上官浅,现在恢复自己姓氏的孤山浅。 最后,宫唤羽还是为了羽宫妥协了,在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着宫子羽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的因素在。 要不是宫子羽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宫唤羽现在也不需要辛辛苦苦的一挑二。 一边要负责羽宫的治理和改进,一边还要和上官浅一起,重振孤山派。 一个江湖上面有名有姓的门派遭到血洗,想要重建,乃至于是复兴,这是一个极其宏大的工程,也更是一件极其艰巨的大事。 门派弟子、金钱支持,武功秘籍,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 当年孤山派的宝库,早就在无锋的屠戮之中,被洗劫一空。 想要将门派的不觉之秘在找回来,实在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多少是有些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意思在,在李莫愁先前从无锋的山洞里面得来的那些书,正正好就有孤山派失传的秘籍。 有了本门派集大成,用于立身的典籍,上官浅的光复事业进行的如火如荼。 李莫愁平时和上官浅的往来,都需要通过书信来进行。 “钢子你看,你看着信上面写的!” 信上面的内容,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来了,我来看了。”钢子也是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一头扎进字里行间。 什么什么——寒鸦柒入赘孤山派,成为上官浅的夫郎之一。 什么什么——上官浅功力大成,不少门派为上官浅送来了年轻公子。 李莫愁接着往下翻看,除却上面的显示发生的事情,下面就是上官浅自己的看法,以及丝毫没有留情的吐槽。 [师父,徒儿近来一切安好,复兴孤山派进展顺利,门派上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情感方面,亦是颇为顺遂,寒鸦柒他凡事都听我的,执掌中馈,为我照料后院事宜,算是让我知道,为何宫门迎娶新娘之后,都不愿意将人放归娘家。] [然各门派送来的年轻公子,也不乏青年才俊,确实是令人眼前一亮,但我心中明白,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就是各个门派,心思不纯,自然无法生爱。] [那些老头,看我一介孤女,却支撑起整个孤山派,心中羡慕嫉妒,但是偏生是要借着感情的手段,企图不费吹灰之力夺取我所拥有得到一切,让我成为他人之附庸。] [对于这种别有用心之人,徒儿自是心生警惕,那些老头,也是太小看我了,我定然是会保持清醒的头脑,守住孤山派,不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这么厚的一沓信纸,字字恳切,着实是可以看出上官浅内心的不平静。 有喜悦,也有激愤。 好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这世间,总是男子会盘算。” “明明是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么多,但是却能够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打着风光伟正的幌子,借由站在他人的角度,在别人的身上盘剥自己的利益。” 这种事情,李莫愁见到多了去了。 无论是宫门的那些长辈,还是最初在记忆之中“李莫愁”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明明她才是感情的受害者,但是整个江湖的“名门正派”,反而是将她一个弱女子团团围剿。 打得过,那就一定少不了一阵说教,借此来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正气凛然”。 就是可惜了咯,半个江湖的人合起来,甚至都打不过一个“李莫愁”。 想想啊,一群在江湖上面大大小小有些名气的“大男人”,就这样被一个声名狼藉的“妖女”、“魔女”给打败了。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啊! 耀祖1234哪里能够忍得住,这是违背祖宗志愿的大事啊! 所以一群大癌上脑的人,做出来一个共同的决定,那就是围剿“李莫愁”,这可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一雪前耻,更是为千千万万个败在“李莫愁”手下的兄弟们啊! 这样一来,这理由不就是完备了许多? 顺理成章了好吗! 现在李莫愁光是想到那一群另一个世界的手下败将,就止不住的觉得好笑。 不单单是好笑,那是极其的可笑。 和宫鸿羽还有月长老一样的可笑。 一个自以为是宫门大家族,但是以后是死在自己不重视的大儿子手里面。 一个是宫门大爱大德无私老豆,仗着自己年纪大和二脸皮,死了命得将原本属于角徵两宫的东西,单单都给宫子羽这一个东西。 “宫远徵要是成了这样,都不用人说,我马上就把他给了结了。” “别啊,莫愁,凡事不要那么的冲动!” 这种事情,钢子自然是只能劝,又没有发生过,她难道还能列出来一个一二三四? “做个假设罢了,也不知道远徵的试炼,进行到哪里了。” 李莫愁是真想去后山瞧一瞧,不影响宫远徵的试炼,就是很单纯的看一下。 计算了一下日子,要是宫远徵慢的话,指不定试炼结束,能看到好好满月,要是快的话,能够赶得上好好出生。 不过很多事情,就是那样的巧合。 “钢子,宫远徵能看到好好满月了。” “啊啊啊——”钢子是真的要碎掉了。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217 尘封的后山大门再度打开,宫远徵背着行囊,手中拿着自己的专属佩刀,神采奕奕。 少年人真的是一天一个变化,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半月,宫远徵的身量就挺拔结实了不少。 眼神之中,自带华光,灼热而清澈。 喜悦的气息是无法掩映,况且宫远徵是半点没有遮掩。 当了一个半月的山顶洞人,这下离开后山,能够去见自己最想见的人,又怎么能够不开心呢? “徵公子,李夫人让您试炼结束后,速速回到徵宫。” 站在后山门口的侍卫瞧见宫远徵出来,出声提醒宫远徵。 “好,我马上就回去。” 宫远徵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以为是自己一个多月不见人影,李莫愁很想要见他。 “哎——不是啊,徵公子——” 侍卫想要把人给拦住,可是没办法,宫远徵一溜烟的,就不见了影子。 “算了,别喊了,都一样的。” “也是,反正都是回徵宫,徵公子自己就能看见。” 旁边的另一个侍卫这样一说,原先想要去拦住宫远徵的那一个侍卫,也返了回来。 这可不是他不想说哦,那是宫远徵归心似箭,跑的太快了。 左边侍卫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俩就好好的把活给干好吧,别想那么多了。” “也是,等徵公子回去,就是媳妇孩子热炕头了。” 两个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也是聊的热闹。 徵宫。 李莫愁两只手抱着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双眼浸满了柔光。 “你说,我亲自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这样可爱呢?” “是是是,你生的最好看了。” 钢子都不知道,这些天来,听到李莫愁说了多少次这样类似的话。 能够理解这样老母亲的心态,但是日日说,夜夜说,听众基本上就是钢子一个。 “不要用这样不耐烦的语气,你过来看看,哎呦,好好吐泡泡啦!” 钢子碎碎念:一惊一乍的…… “莫愁——”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而立马就是一阵“簌簌”的落叶声,秋日就是风多,当秋风吹过树梢的时候,颇为清脆的声响,足够掩盖很多的喧嚣。 “钢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声音?有吗?”钢子探头向外面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没有啊。” 在双重的否认之下,宫远徵的闪耀回归,就被水灵灵的无视了。 直到屋子的大门被推开,李莫愁和钢子这才反应过来。 “啊——我马上去关门!” 钢子迅速的游走在地面上,用飞速赶到了门口,心里面念念叨叨的:莫愁现在不能见风,不能见风。 “宫主——” “都别说话。” 门外的侍女齐齐向着宫远徵行礼,被他拦住,既然先前都没有叫人发现,那就别发现,等到他出现在莫愁的面前,不就是惊喜了吗! 宫远徵是这样想着,这才拦住了侍女们的动作。 没曾想,刚刚打开门,马上迎来的,就是一记迎面的暴扣。 透过即将合上的门缝,宫远徵还能看见一个白乎乎的蛇头。 “钢子,你干什么,快开门!” 饶是宫远徵这样一向和蛇虫打招呼的人,都被这个两人大小的白蛇给惊到了。 这么大的一条蛇,李莫愁也是真的胆子大。 “哦?宫远徵?” 半合的门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李莫愁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在小床里面,朝着门口走来。 大门被重新打开,等到宫远徵进来之后,又是快速的合上。 “莫愁……这是怎么回事!” 宫远徵看到李莫愁的那一刻,眼泪花子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两手无力的垂下,佩刀干脆利落的掉在了地上。 “你的肚子……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孩子已经有七月了,这样大的孩子没了,对于母体的损伤,绝对是要比怀孕初期来得大的大。 在这样的时候流产,说不准真的就是一条命都没了。‘眼泪一出来,那就是完全控制不住。 “都怪我,我不该这时候去三域试炼!” 李莫愁还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宫远徵就“扑通”一下的跪倒在地。 手一抬,眼看着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停停停!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莫愁算是知道了,宫远徵为何做出这样的情态,原来是想错了。 宫远徵暂且止住了自己的哭,可是眼泪可没那么好控制,整个人开始一抽一抽的,但是还在努力的保持着镇静。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泪眼盈盈波光潋滟,就算是南域绵延千里的长河,都比不过这一汪的明亮。 “别哭了,你听我说。”好吧,就是李莫愁看到宫远徵哭成这样,眼角都像是染上了一层的胭脂,心里面又是澎湃又是心疼的。 总归是快多不好,李莫愁赶紧把宫远徵给拉起来。 “你看看那边的小床,看看上面的是什么?” 宫远徵有些疑惑,是什么? 朝着那边看去,一个粉嫩嫩的襁褓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不仅仅是粉嫩嫩的,甚至还会动。 宫远徵就眼睁睁的看着从那一坨的东西里面,先是伸出来一个小拳头,然后又是伸出来一个小拳头。 “iiiii——yi——” 躺在床上的好好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开始咿咿呀呀的叫嚷了起来。 “那是什么?” “是好好啊。” 牵着宫远徵的手,继续的向前走,直到宫远徵能够彻底的看到躺在床上的好好。 一堆的可爱娇俏的小东西之间,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已经褪去了最初的红红青青,现在的好好,已然是一个白嫩可爱的孩子。 原来是闹了一个大乌龙,宫远徵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 猛的抱住了李莫愁,“还好,还好。” “你来抱抱她,你回来的时间正好,明日就是好好的满月,还能赶得上满月酒呢。” 李莫愁轻柔的拍打着宫远徵的背,这样的柔和,让宫远徵动荡的心安静了下来。 李莫愁在云之羽杀疯了(大结局) 好好的满月宴上,整个宫门的男女老少,是前所未有的齐全。 商角徵羽无论是哪一宫都来了,手上还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都是给好好的满月礼物。 这一场满月宴,现场最为忙碌的,莫过于是当大伯的宫尚角。 在这其中,既有着宫尚角喜欢这个小侄女的因素在,也有着当爹娘管不清事情的因素在。 李莫愁这个当娘的,说实话,还真不算是熟悉庶务。 而宫远徵这个当爹的,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在前一天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出世,今天能够出现在满月宴,都算是是巧了。 “好好~” “好好,快看姑姑呀!”宫紫商的伤已经好了,恢复了先前乐天的模样。 眉开眼笑的凑到李莫愁的面前,手里面拿着一个小小的小铃铛,动作慢悠悠的在好好的面前晃悠着。 满月的小孩对于会移动的东西,已经有了反应,乌溜溜的眼睛就跟着铃铛左一下,右一下。 “哎呦呦,你瞧瞧,好好喜欢这个小铃铛呢!” 先前要洗三的时候,李莫愁担心好好的身体太弱,经不起这样露天的风吹,于是就没有办洗三礼。 好好是早产的孩子,就算是刚出生的时候看起来也是健健康康的,可是作为母亲的,难免会是心中担忧。 再说了,洗三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一个不必要的形式,来让孩子遭一遍罪,实在是不值得。 平时除了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之外,可以说,好好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远门”的。 今天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多的人,不光是宫紫商的小铃铛吸引了好好的注意,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能让她很好奇。 “我看好好像你,不怕生,要是像宫远徵,估计一出生就会冷着眼看人了。” 宫紫商这么一说,让李莫愁笑的不行。 “那你看看,好好长得像谁多一点?”李莫愁照顾了好好这么些日子,日看夜看的,觉得哪里都像自己。 但是钢子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直接就“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一句哈哈,已经是胜过千言万语。 听到李莫愁这样问,宫紫商凑近了去看好好,长得像谁呢? 原本就是小小的眼睛,在努力注视着好好的时候,更是纠结的拧成了一条线。 宫紫商上上下下的观察,身体也跟着上下摇摆。 “嗯……” “嗯!”李莫愁期待,一双秋水剪瞳就这样盯着宫紫商。 怪不得觉得这样熟悉! “哦——我知道了,好好的眼睛像你!” “眼睛,然后呢?” “然后,呵呵……眼睛像你。” 李莫愁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只有眼睛吗?” “嗯嗯!” “嗯?” “嗯——”跟宫紫商猛的摇头,“还有眉毛也像。” 眉毛? 李莫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看出来,怀里面的小姑娘有几根眉毛。 怀胎十月,就得了一个参与奖? “好啦,眼睛像你多好啊!” “要是像宫远徵,那可就是完咯!” 李莫愁是知道,宫紫商先前在背地里,都是管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说什么“大的死鱼眼,小的死鱼脸”。 其实要说是眼神,兄弟俩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就是宫尚角的眼型窄长,眼神更加冰冷,宫远徵的眼型会更加圆润无辜一些。 可是经年累月,耳濡目染之下,兄弟俩看人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要是不看血缘,光是看两人先前形影不离的模样,要是一眼看去,就觉得两人会是亲兄弟。 李莫愁想一下,要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之后,用宫尚角的眼神去看人,嘶——想想都觉得恐怖。 像自己好,还是像自己比较好。 红绸飘舞,灯笼高挂,精美精致的花卉摆放在徵宫的四周,喜庆的绽放,散发花朵的芬芳。 满月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李莫愁抱着今天的小主角往院子最中间的地方去。 庭院的中央摆放了一张巨大的圆桌,上面被一层红色的丝绒布给覆盖,整整一圈,都是各式各样的刀。 长短材质,各有不同,没有开锋,都是肉眼可见的精致。 宫门最出名的,就是刀,作为宫家的儿女,自打出生开始,一生就和刀有着解不开的缘分。 别人家的满月酒,桌上摆放的都是各色菜肴,和一盆又一盆的红鸡蛋,到了宫门,都变成了刀。 “今日那乃是我女儿宫优徵满月吉日,多谢各位应邀出席,共襄盛举。” 李莫愁抱着孩子,但是却有种将军气势,像是十周扛着火炮的大将。 宫远徵站在李莫愁的身侧,这是他在试炼之后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肉眼可见的成熟了许多。 “宫优徵乃是徵宫瑰宝,我与我妻皆愿孩儿若光芒万丈,照耀四方。” “吾女之成长,吾必疼宠爱之,不容他人有丝毫怠慢,人生之路。多舛艰辛,吾与远徵决心护小女周全,一世无忧。” 作为亲生母亲,李莫愁对于自己亲生女儿的感情,绝对是要比宫远徵这个当爹的来得深。 抛却血脉相连的成分,相处一个月和相处不到一天,也是不一样的。 但是宫远徵知道,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只有好好这一个孩子了,生那么多做什么用,平白让李莫愁承担诸多的风险困顿,实在是不值。 人这一辈子,能有一两个在乎的人,已经是实属不易。 当李莫愁被放在第一位,那其他人就要往后面排。 这当爹当娘的两个,都表现出极强的意愿,任由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上天入地。 在场的宾客们,想着李莫愁和宫远徵这两人的作风,再想想这两人要是一起教养出来一个孩子,会是怎么一个样子,都是齐齐打了一个激灵。 随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了宫尚角的身上,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再怎么着,都有宫尚角来盯着的。 事实证明,是所有人都想多了,宫尚角反而是宫优徵无法无天之路上有力的支持者。 不少人都看见,宫优徵骑在宫尚角的肩膀上面,就那样扯着宫尚角的头发,他也不生气,反倒是一脸疼爱。 话说李莫愁和宫远徵呢? 这两人都跑到宫门外面去了,塞外黄沙,大漠孤烟,全都去看了一遍。 由于行事乖张,这两人还得了一个“雌雄双煞”的名声。 但是李莫愁不喜欢,听到一次,挥手就是一片冰雨,不会致命,就是让人躺上小半个月。 后来两人的江湖诨号,又变成了“赤练双侠”,李莫愁接受这个,也就有着江湖人说。 可以说,当李莫愁和宫远徵在外兴风作浪的时候,都是宫尚角在带着宫优徵。 就像是曾经宫远徵说的那样,将孩子丢给宫尚角。 等到多年之后,江湖一红衣女侠肩背双刀,杀遍整个江湖无敌手。 “赤焰红衣”不仅刀法惊艳绝伦,同样是身法如风,清风似烟,轻盈无影踪,袖中藏针,针针剧毒,让人想起了曾经的“赤练仙子”。 如果在原来的世界,宫远徵见到了…… 寂静的夜色将整个旧尘山谷笼罩,天空中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泼洒大地。 重重叠叠的九曲宫门高墙之中,同样被这皎洁的月光照耀。 夜风凄清,在这个冬季更是让人感觉寒气刺骨。 猎猎风声之中,空气在瞬间发生扭转,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年轻姑娘出现在飞翘的屋檐之上。 寒风如刀割,风声呼啸,衣袂翻飞,火红的衣摆被风吹拂,狂放的来回摇摆,不羁的气息已然出现。 月光照射在红衣姑娘背后的双刀之上,银白森冷的光芒慑人,与这凄清的冬夜相称。 一双深情的桃花眼自带寒意,眼神如泠泠清水,眼瞳之中闪烁着几分戏谑与玩味,就算是转移空间,突然来到了现在所处的屋檐,也没有丝毫的慌乱,迅速稳住身形,随后便是观察周遭一切。 如此的熟悉,让她的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 “钢子,我娘让你来带我,这?”语气之中是明显的疑惑和挑衅。 “呀!”钢子颇为懊恼的大叫一声,传送错地方了,本来是要去神雕的世界的,没曾想出错了。 不过钢子自有解释,“安全为上,我先走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钢子就失去了踪迹,闪身离开。 “……呵呵。”宫优徵早就习惯了,钢子又像是小姨,又像是姐妹,但是无论是何种身份都是一样的不靠谱。 飞身离开这个屋檐,巡逻的侍卫们就看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落下,转瞬即逝,就失去了踪迹。 “是不是有人?” “有吗,是不是巡夜太累,你瞧错了?” 另一个侍卫并没有看见有人,之前看错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一次也就当做是看错了。 在宫门的另一处,急匆匆的脚步划破这个冬夜的寂静。 “快走,快点跟上!” “往这里走,阿云已经在等着你了。” 不间断的脚步声,有轻有重,但都是朝着同一方向前进。 “这么晚,也不提灯,还带着这么多的侍卫,金繁这是要去哪里?” “羽宫,自己的地方,为何要这样的鬼鬼祟祟?” 宫远徵藏身在一处廊柱之后,看到金繁急匆匆的身影,心中疑惑升起。 “熏香?”宫远徵熟知药理,立马就察觉出了这熏香的不对劲,他这是想要迷晕谁? “有意思——”宫远徵飞身躲在树上,静待羽宫的秘密浮现。 在浓厚的夜色之中,一道纯白的身影,显得极其夺目。 白衣男子进入羽宫云为衫的屋子,却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子羽。 与此同时,距离羽宫有一段距离的屋檐上,一道火红的身影翩然前进,轻轻点地,已经离开了有一段距离。 宫优徵在小的时候,就是在宫门长大的。 不单单是徵宫,在接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这个宫门都没有比宫优徵自由的孩子。 不算是商宫的耀祖,也不算是羽宫云为所生的宫安羽,一个是商宫妾室贾夫人所出,一个是羽宫无锋所出,在一整个宫门,都是不受待见的存在。 宫优徵被李莫愁亲自教导,学的是正统的古墓派功夫,宫远徵也是将自己的毕生所毒,全都传授给宫优徵。 年纪尚小的时候,宫优徵就是一首毒针,一首毒药,伸手就是纷纷花飞花似雾。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宫远徵都要紧紧的跟在宫优徵的身后谁被毒了,赶紧拿出解药。 大小就是一个小霸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在宫优徵长大之后,小时候的无法无天倒是瞧不见影子,好好坐在那儿,就是端庄的大家闺秀。 换上劲装,才稍微显露小时候的狂放。 长大之后,宫优徵大多是待在赤练宫,在宫门的时间,比起小的时候,倒是少了很多。 多年来宫门的陈设没有任何的变化,小时候走过无数遍,就算是在若干年之后,也能够记得清楚。 在地面上走,大晚上的看不清路,宫优徵干脆一飞又一飞,直接走空中路。 听到近似于密谋的声音,在一处屋檐停下,掀开一片砖瓦,能够看到底下有三个。 黑衣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白发的白衣男子。 “原来云雀的死……和宫门没有关系,是无锋骗了我……”一道悲痛欲绝的女声传入宫优徵的耳中。 “阿云……” 对于云为衫的声音,宫优徵真不算是熟悉。 但是羽宫宫子羽的声音,这宫优徵倒是认出来了,按照两人这样亲密的称呼,宫优徵印象中倒是有一个,羽宫那个没娘的孩子,宫安羽,是他的娘? 她见过被称为“罪人”的宫子羽,也见过宫子羽力保的云为衫,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们,面容已经变得憔悴苍老,远远没有现在看起来那样的滋润。 都不用努力回想,宫优徵看到云为衫的脸,就想起了李莫愁听她说过的宫门往事。 在她出生之前,宫门前山羽宫,后山月宫,就出来三个大情种,宫鸿羽、宫子羽,还有月公子。 听了一系列的爱恨情仇,宫优徵只感觉到了这群人的自私自利,不由得一阵恶寒,她告诉自己: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尊重但是不理解。 没曾想,长大之后,还能亲历这一段的“往事”。 既然是这样,那那个白衣服的,就是深爱无锋刺客云雀的月公子了。 就是有些奇怪,怎么那个月公子要管宫子羽叫“执刃”,执刃不是大伯宫尚角吗? 正在疑惑的挥手,兵刃相接的声音,吸引了宫优徵的注意。 在她现在的这个位置,就看到两个人正在激烈的打斗,一个身穿侍卫服,一个穿着毛裘劲装,头上还有着精致的小辫子。 这……怎么那么像她爹呢! 宫优徵登时就是一个激灵,差点没有站住脚,从屋檐上面摔下去。 对于亲爹的功夫,宫优徵自然是半点不担心。 也是想看看亲爹年轻的时候,带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厉害,宫优徵便悠哉悠哉的坐在了屋檐上,旁观着底下的对决。 番外·如果 越看那是一个越不对,不说是一个侍卫怎么敢对徵宫的宫主下死手,就说爹总是被那个侍卫压着打呢? 长刀直击宫远徵的面门,在千钧一发之际,宫远徵伸手抓住锋利的刀刃,黑金色的手套在和长刀摩擦的时候,灼热的火花迸溅。 “你果然是服用了百草萃。”当宫远徵说出这句话之后,金繁的长刀已经抵住宫远徵的脖颈。 宫远徵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惧,反而是游刃有余的点燃信号烟花,当闪耀的火花在黑沉的夜空绽放,张扬的笑容更是扩大了几分。 加上嘴角的血迹,更是糜丽的耀目。 看到信号烟花飞天,宫优徵想要起身的动作顿住,她知道这信号给大伯宫尚角看的。 谁料这一放松,那侍卫直接强压着宫远徵往屋子里面走,就像是压着一个犯人一样。 妈的!宫优徵敢说,她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何这样的折辱。 士可忍孰不可忍! 宫优徵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和她认识的世界,完全是毫不一样的! “金繁,你这是在干什么!”宫子羽看到金繁强行压制着宫远徵进入房间,也是被吓了一跳,那可是“小毒物”宫远徵啊,他哥宫尚角还在宫门啊! “刚才宫远徵在树上偷听,说要告发月长老和云为衫勾结,执刃大人才通过第二关试炼,我怕影响……” 风声猎猎,吹拂衣物产生的声音,极其的刺耳,就算是屋内的人是在讲话,也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是谁!”宫子羽猛的看向金繁,眼神威吓:是你没有将外面看好? 没有人回应宫子羽的意外,一把泛着银光的飞刀直接穿过大门,朝着金繁的脖颈而去。 “啊!”金繁躲闪不及,虽没有伤及性命,但是肩膀被狠狠的砍中,鲜血在一瞬间像是喷泉一样的崩涌。 抓着宫远徵肩膀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下,转而捂住自己的伤处。 长刀就这样横亘在金繁的肩膀上,要是现在拔掉,只会有更多的血流出。 “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几个人合起来折辱徵宫宫主?” 随着带着怒意的女声,破了一道裂痕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一道灿烂似火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仿佛有着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看向金繁的时候,恨不得立马拔刀杀人。 但是转而看向宫远徵的时候,立马变成满目担忧,期间的关切几乎都要凝结成实质。 宫子羽猛的退后几步,已经是负伤状态的金繁自觉的站在宫子羽的面前,呈现保护的姿态。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羽宫!来人!” 也怪宫子羽自作自受,明知道云为衫在整个羽宫都点上了能够令人昏睡的熏香,却没有阻止。 方才金繁带来的侍卫,也是在羽宫门口,给他们好好的守着呢,现在宫子羽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自由行走的侍卫。 宫优徵站到宫远徵的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去看宫远徵身上是否有伤口,而嘴角的那一抹血迹,实在是极其的刺眼。 她爹这么多年来,都是被娘亲捧在手心里面,别说是流血了,就算是流眼泪都是没有的。 当然,那俩夫妻之间的另算。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啊! 宫优徵一扬手,无数粉末飘飘洒洒的落到了面前的几人身上,十分的公平公正,不多不少,每个人都有。 “你是谁?”宫远徵的眉头微凝,眼下宫门有这么多的无锋,那这莫名出现的姑娘呢? “……爹,我是你将来的女儿啊!”宫优徵看了看死命往自己身上抓挠的几人,靠近宫远徵耳边实话实说。 没曾想,被宫远徵斜睨了一眼,“你以为我是宫子羽那个傻子吗?” 被折磨看了一眼,活像是收到了眼神凌迟,宫优徵总算是知道,为何紫商姑姑总是私底下骂爹爹“死鱼眼”了。 还真是怪吓人的。 “爹,你别不信。”宫优徵遮住自己的眼睛,“你看,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按照每一个看见过宫远徵和宫优徵这一父女的人,都是说这两人除了眉眼不像之外,其他那是哪哪都长得一样,差半点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了。 作为一个每天早起对镜编辫子的宫门精致第一人,宫远徵当然对于自己的容貌熟悉的很,要是按照这个姑娘这样说,确实是有着几分相似。 不对,如果不是对方的面容更加柔和些许,那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宫远徵很难以想象,自己在未来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儿,毕竟他现在自己都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宫优徵的双眼一亮,这就相信啦?看来娘亲伯伯姑姑姨姨说的没错,她和爹确实是长得像。 “我叫宫优徵,爹你都是叫我‘好好’的这是娘给我起的小名。” “你……娘?”那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还没等宫远徵再去问什么,就被一阵的惨叫打断,“你给我们用了什么东西,我是宫门的执刃,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宫子羽裸露的皮肤上面,已经被他自己抠出血来了。 金繁看上去更是要比宫子羽惨得多,一边是肩膀流着血,一边痒的到处挠,鲜血蹭的到处都是,活像是一个血人了。 月公子和云为衫倒是显得好很多,没有那样的血腥可怖,毕竟是用药的高手,就算是不能迅速的判断解药,但是也能寻找到压制的法子。 “角公子——”距离云为衫住处有一段距离的羽宫正门传来侍卫们毕恭毕敬的声音。 随即就是沉重的大门轰然打开的声音。 “哥——”听到宫尚角的声音,宫远徵马上进行回应。 经由宫远徵这样一呼喊,在第三翻滚的那几人,齐齐顿住,眼中是同样的担忧。 “你给他们用的是什么东西?”宫远徵还挺好奇,按理说,吃了他制作的百草萃,理应是百毒不侵。 “都是小到看不清的蛊虫,这还是你同我一起养出来的呢!” 宫远徵觉得很欣慰,看来女儿和自己有一样的爱好啊。 地上是一片的鬼哭狼嚎,站着的两人笑语晏晏。 等到宫尚角到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张相似的脸上,展露的是一样的诡谲与疯狂。 第一个反应是怎么这两人这般相似,第二个反应才是去看地上血糊糊的宫子羽。 很难描述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嘴角就是止不住的往上扬。 自从宫子羽当上执刃之后,就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管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不伤及人命,继续翻滚一会儿,那又何妨? 于是宫尚角移开视线,装作自己没有看见。 番外·如果2 “宫尚角,宫远徵带人给我下毒!” 看到宫尚角来了,宫子羽两眼放光,他的救星要来了。 他刚刚都看到了宫远徵和那个红衣少女两个明显是认识的,就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要说是不认识,打死他都不相信。 再加上这大晚上的,宫远徵来羽宫探听,定然是和这个红衣女子密谋好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宫子羽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看着宫尚角的眼神之中,都带了更多的理所当然。 “远徵?”宫尚角重新将视线聚焦到宫远徵的身上,并不严厉,甚至是带着诱哄的温柔。 但是看到宫远徵嘴角未被擦净的血迹,宫尚角的眼神瞬间冰凉,看向现场唯三站着的宫优徵。 “不是我打的!”宫优徵多冤枉呐!她哪里敢对自己的亲爹动手?亲娘不得赏她几大浮尘吃吃? “不是她,是金繁以下犯上。”宫远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意识的挡在了宫优徵的面前。 宫尚角有些疑惑,一是因为莫名出现在宫门的宫优徵,二是宫远徵还没有这样护着一个人。 算了,这个之后再说,眼下要处理的是这满地爬行的几个不明物体。 “请问姑娘可有解药,为他们几人解毒?” “啊——没有啊。”宫优徵回答的理直气壮,这原本就不是毒,又哪里来的解药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亲爹怎么会被欺负的这么惨,但是并不妨碍宫优徵根据自己看到的做出判断。 宫远徵最擅医毒,刚才过招的时候,可都没有对他们使毒呢? 这群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就是该教训一番。 让这些人遭些罪,怎么了! 在宫优徵的一问三不知之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一句话:又没死,怎么咯? 医馆的人把倒地的四人给带走,重新留下一室寂静。 宫远徵看着颇有些无赖的宫优徵,眉角抽抽,他自己不是这样的,难道是他的妻子? 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带着看宫优徵的时候,都带着些犹豫。 “爹,你想说什么就说呗,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还没等宫远徵回答,宫尚角觉察出来不对劲。“这位姑娘,你是谁?”还管宫远徵叫“爹”,这合适吗? “我叫宫优徵,是我爹未来的女儿,大伯可以加我好好。”不过看现在,可能这个世界不会有她了,宫优徵在心里面碎碎念。 宫尚角感觉自己被开玩笑了,且不说宫远徵未来的孩子是什么样,那也不可能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吧。 “大伯,你别不信!”宫优徵想想宫门曾经有什么不传之秘,“我知道如何启动无量流火——” 刚说出来这四个字,宫远徵猛的伸手捂住宫优徵的嘴,“别说!” 这个当真是宫门机密,宫远徵依靠看到宫尚角的眼神变的危险了。 两个人在这时候,又出现了极其相似的神情,宫尚角都有些恍惚,是不是宫远徵要是姑娘,还真就长这样。 可是,能知道无量流火,本身就是一一件值得被怀疑的事情。 宫优徵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七找八找,找出来两块令牌。 “看,我有宫主的令牌。” 一个“角”,一个“徵”,就那样鲜明深刻的出现在令牌上面。 宫尚角看到角宫的令牌侧面有一道不足半寸的划痕,心中一凛,随后看向自己的腰间,同样是一块角宫令牌。 这下子,由不得他不相信了,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错位时空? 看到宫尚角的表情缓和,宫优徵顺着杆子就开始往上爬,“大伯,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个叫金繁的侍卫,是有多么的过分,宫子羽还帮着他,一点都不顾惜手足之情。” 宫远徵都快感动死了,真是好闺女,一下子就看出来羽宫的讨人厌,他们真是一国的。 “是啊,哥,他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好好帮了我。” “方才让他们现原形的,不是毒药,而是蛊虫。” 现原形……是这么形容的吗?“远徵,宫子羽他……” “哥,宫子羽根本就不配做这个执刃,在我眼里,能担得起执刃之位的,就只有你!” 宫尚角明显被噎住了,“远徵,不要再说了。” “大伯,你就是人太好了,这才让羽宫的人蹦跶到你的头上。之前我娘遇到这种事,直接把羽宫的人全送到地牢里面去了。” 在宫优徵的印象里面,羽宫基本就是只有宫唤羽一个,还有后面出生的宫安羽,至于宫子羽和云为衫后面要么是在地牢里面关着,要么就是在祠堂锁着。 都失去了自由,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嚣张,更别说是欺负宫远徵了,就算是想要骂人,都要掂量一下。 “你娘?” “对,整个宫门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我娘的!”宫优徵可骄傲了,不过要是她娘不打她那就更好了。 要说在场最好奇的人是谁,那一定是非宫远徵莫属了。 “就算是整个宫门的红玉侍卫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娘!” “想当年,就算是在整个江湖杀一个三进三出,也是绝对没有问题。” 说起李莫愁,宫优徵就是满心的骄傲,有这样一个盛世美颜武功高强的娘亲,从小到大,她都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尤其是羽宫的宫安羽,羡慕的都要哭了。 刚才宫优徵一脚踹开大门,让金繁无力招架,直楞楞的就被刀砍,宫远徵和金繁教授过好几次,自然能分辨出来,宫优徵的武功是有多好。 “哥,你也看见金繁肩膀上面的刀,就是好好的,方才甩出去,金繁毫无招架之力。” “果真?” 宫尚角周身气势变得凌冽,抽出宫远徵腰间的短刀,直接刺向宫优徵的面容。 宫远徵想拦,但是一个两个都是现在的他拦不住的,就当着他的面,就这方才羽宫众人流出来的血,一片刀光剑影就开始你来我往。 不知道宫尚角为什么突然要出手,宫优徵也就当做是大伯想要试试她的身手,于是按照小时时候宫尚角亲自教的招式,予以回击。 两人过招的速度,快的几乎让宫远徵看不清,急风骤雨之后,就是骤然的平静。 “你,很不错。”同出一脉的刀式,让宫尚角足够相信,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女,确实是宫远徵的孩子。 因为按照他的做法,的确是会愿意亲自教导宫远徵的孩子,就像是曾经教导宫远徵一样。 番外·如果3 一改方才的针锋相对,两人都将自己的刀收起来。 相对而视,确实有了一家人的意味在了。 宫远徵看看左边的宫尚角,再看看右边的宫优徵,心道终于停下来了。 “远徵,你带着……好好回角宫,我要去长老院说明进入之事情。” “好!” 这事情还没完,宫子羽现在是执刃,总归是要给出一个交代。 两人一起往角宫走去宫远徵装作无意,“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可能不好奇嘛!宫远徵可好奇了。 况且刚才宫优徵三言两语又把她娘说的那样厉害。 “我娘——漂亮,你觉得仙女是什么模样,我娘就是什么模样。武功高强,我的内功心法都是娘教的,爹,你看!” 宫优徵伸出手掌,凭空炸开一道冰雾,在风中飘飘洒洒。 哇哦—— 当然宫远徵竭力想要在“女儿”的面前表现出成熟的一面,这一句惊叹自然是没有出声。 这么厉害的吗? 按理来说,等到他及冠之后,也该是有侍选新娘进入徵宫,经过资质检查之后,由他选择出最终的新娘。 可是这样厉害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甘心作为任人挑选的侍选新娘。 “嗯。”故作深沉高冷的点头,殊不知宫优徵原本就知道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装的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心里面一定很想知道更多。 很可惜,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李莫愁。 宫远徵原本还等着宫优徵继续说,但是却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没了吗?” 当然不是,关于她娘的光辉事迹,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宫优徵还真怕给她娘又招来一个爱慕者。 可这是不会有结果的啊! 哪怕那人是她的亲爹。 “没了没了,咱们快去休息吧,我有预感,明日一定有一场大战!” 宫优徵认识角宫的路,先是大步向前,然后越走越快,一溜烟的就跑了没影。 宫尚角已经和侍卫们嘱咐过,角宫的侍从们看见有一个陌生的姑娘,也不算是太过于惊诧。 不过,院中的一扇被支起,如葱段一样的手抚在窗棂上,眼波流转却是疑惑。 黑夜沉寂,晨光破晓。 宫优徵在屋子里面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 “这院子里面的杜鹃,开的真好。” “是呀,上官姑娘,多亏你每日的辛勤照料着杜鹃花才能开的如此灿烂。” “对呀对呀,宫主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样好过,姑娘你还是第一个呢!” 先是一个身穿粉红衣衫的姑娘对着灿烂的杜鹃做出感叹,紧接着就是侍女们的附和。 打开房门,宫优徵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上官浅。 脆弱娇柔,像是一株无骨的菟丝花,周身的气质都在诉说着本人的柔弱。 “李姑娘,你醒来了? 被称作是“李姑娘”,宫优徵还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她昨天自己说的姓李。 “是啊,角公子和徵公子都在吗?” “在的,李姑娘,您随我来。”昨天宫尚角回来的时候,和人嘱咐过,要是宫优徵的要求,那就尽量的去满足。 上官浅看着宫优徵,神态倒是友好,但是眼神之中倒是有些防备和打量。 宫优徵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有些新奇,因为在她印象里面的师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面。 比起现在的柔弱模样,更是醉卧美人膝,大权在握的一派之主。 三夫四侍,当代女皇,宫优徵打小就很喜欢上官浅的状态。 作为李莫愁和宫远徵唯一的孩子,宫优徵想要的,基本都会得到,在宫优徵的预感里面,没准在未来她也会有好几个小夫君呢。 “上官姑娘,早上好啊——” 宫优徵知道眼前的这个上官浅,和自己的师姐并不全然是一个人,笑着打完招呼,就跟着侍女离开了。 宫尚角和宫远徵就在角宫正院里面,一张方桌上面对坐。 听到门那儿传来的动静,两人齐齐看过去,宫优徵像着一个充满活力的快乐小狗,“唰——”地冲了进来。 “昨晚没有来的及和你们讲,云为衫是无锋的魑,白头发的喜欢的也是无锋的魑,还是云为衫的义妹。” “还有在祠堂藏着唤羽伯伯,他没有死,宫鸿羽也是他杀的!” 宫优徵以来,就放了好几个炸弹,“砰砰砰——”的,平地惊雷。 大清早还算是平和的心池,在瞬间就荡起了层层的波涛,浪花逐渐堆积,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你在说什么?” 宫尚角眼角的红,在这时候都显得有些许的狰狞。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大伯,你和爹快去处理吧,都是惊喜呢!” 兄弟俩对视一眼,直接站了起来。 留下宫优徵一个人优哉游哉的享用早餐。 嘿,昨晚她不单单是去睡觉了,在角宫侍女额度口中,她也是知道了不少关于宫门的现状。 那是一个越听越气,又是宫鸿羽突然暴毙,宫尚角刚刚好离开宫门,启动了缺席继承,长老院的老头宁愿去旧尘山谷找花天酒地的宫子羽,也不愿意去追不一定离开旧尘山谷的宫尚角。 又是羽宫三代无锋齐齐背刺角徵两宫,得了便宜还卖乖,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知道百草萃是好东西,也知道角宫赚来的钱好花,但是无论是对上宫尚角还是宫远徵,从来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明明宫尚角和宫远徵也不欠宫子羽的,可是宫子羽,包括是他身边一圈的人,都觉得羽宫就是高高在上。 好好的宫门执刃之位,在羽宫人看来,就是“世袭”。 宫优徵才不乐意看到他们过得那样舒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哎,这么一想,难道这就是她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使命! 越想越觉得合理,将角宫特有的桂花米糕一口闷,然后赶紧回到自己屋子里面,将两个世界的出入给写下来。 她就是要将这一池的水给搅乱,原本就死活浑浊不堪,她在掺上一脚,那又如何? 番外·如果4 人过留声,雁过留痕,将两个世界的事情都记录在纸页上,万一让人瞧见了,又该如何解释。 宫优徵干脆就不写了,带着自己的令牌朝着徵宫的医馆跑去。 都说是望闻问切,昨天晚上就算是月色昏暗,宫优徵还是看出来,宫远徵的脸色算不上好。 不是说心情不好,是让人觉得内里有些气血两虚的意思。 刚刚抛了好几个大雷给他们俩,宫优徵现在也不确定宫远徵人到底是在哪里,于是选择去医馆翻看宫远徵的脉案。 人会说话,但是脉案不好作假,作为徵宫的宫主,宫远徵的脉案也是放在库房的书架上面,不过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 而恰好,宫优徵知道。 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宫远徵的脉案,越看越叫人心惊。 不仅仅有长年累月试毒留下来的沉疴,在一个月之前,居然还被伤了心脉,差一点就没有救回来。 !!! 亲爹今年才十七岁,这身子骨原本应该是朝气蓬勃。 怎奈坎坷重重,看脉案上面,宫远徵的身体简直是四处漏风! 宫优徵是真心不忍心看,越看越是心疼。 “啪——”猛的将脉案合上,宫优徵劝自己深呼吸,别生气。 “不行!没有娘看着,爹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看重自己的身体!” 把脉案放回原位,宫优徵在自己的香囊里面找啊找,之前她要出远门的时候,爹娘特地为她炼制了大还丹。 是用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药白骨的出云重莲炼制的,一颗下去,再怎么着,都能给宫远徵现在破败的身体好好的补一补。 这要宫优徵也会炼,是宫远徵亲手教的。 在李莫愁和宫远徵安居赤练宫的时候,宫远徵将出云重莲的成活率提高了好几倍,这也是能让宫优徵跟着练的物质基础。 宫优徵打定主意,等宫远徵回来,就从他那里要出云重莲,再补补补,按照脉案上面的情况发展,宫远徵不一定会得到而立之年。 等到宫远徵在羽宫和长老院库库一顿乱杀,回到角宫却发现宫优徵不见了。 一问侍女,原来人是去了徵宫,现在就在他的院子里面,又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就算现在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大,那也是他的大闺女! “好好——” 宫远徵呼唤着,一开房门,就看到了面色极其严肃的宫优徵,双臂环抱盘坐在正殿内,整个人显得极其有气势。 “好好?”宫远徵的语气变得不确定,搞不清宫优徵这是要做什么。 “爹,我要给你把脉。” 注意,这是通知,也不是商量。 宫远徵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眼神飞速的闪过一抹心虚。 “我就是大夫,我现在很好啊。” 看到宫远徵还在打马虎眼,宫优徵“呵呵”的笑了一声,“爹,你打不过我的。” 最终,还是要依靠强制力来威慑。 既然打不过,也是省的过招反抗,没必要,反而会丢脸。 宫远徵伸出手,头却扭到另外一边,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宫优徵。 手搭上宫远徵的手腕,已入手就是一片虚寒,再探更加虚浮。 “……”原来脉案还作假了。 要是不上手,还真不知道严重成这样。 “爹!”真真是又急又气,宫优徵赤急白脸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很忙,就算两人在昨天晚上才认识,可这并不妨碍宫远徵的心虚。 解下腰间的香囊,拿出一个精致的青瓷瓶,从其间倒出来一颗圆润盈透的药丸,“先服下这一颗,出门在外,我带的东西也不多。” 接过这一颗药丸,宫远徵下意识的闻了一下,出云重莲的气息实在是明显。 “这里面加了出云重莲?” “对,还有复屺泪缇华草,专治濒死。” “……还不至于濒死。” “活不过三十。” 最终还是宫远徵败下阵来,将药丸服下。 宫优徵就爱看他,等到药效过去了,再说心脉受损的事情。 真是让人搞不懂,这个世界的亲爹甚至都没有出过宫门,在这个宫门之内,又有谁会伤害他呢? 甚至还是这样要命的伤! 说来也是神奇,服下药丸之后,随即就是一道温热的生气从丹田之处产生,然后经过全身的筋骨经脉,最后再回到丹田。 “噗——” 宫远徵捂住自己的心口,猝不及防的吐出鲜血。 只见那落到地上的血,粘稠且黑沉,完全不是正常的形态。 吐血还在继续,宫远徵在那儿哐哐吐,宫优徵就拿着自己的小手绢捂住口鼻。 是一个好闺女,也是一个“好”闺女! 等到宫远徵呕血结束,感觉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压制身体多年的枷锁,全都被解开,化作这一地的血水。 “喏,擦擦。”宫优徵递出另一条手绢,还是李莫愁的手艺呢。 接过手绢,宫远徵就看到上面颇为抽象的藤萝花,先是愣了一下,才用来擦拭嘴角的血迹。 “别嫌弃啊,这是我娘给我绣的,爹你想要还没有呢!” 李莫愁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如果不是宫远徵拦得紧,指不定现在的宫优徵是什么个模样呢。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宫优徵就开始和亲爹斗智斗勇。 “你娘绣的?”宫远徵喃喃道,好吧,这扭曲的藤萝其实还是有着几分美丽。 “是啊,爹,我刚刚发现你的心脉受过伤,到现在都还没大好,是谁伤的你,我现在就去还他一记!” 宫优徵义愤填膺,她就是不乐意她家的人被外人欺负。 “……”被问到了一处死穴。 宫远徵总不能是大大咧咧的说:“哎,就是你亲大伯,宫尚角和上官浅花前月下的时候,都听不到我的铃铛声,一记碎片就朝着我的心脉来了。” 和宫优徵相处的这短短时间,宫远徵也知道这是一个混不吝的,于是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是一个意外……” “嗯呢,意外呢,我去杀了那个意外。” “不是不是!”怎么走错了呢,这可不行! “那你说呢?” 宫优徵就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看着宫远徵,她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番外·如果5 ……宫远徵沉默,宫远徵失语,宫远徵重新调整用词。 算了,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就算他说的再好,宫优徵也不一定相信。 昨晚能看的出来,宫优徵是和她自己那个世界的宫尚角挺熟的,那……应该没关系吧。 “是在上元节的时候,我前去角宫,被误认做是刺客,这才伤了心脉。” 哈哈哈——你自己相信吗? 宫优徵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宫远徵,让人浑身一颤,心底的心虚又被勾了起来。 “是哥。” “嗯?!!” 哥?那不就是宫尚角伤了宫远徵的心脉,还差点让人死了! 要伤害她的亲爹,就算是亲大伯也不想。 宫优徵“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要去干什么!” “去找大伯算账!” “哥他也不是有心的!”昨晚见过两人交手,宫远徵是真的担心两败俱伤。 “爹,你头上的铃铛还挂着呢?就算是一阵风吹过去,就会叮呤当啷的响!” 这样明显的事实就摆在这里,宫优徵又不是眼瞎。 扯着一缕自己的头发,“你看,我自己也有,一跑起来就响!” 宫优徵的动作,就好像在说:证据就摆在这里给你看了,还否认? “他是我哥。”事实确实无法辩驳,可是深切的情感,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受到影响。 气成河豚!!! 宫优徵算是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亲爹,就是一个软包子。 无论是和谁,都能上来捏一下,反正惹到他了,他也就是气鼓鼓的,甚至都不会爆炸。 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坐下来,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可以理解。 这个世界的亲爹,从小到大,身边就只有一个哥哥,“唯一”二字,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需要被珍而重之。 更何况是宫远徵这样重感情的人呢? 算了,就这样吧。 “爹,我教你内功心法吧。”武功高强了,就算是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但是躲避,甚至反击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 上面的事情,就这样看似毫无波澜的掀了过去。 宫远徵也是松了一口气,哥就是哥,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 他不希望宫尚角和宫优徵之要存在冲突,两个都是他最亲的人,虽然现在不确定,宫优徵是否会一直在这里。 可是,万一等到这个世界的宫优徵一出生就带着记忆,那不也是玩完了。 “我娘说她当年最开始就是教你轻功,无论怎么着,打不过就跑,咱们不要硬抗。” “什么叫打不过!”还有他未来的媳妇还会教他武功? 宫远徵年纪小,但是也曾见过故事里面的红袖添香。 原来,是他才是那个“红袖”? 愣了一瞬,但是宫宫远徵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慕强的人若是对方有实力,那他高兴还来不及夫妻本事一体。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妻子的荣光,丈夫的荣耀。” 貌美如花的宫远徵,怎么也能是妻子的荣光吧? 宫优徵自然是不知道宫远徵想到哪里去了,不过看那表情,就知道有些想入非非。 没关系,她会是一个极其严厉的教习师父! 于是乎,宫远徵从那天之后,都不怎么往角宫跑了,甚至都没有离开小院。 寒凉的冬日,并不影响阳光灿烂。 在宫远徵“呵斥呵斥”的练武的时候,宫优徵就盯着暖阳熬出云重莲。 宫远徵一共就得到了三株出云重莲,先前被宫唤羽坑走了一朵,现在手上就只剩下两株。 不仅要留着育种,还要随时准备入药。 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从天而降了一个宫优徵。 算了算了,都是徵宫的人,还是他的亲女儿,用就用了吧! 宫远徵欣慰的喜悦从眼角化作泪水流了下来,赶紧偏过头去,让泪水随风而去。 一条大鞭子就立马破空而来——“刷刷——噼啪!” “爹!” 宫优徵正在熬仙药呢,留了一个心眼放在宫远徵的身上,她还是很相信亲爹的自觉性的,没想到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居然还会开小差。 别说是什么倒反天罡,主要就是一个赏罚分明,六亲不认。 躲开极具韧劲的长鞭,宫远徵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他的速度要比先前快了许多。 比起外面逐渐展开的腥风血雨,徵宫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原本一切无事,但是突然传出来茗雾姬差点被人毒杀,眼下将将捡回来一条命,正躺在医馆“呵斥呵斥”,出气多进气少呢。 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却叫嚷着要见自己的好大儿宫子羽,还能怎么样,就当做是茗雾姬的遗愿。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母子俩,就这样一左一右的躺在了病房里面。 看上去,还真有一种别样的“母慈子孝”。 就算是宫优徵嫁给蛊虫撤退,但是羽宫四人的身上还是痒得慌,医馆的大夫们绞尽脑汁,都没法子缓解。 宫远徵又被拘在徵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要说是炼出解药了。 就算是可以,宫优徵也不愿意,顶多就是等到解药被吃下去之后,她再把蛊虫放出来一次。 在采取了措施的情况下,宫子羽还是把自己挠的不行。 云为衫还真不愧是从无锋出来的,要比宫子羽来的坚定好几倍,并且她知道,自己的容颜,绝对是要比眼前的痒意重要许多,所以——绝对不能破相! 再说金繁,原本就被宫优徵砍了一刀,伤口处那叫做是一个奇痒无比,一天到晚翻腾的就像是一条活蛆。 在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受伤的消息,宫紫商那是火急火燎的就来探病,没曾想,看到了“蛄蛹版”的金繁,心里面乱撞的小鹿,一下子就给撞死了。 “啊——我突然看不见了,这是哪里,我要回我的实验室——” 宫紫商自己闭上双眼,就当做所有人都是眼下的,双手向前摸索着,就离开了病房。 都不用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道深紫色的身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缩成一个小点,看不到一点的影子。 番外·如果6 别的倒还都是小事,但是长老院的老毕登们不乐意了。 那可是宫门极致伟大·手无缚鸡之力·心软良善的执刃宫子羽受伤了啊! 一个两个又是火急火燎的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救命药,又是把大忙人宫尚角拉过去问话。 “尚角,你怎么没有保护好执刃,还让他受伤了呢!” “是啊,尚角,执刃可是我们整个宫门的倚靠,他要是出事了,我们宫门该怎么办!” 花长老和雪长老都去探望过宫子羽了,浑身刺挠都是说的轻松。 也亏得宫子羽还留有些许的理智,前胸被挠的已经不成样子了,但是后背看上去倒是平滑很多。 最关键的时候,宫子羽后背的符文,依然还是保存良好。 两个老毕登一看就是热泪盈眶,感动极了。 “子羽真是一个好孩子,就算是身上这样难受了,还是要保护宫门的秘密。” “是啊,谁说不是呢?子羽是真的担起了执刃的责任,宫门这一辈,再也没有比子羽更适合做执刃的人了。” 一人一句,已经就是要把宫子羽夸上天了,很可惜,现在宫子羽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身上的痒意。 之所以不去挠后背,那是因为蛊虫压根没有爬过那里,也就根本不痒了。 两个老毕登差点就没说,“怎么受伤的不是你,而是我们亲爱的执刃宫子羽呢!” 这种意思完全是能够心领神会的。宫尚角又不是傻子。 眼神一暗,宫尚角还真想找宫优徵要一些蛊虫,给眼前的这两个老毕登一个教训。 “羽宫的侍卫们都说了,是有一个身穿红衣的野丫头对执刃动了手,你还把人带回来角宫,现在速速将人给交出来。” “是啊,尚角,我们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子羽现在已经是执刃了……”雪长老说着说着,自己还哽咽了一下。 “就算是你也要用这些手段,那也是没用的,将人交出来,把解药给执刃吧!” 真是无了个大语。 宫尚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涵养是如此之好。 也从来没有想到,他一向敬重的二位长老,心里面居然是这样想他的。 偌大的宫门,难道就只有宫子羽一个人才是羽宫血脉吗? 那他呢?宫远徵呢? 难不成都不算?还是说他们只看得见蠢笨不堪的宫子羽? “对,侍卫们说了,你将那女子藏到了徵宫,让她和远徵待在一起,这怎么能行。” 一个毒娃,一个妖女,混在一起,万一再捅出来什么篓子,那可如何是好? “我与花长老已经派黄玉侍卫前去徵宫,等一会儿就会将人带到医馆,让她好好的向执刃忏悔。” 宫尚角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甚至顾不上向两个老毕登请辞,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离开了长老院。 该说不说,黄玉侍卫的动作确实是快,怪不得能超越一众的绿玉侍卫,成为长老院的专属牛马黄玉侍卫。 与此同时,徵宫的正院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黄玉侍卫包围。 一个个壮汉都是穿着侍卫服,手持长刀,看着徵宫的眼神,都是带着杀气。 区区一个姑娘罢了,谁砍到了,那就是谁的机会! “兄弟们,上!” 一群自诩从正义之土里面成长出来的黄玉侍卫,行的却是强盗之事。 宫优徵正在好端端的熬煮出云重莲,却看到一群不速之客出现。 “怎么来了一堆的黄玉侍卫?” 宫远徵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站在了宫优徵的身前,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你们来干什么!”宫远徵大喝一声,来自于徵宫宫主的威严,让黄玉侍卫们暂且停住了脚步。 宫优徵看似是躲在宫远徵的背后 可是眼底却是没有半点的惊慌,反而是兴致满满。 想动她?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什么人! “爹,你闪开,我来!” 神龙摆尾无影踪,冰魄银针似是暴雨梨花。 红衣蹁跹,一尾银铃叮当作响。 长刀未出鞘,单是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刀鞘砸在身上,便已然是窜天的疼。 甚至都不需要三两下,宫优徵就将里三层外三层的黄玉侍卫打趴下了。 “呃——” “啊——” “疼——” 宫优徵知道能派出这么多黄玉侍卫的,一定就是长老院的人。 眼下三个长老都活着,花长老和雪长老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白发月公子欲生欲死,遁地蛄蛹。 “走,爹我们一起去长老院,直接去会会他们!” 她才不乐意去搞什么小动作,像是那两个长老一样,明明心黑的很,但是却又表现得那样大义凛然。 别以为宫优徵不知道,在她五六岁的时候,花长老和雪长老还提议把宫子羽和云为衫的孩子,过继给她爹娘呢! 才不可以,宫优徵只认从李莫愁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兄弟姐妹,那才是亲的。 表的堂的都是远的。 宫优徵带着宫远徵气势汹汹的朝着长老院前进,两个人活生生走出一群人的气势,就像是来讨债的。 为了防止被人以多欺少,宫远徵和宫优徵都将双刀给带上了,腰间的囊袋里面,还装了不少的好东西。 来到了长老院,上面旁边全是人,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意思。 坐在最上面的两位长老神情严肃,可是宫优徵可是一点都不怕。 李莫愁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宫优徵吐槽过宫门的几个长老,十几年来的斗智斗勇,双方是什么人,心里面都知道的清楚。 该怎么治,宫优徵可是得到了李莫愁十几年的真传。 能乱扯就乱扯,当然是基于讲道理讲事实的基础上,要是对方理不直气还壮,那就直接上手。 是李莫愁亲口说的:“放心打,你十岁的时候就能把那两个打死了。” 那宫优徵自然是要严格遵守,并且贯彻。 看到吊儿郎当的宫优徵,一向严肃的花长老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不过他越看越觉得宫优徵眼熟,像谁呢? 思考的时候,视线扫过宫远徵,对了,就是像宫远徵! 奇了怪了! 番外·如果7 这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还紧紧的靠在一起,如果不是当年瑶夫人真的就只生了宫远徵一个孩子,那都有可能产生别的怀疑。 哎——不对,难道是宫远徵他爹当年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偶哦—— 作为男人的花长老和月长老表示自己知道了些什么,相视一眼,眼底都是相同的“你懂我懂”。 宫优徵看坐在上首的两人,实在是越看越觉得膈应,这挤眉弄眼的,是在干什么呢? 人老皮松,还非要扭曲面容,脸上的纹路在表情和眼神的映衬之下,比原先无论是威严还是温和的表象上面,倒是显得油腻。 “别动!”宫优徵也养蛇了,是蛇蛊,先自取正所在香囊里面蠢蠢欲动呢! 现在还没有到蛇蛊出来的时候,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香囊里面才是。 宫远徵微微转头过去,恰巧和尚未收回去的蛇头对视上,那乌黑油亮,还闪烁着冷光的竖瞳,就死死的盯着宫远徵。 然后就被宫优徵毫不留情的赏了一巴掌,蛇头委屈的钻了回去。 也是很奇怪,可以在这一个非人脸,甚至是看不清的表情,可就是感觉到了这样的一种情绪。 两个人之间的小交流,细微的并没有让人发觉。 “远徵,既然这是你徵宫的人,你自然就是要将人给管好了,而不是让人胡作非为!” “对,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要对我们宫门的执刃动手,是否是因为尚角远徵两兄弟?” 这都不单单是单纯的引导,这完全是和扣黑锅没有什么差别了。 宫优徵好久都没有遇到这样喜欢自说自话,颠倒黑白的人了。 明明是宫子羽带着他的小弟小妹们,想要对宫远徵动手,哦——不对,是已经动手。 她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吗? 要是他不出手,宫远徵还真就不一定只是吐血了,尤其是金繁那个人,没有丝毫的上下尊卑观念,对着徵宫宫主,就开始大小声的嚷嚷。 能动手一次,难道又不会动手第二次? 在羽宫的地盘,还没有别的人看着,还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实在是过分且离谱的很。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优是也!宫子羽那一群人现在怎么样,都是他们自找的!” 宫优徵面无愧色,宫子羽自己讨打,怎么还赖上他了? 宫远徵僵硬的扭头去看宫远徵,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他震惊于宫优徵说的话。 实际上,宫远徵是在感慨宫优徵的理直气壮。 原来她的母亲姓“李”啊。 “你……你不可理喻!” 雪长老被噎住了,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就开始点点点。 光是在那儿凭空点着,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色厉内荏,也没什么别的手段了。 “要解药是吧,好啊我现在就去医馆,我就去守着宫子羽,怎么样?” 说完也没等任何人的反应,宫优徵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离去,“等等我!”宫远徵也是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 “尚角,看看你弟弟!” 宫尚角觉得自己的多冤枉啊,他站的这么远,怎么可能抓得住啊? 出了长老院,宫优徵发现自己确实是啊什么事都没干,能气到别人她就开心了。 “好好,你真的要去看宫子羽吗?” 按照心里面的想法,其实宫远徵不想要让宫优徵去看宫子羽。 在这个世界上面,他和宫优徵应该才是全然一条战线的。 至于宫子羽……有多远就滚多远吧,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 宫远徵现在这个别扭的模样,宫优徵还能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对啊,一起去看,我就见不得别人欺负你。” “要我说,爹,你就是太好心了,要是在和他们对照的时候,用你最擅长的东西,哪里还有他们嘚瑟的时候?” “我……好心?”这辈子还没有任何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 宫远徵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意思是:你是在说我? 活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好心呢? 难不成在孩子的眼中,父亲的形象都会是良善伟岸的吗? 事实证明,还是宫远徵个人的道德底线太高了,对于好坏的界限,也是有着深刻而分明的认知。 宫远徵是众所周知的医药天才,但是每一次在宫门里面,和任何一个人动手的时候,可都是没有用毒或是用蛊。 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在世适配于宫远徵不过了。 在这背后,是宫远徵对于宫子羽还是有着手足之情,对于宫门的人,还是将他们看做是一“自己人”,说到底,还是宫远徵太善良了。 所以,宫远徵不好,谁好? 宫优徵自认为不是那样良善的人,也许是小时候有一个叫做钢子的姨姨,一直和她科普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自己又是打小被宠着长大的,行事就有些毫无顾忌了。 发挥自己的长处,有什么不对,难道是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别人的长处? 别逗了! 不管是什么毒,还是什么蛊,该用就用好吗! 这样想着,宫优徵看着宫远徵的表情,就多了几分的“慈爱”,哎呦,亲爹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一个好脾气的心善青年呢!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宫远徵颇有些感觉身上战栗。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和蔼可亲的眼神了,更别说是在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身上。 “你今年几岁?” “十六,方才及笄呢。” 宫远徵觉得更不对劲了,确实是比他来的小,为了躲避这样的眼神,宫远徵闷着头就是向前走。 “哎——等等我哎。”不知道怎么跑的这样快,那宫远徵跑起来了,宫优徵也跟着跑起来。 于是乎,从后面追出来的宫尚角,就看到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跑走了。 干什么呢?不想带他? 那也没必要这样一溜烟的跑没影啊。 说不能说,骂不能骂,宫尚角只能沉着一张脸,也跑到医馆去了。 番外·如果8 宫优徵和父母之中的那一方,都不是全然的相似,但是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她,可是受不得一点的气。 她自己认可的长辈说说她也就算了,但似乎那两个老头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她的面前,拿来的他们说话的份,嘚吧嘚的一开口,就是想要给她扣上黑锅。 很显然,他们本身就不是抱有善意那宫优徵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别人对她的一分不好,她一定就是要成倍的还回去。 刀子不扎在对身上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让对方在乎的人或是收到损害,这样才算是“公平”。 宫门的植被覆盖率很高,四处的树木花卉,都是密密麻麻的,专门的花园都有着好几处。 在这树木的掩映之下,很多发生在暗处的东西,就多了一层天然的保护。 一条浑身泛着红的小蛇,摇摆着自己的蛇头,左一扭,右一扭,就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那一片绿意盎然。 宫优徵将香囊系紧,状似无事发生。 站在医馆的门口,宫远徵的手臂就环抱了起来,那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速度放慢,两人原本是并肩走的,但是现在宫优徵反倒是要落后好几步。 “别想太多,说了看看,那就是看看。” 想让她给出解药,那自然是没门的,宫远徵被他们欺负了这么多年,难道都是白算的? 宫远徵有顾虑,但是宫优徵可没有。 从医馆进去,朝左边看就看到了两张并排放在一起的病床。 没有见过茗雾姬,看到嘴唇乌黑面色青黑的黑衣女人,宫优徵还被吓了一跳。 “这人是谁啊?” “雾姬夫人,上任执刃宫鸿羽的继室。”宫远徵也不确定,宫优徵是否知道上一辈的事情,将茗雾姬的身份算是完整的介绍。 宫优徵微微摇头,她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小时候爹娘说过,但是她忘记了吧。 也是,小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带着宫门,宫尚角带她的时间也算多,再说了,宫尚角也不是会和孩子诉说这样往事的性格。 如果说不知道,那也是事出有因。 “乌鸡夫人?好奇怪的名字啊!” “不是乌鸡,是雾姬,薄雾的那个雾。”宫远徵没想到宫优徵还会空耳,不过确实还挺像的。 赶紧将脸上的笑收住,宫远徵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有点威严,但是视线触及到躺在床上抽搐的宫子羽的时候,一下子没有绷住。 “呵呵——”想着要给宫优徵做个榜样,一句尚未出口的“可笑”折戟沉沙。 躺在床上蛄蛹的宫子羽还是有意识的,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的,就看到之前伤了他的人。 “你——哦呜~”实在是痒痒,宫子羽在床上翻滚。 “哈哈哈——”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上一秒还是气势汹汹的想要放狠话,下一秒马上就现原形。 ‘“噗嗤——”宫远徵也是觉得好笑,落井下石的机会可比不多。 眼下宫子羽所有能够依仗的人都不在,只能无力的看着宫远徵和宫优徵。 长老院的人后脚也是匆匆的往医馆赶来,在他们看来,既然前面能够下药害人,那么后面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为了宫门的执刃,两个老头死命的应用自己的轻功,拼了老命的往医馆这里飞。 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面的执刃宫子羽可怜巴拉的躺在病床上面,面对两个人肆无忌惮的嘲笑,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张口就喊叫:“子羽!” 后面赶来的宫尚角都不知道这两个居然这么能跑。 话说自从宫子羽受伤的这一段时间以来,这两人还是第一次来到医院看宫子羽,先前都是听底下人禀告的。 “你快拿出解药来,执刃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宫优徵回复一个“哦。” 然后和第一个出声的雪长老大眼瞪小眼。 “解药呢?” 从香囊里面掏出来一个瓷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解药,有人满意,有人期待,有人生闷气。 将瓷瓶中的东西倒出来,赫然是几只色彩艳丽的小虫。 “喏,我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别让她不知道,羽宫的人先前还诬陷宫远徵,害得宫远徵被宫尚角甩了一巴掌。 还有这一个两个三个,吃着宫远徵研制的百草萃,能够抵御万毒,不但不心怀感恶,反倒是在出事的时候,高高在上的进行指责。 实在是不识好歹。 对待这种人,宫优徵从来可没想给他们好脸色看。 医馆里面的人被宫优徵前后这样的反差给怔住了,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丫头原来是要耍人呐。 “简直是不可理喻!”花长老感觉自己是被冒犯到了,一甩衣袖,恶狠狠的侧过身去。 “这就是解药,爱吃不吃,一共四只,多了没有!” 哦,原来真是解药啊,两个长老的面色和缓了许多。 还是宫远徵将人给拉到了一边,“你就这样将解药给他们了?” “那不然呢?”宫优徵一耸肩,“我可没说解药没有副作用的啊。” 人总是以为自己所以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免俗。 “原来如此。”宫远徵早就想治治这些人了,先前是担心他哥不乐意,这才老老实实的。 可是这次……宫优徵干得好! 两人若无其事的返回,半点没有显露出来这“解药”的不对劲。 一颗给公宫子羽,还有三颗是给云为衫月公子,以及作为备用的。 不过宫优徵猜测,要是按照宫子羽的性子和宫门的传统,好东西可都是给自家的男丁和主子的。 三个人之间,那不就是宫子羽吗? 果不其然,宫优徵就看到宫子羽万分渴望的撑起自己脆弱的身体,然后猛的将那两个小虫吞了进去。 吃的时候像是吃仙丹,吞下去了之后,倒是尝起了咸淡。 又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有辱斯文”“此女心思恶毒,不愧是和宫远徵玩在一起的。” 要不是看在这两次的蛊虫能把宫子羽整得够够的,宫优徵再怎么着,都要再给这个不要脸的来一顿好的。 番外·如果9 “解药我也给了,我就先走了。” 按照时间来说,大概是在四个时辰之后,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份之后,宫优徵要先错开这个时间,之后就可以开心看大戏咯。 “去吧去吧。” 得了“解药”之后,宫优徵此人便不再重要了,雪长老颇为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你们——”宫远徵自己被这样对待了十几年,倒是还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到宫优徵也是被这样对待,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脸皮薄,面嫩,倒是有面红耳赤,怒发冲冠的意思。 “走了走了。”走了还省的看他们这样的臭脸,宫优徵两只手扯着宫远徵,把人给带走。 到了外面,宫优徵一改先前小傲娇的模样 看上去颇为沉闷。 “爹,你不开心了?” “不是……”宫远徵顿了顿,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过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我这个徵宫宫主当的,半点尊严都没有,连带着你都要被人看轻。” 原来宫远徵想的是这个啊,宫优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是说“是啊是啊,长老们乃至于整个宫门,可都没多少对于徵宫宫主的尊重,别人害怕你,还不是知道你是一个使毒的天才。” 还是说“你现在才发现吗?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你不仅是被当做了老黄牛使唤,还是个免费的劳动力。” 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对吧。 宫优徵平时觉得自己还是挺会说话的,但是现在看着宫远徵这样伤心的小模样,确实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直咧咧的把话都给说出来,属实也是太过分了一些。 只要是宫优徵担心,她要是真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之后,宫远徵崩溃了怎么办。 说话还是要讲究艺术和方法,于是在斟酌些许之后,宫优徵试探的对宫远徵说:“爹,别这么说。” “既然你都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是不是就应该让所有人见识一下,你是很厉害的!” ??? 我都这样伤心了,你还来说我一次? 宫优徵是认真的,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都在昭示着她的认真。 “我……不是我……” “嗯?” “嗯!你说得对。” 最终还是宫远徵屈服了,将自己悲伤的情绪给压下,一脸正色的赞同宫优徵说的话。 宫远徵的态度良好让,宫优徵满意的点头,望父成龙当如是。 “爹,你浅浅听我分析一下。 一整个宫门,一个也就是商角徵羽四个宫,女子被排除执刃的预备列,紫商姑妈就不行了。 羽宫的宫子羽就别说了,无能的废物一个,你自己也不乐意看他当执刃,对吧。” 宫远徵边听边点头,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宫优徵想要说什么。 “那哥呢?”听宫优徵的意思,好像是在分析每个宫掌权人的现状,他想听听在宫优徵眼中,宫尚角会是什么样的。 “大伯嘛——他对于整个宫门的羁绊太深,放不下,要不是我是个当侄女的,我就说他‘愚忠’了!哦——”宫优徵赶紧捂嘴,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这就是事实。 将宫优徵带大的那个宫尚角,断舍离足够决绝,那也许是李莫愁先前投下好几重的大雷,让宫尚角的心里面甚至是产生了仇恨。 可是这个世界的宫尚角不一样他都不知道那些的往事,在宫鸿羽死的时候,他是真的伤心。 对于宫子羽是有着不满,对于这个宫门也是有着不满,但是他丝毫选择将这些的负面情绪全都积压在自己的心底。 很明显,现在的宫尚角,他的肩上不仅仅是背负着他自己和角宫,甚至还要帮宫子羽担负起整个宫门的事务,充当为宫子羽善后的一个角色。 宫优徵光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那真是看着宫尚角就觉得累。 先前发生的事情,她也是了解了不少,光是上官浅进了地牢,一身伤的出来,还得不到去疤的伤药,还要茗雾姬将伤药近乎是施舍一样的给她,宫优徵就觉得不行。 一个是羽宫的妾,一个是角宫将来的夫人,孰轻孰重宫尚角自己不知道吗? 就算是不知道那也该是有着护短的情绪吧,但是宫尚角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任由上官浅被看不起。 要知道,在那时候,上官浅的身上可是打着“宫尚角”的标签啊。 光是想想就觉得无语,当然,宫优徵对现在的这个宫尚角也是挺无语的。 明明对上官浅有感情,还非要主动把宫门的责任摆在两人的中间。 可是实际上,宫门的责任,是该归属在宫子羽身上的。 那这不是……嗯呐! 听到“愚忠”二字,宫远徵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好像还是挺适配的。 不对不对,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对吧对吧,既然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不足,那爹啊,这个宫门的执刃,就该是你来当啊!” 宫优徵眼神灼热,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将宫远徵送上宫门的执刃之位。 她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丝毫的毛病,既然前面的兄姐都不行,宫远徵可是水灵灵的站在这里呢。 要是论能力,宫远徵在十多岁的年纪,医毒双绝的名头可是响彻了整个江湖。 要是论身份,宫优徵是根正苗红的徵宫宫主。 唯一差的,也就是年纪了。 不过再过两三年,宫远徵可就及冠了,大不了就是提前筹谋哥两三年。 等到宫远徵及冠的那一天,一键成为执刃,完全不是问题! “爹,既然宫门的规矩可以为宫子羽而破,当然也可以为了你宫远徵而破。” 最后还是这一句话打动了宫远徵。 果然,拿最讨厌的人来刺激,果然会产生别样的效果。 “你说得对。” 实乃四字真言。 “好,爹,我现在就为你制定详细计划,首先咱们先把功夫给练上来,走!” 于是宫远徵就被宫优徵带着走了。 当宫尚角和长老们掰扯完之后,再赶来的时候,依旧是只看见了两人离去的背影。 番外·如果10 宫优徵扔下一个名为“解药”的蛊虫之后,和宫远徵两个人施施然的回到了徵宫。 他们还有正事要做,一时间还把先前的想看的热闹都给丢到了脑后。 等到宫子羽突然朝天喷血,化身人形喷泉的时候,徵宫已经闭门谢客,不问俗事。 长老院的人想到了不对劲,但是也已经晚了。 大门就关着呢他们总不能是强行闯入,然后叫宫优徵出来吧。 倒不是说他们多有素质,就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宫子羽这一回吐血,就和宫优徵有关系。 一起服下蛊虫的,一共是有三个人呢,怎么云为衫和月公子两个都没事,唯独是在宫子羽身上出了问题? 别看两个长老都是怒气冲冲的,但是守在医馆旁边的侍卫们,可都是觉得没道理。 要不你怎么说宫子羽自己一个人吃了两个蛊虫呢? 要真是这样,那倒是真的活该了不是。 况且自从宫子羽成为宫门的执刃之后,都不算是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尤其是先前宫子羽的风评不好,做自己的事情也就算了,那时候也没有人会对一个闲散公子有什么样的要求。 奈何宫子羽仗着自己“良善”、“怜香惜玉”的名头,做了不少阻碍侍卫侍女们工作的行为。 天底下的打工人都是一样的心态,就算是少爷再天真浪漫,但是这也不是阻碍他们工作的借口。 这就算了,宫子羽他们是惹不起的。 可是,宫子羽闯下来的祸,可是要他们来背锅的啊! 这谁乐意? 在宫门做事的人,受到的束缚甚至还要比外面还要来得重的多,比起这个,卖身契都不算是什么。 全家追溯到百年前,基本上都是在宫门干活的。 生生世世的束缚,就算是想要逃,逃到哪里去?旧尘山谷还是外面? 都没有可能,那就只能忍着宫子羽看似单纯无心,实则痴傻恼人的行为。 心里面多少都是积累着对于宫子羽的不满,既然死不了,那治治他又有什么关系? 侍卫和侍女们十分一致的保持缄默,对宫子羽目前的惨状视而不见。 底下的人敢阳奉阴违,那长老院的意思,当然没有办法传到徵宫,乃至于对徵宫里面的两个人产生影响。 徵宫院落里面,有着一株极高的银杏,枝干茂密,郁郁葱葱,就算是在旧尘山谷的冬日,依然生机勃勃。 宫优徵盘坐在一处的树干上面,向外就是金黄色的树叶。 双眼紧闭,手臂上面缠绕着通体赤红的小蛇。 “让你做的都完成了吧?” 小蛇以摇晃身体,作为回应。 “那就好。” 从小到大,宫子羽仗着身边有金繁,欺负过宫远徵好几次。 先前新娘来到宫门的时候,宫子羽出于一己私欲和狭隘的看法,想要放走包含着无锋的新娘,甚至是暴露了宫门的密道。 宫远徵前去救场,还被宫子羽高高在上的质问,两人动手宫子羽打不过,金繁像是宫子羽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就缠了上去。 十分无耻的二打一,其中一个还是红玉侍卫。 既然宫子羽可以以多欺少,胜之不武,那宫优徵当然也可以。 她还是一对三呢? 可比宫子羽要来的风光伟正许多呢。 小红多可爱啊,小红只是想要和宫子羽亲近一些,又有什么错呢。 反正宫优徵可不知道一条蛇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就更管不了。 作为蛊王,小红的全身上下,毒的地方可多了,什么时候蹭到了宫子羽的身上,宫优徵也不知道是会发生什么。 宫远徵人好不用毒对付人,可是宫优徵可从来没说过她自己是个好人。 “好好,你坐在树上做什么?” 宫远徵正在院子里面练习捕雀功,古墓派的轻功功法,一抬头就看到挂在树上修仙的宫优徵。 双眼紧闭,脸上擎着一抹笑意,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在银杏叶的衬托之下,倒是有些融为一体的意思。 与此同时,红色的小蛇缠绕在黄色的衣衫上面,就显得更加的清楚。 最奇怪的是,那小红蛇还在一摇一摆的在跳舞,有几分魔性。 “我在和自然沟通。” 通过无数小生命的耳目,来告诉她周遭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西南方向,出现了一个人,正在徵宫走来,行色匆匆的。 宫优徵翩然下树,“爹,你先练着,我去外面看看。” 她到了徵宫外面,发现来人不是她想的长老院,反而是上官浅。 哦?她来做什么? 现在的宫优徵,可以十分明确的分开辨别师姐和这个世界的上官浅。 经历的事情和遇到的人不一样,那么就算是同一个人,也是会有不同的差别。 正是这样的差别,才是能够让人将两者割裂开的区别。 所以现在宫优徵对于师姐的感情,并不会传递到上官浅的身上,因为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上官姑娘?你来徵宫做什么?” “李姑娘,是角公子看徵公子这些天都没有出门,心中担忧,特地让我过来看一下。” “哦?”宫优徵才不信。 先前上官浅可是偷拿了宫远徵的暗器囊袋,和云为衫狼狈为奸,倒打一耙,污蔑宫远徵不敬兄长的未婚妻。 “倒是李姑娘这些天来,也都是一步没有离开徵宫,难道不无聊吗?” “徵公子这个人,年纪尚小,在有些事情上面,难免有些孩子气。” 上官浅看着宫优徵,不放过她脸上流露的任何表情。 这个“李优”出现的,实在是极其诡异,无论是时间点,还是这个人。 无锋的人都要经过计策才能进入宫门,但是“李优”却可以,还有她这个人,看起来也是极其的奇怪。 好几次在宫远徵有危险,或者说是和人对上的时候,都能够以一种强势的态度,将宫远徵从泥潭里面拖出来。 而且李优在对上执刃和长老院的时候,居然完全不害怕。 也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想的不够多。 心中实在是好奇,上官浅这才假借着宫尚角的名头来到了徵宫。 番外·如果11 要说这个宫门也是奇怪,上官浅都是宫尚角未过门的妻子了,每次出来行走,都是她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个侍女什么的。 还有宫远徵也是,身为徵宫宫主,身边也是没有人,就连应该配备的绿玉侍卫都没有。 难不成宫门的人就默认,宫远徵能够自己保护好自己? 还是说认为宫远徵本身就是不需要绿玉侍卫的保护,或者说是不配? 能让红玉侍卫跟在宫子羽身边,那宫门的人就不可能想不到,要给宫远徵的身边也配备一个,不说是红玉侍卫,只要是一视同仁,绿玉侍卫也行。 可是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宫优徵觉得,她在现在感受到的宫门,和她小时候生长的宫门,有太多的不一样。 其实有时候,宫优徵的心中都有一个割裂感,她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宫门。 就像是她娘说的那样,陈旧腐朽,偏安一隅冷艳偏心。 很真实,也很形象。 这些她都已经在宫门感受到了,长老们偏帮羽宫,将角徵两宫当做是牛马一样的压榨,然后在享受了好处之后,张口就是胡咧咧。 按照那样的态度,实际上就是恨不得将角徵两宫永远的压在底下。 什么人会这么做,希望仇人永世不得超生,才会有这样的所思所为。 看着眼前的上官浅,宫优徵可以看到她眼底止不住的试探,还有迫切的探究。 上官浅有他想要的,同样,宫优徵也有自己想要的 起码在现在,她们两人之间,存在冲突。 “李姑娘?”看宫优徵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来一抹诡谲的笑,让上官浅觉得有些许的诡异。 “上官姑娘请回吧,徵公子现在很好,劳烦告诉角公子一声,他现在很好。” 说完之后,宫优徵转身回了徵宫,也不给上官浅挽留她的机会。 好吧,除了对于宫优徵有好奇之外,上官浅还有一重理由。 半月之蝇要发作了,她需要找到法子缓解。无锋的计划正在持续,若是那时候是她最为虚弱的状态。 别说是复仇了,就连活下来,那可都不一定。 宫尚角会不会帮她,上官浅并不确定,况且……她现在手上并没有别的筹码。 这才是现在上官浅心中不确定最深的来源,宫尚角冰冷的外表,和无情的态度,让上官浅无法断定自己在他心里面到底是什么地位。 甚至于抛却了她主动才得来的那一段关系,此外,他们真的好像就没有任何的情谊。 要不然,在地牢里面,宫尚角又为什么要那样用力的按压她的伤口,直到她疼的昏迷,这才放手。 上官浅小时候是被爱过的,她知道爱是什么模样。 可是宫尚角对她——没有爱的影子。 正是感受到了这样的孤立无援,上官浅才要积极的为自己争出一条生路。 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活着,才是面对未来最大的筹码。 她要报仇,要复兴孤山派,还有那么多未完的事情,要她去做,所以,绝对不能死。 至少……是要在宫门这一趟浑水里面淌出来。 上官浅深深的看着宫优徵离去的方向,闭上双眼,暂时将自己的疲惫掩盖,再次睁眼的时候,是所有人熟悉的温柔无害。 随后上官浅同样是转身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宫优徵刚刚上树的时候,就听到了钢子欢欣雀跃的声音,差点没有从树上摔下来。 “吓我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接你啊,我已经把两个世界的联系搭建好,现在就可以出发!” 那不就是到了要走的时候? 可别啊,还没到时候呢?起码也要让宫远徵把心法融会贯通吧。 “等一下再走吧,眼下我爹学习心法才到入门的阶段。” “你们娘俩怎么都一个德行,哎呀,还是宫远徵太弱了。” 钢子是止不住的摇头,之前她就看着李莫愁从头到尾来教宫远徵,现在倒是要看着宫优徵继承李莫愁的衣钵,再来教宫远徵。 “那我等等你吧,但但是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不能打开太久,你最多只能再待两天,两天之后……”钢子点点头,“你懂的。” “行行行,我抓紧一下时间吧。” 聚散离合,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宫优徵从树上下来,她现在要去书房,把完整的心法和需要注意的全都写下来,在她走了之后,也不至于宫远徵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 兴许是宫优徵乱走乱晃多了,宫远徵看到她又是一头扎到了屋子里面,也不觉得奇怪,就在院子里面舞刀,虎虎生风。 先前李莫愁在无锋得到的那些秘籍,宫优徵也是记住了不少。 能记住的东西,全都先写下来,到时候都送给宫远徵。 在这个相信拳头的江湖,只有自己的实力上来了,那才是真的王道。 宫优徵无法保证,什么时候在宫远徵敌对的那一方,会和她一样从天而降一个人,有着将人打的落花流水的能力。 宫远徵又不对宫门里面的人用毒,那当然就要从身手上面动手了。 奋笔疾书将近三个时辰,将能够快速回忆起来的东西都写在纸面上面,将笔一丢,抬起自己的手就是一阵的甩。 “真累啊,许久没有写这么多的字了。” 就剩下两天,珍惜这段缘,珍惜这段时间不长的父女情。 于是,宫优徵决定下厨给宫远徵做一顿好的! 化身大厨的宫优徵雄赳赳气昂昂,朝着厨房走去。 和亲娘李莫愁不一样,宫优徵是闹腾了一些,但是她厨艺是实实在在的很不错。 袅袅的炊烟在徵宫升起,宫院子里面的宫远徵单纯的以为是今天厨子动手比较早,没有对厨房投注太多的注意。 直到用晚膳的时间到,看到是宫优徵将菜肴端上桌,宫远徵这才发觉,刚刚宫优徵不见是去厨房了。 虽然不知道味道,但是宫远徵睁着眼睛就是夸,情绪价值要给到不是。 “哇——好好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道半月沉江改用鱼肉制成,真真像是明月映水,新意十足。” “龙身凤尾虾更是状若飞天,这鲜亮的橙红色,着实是让人胃口大开。” 宫优徵伸出手,“打住,我知道自己做的好,许久没有下厨,果然功力不减呐!” 她自己也很是满意,这一桌都是宫远徵喜欢的,还做了一些的小改良,不影响风味,反倒是更加符合人的口味。 “请吧!尝尝大厨的手艺!”这一顿吃了,也算是散伙饭。 不想要弄得那么悲情,宫优徵是打算用书信的形式,来告诉宫远徵。 主要丝毫她怕自己面对面会哭出来。 番外·如果12 宫远徵开开心心的吃完这一顿饭,离别已经进入倒计时。 不止这么,宫优徵总是对于亲爹有着一层的滤镜,总是担心眼前的这个宫远徵被人欺负。 被亲娘调教过的那一个她不担心,眼前的不一样,他是这个是真的单纯。 饭后,宫优徵十分正式的约谈宫远徵。 “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就算是不明所以,宫远徵还是点头答应,很重要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没有选择在屋子里面讲,徵宫的建筑风格本身就是偏向沉重古朴的,要是讲事情的时候在这里面,宫优徵觉得心闷。 毕竟是心里面藏着事,想要避免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之后不要对每个个人都那么好,该动手的时候就动手,不是所有人都是亲人。” “血缘关系实际上并不能解释什么,甚至有的时候,就是有人凭借着这一层的关系,蹬鼻子上脸。” 对于自己“好”的这一个观点,宫远徵并没有反驳,而是认真的听着宫优徵的字字句句,时不时的还点头赞同。 “爹,你以后多想着自己一点,眼下先将心法给练熟,到时候杀宫门无敌手,谁都不敢小看你,尤其是长老院和羽宫。” “哦,对了,千万不要在拿自己的身体来试药,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身子康健来的重要,有了新药,就先在药人的身上试药,总是将自己当做药罐,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 宫优徵最为反感的,就是宫远徵拿自己试药。 就算是有再多的出云重莲,都经不住宫远徵这样造,再说了,现在的出云重莲就剩下一株了。 种子暂且不算,尚未培育出来,未来是怎么样,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救命的良药。 宫远徵现在的身体,宫优徵完全是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外强中干”。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是这就是事实。 身体里面数年积攒的毒素,再加上宫远徵几乎是一天到晚的为了宫门加班,一整天的睡眠时间,完全是错乱的。 宫优徵真觉得,突然露出诡谲笑容的宫远徵,也许是因为缺觉导致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可想而知,熬夜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 还有先前心脉受损,人的心脏是多么重要的器官,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一块破碎的瓷片划破,就算是修补的再好,那也不可能真的恢复如初。 当时宫远徵身上留下来的每一滴血,损耗的都是他的寿命。 宫优徵这些天捣鼓了不少滋补的东西,但是就是填补不上这一个窟窿。 少时辛劳,又遇重伤,何其悲哀。 “放心吧,不会了。”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他耳提面命的人,宫远徵自然是开心还来不及,自然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 “哥哥先前还给我送了几个无锋的探子,当做是药人,有了新药,一定先在他们的身上用。” 宫远徵觉的有些怪怪的,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还有些语重心长。 就像是明天就不在了一样,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真的就突然消失了呢?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可以看着我,若是我再做出不好的事情,你就和我说。” 宫优徵下意识的躲开宫远徵期待的眼神,也是担心暴露什么,迅速的又将眼神给转回去,故作镇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兴许是一切都太过自然,宫远徵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依然是保持期待的等着宫优徵的回答。 “不管不怎么样,你要记住,照顾好自己就对了。”宫优徵无法给出正面的回答,她心里面说不出离别,也同样不想对宫远徵撒谎。 听了宫优徵这话,宫远徵就当做是她的回复,没有再继续纠结。 【既然你舍不得,为什么不直接和宫远徵说呢?他会理解你的,再说了,你原本就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 钢子婉转的缠上了宫优徵的手臂,小红看到有另一只蛇来跟她抢位置,当即就张开了她的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了钢子一口。 疼的钢子持续的在宫优徵的手臂上面翻滚,差点没有抓住掉下来。 【注意你的蛇,疼死我了!】 默默地让小红回到香囊里面,宫优徵回答钢子的问题,“就是不敢面对,才不敢说的。” 是挺窝囊的,可是现在的现实就是这样。 “我还是先回去写信吧,要是写完之后有勇气,那就当面说,要是……那就只有那一封信了。” 宫优徵当然是知道不辞而别不好,就算是留下一封信,那对于宫远徵来说,其实和不告而别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毕竟现在她就有这么多的时间和机会来和宫远徵说。 【还是说吧,毕竟和永别没有什么区别。】 刚子说的对,这个世界没有李莫愁,那就更不会有宫优徵。 离开之后,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好,我去说!” 此时已然是夜色深沉,宫优徵不给自己半点犹豫的机会,先是给自己灌了半壶酒,再带着两壶酒,就来找宫远徵。 “砰砰砰——”房门被敲打的震天响。 “是谁!”宫远徵还没有就寝,这么多年来,他的习惯还没到睡觉的时候。 打开门就看到了身上带着酒气,眼神尚且清醒的宫优徵。 “好好,你怎么来了?还喝了酒?”宫远徵不理解,难不成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快进来!”宫远徵把人拉进来,赶紧倒茶给人醒酒。 宫优徵就坐着,放出的话,像是惊天炸雷一样,“爹,我明日就该回去了。” 宫远徵倒茶的动作瞬间僵住,就连茶水漏到了桌上,他都无知无觉。 番外·如果(完) 嗫嚅着,“什么时候?” 宫优徵摇摇头,钢子就说了两天,最大值和最小值可都是两天。 “不知道,也许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也或许是夜色深沉的时候。” “不说了!喝酒,好姐妹,感情都在酒里面!” 将两壶酒全都放在桌面上,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就先别说了。 无端的伤感,着实是会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自洽。 “好。” 宫远徵也不倒茶了,放下手里面的东西,走到宫优徵的身前,在正对面的地方坐下。 一言不发,也是拿起一壶酒,就往自己的嘴里面灌。 “今天早些时候,和你说了很多,那时候不喊直接说。” “刚刚也是不敢说,所以拿酒来壮胆,有时候这酒倒也算是半个好东西。” 宫优徵先前已经喝了一点,没有喝醉,就是感觉给自己加了buff。 “没想到你也有胆小的时候,先前看你胆子大的很。” “又不是见不到了,对吧,兴许在二十年之后,我还能和你说这一段往事呢。” 根据宫优徵先前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宫远徵是大致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他,在年少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李姑娘”。 这个李姑娘呢,武功高强,容色昳丽,不过脾气倒是不太好。 但是按照宫远徵所说的信息,那个世界的宫远徵很喜欢李姑娘,喜欢她的每一处,两人之间的羁绊深深。 在成亲三年之后,有了宫优徵,同样,在后来的十几年里面,也就只有宫优徵这一个孩子。 能够想象得到,或许是夫妻俩想要有更多的二人空间,也或许是生育为李姑娘带来的伤害太过于沉重,亦或是想给这唯一一个孩子最多的爱。 宫远徵和李姑娘都是年少失孤,甚至李姑娘都不太记得自己的父母,从小就是跟在师父身边长大的。 其中很多不能关联上的东西,宫远徵自行补全,将其间的脉络进行关联。 按照那样的轨迹,再见到也不难,就是这段记忆,只有宫远徵一个人记得。 宫优徵举着酒壶的手僵了一下,然后两只手捧着酒壶,蒙头往嘴里面灌酒。 见不到了的。 一张方桌上,两个人的情绪完全是不同的,一面用沉默掩盖无措,一面是一无所知的抱有期待。 后面宫远徵又叫侍卫送酒进来,大壶小壶的酒壶有摆在桌面上的,也有散落在地面上的。 最后还是宫优徵先醉的,头响亮亮的就磕在了桌面上。 心里面藏着事,喝的也就多,倒得速度就快。 桌子上面几乎是一大半的酒,都是宫优徵喝下去的。 宫远徵还算是收着点,没有往死里灌自己那样喝酒,现在的意识要比宫优徵来的清醒许多。 将宫优徵放到她自己的屋子里面之后,帮人将被角给掩好,宫远徵又去了自己的实验室。 他早就为宫优徵准备了合适她的暗器,一个可以变形的九节鞭,上面还带着细密的倒刺,通身火红若是拿去当做是腰带,也像是带着异域气息,看不出丝毫的不对。 先前想的是他们还有很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可是现在……不一定。 也不想等到明日再见面的时候,方才宫优徵自己说了,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不一定还能够再见面。 如果能够尽早将这一份礼物,这一份心意带给宫优徵,那就是最好的。 乘着夜色,冬夜的寒气将原本飘摇的树枝冻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看上去又是多了几分的凄清。 宫远徵很开心宫优徵愿意和他说,而不是等到他去寻找的时候,只能看见空荡荡的屋子,遗留下满心的茫然无措。 此时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朔风带着这一片又一片的雪白,将宫远徵眼前的道理覆盖。 换做是以前,宫远徵其实是会觉得寒冷,因为他的身体确实算不上很好。 主要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毒,确实是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耗。 外表上面他依然还是那个青春年少的嗯少年,可是内里的损伤,无人察觉,包括宫尚角。 经年的损耗已经让,让原本火热抗冻的身体畏寒。 每到冬日,整个徵宫都要将炭火给烧起来,以确保宫远徵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冬日难熬。 主要是宫远徵还挺要面子,不想让人知道他怕冷,让人准备的衣物,也全都是看起来薄,但是实际上极其保暖的。 这么久以来,都没人发现,其实被无数人畏惧的宫三先生,实际上是畏寒的。 还有元日当天,被一块破碎的瓷片划破心脉,又是热血汩汩,又是冷风瑟瑟。 倒在冻得像冰一样冷的地面,宫远徵在那时候简直是全身都在颤抖。 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伤,还因为这入骨的寒气。 那天的冷,直到现在宫远徵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心口的伤逐渐愈合,疤痕也逐渐变浅,可是宫远徵的记忆,并无法随着时间一同消散。 好在前些天,宫优徵态度强硬的将出云重莲制成的丹药给他,身体里面大大小小的内伤得到了极大的修复。 远的暂且看不太出来,但是现在不畏寒,晚上能够睡得更沉重,不会突然心悸梦魇,就已经是极好了。 欢喜的带着九节鞭来到宫优徵的屋子外面,宫远徵本想将东西放在床头,到时候宫优徵一睁眼就可以看见。 可是当他到屋子里面的时候,空无一人。 原本应该睡在床上的人,此时不见了踪影,被子也被叠好,空荡的床中心被一封信所取代。 宫远徵知道,宫优徵已经离开了。 “这么快……” “可我的礼物,还没有送给你呢……” 全身像是一瞬间脱力,原本紧紧拿着手中的九节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鞭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屋外吹来的风,依旧萧瑟。 “没关系,几年之后,我们还能再见。” 此后,宫远徵再也没有拿自己试药,也没有那样像是牛马一样的为了整个宫门奉献, 该是他的利益,他也是一丝没有遗漏的抓在手上没有让他人占到分毫的便宜。 在以后的以后,宫远徵并没有遇到宫优徵所说的那个“李姑娘”,不过他觉得,或许是缘分还没到。 而事实上,这个世界没有这个李姑娘,也没有宫优徵。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 寒刀利刃,就算是扫过空气,掀起一阵令人心悸的锐风。 长刀劈过,原本是朝着那个白衣女子,但时候她身形飘逸,很快就躲过了这带着杀意的攻击。 白衣金纹,是绚烂的桂花被绣在玉白色的衣裙之上,显然是耗费绣娘的许多心神,才制作而成的精品。 广袖翩翩,长发飘飘,就算是处在打斗之中,女子周身的气质也是娴静。 看她面容沉静,面对带着杀意的攻击,也丝毫不带慌乱。 惯用的右手持刀,左手却有意无意的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像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顾忌。 她是宫门的新娘,是无锋的魅阶刺客,更是孤山派遗孤。 她原本的名字,已经在十几年前的灭门惨案之中湮灭,剩下来的,也只是“上官浅”这个称呼。 借着青竹的韧性,上官浅手持长刀虚空而立,一向柔情似水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意。 襟飘带舞,裙裾飞扬,面对这个要来杀她的人,上官浅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想要她的命,那就先去死吧! 长刀像是游龙穿梭,上官浅身轻如燕,借着青竹飞身向前,刀锋直至来人的心口。 宫门的这一个两个,都想杀了她。 可是,她想活下去,这点愿望,难道都不可以吗? 上官浅的眼神变得锐利,没有人能够阻挡她,没有! 这个金繁,在一开始就对她有偏见,作为一个侍卫,不仅打伤了宫远徵,还把人关在一个狭小的衣柜里面。 远徵弟弟,这一回,就当做是嫂嫂帮你报仇了。 手下再不留情,不就是一个区区金繁? 这条命,她上官浅要了。 长刀刺穿金繁的心口,一个高大的男子,就这样赫然倒地。 手中死死的抱着装有出云重莲的盒子,伤口血流如注,双眼却死死的盯着上官浅。 “这是你逼我的!” 上官浅双手用力,直接从金繁的怀里面,将出云重莲拿到手。 “金繁——”一道崩溃的女声传来。 上官浅一回头,是宫紫商,光是这个人,她不怕。 但是上官浅认出,宫紫商手里面拿着的,是她新研发出来的武器——山摧。 此地不宜多留,上官浅珍惜自己这一条命,丝毫不恋战,拿着盒子就往竹林的深处跑去。 跑着跑着,上官浅听到一阵稀碎的呼喊。 其实也不算是呼喊,甚至只是没有完整字词的呢喃。 上官浅还是选择停下,那是她的寒鸦啊! 是在孤山派灭门之后,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啊! 也是寒鸦柒在她说,“我没有软肋,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爱的人。”的时候。 说:“你要爱自己。” 是伙伴,是长辈,或许还有其他的情感。上官浅现在说不清楚。 但是,她还是为了寒鸦柒停下自己的脚步。 “走!”上官浅放下手里的东西,只想带着寒鸦柒离开。 可是真的当上官浅要带寒鸦柒离开的时候,挣扎的人,反而是寒鸦柒。 他说:“我叫你,就是想要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我停下来。”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多年的刺客生涯,上官浅是唯一的软肋。 上官浅不爱他,没关系,能得到她的驻足,寒鸦柒甘愿留在这个无人的竹林。 也许上官浅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在颤抖。 现在的她,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恋战,将出云重莲拿到手。 慌乱而迅速的将盒子打开,“这里面是出云重莲,你和我一起走。” 寒鸦柒无力的靠在竹子上,看着这一朵剔透的花,再看此时发着光的人。 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你可以走了。” 知道上官浅决绝,寒鸦柒选择不做她的拖累,自绝而亡。 无论是寒鸦柒在濒死的时候,呼唤上官浅,还是上官浅在明知停下来可能死的情况下,还是选择驻足,都是在违背求生的本能。 看着寒鸦柒死在自己的面前,上官浅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出云重莲。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服下出云重莲,将盒子丢下,上官浅现在需要迅速回到角宫,她的身份在现在还不能暴露。 无量流火还没拿到手,她腹中的孩子还等着出生。 服下了这朵出云重莲,上官浅知道,自己和孩子都多了一条命。 最后再看一眼寒鸦柒,上官浅带不走他,这辈子能为他做得到最后一件事,或许就是帮他合上双眼。 收起眼泪,这时候,眼泪最是无用。 上官浅重新拾起地上的长刀,向着角宫赶去。 轻轻幽幽的风声中,唯有寒鸦柒无意识的倚靠在竹林之中。 这一路走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上官浅不能说自己是幸运的。 可是比起那些早早的在无锋训练中死去的人,比起孤山派的那些亲人们,上官浅又显得很幸运。 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今天的太阳,落山的速度格外的快,望着这片夕阳西下。 上官浅坚定自己的脚步,在宫门的最后一关,马上就要到来。 接下来,她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掩藏好自己的一切,寻找离开的机会。 宫唤羽的母亲是孤山派的大小姐,按照血缘来说,她是上官浅的姑姑。 再大的风暴,都会过去,而风暴之前的澎湃,由没有一个人来酝酿。 按照计划,上官浅和宫唤羽在宫门之外汇合。 宫唤羽的玄石内功,已经练到了第十重,宫门上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由他来负责和宫门众人进行斡旋。 而上官浅要趁着这混乱的时机,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带着无量流火离开宫门。 不过,现在上官浅需要等待时机,无量流火还没到她的手上。 在执刃殿前,宫唤羽一人对打三人,宫尚角、云为衫、雪重子,内功大成,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没人能打得过他。 看着宫尚角被击倒在地,上官浅说不清她的心里,是酸涩多,还是欣喜多。 就算是淡泊的感情,在心中酝酿一段时日,也是会变的醇厚。 “你还有什么?”这句话在上官浅的脑海中不停的循环,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要将她击碎。 说不清是爱更多一点,还是失望更多一点。 混乱中,宫唤羽怀里面得到无量流火掉落在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结在这一块像是令牌的东西上面。 上官浅早就做好了准备,能够吸附金属的陨铁,早已准备好,无量流火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升上屋檐。 站在屋檐之上的上官浅同时暴露,粉衣飘飘,和以前一样的温柔。 “是上官浅!”云为衫惊呼。 宫尚角握着刀的手一紧,看着上官浅的眼神,颇有些不可置信。 也许是没想到,上官浅的胆子,居然能有这样大。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 宫尚角在想什么,现在不是上官浅需要考虑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带着无量流火离开宫门。 用无量流火灭了无锋之后,无论是做一个普通的女子,还是和宫唤羽一起重建孤山派,都比现在留在宫门来的好。 宫门,真是有重重叠叠的大门,像是蜘蛛的无尽丝线,要将人给压抑在这沉重的地方。 从执刃殿出发,朝着宫子羽当初暴露的那条密道前进。 广阔的道路,仿佛让人看不见尽头,看到那道石门,上官浅知道,那就是她通向自由的道路。 在她提裙前进的时候,一道冷厉的身影出现,提着沾血的刀,就站在上官浅的面前。 是宫尚角,曾经她以为能够水乳交融,心意相通的男子。 和他的人一样冷,说出来的话,都是这样的不留情面。 “跑哪里去?” “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 本是伤人至极的事实,上官浅现在却能用谈笑一般的话语说出口。 宫尚角剑眉微皱,他从未见过上官浅如此刺人的模样。 毕竟,上官浅在宫尚角面前,一向很“温顺”的,不是吗? 现在,任何一个挡在上官浅面前的人,都是敌人,包括宫尚角。 没有一丝犹豫的使出她的美人刺,对准的是宫尚角的胸口。 美人刺和长刀相交,在接触的一瞬间,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上官浅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宫尚角看她的眼神,是这样的冷。 冷到像是他们从未认识,也从未有情。 被宫尚角提着刀压制,上官浅被死死的桎梏在冰冷的石壁上。 这个夜晚有雨,方才才逐渐停歇。 可是这石壁上面残留的雨水,还是浸透了上官浅的后背。 在宫尚角的注视之下,冷意从皮肉,直到内里,逐渐席卷上官浅的全身。 长刀抵在上官浅的脖颈,看着刀面上的纹路,上官浅难得的有些失神。 曾几何时,她是多想触碰这把长刀,这意味着进入宫尚角的领地。 没想到,真的和这把长刀接触的时候,却是这样的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公子和我夫妻一场,竟对我这般毫不留情吗?” 上官浅泪眼盈盈的看着宫尚角,眼中的希冀,昭示着她还心存期待。 可是宫尚角的话,震碎了上官浅的这一抹期待。 “无锋之人,谈何有情?” 实在是可笑,可笑! 悲哀到极致,上官浅发现,其实自己还能笑的出来。 “你笑什么?”随着这句疑问,上官浅感受到肩膀上的刀,被用力向下了几分。 上官浅感觉到现在自己的肩膀一定出了淤青,甚至银亮的刀锋旁,已经有了刺眼的红。 要是有半分信任,那又为何要这般残忍? “我笑我自己,竟这般傻,居然会期待你对我有信任。” 上官浅话音一顿,眼神带着的戏谑注视着宫尚角,同以往柔弱的似是菟丝花一样的形象,大相径庭。 同样引的宫尚角的眼神,越发的危险。 “也笑你,无锋之人谈何有情,可是凭什么,你觉得云为衫有情?云雀有情?” “明明她们是已经泄露了宫门机密的人,不是吗?” 宫尚角握着长刀的手一僵,上官浅说的的确是事实,可是……没有什么可是,损害了宫门利益的,终究是有着上官浅的一份。 “对吧,你自己都这样觉得。”上官浅是真的觉得好笑。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就像宫尚角对于宫门的赤忱,是再多的上官浅都比不上的。 对别人都可以这样的宽容,可是为什么唯独对她上官浅,就是这样的无情! “无量流火不能落入外人之手,留下无量流火。”沉默许久,宫尚角也只说出了这句话。 通红的双眼,以及那弥漫着的水光,都昭示宫尚角的内心并不平静。 宫尚角是支持大树生长的根系,庞大却沉默。 他滋养了整个宫门,可是却唯独将上官浅排斥在外。 “外人”二字,彻底的将两人割裂开来。 曾几何时,上官浅以为,真的有一轮明月,照耀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月亮不属于她,就连那些光芒,也要被剥夺呢? “我没有骗你。”上官浅缓缓靠近宫尚角,她有一个秘密,要告诉宫尚角。 用着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上官浅几乎是呢喃,“我怀了宫门的骨肉。” 将现在最大的底牌掀开,上官浅将这件事敞亮的摆在宫尚角的面前,相不相信,是他的事。 刹那间,宫尚角眼底的寒意褪去,展现出内里的不可置信。 宫尚角感觉自己全部的思绪都被打乱,一个声音在说“上官浅怀了他宫尚角的骨肉。” 另一个声音在说,“不要相信上官浅的话,这是在骗他。”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宫尚角理不清思绪。 他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可是对上上官那浅破釜沉舟的眼神,宫尚角知道了,这一回,他该相信上官浅。 就当是为了他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孩儿。 放在上官浅脖颈处的长刀,倏然放下,这是宫尚角的默许。 “愿你我,从此山水不相逢。” 这是上官浅对于自己和宫尚角最好的祝愿。 原来,上官浅是这样想的…… “还有,我杀了金繁,这可是我在作为嫂嫂的时候,为了远徵弟弟报的仇。” 上官浅最后给宫尚角留下一抹笑容,随后像是一片飞鸟的蝴蝶一样远去。 跑出去,那是广阔的远方。 看着那片飘然离去的粉衣背影,宫尚角脚步一动,意气的那一面在说“快点追上去,云为衫可以,为什么上官浅不可以?” 沉着的那一面在说:“放她走吧,就如浅浅希望的那样,从此山水不相逢吧……” “哥,就这样放上官浅走吗?” 宫远徵赶了上来,看到的上官浅淹没在密道里面的身影。 碍于宫尚角,他没有追上去,可是心中还是不忿。 “让她走。” “放她走。” “还有……她为你杀了金繁。”犹豫了一瞬,宫尚角还是将上官浅杀死金繁的这件事,按照上官浅所说的意思表述出来。 宫尚角选择放手,放过上官浅,放过他自己,也放过他们的孩子。 口中说的是释然的话,可是微微颤抖的手,昭示着宫尚角不平静的内心。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 有一种释怀,叫做放手,有一种坦荡,叫做放下。 现如今,这是对上官浅和宫尚角最好的描述。 穿过密道,一路前行,脱离昏黄灯光的笼罩,眼前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从中衍生,通向层层掩映的密林。 春日的阳光明媚,和风融融,密室里面的昏暗,和外面的光亮,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柳暗花明又一村,未来坦途在眼前。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温暖的阳光泼洒在略微潮湿的地面。 昨夜的那一场雨,将整个旧城山谷笼罩,让屋舍花草变得冰凉。 也让上官浅的心变得冰凉,不过在这暖融融的阳光下,希望这一切都会被温暖。 试想一下,曾经认为,值得托付的男子,到头来还是觉得她是一个“外人”,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上官浅是喜欢宫尚角的,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仅剩的筹码,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宫尚角。 就算之前也宫尚角受的伤,上官浅可以告诉自己,别在乎。 可是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会受伤,会疼会痛。 冰冷的刀刃就这样贴在她的脖颈,只要宫尚角一用力,就可以取了她的性命。 靠在处之生寒的石壁上,就算是被长刀抵着,上官浅在等。 等宫尚角会不会心软,等宫尚角心里面对她的那一点点不忍。 很可惜,直到刀刃划破脖颈,上官浅都没有等到。 跳动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死了一样得到安静。 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似是珍珠一样滑落。 眼泪是上官浅的伪装,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每一滴泪珠,都是悲伤的碎片。 而这心碎的眼泪,并没有得到宫尚角的怜悯。 君若不爱,我便弃。 上官浅一向拿的起放的下,柔弱的外表,并不能展现她坚韧的内心。 最后回头看宫尚角的那一眼,上官浅看到了他眼中氤氲的泪水,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宫尚角也是动容的,可是在上官浅看来,他的动容,是有代价的。 是上官浅的示弱,是腹中的孩子,唯独不是上官浅能拿得出手的爱。 同样,这份动容,对上官浅来说,也太廉价了。 宫尚角能够原谅云为衫,这个真的伤害了宫门利益的无锋刺客,甚至在刚才与她合力对抗狂化的宫唤羽。 两人衣袂飘飘,上官浅那时候就在不远处的屋墙之上。 要不是她知道宫尚角是什么样的人,或许觉得他和云为衫才是一对璧人吧。 用在云为衫身上的善意,是上官浅没有感受到的。 同样是无锋刺客的身份被暴露,云为衫得到的是宫子羽的嘘寒问暖,而上官浅的到的是宫尚角的严刑拷打。 凭谁来来看,这都不是爱,也不是在乎。 为什么宫尚角可以对别人那么宽容,可是唯独对她,对上官浅,却是这样的无情。 面对冰冷的宫尚角,上官浅不是没有过动摇,在她想要封闭心门的时候。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说:角公子对你很特殊,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般好过。 是啊,上官浅动摇了。 就连宫尚角最疼爱的弟弟,宫远徵,他都流着泪,对着上官浅,诉说着宫尚角对她的种种好。 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上官浅确定自己在宫尚角心里的地位吗? 可是事实证明,是上官浅想错了,她在宫尚角心里,始终是个……外人。 可笑的是,直到上官浅说自己怀有宫门的骨肉,这才得到宫尚角的一丝怜悯。 宫尚角怔在原地的时候,上官浅也不知道,他是信还是没信。 不论宫尚角是怎么想的,上官浅还是高兴,她的腹中,有着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无关乎其他,重要的是“血脉相连”。 只要九个月,她上官浅在这个世间,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至于宫尚角……那就和他效忠的宫门一生一世吧。 上官浅没有犹豫,毅然决然的走进密道,未来的路,她上官浅会好好的走下去。 穿过由壁灯照亮的密道,上官浅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竹林。 只要通过这一片竹林,无锋觉得上官浅死在了宫门的大战,半月之蝇也不是什么毒药,从此之后,无锋再也不会对她有威胁。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从孤山派被灭满门开始,至今为止超过十五年,上官浅的心里,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而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朗朗清风穿林,簌簌风声打叶。 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要毁掉她的未来! 上官浅听到刀刃出鞘的声音,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像是一瞬间被人攥紧。 握紧手中的长刀,上官浅缓缓转身,是谁想要她的命? “上——官——浅——” 名字被人一字一句的念出来,来人的声音低沉嘶哑,阴冷的像是攀附在后背的毒蛇。 赤红色的劲装,上面还有这繁复的花纹。 面容雌雄难辨,叫人分不清是男是女,但是那一双眼睛,居然是红色的瞳孔。 上官浅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传说中,无锋有从不现身的二魉。 一赤一青水火不相容,行踪不定,男女不辨。 “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自然是来取你命的人!” 红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和上官浅多加废话,提着自己的双枪,攻势犹如疾风骤雨一样,朝着上官浅袭来。 上官浅是无锋的魅阶刺客,就算是回娘胎再修炼一百年,也是打不过魉阶的刺客,只能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进行着保命的躲闪。 朝着密林的深处去,上官浅不期望现在有谁能来救自己。 可是总是想拼尽全力,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高大繁盛的树枝层层掩映,谁都不知道,那密林的深处,会是什么。 上官浅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红衣人就是来自无锋的二魉之一。 既然是无锋来的,那目的一定就是无量流火,希望这会是一个有用的筹码。 握紧手中的美人刺,上官浅高声道:“无量流火在我的手上,我可以给你!” 果不其然,红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 “还算是聪明,将无量流火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红衣人双手持双枪,此时自然的垂落在身侧。 要是不看他那微微眯起,带着戏谑的双眼,倒是显得有几分的无害。 上官浅的心中一凉,这个红衣人看起来,是没打算放过她。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机会,将无量流火交出去,还能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她特地坚持到了临近悬崖的地方,要是搏一把,也许还能在魉阶刺客的手中活下来。 悬崖底下,是奔腾的活水,要是顺着水流,也许能落在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 出云重莲被传的那样神乎其神,活死人,药白骨,上官浅真切的盼望,可千万要保住她和孩子。 从腰间摘下无量流火,上官浅一直在关注着红衣人的表情。 抓准时机,在他最为放松的时候,用力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抛了出去。 只看前路,不要回头 上官浅用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悬崖那里奔跑。 快了——快了—— 咫尺天涯,说的就是现在的状况。 “啊嗬嗬嗬——上官浅,你这是小看了我啊!” 是红衣人的声音,一种莫大的绝望感,席卷上官浅的心头。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是生是死,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掌握。 之前为了给无锋传递消息,整个宫门,包括附近所有能走的地方,上官浅都去了一遍。 这一片山林她没有来过,但是她知道,悬崖下面,其实是有着一处平缓的地方,要是运气好就算是摔下去,还能在平地待上一段时间,等着人来救。 再往下,就是一条奔腾的河流,一路向南,只待东流入海。 上官浅竭尽全力,她要借着悬崖之上的藤蔓,把自己送到那一处平地之上。 一道无可抵挡的劲风从身后袭来,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上官浅的背后袭去。 魉阶刺客就算是不将上官浅放在心上,随手出招,也是能置人于死地。 当钢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即将被击中了上官浅。 冷汗将秀发浸湿,鼻尖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就算是覆盖着一层口脂,也能透出苍白的唇色。 满脸的慌张,写不尽深切的担心。 原本绣着大片杜鹃花的粉色衣裳,多处都被鲜血浸透,红衣人的双枪在上官浅的身上,留下多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只能说,现在上官浅还能站着,全是凭着自己坚韧的意志,和强烈的求生意志。 被劲风击中的那一瞬间,上官浅不受控制的倒地,整个人下意识的蜷缩着,双手护住腹部。 红衣人看到上官浅的动作,将出招的动作停下,“上官浅,你可真是有本事,居然将宫门的血脉,带出了宫门。” 上官浅的瞳孔一震,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她的双眼无畏的对上红衣人,顺着对方的眼神,一路向下,看到的是她紧紧捂着小腹的双手。 理智告诉上官浅,现在她需要松手,来证明她的话,可是身体的反应,就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将无量流火给你了,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红衣人十分狰狞的露出笑脸,“谁说——我会放过你的?” 说罢,红衣人便抬起手来,手中的双枪,折射着阳光,没有丝毫的温暖,反而让人遍体生寒。 “你……” 无锋之人,说话算话的,又有几个? 这一点,上官浅清楚得很,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发抖,余光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在现在这个位置,要是摔下去,根本不可能落到那一片平地上。 悬崖底部的河流澎湃,前进的路途中,不断的撞击着两侧的崖壁。 掉下去,要么是滚落在崎岖的石块上,要么就是落入奔腾的河流。 殊死一搏,万望出云重莲真的能够活死人,药白骨。 上官浅的手撑着布满沙砾的地上,心中一狠,朝着悬崖翻滚而去。 像是一朵被风雨击打,无奈而跌落入尘埃之中的花朵。 美丽却脆弱,舒展而飘摇,仿佛支离破碎就在下一刻。 顺着地势翻滚向下的时候,粉色衣裙之上的金色杜鹃花,灿烂着,盛开着。 在这种命悬一线,千钧一发的时候,露出花朵的全貌。 跌落悬崖的上官浅,就像是翩跹的蝴蝶,一样的轻盈和动人。 可是,和蝴蝶不同的是,上官浅没有上天赋予的翅膀。 没有飞翔之力,只能被深渊拉着往下坠落。 深不见底的悬崖,有着巨大的吸力,翻滚奔腾的河流之中,俶尔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要将上官浅死死的拽住,拽着上官浅坠入深渊。 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在周围迅疾的风声之后,“砰砰砰”的心跳极其的鲜明。 幼时家破人亡,少时凄苦无依,谁不想做一朵纯白的梨花,只要高高的挂在枝头,就有无数的人称赞她们的高洁。 上官浅自认没有那么的幸运,命运对她实在是残忍。 不知道这一次,是否可以宽容一些,放她一条生路? 眼角的泪水,刚刚溢出眼眶的时候,就被猛烈的山风吹拂,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我来救你了——】钢子赶紧上技能,上官浅增加一个好运光环。 这一次,钢子不会参与上官浅的生命轨迹,但是会作为一个仙女教母的角色,为上官浅提供必要的保障。 好运光环笼罩在上官浅的身上,让她周身都变的轻盈很多。 红衣人在上官浅翻滚跌落悬崖的一瞬间,提着双枪就打算去补刀。 可是上官浅跌落的速度太快,快到红衣人赶不及对她造成伤害。 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坠入奔腾向前的长河。 比起那磅礴的长河,上官浅渺小的就像是一个石子,就算是落入水中,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在下落的时候,好运光环很有效的缓解速度对于上官浅的伤害,更是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迅速的形成一道保护罩,严密的保护着已经昏迷的上官浅。 像是一片小舟,带着上官浅在河流上顺流而下,同着翻涌的河水一起,奔涌入海。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 大河滔滔,奔腾不息。 被河流裹挟着,上官浅随波逐流,一路向着东海而去。 在跌落悬崖,因为强大的冲击力,上官浅陷入了昏迷,双眼紧闭,不知今夕何夕。 世人都说,在东海有着许多的传奇故事,既有着开阔盛大的风景,还有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 在宫门与无锋的对峙之外,这片大地上面,有着更加广阔的江湖。 北垣,南越,西荣,以及拥有大片海洋领土的大熙。 宫门所在的位置,是北垣国。 北垣国和大熙毗连,两国之间有着无数的山川河流相接,但是,同样也是这些大山大河,划定了两国的边界。 而宫门前山悬崖下方的那一条大河,起源于北垣,穿过大熙东流入海,由河流蜕变成为海洋。 好运光环笼罩在上官浅身上,紧密的将上官浅包裹住,像是一叶沉稳的小舟,载着行人安稳的抵达彼岸。 但是这一切,上官浅都是无知无觉,只觉得身下游游荡荡,身处河水之上,但是却不觉得寒冷,反而柔软的像是母亲的温床。 这个好运光环,能保证的,就是保住上官浅的命。 效力同样是有着时间限制,快要落入东海的前一刻,好运光环瞬间消失。 上官浅被搁浅在东海之滨的沙滩之上,一片粉红的色彩,在这片细白的沙滩上极其的明显。 身上的伤口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在光环保护之下的伤口,直接崩裂,新鲜的血液丝丝缕缕的将衣裙染红。 被风浪冲到浅滩之上,上官浅的身体已经被海水浸透。 海水自带的盐分,还有稀碎的白沙,让崩裂的伤口更加难以愈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浅这才悠悠转醒。 毫不留情的雨滴,狠厉的击打在上官浅的身上,让原本就出现失温的身体,更加的寒冷。 现在是初秋时节,按理来说,气温还没有下降到寒冷的地步。 偏偏这是在东海之滨,偏凉的海风席卷暴戾的雨点,寒上加寒。 上官浅撑着湿软的沙地,努力的站起身来。 整个人摇摇晃晃,远处是海天相接,偌大额天地之间,上官浅找不到一个支撑。 完全靠着自己坚持,在风雨的摧残之下,难免摇晃。 开局几乎就是绝境,但是上官浅丝毫没有绝望的情绪。 上官浅知道,无论是宫门还是无锋的势力范围,都还没有涉及沿海。 从悬崖跳下来的时候,上官浅就希望这条河将她带到远方。 距离无锋、里宫门越远越好。 上官浅将手覆在小腹之上,眼中是似水一般的的柔情。 “宝宝,幸好你还在。” 无锋在这个世上的仇人不计其数,尤其是在北垣境内,除了宫门之外,整个江湖就没有不恨无锋的,包括无锋自己的同盟。 江湖之人,多少都是有些道义在身上的。 但是无锋做事,实在是不计后果,动不动就是为了武功秘籍或是稀世珍宝,犯下灭门惨案让人家破人亡。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整个江湖都将周围的灭门惨案归咎于是无锋所为。 现在单单是凭借着上官浅自己的力量,是完全无法对抗无锋的。 又有了腹中的这个孩子,报仇的事情,自然需要从长计议。 同样是孤山派的血脉,不知道宫唤羽是否已经离开宫门。 可惜无量流火成为了她逃命的诱饵,落到无锋手中。 上官浅不敢深思,往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只要宫子羽不离开宫门,那块物无量流火的牌子,也只不过是废铁一块。 作为宫门执刃背上的密文,才是开启无量流火真正的钥匙。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宫子羽就算是再蠢,也该是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担当。 曾经既然能够隐忍那么多年,上官浅现在当然也能卧薪尝胆。 幸好河流还给上官浅留下来一些配饰,白玉的耳坠和项链,还有衣裙上面的宝石,都是可以用于置换金银。 上官浅干脆利落的将耳坠和项链都给典当了,从当铺收到的钱,就当做是起始资金。 现在上官浅所在的地方,是大熙国的洛城。 这个沿海的小城,因为贸易而繁华发展,不论是经济文化,还是政治,多面开花,让洛城成为了大熙重要的大城之一。 现在上官浅最大的尴尬,就是她没有大熙的户籍。 大熙的户籍制度,使用的是鱼鳞图册,哪家哪户都有谁,在图册上面一眼就能看的分明。 不过,江湖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各路大侠,强调的可都是出自何门何派。 和官府有关的事情,大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意思,大熙也不例外。 做刺客那么多年,正巧,上官浅会做通关文牒。 北垣和大熙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上官浅用的就是大赋城上官家的信息,有无锋先前的布置,就算是有人去查,也不会有什么不对。 上官浅很顺利的将女户立了下来,在洛城安定下来。 最开始的日子,上官浅既要养伤,又要养胎。 亏得出云重莲是真的当世神药,就算是经历了那样激烈的打斗,还从悬崖之上滚落,孩子还是安稳的待在肚子里面。 在小院里面摆上一张摇椅,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有着树叶的遮盖,在这个秋日,阳光暖洋洋的正好。 最开始,上官浅手上的银子不够,选择了这一处安静的宅院,院子不算大,但是足够上官浅居住。 周围有一片桃花林,秋日的桃子各个圆润饱满,芬芳清甜,上官浅还想着,自己地方选的好。 秋天有桃子,春夏有桃花。 快要秋末的时候,上官浅的孩子已经有些许的显怀。 之前做刺客的时候,受了太多的暗伤,上官浅的身形一直是偏瘦削,就算是现在怀着身孕,看上去还是弱柳扶风。 出云重莲是好东西,直到现在还在不断的滋养上官浅的身体。 还有来宫门之前被灌下的猛药,看似能在一瞬间将人的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实际上是在透支未来的生命。 出云重莲很好的弥补了这一部分,现在就算是不上妆,上官浅都感觉自己的脸色,是由内而外的红润。 更让人惊喜的,经脉在被润物细无声的拓宽。 要知道,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根骨是极其重要的,而内力的运转,除了丹田,就是经脉。 就算是现在不打算沾染江湖之事,上官浅还是不想浪费真是被重塑的筋脉。 其实有武功傍身,也能抵御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 所以上官浅在伤好了之后,还是没有落下练功,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本。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 哦?上官浅不想浪费一身的经脉? 已经适应了仙女教母这个角色的钢子开始思考。 现在上官浅身边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大熙的江湖又是乱的不行。 什么四顾门,什么金鸳盟,你打我我打你的,还有数不清的门派,一天到晚的就是你打我,我杀你的。 一个人孤身在这世间,不得要有些自保的手段。 找找找——我找找找! 钢子在自己的脑海里面飞速的搜寻,找到了! 来自瑶瑚大陆的木系功法《相见欢》。 上官浅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没有灵力,但是植物可多。 对于木系的功法来说,已经足够,在运功的时候,自然有大自然作为后盾。 相见欢的功法柔和,对修习者的年龄和天赋并没有太多的限制,只要本源能量亲木。 对上官浅来说,她自身是有着医术的基础,现在在做的营生,也是和医术相关。 如果加上相见欢,可以更大的提升上官浅对于植物的感知力。 既可以提高上官浅的医术,让她大夫的这个身份更加真实,还可以润物细无声,蕴养上官浅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 结合上官浅习武多年来的武功招式,完全足够能够由里而外的提升战斗力。 毕竟无锋魅阶刺客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功法找好了,怎么把东西送到上官浅面前,这是一个问题。 直接放门口,不行,上官浅的戒心不会让自己修习来路不明的功夫。 来个老婆婆给上官浅送,更不行了,人家凭什么啊?日子不是话本啊! 思来想去,钢子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式,直接让上官浅在梦境里面修习。 每天学完了再醒来,学不完那就继续学。 小院先由钢子来守着,不至于让上官浅睡着睡着,就被偷家了。 说干就干。 这天晚上,上官浅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醒不来的梦。 空茫茫的四周,突然出现了纷飞的文字,随后是复苏的花草树木,在一瞬间将整片空间装点的如梦似幻。 像是花瓣一样纷飞的文字,逐渐组成了大小一致的文字,并且整齐的在空气之中排列着。 随后越变越小,直到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本书。 直凌凌的落到了上官浅的手上,“相见欢”三个大字,赫然显露在书封面之上。 看到这几个字,上官浅莫名的有感触,天下之大,她能与谁相见欢? 【上官浅,你不是说自己一直不受上天的偏爱吗,这一次的偏爱,请你接住。】 【相见欢是至柔至纯的心法,好好修习,假以时日,你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就可以完成你的复仇大业。】 天空出现几行金色的大字,吓得上官浅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手里握着的这本书,上官浅的眉头微微拧紧,偏爱吗?她不信。 要真是老天开眼,又怎么会在这会儿,她已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突然变得心善。 难道曾经她满门被屠,在无锋努力活命,在宫门低三下四的那段时间,都是一场幻梦,还是这老头当真是没看见。 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上官浅将手拿好,双手拱起,高声道:“多谢上天垂怜!” 等了一下,那道目光还在,但是周围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风声还有花草轻摇的声音。 在观察,但是不出声。 上官浅才不相信,真的天神会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这相见欢,会是陷阱吗? 这心法,她要学吗? 就在上官浅犹豫怀疑的时候,天空上的字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不要犹豫,也不要怀疑,现在只是你的梦,不是吗?】 是啊,这是她的梦。 可是,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情形,就连相见欢里面的口诀以及一招一式,都那样的真实,就好像是一本真实的秘籍。 既然是梦,那么试试又何妨? 还没听说过,在做梦的时候,能把自己练的走火入魔的人呢。 按照相见欢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一招一式,上官浅感觉那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从小到大,上官浅在练武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顺畅的感觉。 柔和的内力在丹田处产生,顺着经脉朝着浑身上下流淌,由经脉到筋骨,再到血肉。 温暖的气流在缓缓的滋养着身体,身上的那些沉珂正在缓慢的修复着。 这样的梦是如此的真实,温暖的感觉好像是透过梦境,传递到现实当中。 梦境之中的上官浅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闭上双眼。 虚幻的气流在周身萦绕,似是腾飞的鸟儿,又像是蓬勃生长的草木。 晨光微熹,还带着寒意的阳光透过窗棂进入小屋,丝丝缕缕的将房间照亮 上官浅从梦中醒来,浑身上下的能量,是前所未有的丰沛。 尝试着去感知丹田中蕴含的内力,绵长深厚,和梦里一样,是有着真实的提升的。 “相见欢……相见欢——” 默念着这三个字,上官浅这一回是真的相信,这一回是真的受到了来自上天的偏爱。 相见欢,是她上官浅和这个世界的相见欢。 什么无量流火,什么宫门秘籍,手里得到的相见欢,这才是真的。 感知到效果,信任自然就是自然而然的产生。 前一个晚上在梦里习得的相见欢,后一个早晨醒来,上官浅就要在纸面上将记住的东西全都默写下来。 除了秘籍当中的一字一句,一招一式,上官浅还附上了来自自己的理解。 短短一个月下来,原本薄薄的纸页合起来,都有了厚度。 上官浅现在居住的宅院周围,隔着一条街就是热闹的市集,周围的街坊邻里也挺多。 人一多,话就多。 纷纷扰扰的谣言,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你们瞧梨花巷的那个女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听说还是个大夫呢。” “谁说不是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之前我还看她生的好看,还以为是个大家闺秀……” 那人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什么大家闺秀呢,你是没看到她那肚子吗?谁家的大家闺秀,是这样的呢!” “就是啊,看上去个娴静端庄的,还梳着姑娘家的头发,磕着肚子都已经显怀了。” 这街坊之间的议论纷纷,自从上官浅显怀以来,就一直都是主角。 试想一下,百姓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平静无波,突然在邻里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当然是引人注意。 再说了,上官浅生的好看,是在身上有一种寻常百姓家看不到的气质,天生的吸引人。 暗地里,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伙子的注意力。 各家各户当家的人,看到家里的姑娘小子都对上官浅好奇,也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了上官浅的身上。 一时间,上官浅也算是当了一次的风云人物。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 上官浅原本就是身形单薄,肚子也不太显怀。 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人看外表,来判断上官浅是不是怀有身孕。 可是经验是一种很可怕、很敏锐的东西。 不说梨花巷有多少生养过的女人,还有一户人家,就是做稳婆的,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 上官浅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小心,平日里也会下意识的避开腹部,或是无意识的呈现保护的姿态。 这样一来,不是十分的明显吗? 听到街里街坊的各种留言,上官浅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是在听到了一次的对话之后,上官浅还是有收到一些的触动。 “没准人家上官姑娘就是一个人呢,家里的丈夫死了的也不是没有啊。” “那这个娃娃可怜咯,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父亲。” 孩子的父亲还在,但是,和没了也是没有什么区别。 从宫门离开的那一刻,上官浅就没有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和宫门扯上任何的关系。 上官浅是觉得,她可以作为一个好的母亲,可是有时候也会去不自觉的多想。 像是孩子会需要一个父亲吗?小时候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会不会因为没有父亲被人嘲笑? 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感知布料之下的温度,再过几个月,它就会动了。 给孩子找个爹? 这样的念头就在上官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马上就被其他的思绪掩盖。 实在是没有必要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除了孩子的亲生父亲,又有谁会愿意对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视如己出。 上官浅觉得没有,起码她是没有看见。 像是宫门的执刃宫鸿羽,口口声声说是看中宫尚角,还不是在很早的时候,就为自己亲生的孩子宫子羽铺好了道路。 所有的辛劳都压在宫尚角一个人的肩上,但是却让他承受着种种的不公。 那样坚强冷硬的一个人,其实也是会在寂静无人的夜晚,无声的落泪。 “怎么又想起他了。” 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宫尚角,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浅自己都有些恍惚。 上官浅摇摇头,将宫尚角的身影在自己的脑海中除去。 人有记忆,有情感,就算是断舍离,也还是需要有时间来进行戒断。 反正以后,也不打算再见面了。 那就让这些都顺其自然吧,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不过这两天,梨花巷被讨论的中心,不是上官浅,而是江湖两大高手之间的巅峰对决。 据说,是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给江湖第一的少年剑客李相夷下了战书,相约就在东海之滨,进行决战,两人一较高下。 在洛城待了将近两个月,上官浅也是知道江湖上的这些消息。 像是年少成名的天下第一剑客李相夷,作为正道之首,武林之光,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名震天下,创立四顾门。 还有被大熙视为魔教的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少时名不见经传,一人一刀,愣是从万人榜的最后一名,一路向上杀。 成为天下第二之后,笛飞声就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了这个“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身上。 或许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笛飞声和李相夷之间,还有着别样的默契。 原本以李相夷为首的正道四顾门,和以笛飞声为首的“邪魔外道”金鸳盟已经订立十年之内不开战的合约。 但是李相夷师兄单孤刀的死,把江湖之中暂时的平静给打破。 作为嫌疑人的金鸳盟,当然就成为了整个江湖的众矢之的。 在笛飞声立下战书的时候,为了武林,为了师兄,也为了大义,李相夷这才答应和笛飞声一较高下。 上官浅去外面收药材的时候,都能看到梨花巷,甚至是整个洛城的街边,都有着买定离手的小摊。 上去瞧了一眼,都是押输赢的。 李相夷和笛飞声的比率是一比二,看来大家伙还是很信任这个天下第一的嘛。 先前上官浅都是生活在北垣,而在北垣和大熙之间,其实是不怎么往来。 邻近的两个国家之间,并没有建交。 长达百年的时间里面,两个国家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既不交好,也不对立。 北垣和大熙之间,有着许多的山川河流都是贯通的。 情愿陌路,都没有打起战,是因为各自都有命脉受制于人。 大熙流量最大的淅河,发源自北垣的高山,北垣境内,当然是一切大有可为。 北垣的宿敌就是西荣,两国之间战争不断。 宜友不宜敌,就算是和大熙面上和谐,北垣都不希望大熙被拉到西荣的阵营。 再者说,大熙的煤炭资源丰富,每一年,北垣都需要大量的从大熙进口煤炭,以度过漫漫的寒冬。 两个国家也算是相互牵制,都没有撕破脸的理由。 也是受到地势的阻隔,生长在北垣的上官浅,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大熙知之甚少。 毕竟无锋培养的是刺客,而不是间客。 在大熙听到的这些江湖之事,上官浅还是有些好奇的。 北垣有宫门和无锋,大熙有四顾门和金鸳盟。 看来每个地方的江湖,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大熙的江湖,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针锋相对,目前看来是风平浪静。 等到东海大战之后,也许现在的局面会产生改变吧。 “我觉着吧,赢得一定是李相夷,他可是天下第一啊。” “万一是金鸳盟那个大魔头赢了呢?” 街边赌坊和小摊子前面,多的是人在分析谁胜谁负。 甚至还有店家准备了宣传的小册子,上面有着很简单的关于李相夷和笛飞声的信息。 上官浅花两文钱买了一本,翻看的时候,里面的内容半真半假的感觉。 为什么呢?在真实的事情里面,掺杂了很多的主观故事。 像是笛飞声觊觎天下第一美人乔婉娩,李相夷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才有了这东海决战。 可惜没有画册,上官浅还是挺想看看,这天下第一没人,到底是怎样的美丽。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 做了那么久的江湖人,上官浅现在就算是无心于江湖的纷扰。 可是有些消息,就像是寻常的八卦一样,传到了上官浅的耳中。 或许无厘头,或许荒诞。 “上官大夫,你也想下注啊?” 上官浅提着药篮,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被周围街坊喊住。 “李大妈,我这是有些好奇,这才停下来看看。” “哎呦,你这肚子都显怀了,这人多的地方,还是少去。” 李大妈一边说话,一边止不住的瞟上官浅的肚子。 那眼神精光闪烁,在小小的双眼里面,迸发出异样的奸邪。 上官浅被看的不舒服,提着药篮将小腹挡住。 这人在看什么? “上官大夫啊,你看你也是个女人家,家里也没个男人,终归是不方便的。”李大妈凑近两步,上官浅下意识的后退。 这人虽说算是街坊,但是都和上官浅的院子隔开了两条街了。 被她身上的味道熏到了,上官浅有着作呕的感觉。 “我和你说啊,我有个侄子,他可是做掌柜的,今年三十出头,人家说了只要你嫁到他家里面,只要好好伺候双亲,将屋子让出来,人家不嫌弃你有个孩子。” “怎么样,不错吧,掌柜呢,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了呢!时不时的就能拿到酒楼里面的东西,那可都是好菜呢!” 做孤山派大小姐,做无锋刺客,做上官家小姐,做宫门的侍选新娘,以前上官浅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市井的事情。 这人的小心思,简直都写在脸上的。 说是掌柜,可是都是跑堂的会是李大妈说的那样。 还要房子,侍奉双亲? 这小算盘真是打的叮当响啊! “不用了,李大妈我先走了。”不想和这个人浪费时间,上官浅提着药篮就要离开。 手臂被人颇为粗鲁的抓住,上官浅被迫停下自己的脚步。 李大妈还在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上官浅的眸色渐深,想要远离江湖,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个好脾气的人了。 一道暗劲猛的打在李大妈的脖颈,死倒是不至于,但是总归是要躺上大几个月。 真心好意,还是假心算计,上官浅看的明白。 在水深火热当中活了这么多年,上官浅对人的情感感知的十分清楚。 一把甩开李大妈,上官浅冷声道:“舌头太长,死后可是会下拔舌地狱的。” “你这个——啊!”脏话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李大妈突然口吐鲜血。 右手颤颤巍巍的捂住嘴,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唔——唔的牙!” 李大妈这下子,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满嘴的疼痛,一摊开双手,赫然是几颗染着血的牙齿。 上官浅早已走远,悠哉悠哉,对于这样不怀好意的人,就是要给她一点教训尝尝。 三天后,东海岸边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多。 洛城的人只要是有时间,都是拖家带口的来到岸边来看比试。 试想一下,天下第一、天下第二之间的比试,可遇不可求啊,这样的热闹,还不得好好去看看? 约战的时间是在夜晚,但是早上的时候,上官浅就发现梨花街附近都安静了很多。 街上的店门还是照常的开着,但是以往熙熙攘攘的行人倒是少了许多。 上官浅住在梨花街,这边的店铺多,她干脆就在宅院的前面开辟出一个店面,用来做药铺。 原本是打算开个医馆,但是现在怀着身孕,不得劳累,相对于做大夫,还是开药铺来的轻松些。 刚开始的一个月,人家看她是一个陌生面孔,可是整条街就只有这一家药铺,最近的就是要再过两条街了。 说不上生意好不好,有些人想着,反正都是药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自打药铺一开张,也不说生意好不好,上官浅每天都是有忙碌的时候。 再到后面,街边来抓药的人,发现上官浅一个姑娘家其实也会些医术,抓药的时候还能看出药方上面的不对。 大赋城上官家不是浪得虚名,凭借着“医”这一字,在江湖出名,在朝廷留痕。 不论是因为无锋的威胁,还是纯粹的出于感情,上官浅当做自己的孩子,上官家都是将家传的医学交给上官浅。 这下子,一个药铺的生意莫名的变好,有些时候,一些夫人姑娘会特地来找上官浅看病。 都说是男女有别,不只是体现在社会地位上面,也包括作为人最基本的安全和健康上面。 妇道人家有什么毛病,很多时候总是羞于启齿,来自长辈“忍忍就好了”,有不少的妇人都在遭受着身体的难受。 原本也是来看看运气,没想到上官浅是真的会,这消息,很快的就在梨花街周围的妇人之间传开了。 有一个同为女性的大夫,有些事情都不需要明说,对方就能够理解。 尤其是在上官浅修习了相见欢之后,抓药治病的分寸把握的更加精准。 培育药草的时候,速度和质量都能比以前好上不少。 最近医书看的也多,经验值“蹭蹭蹭”的往上涨,一通百通、举一反三。 上官浅原本就聪明,将医书和作为内功心法的相见欢融会贯通。 这段时间以来,不仅仅是在武功上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医术上面,更是一跃千里。 当做是给自己和孩子积福,上官浅在医治病人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 感情都是相互的,感知到上官浅的真诚,原本因为疾病而变得脆弱的求医者,心中更是动容。 这天早上,上官浅就收到了一份请帖,是来自洛城花叶山庄的大小姐花一清。 上官浅在刚到洛城的时候,机缘巧合救下了身中奇毒的花一清,作为江湖侠女,花一清也是潇洒。 当即就说上官浅在洛城,就归她罩着,平日里也是多加往来。 时不时的,就往上官浅的家里送些礼物,新奇的点心,罕见的草药,除此之外,也是经常来也约上官浅一同游玩。 能看的出来,花一清是想要把上官浅当做是小姐妹一样相处。 对于花一清的热情,其实上官浅是有些无所适从。 从小到大,要说友情,那确实没有,她甚至没有什么和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相处的时间。 在无锋训练的时间不算,那都是打打杀杀,你死我活,谈何温情,更谈何友情。 在知道云为衫在无锋,那样的九死一生,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姐妹,上官浅也是十分的震惊,她不相信啊。 ilwxs.com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 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上官浅将自己和花一清之间划定了一个准确的距离。 她自己不会越过这一条线,但是她是看着花一清在这线的边缘来回试探,心中也是会受到触动的。 诚挚的送钱送礼,有时间就来找上官浅,珍稀的药材毫不吝啬像是流水一样的送给上官浅,说是要给孩子做干娘。 不是没有拒绝过,可是花一清始终保持着热忱,渐渐的,是上官浅的态度先软化下来。 就这样,花一清进入上官浅认可的那个范围。 上官浅知道,自己是渴望温暖的。 来自他人最纯粹的善意,这就是温暖的一种,更是她在先前的时光中,从未感受到的。 刚开始还想挣扎,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后来,上官浅就顺其自然了。 有个能往来的朋友,其实也很不错,不是吗? 上官浅打开请帖,是邀请她今晚在东来阁一聚,共赏江湖两大高手对战。 “真是爱凑热闹。” 嘴上是这样说的,可还是回到屋子里面,给花一清回了一封信,说明她会去的。 将信鸽放出去,上官浅福至心灵,想到了为什么街上今天怎的这样的空荡荡。 估计是早早地就去东海之滨抢位置,等着晚上来看高手对战了。 洛城尚武,光是城内的有名有姓的门派,都有五六个。 门派多,百姓们自然对于江湖的事情抱有更多的热情。 高手对决,十年难遇,这个热闹不去看,下一次可不一定就有机会了呢。 今夜的洛城,像是过节一样的热闹。 靠近东海的各个酒楼更是人满为患,尤其是最负盛名,能够纵览东海景观的东来阁。 离开宫门的时候,还是秋季,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冬日。 大熙的气候,要比北垣来的温和许多。 就算是在冬日,穿着一层的大氅,面对海边吹来的风,上官浅觉得还是会比在宫门的时候暖和很多。 也许是心中卸下来那么多的担子,也或许是在有了相见欢之后,武功得到了提升,内力在主动的隔绝外面的寒冷。 今日能在东来阁看江湖两大高手对战,属实也是难得的体验。 身着一身淡红色衣裙的上官浅,亭亭袅袅,像是在这个冬日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预示着春日的到来。 这身红裙,是大熙的样式,又结合了洛城特有的风格,珍珠裙带百迭裙,不需要太多的花样,就能让姑娘显得活泼。 离了宫门,离了无锋,上官浅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她最讨厌的,就是暗淡的黑色,在无锋的那些年来,每一日都是无比的黑暗。 魑魅的刺客,在无锋只能穿着最简单的黑衣,将长发扎成一个辫子,发尾的配饰上面,是改良过得尖刀。 原因无他,身着黑衣,最大的作用就是流血以后看不出来。 有好几次,上官浅在出任务回来之后,顶着一身的伤,就是因为这一身的黑衣,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即使浓厚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日复一日的黑,就像是在无锋数年如一日的煎熬和挣扎。 身处黑暗,又怎么会不向往光明呢? 越是鲜亮,越是带有生命气息的颜色,上官浅就越是喜欢。 还记得曾经,宫尚角故作不在意,送了她整整一柜子的新衣裙。 不是宫门女眷都有的,是这个看似冷峻的男子,亲自吩咐手下的人,为即将成为角宫夫人的上官浅准备的“礼物”。 那时候,上官浅是真的欢喜,因为在宫尚角的身上,获得这一点的特殊,实在是难得。 现在想来,还是要多谢宫尚角准备的衣裙,上面不仅仅是绣工精细,布料昂贵,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宝石,是可以救急的。 顺着大河一路漂到洛城的时候,感谢身上的那一身华贵衣裙,光是上面的几颗宝石,就换来了不少的银钱。 洛城靠海,相对的开放和自由,让当地的百姓同样向往这样灿烂的色彩。 在一片的花团锦簇之中,一袭红衣的上官浅,也算是耀眼。 起码,在此刻深深的印刻在了一人的心中。 攥紧双拳,看着那个陌生的姑娘,妍丽窈窕,却又带着温和的母性光辉,有些矛盾。 可就是这样的矛盾,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 上官浅今天的这身红裙,看不出腹部的微微隆起,未挽起的长发,在大熙是姑娘家的发型。 也许就是这样造成了些许误会。 在北垣,无论成婚还是未婚,女子皆可将秀发束在身后,自然下垂,只等到上了年纪,将长发束起挽成发髻。 可在大熙,只有未婚女子不需要将长发束起,无论是披散,还是梳成长辫,都是姑娘家的特权。 直到上官浅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那人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江湖这样大,想要再遇到一个人,实在是难如登天。 那人自嘲一笑,惊鸿一瞥,也算是一份来自上天的礼物。 像他这样有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人…… 利落的转身离去,朝着东海东海之滨前去,那是他的战场,若是有幸、有缘,希望再得一见。 在另一个方向的上官浅眉头微微凝,方才她感受到了一道灼人的视线。 就是凝结在她的身上,可是就算是试着去看是何人,也始终找不到方向。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的武功,比她高强的多的多。 要不然,不可能连这来处都找不到。 幸好是没有带着恶意,不用被这样的高手盯上,上官浅完全不能保证今天能在那人都手里讨到好处。 下意识的抚上发髻之上的银簪,那是她找人特制的美人刺。 按下机关钮,瞬间就会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朝着对面射去,而这些银针上面,根根都被上官浅淬了剧毒。 若是遇上了太强的敌人,这毒药也足够让对方喝上一壶。 都说医毒不分家,在有了相见欢之后,上官浅不仅仅是医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毒术更是一日千里。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 东来阁是洛城在东海之滨占地面积最大、生意最好的一家酒楼。 再加上进入两大高手决战的盛况,不说是东来阁,甚至是周围生意不算太好的酒楼,也都是人满为患。 “这里——阿悦,我在这里!” 花一清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极其突出的上官浅。 来到洛城之后,上官浅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悦”,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面,这个字能始终存在。 上官浅顺着声音的来处,也是一下子就看到了满脸欢喜的花一清。 她不停的向着上官浅打招呼,半个身子都伸到围栏的外面。 “我看到了。”上官浅朝着花一清挥手示意,让她坐回去。 东来阁一宫四层,摔下来也是会要命的。 在店小二的指引下,上官浅来到了花一清定下的包厢。 正北的位置有一面大窗,将窗户打开,正对面就是一艘巨大的航船。 根据传闻,李相夷和笛飞声两人最后决战的地方,就是在这一艘航船上面。 “阿悦你快看,我这位置选的好吧。” “到是后两大高手决战,我们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 上官浅点头确实是好,“定下这个位置,你也是废了一番力气吧。” “是啊,洛城太守家的公子也想要,但是在我的威慑之下,他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花一清的话音刚落,在隔壁的包厢就传来一阵嚣张的声音。 “是谁灰溜溜的走了,是你吧,花大小姐——” “就是就是!” “是花小姐。” 还有这一堆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仅仅是一墙之隔的距离,那边的声音上官浅听的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浅的指尖“唰”的出现了几根泛着青光的银针,眼神示意花一清。 花一清是知道上官浅的毒是什么程度的,要是真让她动手,那些人真的是死定了。 赶紧扬起笑脸给人打圆场,“没事没事,都是吵吵闹闹。” 在上官浅略微怀疑的目光中,花一清一跺脚,朝着墙壁就是一脚踹过去,“真的没事,不信你听!” 隔壁果然在那一脚之后安静如鸡,没有一点的响声。 上官浅将银针收起来,转而是从香囊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喏,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啊?这瓶子还怪好看的,是你给的礼物吗?”花一清把自己说的激动了,直接抱住上官浅,“阿悦,你也太好了!” 真是服了,开心不开心这人都喜欢动手动脚。 “收回去!” “这瓶子里面是我研制的新毒,还没试过,也没有解药可别自己吃进去了。” 有了相见欢作为辅助,不管是学医还是制毒的进度都是一日千里。 毒药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既可以上正面战场也可以作为辅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上官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上官家接受了那么久的熏陶,但是她的毒术现在就是会比医术好很多。 制作一种新的毒,完全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灵感也像是空气中看不见的浮尘一样的多,大多时候,也许半个月吃不透一套针法,但是可以制作出好几种不同的毒药。 要不是现在药馆开的不错,自己还有这“积福”的想法,上官浅指不定就把药馆关掉,开一个毒药店家了。 “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傻。”花一清将瓷瓶好好的收起来,拉住上官浅坐下。 “你看看,这些都是东来阁味道最好的菜。到时候我们一边看一边吃。” 上官浅不由得失笑,要是让那两个高手知道,有无数的人,都是作为看客,将他们作为戏台子上面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原本平静的海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引起波涛阵阵,浪花滚滚。 那艘停在海面上的大船,也随着海水的翻滚变得有些许的不平静。 从远及近,传来一阵破空声,一个长发高高束起,气质狂傲的黑衣男子。 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黑衣上面的金线,显得波光粼粼。 桀骜而嚣张,锐利的眼神巡视着四周,在寻找着李相夷的踪迹。 笛飞声感受着微凉的海风,对于接下来的一战,十分的期待。 在海面之上,一片小舟朝着大船的方向前进。 站在小舟之上,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手中提着长剑,侠气非凡。 两人眼神交换,完全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一人抽出身后的长刀,一个宝剑出鞘。 一刀一剑,相向而来。 相撞之时,刺眼的寒光闪烁,隐约之间,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火花。 既然是决战,那就要发挥出各自全部的实力,这才是对于对手最大的敬意。 刀光剑影之间,东海之上狂放大作,大雨落下,寒凉的大雨像是尖刀一样,击打在笛飞声和李相夷的身上。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忍受着这场倾盆大雨的侵袭。 “歘——”笛飞声的长刀刺入李相夷的心口,鲜血顿时在洁白的衣襟之上蔓延,在雨水的助威之下,鲜血蔓延的速度大大加快。 白衣的李相夷,看上去万分的凄惨。 不过,身为天下第一,李相夷哪里会这样轻易的被打倒? 将手中的相夷太剑猛的甩出,笛飞声避无可避,被长剑刺入胸口,整个人被死死的钉在航船的桅杆之上。 两大高手对决,实力不分上下,笛飞声不在乎胸口巨累的疼痛,一甩长刀,将刺入了胸口的相夷太剑甩飞。 摆脱了桎梏之后,笛飞声猛的出击,李相夷眼神一凌,飞身向着笛飞声出击。 不同于东海之上紧张肃杀的气氛,在东海边上的酒楼,人声鼎沸,全都是在讨论这正在决斗的两人。 就算是最靠近东海的东来阁,也不能完全的看清李相夷和笛飞声。 不过那迅疾如风的一招一式,真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上官浅的武功就算是比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也还是看不清李相夷和笛飞声的脸。 不过他们的动作,上官浅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你来我往,完全是不遗余力,没有过多的花样,一招一式之间都是竭尽全力的杀招。 就算是两人在步伐移动之间,被船上小屋挡住了身影,上官浅还是看的酣畅淋漓。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 根据两人衣服的颜色,以及使用的武器和招式,可以很轻松的分辨出来,谁是李相夷,谁是笛飞声。 江湖人都说,这个笛飞声是金鸳盟的大魔头,但是他的每一次出招,都是光明正大,侠气凛然。 在宫门待了太久,上官浅的目光不自觉的被笛飞声的长刀所吸引。 就算是隔开这么远的距离,刀锋之上的寒光,还是亮眼非常。 笛飞声的悲风白杨刚猛霸道,无坚不摧却又灵活迅猛,和他本人桀骜不羁的感觉十分适配。 李相夷的扬州慢至纯至和,结合李相夷自创的相夷太剑,犹如双剑合璧,柔中带刚。 就算是面对笛飞声如此迅猛的攻势,也是能够在转眼之间将局势改变。 看到两大高手对战,就算是作为看客,上官浅也是收获颇多。 尤其是看见李相夷运转扬州慢的时候,上官浅隐隐感觉自己相见欢有了突破的趋势。 上官浅心中一喜,更是看的目不转睛,想知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收获。 你来我往之间,决战的两人都已经负伤,原本光洁的面庞都出现了鲜血的痕迹。 “啊——” “李相夷是要输了吗?”看到李相夷被笛飞声一刀刺人心口,花一清直接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正道第一默哀,就看到在雨中有一道寒光闪过,笛飞声被死死的钉在桅杆之上。 上官浅看的心中一紧,就算是没有刺心脏,这两人的心脉也是绝对受损了。 然后便是笛飞声强硬的击飞胸口的相夷太剑,朝着李相夷攻击而去。 两人的武器再次相撞,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朝着两个方向飞去。 两种不同的内力在他们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在这风雨飘摇,身负重伤的情况之下甚至是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无论是李相夷还是笛飞声,都被震除了大船之上。 一左一右,直凌凌的坠入深海。 在酒楼这里,就只能看见两道惊人的水花迸溅,随后便是两个人都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东海。 “两败俱伤……”上官浅喃喃道。 不自觉的将身体探出窗外,上官浅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手臂猛的被人抓住,“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花一清看到上官浅大半个身体凑凑到了窗户外面,赶紧伸手将人给拦住。 “你还怀着身孕呢,挤到肚子了!” “我没事。” 在两道冲天的浪花之后,真的看不到任何的身影。 要不是那艘残破的大船还静静的停留在东海之上,看到现在一切的风平浪静,或许还觉得,这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真是太吓人了,李相夷和笛飞声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啊。” 花一清心有余悸,一阵害怕。 两人对战,光是作为看客,都觉得触目惊心,你一刀我一剑的,直愣愣的就往对方的心口上面戳。 从前上官浅见到的打斗场面多了去了,像是今天这样震撼,甚至天地都为之动容的,实在是难得一见。 对决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花样,一击必杀才是真真谛。 感悟到许多,上官浅仔细的回忆自己的招式,招招式式都是柔美温和,就算是凌厉,也存在太多的冗余。 若是将招式简化一些,是不是会有更好的效果呢? “阿悦——阿悦,看呆了吗?”花一清伸手在上官浅的面前来回的摇晃。 “嗯,确实,当之无愧的视觉盛宴。”上官浅回过神来,决定回去之后,将两人的对决再去复盘一次。 来自高手的经验,那可都是无价之宝。 反正上官浅不想再像之前那样狼狈,遇到了魉阶的刺客,只能采用滚落山崖的方式逃生。 那一次是运气好,但是谁能够保证自己的运气真的就会一直那么好呢? 至少上官浅不能保证,那一次已经是上天格外开恩,做人不能太贪心,好好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那是,之前我没见过李相夷,都说他是年少成名的天下第一,如今一看,果真实实力超凡。” 她顿了顿,是在思考,“可……就是不知道什么,有些怪怪的。” “是奇怪,那笛飞声还没有出杀招的时候,李相夷就已经吐血了,要么是内伤,要么就是中毒了。” 上官浅看的更加的仔细,在大船房间灯光的映照之下,白衣上面的鲜血,真是格外的醒目。 “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李相夷有内伤啊。”花一清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叶山庄的大小姐,自己又爱热闹,消息自然是无比的灵通。 “那就是中毒。” 看来这天下第一,好像背后也有着许多的秘密呢。 上官浅这样一说,花一清就更觉得奇怪了,“据说李相夷的人缘很好,周围除了笛飞声之外,也没有别的敌人了。” “难道……是笛飞声给他下的毒?” “有些人看起来是朋友,可是心里面暗藏祸水,不是吗?” 就像是云为衫,上官浅在新娘初入宫门的时候,救了她一次,又在执刃遇刺的那一次救了她一次,至少是两条命。 可是云为衫是怎么做的,知道半月之蝇就是蚀心之月,可是却一个字都不和上官浅透露。 在上官浅好心将改良版的疏解之药给她的时候仍然天真的像是一只纯白的兔子。 甚至是在受审讯的时候,直接将上官浅供出来。 要是按照严格来算,云为衫可是欠了上官浅三条命,可就是这样的人,得到了整个宫门的理解。 而她上官浅,确是宫尚角口中的“外人”! 真当是可笑至极! 上官浅自觉面带凶光,可是在花一清看来,觉得上官浅怎么像是要哭的样子,双眼泛着红泪光盈盈。 “阿悦,你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了吗?我花一清绝对是表里如一我是你的好朋友。” 花一清拉住上官浅的手,轻轻的摇啊摇。 她知道,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是上官浅,能够露出这样悲愤哀戚的模样,绝对是曾经被狠狠的伤过。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2 对上花一清诚挚的双眼,上官浅既觉得开心,又是觉得讽刺。 她曾经真心相对,诚意帮助的人,还比不上这个才相识两月的小姑娘。 真心错付,也罢,都过去了。 上官浅拍拍花一清的手,“我没事,现在我都放下了。” 现在的上官浅,是破茧重生。 花一清连着点头,将上官浅现在的模样记在心里,想让自己今后少去触碰上官浅的伤心事。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上官浅的曾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按照她的话,大抵就是被面上的好朋友,无情背叛。 她一定不会背叛的,敢作敢当,有什么事情一定直接说。 “砰砰砰——” “啊——” 接连几声巨响之后,是人痛苦的哀嚎声。 “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浅赶紧走到窗户那里查看。 爆炸的声音还在持续,为了观看两大高手对决而人满为患的东海岸,现在是一片狼藉,一片血色浸染,刺目而腥臭。 “呕——”迟来的孕吐,在这时候被激了起来。 上官浅赶紧移开视线,却还是在忍不住的干呕。 如此这般的尸山血海,炸药不眨眼,完全不看你是谁,只要一炸,那就是满地的残肢血块。 “喝点花茶顺顺,我去把窗户关上!”花一清看了也是难忍恶心,赶忙给上官浅倒了一杯花茶。 孕妇可是看不得这些,也是她粗心大意,没有先去看看。 是谁放的炸药,今天岸边人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这是存心不想让人好过,可是受伤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 上官浅先是在身上的穴位点了几下,可是这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始终存在,只能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心口。 真的是好狠,和喜欢灭人满门的无锋,真是有的一拼。 “阿悦,今晚你和我一同回花叶山庄,要么我一起去你家今晚我实在是不放心。” “你看,定是有歹人作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又会出手。” 上官浅摇摇头,“无事,那人的目的要么是李相夷,要么是笛飞声,岸边的人都是被牵连了。” “这么多的炸药,应当是都已经用完,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不是报复,只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和不安好心。 不过最终上官浅还是没有拗得过花一清,两人被护卫一路护送到上官浅的小院里面。 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一切风平浪静,像是曾经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一样。 上官浅早上刚刚将药馆的大门打开,一窝蜂的就跑进来一堆的人。 “大夫,止血疗伤的药赶紧给我配置一百份!” “店家,这是方子,上面的草药有多少就来多少!” “上官大夫,你家还有伤药的吧!” “大夫,别处的药材都卖的差不多了,我问了一圈,才知道周围就你家还有药材的!” 上官浅的药馆,一向是开门晚,关门早。 昨天夜里的爆炸,波及了无数的百姓,还有很多江湖人士站的近,被炸的不成样子。 自打昨天晚上,整个洛城的大夫就在每家每户的打转,这家看完了,再去看那家。 花叶山庄的人在上官浅药馆周围镇守着,昨晚和今早也没人来打扰,直到上官浅开门,他们这才一窝蜂的赶进来。 不光是大夫,整个洛城现在都是急需伤药。 光是一个晚上,大半个洛城治疗炸伤、烧伤的药,就被卖的差不多了。 先是成药,然后是草药,一家家的药馆像是被蝗虫过境,洗劫一空。 整条梨花巷,就只有上官浅这一家的药馆因为开门晚,这才躲过了一劫。 上官浅也不犹豫,赶紧给人抓药,花叶山庄的护卫都被她指使的团团转。 都是习武之人,这最基础的伤药都是心里有数的。 今天完全可以说是上官浅自从来到洛城以来最累的一天,完全是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就算是最有效的伤药卖完了,那些效果差的也被一扫而光。 在没有药材的情况下,不论药效强弱,起码用上了,生还的几率就会比无动于衷好上无数倍。 “多谢上官大夫,别家的药馆借着这天灾人祸,都在涨价,就你家还是原来的价格。” “是啊,店家,整个洛城还保持原价的药馆,真是不多了啊。” “还好我来的是你家的药馆,不然指不定拿不到这些药材呢!” 上官浅不知道别家的情况,这梨花巷就只有她一家药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之后还要在这做生意呢。 夕阳西沉,上官浅有些脱力的坐在药馆里面,看着天边逐渐下沉的太阳,昏昏欲睡。 完全是忙的脚不沾地,现在上官浅是无比的庆幸,还好昨晚没有坚持下去,让花一清带她一起回来。 那些护卫可都是青壮年,活生生的劳动力啊,要是没有这些人帮忙,要不然今天绝对是倒头就睡。 “阿悦,药馆的生意这样好的吗?” 花一清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完全无法去顾忌什么仪态了。 “不是,只有今天这么忙。”上官浅就连说话都没有心情了。 再看原本堆得满满的药柜,大多都是空空荡荡。 “就连保胎药都有人抢,那一瞬间我真的目瞪口呆,还以为听错了。” 花一清觉得实在是有些丧心病狂。 “我的保胎药里面加了泛画鹢,可以止血补充血气的,对伤者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上官浅慢悠悠的解释,刚才第一个来买保胎药的,是她之前的一个病人,知道里面有什么,这才来买的。 他这么一买,就有人问,这保胎药也保不住了。 “原来如此……”花一清头一点一点,都快要睡着了。 上官浅直接喊护卫将大门给关上,关门歇业。 药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她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上官浅几乎是半搀扶着花一清,把人带到院子里面的屋子,一沾床,两眼一闭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一觉醒来,就是次日的中午。 把几个护卫留下,守着药馆,剩下的那些药材,指不定还能救人呢。 上官浅和花一清一溜烟就往酒楼去了,谁都没有心情做饭,当然失去现成的酒楼了。 炸药,笛飞生被扎到脑子,失忆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3 担心上官浅过于劳累,花一清特地派了几个人给上官浅。 这段时间忙碌,让上官浅好好的休息,侍女侍卫他们来守着药馆。 不过上官浅觉得还好,最忙的那一天过去,缓了大半天倒也还好,身子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仔细的给自己把脉,一切都很好,她很好,孩子也不错。 院子的后门靠海,走一段路,过了桃林,就是入海口。 当时就是看上了这一片桃林,上官浅才选择在梨花巷安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长满了桃树的地方,要叫做梨花巷就是了。 冬日不开桃花,甚至有的树上枝头都没有花苞。 可是在冬日里面的一片绿意盎然,这样的生命力,还是极其的吸引人,尤其是吸引上官浅。 身上穿的严严实实,虽然用内力也同样不会冷,可是来自衣物的包裹感和厚重感,带来的是不一样的安全感。 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上官就走到了靠近海滩的地方。 站在桃林和海滩即将交界的地方,上官浅远远的看到一处的岩石上面趴着一个人。 黑色的衣服,图案是用金线绣制,在暖阳的照耀下,还泛着金光。 那人头发散乱着,脸朝下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但是岩石下面,一把长刀安安静静的插着。 直挺挺的,在结合岸边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脚印,应当是那人靠着这把刀,借力才从海里脱身。 别人是执剑天涯,那人是执刀海岸,凌乱的脚印旁边,还有着极其深的刀印。 将长刀作为拐杖,除非是绝境,是不会有刀客愿意将自己的刀用于此地。 都到这个地步了,那自然就是没有什么威胁,不过上官浅还是拔下发髻上的美人刺,向着岩石靠近。 不是想去看人,而是想去看刀。 就算是隔着这么大一段距离,上官浅还是能看出来,那把被牢牢的刺入沙地的,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绝世好刀。 即使是炙热暖阳之下,笔直的刀身上面还泛着凛冽的寒光,刀身上面镌刻着繁复的龙纹,有着隐隐的金光闪烁,刀刃薄如蝉翼,寒光森然。 岩石的周围没有散落的刀鞘,也许是在海里逃生的时候遗失了。 上官浅缓慢的靠近,要是那人有任何的攻击行为,美人刺里面的毒药,就会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她很喜欢那把刀,若她是这宝刀的主人,一定为它打制一柄适配的刀鞘。 不知道腹中的小家伙是男是女,不过没有关系,像是她们父亲一样用刀,或许也挺好的。 男人低着头,但是能听到不断靠近的声响,现在他身负重伤,硬碰硬没准死的就是自己。 他要看看,来的人是谁,若是仇家,那就是天要亡他。 不过,他的仇家是谁? 嘶——记不清了。 一阵尖锐的疼痛席卷男人的头脑,让他忍不住的颤抖。 上官浅看到这人无缘无故的就发起抖来,心道:莫不是有什么疾病? “啊——”压抑而破碎的忍痛声被上官浅听到,原来不是有病,是疼痛。 能闻得到男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他身穿黑衣,伤口在哪里,其实看的并不真切。 背后没有伤口,那就是前面受了重伤。 上官浅逐渐靠近那一柄长刀,越是靠近,看到的就越是清楚。 这把刀,它是喝过血的。 若不是用鲜血铸就,绝对不会有这样幽暗的光泽。 伸出手,马上就要碰到刀把的那一刻,一道虚弱,却很坚定的声音冲刷着上官浅的大脑。 “娘子……” 这是在叫谁? 上官浅环顾四周,这一片的海滩,活人就只有她和这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娘子是谁?谁是娘子? 男子低着头,原本还在因为想不起来谁是仇人而感到头疼,可是余光之间,瞥见了一袭浅红色的衣裳。 好像……他在哪里见到过? 是吗,他见过吗? 男人有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不过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让他确定,没错的他真的见过。 微微转头,他看见了上官浅的脸。 残破的记忆一下子袭上心头,“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要是有缘,还能再见……” “让她做我的夫人……” 这声音,是从脑海深处传来,也是他自己的声音。 灯火阑珊处,一道淡红色的身影,在冬日的微微寒风中,仿佛像是初春的桃花,灿烂的能将冬日的寒冷驱散。 红衣的女子亭亭袅袅的站在花灯之下,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温和恬淡。 就算是隔着茫茫人海,他还是可以看清女子柔美的面庞,以及眼中盈盈的光芒,那是对于现在生活的满意,以及对未来的向往与希望。 及腰的长发被披在身后,由一条带着暗纹的红色发带束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装饰。 那一只像是发簪的美人刺,在这样简单的发髻上,显得极其的显眼。 哦,对了,就像是这个女子手上拿着跟这个美人刺,一模一样。 男人眉头一凝,真的一模一样,不只是美人刺,还有……她。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样清晰,遗忘了曾经,但是还能将这个姑娘记得一清二楚? 脑海里的声音在持续的循环着,“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 难道他们是一对情感出现了问题的夫妻,所以才会想要相忘于江湖? 对,一定就是这样。 于是一句“娘子。”直接就脱口而出,把上官浅惊的外焦里嫩。 上官浅只是想要这把刀,可没想要这个人啊! “公子,你是在喊谁?” 为什么娘子的声音会是这样的陌生,真是不应该,他居然能忘记娘子的声音! 懊恼的情绪在一瞬间席卷男人的内心。 由于男子在说话的时候,微微转头,上官浅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脸上有伤痕,按照长度和深度,那是剑伤。 还有一道显眼的血痕,从后向前,那就是脑袋受了伤,甚至是伤到了内力,才导致现在神志不清。 上官浅心中有了大概的估量,“我扶你起来。” “好……”男人无比的感动,就算是两人想要相忘于江湖,她还是对他这样的温柔。 如果不是他的娘子,怎么会对他这样好? 别的人可都是想要他的命,想要他拥有的一切。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4 上官浅当然不是单纯的想要把男人给扶起来,就是想找个借口,探探那人的脉而已。 指腹覆上男子的手腕,心脉受损,丹田有破损,内力紊乱,横冲直撞,再多的就是一些旧伤。 而且……他的身上有蛊虫,就算此人如此虚弱,这蛊虫还是在不断的蚕食着他仅剩的生命力。 看来这个人,确实是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 经脉、丹田、内力,全都是有问题的,还有上半身的那些伤口,每一处都足以致命,这人能活下来,都已经是福大命大。 还有身上,都是大片大片的伤口,像是开花一样,显得血肉模糊。 想要动手?起码要好好的将养一年半载的。 要不然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娘子,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 上官浅眸光一闪,“别叫我娘子。” 虽然但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确实是长相英俊。 就算是比起宫尚角,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面容清俊,棱角分明,双眉斜飞,鼻梁高挺笔直显出阳刚之气。 最吸引上官浅的,是他的眼睛。 眼睛修长,眼角微微上扬,睫毛纤长浓密,瞳仁黑亮,明明是锐利而狂傲,但是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依恋。 岳歭渊渟,就算是现在虚弱的看似无害,可还是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此人是身居高位许久,若不然,绝对积攒不下来这一身的气势。 上官浅的躲避,让他有一下的受伤,可是上官浅有在一直看着他。 这很难让他相信上官浅的话。 “我问你,你是谁?”上官浅试探性的问,要不是没问题,哪里会管一个陌生人叫做“娘子”? “我……我是——” “啊——”又是一阵难忍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想要蜷缩起来,可是上官浅就站在他的身边。 试探性的牵住上官浅的手,“娘子,我不记得了,我疼……” 上官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示弱的男人,无论是被蚀心之月折磨的不行的宫尚角,还是濒死的寒鸦柒。 就算是难受的要死,他们从来都不会这样。 对这人的话,上官浅听一半信一半。 “那你的名字呢,名字总是记得的吧?” 名字……对,他的名字。 笛飞声。 不对,很多人见了这个名字,就像是见到了鬼,不能说! 笛飞声垂下眼帘,“曲闻柳。”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那好,曲闻柳,我看看你的伤。” 上官浅是怀疑这个人应该是脑部受了伤,至于是不是真的失忆,探探就知道了。 不敢上手摸,怕这个人顺杆子往上爬,用内力去查探,到底是哪里受伤。 还没有调动内力,看到百会穴那里就有问题,隆起来一个大包,让脑袋显得有些滑稽。 不只是肿起来了,而且上面还有一道醒目的伤口。 像是……炸伤。 哦,看来这人估计也是那天出现在东海边上,收到炸药波及的人。 那身上也是被炸伤的? 脸上不是剑伤,而是被炸药的硬片击中。 炸药的外层,都包裹着一层金属的硬片,为的就是防止炸药受潮。 同样,是在炸药爆炸的时候,这些硬片就会化身为炸药的一部分,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让炸药发挥更大的威力。 薄而小的硬片导致的伤口,确实是和剑伤很像。 如果不是在现场看,其实不一定能够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不过显现,倒是能够大致确定,应当是在海边,被硬皮划伤的。 只是可怜在这一张俊朗的脸上,出现这样的伤口,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留疤。 感受到上官浅的目光流连在自己的脸上,还带着一些的怜惜。 心里面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他一向是讨厌别人看他的脸,若是眼前这人,那可是他的夫人,爱看就看吧。 如果他的脸能让她喜欢,那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那…… “娘子,为夫好难受。” 上官浅正在思考着,就被笛飞声的声音打断。 声音要比方才来的小声许多,虚弱到了极致。 也是,身受重伤,又在海里面泡了许久,伤口都开始发烂,强撑着爬到岸上,现在早就是强弩之末。 两眼一翻,就这样昏倒在了上官浅的怀里面。 ……这是认真的吗? 真把自己当做他的娘子了? 上官浅沉默了,一阵海风吹过,天上的云层开始堆积。 看看天色,那是快要下雨的征兆。 算了,就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 反正这个人身受重伤,没有反击的能力。 也记不得以前的事,他说是娘子,那上官浅还说他是她家的长工呢! 就当做是得到这把宝刀的搭头吧。 两种想法在上官浅的脑海里面交织,莫名其妙就是真的把人给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了。 看着昏迷过去的人,上官浅一拍脑袋,“怎么回事,在这个时候烂好心。”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运转相见欢,帮人梳理内力,修补丹田。 当笛飞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木质的屋顶,环顾四周,屋子里面的设施很是简单。 外间的桌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是大大小小的瓶子,还有纯白的纱布,再看窗边几支梅花被瓷瓶包围,散发着幽香。 笛飞声想要起身,但是一动作就牵扯到伤口,低头一看,胸口还要有腰腹已经被包扎好,皮肤暴露在冬日微凉的空气中,还有些泛冷。 赶紧缩到暖和的被子里面,看来是娘子给他包扎的。 先前在海岸边的时候,笛飞声就闻到了上官浅身上隐约的药香。 记不清娘子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实在是惭愧。 现在想来,娘子可能是大夫,或是家中有药房。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自己是大夫呢? 笛飞声感受不到任何一丝自己可能是大夫的可能性。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5 上官浅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盅汤药。 热气腾腾,偏白的雾气让上官浅的面容有些许的虚幻。 “娘子……” “你醒了,先躺着。” 上官浅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心中奇怪,这人怎么醒的这样快。 其实是笛飞声自小受伤的次数多的数不清,生活在危险的环境中,自然就会有一种天然的警醒,醒的也就快了。 “曲公子,我已经为你上了药,包扎好了,这段时间你先好好的歇息。” “叫我阿飞,或是相公。”笛飞声一张口,就让上官浅想离开。 笛飞声目光灼灼,等着上官浅的答案。 他们认识吗? 还要让她叫的这样亲密,曲闻柳的名字里面,没有“飞”这个字,那应当就是他的字。 比起“相公”,还不如叫“阿飞”呢。 对上笛飞声的视线,上官浅暗自叹气,“好,阿飞。” “嗯!”笛飞声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柔和,眼神中也带着满足。 “娘子,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上官悦。”现到如今,上官浅可以很自然的将自己的假名脱口而出了。 “那,阿悦?娘子?”笛飞声不确定,之前他是如何称呼上官浅的。 可是上官浅听不到笛飞声心里面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绝对会“淬”他一句:“我们先前不认识好吧!” “还是叫我阿悦吧,我不是你的娘子。” 现在就算上官浅怎么说,反正笛飞声都不相信了。 无论是脑海中仅存的记忆,还是他的第六感,都在告诉他,上官浅就是他的妻子,就算现在不是,那以后也会是。 上官浅看到笛飞声得到眼神,怎么说呢,有着势在必得,也有依赖和一种迫切。 没有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过,类比曾经可能相似的情况。 还是寒鸦柒和宫尚角。 是的,寒鸦柒在前面。 寒鸦柒的眼神,是带着不可触碰的隐忍,他不说,那上官浅也就不说,在无锋,还是命比较重要。 也就是在那片让寒鸦柒葬身的竹林,他才是第一次赤裸的袒露自己感情,炽热的,丝毫不加掩饰的。 宫尚角的眼神冰冷,尤其的看她的时候,有质疑,有防备,就算是在两人最为亲密的时候,也带着一层融不掉的寒冰。 要说宫尚角眼神最为外露的时候,那就是在两人诀别的时候,在她说出怀有宫门骨肉的时候,不仅仅是眼神,甚至是脸上,都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当然有不舍,只是上官浅分辨不清,是对她,还是对她腹中的孩子。 可是,唯独没有爱。 她没有看到,宫尚角对于上官浅的爱。 很奇怪的是,在这个“曲闻柳”的身上,上官浅好像看到了爱意,和寒鸦柒有些像,但是格外的坦荡,没有丝毫的掩饰。 “你……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的娘子?” “我记得你。”笛飞声回答的很快,没有任何的犹豫。 记忆破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记得上官浅,还有心中的那一种悸动。 虽然记不得,但是他知道,以前没有过。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和你的娘子长得很像,是你认错了呢?” 若是这个曲闻柳原本就是有家有室的人,那不是可笑。 “不,我以前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笛飞声很确定,他记得自己痴迷武学,若说是妻子,也许在曾经,他是把自己的长刀当做了妻子。 女子有守宫砂,可是男子又没有,实在是无从分辨。 哦,对了,这人的内力至阳至刚,主要是元阳尚在啊。 上官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笛飞声,这人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脑海中天人交战。 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之前听街坊说的“孩子若是没有父亲,那可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此番言论,其实对上官浅造不成什么伤害,可是…… 方才在为曲闻柳看伤包扎的时候,确实……是挺好看的。 就算有着骇人的伤口,还是有着无法掩饰的壮硕,还有他的眼睛……上官浅想要留下这样的眼神,专注而依恋。 从前,扮演这样角色的,可都是她上官浅啊! “你是我家的上门女婿,你还记得吗?” 不知道怀着怎样心情,上官浅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上门女婿,那不也是女婿。 不管记不记得,反正笛飞声就是点头,“我是你的上门女婿。” 上官浅的双眼一亮,就是这样的感觉,原来这样“上位者”的感觉,是这样的舒爽啊。 “那我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海岸上?”笛飞声有了疑惑,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和上官浅时时刻刻待在一起的。 “你忘记了,你说不想当上门女婿,愤愤离家,我在见到你,就是在海岸上。” “原来在海岸边看见你,有一道声音在说‘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是因为我想要离家出走……”笛飞声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人,居然忍心离开上官浅。 没想到随便掰扯的理由,还能被他自己给圆上去。 上官浅真的是觉得自己开了眼界。 果然,失忆有失忆的好处。 在今日之后,梨花巷的人都知道,巷子里面那家医馆的上官大夫,原来有个上门女婿,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离家出走,前些天才回来。 都是上门女婿了,这还需要猜吗? 梨花巷的人自行脑补,一定就是因为心里面不服气嘛! 这下子,上官浅的肚子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也就更加显得这个刚刚被找回来的女婿不是个人。 都知道自己的娘子怀有身孕,还要跑到外面去。 这不,被炸的遍体鳞伤还是娘子亲自把人给救回来的。 这可是一条命啊,要不说上官大夫妙手回春呢! 梨花巷可是有人看见,有一个看起来健硕无比,但是浑身上下都有伤的男人出现在药馆。 经过那一场的爆炸,街坊们可是都知道,心脉要是因为炸药受损,那可真是神仙难救啊。 更别说这人不只是心脉受损,那脑袋也受损了! 脑袋多难治啊?说来说去,还是上官大夫人好,看逃跑的赘婿可怜,善良的还将人带回来。 至于为什么带回来,一是上官大夫心善,而是腹中的孩子还需要个亲爹再三……梨花巷的人可都知道,上官大夫就是喜欢好看的。 于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链,就这样产生了。 笛飞声自己是缔造者,梨花巷的街坊邻居们,也都是缔造者。 最先说出瞎话的上官浅,深藏功与名。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6 养伤的日子平凡普通,身边多了一个人,其实还是有很多的不一样的。 在笛飞声的伤还没好的时候,他时常会哼哼唧唧的,找上官浅寻求安慰。 又是这儿疼,又是那儿疼的。 不论哪里疼,只要上官浅一看,笛飞声马上就不疼了。 由于笛飞声看起来凶狠,就算是遗忘了曾经的记忆,身上深沉霸道的气质,还是无法遮掩的。 前面二十多年的沉淀,不会消散在一时的遗忘中。 上官浅看起来温柔,又是个开药馆的大夫,再加上对于逃跑的上门女婿不计前嫌,费心费力的将人给医治好。 所以街坊邻里都觉得上官浅人好,就算是有距离感,也是喜欢和她说话聊天的。 瞧着那看起来很凶的赘婿不爱说话,先前还有这抛妻弃子的前科,梨花巷的大娘大嫂们,对上官浅就是更加的怜爱了。 抓药或是在路过的时候,时不时的就喜欢和上官浅讲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还有作为孕妇的注意事项。 笛飞声听着,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些人天天来找他的娘子,还时常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类似于“那男的眼睛一看,就是一个不安分的。” “等到孩子出生,咱就不要那人啊,换一个新的!” 这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他的眼睛一看就睡不安分的,全世界就没有比他更加安分的人了! 还有为什么要换一个新的,是他还不够新吗?不能给上官浅新鲜感吗? 还有……孩子。 街坊们说孩子的时候,上官浅可没有拒绝或是否认,难道是娘子想要同他一起抚育孩子。 好吧,想到这个笛飞声的世界一下子就清朗。 若是有了孩子,那还是像上官浅比较好,要是像他……嘶,笛飞声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要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提着长刀指着自己,笛飞声都难保,会不会一刀砍回去。 上官浅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现在的小日子,开着医馆,调配新药,没事再出去和花一清游玩散心。 在家里面还有笛飞声殷勤的伺候,这人话少,但是甜言蜜语多,说出来的话,都是上官浅爱听的。 可以说,捡人回来初期,是有些劳累,毕竟是个伤患,换药配药,都需要费功夫。 上官浅不知道笛飞声的过去,按照目前的了解,首先这人大抵是个江湖人士,要是养好伤之后,武功绝对是会比她高。 更奇怪的是,武功这样高的人,为什么会流落在海岸边,身上还有一个不断蚕食他生命力的蛊虫。 这才是最为奇怪的。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上官浅给笛飞声买的衣物,都是尽量的避开暗色尤其是黑色。 两人第一次在海岸遇见的时候,笛飞声穿的就是一身黑。 人的习惯很难改变,穿衣习惯也是一样。 不想让曾经的仇家发现,想想啊,能把笛飞声打的濒死,上官浅真不觉得自己硬碰硬还能讨到什么好。 笛飞声倒是接受良好,上官浅给什么他就穿什么,也不问,听话的不行。 这个也像是作证,不是说他是上门女婿吗?穿夫人购置的衣裳,不是应该的吗? 第一次看着换上浅色衣裳的笛飞声,上官浅还有些恍惚。 那时候,宫尚角看她,也是这样吗? “阿悦,你在看谁?”笛飞声的直觉确实是很敏锐,上官浅方才那不是失神,更不是在看他。 反而像是在透过他,寻找着别人的影子。 失去记忆,人难免会损失很多的安全感,有时候不是笛飞声患得患失,是他确实在很多时候,在上官浅的身上,得不到一种确定。 上官浅的眸光一闪,微微的偏过头去,“看从前的我自己。” “……你自己?”笛飞声上上下下的看自己,这哪里像了?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从前我待你不好,也不听你的话,你才觉得看到了从前自己?” 上官浅轻笑,眼中荡漾出一抹潋滟的笑意,“你说是就是吧。” 转身的时候,这一抹笑意,在瞬间被收敛起来。 从前的上官浅,不是同样是期待某个人的眼神吗? 在无锋这么久,一朝离开,没想到现在变得这样的心软。 就算是毒药,都给人裹上了一层的蜜糖。 好歹在最开始是甜蜜,而不是痛苦。 最好这个曲闻柳一辈子都不要恢复记忆,现在这样,不就是很好吗? 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人长得俊还听话,说什么信什么,还会自己来找理由。 可是笛飞声并不是全然像是上官浅以为的那样。 方才,那眼神中不仅仅有着回忆,还有眷恋和痛苦,以及一丝的回避。 就算是在看从前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应该是还有一个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笛飞声并没有找到任何的苗头。 难道,他和阿悦之间,还有着没有说开的事情,或是说,中间还有一个人? 笛飞声安慰自己,没事的,他们还会有很长的时间。 无论中间相隔着多少的人和事,都会被时间消弭。 一般妇人在怀孕三到四月就会显怀,上官浅现在已经进入了怀孕的第四个月,就算是身姿再怎么纤细,小腹的隆起,也是明显。 天气一天天的变得暖和,人身上的衣裙,自然就逐渐的变得单薄了许多。 对于这个陪着自己度过了最艰难日子的孩子,上官浅是万分珍惜。 她很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会教ta读书习字,将自己的功夫和医术也教给孩子,如果ta有兴趣的话。 上官浅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她看着小腹的眼神,是有多么的温柔。 站在院子里面,温暖的阳光在瓷白的脸上面映照出树叶的形状,右手抚在腹部,整个人站在光里,像是在发光一样。 说是天气暖和了些,可是今日还是有些寒风,笛飞声去屋子里面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的时候正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笛飞声只带之前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个人,是不是和上官浅腹中的孩子,有关系? ilwxs.com 上官浅把脉可以知道笛飞声的元阳还在,作为本人,笛飞声在运转内功,运用丹田的时候,自然也是知道。 先前怎的就没有发现呢? 笛飞声想起来那些街坊的话,“等孩子出生,就换一个新的。” 现在是恍然大悟,原来梨花巷的人,都知道上官浅怀有身孕。 还没来得及想其他的东西,笛飞声首先是觉得自己不够细心,朝夕相处,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上官浅怀有身孕。 那先前上官浅为了他忙前忙后,岂不是有损身体?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在笛飞声的头上。 失了记忆,先前对于女子怀孕的认知,就停留在挺着一个肚子。 再加上冬日,上官浅穿的相对厚重,也是天气渐暖,衣裳单薄了许多,一下子才明显了很多。 要换做是严格来说,现在的笛飞声还处在上官浅的考察期。 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上官浅就在笛飞声的身上下了毒,每隔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 平日里面中毒者不会察觉到任何的不对,但是在毒发的时候,会感受到无可遏制的心悸,毒素会飞速的侵袭人体心脉、大脑。 在人死后,毒素会快速的挥发在空气之中,就算是医师来检查,也只会觉得是死者突发心疾。 这不叫最毒妇人心,而是三思而后行。 说到底,笛飞声对于上官浅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就算是知道笛飞声失忆,武功还受损了,把他带回来,就相当于是带回来了一个威胁。 上官浅其实也懊恼过,但是好不容易把人给扛回来,难道再带回去,还是就地格杀? 可是,笛飞声生的,确实是合上官浅的眼。 好颜色,又怎么了? 男的可以好色,没人规定女的就不行啊! 下一点毒,进可攻退可守,解药在手上,要是笛飞声足够安分,上官浅保他不死。 带着这样的忌惮,在相处之中,上官浅实际上也没有和笛飞声靠的太近。 存在着距离,就算是笛飞声刻意留心,能发觉不对的机会也少。 更何况,笛飞声哪来的什么警惕心,上官浅说让他好好养伤,那就好好养伤,让他干活,他就干活。 一时间,笛飞声有些迷惘。 对他的过去,也是对他的现在,还有……上官浅的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 “阿飞,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上官浅一转身,就看到了笛飞声,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扯出一抹笑,赶紧将心中的那些纷杂的想法散去。 “我看起风了,给你拿了一件披风。” 将披风给上官浅穿上,笛飞声眼眸低垂,“几个月了?” 上官浅的时候,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看向笛飞声的眼神中,带着隐约的水光,有伤心,还有一些不可置信。 “四个月了,这你也忘记了?” 说的是这样的自然,让笛飞声又将这一切的不对劲,归咎在失忆的这件事上了。 “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你要摸摸她吗?”上官浅将放在腹部的手放下,在笛飞声没有看到的角落,那是试探。 有时候,遮着掩着,反而会引起很多的猜测。 坦坦荡荡,反而让心中有太多想法的人,无所适从。 原本自然放在身侧的手,变得僵硬。 这是,可以的吗? 笛飞声看看上官浅的眼睛,其实并没有太多拒绝,就真的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想要他伸手来摸一摸,这还未出世的孩子。 小心翼翼,他伸出手,但是在即将触及到的时候,就这样停驻在空中。 “怎么了?”上官浅柔声问道。 笛飞声再去看上官浅的眼睛,眼中那是包容,像是温柔的水波一样,能够将人心甘情愿的被沉溺。 感觉自己的手,被轻柔的握住,然后覆盖在了微微凸起的小腹之上。 “感受到她了吗?” 笛飞声下意识的点头,虽然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下一秒,同样的震惊出现在了两人的脸上。 上官浅看笛飞声,笛飞声看上官浅,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她……她动了……” “这是宝宝在和你打招呼呢。” 上官浅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真的是第一次胎动,还正好遇上了笛飞声。 要说是巧合,那也真的是太巧了。 而笛飞声脑海中,更是有着一瞬间的空白。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从来没有过,一个不一定存在意识的生命,却能够在这样的时候,和人进行“交流”。 有些神奇,还有些新奇。 等到上官浅的孩子出世,会是一个小小的,等到长大了一些,就会管他叫“爹”。 可能文静,也许淘气。 可是,承载着这一个生命的人,是上官浅啊。 在平日里,上官浅看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平常准备药材,捣药都会累到。 要担负起另一个生命,笛飞声下意识的,就会想到上官浅本身会不会难受。 “你的肚子会疼吗?” 上官浅也是一愣,随后摇摇头,“不会,她没有用力。” 在这次之后,这个孩子,就显得像是上官浅和笛飞声两人的孩子。 把失忆之后知道的所有事情的起因经过结合起来,笛飞声拼凑出来一个“真相”。 作为上门女婿,他曾经十分叛逆,不仅仅是不愿意听上官浅的话,甚至万分的不珍惜,最后选择离家出走。 这不仅仅是不懂的珍惜,还是极其的没有担当。 但是,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他的。 肯定是因为在之前,自己做了太多的错事,惹得上官浅伤心不已,这才让外人钻了空子。 上官浅之前的恍惚,一定也是为了那个男人! 这就是报应! 有人不珍惜,结果就是一辈子的后悔。 不过没关系,现在至少人还在,不是吗? 上官浅在,那她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 无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笛飞声都会是孩子唯一的“爹”。 至于那个奸夫——要是再敢出现,笛飞声保证,绝对让他死无全尸! 好吧,这个“真相”,确实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笛飞声一开始想的,就和事情原来的样子南辕北辙。 后来的人,是笛飞声啊。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9 “阿悦——阿悦!” 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满是焦急的女声。 花一清急匆匆的跑进来,方才她接收到上官浅生产的消息,放下手里面的事情,就赶紧赶过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情况,阿悦好不好,孩子生下来没有。” 脑子里面想的全是这个,女子生孩子,就是要从鬼门关走一遭,花一清在心里面是求了三清,又求了菩萨。 刚走到屋子里面,花一清就听到了杵在那里,像是一个雕像一样的笛飞声,怀里面还抱着一团被子。 “你不去看阿悦,在这里抱着一团被子做什么!” 笛飞声真是无语了,武功不够,眼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站的那么远。 怀里的哪里只是被子,是被被子包裹这个小娃啊! “小声些,他在睡着,阿悦也在里面睡着。” “既然你来了,那安安就交给你了,我要去看阿悦!” 僵硬的四肢一下子又变得灵活了,笛飞声将小崽子一把递到了花一清的面前。 花一清手忙脚乱的将小崽子抱在怀里面,“哎——” 好了,现在又出现了一座新的雕像,花一清也没怎么抱过孩子啊。 刚刚一动,小孩子的脸就像是包子一样皱了起来。 “好好好,姨姨不动。” 花一清作为上官浅的好闺蜜,自然是对于这个出走的“赘婿”没有什么好感的,她现在真的很想进产房去见上官浅。 可是她先前没有抱过孩子,稳婆们又都在忙着后续事宜,煮汤的煮汤,熬药的熬药。 就算是想要喊住一个人,那也不合适。 况且……现在阿悦醒来,想见的应该就是这个曲闻柳吧,好歹也是夫妻啊。 花一清这般想着,手忙脚乱的抱着怀中的小婴儿。 外面的花一清欲语泪先流,里面的上官浅昏迷不醒。 意识像是在空中漂浮着,对外界还有着诸多的感知,听得到,闻得到,触碰得到,但是就是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放在身侧的手,被人紧紧的攥住,上官浅能够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 这个是谁? 也不会有谁了,是笛飞声。 上官浅想说,她现在还好,等睡醒了,就好了,但是昏昏沉沉的,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笛飞声不算是很会表达自己的人,他更多的表现方式,是自己的行为。 屋子里面有茶水,但是是冰凉的,笛飞声用内力将水温热,用细绢仔细的给上官浅浸湿嘴唇。 经过生产的苦痛,上官浅的面上,带着一层的赤红,方才发力太狠,让原本就薄的脸面受不住。 嘴唇确实不带有一丝的血色,反而是苍白,甚至是有些许的干裂。 见上官浅的脸色好了一些,笛飞声这才停下,靠坐在拔步床下面的矮榻上面,静静的看着上官浅。 一道晶莹的泪痕,在上官浅的眼角滞留。 笛飞声轻轻的擦拭去这一抹泪水,轻抚上官浅的脸颊,动作轻而柔。 还记的记忆里面的初见,上官浅身穿一身红衣,就算是周围的灯火绚烂,可是在他眼中,最耀眼的还是上官浅。 不过这一片的记忆,已经模糊,尽管深刻,但是记得最清晰的,还是昏迷醒来之后,睁眼看到的上官浅。 那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可是眼神是伪装不出来的疏离,乌黑的发丝飘逸,灵动美丽。 无论是什么样的上官浅,都不是现在这样,单薄而虚弱。 “阿悦……”笛飞声喃喃道。 就算是知道上官浅在现在不一定能够回复他,可是他就是脱口而出,呼唤着上官浅的名字。 此时的上官浅能感觉到自己有意识,但是双眼就是睁不开,活像是有人在她的眼睛上面下了咒。 听到了笛飞声忙前忙后,在屋子里面走动,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是笛飞声清浅的呼唤。 还有靠外的那只手,被笛飞声紧紧的攥住,她能够感知到彼此之间的温度。 可是,笛飞声的手……在颤抖。 上官浅不觉得自己是个情感丰沛的人,也许之前是,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损耗,让她无法再去调配这些情感。 时间一长,她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这些能力,但是现在,那种天然的感知力,好像是在逐渐的复苏。 当年,也许是因为宫尚角救了她,也许是因为无锋的任务,上官浅总归是对宫尚角付出了太多的真情。 人的精力和感情,都是有限的,先前损耗了太多,后面在想要调度的时候,显然是不充足的。 一滴热泪落在上官浅的手背,灼热的温度让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上官浅从未见过宫尚角落泪,可是她见过笛飞声的泪水……好几次。 作为曾经都是扮演着流泪的那一方,泪水对于上官浅来说,是最为寻常的东西。 泪水是武器,也是保护。 作为武器,能够借此达到自己目的,作为保护,可以掩盖自己的脆弱。 或许只有在乎,才会珍惜。 从前是在记忆当中已经变得模糊的父母,现在是从岸边捡到的笛飞声。 感知到被在乎,就不需要小心翼翼,那是一种油然的胸有成竹。 上官浅想说话,可是意识还是模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灵魂才相识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 “阿飞……” “阿悦,你醒了!” 即使上官浅的声音很小,近乎是不经意的呢喃,但是笛飞声还是一下子就听见了。 上官浅想要点头作为回应,但是现在就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着急,慢慢来。”笛飞声柔声宽慰。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稳婆刘大娘进来了。 手里面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看不清那是什么。 “真是巧得很,我刚刚将回元汤煮好,上官姑娘就醒来了。” 在洛城,女子生产之后,家里面的长辈都会熬煮一锅的回元汤,用以补充元气。 上官浅和笛飞声都是家里没人,刘大娘也是好心,知道他们都没有长辈,就赶紧去厨房给上官浅熬了回元汤。 笛飞声作为半个混在街坊堆里面的人,当然也知道回元汤。 伸出手来,“我来喂阿悦。” “好好好——”刘大娘是最乐意看到两夫妻感情好,好好过日子的模样。 将手中的汤碗转递给笛飞声,“曲郎君可要细心些,上官姑娘现在可需要精心的呵护。” 叮嘱好了之后,喜笑颜开的出门了。 出门之前,还不忘飞一个小眼神给上官浅。 上官浅收到了这个略带打趣却充满着善意的眼神,差点没有笑出来。 是因为肚子疼得很,一下子收了回来。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0 不得不说,回元汤作为洛城长久以来的古方子,用的都是最为简单的药材,可是效果是真的好。 断断续续喝了小半碗,上官浅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 “安安呢?安安在哪里?” 恢复了力气,上官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刚出生的孩子。 方才听到嘹亮的啼哭声,上官浅心想,安安一定是个健壮的孩子。 在放下心之后就是完完全全的卸力,随后昏了过去,甚至就连稳婆报喜的声音都没听见。 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不过,上官浅觉得,她都会喜欢。 孩子? 笛飞声记得自己把那个小被子一抛,就给花一清了,那现在就是在外面,被花一清抱着。 “安安在外面,花一清看着他的,你先好好休息着,我去把安安带进来。” “好,我想看看他。” 笛飞声起身向外走,小心的将房门关好,免得有风吹到上官浅。 “阿悦怎么样了,我进去看她!” 花一清正在手忙脚乱的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幸好安安的脾气好,就算是被抱的不舒服,也没有哭泣。 见到笛飞声出来,花一清差点“唰”的站起来,好在还记得,怀里面还有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好歹是稳住自己的双手。 “阿悦她想见安安,我要将他抱进去。” “喔噢,好,你可接好了!”这说的活,活像是传信扔东西一样,可是没有人觉得不对。 被花一清抱了好一会儿,要把安安交给笛飞声的时候,他还缩在襁褓里面直叫唤呢。 上官浅一醒来,便是关心这个小崽子,笛飞声也是不由得心生妒忌。 刚出生的小孩子对于笛飞声来说,轻飘飘的,重量甚至比不上一床冬日的薄被。 他低头去看,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是保持着通体的红。 这下笛飞声才算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仔细打量这个小婴儿的长相。 稀稀拉拉的头发,看上去也不算黑,细长的眼睛,和上官浅一点都不像,不过那高挺的鼻子,倒是还挺像是上官浅的。 闭着眼睛,还围着一个带小花的襁褓,还真像是个小姑娘。 小男儿家家的,怎么长得这般秀气。 这婴儿也就这样小,再多的,笛飞声也分辨不出来。 不过这是阿悦的孩子,阿悦说了,这孩子是她,与他的孩子。 无论生父如何以后都是他的孩子,秀气些也就秀气些,等日后长大了,他就教这小孩练刀。 待到日后他舞着大刀,虎虎生风,定然不会有人拿他的容貌说事。 这时候,笛飞声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有了为人父的思虑。 花一清自觉现在不去打扰上官浅一家人,说着:“姐夫,抱好了,我先去厨房汤药熬好了没有。”然后一溜烟的跑到厨房里面去了。 笛飞声抱着这孩子朝着上官浅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居然鼻子一吸一吸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悦,安安在这里。” “让我看看他……” 上官浅起不了身,笛飞声抱着孩子蹲下,让上官浅刚好可以看见安安。 真的看到自己的亲生孩子的那一刻,上官浅真的是热泪盈眶。 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浅的双眼已经被盈盈的泪水模糊。 孤山派被无锋灭了满门的时候,她才不过五岁,如今十四年已经过去,她终于重新拥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种来自血脉的牵挂,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更是上官浅这么长时间以来,苦苦追寻的联系。 内心的激动抑制不住,长时间压抑的情感就在一瞬间爆发。 上官浅的眼泪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向下,止都止不住。 “阿悦,你莫哭,莫哭!”笛飞声赶紧为上官浅擦拭眼泪,可是上官浅的泪水,远远是擦不完。 也许是听到耳边传来的哭泣声,安安哭泣的声音,更是震天响。 眼看自己劝不动,笛飞声就把安安搬出来。 “都说母子连心,你瞧,你一哭,安安也哭了。” “我……我有些收不住了。”上官浅闭上双眼,努力的平复气息。 运转内息,让相见欢的功法在身体内流转,让柔和的气息运转周身,上官浅好歹是将泪水止住。 本以为经历这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已经变得十分坚强,虽说不是刀枪不入,可是比起先前,确实是扛事了许多。 可这眼泪说来就来,也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从头到脚看安安,上官浅只觉得明明她生产的时候,是如此的艰难,可是他怎么这样小小的一个。 脸蛋微红,眼睛闭着,但是能够看出是细长的。 其实这么小的孩子,看不出来到底是像谁,可是 “安安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子,我还想着以后教他练刀。” 刀——也好,安安的亲爹也是用刀的。 真的是在某一个瞬间,让上官浅又想起来曾经的往事,不过对上笛飞声关切的眼神,这点怅然很快的就消散了。 笛飞声是真的会将手中长刀的名气起作是“刀”的人。 他们不一样,现在的眼前人,才是她需要去珍惜的。 笛飞声是天生的敏锐,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上官浅的失神。 不知道是因为哪一句话,或是哪一个动作引起的。 不过感受到上官浅握住他的手,心中的那些烦躁,一瞬间就被安抚好了。 只要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当安安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上官浅就已经想了很多的名字,写在一个本子上面。 就是那时候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无法直接将名字定下。 为人父母,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便觉得嫌弃那所起的那些名字,真的无法匹配眼前这个珍宝一样的孩子。 “安安既是我的珍宝,那名字就唤做是珍。” “珍?”上官珍吗?和长相一样秀气的名字,笛飞声本想硬着头皮说好,可上官浅的话还没说完。 “诗经中有道:王国克生,维周之祯。希望安安以后会像是忠贞坚强,也如桢树一样,生命力磅礴,终年常绿。” 桢树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树木,终年青翠,四季枝叶婆娑。 就算是面对旧尘山谷漫山遍野的瘴气,依然是蓬勃向上,终年青绿。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1 原来是这个“桢”,笛飞声回想起自己曾经在颖川的九云山见过那满山的桢树。 夏花绚烂,玉白色的花瓣朝着上方舒展着,一树都缀满了芬芳。 已经成型的桢树,足足是有七八丈的高度,密密匝匝的,光是一片的树荫,都能够带给行路人一片清凉。 亭亭如盖,戚戚如风。 若是得了新名字为“上官桢”的小娃,将来能长成他母亲所期待的模样,定然也会是这长青的桢树一样。 上官桢好像也听到了他的名字,止住了不停的哭泣。 “安安知道这是你的名字对吧?”上官浅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嗯——”没曾想,倒是还真的回应了上官浅,安安静静被笛飞声抱在怀里面的孩子转了转头。 上官浅看着新生的上官桢,笛飞声柔和的看着上官浅。 这时候,真的像是最为亲近的一家三口。 时间真是一晃就过去了好些年,真就像是在转眼之间,三年匆匆如流水。 上官浅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感叹“娇妻幼子,人生足以”。 她也是感叹,“娇夫幼子,好友相伴,人生足矣。” 忘却所有的前尘往事,只看现在和未来。 这是能够让人获得幸福的真理,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就是这样子的。 而小名为安安的上官桢,像是很好的遵循的这一真理。 在尚在襁褓的时候,还能看出和生父宫尚角相似,可是越长大,越是和笛飞声待的久了,这两人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的相似。 上官浅有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是一种缘分,还是说英俊的男子都有着共通之处。 就连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和一个英俊的人待的久了,长得反而是越来越像了。 不只是说面容,而是说在个性上面,有着一种如出一辙的相似。 一个大武痴,活生生的带出来一个小武痴。 笛飞声平生最爱的,便是至高的武学,可是一个人的心也就只有那么大,登顶第一位的,只能有一个。 要是多了,那就是会失去平衡。 孰轻孰重,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去做决断,爱你的人,自然会有诸多的理解和宽容。 上官浅就算是不知道“曲闻柳”在失去记忆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一个人是什么样,肯定是每日的朝夕相处,才能有最为直观的感受。 在上官浅看到的、感受到的、理解到的“曲闻柳”,是一个心中有些小傲娇,不算是会说话,但是行动足够动人。 手边像是不经意般推过来的热茶,一年四季永远是被捂得严实的被角,这都是行动什么的温柔。 虽然细小,甚至是让人觉察不到,习惯成自然,可是上官浅就是那种会在乎细节的人。 别人做了什么,都是会被她记在心中。 都说是温水煮青蛙,就算是不爱,也是感到动容。 或许是上官浅容易受到触动,在先一步接收到来自对方的好意和温暖之后,她很快的就能给出反馈。 不是移情,而是动情。 当时在海滩边上的那一把长刀,也是奠定他会武功的底色。 在身体好了之后“曲闻柳”便是每日不间断的练刀,记忆没了,但是刀法早就深入骨髓,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上官浅还记的,第一次看到桃花树下舞动着长刀的身影,确实是让人挪不开双眼。 霸道、不可反抗,睥睨天下,这都是“曲闻柳”。 既然现在的心上人喜欢,那上官浅自然是支持,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上官桢在能支棱起来双腿,开始学走路的时候,看到挥舞着大刀的“亲爹”,完全是激动的不行。 口齿不清的叫嚷着“咿呀咿呀——” 两眼一睁,就是朝着笛飞声一脚深一脚浅的跑过去了。 笛飞声很入神,上官桢也很入神,直愣愣的往人家刀刃上面撞。 幸好笛飞声的功夫和反应力不是作假的,骤然刹住,此时的刀刃距离上官桢也只不过是一个拳头的距离。 上官桢愣住了,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可以吹毛断发的利刃停在眼前。 “啊哈哈哈——”上官桢露出了孩童无齿的笑,他这时候,还没有关于“危险”的意识,只是觉得真的好有趣啊! 笛飞声:……吓我一大跳,小孩还在笑。 打那之后,上官桢一天天的就喜欢缠着笛飞声,尤其是在笛飞声练武的时候,更是激动的难以自已。 小小年纪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拍手叫好,刚学会喊“爹”、“娘”,整天嘴里面喊的都是“爹爹好,爹爹好!” 上官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很神奇,可是却无从追溯。 看到“父子”俩相处的好,上官浅看着也很开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那就是同亲生的无异。 等到上官桢能够站的住、跑的稳,笛飞声也是尝试着教他练武。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直接上强度,特地制作了一把小小的桃木刀送给自己的好大儿。 年纪还小的上官桢当然看不出什么好坏,就是觉得“这是爹爹给的,我好稀饭!” 上官浅看到小胳膊小腿的上官桢,那种小小肥肥的桃木刀,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她没见过有人可以将桃木刀做的这样的“雍容华贵”,一刀胜似两刀啊! 笛飞声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阿悦,这是我特地给安安做的,圆润些,也不至于伤到他。” 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笛飞声还特地找了一个原本就很圆润结实的木料呢。 “爹爹好,刀漂酿!” 上官浅都还没说什么呢,上官桢就一蹦一跳,上蹿下跳的来维护他的“亲爹”。 看的笛飞声是心里面一暖,自己的好意被人接纳,谁又会不喜欢呢。 还有这个小肥仔,可真是一天天的,越来越可人了。 是的,笛飞声就这样沉溺在了上官桢的“甜言蜜语”之下。 谁一天天的被夸“爹爹好”不开心的?起码笛飞声就是了的不行。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2 瞧着这父子俩,“爹爹好儿子好”的模样,上官浅都不想说。 不过还是会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心一笑。 这就是一家人,不是吗? 从蹒跚学步到现在能跑能跳,甚至是可以拿着小木刀“吭哧吭哧”的耍起来,这一晃三年的时间,其实过得不算快。 “阿娘——” 上官浅正在调配药方,左边一份邱丹子,右边一份流弋叶,都是带毒的东西。 “安安,等一下,娘先将桌上的这些东西收起来。” 上官桢听话的停下来自己的脚步,好多次他都是看见阿娘在捣鼓这一些他看不懂的树叶果子,有的时候可以靠近,可是有的时候不能靠近,因为有“毒”。 作为乖宝宝,最大的一个优点,那就是听话。 提着自己新的、大一号的小木刀,上官桢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最喜欢的阿娘分享了。 站在原地这里转一下,那里扭一下,只等着上官浅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上官浅快速的收好东西,放在上官桢跳起来都碰不到的地方。 “好了好了,安安要和阿娘说什么呢?” 朝着上官桢招招手,他就像是收到了指令一样,一路小跑了过来,手里面还紧紧的攥着自己手中的桃木剑,“阿娘,你看,这是阿爹刚刚送给我的。” “哦?原来是一把新的小木刀啊——” “不是,阿娘,你看,这是一个‘大’的木刀。”上官桢在说的时候,还特地加重了“大”这一个字。 这才是他想要强调的重点啊! “原来是阿爹给你做了一把‘大’木刀呀。” 在上官桢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上官浅特地表现出了一种十分惊讶的样子,“安安现在长大了,是一个三岁的大孩子,可以用一把更大的木刀了!” “对!”上官桢连连点头,小脸都是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荡漾着明显的欢喜,整个人看上去开心的不行。 上官浅去摸摸上官桢的后背,还好,没有太多的汗,现在没有风也不容易着凉。 “安安现在可真是太厉害了,今天阿爹教你做什么了?” 上官桢仔细的想了想,头微微的抬了起来,圆润的脸蛋就像是白汤圆一样,就这么“der”的一弹—— “阿娘?”上官桢愣了,黑葡萄似的眼睛十分不解的看着上官浅。 “哦,方才阿娘是在考验你的反应能力,想要像阿爹一样厉害,反应力一定要快。” 毕竟是多活了那么多年,经验还是多,上官浅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嗯!”上官桢十分信任的点头,说起刚才笛飞声教了他什么,“刚刚阿爹给我挥刀了,左边右边,右边左边。” “然后——” “然后怎么了?”上官浅等着上官桢说出后半句。 却没想到,笛飞声突然从桃树的后面出现,手里面还拿着什么东西。 直到他稍微走近了一些,上官浅这才看清,手上抱着的,原来是挂着珍珠桃花束。 在光的映照下,朵朵鲜艳的桃花,显得格外的鲜活,丝毫还有着晶莹的露水挂在花瓣上面,顺着弧度下落。 花团锦簇的中心,不只是有用于点缀的珍珠,还有一个和周遭颜色几乎是融为一体的发簪。 发簪顶端就是桃花的模样,是有暖玉为基,玉质温润细腻,色泽温润如三月春水,透着淡淡的桃粉色泽。 花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一道光透过暖玉,晶莹剔透,上官浅拿着这桃花簪,仿佛能够从中捕捉到春风中摇曳生姿的桃花。 簪身是用有“万金木”之称的檀宣木制成,木色在深沉中却带着一抹亮,和顶端的盛放的桃花交相呼应,显得相得益彰。 檀宣木上面还镌刻着细腻的桃花枝蔓,像是能够寻根溯源一样,显出一派的春意盎然。 上官浅曾经最喜欢的,是杜鹃,那代表着“我只属于你”。 她忠诚且清白,曾经以为自己会得到“爱的快乐”,可是直到最后,得到的全是仇恨和不信任。 “爱”和“被爱”,是上官浅在十几年的刺客生涯之中,少有得到的东西,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想要得到什么。 当付出的爱被无情的践踏之后,再次收回来的时候,那一人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而现在上官浅觉得桃花很好,寒冬已过,万物复苏,相信生命的勃发和希望的重生,一直都在。 “鲜花赠美人。” 笛飞声将花束之中的桃花簪取了出来,浅笑着递到上官浅的面前,他想亲手为上官浅戴上这一个发簪。 “可惜今日不能宝刀赠英雄,但是今日——美人是属于你的。” 上官浅微微侧过身去,将饱满的发髻和纤弱的脖颈展露在笛飞声的面前。 头发上面的发饰并不算多,洛城地处东海之滨,姑娘家大多都是带着珍珠,就算是几颗珍珠作为点缀,笛飞声还是觉得上官浅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姑娘。 寻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将这枚桃花簪缓缓的送入发髻之中,和周围的发饰,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如何,好看吗?”上官浅还是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一只手抚上了桃花簪的位置。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不管笛飞声是说了什么,上官浅只感觉到,被一道温柔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像是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中。 笛飞声素来不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就是不知道怎么今日,这小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 上官浅峨眉轻扬,“今日你的嘴巴怎的这般甜?” “我是想着,这么多年来,我有送给安安礼物,但是对你,还是从来未有。”说起来,笛飞声心中还是愧疚,觉得怎么自己现在才想起来。 要说这桃花簪,也该是迟了三年。 上官浅了然,原来是给孩子做了小木刀,聚的她没有,然后心中无法释然…… 故意道:“那要这么说,我好像也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逗逗笛飞声罢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3 对于上官浅的每一个问题,笛飞声想来都是放在心上。 同样也包括是这一次,他认真的回答,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袒露出来,展现在李莫愁的面前。 “不是的,这不一样。有你和安安,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快活的人,这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 唯有真情才动人,唯有真情才感人。 “想着你最喜欢的便是桃花,正值阳春三月我就想着打一支簪子给你。” 时节正好,时机也是正好。 在洛城,男女之间互赠发簪,其实其实是有着定情的意思在的。 笛飞声浑身上下那一样东西,不是上官浅置办的,自然也包括发簪在内。 他当然可以很自然的觉得,上官浅已经将定情的意思传递给他。 这一只桃花簪,上上下下,从选材用料,到图样绘制,再到最后的打制成型,都是由笛飞声一人完成的。 这么多道的工序下来,三年的时间也就是一晃而逝。 碰巧就是在今日,这只桃花簪终于是浴火而生,能够出现在上官浅的面前。 收到了礼物,上官浅自然是开心的。 不过,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荒诞的恍惚感,觉得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虚假的。 这三年来,上官浅有给笛飞声治疗她身体先前的暗伤,可是始终没有将他脑中的淤血清掉。 伤在了脑子确实是危险,不过要是仔细的治疗用相见欢的功法将这淤血化开,自然是可以的。 不过在确保这脑中的淤血只是对记忆有损伤,不会对身体产生别的影响,上官浅还是选择什么都没做。 就这样吧,不是挺好的吗? 笛飞声搂着上官浅,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他,在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上官浅有一瞬间的不对劲。 时序轮转,院子里面的桃花不断经历着盛开——零落——结果——再盛开的过程。 三年的风吹雨打,让药馆的招牌比起先前多出来几分的陈旧,不过同样的,梨花巷上官大夫的名声比起之前,要响亮不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着江湖,上官浅这些年来,没有参与江湖之事。 可是当一个江湖侠士发现了药馆之后,接下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传十,十传百,然后便是整个洛城都知道,有一个医术高超性情温和的上官大夫。 在时代的大背景下面,大熙国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 就算是江湖人,同样会受到如此风气的影响。 不少的女侠受伤,碍于男女大防,都是自己处理,要么就是让相熟的姐妹们帮着上药。 这都算是硬挺过去的,习武之人,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多了去了,和久病成医也是一个道理,简单的皮外伤倒是可以自行解决。 但是有些伤在了前腰后背的致命伤,处理起来,,可是困难重重。 整个江湖,大夫确实是有很多,有名气的“神医”也是不少,但是女大夫的数量,着实是寥寥。 大熙境内,东西南北要是一个方位有一个医术高超的女医,都算是好了。 可是实际上的问题,要更加严峻的多,医者和伤患的数量,完全不成正比。 在江湖对战多的东部和南部,按照月作为单位,受伤的人数可是要比其他地方来的多的多。 总不能是舍近求远,跑到国家的对角线那里去医治吧? 不说是那些隐世的高人,就说是整个江湖众所周知的大夫,基本都是忙碌的。 上官浅的名声在梨花巷启航,人美医术好,名声自然就是越传越远。 洛城的门派数量不算多,但是在洛城周边,可是有着不少的门派,期间还有着世仇。 也算是地理位置好,洛城就成为了血拼的重要地点之一。 上官浅的药馆在这些年也是扩大了许多,在屋子里面隔开几个隔间,都是给病人们准备的。 “上官大夫,快来救命啊!” “自己先找个地方躺好,我马上就来——” 听声音,那人还算是中气十足,上官浅知道最近洛城隔壁的宣叶城有诸多的武林人士集结,又是一场大乱斗。 甚至现在也仅仅是刚刚集结,都还没有开始打起来,一天两天手上的人,就是止不住的往药馆这里来。 上官浅都怀疑,自己到底开的药馆,还是医馆了。 还是说,她会治病疗伤的名声传了出去,让江湖人可以大胆的互相过招,甚至流血受伤。 相见欢是一项木系的功法,本身对于草木就有着极致的亲和力。 在这么多年的实践当中,上官浅发现将相见欢用于疗伤,不仅仅是让伤者恢复的更快,在功法流转的时候,对于她自身的反馈反倒是更多。 也就是因为这一个原因,上官浅才不介意自己作为大夫的名声传出去。 上官浅自认为自己并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善人,但是和某些人相比,她确实是善良的过分。 原本药馆为人配药,在制作一些自制的丹药,都足够让上官浅带着夫与子过得很好,并不是很有需要通过医治他人收取诊金。 可是,看到求医无门的女子,上官浅的心中,确实会有波澜,想到这世间的女子多有不易,这大夫当了也就当了。 “阿飞,你在药馆前边看着,我去看伤。” “好。”后院的笛飞声出来,小腿被一个小萝卜头紧紧的抱着,“我要和爹一起!” 笛飞声一把将上官桢给抱了起来,朝着柜台那儿走去。 小男孩就是皮实,就算上官桢看起来像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可他还是极其热衷于“飞飞”这样的活动。 从地上直接腾空,上方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视野瞬间变得广阔,“鹅鹅鹅”的笑声,就在药馆传响。 上官浅正在为病患检查伤处,听到了孩子开心的笑声,也是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让躺在病床上面的石水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上官浅突然发笑,心里面一惊。 她是在比试的时候被人用剑在腰背划了一道,自己止住血之后,才发现对方的剑上面有毒,硬挺着精神,才打听到梨花巷有一个上官大夫,这才匆匆的赶来。 难不成……不是吧!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4 “姑娘想多了,我是听到家中小儿游戏,这才笑起来,你的伤不重,解毒之后修养几日便好。” 上官浅看到石水凝重的神情,就知道是她想多了,出言解释。 “呵呵呵,那就多谢上官大夫了。” 在上官浅去调配解药的时候,石水细细琢磨方才上官浅说的话,她喃喃道:“伤得不重?” 这毒就算是用百川院配置的解毒药都没有法子,先前她还在心中感叹金鸳盟的手段下流,说好的比试居然使毒,还是这样难解的毒。 没曾想,这位不露山不露水,看似偏安一隅的上官大夫,甚至都没有关注这毒。 虽然目前自己身上的都还没解开,但是并不妨碍石水觉得上官浅真人不露相。 上官浅去柜子里面寻找自己需要的药材,也是觉得,今天遇到的毒,倒算的上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毒的一个,有些小挑战。 病房由密实的帘子掩盖住,要是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里面的人,却是能够窥见外面的景象。 这是上官浅特地为了方便设置的,忙得时候,难免要两边一起兼顾。 试想一下,四五个伤者都躺在床上,无论是她自己去调配药方,让笛飞声去寻找药材,速度都不见得有多快。 在治人的时候,顺便指导外边的笛飞声,也能及时查看外面的情况,这帘子的作用,倒也算是有用。 石水躺在一人宽的床上,能够看到上官浅和一个只能看到背影的人交流。 这原本没有任何的不对,毕竟一家医馆不可能就只有一个人。 但是,这背影,真的是让人觉得很熟悉,那样危险的气息,不是那么常见的。 是谁呢?没有看到正脸,石水现在无法判断出来。 “安安,喜欢粘着爹爹,那就顺便将今日的大字一起练了吧?”有笛飞声看着,上官浅很放心。 尤其是笛飞声的那一手字,俊逸豪放,遒劲有力,也是当年上官浅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娘——”小孩子稚嫩的童声拉长,明显的是在撒娇。 “好了,来吧。”笛飞声从柜台下面取出上官桢的字帖和笔,示意上官桢开始。 上官浅其实没有打算让上官桢参与到江湖事宜之中,练武是一回事,就当做是强身健体,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保。 按照她想的,如果说让孩子参加科举,正正经经的过安稳的日子,远离腥风血雨的纷纷扰扰,这是一种极好的选择。 现在孩子还小,也不知道他自己未来想要去做什么,但是多学一些,总归是没有错的,一笔好字,是大熙科举必不可少的一个关键项。 上官桢拿起笔,端正的坐好,一笔一笔的写下大字。 “你看着安安,我进去了。” 将需要用的药材放在托盘上面,上官浅转身回到病房里面。 看到帘子被掀开,石水赶紧躺好,单丝由于动作的幅度太大,撑到了伤口,猛的倒吸一口两喔趣,额头上面的冷汗已流了下来。 “怎么了,不至于这么疼啊。”上官浅一进来,就看到额角渗汗,嘴唇苍白的石水,这毒药在前期不至于让人疼的出冷汗,是到了后面,毒药触碰放的地方会逐渐的腐烂,就像是伤口未得到及时的处理而化脓一样。 “是伤口疼………”石水编了一个借口,她的腰背处,确实是有一处深且长的剑伤,几乎是从左肩横穿右后腰,就算是愈合了,也是会留下一条伤疤的那种。 原来如此,上官浅也没有多想,就当做是她伤口疼吧。 “那姑娘,你还得要忍上一会儿,麻沸散和你身上的毒相冲。”要是用了,麻沸散,确实会缓解疼痛,但是估计等一会儿就没命了。 面对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人,上官浅又不可能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好药,来救她一条命,顶多就是用相见欢,延缓她离世的速度罢了。 “上官大夫,看来我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我叫石水。”石水想上官浅报上自己的大名,其实不论是按照先前四顾门,还是现在百川院的名气,“石水”的名声,也是同样的响亮。 “好的,石姑娘。”可是上官浅可没有主动去了解江湖诸事,目前她知道的,要么是街头巷尾都知道的,要么就是花一清找她聊八卦的时候,强行输入的。 对于四顾门、百川院的了解,也就是仅限于一个是先前江湖最大的正派门派,一个是现在江湖最大的江湖正派门派。 再多的,那就是没有了。 至于石水这个名字,上官浅属实是没有什么印象,什么长老啊,大师姐的地位,也是通通不知道。 对上石水略微期待的眼神,上官浅能说的,也就只有“石姑娘”这一个称呼, “伤口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愈合都是没问题的,不过寻常药膏和我特制的药膏,你要哪一个?” “我要不留疤的!”石水就算是平日里面在高傲无尘,但也是个爱俏的姑娘,当然是不想伤口落下疤痕来,再说了,现在近乎是横贯了整个后背的上,想要不留疤可是不容易。 “一分钱一分货,若是石姑娘想好了,咱们是先交钱后办事。”上官浅的规矩就摆在这,甚至是写好了挂在药馆的门口。 原本是钱货两讫的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药。 现在给人医病解毒,战线被极大地延长,那自然是要留下能够提供保障的东西。 “好,我要好的。”石水摸摸自己的袖子,一分钱没有,在用手去探腰间,除了一块百川院的令牌之外,就是空空荡荡的。 不由得有些尴尬,她的佩剑是万万不能动的,剑客的剑,和自己的孩子没有区别。 “上官大夫,我可以先将百川院的令牌压在这里,我将信号发出去,马上就会有百川院的人来,让他们带上酬金如何?” 上官浅看着那块令牌,想了想,反正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跑不掉,多少就是一剂毒药的事情罢了。 “好,这令牌先放在我这儿,我先为你用药。”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5 解毒不着急,上官浅就先给人解一半,姑娘家的身上,要是留疤可就不好了, 推己及人,上官浅目前是想先为石水解决了身上的伤疤,将特制的玉肌膏给石水敷上。 手上动作着,但是心中却是不由的想到,若是当年也有一个像她一样的大夫,她还哪里需要一个羽宫偏房的施舍。 算了,不说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 将药都给敷好之后,上官浅拿着百川院的令牌出来。 客人们用来抵押的东西,全都被上官浅放在柜台左侧的一处抽屉里面,上面挂着一把钥匙,但是从来没有锁上过。 “百川院?” 上官浅将令牌递给笛飞声,他站在柜台里面,正好可以放到抽屉里面去。 可是当笛飞声接过令牌,看到上面花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 四顾门就是百川院的前身,有很多东西都保持着先前的风格,无论是上层的人员配置,还是代表身份的令牌,都是有着高度重合的地方。 所以当笛飞声看见这百川院的令牌时,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令牌。 记忆的深处,是有一个执剑的红衣少年,同样拿着这样的一块令牌,潇洒肆意,少年的意气十足,傲视整个江湖。 “夫君,你这是想起来什么吗?”每当上官浅想要试探,或是心虚的时候,对于笛飞声的称呼,就变成了“夫君”。 上官浅的手抚上笛飞声分明的侧脸,轻柔的、温热的,同样是不想放手的。 “是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看见过一样。”笛飞声从来都不会回避与上官浅谈论先前的事情,无论是被遗忘的记忆,还是“真实”的过去。 熟悉——那就是还没有记起来。 “那你好好瞧瞧,这令牌是不是和你丢失的记忆有关。”想要找回丢失的记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一眼看到一件熟悉的东西,无法激起被尘封的记忆,那后面就算是日看夜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上官浅的体贴,让笛飞声的心里一暖,稳声应道:“好。” 他知道,阿悦这是在关心他。 心中原本就有的歉意,这下子更是油然而生,是他不好,不仅曾经做了不好的事情,还将那些过往都给遗忘了,实在是不该。 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满目关切的女子。 出于对“曲闻柳”对于百川院有印象,联系到兴许曾经屋子里面的石水就见过曲闻柳,上官浅特地将两人给隔开。 在石水养伤的这五六天内,她和笛飞声都没有见上过一面。 不是上官浅过于风声鹤唳,而是她相公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俊朗有辨识度的人,见过一面之后,其实是很容易产生印象的。 还是保险起见吧,上官浅不想让她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产生太多的波澜。 “阿悦——” 花一清人未到,声先至。 上官浅正在配药,抬起头就看到灿烂的像是夏花一样的花一清。 正巧今天花一清穿的就是一身粉黄的衣裙,裙摆轻扬,衣摆上面正好使用金线绣成的蜀葵,花瓣层层叠叠,可却丝毫不显得沉重,飘逸的绫罗纱让重瓣的蜀葵显得更加飘逸。 今日的打扮,让花一清柔美的倒不像是江湖儿女,倒像是自小养在深闺里面的娇女。 花一清自己好像也是有些不习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的拘束。 “阿悦,你看我今日好看吗?”说着,花一清还扯着裙子转了一个圈,要全方位的展示自己今日的打扮。 “当然好看,你哪天不是好看的。”就是好看的风格和路线不一样。 听到了上官浅的肯定,像是松了一口气,花一清坐到上官浅身边的太师椅上面,一只手摸着自己精致的小辫子,嘟囔着: “这些天我娘一直在给我张罗嫁人的事情,可是我连人都没找到,嫁给谁啊!” 上官浅闻言却笑了出来。“估计也是看你成天往我这里跑,我和你年纪差不多,江姨看到安安都这般大了,难免对你着急了些。” 先前她带着上官桢一起去花叶山庄拜访的时候,江姨完全是抱着上官桢不想松手。 江夫人和花庄主一共有三个儿女,花一清是其间最小的,一个上面的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婚多年,三个孩子里面现在就剩下她一个单着的。 今年二十有二,放在一般人家,确实是已经成婚的年纪。 江湖儿女一般不太拘于这些,可是在大多数人看来,姑娘二十二还不嫁,确实是有些大了。 前些年还没有什么,就是这一两年来,江夫人和花庄主倒是开始催了。 先前花一清是觉得烦,一个月都有十几天来到上官浅这里躲着不回家,最近倒是没那么抗拒的。 按照上官浅对花一清的了解,总感觉是不是她在感情上面有了什么苗头,态度这才软了下来。 “是啊,我的侄儿们一个个长得都和我哥很像,小小年纪就是五大三粗的,安安长得钟灵毓秀,像是观音座下的小童子一样,我爹娘可是眼热呢。” “还好哥哥嫂嫂没有女儿,要是都是长得像我哥,都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去呢。” 花一清说的是实话,她的两个哥哥基本上都是要比她大上个十岁,在她才记事的时候,大哥二哥就像长得像是小山一样。 现在三十几了,已经从小山成长为了黑熊。 几个侄儿更是和哥哥们小时候一模一样,各个像是个小铁塔一样。 分明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像嫂子的。 江夫人也是无语了,生了一个两个,幸好最小的姑娘长得像她,要是花一清长得像花庄主,她都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哭去。 听到花一清毫不留情的吐槽,上官浅根本忍不住笑。 除了花家人,她也没见过谁家的男丁,全都是长得像是小山一样。 一大家子站在一起,乌蒙山连着山外山,不论有没有武功,外人看了首先就是害怕。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6 “江姨是不是给你介绍了隔壁落霞山庄的少庄主,如何?” 上官浅是知道,花一清是要准备相亲了,按照她自己前些天说的,等到落霞山庄的人一来,两方年轻人就要见面。 “……骆锦同这个吧,好看是好看,但是作为落霞山庄的少庄主,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感觉连我十岁的侄儿都打不过。” 这下该轮到上官浅无语了,花一清是一个看脸的。 能说人家“好看”,指不定就是心里面有了想法,现在挑剔的就是人家的身手。 “也不是这样比的,你们花家的儿郎要是上战场,指定各个都是骁勇善战。你觉得骆公子弱不禁风,没准是你看起来呢。” “若你觉得合适,何不上手试试?你们两比试比试。” 花一清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去!” 来时像是一阵风,去时不带走一片云彩。 上官浅无奈的笑笑,继续配药。 一直都是这样风一阵雨一阵的,已经习惯了。 依然只能趴在床上的石水,隐约听到外面的声音,觉得那道女声有些许的熟悉,兴许她是在那里遇到过。 石水透过不算大的缝隙,可以看到一道粉黄的身影迅速的进入,然后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的离开。 出于角度和距离的限制,石水看不清那个姑娘是什么模样。 看不到没关系,石水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像是“花叶山庄”、“落霞山庄”,这可都是在东海沿岸有名的门派。 和中原的门派不一样,这一片的门派,基本上都不太愿意受到百川院的管制,就算是百川院有来自朝廷的背书。 比较起百川院,他们倒是更加愿意直接让朝廷的监察司来处理。 可以说,百川院对于东海沿岸的门派,了解和收入的才来,其实并不算是充足。 之前四顾门还在的时候,东海沿岸的门派,倒是没有那样的排斥四顾门,倒像是在李相夷于笛飞声东海一战过后,这两边的关系,才是单方面的变得紧张许多。 石水自然是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转变,着实是让人觉得奇怪。 可就算是再怎么觉得奇怪,石水依然是找不到理由也没人告诉她,这样的疑惑直到现在,也算是不了了之。 不过按照市井的猜测,就是当年的东海一战,让东海沿岸人家因此受到诸多损失,单单是一场爆炸,就已经死伤无数。 但是当年的四顾门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表示,甚至没有对受到损伤的人家,进行补偿。 还是当地的衙门,和各个门派,收拾的残局。 但是这些石水依旧不是很知道,乃至于整个前四顾门,现百川院,都不是很知道。 比起光说是“不知道”,实际上更像是不在乎。 这样的态度,别人也都不是傻子,就算是百川院的名头再大,也已经是让东海沿岸的各个门派觉得印象不好。 谁还不是一个大门派了,难不成就你们百川院得到了朝廷的背书,就能凌驾于整个江湖之上。 且不说实力怎么样,一个两个的弟子,都是拿着百川院的牌子,在外面耀武扬威,能不能破案倒是不知道,倒是什么都要插上一脚。 以前李相夷还在的时候,四顾门的名声还好,可是自从李相夷死了,别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争权夺利,还是管理不当,底下的人就是散的散乱的乱。 石水想要起身,还是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悲伤百事疼。 上官浅听到里面的声音,放下手中的药材,去查看石水的情况,“石水姑娘,可是伤口难受了?” 她去看伤口,恢复的其实还不错,这几天的焕颜膏敷下去,伤口那儿已经长出来新肉,就是伤口的范围略大,状态只能说是新旧交织。 “没事没事……” “方才我看到有一个姑娘进来了,那个姑娘是花叶山庄的人?” 石水想知道,也没有太多的试探,直接就问了出来。 作为百川院的一员,她还是想要缓和百川院同东海各派的关系,花叶山庄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对,那是花叶山庄的弟子。”上官浅也不多说,谁都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目的。 再说了,亲疏有别,上官浅不愿意和不算熟悉的石水讲太多。 察觉到了上官浅颇为疏离的态度,石水也不再多说,只希望百川院的人赶紧来。 见石水没事,上官浅就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不约而同的和石水一起希望百川院来人。 用在石水身上的药,都蛮贵的,赶紧来人付钱! 一块没有任何作用的令牌,真真是不如一块柴火。 过两天她也是要忙起来了,没空在留着石水在自己的药馆里面。 回想起半个月之前,上官浅的药馆来了一个看似是来找茬,实则是来求医的红衣姑娘, 也不能怪上官浅最开始误会了,是在世是因为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带头的那个还是看起来嚣张的不行。 那时的场景是上官浅孤身一人,背后是高大的药柜,担心是人来找茬,上官浅的手都已经摸到了毒药那儿了。 对面是何晓凤带着天机山庄的弟子,弟子们穿着同样的衣服,腰上还挂着同样的佩剑,一群人看上去极有气势。 上官浅同何晓凤的眼神对上,对方动了! 不是出剑,而是双手抱拳,神情庄重严肃。 “上官大夫!天机山庄何晓凤请您出山,家中小侄自幼病弱,眼下更是病的起不来床,还请上官大夫同在下前去天机山庄,医治小侄!” 气势如虹,目光炯炯。 原来是求医啊,上官浅的提防还是没有放下来,先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求医不成,带着底下人想要强行掳走大夫的事情。 上官浅知到天机山庄,对这最大的一个认知就是——有钱,非常有钱。 天机山庄出名的机关术,比起背后的一座座金山来说,都是其次的。 “何姑娘,你我坐下相商,如何?”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7 心中有了判断,上官浅和何晓凤相对而坐。 “上官大夫,是我姐姐听闻您医术高超,很多大夫都说救不了的人,都在您的手里面活了,特地让我来洛城求医。” “我家的侄儿受惊早产,打小就是个身子骨不好的,姐姐姐夫寻了不少稀世罕见的药材,也都没用。” “也是因为身子不好,年少多病,姐姐姐夫才给侄儿起了一个”多病“作为名字,想的就是这名字能把身体里面的病灶全都给赶走。” “这么多年下来,小宝他磕磕绊绊的长大,一直是不见好,我们也是想让孩子好过一点,这才寻到了上官大夫您这里。” 何晓凤的态度是很好的,她知道上官浅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天机山庄的强项,可不只是机关术,还有探听消息的能力,主要是因为有钞能力作为基础。 富得流油,天机山庄有着自己的钱庄和当铺,已经开遍了大熙的各地。 钱通了,路就通了,那消息自然就是灵通了。 有时候都不需要刻意的去探听,都有人主动用消息来换钱。 洛城某个大户有个一出生就被大夫判断活不过十岁的孩子,在倒地抽抽的时候,被紧急送到了上官浅的药馆,三年过去了,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 那时候看到的人还很多,根据周围的人描述,就是上官浅往小孩的身子扎了几针,人吐了一口黑血,然后人就活过来了。 那时候上官浅的名声不显,这件事情也都只是梨花巷的人知道。 但是后面好几次,都是这样危急的情况,上官浅就是硬生生的将人从阎王的手中拉回来了。 这可就是不得不信了,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是次次都是这样,那就是大夫的医术高超了。 天机山庄自从方多病出生之后,都在找寻找能人异士,就想着能把方多病的身子调养的好一些,不要见风就发烧。 这一年来,上官浅的名声起来的,还有了个“梨花巷神医”的名号,名声出来之后,前来求医的人更是纷至沓来。 就是不一定都能遇得到上官浅,目前一个月里面,上官浅能待在药馆一半的时间都算是很好了。 做大夫是目前上官浅的营生,出售各种丹药更是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要想活的好,减少周身的拘束,还是要把自己的武功给提上来。 相见欢又是一种和缓却连绵的内功,用处多,但是增长的速度不算是快。 一感觉自己能够有所进益,上官浅就去桃林里面闭关。 在这段时间,药馆要么就是关着的,要么就是笛飞声守着。 前来求医的人,都是不一定能够蹲守得到上官浅的。 有人说上官浅心冷,见死不救。 上官浅就觉得好笑了,她又没说自己喜欢救死扶伤,她在乎的就只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那些不认识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药馆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什么时候药馆是没有人,不提供求医,什么时候关门开门。 别说不识字,那总归是长了嘴,知道找街坊邻里问一问的吧。 黯然而归的有,怒而暴起的更是不知凡凡。 上官浅没有动手,是笛飞声动的手,刀光凌冽,没有半分留情,打的那些人夹着尾巴回去。 花一清是个仗义的,长达半年的时间,就带着自家的护卫,将上官浅的药馆团团围住,一有人想要闹事,直接就丢到街上去。 感受到上官浅不是他们能惹的,突然变得吵嚷的梨花巷这才恢复先前的宁静。 对于愿意好好说话的人,上官浅还是挺有好感的,别拿关心则乱说事,好好说话难道就无法显示出关心了吗? 听了何晓凤的陈情,上官浅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这样先天不足,十一二岁也算是个小少年了,却还是这样弱不禁风,治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需要离开现在她好不容易熟悉的环境,上官浅觉得,她需要收取相应的诊金。 “如此说来,定是要我前往天机山庄为你们少主医治了?” “对,小宝他现在完全不能见风,这段时间更是下不来床,我们是诚心求医的若是可以,我们定然是带着小宝一起来。” 何晓凤也是没有办法,方多病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差了。 天机山庄在筠洲,洛城在安州,光是这两地之间,就间隔了三四座城池。 上官浅知晓了,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要云锦杜鹃和暮云海棠,等天机山庄找到了这两株草药,我便动身,如何?” 云锦杜鹃和暮云海棠都是能够温养内力,从内里提升武功韧劲的药材。 一个生长在禹洲,一个生长在睿洲,都是在安州的对面,过往的商客就算是能够采集,也无法运输。 离土之后,若是没有时时刻刻用内力或是寒玉储存,不过一个时辰就会凋零。 名字似是春花一样明媚,可是这二者可都是生长万仞高山之上,要是没点能耐,别说是运输,就连找都找不到。 早在半年前,上官浅就托人去寻这两个药材,但是始终没有什么音讯。 相信家大业大的天机山庄,应当是不一样。 “这是前置条件,等到我将你们少主的病医好了……” 何晓凤直道,“一切都听上官大夫的,只要您能够救我们小宝,姐姐愿意将半个天机山庄相送。” 上官浅心中暗道,这位何庄主可是真的大手笔。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而现在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天机山庄是否找到了了她想要的东西。 药材没送来那是一回事,可是并不妨碍上官浅先行为方多病配药。 先天不足,那定然是五脏六腑都有问题,还是要以温养为先。 等到身体这个容器不漏风了,这才能去谈后面的“健康”。 上官浅倒是不怕天机山庄没了消息,也不怕她的药白费了。 温养的药,只要身体里面没有暗疾,就当做是保养品吃了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放在药柜子上面出售,那也是一笔进项。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8 三年来,依旧被调教成为贤夫良男的笛飞声正在为上官浅准备行礼。 家里面摆的那些东西,有时候笛飞声甚至是要比上官浅来得清楚许多。 先前都是为上官浅外出采药,准备六七天的行囊补给,这一回一出去,估计就是要一个月甚至是更多的时间。 笛飞声很有守住大后方的自觉,到院子里面一把搂住正在练刀的上官桢,“安安,你和爹一起在家里面等着阿娘回来。” “可是……安安想和阿娘一起。”上官桢一脸的无辜,娘亲说了带他,难道没有说带着爹爹一起? 自己带大的孩子,笛飞声哪里不知道,上官桢真真是和上官浅的性子像了个十成十,都是狡黠的。 正想着将安安一起留在洛城,上官浅就来了,手里面还端着热饮子。 梨子的淡香,就随着风一起飘了过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你们爷俩说什么呢?这是我给你们炖的雪梨饮,秋日里吃梨是最好的了。” “阿娘,爹爹也想和你一起去。”上官桢一个飞扑,只能抱住上官浅的腿。 上官浅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家孩子圆圆的小脑袋,头上的两个小团子还是笛飞声给绑的呢。 “夫君,等到天机山庄来信,我们就一同前往,当做是我们一家人一同出门游玩了。” 不觉得天机山庄这样富有的门派,娶不来云锦杜鹃和暮云海棠,顶多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再说了,天机山庄少主姓方,他爹方尚书总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卧床等死吧。 按照上官浅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三年来,没有走出洛城的这个范围,天机山庄和洛城之间,也就间隔三座城池,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是沿途的风景,着实是值得一观。 去时兴许着急,毕竟是受邀医人。 但是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好可以放慢脚步,好好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 上官浅是想要上官桢日后当官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大熙的科举有一科就是山川地势,多走走多看看,就当做是课外实践了。 “太好了,安安想要和阿娘爹爹一同出去!” 最开心的,当属是上官桢莫属了,高兴的都直接跳起来了。 笛飞声原本也是有些犹豫,但是看上官浅这样期待,那当然是先放下不知从何而起的担忧,和妻儿一同出行啦。 上官浅是一个多会察言观色的人呐,笛飞声一有什么不对劲,她马上就看出来了。 “夫君,你不想同我和安安一起去天机山庄吗?” “我想的!”笛飞声知道自己嘴笨,但这不是在感情里面留下疙瘩的理由,赶紧解释刚才自己的心路历程。 “是这些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甚至有些时候,会有些隐隐约约的画面,出现在的眼前。” “可是我不确定,也无法分辨出来,那都是些什么,我是怕你会担心……” “这才像一个人留在家里面,等到消化好这些情绪和记忆,然后在用好的状态来面对你。” 这段陈情,听的上官浅感动极了,抱着比她高许多的笛飞声就是一阵安慰,“夫君,不要这样想,不管你是什么样,只要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爱你的。” “你真傻,知道我会担心,难不成我不在你的身边,我就不会担心你了吗?” 安慰的时候,上官浅还不忘夹带私货,将她所有的关心和在乎,全都加上了一个前置条件。 笛飞声没听出来,只觉得上官浅真的是千好万好。 “对啊,爹爹,安安也会担心你的!”上官桢转身抱住笛飞声的腿,爹娘方才说话,可是差点漏掉他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自己来找存在感。 “你瞧,安安这样小的年纪,就知道心疼爹爹了。” “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可以同我说,你脑中的淤血还未消散,一个人藏着这些东西,只会延缓康复的速度。” “先将这梨子饮给喝了,我来为你施针。” 上官浅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表现着她的“关心”,又是含情脉脉,又是摸摸笛飞声的脑袋。 “好。”夫人这样好,笛飞声当然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咯。 准备施针的时候,是上官桢来跑前跑后,上官浅让他在一旁看着,他不要就要也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爹爹的脑袋受伤了,我知道要对爹爹好。” 上官桢说的可真心了,他和小伙伴们,可是知道,要是人的脑袋伤了,要么傻要么死。 还是他爹的生命力顽强,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平时还能给他爱吃的大嘴巴子。 上官浅看着上官桢的眼神,心道:安安这般孝顺,可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若是说出来让在场一大一小的男人听了,绝对会说就是怪。 毕竟上官桢可是同小伙伴说自己亲爹脑子有问题的大孝子。 很长一段时间,笛飞声都感觉街坊的小孩子们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感情是上官桢在背后说他脑子有问题。 给了上官桢两个大巴掌,他才哭哭啼啼的和自己的小伙伴们澄清:我爹说他的的脑子没问题。 小伙伴们:噢—— 最后还是这件事情被各家的爹娘知道了,梨花巷一条长街,在那几个晚上,都能听到孩童此起彼伏的哭嚎。 “爹娘,别打啦!” “嗷嗷——爹,我不说安安他爹脑子有问题了!” “呜呜呜……娘,大家都知道安安他爹伤了脑袋,你不是也说过吗?” 小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委屈,一边哭嚎一边为自己求情,几个胆子大的,将父母一起扯下水。 笛飞声的耳朵多灵,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那几个夜晚,他都是伴随着孩童的哭嚎入眠的。 上官浅去桃花林里面闭关了,没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夫君和孩子的不是,直到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伸出大手,上官桢感到一个激灵,背后一凉,脑袋一沉。 “对爹好那你就先去温书吧,等会儿爹来检查你的功课。” “孩儿知晓。” 也不再多说什么,上官桢一溜烟的回到自己的书房。 “好了,阿悦,就剩我们了。” 上官浅:我怎么不知道安安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29 在施针的过程中,上官浅运转相见欢,朝着笛飞声的脑袋去。 三年前的淤血到现在还未消散,和整个大脑的状态格格不入,上官浅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处不同。 不过,在有的时候,时间确实是一味良药,上官浅发现,这处淤血的范围,要比先前小了一些,甚至不止是一些。 笛飞声平时在练功的时候,也是有意识的冲击脑中的淤血。 谁都不愿意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尤其是笛飞声这样自主性极强的人。 按照这样速度,兴许再过个三五年,这处淤血就会消散了。 上官浅没想好,她是要帮笛飞声散开淤血,还是就按兵不动。 出于这么多年的情谊上官浅没有动作,但是留下带着相见欢的内力,辅助笛飞声冲开淤血。 施针尚未结束,上官浅发觉,先前那只沉睡的蛊虫,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 一记迅猛的内力将那蛊虫打的半死,在笛飞声的身体内沉沉的昏睡过去。 上官浅打算再上一重的保险,同样是留下来一道的内力,在那蛊虫的脑袋上面,一有苏醒的迹象,就让它再次昏睡。 这样一来,蛊虫对于笛飞声不会有威胁,同样笛飞声也不会觉察到虫子的不对劲。 你好我也好,有这蛊虫在,上官浅也无需担心等什么时候,笛飞声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当了抛妻弃子的赘婿,会不会怒而暴起。 实话实说,现在的上官浅打不过笛飞声。 武功招式可以练,但是雄浑的内力,可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化为己用的。 上官浅被伤过,事教人一次就会,不将对方脖子上面的绳子,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里面,那都是空谈。 “信任”二字,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本来够谈的。 上官浅的动作轻柔,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笛飞声就已经睡了过去。 和面容的桀骜不同,笛飞声睡着的时候,周身倒是散发着乖巧的气息,在上官浅的面前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与锋芒。 这几年来,上官浅最不会后悔的,就是在海边把笛飞声捡了回来,还给他编造了一个身份。 这样一个有实力,能保护家人,感情赤忱,还长相英俊的男儿,上官浅还是很喜欢的。 若不是笛飞声生的俊,当年就算是他烂死在海岸边,上官浅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是把人给捡回家,当做是夫婿了。 笛飞声的睫毛是真的长,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此时紧闭着。 若是不在上官浅这样近的距离,都看不到他左边的眼角上方,有一颗微不可察的红痣。 在上官浅看来,此时的笛飞声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软和的不行。 谁说女人不会见色起意? 上官浅一个没忍住,在笛飞声的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不由的想到,若是笛飞声对她使用美人计,那她大概率是会动容的。 还有一件事,上官浅暂时放在心里面,没有告诉任何人。 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很微弱,但是对于上官浅来说,存在感依然很强。 前些天才发现的,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 上官浅的功法是相见欢,本身就是自带生机,按理来说,上官浅想要孩子还是极其容易的。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当年怀着安安的时候,又是逃亡,又是坠崖,就算是有出云重莲护着,也不可能违逆人身体的规律。 整个孕期上官浅过的还好,生产的时候也是顺利,可是生孩子这件事情,原本就会给母体带来巨大的损伤。 在最开始的时候,上官浅在休养自己的身体,同样也有可能的采取一些措施。 要是在短期之内再有一个孩子,上官浅估计,自己的半条命都要给了那个孩子。 后面两年,在相见欢的养护之下,身体倒是恢复的大差不差,对于孩子的事情,上官浅也是随缘。 笛飞声也是从来不提二胎的事情,像是有安安一个就够了。 甚至对于让上官浅生孩子,都有着一重的阴影,估计就是在产房外面给吓到了。 现在顺其自然有了个结果,上官浅又不可能不要这颗“果子”。 什么时候说……上官浅不确定,那还是顺其自然吧。 最重要的还是安安,他会不会接受这个弟弟妹妹上官浅不知道。 一时间,上官浅脑中思绪万千。 看着笛飞声算的上是“恬静”的睡颜,上官浅也觉得自己有几分的困倦,整个人埋在笛飞声的怀中,鼻尖是极淡的皂荚味,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不知什么时候,上官浅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上官浅感受到自己的腰正被带着热意的大手紧紧的搂着。 面对着笛飞声的胸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整整齐齐的衣物,现在变得有些凌乱,上官浅甚至可以看到他结实的胸膛。 一道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注视着上官浅,笛飞声搂着怀里心爱的人,心中充斥着无限的眷恋,恨不得此刻就是天长地久。 “阿飞……”上官浅想说,不要抱的这么紧,像是她要逃走一样。 “嗯?”笛飞声的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朦胧,让原本就勾人的嗓音,变得更加的有磁性。 上官浅不说话了,她这么英俊的夫君爱抱着就抱着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笛飞声展露出得逞的笑意,上官浅喜欢什么样的,在这么多的日日夜夜里面,他早就试探出来了。 她喜欢什么样,那笛飞声觉得自己就可以是什么样。 两人也不说话,上官浅紧紧的靠着笛飞声的颈窝,能看到对方上扬的嘴角,和眼中无法掩盖的笑意。 笛飞声同样也可以看到,此时上官浅的沉醉。 他不知道从前是发生了什么,让上官浅眷恋肢体的温度。 不过他知道,从今往后,上官浅只能躺在他的怀里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0 感受的腰间逐渐收紧的力道,上官浅下意识的挣扎的一下。 随后回应笛飞声刚才的那个“嗯?” 将笛飞声圈住自己腰背的手,向着腹部的位置去,然后停下。 上官浅睡着之前,就在想着这件事,眼下气氛温馨,直接告诉笛飞声,她觉得对方或许会很开心,很意外。 感受到那一片平坦温热,随着呼吸起伏均衡的地方,笛飞声有些许的不解。 马上福至心灵,“你的月事来了?”所以想要他来暖一暖? “……不是。”上官浅没想到,笛飞声想到了这一层,不过说来也是,确实就是这么一两天了。 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笑意,“你猜猜?” 笛飞声是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想不到。 想不到,那又怎么了? 倚靠在上官浅的脖颈,淡淡的浅香在鼻尖萦绕,轻轻的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样。 上官浅很吃这一套,两只手捧着笛飞声的脑袋,柔情似水的看着他,“夫君,我又有身孕了。” 这对于笛飞声来说,当然算是一个惊喜,刚刚还在蹭蹭蹭蹭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摸摸头吓不着,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上官浅轻柔的抚摸笛飞声,一定是太开心了,一下子才不知道作何反应。 “阿悦……”笛飞声呢喃着上官浅的名字,很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当爹了,可是,这一次却是感受到了别样的震颤。 手下的温度,顿时变得炽热。 很难言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上官浅怀中上官桢的时候,笛飞声大抵是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上官浅的孩子,叫他一声“爹”,那就是他笛飞声的孩子。 血缘好像也没那么多的所谓。 这一次不一样,从产生到孕育,都会是笛飞声的亲身参与。 其实“张冠李戴”,上官浅在心里面,多多少少对于笛飞声是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歉意,不过为了现在美好平和的生活,上官浅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上官浅仔细的复盘了一下自己编织的故事,离家出走的赘婿,孤身一人的善良妻子,最关键的是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再加上后来一家三口的经典搭配,算不上是天衣无缝,可也让街坊邻里深信不疑。 谁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有时候,只有剧中人才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情况。 笛飞声自己作为被演的一人,多多少少也会察觉的周身的不对劲,在记忆丢失,始终无法回忆起来的情况下,按照笛飞声原本的性格,也该是孤身一人运功修养。 而不是留在上官浅的身边,她说什么,笛飞声就信什么。 “色令智昏”这四个大字,多少还是有些道理在的。 若不是在东海一战之前的那惊鸿一瞥,也就没有着相安无事的三年。 更没有现在梨花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被压在了心底的深深处,化为眼前幸福的养料。 “欣喜的不会说话了吗?我希望,这个孩子长得像你,你就带着她和安安一同练武,若是个小子,那你们就好好练她,若是个姑娘,那你们就一起保护她……” 上官浅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畅想,周遭萦绕的手势满满的幸福。 沉浸在上官浅为自己构造的未来之中,笛飞声完全止不住自己的笑容。 “好,不过我倒是希望孩子长得更像你,我未曾见过你幼时是什么模样,你也未曾同我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孤山派被无锋血洗之后,跌落悬崖的她就被点竹带去了无锋,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 沉思几许之后,上官浅低头去看笛飞声,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父一起学医了,一走就要大半个月,但是每次回家,爹娘都会给我准备好吃的。” “尤其是我娘,每一次都很舍不得我,要抱着我亲香好一顿,走的时候,我娘都会按照习俗亲自给我煮一碗面,希望我平平安安的。” 直到现在,上官浅还是能够回忆起童年的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家破人亡的时候,她还太小太小,只恨孩童时期的记忆,不够清晰。 上官浅现在都无法清晰的回忆起自己父母的面容,每次想起来,鼻子都是会止不住的泛酸。 就是记得曾经的这些温暖,对于无锋的恨意才那么强。 垂下眼帘,希望宫唤羽真的能够争点气,拿着无量流火,冲出宫门的重重包围。 笛飞声听的认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学医会有什么危险,还需要祈望平安。 或许是母亲对于孩子最诚挚的期盼,也或许是野外采药,可能会遇到某些未知的毒物,这都有可能。 “话说起来,我小时候就看过我娘为我煮面,但似乎我自己却怎么也煮不出那个味道。” 也是有些怅然,独属于母亲的那一份味道,已经随着刀光剑影远去了。 顺着上官浅所说的话,笛飞声尝试着在自己的脑海中去寻找,在大熙那一个地方,送别的习俗会有煮面的。 很简单的鸭汤面,里面会加上茶树菇,以及两个鸭蛋。 想了一圈,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兴许是自己记忆不够完全,见识的也不够,这才想不到,没关系,他会好好找找,到底是哪一个地方的风俗,最好是精确到上官浅的家乡。 不指望能够做出一模一样的面,但是总归是一份心意,他想让怀中人开心一些。 还不能做成的事情,笛飞声一向不会说,有了希望,却又让希望落空的感觉,着实是不美妙。 在现在的这个故事当中,上官浅的父母在两人成亲之后没多久,就离世了。 笛飞声没有说什么,吻在上官浅的额间,似是安慰。 “想着我自己的小时候,就希望我的孩子能够有着更加圆满的一切。”上官浅还是很满意眼前的现状,没有时时刻刻的仇敌,没有随时要提防的恶狼。 曾经的危机四伏,和现在的岁月静好,完全是两个世界。 孤山派后人的使命还没有履行,上官浅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还是会回到孤山派。 药馆原本关上的门被敲响,上官浅听到了石水呼喊的声音,这才去了前院。 一开门,就是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何晓凤。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1 “上官大夫你要的东西我们天机山庄都已经找到了,还有我身后的礼物,都是预付的诊金。” 先是将手上的两个寒玉盒子递给上官浅,随后侧过身,她的身后是上次上官浅没有收下的东西,从街头绵延到巷尾,看上去还要比上次来的更多上几许。 上官浅喜欢这样主动且识相的人,打开寒玉盒,里面确实是最新鲜的云锦杜鹃和暮云海棠,高山的雪花还在花瓣上面,未曾融化。 花朵微微颤颤的,外边鲜艳,内里娇嫩。 花是好花,这寒玉盒也是价值不菲。 将盒子盖上,在用相见欢萦绕花朵的周身,蕴养其药性。 扬起一抹笑,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温柔。 何晓凤了然,这是让上官大夫满意了。 “何姑娘来的正好,我的行囊也收拾好了,今夜便可启程。” “多谢上官大夫,路途遥远,姐姐姐夫嘱咐过,等明日早上再出发,让上官大夫好生歇息。” 何晓凤面上是急迫,天机山庄传信来,方多病又生病了,前些日子甚至呕血,可是想到姐姐姐夫的话,还是完整的转述出来。 跟着聪明人走,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那也好,我叫我家夫君将这些东西先收到库房里面,那就劳烦何小姐在等一个晚上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卯时,药馆门口等候!” “好。” 上官浅站在门口送别何晓凤,等到人走出来一段距离,她重新将大门合上。 正正好,今天晚上就可以将这两朵花给炼制了,她的相见欢也该更上一层楼。 对了,还有腹中的孩子,这药性还需要更加温和一些,最好连这孩子都可以一同滋养。 依然躺在床上的石水竖起耳朵,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 她背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挺起身子,试探着朝着外面看去,自然是看到了何晓凤的脸。 天机山庄那么大的名头,她当然知道,况且当年单孤刀和天机山庄的二小姐何晓兰相恋,四顾门与天机山庄还有了不少的摩擦。 看来上官大夫的医术确实是高超,引的天机山庄都来主动求药。 不过,明日一早就走,那她该怎么办? “石水姑娘,明日我这就要闭馆了,不知百川院的人,是否已经知道你在这?” 上官浅这是赶人的意思,在她这里治了这么久,就拿了一块令牌当做是抵押,但是连百川院的人一个影子都没看见。 若不是知道石水是百川院的院主之一,估计她早就赶人了,更遑论是用那些好药。 “这些时日,劳烦上官大夫了,这是百川院的信号弹,劳烦上官大夫放出。” 石水从自己的腰间,摩挲出来一个信号弹,递给了上官浅。 哦?早不说,现在才说。 上官浅对于石水的印象一下子变得差了很多,不过没关系,往后两人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了,那也就无所谓了。 面上还是一派的柔和,上官浅拿着信号弹朝着后院走去,朝着天空拉开引线,光亮的火花瞬间喷射,朝着天际而去,最后在天空中炸开一个绚烂的图腾。 在后院的笛飞声自然是被这异常的响动给吸引,赶紧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站在回廊那里,抬头就看到八字形的图腾。 很熟悉,和那块令牌一样熟悉,同样是在某个人那里见到过。 心里面并没有很紧迫的情绪,那应当就是无关紧要的。 笛飞声很利落的选择无视,然后回屋给他的老大儿收拾东西。 “功课要看的书,记得自己点好。” “哦~”上官桢挺着自己的三头身,在柜子里面翻翻找找。 上官浅没有注意到笛飞声,回到了前院,“不知百川院的刑探们,需要何时能够前来?” 石水心里面知道,这段时间确实是她麻烦了上官浅不少,面上也是带了些不好意思,“无论远近,一刻钟之后会来人。” 在这么着,石水都是百川院四院之一的院子主,手底下还是有着不少的弟子。 躺着这么些天,没见到一个人,但是消消息可是传到了石水的手上。 有吃有喝,有人照看,还不需要处理百川院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石水真感觉除了行动不便之外,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就像是在休假一样。 能够过得这么舒坦,也要多亏了上官浅每日用的好药,让伤口的恢复速度快的很。 石水不想离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上官浅的药馆,可以听到很多关于东海周围门派的秘事。 上官浅本人不知道,但是常来的花一清可是个百事通,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肯定要和自己的小姐姐好好“探讨”一番“。 作为花叶山庄的大小姐,花一清肯定是和东海沿岸的门派统一战线,对于百川院算不上是多有好感,那就当然不会叫石水一起。 大致也就是无感,也不会对躺在床上的伤患做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乎,像是尸体一样安静趴着的的石水也是跟着听了不少,这哪里是什么八卦? 这都是可以帮助百川院和东海周遭门派更进一步的重要信息,能多听一点,那就是一点。 要不是上官浅现在要前去天机山庄,兴许石水还能在待一段时间呢。 上官浅得到答案之后,去药柜那里取出纸笔写信,写给花一清的,交代一下自己的去想,还要写一封告示,就贴在药馆的门口,通知要钱来求药看病的人。 难得结交了这样一个诚挚的朋友,上官浅先前每次出门,兴许不会在药馆的门口贴告示,但也总会和花一清知会一声。 这次要去天机山庄,上官浅要把自己全家都一起带着去。 既然是一家人出行,等到归途的时候,兴许就会慢上许多,这走走,那听听,多看看各个城池的风土人情。 太阳逐渐落山,乘着最后的一抹夕阳,百川院的人匆匆赶来。 来的人还挺多,身上穿着统一的弟子服,手上还提着一把长剑。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不算是年轻的男子,冲进药馆就开始大声的嚷嚷:“我们的院主呢!” 偌大的医馆里面,除了被围起来的房间,弟子们就看到了药柜后方的上官浅。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2 看到正在写信的上官浅,几个高高大大的弟子,就一股脑的围在了上官浅的面前,“信号弹是从你这里发出来的,我们的院主就在这里吧!” 这般的不客气,让人觉得颇有些气势汹汹。 上官浅都不知道,这群人在她的地盘傲气什么,她是救人的,又不杀人的,难道还真是当自己百川院刑探谁都怕他们了? 东海这一片地,可不算是欢迎百川院和金鸳盟的人啊。 看啊,多么的公平,无论说是正派还是歪面邪道,东海诸门派全都是一视同仁呢。 上官浅是真想给这一人一巴掌,她的药馆里面,轮得到这群人大小声吗? 还是说这些弟子看她就是一个“弱女子”,觉得她柔弱可欺? “柳高,不得无礼,这是救了我的上官大夫。”石水在屋子里面都快要急死了,谁曾想,来的这几个人一点礼数都不讲。 她都已经传信回去,说这位上官大夫是有着真才实学的,还未出名的时候,都是东海各派的弟子向其求医问药,现在更是和东海各派的关系匪浅。 弟子们不说是毕恭毕敬,也该是懂事知礼,怎么一个个做派都像是土匪一样。 别扯是什么关心则乱,他们关不关心他,石水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带头的这个,只不过是外门弟子,还是云彼丘门下的,能和她石水有几分情分? “上官大夫?”那个名为柳高的弟子还有些不可置信,满脸的怀疑惊诧,一边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上官大夫原来是一个女子?” 上官浅觉得,得亏是自己素质品德太高,这才没有赏这人一个白眼。 她是女子又怎么了?整条梨花巷,整个洛城,是不知道上官大夫是个女子? 真是好笑。 好,百川院是吧,这一回她是真的记住了。 既然知道她和东海各派的关系好,那她就真的好给他们看。 石水感觉自己的伤更重了,谁让这人来的,那是不是也不把她这个院主放在眼里! 心口一闷,感觉受了内伤。 “既然来人了,交了诊金,我就将抵押的东西还给石水姑娘。” “十五瓶玉肌膏,我的独门上药若干,还有这些日子我的悉心照料,诚惠五百两银子,加上一株枥树果,一株仙楼鸢。” 枥树果是上官浅要给上官桢的,入药可以开蒙启智,增强记忆力。 仙楼鸢是给笛飞声的,能够疗愈暗疾,上官浅可希望笛飞声能够多陪着她几年。 说完,上官浅从柜子的抽屉里面取出百川院的令牌,当初从石水那里得到的那一个。 为首的弟子显然满目震惊,“真是狮子大开口!” 上官浅背对着这些人,眼神明明灭灭,转回身来,“石水姑娘,你觉得呢?” 谁受的伤,谁心里面清楚。 要是不给,那上官浅自有办法。 无非不过是一剂毒药,一只蛊虫的事情罢了。 她还不至于吝惜这点子东西。 能听得出来,上官浅的语气当中,已经带上了一层不悦,石水忍着疼爬了起来,“好,理应给上官大夫这些诊金,多谢上官大夫救了在下一命!” 石水还是明事理的,出来之后,先是拖着带伤的身体给上官浅行了一礼,然后冷脸看着身后的那些弟子。 “五百两银子我们先给,枥树果和仙楼鸢等上官大夫归来之时,一同送到药馆之内。” 眼神看着那几个身穿绫罗的弟子,用眼神施压:''''还不快拿钱!'''' 几个弟子在身上翻翻找找,凑齐了这五百两。 看到这群人拿的这么轻松,上官浅还觉得自己要的少了呢。 “等到石水姑娘找到枥树果和仙楼鸢,我再将这令牌还与你。” “慢走,不送。” 上官浅再次拉开抽屉,将令牌放了进去,沉睡声送客。 石水带着几个弟子离开,那几人走的时候,还一脸愤愤。 “真是可笑,还真以为来了我的地方撒野,能够全身而退?” 也不全是睚眦必报,上官浅认为自己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罢了。 她医人医的好好的,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既然她觉得不舒服,那这群人也别想舒服。 念及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上官浅下手还轻了些。 身体各个关节疼上个三两天,不过分吧? 都是习武之人,磕磕碰碰也是常事。 “砰——”的将大门给合上,新鲜的云锦杜鹃和暮云海棠可不能浪费了,立马就把它们制成丹药,直接炼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剩下来的花还可以用来煲汤。 上官浅刚要抬脚往后院走,发现自己的信和告示都还没写完,赶紧再去到药柜那儿,纸上补全后面的文字。 信鸽已经迫不及待,戴上信件就朝着远处飞去。 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上官浅去了后院,她在后院的屋子里面,单独的开辟处了一处丹药房。 丹炉地火一应俱全,炼金术师来了上官浅这里都要感叹配置齐全。 笛飞声看见上官浅往丹房哪儿去了,很是自觉的的叫上官桢不要打扰阿娘。 自己则是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一头扎进了厨房,开火给上官浅熬煮食补的汤品。 按照他估计,等到上官浅从丹房出来,也要是后半夜,那时候指定就是身心俱疲,一碗热汤虽然改变不了什么,总归是有着几分的熨帖。 当了几年的煮夫,从最开始对于厨艺一窍不通,到后来能做出符合上官浅口味的吃食,笛飞声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人生在世,活着不就是为了一抹的温暖,能够拥有将温暖带给心爱之人的人,那是他的本事。 一边兼顾着厨房里面的百合炖白鸽,一边哄睡粘人的小朋友,笛飞声一人兼顾多重职责。 时间估计的还算是不错,当第三轮的百合炖白鸽出锅的时候,丹房的大门缓缓打开,笛飞声也已经喝了个半饱。 “阿悦,安安已经睡了,行囊我也已经准备好,这是百合炖白鸽,补元气助眠,你喝上几口再去睡吧。” 笛飞声一靠近,上官浅就感受到了浓烈的热意,满身热血就是好,半点都不怕冷的。 半闭着双眼,就靠在笛飞声的怀里面,刚才炼丹聚精会神,确实有些累了。 “我们回屋,我喂给你喝。” 看到上官浅疲惫的模样,笛飞声搂住她,让重量都倚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抱着人往两人的屋子里面走去。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3 上官浅自然是顺着笛飞声的动作,两人一起回到屋子里面。 从怀中拿出一个暖玉瓶,“给你的。” 云锦杜鹃和暮云海棠一共炼出来三颗丹药,颗颗盈润如玉,自带花朵的馨香。 在丹房的时候,上官浅已经自己吃下了一颗,其余的那两颗都单独装在了暖玉瓶里面,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药性。 打开瓶子,上官浅亲自喂给笛飞声,“甜吗?” 笛飞声还没尝出味道,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 上官浅将笛飞声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自然就不吝惜于将自己得到的好东西和笛飞声分享。 另一个瓶子里面的丹药,自然就是留给上官桢的。 夜色已深,距离和何晓凤相遇的卯时,已经没剩下几个时辰了,服下丹药的两人都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周身暖的不行。 感触更深的是上官浅,秋日其实算不上冷,但是在晨间夜晚的时候,寒露还是会积压,平时上官浅都会觉得有些冷,可是今夜却没有手脚冰凉的感觉。 或许是刚从丹房出来的缘因,也或许是这丹药的缘故。 要说笛飞声,那就更是一身正气,上官浅抓着笛飞声的手,都会觉得一阵的暖和,不单单是在被窝里面可以当做暖炉,在外边站着,也能有一道自然的热源。 不过上官浅还是习惯靠着笛飞声,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冬暖夏凉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但是笛飞声一年到头都是热的,不过他有自己的法子。 每到夏日来临,笛飞声就会用内力来调整自己的体温,好让自己延续被抱着的待遇。 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上官浅自己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是手冰脚凉,在生了孩子之后,更是这样。 给自己把脉,健康的不得了,不存在身体虚弱导致的。 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就算是长大之后,再怎么补,都是很难去弥补那一段的空缺。 尤其是无锋不做人,将小姑娘还是年纪尚小的时候,往死里面折磨,美其名曰,说是要培养最好的刺客。 刺客倒是培养出来了,但是内里已经是被摧残了大半。 包括是无锋首领的亲生孩子,都要接受无尽的摧残,更遑论是上官浅这一类来自仇家的孩子呢? 练的累,吃住都是能够保证人处在“活着”的这个状态,要不是各个身体素质像是炼蛊一样,已经给锤炼出来,指不定都是一窝一窝的死。 以及在前往宫门的时候,被灌了一碗猛药,透支往后的健康,来维持眼前的一切安好。 出云重莲是好东西,也是幸好当时直接生吃了出云重莲,要不然不一定逃的出来,更遑论是平安的将孩子给生下来。 身体的习惯,已经被身体自行铭记,就算是上官浅费心费力的去调节,但依然是没有好上多少。 别说是什么习武之人不惧严冬酷暑,上官浅就是惧,没干预之前,手脚冰的像是尸体,干预之后倒是好上一些。 对于笛飞声的火热,上官浅实在是羡慕的很,紧紧锁在对方的怀里面,希望这热量赶紧传给自己。 笛飞声也觉得好啊,一到春秋冬,上官浅都是热情的不得了,他都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夏天,这样上官浅每个季节都会这样的热情了。 “天机山庄离洛城有一段路,就算是快的赶路,也是需要七八天时间,我知晓医者仁心,可是眼下你怀有身孕,赶路还是慢点吧。” 上官浅也是这样觉得,她不打算骑马,对她来说这样过于颠簸,还有要带上上官桢,他现在还不会骑术呢。 “何庄主应当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实在不行,那我们就自己雇一辆马车。” “方尚书行事最是周全,和他独生子相关的事,更是事无巨细,我们放心就好。” “近日我的刀法又有了进益,相信不久后,功法就又能有新的突破,还有安安,他现在耍刀也算是有模有样,倒是有我的几分风范……” 笛飞声还在分享着自己的所思所感,上官浅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 感受到耳畔均匀的呼吸声,笛飞声将上官浅另一侧的被子给掩好,然后更加紧密的将人搂在自己的怀里面。 感受到热源,上官浅主动的在笛飞声的胸膛蹭了蹭,无知无觉,睡得香甜。 秋日天亮的时间还算是早,卯时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中。 “砰砰——”药馆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没听到回应便是迅速的停下。 而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上官浅站在最前面,旁边是笛飞声,背着刀,怀里面还抱着一个睡眼朦胧的上官桢。 “不知贵派可有准备马车,路途劳累,怕是孩子受不住。” 上官浅之前有说过,不放心家中的孩子,所以会带着孩子一起,何晓凤都不用姐姐说,提前就准备好了马车。 “有,当然有!”何晓凤侧身,心里面对于自己的周到,还有些小骄傲。 “何姑娘思虑周全,那我们即刻便启程吧。” “还有这个。”上官浅取出一个香囊,“这里面是一些熏香,先快马加鞭的送到天机山庄,给小公子点上个三日。” “好!”结果香囊,里面分量倒是比看着要来的重上许多。 何晓凤赶紧吩咐身边的侍从,快速将东西带回去。 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香,但是大夫给的,总归不是用来害人的东西。 大门合上,车队启程。 铺着青石砖的路还算是平稳,到了郊外,路途就变得坎坷了许多,摇摇晃晃的,让原本就是困的不行的上官桢倒头就睡。 “小孩子觉多,平时安安也没有这个点起来,赖床一会儿,在穿衣洗漱用早膳,现在又困了。” “我抱着他,也能睡得安稳一些。” 笛飞声抱着上官桢,马车摇摇晃晃的,担心人磕到什么地方。 同时也在心里面告诉自己,要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绝对不能差别对待。 孩子的内心是真诚而敏感的,父母那一方的偏心,他们会是最先感受到的。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4 这时候天气还不算冷,一路上也不算辛苦。 到了天机山庄之后,上官浅感觉周身都是暖和的,是墙体在散发着热气,正源源不断的朝着四周发散。 真是无愧于天机山庄的大名啊,机关术确实是这天底下一绝。 硬生生的靠人力,将寒冷远离,将整座山庄变得四季如春。 “上官大夫,我先带您去院子里面,您稍作休整一番,如何?” “好,我将行囊放好,就可以去看少庄主了。” 也是出于瞧病的考虑,给上官浅安排的院子,距离方多病的院子还很近,期间不过是间隔了一个小花园,甚至要是眼神好,就能看到对面院子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上官浅带着上官桢熟悉环境,笛飞声到屋子里面收拾东西,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娘,你肚子里面的宝宝可以和我说话吗?” “她现在还不会说话,但是她可以听到哥哥说的话。” 在马车上的时候,上官浅和笛飞声就和上官桢坦白有二胎的事情了。 上官桢明显接受良好,并且很像有一个人来叫自己“哥哥”。 作为从小被爱的孩子,他丝毫不担心有了弟弟妹妹之后,自己受到的爱会变少,反而是有很多的期待。 “那我要和宝宝说话,小宝宝你好,我是哥哥,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上官桢像模像样的打招呼,贴在上官浅耳朵肚子上面。 上官浅坐在摇椅上面,有些想说那里是胃,里面没有小宝宝。 在她现在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隔壁院子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公子,面色苍白,看上去虚弱的不行。 才是仲秋时分,他的身上就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看来也是个畏寒的。 七八九岁的模样,主要是那孩子的身量实在不算高。 也是,身子骨弱,身体哪来那么多的能量,来支撑个子长高。 现在是正午,最是太阳大温度暖和的时候,身患重症之人,在这个时候最是适合晒晒太阳。 那个公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浑身散发着久违的惬意。 “少爷,这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身边的小厮很是担心。 “旺福,我没事的,就是很久没有晒太阳了,让我多呆一会儿吧。” “可是……”旺福的心里面也是天人交战,一边是想要满足自家少爷的微不足道的小愿望,一边又是担心自家少爷的身体。 要是这风一吹,今晚又见热了,那可怎么办! “放心吧,小姨不是给我带回来熏香吗?这几天香炉里面都在点着,我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方多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那香真就这么有用,反正也就是感觉,自己清醒的状态更多了。 “那……那少爷,咱们顶多在外面一炷香时间,然后咱们就回去好吗?李厨娘今天还炖了你喜欢的猪肚鸡汤呢。” “好,我就在这儿晒会儿太阳。” 方多病再次闭上眼睛,好让自己更加沉浸的沐浴着阳光。 上官浅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但是上官桢却久久未曾挪开,他有些小好奇。 于是就问道:“娘,他就是你要治的那个人吗?” “对,是他。”远远看过去,就知道这是天生的体弱。 这要是养在寻常人家,要么就是早逝,要么就是苟延残喘,断然不会像是方多病现在还算是惬意。 堆金砌玉长大的孩子,自然是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在无锋的这些年,上官浅对这件事情的感触颇深。 “好啦,娘先去给方公子诊脉,你先跟着你爹爹一起。” “好——”上官桢知道不能打扰娘亲做事,乖巧的应声,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屋子里面。 “好了,劳烦姑娘带我去找你们少爷。” 院门口守着的是天机山庄为上官浅准备的两个侍女,“一人足矣,还请留下一人,在这院子同我夫君和孩儿说明天机山庄的规矩。” “是,上官大夫,奴婢染冬带您去找少爷,夏竹,你先留在清风院里面。” 清风院是上官浅现在所在的院子,那个名唤夏竹的丫鬟点头应是。 上官浅就跟着染冬,朝着隔壁的院子走去。 逐渐靠近的时候,在院子外面,上官浅就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还是咋咋呼呼的。 “少爷,你怎么又在外面吹风了!旺福,你快把少爷推回到屋子里面!” “离儿,不必,是我想要晒太阳,这才叫旺福推我出来的。” “那也不行,少爷,您的身体不能吹风,我现在就推您回去!” 那个叫做离儿的丫鬟也不听,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想要动手推动方多病的轮椅。 见到旺福还不闪开,没好气的给了对方的胳膊一下,“松手啊,不然就你来推!” 什么丫鬟,脾气这般大,像是个副小姐一样。 “离儿和旺福是你们少爷的丫鬟小厮吗?” “昂?对的!”染冬虽然不知道上官浅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是才来天机山庄,没有和山庄里面的人说上什么话,总不可能是何晓凤说的吧。 “离儿和旺福打小就跟在少爷身边,他们三人的感情好的很,和玩伴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山庄里面对于三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也不算是太过惊诧,只是偶尔也觉得离儿未免太没规矩,不太像是一个丫鬟。 原来如此,打小的情谊,确实是珍贵……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她就是一个大夫罢了。 染冬原本是正院的丫鬟,她一到方多病的辞忧院,门里门外都有这丫鬟小厮喊声“染冬姐姐”,还是极其的有派头的。 看到跟在染冬身边,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上官浅,众人有些许不明,但先前庄主已经嘱咐过,在今日洛城的名义上官悦会来天机山庄。 想必就是这个看起来年轻的不得了的姑娘了。 上官浅来到了院子里面,三人还在僵持着,实在是方多病太久没有沐浴在这样灿烂的阳光底下,心中实在是眷恋不舍。 先前又是卧病,又是发热,再到现在勉强能够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离儿,这一回,你就听我的!” “这怎么可以呢!庄主说了,要让我看好你的!” 离儿就是不依,还将天机山庄的庄主何晓惠扯了出来,方多病有些无奈,微微垂下了头。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5 就当方多病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推回屋子的时候,一道温柔但是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止住了离儿的动作。 “等等,少庄主现在晒晒太阳也没什么,就算是受了风,用内力在体内运转一周便是。” 上官浅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方多病有和小姨写信,也知道眼前人大致就是小姨口中所说的“上官大夫”。 “上官大夫,你是来为我看诊了吗?” “对,就在这里,不妨事的。” 对于一个秀气干净的小少年,上官浅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多病”这个名字,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硬了一些,上官浅在心里面摇摇头,她不懂天机山庄的庄主夫妇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是想要“物极必反”? 离儿紧紧抓着轮椅的手,讪讪的放下,和旺福一起退到了一旁。 也都是小孩子,多多少少,都是会对于大名在外的“大人”,有着一丝的畏惧。 原本上官浅的名声还不至于大到天机山庄的丫鬟小厮都知道,但是谁让上官浅是天机山庄的庄主和方尚书点名请来的。 顶上主人的意思,那就是下人们做事的风向标。 卖身契都在人家的手里面,天机山庄现在能够做主的,可是庄主何晓惠,底下人难不成还能有多么的傲气。 现在上官浅要先给方多病把脉,探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入手,她就知道,自己先前判断的早产是没错的,先天不足也是有,但是后天不足,也是有的。 按理说作为天机山庄庄主和方尚书的独子,方多病自然是金尊玉贵的被养大的,后天都是最好的东西,堆在他的面前。 那就是在母亲生产的时候,孩子伤着了,还有来自父亲的血脉过于虚弱,连带着孩子自己也是虚弱。 “你今年几岁了?” “十一。” 上官浅点头,她猜错了,十一岁的孩子像是七八岁,这差的……确实是有点多。 没事,都是小事,男孩子到了十六七才真的开始长,现在还来得及。 “大夫,我怎么样?” “这些年来你是顿顿药不离口吧,是药三分毒,你的身子骨里面,还残余了不少的药性。” 前面的很多大夫,开的方子都是大同小异的,每种药残留下来的东西都不一样,明显的能够探出谁多谁少。 其实上官浅是建议先放血,先把身体里面堆积的药性,随着血液一起放出来,然后在开始下一步的治疗。 放血算是一件大事,还是要和能够主事的人商量。 “我给你的香你还在用吗?” “有,侍卫快马加鞭将香送来之后,我日日都点着它。”方多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这个上官大夫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可信。 而且和其他的老大夫都不一样,看起来十分的温柔,而且周身还是香香的。 如果不说她是大夫,看起来就是一个明媚温暖的邻家姐姐。 方多病自幼体弱,活着的这十一年岁月里面,大多都是在病中度过的。 而病中又存在这许许多多的妨碍,所以也没见过什么外人,见得最多的,就是留着各种各样胡子的大夫。 山羊胡、老鼠须、泥鳅尾巴,黑的白的、黑白相间的,他都已经见过了,说实话,好看的没几个。 女大夫也是见过不少,可是大多也是年纪偏大一些,像是个上官浅这样年纪的,倒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出于初次的好印象,方多病痕迹配合上官浅,脸上还一直保持着一抹笑,让人见之生喜。 “好啊,那今天咱们先不着急,等到我回去之后,写一份药膳的方子给你,你先对着这个吃上三天,然后施针。” “在这三天之内,我每日都会为你理顺经脉,将你体内淤积的毒素,全都赶到一处,好在施针的时候,一齐放出。” 上官浅先给方多病讲了她初步的医治计划,而身后的染冬也会将这份疗程,一字不落的禀告给天机山庄的庄主。 大夫说什么,方多病自然就是应什么。 上官浅往回走的时候,还和身边的染冬特地的提了一嘴,是要将放血的事情告诉给庄主。 施针放血,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按照方多病的身体状态,估计就是要动刀子放血。 “是,奴婢定当禀告庄主。”染冬应下。 上官浅回到院子里面,还看到清风院居然还有一处书房,里面的藏书不说是多么寻常,但是也有着几本外面不好找到的。 像是经纶的独家注解,琅琊王氏的,涂山胡氏的,若不是实力雄厚,哪里能得到人家家族里面的凝聚出来的精华。 这几本最为珍贵的注解,就放在书房桌面最为醒目的位置上,像是特地准备的。 这是…方尚书打听到她想让自个儿子参加科举准备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样的巧合? 谁家会无缘无故的在客院里面,放着价值昂贵的注解? 上官浅觉得,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是要领了这一份情。 原本来到天机山庄是没有必要带着上官桢这个小豆丁一起的,但是谁让庄主的丈夫,整整好就是方尚书。 大熙的官员,除了皇子之外,可都是通过科举一层层的爬上来的。 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的,那自然是杀过了不只是千军万马。 作为科举的胜利者,官场目前的胜利者,方尚书手里面关于科举,关于做官的资源当然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就像是现在,即使是有着科举制度的推行,但是寻常人家和皇亲贵族,官宦世家之间,还是有隔天堑,期间的距离,哪里是单单通过四书五经可以解决的。 在学子们榜上有名,入朝为官之前,“十年寒窗”,可不是白说的。 但是,在这“十年”期间,每个人接收到的信息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用的是树枝土地,有的人用的是价值千金的洛阳纸金玉笔。 背后的家族为其付出的资源,更是不同,农耕世家与官宦世家,单单是族内的藏书,就有着天与地的差距。 更别说是靠近天听的那些人,甚至能够琢磨到考官的心思。 “来,安安,看看娘为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6 “来,安安,看看娘为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既然得到了这样的“好东西”,上官浅自然是要将这功劳放在自己的头上。 这是方尚书要她作为大夫,好好的诊治他儿子的心意,那自然就是她上官浅挣来的。 “安安来啦!” 上官桢听到了上官浅的呼唤,两条小短腿不停的倒腾着,一溜烟的就跑了进来。 紧跟在上官桢后面的,是提着大刀小刀的笛飞声。 刚刚上官桢过于激动,差点将手里面的刀甩到外边去,只能让笛飞声来善后。 笛飞声也看到了四方桌上面齐齐垒着的几本书,看上崭新。 走进来看,才知道原来是各家对于四书五经的注解,瞬间明了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娘,你给安安带了什么好东西?”上官桢期待的是新奇的小玩意,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贪吃贪玩贪睡的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大志向。 要是上官浅给他一块糖,那他也能乐上好久。 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上官浅,期待着娘亲说的“好东西”。 “经义注解,安安你可以慢慢看,不要逼着自己,等你握笔稳了,也可以跟着上面练字。” 这几本注解上面,都是大熙科举最为喜欢的馆阁体,上官浅当然支持上官桢有他自己的风格,像是笛飞声的那样不羁也好,或是清新俊逸也好。 只要是他自己的就好,这是不被世情裹挟的一种表现。 当然,馆阁体也很好,上官桢当然也可以喜欢。 结果这几本注解,合起来确实是要比上官桢的脸来的高许多,捧着书的小豆丁都看不见前面了。 看不见就容易摇晃,幸好前面扎了那么久的马步不是糊弄的,很快的就稳了下来。 “爹爹帮我拿!” 上官桢聪明的选择将手里面的这一叠东西转移,太高了,他暂时拿不了,等他再长高一点,一定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将这一叠书给拿好了。 笛飞声从善如流的从上官桢的手里面接过这一堆的书,还空出来一只手,拍拍他的小脑袋。 “砰砰砰——”是上官桢感觉自己的脑袋有回响。 “哈哈哈……”看到上官桢伸出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亲娘上官浅很是开心的笑了出声。 她不是故意的,摇摇晃晃地捂头是真的好搞笑。 “娘!”上官桢委委屈屈的跺脚,上官浅觉得更好笑了。 怕孩子聚的委屈,直接转过身去,欲盖弥彰,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在背后就算是个子矮的不行的上官桢,还是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我真的生气啦!” 这就是小孩子,生气的时候,还要大声的宣告出来一声,让全世界都知道。 更想笑了! 笑点一向比较高的笛飞声也是笑出来声。 上官桢就被父母两边的笑声夹击,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安慰他,上官桢表示自己现在不只是生气,现在还很伤心。 “哼!” 留下一个气哼哼的声音,人就气呼呼的跑走了。 在陌生的地方,他也不怕,胆子倒是大的很。 上官浅也不担心,在天机山庄上官桢会走丢。 他们刚才来的时候,也都看见了上官桢,而且一个山庄的新面孔也都是会让人多看两眼,留心一下。 上官桢一个人蹲在院子里面,手里面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树枝,对着大树就开始画圈圈。 像是头顶上面,笼罩着一朵看不见的乌云。 针对于上官桢的限定版本。 隔壁院子里面的方多病,在得到上官浅说可以晒太阳的保证之后,完全是听不见离儿半点的呼喊,让万福推着轮椅就往外面去了。 哟吼——怎么对面还有一个小孩。 矮墩墩的,看上去还是气鼓鼓的,拿着一个小树枝,也不知道在树下到底戳什么,让人觉得怪好笑的。 “那个小孩儿是上官大夫的孩子吗?” “是,我听染冬姐姐说,上官大夫这一出行,丈夫孩子都跟着。” 旺福注意到自家少爷一直盯着人家瞧,“少爷,你是想和上官少爷一起玩土吗?” “你胡说什么呢,你家少爷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玩土?那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方多病脸皮薄,脸上一下子就染上了一层的薄红,看上去有些生气,但旺福觉得,怕不是被他戳穿了心思。 真是无语了,这是都要造反? “你推着我过去看看?” “好。”旺福一副“我就知道少爷要玩土”的模样。 方多病:……算了,我不说。 在大树下“哼哧哼哧”铲土的上官桢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哼哧哼哧”的把土给填回去。 没办法,孩童心性加上太有素质。 知道方多病被推到了院子里面,才看到这小孩原来真的是在玩土。 看上去还很开心,兴致勃勃的,就连额头上脸出汗了,也还是在十分专心的铲土。 “小孩你在干什么?” 上官桢听到头顶压下来一小片的阴影,接着就是一道声音,还带着兵气。 转头去看,原来是隔壁院子里面的那个少庄主。 “我在把挖出来的土给埋回去。”嘴上回答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 “是你挖出来的?” “对呀——”上官桢又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哥哥好笨,不是他挖的,他怎么会好心的填回去呢? “那你为什么要挖土,是想抓虫子吗?” “才不是!是我不开心,这才出来挖土的。” “不开心,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不开心的?” “当然有!我爹娘都笑我,哼!”一想起来自己那对爹娘,上官桢又气了,现在还不出来安慰他。 方多病不明所以,当父母的怎么会笑自己的孩子呢? 而且上官大夫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柔,不会吧? “大哥哥,你要一起吗?” 看似是上官桢热情邀请新认识的小伙伴,其实是上官桢这个小身板有些累了。 “好啊!” 自小体弱,没有被人当做正常人一样对待,也没有这样玩伴,方多病觉得上官桢的邀请极其的新奇,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少爷,你这还坐在轮椅上面呢!” “无事,你速速回去,将我收藏的剑给带出来!” 剑:这就是你拿我铲土的理由吗?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7 上官浅笑完了,平复心情之后出来,就看见院子里面一起铲土的两个孩子。 一个抓着小木棍,一个坐在轮椅上面拿着剑。 那个叫做旺福的小厮,就站在方多病的身后,颇有些无语还有些跃跃欲试,看起来也是挺想要参与进来的。 上官浅是真的没想到,方才有好笑的,一出来,还有更好笑的。 不对啊,方才诊脉的时候,这位少庄主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 她还以为病了多年的孩子,对于世事的认识更多一些,人就变得更加的成熟。 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孩子气,居然和一个三岁的小孩玩到了一起去。 两人用着不同的工具,一大一小,都在“哼哧哼哧”的铲土,看上去忙得不行。 不过方多病手里面的剑,可是好东西,就这样被拿来铲土,也是方多病舍得。 算了算了,也算是物尽其用, 现在方多病的身体,还完全无法支撑他站起来,更别说是练剑了。 放在那里,也只是落得一个吃灰,铲土也算是一种使用了。 见两人“玩”得开心,上官浅自觉也不去打扰他们,转身就带着笛飞声一起回屋了。 等到饭点的时候,上官桢饿了自己就会回来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养活的很。 眼前看到的和实际上面,并不是一回事,起码在上官桢和方多病本人看来,他们俩并不是在“玩”。 最起码方多病觉得,谁家少爷这么大了,还会痴迷于翻土玩?这是不正确的! 悄咪咪的控诉,实际上零个人在意。 “哥哥,有一个小蚯蚓顺着你的腿,正在往上爬。”上官桢是蹲着的姿势,想要暂缓一下,稍微抬头就看到了方多病白衣服上面一个突兀的黑色长条状的小生物。 哇哦,怪不得这个坑不好挖,也不好填起来,原来是先前下了雨,这土都是又湿又重的。 这不,小蚯蚓都想逃翻出土,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啊?”方多病自然是没有看见,“旺福,哪里有蚯蚓,快给本少爷拿走!” 呃呃——方多病一想到自己的身上,居然爬了一只软体的会蠕动的生物,真的是感觉全身上下都变得不好了。 不对,呼吸变得急促了,是不是他的病情加重了…… “好的,少爷!”旺福还是很好的,这看看那看看,“少爷,在你的小腿肚子上。” 伸出手,直接将这只小蚯蚓给抓了起来,“少爷你看,没事了!” “哥哥,你害怕了?” “我才没怕!”就算是怕了,方多病也不认。 上官桢点点头,意味深长:“哦——” “哥哥,我该练刀了,你要看看吗?”看人坐着轮椅,上官桢才不会傻得去问“要不要一起”,这不就是讨打吗? “你才多大,就开始练刀了?”方多病看上官桢长得倒是挺敦实,正常小孩子的模样,就是看上去很机灵。 “三岁了,我爹是用刀的,我也用刀。” 上官桢“腾腾腾”的去自己的小屋子里面,将笛飞声给他做的木刀拿出来,“哥哥你瞧,这是我爹给我做的刀。” “我给他取名叫做‘小刀’。” “小刀?为何要叫做小刀?”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刀流畅且刀纹精致,就被这啼笑皆非的名字逗得不行。 “因为我爹说他的刀,名字叫做‘刀’,我是他儿子我的刀,自然就叫做‘小刀’。” 先前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上官桢可骄傲了,等他长大了之后,那就是上阵父子兵了。 原来还能寻得缘由,方多病暗自点头,表示他悟了。 不过这一个精致的小木刀还是挺可爱的,在他小的时候,他娘也有给他做这样的小木剑。 身体好的时候,还能耍上一招半式的,但是身体不好的时候,那就真的只能是睁着眼睛看了。 上官桢已经在院子里面有模有样的耍了起来,他的刀法和身法,都是笛飞声亲自教授,一招一式之间,都带着笛飞声的影子。 招式大开大合,潇洒肆意却又兼顾各处细节,要是个子再高一点,那刀法绝对更有气势。 “旺福,你说,若是我身子好了是否也可以向上官弟弟一样?” “少爷会好的,庄主和大人不是都说上官大夫医术高超,特地将人给你请回来看诊。兴许过上个小半年,少爷马上就可以开始练武了。” 旺福还能怎么说,肯定是确定一定,他作为方多病从小的小厮,当然是希望他好好的。 方多病也不说话,坐在轮椅上面,双手就放在双膝之上,“我师傅乃是当时第一的李相夷,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不能太差了。” 好,一想到李相夷,方多病的信心就起来了。 就算是现在距离最后一次见到师父,都快要过去四年了,但是那一道潇洒的背影,在方多病的心中,还是极其的清晰。 “师父说过,他也觉得我会好的。” 天下第一李相夷在方多病的心里,伟大的可不止是一点点。 上官桢在那“吭哧吭哧”的练着,方多病就在树坑边上看着。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天色也是逐渐转暗,上官桢停下自己的动作。 上官浅这时候也是刚刚把药膳的方子给写好,纸面上的墨痕还隐约的透着光泽。 “外面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吗?” “挺好的。”笛飞声依靠在窗边,擦拭手中的长刀。 “如何,你儿子要沿袭你的对刀的称呼?”上官浅最开始知道,笛飞声的长刀,真的就叫做“刀”的时候,确实是又惊异又觉得好笑 后来上官桢又是奶声奶气的,拿着自己的小木刀,对着刀喊“小刀!”那真的就是更好笑了。 “刀就是刀,没有多的名字。”笛飞声也是很干脆,先前也没有想过。 不想有的人,又是给自己的剑取名叫做“少师”,又是叫做“刎颈”。 笛飞声觉得自己和刀之间的默契,刀就算没有名字,也一定会知道。 要是他有两把刀,那前面的那一把,一定会不开心的。 刀就是和人一样,身边有一个就已经足够。 ilwxs.com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8 “安安三岁了,我暂时还寻不到什么心法,会是合适他的。” “适合的心法难得,不可强求只能是顺其自然。” 作为父母的两人,在屋子里面就讨论起关于上官桢习武的事情。 心法这种东西,基本上能练好一个就很好了,等有能耐再叠加。 年纪小的时候,最是具有可塑性的时候,就是要趁早将一些东西准备好。 上官浅作为母亲和大夫,对于上官桢的身体状况以及根骨的上限是最为清楚的。 先前想过将相见欢传给上官桢,可是很奇怪,就算是心法写在了纸面上,上官桢还是表示看不见,问了笛飞声,也说那时候一本无字书。 很奇怪是不是? 像是触发了某种的保护机制一样,相见欢作为心法,可以化用为内功外功,可以作用于己,也可以作用于人,但是别人就是没法学。 笛飞声自己练的内功是悲风白杨,其中的好处弊端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像他自己现在,已经被困在悲风白杨的第八重许久了,且这内功霸道,他当年是为了逃出笛家堡,顾头不顾尾,悲风白杨满足了他那时候最为紧迫的需求。 有舍有得,威力巨大,就是过于至刚至阳的内息,容易让原本残破的身体遭受巨大的折磨。 但是上官桢不一样,没有到九死一生的境地,最好还是不要碰悲风白杨。 所幸三岁尚小,在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 不知怎的,笛飞声想起了李相夷的扬州慢,若是李相夷还活着,他一定带着上官桢杀上门去,拜师也好,强取也罢。 “若是有个同扬州慢一样的心法,倒是适合安安的,可惜,没人知道李相夷现在是生是死。” “你对李相夷的评价好像很高。”上官浅本人其实是对于李相夷无感的,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总归是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要说情感偏向,确实也收到环境的影响,东海各派都相对反感。 目前和上官浅交好的,有着生意往来的,也都是附近的门派,那当然是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毕竟当年李相夷和笛飞声大战之后,还有两个门派的混战,让不少的百姓都受到了伤害。 是由本地的门派将数不清的人给救回来的,除了那段时间之外,上官浅都想不到,还有比那时候更忙的吗? 确实是没有了,那时候想着救人,好几天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是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的对手。”笛飞声在微不可察的沉默之后,说出来自己的答案。 现在她还没有将所有的一切给想起来,可是在记忆里面,他应该是认识这个李相夷,并且不承认他是所谓的“天下第一”。 最强的人,才配称作是“天下第一”,但是,李相夷被人打败过,也或许是平手,毕竟当年他们双方都落入了海中。 是的,他们! 笛飞声在刚被上官浅捡回来,询问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了。 总不可能是和金鸳盟的盟主撞了名字,又撞了武器吧。 最开始是有过这样的逃避心态,可是后来需要接受,并且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给理清楚。 于是事实迅速变得明了,除去记不起来的那些,从一些江湖传言之中,笛飞声也能知道自己的某些过往。 有的他承认,像是笛飞声武功高强,有的他不承认,像是笛飞声是魔头无恶不作。 他又不是什么弑杀的人,就是想要挑战强者,提升自我罢了。 “放下你的刀,我们坐在一起来说说话。”上官浅主动的走到笛飞声的身边,握住的刀把,难免和笛飞声的手进行接触。 听话的将刀给收回刀鞘,对了,这刀鞘还是上官浅送给笛飞声的礼物,为了这非同一般的刀形打造的。 窗边就摆放了茶几和软榻,两个人坐下绰绰有余。 做了爹娘之后,才有了不一样的担忧。 “若是没有心法也没事,让安安习武,也就是为了一个强身健体。”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操心了,哪天他自己就参悟了什么心法也说不定。” “能够自行参悟的,都去开山立派了,若是安安这般厉害,那我也无需多忧。”上官浅被逗笑了,她知道的人当中,雪重子算一个,自己创造了葬雪心经,宫尚角都比不上他。 然后就是传闻中的李相夷,他的扬州慢也是自己融会贯通的,上官浅了然,怪不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对于李相夷还是挺推崇的样子。 刚刚他说了李相夷,那对于笛飞声也该是持有较高的评价吧。 “那你觉得笛飞声此人如何?悲风白杨是他自己自创的心法,曾经也算是杀遍江湖无敌手,他当年和李相夷对战,我还在岸边看着呢!” 如何评价自己,这是一个问题,谁让他说自己叫做“曲闻柳”呢。 “他自然是更加厉害,同样是有自己独门心法,可不像是李相夷那个嚣张,恨不得整个江湖都知道他!” 说完还不忘看着上官浅,想要得到她同样的认同。 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上官浅就见过这一个男人的眼中,居然能够荡漾着一池春水。 那肯定是他说的都对,反正上官浅对于笛飞声又没有什么了解。 “对,厉害!” 还没等笛飞声翘尾巴,上官浅又是一盆冷水下来,“我怀着安安的时候这两人就没了消息,现在三年过去,更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笛飞声知道自己是“失忆”了,那李相夷呢? 他又去了哪里? 当年的细节,依旧没有想起来,笛飞声自然也不知道李相夷中了碧茶之毒的事情。 只是心中有点隐隐的感觉,李相夷没死,正好好的活在某一处,说不定也“失忆”了,要不然像他那样张扬的人,定然会重新让整个江湖掀起波澜。 再说回刚刚上官浅对于上官桢的安排,笛飞声表示他包了,马上给孩子量身定制一套心法。 上官浅当然是鼓鼓掌,亲亲脸,“夫君真厉害”这样的话,是一句接着一句。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39 庄主何晓惠表示,在上官浅接手方多病的这段时间,无论是放血还是别的,都挺上官浅的,给上官浅最大程度的自由。 有了方多病方多病爹娘的首肯,上官浅选择采用最开始计划的放血。 和扎针慢放效果一样,就是见效更快。 令上官浅挺意外的,是方多病全程表现得十分坚韧,就算是放血之前,在手臂上面开了一道口子,也是一声不发。 整个人颤抖着,但就是没有尖叫或是躲避。 挺坚强的,上官浅还夸他。 这段时间面色已经养的红润的方多病放血的时候,就是唇色苍白了些,听了上官浅的夸奖,他一仰头。 “那当然,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李相夷是你的师父?”上官浅在天机山庄也有两个月了,没听说过有这件事情啊,就算是消息最灵通的何晓凤都不知道。 “对啊,不过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说起来,当年甚至就是口头上面的一句话。 上官浅也不去深究这这话里面的真假,方多病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谁没点秘密了,指不定这小子还真是李相夷的徒弟呢。 鲜血汩汩的流出,最开始是正常的血红色可是转瞬之间,血流速度减缓,不知被什么阻滞。 血液变得浓稠,颜色也变得更加黑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血里面,都是满满的“精华”。 “这……这是我的血?” “对,我将你体内先前堆积下来的毒,全都逼到了手臂,流出来就是这副模样了。” 方多病愣愣的点头,嘶——好吓人。 “我还以为,我身子这么弱,流血都没多少呢。” “那你现在看到了,你的血还是挺多的。”听到方多病语气之中还有些小骄傲,上官浅略微觉得好笑,调侃了一句。 “放血一共三次,明日放血,我就用功法为你运转体内的内息,到时候可能你会觉得难受,忍住就好。” “歇一会儿,伤口我为你按了止血的穴位,暂时不需要包扎,先待在屋子里面,用被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紧,马上药浴。” 放血结束之后,上官浅迅速嘱咐方多病,周围守着的丫鬟小厮会懂得,现在她要去准备药浴的材料。 热汤泡人,有上好的药膏备着,不用担心伤口好不了。 玄参苍术,威灵仙寻骨风,全都加到里面去。 上官浅在守在浴桶的旁边,心想着这些药材还能有个前中后调。 等方多病泡好了之后,整个人也该是入味了。 看到上官浅忙里忙外,方多病简直是瑟瑟发抖,抓紧自己身上的被子。 “旺福,你也看到了吧,那都是刚刚才烧开的水,上官大夫要我泡在那里面吗?” 不单单是害怕,他的眼泪都快要滋出来了! “少…少爷,兴许是吧,旺福会守在你身边的!” 旺福这么一磕巴,让方多病更害怕了,这不得烫手他,这个温度都能煮一锅肉粥了。 一桶接着一桶的水被倒浴桶里面,上官浅感觉药材差不多开始起效,召唤方多病。 “好了,过来吧——” “……上官大夫,我要穿衣裳吗?” 不知道方多病到底是在想什么,上官浅先前都没想过这件事情。 好吧,这么大的孩子,也该懂得男女大防和不好意思了。 “随你,都行。”反正效果都差不了多少。 上官浅又不怕看到什么,小时候无锋培养刺客的时候,最开始可是男女混战。 管你是小女孩还是小男孩,全都像是赶鸭子一样,被赶到泥潭里面挖刀子,谁死谁活,没人会去看性别。 再说了,在上官浅眼里,方多病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若是刚见面时候的笛飞声,她倒是会犹豫一秒,然后果断看完整的。 嘻嘻嘻,都九死一生重新活了一次了,当然是要自己开心咯。 方多病现在还是很明显的脸皮薄,被子一掀,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往浴桶里面躺。 然后发现,哎,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烫。 傻孩子,那当然是加冷水了,要不然泡开水是真的会死人的。 刚刚开始,水温确实算不上是多热,温温的,让人感受到热意的,其实是那些药材,在熬煮的过程中,已经将水浸染成了浅棕色。 刚刚泡进去,不过多时,方多病已经觉得身上出汗了。 看到一层薄汗浮现在方多病的额角,上官浅命人加水。 “啊——好烫!”方多病死命的朝着另外没人的那一边躲。 “水不算烫,就算是直接浇到你身上都没事的,是药效起来了,你才格外能够感受到热意。” 加进来的这些水,上官浅都试过,至少对她来说不算烫。 方多病一边躲,一边庆幸,还好提前让一些伺候的人先离开,现在屋子里面没超过四个人。 要不然现在狼狈的模样,可全都让人看到眼里面了。 “就这样坐上半个时辰,今晚睡个好觉,等到后日我再给你放一次血。” “还来?”方多病瞪大了双眼,现在还没感受到多疼,主要是有些尴尬。 “对,先省省力气,待会儿该疼了,给你一块棉布咬着,免得咬伤了自己。” 别看方多病现在精神还是很好的样子,过上一会儿,药效全都上来,他就该疼了。 “现在闭上眼睛坐好,双手扶着两边,若是脱力了,我可要叫人下水捞你。” “是!”方多病赶紧抓紧浴桶的两边,要是叫人知道,他在浴桶里面还能溺水,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上官浅运转相见欢,一道平稳柔和的内力,自方多病的背后散发,随后在经脉逐渐游走将药性更好的让每一寸筋骨感受。 方多病闭着双眼,直观感受药性的挥发,身体里面,半是柔和的内力,像是上官大夫轻柔的在耳边叮嘱,半是霸道的药性,简直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咬牙。 口中提前咬住的棉布,让方多病暂时的清醒,更加用力的扶住两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真要脱力溺水的时候,面前横过一只手,将方多病避免一头栽进水里面。 “好了,方少侠。” “少侠?” “对,你很有毅力,就当做是病好了之后,你闯荡江湖,我提前对你的称呼吧。” 上官浅召人进来,两个小厮合力将方多病抬出水中,她用内力将药水烘干,小厮将人塞进被窝里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0 “你听到了吗?上官大夫说我以后可以当少侠!” 直到上官浅走了,方多病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整个人缩在被窝里面,将眼睛露在外面,晶亮亮的,荡漾的是满满的喜悦。 看着旺福就是问。 “听到了,等到少爷将来闯荡江湖的时候,可要记得带上小的一起!” “哈哈哈……嘿嘿!” 方多病都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然后两眼一黑,就昏睡过去了。 回到清风院,上官浅觉得自己就可以安排回家的各项事宜了。 后天再放一次血,辅一相见欢为方多病肃清隐患,他的身体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这段时间上官浅忙,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若不是近来在吃食上面,越来越挑嘴,上官浅都觉得她能把自己怀孕的事情给忘记。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吸引了上官浅的注意。 有些像她小时候母亲做的面。 进到屋子里面,上官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桌的菜,远远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出自笛飞声的手艺。 可是在她坐的位置,单独放着一个盛面的瓷碗。 里面是她小时候最常见的鸭汤茶树菇,灭门之后,再也没有从别的地方见到过。 “阿飞,你在哪里!”上官浅现在就想找到笛飞声的人,无论是在厨房端菜,还是在里屋喊上官桢吃饭,她就想要那人立马出现在她的面前。 “阿悦,我来了。”笛飞声很快的回应上官浅,马上出现,不让人多等一秒,“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我——”上官浅说不出来,一头扎进了笛飞声的怀里面,努力的将情绪平复下去。 “最近你为什么都给我做面吃?” 是的,这两个月,出现在上官浅面前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面。 先前上官浅只当笛飞声想要练练自己的厨艺,但是现在她知道了,不是。 笛飞声将人给抱在怀里面,低头看人,“先前你说怀念先前岳母为你做的面,而你近来没有什么食欲,吃不下东西,我就想着做出来。” “岳父岳母走了,我也想让他们安心,我一定会对他们的女儿好的。” 上官浅没想到,笛飞声居然还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原本堪堪忍住的泪水,一下子决堤,大颗大颗争先夺后的从眼中落下。 她的家乡,远在北垣国的霖元城,要在大熙找到那儿,可不算是容易,也不知道笛飞声是怎么想到哪儿去,也不知道,笛飞声是废了多少的功夫。 “你哭的我心疼。”笛飞声捧起上官浅的脸,轻柔的为她擦拭泪水。 动作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带着诚挚的情感。 上官浅只看到,对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自己,心里的某一块就软了下去,不想停住,也完全收不住。 “好……好了,我不哭了,我要尝尝你的手艺。”上官浅还在抽噎着,让笛飞声扶着她,刚才哭太猛了,担心站不稳。 不愧的熟悉的味道,先是用调羹舀了一口汤,送入口中,和母亲做的不一样,但是很像。 “如何?”笛飞声是知道,今天歪打正着,对了上官浅的心意。 他先前用的是最笨的法子,那就是一个个符合条件的,全都给试过去。 原本范围就定在了大熙,做的面和寻找到的方子,也都是大熙的。 没曾想,上官浅祖上,居然是北垣人。 按照上官浅先前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笛飞声将这些组合成为线索,远在北垣某城的本地面食,同样也上了笛飞声预备菜单上面。 “嗯,好吃!”上官浅连连点头,笛飞声的厨艺本身就练出来了,再加上这一份乡愁和存在于记忆之中的温暖,上官浅只觉得,这是一道珍馐美味。 自从娘不在了之后,这还是上官浅第一次吃到家乡的面。 “吃完这一碗,我怕是都留不下肚子吃别的了。” 满桌都是笛飞声亲手做的菜,今日心情好,看来格外的诱人。 “你喜欢什么,你说我做,明日后日还会有。” 两个人都待在一起,上官浅想要什么,笛飞声自然是无有不应。 一时间,两个人好像都将尚在里屋恶上官桢给遗忘了,等到他出来,看到的就是爹爹搂着娘亲,两个人亲亲蜜蜜的你喂我我喂你。 干什么,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娘,爹——” 上官桢闪亮出场,首先就是需要吸引在场所有的注意,这里特指的是上官浅和笛飞声。 要不说还是当娘的更心疼自己的孩子,上官浅不由的捶了笛飞声的肩膀一下。 ——不疼。 这是笛飞声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安安,爹爹方才喊你,怎的才出来?”先发制人,上官浅选择掌握主动权。 “娘,爹方才还没……” “既然来了,那就赶紧吃饭,来,安安,多吃点长得快。” 笛飞声赶紧拦截住上官桢的话头,刚刚他忘记喊上官桢了,不过这都是小事情,孩子饿了自己会出来的。 上官桢人小,但是不傻,总觉得爹怎么奇奇怪怪的,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心虚,难道是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闻到香味,上官桢觉得掀过这一篇,吃白饭的总不能说厨子的不是吧? 这个简单而真挚的道理,上官桢还是懂得。 在他们目前一家三口,上官桢自己三岁小孩一个,站起来还没有锅炉高。 上官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但是正式下厨的时候,少之又少。 就剩下一个笛飞声,厨艺日益惊异,做的都是他们一家会喜欢的口味,能做饭且乐于做饭的,整个上官家,可就只有笛飞声一个。 上官桢在心里面哼唧了两下,决定大方的原谅爹没有叫他,并且还倒打一耙的行为,抓住筷子就开始大口朵颐。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1 方多病的身体转好,上官浅的使命也得到了完成。 作为父母的天机山庄庄主何晓惠和方尚书简直是大喜过望,能够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心里面简直不知道有多么的欢喜。 夫妇俩大手一挥,又是送山庄宅子,又是送神兵灵药的,两人还是分开来送的东西。 上官浅前一秒收到了来自何晓惠的地契,以及已经安置在山庄之中的各种宝物,后一秒方尚书就送来了云开书院的入学名额。 要知道,云开书院是大熙除了国子监之外,公认最好的多书院,甚至自大熙开国以来,足足有七十六位的状元榜眼探花,都是来自云开书院。 能够进入云开书院的,按照正规的流程来说,至少身上都要有着秀才的功名,可想而知,学生的素质在一开始,就与其他书院不同。 更别说在云开书院教书的夫子们,至少当年都是举人,甚至不少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儒,更有甚者,是在朝堂纵横数十载,退下来之后,来到云开书院当个闲散先生的。 书院名气大,师资力量好,教学的实力有目共睹,进入的门槛条件自然就是高。 云开书院一年收入的学生,也不过二十人。 可想而知,若是想要成为成功入学的学子之一,难度是有多大。 朝廷的官员分走部分,世家大族占据部分,之后就是天资聪颖,让书院夫子亲自带回来的人。 也不必说是什么不公平,学习的资源,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更遑遑论是几千年后的多现在。 世情只会是不断发展,而不会是时时改变。 科举制的出现,已经是极大幅度打破先前察举制的垄断,使得人才得以出现在朝堂之上。 做父母的,总是会为了孩子的前途感到担忧,上官浅先前还说这件事呢。 没曾想方尚书直接就是大手笔的,拿出来一个名额。 如果上官浅想要当一个纯粹的江湖人,这个名额对她来说,那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可是上官浅是半点不想参与到江湖纷争之中。 甚至于在心里面她都不想掺和大熙的江湖事。 在上官浅看来,也是挺荒唐的,百川院一个江湖门派,居然还能够代替朝廷来进行断案,还出现了“刑探”。 就她先前在药馆看到的那群人,她真是难保这些人真不会屈打成招。 人不可貌相,可奈何有人就是喜欢先一步的冒犯人。 上官浅现在对于百川院的好感,确实是没有几分,如果说是无感,那都是好的了。 “何庄主送我们一个山庄,据说里面还有温泉和桃林,要不我们接下来就去那里,好好休整一番。” “阿悦这段时间辛苦了,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你去泡温泉,我来给你按摩,如何?” 笛飞声看上官浅为了治方多病,又是配药又是陪着人泡汤,时不时还要运用自己的武功,看起来就是劳累的不行。 想着他家夫人就是心善,怀着身孕,还保持着一颗医者仁心,真是太称职了。 称职的让方多病在知道上官浅要走之后,当初眼睛就红了。 十几岁的孩子,哭的委屈。 “上官姐姐,你可以和安安一起留在天机山庄,多玩一段时间,我爹回来还可以给安安教导功课呢。” 为了留住自己仰慕的上官姐姐,和喜欢的安安弟弟,方多病也是把自己的老爹都给扯出来当做筹码了。 几个月相处下来,上官浅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况且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敌对的关系,反倒是互惠互利。 从头到尾拿到手里面的诊金,可谓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方多病本人又是一个懂礼数知进退的,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上官浅对他本人的好感度还是挺高的。 上官浅也看到,上官桢会和方多病在一起玩的很开心,你来我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甚至拜了天地。 义弟要走了,方多病这个当义兄的,自然是心痛的不行。 “上官姐姐,我长这么大,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从小就想要有一个弟弟,我和安安又是那么的投缘,我舍不得他。” “是啊,娘,安安也舍不得小宝哥哥!” 两个一大一小的异姓兄弟,你抱着我,我抱着你,难舍难分的,看起来活像是即将被王母分开的有情人。 “那……安安你留下来,我和你爹先去山庄?” 最终上官浅看着要死要活的这两个人,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一听这话,上官桢原本紧紧抱着大哥的双手,一瞬间就松开了,他才不要,他想要和娘还有爹待在一起! “不要,安安还是和爹娘一起吧!” “那我也一起!”方多病也来凑这个热闹,“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怎么出去过呢。” 方多病巧妙的利用自己身体差的这个现实条件,企图勾起上官浅的恻隐之心。 最后征得了何晓惠夫妇的同意,上官浅带着一行人往山庄赶去,还多带了一个方多病。 说来也是何晓惠有心了,她送给上官浅的那个观月山庄,和天机山庄之间,不过是四五里的距离。 地段好,物产丰饶,背后就是连绵的浮云溪谷,生长着许多的奇花异草,正是上官浅所需要的。 就这样,由着大夫和医患,结拜兄弟的关系,两家的关系也在延续。 甚至在上官浅生二胎的时候,何晓惠跟何晓凤两姐妹,都跟着方多病来到观月山庄做客。 “上官妹妹,你这女儿生的漂亮啊,都找你们夫妻俩好的地方像。” “对啊,阿悦,你看满满的眼睛,要是我以后也生一个这样好看的孩子该多好。” “何晓凤,想要生孩子,你也得先去成亲吧?”何晓惠直接给了自己妹妹一个铁巴掌,满嘴的胡话。 “姐!”何晓凤冤枉的直跺脚。 上官浅半躺在床上,抱着新生的女儿,不参与姐妹俩的吵嘴。 低头看孩子的时候,眼神中溢满了温柔,这是她的小女儿上官琦,小名满满,圆满的满。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2 多了一个孩子,对上官浅来说,就是多了一个家人。 每当清明的时候,上官浅都会想着,带着孩子和丈夫一起回到孤山派去看一眼。 不过每次都是作罢,有孩子尚小,不便出行的原因,也有上官浅的担心,当年是勉勉强强虎口逃生,但是无锋派来杀上官浅的那个魉可没死。 他回到无锋之后,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上官浅都不知道,从小养成的性子,让她只能将这件事的走向,朝着最差的方向去猜。 比如无锋知道她还没死,比如宫门直到现在还在和无锋僵持着。 根据上官浅对于宫门的了解,就算是再和无锋僵持个百八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等到儿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的时候,宫门和无锋再来一场大战。 直到上官桢九岁,上官琦四岁的时候,上官浅才算是找到时间。 这时候两个孩子也都算是有了部分的自主能力,无论是待在家里让笛飞声带着,还是寄在相熟的朋友家里面,都是可以的。 是的,上官浅没有打算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 实在是上官桢和宫尚角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小的时候没长开,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胡言乱语还能说像是笛飞声,但是只要有人见过宫尚角,一眼就能明白。 上官桢自己又是个聪慧的,常人能够一眼看明白的东西,他自然是能懂的。 上官浅甚至没有打算带着笛飞声一起,他心里面有猜测那是一回事,真的当面遇到了,那又是一回事。 上官浅不想让现在美满的生活遭到任何的破坏,干脆能杜绝的那就先人为阻隔。 既然哥哥和亲爹都不能去,上官浅就干脆将上官琦一起留在大熙,有人照看着,她也放心。 这天,上官浅和笛飞声说起她要去北垣走一趟的事情。 “夫君,自从父母离世之后,我已经多年不曾回到家乡,正巧我听闻北垣奇花出世,借着这个机会,我打算就在北垣待一段时间,也为父母长辈们尽尽心。” 笛飞声倒是表现得很积极,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可是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见过岳父岳母,还有上官浅家里面的人。 见不到是一回事,可是人没了,在这世上总会留痕,如果可以和上官浅一起去往她的家乡,笛飞声觉得这也是被认可的一种形式。 两只眼睛晶亮亮的,眼神中溢满期待,显然是很期待上官浅能够带着他一起去。 这时候上官浅就要好好运用先前想到的那些理由了。 “山高路远,你看满满还那样小,一路上舟车劳顿,你和我倒是没事,累到孩子了可怎么办?” “还有安安,过两天他就该从书院回来了,家里面总要留一个人,免得孩子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我是想着,你带着安安和满满留在家里等我。” 上官浅的这一番话可谓是考虑到的方方面面,又是家中的小孩子,又是大孩子。 看笛飞声略有些失落的模样,上官浅牵着他的手手左右的摇啊摇,“等到满满七八岁,我们再一起回去,如何?” 明知道上官浅这是在转移话题,笛飞声还是妥协了,“你自己说的话,可要记住,等来年我在问你,你可不要’失忆‘。” “肯定的, 你还不信我吗?” “对了,安安和满满那里,劳烦你去解释一番,我先出发了。” 上官浅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拎上一个简单的行李,骑上骏马就疾驰而去。 笛飞声留在原地,看着上官浅远去的身影,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上官浅坑了一把。 他要向家里的两个孩子解释,不仅说起上官浅大致的去向,还要负责安抚两个孩子。 上官桢是个大孩子,倒是比小时候好说话的多,但是有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倔脾气。 上官琦年纪小,平日里面三秒不见上官浅就要找娘。 按照笛飞声推测,上官浅走的速度这么快,还提前将东西准备好,估计也是怕和上官琦对上,万一小娇娇一哭,她自己就先心软走不了了。 嗨啊,笛飞声叹气,对上自家的小闺女,他也是没办法。 幸好上官桢马上要从书院回来,让他来劝,上官琦打小就乐意听她哥说的话。 大锅转移再转移,笛飞声三两下已经想好了接锅人。 等到上官桢书院放假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离去的娘,委屈的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家。 上官浅一路快马加鞭,越是靠近目的地,心里面的情感就越是复杂。 这么久以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葬在哪里。 还有无锋,是否还在追缴上官浅这个人。 她自认为自己在偌大的无锋之中,就是一个无名小卒,接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许多踪迹,也该是烟消云散了。 况且按照事实来说,让人眼热的无量流火根本没在她的手上,无锋要找,也是死磕宫门啊。 万一无锋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上官浅也是带了不少的毒药,以及带毒的活物,再怎么说,都不是当年那个处处被动,只能仓皇而逃的弃子了。 进入北垣有人烟的地方,不少的江湖传闻,都在大街小巷之中流传。 尤其是步入霖元城的时候,上官浅清清楚楚的听到,关于孤山派重建的消息。 “小二,将我的马带去歇息,再上两碗热菜。” 上官浅在人员密集,消息流传速度快的酒楼停下。 有时候不需要直接询问,光是听别人的交谈,就能够获取不少的信息。 “孤山派都没了这么多年,当年血流成河,还剩下什么血脉啊!” “你忘记了孤山派还是宫门的姻亲吗?嫁到宫门的姑奶奶自然是留下来血脉,还是宫门执刃的亲哥哥呢!” “就是,宫鸿羽好好的宫主不做,非要来重建孤山派,想来也是宫门内里派系分裂,他想要另立山头。” 一顿饭吃完,上官浅基本就将现在的江湖形势,给理的差不多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3 满打满算,十年的时间,宫门依旧是无锋最大的仇敌,但是先前的那一场大战,让宫门的诸多嫡系血脉折损,导致整体的实力大大减弱。 原本就是偏安一隅的宫门,这下子更是选择龟缩在旧尘山谷的一角,继续当他们的土皇帝。 大战之后,宫尚角带着宫远徵对宫子羽表示臣服,并且几乎是倾尽全力来培养宫子羽这个新的执刃。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是宫远徵忍不住了,打响了反抗宫子羽昏庸无能统治的第一枪。 震惊了宫尚角,吓坏了宫子羽,连忙嚷嚷着:“宫尚角,快管管你弟弟!” 很可惜,宫远徵此人确实是很依赖他的尚角哥哥,可是他天生桀骜,没有给人当狗做小丑的癖好,越看宫子羽那就是越气。 说什么“臣服”,宫远徵光是想想都想吐,要不是看在宫尚角的面子上,他都想赏给宫子羽几个大比逗。 宫远徵知道,要不是宫子羽愚蠢的计划,无锋又怎会借由“请君入瓮”的机会,大杀四方,甚至是将他的手筋挑断。 他是大夫!手是多么的重要。 若是宫子羽有能耐“瓮中捉鳖”,那宫远徵还能忍住这口气,当做是为了宫门做贡献。 很可惜,宫子羽就是个蠢货,只会说大话,让宫门年轻一辈的新生力量,几乎死绝。 宫远徵每每想起自己被挑断的手筋,还有比起先前不甚协调的双手,他就想要给宫子羽两刀。 时间久了,就算是好哥哥宫尚角都压不住宫远徵的怒意,只能仍有这股怒气冲天爆发,让宫门大雷一个接着一个。 宫尚角心里面还是疼宫远徵的,眼见着劝不动,在加上他们先前确实是为宫门付出了一切,想起自己可能有的孩子,还有离去的上官浅,宫尚角也气。 兄弟俩后知后觉,发现先前自己怎么当了宫门那么多年的冤大头,准确来说,是大头还是羽宫,实在是可笑的很。 于是乎,两人莫名其妙的觉醒了,想要和羽宫割席,跟宫门割席。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宫远徵直接消失半个月,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看宫子羽和云为衫尤其不爽。 变到了什么程度呢?甚至对宫尚角都没有那么的黏糊了。 按照宫远徵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莫名其妙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见到了自己能够有不同的活法。 换而言之,宫远徵彻底醒悟了。 先是断了整个宫门,除了角徵两宫之外的百草萃,再是寻找出云重莲,闭门育种。 有任何人找他看病问药,一概就是“滚——” 极其的一视同仁。 宫尚角还能怎么办,肯定是劝着顺着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弟弟。 他的心里面又不是没有怨气,或许这一切也就是顺势而为。 于是乎,角徵两宫从此单独在整个宫门之中,事情也不怎么干了。 要钱没有,问药不给,问就是向着羽宫学习。 宫子羽简直被气死了,江湖人传言,就是因为这个,这才将近十年,都没和云为衫造出来一个孩子。 再说到宫唤羽,在混战之中,无量流火确实是被他拿到了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只能将无量流火交还到了后山。 不过该气的还是在气,宫唤羽可不甘心,他的心里面对于宫门,真的是有恨的。 既然暂时没有法子,那就先行折服,猥琐发育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到来。 这不,在宫子羽不计较杀父之仇,深刻怀念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宫唤羽的日子过得那叫作一个滋润。 再加上后来,宫远徵突然觉醒,带着宫尚角一起,不再给宫门当牛做马,原本看似坚如铁桶一片的宫门分成了两方的势力。 角徵两宫单独与宫门的各项事务,偏偏一个有钱,一个手上有药有武器,两宫合起来,还有羽宫的什么事,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面,代替商宫的作用。 这个执刃宫子羽当的是真的窝囊,尤其是在得不到宫尚角的支持之后。 谁曾想,明明在宫尚角表示折服之后,这人还能突然的反水,连带着三个长老都不能拿角徵两宫怎么样。 实力为王,就算宫子羽是利益的既得者,长老们是眼盲心瞎的簇拥者,可是宫门的普通民众又不是傻子,谁好谁坏,跟着谁有前途,他们又不傻,看得清清楚楚。 宫唤羽趁乱重新笼络了宫子羽,像是从来不存在那些芥蒂一样,两人重新当起了好兄弟。 这十年来,宫唤羽可谓是不分昼夜的勤学苦练,愣是在宫子羽和三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羽宫,为了整个宫门。 羽翼丰满之后,直接带着从宫门的血肉之中滋养出来的团队,叛离宫门,来到孤山派的地界,在原来的基础上面,重建孤山派。 其中更多的细节,上官浅现在不知道,不过她现在要去孤山派看看。 孤山派之所以名为孤山派,就是因为其建立在一处的孤山之上,周围都是平地,却似平地起高楼一样,凭空出现了一座大山。 从山脚向上走,上山的道路就只有一条,一直顺着石板铺成的道路向上,先前的荒芜空寂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崭新的生机。 很明显,这是用了大力气来收拾的。 上官浅先前一直受到无锋的辖制,就算是要去料理父母亲人的后事,都无法自己露面,只能是委托人,自己躲在暗处。 就算是这一回,上官浅也是戴上了人皮面具,这才大摇大摆的上了孤山。 大熙制作人皮面具的水平,确实是要比北垣好上很多,材料易得,使用的频率更多。 上官浅在自己药馆额架子上面,也是摆放了不少的人皮面具,都是她的作品。 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的弟子,有模有样的,身上穿着弟子服,看上面纹饰以及色彩,都是童年最为熟悉的模样。 恍然间,就像是曾经被血洗的画面,从来不存在一样。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4 “你是何人?”一个双手捧着礼器的弟子看到了上官浅这个陌生面孔。 被这么一问,上官浅突然想到了一句诗。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我找宫唤羽。”现在主事的人是宫唤羽,就算是上官浅回到了孤山派,也是要讲规矩。 “你找我们掌门做什么?”那个弟子看上去很是警惕,抱着东西的手都不由的紧上了几分。 “我是宫唤羽的故人,听闻他要重建孤山派,特地来看看。” 上官浅取下腰间的香囊,取出其间的一块雕刻着白鹤的青玉佩,“他看到这个,就知道我是谁了。” “掌门的故人……”那弟子上下看着上官浅,突然间好像是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哦——”就连麦表情都变得好笑。 “我明白了!你随我来,我要先去禀告师兄。” 也或许是看在上官浅一个弱女子,看起来貌似没有威胁的份上,那个弟子还真的带着上官浅向着上面通报。 又或是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反正就是带着上官浅去找上面能够管事的人。 上官浅现在耳朵灵得很,在等待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个弟子和他的师兄两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的。 “你说那姑娘是掌门在外面的风流债吗?” “我看像!” “掌门都四十几了,这个姑娘看起来都能当他女儿了,要我说,还是掌门厉害。” “就是,他们俩还有定情信呢,我看掌门也本是楚狂人啊!” “嘿嘿嘿,你说得对。” 还真真是纯然的误会,上官浅都不想说,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孤山派重建之初,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宫唤羽忙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时不时的还要防范宫门和无锋的人来捣乱,更是忙上加忙。 听弟子说,有故人来找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宫门来人了。 毕竟前面将近四十年的时间,他都是在宫门度过了,要说是故人,那就是只能是在旧尘山谷认识的。 本想叫弟子将人打发了,可是看到了弟子呈上来的青玉佩,宫唤羽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这人他一定要见! “你们都退下。”宫唤羽让殿内的弟子都先行离开。 看到上官浅,他能够确保,在以往的日子中,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上官浅看到宫唤羽,油然的产生了一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 奈何是宫唤羽本人的变化太大,上官浅乍一下还觉得晃眼。 先前消失阴暗蛆虫,等待暗地潜伏的感觉,已经不剩下多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生气和解脱的自由。 气质变了,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好,好过在地牢里面关了大半年,像是一个活死人的模样。 “你是何人?”宫唤羽很明显就是认不出带着人皮面具的上官浅,再说两人在宫门的时候,本身就算不上是多么的熟悉。 到了要各奔东西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两人居然还是表兄妹,上一辈是真一母同胞出来得到姐弟。 “我是上官浅。”明人不说暗话,上官浅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用最真实的面容来面对“故人”。 “原来你当年没有死!”宫鸿羽的双眼都瞪大了,他是知道,无锋派出魉阶的刺客来追杀上官浅,默认在这样悬殊的差距之下,上官浅的坟头草都要比人高了。 居然还能死里逃生,好好的坐在他的面前,事情的走向,确实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既然你回来了,正值孤山派重建,就好好的留下来吧。”对于这个表妹,宫唤羽还是带着来自母亲的滤镜,接纳的速度快的出人意料。 “……好,多谢表哥。” 上官浅原本还想解释她这次回来,是想看看爹娘,其实并没有长久留在的打算,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同为孤山派后人,宫唤羽能够撬宫门的墙角来壮大孤山派,上官浅自然也要好好的为门派尽一份力。 之后的事情,等到一切都稳定之后再说吧。 安顿下来之后,上官浅将自己目前的近况改变措辞之后,飞鸽传书给笛飞声。 像是巧遇亲故,对方热情相邀联络感情,家乡重建,发展欣欣向荣,正好需要新生力量,共筑美好未来。 一封信写了五六页,前面写现状,后面诉真情。 字字恳切,表示留在北垣都是万不得已,并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她都会留在北垣。 上官浅停笔的时候,都感觉背后一凉,希望笛飞声千万不要突然杀过来。 鸽子很给力,一来一回将笛飞声写的信给传回来,话里话外都是他会好好的安顿家里面,放上官浅放心在外处理事情,就是千万不要在外面找个小的。 得到来自家人的支持,上官浅将自己的心力投入到孤山派的建设上面。 一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招收新弟子的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光是要外门弟子够吗?” “我在这也待不了太多的时间,若是寻到有缘的弟子,我会尽快将医术传授于他们,若是寻不到,那就是收外门弟子,照看着我留下来的东西。” 上官浅和宫唤羽已经达成共识,门派的重建是宫唤羽全权负责的,没道理到一半的时候,叫人横插一脚,哪怕是孤山派前大小姐上官浅都不行。 一人为掌门,一人为长老,谁主谁副就这样定下来。 “表哥,我先前见你的时候,你就该成婚了,怎的这些年来,你还是孤身一人?” “忙着在宫门给人下绊子,没那么多的时间,你不是有两个孩子吗,他们不也是孤山派的后人。” 宫唤羽知道上官浅是在说继承人的事情,反正他不着急,男人四十一枝花。 在宫门待了那么多年,瘴气入体,他自己都觉得,不是女子生不出来,大抵是他们这些自幼长在宫门的男子有问题。 再说了,先立业后成家,要是他娘知道他帮着重建孤山派,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5 看宫唤羽半点不着急的模样,上官浅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根本没打算让上官桢和孤山派扯上关系,要是他来北垣,上官浅还要让他带着人皮面具呢。 宫尚角在北垣的名气多大,但凡是一个江湖人,多多少少都是听过宫尚角的名声,他的画像同样是在各个门派流传。 单个五官相似,还算是巧合,但是整张脸几乎是如出一辙,这就有问题了。 “表妹,你也别急着拒绝,这不是挺好的,你的两个孩子,不都是跟着你姓,无锋倒也是有趣,同样给你找了个姓上官的人家,这下还省的改姓了。” “大熙安全,你就让孩子们好好的在那儿长大,等到时候到了,直接来接手孤山派,不是刚刚好吗?” 宫唤羽还真像是一个好哥哥,自从无所谓将羽宫搅得一团浑水之后,他整个人都升华了,对待很很多事情,都是要比以前看得开许多。 “这事情容后再议,你还年轻,不着急。” 上官浅想着把话题给翻篇过去,就主动提起了眼前的另外一个现实困境。 “无锋现在对于宫门还是虎视眈眈,你还带着无量流火出来,这不是直接成了活靶子吗?” “呵——无锋元气大伤,都快十年过去了,都还没缓过来,无锋二魉还要时时守在他们首领身边,他现在可是怕死的很啊。” “你是说点竹?我记得我离开无锋的时候,点竹身上的毒还没有全都解开,难不成是年纪大了之后,身子骨变弱了?” 早在嫁入宫门之前,上官浅就偷偷的给点竹下药,就算是有百草萃解毒,但是这时效性都不一样,七天前的毒,哪里是七天后的解药可以全都解开的? 毒药的毒素就算是消失了,可是身体也同样是早早地受到了损伤。 “你还记得云为衫吗?” 上官浅点头,她当然记得,宫门有那么多她讨厌的人,云为衫当属榜首之列。 “宫门大战结束后,云为衫主动提出去黎溪镇,但是回来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回来的那个是假的,宫子羽还一点没有发现出来,枕边人换了一个,他都看不出来。” 说起这个,宫唤羽丝毫不掩饰他的不屑。 说宫子羽是草包,他还真的朝着这个方向一去不复返。 “然后呢?”上官浅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还是宫远徵发现人被换了,真的云为衫还挺有骨气,狠狠地往点竹的心口捅了一刀,人差点没救过来,还真是祸害留千年。” “云为衫居然能伤了点竹?”在上官浅的记忆中,云为衫顶多就是会一些无锋高层的功夫,武功其实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 作为点竹的挂面弟子,上官浅对于点竹的实力,还是熟悉的。 “对,是后来云为衫回来的时候,亲口和宫子羽说,她其实是点竹的亲生女儿,这才得以靠近点竹,趁人不备狠狠的给人一刀。” “宫子羽这个没长心眼的,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我当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就把云为衫是无锋首领女儿的事情,透露给了宫尚角,他差点没气死!” 想起宫尚角那憋屈的模样,宫唤羽畅快的大笑,“你瞧瞧,当初她还和云为衫联手来打我,估计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上官浅听了,下意识也是觉得可乐,随后才发觉,她能笑的出来,其实是真的将宫尚角给放下了,这才能像是听陌生人的乐子一样,无所顾忌的笑出来。 “宫尚角那么要面子的人,知道帮了自己的仇人,估计半夜起来都要扇自己两巴掌。” 毕竟对于宫尚角此人,上官浅当初采取的是攻心计,若是不了解宫尚角,又谈何攻心呢? 若说全世界最了解宫尚角的人是谁,除了宫尚角自己之外,那就是上官浅,就连宫远徵在有些时候,都要退一射之地。 当时能和云为衫联手,大多是看在宫子羽的面子上。 但是不管是什么面子,都抵不过他的杀母之仇、杀弟之仇。 杀人的是寒衣客,但是最终的幕后主使,可是云为衫的亲生母亲点竹。 这都不气,宫尚角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无关乎迁怒,是那时候云为衫都出生了,带着点竹的血脉,身上本身就是带着原罪。 宫唤羽原本以为,上官浅对于宫尚角还有介怀,没曾想她就这样直接的取笑起了宫尚角,那说起话来,就是更加的没有顾及了。 “宫尚角看起来精明,但是整个宫门最蠢的人,非他莫属了。年少的时候,拉不下来脸,原本这少主之位,该是属于他的,可是最后还是到了我的手上。” “还有十几年来宫尚角不娶亲不纳妾,没有自己的日子,成日里都是在为了宫门的未来奔波,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宫子羽。” 说着说着,宫唤羽摇摇头,还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也是受益的人,我都要心疼宫尚角了。” 换作是以前,上官浅也是心疼宫尚角了,他的前半生真的是过得太苦了。 在一个圆月高悬的夜晚,她曾和宫远徵一同探讨过这件事情,一向桀骜目中无人的少年,哭的泣不成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不要辜负他哥。 可是,先被辜负的人,是她,是痴情的上官浅,不是吗? “话说起来,我现在和宫尚角也是半斤八两,没媳妇没孩子,不过在我看来,我还比他好上很多,脱离了宫门的累赘,出来单打独斗,他还在宫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挣扎。” 宫唤羽自己说完,还觉得骄傲,错过了上官浅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话说你家安安不是也差不多十岁了,要是宫尚角当年和你有一个孩子,也该是这么大了。” “怎么可能呢?想在宫门生一个孩子出来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上官浅听及宫唤羽说到自己的好大儿,脑海中的警钟鸣响,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宫门扯上关系。 当年宫尚角也是万事做绝,要不是她说自己怀孕了,上官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在那个夜晚死在宫尚角的刀下。 时间改不了,那就摆出现实因素,没看见宫子羽和云为衫努力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没影子呢。 “也是,旧尘山谷真像是被下了咒一样,这些年瘴气更是愈演愈烈,若是再过几十年下去,估计宫门就瞧不见新生的孩子了。” 宫唤羽自己就是宫门出来了,那地方对于人体造成的影响,他心里面也是清楚,尤其是在脱离了宫门之后,感觉呼吸都变得畅快了很多。 “我和你说,就是不能在宫门多待,像是身子骨弱的,待上个几年,就真生不出来,别说是没孩子,就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宫子羽的母亲兰夫人就是这样,本身就是身体不好,宫鸿羽还自顾自的选她做新娘,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经宫唤羽这么一说,上官浅脑海中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怪不得宫尚角能生,原来是常年在外面奔波,没曾想,居然还因祸得福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6 “明日就是弟子大选,我最担心的就是无锋会借机攻过来,抢夺无量流火。” “无锋没了四魍,就怕魉阶刺客出马,去赌那么几分的机率,实在是渺茫得很。” 宫唤羽深深叹气,明日收弟子可算是孤山派重建以来的第一次盛会,若是让无锋影响了,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打不过那就只能多做防护,要不然你连夜将无量流火扔到宫门的门口,保准被人会影响弟子大选。” 上官浅也没办法,打又打不过,凭借着她和宫唤羽两个人,能顶什么用。 难不成一人用玄石内功死命攻击,一人用相见欢死命补血。 她倒倒是能补,可是就是怕宫唤羽打一半人就没了,她有再多的内功,那也是没用的啊。 随口一说的无赖话,还真的被宫唤羽听了进去,他的眼睛一亮,“你说得对,这无量流火没有执刃背上的密文,就是废铁一块,我这就将其还给宫门。” “哎——等一下!”上官浅都没来得及将人给拦住,宫唤羽就不见了踪影。 看人真的要这么干,上官浅丝毫不心虚,让孤山派现有的弟子们,大肆宣传,说宫唤羽要在今夜就将无量流火还给宫门。 弟子们按照上官浅编出来打的话术,紧急的下山进行宣传。 从孤山派所在的霖元城传到旧尘山谷,也只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就连太阳还没下山呢。 可别小看了江江湖人传播信息的速度,一个个都是有内力在身,轻功你飞一会儿,我飞一会儿,马上就从这座城到了那座城。 速度简直快的很。 再加上人本身就有的八卦心理,自然是要紧紧跟着一手的热点。 谁不知道,整个北垣的江湖两大巨头就是宫门和无锋。 宫门叛逃的执刃亲哥哥,现任孤山派掌门,要将稀世珍宝超绝武器无量流火给送回去,难不成其间是有着什么秘密? 当然要知道,飞的快的人指不定还能在路上遇到宫唤羽呢! 而且这阵子整个江湖都很闲,看到熟人火急火燎的朝着一个方向去,还有熟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热火朝天说着关于宫门的秘事,参与进来的人就越来越多。 距离上官浅编造“宫唤羽自觉叛逃愧疚,特将宫门至宝无量流火送还”,就过了不到三个时辰,这个消息就已经传达到了无锋的上层。 点竹在年轻的时候,对于无量流火就是、无比的眼热,这下子更是开心的流口水,恨不得亲自将无量流火拿到手。 很可惜,没办法,云为衫当年的那一刀,已经将人捅成了半个偏瘫。 时而瘫,时而不瘫的那种。 无锋四个魍都没了,新鲜血液将近十年了也还没有补充上来,很多大小事都压在了唯二的魉阶刺客身上。 谁叫他们武功高强,做起事情来,点竹放心呢? 那自然就是能者多劳,一者多劳。 原本几乎是被当成了吉祥物的二魉,现在只能是退休再就业,而且待遇还变差了。 等到二人到了宫门的时候,恰恰好看到了将东西丢在地上的宫唤羽。 宫唤羽在喊门之后,转身就跑无锋那两人,二十个他都打不过,还是趁早溜。 要是宫门还想要无量流火,那就赶紧出来拿,还能见到无锋二魉,和他们俩练练身手。 别说是他不给机会,看他对宫门多好,都走了还记得他们。 听到声响出来的宫尚角和宫远徵就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迎面飞来的一青一红的无锋二魉。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都被咽了下来。 宫尚角现在对于宫门也不是那样的看重,宫远徵在宫门利益上面,早早就采取了无所谓的态度。 两人就是看起来紧张了一下,做给无锋的人看的,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无量流火被人拿走。 “哥,我没打过无锋的魉。” “嗯,我知道了,去告诉宫子羽吧,他是执刃,这是他的事情。”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就将事情交还给执刃宫子羽。 再怎么说,宫门至宝无量流火被盗取,都是宫子羽的责任,谁让他这个执刃没有半分用处,眼睁睁的看着东西被自己亲哥拿走。 无量流火没了之后,也不知道采取什么补救措施,搂着自己的云为衫,就开始死命的哭唧唧。 还当自己是一个大宝宝吗? 整个宫门,除了羽宫和商宫,还有长老院眼瞎的人,谁理他? 反正宫尚角和宫远徵就当作是看笑话,看一眼就走人了。 这次也是一样,宫子羽顶着自己满背的刺青泣不成声。 “怎么办啊……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 一个哭一个安慰,在云为衫的怀里面,宫子羽感受到了极致温暖,也不去想着怎么解决事情,两眼一闭就是睡。 上官浅在孤山派等着,镇守大后方的舆论。 流言传播的速度简直是超乎她的意料,她可不只是放出了一道流言。 为了事情能够办的顺利,上官浅还特地叫会演,身上有戏额那几个弟子走的远一点,最好大说特说。 反正经此一遭,短时间之内孤山派都是安全的,无锋根本不会将刚刚重建的孤山派放在眼里。 孤山派的现任掌门是宫唤羽,无锋恨不得宫门内部分化,一散再散,比面粉还要分散。 作为宫门分家的象征,无锋甚至都想要看着宫唤羽带着孤山派和宫门斗起来。 再说宫门除非是宫子羽发癫,要不然不会有人来找孤山派的麻烦,毕竟宫尚角和宫远徵俩兄弟看热闹还是挺开心的。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7 有时候将事情想的太过于顺利,就会物极必反,事情的走向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腾而去。 就好比是脱缰的野马,任由人再怎么生拉硬拽,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官浅在收徒大会上面,还真的看到一个有潜质的,将人收入门下,之后和宫唤羽交流自己的成果。 总共是收了外门弟子三十八人,内门弟子四人,宫唤羽那边收了四个,外门三十七也是他的。 就收了一个,也不要管是内门还是外门的了,上官浅都是一样的教。 准备收拾收拾,回去制定培养方案的时候,上官浅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极其之灼热,正在注视着她。 谁啊? 顺着那道目光的方向上官浅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身黑衣金纹的宫尚角。 上官浅顿时双眼睁大,下意识的就是想要转身离开,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她的主场,为什么是她要走。 该走的是宫尚角才是! 重新转过身去,上官浅发现宫尚角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宫远徵。 兄弟俩的变化不算大,甚至面容上面都没有几分的变化,就是感觉更加的成熟了一些。 也是,毕竟将近十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两人都没有戴抹额,按照宫门的规矩,上官浅猜测这两人是都已经成婚了,要不然也不会将象征着宫门男子“贞洁”的抹额摘下来。 “上官浅——”远远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背影,深处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宫尚角一直以为他已经遗忘,或者说是放下了,可是那一瞬间的冲击,真切的告诉他,一切都像是十年前一样。 像是两人相见的最后一面,那日夜晚,在宫门的密道门口。 “好久不见。”上官浅觉得的,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当然是可以用一个体面的方式,来对待曾经的人和物。 听到上官浅的声音,宫尚角也不知道,自己的双眼怎么俶尔发酸,甚至感觉有热泪在眼眶来回,汹涌澎湃。 看到上官浅,宫尚角能很轻易的想起,当年自己被无微不至爱着的时候,虽说那时候存在着欺骗就和隐瞒。 但是他自己要承认,他自己得到的爱,在这个世上,也就那么几份。 爱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宫尚角,宫远徵,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宫唤羽赶来,挡在了上官浅的面前,他知道上官浅和宫尚角之间的往事,怕宫尚角现在来找麻烦,语气自然算不上是多好。 “我和哥哥听闻孤山派重建,自然是来祝福的。”刚刚一直没有出声,像是个隐形人一样的宫远徵幽幽开口。 “祝福我们收到了,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门派内还有许多事宜等着我和表妹解决,二位请回吧。” 宫唤羽直接给人下了逐客令,这兄弟俩真是莫名其妙的。 “唤羽兄长,既然我兄弟二人都来了,自然是有事相商,不如我们谈论一下昨日的无量流火?” 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缺德了,宫唤羽无奈将人给带到了孤山派的大殿里面。 上官浅想要找个借口先行离开,“我院子里面的大青叶该成熟了,我就先走了。” “上官姑娘莫急——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去,这些年来,我也跟着远徵学了不少的药理。” 前路被挡住,映入眼帘的就是有金线绣制的桂花纹样,对上宫尚角的眼睛,好似有着千言万语,上官浅知道,有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个能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 “走吧。”上官浅转身向前,没再理会宫尚角,任由人跟着他。 “哎——表妹!” “唤羽哥哥,还是让我哥和上官姑娘说说话吧,他是特地来的。” 宫远徵这个好弟弟进行最强助攻,拦住宫唤羽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步伐。 在十年前,他们就知道上官浅是孤山派的遗孤,就是没曾想,宫唤羽居然也是。 孤山派重建的消息传来,宫尚角还有过几分的恍惚,不过那时候他知道,是反叛宫门的宫唤羽重建的。 可是就在昨天,也是托了那些流言的福,提及到了上官浅此人,宫尚角一下子就想到了记忆中那道翩然远去的粉色身影。 带着心中的好奇,还有当年未解开的疑问,宫尚角选择来到孤山派。 宫尚角要走,宫远徵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正好觉得宫门无聊的很,也是为了开始发癫的宫子羽索性一起来了孤山派。 “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上官浅回到院子里面,在院中的石椅上悠然坐下。 她看出来宫尚角欲言又止,肯定是有什么想要问她的。 当年让她得以全身而退的借口,她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有些出乎上官浅意料的是,宫尚角第一句问的不是孩子。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顾左而又言他了?”上官浅颇为诧异的看了宫尚角一眼,在她看来,这就和街坊之间“你吃了吗”这样的问候没有本质的区别。 宫尚角微微的愣住,他的那句话,本意是关心,就是不知为何说出来,却变得那样的阴阳怪气,以至于让上官浅理解错了。 “我过得很好。”上官浅如实回答,再怎么说,两人曾经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就算是不好也要说好,更何况她的日子是真的过得好。 “当年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宫尚角略带期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浅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就知道你会问,自然是真的。” “那他\/她在哪,现在好吗?”原本一半一半的几率,变成了百分之百,宫尚角相信,按照上官浅的个性,一定是会选择将孩子生下来的。 宫尚角的语气颇为急切,毕竟是挂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事情,在触手可及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他很好,身体健康,性子活泼。” “我能见见他吗?”宫尚角以为孩子是和上官浅一起,都在孤山派,这才有此一问。 “有缘再见吧,他现在没在我身边。” 上官浅先前从未想过,她居然能够这样平和的与宫尚角谈论孩子。 听到上官浅说的这话,宫尚角下意识的以为上官浅是把孩子送人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说不在她的身边。 彷徨后悔的神情瞬间取代原先1的期待,晶亮的眸子也是瞬间变得黯淡了些许。 “也好……”他喃喃道,这样无论是上官浅,还是孩子,身边都能少些中伤。 猜到宫尚角兴许是想错了,但是上官浅并没有打算纠正,就这样吧,当初他自己不也是不在乎,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48 “我们走吧。” “哥?” 宫尚角回到孤山派的大殿的时候,显而易见的看上去有些颓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 看到宫尚角这样略显失魂落魄的模样,宫远徵眉心微凝。 “走吧。”宫尚角径直离开,宫远徵只能跟上。 看两人走了,宫唤羽笑的开心,这就和送走了瘟神没什么区别。 他匆匆的去寻上官浅,想知道方才两个人到底是说了什么,让宫尚角变成这个模样。 “表妹表妹——” 人未到声先至,宫唤羽都感觉自己变的年轻了许多。 “在呢。”上官浅放下手中的茶壶,这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你是没看到刚才宫尚角的脸都黑了,宫远徵和他说话都提不起精神。” “看到了,我和他方才在说安安,他估计是。理解错了,我也没那样好心和他说清楚就这样吧。” “哈哈哈——还得是你,不过就算你只说,他们父子俩都不一定能见面,这都不在一个国家,宫尚角又不可能离开宫门太久。” 先前的刻板印象还是在的,比如宫尚角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黄牛,一心为了宫门付出。 上官浅是觉得,人这一生会面对许多的变化,这才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自己不就是有了很多的改变吗,近些日子的传闻中,她听到的宫尚角,和她认识的那个宫尚角,也不太一样。 “刚刚我和宫尚角说的不多,他只是知道我将孩子生下来,孩子现在过得很好。” “孩子的名字他不知道,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就这样吧,算是留个念想。” 反正上官浅没想着让上官桢来继承宫尚角的东西,十个月的胆战心惊和苦痛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不需要多一个人来摘她的果实。 若是有缘,又怎么不会相见呢? 上官浅颇有些无所谓的想,这天底下这般大,光是一个北垣就是幅员辽阔,总该是在北垣找完了一圈,才会想到其他地方吧。 那就这样吧,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呢。 今天的事情就在上官浅的心里面翻篇过去,雁过都会留痕,但是宫尚角来过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知道自己在孤山派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上官浅每天都是很精心的在教导自己的弟子。 孤山派的功夫她手上有,当年父母将她藏起来的时候,也有告诉她秘籍藏在何处。 说实话,孤山派的功夫放在整个北垣的江湖来看,属实是算不上是数一数二。 不过宫唤羽带着一众绿玉、黄玉侍卫离开宫门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有留手,将宫门收藏的不少秘籍全都给带了出来,留下一座又一座空荡荡的架子给宫子羽。 谁说免费的一定就不好,上官浅觉得真的是好的不得了。 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宫门珍藏多年的好东西,惹得宫子羽只能气如牛,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自己只要是执刃一天,就一天不能离开宫门,背后的纹身可不能叫人给看到了。 再说了,就算是宫子羽能够出来,也没有本事将东西给拿回去,自己又指使不动人,可不就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了吗。 反正最后得到了好处的,是孤山派。 小半年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眼见着孤山派一点点的重建,发展到现在像模像样,名气在整个江湖也是起来了。 从左到右,从右至左,来来回回完整的看上一遍。 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是逐渐变得熟悉,到了要离开的日子,又是一种怅然若失袭上心头。 “眼下孤山派已经步入正轨,我该走了。”上官浅来到大殿坦白自己的来意。 “这时间过得这般快的吗?”宫唤羽还没想让人走呢,“再待些日子吧!你看徒弟甲乙丙过些日子就要试炼了,多想让师父跟在身边呐!” 不只是光说,宫唤羽还打感情牌,人的动作还在左摇右摆的,看上去别扭的很。 “你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在做出这样的姿态,未免有些……古怪了。”上官浅本来是想要说“恶心”的,可是又怕伤了表哥的心。 看起来憨,实际上也是真憨。 平常整个人收敛着看不出来,但是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 “门牙收收,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了。” “噢噢噢……”宫唤羽赶紧收起来自己的大牙花子,满是期待的等待着上官浅的回复。 “以后有机会再来,这一回我是真的要走了。” 上官浅去意已决,眼前的重建孤山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小半年过去,上官浅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自己的孩子,还有笛飞声。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是借用书信,在信匣子里面,已经堆了满满的一盒子了。 每次看着这信匣子,都是会忍不住的将先前的信件翻出来重新看一遍。 看得次数越多,心中就越是想念。 上官浅现在已经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就回到自己的药馆小院。 很快就启程了,骑上快马告别孤山派所在的这一片土地。 宫唤羽看着上官浅留下来的各种伤药毒药,再看上官浅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自己也想去外面走走。 不过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眼下要处理的东西,还多着呢,一会儿又是弟子甲乙要试炼,一会儿又是弟子丙丁要突破。 忙忙忙,忙点好。 一转身,没空再去想那些分别的事宜,埋头扎进桌案前面的本子里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0 什么莲花楼啊? 谁能告诉她? 前方是吧,上官浅将肩上的人往地上一丢,她要先去前面看看,到底是哪个前方? 先走再说,多走两步就能看见了。 绕开大树向前不到二十米,上官浅就看到了一处空地,那儿还停着一座马车,看上去像是一座小楼。 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在心里面嘟囔着,哪里来的厚脸皮的家伙,实在是半点都不见外。 上官浅走近那个似是房子的马车旁,原本还不算是特别确定,这就是那个男子嘴里面说的莲花楼,可是在马车左侧高悬着一块木牌子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莲花楼。 原来如此,上官浅明白了。 既然那个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顶多就是在地上多躺一会儿,可能导致着凉,那又怎么样? 男子汉大丈夫,着个凉又怎么了? 那就在草丛里面躺着呗,起码还比单纯的沙土地面来的柔软些许。 顺着莲花楼的台阶,上官浅刚刚踏步上去,就看见了一直围着自己的尾巴绕圈圈的大黄狗。 一身的皮毛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吗,一看就是家养的狗子。 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这只狗就是倒地昏迷的那个厚脸皮养的。 见到陌生人来了,难道就这般不警觉吗? 还是说围着自己的尾巴绕圈圈,真就这样好玩? 上官浅不懂。 也是难得,救人救到底,上官浅转身回到草丛那儿,将重新将脸对着草丛的男子给扛起来。 武力值上来了,但是不代表力气就会随之变大,起码上官浅不是这样的。 就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看似瘦弱吗,实际上这么重。 也是,都是习武之人,身上的筋骨皮早就练的结实,在体积不变的情况下,多出来的都是增大的密度。 也是费了力气,将人给拉到了那座莲花楼的阶梯旁,上官浅是真觉得自己累的不行。 当年把笛飞声从海滩边上拖到医馆,差不多也是这样了。 哼哧哼哧好一会儿,前方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上官浅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自己的怀里面揣了一块铁,怎么拉起来重成这样! “醒醒!” “你自己上去!” 见那人开始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上官浅的绣针直接扎到人的肩膀上面,都出血了都没见人醒来。 上官浅也是服了,她自己就是大夫,探过这个人的脉,已经恢复平稳,遇到刺激绝对是会有反应的。 看他这副样子,要么是昏死,要么就是装死。 算了算了,在心里面劝自己。 好歹将人给拖进来屋子里面,上官浅也不管人就这样三面透气的躺在地上,转身看向那只浑身散发着纯真气息的大黄狗,“看好你的主人吗,我先走了。” 也不知道那狗到底听不懂听得懂,“汪汪呜——”的叫了一声,对着地上的人就是一阵猛舔。 既然有反应,那上官浅就当做是狗听懂了,转身离开吗,还贴心的在外面将木门给锁上了。 将大树底下的东西收好,上官浅骑上快马继续启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这片树林中不久后,莲花楼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门怎么打不开了呢?狐狸精,是不是你把门给锁上了?”李莲花满脸严肃,还能看出未褪去的苍白憔悴,伸着手指头,就指着无辜的狐狸精。 “呜呜呜er~”不是人家。 狐狸精猛的摇头,无缘无故冤枉它一只小狗做什么,实在是过分! 不行,越想越气吗,狐狸精一甩尾巴,就卧到了自己的窝里面,任凭李莲花怎么喊它吗,始终都是用屁股对着里李莲花。 上官浅什么都不知道啊,一骑绝尘,回去的时候,还想要和笛飞声分享自己做的好人好事呢。 回到洛城的时候,感觉一切都没有变化,天色尚早,可是街头巷尾还是照样的热闹。 药馆的大门是打开的,上官浅走进去,看到的是正在摆动药材的花一清,没看到笛飞声还有她家的两个小鬼头。 “阿悦,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到上官浅的身影,花一清先是怔愣,随后是两眼放光。 “清清,好久不见,今日打扮的这般靓丽,可是为了迎接我回来?”上官浅打趣道。 还记得上次见到花一清的时候,她还在谈婚论嫁,和落霞山庄的少庄主骆锦同。 不过按照花一清的性格,若不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也不会一改先前飒爽的模样,将戎装换红装。 果然,花一清一扭头一跺脚,眉眼之间尽是娇羞吗,两颊也是染上了一层的薄红。 “也不完全是吧……”花一清微微扭头,“好吧,其实是我明日就是我要和锦同哥哥定亲的日子,这不是你正好回来,我赶紧就来找你了吗。” “这么快就定亲了?” “对,过一会儿落霞山庄的人就要到花叶山庄了,我想你明日陪着我一一起!”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花一清就算是莽的不行,心里面还是有些小害羞的。 再说了,洛城的风俗,一向就有新娘子的闺中密友一起陪着定亲,花一清一下子就想到了上官浅。 而且上官浅在信里面写了,就是在今日回来,这不就是赶巧了吗? 花一清一大清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医馆等人了,无聊到捣药来解闷,没一会儿,上官浅就回来了。 赶早当面说,这不比写信或者是让人传话来的快,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俩关系好。 “好,明日我陪着你一起。”上官浅在花一清身边坐下,经过她身侧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之前我送你的香膏都用上了,花大小姐这是迫不及待了?” “可别打趣我了,你家那位才是真的迫不及待,整日里面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着你回来呢!” 你有你的大招,我有我的回击,你来我往,丝毫没有小半年没有见面的隔阂。 笛飞声站在内院的门口,刚刚好可以看到两人打打闹闹的,酸都酸死了。 一回来他还没抱上呢! 这姐俩是真的当他不存在的是吧,他才是正宫!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1 “咳咳!”没人搭理。 “咳咳咳!”还是零个人在乎。 “阿悦——” 上官浅一转头,看到了站在转角回廊处的笛飞声。 哇哦,半年不见还是一样的英俊吗,眉宇间那一抹隐隐的愁绪,让这个美男子看上去更加的勾人了呢! “夫君——”许久不见,上官浅也是十分给面子,柔情蜜意的呼喊笛飞声。 思念是真的思念,怪不得说小别胜新婚呢! 听到上官浅的呼唤,笛飞声开心了,大步走到上官浅的面前,也不管在场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花一清,紧紧的将上官浅给搂到自己的怀里面。 花一清小声叭叭,“我还在呢!” 上官浅接着回抱笛飞声的动作,朝着花一清比手势,“先走,先走!” “行行行,欠你的,我走了,你俩好好的啊。” 说完这一句,花一清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见到“碍眼”的人离开,笛飞声更是没了顾忌,将头埋在上官浅的脖颈。 上官浅就感觉脖子上面的皮肤先是一热,再是一凉,好像是眼泪滑落的感觉,这人哭了? “阿飞,让我看看你。”半年没见,远远看着已经能看出人夫的脆弱感加重,若是真的变得憔悴了,上官浅是会心疼的。 笛飞声倒是主动地很,十分自觉地握住上官浅的手,抬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摸,一边抓着人的手,一边还十分做作的呢喃着:“阿悦……” 谁说这人做作了,这人可太棒了! 上官浅就是乐意吃这一套,笛飞声再怎么做作,都是对她的,这是在乎她的表现。 爱被摸,上官浅那就使劲地摸,来回的摸,温柔的摸。 感受到笛飞声略微上头,上官浅更是动作不停,眼神也是愈发的温柔。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黏糊起来,似乎是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两人越拉越近,直至眼中只有彼此。 笛飞声用内力将药馆大门合上,势如破竹吻住上官浅的唇,准备一诉思念。 他可不打算浅尝辄止,周身的侵略性都直接溢出来吗,显露在动作上面。 被紧紧抱着的上官浅只感觉自己的腰身被紧紧的桎梏,唇齿间是一片的火热,不过最火热的,还是和自己零距离的那个人。 “哇哦——” “扑通——稀里哗啦!” 上官浅被吓得直接推开了笛飞声,一下子没稳住,笛飞声直接撞到研磨到一半的药材上面,整个药罐子都被掀翻,还能看清原样的草药就水灵灵的散落在了柜子以及地面上。 “娘亲,你是在和爹爹玩游戏吗?”年幼的上官琦两手捧着自己的糖葫芦,吃的两边脸颊上面都带上了一点的糖渍,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好奇。 她先前没见过,难免就是好奇。 是游戏?不是游戏? 该如何说? “满满,快来让娘亲抱抱!”上官浅暂时决定转移话题,要是上官琦还记得并且再度发问,她在做回答。 要是忘了……那她也忘了。 上官琦听到娘亲要抱自己,糖葫芦也不想吃了,在奔向上官浅的途中,将手上的糖葫芦先寄存在亲爹笛飞声的手上,然后犹如雏鸟归巢一样,投入了上官浅的怀抱。 “娘亲,满满可想你了,每次上街的时候,我都给娘亲带了礼物!” 小姑娘黏黏糊糊,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上官浅被贴着,别提心里里面是多么的暖乎了。 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的笛飞声,望着手中红彤彤的一串:有谁在乎我? 要说小女孩和小男孩就是不一样,在上官桢长大了之后,脸皮就变得薄了很多,不再像是小时候粘豆包的模样。 上官浅还为了这句事情伤心了好一会儿,不过后来也是释然了,大儿子不像是小时候那样的粘人,可是一样的乖巧懂事。 又一次生病了,烧的有些意识模糊,上官桢像是小时候一样,一个劲的喊着“娘——”上官浅真的心都要碎了,日日夜夜的守在他的身边。 那个当娘的是不疼爱孩子的,尤其还是上官浅这样重视亲人的人。 就算是上官桢病好了之后,上官浅也是知道,无论孩子多大,想要表现自己有着几分成熟,打心底里面,还是会期盼像是儿时那样,渴望卧在母亲的臂弯。 而上官琦就不用了,也许是性格不同,打小就毫不吝惜的表达自己的好恶。 有什么就直接说,足够真挚诚恳,一天到晚就是“娘亲抱抱~”“爹爹最好了~”“哥哥最好了~” 除了爱吃甜的会让上官浅操心之外,上官浅真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哪哪儿都好。 上官琦今年虚岁六岁,家里人都乐意宠着她,每日就是吃喝玩乐,过得好不惬意。 大早上就吃上了糖葫芦,猛的将东西塞到亲爹的手里面,也是想要转移上官浅的注意力。 母女久别重逢,就不要注意那些细节了!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 上官浅相信有笛飞声看着,总不至于让上官琦吃坏了牙齿,今天这一串红彤彤的东西,她就当做是没看见。 “哥哥还在书院,可真是没赶上好时候!” “你呀你,你的书院放了旬假,过两日你不也是要去上学了?”上官浅就算是人远在北垣,也是将两个孩子书院放假的时间记得清楚。 刚刚那一挂算是掀了过去,上官浅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随后斜睨笛飞生一眼,关了药馆的门,可是前院与后院之间,还是门户大开呢! 收到上官浅飞过来的小眼神,笛飞声十分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上官浅不好意思了。 要不然脸颊上面,怎么还晕染了一层薄红。 难不成还能是气的? 于是笛飞声顺着他接收到的意思,将上官浅揽到了自己的怀中,顺便将手里面的糖葫芦还给了上官琦。 “自己在前边玩会儿,爹和娘亲有事。” 上官浅:你没事吧? 眼看着自己就被搂着往前,手上一使劲,掐着笛飞声的腰就开始拧。 可笛飞声是谁? 不疼,一点都不疼,还当上官浅是要和他打情骂俏呢。 安抚似得凑到上官浅的耳畔,“阿悦别急,这还是白日呢!” 上官浅欲哭无泪——我的清白向谁诉说?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2 警告般的在笛飞声的手背上面拍了一下,上官浅低声道:“我没想!” “好,我都懂。” 上官浅听着这语气,就知道笛飞声没懂。 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脸皮厚的不行。” “他身上有莫名的寒症,我运功为他舒缓,他倒是顺着杆子向上爬,让我把他扶到莲花楼里面去。” “明明是一辆马车,名字却称作‘楼’,我回来的路途中,遇到的新鲜事没几件,可这事我却记得清楚。” 和笛飞声说起先前发生的事情,上官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有趣的事情,上官浅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笛飞声。 笛飞声适时做出反应,不过他最为关心的,还是上官浅去了北垣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有没有遇到他忌惮的那个人…… 可这也不能明着问,笛飞声自有自己的智慧,状似不经意之间,才显得不刻意。 传信也是频繁,可是细节的东西那是三言两语可以写尽的。 自然是要当面来说,才能亲自体会其间更多的细节。 “阿悦,你在信中提及孤山派诸事已步入正轨,想要寻个机会带我们一起去孤山派,等安安书院放假的时候如何?” 既然是想问更多的东西,自然是要扯一面大旗。 带上了上官桢,那可不只是笛飞声自己想去咯,那是孩子们想要去。 “安安放假……”书院一年春夏秋冬都有假期。 常假有十日一次的旬假,五月有田假,专门为农家子弟设置的,还有换季的授衣假。 最长也不过是一月时间,一来一回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都耗在路上了。 上官浅肯定是说不行呐。 “安安说夫子许他今年下场,若是顺利,那就更没有出去的时间了。” 上官桢已经考取了童生的名头,三月之后就是每三年有两次的院试,这个时候要是出去,确实是不合适。 借口一失败。 没事,越挫越勇,笛飞声还有别的招。 “听闻表兄年俞四十,仍是孤身一人,看来表兄也是孤单。” “宫唤羽才不孤单呢,他的日子每天都乐呵的很。” “孤单”二字,真的是对于宫唤羽生活最大的误解。 别说宫唤羽一开始就是羽宫的大公子,后面又是整个宫门的少主,就算是后面堕落了一段时间,但在宫门也是有权有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乐子还不简单? 简单的很! 不论是人还是物,都是前仆后继,哪里又会孤单呢? “宫——羽?”笛飞声还是第一次知道,上官浅表兄的全名。 笛飞声就算是现在记忆恢复的不完全,后面这将近十年的时间,也是将江湖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 记忆有缺失,但是人的性格是变不了的。 以前的笛飞声好强提着一把名为“刀”的刀,,直接杀上了万人榜。 一路从下打到上,还嫌速度太慢,后面直接从大熙江湖前十的人开始挑战。 现在也是,对于现在江湖有名气的“强者”,笛飞声心里有数。 以及对于周围国家的“强者”,或是有名的门派,笛飞声也是有过了解。 上官浅有去了北垣,那笛飞声自己带着孩子们留在大熙,不管是不是闲得没事,都要将北垣的局势好好探查一番。 像是两大敌对的正邪两派,宫门和无锋。 宫商角徵羽,用音律命名的门派,还是少见。 尤其是门派内都是出自同一血脉,同样是以音律取名,门派内分为四宫,商角徵羽。 倒也是奇怪,自从首领的位置到了羽宫人的手上之后,连着三代都是在宫某羽的人身上。 听到“宫羽”这样格式的名字,笛飞声一下子就将其和宫门的羽宫联系起来。 没想到,上官浅的身世还与北垣第一的门派有关系,看来岳父岳母的身上,也是有着不少的故事。 而上官浅下意识笑语言,他也是瞬间贯通前后。 笛飞声心道:看阿悦下意识的反应,宫唤羽这个切入口选的还是挺不错的。 如果顺着说下去,兴许会有收获。 “原来表兄是出自宫门,想来自年少之时,便是一路鲜花簇拥,前程似锦,就是不知为何要叛离宫门?” 这是真好奇,人的半生已过,要背弃所有的的一切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呐。 “这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 上官浅知道,当年孤山派和宫门互为同盟,甚至为了两派关系更加坚定,孤山派大小姐嫁给宫鸿羽。 按理说这样即是联盟又是联姻,应该是坚不可摧,可是在孤山派遇到无锋围剿的时候,命人向宫门求救,宫鸿羽就当做是看不见。 眼看着孤山派血流成河,可是在两月之后,另一门派求救,宫鸿羽直接将人迎进宫门,导致宫门血流成河。 这让宫唤羽怎么不气,如何不怨? 自小亲眼见着亲娘被宫唤羽蹉跎致死,自己身为嫡长子却不受宫鸿羽宠爱,还要为宫鸿羽的真爱以及真爱之子宫子羽让路。 宫唤羽又不是圣人,小时候被无视被冷待的日子,都是亲娘为她撑起一片天,对于宫鸿羽很多过于敬爱。 更别说是对宫门了,那更是没有几分的归属感。 叛逃?拨乱反正罢了。 但她不能多说,和宫门相关,那就会和宫尚角相关,要是连带着说出来宫尚角,可就不好了。 “只知道是表哥在幼时的时候,过得酸楚,父亲不慈,长辈们又全都是偏爱异母幼弟,愿与愁都堆在心里面,后来实在是无法容忍,这才选择离开。” 将前因后果简练的总结,上官浅也是挑了些要紧的说。 提及曾经,各个人都有各个人的悲惨。 放现在去看曾经的,在失忆的前提下,她自己是始终遭受到身体的折磨,到最后想起一切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痛彻心扉。 小时候就想着怎么活,甚至只是想着保住自己这条命,别说什么尊严了,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幸好遇上了一个心软的寒鸦,要不然过得只会是更惨,那些踩在规矩边缘的小优待更是 不可能得事情。 对了,上官浅不仅是去祭拜了自己的父母,也去看了寒鸦柒。 一个衣冠冢,这个世上能够记得他的,估计也没几个人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3 想到了寒鸦柒,上官浅的神情变得有些黯然,转瞬之间就过去的东西,被笛飞声捕捉到。 上官浅说往昔旧事的时候,笛飞声点头附和,却也好奇。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笛飞声自然是知道上官浅身上有秘密,正如他自己的秘密未曾尽数告诉上官浅一样。 她过往的苦痛他不懂,可是她现在的怅然,笛飞声却能够感同身受。 笛飞声知道,上官浅刚才在说关于宫唤羽的事情时,一定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人或事。 情绪被牵动,情绪由内而外的散发。 既然是一家人,既然作为夫妻,又何必凡事都要刨根究底? 顺着上官浅的话,“在宫门那样传承多年的门派,各种资源都是令人眼热,你争我夺,最是容易发生兄弟阋墙的祸事。” “我们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兄友妹恭再好不过。” 这哪里是一回事?看着笛飞声煞有介事的傲娇模样,上官浅被逗笑了,他们家倒是谈不上那么多让人眼热,可总归是走不到像是宫门兄弟那样的。 “好了,该出去了,满满还在外面待着呢。”上官浅将人给推出去,她现在要去自己的药房培育出云重莲。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可要接住了。 笛飞声正了正神色,去前面药馆,店门已经打开,但是不见一个人影。 “满满?”他好大的一个闺女到哪儿去了? 转角处的药柜那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有人。 “咔滋咔滋——” 面前被一道黑影遮盖,上官琦一抬头,嘴里面的海棠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到了怒发冲冠的笛飞声。 “嘿嘿,爹,你要不要来一口?” 笛飞声看着上官琦手里面已经啃了大半的糖葫芦串,再看门口扛着糖葫芦树的年轻小哥,心里面已经明白了。 这是小姑娘趁着爹娘讲话的时候,自己开门营业,还顺手给自己发了“工资”。 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骂。 弱弱的丢下了一句“你娘回来了,吃糖悠着点,要是惹她生气,我先收拾你。” “到里面去,我给你挡着,今日就不许吃糖了。”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笛飞声动作无比丝滑的挡住了药柜的拐角,挥挥手让上官琦到里面去,再转头往后院那儿瞥一眼,这一整套的动作下来,明显是如行云流水一样的流畅。 “嘿嘿,爹真好!” 上官琦开开心心的吃起来自己新买的糖葫芦,眼睛眨巴眨巴的往药馆外面看去,想着街上的糖果铺子今天会不会有新的花样。 上官浅沉浸于出云重莲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不知道前院的官司。 运转相见欢的间隙,她还想着给上官琦再准备一些防止蛀牙的药。 很显然,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上官浅还是很了解的。 现在是小时候,皮的不行,上官桢小时候都没有这样的调皮,明明在更早之前的小时候,还是一团的小可爱。 明日是花一清定亲的日子,上官浅作为花一清自己选择的娘家人,自然是要早早的起来。 这也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更是代表着两个门派之间的友谊加深,订婚宴上,不少与花叶山庄和落霞山庄交好的门派,都会派人前来。 两个山庄同在安州,定亲就在花叶山庄所在的洛城,成亲自然是在文城的落霞山庄。 这既是两家结秦晋之好,更是东海各派之间用于交流感情的机会,订婚宴上声势浩大的不行。 花叶山庄大门敞开,既是以“花”为名,山庄内各色鲜艳绚烂的花卉怒放着,无毒的靠前,有毒的靠里,单纯赏景不会收到任何的伤害。 在距离山庄三里的地方,连着设置了好几处的护卫,这是担心不怀好意的人借机生事。 会客厅一派热闹,相熟的门派都是十人为一个单位的聚在一起,嘴上讨论的有着江湖大事,也有着门派趣闻。 上官浅在洛城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作为“娘家人”参与订婚宴。 和花一清一起待在她的闺房里面,暂不理会外面诸多事宜,现在要做的是梳妆打扮,由阿娘亲自为定亲的姑娘簪上最鲜艳的花朵,展现姑娘最为明艳的模样。 正式的婚礼是需要新娘顶着盖头,就算是装扮的再美丽,他人也看不到分毫,洛城的习俗中,姑娘临近出嫁时,最美的一天大抵就是在定亲的时候了。 花叶山庄这么多鲜艳灿烂的花朵,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花一清准备的。 “阿悦,明明昨日还觉得没什么,可是今日却感觉很紧张。” “你是过来人,和我说说,你那时候心里面,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紧张?” 上官浅也感受到了花一清的紧张,自己的手腕正被牢牢的抓着,甚至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湿汗。 她没有成过亲,更没有与人定亲过,这样的紧张,更是不曾感受过。 既然没有这样的多经历,又该如何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视角,来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说一些劝慰的话语呢? 想了想,上官浅只能用相似的心情进行类比。 比如,她当年作为侍选新娘被宫尚角挑选到角宫的时候? “我那时候也紧张,还有些害怕,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是如何,我会不会过上自己向往的日子。” “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可我知道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先前见过,心中也是存有期许,真的到了那一天,欢喜和忐忑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细细回忆那时候,上官浅还是能够记起那时心中的雀跃。 花一清若有所思,半天挤出来一句“你说得对。” 把上官浅逗乐了,“我说什么就对了?” “你和阿飞现在过得这么好,成亲的时候同样忐忑,那我就不害怕了。”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最好骆锦同能够始终如一,若是没有,我也不强求,反正我自己也能活的好好的。” 看花一清说的没边的事,上官浅赶紧止住人的话头,“你这才定亲呢,先别说这种话。吉利的日子,想说也先守住。” “嘿嘿,你这不是给我打了样吗?你医术好,我武功也不差啊,养活我自己完全足够了。” 花一清没带怕的,和上官浅交好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女人有千万种活法。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4 “行,我们都知道花女侠武功盖世,让小女子为您点上花钿。” 上官浅的手稳,审美还好,画出来的花钿深得花一清的喜爱,特地让上官浅帮她上妆。 五瓣莲花的寓意在这喜庆的日子是最好的,上官浅很是认真的用朱笔为花一清画上花钿。 “好了吗好了吗!” “好了,自己对着镜子看看吧。” 上官浅刚刚收笔,花一清就迫不及待的去瞧自己额间的花样。 “好看极了,我恨不得就算出嫁了都住在你家旁边。” 话能说到一起,同吃同玩,如此投缘的人在这个世上可是难遇。 洛城的订婚宴和成亲其实没什么大的差别。 除却大礼之外,敬酒见长辈都是同样的流程。 上官浅作为花一清的钦点好闺蜜,自然是要全程陪伴,帮着待嫁娘收取各位叔伯长辈的礼物。 幸好花叶山庄的人多,也免得上官浅手忙脚乱,收到的东西可以迅速的交给侍女,让人收到花一清的私库里面。 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的时候,上官浅看到了颇为诡异的一个画面。 不由自主的戳了戳自己看热闹的好搭子,低声快速道:“快看左前方!” “什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花一清还是下意识的朝着上官浅说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嘶——”迅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花一清是花叶山庄的大小姐,自小接触本地的门派远比上官浅要来的多。 “那是灵山派的掌门,他怎么抱着一个小孩子?” “灵山派?不是要求弟子脱离红尘吗?这娇妻幼子……” 上官浅不只是看到了一个老头抱着一个垂髫小儿,还看到了一个梳着妇人鬓的女人,十分依赖的靠在老头身边,就是在花一清转过去的时候,她转身去取东西了。 一个年老,一个年幼,可是眉眼脸型都长得一模一样。 女子有和老人如此亲昵,那孩子的鼻子嘴可都是随了那女子。 这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家人。 “要不我俩走进来看看?”花一清两只眼睛都亮了,恨不得走近些去看的更加仔细。 “让你哥哥们去打探,这是你的定亲宴!” “哦哦,是哦。” 上官浅赶紧把人给拉走,没有正式成婚,况且还是在定亲宴这样的场合,花一清作为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最好不要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若是她戳穿一个门派老大的丑事,绝对会成为他人口中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搞不懂灵山派的掌门是怎么想的,是觉得人多可以灯下黑还是怎么着? 不论如何,在花一清的订婚宴上,暴露了自己的“丑事”,绝对是对于花叶山庄的不尊重,到时候落霞山庄也要一起和灵山派结下梁子。 让花一清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害羞”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上官浅自己所见到的全都告诉花一清的大哥。 “好一个戒色戒欲,堂堂灵山派的掌门居然私底下偷生了一个孩子,还将人带到我花叶山庄,实在是欺人太甚!” “好一个王青山,我绝不饶他!” 花大哥差点没有气个半死,他比花一清大上十几岁,自己家的孩子也就比花一清小上几个月,是妹妹又是半个女儿,怎么能不气。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之后,再听完花大哥几句狠话之后,上官浅就回到花一清的身边,继续帮着收贺礼。 没曾想,就在定亲宴的半个月之后,就听到了灵山派掌门王青山身死的消息。 不是上官浅想的多,她赶紧传信给花一清。 定亲宴还没结束,花大哥就派人跟着王青山,探查他背后的事情。 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人冤枉他。 那个女子和小孩,就是王青山给自己找的枕边人,和亲生的孩子。 “你大哥干的?” “……不知道。” 花一清也是一脸懵,她大哥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不至于吧?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同时如出一辙的“是吗?是吧。” 自己心里面胡乱猜想着,也不是一个事。 还是决定当面去找花大哥问清楚,街头巷尾的传闻中,这个灵山派掌门死的可是极其的凄惨呢。 “不是我干的!”花大哥下意识的就是否认,“我是暗戳戳的给王青山使了一点绊子,可是怎么可能伤人性命呢?” “哥,真不是你?”花一清两只眼睛写的都是怀疑。 “真不是!王青山借着你的定亲宴上和自己的小媳妇小儿子会面,我就派人给灵山派找了点事。” “这是他先不给花叶山庄面子的,我就直接去找灵山派的麻烦。” 花大哥说的理直气壮,“清清,你还不知道大哥吗?我可不是那种爱在背地里干坏事的小人,自然是要让整个青山派没面子。” 上官浅在旁边听着,想起了青山派前几日后山震荡,连着前山的各座楼阁连片的烂了好几处。 兴许是时过境迁,距离青山派建派太久,那些楼阁就直面莫名其妙的坍塌了。 在青山派掌门莫名其妙死了之前,青山派坍塌半座山建筑,可是洛城最大的热闹之一。 花大哥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两手一摆,“你们姐俩就先回去玩儿吧,十三年前,朝廷和四顾门都约好了,四顾门没了,还有百川院。” “百川院人不是说的好吗:‘江湖恩怨归百川院定夺。’那就让他们好好查查,王青山到底是怎么死的。 再怎么着,都和我们花叶山庄扯不上关系。” 花一清拉着上官浅就跑了,回到医馆之后,还想要撺掇上官浅一起上灵山派去看热闹。 “我是想去,乡试就在这几日,我要去陪着安安一起。” “是啊,乡试也没几天。” “我干儿子可真厉害,小小年纪就是秀才了,若是过了乡试,那可就是举人小老爷了。”花一清也是与有荣焉,她干儿子出息,她这个当干娘的也是开心。 “老爷就老爷,前面还要加个‘小’,安安听到又要来闹你了。” “安安就十岁,难不成还是大老爷?” 两人说说闹闹一通,就此分别,各回各家。 上官浅要去陪考,上官琦也想念哥哥,抱着上官浅的腿不撒手,只得将人带着一起去。 要说笛飞声怎么不去,是他这几天莫名变得虚弱,上官浅去把脉都看出不出丝毫的不对劲。 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功法也没有错乱,难不成还是心伤? 临行之前,上官浅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笛飞声给顾好,起码不能让人无比脆弱还孤零零的待在药馆里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5 “你这几日面色苍白的不行,我又看不出什么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了?” 上官浅是猜测笛飞声想起来一些事情,冲击之下,才导致整个人状态不对,伸出手去探笛飞声的体温。 他兴许是想要自行消化,可是往事沉重,让他难以承担。 笛飞声侧躺在床榻上,看上去脆弱的不行。 紧紧抓着上官浅抚上他额间的手,看上去挣扎着,犹豫着,沉默一瞬之后,“……阿悦,我想起来我是谁了。” 上官浅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变僵了,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收回来。 可是笛飞声抓的紧,在察觉到上官浅的意图之后,更是紧紧抓牢。 坐直身体,笛飞声拥住坐在床边看他的上官浅。 “阿悦,我都想起来了。” “……你想来了,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上官浅心里面,忽的有种要尘埃落定的感觉,好像一直悬在心里面的一件事,终于定下。 “你我是夫妻,对吗?” 比起不确定的“对吗?”二字,笛飞声更像是在确认,“你到底认不认?” “是也不是。”上官浅实话实说,没有成亲,但是却有着夫妻之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 若不是当年她自己怀有私心,那就没有这有实无名的十年,也不会有满满。 笛飞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口笨拙舌,他不是这个意思。 “阿悦,我想和你做夫妻,无论以前我是什么人,我都想做你的阿飞。” “是在我的过往之中,有太多难以启齿的过去,我怕你不要我了。” 人总是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尤其是将有些事情看的太重,将有些人放在心上的时候。 笛飞声心里是惶恐的,他的出身半点不光彩,从小生活在泥泞里面,像是养蛊一样,经历了无数的争斗,作为蛊王才得到半丝的自由。 从前作为无名的杀手一二三四五,为了活,他亲手杀死了最好的朋友。 还有那蛊虫,自小就被种植入他的身体里面,二十多年下来,早就和他融为一体。 而正是这小小一个不起眼的蛊虫,却能让当时的笛飞声听到铃铛之后,头痛欲裂失去所以得到反抗能力,受人驱使。 这样黑暗的过去,笛飞声私心不行不想让上官浅知道,甚至想永远将其埋葬在自己的过去。 一切的后果,以及后遗症,他一人来承受便是。 乃至于后面,笛飞声创立了金鸳盟,成为江湖上面赫赫有名的歪门邪道之中,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什么杀人如麻,草菅人命,都不是好听的,甚至是会让人望而生畏,恨不得远远逃离的。 若是真的让上官浅知道,笛飞声是真的很害怕看到对方逃避的眼神,和躲闪的动作。 就算是没有说出口,此时看着上官浅澄澈的双眼,就足以让笛飞声感受到深刻的痛苦。 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笛飞声心中对于上官浅的情感没有一丝半毫的减少,反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若是可以,笛飞声甚至恨不得自己永远的和上官浅在一起,没人能够将他们分开的那种。 看到笛飞声笑的眼神逐渐充斥掠夺性,眼角逐渐染上灼人的腥红,上官浅笑了。 既然笛飞声愿意袒露真相,就算是试探她的态度,那又如何。 尽管说便是,是非曲直,上官浅自然是会评判。 “阿飞,我很开心你有着说出真相的态度。” “你尽管说,我都听着。” 上官浅的语气柔柔,抚上笛飞声的脸庞,另一只手仍然被紧紧的抓着,她就顺着对方的动作,缓缓靠在那坚实而广阔的胸膛之中。 如果不看两人交谈的内容,倒是真的一片岁月静好。 “我的名字其实不是曲闻柳,而是笛飞声。” 在上官浅颇为支持的态度之下,笛飞声发现说出真相,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困难。 不过他还是时时刻刻盯着上官浅的眼睛,不放过其间任何的一丝情感。 从小长在黑暗地狱里面的人,看到了一束光,绝对是会死死的抓住,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开。 “你是笛飞声?”上官浅没想到灯下黑还能是这样,自己多少次和花一清谈论过十年前东海对战的两两宫主角。 名满天下的李相夷和他的四顾门被她骂过,桀骜不驯的笛飞声和行事嚣张的金鸳盟也被蛐蛐过。 上官浅很想知道,在笛飞声亲耳听到这些小话的时候,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自当年东海一战之后,我身受重伤,和李相夷刀剑相击之下,坠入东海,幸而在海岸边被阿悦你相救。” “不过那时候我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阿悦你信我!” 上官浅谈过脉,自然是知道笛飞声那时候的具体状况。 但是她有些好奇,“你失忆了,所以我说你是我家逃跑的赘婿,你也相信?” 按照笛飞声傲气的性子,解释不通啊。 “其实在我刚刚来到洛城的时候,我见过你,落海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脑海中的两道身影重合,我知道我见过你,这才……” “这才信了我的话?”上官浅觉得她那时候的鬼话,真的是半点解释不通,笛飞声也太好骗了吧。 岂料笛飞声摇了摇头,他眼神之中的炽热,让上官浅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若是我说一见钟情,你相信吗?” “……”不信。 “呵……”自胸腔之中发出的笑声,让上官浅面上一热。 她就靠在笛飞声的怀里面,这耀人的大胸肌,怪结实的。 “阿悦,我笛飞声这一辈子没爱过谁,我的一颗真心绝对干净,只属于你一个人。” 当年灯火阑珊映照之下,那道带着柔情的身影,足以让笛飞声一辈子铭记在心。 不得不说,上官浅喜欢赤忱的人。 他是杀手,她是刺客,这不是天生一对吗? 凑到笛飞声耳朵耳边,“其实,我是北垣孤山派上官浅。” 笛飞声无声的抿唇轻笑,原来他们连说话都是这般的心有灵犀。 此刻,他觉得自己和上官浅的心,更加贴近了一些。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6 “我从北垣带回了出云重莲,药神奇,我现在去拿一株给你服下,几日后我便要收拾东西陪安安考试,你好好在家里调养生息。” “阿悦,我也去!” 这时候笛飞声恨不得黏在上官浅的身边,又怎么舍得两人分开? 看笛飞声这副黏腻的小模样,上官浅倾身吻了笛飞声的侧脸,“好,那我们便一起去。” “先松开你的手,我去取出云重莲。” 拍拍笛飞声无意识禁锢人的铁手,上官浅要去取药。 自己人和外人,上官浅想来分的清楚。 尤其是在受到了云为衫这个白眼狼的背刺之后,更是里外分的清楚。 但凡是她自己的东西,就算是倒在泥地里面,上官浅都不乐意拿出一丝一毫的给会伤害她的人。 笛飞声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先是最开始上官浅愿意救他,再到定制药方养身,再到后面的好东西都给他一份。 这怎么不是一种质的飞跃呢? 取了半朵的出云重莲给笛飞生,再带上半朵,上官桢和上官琦一人一半。 等下出去的时候,就给上官琦喂进去,不甜的东西她都不乐意吃。 到了安州府见到上官桢的时候,给他补身体,也好熬过那艰苦的考试环境。 和笛飞声交心之后,上官浅越看笛飞声就越是顺眼。 “什么魔头,那些江湖人可真是张嘴就来,我相公长得就是一副温润贤良的模样。” “那些冠冕堂皇的‘正道人士’,多少都是利欲熏心,将大义挡在自己的私心前面。” 正在生吃出云重莲的笛飞声:哇哦,这么深的滤镜吗? 其实也不是上官浅对于笛飞声有滤镜,只不过是将心比心。 上官浅当年在无锋当刺客的时候,她也不想啊。 再说了无锋杀江湖人,宫门是背地里面和人勾结,要不然怎么会有几乎灭门的惨案。 同样是杀人,难不成披上了一层“正道”的皮,就真的是风光伟正了? 可别逗了,上官浅先前看到的那些百川院的弟子们,尤其是来接石水的那一个,完全是尾巴翘在了天上。 上官浅是真的很不理解,怎么朝廷还能和四顾门一个江湖门派有约定,一个关朝堂纷争,一个关江湖事宜。 大熙这样大的国土面积,江湖有多大? 除了京都之外,那可都是江湖的视力范围。 衙门是来干什么的? 看着四顾门没了之后,百川院接着处理江湖纷争? 宫门的胆子还没这么大,缩在旧尘山谷当土皇帝,光明正大的搞起了选妃仪式。 可是这并不涉及官方公权力。 而百川院的手,可是直接涉及到了民生,和半个衙门的职权无异。 一家人很快就收拾好,一起去安州府和上官桢汇合。 乡试在安州府进行,上官浅早早地就在考院的附近买下了一座宅子,方便上官桢备考和休息。 “娘!”上官桢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上官浅了,仔细算算都有半年的时间。 原本以为上官浅还会在北垣待上一段时间,没曾想还能来陪自己考试,上官桢心里面开心的不行。 上官浅一把抱着自己的好大儿,十岁的小郎君已经比她肩膀高了,还记得上次离别时,见到上官桢还是一团的孩子气,现在已经是一个白净的小少年。 眉若远山,目若朗星。 一双如桃花一般的眼睛扫过,清凌凌的,眼神坚定而清澈。 肩背笔直,像是一株坚毅的小白杨,蓬勃的生机自自内而外的散发,任谁看了,都会感叹一声翩翩少年郎。 明明就是短短的时间不见,怎么变化能够如此之大。 甚至在恍惚之中,上官浅像是看到了某个人年少之时的痕迹。 还真是岁月如歌,一晃神这么久就过去了。 上官桢半点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很多,抱着上官浅就像是小时候那样,一口一个“娘~”。 波浪的尾音还在颤抖着,无一处不昭示这他对于母亲的思念。 “哥哥羞羞脸~” 上官桢会波浪线,上官琦也会,而且小女孩娇娇糯糯的声音,比他要来的可爱的多。 “噗嗤——”上官浅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该来的害臊终归还是会来的,上官桢下意识的去看院门,幸好是合上的。 “娘,我大半年没见你,撒个娇怎么了,我多大都是你的孩子。” “是是是,哥哥还是个孩子~” 一听上官琦说话,上官桢就知道他太久没有放假,妹妹又开始皮痒了。 “嗯?”胆子大了? “嗯嗯!”没有没有! 好了,现在老实了。 “好了好了,你爹可想你了,快来抱抱你爹。” 上官浅把笛飞声推到前面来,示意上官桢也抱抱他爹。 呃…… 大男人小男人面面相觑,“来,爹,我可想你了!” 热情的小男人主动伸出双手,展开自己的怀抱,朝着笛飞声走去。 秉持沉默是金的男人尴尬一瞬,将胳膊架在半大小子的肩膀上面。 上官浅看到这样父慈子孝的画面,不住的点头,很好。 一个疼爱孩子,一个崇拜父亲,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明明在小的时候,上官桢可喜欢粘着笛飞声了。 乡试对于每一个学子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对于背后关切孩子的父母来说,同样是一件大事。 无论是上官浅还是笛飞声,并没有亲历过科举,不过书院的夫子以及有着香火情的方尚书会进行嘱托。 准备好后勤工作,成为上官浅考前的要事。 衣物、吃食、各种药包,像是醒神的,驱虫的,全都是上官浅亲自准备的。 若是让这些外物影响最后的结果,任是谁都是无法接受的。 在乡试的那几日,上官浅除了感受考试的紧张氛围,稍空余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不少关于灵山派的热闹。 像是掌门死的莫名其妙,说是蝉蜕登仙,实际上却是横死。 手底下的人,也不去查自家掌门是怎么死的,就迫不及待的履行掌门的“遗愿”,大张旗鼓的进行“灵山识童”。 好好的灵山识童,一开始就烧伤了好几个人,让人觉得和“灵”没有半点关系,倒是邪门的很。 尤其是各大客栈酒楼,消息是最为灵通的,住在店里面的学子也是对此事有所耳闻。 上官浅所在的院子附近,街头巷尾也有不少人在讲这件事情,要知道那可是在考院的附近呐。 原来八卦的传播速度这般迅疾,甚至能让人在百忙之中,忙里偷闲。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7 最为紧张的三天一晃而过,“咚——”响亮的锣鼓声昭示着乡试已经结束。 考院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边都有手持长刀的官差衙役。 面色肃穆,三日的时间也是让他们提心吊胆,这可是科举大事,但凡出了一点差错,他们所有人都是要吃挂落的。 守着胆子,紧着皮子,终于是将这三天给度过了。 考生们显然反应更加明显,空旷的大门逐渐有着整齐的考生列队而出。 每个人的反应,能称得上是大相径庭。 能够参加科举的,基本上没有身子骨差的,况且都是如初生朝阳一般的年纪,少年青年们的精力都是无比的旺盛。 第一个走出考院的学子面色沉沉,好在人还年轻,就算是面露难色,眼中只不过是忐忑,他还有很多的机会。 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秀才,半只脚踏出考院,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家人亲眷,眼眶子“唰”的一下就红了,两行浊泪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 这样的情景,让站在周遭的人们看着也觉得心酸。 瞧这模样,不说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模样,但是这老秀才自己觉得,估计十有八九是考不上了。 上官浅携教丈夫幼女等在考院左侧,她买的院子就在这一侧,好让上官桢一出来就能看见他们。 不知道被分到了什么考号,考试的过程十分顺利? 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其中不乏对于上官桢的担心。 倒不是担心上官桢的抗压能力,也算是半个江湖儿郎,打小就开始习武,还有上官浅不时的灵草灵花灵丹的投喂,身子骨一定是棒棒的。 “阿悦莫急。” 笛飞声轻搂上官浅的肩膀,将人环在怀中。 考院外面人多,外面等待的亲朋好友多的不行,上官浅没有将小女儿一起带出来 从里面走出来的学子也是一茬接着一茬,安州府的贡院占地十八亩,在最鼎盛的时期,足足能够容纳两万多名的考生同时参加考试。 今年参考的人数比不上那时候,但也是人满为患,光是考生们挤在一起,挨挨蹭蹭如同群蚁排衙一样的密集。 “安安在那!” 上官浅一眼就看到了矮的极其突出的上官桢,十岁的小男孩能高到哪里去。 那稚嫩的面庞,在一众老中青的人群中显得极其的突出。 “娘!” 上官桢也是在寻找家人的身影,在上官浅呼唤他的那一刻,立马转过头,和上官浅对上了视线。 精气神好的不行,要不是混在考生堆里面一起出来,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个小少年同样是来参加乡试的考生。 接到了人,上官浅也不去问到底考的怎么样。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只要判卷和桂榜公示没有差错,上官桢写下来的每一个都作数。 饿了三天,出来之后的上官桢就像是饕餮一样,一碗接着一碗的吃。 根本想不到居然能吃这么多的东西。 都说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上官桢现在就处在这个年纪。 笛飞声一锅接着一锅的出,上官桢一锅接着一锅的吃。 把自己吃的饱饱的,这才沐浴更衣,两眼一翻回房睡去。 “他这段时间都是这么能吃的吗?” 上官浅都看懵了,就连一句“慢点吃”都没说出口,生怕孩子受着给饿到了。 “哥哥,你这是要变身了吗?” 上官琦都给看呆了,直接就在餐桌上面问出来了。 “……哥哥只是饿了。”上官桢的动作呆滞了一瞬,缓缓看向上官琦,看到小姑娘龇牙咧嘴的。 “好叭……”也不知道上官琦到底信不信,反正她行动上是又给他亲哥端了一碗饭。 接过那一碗被一而再再而三压实的“米饼”,“多谢。” 上官琦就真的是睁着眼睛看上官桢吃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十分佩服的感叹“哥哥好能吃。” 实在是饿狠了也是累狠了,睡了整整一天,上官桢这才起来。 九月出成绩,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以选择回乡,也可以选择留在备考的地方,同样都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报喜。 若是顺利的话,秋闱之后就是春闱,举人跃龙门的会试,过了这一关,之后就是天子门生。 其间间隔小半年的时间,在乡试中得了举人功名的学子,此后就是半个官身,不仅可以遇官不拜,若是不想接着考试,也可以选择进入官场。 大部分本地或是身家充裕的学子,都会等着秋闱放榜,偌大的榜单被一层红布遮盖着,两边都是提刀的侍卫。 时辰未到,但是人群已然是熙熙攘攘,有作为当事人的学子,还有蠢蠢欲动,等着放榜露出学子名字,等着榜下捉婿的人。 “这时辰怎么还没到呢!”有人紧张焦虑,来回踱步,急得红了眼的人,感觉下一秒就会上前去将那桂榜直接掀开来。 “可千万要有我的名字啊!” “老朽这都年过耳顺,兴许就真没下一次了!” “高兄可是自信,笑的这般胸有成竹。” “哎呀,刘兄看起来,也是神态轻松,看起来也是信心十足呢。”那高兄也是半点不否认,“唰”的摊开自己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周围想要榜下捉婿的员外们,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在看两人看起来还是年轻,暗自摩拳擦掌,和自家人对上视线,“家人们准备好了!”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铜锣声响,“咚——” 偌大的红布被衙役揭下,榜单上面红底黑字,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种希望。 “我先看——” “别急,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士,切莫做这般推搡之事!” “哎哟,踩着本少爷的脚了!” 有一个劲向前冲的,死命扒开别人,左一下右一下冲出重围。 也有躲在别人后面,跟着向着前面挤的,前面既有开山盾,自己还能看得清。 像是身形瘦弱,力气小的,知道挤不过,干脆就站在外围,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凳子,或是骑在自家小厮的身上,登高望远。 各有各的法子,这桂榜都已经放出来了,他们堵在这里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一个结果。 “太远了,着实是看不清。” 上官浅就站在不远处,离着拥挤的人群有着一段小距离,可是距离实在是远,中举的人足够多,那蝇头小字,确实是看不见。 站的高其实也不是那么有用,距离也很重要。 一家子妇女儿童,笛飞声让三位都安安心做好,他来当先锋。 “你们先去酒楼,我去前面瞧瞧。” 轻功点地,一个飞身,化用内劲在人群中划开了一个刚好够一个人站着的地方。 本来还有人不乐意,看在笛飞声肌肉遒劲有力,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模样,也算讪讪的算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8 自右至左的浏览桂榜上面的名字,在“安州洛城上官桢”几个字上定住,确定了就是这个人名,以及名次之后,笛飞声原路返回。 酒楼人原本就多,上官浅发挥钞能力,提前定了一处靠窗的包间,如若不然按照目前这样座无虚席的模样,确实是没有半点空的空间。 在大堂坐着的都是身穿长衫的人,在饭点的时候,桌上摆的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而是瓜子花生一壶茶。 条件好点的,桌上就会摆着一盘干切的牛肉,或简易的凉菜。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拿起一个瓜子,对着小茶杯小酌一口。 上官浅带着好大儿和小女儿进来,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楼里面倒是有人对上官桢有印象,看一个小孩还能参加乡试,还是挺佩服的,这说明了什么,人家小小年纪就是秀才。 就算是不能中举又有什么关系,人家年轻着呢,就算是再来个二十年,也能是被称作是一句“年轻有为”。 “他是云开书院的学生,天地玄黄,小小年纪就跟着天字班一起了。” “怪不能能下场考试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中。” “他才多大啊,方尚书的儿子当年也是十四五才中的。” “方多病是吗?他打小身子骨就是弱的,能科举都已经是奇迹了,这哪能放在一起比较。” “就是就是我听说啊,方多病自打身体变好了之后,就嚷嚷着要闯荡江湖,让方尚书气的不行。” “是啊,我也听说了,我二舅妈的三姨夫的二哥就是灵山派的,方多病这段时间都在灵山派,据说还当上了百川院的刑探。” “要我是方尚书,我指定要气死,好好的一个儿子,跑去混江湖,实在是……嗨呀!” 那人说不出来,一甩袖一叹气,将自己带入方尚书的视角,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这是什么逆子啊! “哈哈哈,你也是好笑,没准方尚书也乐意呢?轮得到你来当‘方尚书’吗?” “你你你……哼!”就是想当尚书,也不是能够在这里说出来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上官桢朝那儿看去。 “小宝哥真考上百川院了?”连着考了三年,次次都被发现,碍于天机山庄和方尚书的威压之下,哪里敢收他们唯一的大儿。 “我也刚才回来,未曾听闻。”上官浅先前听到的八卦,还停留在灵山派的掌门王青山死了,整个门派陷入了一片的混乱。 至于方多病可能加入了百川院,并且成为刑刑探的这件事情,上官浅也是听大堂里面的人闲聊才知道的。 “灵山派的事情没有那么快可以解决,若小方真的作为刑探在处理这件事情,我们回去还能遇到呢。” 听上官浅的话,上官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们是要去找小宝哥哥玩吗?”上官琦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大哥会管她,但是方多病不会啊! 上官浅哪里能不知道上官琦的意图,干脆绝了她的念头,“你不去。” 委委屈屈,阿巴阿巴,没关系,有事大哥顶着。 小孩子自有一套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等着笛飞声回来。 耀眼的人就算是走在人群里面都是会发光的,上官浅一眼就看到了笛飞声。 身上劲装上面的竹纹还是她亲手绣上去的,嗯,上官浅很满意。 不过她发现,同样用欣赏的眼神来看笛飞声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 有一个身穿红衣,配饰颇有异域风情的女子同样在看着笛飞声,那女子的眼神带着一种只可意会的占有欲,上官浅有一种极其猛烈的,领地被侵犯了的感觉。 眼睛微微眯起,其中酝荡的是层层叠叠的危险。 再看对面,那女子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笛飞声习武多年,对于有威胁的眼神极其的敏锐。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有一种深切的,被冒犯的感觉,让笛飞声下意识显得觉得不适。 投射回去的眼神都像是带上了利剑,等到看到人的时候,笛飞声的眉心不自觉的凝了起来。 女子见笛飞声看过来了,一抹灿烂的笑绽放在脸上,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只听她道:“尊上——” 坐在窗边的上官浅看不到笛飞声是什么表情,但是却能够将红衣女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种即将到顶的欢愉,丝毫没有收敛的展露,让她的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迷蒙的气息中。 上官浅更是紧紧的看着那个方向,心中有一个能够肯定的想法,那就是笛飞声和那个女子认识。 甚至……还不止。 她是谁? 上官浅努力的回想,先前听到的关于笛飞声的种种传闻,对了,他的身边有一位忠实守护的圣女。 人生的貌美,武功高超,心狠手辣,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并且美丽的女子,独独对于笛飞声痴心一片。 并且这位圣女极爱红色,每次出现都是一袭红衣。 难不成,她现在看到的这个人,就是金鸳盟的圣女角丽谯? “阿悦。” “阿悦?” 笛飞声喊了上官浅两声,她都没有反应。 “娘亲?”上官琦放下手里面的牛轧糖,也不吃了,她刚刚注意到上官浅往外面看了,可是个子矮,上限也就在那里,啥都看不见。 “我没事。”上官浅缓过神来,三个人都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心里一暖,“夫君,情况如何?” “十三名,安安厉害。” 第十三名的位置在靠右的地方,距离方才马车以及现在马车的位置,都相对来说比较远,也难怪是没有看。 安州文风还算是兴盛,按照本次参与乡试的人数,按照比例着选一百三十二人登上秋闱的“龙虎榜”。 而这上榜的一百三十二人,从此之后,就能被称作一句“举人老爷”。 笛飞声在上官桢面前最喜欢说的,就是“真不愧是我儿子”,重点在于“我儿子”。 不管说什么,都喜欢加上这个前缀。 这不,又开始了,“我儿天资聪颖,为父甚是欣喜。” 上官桢也是从小到大被上官浅和笛飞声夸惯了的,除了听到某些离谱的话会脸红之外,都是接受良好。 其实偶尔有时候,他有时有些奇怪,为什么笛飞声总是习惯说“我儿子”,不过在经过思考之后,上官桢将其归为父爱。 “来,爹,儿子敬你一杯!” 上官浅也不管,反正杯子里面装的是茶水,爱敬多少杯就敬多少杯。 笛飞声也很给面子,哥俩好的就和上官桢开始拼茶。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59 知道上官桢聪明,但是没想到他能考得这般好。 方才心中的沉闷一瞬间消散了许多,上官浅毫不吝啬的夸赞起自己的好大儿。 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 来自上官浅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接连朝着上官桢袭来,软绵绵的让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安安聪明还肯下功夫,人孝顺还俊秀,能文能武,谁要是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该有多么的幸福啊!” 天赋是该夸,努力同样值得赞扬。 孝顺的俊秀孩子,不仅仅能让人舒心,还能看着就是顺眼。 作为这样一个好孩子的母亲,上官浅又怎么不骄傲,不欣喜呢? 上官浅越是彩虹炮进攻,上官桢的腰背就挺的越直,骄傲的像是马上要烧开的茶壶。 呵呵呵,还是小孩子,真可爱。 说什么就信什么。 上官桢一个个对号入座,他就是像娘说的那样,聪明努力还孝顺。 好的,他会继续保持下去,作为上官浅心爱的好大儿。 目前的气氛正好,是一片的欢声笑语,上官桢沉浸在上官浅多彩的夸赞中,上官琦也是左一句更厉害,右一句好喜欢哥哥。 上官浅暂时将心里面的某些波澜给压下,她会说会问,但不是现在。 从酒楼回去之后,就是这样正正好,官府前来报喜的人也来了,“捷报——贵府老爷上官桢高中安州乡试的十三名!” 虽然已经亲自去了现场,知道名次,可是在听到报喜的时候,还是同样的开心。 上官浅已经提前准备了铜钱,这是按照安州府的风俗,学子中举之后,要给前来报喜的衙役“沾沾喜气”。 也不说是要金银,日常使用最为频繁的铜钱就可以了。 满满一个香囊的铜钱,就算是基数少,,但是数量多,合起来也不算少。 得了是在还有着好意头的衙役,也是满脸的笑。 到上官浅和笛飞声独处的时候,笛飞声还不知道在酒楼外面的那一幕,已然被上官浅尽收眼底。 甜甜蜜蜜的就想要朝着上官浅贴过去,岂料却被上官浅一根手指头拦住止住。 上官浅竖起食指,直愣愣的戳在了笛飞声的右肩,很显然就是要保持距离的意思。 “?”笛飞声不动,看着上官浅的眼神带着疑惑。 “方才看榜的时候,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上官浅就是这样,也不是试探,就是想要让笛飞声自己主动来说。 上官浅的声音都放柔了下来,柔软的像是笛飞声说了什么,她都会包容并且接受一样。 笛飞声当然知道,上官浅那里是真的“柔”,这就是赤裸裸的生气了。 就算不是生气,那也是临近边缘了。 好好思考起上官浅的问题,遇到了什么人? 确实是有一个。 “我看到了一个故人,她是金鸳盟的圣女角丽谯。”笛飞声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在他心里面,坦坦荡荡,没什么不好说的。 “角姑娘生的那般貌美,还对盟主大人如此痴心……盟主大人难道不曾有过半点动心?” 上官浅觉得,若是她是男人,兴许是会有动摇的。 她透过窗看到清清楚楚,角丽谯确实是生的美丽,眼波流转之间,极其能够吸引人的视线。 有的人就该是天生的夺目,角丽谯就是这样的人,上官浅不觉得,有这样的一个美丽痴心人陪伴在身侧,笛飞声在曾经真的就能够郎心似铁。 “当然没有,我和她清清白白!” “她是我的手下,这么多年来,都是她来统管金鸳盟,我的手下想来是能者居之。” 笛飞声着又是证明自己的纯洁,又是划分两人的关系,誓死扞卫自己的清白。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上官浅心里面的那一刻气瞬间松了下去,她还没有说什么呢,怎么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谁不喜欢自己是被放在前面的,笛飞声的表态,确实是让上官浅觉得很是舒心。 心里面觉得畅快了,那么表情和动作自然就舒展开来。 “阿飞,我们坐下来说,瞧你紧张的。” 上官浅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柔和,笛飞声暗自松了一口气,警报暂时解除。 他心里面有谁,难不成上官浅还能不知道吗? 委委屈屈jdp. 就不乐意是正正经经的坐着,于是上官浅发现自己原本好好的坐着,一个人忽然就粘了过来。 接着就是侧脸和脖颈不间断的啄吻,像是试探一样,可就是不停下来。 “你在看榜的时候,见到她了,她怎会知道你在安州府?” 上官浅是觉得奇怪,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反正她不信。 不过……金鸳盟的实力,遍布整个大熙,难保是有谁认出来笛飞声这张脸,层层禀告上去,就让角丽谯知道了。 也是,笛飞声的这张脸多俊呐? 上官浅侧过脸,笛飞声当她是在回应,动作上面就更加的热情了。 “阿悦……我只爱你一个。” 两人分明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面。 “……说正事呢!”推搡笛飞声的肩膀一下,没推动。 “我没有做任何的遮掩,还要多谢阿悦,我这十年来容貌分毫未变,甚至我觉得自己还更年轻了些。” 三天两头的好要奇花异草的,心情也是每天美美的。 暗疾被修复,整个人活得像是泡在蜜里面,笛飞声的状态当然是好的不行。 别人三十而立可以当爷爷了,可他还年轻着呢! 这一点上官浅最知道。 “你这十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相当于是离开了金鸳盟十年,之后你想要怎么办?” 上官浅就放下方才的那件事,她想知道,笛飞声在完全恢复了记忆,还遇到了故人之后,今后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那么大的一份家业,真就不要了? 还是说找时间杀回去,重新当他的金鸳盟盟主?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0 说实话,笛飞声没想过重新去当他的金鸳盟盟主。 和上官浅在一起十年,笛飞声当然知道,她不喜欢掺和到江湖的事宜里面。 若是看热闹,上官浅倒是很乐意,可是要是蹚浑水,她绝对是分分钟走人。 作为上官浅背后的男人,笛飞声当然是要坚持妇唱夫随。 再说了,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就算是他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想要挑战江湖上的强者。 而不是真的乐意各种各样的脏水无情的往他的身上泼。 人见人骂倒不至于,那还不是碍于他的武力值。 若是真的有一天,他受伤会是软肋被人发现,围追堵截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像是隐姓埋名的这十年,他每日不间断的练刀,精进自己的武功。 先前公认的天下第一李相夷已经不见了踪影,笛飞声自然不觉得李相夷真就这么死了。 他自己先是失忆,后是隐姓埋名。 那么李相夷或许也是这样,被人相救,出于某些原因,始终没有出现在人前。 作为对手,两人都是强者,自然是知道何为“高处不胜寒”,这样的滋味,他们都感受过。 每一次见面,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对手。 同样,在对手之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知己。 不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吗? 都说了最了解,自然就存在许多的心照不宣。 笛飞声看来,李相夷年少成名,锐利而骄傲,极其的重情重义,看重他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尤其是他的师兄单孤刀。 有些时候,太过于重情重义,确实容易被有些不要脸的人给骑在头上。 可是笛飞声没有立场说,光是看着,每次就是别扭的不行。 四顾门缘何变成了所谓百川院的前身,这不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吗? 笛飞声就算是之前失忆了,但是性格没变,看人看事的方式同样没有改变。 什么叫做“相夷已经没了,我们不能让他伤心,所以要按照相夷的意思,建立百川院。” 自说自话。 李相夷就是对这些人掏心掏肺的好了这么多年。 十年这样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偌大的江湖居然没有一个冒头的强者,笛飞声是失望了。 不过他的生活和精力的重心,集中在上官浅的身上,再后来,他们有了一个两个的孩子。 俗话说,老婆孩子热炕头。 笛飞声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就是尘世中的一个平凡人。 他极其的享受这样带着人间烟火味的温暖。 这是触手可及的的,是他真在感受的,是他现在已经拥有的,更是让他甘愿沉醉的。 这时候再跑出去混江湖,将心爱的人和可爱的孩子放在一边,在笛飞声看来,这不是傻,是什么? 他就乐意待在上官浅的身边,又怎么了,他幸福着呢! 对于上官浅问他关于今后的打算,笛飞声实话实说。 “当初我一手创立了金鸳盟,十年的空白已然证明我的态度,不过我知道金鸳盟的宝库里面有着不少的好东西。” 好东西? 能够被笛飞声说是好东西,会是什么? 武器、秘籍、丹药,还是隐世的秘药。 上官浅一瞬间懂了笛飞声的意思,不想要金鸳盟,但是可以薅羊毛。 “你——” “我?” “好啊,回去之后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寻宝’。” 默契对视,随后相视一笑。 金鸳盟可是江湖上面的大门派,还是被所谓的“正道”称之为“邪门歪道”,还不是因为发家的速度太快。 什么打家劫舍,劫富济贫,什么杀人越货,趁火打劫,都是金鸳盟的小招。 随着名声渐大的过程之中,金鸳盟的财富也是在不断的堆积。 没看到当年笛飞声昏迷在沙滩的时候,身上的黑衣都是带着金线,全都抽取下来,都能换上几担的大米了。 四顾门变成了百川院,可是金鸳盟可是还是屹立不倒。 可想而知,前面连带着后面这十年,金鸳盟积累了多少的好东西。 “那我们速速启程,做事就要当机立断。” 好饭不怕晚,好东西怕呀。 上官浅又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打小在无锋那种泥潭里面长大,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明知道有好东西,她当然要了。 热闹了半月的小院再次沉寂,一辆马车驶离安州府,咕噜噜的朝着洛城的方向驶去。 上官浅带着上官琦安安心的坐在马车里面,家里面的两个男丁轮流驾车。 还是先前看到了那座名为“莲花楼”的马车,有了灵感,找木匠单独定制车厢,内外总共三间,像是一间简易的小房子。 在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远看一片算的上是荒无人烟。 没曾想在继续往前一段路,居然还有一个茶铺子,烟尘滚滚的土路边上还坐着一桌子的熟人。 “是小宝哥哥哎!” “是小宝哥,他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 上官琦和上官桢都是显而易见的想要去和方多病见面打招呼。 马车停下,上官浅也是很久没有见方多病了,估计他能出现在这里,晓惠姐还不知道。 “我看那人满嘴的谎话,还什么活死人药白骨,说不定他就是金鸳盟的药魔!” 女声愤懑不平,却是满满的有理有据,理直气壮。 “嗯……李莲花这人,确实是奇怪的很。” 方多病撑着下巴顺着离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巧合确实太多,若他真是金鸳盟的余孽,绝不能让他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咱们去哪里找他?” “他要北上,只有一条必经山道,他拖着一个房子一定走不快,我们追他去!” 上官浅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先是觉得好笑,这世上有本事的人那么多,怎么“活死人药白骨”的就成了药魔,不是还有她上官大夫吗? 金鸳盟余孽……这倒是,她眼前不就是个带头的吗? 能在这里看到方多病,看来在酒楼听到的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 方多病很有可能就是背着天机山庄庄主跑到这外面了。 在他身体还没好的时候,就有着闯荡江湖的念头了,身体好了之后,那就是有了“兴风作浪”的本钱。 上官浅是很欣赏何晓惠这个敢爱敢恨的人,她几乎是将方多病捧在手心里面,想来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心里多半是担心的。 好的,她会写信给晓惠姐的。 方多病(偷跑版):听我说谢谢你。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1 “你们小宝哥要往北边走,与我们不同路哦。” “现在有机会,你们去叙叙旧?” 上官浅给两个孩子提议,上官桢和上官琦干脆利落的下车。 不过方才听到方多病提到了“托着一个房子”,怎么像是她见过的呢? 莲花楼吗? 算了,和她没有关系。 “如何,金鸳盟余孽?那小子可是嫉恶如仇呢。”上官浅颇为调侃的拍拍笛飞声的肩膀。 换来一个无所谓的眼神,“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两家这么多年来,都有着联系,笛飞声还对方多病有几次的指点,大致是知道方多病有着几斤几两。 若是真让方多病知道他是笛飞生,那又如何? 除了放放狠话,那就只剩下不自量力了。 “天下第一的头衔确是响亮,若是李相夷真的死了,那你是不是就是天下第一?”上官浅也不说在大熙之外还有其他国家。 如果不考虑别的因素,,上官浅确实是觉得笛飞声担得上是“天下第一”。 诸国并立,大熙的民众平均武力值是公认的强。 起码不是像宫门和无锋那样的菜鸡互啄,雪重子那样葬雪心经那种功法的,一堆里面才出了一个。 万分之一和十分之一的差距,这对比实在是不要太明显。 作为当事人的上官浅,先是在北垣做了那么久的无锋刺客,深切感受到了大环境下具体的武力值。 又是辗转到了大熙,感受洛城各派基本武力值,很快就能评出个高低。 就像是稚儿与青壮年,本身就不在一个水平上,自然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十年前的上官浅在无锋只有魅阶刺客的水平,可是十年之后,不说是和那传说中的二魉相比,爆锤当年的无锋四魍,倒是轻而易举。 同样的时间,可是不同的地点环境确实很重要。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上官浅好歹也是天赋不错的选手,没道理身边有笛飞声这样一个顶级高手,十年的时间还是止步不前。 作为机遇的相见欢同样可以和武功结合起来,这还是上官浅在传闻中得到的启发。 都说天下第一李相夷,他的功夫叫做扬州慢,不仅可以制敌千里,还可以蕴养生机。 是呀,都有着现成的答案摆在那里了,上官浅就算是抄都该有个及格分了。 名师出高徒,上官浅一手美人刺,完全是舞出了自己的风采。 在和笛飞声对打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能够给笛飞声来上一下子。 “当年东海一战,我还未与李相夷分出个胜负,便双双坠海,可我觉得,天下第一当是我。” 笛飞声有自信,要不然也不会那般骄傲,那是他的底气。 上官浅不知道李相夷的功夫强弱,可是她知道笛飞声厉害了,牵着笛飞声的手,坚定表态,“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下第一。” “若是可以,我还真想和李相夷决出高下,可是现在没听到他的半点消息。” 略微惆怅,笛飞声有着隐隐的感觉,那就是李相夷没有死。 这种明明不确定却能让他自己感到确切的感觉,确实是很难以言说,就当做是对手之间的默契吧。 “看来你和他的感情还真不错。”上官浅感受到了笛飞声的遗憾,不自觉的摸摸他的头,像是安慰。 笛飞声也是乖觉,低下头来,更方便上官浅下手。 “走吧,去会会那小子。” 两人一同下了马车,朝着那已经开始叙旧的“小孩堆”走去。 “小宝哥哥,小宝哥哥!”上官琦像是小蝴蝶一样,一直围着方多病转,他已经很久没见着方多病了。 上官桢倒是冷静很多,是刚刚参加完乡试,他想和方多病约着一起参加今年的会试。 “小宝哥,许久不见,我今年下场刚得了举人的功名,你我一同结伴去京城吧!” “……”方多病本来就是要翘了会试,勇闯江湖的。 躲着京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主动回去呢? 只当是没听到上官桢在讲什么,想着打哈哈过去。 “呵呵,真不愧是我方多病的兄弟,可真厉害!” “诶,桢弟你看,天上有一只雄鹰飞过!” “哪里哪里,我怎么没有瞧见?” 上官桢没有反应,但是上官琦顺着方多病的话,朝着天上看去。 除了被树枝掩映大部分的天空之外,哪里有半点雄鹰的身影。 方多病看看天再看看地,想着还有什么能够作为转移的借口。 他身边的小厮和丫鬟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作为方多病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当然知道自家少爷根本没有参加会试的打算。 京城都有谁在啊,是老爷! 方尚书抽人和何晓惠可不一样,那是真打,谁让现在方多病皮实,就算是狠狠的抽上几下,半点事情都不会有。 陪少爷读书的含金量他们懂,挨打也是一起的。 东看西看,还真让方多病看到了不想看到的。 “上官姐姐怎么在这里!” 方多病恨不得马上躲起来,上官浅知道了他偷跑出来,也就相当于他娘知道他跑到哪里去。 被知道了,那距离被抓就不远了! “小宝真是不想见到我?”上官浅明知道方多病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还是出言调侃。 “可真是令人伤心呢,不过若是你娘亲寻到你的踪迹,应当是深感欣慰。” 方多病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想别的东西,像是小时候一样,扯着上官浅的衣袖,开始摇啊摇。 小样! “姐姐,你别和我娘说,好不容易有机会闯荡江湖,我可得做出一番事业来。” 赶紧从自己腰间扯下来一个令牌,“姐姐,你看,我考了三年,终于成为百川院的刑探了!” “我瞧瞧。”上官浅怎么看这一块令牌怎么眼熟,像是当年某个人在她的药馆赊账的令牌。 作为半个看着方多病长大的人,上官浅是知道方多病对于李相夷的崇拜。 连带着对于李相夷一手创建的四顾门,也是心向往之,对于狗尾续貂的百川院也是一样的爱屋及乌。 连着三年对于百川院弟子的捧高踩低,他是半点不去看,反而是觉得人家这叫做“格调”。 被接二连三的嘲讽,也是觉得无关紧要,被赶出去就被赶出去,好歹爹娘的面子情还是管用的。 上官浅看着大眼少年,两只眼睛都带着迫切闪烁的光,明显是很期待去践行自己的梦想。 也是,年轻人还有着无限可能,好好的闯荡一番,在未来倒也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姐姐——” “姐姐姐姐——” 尾音一声比一声拉的要长,又是撒娇又是祈盼。 “好,我不将你的位置告诉晓慧姐,可若是她自己发现了,可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我就知道上官姐姐最好了!” 方多病在心里大赞,功夫不到家,欢快喜形于色。 “走吧,我不看你往哪儿走。” 上官浅按照自己的话,还转过身去,背着方多病,给他一个离开的空间。 “娘,小宝哥哥?”上官琦又是想跟着一起走,又是不敢在上官浅的眼皮子底下跑路。 她也好想跟着一起勇闯江湖啊! “你别动。”三个字止住上官琦的蠢蠢欲动。 不动就不动,上官琦在自己心里面碎碎念。 上官桢牵好妹妹,小声的允诺给她亲手做些小玩意,才让人安安分分的。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2 伴随着“踢踢踏踏”策马离去的声音,就此别过,上官浅带着一家子回到洛城。 备考的备考,寻宝的寻宝。 单独剩下来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官琦,又是想要粘着哥哥,又是想要跟着爹娘一起。 两相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 在做选择的时候,上官琦两颊的肉都在随着动作微颤,看到上官浅忍不住伸出神之右手掐了一下。 “那满满是选跟着爹娘呢,还是跟着哥哥呢?” “……为什么我没有分身呢?” 最终,还是哥哥在上官琦的分量稍重一些,人家也不是偏心,有理有据的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呢! “哥哥先前去书院,人家才和哥哥团聚没多久,那这次我就先陪着哥哥。” 好好好,上官浅尊重孩子们的选择,也相信上官桢的自理能力以及带小孩的能力。 轻装上阵,和笛飞声两人“双宿双飞”了。 留在洛城的上官桢和上官琦面面相觑,小的那个差点就跟着偷溜出去,还是打的那个死死的将人给扯住,没让神兽出炉。 “你才多大,还想玩黄雀在后那一招,信不信你一出去,爹娘就发现你了。” “到时候直接被甩回来,还要挨一顿混合双打,何必呢?” 想当初上官琦刚刚出生的时候,简直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面的小宝贝。 可是越长大越是两极化,一面是小姑娘的可可爱爱,一边是混不吝调皮淘气。 惹得全家人都对她没了脾气。 上官琦生的敦实,被上官桢抓住的时候,挣扎着差点让人控制不住。 已经离去的上官浅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按照笛飞声的说法,金鸳盟在偏北的锡州藏了不少的好东西。 再往北走,就是传说中一品坟的所在的,朴锄山。 是按照认证之后,真真正正的某个国家皇室贵族的坟墓,可想而知,其间是有着多少的陪葬品。 经过笛飞声的一阵科普,上官浅决定她都想要。 先去金鸳盟的藏宝库薅上一笔,然后再去一品坟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别说这样的行为不道德,先说是取金鸳盟的宝库,那是笛飞声先前攒下来的家当,几经生死才有了这所谓的“宝库”。 他乐意哄媳妇开心谁又能说一句不是? 再说一品坟,上官浅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了,无主的东西,她就是瞧上一眼,看上了带走,那又如何? 上官浅表示自己行事坦荡的很,又不伤天害理,还能愉悦心情,再好不过了。 笛飞声想的倒是和上官浅不一样,纯粹的是把这一次共同出行当做是另类的度蜜月。 都说是小别胜新婚,那上官浅离开了大半年,两人之间不得要有一段独处的甜蜜时光。 既然想起来前尘往事,笛飞声就更加珍惜现在有着爱人孩子羁绊的感觉,拿之前拼死拼活攒下来的家业讨好媳妇怎么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 上官浅对于他十年近乎是“吃软饭”的行为,可是一句不好都没有。 他现在手里面有了好东西,当然是要和上官浅分享,顺便展现自己的财力,讨好媳妇一波。 路途上的行囊都是笛飞声准备的,反正不急着走,还要保证生活质量。 东西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甚至是比先前拖儿带女的时候还要来得多。 上官浅看了都觉得是不是东西带了太多了,可是笛飞声自有一套说辞。 “这是你喜欢的轻纱绢的交输裙,那是新买的素锦穿花罗衫,还有这个缕金百蝶云锻裙,云雁细锦衣服……” 阿巴阿巴的罗列了一大堆衣裳首饰的名字,上官浅自己都记不得那样的齐全,笛飞声却能够十分流利的列举出来。 综上所述,笛飞声表示自己准备的都是上官浅平时喜欢的,以后可能喜欢的。 反正马车够大,那就放着吧。 享福的是上官浅,她当然不会假模假样的推辞,说自己不需要。 这是笛飞声的心意,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若是一方真情奉献,一方冷面推拒,就算是再好的感情,也会变得滞涩。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上官浅发现,笛飞声这个,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掌控欲的。 平时看不出来,可是非要在细节的地方来看,很容易就能察觉出来端倪。 比如一手操办上官浅的衣食住行,让上官浅离不得自己的照顾。 又比如时不时的秀一番存在感,搞出点动静来表现自己的“衷心”。 在找不到时机的时候,两个孩子就成了最好的工具人。 反正上官桢和上官琦都记不清,在很小的时候,是有多少次是被笛飞声故意逗哭的。 上官浅还没来得及哄孩子,笛飞声就抱起来哇哇大哭的小娃,展现自己的好爹爹风范。 这目的是什么呢? 笛飞声成功加深了自己在上官浅心中的可靠好男人的形象。 因为透过蛛丝马迹,笛飞声知道上官浅极其注重男人的可靠,尤其是向着她的可靠。 经年累月下来,笛飞声感觉自己的位置坐的是越来越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3 两人行进过程中,上官浅又是发现了笛飞声的小心思。 第一天两人的衣衫纹样颜色可以交相呼应,第二天第三天……乃至后面第四五六天,上官浅都发现自己和笛飞声的衣服都能够搭配起来。 悟了。 什么叫“她现在喜欢”、“过段时间会喜欢”,实际上是笛飞声自己喜欢吧。 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上官浅沉浸式看看今的笛飞声,一身海涛蓝,劲装的袖口还绣着轻盈的祥云,衣领稍稍宽些,在她现在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锁骨之上的一抹红。 再看她自己今天这一身呢? 群青色的白玉兰散花锦衫和银丝祥云纹千水裙。是乍一看相似的色彩。 以及出自同一款材料的发簪,微微摇曳的宝石都和笛飞声腰带上的一抹亮相呼应。 男人的这点小心思,她懂。 “阿悦如此沉醉的看着为夫,难不成是我今日格外英俊?” 明知道不一定是这个原因,笛飞声还是这样说。 上官浅是一个很给面子的人,当即点头,一副被你猜到了的模样。 “是啊,夫君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选择衣物的眼光,更是好得不行。” “那是自然,阿悦与我郎才女貌,自然不能辜负了上天的这份恩泽。” 这里没有外人,笛飞声直接搂住上官浅的肩膀,靠近她,“我就是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真是孩子气。 对的,和笛飞声相处越久,上官浅就越是觉得对方孩子气。 先前是隐约猜到笛飞声过往不一定一帆风顺,再加上见色起意,有了挡箭牌的身份之后,上官浅更是对笛飞声多了几分纵容。 在笛飞声恢复记忆,陈情自己的过往之后,上官浅对他更是多了几分的可怜可爱。 她们都是没有童年的人,那她多爱护几分,那又怎么了? 笛飞声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被宠坏吧? 事实证明,笛飞声却是是在不断的沦陷,在上官浅的纵容之下,持续的得寸进尺。 用一种阳谋,在上官浅的心中谋夺了更大的板块。 上官浅此人,不接受自己吃亏半点,除了在无可奈何的境地之下。 过过伺候人顺着人还讨不到好的日子,自然是愿意被人捧着爱着宠着。 没人是天生的受虐狂,能够忍受无数的冷眼无视,嘲讽冷遇。 上官浅觉得,自己能够那样快的接受笛飞声,不单是对方付出真心,还有是她还保留着一份善念。 是对于当初自己的善念。 若是当年宫尚角先是现在的自己这样,她早不就沦陷了,那还有现在的事情。 不去说这些前尘往事,就让这些晦涩的记忆,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吧。 “我看前面有家客栈,停下歇歇脚吧,过了这片林子,下一个城池就是锡州了。” “好,这片林子夜晚黑沉,等明日我们再出发。” 也是奇怪,这接近是方圆百里的地方,居然都没有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郁郁森森的林子,层层叠叠,树林阴翳,甚至在林间还有着不少的乌鸦,静坐在向上的枝丫之上。 眼珠光亮却沉着,齐齐望着同一个方向。 散落在林子四处的,是裸露的皮肉以及森森的白骨。 不时还有小到瞧不见影子的虫子,以及各样的蛇蚁,在那腐烂的看不清原型的尸体上面攀爬,啃食,离去。 突兀的眼眶之中已经没有了眼球,在尘世岁月,各样的风霜雨雪的侵蚀之下,带肉带血带皮的组织本就容易溃烂。 空旷的眼眶一眼看去,便是一片的森然可怖。 上官浅一路上看到不少散落在草丛的尸体,每一具的尸体身上,都是陈旧的铠甲,尚未消失的血迹已经将色泽深深的镌刻在铠甲的表面。 唯一一处的客栈,能看得出是灯火璀璨,黄澄澄的一片,在这一片遍布尸体的林子中,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去敲门。”笛飞声将上官浅护在自己的身后,不确定这估计林地之间的客栈,是不是存在着什么样的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好。”上官浅注视着门内的动静,有人喝酒划拳,有人围坐在一起讲述着江湖传闻,甚至……还有着几声犬吠。 “吱呀——” 客栈的门从里面被推开,端着酒壶的小二将门缝打开一小块,自己也是露出半个身子。 看到外面很明显是一对儿,提起来的心放下,扬起灿烂的笑。 “客官里面请!” “咱们这儿可是方圆百里唯一一间的客栈,这片林子先前是一处古战场。” “如今天色暗的快,天一黑外面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老人们都说,那是怨灵在作祟。” 小二都这样说了,还能不进去。 又是古战场,又是怨灵的,但凡是一个路过需要过夜的人,客栈都必做成这一单生意。 “一间上房,还有一桌好菜,配上花茶。” “好嘞!” 进入客栈的那一瞬间,上官浅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的方向来。 不过基本都是不带恶意,就是单纯的好奇。 连着几天的风餐露宿,虽然不是完全的风尘仆仆,可是也是让人觉得疲惫。 上官浅和笛飞声找了一处靠墙的方桌坐下,等着小二将饭菜端上来。 不过上官浅发现,笛飞声好像自从进了这间客栈,就有些神不思蜀。 这是怎么了。 “夫君?”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这样的失神? “嗯?” 笛飞声靠近上官浅,“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可是他们分明长得不算相似。” 刚刚在进门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扫视周围的环境,大堂里面坐着那么多个人,他基本都过眼了一遍。 在靠着柱子,离门口很近的那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瘦弱男子,他神情轻松,正从桌上的盘子里面夹出肉,喂给一只小黄狗。 “来,狐狸精,是不是想要吃肉啊,这个好吃,给你尝尝。” “汪汪呜呜~”那只名叫“狐狸精”的小狗,也是很通人性,甜甜蜜蜜的就靠在白衣男子的身边,很是亲密依赖。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4 顺着笛飞声说的那个方向看去,上官浅看到了一个稍微熟悉的人。 哦?是狐狸精。 “你说的是那个人?李莲花?” “你认识他?”笛飞声听那白衣男子名叫“李莲花”,和故人是同一个姓氏,可是这名字…… 是他吗,可是真的很像。 是对手,更是半个知己。 在李莲花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感觉,真的让笛飞声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李相夷。 可是,眼前的这人,却比李相夷要来的平和许多。 李相夷的傲气,李莲花没有;同样,李莲花的淡然,李相夷同样也没有。 “你还记得我从北垣回来的时候,和你说路上遇到一个厚脸皮的人吗?就是他。” 就算是隔了一段时间,上官浅还是记得李相夷,还有那只叫作“狐狸精”的狗。 长得可可爱爱,并且还很通人性。 两人真正有交集的时候,并没有互通姓名,还是那座莲花楼过于显眼醒目,都不需要怎么打听,上官浅就知道莲花楼的主人,就是李莲花。 在上官浅和笛飞声小声说着李莲花的时候,李莲花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对。 在看到笛飞声十年未曾改变的容颜的时候,李莲花在一瞬间都愣了。 随后在心中暗道: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不过心里面终究还是感到欣慰的,好久不见啊,笛飞声。 客栈现炒的菜陆陆续续的上桌,热气腾腾的,还带着锅气,光是让人闻着就觉得身上暖和。 “汪汪汪儿~” “吧唧吧唧——” 狐狸精一摇一摆的四驾齐驱,光明正大的晃悠到了上官浅的身侧。 仰起头,“汪汪。”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上官浅原本还在听笛飞声的分析,一转头就听到了来自腿脚便“呼哧”的热气。 嗯?一只活的狐狸精。 还没有来得及问一句:“狐狸精,你怎么过来了?” 李莲花筷子一丢,马上就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丢了个大人了,他平时可没有亏待狐狸精啊,都是自己吃什么,就给狐狸精吃什么,怎么别人姑娘桌上的菜香,它就眼巴巴的过去了? 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迷惑啊,同桌的可是还有一个笛飞声啊! 不过,话说笛飞声是为什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年之后,会在一个荒郊野外的客栈,和一个姑娘一同出现? 瞧这模样……往昔的锐意和戾气倒是被遮掩,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贤夫良父。 不不不! 李莲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笛飞声是谁啊,满心就想着精进自己武功,和高手一决高下的一个人,不解风情就是笛飞声的真实写照。 别人不清楚,难道李莲花还不知道? 要是笛飞声有花花肠子,或是多想一点,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的角丽谯不能把笛飞声拿下? 既来之则安之,李莲花心想着经过碧茶之毒的荼毒,他的样貌比较起十年之前,早就有了极大的变化,就算是面对面,估计笛飞声也认不出来。 “抱歉二位,家犬不懂事,我这就将它带回去。” 先是表达自己的歉意,再是对着狐狸精变脸,“狐狸精,回来!” “好巧啊,李公子?”上官浅出于对于陌生人正常的礼貌进行社交,身边的笛飞声不说话,只是看着正在尬聊的两人。 “不不不,叫我李莲花就好,公子什么的,听起来怪让人难受的。” 李莲花摆摆手,叫他李公子,总是会让他想起来曾经。 不知道是不是袖子太大,还是角度问题,上官浅都能够看到李莲花接近嶙峋的手腕。 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除了骨节大小之外,也是差不了多少了。 上次给他救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瘦吧? 按照上次诊脉所知,这是身上的余毒微消一直堆积在身体里面,叫宿主一阵冷一阵疼的。 “既然狐狸精带着你一起过来,那就是缘分,一起坐下吃点?” 还没等李莲花回话,能听得懂人话的狐狸精就乐的不行了,冲着上官浅直摇尾巴。 十足的憨态可掬。 你个见异思迁的! 李莲花没有骂出声来,虚虚的点了狐狸精一下,在笛飞声那一侧落座。 就一张四方桌,上官浅和笛飞声都占了一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或是麻烦,那不就只能坐在笛飞声的身边。 “呵呵,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施施然的坐下,李莲花倒是十分的闲适。 上官浅先前和李莲花有过短暂的接触,可是也没想到,他真的这样的丝滑。 “洛城上官悦,这是我的夫君……”该介绍真名笛飞声还是假名曲闻柳? “曲闻柳。”犹豫了一瞬,就像是自然的停顿,上官浅介绍了假名。 现在还没到揭示一切的时候,再说了,萍水相逢谁真会把家底全都说出来。 上官浅介绍的自然,笛飞声默不作声,凡事全权委托上官浅的沉默模样,一张桌子上唯一不对劲的,就只有李莲花。 什么夫君,谁的夫君? 笛飞声这个老对手,居然还开了窍? 真的假的,难不成是上官姑娘也是金鸳盟的人,两人是有什么目的,这才借着这一层的身份,进行掩盖某些不可言说? “上官悦”这个名字,他倒是略有耳闻,是一位行医用药的高手,大本营在洛城的梨花巷,江湖人还给了一个美名,叫做“梨花仙”。 先前没有过多的交集,可是李莲花却在还没认识人的时候,已经领略过对方的医术。 不对,应当说是内功,李莲花可以确定,上官浅的功法和自己的扬州慢有着相似之处。 归纳整合自己脑海中的诸多思绪,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李莲花展现出第一次见面往来该有的模样。 一边说话,一边还要调整自己的动作神态,最好和十年前的李相夷不一样。 “哦——久仰久仰,原来是梨花仙上官大夫啊,还有曲郎君。” 上官浅看向笛飞声,是不是你所谓故人? 笛飞声犹豫,不太像,可是直觉和一见面就产生的感触骗不了人。 李莲花将这对夫妻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心想这是在干什么呢?他可还在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5 “我是李莲花,会点医术,在这附近还算是有点名气。” “莲花楼楼主,久仰久仰。”上官浅当自己全然没有调查过李莲花,真就是第一次知道。 李莲花摆摆手,“哎,都是江湖诨名罢了,不过在下确实是有一座莲花楼。” “能在这荒郊野岭的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不知道二位这是要去往何方?” 李莲花主要是想要试探笛飞声,越看越觉得这人怎么十年都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还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感觉呢? “我是去行医救人,夫君陪着我一起。”上官浅是睁眼说瞎话,还不忘给两眼放光的狐狸精来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看着狐狸精像是螺旋桨一样的尾巴,李莲花暗自叹气。 上官浅又不是什么话都会撒出去的傻白甜,她是大夫,行医救人很正常。 为了赶路出现在这荒郊野岭,那更是正常不过。 作为一个“弱女子”,让会武功的丈夫跟在自己身边,那更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上官浅倒是对于李莲花很是好奇,他身上的毒,猛烈而刚劲,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浑身上下的经脉血肉。 按理来说,通过自身的内力来镇压毒素,会是一个法子,可是李莲花自己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夫,总不能是医者不自医吧?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上官浅发现李莲花身上的毒,乃是经年累月不断堆积,甚至是成为身体一部分了。 这么长时间,都是带着毒活着,又不去治,也不去死,奇怪。 “记得我们先前同样也是在一片林子中遇见,许久不见,不知现在李大夫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哎呀,都是旧事了,这药材不好找,就只能干耗着了。” 李莲花知道身上的碧茶之毒暂时无解,找不到药材也是事实,忘川花已经数十年未出现在大熙的土地上,实在是难寻的很。 他的表情看似无奈,又是不在意,像是接受了目前的这一个现实。 任是谁都看不出,李莲花真是为了寻一个真相,对于往后的岁月是否还能活着,已经无多少在意。 “上次萍水相逢,我也能看出李大夫坚韧不拔,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能让你疼的昏死,同是大夫,说不定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笛飞声不言,但是明显能够看出他对于上官浅所说的赞同。 上官浅这些年都在精进自己的医术,制毒也多,有来有往才能取长补短,又是主动去了解江湖上出名或是无名的毒,又是帮人解毒的。 常出现的毒就不说了,有些门派压箱底用来镇宅的毒,上官浅都知道不少。 可是李莲花身上的毒……她确实是没见过,甚至这脉象乱的,确实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这么好心? 这是李莲花心里面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上一次和上官浅接触,他就知道,对方大抵是一个面甜心黑的了。 第二个念头才是笛飞声怎么如此安静,都让他觉得唯唯诺诺,没有半分主见了。 怪哉怪哉! 不过倒是极其的有意思,李莲花的眼神收不住的往笛飞声的身上瞥。 笛飞声哪里是能够容忍他人眼神放肆的,在接收到李莲花的视线的一瞬间,马上就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哦~】 一个真正对视上的眼神,就足够让两人明白对方到底是谁。 上官浅不语,一味地看两人之间眼神的交锋。 这是有故事? 故人重逢,还不得你来我往,把酒言欢追忆往昔,在说说自己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过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两眼泪汪汪”没有半点关系,反倒是有些针锋相对,带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原来李大夫在十年前就已经身中剧毒。”笛飞声就盯着李莲花的眼睛,看来那时候在对决的时候,李莲花突然喷血,是因为这个。 也就是说,当年两人看似是双双坠海,打了个平手,可是在那时候,李莲花就已经中毒了。 谁胜谁负,在笛飞声的心里面再度有了划分。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是凡事总是需要有始有终,东海一战,还没结束。 “既然有着活死人药白骨的医术,怎么治不好自己呢?” “未完成的约定,就算是过了十年,也该履行,李大夫,你说对吗?” “呵呵,医这一道哪有那样简单呢?是药材找不到~”李莲花看出来笛飞声眼中的质问和战意,可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满足笛飞声的较量。 插诨打科的确是一个好法子,尤其是不想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 上官浅作为十年前的局外人,现在就当做是一个看客,她也想知道,十年前所谓“天下第一之争”,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将浑水搅得更乱,也是挺有意思的。 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某种促狭的心思,上官浅都不介意“帮帮”李莲花。 “不知道李大夫缺什么药材,说不定我能找到呢?” “忘川花,上官姑娘可知道?可惜啊,踪迹难寻啊!” 李莲花表现的倒是一副惆怅的模样,低下头做出遗憾难过的姿态,抬手遮眼,展示男子落泪心伤,借机透过缝隙,抬眼看上官浅和笛飞声二人的表情。 一个眼底擎着一抹笑意,一个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果真是你”。 好了,跑不掉了。 笛飞声还真的有了媳妇,要不然和他之间的事情,怎么可能真就这样彻底的告诉手下。 “既然李大夫与我夫君曾有旧故,那我也帮着寻找忘川花。” “不过……”上官浅话锋一转,“李大夫的功法倒是奇特,同我的相见欢竟半点不相斥。” 说到内功,李莲花也是奇怪的很,除了师父漆木之外,他还从未遇到过内功路数和自己如此相近的人。 上次得到上官浅相救,让碧茶之毒蔓延的速度在两月之内,十分明显的停滞。 这说明了什么,李莲花可以通过外力,来延迟自己的死亡! 作为当事人的李莲花最是清楚,看向上官浅的眼神之中,带上了几分的思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6 李莲花心里面是有着千思万绪,可也知道,交情还是要靠相处出来的。 上官浅是能够帮他,可是凭什么,那就是同志仍需努力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某在这先谢谢上官姑娘。” “若有机会,你我也可互相交流一番,内功相近也是缘分。” 李莲花觉得,上官浅像是半个好人,毕竟上次也是没有任何报酬,在荒郊野外的救了他一次。 没找到师兄的尸骨,他还不能死,这背后的疑云重重,李莲花还看不透。 那种无力的感觉,在荼靡之毒发作的时候,更是难受的紧。 已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窗户纸,也无需试探或是怀疑。 李莲花主动举起杯子,笛飞声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认出他就是李相夷的人。 不为别的,光是这一份情谊,就值得一敬。 笛飞声很欣赏李相夷这个对手,通过方才的对话,多少是知道他也是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比如身中奇毒,至今未解。 对方主动展露善意,笛飞声自然是乐意接受。 两只杯子相撞的一瞬间,两人活像是喝出了酒的气势。 “曲兄弟,还是你有福气。”李莲花的眼神,却是带着揶揄。 方才一通交谈,笛飞声可是没怎么说话,意头全是被上官浅带着。 从未见过笛飞声这样“贤淑”的模样,要不是时候不对,李莲花当真是会笑出声来。 “自然是,我这十年和你的十年,想过得当然是不一样。” 说罢,又朝着上官浅的方向靠近了些,一脸的“你奈我何”,看上去傲气的很,一看就是日子过得顺遂,眉目之间并没有压人的戾气,倒是显得孩子气。 “好好好,我同曲兄也是旧相识,十年不见,还不得好好的饮上一杯。” 李莲花回到自己的方桌,大盘小盘子的全都拿了过来。 “来来来,吃西瓜,刚刚杀的。” “汪汪汪~”狐狸精说它要吃。 门外猎猎风声作响,风穿过树枝,似乎有着鬼哭狼嚎的声响。 伴随着这不间断的声响,还有明明灭灭的影子,自窗边拂过,一个两个三四个,全都是过得迅速,除了一个影子,便没了后续。 不过这样略过的影子,就足够让胆小的人觉着害怕。 正对着那几桌的人,还没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就瞧见了婆娑的黑影,实在是吓人的很。 心一颤,手一抖,刚刚喝进去的酒差点没有喷出来。 “什么鬼声音,呀——窗外还有着鬼影呢!” “你可闭嘴吧,可别把脏东西给找来了!”身边的人拍了那人一巴掌,引得那人“嘶哈”一声尖叫。 “你这是想打死我不成?使这么大的力气?”被打的那一个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心里面有气,立马就回了一个巴掌。 摸着自己的胳膊,忙着“嘶哈嘶哈”的,可见是疼的很了。 “吱呀——”不知是风吹动大门的声音,还是外面邪风太大,将屋檐窗户给击的松动。 “砰砰砰”是有人敲门,小二听到声音,赶紧过来开门。 同样是打开一条小缝,一只眼睛凑过去瞧看,诶,看了的确是个人,不对,是个少爷还带着丫鬟小厮。 “哎呀,客官快快请进,这片林子里面,可就我们这一家客栈,这夜色深沉的,公子可快进来啊。” 门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方才我在草丛边看到了几具尸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哎,这就是公子有所不知了,这外面的林子,原本可是一处古战场,以前死了可多人啦!” 小二又是先前的套路说辞,什么天黑了,在这天然的墓地里面过夜,万一遇鬼了,可还是如何啊! 方多病带着旺福和离儿,一脚踏进客栈。 “咱们走吧,小二,好酒好菜都上来!” 三个人都齐齐走进客栈,方多病张望四处,一眼就看到了一桌的熟人。 “哎,上官姐姐他们怎么和那个骗子坐在一桌?” 环顾四周,整间客栈也不是没有空位置啊。 不是拼座,那就是认识? 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的,还有那只小黄狗,十分亲近的靠在上官浅的身边,看上去也是相熟亲密的。 “你个——”离儿刚想向前,就被方多病一手给拦住了,“你和旺福先去楼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药魔,总能在屋子行李里面看出来个苗头。” “是,我们这就去。”离儿斗志熊熊,一马当先的朝着前面走去,一溜烟的上了楼。 上官浅也看到了刚刚进来的方多病,心道如此这般有缘? “上官姐姐,曲叔。”方多病径直走来,说出来的话又是让笛飞声听着难受。 怎么每一次都管他叫叔,叫姐夫难道就不行吗? “小宝,真是好巧啊。” “来,坐下。”上官浅拍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置,刚刚好还能再坐一人。 方多病两只大眼睛就紧盯着李莲花,搅的人家吃瓜都不香了。 微微颤颤的伸出手,手上还拿着一块瓜,李莲花伸出手,“吃块瓜?” 这小子还和笛飞声和他的夫人认识? “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来这儿了?”李莲花伸出指头指着自己,一脸的疑惑。 “哦——我知道了,这是只准你能来,不准我能来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闻十年之前,曾有传闻,说有一人能够活死人药白骨。” 方多病大半已经是确定,离儿旺福说的真真切切的,一来就开始试探。 不过,李莲花也不是吃素的,放下正在吃的西瓜,“你的意思是怀疑我是药魔?” 毕竟在十年之前,有这样名气的,独独有药魔一人。 而且谁都知道,药魔是金鸳盟座下,当初给金鸳盟冲锋陷阵,放下了多少的杀孽。 李莲花都要气笑了,怀疑谁不算,倒是怀疑他? 金鸳盟的人,可不是他,真的不看看对面,在那儿端坐着的,才是真真正正金鸳盟的人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7 “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莲花揶揄的眼神,叫方多病气的一拍桌子,想要站起来。 眼珠子瞪着老大气哄哄的。 “好了,坐下来吧,有什么话那就坐下说清楚,站起来可是要打打杀杀?” 上官浅好歹也是带过方多病一段时间的,怎么着都是一位长辈,给方多病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收住。 “上官姐姐,你和曲叔怎的也来了这荒郊野外的?” “治病救人,沿途恰好经过此地。倒是你,你和李大夫认识?看起来一副想要寻人家仇的模样?” “我……”方多病倒是想说自己的怀疑,可是当事人就在面前直接讲,不太好吧。 小眼神一飘一飘的,就是支吾着不说话。 “还是上官姑娘明理,我上次在灵山派帮了他一把,没曾想,他居然还误会我,觉得我是金鸳盟的药魔。” “曲兄,你是最清楚的我可不是什么药魔啊!我是清白的!” 李莲花身子一歪,朝着笛飞声的方向去,也不指着笛飞声真的会回答,他自己现在还隐姓埋名着呢。 就知不知道,“痴心”的角大美女,知不知道她自己心心念念的盟主,现在就在这荒郊野岭的,还有着美娇娘在侧。 斜睨李莲花一眼,笛飞声同样是歪了歪身子,“别离我这么近。” 你……我!李莲花被气到了,这不是好说话吗?他也不想和笛飞声靠的这么近啊。 眼见着李莲花不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和笛飞声扯起了别的事情,方多病将自己手里面拿着的那个包袱,直接放在了李莲花的面前。 “笛飞声的银珠甲,可是在你的莲花楼里面发现的。” 笛飞声:我的银珠甲? 李莲花:你的银珠甲。 笛飞声;我的银珠甲怎么在你那儿? 李莲花:不小心扯下来的嘛。 两个人眼神交流,偏生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上官浅看着,都觉得这两人怎么那么有默契。 “别不说话,还说你和金鸳盟没有关系?”方多病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确定,李莲花就是“药魔”,再不济也是金鸳盟的人。 李莲花只想“阿巴阿巴”,这是真的冤枉。 “小宝,我可以作证,李公子并非金鸳盟中人。”倒是相反,他是你心心念念的师父,顽强练武的动力。 “上官姐姐,你不必替他遮掩,我都知道,,这银珠甲除了金鸳盟,别无出处。” “他李莲花都能将银珠甲大大咧咧的摆放在莲花楼里面,那自然就是有恃无恐,或者是过于习惯,才漏掉了这一处的不对劲。” 方多病还给了两种分析的法子,不管真相到底对不对,有一说一,分析的倒是有理有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方多病觉得,没准李莲花真就这样觉得,这才将笛飞声的银珠甲大大咧咧的放在他的莲花楼里面。 “我都不知道这东西叫做银珠甲,就是十年前在海边拾来的,没什么别的故事。” 笛飞声也来搭腔,“十年前笛飞声和李相夷对决,准是那时候随着海水被冲到了岸上来的。” 实际上是李相夷扯住了笛飞声的银珠甲,还划了一剑,这才让好好的一件防御性衣物脱落,随着李相夷一起落海,获救之后也是一起被带了回去。 将一件东西保存十年之久,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法子,也算是情真意切了。 上官浅倒是觉得自己是低估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这哪里是敌人,好兄弟都不带这样的。 于是便打了个岔,“小宝,快吃点吧,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你瞧你,身上的玉坠子都不见了。” “来,正好是你喜欢的小乳鸽。”将一碟子的烤乳鸽摆到了方多病的面前。 油光覆盖在脆皮上面,这让饿了好一阵的方多病下意识被吸去了视线。 “可是——”方多病还想要再说什么,这下也不说了,总不能是上官浅伙同这个李莲花在糊弄他。 恰逢闪电将天空照的透亮,正在客栈休息吃饭的人,全都被这一阵亮光吸引。 一时间狂风四起,将原本紧闭着的窗户破开,客栈之中容易被吹起的纸页,自柜台被风卷走,根本瞧不起方向如何。 正正好有一张纸落在了上官浅面前的桌上,这是一则寻人启事,上面还有着一个姑娘的画像。 “这玉城的二小姐啊,据说是离家出走了,玉城城主可是好一顿找啊,还是找不到人,这才在全城发寻人启事。” 小二的声音传入耳中,也算是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伴随着窗外门外猛烈的风声,客栈的大门被一脚踹开,“砰——”的一下,门对门那几个胆小的,又被吓了一跳。 在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带着白色帷幕的女子进来的时候,更是高喊遇鬼。 声音难听的要命,又是带着十分的恐惧。 “二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啊!”一队黑衣持刀的男人,满脸后怕又是卑躬屈膝的快步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 二小姐,那不就是玉秋霜? 上官浅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方向,不是她想要挑刺,就是那面皮上面的多处走势都不对,要么是材料用的不好,要么就是使用者的功夫不到家。 各种因素导致了露马脚,致使展现出一种生硬的假面感。 可是,这个女子是谁,又为什么要假冒玉秋霜? 按照那群护卫的表现,女子大开大合,颇为暴力的举止全然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甚至面对女子的苛责,也是低头哈腰的赔不是。 这样自然,就真像是原本的那人一样。 那女子也是奇怪,明明一进来就掀开帷幕,将自己的脸全然展露出来,所有的高傲、不甘、气愤,表现的也是极其自然。 是客栈之中的人看热闹,让她恼怒极了,这又将自己的帷幕给合上,将整张脸给遮盖。 “玉秋霜”上楼之后,透着光影,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一个女子进行了交谈。 上官浅将这些看在眼里,不过终归是和自己没有关系,便低头饮茶。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8 不过多时,客栈外出现速度极快的黑影,“刷刷刷”的就穿过一道道的窗户。 笛飞声的长刀略微出鞘,手紧紧的握着刀把,整个人是站起来,看上去是半笼罩着上官浅。 他足够警觉,不过……那装神弄鬼的玩意,目的并不在他们身上。 楼下是店小二和客栈客人们的惊叫,几个人的声量确实是很大,大到几乎是掩盖了楼上的惊呼。 “出事了。”上官浅放下茶杯,抬眼去看二楼的方向,却看到靠近左侧的那一处,有一道极细的暗色,和阴影的掩映完全不同。 作为在死人堆里面长大的人,上官浅自然能够分辨出来,那分明就是血液渗透木板才有的颜色。 声东击西,难不成那黑影真正的目的,就是二楼的人。 不只是一处血迹,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楼下的喧嚣尖叫之中,显得微不可察。 可是,声音听不见,刺眼的鲜血可是能够穿透木板,通过细小的缝隙滑落。 “糟了!”方多病先是一惊,随后是迅速赶到了二楼,他的小厮还在楼上! 不论是楼上还是楼下,全都乱成了一锅粥,混乱的不行。 “你不上去瞧瞧吗?好歹是你的徒弟。”上官浅佁然不动,稳如泰山,只要她和笛飞声待在一起,就算是对方再强,她也总归是安全的。 李莲花明白“徒弟”作何解,当年他还是潇洒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的时候,曾经和幼年时候的笛飞声有过一面之缘。 他自己看那孩子可怜却顽强,许下承诺,说是方多病若是可以熟练使用基础剑招一百零八式,并且能够融会贯通,那就收他为徒。 这么多年过去,方多病早就告别了病弱的身子,也将那一百零八式的基础剑招熟记于心,在江湖上面还有了个“多愁公子”的名号。 “你们二人也知道这件事?” “是方多病小时候说他的师父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我便记住了。” 李莲花再看笛飞声,他也是点头。 这时候李莲花还没感觉到什么,直到方多病提着剑下楼剑锋直指李莲花的时候,这才是不可置信,无语到家。 “是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一定是你害死了旺福!”离儿红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头,恶狠狠的就朝着李莲花指着。 “是不是你搞得鬼!”方多病看上去又是悲伤又是愤怒。 李莲花都惊呆了,他都没出现在案发现场好吗,怎么就和他有关系了? 上官浅也是很惊讶,方多病自己刚才也是围着这一张桌子坐着的,李莲花做了什么,他能毫无察觉吗? 至少她自己和笛飞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哎呦,这就是徒弟哦。 上官浅在前方调解,“小宝,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笛飞声在后面对着李莲花小声道:“你徒弟。” 平平无奇的三个字,说话的声音原本也是毫无波澜,可是李莲花硬生生的就是听出了赤裸裸的嘲讽。 “你徒弟!” 真被自己的徒弟刀剑相向,那才是真的遭老罪了! 不说能不能被伤到,光是这个举动,就足够让人心伤。 上官浅都不知道,原来方多病还有这样果断的一面,说提剑就提剑,直接将剑锋横亘在对方的脖子上面。 可是……无凭无据的,摇摇头,这件事她管不了。 “我刚才一直就坐在这里,上官姑娘和曲兄能够为我证明。” “你是药魔,自然能够用无数的法子杀死旺福,旺福的脖颈生生被人折断。我先给你一个机会,凶手是谁?” 笛飞声见不得自己的“老朋友”近乎是被折辱,颇有些难受,想要上前。 上官浅也不拦着,就看着笛飞声给李莲花作证。 “他刚才一直都在这,没有机会杀人。至于药魔——他更没有这样隔空断人脖颈的本事。” “曲叔!”方多病气急,离儿更是眼泪哗哗。 “这个李莲花不是什么好人,上官大夫,曲郎君,你们要是看到过旺福的尸体,就不会这样为他说话,旺福死的凄惨啊!” 就算是作为半个小姐,离儿终归还是一个丫鬟,她和方多病和旺福是一起长大的,比起方多病,和旺福还有些同为下人的共同语言。 这么多年,就算是在一起共事,也是有几分的感情,更别说是自小的玩伴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线索,凶手的目的不会只是你的小厮,懂吗?” 李莲花已经称得上是苦口婆心,这无冤无仇的,多半是那名叫旺福的小厮,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碍了别人的事,这才被人残忍灭口。 这整间客栈,最有可能被盯做是目标的,大抵是二楼交谈的那两个女子。 “那你现在就同我一起去找证据!”方多病决定要找到后续的线索,才好揪出真正的凶手,为旺福报仇。 李莲花也是脾气好,就这样真的被押着,跟着方多病一起找起了线索。 “他和以前还真是一点不一样了。”笛飞声看着李莲花离去的身影,颇有些感叹。 “怎么不一样了?” “李相夷从来不会允许别人的剑压在他的脖子上,这生死由人的感觉,不是李相夷能够容忍的。” 笛飞声不禁深思,这些年来,在李相夷的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化了这么多。 不单单是容貌,还有身形性格 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是现在的李相夷,以李莲花的身份出现在那些“亲故”的面前,会有人认出他吗? “看来他变化了许多,你能够一眼认出他 那其他人呢?”上官浅是能得够看的出来,李莲花和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就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其他人?”笛飞声似是不屑的嗤笑,“都是些沽名钓誉的人罢了,只会是相见不相识。” “他们那些人,估计没人愿意李相夷会去。” 要是真是想要找人,真的怀念李相夷 又怎么会十年找不到丁点线索,手中没有任何的画像? 四顾门是李相夷的天下,十年前四顾门就没了,是那几个百川院先院主都同意了的。 能够自己当家,哪里还会想着被人不情愿的压上一头的时候呢? 桩桩件件,能看得出来,某些人的确是对李相夷积怨已深。 “啊——” 又是一声尖叫,是从一楼厢房那儿传出来的。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围过去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69 这么声势浩大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个房间被人堵的严严实实的,看衣服能够知道,一波是客栈的伙计们,一波是镖局的镖师,一个个手上还都拿着刀。 在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方多病拉着李莲花就往屋子里面闯,急冲冲的。 正好就撞上了那血腥的场面,面如僵尸的一个姑娘,双眼紧闭,面上还有着明显的伤痕,一看就是生前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尸体上面似是还附带着一层冰,寒冰化水,鲜红的血液就顺着木箱底部的缝隙流出,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滩尸水。 场面这样的热闹,在大堂吃喝聊天的客人们都被吸引了注意,不断的朝着里面看,试图想要从那缝隙里面,看出一丝的辛秘。 “好浓重的血腥味。”上官浅取出手绢掩鼻,安生的日子过久了,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发酵过的血腥味道了。 笛飞声从自己的怀里面取出一个瓷瓶,里面是提前准备好的香丸,清凌凌的橙香味,将萦绕的血腥味稍微冲淡。 那股刺鼻冲天的血腥味,将原本带着锅气的饭菜香全都冲淡,面前鼻尖全都是被带着腐朽气息的血腥味席卷。 “玉城鱼龙混杂,可是嫡亲的血脉也就是姐妹二人,现在玉秋霜没了,玉红烛是个性情暴戾的,定然会迁怒众人。” “这一整间屋子里面的人,估计都要受牵连。” 上官浅对于玉城的势力不太了解,想要听听笛飞声是怎么个说法,又会是怎么个牵连法。 正准备洗耳恭听,玉城来的护卫就厉声大喝,“我家二小姐死在了小绵客栈,各位都脱不了干系,都给我带回去!”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玉城还能将好端端额度平头百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带走?” “玉红烛当年也是金鸳盟的人,行事乖张的很,她治下的玉城,自然是随了她的个性。” 笛飞声对先前手底下的人,还是有几分印象的,更别提玉红烛还是当年金鸳盟的十二凤之一,实乃一位猛将。 上官浅在大熙的这些年,还没见过这样胆大离谱的势力,光明正大的要将这一整个客栈的人全都掳走。 甚至是被整个江湖排斥的金鸳盟,都没有这样的做法。 没想到,玉红烛还真和金鸳盟有关系啊。 “真是势力庞大,就连一个府中的护卫,都敢这般胆大的扬言。” 上官浅干脆站起来,顺着那两群人之间的缝隙瞧看,已经死去的玉秋霜的惨状让她尽收眼底。 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瘫软的模样,分明是被人打断了身上的骨头。 就算是玉秋霜性情桀骜,带着大小姐脾气,平日里面也都是生活在闺阁之中的,能惹出什么仇什么怨呢? 要这样心狠的将人给折磨致死。 “走是不走?”笛飞声将先前出鞘的刀直接抽了出来,紧握在手中,但凡玉城的护卫敢过来,必定是前边一横扫,后面人断肠。 “走吧,横竖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没必要掺和到这乱局之中。” “不过,小宝这样偏听偏信,实在是有违晓惠姐的教导,我待会儿修书一封。” 刚才方多病对于李莲花的质问她都看在眼里面。 人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作为天之骄子,父母宠爱,有时候确实是太过于u“纯真”,以至于似是残忍。 这性子,还是要好好的纠一纠。 这艰巨的任务,也没必要舍近求远,李莲花不是就在那儿吗? 作为当事人又作为师父的,那就好好的教教范方多病吧。 “走,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幸好不是我们一进来就出事了,热菜热饭倒是不错。” 在玉城的护卫围剿整间客栈,要将所有人全都带走之前,上官浅就和笛飞声飘飘然的离去,没有留下丁点的痕迹。 “啊——别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方多病死命的大喊着,挣扎又挣扎不过。 “你别叫了,没用的。”李莲花不行在消耗自己仅存的内力,半点不带挣扎,随波逐流就被带走了。 “上官姐姐,曲叔,快来救我!” 方多病被拉到大堂的时候,没看见上官浅和笛飞声的半点身影。 “人呢?”左顾右盼,偏生是没有看到一片淡蓝色的衣角。 “那两人早就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李莲花一起被扯了出来,也不想着自己走着,干脆就借力被拖着。 “啊?”顿感一片凉凉,怎么还有人不愿意看热闹,还趁乱离开的呢? 李莲花看着大开着的门口,心中暗道:有些事,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当年师兄的死,到底是缘何。 而这件事,笛飞声一定知道。 下一次见面,或许就不是这样的和谐了。 已经离开的上官浅和笛飞声正是不急不乱,两个人都是死人堆里面杀出来的,也都不是害怕鬼怪的。 反而看到皎洁的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洒落在地面的时候,上官浅还有心情去分辨那是何种形状。 “你不是一向挺喜欢方多病的吗?这次怎么不理会他了?”笛飞声是有些不理解。 “一码归一码,他自己师父在哪儿,那里还有我的事情。”笛飞声两只眼睛都写着不信,总觉得不该只是这样的理由吧。 上官浅耸肩一笑,她能说自己就是看不惯有些人吗?就是想要给方多病一个教训,按照亲疏远近无故怀疑别人,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上一次传信给何晓惠的时候,为娘的何晓惠都说,是该让笛飞声尝尝这世间的苦头。 吃一堑才能长一智,李莲花历尽千帆,又是方多病的师父,在李莲花的亲身教导之下,方多病一定能够脱胎换骨。 “让他们师徒团聚,也是好事一桩。” 上官浅不明说,笛飞声也不追问,正正好,他也想看看李莲花头疼脑热的模样。 他好歹也是当叔的,自然是见识过方多病桀骜的模样,自家的两个孩子又是和方多病混在一起玩,那就一起吃吃教训吧。 “玉城不顾半分法理,实在是胆大妄为,这衙门还真像是摆设一般。” “若是可以,我还真想去玉城瞧一瞧,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呢。” 上官浅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面对于笛飞声所说的宝物,还是更加期待的。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0 小绵客栈距离目的地不算远,横竖就是间隔着一座大山,绕绕路也便就到了山脚下。 一路上除了在客栈“遇鬼”之外,全都是坦途一片。 马车停在寂静的山脚下,接下来的路程,最好就是依靠人力前进。 “你还挺能藏的啊。”上官浅调侃了一句,走到半山腰的位置,足够纵览一片山色风光。 “好东西才藏的深,寻常的那些货色,阿悦自然是看不上的。”想伸手去搀扶上官浅,可是上官浅斗志昂扬,每一脚踩得据是坚定,根本不需要人来扶。 上官浅耳聪目明,当然是看到了笛飞声蠢蠢欲动的手,“哎呦”一声,是寻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装作崴脚。 笛飞声赶紧将人搀扶住,接下来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不松手,齐齐向前走去。 没过多时,一道浑然天成的石墙阻挡前进的道路。 “到了,里面都是我闯荡江湖攒下来的宝贝。” 自打恢复了记忆之后,笛飞声就想着要把这些好东西分享给上官浅。 软饭确实很香,可是吃久了总是需要来点新奇的调味品。 笛飞声还记得,自己当年一人一刀勇闯天香城的时候,可是在那天香公子的手中,夺得了一对暖玉臂钏,现在想来,正是适合上官浅啊。 也还真是巧了,笛飞声看到上官浅的妆奁里面,还真巧就缺一对玉质的臂钏,若是她不喜欢给满满也是好的。 等到眼前的这些事情结束,也该是时候回到金鸳盟,处理一些旧事。 他不想要是一回事,可是这并不代表有些人能够欺上瞒下。 难不成还真是当他笛飞声是死的? 正好将不听话的人全都给收拾了,再将还在金鸳盟的好东西一并带走。 万一娘子或是家里面的那两个讨债鬼喜欢呢? 这可都是说不准的。 还在金鸳盟千盼万盼着他们盟主能够回来的众人:我招谁惹谁了?请问? 在挑选的过程之中,笛飞声就眼巴巴的看着上官浅,她喜欢,他开心,她不喜欢,他难受。 上官浅看着笛飞声这脸上,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也是觉得好笑。 “怎么了,舍不得你的好东西吗?”故意正话反说,来调侃笛飞声。 “不是,就是觉得我当年下手该更狠一些,让你可以看一件扔一件。” “好大的口气,现在也不算晚啊,再往北不就是一品坟,我听闻一味名为‘观音垂泪’的宝物,就藏在其中。” 这名字起的大,可是没人知道所谓的“观音垂泪”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 是圆是扁,是高是短,就连图纸都没有,全都是江湖人之间的口口相传。 传的那叫做是一个神乎其神,让上官浅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家里面的出云重莲已经培育完成,就等着开花入药,不知道两个神药相比,谁能够更胜一筹呢? “观音垂泪,阿悦你有兴趣?那必定就该是你的。” “好了,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带走吧。”上官浅指点江山,将自己选中了的东西,一一点出。 赤红的“凤凰血”,触之生暖的暖玉臂钏,锋芒尽显似有灵智的宝刀“栽云”……今下使用的,未来可用的,全都带走。 等到离开那山洞,将机关重新合上的时候,笛飞声半身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幸好马车足够大,上官浅挑挑选选,也是几乎把马车给填满。 东西安置好,上官浅登上马车,却感到周遭传来一阵的杀意。 指向鲜明,上官浅能够感觉到,这杀意就是对着她的。 是谁? 在大熙混了近十年,上官浅可不曾与人结下仇怨,反倒是用“医者仁心”,使得不少人以礼相待。 “阿飞!” 笛飞声也感受到了那此人的杀意,抬手便是一道冲击。 “唰喇喇——”树叶枝干相互撞击,像是飓风侵蚀。 随即便是一声沉痛的闷哼,在层层掩映的绿色树丛之中,出现了一道火红的人影。 那人捂着自己的心口,声音悲切道:“尊上——” “尊上,你怎么忍心?” 上官浅将马车上面的帘子掀开,一眼就看出来当下的这个女子,就是那天在安州府看到的角丽谯! 原来是笛飞声的桃花债追过来了,有意思。 “唰——”的将帘子给合上,自己的事情自己来解决。 感情的事情,自然是要说的清清楚楚,处理的明明白白,可千万不要让她这个无辜的人,平白无故的受到牵连了。 看到帘子合上,笛飞声马上就知道了上官浅的意思。 对待放在心上的人,与对待合用的手下,自然不是同样的态度。 “你怎么在这?” “尊上,十年了,你为何不回金鸳盟,阿谯找的你好苦啊!” 神志清晰,四肢完整,精神状态良好,这显然是过得挺好。 角丽谯先是在心里面一同分析,既然是一切安好,那又为何不回金鸳盟,不回到她的身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伤心,“尊上!” 随后神情一变,又像是讨巧一样,“尊上,这十年来,阿谯将金鸳盟的各项事宜都安排的清清楚楚,金鸳盟更是蒸蒸日上。” 两只眼睛又是悲切,又是欢喜的注视着笛飞声。 可惜笛飞声郎心似铁,不曾理会角丽谯明晃晃的心思。 上官浅在马车里面坐着,终于还是悄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去看笛飞声的反应。 笛飞声立马正了正自己的神色,“不日我会回金鸳盟一趟,门派内各项事宜还是由你来统管。” 说罢,取出一个红绿相间的坠子,这是金鸳盟盟主的信物,将其递给了角丽谯。 “可是尊上——” 话还未说完,便被笛飞声打断,“无需多言!” 又是这样睥睨不屑的眼神,让角丽谯如痴如醉,接过信物后,甚至都是挪不开自己的眼神。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1 什么东西啊? 上官浅都要惊呆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痴迷之中还带着势在必得的眼神。 好霸道呀。 难不成她是不存在的,这才没有得到那两人的半分眼神? 上官浅对自己的认知,就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角丽谯的眼神,真的让她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侵入的不适感。 况且这不是物,笛飞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 “夫君?”说话的声音,倒是都要比平时要柔和上三分。 也不怕自己的脸被角丽谯看到,以至于遭到什么嫉妒心起之后的报复,上官浅将帘子打开一半,眼神扫过了角丽谯。 两个人女人之间,眼神相接,在霎时间闪过无数的刀光剑影,无声无息之时,已经好好的较量上几回了。 笛飞声径直走到了马车前面,恰好挡在了上官浅的前面,阻隔了二人之间的视线。 “你先回去,不要做任何的小动作。” “尊上,她是何人!” 原本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还是好好的,笛飞声横插一脚,直接让角丽谯气不过,原本放在身侧的手,都紧紧攥成拳头。 上次就看到了这个女子,就是隔着酒楼,远远看着,实在是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 那时候只当做是恰好对上了眼神,没有当做是一回事。 怎么今天还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两颊带粉,眉如远黛,目若秋水,光是看着就自带三分勾人,还真真是一副柔弱的下作模样! 被笛飞声像山一样挡着,角丽谯的角度倒是看不见上官浅的表情,可是上官浅还是可以瞧见角丽谯气急的模样。 要不是笑起来显得是幸灾乐祸,上官浅就真直接笑出声来。 是个痴心人,这样的类似的眼神,她不只是看见过一回。 为了男人不惜献出自己性命的郑南衣,满心情爱不顾家族得失的宫子羽,都是需要被爱滋养,才能够活得灿烂的。 眼下看到眼神,与那两人如出一辙。 上官浅伸出手轻拍笛飞声的肩膀,将一个通体银蓝的小药丸交与笛飞声。 再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江湖传闻,什么弑杀,什么不择手段,上官浅心下一紧。 她自己倒是不害怕,可是她的两个孩子可都还待在洛城呢! 要是角丽谯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啊。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是被角丽谯尽收眼底,“尊上,阿谯等了你十年,你居然护着另一个女人?” 双目赤红,和暗红色的眼影及配饰,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在上官浅的香囊里面,一只泛着光亮的黑虫正在迅速的朝着角丽谯的方向去。 在盛怒之下的角丽谯全部的心神都在笛飞声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一道小而迅疾的小玩意。 情绪激动之下,她想上前质问,可是碍于崇拜,又或是笛飞声经年的威慑力,让角丽谯不愿不敢上前,就只能直愣愣的待在原地。 “张嘴。”笛飞声话音未落,便甩袖向前,将上官浅给他的那一个药丸子发射。 “咕咚——”角丽谯瞬间变了脸色,“这是什么!” 角丽谯就算是喜欢笛飞声到了要发狂的地步,她的人格本色还是不变的。 命多重要啊,不知道来路的东西,怎么可以瞎吃呢? 干脆利落的猛点心口的两处穴位,想要像以前一样,将那东西给逼出来。 可是小药丸瞬间化水,随后化气,融入了角丽谯的四肢百骸,就算她死命的呕吐,要把那东西给吐出来,也已然是无力回天。 早就准备完毕的小黑虫一鼓作气,顺着角丽谯的衣摆向上,在皮肉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就在裸露的脖颈处,一道还渗着血的虫洞赫然出现,角丽谯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的捂住自己的伤处。 毒药加上蛊虫?好手段! “你让开些,我要和角姑娘说两句话。”上官浅拍拍笛飞声的肩膀。 “是你!”回想起方才两人的小动作,角丽谯发觉刚才被她吃进去的那个东西,就是上官浅给的。 “我来回答你,我是笛飞声的娘子,一介小妇人,略懂些岐黄之术。” “不似角姑娘作为金鸳盟圣女,是武功高强。” “小女子心有戚戚,这才用上了药丸子和小黑虫,都是个保障罢了。” “如若不然,我怎知角姑娘不会因为夫君而敌视我,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上官浅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了,可是道理尚在啊。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角丽谯的软肋上官浅目前不知道,笛飞声兴许算的上是一个。 可是笛飞声是上官浅自己的夫君,难不成拿着刀剑横亘在笛飞声的脖颈之上,以此来威胁角丽谯吗? 这都算不上是伤敌一千,已经是自损八百了。 上官浅才不要,这就是明摆着是她要费力更多。 可是她的弱点,可是活生生的站在那儿。 提前把角丽谯的命牵制在自个儿的手上,釜底抽薪才叫做一个干脆利落。 “角姑娘放心,无论是这药丸还是毒虫,都是有解药的,只要你好好的为夫君做事,我自然是会将解药给你的。” 角丽谯的拳头是握了再握,最终还是松开自己的拳头。 死死的咬紧牙关,眼神狠狠。 她尝试着运转内力,目标就是上官浅,念头才刚起来,一阵噬心的痛楚便席卷全身,差点让角丽谯站不稳。 尝试着用眼神向笛飞声求救,岂料他后退一步靠近马车,恨不得贴着上官浅,最后还是一起进到马车里面去。 “记好你自己的本分,不日我便会回金鸳盟,解药一并带给你。” 笛飞声翻身上车,马儿带着车厢一路向前。 原地空余气愤不平的角丽谯,以及尚未散去的滚滚尘土。 眼睁睁的就看着心心念念的人不断的远去,直至看不到丝毫的痕迹。 心中每每气怒一次,鲜活的心脏便是一阵的剧痛,“今天这一账,我迟早要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倒吸一口凉气凉气,疼的差点头昏栽地。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2 马车在咕噜噜的往前,车厢内安静到了极致,一道薄薄的厢门阻隔,笛飞声臭着一张脸赶车。 他也不想啊,谁知道角丽谯就这么突然来了?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阿悦,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阿悦?” 第三次试探,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笛飞声心中明了,这是心里面还在生气着。 马车的方向是洛城,上官浅发话回去,就算是暂时把角丽谯的命攥在自己的手里面,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大儿子小女儿,都是心尖宝,哪一个伤着了疼着了,上官浅可都是会心疼的不行。 孩子自由生长是一码事,上官浅愿意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在安全的前提之下,才有所谓欢愉安乐。 在上官浅看来,角丽谯就算是身上受到了束缚,那也是巨大的威胁。 等到她查清自己身边有何亲友,难保不会下手,这时候不回去,难道还得等到死伤一片,才是好时机吗? 将事情好好的捋了一遍,时时关切着那只蛊虫的动向,但凡角丽谯有一丝的坏心思,上官浅都要立即催动母蛊,至少能让她失去行动的能力。 都说是釜底抽薪,上官浅想出来一个比较合适的法子。 心气捋顺了,上官浅有兴致和笛飞声好好说话了。 “笛飞声?” “阿悦,你这是愿同我说话了?” 笛飞声乐的连带着马都开心的“恢恢恢”叫,马车的速度却没有阻滞。 可是上官浅还没有发话,他也不好闷头往车厢里面扎。 这样正正经经的直呼其名倒是少见,笛飞声下意识的背后一凉,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真不愧是笛盟主,声名赫赫,引得不少娘子钦慕。” 按理说笛飞声要回复“哪里哪里?” 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并不适用 若是真的说出了口,那就真的死于降龙十八掌了。 笛飞声机智的选择叹气,然后不说话,假动作表示犹豫。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子,上官浅当然看不清笛飞声的假动作。 “吱个声,别不说话。” “吱——” 这倒是把上官浅给逗乐了,将车厢前面的窗门打开,“我已经传信给了表哥,托他帮着照看安安和满满。” “正好满满先前还一直说,想去娘亲长大的地方去瞧一瞧,他们两人一道去,角丽谯的手总伸不到北垣去。” 送到孤山派去,也是为了避避风头,若是说想要报复或是用手段,连人都找不到了,手段还朝着何处去使。 “他们俩……都同意?”笛飞声还记的,上官桢还想着参加春闱呢。 罢罢罢,孤山派所在的霖元城和京城的距离还算近,就当做是外出散心。 “安安不是想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大丈夫吗?你的刀法是大熙一绝,宫唤羽的刀和你不是一个路数,多看多思,正是所谓行万里路。” “还是阿悦想的周到。”笛飞声闭眼就是夸,要是可以,他倒是也想去孤山派瞧瞧。 大熙用刀的高手,基本上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开辟一个新地图,又是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若是我和舅兄比试,胜负几何?” “不用歪招的前提下,自然是你赢。”上官浅自己没有和笛飞声交过手,可是光是平时看着他练刀,深浅几何已经有了裁断。 在很久以前,是真真切切的和宫唤羽交过手的,那时候打不过,十年后再见,切磋了一次,你来我往,一时半会都决不出胜负。 这样比较一番,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得出来胜负。 马车片刻不停,很快就抵达洛城。 上官浅从后门进入小院,可是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安安——” “满满——” 上官浅呼唤了两声,没有一声的回应。 屋子里面的陈设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没有任何动乱挣扎的痕迹。 一切都很正常,难道是出去玩了? 笛飞声后一步进来,就看到上官浅一个人,心里面也是略有些奇怪。 夫妻两对坐,派出去的人正在寻找上官桢和上官琦。 恰恰好半炷香时间都还没过去,前门“吱呀”一声打开。 “鹅鹅鹅——”上官浅一听就知道,谁笑起来会像是鹅叫。 “哥哥哥哥,最好爹娘晚点再回来,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出去玩了,嘿嘿!” “你可收敛着点吧,当心乐极生悲。” 上官桢将手里面的大包小包放下,小小的给上官琦浇上一盆凉水。 “才不会呢,爹娘一定乐不思蜀,才不会这么早回来,我可是都听到爹娘说了,他们可还要去一品坟呢,那个地儿远得很!” “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有一个月的时间,乘着这时候,我潇潇洒洒的过上一段时间,想想就觉得美。” 上官琦光是说说,就已经沉醉,捧着手里面新买来的桃花糕飘飘然的。 两个人你来一句,我来一句,都没有一个注意到,他们的爹娘已经回来,正在后院等着他俩呢。 “走吧哥哥,今日出去买的糕点糖果,我两三天就能吃完,还有这些漂亮的簪子珠环,我都可喜欢了,还请哥哥帮我带到屋子里面去。” “哥哥你知道的,妹妹我就是虚胖,实际上没什么力气。” 也不管自己的手上就是拿着几个油纸包,一路上边吃边走,让哥哥当了全程的苦力。 上官桢才不信上官琦没力气,估计就是吃撑了,又或是懒得拿,这才要他这个哥哥来为他效劳。 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宠着还能指望谁呢。 到时候轻轻松松的被人给骗走了,上官桢估计自己在复盘的时候,都要想起来一点零星小事,都要给自己一巴掌。 任劳任怨的重新将地上的大包小包重新拾起来,跟在大小姐身后。 门帘掩盖着,依稀看到后面的两道身影,上官桢赶紧将手里面的东西给甩到药柜那里去,要是让娘看见上官琦撒欢的买东西,少不得一顿竹编。 偏生当事人没有一点意识到,小嘴一撅,两泡眼泪水汪汪的盈满眼眶,“娘,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仿佛刚才希望爹娘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的人不是她一样。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3 自认为比妹妹见多识广的上官桢目瞪口呆,这不是肌无力,这是心有计。 刚刚还说着提不动这个,提不动那个的,这下子倒是跑的他飞快。 上官琦表现的过于自然,就像是她没有违背上官浅出门前的嘱咐,三番两次的偷跑出去买糖,还带上上官桢陪她一起。 “娘亲娘亲!” 又是把手上大大小小的油纸包放下,像是乳燕归巢一样,飞扑到了上官浅的怀里面。 眼神孺慕,一声呼唤一拐十八弯,“娘~” “诶——”上官浅展开怀抱,等着她的小宝贝投入怀中。 这时候还是母慈子孝,等到上官浅看到了合起来比上官琦本人还要大的包裹,直穿人天灵盖的甜香味让上官浅发现了上官琦这段时间的放肆。 “张嘴我悄悄。”不让上官琦吃这么多的糖,就是担心她生出蚜虫来,现在年纪还小,还没到换牙的时候。 等到牙齿全都换完了之后,长大了之后可就没有第二次换牙的机会。 平日里面上官浅制备了不少的汤药丸子,都是用来防止蚜虫的,就算是再多的药,也挨不住上官琦一天三顿的吃糖。 “……”上官琦想要浑水摸鱼的糊弄过去,眼睛根本不敢去看上官浅。 “安安一起过来。” 上官浅左边一个孩子,右边一个孩子。 “你,嫌疑人!你,帮凶!” “每隔三天才能吃上一次糖,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把你放在孤山派,让你那臭脸的表舅来看着你。” “什么!”上官琦一听都快吓颠了,她没有真的见过宫唤羽,见过的画像又是横眉又是呲牙。 再加上作画之时宫唤羽想要让见过画像的人,都对他本人感到畏惧,姿态神情什么的,都摆的格外的凶狠。 上官琦小时候看关公像被吓到了,时隔几年再看到画像的时候,就对上了宫唤羽扭曲的画像。 一瞬间就被吓得哇哇大哭,就算是现在过了几个月,再提起宫唤羽这个表舅的时候,也还是会吓得一激灵。 “怕了?怕了就好。” “原本我还有些疑虑,现在没有了,我这就将你们两个一起打包到北垣去,如何?” 上官桢和上官琦面面相觑,眼底或多或少都有着惊讶。 最后还是上官桢出面来问上官浅,“娘,为何要去表舅那儿。”他才不信单单是因为偷吃糖的这个原因。 为何? 当然是因为某人惹了桃花债,债来债去积成仇。 “趁着年纪小,多看看这天下的景色,正好表舅想要见见你们两个。” “安安,表舅很期待见见你,想要试试你的身手。” “还有满满,霖元城的各式糕点,可是在整个北垣都是赫赫有名的,你难道不想要试试吗?” 上官浅的话正中下怀,勾的上官桢和上官琦心痒痒的。 尤其是上官琦,大熙有名的糕点,她都尝过了,酸甜的咸的,喜欢的不喜欢的。 既然霖元城也有好吃的点心,上官琦觉得自己一秒心动。 上官浅一见到女儿的模样,就知道她现在是同意去孤山派了。 “安安呢?可要和表舅较量一番?”再问上官桢。 呵呵,良好的走形式。 最后经过好一轮问答,上官浅得到了两个孩子肯定的回复,他们都很愿意去孤山派游玩一番。 又是车马滴里搭拉的前进,上官浅成功将两个孩子平安送到孤山派。 宫唤羽收到信,就一直派人在门口好好的守着。 先前过得不算是安生日子,唯一的一个妹妹大大咧咧,比他一个男子还要好色,宫唤羽是直接将人当做是兄弟一样相处。 虽然和上官浅是在之后相认的,可是对于母亲的感情太深,难免爱屋及乌。 这一门亲戚慢慢的也就相处下来了,现在更是有来有往,小时候对于妹妹的向往,这时候多少也出来了。 宫门商角徵羽四宫,除了宫紫商一人之外,全都是男孩,宫唤羽作为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少年时期还和宫尚角算是好兄弟。 可惜当爹的前执刃不做人,勾的外敌入侵,整个宫门的至亲血脉死的死,伤的伤。 就算是再好的兄弟,也会决裂,更别说是宫唤羽和宫尚角这两个隔房且利益冲突的兄弟了。 其实宫唤羽的小时候也想过,要是他有一个妹妹,一定不会像是见到那些兄弟一样讨人厌。 上官琦和上官浅长得不是很像,都说侄女像姑姑。 可到了这里倒是隔代相像,宫唤羽看到上官琦的第一眼,就觉得上官琦和自己的亲娘有几分相似。 心中不禁感叹道,要是当年娘亲顺利生下孩子,小妹或许就是这般模样。 家宴马上摆上,一群人即刻落座。 “表妹,你这夫婿选的好啊!”宫唤羽上上下下的打量笛飞声,面容俊朗,蜂腰猿臂。 好脸好身体,据说还是上门女婿,就是这气势足了些,看上去身上像是有些功夫。 “见过表兄,表兄可比画上的气度不凡。” 笛飞声本是桀骜,可是宫唤羽作为上官浅在世上仅剩的几个亲人,儿女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还要劳烦宫唤羽照看着,他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哎,都是一家人,表妹,还是阿飞懂礼貌,哪里像宫尚角,每每见我都是冷着一张脸的。” 不像谁? 宫尚角,这个名字,笛飞声在探查的信息之中,不止一次的看到过。 笛飞声不解,为什么宫唤羽要拿自己和宫尚角做比较。 是在什么角度,还是从什么关系出发? 笛飞声脑海中的警笛声迅速响起,微微侧身,酒杯都已经举起来了,想找宫唤羽多问一些。 酒一喝多,意识就容易变得不清晰。 宫唤羽的酒量原本就没有好到哪里去,半壶白的下肚,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 上官浅听到这话,差点没有给宫唤羽一刀,说什么呢! 两人坐的近,刚刚好就隔着一个笛飞声,上官浅就算是想要动手,都显得刻意。 “表哥是不是喝多了,多吃点菜。”装作是给自己夹菜,调换菜品的位置,将一道洒满的香菜的菜品换到了宫唤羽的筷子旁边。 半醉的人总归是不算清醒的,宫唤羽干脆利落的夹了一筷子的香菜,随后立即“yue~~” “表哥喝醉了,酒大伤身,快把他送回去,好好休息!” 在旁边候着的小厮和侍女连忙把人给带走。 “哎,我没醉啊,妹夫快来陪我继续喝!” 宫唤羽就算是被拉走了,还只恋恋不舍的呼唤他新上任的好兄弟。 “这就来!”趁着上官浅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拦,笛飞声拎着一壶酒就闪身而逃,跟着方才宫唤羽离去的方向去。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4 上官浅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一起离开,哪曾想怎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娘,爹和舅舅去做什么呢?”上官琦在问的时候,还没忘记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东西。 还真是亏待了什么,都不能是亏待了自己的嘴。 上官桢给妹妹夹上一筷子她喜欢的,“快吃,不然待会儿都没了。” “哦,”上官琦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闷头苦吃。 稍松了一口气,还好妹妹现在不算聪明。 再看向自己亲娘,那眼底一瞬间闪过的,分明就是心虚。 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娘也吃。” 两个孩子还真是不一样,上官浅先将那一篇给揭过。 而另一边,宫唤羽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一脚踏入院子,就一屁股坐在大树墩子上面,挪都挪不动。 笛飞声后脚踏进院中,就被宫唤羽一嗓子给喊住了。 “妹夫,继续喝啊,浅浅能将你带到孤山派,定然是对你珍之爱之。” “先前她和我说过小时候的事情,先前也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回到儿时生长的地方瞧瞧,而后又是被孩子牵绊住了,得知孤山派重建,是当即动身启程。” “都不容易,小时候?”无锋狠毒,那里还有什么小时候啊? 想到这里,宫唤羽想要说话的欲望,也被引了出来。 “我这妹妹倒是厉害,当年全家被无锋血洗,她恢复记忆之后,差点没将那仇人首领点竹给弄死,就是一招棋差,哼!” 说到这里,宫唤羽那叫作是一个气,要是那时候事情就成了,他就可以早早的脱离宫门,还省得拿那一朵出云重莲,给一个管事的傻儿子。 “倒是可惜,当年宫远徵一共就得了三朵出云重莲,这小子,就算我不是他的亲哥哥,都觉得他冤。” 又是一个新的人,据说是狠厉冷血,和宫尚角交好。 这个名字并未在上官浅的口中出现过,而且传闻中对他的描述,可是半点和“冤”扯不上关系。 这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了。 “表兄不妨仔细说说,阿悦还没给我讲过这些往事呢。” “好,那就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笛飞声有一种预感,这段故事,就是牵挂了上官浅许久的。 “来,你过来,我和你说——”宫唤羽刚刚被拖走的时候,又是往自己的嘴里面猛灌了一大杯,现在已经上头。 偏偏就是喝酒不上脸,除了眼神稍微迷蒙之外,倒是看不出醉酒的迹象。 笛飞声在宫唤羽的身边坐下,靠近他,倒是想要听听,是有什么样的往事。 忽感背后一凉,总觉得是有人要暗算自己。 “yue——” “哗啦啦啦——” 果真不对劲,笛飞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忍不了了! 笛飞声将人猛的向后一推,已经昏昏沉沉失去意识的宫唤羽栽倒在了湿软的泥地上。 衣摆上面能够切身感受到的热意,简直是让笛飞声崩溃。 “来人,将你们掌门梳洗一番带回去!” 一气憋三次,最后还是狠狠的给了宫唤羽一脚,让他彻底归入泥土地的怀抱。 而已经昏睡的宫唤羽,依然是无知无觉,闷哼了一声,未有呓语。 等到上官琦吃饱喝足,跑去午睡了,上官桢这才有单独的时间来问上官浅。 “娘,爹想要寻舅舅说什么?” “以前的旧事,你爹警醒,听到某些字眼就想问个明白,你也想听?”上官浅都看到上官桢的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就算是眼神不动,好奇已经溢出来了。 “我也不是很想听,呵……” “不想听正好,等下可以去华蜀园看看,弟子们午后都会在哪儿练功。” “好,我这就去。” 上官桢闪身离开,不见了踪影。 上官浅起身朝着刚刚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之前她和宫唤羽喝过酒,那人一醉就容易晕头转向,要么吐要么睡,说不出什么要紧的。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往回走的笛飞声。 脸上还带着一层红晕,显然是刚才吃酒吃醉了。 脸皮薄,就是容易上脸。 就是手提着自己的衣摆,脸上的表情还很嫌弃的样子。 “阿飞,我已经让厨房温热了醒酒汤,我去给你端一碗。” “我还好,要喝醒酒汤的人是表兄才是,刚刚我追过去到了院子里面,还没有说上两句,他就一头栽倒。” 说着还将自己两只手指提着的衣服展示给上官浅看,“你瞧,还吐了我一嘴。” 上官浅凑过去看了一眼,脚站着的地方离头有一段距离,整个就像是一道弯弓。 笛飞声被宫唤羽吐了气一次,被上官浅嫌弃又是气了一次,覆着红色的脸都有转黑的趋势。 “宫唤羽吐你身上,你一定还手了吧。”上官浅都不用猜,笛飞声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多磕碜呐。 “嗯,给了表兄一脚,帮他睡得更加平坦。” 好一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走吧,你快去换一身衣裳,我去给你端醒酒汤。” 上官浅伸出手,笛飞声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正好她自己也有些微醺,正好趁着这暖洋洋的午后去躺一躺。 在这里待了两三天,上官桢和上官琦都是适应良好。 尤其是上官琦,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上官浅和笛飞声赶紧走,想着飞翔的孩子,已经蠢蠢欲动。 上官浅在离开的时候,给两个孩子一人种了一只蛊,防御性的,再怎么着,都会有一条命在。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5 刚刚离开北垣的地界,慈父笛飞声就开始担心两个孩子,愁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安安心吧,在孤山派待上个把月,安安和满满一定放飞了自我。”上官浅觉得自己都能猜到,要是过一段时间,能看到两个什么样的孩子。 “你想想,我把满满放在孤山派,表哥他又不是脾气软的,正好治一治她,省得成日里面撒娇吃糖,她哥哥都要变成她的小厮了。” 笛飞声不这么觉得,小姑娘可可爱爱,不是极其惹人疼吗,他觉得正正好啊。 想要辩上两句,可是上官浅的都是事实。 好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也别心疼,好好的练练,自己手上有功夫,满满也是要自立自强的,之后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侠士,杀遍天下无敌手。” “好啊,杀遍天下无敌手!先前我要带着满满练武,她总是找各种借口逃跑,可惜我狠不下心。” “你对他们俩总是怪心软的,安安小时候对你一哭,你就手足无措。” 小孩子是最聪明的,知道上官浅和笛飞声两人比起来,对谁撒娇有用。 上官浅和笛飞声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想让孩子有着一剑平天下的能力。 不同的就是在实现的过程中,有人软硬不吃,有人吃软不吃硬。 上官浅一上手,捧着笛飞声的脸,“飞飞,你知道自己这么心软吗?” 脸被捧着,受制于人,笛飞声想要摇头,又动不了,看上官浅明显带着调戏的眼神,一瞬间就是挪开自己的视线。 “别人都说我心硬如铁,是个狠心的人。” 其实那些江湖传言还要更加的难听,什么没心肝,狠心人,残忍嗜血。 各种腌臜的骂名,糟污的很,唯独就是没有人觉得笛飞声是一个心软的人。 就连笛飞声自己也觉得,在自小的虐待炼蛊式的成长过程中,他所谓的善都要被磨得没有影子了。 还是当局者迷,上官浅要是觉得笛飞声是传闻中的那种大恶人,早就在他醒来没多久,就一包药将人给毒死。 笛飞声的脸上闪过脆弱,他一脆弱,上官浅的心就开始痒痒。 看着笛飞声的双眼,盈润这一层水光,纤长的羽睫微颤,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泪水落下。 怎么会看上去那么可怜可爱啊! “飞飞,别妄自菲薄,你多好啊,我喜欢你,安安满满都喜欢你。” “阿悦……”笛飞声“脆弱”的倚靠在上官浅的肩上。 脸就埋在上官浅的脖根,呼吸轻轻柔柔的划过上官浅的皮肤,引起一阵的温热。 不去看脸,笛飞声的双手将上官浅环抱,看似是上官浅拥抱笛飞声,实则是笛飞声怀抱上官浅。 笛飞声红着脸,是被热的。 心道孩子还真是好借口,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心软心善的好丈夫好父亲。 等两人抵达一品坟附近的时候,机关已经被人解开,崖壁高耸,地面有着各种散乱的脚印。 一个巨石矗立在空旷的地面,底下还死死的压着一个,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让地面染上了一层深色。 凑近一看,半边身子都被石头压的粉碎,似是一滩烂泥一般。 “前面一句死过一波人了,还只能是明争暗斗,好不热闹。” 上官浅看着巨石上面那个明晃晃的手掌印,真是财帛动人心,叫这些本该是有着共同目的,而集结在一起的人,在最开始就可以反目成仇。 笛飞声不意外,他自己实力高绝,自是有着俯瞰众人的资本。 “都是些乌合之众,本身就不是一条心。” “观音垂泪,乃是早年便负有盛名的灵药,那些土夫子之中,估计是有人提前知道了,这药就藏在墓穴之中。” “为了这好东西,但凡是有威胁的人,都要动手。” 两人一路前进,本该是密室的地方,气味并不沉闷,顺着风的来处,是崖壁的上方有通气口。 新鲜的多血腥味就顺着风飘来,呛的人觉得难受。 “这是谁的墓?”上官浅边走还要边看路,她不想踩到尸体。 “是芳玑王羽南胤公主的墓穴,在南胤尚未灭国的时候,为公主陪嫁了许多的珍宝。” 笛飞声目前已经将金鸳盟部分的势力,重新收归,有外置的耳朵眼睛,总是会方便很多。 墓穴内不只是机关多,尸体多,还有大大小小的岔路口,通往不同的道路。 跟着前面人的脚印,还有一路的鲜血,上官浅和笛飞声很容易就抵达了真正的一品坟。 “里面还有几个活人。”上官浅看到有三个人,一个瘦的,一个胖的,一个胖瘦相间的。 “我来。”笛飞声运气,准备动手清场。 “别我看那人的背影很眼熟,是我认识的人。” 上官浅伸手指着前面,就是背着身对着他们的方多病。 圆形似的祭台上面,矗立着两座半透明材质的棺椁,材质华贵,做工精细。 能够看得出来,就算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可是棺椁之上雕刻的兽首,依然是栩栩如生。 庄重肃穆的威严感,让人望而生畏。 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身穿红色礼服的女尸。 女人保持着生前的状态,皮肤细腻,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口中衔珠。 那是一颗透着橙黄色光晕的珠子,和小枣子的大小一般无二,这便是那全身上下最为突兀的一点。 “原来这偌大的一品坟,原来是这芳玑王和南胤公主的死后之地。” “观音垂泪……” 两人交谈之间,目光都是紧紧注视着所谓的观音垂泪。 “原来那个橙黄的的珠子就是观音垂泪?”上官浅看着略有些反胃,衔于已逝之人的口中,这…… “内服还是外用?”之所以还问上这一句,这决定了后面还有这多大的兴趣。 “……内服。”笛飞声一看上官浅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是在嫌弃,“就当做是在踏青的时候,遇上了场热闹。”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开解。 上官浅微微握拳,算了,她不是很想要了。 而祭台边上的那几人,却不似大门边上这般的安然,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6 “你要观音垂泪治病,待在别动我去将它取下来。” “好,我等你~” 方多病这样嘱咐,李莲花也就真的不动,还寻了一个柱子,当做是防御。 自方多病和李莲花相识以来,李莲花一直保持着柔弱的模样,偶尔露出马脚,但是并不影响方多病对其根深蒂固的“病痨子,身子骨不好”的认知。 前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卫庄庄主,双拳难敌四手,可是方多病觉得,若是他和李莲花的四手联合,估计都要折上三只。 谁让“病弱”的李莲花在打斗之中,只能充当一个划水的角色呢? 如此这般想着,方多病哼哼哈哈的,就开始和卫庄庄主交起手来。 上官浅在不超过十米的门后看着两人打的,那叫做一个你死我活。 “方小宝倒是顶顶的好心,为了帮李莲花取药,这血都打出来了。” “李相夷为何要观音垂泪?”笛飞声觉得奇怪,为了补身体,不对吧? 好吧,其实现在的李相夷确实是看起来很虚。 “我第一次见到李相夷的时候,发现他的脉搏奇怪的很,似有似无,时而强劲快递,时而弱的像是没了。” “还有他身上有积压许久的毒素,是被他用内力硬生生的给压制的,说的夸张一些,李莲花现在和毒人没什么区别,就是毒他自己一个。” 上官浅回去之后又去查找典籍,寻找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了一段时间,才将李莲花的症状,和碧茶之毒给对上。 耳廓三点,怕冷,咳嗽。 还有在小绵客栈同桌吃饭的时候,那羊肉煸煮时加了离离草,长的和常用的香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离离草遇到牛羊肉就会产生一种极致的涩和苦。 光是闻着根本无法察觉,离离草用在菜里面,除了入口的味道和香叶不同,其他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本就像是孪生的兄弟姐妹一样,就算是常年和药草打交道的,没有入口都不一定能够区分这两者。 上官浅吃了一口发现不对,李莲花反倒像是无知无觉一样,连着加了三四筷子。 这种异样被上官浅看在眼底,连带着先前发现的,看到的,这便连到了一起。 “原来如此。”笛飞声对于当年的那次比试,还是留有遗憾,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李相夷分明是吐血了的。 不是内伤,那便是中毒。 “阿悦,我去帮他一把,我怕李莲花咳着,把自己给咳没了。” 笛飞声话说的冷,心里面却是想帮着李莲花得取观音垂泪,成天快要昏倒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等李莲花好了,他们再比试一次,一决高下。 “就说你心善吧。” 上官浅就是捂嘴浅笑,拍拍笛飞声,让他别有顾虑。 都不用自己的长刀出鞘,一个猛踹就把卫庄庄主弄得昏迷。 一边呕血一边舞剑的方多病都蒙了,“噗——”捂着自己的心口,嗯? “这就完啦?” “哎呀,原来是曲兄弟啊,可真是好心!”李莲花从柱子背后走了出来,满脸都是笑容,就像是早就料到了有人会来一样。 人的呼吸又没有做什么掩藏,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两个人,明显的很。 笛飞声回去看了李莲花一眼,欠骂! 用眼神骂人,骂归骂,手上额动作还是半点不含糊,将观音垂泪取到手。 “喏,给你。” “曲兄弟大义,多谢了!”李莲花也不推辞,将橙黄色的珠子的关窍打开,其间真的是有着一颗像是眼泪一样的水珠,这便是观音垂泪。 吐血的方多病多少有些没撑住,捂着心口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上官浅赶紧将人给扶住,妈呀,好重的一个人。 “上官姐姐……”方多病两眼一翻,就想要睡过去。 “别睡。”上官浅赶紧把药塞到方多病的嘴里面,别昏过去啊,她可不想要背一个沉甸甸的青壮年。 好歹是药的效果好,都不用掐人中,人就清醒来了。 “yue~好了好了,我不吃了。”这药不仅仅是会苦,而且还涩口的不行,药丸子在嘴里面化开的时候,方多病一个没忍住就呕了出来。 “看一下能够站起来没有,不够我还有呢。” 看人好的差不多,上官浅把人给扶起来站定,还是个好姐好姨。 另一边李莲花将观音垂泪服下,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晕乎的状态,周身的气息真真是由固态转为气态。 左一缕,右一缕,交织在他的周身,看上去就是李莲花浑身冒热气。 “怎么越来越晕啊,倒了。” 说完这一句,李莲花真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扑通——”李莲花当真倒地,没人扶他。 上官浅紧抓着方多病的手臂,“我扶着你呢。” 笛飞声刚刚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怎么就倒了,一定是李莲花现在虚弱的不行。 夫妻俩一人带一个,出了墓室,狐狸精尾巴一摇一摇的就跑了过来,“呜汪汪”的叫着。 不远处就是一座极其显眼的莲花楼,负责拉楼的两匹马,正在“噗嗤噗噜噜”的喷气。 “好狗狗,还带着莲花楼一起来了。”上官浅还挺喜欢狐狸精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通人性的狗子。 “汪汪!”狐狸精担心的围着李莲花转圈圈,叫了几声,可是昏迷的李莲花给不出任何的回应。 俯下身来摸摸狐狸精的脑袋,“狐狸精,你家主人没事,睡着了。” 狐狸精听懂了,贴着上官浅,想要将人带去莲花楼。 “哎呀,这狗成精了不成?”方多病好歹是年轻,吃完药之后就是满血复活,看着狐狸精啧啧称奇。 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把狗头,可是狐狸精一个歪头走位,避开了方多病伸出来的手。 光是这样还不算,眼睛都不带瞟一眼,一颠一颠的向前去。 “走吧,去莲花楼休息一下,都被大出血了,我在给你仔细的瞧一遍。” “姐姐,你给李莲花看看,他服下观音垂泪之后都晕了!”方多病还是很关心李莲花的,自己能站稳,就想着扶李莲花。 “好好好,都看。”上官浅都算是半哄着,将人带到莲花楼。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7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上官浅和笛飞声把那两人在莲花楼安置好。 方多病是沾床就睡,李莲花全身上下冷一阵热一阵,整个人还在不断的颤抖,额间具是冷汗。 上官浅和笛飞声就站在李莲花面前,看着他躺下之后在不断的蛄蛹,看上去难受的紧。 “果然还是不能胡乱吃药啊。”这般难受,难不成是虚不受补? “给你的知己擦擦汗?” “对手罢了。”知己二字,还真是让人听着起鸡皮疙瘩。 李莲花一会儿有意识,一会儿神智混沌。 清醒的时候,就听到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零个人愿意搭理他。 努力让自己沉重的眼皮子打开,他要呼救,体内又是扬州慢柔中带刚的内力和图刚猛的荼靡之毒对冲,又是新加入的观音垂泪,强势加入战争。 他是肉体凡胎,三股力量各不相让,心肝肺肠感觉都在经历极致的撕扯。 “噗——”一口鲜血像是喷泉一样,血花四溅。 “再不擦,还真是要被自己的血给淹死。”上官浅刚想上前,自己动手,被笛飞声拦住。 “我来。”笛飞声在这屋子里面随手扯了一块布,团吧团吧给李莲花擦血。 李莲花正想要大口呼吸,口鼻忽的被人用布给堵住,难道这是想要杀了他吗? 上官浅站着,就看到李莲花的脸越来越红,甚至额角青筋都起来了,难不成是经受不住药力,现在反应更加猛烈了? 凑近一看,才知道这人是喘不过气了。 “阿飞,快松手,你快要捂死他了!” “嗯?”笛飞声移开手,李莲花才得以畅快的呼吸。 笛飞声表情讪讪,“方才情急,一时间没有收住力道。” 呵呵,半醒的李莲花表示不相信。 缓过最艰难的那股劲,李莲花发现自己身体里面的三股谁也不服谁的力量,逐渐平息下来。 上官浅给李莲花把脉,脉象要比刚刚平稳了很多,运转内力试探,感受到的是较为柔和,而非暴戾。 “走吧,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两人放慢脚步和动作,减少不必要的声响,也没有闲着,而是返回一品坟,去寻宝。 再回到原地的时候,发现空空如也,偌大的一辆马车就那样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用完就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空,“你看那,是不是还有个人。” 上官浅在草丛那里看到了一个人影,看衣服的颜色,像是方多病。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仰天大睡的方多病。 还是年轻好,露天席地都能睡的这么香,半点不带醒的。 “小宝?” “小宝?”上官浅拍拍方多病的肩膀,得到了一个赖床般的迷糊回应。 “李莲花不要你啦——”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方多病的眼皮子开始震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上官姐姐?” “哎,怎么我躺在这里,李莲花呢?”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方多病一个咸鱼翻身坐了起来,猛的拍打自己的大腿,“我知道了,这个李莲花是又跑了!” “又?”上官浅抓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难道之前方多病也被李莲花撇下过,可是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不错吗? “对,上次我和李莲花一起解开了玉城的案子,本来我们俩还好好的一桌吃饭,刚刚喝下一杯酒,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像是今日这样,躺在这荒郊野外的。” 越说越气,方多病原本就是个大眼睛的,气呼呼的,显得眼睛更大了。 嘴巴什么絮絮叨叨的,嘚吧嘚的说个不停。 “姐姐,上次我和李莲花也算是共生死了,还有这一次,观音垂泪就算不是我帮李莲花取到的,可……可我也使了力啊!” 带着一丝小心虚,总的还是义愤填膺。 小眼神往上官浅那一瞥,咕噜噜的滚着。 “是是是,你对李莲花倒是真心。” 打量笛飞声周身,上官浅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对,“这次怎么就见到你一个人,丫鬟小厮不带,就连身上的玉坠香囊都不见了影子?瞧上去倒不像是个金玉公子了。” “旺福没了,那日在小绵客栈,他就没了。”方多病垂下眼帘,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够释怀。 “至于离儿,她做事顾头不顾尾,我让她先回天机山庄。” “爹娘知道我在江湖游走,想让我回京城,可是我不愿意,钱财供给全都给断了,我就只能先把我的玉坠子给当了,好歹还能换上一些钱财。” 上官浅可以理解方多病爹娘的做法,在何晓惠耳提面命的和方多病说过,不要参与江湖纷扰的情况下,方多病一心就是想要加入百川院。 再说当年单孤刀惹出来的恶事,别人不清楚,整个天机山庄知情的人,全都是不稀的说。 在何晓惠看来,当年自己亲妹妹的死,单孤刀占八成的责任,四顾门更是该来个十几巴掌。 四顾门没了,原本七成的原班人马留下,组成了现在的百川院,那么这十几个巴掌,就该由百川院来继承。 方多病想要混江湖,一心向往百川院四顾门的作为,全都是在何晓惠的心口反复横跳。 不说厌恶,总归是反感的。 对于其间的事情,上官浅是知道个三四成,比如单孤刀不是方多病的舅舅,而是他的亲生父亲。 “穷家富路,你好几天都没吃饱了吧?”上官浅身上带了银票,“拿着,带上,好好的和你爹娘说清楚。” 自小是娇宠长大的孩子,方多病自己哪里会赚钱,钱财被爹娘断了,这不就只能是当掉身上的金银。 “姐姐!”方多病感动的泪眼汪汪,扯着上官浅的衣袖子呜哇的掉眼泪。 “好了好了,你都是大孩子了,就别掉眼泪了。” 上官浅看方多病,就和看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的心性单纯,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黑暗的事情,看一切事情的角度都是偏向轻松,直到现在还是孩子气十足。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方多病说实话,“我要去找李莲花。” “感情这么好?” 其实倒也不是,可嘴上方多病还是确定,“我和李莲花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这感情自然就上来了。” 方多病站了起来,“姐姐,我这就去找李莲花,免得走远了!” 人一溜烟的就跑没了,余下芳草萋萋。 “走了,我们也走吧。” 上官浅和笛飞声回到停马车的地方,看到自家马车边上,赫然停着一座莲花楼。 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有人别样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是后者。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8 “哎,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你们好久了。”李莲花颤颤巍巍的从莲花楼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锅铲,化为实体热气,从锅铲上面上升。 好有闲情逸致的一个人呐。 “你不是离开了,怎么又守在这里?”笛飞声毫不见外,一个踏步就上了莲花楼。 “上官姑娘救了我一命,我请一顿饭,不是应该的吗。”李莲花转过身去,“都进来吧,我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呢。” 上官浅有闻到了味道,还挺香的。 戳戳笛飞声的腰间,“走吧。”她想要尝尝,总归不是像客栈吃到的苦羊肉吧。 到了莲花楼里面,一楼的小方桌上面,已经摆放了四个盘子。 有菜有肉,色泽鲜艳,色香俱全,味未知。 李莲花将最后一锅汤端上桌的时候,还看了上官浅一眼,上官浅就莫名其妙的懂了他的意思,“笛盟主快来试试我的手艺。” 原来这时候想要找人先来“试毒”。 笛飞声是个实在的人,夹了一筷子,上官浅和李莲花都在看他的的反应。 皱眉就不要这一盘,无表情就代表可以。 被两双眼睛注视着,笛飞声都感觉奇怪,看他做什么。 看人的那俩人心照不宣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这菜能吃。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李莲花他失了味觉。”上官浅言简意赅,笛飞声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不该气,这是拿他当做试毒的马前卒了。 “味道尚可,醋加多了。”实话实说,原本是一道糖醋的肋排,甜味没有多少,醋味确实很浓。 闻言,上官浅抬起筷子,正好她就喜欢酸的。 “这是让我来试菜了?” “笛盟主,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这十年来,可都在苦练厨艺,这都是独家的风味。”李莲花振振有词,丝毫不去想先前他自己也不下筷子的事情。 “来来来,再尝尝这盘菜,这可是我刚刚采来的枇溪枝,在这个时节最是鲜嫩!” 第一道菜得到了半个好评,李莲花继续给笛飞声和上官浅安利其他的菜。 “这都是我大火小火,铁锅翻炒的,我敢说,我的厨艺,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堪称一绝。” “李大夫,你倒是自信的很。” “那是自然,十年的时间锤炼出来的厨艺,自然是不错的。” 笛飞声是闷头吃饭,也不说话,这一场鸿门宴,就是不知道李莲花想要干什么。 既然没有人提起,那他就什么话都不问,反正想要求人的,不是他。 时间过半,李莲花这才揭露他的他的目的。 “笛盟主,我师兄的遗骨在何处?” “单孤刀?”单孤刀不是早就死了吗?这时候来问他的尸骨在哪里,又怎么能找得到呢,又不是他杀的。 笛飞声摇摇头,“我不知晓。” 李莲花的表情明显变得愤懑,关心则乱,人在着急的情况下,是无法自抑的。 “当年金鸳盟杀了我师兄,抢了他的遗骨,我才和你有的东海一战,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的遗骨,可是我从未找到。” “你是金鸳盟的盟主,以你的号令,定能够发动金鸳盟各部,帮我找到师兄。” 一个人的力量,如何比得过庞大的金鸳盟。 李莲花想的清楚,他自己一个人找了十年,都没有任何的结果,将事追溯当年,金鸳盟的人一定知道线索。 “十年沧海变迁,寻一具遗骨,谈何容易。你再想想,这十年来,金鸳盟并非在我的管控之下,若是我现在发号施令,又如何去寻那些旧部?” 这是事实,这十年来,像是江湖传闻李相夷死了一样,笛飞声也没有半点的踪迹,不过是在半年前,才隐约有笛飞声还活着的消息。 李莲花脱力般的颓了肩背,双手撑在自己的双膝之上,这也没有法子,难不成这路子真的要断了吗? 峰回路转,笛飞声说的这话,倒像是天外来音。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思路,金鸳盟当年有一个仵作,我不记得他的名讳,兴许他知道线索。” “江湖中有个万人册,说不准上面就有记录呢?”上官浅也是积极提供思路,十年时间就是为了寻找一具尸骨,何其执着? “金鸳盟的仵作……”李莲花好像是有点思路,先前在安州的时候,他帮助妙手空空装死,在别人寻仇,找仵作来验尸的时候,好像听说过。 对了,是听人说过,当时妙手空空用的是龟息功,那仵作验不出来,只当人是死了。 寻仇的人扯着仵作的衣领子,大喝,“你看清楚了没有?他真的死了?” 仵作无奈道:“若是当年金鸳盟的狮魂来验,定能够验出来,我这不是……没那实力吗?” 得了寻仇人的一个“滚”,这才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想起来了,是狮魂!”李莲花脑中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先前的事情。 “谢了!” 得到了消息之后,李莲花策马狂奔,其实也奔不起来,两匹马还要扯着偌大的一个莲花楼呢。 阳光正烈,上官浅往那即将消失的李莲花看去,不得不用衣袖来遮眼睛。 “还真是风风火火,可惜了。” “他寻到线索,不该是‘恭喜’,怎么会是可惜呢?”笛飞声不解。 “因为他顶多就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他服下了观音垂泪,怎么就剩下一年的寿命?”内力那样深厚的一个人,十年不见不仅变得病弱,就连寿命也只剩那么点? “碧茶之毒要用万川花来解,李莲花十年寻不到,只能是用自己的内力压制,扬州慢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内功,活生生给李莲花拖了十年的寿命,要不然十年前他就该没了。” 上官浅这一大段话,听的笛飞声眉头拧紧,他没想到李莲花的现状是这样。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79 “放心,你不是还想要和李相夷一较高下吗?我暂时能保住他的命。” “李相夷……李莲花。”笛飞声现在倒是真的觉得,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十年的时光,确实是改变了好多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 何为真,何为假,都像是变得虚幻。 身侧的手被上官浅握住,“何必想那么多呢,夫君?” “你说得对。”笛飞声闷闷的应了一声。 十年前东海一战,笛飞声原以为会是自己险胜半招,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在不知道李相夷身中奇毒之前,他都以为李相夷那次的吐血,是因为内伤,没想过是因为毒,还是荼靡之毒。 不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可是笛飞声绝对是敬佩李相夷这个对手的,此种剧毒,若不是最亲近之人,谁能够无声无息的就给李相夷下毒? 除了李相夷的那些至交好友之外,还有谁可以做到? 都能被称为“天下第一”的人,当然是武功高强,在重围之中杀出名声,还创办了四顾门,可想而知,李相夷绝对也是个有脑子的。 很可惜,李相夷在有脑子的同时,极其的重视感情,所谓“一生兄弟大过天”,说的就是当年的李相夷。 这期间不乏有李相夷自己识人不清的成分在,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那你要去帮李莲花查他师兄的死因吗?” “我已传信给旧部,金鸳盟有敛尸手册,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单孤刀是左胸被剑贯穿而死,我手下三王只有阎王寻命用剑,可那时候他犯错,被我罚了禁闭,根本没有时间去杀单孤刀。” “那也就是说,单孤刀不是金鸳盟的人动的手,那李莲花岂不是找错人了?” 笛飞声摇摇头,“金鸳盟难免有吃里扒外的人,难保不是有人借着金鸳盟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 “东海一战之前,我和李相夷约定五年互不干涉的和平约定,那我定会约束手底下的人,不叫他们惹是生非,更别说是动手去杀四顾门的人。” “这就奇怪了,这背后还有第三个人,李莲花那样在意他的师兄,单孤刀一死,你们二人东海大战,双双失踪,金鸳盟和四顾门陷入一片混乱,这背后得了好处的人,可不就捡到机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如此。 这背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可是敌暗我明,形势尚未分明。 “耳目具被遮掩,眼前犹如迷雾一片。” “那便去查,我陪着你,你我行的端做得正,一口凭空而来的黑锅,我们不背。” 上官浅一向信奉的是做了便是做了,不找理由为自己辩解。 笛飞声性子桀骜,向来都是他去找别人的麻烦,哪里有别人找他的麻烦的时候。 更何况是这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那就更是背不得。 想想一盆脏水一泼就是十年,笛飞声恨不得马上将那幕后之人找到,一刀砍死。 “单孤刀是李莲花心中的禁地,若是一日没有查清真相,李莲花就算是拖着他那残破的身子,也要拼死找寻真相。” “只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才会重新成为李相夷,和你再战一场。” “十年时间,碧茶之毒早就深入骨髓,他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压制,不知你可有注意过,李莲花现在的内力,连我都能够压制?” “什么?”笛飞声没想到,情况居然还能糟糕成这个模样。 上官浅的内力几何,他是一清二楚的,李莲花现在的内力能够被上官浅压制,可想而知,扬州慢就剩下了几成。 三成?两成? 还是甚至不足这三两成。 笛飞声自打和李莲花相遇以来,还没有亲自测过他的内力,看他脸色苍白,只当是内伤的因素。 却不曾想,他人口中的那一整“病痨鬼”,原来不只是空穴来风。 “我这便派人去寻万川花,他还未同我决出胜负,我不许他死。” 上官浅暗叹,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情深意切了。 不过,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笛飞声浑身睥睨的气势,让上官浅略微陌生,不过……这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笛飞声,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 同先前贤夫良父的气质不同,权力果真是一种极好的滋养品。 明明眉眼脸蛋没有半分的变化,单单是眼神更加凌冽,就显得格外的不同。 上官浅感觉更爱了,体贴道:“我也会想法子住李莲花的命,好成全你想与他一战的愿望。” 笛飞声哪里知道上官浅心里是在想什么,一瞬间就感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感动,太感动了! “阿悦,你一向是不愿干涉他人闲事,为了我……”笛飞声拥抱上官浅,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泡在了温水之中。 也不是……呵呵。 “飞飞,为了你,我愿意。” 上官浅柔下声音,笛飞声感动+1+1+1 就在这里美好的时候,上官浅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不太美好的人。 角丽谯手持弯刀,两只眼睛妒火熊熊燃烧,死命的盯着拥抱着上官浅的笛飞声。 上官浅没有立马挣脱笛飞声温暖宽厚的怀抱,而是回视角丽谯的眼睛,分辨着其间的情绪。 有妒,有怨,有恨。 奇了怪了,上官浅觉得自己居然还能够分辨出来,这些情绪到底是针对谁的。 对上官浅能够畅享笛飞声怀抱的妒忌。 对于笛飞声数十年如一日不将她看在眼里的怨。 笛飞声琵琶别抱,而不选择她这个痴心人的恨。 分析出这些情绪的出处之后,上官浅莫名其妙还对角丽谯多了几分的好感。 奇了怪了,难不成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伸出手轻拍笛飞声的肩膀,示意他松开自己。 笛飞声和上官浅并肩站立,这才看到角丽谯。 “角姑娘,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寻我家盟主,有你什么事?”角丽谯还是一向的站立姿势单手绕着自己一边的发丝,媚眼如丝的看着笛飞声。 “我和阿悦夫妻一体。”笛飞声这句话像是什么都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上官浅向前一步,和角丽谯面对面。 “笛飞声现在是我的,角姑娘貌美如花,武功高超,何不另找一个心仪之人?偏偏是盯着我家夫君呢?” 亏的她抢占了先机,上官浅在心里面还有些许得意。 先到先得,后下手遭殃哦。 “你这是什么眼神!”角丽谯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满是危险的看向上官浅。 “你这个贱女人,不但和我抢盟主,还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该死!” 好一个暴烈美人,角丽谯飞身前来,双手成爪,朝着上官浅袭来。 笛飞声下意识的要护在上官浅的面前,内力已经在手中凝聚,被上官浅伸手拦下。 “正好,我也想和角姑娘一较高下!”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0 “哦呵呵呵呵——就你?” 角丽谯看上官浅柔弱的小模样,就是轻蔑不屑。 在角丽谯的心里面,笛飞声就只能是她的,多看一眼就会爆炸,多靠近一点就会融化,可不是白说的。 十三年的爱恋,已经化作是了骨子里面的执着。 一次英雄救美,笛飞声不曾放在心上,可是她却心心念念的记了十三年。 笛飞声无影无踪的这十年,角丽谯拼尽全力的寻找笛飞声,可是,再次相见,笛飞声的身边,,却出现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 更可恨的,是笛飞声居然还和这个女人生儿育女! 不可饶恕!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触碰到上官浅。 双眼因为兴奋而放大,当血红的指尖越是靠近上官浅,角丽谯就越是兴奋,她要划花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 “想要杀我?”上官浅四两拨千斤,在角丽谯的指尖距离她不过是一寸距离的时候,闪身向右。 “耍我?”角丽谯的恨,更是多上了几分。 角丽谯用爪,上官浅用掌,两人昭示往来之间,寸寸到肉,全都是往死里面打。 上官浅打的很是畅快开怀,她这些年来勤练功夫,都是在采药行医的时候自保用的,还没有这样一招一式的和人交过手。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像是一根即将崩断的琴弦,眼神之间都睡“我要赢”的迫切。 几招过后,这不单单是因为笛飞声而产生的比试,更是带上了大女人的尊严。 身法、内功路数全都大相径庭。 上官浅先是接受无锋的杀手训练,从无锋和宫门的招式就能看得出来,北垣的功夫不只是要有效,还要有“美”。 一招一式之间的美感,已经刻入了上官浅的躯体,加上后来相见欢本就柔和的功法,招招式式都似蝴蝶蹁跹。 而角丽谯的功夫,是她集各家所长,哪家功夫杀人最快,威力最大,她就习那家的功夫。 身形诡异,杀戮与血气都凝结在一招一式之中。 你来我往,景象交错之间,眼神交互,在往来之中倒显得没那么多的杀意了。 最终停手,上官浅和角丽谯对视,若是不看两人手臂上都有伤痕,只想是狭路相逢。 “角姑娘,好身手。” “呵呵,你的功夫里面居然有尊上的影子。”角丽转头,眼中尽是悲切,“尊上,你居然有那个性子,在教她武功?” 上官浅觉得自己要对此做出澄清,“不是我夫君教我的,而是他在教孩子习武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也算是耳濡目染,这才带上了几分影子。” 不说不错,越说越气。 角丽谯可真想立马一包荼靡之毒送给上官浅,“就是你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居然能和尊上生儿育女?” 被两个女人“争夺”的笛飞声深感不适,角丽谯这凭空的占有欲,实在是让他觉得膈应的很。 从前他的眼中只有问鼎第一,达成天下的武林绝学,现在温香暖玉,娇妻幼子,好不惬意。 不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从未将角丽谯放在心上。 当年出手相救不过是意外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杀了那群在万人榜单上面有名次的人,恰巧遇到了被他们欺负的叫李巧哦,于是顺手将人给救下。 上官浅倒是在方才交手的时候,触碰到了角丽谯性格的边缘,无可置疑的一点,就是角丽谯极其慕强。 况且笛飞声不只是武功高强,人长得还俊,两者相加,还有这英雄救美的故事。 不经世事的少女,在经历过如临地狱的深渊而获救之后,是极其对救命恩人产生绮思。 “角姑娘,说句不好听的,笛飞声是我的人,你何必强求?” 角丽谯颇为轻蔑的一笑,“我就喜欢啃硬骨头。” “强求,有何不可?” 看到笛飞声坚定的站在上官浅的身侧,角丽谯更是难受的想要将两人给撕开。 站那么近做什么,不知道中间留出来一个位置给她角丽谯吗? “在大熙以北,有一个国家,有一个俊秀英才单刀覆雪,能杀得对方片甲不留,不知角姑娘是否感兴趣?” “哦呵呵呵——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成名已久,却年轻的很,你可知道他的功法,可令人返老还童?” 刚刚上官浅就注意到了,角丽谯在动手的时候,丝毫不留情,在面对她出掌的时候,更是犹如铜皮铁骨在身,丝毫不躲。 唯独在可能打到她的脸,这才如临大敌一般的躲闪。 在对决的时候,不护着自己的心肝肺眼珠子,唯独护着自己的脸。 可想而知,角丽谯对于自己的容貌是有多么的重视。 “这天下儿郎千千万,莫说是江湖,年轻俊秀的少年郎,更是一茬接着一茬,若是角姑娘永远年轻……” 上官浅的尾音拉长,她知道角丽谯已经心动了。 “言尽于此,夫君,我们走。” 角丽谯确实是有几分的失神,“返老还童?有意思……” 把这些话听进去的,不仅仅是角丽谯,还有笛飞声。 “返老还童?修习者能够把控年岁吗?”笛飞声还是忍不住问了,上官浅还没见过年轻时候的他呢。 上官浅有些莫名的看了笛飞声一眼,“怎的,你想要变年轻吗?” “那功法名为葬雪心经,我知道的那人,他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年岁,变小的时候,不过是十来岁,十一二顶多了。” “飞飞,难不成你也想?”嘴上疑问,眼神却带着调笑。 “不,我不想。”这么年轻,还是算了,到时候和上官桢成了兄弟,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上官浅笑的不行,揉着肚子歪到在了笛飞声的身上。 ilwxs.com 笛飞声想要让李莲花变回李相夷,完成先前约定的那一战,真真正正的斗上一场。 他召集金鸳盟的人,打听到了李莲花在知道了单孤刀当年留有血脉在世,而那人就是和他有交情的方多病。 在和上官浅笛飞声分别之后,便立马去寻找他的好大侄儿,有一说一,那是真的将对于单孤刀店小二感情,移情到了方多病的身上。 “还好你手上还有金鸳盟旧部追随,若不然还真想是无头苍蝇一样。” “那些人还算是好用,十年过去了,还安分的做事。” “这不该是角丽谯圣女的功劳?” “……”笛飞声哑然,他没想说起角丽谯。 “别紧张,我现在倒是先要知道,她是不是会为了返老还童的功法心动。” “角丽谯独爱她自己的那张脸,应该是会去北垣。” 上官浅在下陷阱的时候,可是说清楚是葬雪心经,和“雪”字相关,那必定就是宫门。 按照角丽谯的性子,也称得上是唯我独尊,想要得到那功法,绝对会勇闯宫门,届时若是宫门众人不愿,她定然是会大杀四方。 宫门不开心,那上官浅就开心了。 十年前东海沿岸的爆炸,所有人都说是金鸳盟搞出来的,可是笛飞声并不知情。 可见是有人在笛飞声出去打架的时候,谋权搞事。 这个人是谁,完全是一目了然。 在笛飞声不在的时候,金鸳盟就是角丽谯这个圣女的一言堂。 能在爱慕之人生死攸关的时候搞爆炸,还能是什么好人。 角丽谯的性子里面,就是有一种目空一切的自洽,做什么事,都有她自己的道理,一般人还不好破了她的逻辑。 上官浅就期待着,最好让宫门也见识一下。 对上角丽谯这个敢想敢做,战斗力惊人的炸弹,也不知道宫门的人会觉得有多么的惊喜呢。 十年的时间也够他们修生养息了,现在勉强算是回了元气,难不成还要等到宫门势力膘肥体壮的时候,再去搞事吗? 金满堂广发英雄帖,召集有名气的大夫,来医治一种怪病。 作为洛城乃至整安州有名的“梨花仙”,上官浅的名气在周围各州也是小有名气,于是乎,这封英雄帖就传到了上官浅的手上。 这不是巧了不是,笛飞声收到了消息,李莲花带着方多病一起,两人去了元宝山庄。 目标任务在元宝山庄,上官浅手上也有请帖,刚刚好。 当上官浅和笛飞声抵达元宝山庄的时候,管家就站在门口等候,看到一女子一袭鹅黄长裙飘飘欲仙,衣襟袖口具是以灵动云纹点缀,腰间束以玉带,就知道她是洛城梨花仙。 都说梨花巷每次出门,必定打扮的光彩照人,江湖众人都表示理解,“女子爱俏嘛。” “梨花仙大驾光临,有请,庄内有诸位神医正在探讨医术,就等您了。” “不知这位,是?”管家看向笛飞声的眼神,明显是带着警惕的,庄主是有过吩咐的,起码在他手上,不能放不明不白的人进入元宝山庄。 “我夫君,曲闻柳,来给我当助手的。”笛飞声现在在外行走,都是用的化名。 “哦——吼吼原来是曲郎君,请进。” 从正门直直的走进去,就是正厅,几个老老少少就站在那里,又是袖中银丝,又是抱臂不屑,场面很是热闹。 “哎,上官姐姐,你怎么也来这了?也对,你的医术超绝,这元宝山庄是该请你。” “我们是来找李莲花的,他要找他师兄的遗骨,我们来帮帮他。” 此“帮”非彼“帮”,是保住李莲花的命。 方多病这个话痨子看到了熟人,就开始止不住的嘚吧嘚。 李莲花原本还在舌战群儒,一转头就看到上官浅和笛飞声都来了,在刹那噤声。 “你是何人?”上官浅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好奇的询问她。 还真是有趣,“洛城上官悦。” “你就是梨花仙?”化身乳燕神针关河梦的苏小慵眼睛都亮了,若不是先前有结仇,姑娘们对上官浅都是有好感的。 小动物的直觉是最为敏锐的,苏小慵也不摇晃自己的折扇了,表情上又是要忍住笑容,看上去自然,靠近上官浅。 公羊无门和鬼愁医手原本还要联合苏小慵来试探李莲花,这下临时联盟瞬间解散。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放过李莲花,站在前辈的角度,持续输出。 “呵呵呵,各位名医齐聚一堂,我元宝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人未至,声先至,伴随着一阵雄浑的笑声,一个穿金戴玉的中年男子出现。 他就是召集各位名医治病的金满堂,可是他看上去气血红润,没有丝毫的病弱感。 上官浅看金满堂,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好像见过,视线转移到金满堂身后,垂首站着的就是管家。 好奇怪,原本是只有主仆关系,或是雇佣关系的两人,居然头骨那样的相像。 不过这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上官浅也就略过这一遭。 “听闻金员外身染重疾,这才广招名医,可是今日一见……金员外容光焕发,并不像是得了疾病的模样。” 李莲花当面就问,金满堂原本意得志满的神情变的踌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自己的苦恼化作是实质,“哎呀——” 上官浅看着手上被分到的信件,寥寥几行的文字,写的是要金满堂尽数交出元宝山庄的财物,否则就要了他的命。 既然是勒索,那又为什么要找借口来找大夫来? “金员外,我等都是做大夫的,可没法帮你解决这勒索之事。” “害呀,实在是没了法子,这几日在我的饮食里面,好几次都被掺杂了毒药,实在是让金某人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所以,金员外是想要请我们过来,对你的饮食起居把关,在场的都是有名气的大夫,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出手不是?” 现场的公羊无门也算是老前辈,直接给气笑了,“老夫堂堂一杏林名医,居然被骗到这里,来当一个伺候人的老婆子了。” “来人,金某也是别无他法,若是安危可保,定有重金酬谢!” 金满堂手边的方桌上面,摆放着一个被红布遮盖着的东西,他伸手掀开来,赫然是金灿灿的金锭子。 在这时候,上官浅已经有想离开的意思了,她刚刚在一品坟赚了一笔,这一盘金锭子还要给在场几个大夫平分,还是算了吧。 和笛飞声眼神交流,打算在把关于单孤刀的消息告诉李莲花之后再离开。 不过,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上官浅的打算。 一行身穿红色飞鱼服的侍卫,耀武扬威的提刀而来,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2 “宗政明珠?”方多病第一时间认出来为首的那人,并且惊呼出声。 这人不该是下大狱了吗?怎么还能一身官服?方多病不理解,所以看到宗政明珠的时候,尤为诧异。 上官浅瞧那人气宇轩昂,眉宇之间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周身的戾气,却叫人不忍直视。 “二位,别来无恙啊!”说的是寒暄的话,可是看向李莲花和方多病的眼神,却是恨不得让人去死。 “你怎么在这儿?” “若不是二位在玉城栽赃陷害于我,我又怎么会坐上这监察司指挥使的位置?” 宗政明珠洋洋得意,他现在的职位,可是能够管得了这一帮人。 见到两方针锋相对,金满堂来打圆场,“诸位,也是在下曾于朝廷打过交道,这才能请的动监察司的宗政大人,前来相助!” 可惜当上了官的宗政明珠不想给金满堂这个面子,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说的就是李莲花。 瞧见李莲花兴许有难,方多病和笛飞声这一个两个都坐不住了,一个是天真单纯好徒弟,一个是执着真诚旧对手。 若不是时机不对,上官浅都想为李莲花的人格魅力喝彩一声。 “监察司只能过问于朝廷相关的江湖事,李莲花行事从来从不涉及庙堂,难不成你们行事,都不顾及规矩了吗?” 方多病更是有理有据,把宗政明珠噎的说不出话。 请人前来的金满堂,赶紧给双方台阶,说是早已准备好了宴席。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场戏借着宴席的由头,也算是落幕。 几个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话谈之间,也不尴尬。 上官浅低声询问,李莲花和方多病先前和宗政明珠发生了何种的龃龉,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带人来捉捕李莲花。 这是多大的仇怨,半点都不想要给人留面子。 “之前小绵客栈不是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人就是玉秋霜。你猜猜宗政明珠和她是什么关系?”方多病还给上官浅留下悬念,要她猜测。 “……既然是宗政明珠犯下了命案,难不成是他杀的玉秋霜?” 方多病一拍手掌,“上官姐姐,你可猜对了,宗政明珠原是玉秋霜的未婚夫婿,和她姐姐玉红烛私会的时候,恰恰好就让玉秋霜看到了,这便——咔嚓!” “哦——原来如此。” 不过有一点是上官浅想不通的,按理说,方多病是百川院的刑探,发现这些腤臜事的,应该是方多病,怎么宗政明珠非要刀指李莲花。 不懂就问。 “你和李莲花结伴行动,为什么宗政明珠偏偏那样仇恨李莲花?” 这一问,恰好问到了方多病的尴尬之处。 “好吧,是来李莲花发现了蛛丝马迹,揪出宗政明珠也是杀人凶手之一。” “李莲花把宗政明珠说的脸面尽失,这不就恨上了吗?”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李莲花给了方多病当头一筷子,敲的人天灵盖刺棱。 “说你的英勇事迹,看来风采不减当年啊。” 就算是现在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是李莲花,可是李相夷却没有死,而是在这副身躯之中掩藏了起来,有些刻入骨血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的。 “呵呵,多谢上官姑娘夸奖。” “哎,不是,你们原来早就认识啊,也是,之前在小绵客栈,你们就坐在同一张桌子,还带上了个狐狸精。” 方多病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可是不对啊,他都和上官姐姐认识这么多年了,无论是上官桢还是上官琦都没说啊。 “别想那么多,是我夫君同李大夫有旧。”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样能够解释的通了,半熟不熟,原是如此。 方多病扭头去看笛飞声,被瞪了一眼之后,马上把头给转回来,“我还以为曲叔叔平日里面,只管练刀,连门都不出呢。” “每个人都有过去,比画卷还要精彩。”而且,在这张交错的画卷里面,还有方多病的一笔呢。 这边是交头接耳,笛飞声和李莲花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锋。 上次李莲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砸在金鸳盟的头上,砸在笛飞声的头上,他的气还没有消解下去呢。 这边李莲花摆出好脸色,笛飞声冷着脸不想要搭理人。 难不成还不准人有点小脾气了不成。 “听闻百川院试剑,你也去了?” “……嗯。” “当年的李相夷和乔婉娩,可谓是佳话一桩,昔日旧情人,如今再见,不知你心中作何感受呢?” “往事之事不可追,乔姑娘已经与肖紫衿议下亲事,我只愿她日后过得幸福快乐,不要耽于过往诸事。” 李莲花明显是口不对心,眼神直是看着桌上的酒杯,根本不敢对上笛飞声的眼神。 即使面容改变,那一日李莲花依然是戴着面具,才敢出现在乔婉娩的面前。 对视的第一眼,他都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的震颤,还有泪水也是不受控制,红了眼眶,面具之内,是一片的湿濡。 “放不下?那就去面对,将人抢回来!婆婆妈妈的可是半点不像你。” “你如今倒是有着如花美眷在侧,我呢?我如今这副模样,肖紫衿对乔姑娘一片真心,我……放心。” 口不对心,一步错步步错。 十年前便已经结束,那一封决绝的信,也该断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算了,这些事情再提也无意义。 “倒是你,从前一见我口口声声的比上一比,现在倒是安逸的很。” “不,你说错了,阿悦保你的命,我等着你我二人一较高下。” 笛飞声和李莲花相视一眼,在比上一次吧。 李莲花垂眸,他尽量活到那个时候吧。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3 宴席结束之后,每一路被请来的名医神医,都跟着侍从来到了元宝山庄安排的院落。 每个大夫被安排的院落,之间还有间隔着不小的距离,若不是刻意出门,兴许几天都不会遇上。 上官浅拿着一把精致秀气的团扇,对着面前的药炉子轻扇,氤氲的雾气缓缓上升。 元宝山庄是真不愧他豪富的名声,不少的名贵草药,就栽在药园子里面,就有各样的药草。 不知道是不是金满堂格外的怕死,所以才中了这么多的药材,其中止血的,恢复元气的,还是最多的。 上官浅采摘上几株袭蓟,不论是熬煮止血散还是归气汤都是极好的。 药补不如食补,药炉子炖出来的新鲜补汤,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院子里面没有厨房,饭食都是侍从们送来的,上官浅熬煮汤药原本就是为了消遣,那就更不可能刻意去寻找锅炉。 崭新的药罐子熬煮鲜汤,火力猛,速度快,占地面积还小,两人围着这个药炉子,倒是还方便了聊天。 “不知道金满堂打的是什么主意,非得要将人给扣下。” “顺其自然,见招拆招,若是碰到我的身上,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我知道夫君厉害,先将这一碗鲜汤喝下吧。”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透过无所遮掩的空气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不间断的喊叫声,“金员外——” “金员外——” 这是方多病的声音。 难道是出事了? 有些热闹看不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向是上官浅的行事准则。 没曾想,她不来找事,事情却找上了她。 为首的身穿红色飞鱼服的宗政明珠等人,都是监察司的。 一个个都是提着刀,看上去来势汹汹。 “上官大夫?你刚才去哪儿了!”宗政明珠冷声质问上官浅。 上官浅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药炉子给合上,笛飞声的汤还没有喝完,一饮而尽,这才站起来,一双眼睛冷冰冷。 “怎么都来我这儿了,袭蓟汤刚刚煮好,就不请各位品尝了。” “刚刚就只有你们不在金满堂死了,夺宝的人也死了,是不是你趁人不备,带着你丈夫悄悄潜入金员外的住处!” “在金满堂和董羚死了之后,趁机夺走的泊蓝人头!” 好大的一口锅,上官浅什么都没做,好端端的就有一盆脏水朝着她泼来。 “宗政明珠,你不要太过分,我上官姐姐是个大夫,武功寻常,怎么可能夺走泊蓝人头!” “那他呢!”宗政明珠狠狠的看着笛飞声。 在宴席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上官大夫,和方多病低头耳语,边说边笑,现在这个方多病还是一口一个“姐姐”的,明显是关系不错。 还有曲闻柳,也是在和李莲花交谈,神情熟稔,明显是交好的。 在玉城,若不是他爹在朝中得力,他早就是阶下囚了,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李莲花和方多病将他设计到这个地步,方多病他爹是方尚书,他轻易动不得,李莲花的嘴皮子利索,没理也搅三分,在场这么多人,他不能明目张胆的报复。 既然这对夫妻和这两人认识,又在这时候单独缺席,这嫌疑不是就出来了吗! 新仇旧恨,混在一起,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宗政大人,我夫君始终和我待在一起熬煮汤药,院门大开,元宝山庄的的丫鬟小厮,人来人往都能看得到。” 上官浅才不怕,这么多的人站在那儿,总不能都是木桩子吧。 “呵,我可是听说,上官大夫的药馆里面,还做着人皮面具的生意,这……” “难保待在这儿的,就是你们两人!” 宗政明珠在这几天可是加紧去收集关于上官浅的消息,背景经历在江湖,算是干净。 可是药馆里面,卖的不是人皮面具,就是致命毒药,在东海一带,可谓是有口皆碑。 他仰起下巴,颇有些得意。 “宗政明珠,你别欺人太甚!”方多病咬牙,知道是自己牵连了上官浅,让宗政明珠迁怒了人家。 “敢问宗政大人,你可有证据,面具在何处?泊蓝人头又在何处?” “没有?那何故胡乱攀咬,失了身份。” 宗政明珠气的猛甩自己的衣袖,金满堂心里面不放心自己请来的这些大夫,还特地的叫人看着守着,这一个个在那站着的,全都是长了眼睛的。 “哎呀,何必要有这么大的火气,大家伙坐下来,好好对一对,现在找到那第三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莲花又是一脸虚弱的打哈哈。 “好啊,这样一个隐形的凶手藏着,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上官浅说的倒像是放下刚刚的龃龉,一只极小的小黑虫从上官浅的香囊爬了出来。 软柿子还捏到了她的头上,还真的是觉得她是任人搓圆揉扁的? 这一只小虫,名为“颓垣”,一日复一日,身体渐渐的变得虚弱。 先是在暴露的皮肉狠狠的扎进去,顺着颈骨血肉,慢慢的往上,直到寻找到脑袋的位置,随后寻到一个柔软的地方,狠狠的咬上一口。 时咬一下,停一下,然后再咬上一下。 犹如跗骨之蝇,感受得到,却又没有任何的法子,将其甩掉。 被颓垣寄生,宗政明珠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保持闷着气的模样,提着刀去了正院。 “当真是笑死个人,没有十足的本事,还玩栽赃陷害?” “阿悦且看。”笛飞声用内力卷起药炉之中尚未熄灭的火苗,朝着宗政明珠的身上砸了过去。 他不曾察觉,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你瞧,监察司的制服确实的好看,就连宗政明珠这样的小人,穿上都像是个人,若是有一曲火焰舞,他合该是站在中间。” “你若是当着他的面说,指不定他还捂着脸开心呢。” 笛飞声也是嘴下丝毫不留情。 前面的李莲花听了,忍不住扭过头来,“可真有你们的。” “大人,你的衣摆!”风由小见大,给了火苗充足的成长空间,宗政明珠手底下的人惊呼,他忽的感受到大腿背面的灼痛。 “嘶啊!光站着做什么?快点给我灭火!” 上官浅决定要和笛飞声完美配合,混乱之中,着将宗政明珠朝着药炉子靠近。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这好端端放在架子上面的药炉子,就这样倒了,里面滚烫的汤药倾泻而下。 热气腾腾的汤药,就这样水灵灵的浇灌在了身上起火的宗政明珠的伤处。 “啊——” 接连而来的,就是剧烈的惨叫。 “嘶,什么仇什么怨呐,果然是不能得罪女人!”方多病将上官浅的小动作都看到了,暗自告诫自己。 极其之完美,火的确是灭了个干净,就是宗政明珠的伤势,好像更加严重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4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才为夫君煮好的汤药啊,怎么便生就撒了呢?” 上官浅在惨剧发生的时候,一早就带着笛飞声溜到了小院的园子,离那药炉子可是远的呢。 宗政明珠现在就是连站都站不直了,微微颤颤的被身边的手下搀扶着,面色涨红,可是嘴唇却是苍白,看上去好不可怜。 “是谁!” 他大声怒吼,是谁把他推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一群大夫齐聚一堂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公羊无门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哎呀,老夫这儿恰好带了疗伤的膏药,速速给宗政大人敷上!” “快给我敷上!” 烧伤加上烫伤,真的是钝刀子磨肉,还是被铁锈了的那一种。 不仅仅是伤口处剧烈疼痛,还有那时而锋利,时而驽钝的刀子口,更是让人一下地狱,一下下地狱。 医者仁心,可是在场的有哪一个大夫,是单纯的大夫。 比如上官浅,是杀手改行做的大夫,甚至平时都不是正经大夫,配药调药的时候反而还更多。 在如李莲花,先前是桀骜天下的剑客,心灰意冷之后,才做的大夫。 不过公羊无门平日里面,臭脸归臭脸,这一次还是他第一个出来个给药的。 摸着自己的大胡子,一副忧心的模样。 临时设置了一处病床,把宗政明珠反着放在上面,头朝着底下,龇牙咧嘴,双眼瞪大。 “宗政大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可要回家好好养伤,若是养护不当,之后若是伤口恶化,这双腿……” 上官浅说的是真心话,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架子床。 一时半会儿人还不能带走,像是宰杀完的猪肉一样,新鲜的摆放在空气之中。 稍微颠一下,腰背腿的皮肉,完全是一颤一颤的疼。 连人带架子一起离开,就算是再稳,都是有着轻微的颠簸。 往里面放也不可能,上官浅和笛飞声都已经住下来了,现在换位置也不合适。 监察司的人来查看了情况,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把人带回去休养。 宗政明珠死了出事了没关系,可是宗政明珠他爹可是朝中大臣,作为家中独子,那可是耀祖一样的存在。 可以受伤,可是绝对不能受这样的重伤。 当事人都快要疼的昏过去,凄凄惨惨神志不清,干脆利落的就被人给抬走。 迷迷糊糊的时候,嘴上还在一直念叨着:“我不走……不走……” 可惜了了,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就算是不愿意,还是只能忍受着浑身上下的颠颠。 这原本就是和朝廷没有关系的江湖事,监察司原本就不应该来,先前是宗政明珠自己没事找事,就算现在走了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在场一共五个大夫,其间就有两个和宗政明珠不对付,剩下三个原本也不曾料到,宗政明珠会来,看到他走了,自然是没有人挽留。 在人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上官浅用眼神和手势来赞叹笛飞声。 笛飞声回了一个‘低调低调。’ 落后一个身位的李莲花和方多病将这画面尽收眼底,又是别扭,又是膈应的,脸都皱了起来。 对视一眼,看到的又是对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表情,又是嫌弃的转过了头去。 正堂之上,是先前哭的悲切的管家来主持。 众人先是分别说明,昨日夜晚各自是在做什么,以及各自的时间证人,来确保明没有害人的时间。 有人早早睡去,有人院中赏月,有人彻夜相谈。 可是,其中不乏有着浑水摸鱼的存在。 李莲花看到了已经退场的宗政明珠昨天和金满堂大吵一架,简凌霄看到关河梦(苏小慵)抱着一个包裹离开房间,公羊无门悄悄跟踪金满堂的养女芷瑜,芷瑜又是从管家的屋子里面出来。 谁都可疑。 上官浅都没想到,昨天晚上还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在正厅各自辨明去处之后,回到各自的院子,等候检察院的人来找证据。 宗政明珠人走了,可是魂还留在家元宝山庄,非得要找出点什么东西来。 在回院子的路上,并没有像是同去正厅之时那样气氛紧张。 在院子以及园子干活的人,闲下来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就开始讲起元宝山庄最为“新鲜”的传闻。 丫鬟小厮们知道的看到的,角度丰富,视角多元。 “等等,我们慢慢走,反正屋子里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正好听听。” “好,都依你。”笛飞声就顺着上官浅的速度,又是装作了赏花,被上官浅挽着胳膊,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工具人。 不得不说,元宝山庄死人确实是奇怪,可是下人们对其知之甚少。 私底下讲的,都是细碎琐事。 不过上官浅听到了有一件事,颇为奇怪。 “芷瑜姑娘她手上的伤那样严重,送上的药材也丝毫不见好。” “是啊,我也去送过药,不小心看到了芷瑜姑娘身上的伤痕,实在是吓人的很。” “金管家最近也变得不对劲了,时常待在屋子里面,山庄诸事都搁置了许多。” “是啊是啊,我在巡夜的时候,都看到金管家的院子灯火通明,金管家是彻夜苦做坐。” 吓人的伤痕,奇怪的金管家。 “元宝山庄的秘密,可真是多啊。” “我们没去密室,去找小宝问问,在密室里面发生了什么。” 方多病和李莲花正好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花园,缓缓悠悠,两人都是竖起耳朵,一边看花一边看地。 ilwxs.com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5 “快来与我说说,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上官浅还没见过李莲花探案的模样,先前四顾门就是以探案闻名,现在的百川院,更是继承了四顾门的“遗志”,院内有着大大小小的刑探,甚至权力渗透整个江湖。 算是半个刑探老祖,一定有能力发现蛛丝马迹,并且在暗流涌动之中,发现真相。 “呵呵呵。”李莲花不语,只是一味的尬笑。 “有我们发现芷瑜姑娘被抓起来了,现在还在柴房关着呢。”方多病又是忧愁,又是奇怪的。 “我看那芷瑜姑娘不像是凶手,原本以为,她手臂上的伤痕,是金员外挣扎留下的痕迹,可是后来想想,那整齐的痕迹,显然就是刀伤。” 这不是就和刚刚听到的“芷瑜的伤痕”对上了? 按照丫鬟们的说法,那伤痕就是先前就已经出现的,并且还有一段时日。 方多病越说就越是懊恼,“芷瑜姑娘现在被关押在柴房里面,是监察司的人在那儿盯着 ,还是要想点法子。” “你说她手上的是刀痕,我刚刚在在赏花的时候,听到丫鬟们说起,芷瑜姑娘身上的是旧伤,先前就有人送去伤药。” “哦——”李莲花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沉沉。 “不对啊,她是金满堂的养女,成日锦衣玉食,如娇似玉的长大,手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疤,有不少还是旧伤,新旧交替的。” 方多病努力的去思考,他总觉得,要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兴许就能知道金满堂死亡的真相。 “柴房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上官浅从不介意,用最坏的想法,尽心假设。 腤臜的事情,不能呈现在明面上,可是做过的事情,总是会留下痕迹。 她最擅长的,就是看人的伤痕,由此推测先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看看芷瑜身上的伤痕,或许就可以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随我来!” 方多病为首,一行人就跟在他的身后,周围还有负责巡逻的监察司众人,四人都是轻功不错的,躲开他人的视线轻而易举。 柴房的守卫明显是比外面的多,屋顶上面的瓦片原本就有些破碎,依稀之间能看得到柴房里面的人影。 芷瑜满脸憔悴,紧紧的抱着自己,整个人缩在一个角落,袖子跟随着动作往上,将那一片的衣袖向上。 一道两道,纵横交错,新旧交叠,匕首留下的伤痕。 新的伤痕甚至还没有结疤,可是旧的伤痕已经长出来丑陋的疤,粉色褐色的小虫,就贴在手臂上。 “不如去查查,芷瑜是什么时候到的元宝山庄,每月又固定要做什么事。” “为何?是她手上的伤痕有什么蹊跷?” “嗯,元宝山庄的大小姐,就算是养女,也该是细皮嫩肉,这么多道的伤痕出现在她的手上,不是很奇怪吗?” 刀痕整齐,新旧不一,很容易就让人想到用来放血的药人。 “是很奇怪,那又是谁伤的她呢?” “偌大的一个元宝山庄,能动得了庄主义女的,又有谁呢?” 元宝山庄没有正经的少爷小姐,甚至没有庄主夫人。 所以,能动得了芷瑜的,无非也就是庄主,甚至是在山庄内手握大权的金管家。 无锋的杀手多,蛊虫多,药人更是不少,类似的伤痕,上官浅见得多了。 点竹身体不好,当年要不是上官浅还有几分天赋,估计就被拿去当药人了。 “上官姑娘的意思……是金满堂?” “李大夫的探案实力不是很厉害吗,你大可以下去问问芷瑜,她会说的。” 一行人像是下饺子一样,“咻咻咻”的从屋顶下来。 经过芷瑜的一番哭诉,一番陈情,金满堂也患有树人症的事情,水落石出。 甚至他为了缓解自己的病症,将芷瑜培养成了药人,以她的血入药,泡在泊蓝人头里面。 发病的时候当做是解药,没发作的时候当做是补药,这才有手臂上面的数道伤痕。 “你恨金满堂吗?”上官浅对着芷瑜问出来这个问题。 只见她的脸色瞬间愤愤,看上去又是气,又是怨。 “姐姐!”方多病扯了扯上官浅的衣袖,谁要是被当做是药人,不间断的放血出来,会觉得不恨,这都是人家的伤心事了! “芷瑜不敢……”芷瑜又是低眉又是垂首。 是“不敢”,而不是“不恨”。 众人看上官浅变了神色,视线在她和芷瑜之间来回看,难道是芷瑜说的什么话,让上官浅觉得不高兴了? 当事人之一的芷瑜低着头,并没有看见众人的神情和反应。 直达离开了柴房,众人要分道扬镳的时候,是方多病憋不住的问了出来。 “上官姐姐,你那是觉得芷瑜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我就是笑了一下,是你们想多了吧。” “嗯?”可是那表情分明是嘲讽,是不屑,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冷的。 上官浅一张张看身边三人的表情。 笛飞声一脸的理所应当甚至还带着几分了然,方多病两眼迷茫,极其的疑惑,李莲花拿出了自己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芷瑜在五岁的时候,是街边的乞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入了金满堂的眼,被他认做是义女,此后的十年,每日不断的服用汤药,十五那年开始放血,直到现在。” “是啊,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怎么了吗?”方多病还是一脸单纯。 上官浅不知道是这个江湖太干净了,还是她待过的江湖过于肮脏。 一物换一物,芷瑜脱离了朝不保夕的生活,拥有了金银无数,习惯了大小姐的日子之后,再被割肉放血,那就是极致的痛苦。 从前被人冷眼相待,拳打脚踢,都成了过眼云烟,甚至是上辈子的事情。 在大熙,女儿家也有财产的继承权,作为金满堂唯一的义女,若是没有其他的亲缘血脉出现,这富贵的元宝山庄在百年之后,就是属于芷瑜的。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谁能不怨。 “小宝,方少侠,什么时候你真的能懂了,你就是大侠了!” 上官浅觉得方多病的天真,还是真的有趣可爱,那就让他慢慢成长吧。 这样也好,想的美好,那么想的就少,过的就更加开心。 “哎呀……回去吧。”李莲花直接挥手和上官浅笛飞声告别。 “李莲花,你知道?” “走走走,我回去和你说。”李莲花一个胳膊搭在方多病的身上,感觉将人给带走。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6 都是身上有故事的,方多病这个单纯的孩子,还真顺着李莲花的动作被拉走了。 “小时候是不是没吃过生活的苦?” “不是,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甚至有时候根本站不起来。”方多病觉得,这就是他小时候想吃过的苦了。 “饿过冷过吗?”李莲花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依稀能够记得,自己沦落街头行乞的时候,就算是记忆片段不算是是深刻,可是那样的寒冷和绝望,是刻在了骨子里面的。 “当然,小时候我和我娘怄气,一整天都没有吃饭,都快饿晕过去,后来我知道,千万不能饿到自己。” “好吧,方少爷。” 李莲花叹气。 “你没事叫我少爷做什么,叫我方多病就可以了。” 另一边,上官浅和笛飞声刚刚好可以听到李莲花和方多病在讲什么。 “晓惠姐和方尚书真的将方多病养的很好,对待亲生的孩子,也就是这样了。” “没想到,他居然是单孤刀的孩子,为了妹妹,晓惠姐也是爱屋及乌。” 幸福的孩子是幸运的。 “单孤刀绝对没有表面这样单纯,这件事情,何晓惠和方尚书绝对察觉出来了。” 笛飞声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心,一个男人是害得自己妹妹体弱而死,自己还去尽心尽力的抚养凶手的孩子。 他这么说,上官浅就用“真的假的”的眼神怀疑。 爱屋及乌这四个字,从古至今都不是空穴来风。 上官浅早就知道,自己想要隐藏的,是笛飞声一开始就觉察到的。 “阿飞也是爱屋及乌。”挽住笛飞声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眉眼鼻子嘴都有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的上扬。 “走走走,去看李莲花探案,我还挺想知道,金满堂到底是怎么死的。” 上官浅挽着笛飞声往前,李莲花轻敲了方多病的脑袋一下,“走了,查案去。” “查案就查案,敲我的头做什么!”李莲花已经走远,方多病赶紧追了上去。 来到元宝山庄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并非是全然为了什么名医会。 层层抽丝剥茧,先是鬼医圣手简凌霄是为了借取泊蓝人头,来到元宝山庄他的妻子,是金满堂同父异母的血脉,而今,树人症这样的遗传病已经在他儿子身上出现。 金管家每月都在山下的医馆开药,可是却又两副,实则另一副是给他自己的,他也是金满堂同父异母的兄弟。 事情发展到这里,所有人都要不得不感叹一句,金满堂的父亲,死的早,但是却实在能生。 而且还是不一般的生,一个留在家里,其余的全都播撒在外面。 年龄层次跨度极大,老的有金满堂,管家金常宝,中间的有简凌霄的妻子,年轻的有董羚。 “要是宫门中任意一人,有这样的本事,哪里还会这样人丁零落。” “阿悦,你在嘀咕着什么呢?”笛飞声依稀听到上官浅的碎碎念,可是听不清到底是在讲什么。 “觉得这个老金庄主,是真的能生。” 哦?能生,这是在点他? “那我们再生一个?” 此话是在讨打,上官浅毫不留情的飞了一巴掌过去,“pia”的打在了地方上的手臂上面。 “一儿一女还不够,不生了!” “可是你不是羡慕人家老金能生,我这才……” 上官浅简直是要气笑了,哪里有这样的,“夫君误会了,我就是感慨一声罢了。” 生育损伤巨大,上官浅可没有这样的打算。 “哎——我发现了,这个药方的字迹,怎么和公羊无门一样?” 李莲花手里面拿着两张纸,在阳光下对照着字迹,居然惊奇的发现,这两张纸上面的字迹,居然是一样的。 “我看看。”方多病赶紧过来瞧,“还真的一样!” “我现在就去衙役那里查公羊无门的入城记录,这一次绝对要捉贼拿赃!” 方多病欢天喜地的就跑走了,来去如风,身姿矫健得很。 上官浅和笛飞声就靠在一起站着看,“李莲花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你夸他?” 斜睨了身边人一眼,“想什么呢,免费的大戏看呗。” “我打算给李莲花种一只蛊,保命的,这样也省的跟着他,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病了。” “好主意,我已经派人去寻万川花,就是不知道何时能够寻到,留个保命符,便宜了李莲花。” 不过笛飞声的心中也是有着担心,“这蛊虫会不会伤及你的身体?” “放心,不会有事的。”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后,上官浅直接去唤李莲花。 “上官姑娘找我作何?” “有好东西给你。”笛飞声拿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就是上官浅准备好的小黑虫。 “好东西?你,给我?”李莲花指了指笛飞声,又指了指自己。 笛飞声看李莲花这个反应,真觉得自己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人在愤怒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吃下肚子,保你一命。” 接过瓷瓶子,李莲花打开来看,哇吼,赫然是一只鲜活的小黑虫。 “要我吃这个?” “也可以不吃,小虫自己会找路的。”上官浅补了一句,她养出来的虫子,都是有神智的,聪明的很。 “呵呵……”李莲花尬笑。 笛飞声重新将瓶子给拿了回来,“李相夷,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手一抖,小虫展开了翅膀,扑闪扑闪的飞到了李莲花的头上。 方多病抱着剑,就站在一旁笑着。 在上官浅和笛飞声离开之后,李莲花才失笑,多谢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7 孤山派。 “哥哥!你快来,我看到有个俊叔叔来找舅舅了!”上官琦匆匆的从前面跑到后院,手上拄着的拐完全不影响她的飞速。 是上官浅和笛飞声才走了没两天,上官琦过分放肆,又是上山又是下河的,原本是要去山上挖蜂蜜,可是偏偏等不到蜜蜂出门。 偏偏是在蜜蜂们都在家的时候,去了人家的老巢,躲蜜蜂的时候,活生生的把自己的腿给摔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上官琦除了刚刚开始几天疼的下不了床之外,后面持续放飞自我。 感觉手上拄着的不是拐杖,而是她的野生风火轮。 面对这件事情,当事人上官琦是千说万说,劝哥哥舅舅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上官浅和笛飞声,赌的就是自己坚强的身子骨,还有上官浅留下来的那些好药。 宫唤羽和上官桢这两个人,一个拜倒在了上官琦的撒娇攻势之下,一个觉得可怜可笑,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了人形拐杖。 上官桢在院子里面舞刀,秋日微寒,可是人一旦动起来,身上就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有些热。 看到拄着拐的上官琦像是飞一样的过来,赶紧上前去搀扶,再摔一次,可就不只是拄拐的事情了。 把人给搀扶到时石凳那儿,这才说话,“有多俊?” “嗯……比哥哥还要俊!”上官琦先是好好端详自己亲哥,甚至整张脸上上下下的摸上了一遍,最后做出自己的决断。 上官桢轻扯了上官琦的小揪揪一下,以示警告,“小屁孩儿,这天底下,最英俊的,就是你哥哥我!” “哥哥,你要是不说话、再年长个几岁那才是真正的英俊男子,可是现在你也是个小屁孩儿!” “好吧,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上官桢自己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岁,多算一岁,那就是虚十一。 上官琦和哥哥打闹惯了,本来还想抓着上官桢的衣袖,可他身侧穿的是窄袖练功服,根本没处拉扯。 不过没关系,上官琦蹦蹦跳跳的靠到上官桢的身边,“哥哥带我去看好不好?” “最近舅舅时常和各个门派的叔伯们议事,说是想要给无锋一点颜色看看,等他们忙完?” 上官桢知道的,倒是要比妹妹多一点,比如宫唤羽直到现在,还是仇视无锋,等到孤山派重归正轨,他就打算给无锋搞点小动作。 不是正式的开战,甚至宫唤羽都没有想要见血,东一下西一下的,让无锋膈应一下。 最好再把身体一直没有好到哪里去的点竹给气死,那宫唤羽的目的就达到了。 “哥哥哥哥——”上官琦本来是想去,可是听了上官桢说的,她抬起头看上官桢,“哥哥,我更想去了!” 真想要给自己的嘴巴来一下,什么不说,非得要说这个把上官琦的心里面勾的痒痒。 “pia——”上官桢还是有点舍不得对自己下重手,轻轻的给小嘴巴来了一下。 “哥哥,你是疯了吗?”上官琦看到上官桢莫名其妙的给自己甩了一下,不由的被吓了一跳。 “想去是吧,那你不得要说几句好话?” 上官桢自己也是有点想去,可是不能让上官琦发现,那还不得被小妹骑在头上使唤。 求上来的才是珍贵的,这个道理,上官桢看自己爹娘相处的时候,就悟出来了。 其实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上官琦自己想要去,也都是没办法的,整个人的目标太大。 “哥哥哥哥!”上官琦知道有戏,更是努力摆出自己纯真可爱的模样,好让哥哥心软。 “走!” 没过半会儿,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出现在了议事的会星堂。 “在说什么呢?”上官桢耳朵就贴在门窗那儿,仔细分辨着里面的人是在说着什么。 “哥哥……你听到什么了吗?”上官琦小小声去问上官桢。 她个子矮,就算是贴着墙去听,也是丝毫不真切。 真的好想把这窗户给抠破开来,这样就能直接去看了。 “谁在外面!”会星堂内传来一道带着冷意的轻呵。 “哥哥快走,快走!我们被发现了!”上官琦像是拍驴一样的拍上官桢的后背。 “走!”上官桢干脆利落的把上官琦给捞起来,拔腿就跑。 “还有我的棍!” 两人走的太急,没有听见宫唤羽立即补了一句,“估计是我门内的小弟子,无妨无妨。” 宫唤羽看着那上面大,下面小,中间还隆起来一道的影子,就知道是两个外甥一起跑来偷听了。 “诸位莫怪,那是两个小鬼头,活泼的很,来来来,我们继续商议如何对付无锋。” 宫尚角看向窗外,宫唤羽什么时候对小孩子这样亲热? 难道是日子过得顺遂,心境也变得平和,看人都顺眼了许多。 一路跑到了练武场,上官桢才放下抱着的上官琦。 “哥哥,这一次可真是去的亏了,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都没有看到。” 上官琦愣是把自己气的蹲在地上,像是个小秤砣一样的。 “不亏,你也是动起来了不是,舅舅惯着你,你都好几天都没怎么练功了。” “哎呀,是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从厨房那里传来了一阵香味,让上官琦不自觉的朝着那个方向扭头,还不忘说上一句“哥哥你闻到了吗。” 这句话一出来,上官桢就知道,这是要他陪着一起勇闯厨房了。 行,认命的陪伴大小姐用膳。 “你的伤还没好,就算是要去那儿玩,都喊上我,或者是师兄师姐,万一爹娘明天就回来,你还是要一蹦一跳的,我一定就提前躲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娘给我们留下来的药,我一天一颗,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喝完最后的一口汤,上官琦就从怀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瓷瓶,打开就往最里面塞了一颗玉白色的小药丸。 “看,哥哥也来一颗?” “都给你,娘说这是出云重莲炼成的。” 盯着上官琦把药给吃完,上官桢将上官琦给带回屋子里面,嘱咐一句有事喊他,这才回了隔壁的屋子。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8 宫尚角觉得很奇怪,他这次出来,和宫唤羽一样,为了给无锋使绊子。 可是在各个门派商议的时候,他听见了门窗外面异样的声响,吸收了先前的经验,他没有立即出手。 是宫唤羽说外面的人是孤山派的弟子,既然这是他的地界,宫尚角就只暂且放下。 在后续的交谈之中,宫唤羽止不住自己的话匣子,提到了几次“满满那孩子”。 之前商量计策,会星堂的气氛较为紧张,说到孩子的事情,反倒轻松很多,像是一场中场休息。 在场都都是当爹甚至是当爷爷的人,唯独宫唤羽和宫尚角两个人都是没有成亲,身边还没有人的。 觉得格格不入的,就只有宫尚角一个人,因为他连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都没有,呵呵。 都怪宫子羽,成亲那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 不过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也没有弟子。 是的,宫尚角以为宫唤羽说的是他的弟子们。 整无锋的计策,不急在一时,宫尚角觉得自己需要中场休息一下,去外面透透气,正好躲开这群人的“晒娃”。 和现在宫门的沉闷不一样,孤山派年轻人的比重极大,到处都是鲜活的气息。 或许是人成长了,就是会向往这样的朝气和热闹。 “你们不要跟着我,我自己走走。”这话既是对自己带出来的人说的,也是对想要为自己指路的孤山派弟子说的。 “是,宫主。” “是,宫二先生。” 一个人慢慢的走着,过了练武场,过了两侧栽种了枫树的庭院,顺着树枝的指向,宫尚角走到了一片园子。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被风吹的飘摇的枝头,宫尚角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的安宁平和。 清浅的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宫尚角看见不远处的那个湖心亭那儿,坐着一个蓝衣的小少年。 宫尚角走了一圈,知到孤山派的弟子,身上都是穿着同样的弟子服,目前为止,除了门派内的长老掌门之外,都是这样。 所以这大概就是亲传弟子,或是交好的门派借住在这儿的小公子。 湖心亭内摆放着不少的书籍,甚至中间都是一张书案,若不是看周围的环境,实际上就和书房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周围没有人往这个方向走,这个湖心亭就像是那个少年自己的专属之物一样。 上官桢原本在好好的温习功课,他是有打算接下来参加会试,就算考不中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也年轻。 会试三年一次,三年之后,他十三岁,就算是六年九年,他也还是年轻。 宫唤羽知道他要读书,就特地建造了一座湖心亭,说是担心人在书房里面闷坏了,再多建一处户外的书房,有益于开阔心性,裨益身心。 孤山派的人都知道,平时除了收拾东西的,也没人会往亭子这里来。 被人看着并且没有做任何的遮掩,上官桢就发觉,自己被人一直盯着,一转头去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好生奇怪。 出现在孤山派的陌生人,难道是前来商议计策的友军? 上官桢现在正在奋笔疾书,上官琦背书背不下来,他这个当哥哥的就自制图文结合的册子,给小妹背书用。 抬头去看看周围的风景,在山川湖水之中汲取灵感。 这时候能够相对完整的看到宫尚角的脸,以及冷峻的表情,这人上官桢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就是不知道在哪儿见到过。 殊不知,宫尚角也有着这样相似的想法。 ''''好奇怪,我看这个小少年有些眼熟,可是我先前不曾见过他。'''' ''''难道是以前我和他的血亲有过联系,这才有这样的熟悉之感?'''' 宫尚角想到了一个原因,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见过和这个少年长相相似的亲人。 他不是会和人搭讪的性子,于是也没有向前。 而上官桢在看到宫尚角之后,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个小主人,要帮舅舅招待好客人,于是站了起来,“不知师叔可要来湖心亭小坐,稍作休息?” 今天来的都是相对交好门派的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按照年纪判断大小,喊上一声“师伯”、“师叔”。 这一定是邀请,宫尚角顺着青石路朝着湖心亭走去。 上官桢把侍从准备的瓜果点心都给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师叔请。” 湖光山色,湖心亭和陆地接连的地方,是孤山派的园林,秋日的红枫绚烂的像是火焰。 湛蓝的湖水一片静谧,树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似是湖水中生长出了另外一片树林。 宫尚角坐下,将自己的视线在周围的景致之中收回。 桌面上面的果子糕点,都是合他口味的,是一种难言的巧合。 “师叔,请用。” “你是宫唤羽的弟子?” “是的。”是吧?上官桢其实觉得自己也不算是一个正经弟子。 说到宫唤羽,宫尚角还莫名的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居然和宫唤羽还有点像。 都说是谁养的像谁,宫尚角自己也是把宫远徵养的像第二个自己。 桌面上的册子已经编了一半,在宫尚角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上面的一些内容。 这是急就篇言物的部分,加上上面的一些图画,很明显就是给小孩儿开蒙用。 “这是给你的弟弟妹妹准备的?”看到册子上细致的内容以及十分用心的图画,以及还带着水光的墨迹,很明显是刚刚才写的。 “对,就是给我妹妹准备的,她说记不住内容,我就加上图画,便于记忆。” 说到自己的冤种妹妹,上官桢的神情都变得鲜活生动了许多。 看到这个小少年提起妹妹眼睛发光的模样,宫尚角想到了自己和宫远徵小的时候。 “我有个弟弟,我在教他习武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 “对,咱们当哥哥的就是要为弟弟妹妹多操些心。” “小孩,你说话倒是老成。”宫尚角不由得失笑,这样面嫩的一个孩子,像是个大人一样。 上官桢觉得,自己和这个陌生的师叔倒还是挺聊得来的。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师叔表面上冷静的不近人情,但是提到他弟弟的时候,眼睛里面柔和的不行。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89 一大一小还真真就着“如何教育弟弟妹妹”这话题,说尽了上下五千年。 桌上的桂花米糕、梨花冻以及各色果子还有凉茶都已经耗尽,上官桢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第一次觉得,还真的有人能和他完全吃到一起去。 回自己屋子的时候,上官桢还想要给小妹分享一下,自己今天遇到一个有点投缘的陌生人 可是左看右看,甚至在小院里面找了一圈,上官桢都没看到上官琦的人影。 她屋子里面的那一个轮椅也不见了踪影,但是拐杖还留着,正靠在墙上。 出去拦住一个弟子,“柳师兄,你有看见我妹妹吗?” “哦,我看到满满去了会星堂那个方向,你可以去哪里找找。” “好,谢谢柳师兄!” 上官桢又是朝着会星堂的方向去,心里面止不住的念叨,现在腿脚还没好呢,这是要到哪里去? 轮椅上面的那两个轮子不是她的风火轮! 还不知道哥哥已经提刀前来的上官琦,仍处于岁月静好之中。 其实她不只是看到了英俊的的叔叔,还看到了俊俏的小郎君,不过没有告诉哥哥而已。 上官琦不知道那个小哥哥是哪一个门派的,皮肤白眼睛大,一袭月白劲装,光是站在那儿,就像是一棵坚毅的小白杨。 笛飞声是外狂傲高冷内听话心软爹,上官桢是外温润书生内欠收拾冤种哥哥。 这个类型家里面没有,一下就把上官琦的眼神给吸引住了。 她就喜欢看起来乖的,若问出处,那就是和她亲娘上官浅学的。 “师妹,你站在这里是做什么?掌门还在里面议事呢。” “罗师姐,我早上看到去各个门派的叔伯们,好像都带了弟子一起来,他们在那哪里呢,我想去看看。” “师父将人都安排在了鱼隐院,今天下午那里可热闹了呢。” 宫唤羽没说不能带人去看,孤山派的青少年人数众多,不少都是处在好奇心茂盛的年纪。 不少的弟子假装路过,去到鱼隐院,都是为了去看别家门派的弟子。 原本带着弟子来,也就是有着想要交流感情的意思在,做长辈的都没有人拦着。 “而且我听柳师兄说,明日咱们孤山派会有宴会,就是要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相互认识,毕竟日后都是守望相助的盟友。” “这样子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上官琦感觉脑中一声“passion!”,她马上又行了。 看热闹还是有人一起,才有意思,罗师姐觉得自己的好奇心也被点燃,抓住轮椅的后靶子,风火轮正式上线,咕噜噜的就朝着鱼隐院去了。 “师姐,我和你说,我今日在各个门派的人陆续来孤山派的时候,我看见了好几个俊俏的小公子。” “原本我还以为他们都在会星堂,我就喊了哥哥一起去,他们都在议事,我们差点被人发现了,原来他们都在别的院子啊。” “我可不信你直接就和上官师弟实话实说。” “嘿嘿,没说完全,这不是没看到吗。” 上官琦做出要冲锋的姿势,“罗师姐,我们再快些,别让我哥哥追上来了。” “好,那你可要抓紧了!” 在孤山派,罗师姐的刀法剑法算不上是一流,但是轻功倒是不错,之前练功的时候,手脚身上全都是绑着沙石,全都解下来,都能抵得过半个小孩了。 没一会儿就到了鱼隐院,这是客院,现在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热闹。 穿着各色衣裳的弟子们,按照各家的门派分别站在一起,最中间的那处方圆的地方站着五六个人,像是站在中间比试一样。 “瞧,我们孤山派的弟子也在里面。” “是方师姐!她的一手鞭子犹如灵蛇狂舞,正好让各个门派,看看我们孤山派也是厉害的。” “较量切磋罢了,那里要分出个高低上下。” 罗师姐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不能是那么说。 头上顶着一只手,上官琦感觉自己像是被当做了拐杖,不过那手不重,习惯了,就这样吧。 “师姐我们进去看,让我好好看一看,那个小哥哥在哪儿呢。” 两人进了院子,四只眼睛满院子巡逻。 一阵笑声由远及近,好不热闹。 已经探讨出了几个给无锋的陷阱,门派内的长辈,也想看看,自家子侄和别人家的相处的怎么样。 这一遭出门特地将小辈们带上,就是想要将目前的情意延续,打小结下的情意,是最难的的。 宫唤羽这个做东家的,随着各家掌门主事人的心意,将一群人给带到小辈们待着的鱼隐院中。 带孩子来的多,孑然一身过来的也有,比如宫尚角。 宫门和别的门派不一样,极其注重血脉虚实,嫡系的子弟们,每一个有孩子的,不只是前山没有,后山也没有。 侍卫另算,若不是极其之优秀出色,根本当不得小辈。 “哈哈哈……我们做师父师叔的都在议事,孩子们也是玩的开心啊。” “不是我吹,我家的大弟子,是我一眼就瞧中了的,当年选徒弟的时候,我一看就知道那小子根骨不凡。”清河派的掌门摸着自己的胡子,红光满面。 他已经看到了,自家的大弟子一柄长剑,耍的那叫做一个虎虎生威。 “哎哎,你看我家的小徒弟,这两柄大锤,耍的不错吧?”洞远门的董长老也是眉开眼笑,嘴里还念念有词,“不错,不错,这身功夫,像我!” “诸兄快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坐着个轮椅就上去啦!”高崎宫的高长老发现了格格不入的一幕,居然有个人像是风一样,划着轮椅就冲入了战场。 宫唤羽(笑眯眯):啥? 宫唤羽(花容失色):啊! “满满!” “万祺源罗蕖遥,快拦住满满!”现场宫唤羽真的能交出名字的,就只有这两个弟子的名字,赶紧就是撕心裂肺的呼喊。 原本还在甩鞭子的万师姐,以及松开轮椅开始社交的罗师姐全都虎躯一震,师妹居然飞了! 当事人上官琦:……怎? 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的速度,完全已经不受控制,上官琦简直是花容失色。 “师姐,救救我,我的腿还折着呢——” 两个轮子毫无感情的带着人前进,上官琦距离刻着“景行仰止”的石碑极其之近的时候,突然——轮椅猛的停下,这是被人抓住了! 上官琦松了一口大气,终于获救了。 “吓死我了,我可就只剩下一条好腿了,要是再撞一次,那可不得了。” 自己安慰自己,心绪依旧是还未平复下来。 “妹妹,你还好吧?” 这是一道从头顶传来的好听声音。 上官琦觉得自己一定是晕了,转过头去看,居然就是她一眼就瞧中的那个小哥哥! 还没来得及道谢,面前就是一道黑影压过,上官琦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感受两米的空气。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0 “……舅舅……”上官琦心虚了,这一次肯定会被娘知道的。 “有没有伤到哪里?”宫唤羽第一时间还不是骂,先确定人没事,才是疾风骤雨。 知道宫唤羽是个什么路数的,上官琦干脆利落的选择转晕,先去拖延一下,等到人气性过了,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到上官琦晕倒,宫唤羽倒是没有怀疑,以为是人吓到了。 “抱歉诸位,我要先失陪一下,小万小罗,你们来招待一下诸位师叔伯们。” “快去吧,别让孩子伤到了。”第一个开口的就是齐华帮的齐帮主,他可是看到了,刚刚出事的时候,他家的臭小子们,可就在后面呢。 “是啊是啊,快去吧,孩子重要。”接着附和的是啸裕盟的肖盟主,他家的弟子那时候也在后面。 被抱着带走的上官琦,还不忘偷偷睁开眼睛,刚刚帮了她一把的那个小哥哥,确实是好看。 刚刚丝毫仰视,面容都是那样的丝滑,现在是斜面的俯视,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正好,青衣少年正看着上官琦,两人眼神对视上了。 不能再看了,赶紧把眼睛给闭上! 宫唤羽火急火燎的把人带走,孤山派的大夫们也是齐聚上官琦的小院。 等到上官桢根据门派师兄弟姐妹的指引,来到了鱼隐院,没有看到半分自己妹妹的身影,倒是有一个被放置在一边的孤零零轮椅。 鱼隐院内,已经重归了安静,刚刚热闹的庭院中央以及回廊处,就只有往来的几个弟子,手上的刀枪剑戟都已经收了起来。 上官桢看到了面熟的人都不在,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弟子询问,“请问公子,可有看到一个扎着双丫鬓的小姑娘,腿脚还不太好的。” 巧了,上官桢问到的人,就是让人一眼惊艳的小少年。 同时,也是和上官琦对上了视线的那一个。 “看到了,你们掌门将她带走了,应该是去医治了。” “多谢!” 知道了大致的去处,上官桢又是一路电光带火石的离开。 走到半路上,又是被人给拦住,将大致的前因后果都听了一遍,又是看热闹成热闹又是风火轮起飞。 上官桢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孤山派绕了大半圈,今日之双腿,并非是昨日之双腿。 先是去了医馆,除了捣药的药童子之外,就只有两个坐堂的大夫在,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其他大夫都去了安满园,就是上官琦住的院子。 等真的到了安满园的时候,上官桢有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 “满满?” “满满?” 寂静一片,零个人来回应。 书房里面的宫唤羽在奋笔疾书,誓要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上官浅。 “唰唰唰”写了满满三大页,字字泣血。 原本闭眼装死,现在直接睡过去的上官琦,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无知无觉。 随着信鸽日夜兼程的飞翔,这封控诉满满的信件,终于抵达上官浅的手上。 上官浅觉得自己看完信是真的沉默了,直接把那三张纸给甩在了笛飞声的面前。 “我们加速吧。”远水解不了近火,笛飞声决定加速。 食物链最顶端的两人即将回归,睡着的上官琦在睡梦里,像是有预感的打了个喷嚏。 上官桢和上官琦的房间,就只有一墙之隔,现在先不去打扰她。 次日早晨,为了准备宴会,整个孤山派的弟子们和侍从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新鲜的瓜果酒食都已经从周围的庄子送来,上官桢也早早的就去帮忙,这是孤山派重建以来,算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次的宴会,就算是小型,可也是重要,关乎整个江湖对于算孤山派的看法。 宫唤羽时不时的也是来会堂逛上一下,看到上官桢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感觉把人给喊住。 “安安,来,舅舅有事和你说。” “待会儿不管谁问,你都说是我的徒弟。”宫唤羽其实是担心宫尚角起疑心,他是知道,先前上官浅是说,把孩子送到一个好人家。 要是让宫尚角知道“好人家”就在孤山派,宫尚角还不得马上眼红。 宫门是多缺孩子啊? 新一辈的孩子一个都没有,最年轻的嫡系,还是宫紫商的庶弟宫耀祖,他现在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在上官浅没有准备好说没得时候,那宫唤羽就没有角度去掀开这一真相。 上官桢点头,他觉得有件事需要和宫唤羽说明,“我昨日在湖心亭看书的时候,遇到一位师叔。” “你可知道何门何派?”应该没有那么刚好,真的就遇到了宫尚角。 可是宫唤羽记得清楚,昨天临场出去的,就只有宫尚角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这才回来。 忽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别不是宫尚角啊。 “哪位师叔没说,不过我记得他是用刀的。” “刀?是不是一身深蓝色窄袖长袍,看上去冷冰冰的?” “对,舅舅,就是他。” 宫唤羽稍微放心一点,昨天宫尚角就算是回来之后,神情反应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是没有别的想法。 “你们都不知道彼此是谁,对吧?” “对。”上官桢虽然觉得今天的宫唤羽很奇怪,也是如实回答,“师叔只知道我是孤山派的弟子。” “那就好,宫尚角那个……” “我怎么?” 宫唤羽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太阳洒金的光就照射着宫尚角,半分没有将人变得温暖。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1 现场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不明所以,惊愕困顿,以及若有所思。 别说被提防的对象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做梦一样,宫唤羽差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嗯?你们两个在说我什么?” 这句话虽然不是宫尚角自己说出来的,但是却是宫唤羽和上官桢从宫尚角的脸色看出来的。 宫唤羽这辈子见过,能够用脸骂人的,唯有宫尚角宫远徵俩兄弟。 要不说谁养出来的像谁呢? 原先宫远徵摆脸子还能说是孩子气,再看plus版本的宫尚角,果真是同出一脉,一脉相承。 “宴会还没开始呢,让弟子先带你去瞧瞧孤山派的景致。”宫唤羽久违的大牙口重见天日,身体下意识的挡在上官桢的身前,不想让某些人看到。 “不用,我的耳朵还没问题,你刚才是说我,对吧?” 宫尚角就是要刨根究底,“这般遮掩,小辈面前,说我坏话不成?” “你我可是堂兄弟,就算是先前有龃龉,那也是从前的事情,我如此光明磊落的一个人,有哪里会在背后胡说八道呢。” 宫尚角没有回答,眼中明显的就是不信。 “你的这位弟子我昨日见过,对吧,阿桢?” “见过师叔。”上官桢从宫唤羽的身后走出来,对着宫尚角见礼。 都已经喊上了名字了? 宫唤羽懊恼,没有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私底下来和上官桢说,还有很多的细节都还不知道,这下子正正好,就被当事人之一给遇到了。 “阿桢是你的亲弟子吗?” “对啊,说起来也是缘分,当年我是一眼就看中了安……阿桢。” 顺着宫尚角的话,脑中电光火石的想着说法。 “来,阿桢,师父给你们好好介绍一下,这位是宫门角宫宫尚角,你继续叫声师叔就好。这是我的徒弟上官桢,三月前,我们结下师徒之缘,来,阿桢喊人。” 上官……桢? 居然是姓上官? “……真巧,他也是姓上官。” “谁说不是呢,我的母亲本家就是姓上官,这人合适,姓氏也是合适,合该是我的好底子啊!” 宫唤羽面上表现的轻松,可还是在努力让一切都表现的自然。 宫尚角没有纠着这一处的巧合,“不是说要让弟子带我看看孤山派吗?那正好,就让啊再带我去吧。” “……阿桢在帮着我料理宴会呢。” “不妨事,我和阿桢有缘。” 两个人僵持住,作为被拉扯的当事人上官桢看看宫唤羽,再看看宫尚角。 “师父,我可以陪师叔逛完之后,再回来帮忙的。” 他不知道其间的内情,可是知道宫唤羽和宫尚角原本是堂兄弟,也是有数十年的交情在,那他就同时满足两个人呗。 不能分身是一回事,但是时间是可以安排过来的。 宫唤羽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自己在前面孤军奋战,后面却被小兵拖了后腿的绝望,再看一眼拖后腿的是自己的外甥,实在是有一种无力感。 “去吧,记得宴会开始的时候回来就可以。” 上官桢:奇奇怪怪的大人。 看到宫唤羽吃瘪,宫尚角没忍住弯了嘴角。 “昨日和师叔说了练武场,不如今天我就带你去哪儿看看吧。” “好。”宫尚角看着上官桢,油然的产生了一种作为长辈的感觉。 没关系,宫唤羽是他的堂兄,还没出五服呢,那宫唤羽的徒弟,就算是他的堂徒弟了。 宫尚角冷淡惯了,也不是太知道,如何和一个中意的弟子相处,于是相处之中,就变成了上官桢说什么,宫尚角就应什么。 练武场就在整个孤山派最为中心的位置,宫尚角带了他的长刀。 他是宫门当之无愧的刀法第一,当年年纪轻轻能够在江湖闯出一片名气,很大程度就依仗于高超的刀法。 宫尚角用宫唤羽作为切入点,主动提起两人小时候练刀的时候,想要了以此引起上官桢的好奇。 比如:师叔,你和我师父谁更厉害? 再比如:师叔,你可以展示一番吗? “当年我和你师父练刀的时候,也是像你的师兄弟一般,时常进行比试切磋。” “那是谁赢得多?”上官桢知道两个人的年纪相差不大,切磋肯定是有个胜负,有一点点的好奇。 “我。”一共就比试了三次,次次输得都是宫唤羽,再加上后面三域试炼,两人的结果稍微悬殊,这才结下了梁子,展开了近十年来的针锋相对。 宫唤羽的功夫路数,大多都是来自宫门,宫尚角也是如此。 宫门作为北垣江湖用刀的第一门派,上官桢已经知晓其极盛的名气。 这段时间在宫唤羽身上学到的刀法招式,且不论具体的效果如何,每一招每一个动作,全都是飘逸隽秀。 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比宫唤羽要来的厉害的宫尚角,上官桢觉得想学想看。 宫尚角提着长刀入了练武场,刀气凶悍,招招式式具是霸气凌厉,原本在练武场上的弟子们,主动的避让开来。 少了周围人的干扰,无需再有更多的顾忌,挥斩之间,更是大开大合,气势逼人。 人与刀能够融为一体,刀之所指,就是目之所及。 半套的刀法展示完毕,宫尚角将自己的长刀归入刀鞘。 “其实宫门的资源,比孤山派要来的好上许多,若是有机会,阿桢可以来宫门瞧瞧。” 这已经是想要抢人的意思了。 宫唤羽能拿宫门的无量流火,那他宫尚角抢他的一个弟子怎么了? 上官桢方才确实看到眼花缭乱,心神沉醉,在听到宫尚角说话的时候,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师叔,我是大熙的人,之后还是要回大熙的,是家中长辈与师父有亲故,这才将我送到孤山派。” 也就是说,能去哪里,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等到上官浅和笛飞声来接人,上官桢还要去大熙的京城,参加会试,没想着得中,就是积累经验。 在孤山派已经是临时的安排,更别说是去宫门了。 听了上官桢的话,宫尚角倒是不觉得失落,是他草率了,之后他亲自去和宫唤羽说明,或是和上官桢的亲人长辈言说。 见着宫尚角点头,上官桢以为是自己说的被听进去了,暂时也就将这件事情放下。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2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暖黄的灯光布满整个会堂,本次在孤山派聚集的门派,一共有十四个门派。 每一个门派的掌门或是长老,基本上都是带了三四个弟子,待客之道就是要宾至如归,没有让人站着的道理。 桌案整齐的摆放,门派关系好的坐在一起,有些小别扭的稍微间隔的远一些,免得在席间又有什么口角。 宫唤羽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就在到处寻找上官桢的人影。 “舅舅,你怎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找回轮椅的上官琦又来了,休养生息之后她重新活力满满。 “你怎么出来了?”今天早上他去看的时候,不还是昏的吗,难道现在就好了。 “满满,如果你难受,咱们不用强撑着。” “舅舅 我好得很,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和救了我的小哥哥当面道谢。” 上官琦是百分之一百的认真,昨天的惊鸿一面她还记着呢。 “好,那待会儿你就和舅舅带着一起,记得管我叫师叔。” “好哦,可是师叔,我为什么要叫你师叔呢?” 就算不理解,但是上官琦也是立马改口。 “因为……”因为啥呢?“因为舅舅在和你玩一个游戏!”宫唤羽灵机一动,这个理由来骗小孩子,是最有效的。 “没想到师叔这么大了,还喜欢玩这种无聊的小游戏,好吧,满满孝顺。” 被误会没关系,目的能够达到就行,没看现在上官琦改口改的多顺呐。 自觉将幼稚的舅舅顺毛捋,上官琦暗自点点头,觉得自己可真棒啊。 轮椅太重,椅子下面还挂着一根拐杖,要是凭借她自己的力气,完全动不得。 “师叔,你帮我看着轮椅,我要去办点事。” 宫唤羽:……你能有什么事? 不过嘴上还是答应下来,并且嘱咐道:“速度慢点。” “好——” 当宫唤羽听到这声应答的时候,上官琦左脚右脚一个快动作,已经跑出了三道残影。 上官琦是全场唯一一个拄着拐杖,个子还矮的,周围人看到都会下意识的避让,没一会儿就出现了一条真空地带。 左看看右看看,寻找穿着青色衣裳的人群。 一个门派内的弟子服,都是相差无几的,找到一样的颜色,再去找到某一个人,不就容易许多了吗。 带着策略寻找人,比漫无目的要来的快得多。 自诩是正派的门派,一般都是喜欢穿浅色的衣裳,尤其是门派特别定制,除了宫门单独特殊之外,大多都是蓝白为主,黄绿为辅。 “嗯?” 上官琦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是谁? “小哥哥,是你?” “在下飞星堡柳陵光,昨天事态紧急,还没来得及问师妹是否受伤。” “原来是柳师兄。”上官琦学着柳陵光刚刚的模样,“在下孤山派上官琦。” “我没事,多亏你拦住了,要不然我差点就要撞上石碑了!” “那……没事就好。”柳陵光显然是有些无所适从,周遭的人要么是在为了宴会忙碌,要么就是三两成群的围在一起说话。 柳陵光再去找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已经瞧不到他们的人影。 “柳师兄不要害羞,我来招待你,跟我来!” 什么叫做害羞?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上官琦担起主人家的风范,带着一个柳陵光,拦住一个看起来很闲的师兄,“刘师兄,你知道飞星堡的位置在哪里吗?” “诶,位置就是我放的,来,跟上,我带着你们去。” 柳陵光:哦——原来是这样的招待。不过上官师妹确实很热心,还很可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宴会开始的时候,宫唤羽发现自己的两个外甥都不在身边。 一个他是知道的,是被宫尚角给拐跑了。 那另一个呢,腿脚还没好呢。 赶紧吩咐徒弟,去寻找上官琦。 整个人处在一个火急火燎的状态,但是话还没说完,宫唤羽隔着重重的人墙就看到了一个极其醒目的、被人举起来当做是权杖的拐杖。 “不要去寻了,我看到满满在哪儿了。” “哪儿呢。”被宫唤羽喊来的那个弟子,踮起脚来,顺着刚刚宫唤羽看的方向,首先映入眼帘的,也是那一只被系了七彩绸带的拐杖。 想笑但是又碍于宫唤羽的臭脸,惺惺的退场离开,直到走出来一段距离,这才“hihihihi”的笑了出来。 算了不管了,就让一切随缘吧。 反正等到上官浅和笛飞声来了之后,着急上火的人就是他们俩。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宫尚角看上官桢的眼神的不一样,怎么会有一个和他那么投缘的小孩子呢。 目前在喜好方面,让二位当事人都觉得巧合。 可是坐在对面的各门派侠士们,看他们可不觉得是巧合。 “宫二先生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你哪里看出来的,宫尚角他知道现在还是一个人呢。” “不是,你自己看看,谁没事对弟子像是儿子,尤其是刚刚那两人都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一模一样!” “你这说了不是白说吗?宫尚角什么时候笑过。”那人耸肩摊手,反正他这么多年来,是一丝都没看见过。 不过他还是觉得很有道理,端着自己的坐姿,并且举起酒杯,来遮盖自己的神情。 “你说的有道理啊,我就盯着他俩看看。” “等你看到宫尚角笑了,那就和那孩子一模一样。”另一人刚刚是真看到宫尚角笑了,还是宫尚角和上官桢一起笑的,他现在极其的自信,也是说的言之凿凿。 好好吃饭好好看表演的上官桢突然感觉到,对面有几道灼热的视线,朝着他的这个方向看着。 幽幽的抬起头来,对面是一整排故作自然,实则目光灼灼的人头。 “师叔,你和对面的各位长辈们,是不是素有旧怨啊?” 按照座位的安排,亲近的都是坐在身边,能在对面,中间还隔着一道“银河”的,、那估计就是关系不算好的。 宫尚角也看向对面,一从的人头全都齐齐转向,后左右就是不往前看。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3 “他们都是宫门的盟友,从前并无龃龉。”宫尚角觉得,这些人估计就是纯粹的闲得无聊。 要不然没事盯着人看做什么,被直接逮到了,还欲盖弥彰的转移视线。 上官桢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好像蛐蛐人的方多病。 没有感受到对面的恶意,那就暂无视这些好奇。 宫尚角用眼神警告重新转过头来的几人,宫门的威慑力在近十年来减弱了很多,但是宫尚角的威慑力,与日俱增。 几个在自己门派都是大爷的众人,齐齐一哆嗦,然后举起酒杯,“来来来,好不容易聚上一次,好好的喝一杯。” “是是是,来兄弟们,咱们一口闷了。” 直到宫尚角收回冻人的眼神,他们才重新开始蛐蛐。 “刚刚看到了没有,就算是不笑,那威胁人的模样,也是如出一辙,就算说是两人没关系,谁信啊!” 一个人说是个人看法,两个人说是意见相合,三个人四个人都是这样说,那就不能算是巧合。 这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的热闹,与其叫好的各个门派负责人在宴会期间,多少都是会有些交流。 于是乎,那凭借着直觉的猜测就这样一传十,等到各自回到门派之后,就成了十传百。 暂时算作是“流言”的言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面。 座位在和上官桢天南地北处的上官琦都听到了这些话,可是当事人上官桢还是无知无觉。 “柳师兄,他们都是乱说的,我师叔说了宫二先生现在还没有成亲呢。” “谣言止于智者,上官师妹放心,我是不会相信的。” 柳陵光没有见过话题的两个主人公,不过按照他个人的性格,他是不相信这样空穴来风,找不到实际证据的话。 而且他看上官琦好像对这样的言论,好像是很讨厌的模样,坚定的证明自己的立场。 “柳师兄,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上官琦很满意柳陵光的回答,真不愧是她欣赏的人。 “那是自然,我定然不会人云亦云。” 一个花式夸奖,将人抬到了云层上,一个听到乐呵呵,满脸笑容的保证。 上官琦东一个“我相信柳哥哥”,西一个“我就知道柳哥哥有君子风范”。 嘴巴甜的不行,圆圆的小脸上面盈满可爱的笑容,粉嘟嘟的就像是刚刚出炉的小桃子包。 没有人能够拒绝甜言蜜语,更遑论是门派里面几乎都是师兄弟的柳陵光,他甚至都没怎么和比他年纪小的小女孩相处过。 短短半天的时间,柳陵光就被迷瞪得晕头转向,觉得满满妹妹可真是一个好小孩,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侍从端上来的东西,如果见到上官琦会喜欢,他也全都端给上官琦,让她能够一人吃两份。 事实证明,上官琦背书不太行,可是吃饭极其在行。 她也不亏待柳陵光,没有丧心病狂到要让柳陵光一直伺候她吃饭,鼓着腮帮子,像是个小包子一样,真诚道:“柳哥哥也吃。” 飞星堡的主事人和师兄们看柳陵光和上官琦相处的,你来我往有意思极了,像是加大版的过家家。 宴会结束之后,上官琦拉着柳陵光一起,去问宫唤羽能不能把人给留下来做客。 想着上官浅和笛飞声马上就要来了,嘿嘿,留个有趣的给他们俩。 “孤山派欢迎,可……燕堡主同同意了吗?” “师叔你放心,我刚刚问过燕堡主了,他说很开心柳师兄和我交朋友。” “行,那舅舅现在就去派人安排院子。”宫唤稍微蹲下身来,靠近上官琦的身边来,“带上你哥哥一起,不要单单是你们两个,听见了吗?” 上官琦眨巴眨巴眼睛,也没问是为什么。 无非就是因为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北垣的风气也算不上有多么的开放,小孩子在一起玩闹算不得什么,可是半大的孩子长得快,过上几年可都是少年了。 “听见啦听见啦!” “先别走,我叫人把你的轮椅给推过来。”宫唤羽看上官琦今天窜了一整天,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 上官琦想要走,柳陵光充当人形拐杖,搀扶着她离开会堂。 月亮的银辉泼洒在大地,滚圆的月亮高挂在天空,“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呐。” “今日是十五,圆月当空,甚美。” “你这么说话有些像我哥哥,叫人听的难受。”上官琦一哆嗦,感觉装装的。 柳陵光刚刚有听上官琦关于哥哥的碎碎念,瞪大了眼睛,“满满,那我不这么说话了,我背着你回去怎么样,你来指路,我来走。” “好啊!现在可以起驾吗?”上官琦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了。 两人欢欢喜喜的前进,上官桢跟在宫尚角的身边,那是间隔甚远的两条路,看的不真切。 可从小到大带着的妹妹,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他的妹妹,为什么会骑在别人的背上! “阿桢,怎么了?” “没事,是有几句话要和师兄师姐说一声。” 上官桢心想,在孤山派的地界,出不了什么差错,不不不,还是找师兄师姐帮着看着。 正正好,和上官琦交好的罗师姐就在会堂,还没有离去。 罗师姐干脆利落的应下,朝着安满园去了。 “什么,你说安……阿桢自己个想要去宫门瞧瞧?” 宫唤羽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俩人关系这么好,好到都可以串门了。 “对,是我自己想去的。在宴会之前,目睹师叔精绝刀法,而且师叔还说,他的刀法要比师父你来的厉害,所以……” “好你个小子,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要是现在让宫尚角和我比试一番,还说不准谁胜谁负呢。”宫唤羽看宫尚角,“是吧,尚角弟弟?” “你要同我比试?”宫尚角的眼中迅速的闪过一抹光亮,似是长刀出鞘,“来——” “哈哈哈——小辈面前,你我知道就好。” 宫唤羽选择装聋作哑,“尚角,你我可是一家的兄弟,可要好好照顾我家徒弟,等过上几日,孩子亲生爹娘可是要将人带回家去的。” “宫门刀法精绝,江湖无出其二,孤山派医术身法也算是精妙,为何要归家?” “阿桢是大熙人,还是要在大熙过日子的。” 宫尚角的神情,难免有些许的落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如此投缘的孩子,难道缘分这般浅薄吗? 宫唤羽拍了拍宫尚角的肩膀,背着手离去。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4 前脚宫尚角带着上官桢去了宫门,后脚上官浅和笛飞声抵达孤山派。 “要是仔细算算,这两三个月都是我们俩一起度过的。”上官浅是感触颇深,当甩手掌柜的感觉,可真是不错。 爱孩子是一码事,可是平时被气到是另外一码事。 一个上官桢,一个上官琦,加起来等于一个半的炸弹,温暖但是考验承受能力。 “对你还是一个拖字诀管用,不难受了就好。” “满满为自己找难受,我远在天边,没法子隔空来拦着她。”现在上官浅暂时还不知道,在她没看住上官琦的这段时间内,她不仅仅是骨折。 经过十几天的消化,上官浅自觉心态已经变得平和很多。 “最要紧的伤药,都是用出云重莲制作的,只要他们两个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不把自己弄得缺胳膊少腿,那都算是小事。” “你是这么说,到时候最心疼的还是你。”笛飞声还记得,在上官桢才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上官浅监护是要把上官桢捧在手心里面。 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后来是担心把孩子给惯坏了,以及稀罕劲稍微过去一点,上官浅这才用相对理智的态度,来面对孩子这件事。 先前经历了太多,失去的太多,亲缘被上官浅看的更加珍贵。 更何况是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在腹中的时候,就是同经生死对上官浅来说,上官桢的存在,本身就是有着千千万万种的特殊。 一路朝着安满园去,这里的路上官浅记得清清楚楚,她来带路,笛飞声带着沿途采购来的礼物,紧跟在上官浅的身后。 “安安——” “满满——” 偌大的院子,没找到一个人影,只有风吹树叶,作为对上官浅的回应。 现在的时间不算晚,上官浅合力怀疑,也许是两个人都在睡觉。 于是上官浅觉得她要和笛飞声分开行动,一个人去上官琦的房间,一个去上官桢的房间,分开来找人。 奇怪的是,都没人。 “满满的屋子里面,被子还没叠,她应该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安安哪儿呢?” “屋子里面没人,我给他做的长刀也不见了。” 听到笛飞声这么说,上官浅要去上官桢的屋子里面看看。 确实是出门的样子,打开衣柜一看便知,他自己会喜欢的衣服少了几件。 “我去问问宫唤羽。” 两人面色沉着,行动上面却有些忙里忙慌的。 去往宫唤羽处理孤山派事务所在的华苑的半路上,是必定要经过一处小花园。 “柳哥哥,我哥哥去追寻武学更高境界,接下来好几天我都见不到他了。”说话的声音委委屈屈,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说话人和自己哥哥的感情深厚。 “那这我在晚几天回飞星堡,满满你别太伤怀了。” “给你看,我哥哥人不在了,可是还在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叠册子,给你瞧。”上官琦手上就拿着一本编撰完成的书册。 上面没有书面,但是封面上画着一个手上拿着一束花的小姑娘,一眼看过去和上官琦很像。 “是满满。”上官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和笛飞声两个人一起,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有树枝遮掩的地方挡着。 “那个小子是孤山派的弟子吗?” “孤山派的弟子服不是青色的。”上官浅摇摇头,她现在对于北垣到底是有什么门派都不算是了解,更别说是弟子服的颜色了。 “不管是什么颜色,都难看的很!”笛飞声现在已经有种隐隐不好的预感。 上官琦不知道是像了谁,什么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对面那人,有极大的可能,是上官琦主动找的“朋友”。 “会吗?我瞧着这个小郎君看起来还是挺俊秀的,满满的眼光不错。” “……不!”笛飞声还是有他的倔强在的。 上官浅含笑的看着,可是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轻轻推了推笛飞声。 “她的腿受伤了,哪儿还有个拐杖,绑着七彩的缎带,一看就是她的。” 笛飞声的注意力“咻”的回来,往上官琦的伤腿和拐杖那儿看去。 差一点上官浅都没能把人给拦住,让笛飞声冲出去。 “我留了药给满满,今晚我再给给她看一下。”上官浅是会放心孩子的安危这件事,宫唤羽这个独家大舅不是白当的。 “走吧走吧,找安安呢。”不管笛飞声的眼睛紧盯着对面,上官浅还是将人给拉走。 与此同时,沉寂的宫门逐渐变得喧嚣。 一个足够石破天惊的传闻,从宫门的前山传到后山。 ——宫尚角带着好大儿回到宫门了! 饶是和宫尚角最亲近的宫远徵都蒙了,忙得和宫尚角私语,“哥,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你在说什么呢?”见到褪去幼稚,变得沉稳的宫远徵面露震惊,宫尚角失笑道:“不是,阿桢是宫唤羽的弟子。” “可是当年你不是和我说,上官浅她有了身孕!” “……是啊,我的孩子也该是这么大了。”宫尚角垂下眼帘,“我是觉得和阿桢投缘,这才请他来角宫做客。” “可是——”宫远徵刚刚想说,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的很像,却被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给截住了。 “宫尚角,你怎么出门一趟,多带了一个孩子回来!” 宫子羽两只眼睛瞪着老大,身边还跟着一个云为衫。 宫尚角和宫远徵对视:真是烦人的两个人。 先走为敬。 “阿桢,随师叔回角宫,我已命人备好了刀谱。”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5 “哎——宫尚角,你就这么走了?” “我哥的事情,你少管。”宫尚角走了,可是战斗力超绝的宫远徵还待在原地呢。 斜睨宫子羽一眼,根本没吝惜给宫子羽一个眼神。 “我是执刃!” “是是是,你自娱自乐开心就好,宫子羽,先管好你自己吧。” 宫远徵也是懒得搭理宫子羽,比起眼前这个看的让人心烦的家伙,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宫尚角和他带回来的那个半大孩子,是怎么回事。 既然宫子羽最喜欢的巨石自嗨,那就把场地留给他,反正除了他自己和云为衫,这里的人全都走了。 “阿云,你看他们两个,是越来越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了!” “兴许角宫主和徵宫主是将敬畏埋藏在心底,眼下重要的,是后山。”云为衫管理宫子羽是有一套的,最是知道如何安抚他的情绪,以及转移注意力。 “对,是雪重子传信,后山遇袭,对方的目的成谜,雪重子应付不来。” “什么?!”宫子羽的眼睛都瞪大了,“居然还有人敢动我宫门的人!是不是无锋?” “不是,雪重子和那人交过手,能确定不是无锋的人,可是不知道到底是何门何派。” 经过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宫门的主力极大的折损,雪重子是当之无愧的战斗力第一。 但是他心神俱伤,陪伴了他多年的书童战死,愧疚和悲伤几乎要将人给压压碎。 此后,雪重子自废武功,他要保留这一段记忆。 而不是不断的返老还童,终年只有雪宫不融化的积雪相伴,半点人气没有。 “那我们快去找宫尚角,他一定能把人给抓住。” 宫子羽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责任要放在宫尚角的身上,这么多年来,但凡是丁点他自己觉得解决不了的,全都第一时间的往宫尚角的身上甩。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有理由跑角宫去了,正正好还能去问问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角宫的人提前收到宫尚角的吩咐,早早就将东西准备好。 屋舍房间、刀法古迹,全都安排好了。 按照宫唤羽的说法,是上官桢在北垣地界也待不上多少日子,国籍都不一样,将来混的也不是同一个江湖,甚至之后或许都没有机会见面。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投缘的孩子,或许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能够留下一段好的回忆,在他长大之后说起童年,要是还能记起一个师叔,那宫尚角也是觉得挺欣慰。 上官桢为什么愿意跟着宫尚角一起来宫门。 其实不单单是因宫尚角这个忘年交,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好奇。 宫唤羽之前蛐蛐了宫门不止一次,明里暗里都说了宫门的丑陋阴暗,十次里面总是会有一两次,是被上官桢听见的。 滴水都能穿石,好几回的一次两次,上官桢对于宫门都有了自己的理解。 比如:重男轻女,规矩森严(自说自话版),区别对待,拼命压榨老实人。 刚刚进入宫门,遇到宫子羽的时候,上官桢觉得这规矩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严苛,那个大高个的叔叔,和他爹一样的年纪,却还是满眼纯真。 这哪里是生活在严苛的规矩之下,分明是被人娇宠了一辈子,现在还像是个小孩。 还是有着依仗,无所顾忌的那一种。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宫远徵还像是以前一样,双臂环抱,打量着这个让宫尚角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孩。 直到上官桢说出他自己的大名之前,宫远徵的看法只是有些小别扭。 可是听到某两个字,那可真的就是极其的微妙。 “上官桢,我是孤山派的弟子。” “上官——你姓上官?” 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宫尚角没能一下子联系起来的事情,宫远徵反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十年前离开的上官浅,十年后出现了一个上官桢。 关键是眉目神态之间,不经意的袒露出来的感觉,完全是一模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就看现在,最了解宫尚角的人,就是宫远徵。 宫尚角和宫远徵,可以说是相依相伴,相依为命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对彼此的事情,甚至是某些秘密,都是如数家珍一样的熟悉。 由此,宫远徵觉得自己需要严肃来看这件事情,虽然但是……他不是直接的当事人。 既然有大致的把握,能够确定眼前人就是自己的大侄儿,宫远徵爱屋及乌,态度也变得软和了许多。 “好名字,桢树叶可以入药,降火固本,是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吗?” “嗯哼,那你呢。”上官桢不知道,为什么宫远徵的态度突然变好,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态度都能吃得下的人,有机会当然是要还回去。 “徵宫宫主宫远徵,你喊我一声叔叔便好。” “你想要占我的便宜?”转变的如此之快,要么是不怀好意,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瞧这机灵劲,有趣。 他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纯正的孩子了,当然,商宫的宫耀祖不算。 宫尚角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去拿个刀谱的功夫,自己的好弟弟和刚带回来的忘年交就对上了。 你一句我一句,好像交谈的还挺……融洽? 合得来是最好的,宫尚角带着两个人的时候,甚至都有种同时带着两个孩子的感觉。 当角宫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煞风景的人没眼色的就来了。 “我是执刃,你们居然敢拦我?” “执刃大人是有要事,要和角宫主一同商议,你们还不速速闪开?”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一前一后是趾高气昂底气十足的宫子羽,和狐假虎威有所倚仗的云为衫。 宫尚角和宫远徵十分一致的选择听不见,上官桢觉得耳朵边上吵得慌。 外面的那两个人,住不住的在嚷嚷,而且说到什么“后山之事,你作为角宫之主,也是负有责任的!” “宫尚角,宫远徵,你们两个人不要太过分,我们前山与后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话他这个外人,听了好像不合适吧…… “师叔,徵叔叔,要不……出去瞧瞧,执刃说的好像很严重。” “哥去看看吧,狼来了的把戏,也该玩够了吧。”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6 这几年来,宫门内部分裂,都不只是趋势了,而是一种既定的事实。 就算宫子羽现在还有一个执刃的名头,可是角宫和徵宫也不是他想要进来就能进来的。 没有宫尚角的发话,宫子羽和云为衫就只能被关在门口。 宫子羽双手环抱,就在角宫的门口来回的转悠,云为衫端正的站着,跟在宫子羽的身后不时的还说两句消气的话。 “角宫主有请——” 门口的那两个侍卫将出鞘的长刀收回,像是雕像一样,目不斜视。 也来不及去计较,侍卫对自己的不敬,雪宫的事情,才是要紧的。 直直的往前走,一排三个人就齐齐的站在前面。 从左至右的宫远徵,宫尚角,还有那个缩小版的宫尚角。 还说不是他生的? 这两个都将是宫尚角自己生出来的! “此乃宫门要事,不相干的人可以先退下了。” “角宫主,执刃收到的是后山的密信。”云为衫说的倒是比宫子羽要来的客气一些,面带三分笑,看起来和气的很。 四周站着的那一圈侍卫,在接受到宫尚角的眼神之后,有序的退到屋子外面的廊道。 目光直视前方,手上握着佩刀,没有给宫子羽一个眼神。 “哼!” 猛猛的一甩广袖,“踢踏踢踏”的大步走进角宫的正院。 “徵叔叔,你们和执刃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吧。” 在从前,宫远徵是个会把心情展示在脸上的人,现在也没有好上多少。 “不是同一路的人,关系自然是好不起来。” “看到了吗?以后不要像是宫子羽那个人一样,就会舔着脸来找别人提出过分的要求。” 这下上官桢倒是知道,宫远徵最厌恶宫子羽的地方,就是宫子羽恬不知耻这一项。 “放心,不会的,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努力来得到。”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哥的儿子。 后面这一句,宫远徵没有说出来,因为之前被宫尚角否认过。 “还说不是,我可都说了,有重要的是要说,而你却还留着人在这……呵!” 宫子羽原本的意思,是要清场,除了他们四人之外,一个不留。 “着急的不是我,若是你不愿意说,那就出去,门就在那儿。” 宫尚角才不惯着宫子羽,非爹非爷的,他只是宫子羽隔房的堂哥罢了,没有那个义务去宠着他。 冷冰冰的话像是雨点一样,就撒出去了。 把宫子羽当头淋的不自觉颤抖,云为衫怕他发脾气,第一时间抓住了宫子羽的衣袖,还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 “雪宫出事了。”宫子羽从自己的衣兜子里面,将云为衫刚刚给他的信件拿出来。 宫尚角接过这封信,他是认得雪重子的字迹,随后歪头看宫子羽,嗤笑,“所以又是你羽宫的护卫失职,让什么人都能闯入宫门,还能去后山?” 宫门商角徵羽同气连枝,每一枝都有着各自的职责,宫门的包围防护,都是羽宫的责任。 二十年前,十年前,每次宫门出现的重大灾难,都是来自羽宫的失职。 而现在,依然是羽宫出现了岔子,直到事情发生了之后,这才着急忙慌的寻找善后的人。 宫尚角一目十行的浏览信上面的文字。 总结概括,就是有人潜入宫门,目的直接就是雪宫的雪重子,为的是雪重子独创的葬雪心经,可是不知道怎么,到后面居然把人也给看上了。 能分得清前山后山,还能准确的在花雪月之中,找到雪宫的位置,这人必定是武功高强。 毕竟就算是羽宫失职,但是宫门绿玉侍卫的基础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现在后山封禁,宫子羽自己不敢往后面去,但是你他能够号令绿玉侍卫啊。 还有长老院,在那儿也不是摆设,也是派人去守住后山的大门,不说把人给揪出来,不要造成更大的伤害就行了。 作为“外人”的上官桢,没曾想,自己还能掺和到这样热闹的事情里面。 真的是有趣。 每隔几年重返青春,这和长生不老有什么区别? 这都是传说中蓬莱仙境的仙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这葬雪心经却能实现十之八九,怎么不让人心生向往。 上官桢觉得,或许那人就是为了这个内功心法,这才选择冒险。 宫尚角注意到身边的小孩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红衣女子能犹如无人之境一般,来到雪宫,还能逼得雪重子发出求助信,实力起码是和雪重子不相上下。 这样不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宫尚角不能放心带着上官桢一起去。 “阿桢,你留在角宫,我和远徵先去看看,如何?” “哥,带他一起去又何妨,实在不行寻个柱子躲起来就是。”宫远徵看到了上官桢脸上的跃跃欲试。 “师叔,我的轻功从小被我爹追着练出来的,要是不对,我能跑。” 说完,宫尚角显然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上官桢原地展示了一个凌波微步,前前后后在整个屋子里面来回了一圈,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展示之后,上官桢赢得了全场瞩目,同时获得了看热闹的入场券。 前往后山的路上,沿途上面的草木景致变得越来越萧索,和前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上官桢紧跟在宫尚角的身后。 他是经过了解,宫唤羽作为临时家长的这三个多月,上官桢知道关于宫门的种种秘事,可是多了去了。 更是知道角徵两兄弟并不介意,将宫门所谓的“丑事”即“执刃无能”展示出来这才没负担的跟上。 看到上官桢那么大点的跟在后面,宫子羽这个想要孩子的,不知怎的,就想去逗人。 “小孩儿,是你娘把你送给宫尚角的吗?” “不是。” “宫尚角说你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你怎么和他那么像呢,我一看过去,就猜你们俩是父子。” 差点一个“中登,我有爹”甩出去,堪堪收住之后,上官桢给了宫子羽一个白眼子。 真是一个好无聊的大人啊,比他还幼稚那么多。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7 战斗力比不过别人,端的是一副狗狗祟祟。 上官桢努力让自己做不拖后腿的那一个,他可是随身带着上官浅为他准备的毒药和蛊虫。 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反手就是一个天女散花。 把自己的小命先给保住,之后凡事有娘。 正当上官桢揣着手手,清点自己的保命好物的时候,头顶传来好奇的疑问,“兜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给你看。” 接到手中后,里面的药粉颜色妖异至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远徵左手并拢,呈扇子状,轻轻的将气味送到自己的鼻尖,他怎么闻到了九蝎断肠的味道,这种草身负奇毒,但是极其难寻。 难寻是一回事,可是入药之后的效果,更是杀人不见眼。 “用药的时候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了。” “我娘还给我准备了解药,我都随身带着呢。”上官桢抬起了自己的手,手腕上面是一个做工简单的手镯,每打开一个机关格子,里面就是一颗丹药。 这个手镯,上官浅给每一个家庭成员都准备了一个。 非极端情况下,比如砍手,这个手镯一般是不会掉落,比起香囊要来的方便许多。 “你娘?来,就我们俩小声的说。”宫远徵刚刚就在和上官桢说话,故意慢上了几步,就是想要找个机会,问问到底他是不是上官浅的孩子。 当年上官浅从密道离开的时候,说自己怀了身孕,按照时间,就是和上官桢差不多的年纪。 宫唤羽的亲娘是孤山派的,这是宫远徵在重新查脉案的时候发现的。 而上官桢目前已知的来历,就是孤山派。 人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大熙……就有着他先前留下的痕迹。 于是,宫远徵问出来他一直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你娘亲是不是上官浅?” 自从来到宫门,尤其是宫子羽直接震惊高呼的时候,上官桢几觉得奇怪。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是宫尚角的孩子。 上官桢自己每天都照镜子,可是并不觉得,自己的相貌会像是众人反应的那样。 任何人都会存在相似的地方,更何况是帅哥之间呢。 对于这些或大或小的惊讶或是试探,上官桢都觉得好笑,要说他和宫尚角是父子,那不是无稽之谈吗。 他上官桢又不是没有爹,他爹娘之间的感情故事,至今还在洛城梨花巷流传呢。 这下宫远徵直接问到上官浅,上官桢下意识的警醒。 小孩不代表没有社会经验。 上官桢是没有活过那么多年,但是他书看的多,书房里面一摞又一摞的,除了科举要考的经义之外,还有这不少小报话本。 心里面没有两杠秤的人,怎么可能在小小年纪,一路杀到乡试,即将前往会试。 ——你娘亲是不是上官浅。 他下意识的想要打哈哈,当然不是咯。 无论是大赋城上官浅、还是无锋上官浅,哪有和洛城上官悦有什么关系。 老早就改名了,那先前发生的事情,就该翻篇过去,何必执着呢。 对上宫远徵几乎是“你一定是”的眼神,上官桢坦然又自信。“我娘亲是洛城上官悦,官府登记在册。” “上官……悦?” 宫远徵下意识的觉得不对,“怎么可能?” 上官桢的长相,分明是上官浅和宫尚角两个人结合起来的模样。 如果单独一个人站着,倒是不一定看到出来。 可是,但凡是和上官浅或是宫尚角其中一方站在一起,任何一个不脸盲的人看一眼,一定会觉得两人有关系。 这也就是为什么上官桢自己日日照镜子,不觉得自己和宫尚角很像,可是别人却反应明显的缘故。 “徵叔叔,我娘还是个大夫,在半个大熙江湖都算是有名气,若是哪日你们俩遇上了,说不准还能切磋一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非是亲眼看到,那还真是没有别的法子。 上官桢说的确定,表情恳求,就像是真的期待一场对决。 “行,走吧。”宫远徵恢复原本的前进速度,带着上官桢赶上大部队。 心里面却是已经打好了主意,要么是派人去大熙的洛城,把所谓“上官悦”的相貌给画下来,要么就死活他亲自出发,用自己的双眼确认。 “你们两个跟上。” 宫尚角发现宫远徵和上官桢是真的喝的了,他一个没瞧见,两个人又是聊到一块去了。 “来了——” “好。” 两道回复的声音,同时的交叠在了一起。 越是向前,温度就是越低,从一开始的草木青翠,到眼前的白雪皑皑,前后是不超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除了“簌簌”的风声,以及白雪从树枝之上落下的声音之外,这里就像是一座被人所遗弃的孤地。 雪地,冰湖,白莲,孤亭。 这就是眼前所见的所有。 雪地之上的点点腥红,显得格外的耀眼。 很明显,那就是人血,还是在受伤状态下,呕血喷溅产生的血迹。 再仔细一些,去观察四周,不仅仅是这一处的血迹,甚至在靠近冰湖的地方,还有这残破的衣料。 靛蓝色还带着雪花纹样,除了雪重子,整个雪宫没有人穿这样的衣服。 真的是触目惊心。 “就算是雪重子当年自废武功,他的实力也依然是后山第一,谁能将他逼到这样的境地。” 宫子羽看着眼前的“惨状”怔怔的喃喃道。 “先找人!” “一点人声都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不免变得更加的警觉。 针对于某胆子小的人,所有的“奇思妙想”全都吻了上来。 光是自己吓自己,宫子羽的心里面就多出来许多不好的猜想。 “雪重子一定是出事!” “嗯。”宫尚角回应宫子羽一声,这血腥味,现在在雪宫之中。 所有人跟在宫尚角的身后,手都是十分自觉的,放自己保命的家伙事上面。 逐渐靠近孤零零的雪宫,宫尚角闻到的血腥味就越是明显。 伴随着这股血腥味,还有着一道不算是清晰的女声。 距离雪宫约摸是一丈的距离,所有人将屋子里面那人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雪重子,葬雪心经我要,你这个人,我也要!”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8 听到这句话的四大一小,全都表示震惊。 如此霸道的宣言,是何人发出? 雪宫内,一身重工红衣的角丽谯带着一贯的大红眼影,把原本黯淡的屋舍都照的发光。 角丽谯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俯下身来看着倒地的雪重子。 涂着鲜红丹蔻的手,就这样死死的掐住雪重子的下巴,在肌肤相接处,被压出了一抹的深红。 雪重子就算是现在受制于人,可还是在努力挣扎,奋力转头,试图挣脱来自角丽谯的桎梏。 “挣扎吧,我就喜欢来硬的。” 对于雪重子的反抗,角丽谯没有一点的不满,反而还觉得十分有趣。 “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寒玉一般的男人,冰清玉洁,就连气味都是带着香。” “嗯~你自己知道吗?” 脖颈处是另一人的气息,雪重子只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体都要僵硬了,被那气息拂过的地方,是炙热滚烫。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大胆,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的女子。 角丽谯感受到了雪重子的身体正在一颤一颤的,有怒意,可是——还有可爱的娇羞。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雪重子的侧脸,第一眼看去,视线无法遏制的跟着那动作,雪重子干脆闭上双眼。 眼不见为净! “我苦苦等了尊上那么多年,可是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么的难过吗?” 雪重子不仅仅是闭眼了,这话他都不想听,哪里有手上摸着一个男人,嘴上还提及另外一个男人的! 他微微扭头的动作,被角丽谯捕捉到了,像是蛇一样,迅速的扭到另一半,依然是和雪重子面对面。 “可是现在我不难过了,谁让那女人把你赔给我了呢!” 上官浅说返老还童的功法就说呗,没事又为什么要提雪重子,那她的目的就不只是一个。 单单是和上官浅对上视线,角丽谯就知道她是不安好心。 那时候她就知道,那个叫“雪虫子”的,估计就是上官浅以前的仇敌之一。 毕竟谁家好人的名字,会叫做“虫子”呢。 角丽谯在和上官浅分开之后,将金鸳盟的各项事宜安排妥当,马不停蹄的就朝着宫门去了。 后面上官浅再去寻角丽谯的消息,都忍不住觉得她这有始有终的品质,是真的好。 心里面就算是生气,行动上还是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等到笛飞声用人的时候,半点不混乱。 对角丽谯来说,就算宫门是另一个国家的门派,那她也是半点不怵。 她自己还是南胤皇室的后人呢,她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 角丽谯也没想到,她抵达旧尘山谷地界的时候,时机居然能够这么巧合。 威望最强,实力最顶的宫尚角去了孤山派,还带走了一队的精锐侍卫。 有着“医毒天才”名号的宫远徵闭关栽培自己的新草药,没有时间在外面晃悠。 宫紫商不会武,宫子羽无能。 天赐良机,角丽谯都省的动用一兵一卒,运转轻功,直接从另一个山头,翻进了后山,甚至都不需要走后门的。 雪宫好找,雪重子这个人更好找,偌大一片白茫茫的地界,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冰木石屋,还有一个身上披着狐毛大氅的青年男子。 角丽谯当即就是一个一眼万年,算不上是一见钟情,反正就是想要把这个男的给打包带回家。 谁懂啊,这样长得英俊,看起来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的男人,就是角丽谯的心头好。 为什么能够执着于笛飞声十三年,一是为了救命之恩,以及当年的一些少女心事,二是笛飞声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态度。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摘下来尝尝,就算是苦的,角丽谯尝起来那也是甜滋滋。 苦即是甜! 或许是角丽谯灼热到似是要捕捉猎物的眼神,让雪重子觉得有威胁,他环顾四周,出声威吓。 “是谁敢闯我雪宫!” “啊哈哈哈哈——”角丽谯根本憋不住笑,眼前一亮,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笑的实在是嚣张,追寻着角丽谯的笑声,雪重子发现了角丽谯的藏身之处。 随手拾取一块冰凌,像是利剑一样,就朝着角丽谯的面门而去。 原来不止是长得好,这武功看起来也是不错,角丽谯的笑容绽放的更加灿烂,更开心啦。 “这位公子,我是无心闯入此地,我只是想寻一个名叫‘雪虫子’的人。”其实这个时候,角丽谯心里面就已经有猜测,会不会眼前之人,就是她要找到人。 果不其然,“我就是雪重子。”猜对了。 “你知道雪宫,还知道我的名字,说明你根本就不是误闯,你有什么目的?” “好聪明的郎君,我要的,是葬雪心经!” 雪重子心里一惊,除了宫门中人,没有人知道,他自创的葬雪心经,外人知道的,都是拂雪三式。 想起十年前惨痛的记忆,难道是宫门又出了叛徒,还是无锋的势力复苏,卷土重来? 十年前的血,仿佛在今日都还未流尽,还有他失去的雪公子…… “雪宫没有葬雪心经。” 不配合?没关系 她角丽谯有的是耐心。 “雪宫没有,但是你有。我知道,葬雪心经是你自创的心法,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够返老还童。” 角丽谯拎着那一条冰凌,从松树枝头分身落地,摇曳生姿的走到雪重子的面前。 像是不觉得冷一样,右手紧握冰凌,朝着雪重子的脸划去,角丽谯的本意是想调戏,雪重子理解的是攻击。 当即做出防御,眼神微凝。 不管是面前这个红衣女子所知道,堪称是宫门辛秘的东西,还是她的动作,都让雪重子感知到未知的危险。 “不给?”不论是抵御的动作,还是排斥的眼神,都让角丽谯薄怒 角丽谯的动作顿了顿,她愿意给雪重子一个机会。 “没有。”雪重子态度坚决,甚至是扭头装作看不见人。 “好,那这是你自找的!”角丽谯直接放大招,站在雪重子的侧面,直接把人打到了前面的雪地了。 “噗……”雪重子马上就是口吐鲜血,即为刚刚几人看到的血迹。 冰天雪地,脆弱公子。 角丽谯的怒气泄出去之后,看到摇摇欲坠,宛如冬日小白花的雪重子,心情马上就好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99 “我也不想的,谁让你不听话。”角丽谯一脸心疼的朝着雪重子走去,速度还是慢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 角丽谯是一个极其能够自洽的人,她刚刚都好声好气的和雪重子商量了,是他不给面子,那就不能怪她动手。 采取必要手段罢了,角丽谯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郎君,奴家扶你起来可好,来。”不管雪重子白如纸的脸色,角丽谯自顾自的就要把人从雪地里面给拉起来。 雪重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没有光明正大的打,侧面重击。 打完了还一脸紧张关心的模样,就好像动手打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死不了!” 坚强的雪重子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自从十年前自废武功之后,他的功夫都要重新练。 暂不论十年的时间能练成什么样,之前和无锋决一死战留下来的旧伤,就是一道坎。 角丽谯自身实力强,下手也是从不留情。 两者相加,就有了大雪纷飞之中腾飞的雪重子,还有满地的血花。 捂着自己的心口,雪重子马上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进行反击。 奈何是有人不讲武德,在一开始就给人下了药。 感受到身体逐渐脱离,雪重子不得不单膝跪地,真的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当然是……趁你没注意,打你的时候啊,哈哈哈——” 角丽谯的快乐很简单,手上有毒有兵器,在不知道对手强弱的情况下,当然是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最好直接把人给药倒。 就像是现在这样。 “好好的一个俊俏郎君,为何要叫‘虫子’呢?”蹲下凑近到雪重子的面前,角丽谯觉得自己的疑惑,需要被解开。 至于扶人? 雪重子自己说了不要的,那就不着急咯。 “你……你!”雪重子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怄气过。 真的是一道真气,死死的卡在心口,怎么顺,都顺不出来。 “是上出重霄的‘重’,不是虫子。” 相较于雪重子有些气急败坏,角丽谯倒是无所谓,反而是问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雪重子扭头,不想回答。 这和强盗闯到你家里面,对你评头论足的一番之后,又问“你可知道本大盗尊姓大名啊?”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的名字是角丽谯,你叫奴家阿谯就好了,呵呵呵——”说着说着,角丽谯自己又笑了起来。 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进入旧尘山谷开始,角丽谯就知道,这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界。 更别说是用无数道大门将自己和外界隔绝的宫门,以及门中门,山中山的后山。 但你笛飞声失踪,角丽谯就算是带着金鸳盟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也不像宫门一样,躲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 这个雪重子一看又是个足不出户的小郎君,说不准这辈子都还没出过这个满是毒气的山谷,又怎么会知道她角丽谯的赫赫大名呢。 而倒地的雪重子真的有种寡妇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他认识她吗?一张口就是“阿谯”? “来,叫我一声,我就带你去屋子里面。” “不。” 雪重子还是有骨气的,他越是拒绝,甚至到后面气的有些脸红,角丽谯就越是喜欢。 哎呦呦,看看这白里透红的小脸,反骨好啊,她角丽谯最喜欢的就是反骨了。 要是一味地顺着她的,她还不喜欢呢。 两人来回交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雪宫的“雪”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一炷香两炷香时间尚可,可是一两个时辰过去,雪重子都要昏死在这雪地里面。 雪重子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量,正在迅速的流失,尤其是在被角丽谯拍的剧痛的心肺,更是凉的让人想要以头抢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漫天飞雪正在不停的“簌簌”落下,雪重子还是禁不住,身体向前倒去。 角丽谯觉得可能自己还不是那么的爱,要不然也不会在出雪重子朝着她倒的时候,下意识的站起来闪身,任由人栽倒在雪地里面。 不过这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这人得活着,要不然怎么找葬雪心经。 鹅毛一样的大雪和刺骨的寒风,将角丽谯的事业脑激发。 还有正事要干呢,不能沉迷男色。 看着昏迷过去的雪重子,角丽谯运用最省力的法子——扯住一条腿往屋子里面拖。 嘿咻嘿咻,这么长的一个人,要是一个弱女子还真的是扛不动。 在雪重子昏迷的这段时间之内,角丽谯当然也没有闲着,直接满屋的开始翻找,既然是被练过的功夫,那肯定是有留下些痕迹。 像是手札呀,随手的心得啊。 自创的内功心法,对于每一个练武的人来说,都是一份骄傲,一种不用言说,就能浑身舒爽的荣誉。 用现实的东西类比,那就是和自己亲生的孩子没有差别,不会有人能够真的全然舍弃。 爬上了头顶的梁,撬开了地面的砖,翻箱倒柜一阵,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这里面最多的东西,除了大米粒就是大米粒,还有放在竹篮子里面的雪莲,还带着水珠呢。 “嗯,这是吃的好啊,雪莲粥。”角丽谯三下五除二的给自己熬上了一锅,一篮子的雪莲,全给放了进去。 等到雪重子悠悠转醒的时候,闻到的就是一阵熟悉,但是却更加浓郁的香味。 步履蹒跚的站起来,手扶着桌子,他个子高,一眼就能看见厨房那个用来装雪莲的篮子,现在空空荡荡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是他半个月的量,这个叫做角丽谯的姑娘,是全都给一锅炖了? “你自己醒了,就省的我来喊你了,尝尝我的手艺?” 我的屋子,我的雪莲,我的锅,我的米…… 雪重子沉默的走了过去,吃,为什么不吃。 一锅热气腾腾的雪莲粥,让雪宫得到了暂时的和平。 慰劳好了自己的胃,进来的心情好上了许多,单手托着下巴,就看着雪重子喝粥。 被这灼热的眼神看着,雪重子也是越喝越干巴。 “可以不看了吗?” “不可以。”角丽谯摇摇头,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那你告诉我,你的葬雪心经在哪里。” “……”雪重子刚刚好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雪莲粥,面上是不理人,实则是脑子飞快的运转,想着如何“逃出生天”。 刚刚被打的伤还没好呢,现在实力确实是悬殊,不能正面刚。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0 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气氛逐渐变得焦灼。 角丽谯倒是留有时间来和雪重子耗着,可雪宫这是什么天气,又是风又是雨还有不间断的雪花飘落,冷的人止不住的抖。 哎——说到了冷,角丽谯倒是想到了一个御寒的好法子。 找个暖床的,然后就待在被窝里面。 刚刚扶雪重子一把的时候,大手可热,相比身上更是火热滚烫,一定会是雪日好伙伴。 角丽谯是一个行动派,雪重子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没有揣兜里面的手,就被另外一只小手带着逗弄意味地触摸。 还不单单是摸,还有接二连三的划,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 雪重子抬起自己的手,看角丽谯,“这是什么意思?” “呵,东西给我。”给心法不配合,摸也不给摸,角丽谯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 要真的到了烦的时候,角丽谯自己都难保,她自己回选择做出什么事情。 雪重子还是桀骜不屈,无比的坚贞,奈何角丽谯已经无心欣赏了。 “没关系。”角丽谯站起身来,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在煮粥的时候,迷魂药已经下到里面去了,她在喝粥之前,已经吃下了解药。 一个见面不超过两个时辰的陌生人煮的东西,居然还敢放在嘴里吃,该说他是没心眼呢,还是胆子大呢。 自己做出的选择,就死活要承担起相应的结果。 待会儿失了神智,那都是雪重子自己该承担的后果,她角丽谯可不负责。 雪重子还奇怪,这个晴雨不定的女人,怎么就突然放过他了,为了自己的安宁,就回到自己常去的位置上面打坐。 可是,为什么越来越晕,眼睛去看前面,都是虚无的像是带着一层的烟雾一样。 角丽谯在雪重子离开她的视线之后,根本不着急的,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去找人。 果然,已经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雪重子?” “是我。” “葬雪心经的心法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遗漏。”纸币都已经准备好了,角丽谯把东西给拿出来,整齐的放在雪重子的面前,一仰头,示意他动笔写下。 就算是出于一种晕乎的状态,雪重子在心里面对于葬雪心经的排斥,还是存在的。 僵持了好一会儿,就算角丽谯用上了哄的语气,雪重子都是毫无反应。 随着时间过去,迷魂药的效力达到了顶峰雪重子之前从来没有做过抗药性的训练,逐渐沦陷了。 “%*…¥%…¥%…&…*”先是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顿,然后才开始动笔。 “哎,这就对了。”角丽谯很满意雪重子现在的自觉,又是递果子又是递热茶的,体贴的不行。 直到葬雪心经被完全默写完,雪重子还没有清醒过来,用完就丢,角丽谯拿着新鲜出炉的心法,“呵哈哈哈哈哈——” 笑的机智的的猖狂,或许就是笑声太大,就把人给叫醒来了。 雪重子重重的摇摇头,刚刚发生了什么? 伸出双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全都给写出来了? “我奉劝你,若非做了十全的准备,不要练葬雪心经。” “哼——”角丽谯才不管,这可是返老还童哎。 “如果练了葬雪心经,每隔十年,你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雪重子之所以不愿意,就是因为先前他自己经历过遗忘一切的苦痛。 纤长的羽睫压下了一片阴影,悲伤的苦涩由内而外的散发,原本的冰莲花变成了苦莲花。 “……”角丽谯觉得自己想要骂人,上官浅没有和她说,附带的效果居然是失去记忆。 那她不远千山万里来到这里,用了这么多的手段,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残次品? 乐极生悲,连带着看雪重子这个真苦主都有迁怒。 于是一阵的“噼里啪啦——” “啊——”角丽谯红了眼尖叫,气不撒出来,还不得要把自己给堵死? 雪宫之外,雪地那儿站着的众人听到的声音。 一个二个三个,打开雪宫的大门,看到的就是脸上一个鲜红巴掌的雪重子,一个巴掌还没来得就放下的角丽谯。 宫子羽一看角丽谯浑身的大红,大红色的衣裳,大红色的眼影,大红色的嘴唇,当即就判断出来,这人一定就是无锋的! “大胆,无锋之人,居然敢擅闯宫门,你只身一人谁给你的胆子!” “你算是什么东西——”角丽谯还没来得及心疼雪重子,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大放厥词。 看到自己的“家人们”终于来了,送出去的信件还是有用的,雪重子“唰”的站了起来,真的很想走到对面去。 可是中间有一个红色的拦路虎,雪重子只能像是做了一个假动作一样,站了起来之后,马上又坐了回去。 “我乃是宫门执刃,宫子羽!”什么叫做是什么东西。 “哦——你就是那个废物?”角丽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宫子羽,随后十分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嗤——” 很明显就是不屑。 宫尚角和宫远徵对视一眼,能把雪重子整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实力定然是非同一般。 “无锋算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角丽谯不是对于无锋不太了解,而是确实对于无锋充满着不屑。 她自己都是金鸳盟的圣女,自诩无恶不作,本身也是从泥地里面爬出来的,什么腤臜事情,她没有见过。 无锋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刺客组织,还把女人当做工具,哪里能跟她相比。 按理说,在场的外人就只有上官桢一个,可是……他见过角丽谯的画像,金鸳盟的圣女角丽谯,是一个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你不是无锋的人?” 可是除了无锋,还有什么江湖势力,会针对宫门呢。 “我乃金鸳盟圣女,小小无锋而已,哪里配得上我。” 角丽谯说起金鸳盟,还是骄傲的,这十年来,倾注的,可都是她的心血。 “你们几个要是没事,那就赶紧滚,我和雪重子还没把话给说完呢。” 施施然的将自己的巴掌收回来,张口就要赶人。 不走也行,刚刚那一巴掌不算什么,被骗的愤怒还在呢。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1 实在是好嚣张,人还站在别人家的地盘,就敢这样毫无顾忌的撒野。 “宫尚角,人都要骑到你的头上了,难道你还能忍着?” 宫子羽知道自己打不过,但是没关系,宫尚角不是还在吗? 我是欠你的?还是我是你爹你爷爷? 宫尚角别过头,不想看糟心的东西,要不是他的涵养好,这句话就真的说出口了。 “找人的麻烦,还带一个小孩,这是看不起我?” 一群不知实力,目测都是渣渣的家伙,角丽谯完全不放在眼里。 这就算了,甚至还带着一个小孩,那眼神带着不符合年纪的了然。 “小孩,你认识我?” 上官桢没想到,他都刻意的缩到了宫尚角的背后,角丽谯还能提到自己。 好在上官浅和上官桢通过气,她一直都是一个乐意分享的人,主要是害怕在亲人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寻仇。 于是在埋了坑之后,上官浅马上就写信给了上官桢和上官琦。 前因后果全都全都写明,所以上官桢知道角丽谯的身上,有着上官浅下的蛊虫。 对于角丽谯的武力值和精彩的精神状态,上官桢是有所了解的,可是他不怕啊,他刚刚好有一母同胞出来的蛊虫。 嘿嘿,刚刚好可以催动角丽谯身上的那一只。 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吗? 只要小虫把角丽谯牵制住了,他马上就可以逃之夭夭。 角丽谯的双眼微眯,这个眼神和神情,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就好像曾经就被这样坑了一次。 人总是在某些时候,有着极致敏锐的直觉。 “呵哈哈哈,有缘再会!” 在煮粥的间隙期间,角丽谯就在雪宫胡乱走,差不多已经把路给摸的差不多了。 快速就是一个假动作,站着的那一排人以为是角丽谯要发起攻击,抽刀的抽刀,躲避的躲避。 趁着这个机会,角丽谯一个用力,提着雪重子的衣领子就飞走了。 等到众人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空空如也,那两碗已经变得冰凉的雪莲粥,都像是在冒着凉气。 “人已经走了。”上官桢被宫尚角护着,根本没有转身,将角丽谯全程的动作看完,以及她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啊,小子,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妖女,和她里应外合,想要对我们宫门不利!” 上官桢不理解,宫子羽是用了何种思维,才说出的这样的话来。 不单单是没有脑子,随便污蔑人,这是可以的吗? “我见过她的画像,不代表我就认识她。” “金鸳盟和我家素来没有任何关系,角丽谯是大名鼎鼎,若是你自己有能耐,现在就去追人家,没准还能看到个尾巴。” 谁无缘无故的被扣上一口黑锅,心里面会舒服。 上官桢是读了书明了理,可他终归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手中拿的就是“人生易如反掌”的剧本,心里面又怎么会没有傲气? 如果不知道宫子羽的底细,兴许还会被他身高带来的威吓给吓了一下。 十年做执刃的威风,确实也让宫子羽养出来一身的气势。 可是笛飞声的气势,不比宫子羽来的猛,见过猛虎再看蚂蚱,感觉是不一样的。 上位不端,立身不正,没有人会信服这样的人。 “大叔,我敬你才称你一声执刃,若是我不敬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一连串的话“嘚吧嘚”就出来了 很明显就是不怕宫子羽。 “既然阿桢已经为你提供了线索,那执刃你,就先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吧,千万不要再让宫门出现什么纰漏了。” 见上官桢游刃有余,占了上风,宫尚角这才站出来,极其之语重心长的嘱咐宫子羽。 “……”宫子羽有些被气得噎住,三十年如一日的薄脸皮是迅速的染上了一层红。 “哥,同他废什么话,这都是羽宫的事情,眼睁睁的把雪宫的人给弄丢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宫远徵像是担忧一样,还叹息了一声,他这是关心宫子羽啊! 一对三,宫子羽多少有些绷不住。 云为衫自打求子无果之后,那是越来越沉默,战斗力也是大大的削弱了许多。 “子羽弟弟也不要生气,远徵毕竟比你小,你多担待着些。” “弟妹,还不将人给扶回去,子羽他都快昏过去了。” 这样说着,宫尚角也不帮着扶一把,领着两个小的,就潇洒离开了。 回到角宫之后,宫尚角才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人?雪重子在她的手上?是不是会有事?” 有很多的问题,可是很多的东西全都没有头绪。 “师叔放心,角丽谯为了心法而来,把人给抓去,没个结果之前,雪重子大致是不会有事的。” 针对于角丽谯玩往昔的各种做法,上官桢心中有着大致的判断。 他很经常和方多病待在一起,对于江湖有名的,有趣的,总是会更加上心一些。 在很早以前,他就对角丽谯有些许的认识。 见上官桢说起来头头是道,很明显是知道某些内情,宫尚角和宫远徵都放开了来问。 就算是和宫子羽分道扬镳,可终归还是同一个宫门,和雪重子也算是有点交情,看着人不明不白的没了,心里面多少有些不适。 宫鸿羽勾结外人,残杀宫门血脉,以此来巩固自身地位的行为,是仇恨。 宫子羽自从幼年时期,就受尽所有疼爱,以及各种资源倾斜,享受罪恶果实,是原罪。 雪重子兢兢业业守护寿山,大战之中永失挚友,自废武功保留记忆,是忠义两全。 人是要救的,可是怎么救,需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能够知道宫门的后山有雪宫,还知道雪重子,这信息除了无锋,整个江湖无人知晓。” “可她自称是来自金鸳盟,并非无锋中人,那她的消息,又是缘何而来?” 这一点,宫尚角想不通。 “金鸳盟是大熙江湖上有名的门派,自盟主失踪十年,这金鸳盟始终是在圣女角丽谯的手中。” “我知道,金鸳盟的眼线势力,以及各种情报网,乃是江湖一绝。”上官桢是觉得,会不会是金鸳盟自己知道的。 要知道,传闻中的角丽谯,最爱的除了盟主笛飞声之外,就是她自己的那一张脸。 为了美貌,发动金鸳盟的势力,进行寻找,最后在邻国发现符合“保持青春”这一要求的葬雪心经,串起来是挺合理的。 上官桢是这样和宫尚角和宫远徵分析的,可他心里面越说越觉得,娘亲上官浅是不是藏了秘密在这其间。 不愧是母子心有灵犀,上官桢想着上官浅的时候,上官浅已经骑着快马,前往宫门来找她的好大儿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2 “为何不让我一起去?”笛飞声不理解,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上官桢了,如果是父母一起去,那孩子不应该更开心吗? 上官浅能说自己怕出现修罗场吗? 笛飞声在平时占有欲就强,要是看到宫尚角和上官桢站在一起,还不得要怒目而视。 最好还是别了,吓人。 “宫门规矩重,我快去快回。” “不说了,那我先走了!” 笛飞声得到一个敷衍的回答,以及一骑绝尘的背影。 “爹爹,你在看什么呢?”上官琦踮踮脚,“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她来的时候,上官浅都已经走远了,此地空余笛飞声,颇为失神落寞的看着上官浅离去的方向。 “在看漂浮不定的白云。” “白云,对哦,爹爹你看那一朵,好像是个打哈欠的小猫!” 其实笛飞声和上官琦说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爹爹,娘什么时候带哥哥回来?” “三两天。” “走吧,你的腿吹风不冷吗?” “嘿嘿嘿,一点点冷。”上官琦十分自觉的伸出双手,要笛飞声把她给抱回去。 “走,回去,爹带你运功。” “好哎!” 走到半路的时候,恰恰好就看到了行迹颇有些鬼祟的宫唤羽。 笛飞声的神色一凛,他有种预感,上官浅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事,宫唤羽也是知情者之一。 他打算等一会儿,找宫唤羽好好的说说。 时隔十年,重新踏入旧尘山谷,上官浅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是冷雨纷纷,冰凉刺骨。 是众人仇视,罪大恶极,离去时拼尽全力。 以前忐忑的心情,在有一瞬间又浮上心头。 上官浅在抵达旧尘山谷之前,已经做了易容,她不想要自己的过去在这里又一次的被揭开。 更不希望,她栽种培育的小树苗,被别人平白摘了果实。 容貌上面做一些细小的改动,第一眼看过去,会恍惚,可是不一定能够确认。 “报——执刃,宫门外有一女子,要接回孤山派弟子。” 侍卫前去通传,禀告宫子羽。 宫尚角的人注意到了这件事情,立马派人去和宫尚角通气。 看到偷偷跑掉的侍卫,宫子羽眼睛一瘪,不想和某些人计较! 自欺欺人确实能让人变得开心,宫子羽心里面膈应了一下,又立马把自己给哄好了。 孤山派的令牌在手上能够证明身份,宫门的实力不比从前,更不会像以前一样。强制要求搜身。 上官浅进入宫门算是畅通无阻,看看四周还是和10年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显得更加破败了些。 难道是这些年来宫门的势力越来越弱,手底下收不到孝敬? 实际上是宫尚角想要和宫门割席,原本角宫如流水一般的金银财宝,不再归入宫门的总库房,而是直接收在角宫。 没有了宫尚角这个半财神的财力支持,别说是更进一步,就连最基本的修葺,都需要精打细算。 那庄严的长阶梯,看上去同样是褪色了许多,各处的亭台楼阁,很容易分辨哪处是羽宫。 因为整个宫门,商角徵羽四宫,就只有羽宫只出不进。 没有招财进宝的能力,当家做主的还是个败家子。 颓势日渐显露,商角徵三宫,当然是没有那个闲心,把自己的家的银钱,给投入到宫子羽这个无底洞。 商宫依然是宫紫商统领,她是宫子羽的好姐姐,可是也没有傻到把什么好东西全都给宫子羽。 弟弟是弟弟,帮一把也无所谓。 可是整个羽宫的运行,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自己有一个侍卫营,研发的武器能够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金钱。 愿意帮宫子羽一把,都已经是年少姐弟情深,仁至义尽。 毕竟宫子羽先前使唤她,就像是使唤一个丫鬟,还觉得她只配和一个桀骜的侍卫相配。 这不是搞笑呢吗,要不是以前缺爱,宫紫商根本不会看上金繁,更别说是为了追求金繁,还毁了自己名声。 这些事情,宫子羽明明都知道,可是却在她面前只字不提。 这是好弟弟吗,这分明就是伥鬼。 吸取别人的爱恨情仇,资源利益,来成全自己的美好人生。 “上官姑娘,这里。”有侍卫给上官浅带路,也是意在不让她乱走乱看。 上官浅跟上,一路来到了执刃殿。 宫子羽正在端坐在台阶之上的椅子,给自己凹造型。 从大殿正门进入,是逆光的,宫子羽看不清上官浅的脸。 再加上上官浅的发型服饰风格都和以前不一样,在宫子羽看来,上官浅就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你是那小子什么人,你可知他和无锋有勾结。” 上来就是凭借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干脆利落的给人定罪。 乍一下子,让上官浅都愣住了,她这个做亲娘的,怎么不知道她的好大儿,居然和无锋有关系? 一定是跟以前一样,依靠着一些不合实际的猜测,让宫子羽又知道了。 十年前收集到的人物个性,到现在啊还能用的上。 该说是宫子羽一成不变,还是说无锋情报能力惊人。 “孤山派弟子,自然是和无锋不共戴天,上官桢同无锋无半点关系。” “我听侍卫说,人在角宫,那就不劳烦执刃大人了。” 不止这么,宫子羽愣是从“执刃大人”这几个字里面,听出来了讽刺。 可是人家表情正常,语气正常,就算是听到有无名火冒出,找茬也是师出无名。 上官浅就是故意的,看到宫子羽又是握拳,又是咬牙的,就知道他是气到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3 本就是没规矩的人,那就不要把“规矩”当做是攻击的道具,色厉内荏,没有人搭理。 角宫的路上官浅还记的,带路的已经被角宫的人给接替,他走着走着都觉得奇怪,好像不是很需要他哎。 三拐五弯,很快就到了角宫的地界。 上官浅坐在椅子上等待,侍卫前去禀告宫尚角。 “宫主,上官公子的母亲来了。” 屋舍之中,上官桢坐在书案那处翻阅刀谱,不时的还动手给自己比划。 听到侍卫的话,当即放下手中的手札,一定是上官浅来接他回去了! 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个都在,对视一眼,他们对呀上官桢的娘,还是有些好奇。 在角丽谯劫持雪重子的时候,就有提到这个人。 “走。” 一个两个三个起身朝着正堂去,远远的就看到了悠闲的就像是在自家的女人。 “哥,是上官浅?”宫远徵的眉头凝紧,他不会看错的,先前有那么多次,宫尚角心情不好,连他都要在房门之外等候。 那时候等待的人,不只是他一个,还有上官浅。 同样是这样悠然的动作,不经意的看着一个方向,多情的眼眸将无数的心事掩藏。 宫尚角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人。 正好这时候上官浅回头,脸不一样。 可是宫尚角能够确定,就是上官浅,估计是自己给面容做了一些遮盖。 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想到上官浅刚刚是从执刃殿过来的,宫尚角猜想,估计就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有的人最是唯恐天下不乱。 “娘——”上官桢也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上官浅了,原这才还要劳烦娘亲千里迢迢的来宫门找他,小孩心性上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张开双臂向上官浅奔去。 好大儿长个子了,也结实了很多,就像是一个沙包入怀,上官浅都暗道还好她这些年没有懈怠练武,地盘稳,要不然还真不一定“母子平安”。 宫尚角忽的想起来,之前在孤山派两人久别重逢的时候,上官浅分明是说,将孩子托付给一户妥帖的人家,可是分明不是这样的! 所以,也就是说,上官桢就是那个孩子! 上官桢就是他宫尚角的亲生孩子! 想到这里,宫尚角原先平稳的呼吸,都变得紊乱。 眼前是母子相聚,欢喜相拥的画面,宫尚角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酸。 明明屋子里面没有一丝风沙,可是就是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原来当年上官浅说的是真话,可那时候的她,是该有多么的失望,宫尚角不敢去想。 冰冷的长刀就抵着细嫩的脖颈,甚至在他有心威逼之下,刀刃之上已经出现了氤氲的红色。 怀着身孕的上官浅经历无数的煎熬,先是地牢严苛的盘问以及刑罚,再是殚精竭虑,寻找离开宫门的法子,还有众人围剿,不被理解…… 宫尚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错的是那样的离谱。 明明上官浅已经将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当做诚意,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他却依然心有怀疑。 是因为上官浅是无锋。 可是,云为衫也是,可他为什么偏偏就相信了她无比蹩脚的理由。 现在回想起来,宫尚角是真的觉得,那时候的他自己,真是头脑发昏。 不单单是分不清主次,更是亲手斩断了上官浅对于自己的一切期待。 原本在宫门,上官浅的处境就是如履薄冰,每一天的日子,都是战战兢兢的度过,要扛住无锋的半月之蝇发作的苦楚,还要面对云为衫明里暗里的陷阱。 明明是帮了云为衫,“善”这一字在上官浅的身上还能看得出端倪,可是云为衫时时准备着背刺上官浅,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的艰难。 本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可是宫尚角的的确确是伤上官浅最深的那一个。 要信任没有信任,要支持没有支持。 除了冷脸和华服之外,上官浅在角宫什么都没有得到。 “人接到了,我们这就走了,感谢这段时间以来,宫二先生的照顾。” 上官浅打算走人,同时,她还很有礼貌。 “孤山派会奉上礼物,感谢宫二先生对小儿的教导。” 她有看到桌上的刀谱,上面的字就是宫尚角的。 之前给宫尚角磨墨的时候多了去了,上官浅也就记下来宫尚角的字。 话说……以前怎么不知道宫尚角会对一个小孩这么亲近。 真是奇了怪了。 顺着上官浅,上官桢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节,他也觉得宫尚角对他挺好的。 教他练刀,帮他正面和宫子羽对上,像是照顾弟弟一样的照顾着他。 实在是第一次见面的还有,两人交谈的话题,给上官桢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以至于衡量宫尚角的“好”,直接可以使用宫尚角对于宫远徵的“好”,进行类比, “等等!”在上官浅和上官桢马上要踏过门槛的时候,被宫尚角的声音给拦住脚步。 上官桢感想要回头,头顶的一只手硬生生是止住了他的动作。 上官浅把手放在上官桢的头上,随后侧身去看宫尚角,“不知宫二先生还有何事?” “他……”宫尚角说的是上官桢。 “是他。”上官浅微微一笑,最后和宫尚角交换了眼神之后,带着上官桢离开。 “哥,你刚刚和那女人在说什么?”宫远徵不知道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 一个字两个字的,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阿桢是我的孩子……” 直到那两道身影看不见,宫尚角始终坚挺的脊背,有了塌下的痕迹,像是收到了什么摧残,让他没有力气,再去保持体态的美好。 很好想象,要是上官浅没有把上官桢放在孤山派,那宫尚角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孩子的一面。 两人相隔千里,甚至于上官浅都没有让上官桢混江湖的意思。 就算是日后有缘得见,那大概也是相见不相识,顶多就是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 然后心中自行解释,巧合罢了,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有那么多。 “那我们要把侄儿带回来,他是你的孩子!”宫远徵今天是吃了一惊又一惊。 “都说是旧尘山谷的迷雾,让女子体质变差,难以生育子嗣,可是哥,在这儿待久了,其实男女都一样。” “阿桢他……”宫远徵是想说,指不定上官桢就是你唯一的孩子了,这还不追? 可是看到宫尚角的脸白的像是没了三天,悲怆的难以自已,眼神中有着后悔和茫然。 于是宫远徵十分明智的选择了闭嘴,更加靠近宫尚角,伸手拍拍宫尚角的肩膀。 “哥,你还有我呢。” 过了良久,宫尚角才像是恢复了神智一样,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惊天炸雷。 “远徵,我想离开宫门。”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4 “哥……”宫远徵有些怔愣,难道是这么多年,宫尚角终于想清楚了吗? 在宫门,宫尚角的身上,是一道又一道的束缚,牢牢的将人给禁锢在黑暗之中,不得自拔。 为什么不离开,大抵还是不甘心。 从小在宫门长大,父母尚在的时候,宫尚角是角宫的大公子,上父母慈爱,下兄弟友好。 十五岁之前,就算是有人偏心,上头也还都有人顶着。 十五岁就宛如一道天堑,父亲战死,母亲和弟弟都葬身在无锋的手里。 没了倚靠,失了亲缘,宫门拥有见风使舵这一良好品格的长老,马上就开始了对于宫尚角的驯化。 少不更事的宫尚角,心中还是渴望长辈的关怀,十分顺利的,就成为了整个宫门的牛马。 十几年来,守护宫门,都已经成为了宫尚角的执念。 就算是知道宫唤羽勾结无锋的邪恶行径之后,也只是断了角宫给羽宫的钱财供奉,断了兄弟情谊,不再尊宫子羽这个废物为“执刃”。 可是,这依然是让他倍受煎熬,每天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 先前所做的一切,是宫子羽冠冕堂皇,宫尚角信了他,甚至还帮了他和云为衫。 什么所谓的大计,不过是借着宫尚角作为工具,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再回首时,战后所有损失和伤害的,正是宫尚角。 “我和哥一起。” 宫远徵很是坚定,在他心里面,整个宫门都比不上宫尚角。 他有医术,这些年来也是不断的精进自己的武艺。 离开宫门,哪里不能活? “好,我们一起走。”宫尚角感激宫远徵还留在他的身边。 上官浅走在前面,上官桢略微落后些许。 直到出了宫门的地界,心中的疑问才敢问出口来。 “娘,你怎么和师叔和徵叔叔都认识啊?” 虽然话说的不多,可是话语之间的熟稔,确确实实能够看的出来。 之前没有听上官浅说过这些人这些事,包括孤山派的一切,知道的都有些突然。 “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认识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其实上官浅也不知道,上官桢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能够这么放心,甚至人被宫尚角直接逮到了角宫,上官浅都没有杀过来。 是因为上官桢其实有一些轻微的脸盲,要真的问他,谁跟谁长得像,他不一定分辨的出来。 除非是特征极其强烈,光是看上几眼就能记下来的。 既然十年前已经恩断义绝,两不相干,那在十年之后也没必要旧事重提。 如果宫尚角想要借着宫唤羽堂弟的身份 来,好好的做一个“师叔”,那上官浅无所谓。 她是知道宫尚角的手里有不少的好东西,而且此人的赚钱能力极其之强。 要是他愿意给上官桢的话,上官浅是别无二话。 若是想要父子相认……算了吧,没有这个选项。 这个可能早早的就被宫尚角自己亲手掐断。 要知道当时上官浅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追兵不断。 要不是运气好,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更别说有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上官桢站在宫尚角的面前。 别说什么谁亏欠谁的,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要是以后上官桢自己发现了,那就让他自己来判断,上官浅不会阻止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可要她主动说“宫尚角就是你亲爹,那也是不可能的。” “哦。”上官桢点点头,再回想刚刚宫尚角的表情,又是红了眼,又是止不住地握紧拳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就不觉得“都是过去的事情”,应当是还没有过去。 起码是在宫尚角的心里没过去。 突然,上官桢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娘,是不是师叔以前追求过你,可是你嫁给我我爹,他看到你现在有夫有子,这才悲痛欲绝?” 其实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什么追求,那都是无稽之谈。 用尽心思和手段追人的明明是她上官浅。 要是真像是上官桢所猜测的那般,上官浅会觉得那真是一个美梦。 想还是上官桢会想,奇思妙想。 上官浅都差点没跟上,反应过来之后,失笑道:“差不多吧,所以我才没带你爹一起,怕两人眼红打起来。” “要是打起了,我来拦着。” “你爹一根手指就能打的你找不到家,你还是和娘一起站着看吧。” 顺着上官桢的话,上官浅也跟着接了一句。 “怪不得我和师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么聊得来,我觉得我的长相一定是随了娘。”这才让宫尚角觉得熟悉,似有故人之姿。 上官桢猜想的“事实”,已经是距离真正的真相十万八千里。 什么因什么果,全都倒置。 “你是娘生的孩子,当然和娘长得像。”上官浅话是这么说,小时候尤其是刚出生那一会儿,上官桢的眼睛嘴巴都和她长得可像了。 就是长大之后,五官变得更加的冷峻坚硬。 还是那句话,帅哥都有共通之处,梨花巷的街坊邻里都说“上官大夫,你家的大郎君,越长大那是和你夫君越来越像了。” 那咋了,谁养的孩子像谁。 上官桢从小听人说自己和笛飞声长得像,自己还有一点点的脸盲。 如果不是有人直接说,估计他自己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他其实是宫尚角的孩子 就随了上官桢的奇思妙想吧,挺好的。 上官浅拍拍上官桢的肩膀,无声的赞同他的想法。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5 一家人重新齐聚孤山派,安安生生的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上官桢就要启程去玉京了。 会试在即,上官浅用心的帮上官桢调养身体,撑过三天半点问题都没有。 原定是一家人一起去玉京,在临行之前,最舍不得走的当属上官琦。 上官浅发现女儿最近像是不太提得起劲,平时最喜欢的米饭,都不见她两眼放光了。 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一个人的食欲,上官浅不太懂,按理来说,上官琦这个年纪,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事情。 那又是什么导致了她的情绪低落呢? “满满,是最近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怎么吃的这么少?” 上官琦摇摇头,当然不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不喜欢的,他尝过之后,那是一口都不会再去碰的。 “那是因为什么和娘说说。”上官浅想了一下,最近甜的上官琦没少吃,整日里面招猫逗狗的。 宫唤羽又是个惯会宠孩子的,笛飞声这个亲爹都被气的想要动手,他挡在前面玩老鹰捉小鸡。 可以说,有宫唤羽这个“挡箭牌”在,上官琦可谓是横着走都不为过。 上官琦是想和上官浅说的,“嘚嘚嘚”的跑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外边来回看了几遍,然后把门给合上。 她才不想让别人知道,娘可以知道。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上官浅更好奇了。 屋子里面就是只有上官浅和上官琦两个人,让上官浅没想到的,居然是说不尽的少女心事。 “你是说你舍不得柳家小郎君?” “嘘!”上官琦是真的害羞了,“阿娘~”一波三折叠。 上官浅懂了,原来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明辨”之能,不错,柳陵光这个小子是个不错的。 如果上官琦能够延续自己现在的眼光,精益求精,吹毛求疵,那上官浅倒是不担心,上官琦以后被人给骗了。 “阿娘,我和你说,我可喜欢柳哥哥了,他就像是小白兔一样,好看还听话。” “不但人长得好看,身手也是矫健,那天有那么多人都在,可是出手的就只有他。” 原来是对比惨烈,让柳陵光格外突出,在上官琦的眼里,他就自然的镀上了一层光芒。 以及“他好特别,我好喜欢”。 “你喜欢柳小郎君吗?”上官浅不知道上官琦心里面对于柳陵光是什么态度。 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有玩伴之情,兄妹之谊,和男女之情绝对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没曾想,上官琦还真是一个有主意的说出来的话,让上官浅咋舌不已。 “他长得俊还听话,武功好还略通文墨,与其长大之后找个不熟悉的人,不如现在我就给自己培养一个喜欢的。” 哇哦—— “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哥哥还在和方多病一起炸牛粪呢。”难道这就是早熟? “哥哥和小宝哥哥都是大笨蛋,我聪明!” 上官琦双手叉腰,仰起头来,还挺神气的。 实际上却是在腹诽,炸牛粪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居然不带着她。 别以为她不知道,两三岁的事情,到现在上官琦都是有些印象的。 那天上官桢和方多病一起回来,一人周身狼狈,但是不掩幸灾乐祸,一人满脸写满了无语,活像是斑点狗重生。 上官浅摸摸她的小脑袋,原本整齐的双丫髻起了绒毛,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嗯,想的不错,大哥就别说二弟了,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是一路货色,呵呵。 说道上官琦的“择偶标准”,上官浅有了想法,“以后娘亲给你赘一个回家,怎么样?” “不要不要,我要自己看上的!” “好好好,都依你,我算是知道,你这几天吃饭不香,是因为舍不得柳小郎君啊。” “嘻嘻,要是能把柳哥哥一起带走,那该多好。” 上官琦想的倒是美,“人家的师父长辈们可是都还在呢,先别打这个主意。” “哦——好吧。”面上乖巧的不行,可是心里面还在嘀咕,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主意了。 “百川院送来帖子,说是邀请我去参加江湖第一美人的婚礼,满满一起?” 百川院和江湖第一美人全在上官琦感兴趣的点上,听到这个,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马上把之前心心念念的小哥哥抛诸脑后,恨不得马上就到达婚礼现场。 上官浅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她还不知道怎么治上官琦吗? 爱吃爱美爱凑热闹。 层层递进,遇到有意思的事情,美色都要退一射之地。 笛飞声来找上官浅,发现房门紧闭,可里面是有人的。 “叩叩叩——” 随着欢快的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被上官琦打开了。 “爹爹快进来!”上官琦一溜烟的从门缝那儿窜了出去,三下两下就跑了个没影,因为一条腿还没好,一拐一腿,也能是健步如飞。 笛飞声还想叫人慢些,可是两眼一睁一闭,已经是瞧不见人影子了。 “像是个小猴子。” “挺好的,机敏灵动。”反正睁眼就是夸。 上官浅是背后视角,就看到上官琦像是给自己的背后绑了一个冲天炮一样,“咻咻咻”的就跑到外面去了。 这哪里是个小猴子,分明就是一个小炮弹。 不得不说,兄妹俩小时候的性子,真是一模一样,就是上官桢比起颜色更爱有趣的事物。 在上官浅没在的这一小段时间,笛飞声平日里面除了练刀和四处逮女儿之外,还专门抽出空来,和宫唤羽一醉方休。 上一次是家宴,宫唤羽酒量不行,把自己喝的头昏脑涨,什么话都往外面吐,但是却一个两个字的往外面蹦。 关键是还说到了上官浅,还有那时候算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宫尚角”。 还没等问个清楚,宫唤羽就在院子里面长睡不醒,笛飞声也没有办法,从一个昏睡过去的醉酒之人的嘴里面,抠出关于以前发生的种种。 找宫唤羽再喝一次的这个想法,在当天就已经有了苗头。 只不过是现在有机会,所以笛飞声对宫唤羽那叫做是“大灌特灌”,甚至还是注意技巧,注意分寸的灌。 看着笛飞声,宫唤羽觉得妹夫是自己人,嘴上也是没把门,问一个答一个。 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当年在宫唤羽视角的真相,他自己就全都给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追忆往昔,看着月亮,眼泪也掉了不少。 而作为唯一听众的笛飞声,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下来。 包括侍选新娘上官浅和云某某,分别进入角宫和羽宫。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6 十年前,角宫唯一的适婚男子就是宫尚角,所以很显然,他就是“前夫”。 之前上官浅透过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宫尚角。 “当年你我刚刚相识的时候,你是不是透过我在看他……宫尚角。”笛飞声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抖,他伤心啊。 上官浅疑惑,我什么时候透过你去看别人了? 笛飞声见上官浅没说话,可是眉宇间俱是不解,感觉自己更是处在一片的凄风苦雨之中。 颤抖的嘴唇,含泪的双眼,好像都在诉说着:你这个负心的女人,敢做还不敢认。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笛飞声的脸上,解读出来这些内容的,上官浅觉得笛飞声多少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和别人给弄混的。”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上官浅走到笛飞声身边,牵着人的手一起坐在软榻上面,感情的事情,就是要当事人一起交流,得到一个最优解。 被牵住手的时候,笛飞声还故意挣扎了一下,之后才是顺从的跟着往前走。 心里面的难受其实已经下去了一些。 以前没问个清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会止不住的自己胡思乱想。 想七想八,其实很多时候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容易让自己“误入歧途”。 一丁点的预兆,就能够被自行发展出无数的枝干。 坐下来之后,上官浅温柔而直接的注视笛飞声,等待着他说出心里面的想法。 “是以前,你刚刚把我捡回家的时候,说你我是夫妻,为我购置新衣。” “我在桃树下练刀,你熬煮了梨汤给我,可是那时候你的眼神,是透过我再看另外一人。”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奇怪,可是后来,我的记忆逐渐的复苏,我的武功还在,也知道我那时候元阳尚在,我就猜测,你是不是在想前面那一个。” 笛飞声将自己的心路历程袒露,上官浅没想到,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么多的东西。 不过她是由笛飞声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从来没有其他人,所以上官浅可以坦坦荡荡。 “我有和你说过一些从前的事情,少时家族被无锋血洗,门派至上到下就活了我一个,摔下山崖之后失忆,被仇人点竹收养,当做是弟子。” “此后便是活在无数的黑暗之中,每时每刻都要死死的看好自己的命,魑魅魍魉,每往上一阶,就是数不清的血泪,以及堆积成山的性命。” “有次出任务的时候,我扮作是柔弱女子,本来是想杀人哥出其不意,没想到在恶霸围堵的时候,是宫尚角出手救了我。” “也许在那时候对他来说,只是一挥刀的功夫,可我感觉到了少有的善意。” “他的玉佩掉了,被我拾起来留作是纪念,十八岁那年,我收到任务,要作为新娘前往宫门,我知道我又能见到他……” 说到这里,笛飞声的眼眸垂下,他知道宫尚角对于上官浅代表的是什么了。 可是……在他面前诉说对于那人的感情,难道是不怕他伤心难过了吗? “阿飞,你知道的,那样的巧合,真的让我一时间难以抵御。” “为了我的命,我的任务,我将目标瞄准了宫尚角,就算是我已经动心。” “可是……”上官浅现在再去回忆,都觉得可笑。 浅薄的信任,不被回应的期待,以及被轻视的真心,全都让人感受到如坠冰窟的残忍。 “我没有选择,虎狼环伺,身上有着半月之蝇,所有人都说那之至毒,可是他们都知道真相,可是没有一人选择告诉我,包括我帮过的云某人,也包括他。” “我想活,我没有错,孤山派的仇还没有报,我不能死。可是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是傻子一样的看待,冷眼看着我苦苦挣扎!” 上官浅的眼睛因为愤怒染上红色。 云为衫在第一个晚上要暴露,是她出手相助,云为衫没药,是她去徵宫取药,就算是不怀好意,那又如何? 她的帮助是事实,不是吗? 可是凭什么,云为衫当刺客就是有苦衷,本心是善良的,她上官浅就是活该,是自甘堕落! 人的一颗心,不仅仅会跳动,还会受伤。 最恶心人的当属是宫尚角,他选择为了宫子羽而信任云为衫,也不愿意相信将自己的一切捧在他面前的自己。 “看到那时的你,我是看到了我自己。” “来到新环境面对未知的彷徨,不知道何人可信,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叫人满意。” 将曾经的千疮百孔给掀开,上官浅在本能的颤抖。 “阿悦,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错了,我不该耍性子的。” 笛飞声觉得自己是真该死啊,在上官浅最痛的地方又踩了一脚。 说出来的话,就是覆水难收,笛飞声只能紧紧的抱着上官浅,心里的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松开! 原以为看的是宫尚角,没曾想是在追忆上官浅痛苦的过去。 被笛飞声紧紧抱在怀中,感受到对方火热的气息,上官浅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是伤心,而是觉得满意。 伤害过她的人在拖出来鞭尸一次,那是发挥了他们的剩余价值。 想想看啊,无论是宫门还是宫尚角,都对她造成了切实的伤害。 而笛飞声是一个护短的人,要是谁想要和她抢孩子,不可能的,笛飞声自己就是一座大山,来来回回碾死那群人好几回。 是有点坏,可是没关系,不是吗?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7 将心情稍微平复一下,上官浅双手环上笛飞声的肩膀,小声呢喃着:“不怪你,是我从前没有和你说。” 呜呜呜,阿悦真的是太好了,明明自己都那么伤心难过了,还要来安慰他。 之前没报的仇,就让他这个丈夫来报。 还有在上官浅口中出现了好几次的云某人,也要狠狠的记上一笔。 云某人有错,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是无数次的背刺伤人,不知道上官浅处境艰难,还好心帮她吗?该死! 无锋血洗孤山派,让上官浅小小年纪失了亲人,整个童年以及少年时期都被黑暗笼罩,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在上官浅要奔向新生活的时候,派人追杀,穷凶极恶,罪大恶极! 还有前任宫尚角,阿悦都奉上了自己的一切,他却不知道珍惜,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很好,上官浅提到的每一个有罪的人和组织,都被笛飞声给记恨上了。 一月后,一家人去抵达玉京的时候,关于无锋悲惨遭遇事线跨国流传,那时候上官浅才知道,笛飞是真的当机立断,有仇必报。 现在,笛飞声对上官浅心疼的不行,一边检讨着自己的不对,一边细数宫门和无锋的九重罪。 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阿悦莫气莫恼,他们都该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上官浅仰头去看笛飞声,满眼的凄楚,无声在问:该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 看到这般像是柳絮一样无依的妻子,笛飞声的心“扑通扑通”的,那些人怎么配呢? 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却被他们逼迫的不得不双手沾染上鲜血。 至于上官桢自己主观性的选择,笛飞声表示,他没看见。 所见即所得,对的,就是这样。 没道理在至亲至爱之人哭诉的时候,还要去刨根究底,到底谁对谁错,错在几何,对的又有几分。 人的心都是偏的,经过笛飞声总结之后,得出:宫尚角是有眼无珠的情敌,宫子羽是助纣为虐的傻牛,云为衫是受恩不知报的簇生。 “一切有我,阿悦你且看着,伤害了你的人,我会让他们感受同样的苦痛。” “嗯,我相信你。”上官浅还在抽噎着,得到了笛飞声确切的回复,知道自己坐等看好戏就好了,心中轻松下来,感受到笛飞声有序的呼吸,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感觉到上官浅完全埋在自己的怀中,笛飞声去看她的侧脸,原来是睡着了。 脸颊嘟嘟的,好喜欢。 动作轻柔的将人给抱起来,大被子一盖,一起睡吧。 ………… 江湖第一美人乔婉娩要成婚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江湖都沸腾了起来。 谁不知道乔婉娩生的却沉鱼落雁,身体不算好,却柔情侠骨。 行医救人,公道正义,谁不说乔婉娩是人美心善。 消息已经传的差不多了,后面却又说是谣传。 其实是要重建四顾门,而新任门主,就是乔婉娩的未婚夫肖紫衿。 当真是好奇怪,风一阵雨一阵的。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女子的名节还是极其重要的。 不管是谁谣传出来的成亲这个消息,都是不怀好心。 实际上,这个最不怀好心的,就是肖紫衿本人。 乔婉娩和李相夷当年可是整个江湖公认的金童玉女,那时候哪里有肖紫衿这个小卡拉米的事情,就算是心里面再喜欢乔婉娩,也都只能躲在暗处窥探他人的幸福。 还是在李相夷被传出身死东海之后,肖紫衿才一改往昔,虾线回归,整个人突然就支棱起来了。 还不是畏惧李相夷的实力,以及众人对于李相夷的追捧,人死如灯灭,所以风停了雨静了,肖紫衿又行了。 现在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上官浅就是收到了请帖,上面的名目赫然就是“四顾门重建,邀江湖众友前来见证。” 就算没到现场,提前就能猜到,估计就是挺热闹的。 百川院位于小青峰,就是在原先四顾门的旧址之上重建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的影响力,在整个大熙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四面八方七十二路前去观礼的人,让周围的客栈酒楼都小赚了一笔。 笛飞声自己知道,他若是不做伪装就出现,估计又是要引起一片腥风血雨。 好好的坐着,任由上官浅拿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修修改改,涂涂画画。 “想要什么样的脸,我来给你捏。”说归说,上官浅手上的动作是一刻不停。 “和你有夫妻相的。”笛飞声紧闭双眼,他可不会说“你喜欢就好”。 万一捏出来一个上官浅自己喜欢的脸,回头再看他的脸,觉得腻歪了那可不就是得不偿失吗? 夫妻相多好啊,上官浅看他的假脸,就和照镜子一样。 变身完毕之后,笛飞声那一张邪魅狷狂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新脸则是和气温润。 “如何?”笛飞声还没照镜子,不知道新脸长什么样子。 “嗯……像是满满长大之后穿男装的模样。” 笛飞声沉默了,不好去想。 还是取来一面镜子,来回端详。 原本说是要把两个孩子带着一起来看热闹,可是上官琦的腿脚还没有好全,观礼的时候又是人山人海的,怕出什么差错。 上官桢自告奋勇,带着妹妹留在玉京,好歹在玉京有宅子,仆人侍从们能够照顾起居,比在外奔波要来的安全许多。 而且何晓惠也在玉京,她是看着兄妹俩长大的作为长辈,也会帮衬着点。 上官浅和笛飞声又是极其轻松的出门,来到了小青峰,也就是四顾门所在的位置。 小青峰是一座山,一整座山都是四顾门的地界,山下是碧水城,人来人往,江湖侠客众多。 大街小巷说的,都是四顾门重建的事情。 上官浅和笛飞声暂住在碧水城最大的客栈,碧水楼。 平常就算是下楼吃饭,都能听到关于四顾门的一些事情。 比如肖紫衿配不配成为四顾门的新门主。 比如李相夷自从十年前就失去了任何的踪迹,到底是不是死了,要是没死,怎么会一声不吭呢? 再比如传闻肖紫衿成功成为新门主之后,就要迎娶乔婉娩。 这天上官浅和笛飞声出来逛街,就算是在珠宝阁里面,都有人在谈论四顾门热点新闻。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8 “乔姑娘真是命好,没了一个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还有一个痴情等待的肖紫衿。” 紫衣姑娘手上拿着一个簪子,就开始两眼冒星星,激动的簪子头都要扎到脸上去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想想,乔姑娘自己就是第一美人,配谁配不得呢?” 黄衣姑娘觉得是乔婉娩自己足够好。 “就是就是,那可是整整十年,一个女子,这一生之中,又能等谁十年呢。” 绿衣服姑娘赞的是乔婉娩的痴心与等待。 “李相夷当年是多少姑娘心里面都喜欢的,转眼间,十年都过去。” 橙色衣裳的夫人看着被丫鬟抱在手中的孩子,感叹时间飞快。 “幸好乔姑娘身边还有个痴心不改的肖紫衿,他可是送了一个慕娩山庄给乔姑娘呢,就等着乔姑娘松口成亲,现在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青衣姑娘年纪最小,正是向往爱情的年纪。 名气大的人果然是活的万众瞩目,就连这些“你爱我,我爱他,她爱他”的故事,都被广为流传。 上官浅一边挑选着首饰,一边竖起耳朵来听,也是将这些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也就是说,李相夷在十年前,就和乔婉娩昏死公认的一对。 但是他没死的消息,却死死的捂住,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乔婉娩。 知道对方死了心,决定另嫁他人。 扯了扯笛飞声的衣袖,小声道:“你知道李相夷和乔婉娩的事情吗?” 笛飞声莫名,他当然知道,“在李相夷初出茅庐,闯出名气之后,就和乔婉娩在一起了,就算没有成亲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日后一定会是夫妻。” “可惜……”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原来都到这个地步了? 既然这么爱,感情这么深,那李相夷又为什么选择销声匿迹,甚至都没有让乔婉娩知道。 有什么苦衷吗? 哦——是碧茶之毒。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上官浅知道,这是一种禁药,解毒的难度极其之高。 再加上主要的解药药材是万川花,可是无人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是生长在何处,找起来的难度就变得更大。 中毒者最后的结局,基本上就是一个死。 李相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再加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坠入东海。 对于他死去的流言蜚语,尘嚣甚上,是出于一种为了所有人都好的心理,他选择了无声无息的“死亡”。 人死了可是感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散的,再加之乔婉娩对于李相夷有愧,这下子更是难以忘怀。 “你瞧这一只玉兰花簪称我吗?”上官浅拿起诸多陈列的簪子其中之一,不蔓不枝。 “称你,我记得你有一件玉兰花纹的衣裙。” 笛飞声接过簪子,给上官浅簪在发髻之中。 左右端详,并没有立刻说话。 “有什么不对吗?”上官浅被来回看的心生疑惑。 “怎么看阿悦都好看。” 斜睨了笛飞声一眼,眼神颇为娇嗔,“无聊。” 周围结伴的姑娘们,都注意到这一对夫妻档,各自对视一眼,都是别开眼捂脸笑了起来。 “你看!”上官浅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么多人都故作不经意的看过来,她就感觉有种莫名的羞涩。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没什么,大大方方的挽着笛飞声的手臂,去柜台算账。 除了珍宝阁的们,看到斜对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支着一个摊子,上面还写着“神医问病”四个大字。 “李相夷?”笛飞声也往那看去,觉得有些好笑,他来这里,一定不是随波逐流。 “若是他也是前来观礼,再去参加婚礼,那我觉得,他是真的不像是当初的李相夷了。” “爱情的事情,谁说的动,况且我觉得,李相夷和乔婉娩之间,就算分开了,也该留有一份友情。”上官浅虽然和李莲花交流不多,可她所认识的,终究是李莲花,而不是李相夷。 这两个有着一样的身体,但是有着不一样的灵魂。 “去和你的老朋友叙叙旧吗?”看到了,打个招呼吧。 李莲花闭着眼睛,给坐在对面的人诊脉,面色纠结,疑惑皱眉一会儿抿嘴,“你这病啊,嗨呀……” “大夫,我这是怎么了?”人生在世,谁不害怕大夫给自己诊脉的时候皱眉? “啧——”有点风热咳嗽而已。 上官浅和笛飞声看完了全程,好促狭的一个人。 “他何时变得这样的不要脸?”笛飞声都不想说,自己认识这个人。 “他是李莲花啊。”不用担负身上那一重重重地壳子,活的释然潇洒,性子自然是会有所变化。 那边还在继续,“大夫,我可还有的治吗?” “放心吧,你没事,回去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好了。” “你?”那病人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身华衣绫罗的上官浅。 “我也是大夫,放心吧。”上官浅看向李莲花,“李大夫,我说的没错吧,若是你不放心,多喝些蒲公英泡水就好。” “额,对,这个姑娘说的对。”李莲花笑的讪讪。 病人看李莲花的眼神都不对了,原来是一个爱逗人的大夫。 前面看一眼,后面看一眼,带着自己的衣服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李莲花,可真有你的。”笛飞声还是略无语,现在哪里看的出来半分天下第一的风范。 “笛盟主,话可不能这么说。” “大夫治病,总是每人有每人的习惯。”李莲花也是半点不觉得尴尬,冠冕堂皇的说那是他的习惯。 “你的女人都要成婚了,你还这般万事不在意。” “两日后,那肖紫衿得到你四顾门门主之位。” “七日后,肖紫衿就要迎娶你的女人。” “地位和女人,全都成了肖紫衿的,我不信你你就半点不难受!”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09 原本李莲花已经把自己说服了,可是经过笛飞声这么一说,他真的难受了。 这不就是现实版“你死之后,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抱你的妻子,打你的娃。” 除了没有娃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李莲花无话可说,李莲花沉默。 笛飞声是恨铁不成钢,要是有人要和他抢上官浅,他一定把对方打的落花流水。 “许久不见,不如今日我请客,我们坐下聊?” 现在是下午未时刚过三刻,茶楼的生意要来的好些。 寻了一处清雅的茶楼,三人落座。 笛飞声还在闷着气,上官浅也不知道他这是在气什么,明明和李莲花好像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 李莲花也是珍惜这段情,爱之深,恨之切嘛,他都懂! “最近寒症还有发作吗?” “有,但是次数没有先前那样频繁,用了观音垂泪和泊蓝人头,还是益处颇多。” 望闻问切,上官浅确实是觉得李莲花的脸上好了许多。 以前是苍白柔弱,现在也能算是白里透红,看着就觉得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活。 上官浅能够分出心神来关心李莲花,也是知道,笛飞声在这世上,其实没什么朋友。 他自己瞧不上别人是一回事,身边没有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能称得上是“朋友”的李莲花,就变成了一个独特的存在。 就算笛飞声嘴上一直是说,要李莲花留着一条命,好日后和他一较高下。 实际上,在所有人都将李相夷遗忘,或是将脏水往他的身上泼洒的时候,笛飞声反倒是最信任他的的那一个。 至于见面的时候,就算是斗斗嘴,看不上李莲花现在的不傻行为,就当做是外冷内热吧。 “你师兄的尸骨,有线索了吗?” 李莲花略沉默,“我怀疑我的师兄根本就没有死。”那就谈何尸骨了。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执念和复仇都是一场笑话。 “什么?当年是狮魂为单孤刀收尸记录,难道金鸳盟在那时候就有生了歪心的人。”对于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笛飞声都是吩咐手底下的人,来进行处理。 若是底下人试图欺上瞒下,在消息被阻拦遮盖作假的情况下,其实笛飞声是不一定能够把控每一处的细节。 “我总觉得,这背后是有着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让我在迷雾之中,来回打转,他就在局外看着我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李莲花不敢想,这其中的事情,是不是也有单孤刀的影子。 假死是不是他自己是知情的,还有方多病的身世…… “想不清楚就先不去想事情到后面,总归是着急的那个先沉不住气。” “笛盟主说的有理。” “无论真相是什么,心里面的那股别散了,若不然再难以聚起来。” 笛飞声就等着万事皆休,能够好好的比上一次。 一个颓废的李相夷,和一个万事失了期待的李相夷,是不一样的。 不过十年前坠入东海,除了李相夷用相夷太剑扎出来的伤口之外,又是海浪拍打,礁石冲击,身上的内伤外伤不计其数。 随着海浪飘到海岸上面的时候,还遇到了海边大雨,哗啦啦不留一丝情面,在礁石上趴了四个多时辰,同样也是被淋了这么长时间。 长时间未得到医治的伤口,在经受了海水和雨水的先后洗礼之后,不单单是红肿,更是溃烂。 外伤倒是其次,最严重的当属是内伤。 人力不胜天,为了在疯狂的海浪之中,笛飞声以自己的内力和经脉作为代价,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突破悲风白杨第八重的真正关窍。 获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陷入昏迷,是身体在休眠,来一鼓作气额度突破原本的境界。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笛飞声终于来到了悲风白杨的第九重。 用内力心法来修复全身的经脉,再加之上官浅的精心照顾,身体的恢复速度,是一日千里。 同人不同命。 在笛飞声看来,李相夷的命就没有那么好了。 又是中毒,又是身受重伤隐姓埋名,没了先前的身份地位,如花美眷也都成了别人的。 突然想到什么,笛飞声忽感一阵恶寒。 还好当时上官浅见到的不是李相夷,不然说不准还有没有他的事呢。 对,还是他笛飞声有福气。 “你怎么笑的那么奸邪?”李莲花觉得笛飞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笑了起来,他可不好那一口! “不可说。” 上官浅也不知道,笛飞声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手上还要死死的环着她的腰。 等到四顾门重建的那一天,受邀的众人全都登上了小青峰。 在半山腰的位置,就能感受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气势,好大的阵仗! 肖紫衿或许是真的很偏爱紫色,上官浅每次看到这人,都是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可是很奇怪,气质又很小家子气,根本撑不起来紫色的华贵。 他牵着乔婉娩的手,一起站在最上首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乔婉娩是多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偏偏身边还要站着一个发黑的紫薯。 看的人膈应的很,只能说是格格不入吧。 “感谢诸位今日前来,来见证我四顾门重建。” “十年前,李相夷争勇好胜,导致四顾门分崩离析。” “今日,我肖紫衿,要带领百川院众人,重建四顾门,扬正道之光,树光明之志!” 肖紫衿真的是意得志满,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说的激动脸红。 那是半点没有注意到,周遭众人的议论纷纷。 说自己有能耐就算了,干什么还要拉踩一手建立了四顾门的李相夷,而且甚至都不说人家才是开中立派的,光说那些不好的事情。 不少对于李相夷充满崇拜的人,听了肖紫衿得意洋洋,却故作谦虚的话,一个两个,都黑下了脸。 包括站在肖紫衿身边的乔婉娩,看起来都带着一抹愠怒。 石水是最推崇李相夷的,一个走位就想向前,打断肖紫衿虚伪的话语,身边的云彼丘赶紧把人给拉住。 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让所有人看笑话吧。 “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以后再说,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四顾门内乱。”云彼丘小声的提醒石水。 场面大了,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很容易让人夸大来看。 “哼!”石水妥协,不过还是恨恨的看着肖紫衿的方向,她是从心里面,觉得,肖紫衿这个人不配。 十年前不配,现在依然是不配!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0 作为真·矛盾导火索·李相夷,他正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将自己的半张脸都给遮盖住,单独露出下半张脸的二分之一。 脸上使用了易容材料的笛飞声不理解,于是靠近李莲花来嘀嘀咕咕,“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这十年,唯独是你着下面二分之一张脸没有任何的变化?” “什么?”李莲花自己都震惊了,荼靡之毒在十年之间,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容貌,他还以为处处都有变化呢。 李莲花还是李相夷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正面的画像,甚至是在百川院内挂着的那一幅“掌门像”。也都是侧着半个身子,连脸都没有露出来几分。 再加上之前是作为糙汉子,李莲花总不饿可能时时刻刻的去照镜子,像是宋某火一样,时时刻刻利用一切能够反光的东西,来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 “多谢笛盟主提醒。”李莲花上下来回端详笛飞声的脸,“是上官姑娘帮你做的假脸吧?” 笛飞声“嗯哼——”,好像在说“我有你没有”。 李莲花都不想费口舌去说他幼稚,直接穿过人群,去找和人社交的上官浅。 在这里基本上没有自己的熟人,反倒是仇人是一茬一茬的,笛飞声也朝着上官浅的方向去,那是他的娘子,理所当然好吗? “上官姑娘。” “李大夫?”不忍心再刚刚那么良好的观光位置,去看人家未婚夫妻俩你侬我侬,跑过来烦她了? “我是想问,笛盟主脸上额度材料还有吗,我觉得我这面具,还是不够保险。” 此时,言灵应验一样。 “李莲花!”方多病隔着大老远,光是看背影,就认出了那人就是李莲花。 十分自然的走过去,“你又是这样,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 “上官姐姐,曲叔,你们都在,可要给我评评理,李莲花又把我给丢下一次,我们一去去了舅舅的埋骨地,回来之后他就不对劲了。” 槽多无口,方多病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惹到李莲花,他就是一副失神的模样,看起来奇怪极了。 和单孤刀有关系? 还这么的反常,要么是知道单孤刀的死有问题,要么就是不但是有问题,甚至这其中更是有着单孤刀自己的手笔。 李莲花对于方多病一向是包容多多,至于为什么又突然的将人给丢到一边,或许有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因素在。 上官浅虽然不知道其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是并不妨碍她好好的猜测一番。 比如单孤刀在李相夷少年天才的光环之下,心生妒忌。 两个人从小又是师兄弟,长在一起,同样也是最了解对方的武功进步程度。 当原本相差不多的两个人之间,差距越来越大。 落在后面的那一个,难道不会觉得不满? 有很多不好的想法,好像也是常事。 比如“凭什么当初我们都是什么都不会,你却武功一日千里。” “凭什么师父夸的都是你,而不是我,我这么努力,难道他都没有看见吗?” “为什么这次比试,我又输给了你,是不是师父偷偷的教给你新的招式!” 当心生不满的时候,在阴暗处,就会无限滋生出各种的害人害己的想法。 不论对方是否真心,是否对其造成了伤害,原罪就已经摆在那里。 方多病在天机山庄也发现了不少的东西,和他的亲生父亲有关,和他亲生母亲临死之前的悲切相关。 不过娘和小姨还没有允许,说他可以知道这一切,方多病就暂时将疑惑放在自己的心中。 或许……李莲花可以告诉他? “李莲花,你知道不少以前的事情,和我说说呗。” “你想知道什么?”李莲花这是明知故问。 “和单孤刀有关的。”方多病的大眼睛之中,是满满的期待。 笛飞声看着别扭的这两人,找到了真相,那就该是仇敌了。 三个男人一台戏,两个唱戏一个笑。 上官浅不理解,什么笛飞声有露出来这样像是反派一样的笑容。 碰了碰他的手臂,换来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算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方多病还挡在李莲花的面前碎碎念,让李莲花想躲都没法子。 前面的热闹是属于四顾门的,这里的热闹,是属于他们的。 有了方多病做打搅,李莲花的惆怅悲伤,都散去了许多,甚至在余光中,才能看瞧得意洋洋的肖紫衿。 时间很快就到了乔婉娩和肖紫衿成亲的那一天。 在此期间,某些流言是迅速的传播。 像是肖紫衿是真的对乔婉娩很好,像是两人是天作之合拨乱反正。 未婚夫妻都快要成亲了,就算是有人听着觉得不对,觉得膈应,也没有人去触霉头。 不需要去追踪,到底是哪里传来的这样消息,很明显就是肖紫衿自己传出来的 无限的抬高他自己,还暗戳戳的诋毁李相夷。 人都没了,还在背后说人家,这吃相实在是难看的很。 婚礼就在慕娩山庄,江湖传闻中肖紫衿对于乔婉娩真爱的见证地。 今天来的人,基本上就是前几天前来观礼的人。 日子离得这么近,没道理看完前一个,后脚马上就离开。 上官浅发现,就算是四顾门里面的几个院主,好像反应都不一样。 尤其是石水,完完全全的臭脸,站在那里,身边还要有人死死的挡在她的面前,要么就是扯着她的衣袖。 就像是生怕一个稍不注意,人就窜了出去,扰乱这场婚礼。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1 全场内心最不平静的,当属是李莲花莫属了。 他是因为毒变了长相,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心也被毒坏了。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一咚一跳的心正在切实的告诉他这个答案。 只要还有心跳,他就会一直记着这个人。 曾经李相夷和乔婉娩,一起在芙蓉树下舞剑,身形交错之间,是目光对视,无声的诉说着对于彼此的爱意。 就算是十年过去这份感情并没有半分的消退。 反而是因为岁月,变得更加纯挚。 现在他要作为看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他人作为妻子,在今日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李莲花看着乔婉娩,双眼是一瞬不眨,就算是眼眶泛红,眼角含泪,他都不想挪开自己的视线。 笛飞声原本还想说几句风凉话,可是看到李莲花这么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去找自己的亲亲宝贝了。 “还好当年你在海岸上捡到的是我。”笛飞声靠近上官浅,小声的说道,语气之中,俱是庆幸。 上官浅: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喜欢用刀的人呢? 或者说,我就算看到了是李莲花晕倒在海岸边,我不会说他是我家跑掉的赘婿呢? 当然,上官浅心中腹诽,没有说出来。 保留一点神秘感,以及笛飞声自己的危机感,挺好的。 没有拜堂,婚礼的步骤极致化简,来的都是好友,而非亲朋。 仅仅是新婚夫妻两人齐齐出现在众人面前,身着大红色的婚服,昭告在场的所有人,这俩人即将成婚。 婚礼简单,但是婚宴却极其热闹。 肖紫衿大手笔的摆下了从山顶到山腰的几百桌席,就是来的人甚至没有这么多,还空出来不少的位置。 “肖紫衿这人最爱排场,原以为周遭布置的简陋,原来心思都花在了这上面。” “不不不,你上来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仔细看,从上到下的席面都是不一样的,你想想吧。” “哎,刘兄说的是,山腰的东西,好像确实没有上边的好啊。” 周围人都在碎碎念,尤其是在入席之后。 江湖人是有规矩,先是何门何派出身,再是个人的名气,由上到下的排列位置。 若是“德不配位”,自己都不是太好意思坐在靠近前面的位置。 当然,请柬上面指明了位置的,以及新婚夫妇亲自请来的人除外。 肖紫衿也是完全不怕惹出乱子来,四顾门里面她的“好兄弟”,可是都在帮着主持秩序。 整个现场,甚至能说的上是井然有序。 而这是婚宴,这点乱,倒是还显得热闹许多呢。 处在这样需要按资排辈,凭“本事”入座的婚宴中,上官浅还要感叹,自己还有个“梨花仙”的名号。 萍水相逢之中,还救了石水一命,有幸进入了山庄正殿,席位还是颇为靠前。 笛飞声是跟着上官浅一起来的,仅仅是作为配偶的这个角色。 要是让人知道,是金鸳盟的大魔头笛飞声来了,那这个婚宴,估计就要变成角斗场 同样是一片红,只不过是喜事要变成丧事罢了。 “欢迎诸位来参加我和婉娩的婚礼,哈哈哈,今日诸位都是见证,喝的开心,吃的尽兴。” 肖紫衿在最上首举着酒杯,说着吉利话。 新娘乔婉娩在婚宴上不露面,已经回了自己的新房。 爱而不得的人,这下子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那又能如何,自己的大仇未报,余毒未解,身体孱弱,武功消散,拿什么来承担责任。 就算是抢亲,也要有所依仗。 两手空空就去了,自己嫌弃着丢人,要是被打出去,那才是真的好笑至极。 一杯接着一杯的闷酒喝下肚,这是李莲花的无可奈何。 看他喝的这样豪爽,笛飞声都想要跟着随一杯。 用眼神询问上官浅,[可以来点吗,我是陪李相夷的。] [一点点,别贪杯。] 上官浅只是怕酒大伤身,别喝多就好,要是晕了,她这个小身板,可是不一定有办法。 之前从海边捡人的时候,都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给拉回去的。 [好,我有分寸 ]得到了上官浅的首肯,笛飞声马上就去和李莲花哥俩好了。 新郎官肖紫衿正在一杯一杯的敬酒,特指山庄正院坐着的这一批人,外面的不算。 这简直是一个大型的名利场,上官浅感觉自己都可以听到: 肖紫衿人脉+1 肖紫衿人脉+1 肖紫衿获得xx大侠的好感度+ 从左至右,肖紫衿就像是一个花蝴蝶一样,不停的在人群之间穿梭。 手里面端着的那一杯酒,嘿嘿,都酒过三巡了,还是满的。 在这场婚宴上面,大家都是以和为贵,今日肖紫衿收到的第一个臭脸子,来自石水。 “哼——”石水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 在她的心里,乔婉娩和李相夷才是一对,这个肖紫衿又是哪一个门面上面的人物。 不仅仅是得到了李相夷四顾门门主的位置,现在更是横手娶了人家心心相印的爱人。 从一开始,石水对于肖紫衿的印象就没有好到哪里去,现在看着一身红色喜服的肖紫衿,更是觉得扎眼。 “来来来,小妹她还小,不懂事,紫衿,二哥陪你来喝。”白江鹤赶紧拉着人走,打着圆场赔着小脸。 肖紫衿心里面也知道,石水一直以来和他不对付。 可是那又咋啦! 得到一切的人是他,可不是死的没了边的李相夷。 兜兜转转,来到了李莲花的位置。 今天李莲花给自己的脸加了一些小材料,和笛飞声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俩兄弟。 要是再加上上官浅一个,那就是异父异母的三兄妹了。 李莲花出现在四顾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直是戴着面具,掩着面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真容。 不知道李莲花这人帅不帅,可是肖紫衿就是有一种危机感。 因为乔婉娩对这个藏头露尾的男人,另眼相待。 就算是没有明说,可是肖紫衿:我就是看出来了! 于是,他在和李莲花交谈开始,就带着浓浓的战意,火药味一触即发。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2 “早就闻李神医大名,先前在拔剑大会是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终于见到李神医的真面目了,实在是肖某之幸啊!” 肖紫衿经过刚刚上下左右的仔细端详,观察结果得出,这个上半张脸和李相夷不像。 可是,这下半张脸,倒是……不对,那是如出一辙啊! 脑海中想到了这个,心里面顿时就是警铃大作。 但是余光中看到了被他忽视的笛飞声,怎么这个人和李莲花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知这位是?” “哎呦,忘了介绍了,这是上官大夫的丈夫,也是今日来参加婚宴的。” 上官大夫?肖紫衿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号。 “李神医谁说的,可是洛城梨花仙?”是乔婉娩和他说过,洛城有个很厉害的大夫,尤其是对女子心善。 “是啊——” “我看你们二人亲近,就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难道……” 肖紫衿的心里面有一种违和感,可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去问,是不是亲戚之类的,要不然怎么长得有点像。 “我和阿飞啊,我们俩是隔房的表兄弟,是吧?” 笛飞声看着自己肩膀上面吊着的一条胳臂,是吧?谁说的。 “是啊,莲花弟。” “额呵呵呵,我阿飞哥就是爱开玩笑。” 态度还是熟稔,肖紫衿就放下不对劲的感觉。 见肖紫衿脸上怀疑的神色逐渐消退了许多,李莲花知道,自己的这个假脸,还真的假对了。 这时候,李莲花还没有准备让人知道,他就是李相夷,尤其是在曾经的熟人面前。 心中暗道:“这一次,还要多谢上官姑娘的脸咯。” 这是乔婉娩的婚宴,他希望一切都顺利。 也希望,从此之后,他们都能够将彼此放下。 “还是要感谢李神医,带来了李相夷已经身亡的消息。” “幸好他已经……呵呵。”肖紫衿露出来一个略带挑衅的“懂得都懂”的表情。 别人当着李莲花的面,说他死了,他也不会生气。 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平和,极其的与世无争。 人淡如菊之楷模啊。 原本笛飞声还在等着,李莲花说什么话,来刺肖紫衿一下,结果半晌过去,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沉不住气的反倒是方多病,他年纪小,年少轻狂基本上是每一个少年都会经历的阶段。 再者说,方多病底气十足,一个肖紫衿,他还是惹得起的。 “肖门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什么叫做是‘幸好’?” “李相夷是为了江湖正义才坠入东海,十年江湖安定,不该有李相夷的一份功劳吗?” “你这么说,不太合适吧?” 方多病的嘴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不断的“嘚吧嘚”,说出来的都是肖紫衿不爱听的。 石水放下手中的酒杯,津津有味的听着方多病对峙肖紫衿。 何晓凤暗道不好,赶紧站起来,将方多病拉到自己的身后。 方多病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个肖紫衿是一个小心眼的。 在他的婚宴上面提起李相夷,还说到丰功伟绩,这不是抢他的风头,打他的脸吗? “肖门主,小孩子不懂事。”何晓凤说完还拍了方多病是手臂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不懂事那就好好的品味这一桌的酒菜。” 肖紫衿是明显的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冷的扫过被何晓凤挡在身后,还高出来一颗头多的方多病。 哼,不稀得搭理这个人。 上官浅看热闹倒是看到很开心,直到肖紫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将早就准备好的祝福话给说出来。 又是祝福夫妻美满,又是祝福有个爱情结晶,肖紫衿听的舒服,觉得自己的郁气都消散了许多。 离开之前,还愤愤的朝着李莲花和笛飞声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家子出来的,还真是千差万别啊。 大好的日子,不想去理会这些倒胃口的人。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肖紫衿觉得自己满血复活,接着去敬酒。 这席间的各门派掌门、门主,还有各方的神医,可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乳燕神针关河梦,万人榜孙女苏小慵,梨花仙上官悦,要么是手上有真本事,要么是人脉广繁。 当然有那么一两个浑水摸鱼的,像是装神弄鬼的李莲花,当赘婿跟着一起来的隔房表兄弟。 除了某些小插曲之外,婚宴进展的极其顺利。 “不好了,不好了——” 热闹的氛围被一声惊叫给打破,一个人慕娩山庄的侍女,急匆匆的闯进了婚宴现场。 “急急忙忙的,不成体统!”李莲花惹他就算了,一个小丫鬟也敢来他的婚宴捣乱? “不是的,是乔姑娘她被人打晕了,身上好像还中毒了!”侍女着急的不行,恨不得赶紧拉个大夫走。 “你说什么?”肖紫衿震惊了,谁这么缺德,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面,给乔婉娩下毒。 肖紫衿一马当先的去往乔婉娩的院子,婚宴也就此中止。 新娘都出事了,谁还吃得下去? 石水和乔婉娩感情深厚,当年李相夷还在的时候,她就把乔婉娩当做是半个嫂子。 就算是李相夷不在了,那也是姐妹。 “上官大夫,你和我一起去!”石水赶紧走到了上官浅的面前,眼带恳求。 上官浅也想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于是跟着石水一起离开。 到了地方,才发现院子里面,有打斗的痕迹,地面上的脚印略有些斑驳。 还有花圃上面,也有被剑风扫过的痕迹,地面上甚至还有一道血迹。 原来不只是乔婉娩一个人出事了,苏小慵所谓小姐妹来看乔婉娩,也被波及,和贼人对上,吐血昏迷。 “上官大夫,这里。”匆匆的穿过院子,来到院内。 屋子里面带着清新的香气,装潢开阔,摆设雅致,一看主人家就是一个很有生活态度的人。 乔婉娩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柳眉微蹙,嘴唇苍白,整个人还在不自觉的颤抖,一看就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好。 上官浅是大夫,还是女子,名气也够,在场的人都给她让出来一个位置,由上官浅先为乔婉娩看诊。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3 上官浅给乔婉娩搭脉,刚刚触碰到她的的手腕,不是人体的温热,而是像是尸体那种异样的寒凉。 不仅仅是手,乔婉娩的脸上更是冰冷的重灾区。 蛾眉染寒霜,轻蹙着,昭示主人的不适。 这是两种不同的毒,交织在一起,并不是极其激烈的角斗,反而相辅相成,将两种不同的寒性融合,共同来攻击宿主。 如果单单是一种,那还好。 可是两种叠加,那就和冬天遇到西伯利亚寒流一样,超级加倍。 上官浅心里有数,如果用至阳至纯的内力化毒,就相当于将柔和的温水注入寒冰之中,和缓且有效。 可是谁没事好端端的要给乔婉娩下毒,也没有听说过,乔婉娩有和谁结下仇怨的。 难道是肖紫衿行事略嚣张,和才让人怀恨在心,迁怒到了乔婉娩的身上,这才让她遭受了着无妄之灾。 众人看到上官浅就算是在看诊完毕之后,表情一直都很自如,悬着的心好像找到了落点,应当不是那么严重吧。 乔婉娩的身侧,有着一张红色的信笺,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冰中蝉,雪霜寒,解其毒,扬州慢。” 纪汉佛拿着手中的多信笺,缓缓读出上面所写。 “是角丽谯给乔姐姐下的毒!”苏小慵现在还很虚弱,摆着一张脸,告诉众人真凶是何人。 “角丽谯?”所有人都震惊了,乔婉娩和角丽谯从未有过交集啊。 还有信笺上面所写,这与个扬州慢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上,独创首创扬州慢的人已经葬身东海,这还能去哪里找会扬州慢的人? 上官浅莫名想到了那一声声如怨如诉的“贱人!”,当然是对着李莲花的。 要说角丽谯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那李莲花一定是榜上有名,甚至在活着的人里面,还能够位居榜首。 如果是迁怒,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和一张莫名其妙的信笺,难道不是为了把李相夷给引出来。 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扬州慢是李相夷的独门武功。 而整个江湖还知道,李相夷已经身死东海,这个消息还是李莲花传出来的。 缺不缺德是另外一回事,主要是所有不知情的人都相信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特地的强调:“解其毒,扬州慢。” 一定就是不怀好意,不过具体是什么,上官浅还不能猜出来,她和角丽谯又不是用的同一个脑子。 “婉娩她的手好冰……”肖紫衿满是心疼的将乔婉娩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两手之中。 “上官大夫,你是不是可以帮婉娩解毒?” “江湖人都知道你的手上有很多珍稀的药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婉娩能好起来,我都愿意。” 肖紫衿说的恳切,他像是舔狗一样追了乔婉娩这么多年,就连自己最爱的面子都能舍下,其实也是真爱了。 看到乔婉娩现在这么难受的模样,肖紫衿是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上官浅培育药草确实是有一番心得,可是治病解毒的方式,总是要因人而异的。 她倒是有功效超全的出云重莲,很可惜,这是至阴至纯的药材,刚刚好和乔婉娩身上的这两种毒属性一致。 要是给人喂下去,不出三息时间,乔婉娩就变成冰美人魂归西天。 于是上官浅摇摇头,“这不是药材能够解决的,药性也很重要,我有解毒丹,可药性猛烈,乔姑娘不一定扛得住。” “这两种毒药发作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就能让内脏结成冰,若是强行用药,只能是两败俱伤,就算是把人给救回来,那身子多半也是废了。” 实话实说,药,上官浅可以给,可是这个后果,作为家属的,可是要能够承担。 “冰火相克,最好是用至阳至纯的内力,来疏解乔姑娘体内的两种寒毒,若是输入的内力不得有有半分的刚烈,就会……” “就会如何?” “就会和毒性相撞,到时候加速毒发,五脏六腑不出半刻钟,就会像是寒冰一样破碎。” 肖紫衿被吓了一跳,五脏六腑要像是碎冰一样,就算是活着,那也是只能喘气的活死人,最后只能在在无尽的煎熬之中死去。 “所以才说,解其毒扬州慢!”方多病恍然大悟, “扬州慢,那是李相夷的独门武功,要是能够救婉娩,就是让我跪下来求他也罢,可是那李相夷早就已经死了!”肖紫衿也是很无奈,进退两难啊。 这么多的前置条件结合在一起,根本没有给人选择的权利。 “关神医,我知道你一手金针,出神入化,不知你……” 没等肖紫衿说完,关河梦就是无奈摇头,没办法啊。 “我虽擅长金针,可是面对冰中蝉雪中寒这两种剧毒,也是毫无办法,此二者在乔姑娘体内,如一蔓双生。” “若是用金针强行分离……恐怕乔姑娘都不用等到三个时辰之后,就会浑身结冰而亡。” 那该怎么办,仿佛一切又重新回归到了原点。 这片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随后不去看肖紫衿。 “如何,可要用我的解毒丹一试?”上官浅提议道。 “上官姑娘,我记得你的内功也是至阳至纯的,对吧?”石水还记得,七年前她重伤的时候,上官浅救她的时候有用内力。 柔和纯净,绵长宽和。 石水想到了这段久远的记忆,双眼登时亮了起来。 上官浅:噢——感觉到一屋子人漂浮的目光,重新凝聚在自己的身上。 上官浅平时给人治病解毒的时候,其实也是会用内力的。 而她的相见欢,同样是至纯,和扬州慢还有几分的相似,辅以火谊草充当作是那至阳的那一部分,在理论上面,也是可行的。 所以,真的没有那么阳! “我的内功要辅以至阳的药草,才能对乔姑娘的毒起效。” “我手上没有火谊草,三个时辰内,你们能带到我的面前吗?” “三个时辰……”肖紫衿不确定,脸都孬了起来。 “可以!我知道山庄附近的城池,就有售卖火谊草的药铺!” 苏小慵快速的在脑中回忆,那里有卖火谊草的,幸好平日里面对事物处处留心观察,这才能一下子想起来。 一群人急匆匆的离开,找药的找药,去找角丽谯算账的,光在找人了。 人都散了之后,上官浅朝着门外道:“都进来吧,光是隔着一扇门听着,有什么意思?” 两个“伪装者‘”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笛飞声是欢欢喜喜乳燕归巢,李莲花是犹犹豫豫满目心疼。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4 “是我连累的阿娩,才叫她遭受着无妄之灾。” “角丽谯这是知道我活着,想要逼着我出来,面对着往昔的一切。” 对于角丽谯的心态,李莲花还是有所了解的,那就是一个疯子,随心所欲,不择手段。 阿娩?光是听着这称呼,就知道在李莲花的心里面依然对乔婉娩有感情。 毕竟年少时的经艳,在往后的日子里面,如佳酿一般是会愈酿愈纯。 “角丽谯留下来的信笺可是明说了,想要救活乔姑娘,只有扬州慢,你现在……”说实话,上官浅不看好。 就算是用扬州慢治好了乔婉娩,李莲花自己也要去了半条命。 上官浅想知道,李莲花会怎么选。 是救人,还是救己? “李相夷,你该是清楚你自己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是阿悦用虫子保你的命,原先你一步三喘的身子,能这般畅快?” 能够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穿着大红嫁衣嫁给别人,笛飞声觉得,李相夷这样大善之人,很有可能,是会“舍己为人”。 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坐下,听李莲花说,你别说。”上官浅知道笛飞声想要和李相夷交朋友,可是交朋友不是这样的口是心非。 也不对,或许这两个人之间,就是喜欢这样的“你知我知”呢。 “我来,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愿意帮阿娩解毒。” 李莲花是根本没去想那第二种可能,不过是用自己的内力罢了,总比眼睁睁的看着乔婉娩变成冰块来的好吧。 “可你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若试试我的法子?”上官浅还是有信心的,不过她选择把选择权交给李莲花。 “我来。” 李莲花很坚定。 他来传功,上官浅和笛飞声充当护法。 上官浅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感叹难得有情郎。 很可惜,救完了一个,兴许另一个还要人来善后就是了。 既然这么爱了,上官浅也不愿意做那个煞风景的人。 距离上一次给李莲花把脉……还是在上次。 上官浅不喜欢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感觉,尤其是在炼化之后,就显得更加的苍白。 “噗——”李莲花哗啦啦的就口吐鲜血,不过他还是很有理智,半点血花都没有溅到乔婉娩的衣服上面。 那身白色的寝衣,依然还是那样的纯白,不染纤尘。 反而是李莲花自己,胸前都带着天女散花形的血迹,嘴角还有一大坨。 “李大夫,你悠着点吧。”我看你有点吃不消,脸色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带着乔婉娩一起摇摇欲坠。 “我没事。”李莲花扶着乔婉娩的肩膀,动作极其之轻柔,将人平放在了床上,还十分细心的将被子给盖上,四个角都掩的结结实实。 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李莲花你快走。” “我?”李莲花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那笛飞声呢?” “他是我夫君,被我喊来当做是助手的,对吧?” “阿悦说的对,你赶紧走吧,晚了可就要让人发现你是李相夷了。”笛飞声也跟着一起赶人。 三个人丝毫没有发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乔婉娩,在听到“李相夷”三个字的时候,眼皮子颤了颤,嘴上还呢喃着这名字。 只不过是太轻太浅,没有让人注意到罢了。 “好好好……”李莲花一边无语,一边又给自己闷的呕出来一口血,掀开窗户,一溜烟的又跑没影子了。 上官浅赶紧坐到乔婉娩的身边,保持着把脉的姿势。 “上官大夫—” “扣扣,上官大夫,你要的火谊草我们从锡姚郡带回来了!” 肖紫衿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的就是新鲜的火谊草。 他是急急忙忙跑来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灰,没有像是之前,还抱着乔婉娩的手心疼的时候来的光鲜。 “开门。” 好的,小助理笛飞声去开门。 迎面对上一个铁塔一样的人,肖紫衿还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上官浅带来的丈夫。 第一反应,居然是:哦,隔房的堂兄弟啊。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肖紫衿都觉得自己可能会笑出声来。 “要给我,你出去。”笛飞声完全不客气,也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桀骜不羁的人,戴了个假面,可是人还是那个人。 “这……” “肖门主,这里有我,你放心吧。” 上官浅出声,现在其实用不到什么草药,只是需要做一些后续的巩固,将李莲花用一点少一点的内力发挥最大的效用。 既然刚刚解读我没用到她,那接下来到培元固本,总是要费点心思。 当然不是白给的,看着刚刚到手的稀奇种子。 上官浅觉得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了,免得有人说她光是拿了东西却不办事。 同样是后背传功,上官浅是想着搅乱扬州慢的韵律。 不是都说,李相夷和乔婉娩是年少时候就在一起的那自然是对于对方都是无比的熟悉。 那有没有可能,乔婉娩在醒来之后,就能够觉察出来,自己身上的内功有异。 李莲花不想面对这些,到时候若是相认,那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看看外面站着等待的那个就知道了,新欢旧爱的两难啊。 相见欢至纯至柔,像是和缓的溪流,抵挡乔婉娩倍被冰冻的经脉。 不单单的如此,出于功法原本的性质,自行将乔婉娩身上的不少暗伤、旧疾都一同修复。 “吱呀——”紧闭的大门打开,上官浅和笛飞声一起出来。 “乔姑娘的毒已经解开,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像以前那样了。” “多谢上官大夫!”这小子,肖紫衿才是真的服了上官浅,感激行礼,弯腰的动作都大了许多。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5 “等乔姑娘醒来之后,我在为她把脉。”上官浅嘱咐肖紫衿。 “好,多谢上官大夫,我已经背下厚礼,已经命人送到你的院中去了。” 上官浅的任务已经结束,无事一身轻的回自己暂住的地方去。 出了大力气的,还是李莲花,因为碧茶之毒,自己原本雄浑的内力,跟根本就没剩下多少。 为了救乔婉娩,更是气血上涌,将好不容易平息的内力,给搅的天翻地覆。 乔婉娩用不到的解毒丹,倒是可以喂给李莲花了。 正正好,两个人都是中毒了的,李莲花吃点至阴至纯的出云重莲,还有助于抑制荼靡之毒蔓延。 所以一出新房,上官浅就去找莲花楼。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慕娩山庄这么大,想要找一个人,还不是会和无头苍蝇一样。 “估计是躲起来了,我记的慕娩山庄有一处梨花林,千山暮雪梨花阵就在那儿,要是藏人,不能破阵根本找不到。” “梨花阵?”上官浅下主意,“就去哪儿看看去。” 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还得是对手。 笛飞声猜的没错,李莲花果然就在梨花阵中,面白如纸,倚靠在一棵树旁,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不堪。 “李相夷!” 喊了一声,没有半点反应。 李莲花微微睁开眼睛,他刚刚早就瞥见,是笛飞声和上官浅来了。 自己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不少,正好,来人了能把他扛回去,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十分自然的伸出手来,“扶我一把。” 真是欠了你的! 笛飞声一把将李莲花给拉了起来,让他能够站着靠在树上。 “你好好考考着吧,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呢。” 上官浅解下腰间的香囊,里面放的就是她随身带着的解毒丹。 加了出云重莲,在解毒之外还多了一份养身的功效。 装死她不喜欢,可是十年感情不忘,甚至大大的损耗自己的身体,对这一点,上官浅很是欣赏。 她看李莲花顺眼,所以大方。 “这是我独家秘方制成的解毒丹,里面可是加了不少的好东西,今日算是便宜你了。” “多谢!”李莲花接过香囊,将里面装着的解毒丹拿了出来,将香囊还给上官浅。 “咕咚——”一声,将其吞下,没有半分犹豫。 吃起来就像是一个清甜的糖豆一样,可是入口即化,四肢都宛若注入清泉一般,让原本无力的身体,变得更加的温热却有力。 李莲花的双眼一亮,因为荼靡之毒这么多年来,日夜不辍的侵蚀他的身体,现在的味觉都不剩下多少。 没曾想居然还能在这颗丹药之中,尝出清甜的味道来。 “里面有蜀合叶,琉璃芳,啤梨杳花,嗯,还有几许甘草……可是还有几味药,我尝不出来。” “寻常人能猜出来两三味味药材,都已经是厉害了,李大夫能说出四个,已经很不错了。” 上官浅平时炼丹,随性颇多。 自从练了相见欢之后,上官浅对于草药的感知能力都强了很多,甚至是宽泛到整个植物的种群之中。 平时能够培育出珍稀的药材,那些有市无价的东西,该如何使用,不能单单依靠这口口相传,而是要切身实践了,才知道如何使用。 所以在入药的时候,也比其他大夫来的大胆一些,毕竟是底气足。 “出云重莲,段衣菡萏,九窍玄草,这几个是主要发挥药效的。” “你说的这几株草药,有的我都不曾听说过。” 李莲花这十年来,都是以大夫的身份,在江湖上行走,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被唤作是“神医”。 可他确确实实没听说过,出云重莲和九窍玄草。 “兴许是不同的地界说法不同,我若说是丹衣荷花的花苞和九段草,你是不是就听过了。” 每个地方对同一个东西的说法,都不一定一样。 上官浅现在还是按照北垣的习惯,和大熙这里还是有些差别。 “噗嗤——”李莲花突然吐出来了一口鲜血,血的颜色深沉,稍微远一点看去,那血迹甚至是黑黑沉的。 “怎么回事?”按理说,就是一个解毒丹,又不是毒,怎么会让李莲花一口鲜血呕出。 “你的手拿过来!”上官浅要给李莲花诊脉,东西还是她拿出来的,再怎么说,都有她的责任在。 李莲花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整个人完全的靠在梨花树的树干上面,颤颤巍巍的伸出另外一只手。 “这脉象,好生奇怪!”往日沉疴都消散了许多,那些跗骨之毒,都消解了许多,脉搏的跳动,都比先前强健有力了许多。 按照脉象看来,李莲花的身体,是确确实实的转好。 那这吐血…… 上官浅明白了,这是有毒的血。 “你现在运功试试,感受一下,是不是经脉之间凝滞的地方,通畅了许多。” 顺着上官浅的话,李莲花运转扬州慢,是十年来,前所未有的顺畅! “我的内力,比以往要通畅了许多!” 他震惊了,上官浅也震惊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还真是歪打正着。 上官浅知道,自己的解毒丹所使用的药材的分量都不算多,应该是其中的那一味药起了作用。 “那也就是说,你的毒不单单是万川花能够解,别的药材对其也是有效果的。” 简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李莲花这么多年来,始终处于“就这样死了”——“我要活下来找师兄”——“孤身一人,是在寂寥,死了算了”。 不断的反复,在此期间,李莲花也是尝试了不少的药材,可是都是丁点用处都没有。 脑海中灵光一现,解毒丹里面,最珍贵的药材,就是出云重莲。 对,八成就是出云重莲。 若不然拿出来给李莲花试试,可是……就算她能够将出云重莲培育出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李莲花的。 若是为了笛飞声,保住李莲花的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拿出烈性的丹药,将李莲花的内功激发出来,能够和笛飞声好好的打上一场,那就足够满足“切磋”的需求。 这样的话,那就是更多的就没有了,好歹是“健康”过,盛极必衰,后果则是早衰早亡。 如果算是半个朋友…… 上官浅抬眼看李莲花,他的双眼都是带着和先前不同的光彩。 “或许,我知道是某一味药材起了作用。”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6 果不其然,李莲花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恳切。 有命活,谁会愿意放弃就在眼前的这个机会。 而且,李莲花始终在追踪着单孤刀尸身的下落,现在才发现了一些线索,他有预感,只要继续查下去,一切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单孤刀死亡的真相,一直以来都是狠狠扎在李莲花辛心中的一根刺,如果寻不到真相,就算是死,那也是不甘心。 “请上官姑娘赐药!”李莲花双手抱拳,弯腰深吻鞠躬。 “李某现在身无长物,不敢说能够给上官姑娘什么,可是若上官姑娘需要李某的,定当义不容辞。” 李莲花很真诚,上官浅和笛飞声都能够看得出来。 尤其是笛飞声,他对于李莲花实在是太熟悉。 在李相夷所有的结拜兄弟姐妹,还有爱人,都没有将他认出来的时候,只有笛飞声一眼就认出来李相夷。 同时,这样的感情也是复杂的,不单单是身处两个阵营的对手,更是惺惺相惜。 如果说笛飞声的手上有药,他会愿意给李相夷,因为他值得。 可是,这个药的归属者,是上官浅。 就算笛飞声和上官浅是一家人,也没有越权为上官浅做决定的权利。 这是一种不公平,更是一种不尊重。 在这种情况下,笛飞声选择低头,将自己的视线转移。 总之就是不去看上官浅,因为在这个时候,一旦和上官浅对视上,那就是一种无形的施压。 上官浅当然也注意到了笛飞声的反应,很好,她很满意。 知道谁才是重要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心情好了之后,人自然就大方了。 “李大夫客气了,整个江湖都知道,你的侠义心肠,等离开慕娩山庄之后,你可随我去洛城取药。” 这颗解毒丹里面,就放了一片的花瓣,李莲花体内的毒就已经散了许多。 上官浅推测,顶多只要四分之一的出云重莲,大致就能让李莲花体内的荼靡之毒,消解大半。 人在开心的时候,是真的会很开心的。 于是,梨花阵中,就出现了一个笑的开怀的男子。 回到院子之后,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就有人来寻上官浅。 “上官大夫,乔姑娘已经醒来了,可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嘴里面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侍女是一直伴随在乔婉娩身边的,心里面是真的担心乔婉娩,说话的速度也是颇为急切,神情之中都带着着急。 梦魇?不应该啊。 “我这就去看看。” 当上官浅看到乔婉娩的时候,她的面色苍白,可是神智分明是很清晰的。 反倒是一旁的肖紫衿看起来……倒是极其的烦躁,就连身体语言,都在诉说着他的不安和排斥。 两只手背在身后,身上的小动作不断,明明是站着的,却像是底下有钉子一样,坐立不安。 “乔姑娘感觉可好些了?”上官浅像是闲聊一样,问起乔婉娩的状态。 “多谢上官大夫出手相救,放在在我昏迷的时候,我听见你们说到了相夷!”乔婉娩的神色,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 有说到李相夷吗? 上官浅记得不太清了,可是李相夷这个活人,可就站在那儿呢。 该不会是十年来,李相夷的身形都没有分毫的变化,这才叫乔婉娩在昏迷的时候,昏昏沉沉睁眼,看到了他。 “李相夷已经葬身东海,这还是李大夫验证的消息。” “可能是在解毒的时候,说到扬州慢,便自然而然的提起来李相夷。”上官浅说着,还看了肖紫衿一眼,多一个人,那就多一份的可信度。 “当时肖门主的反应还挺大的,该不会是那时候,乔姑娘听见了‘李相夷’这三个字?” 只要李莲花自己不愿意说,那李相夷就是一个不在世上的人。 上官浅没有撕开别人伤疤,或是越俎代庖的习惯。 她多说上几句,要是乔婉娩还是在蛛丝马迹之中发现了什么,那是她自己心思精巧。 听到上官浅这么说,肖紫衿巴不得呢。 在他看来,李相夷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就连尸骨都找不到,估计就是被东海之中被分食殆尽。 而乔婉娩每每提起李相夷的时候,他就会想到从前,他处处不如李相夷,只能看着喜欢的姑娘,满是崇拜的看着另外一个人。 虽然现在也是这样,可是不同的是,现在他已经和乔婉娩成亲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听到相夷的声音了,就是他!” 乔婉娩不怀疑自己的记忆,李相夷的音容笑貌,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而且刚刚,在她有意识的时候,是真的有人在喊李相夷的名字,就和对话一样。 而且她还有一个最直接的证据,那就是她的体内,有扬州慢的内力,除了李相夷,还有谁会扬州慢的心法? 既然所有人都说不是,那就让她自己来查。 只要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乔婉娩不相信,既然李相夷能够出现一次,不会出现第二次。 而上官浅在把脉的同时,将乔婉娩眼中的坚定,尽收眼底。 上官浅在留下温养的药方之后离开,乔婉娩的不对劲,她并没有告诉李莲花。 笛飞声看到上官浅无法自制的笑,有些好奇。 “刚刚你去复诊,是看到了什么,觉得这样好笑?” “是乔姑娘感知敏锐,发现了李莲花留下的马脚,兴许再过上一段时间,李莲花是李相夷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回想是哪里留下痕迹,笛飞声回忆了一下,斗嘴?那时候乔婉娩还昏迷着。 那就是扬州慢,这一门李相夷的独创武功。 原来是这个。 果真不愧是年少时候的有情人。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7 有人将这事当做是连续剧,有人却将其当做是一根埋在心间的刺。 在慕娩山庄的婚礼结束之后,关于李相夷的种种流言,在江湖各处,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冒了出来。 范围之广,人数之多,这些污名几乎是要颠覆李相夷从前人人敬仰、人人向往的剑客形象。 不过这事和上官浅可没什么关系,她回洛城,将出云重莲取出四分之一入药。 给李莲花服下之后,如焕新生,整个人都年轻有活力了许多。 在追寻师兄单孤刀遗体的路上,李莲花还在努力。 上官浅也朝着京城前进,马上就是会试,先把家里面的考生放在最前面。 “如何,近日可有好好温书?” “有,不仅看了书,还笔耕不辍,自己练了一些猜测的考题。”书院屹立数百年,有能耐的夫子是会出模拟题,要是更厉害的,兴许还能够押中。 上官桢这段时间,除了看书,就是练题,练武倒成了闲暇时候用来放松的。 “除此之外,我还去了几个师们组的诗会,都是在一起讨论学问的。” “那很好,有交流,也省的闭门造车,能走到会试的,都是翘楚。” “嘿嘿。”上官桢觉得自己是被上官浅夸了。 上官浅所说的人群之中,不也是包含着他嘛。 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能走到这一步,确实是千万人之中的顶尖了。 “娘在参加婚宴的时候,可以看到小宝哥哥?”上官桢其实是想问,方多病是否打算参加。 “看到了,混江湖的这几个月,方多病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每天都是开心的不行。” “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京吗?” “没说到,可是我看他那样子,多半是要跟着李莲花一起,去寻找单孤刀死亡的真相。” 上官桢对这几个人物关系,还是知道几分,直接说也不会有哪里不知道。 “方尚书一定着急,他都传话到我这里,让我帮着喊小宝哥哥了。” “主要是让他赶快回京,会试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让他回来成婚。” 方多病被皇帝赐婚给了皓翎公主,眼下找不到人,担心会误了婚期。 “成婚?”上官浅还不知道这件事,方多病在她心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这么快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对,皇上传旨给了方尚书府,还没有昭告天下。” “是方尚书着急,这才在信中说明。” 能不着急吗? 要是没在红线划定的时间内回来,那可是欺君,是要掉脑袋的。 君主专制,谁不怕皇帝一声令下。 所以方尚书着急,何庄主也着急,这才派了何晓凤去满世界的寻找方多病的踪迹。 “原来是这样,那我修书一封给方多病,给李莲花也写一封信。” 上官浅严重怀疑,方多病一直在外面,多少还是有些逃婚的心思在。 写好了两封信,立马飞鸽传书出去。 在大熙,长期以来,皇权为首的官僚政府,对于江湖人的态度都很不错,甚至于是宽容。 这天下,没有那个国家,能够将执法权分开为两个部分,其中一半还归属江湖。 形成检察院和百川院两个机构,分别管理不同的刑事案件。 足可见皇帝的态度,其实是柔和的。 可就算是大熙的皇帝是个好脾气,皇权依然是不容挑衅。 赐婚的圣旨都下了,准新郎去游荡江湖,寻不到人影,要是让皇帝知道了,那就是打脸。 离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戒严,每日巡逻的侍卫都比平常多出来不少。 还真让侍卫们发觉到某些不对劲的人,有许多没有路引子的江湖人,混入了京城。 经过审查,全都说自己是金鸳盟的人。 笛飞声觉得有古怪,他可从来没有派人来京城,那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么是有人违逆他的命令,背着他做事。 要么就是有人故意给金鸳盟泼脏水,想要把黑锅往金鸳盟头上扣,将自己的实际意图掩藏。 除了这两种情况,没有别的可能。 于是笛飞声召唤在京城的暗庄,询问金鸳盟内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尊上!”来人以拳抵额头,恭敬的行礼。 “金鸳盟近日可有何异动?” “……据我所知,金鸳盟人心浮动,有不少人私底下都在做着小动作,还有圣女……” “角丽谯她做了什么?”笛飞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角丽谯在私底下做了小动作。 在整个金鸳盟,整整十年,都是角丽谯来做主的,如果她想要做这么,那都是轻而易举,犹如探囊取物。 笛飞声觉得,有极大的可能,那些人就是受了来自角丽谯的命令。 不过……如果真的是角丽谯,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先去查,查角丽谯,我过段时间,就会回金鸳盟。” 笛飞声觉得,他是时候是要去看一看了。 等待会试结束之后,应该是好好整顿一下金鸳盟了。 这边上官浅觉得奇怪的很,她的信明明已经让信鸽带出去了,可是时间过了半个月了,也该有回信了。 两只鸽子一起放出去,总不可能是两只同时迷路了吧。 再要不然,就是琢磨着该如何回信,才导致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时间一天两天的过去,依然是什么回复都没有。 直到上官浅听闻,江湖上不少有名气的男子,都被邀请参加玉楼春,那可是在江湖享誉盛名的活动。 没人知道玉楼春在哪里,可是每个人回来之后,全都是赞不绝口,希望下次还能再去那所谓的“天上人间”。 冲着“天上人间”的名头,许多人都对玉楼春趋之若鹜,就算是进入之后,失去和外界的联系,那也无关紧要。 上官浅就去打听,是不是李莲花和方多病都收到了请柬,一同去了玉楼春,这才音讯不通。 果真像是猜想的那样,是那两人一起去参加玉楼春的宴会,就连有没有收到信,都是另外一回事。 尽人事,听天命,就这样吧。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8 会试是在春天进行,被称作是春闱。 由礼部统一主持,甚至监考的官员之中,被安排了皇亲国戚。 贡院以及周围早早禁严,就算是工部之中,负责修缮的工匠,每日进出都需要登记在案。 京城内的贡院,是从上一个王朝传下来的,粗略的算上一遍,都有将近百年的时间。 自建成之后,百年的风吹雨打,就算是再坚固的材料,也会有磨损。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每次要进行科考,都是要或大或小的装修一下。 防火和不坍塌,这两点是最重要的。 参加考试的,最少都是举人,他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由恩荫得到考试机会的,背后的势力强盛。 这两种人可都是重要的,所以贡院修缮一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还有一点,就是为了预防有人偷偷往贡院里面塞小抄。 今年定在惊蛰开考,钦天监看过天象,那几日风和日丽,大概率是不会下雨落雪。 先前考试的时候,被冻伤的,卷子被雨水打湿了的,这些都是天灾人祸,毁了多少人寒窗苦读的艰辛。 要是能够提前预防的,多思多做总归是好的。 举子们和百姓,感念皇帝仁德,民间给皇帝立的祠都多了很多,香火旺得很。 上官浅都买了香、准备了些瓜果点心,跟风去皇帝祠里面上了一炷香。 “娘,陛下还是个活人,这……有用吗?” 上官桢有些纠结,还是把这可能煞风景的还给说出来了。 “不一定,求得是一个心意。” “状元糕、粽子,还有苹果大蒜竹笋。我都放到篮子里面,有荤有素,还有糕点,都是好意头。” “好,我好好读答卷,不辜负这一份好意头。” 其实上官桢一直觉得,上官浅除了关乎性命的大事之外,多少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 至于寺庙,人祠,都是不曾去过的。 更别说随大流一起,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求神拜佛。 “娘,我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过,这世间根本没有神仙。” “一码归一码,傻孩子。” 没的说,上官浅只能说是上官桢的记性还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心意”有效,上官桢走出贡院的时候,自我感觉倒是还行。 他料想,这就是“爱的力量”。 上官浅留在京城,笛飞声前往金鸳盟,处理门派事务。 谁都没有料到,笛飞声前脚刚刚走,后脚角丽谯就出现了。 这天,上官浅听到隔壁人家的院子,一阵敲敲打打的,是隔壁的屋子换了主人,正在往里面添置东西。 换邻居原本是不值得关心的,可是那一片一闪而过的红色衣裳,让上官浅莫名觉得眼熟。 周围的街坊邻里的消息,明显是更加的灵通一些。 “周婶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当然,整个坊间,谁不知道我周雪花消息灵通,是在那角府做事的小厮自己说的,是那家的当家姑娘,强行绑了一个公子回来成亲。” “竟有这般大胆的女子,想必生的和夜叉没什么两样,这才要掳了人家良家男儿去成亲。” 一阵叽里呱啦,说的都是和隔壁“角府”有关的新鲜事。 上官浅倒是认识一个姓“角”的人,那就是角丽谯。 而且,能够做出绑着别人成亲这种大事的,是真的很像角丽谯唯我独尊的性子。 隔壁现在只有来往送货的人,还有一些丫鬟小厮根本没有主人家的人影子,就算是上官浅要去查看,那也像是和无头苍蝇一样的。 暂歇下来去寻人的念头,没曾想,对方却自己找来了。 “上官姑娘,来参加我的婚宴啊。” 角丽谯当晚就直接出现在了上官浅的院子里,十分自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又是赏花,又是品茶的。 是上官浅听到外面有异动,手中拎着美人刺出来,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角丽谯。 刚刚一碰面,角丽谯就递出了自己的请柬。 “你……要成婚了?” “三个月之前,你不是还对笛飞声念念不忘,这是?” “呵呵,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角丽谯已经找的一个新的冷脸对她,还有实力,长得还好看的人了。 至于那个有主的,她才不要一直追着不放呢。 “实话告诉你吧,还不是你让我去寻葬雪心经,还要去什么雪宫。” “而现在呢,我和雪重子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要娶他给他一个名分的。” 角丽谯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是极其的自然。 可是上官浅就信前一半,后一半关于“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她保持怀疑。 之前和雪重子对上过一次,人是长得挺俊的,可是上官浅对他的性格以及行事,根本毫无了解。 与其是通过雪重子的角度切入,还不如去看角丽谯的“前科”,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答案。 “请柬我收下了,到时候我会去的。” “只是下一次,角姑娘还是不要未经主人家的同意,就直接去到院子里面。” 这一次提剑送请柬,上一次是提剑下毒,下一次不确定。 暗自角丽谯百无禁忌,摸不着行事准则的路数,上官浅下意识的是往坏处去想。 幸好蛊虫已经入体,在武力值比不过对方的情况下,还是要智取为上。 “那又如何,我武功高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惜前些日子,去慕娩山庄,没能亲口和尊上讲这个喜讯。” “还真是可惜了。”角丽谯说着,还垂眸叹气。 她是真的想要亲手将请柬送到笛飞声的手中,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是人没追到,可是这么多年的情谊,不还是在的吗? 很可惜,在慕娩山庄的时候,就错开了,失去了一个机会。 来到京城,又是前后脚的功夫,又是没能成功的遇上。 “这次就劳烦上官姑娘写封信给尊上毕竟还是你说话好用些。” “大家都是熟人,我的婚宴,你可一定要带着尊上一起来哦。” 留下这句话,角丽谯脚尖垫地,接着树干,从围墙那儿离开了。 上官浅看着手上的请柬:……无语了。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19 真的是很难以想象,角丽谯和雪重子两个人凑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 上官浅只见少年版的雪重子,就算是知道雪重子自废武功,恢复成人的模样,也不太好根据那依稀的记忆之中,去想象长大之后的雪重子长什么模样。 婚宴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这点的时间,就连信件一来一回,都来不及。 不过上官浅还是写了信,笛飞声能否收到以及能否及回信,来参加他金鸳盟圣女的婚宴,只能说不确定。 三天的时间确实是有些着急,上官浅路过隔壁的时候,看到红绸还未系上。 不过各种婚礼需要的东西,已已经陆陆续续的被抬到了宅院之中。 也许今日晚些时候,或是明日一早,就会开始装饰。 “娘,你要带我去吃席吗?” 上官浅拿着请柬回屋,在院子里面玩的上官琦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红色的喜庆信件。 奔着上官浅就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来是对于吃席很是向往。 “你想去?” “是啊,是不是隔壁人家成亲,说不准我还能当个滚床童子呢。” 捧着自己的小圆脸,上官琦觉得,真的是很有可能呢。 “那等我问过人家,在回复你,好吗?” 请柬上面的一看就是请人润笔了的,光是看请柬什么的文字,就知道不是角丽谯的口吻。 ——值角丽谯与雪重子喜结良缘之际,特备薄酒,望百忙中移贵趾,君之光临,当使寒舍蓬荜生辉,添新禧之瑞气,增美姻之佳音,万望勿辞。 除了想要见血之前,角丽谯甚少说“请”之类的字眼。 要是笛飞声没来就算了,反倒是带着一个小孩子……还是问问吧。 可是尴尬的是,上官浅除了知道角丽谯的新居在哪里之外,别的一概不知。 思来想去,的确还是存在着一毫微妙的联系在,那就是蛊虫。 “抱歉了,角姑娘。”上官浅选择用母蛊来催动角丽谯体内的子蛊。 正在轻功屋上飘的角丽谯,突然感觉自己心口胀胀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是小雪在想我?” 下一瞬才有一道莫名的声音,“角丽谯,请你回来一下,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怒发冲冠! 角丽谯感觉自己身上的红,根本就是一道火。 不回去还能怎么样呢? 调转方向,一路又飞了回去,还好没有走远,就是隔了两三条街罢了。 自觉是有些不地道,上官浅把茶果点心都拿了出来,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没一会儿,角丽谯就出现了“叫我回来做什么?” 脸上没带着个好气,斜飞的眼影映照出角丽谯眼中的红。 “难道是尊上回来了?”若不是这个消息,她真的要生气咯。 “家中两个小儿也想参加婚宴,能否去凑个热闹?”一个两个都是问,都要带着一起去。 “……这还要来问我,请柬在你的手上。”那小虫子动起来的时候可疼了,这才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你带个小娃娃来,正好还显得热闹。” “哦,不对,你家的那个,都不算是个小娃娃了。”角丽谯说的是上官桢,都能去参加考试了,个个子稍矮些的男子,也别无两样。 “不成不成,你儿子不能上小孩桌。” 小孩……桌? 上官浅没想到还单独给孩童开了一桌,“他上大人桌,和我一起,可好?” “这还差不多,我是专门放了一桌给小孩子,我在坊间可是听人说了,婚宴上长得漂亮的孩子多,日后才能养育漂亮的孩子。” 角丽谯说着,在“小孩子”这三个字上面,还着特地的放满了语速。 很明显的就是一种强调,两只眼睛还看着上官浅,担心她非要把上官桢塞到小孩桌。 上官浅疑惑,这是把她当做是什么人了? “我还有个一个小女儿,她坐小孩桌。” 角丽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模样呢。” 要是一个长着笛飞声脸的小姑娘……角丽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有点吓人呢。 当初年少,遇到太惊艳的人,可是角丽谯觉得,要是把笛飞声的脸,照搬到姑娘家的脸上,兴许——不不不,不去想那么多。 上官浅眼底一闪,这是拒绝? 是觉得她女儿一定长得丑陋,不能算是漂亮孩子,这才表情踌躇? “别想那么多的,安安心回去准备婚宴的事情吧,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上官浅觉得有趣,角丽谯看上去像是个嗜血无情的,可是性情还有些孩子气。 “行,那可一定要是大礼,别的不相干的人,可不准来了!” “我知道你和尊上,都和李相夷关系不错,可那个贱人,现在被困在玉楼春,最好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角丽谯对于李相夷的厌恶,那是经年累月形成的。 十年来,她寻找的不仅仅是笛飞声的踪迹,同样也在寻找李相夷的踪迹。 有时候,仇恨厌恶,就是会比喜爱来得长久。 把人送走之后,上官浅先是和两个孩子说吃席的事情,而后是思考,该送什么礼物给角丽谯。 丹药,的确有很多,可是不够喜庆。 草药,也有很多,可是角丽谯不一定有那个耐心培育。 对了,上官浅想起了自己新的来的一株银莲花,花色和花名可不一样,那是在如火一般绚烂的大红之中,绽放这如雪一样的白。 花香凌冽,若是捻下一片花瓣,插在衣领处,香气经久不散。 置于盆栽之中,可用于观赏。 花瓣茎叶以及种子,都可以单独入药,药效各不相同。 其中的各种妙用,让角丽谯自己去发掘。 还有雪重子,他也是一个懂药理的。 以色侍人,哪里能够长久,说不定两人一起研究一下这银莲花的作用,角丽谯发现雪重子还有别的才能,兴趣的小火苗,也能燃烧的久一些。 拨动了一下这艳丽的花瓣,“我可真是个好人。”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20 在没有见到新郎之前,上官浅对于自己的安排十分的满意。 可是——上官浅没想到,雪重子成人版的脸,居然会是那样的熟悉! 若是凭借气质,的确能够分清雪重子和方多病。 奈何两人的样貌,实在是相似,若是两人同时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绝对会觉得这两人是兄弟。 婚嫁相反,角丽谯也本就不是忸怩之人,盖头没有,手上也不拿着扇子掩面,而是大大方方的手牵红绸,满眼笑意。 妆容和平常大不一样,明显要更加明艳鲜活。 再看新郎,丰盛俊郎,一身冰雪仙气飘飘,犹如常年浸润的寒冰之气,凝结为实质。 “娘,是小宝哥哥!” “满满,那不是他,他们长得不一样。” 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 “那里不一样了,眼睛鼻子嘴,都生的一样啊。”上官琦歪歪头,很是疑惑的看上官桢,奇了怪了,哥哥昏死从哪里看出来不一样的。 “小宝哥他鬓角有一道小疤,是我和他翻墙的时候,被树杈子划伤的,可这位郎君没有。再者两人的眼神都不一样,活生生的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还有,你瞧雪郎君眉心的朱砂,小宝哥是宁死也不会在自己的脸上,画任何的东西的。” “这道三角的朱砂印,精巧而隽秀,活像是雪郎君自己长出来的。” 上官桢观察的更加的细致,其实他和雪重子要来得更加熟悉,对其有何特征,是清楚的很。 “安安说的对,那是雪重子家族的印记,从上到下,额头都要点上朱砂印。” “时间长了,就像是天生的,每次见到,眉间的朱砂印都在。” “那我也想点一个,可以吗?”上官琦抬头问上官浅,“我想点一个花的。” 上官浅摸摸她的头,刚刚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现在注意力就变了,“回家你去选花样,娘来给你画。” 上官桢看看娘,再看看妹妹,心想:若是我年纪小,那我也想来一个,可我现在不是个小孩了。 婚礼喜庆而简单,前来的宾客不算多,上官浅纵观整个现场,她眼熟的没有几个,应该是金鸳盟的人比较多。 最显眼的,是两个头发花白的男女明显是上了年纪,面容冷肃,可是看着角丽谯的眼神,却是极其的亲昵,周围的人称他们为“雪公雪婆”。 虽然不知道角丽谯为什么会选择成婚,可来都来了,上官浅表示祝福。 拜过天地之后,礼官手中拿着一份礼单,放声唱名,将宾客送来的贺礼,一一唱出。 之后,雪重子被送到后院,角丽谯来敬酒。 宾客才一一入席,按照角丽谯自己安排的,还真的单独分出来一桌,坐的都是年幼的孩子。 “那个是你家的姑娘?”角丽谯现在分出了心神,注意到有个和上官浅长得有些相似的小女孩。 “对呢,我送的贺礼你可还喜欢?” “一朵花?都不够两个人分的。”角丽谯自然是看见了,红中一点白。 “你去问雪重子,他应该会知道,虽不知你为何要娶他,但这朵花多少能够增进你们夫妻情谊。” “哦?这般神奇?”角丽谯恍然大悟,“你就是这样让尊上心甘情愿的待在你的身边,你能拿的出这一株花,想必你还能培育出来千朵万朵。” “每天给尊上来一朵,他便每日多沉溺于你一分。” “……”这和用药有什么区别? 上官浅手上有蛊虫,比起每日一朵花,直接下蛊不是更加方便?“角姑娘想多了,这花不是你想的那般用处。” “还有这么多位宾客,还等着你呢,回去之后,慢慢研究。” “装神弄鬼。”角丽谯嘟囔了一句,端着酒壶酒杯离开。 “呵呵,有趣,居然还和角丽谯做上邻居了。” 世事无常,诸事变幻,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算起来,笛飞声已经离开三天,不知道何时可以解决金鸳盟诸事。 四月杏榜昭昭,众人翘首以盼。 不少名气大,学识高的举子,已经入了不少官宦人家的眼。 无论是将其收入麾下,将小苗扶成大树,还是为族中姑娘挑选夫婿,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无论能否考中,举人的身份,都是能够得到官位,就算官位如米小,那也是官。 原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是近期莫名有了举子失踪的事情发生,着实是导致人心惶惶。 而且失踪的那些人,都还是小有名气,颇富才名的。 他们勉强算是半个官身,至少是和江湖扯不上关系,可是每个人被找回来,都不会是因为官府,或是监察司,更不是百川院,反倒是一个近年来逐渐兴起的万圣道。 出了这档子事,万圣道的名气,迅速发展。 民间有着不少的人,都在自发的感慨万圣道大义。 原本万圣道在江湖的名气,就是日益强盛,当初在四顾门重建的时候,万圣道的封磬还现身挑衅。 在那大好的日子里面,阴阳怪气,可是肖紫衿和那四个门主,除了生气也是别无他法。 在场的庆贺四顾门重建的众人,对其也是连口称赞。 现在看来,万圣道的胃口不小,还不局限于江湖,甚至在“民心”二字上面,都想要做些文章。 这么多的失踪,官府的人都找不到,唯独是万圣道能够安然无恙的把人给带回来,说里面没有点猫腻,没人敢信。 上官浅是做过刺客的,警惕之心始终保留,自从隔壁婚宴那天,她好几次都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异响。 甚至在隔壁角门处,曾看到有个做了伪装的中年男子出入。 重要的是,此人的脸,和万圣道掌门的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有问题了吗? 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角丽谯和万圣道是有联系的。 甚至于京城近几日产生的种种混乱,也许还有角丽谯的手笔在。 笛飞声去金鸳盟,就是为了要揪出门中的叛徒,拨乱反正。 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就是可以走,但是不容许背叛。只要还在金鸳盟,那就要守他笛飞声的规矩。 上官浅看着笔下氤氲了的墨迹,重新拿出一张白纸,把今日之见闻,一一写下。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21 白鸽衔着薄薄的信件,穿过崇山峻岭,蜿蜒河湖。 “咕咕咕——”飞到了一处窗棂之上,黑豆大的眼睛,晶亮亮的,看着华丽殿内负手而立的男子。 笛飞声觉察殿内传来的声响,微微侧首,一只圆滚滚的白鸽正停在窗棂之上,细杆杆的小腿上面,正系着一个小竹筒。 伸出手,横在自己的胸前,白鸽扑闪着翅膀飞去,在笛飞声的手臂上停驻。 打开竹筒,这是上官浅寄来的信。 一目十行将信件上的信息浏览,先是家中趣事,再是上官浅觉察出的不对劲。 “好啊,原来是角丽谯!” “十年的时间,是足够角丽谯将金鸳盟改变名姓。” “不对,也许还要更早!” 笛飞声想到了单孤刀的死,明明该是金鸳盟记录在册的,可是,负责验尸的尸魔不见了踪迹,案册和现实也有诸多出入。 还有万圣道……也是十年前出现的,这期间,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关联? “来人!” “尊上!” “去查查角丽谯,还有万圣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何交易。” “是!”手下人抱拳消失。 在京城,上官浅感觉自己的日子重新回到了平静的状态。 当然,除了每天想要翻墙去隔壁的上官琦之外,没有别事情值得烦心。 “娘,满满又要翻墙去隔壁,幸好我瞧见,把她给拽下来了。” “隔壁是有什么吸引她的,成日里面想要往隔壁去。”上官浅不理解,院墙那里都被上官琦爬出了一条道,晚些时候还要找工匠重新刷墙。 上官桢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那满满现在有在家里吗?” “没有,在隔壁,翻墙过去了。” 要说上官琦也是真的胆子大,江湖杀神要命的时候,是不会分男女老少的。 并不知道自己此次偷跑又被发现了,正喜滋滋的往摸索着前路。 “是谁在外面?”雪重子被锁在了屋子里面,这两天角丽谯人没在,他这间屋子,除了饭点有人之外,那是半点人声都没有。 今天倒是奇怪,来了一个人,听脚步,欢快且轻巧,是身形纤瘦的矮个子,又或是一个小孩子。 “里面人居然有人?”上官琦个子不高,甚至没办法通过扣窗户的方式,来看看屋子里面的景象。 一蹦一跳,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来前面,门可以打开。”雪重子听清楚了,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离开了宫门之后,随处可见的都是小孩子,雪重子这辈子都没见过有这么多的小孩。 前面,那就是正门。 上官琦往前面走,“好奇怪,没上锁的门,但是里面的人,却走不出来。” “嘿——里面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吗,你为什么自己不出来?” “我走不了。”雪重子抬手,手上的链子随着动作,发出来清脆的响声。 进去还是不进去呢?这是一个问题。 “可是娘亲和这家的夫人是认识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有点警惕性,但是不高。 思来想去,上官琦打开了一道门缝,这点大小,就足够她粗略的看到屋子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一个亮的发光的银链,摇摆之间还能看到上面闪烁着的各色宝石,目光所及之处,能够窥见屋子里面的富丽堂皇。 可是比起那些闪耀的死物,整间屋子里面,最引人注目的,独独是那个蓝色头发的男人。 是见过的人,是前些日子的新郎。 上官琦放心的将门给打开,“你是小宝哥哥吗?我上次看到你,你的头发分明是黑色的,今天怎么变成了蓝色呢?” 一连两个问题,似乎自己还和这个小姑娘认识的某个人长得相似? 雪重子选择一个个的回答。 “我不认识你说的小宝哥哥……” 这么温柔,方多病说话可从来没有这般温润。 “至于我的头发,在山上待的久了,就成了这个模样。”其实是葬雪心经带来的,反复的变小长大,面容上面不会有任何的痕迹,功力越深,头发上面的蓝也就越多。 雪重子散了功,可是头发却不曾有变化,已经成为了一种存于当今的回忆。 “我从来没有见过蓝色的头发,回家之后,我就去问娘亲,能不能也给我来一个,我也喜欢蓝色。” “你知道吗,我就住在隔壁,刚刚我就是翻墙过来的。” “叔叔,你的手被绑着,我来帮你解开。”上官琦看那链子不算粗,应该是一只手被绑住了,单纯依靠另外一只手的力量,不好解开。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多少是让雪重子驱散了这几日的阴霾。 他也不说,这链子看似是银做的,实际上却是角丽谯特地找到的陨铁,坚硬非常,若是依靠蛮力,根本无法打开。 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画面了。 被强制的婚礼不算,那是角丽谯的热闹。 “我打不开,叔叔你别急,我可以叫我哥哥来,他的脑子聪明。” 上官琦话音一落,她想要爬墙回去找上官桢。 “不必了,多谢小姑娘,每日都会有人来此查看,若是发现我不见了,他们也是要受到责备的。” 实际上,雪重子并不是很关心,如果他真的走了之后,那些照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是为了一个符合孩子心中的正面形象,这才这么说。 可是巧了……上官琦也不是会关心别人死活的。 情有可原,家学渊源。 “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锁住的,我这就去找哥哥!” 雪重子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眼神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上官琦一回头,刚好和雪重子对上了视线,错把这当成了期待,稍喊了一句,“我马上就带着哥哥一起来!” 随后一溜烟的朝着墙角那里跑去,借着助跑,三两下就爬上了围墙。 “哥哥哥——” 人未至,声先至。 上官琦开始四处寻找上官桢的踪影,却给了上官浅线索,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给抓住。 “谁给你的胆子?嗯?” “……娘给的?” 后脖颈那里的衣领,被亲娘提溜着,上官琦根本不敢动弹,也不敢转头,生怕看见上官浅皮笑肉不笑。 那可就完啦,上官琦最怕的,就是娘亲冷脸了。 “娘,我刚刚去隔壁看到了一把被锁着的叔叔,就是我们吃席看到的新郎,他被链子锁着,连一间屋子都走不出来。” 上官琦迅速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给说出来,希望争取宽大处置。 新郎,那不就是雪重子? “是和方多病长得像的那个?” “对,娘亲他今天还变成了蓝色头发呢,我也想来一个。” 上官浅松手,“哎呀!”上官琦坠落。 “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隔壁看看。” 她倒是想知道,都成亲了,角丽谯好端端为什么要把人给锁着。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24 “是谁想要抢我的人——” 一道冷厉的女声打破沉寂,屋子里面的三人反应各异。 雪重子想要把两个人都给藏起来,上官桢迅速牵起妹妹的手,想要找个地方跑走,可是上官琦动作太快,想要往桌子底下躲,让上官桢差点没有抓住。 红色的身影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门口,将半合上的门一脚踹开。 当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角丽谯淋拎在手里面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尤其是上官桢,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被角丽谯拎着,自己的双膝还要微微屈着,看上去憋屈的很。 “娘——” “娘亲——” 两个人都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上官浅,“扑通”一声,被角丽谯丢到了地上。 马上站了起来,寻求安稳的庇护所,朝着上官浅的方向去。 “雪重子被他们两个放出来了?”上官浅不是无理搅三分的母亲,看吧,现在两个人是害怕了,先前的胆子那么大,被教做人了吧。 “当然没有,我特地寻人用陨铁打造的链子,哪是那么容易挣脱开来的。”角丽谯不屑的一笑,她能够安心离开,不把雪重子给锁住,怎么能够放心呢。 “你有信心就好,我会看好我家的这两个,不过你行事可是要小心一些,万圣道的动作,貌似略大了一些。” 角丽谯轻笑,“那又如何,不过你居然知道万圣道。” 上官浅也不在乎角丽谯略微轻蔑的态度,“都是邻居好心提醒你一句。” “快回去吧,新婚的夫君,可还等着你呢。” 不认为上官浅真的有这个好心包括在传信这件事上,角丽谯还是觉得,后面指不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目送角丽谯离开,上官浅还很友好的挥手作别。 “你们两个——贴着墙站好。” 没有动手的意思,上官浅更喜欢以理服人。 “一个个来说,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满满,你先来。” 第一个爬墙的就是上官琦。 “我……我不该爬墙去别人家里面,而且还正好遇上姨姨。”上官琦是知道,上官浅和角丽谯是认识的,参加婚宴的时候,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感情还行,胆子这才大了起来。 “爬树的时候,看到对面院子很奇怪,没和娘说,就自己去了。” 原来还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 “你若是想要去隔壁做客,可以和娘讲,得到主人家的同意,这才可以进去,而非什么都不说,直接翻墙。” “你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人家当你是贼人,直接动手送你见阎王,那该如何是好?” 正是因为角丽谯不会对他们动手,也不在意有人进那个院子,上官浅这才没有强制约束。 可要是换一个人呢? 不认识也没面子,下手再狠厉一些,别说是把人提溜到上官浅的面前,早就被人拖着,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听到上官浅这么说,上官琦也是顺着往下面去想。 她确实是胆子太大,行事也是没有什么顾忌因为知道背后始终都有爹娘兜底。 可是,不是什么时候,父母都能够及时的赶到。 见上官琦低头,若有所思,眼泪汪汪的模样,上官浅询问上官桢。 “还有你?” “我没能拦住妹妹,自己还跟着一起去了隔壁,还想法子解开那锁链。” “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不曾知晓其中的各项秘辛,就按照自己看到的,去‘帮助’别人。” 上官浅原是以为,上官桢会说自己不该去,没想到,他的反思还要更加的深刻。 “想要帮助别人是没错的,娘是想要你们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施以援手。” “娘知道你聪明,也心善,记住,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那妹妹呢?”上官桢原以为上官浅会要求他看顾好妹妹的,没曾想只字不提。 “你是自己最重要的,先保护好自己,留有余力,再去保护妹妹。” “还有满满,你也要有保命的手段,没有人能够一辈子保护你,握在你自己手上的,才是你的。” 两个都是孩子,不分高低上下。 平常的日子里面,年长的对于年少的多照顾一些,这没什么。 可是遇到性命之忧上官浅还是希望,他们能以自己为重,留有余力,再去帮助手足。 上官桢听的眼泪汪汪的,作为哥哥,他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要护着妹妹。 全家最宠着上官琦的,非上官桢莫属。 年少聪慧,并不代表失了孩童心性。 多少人直到儿孙满堂的岁数,依旧还在期盼父母独一份的爱。 “好了,刚两个都回去,该看书的看书,该练功的练功。” 上官浅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乘着这股劲,两三个月都能安安分分的了。 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上官桢回书房拿起刀法就是一阵猛记,上官琦一溜烟的跑到院子,对着大树扎起了马步。 真是一片岁月静好。 上官浅十分满意,回屋继续她的炼丹大业。 另一边角丽谯掐着雪重子的下巴,注视着他的清冷的双眼,“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好好的等我回来,可是你为什么不听话?” 雪重子重重的别过脸去,就是不看角丽谯,“我要出去!” 余光扫到死死绑在自己手上的银链,雪重子是满心的厌恶排斥。 那一个正常人,愿意被人用链子困在一个屋子里面? “你是我娶来的夫婿,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对我好,给我下散功的药就是对我好?” 雪重子从来没想过,这种行为,居然还有个学名叫做“好”。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30 三个男人一台戏。 就算上官桢是未完全版,多少也是觉察到了笛飞声和宫尚角之间的这种不对付。 他只是年纪小,但是不适合不懂人情世故。 人是他带过来的,那么他就要充当起桥梁的这个角色。 “爹,宫师叔是我在孤山派的时候认识的长辈,他和表舅还是堂兄弟。” “师叔,这是我爹,他也是用刀的,痴迷武艺,若有机会,你们还可以切磋一番。” 说到“切磋”,这才是真的挑起了战火。 笛飞声本身就是挑战的人,毕生之追求,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对于面前站着的这个,既可以算是“敌人”,又是天然带着三分反感的人,笛飞声的战意更是旺盛了几分。 大名叫作是“刀”的长刀,就好好的放在屋子里面,生出自己刀魂的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幸见到的。 况且,刀已经很久未曾饮血了…… “幸会……”宫尚角不知道笛飞声的名字。 “笛飞声。” “笛大侠,幸会。” “宫大侠也是。” 笛飞声皮笑肉不笑,原本就是冷脸会吓人的类型,这下子看上去,和挑衅没什么区别。 从十五岁就能被江湖人尊称为“宫二先生”,宫尚角从一开始就面对过各种各样、明里暗里的针对。 这样并不算是直接,且没动刀子没见血的,还不算是什么。 眼神交流,来啊,谁怕谁。 笛飞声原先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拳,慢慢握紧,肩膀的肌肉凝紧,这是一种跃跃欲试。 外边不清不楚的人,已经登堂入室,过分! “爹,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我先去问师叔几个问题。” 上官桢只能让两个人分开,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第一眼见面,就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要真有那么好调解,那官府就没有那么多的案子了。 第一步,分开两个人。 第二步,偷偷溜出来,安抚老父亲。 “爹,师叔是客人,我先招待他,今日晚饭儿子来下厨!” “这些日子爹爹一定是辛苦了,我已经给小厮传了信儿,他这就去采买。” 笛飞声极其受用,不自觉的眉眼弯弯,嘴上还是说着,“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那我就先去了,爹你等着吃吧。” 上官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两方都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之下,肯定是把爹放在前面。 心里面已经想好,之后要给笛飞声做什么大餐。 他的厨艺,可是在上官琦的鞭策之下,锻炼出来了。 先前上官琦半夜想要开小灶,可是又不能让上官浅知道,只能去救助自己的哥哥。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大哥,上官桢自学厨艺,在上官琦不间断的美食品鉴之下,不断精进着自己的手艺。 这件事,也是在上官桢练出来之后,上官浅和笛飞声才知道的。 上官浅还奇怪,怎么上官琦突然变得不找零嘴,原来是背地里面加餐了,根本无需在意那些小零嘴了。 笛飞声心情好了,悠哉悠哉的去擦拭自己的爱刀。 还有上官浅养的那些花草,虽然他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但是上官浅留下了培育指南。 熟练的取出一本上官浅亲笔写下的小册子,挨笛飞声挨个的料理花草。 熟能生巧,笛飞声这样一个豪迈不羁的人,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之中,侍弄花草都有了一手。 书房内,宫尚角可以在一个很直观的角度,感受到上官桢的平时的状态。 摆放在书案上,看上去有些突兀的小木刀,挂在书架上面或是精巧或是粗糙的香囊,看针线很明显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宫尚角猜测,或许是上官浅和上官琦分别送给上官桢的。 至于小木刀,是小儿初练刀的时候,用于练习的,颜色略深,是有些年头了,大概就是上官桢小时候用的。 很明显,上官桢在现在的家中,是父母疼爱,兄友妹恭的。 还记得在不久之前,上官浅的说法,是类似于孩子被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时候,宫尚角理解的送养。 派出去的人手,也都只是以孤山派为中心,辐射四周的范围。 在地牢里面的时候,上官浅就算是遭受严刑拷打,都死死的坚持自己孤山派的遗孤,不说任何一句不好的话。 可想而知,孤山派在上官浅心中的地位。 自从宫唤羽叛出宫门之后,宫尚角同样增大了对于孤山派的关注。 没曾想,消失了多年的上官浅,不仅是送功法送物资,就连本人也现身在孤山派。 也是因为先入为主,所以后面在湖心亭见到上官桢的时候,宫尚角只是觉得合眼缘,别的确是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他这个没有付出任何的人,根本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在知道真相之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可是宫尚角始终没有找到时机,来和上官桢说这件事。 或许……他没想要揭露这一切。 有些事情,或许是在被摊开之后,才显得残忍。 确实是存在着挣扎,可是,宫尚角知道,这件事,在十年前他就做错了。 所有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这时候要是再起波澜,那就是横生事端。 宫尚角不想看到,某种怨恨的眼神,亦或是本可以不出现的痛苦。 “师叔,我回来了!” 上官桢来回跑,他是真觉得,宫尚角是一个可信的长辈,这才这样亲近宫尚角。 俶尔闯入宫尚角视线的上官桢,少年意气自飞扬,眼中闪烁的光是他从不曾有过的。 那就作为一个亲近的师叔,能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长成。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31 正在出门踏青,心情好好的上官浅,带着上官琦享受春光。 净宁观一里之外,有山有水,景致秀美宜人,到了晚上,就可以直接在观内留宿。 观前就是净宁湖,观内的修士们自发的在湖边修缮了用于休憩的凉亭。 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边的风景好,前来游玩的人也多。 达官贵人们出门,都讲究排场,几个侯府国公府的小姐公子们出行游玩的时候,为了方便,干脆就将湖边的亭子扩大。 几十年的时间下来,原先的亭子,逐渐朝着园林发展。 在春日,出门踏青的人尤其的多。 尤其是会试的结果还未出来,还有不少的学子来到净宁湖边游玩散心,喊上三两个志同道合的,寻一个合适的亭子,马上既可以对着这春日景致赋诗作画。 上官琦不采花也不扑蝴蝶,看着湖里面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就是两眼放光。 只好在观里面借了一根鱼竿,让上官琦去钓鱼。 上官浅则是坐在一旁,采了几朵花,尝试着给自己编花环。 十指纤纤,动作翻飞,三两下一个充满春日气息的花环就成型了。 在外面没有镜子,不过这澄澈的湖水,就是一面天然的镜子。 说实话,上官浅现在是有一些怕水的,因为之前跳崖的时候,就是一路被河水席卷的向前。 一路随波逐流 ,被冲到了东海岸边。 任谁有过这样生死不知,只能被迫随波逐流的经历,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上官浅觉得自己,还算是内心强大,现看对着这平静的湖水,除了不敢下去,心境倒是平和得很。 “娘亲……”上官琦用超级小的气声来呼唤上官浅,手中的鱼竿还没动静,她不敢太大声。 “怎么了?”上官浅也是回以气声。 “我也想要。”说的是花环。 上官浅点头,她需要暂时离开去采花。 临走之前,用绳子将上官琦和不远处的柱子,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怕淹死。 有根绳子拴着,好歹不至于掉到河湖里面。 “有问题就喊我,我去采花。” “知道啦~”还是很专注的一个状态,两只眼睛就盯着湖面,等着鱼主动来咬住她没有带饵料的钩。 上官浅也不说,就等着她自己什么时候发现。 湖边不单单是有野花开着,其中不少是附近庄子上面的侍从,特地在湖边留下了花种,待到来日贵人们赏景的时候,省的看到的只有光秃秃的一片。 春日的花朵竞相绽放,已是姹紫嫣红开遍。 阳光毫无遮拦的洒在草地上,刚入眼就是金黄色的银河村花,密匝匝的在枝头开放。 粉白相间的樱花是庄上人家特地种下的,拥抱在春日的枝头,如云似霞。 还有早春玉兰,从玉兰树下路过,就能闻到一阵芬芳,风吹过花瓣就洋洋洒洒的飘落,穿过玉兰林,已然是染上了满身的芬芳。 高挂在枝头的花,自有微风将其带走。 上官浅选中的,都是开在草丛之间不算知名的野花,当花环的雏形出现的时候,在草地上捡几朵掉落的花,当做是点睛之笔。 她知道上官琦就喜欢大朵的花,掉落在地的玉兰,给加了好几朵。 一边采花,一边就顺手的给编成了花环。 拿着手中的成品,上官浅觉得这个称得上是“花团锦簇”的花环,上官琦该是会喜欢的。 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上官浅也是突发奇想,剩下的东西纸条花朵还挺多,一起带着,看看能不能编成什么小玩意。 以前在摊子上面,有看到卖草编的、竹编的蛐蛐蝴蝶小蜈蚣的。 会不会编是一回事,动手就是了。 走半路,能看到一处开阔地,由远及近,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缓缓慢前进的小楼。 ——莲花楼? 是了,用两匹马拉着小楼前进,住行一体,暂时就知道是李莲花的莲花楼。 两匹棕色的马,一边前进,一边“恢恢恢”的叫嚷,半是闲适,半是懒散。 硕大的鼻孔正在不断的冒着热气,四道冒着火的气柱子,朝着天飘去。 这是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这才能抽的出时间出来? 上官浅对于李莲花最后出现的地方,较为深刻的印象,还是李莲花和方多病应了玉楼春的约,前去赴宴。 能看到莲花楼,李莲花一定就在里面,十有八九,方多病也在莲花楼里面,或是被丢在了半路。 “汪汪汪儿——” “嗷呜——” 估计是狐狸精又以为自己是狼了,学着狼叫,仰天长啸。 “汪汪汪!”狐狸精的鼻子灵,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上官浅的味道,从莲花楼里面探出了头来,兴奋的开始汪汪叫。 上官浅从原地离开,朝着靠近大路的方向走去。 动物喜欢谁就是真喜欢谁,狐狸精都等不及那两匹马拖着沉重的莲花楼。 一个猛跃,飞一般的跳下了莲花楼,四条腿滚轮似风火轮一样飞速朝着上官浅的方向来了。 许久没见,居然还是这么的热情。 上官浅蹲下迎接飞扑过来的狐狸精,顺手把原先给上官桢的花环,也都戴在了狐狸精的头上。 “呜呜~汪汪!”狐狸精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礼物,感动到自己的头埋在了上官浅的怀抱之中。 “可爱的狐狸精!你可真漂亮!” 狐狸精是真的像是成精了一样,听得懂人话。 圆润的狗狗脸上,甚至都绽放了一个笑容,像个蜂蜜糕点。 亲热的摸着狗头,软呼呼的。 “上官姑娘,好巧啊。”李莲花还是一副清瘦虚弱的模样,脸色比起之前,确实是要好上了很多。 “好久不见啊,李莲花。” “上官姐姐还有我呢!”方多病不知道从哪里探出头来,整个人意气风发的。 好的,已经猜到了。 “我今日出来踏青,不如一起?”上官浅提出邀约,正好多两人可以帮她看着上官琦。 丝毫不知道其中有陷阱的方多病,马上就答应了,甚至还乐呵的不行。 李莲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要往京城去,就算是快一点慢一点,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算的上是拖家带口,又是带着莲花楼,又是牵着狐狸精,跟着上官浅往前走。 他没见过上官琦,可是他能看到在湖边有一个小姑娘被鱼钓着。 前面是鱼竿扯着人,后面是大麻绳扯着人,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你们看,有个人被鱼钓着。” 看到了有趣的,就和人来分享。 上官浅还当是有什么热闹可看,没曾想,这个热闹就只自己的女儿! 一阵后怕,还好给她身上绑了一根大麻绳,要不然说不准是钓鱼还是钓人。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34 与此同时,宫子羽骑着快马,带着方多病,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吁——”马匹的速度逐渐停下。 方多病被颠的不行,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晕头转向的。 微微颤颤的下了马,差点跌倒,还要宫子羽帮着扶一把,这才站稳。 “不知壮士是何方人士,为什么要把我劫走?”顺了顺气,方多病才有力气和理智开口询问。 “雪重子,你不愿意跟我走就算了,还装作不认识我?”宫子羽觉得,自己气都要被气得不行了。 “你不要装傻,前两日我刚去找的你,你自己是怎么说的吗,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走吧,去找宫尚角,我们一起回宫门。”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方多病一个字都听不懂,什么找装傻,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回宫门,回哪儿去啊! “你这是在说什么,我认识你吗?”真的是莫名其妙! “雪重子,你这是被那个妖女迷了心窍对不对?” “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什么雪重子,我是方多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就算了,这都面对面了,难道还分辨不出来不对吗? “好啊,雪重子,你现在为了骗我,都知道撒谎了,我认识你十年,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认识十年,那你还分辨不出我和那个‘雪虫子’的差别,我看你自己才是迷了心窍的那个吧!” 方多病嘴多毒啊,打小就是怼天怼地的,眼下看不清醒的宫子羽,只觉得怒火中烧。 你说说,十年的时间够长了吧,不仅认错了人,还拦路把人给劫走。 不单单是土匪行为,还没脑子! 愤怒不只一点点,方多病转身就想走,不想宫子羽有过多的纠缠。 可是刚要往前,就被宫子羽拉住了手,一群的绿玉侍卫,也是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我都说了,我是方多病!” 方多病是真的受不了了,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剑,“唰唰唰”的朝着宫子羽等人进攻。 他的武功路数,和雪重子真的是天差地别,除了会动,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相似性,一个狂放,一个优美。 直到动起手来,宫子羽这才觉察到了不对劲。 还真不是雪重子,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会是巧合吗?还是说,这就是一个阴谋? 饶是单纯如宫子羽,都开始阴谋论了。 可是方多病自己还觉得冤枉呢,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掳走,到了这荒郊野外的,还要被人怀疑居心不良。 都可以提前预支六月的飞雪,都往他头上飞就得了。 只希望赶紧有人来救他,“上官姐姐李莲花,你们快来啊!”方多病在自己的心中呐喊着。 “我不管你要找的人在哪里,我要先走了!” 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方多病一溜烟的赶紧跑走,可是还没跑出一段距离,就再次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 “等等,你现在还不能走,你和雪重子长得这么像,难保是角丽谯使的障眼法。” 宫子羽学聪明了,不管是人皮面具,还是特地找来的长相相似的人,都和角丽谯脱不开干系! “角丽谯?”方多病震惊了,这怎么和角丽谯又扯上关系了? 金鸳盟雄踞江湖这么多年,笛飞声不是生死,角丽谯一家独大,这下子又是想要做什么? 不是阴谋论,而是这么多年来,角丽谯实在是做出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眼下自己又是因为角丽谯的缘故,遇到了这样不讲理的,方多病真的是欲哭无泪。 “你知道她,看来你果然不清白!” “我怎么就不清白了,我可清白得很!”方多病一下子被踩到了雷点,怒而反驳。 没明白方多病在纠结个什么,宫子羽只管把人带走。 再次被押着上马,耳边是宫子羽的碎碎念,方多病一言不发。 这就让宫子羽更加肯定,这一定是角丽谯的阴谋。 在马背上不断的颠,方多病终于忍不住了。 “实在不行,你直接带我去找角丽谯成吗?我们当面对质。” 宫子羽一想,好像也是个办法,从自己的兜里面要出来一颗药丸子,眼疾手快的塞到了方多病的嘴里面。 “你给我吃了什么!”药丸子入口即化,还没等方多病准备吐出来,都已经化成水汽,融入肌理。 “一点毒药罢了,怕你耍花招。”这么些年,宫子羽也是有成长的,做事都比以前多了几个心眼子。 “……”方多病自认为不是没素质的人,可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真的是和有病一样! 宫子羽不在乎方多病丧的可以入土的表情,带着黄玉侍们就往角丽谯的小院去,绿玉侍卫分另一路,去寻找宫尚角。 保护和防护同时进行,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能解决的人。 方多病也是有心眼子的,刚刚被掳走的时候,就算是面朝黄土,也是一路上做了不少的标记。 用内力在地上打出一道又一道的弧形印记,盼着李莲花这个探案神人,洞察入微的人赶紧来找他。 李莲花在看到方多病被带走的时候,是打算把莲花楼托付给上官浅,他要去救方多病。 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徒弟啊。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踪,脸被打的啪啪疼。 上官浅对于那作案的团伙有着些许的猜测,可是他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脸,所以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否如她所猜想的那样。 指的是应下暂管莲花楼的请求,并且将自家小院的位置告知于李莲花,等找到了人就在那儿汇合。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40 上官浅被角丽谯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她还觉得奇怪,是想到了什么,又怪到了她的头上还是怎么着? 她还没说自己被莫名其妙的牵扯进来,是不怀好意怎么了? 选择把人给掳走的还不是角丽谯自己。 说了不亏心,就是不亏心。 给讨厌的人使点绊子,那又如何呢? 成真之后,获得的可是开心快乐,起码刚刚看到宫子羽的气急败坏,就让上官浅觉得极其的舒心。 出乎意料的,还是雪重子的反应。 几乎是以一种决裂的方式和态度,宣告自己要离开奉献了多年的雪宫。 这其中的契机是什么,具体的心路历程是什么,上官浅对于雪重子此人并不熟悉,也无从猜测。 按照他的说法,是受到了“真爱”的影响,这是多么的可歌可泣。 伟大的宫子羽的爱情,能够跨越血海深仇,家族反对,甚至策反无私为了宫门奉献的宫尚角,把人家当成是傻子来戏耍。 时至今日,宫尚角醒悟过来,不想再给宫门,给宫子羽当牛做马。 一向和宫尚角交好的宫远徵那就更是自由飞翔,无拘无束。 原本就没有什么实力和本事的宫子羽,失去了宫尚角的无私帮助,和失去了双眼的同时,还失去了行动能力,有何区别呢? 碍于雪重子自己的选择,今天倒是让角丽谯成了最大的赢家。 事情没有按照上官浅自己预想的那样,乱成一锅粥她心里面其实还有个些许的失望。 现在角丽谯又是看完笛飞声,来瞪上官浅,又是这眼神着实算不上善。 心里面的小火苗就被激了起来。 雪重子不是也想要离开冰冷的雪宫,不想要在面对森冷的冰雪,想要看大漠孤烟,看遍这个世界的繁华,角丽谯这个大忙人,自己尾巴还没有扫干净,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是绝对无法作为“陪伴者”的这个角色。 上官浅还记的,十年之前雪重子额度身边,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好像是被人唤作是“雪公子”。 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多么深刻的感情…… 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方多病吗?既然有这样的巧合,那就让这个巧合,成为解不开的原封。 角丽谯不喜欢方多病,一个是因为他和李相夷交好,而李相夷又是被角丽谯口口声声称作是“贱人”的人。 爱屋及乌,当然也有恨屋及乌,只要李相夷没死,角丽谯对于他的厌恶,就会波及到方多病这个李相夷的半路徒弟的身上。 还有一点,比起今日精致到了头发丝的雪重子,风尘仆仆的方多病,真的有一种盗版的感觉。 角丽谯这个喜欢独一无二的人,谁要是和她撞了款,第一步就是排斥,程度再加深一点,那就是记恨。 失了雪公子陪伴的雪重子,一定很希望有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陪在他的身边吧。 方多病又是一个极其热心的人,看到一个有缘人悲伤孤独,大概率是会去亲近,进行开导。 时间一长,被一个像是小太阳一样的人温暖,雪重子这样看似冰冷,实际上单纯的人根本抵不住。 这样一举两得,既膈应了角丽谯,又膈应了宫子羽。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角丽谯等半天,自己的陈情没有得到笛飞声一句回应,反倒是上官浅的表情微妙。 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预感还是会得到应验。 半月后,看到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方多病,角丽谯马上就要开启冷嘲热讽的攻击,就看到雪重子欢快的走了出来。 一下子把方多病给拉走,两个人共用一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真正的亲兄弟。 错身而过的时候,角丽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方多病眼中的挑衅,好像在说:我就乐意看到你的不乐意! 气急败坏的角丽谯,直接杀到了上官浅面前,她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又是上官浅在搅风搅雨。 “啊,角姑娘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上官浅一脸的纯良无辜,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角丽谯以来就是怒声质问,有没有把缘由给说清楚,一身清白的上官浅,当然是不知道任何的内情,一脸茫然。 “是你在背后撺掇方多病靠近小雪,他现在连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了!” “雪重子喜欢和方多病交朋友,难道就连这个你也要干涉吗?总不能让雪重子永远不和别人接触吧。” 上官浅表现得像是一个知心姐姐,面上是全然的单纯无辜。 “是你说的,他身边只要有我就好了。”角丽谯福至心灵,那他把方多病杀了不就得了。 糜丽的笑容浮现在了角丽谯的脸上,行动力一绝的角丽谯,立马就闪身离开,她要把方多病给弄死。 上官浅没曾想,事情还能是这样发展的,着实是让她开了眼。 这件事要找家长来,李莲花方尚书何庄主,离得最近的就是李莲花了,让他来。 好大徒都要被杀了,还是老对头想要动手,这还能忍? 李莲花一边“咳咳咳”,一边提着剑就冲到了隔壁。 “有趣吗?” “当然有趣,你方唱罢我登场,再加上一个李莲花还更有意思不是。” 笛飞声也觉得有意思,和上官浅对视一眼,都是对于搞事情的跃跃欲试。 不约而同的把李莲花也拉到那一滩浑水之中,看四方关系如何纠结拧巴。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43 怎么选? 将人带走?他能够做得到,上官桢的武功路数,他不说是知道个十成十,那也是有着八九分的熟悉。 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远远的做一个“师叔”?这不是他之前就决定好了的吗? 为什么现在会因为这些话动摇,不可以。 宫尚角知道上官桢现在过得很幸福,如果是这样算的上是残忍的,将他从最亲近的父母身边剥离,… 会被怨恨吗? 会被厌恶吗? 不需要去猜测,能够确定,大抵是会的。 那明知道结果是什么,那他还有必要去这么做吗? 很显然,只会是无用功。 “子羽——”暗含威慑,已经明显的拒绝,“不要再说了。” “雪重子若是不愿意回去,那你不要勉强他。” “反倒是你,作为宫门的执刃,成日里面无所事事,甚至还带着满身的符文来到大熙,你该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符文?”宫子羽一惊,他可从来没有在宫尚角的面前,展露自己身上的符文。 整个世界上,能够知道的除了长老们,就是他自己,再加上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云为衫。 “你忘记了吗,当年原本应该成为少主的人是我,在执刃临死之前,亲笔所写的继位公文,也是给我的。” 原来啊,这么多年前的不公,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反感啊。 看到宫尚角的神色瞬间变得冷肃,宫子羽的嘴唇嗫嚅,他知道的,只不过是在知道之前,还做了不少的错事。 “我不愿意走,你们都回去吧。若是有缘,我们还能够再见。”雪重子不知道宫尚角和宫子羽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愿意回到宫门。 接连的挫败感,让原先想要再挣扎一下的宫子羽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人怔怔的,先是看雪重子,再是看宫尚角。 上官浅原本在给自己的草药们浇水,把它们搬到阳光底下。 忽的感受到了母蛊的异动,是上官琦催动的子蛊,找她求救。 立马放下手里面的东西,上官浅同样是选择从密道走。 穿过一片有烛火照亮的昏暗,重见天日的时候,就是在禁锢着雪重子的那处小院。 地道挖的简单,到了外面,才是别有洞天。 两边的势力相对而站,看上去水火不交融的模样。 上官浅一露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上官浅这边看来。 “娘,你怎么来了?”上官桢还愣了一下,没想到上官浅会来,而且还知道地道的位置。 “是我通风报信的。”上官琦与有荣焉的模样,从原本的遮挡物背后,朝着上官浅的方向跑去,找的新的堡垒。 “你们这是做什么,全都在这里?” 上官浅环顾所有人的表情,尤其是宫子羽和雪重子,矛盾的由头,就是在这两个之间。 一人难堪,一人闪躲,光是看着就知道藏着事。 “娘,是这个人想要把小雪带走!”上官琦听见角丽谯管雪重子喊“小雪”,她就也跟着一起喊,上官浅和上官桢都纠正过,当时都没有效果。 还不死心? “这件事的确是子羽没考虑周全,我会安排他回到宫门的。” 宫尚角觉得有些难堪,在上官浅看来,宫子羽其实和他是一个阵营的,别说别的,只是他们都是来自宫门。 况且宫子羽还是他的堂弟,十年前他选择相信宫子羽,选择帮助云为衫,已经把自己和宫子羽放入了同一个阵线。 不论如何,只要他们都姓“宫”,那就是分割不开的。 “那最好了,堂堂的执刃跑到和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宫门可怎么办?”上官浅不掩饰自己话里面别样的意味。 能够仗着“执刃”两个字让不服的的人低头,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好好的待在宫门,可不要到处乱走。 “上官姑娘无需担心,我和哥哥会将‘执刃’带回。”宫远徵难得发声,他看到了刚才宫尚角的纠结。 现在宫尚角不好意思和上官浅表达,那就让他来,反正他好意思。 “那就麻烦尚角和远徵了,若有机会,我们来日再见。” 雪重子伸出手,做出“送客”的手势,示意他们现在离开。 宫子羽不甘心,他踌躇满志的出来,而现在却要极其狼狈的回去,这算是什么? 他不知道,恶事他知道,这让他是真的很没面子,甚至被人当面说着这些表示“不欢迎”的话语,心里面又怎么会觉得舒坦呢? “走。”宫尚角一声令下,他带来的那些侍卫,已经将宫子羽给团团围住,就算不走也能用强力将人给带离。 “安安,师叔下次再来与你探讨刀法。”最后一句话,是对上官桢说的。 “好,师叔,我等你。”上官桢不知道为什么宫尚角对他是这样的不同,可是他懂得接受他人的好意。 宫尚角和宫子羽先走,反倒是宫远徵稍稍落后了几步,“上官姑娘,再见了。” 还是曾经的称呼,态度已经是比曾经温和了许多。 上官浅回之以一个微笑,从自己腰间的香囊里面,取出来一个瓷瓶,里面是出云重莲的几颗种子。 当年靠着宫远徵的出云重莲活下来,是两条人命,上官浅感激宫远徵。 随身携带的这些出云重莲的种子,原本是想作为近期培养的,可是今天恰好遇到了宫远徵,那就应该是他的。 “接着!”将瓶子朝着宫远徵的方向投掷过去,被他伸手稳稳的接住。 宫远徵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种子,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说到是“种子”的时候,宫远徵更加的疑惑,为什么要给他种子,是当场打开,闻到出云重莲花种独特的芬芳,宫远徵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出云重莲。 眼中闪过震惊,这么多年,他始终未曾找到出云重莲的花种,而上官浅居然有。 抬头看她,上官浅道:“当年到了金繁手里面的那一株出云重莲,被我拿走了,种子也是那朵花结出来的。” 是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宫远徵明白了,当年上官浅为了要杀了金繁,应该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出云重莲。 只要金繁还活着,按照他对于宫子羽的忠诚,对于宫门的忠诚,是不会让他有余力出手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上官浅夺走出云重莲。 再加上先前羽宫和角徵两宫的宿怨,金繁本人面对上官浅时的傲气,都造成了一个必死的结果。 “多谢!” 宫远徵是真的需要用出云重莲,来修复自己和宫尚角身上的暗伤,也不推辞,心甘情愿的拱手行礼。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44 上官浅是看着宫远徵的背影不见踪影。 宫门的人在那一天,默默的消失在了上官浅的世界里面。 某天,上官桢带着一封信来寻上官浅。 “娘,师叔给你写了一封信。”其实上官桢自己也奇怪,宫尚角为什么要给上官浅写信。 就算是以前认识,可是之前的接触看起来,两个人完全是不熟悉的模样。 宫尚角是两封信一起寄给上官桢的,一份是给上官桢,一份是给上官浅的。 第一封信除了关心上官桢现在的生活状态,分享自沿途见闻,江湖传说之外,结尾还特地提了一句:“第二封信劳烦安安单独转交上官姑娘。” 防谁?防的就是笛飞声。 上官桢不曾看过信件内容,带着信来转交上官浅。 这时候笛飞声就在上官浅的身边,两人坐在一起,看到上官桢来的时候,甚至还是齐齐看向他。 “师叔?宫尚角?”笛飞声知道,在上官桢口中,这个称呼大抵是专指宫尚角这个人。 “安安,你先回去。” 上官桢一溜烟的跑了,他感受到了来自笛飞声身上的恐怖气息。 空间内再次是只留下上官浅和笛飞声两个人。 “你当年……心里有他吗?”笛飞声没忍住,问出来这个问题,他和上官浅之间,还没有这么面对面的谈过这样问题。 不能说谎,因为上官浅知道自己每一丝一毫的反应,都会被笛飞声尽收眼底。 对上笛飞声含情却透出脆弱的眼,上官浅点头,“有,早在无锋将任务派给我之前,我就见过他。” 也就是在那时候,上官浅以身入局,却让自己也成了局中人。 下棋的时候,把自己当做了一道险棋,结果……满盘皆输。 听到上官浅的回答,笛飞声一瞬间是说不出一个字的,他抱住上官浅,想要从身体的温度,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由此来告诉自己,阿悦还在,现在自己才是陪在阿悦身边的人。 看着上官浅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一封信,笛飞声心里忽的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将这一封信给撕了。 最好还是撕成雪花状,再也拼不起来的那一种。 曾经的感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都是已经既定的事实。 改变不了,也难以遗忘。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若信我,我们便一起读这一封信。” 看,不看的是傻子。 上官浅打开信封,将信件从中取出。 映入眼帘的,就是宫尚角那一笔熟悉的字。 想起来先前为宫尚角磨墨的时候,他不说话,可她总是会想着,让宫尚角那平静的面容露出更多的情绪,于是会说故事,说日常,引起宫尚角的注意。 ——不说见字如晤,你大抵是不想见到我。 见信时,我已经离玉京百里之外,旧尘山谷的雾霭依旧刺人,今日写这一封信,是出于我的私心。 你我面对面的时候,总是寻不到机会,来同你诉说我的心声,当然,我知道自己现在也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十年前,我不曾信你。夜雨已停,可青石寒凉。 你说你怀有宫门血脉,我是不信的,因为不久前,你才在地牢之中,遭受非人的审讯刑罚,现在想来,是阿桢命不该绝,更是我的错。 你说“角公单是相信干干净净的人”,我知道你是,可是那时的我过于自傲,成为“宫二先生”的这些年,我已经用盔甲将自己武装……也同样难以相信任何人的真心。 我还记得,那日你说愿意献出你之所有,还我为孤山派复仇,我回答“你还有什么”,是我亲手斩杀愿意将一腔真心捧在我面前的人。 只是那时的我,一时不到,更不知道你那时已然落泪,只是低头没让我瞧见。 你我之间,立场始终是不同的,我忠诚于宫门,那时候更是傻得要命,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统统奉献给宫门。 无锋是宫门之宿敌,数十年的敌对,母亲和弟弟的惨死,就在我的面前。 我始终无法忘怀,甚至将这一份的仇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在明明知道云为衫同样是无锋的情况下,放过了她,却紧紧抓着你不放,活生生的从你身上扒下了一层皮。 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选择帮云为衫,相信宫子羽。 明明他们的计划,是那样的漏洞百出,明明他们本身就是有原罪的人。 呵呵,现在说来,这一切都像是辩解。 可我知道,你是会相信我说的,对吧。 那日你从密道离开,云为衫亲口说,无锋不会放过你,甚至是会派更高阶的刺客,前去追击。 探子来报,你已坠落悬崖。 那一刻,我愣住了,想着,怎么一个原本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来说着话来哄我骗我的人,居然就这样失去了踪迹,就这样葬身急湍河流。 那日我在悬崖处站了许久,没人找到你的尸身,我骗自己,就当做是你还活着。 没想到,十年后,我真的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你。 我们都该放下,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你已经放下了,若是我不曾出现,兴许你已经将我遗忘。 再后来,我遇到了阿桢,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真好啊,他长得像你,尤其是眉眼之间,与你简直是一模一样。 用“师叔”的名义靠近,已然是上天的恩赐。 那日在你来之前,宫子羽曾言,让我将阿桢一起带回去,我承认,我动摇了。 我是真的很想告诉阿桢,“我是爹爹,我是阿桢的亲生父亲。” 可是……不可以。 我努力的遏制住自己心中的妄念,我不能毁了阿桢现在父母疼爱,手足友爱的日子。 现在的阿桢活得多好啊,他会蹲在灶台边上,给妹妹熬煮梨汤,会在逛街的时候,带着妹妹一起为娘亲带上一份礼物。 这是你我都不曾有过的。 上官浅,你将他养成这样好的一个人,倒是比杀了我还要痛快。 我名下的地契房契,店铺田庄,存在钱庄天字号库房的银钱,日后都会是阿桢的,就当做是我这些年来失职的补偿。 日后,兴许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我也不会让阿桢知道他的身世,笛飞声既将阿桢视如己出,那他便是配得上阿桢的那句“爹”。 最后,愿卿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48 记忆之中的深沉幽深,不曾改变。 空气之中暗藏的血腥之气,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窸窸窣窣”的穿行声音,是节肢动物或者是软体细长条的生物在枝叶丛林之中划过发出的声音。 浸透了毒气迷障的树枝上面,依稀可见,有几头长相怪异的鸟类停在上面。 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闯入的外来者。 恨不得在下一秒,就发动攻击,狠狠的将外来者打倒,而后分食殆尽。 笛飞声环顾四周,他的金鸳盟踏遍整个大熙,都不曾找到这样一处如同地狱的地方。 有着经年累月的积累,由此更是能够看的出,无锋的门派精神是真的足够狠。 这周遭的血腥味,无一不是人血,可想而知,在这一片的林子里面,到底死了多少的人。 每每走出一段路,能够在路边被雨水侵蚀的泥土面上,看到被翻起来的白骨。 长度、轮廓,一瞬间是让人联想到了人骨。 若是光洁如新,那倒还没有那么吓人,可是笛飞声看到的,大多都是变了颜色,或是上面有着各种伤痕,乃至于缺失的骨头。 中毒的会被染色,绮丽的粉色紫色,清丽的的淡蓝浅青。 生前经历过大战的,伤痕基本上都是深可见骨。 现在是去了皮肉的覆盖,裸露出来的骨头,自然是暴露的一览无遗。 上官浅看到这些,倒是有一种熟悉感。 她知道,这些被留在了外围的尸骨,大多不是外来者,其实更多的,是无锋之中的刺客。 基本上,他们都还没有任何的品阶,连个魅都算不上。 这片林子,就是试炼的一部分。 能通过,那就能活,通过不了,那就永远的留在这里,为这片土地当做是肥料。 不得不说,无锋还是很会运用资源,能喘气的帮他做事,没法喘气的,那就继续发挥皮肉尸骸的剩余价值。 上官浅是知道的,点竹有一把很喜欢的骨杖,那是用好几个人的脊柱骨拼接而成。 兴许是带上了绝望的戾气,这根骨杖看上去,自带着一层生冷的气息。 小时候跟在点竹的身边,上官浅碰过一次,入手既寒,甚至还带着似有自主意识的锋利。 心里面发着狠,不是不成功便成仁,而是一击必杀。 并非是孑然一身,上官浅和笛飞声有归属之地,不可能将自己留在绝刃山。 寒鸦盘旋在绝刃山嶙峋的峭壁之间,猎猎风声穿过密林,瑟瑟作响。 恢复记忆之后,上官浅一刻不敢忘记自己的仇恨,那些破碎的血色记忆,总是会萦绕于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一身黑衣的刺客提着染血的刀剑冲进祠堂,父母将她推进密道之时泛红的眼;小师姐用身体堵住追兵时脊骨断裂的脆响…… “阿悦,我们入阵了。”笛飞声的声音,将上官浅的神智拉回现实。 “小心阵眼的毒人。” 笛飞声用长刀破开身前浓稠的毒雾,眼前的景象略微变得清晰些许。 身旁是鳞次栉比的石碑,以及枯死的树枝,若是细看,其实每一个都是按照星宿方位排列。 “坎位生门在东。”两人朝着东方而去,毒瘴确实是时时刻刻的萦绕在两人的身侧,时时刻刻不分离。 当第一块石碑迸溅射出淬毒的铁蒺藜,上官浅甩袖让暗箭劈开这意外之“雨”。 飞溅的铁蒺藜被打散,撞上了周遭石碑,划过点点的火星。 抵达生门,在原本算是结实的泥地里面,“唰”的爬出沾着土腥气的毒人。 他们没有意识,甚至异化出了尖锐的獠牙。 双目猩红,口流涎水,一边“嘶嘶嘶”,一边迅速的朝着外来者进攻。 已经有好一阵时间,绝刃林中没有来过新人,毒人们都已经饿的不行,红眼之中,都能看到被饿出来的绿光。 上官浅甩出密密麻麻的蛊虫,钻入蛊虫的七窍。 笛飞声将悲风白杨催动至巅峰,刀气换做是满天劲气,所过之处的毒人具是被劲气划伤。 美人刺精准的刺入了毒人头领后颈的控尸钉,破碎的机括声,像极了节庆日子里面,噼啪的爆竹声。 万仞无回的洞窟门口,已然有了守卫。 干脆利落的击杀,没让他们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尸体便已然倒地。 点竹对于危险的预判能力,还真是一绝。 重重的守卫将其保护起来,看到上官浅的那一刻,有一瞬间,她都没想起来,诶,这人是谁? “点竹,我来杀你了!” 直到上官浅用她特有的语调,通知自己的行为,点竹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哈,这不是我的好徒弟吗?” “怎么,翅膀硬了,想要杀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点竹的话语,无异于是恶心的挑衅,上官浅的父母就是死在了点竹的手上,原本失忆的那段时间,认贼为师,就已经是违背意愿。 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点竹,你该死,我今日便来取你性命!” “啊哈哈哈——你生气的模样,当真是和你的母亲一模一样,还记得萧师姐当年对我可好了。” 点竹才不怕,她的身边三百六十五度,安排了那么多的人,就凭上官浅和她带来的男人,还想杀她? 做梦! 当笛飞声的刀风卷起罡风,悲风催八荒的威力震碎石窟顶部的岩石,碎石像是暴雨一样,狠狠的砸落在点竹的上方。 密匝匝的,难以躲避,点竹身边的魍魉刺客,挥剑舞刀都快要飞出花来了,身侧倒是还好说,可是头顶是真的好凉凉。 上官浅现在使用的是上官琦送的鸳鸯美人刺,当长刺穿透点竹心口的时候,点竹自信的笑容,这才凝固在脸上。 “你……贱人!” 点竹直到濒死,都还在口出狂言。 “这一式,是孤山夜雨。” 是孤山派每一个弟子,都要学会的招式。 点竹的嘴角呕出鲜血,眼中似有血泪,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当洞窟之中,血色尸体散落遍地的时候,东风穿过岩石的缝隙,将洞窟内的血腥气味吹散。 二十年前的孤山夜雨之中的哀鸣呜咽,终于迎来了光落坟茔的声音。 上官浅:散入春风满洛城149(完结) 的的确确是杀了个畅快,别说是什么就这仇恨不放,那就回永生永世的同在黑暗之中。 只有遭受到了损伤的那一方,才会满心怨愤。 仇恨最好的消解方式,自然就是用相同的方式回报。 血洗对血洗,同样是温热的尸体堆积,上官浅的心境已然开阔。 “阿飞,我好开心啊,我要告诉爹娘,我给他们报仇了!” 猛踹了点竹的尸体一脚,上官浅有些脱力,也不嫌弃地上血污浑浊,直接坐下。 微微抬头,刚刚好可以看见山洞之外广阔的天空,“你看,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笛飞声也抬头去看,可是,这一片都是灰沉的阴云,没准等下就要下雨了。 好吧,上官浅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呢,我也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最好是等会儿落雨,将这片山林之中的罪恶,统统冲刷。 乌云很懂事,像是听懂了笛飞声对他们说的话,在一阵风吹过之后,丝丝缕缕的雨飘落。 散落在泥地上面的尸体或蜷缩,或摊开身子,有闭着双眼的,自然也有睁着双眼的。 淤紫的指节死死的扣着带着青苔的碎石,昭示着最后求生的欲望。 上官浅不是什么杀神,对血也没有那么的热衷,杀了点竹,才是她的第一目的。 冤有头,债有主,偷跑的那些人她不管,只不过身上有着点竹下的毒蛊,没有解药,也活不了多少时间。 点竹的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美人刺没入她的心口,祸害遗千年,她在那一瞬间没死成,还在“哈次哈赤”的向爬走。 上官浅拿起笛飞声的刀,闭着眼睛,东一下西一下,发生什么就看点竹的运气。 如今,雨水顺着点竹脖颈处锯齿状的创口滑落,蜿蜒的血线爬过青白而苍老的皮肉, 没一会儿,血迹顺着水流汇聚,裹挟着地上的碎叶和泥浆蜿蜒着流向同一低洼处。 点竹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上官浅歇息够了,从地上站起来,走向点竹的尸体。 猛的将点竹心口的美人刺给拔出来,一瞬间迸溅的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在雨中绽放出绚烂的血花。 点竹还真是死的轻松,便宜她了。 “阿飞,等雨停了,我们就一起走吧。” “好。”笛飞声说什么应什么。 没过一会儿,雨势减小,再也不见先前瓢泼的模样。 这空气里面,都是毒气,要是顶着雨出去,上官浅都怕要一边走,一边吃解毒丹。 云开雾明,天空变得晴朗,是一眼能够看透的蓝色。 阳光照射在湿润的地上的那些湿润的尸体之上的时候,居然在光照的地方,冒出来丝丝缕缕的白烟,还伴随着“嘶嘶嘶”的响声。 哇塞,带毒的雨遇到了阳光,是真的变得歹毒。 死尸身上还算是平整的皮肉,居然出现了腐烂的痕迹。 带着臭味的烤肉味直窜上官浅的鼻尖,闻起来就觉得要中毒了。 “我们快走,这些尸体的腐烂速度,应该很快就会发臭了。” 笛飞声还沉浸在刚才的血色版上官浅之中,尚未缓过神来。 一向是以温柔示人的上官浅,展现出极其不同的一面。 沾了血的模样,才让人真的能够将现在的上官浅,和过去的她向联系起来,是经历过苦痛的、是坚韧的、是干脆的。 身上的鲜活感更多,感官的刺激也是更加的强烈。 “怎么愣住了?” 摇摇头醒神,笛飞声跟上上官浅的脚步,回答她的疑惑,“今天的你很不同,尤其是在沾血的时候。” 上官浅的柔和,上官浅的狠厉,笛飞声都很喜欢。 笛飞声没发觉,自己的眼神之中,都带着痴迷。 是很喜欢一个人,所以看她的每一个行为,都会划归为自己着迷的点。 手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上官浅挑起笛飞声的下巴,“哦?有什么不同呢?” 忽的想要从笛飞声的口中,询问出更多的秘辛。 两个人的关系,无非就是你来我往一个进一个就要退。 要说笛飞声单纯,上官浅觉得,他在有些时候还是挺单纯的。 上官浅就看着笛飞声的眼睛,想要问出来个一二三。 “刚刚是沾了血的漂亮,以前我没有见过。” 沾了血……那不就是她捅刀子拔刀子的时候吗? 一连串的动作都结束了,上官浅畅快之后,才忧心说笛飞声会不会担心害怕什么的,结果好像不但是不害怕,不介意…… 甚至——上官浅确定她看到了欣赏,和一闪而过,被慌张取代的痴迷。 你小子…… 看来笛飞声的身上,有待开发的领域,还有许多呢。 被上官浅揶揄的眼神注视着,笛飞声难耐的移开自己的视线。 “别看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不好意思。”笛飞声说话的声音都弱了些许,可是他的动作可不是这么说的。 粗粝的拇指抹开上官浅脸上粘上的血滴,放缓了自己的语调,“血花很美,你映着红色的眼睛也很美。” “是怕我反感吗?不会的,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这三个字,上官浅喜欢。 她喜欢和她一样的,还站在同一战线的人。 “阿飞,我可真是没有选错人。” 是当年在海岸边,将半死不活的笛飞声给带回家,是上官浅做的一个极对的选择。 甚至不是以小博大,而是无中生有,凭空捡到了一个宝藏,日久弥新,持续的温暖闪耀。 双手捧住笛飞声的脸,任由自己身上的重量由笛飞声托起。 靠的近了上官浅可以嗅到笛飞声襟口在血腥气之外的青竹味道,那是她做的香包。 上官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的踮起脚,啄吻他滚动的喉结。 很明显能感觉到,笛飞声有一瞬间的僵硬,都这样的挑衅了,笛飞声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不作为的男人。 大掌扣住上官浅的后脑,两人鼻尖相撞的时候,呼吸交织,极具存在感的心在胸腔跳动,“阿飞……”上官浅喃喃道,似是鼓励,似是逗弄。 尾音糊的被吞进炽热的喘息之中,笛飞声恨不得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大幅的动作之中藏着你知我知的克制。 “回家!” 散入春风满洛城(番外) 去完绝刃山一趟,血洗无锋老巢,就像是一场别样的度蜜月。 仇人没了,上官浅满心轻松。 和笛飞声之间点燃了新的火花,人是以前的人,有了新鲜感,那就像是换了新人一样的效果清奇。 重新踏入大熙的土地,很多事情当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距离玉京稍远的地方,根本都收不到最新的消息。 流言猛于虎,同样也是极其的狂野大胆。 上官浅和笛飞声在驿站歇脚的时候,就能听到周围的人在三三两两的交谈,而主题都是大熙皇室。 “这都多少天了,皇宫里面的事情还没解决。”路人甲侃侃而谈,抛出来一个钩子,具体是什么,他还埋伏笔。 “什么事儿啊,不是说公主生了重病,要请神医李莲花去医治吗?”路人乙的消息还不算灵通,知道的都是比较老套的消息。 “就在前两天,皇室的一堆人,皇帝太后还有唯一的那个公主,你知道吧?” “我知道,你倒是说啊!”路人乙最烦有人说话说一半,更何况是关于皇室的八卦,是不想听上一耳朵。 路人甲整了整自己的衣着,还轻咳了几声。 “我和你说,那天皇室身份最大的那几个,都被押送到了皇宫前面的广场,身上束着绳子,活像是犯人一样跪着。” “你是不是吃酒昏了?大白天的就开始说胡话?”路人乙还没说话,隔壁桌的路人丙就开始大声的嚷嚷,“你说的这个,有谁信啊!” 皇权至上,谁敢把皇帝一下牵到广场跪着? 皇帝又不是大黄狗。 “你别不信,咱们老百姓的消息不灵通,可是那天有着不少的江湖人在现场,你不信我,你找江湖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去找百晓生,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传着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路人甲也不急着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上官浅和笛飞声安安静静的吃着糕点,支起耳朵来听这几乎是骗人的话语。 四目相对,都是震惊。 政权没有改变或是转移,那就不是谋反,是那个组织或是个人,胆子大成这样? 可惜路人甲说出个大概,却说不出里面具体的一二三。 自然是引来了一片嘘声,“你是不是在说大话?” “就是就是,这不是在讲什么神话故事呢?” 几个人阴阳怪气几句,随后都是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别不信,就是万圣道的人干的!”路人甲享受刚刚万众瞩目的感觉,见大家都质疑他,马上就开始吱哇叫嚷起来。 说完之后,马上后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前些天乱葬岗被堆了不少的人,都是目击者,要是让人知道他看到了还跑了,还不得追杀他啊。 皇室丑闻,一家子的杂种…… 夭寿啦! 路人甲赶紧把自己桌上的饭菜扒拉完,包袱一背,马上就要往后门跑去。 怕被禁卫军给抓住,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这一条小命的。 “人跑了,这是知道了什么,才这么着急忙慌的?” 上官浅就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的身边刮过,嗖嗖的就不见了人影。 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客栈大门处就进来了一队持刀的官兵,“朝廷捉捕侵犯,你们可有看到此人!” 为首的侍卫拿出一张画像,特征处和刚刚跑掉的路人甲极其的相似,全脸不像,可是那半月脸大痦子还是极其的醒目。 上官浅收回视线,她没看见,笛飞声去看马了,该走回来了吧。 不惹事,事情却找上了门来。 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官浅慈眉善目还是好欺负,侍卫提着画像就走了过来。 “说,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见过又如何? 上官浅抬眼看这人,手上的画像的朝向都不对,起码她现在顶多只能看到路人甲的侧脸。 这是一招声东击西? 对上了视线,上官浅坚定的摇头,“不曾见过。” 在这个近乎是治理体系混乱的地方,地头蛇的存在感就变得极其之强。 就像现在,上官浅可以听到,有人已经对她今后的命运进行哀叹了。 “可惜了,这姑娘是被李大头看上了。” “和我们没关系,吃菜吃菜。” 上官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被“看上了”。 李大头伸出手,眼底的得意已经掩盖不住。 冷光一闪,是寒肃的刀光。 “啊——”李大头的中指第一个指节被切了下来,汩汩是鲜血哗啦啦的流下。 “不要命的东西,滚!”笛飞声伸手,刀十分主动的飞了回来,抵达笛飞声的手中。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什么。 是抵达玉京之后,上官浅和笛飞声发现,整个玉京戒严整肃。 不少的医馆都关上了大门,有名的大夫都失了踪迹。 甚至回到小院的时候,上官浅都看到附近有提刀的侍卫。 上官浅一露面,就有侍卫找来。 “上官大夫?” “嗯,我是,不知大人有何事?”总不会是要来找她的吧。 笛飞声呈现守卫的姿态,站在上官浅的身侧,狠厉的眼就看着问话的侍卫。 不说话,就是自带威慑力。 上官大夫的丈夫是大魔头笛飞声的传闻,不知道怎么就在江湖流传,不少人还是真的相信。 侍卫也听说了,难免就有些忌惮,谁不知道笛飞声手起刀落就是一颗人头。 “皇上有旨,请上官大夫进宫治病。”也不单单是上官浅,看那些关门的医馆就知道了。 “街上的那些大夫也在皇宫吗?” “是。” 上官浅点头,“李莲花大夫,他也在皇宫吗?” 侍卫点头,“李大夫现在是宫内的座上宾,在为贵人诊治。” 明白了,有名气的都给抓走。 李莲花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官浅记得自己和笛飞声离开玉京之前,他和方多病就入宫了。 番外·皇室辛秘 果然,刚一进宫,李莲花就收到了消息。 “你们先离远点,我先和上官大夫说一下陛下的病情。”李莲花这就有限的范围之内进行赶人了。 侍卫们也是知道李莲花这一个皇帝眼前的大红人,也不招惹他,行个方便罢了,不会耽误正事,于是具向后退了几步,给出一个谈话的空间。 上官浅看李莲花,整个人简直是焕然一新。 不说是身上换上了亮眼的衣裳,衣服料子都是昂贵的,关键是看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来说,简直是有了极大的变化。 怎么说呢?好像变得充满了更多的希望、 就是日子有盼头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上官浅想要知道。 “是不是皇室有什么辛秘,召集了这么多的大夫。”单单是“陛下”生病,上官浅不是很相信。 “这么大张旗鼓的,总不可能是皇帝病的快死了吧?”上官浅本意是说笑调侃,对上李莲花“你怎么知道”的神情,上官浅才是真的惊了。 那句话就是简单的开个玩笑,就连猜测都算不上。 “是陛下病重,我和方小宝现在能在皇宫,还有点小地位,都是用扬州慢帮陛下治病。” “之前宫里面的人来宣旨的时候,不是说公主病了,怎么这下成了皇帝出事了?”事情发展的有点快,上官浅有太多的缺漏。 李莲花左顾右盼,确认周围的侍卫缺位是退出了一段的距离,周边也没有来偷听的某某人。 这才小小声的进行长话短说。 原来最开始,说是公主生病,寻大夫进宫就是一个幌子。 本质上是皇帝和太后想要找有着探案能力的人,进宫探寻皇宫遇鬼事件的真相。 要说到皇宫里面的这个鬼啊,那可是几十年来一直萦绕着这样的传说。 又是说有人半夜痛哭,又是说大白天的也能发出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妖异的光芒,消失的宫人,染血的衣物,附着着血肉的森森白骨…… 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面,都对皇宫里面的人,造成了恐慌。 乃至于永安塔周围的一整圈,都没有人敢踏足。 原先用来祈福以保障福气安宁的永安塔,到最后成为了鬼怪的象征。 才建好没两天,就突然一整个消失。 不是坍塌,而是消失,完全就是很突然的不翼而飞。 再后来就出现了“会吃人的园子”。 那真相是什么呢? 是在上上代的皇帝时期的事情。 大熙的皇室有一点传承的很坚定,那就是皇室之中当皇帝的那一支,生不出来孩子。 面临着禅位给宗室子弟,上上皇帝是真的很惶恐,内心是极其的拒绝。 于是广纳后宫,决定要努力的拼上一拼,再怎么着,也都不能是颗粒无收。 很可惜,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有再多的妃子努力,那都是无用功。 现实无望,鬼神的力量凸显,修建永安塔,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祈福生小孩。 修建永安塔的领班是一个逃亡南胤皇族,本来打算隐姓埋名,就算是帮让自己灭国的大熙皇族建立祈福塔,那也没什么。 顶多是在心里面感慨几句,然后继续监造永安塔。 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是…… 都说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秦贵妃是一个极其勇敢且大胆的女人。 于是,秦贵妃和领班“相爱”了。 很快,他们就有了“爱情的结晶”,即为上一位皇帝,即现任皇帝的亲生父亲。 没人知道秦贵妃混淆了皇室血脉,上上皇帝只知道,自己老来得子,整个人乐的都快要飞起来。 在上皇帝一出生的时候,立马册封太子,由上上皇帝亲自教导,一路把人给送上了皇位。 要说不孕不育还能够隔空遗传的,很幸运,上皇帝千亩良田唯独一根独苗。 现任皇帝也是继承了不孕不育,年过半百的人,膝下就只有昭翎公主一个。 至于为什么这么秘密被掩藏……还要归功于秦贵妃。 怀孕三个月,孩子已经稳稳的在肚子里面安家,秦贵妃也是极其的干脆利落。 她的“爱情”可以死了,反正她也看不上孩子的生父,除了长得俊了一些,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 所以干脆利落的连人带塔一起消灭,先是把领班给锁在塔底,不给吃不给喝,还一天到晚用浓烟来熏人家。 领班是逃亡成功的南胤人,但是不是不死铁人。 在这样一天十二时辰的断粮断水断气之下,没过几天就死的不能再死,同时,也在塔底留下了许多挣扎的抓痕。 从此,秦贵妃高枕无忧甚至如愿的生出来一个“皇子”。 原本这个秘密可以长时间的掩藏,奈何皇帝的好奇心还是太强,说要查案,还要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皇帝,太后也有责任。 是她觉得皇帝就只有昭翎公主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够啊。 那怎么办? 效仿先人建造永安塔求子啊! 这才有了查案的事情。 就此,杂种的真相,就被解开。 一直以来,骄傲自己尊贵的皇室血脉,是真龙天子的皇帝,在得知真相之后,一口气缓不过来。 人多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身为皇帝的尊严可是回到自己的寝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到这时候,还不算有什么大事,皇帝还算是扛得住。 下旨杀了一系列知晓这件事情的人,无数的侍卫、无数的宫人,都成为了杂种事件的无辜牺牲者。 至于为什么不杀揭开真相的李莲花和方多病,一个是江湖人闻名的病痨子大夫,一个是未来女婿……算了算了。 后面皇帝、太后、昭翎公主被万圣道的人绑架,连排的跪在皇宫内的广场之上的时候,皇帝还要感谢那时候没有杀了李莲花和方多病。 是的,万圣道真的是胆子大到绑了皇室成员。 而单孤刀,则是万圣道背后的主人。 嘿嘿,真相揭开之后,大家发现,这个原来也是个杂种。 非要顶替人家李相夷亲哥哥李相显的身份,被瞎了眼的封罄认成是自己主人生的小世子,从此卖命奋斗忘我。 封罄简直是惊呆了,难道我一直听单孤刀的话,对李莲花下手,居然是错的。 真正的杂种是单孤刀,而自己真正要寻找、要追寻的小主子,是被他暗害了无数次的李莲花! 瞬间脱粉的封罄,战斗力简直是无敌。 脱粉回踩绝对是比纯粹的黑子要来的更狠,封罄一刀子捅死单孤刀,对着李莲花和死去的李相显表达自己的歉意。 皇帝成功获救之后,人生威胁是没了。 可是,心灵的损伤,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先是承受几十年来生不出皇子的难受,又是知道自己原来是奸生子的子的真相,再是以皇帝之尊,被半个亲戚的万圣道绑架,尊严尽失的跪在所有人面前。 小心脏骄傲惯了,一时间承受不住,鲜血是大呕特呕,把自己本来就虚弱的五脏六腑呕的退化十几年。 也就是说,皇帝没剩下几年的阳寿了。 这下子,上官浅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在客栈的时候,会有官兵带着画像来抓人。 原来那个路人甲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啊。 真是……太精彩了! 就算是话本子里面,都不敢这么写啊! 番外·皇室秘辛4 皇宫里面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都是皇帝亲自请回来的。 蛊虫发挥了十足的用处,上官浅也获得了一项长期的工作。 爵位到手,上官浅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大熙的第一位女性侯爷。 恢复了三分生机,自觉可以再战五百年,为他的大熙留个小皇子的皇帝,还十分贴心的给上官浅拟定了一个封号。 兰台。 医典兰台,女中魁首。 甚至还有一块在上官浅看来不小的封地——洛城。 经此一遭,还真的得到了预料之外的好处。 上官浅是开心了,得到了暂时健康的皇帝也开心了。 可是太后一点也不开心,,一想到自己嫁给了一个奸生子,从今往后都要提心吊胆的过,老心脏就忍不住的怦怦跳。 真是夭寿啊! 老天爷还真是奇怪得很。 明明不是亲生的祖孙夫子,居然还能继承到一样不孕不育的特性。 搞得人以为只是皇家子嗣难以孕育,在另外的层面,所有人对于皇室血脉的纯正,没有半分的质疑。 要不然,怎么都这么巧合的万里无鱼呢。 看到自己年过半百的老儿子好了一点,太后就忍不住的开始催生。 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她才不要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登上皇位。 就算是宗室之中正统的皇室血脉也不行,她心虚啊。 心虚之后,那不就是怒而奋起,想要把宗室永生永世的踩在脚底下,面对真的被拨乱反正。 皇帝害死个大孝子,最之前病的快要死了,都没有和太后明说。 搞得太后以为,皇帝就是前一段时间生了个小病,再加上遭受非人哉一般的离谱真相的侵袭,整个人想要逃避现实,这才不干事。 再说了,她儿子指定是比她年轻,总不会是她一个老太太还好好的,皇帝这个正处于壮年的好大儿身子骨不行了吧? 催生势在必行。 一个昭翎公主怎么行。 其实作为独生女,如果昭翎公主是个有政治思维能够扛大事儿的,太后也不是很介意,来一个“叱鸡司晨”。 大好的机会和前程就在眼前,奈何昭翎公主和她亲爹一样,也是个不扛事的。 而且从小被娇宠到大,当公主可以,当女王……太后慌啊! 她想要保持自己现在的超然地位,但是也不想变成是大熙的罪人啊。 这不行那不行,就剩下了催生一个路子。 真的要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效仿婆母秦贵妃,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是太后再生一个,是她的娘家,权贵赵丞相家里,年轻的男女可多的是。 不妨再畅想一番……这个天下姓赵,也不是不行。 太后心里面的小九九,皇帝怎么感觉不到。 主要是她做的太明显了,莫名其妙的开始召赵家亲眷入宫,尤其还是成了婚的小夫妻。 皇帝怒了,可是实在是有心无力。 把自己的担忧和悲伤,和身边最亲近的罗公公倾诉。 罗公公是当初负责调查上官浅的,见不得自己的老主子这么难受,灵光一闪,“陛下,老奴想起来了,上官大夫最开始在洛城出门,继室她能够帮妇人家医病,生子一道,不也是在其中吗?” 哇塞,皇帝明白了,马上把上官浅召唤到皇宫里面。 一张嘴,就是:“上官大夫,我要一个儿子,你帮帮我。” 上官浅吓都吓死了,还好皇帝说的快,要不然今天就会多一个莫名其妙暴毙的人。 想生孩子,最严峻的一个问题,就是老皇帝很难生。 知道奸生子事件的真相之后,皇帝是极其重视自己血脉纯正性。 就算是生不出来孩子,那也不可以帮别人养孩子。 痛,真的是太心痛了。 皇帝一边是在唾弃自己的血脉,一边又是贪恋自己现在的美好生活,皇权至上的时代,恰恰好,皇权的持有者就是他,怎么能不让人沉醉留恋。 这边放不下,那边舍不得。 既要又要,皇帝也是极其的矛盾。 他特地给了上官浅三年的时间,一定要让后妃生出他的孩子,无论是残的傻的,是个孩子都可以。 为了孩子,皇帝甚至是放了狠话。 上官浅感受到了威胁,干脆给皇帝下了一剂猛药。 想生孩子是吧,生呗。 只不过是物质守恒,出了一个就要死一个。 皇帝就算老迈,身高比起年轻的时候,低了不少,可是总体积也是能抵得上五六个小娃。 等到这些孩子都出生了,或是孩子们总共长到了这般大小,那就是皇帝的死期。 这一年,皇帝觉得自己真的丝毫有一种回春的感觉,身子骨甚至健壮的能够和年轻的小伙子比较, 要不然他怎么能够让这么多的后妃都怀上身孕呢? 无比的骄傲自豪,可是皇帝每日照镜子看自己,却没有注意的自己的容貌和身形,那是开了倍速的老迈。 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在整个皇城响彻,同时随之响起的是皇帝极其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朕终于有后啦!” 有人开心,就有人悲伤。 生了皇嗣的后妃开心,皇帝开心,太后开心,但是没孩子的就不开心了。 原本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一下宫里面多了这么多的皇子,指不定哪一个就是接下来继位的皇帝。 不行,她们也要好好的拼一拼! 爱是那一句话,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没人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最后大家只知道,在短短一年半不到的时间里面,皇宫的生育率,是节节攀升。 皇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新生的孩子之中,擢选自己中意的继承人。 千挑万选,选了一个和他自己长得最像的。 小太子不到五岁,皇帝人就没了。 可是……长得像的,不是亲生的诶。 领一分功做一份事,上官浅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和皇帝画大饼没有一点关系的。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3 坐在院长办公室,美艳的女人一甩自己的墨镜,面前的墨镜就像是能听得懂人话一样,乖乖的飞到头发上面,压在蓬松的发顶之上。 孤儿院的院长看着眼前满身散发着豪横气息的女人,真有种感觉这人是来收购孤儿院的。 “院长,我是真心想要收养一个孩子的!” 女人眨巴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睛,原本就是明媚的容颜,在此时显得更加的耀眼夺目。 “收养孩子之前,我们孤儿院是要评价收养人的潜质,是不是适合收养一个孩子,是不是符合收养的条件,要不……您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 院长语气柔和,虽然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强势,但是她还是有自己的坚守,她想要尽力为孩子找一个好的家庭。 女人一股脑的将自己包里面的文件资料全都给拿了出来,首先推出自己的身份证,亮出户口本,“我叫甘芷,家里面就剩下我一个人。” “这是财产证明,银行流水,放心,我可以养得起一个孩子。” 看到户口本上面明晃晃的“未婚”,院长的心里面就泛起了嘀咕,未婚为什么要收养孩子? “抱歉,甘女士,我们国家规定是要没有孩子的夫妻,才能够收养孩子,您是未婚,暂且不满足这个条件。” 是的,甘芷就是由邪恶白云钢子化身的。 一听这话,她都愣了,“我不能收养?” “是的。”院长将甘芷的材料全都推了回去。 “您的条件很好,祝您以后能够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直到离开孤儿院,甘芷才是一跺脚,立马呼叫黄霸天。 “老黄,现在轮到你来出马的时候了!” 黄霸天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云朵,在浮缘树上都还没有飘上多久,听到钢子说自己可以去世界里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钢子,难道是我这么久以来的能力,终于被看到了吗?” “对对对,你快来找我,你过来之后,我帮你化形!” “我们在x市的民政局见面。” 甘芷现在也是懒得说那么多,她现在要立马找一个人结婚。 在那个世界存在,就需要有正规的身份,这是被世界所允许的,同样是要遵守相应规则法律。 化形之后取得一个合法身份,在什么地界,就要守哪个地界的规矩。 离开孤儿院,闪现在民政局门口。 在九十年,民政局结婚的队伍还是像长龙一样,甚至是在广场上面,都有着人山人海的意思。 甘芷先去排队取号,然后等着黄霸天过来。 黄霸天的速度还是很快,“嗖——”一下的就来了,“老大,我来了!” 一人一云在街巷的后面碰面,钢子将自己的能量输送给黄霸天,“砰——”的一声,一个身形欣长的男人就代替黄霸天所在的位置。 男人五官清秀,面白皮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和甘芷站在一起,就像是黑道女大佬和她包养的男大。 化形的一瞬间,身份资料也全都出现在黄霸天的手上,“拿好你的东西,等着叫号。” 甘芷拎着自己的包,不急不缓的朝着民政局走去。 黄霸天对于自己的人形还是极其的新奇,左右各是转了好几圈,“黄霸天,给我滚过来!” 要是甘芷没喊,估计黄霸天还要转上好几圈。 “来了来了!” 抱着自己的资料,黄霸天赶紧跟上甘芷的脚步,脸上还有着兴奋的红晕,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幸福的小媳妇。 “钢子,你说我的人形好看吗?”黄霸天扯着甘芷的衣袖,扭扭捏捏的。 “嗯,好看好看。”甘芷还在看排队的号码,还有两个就到他们了。 还好是来得早,晚来的都排到另外一条街去了。 “你看看我呀,钢子你看看人家。”黄霸天看到甘芷的两只眼睛都在看着号码牌,就是不看他,心里面委屈,拉着钢子就开始左扭扭,右扭扭。 “好,我看。”甘芷转头去看黄霸天,嘶——怎么化形成了一个小白脸呢?看上去比她还要娇气。 “好看吗~”黄霸天期待极了,甘芷在他的心中,地位不可谓不低,那可是他的启蒙小白云,永远的大姐大啊。 “好看——”知道黄霸天又傻又犟,甘芷也就顺着他的话说。 黄霸天还想念着甘芷问,号码那里就已经轮到他们两个了,“走了走了,到我们了。” 甘芷赶紧拉着人进去,好不容易排到的呢。 两人的前面一对,是一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大哥,带着小白花姑娘,看到霸气的甘芷和小媳妇黄霸天的时候,大哥还朝着甘芷竖起了大拇哥。 “妹子,真不错啊,咱们在外面闯的,就要找个贤惠顾家的。” “哥哥祝你们百年好合嗷!” 甘芷:……呵呵。 黄霸天纯属是没听懂,但是很有礼貌,甚至是很有礼貌的道谢:“谢谢大哥。” 伸手将人给拽走,朝着服务台那里去,那个大哥还在后面和小白花媳妇笑呵呵:“看不出来,大妹子还害羞了。” 这一回甘芷装作听不到,但是热情的黄霸天又是一句:“我姐不是没害羞——” 气的甘芷强制性将黄霸天的头给拧回来,直接就抓着蓬松的头发,让黄霸天“嘶——”的一声。 ‘“姐……姐疼的。” 负责盖钢戳的工作人员看到打打闹闹的两人,“哎呦,打是亲骂是爱呀!” 甘芷:我是纯气的,不是爱。 结婚证很快就到手了,两人又去警察局转户口,把黄霸天的户口转到了甘芷的本里面。 “走了,去孤儿院!”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孤儿院,此时还没到黄昏。 院长就奇了怪了,什么早上还是未婚的姑娘,到了下午就成了已婚。 看到甘芷的时候,院长都愣了。 在看到她手里面拽着的黄霸天,更是愣上加愣。 “甘女士,你这是……” “现在已婚了,我和我丈夫都很想要一个孩子,哦,对了,他不能生。” 甘芷一开口就是一口大锅盖在了黄霸天的身上,让他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姐,不是……我能生!” “你不能!”甘芷确定以及肯定。 “对,我不能生。”黄霸天直点头。 院长:……无语了,家人们。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4 最终,甘芷和黄霸天满足领养人的种种条件,成功进入了和孩子相互选择的环节。 甘芷最开始就是为了余非来的,直截了当的和院长讲:“我们想要领养个年纪小的孩子,最好是个小姑娘。” 五岁及其以下,都算是年纪小,院长就带着甘芷和黄霸天看在外面玩闹的小孩。 是黄霸天会喜欢小孩子,一路上眼神都挪不开了。 不过甘芷始终都没有什么表示,直到来到了育婴室,她才有反应。 成功将余非带回家之后,甘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坐在沙发上面,和黄霸天眼睛对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实际照顾孩子的经验,甘芷跟着各位美女,倒是知道要怎么照顾孩子,黄霸天才是真的两天一抹黑。 甘芷担心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要不然我们请一个保姆吧?” “你说得对!” 于是乎,一个临时家庭就这样组建完成,甘芷的户口本上面,多了一个叫作甘于飞的小女孩。 在书面上,名字像是一个小男孩。 至于甘芷为什么不给余非改名字,世界意识阻挠,她只能改字。 什么都不是的“非”实在是太难听了,余非小时候就因为这个名字一直受到嘲笑。 “非常坚强的非”和“什么都不是的非”,是余非自己的解释,以及事实的解释。 甘于飞多好,甘芷相信,她养出来的孩子,一定足够健康积极。 没有亲自上手当过妈妈,甘芷都感觉自己有时候是充当妈妈的角色,有时候又像是余非的姐姐。 在余非两岁之前,家里面都是有保姆带小孩的,甘芷和黄霸天就守在旁边看着。 那个阿姨看的都觉得好笑,这两个当爸妈的,活像是自己把小孩给照顾死一样。 两岁之后,甘芷和黄霸天才算是勉强上手,这里特指黄霸天。 甘芷那真好做一个“刚直”啊,抱着小孩就是死僵的。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黄霸天抱着余非,甘芷还是在旁边看着。 “妈妈,这是送给你的小花。”三头身的小女孩双手举着辛辛苦苦采摘来的鲜花,举起来给自己的妈妈看。 甘芷的心都要化了,哎呦喂—— 怪不得之前各位姐都是那么喜欢自己家的孩子,她也喜欢! “我的宝贝呀,妈妈好喜欢哟!”甘芷接过余非的话,“唰”一下把人给抱起来,没有半点的缓冲时间,“ber~”一下亲在了小姑娘的脸上。 这样突然的起飞,余非都习惯了,站在旁边的黄霸天每次都觉得心被一条透明的线给提起来了,“姐,你要是时候,宝会死的!” 真的是吓死个人,呼呼,赶紧给自己顺顺气。 “哦。”甘芷就一个哦。 黄霸天:尼玛,别以为你是我大姐我就不敢骂你了! “妈妈接着宝宝,宝不会死的!”余非对于甘芷倒是有着十足的信任,两只手环抱甘芷的脖子,亲昵的依偎在甘芷的怀中。 “好好好,爸爸今天给宝宝煮了你最喜欢的红枣炒笋还有荔枝肉。” 家庭煮夫黄霸天把热气腾腾的菜给端到餐桌上面,然后接过余非,给人围上小兜兜。 饭桌上,甘芷和黄霸天说起了让余非上幼儿园的事情。 “余非今年三岁了,咱们让她上幼儿园吧?”按照人类小孩正常的成长规律,三岁确实是可以开始早教的年纪。 “你说得对,宝,你想上幼儿园不?”黄霸天还问了余非一嘴。 “幼儿园?我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吗?” 余非用勺子挖着饭,喂到自己的嘴里面,两边的脸都是嘟嘟的。 “一起去?好主意,你去还是我去?”甘芷支持啊,这不是守护孩子的成长吗? “那我去应聘幼儿园老师?”黄霸天指着自己,家里面目前他是没有工作的。 早些时候,两人协商,是甘芷在外面工作,黄霸天在家里面照顾余非。 作为社会人,也该是有一个合适的社会身份,以及正当的收入来源。 甘芷就搞了一个小公司,做游戏的,还做出来一点的小名堂。 这下还真成了霸总和她的小娇夫了。 余非年纪小,但是脑袋瓜转的灵光,当然知道父母是在说什么。 “太好啦,爸爸陪我一起去上学!” 最终甘芷拍板,“那你去应聘幼儿园老师,再去考一个教师资格证,余非到时候上小学初中高中,你都跟着吧。” 黄霸天一想,那感情好啊,他乐意的很! 于是乎,在很久很久以后,余非的同学们都知道,余非爹妈所谓的“陪读”,那是真的陪啊。 有爸爸陪着一起去上幼儿园,小小年纪的余非自然是感受不到在校门口分别的撕心裂肺。 这天,余非手里面拿着彩虹棒棒糖,舔吧舔吧让白嫩的小脸上面都沾上了糖渍。 可偏偏余非又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于是一手拿着湿巾,一手举着糖。 在人山人海的开学现场,一个人吃糖1的余非显得极其的瞩目。 幼儿园两边都有老师站着,其中一个就是黄霸天。 余非就站在黄霸天的身边,继续舔着自己的彩虹棒棒糖,引的不少的小孩子吱哇流口水。 “妈妈,咕咚,我也想吃棒棒糖。” “小宝啊,只要你去上学,回家妈妈就给你买棒棒糖吃。” “那好,我去上学,拉钩上吊不许变嗷——” 家长成功将孩子送到了幼儿园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余非是半点不知道,依然在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的棒棒糖。 第一天当幼儿园老师的黄霸天还没有太适应这个身份,尤其是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紧紧抱住自己左腿,说“我想要他来当我的老师!” 黄霸天真的一脸懵,一个青年男子匆匆的赶来,“尖尖啊,这是要看幼儿园是怎么分班的!” “哦——”女孩尖尖表示知道,但是依然不松手。 男人只能用别的东西来诱惑小女孩,“爸爸给你买棒棒糖要不要,这个妹妹吃的这种?” “好!”尖尖瞬间松手,扑向爸爸的怀抱。 后面分班的时候,还真是巧的不得了,余非正好和那个小女孩分到了一个班级里面。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6 天赋和兴趣都需要培养,甘芷已经联系了装修队,在新家里面准备一处画室,专门给余非的。 还有书房琴房,不知道用不用得到,反正先准备了再说。 甘芷没养过孩子,之前陪着朴妍珍,她的做法就是满足孩子想要的一切,当然,是在法律的底线之上。 跟着谁学,自然就像谁。 朴妍珍养孩子的答卷不算是一百分,那也是优秀。 答案都放在哪儿了,甘芷自诩最强大脑的小云朵,难不成照抄都不会吗? “哇,妈妈太好啦!”余非高兴的起飞。 看吧,照着学,不出错吧。 甘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给自己点赞! 新家的位置位于一处学区房,前后左右都是学校。 离现在就读的幼儿园,不过是一公里的距离。 小学初中高中,一应俱全。 m市最好的高中就是逸明中学,和新家就隔了不到一百米。 只要不离开这一座城市,市里面最好的小学初中的学习资源,至于高中……还是要考的。 因为爸爸是幼儿园老师,余非在幼儿园混的,那叫做是一个如鱼得水。 余非还认识了一个小伙伴,每天上学的时候,两人凑到一起,小话说都说不完。 从小班到中班,两人始终黏在一起。 “余非,我爸爸要给我找后妈了,可是我不想要。” “小朋友只有一个妈妈,不能有第二个妈妈的。” “可是我的妈妈去天上了,我现在见不到她,我爸爸也看不见她,我好想妈妈。” 李尖尖和余非坐在同一个秋千上面,晃啊晃,说到这里,冲天的小辫子都感觉耷拉下来了。 “天上?”余非目前还没有经历过生死,不太理解李尖尖说的娶了天上就见不到。 “我妈妈怀了妹妹,可是之前爸爸把妈妈送到医院,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妈妈,也没见过妹妹。是爸爸说,她们都去了天上。”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真的很难理解。 不过余非能够感知到李尖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努力的想用自己的话语来安慰对方。 “到天上,你妈妈就可以一直看着你,说不定你今天早上差点摔倒,就是你妈妈扶你起来的。” “嗯,我一直都觉得妈妈陪在我身边。” “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妲己,她是想要和我抢爸爸!” 李尖尖语气愤愤,圆润的小脸都皱了起来,看上去为了这件事情,颇为苦恼。 “妲己不是封神榜里面的人吗?为什么要和你抢爸爸?” “不是妲己,也不对,她就是妲己!” “你跟着我来,你就知道了!” 李尖尖拉起余非的手,就往自己家里面跑。 余非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李尖尖一起跑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玩,家长都没说什么,也是经常去对方的家里面做客。 轻车熟路前进,快要到李尖尖家的面馆的时候,在路上回经过一处公园。 两个秋千架子那里,正围着一堆的小孩,叽叽喳喳的,热闹的不行。 “李尖尖,李尖尖,没了妈,爹不疼,有后妈!” 几个小孩子看到李尖尖,就开始拍着手掌,唱起自己编的歌谣。 或许他们自己都不太了解,这些话语,在实际上,会对幼小的李尖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一个人这么唱了,另一个人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于是就也跟着一起学,后来,就有了第二个和第三个。 大家都这么做了,就代表一定就是对的吗? 不见得。 起码是作为当事人的李尖尖,她就很反感别人围在她的身边,满脸开心的歌唱着她的悲伤。 “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可以这么做!” 余非自小就有着一种正义感,就算是对方有着高她一个头的孩子,也是挺着胸脯冲上前。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李尖尖的后妈就在她的家里面!” 为首的大孩子一说话,后面的稍微小一些的,马上就开始附和。 一句接着一句的,把余非气的不行。 大脑飞速的开始运转,问了李尖尖,说话最猛的那一个叫什么名字,把自己现编的歌谣大声的唱出来。 “李小明,没礼貌,伤他人,素质低!” “就是你,没礼貌!” 终归还是身高体型差距略大,余非拉起来李尖尖的手,就开始朝着面馆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喊着——“李小明,没礼貌,伤他人,素质低!” ”李小明,说坏话,李小明,真讨厌!“ 小孩子的声音本来就尖,余非还是扯着嗓子喊的,周围的小孩子都能听得见。 一溜烟的跑没影,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带头欺负人的李小明。 “哈哈哈,飞飞,你好厉害啊!” 李尖尖心中的郁气抒发,现在整个人畅快的不行,“之后我也这么干,看李小明还说不说我!” “我要把你刚刚说的都给记下来,一有空就给李小明唱!” “对了,妲己还在我家呢!”李尖尖风风火火,马上就又要开始冲。 牵着余非的手,重整旗鼓。 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面馆,余非看到店里面除了正在吃面的客人之外,没有所谓的“妲己”。 “哎,妲己呢?”李尖尖挠挠头,没看到啊。 “尖尖回来了?飞飞也来啦。”李海潮从后厨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双极其长的木筷子。 “快坐快坐,今天我研究出来新的浇头,你们都做好,让我给你们大展身手!” 李尖尖觉得不对啊,怎么会没有人呢? 难道是她的情报有误? “蹭蹭蹭”的又跑到了后厨,除了平常的帮工之外,没有陌生人啊。 余非也是跟着李尖尖一起,左边跑跑,右边跑跑。 “尖尖,没有你说的妲己啊。”余非还是凑到李尖尖的耳边说的,小秘密当然不能被人听到啦。 两个小姑娘都是疑惑地坐了下来,直到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才将之前的疑惑抛之脑后,欢快的吸起了面条。 没过一会儿,李海潮就端着第三碗面条上来了,余非原本以为是他自己要吃,可是只是端上来之后,就走开了,还是去了面馆外面。 “尖尖尖尖,叔叔出去了。” “啊?”李尖尖把原本埋在了面碗里面的头抬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余非。 思来想去,还是还是吃面重要,说了一句“没关系”,就低下头继续吃面。 没过一会儿,余非看了自己的小手表,还没有超过五分钟,李海潮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7 而且不仅仅是李海潮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背心,理着寸头的小男孩。 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面还带着一点的汗,应该是刚刚在外面玩。 “来,子秋,和妹妹们坐在一起吃面,这是叔叔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菜品。” 李海潮带着贺子秋朝着这第三碗面走来,李尖尖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抬起了头。 这个小男孩她也不认识啊,怎么就哥哥妹妹的了? “爸爸,他是谁啊?” “他是贺子秋,今天是来咱们家做客的。”李海潮没说,是他的相亲对象贺梅将孩子暂时寄在他这里的,怕李尖尖这个霸道性子不高兴。 李尖尖没有多想,还像是个小主人一样,招待起了贺子秋。 “你坐下,我们一起吃面。” “我叫李尖尖,这是我的好朋友,甘于飞。” 贺子秋显然是有些腼腆,露出来一抹笑,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面。 三个小孩就围在一桌吃面,李海潮的手艺确实是好,一桌三颗头,齐刷刷的都是在埋头苦吃。 李海潮看着这样和谐的画面,不由得会心一笑。 想到要是以后成了一家人,李尖尖和贺子秋应该也会相识今天这样友好吧。 可是这样短暂的美好,在一个女人到来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贺梅打扮的精致,拎着自己的小挎包,步履缓缓的踏进面馆,“李老板,我来接子秋回家了。” 李海潮不自然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脸上扬起笑容,“你来了啊,孩子们现在正在吃面呢。” “尖尖,你怎么了?”余非余光中瞥见原本在好好吃面的李尖尖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 “她就是妲己!”猛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李尖尖就像是一个小炮弹一样,猛的冲了出去。 “尖尖!” 余非是拦都拦不住,李尖尖是真的动手,将李海潮拉到自己的身后,“妲己,你离我爸爸远点!” “尖尖,你说什么呢?”李海潮猛的变了脸色,低声呵斥李尖尖,随后再去给贺梅道歉,“对不起啊,尖尖她被我宠坏了,说话有点口无遮拦的……” “才不是呢,你就是妲己,爸爸,你都被她给迷惑了!” 李海潮也不知道李尖尖是从哪里听到的“妲己”,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贺梅,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看到自己的爸爸还在给自己讨厌的人说话,李尖尖更生气的,一跺脚,“哼!” 然后冲出了面馆,走之前还不忘牵着余非一起。 快的好像两人来到面馆,就是为了吃午饭一样。 兜兜转转,又是来到了刚刚的小公园,李尖尖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 “飞飞,我不喜欢她。”说的是贺梅。 “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余非是一个讲义气的,说到做到。 可是,余非并没有过这样的人生体验,并不是很能理解。 不理解的情况下,总归不能是乱七八糟的胡说。 作为好朋友,余非想要安慰李尖尖。 “手伸出来,我给你画会变得开心的三只小猪。”余非随身都是带着一支画笔,像是上辈子的遗憾,打小就对画画有着一种别样的热爱。 平时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通过画画来解决。 “三只小猪?”李尖尖知道余非喜欢画画,“你要把我画成小猪吗?” “呜呜呜~”这下更是眼泪汪汪,泪水像是决堤了一样,泄洪而出。 这下误会大了,余非承认自己能把小猪画的多灵活性,那也不是把人画成小猪的模样啊。 也解释不清楚,抓着李尖尖的手,就开始在她的指腹上面作画。 没三两下的功夫,“三只小猪”就画好了。 “尖尖你看,这是大猪二猪和三猪。”余非一一为李尖尖介绍,一个巴掌上面表情好笑的小猪图案。 “嗝——”李尖尖刚刚吃饱,还猛的跑走,哭的时候抽噎,一下子都止不住自己的哭嗝。 “我,我看看哦。”手动捂嘴,李尖尖一抹眼泪,去看余非给自己画的“三只小猪”。 “哈哈,真的哎,你看这个中间的这个小猪看起来好傻啊!” 李尖尖一下子被逗乐了吗,看看手指头上面的猪头,眼睛是闭起来的,脸上做着搞怪的表情,在这样卡通的形象上面,显得尤其的生动可爱。 余非看李尖尖情绪好像是平复了,心中舒了一口气。 分别之后,余非把自己的不解和甘芷说。 “妈妈,每个人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可是尖尖她的妈妈没有了,她会有一个新的妈妈吗?” 甘芷是知道李尖尖家里面的事情,按照故事的走向,李尖尖的确是获得了一个新的妈妈,可是并不是现在。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在她原本划定的领域之中,非常突兀的带走一个人,又让一个新的人来替代原先的人,这是让人很难以接受的。 这样的变化,还是被动发生,当事人没办法用自己的行动和努力,来对此做出改变。 这就是会产生纠结的地方,甘芷思索之后,说出她的回答。 “有的人不只有一对爸爸妈妈,有的小朋友有一个两个三个的爸爸妈妈,有的小朋友,却没有父母。” “父母大概率不是小朋友可以选择的,像是尖尖,她不想要她自己的妈妈离开,可是没有办法。” “同样,要是李叔叔结婚,有了新的妻子,在法律上面,尖尖就有了一个新的‘妈妈’。” 余非努力的去消化,去理解甘芷说的话。 “小朋友不能自己选爸爸妈妈吗?”余非抬头问甘芷,眼中是满满的期待。 “是妈妈选了我做你和爸爸的小朋友吗?” 甘芷点头,当然是她选的。 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把余玥送大牢了呢。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8 听到来自甘芷肯定的回答,余非乐的眉开眼笑。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小朋友,可是妈妈选了她,余非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那妲己呢?”余非也跟着李尖尖一起叫“妲己”。 “嗯……人家名字是贺梅。李叔叔很疼爱尖尖,如果是尖尖很不愿意,也许他和贺梅暂时不会在一起。” 也不急着把这些事情都和余非讲,一个幼崽还有着很长一段能够去成长的时间。 甘芷摸摸余非的小脑袋,“你和尖尖是好朋友,那你去做你觉得对的事情,要是不懂的,就回来问爸爸妈妈。” 余非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仰起头,“妈妈,我今天给尖尖画小猪逗她开心了。” “这就做的很好,你安慰了你的朋友。” 来自妈妈的肯定,让余非更加明白自己能够去做什么,那些想不清楚的事情,那就先不去想了。 余非再一次和李尖尖回家的时候,那天同桌吃面的小男孩,也就是贺梅的儿子贺子秋也在。 同样是穿着简单的老头背心,就是寸头长长了些,头发直楞楞的刺着,像是个移动的小海胆。 看到李尖尖,他腼腆的露出一抹笑,有些不好意思。 “哼!飞飞,我们走!” 李尖尖才不想要搭理贺子秋,牵起了余非的手就走了。 在余光中,余非还能看到贺子秋站在原地,微微的地下了头,看上去有些失落。 直到人消失在之中。 两人一起来到了一处小公园,这个时间点人不算是很多,找了一个滑滑梯坐下来,李尖尖还有些惆怅。 那样复杂的神情,出现在李尖尖的脸上,总是会有种违和的感觉。 “我爸爸要和妲己……贺阿姨结婚了。” “我昨天去看妈妈的照片,和她说了很多话,可是妈妈不能和我说话。” 这是在一种无措的情况下,李尖尖采取的行动,在安静的夜晚,自己一个人消化这个情绪。 “你不是说你妈妈变成了星星,陪在你的身边,你伤心的时候,她一定不想让你不开心啊。” “我知道,我怕有了后妈之后,我爸爸就不喜欢我了,牛奶奶和我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贺梅阿姨看起来很温柔,李叔叔从小把你当做小公主,牛奶奶唬你呢。”至少余非是不信,平时李尖尖都快要骑在李海潮的头上了。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余非学着电视剧里面鲁智深的模样,拍拍自己的心口,让李尖尖相信她。 “好,要是我爸听妲己的,我就来找你。” 两个人定下约定,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是预料的那样。 贺子秋被留在了李尖尖的家里面,但是贺梅却失去了踪迹。 一句话一封信都没有,整个人就失去了踪影。 贺子秋跌跌撞撞的想要回家寻找妈妈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贺梅带走了她所有的财产,唯独留下了她的孩子。 或许是觉得贺子秋可怜,又或许是贺子秋的确是很可怜,还被李尖尖看到了。 总之,两人的关系就是缓和了下来,李尖尖不再排斥贺子秋的存在,甚至在有些时候,贺子秋被周围的熊孩子称作是“野孩子”的时候,李尖尖还会出面保护他。 都是失去了妈妈的孩子,不论是哪种程度的“失去”,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算是心里面不是很乐意,可是李尖尖在行动上面接受了贺子秋。 李尖尖想要带着贺子秋拜山头,可贺子秋却被他小姨给接回家去。 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人,要把人纳入麾下,又很突然的在她面前把人给带走。 闷闷了一两天,都没缓过来,要找余非一起,可是发现人没在家。 甘芷带着余非去采风,这个时代还不讲究什么田园乐趣,但是找一处风景宜人采风点,要比后面的时期来的快。 亲近大自然,感受来自大自然给人带来的能量。 作为化为人形的非人类,甘芷是很喜欢目前未被污染的环境。 村子里没有能够提供住宿的地方,开车出行,前一天下了雨,路上有些许泥泞,在土路上面加大马力抵达目的地。 甘芷拿着植物小卡片一株一株对照,认清了再把余非叫过来,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吗?” 面前的那一株是车前草。 余非当然是一脸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今天就来认识这些植物,然后你选一个喜欢的画它。” 转头看余非,她点头,眼睛里面满是好奇。 “我认识这个,狗尾巴草!”蓬松的绿色尾巴朝天,十分招摇的在风中晃荡。 “还有蒲公英和菊花。”目光所及之处,就这两个花开的灿烂,还是在幼儿园的贴画上面有的。 余非按照自己的记忆来分辨自己认识的,甘芷在一旁补充,像是一些在野外可以作为临时药物的。 除了蒲公英之外,金银花鱼腥草都能用来消炎。 龙葵天南星马钱子这些多少带着毒素,看起来确实是漂亮,但是非必要不要接触。 余非连连点头,不远处是一片油菜花地,成片的亮黄色花朵盛开。 这原本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可是,余非看到了一个熟人。 “妈妈,你看!” “嗯?”原来是贺子秋。 背着一个背篓,看起来甚至比他这个人还要来的高。 是时候太阳已经高挂,是时间还在,不算是很热,可是贺子秋已经是满头大汗。 手上拿着一把镰刀,正在“哼哧哼哧”的砍油菜花。 本来就大的背篓,被砍下来的油菜花压实,变得沉甸甸的。 余非“噔噔噔”的往前走,“贺子秋,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李尖尖家里面吗? “我……”贺子秋不敢去看余非的眼睛,微微低下头,他妈妈不告而别,现在是跟着外婆和小姨住在乡下。 余非半天等不到一句话,可是她能感知到,贺子秋看起来很不开心。 小孩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去找大人。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0 “子秋,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贺子秋灰头土脸的,脸上除了汗水之外,还有擦汗的时候,蹭到脸上的泥土和灰尘。 “叔叔……”贺子秋嗫嚅着,原本憋住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呜呜呜——” 李海潮是被贺子秋认定可以依靠的人,之前他都已经改口叫“爸”了,只不过是后面被贺小姨带回了乡下。 “爸在呢,在呢,以后你就和爸一起过,咱们爷俩一起过!” 看到都已经被自己养的白嫩的一个孩子,变得这样干瘦且灰头土脸的,李海潮是真的泪目。 抱着贺子秋,就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在和贺小姨说明之后,贺子秋被李海潮带回l市,在甘芷的建议之下,顺便还把户口给迁到了李家。 从此之后,贺子秋就是和李尖尖一个户口本的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了。 这天,是李尖尖带着她的新哥哥贺子秋,来找余非玩。 他们来的时候,余非还在画画,她刚刚接触油彩,现在正是兴头最足的时候。 “飞飞——我来找你啦!” 李尖尖直接进了画室,她和余非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没什么要避开的。 贺子秋虽然和余非算是半个小伙伴,可他不好意思,再加上一种莫名的崇拜,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就不会去踏足余非的“领地”。 于是他选择守在门口等着。 一颗似梨非梨的小玩意,矗立在画布上面,余非专注的调整自己的笔触,在上面添加色彩。 听到外面李尖尖的声音,停下笔,一转头果然是李尖尖。 “尖尖你来啦!” “对,我发现了宝藏,我们一起去把宝藏给挖出来!” 李尖尖说的煞有介事,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去挖宝藏,余非“咻”的站起来,匆匆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把小书包给拎起来。 不说是李尖尖,站在门口的贺子秋更是看呆。 “我准备好了,走吧!” 小书包里面,是甘芷随时准备好的零钱和小零食,旁边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小水壶。 整装待发,随时拎上书包就可以走。 三个小孩兴冲冲的来到所谓”宝藏“的所在地,一个算的上是人迹罕至的小公园。 “宝藏在哪里啊?”余非张望四周,除了陈旧的游乐设施,就是随风飘扬的野草。 “等等,别着急,马上就来了!”李尖尖神神秘秘的,也不说到底是在哪里。 余非看向贺子秋:你知道吗? 贺子秋摇摇头,耸耸肩,他也不知道。 那就等着咯,没过一会儿,从大路那路开来一辆车,就在公园这里停下。 “宝藏来了!我们快躲起来?”李尖尖赶紧拉着两个小伙伴躲起来。 躲在了一个红色的滑滑梯后面,一二三把头给弹出来,三双眼睛,都是眨巴着看着那辆车。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愤愤的从车上拿出东西,狠狠的丢到了地上。 一边扔,一边嘴里面还在念叨着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泄愤。 扔着扔着,女人突然崩溃的哭了出来,“呜哇哇哇——” 她刚刚说了什么,余非没有听到,可是这样凄惨的哭声,余非听的一清二楚。 “丫丫——” 女人一边哭一边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扔一半又舍不得,从自己扔掉的那一堆东西里面,把一个相框给捡出来,抱在了怀里面,随后蹲下来哭的更大声。 “我的丫丫……对不起……” 这句话余非也听清楚了。 好奇怪,这个阿姨为什么一直抱着东西说对不起,直接和那个人说,不就好了嘛? 还有她的表情也好奇怪,像是黑魔仙附身了一样。 是在哭没错,可是怎么有人边哭边笑,脸上还带着恨和后悔。 怎么说呢? 余非觉得,好像还是后悔多一些。 既然后悔,那就不要再扔了,重新带回家呗。 “就是就是!”李尖尖的附和,让余非反应到,原来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要是做错了事,那就当面和她对不起的人说‘对不起’,要是我,她好好道歉,我会原谅她的。” “嗯,我爸爸每次都把我不喜欢的葱给我,我的原谅他了。” “我爸爸也是哎,他总是偷偷的把青椒夹在我的菜里面。”余非是不挑食的,唯独是对于青椒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排斥。 黄霸天有时候就是喜欢逗人,不时的就来给余非加一点“小料”。 非要被人甘芷大巴掌伺候,这才消停下来。 那个女人一直哭,哭个不停,三个小孩躲着,已经蹲累了。 “那个阿姨是疯了吗?”贺子秋由衷的发问,他是真的有这个怀疑。 “哈哈——”李尖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她应该是疯了。” “她走了哎。” 余非和李尖尖说着说着,就开始歪楼,贺子秋插不去她们俩的话题,两只眼睛就继续的盯着车那里。 那个女人哭完,站起来,脸上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把手上的东西给丢掉。 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看上去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走走走,宝藏就在那儿!”李尖尖一下子支棱起来。 啊?是那些被丢掉了的东西吗? 三个萝卜头一带一,齐齐朝着那堆东西跑去。 最上面的,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也就是刚才被那个女人抱在怀里面痛哭,然后丢掉的。 余非甚至还能看到,照片上面的泪痕。 很明显就是刚才那个女人留下来的,嘶——想想她的表情,还是觉得很吓人。 “哎,这里有一幅画。”李尖尖翻出来一张画,准确来说,是一本被撕碎了的画册,几页纸只能飘零在外。 “余非,你来看,我觉得画的好看的哎。”李尖尖叫余非过来看。 仔细的看看,确实是好看。 在这上面,好像还不只是一个人的笔触。 最常出现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要么是单纯的画着两个人,要么是这两个人在一起玩。 “尖尖,我没发现有什么宝藏呀。”余非保证,她已经把面前的这一堆东西翻找过一通。 除了衣服,就是画册相册,应该都是属于同一个小女孩的。 “奇怪了,昨天也是这个疯子阿姨扔东西,她扔了一个漂亮的手链呢!”李尖尖还以为今天带着伙伴们一起,说不准还能找到更多的东西,没想到啥都没有。 “没事没事,这个画册也是‘宝藏’啊!”余非还是很会安慰人的。 三个人兴冲冲的出来,总共就带回了一本零散的画册。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1 三个小孩灰头土脸的回来,不敢先去面馆,怕被李海潮说。 余非带着小伙伴们回了家,把身上收拾干净,这才去面馆。 干什么——当然是晚饭时间到了。 甘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余非和李尖尖成为了好朋友,一周不说是七天,总是有五天,余非总归是有着三四天是在面馆吃饭。 她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拿钱给李海潮,人家也不要。 李海潮是怎么说的? “我看着余非吃的开心,我心里面也开心。” “你看他们三个感情这么好,一起吃饭没什么的。” 好吧,小孩乐意,大人也乐意。 甘芷不否认她自己和黄霸天做出来的玩意是个啥,余非就算是不挑食,可总归是分的清好赖。 理解理解…… 一张大方桌,在李海潮的面馆里面,好像已经成了三个小孩的专属小饭桌。 各种新奇的搭配,在面馆里面,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大方桌。 “飞飞你看,今天是红烧肉盖面。”李尖尖深深的闻了一口,“好香啊!” 贺子秋跟一个,“好香啊!” 被李尖尖白了一眼,“不要学我!” “……我知道了,尖尖。” 余非没话说,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贺子秋简直是什么都顺着李尖尖。 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在心里面无数次的感叹“好吃好吃,好好吃!” 余非的位置似乎刚刚好可以对着玻璃,所以能够看到外面。 “你们开,是我们在公园看到的那个疯子阿姨!” “啊?在哪里!”李尖尖连吸溜到一半的面都不吃了,站起来张望。 余非赶紧把人给拉住,“坐下来,她看过来了!” 陈婷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立马朝着感觉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面馆,里面的生意还算是不错,大大小小的桌子都差不多要坐满了人。 “陈婷,你看什么呢,赶紧帮着搬东西。” “哦,我没看什么。”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好像是吧,可能是她有点晃神了,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算不上好。 躲在桌子底下头对着头的三个小孩,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三个干什么呢?等吃完了再玩躲猫猫啊。”李海潮端着面,就看到不好好吃面的三个人,急着上菜,只是说了他们一句。 “知道啦!”李尖尖小声回复。 “疯子阿姨走了没有?”她小小声的问。 余非的视线都被李尖尖和贺子秋挡住,她看不见啊。 “她走了,和一个叔叔一起走了。”贺子秋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外面,看到陈婷和凌和平离开。 “可以起来了。”贺子秋第一个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个个的把李尖尖和余非给接出来。 拍拍自己身上沾上的灰尘,余非一溜烟的跑到了店门口。 现在已经是一丁点的影子,都看不清了。 余非在回家的时候,还在念叨着这件事情,因为在公园那里,看到的癫狂的表情,确实是吓到她了。 “妈妈,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她把东西丢掉了,但是又捡起来哭,一边哭一边好像还很生气。” “我躲在滑滑梯的后面,看到阿姨哭的很伤心,后来我们去看她丢掉的东西,好像都是一个小妹妹的。” 把自己看到的,都和甘芷讲,在描述的过程之中,余非还回忆起来不少的细节。 奇怪的女人…… 甘芷迅速在脑海中回想,这不就是余玥啊? 还能有比她还要来得奇怪无理由的吗? 把人家的小孩给抱走,从小虐待,一边又感觉自己是一个极其伟大的妈妈,为叶琳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一边又觉得自己才是亲妈,必须要离叶琳近一些,最好还要把身为杨曼萍亲生女儿的余非,给自己的女儿当牛做马。 余玥这辈子比不过杨曼萍,只能用一种离奇的手段和一种恶心的角度,来让自己的女儿叶琳,好过杨曼萍的女儿余非。 感知在把余玥送进去的时候,还顺手寄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给杨老爷子。 杨曼萍是个没脑子的,但是杨老爷子能够创办下这么大的家业,当然是想的比常人多。 dna鉴定报告凭空出现在他的帮助上面,恰逢那天杨曼萍有心情给自己亲爹收拾书桌。 好巧不巧,恰好就看到了明晃晃的鉴定报告。 杨曼萍还奇怪,她爸没事弄这个干什么,总不能是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偷偷的生了一个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深感自己作为老来女加独生女的地位被冒犯,杨曼萍愤愤的打开了这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把报告狠狠地甩到地上,杨曼萍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至于后面杨家发生了什么,那就不足以外人道。 外面的人只知道,一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叶琳大小姐,好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许多的光彩。 她调皮捣蛋的弟弟叶伟,突然改了姓名,叫做杨胤。 又是昭示他是杨家亲生,又是寄予深切的期望。 杨曼萍没有和叶平涛离婚,因为啥? 当然是因为爱啦。 于是乎,杨家一边开始寻找他们的亲生孩子,一边看叶琳越来越不顺眼。 杨家的情报,还是足够快捷,很快就发现被关在了大牢子里面的余玥,入狱的罪名就是“拐卖孩童”。 杨曼萍愤愤的去探监,隔着一道透明窗子,厉声质问,“你把我的女儿放在了那里!” 余玥也是一脸懵啊,先是孩子丢了,再是她莫名其妙的被警察抓,唱一曲铁窗泪。 现在看到了苦主杨曼萍,还真的是她不曾想到的。 “我不告诉你!”余玥恶狠狠的说。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尚在襁褓之中的余非,到底去了哪里。 输人不输阵,看到杨曼萍气急败坏的模样,余玥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心舒畅。 两个女人的对峙,就此陷入僵局,都是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5 眼泪快回去,回去啊! 凌霄手忙脚乱,又是抹眼泪,又是侧过头,不想让余非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余非不知道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多想,谁还没有个闹脾气的时候。 就算她和妈妈那么好,不是也是会有时候意见不一样。 余非走到了凌霄的身边蹲下,保持和凌霄差不多的高度。 “凌霄你这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吗?” “……嗯。”凌霄在承认的时候,都觉得这个过程很艰难。 明明余非每天都和李尖尖混在一起,而且年纪还要比他小,可是看到余非的时候,就是没有看李尖尖的那种感觉。 每一次都是觉得,要把身上的刺给竖起来,这才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正确方式。 所以,就算是现在凌霄也是在小方桌上一起吃饭,余非和他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李尖尖真的很喜欢凌霄,什么事情都想着他,难免有些冷落了贺子秋。 比起一个陌生的、还进行过眼神交锋的凌霄,余非当然是更乐意带着贺子秋一起玩。 贺子秋多好啊,可可爱爱,像个害羞的小兔子一样,稍微一戳,就好像要缩到自己的窝里面去。 每次余非和贺子秋相处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姐姐一样。 所以对于凌霄,余非的了解,都是来自李尖尖的描述。 “吵架也没有关系的,你和我说,我来给你想办法。”余非就算是和凌霄不熟,但是她有一个很好的品质,那就是乐于助人。 你一个小萝卜头能有什么办法? 凌霄的眼神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不敢真的就这么说出来,因为不是很敢。 “没什么,就是我的东西被妈妈扔掉了,我有点难过。”凌霄没有说,陈扔掉的东西,其实是他偷偷保存的关于妹妹的相片。 妹妹死了,之前保留下来的那些相册、画册,莫名其妙的都不见了踪影。 他的身边,就保留了一张照片,还是妹妹落在他这里的。 其实凌霄多少已经猜到,之前不翼而飞的东西,可能就是陈婷带走的。 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应该是和那些被烧掉、被撕掉的东西一个下场吧。 结果今天还是没有保住…… “嘶……”余非想要出口安慰可是凌霄的妈妈是陈婷,之前看到的那个疯子阿姨,普普通通的劝法好像不管用哎。 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你知道东西在哪里吗?要是很重要的话,那你就把它捡过来,藏起来不让你妈妈知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能这样了,平时余非见到了陈婷,招呼是照样打,可是一般都是绕着她走。 害怕啊。 余非能够给出的建议,就是这样。 灵光一闪,“要是你害怕被发现,那你可以把东西寄在我或者是尖尖的家里面。” 凌霄“咻”的一下,转头去看余非,是哦。 “对吧,这样子你妈妈就不会发现了!” 余非说着还点头肯定自己,真是一个好办法! “那……我去找一下,我妈妈把东西扔到了哪里。”其实凌霄知道,大概率还在家里面,照片被撕成了几块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他回去找,一定可以把这些碎片给拼起来的! 凌霄重新被激起了斗志,看上去半点看不到刚刚的小可怜模样。 余非留在原地,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这就是乐于助人吧,马上回去和妈妈讲。 在那天凌和平和陈婷大吵一架之后,两人就火速办了离婚。 陈婷心里面,对于凌霄本来就有疙瘩,没怎么争取凌霄的抚养权,凌霄就跟着凌和平。 这样一来,都不用偷偷把东西给藏起来,或者是放在别人家里面。 可是凌霄很伤心,从此之后,他就没有妈妈了。 他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很好,他的妈妈像是平常的一样的好看,可她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手上是挎包,地上放的是一个行李箱,不大,甚至没有凌霄高。 “妈妈——”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以后会听话的!” 凌霄感觉自己已经看不清眼前有什么,因为泪水让他的眼睛变得朦胧。 竭力挽留陈婷,凌霄抓着陈婷的手不放,那是他的妈妈啊! “凌霄,你和你爸爸好好的,知道吗?” “妈,你不要走……” 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以前他们一家,不还是很好的吗? 对了,是在妹妹死的时候,这个家,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凌霄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有多少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之中飘浮,最坚定的念头,就是不想让妈妈离开。 孩子对于母亲,大多都是有着最真挚的情感。 就算是这几年陈婷和以前不一样,可是前面五年之久的母爱,是凌霄深切感受到的。 他是被妈妈爱着的孩子,可是现在妈妈要走了,他看到了,妈妈带走了和妹妹有关的相片…… 不论凌霄是如何的挽留,陈婷和凌和平已经离婚了。 而她也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去处,她要离开这一片伤心的地方。 是逃离,是躲避,更是想要远离那个像是疯子一样的自己。 于是陈婷挣脱了凌霄抓住她的手,毫不犹豫的拖着行李箱离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前往新加坡的机票,她早就已经买好了。 现在提着行李箱,告别在这里的一切。 凌霄看着陈婷离去的背影,手上还泛着红,眼中的泪水,是再也止不住。 “哎,尖尖别走,等凌霄哭完。”余非死死的拽住想要飞奔的李尖尖。 “陈婷阿姨不要凌霄了,我要凌霄!” “以后凌霄可以来我家里面,他来当我的哥哥!” “太好啦,凌霄是我的啦!” 有人伤心,就有人伤心,这个世界的悲喜是不相同的。 凌霄在听到了李尖尖的欢呼声之后,眼泪流的更欢快了。 余非觉得,她就算是给人捂嘴,都没用了,凌霄看上去都要哭的碎掉了。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6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去谈凌霄的妈妈离开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四个小孩你看到我的脆弱,我和她是好朋友,她和他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他喜欢跟在我身后,这像是圆圈一样的感情,不断的升温。 从小时候开始的情谊,往往是最为坚韧的。 都说友谊如果超过了七年,那就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余非和李尖尖在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认识,她们五岁的时候认识了贺子秋和凌霄。 今年余非十五岁,刚刚上高一。 同样,他们至少已经认识十年了。 从小时候不知事的孩童,到现在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友谊在时间的浸润之中,变得更加的深厚。 在x市最好的高中就是北江第一中学,升学方式多样,初中部百分之前四十直升,中考择优录取,交钱定向…… 不论如何,四个人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最后再上了同一个高中。 在余非和李尖尖高一的时候,贺子秋和凌霄是光荣的高三学生。 余非喜欢上学,那种痴迷,甚至像是上辈子不曾得到的,要在这辈子一起都学回来。 每次沉迷学习的时候,要人生拉硬拽都不一定能把她给唤醒。 且不论成绩怎么样,这样的学习态度,在一中进入叛逆期,态度“爷傲奈我何”的学生之间,显得极其的亮眼。 在小学的时候,余非就是经常被老师挂在最里面的那一种学生。 再加上甘芷和黄霸天要三百六十五度的守护余非的成长。 甘芷负责心理疏导,三观培养,带着余非看世界辨人性。 黄霸天则是在余非的求学生涯之中,全程跟随,从幼儿园老师,到小学老师,再到小学老师、中学老师。 诸位老师们,看在同事情面上,对余非也是自带三分宽容。 从幼儿园开始,余非的朋友同学们,都知道有个脾气软和的黄霸天老师。 同样,在余非结束了中考之后,黄霸天成为了北江第一中学的高中老师。 在新生开学的时候,整整好就是余非和李尖尖所在班级的数学老师。 新生大会上,家长和学生相对而坐,在礼堂的两侧,由中间的空地,自动划分出一道界限。 任课老师在年段长的介绍下,一一上台,自我介绍,以让学生和家长快速的认识老师,并且用光荣的履历展示北江第一中学雄厚的师资力量。 主席台上,年轻的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的黄霸天,在一众老教师之中,显得极其的突出。 余非能看到家长席那边的甘芷,表情没有一点的意外,看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余非,你爸爸怎么又跟来了?”李尖尖和余非坐在一起,一下子就看到了扬着笑容的黄霸天。 “我不知道啊,今天我爸爸出门送我,还说让我看惊喜……没想到……”好吧,是该想到的,前面加上幼儿园,一共十二年都陪过来了,还差高中这三年吗? “诶,黄叔叔还是数学老师,就只有他讲课我不会走神。”李尖尖觉得自己有救了,初中的时候,数学还是靠着抢救,这才堪堪过线。 要不然但凡有一科不及格,就算是初中直升,那也是于事无补。 是考试之前半年,黄霸天帮李尖尖突击数学,正正好是90分过线,成功直升北江中学高中部。 刚刚老师们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最激动的就是李尖尖,真的听到黄霸天说自己是高一十四班的数学老师,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余非死死的抓住李尖尖的手,避免人直接在大会上站起来。 “尖尖……尖尖冷静点!” “好好好,我很冷静!”李尖尖乐的不行,牵着余非的手,转头就是“吧唧”亲了余非一下,太开心了。 余非被吓了一跳,出乎意料的就这样亲了上来捂着自己的脸,余非还有些怔怔的,是对于李尖尖的热情感到了小害羞。 继续听年段长介绍,各科老师,就算是别的班级的任课老师,都要多少记一下。 从学生们敏锐的直觉来看,老师们来势汹汹。 也的确是这样,今年北江一中大力吸收新生的师资力量,提高了教师待遇,同时更是提升了教师的录取要求。 像是黄霸天,原本是作为北青大学的本科生,当初中老师,已经足够,因为大学的排名在国内数一数二。 为了准备成为高中部老师,还特地去考了研,专硕两年,毕业的时候,招聘刚刚好开始。 学历够,再加上之前有十几年的教学经验。 幼儿园当然也是,那不都是孩子吗? 新生大会结束之后,余非一家三口各走各的,因为第一天开学的新生大会结束之后,马上就要开始上课。 课程表上面的每一节课,都是安排的满满当当。 尤其是高一的学生,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一共九科,再加上体音美,至少有12门不同的课程需要学习。 北江一中的理念,近似于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开学第一周和最后一周,允许周末放假两天,除此之外,每周六都安排了满满的课。 从早上七点二十开始,到晚上九点半结束,不出意外,都是要待在学校。 既定规划之外的,除了研学,就是竞赛。 余非和李尖尖手挽手,朝着班级走去。 刚刚看了课程表,李尖尖的心都要碎了,怎么密密麻麻的,每一个字都是扎在她心上的钝刀子啊! “哎呀,这么多的课,我感觉我半条命都没了!”李尖尖无语望天。 “你上课不是还能给自己找乐子吗,你的木头和刻刀就在书包里面吧?” 余非知道李尖尖喜欢做木艺,平时雕刻出来的小人活灵活现的。 她的床头就放着一个木雕的小人,那是李尖尖在余非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余非的。 是一个和余非长得很像的女孩,手里面抱着一条大鲤鱼,坐在一颗肥墩墩的大桃子上面。 每一处都是亮晶晶的心意,而且那个木雕的体积还不小,每次余非问起来的时候,李尖尖都是说“没几天。” “等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你雕一个‘飞跃龙门’。” “我在半空翻腾吗?”余非当然知道,那个“飞”指的就是自己。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独一份的哟。” 是的,李尖尖喜欢做木雕的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一个小秘密,就连和贺子秋和凌霄,都不算是了解。 这时上课的预备铃响起,走廊的学生们赶紧加快自己脚步,朝着各自的班级走去。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7 分了班级,学生们在班级里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相对熟悉的人,然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人都想要给自己找点安全感。 像是从初中部直升的学生,或是一个初中考进来的,就算是之前不是一个班的,现在的一些眼熟,就足够把人划到一起。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学生们顿时作鸟兽散。 只见抱着一个文件的班主任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 班主任戴着一个黑色的方框眼镜,身上穿着蓝绿相间的格子衬衫,和大家印象之中的老师形象很符合。 说起话来,那叫做是一个滔滔不绝。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姓黄,相信在刚刚的新生大会上,你们已经认识我了。” “在高一的这一年,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如果有缘分,指不定我们还会相处高中三年。” 高一下学期,就开始填分科的志愿,以此来确定高二的分班。 “现在我们开始分座位,按照点名表上面的顺序,从前往后,依次选择座位。” “现在你们都先到走廊那儿去,我喊到一个名字,你们就进来一个人,明白了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这不就是想要成绩好的人先选座位吗?” “就是,一点都不公平,按照身高来分,不是正好吗?” “要像是这样,让个子矮,成绩又不好的人该怎么办,上课连黑板都看不到。” “说你自己呢,要是有意见,中考的时候,怎么不多考几分呢?” “你说什么呢,是我不想吗?”被刺的那个人表情愤愤,看上去一脸的不乐意。 班主任看到有学生就这么聊起天来,拿起文件夹,“你们几个,还不动,是要我请你们吗?” 几乎是被点名,那几个学生赶紧离开,你推我我推你的,生怕被班主任单独再点一遍。 余非跟李尖尖手牵手,已经站在了走廊上。 “飞飞,我跟你成绩差那么多,坐不到一块儿可怎么办啊?” “嗯……那我找个靠墙的位置?”余非其实并不局限于教室中间的位置,能看得到黑板,其实影响不大。 “当然不可以!”李尖尖才不允许余非为了她放弃教室的c位。 双手合十,闭起眼睛对着天空就开始许愿,“天灵灵地灵灵!让我和飞飞坐的近一点吧!” 李尖尖的许愿还没结束,班主任就开始按照点名册喊人了。 “齐明月——”是一个白皮肤,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走进了教室,她选择了第二组第三排靠近黑板中间的那个位置。 “甘于飞——” “飞飞,到你了,你往中间坐听到了没有,不然我真的就生气了!”李尖尖赶紧结束自己的许愿,推着余非往前面,手还指着教室中间的那个位置。 余非的个子高,去了第三组第三排靠近黑板的位置,就是李尖尖指的那个c位,旁边正正好就是齐明月。 学生们的名字,被一个个的念了过去,教室里面的位置,陆陆续续的被填满。 李尖尖两只眼睛就看着第二排和第四排的位置,能和余非当前后桌也是很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许愿真的起了作用,当老师喊到了李尖尖的名字的时候,余非前面第二排的位置,还是空出来的。 她乐颠颠的落座,马上转身,“飞飞!太好了!” 这个位置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个子不高,第二排能看到黑板,又不像是第一排那样,会接受来自讲台的狂风骤雨。 余非也觉得很好,幸好在中考之前,带着李尖尖狠狠的发奋图强,这才留有选择的余地。 旁边的齐明月看到两个女孩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神之中闪过羡慕,随后低下头,看着洁净的桌面,颇有几分的落寞。 座位被分好了之后,接下来就是领教科书分发教科书。 “来,刘小壮,李大康,你们几个男生去图书馆领书,和图书馆的老师说你们是高一十四班的,数量单子他们有。” 班主任喊上几个男生去搬书,撇过余非的名字的时候,他原本还以为是个男孩呢。 “老师,我之前不是北江一中的,我不知道图书馆在哪儿啊。”那个名字叫做是李大康的男生举手。 “是啊,老师,我也不知道图书馆在哪里,能来个认路的不?”刘小壮也不认路。 “算了,我带着你们几个去,跟上啊。”班主任把文件夹放在讲台上,“女生们把教室的桌椅门窗都给擦一下,齐明月和甘于飞来组织。” 余非正和李尖尖悄摸聊天,就被点到了名字,马上坐直,是十分端正的好学生模样。 “好的,老师。” “等下你们副班主任后过来,你们都听他来安排。” 北江一中是会给每一个班级都配两个班主任,一正一副,全方位保障学生们的学习生活问题。 两个老师算是搭档一个主管学业,一个大致是充当心理树洞,在生活上进行关心照料。 北江一中的学生,住宿的有很多,这就更需要有长辈来照看,副班主任就是类似这样的角色。 在班主任走后,余非和齐明月面面相觑。 “那我带着三四组的同学们擦桌子,你带着一二组的负责黑板和门窗?” 对视一会儿,余非见齐明月不说话,看起来有些无措,她就主动做了安排。 “好,好的。”齐明月其实不是很能带人的那一种,余非这么一说,一人一半的工作量,管起来倒是简单了很多。 安排好了之后,余非就站到讲台上面,“同学们,一二组的同学跟着齐明月同学一起,负责黑板和门窗,三四组的同学跟着我,我们一起清理座椅和地面。” “布和扫把畚斗都在后面的卫生柜,我们分组去拿。” 有了人牵头,留在教室里面的学生们都动作了起来。 相当于是一次的大扫除,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教室前门走进来一个人。 是黄霸天,高一十四班的数学老师。 “全班都是女孩?”黄霸天没看到男生,下意识的以为是这样。 “班主任带着男生出去搬书了,这里到图书馆有点远,但是也应该要回来了。” 余非算了下时间,半个小时足够了,教室里面的大扫除,都已经是焕然一新。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8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8 说曹操曹操到,“班主任回来了。”余非的视力好,远远的就看到了班主任。 以及手上搬着一摞一摞书,满头大汗,犹如现世黑奴的学生们。 一个个都是弯着腰,走近了余非才看到,原来是背上都绑了一摞书,弯腰还能更省力一些。 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还有体音美,信息技术、健康教育都有书,再加上各科的练习册、作业本、教辅材料,通通都乘以四十二。 这才让一个个大小伙子前后都要带着书,被压弯了腰板。 学校订的书和练习,还有一部分没到,光是目前每个人分到手的,都有三十二本。 原本空无一物,顶多就是桌肚子里面被塞了一个空书包的桌子,顿时看起来一山要比一山高。 有些提前做了准备的,已经把自己的书立给拿了出来,各种各样的挂钩,桌侧书袋、椅背书袋,看的人只想流眼泪。 班主任也是累的满头大汗,走到讲台这里,简直是和一身清爽的黄霸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哎,黄老师,你来了啊。” 黄霸天自己也是看到了这样算是惨烈的对比,主动接过身边任意一个同学手中的书,好让自己看起来忙一点。 “别了别了,大家都把东西放下,现在来介绍一下咱们的黄老师。” 班主任和黄霸天眼神交流,“你来?我来,自己来?” “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副班主任。” 黄霸天的脸嫩,看上去要比班主任好欺负很多。 底下的学生们交头接耳的,不是很怕他,这和试探底线没什么区别。 “哎哎哎,当我不存在是吧,黄老师脾气好,我的脾气可不好!” 班主任猛的一拍桌子,木质的讲台发出一声闷哼,将班上话最多的那几个学生给镇住了。 做了自我介绍,在安排每一个人负责一本书,班主任哥俩好的揽住黄霸天的肩膀,就朝着外边的走廊去。 就算是黄霸天是今年才应聘的高中部老师,可是之前在初中部,大家也都是同事。 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交情的,黄霸天在教务处也有工作,两个人交流的时候还算多。 “你说你,名字那么霸气,那群学生就是想看你的底线呢!” “我知道,都是小孩子嘛。”黄霸天现在还在为学生们说话,这让班主任恨铁不成钢。 隔壁十三班的老师也在门口,“黄老师,你别担心小黄老师被欺负,他是北江市的拳击冠军呢。” “小黄老师,你那场比赛,我可是在现场看呢,刺激!” 啊?班主任悠悠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黄霸天。 “原来你有功夫啊,这名字没取错啊。” 黄霸天微笑,还是刚刚面嫩好欺负的模样,“能动口我就尽量不动手。” 要动手这哪能行啊,这些学生哪一个是经得起打的? 班主任不说话,默默地给黄霸天比了一个大拇指,真人不露相啊。 两个人再次回到教室,教科书已经分发了个大半,每个学生原本空荡荡的桌面上,都已经是摞了半人高的新书了。 一大部分不参与分书的学生,已经开始提笔在新书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和班级。 这是一种纯然的仪式感,更是在一个新环境之中产生归属感的必然过程。 余非带的是空书包和满当当的笔袋,李尖尖也是不遑多让,两个人就喜欢买笔和本子,用不用是一回事,好看就完了。 拿起笔就开始刷刷刷的在洁白的扉页写上自己的大名。 “甘于飞”这这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停留在学科大字的下面。 余非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每次写“飞”这个字的时候,恨不得再加上两个翅膀。 她写字的速度快,没两下就写好了。 “飞飞,你的字好看,你来帮我写。”刚写完,李尖尖就搬着一摞的书转身,“啪嗒”放在余非的桌子上。 “行,在前面放好,我来给你写名字。” 之前余非也没少帮李尖尖写名字,早就是轻车熟路。 挥笔列锦绣,落纸如云烟。 就算是写字,都能看出性格上面的开朗张扬,行云流水一般落笔成字。 “我小时候以为,人在长大之后,字迹就会主动变成大人样子,结果就只有你变了,我到现在还是一笔一划,像是小孩子的字一样。” 李尖尖一边看着,一边碎碎念。 “那我小时候练字帖的时候,你去干嘛了?” “……嗯,我去看电视了。”李尖尖自觉理亏,拉着余非的胳膊,“你再给我几张你写的字,没准我看着看着,字就练出来了呢。” “行,祝你成功。”余非也是顺着李尖尖,“那你放学跟我一起回家。” “好啊,上次阿姨就招呼我过来。” 直到最后一本新书都分发到每个人的桌面上,班主任开始对着书单,一个个的核对数目。 谁拿少了,谁拿多了,都要核对过去。 这时候时间还早,刚刚新生大会结束的时候,才九点二十,分书的时间在过去一点,一个大课间还没有结束。 北江一中践行的是四十分钟每节课,所以在第二节课之后,会有一个长达半个小时的大课间。 按照传统,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往往是任课老师最喜欢的,因为可以拖堂或是早点来,这样就可以把上课的时间给拉长。 至于学生们需要去卫生间,或是倒水,去外面新鲜空气,再说吧…… 学生们在看了课程表之后,就只能祈祷,自己的任课老师,可别是那种真爱上课的。 唯一能够得到安慰的,是九月一号开学是星期三,距离周末就只有三天时间。 “都安静一下,现在我们先把班委给定一下。” “第一个月怎么都是来试水,第二个月就是真的定下了,听明白了吗?” 听到要定班委,不少的学生都挺直了脊背,好像在说“选我选我!” 但是,在刚刚最为初步的接触之中,班主任和黄霸天都在观察学生们。 并且已经完成第一步的交流,大致分辨出学生最表层的性格。 毕竟是试水,之后不合适还可以再进行调整,那班主任就按照刚刚商量的来了。 按照点名表,从前往后。 “齐明月,班长。” “甘于飞,副班长。” “………学习委员……团支书……组织委员……” 是的,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能够排的上名的七八个班委职务,全都在点名表前面的那几个。 如果不是初步接触下来,实在是太离谱的,基本上就是按照成绩走了。 “还有大家的宿舍,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收拾一下,等到第三节课,都要回来上课啊。” 一看表,距离第三节课,还有四十几分钟。 学生们一溜烟的跑出了教室。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9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19 伴随着预备铃响起,学生们逐渐安静下来,对照着课程表,从刚刚到手的那一堆新书里面,翻出来这节课应该用到的。 在这带着热意的夏日无空调版教室,下节课是英语。 女孩子们刚刚做了大扫除,男孩子们刚刚顶着太阳搬书,刚刚有事急速给自己收拾了宿舍,多少都有累有汗。 头顶悠悠转着的风扇不快不慢,风速适中。 伴随着英语老师特有的悠闲语调,不少人的双眼,开始不自觉的合上。 强健的意志力正在努力的做着斗争,两只眼睛一只睡着,一只站岗。 英语老师原本正在对着黑板奋笔疾书,一转头,一整个教室,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已经是上下点头。 手上一个没收住力,把写了就剩下个粉笔头的粉笔给捏了个粉碎。 “醒醒,现在还是早上呢!” 余非用笔戳戳李尖尖的后背,半点反应都没有,只见下一秒,飞天粉笔头就出现在了李尖尖的脑门上。 “哎呦!”李尖尖捂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的。 别的不说,英语老师真不愧是老教师,这准头和力道,真的是一绝,懵懵的不伤脑。 “有的人,位置这么靠前,还能睡得着?” “谁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我就请他坐前面的至尊宝座了。” 在北江一中的每一个教室,讲台的左右两侧,都存在一个专属的vip宝座,一般人都没机会成为座上宾呢。 学生们还都是新生,脸皮薄,听到英语老师都这么说了,一个个都是瞪大了双眼没人想要坐到前面去。 英语老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样才有我们一中学生的精气神。” 有的人醒着,其实已经睡了。 有实力的人,已经能够做到两只眼睛站岗,用自己的大脑深眠。 第一节课,其实老师在警告之后,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班主任关心高一十四班的情况,悄默默的躲到了后门的一个拐角缝那里,就借着这个小到不行的缝隙,来观察教室之中众人的一举一动。 刚刚考上高中,大多数人还是认认真真的上课,就算是现在的温度确实是很适合睡觉,也都还是挺直了脊背,来听老师上课。 余非其实也是有些困,刚刚聊天聊的太开心,充沛的精力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耗,再加上这速度始终一致的风扇……真是好催眠啊。 满满的,在风扇传来的暖风,伴着英语老师特有的慢悠悠语调,余非也开始产生了困意。 “咻——”又是凭空出现一颗粉笔头,无比精准的砸在了余非的眉心。 “哎,有的同学就算是暂时领先,可是也不好骄傲啊。”都不用指名字,余非都知道点的是谁。 赶紧坐直,一手搭在桌面上,一手拿起笔来记笔记。 一节课结束,活像是过了一年一样。 班主任简直是痛心疾首,拧着一张脸,从后门走入班级。 后排的学生原本要借着课间的时间,稍微的进行深度睡眠,余光之间就出现了一个格子衬衫的身影,被吓得直接清醒了。 “班主任怎么来了!” “唉呀妈呀,像鬼一样!” 被吓到的学生碎碎念,也没敢大声让班主任听见。 余非一下课就精神了,下课铃就像是召唤她灵魂的牵引线,混沌清醒就在一瞬间。 只能说不愧是好姐妹吗,余非睁开双眼的时候,刚刚好可以看到,李尖尖伸了个懒腰,明显是刚刚在上课时候得到的深度睡眠让她觉得十分的满意。 李尖尖转过身来,本来是想和余非“相视一笑”,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班主任。 真的是极致之惊魂,李尖尖直接被吓得打嗝,僵硬的转身回去,定定的坐着。 班主任的一张脸黑的都快要滴水,但还是苦口婆心,“同学们,第一节课你们就有这么多人昏昏欲睡,之后该怎么办?” “我们班级的环境就是这样,都克服一下!” 学生们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嗯呢嗯呢”。 珍惜这珍贵的十分钟下课时间,刚刚补过觉,大家伙儿的精神还算好,性格开朗一些的,已经是对着前后左右的新同学开始社交。 性格稍微内敛一些的,也在和自己的同桌进行交流。 如果没有差错,在月考之前的同桌人选,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高中大致都是离家比较远,北江的市区范围大,再加上北江一中吸收的是来自周围最好的学生资源,一个班的同学,在未来的一年之内,都是战友。 就算是十分钟,李尖尖也是把自己的点心给拿出来,“飞飞,快吃!” 往自己的嘴里面狠狠地塞一口,也往余非得嘴里面猛的塞一口,美其名曰是补充能量。 第四节课就是让不少学生闻风丧胆的数学。 伴随着上课铃响起,不少的学生拿起手中的数学书,脸上写的是视死如归。 和数学的决一死战,重新拉开长达三年的战线。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20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20 要说北江一中的学生,经过了初中三年的淬炼,才考进了这个全市范围之内,最好的高中,对于数学的耐受程度,绝对也是有些点子的。 有人趁着课间认识新朋友,有人稍微翻看下节课的教科书,进行简单的预习。 初遇数学的时候,他还是极其简单的一二三四,可是到了后面,就开始和英语混在了一起,从此就走上了一条再也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奇形怪状的符号,能够飞跃天际的图像,以及学生们破碎的小心脏。 余非平时在家里,甘芷和黄霸天都能当课外辅导,再加上她自己对于学习有着一种执着和痴迷,平时读书也是手拿把掐。 其实在高中开学之前,就是九月一号之前的那一个夜晚,余非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在梦里面,她和现在长得并不是很像。 那个人人是“余非”,而不是“甘于飞”。 身上穿的是不知道传了几手的衣服,头发没有打理过,脸上的皮肤很粗糙,留有一些冻伤晒伤的痕迹,一双小白鞋,明显是不够长,鞋头的位置已经隆起。 整个人看上去是阳光的,可是行为上面有着些许的局促,余非知道,这似乎是因为外物的因素。 女孩从一个幽暗的巷子之中走出来,在夜晚放学的时候,又回到了那个巷子。 背着书包,第一次的目的地是学校。 女孩在读初中,余非猜她应该是初一的年纪,应该是小学刚刚毕业,因为她那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高。 可是余非猜错了,女孩今年已经是读初三了。 学校中午没有包饭,需要学生们自己去食堂或者是带饭盒。 每每到了中午,女孩都会留在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面取出来一个塑料袋包裹着东西。 打开之后,余非看到了,那是一个馒头。 女孩咬了一口馒头,进行吞咽的动作,从她的动作来看,明显是有着阻滞的感觉,应该是馒头干巴,把人给噎住了。 余非觉得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女孩,还和她长得这么像,只能继续顺着梦境往下进行。 在余非的视角,可以看到女孩桌上摆放的书本文具,最上面还有一张卷子,在满分一百二十分的情况下,鲜红的一百分确实算是一个亮眼的成绩。 女孩快要中考了,所以她一边吃馒头,一边翻阅着教科书和自己的笔记本。 上面密匝匝的批注,还有被翻阅的起了毛边的书页,见证了女孩往昔接近三年的时光。 余非心想,她应该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和自己一样。 这个梦很长,和前半部分的平淡而努力,后半部分,就显得起伏非常,在上了一个高点之后,竖直往下,直至坠入深渊。 女孩在中考的时候,表现的很不错,成绩很好,成功被h市第一中学录取。 正当她满心欢喜的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回家给家里人报喜的时候,迎来的却是一盆冷水,浇的她不知所措。 “妈,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说什么,我说你不要再读下去了,你长这么大了,也该为家里面做点事情了。” 比起女孩快要破碎的声音,那道更加成熟的女声,明显带着冷漠和不在乎。 “妈——可是我已经考上了,你看,这是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女孩双手捧起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希望女人可以松口,“妈妈,学费我可以自挣的,我以前不都能一边上学一边给家里面赚钱吗?” 捡瓶子、帮别人吃不想吃的青椒、帮别人跑腿送东西、帮别人写作业…… 她是可以赚钱的! “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女人看着女孩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狠厉。 伸出手一把夺过女孩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我让你读,我让你读!你能赚什么钱,你吃的喝的穿的,不都是我给你的!” “想读书?你就是该一辈子烂着的贱命!” “妈——啊!不要撕,不要啊!”在女孩绝望的注视之中,女人毫不犹豫的撕掉了女孩的录取通知书。 不知道使用了多么大的劲,内外三层的一份录取通知书就被撕成了拼不齐的碎片。 女人奋力朝着阳台的方向冲,香车外面猛的一挥手,红色的碎片飘飘洒洒的分散在空中,被一阵风带走,不知道去向何方。 “妈——”女孩等大了双眼,喃喃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只手抬起朝着碎片的方向。 “不!!!”那是她努力了三年才得来的东西,就这么被撕掉,被扔掉,她不甘心! 内心的情绪过于强烈,让女孩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她直接攀上了阳台,身子向外看去。 阳台的高度不算高,甚至能称得上低,并且因为年久失修有着些许的松动。 女孩纤瘦的身体攀上阳台都对其造成了压力,“吱呀”的声响,在这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分外的突出。 “余非!” 余非听到那个女人是这样呼唤那个女孩的。 为什么她也是余非,或者说为什么她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一种关联,带着她来到这一处的梦境。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21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21 不夸张的说,余非的半个身体,都已经在阳台的另外一半,如果脚没有站稳,是真的有摔下去的可能。 这时候,女孩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她只想要把自己被撕碎了的录取通知书给找回来。 可是,已经随风飘散的东西,哪里是有那么好找回来。 通过努力,倒是攥住了一些,可是那些已经随着风远去的,又该怎么办? “妈,我可以自己挣学费的!”女孩脱力一样的趴在了围栏上面,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在涨红的脸颊滑落。 “我说过,你不要那么张扬,你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忘记了吗?”女人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忍,但是很快速的又被坚定和仇恨给取代,很显然,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按照她所说的话,是女孩先违背了“不张扬”的约定,她才会采取这样过激的举动。 早在余非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余玥用自己的生命,来作为威胁的筹码。 声称“你要是再画画,你就是杀我的凶手!” 余非是一个极其孝顺的,看到余玥却是因为她的画,气的犯哮喘,流着泪撕碎了自己所有的画。 对余非来说,那不仅仅是简单的画,更是她在贫瘠的人生之中,最值得荣耀的象征。 亲手撕碎这一切,小学时的余非哭的不可自抑,两行热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冲刷着已经哭的斑驳的脸。 由此,余非看着躺在病床上、刚刚从icu里面抢救成功的余玥面前,许下自己的承诺。 ——妈,我再也不画画了,我再也不画了,以后我就听你的话,当一个没出息的人! 是随着时间过去,“没出息”这三个字,始终被余玥压在余非的身上。 无论是余非做出的任何出彩的事情,都被定义为“张扬”,那就是违背了她曾经许下的诺言。 “可是,考上高中,怎么能算是张扬呢?”余非和女孩同时发声,一个不解,一个心痛。 女孩不明白,能够考上一个好的高中,明明应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不是吗? 为什么自己的妈妈,却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反对,就像是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一样,她张牙舞爪的要撕下腾飞的翅膀。 “这还不算是张扬吗?这个高中你不能去上,之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去食堂打工,就在h市一中!” 女人不仅仅是能做出撕了录取通知书的事情,还可以把事情给做的更绝。 明明自己也在h市一中工作,却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在h市的一中读书。 明明家里面有钱,学校对于学生还有补助,却不允许孩子上学。 这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可是真的就是这么的发生了。 女孩自嘲的一笑,“好,我知道了。”随后一言不发,回到了屋子里面,在自己的小房间,把门给锁了起来。 余非就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她碰不到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和任何一个人说话,能做的只有看着,很无力的看着。 一瞬间,视角产生了变化,余非随着女孩的动作,也来到了她的房间里面。 女孩没有哭泣,只是怔怔的看看着一面墙壁,明明那一面墙上,什么都没有。 哦,也不是,有一些残存的胶带的痕迹,这一面墙上,在以前应该是有贴着什么东西的。 余非猜测,那应该是奖状之类的。 四四方方,近似于a4纸的规格的痕迹,暂时想不到是别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妈妈总是这么的不喜欢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画画是错的,好好读书也是错的……” “妈妈喜欢叶琳,在她眼里,叶琳才是做什么都是对的……” 顺着女孩呢喃的的话语,余非的眼前浮现一幕幕的画面,有开开心心画好的全家福被人满脸厌恶的撕碎,有帮别人拿着舞鞋,却被讽刺“你一辈子的贱命,怎么可以拿叶琳的东西,她才是公主!” 余非觉得自己的头好疼,心情也变得好难过,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阻滞感。 这些油然而生的情感,就好像这些事情,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个“yufei”。更没有见过她妈妈。 心里面越来越难受,连带着大脑都变的胀痛, “啊——”最后余非是被活生生的疼醒的,醒来之后,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底是满满的后怕。 没有半分犹豫,余非拎起自己的枕头,就朝着隔壁走去。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好真好真的噩梦,她要和妈妈讲。 一溜烟的闪身到了隔壁,甘芷是个夜猫子,她根本就不需要睡觉的,在余非来之前,还在峡谷快乐的畅游呢。 “叩叩叩”的,门被敲响,甘芷下意识的把手机倒扣。 “妈妈妈妈——” 是余非?难道是每天开学紧张,晚上睡不着? “进来。” 余非就抱着枕头走了进来,“妈妈,全家你的房间最香了。”每次一进来就让人迷瞪瞪的。 一个弹射起步,直接窝到了甘芷的被窝里面,“刚才我做噩梦了。” “是不是要上高中,太紧张啦?” “不是,我梦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她的名字也叫‘yufei’,但是她妈妈撕了她的录取通知书,不让她上学,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余非都觉得那是一场噩梦。 从小到大,做了那么多的梦,余非从来没有像是今天一样,如临深渊的感觉。 身世让人觉得,这就是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你梦到了什么?”甘芷是彻底把自己的游戏给挂了,虽然这种行为,确实不算好。 余非清清楚楚的将自己的梦,从头到尾的告诉甘芷。 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一个姓氏离奇的女人……还有看到墙面的时候,闪现的那些画面。 “妈,我跟你从来没有分开过,可是我觉得那个梦真的好真。” 甘芷把余非搂在自己的怀里面,摸摸头,吓不着。 “妈,不说我是不是小时候差点被拐了!”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22 余非:不允许任何人摧残我的人生22 一石惊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余非自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预知梦? 哦——她悟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父母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好的? 除了本身不想要这个孩子,怀有一种纯天然的恨,那就是孩子不是亲生的,所以就算是怎么打骂虐待,也都不会心疼。 为什么要养一个亲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那一定就是拐卖! 这么一想,逻辑马上就顺畅了。 “拐卖?”好像也对啊,余玥偷偷换了孩子,私底下却虐待人,这已经就是拐卖的一种了。 歪打正着不是? “余非你可真聪明,在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人长什么样?” “还真有这件事吗?”余非自觉发现了甘芷话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难道自己小时候还真的被拐过? 甘芷点头,谁说不是呢? “长头发,低马尾扎起来,看上去有些苍白,好像身体不算好,嗯……看上去有点凶凶的。” “是不是长这样?”甘芷调出照片来,是余玥的照片。 看着画面上的女人,穿着黑白限定条纹套装,心里面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余非猛猛点头,“就是她。” 这衣服都穿上了,肯定是被抓了。 “你小时候啊——”甘芷故意吊着余非的胃口,声音拉长 就是不直接说。 余非两只眼睛都瞪着老大,期待着甘芷接下来要说的话。 “真是让人揪心的很啊!” 就说了这一句,甘芷的眼睛眨巴眨巴着泪花子就浮现了出来,神情也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最后一个字都没说,苦着脸摆摆手。 甘芷能说什么呢? 说余玥就是她亲手给送进去的? 说余非的亲生父母,一个是豺狼一个是虎豹。 话说一半就够了,剩下的都是能够留有想象的空间。 余非很好的领悟了甘芷话语之中的未尽之意,并且进行了丰富的联想。 类似于父母是怎么样勇斗人贩子,将自己从危险之中抢夺出来。 又比如人贩子悲惨落网,甘芷抱着自己笑的灿烂虽然已经没有了这一段的记忆, “妈妈,还好我没有到人贩子手里面,要不然我就要像梦里面那么惨了!” “不让画画也不让上学,人贩子还把全家福都给撕掉了,我看着都难受,更别说是亲自经历这些的人了!” 余非好像找到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画画,为什么那么喜欢上学,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在上辈子经历过这件事,这辈子才会有这样深刻的感触。 原来人们所说的前世今生,就可以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妈妈妈妈~”余非抱着甘芷,甜甜蜜蜜的挨挨蹭蹭。 真好啊!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还是这么喜欢黏在妈妈的身边啊?” “当然啦,还好有妈妈在我身边。” “今天我就和妈妈一起睡了,第一学期学校要求住校,我就只能每周回来一次了。” 余非搂着甘芷的手臂,不想离开妈妈。 “学校确实是管得严,想家了你就回来,学校里面让老黄去打声招呼。” “那太好了,那我想家了就回来睡觉,不对,我想你了我就回来!” 余非觉得真的是太好了,她最好还是天天回家。 有甘芷陪在身边,也算是给余非安安心,让被噩梦震荡的翻腾的心落下,回过到平稳的心潮之中。 暂且把这个梦给放下,余非正式进入她的高中生活。 中午下了课,夏季时令是下午两点半开始上课,这也就意味着午休的时间更长。 余非和李尖尖一起去了食堂吃饭,食堂里面的阿姨手是真的不抖,打菜都是满满当当的一大勺。 也不看什么男生女生,说什么恶心至极的“哎呦,女孩子吃的少,男孩子长身体。”这一类的臭话。 能够说得出这种话的,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男孩子要长身体一样,所有的女孩子都不需要长身体,活生生就该花同样的钱,吃更少的饭菜。 北江一中换了新校长,领导班底也是大换血了一次。 对于学生在学校的吃饭这件事,可是写在了文件上面,不管别的是什么情况,学生们的吃饭问题,绝对不能忽视。 在整个x市内,大大小小总共有三四十家的高中,北江一中的食堂,是全市闻名的。 再加上有政府和企业家给学校补贴,北江一中直接给请了大厨,把饭菜的价格也大大降低。 “飞飞,这红烧肉好吃!” “嗯嗯嗯!”余非猛吃加点头,眼睛都不抬一下。 “这下子让我一周都待在学校,我都乐意的很,等到周末再让我爸给我加餐。”李尖尖再怎么着,都不亏待自己的嘴。 余非对这饭菜也是十分的满意,比起家里面爸妈两个的手艺,食堂大师傅就算是做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那都是盛宴。 之前一周里面有三四天,都是在李海潮的面馆里面吃饭,也是因为这一个原因。 可以说,来到了北江一中,最大的收获除了强大的师资资源,就是便宜大碗的食堂饭菜。 高中的生活,在没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正轨。 上课下课,上学放学,食堂教室,操场宿舍……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个学校三栋楼。 第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班委的安排在月末的一次班会,就此确定下来。 余非继续当她的副班长,她性格开朗,和同学很快的就能打好关系,基本上和班上的每一个人,都能说得上一两句话。 齐明月是班长,她的个性有着些许的腼腆,和余非打起配合,成为工作伙伴,管理班级的时候,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时间稍微长了之后,余非和齐明月的关系变得不错。 两人关系产生了最为质的变化,还是在一次放学之后的“英雄救美”。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 我是赵婧,是大燕的长公主。 我的生身父亲是大燕的帝王,母亲则是贵妃,我应该是天骄之女。 可是母妃的门第不显,要求我和哥哥赵晟谨小慎微,相互扶持。 在幼时,我还不太懂,因为那时候我受到万千宠爱,作为整个大燕皇宫之中唯一的公主,比起那些皇子来说,我颇受宠爱。 甚至我的亲哥哥,都要落我一射之地。 那时候的我,风光无限,可是一切来的就是那样的突然。 七岁那年,母妃病重。 在她临终之前,嘱咐我和哥哥,我们兄妹俩,应该守望相助,只有那至高的皇权,才是真正能够保护我们的东西。 那时的我,还不太懂,母妃病逝之后,我依然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就算是生长在深宫之中,我也知道,大燕和代国交战,屡屡败北,以至于江山岌岌可危。 我很担心,担心国家风雨飘摇,担心疼爱我的父皇殚精竭虑。 所以,我在父皇劳累的时候,都会亲自送去补汤,或是陪着父皇说说话,就是想让父皇轻松一些。 当儿女的,在整个皇室之中,我绝对是最为合格的那一个。 后来,代国提出要大燕的皇嗣入代国为质子。 我没想到会是我,我可是婉宁长公主,父皇唯一的公主,他一向疼爱我。 可是,直到那一天,父皇下旨,要我作为质子,前去代国。 一刹那,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到的是一片鲜血淋漓。 明明有皇子,为什么要选择她这个公主。 皇子们从小练习骑射,她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女子活在这个世上,本就艰难,更何况是是作为质子,前往敌国。 果然,今后的日子,就像是我预感的那样,破碎而冰冷,甚至每每想起那段日子,我都会惊惧不已。 坐在前进的马车中,我的心中忐忑,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我只觉得会是折辱,毕竟我还是大燕的公主啊。 可是,那代国的皇室,居然在我抵达代国的第一时间,就让我褪去锦衣华服,我挣扎,可是得到的是无情的巴掌和棍棒。 活像是犯人一样,被押送进入代王营帐。 营帐之内歌舞升平,两个气质艳丽,明显是舞姬的女子围坐在代王的身边,又是摸胸膛,又是喂葡萄的。 被强压着下跪的滋味并不好受,跪在低贱之人面前的滋味,更不好受。 忍着泪水在营帐内舞蹈的时候,我成了曾经不放在眼中的低贱之人。 那一次,我屈服了。 可是,代王没有放过我,他……那个贱人居然当着营帐内所有人的面,当众将我……凌辱! 千言万语话不尽。 我的意识清醒,我的身体疼痛,我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婉宁长公主了。 我听不懂代国话,可是我看得懂他们讥讽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说:“就她还是公主,不过是一个不被爱的下贱女人而已。” “瞧瞧,就连我们就军营里面最下贱的军妓,都比不上她呢,哈哈哈——” 失去的,不仅仅是贞洁,更是我的尊严。 所有的傲骨,在这一刻就被折碎。 之后,我住进了羊圈,每一日都是风霜雨雪,和腥臊无灵智的羊待在一起。 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我不是大燕的婉宁长公主,而是一只羊,一株草。 这样,我就感受不到这样极致的折磨。 千人骑,万人踏,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 这是世人形容妓女的,可是,在代国,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冬去春来,我绝望的发现,我的肚子渐渐变大。 我知道,这是怀孕了。 在代国,没有任何人会怜惜我,这个孩子,更是不知道父亲是谁。 只要能活着,没有人想要死。 只要我能回到大燕,那我依旧是那个尊贵的婉宁长公主。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可是,没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太多了,好多个孩子,真的好疼。 滚热的血,在身体里落下,真的好疼。 在冰冷的湖水之中,我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是血掺杂在肉块,缓缓的滑落。 没有堕胎药,我就只能用冰冷的湖水,来让腹中的孽种自己扛不住。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我的身子逐渐破败。 上天垂怜,我终究是等来了天亮的时候。 回到大燕,我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婉宁长公主了,也是,任谁一朝从天堂跌落地狱,经历了那样非人的待遇,都不会和从前一样。 一回大燕,我就迫不及待的,去见当时嘴上说着疼爱我的父皇,果然,他爱他的皇位爱他的儿子,偏偏就是不爱我。 那些日子,我明明是可以不用经历的,骚臭肮脏的羊圈,冰冷刺骨的湖水,还有从我的身体流出的滚烫的鲜血……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质问,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 那么多个皇子,他们不能去吗? 要去代国做质子,那为什么不能是那些皇子? 难道是作为公主,作为女子,她就活该去代国接受欺辱? 在代国的日子,我每日住在羊圈里面,受尽欺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什么公主,就连作为一个人都不配。 每日都在幻想,我的父皇能够将我带回燕国,不要遭受这样的非人的日子。 我也曾是温室之中的玫瑰,污泥泼洒,狠厉践踏,唯有浑身尖锐的利刺能够保护我。 在最美好的年华,整个大燕献出我一个弱女子,换的短暂的和平。 大燕安定了,代国止战了,父皇开心了,皇兄皇弟们继续当他们的皇天贵胄,百姓们继续过着他们的安生日子。 所有人都开心了,唯独我葬送了自己最美的年华,健康的身体,笔直的傲骨。 整整十年,在代国为质,那样非人哉的日子,我过了十年。 我已经记不清到底失去了几个孩子,去了几次冰湖。 兴许是神智已经变得不清醒了,我身上受的苦,我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假仁假义的父皇,收到我恩惠的整个大燕朝廷,所有的皇子,还有那些只会人云亦云的百姓! 我的哥哥成王,在我一回国的时候,就对我诉说他的不甘,“凭什么去往敌国为质的公主,是她我的亲妹妹,做皇帝的却不是我!” “妹妹,你要帮我,赵邺他一个黄毛小儿凭什么!” 我好像知道了,这就是母妃说的要我和哥哥守望相助,用皇权来保卫我们二人。 好的,那我就帮哥哥,去进行他的造反大业。 其实,我知道我哥哥成王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他很在乎权力,打仗的时候,却还要大包大揽,导致一城沦陷。 明明没有实力,却要强行刺杀,可惜被萧将军给拦下,还放了他一条命。 可他是哥哥,他是儿子,他是个男儿。 比起我,能当皇帝的,不是我。 好吧,我就帮他,当他的眼线,当他在京城的马前卒。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那些噩梦般的记忆之外,我还困囿于深深地不甘心。 凭什么有那么多的皇嗣,要去代国当质子,接受凌辱折磨的人一定要是我。 凭什么在代国为质十年的人是我,哥哥却理所应当的认为,应该得利的是他。 凭什么我在代国为质,保护了大燕十年安定,能够修生养息,发展经济和战力,回国之后却没有人歌颂我的功绩。 这些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 不过现在的日子也好,赵邺记得我的功劳,对我百般容忍,回来后的这些日子,我过得算是自在。 作为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重新过上这安逸的日子,手上有着比以前更大的权力,没有人忤逆我,没有人敢反抗我。 渐渐的,我觉得日子实在是无趣的很。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改变过,改变的是这个世界的人。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 直到有一天,我在皇宫看到了一个,他是新科状元。 就是那惊鸿一瞥,我就将他放在了心上。 不知道是因为那灿烂无阴霾的笑容,还是那一身清风朗月的气质。 时间过得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寻人去问,他是谁。 却得知他已经有了妻子,甚至用手帕做诱饵的时候,还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拒绝。 好,回到大燕之后,从来没有人拒绝我! 我要看他变脸,我要他亲口示弱,要他求饶,要他承认喜欢我!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权力还真是好东西,沈玉容就算是不愿意,他也不敢拒绝我。 让他跪就跪,让他扇巴掌就扇巴掌。 很好,这就是我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人,实在是过于纯净,让我想起了我最开始的时候。 总之,我最后得到了他。 至于沈玉容亲手杀了他的妻子,我不在乎。 反正我也庇护了薛芳菲十年,要是没有我被人折磨的连烂泥都不如,指不定她的家乡就被攻破,她也早就死了。 这男人,我要的心安理得。 我只管结果,至于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在意。 我,婉宁之功,大燕谁能及? 就算是本该是死人的薛芳菲,化身姜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只是觉得有趣。 后面,薛芳菲的三番两次的试探和反击,让我觉得被冒犯,不过我都当做是无齿的小兽在面前张牙舞爪。 那个女人,千不该万不该,对我下假孕药! 谁知道,我在听到大夫在判了死刑之后,又说我有了孩子,我的心里是有多么的欢喜。 这是我和沈玉容的孩子,我爱他,我也爱屋及乌。 这辈子,或许这就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保住她。 就算是沈玉容让我嫁给李瑾,我在气愤之后,也是别无二话。 气愤之后,我的孩子没了,沈玉容闯入李府,和我说我的身孕,我期待的孩子,原来都是因为一剂假孕药。 薛芳菲! 这一次,她死定了! 当薛芳菲在大牢里面,振振有词的质问我的时候,我的疑惑和不甘重新出现。 她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的质问我? 她不知道,所有人都欠我的! 若我是男子,我何苦还要用这样的手段,早在去代国为质之前,我兴许就可以奋力一拼。 就算是回来之后,我的功绩,也足够让我封王,这可比一个长公主头衔,来的值钱多了。 我其实没有那么想要薛芳菲死,真的,是沈玉容自己痛下杀手。 可是,薛芳菲千不该万不该,拿我的孩子作筏子! 我已经数不清,我曾经有过多少个孩子,但是滚烫的血液在腿间滑落的感觉,我始终无法忘记。 所以,薛芳菲该死! 事情不断发展,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清醒。 我心心念念的沈玉容,根本没有没有放下他的发妻薛芳菲! 我就像是昏了脑袋一样,听了沈玉容的话,先是找上丽妃,撮合两人再是嫁给李瑾。 这已经不像是我了,而是一个为情痴狂的女人。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手上还有着一张底牌,那就是我的哥哥成王,只要他篡位成功,那我的权利就会更高。 可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原来在私底下,沈玉容早就和成王有了联系,他们愿意送我死,来成全他们的大业。 这是第二次被抛弃。 第三次……则是沈玉容送来的毒酒。 我原本因为他活了些许的心,再次被碾死。 哈哈哈……我是谁,我是婉宁长公主,我怎么容许自己就这样被愚弄。 我就是要问个清楚! 服下救命的丹药,冒着暗冷刺骨的雨,我找到了沈玉容。 我只是想要得到一句真话,我对沈玉容多好 可是,真话让我痛不欲生。 原来我的哥哥也知道这件事情,他的起兵,需要师出有名,而我,大燕的长公主,就是最好的理由。 只要我死了,成为这个好哥哥便可愤然而起,举兵皇城,天下缟素。 毕竟……他是一个关爱妹妹的好哥哥啊! 他居然明目张胆的嘲讽我,说我这辈子,只能做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不需要的时候,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心像是被被捏爆了一样的疼,冰冷的雨丝伴着滚烫泪水落下。 好,我知道了,我不好过,那沈玉容也别想好过! 最后,我死在了沈玉容的手中,我将他送我的发簪还给了他,握住他的手,狠狠地刺向我自己。 我身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很可笑,我倚靠的,信任的哥哥装作看不见,沈玉容甚至带起了兵,拥有了更大的权利。 死后反而清醒了。 权利若是我在我自己的手中,那里还有赵晟的事,就算是坐在皇位上的赵邺,我也能光明正大的把他给拉下来! 只要我有了权利,去代国的就不是我,就算是去了,也不会遭到如此凌辱。 只有权利在我自己的手上,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再一次的,成为可以随意丢弃的废棋!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 在瓢泼大雨之中,我感觉到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昏沉。 这雨……真冷啊。 在模糊之间,我好像看到了本该是昏迷的薛芳菲,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里面,是怜悯,是后怕 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知道了,薛芳菲是在庆幸,死的不是她,而是罪大恶极的我。 还有沈玉容,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装,装深情,装无辜。 可是在这个世上,他又对得起谁呢? 最后,我的意识一片黑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再次变得清醒,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过,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耳聪目明,乃至于我都能听到令人作呕的耳语。 “这是怎么回事?假死也不能这般简陋吧!” “呵,她是真的死了。” “……呵哈哈!”那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喉间就已经溢出,只是碍于现实环境,不能笑出声来,甚至不能展现出喜意。 这一个两个,李瑾、沈玉容,都觉得我死的活该。 哦,不对,我怎么现在还有意识,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看见这些恶心的人? 话语之中的恶意,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尤其是在近几年。 于是我十分干脆利落的飘到了那两个贱男人的面前,抬起手就是一人一巴掌。 我觉得打到了,实际上却是我穿过他们的厚脸皮,打到了空气。 这是变成鬼了吗?怎么我在变成了鬼之后,这般无用。 是的,我在自己嫌弃自己。 可惜了,没让那两个黑心肝烂肚肠的疼。 他们这脸上的奸笑,可真是碍眼的很啊! 我就飘在空中,亲眼见证着自己的尸体,被放置在一个简简单单的木架子上面用一张简陋至极的白布遮盖。 要是不说,谁知道,这具尸体,居然是生前桀骜不将人放在眼中的婉宁长公主? 可悲可笑。 我看见了李瑾带着我的尸体离开,用袖子盖在自己的脸上,却遮盖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周围跟随的那一群人,唱念做打,悲怆的乐曲响起,逐渐远去。 待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 沈玉容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我跟了上去,他居然在这时候,还不忘去安慰他心爱的薛芳菲。 既然这么爱,那又为什么要杀了她,活埋之恶,苦痛无比。 我不去想薛芳菲是怎么活过来了,但是这并不影响,沈玉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既要又要的人。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却故作苦痛,想要将一切的脏水泼洒在别人的身上。 不过,该说是恶人终有恶人磨吗? 无论是沈玉容还是哥哥,他们的结局都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坠落城楼,一个谋逆失败,永生囚禁。 可真是活该。 不过我最羡慕的,还当属是皇帝赵邺。 生为男子,他一出生就可以享受所有的优待。 生为嫡子,注重嫡庶的先帝在他一出生,就将太子的位置给了他。 可我呢? 我诗书礼乐学的并不差,甚至在有的方面,学的比我的兄弟们还要来的好很多。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和他们争抢的权利。 只是因为我是公主,而非皇子。 可是明明待遇不对等,为什么又要让我来成为质子? 享受所有的一切的不应该是那群皇子吗? 可是每当要牺牲的时候,是我被推了出去。 数年的苦痛和凌辱,让我明白了权利的重要性,回国之后我知道是我的机会来了。 可是我却将自己的所有筹码全都押在了我的亲哥哥成王身上。 依然是因为那个可笑且可悲的原因——我是女子。 罢了,今生也该结束。 我感觉自己逐渐变得轻盈眼前的一切都在消散,不对,是我的身体正在消散。 抬起一只手,已经变得虚幻。 再看身上衣裙,依旧华丽,可是却飘渺万分。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或许吧带着我的不甘心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兴许若干年之后,史书上面还会有一笔关于我的记载。 甚至都不会说我为了整个国家出使代国为质,牺牲自己的一条命以及所有的尊卑荣辱,换得了大燕的一时安宁。 有的只是我在回到大雁之后的目中无人,狂妄跋扈。 所有的杀孽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因我而生的,都会通通归咎于我的身上。 就像是一条已经破碎的布帛,掉落在泥泞的地面,任谁看了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 我不在乎后人对我如何评说,因为这并不能影响到我分毫。 我唯一在乎的只是这么多背叛了我、欺辱我的人有没有下十八层地狱。 当然,如果说要下地狱的话,兴许其中还有我的一份。 一双纤纤玉手本该是柔嫩美丽,七年蹉跎是今后无数的珍宝再也弥补不回来的。 同样也就是这一双手染上了无数的血腥。 成王败寇,成为了输家。 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名,都落不着半点好。 这辈子我认了,若有来生,我要做到真正的肆意,而不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最终换来狠狠的致命一击。 若有来生,我要大权在握,爱人在侧,此生不相负。 可是若有来生,那也再也不是我赵婧。 …… 尘埃渐落,烟雨氤氲,雾气蒙蒙让人不由得从骨子里面感受到一阵瑟缩。 远山怵然不动,任由周边的白云飞鸟环绕。 没了婉宁长公主,皇帝赵邺独占大权,肃国公萧蘅迎娶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薛芳菲大仇得报,占着别人的身份,重新拥有所有他想要的一切。 画面轮转,逐渐凝结成一个小球。 凝缩映射在两寸不到的天地之间。 一根青玉色的枝丫将其牵挂,牢牢的坠在参天的大树之上。 从远处看,原来这是浮缘树的一颗果实。 “这是下一个世界。” “对,或许会有不同。” 朱袖生柔夷,女子微微抬手,果实被金银交织的光芒环绕,柔柔的飞到了女子的手中。 “钢子,你来照看着。” “是,主人!” 檀口轻轻吹气,果实缓缓升腾在半空之中,其中的画面重新开始变换。 如果要细看,却能发现一切的画面竟然是在回溯。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 婉宁选择实话实说,“我不是妖。” 薛定非眼睛一亮,“不是妖却能够凭空出现,难道你是轻功过人?” 话还没问出口,也没等薛定非问出更多的问题,就被婉宁的一句“我是鬼。”给堵住了。 “鬼?”薛定非微微白了脸,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身体紧绷,呈现出自卫的态势。 桌上的书还是摊开的,低头看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看你是我第一个瞧见的人的份上,我不伤你,我先走了!” 婉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她刚刚都注意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服饰和屋子里面的装潢,都不是她大燕的形制。 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她现在都是鬼了,接受这新奇玩意的速度,自然是快的很。 提着裙摆,婉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外面的阳光了。 大门距离婉宁不到两丈的距离,脚步蹁跹,在身后的薛定非看来,真的很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 好奇怪的一个妖精,不对,是鬼。 可是……鬼不是怕阳光,从不在白日出现。 “啊——” 刚刚踏出房门,没曾想,身后像是有一道吸力,直接让婉宁回到了原位。 身体的失重感,瞬间让婉宁惊叫出声。 嗯? 再试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形之力给拖回来,婉宁很难不恼羞成怒。 愤怒的拍了身边的架子一下,架子没事,反倒是给自己的手拍疼了。 “鬼是不能见光的,会不会是门在保护你?”薛定非试探的出声。 看婉宁半天不起来,就坐在地上,他走上前,想要把人给扶起来。 伸出手,婉宁借力站了起来,她就不信邪了,再一次往前。 刚刚摔倒了腿,被薛定非搀扶着往前几步,这才把人的手给甩开,一个劲的往前走。 踏出门槛的那一步,婉宁得意的笑了起来,多试试不就能出来了吗? 没走出几步,又被同样的一种怪力硬控。 婉宁再一次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过她发现,不是在刚刚海棠花的地方,而是在薛定非的身侧。 不可置信的抬头,两只眼睛灼灼的看薛定非,除了地缚灵走不出一个地方,那就是怨鬼,只能留在既定的某个人身边。 “怎么了,妹妹?”薛定非又不知道婉宁姓甚名谁,看她年纪比自己小,个子也比自己小,当然是喊妹妹。 “本宫姓赵名婧!”别叫她妹妹,难听的很,成王那个踩着她的血肉上位的,恶心至极! “嘘!”薛定非赶紧捂住了婉宁的嘴,“只有宫妃和公主才能自称本宫的。” “本宫乃是大燕公主,如何不能以此自称?” 婉宁站了起来,“你现在就站在这里,不要动。” “你还要走吗,可是你好像出不去……” 管他出不出的去,婉宁就是要试个清楚。 一步两步…… 到了距离薛定非十五尺的距离,那莫名的吸力,又来了! “本宫算是明白了,这没法离你太远。” 现在居然受制于人,还不受人为控制。 婉宁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甚至比薛芳菲死而复生还要离奇。 听婉宁的话,以及刚刚看到的,薛定非多少是明白了。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鬼,要一直缠着他了? “放心,本宫又不害人,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婉宁找了个椅子坐下,她要想办法,要是只能待在这个小儿身边,多无趣啊。 “只要你好好听话,本宫是不会伤你的。” 薛定非不说话了,凭空出现了一个鬼,还自称是公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问娘吗? 可是娘亲好像也无法应对一个鬼。 看到薛定非脸上像是调色盘一样精彩,婉宁似是觉察到了什么,“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本宫。” “好……好。”薛定非有些微微愣住,是有些害怕,可是他不傻。 小孩子解决不了的事情,肯定是必要和父母来讲。 可是,一连着几天,薛定非不只是发现,别人看不见婉宁,甚至还听不见她的声音。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每日睡觉的时候,薛定非都能感受到,婉宁就在他的身边。 “非儿,你这几日为何总是神不思蜀的呢?”燕夫人心疼的摸摸儿子的脑袋,看着都憔悴了些许。 不时的还盯着某个方向,四下无人的时候,还自言自语。 院子里很安静,飞鸟虫鸣的声音极其清晰,清脆而悠远。 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薛定非是想说,可是婉宁就在院子那里荡秋千,两只眼睛都看着这里呢。 “非儿是在学琴上遇到了难处,琴谱的有一段,始终无法流畅的弹出。” “原来是这样啊,娘来教你。” 在燕夫人眼里,自己的孩儿一直都是一个乖巧孝顺,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孩子,学业琴技都是他所追求,所喜欢的。 燕夫人为薛定非做演示,流畅的琴音宣泄而出,如泠泠溪水一般流畅。 薛定非专注的看着燕夫人的演示,倾听这琴音和自己的不同。 婉宁也喜欢听琴,她年少的时候,父皇送了她一把古时名琴,名唤清音。 很可惜,她的琴技不算好。 她喜欢跳舞,从四岁第一次舞动,她就沉浸于这一美好的感觉。 聆听悦耳的琴声,燕夫人的琴技高超,在教导自己的孩子,自带几分包容和慈爱。 薛定非也是颇具慧根,在燕夫人的演示之下,弹的确实比先前流畅了许多,可还算不算好。 自己不会没关系,懂得欣赏也很好。 婉宁坐在秋千上,双脚够不着地面,任由风的力量,随着秋千前后晃荡。 看着前面的母慈子孝,婉宁是有些入神的。 她的母妃早逝,时至今日,婉宁都要记不清,母妃长什么模样。 能够回忆起来的,唯有病床前紧紧握着她的那一双手,冰冷却柔软。 不知怎的,婉宁觉得自己有些发晕。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模糊,直到漆黑一片。 再醒来的时候,婉宁听到的是几道急切的声音。 “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 “公主,奴婢这就去喊太医来。” 声音是要比画面先到来,婉宁缓缓睁眼,还要适应眼前的光亮。 这是一处华美的宫殿,平躺在床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顶架和四柱之上的宝石。 婉宁想起来了,这是她尚未出阁之时的寝宫。 不对,不能说是“尚未出阁”,应当说是尚未前去代国为质的时候。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 婉宁人还没醒,来自启文帝流水一般的赏赐,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岫宁殿。 顺水推舟的装作是身体不好,除了平时要装的柔弱一些,简直是没有半点坏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历经了沧桑的灵魂,和现在纯稚的孩童身体还未全然融合,平时都不用婉宁刻意为之,脸色就是难看的很。 呕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有时候还会掺杂着些许的血块。 柳太医和刘太医都来瞧过,都说是情况只在往好的发展。 启文帝问,“那些血块是什么?” “禀陛下,这是……公主破碎的五脏。”还能怎么说,很明显就是血肉碎片啊。 这么一说,启文帝更是觉得婉宁没几天好活了,谁家身子康健的,会时常吐血,还夹杂着自己的内脏的。 怜惜之心大起,于是婉宁就发现,她每吐一次血,来自启文帝的赏赐就多来一次。 见好就收,吐了将近两个月的血,灵魂也能稍微的稳固。 婉宁估摸着,现在整个皇城都知道她的身子不好,那就好了。 再吐下去,启文帝的私库都要空了。 是吐不出血了,奈何婉宁会说话,忽悠着启文帝以为她是日天努力吃药,保养身体,这才让情况稍微好上一些。 启文帝感动的不行,真不愧是他最疼爱的公主,就算是自己这样的难受,都还想着自己这个当爹的。 大手一挥,又是一阵阵如流水一般的奖励。 春去秋来,从春日到了秋日,像是火一般烈的枫叶,从树上飘落,在风的助力之下,飘进了岫宁殿。 婉宁伸出手,接住一片落叶。 三个尖尖无比的均衡,红艳艳的色泽像是鲜血一样的灼人。 算是过去了半年,吐血的状况还是在持续着。 婉宁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就只无法遏制这一个情况。 有时候夜里做梦的时候,会有一种魂魄离体的感觉。 好几次在黑沉的夜里醒来,什么都听不见,唯有“咚咚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梦里面的画面轮转,婉宁看见大燕的皇城,看见了北域的风沙,还有……代国的冰冷的红树和。 那是她曾经走过的路,在这条路上,献祭的是大燕长公主婉宁的鲜血,和赵婧原本纯白的灵魂。 婉宁自己不想梦到这些,可是魂魄和身体总是各有各的想法。 灵魂想要重看自己的来时路,稚嫩的躯体对这一切排斥,这是一种纯然的排斥,是一种对于危险和黑暗的下意识躲避。 看着窗外飘摇的火红落叶,婉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微风摇摇,却让人觉得喧嚣。 听到的不是风声,而是心声。 “殿下,窗边风大,您回去休息吧,或者咱们寻个避风的地方,继续赏景?”栀奴带着一件薄披风过来,她已经做好了婉宁拒绝的准备。 婉宁知道自己没事,身体好得不行,拒绝了栀奴的提议。 “不用,我就在窗边看着。” “奴婢给你取了一件披风,您披上,好歹挡着些风。” “好。”婉宁接过披风,“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看落叶。” “是。”栀奴低着头离开,在不远处的回廊处候着,等待着婉宁的下一个命令。 不知怎的,婉宁突然想起来那个叫做薛定非的小男孩,在这样美好的时节,是不是还窝在母亲的怀中,学习琴艺? 是的,燕夫人带着薛定非来到了勇毅侯府。 勇毅侯的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桂花树,那是燕夫人出嫁的时候,亲手种下的。 燕夫人和勇毅侯的关系好,他们是军人世家,世代忠烈,父母都早早的在战场牺牲。 是身为姐姐的燕夫人,一手将勇毅侯带大,长姐如母,勇毅侯对于燕夫人感情极其深厚,对待薛定非这样外甥,也是极其疼爱。 这不,就算是被薛定非骑在了脖子上,也还是乐乐呵呵的。 面上说了薛定非是个混小子,可是心里面没准还在止不住的夸赞外甥的身手灵活,以后一定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看着飘飘洒洒的枫叶,婉宁莫名的,就像是穿越了重重时空,看到了相隔数千年之外的大乾朝。 比起她上一次看见的,薛定非好像长高了很多。 这个府邸她不曾见过,可是在这里,薛定非明显会比在定国公府来的更加的肆意开怀。 “薛定非——”婉宁对着遥远的画面,就此喊了一声薛定非得名字。 没曾想,薛定非还真像是听到了的模样,转头看周围,寻找声音的来处。 嗯?这是能听见还是不能听见? 婉宁不确定,于是又喊了一声:“薛定非——” “赵婧?是你吗?” 薛定非还记得婉宁,谁好端端的遇到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鬼魂会忘记的?薛定非就记得很牢。 明显是出身高贵,脾气还不小,倨傲的像是薛定非之前在皇宫的李贵妃手上看到的那一只波斯猫。 平日里面不是很爱搭理人,看着外面的风景,翻翻书练练字,婉宁自己都能过得很开心。 只有婉宁想要有人陪着说话的时候,才有了薛定非得用武之地。 作为皇帝钦定的定国公世子,薛定非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父母也是疼爱。 姑姑是皇后,对他也是疼爱,皇帝也喜欢他,要不然也不会金口玉言,定他为定国公世子。 可以说,长了这么多年,会对他颐指气使的,除了太子,就是婉宁了。 薛定非今年七岁,而婉宁看起来就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自然是把人当做是妹妹一样看待。 再加上神神秘秘的鬼神力量,自然是让着顺着,婉宁让干什么,那就干什么。 是突然有一天,薛定非就看不到婉宁了。 刚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婉宁在不远处的地方自己玩,到晚些时候,薛定非就觉得不对了。 总不可能是大半天都见不到人,甚至是在他练琴的时候,都没看到婉宁的身影,在以前,每次他练琴,婉宁都会来看。 不管是单纯的听,还是做出点评,人总归是在的。 发现不对劲的那一瞬间,说实话,薛定非是多少有些怔愣的。 因为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平时把一些心中的碎碎念告诉婉宁,无论是得到什么样的回馈,他都会觉得开心。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 从无到有,再到从有到无,这是一个需要适应的过程。 况且在整个大乾朝,能够看见婉宁的,就只有薛定非一个人,在发现婉宁不见得时候,就连询问别人都做不到。 失去的彷徨无措,围绕了薛定非很长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朋友,她生的玉雪可爱,傲气挑剔但是说话很真诚,是一个真性情的姑娘。 听得懂他的琴音,就算是有时候弹得不好,她也能准确的知道他的心中想要表达的东西。 对于失去的适应,需要很长的一个过程。 从春到秋,半年的岁月匆匆过去,薛定非没想到,在这个桂花飘香的时节,他能够再次感知到婉宁的存在。 “赵婧,你去了哪里?我一直找你,但是始终找不到你在哪里!” “我回家了。”婉宁没想到,这个小孩居然还挺想她的,还找他,现在看上去还很开心的样子。 跨越着两个世界,婉宁能够看到薛定非,但是她不知道,薛定非能不能看到她。 “薛定非,你能看到我吗?” 那一头,站在桂花树下的薛定非摇摇头,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婉宁的声音。 转一圈,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最后摇摇头,“赵婧,我看不到你,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看不到?”婉宁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景象,直接穿过,但是触碰不到任何的东西。 看不到那就算了。 婉宁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薛定非的琴声,想必这段时间,一定没有先前的那样蹩脚了吧。 施施然的开口,“许久不曾听你弹琴了,我来听听你现在的水平。” 婉宁提出来的要求,薛定非基本上都是不会拒绝的。 回到屋子里面,把琴给端了出来,也不知道婉宁人在那里,就正对着前面,在桂花树下做好,“那我开始咯。” 婉宁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薛定非他看不见她啊。 出声道:“我听着。” 朗朗的琴声倾泻而出,情感的表现,大大的胜过技巧的展现。 换句话说,就是薛定非现在的技巧还没有学透。 很长时间都没有婉宁的消息,薛定非当然开心,算是朋友,再加上失而复得,快乐加倍。 燕夫人听到琴声,隔着花园看到薛定非在非练琴的时候,主动把琴给搬了出来。 微微侧首,倾听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琴音。 稍显稚嫩,和之前的差别不算大,可是今日琴声之中的欢喜,要比先前充沛的多。 曲调还是古曲《重逢》,情感的浓烈,倒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在技法上面的不足。 “薛定非,我刚刚看到你逗你的舅舅了。” 把人骗到了树上,结果把梯子给撤了下来。 薛定非迟来的脸一红,没想到被婉宁看到了,有点的小丢人,“我……我那时和舅舅玩!” 燕夫人对薛定非的教导,一向是朝着谦谦君子的那个方向,可是有哪一个公子又会这样作弄人呢? “是是是,把你舅舅骗到了树上。”婉宁觉得是怪有趣的,要说勇毅侯燕牧对薛定非是真挺好,比他那个面冷心更冷的爹来的好多了。 “别说这个,你听我的琴!” “情感有余,技巧不足,这段日子,舍不得我了?” “你突然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别人又看不见你,我能不担心吗?” “你可以写字,你都不留个信,和我说一声,我那几天……我都差点哭了!” 薛定非是在燕夫人的爱里面成长的,他是会乐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可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没人的时候还是可以哭一下的。 他这么一说,婉宁就知道,他一定是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偷偷的哭过了。 婉宁眉眼一弯,笑声从嘴角倾泻而出,穿过遥远的时空,来到了薛定非的耳边。 “……哼!” 憋了半天,薛定非还是说不出来什么,赵婧是妹妹,他当哥哥的当然是要包容她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笑就笑吧,她开心就好。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了,我都看不见你。”这样一个奇特的朋友,在薛定非的心中,是能够留下极其深刻的记忆。 只能听到声音,看也看不见,朝东说话,人在西边,那不是就好笑了。 婉宁现在不仅能看到薛定非,也能看到这一团镜像背后随风飘摇的枝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这也有好处,就像是之前,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她也并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有人能够给出反馈,但是又不会有不好的后果。 现在身处宫廷,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婉宁刚刚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有着些许的不适应。 一张假脸戴上了,在相同的环境里面,就难以摘下。 不伤及自己和儿子利益的时候,愿意宠爱女儿的皇帝,把儿子放在第一位,试图分得皇位一杯羹的刘妃。 身处皇室,就不可能是纯粹的父母和孩子。 可是在寻常人家,也总是会有一方是更加重要的。 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长在手背上的肉,哪里能够比得过手心呢?” 人在遇到了危险的时候,下意识不都是握紧自己的手心吗? 至于手背遭遇了什么,早在人攥紧拳头的时候就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婉宁在被推出去作为质子的时候,是一瞬间明白自己就是那一个手背。 平时表现的多疼多爱,可是真的遇到了事情的时候,是无人在意的伤痕累累。 可能是创伤之后应激,在从代国回到了大燕的时候,婉宁第一时间,就是给老皇帝一个地狱大礼包。 看着垂死的亲爹,婉宁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明明有那么多个皇子,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个去代国不行吗? 皇子又不会怀孕,顶多就是承受一点的皮肉之苦罢了,谁又能明白,滚烫的血肉从身体之中脱离的感觉呢?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 在这个时候,薛定非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看到婉宁的身影,就是有些恍惚,身形明明灭灭的。 今天的婉宁,正如初见一样的衣着华丽雅致,浅樱色交领窄袖襦衣,在领缘缀着金丝绣成的折枝牡丹,在阳光下流转出点点碎金。 外罩一件青绿色的短褙子,袖口滚着青碧绲边,腰间系着石榴红织成金绦条,垂落两串羊脂玉禁步,旁边的玲珑玉坠是祥云形状。 头发扎起来梳成了双环垂鬓,发间斜插着一支鎏金点翠的蝴蝶簪,翅尖悬着几粒珍珠。 额间垫着朱砂绘旧的花钿,两鬓各贴着一枚金箔剪成的月牙形花钿,颈间戴着缠枝莲纹的如意项圈,最中心镶嵌一颗蓝宝。 腰间缠着什么东西,红色和金色交织在一起,像是腰带又像是长鞭。 当然,薛定非看不了这么细致,只是觉得婉宁看起来像是被一重的郁气笼罩。 两只眼睛是看着他的方向,可是看得又不是他…… 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薛定非对于婉宁的事情,知道的并不算多,最多也就是名字而已。 现在就算是看到了婉宁是很明显的心情不好,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更是无从开解。 “赵婧,我给你看我新学的木雕吧!”想不到缘由,那就只能转移注意力。 薛定非对着赵婧挥挥手,“你跟着我来!” 婉宁的思绪从那片红潮之中被拉回来,未曾被污染过的人,接触起来就是暖和。 “看来你这段日子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当然,我这段时间都是和舅舅在一起,还是他教我刻木头的呢!” 从春末到初秋,已经是横亘了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人来做许多的事情。 一个小孩的手,力气大致是不够足的,看上去是有些粗糙的。 能看的出是很用心刻出来的,一个圆墩墩的小人,也是看起来憨态可掬。 “不错吧,我刻了小半个月呢。” “我仔细看看。” 婉宁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木料好,初学者用小叶紫檀,还有……看得出人形。 “嗯,不错,裙子刻的像是花瓣。”三角是那个三角,褶子也是那个褶子。 “看眼睛嘴巴,这张脸你不觉得很眼熟吗?”薛定非满眼都是期待,“我花了最多的时间来刻脸的。” 还最多的时间,婉宁仔细的看木雕,好像是有一点的眼熟。 “你刻的是一个人?”小鼻子小眼的,分不清是谁,但是有个人形。 “嗯嗯嗯!”薛定非猛的点头,“很像你,对不对!” “你说你刻的这个小人是我?”婉宁才不承认,这个胖墩墩的小人,哪里像她了! “和你一模一样啊,尤其是斜着眼看不起人的时候……”着急的想要佐证自己说的,薛定非嘴一快,就把心里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士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说是像她,甚至还是照着她的模样刻出来的,婉宁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按照之前的情谊,闭着眼睛说“不错”。 现在不仅仅是说这个微丑陋的小木头和她一模一样,居然还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 “为什么时候斜着眼睛看不起人了?” 面对气的像是要冒火的婉宁,薛定非在她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之下,磕磕巴巴的憋出来几个字,“你平常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没印象的事情,那就是没有。 婉宁伸出手,想要将眼前的画面打散,可是无济于事,反倒是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逐渐升腾,被吸入到了画面之中。 “赵婧,你来啦!”薛定非还在那儿开心,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气鼓鼓的婉宁。 “是啊,我来——找你算账!”婉宁解开腰间系着的长鞭,当然,是拿在了自己的手上,当做是一个威吓的工具。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像你啊。”第一时间把小木人收起来,主要是怕被婉宁直接给砸了。 看到薛定非这又是小害怕,又是挺着胸膛说话的模样,婉宁觉得自己的心态像是被现在的身体给影响了,变得孩子气,要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个小木头人,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想到这,就把鞭子收了起来,重新缠绕在自己的腰间。 施施然的在这个屋子里面转悠,之前在薛定非得身边,地图暂时就开辟到定国公府,这勇毅侯府,还是她第一次来呢。 “赵婧,请你吃糕点,我舅舅家的茯苓糕,里面特地加了桂花。” “还有金橘团饮,我舅舅家的厨子做糕点饮子可是一绝。” 薛定非被调教出了习惯,马不停蹄的就把自己桌上的东西端到了婉宁的面前。 这半年来,薛定非比之前长高了一些,两个人在生理上的年岁,本来就差两岁,个头是差一些。 婉宁又是脑袋撞假山,又是落水差点溺亡,再加上魂魄和身体还处在不断融合的过程中,这半年来,可以说是半点都没长。 被俯视的滋味,对于婉宁来说,可是半点都不好受。 “你低一点。” “什么?”薛定非怀疑自己没有听清,还问了一句。 “我说你蹲下来,不要比我高,我不喜欢。”半点没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 纠结犹豫了一瞬,薛定非还是找了个矮敦子坐了下来,低点就低点吧,没事。 婉宁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地方可以那么畅快了,不单单是没有勾心斗角,起码不是在她身上的勾心斗角,还有是因为这里有真正真挚的人。 不仅有眼力见还听话。 要是薛定非能跟她一起回大燕,在宫里面陪着她该多好,这日子都能变得轻快有趣的很多。 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在皇宫里面能陪着公主的,除了皇帝皇子,就是太监了,不合适不合适。 摇摇头,把这些略奇怪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面甩出去。 人家一个定国公世子当的好好的,没事怎么会和她一起去大燕。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 “赵婧,你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在想什么呢?” “小孩子别多问。”婉宁将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前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不也是小孩子,比我还要小。” 虽说最开始薛定非以为婉宁的妖怪鬼魂,现在这个想法也没怎么改变,但是这并不影响婉宁现在确实是比薛定非小的事实。 婉宁直接就是一个瞪眼,开始张口胡编乱造。“谁说我是小孩子了,我的真实年龄要是说出来,保准吓你一大跳。” “我活了上千年,早在商周时期,我就在了,现在你看到的我,只是暂时的,等到我的法力恢复,你就能看到真身了。” “我不信,你法力恢复,是不是要至少十年,那时候你和我都长大了。” 薛定非是年纪小,但是又不是傻。 要是婉宁真的可以“法力恢复”,那总该是有些小法术,每天又怎么会一直指使他干活呢? 婉宁被噎住,“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薛定非看婉宁,以为她会说出什么用来论证的理由。 “名字真是难听。”和薛芳菲一样的噎人。 “你……”薛定非一瞬间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名字难听是他的错吗? 不对!他的名字才不难听。 “哼,我生气了,我不想理你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并不是“我不理你了”,薛定非双手环抱的转过身去,如果婉宁愿意道歉……算了,她不会道歉的,说几句软话,他就不生气了。 婉宁差点没笑出来,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子。 把自己的生气给说出来,实际上和撒娇没有什么两样。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 薛定非还是一动不动,又“哼”了一声,他才不是那么的好哄的! “那我给你画一幅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薛定非还是有些气鼓鼓的,可是婉宁说给他画一幅画诶! 好哄的人永远都是好哄的。 婉宁不急不慢的朝着书桌走,薛定非倒是急得不行,他很想要看婉宁到底是要画什么。 挥笔泼墨,笔走龙蛇。 好歹是经过了十几年的皇家顶尖教育,大燕又是一个重文轻武的国家,整个国家对于文化的推崇,已经到达了一个异化的顶端。 无论男女,其实不太讲究“无才便是德”的这一套。 大燕人讲究的,是文雅,是风流,若是可以出口成章,诗词歌赋样样都通,那才是受人推崇的。 婉宁自己最喜欢的是舞,不过现在已经很久不曾起舞,只是会不自觉的在行动的时候,带出来一些的影子。 丹青一道,婉宁师承刘公,他最擅长水墨和青绿山水,画风细腻严谨。 启文帝极其注重子嗣文学素养的培养筵请名师大家,若是有心想学,自然是集各家之所长。 正正好,婉宁在幼时,还真是一个潜心向学的好孩子,丹青一道,称不上是大家,但也是足够拿得出手的。 在作画的时候,婉宁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可正是因为这样,周身皇天贵胄的气质,才全然的被激发出来。 是粉雕玉琢的孩子,但同时也是通身高贵的公主。 “画好了,这才叫作‘像’,才能被称作是‘一模一样’。” 婉宁承认,自己就是小心眼,这画也不是白画的,她要让薛定非知道,她和那个木雕小人半点不一样。 一个正在弹琴的小童跃然纸上,薛定非颇有些惊奇,确实是很像他,就连鼻梁上的那一颗小痣都被婉宁注意到。 “赵婧,没想到你不只是会使唤人,作画也是这般厉害!”薛定非是真心感叹,想要夸婉宁的,可就是说出来的话,让婉宁不是很乐意听。 “你且看着,我厉害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 斗斗嘴,说说话,婉宁心中的郁气消解,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明媚了许多。 这时候,薛定非发现婉宁的身形再次变得恍惚,“赵婧,我要看不见你了!” “啊?”婉宁抬手看自己,好像是变得有些透明,仿佛马上就要消散一般。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婉宁的身影就一瞬间消失。 “赵婧!” “赵婧,你还在吗?” 薛定非朝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喊,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他喃喃道。 上次和这次见面,已经是隔了半年,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是不是也是要过半年才能见到? 薛定非不知道,婉宁也不知道。 “定非,你怎么蹲在地上?” 燕牧走了进来,看到书桌前面蹲着一小坨的人,就是他的大外甥薛定非。 “哎呀,怎么还哭了,让舅舅看看。”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薛定非在掉小珍珠。 之前没见他哭过啊,今日是怎么回事? 他爹薛远也没来骂他,难道是谁给他气受了? “呜呜呜……”看到有人来,薛定非更是绷不住了,好好的一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留下来一幅画,都没有把他刻的木雕带走呢! 燕牧看到了书案上平放着的一幅画,“这里怎么有一幅画,定非,这是你画的吗?画的真不错,像极了你。” 想要拿起来看,薛定非也不哭了,“噔噔噔”的跑过去,要把画给收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交了一个朋友呢。 “你这小子,还不让人看。”燕牧失笑,觉得薛定非这小孩还怪护食的。 把画收好,薛定非一抹眼泪,“舅舅,你继续教我刻小人好不好,她说我刻的小人和她一点都不像。” 木雕就好好的被放在书案上,圆墩墩的,勉强能够看得出人形。 “你这段时间缠着我刻木雕,原来是想要送人啊。” “是你给人家,人家不喜欢你才哭的?” 不得不说,燕牧已经猜到了真相的一般,薛定非确实是挺伤心的。 “不对,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姑娘了?”燕牧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薛定非的小木人是一个小女孩。 薛定非的眼神一闪,“我很早就认识了。” 要赶紧把这一茬给先过去,薛定非上前扯着燕牧的手,“舅舅~舅舅,你就教我吧,着急呢!” “行,教你教你。”小滑头一个!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2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2 再说婉宁这边,感觉到眼前一黑,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岫宁殿。 是一样的在落叶的大树,是一样开的灿烂的秋花。 “栀奴——” “奴婢在。”栀奴听到了婉宁的呼唤,赶紧走来站定。 “我想要学木雕。” “殿下……这是……”栀奴想说,这不是归位奇淫巧技,公主不好去学,最后还是噤声,低头应道:“是。” 她不知道婉宁是为什么想要学木雕,挺突然的。 可是栀奴知道一点,不要违逆婉宁说的话。 低着头退出去,马上就和门口候着的内侍嘱咐,“殿下要一个木雕的师傅,你和张公公说一声,最好今日就送人来。” “是。”小内侍赶紧再去找人,两条细腿就是每天这么被倒腾洗的。 栀奴作为婉宁身边的大宫女,任务职责就是一步都不离开婉宁。 重新回到了殿内,婉宁没在窗户那站着,来到了书桌那,伏案写写画画。 自觉不去大然,栀奴寻了一个能注意到婉宁动作的位置,安静站定。 婉宁一笔一划,一棵茂密的桂花树跃然纸上,后面的背景正是勇毅侯府。 停笔之前,还在想着,是不是要在上面再添点东西,比如画个人,再多画一个人? 最后想了想,还是就此停笔,今天已经画过一个人了,就是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如果再是相隔半年,那么下次见到,就该是再一个春天了。 可是……无论是婉宁还是薛定非,都没有想到,原来下一次见面,不是半年,也不是春天,而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凌冽寒冬。 因为太医诊断婉宁的身体不好,再加上刻木雕并不是在传统意义上面,一位公主应该做的事情。 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就只有岫宁殿的人知道婉宁近日费心于木雕。 在岫宁殿内,是刘妃最先知道婉宁要沾染刻木雕此类的“奇淫巧技”。 刘妃寻了一个好天气,让宫女带上内务府新呈上的缎子珠宝,来到岫宁殿看望婉宁。 看了一圈,没在园子里面玩,也没有依在小榻上面歇息,这是在哪儿呢? 刘妃下意识的忽略了书房这一地方,在正殿等着婉宁出现。 “东芝,你带着人去寻婧儿,人到了哪儿去了?” “是!” 岫宁殿的宫女内侍都看到刘妃一行人进来,就去了书房找栀奴,不敢直接和婉宁说。 拿着刻刀,婉宁仔细的修改木雕上面的纹理。 小人的五官不甚清晰,但是已经足见威严。 婉宁现在手不算是有力,是年龄的局限,每日会进行一些锻炼,好让雕刻更加顺畅一些。 这第一个木雕就算是丑陋,那也是占了个“第一”的名头。 作为女儿,将自己辛辛苦苦雕刻出来的第一尊木雕送给父亲,适当的再露出手上细碎的伤口,“孝顺”二字,那不就是稳稳当当? 婉宁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全都缘于她有一个当皇帝的爹。 在其位,谋其职。 她现在要做的,是加重他在启文帝心中作为“女儿”的分量,而不是强调身为“公主”的尊贵。 想想,若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体弱公主,在病中还是记挂着父亲,强撑着病体雕刻出一个用于寄托思念,作为礼物的小木雕,那不是很值得感动吗。 最起码,在婉宁了解到的,阖宫上下,还没有人这么做过。 那些被教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那就给你故事想不到这一茬了。 既然没有人这么做,那眼前就是一片蓝海。 “殿下,刘妃娘娘来了。”栀奴进来禀告,轻声弯着腰。 “母妃,她来干什么?”最近不是日日守在他的好儿子身边吗,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是想要求请,还是诉说着要养兄妹之间守望相助? 婉宁放下刻刀,将已经成型的木雕放入锦盒之中,拍了拍身上的粘上的木屑,“走吧。” 她不着急,该是什么速度就是什么速度,能走能跳,太医院该开心的。 “母妃——” “婧儿!” 刘妃已经在内侍们躲闪的眼神之中,觉察出了不对,并且刚才经过了好一轮的盘问。 这才知道,在婉宁足不出户的这段时间,原来都是在沉迷木雕。 刘妃看到婉宁的时候,语气已经带上了呵斥,“你是我们大燕的长公主,缘何要去做那等下九流的事情呢?” “母妃言重了,不过是个小木雕罢了,打发时间而已。” “再说在太祖时期,不是也有祖宗热衷于木雕丹青的。”最后他们还风雨飘摇。 可婉宁又不是他们,她现在就是一个孱弱且受宠的公主啊。 在养身子的时候,有一点爱好,用来打发时间,难道不可以吗? 谁说姑娘家无聊闲暇时间,只能用来绣花。 “你也知道,这都是无不正业的东西,弱水让他人知道了,于你名声有碍的呀。” 刘妃心中是有担心,况且木雕这种东西,又看不出是出自谁的手笔,万一后宫那个对头得到了婉宁的木雕,隔个几年说私相授受,那该如何? “母妃多虑了,女儿就是在病中无聊的很,打发时间罢了。” 婉宁上前挽住刘妃的手,“母妃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我了。”而不是在哥哥那里嘘寒问暖? “内务府呈了新鲜的锦缎花样,再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母妃想着给你做几身暖和还漂亮的衣裳。” “东芝——”刘妃示意大宫女将东西都陈列出来,让婉宁好看清楚。 婉宁挑选了几匹合眼的锦缎,刘妃觉得还不够,记下要搭配什么颜色的皮毛,到时候冬猎的时候,好给婉宁留着。 衣裳料子和花样,还有首饰都选的差不多的时候,婉宁问起了赵晟,也就是她的亲哥哥。 “哥哥今日如何,我身子不好,受不得风,便不曾去看望哥哥。” “你哥哥没什么事,每日抄写经义。”刘妃说到赵晟,原本飞扬的眉眼都低了下来,禁足一日没有结束,她的心就一刻不能放松。 “不过也好,磨磨他的性子,省的不分轻重,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一个多月,刘妃也在劝自己,劝的多了,好像就放下了。 就算是放不下,也不能在婉宁面前说。 婉宁也不劝,她是受害者,有什么好劝的。 就是希望在冬猎之前,把木雕给赶出来,那时候天气也不会很冷,带着“孝心”出去,正好让阖宫上下都知道。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3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3 这个时机很快就到了。 今年的中秋来的晚,策划宫宴的时间也是格外的长。 这样就意味着此次的宫宴,会比往日的更加隆重。 婉宁的木雕已经刻好了,保留了一些的小瑕疵,这代表着真实。 思虑再三,婉宁决定还是不上色。 不是为了省事。 而是木雕上色了之后,就显得更像是真人,要是一盆“厌胜之术”脏水泼上来,那都难说。 为了表现自己的用心,婉宁还特地在木雕的身上,留下了微不可察的血迹,那都是她为了贺礼手上的痕迹啊。 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要留痕。 默默无闻立了大功的人,到最后还不是被所有人嘲笑,被人用利剑不断的刺激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是临死的那个雨夜,婉宁才想明白的这一点。 出使代国作为质子,身为尊贵的长公主,承担的是两国友好的使命。 婉宁的确是完成了她的使命,保护孱弱的大燕将近十年的时间,不受代国的侵扰。 这黄金的十年,大燕用于发展经济军事,让代国不敢随意侵犯。 也是理所应当,代国人所有的恶意,也给了婉宁这个大燕的长公主。 有些人就是喜欢看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跌落泥潭,最好还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一种。 整整七年的非人折磨,除了婉宁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一段功绩,自然是被人粉饰太平。 没有人会记得婉宁这个女子顶立风霜为大燕做的贡献,他们只觉得在那一道的保护之外,他们自己的努力,是弥足的珍贵。 将这一段的往事全都抹平了之后,婉宁这个身负荣耀和屈辱的长公主,自然就成了大燕的蛀虫。 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却不知知足,试图扰乱朝纲,祸乱国家。 可是,他们也不相信,他们自己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又比婉宁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能够这样义正言辞,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多了那二两肉。 既然现在是孩子,那就要好好的运用好“孩子”的这个身份。 从来一辈子,婉宁其实是蛮希望启文帝再多生几个孩子,无论是男的女的,最好是一出生就能见风就长。 直接长到十几岁,到时候全都打包到代国去。 不论婉宁心里面在想的是什么,中秋的宫宴很快就来了。 中宫皇后多年无子,她的底气来自世家大族北垣萧氏。 萧皇后不算是年轻,可正处于女子最好的年纪,成为皇后五年以来,未曾开怀,她自己是半点不着急。 身边的老嬷嬷同样是从萧家出来的,一手的医术用出神入化来说,丝毫都不为过。 是萧嬷嬷告诉萧皇后,女子不必要那么早开怀,对于母体不好,反倒是到了二十一二三,养育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来说,压力才没有这么大。 婉宁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可惜那时候她用不到这个知识。 在代国的那几年,身体早就破败了,到了二十一二的年纪,早就没有了生育孩子的能力。 很可惜萧皇后自己也是道理用了一半,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奈何终止在了生产这一个鬼门关。 是的,为了顺利生下赵邺,萧皇后先是难产了两天两夜,后来气血两虚,差点连自己都给赔了进去。 萧嬷嬷一手逆转乾坤的手法,对于面对难产的萧皇后来说,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甚至使用了剪子和产钳才让赵邺顺利出生。 据说赵邺被萧嬷嬷扯出来的时候,整个小孩青紫一片,活像是一个小老鼠。 孩子是活了下来,但是萧皇后直接大出血,如同流水一般的名贵药材,一股脑的涌入中宫。 萧皇后是硬生生的听了小半月,就感受着自己血流不止,最后呼吸越来越沉重,直至失去呼吸。 那时候婉宁第一次最为深刻的了解到死亡。 平时宫里面消失的宫女内侍另说,萧皇后在婉宁的印象里面,一直都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华光四射,高高在上。 曾经有一度,婉宁都在向往着萧皇后的那种气势。 现在想明白了,那是有底气,不怕事,甚至有时候在面对启文帝的时候,萧皇后都是不低头的。 一众的皇子公主,都是同一个爹。 差别就是母亲不一样,皇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滞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 除了自身的因素之外,那就是看母族的实力。 启文帝看中的是家世好的妃嫔,像是刘妃,能够占据妃位之一,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生育有功。 早启文帝孩子还少的时候,先是大皇子赵晟出生,再是唯一的公主婉宁出生。 可以说,在那一段时间,刘妃可谓是风头无两。 有了这样的一段记忆,才让刘妃对于皇位,产生了些许的野望。 在很大程度上,父母和孩子都是相互成就的,就像是对于刘妃来说,她的两个孩子,在合适的时间出生,成就了所谓的“母凭子贵”。 可是在注重嫡庶的启文帝眼中,萧皇后的嫡出皇子赵邺,才是能够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吸引了他全部目光的孩子。 所有的荣宠,在确定了赵邺并非是一个痴儿或是缺胳膊少腿,是个正常人之后,都加注到了赵邺的身上。 什么大皇子赵晟? 除了刘妃,其实原本就没有多少人在乎的。 在赵邺出生、成长的这段时间,阖宫上下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他这个嫡皇子的身上。 有着来自启文帝亲力亲为的保驾护航,赵邺在成长过程之中,并未遭受什么风雨。 乃至于整个大燕风雨飘摇的时候,也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让他是唯一的嫡子,是太子,自然是能够高枕无忧。 有人一出生,就不需要争任何的东西。 但是大部分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东西,必须要争,争了之后,才能凸显出自己的存在感,来获取更多的东西。 无论是情感,还是金银钱财,权力地位。 婉宁费心费力费时间,刻了这个木雕,就是她用来争的武器。 好歹是独一份的公主,婉宁在某些方面,比起皇子来说,确实是占着一些优势。 皇子们要是对着启文帝撒娇,保准是被嫌弃恶心,公主不就不一样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4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4 月华如练,九重宫阙的琉璃瓦上被月光披上了一重的冷泠银霜。 飞檐之下的宫灯亮起,映的汉白玉阶上的玉色越发莹润 中秋宫宴来的人不仅是皇室中人,还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会携带着家眷一起参加。 有些官位不够,但是启文帝看重的,就会特赦让人参加宫宴,基本上都是近几年科举上来的青年才俊。 启文帝要建立自己的班底,比起那些官场的老油条,当然就是他的“天子门生”来得更好收入麾下。 宫宴开始,男女分席。 横纵越是靠前,荣宠就是越甚。 在大殿之内,也分席,启文帝作为中心,往下依次是左右两席,都是带着皇子公主的后妃,带着孩子一起。 原本启文帝的右边,该是萧皇后,奈何因为赵邺,萧皇后香消玉殒,皇后的席位空余。 位份高的、家世好的、有孩子的,都被安排在了前面。 至于位份小,还没有孩子的,自然是依次往后排,而非是往下。 后着后着,不少的宫妃,在这个中秋宫宴上,甚至隔着大老远,都看不清启文帝的脸。 往下的位置,左边是朝廷重臣,右边是诰命夫人。 布置有序,无论是启文帝展现君主权威,还是节日展现恩德,这样不远不近却高高在上的距离,却能让人心生敬畏。 婉宁是和刘妃坐在一起,赵晟的两个月禁足,已经结束,像是中秋宫宴这样的大事件,他身为大皇子,自然是要露面。 两个月好好的抄写经书,始终不曾露面,有这大场合,当然是盛装出席,什么珍贵就把什么往自己的身上堆,整个人就像是个花孔雀一样。 婉宁身体“虚弱”,当然是要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寝殿,这是遵医嘱。 算是足不出户,可是岫宁殿内,婉宁有自己的小花园,还有一片湖,湖上建有一座楼阁,站上去眺望,风光正好。 小厨房里面有专门的厨子,吃喝不愁。 有启文帝惦记着,内务府这看人下菜碟的,当然是要把婉宁放在心尖尖上不时的还有来自刘妃的补贴,婉宁的小日子过得那叫做是一个滋润。 宴会刚刚开始,启文帝老生常谈,说着以前每一天别无二致的话语。 由礼官来主持接下来的献礼,先是由朝中的大臣一一献上自己的礼物。 想是什么东海珊瑚南海明珠,西山玉雕,北原仙参…… 像是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陆上跑的,凡是珍贵的,全都成为了臣子们搜罗来送给启文帝当做是贺礼的。 如果再是大胆一点的,直接给人献上美人,在宴上的后妃们表情自然是镇定。 就算是心里面有什么小九九,那也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失了皇室体面。 等到这些珍宝全都呈上之后,是后妃和皇子公主来给皇帝送礼物。 并非是强制,而是自发,礼官早就退下。 刘妃看到时机到了,马上就要推着赵晟在启文帝的面前展示一番。 “皇上,晟儿这段日子,抄写经书明白了不少圣人之理,懂事了许多,这不为您准备了中秋贺礼。” “来,晟儿。”刘妃将自己作为一个引子,将赵晟给推出来。 对于这个大儿子,启文帝还是有着几分疼爱的。 颇感兴趣的抬起头,“哦?”两个月没见到这个大儿子,呦吼,确实是长高了很多,看上去也是成熟了很多。 赵晟感受到这样的万众瞩目,又觉得这是他身为大皇子,应该有的。 脊背挺得笔直,招招手,内侍呈上一方紫檀木匣。 ‘“儿臣献《桂殿合卺图》一卷,是前朝名家顾淮州所做。” 画轴在殿内的八宝毯上滚开三丈,绢本上首先显露的是一轮泛黄的满月,月下是一株桂花树,世人皆知其间有九百九十九片的金箔桂叶,在宫灯的映照下,流转着金光。 这画的就是一片的团圆,在中秋团圆夜,寓意是再好不过。 送这礼,无功无过,还很应景。 再加上画师顾淮州的名气大,画技高超,流传于世的画作数量还少,物以稀为贵,百十年过去,画作的价值就自然而然的上来了。 最难的就是寻得这幅画,赵晟自己一个半大的孩子,绝对不是他找到的。 那就是刘妃。 婉宁想得到这一点,启文帝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原本还带着笑的脸,变得冷肃了许多。 赵晟还在等着夸奖,婉宁注意到启文帝的兴致其实不算高。 心中嗤笑,如果是他的嫡亲皇子赵邺送的礼,无论是什么东西,他绝对丝毫乐乐呵呵的收下。 很可惜,这幅名贵的《桂殿合卺图》是赵晟送的,还让启文帝看想到刘妃是不是有别的想法,脸色这才拉了下来。 婉宁明白了,母族势力他不高兴,觉得是虚情假意,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这和她没什么关系,起码她现在还算是特殊的。 调整自己的面部,绽放出一抹自然亲热的笑容,眼神带上孺慕,婉宁脆声道:“父皇,女儿有个中秋贺礼要送给您。” “哦?婧儿要送什么,让父皇瞧瞧!” 婉宁也是“病”了好些日子,看到她现午面色红润的出现在宫宴上,启文帝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不说是期待婉宁送了什么礼物,光是感受到了这一份孝心,启文帝心里面就觉得一阵熨帖。 东西就在身后的宫女手里,婉宁站起来,从栀奴的怀里面,打开白玉匣子。 那是她亲手雕刻的木人,就是启文帝的形象。 “父皇你瞧,像不像你?”婉宁双手捧着木人朝着启文帝走去,还不忘轻咳两声。 “像像像!婧儿,你身子骨弱,怎么还花时间给父皇做木雕呢。” 在婉宁把木雕递给启文帝的时候,“无意间”露出来手指上的伤口,细碎的,上面甚至还有着尚未愈合的伤痕。 原本就觉得闺女好,这下子启文帝都有种感动的感觉了。 这小半年来,婉宁可谓是多灾多难,撞破头还溺水,把原本健康的身子骨一下子给折的脆弱,时不时的吐血,太医都觉得婉宁要卧床静养才好。 就这样还能找出时间,来做木雕。 心意难得,像是这样的孝心,是的的确确的诚挚。 做木雕还是一个精细活,再说了,之前婉宁根本就不会,从头开始学,人的年纪小,手的力气也小,雕刻的难度就更大。 比起后妃带着别样的心思,用家族的力量寻得贺礼,称得上之质拙的心意,才是弥足珍贵的。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5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5 “好婧儿,真是父皇的好婧儿啊!” “让父皇瞧瞧你的伤口,可疼吧?” 当启文帝说出这样的话语,明眼人都能听的出来,他这是站在父亲的角度,而非是身处高位的君主。 宫妃心中的雷达响起,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都停在启文帝和婉宁的身上。 都知道这个公主受宠,但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不动脑子,别人说什么基本上她就信什么。 直来直往的,仗着启文帝的宠爱,啥都不怕。 没想到,在受伤了之后,久久不露面,居然还长了脑子? 婉宁保持着自己的笑容,故作坚强,“父皇,这些伤都快要好了。” 在听启文帝询问“疼不疼”的时候,婉宁的眼神明显是在诉说自己很疼。 可是在嘴上,她也没说不疼,说出的话反倒是极其的善解人意,以退为进,这才是最让人心疼的。 这种心疼动容的情绪最好是藏在心里面,说出来可就是不值钱了。 “父皇,这可是婧儿第一个做的木雕,您可要好好守着!” “第一个木雕就能做的这么好?”启文帝拿着木雕,仔细的端详着。 能看的出来,雕刻的手法确实是稚嫩,可是在细节处,却处理的很好。 线条流畅丝滑,打磨的也是精细,没有毛边毛刺。 就是女儿家细心啊。 “婧儿,你送的木雕,是父皇今日最喜欢的。” “别管别人是怎么说的,朕的女儿,想干什么都可以。” 启文帝扫视一圈,看得就是他自己的妃子,尤其还有刘妃。 “婧儿的木雕刻的好,心灵手巧,你是我们大燕的婉宁长公主,只要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就好!” “嗯!”婉宁重重的点头。 就算是心里面觉得讽刺,可是想要骗过别人,还是一国的君主,那演技一定要逼真,先把自己给骗过了,这才是前提。 婉宁笑的纯真,像是一个真的未曾经过污染,未曾见过世间险恶的孩子。 哪一个皇帝不是从腥风血雨里面杀出来的,被重重的算计包围,在主观之上被看出来的真心,依然是显得尤为珍贵。 也算是一种的剑走偏锋,婉宁之所以敢这么做,那就是她知道启文帝打心眼里面,对于女子的轻视。 这其中,自然是包括他的妃妾,他的女儿和姊妹。 婉宁当然是知道,她就是被启文帝轻看的那一个。 就像是赵晟献礼的时候,会被他怀疑是别有用心,连带着刘妃也是一起被怀疑忌惮。 可是作为公主的婉宁就不一样了,女子加上孩子,都是普世意义上面的弱者。 宠着爱着,就像是逗弄小猫小狗没什么差别。 这当然算是上位者的一种弱点,可也是婉宁的机会。 这个看似走心,实则廉价的木雕送的很成功,婉宁成功的巩固自己在启文帝心中贴心的形象。 送完了礼物,婉宁回到自己的位置。 启文帝遥遥的看向婉宁的方向,只觉得小姑娘真的是小小的一个。 身上色彩鲜艳的衣裳,都盖不住身子骨的孱弱。 桌上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动,可别是饿着了。 吩咐身边的内侍,“婧儿喜欢樱桃酪和梅梨脆,把我这一份给婧儿。” “是。”张内侍算是知道,婉宁公主在陛下心里面的地位,是要再往上升一升了。 中秋宴上的菜肴,从出锅到上桌,早就从热气腾腾变得透心凉,一桌子上基本上都是冷菜,能找出一份热的都难。 中秋的宫宴上面的蟹酿橙、莲花鸭签还有金齑玉脍还有玩月羹都是老几样。 还有鲈鱼莼羹、煿金煮玉,都是婉宁会喜欢吃的,可是这些凉了之后,白糊糊的一层油脂就挂在用于盛放的器皿里面。 不单单是倒胃口,主要是吃了容易伤身体。 没办法的事情,在宫宴上能够填肚子的,就只能是一些冷菜还有甜点和果品。 樱桃酪味道甜,妆点的还漂亮,清甜而不黏腻,基本每一次婉宁都会用一碗樱桃酪,这就被启文帝看在了眼中。 张内侍把东西送来的时候,刘妃的脸上都快要笑出来一朵花。 “张内侍,这是陛下给……”她是想说是不是给赵晟的,好歹他是大皇子。 赵晟的眼睛也是亮了起来,难道是父皇刚刚没表现出对东西的中意,其实心里面还是开心的。 很明显,刘妃和赵晟都想错了。 张内侍扬起笑脸,“这是陛下心疼公主,让奴特地给殿下送来的。” “殿下,这是樱桃酪和梅梨脆。” 一一将精致的点心端上来,放在婉宁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微微弯腰,回到启文帝的身边。 “婧儿,之前我千次百次不让你刻木雕,你都不听,原来是在准备贺礼,怎么都不和母妃说一声呢,还能将木雕准备的更加精致呢。” “我之前那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嘛。”说是这么说,可是实际上,要是让刘妃知道了,这样的好法子,肯定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赵晟用这个“质朴”的法子,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比不上她婉宁用这法子。 是自己的母妃,婉宁还能说什么呢,插诨打科也就过去了。 “阿婧……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赵晟和婉宁搭上了话。 两个月以来,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同胞妹妹。 之前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记忆还停留在婉宁的头磕到了假山,一不小心掉到了湖里面。 许久未见,而现在是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本圆润可爱的脸,很明显的瘦削了很多,显得眼睛大的出奇。 现在的婉宁,和赵晟记忆里面的小妹妹,很不一样,应该说是很不像是同一个人。 “很经常会没力气,走一会儿或者是站久了,就会头晕,起床不上来就会咳嗽,先前吐了几次血,可是现在已经好了一些。” “哥哥不要担心,太医说要好好养着,只要不见风,心绪上没有什么难捱的,基本上应该是没事的。” 少年时期的赵晟,其实是给婉宁带来了最多温暖和陪伴的人。 只是岁月催人,会把人变成不认识的模样。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6 “对不起阿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赵晟看到了婉宁现在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心虚的不行,他想哭。 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要看到婉宁现在这样脆弱的模样。 婉宁已经很久没看到赵晟这样孩子气的模样了,因为他是大皇子,不管启文帝在不在乎,但是刘妃和他自己都很在乎。 嫡长嫡长,好歹是占了一个“长”字,其他的兄弟之间,并没有极其突出的,又如何不生出一些“上进心”? 可是,在整个皇宫之中,赵晟当然是知道,同自己最为要好的,应该是婉宁。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更是在这个皇宫之中,相互的依靠。 当婉宁尚在襁褓之时,和她最亲近的,除了奶娘之外,就是哥哥赵晟。 看到眼前无所适从的赵晟,婉宁的心中,其实依然有几分的释怀。 亲手杀了她的人是沈玉容,阳奉阴违。 赵晟要的是婉宁假死,当婉宁的尸身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的眼中是含着热泪的。 可是,在那样要逼宫的情况下,赵晟不能让自己的眼泪,伴随着心中的震惊一起落下。 只能是迅速采取让给自己最为得利的方式,把一切都推到赵邺的头上。 造反失败他成了乱臣贼子,还搭上了婉宁的一条命,还是让婉宁在极致的痛苦之中死去。 身上的毒药折磨人,脖颈被死死掐住,阴雨打在人的身上,冰凉的不像话,心里被最在意的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子,甚至还用尖刀将心脏狠狠的来回碾碎。 怎么能不疼呢? 那样的层次分明的疼痛,直到现在婉宁就算是看着一脸纯真的赵晟还是能够回忆的起来,就如同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伤害已经造成,就算是没有在现在的这一副身体上留下疤痕,可是千疮百孔的心,又能有谁来补救? 霎时间,婉宁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赵晟。 没见到人的时候,还能够冷下心肠。 可是见到了人,感情被激发出来,这可不就是在嘴上说着,“我不在乎”。 “阿婧?”赵晟看到婉宁不说话,心中的担忧更甚。 刘妃看着自己的儿女之间,似是产生隔阂,心中也是焦急。 “晟儿,婧儿你们都是为娘的孩子,切记守望相助!” “守望相助”这四个字,将婉宁困了将近二十年。 婉宁明白了,既然都是守望相助了,那她为何不能成为被“助”的那一个呢。 这辈子,就让哥哥助她一臂之力吧。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赵晟是皇子,还是大皇子,不正是作为这一股“好风”的绝佳人选吗? 想到这里,婉宁的人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母妃,我知道的。” “哥哥,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的时候,在被某种情绪冲昏了头脑,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罢了。 见婉宁笑了,且不论先前是发生了什么,以及这笑容背后,有什么样的不对劲。 刘妃只当是已经过去了。 赵晟看着婉宁,却做不到把一切都给翻篇,难过的话语说不出来,只能努力在行动上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把自己觉得好吃的放在婉宁的面前。 “阿婧,你都瘦了,多吃一点。” 看着略显拙劣的讨好,婉宁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哥哥,你自己吃就好,我吃不下那么多。”婉宁说的是实话,她是真心吃不下这些东西,凉的凉,腻的腻。 整个宫宴上面,能够吃得上热菜的,估计也就只有启文帝一个人了。 毕竟他是整个大燕的主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就算是国家积贫积弱,可是整个皇宫,启文帝还是能够管得过来的。 要是吃到了冷的,启文帝一个不开心,把内务府和御膳房的全都给治罪,没人能够求情。 婉宁就看着启文帝的方向,不是看人,而是在看桌上的菜肴。 心里面想着,什么时候,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才能够不怠慢她呢? 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婉宁对自己摇摇头,二十年还不一定呢,那时候她都已经二十六岁,若无意外,已经出嫁,皇室的宴会能参加,都已经是来自帝王的恩赐。 未来的这十年,会是她人生中名正言顺争取权力的最佳时期。 是长公主,是未嫁女,她的姓氏还是国姓“赵”。 而非是冠以他姓的“某赵氏”。 握紧自己的拳头,用痛意来提醒自己,要时刻不忘记曾经实实在在的疼痛,还有醒悟之时立下的伟愿。 真可惜,上辈子婉宁除了后期出格了一些,一辈子都是一个标准的公主。 文化修养,礼仪德行,艺术技能、管理能力。 大燕推崇儒家文化,公主更是也要熟读《女诫》、《列女传》以及让贵族女子“明礼仪、知进退”的《家范》。 宫廷礼仪更是不用说,祭祀、朝贺、宴会各种场合的礼仪,多如牛毛。 诗文才学,书画技艺更是不得落下。 音乐舞蹈、茶道香道更是锦上添花。 婉宁在四岁的时候,就入了宫学,就算宫学原本是给皇子们准备的,可是阖宫上下就她一个公主,只要不算是出格的事情,启文帝都不反对。 小时候爱凑热闹,顺顺利利的就进入了的宫学。 很可惜,先前都是在混日子,读书习字明理,全都是不对自己做强求。 想要有更多的竞争力,那皇子们做什么,婉宁就要做什么,还要做的更加出色。 单单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精通《论语》、《孟子》、《尚书》、《春秋》以及《资治通鉴》明确帝王之书。 鉴明《史记》、《汉书》本朝实录,学习历代治乱兴衰,培养政论思维。 这些靠着婉宁自己,都可以完成。 难得是朝政观摩,她是公主,不像是那些皇子自打出生开始,就被性别赋予了旁听朝会、学习处理政务的资格。 这可不是朝着启文帝撒撒娇就可以实现的,婉宁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幸好本朝有女子上朝的先例,景贤太后、文福太后、和靖长公主、端孝公主都曾以女子之身,上朝议政。 她们都是被记录在史书之上的奇女子,这样鲜活的榜样就树在婉宁的面前,在一定程度上,指明婉宁前进的道路。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7 抛却自身因素之外的第一步,婉宁不介意借着哥哥赵晟向上。 她现在还是太弱,需要一个在明面之上的保护伞,那就是赵晟。 互相帮一次,很公平。 在那个冷雨夜,婉宁已经用自己的性命帮过了赵晟,这一回,轮到赵晟了。 “哥哥,那个玉桂酿我够不着,你来帮我好吗?”明明是可以让宫女和内侍干的事情,婉宁选择直接来使唤赵晟。 赵晟倒是没有觉察什么不对,开开心心的帮婉宁去取桌面上的玉桂酿。 有反应的是刘妃,“婧儿,晟儿,母妃来拿。” 她既不忍呵斥婉宁,又不乐意让自己的儿子来做这种是侍干的事情,于是就自己动手。 这是刘妃一向追求的“两全其美”。 婉宁倒是不介意,谁来给她取玉桂酿都可以,只要她是来作为使唤人的那一个就好。 杯中澄澈的果饮,洁净的像是能够映照出一个清晰的人影。 “好喝。”婉宁小口浅酌,就是微微凉了些。 “婧儿,这玉桂酿是在冰库之中冻过的,你身子骨不好,母妃就允你今日喝手上这一杯。” 婉宁点点头,转眼间就把杯中的果饮一饮而尽。 装作身体不好,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别人真的会以为她身子弱,衣食住行上面,处处有束缚。 有舍就有得,婉宁对于现在自己打下来的地基,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等到她体弱的名声传出去,代国来要人,就算是把她给推出去,那启文帝这个明君也别想当了。 众人眼中走两步就会漏风,咳两声就会呕血的身子骨,要是给送到了代国那蛮荒之地,那就是要人去死。 婉宁不怕鱼死网破,她现在怕的就是在她过不好的时候,有人过的太好。 这个那个——他们一个个都别想要踩在她的身上,吸食着她赵婧的血肉向着上面爬。 这个世道,总不可能是所有的好处都让人给占了。 没有这样的可能! 宫宴之上,婉宁公主颇得圣宠的消息,很快的就在阖宫上下传遍。 在中秋宫宴露了个面,婉宁在出发之前,还特地给自己的脸上铺了一层胭脂,好看的的气血充足一点。 借着这个由头,婉宁是在向所有人宣布,她的身体现在能支撑她在外行走,中秋的节假过后,她就要和兄弟们一起去宫学听课。 紫宸殿位于整个皇城的中心,左右是文德殿和集英殿。 不同的宫殿,承担着不同的职能。 每月正月初一启文帝于紫宸殿接受群臣的朝贺,日常的朝会则是在文德殿进行,集英殿则是启文帝在下朝之后,召集大臣们议事的地方。 紫宸殿的正后方,就是皇宫,中间是一道惠通门作为阻隔,将皇城分为前朝和后宫两个大的职能单位。 大燕重文,皇嗣们读书的宫学,就在紫宸殿不远处的凝晖殿。 在各大臣上下朝的必经之路上,每个人都能看到凝晖殿的吻兽,正如遥遥远望,是下一代的天子,在审视他们这些臣子。 秋日的白日黑夜的时间大致是齐平的,就是越是靠近冬日,天亮的时间就越晚。 就算是启文帝现在最大的孩子赵晟,他今年也才八岁,宫学的时间安排,也是有照顾孩童生长的考量。 卯时上朝,而宫学则是辰时上课,皇嗣们居住的地方都是在后宫,距离凝晖殿多少都是有一段距离, 大多是乘着轿辇马车,极少数是宝贝内侍宫女徒步相送。 大燕的子嗣从祖宗辈开始,就不算是丰盛。 到了启文帝这一辈,目前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子嗣的数量已经是能够算的上多。 除了那个还在吃奶的皇子,四岁以上的就只有四个,之前婉宁抱病,偌大的宫殿是一名大儒带着三个孩子,真当是极致的私人小班教学。 中秋后面恢复生产的那一天,是八月十六。 “殿下……殿下……” 婉宁被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躺在精致的大床上,真的是不想起来。 不想第一步就被自己放弃,婉宁伸手朝着自己的脸上就是一下,丝毫没有留手。 只听“pia——”的一声,婉宁彻底的清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栀奴伸手向着等候在外面的宫女们示意,她们这才鱼贯而入。 端着脸盆的,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锦布的,一行的热礼井然有序,丝毫不忙乱。 婉宁清醒了之后,快速的将自己给收拾好。 让栀奴简单的把头发给束好,婉宁抬步就朝着岫宁殿外走去,栀奴跟在后面,在她之后,又是几个小宫女,手上捧着各色的小食盒。 “婧儿!” 赵晟就在岫宁殿外等候,身后马儿吐出来的热气,隐约的能够在微冷的早晨化作是白气。 “哥哥,你怎么来了?”婉宁加快脚步,走到赵晟的面前。 “你大病初愈,我作为哥哥,自然是要好好的护好你,走吧,我们一起去凝晖殿。” 婉宁从善如流的上了马车,栀奴也跟着进来,将食盒摆放在小桌上面。 “我去问过太医了,他们都想瞒着我,我直接去找你的脉案,逮住平日里面为我诊脉的徐太医,问他你的身体怎么样。” “他说你平日里面都要小心着,我决定了,之后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一起!” 赵晟的心里面有愧疚,直道是当时自己想错了,头脑没有反应过来,是他造成婉宁现在乃至于后半辈子的弱不禁风。 那么身为兄长,作为“罪魁祸首”,赵晟觉得自己必须要担起责任。 “妹妹,以后若是我开府封王,你就和我一起,哥哥管你一辈子。” 婉宁听的直接笑了出来,现在的赵晟真的和长大之后不一样。 没有经过权力和欲望的浸染,整个人还是纯稚的孩子气,说话的时候挺着自己的胸脯,掷地有声,就像是在发誓一样。 “哥哥我是公主。”婉宁压低了声音,“无论是谁登上了皇位,我都是长公主,荣华富贵过一辈子不是问题。” “那……那我也要管你!”赵晟不知道该怎么找出自己想说的道理,只能按照直觉来做决断。 婉宁不反对,反正她有时候还是挺无聊的。 阖宫上下没有一个同龄的女孩可以作为玩伴,宫女没有被婉宁算在里面。 要找伴读,怎么着都要十岁之后,那都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还有薛定非,他不是姑娘家,可他算是玩伴。 可是连婉宁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对方。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是一个多月之前呢。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8 马车一路前行,负责赶车的内侍功夫不错,一路上都行驶的平稳。 数不清到底是过了多少个七拐十八弯,终于到了凝晖殿前。 马车停在殿外的空地上,依稀还能听到远方传来内侍拉着嗓子,又是喊“张大人”又是喊“李大人”的声音。 “张公公这么见天的扯着嗓子喊叫,嗓子是半点没见受伤啊。”赵晟每天来凝晖殿,都能听见张内侍的喊叫声音。 他声音的穿透力极其之强,就像是要穿破殿宇之间的层层阻隔,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张内侍的的确确是一个命长的,婉宁记得,在她没命的时候,张内侍还是好好的待在皇宫之中。 在赵邺的身边,算不上是一把手,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作为两朝的老人,张内侍已经做到了一个太监能够做到的最高处。 前半生在启文帝的身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半辈子启文帝没了,成为李裕景帝的赵邺对“老人”张内侍,还是有着几分的体谅。 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可像是什么劳累的事情,基本上就不让他去做,张内侍就无比顺利的进入了养老生活。 之前赵邺派人来传旨赐婚的时候,来的人就是张内侍。 “走吧,他说他的,我们上课该迟了。” 婉宁已经听到了一声绵长的敲钟声,三声之后,就该是正式的上课时间。 “是哦,来,妹妹,我带着你往前走!” “没事,昨日才是中秋,今日阁老们就算是看在昨夜圆月的面子上,今天也是不会骂人,小惩大诫都不会有” 婉宁早就摸清楚了那些阁老们的性子,在喜庆的日子,他们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了婉宁这话,赵晟放心一些,几位阁老的威势尤在,多少还是有着些小着急。 两个一起进了凝晖殿内,他们还是来的最早的呢! 其他的几位皇子,是赵妃子所出的二皇子,窦昭仪保养的宫女之子三皇子,以及已故的萧皇后所出的四皇子赵晟。 全都没来,门口没有他们的马车,殿内的书案上面也是空荡荡。 今天来讲课的,是稍微年轻一些的穆学士,是前几年启文帝即位开恩科上来的状元。 “穆学士好。”婉宁和赵晟一前一后的向着着半个“师父”问好。 “见过大殿下,见过婉宁公主。” 皇宫里面小猫三两只,目前有封号的,就只有婉宁一个。 赵邺是隐形的太子,可是一日圣旨没有颁发,在法理上面就不是。 婉宁走在前面,在自己的位置落座,赵晟就一步不差的跟着,做足了要陪着的气势。 正好原本他们两个就是坐在临近的位置,也省的需要另外调换座位。 穆学士是启文帝亲自栽培的那一类人,年轻的天子门生。 把他安排在凝晖殿讲课,也是想让他和皇子皇女结下殿“师生情”。 同样,像是穆学士这一类的青年官员,是启文帝要留给他的接班人的班底。 启文帝知道自己活不长,早早地就退位来给赵邺当太上皇,亲自指导何为帝王权术。 都说是至亲至疏亲父子,这样的待遇,从古至今也是少见,像是启文帝这样甘愿放下权柄,来“辅佐”自己的嫡子的。 在作为赵邺的父亲上面,启文帝的确是无可指摘,已经将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给了对方。 可是他同样也是别人的父亲,在婉宁看来,自己整一个后半生的悲剧,全都是来自启文帝,一个从前表现得极其好的父亲。 也正是在从前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才在最后揭露自己冷酷的真面的时候,让婉宁觉得痛彻心扉。 任由赵晟积极的充当书童,婉宁就定定的看着穆学士。 她记得,这人在王权的更迭之中,并不讨赵邺的喜欢。 就算有着从小结下的“师徒之情”,都没有一星半点的作用。 婉宁仔细回想,那是因为什么呢? 灵光一闪,对! 是因为赵邺打小就是个听不进去人话的,被周围的人捧的习惯了看到一个忤逆他,并且还有道理的,整个人就像是乌眼鸡一样的仇视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是包括在课堂上面直接了当的揭露赵邺背错经义的穆学士。 对了,就是这样。 能得到启文帝的信任,在大燕崇文的风尚之中,杀出重围成为当年的状元,还被安排到凝晖殿,穆学士个人的学识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在某些人情世故上面,穆学士确实有着某些程度的欠缺。 要不然也不会在大好开局的情况下,成为吊车尾还差点掉头的存在。 “殿下,请假多日,不知是否有何疑问,想要我为你解惑?” 顶着那样灼热的视线,穆学士又不是个死的,当然是注意到了。 于是从位置上起身,来到婉宁的身侧。 “穆学士,我这些天抱病卧床,功课落下了不少,您能在课前为我说说吗,我好回去捋清楚,赶上哥哥弟弟们的进度。” 婉宁表现的很好学,说的也自然。 既为人师,就应当是传道授业解惑。 在凝晖殿,除了个别极其之迂腐的老东西,阁老学士们对于婉宁的初印象还是挺好的。 主动要求和兄弟们一起来宫学,他们都认为是婉宁热爱学习,而不是要强争一口气。 好学的人谁不喜欢,再加上之前婉宁在上课的时候,听的那叫做是一个全神贯注,两只眼睛亮的甚至比烛火还要来得耀眼。 动力的源头依然没有改变,婉宁想要争一口气,不想落后于自己的兄弟们。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婉宁先前为自己打下的地基,还是极其之坚实。 很快,穆学士就着婉宁之前的进度,巴拉巴拉的开始讲,讲的畅快了,当场开口说要给婉宁准备一份手札,里面记录的是这段时期的学业要点。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9 ilwxs.com 婉宁现在的初步计划,是自己先和这些大臣预备役们打好关系。 等到之后要分化阵营,就把赵晟拿出来当大旗。 一切都尚在萌芽期,未来还需要好好筹划,随机应变。 殿外传来脚步声,是有人来了。 穆学士站起身来,婉宁挤出来一个崇拜的表情,让穆学士得到传道授业最直观的反馈。 是不是真心的那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看起来真的不行。 迎着光的来处,前呼后拥走来的是赵邺,大燕未来的主人。 作为隐形的太子人选,他的好父亲启文帝已经为他配置了良好的班底,挑选的内侍,都是要机灵懂事,识的字念过书的。 小孩子对于自己得到的东西,是最为敏感的,赵邺就算是自己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那种隐约的优越感,丝毫不影响他的傲气。 “皇兄,皇姐好。” 还算是有礼貌,礼数这种东西,都是用来锦上添花的,至少在这一方面,不能受人攻陷不是。 说实话,婉宁很不想搭理赵邺。 可是不行,只要她想活,那就要折服于现实。 稚气的脸上扬起自然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心中半点的不情愿。 “四弟,昨夜在宫宴上,倒是瞧不清,你长高了许多呢。” 皇子和公主的序列,是分开来算的。 赵晟是大皇子,赵邺是四皇子,能跑能跳的皇子,现在一共就只有四个,有一个还在牙牙学语,三个还在妃子的肚子里面,尚未出世。 婉宁这一边呢,她就是大公主,目前宫里面也是只有她一位公主。 比赵晟小两岁,要是放在一起算,那她还是要行三。 “大姐姐,我听说你病了,现在你的身体好了吗?”赵邺见天的就在自己的殿宇里面,就算是他想要出来串门,原本萧皇后身边的心腹张嬷嬷也是阻止,不过他有送礼物到岫宁殿。 婉宁适时的轻咳了两声,一咳嗽脸就变白,看上去不算好,“现在好多了,太医说我已经可以出来读书了。” 赵邺看着婉宁这一副强撑着的样子,眼露惊恐,他听张嬷嬷说过,萧皇后当年濒死的时候,就是面如金纸,咳血不止。 正这么想着,婉宁的咳嗽就像是收不住了一样。 [门开的太大,这邪风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婉宁心中暗道。 原本咳嗽就是装个样子,可是没想到这清早的风,来得这样的自由,让婉宁的咳嗽根本受不住。 又是熟悉的血腥味,婉宁当着在场几人的面,活生生的呕血。 和赵邺的惊恐不一样,赵晟是当哥哥的,的确是急得团团转,可也是尽力的在想法子。 “妹妹,妹妹!”又是给人轻拍背部顺气,又是取手帕来给婉宁拭血。 好不容易才将咳嗽堪堪收住,婉宁注意到各人的反应,完全是各不相同。 最好笑的当属是如惊弓之鸟一样的赵邺。 穆学士急得直接出了汗,要是婉宁在他授课的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大抵也是小命不保啊! 好歹也是千军万马的杀出来的,穆学士能够保持冷静,吩咐凝晖殿内的内侍赶紧去找大夫。 凝晖殿距离太医院的距离远,但是靠近议政的紫宸文德集英三殿很近,随时都有候着为以头撞柱的谏官们准备的太医,还有随时为皇帝服务的御医。 内侍速速来回,他自己也是怕丢命,两条腿死命的倒腾,很快就把太医给带了过来。 婉宁咳得差不多,停下来大喘气,一手撑着桌子,一手轻拍胸口喘气。 太医诊断一番,没出什么大事,一堂课也是战战兢兢的上了下去。 有事的反倒是赵邺,看婉宁的情况,他是真的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后,回去之后,当晚就做开始噩梦。 睡梦之中,发了高热,又是一窝蜂的的的太医朝着他的宫殿赶去。 婉宁也是隔了小半天知道的这件事情,岫宁殿每日都有太医来为她诊脉。 熟了之后,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就能够摸出来一些的信息。 就当做是闲聊,反正也不是什么关乎机密的大事,婉宁就大胆发问。 这才知道,昨夜赵邺遭了梦魇。 迷迷糊糊之间念叨的是什么“母后……”“血……” 没人会把赵邺的噩梦联想到婉宁白天呕血的事情上面,也没人敢。 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会呕血的公主和启文帝暗地心尖宠的皇子。 到最后只能说,小儿惊梦,这是常事。 “胆子这般小?”婉宁喃喃道。 不过她也觉得,大概只是因为看到她吐血被吓到的,其间应该是还有着她不知道的原因。 没关系,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就是赵邺目前极其明显的软肋。 恐惧。 那就无限的扩大,扩大到所有人都知道赵邺在害怕什么。 没有人能够接受,一个心怀恐惧,还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君主。 在百姓的心中,君权神授,那么看见了吐血就被吓得做噩梦的帝王,和“神”这一形象,已然是有了鲜明的分辨。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神”是始终高高在上的,会哭会笑会害怕的,那是“人”。 威严作为皇权的屏障由此收到损伤,信服度那自然是大大降低。 不喜欢的人过得不好,那婉宁当然就开心。 这天晚上,婉宁被美梦所包围,整个人飘飘然的,灵魂有了自己的想法,从躯体之中脱离,去往所期望的地方。 等到婉宁恢复意识的时候,周身感到的是一阵刺骨的冰寒。 簌簌的风声在耳边打响树叶,寒刀一样的雪花被强风裹挟,不断的朝着人的身上击打。 漫天的飞雪背后的底色,是一眼望不见底,浓郁到了极致的暮色,在那看不到头的黑夜之中,仿佛有一头张着獠牙的巨兽,还伸展着尖锐的四肢,试图冲出束缚。 “呼呼——” 风声弥漫在空气之中,婉宁感觉自己就飘浮在半空中,只能是被风带着,根本无法自主落地。 喧嚣的风声之中,仿佛还掺杂着兵刃相接的击打声,“乒乓”作响。 依稀还有隐约的血腥味,被风携带而来,丝丝缕缕,不算是清晰,但是足够有存在感。 “这是什么地方?”婉宁无法落地,在高处反倒是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纵观四周,周围是一片的寂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悲戚。 瑟瑟寒风入骨,朔朔白雪冻人。 没有人回答婉宁的疑问,不过,战马的嘶鸣之声,却给了婉宁另一个程度上的答案。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0 “哕哕——哕哕咴!”夹紧马肚,姿态昂扬的马匹下意识的紧了皮子,前面一双蹄子离地。 “交出太子,我保这些人不死!” 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眼神冰冷,但是嘴角却噙着一抹笑,看上去对于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很不屑。 那他的周围有什么呢? 是他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身披铠甲,手持刀剑长矛,表情肃穆,但是眼神之中,是如出一辙的跃跃欲试。 而前面……是那一片的雪地之中,同样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他们全都是跪在雪地上,双手负在身后,头颅低垂。 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只是让人觉得一片绝望。 婉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到了这个地方。 每个国家,每个朝代的建筑风格有差别,不过,婉宁还是分辨出,这是在一处的皇城之外。 建筑的规格制式,她好像见过。 是在什么时候? 婉宁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回想,对了,是大乾,薛定非所在的那个国家。 而那个率军在城门守候,带着捕猎般兴奋的人,大概率就是一个意图叛乱的人。 都已经攻到了别人的皇城根下,如果不出意外,改朝换代也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婉宁自觉这些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既然走不掉,那就留在这里好好的看着。 在她的计划之中,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有这一环,现在看着,就当做是提前学习。 平南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缰绳,就像是握住了自己即将到手的无上权利。 右手抽搐长剑,剑指皇城,“哈哈哈——一群缩头乌龟!” 婉宁就飘在平南王的身边,听着他和身边侍从的布局。 “王爷,他们不出来怎么办?” “不出来——”平南王很是不屑,“那就让大乾的百姓们看看,他们的皇帝就是这样置百姓于不顾。” “那不是正好,那我们这就不叫做谋反,而是顺应民意。” “没能耐的,那就下台,让我来当这个皇帝!” 无论平南王要的太子出不出来,都能够合他的意。 炸弹引线的持有者,恐惧是最小的,反倒是心中的得意更多。 平南王才无所谓一个太子的性命,只不过是个踏脚石罢了。 沉默的城墙上,出现了喧嚣的声响,几个高矮不一的人影,出现在了城墙上面。 薛定非? 婉宁感觉自己晃了眼睛,要不然怎么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摇摇头,不是让太子出来吗? 薛定非站在了城墙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薛定非的身世,他的亲爹薛远是定国公,当朝的薛皇后,是薛家的庶女,薛远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原来如此。 因为时常是燕夫人陪在他的身边,婉宁都快忘记,原来薛定非还有个后族的爹了。 婉宁明白了,这个傻小子八成是被人给推出来当做是替死鬼了! 真是冤枉的很! 实际上是婉宁想错了,除了被薛皇后歇斯底里的推出来之外,薛定非一向遵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念,将他的想法裹挟。 护佑太子,身为马前卒,敬畏皇权,甘为急先锋。 薛远的教学成果还是很不错的,成功的把自己不喜欢的儿子,教导成了一个愿意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的“乖孩子” 父亲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会占据一个极其特别的位置。 因妒生厌,因为燕夫人出生高贵,是勇毅侯府的嫡女,阖府友爱,生而肆意,这些让身为庶子的薛远看了就觉得妒忌。 费尽心思和手段,求娶到了燕夫人,脸上披着的那张人皮也是伪装的很不错,至今都不曾露馅。 薛定非出生之后,莫名其妙得到了皇帝的青眼,指定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薛定非最为世子。 嫉妒之心再起,身为父亲的薛远,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给恨上了。 平时教给薛定非的,全都是一些迂腐儒道。 明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差错,毕竟,忠君爱国,这是正道。 在密道之中,薛定非和太子沈琅一起所在台阶处,顶上是唯一的自然光源。 “定非,你害怕吗?” “太子不怕,我就不怕!”薛定非很是坚毅,注意到沈琅再看自己脚上的虎头鞋。 “这是我舅舅去平洲打仗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他说,穿了这虎头鞋,就可以平平安安,欢欣喜乐。” 知晓其间的美好寓意,和淳淳祝福,薛定非对于自己的太子表兄,还是十分友爱尊敬的。 干脆利落的脱下来一只,“来,殿下,我们一人一只,都平平安安的!” 沈琅当然想要平安,同样是干脆利落的把虎头鞋接了过来,和薛定非换了鞋。 仅仅是一个转角相隔的地方,是一个女人跪和另一个女人。 面露悲戚,眼神之中具是祈求。 “娘娘,非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燕夫人双眼通红,跪在地上,无奈的祈求着薛皇后。 薛皇后的眼眶也是通红,眼神的深处,带着恐惧和后怕,还有暗藏着的欣喜。 她在欣喜什么? 欣喜还好在这地道里面的,不只是有她一个人的孩子,这不是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替死鬼吗? “凭什么是我的孩子啊!”孩子可以不懂,但是作为母亲的燕夫人,她不能不懂! 这要是出去,那结果也就只有一个死啊! “就凭贵贱有别,尊卑不等!”一身华丽的薛皇后歇斯底里,狠厉的眼神之中,容不下任何的拒绝。 她一挥手,随行的侍卫一拥而上,将燕夫人制住,捂住她的嘴,满目含泪,发出零碎的抗拒之声。 她破碎的呜咽声在说:“不要把我的孩子推出去,不要!”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1 薛定非听到了争吵之声,“娘!” “非儿,太子是君,你是臣,你帮他好不好,帮帮你的表兄!”薛定非双手死死的桎梏着薛定非瘦削的肩膀,眼神之中近乎疯魔。 “你帮帮太子,帮帮姑母好不好?” “姑母……”薛定非被薛皇后的话打动了,是啊,是父亲教他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天地伦理正道。 于是,薛定非说出了那一句让燕夫人肝肠寸断,让他自己一辈子后悔不已的那句话:“臣,愿代君!” 目眦欲裂,拼了命的摇头,薛定非能从这破碎的呜咽之声中,分辨出燕夫人在说:“不要,定非不要去!” 可是在那一刻,薛定非觉得自己就像是父亲所做的英雄,他是能够救太子的英雄,是能够拯救他的君主的英雄! 于是乎,自愿代替太子去当活靶子的薛定非,在换好了衣服之后,被侍卫们扯着往城墙上面走。 直到感到身上的疼痛,薛定非才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不对劲。 燕夫人通红的眼,绝望的泪水,从他的心头划过。 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薛定非往后退。 唯独向前,向着那唯一的一条死路走去。 出了密道,迎面而来的,就是刺骨的寒意。 薛定非白嫩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遮挡,连带着满目的坚毅,裸露在整片的风雪之中。 寒凉、冰冷,还有危险。 用一人换一座皇城,这在除了燕家人之外的所有人之外看来,完全是一种无本的买卖。 婉宁一眼就看到了视死如视生的薛定非,正疑惑满满的时候,平南王也是带着疑惑的开口,“你就是太子沈琅?” “对,我乃是大乾太子沈琅!”薛定非回答的掷地有声,单手负在自己的身后,攥紧的拳头在刺骨冰寒的冬夜止不住的冒汗。 “哈哈哈哈——好!” 平南王再次拔出来自己的长剑,“杀!” 乱党大军直接开杀,三两下将城门给撞开,“杀——” 跪在雪地之中的三百个百姓,作为阻挡了乱军前进的道路,刀光无情,鲜血滚烫。 在这个凄冷的雪夜,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十分干脆的手起刀落之下,为凄白染上了耀目的血红。 “你不说太子出来,你就放了他们吗?你为什么要杀人!” 薛定非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残忍的场面,手起刀落,那不是草,不是花,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随着长刀落下,那是一颗颗滚落的人头! 就算是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薛定非却仿佛自己能够看到那些人眼中的绝望。 就连头颅和身体分开的地方,那一时间滑落的刀口痕迹,还是那样的明显,红的刺眼,黄白交加令人作呕。 “薛定非,薛定非快跑啊,平南王他要来杀你了!” 婉宁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赶紧往薛定非的方向飘,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一只鬼。 “别傻傻的站着了,赶紧走!” “赵婧?赵婧,是你吗?”薛定非这才反应过来,环顾着四周,试图寻找婉宁的身影。 “你这个傻子,赶紧走,平南王要上来了!” 婉宁着急的不行,薛定非在恍惚之后,选择听婉宁的话。 可是,平南王的速度,是真的快。 不过是那两下的功夫,他就已经杀到了皇城之中,登上了城楼,看到像是惊慌的小鸡仔一样的薛定非,露出来嚣张的笑。 “哈哈哈哈!”平南玩一把掐住了薛定非的脖子。 这下子婉宁就算是想要帮忙,那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对,城墙之下,又来了一队的兵马,她听到了! “薛定非,你看城下,你们的军队来了!” 薛定非下意识的朝着城墙处去看,“爹——” 他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来人就是薛远,薛定非的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平南王立马掐住了薛定非的脖子,“你不是太子吗?” 说漏嘴了。 婉宁急得直跳脚,现在就连薛定非都看不到她。 薛定非看到了薛远,一下子底气就来了,说起话来都不气虚了。 朝着底下就开始喊,“爹,救我!” 脖子上那只大手的力度,猛的一收,卡的薛定非差一点呼吸不过来。 城墙之下的薛远当然是看到了被辖制的薛定非,心里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欣喜—— 不对,就算是夜色深沉但也还是处于大庭广众之下。 薛远赶紧把脸上丑恶的笑容给收起来,一脸的大义凛然。 “为了大乾,牺牲一个薛定非又如何?” 此话一出,身后的那些将士们,齐齐高喊道:“国公高义!” 薛定非原本激动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爹爹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没有怀疑薛远说的是要放弃自己的话,薛定非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的耳朵。 “你可听到了,是你爹要你死!” 薛定非听没听见无所谓,平南王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定国公薛远,平南王都自诩是一个无情凶狠的人,结果是因为还没见到薛远这一个纯种的牲畜。 婉宁现在飘在半空中,真的想要狠狠地抽死那个长得像是野牛一样的老男人。 平时在的时候,除了捣乱和胡说八道根本没有半点作用,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选择用薛定非来奠定他“救国英雄”的风光伟正的形象。 怎堪为人父? 婉宁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能按照自己想出来最好的方式,来试图帮助薛定非。 “现在别动,顺着他,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命。”天大地大,命就是最重要的。 要是没了命,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薛定非整个人还是保持着一个“懵”的状态,大脑运转了好一会儿,他爹薛远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冷肃,就好像被人掐着脖子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平南王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搞了半天,让真的太子给逃了? “杀,他们给我杀的片甲不留!” 直接下达杀令,兵众们跟随着平南王的指令,朝着薛远和他的军队拼杀。 两方军队的人数悬殊,确实是一场难打的战。 平南王想着,就算是眼前这个小子,是个爹不爱的,但是多少也能当做个人质。 没见他还穿着太子的衣裳吗? 把人给拎出去,他说这人是太子,那他就是太子。 为了大局考虑,平南王赶紧把薛定非给拎走。 婉宁看着底下一片腥风血雨,赶紧跟上平南王。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2 狂风携带着冰冷的雪花,无情的打在人的脸上。 在城墙之下厮杀的将士们,身上火热,内心滚烫,就算是灼热的鲜血在脸上泼洒,在一瞬间迅速凝结,也没有人觉得冷。 这一战,关乎于每个人的性命。 对于哪一方来说,都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平南王直接将薛定非丢在了死人堆里面,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稳住战局,保存自己现有的优势。 作为太子的“替身”的薛定非,就算是带着也是一个累赘,平南王在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将人丢下。 薛定非愣愣的趴在一堆的死尸身上,面带恐惧。 他能够感受到身下、身侧所有人的身上,还保留有余热,那是来自人体自带的体温。 天气寒冷,白雪洋洋洒洒的落下,只会是不断的堆积,而不是在人体余温的浸润之下融化。 “你亲爹想要杀你。”婉宁说话一向都很直白,毕竟这就是事实。 她也是被爹抛弃的人,当然知道薛定非现在心中,是有着何种的天人交战。 这一切来的都太过于突然,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表现出来的,只能是自己刹那之间的想法。 是植根于个人利益的最佳选择,是取决于对方利用价值的综合考量。 “我爹……想杀了我。” 薛定非复述婉宁的话,其实他现在,已经是想不出太多的东西,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茫然的状态。 甚至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变成了他不认识模样。 歇斯底里的姑母薛皇后,“大义灭亲”的父亲薛远,理直气壮缩在所有人身后的太子沈琅…… 薛定非不敢去想,这是薛家人共有的模样吗? 难道他以前从未明白,原来自己身边的,都是这样的一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能够回答他这几个问题的当事人,已经在这一片的雪域,逃窜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别抬头看,待会儿万一刀甩在你的脖子上,你可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婉宁干脆直接伸手,压住薛定非的脖颈,让他保持死尸一样的姿态。 微冷,甚至是因为寒冷有些皲裂疼痛的脸上,能够十分直观深刻的感受到底下尸体的温热。 薛定非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泪水是无法遏制的夺眶而出,“赵婧,那是我爹吗?”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崇敬孺慕的父亲,原来是想要他死。 “当然是你爹,薛远对吧。”婉宁总不能是睁眼说瞎话,“你是被推出来当太子的替死鬼的吗?” 除此之外,婉宁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 没曾想,薛定非摇头,“不是是我自愿代君。” “你是自愿的?那你娘呢,是她和你一起入宫的吧?你自愿,她知道吗?” 薛定非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捅了刀子,被贯穿的地方,正在汩汩的流着鲜血,任由寒风无情的贯入。 在看执刀人,原来就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他自己。 婉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一种不想管薛定非的冲动。 可是好歹这人之前对于她的命令,都是极其干脆利落的贯彻落实,就当做是是对一个忠心的跟随者,婉宁都要出一分力。 再者说人都已经随着风飘到了这个鬼地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伸出手,想要摸摸薛定非的脑袋,触觉是有的,就是薛定非的头上都沾了血,婉宁思虑再三,还是没忍心下手。 “赵婧,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薛定非感觉到周遭逐渐变得安静,厮杀的声音平息,哀嚎的祈求也逐渐消散,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显得格外的突出。 没有听到回答,薛定非又喊了一声,“赵婧!” 想要抬头的时候,被人摁住了肩膀,“你是想要把所有人都给喊过来吗?” 原来婉宁还在。 心中的大石头兀然落下,整个人像是落到了实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既是替了太子站在了平南王面前,那么皇室中人估计就是没想着你能够活着。” 因为薛定非只要是活着,就代表着薛皇后和太子的自私残忍。 是他们在大敌当前,剑指整个大乾皇室的时候,把一个毫不相关的七岁小儿给推了出来,寻求自己的一方安宁。 “还有你爹,貌似没有把你当做是他的亲生儿子看待,他看你的眼神,还不如是看他手中的那把剑。” “薛远对着平南王说的那些话,丝毫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平南王要是生气了,在那时候,无论是掐断你的脖子,还是把你推下城楼,你都活不成的。” 努力想要逃避的真相,随着婉宁的话语,一幕幕的在眼前轮转,薛定非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疼的不行。 因为天太冷,眼泪流下来到脸上,还没等糊成一片,寒风吹过来,就直接把脸都吹的斑驳。 本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养着的小郎君,面皮嫩得很,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摧残。 “哭完了再想想该怎么办吧。”婉宁不再刻意定住自己的身形,随着风往上飘,她要看到更远的地方,看看现在的战况,具体是什么样子。 皇宫的前面,有一大块都是空地,叛军正在逐渐被逼退。 那三百个被屠戮的百姓,给大乾的军队带来了很大的震撼,薛远愿意牺牲自己唯一的儿子,来换取大乾安宁,更是让士兵们动容。 内心之中的血性被激了起来,况且还是在主场,就算是打不过骁勇善战的平南王军队,可是胜在人数多,就算是群起而攻之,总能够将对面给牵制住。 平南王眼看自己的优势即将消失殆尽,反倒是折返回来。 朝着是薛定非的这个方向。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3 “小心!”婉宁惊呼一声。 薛定非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前方,那时候即使猞猁,獠牙毕露,上面还挂着黏连的血丝,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这群猞猁不知是被哪一方势力放入战场,正在撕咬着倒地之人的血肉。 就算是想要永绝后患,也少有人会采用动物啃噬的方式。 如果有人侥幸在重伤之中活下来,结果却要经受惨无人道的畜生撕咬,那一定会是深入灵魂的痛楚。 逐渐沉寂的雪夜之中,就在周围,传来了人低哑却痛楚的呼叫声,“啊!!!” “滚,这是什么东西!” “疼死我了!”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除了那三百个人之中被一剑贯穿,侥幸保住了小命的几个人之外,还有不少是身披铠甲的士卒。 他们伤口处所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是猞猁最为喜欢的。 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在凄清的风中飘散,钻入猞猁的鼻尖,让这群本身就能够夜视的生物,准确的寻找到每一处的食物。 野兽在饿了狠的时候,瞳孔是会发绿光的,看上去寒气森森,骇人的紧。 这时候,除了风声厮杀声,最明显的当属是咀嚼吞咽的声音。 此时薛定非和眼前的一只猞猁,陷入了对峙的境地。 猞猁在判断面前这个四肢俱全,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的人的战斗力。 薛定非则是在想着逃出生天,避免被猞猁给活活咬死的办法。 双方都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一下子陷入了一种焦灼的境地。 最后,还是猞猁更为大胆,毕竟它的用餐经验,在这个学雪夜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在四目相对的时候,猞猁敏锐的觉察出薛定非一瞬间的退缩,还有那一片作为底色的恐惧。 裂开自己的獠牙,眼神发亮,绷紧了自己的腰腹和下肢,马上就要准备一击必杀 千钧一发的时候,婉宁悠悠的飘落,就杵在了薛定非的面前,双臂自然下垂。 婉宁面无表情,稚嫩却美丽的脸庞在夜晚显出了几分的阴森,眼中有甚审视有威慑,活像是民间故事中,寻人来复仇的鬼娃娃。 都说是万物有灵,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极其的敏锐的。 猞猁能够看见凭空出现的婉宁,光是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突破了它动物生涯的仅有认知。 要是这只猞猁能够说话,保准是咧开自己的大嘴,高喊一声:“妈呀!见鬼了!” 就算是它不会说话,也是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比鬼还要鬼的婉宁。 身体十分从心的往后缩了一步,最后再看婉宁一眼,带着吃不到薛定非嫩肉的一眼,转头就跑。 “赵……婧……”薛定非一下子瘫坐下来,吓个半死。 一只手撑在雪地上面,掌心还有隔壁死者的一块衣角,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 这样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真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 薛定非看到婉宁不甚高大的身形,挡在自己的面前,构筑了一道看似脆弱,实则坚硬的钢铁城墙。 在今日一整天的震荡之中,薛定非感受到了最为坚实的安全感,堵在眼眶的眼泪,真的是要忍不住的再次溢出。 “呜呜呜……”就算是决定以臣代君的时候,薛定非表现得再怎么坚强,可是他始终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从小到大就算是见过一些残忍的事情,可是像是这样的直面生命危险,直面这样的鲜血淋漓,还有……直面他自己的亲爹不爱他,能够随时舍弃他的这个事实。 婉宁就站在前面,硬生生的将猞猁给吓的夹尾巴逃离。 她之前也没有像是这样直面野兽的时候,离得很近,卡在猞猁獠牙上面的血肉,甚至还是那样的清晰。 就是要赌一把,在这个世界,除了薛定非,没人能够看见她,也没人能够碰到她。 如若不然,婉宁也是不敢这样挡在薛定非的面前。 在猞猁靠近的那一霎那,婉宁的心简直是要提起来,“砰砰砰”的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自己的胸腔。 堪堪平复下来,婉宁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听到背后如怨如诉的哭泣声。 或许是真的感受到这样最为直接的生命的威胁,薛定非也不怕那些厮杀的人注意到他,整个人及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一边哭嘴上还在喃喃着:“赵婧!” 薛定非委屈的抽噎着,在一群的死尸之中,他认识的,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是半个鬼的婉宁。 想要直起身子,朝着婉宁这寻求一些的依靠。 在恢复了理智之后,说实话,婉宁是有些嫌弃现在狼狈的不行的薛定非,又是泪水又是血的,整个人邋遢的不行。 好歹是止住了自己想要往后退的脚步,衣角就被薛定非给扯住。 他在那哭着,眼泪哗啦啦的落下,甚至还想要扯着裙子来给自己擦眼泪! 婉宁暗自咬牙望天,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迁就一个人了。 要不是看在今天的薛定非实在是太可怜,还有之前确实是很听话的的份上,她早就一脚给踹过去了。 自顾自伤心的薛定非,还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记飞踹,只觉得现在能有一个人陪着他,真的是很好。 让伤透了的心,在这个雪夜得到了温暖的依靠。 “你接下来该怎么办,燕夫人呢?” “啊?对,娘还在宫里,我要去找她!”薛定非回了神,想起在自己毅然离去之时,满目绝望的母亲。 奈何时机不对,想要最后捞一笔的平南王成功的杀了回来。 薛定非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平南王,差点被吓得被自己的眼泪给噎住。 就算没有噎住,但是确实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睁着两只似有流光的眼睛看着平南王,大气不敢喘。 “小子,就是你骗本王?” “哈哈哈,本王要你付出代价!” 平南王看薛定非的眼神,就像是看路边咬了他一口的小猫小狗一样,没有多气。 甚至还因为薛远对于薛定非的毫不留情,将其作为“忠贞爱国”的活靶子,而感到怜悯。 小可怜一个,精明里面还带着傻气。 “走!”大手一挥,直接把带着的薛定非给捞了起来。 一声“驾——”,策马狂奔,朝着城门之外去。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4 现在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婉宁,只能是跟着薛定非一起。 魂魄在飘起来的时候,速度比马匹要来的快的多。 别问婉宁是怎么知道的。 那都是亲身经历! 魂魄离体,碰不到除了薛定非之外的人和物,可是婉宁照样可以感受得到瑟瑟寒风。 冷风迎面吹来,婉宁还要跟着撤退的军队一起离开,像刀子一样的风,就直愣愣的往她的脸上刮。 走的是有林地的小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家,或是路过的活人。 “阿婧,你还好吗?”不知怎的,薛定非改了个称呼。 婉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称呼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启文帝和刘妃叫过,那是在她还没有“婉宁”这一个封号的时候。 再就是赵晟,在极少的时候,会唤她“阿婧”,大多时候,都是喊“妹妹”,或者是“婉宁”。 别的皇子就不说了,都是称她“大姐姐”,或是“三妹妹”。 宫妃们对于皇嗣的称呼,除了序列之外,就是封号,根本会不会亲近的直接喊名字。 “阿婧?”薛定非被倒置在马背上,眼睛能看到的,就只有不断变换砂土材质的地面。 从皇城之中平滑的砖质的地面,到出现了破损的石砖地,再到被泥土质的地面给代替。 听不到婉宁的回复,又是小声的唤了声婉宁的名字。 从直呼其名,到稍显亲昵的单字,薛定非看起来是适应良好。 “我会陪着你,放心吧。”婉宁不用收着声音,因为除了薛定非之外,没人能听得到。 “你先噤声,担心平南王和他的手下听见。” “好。”薛定非还是小声,这细微的回复,都被马匹奔腾的声音一同掩盖在了风中。 经过了七拐十八弯,终于是到了一处山庄。 从外围看上去,静谧而闲适。 就像是隐世的高人,或是寄情山水的学士会乐意待的地方,而不是叛军的一个根据地。 平南王把薛定非一下子给丢在了地上,扭头对自己的属下道:“把这小子给放在地牢里面,别给我出岔子。” “是!”那名属下一下子握住薛定非的手腕,要把人给拉走。 “等等,别对这个小子用刑,正常的给吃给喝,别让人和他说话,就一个人关着。”平南王还转头嘱咐了一句。 其实他也是想要看看在身处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这个七岁的小子,是不是会好好的想想,比如来滋生一些的仇恨。 没关系,就算是薛定非自己想不到,平南王轻笑,恨是可以栽培的。 定国公薛远,呵,一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走的裙摆关系,无论是他的妻子燕夫人,勇毅侯府的千娇百宠的大小姐,还是他的庶姐姐,一路向上,成为当朝薛皇后,太子生母。 婚姻和亲人都能够成为他向上的工具,就算是兵临城下,现在还把自己的儿子当做是标榜正义伟岸的登天梯。 平南王不否认自己确确实实是有个恶趣味的人,对于仇人阵营的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他都很想要看看。 薛定非像是被牵羊一样的,被平南王的手下给扯到了地牢。 七岁的孩子个子能有多高,腿那就更没有多长,被人牵着跑起来的时候,都要死命的倒腾。 猛的一甩,人就被扔到了稻草堆里面。 “嘶——”薛定非吃痛的一喊,侧身落地。 牢房的门迅速被关上,整的一片黑暗的牢房里面,唯独有的一片光亮,就是来牢房之外的走廊尽头。 仅仅是一道微弱的烛火,在幽幽的燃烧着,左边的墙上开了一道用于通气的窗户,从外面传进来的微风,把这一道烛火闪的忽明忽灭。 久违的寂静再次席卷人眼前的整个世界。 “平南王不杀你?”婉宁都觉得奇怪,要换做是她自己,谁要是这样的戏弄她,甚至因为这样的一个举动,让整个大局发生变化,就算是迁怒,她都会选择杀了那人。 “嘶——别有所图,不怀好意。” 婉宁试图去思考平南王的意图,他为什么要留着薛定非,不用刑,也不威逼利诱,就是把人给丢到地牢里面。 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要薛定非在这样黑暗孤独的地方,把自己给逼疯? 分析了大半天,结果薛定非一句话都没有。 “我不知道……” 薛定非的声音弱弱的,整个人晕乎乎的,原本元气满满的脸上,在苍白之中,又带染上了一重病态的潮红。 说起话来,都带上有气无力,光是让人听着,就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阿婧,我感觉好难受……”说这句话的时候,薛定非的两只眼睛都快要闭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说什么。 “你躺下。”婉宁反应过来,看到薛定非开始变得不对劲。 伸出手去探薛定非的额头,温度正常,就是脸色不对劲。 这该怎么办,一个被关着一个又是半个鬼。 “阿婧,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吗?” “我好想我娘,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受伤。” 燕夫人在被侍卫们辖制的时候,薛定非是看在眼里的。 之前他以为自己挺身而出,娘是不是就会没事。 可是,当他在城墙上面见到丝毫不曾留情的薛远的时候,忽的没有了什么信心。 “娘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是我不好……” 在明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人的心中总是会有这许许多多的后悔,也会在脑海之无数次的去模拟另外的一种可能。 现在的薛定非就是现在的这样一种情况,身体难受,意识不够清醒,嘴里面就开始不断的碎碎念。 婉宁只能是努力尝试着安慰,毕竟之前她对这样的事情的经验,实在是很少。 “错的是他们,你们的太子有错,你姑母有错,你爹也有错。” “别再去回想,再继续下去,你只会越来越难受。” 薛定非还算是听话,泪花子就憋在自己的眼眶子里面,不停的打着转。 “很好,睡一觉你再去想,我会陪在你身边。” “那我醒来之后还你呢看到你吗?”之前有那么多次不翼而飞,薛定非的心中还是有些的不安。 “会的,你只管闭上眼睛。” 听到婉宁的保证,薛定非闭上了眼睛,努力的将自己眼中的泪水给止住。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8 “别硬来,把自己的命给保住,这才是最要紧的。” “你来这的第一天,我就去听了他们对你的安排,是想要让你成为一把刀。” “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不要逞一时的意气。” 要不是看在薛定非心思纯稚,婉宁才不会和他说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 薛定非不能说话,但是他会点头。 咬着牙,红着眼。 其实早在被放弃的狮虎,薛定非的心中,就已经滋生了恨意。 谁不想做一个善良的好人,可是前提是在现实中,不是一个真正的傻人。 “薛定非?”平南王看到薛定非被两个人扛着过来,脸上扬起来一抹怪异的笑,“锁着人家做什么,快把人放开!” 很虚伪。 不过没有关系,两个扛着薛定非的汉子,立即松手。 薛定非差点侧翻在地,像是小鸭子一样,翻腾了两下,这才把自己给稳住。 比起之前的一身华服,一副皇天贵胄的模样,现在的薛定非是浑身的狼狈。 住在牢房里面,哪来的洗浴条件,看守的人按照平南王的吩咐,能够保证一日三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以说,要不是身上的那一身的衣袍没有换下,邋遢的头发结块的血迹,斑驳的脸,发污的全身…… 嘶……让常人难以靠近。 现场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相对而站,如果不是在同一处的空间里面站着,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留下你吧?” “知道。”是要他成为刺入大乾的一把刀。 因为在牢房里面,薛定非还能和婉宁说话交流,此时的声音算不上沙哑。 反倒是因为紧张,喉头干涩,在说话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了血腥味。 薛定非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镇静,再镇静! 可是,在平南王的眼中,薛定非这么小小的一个,明明已经丝毫落魄的不行,满脸也是狼狈的不行,却偏偏要表现出什么都不怕的模样,是真的很可笑。 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无畏,就算是装出来的,那也无所谓。 “来,到本王这儿来。” 短暂的在脑海中思索,薛定非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决定,走到了平南王的身边。 “你知道吗,在京城,薛远借着你的名头,被百姓大家赞赏。” “大家伙儿都说,定非世子,是为国捐躯,是乃忠良……”他顿了顿,“想必……这一切想来都是定国公的功劳。” “不是的!”薛定非被这句话给激的愤怒,他现在最为仇恨的人,非薛远莫属。 平南王看到薛定非的反应,笑着摇摇头,“想当年,燕敏可是京城颇负盛名的贵女,你知道吗,若是当年是本王娶了你娘,没准你现在,就是本王的孩子。” “我娘怎么了!”薛定非知道,平南王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到燕敏,一定是有所图谋。 “哎,好孩子,关心娘亲是好得。” “可是……你娘在知道你的死讯之后,就被送回来勇毅侯府。” “你那狠心的爹啊——”平南王饮了一口茶,“外室的肚子,都已经起来了呢!” 薛定非是真的红了眼,“你要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为本王做事,等到本王成就大业,到时候,你想要怎么对待那些负了你的人,还不是你说的算。” 这时,在一旁安静的一言不发的汉子,将带酒的碗和一把锋利的刀子,通通放在了薛定非面前的桌上。 按无论是按照军营里面的规矩,还是按照道上的规矩,歃血为盟。 只有见了血,那才是诚意,才能使在不对等的情况下,成为同盟的诚意。 薛定非无论是父族还是母族,都是大乾赫赫有名的武将,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干脆利落的抓起桌上的刀子。 “母已去,父不配!” “名成其辱,姓冠我恨。” 一道银光闪过,接踵而至的是鲜红刺目的血迹。 一道骇人的疤痕,出现在了薛定非的手掌上,那是他对平南王献上的诚心,也是同过往做出的告别。 “愿舍旧名,除旧姓。” “唯谢天垂怜,境危见性,虽居安,不敢忘!” “生养之恩,纵万难加,我不改志!” “从今天起,我的姓名,就叫谢危!” 薛定非……啊不,是谢危。 他足够的决绝,划刀子的那一下,那干脆利落的劲头,像是一只小狼。 “很好,从今以后,你,谢危,来帮我做事,那就是的半子。” “金陵谢家谢危,往后,你就是谢家人了!” 平南王能够感受到,从今日起,他的麾下,又增添了一员大将。 “那‘薛定非’呢?”难道就如此舍弃了吗?平南王仍然留有怀疑,谢危的心中,是否还留有不舍呢? “从今往后,我就是谢危。”他不在乎从今之后,“薛定非”是死是活,又或是任何一个人。 “好!”平南王对着站在一旁的汉子伸手,“把人给带上来。” 汉子朝着外面去,大致是打了个手势,马上就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听起来,略微显得有些杂乱。 没两下,另外一个汉子,扯着一个毛毛躁躁,模糊的看不清脸的小孩子就来了。 “你看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话来的有些突然,谢危没能理解。 和那个小男孩对上视线之后,电光火时之间,谢危明白了,这是已经找好了人选。 “好,那他就是薛定非。” 谢危抬手,摸摸自己的耳后,上面有一道疤,那是薛远打的,像是打仇人一样打的。 “要把我的这一道疤,搬到他的身上。” 平南王还愣了一下,“好,好!”连着说了两个好,细心点好啊。 那个小男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肢都被人给死死的给束缚住,“啊啊啊!你们干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炉子底下的火苗,在这寂寥的沉默之中,显得分外的分明。 谢危隐隐觉察到了某些危险,定定的站在原地。 平南王一只手揽住谢危的肩膀,就让他好好看着。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29 在一模一样的位置,用烫红了的铁块朝着小男孩的耳朵背后去。 “啊!!!”小男孩喊的撕心裂肺,鼻涕眼泪齐飞,豆大的泪珠子止不住的冲刷着被污渍盖住的脸。 污泥一片清,在平日兴许让人觉得可笑,可是在此时,却让看客遍体生寒。 一股莫名的焦香味在空气之中传来,无论是看着还是听着,都让人觉得心焦。 可是,这并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没有灵芝智的动物或是牲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危的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着,他闻到焦味了。 但是他不怕,下一个就该轮到他。 做戏要做全,他耳朵后面的疤痕,同样要用法子消去,过程不会比那个薛定非好到哪里去。 “义……义父,还有我耳后的疤痕也要去掉,从今往后,薛定非是他。” 这样一个带着仇与恶的名字,他不想要,也不在乎到底是给了谁。 “好孩子,义父不会让你太疼的。”平南王转头朝着另外一个汉子看去。 汉子会意,从自己的怀里面,取出来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烛火的暖色投射到寒气十足的刀刃上,人的视线,会忍不住的跟着耀眼的东西去,直到感觉刺眼了,才会把自己的眼神给收回来。 “放心吧,李华去疤的手艺,可是楚地一绝。” 谢危现在已经不想去听平南王说什么,这刀子,终归丝毫要落在他的身上。 眼神寻找着婉宁的身影,她在哪里,仿佛勇气就在哪里。 “我在这。”婉宁觉察到谢危的动作,就知道他是想要找自己。 谢危的心落了地,阖上双眼。 是不是闭上了眼睛之后,就不会再流眼泪了? 刀刃划过耳朵,是后脖子到整个后背都在发凉,身体的忐忑,要比心中的不安,来的更加的明显。 脊柱绷直,刀锋在苍白的薄薄的皮肉之上活过,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就像是垂死的青蛇,起伏的伤疤被血痕代替,鲜血顺着身体的弧度向下。 谢危难以遏制自己的泪水,但他知道,婉宁一定就在看着他,努力的把眼泪给忍住,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落泪。 头不能动,只能握紧拳头。 鼻尖的焦香味还没有消失,始终萦绕着这种味道。 薛定非的尖叫还在持续,比起最开始的尖亮现在明显变得沙哑了许多。 当第一滴血滑入被衣服遮盖的后背,皮肉撕裂的疼痛,无法掩盖耳畔越来越清晰的切割声。 伴随着疼痛,时间变得越来越慢,度秒如年不外如是。 “好了,不怎么疼吧?” “李华的割肉的手艺,是最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刀子割肉已经结束了。 是疼痛让人失去了知觉,等到谢危回过神来的时候,耳朵已经被包扎好。 如果不是疼痛和身上的血迹,谢危看到平南王的笑,觉得是不是自己刚刚所经受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错觉一场。 “是……”努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谢危几乎是从嗓子眼里面发出来的回答。 当然,没人在乎谢危是什么反应。 “来人,送谢危回去,从今往后,他就是本王的义子!” “是!” 地牢里面有一队低着头的壮汉,鱼贯而入,有几个的身上,还穿着甲胄。 “公子,请。” 整的五个人一起,声音在幽暗的地牢里面回响。 谢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并不是去了地牢。 而是去了彻底的离开这一座的地牢,重新感受阳光的温度。 被送到山庄中的一个院子,谢危就被几个丫鬟婆子压着,把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净。 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脏小孩变身,重新变成白嫩小少年。 “你耳朵上面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我还一直都还没问过你。” 婉宁刚刚从头看到了尾,谢危的决绝,他的犹豫和不忍,全都看在眼底。 他能够干脆利落的放弃自己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以“谢危”的身份,加入所谓的乱党。 想的清楚,也够果决。 大汉用刀子破开伤口去疤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是一道鞭痕。 差不多快有一寸长,耳朵背后的面积原本就没有多少,若不是发了狠,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是我爹……是薛远。”谢危很快的就改正了自己对于薛远的称呼。 “太子殿下是我的表兄,我们时常在一起,一起读书,一起练箭,一起玩。” “沈琅和我比试的时候,我胜过了他,他不高兴,薛远也不高兴……” “我记得,那天的风很轻,他下手却一点都不轻,就像我是他的仇人,而不是儿子。” 说到这一段的往事,谢危真的很难来遏制自己的情绪,那时候他一直不理解。 暂时是把薛远鞭笞掌箍他的这个行为,当做是出于担心太子,而不是因为别的任何原因。 被平南王缩着脖子压在了城墙之上的时候,雾里看花,什么事情都先想明白了,原来就是不在乎罢了。 作为一个听众,婉宁真是少有的称职。 很简单就能够梳理出来,并且用自己身边的事情,进行类比。 如就像是她被赵晟推下水,启文帝在没有辨明原委的情况下,干脆利落就把赵晟给关了禁闭。 不过……一个是小孩子之间的比试,没有任何一丝的伤害,一个是确实有了恶性影响,才进行的惩戒。 这两者在本质之中,是存在着巨大的差别的。 对于亲生和非亲生,很明显的就是已经被“太子”二字给压制,当然,这也是薛远用来压制薛定非的大山。 “在你爹的心里面,一旦产生了比较,你就是个无足轻重的。” 婉宁省了一句话,甚至是没有哎比较的时候,也是无足轻重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死手。 她想,要不是那时候谢危躲得快,没准伤到的是脸,是眼睛。 说不准呢? “你现在改了名字也好,谢危这个名字,要比薛定非更好听。”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婉宁也不知道,谢危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嗯哼一声,也没有否认。 谢危刚刚在被割的时候,憋住了没哭,这下子倒是泪如涌泉,泣不成声。 “阿婧!” 被死死的抱住,婉宁多少是有些错愕的,听到耳畔痛苦无比的哭泣声,“嗯,我在。” 心里面不由的想,如果是她当年也有这样的一个人,陪在身边,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至少谢危比她来的幸运,最痛苦的时候,身边有一个陪伴的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0 就这样倚靠着婉宁,谢危在哭的脱力了之后,也就这样睡过去了。 原先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序。 少年就算识得愁滋味,两眼一闭也是睡。 不过多时,隔壁的院子传来了声响。 婉宁出去看,是那个被烙下火印子的小男孩,在收拾齐整了之后,被送到了隔壁。 一笔双生。 怕是在很长一段时间,谢危和薛定非的命运,会交织在一起。 果不其然,在往后将近是小半个月的时间,平南王都是把谢危和薛定非安排在一起。 除了住处是相隔一面墙,此外读书习武,全都是在一处。 平南王是很有意思,他不怀好意是真的,同样,舍得下血本也是真的。 前来教学的文武师父,且不论在外面的名声如何,可是内里是实打实的有真材实料。 无论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还是女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茶花,全都是按照知识的角度,有什么教什么。 在传授知识的时候,平南王的阵营,难免会将己方的意识形态融入。 初期投入,是看不到结果。 但是,持之以恒,长此以往,那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平南王可不希望,自己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刀子,最后刀尖还能是朝向自己。 婉宁不知道谢危和薛定非两个授课的主要对象,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是真的感触颇深。 就算是是在凝晖阁,诸位学士兴许是出于皇权威慑,生怕多说多错,亦或是某些别的原因。 他们根本不会把现实之中最为丑恶的那一面,血淋淋的撕开,让其展现在七岁的小孩面前。 前来授课的,除了有名的文士之外,还有平南王手底下的谋士。 兴许也带着平南王的嘱咐,他们在授课的时候,永远是把最为真实的那一面,坦坦荡荡的展现出来。 今日前来授课的,是一向以“准”出名的谋士,蓄着两条的胡子,往下合成了一条,色泽斑驳,黑白灰交织。 公羊先生的两只眼睛不算大,因为年纪大了,眼皮子就耷拉下来,眼神之中泛着一抹邪,无端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吓人。 “二位公子,可曾听闻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的故事?” 婉宁听过,是新科榜眼赵学士讲的这一段史事。 在儒家文化孝义忠悌为上的大燕,坑杀四十万人的行为,完完全全,是从头到脚的被喷的狗血淋头。 残忍、弑杀、暴虐。 各种各样的负面标签,被死死的贴在了大秦这一伟大的国家。 但是,所有人就像是忘记了,那四十万人,是敌人,在秦人看来,那是侵犯了他们的领土,侵占他们生活空间的敌人。 他们的关系,是你死我亡,在战场上面,两国的将士们,对着对方的头颅,干脆利落的砍下来,都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难道这时候的不仁义,就成了错误吗? 是的,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赵学士是这么想的。 他能够在凝晖阁和一众的皇子公主,传播这样的理念,那就是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得到了朝堂官员们的赞同。 可是今天,婉宁听到了另外的一种见解。 和以往崇敬着孝义当先,忠悌在前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四十万张嘴,每日要吃掉咸阳三个两餐,若你们是武安君,当如何?” “昭王四十七年秋,上党降卒食尽野草,啃光了方圆五十里的树皮,绿野变黄土。” “你们可知,饥饿的兵卒,会变成什么?” 有战斗力,有充足的数量,还有被饥饿点燃的欲望。 三者相加,完全足够让一个中小型的国家城破民亡。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应景,窗外掠过鸦群,羽翼将日光割裂,投射在端坐在位置上的两个男孩身上。 谢危的眼中,有惊愕,薛定非的眼中,有恐惧。 看到他们的反应,公羊先生明显是很满意,耷拉下来的眼皮,都感觉焕发了青春的气息。 “慈不掌兵,仁不治国。” “若是当年武安君怜惜那四十张嘴,明日他们就会变成四十万把插入咸阳的刀!” 婉宁真的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是啊,那四十万的敌军,不要把他们看做是活生生的人命,那是一张张要食的嘴,和一个个要饱腹的胃。 功败垂成,败者的命运,自然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如果她回去,在那些人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长成的时候。 狠狠地……快速的,给他们一人一刀,那时不是就剩下她一个人。 剩下她一个正统的公主,是不是就好了。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的弧度向下,婉宁忽的清醒。 这样做没用,那是伤敌一千,子孙一千五,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还是要徐徐图之。 那一群的皇子,她动不了手,可是……不还有一个沈玉容吗? 小孩子的脸上,被养的圆润,看上去本该是纯稚可爱。 却被一抹能让人发颤的笑给打破,让整张脸都显得诡谲,活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来复仇的野鬼。 谢危从小到大,长到七岁,接受到的教育,同样是偏向于迂腐且被异化版的儒家思想。 今日带给他的震撼,完全有着能够颠覆过往的力量。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谁说的才是对的? 七岁的孩子,当然有能够判断对错的能力,他的内心已然有了偏向,就死活在情感上面,短时间内无法接受。 “若是王爷够狠心,当日在皇城,那三百个人杀了就杀了,哪里还有薛皇后和那窝囊太子逃跑的机会!” 由史实到现实,说起来公羊先生还是一肚子的气。 到了临门一脚,怎么就是踹不进去,还被人家狠狠的给踢了出来! ilwxs.com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1 新仇加旧恨,公羊先生看向谢危的眼神,也变得不对,染上了有意的危险。 他身上流的,和大乾的太子有着四分之一相似的血液。 “先生……”谢危感受到一抹要凝结为实质的恶意,凝结在他的身上。 仿佛是有无数只的地狱野狗,想要爬出来,狠狠地将他啮咬,分食殆尽。 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朝着婉宁的方向看去。 在入学堂的第一天,谢危就提了要求。 要在学堂里面,再加一副桌椅。 平南王觉得奇怪且莫名其妙,谢危在被关在地牢里面的那段时间,根据看守人员的报告,说他经常对着空气一个人喃喃自语。 说着“阿婧,你别走!” “阿婧,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没人觉得谢危的身边,有“阿婧”这个人,平南王都觉得,是不是谢危在小小年纪,遭受了太多的打击,精神上面,出现了些许的问题。 在脑海之中,臆想出来一个人。 因为那样冰冷的血液,黑沉的地牢,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他的身边。 臆想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人来陪着自己,心中或多或少是可以得到某些的熨帖。 平南王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当然是让谢危如愿的在学堂加了一副的桌椅。 同时,也嘱咐大夫,好好的给谢危看看身子。 他可不想要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刀子,要是臆想变得更加严重,万一看谁都想要戳上一刀,那可怎么办? “你在看什么?”公羊先生的声音,原本就是带着低沉,年轻的时候被人给灌了热水,嗓音黏腻低哑,在质问人的时候,尤其的明显。 “这个空座位,是阿婧能告诉你什么吗?”作为平南王五大谋士之一,公羊先生也是知道谢危和“阿婧”。 在课上,这样的调侃或是讽刺,次数多了,谢危自己都习惯了。 “抱歉,先生,方才是学生听的入迷,失了神。”干脆利落的低头道歉,先说自己的不足。 “哼——”公羊先生原本也就是想要刺两下,没想真的对他做什么,既然谢危这么干脆利落的认错,那就过去了。 婉宁觉得挺有意思的,刚刚还说的是那样深沉的事情,下一刻就带上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 空桌子上面铺平的白纸,无风自动,好像也在附和方才公羊先生的冷哼。 除却那些守在四周伺候的人,在场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谢危和公羊先生都没看到, “啊!”就只有薛定非看到了莫名其妙抬起来的白纸,被吓得直接叫了出来。 一群人全在说,空桌子这边有一个“阿婧”,难道这个“阿婧”是鬼吗? 要不然怎么就他看不见人,却能够看到白纸一动。 有人觉察了? 婉宁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干脆利落的提笔,这样一来,那就真的更像是撞鬼了。 “薛公子?”课堂纪律被薛定非打扰,公羊先声瞬间沉下了脸。 “有……有鬼!阿婧刚才提笔了!” 薛定非说话颤颤巍巍,整个人蜷着身子,努力的往距离空桌更远的那一边靠。 “嗯?”哪来的阿婧?公羊先生疑惑。 谢危却有种做贼心虚,转头看空桌,紫毫笔好像确实是移动了位置,朝向和之前是有了差别。 “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时候子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这时候谢危就用上了,薛定非先前都是在街上流浪,下意识会害怕看起来威严的人。 这么一呵斥,薛定非马上就是安静了下来,但是还是缩成了一团,把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桌边上。 “我就是看到了,那支笔动了!” 害怕又怎么了,薛定非知道自己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最起码谢危动不了他。 身体是颤颤巍巍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倒是中气十足。 谢危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的清楚,桌面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变化!” 婉宁真的是乐不可支,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和谢危对上视线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眼底的慌乱和无语。 且不论场面是否混乱,她想要看看,谢危会怎么把事实给糊弄过去。 还没等两个人开始交锋,验明自己的观点,公羊先生已经开始不耐烦。 走到两张桌案的中间,“你们两个小子,想吵出去吵。” “还有这张桌子,谢危,你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羊先生是老了,又不是瞎了。 虽然对于那支紫毫笔的摆放到底是什么模样,根本没有半点的印象。 可是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谢危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难不成,真的有鬼? 这个想法,从出现的一瞬间,真的就很难收住了。 不行,要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王爷,指不定这个谢危的身边,还真的有妖魔鬼怪,就是大家看不见。 “你们二人的争端,老儿我管不着,只要折了胳膊腿,那随你们的便。” 说完这句话,公羊先生就一溜烟的离开,脚步快的,根本看不出他垂垂老矣。 他这一走,那真的就剩下刚刚对峙的双方了。 眼看着自己能够寻求帮助的人离开了,薛定非就像是泄了气的球马上就软和了下来。 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讨好的笑,“谢危,我刚刚真的看到了,你说对吧?” 谢危不理人,就是看着公羊先生离开的那个方向,眼中尽是担忧。 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把房门给关上,保证现场没有别的人。 “阿婧,先生他或许发现了你是真的存在。” “那又如何,除了你,他们又看不到我在哪儿,更别说碰到我,伤害我了。” 婉宁有恃无恐,现在像是鬼,又像是个隐形人。 能够触碰物体,也能够使用,自己还能飘起来,除了不能被人看到,那就和周围的所有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是……是……”谢危连着说了好几个“是”,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关心则乱,他刚刚太着急,就忘记了这一码。 “我感觉现在可真好,你们男孩能学的东西,我都可以学。” 不用求人,也不用寄希望于别人的心软。 婉宁喜欢现在每天接受到了新的思想,学到的新的内容,而非一味地“谦卑恭顺”。 “那阿婧,往后我们都一起上学堂。”谢危的心定了定,无端的安稳了许多。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2 在山庄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平南王下令撤离京城。 驻扎的军队已经先行离开一部分人马,山庄之中的精锐开始行进,后面会很快速的跟上那另外一部分的人马。 首尾都有呼应,万一遇到危险,前后都能够迅速的响应,来保证中间平南王的安全。 光是耗在路程上面的时间,都用了一个月。 最后的目的地,居然是一处旷野的平地。 最起码,在没来过这里的人看来,就是这样。 除了广阔的平地之外,那就是一片的迷雾,笼罩着四周的一切。 眼前如此一片的空旷之地,莫名的笼罩着一片雾气,却也是仅限于这一块的地方,而其他的地方,却不见分毫的雾气。 第一批出发的大军,和第二批以及第三批的军队一起,就在此处等候。 气势恢宏,若不是前方还有路,难不成是光在此处赏迷雾? 婉宁能飘,但她选择坐在马车上。 谢危就算是一个练武的天才,也是不会让他一个人骑着马,日夜兼程奔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要真是这样,且不论是否可行,腿和谢危至少废掉一个。 还有一个薛定非,先前是乞儿出身。 身体的底子完全好不到哪里去,起码也是在山庄的那一段时间,堪堪学会,能上马骑一段就已经很不错了,那就更别说跨越大半的山河,去往另一处地方了。 带上两个小孩,用上几辆马车就当做是富家翁出行,就算是京城里面发了通缉令,那也不好抓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规避一些风险,未出京城五十里地的时候,还都是让谢危和薛定非穿裙子出行。 扮做事小姑娘,在源头上面,先扰乱人的视线,也省的一直被盯着。 “你把窗子掀开,我要看看外面。”婉宁指使谢危打开马车的窗户,她自己能开,就是容易被看做是撞鬼。 “好。”懂事的人,在拉开窗户的时候,也知道推开一个身位。 婉宁获得窗户全景视角,看到的只是一片连绵的雾。 山野之间的风一吹,浓淡转变,缥缈的像是织女身上的纱衣。 平南王同样是从一辆的马车里面走出来,打扮的是一副富家员外的模样。 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刻意的笑起来,还显得有些慈祥和蔼,像是一个富家老爷。 摸着两个男孩的头的时候,倒是还真的有点父子的意思在。 “开山门。” “是!” 一个身穿盔甲的兵士,走进迷雾之中,看方向是东北角。 原来是其中另有玄机。 在迷雾的掩映之下,依稀能够看得见他的动作。 伸出手,不知道扭转了什么机关,眼前的浓雾便逐渐消散。 眼前赫然是一座耸立在平地之上,不断的向上延伸的石质长梯。 往上看……往上看,根本看不到尽头在何处,因为上面就是云。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云也多,层层叠叠,像是雾一样,将无限长的石阶给披上薄纱。 “出兵京城,没曾想还有回来的一天。” 平南王像是在感叹,实际上是没想过自己会失败,还败在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用他的失败,给薛远做了踏脚石,助长了他在大乾的威名。 登上这一道渺远似天梯的路,平南王会重新来酝酿自己的野心和实力。 “谢危,你看到了吗?” 数百米绵延,是由人力所建,但是却巧夺天工。 “嗯。”谢危凑近来看,正面视角和侧面视角,全然不同,确实是要更加的震撼的多。 “上了这座山,你就再难下来了。”依照山势,很有可能这就是唯一一条通畅的路。 “危境见性,谢危无惧。” 神情坚定,他努力的抛却往往的纠缠和雪夜的苦痛。 既然回不去,那就在这里好好的闯出来一方天地。 待到来日,他的仇恨,会凝结成实质,羽翼丰满之时,剑锋所指之处,就是大乾的心脏。 什么皇室,什么太子,都是地道里面胆小如鼠的畏缩家伙罢了,甚至还比不上他这一个七岁的小儿。 要他继续傻傻的信仰这个国家,太难了。 原先那一颗鲜活的心脏,已经被万箭穿透,搅动成碎片纷飞。 算是充足的马车空间里面,气氛陷入了微微的凝滞。 “谢危,你要让他们看看,伤害了你的人,要付出代价。” “你被平南王扼住脖子,压在城墙上面,我看到了,你知道那时候,薛皇后和沈琅在干什么吗?” 婉宁的语气很沉,仿佛她在那时候看到了一切。 其实……她没有分身的本事,当时就在城门处,看不到别地的景象。 可是她会猜,那群得到了好处,又自诩高高在上,一身清白的人,他们会是怎么想,她最是知道不过。 “他们在干什么?”谢危紧紧的注视着婉宁,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情。 他很想知道,想知道他的姑母薛太后,表哥沈琅,是否有那么一分一毫的愧意。 还是说,真的就是“君臣有别,贵贱不等”? 在谢危的注视下,婉宁微笑,从口中吐出来的话语,毒的像是能够穿透人心,让人遍体生寒。 “薛太后在笑你傻,真的就听她的话,傻愣愣的换上了太子的衣裳。” “沈琅倒是有些愧疚,但是他更多的是庆幸。” “在地道里面躲着的时候,他还抱着自己,说’这不是我的错,是定非他本来就是为人臣子,是奴才,我才是主人!’他在安慰自己,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兴许瞎编的这些东西,还有不少误打误撞,还能和真相重叠。 至于自己根本没看到,婉宁表示,那才不重要。 重要的是,谢危信了她的话,真的是这么想的,那就足够了。 谢危的眼睛里面,已经有了泪花,咬着自己的下唇,强制性的想要让自己不露怯。 “谢危,是他们一个个都没想要让你好过,他们只想要把你推出来,好给他们当做是替死鬼。” “可是,凭什么呢?” 对啊,凭什么呢? 难道就是凭着那一句“君臣有别,贵贱不等”吗? 谢危不服。 他的命,还有跪在雪地之上,那三百个无辜之人的性命,那又算什么呢! 身侧的双拳攥紧,谢危不怀疑婉宁所说的,他就恨,发自内心的恨。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3 “是不是觉得好恨,觉得他们该死,又觉得自己真是无用?” 婉宁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一点一点的把谢危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给强行破开。 露出里面森森血肉,汩汩鲜血流淌,任由冷风灌入。 “是!” “那你就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杀回去,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好吗?” “让薛皇后让沈琅感受从高高在上跌下来的滋味。” “让薛远后悔他不忠不孝,让你这个正头的孩子为他的外室子腾位置!” 婉宁说的倒是振奋人心,谢危的脑子里面不停的转悠着在世人眼中倒反天罡的想法。 就是要让他们都不好过,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狠狠的零落在泥土里面,看他们还如何能够那样理所当然的高喊“贵贱不等”。 在无知无觉之时,仿佛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 可是事实上,现在谢危几道心里面的每一句话,都作数。 婉宁想要趁热打铁,多说上几句,突然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要睁眼看清楚眼前的人,但是逐渐变得模糊。 谢危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婉宁也听不清。 现在眼前看得到的东西,全都是一片的模糊。 见到婉宁没有丝毫的反应,神情怔怔,谢危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阿婧,阿婧,你怎么了?”他想要伸手去扶住婉宁的身形,也确实是碰到了,和之前一般般无二。 婉宁低头去看谢危的手,不对,像是穿透了什么东西,虚虚的抓住什么。 她发现,她的身形开始变得明明灭灭,甚至虚幻的时候,还是要更多一些。 再后来,就是眼前一片的黑暗,婉宁失去了意识。 每一次的到来和消失,都是莫名其妙。 像是一切都在步入正轨的时候,当头一棒。 换做是谢危的视角,就是在他扶住了婉宁之后,人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他的眼前消失了,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如果不是手还保持着扶着人的姿势,那他也许也会觉得,刚刚什么都没有。 “阿婧,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还在?你如果还在,和我说一声好吗?” 谢危开始朝着四周摸索,试图以此来感知婉宁的方位。 可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面转悠了大半天,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在门口的地方,薛定非探头探脑的,就看着谢危像是撞了鬼一样的,朝着四面八方的摸索。 面色凄凄,眼神惶惶,嘴上还不停地呼唤着:“阿婧……阿婧……” 这人是精神有问题吗? 如果薛定非没看见那一支立起来的紫毫笔,那他确实是会这么想,可是他偏偏是看到了,还看的真真切切的。 他是真觉得,是不是那个名唤“阿婧”的鬼不见了,谢危才这样的着急。 和之前贵族小公子的形象,完全是一模不一样,因为现在他看起来,是真的像是一个失了智的疯子。 “谢危,你在干什么?” 乘人病,要人命,薛定非刚刚学到的。 就算是心里面怕谢危,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借着这个时候,吓唬谢危。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谢危登时顿住了自己的身形。 转过头去看,寻找这说话的人。 薛定非差点没给吓死,刚刚是背对着,根本看不清谢危的表情,真到了转头的时候,谢危一双眼睛都是红的。 尤其是眼眶,完全是被病态的红给氤氲浸染,就连瞳仁附着的一层水光,在滑落下来的时候,被衬的活生生像是滴滴鲜血。 这谁敢惹啊! 这下子薛定非后悔自己刚刚嘴贱,非要招惹眼前明显就是不正常的谢危。 骂又骂不过,人家的道理多,打也打不赢,人家武将家族出来的,练的都是童子功。 讲真的,薛定非想要马上转身就跑,可是两条腿就是打着摆子,不争气的很,根本挪不动脚步。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谢危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就像是那一个名换做是“阿婧”的妖鬼消失不见了,谢危自己不上去,成为了妖鬼。 “你……你别过来!”薛定非这都能是很害怕啊,只能是色厉内荏的喊着。 谢危就像是听不到薛定非在说什么,一步一步,朝着他靠近。 “你看到了什么?”这不像是在发问,倒像是凌迟之前的审判。 薛定非感觉,要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不中听,是不是谢危就要掐死他? 这个可能性是真的很大啊! 小心脏在胸腔里面,“扑通扑通”得蹦蹦跳跳,极其的具有存在感。 “谢危,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嘿嘿……”没人相信他这个说法,谢危的眼神一凛,冷箭嗖嗖的放。 本来就心虚,薛定非更是被威慑的磕巴,“我……就是听到你在找阿婧,然后找不到。” “她是不是不见了?”要说薛定非胆子是真的大,就在那临界点上面,死命的蹦跶扑腾。 谢危就这样冷冷的盯着他,一句话就这么问出来了。 妥妥的就是在谢危原本手上的心口,狠狠的又给了一刀子,还是生锈的那一种。 “阿婧才没有不见!”这时候和谢危说婉宁不见了无异于就是告诉他:“婉宁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身边。” 这让他怎么能够听得下去,当然是厉声反驳。 “是是是,你的阿婧还在,那我可以先走吗?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 薛定非做出发誓的模样,进行保证。 可是没用,他就算是保证了,这发生在屋子外面的交谈,还是会被平南王安排的人给听见。 而且还不只是一个。 像是院子里面密匝匝的那一棵树,像是高耸的屋檐,又像是曲折回转的廊道,都有人。 在谢危和薛定非对峙的时候,已经有人把这件事情,给禀告给平南王。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4 婉宁的离开,对于谢危来说,还是成为了一桩无解的谜题。 在无数个夜晚,谢危只能是希望,会像是先前一样,是离开一段时间,在某个时候,婉宁又会再一次的出现在他面前。 经过一片的黑沉之后,婉宁再次感知到光明,已经是她能够计算的时间之外。 “殿下……殿下……”婉宁听出来了,这是栀奴的呼唤。 感知周遭,婉宁再一次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眼睛不太能够睁,但是能听得到周围的声音。 婉宁尝试着,给出自己的反应,“栀奴……” 发声有些艰难,说出来的声音也是显得晦涩,可是并不影响表达。 就是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一种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的感觉。 就连呼吸的时候,感受到的都是一种浊气,在来回的流转,叫人难受的紧。 身体确实是有一种失控的感觉,婉宁不喜欢。 “我这是怎么了?” “殿下,你又晕倒了,那时候大皇子也在,让他也吓得不行。” 回想一下,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晕倒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水和药都喂不进去,奴婢都吓坏了!”栀奴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心里面到现在还是一阵的后怕。 一天一夜,从飘在城墙,看大军压阵,再到山庄转移到根据地,那差不多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 婉宁闭上眼,那她大概是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时间间隔,完全不一样。 并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参考的价值。 只能说是随缘吧,下一次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她自己现在,还没有摸出来规律,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魂魄离体。 婉宁觉得,自己需要找到一个规律。 需要时间,更需要合适的契机。 在那边多好啊,能学到的东西有很多,除了谢危之外,还没人能看得见她。 可是,婉宁知道,自己的主战场,始终是在大燕。 这一次的突然昏迷,将之前太医诊断的身体转好的说法改变,婉宁再度成为了太医院的重点关注对象。 每天太医镇守,各种各样的药汤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熬煮,熏的大半的殿宇,都能闻得见药味。 更绝的是启文帝下了令给太医院,最主要的意思,就是不要让婉宁再出现突然昏倒的情况。 那这对于太医院来说,是真的会是一项大工程。 之前又是落水吐血,现在又是莫名昏迷,太医们给婉宁把脉的时候,每个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体虚。 而且还不只是单纯的体虚,那是虚到了一定的地步。 兴许吐血对婉宁来说,都算是排毒的一种方式,虽然很恐怖很吓人。 那太医院自己开大会的时候,那也是制定了阶段性的计划,最起码是在婉宁六岁这一年,别死少吐血。 短期目标就是活到十岁,健不健康的另外一说。 长期……嘿嘿,那这个太医院德高望重的那几个,是真的管不了,指不定等个三五年,他们就要致仕回家了。 那这生下来的事情,就留给顶上来的太医们了。 婉宁在床上躺着,好一阵才恢复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 还没等她起来,两个太医就一前一后的到了岫宁殿,候在殿外,准备看诊。 婉宁一醒来,就有宫女朝着外面通风报信,两个太医赶紧带着自己的小药箱,跟着宫女进来。 “参见殿下!” 问好之后,就还是之前流程一模一样是看诊。 一个看完另一个看,无论是谁都是皱眉头,嘴巴一张一合,有话就是不说出来。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婉宁自己也有疑惑。 “二位太医,我如果是昏睡的时间久了,会不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 如果是的话,婉宁要考虑,刻意的来减少魂魄离体的时间。 虽然现在婉宁还没有找到,能够让魂魄离体,穿梭两个世界的原因,具体是什么。 两个太医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面都在斟酌着,到底应该要怎么说。 说的轻了,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不是三族都跟着身死道消。 说的重了,肩膀上面的担子,可就不只是那么的一点点,而是极其之沉重,同样是把三族的压力,全都一起拴在脖子上。 不过太医院的太医们为皇家披肝沥血的干了这么久,早就练出来了一套话术,专门用来应付贵人们的提问。 打着哈哈给婉宁说了大致的情况,之后就急匆匆的退下,回去把脉案给完善。 心里面想的,都是[省的到时候,要是出事找不到人。] “都是一样的。”婉宁有些失笑,本来就没有指望,他们能够把最真实的话给说出来。 就看这之后,汤药像是流水一样,进入岫宁殿,心里面就清楚了,情况绝对是要比上一次来的差的多得多。 只能说,启文帝的后宫,足够的安稳友爱。 这么将近十年的时间,还没有出现过皇子皇女夭折的事情。 除了后妃之间,相互使手段,在明面上最起码还没有伸手到孩子的身上。 因为启文帝的态度,实在是明显的有些过分。 在那么多的皇子里面,他最喜欢的很明显就是赵邺,他的嫡子。 不是没有没有尝试着,给赵邺下点绊子,可是最后都是被人给拦下来了。 谁拦的?当然是启文帝。 整个后宫范围之内,权势最大的人,都确定了自己的态度,后妃们要是再想要动手,还是暗戳戳的搞一些小动作,这不就是和启文帝对着干吗? 所有人都知道了,风头最大的那一个碰不得。 再往下就是婉宁,阖宫上下就他一个公主,又不能继承大统还是什么的,就算是对她动手,那也是没有一点必要的。 渐渐的,整个后宫就变得安定,风平浪静的不行。 有了皇子的,基本上都是想着,等着皇子长大之后给封王,然后和儿子一起去封地当太妃。 在她们看来,皇位都是板上钉钉,争不到的东西。 估计是除了刘妃之外没几个人还想着,成为太后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5 重复着喝药养身体的日子,婉宁从不曾落下课业。 尤其是在世人看来,只能是男儿才能学习的课业上,婉宁更是憋着一股劲,她要拔得头筹。 就算她是被所有人都不看到的“姑娘家”,那又何妨? 撒娇装可爱,对于心存怜惜的人来说是有用的,可是人家又会将你看做是什么呢? 无聊时候的逗乐,感觉不到威胁的游戏,亦或是一个活泼的小宠。 无论是什么,总归不会是一个平等的,有尊严的人。 学到的东西,那才是自己的,无论是经义策论,治国理政,亦或是骑马射箭,婉宁都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就连亲哥哥赵晟都觉得婉宁的“进取心”真的是莫名其妙。 一个小姑娘,金尊玉贵的公主,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的好胜心。 以后的食邑和册封地收上来的赋税,以及每月内务府给出来的俸禄,完全可以足够让婉宁无比快活,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以说,只要不出差错,那婉宁就是整个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 像是现在这样的“拼”,实在是不值当。 因为无论是现在,亦或是将来,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赵晟、刘妃,以及启文帝,这么多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这么想的。 其实,婉宁只是想要让自己有更毒的资本,最起码能够懂得更多的道理。 省的真的要用计的时候,脑袋空空,到了身陷囹圄的时候,含着两泡完全无用的泪水,等着别人来拯救。 还有骑马射箭,跟着皇子们一起跟着武师傅一起,就算是不上战场,不带兵打仗,那也没关系啊。 得到的一副好身体,那总归是婉宁自己的。 原先婉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所有人留下来“体弱多病,难以成活”的印象。 见到她每日风雨无阻的往凝晖殿去,不少的宫妃在闲暇的时候,都在暗道婉宁不仅是傻还倔。 看到她跟着皇子们一起去演武场,最为提心吊胆的,莫过于是一中的武师傅。 能够皇嗣当武师傅的,那最起码,都是在战场上面打过仗,或者是曾经立过功的武将。 多多少少,也是知道,在皇宫里面,有一个身子骨不好的婉宁公主。 原先也只不过是听一耳朵,就算是过去了。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身娇体弱却身份尊贵的,还要来演武场。 一个个都给吓得不行,万一练的猛了,或者是太阳晒的狠了,昏倒了受伤了……死了,那可如何是好。 婉宁自己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 除了灵魂不稳,有时候头疼下不了床之外,其他都是好的不行。 也亏的实际上没什么问题,武师傅们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些许。 要不然真的是要像是太医院里面的那些太医一样,一个个对上婉宁的时候,都要把自己的脑袋给别再裤腰带上面。 因为身体原因,婉宁被一众的武将们,列做是了重点的观察对象。 婉宁自己又要学,不仅要学,还要学到真正的好东西。 要不然三天两头顶着大太阳,难道是为了感受光的温度吗? 武师傅们也只能精细的教,教着教着,发现:诶,还不错啊,没想到婉宁公主还是挺有悟性,还能吃苦的,最起码是比她的不少兄弟都要争气许多呢! 就这样,在一方愿意学,一方乐意教的情况下,婉宁的进步,那叫做是一个一日千里。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婉宁原本的小孩模样,也长成了窈窕少女。 兴许是这辈子的书读的多了,强身健体也没有落下。 婉宁每每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这个镜中的人,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或许也不单单能说是不一样,甚至在有时候看着,都像是两个人一样。 生活的习惯发生改变,个人的追求也有了质的变化,在容貌气质上面自然是会发生变化。 很多时候,某些细微之处的改变,就会让全局随之发生变化。 比起上辈子,沉浸于身为公主的宠爱,不谙世事,改变最大的还得是眼神。 婉宁在照镜子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两个字——野心。 这是一种蓬勃的生命力的来源,更是能让无知公主,转变为一国帝姬的,乃至于“主”这一角色的关键因素。 还有上辈子,为了练舞,需要保持身子的纤细轻盈,其实饱饭都没吃过几口。 虽说同样是山珍海味,一个是挑着吃,一个是单纯的吃,这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看着镜子之中,女子身姿挺拔,光是站着,就让人感受到春日之蓬勃朝气。 镶嵌着青色宝石的莲花冠压住鸦青鬓发,一支湖绿色的玉簪作为固定。 天水碧褙子上绣着竹节纹,十二破六弦琴是天青色,裙摆自然的垂坠,隐约有金色的暗纹浮现。 眉眼英气,眼神凌厉,脸上没有上妆,只是在额头中心加了一道的花钿,如火焰一般的耀眼夺目。 若是在长大几岁,想必定会气势更甚。 已经是重新来过,婉宁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 昂扬自信,每一寸肌肤都在昭示着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年轻很好,所以想要改变的,还有无限的机会。 在这四年间,婉宁始终没有离开大燕皇宫。 以往离魂的那段记忆,真的如梦幻泡影一般,找不到路,也寻不到联系。 婉宁觉得,如果是她现在再见到谢危,其实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从小孩子到半大的少年,长相很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又是这么长的时间不曾见面,熟悉度大大减小。 见面的机会,婉宁在等待,可是始终没有到来。 一晃又是两年的时间过去,加上之前的四年,总共是六年,十二岁豆蔻年华,承前启后,带着孩子气的稚嫩,也有着少女的翩然美好。 距离燕代大战,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作为一个受宠的公主,以及公众认定的身体不好,基本上都是秉持着“都这样了,就顺着吧”这样的想法。 婉宁最开始只偷偷的溜到宫外去,再后来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和启文帝说明,得到了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 从此开启了正式的势力培养过程。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6 原本官大或是有靠山的,凭什么投入你的门下。 婉宁对于这一点,认识的明白。 在她自己本身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本的情况下,是无法拿出足够诱人的条件。 可是,这天底下通过读书入仕的人,有那么多。 贫穷困苦的读书人,也是不少,这全都是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最快速的收入囊中的人。 从八岁开始,婉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食邑,加上以前攒下来的俸禄还有启文帝和刘妃给的各种珍宝,已然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这就是最原始的资金,让婉宁能够有较为足够的本钱进行置业,再找到目标人群进行投资。 婉宁也没想着瞒着谁,因为根本瞒不过。 在启文帝还是将她看做是爱女的现在,婉宁当然要把这一份的疼爱给用到极致。 说到底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不就是小姑娘过家家吗? 前期猥琐发育是无可避免的,慢慢的积淀成长,只看结果,一切的过程都是日后的几时。 借力打力,最大程度保留自己的原生力量。 再怎么说,都是重新来过一次的人,什么东西赚钱,虽说不能够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大致的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有印象。 像是开了天眼一样,把金银投到金灿灿的路上,无论何时,都能捞出来一堆金。 用三年的时间,婉宁用置业套出来的钱财,在滁州创办了一个书院,专门吸收困窘却有才华的学子。 滁州靠近江州,而江州文风最盛,婉宁很难在原有的势力之中,强行的分得一杯羹。 在江州的宗族势力,他们对于学子的培养,那都是一脉相承,很多时候,宗族的利益大于个人。 作为受到江州文气辐射的滁州,向学的风气相对浓厚,但是资源跟不上。 州郡范围之内,经济的发展比不过江州亦或是相隔的几个州郡,对于学子的培养,当然就不能那样的不遗余力。 这一个窟窿,不就是天然的机会吗? 所以婉宁当机立断的在滁州建立了书院,用公主的名头,招纳来了不少有本事的夫子。 随着时间发展,被婉宁命名的青琅书院,发展的越来越好。 “青琅”二字,一是出自婉宁的名字,而是来自书院所在这一处琅嬛福地。 青山绿水环绕,背倚琅琊山,青崖如屏。 书院的主楼依山势错落而建立,门前立着一株百年银杏,枝干虬结,叶冠如伞,微风拂过便是叶落如金毯铺地。 山雾如绡,山对面就是隆兴寺,晨钟暮鼓,能够伴随书声琅琅。 滁州和京城相隔接近百里地,这么长时间以来,婉宁就去过两次,每次去的时间都不算长,一月不到。 多是在暑热时间去的,就当做是夏日避暑。 站在山顶的出山亭,俯视山下景观,心中真的是会有一种“眼前是我打下的江山”的感觉。 青琅书院在薄云的掩映之中显得缥缈,风簌簌的吹响银杏树叶,如同在云中绽放出一片带着喜意的黄云。 这是婉宁第三次来到滁州,同上次已经是间隔了一年多。 这次换了一条路,需要经过淮乡。 一座小城,生机盎然,民生和乐,就算是经过,婉宁都能听见街坊邻里之间,像是亲友一般的闲谈。 总觉得这一块的地名,很是熟悉,仿佛是在哪里听说过。 婉宁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看外面的街景。 恰恰好,看到了一个清瘦却貌美的姑娘走过,她的身边是一个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年,两个人的五官相貌能够看出相似之处 应该是对姐弟。 当两个人的脸,彻底的展露在婉宁面前的时候,就要把“应该”给去掉,她们就是姐弟。 是少年时期的薛芳菲和她弟弟薛昭。 怪不得一下子没有认出来,未成年版和成人版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最大的区别,就是气质。 上辈子婉宁见到的的薛芳菲,已经是历尽沧桑,满心的疲惫。 而现在见到的,十一二岁女孩子,沉浸在幸福之中,每天最大的烦恼,估计就是能不能买到最新的诗文发簪,哪里有什么疲惫呢。 当真是恍如隔世。 婉宁垂眸,鸦青色的羽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的阴影,让人多了几分的怅然。 只要薛芳菲不舞到自己的面前,婉宁觉得,像她现在这般的宽容大度,过往的事情,在这辈子尚未发生,那就保持现在的轨迹。 不去追究,更不会无端对人下手。 但愿这个薛芳菲好好长成,可千万不要错看人心,把泥土团子当做是宝物。 看在她们二人都是“死”在了沈玉容这个贱男人的手上,薛芳菲一家还死的那样子凄惨的份上,婉宁现在只是看着这人有些失神。 她不想变成为男人痴狂的模样,也不可能,被一个奸恶的男人,骗得团团转。 “殿下可是喜欢那泥塑?”栀奴注意到婉宁的眼神停驻,以为她是看上了前面的小玩意。 “嗯,比去给我买一个,我要树下抚琴的那个。” 原本婉宁都没有注意到,听栀奴这么一说,她看到了了薛芳菲所站着的那个泥塑摊子。 正正好,有个树下抚琴样式的,挺像是某个人。 “是,奴婢这就去!”栀奴干脆利落的下了马车,往前面的小店去。 少女时期的薛芳菲,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转身,可是就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那不是他们淮乡能有的。 “阿姐,你在看什么?” 面对薛昭的疑问,薛芳菲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 “是那辆马车吗?瞧着是从未见过的模样,该是谁家的大人出行。”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你不是说喜欢陶塑吗?今天看上那一个,姐姐给你买。” 姐弟两个将注意力转移。 没曾发现,马车的帘子再次拉开。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7 婉宁下了马车,身后扮作是随从的四个侍卫跟在其后。 随身挂着武器,以防万一,一路上走了那么多地方,不是每一处都是安定和谐的。 有的面上看起来一派安好,可是实际上却让人不敢恭维。 只得是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公主受伤,他们自己挨板子。 “殿……小姐,你怎么自己下来了。”栀奴刚刚付完钱,就看到了婉宁。 “在车上坐的久了,下来瞧瞧。”婉宁又问了一句“买好了吗?” 店家双手将那瓷塑给捧下,放在一个竹编的小篮里面,倒显得别有一番野趣。 很识相的递给了栀奴,大小姐出街,哪有自己拎东西的,都是丫鬟小厮来拎着。 “你这能做样式吗?”在凑近看到这抚琴的小人之后,婉宁才发觉,远比在马车那里看着要来的逼真许多。 “能,姑娘,不是我吹,在淮乡,谁不知道我赵老七的手捏泥塑是最巧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样式,保准给捏的活灵活现。” 店家看婉宁很明显是对他店里面的泥塑感兴趣,马上就开始夸赞自己的手艺。 “那你帮我塑一个小人。” 婉宁之前还做了一个小木雕,是打算给谢危的,但是始终没带走,也没送到谢危的手上。 在之后,她也没怎么做过木雕。 这乡野的小店,手艺不错,主要是小人的神态别捏的真,婉宁这才突发奇想,想要专门做一个小人。 “店家,可有纸笔?”婉宁是打算就现场给画出来。 “有有有!”店家赶紧从柜台取出纸笔,都是最便宜的那种,给人用了,也不算是太心疼。 婉宁看到纸笔的时候,都有些略微发愣,这毛边木刺……算了,无伤大雅。 执笔在糙纸面上画出了一个执剑的少年,这是她期望长成的谢危。 “店家,可能做?” “可以可以!”老板接过了纸,都没有端详,就忙道可以,只见他嘿嘿一笑,“姑娘就是这价钱……” “多少?” 老板也不坑人,他赚的都是良心的手艺钱,“诚惠五两银子。” 说实话,对于百姓来说,是有那么点小贵的。 “栀奴,给钱。” “是。” 老板欢喜的接过银子,小半月不开张都没关系了。 “姑娘稍等,等一个时辰,泥塑便可烧制成型。” 婉宁点头,“那我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取。” “走吧,我看那有一处酒楼就去那儿吧,正好用午膳。” 淮乡地方不大,全城最有名的,就是丰乐楼和万祥楼,两家酒楼对立,门口往来之宾客好不热闹。 看名字还是丰乐楼更顺眼些,要了一处包间,正好可以瞧见那一间小小的泥塑店。 婉宁注意到,薛芳菲和她弟弟还没走,已然在街上驻足徘徊。 小的那个眼睛就黏在泥塑上面,像是在挑选,要把那一个给带走。 薛芳菲在柜台前面,也是在作画,从婉宁的角度,其实看不见她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正是因为看不着,这才激起了婉宁的好奇。 这画的是什么呢? “阿二,你等烧制完成,把那张画取给我看。” “是!”侍卫阿二顿时隐去了身形,下了楼,在暗处将那幅画一模一样的画了一张。 揣着沾着新墨的画纸重新登楼,呈递给婉宁。 “确定无误,一模一样?” “是,属下一笔一划复刻那姑娘所画,除神韵笔触之外,形制大致相同。” “我瞧瞧。”婉宁拿起桌上的这张纸,这上面是一个在树下吹笛子的男子。 有些眼熟,这眉眼,怎么有些像某个心狠手辣的贱男人呢? “去查查,薛芳菲有没有和外男相处。”婉宁说的这个“外男”就是沈玉容。 难不成这两人之间的情谊,还能算是青梅竹马。 要不然薛芳菲为什么会画沈玉容,还让店家烧制瓷塑? 把画纸重新放回桌上,一个侍卫带着画纸闪身离开。 “殿下,您是认识那个薛姑娘吗?”栀奴在婉宁身边伺候的久了,很多话她都是敢问的。 “现在不算认识。”婉宁的视线还在薛芳菲的身上,顶着太阳,她还要留在那小店里面。 “你说……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男子,总是会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吗?” 无论是她还是薛芳菲。 沈玉容此人,出身寒微,在做文章治学上面确实有些本事,脸长得也俊。 在最开始的时候,父亲去的早,由寡母带着他和幼妹讨生活,几年的困苦肯定是有的。 要不然薛芳菲她爹怎么会不愿意她低嫁沈玉容,能说沈玉容没有才华,不是潜力股吗? 并不,相反,沈玉容的才名很早就显露。 不过是为人清高的很,弯不下脊梁,就算过的贫苦,那也要遵守他的君子端方。 作为第一后勤保障队长的薛芳菲,当然是送人送钱,带着自己大笔的嫁妆,全给了沈玉容,还把自己挚爱的琴给卖了换钱。 多年陪伴供养,沈玉容终于是状元登科,好不风光。 后来……就是她看上了风姿翩翩的沈玉容。 婉宁也不明白,明明长得俊的人,有那么多,她怎么就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很奇怪。 “殿下,依奴婢看,大多人貌似是如此这般。”栀奴打量着婉宁的神色,忖度自己的鞥回答。 “那你呢,若是你爱上了一个男子,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吗?” 婉宁问的是感情,栀奴想到的是忠诚。 “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下,膝盖砸在木质地面的声音响亮。 “奴婢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不改!奴婢只会为了滇西付出一切!” 栀奴又不傻,在婉宁身边的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可是要比不少的官家小姐来得滋润。 为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值得? 看到栀奴是这样的反应,婉宁兀的笑了出来。 “起来吧,我知道你忠心。” “你今年也十六了,可有喜欢的男子,不妨说来听听。” 栀奴猛的摇头,她可是知道,公主殿下有打算养面首的,虽是离经叛道,可是……她也想啊,向着殿下看齐。 “殿下,奴婢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只想好好的伺候公主。” “那行,若是你有喜欢的,我把人送到你的身边,如何?” 都是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婉宁哪里不知道,栀奴的心里面会是怎么想的。 “多谢殿下!”栀奴乐滋滋的。 既表了忠心,还得到了公主的承诺,美滋滋!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8 出去打探消息的阿三在婉宁下楼之前回来了。 “如何?” “禀殿下,薛芳菲是淮乡县令的长女,她画上的男子兴许是一名唤沈玉容的学子,现已经考取秀才。” “此二人相识大致两年,薛芳菲擅长琴,沈玉容擅长笛,二人时常在一道交流音律。” “薛姑娘画的人,多半就是吹笛的沈玉容。” 在各种世道,对于女子的“忠贞”都是有要求的。 十一二岁已经到了要讲究男女大防的年纪,所以就算是薛芳菲心里面对于沈玉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不会是敲锣打鼓的与人见面。 少男少女之间朦胧的情感,不明着说,才是最美好的。 “这么早就认识了?” 婉宁记得,自己不是已经派人盯着沈玉容,不时的给他使点绊子,怎么听阿三这么说的,怎么感觉沈玉容的日子过得还那么顺畅呢? “去给沈玉容使点绊子,帮他们两的感情往前面推进些。” “是!” “不用下重手。”婉宁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她还想要看到这两个情比金坚,要是早早的就分开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两个人分开了,那她以后还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最好这两个都伤害过她的人,一辈子就死死的缩在一起,相互埋怨,让不忿始终充斥着两个人的感情之中。 在物质富足的条件下,才去讲什么精神折磨。 若是连饭都吃不起了,成日里面住在无法遮风挡雨的地方,人的本能自然是向着如何活下来。 保住自己的命,这才是刻在每个人血脉之中的本能。 就算是一家人,流的可是两身的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 这是早早就被验证过的。 拿着答案写卷子,婉宁不信自己还能够出错。 眼神在瞬间被仇恨浸染,“记住,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 婉宁的这一句话别有深意,“好好”二字,着重强调。 “是!”被带来的侍卫,全都是婉宁认定过的死士,无论婉宁下达任何的指令,他们不会有疑问,只会遵循,让指令得到落实。 平复了一下心神,今日的天气这般好,不该为了那两个半分不相干的人,扰了自己的好兴致。 “走吧,下去瞧瞧,那个店家做的瓷塑好了没有。” 一行人又是跟随婉宁的步伐,缓缓下楼。 在店铺外给客人暂坐的薛芳菲,只觉得眼前好像是覆下了一层的阴影,鼻尖感知到一抹极淡的浅香,像是刚刚从盛放的牡丹花宴中走出一般。 婉宁在薛芳菲面前的不远处站定,这是她是个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真正的、这样仔细的瞧这个曾与她有着数不清的羁绊的女子。 现在还是个少女,两颊的婴儿肥还未曾消退,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机敏、聪慧,这不单单是肃国公萧蘅这般评价,沈玉容的心里,也是赞赏薛芳菲这样的美好品质。 婉宁和薛芳菲交过手,手段不算是高明,可是运道却是常人不能及。 先是死里逃生,再是简陋名门贵女的身份,再是得到肃国公萧蘅的青睐,得到贵女母家的支持和信任…… 其实,说实在的,一个从小生长在荒郊野地,名义上为道馆的深山之中,怎么可能无师自通,学会那么多的东西。 琴棋书画诗酒茶,什么都会,精通的还不少。 再者,时年二十几的少妇,真的能完美的扮演一个未经世事的青葱少女吗? 谁信啊? 可真就是被薛芳菲给瞒天过海了。 “姐姐,你也是来看瓷塑的吗?” 婉宁听到,好像是有人在和她说话,是薛芳菲。 脸上展露一抹笑意,看上去纯善的很,这样的小姑娘,想要讨的他人的喜欢,还是很容易的。 好大的胆子,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来自上辈子的怨鬼。 “是啊,妹妹,你在这也是看瓷塑的?”问了和白问没有什么区别,完全就是明知故问,要不然谁没事站在这家铺子前面。 说到这里,薛芳菲还是年纪小,下意识的红了脸。 她可是在这铺子里面,定制了喜欢的人的瓷塑,这可不能叫人知道,对女子的名声有碍。 少女面皮上的一层薄红,胜似三月桃花。 很可惜,婉宁不是会欣赏的人。 “宁姑娘,您的瓷塑做好了!” 婉宁留了一个“宁”字,是店家为区分客人要求的。 同样是用一个竹编的篮子装着,婉宁现在是瞧不太清,里面的玩意是什么模样。 店家将竹篮放在桌上,“宁姑娘,您瞧,这是按照您画上,一模一样给捏出来的。” 担心客人有什么忌讳,店家没有把东西给拿出来,而是把竹篮子给推进了一些,好让婉宁看得更清楚一些。 婉宁画出来的执剑少年,面容和行为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而成品看起来,要多了几分的坚毅果敢,再多的,就是和婉宁已经买走的抚琴少年相似。 很明显,店家在摸不清情况该怎么绘制的情况下,会参考顾客先前看中的。 “不错,挺像的。” 这个像,说的不是画像,而是谢危这个人。 如果他在平南王的地界,好好的长大,应该是会习文断字,也会练武排兵。 如果能再见到,婉宁其实还挺想把这个瓷塑送给谢危的。 听到婉宁肯定的回复,店家爽朗的笑了起来,“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家手艺最好!” 一边的薛芳菲站了起来,眼睛也是在看着篮子里面的瓷塑。 原来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太好说话,原来也是少女情思,顿时觉得距离拉近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的遥不可及。 “店家,那我的呢,快要好了吗?”薛芳菲看天色逐渐变沉,要是回家晚了,估计父亲要担心了。 “好了好了,薛小姐的马上就好,我这就去取。”店家一溜烟的又绕回了后面去。 婉宁亲自上手把竹篮拎起来,就连栀奴跟在后面,都是晚了一步。 “姐姐再见!”薛芳菲还漫无忧愁的和婉宁告别。 婉宁回以一个微笑,你会和之后的“美好”日子再见的。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39 提着竹篮登上马车,婉宁能看到,还在瓷塑铺子等着的薛芳菲。 轻笑一声,祝她得偿所愿。 这一次没有用权势威吓的婉宁长公主,只有所谓百事哀的小夫妻。 没了所谓的外力压制,仅仅是看内力因素,是否都会压垮这一对不坚定的有情人? “走吧。”马车继续前进,朝着滁州的方向去。 两个做好的瓷塑,就摆在桌案上面。 有竹篮子兜着,稳当的很。 也是很奇怪,七年的时间,就这样一眨眼就过去了。 不知道当初那个哭哭啼啼,却要强行坚强的小孩子,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 先前还说,要找到规律,可是却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想的这般好,可是事实却是事与愿违。 不知怎的,婉宁感到了一阵的困倦,也许是看的入了神。 “栀奴,我先睡会儿,不要让人来吵我。” 说完这句话,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眼前是一片的黑沉,是熟悉的魂魄离体的感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风景宜人的园林之中。 此处的景象,似是江南的小桥流水,凭栏远眺就是碧波荡漾的湖泊,一阵风吹过,是飘飘洒洒的海棠花瓣。 这又是给她送到了哪儿去? 脚下是由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的伸向院子里面。 从青石院墙内斜出一枝垂丝海棠,胭脂色的花瓣被风送到了池心亭的黛瓦之上。 半亩方塘之上浮着鲜绿的荷叶,三三两两的堆在一处,池中的锦鲤摆尾时,破水而出,斑斓的尾巴在池面甩出一道水痕。 廊下的鎏金鸟笼晃动,连带着倒映在碧波之中的倒影,也变得荡漾,笼子里面的八哥扑棱翅膀,试图捕捉被风吹落的海棠花瓣。 不过是一时半会儿,婉宁已经找回来熟悉的感觉,飘着上前,就当自己是鬼。 帅气的林八哥头顶自带帽子,头一点,发型一甩,一身的黑衣,在脖颈那一圈覆盖着一层的白羽。 褐色的眼神单纯鼓溜溜的打转,“有人——有人!” 鸟叫略显刺耳,震惊状态下的声音更是尖锐。 “闭上你的嘴!”因为之前同样能被咬人的猞猁给看到,婉宁默认动物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 八哥猛的一瑟缩,还用翅膀把自己的脸给盖住,好像是很害怕的模样。 “错了,错了!”八哥的声音透过翅膀传出来,无端的让人发笑。 “这是哪里,小鸟,你知道吗?” 婉宁觉得自己也是挺魔怔的,居然找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八哥问路。 “绛雪知道,绛雪知道!”鎏金笼子里面的黑羽八哥马上就叫了出来。 谁取给一个黑毛八哥取名叫做是“绛雪”? 婉宁上上下下的打量绛雪,浑身黑,除了脖颈那一圈和翅膀上面几簇白羽之外,浑身上下都是黑的。 要是放到晚上,不一定能够看得出,居然还有一只鸟在这里。 “谁为你起的名字,我唤你煤球可好?”一身黑,叫做是煤球才相称。 谁知,那八哥猛的摇头,头顶上的羽毛桌左边没晃过去,右边还待在原地,好好的扇形发冠,一下子成了棉花球。 能够看得出,这是何种的焦虑彷徨。 “不可以!不可以!”鸟的嗓子都快喊劈叉了,很明显是不愿意。 “不是煤球,绛雪不是煤球!” “行行行,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婉宁不在名字的事情上面纠结,她想要喊那只鸟叫什么名字,那就是叫什么名字。 “金陵谢公子,陌上世无双。”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绛雪也不明说,反倒是开始背起了诗,摇头晃脑,头顶的发冠一甩一甩的,逆风飘舞。 不过总归还是能够捕捉得到具体的信息,金陵谢家? 这是一个没听过的地方。 有些头绪总归还是好的。 “我放你出来,你给我带路。”以前都是直接能看到谢危,再不济就是隔一段距离能看到,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还是不是一样。 八哥鸟豆子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么? “你真的可以放鸟出来吗?” 头一歪,语气无辜道:“可是你不知道要是在哪里呢!” 是哦,这个鎏金的鸟笼上面上了锁,找不到钥匙,还真没法打开。 婉宁和八哥鸟对上视线,莫名的感觉,那豆大的眼珠子里面,貌似有嘲讽。 好像在说:人,放不出鸟,懂? “你笑嘲笑我,是吗?” “就算是没法子放你出来,你猜猜,隔着笼子,我能不能碰到你?” 一码归一码,这处院子里面可是有不少的海棠树,随便取一个枝条下来,还怕碰不到这只鸟? 完全是轻轻松松! “鸟怕啦——鸟怕啦!” 绛雪是一只会服输的八哥鸟。 在笼子里面不断的扑腾着翅膀,在不算小的鸟笼里面盘旋高低飞。 “钥匙在笼子底下,底下!” 婉宁伸手去够钥匙,果然就是在笼子的底下。 把钥匙按到锁孔里面,婉宁没有急着把锁给打开。 反倒是不紧不慢的开始逛起了院子,不时的嗅嗅花香,不时的看锦鲤出水。 哪哪儿都好看,哪哪儿都漂亮。 至少比鸟笼子和无趣的鸟要来的好看的多。 “啊啊啊!” “放鸟出去!” 绛雪终于感觉到,她被人类欺骗了! 悲痛欲绝的开始大叫,希望有人能够感受到它的苦楚。 还真的被它喊来了人。 “绛雪又开始叫了!”两个身穿短打,像是侍卫又像是小厮的少年听到鸟叫声之后,匆匆的跑来。 “要不然,我们把它放出来玩一会儿,然后再把它给关回去。”先说话的那个少年,腰上挂着一把刀。 “你要是把这祖宗放出来了,可就不一定能抓得到它了。”一个少年不太赞同,和绛雪对上视线,绛雪马上就叫嚷的更加大声了。 “放鸟出去!!” 声音会响的,感觉整个院子里面的人都能听见。 绛雪的声音又像是孩子,若是隔着一道院墙去听,指不定还以为是谁家在虐待孩子。 原先支持放鸟出去的,这时候也是熄了火,“嗯,的确,可是这么一直嚷嚷,也不是一回事。” 两个人展开了纠结,不知道到底是要如何来处理这只有个性的鸟。 到最后还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于是只能是双手环抱,双双抬头看着鎏金笼中的八哥鸟。 指望着绛雪自己能把自己给叫嚷的累了,就能把声音给收住。 婉宁就坐在海棠树上,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由得笑出声来。 “什么声音!”持刀的少年听到了声音,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把上面。 “是,我也听见了,有人在笑!”另一个少年也听见了。 两人迅速摆出来作战的姿势,朝着他们听到的声音来处去。 ilwxs.com 婉宁隔得远,还在自顾自的笑着。 这也是方便了那两个少年找寻声音的来处,逐渐的靠近。 [在树上!] [嗯,我看到了。] 两人最终在一处西府海棠树下爱停下,只见在一片粉白的花瓣之中,兀然出现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裙。 不单单是单纯的飘着,还一晃一晃的,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 悬挂着珍珠的绣鞋,在花瓣之间,也是显得格外的醒目。 [动手吗?] [感觉不像是刺客,] [嗯……]沉默。 两个人还没商讨出来什么对策,树上的婉宁就觉察到了地下两个人的存在。 婉宁并不觉得,有人能够看到她,施施然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屋檐下的鸟笼走去。 [这么自然的吗?]书剑都怀疑自己了。 [好像就是这么自然……]刀琴也是沉默。 [难不成是艺高人胆大,这才能够无所畏惧?] 两人齐齐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吧! 婉宁没有落半分心思,在书剑和刀琴的身上。 隔着笼子勾了勾绛雪的脖子,“小鸟,知道谁是老大了吗?” “知道啦——”绛雪喊的又是一阵的撕心裂肺。 见这只八哥鸟服气了,婉宁扭转要是,“咔哒”一声,笼子被打开来。 “啊——这是自由的味道!”绛雪猛的推开笼门,无比畅快的飞了出来。 鸟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朝着高处“嗖嗖嗖”的就是一阵猛猛飞。 这时候,婉宁想要伸手把鸟给抓住,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是被一只鸟给耍了? 婉宁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 马上就要离地起飞,她就不信,她一个魂魄,还抓不住一只鸟了! 点地飞起,一袭嫩绿鹅黄的衣裙,在半空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那是鬼?” “你傻啊,哪里有鬼可以在白天可以出现的!”书剑看着空中的婉宁,“定是轻功过人,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借力飞起。” “可今日阳光正好,那女子没有半点影子……”就是因为没看到影子,刀琴才觉得撞了鬼。 齐齐朝着地面看去,真的半分那女子的人影都没有! 心中闪过一万分的震惊,刀琴喃喃道:“是不是该告诉公子:” “有道理,我觉得我们该将此事禀告给公子。”书剑觉得,这件事已经是超出了他们两个侍从可以处理的地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走!” 火急火燎的往屋子里面赶,之前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啊。 跑的时候,在心里面不停的呐喊:鬼姑娘,可千万不要注意到他们两个啊! 书房中,青瓷冰裂纹香炉吐出袅袅沉水香,十二折素纱屏风上绘着潇湘夜雨图,每片竹叶尖都缀着细如蚊蝇的小字。 湘妃竹帘滤过的天光落在蕉叶形砚滴上,最妙的当属北墙那幅《山居秋暝图》。 洒金宣纸上王维的诗句看似随意题写,实则每个";空";字的飞白处,都藏着密道机关的刻度。 谢危曾借着给画轴除尘的机会,用剑穗上的玉珏轻叩第三行诗句,感知墙内传来七年前他在在地牢听惯的锁链回声。 整洁却处处尽显雅致的桌案,摆放的是平南王送的文房四宝,缠枝头莲纹样的青玉镇纸最为名贵。 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摊开,而再往上,两个巴掌大的木雕摆在洇了墨的宣纸旁。 雕刻的技艺算不得好,在细节处的处理,粗钝得很,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笔。 可是,整个小木雕,周身光滑,像是被人常年把玩,手心里面的温度传递,融化了木雕周身的棱角。 小人是一个小少年的模样,在旁边,是另一个小人。 雕刻的技艺,绝对是要比另一个来的好上许多。 那是一个小女孩,就算是一个没有活气的木雕,都能让人看出神情倨傲,高高在上。 可是偏偏是孩子气十足,两颊圆鼓鼓,多了几分的可爱。 “又出神了……”谢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木雕。 “你们两个倒是七年都在一起。” 发觉到自己又在和小木雕说话,谢危不由得轻笑,真是昏了头了。 把笔放下,谢危伸手摸摸女娃娃木雕的脑袋,眼中尽是怀念。 点点的阳光从万字纹窗棂斜切进来,将少年半边脸浸在蜜色光晕里。 浮尘在鼻梁处折成一道金线,将少年鼻尖那颗小痣淬成琥珀色,倒把原本清冷的面容点出三分红尘气。 比起幼时的圆钝可爱,在谢危此时的脸上,倒是找不出半分。 唯一能够看出幼时印记的,或许就是那一点的小痣。 他抬手去拂木雕上的光斑时,腕骨从素纱宽袖中露出来,青色血管沿着过于苍白的皮肤蜿蜒,仿佛冰层下游动的鱼。 整个人清瘦的厉害。 不单单是少年需要长身体拔高,更是精神之中的困窘,被投射到了身体上。 “公子!” “公子——” 本是在追忆往昔,可两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把悲戚的氛围一扫而空。 谢危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脸上还有着未曾消退的惊恐。 “发生了何事?” “公子,外面貌似有鬼!”刀琴的性子更活跃些,直接说出来他们二人的猜想。 “鬼?”谢危凝眉,只觉得无厘头。 “公子,是真的,还是个会飞的女鬼!她身上的服制都是我们不曾见过的!” “嗯嗯!” 书剑和刀琴一个说,一个符和。 谢危却福至心灵,好像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阿婧回来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袖子在略显着急的动作之中,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水迅速侵袭原本光洁的宣纸,朝着书贴而去。 可是这时候,谢危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是想知道,那人是不是阿婧。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1 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来到院子,谢危扫视四周。 阿婧在哪里? “不要追鸟啦!” “鸟输啦——认错啦——” 从半空中传来绛雪认输的喊叫,还是一如既往的呕哑嘲哳难为听。 “哼哼!想要耍本宫?”婉宁心里面是真的被激出了火气,直接用最能彰显身份的“本宫”来自称。 “呃呃呃——”八哥鸟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只能是努力的伸长自己的脖子,好让求饶的声音更大一些,最好还能让他家公子也听见。 “姑奶奶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姑奶奶这通身的气派,比月宫仙子还圣洁三分!您这眉眼生得真是慈悲中带着威严,活脱脱是普度众生的女菩萨转世!” “被您这么一抓,震得我这腌臜货色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求您当个屁把我放了吧,我这就滚去佛前跪着诵经,日日祈求您福寿双全!” 绛雪还真是妙语连珠,这些都是它听到别人对着谢危求饶听到了。 它又是个好学的鸟,听的多了,当然就是学会了。 大燕的佛教盛行,饶是宫里面都有供奉着神佛,不得不说,这只八哥鸟的夸赞,还真真是夸到了婉宁的心坎里面。 又是月宫仙女,又是跪在佛前的,就算是伶俐的宫女内侍,平日里面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实在是腻歪的很! “好吧,本宫大人有大量,这就放了你。” “你可认识谢危,带我去找他,如何?” 婉宁现在也不想着要这只心眼子多的鸟,来带她逛院子让认路,只要找到谢危就行了。 “你要找鸟的公子?”绛雪头一歪,豆大的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的打转,感觉没有在打什么好主意。 心里面想着,却是把这个欺负它的人带到谢危面前,让谢危好好的惩罚“坏人”。 听到绛雪很明显就是认识谢危的样子,婉宁确定是找对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不单单是动物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人也能看到了。 “走吧走吧,鸟带你去!”绛雪已经迫不及待了,蒲扇着翅膀飞起来,恨不得马上就找到谢危。 一人一鸟现在所在的位置,算不上很高,都挂在树上。 全都是用飞的出现,说实话,有那么点惊悚。 谢危此时已经站在了院中,朝着他听到声音的那个方向去。 在他的印象之中,婉宁就是会在有时候自称“本宫”,心中的坚定,立马又是多了几分。 跟着绛雪先从海棠花树里面出来,婉宁鹅黄色的裙子,在一片粉白花瓣之中,就显得格外的鲜艳。 谢危正正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看到婉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一定就是赵婧。 “阿婧……”谢危不由得喃喃出声。 随后才是朝着婉宁的方向赶去,浑身上下都写着迫不及待。 刚刚在书房里面的阴翳,是半分看不见踪影,整个人就像是看到了主人的小狗,只会开心的摇晃尾巴,期待主人归家。 婉宁和绛雪结束僵持,鸟飞人也飘,都在空中浮着。 隐约之间,婉宁听到有人在呼唤着什么,可是听不太清。 “阿婧!” 那声音又来了一遍,这一回,婉宁停下,是……谢危? 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婉宁不太确定 ,只能是环顾四周,寻找人影。 湖对岸的少年面容还带着稚嫩,却丝毫不掩俊美,一身玉白色的衣袍,更是衬的他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也在满含热意的眼中融化。 婉宁能看到的是谢危立在湖石畔,玉色衣袍被风掀起时,整个人正浸在阳光里,暖的刺眼。 风过时他腰间银鱼袋与旧玉环相撞,清越声响漫过湖面。 玉色衣袂翻卷如云,露出袖口暗绣的鹤纹正啄着未干的墨迹,那是刚刚着急而出,打翻桌面砚台留下的痕迹。 对岸飘来的粉白花瓣沾在他襟前,似雪地落了胭脂。 在大燕,有给男子簪花的习俗,春簪桃杏海棠,夏天有牡丹,秋芙蓉金桂,冬有梅花艳艳。 好看的人自然是会变得更好看,本就难看的……也不要自取其辱,选些素净的枝条,也能显得君子端方。 不知道是不是连风都偏爱谢危,衔着一截带着花的枝干,斜飞挂在他的发髻之上。 枝条横斜,带着海棠花的那一端,施施然的衬托少年的容颜。 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和小时候,当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不变的,是那一双望向她时清澈柔和的眼。 “谢危?” “嗯!”听到婉宁在唤自己,谢危重重的点头回应,上扬的眼尾,都氤氲着一抹激动。 谢危在听到属下禀告,说是有一个会飞的女子,身上穿的还是不一样的衣服,他就猜想,是不是赵婧回来了。 现在面对面的看她,原先两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了许多,眉眼之中的傲气不改,甚至是比七年前还要有着更多的自信。 身上的衣着简单,嫩绿色的褙子和鹅黄色的襦裙,尽显春日的娇妍美好,白玉耳珰小巧,隐约投射的流光衬托少女的生命力。 比起小的时候,婉宁像是等比例长大,看到现在的他,谢危甚至有种这七年,他们依然见过面,这才没有陌生。 “公子,公子——你快救救鸟!” 婉宁和谢危隔着湖水对望的时候哦,嘲哳刺耳的声音响起,横亘在久别重逢的两人中间。 这是绛雪来找能做主的人申冤来了。 “谢危,好久不见,这是你的鸟?” 这合适吗?谢危真的很想说不是,他不是很想要承认。 可是在婉宁的面前,谢危觉得他该要说实话,因为婉宁曾说过,她不喜欢说谎话的人。 “平日安静,养一只八哥,想着可以热闹一些。” 谢危不想把他们重逢之后的话题,停留在绛雪的身上,他想要和婉宁多说说话,讲述这些年来,在各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他不敢,是不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也是不敢打断现在的这个画面。 在数不清的午夜梦回,谢危都能梦到他再次见到婉宁的情形,可是每一次,醒来之后总是恍然大悟,原来只是一场梦。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2 婉宁本想是和谢危好好的说一说,这只言而无信的八哥,可是一对上谢危似乎是盈着泪水的眼,她莫名的顿了下来。 无视眼前的这一片湖水,直接飘到了谢危的面前。 “谢危,你在流眼泪吗?” “我……我不知道。”谢危抬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擦,没有泪痕,于是摇摇头,“我没有流眼泪。” 而正正好,在他摇头的时候,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的弧度向下。 在说“没有”的时候,刚刚好落在他的脸颊。 “鹅鹅!”婉宁想要笑,但是觉得这样好像确实不太合适,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可真是一个惹人怜的小家伙。 “哭什么?”走上前去,婉宁取出手绢,帮谢危把眼泪给拭去。 “这么久你都不曾出现,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婉宁对于谢危来说,不仅仅是幼时的玩伴。 若说是玩伴,婉宁成天到晚让谢危干这干那,不时的那谢危逗乐,准确意义上面来说,用“玩具”来描述,好像还更加的贴切许多。 其实,对谢危而言,婉宁更是救命的恩人,最为苦难之时的陪伴者。 因为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过于的危急,在一定程度上,婉宁已经化作是那段时期内,谢危不分的心里支柱。 许久不曾见面,心中的期待已经被无限的拉长。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沉淀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婉宁一点点的为谢危擦拭脸颊的泪水,丝绢的质感柔顺丝滑,仿佛能将长久以来的沉疴抚平。 “我记得,我们分离之前,你说自己以后都不要哭了。” “刚刚若不是你喊出我的名字,或许走在街上,我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你。” 听到这话,谢危按住婉宁未来得及放下的手,“你该认出我的。” 想想又觉得也是,“你当年才六岁,记不清也是有的。” 谢危已经找好了理由,“我能认得出你,就算你认不出我是何模样,我们也还是能够相认。” 重新活过一遍的事情,婉宁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哪怕是共患难过的谢危,她也是一字都未曾透露。 在听到谢危说这话的时候,说实在的,婉宁的心里面是有着欣慰在的。 谁不喜欢被牵挂被惦念,婉宁是会喜欢这样的一份关心,连带着对谢危的容忍度,都提高了好几重的上限。 “你……”婉宁看着谢危和自己交叠的手,“我记得,貌似是男女授受不亲吧?” 这么近距离的看谢危,婉宁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俊!” 原本上扬的眼尾被泪水氤氲出了红色,一双多情的眼就直勾勾的盯着人看……要不是见过他小时候,婉宁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磕的想法呢。 “啊……抱歉。”可是谢危不想要把手放下,“阿婧……” 用犹豫的态度,把主动权转交到婉宁的手上。 嘶……怎么这么娇啊? 婉宁觉得自己的手,总该是找做什么。 终于——罪恶的一捏,捏住了谢危的腮帮子肉。 圆嘟嘟的,超级可爱。 “嗯?”谢危的脸被婉宁捏住,眼睛都瞪大了许多,平添了几分的无辜。 婉宁很快的就松手,她担心谢危介意这点。 谁知道,当事人谢危却是有点的怅然若失,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刚刚一眨眼,就来到了海棠树的林子里面,都没看到什么人,就去鸟笼子里面找了这只八哥。” “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一只黑色的鸟,起了一个纯白的名字。”遇到了熟人,婉宁说起话来,当然是没有什么遮拦。 谢危能说,“绛雪”这个名字,是他起的吗? 怕婉宁笑他,那就不是他起的吧。 “是啊,真奇怪,那依阿婧看,它该叫做是什么名字?” “煤球。”在刚刚见到这一只八哥的时候,婉宁就觉得,它该叫做是“煤球”。 死贫道不死道友,绛雪通过它作为小动物极其敏锐的感知,马上就觉得不对劲,头顶的发冠都直愣愣的向上冲。 两只眼睛都呆滞了,闪烁着大大的疑惑。 婉宁当然看到了谢危和绛雪的反应,这院子的主人,八成就是谢危。 而绛雪也大概是谢危养的鸟,名字是谁起的,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谢居安,你没有说实话哦。” 少女的嗓音清甜,可是语气中带着戏谑,婉宁就是故意的想要逗逗谢危,没想到他还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 被婉宁这样看着,谢危不自己的红了脸, 他就是……就是想要顺着婉宁而已。 这样的一逗弄,让两个人时隔多年不曾相见的生疏迅速的消弭。 婉宁和谢危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仿佛跨越时空看到了从前的一对小孩童。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3 感到气氛之中,莫名的多了几丝若有若无、叫人说不清的情谊。 婉宁少有这样的感触,下意识的想要终止这样的局面,将一切都给带回自己熟悉的领域。 她眼神那一瞬间的闪烁,当然没有被谢危放过。 谢危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好好的,婉宁会有这样近似于躲闪和逃避的情绪。 下意识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是行为无礼,亦或是眼神越界,谢危不知道。 “阿婧,你来了暂时就不走了吧,这出院子里,我给你留了屋子,你随我去看看?” “我们这么久都没见面,你还给我留地方?”婉宁听到谢危这么说,还是有些惊异。 谢危点头,他肯定要给婉宁留地方啊。 以前在定国公府,在勇毅侯府,乃至于是在平南王的据地,他们都还小。 可是现在不一样,七岁就讲究男女不同席,就算他心里面再想要和婉宁形影不离,那也要坚守对于婉宁的尊重。 切不能让人看清了婉宁,虽然别人也看不到。 谢危每年都会有个把月的时间,是待在金陵,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谢家嫡系的公子,多少是要出现在人前,让他的身份更加的真实可信。 可是,在实际上,无论是谢危还是谢家家主,都知道他是平南王的人,甚至是平南王在金陵一带的耳目。 于是就单独置了一处院子,就在谢府邸的左侧,仅仅是一道墙相隔,中间开辟的一道角门。 在一定程度上,这一次安居苑是谢危能够当家做主的地方。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谢危就专门为婉宁留出一处地方,就等着什么时候,婉宁就像是曾经无数次的那样,突然出现。 “别人又看不到我,不过……”婉宁笑得灿烂,“我很开心!” 被人记挂着,还落实了实际行动,婉宁很欢喜。 无论是那一个世上,还是在这一个世上,婉宁知道真心挂怀她的人不多,甚至是一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 谢危此人,对于婉宁来说,是是少时的玩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出乎婉宁的意料了。 “走吧,带我看看。” “好!”谢危笑着应答,发自内心的希望,婉宁在这一次,可以停留的更久一些。 下意识的想要像是小时候一样,牵起婉宁的手往前走,可是伸出手的一瞬间,谢危发现小时候的习惯在这时候,貌似并不是很适用。 一个十四,一个十三,不少人在这时候都是能够定亲的年纪。 手顿在身侧,强行收回,在身侧自然下垂。 婉宁没有注意到,她在忙着逗弄绛雪这一只机灵的八哥鸟。 “你家公子都说了,以后你就改名叫做‘煤球’,这下知道谁说的话厉害了吧?” “不要哇——不要哇!”绛雪不断的左右摇头,身为一只鸟,它居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哈哈,你这只鸟儿倒是有趣的紧。” 看婉宁就顾着和绛雪玩,都没空搭理自己,谢危有些急,本就是少年,还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沉得住气。 “绛……煤球平日里就是个活泼的,今天看见你,它心里面估计也是开心的很。” 谢危还要比婉宁还要快改口,这就叫上了“绛雪”。 “我说换名字,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还是叫绛雪吧。”婉宁指着绛雪的鸟脑袋,“你看看它,一下子就变得阳光灿烂了。” 谁还不是一下子的阳光灿烂呢? 朝着东边去,穿过竹影婆娑的曲径,青石小径每隔七步便有着不同纹样的雕花样式。 兰草临风,莲花初绽,红叶迎风,松针拂雪。 按照顺序,婉宁猜测这是按照二十四节气的顺序。 穿过太湖石堆砌的云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三进小筑,檐角挂着银制的惊鸟铃,每当微风拂过,铃铛轻颤,发出清脆的“泠泠”声。 十二扇紫檀楠木屏风上面是颇具巧思的双面绣样,从左到右,正好可以连成一个完整的小故事。 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小玩伴逐渐长大,最后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相视而笑。 另一面则是颇显霸气的仕女图,是一个女孩一步步往上,最后站在某一处的顶端,手上掌握的,是灼灼曜日。 东侧的多宝阁错落摆放着各种物件,精致的、昂贵的、耀眼的,无一不彰显着布置者的心意。 再往里,居然是布置的温馨细致的规格,拔步床的四柱罩着天青色软烟罗,在床尾那一侧,挂着几个香包,还有一捧新鲜的艾草。 婉宁没想到,居然连梳妆台和衣橱都是满满当当的,梳妆需要用的画眉墨玉簪粉红玉膏一一齐全,还有各色的胭脂,统一的摆放在桌面。 往上不是常见的用于摆放首饰的小柜,而是专门在旁的一侧,单独有一排的柜子,其中单独摆放着各式的首饰。 衣橱之中也是摆的满满当当,中颜色的衣裙摆放整齐,大致是按照颜色作为归类的。 形制是婉宁不曾见过的,大概是大乾女子们的衣着形制。 婉宁一一看过去,一柜子都是色彩鲜艳的,看上去就是满满的生命力。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谢危点头,这些东西,都是他一点点的攒的。 “你喜欢吗,若是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我马上命人修改。” “我很满意。”婉宁不自觉的在屋子中间转了个圈,那是遗留下来的习惯。 “不过……别人又不知道我,你单独放着一处院子,一看就是给女子准备的,不怕别人攻陷你的品性?” 一个过一两年就能够娶妻的少年,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院子里面设置一处给女子的小院,这不是很奇怪吗。 婉宁见过不少的御史,平时国家大事,社稷民生不管,就是死命的揪着对家后宅的事情不放,有时候甚至还要插手启文帝的后宫。 “君子”二字,就像是被他们一张张的臭嘴给定义,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有半点不合那群人的心意,马上就要以头撞柱。 死不死都能够得利。 死了,那就是死得其所,难保不会再史书上面留下一笔。 不死,那也要得到目标人物,以及周遭官员的忌惮,还能博得一个不畏生死,以命相谏的好名声。 无论是在什么世道,名声都是能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婉宁并不认为,在大燕适用的道理,在大乾行不通。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4 早在打算建这个院子的时候,谢危已经知道,可能会产生某些的风言风语。 可是,且不说在他的心中,两者的重要程度,根本不能放在一处相提并论。 光是在平南王身边,作为他的义子,受到平南王教导的这些年,谢危同自己纯善温和的外表,实际上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每个人都是有着双面,一面向善,一面堕恶。 谢危从幼时,就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活下来的,那他现在也不在意,继续用一片的尸山血海,换取他自己想要的。 当然,在一切还是一派祥和的时候,谢危也是不想打破这片平静。 是贵贱有别,尊卑不等。 可是这些又是由谁来定义的? 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在这时候,真正有实力的人,才真的拥有话语权。 就像是当年的平南王率领大军压境的时候,以往高高在上的薛皇后和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都像是落水狗一样的彷徨无措。 所以,谢危在建国他们这些咋身份上,应该是“至尊”的人,在面对威胁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虚伪丑恶,懦弱扭曲。 对于某些东西的敬畏,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轰然粉碎。 而那些闲言碎语,那他就更不怕了,毕竟——舌头长的,不是让他们说这些闲话的。 对吧? 想到这里,在看着眼前鲜活的、真实的、能够触碰到的婉宁,谢危眼神纯良,脸上也是绽放出一抹充满着少年意气的笑容。 “阿婧,我不怕的。” 婉宁又不知道,谢危经历的是怎样的一种心路历程。 看到他犹如稚子一般纯善的笑,心里面只觉得“果然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当真是惹人怜爱。” 殊不知,谢危早就学会了伪装。 如果想要更加轻易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伪装会是一条捷径,那么为什么不走呢。 谢危心道,自己不曾欺骗婉宁,他也确实是不怕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没在的这些日子,你没有被人欺负吧?” 婉宁原本是想要问“你没少被人欺负吧?” 想了想把这句话从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觉得好像会有些伤害少年人单薄的面子,于是将某些字眼替换。 且不论谢危的反应,婉宁还是觉得,自己还真是善解人意。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得到她这样体贴的人,一只手都能够数的出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婉宁的眼中浮现出一道骄傲的光,神情也显得有些小傲娇,小得意。 谢危只是有些留恋的看着婉宁,听着这样温暖的话语,只觉得鼻尖一酸。 在这世上,在他的身边,能够关心他的人不多。 “阿婧~” 说出来的语气,是谢危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委屈。 婉宁听出来了,根本没有想着掩藏,那么着明显的委屈,自然就很好辨认。 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身边有没有什么能够倾诉的人,这些将来,定然是难过的很吧。 别问婉宁为什么会这样想,只不过是用自己的境遇,来类比谢危的境遇罢了。 四面楚歌,前有狼后有虎,像是走钢丝一样在自己想要的那条路上前进着。 婉宁身为女子之身,想要谋划那至高的位置,何其艰难。 她的谋算,甚至在眼下的这个阶段,不能够和任何人言说。 这是大逆不道,这是牝鸡司晨,这是有违妇道! 忙活了六七年的时间,始终都是在打基础,甚至还要是借用别人的名头,才能让某些事情顺利的进展下去。 甚至是她一手创立的青琅书院,在世俗意义上,都不能算是属于她婉宁公主。 而是该属于婉宁公主的同胞兄长成王赵晟,又或是属于这大燕之主,婉宁公主的皇帝父亲。 属于谁都行,可偏偏就不是属于她赵婧的。 很可笑是不是,可是这就是事实。 而谢危呢? 他是要报复,仇恨的果实一旦种下,就会肆意生存。 更别提平南王觉察到了谢危的仇恨,还特地进行浇灌培养,定期的施肥捉虫,让谢危的仇恨和不满,更加茁壮的成长。 让薛皇后不好过,让沈琅不好过,让薛家不好过,是在谢危从野兽的嘴下活下来之后,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之中的念头。 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高位的家族,对抗一个国家未来的掌权者,谈何容易? 七年的蛰伏,不过是漫漫岁月之中的一粟。 前路漫漫,他们还要走的,还有很长一段路,甚至是让人看不到尽头。 谢危吸了吸鼻子,向婉宁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近况。 在七年前,婉宁消失的那一天,谢危失控,被薛定非发觉的同时,也被平南王派来监视的人给注意到。 让平南王确定,谢危的身边,也许存在着一个名唤“阿婧”的人。 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对于谢危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他还特地找了薛定非来问话,询问这个“阿婧”到底是何许人也。 作为唯一一个,除了谢危之外,可能和“阿婧”产生过交流的人,平南王对于薛定非的口供,可是抱有着极大的期望。 奈何薛定非又没看见,只说阿婧是鬼,看不到人影,但是却能够驱使物体,奇怪的很。 平南王是在战场里面杀出来的,他不信鬼神,他只觉得一定是阿婧会什么巫蛊之术,这才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指不定就是靠着这巫蛊之术,从京城一起跟着谢危,一路来到了他的大本营。 那这得有多么的可怕,若是他平南军要是商议什么,岂不是都能能够让这个“阿婧”知道? 这可不行! 平南王顿时是心中一慌,命人把谢危给带来,并且还派人好好的搜查谢危的屋子。 尤其是要在谢危的个人物品之中,大肆翻找,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5 诶,还真的让平南王的属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一幅画像和一个小木人。 画像上面,是一个可爱娇俏,在眉宇之间不掩傲气的小姑娘。 小木人看着粗糙的很,但是却被保存的很好,看起来是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平南王一合计,“阿婧”肯定是这其中一个。 堵着谢危就是一顿问,可是婉宁人都走了,没留下半点的痕迹,谢危也是个嘴硬的,什么都不说,平南王也是无计可施。 没法子那又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进行惨无人道的体罚。 一根玄铁所制作的软剑,外层被紧紧缠绕了好几重的鹿皮,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鞭子。 狠狠地打下去,外表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落下的一瞬间,不仅仅感受到皮肉的痛楚,就连内脏都要震荡破碎的感觉。 那一次,是谢危第一次被打的吐血。 挨打之后,谢危重新来到了地牢里面,被关了三四天。 不见天日,也没有任何的水食。 平南王想要给予一个人惩罚,那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敢忤逆。 小小的谢危在这样黑沉混沌的情况下,努力的振奋自己的意识,他想要活,他不想死! 从地牢里面被放出来之后,谢危整整卧床一月,因为伤情实在严重,加上伤后没有立即得到处理,伤势变得更加的严重。 在地牢里面的时候,谢危就已经发过几轮的高热,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当然,这一段的故事,谢危不过和婉宁讲,选择是一句话略过。 在之后,软件抽打体罚,成为了一件常事。 乃至于现在,谢危的悲伤,还有着未曾消退的伤疤。 很长的一条,狰狞的很,像是匍匐在脊背之上丑陋的肉蛇。 旧伤之上,又添新伤,新旧不断的交叠。 谢危在平南王的大本营不断的成长,每年都会来到金陵谢家。 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在众人面前露个面,然后马上以求学的理由,重新被送回大本营。 后来,兴许是平南王对于谢危的信任慢慢增多,谢危在金陵停留的时间,也变得更加的漫长。 当然,其中也有着要混脸熟的原因。 要不然,偌大的一个金陵大族,凭空出现一个公子,是个人看来,都会觉得诡异。 “阿婧,这便是我这些年来过的日子。” 把残酷血腥的一笔带过,相对轻松的展开描述,在谢危的口中,他这十年,倒是过得一派祥和宁静。 婉宁是淌过血的人,哪里能不知道,谢危做的是一派的春秋笔法。 既然他自己都不想说,那她也没有必要强行把曾经的艰难给说出来。 指望着她去来心疼他,不好意思,婉宁不喜欢猜。 不过,谢危看着自己的眼神,足够的诚挚。 一双黑亮的眼睛,就像是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霜雨雪、艰难险阻,是那样的澄澈,这让婉宁很是喜欢, 真想把这一双眼睛取下,放在自己的多宝阁里面,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那就去瞧上一瞧。 “阿婧,那你呢?”谢危很想知道,在自己不曾参与的世界之中,婉宁过得如何。 “我?” 凄惨挣扎的,婉宁不想说。 撒娇卖痴获取资金人手的过程,婉宁也不想说。 诡谲的深宫岁月,内忧外患的国家局面……这个好像是可以说的。 还有两年,大燕和代国就无法维持表面的平和,大战一触即发。 大燕重文轻武,边陲重镇的兵力一言难尽。 就算是婉宁这七年耗尽全部的心力,在边关治军上面,她一个像是被摆放在战台之上的公主,又能做什么呢? 努力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比起自己的亲哥哥赵晟,婉宁在私底下的人手资源都比他来的多。 可是但凡是和朝政相关的,始终是婉宁无法触及的领域。 并非是婉宁没有能力,而是以启文帝为首的男性当权者不允许。 就算是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体弱,在启文帝面前不断的表现孝心,当好小棉袄的这个角色。 婉宁还是无法确定,自己到最后,还会不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燕代大战,始终是悬挂在婉宁头上的一把利剑。 比起她这个见缝插针去学习朝政事务的公主来说,谢危受到的是平南王全力的培养,以及金陵谢家的百年传承。 婉宁认为,自己是真的,很有必要将她的担忧单独的给拎出来。 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婉宁需要从不同的角度,好好的分解这把利剑。 “我这些年过得挺好,我曾同你说过,我是一国公主吗?” 婉宁知道,她从来没有说过,兴许在她某些时候,自称“本宫”的时候,聪明的谢危,会有所觉察。 “我猜到了,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全身上下华光尽显,就算是皇宫里面,都不一定有你绣鞋上的东珠。” 这是其一,其二……“一个身处高位的人,就算霎时间换了环境,下意识的傲然是改不掉的。” “阿婧,你还记得吗,我们遇到的第一天,你就使唤我为你端茶倒水了。” 哦?婉宁都忘记有这事了。 貌似是的,被谢危这么一说,婉宁倒是略微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那时候她刚刚欣赏完沈玉容支离破碎的惨样,正畅快的时候,昏迷着来到了一处纯白的空间。 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哪儿,就听到了一个小孩正在碎碎念。 许久未曾感受过生的气息,婉宁起了逗小孩的心思,没曾想被那时的谢危误会是鬼怪。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只要是活着,即是要讲究生活的精致。 别人又看不见她,那伺候的事情,当然只能交给谢危来干了。 至于使唤谢危这件事,婉宁在回忆起来之后,“嗯哼”一声,表示自己记起来了。 没什么不好否认的,反正现在她依旧是要使唤谢危。 “那我和你说说我的国。”那个用她的七年的辛酸苦楚保下来的,却重伤了她的国。 “好。”谢危想了解更多和婉宁相关的事。 可是他现在明显的能感觉的到,婉宁在说起她的国的时候,眼中闪过明显的沉痛和悲戚。 像是他曾经和平南王去过的漠北界,天地荒芜,就连风都不愿意来到如此空寂的被弃之地。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6 “大燕建国已有百年,圣祖在的时候,天下是群雄逐鹿之间打下来的,燕然未勒是祖宗留下的遗憾。” “最开始,国家百废待兴,先祖却不忘收复失地,将蛮族赶出中原。” “不过五十年的时间过去,这几辈的皇帝们,都忘记了先祖的豪情壮志,守着自己能看到的一亩三分地,心中已然满足。” “代国则是蛮族之中,作为强盛的一支,常年侵扰大燕,边境百姓民不聊生。” “可是千里之外的燕都朝堂,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哪怕他们同样是大燕的百姓。” “近年来,代国更是蠢蠢欲动,不断滋扰大燕边域十七城。” “代国狼主的手底下,有超过百万的骑兵和战马,二者相配,入边域十七城,就好似进入无人之境。” “不仅如此,代国狼主他还联合周在蛮夷各支,发动对大燕的战争。” “大燕和代国一战,死伤众多,输得惨烈。” 难以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只有自己和谢危两个人,婉宁干脆将两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提前”到现在。 直到这里,谢危都当做是婉宁在讲述她自己对于国家命运和百姓的担忧。 同时,心中也是有些隐约的预感,战败的后果是什么? 是割地赔款,是山河破碎,瘦身知是社稷倾覆,宗庙隳夷。 难道……谢危的心被高高的抬了起来。 没想到,婉宁话锋一转,倒像是说起了旁的事。 “整座燕都皇宫,十几年来就只有我一个公主,兴许是出于这一点,我在出生的那一刻,被被父皇赐了封号,婉宁。” “父皇对我的疼爱与日俱增,就算是几个兄弟的宠爱,都比不上我。” “我以为,父皇是真的疼爱我,而我也是当之无愧的大燕帝姬。” “我以为,我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该是一直的幸福下去,幼时得父皇疼爱,长大后找一个看的顺眼的驸马,有一两个自己的孩子,这一生就这样无忧顺遂的过去。” 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那是真正十五岁的婉宁的心路历程。 而不是重新活了一遭,披着一层鬼皮的婉宁的所思所想。 就算是告诉自己,这些事情都该是被铭刻在仇恨之中,在今世中翻篇。 可是每每提起来的时候,婉宁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睛无法受控,就是有滚烫的泪水,想要夺眶而出。 将难以诉说的委屈,全都尽情的宣泄。 “可是——” 可是什么?谢危跟着婉宁的这句话,把心给提了起来。 谢危同样是看到了婉宁红了的眼眶,已经氤氲在眼中的泪水。 有预感,这回是一段不算是美妙,甚至是能够击碎人心的故事。 “可是他要让我去当质子,让我去那茹毛饮血,嗜血残酷的代国!” 这是婉宁上下两辈子,第一次真的和人来诉说自己的不满和委屈。 “代国不会把我当人的,谢危,你知道吗?”婉宁的语气颤抖。 因为她是真的经历过不被当做是人的时候,整整七年。 不是一个夜晚,不是一个人。 而是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和数不清的丑恶奸邪……以及,忘了多少次的疼痛。 婉宁始终记得,那一片冰冷刺骨的湖水,是有多么的红。 红的耀眼,红的刺目。 血迹顺着水波蔓延,朝着四周散去,以一个孱弱苍白的女子作为中心,在冰湖之中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 饶是大燕在这七年之间,略微那么硬气一些,有使者对代国的王庭强调“婉宁是大燕公主,虽已为质,可始终是两国和平的代表。” 那么婉宁就不会过得那般凄惨。 这明明就是启文帝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他都不想说。 只要启文帝愿意表态,底下自然是有无数的马前卒,愿意为了彰显大燕国威和国家尊严,出使代国。 可是,并没有。 等了七年,婉宁始终没有等到能让她稍微宽慰的一句话。 她护着的国家,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而是在把她送给了代国之后,看她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七年之久,半句问候也无。 若是大燕的态度足够明确,代国人就算是厌恶婉宁这个大燕的质子,又怎么会欺辱她到那样的地步。 住在露天的羊圈,没有蔽体的衣物,没有温热的饭食,成日被迫浸在恶心的羊腥味之中,随时能够被代国人扯出来随意欺辱。 婉宁承认,在代国的时候她就疯了。 那又如何? 那是整个大燕欠她的! 如果要追究到底,燕国的每一个人都是罪魁祸首! 同是皇室血脉,皇子受到的供养和资源,无论是在哪一种层面上来算,都是公主的倍数。 可是为什么,每当战败的时候,国家动荡的时候,要去和亲的都是公主,而不是皇子? 约定俗成之中,前去他国为质的,一般都是皇子。 偏偏是启文帝一道圣旨下来,送婉宁去代国。 难不成那么多个皇子,就真是一个都舍不得吗? 婉宁才不信。 有些道理是慢慢才想通的,需要契机。 每当想明白一处的节点,婉宁就给她能接触到的“罪人”施以惩罚。 启文帝感觉这几年噩梦连连,那是婉宁特地从南疆寻来的蛊虫。 赵晟感觉他的脑袋越来越不灵光,那也是婉宁的杰作,她就等着这个利益的既得者,成为一个清醒的傻子。 燕国的所有人都欠她,婉宁坚信这一点。 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婉宁在面容上显出几分的疯魔。 看着谢危的一双眼,红的不成样子。 眼中闪烁着的,是仇恨与报复交织的光芒。 因为知道谢危无法来到自己的世界,婉宁毫不遮掩的诉说着自己的仇恨。 有些事情被略过,有些事情被无比详细的描绘出来,将婉宁世界里面的鲜血淋漓,展现在谢危的眼前。 说完最后一个字,婉宁发现自己居然是一直憋着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畅快的呼吸着。 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还有急促的呼吸,显得整个人更加的癫狂。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7 被这样的婉宁直直的注视着,谢危半点不觉得害怕,他能够感受到婉宁的仇恨,什么叫做是感同身受? 这就是!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在无边的困境之中挣扎着,不断的自救着。 在希望和无望之中,不断而反复的徘徊。 在泥潭之中深陷,伸出手想要触碰岸边的一丛孱弱的树枝,终归是徒劳。 可是——就算是徒劳,也要拼尽全力,为自己拼出一线生机! 谢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和婉宁还要能够理解对方的人。 何为感同身受,这原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不是的,现在不是的,谢危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是“感同身受”。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婉宁承受的苦难和煎熬,是他不曾感受过的,他没有资格说“感同身受”。 “阿婧……阿婧……”谢危不断的呢喃着婉宁的名字,他真的很想要拥抱婉宁,告诉她,“我帮你一起想法子,杀了这群忘恩负义的贱人!” 实际上,谢危也真的是这么做了。 被少年清瘦但是却有力的臂膀笼罩,婉宁有着一瞬间的愣神。 随后眸光一暗,狠狠的咬在了谢危的脖颈处。 用力,再用力。 婉宁似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不满给宣泄出来。 鲜血很快的就从伤口处争相而出,顺着谢危的衣领向下。 滚烫的血液在和空气接触的一刹那,逐渐变得冰冷,尤其是在顺着衣领向下滑入胸膛的时候,谢危已然感受到了一种冰寒。 仿佛在这个时候,他在和当年的那个婉宁,处在同一片的寒潭。 若是在那时,他也能够这样紧紧的将婉宁抱在怀中…… 谢危闭上双眼,脖颈处传来的是刺骨的疼痛。 感受到了满腔的血腥味,婉宁的神智逐渐回到身体。 清醒的一瞬间,婉宁松口,看到的是一处牙印明显,被咬的近乎是糜烂的伤口。 按照这样的程度,就算是用最好的伤药给养着,也是会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谢危,你可真傻。”被她咬了,还不知道推开。 谢危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在变得苍白的脸上,发自内心的挤出来一抹安抚的笑。 他想要装作自己没事,可是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的痛意,难以掩盖。 “阿婧,我不傻。” “呵——”婉宁发出像是气音一样的笑,“笨蛋!” “你流血了,药在哪里?” 谢危要低头看自己的伤口,可是根本看不到,只能是感受到伤口处的热意和疼痛。 “没关系,它自己待会就不流血了。”谢危想要留下婉宁给他的东西。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破解婉宁的困境,不是吗? 在不确定婉宁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的情况下,谢危的大脑极速运转,他要想法子,婉宁绝对不可以去代国。 还必须要是万无一失,其间有着任何意思的不稳定因素都不允许。 婉宁逐渐平复自己的心绪,恍然才发现,自己怎么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 几乎是把她前世今生的老底都给抖出来了! 能透露些许,但是不是这样说了个底儿掉。 回过神来之后,婉宁下意识的去看谢危现在的反应。 微微低头,凝眉沉思。 “阿婧,你能把我一起带去大燕吗?”谢危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面,到底是想了什么,直接就把这句话给脱口而出。 婉宁也是愣了,随后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她有着本事,过往朝代的那些文武英杰,她全都带到大燕。 一人一只毒蛊,不怕人不听话。 就算是有宁死不屈的,可是几千年的历史,难道还找不出一个识时务的? “你在说什么呢?”很明显就是难以实现的事情。 “你自己的仇不报了?你不想要那些人死了?” “我……”现在的谢危,终归还是年轻,他定了定神,“阿婧,我同你一起想法子。” 这件事并不是无解的,甚至只要启文帝的一念之差,就能够改变出使代国的人选。 对于婉宁来说,最差的情况,就是她再一次被启文帝给抛弃。 不过她不会那样傻,她去可以,那就让所有人一起陪葬,皇宫里面的那群真正的蠹虫,不会有任何的好过。 又或是带着自己的养的死士,和代国的皇族来个同归于尽。 不指望真的能够杀多少人,就是要把燕国和代国之间平息的战火再度点燃。 民不聊生又如何,婉宁自觉自己已经守护过这个国家,她想抽身让一切归于原位,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这些都是下下之策。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坚决不能使用这样决然的法子。 莫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简直是伤敌毫分,自入地狱。 “坐下来说吧。”婉宁刚才情绪激动,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感觉自己四肢有些无力,脑袋也是有着些许的眩晕感。 “我来扶着你。”谢危极其的自觉,也没等婉宁说什么,扶着婉宁坐下。 婉宁几乎是被谢危带着落座,怎么这么的自觉?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无关紧要。 两人一起坐下,分析婉宁现在的处境,以往做出的举措,以及之后兴许会面对的局面。 七年……不对,应该是将近八年时间,婉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都进行了筹谋。 能够起决定作用的,无非就是启文帝。 婉宁死命的扮演病弱的好女儿,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在整座大燕皇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就算是隐形太子赵晟都要躲避婉宁的锋芒,其一是启文帝明面上,确实是极其疼爱婉宁这一个唯一的女儿。 其二就是婉宁从六岁以来,直到现在,都在动不动的吐血,然后着急太医院的太医进行紧急保命,根本没法惹。 从太医给了诊断的时候,婉宁就大肆的疯传“婉宁公主体弱多病,若不是精细养着,难保活不过及笄。” 同样的消息,传了一年两年三年好几年,还有着皇宫里面太医院的亲自背书,“婉宁公主体弱”,已经成为了一种共识。 光是作为一个被人可怜的弱者,是远远不够的。 上位者展现出来的怜悯,永远是会引起下位者无限的遐想。 民间有传言,“婉宁公主都这般体弱,还坚持每月施粥,实在是心善!” 有了这样的名头,甚至在真的遭了饥荒的地方,还有给婉宁立的生祠,每日都有人供奉着香火。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8 有了名,还要有实。 手上有足够的筹码,婉宁才能有底气。 暗地里面经商收揽钱财,不时的还扯着启文帝和大皇子成王的大旗,引荐某些不得志的“人才”。 反正钱到手了,人入了朝堂,那就是启文帝的事情。 是好是坏,肚子里面到底有着几分的墨水,难道一个独立执政多年的皇帝还无法辨别吗? 反正,留下来的烂摊子,都是启文帝自己造的孽,婉宁不认为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私底下卖无关边疆安定的信息,又不影响中原政权,顶多就是让朝堂纷争更加激烈,总归是没有涉及百姓。 婉宁多少还是留着些许的分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婉宁每每都要感叹自己实在是担得起“至纯至善”这四个字。 这四字何来,当然是那些为她立了生祠的百姓说的啊。 有了银子之后,就有钱来养人。 婉宁特地从南域寻了至毒,按照年月发作,一人一份,不怕人不忠心。 说起来,这还是在平南王的地牢里面得到的灵感呢。 还是那句话,性子烈的,那就自己死去,这天底下有那么多可用的人,婉宁可不觉得,自己真的就差那么几个。 时间久了,婉宁发现,自己在调教人这一方面,好像还是有着点天赋的。 一窝又一窝的死士在京郊的别院被培养出来,人太多了,婉宁就专门买了几座山头,专门来安置这些有着战斗力的死士。 哪一个成大事的人,文武只占一边的。 婉宁知道太难,在四年前就将大部分的精力,投注到找“军师”这件事上。 大海捞针太难,把小苗养成大树,倒是容易很多。 青琅书院的建立,也就是为了这一点。 听完婉宁所说,谢危大致了解,婉宁现在的情况。 最大的矛盾点,依旧是在当权者的身上。 他不理解,为什么在有这么多儿子的情况下要让一向受宠的女儿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大燕这个国家呢,其实大致的情况,能够同大乾相类比,只不过多了重重的外患。 婉宁的意思很明显,大燕皇宫里面的那群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是可以牺牲的。 谢危也听出来了,婉宁不甘之时做一个依赖着皇帝宠爱的公主,她追求的,是能够实实在在捏在自己手里面的权力。 当然,七八年时间经历的事情,只能是长话短说,谢危并不知道,婉宁已经在给某些人下药, 弋江是大乾位于西南的一处隐秘部族,族内存在各个分支,掌握不同的技能,闻名于世的,就是毒。 “阿婧,王爷前两年,安排我去了弋江,那里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着独门的药方。” 谢危看着婉宁的眼,“若是你舍得,不妨让你父亲活得轻松些,不要去想那么多。” “是能够令人失去神智的药吗?”万难听出来谢危的话外之音。 当皇帝的,其实并没有世人想象之中的那样轻松,尤其还是成日里面要面对朝堂纷扰,并且认为自己想创一番大事业的皇帝。 “此药名为‘逍遥’,服下的那一刻,逐渐发作,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对,只是会让人的思维逐渐放慢,到最后,就会像是痴儿一样。” “给我!”婉宁毫不犹豫。 启文帝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婉宁动手要保证不留任何痕迹才可以。 但凡让人发现了一丝一毫的马脚,那死的就是她自己。 给死士们下的毒根本不能在启文帝的身上适用。 还有蛊虫,这么多年总归才练出来几只,不但是数量少,和中蛊人的意志力也有关系。 如果对方选择自杀,或是有人解开了蛊,收到反噬的就是婉宁自己。 这么多年下来,婉宁也就给死士头子一号二号各种了一只蛊,大宫女栀奴种了一只,还有在宫外帮她做生意的付嬷嬷一只。 总共也就撒出去这么点,还是在本身就有忠诚度的情况下。 要是再扩大范围,婉宁自身是无法承受来自蛊虫的反噬。 既然有更简单的办法,为何不采用。 时间越来越近,棋差一招,万劫不复的是婉宁自己。 她必须要对自己负责,不然苦的只是她自己罢了。 谢危从书架的一处隐秘隔层之中,取出一本刻着秘文的本子。 “上面是我在弋江游历收集到的各种毒方,都记录在其中。” 翻开自己做了记录的那一面,“此毒无影无痕,只要不是在下毒的时候被抓住,那就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在地牢里面挑了一批人,每隔一刻钟都有大夫为其记录,你可以放心。” 纸面上也有着对应的文字,婉宁速速浏览。 她这些年也是学了不少药理,对草药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这毒需要的材料有不少,像什么南星子,期花萝都是她没有听说过的药材。 也是,两个世界不一样,存在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无法共通的。 经过送小木雕的那一遭,婉宁是确定,她能够携带一些东西。 那么这毒药…… 大燕的太医定然检查不出来,无论是因为毒性还是药材。 这怎么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狡兔三窟呢。 “你将它收好。”谢危嘱咐道。 因为无论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知道婉宁什么时候会离开。 “算了,你还是直接给我成品吧,回了大燕,我估计找不齐这些药材。” “好。”谢危发觉,是他着相了,“阿婧,你随我来。” 在书房之中,别有一重密室。 那些要紧的毒药,以及平南王的机密,都在密室里面。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49 有什么婉宁就拿什么。 最要紧最有用的药,婉宁全都装在谢危给的香囊里面,死死的挂在自己的腰间。 这几颗,那几颗,全都是装在了瓶子里面之后,再被放入香囊,没一会儿,婉宁感觉自己就成了行走的架子。 每走一步,瓷片之间隔着一层布,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 “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是个拨浪鼓?”甚至还多了几个“耳朵”。 原本谢危是想着多装一点,再多装一点,根本没想到别的事情上。 被婉宁折磨一说,再看的时候,倒是真的有种拨浪鼓的感觉了。 想了想,“我们先把药给找齐,之后我再为你归置一下?” “不用,这样就挺方便的,要用什么,直接扯下来打开就是了。”像是为了映照自己所说的话,婉宁还动手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其实一圈围起来,其实还有点别样的好看。 谢危点头,都听婉宁的。 从密室里面走出来,婉宁感觉自己都重了不少。 也不知道,再飘起来的时候,还能不能像是之前那样高。 “你桌上还留着这个木雕?”婉宁走近看,还不只是一个,还多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木雕。 是一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的衣裳,像是她会穿的。 “这个是我吗?”婉宁伸手将那个小姑娘给拿起来。 小小的一个,甚至还没有巴掌大,一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起来。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谢危此时惊觉,婉宁跟小时候比起来,有了太多的变化。 当然,他只是说是在容貌上面。 但是不变的是一双上扬的圆眼睛,灵动娇俏。 婉宁的性子在谢危的面前,一直都是嚣张得很,也没说有何伪装。 “是你,以前觉得很像,可是现在到没有那么像了。”谢危回答的认真,倒是有些一板一眼的感觉。 “人长大了,总归是不一样。”其实婉宁也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长得和上辈子不一样。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在许多的细微之处,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婉宁自己照镜子的时候,甚至在不少的时候,都有种陌生的感觉。 眼睛鼻子嘴巴,明明处处都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是因为换了一个灵魂,发生了不同的事情吗? 应该是的吧。 这辈子和上辈子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 明面上,婉宁始终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可终归是在实际上,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貌似是更加张扬,更加明艳了。 至少凝结在眉心的郁气现在见不到几分踪影,还有在眼神中如影随形的虚张声势,现在现在也看不出来。 或许就只有当人真正到了绝境的时候,才会真的心有所感。 婉宁看着手中的小木人,有几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难以回神。 谢危不去打扰婉宁的思考,他猜,应该是婉宁想到了什么,才这样的入神。 就是静静的站着,在婉宁入神思考的时候,他也入神的看着婉宁。 “ya~”在书房外面传来算是响亮的鸟叫声。 “公子在这里!”绛雪喊来了刀琴和书剑,告诉他俩,谢危现在是被女鬼给控住了,失了神智,甚至想要给它改名叫做“煤球”! 刀琴和书剑在海棠树林子里面站着的时候,又看到婉宁飞着去追鸟,那时候就在争论,这个穿着陌生服饰,却满身华贵的姑娘是不是鬼。 既然能够摄人心神,影响他们公子的判断,那十有八九真就是鬼了! 两个人没有继续听绛雪对于被迫改名的碎碎念,而是干脆利落的让绛雪带路,他们两个现在要去救公子! 平时桀骜不驯,时常被关笼子的绛雪遇到了鬼,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很是乖巧的带着刀琴和书剑来“抓鬼”。 这不,由八哥鸟带着两个人,就来到了书房这里。 将谢危此时入神的注视着婉宁的模样,定义为“被女鬼摄魂”。 而婉宁现在的站姿,是背对着二人。 他们根本看不到婉宁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按照他们听过的那些志怪故事,怕是有八成的可能,正在阴恻恻的笑。 刀琴和书剑马上就不淡定了,这怎么可以! 一人取剑,一人抽刀,准备向着女鬼发动进攻。 谢危的耳朵灵,在绛雪说话声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人来了。 因为是熟悉鸟,他没有做反应。 可是没想到,后面还跟着刀琴和书剑这两个。 来就来了,可是居然还动武器了。 谢危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口,看到谢危脱离了“被摄魂”的境地,一人二鸟都懵了,难道没事? 把鸟和人都给赶到距离书房更远一些的位置,谢危这才开始说话。 “你们为何要在书房门口动用武器?” “公子,那女鬼——” 女鬼? 谢危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他后知后觉。 早在书琴刀剑禀告的时候,他就应该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不只是他一个人能够看得到婉宁! 于是谢危颇有几分急切的询问:“你们能够看见我书房里面的人对吗?” “是……是啊,属下能看到。”刀琴和书剑对视一眼,不知道谢危为什么看起来略显激动。 “好好好!”谢危连着说了三个好。 别人能够看见婉宁,那是不是代表这个世界正在接受她? 那也就是说婉宁可以停留的时间会比以前更长久,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 再多想一些,那岂不是婉宁能够继续像是以前那样,陪着自己? “那是赵姑娘,不是什么坏人,注意,你们对她一定要恭恭敬敬。” “还有,如果赵姑娘有任何的要求,都答应她,别她她生气不开心。” 谢危一连着嘱咐了好几条,让书剑和刀琴都没能反应过来。 对于谢危的命令,他们无有不从,只知道公子说的他们需要去遵从,因为公子是不会害他们的。 书剑明显要来的更加机敏一些,“公子,这位赵姑娘,是否就是那座院子的主人。” 是的,他说的是“主人”二字。 在院子建立的第一天,它就已经有了归属。 不是整座宅子的谢危,更不是这座宅子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女子。 也就是传闻中的“阿婧”。 书剑和刀琴敛着眉眼,很明显,他们都想到了这一桩往事,在平南王府久为流传。 谢危回答的一个“是。”更是佐证了他们的猜想。 原来是公子重视的人,两人齐齐抱拳,随后收回武器。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0 婉宁回过神来,就看到书房外面站着一堆人。 有两个就是她在树下看到的。 在她视线投射过去的时候,他们居然还能够同时间转过头来,就像是能够看到她一样。 不对,是真的能看得到。 “赵姑娘!”刀琴和书剑看到婉宁在看他们,抱拳行礼。 婉宁施施然的受了礼,但是心里面却起了一阵的波涛汹涌,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 这时候,她很想要看看,有没有镜子,她需要看看镜中的自己。 书房分成两个部分,被一扇屏风相隔,婉宁记得,在博古架的一处,有一方铜镜。 匆匆的朝着那个方向去,梨涡浅酿三分月,笑眼轻藏一段雪。 看着镜中的自己,就是平时照镜子的时候,最为熟悉的模样,不过是多了几分的诧异,反倒是显得鲜活很多。 不过,婉宁不懂,为什么别人能够看到她呢? 这是前面几次始终不曾发生过的。 那岂不是刚才她又是从树上跳下来,又是飞起来追鸟,都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不就真是和见了鬼没什区别,怪不得刚刚仿佛听到了“见鬼”的呼号。 拎起桌面的茶水,婉宁为自己斟了一杯,打算压压惊。 茶水已入口,婉宁才发现,居然是桂花茶! 屋外还有人只能努力的咽下去,真的是好难喝,从舌尖蔓延到整个脑袋的桂花味,简直让人想要昏迷。 以往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也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婉宁一手撑着桌面,双眼紧闭,嘴唇在不自觉的在颤抖着,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很明显不舒服的状态。 余光中,谢危在注视着婉宁现在的状态,婉宁这样不对劲的状态,马上被他注意到。 “阿婧!” 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婉宁,让她的身体能有更多的支撑。 “是不是哪里难受?” “这茶水里面……加了多少的桂花?” 婉宁努力的用意识让自己嘴里面的那股桂花味消散,可是依然氤氲在整个头腔鼻腔之中。 桂花? “这壶茶是用晒干的桂花泡制的,除了泉水之外,没加任何的东西。” 谢危的口味淡,也不怎么挑食,要说是对于吃食的偏爱,那就是点心喜欢桂花味的,茶水里面也加桂花,那是她他对于童年时期的一种追忆。 惦记的久了,自然而然习惯就成为了一种喜爱。 平时放在书房和内室的,基本上都会常备一壶桂花茶。 “这桂花的味道……”婉宁捂住嘴,一只手轻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顺气。 谢危后知后觉,婉宁也许是不喜欢桂花的味道,只是现在变得更加的明显。 他想起来当年在地牢里面,婉宁为他送来的糕点和甜汤。 那一整盘的桂花糕,果然是婉宁特地为他寻到的! 又感动了,婉宁人怎么能够这么好,自己不喜欢桂花的味道,还忍着不舒服为他带桂花糕。 “刀琴,去上一壶清茶!”谢危迅速对着外面吩咐,他以后也不会喝桂花茶了,万一婉宁再错饮,岂不是又要难受了。 听到了谢危的吩咐,刀琴迅速去盛了一壶清茶,小厨房常温着的。 “阿婧,把那味道顺下去。” 谢危重新斟了一杯清茶给婉宁,默默的将桌上原本摆放的桂花茶给推得远一点。 “这是因为被别人看到有关联吗?” 婉宁和谢危想到的都是这一点,是不是和这个世界产生了更多的一些关联? 才让某些感觉更加的深刻,比如最为直观的味觉? “好了,我没事了。”婉宁摆摆手,表示自己现在不需要搀扶了。 福至心灵,婉宁问谢危“你说,我现在算是人还是鬼呢?” “当然是人!”谢危的世界观里面,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才被称作是“鬼”。 婉宁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当然是人! 这个问题,在婉宁看来,还是有待商榷。 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婉宁会在这个世界暂坐停留,甚至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就是谢危的书房。 当然不是为了谢危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一间书房里面的不少藏本,都是婉宁之前从未看过的。 像是《孙子兵法》、《商君书》都是在大燕看不到的。 婉宁终于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像是掉进了米缸里面的老鼠这样的形容了。 居然有一本藏书之中,详细了火药的制作以及运用。 透过薄薄的书页,婉宁就像是看见了映照在其上的连绵焰火,以及不断升腾的灿烂火花。 真想要狠狠地炸死代国的那群畜生,不对,应该是把启文帝一起带到代国,让他们同呼吸一片硝烟。 不仅如此,婉宁还发现了一本记载着密密麻麻,能够被称之为“毒计”的战略方式 真是少见的毒,刁钻至极,要是一件件的施用,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婉宁很是好奇,这是何人写出来的,她倒是想要见识一番,把书合上,封面上写明文本的作者是度钧山人。 拿着书,婉宁就去问谢危,想让谢危来找人。 在一个多月的潜移默化之中,原本是属于谢危的书房,现在倒像是独属于婉宁的了,原主人谢危只能在书房的软榻那儿待着。 “谢居安,你瞧瞧这本书。” “你可知道度钧山人?” 谢危去看,婉宁正用手指着“度钧山人”这几个字,心中有着些许羞赧。 有种仅仅是穿着一层中衣,出现在婉宁面前的感觉…… 他当然认识,因为他就是度钧山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1 “你何为要找寻度钧山人?”是因为他的文章写的好吗? 想到这里,谢危莫名的有些小害羞。 如果觉得他文章写的好,那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在认可他这个人呢? 在往前推进一些,那是不是算喜欢他的某一个特质? 婉宁还拿着书,“我觉得这位度钧山人在这一本《迷途》之中记载的方法,都够阴毒,很适合我来对付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千想万想,谢危都没想到,原来是因为“阴毒”,难道不是“优秀”吗? “你知道他吗?”婉宁觉得,像是这样够狠的一个人,谢危既然能够收藏他的作品,应当是对于这个人是存在欣赏的。 于是乎又问了一遍。 “……认识。”肯定是认识的,但是现在谢危不是很想承认,那个“阴毒”的人,就是他自己。 有点担心婉宁继续追问这个“度钧山人”,谢危主动提起了他自己写的别的书。 “阿婧,你看,这一本也是出自度钧山人。” 手上拿的是一本诗集,这就该是风光霁月了吧? 婉宁接过诗集,随手翻看,大燕的出名的诗人不胜枚举,在历史上面留下痕迹的,也是人数众多。 在她看来,度钧山人所着的的诗集,是远远比不上他的“阴谋诡计”,其间对于人性的洞察,足够的深入精辟。 “如何,度钧山人也不只是‘阴毒’,对吧。”谢危还是想要让婉宁看到他相对光明的那一面。 “对对对。”婉宁说的不经心,她还是会去好好领略度钧山人总结出来的“毒计”,以后都是能够使得上用处的。 婉宁施施然的又走开了,谢危想要伸手拦人,刚刚伸出手,还是放下了。 怎么,喜欢看写毒计的度钧山人,不喜欢写诗的度钧山人? 心里面多少是有点小郁闷,守护形象失败。 算了,也是能够理解,婉宁现在最想要的,是行之有效的手段,而不是茶余饭后用来锦上添花,打发时间的消遣东西。 或许度钧山人是时候可以出一本新作,针对于如何杀君弑父? 谢危为自己的主意点头,提笔就开始书写。 有些话,如果是通过“谢危”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狠毒,可是“度钧山人”在婉宁的心里面,现在已经算是毒士行列,所以就算是再狠一些,那又何妨呢。 心里面想着婉宁所说的情况,谢危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 偏心眼的爹,享受了一切好处的异母弟弟,还有将婉宁以往的臣民…… 都该被接受制裁! 这边,婉宁像是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来自大乾及之前几千年来的前人之智慧,以及当代有着明确利好的毒计。 那边,谢危在奋笔疾书,不断的用笔墨将原本空白的纸页给填满,就连自己写久了,手指有些发麻,也都是无知无觉。 凡事都要抓紧时间,同样是因为那个原因,没有人知道,婉宁什么时候会离开。 与此同时,平南王那里,也收到了来自谢危这边探子的消息。 能放心的把谢危一个人安置在金陵,那定然是留有后手。 谢危的这一处宅院,在关键的位置,以及近身伺候的人,全都是谢危自己的。 甚至为了减少某些不必要的麻烦,谢危自己主动的减少了伺候的人数,身边的人员极其的精简。 看似是铁桶一块,牢不可破,可是实际上,人要有一日三餐,进行五谷轮回,总是能够让人找到机会,在暗地里面埋针。 其实很多事情,都该是心照不宣的。 谢危也是知道,自己就算是被平南王认做是“义子”,但是在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他依旧还是没有得到平南王全然的信任。 就像是他恨定国公薛远,恨薛皇后,想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可是同样,谢危对于平南王,未尝是真的半分恨意都没有的呢? 很明显,这就是不可能的。 甚至在这一次人生的巨变之中,平南王的叛乱才是这一切的最终导火索。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心照不宣,也算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人质,可以放人监视,但是没有人会真的点明。 就像是厨房里面,炖汤一绝的花厨娘,就是平南王的人。 在谢危的别院里面,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姑娘,名字还是“阿婧”,当然是引起了花厨娘的注意,她马上就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平南王。 听到“阿婧”这一个似曾相识的称呼,原本还是态度随意的平南王,顿时坐直了身子。 “阿婧?原来真的有这个人?” “来人,把薛定非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平南王决定赶来薛定非去金陵走一遭,帮他好好的看看,这个“阿婧”到底是何许人也,让谢危惦念了这么多年。 直到现在,平南王还记得,之前谢危像是发了疯一样,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是混沌的。 一个从未出现在人前的人,能够对谢危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平南王自然是想要瞧瞧,这“阿婧”,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过,自然不是他亲自动身,当然是派一个先锋敢死队。 薛定非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幼时和谢危有交情,也是除了谢危之外,第一个看到“阿婧”的人。 让他去金陵,在平南王看来,当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薛定非还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翻阅一些佳人才子的画本,看到情节生动的地方,还嘻嘻的笑着。 “定非公子——”门外传来的声音,差点没把他吓得滚落床铺。 平南王身边刘副将的声音,他记得可牢了。 赶紧从满床的话本堆里面出来,一溜烟的跑去开门。 “刘副将,是有什么事吗?” “王爷找你,走吧。” 说完就走,薛定非赶紧跟上人,来到平南王的面前去。 “参见王爷。” “起来吧,此次派你去金陵,看着谢危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的异动,汇报给本王。” 就算是薛定非心里面极其的不乐意,可是面上他可不敢表露出来,谢危只有一个,可是薛定非,可是能有好几个,不一定是他。 迅速的收拾心里面的情绪,薛定非忙道了一声:“是!” “对了,那个阿婧出现在谢危的身边,你要好好的看看,ta到底是男是女,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让谢危牵挂这么久。” 作为谢危的义父,平南王在很多时候,还是真的把谢危当做是他的半个儿子。 平南王自己的膝下没有子嗣,这才毫无保留的将原本该是属于他的孩子的东西,交于谢危。 这么多年下来,平南王其实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的慈父之心。 谢危在乎什么,他当然是心里有数。 这个“阿婧”就是其中一个。 听了平南王说道“阿婧”,薛定非又想起来小时候的惊惧,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可是这里没有能让他说“不”的余地,薛定非只能是再次应答。 退下之后,薛定非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马上启程前往金陵。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2 婉宁猛猛的进入学习模式,典籍武功,她全都要学,还有一些阴招,学会了之后,全都给使到大燕皇宫里面去。 越学越沉迷,就算是谢危想要找时间和婉宁拉近点距离,都需要见缝插针。 到了中午,阳光投射在窗户之内,洒在了书房的桌案上面。 “阿婧。” 谢危端着为婉宁准备的午膳进来,把东西摆在屏风之外的隔间。 婉宁头也不抬,没想到度钧山人这样的“高产”,写出来的“阴谋诡计”,还极其的适配她现在以及未来会面对的问题。 听到了谢危在喊她,婉宁让自己的思绪脱离出来,“我来了。” 站起身来去隔间,菜色很简单,三菜一汤还有一碟的桃片糕和一碟鲜果。 婉宁是知道,谢危是会下厨的,尤其是做糕点,不逊色于一些大师傅。 他自己最喜欢的糕点就是桃片糕,这是燕夫人最为拿手的糕点。 之前作为别人看不见的阿飘的时候,婉宁的吃喝住行都是由谢危一手包办的。 小时候的谢危,玩伴不多,和沈琅不算,那是陪玩。 定国公薛远又是个势利眼,若是家世不好的,根本不会允许谢危和他接触。 在勇毅侯府,谢危可以和舅舅勇毅侯在一起玩,可是这本身就是差了那么大的年纪,而且还差辈了。 身边的那些小厮丫鬟,那就更不算了。 就算是在一起玩,也都是畏手畏脚的,不少人都是家生子,在不然就是欠了身契,哪里能够在一个相对平等的角度,像是真的孩童一样的玩耍。 直到七岁,其实在某种意义上面,婉宁也算是谢危的第一个玩伴。 虽然婉宁不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对于“玩伴”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婉宁有若干兄弟姐妹,同父异母的兄弟,皇室宗亲家的姐妹,都可以是童年的玩伴。 无论是你来我往的那种玩,又或是不对等的玩,对于婉宁来说,对方的个体对她来说,都算是“玩伴”。 其实谢危在婉宁的心中,是另外一种程度的特殊。 在重来一遍,灵魂变小,婉宁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谢危。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妖魔鬼怪,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可是足够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别人都看不到的那段时间,婉宁在无聊的时候,唯一能够交流的人那就是谢危。 而且那时候还存在着某种莫名的限制,婉宁根本无法离开谢危太远的距离。 一天十二个时辰,两人除了睡觉的那四个时辰,基本上都是时时能够见面。 谢危爱干什么,喜欢什么,婉宁基本上都知道。 拥有大人的记忆,去看一个小孩子,并分析他的行为轨迹,对于婉宁来说,倒是简单的很。 “这一碟桃片糕是你做的吧?” 婉宁看着觉得像,因为这个摆盘就很有谢危的风格,团成了一片发散的圆,弧度还是极其的一致,和厨娘做的不太一样,没那么精致。 “嗯,是我做的,阿婧你尝尝。” “今日是桃片糕,明日我给你做琼叶糕。”具体为什么是明天呢,因为今天谢危试过,但是给做毁了,这就不要和婉宁讲了,不合适。 婉宁坐下,早上起的早,一起来她就开始练剑,整整一个时辰,这才到书房。 “明日可以做海棠酥酪吗?” “好啊,明日一早我就给你端上来。”婉宁主动提出自己想要什么,谢危当然是竭力供给。 看谢危答应的这样的爽快,又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婉宁有些小小的疑问,“那些酸儒不都说是‘君子远庖厨’,怎么我看你,倒像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你都说他们是‘酸儒’了,我是谢危啊。” 何为好坏,谢危的心中,自有分辨。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不过是后世的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学了两个字,就把自己划为“君子”之列的恶臭之人,遗漏之后的“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 将好端端的圣人之言,异化为那些酸臭之人高高在上,不是生产的工具。 时间久了之后,有人尝到了好处,那就更是有意无意的将“君子远庖厨”的后半句“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给忽略。 谢危不喜欢这些,而且下厨对他来说,某种意义上面,也是能够让他汲取到能量的。 尤其是从自己的手中,创造出美好的吃食,再得到在乎之人的赞同,欣喜一定是会油然而生。 就像是现在,婉宁捻起一块桃片糕,眉眼之间展露出来的赞许,就被谢危快速的捕捉到。 “如何,还和你的口味吗?” “嗯——清甜可口,看来你是下功夫了。”就算是给谢危一个面子,婉宁也会夸的。 “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吃?”婉宁看着一桌子的菜,就配了一碗的米饭,难不成谢危就要看着她吃吗。 那是不是会有些尴尬? 谢危原本是想着,让婉宁按时吃饭,因为她很容易做事就入了神,遗忘了腹中饥。 等婉宁吃完了,他之后再去吃饭。 既然婉宁邀请了…… “我和你一起吃桃片糕。”谢危捻起一片,和婉宁的碰了一下,“请。”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3 两个人都不知道,在一切暂时风平浪静的时候,平南王的使者已经来到了金陵。 薛定非不敢直接去找谢危,悄默默的留到了谢危隔壁的院子,也就是赫赫有名的金陵谢家。 他可没想着什么夜探之类的,主要是怕见鬼。 小时候莫名其妙在课上被飞起来的紫毫笔,真的是薛定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噩梦。 要是大半夜撞鬼,那不是更是吓人,三魂七魄个人给带走了,那可怎么办? “公子。”刀琴和书剑收到了他们的探子收来的消息,迅速捞禀告谢危。 “何事?”谢危正在研究菜谱,思考如何制作海棠酥酪,和琼叶糕。 别说什么不务正业,这么多年不间断的持续学业进行谋略,一根紧绷的弦,是需要放松的时机,才不会真的被崩断。 “王爷他派人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负责禀告的刀琴更加弯了腰,他知道,说这个消息,谢危八成是不会开学的。 出乎意料的是,谢危其实反应并不大,甚至算得上是平静。 在确定大家都能看到婉宁的时候,谢危就知道,这人早晚要来。 就是现在的这个速度,还比他预料的来的快。 平南王手底下的人,探取情报算是一绝。 他的人得到消息,那么时效性起码要往前推半天。 而现在,消息重重呈报,说不准,平南王派来的人,已经抵达金陵。 让他想想,这是会在哪儿呢? 对了,一墙之隔的金陵谢家! 谢危转头,朝着谢家的方向看去,“你们去查查,这一两天,谢家附近是不是来了人?” “是!”刀琴退下,立马就去探查消息。 在隔壁别院的薛定非原本正在好好的抬头望天,突然感觉背后毛毛的,总感觉是不是有人打算害他。 摇摇头,还是想想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吧。 看看天看看地,赶紧把这不对劲的感觉给甩掉。 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那就是自己吓自己,他才不要这样,平时受得剥削还少吗?可不差这一下两下的。 婉宁在晚上睡不着,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如果是找人讲话,那大家都去睡觉了,如果去找突然去找谢危,貌似不太合适。 翻来倒去就是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床顶。 有种生命在一分一秒之中被虚度的感觉,越是躺着,婉宁的心里面就越是有种凌迟感。 听着心脏窝在胸腔之中跳动,砰砰砰—— 每一声都深深的传到耳边,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凿子,狠狠地击打婉宁自己的脑袋。 与其是在床上翻来倒去的睡不着,婉宁选择夜班起床看世界。 没人陪她说话无所谓,反正她会飘。 春末的夜晚,说实话还是寒凉。 婉宁随手带上一件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在院子里面就开始吸收日月精华。 晚风吹,夜寒凉。 一个人,孤苦魂。 白日看起来,原本就不算是热闹的院子,显得更加的冷凄。 树影幽幽,婆娑摩擦的声音传来。 圆月高悬在夜空之上,清冷的月光投射在密匝匝的枝干之上。 海棠树在地面投射出来的影子,莫名的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月光轻笼其上,若是精怪,就能够吸食月华,助其成妖。 婉宁也是看过话本的人,其中最为经典的主角,就是妖精吸食日月之精华。 找了一处亮堂的地方,婉宁也不坐着,就是悠悠然的飘浮在半空之中,模拟她印象之中的话本故事。 静静的感受晚风吹拂,似乎还携带着丝丝缕缕的海棠花香,婉宁只感觉全身上下都舒展了许多。 无论如何,都比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等着时间消耗来的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状态过于舒适,婉宁就任由自己被风吹拂,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又朝着前后左右去了。 像是会随风飘动的蒲公英,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于风的力量。 无论被吹到哪里,那都是来自命运的安排。 同样是大晚上睡不着,薛定非纯属是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得。 害怕遇到鬼,还特地拎了一盏灯笼用于照明。 大红灯笼挂手中,前方白衣腾空中。 薛定非低头看到的是自己拎着的红纸灯笼,一抬头看到的是隔壁院子正中央,仿佛是要朝着月亮飞去的白衣且看不到脸的姑娘。 一瞬间吓得他想要赶紧回到娘胎里面。 “啊——”一声惊叫划破夜空,养在院子里面的护院犬开始“汪汪汪!”的狂吠,声音大的吓人。 一狗叫,四面八方的狗子如同听到了同类的呼叫一样,全都开始“汪汪汪!” 一时间,在金陵谢家所在的整条街巷,都被响亮的犬吠声给浸透。 喊叫多少是来的有些猝不及防,婉宁的安然被打破。 不约的睁开双眼,周遭依然是一片的黑沉寂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还是那连绵的犬吠声,昭示着有异动产生。 婉宁被吵的心烦,飘回来自己的屋子。 屋内的烛火是成夜的点燃的,在灯罩之中,散发着光亮。 谢危原本在好好的睡着,听到外面的响声,惊觉起身。 枕下就是他备好的匕首,迅速的将其抽出,谢危警惕的朝着外面走去。 小院里面的护卫不多,能起来的全都起来,带上自己的武器,迅速赶往谢危所在的屋舍。 “公子!” “外面发什么事了?”难道是有刺客? 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犬吠,还是同时响起,在原本寂静的夜晚显得连绵不绝。 “你们先去赵姑娘的院子,快点!”就算婉宁算是半个鬼,可是谢危直接忽视这一点,恨不得立马赶到婉宁的身边。 “是!”护卫们又迅速的朝着婉宁的院子去。 谢危作为全院的主人,他需要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产生这样大的动乱。 婉宁这边呢,她也好奇这外面是发生了什么。 可也没把事情扯到她自己的身上。 窗外传来“扑扇扑扇”的扑腾声,像是有禽类动物在扇动自己的翅膀。 “绛雪?” “鸟在,鸟在!”扑扇的声音更大了,像是敲门一样。 婉宁起身,把房门给打开,绛雪像是撞了鬼一样的飞进来。 “鸟撞鬼了!撞鬼了!” 黑不溜秋的一只鸟,上下扑腾,婉宁也没看出来,到底是哪里撞鬼了。 如果大晚上的,听到绛雪这样似似泣,又像是孩子但是又是尖锐异常的声音,才觉得可怕吧。 “你看到了什么?”婉宁询问。 仿佛是真的被吓到了,绛雪之时以为的在屋子里面飞舞,并且嚷嚷,“丑鬼!”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4 丑鬼? 难不成是见到了某个长相丑陋的人? “你看到了什么?” “手中长着大泡泡的丑男人!”绛雪说的极其的主观,也和它自己躲在树杈子上面看人有关系。 婉宁从盘子里面拿起一粒小樱桃,递到绛雪的嘴边,“继续。” 叽里咕噜的把这一颗樱桃给吞下去,三两下把籽给吐出来,很识相的给吐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个人有长长脸大大眼,个子高高人瘦瘦。” “红红灯笼照前路,长长杆子伸上天。” 被绛雪这样抽象的描述,婉宁完全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你是不是偷听鬼故事了?”要不然说出来这么的鬼气森森的。 “被你知道鸟爱听故事了?” 绛雪极其之坦然,是书剑有事没事就给它念故事,时间久了,那自然就是耳濡目染嘛! 婉宁在屋子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绛雪说这关于“丑鬼”的故事,外面谢危迅速的带人往这边赶。 真正受伤的薛定非在隔壁,跟护院的大黄狗做着激烈的斗争。 “嗷嗷嗷啊!”大黄狗愣是呼出来狼的气势,死命的嚎叫着。 尤其是几头骁勇无比的直接咬住了薛定非的衣角,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撕了。 偏偏是有人做贼心虚,就算是被咬了,根本都不敢喊出声来,只能是自己咬着自己的衣角,在脑子里面不停的安慰自己。 婉宁的小院里面,是一派的岁月静好,待到谢危带着一连串的侍卫抵达现场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片的安静。 悠悠的灯火在夜晚温暖着一片的黑寂。 透过窗户的剪影,隐约是能够看到少女纤细的身影,以及在桌面上蹦蹦跳跳的小鸟。 谢危没有进门,但他能够确定,婉宁现在并没有睡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声响给吵醒的。 敲了敲门,“阿婧?你这里可曾有何异样?” 逗鸟暂停,婉宁干脆的起身去开门,“吱呀”一声,是门开合的时候发出的清脆响声。 “我没事,不过绛雪貌似看到了是怎么回事。” 绛雪听到了婉宁提到自己的名字,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过来,“鸟看到了,鸟看到了!” “有一个提着灯的男人突然尖叫,让大黄大花大黑也一起跟着叫起来了。” 看吧,绛雪面对谢危的时候,很明显就变得正常了许多,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多了许多的条理性。 最起码没有扯什么妖魔和“丑鬼”一类的东西。 人为什么会尖叫,总该是有个缘由。 “你是在何处看到的?” “隔壁,隔壁看到的!手上还提着大大红灯笼!” 隔壁,那不就是谢家的地盘? 谢危的心中有了数,看家护院的狗子一连片的开始狂吠,那就是引起动乱的人,是狗子们并不熟悉的。 最起码是谢家的护院狗子不熟悉,要不然也不会像是这样见了鬼一样的不停犬吠。 不熟,且能够出现在谢家的院子,还能够光明正大的提着灯笼,说明非匪非贼,甚至是谢家的客人。 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谢危很难不把人往平南王那里去想。 一说是派了探子,隔壁就出了幺蛾子,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是想到了什么?”婉宁注意到了谢危的表情,眼神变得深沉,原本上扬的嘴角现在变得绷直,甚至有些向下的趋势。 开心和不开心的表现,在有些时候,还是明显的很。 “也许是是平南王派来的人。” “阿婧,我把人给你留着,若是有危险,你就飘到天上去,或是去密室里面,等到安静了你再出来。” “好。”婉宁答应下来她知道,谢危估计就是要趁热打铁,去找到平南王派来的耳目。 最好是一击必杀,立马就把人给找到。 谢危作为名义上面的谢家子,院子和谢家的宅院之间,也就只有一墙之隔。 让绛雪带路,去刚才它发现了不对的位置。 打开相连的那一道角门,一堆人就跟着绛雪往前。 作为被谢危留下的八哥,绛雪的本事,可不只是会说话,妙语连珠,当然是少不了好得记忆力。 扑闪着翅膀,绛雪迅速的找到了刚才看到薛定非的位置。 原地就只有一个掉落在地的灯笼,但是却不见人。 “搜,动静小点。” 谢危将地上的灯笼捡起来,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记,就是简简单单的谢家灯笼。 和他院子里面的一样,都是在城南的灯笼铺里面,统一采购的。 薛定非刚刚逃脱一众大黄大花大黑的围追堵截,现在正狼狈的躲在一处假山的后面。 靠着山体,捂着胸口大喘气。 头发衣裳都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翩翩小公子的模样,丝毫的踪迹都瞧不见。 “吓死人了,怎么又让我见到鬼了?” 薛定非很是不解,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小时候和谢危一起读书的时候,看到的那无端生气的紫毫笔。 自己对着自己碎碎念,回应他的就只有微凉的夜风。 “薛定非——” “啊!!!” 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薛定非差点都快要疯了,马上吓得跳了起来。 谢危的半张脸露在薛定非的面前,另一半则是完全沉寂在黑暗色中,阴影打下,导致将近有四分之三的脸,都显得不虞。 “你怎么来了?”谢危从假山之后走出,整张脸裸露在了薛定非的面前。 能看得到全貌,好歹就没有那种未知的恐惧。 “你吓死我了,没事躲在假山的后面干什么!”薛定非最熟悉的同龄人就是谢危。 就算是平时害怕谢危的快准狠,可好歹还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看过彼此最为纯善的时候,记忆的底色自然就覆上了一层的温情。 薛定非捂着自己的心口,小心脏还在不断的“蹦蹦蹦”。 “是王爷派你来的?” 说出的是疑问,心里面谢危已经能够确认,否则一直在彭州的薛定非也不会出现在金陵。 “王爷收到探子的消息,说你的‘阿婧’出现了,让我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刚来就被你给知道了。” “我在你的院子里面,看到一个会飞的鬼,你知道吗?” 说起自己看到的“鬼”,又是在看到谢危这样“亲人”的情况下,薛定非恨不得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甚至还结合自己的所见,进行了某些合理的猜测。 “长长的头发,就散在背后,随着风飘啊飘的,全身都是白的,一看就是被冤死的!” 听到能飘,谢危基本就确定,薛定非看到的人,就是婉宁。 “那不是鬼,她就是阿婧。” “阿婧”的存在,现在不算是一个秘密,谢危也能够坦然的对薛定非说出口。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5 谢危丝毫坦然了,薛定非恨不得动手扬了谢危。 真的有“阿婧”,那他小时候挨夫子的那些打算是什么? 算他皮厚吗? 简直是气的颤抖,偏生谢危还问:“你怎么了,夜风太寒,伤着你了?” 人心太凉,他不敢碰,谢危太毒,他没期望! “你好好在这待着,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啊?可是——”谢危当年丢了魂的模样,让薛定非依然觉得是历历在目,这能说?他不信。 “这是能说的吗?”他不确定啊。 万一他说了,谢危又来治他,那不是冤枉吗? 薛定非的两只眼睛瞪着老大,原本就大的吓人的眼睛,这下子显得更是有种极致化的骇人。 “能说,王爷那里,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 谢危不怕平南王知道,相反,“阿婧”在平南王印象之中,算是用来牵制他的人,很可惜就是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头绪。 可在实际上,谢危还是挺想让人知道,“阿婧”对于他的重要性。 在以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记得婉宁,就算是婉宁消失,死命的抓住那些飘散的记忆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而现在呢,婉宁能够被人给看到,她需要交流,也会被更多的人记住。 谢危现在跟着平南王,不论心中是否是自愿,干的那可都是反贼的勾当。 可是……这也是婉宁在之后要走的路。 在大燕,可就只有她一个人,谢危希望,自己能够给婉宁打个样。 有了一套现实的、可实现的模板,是不是等到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就能够更加顺畅的进行她的计划。 在询问的心里面,是这样想的。 如果让平南王注意到婉宁这个人,甚至于说,能够让婉宁近距离的接触平南王,能见到的好处,显然是要大于弊端。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是这可是你说的!” “我回去就让手下的人大胆的去查,查到上面就把什么告诉给王爷。” 谢危点头。这是他的意思。 两人分开之后,薛定非还在自己的心里面不断的念叨着:“还真是奇怪,谢危他莫不是疯了?” 要换做是他有这样一个在乎的人,是绝对不会将人给暴露在平南王的视线之下。 平南王那一个阴晴不定,心绪变化莫测的人,谁知道他会莫名其妙的做出什么。 “嘶……”一阵夜风吹过,让薛定非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回去才是,免得给我吹病了。” 紧紧的抱着自己,赶紧趁着夜色跑回屋子里面。 在当晚,薛定非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甚至还有和谢危交流的部分话语。 能够在地牢里面,在那么多的孩子之中被选中,成为“薛定非”,这可不单单是纯粹的运气。 薛定非的武功谋略都不算好,天赋也就摆在那儿,再加上自己也没有那么的努力。 可是他这个人,最是识时务,打不过,那就苦练轻功,总得跑得过是吧。 脑子比不上平南王这种有着霸权强制镇压的这类人,也比不过谢危这样一颗心有八百个眼子的人。 不过,人总是有自己的保命技巧,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杆秤在薛定非的心里面,他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在当晚,一只胖嘟嘟的信鸽就带着新鲜出炉的信纸,朝着平南王老巢忻州飞去。 平南王在收到了传信之后,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挑衅。 按照薛定非的表述,谢危无惧他派人探查“阿婧”的消息,反倒是保持着近似于无所谓的态度。 “有趣,看来我这个儿子,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当然是儿子,这么多年养着谢危长大,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和资源,亲生儿子都差不多了。 次日,谢危在和婉宁见面的时候,就提到了平南王。 “过几日平南王会来金陵,他会扮作是你认不出的模样,也可能会想把你带走。” “但是阿婧,你不用担心,王爷不会对你做什么,兴许在他的身边待上一段时日,你会在他身上学到不少的东西。” 平南王是谁,当年差点改教日月换新天的人,就是最后棋差一招,灰溜溜的回到了忻州。 不过也不算是全然的失败,时至今日,平南王依然是大乾皇室的心腹大患。 在皇宫里面,也有着平南王的人,正在不间断的给现任皇帝沈琅下绝嗣药。 沈琅年长谢危一岁,今年十五,早早到了能够知晓人事的年纪。 在现在没孩子还是情有可原,可是放眼五年、十年,那不就有趣了,不是吗? 平南王最喜欢的,就是釜底抽薪这一套,倒是和婉宁有些许的相似。 说不定两人碰到一起,还能激发别的灵感。 谢危愿意将自己作为一道桥梁,让婉宁知晓更多关于“反叛”的知识。 果然,听了谢危的讲述,婉宁并没有露出“害怕”、“犹豫”这一类的情绪,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谢居安,你很不错。” 婉宁终归还是倨傲,尤其是这些年过得顺遂,身上的傲气,比以前要来的更加的明显。 要是让心思敏感的看了,保准是要觉得心中不适。 “多谢殿下夸奖。” 谢危在有的时候,也会管婉宁叫作“殿下”,因为婉宁本身就是公主殿下,不是吗?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6 不得不说,平南王的速度,要比谢危想象中来得要快速很多。 金陵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致。 就算是颇显出几分萧瑟的春末,在郊外的园林之中,依然有着醉人的美景。 金陵有一处“宜林”,名字起的简单,但是景色在百年来,始终是被文人墨客所传颂。 澄澈见底的浅池,是自然而成,清的见底,不仅仅是能够看到湖中各色的游鱼,就连湖底的染上了清藻的石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湖岸边是成排的流苏树,只要是轻轻的微风一吹,就有数不尽的流苏般花瓣飘落,洋洋洒洒,像是冬日轻雪。 金陵的气候温和,尤其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各色的鲜花盛开,有春的清丽也有着夏日的灿烂。 粉白的晚樱盛开着,挂在树枝上面,团团绵绵,一根树枝几乎都要承受不住这甜蜜的负担,显得颤颤巍巍的。 春末未寂寥,晴光漫舟桥。 流苏吹雪蒲,樱霰乱清绡。 想要留住这一抹春光的人有很多,作画的赋诗的,像是星子一样散落。 还有不少挎着竹篮,挑着扁担前来买东西的人也不少。 买的东西,要么是简单的茶盏点心,要么就是编制的花环手串,东西的质量暂且不提,光是第一眼看过去,好看就完了。 婉宁现在有着年轻的身体,灵魂也是从小孩子的状态,一直长到现在。 看到这样鲜艳美丽的东西,霎时间还有些移不开眼。 比起繁复重工的宫花,现在看到的用现摘的花朵制成的花环,也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婉宁想要,但是她不说,谁家公主戴野花? 好吧,以前沈玉容随便在花坛里面摘了一朵花插到她的发髻里面,她都觉得很满足。 “阿婧,你等我一下。” “嗯?” 婉宁还没来得及问谢危去做什么,他人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在心中暗道奇怪。 既然谢危说了等一会儿那婉宁就在原地等着。 带来的小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很快就在湖边寻了一处景致宜人地方,开始布置。 婉宁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能够静下心来,去感受自然带来的力量。 “咳咳咳!”耳边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可是在这之前,这一小块的区域,不曾有这样的声音。 见婉宁没有搭理自己,那人又是继续咳嗽,貌似是想要引起人的注意力。 “姑娘……”声音可以压低,还用着变声的技巧,让原本青年的嗓音变得苍老。 要是换一个善心的小姑娘,指不定就歪头查看,甚至失去询问情况。 很可惜,婉宁并不是这样的人。 反倒是不露痕迹的“啧”了一声,为什么呢? 因为婉宁觉得,这人吵到她看景了。 周围明明有一堆的小厮丫鬟,怎么偏生朝着她这里咳嗽。 有事说事呗,像是这样想要引起注意,从而主动询问的戏码,婉宁才不吃这一套。 见到婉宁始终是油盐不进,甚至还十分自然的挪动脚步,让自己距离发声地更远。 平南王是真的感觉有些许的心梗,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按照谢危这样从小经历变故,而后始终生活在尔虞我诈的人,面对幼时重要的人,不该是想要展现出自己纯白的一面。 甚至于这个幼时持续到现在,被他看重的人,也该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形象吗? 可是这个“阿婧”是怎么回事? 他肺都快要咳出来了,她反倒是走的远远的? 难不成是这个戏码太俗套,又或是阿婧这个大小姐不识人间疾苦,也不在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寻求帮助? 平南王把自己给说通了,貌似很合理啊。 谢危自己就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出身,他打小能够认识到,大致不就是贵族小姐吗? 至于谢危在那时候被抓到山庄里面,平南王是不认为,谢危是能够和山庄里面的小丫鬟,产生什么别样的羁绊。 尤其是平南王看到婉宁的模样,很明显就是一个小姑娘的样子。 在七年前,他的山庄里面,可没有这么小年纪的丫鬟。 且不论这个“阿婧”是有何种的神通广大,能够冲过重重的阻碍,进入他平南王的山庄,安然无恙还能够潜伏到谢危的身边。 就光是薛定非感觉到有人,但是看不到,并且消失七年,有突然出现——这就知道人好好的揣摩一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南王顺畅日子过得久了,也是很长时间没有遇到像是婉宁这样子不给面子,也不按照他的套路往下的人。 一时间斗志就上来了,他就不信了,还真的软硬不吃。 于是乎,好一阵的找存在感,然而依旧无效。 婉宁确实是发现了平南王的存在,还是转身过去看他的那种。 七年前见过好几次,就算平南王扮上了老人的模样,婉宁还是看出来,这就是她见过的。 声音做了位置,那么为什么在面容上面,却能让见过他的婉宁认出来呢? 因为平南王始终没想到,原来婉宁见过他还不止一次。 说实话,在山庄的那一个多月,婉宁隔三差五的就能飘着看见平南王。 “姑娘,老人家我以卖画为生,今日还不曾开张,不知道姑娘能否照顾一下老夫的生意?” 折腾半天,总归是说出来自己的假目的。 婉宁不知道平南王是什么意思,但她不介意陪着演一下。 用这样拙劣的表演来接近她,难道是觉得她就是这样好说话,或者说是不谙世事的人吗? “老人家,多少钱一幅画?” “不贵不贵,洒金卷五两银。” 说实话,婉宁对于银子什么的,没什么概念。 诶,貌似这一点,倒是挺符合她刚刚想到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形象。 婉宁的思绪不由得发散,不知道谢危跑到哪儿去了。 之前他所说的和平南王对上,难道就是指这个? 心中不确定,婉宁顺水推舟,让化身画师的平南王为她作画。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7 婉宁也是仗着自己能够随时飘走,从而有恃无恐。 根本就不担心,平南王是不是想要对她不利。 把画架给支起来,平南王就开始对着婉宁涂涂画画。 刚刚才勾勒好一个框架,谢危就出现在了婉宁的视线之中。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看上去精致的花环,婉宁猜想,是不是刚刚找人买的? 其实不是,刚刚谢危是注意到婉宁在看着小贩篮子里面售卖的花环,几乎是目不转睛,但是却没有说想要买还是怎么的。 谢危就猜婉宁心里面是想要的,就是可能嘴上不好意思说,或者是觉得不符合她的身份。 当时,婉宁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当然是被谢危捕捉到。 之前的猜想被推翻,那就是和花有关的人或事,曾经伤害过婉宁,让她直到现在,还是记得清楚。 甚至是在看到她人簪花戴花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想起来曾经不舒适不美好的记忆。 可是,婉宁不说,她眼中第一下的向往,谢危不能是当做看不见。 让婉宁原地等待,他就是去了花丛中采花。 不怕人笑话,谢危是会编花环的。 从小到大,他的动手能力都挺强的,在编制的同时,谢危还派人乘快马去珠宝店购买珠花,用于安置在花环上面,这样就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了。 一来一回,加上等待的时间,谢危将其尽力压缩,终于在两炷香的时间内赶了回来。 随后就看到一个长得像是平南王的老伯,正在给婉宁作画。 按照谢危现在的这个角度,可以将画纸上的东西尽收眼底,说实话,平南王的画技,实乃一绝。 自小也是皇家出身,小时候教授画技的师父,那也是各大名家,若不是自己本身有问题,那么教出来的成果,再怎么着,都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单单是一个结构,画的就很有个人的风格。 “谢危——”婉宁看到了谢危,也不想定定的在那儿摆动作,立马和他打招呼。 谢危也是应声靠近。 平南王一转身,看到的是一个拎着花环的谢危,啧,真是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花环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谢危什么时候对女子这么细心了,也就这个阿婧了。 既然平南王做了伪装,谢危大致知道他是来试探的,对上一个眼神之后,双方心知肚明,也没有人揭穿。 因为谢危来了,平南王就能够更好的观察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原先按照他的预想,应该是破碎少年和美好的纯白少女之间的救赎故事,可是……他现在看到的大小姐和她的忠仆,是怎么一回事? 这具体该是怎么的一个说法呢? 是要让平南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亏待了谢危,让他这么巴着一个对他没有好脸色的人。 他这个做义父的,除了在某些要利用谢危的时候,都是尽职尽责。 最起码是要比谢危的亲爹来得尽职的多的多,暖床丫头都给谢危送了好几个,就是他不要,全都给丢了回去。 直到离开的时候,平南王还是心怀不解,就连背影看上去,都带着落荒而逃的郁闷感。 看着画好的那幅画,婉宁将画给拿起来,“和我像吗?” 谢危点头,“像你。”但是又不太像,本人要来的更加的傲气很多。 “收起来,这可是平南王亲自画的。” 婉宁把画纸卷吧卷吧,然后收起来,递给身边的丫鬟,“收起来,带回去发给我屋子里面。” “你说,他来这一遭,能得到什么呢?”婉宁对于平南王单独来找她的意思,不太明白。 谢危刚刚在看平南王作画的时候,脑海中就开始思考。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是想来试探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他猜错了。” 玩的是大小姐出游的那一套,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你瞧。”说完了平南王,谢危把自己的花环给亮出来,珠光在阳光底下闪烁,亮的惊人。 “你刚刚离开,就是为了去弄这个?”婉宁接过花环。 粉色的珠花中心,是恍若真实花蕊一般的珍珠,缠绕在还带着芳香的纸条上面,就像真实长出来的花朵。 “我方才注意到,你兴许是也想要个花环,动手做的更显心意,如何?” “不如何。”婉宁摇摇头,“所以你是为了做这个花环,让我在原地等了许久?” “若是你对日后的娘子这样,她估计是要生气的。” 谢危愣了,“这不对吗?” 不就该是把对方喜欢的东西,呈现在她的面前吗? 呵,真是个愣头小子。 婉宁弯了食指,对着谢危的额头就是一扣,他也是顺从的低下头来。 “人还在的时候,当然是人最重要。” “至少不是放着人在那儿,你去做别的事情。”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小子。” 谢危是没想到这一茬,“那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还是想问。 “不是啊。”婉宁干脆利落的摇头,“你走的时候,我就在猜,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摇了摇手上的花环,“看来我没猜错,我还是挺了解你的吧。” 谢危心里松了一口气,女孩的心思不好猜。 婉宁更是一道无解的迷。 “嗯,了解我。”想归想,但是附和还是需要附和的。 “振作起来,你还有的学呢!”很少看到谢危的脸上,展露这样略显迷茫的表情,和平时的成熟稳重不相符,孩子气反倒是更加明显一些。 这也是婉宁始终把谢危当做是孩子看待的原因。 年纪小,脸长得也嫩。 就算是行为处事是成熟的,可是年岁这种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顶多是感觉上去,会比相同年纪的人看起来,显得成熟一些。 可实际上,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婉宁和谢危相处的时候,多少是把自己放在了姐姐的这个角度。 正正好,大燕宫里面,她没怎么当过姐姐。 那群狼子野心,从不同妃嫔肚子里面生出来的,根本不算是她认可的弟弟。 看到婉宁这略带调侃,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慈祥的神色,谢危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背后一凉,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8 “看来确实是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谢危在心中喃喃道。 回府之后,谢危在门房处,就收到了来自平南王的消息,让他在谢府的望远亭见面。 “怎么了?”在宜园踏青的时候,婉宁就戴上了谢危准备的花环,直到现在回府的时候,依然没有取下。 下马车的时候,由谢危扶下来,落地的时候,谢危人就愣了,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神情就变得严肃了些许。 可能别人看着不觉得明显,但是婉宁最擅长的,就是抓住别人的痛点,并给出深深的一击。 在一定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的善解人意,不是吗? 谢危每一次在沉思的时候,原本上扬的眼,就会不自觉的向下。 不高兴生气的时候,容易嘴角下扬,若是眼睛再红一点,那倒真的像是委屈了。 “王爷传信来,说要见面。”谢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扫视门房,卧底这样的光明正大的吗? 婉宁自觉这件事情,多少和她有点关系,“若是别人看不见我,我就跟着你一起去了。” 谁知道,谢危就听见了“一起去”这三个字。 十分开心的开口,“阿婧,你愿意和我一起去?” 婉宁表示无语,不过有何不可。 刚刚下了马车的两人,下一站再去赫赫有名的金陵谢府。 婉宁没有去过谢府,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景致处处精致,许多记录在书册上面的奇花异草,是栽种在谢府的花园之中。 一路向前,不曾遇到什么人。 就像是这一片的地方,都被人给特地的给空了出来。 平南王早早的就在望山亭等待,亭中的圆桌上,已经是呈上了瓜果茶点。 搭配上悠悠的小风,那完全是一派的舒适自得。 身边站着两个貌美的侍女,一左一右,端茶递水,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娇笑连连。 “褪去那身皮,还真让人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婉宁之前见过平南王的模样,指不定也会觉得陌生。 “洗尽铅华”之后的平南王,和七年前几乎是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的变化,甚至也许是因为现在心情舒畅,要比之前战败之后的颓废的,看起来年轻许多。 谢危在即将进入亭子的廊道的时候,还特地看婉宁,“阿婧,你怕吗?” 婉宁当然不怕,她摇摇头,实在不行,她直接飞天,反正这个世上,有没有捉鬼天师。 能够被人看到,那最开始的几天,婉宁的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担忧,怕有什么能人异士能够觉察她非人般的存在。 要是像话本子里面那样,遇到了一个迂腐至极,动不动就是要喊打喊杀的,那不就完了吗? 又是询问谢危,又是浏览各种典籍。 这个世界有鬼,但是没有捉鬼师。 有的是巫术、巫师,他们是最能敢近距离和鬼接触的群体。 大致的了解之后,婉宁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谁乐意好好的活着,却被当做是邪祟一样的对待? 既然这都无所畏了,婉宁自然也不会害怕一个平南王。 最大的底气,自然是平南王伤不到她。 婉宁朝着平南王的方向看去,没曾想,正正好和人对上了视线。 平南王甚至是弯了弯嘴角,很明显的展露出一抹笑容,莫名的有着几分的和蔼。 同他周身相对肃杀的气势比起来,倒显得有几分的怪异。 “你义父看过来了。”婉宁低语。 谢危在前,带着婉宁前往望山亭,少年清瘦的身形,大致将婉宁整个人给覆盖,呈现出一种无言的保护姿态。 “居安,我的好孩子!”一看到谢危,平南王展现出来的,是一种纯粹的开怀,丝毫看不出来,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在宜园见过面了。 “义父。”不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是在面上,一切都要做的周到。 谢危先是对着平南王见礼,再是稍稍让出来一个身位,让婉宁的身形展露出来。 “这是赵婧,我的好友,刚刚好随亲眷来到金陵,便来同儿子叙旧。” 在外面,谢危给婉宁安排的身份就是这样,相对来说,让人查不到太多的毛病。 假归假,好歹也是一种说法。 这话主要不是对平南王说的,而是像是金陵谢家等一众人的解释。 无论如何,谢危现在的身份,就是谢家人。 待人接事,都不得剁了谢家的威名,金陵谢家的百年清誉,谢家人还是极其看重的。 “原来这就是你常说的‘阿婧’,看来是个娇俏的小姑娘。” 平南王端起酒杯,“你们二人……” 也没等谢危做回应,平南王就继续道:“居安呐,不是为父说你,若是喜欢,何不给人姑娘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呢?” 说完之后,平南王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婉宁的反应,并没有去过多的关注谢危的表现。 “王爷言重了,在我心中,居安就和我的弟弟一样。” “幼时的情谊深厚,我与他叙叙旧,交流近况,这都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婉宁说的轻轻松松,谢危听着感觉像被炮轰。 怪不得在宜园听到婉宁好一通分析之后,谢危就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婉宁把他当做是弟弟? 这怎么可以,且不论他的心意,光是看年龄,他也该是哥哥才对啊! 谢危的脸上是红了青,青了白,白了黑。 五颜六色的,别提一张脸上的色彩,是有多么的丰富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平南王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还特地拉长了尾音。 看着谢危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戏谑,看来是这一对小儿女,不曾达成一致。 “不知义父叫我来,是有什么要事吗?”谢危想走,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打听平南王的意图。 “哈哈哈……”平南王笑的畅快,“为父经过金陵,来看看你都不可吗?” 站起身来,也不管桌上的那一堆东西。 平南王走到谢危的跟前,伸出手搭在了谢危的肩膀上,“好小子,长得快和为父一般高了。” “走吧,既然你我父子难得见面不该是好好的叙上一叙?” “想来这么久,为父还不曾看过你的院子,这也算是一次机会了。” 说完,重重的拍了两下,在手掌和肩膀相碰的时候,发出沉闷的“拍拍”声。 原来是要近距离的观察,谢危点头,“那我这就命人去备下家宴,为义父接风洗尘。” 好一副父慈子孝,却又是逢场作戏的场面啊!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59 在谢危的“盛情邀请”之下,平南王正式住到了谢危的小院,享受着“天伦之乐”。 在实际上,平南王是在观察着谢危的状态,尤其是谢危和婉宁相处的时候的状态。 总的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怪! 按照他这么多年对于谢危的了解,早年间遭逢巨变,简直可以用“沉重”二字,来贯穿童年。 被自己的至亲之人推出,当做是活靶子,明明白白的就是被抛弃。 从天之骄子,落到敌军的手里,性命都不由自主,完全是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区别。 没上刑是一回事,但是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内心之中的摧残,还真是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剧烈。 再后来,谢危一无所有,唯一有的,那就是他的一条命。 拼尽全力的为平南王做事,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才是谢危能够顺利长到现在的最大依仗。 从一无所有到现在靠实力被换做是“公子”,要说谢危的心里面不傲气,这是没有人相信的。 原本谢危就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来自出身,更是来自他自己的实力。 平南王最不理解的就来了,每次看到谢危和婉宁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一种违和感。 直到这天,“这戏台子上面唱的是什么?” 一个男子死死的赖着一个女子,可是两个演员表演的清清楚楚,女子就是不喜欢男子。 水袖猛的一甩,恨不得砸在男子的脸上,好叫他主动离去。 可是男子被甩了一下,脸上诡异的显露出明显的畅快,好像是很满足的一样,鼻子就顺着女子的水袖过去,仿佛还没有被打够一样。 越看越觉得眼熟,平南王倒吸一口凉气,貌似他之前不只是看过一次。 “回王爷,金陵流传甚久的戏剧《还复来》。”手底下回复平南王。 “还……复来?”平南王心里面有种不对的感觉,怎么怪怪的,“还复来”是指那个男子一次又一次的纠缠那个女子吗? 平南王还在思考,抬眼就看到了婉宁和谢危一起走来。 还是谢危不自觉的落后一步的那一种,看向婉宁的眼神,怎么那么像是台上的那个男子看女子? 顿悟就在一瞬间。 平南王觉得自己悟了,这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谢危这么多年都记挂着一个人,现在重相逢,难道算不上是还复来。 他从七年前,就派人去查所谓“阿婧”的消息,结果什么东西都查不到。 最多的线索,还是从谢危那里得到的。 又是死死守着一个看起来粗糙丑陋的木雕,又是有事没事作画,画上面还都是同一个人物。 光是平南王自己都看到了很多次,更别提是负责监视的众人了。 “谢危,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看看这场戏,能不能看出来什么门道来?” 平南王是觉得,身为大丈夫,谢危这样的做派,可是不行的啊! 丢脸,丢他的脸! 赶紧好好的看看,知道大丈夫是该如何对待小女子的! 婉宁和谢危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平南王是什么意思。 看戏?那就看呗。 台上的两个角色,依旧保持着纠缠,甚至有着愈演愈烈的姿态。 “郎君……你我无缘呐!”女子再一甩水袖,语气之中是凄凄切切,仿佛有着万千的不舍和遗憾,实际上脸上的表情,却是万分的厌恶。 “不!不!不!” 男子是真的满脸悲戚,朝天大喊三声“不!” 声声泣血,字字涕泪。 “平南王让你看这个做什么?”婉宁靠近谢危,小声问他。 谢危自诩对于平南王的了解甚深,但是平南王刚刚说的那句话,谢危还真是不明白。 于是摇摇头,“王爷这会在想什么,我猜不到。” 总不能是现在想着,期盼天伦之乐了吧? 这岁数还没到啊。 平南王膝下并无子嗣,可是按照年纪来看,三十过二,毛三十五,四舍五入才四十。 在大乾,这并不算是一个年老的岁数,是真真正正的壮年。 谢危想不到,婉宁想知道,那就只能是胡乱猜,总不能是舞到了平南王的脸上? 直接大大咧咧的问,“王爷,你让谢危看戏,有什么说法吗?” 不能这么干,那就只能在看戏的时候找线索了。 正好台上的唱词到了“娘子——莫要抛下我!” “洗衣做饭是我,端茶递水是我,难不成~是为夫做的还不够好,你要离开我?” “莫莫莫~”女子再是一甩衣袖,“你容色渐衰,非吾所爱!” 婉宁明白了,这就是一出抛弃和挽留的戏码。 手边有折子,封面页写的就是《还复来》,能够猜到后面的剧情,就是那个男子从求而不得,到最后求而得之。 估计就是用这样死皮赖脸的方式,让女子不得不妥协。 “你日后可别像这戏里面的男子一样。” “嗯?”他怎么了,谢危看着倒是觉得,貌似还是有些的可取之处的。 “死皮赖脸,长得还难看。”婉宁不只是注意到了男演员的行为,还有那层层叠叠的妆容掩盖也盖不住的丑。 在婉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危明显的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婉宁看到的,和他看到的,貌似有些不一样。 折子上面不是写了,二人是青梅竹马,刚刚成亲,新婚燕尔之时,郎君离不开娘子,在三番四次的请求挽留之下,娘子依旧是离家游玩。 第二次回家之后,再次受邀,这次郎君依旧是舍不得娘子,再次挽留人,这次倒是把人留下了下来。 看戏嘛,本来就是看个热闹。 这剧情前言不搭后语的,谢危也没指望,能在里面看出来点什么。 以往谢家的老封君过寿的时候,每个排的上号的女眷,都会点一出戏。 这一出《还复来》,正是那些刚刚新婚的夫人们喜欢看的。 谢危在这样的大日子,自然也是会出现的,这出戏看了也不止一回。 每次看都是那个样,没曾想婉宁的见解是这样的。 顺着婉宁的话往下,谢危倒是觉得,这男子确实是有几分痴缠,都像是限制女子的自由。 他悟了! “以后阿婧想要去哪儿,我都陪你。” 婉宁朝着无人处翻了一个白眼,半天想到这个。 转念一想,倒是也行。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0 婉宁和谢危的互动,被平南王尽收眼底。 让他看戏,谢危在看什么? 莫名其妙去看人,没发现他自己和台上那男子略相似吗? 然而并没有,无论是谢危还是婉宁,都没有想到这里。 平南王隐晦的提示失败。 时候到了,谢危直接就开门见山,带着婉宁拜到了平南王的山头。 在一个月以来,平南王见惯了这两人听不懂人话的情形,乍一下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像是有所求的模样,心里面也是觉得奇怪。 “你二人来找我作甚?”这时候还不摆高了态度,等到待会儿这两个人说出请求,再高高在上,这就是明显的不好看了。 “义父,我将阿婧视作是亲妹妹,她愿同我一起为义父效劳,共创大业。” 谢危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拱手行礼,婉宁也是跟着一起。 “亲……妹妹?”谁信? 平南王扫视谢危和婉宁,两个人都是站着的,微微低头,没被喊停,那么动作就是一直保持着。 “别和我绕弯子,你们两个来找我,是有什么目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赵婧愿追随平南王,灭大乾,建万世功业。” 有些话,谢危说出来,和婉宁说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 “你一个女娃娃,要跟着本王建功立业?”平南王是战场和谋略场里面杀出来的,这句话也不是看不起姑娘的意思。 他就是想知道,婉宁一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看到了婉宁在抬头时,眼中灼灼燃烧的火焰,平南王第一时间,就绝了这是谢危的想法的意思。 有这样野心勃勃的眼神,想要建功立业,这个念头,保准就是这个赵婧自己的。 婉宁知道,既然是提出要求,那背后的潜规则就是双方的价值。 对于婉宁来说,她想要从平南王那里,学的如何谋反,做到大军压皇城。 但是对于平南王来说,婉宁就是一个受到了义子谢危青睐的普通姑娘,实在是看不出有何特殊。 既然如此,平南王有什么理由,让一个陌生,甚至是有危险的人,出现在他的身边。 婉宁要做的,就是展现自己身上,能够被利用的东西。 似人非鬼的能力算一个,谢危的看重也是一个。 光是这两个,就足以让平南王在心中,将婉宁和其他众人区分开来,划作是“有用”的那一类。 可是,“有用”和“可用”,这是明晃晃的两个概念。 人的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同样,婉宁现在有时间 还有着谢危来做担保。 天然的优势就是,能够大幅缩短被“审查”的时间。 婉宁再怎么说,在平南王的心里,都抵不过一个谢危管用。 心里面的一杆秤,天平朝向何方,平南王清楚得很。 最终,在谢危承诺为平南王做n多事情之后,平南王收下了婉宁这一个临时徒弟。 收下归收下。 说和做,完全可以是两码事。 时间整整过去了一年,婉宁从未在大乾停留过这么久的时间。 不过,这也应该能够理解。 或许就是和能够被人看见有关。 跟着平南王的这段时间,婉宁感受到最鲜明的一点就是平南王和谢危的处事风格完全不同。 一个不择手段,一个留有善心。 谢危因为“尊卑有别,贵贱不等”被推了出来,哪天死在无边飞雪之中的三百百姓也是如此。 他很难不将自己放在某些弱势群体的角度,比如说是无辜的百姓。 所以在行事的时候,谢危会下意识的产生顾忌。 前面七年,在谢危还是薛定非的时候,根植在脑海中的“仁义礼智信”,一时半会儿是抹不掉的。 甚至是在突遭变故之后,产生了异化,形成谢危自己能够认可的“仁义礼智信”。 在本质上,改变之后的,已经和传统所授,有了巨大的差别。 再说平南王,他本身就是贵族出身。 他姓沈,是现任皇帝的亲兄弟,是先帝的嫡子。 按照平南王的说法,就算是他当时年纪小,那也该是“嫡庶有序”,而不是贸贸然就让一个宫女所处的皇子继位。 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很可惜,皇位的更迭,是不讲究“公平”二字。 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先帝,正值壮年,膝下已有成活子嗣的庶子,尚且年幼,不通人事的嫡子…… 先帝也没有办法,总归就只有三个儿子,中间那个先天有残缺,如何能够登上帝位。 为了大局考虑,先帝最终还是将皇位传给庶子。 但是,加封嫡子为平南王,并且将手底下的私兵暗卫,全都给了平南王,以及驻扎在边境的大军,统统都给平南王。 作为从小被宠到大的嫡子,平南王当然是傲气。 再者说,身为唯一的嫡子,中宫所处,平南王幼时,那叫做是一个“左手翻云右雨”。 简直是被宠的不行,对于人命,自然是像极了先帝,没有那么的在乎。 在平南王的心中,他就是未来的储君,这个国家将来的继位者。 高高在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和习惯。 就算是在若干年之后,遭逢巨变,那个是很难以更改。 这一点和婉宁很像,最起码是在前半生的阶段。 在揣摩平南王行事作风的时候,婉宁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能有很多能够共情的地方。 像是不听话的都杀了,看的顺眼的可以留下。 无论有何苦衷,只要是背叛,那就是罪无可恕。 平南王在说出类似话语的时候,婉宁是止不住的点头。 这个赞同纯稚额态度,更是让平南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过往的“辉煌事迹”。 桩桩件件,不少都是沾的血。 可是就是这样,反倒是成为了刺激人的一个诱因。 自称平南王和婉宁这一对伪师徒的共识越来越多,谢危的违和感就越来越深。 这不对啊,这是深深的不对! 无论谢危是怎么想,婉宁的心中,的的确确是觉得跟在平南王身边,确实是物超所值。 就是要大胆,就是要敢想。 要不然怎么能够将“谋逆”这种大事做下去,并且不断积攒实力呢?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1 ilwxs.com 有了婉宁这个伪徒弟在身边带着,平南王真的是新奇的感受到了为人师的感觉。 之前身边全都是男的,行伍之中的大汉,谢危薛定非这样不走心的小辈。 婉宁也是不走心,可是她很多的观点,完全是能够戳中平南王的想法。 既然能够让手底下第一谋士公羊先生教小孩子“坑杀之益”,平南王的态度不就是显而易见。 整整一年,其实是足够大致的分析出一个人的人格底色。 平南王从来不在人前掩盖他的狠辣手段,最开始的时候,看婉宁一个小姑娘,会不会被血腥残忍的东西给吓到,还特地把人给逮到刑房去。 一个血淋淋的人就挂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面,空气之中弥漫的是极致的恶臭,不单单是浓烈的血腥味,还有着血肉腐烂产生的臭味。 四肢都是被牢牢的拴住,动弹不得,甚至脖子都很难动作。 尤其是在锁骨那儿,是被带着斑斑血迹的链条贯穿,牵一发而动全身。 犯人的眼睛迷迷糊糊,半合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见。 嘴是不自然的张开,甚至是在嘴角处,涎水顺着下颌的弧度往下,和脸上的血迹连接在一处,汇成了黏腻的细流。 人的意识很显然就是一种迷蒙的状态,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包括是被褴褛的衣物遮盖的皮肤上面,都是或新或旧的伤痕。 “害怕吗?”平南王带着婉宁来到刑房,他自己靠近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猛的一踹,转身询问婉宁。 婉宁摇头,脸上就连半分的惊惧都没有。 她才不怕,除非被挂在了架子上面的人是她自己。 之前在她的公主府,不照样是在密室里面,把薛芳菲的弟弟薛昭,给绑在架子上面。 在薛昭身上施用的各种刑罚,可是半点都不比眼前这人来得少。 倒钩鞭打,火钳烙肉,刺穿琵琶骨…… “王爷,他睁眼了,好像很不服。” 挂在架子上面的人,原本半合的眼睛睁开,就连眼球里面,都带着血。 可是这丝毫不掩盖他看人的狠,狠的甚至在发光。 毋庸置疑,要是他能动的话,一定会从架子上面挣脱出来,狠狠地在平南王的脖颈处深深地咬上一口。 不服? 平南王转身看,立马就对上了一双恨意同血腥纠缠的眼。 “哈哈哈!”笑的很是轻松,是明明白白的不在乎。 “想杀我?” 平南王站定,毫无预兆的甩了一巴掌,在那人的脸上。 “啊额……”那人脸被扇到了另外一边,脖子难以遏制的跟着动,自然而然的牵动了锁骨处的链条。 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沉痛的呼号。 随手从火炉子里面拔出一个钳子,“拿着!” 说实话,平南王不信婉宁真的是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真的是表现得那样的平和。 干脆的接过钳子,婉宁一步步走向那人,就像是曾经她对别人下手那样。 怎么这样的熟练,这样的自如? 平南王现在怀疑婉宁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先是看到惨状能够面不改色,再是拎着烧红的钳子走向那人,步履轻松甚至带着些享受。 这不对劲! “滋啦啦!”当烧红的铁接触到了本来就有伤口的皮肤上面,婉宁再是狠狠的一压,好让菱形的铁块更好的和皮肉接触。 “啊啊啊啊啊啊——”能够刺破天的叫喊声响起,犯人疼的颤抖。 满是血迹的额头,渗出汗水涔涔,汇聚之后往下流,进入眼睛的那一刻,继续往下,让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贱人……贱人!”就算是疼的厉害,还有力气骂人。 婉宁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骂她,尤其还是用这样恶心的言语。 从火炉里面干脆利落的再取出一个钳子,直接烙在了那人的下腹。 用的力道,要比刚才来的多更大许多,根本没有留一丝情面。 有下手的经验,婉宁留下的印子,只有更疼,而没有最疼。 “赫赫赫——”犯人大喘气,这下不止是额角流汗,全身上下都要在冒冷汗了。 那是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更是他尊严的代表,犯人的眼角直接渗出了血泪,两行争相往下流淌。 平南王看到婉宁下手的位置,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啊这…… 这是可以的吗? 想想他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还在干啥高高在上当着他的嫡皇子,是看不见人命,但是还没有做到婉宁的这种程度。 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是个人物。 这连着几次的烙印子,真的是面不改色,下手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 甚至还在听到那犯人张口辱骂的时候,很及时的给出反应,下手更狠。 尤其是往下腹那的一烫,嘶—— 就算被烫的人不是自己,那平南王都觉得疼,这是一种你有我有的共感和幻痛。 “婧丫头,你下手要比本王还要狠啊。” “王爷,若是我不下手,那不是白白被他给辱骂?”婉宁就记得自己被骂了,那自己报复一下怎么了。 能被她亲手赏赐烙印,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气! 平南王能把她给带到这个地方,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现在表现得儒雅温善的模样,这不是装大尾巴狼吗? 听到婉宁这明显就是倒打一耙的话,平南王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你先动手,然后人家才骂你,你再次动手的吗? 怎么现在到了你的嘴里面,倒是成了人家先骂你,你才对人家下的狠手,直接赏赐一个断子绝孙。 这先后顺序,可是要捋清楚啊! 况且……那地方伤了底,万一要是烂了,那不就是真的要其根尽断,才能获取一线生机。 谢危知道吗? 这么狠的? 婉宁表现的极其的自然,她当然没觉得自己做的事哪里不对的。 “王爷,您带我来这干什么?”终于还是问到正事上面来。 平南王:教你成大事必须要心狠。 貌似现在不用教,婉宁自己就会啊。 不行,平南王表示,还是要保持自己bbking的尊严,正了正神色,“你知道他是谁吗?” 婉宁摇摇头,她哪里知道。 这就对了,终于将脱缰的发展,给拽回到了正道上面来。 “他是……”平南王缓缓开口就像是故意要吊着人的胃口一样。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2 他是谁? 婉宁等着平南王的答案。 “此人以前是在本王手底下做事的,从一个小乞儿,成为金陵程家的嫡支。” “明明一切都是本王给他的,但是这人吃里扒外,居然背叛本王。” “瞧瞧,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可都是用的我的钱,在他身上的所有手段,只不过是以眼还眼罢了。” “程钰,若是没有本王,你现在还在关南街上面乞讨,指不定你都活不到这时候呢!” 平南王越说越气,直接给了程钰一脚,“噗——”得喷出一口血,甚至是撒到了平南王的鞋面。 “婧儿,你看到了吧,不忠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除了这一间密室,还有无数的‘好东西’等着他。” “现在本王把程钰交予你,你来处理,如何?” 那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平南王既然说了,那就是命令。 反正婉宁不介意,这么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负面情绪,以及重来一次之后,面临同样险境的担忧,统统都需要抒发。 那么,在一定程度上,这个程钰就是送上门来的沙包。 “谨遵王爷吩咐。” 负责监视的人并没有被撤下,但是对于婉宁来说,没有丝毫的差别。 处境产生变化的,只有被关在架子上面的程钰。 半死不活的垂着头,低头就能看到自己下腹刚刚被烫出来的伤,伤口处火辣辣的,丝丝缕缕的鲜血伴随着焦黑的皮肉渗出。 伤处是何种的残破,程钰不敢去想。 在地牢里面,他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逮捕来给他医治? 听到自己要被转交到伤害了宝贝根的妖女手上,程钰恨不得马上咬死自己。 很可惜,他怕疼的很,而且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力气能够让自己去死。 今天死不了,那以后就只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唯一的解脱不可能有别的,只会是施行者玩腻了,在他的身上把所有的愤怒的情绪通通宣泄出来,觉得他彻底没有了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在平南王手上就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 悲切无比的闭上双眼,程钰感觉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是可预见的悲惨。 自打这一天之后,婉宁变得更加神出鬼没,至少谢危能堵到婉宁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天,谢危就守在婉宁的院子等待。 婉宁总归是要出门的,早点来肯定能够等到人。 “阿婧,这些天,我和你都遇不上。”谢危是觉得,有些小委屈,是什么吸引了婉宁的视线。 是他不够有趣,是他不够好玩吗? 谢危在来找婉宁之前,就做好了反思,他自己确实是有原因,但是外面的花花世界,肯定也有责任! 这不就马不停蹄的来挽救自己的地位。 “我这几天确实有些忙,平南王把审叛徒的任务交给我,这几天我每天都要往地牢去。” 心道原来是这样,谢危靠近婉宁,“那今天我能和你一起吗?我们两个人都有很久没在一处了。” 婉宁欣然答应。 穿过层层叠叠的机关,一路向下,平南王在金陵有多少的地盘,谢危大致都是知道的。 比如今天他跟婉宁来的这一处地牢,主要是用来关押那些死不开口,并且原本是平南王手下的不忠之人。 背信弃义也加上嘴硬,这一处的刑犯基本上是在所有地牢里面用的最狠的。 掉皮掉肉都是事小,最恐怖的是眼睁睁的感受自己的死亡。 当一只手被放在热气腾腾,还在不断冒着泡的油锅里面,怎么可能不害怕? 一人长的木棍,将一个人活生生的捅穿,并且还能保证那人是活着有意识的。 这可比穿琵琶骨要来的疼痛千倍万倍,一动不能动,就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错误。 牢房四周已然是被深沉浓郁的血腥气给笼罩,灯光并不昏暗,甚至是亮如白昼。 真正让人害怕的是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的喊叫声,所以在这一间牢房里面有那些骇人的刑罚就已经足够,并不需要刻意去营造某些恐怖气氛。 “平南王说,程钰是他手下的叛徒,当年大战失利就有他的影子,所以必须要严惩程钰。” “他的身上不得有一处好皮,必须日日夜夜让他感受到疼痛,才能让他反思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原本濒临皇城之下,一切本该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差着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大清皇室的军队袭来,拿住了平南君的咽喉,如果不是内部出了反叛之人,薛远怎么可能知道平南君的弱项? 薛远这一个靠女人裙带关系的草包,一向自高自傲,手段低劣,能使出怎样的阴谋诡计都让人不意外。 最让平南王傲恼的是,明明是吃他的,喝他的,靠他才有权利的小乞丐居然敢反叛他。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要想了。 直接上反叛的人,感受十八层地狱的痛苦,还有他的家人通通都要连坐。 十几年前的一个小乞丐成为如今精灵风度翩翩,大名鼎鼎的程公子,靠的是谁? 平南王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既然手底下养的狗不听话,还反咬主人一口,那就让他狠狠的感受极致的疼痛。 不需要认错,只要他经历无尽的折磨。 兵败的这口恶气始终出不去,在五年前发现叛徒是程钰,便是是在他身上见血。 五年时间怎么还没死,按理来说都够入一个轮回的了。 那是因为快死的时候都给他拿一片老参吊着。 看到仇人经历切肤之痛,心神俱毁,这才是平南王喜闻乐见的,要不然背叛他的人活的潇洒,他岂不是颜面尽扫? 程钰出事他最关切的妻儿,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个个吊在他的身边。 每当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牵出来溜一下,毕竟人有点希望才好活着。 看到年仅完整七岁的爱子像是不开化的野狗一样,趴在地上啃食从自己身上切下来的生肉,这是何其令人痛心疾首。 但是陈玉做不了任何事情,他现在自己都是一个阶下囚,四肢被牢牢的绑在架子上面,锁骨两侧被铁链死死钉着,动一下就是彻骨的疼。 平南王狠,婉宁可以做到更狠。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3 把谢危给带到关押程钰的牢房里面,隔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团又一团白色的,不知什么东西覆盖在原本的伤口上。 每一处衣衫褴褛的地方,原本的血迹和焦黑都被白色覆盖。 走近看,那些白色的东西居然在蠕动。 一条一条的细小的像是米粒,那是一只只活生生的蛆。 “yue!” 负责把区倒在程钰身上的汉子都在忍不住的呕吐。 妈的,这是有多恶心啊,一只只活生生的蛆就趴在一个活人的身上蠕动着,啃食着,一团一团密密麻麻的。 这样令人作呕的画面看了一次就没人想要看第二次。 婉宁自己也是觉得恶心,所以他远远的站着就不往前走。 这个法子是她想出来的,自然知道其中威力。 既然知道成果如何,那就没必要近看,省的让自己吃不下饭。 拿着一方就怕捂住自己的口鼻,婉宁不介意周围的血腥,但是身体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反胃。 谢危看到婉宁取出帕子,以为她是有害怕之类的情绪。 挡在了婉宁的面前,目的就是躲避前面浑身是白色蠕动物的人。 “阿婧莫怕。” 婉宁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但是还是有那么点细微的动容。 还是伸手推开谢危,“不用,这就是我下的命令。” “王爷要他认错,见血的刑法都上过了,那我当然要另辟蹊径,要不然这人死不张嘴。” 实际上程钰不张嘴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遭受的刑罚太多,已经没有了力气? 又或者是在受刑的时候被人卸了下巴骨,让他只能不断的淌口水,但是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就算是这样,那又何妨? 现场有零个人在乎这件事情。 比起程钰说不说话这件事,对于婉宁来说最重要的还当属是把自己心中负面的情绪通通宣泄出来。 从一个小企鹅到被平南王看中,授予重任的手下这期间要经过许多年的挣扎与苦痛,但是很可惜。 程钰在即将要成为玉的时候,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而且还被平南王给发现了。 这怪不了任何人,只能说他形式不谨慎,又或是大乾的皇室卸磨杀驴。 一个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传递重要消息的卧底并不想着如何保住对方的性命,而是视而不见。 大乾的皇室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则,那就是“贵贱有别,尊卑不等。” 在他们眼中就算是已经化身金陵大族程家嫡系公子的程钰,也只不过是一个会说话的工具。 能帮到他们最好,但是之后死不死就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被平南王抓获之后,陈玉不是没有想过向着大乾寻求帮助,反而是发出去的每一封信件全都被人无视,一封回信都没有。 赔了夫人又折兵,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若是平南王反叛成功,那么到时候他也算是开国功勋。 但是在临门一脚,非要自己犯蠢,不知道是觉得当年自己做妻儿的卑贱情境被平南王看见,心有不甘,亦或是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 在没有摸清底的时候,一脚踏入深渊,把原本看得见摸得着的富贵,通通抛却不带有一丝的留念。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就是程钰最后的结局。 现在这把刀被捏在了婉宁的手上,血腥的东西她用的多了去了,终归是没有那么文雅。 那就弄点不见血的,就是经不起细看,否则就是像眼前这般令人作呕。 “来人,给他喝点糖水,甜甜嘴。” “再去找个画师,把程钰现在的模样给画下来,丝毫不得有错漏。” 婉宁目前为止是有些看不下去,等会儿上了糖水,马上往程钰身上泼的,就不只是肥嘟嘟的小白蛆了。 好几桶的大黑蠕虫还摆在边上,等着往程钰的身上泼呢。 这黑蠕虫爱吃甜的,粘上了甜味,就会伸出前唇的獠牙,狠狠地扎下,用于固定位置,随后伸出细长还带着真的导管,进行吮吸。 如果是没有感觉知觉的物体,那还没有什么。 可是,一旦是这些甜停留在人的身上,在黑蠕虫爬上去的一瞬间,那就是难以甩掉。 有着蚂蟥的坚持不懈,还有着蛆的无畏环境恶劣。 抓住了,那就是难以松口,两个用来固定的牙,都是弯钩状,牢牢的勾住血肉,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给寄主带来难忍的疼痛。 为了找到这样的虫,婉宁还是好一阵描述。 在大燕,她未曾见过这样“多才多艺”的小东西,从来都是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 原来还是大乾的花样多。 负责上小甜水的,负责作画的,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都来到了地牢里面集结。 画师需要先记录下程钰现在的模样,随后再开始作画,这样才能够产生对比。 一来到红红白白一大团,看着是人形的玩意面前,画师一个没忍住,“yue~”出了声音。 都是要经历大风大浪的人,画师赶紧收住,要是误了上头的事情,万一被挂在上面的人,就成了他自己,那可怎么办? 看一眼,再看一眼,完全是哄着自己看的。 终究还是忍不住,画师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咬着牙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yue——”终于还是没忍住,画师直接吐在了地牢里面。 一种难言的味道,迅速的从地上的那一摊东西上面散发。 刺激的周围的人,感觉也想要吐。 “换人!”婉宁没想到,居然找来一个这么不顶事的画师,赶紧让人换一个。 机会没了,那可就溜走了。 平南王的手底下,特地培养的好几批的画师,专门负责来记录他现在以及未来的荣光。 错过了这一次,可不一定会有第二次了。 第二位画师很快就到位,让婉宁留下印象的,是她面对着一片的狼藉,没有半点的反应。 最起码是在面上,表现的极其的平静。 足够的沉着,有胆色。 婉宁喜欢。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4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婉宁还是对这位画师,产生了某种的好奇。 “回姑娘,在下谢云妍。”谢云妍的礼数处处周到,她不一定知道婉宁是谁,但是态度依旧是很恭敬。 对于这个姓,婉宁就想到了金陵本地的大族,谢家。 “你是谢家人?” “对,谢家三脉主事人之女。” 明明金陵谢家的假孩子谢危,同样是站在谢云妍的前面,她却没有给出一个眼神。 就像是不认识谢危,只把自己的注意力,给到现在的主事人,也就是婉宁的身上。 婉宁点点头,她很想知道,这位足够冷静的女孩,她的手下,是能够做出怎样的画作。 在地牢里面的时间,过得迅速。 谢云妍绘画的速度也是很快,但是质量却实半点不差。 尤其是对于那些细节处的描摹,尤其的真实,每一只正在蠕动的小虫,在画纸上面,都能让人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甚至是在甜水泼洒在程钰身上的一瞬间,飞溅出来的水渍、被击飞而腾空的白色蠕虫,都被刻画的一清二楚。 就算是有一只的白虫飞溅到了谢云妍的衣袖上面,她的表情依然是没有大变化。 眼神之中展露出来的,是厌恶,而非是恐惧。 婉宁看出来了,谢云妍是觉得这些趴在别人血肉上面的虫子肮脏。 好有趣的一个人。 这是婉宁对于谢云妍的第二印象。 三两下就将狼藉一片的现场绘制的跃然纸上,人的惊恐,虫的欢喜。 婉宁就站在牢房的入口,象征性地进行审问。 “程钰,速速说出同你勾结之人的名字,要不然你就要继续和这些小家伙在一起了!” 程钰每每在这种情况之下,都很想说话。 再者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很有底线的人,也更加不是刚直的能够坚韧不屈。 现在说不了话,做不出反应,全然是因为下颌骨被人给脱臼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只能是“啊啊啊……”“呃呃呃——”的,吐出来一些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谁都不知道他是在说嘛。 是因为疼痛在求饶,还是愿意松口说说出,到底是谁当年和他一起,背叛了平南王。 失去了进行言语的自主能力,遭受着残酷的刑罚,但是整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着。 程钰真的是恨不得马上咬舌自尽,不想再活在这像是炼狱一般的人间。 婉宁命人请画师来,最后呈现出来的画作,那是要给平南王看的。 借着画作,来展示自己在审讯一道上面的天赋。 这不时候程钰想要说出真相的意愿,越来越强了吗? 无论是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那就是好猫。 在一般的情况下,只要是下巴没有被卸下去,都是经不住这样的刑罚,有什么东西,早就全都给秃噜出来了。 平南王在几年前,早就已经查出来,到底是谁出卖了他的秘密,让大局一朝落空。 牵涉到这件事情的,能动手的早就被动手了,暂时下不了手的,也是派人下手,无论是本人还是家人,亦或是对方在乎的人和一件事。 都在清醒之中变得破碎。 平南王的气性大,一旦有背叛,让他发现了,那就真是不死不休。 对于一般的小喽啰那就算了,直接是一刀送过去,尤其是身边亲近的,更是需要杀鸡儆猴。 谢危面对这样的场面,或多或少是有点觉得受不了,还是守在婉宁的身边。 好不容易能够遇得上。 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是需要向着婉宁学习,最起码是在审讯的时候,想明白自己的站位。 和婉宁比起来,谢危还是觉得自己稚嫩的不像样。 婉宁就盯着谢云妍看,灵光一现,从前有很多被她忽略的东西,在一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培养男性,资助男性? 除了在经商一道上,婉宁派了信得过的嬷嬷之外,貌似在书院和暗卫等很多个方面,她是下意识的忽略过去。 而是今天看到,在牢房这样的环境之中,都能够这样游刃有余的谢云妍,婉宁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是忽略了占社会比重一半的女性。 说起来也是好笑,婉宁自己也是姑娘,在长时间的熏陶和教化之下,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甚至婉宁再想着谋反的时候,还没有考虑到万一成功了之后,那么空悬的皇位,她到底能不能坐得稳? 难道在一整个朝堂讲究“男子气概”的氛围中,对着那一群“女人应该相夫教子,安于后宅”的男人们,这个抢来的皇位能够坐得稳吗? 婉宁觉得,很难。 就算是勉强稳定了自己的地位,底下也会是暗潮汹涌。 等到启文帝死了,她自己的兄弟们也都没了,可是宗室子弟还在,难道要把所有人都给赶尽杀绝不成? 在事实上,是可以的,但是一旦这样做,那就是和整个宗室撕破脸,还要遭受那些言官以及学子的口诛笔伐。 可是,在另一个程度上看同一件事。 培养女官呢? 如果整个朝堂上面,都是女官,在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之后,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利,所有的女官都是会自发的簇拥她们的女帝。 这是天然的统一战线,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了的。 不过全是女官,还是不切实际,最好的情况,就是男女皆能入朝为官。 孤立无援的状况,就能够随之一扫而空。 婉宁的眼睛越来越亮,看着谢云妍的侧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千千万万能够为她效力的女官们。 正在作画的谢云妍,感觉自己后脑勺貌似热热的,被一直盯着,她只能是稳住自己的脑袋,能动的就只有眼睛和手。 “谢姑娘,你很好,不要紧张。” 婉宁哪里看不出,谢云妍的动作逐渐紧绷,心中一笑,还是个小姑娘呢。 不过多时,两幅画就已经完成。 把画作交到平南王面前的时候,婉宁和谢危是一同去的。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5 在路上的时候,两人说起了谢云妍。 实际上是婉宁对于谢云妍好奇,询问她的“同族人”谢危。 “谢姑娘作为世家小姐,怎么会敢去牢里面作画师?” 婉宁不是很了解这一点,按理来说,世家大族之中的每一位小姐,都是要从小培养,哪怕是一个是庶女。 当然,外室女除外,这在礼法上面并不算。 培养一个姑娘,讲究女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香茶,当然,君子六艺在有些时候也是少不得的。 可以说,传世久远的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子,在某些程度上,要远远的胜过家族之中的男儿。 一方是身处全世界的宠溺,因为天生多生的东西,就能得到自然而然的权力分配。 一方同样是父母血脉传承,可偏偏是世道可以压低女子的地位,贬低其能力和功绩,所以她们往往是需要付出更多的,来让自己向上走。 按理说,尤其是金陵谢家这样名头大的家族,会培养自家姑娘学画,可是怎么会允许人到牢房里面,在这样小小的年纪,为平南王效力。 “谢云妍是三脉的嫡女,谢三爷一家唯有两个孩子,在整个家族中,她排第七,被换做是‘七娘’。” “七娘的弟弟年纪小,今年应该是三四岁,所以在七娘年幼的时候,谢三爷和谢三夫人,都是把七娘当做是男子培养。” “整个谢家都在为王爷做事,谢三爷为了自己这一脉不被家族落下,在七娘年纪尚小的时候,就不断的鞭策,要求七娘,要让人看到她的作用。” “七娘的作画天赋甚好,人也勤勉,我还记得,当年好像是她自己提出来,要为我那个也效力。” “王爷这就让她作为画师,画敌人,画犯人,发现七娘的画栩栩如生,没少让她来画犯人的惨状。” 听着谢危说出过往的秘辛,婉宁眉头微凝。 所以……是被当做了男孩教养,这才被施以了更多的关注。 “现在呢,她的父母还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吗?”婉宁是指,谢云妍的小弟还未出生的时候。 谢危摇头,显而易见并不是这样。 “在十九郎出生之后,谢三和他夫人把心神全都放在十九郎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七娘。” “也是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多年求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嫡亲的小儿子,让他们夫妇二人倍感珍惜。” 婉宁听着,听出谢危貌似很能理解。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嗯?”谢危不理解,“想什么?” “我说你也是觉得,谢家老三偏疼他家小儿子是对的。” 这句话说的有些绝对回答无非就是“是”和“不是”两个选择。 至于什么模棱两可的中间地带,那还是不要说出口。 “这是事实,谢老三多年无子,谢家倒是有招赘的心理,但是谢老三和他夫人都没有这般胆色。” “对现在而言,找一个品行过得去的赘婿还算是容易,七娘也能压得住人。” “可是这对谢老三夫妇而言,没有亲生的儿子,依然是让他们二人无法放心。” “至于我,我倒是不在乎这个。” 谢危这是从事实的角度出发,可是对他个人来说,他并不会像谢老三夫妻那样那般强求。 相反,万一以后他真的有一个儿子,万一长得像薛远,谢危都觉得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婉宁向后一仰,场面话谁都会说,她听的多了。 看婉宁不相信,谢危就把自己心中的担忧给说了出来,这下婉宁是真的信了。 如果是生了一个薛远模样的出来,那才真的怕是要不好。 如果是个女孩倒还好,穿衣打扮多做修改,也就过去了。 万一真的是一个男孩……大乾对于男子的发型是有要求的,且就只有那么几款。 前面五六年倒是不一定能够看得出什么,可孩子总是见风就长的。 稍不注意,就长成了遗传来的那个模样。 “谢危,你说的有道理。” 像是启文帝那样疼爱赵邺,未尝没有赵邺长得像他的缘故。 “若是我今后有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孩子,我想我会很喜欢她的。” “嗯,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婉宁直接笑出了声,都想到这么久以后的事情,也是有些早了。 “孩子和你长得像好,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 谢危跟着附和,表情还与有荣焉的模样,婉宁直接一句“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没别的意思,就是怪怪的。 “我就是高兴啊。”谢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高兴。 婉宁想起来,是哪里觉得不对了,她当时和沈玉容说自己怀孕了的这个喜讯的时候,沈玉容的表情,活像是死了亲爹一样。 像是沈玉容,是万万不会对她的孩子,保持善意。 就算是尚在腹中,都会是忍不住的动手,让这个孩子没有出世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当然是为了所谓的“一尸两命”,毕竟孕妇产妇,能够遭受的危险,只有想不到,而没有做不到的。 要不然后宅的那些妇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没了的,会有那么多,怀孕本身就是一道鬼门关。 算了不说这个,糟心的很。 “等下我要和王爷提一嘴,我在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谢小姐能在我身边。” “你貌似对她很感兴趣?” 通过婉宁的这么多问题,谢危听出来婉宁的话语中,不乏欣赏。 “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过幸好现在还不算晚。” 谢危并没有去追问,他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是想明白了什么,不过婉宁现在笑容的畅快,明显是少有的。 “居安——”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真的很善解人意呢?” 这算是夸奖吗?谢危有些不确定,因为婉宁很经常说反语。 在婉宁明亮的眼神注视下,谢危摇头,“没有人这么说过,除了你。” “那是别人没眼光,我不是别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6 对于婉宁要人的这一个行为,平南王没说什么。 他手底下可用的画师那么多,不差谢云妍这一个。 不过,出于谨慎的心思,平南王还是让自己安排在婉宁身边的探子来回话。 问了一遭,探子说没听清。 平南王的眼睛一斜,抬手道:“带下去。” 于是探子喜提地牢一日游,甚至都没有给他养伤的时间,人就要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监视着婉宁的一举一动。 婉宁当然是知道自己的身边,是有人在看着,那么肯定要做些提防,要不然自己的秘密全都昭告天下,这并不合适。 在大乾的整整一年,婉宁尝试着,让自己身边可用的人,尽量都替换为姑娘。 她并不介意,是自己最开始的时候,耗心力来培养一个合格的女官。 只要人是得用的,那这就是婉宁想要看到的结果。 一年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是足够改变许多的东西。 在那些目光或是坚毅,或是闪躲的姑娘们来到婉宁的身边的时候,婉宁就说过,“我并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在我离开之后,你们去向何方,要看你们自己。” 婉宁没有办法给出承诺,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要走的人,是没有资格做出承诺的。 在一天的早上起来,同样是春日落叶的时节。 婉宁看着院子外面洋洋洒洒的落叶,心中有感,或许是又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她这段时间的炎验症,也确实得到很大的成效。 除了谢云妍之外,还有无数个女郎,她们分毫不比男孩来得差。 甚至是某些被世俗赋予女孩的“优点”,像是细心、体贴,温柔。 其实在平时的处事之中,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越是细心,那就越是能够从繁复的信息之中,抽丝剥茧,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要论体贴,那也是对人的,在面对婉宁这个能够赏识她们的人,各位姑娘们极其的贴心,近乎是婉宁的一个动作,她们就想要化作是马前卒。 善良……保持一个善良的心,总是好得,这决定了处事的底线,以及一个人的底色。 有斗志,不甘心被世俗定义“女子相夫教子,方为正道”,所以一往无前。 婉宁抛出来的橄榄枝,在稍作思考之后,无一例外,都被抓住。 有时候,婉宁还在想,她们同意的这般快,是不是因为她也是一个姑娘,让她们觉得在某些程度上,是相当无害。 院落之中的树叶还在沙沙落下,很快就在地面上铺就了一层。 婉宁想着,这一回,她要和谢危告个别。 把最开始的时候,谢危带她去密室之中找寻到的迷药都归置在一起,放在香囊之中,系在腰间。 可是很可惜,今天谢危人没在。 一问才知道,是在大晚上的时候,谢危被平南王临时派到了临淄去。 寻到了当年叛徒的踪迹,谢危此次前去,就是要去取人性命。 平南王这时候也没有在金陵,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当老太爷,在金陵的据点,说话算数的,婉宁还算是一个。 既然谢危这么巧合的不在,婉宁就算是有再多的话,也都说不出来。 只好是提笔写信,把自己想说的,都寄托在文字上面。 一封信留给谢危,一封信留给这一年来,最常在她手底下做事的谢云妍,那封信是给所有的姑娘的。 婉宁希望她们所有人都能够好好的,在她离去之后,如果面对到了什么困难,那就去找谢危。 两封信写完,分别放在信封里面,静静的放在桌面上。 黑沉眩晕的感觉来袭,婉宁只感觉是眼前一黑,自己就失去了任何的知觉。 在明显是女子的闺房,一阵风透过窗子吹过,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滚滚向前的马车内,婉宁缓缓地转醒,一时间只觉得是天旋地转,不知今夕是何年。 “殿下?”耳畔传来栀奴轻声的呼唤,婉宁都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我的头好疼……”婉宁根本没有办法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其实看不清。 只能是伸手来摸自己的腰间,香囊都还在。 缓了一会儿,依旧是眼前模糊,婉宁干脆是闭上双眼养神。 “这是到哪里了?” “快要到书院了,就是山路曲折,马车难免有些颠簸。” “殿下,您这一睡就是一整天,奴婢就算是喊您,都根本喊不醒。” 见到婉宁醒来了,栀奴悬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 她是觉得,公主这多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好,万一是旧疾发作,这路上有没有太医跟随。 不过好在暗卫之中,有精通医术的人在,栀奴还特地让马车停下,让暗卫给婉宁诊脉。 万幸的是,什么事都没有,脉象平和,就是虚弱了些,比起以前“发病”的时候,不知道是好了多少。 既然婉宁醒不来,那周围伺候的人就只能是等着她醒过来。 目的地是青琅书院,那么就一路向前,也好歹是自己的地方,人员大多算是信得过的。 就在即将抵达青琅书院的时候,婉宁就醒来了,也是无巧不成书。 栀奴还在絮絮叨,是她声音温和,语气之中都是关心,婉宁这才不觉得心烦,闭着双眼养神,任由栀奴继续说下去。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7 许久没来书院,隔着一段距离,传来的依旧是书声琅琅。 缓了一下,婉宁感觉自己已经是好了很多,最起码眼睛能够看得清东西了。 “殿下,小心。”栀奴搀扶着婉宁下马车。 这一觉睡得是真的久,站立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一软,腿脚有些站不住的感觉。 马车是自带梯子的,阶梯多,宽度也大,不用担心跌倒。 婉宁觉得,还真的是很巧,在前往青琅书院的路上,她到了大乾,遇到了不少在未来会惊才绝艳的女子,明白用人不拘一格的这个道理。 在大燕,是有女子书院,但是明义堂只允许贵族女子就读,且需要有父兄背书,才允许入学。 对于普通的女子来说,除非是家里面专门给请了夫子,或是跟着家族之中的兄弟们一起上学,要不然也是少有读书的机会。 这又是埋没了多少的人才,婉宁不敢去想。 就像是薛芳菲,她被誉为是“淮乡第一才女”,棋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点即通,要不然怎么能够那样快速的随机应变,想到假孕这样奸邪的法子。 且不论薛芳菲顶替姜梨的身份,成为自皇族之下的第一贵女,饶是这一份胆识,也是够的。 但是从来没有人说,第一才女能够像是所谓的君子一般,议论时事。 明明那些“君子”,或是落榜的秀才,或是连童生的功名都没有,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妄议朝政大事。 无论是哪一个世道,女子受到的束缚,还是太多。 出于同是女子这一点,婉宁曾经尝试的去思考,薛芳菲被自己至亲至爱,宁愿抛弃一切也要爱的丈夫给下黑手的时候,心里面会是怎么想。 伤心,不可置信? 这肯定是有的,男人总是负心薄幸,哪怕是曾经海誓山盟,痴心一片。 婉宁觉得自己可是从来没有逼迫沈玉容,最起码没有给他下命令,说他一定要下手把他的发妻给杀了。 送到别院,和离,这不都是法子,要说心狠,还得是沈玉容他自己。 为了功名利禄,为了长公主的权利,不择手段。 是存在着人的选择的缘故,但是这难道不是也是天然身份的一种抉择吗? 要是薛芳菲是个男子,其实她不一定会和沈玉容在一起,那么就更别提,被沈玉容一铁铲敲头,然后活埋在雨夜的泥坑。 她会自己去建功立业,再怎么说她亲爹是淮乡县令,比沈玉容不知道考了秀才考到死的爹,要来的得用一些吧。 很可惜,没有如果。 婉宁抵达青琅书院,第一时间不是选择去休息,而是迅速的召集书院的管理人员。 她有新的想法,她要招收女学生,而且还要马上落实。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书院内的管理层,说得上话的夫子,全都在凝宜堂集合。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婉宁忽然的把所有人给喊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诸位先生,本宫欲开设女子学堂,此番是邀诸位先生共商其事。” 在意料之内,某些老学究摸着自己的胡子,“殿下,自古阴阳分明,女子怎么可以……” 看吧,他没有任何的依仗,但是就是有底气说出不合适的话语。 婉宁记下这人,曾夫子,今日之后,不会留在青琅书院。 她的书院,不适合有这样的人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危的那一句“这世间女子的规束那么多,若能宽泛束缚,实乃大善。”显得尤为珍贵。 已经做好的决定,不容更改,婉宁想听的并不是任何人的否定,再者说,在她看来,反驳她的那人,又算是什么? “来人,请曾夫子下去休息。” “是。”两侧的侍卫鱼贯而入,不顾曾夫子以及周围所有人的错愕,直接把人给提溜走。 曾夫子在被拖走的时候,两只脚着地,还在挣扎着,半点都看不出来他半点维持的风度翩翩。 “好了,不相干的人离开了,现在大家可以好好的商议正事。”婉宁看心里,当然也不去管在场的这群人开不开心的。 杀鸡儆猴,就算是再有风骨的人,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也是会心有戚戚。 真理的范围,在导弹的射程之内。 有一个人被带下去了,剩下的人,当然就能够好好的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思考如何能够实现婉宁想要让女子入学的设想。 一圈人全都是沉静,保持着沉思的模样,要么是揪着胡子一直捋啊捋,要么就是目视前方,叹气再叹气,好像思考遇到了某些困难。 婉宁在等待着他们的回答,坐在前面的那几个老头子,是她几年前在环洲地界寻来的,名气够大,还有威望。 “老夫倒是有个想法。”一老头沉思过后开口,是领头的岑夫子。 “哦?不知岑先生有何高见?”婉宁对于配合的人,态度还是很好的,坐直了身子,展现出一副要认真倾听的模样。 “老夫认为怎么青琅书院,可以模仿明义堂,男女分学。”岑夫子说话的时候,还不时的抬头去关注婉宁的神情。 看她面露赞同,那就很畅快的继续说下去。 “殿下既然是想要女主也读书,我朝已有一个明义堂,收的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那么殿下这是想要招收……平民女子?” “可是寻常百姓家里面,若是耕读人家,供得起家中男儿上学堂,已然是不易,若是再供一个必然出嫁的姑娘家,怕是难得很。” 岑夫子说的都是实话,寻常的家庭家族,兴许有祖上昌盛过的,但是若干年过去,如今又能省下来几分。 培养一个读书人所要用到的钱财,一个月的笔墨纸砚书生长衫,没准都是一家人大半年的嚼用。 费尽全家的力气,来托举儿子,他们心甘情愿。 但是,花费额外的资源,来供给同一家的姑娘,那可就不一定了。 在不少的贫苦人家,家中的女儿多,颜色好,没准就是他们一家人翻身的资本。 为什么? 当然是卖掉啊,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卖给人牙子,直接卖到花楼里面去,都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儿是作为一种人形的资本,能卖掉能换。 大多的女儿家,相对感性,借着感情的这一个由头,在女孩长大之后,兴许还能顾及旧情,那么一大家子就能继续绑定,狠狠吸血。 这就是现状,要建立一个女子的书院,必须考虑到这些现实。 听着岑夫子说的这些话,婉宁在思考,该如何面对。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8 婉宁不是纯粹的善人,她想要女子入学的最初原因,还是希望将来在权力的争斗之中,能有天然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面的人。 而并不是讲究什么“天下大同”,这一年,她在为了大燕出去和亲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直到现在看来,婉宁还是觉得,整个大燕都欠她的。 说实话,无论是女子入学,还是男子入学,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那全都是被划定的“外人”,并不属于她需要操心的范围。 婉宁很明确自己现阶段想要什么,要得用的人,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人,不会背叛她的人,能够被她牵制的人。 要平民的女子入学做什么,当然不是每一个人,她没有这样的胸怀,从来没有人为她这样着想过,那她又何必是以德报怨? “不用你说的那样麻烦。” “自愿报名,来了青琅书院的女子,本宫只要她们是自愿的,至于她们的家里面,愿不愿意没关系,人到了书院,后面自有本宫来解决。” 如果人到了绝境,是会焕发前所未有的斗志,自己来到书院地界的,说明大抵是自愿的,想要为自己挣出来一条路。 要是为了别人,那也很好啊,那就证明,这是一个能够控制的工具。 获得好用的手下,才是婉宁的现阶段目的。 “这……殿下……”岑夫子神情一滞,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件事就就交由岑夫子你来负责,本宫会派人来帮你的,明日就去各州县通知,如何?” 婉宁笑眯眯的,看上去和气的很。 岑夫子:……莫名其妙打冷颤。 当然是点头应下,谁让他拿的的东最多呢。 散场了之后,婉宁把自己的安慰给喊出来,“宁七,你带着八九十,跟着岑夫子一道。” “是!”宁七出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但是他也有疑问,“殿下,可有人选?” “就像是当年你们收暗卫的苗子一样。” 婉宁这么说,宁七就明白了,“是,属下定为殿下寻到最合适的刀!” 这么懂事,真不愧是她培养出来的暗卫。 明面上是招收女学生,实际上是寻找能为自己效率的绝佳利刃。 招生的事宜紧锣密鼓的开展。 这当然引起了许多的质疑,尤其是在青琅书院周围的城乡之中更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这青琅书院的院主,岂不是有毛病?好好的男子不收,居然收起了女子。”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手中舞动着扇子,看上去义愤填膺。 “李兄说的可不对,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主招女弟子,不是为了别的?” 另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回应姓李的人说的话,面上表情扭曲,眼底是挥之不尽的奸邪,尤其是还加重了“别的”二字。 这样有歧义的话语,让周围一圈的男子心领神会,全都挤眉弄眼的笑了出来。 当然也有不和这群男子同流合污的,隔壁圈围着的是真的在思考这背后的意义。 “在下听说 这青琅书院的院主,乃是我朝的婉宁长公主,有皇家背书,定然是别有一番用意。”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学子,想到的是婉宁背后的身份。 “苏兄的同族兄长就在青琅书院求学,他说的指定没错。” “我朝素有明义堂,是专门供以朝廷高官家的女儿读书,没准这青琅书院,就是婉宁公主为了普通人家的女儿读书准备的?” “赵兄说的有理,如果不是你这样说,方才在下都没想到明义堂。” “都说娶妻娶贤,我是未来的妻子,能识得几个字,明事理,那对兴旺家族必然是大有益处。” 原本还在说的是女子入学的事情,话题莫名其妙的就跑偏成了女子嫁人。 是的,在这群人乃至大多数人看来,你儿子无论读不读书,那都是男子的附庸,生而如此。 千百年来哪朝哪代,不都是沿袭着这样的规则。 他们说的畅快,各自言说着自己的看法,有继续分析青琅书院招收女学生的用意的,也有开始谈天说地,说娶一个读过书的姑娘做妻子。 而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说的话自然是能被周围的人给听见。 路过的不少姑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书院居然招收女学生,这在他们看来是十分奇异的一件事情。 读书识字是多么稀罕的一件事,而如今居然有一个学堂居然愿意收女弟子,不少有心向学的姑娘都十分心动。 默默的站在一旁听着,试图从这谈天说地之中寻得只言片语,随后进行拼凑。 大多数人都得到了某些的关键词,像是青琅书院,像是婉宁公主。 暗自记下,等回家之后再找人细细询问。 束修几何,入学的要求又是什么?这可得打听清楚了。 有这样一个向上的机会,明白的人自然会牢牢的抓住。 自从青琅书院要招女学生,近大半个月以来,不少姑娘都回家询问父母的态度,大多是旁敲侧击的试探。 负责此次招生的岑夫子和宁七,自然是要尽职尽责。 将招学生的每一处细则仔细说明,还用文字的形式粘贴在每座城用于公示的地方,大体上确保路过的人都能知道这件事。 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当做一个热闹,信息传播的速度也是极其之快。 在选拔的时间之内,足足有上百个姑娘来到了青琅山下。 有的是被家中人送来的,也有人是自己背着一个包袱来的。 第一轮的筛选,是岑夫子和宁七来进行的。 在总共三百二十七人之中,总归筛出来了一百一十七人。 岑夫子和宁七两人选人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选学生,选弟子,看得是仁义礼智信,就像是招收男学生一样。 一个是选杀手,选暗卫,看得是心智和未来的潜力,是否能够有成为婉宁手中刀的可能。 有了对比,被选中的人才更觉得这机会难得。 落选的人当然也有不甘心的,但是在进行每一次选拔的时候,每人都会收到一页评判纸,上面准确的标注到底是哪一项不满足要求。 心服倒是不一定,至少是做到了口服。 第二轮的选拔,婉宁就会亲自出席,毕竟这在以后,没准是会成为她的左右手的人。 必须是要自己亲自看过,长掌眼,合眼缘的在日后,才能处事更加顺遂。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69 ilwxs.com 这婉宁发现了两个有趣的人,一个是昂着头,满是骄傲的薛芳菲,一个则是自称父母要把她卖到花楼里面,自己死命逃出来的方菲。 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境遇。 一人是被家中父母、手足宠爱着成长,衣食无忧,养出一身傲骨。 一人则是向冬日的野草挣扎着潜伏。等到春日回暖时奋力生长。要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让她们两个一起来见本宫。”婉宁起了兴致,这多有意思呀。 “是。”栀奴到外面传话,让两个等待着的姑娘入内。 在栀奴看来,她都要感叹这两个相仿年纪,相似名字的姑娘看起来可真是不一样,但是精气神都是透着同一种的坚韧。 这也确确实实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就是不知道最后谁能入了殿下的眼。 薛芳菲自从知道了在忻州颇负盛名的青琅书院要招女学生,她当即就决定她要参与招生。 在整个大燕朝,除了在燕都的明义堂之外,堂堂正正供给给女子读书的机构,可谓是近乎于无。 而且……薛芳菲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沈玉容,就很向往青琅书院。 只不过是因为家中只有孤儿寡母,他母亲每日做着浆洗缝补的活计,赚到的银钱根本不足以供给沈玉容去青琅书院。 跟着淮乡的举人读书,已经是人家看好沈玉容,觉得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周围不是没有贫苦学子,在青琅书院读书的,根据他们所说都是得到书院秀面,可以用自己的贡献来进行置换抵消。 沈玉容也想去青琅书院试试,但是他连去书院的路费都凑不齐。 薛芳菲倒是愿意将自己的私房钱送给沈玉容。 奈何半大的少年要面子,自诩是读书人,要有风骨,任由薛芳菲是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接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于是就算是沈玉容再想去青琅书院,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自从前些天得知青琅书燕居然敞开山门,愿意招收女学生,沈玉容还是要比薛芳菲先一步知道的消息。 那薛芳菲倒是想要给自己有好感的小竹马一个惊喜,比如说自己从清朗书院学到的东西,在休沐的时候都拿回来教给他。 光是想想就觉得浪漫的不行,由家中父亲嬷嬷给准备好了行囊,薛芳菲就一路由衙役作为护卫被送到了青琅山下。 和周围大半穿着或是华丽,或是简陋的女孩们一起站在广场等待。 也算是闯三关过武将,进入了第二轮。 原本薛芳芳觉得,凭借着自己的资质进入青琅书院读书完全是不成问题的。 结果在看到第一轮的评判标准的时候,不只是薛芳菲,在场的不少姑娘都觉得很惊讶。 有些要求根本不像是挑选学生,反倒是在选择……下人。 想到这一点,薛芳菲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潜意识里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 第一轮是粗略的挑选到了第二轮,才是真正的考验。 穿过曲曲折折的廊道,你还能分成两列左右站着。 前面的人靠左,她们是已经完成了第一道门的考验。 而后面的人靠右,现场不允许交流,所以在后面的人也无从得知考验的内容和形式会是如何。 有些人经不住这样的未知和压力,心中已经萌生了退堂鼓。 甚至连第一道门都没走过,就苦着脸退出。 在这时候,薛芳菲的自信虽说受到了一点点的打击,但她还是信心满满。 穿过第一道门,薛芳菲看见的是一个看着十分和蔼且博学,像是老学究一样的人物。 问的东西还很简单,也看出来薛康飞是有念过书的,问了不少四书五经以及某些经义的内容,薛芳菲全是对答如流。 不难以看出对方眼中的赞同和欣赏,当然这更加让薛芳菲觉得有信心。 不过当她穿过第二道门,感受到的是一种凛冽的威严。 甚至有一种生命在遭受威胁的感觉,薛芳菲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错觉。 眼前蒙着脸,并且手上拿着一柄常见的刀,让薛芳菲觉得他一定是沾过血,手上有着人命的。 这种人和淮乡县衙里面的衙役是不一样的。 虽然都是杀过人,见过血,可是薛芳菲从来没有在衙役的身上,感受到这样沉重且可怖的气质。 到这时候薛芳菲不由的想自己可别是被骗了,还被骗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组织内。 薛芳菲总归是脑袋转的快,够聪明,知道的也多,就好比现在她飞速的记起来,青琅书院背后的主人乃是当朝公主。 人家有什么理由和目的,来对无辜的姑娘下手了? 在心中摇摇头,觉得自己兴许是想多了。 而站在薛芳菲面前的,就是暗卫宁七,看到眼前这姑娘在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他觉得这是一个好苗子。 在薛芳菲的名字上面盖了一个戳子,这就代表她过了这关。 拿着盖上两个红印子的审核纸,薛芳菲出来的时候还有种没缓过来的感觉。 恍恍惚惚的,就走到了最后一关。 在一处雅致小楼前面的花园中,薛航飞看到了一个身着朴素衣衫,整个人感瘦苍白,但是精神劲头很好的姑娘。 她的手中也拿着一张审核纸,这让薛芳菲可以在一下子确定,这人也是前来参加考核想要入学的姑娘。 这个时期的薛芳菲,对待所有人都保持着友善的态度。 看到一个看着华贵,光是头上的一根金簪就足以卖自己百十回的姑娘,温和的朝着自己笑。 方菲也是怯怯的招露出一抹笑。 她也想要大大方方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被欺压,被践踏,让她实在没有任何大方起来的底气。 能够回应一道笑容,已经是在心中鼓起了勇气,要换作是以前,她甚至不敢和这样看着富贵的人对上视线。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着都保持着安静,小院门前,有两个侍女守着,在两人到来的时候就和她们嘱咐过,等着里面的吩咐。 终于,小院之中走出一个清丽如竹的姑娘,容貌秀雅,衣着素净却考究,发髻齐整,发簪上的一抹玉色,看着就让人觉得水头极好。 正是栀奴,作为婉宁身边的大宫女,比起一般人家的嫡出大小姐,她也是不差什么的。 脸上带笑,轻柔开口。 “二位姑娘,公主殿下要亲见你们二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0 婉宁半倚靠在美人榻上面,在前方的桌子上面,点燃了一味香。 是她刚刚调配出来的,正好,还能让大家伙儿都一起感受一下。 一道长度落地的珠帘,将婉宁和前方的空间间隔开来,疏疏落落之间,能够看到榻上的人影,就是看不清面容。 “殿下,人到了。”栀奴将薛芳菲和方菲一起带进院内,自己走到珠帘右侧站定,方便随时能够响应婉宁的要求。 “来了就坐下,今日本宫有兴致,来见见你们,都坐下来。” 薛芳菲觉得怪怪的,从看到了栀奴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 总是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栀奴。在跟在栀奴身后进院子的时候薛芳菲自己又开始否认。 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淮乡,除了这一次为了青琅书院来到了新洲,所以之前是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公主或是她身边的大宫女。 按理来说,是不会有机会来见见到栀奴。 可是透过那一道珠帘,看到婉宁的影子,原本消下去的怀疑,又觉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上来了。 见到公主是要见礼的,无论是朝中重臣,亦或是平民百姓。 跪在地面上,薛芳菲两只手并在额前,抬眼的时候,是仰视的角度,比起刚刚站着的时候,是略微能够看到婉宁的模样。 青色的广袖滑落至肘部,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臂,腕间是新洲三界不曾有的碧玺带翠手串,光是那两点绿,就足够养一州的衙役。 美人榻前面的铜雀灯中,飘起了丝丝缕缕的白烟,清冽的香气在此间流淌。 手中捻着一方香勺,轻柔的让铜雀灯之中的香料燃烧的更加充分。 侧首的模样,露出来的是流畅的侧脸,那一双明亮的眼,透出的是锐利的锋芒,和寻常女儿家的温婉,其实并不相似。 婉宁转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薛芳菲未曾收回的视线。 轻笑一声,“看来薛姑娘对本宫很是好奇?” 原来自己偷看被发现了,薛芳菲赶紧低下头来,跪的更加的笔直。 朗声表达自己的歉意,“回殿下,臣女从未见过像是殿下这般宛若神妃仙子般的人物,这才是一时间迷了心窍。” 作为淮乡县令的女儿,薛芳菲是有资格自称“臣女”,从小到大,薛怀远是毫不吝惜对薛芳菲的教育投资,一番话说下来,极其的流畅。 最起码是把一同跪在旁边的方菲给镇住了,人保持着低头的动作,眼神是在悄摸的往薛芳菲那里看。 觉得人可真厉害,不解家里面有人是当官的,自己也会说话,不怯场,大大方方的。 “薛芳菲,我记得你,我们在淮乡见过的。” 婉宁不介意薛芳菲的冒犯,反倒是提起了两人先前的见面。 “不知你的情郎,是否收到了你的礼物呢?” 薛芳菲的脸,“唰”的一下变得红了,原来是那天在店门口遇到的那位小姐。 怪不得是越看越眼熟,那天婉宁戴着面纱,她是在店门处的台阶等待,风吹过的时候,稍微看到了婉宁的侧脸,这才在今日觉得熟悉。 还有栀奴,兴许是在路途之中,一路舟车劳顿,并不像是现在这样华光四射,就算是同一个人,看上去的差异同样是存在。 这么尴尬的吗? 薛芳菲微微低头,她亲爹薛怀远都不知道她有了心上人,被一个路过的陌生人给知道,现在是在再遇陌生人的情况下,当面点出了这一点。 无论如何,婉宁的问题,薛芳菲还是需要回答的。 按照婉宁那天的态度,薛芳菲猜想,不是否定,认为是私相授受的态度,在脑海中规整自己的语言,回答道。 “回殿下,他收到了。” 真是一对有情有义的小儿女,婉宁抬眼,“你倒是坦诚,就是不知道那人值不值得你这般。” 一个是县令家被当做是掌中明珠的女儿,一个是落魄士人家的穷学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够熬出头来。 要是薛芳菲他亲爹薛怀远知道,心里面会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也是很巧合,薛芳菲和谢危以前的名字像,就连两个人亲爹的名字,也就是差了一个字。 要不是这是在两个世界,婉宁都要把两个人给拉到一起。 问就是一种恶趣味。 “淮乡第一才女,本宫知道你。” “就是不知道你看上的人,能不能配的上你。” 面对婉宁话语之中,展露明显的不屑,薛芳菲又是开心,因为既然说是对方配不上,那就是自己受到的是肯定。 又是想要为自己喜欢的人辩驳。因为在薛芳菲的心中,沈玉容是将来的状元之才,半点不差。 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薛芳菲只好是装作是害羞的模样,微微低头,愣是给自己脸上染上了红晕。 “好了,本宫希望你日后在青琅书院,有心向学,前来报名的,有不少都是淮乡的姑娘呢。” 婉宁给栀奴使了一个眼色,栀奴走向前两步,“薛姑娘,我带你下去。” 屋子里面,就留下了婉宁和还跪在地上的方菲,以及数不清多少个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 “你刚刚听到本宫和薛姑娘的对话,可有何想法?” 婉宁的话,飘到方菲的耳边,让她意识到,现在的主角,该是她了,斗志上来,整个人跪的更加笔直。 “回……回公主殿下,民女没有恋慕之人,但是看薛姑娘应该是很喜欢那人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对方买礼物,还让婉宁公主看到。 话说……婉宁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对,人家权势滔天的,查人的法子多的是,方菲把自己给说服了。 至于婉宁为什么要见方菲的,是因为她足够的决绝。 而婉宁看上的,也是这种利己的干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1 “本宫听闻你是自己来投学,还是拼了命来到青琅山,可对。” “对的,民女的父母要将民女给卖到花楼里面去,那腤臜的地方,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该去的,民女不冤,拼死逃了出来!” 说起往事,方菲的眼中有仇恨,也有泪意。 “可是……你逃出来了,那些要债的,可不就回你家里面,找你父母了吗?” “俗话说,大孝尊亲,其次弗辱,你这……” 婉宁没把话说完,而方菲理解的是她不孝。 “殿下,若是真的被卖到了那种地方,民女的一辈子,那才是真的完了。” “家中父母卖了我,等我能够接客赚钱之后,还是会往我这人拿钱的,我只能是变成他们的钱袋子!” “民女想的明白,这才拼了命的逃了出来,就算是在外无依无靠,那也比被卖身来的好!” 谁不知道,被卖到花楼里面,无论是谁,这一辈子都是完蛋了。 别看那些个名声大的花魁,一个个看起来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出入都有人伺候,可是始终是不得自由。 方菲经历的事情不多,可是恰恰好,他们家隔壁住的就是一个为自己赎身的前花魁娘子。 容颜不改,为自己争了一个良籍,结果还是三天两头被街溜子翻墙,院子门口始终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守着。 在小时候的方菲心中,他们家四面八方的五条街,都没有像是隔壁洛娘子那样温柔美好的人。 每天人都是香香的,说话温温柔柔,完全是她印象之中极好的姑娘模样。 方菲作为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其实她是能够识的字的,正是在幼年的时候,那位洛娘子教的。 可是,洛娘子最后的结局,属实算不上好。 在赎身几年之后,她确实是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虽然流言蜚语一直都在,最起码那几年洛娘子是自由的。 几年之后,各种各样的流言,尘嚣甚上,完全能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推到地狱里面去。 洛娘子最后去了哪儿? 被污蔑偷男人,就算方圆几里都是她根本看不上的玩意,也还是仗着人多,仗着不要脸,强行闯入了洛娘子的家中。 活生生的把人给浸了猪笼,方菲就看着洛娘子被人给溺死,可是她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直到八年之后的今日,方菲还是将那时坠入深渊的感觉,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想要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自由。 是真正能够触手可及的自由,而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够被轻易否定的身不由己。 在这普天之下,有那么多的权贵,她根本就够不着,再说,别人又有什么原因,能够出手帮她? 青琅书院背后的人,是当朝的婉宁公主,也是当今在位的启文帝唯一公主,方菲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有恰逢家中父母不做人,要把她卖到青楼里面去,方菲干脆就是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带着当年洛娘子的钱财,一路逃到了青琅山。 要不然她一个穷的只剩下一个的弱女子,如何能够在书院发出消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迅速的抵达青琅山。 方菲跪在地上,膝盖地下是千锤百炼的扬庆砖,甚至是一块砖的价钱,都比她这个人要来的贵。 而面前,是她这辈子活到目前为止,见到过最为尊贵的女子。 不,该是最尊贵的爵位拥有者。 在大燕,“长公主”同样是一种爵位,比肩秦王,拥有自己的封地。 方菲刚才又是从头到尾的听完了婉宁和薛芳菲之间的交谈,心中更是生了几分忌惮。 既然面前的女子贵为公主,那又有什么是她查不到的呢? 于是乎,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和盘托出,一个字都不敢有编造的成分。 人生百态,世事无常。 说实话,婉宁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暂时就是自己看到的这一部分。 婉宁在乎的,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不公,以及她自己感受到的不公。 每个人都是这样,自然是无可指责。 “听起来你很不甘心,想要来到青琅书院,并非是有心向学,而是想要攀附…本宫?” 婉宁的语音柔和,甚至是没带半分的尖锐,可就是是让方菲跪地的时候,感觉冷汗在自己的背后冒出。 这是因为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感,让不曾感受过这般气势的方菲觉得恐惧。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废了半条命逃出来,在路途上面又是遭受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这样就差一个临门一脚,方菲觉得自己一定要抓住。 “回殿下,民女并非是想攀附殿下,而是想为殿下效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菲心道不好。 [完了,这和想要搭上公主殿下的大船,有什么区别,可是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一飞冲天的法子了。] 低着头,等待着来自婉宁的审判,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到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大的姑娘,满身的忐忑,可是说出来的话有时候那样的有野心,婉宁还挺满意的。 她要找的,不就是能够给她做事的人吗? 方菲撞上来,那不是刚刚好。 自己从人牙子的手里面跑了出来,之后追债的跑到她家里面。 她爹年纪不小,被拉去当苦力,她弟弟年纪小皮子嫩长得还行,被拉去当小倌馆,亲娘年纪也大了,被拉去伺候她的小倌馆弟弟了。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面的团聚呢? 心够狠,做决定够快,计划完成度高,她自己选择的每一步,到目前为止都是没有错处的。 “抬起头来。”婉宁要看看方菲的眼睛,是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有野心和闪耀。 等待审判的方菲下意识的抬头,在看到婉宁带着笑意的眼,那一瞬间她羞愧的低下了头。 太温柔,太包容,以至于让人看不到背后的那一抹冷意与审视。 “方菲,你刚刚可曾注意到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栀奴?” 方菲下意识点头,刚一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那是公主,原来她只是一个大宫女。 “今后你就跟着她。”婉宁把机会给到方菲,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抓住。 “是!”方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连连磕头,要是能够跟在婉宁的身边,比起现在再怎么样都是一步登天。 对于方菲下意识的反应,婉宁更加的满意,她就是喜欢懂得“感恩”的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2 当院中人散之后,婉宁重新拿起自己曾做下标记的纸页。 她需要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心里面最清楚。 忠不忠心这件事情之后再说,现阶段使用强力就能够把别人心里面的弯弯绕绕给压下去。 之后近身伺候的,婉宁才格外的小心。 一试再试,现在能够出现在他=她跟前伺候的,全都是经过了好几轮的测验。 而这一种“测验”,也还是会继续下去,没人能够保证永远的忠心,除非是中了蛊。 婉宁一步步的部署着自己也许会用到的一切,大燕和代国交战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天时地利人和,婉宁每一个都要紧紧抓住。 这几年在燕宫中广为流传的“生子秘方”,就是婉宁的杰作。 不论生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是个孩子就行。 至于什么四肢健全,头脑正常,那就看命了,反正当皇帝的人,不都说自己是“天命之子”。 接连生出来那么多个怪胎,是不是该问自己,这些年是不是没有好好努力,是不是对不起国家和百姓。 作为父亲,启文帝是有慈父之心,后妃们生出来的每一个怪胎,他都没有动手,反倒是都好好的养在后宫之中。 一个个要么是脑子不灵光,七八岁了还像是个新生的小儿,要么就是缺个手或是多条腿。 这就算了,这一群“皇嗣”,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长得快,一周岁的时候,就像是人家两岁的孩子。 如今最大的一个今年正正好是七岁,看起来已经有了十一二的模样。 且不论这群家伙如何的奇怪,不得不说,启文帝在某些时候,还是很仁慈的。 像是七皇子二公主,这一类有手有脚,看起来正常的,启文帝甚至是大大方方的给了序列,只不过是限于皇宫之内。 出了燕宫,可没人知道,宫里面在这几年来,连着出来了这么多的怪胎。 婉宁就不信了,有这么多“备选”,启文帝在选择质子的时候,还能把她给交出去。 要是重走老路,婉宁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把启文帝和皇宫里面的那一群手足,统统给带走。 在书院这边紧锣密鼓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婉宁将自己手上的资源,狠狠的往其中砸。 希望在最快的时间里面,让她选中的那些“人才”,能够蜕变成为真正的可用之人。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婉宁不能在忻州继续待下去,最主要的还是要回到燕宫去启文帝面前刷存在感。 要不然启文帝万一真的就舍不得皇宫里面的那一群怪胎,又是想着让她去代国。 要真是这样的话,婉宁就算是魂飞魄散都不会服气的。 在青琅书院的这些事情,就算是有尚未解决的,那婉宁也就只能是暂时放下,要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更加的重要的地方去。 马车继续前行,在路上遇到什么不平事,婉宁还帮着裁断。 在这个时代,皇权至上,在当地只有官员的情况下,婉宁的品阶完全是能够压住所有人一头的。 目前皇室唯一承认的公主行走在外,代表的自然就是皇室的脸。 婉宁是在借着皇权为自己立威,反正百姓没能看到的,只有婉宁公主,而不是任何一个王爷皇子,亦或是远在天边,耳目闭塞的启文帝。 一路先把名声给刷出来,韬光养晦,不仅要培养实力,还要养护自己的名声。 顺便在一路上,在散播一点关于皇室的传言,真假都有。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到燕宫,再看熟悉的建筑,又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婉宁在回自己的岫宁殿的时候,是慢悠悠的经过御花园,边走还边咳嗽,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脆弱。 在凉亭处,传来吵嚷的声音,是小孩子在玩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们正在哄小孩。 “七殿下,您跑的太快了,慢些吧。”小太监的声音听着,感觉累的快死,就剩下一口气。 “驾驾驾!!!”本该是稚嫩的童声,却活像是咳了老痰一样,语气跋扈的很,可偏偏声音却带着死气沉沉。 小太监没有办法,只能是继续往前爬,背上是一坨分明的肉山,看着沉甸甸的。 婉宁觉得自己可真冤啊,一回宫就看到了这样不堪入目的一幕。 她都好奇,自己当年给启文帝下的药是不是出了毛病,怎么生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变异成了这样呢。 给药的隐秘高人也就说,生出来的孩子有点小毛病,主要是体现在身体上面。 婉宁觉得自己还是好心的,因为皇位的继承者,不得是身形有缺,就算是脸上有条疤痕都不行。 那就更别说是这后面出生的这一群,缺个手指缺个脚趾,弯了胳膊弯个腿的,都是正常事。 就像是人形假山七皇子,是婉宁下药之后第一个出生的,不知道是不是药效没够还是怎么着,一出生就有九斤七两。 活生生把亲娘给弄得大出血,好端端的齐妃从此就绝了生孩子的可能,一辈子也就只能是守着这个看似正常的孩子。 仅仅是出生小半个月,七皇子就像是胀气一样长大,不管吃的多不多,每天都在“长大”。 今年刚好八岁,已经像是一坨的肉山。 性情暴戾,对待宫人动辄打骂,活像是胡亥在世。 启文帝崇尚人心本善,就算是自己也是人山人海里面杀出来的,那又如何? 他就表示,最讨厌的就是手段狠辣的人,自从看到七皇子这般不把人命看在眼里,念在他是自己孩子的份上,那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朝堂上面,不知道是哪天不清醒,直接给了七皇子“蠢钝如猪,狠辣绝情”的评价,也算是绝了他以后能够捡漏上位的可能。 奈何齐妃自己的家世好,在后宫给她拼命生出来的胖娃娃争出一处平稳的天地。 要不然一个遭到当朝皇帝厌恶的皇子,怎么还能活的那样的潇洒。 在御花园就在那儿骑着太监当马。 婉宁看不下去,肥腻还发黑的一大团,看的她想要作呕,难受的很,“回宫,再给赵炙下点药,看的是在难受。” 刚要离开,在凉亭那边就传来了声音,“给本殿下站住!”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3 难以想象,赵炙是怎么敢的。 婉宁慢悠悠的转身,“那头猪在叫本宫?” “殿下,这御花园之中,再没别人了。” 简直是要气笑,“你们走向前来,别让人伤了本宫。” 婉宁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安危,无论如何,侍卫先保护住她再说。 “随本宫过去歇歇脚。” “是。”栀奴守在婉宁身边,挥手示意,让一旁跟随着的宫女去清场,以及准备瓜果点心。 准备去清场的侍卫,呼啦啦的就往前面去了,在燕宫里面的侍卫,分为是红衣卫和蓝衣卫,只有红衣的品阶允许入宫带刀。 因为婉宁是众所周知的身体不好,身边安排的都是红衣卫,佼佼者之中的佼佼者。 带头的红衣卫史统领带队向前,腰间挂着的长刀长剑,极其的具有存在感。 凉亭那儿的宫女太监,全都看到了威严凛然的一行侍卫。 “殿下,是红衣卫。”被当做是马的太监仰起头来,看到的就是极具男子气概的侍卫们。 赵炙把自己的眯眯眼给眯了起来,在肥润的脸上,就像是一条线。 “红衣卫……”赵炙看到了朝他走来的人,吓得直接从太监身上跳了下来。 他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赵炙的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在他亲娘齐妃的眼里面,他是唯一的儿子,唯一的指望。 可是在他亲爹启文帝的眼里,他最好是不要出现,可有可无的东西。 阖宫上下,他能够惹得起的人不算多。 都是那些不受宠的后妃,或是不受宠,同样是被厌弃的皇子皇女。 但是像是前期出生的那些皇子皇女,在启文帝的眼前挂了号的,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这是哪一个宫的侍卫?”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赵炙怕自己惹到赵邺或是赵晟,这两个一个是嫡,一个是长,就算是无缘无故被欺负,都算是他倒霉。 “奴才也不知道啊,每个宫的侍卫,制服都一样的,他们衣摆那儿,好像是竹纹。”小太监的眼神还是好的,很会抓重点。 “竹纹?”小胖子想不起来,那一个宫用的是竹纹,嘿嘿想不起来是不是就意味着,那是不重要可以欺负的? 算是许久不曾回宫,婉宁感觉自己对着宫里面的某些人,都有些不熟悉了。 “珝奴,和本宫说说,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珝奴是婉宁放在宫里面的心腹,收集消息的能力算是一绝,轻功练的好,晚上穿上夜行衣,就能够完全融入黑夜之中。 之前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就是珝奴干的,不只是给启文帝下了药,不少的后妃也是被逐个下了药。 在婉宁的毒药库房里面,随手拿一个,拿到了那个算是那个。 连年累月的下来,整个燕宫都快要被毒穿了。 大大小小的宫殿里面,能算是干净的,或许就是婉宁的岫宁殿。 在亲哥赵晟那里,婉宁都给他加料了,更遑论是其他人呢。 婉宁随手拂过一朵鲜花,好看的就扭下来,整片御花园都是她的,摘朵花又怎么了。 一边静嗅花香,一边就听着珝奴的汇报。 新生儿的数量猛猛上升,启文帝凭借着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燕宫的出生率。 出生率是上来了,但是质量是大幅度的缩水。 怪胎的数量,在最近的一年,那都不只是倍数上升。 就算是启文帝是个心软的,看到长得怪模怪样的小家伙,也是接受不良。 一出生就没了的小皇子小皇女,数量都超过一个手掌。 要知道在八年前,整个燕宫的皇嗣,也就五六个。 凉亭那边,赵炙还想要翘尾巴,出身岫宁殿的红衣卫根本就不怕一个被厌弃的皇子。 直接抽刀,没亮刀子,用刀把就足够威慑人。 都不用说话,直接清场,就算是有人耍赖皮都没用。 在整个燕宫,谁不知道除了启文帝之外,婉宁公主就是地位最高的。 最起码明面上就是这样。 为什么要闹出这一番动静,婉宁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回来了。 “殿下,您的凉亭已经收拾出来了。”红衣卫史统领回来复命,赵炙已经被他有礼貌的丢到一边去了,不会给婉宁带来麻烦。 没有了碍眼的东西,婉宁施施然的落座,欣赏御花园的美景。 有人言秋日胜春朝,每个季节的御花园,都有独特的景致。 尤其是旁边缩着一团讨厌的人,还在“呜哇呜哇”的啜泣。 “走吧。”从别人的手里面抢下来的,就是好。 “这是……七弟弟?”婉宁是装作不认识赵炙。 也是,小孩子见风就长,尤其是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药,八岁的赵炙,都和婉宁一般高,整个人就像是一颗圆润的球体。 还是身边机灵的宫女提醒,赵炙才知道,眼前的原来是他传闻中身子骨不好的皇姐。 “大姐姐好,我是炙儿。”声音粗犷,犹如粗砂石狠狠磨,非要装作是乖巧,违和感极其之重。 婉宁看着貌似卑躬屈膝的赵炙,心里面还是挺有感触的要是她生出来这样一个家伙……嘶,想想都觉得难受。 这个福气,还是独属于启文帝的。 “七弟,方才瞧你和宫人玩的开心,怎的这个时候不在凝晖殿读书,反倒是在御花园玩闹?” 赵炙磕巴了,他学不进去一点,待在凝晖殿就和受刑一样,再说了,那么多个兄长他又惹不起。 小孩子心里面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婉宁看出来赵炙的挣扎和排斥。 微笑道,“栀奴,将本宫从忻州寻来的礼物赠予七弟弟。”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谁让赵炙的亲娘齐妃家族之中在朝堂势力庞大,亲父文修公还在凝晖殿教导过启文帝呢。 “是。”栀奴捧出来一方盒子,看上去精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交到赵炙的大宫女手中。 虽然不知道东西是啥,但是一根筋的赵炙很感动,他亲爹都没想着送东西给他呢,一个没没怎么见过面的姐姐倒是想起他。 感动的让赵炙直接冒鼻涕泡泡。 宫外的势力需要培养,但是凡事要做两手准备,里应外合不是很好。 结个善缘,总比树敌来的好。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4 秉持着内外兼修的路线,恭维的势力在不断的发展,燕宫和朝堂的势力,同样也在稳固和发展。 凭借着一己之力,婉宁能够让自己的境遇发生改变,但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大事件,她难以成为那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阻止战争什么的,对于婉宁来说,太大了,大的超出她能够控制的那个范围。 两个国家的战火点燃,是两方综合角斗的结果,就算是一方的国家拼死不想开战,那也是要由主动进攻的那一方说的算。 燕国势弱,代国兵强马壮,且冬半年即将来临,来自西伯利亚的风雪马上就要席卷而来,骏马牛羊和广袤的草原,都经受不住这样的严寒。 还有最重要的粮食,代国的百姓在寒冬之中,必须有足够的粮食和热量,才能让他们度过寒冬。 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燕国来。 国家幅员辽阔,但是国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衰弱,兵不强马不壮的,不打燕国打哪里呢? 百万的雄兵踏着北域的沙尘而来,声势浩大,气势恢宏,燕国边境三郡,在短短七天之内,就被接连拿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顺利,让代国信心倍增,得手的三个郡的财富资源,已经足够代国保住他们最为丰茂的草原。 攻势略微减缓,带货的兵马也需要修生养息,反正现在驻扎在燕国沦陷的城池之中,人、粮、补给,都是来自燕国。 烧杀抢掠,辱掠妇孺,挥刀乱杀,代国的士兵简直是来到了天堂,想干嘛就干什么。 带兵的先锋将军是代国的大王子,他自己就是带头无恶不作的那一个,又不是他自己的子民,爱咋咋地。 用地方的土地和资源,来供养己方的兵力,简直是一种无本且收益无敌的买卖。 敌人都欺负到了脸上,燕国人又不是没有血性的,集结了百万雄兵,马上就朝着燕代边境去了。 奈何实力不济,真百万对上假百万,依旧是两败俱伤。 开战的地点,甚至都是燕国的土地。 这样一来,受损的都不只是兵力,还有原本繁华的城池,全都变成了断壁颓垣,看上去萧瑟的不行。 边关的战事急报是快马加鞭的送到燕都,导致燕都整个一个大震荡。 朝堂上上下下,乃至于街头巷尾,谈论的全都是代国来势汹汹,一举攻下三城,即将威胁燕国国祚。 一个个士大夫吓得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在上早朝的时候,两股颤颤,费了老大劲才控制住自己。 连着两三天,聚集了整个大燕权力之最的朝堂,吵的好比是清早的菜市场。 人声鼎沸,吵嚷的不行。 吵了三天都没有吵出来一个结果,没人敢作为使者前去议和。 谁不知道,在面对杀人不见眼的那些代国蛮夷,遭受到的会是什么。 指不定刚一见面,就被一刀子给砍死,狠狠地朝着脖子上面一刀,那就真的是身首异处,死的难看。 腥风血雨好一阵,终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一群只在乎所谓“和平”的官员们,团结一致,终于是站在了同一阵线,提出了两个建议,一是和亲,二是排除质子。 和上辈子一样,启文帝以燕国仅有婉宁一个为众人所周知的公主,代表的是国家的荣耀,要是和亲的话,指不定就会被人给踩着脸欺辱。 主要担心的还是面子。 所以启文帝再次接受了派出质子的这个法子。 出国为质子,这不是还能回来的,顶多就是十年的时间,那又如何。 要是能够活着回国,那又是一条好汉。 至于“活”这件事,那就要看质子自己的本事。 历史上面,有多少的质子是死在异国他乡的,数不胜数,甚至不少人根本都不会被史书给记载。 什么国家会派出质子,那是弱势的国家,是战败的国家。 写在史书上面,这不是一种赤裸裸的坦白,说自己国家弱的吓人,只能排除皇室子弟去别国强行挽尊。 既然决定好依旧是要派出质子,那么人选是谁,就成了整个后宫最为关心的问题。 婉宁在靠近代国的边境八州都安排了人,一旦有打仗的迹象,她就马上开始“生病”。 次数久了,婉宁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那就是去道馆祈福。 她说是祈福就是祈福,至于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婉宁表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婉宁的身体不好,还经常恩泽百姓,她在民间的名声还挺好,尤其是在拯救了饥荒的那几个郡县,更是有婉宁的生祠。 燕宫里面有那么多个“怪胎”,当然是要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 启文帝十分干脆的表示,要感谢他当年在众人没有一出生的时候弄死,活着还要浪费人力物力,是时候为燕宫减负了。 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搞不好有人想要搅风搅雨,就说这事天神的惩罚,干脆就把人全都打包给代国。 五个皇子三个皇女,够意思都不只是这样的意思了。 在八年之内,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就是齐妃的儿子赵炙。 不但是代国那边不知道,就连燕国自家人都不是很了解其间的内情。 都觉得启文帝大手笔,一下子送出八个,纵观历史上下五千年,都没有这样心狠,不对,是有魄力的皇帝啊! 代国的了议和的上百车朝贡回礼,又得到了八个身负正统燕国皇室血脉的质子,度过整个寒冬,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是在将来的十年之内,都能依靠着这一笔财富,好好的发展。 镶了金的马车咕噜噜的就朝着代国去,上面装着的不仅仅是数不尽的金银钱财,还有八个一辈子都将“不谙世事”的质子。 站在城墙上面,婉宁就看着使者们远去,马车在前进的时候,掀起了滚滚尘烟,让队伍变得模糊。 心中高悬这么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这一回都不用装,婉宁直接是在城墙上面,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随着太医诊断,“公主殿下身子骨不好,切记大喜大悲。” 所有人都以为,婉宁昏倒,是因为“大悲”,因为战败的国家,因为远去的手足。 一时间,婉宁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符合“一国公主”。 于是乎,婉宁的名声在无意识之间,直接到达了一个新的巅峰。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5 头顶上的大刀被暂时移开,婉宁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后的五年内,婉宁始终扎根大燕,同时对于战场上面的那些东西,她也开始渗透。 家仇国恨归国仇家恨,她自己的仇恨是她自己的仇恨。 婉宁始终没有忘记,在代国那屈辱的七年。 在曾经,所有人或许都遗忘了,甚至没人去想,一个弱女子在敌国活下来是有多那么的艰难。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有些人说的是极其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关心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 现在被送到了代国的那八个质子,除了他们自己的亲娘之外,有谁还会记得他们? 不对,兴许还要加上婉宁一个。 千方百计想出来用来挡灾的好弟弟好妹妹们,婉宁当然是会记得他们的。 代国的威胁,暂时解除。 但是可别忘记了,横亘在公主人生之中的,还有很重要的一关,名为“和亲”。 除了代国之外,燕国还有其他的邻国。 周边的许多国家,都是刚刚从未开化走向开化的状态,就像是旁边小岛上面的小倭国,以及旁边半岛上面的小棒国。 像是这两个,还算是发展的算好的。 再往边上一点,那更是茹毛饮血,让人不忍直视。 更加遥远的地方,同样是有着强国的存在。 但是他们的战场和目光,并不在燕国而是在更加高进他们的国家。 地理上面的距离,和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让每个国家更加能够明确自己的“敌人”和“朋友”。 在大燕看来,若是把自己的公主,送到周边的小国去和亲,那就真是无异于将公主下嫁乞丐。 这不单单是不乐意,要是记在了史书上面,那就是纯纯的耻辱。 一般来说,就算是要和亲,那也是周边小国的公主,被送到燕国。 入宫都是封妃都是够呛,一般来说,给一个位分那都是一种尊重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面。 要是国家足够的强大,别说是和亲,直接把对方的皇位继承人给掠夺到自己家,来当消遣,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实力不够……那一切都是白说。 不得不说,有时候很多事情,还是要看缘分。 就像像是伯乐和千里马,要是没有真的是那样巧合的遇到,那就真的不会有后面的故事发生了。 先是在去书院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将帅之才,那人说自己的名字换做“程咬金”。 又是在下山的路上,捡到了一个手艺人,他说自己的名字换做“戴梓”。 每每捡到一个人,婉宁到晚上就开始做梦。 先是梦到陌生的朝代更迭,在隋唐时期,出现了一员福将,名唤程咬金。 作为唐朝的开国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志怀瑞颖,岂敢强国,不单单是能上战场,指挥作战,打战的时候,运道也是尤为的好,被称作是“福将”。 再说戴梓,是清朝有名的火器制造家,先是发明“连珠铳”,再是在原基础之上研制子母炮“威远将军”。 在征战噶尔丹的大战之中,子母炮大显威力,热武器的巨大作用,在战场上面充分展现。 在梦中,婉宁了解到这两人的大致事迹。 醒来之后,惊呼神迹也,这是老天给她送人啊! 在整个大燕,除了刚刚建国的那一阵,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人才。 马上就是闭关练蛊,赶紧给两个人喂了进去,这才能让婉宁安心。 在两人之中,婉宁还极其的看好程咬金,不但是因为他能够带兵打仗,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是作为女帝的臣子。 这是一个多好的先例? 一代女皇,汉之武帝,唐之武后,不可为不明。 在一众的男人对立面,在儒家传统爱男思想里面厮杀出来的一代女帝,这是何等的不易。 在执政期间,国家海清河晏,实力雄厚,领土不断扩展,治国之才如明月高悬夜空。 对于婉宁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榜样。 可惜此后婉宁在没有梦到相关的事迹,只能召程咬金将他认知之中的武则天事迹,公正不偏颇的说出来。 在回燕京的路途之中,又是从天而降了一个人,出现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是在车队在别庄停下休息的时候,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 整个人看上去就觉得他文采非凡,风度翩翩,眼睛之中穿过的精光,让人觉得此人并不简单。 最起码,不像是他外边展现的那样的温和。 真的就是“突然”出现,是空间在产生了有一瞬间的扭曲之后,才出现的一个人影。 婉宁打开马车的帘子,刚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和那人对上视线。 厚重,狠绝,干脆,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那人的眼中。 原以为会不会是刺客或是别有用心的人,没想到还没下马车,那人就朝着婉宁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边走还是一边热泪盈眶的高喊着“主公!” 婉宁都愣了,这人谁啊她不认识啊。 守在车队之前的卫青握紧手中的长剑,目光锐利如鹰隼一样的盯着那人。 “主公,臣乃贾诩,您失散多年的谋士啊!” 婉宁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看贾诩满目的热切,真的是久别重逢的感觉,一时间也是觉得很奇怪。 “殿下,那是……毒士贾诩!”程咬金和贾诩是一个历史体系的,都是战火里面拼杀出来的,程咬金当然是知道贾诩的鼎鼎大名。 “你知道他?” “三国第一毒士,天下智计尽归贾诩,若那人真是贾诩,瞧他唤殿下为‘主公’,那必然会是一员大将!” 说实话,婉宁不知道贾诩是谁,但是有前两次的预感,和这一次程咬金的背书,婉宁的势力集团,再添一员大将。 是同样的手段,用自己的心头血养蛊,然后给人喂下。 在此后的相处之中,婉宁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评价“天下智计尽归贾诩”,实在是这人的好计策层出不穷。 在婉宁说出自己给亲爹亲手足都下药之后,没曾想贾诩直接拍手叫好,满眼的欣赏都快要溢出来。 理念一致,贾诩的整套体系都是无比的成熟,婉宁极其认可他的很多想法,这般如虎添翼的感觉,简直是让人吃了九转还魂丹一样畅快。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6 新添几员大将,婉宁行事更是如虎添翼,想要得到什么,那基本就是无往不利。 但是,婉宁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雄心壮志。 这天她找到了贾诩,惆怅无比。 “先生,父皇现今正值壮年,还有那么多个皇子,本宫该如何谋取那至尊之位?” 在儒家思想作为主流的情况下,男权形成了层层的封锁,力图掌控各种权利,并且将女子排除任何的权利范围。 不单单是这样,除了隔绝女子的获取权利之外,已经获得了权利的男人们,更是力图要将所有的女人给牢牢的束缚。 不断的驯化,试图让女人们主动作为养分,甘心于自己低人一层的角色。 就算婉宁是公主,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现状,还是太难太难。 虽然现在已经是采取了很多的措施,但是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婉宁总是会思考,自己到底行不行,现在她拥有的东西,还是太少太少…… 和婉宁的惆怅不一样,贾诩倒是显得更加的有信心。 广袖一翻,整个人昂首挺胸的站着,眼中满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殿下欲行逆天改命之事,需以柔丝博猛虎,借势而噬,成有三策,步步见血。” 婉宁的眼睛亮了,和贾诩相处这么些天,她对于贾诩的信任,简直是直线上升。 “借儒破儒,殿下现在走的棋,就很合时宜,整个大燕,谁人不知殿下宽仁,这边是那些儒士追求的‘仁’。” “这名声先拿下,奏请组建‘赈灾卫’,将青琅书院与商户钱粮尽数裹上‘忠孝’之名。” “就算那些酸儒要女子守规格,您若已是‘至孝贤仁’,那便是皇家的门面,史官定会如实下笔。” 其实就算是不如实,贾诩也有自己的办法,让是史官知道,什么叫做是“如实”。 “就算是束缚的锁链,那也是留有空隙,踏着其间的间隙向上,一样能爬到顶去。” “陛下他不是偏爱嫡皇子,那又如何,皇子邺并非是天生贤德,暗卫那儿已经查出,皇子邺同肃国公世子交情匪浅,甚至二人在私底下,以兄弟相称。” 贾诩的语言习惯,在很多的时候,还是先说身份,在后面带上名字。 皇子晟,也就是当朝的太子赵邺。 “整个大燕,谁人不知,肃国公乃是叛国之人,将烽火图送与北疆鲁国,其罪当斩!” “能与这样的乱臣贼子称兄道弟,皇子邺实在是不够聪明。” 如果是有足够的实力,那还是另外一说。 很可惜,皇子邺现在拥有的,就只是启文帝的偏爱,还有一个太子的头衔。 至于这么多年来他有做出什么功绩,那倒是确确实实,啥都没有。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那么没有实力的尊位,那同样也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再者说,殿下不是持之以恒的赠药于皇子晟,咱们就算不是家大业大,但是那点药量,还是加的起的。” 听到贾诩说的这两点,婉宁止不住的点头。 赵邺的身边,并不是铁桶一片,反而是心怀鬼胎之辈层出不穷。 谁不想成为天子近臣,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上的权利地位? 对吧。 贾诩带着皱纹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一抹笑,“殿下怕是不知道,皇子邺早就自掘坟墓。” “自掘坟墓?”婉宁并不知道,贾诩指的是什么。 “是也是也。”贾诩摸着自己的胡子,“皇子邺他恋慕季美人,每日要从珞怡宫之前路过,就是为了看季美人一眼。” 季美人是个人,她是启文帝的后宫妃子,今年正值青春年华,十八九的年纪,正是女子最为青春灿烂的时候。 最主要的是,季家当家人,也就是季美人的亲生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 按理来说,就算是参加大选,也是轮不上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 可是偏偏季美人靠着超凡出尘的绝世容颜,让启文帝破例将人给纳入后宫,并且马上就给了一个六品美人的位分。 这在厂里来说,已经是一件略微出格的事情。 没想到啊,启文帝和赵邺不愧是亲生的父子,就连喜欢的人,那都是一个类型的。 这不,现在年仅十岁的赵邺,已经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看到季美人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按照赵邺自己的说法,那就是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柔,让他感受到了母亲一般的温暖。 于是乎,直接就沦陷了下来,成天到晚,一有时间就往珞怡宫跑去,就是想要见季美人一面。 贾诩为婉宁讲述这一桩秘事,婉宁简直是听的瞠目结舌,如此这办的大胆……赵邺这是真觉得,将来这燕国的皇位,一定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婉宁长舒一口气,这件事情要是被捅出来,不说是严重的能够让赵邺失去太子之位,最起码还是会让他的名声有碍。 “这第三招,就是炼人牲祭天。巫蛊之术向来是被帝王所禁止的,若是逐渐长成的儿子,对日薄西山的父亲下手……” “殿下,这一招,没有任何一位帝王能够忍受的。” 真的是一计套一计,贾诩的三百六十计,每一计都不重复,还各有特色。 “殿下,在乱世之中,有句话是永远不会出错的。”贾诩伏地叩首,手上相交,“比恶鬼更可怕的,是披着菩萨皮的恶鬼。” 这一拜,婉宁能够清晰的听到,头骨隔着皮肉,和地面接触发出的声响。 是啊,她现在何尝不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从地狱里面爬上来。 历经千辛万苦,那她就要让自己过得好,披上那一层菩萨皮,享万人敬仰,受万人供奉!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7 既然别人自己都留下来把柄,婉宁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尤其是赵邺,胆子居然这么大,大到居然对他自己亲爹的女儿产生了心思。 婉宁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么早的时候,赵邺就看上了日后宠冠后宫的丽妃。 看来所谓的洪孝帝,还是真的很“孝顺”。 这件事不适合这么早拿出来,毕竟一个十岁的小孩,能干什么? 就算说是少年慕艾,这件事情也就掀过去了,会被启文帝制裁的,就只有丽妃以及一众的知情者。 而深受偏爱的赵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只要在等个五六年,赵邺长成了少年,这时候才能好好书写文章,无论是真是假,编出一篇“锦绣华章”。 婉宁还记的,在后来,赵邺是强行把原本要岁启文帝殉葬的丽妃给救了出来,无视朝堂众多的反对声音,一道圣旨就把人封为了贵妃。 据说,赵邺喜欢上季美人,是因为早年丧母,在季美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这简直是离谱的不行。 先不说季美人是什么样的角色,十八九岁的年纪,哪来的“母性光辉”可言。 婉宁是知道的,季美人的宠爱甚多,但是至今未曾开怀,那她是谁的母亲? 再说了,阖宫上下,有那么多的妃子,有孩子的人数也不少,赵邺怎么不在她们的身上,感受母爱。 非得是找了一个颜色最甚的。 婉宁不多做评价,只是觉得,赵邺的眼光和他亲爹还真是如出一辙。 既然未来的发展是这样,这就是有违伦常。 赵邺的身上,也该沾点瑕疵了。 “栀奴,珝奴,你们让人牢牢的盯着季美人和赵邺,最好让两个人的感情,再多多的深化,知道了吗?” “是!”两个大宫女齐齐应下。 婉宁要三管齐下,毒药她继续调配,蛊虫也是继续培养。 至于巫蛊之术,当然是交给旗下第一谋士贾诩,有他在,婉宁将其的方向。 不怕事情做不好,就怕贾诩做的过火。 效果值得期待。 在婉宁三天两头的献孝心之下,启文帝的身子骨,比起十年前,是肉眼可见的衰弱了许多。 可是没人能够把之前的人拉出来,和现在的进行比较。 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就是启文帝现在的状态。 他自己是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对,每天都有太医院的人来给他诊脉,一点问题没有,那就只能说是年纪大了。 人总不能是逆着天干吧,启文帝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养生,然后寻找灵丹妙药,试图缓解自己的衰老。 婉宁是一个好女儿,在外的形象,就是身子骨一直不好,不断的搜罗养身体的药,每当寻到了好东西,就给启文帝送上。 在启文帝病着的时候,两个人还结下了深刻的病友情谊。 人很难做到感同身受,因为苦难和厄运并不是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共情”在一定程度上,那就是一个假设。 可是在养病的时候,启文帝看到苍白着脸的婉宁大孝女,不辞辛劳的来侍疾,真的感觉他有一个好大女。 那些儿子呢,其实启文帝都知道,私底下都像是乌眼鸡一样,就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哪里还能看到他这个生病的父亲。 这么多年,婉宁也不是没有心软过,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婉宁是不会让一时的动容,搅乱了这么多年来的谋划,这完全划不来。 始终扮演着大孝女的形象,眼前的利益干什么不要。 启文帝的手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抛却这些之外,启文帝作为一国君王,他手上所拥有的权利,在整个大燕的境内,就是最高的。 就算是狐假虎威,底下的人也能够得到许多的好处,更遑论是被启文帝看做是“最贴心的女儿”的婉宁。 在一众的皇子还没有封号的时候,婉宁早早就已经受封一品公主。 启文帝是知道,婉宁自己开设书院,就干脆把以忻州为中心的三州,全都划给婉宁当做是封地。 在封地的境内,婉宁自己就是最高权利的持有者。 在这个基础上面,婉宁扩大招生,为自己寻找可用的人才的这一目的,也能够更好的实现。 这不,和贾诩畅聊,解开迷惑之后,婉宁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她的好大爹了。 在她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时候,启文帝可不能死啊。 参天的保护伞,得留着。 婉宁去看望启文帝的时候,除了有事没事的下点毒,补药是真的没少送。 在宫里面的每一天,小厨房都温着补汤,方子是婉宁四处寻找来的,对于补身体有着奇效。 尤其是对于原本身子骨较弱的人,更是插上一双无形的翅膀。 不带仪仗,就带着一群的侍卫,保命用的。 当然,婉宁自己也练武,还有着用来保命的独家手段。 不知道是不是当了一段时间的鬼,婉宁在轻功这一道上面,貌似是极其的有天赋。 和打杀相关的,进度缓慢,招式记住了,但是做出来完全不对劲。 轻功好啊,万一到了要命的时候,赶紧拔腿就跑。 岫宁殿轰轰荡荡的出来一行人,当然,婉宁“身子弱”,要坐轿辇。 作为一品的公主,婉宁当然是有这样的权限。 一路上是要经过不少的宫殿,比如季美人的珞怡宫经过。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因为别的因素,婉宁看到从宫殿里面出来的季美人,身后的侍女的手上,也是拎着东西。 看上去像是糕点。 哎呦,这不是巧了。 “今天季美人是不是不太适合出来。”婉宁状似对着自己喃喃。 但是身边的宫女侍从,是要听到耳朵里面的。 作为婉宁在宫中代表的珝奴默默退下,朝着珞怡宫去。 婉宁收回自己的视线,微微仰起头,感受今日燕宫之中的风景。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8 “呀——”随着一声惨痛的尖叫,身后传来的是一阵杂乱的声音。 “娘娘,您没事吧?” “快来人那,季美人摔倒了!” 原来,那一声尖叫是季美人因为摔倒发出来的,不单单是她自己个摔倒了地上,甚至是直接倒在了宫女的身上。 宫女拎着的食盒一下子被打翻,里面不只是有精致的糕点,还有刚刚出锅的虫草海参羊肚菌汤,直接撒到了季美人的身上。 脸倒是没有伤着,但似乎那热汤就顺着脖颈往下淌,把养的娇嫩的肌肤烫的发红,甚至是在部分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已经起了水泡。 婉宁是记得,这位庶母季美人在成了洪孝帝丽妃之后,可是傲的很。 可是,婉宁觉得,这人凭什么在她的面前的高高在上。 仗着皇帝的宠爱,成为凤印的暂时拥有者,不仅仅是对于后宫,甚至是对于前朝的某些事宜之上,都可以悄默默的插手。 就算是这样,赵邺也没有说什么,睁一只闭一只眼,就放任原本不属于季美人的权利。 在这一点上面,季美人还是幸运的,遇到的算是一个可以托付的男人,寄托的也是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是,这就代表化身为丽妃的季美人能够站在类似皇后的立场上面,阴阳怪气的说着“公主年岁渐大,也该找个好归宿。” 凭什么呢,凭她脸大,凭她臭不要脸吗? 既然如此,那就别想要那一张脸了。 “殿下,季美人的身上被烫伤,这时候已经回到珞怡宫,等着太医到来。” “只是身上,她的脸呢?”婉宁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一片安宁。 “……摔倒的时候,季美人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脸,所以容颜不曾受损。”珝奴觉得惭愧的很,公主交代给她的事情,没有办好。 婉宁一摆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咳咳咳!” “本宫怎么感觉,老毛病要犯了?” “是,奴婢这就去训太医为殿下医治!”珝奴急匆匆的离开,与此同时,还派人把太医院内用于祛疤的药膏里面掺了点小可爱。 药效还是一样的,就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会有某些小小的后遗症。 就是容易发臭,此外到时候无伤大雅。 前世今生,谁又说的清楚呢? “嗯。”婉宁轻轻的应了一声,手还放在心口,悠悠然的闭上眼。 婉宁带领的那一队的侍卫,速度明显是要比珞怡宫的内侍和宫女们来的快。 太医院的人一听,赶紧全军出击,整个太医院谁不知道,婉宁公主的身子骨弱,每次发病的时候都是命悬一线,偏偏每次都又死不成。 为什么死不成? 因为婉宁死了,他们都是要跟着一起掉脑袋的。 每一次基本上都是抢救,从阎王爷的手里面挣命的。 有经验的太医,还特地的询问侍卫,婉宁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病的,是冷了热了还是风吹了,一听是在去给启文帝送汤的路上,一个个也都是吓得两股战战。 因果一连,启文帝肯定会询问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带上药箱隔着侍卫猛猛跑。 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太医走了大半,太医院还是要有人守着,要不然其他贵人病了找不着人,那不是还是一个死。 等到珞怡宫的人来了,发现太医院怎么空空荡荡的。 “太医,太医,我们娘娘烫伤了!”跑的最快的宫女也顾不得这样的异常,赶紧倒腾双腿飞奔。 结果出来的,全都是看上去年轻不经事的医官,看着满目白净的大夫走来,宫女更是着急,“李太医郑太医他们在吗?” 连忙喊出来几个名气大的太医,名气大就代表医术好啊。 “婉宁公主病了,李太医他们都赶过去了,不知你家娘娘怎么了?” 医官哪里知道这个小宫女是哪一个宫里面的,脸不够熟的,统一算是小妃子身边的。 “我家娘娘是珞怡宫季美人,她被烫伤了,现在疼的不行!” 烫伤在一定程度上,就和“毁容”搭边,一个以容貌获宠的妃子,要是毁容,那下一步,可不就是“失宠”。 不单是季美人自己吓得不行,阖宫上下伺候的人都是吓得不行,冲出来的宫女,正是季美人的心腹,命运是当真和主人息息相关。 太医院也没有办法啊,谁让她来的晚呢? 没办法,赶紧就是派了两个医官出去,谁知道皇帝对于这个宠妃的态度如何,万一真的上了心呢。 婉宁的轿子就停在路中间,来往的不少人都看见了状似已经昏迷的她。 路过的人没敢多看,瞥了一眼,都是匆匆而过,主要是害怕沾上麻烦。 一个两个赶紧就是溜走,但是皇宫之内,信息的传播速度还是极快的。 没过一时半会儿,几乎是半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婉宁公主再次发病的事情。 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的飞向四面八方,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启文帝也知道了这件事。 一听是在给他送汤的过程中,被新宠季美人给吓得发病,现在甚至就停在了半路,一动也不敢动。 心里面那叫做是一个心疼啊,懂得心疼他这个老父亲的,就剩下婉宁这个女儿,偏偏又是个身子骨弱的,这还不得多挂心几分啊。 于是乎,启文帝放下手中的政务,先往婉宁的那个方向去。 婉宁就半倚在轿子上面,状态像是半昏半醒,反正一张脸就是已经变得苍白了。 主要是没想到,传话的人居然把季美人尖叫的事情,和她昏倒的事情,关联到一起。 搞得像是她被季美人的尖叫给吓到了,这才昏倒。 等到启文帝来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白如纸的婉宁。 心里面的怒气,一下子就朝着季美人去了。 没事出现在路上干什么,还尖叫,把他女儿都给吓到了! 说实话,启文帝下意识的忽略,季美人是因为给他送东西,在路上莫名其妙受了惊,这才喊出了声。 人心中的天平,始终还是需要有一个衡量的,就像是对于启文帝来说,婉宁这个贴心的公主,还是要比一个貌美的女人来的重要的多。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79 婉宁的惨状,是实实在在的,启文帝快要靠近的时候,就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婧儿,婧儿!”凄凄惨惨戚戚。 一转头,询问匆匆赶来的李太医郑太医等一群太医,“婧儿这是怎么了!” 太医们跪了一地,“拜见陛下!”规矩最大,先跪下来再说,正在把脉的太医都把手给收了回来。 “速速平身,先为婉宁医治。”启文帝看婉宁的情况着实不算好,白的吓人。 得了启文帝的话,一个个太医看诊的继续看诊。 把脉之后,太医们是松了一口气,老毛病,按照一般来说,睡醒来就好了。 但是面对启文帝哪能是那样说呢? 肯定是要体现出他们太医的能耐,轻轻松松说人睡醒了,那怎么行呢? “回禀陛下,公主殿下这是惊惧导致昏厥,微臣这就回去熬制汤药,九记汤药下去方能温补殿下受损的心脉。” 肯定都是要往大了的说,这是太医给自己个保命来用的。 婉宁听到自己要连喝三天的药,眼皮子就开始颤抖。 启文帝在注意着婉宁的状态,看到她眼皮子打颤,觉得是不是人要醒来了,赶紧叫太医,“快看看婧儿是不是要醒来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要醒来。 反正每一次的药,婉宁都是不喝的,整个岫宁殿里面的花草,都是喝药喝大的。 该要醒来了,要是不醒来,婉宁担心被活生生的灌药。 沉默一下,熟练的就开始装,“父……父皇。” “婧儿,快靠着!”看到婉宁要起来,启文帝是直接上手把人按下去,怕人起来了时候,又给撅了过去。 婉宁倒是好得很,摇摇脑袋,睁大自己的双眼,她是该清醒了。 “方才是何人嚎叫……”面露恐惧,很明显就是因为被那声叫声给吓到了,“父皇,不知是是宫里发生了何事,我真的好怕。” 说完还抖了一下,害怕的很真实。 买了一波惨,婉宁又是收获了一波的心疼,以及扫射到了无辜的季美人身上的伤害。 既然人已经醒来了,婉宁没忘记把自己的心意交给启文帝。 再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不是吗? 小厨房炖了许久,要是浪费可就不好了。 经过太医确定之后,婉宁还是要到避风的地方静养着,启文帝就带着自己的圣驾一起回了岫宁殿。 今天出来这一遭,婉宁还是赚了。 除了不喜欢喝的那些药之外,向着阖宫上下展示自己的荣宠。 能别来惹她的,最好还是不要来。 婉宁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开始变异,看谁不舒服,马上就要出手。 这个还是贾诩教的,为什么会看一个人不舒服,兴许就是那人在日后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早下手只不过是为了规避风险罢了。 原本婉宁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肚鸡肠,听了贾诩的这一番解释之后,就剩下一个感觉——先生高见。 把这话给听到了心里面去,简直是豁然开朗。 是啊,人都是有直觉的。 婉宁就在回想,自己第一次看见季美人的时候,嗯……感官如何无所谓,反正现在都是不如何。 要不然说自己的行为都是有理有据的,这不就是理由。 然而,真正受了伤的季美人呢,在自己的珞怡宫里面,身上火辣辣的,眼泪直流,实在是疼的不行。 但是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伤,直接就是躺在床上,一动都动不得。 睡又睡不着,醒着又难受。 只能是睁着一双眼睛,无语凝噎,感受着伤处火热的灼烧感,还有药膏敷在上面刺激脑子的冰凉。 原以为这都已经够惨了,以为一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侍寝。 那这样一来,宠爱不就下去了? 还没想到说自己的身上,可能会留下疤痕,因为太医院治了那么多的妃嫔,这样的烫伤,应当是备有许多的妙药。 正睁着两只眼睛呢,外面的宫女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慌里慌张的,像是听到了某些不妙的消息。 “娘娘,娘娘,陛下有口谕!” 宫女的声音颤颤,“陛下要您好好的待在珞怡宫禁足,没事不要出去惊吓无辜之人。” “你说什么!”季美人还没反应过来,听到“陛下”两个字的时候,还以为是启文帝要派人来关心她,没想到听到的却好比是惊天噩耗。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坐起身来,但是疼的她又给撅回去了。 “啊——”疼的又是一声的惊叫,半点都看不出她原本美艳照人的模样。 冷汗噌噌的往外冒,在伤口处淌过一遍,又是一阵极致的疼痛。 对于一个没有家室的妃子来说,皇帝就是她们的天,这下子皇帝口谕,说要人闭宫自省,这和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每个位分的妃子,俸禄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在掌管着后宫供奉的内务府里面,多的是要看人下菜碟的。 失了宠的嫔妃,除非是父兄在朝中势大,要不然可不就是凄凄惨惨戚戚? 季美人觉得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今天莫名其妙的跌跤,肯定是有人对她出手了。 可是……是谁呢? 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婉宁受到波及发病的事情,季美人倒是有所耳闻,可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和婉宁有关系。 她们两个人之间,又不存在着什么利害关系,大概率就是偶然碰上。 至于启文帝的口谕,季美人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大致是猜到,自己这是被迁怒了。 想到了婉宁在整个燕宫之中,超凡的地位,心中起了一计。 如果真的失宠,那她就去婉宁那里去想法子。 一个体弱,且被娇养着长大,据说还是心善的公主,应当还是好对付的。 心中有了计策,季美人就忍着疼痛昏睡了过去。 在岫宁殿内的婉宁还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是嗤笑一声。 难道她是什么很好攀附的人吗? 当然不是,可别是想的太多,想的太美,太理所应当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0 知道自己母爱的寄托者出现了意外,赵邺还真是有些着急。 火急火燎的就派人去打探季美人的情况,生怕人真出什么大事。 赵邺现在已经是太子,东宫里面的太监都吓得要死啊,这混乱宫闱的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负责去搜查消息的太监只能是默默的安慰自己,殿下现在才十二岁,还是个毛头孩子,啥都没有呢,别担心别担心,都是莫须有的事。 把自己安慰的差不多,这才鼓起了勇气,倒腾着两条腿去珞怡宫打探消息。 消息两头来回倒腾,把自己打听到的全都告诉赵邺。 在知道季美人受了伤还被禁足,赵邺的那份关心顿时就消不下去了。 要英雄救美不是? 虽然他就是个十二岁的小豆丁,那又如何? 其实不如何,这时候的赵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他的父亲抢女人。 况且只是朦胧的好感,还没到情根深种,为情不要的地步。 能够分出心神去打探消息,已经算是不容易。 东宫这边的人一出去,万宁派出监视的人马上就跟了上去。 要的就是这消息的及时性,远在岫宁殿的婉宁,迅速得知赵邺私底下的动作。 还真是个痴心小子,就是胆子不够大。 要是赵邺再大个几岁,婉宁就帮帮他 送他们一起身败名裂。 按照太医们说的,婉宁就在自己的岫宁殿内歇着。 在燕都的公主府还在建,等到住进去还得有好长一段时间。 宫内宫外是不断的图纸传递,工部给了方案要在婉宁这边先过一手。 一个是审美差异,一个是原来宅院需要改制。 公主府的前身,是一个致仕的宰相的府邸,据说这是一家和乐,男子官运亨通,女子后宅安宁的人家。 由这样的宅院改建公主府,也是图一个好寓意。 这一处还是启文帝特地挑选的。 在他之前,每一代都是有不少的公主,也是很奇怪了,在启文帝这一代开始,公主就是死的早,要么就是命不好。 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磋磨,这就香消玉殒。 到了启文帝自己,前半辈子就只有婉宁一个女儿,是后面被下药下得疯狂之后,不知道是何生物的出生了一大堆,有男有女。 看到后面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婉宁这一个正常的,有着清晰神智,行事妥帖的公主,就显得那么的显眼。 到了这个地步,才算是物以稀为贵。 要不然启文帝在先前,也不会让婉宁一个女子,前去代国为质。 对于自己的公主府,婉宁还是极其有兴趣的,就算是没有每日出宫巡视,那也是派了人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看守着。 她要建的东西,可是海了去了,专门派遣了一支队伍,来进行这一部分相对隐秘的建造。 像是地牢,像是密室,又像是四通八达的密道,这都是需要保密的。 如果让外人知道了,那可就是真的要命。 在这关乎身家性命的地方,婉宁还是小心的。 婉宁还记得,之前她和谢危重逢的时候,谢危给她专门设了一处的院子。 就当做是礼尚往来,婉宁在设计的图纸上面,也为谢危专门准备了一处宅院。 虽然谢危一次都不曾来过大燕。 距离上一次的见面,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三年的时光。 日子进入了平稳期,让婉宁觉得有意思的,是在乌龙事件之后的一月,是真实受害人季美人,带着礼物试图和她搭上关系。 “你说季美人想来探望本宫?”婉宁斜倚在美人榻上,听到栀奴给她来报的消息,都觉得是不是她自己听错了。 “是,季美人现在就在怎么宫外等着,奴婢命人带她在长亭等候。” 婉宁现在的人设,不是飞扬跋扈,对上人的时候,多少还是要留下点面子。 按照伦理关系来说,季美人现在还是婉宁的庶母,让人就站在宫门口等候着,那也太难看。 略微思考,婉宁觉得还是要遵守本心,她不是很想见到季美人。 她往各宫放了那么多钉子,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珞怡宫,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的,保准是她。 至于季美人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失宠,想要从别的地方为她自己使劲。 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被季美人吓得拿一下,本宫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这天气越来越热,实在是难挨的很。” “是,奴婢这就下去同季美人说道。” “嗯哼,去吧。”婉宁心情不错,这还送了栀奴一句。 转头看随风打着卷儿的花瓣,婉宁突然有些怀念起了自己当“鬼”的那些日子。 现在是有时间怀念过去,可目前重要的,还是加快公主府的修建进度。 一旦公主府建成,贾诩程咬金戴梓就可以作为幕僚,光明正大的进入公主府。 而不是现在,还要一个个的解决户籍问题,并且填补他们凭空出现之前的空白。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据点,还是很重要的。 婉宁也没想着能够在公主府长住,人在燕都,总该是有一处别人插不进手的指挥中枢。 在燕都郊外的群山下,婉宁也陆陆续续购进了不少的土地,用于修建庄园。 她的兵都是用普通农户的身份,每日进行着操练,五六年了,都没人发觉出一丝的不对劲。 还有用于赚钱吸金的各种商铺,厂房,用于收集情报的酒楼青楼,都在有序运转。 作为有野心的大女人,婉宁的星辰大海当然是走上权利的巅峰。 心里面有什么惆怅,有什么牵挂,不用风吹,斗志起来的时候就自己散开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1 时间一闪而过,距离大燕和代国大战,并且战败,已经过去了一年。 十五岁的风华正茂,该是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年纪。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辈子没有经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计谋能算的上是一帆风顺。 婉宁的气色,不单单是因为心情好而显得好,也是有了来自上辈子不曾握在手中的权力,进行蕴养,华光自现。 是同一个人,可是当照镜子的时候,依旧是会感觉到不同。 明媚舒展的眉宇,以自信作为底色的双眼,嘴角噙着包容的笑,即使是伪装,也让人觉得无比的包容。 得到的东西足够多,人才会变得宽容。 至少对于婉宁而言,就是这样的。 手中实实在在能够握住的,身边实实在在属于她的,能够感知到,能够看到,能够使用,这都是底气,也是包容心的来源。 总不可能是指望着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对于拥有了一切,还在诉说自己可怜的豪富有着包容心吧。 这本身就是一件倒反天罡的事情。 反倒是脱离了温饱困扰,衣食无忧的人,才有闲心和精力去追求精神的广袤。 如若不然,自爱先是的囚笼之中,身体无法挣脱,灵魂同样是被受困在四处漏风的躯体,那还谈何自由。 婉宁现在就是一种吃饱了,能够把自己碗里面多的东西施舍出来的状态。 持续之前布施的举动,不单单是施粥,在某些受灾的地区,还派人进行灾后重建,建立工厂店铺,吸纳能够干活的灾民,让他们有生计可以维持生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婉宁还是知道的。 工厂之中生产的东西,大多都是戴梓出品的生活或军事用品。 在用于养兵的郊外和山林,是由贾诩和程咬金一起负责。 都说谁教出来的就像谁,程咬金教出来的敢打敢拼,贾诩教出来的下手狠辣果决。 那这两个合体教出来的,简直就是杀神转世,尤其是能够被贾诩和程咬金共同认可的,那单拎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婉宁这一边,一切进展顺利,再加上有外挂隔空投送,那更是一帆风顺。 而在另一个时空,谢危已经完成了在金陵扬名,让金陵谢公子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名头给传了出来。 准备进京赶考,朝着他真正的战场前进。 同样是受到姜伯游的请求,带着姜雪宁一同进京。 在路途之中,遭遇风雪豺狼,谢危并没有离魂症,一身的武艺,乃是常年苦练所得,身上不仅仅是背着一把琴,还有佩在腰间的长剑。 长剑出鞘,寒光闪现,雪夜被豺狼的鲜血染红,就连空气之中,都多出了几分的温热。 十四岁的姜雪宁被吓得魂不附体,死死的扒着一块石头,试图用石头来挡住自己的身影。 原本她以为谢危是个翩翩君子,会弹琴会赋诗,文章写的还好,个子高长得俊,就连那一双手,看着都让人心醉。 按照养母婉娘的说法,那就是女人要靠着男人得到一切。 先前姜雪宁还想着,要尝试着让谢危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在当日见过豺狼血洒石壁,她的心都跟着停了一瞬。 脑海中的种种旖念全都烟消云散,什么含情眼,什么如玉手,全都被带着热度的血给吓得没了。 当天晚上,安全是安全了,姜雪宁直接就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谢危还觉得奇怪,原本莫名其妙黏在他身边,显得很活泼的姜雪宁怎么一下子变得安静。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不适应,还要找法子拒绝对方靠近。 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抵达京城,谢危在之前的科举考试,已经达成了连中四元的成就,进京为的就是会试,以及最后的殿试。 名气已经打出来,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成为当朝第一位连中六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危布局多年,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也是拼尽全力,在会试获得第一名,成为会元,并且在殿试的时候,被高堂之上的皇帝沈琅一眼看中。 哎呦,怎的有人生的这般丰神俊逸,清绝出尘。 再细看,还有些故人之子,说白了就是眼熟,那沈琅很干脆的把这看做是了“缘分”。 在殿试之时,便被沈琅钦定为状元。 头簪鲜花,打马游街。 至此,整个大乾都知道,有一个俊美赛过探花郎的状元。 授官的圣旨很快就下来,谢危直接进入翰林院,很明显的就是在日后入内阁有望。 谢危进京的目的,就是报复,作为被报复目标之一,就有这沈琅。 这么多年来,由平南王不断的收集信息,谢危算是了解沈琅的脾性。 投其所好,只让沈琅觉得,两人真该是天生的君臣。 按照原本的进度,状元应该是进入翰林院刃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四年内能够升至从五品侍读学士,或是正五品翰林学士。 奈何沈琅实在是喜欢谢危,并且谢危的学识谋略,也是的的确确过关。 在短短四年内,沈琅直接破格将谢危晋升为从二品太子少师,品阶足够高,但是在权利范围之内,“太子少师”只是一个虚衔,毕竟现在沈琅还没有一儿半女,更别说是太子了。 谢危是典型的皇党,权力的来源就是沈琅的信任。 出身望族,学识过人,谋略超人,并且还有着沈琅觉得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亲近感,谢危的升官速度,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快速。 在二十岁的时候,便在朝堂中拥有超常的话语权。 而谢危的布局,也随着他官位的升高,而不断的扩展。 平南王试图把谢危当做是棋子,试图谋权篡位。 谢危是确确实实的想着报复,在针对大乾皇室的诸多行动之中,表现得极其的积极。 造反的进度持续加快,并且被明面上的风平浪静所掩盖,没有任何人发觉平静之下的浪潮汹涌。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2 身居高位且年轻力壮,自然是会有“媒人”出现,打探谢危的婚事。 第一次被问及婚事的时候,谢危才是恍然间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到了能够娶妻的年纪。 可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可是他们难以见面。 谢危不是神,在人前这一瞬间的恍惚,自然是被官场上面的那些老油条给捕捉到了。 都是年轻过的人,谢危有心上人的这件事情,也在从小范围到大范围的传开。 政敌捉住这个苗头,迫切的开始打探。 其中就有着一直看谢危不顺眼的定国公薛远,人手直接伸到了金陵,探寻着谢危的过去。 试图通过抓住谢危的情感纽带,从而牵制谢危此人,打击对方在朝堂之中的势力,并且扩大自己的势力,实现薛家独大的状态。 奈何源源不断的人派往金陵,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只是有些许风声,说是在五六年前,谢危的府邸出现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同谢危形影不离,但是不知怎的,人就消失,再未出现过。 薛远把谢危看做是拦路石,自然是想要把他一脚给踹开。 一个没影子的人,当然也能当做是钓人的钩子。 根据早年间曾见过婉宁的人的描述,薛远决计使用美人计。 没指望这能成功,就是要坏了谢危风光霁月的,不染纤尘的好名声。 反正人一多,说什么的都有,到时候,想说什么,还不是他说的算。 谢危心放在别的地方,当然没有不会注意到身边想要扑上来的男男女女。 平南王是个癫的,被平南王养大,在幼时又是遭遇不少坎坷的谢危,更是偏执的没边。 他现在就想要好好报复以前对他造成了伤害的人,无论是他的亲爹薛远,还是当朝太后薛太后,乃至于最终的利益既得者沈琅。 他们都是谢危的报复对象。 在平南王的手底下讨生活这么多年,谢危多少是知道,这人的精神不算稳定,但是知道不欺骗不背叛,那基本都没事。 平南王倒是不看什么尊卑,在他看来,对他有用的,那就该是尊,对他没用的,那就该是卑。 若是兴起宫变,直接从皇宫下手,就可以直接省了人员的伤亡。 要达到这个结果,那速度就要足够快,人员配合还不能出现半分的差错。 要不然像是平南王当年那样,就差这临门一脚了,结果功败垂成,只能是退守老巢。 打算了那么多,谢危已经想的够周全。 看别的一心想着报仇的人,哪里还管别人的死活,为了自己开心,那可都是啥都不管的。 有点良心,而且还挺多。 在一步步的取得了沈琅的信任之后,谢危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亏心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也得是等仇报了再说。 谢危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在当了太子少师之后,展现的更加明显。 沈琅没有子嗣,那就更没有太子,谢伟这个当师傅的,也不能是白拿朝堂的俸禄。 长公主沈芷衣是要读书的,目前在皇宫里面开设的学堂,就是给沈芷衣准备的。 近来薛太后正在为沈芷衣挑选将来的伴读,无一不是出自豪门大族,其实除了伴读之外,也有着为皇帝选妃的心思。 既然是这样,选人的进度,那是一慢再慢,慢的不行。 大官们心里面,也是有些计较的,计算着自家适龄的、长成的嫡系姑娘。 这说没准,之后就成了后宫的宫妃,不行那还有一个还没有成婚的临淄王沈玠,当个王妃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推举哪一个姑娘入宫,就成了重中之重。 皇帝沈琅的后宫无人,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呢。 皇后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还没有子嗣,那未来完全是一片蓝海啊。 人选还在准备之中,谢危已经是既定的夫子人选。 没太子没关系,可以先教导将来太子的母亲。 谢危就看到,当年和他一起进京,还带着天真的姜雪宁,一头扎到了公主伴读的候选人争夺之中。 时隔四年,再见已是让人感觉不认识,眉宇之间尽是暴躁和傲气,看人的眼神,也是始终保持着俯视。 就算是身高存在差距,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原本姣好的容颜,也被周身浮躁的气质黑染的粗鄙,失了原本的灵动。 谢危不想多事,可是他已知的亲表弟燕临,苦苦痴恋姜雪宁,掏心掏肺,挖肝挖肾都是在所不惜。 童年时期父亲的角色缺失,陪伴在他身边的,是舅舅勇毅侯燕牧,谢危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舅舅的要吃苦头却没有动作。 他也不一步一算,世界是干脆利落的把人给打包到燕家军的大本营,让燕临远离都城的纷争。 随后和燕牧相认,把自己的仇恨袒露在明面上。 没曾想,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现在已经长的那么高,还已经是功成名就,燕牧眼中的泪水,根本止不住。 而后听谢危讲述他的报仇计划,燕牧更是接二连三的震惊。 什么,当年是你亲爹不要你的? 什么,当年你娘我姐姐是因为薛太后郁闷死的? 什么,平南王始终没有停止造反的脚步? 什么,薛远那个贱人居然还想对燕家军下手? 什么,沈琅同意薛远对燕家军下手? 想他燕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薛远凭什么,沈琅又凭什么。 燕牧气的不行,握紧拳头,表示舅舅跟你一起干了! 所以说,有些人,为什么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那都是纯属活该。 于是乎,造反的强力军,又加上了从前宁死不屈的燕家。 谢危作为天子近臣,能够最快速的了解到沈琅的所思所感,适时地调整计策,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里应外合,这个大乾也好不到哪去,那就从根源开始,狠狠的将这群人都给灭掉。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3 加了倍速的夺权,质量却没有削减。 当谢危领着忠心耿耿的燕家军攻破皇城的时候,皇宫内并没有任何的响应,依旧是风平浪静一大片。 皇帝沈琅正在撑着他那病弱的身子努力播种。 后宫新入场的妃子,妒忌的妒忌,要使毒计的正在筹谋毒计。 看到后宫沃野千里却连一个独苗都没有的薛太后,默默地将宝两头压,要牢牢的将大儿子沈琅,和小儿子沈玠全都拴在手里面。 等到沈琅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两腿一蹬,薛太后马上就会把临淄王沈玠给扶上皇位。 身为大乾第一外戚家族的薛家,同样是在薛远的带领之下,产生了更多的野望。 薛远自然是知道薛太后的计策,老早就将膝下唯一的一个嫡出女儿给塞到了临淄王府,目标则是未来后位。 有野心却手段不足的姜雪宁,已经成功以“白月光”的身份,成为临淄王侧妃,隐约猜到了形势,正蠢蠢欲动。 只能说,每个人都是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同样是一个雪夜,谢危只觉得是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拨乱反正,那就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感受着冰凉的飘雪落在面颊之上,但是同样变得冰凉的面颊,已经没有额外的温度,将落雪融化。 谢危是在十岁的时候知道,他娘燕敏缠绵病榻,最后香消玉殒。 而薛远没有半分的伤怀,则是在燕敏离开皇宫之后,心气郁结,他就没有做到一个丈夫该做到的。 非但没有细细呵护,反倒是极其干脆利落的把人给送回了勇毅侯府,还是光明正大的说“夫人恋家,回到勇毅侯府,才有助于夫人病愈。” 等到燕敏一死,马上就八抬大轿的迎娶继室,这就算了,毕竟血缘不可能是一辈子当一个鳏夫。 可是,薛远的嫡长女薛姝居然是在娘胎里面待了五个月就可以降生,这就很神奇了,简直是神迹降临人间。 七活八不活,可是没人说五个月就生出来的人类孩子,在大乾目前的医疗条件之下,还是可以活生生的啊。 这就是赤裸裸的奸生子,薛姝作为一个鲜活的证据,证实了血缘和她亲娘都是不清白的。 既然如此,怎么叫谢危不恨?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燕敏挡住了五个月出生的超神奸生子薛姝的出生,这才被提前“死亡”。 当年的真相已经是难以追忆,不过没关系,谢危可以直接把所有的因果全都算是在薛远和薛太后的身上。 他们都是该死的。 “燕家军,随我杀!” 两万的大军随谢危来到了皇城,在城外还有着三万大军翘首以盼。 五万从刀枪火海里面杀出来的军士,对付目前在皇城内的酒囊饭袋,完全是足够的。 “杀——” 在谢危一声令下,燕家军齐齐进攻,提着刀剑朝着皇城攻去。 原本寂静的雪夜被刀光剑影给划破,对敌袭进行响应的,却仅有守卫皇城的那不到一万的禁卫军。 谢危在动手之前,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对薛家下手,手起刀落,就是血流成河。 薛家的嫡系都没有死,谢危要把这些人留下来,让手段狠辣的平南王来处理。 这一次的进攻,不只是谢危一个人的努力,更是平南王重新组织了二十年的深思熟虑,精密排布。 平南王就算是死,都不会再让之前临门一脚却失败的事情再次出现。 谢危站在最前面当先锋,同时他也是众人之中最为了解皇宫组织运行的人。 真正的主人公平南王,正被他自己的平南军四面八方的包围着,头盔也是牢牢的戴上了,力保三百六十度都无死角。 即将能够登上皇位,平南王可不想要自己就这么无了。 二十年的筹划不是白做的,意料之中,平南王篡位成功,谢危也是成功的成为“开国功臣”。 在平南王的统治集团之中,身为“义子”的谢危,地位更是upup。 用死伤最小,最为快速的方式,成功完成一场政变。 在抢位成功的第一时间,谢危就赶往薛家清理旧怨,肃清他们的罪孽。 薛远是被勇毅侯燕牧亲手压制的。 既有着二十多年前的夙愿,间隔真的是至亲的性命,还有着如今薛远想要借着皇帝的手,一举杀干净燕家军,但是未遂的矛盾。 事情都已经是尘埃落定,燕牧提着剑,没有直接砍在薛远的脖子上。 而是把薛远的四肢打断,让其丧失行动能力,无法反抗。 这么多年,积怨已久。 燕牧没有直接砍死薛远,都是自己的自制力强大。 舅甥两个看着狼狈不堪的薛家人,心中都是无比畅快。 可是已经消失的人命,无法重新复生。 无论是枉死的燕敏,还是那无辜的三百义童,以及早早就被定义为“死亡”的定非世子,都是牺牲品。 最后薛远以及那一大家子,并没有死成,只能是一辈子活的贫苦凄凉,看着一辈子仇恨的任何一个人活的比他们好。 谢危在目前为止,和薛远的两个新生孩子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可是有的人生来就是原罪。 就像是薛远从来不将薛定非看作是他的亲生孩子,这是一个道理。 平定难以释怀的往事,谢危这是需要前往皇宫复命。 经过这一次的政变,平南王对于谢危的信任,可谓是达到了顶峰,甚至是乐的想要给谢危爵位。 但是在努力之下,还是遏制住了这样的冲动。 谢危自然是不在乎,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 甚至是这么多年来 平南王帮她其实要来的更多一些,虽然其间都是有各种目的勾连 可是论迹不论心。 结束了争端,谢危提出自己要去云游,平南王舍不得放人走,毕竟谢危能文能武的,多好用的一个手下啊。 也算是全了最后的情分,谢危留下,帮着建立新朝,在一切步入正轨之时,他就会翩然而退。 平南王当然没想着卸磨杀驴,他是谢危十多年的抚养者,当然知道谢危的大致志趣是在何方。 完全不用担心他仗着权势和兵力,行忤逆之事。 之后很畅快的送人离开,还给了非谋反则不动燕家人的承诺,让谢危安心下来。 新朝建立,自然是百废待兴,谢危也是足足花了一年的功夫,这才能够脱离樊笼 归于尘世。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4 游荡在尘世之中,这是难得的自由。 从出生来时,谢危就是被按照国公府的继承人来培养,无论是薛远愿不愿意,在那时候,燕家的实力,在大乾是大于薛家的地位。 凭借燕家的世代军功,要压制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家族,还是容易的很。 七岁对于谢危来说,是人生之中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因为在这一年,他世界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堪称是翻天覆地。 此后长达二十年的时间,谢危都是作为平南王培养的尖刀,指向的方向,就是他仇恨的来源处。 而今,一切尘埃落定。 遗憾的,已经是无法挽回,而仇恨的,也将永世沉沦,不得安宁。 谢危褪去一身官服,离开都城,当一切都已经陷入了安静之中,他感受到的是久违的自由。 从今之后,他的人生,可以按照他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前进。 不被仇恨裹挟,也不被恩情驱动,就是为了他自己。 踏步于群山之间,眼前是一片盎然的青绿。 谢危既是想要远离权利纷争,出行也是简单为主,身边就带了书剑和刀琴二人。 不去金陵,是除了此地的任何一处,都可以成为谢危的目的地。 还记得,在小的时候,他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坐在母亲亲手栽种的桂花树下,畅想着在未来能够成为像舅舅燕牧那样的大将军,前往边疆,将敌军通通驱逐。 奈何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如想象之中的那样美好。 先是和母亲离散,再是惨遭亲生父亲舍弃,最后沦落到仇人的手中。 偏偏是身为仇人的平南王,将谢危像是亲子一样的养育成人。 前尘往事,到底是仇,还是恩,已经是很难评判。 谢危的背上,是一把焦尾琴,因琴尾一枚看着简陋的祥云坠而被主人命名为“云安”。 四年前进京的时候,谢危带的就是这一把云安,如今离开的时候,带的同样是云安。 今日是谢危一人来到山间踏青,随身带着一把软剑,以及云安。 说实话,谢危目前所在的临风郡距离京城已经是相隔数百里,危险系数不算高。 除非是平南王不安心谢危的离开,派兵出击,想要杀了谢危。 带着琴,只是往前走,谢危忽感觉前面貌似凭空出现了一道扭曲的门,其间带着无声的吸引,随风的每一道扭曲旋转,都带着莫名的引力,让人想要由此向前,踏入那道门中。 要是在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个身长如玉,背着一方琴的男子,正在不断的向前走,活像是一个被人操控了的木偶。 人在往前,但是前面是空无一物的悬崖,往下深不坚定。 山中无人,更不会有人拉住谢危,只能是任由着一切的发生。 直到谢危一脚踏入那道门中,他这才突然间清醒,再想要转身逃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门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觉察到了谢危想要离开的意思,迅速传来了一阵极其猛烈地吸力,将谢危牢牢的束缚在早已设下的陷阱之中。 ———— 这一年,婉宁十八,风华正茂,乃是嫁娶的好时候。 在大燕朝,并没有公主驸马不得入朝为官的规定,反倒是作为驸马,能够得到来自公主的资源支持,在朝堂之路,走的更加的顺畅。 在燕宫之内,目前不只是婉宁一个公主,但是唯一一个正常的,并且长成的,就只有婉宁一个。 深受皇帝宠爱,在上位及笄的时候,就已经受封,还是有着忻州三地的广袤封地,物产丰饶,就算是皇子都不一定能够得到这样的好地方。 正当适婚之年的婉宁,乃是整个大燕当之无愧的香饽饽。 各大家族,但凡是心怀“大志”的,对于婉宁的婚事,多少都是心有谋算。 张家的李家的王家的,全都在摩拳擦掌。 少男少女之间,不就是那点事吗? 整个大燕,谁不知道婉宁公主的身体不好,在小的时候,三天两头吐血,这都不算是秘密,要说是担心,那还真是有一点。 虽说是现在,据传婉宁的身体好了很多,但是谁知道呢? 一个病弱的公主,出门的时间少之又少,又是常年缠绵病榻,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不但是尊贵,而且遇到的事情还少啊。 等娶到了目前唯一一个有爵位的公主,启文帝看在女儿的份上,再怎么着都会让女婿亨通一辈子。 作为近几年话题中心的“金饽饽”,婉宁当然是知道这件事情。 心里面想着那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面上还是当着她的病弱娇公主。 身体病弱是假的,作为一种保护色,但是时间久了,肯定是会让人当真。 在这种情况下,婉宁当然是要有别的名气传出来,来填补身体不好所带来的负面视角。 体弱加上文盛,这样的组合,简直就是天妒英才。 婉宁给自己传出来的名声,不仅仅是身子骨不好,她作画拿得出手,那自然就要成为另外的一个“卖点”。 大燕盛行的就是附庸风雅,但凡有个被世人所接受的一技之长,那就会为婉宁这个人,蒙上一层近乎是“美强惨”的外衣。 尤其是早年间的一幅千里江山图,在宫宴之上作为贺礼呈递给启文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 宏伟恢弘的山河,奔腾不息的江海,无一不彰显着作画之人的胸怀广阔。 所有人一想啊,这样一个经常做善事,心怀开阔,却又被病弱的身子骨给拖累的公主殿下,难道不值得怜爱吗? 当然值得! 一时间,婉宁的声望再次上升,逐渐弥补着之前欠缺的领域。 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婉宁自己是半点不着急,但是化身为慈父的启文帝还是有些小着急的。 寻常人家的女儿,在及笄之前,定下亲事,在及笄之后成婚,可他这个好闺女,现在都已经是十八了。 成日里天真浪漫的,对于自己的婚事,那是半点都不着急。 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启文帝干脆召婉宁询问,她可有心仪之人,对日后的驸马有何要求。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5 看着清水出芙蓉,自带华光的女儿,要说不骄傲,那是不可能的。 阖宫上下,那么多个孩子,最孝顺的就只有这一个,启文帝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 要不然光是看那些个不孝顺的,都要把肺给气出来。 “婧儿,燕都这么多的青年才俊,可有你中意的?” 像是启文帝他自己个就有看好的人选,像是右丞相李仲南家的大公子李瑾,风评不错,人还是个有才气的。 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也不错,文官家族出身,但是武艺不错,现在正在御林军任职,年少有为。 徐国公大方有个须臾公子,名声也不错,前两年科举的时候,二甲出身,这在一众的权贵之中,显得格外的自立。 相国姜元柏要是有儿子,那他也是挺看好的,很可惜,偌大的一个姜家,就只有三房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男丁。 婉宁还没见过启文帝这样拖沓惆怅,还要试探的模样。 “父皇,我和那些人都不曾见过,更别说是觉得他们是怎么样了。” 面上光的人可是不找,就比如那个李瑾,在上辈子两人还有点子的夫妻情缘,至于某些隐秘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比如李瑾最喜欢的,就是稚嫩的娈童,在李家的别院里面,就养着好几个。 还有那个出了名气的须臾公子,更是假人一个。 表面上是风光霁月的一个贵公子,名声哪来的,花楼里面闯出来的。 的确是写了不少的诗作和文章,背后全都是现在为别人所知的缠绵感情。 当然这是在许久之后才被众人所知,还是被那个须臾公子的夫人给解开的,闹得难看的很,但是最后两人也没有和离。 阴私丑时都是被掩藏在明面的一派和气之中,要是不深挖,那所有人都很好啊。 被启文帝举例子的这三个人,显而易见的就有两个埋雷,至于那第三个人……谁知道呢。 婉宁不介意在现在,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所有人。 “没见过啊,也是你从小身子骨不好,端午的宫宴马上就来了,到时候让那些俊才们一个个展示一番。” “无论是你看上了那个都行,确定了心意,朕就为你二人下旨赐婚。” 说的好像随便是谁都可以。 婉宁的脑海里面,突然产生了一个促狭的想法,“万一那人成婚了……” 按照时间线来算,现在沈玉容已经和薛芳菲成亲了。 婉宁今年十八,薛芳菲十六,刚刚及笄就违抗父命,嫁给了一无所有的沈玉容。 等到下一次的会试,则是两年之后,新兴的士人即登上朝堂大世界,掌控权柄,寻找无限的机会不断的往上爬。 “成婚了……”启文帝沉思一瞬,“无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成婚了那也无妨。” 既然说的这样的具体……“婧儿,难不成你看上的是个已经成婚了的?” 在脑海中迅速的搜索,是那个已经成婚的,还和婉宁有过接触的。 想了半天没想到,启文帝也是成日里面日理万机的,能在他的脑子里面留下印象的年轻人,属实不算多。 再往深了想……难不成还能是老的? 嘶,那貌似不能直接同意。 婉宁看着启文帝也不知道是想到哪里去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奇奇怪怪的。 “父皇,我在不会看上已经成了婚的,无端拆散有情人多不好啊。” “那就等端午宴会,让女儿瞧瞧有何青年俊才。” 至于之前做的,和这辈子的她有什么关系? 仇依然记得,但是期间过程,是该全都扔掉。 这一切的解释权,归于婉宁公主所有。 在婉宁离开之后,启文帝把自己身边的大太监给喊来,“燕都适龄的、未成婚的男儿,你都给朕列出来,这一众的儿女之中,到了成婚年纪的,也就婧儿了。” 大太监弯着腰,心里面想着,前头不还有一个大皇子吗? 还是婉宁公主的亲哥哥呢?现在又不是死了。 但他不敢说,既然启文帝忘记了,那就忘记了吧,反正又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样一想,大太监的头低的更下边了。 在燕宫里面,有的皇子没被想起来,自己也不在乎,反正侍妾通房多的是,就算是在等一段时间,依然是能够把自己的婚事,作为筹码。 还有一个,是已经被册封为了太子的赵邺,他还没有太子妃,也并没有开始选妃。 作为“保送生”,赵邺的婚事没找落,那是启文帝想要好好的计划一番。 等到他及冠的时候,好好的弄一场盛大的选妃。 至于现在,赵邺也才十六岁,身边是有人的,大多都是家世不算高,但是生的美丽的。 或是大家族送出来的庶女,用来给家里面的大小姐提前占位,投石问路来的。 但是,赵邺会给自己“找朋友”。 就算是有了自己的东宫,但他进宫的频率也不低。 在几年前,季美人烫了皮肤,在当时太医人手不够,膏药还被加了东西,身上的伤就留下了痕迹。 不出意外,季美人由此就失宠了,由于前胸连到肩膀脖颈的地方,都有着烫伤的纹路,就连“美人”的这个位分,在美女如云的燕宫,都显得讽刺。 没了启文帝的宠爱,季美人的日子就变得难过了许多。 后宫的人谁不是见风使舵的,再加上季美人全家就只有她那个挣扎了几年,从六品官倒升级到七品官的亲爹。 简而言之,那就是无法插手到后宫里面,说话也没有分量。 无宠无权,风光一时的季美人,当然是走了下坡路。 有人不懂得怜惜,但是有人懂得怜惜,抛却伦理,抛却外在,赵邺就是爱的不行啊。 在懂得某些事情之后,怀揣着无比之大的胆子,开始了暗度陈仓,鹊桥相会的日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人要见面,不得是底下的宫女太监们一起努力,把这两个人给凑到一起去。 婉宁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暗自感叹这两人胆子大。 出于好心,婉宁乐意看到这两个人喜结连理,在季美人平日的膳食里面,掺了不少助孕的好东西。 东西的确是那个效果,但是不保证结果,就像是这么多年在燕宫出生的怪胎那样。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6 那俩人还真是不负众望,季美人那儿还真是传来了孕信。 婉宁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是真的惊呆了。 只能是感叹一句,果然是年轻无极限。 反正都是赵家血脉,想必启文帝也不会是很在乎,到底是儿还是孙。 怀了身孕,肚子那是见风就长,季美人开心之中带着担忧,因为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而赵邺则是欣喜之中带着迷茫,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启文帝就表现得很老练了,反正他有过那么多的孩子,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而且这些年接连出生的怪胎,实在是把他给整怕了。 要是在爬出来一个四肢奇特,面容扭曲,智力低下的玩意,他感觉自己都会折寿。 所以就算是看到季美人怀了身孕,她在宫里面的日子也没有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在最开始的时候,怀孕的妃子会享受提高半品阶的待遇,还是因为接二连三出来的怪胎,导致启文帝对于“子嗣昌盛”的期待,直接降到了谷底。 这几年不是没有正常的孩子出生,外表和脑子的正常,就只能是占一个。 太子老早的就定下来了,就算后面再出现无数个皇子,顶了天的就是成为亲王,在启文帝百年之后回到自己的封地镇守。 只要不闹出什么大动静,那就是一辈子的平安富贵。 要说把国家的疆域封赏给似人非人的孩子,启文帝自己都觉得心虚。 干脆就是眼不见为净,当做没有他们的存在。 吃喝是不愁的,读书也有凝晖殿,要是再多了……等着吧,还是要等启文帝自己缓过来。 可能是爹的人都不在乎,那婉宁更是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不过婉宁的性子,还是带着点促狭。 “都来猜猜,本宫是姐姐呢,还是姑姑呢?”婉宁把自己手底下的人凑了一桌,陪她闲聊。 栀奴和珝奴也是很敢猜,大胆发言。 “奴婢觉得,殿下该是姐姐,宫妃每一次侍寝,在司宫令都是有记录在册,若是日子不对,季美人大抵是要去永巷了。” 很好,栀奴的回答是从理论出发。 “那你呢?”婉宁等着珝奴的答案,她是专门处理宫廷事务的,许多复杂无比的人际关系,全都能极快的速度来捋清楚。 司宫令的册子她肯定是看过的,每隔三五天就会查看一次,就连太子司寝那儿的记录,珝奴都是看过的。 两边一合计,只能说是季美人很是谨慎。 “陛下和太子到季美人那儿,都是在同一天,时间间隔的不长,顶多就是隔开了一天。” “太子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不说大家都懂,“所以奴婢觉得,季美人腹中的这孩子,多半是太子的。” 无论是谁的分析,婉宁都点头,她的药也往太子那儿下了,不过时间不算长,到时候看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子,这不就是一目了然了。 “既然是父皇的妃子怀了身孕,那本宫也为这弟弟妹妹寻个礼物,全当是庆祝ta来到这个世界了。” 带着这个由头,无所谓宫人有没有向外传,婉宁就是想要找个借口出宫。 外面多好玩,天大地大,天老大她老二。 能被允许从岫宁殿传出去的消息,那都是带着目的的。 见婉宁以前因为季美人的缘故,被吓得旧疾复发,现在还是心善的药为季美人未出世的孩儿新礼物,实在是心善。 要不是这样的传闻多了,怎么那些朝中的老狐狸会觉得婉宁是真的不谙世事,由此生出来不少的妄念。 家里面最前途的孩子留下,且不论算不算是受宠,但是起码是嫡出的,长得周正的孩子,都拿出来当做是备选。 这样一来,最受看重的孩子,不会受到公主的压制,有着自主权,还能再同一家族之中,得到来自婉宁的政治支持。 一箭双雕,好处全给他们占了。 婉宁收到这些消息,都要说这些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的美。 【我是作者室友,她写到这里卡文了,轰隆隆轰隆隆,跑去抖音看别人写的有声小说了,也有可能刷快手去了,看营销号,此时的她躺的四仰八叉,极度舒适,平板分屏码字,另一边酷狗放歌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歌品极差)开玩笑的,但是她经常白天写不出东西,然后半夜码字到三四点键盘敲敲敲,导致室友睡不着,发了狂了发了狠了,长乐鱼鱼好懒啊哈哈哈哈哈写不出来东西,接下来由我替她代笔。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事是极为荒谬可笑的,真不知她那秃驴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竟然连这点道理都悟不出来,连同写她的作者,码字四个多小时一个屁都蹦不出来,还龇着大牙搁那傻乐,长乐鱼鱼实在太过分了】 婉宁心里想道,可事已至此,该怎么样将那该死的家伙处理干净呢,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出宫之后,也不去公主府。 想要找乐子还不简单,燕都作为一国的都城,可以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就算是在燕宫之中,婉宁都听说,燕都最繁华的地段,新开了一家的“蘩楼”。 背后的东家是谁? 自然是婉宁七拐十八弯的假身份,在户籍上面,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这蘩楼是什么地方呢? 寻欢作乐,歌舞升平,一边放美人,一半放小倌,生意好得很呢! “让画技过得去的跟上,本宫倒是要看看,这燕都又有哪家的才俊,成日混迹在这‘洞天福地’。” “是!” “记得画的细致些,到时候没准就是要给父皇看的。” 看期待在端午宫宴上面,会出现多少人模狗样的家伙,婉宁倒是要看看,这群人是有多会装。 一行人都带上了帷帽,主要是为了挡住脸。 现在还没到可以光明正大找乐子的地步。 蘩楼是一个正经地方,大白天不做别的生意,听曲品茗,对着美景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再正经不过。 不少想要探寻世间不同的官家女子,也会掩藏身份,来到此地。 男人能够沉醉他们的温柔乡,那女人自然也是能够奏响她们的浪漫曲。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7 朱漆门槛,暖香翻涌。 饶是白日,连绵的螺钿屏风之后,依旧是透出缕缕金红烛光,能将缠枝牡丹的影子,在青鱼石地面投射。 “姑娘请随奴家来。”在屏风之后,款款走出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男子。 人生的俊秀,眉眼之间自带风流,貌似还铺了一层薄薄的粉,让眼尾微红,显得无辜。 偏偏是从自己的额角留出一缕的刘海,倒是显得有些的碍眼。 婉宁记得这人,花名晋夏,是在大狱里面被捞出来的,原本是个书生,可这世上总归是有些不公。 刚刚得了童生的功名,想要更进一步,直接被人给拦在了考场外边,来的人还是衙门的官差,直接把晋夏给拉走,罪名是“强占他人土地”。 晋夏人都蒙了,他们李家村世世代代在那住着,地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再者说,他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何去强占他人土地。 到了大牢,和家人们“团聚”,晋夏这才知道,这是被倒打一耙,抢占土地的实际上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整个村庄被人夺了地,没有钱财作为交易,反倒是上下沆瀣一气,把苦主往大牢里面放。 婉宁能够遇到晋夏,也是机缘巧合,是路过安尼府,听到了某些风声,一时兴起才往大牢里面逛了一圈。 把这冤情给听了个明白,奈何那时候,就算是申冤了,也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被拉去挖河沟的已经填了不少。 还有晋夏,在额上被强行刺青,青黑色还泛着红,这是罪犯的标记。 这是对于一个正常人最大的侮辱,就算是最低贱的奴隶,身上都没有这样如同牲口一样的烙印。 由此绝了晋夏试图申冤的可能,毕竟谁会相信一个面上烙了印的罪人呢? 晋夏是典型的农家学子,是由全家托举,才能走上科举这条路。 人也是有点天分,按照夫子的说法,还是非常看好他去考秀才。 奈何连前路都阻在了院试之前,全家上上下下二十三口人,惨遭非命,就连已经出嫁的姐姐家都未曾幸免。 求神无门,唯有婉宁伸出援手。 冤仇已解,但是已经逝去的人命无法挽回,晋夏已然是前路尽毁。 残破的故乡回不去,无法融入的世事无常。 婉宁将人给留下,也算是一种收留,毕竟按照晋夏个人,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没曾想,晋夏对于婉宁这个恩人还是有忠诚在的,即使是换上纱衣,自取花名,融入花花世界,也是心甘情愿。 至于是谁对晋夏一家子下的手,往上追溯,那就和右宰相李仲南有关。 他家二公子喜好鲜花制作熏香,偏偏李家村的土地肥沃,当真是种花的好地方。 当地的县令是个有志向的,想要更进一步,把种花的土地就当做是投名状,至于底下的百姓愿不愿意? 哼,大人的前途摆在前面,不愿意也要愿意! 就是这么嚣张。 婉宁出手的时候,用的还是亲哥赵晟的名头,李仲南都奇怪了,已经封了王的大皇子怎么突然对他下手? 赵晟就算是登基的可能性小,但是人家也是实实在在的龙子凤孙。 也算是夹着尾巴过了一阵子,结果在上朝的时候遇上的时候,李仲南发现成王赵晟半点反应都没有,小动作又是重新复苏。 婉宁就直接把晋夏的仇人到底是谁,告诉他。 晋夏直接泪奔,他全家上下这么多条命,还有整个李家庄,就是因为上面的贵公子想要种花,让他们成为了养料? 可笑至极! 不过晋夏也是个人才,李仲南家的大儿子李瑾不是喜欢男儿吗? 晋夏还真的搞了一出意外相遇,缘分使然,和李瑾扯上了关系。 不单单是这样,甚至是在对方的心中还留下了分量。 在有些时候,李瑾对于晋夏不算设防,甚至会把某些隐秘的消息告诉晋夏。 最后便宜了谁,婉宁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差不多是两三年的时间,晋夏就成功挤下了李瑾身边的各种形形色色的男色,成功登顶久而不得的心尖宠。 婉宁之前还没有这样光明正大的来到蘩楼,一时间晋夏也没有认出来,用的是迎客的态度。 “安排一处雅间,听闻今日有四公子献艺,我要能看到清楚的。” 声音透过帷帽透出,不改其质,刚刚出声,晋夏先是觉得耳熟,这才听出来,“殿下!” 下意识的想要行礼,但是婉宁觉得不必如此,抬手止住了晋夏的动作。 “不必,今日我只是个客人。” “你且去忙你的。” 晋夏直起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让晋夏先带着宁姑娘去往雅座吧。” 婉宁点头,让晋夏带路。 在这时候还算早,四公子表演的噱头却很早就放了出来。 被吸引来的女宾男宾都不少,被分为左右分别入座。 蘩楼黑贴心的准备了面具,就算是带着帷帽,也可以往里面再带着一层。 哪怕是帷帽不小心掉落面上,还能有一重的面具掩盖。 想要来凑热闹的贵族女子有那么多,但凡是让人看到了脸,那就是留下了明晃晃的证据,保准会引起大震荡。 名声那样脆弱的东西,自然是要好好的保护。 燕都那么多家的作乐场所,众人公认的安全系数最高的,当属就是蘩楼。 尤其是在对待女性客人的时候,更是会为了她们着想,餐点酒水都是先说明,能够提供鉴别的服务,最起码不能混入那些腤臜的东西。 到了包厢,在二楼的正中心,能够完美的总览弧形的舞台。 乃至于舞台之上飘逸彩纱的小巧思,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何为四公子呢,自然是来自蘩楼的四大男魁,当然,蘩楼干的是正经生意,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一种。 化用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一个人精通一道,也不谄媚,稳稳端坐在各自的阁楼之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自然就来了。 越是让人觉得不好靠近,那这四位公子的名气也就越大。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8 夜幕降临,整座蘩楼的烛火亮起,远远看去,就能感受到其间的繁华热闹。 明明是一处商业场所,可是占地面积好比一处行宫。 曲曲回廊,主楼飞檐在空中交叠出虹桥,绣金线的青绡帷幔在廊桥间翻涌如云海。 檐角鎏金铃在暮色中轻颤,衣衫简约的侍者捧着冰鉴转过玄鸟纹样的回廊,青金石铺就的地面映出赤金臂钏的碎光。 镜阁的琉璃屏风后,舞者们已经准备就绪,将金铃系上绯红纱裤,健壮的腰肢在孔雀翎装饰的铜镜前伴随着呼吸起伏。 在蘩楼中心的临水楼台,纱灯正被侍女们次第点燃,那些荷花状的青瓷灯罩里,烛火在绡纱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浅晕。 无论是谁看了,都会道这是一处销金窟。 在幻象之中永坠深渊,谢危在那一刹那,感受到的是极致的坠落质感。 双脚踏于虚空,无法落于实处,双眼能够看到自己的竖线不断轮转刷新,大脑清醒却无法控制下坠。 伸出手,试图够住崖壁侧面生长出来的枝蔓,已然是无济于事。 原以为自己的这辈子将随着坠崖而结束,谢危在霎时间昏了过去,失去意识。 等到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不去管自己现在的姿势是躺在地上。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略微刺目的光亮,而后是一阵庆幸,之后才是后怕。 庆幸自己在那么高的悬崖跌落,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 后怕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失了智,一脚踏入那道险门。 谢危坐了起来,就算是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一处他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袅袅的歌声自远处传来,穿透门房帷幔,还有在香炉之中悠悠向上飘起的迷蒙白烟,传递出似是能够迷惑人心的香味。 ——这是哪儿? 谢危不知道。 这里的建筑风格,不是他所熟悉的。 甚至于眼前的一片,都让谢危感觉到某种纯然的陌生。 环顾四周,他的琴还在,正安安静静的斜放在地面上。 谢危看到了琴,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琴的情况,幸亏没有任何的损坏。 心稍微安定了些,该说是运气还不错吗? 不过……琴尾的那道祥云坠,怎的看上去光亮莹润了许多。 在烛火的映照之下,似乎在自发的泛着光。 抱着琴站起来,这一处地方装潢锦绣,但是却空无一人。 在一扇窗外的地方,能够看见隐隐绰绰的人影,男女都有,无不是身姿翩然,一行人行进的井然有序。 抱着琴的,提着剑的,挽着轻纱的,随着外面悠悠舞乐行动。 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谢危,最好不要在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地方,轻举妄动。 抱着琴先观察着四周可用之物。 四方桌上,摆放的是简单的茶水瓜果,器具倒是精致的很,青瓷杯盏,或是绽放的花形,亦或是瓷盏被刻画精致花纹。 不知这是普遍工艺水平,还是单独是这一处,能够使得起这样的器具。 左边摆放的是各形各色的刀枪剑戟,但是能够看到出来,不是真的用于杀人的那一种。 右侧则是各式各样的乐器,作画的工具也是不少,看上去就是琳琅满目的一片。 婉宁斜倚在包间的软榻上面,目光时不时的扫过中心的圆台,等着歌舞开始。 暗卫宁一突然出现,无声无息,让人觉察不到。 “殿下,水云阁的后院来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现在已经受擒。” “人?”还能有人偷溜到水云阁? 若要进入水云阁,是要通过密道进入,光是蘩楼的十二重回廊曲折,每一重都有人看守。 虽然不是将客人给分成三六九等,可是何处能进,何处不能进,那都是有着明确的限制。 为了避免争端,在各处关节设置机关,就算是想要进去,那也是找不到门道。 至于有人凭空出现——难不成是在蘩楼出现了奸细? 精心布下的铜墙铁壁,难不成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坚不可破。 “把人带过来。”婉宁轻抬手,眼神却没有离开窗外的歌舞升平。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在厢房的外面,就传来的脚步声。 能听的出来的,就是貌似有两三个人,但是再多的,婉宁就听不出来了。 对于会被带来的人是谁,婉宁只是想知道怎么会有人凭空出现,又是何方势力派来的。 “殿下。”栀奴已经将果盘上边的荔枝剥好,在琉璃盏之中摆放成小塔的模样。 剔透的琉璃衬的荔枝更加的晶莹。 在琉璃盏的侧面,摆着一支小银叉,栀奴将银叉拿起来,喂婉宁吃果子的职责,栀奴自觉的担起。 眼看歌舞升平,静享美人服侍,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加快活的事情了。 等待的过程之中,婉宁悠悠然的微闭双眼,有些男子乐于流连花丛,貌似也不是不能理解。 何为美人乡? 若是成日里有这样身上带着馨香的美人陪伴,还真的是如痴如醉,令人不想脱离。 当谢危被人辖制着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像是好比浪荡子一般的婉宁。 帘幕低垂处,烛光越金波。 烟沙披帛滑落半截,露出如白玉一般细腻的臂弯,翠色的宝石在移动之间泠泠相撞,如碎玉溅泉。 两魇醉红更胜石榴裙裾,螺黛在烛火中氤成烟青的远山。 比起前些年,称为小时候的那时,现在明显更是多了几分的威严。 眼中看似是带着笑意,但是眼底还是泛着冷,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危?” 婉宁完全没想到,被带到她的面前的,居然是隔着一个世界的谢危? 荔枝也不吃了,直接从软榻上面下来,快步走到了谢危的面前。 “都松开他!”赶紧让人放开谢危。 在谢危的眼里,婉宁的样貌改变了很多。 同样,在婉宁看来,谢危同样是有了很多的变化。 距离上次见面他还是少年可是这一回见面……怎么要仰着头看人了? “你怎么突然长得这么高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89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怎么突然长得这么高了?” 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谢危心中的忐忑,在一瞬间得到了消解,心中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娘生的高,兴许我就是随了娘亲。” 还真的是认认真真的回答。 婉宁抬头看谢危,忍不住笑了出来,周围一圈的侍卫宫女,都是把头低下,大气都不敢出。 作为从小陪伴在婉宁身边的大宫女,栀奴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身长如玉,面容俊朗的男子。 就算是在青琅书院里面,婉宁有自己看好的学子,但是绝对也没有这一号人。 既然不知道,那就保持安静,公主的事情,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周围的安静,并不影响婉宁心中的欢欣。 “这算不算是他乡遇故知?”从前都是婉宁变成鬼魂的形态,来到大乾,谢危来到大燕,这还是头一次。 “自然是算的。”谢危紧绷的神情略放松了些,紧紧扣在琴包上的手,也微微放下来。 “你们先出去,故人相逢,不要有人打扰。” “是。”栀奴率先退下,宁一一带着侍卫们退下,守在厢房的门口。 “谢危——” 时间间隔的远,谢危的的变化倒是大的很。 婉宁就围着谢危转圈圈,上下的打量他,被这样灼热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谢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阿……阿婧,你在看什么?”谢危仿佛能够感受得到,婉宁的视线划过的时候,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热意。 他有些不好意思,羽睫都在不自觉的发颤。 这害羞的模样,婉宁绕了一圈看在眼里,“居安,镇静些。” “嗯。”声音都像是从嗓子眼里面发出来的,谢危把自己面上的羞赧给压下。 “你变化真大,如今年岁几何?” 谢危下意识的想说自己现年是二十七,可是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方才发觉出的不对劲。 刚刚在水云阁被人发现的时候,进行了好一番缠斗,被对方五六人不要命的打法给制住。 在交手的时候,谢危发现自己曾经的旧伤不见了。 那是在二十三岁那年,被薛远下黑手留下的,但是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新伤化为了痼疾,谢危曾因这跗骨之伤,因为这陈疾的折磨,而彻夜难眠。 还有在坠崖的时候,伸手去抓住崖壁上的植物,而留下来的新伤,也不见了踪影。 两只手白净的不行,除了在左手食指右侧因为幼年时候练剑留下来的旧伤,在看不出别的伤痕。 没曾想,换世一遭,没曾想旧伤烟消云散。 也是基于此,谢危发觉自己貌似不能说是自己本来的年纪。 所以,这个问题在现在,貌似是有些难以回答。 “我来到这儿,是看到一道像是幻境一样的门,下意识的朝着那儿走去,等到意识回笼之时,依然是坠落悬崖。” “山崖太深,即使是我努力减缓坠落的速度,进行自救,也是不改下坠之快。”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水云阁。” “可是,坠崖留下的伤口,已然不见了踪影,怪异的是,先前的伤口不见了踪影。” 谢危把前因后果全都给说了出来,婉宁听着,也是觉的惊奇,这么神奇的吗? 既然是能够穿越两个世界,已经是最为惊奇的事情了,貌似旧伤恢复这件事,也能够理解。 “所以,或许我现在是二十有三?亦或是年岁更小。”谢危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谢危这么说,婉宁就明白了,他这是把年龄往小了报。 “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程度的上面的有缘?” 婉宁说的是两人的年岁都变小的这件事。 “算,自然算。”谢危还巴不得两个人有更多的共同点的,而且是婉宁自己提出来,那肯定是共同点啊。 回答的不假思索,让人感觉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坐下说,你这样站着,我真的是要一直仰头了。”婉宁把自己这边的琉璃盏往身侧的空位推了一些,示意谢危坐到她的身边来。 从善如流的落座,谢危目光灼灼的看向婉宁,“阿婧,在这里我认识的只有你了。” 多么的无依无靠,犹如是浮萍一样。 真是一个小可怜。 谢危在落座之前,就已经将焦尾琴给放下,两只手空了出来,在说话的时候,恍若是情绪激动,下意识的伸出来。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银白色的广袖半是覆在谢危的手上,衬的手背之上的脉络更是分明。 看他这么脆弱,婉宁作为一个好心的姑娘,自然是想要安慰谢危,让他不要像是春末雨后的梨花那样脆弱。 有这个念头,直到伸出手,婉宁都丝毫没有觉得不对,直到感受到肢体相接,从对方角度传来的热度,她这才恍然之间发觉不对。 这男未婚(不一定)女未嫁的,这不合适。 当然,解释权归于婉宁。 刹那之间的温暖被收了回去,谢危的眼神就跟随着婉宁的手。 一双眼尾带着三分红的眼,就这样看着婉宁,眼神之中尽是不解,仿佛是在询问“阿婧,是怎么了吗?你要将手给收回去。” 说实话,婉宁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谢危的眼神之中,解读出这样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出来,再对上谢危似流连似疑惑的眼,婉宁一时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将手给收回。 脑子一热,还真的就重新握住谢危的手。 等到婉宁再去看谢危的眼——见鬼了,竟然像是吃饱了之后,在阳光下晒毛的猫儿。 “阿婧,在这里能再见到你真好。” 被谢危这么一打岔,婉宁都差点忘记自己想要问什么。 赶紧将脑海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给肃清,把话题转回正题。 于是婉宁摇了摇头,谢危是个体贴细致的,“阿婧,你这是头疼吗?我来为你按按吧。” 还没等婉宁回复,完全就是盛情难却。 这么一个盘条亮顺的大小伙子,以这样关心且温顺的态度靠近,婉宁觉得,她无法抗拒。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0 于是乎,两个人的手还真就莫名其妙的贴在了一起。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谢危。 脸一红,眼波流转,欲拒还迎。 请问这对吗? 婉宁没法找人问,毕竟刚刚要收回手,谢危就给了他一个委委屈屈的小眼神。 大女人的胸怀就要广阔一些,不就是想要握手吗,让他握! 在此,婉宁想到了一个她很想要询问的问题。 “谢危,你这个年岁,该是成婚了吧?” 谁知一听这话,谢危就活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脏水,冤屈像蛇一样缠上身。 “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这么多年来,我为王爷做事,且不说我不愿和她人携手,这不单会成为我的软肋,更会是行事的掣肘。” “让无辜之人卷入这场纷争,我于心不忍。” “况且我心仪之人,我也无法眼看着她卷入这番争端。” 最后一句话谢危没说,只是放在心中,须待合适的时机,才能昭示。 婉宁听着,适时的点头附和。 这是一个好小子,最起码是比某些人要来的有担当的多。 这某些人指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要又要的沈玉容,以及不顾及女子名声,以真爱之名私相授受的赵邺。 这两个都是人面兽心的,不说也罢。 “很好,继续保持。”婉宁指的是谢危的态度,谢危以为是婉宁让他继续保持的是一个人的状态。 说实话,这不好答应。 含糊的糊弄过去,也不说“我会继续保持”。 他不想要一直是一个人。 “你能在这里待多久不好确定,我先让人为你准备户籍身份。” 凭空出现这么大的一个人,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存在”的这一个实际问题。 岂料谢危却说,“在大乾,我的执念已了,也许不会回去了。” 是心里面有一种预感,所以谢危才能够给出这样的说法。 幼时被抛弃的悲愤,后知后觉明了的自责,数年以来的卧薪尝胆以待报仇。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沈琅已死,命运回到他二十年前应该在的位置,薛家手上沾了血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尤其是恶贯满盈的薛太后和薛远,这两人更是日日夜夜遭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按照他们“尊卑有别,贵贱不等”的说法,那就让他们变成自己心中所谓的“卑贱”。 只能每日清醒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时代护卫皇室,守卫大乾的勇毅侯府也从疑虑的泥藻之中脱离,有着助平南王成功夺取皇位的功劳在,这已经是从龙之功。 再加上谢危在顶端的时候急流勇退,这就是一种在登基的平南王面前,给勇毅侯府留下来的保命符。 在某种程度上,谢危能算得上是新朝的一个大功臣,盛年退隐之后,平南王对于谢危的喜爱值也算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怎么会有这么识相的家伙呢? 对吧。 是以,谢危的执念已经了结,在坠崖之后,醒来的时候,回不去的预感已经是油然而生。 听完了谢危讲完了他这大致的十年,所有的了解,所有的释怀。 无论是夺嫡还是造反,都是高风险高回报的一件事,在尚未成事之前,风险趋于无限大。 作为夺嫡大事件进行中的婉宁,自然是知道谢危的不容易。 相见于年少,相识于微末,婉宁见过谢危最为苦难疼痛的时候,也曾将自己的往事告诉谢危,在某种程度上,两人是存在相似之处。 这很难不动容。 几年前,婉宁的阵营连添三位“大将”,同样是来自别的时空。 甚至是那三人的历史脉络,还是能够连贯在一处。 幸而婉宁飘在谢危身边一起读书的时候,留着山羊胡子的公羊先生最喜欢以史为鉴,在传道授业解惑的时候,最喜欢用真实的史实掺着野史一起讲。 谢危说自己也许无法回去,婉宁就能够参照是类似的情况。 “阿婧,那你呢?”谢危询问婉宁这些年来的生活。 “我……”婉宁回想她布下的每一颗棋,每一步她都不后悔。 “我过得很好,曾经的记忆,已然是恍若隔世。” “那些苦痛我不会再去回忆,那就省去了沉溺和沦陷。” “而在未来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是机遇,只有抓住了,才是我的机会。” 婉宁说到这,看谢危,一双眼睛扑闪着,像是在追问:你快问问我都做了什么! 怎么还是和小小的那时候一样,谢危忍住笑意。 问道:“阿婧是不是取得了很多的成就?把那些讨厌的人都给打倒了?” 骄傲的小表情根本就收不住,“我建立了书院,让女子也能够读书明理,习得一技之长。” “民间的绣坊酒楼田庄财源广进,就在燕都郊外,已经有两万的人马驻扎,就是用我赚来的钱养的。” “前些年父皇将忻州三洲作为我的封地,方圆数百里,百姓富足,社会安定和乐。” 婉宁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要和唯一一个知道她的过去的人,来分享她的现在。 看看这些年,她是做出了多少的改变,又为自己增添了多少的筹码。 谢危的存在,会是一个伙伴,兴许也是个知己。 和属下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藏在心里面很久的话,也就只有在谢危面前才能说的出来。 两个人在厢房里面,交流着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经历的生活,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宫女侍卫们守在厢房之外,警惕之心一直没有放下。 “栀奴,殿下同那人认识?”宁一的刀是半出鞘的状态,保持着警戒。 栀奴作为时时刻刻陪在婉宁身边的大宫女,对于婉宁的了解,一定是最多的。 针对于这么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子,长得俊是一回事,主要是他会武,好几个人一起上,才把他给镇住。 出现的奇怪,婉宁把他单独留下,也是奇怪。 作为暗卫首领,宁一誓死守卫婉宁! 栀奴也是摇头,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先前从未在殿下的身边出现过这人。” “看上去像是个书生,背着个琴,倒也有可能是个琴师。” 猜也猜不出来,栀奴也不能是扒着门去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屏气凝神,随时等待着婉宁的需要。 “都打起精神来!”宁一向着身边的一众暗卫下令。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1 厢房的大门静静的关闭着,不知道过了许久,里面才传出来轻微的声响。 “等到户籍到手之前,你最好就待在蘩楼,大隐隐于市,最安全的就是蘩楼。” “这段日子,怕是要劳烦谢公子当琴师,希望谢公子不要介意。” 想到让谢危充当琴师,还是婉宁看到谢危带来的那一把焦尾琴,似曾相识的模样。 她记得谢危的母亲燕夫人弹得一手好琴,而谢危弹琴的启蒙老师,也是燕夫人。 当年在金陵住的那段时间,婉宁也没少在空闲的时候,同谢危合奏。 也算是高山流水觅知音了。 谢危将放在一旁的琴拿起来,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大燕的礼,“殿下愿助我立身,居安感激不尽。” “你怎么会大燕的礼节?”婉宁注意到了谢危的动作。 “方才看到你的侍卫们就是这般行礼,我就学着做了。” “呵——”婉宁噗嗤的笑了出来,“这是侍卫的礼节,若是琴师,你该是这样。” 婉宁双手交叠,为谢危演示了一番。 原来是惹了一个笑话,谢危抿唇一笑,重新学着婉宁的模样,重新行了一礼,“多谢阿婧愿意教我。” 就这样暂定下来,比起有人盯梢的公主府,相对安全的还得是蘩楼。 夜色降临,歌舞开始。 来到蘩楼的客人更多,婉宁带着的画师,在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燕都的这些花的光明正大的纨绔子弟,以及骚的不明显的人模狗样,婉宁大多都是有印象的。 婉宁甚至都不倚靠在软榻之上,而是站起身来,朝着窗外看去。 在谢危的视角看来,就是翘首以盼,像是在寻找某些人的身影一样。 难不成是舞台之上正在表演的人还不够看的? 谢危站在婉宁的身后,借着身高的优势,能够看到婉宁的冷肃之中暗带兴味的眼神。 也是因为个子够高,身穿一身银白色衣袍,光是站在那儿,身姿挺拔,就像是一座白玉塔。 覆盖在前一人的身后,直至将其笼罩。 “阿婧,是觉得他们表演的鹅鹅鹅入不了你的眼吗?” “若不然,我为你弹一曲?” 说到这里还不够,谢危还整上了拉踩的那一套,简直是无师自通。 “你知道的,我的琴音是最合你心意的。” 就差没说那一堆的莺莺燕燕都比不上他自己了。 婉宁就觉得,谢危说出口的话,怎么就像是小白云一样,就这样悠悠然的就飘进她的耳朵里面来了。 然后就是无比丝滑的在她的脑袋里面转啊转,就想要把谢危的话给应下来。 “你真要去,谢公子愿当这么多人的面前献艺?”文人不都是要讲求风骨的,这是蘩楼,不是道场。 “真的。”谢危自己讲出来的话,总不至于是刚刚说出来,就要反悔。 话音落下,谢危还真是要去拿琴。 “等等!我那是说笑的!” 在婉宁看来,谢危是她的自己人。 这么长时间不见面,她自己都还没和谢危好好的叙旧,怎么会让他真的在这样欢场的大庭广众之下奏琴,来给别人当戏看。 赶紧把人给拦住,要弹琴也该是弹给她一个听。 况且蘩楼可不只是做单一的生意,男人女人的生意都有,谢危长得这般俊,要是被人看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那……阿婧,我……”谢危抱着琴,一副踌躇的无可适从的模样。 除了抱着琴,一身清正不容亵渎的模样,谢危还是微微侧过身,微低头就看着琴尾正在晃动的云纹佩。 “别多想,下面鱼龙混杂,坏人多,等过几日就你我二人的时候,再让你一展琴艺。” 哄人谁还不会了,要么是“下一次”,要么就是“以后”,简单的很。 算不得是好话,但是谢危乐意听。 “我们就坐下看着,之后你就和我一起。” 一起的意思,就是谢危之后就是要作为婉宁阵营的一份子。 那么目前的仇敌,以及日后可能会成为仇敌的一片人谢危需要有一个认识。 婉宁现在就为谢危展开普及,来寻欢作乐的子弟多的是,最起码在蘩楼,就能够揪出来十几家的公子小姐。 有的婉宁在宫宴上见过,或是在上辈子给她留下了印象,记得几个就科普几个。 “你看那个——”婉宁直接伸手给谢危指,“双颊凹陷眼神狠厉的那个。” 谢危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眼神保持注视婉宁,询问:那人怎么了? “他是当朝右丞相家的大儿子,父皇还想把他指给我做驸马。” 这样? 那谢危就要更加仔细的打量这个人,长得眼歪嘴斜,精气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满身的阴翳,简而言之,那就是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好人。 “气色虚浮,一看便是在脂粉堆里面快活惯了的。” 指的这个人就是李瑾,他除了是来看今天在蘩楼作为是噱头的四公子表演,更多的是来找他心心念念的晋夏。 被右丞相李仲南给困在家里面好长一段时间,李瑾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今天这才做了乔装,来到蘩楼找人。 这一个还没说完,婉宁又看到了启文帝提起来的另外一个人。 “你看身穿靛蓝色衣裳还在摇扇子的那一个。” 谢危的视线随之转移,这个也不会好人! 刚刚看过的那个是一巴掌,这个更是一巴掌。 包厢的空间足够大甚至在旁边还有一处假山,底下流水潺潺,几尾锦鲤正在水中畅游。 “你瞧那人,额骨突兀,又是身穿绮色衣物,偏生是被他周身的混沌之气,衬的如泥似尘,偏血凤尾龙睛摆风流之态,当真是……” 谢危摇头,轻笑着,却未曾吐露出后半句话语。 婉宁听了这话,讲真的,不太好来控制自己的表情。 拿这小锦鲤来抨击对方,不过还是挺生动的。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2 “还有那个,和你穿着一样颜色衣裳的,看上去倒是长得不错,貌似是镇国将军府的公子,倒是气宇轩昂的模样呢。” 又指了一个人,此人已经授官,乃是镇国将军家的嫡次子,名唤李旭尧,在燕都的一众儿郎中,确实是出挑的。 婉宁换了一个说法,想看看谢危还能够说出什么话语。 这一回婉宁也不去看窗户外面是何景象,而是转过身来,想要看看谢危作何表情。 果不其然,第一下是嘴角不自觉的向下,这是谢危个人的小习惯,但是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 “将军之子,却身弱蒲柳,想来是未曾研习父辈荣光,瞧他一派自得的模样,怕是对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 “可我瞧着,那人束发金冠,衬的剑眉星目,这一身的银白色衣裳裹着蜂腰猿背,到底是镇国将军府养出来的二郎。” 婉宁再夸,不过在她看来,确实就是这样。 谢危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得了婉宁夸奖的,那肯定就是要降龙十八掌! “若说是蜂腰猿背,阿婧你且看看我的。” “这位李公子,你瞧他眼尾上挑却无定力,眸光流转太过轻佻,不似良人。” “我就不一样了,我们两个在小时候,就是一起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清楚不过。” 反正问了就是踩,谢危心里面的小人就是要踩踩踩! 配置无敌风火轮,谁来了就马上给谁狠狠一击。 谢危现在顶着自己这一张嫩脸,说出这样的话,顶多就是显得有些小娇纵,却实实在在不会让人觉得心烦。 “那好啊,我看看你的。”话是都听全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婉宁关注点就在前面的那一句。 看看你的? 我的什么? 一时间谢危还没有反应过来,婉宁只得是什么。 感受到眼神在腰背腹部的扫视,谢危这才明白,他才不是说假话的人。 可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 正合适啊! 抬起手就往自己腰间去,十分的干脆利落,“等等!”还没等一块布料被扯开来,婉宁就出声制止。 “我就是说说。” “别解开衣服了,穿好!” 要看也不是在这里,要真的袒胸露乳的,那他们两个成什么了? 还是那句话,蘩楼是一个正经的地方,干的是正经生意。 把手放下,谢危貌似还显得有几分的遗憾,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别看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习武之人,使用刀剑不在话下,身体锻炼的锻炼更是积聚天地之精华。 谢危不敢保证别的女子会不会喜欢,但是他小时候旁敲侧击过婉宁喜欢什么模样的男子,有一点就是身体健硕有力,最起码能够单手扛起婉宁。 这且是浅层的入场券,更重要的则是心中只得是只有婉宁一个人,身心都不得有任何他人沾染。 在水云间观看表演的李二郎感觉背后一凉,“嘶,难道是有小人在念叨我?”然后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就是那样的恰好,抬头看到了站在楼上厢房的婉宁。 在他的角度,就看到了婉宁一个人,没有面具也没有戴帷帽,一张如玉的面容,就这样大咧咧的暴露着,感受丝毫不担心有人遇到。 婉宁是会在宫宴的时候露面,席位还是那样的靠近启文帝所在的位置,自然是接收到了现场的众多目光。 最起码,婉宁的这一张脸,但凡是一个想要往上的,都要记住。 “婉宁公主怎么在蘩楼?不是说她身体不好,甚少出门的吗?” 蘩楼干的确实是正经生意,可是在客人们看来,最出名的,就是服务无比周到的小倌倌们,柔顺的魅惑的,会弹琴的会唱小曲的,无论是解语花还是小辣椒,各式各样的都有。 这男男女女的,能在蘩楼讨生活的,都是知趣儿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蘩楼的生意才能够这么好,建立了五六年,就能够成为燕都有名且稳定的销金窟。 “不成,我要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李家对于李旭尧的安排,是期望他能够凭借着不错的名声,以及良好的身体,俊秀的面庞,在一众的公子之中,成功成为婉宁公主的驸马。 之前无论是外面的传闻,亦或是众人私底下收到的消息,都是一致认为婉宁是的标签,是“最受启文帝疼爱的公主”、“身娇体弱养在深闺却为人和善”。 对于婉宁,众人对她的认识,都是极其的脸谱化,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认识。 而今天能在蘩楼看见婉宁,李二郎觉得这真的是太巧了。 在撤退的时候,李二郎还特地抓了一把扇子,用来遮住自己的脸。 三步并做是两步,一溜烟的就闪人离开。 在二楼包厢内,婉宁注意到这个溜走了的身影。 “他发现你了。” “无妨,他能在蘩楼玩乐,本宫贵为公主,自然也可以。” 想必楼下的画师,是该捕捉到了李二郎的身影,并且记录下来。 婉宁眼神追着匆匆离去的李二郎,要是速度够快的话,她父皇会是什么时候知道呢? 两掌相合,相击出声,时刻守候在包厢之外的宁一,带着众侍卫霎时间冲了进来。 房门被打开,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血腥,亦或是挟持的场景。 “这位是本宫新的的谋士,不日将会同诸位共同为本宫效力。”婉宁为众人介绍谢危。 在一个共谋大事的集团内部,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该是明确各自的地位。 是以,婉宁毫不吝惜的告诉所有人,谢危的命令,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来代表她的存在。 听到婉宁这样的信任自己,谢危真是难掩嘴角要上扬的笑,就让忍不住,那就不忍。 又让你开心了,小子? 婉宁是站在谢危的身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 可是一众的侍卫,还有栀奴这个大宫女,可是站在婉宁的正对面,能够将谢危毫不加以掩饰的表情,收入眼底。 在同一时间,大家伙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家伙,略为欠揍。 可既然殿下都那样说了,那他们誓死遵守殿下的命令。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3 今日到底是没有得见谢危奏琴,天色渐晚,宫门下钥的时间快要到了,婉宁也该离去。 好不容易见到,婉宁这般快就要离去,谢危的心中着实是不舍。 事情还是要分一个轻重缓急,就算是再不舍,也只能是分别。 婉宁在离开之前,就安排好了让晋夏亲自带着谢危,当谢危在蘩楼的这段时间,明面上的安全,由晋夏来保证。 当然,婉宁自然也是会在谢危的身边,安排上保护的人。 婉宁由一众侍卫护送着离开,谢危看着她的背影。 许久不见,谢危想要有长久的相伴,就算只是幼时的朋友。 但他也明白,光是靠先前的回忆是不够的,有用才是最要紧的。 婉宁的征途是燕国的皇位,那谢危自当是献力推举。 作为造反成功的新朝功臣,谢危已经有过一次夺权的经验,加上他自身学识,万望能够为婉宁的篡位集团添砖加瓦。 从现在,就该是时刻准备着。 谢危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兀自一笑,感谢平南王自幼教导,也感谢跟随平南王多年来的征战经验。 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流,谢危知道婉宁阵中的文武工三方大将。 文有毒士贾诩,武有福将程咬金,工有能够造火器的戴梓,谢危需要他独特的竞争力。 不服输的心顿时熊熊燃烧! 这边热血奋斗,那边也是危机四伏。 婉宁想得没错,刚一回宫,启文帝就派人传话,说是要召见。 估计是她跑去蘩楼的事情,被李家二郎说出去,真果将军觉得不妥,禀告给启文帝。 爱说说呗,婉宁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谁说公主就不能去听曲品茗了? 文人墨客泡在烟花之地,都能够被称作是一句“风流”、“真性情”,那她去蘩楼,怎么不算是品行高洁了? 不紧不慢的动身,着急的不是婉宁。 “殿下,陛下此番传召,是不是有人告密?”栀奴守在婉宁的身边,回想着方才在蘩楼见过的一张张人脸。 想半天,愣是把每一个人都给怀疑了一遍。 “是不是李瑾?”因为就他看上去阴恻恻的,且李瑾的亲爹李仲南还是天子近臣,能够这么快速的将消息传到启文帝的耳朵里面,很合理。 “是姓李的,但不是李瑾。” 在镇国将军府李旭尧偷溜的时候,婉宁就猜是不是这人跑回家告密去了。 派出了暗卫跟着,不出所料的是他回到了镇国将军府。 软轿平稳的向前,铃声轻悠,在宫道之中传香响。 岫宁殿的灯笼铃铛都是特制的,独特的制式和声响,但凡是见过一次听过一次,都能让人留下印象。 各宫的宫人们听到了声响,难免有些好奇。 怎么婉宁公主这些日子现身的频率增高了许多呢? 也是,作为在一众的皇子皇女之中,受宠的极其突出的一个,身为天之骄女,要不是身子骨不好,定然是要高高在上,矜骄的展现自己的荣宠。 只是可惜先前身体不好,不少的宫人都是在宫里面待了有些年头的。 他们自然是知道,婉宁在小的时候,可怜的都要吐血,甚至是受不得风,这才出门的少。 这不,随着年岁渐大,婉宁的身体逐渐转好,受到启文帝召见的次数,那是越来越多。 几个手上不管是有活计还是没事干的,不经意间就围到了一起,三三两两的就可以凑成局,开始说话。 “都别说了,公主的身边可是养着一群耳聪目明的侍卫,你我私底下的小话,可别被听见了。” “是是,你我该是等到无人的时候再说。” 看来婉宁是侍卫队还是有些威慑力。 毕竟先前在御花园对胖皇子动了手,依旧是全身而退,都能算是“以下犯上”,但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 内侍扛着轿辇一路向前,宫铃依旧悠扬。 速度快但是极其平稳,婉宁抵达启文帝的寝殿福宁宫。 启文帝的折子就四散在桌面上,上面也没有批阅过的痕迹,倒是桌面上的白玉纸有些许墨痕。 人是危襟正坐的,又是喝茶又时不时的朝着殿外看。 很明显,略有些着急。 这大晚上的把人给喊过来,婉宁感觉这一路上自己都有些困倦了,这才摇摇晃晃的抵达目的地。 “父皇万安!” 婉宁刚一落轿,马上就进行了表情管理。 启文帝这个当爹当的偏心的,当皇帝当的也偏心的,他个人的偏好,在很多的方面,都是占上风的。 婉宁就摆出就容易让启文帝一看就产生慈父感的表情,施施然的进殿请安。 从得知婉宁跑出宫外散心,失去了蘩楼,再到把人给传召到福宁殿,已经是有了一段时间。 在等待的时候,又是觉得婉宁叛逆,又是担心婉宁的身体情况,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复杂的很。 现在看到了浑身上下写满了乖巧的女儿,心里面憋着的气,说实话,已经是消得差不多了。 消了气是一码事,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出来的。 咳嗽两声,一只手负在身后,表情看起来也是略微严肃。 “父皇~”婉宁当然看出来,启文帝现在是在装模作样,那不就简单了。 当了这么久的好女儿,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又是好一阵撒娇,才让启文帝愿意开口,“婧儿,你怎的去了蘩楼那种地方?” “人员往来混杂,声音气味更是乱的很,若是有个不小心,你的身子骨如何受得住呢?” “父皇,我这不是没事吗?” “蘩楼的歌舞可是一绝,宫宴之上,可以让蘩楼的乐师舞者来表演。” 婉宁不仅要扯开话题,还要让自己的生意做得更大。 “您是不知道,我待在包厢里面,往外边看,可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 “先前您不是给我看了几张画像,说是各家的公子,好几个女儿可都是在蘩楼瞧见了。” 这可不是泼脏水,都是实话实说,要不然婉宁逛楼子,还要带着一群画师干什么。 果不其然,一听婉宁这么说,启文帝的脸就黑了。 一个个想要当驸马,却还舍不得外边的花花世界,实在是过分得很! 婉宁成功将启文帝的怒气,朝向那些试图成为驸马的人。 都回家再练练吧!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4 婉宁不仅是这么说了,就连画师现场作的那些画都带来了。 就在侍卫们的手上拿着呢,婉宁一挥手,栀奴和珝奴就把画卷给捧上来。 随手拿起一个卷轴,展开来看,呦呵 还正正好是李旭尧赏花喝酒的画面,旁边还有一个负责斟酒的貌美侍女,眼波流转,一双勾魂眼就盯着李旭尧。 就算是两人没什么关系,在这画里面看出来,都带出来了几分的暧昧。 以及……这个美貌侍女的位置貌似不太对吧,婉宁记得,李旭尧自打来到蘩楼,只是自斟自酌,身边也没有人围着。 这画师还是有点巧思,估计这个侍女,就是这个画师额外加上的。 果真是暗深搅混水之道,但是婉宁要说一句“好样的”。 启文帝看着画卷上面的画面,陷入了沉思,“这是将军府的小子?” “是啊,女儿站在包厢往下看,第一眼还觉得他生的俊朗,可没曾想……”多的不说,让启文帝自己来脑补。 “嘶……婧儿,此乃男儿本色,尚未成家的二郎,大多都是这般。” “不过婧儿放心,但凡你的驸马选定,朕必定不会容许他有什么花花肠子。” 启文帝站在父亲的立场,还是很想给自己的女儿挑选一个好夫婿,但是这世上也没有连人选都还没有确定,就要求人家洁身自好的道理。 再说,能被看做是驸马人选的,大多都是在朝堂上面有家世背景的。 这一群大族出来的子弟,说实话,干净的那叫做是少之又少。 且不说他自己,就像是他当年的伴读,后来成为了全宁公主的驸马,不也是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了通房,不过没有被纳作是侍妾罢了。 因为全宁公主本身不算受宠,而且母族势力不显,最后登上大位的,也不是她的亲兄弟,在大婚之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婉宁看到启文帝的神情着实算不上好,继续抽出来一卷,展开来给启文帝看。 “父皇,你看着一堆的画卷,我才不蘩楼多长时间啊,随行的画师就记录下来这么多个人。” “原本我还想着,父皇给我说了不好的俊俏郎君,可是……”婉宁面露委屈的神色。 “他们都是这般光明正大的在蘩楼,私底下指不定是怎么花天酒地,而女儿就是偶尔去了蘩楼一回,不过是听曲赏舞罢了,却被人无端揣测。” “实在是令人伤心!” 说完了,婉宁还假装用衣袖轻抚去眼角的泪痕一般,假的很明显,谁让在启文帝面前,明牌是无往不利的好使。 见多了心怀鬼胎,就更喜欢“天真”的人,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无害。 婉宁用撒娇的方式,不断的给那些驸马人选们挖坑。 想要当她的驸马,想得美! 没想到启文帝也会转念一想,每三年不都是有一次殿试,要是再恰逢恩科,那更是群英荟萃。 都是天子门生,挑选几个学问过关,心怀大志能干实事,长得还能够过关的,都是能够成为驸马的人选啊。 一想到这里启文帝一拍板,“婧儿,为父有个好主意,明年春闱,殿试你也来,看上了那个,你就和朕说,如何?” 果然是好脑子,一片森林的长势不好,这不是还有着另外一片生机盎然的大林子。 可是这片林子,婉宁已经是走过一遭。 光是一个既要又要,自诩清高的沈玉容,就让她遍体鳞伤,死无葬身之地。 对此,婉宁表示“呵呵”,她并不是很看好。 虽说不能是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但是着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薄情多是读书人。 谢危另算,他是婉宁看着长大的,就算是在小的时候,被至亲至信之人抛弃,依旧是保持着自己人性的底色。 就算是人手上沾了血,那又如何? 不是有句话还是这么说的,“虽然我脚踩两只船,这边钓着一个,那边钓着一堆,但是我还是一个纯洁的好男孩\/好女孩。” 反正婉宁现在对于谢危是有滤镜的,即使这么多年没见面,知道人会产生很多的变化,那也没什么关系。 信任这种情感,一旦建立起来,那就是以一段很长的时间作为单位。 “那父皇可要帮女儿看好了,若是文采不好,我可不依。” 就算是心里面没抱什么希望,婉宁在启文帝面前,还是表现出期待的模样。 谁家少女没有过年少慕艾的时候,婉宁这才十八,虽说在别人眼中,年纪是会大了些,可在启文帝的眼中,婉宁依旧是那个一咳就会出血的孩子。 也亏的是将这一点给记得深,婉宁的亲哥哥赵晟在这些年来,才始终不得启文帝的青眼。 不过这和婉宁没有多大的关系,赵晟能够成功封王,还亏了她在背后悄摸的说好话。 要不然人都及冠了,还是依旧被称作是“大皇子”,这多难听。 听了婉宁充满依赖性的话语,启文帝心里面软乎的,“父皇帮婧儿看着,我们婧儿这般聪慧可人,自然是要配个好儿郎。” 就像是说小秘密一样,启文帝还悄摸着缩小了声音,用不大的音量说着,“若是婧儿多看上几个,那也无妨,有任何事情,都有朕给你担着。” 其实在很多时候,真的是难以解释,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有时候能够是那样的狠心,在有时候,表现得又是这样的温暖。 此时一心为了婉宁着想的启文帝,是那样的慈祥。 可这身影,却在某一时刻,突然和上辈子毅然决然推婉宁前往代国的那个身影重合,那般的决绝,那样的不留有情面。 婉宁的心狠狠一定,仿佛是被一只大手捏紧。 若不是过往的记忆过于沉痛,婉宁都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会沉溺有这样的宠爱,真的安安分分的当她的公主殿下。 可是以前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该是作数的。 婉宁无法遗忘,更无法释怀,既然决定要做,那她就会一直走下去。 不正像是上辈子那样,明知是错,但是依旧是一条道走到黑。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5 时间一晃眼的,就过去了,经过谢危主动建议,婉宁将谢危安排到了青琅书院。 按照惯例,每年的文试魁首,能够按照近似于举人的身份,得到参与会试的资格。 当然,在这基础上面,首先就是青琅书院经过多年来的建设,婉宁极其舍得下重本。 忻州又是文风盛行之地,原本学子的资质就很不错。 原本青琅书院是以一种自主性的模式,让贫困且品德暂时过关的学子有书可读,之后书院名气渐大。 逐渐吸纳了更多家世不一的学生,同样,在青琅书院内部,竞争也是更加的激烈。 在这样强中取强,要在文试之中夺得魁首,可算不得是一件易事。 参与书院内考试的,既有暂无功名的学子,也有着已经取得功名,甚至是成为举人,能够授官的学子。 也就是基于如此,文试的魁首,这才能够拥有和举人们一样的资格,来参加会试。 这样一来,时间就刚刚好,谢危能够直接参加今年的秋闱。 按照谢危的实力,婉宁也相信他能够一举夺魁,以正式的身份,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华。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既然是在能够闯入殿试的学子当中选人,那为什么不可以是谢危呢? 当然,这件事情,婉宁暂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任何人。 就连谢危也并不知道。 不过没有关系,婉宁作为指挥中枢,将自己的指令下达,自上而下一以贯之就好。 谢危离开燕都,前往忻州,等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白雪纷飞的日子。 和一众要进京赶考的学子们一样,谢危一路向北踏上赶考之路,等待着来年的春闱。 虽说是春闱有“春”这一个字,但是每次的考试,大多都是在冰封三尺,大雪纷飞的日子。 这就要求赶考的学子们既要克服一路艰难险阻,又要克服或许和家乡不一样的环境。 在最后只容一人大小的考号里面,忍着严寒度过有间隔的整整九日。 要是身体不好,就算是有再高的才学,那也是将止步于成功丰碑之前,感受可望而不可即的滋味。 要是说起来,这已经算是谢危第二次赶考。 第一次是在大乾,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青葱少年。 而这一次……只能说感谢时空转换,还让他年轻了几岁。 大燕和大乾虽说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但是在某些地方,出奇的相似。 尤其是在科举这一道,谢危在大乾考学的一切,在大燕能够完全适用,就是在前代的历史上面,存在着差异。 在平时露马脚可以说是故事,但是万一在科考的时候出错,那才是万劫不复。 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金榜题名,倒是悬的很。 考官一看你居然连前代的历史都不知道,如何以古鉴今啊? 态度有问题,不成不成。 所以谢危在青琅书院的这段时间,好好的将自己的知识体系和大燕的进行区别,免得在大小事上面出现错漏。 蛰伏着,静待时机。 春闱即将到来,让燕都产生了新的话题热点。 郾城的学子生的高大,如武将一般的威武,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安全感满满。 冶城交州来的学子,气质之中自带三分放松,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如鱼得水,一看就是能够经得起大风大浪。 广陵江宁一带的学子,只要不是长得过于怪异,都带有谦谦君子之风。 当然,能够闯到春闱这一关,面容基本上都没有丑陋的难以入目的,因为大燕的科举结合了选官制,在最初就有规定,不允许面容有缺漏之人上朝为官。 榜下捉婿,都不是空穴来风,在乡试成为举人的时候,在当地就已经“捉”过了一波。 燕都的地界,达官贵人多,要是论起关系来,四面八方多扯扯关系,那还都是亲朋好友。 春闱在即,“榜下捉婿”是换了一种形式。 哪家的老爷夫人小姐,看中了某个举子,私底下买定离手,要是看中眼了,那就定下。 在殿试上取得名次,无论是一甲还是二甲,那都是天子门生。 就算是三甲,那也是全国万万人之中,从优中选优的结果,未来前程自是不愁。 时至春闱真正到来,燕都尚沉浸在倒春寒的凛冽之中。 青砖墁地的贡院,被四周的高墙围绕,寒意森然,不需要低头,就能看见在墙根处犹自堆放着未消散的残血。 内里一排排的号舍鳞次栉比,远处看就好比蜂巢一般紧密。 铜锣敲响,贡院最中心的大鼓被人用力敲响,“咚咚咚——”一声声直击人心。 贡院的大门从两侧开启,学子在接受严格的检查之后,陆陆续续进入其中,由侍卫统一带去各自的号舍。 婉宁被启文帝下了令,雪天冷天不得外出,需养好身子,无需凑这春闱的热闹。 或许是赏赐去蘩楼的那一次,引起了启文帝的明悟,让他知道,原来婉宁并不会因为柔弱的身体而被强控在温室之中。 岫宁殿四面都有侍卫看着,在燕宫行动可以,但是出宫就别想了。 三月本该是迎来春暖花开,奈何来自西伯利亚平原的寒潮,实在是迅猛有力,让燕都再次飘雪。 知道自己注定是出不去,婉宁早早传信给谢危。 信上面就写了几行诗,有些话不用多说,双方就能够明白。 莫愁前路风霜劲,自有云衢步玉尘。 但使灵台无阻滞,紫宸殿上步麒麟。 带着来自婉宁的期许,谢危在自己的号舍落座,静看这洋洋洒洒飘落的细雪,仿佛是有一道火焰逐渐升腾。 待到春闱的寒霜散尽,三月的紧张即将散去,四月的荣光在尽头等待。 杏榜高挂,最终的结局,已经半是揭露。 “谢危”这两个字,以一种黑马之势,出现在榜首,被沾了金辉的墨水写就,在暖阳下熠熠生辉。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6 环顾整个燕都,蘩楼都算是高层建筑。 燕宫的位置坐北朝南,贡院属于皇家特建,按照旧制,应该是要建在同宫学相近之处。 但是谁让燕太祖重文,在贡院建立之初,就找了钦天监大大小小上百位能人算过,最终确定是要建在偏东的位置。 不单单“面城背水”,还得是要紫气东来。 偏偏在燕都靠东的地方,连片像样的小湖水都没影子,私人宅邸的水岂能撑得起大运。 就算是在人工开凿湖水,那也不现实,王朝初建,哪能劳民伤财。 于是乎,贡院就建在了南边临山傍水的佳处,钦天监的说法是“直面真龙之气,我朝定是人才济济。” 在后面几十年到现在近一百年的验证之中,貌似还真是这样。 大燕的文风一日胜过一日,有名的大家出了不少。 因为南面的百姓多,坊市的结构,在两边的商铺众多。 每当春闱季节,受益者除了要参加科考的举子之外,那就是在南坊的店家们了。 无论是在那时落脚需要住的客栈,亦或是吃喝需要的酒楼,几乎是每一天都满满当当的。 一年之中的旺季,当属是冬日至春日这一阶段。 大多的士子在乡试之中获得了举人的功名,为了次年三月的会试,大多都是会选择接着赶路。 既是为了提前适应燕都的环境,也是为了避免因为在路途之中产生意外,从而使得功亏一篑。 上次见面,还是在端午时节,从芒种到春分,已经是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且不论是何等时节,蘩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婉宁亲自斟一杯清茶,将茶杯推到谢危的面前,“尝尝,此时饮桐月茶,最是合宜。” “桐月……这不是三月的别称吗?”谢危书读的不少,也是知道时节的别称。“比起直接命名为‘三月茶’,倒是雅致不少。” 那谢危不妨再多猜一下,“那四月会有麦月茶吗?” 点头作为回应,“按照月份给茶水命名,也是这几年流行起来的,确实是有几分意趣。” 也是自己手底下的铺子开的多,亲自参与生意上面的事情,婉宁才明白经商不易,更别提是源源不断的为她提供钱财了。 她作为公主,能支持手底下的做生意,那宫妃们、王侯大臣们,更是可以。 甚至是在之前,大燕的市场就这么大,那一摊的浑水也是有自己的本色的。 不弄出来些有意思的东西,还怎么实现揽钱的目的。 “等你考了状元,写一副字就挂在蘩楼,从你开始,做一面‘状元墙’,壮大声势,十几二十年过去,必定是客似云来。” “阿婧的期望,居安必不辜负。”谢危说话的语速,在不着急的时候,都是不疾不徐,悠悠然的。 尤其是在和婉宁说话的时候,一双眼就是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紧密的在注视着眼前人。 虽说婉宁在以前是一个偏执的恋爱脑,但是从代国回来之后,什么没有,尤其是面首。 怎么说呢,婉宁觉得谢危不对劲,准确的说,应该是在重逢的那时候,谢危给她的感觉,就带着点违和。 而眼中带着钩子的谢危……像什么,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备考会试和等待殿试的这段时间,谢危成功入住公主府,并没有明确是幕僚还是别的什么身份。 底下伺候的,看着合适的年纪,英俊的面容,难道……这是殿下自己找的面首! 谢危自己也不说,因为他想当驸马。 这两边的意思相近,明明不在一条线上,公主府还有人给谢危出主意,让他得到婉宁恩宠。 贾诩和程咬金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首先是婉宁的信任,而后是他们一群人对谢危进行考教,正式将人纳入自己人的行列。 比起其他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公子,他们还是更加看好谢危“上位”。 而且贾诩和程咬金两个人也是爱凑热闹的,在确定谢危对于他们没有威胁,同属于一个阵线,给了不少自己的人生经验。 且不论在实际上是不是好用的,但是听上去是真的挺靠谱。 其中有一招,就是“望着爱人的双眼,紧密感受对方每一寸思绪,每一分变化。 眼神交流是多么有效的一种交流方式,表情能装,但是眼神可以在那样快的时间内装出来吗? 于是乎,谢危真的就注视着婉宁的眼睛。 于是乎谢危就收获了婉宁的带着疑惑的眼神。 “你看着我做什么?” “侍卫已经去看榜了,你现在该关心的,应该是你的名字吧。” 谢危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看上去是胸有成竹,“大燕人杰地灵,考生众多,在大乾我已经赶考的苦辛,为官的这些年来算是深得帝心,沈玠就任命我成为主考官,主持盛历十二的科举。” “考官们习惯于在何处出题,参考那么多年的卷子,我心中大致有数。” “还有你为我带来的往年考题,大燕考官们的喜好,也是知晓。” 考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算是基础略差一些的举人,在经历过这些原题的洗礼之后,也该是榜上有名。 谢危转头,朝着外面看去,只能说是游人如织,密匝匝的,报信的小厮快走或是跑起来,翘首以盼等待成绩的举子也是不少。 有几个着急的,甚至是直接站在了酒楼或是客栈的门口,等着自家派出去的小厮带回消息。 “阿婧,你瞧,报喜的队伍来了。” 谢危眼见的看到了成队的侍卫,朝着蘩楼的方向走来,并且腰间还带着代表着喜庆的红色绸带,为首的侍卫一手持铜锣,一手拿着鼓槌。 因为提前找了礼部询问,婉宁知道谢危就是本次会元,看到使者们前来,并不意外。 “会元郎,我这先恭喜你了,来人——”婉宁一声令下,栀奴捧着提前准备好的彩石珠帽从屏风后走出来。 “请郎君戴帽。” 为了喜庆的意头,作为亲友都会给要参加科考的人准备一顶珠帽,帽身附带着一根翎羽,有着高飞之意。 谢危埋头苦学,或许不知道,婉宁则是早早就为他准备好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7 看到婉宁为自己准备的礼物,谢危并没有选择立马戴上这一顶珠帽。 而是看向婉宁,“阿婧可否为我戴上?” 伴随着话音落下,谢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接过珠帽。 随后向前,走到婉宁的面前,半蹲了下来。 好小子…… 在婉宁的人生体验之中,除了做鬼的那一阵,少有这样高于谢危的时候,毕竟也不是谁都和谢危一般高。 视角转换,从较高的位置看谢危,整张脸的轮廓明显要更加的流畅,人是蹲在面前,身形却如轻松一般挺直。 婉宁视线低垂,便直直撞入他的眼中,像是一汪深潭,偏偏却能让人看到其中的雀跃与期待。 那张脸离得是那样的近,肤色冷白,衬得眉目愈发深邃。 谢危的眉骨高,线条清晰,从俯视的角度看,更是如此,两道浓眉斜飞入鬓,带着近乎是锐利的凌厉,而此刻却因为期待而微微压着,在眼窝上方投下两片沉静的阴影。 嘴角是自然的上扬,即使是面无表情,那也是自带一分笑。 现在因为微微抿唇的动作,更是多了几分冷冽,不过。 在婉宁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表象。 有没有种可能,如果可以的话,谢危甚至是想要自己握着婉宁的手,来为他戴上这顶珠帽? 婉宁也没有说什么“如果我不呢?”这样的话,既然是这样喜庆的时刻,就没必要让情绪凝滞。 “好,我来为你戴上。” 一听婉宁同意了,谢危下意识的绽开笑容,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的潋滟。 乖顺的低下头,让婉宁能够更加顺利的为他戴上这顶代表着祝福的珠帽。 看到这样乖的谢危,婉宁有点想要伸手摸摸。 脑子只是在想,但是手仿佛就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帽子还没有出去,手就已经在谢危的头顶摸完了一下。 “不是我!”婉宁“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就恍若刚刚的动作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一样。 不是你那是谁? 谢危的面前就只有婉宁,他抬起头,声音的暖度上升,“嗯,不是你。” 这样顺从的态度,让婉宁更觉得羞恼,当然,对象是她自己。 赶紧将珠帽给谢危戴上,婉宁也不再看谢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的饮茶。 那一瞬间的小慌张,她不会跟人说的。 桌面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丝丝缕缕的向上飘,在婉宁的面上,都似有似无的覆盖了一层。 又像是因为这一层的热气,亦或是光线的缘故,让婉宁的面容,氤氲上一层的胭脂色。 谢危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双眼之中都是被柔意萦绕。 “那还要在摸一下吗?” 低着头,仿佛是在无声的说着“快来摸摸呀!” 底下吹吹打打,看热闹的和正在等成绩的,看着这阵势,都在想是谁家的了会元。 要知道,“第一名”的这个头衔,含金量可是不低的,尤其是会试的会元,除了科举舞弊这种特殊情况之外,至少都是二甲前列。 批卷子采用的是糊名制,但是每个人的字,就算是采用相同的字体,但是每个人的笔触习惯风格都是不同。 万一让人记住,并且加以青眼相待,并且在皇帝面前有几分面子,这前三名的位置,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 侍卫的队伍持续进行,距离越近,声响也就越大。 而楼上是一片的岁月静好,婉宁是想要摸摸谢危的头。 看上去那样冷冰冰的那样一个人,头发出奇的并不是坚硬的那种,摸上去却很软。 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婉宁觉得这句话放在谢危身上,倒是合适。 奈何现在珠帽已经戴上去,再去伸手也不合适。 “看来这一顶珠帽的重量还不够,今天我就不摸了,留着下次。” “街市的信使已经到来,会元郎,你可准备好了?” “有公主殿下亲自戴上的珠帽,不能再好了。” 谢危站了起身,又是像先前那般,站在婉宁的身侧。 街口十字交界处的两侧,骑着枣红色骏马的侍卫和先前腰带红绸的侍卫们汇合,壮大声势。 “官差报喜,闲人退避!” 脚程快的小厮早就看完了榜,带着已有的答案回到主家,“谢危”的名字,自然也是被口耳相传。 这么名不经传的名字,将大多数人都给炸懵了。 这是谁家子弟,无论是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未曾听闻过这个名字。 “会试捷报,恭贺谢危老爷,高中甲辰科会试第一名!” 报喜的队伍一路向前,由着一身的侍卫服,道路两旁的百姓都是自发退让开来。 一个从无名出身黑马之姿态,强势撕裂金榜,在原本就是波涛汹涌的湖面,投入一块看似不起眼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澜。 报信的侍卫一路登上了蘩楼,来到了包厢之前。 外面是婉宁的侍卫头领宁一在守着,他就算不是常年出现在燕都,但是已经有人记得他的面容。 “宁头领?”侍卫一惊,能让宁一周在门口的,除了婉宁公主,不会再有其他人。 他心中一惊,难道是婉宁公主看到了谢危这个显而易见的潜力股,打算提前下手? 也不怪他这样想,启文帝要在这一届的举子之中,挑选驸马的消息,是从燕宫里面传出来的。 婉宁自己也未曾否认过,这消息,也算不得是空穴来风。 包厢的门被打开,侍卫下意识朝着内里的光亮看去,但是在燕都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这时候少看,命才能够更长。 不过,就算是速度极快的匆匆一瞥,侍卫还是看到了一道鹅黄色的倩影,坐在那儿便是矜贵骄傲的模样,皇族的气息,浑然天成。 就算是他在礼部见到的王侯之子,也从未有这般自然的贵气,和那微不可察却让人能够下意识低头的霸气。 侍卫低着头,下一秒,视线之中就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能够感觉的出来,此人很高,并且身上自带威慑力,叫人在一瞬间呼吸一滞。 报喜的侍卫,他是上过战场的,就是在和代国的那一场战争之中,警觉性成倍的锻炼出来。 这人身上沾过血! 这是侍卫对于谢危的第一印象。 “请谢会元受帖。”侍卫呈递会元捷报,交与谢危。 “多谢。”侍卫只听到对方声音清朗,倒是和那周身的气质不大相符。 谢危接过这份捷报,金箔镶边,红色为底,上面最显眼的,就是“谢危”这两个字。 这是他正是闯入燕都的第一步,也是光明正大走进婉宁的第一步。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8 信使成功将谢危得中会元的消息传达,回到礼部复命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礼部员外郎。 婉宁公主居然和一个举子共处一室? 礼部员外郎觉得,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从五品的小官那里能兜得住这件事。 赶紧就去找能够主事的礼部尚书,人家是正二品大员,大心脏大官位。 毕恭毕敬的把前因后果全都给说明白,吏部员外郎长舒了一口气,轻松了,终于把大包袱给甩出去了。 这下子两股战战的变成了礼部尚书。 不和启文帝讲这件事,那就是欺君,和启文帝讲,很有可能要面临的,就是疾风骤雨。 这……进退都是半个死。 礼部尚书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呈报上去的,要不然万一出了什么更加严重的事情,启文帝生气了,秋后算账更是严重。 “你说什么?” 启文帝直接是手往桌案上一拍,“婧儿去找今科的学子?” “来人,速速给朕去查,必须查个清清楚楚!” “是!”御龙卫的头领迅速应下,当即派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查。 大太监张茂原本微微躬着的腰,直接是弯了下来。 手里面拿着自己的拂尘,也不敢往启文帝那儿看,两只眼睛就盯着摇摇晃晃的白色须子。 “你先退下吧。”启文帝现在想要马上传召婉宁。 礼部尚书恭恭敬敬的退下,离开了文德殿。 是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许久之后,启文帝一挥衣袖,“你说婧儿瞧不上那些世家子弟,是不是因为她心里面有人了?” “如此这般主动的和对方在一起,还让报喜的人看到了!” 张茂心里面凉凉一片,脑海之中飞速的思考,该如何说话。 他知道,这时候启文帝不是真的想要找他问问题,就是心中不解,发发牢骚。 “陛下,兴许是殿下年幼,涉世未深,对这外边的好奇,做不到数的。” “做不得数?” “婧儿先前可是从未曾主动去寻一个人,这般辛劳,万一伤到了身子骨,那可如何是好。” 启文帝主要还是关心婉宁的身体情况,找面首又如何,那是孩子长大了。 这外面的人不懂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都是心里面没数的。 “罗一怎的还没回来!”恼的启文帝想要马上知道关于谢危的详细信息。 “陛下,罗统领这才出去呢。”张茂很客观的为自己的同事说话,也是很有爱了。 “罢了,让朕静静。” 当然,这事婉宁现在还不知道。 殿试那天很快就到来了,紫宸殿正殿之中,气氛肃穆。 龙涎香静穆地弥漫于每一寸空气里,如一层透明的纱帐无声垂落。 殿内,贡士们如石雕般伏案,只闻笔尖与宣纸摩擦的细碎声,汇成一片低微而紧张的潮汐。 谢危端坐于最前排正中央。 悬腕执笔,手腕沉稳如磐石,那支笔仿佛成了他指尖生出的骨节,从容不迫地行走于雪白的卷面。 字迹缓缓显现,清雅端方,一笔一画间却又隐隐透出铮铮铁骨,宛如素绢之上骤然盘踞的银钩铁画,既柔且刚,竟似有凛然之气破纸而出。 大殿最深处的高台之上,九龙盘踞的御座中。 启文帝单手支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殿内众生,沉静的面容下藏着难以测量的深意。 眼神不时的在谢危的身上扫过。 来自青琅书院,那是婉宁在忻州一手建立的书院。 短短半年的时间,在书院教考之中一举夺魁,实力的确是不容置疑。 这前面显得苍白的人生经历,像是被人刻意填写,其中必有蹊跷。 启文帝身侧稍后,另设一席,被一道垂着素白轻纱的屏风悄然遮挡。 屏风后影影绰绰坐着一个身影,凝滞不动,唯有一双眼睛穿透轻纱的薄雾,眼神专注的扫视大殿一众学子。 “婧儿,这满殿的郎君,可有能够入你眼的?” 才不直接说谢危,不给他这个面子。 婉宁并不知道启文帝已经把谢危给查了个底朝天。 但她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从前看到后。 说实话,能够走到殿试这一步的,都是佼佼者之中的佼佼者。 中老年的多,但是年轻人的占比,还是相对较大的。 最起码在婉宁看着,前面几排的,全都是相对年轻,且看起来长相俊朗。 各自风格,在大殿里面貌似都能够找得到。 眼神扫了两圈,婉宁像是无意一般,点到了谢危。 “那个身穿竹纹衣衫的郎君,瞧着是最俊朗的。” 启文帝顺着婉宁说的去看,无语。 “那别的人呢,你看那个,身穿宝蓝色衣衫的,奋笔疾书,看来是很有信心啊。” “还有那个,素白色衣衫的那个,眉目周正,身正清朗。” 这边点一个,那边点一个,反正就是不点谢危。 台阶之上高高在上的启文帝,周身威严之气,人这一辈子,能够见到皇帝真容的机会能有机会。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再去某种程度上,就是天神的代表。 每一纵列每一横列,所有着负责巡查的官员,他们最为殿试的监考官,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眼神时刻注视着眼前的贡生。 今日之后,就是决定能否一跃成龙。 若是成为启文帝钦定的前三名,日后的前程定然不差。 之后是怎么一回事,那都是后话。 而眼前,已然是要双眼一瞬不眨的盯住考生们。 启文帝单手覆在身后,从龙椅走下,缓缓朝着大殿之中走去。 这个字写的不错,停下看一眼。 那个陛下言之有物,更是不错,看看人身子是否挺拔,气质是否清正。 诶,还有这个,远远看着就觉得长得惊为天人。 启文帝就站在了谢危的身边,心里面念叨着,看来婉宁的眼光还不错,知道给自己找一个好看的。 屏风之后,婉宁端坐着,由宫女在一旁扇扇子。 手侧茶水点心是无一不缺,半点不像是在朝堂之上。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99 这满室的寂静,最为明显的,就是启文帝行走产生的声响。 婉宁坐的高,看得清楚这场上正襟危坐答题的众人。 殿试的题目,都是针对近期的时事新出的,等到卷面作答结束,众人分为两列站定,再进行随机的发问。 一个个贡生首先是要做到专心致志的答题,感到身前身后有人经过的时候,后脑到脊椎骨都是一激灵,滋啦啦的感觉被电了一样。 又不能转头,又不能抬头去看,顶多就是在余光中努力转动自己的眼珠子,保持着整体的镇静。 启文帝就是故意在谢危的旁边晃悠,每隔一会儿,就刻意的站在他的身后,就露出来一片明黄的一角。 就是刻意的在搞心态。 谢危自己倒是稳得住,薛家在早年间,算是半个外戚,谢危在年幼的时候,时常进出皇宫,作为太子沈玠的玩伴。 比起作为帝王的威慑力来说,还是先帝沈寅要来的更强,当年带兵出征是真的在战场上面杀过的。 早年间,身上还是带着血气,没见先帝还在的时候,薛家都没敢作乱。 是在先帝驾崩了之后,薛太后才带着薛家舞了起来,在整个大乾搅风搅雨。 而启文帝呢,确实是一个相对温和的皇帝,还有着整体的气质偏向于温和,威慑力相对弱上一些。 谢危对于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文臣,可是实际上,他随时能够环彬自己的定位。 武将世家出身,尤其是在母亲的那一方,更是护佑整个王朝百年的武将世家。 之后又是跟着大乾第一反贼平南王长大,在骨子里面,就带着反叛的精神。 在平南王面前,谢危都能装的那么好,更何况是“内秀”的启文帝了。 在高台之上,婉宁就看着谢危恍若进入无人之境,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婉宁也想下去,但是不行。 她的一众兄弟都不曾来到过殿试的现场,而婉宁能够出现在紫宸殿,已经是启文帝的宠爱。 要没有这一扇的屏风挡着,估计这负责监考的一堆人都要对她指指点点。 又不能亲自下场,只能在这上面坐着,就连转悠都做不到。 一甲的前三名都是皇帝钦定,静待比试结束。 当沙漏之中的最后一粒沙子滑落,统一收卷,按照旧制,所有人在紫宸殿内两行,等待着三位主考官其中之一的发问。 亦或是等待着来自启文帝的询问。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社稷民生处处要紧,南北两方的水患该如何治,兖州干旱粮食欠收又该如何,蕲州疫情四起,该如何保障民生,同时避免灾民流入他地。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或许是问一个人,又或许是询问 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在极其短暂的时间之内,想出问题的答案。 考官们并不会预留充足的时间来做等待,前面寒窗苦读多年的积累,就是要在这一刻,厚积薄发。 “父皇,你可有看好的人?” “不穿浅色衣裳的人,朕都挺看好的。”启文帝还留了个余地,没有单说谢危一个。 衣服都是统一特制的,总共三个颜色,浅色都占了三分之二。 “那我有看好的,您瞧哪边那个高个子的,还有那个微笑时候带酒窝的,面如冠玉,貌若潘安,古话说‘纳夫纳貌’,他们就不错。” 婉宁莫名其妙的整出来了一句古话,启文帝听到都给愣了一下,“该是纳妾纳貌,你要找的是驸马!不是面首!”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这殿试上面的学子都成了面首,这哪成?” 婉宁还想着,这是真把她当做是恶霸了,她要是想要找面首,还管男人是不是参加科举的学子。 之前眼神出问题,看上了沈玉容,且不管是怎么强取豪夺,最后还是到手了不是。 “等着,家中有妻有子的,你就别想了,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朕为你挑选一个处处不差的。” 启文帝现在已经是被好爹系统附身,对于婉宁的关心,直接上升。 “诸卿皆饱读诗书,朕常思天地间至为珍贵者,非金玉珠贝,乃无暇至明珠。” 说第一句的时候,大殿内一众的学子,都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脊背,颇有些骄傲。 三年一次的殿试,在万万人之中,筛选出他们这一批学生,不出意外,八成九之人,都会金榜题名。 至于那些运气不好的,在殿试止步,只能说是运道还没到家。 可是启文帝莫名其妙说到了“明珠”,这是何意? 不少人将视线转移到了高台之上的那一面屏风,看不清背后是什么人,但是透过屏风,隐约能够看出来是一位女子。 在如今的大燕,后位空缺,并且后宫不得干政,在启文帝还在位的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在紫宸殿。 若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当属就是婉宁公主。 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对世事有些了解的,都知道婉宁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难不成——“明珠”说的是婉宁公主? “然明珠珍贵,亦需有人识之、珍之、护之,不知众卿若得此珠,当如何待之?” 话音落下,殿内的寂静更甚。 这哪是在问明珠? 分别是在借物喻人,尚公主这件事,关乎皇家体面君臣名分。 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婉宁就是最受宠的一位公主,并且在大燕,并没有来驸马不许入朝为官的规矩。 谁要是成为了驸马,启文帝就算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面,也该是会爱屋及乌,那不就是直接一飞冲天了吗? 想到了这一点,大殿内不少人心中火热,站的更加的端方笔直,想要让自己优秀的一面,让屏风之后的人瞧见。 最好像是戏文里面那样,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几个学问相对没那么扎实,但是知道自己的外形条件不错的,更是蠢蠢欲动。 可是,答的热切,恐怕有攀附之嫌疑,失去了士子的清高。 答的太过疏离,又显得不识抬举,甚至是被认为是对于皇家天威的轻慢。 这该如何回答。 心有疑虑,但是又不能是面面相觑,相互讨论一番。 有几个人脑子里面天人交战,是真想站出来大喊一声“我要尚公主,我要少走二十年弯路!”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0 就是这样直白的,将一条康庄大道摆了出来,就看在场的人,想要怎么选择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或许这句话,在这时候,就极其的适配。 这满殿的贡生,想要“脱颖而出”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 想进步的,拼命的在脑海之中想着措辞,最好是通过自己精彩的表现,能够一下子得到公主青睐。 不对,是该得到启文帝的青睐才是! 几乎是在这无声的顿悟弥漫开来的同一刹那,已经有动作快的人,像是离弦之箭一般,踏出自己所在的班列。 第一个看起来精气神很不错,昂首挺胸气如洪钟的。 “明珠虽稀世,然终究是物,学生不才,愿为陛下效命,纵有万丈风涛,千重暗礁,学生必以毕生所学相护。” “凡有阻碍,学生必以智谋化解,以毅力克服,定将此西市明珠安然俸于世间,使其光华永耀天阙!” 第一人双目炯炯,眼神热切无比,毫不掩饰的投向了屏风之后的身影。 那只是一位公主吗? 那是通向将来康庄大道、光明坦途的路啊! 所以,那一名士子眼中的炽热,是半分都做不得假。 一面屏风之后,婉宁坐直了身子,看向那个私以为将自己的野心掩盖的很好的人。 眼神这样的明显,紫宸殿里面可全都是老狐狸。 上到启文帝和主考官,下到巡视官及诸位侍从,谁不是从底下混上来的,哪里看不懂这人眼底赤裸裸的算计。 马脚露出来的太早,所有人都觉得这人多半就是没戏了。 启文帝就端坐在龙椅之上,听完了这人的答复,首先是觉得这人挺有胆识,就算是有算计那又如何,机会就摆在这面前,不抓住的那才是傻子。 “父皇。”婉宁呼唤启文帝,等到对方看过来,随即是摇摇头,意为这个人不行。 知晓了婉宁的意思,启文帝对这人升起来的好感,又是啪叽的摔倒了地上。 这个不行,肯定还有其他人呢。 有了第一个人出现,马上就出现第二个想要进步的人。 “学生窃以为,明珠有灵,乃是天地钟毓之秀,非寻常死物可比。强求或可得其形,却未必能得其心更空失其灵韵,有违天道。” 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踩了前面那人一脚。 “学生愚见,当以至诚之心感其灵,以君子之德润其华。如清泉涤尘,如暖阳煦照,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真心待之,明珠自能感知此心此德之温厚光华,将其最纯粹无瑕之辉,永驻于明主之侧,相映生辉。” 到目前为止,此二人算是出尽了风头,在紫宸殿内,近乎皇嗣所有人的视线,都凝结在这两个站出列的人身上。 一个大胆,一个字字机锋,有了这两人做榜样,其余人或惊愕那两人的大胆,或跃跃欲试。 “陛下。”谢危在众人之间站着,声音不高,但是带着明显额度穿透力。 “学生斗胆,所思所虑,不再‘取珠之法’,亦不在‘托珠’之论,学生所思,乃是明珠本身。” 这又是另外的一种角度。 “明珠光华,璀璨天成,其光华非取悦世人而耀,非为彰显权势而明。光华生于内,源于本心之纯净与坚韧。” “明珠光华,源于其自身。学生所求,非是拥有明珠之荣耀,而是不夺其辉,不扰其明,唯愿能映照其本真之璀璨。” “纵使自身无声无息,亦无怨无悔——” 在这紫宸殿里面站着的贡生,全都是对方的对手,谢危说的这些话不一定得启文帝的心,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扇屏风之后,就是婉宁所在。 这一番话,比起前面两个,岂不显得真挚非常。 甚至有几人还在心里面碎碎念,这个从忻州冒出来的谢危,还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谢危躬身揖礼,却是身正如青竹一般,态度比前面两人虔诚数倍。 “呵呵——”婉宁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要是不知道谢危是什么人,没准她还真的会为了这一番话感到动容。 轻灵的笑声透过屏风传了出来,听到了这声音,殿内的众人,下意识的觉得,婉宁或许是更加偏向谢危的回答。 “好,诸位卿家才学过人,对于明珠之见解,也是各有春秋。” “华卿,你们可定下了这殿试的名次?” 启文帝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脸上的笑意明显,这个谢危若是才学过关,顺了婉宁的心意,让他当了这个驸马又何妨? 这下就要看看考官们是如何评判,若是有着真才实学,那才是最好。 要是名次落在了末尾……应该不至于,先前在会试的时候,谢危都是取得了会元的名次。 虽然之前没有任何的名气,但是在殿试一举成名,也是未尝不可。 启文帝在等着结果,婉宁也在等着结果。 在紫宸殿内的一众贡士,同样是在等着一个结果。 只要是前三名的名次一公布,马上就是红袍加身,春风得意马蹄疾! 殿试主要考教的,就是士子们的策论,多名读卷官和执事官都集合在一处,在人能够做到的地方,最大程度来保证公平。 “启禀皇上,试卷已经评卷完成,三位主考官分别给评判,从中择优。” 策论的卷子,采用的是糊名制,评判就是完全的按照策论的内容以及个人的自己来作为标准。 名次已经被抄录完成,一一列在了雪白的绢纸之上,由礼部华尚书呈递最后的结果。 “谢危,李华,韩眉礼。” 一入目就是这三个名字,依次排列着。 殿试前三甲的名次,看来已然明了。 这是按照策论得出的成绩,不过方才启文帝的发问,算是加试。 凭着这一轮,还要再决出个一二三,若是启文帝有想法,这头三名还要改。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1 启文帝是拿着暂时的排名,但是大殿内的诸位贡士们不知道啊。 心里面还是七上八下的,他们做的策论,多多少少是心中有数的。 在启文帝发出“明珠”一问之前,三位主考官每人出了一道题,都是现场询问。 能回答的人,都努力的回答出来,抓住这个能够展示自身才华的机会,力求在启文帝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没准就是二甲第一,直升一甲,榜上无名,直升二甲了呢? 所有人闯到这个殿试,都是卯足了力气。 拔得头筹那是最好,给未来的上官留下一个好印象,那也是很好。 榜上的三人,论才学,通过会试和殿试的检验,当属是谢危第一。 论名气,李华是年少成名,出自燕都李家,并且在考试之前,还得到了不少学子的拥趸。 甚至是在私底下的赌桌上,给李华下的赌注,都是最多的。 还有韩眉礼,名气也比谢危来得大的多,长得也是眉清目秀,风雅之名最甚。 现在名单在启文帝的手里面,就是要他来定出一二三。 一向温和的启文帝目光如鹰隼一般,在鸦雀无声的殿宇之间逡巡,最终落在那几张年轻却已显露不凡气象的面孔上。 侍立在侧的礼部尚书,双手捧着一卷明黄锦缎,骑上墨迹犹新,这便是最终的裁决。 “甲辰科殿试,钦定一甲三名——”礼部尚书的声音洪亮,也是催了老命,让自己的声音稳为广。 “状元,谢危!” “榜眼,李华!” “探花,韩眉礼!” 三个名次依次念出,每听到自己的名字,个人都是拱手作揖,感谢皇恩浩荡。 “朕观诸卿文章,各有千秋。”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谢危之策,如高楼独倚,俯瞰万方,直指枢机,锋芒无匹,当为魁首。李华之论,如砥柱中流,四平八稳,根基深厚,可为次席。韩眉礼之才,如锦绣华章,光耀殿宇,文采斐然,当列探花。” 没看过那也是一样的夸,启文帝还把层次给夸了出来。 能给自己来上“启文”这样的年号,启文帝在当年读书的时候,至少在读书这一项上面,比起一众不着调的兄弟,还是很可以的。 再加上给皇子们传道授业解惑的,可都是从科举当中的胜利者之中,再优中择优。 都说是名师出高徒,就算是学生原本天资不高,扶个几十年,那都都能成为精华之化身。 作为保送生的启文帝不说才学堪比大儒,出口成章倒是绰绰有余。 一番发言,定下这一甲前三名。 这一切全都按照个人的才学能力来,至于什么外在的名气谁大谁小,谁长得是最好看的,启文帝那是一概不管。 没道理是长得俊的,就让人当探花。 若是人家实实在在的是有着状元之才,那岂不是误人子弟,从第一名给人拖到第三名,着实是不合适。 自此,殿试的名次尘埃落定。 在侍卫的引导之下,贡生们依次走出紫宸殿,一甲的名次已出,前三名自然是打马游街,感受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畅快。 余下的二甲三甲,名次会在贡院之前展示,一张红榜,昭示众人之名。 谢危的任务暂时完成,但是婉宁的任务,依然是在进行中。 想要扶植一个文臣,对婉宁来说是一件易事。 但是要扶植一个权臣,对于启文帝来说,都不一定能够如意。 在婉宁这些年不间断的好药毒药交替轮转之下,启文帝只要没受到大刺激,身子骨大体还是强健的。 各方势力还需发展,目前是太子赵邺势力最盛,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已经有不少人家盯着太子的后院,指望着自家能够成为下一代太子的外祖家。 奈何赵邺目前唯一的孩子,是通奸的产物,来得并不光彩。 除非是在他已然夺得帝位,大权在握,否则无论现实意义上的皇长孙,还是长孙之母,都得不到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 有赵邺在前面挡着,婉宁的动作有一个天然的挡板。 无事发生,那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一旦让人觉察出不对劲,婉宁会立马捅破赵邺的丑事。 孰轻孰重,启文帝和那一帮文臣武将,自然是有所裁断。 在启文帝身边,现在就空着一个中书舍人的位置。 正七品,官不大,若不是离皇帝近,都能被嘲作是“芝麻官”。 但是中书舍人这一职,干得好是最容易得到一些关键信息。 在大燕,中书舍人主要负责起草皇帝的诏令和文书,在朝廷大典时,中书舍人侍从皇帝左右,代表皇帝接受百官的奏状。 这个位置一共四人,施行轮班制,一边天子近臣随时保持状态,用最为清醒的头脑,进行侍奉。 文书上面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不仅仅是在起步期能够夺得皇帝注意,在之后升官阶段,也是作为吏部预备役。 吏部又称天官,掌管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职能庞大。 所以在民间,对于中书舍人的一个说法就是“天官之裔”。 位置想好了,怎么得到,还需要好好做一番打算。 给启文帝继续当了几刻钟的好女儿之后,婉宁第一时间召集她的谋士团队,在公主府集中商议。 从名次出来到准备授官的这两个月期间,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同样,在其中的变数也是不少。 婉宁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可能存在的变数尽数消失,让谢危成为中书舍人这件事情板上钉钉。 “加快速度。”出宫的时候,婉宁还让侍卫加速,并不是急着要去看谢危打马游街,而是要回公主府。 不单单是今日谢危已经是大出风头,在启文帝那儿已经留下印象,婉宁没必要让这一把火烧得更旺。 更重要的原因是婉宁认为自己的大业更为要紧。 为了辉煌的将来,现在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越是到了后面,试错的成本就越高。 婉宁作为独自发育势力,光是身为公主,就已经是四面楚歌,她赌不起。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2 好东西,当然是人人都想要。 包括是现在羽翼尚未丰满的赵邺,更是垂涎欲滴,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人,给安插到启文帝的身边。 要不说呢,赵邺的胆子大的很,自己都还没有选妃,都敢秽乱后宫,还弄出来了一个活生生的证据。 婉宁都不敢想,怎么会有人的胆子,能够打成这样。 难不成是仗着启文帝的偏爱,真的就是无法无天。 好吧,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子的,在上辈子,启文帝对于赵邺的宠爱更甚,一心想要帮扶自己的好大儿。 这辈子有婉宁给阖宫上下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给加了药,不说别的,就说是一种皇子皇女的天资,比起上辈子来说,都得到了质的下降。 尤其是得到启文帝最多关的赵邺,更是被婉宁加大了药量。 从小到大给他喂了那么多的好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赵邺就成为一个惯性用直觉来思考的人。 别说是什么深谋远虑了,就算是让他多想想,都会觉得头疼欲裂。 时间久了,赵邺当然就朝着婉宁所期待的那个方向成长。 在脑子撑不起野心的时候,人就是会做出许多令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来。 婉宁就看着赵邺的动作,“他的手伸的倒是长,恨不得明天就当皇帝。” “殿下莫气,四皇子的人想要的东西,和您撞上,那是他的不幸。” “老夫有一计——” 贾诩摸着自己的胡子,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又一闪。 他多机灵的一个人,好招一套接着一套的,就等婉宁采纳他的妙计。 “先生,现在还是别了,给赵邺使点绊子就好,也不用伤筋动骨,让他在这两三个月内难受难受。” 婉宁也是和贾诩相处了一段时间,贾诩每一次“灵光一现”,想出来的都是能够缺了大德的“妙计”。 现在只是赵邺也想要中书舍人的这个官位,还舞到了她们的面前。 也算是为了掩盖己方的势力,婉宁不打算下狠手,只要让赵邺吃到教训就行。 不过多时,从燕宫之中,就传来了要为太子选妃的消息。 是婉宁建议的,赵邺今年十六,都是当爹的人了,明面上还是后院空悬一片。 给外人说的,是要洁身自好,这也确实是博得了一片的好名声。 可实际上呢? 是少年人不忍自己的心上人吃醋,就要把自己的全身心交给对方。 也算是难得的痴情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真情,会持续多长的时间。 由爱则生妒,这是俗话所说。 赵邺和季美人做事,都不知道把自己的尾巴给清理干净,总是留着痕迹,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说句好笑的,婉宁还是他们来感情的卫士,帮着他们阻拦下了不少的明枪暗箭。 为太子选妃,一来,可以让太子自己先乱起来,毕竟心绪不宁,干什么都觉得无力。 二来,太子将来的班子,姻亲关系就是最大的基础。 等太子娶了太子妃,纳了侧妃,就相当于将几大势力拉拢在一起,到时候一网打尽,在他们最快乐,最傲气的时候,将这一切摧毁。 光是想想,婉宁就觉得无比的畅快。 作为天子,除了江山社稷之外,对于他们自己,对于宗室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子嗣。 赵邺作为太子,大家公认的未来天子,他的子嗣,自然也是受到了朝野上下的关注。 既然能想到给启文帝以及一众的后妃下药,婉宁怎么会把她的好弟弟给遗漏呢。 这么多年的药量累计下来,婉宁估计着,赵邺和季美人生出来的那个低能儿,已经是他这一辈子,最正常的孩子了。 满心欢喜,一朝落空的滋味,可是一点都不好受啊。 就算是最后的赢家是赵邺,那又如何,等到了最后,除非是纳了新妃,戴了绿帽,别说是继承大业了,那大业都是传给别人家的。 全然是为了他人做旧衣裳。 希望这一份礼物,赵邺以及众皇子会喜欢。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婉宁就做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准备。 就算是最后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她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和她有仇怨的人,获得这一切。 大燕讲究嫡,讲究长。 在赵邺的前面,还有一个大皇子赵晟,存在感极低的二皇子赵蕴,两人年岁相近,前两年都早筹划这两人选妃的事宜。 赵邺是嫡出,但是她和前面两个皇子差了有三四岁,这选妃的事情,就要往后面挪了。 对于此次大选,婉宁可是大老早就给赵邺准备好了“礼物”。 “多谢殿下。”一个挺着肚子,妆容华贵的女人,扶着自己的肚子,坚持给婉宁行大礼。 “若不是殿下,怕是我们母子二人,在这世上难有容身之地。” “弟妹说笑了不是,能成为太子侧妃,这是你自己的运道,现今你有了身孕,兴许是将来的皇长孙,你的好日子,可是要来了。” 婉宁表现的极其温和,像是一点都不知道高侧妃的肚子,是怎么一回事。 在多年前,燕都就发生了一起换子之事,是礼部高侍郎府里面,婆子将自己的女儿,换了主家的儿子。 这件事情,差不多是隔了十三年,才被人给挖出来,但是这时候,已然是木已成舟。 原本能够当一个贵公子的男孩,被婆子养的粗鄙不堪,而婆子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高侧妃。 养育一个贵女,要付出的精神和钱财,难以估量。 女儿家长到十三岁,已经是能够议亲的年纪,干脆高家就说,当年是一对双生子。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3 毕竟一个嫡子流落在外,且高夫人在伺候的十五年之中,唯有一女。 但是府邸里面的庶子,不下五个。 身为正妻,高夫人难以忍受自己将来要在庶子的手底下讨生活。 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对于高夫人来说,简直是一个人巨大的惊喜。 赶紧开族谱,把她好大儿给记上。 按照大燕律法,嫡子可是能够继承八成的财富,无论有多少个庶子,都是平分那剩余的两成。 那不只是一个儿子,更是她将来的脸面! 高夫人是一个干脆的人,儿子女儿她都要,就算是高家有人介意高侧妃,她依旧是力排众议。 奈何高侧妃年少不知时,突然之间,又是遭逢巨变,和她亲娘家的一个表哥混在了一起。 婉宁也是好不容易,在燕都找到这样一个身世坎坷的人,偏偏头脑蠢笨,还觉得自己聪明的人。 连人带球,都是婉宁特地为赵邺找到的礼物。 看赵邺那个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即将拥有一个明面上的长子,意味着他已经能够正式成为一个大人,大胆参与朝堂议事。 婉宁就知道,他一定是乐意的很。 在现阶段,乃至于未来启文帝还活着的五年之内,对于赵邺来说,极其重要的一点,不是持续发展他自己的势力。 英雄迟暮,看到新生的势力,总是会生出许多的感慨。 尤其是启文帝近年来,身子骨比起先前,的的确确是弱了不少。 人在逐渐走向年迈的时候,对于世事的流连,是会无穷放大。 更何况是又有着至高无上权势的皇帝呢,启文帝是真切的感受到,他的身体比不上以前。 但是就算是太医院再如何养护,亦或是寻找方士,这样衰弱的感觉,还是极其的明显。 就好比康熙,足足有二十多个儿子,能够被历史浓墨重彩书写的,就是九龙夺嫡。 要说怎么就只有九个,那都是像是养蛊一样,给人都给熬光了! 康熙那样疼爱太子,最后还不是二立二废物,让自小被备受宠爱的太子不得善终。 启文帝现在也是疼爱赵邺,在此同时他的心里面,怎么不会有些异样。 现在尚在襁褓之中的奸生子,就是明晃晃的证据也可能是在将来压死启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主府周围,是被人派出探子给盯着的,高侧妃挺着肚子来见婉宁,这件事当即就被人传回了东宫。 “高氏没事去公主府做什么?她有孕不足三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四处乱跑,怎么合适?” 原本还在想着,给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好大儿挑选些小礼物,没曾想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赵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现在的他还没觉得婉宁有害,还以为真是一个体弱心善的姐姐,主要担心的还是高侧妃腹中的孩子。 要是孩子知道,陌生的叔叔这样关心他,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吧! 此时远在公主府的高侧妃并不知道,她被人关心着。 “殿下,我知道你心善,劳烦你来想个办法,我这孩子该怎么办啊?” 真想一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给甩过去,奈何高侧妃真的是蠢得真诚,婉宁也是鲜少这样温和。 “莫担心,你敢带着孩子嫁给太子,就该想到日后危机重重。” 混过来大婚之前的检查,也混过来迷瞪的赵邺,这算是过了最严峻的一关。 孩子长得像谁,都是随机的,就怕长孙生出来之后,长得和皇室和他亲娘半点不像。 婉宁劝了这一句,还不如不劝,高侧妃听了都觉得自己肚子疼。 伸手捂住自己腹部,婉宁的视线瞬间被吸引去。 这个孩子一定要在,都是奸生子,作用可是和季美人的好大儿是一样的。 要是胎死腹中,后面的大戏,该怎么唱下去啊? 给栀奴使眼色,让她来劝,这么多年,栀奴已经成为女官,身上是有官位的,有着婉宁来作为靠山,高侧妃还得敬上两分。 婉宁这辈子最厌恶的,当属就是还在腹中,就自带罪恶的孩子。 一是来自父辈或是母辈的丑恶,而是这孩子本身的存在,或是伤痛,或是腥风血雨。 要不是高侧妃的孩子生出来,能够袒露皇室的蠢笨和丑陋,婉宁根本不会让这个孩子,有出生的机会。 经过栀奴好一番劝说安慰,高侧妃平定下自己的心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将婉宁当做是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一个破了身还身怀有孕,还不是真正的高家女,原本的命运,除了沉塘就是被发配庵堂。 是婉宁背后出力,让她成功度过婚前检查,顺利被指婚为太子侧妃。 在她身怀孽种的情况下,能够有能力保住她的,就只有婉宁了。 “殿下,您尚未懂得男女情事,我腹中乃是我和章郎爱情的结晶,我是一定要将他留下!” “等到孩子出生之后,他是要管你叫姑姑的呀!” 高侧妃此人,蠢是蠢,但是野心是完全继承了她亲爹娘,身为奴籍,都敢大胆的换了官家的儿女。 她自己呢,怀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东西,就敢畅想未来封妃乃至成为太后的美好。 说是要让婉宁出手相助,但是一双眼睛里面,不时闪过去的倨傲,根本掩盖不住。 婉宁又不是瞎,她真的不明白,怎么有人的胆子,能够有这般大。 先是无视尊卑伦常,又是轻视皇家威严,自以为凭借着她那拙劣的三脚猫手段,就能够从腥风血雨之间杀出来。 “咳咳!”婉宁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改犯了,一手依靠在桌面,用手撑着额头,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憔悴。 “栀奴,本宫的头有些疼,不知是不是昨夜受凉了。” 栀奴赶紧来瞧婉宁现在的状况。 婉宁余光中,看到了高侧妃的表情,居然还有嫌弃。 好得很,之后无论是发生了什么,都是高侧妃自找的。 “正好本宫该喝补药了,为高侧妃也来一盅。”婉宁没有马上让高侧妃回去,反倒是邀请人饮一盅补药。 “是。”栀奴退下去传话,按照婉宁的意思,在补汤里面掺了好东西。 “殿下,是药三分毒,妾身这还怀着身孕呢。”还是有点警惕心,说话的时候,手还捂在自己未显怀的肚子上。 “放心吧,本宫这儿可都是好东西,你瞧你,比起一月之前都憔悴了许多,别是怀孕辛苦,损了自己的容色。” “那……”说实话,高侧妃是很心动的,谁不知道燕宫里面,好东西都是像流水一样,进入公主府? 直到宫女端着还在砂锅之中,尚未盛出来却能够闻到清香的补药,高侧妃才放下心来。 都在同一锅里面,婉宁总不会是害了她自己吧。 于是很畅快将汤碗里面的好东西,随着汤药一起喝到腹中。 喝完了还意犹未尽,感叹味道好。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4 目的达到,婉宁马上赶人,闭门谢客。 “你给她的碗里面放了什么?”婉宁刚才只是说加料,但她也不知道,栀奴发挥了何种主观能动性。 具体的还要听一下,再看要不要继续补上。 没眼色又自以为高明的东西,实在是烦人的很。 “回殿下,是药方新研制出来的药粉,用于转胎,这样一来,高侧妃便可儿女双全了。” “儿女双全?” “若得违天道的双全,自然是要付出代价,医师说了,这双全是会出现在同一人的身上。” 这么说,婉宁明白了,顿时乐不可支,这是把故事搬到了现实中啊。 “栀奴啊栀奴,没想到你也变坏了!” 说归说笑归笑,但是婉宁可是半点都没有觉得不妥的意思。 婉宁践行“狡兔”的策略,多管齐下,在她能够想到的所有地方,都猛猛下手。 别说什么血缘手足,上辈子的仇,这辈子报。 有些缺漏的地方,谢危作为谋士,会尽量在别的角度,进行弥补。 此外,作为顶级谋士的贾诩会对目前的布局,一一补充。 在京郊和忻州的兵马,依然是在好好的操练之中,在源源不断的金钱补给之中,朝着兵强马壮的方向前进。 而燕都之中,婉宁感觉身边的一大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药吃傻了,沉溺在富贵乡里面,逐步丧失对于世事的感知力。 启文帝算一个他确实是吃药吃的多了,并且随着时间,心中对于婉宁好女儿的印象,也是越发的深刻。 对比起日渐蠢笨的赵邺,婉宁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好。 他还真就奇怪了,怎么小时候那么机灵,就算是在一众的皇子之中,也是亮眼的突出。 怎么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怎么感觉脑子被人挖走了一样,不说为人处世,就说是在凝晖殿读书,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加上燕宫这些年,出现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孩子,启文帝更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启文帝都怀疑是不是天罚。 早年间,先是夭折了好几个孩子,这也是婉宁虽然不是启文帝的第一个女儿,却能在现在成为长女的原因。 又是孩子们多灾多难,病弱的病弱,奇形怪状的奇形怪状。 一个两个还能算是巧合,但是这么多个孩子,全都是这样…… 启文帝原本就不算是什么意志力坚定的帝王,没有悄摸着躲起来抹眼泪,就已经算是他厉害了。 殿试之后,两月的缓冲时间,既是用于准备授官,也是预留时间,来给高中的士子们回乡,将这一喜讯亲自同亲友分享。 尤其在很多地方,都是以举族之力,来供养一个学子。 从小时候上私塾,或是族学,或许要束修,或许不要,学费是一笔大支出。 同时,笔墨纸砚作为士人的代表,象征的是士农工商最上面的那一个阶级,价格从来是居高不下。 各类四书五经,以及名家批注,哪一样不要钱。 像是一般的农户人家,在自家有田产的情况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下来,能够攒下来十几两银子,已经是实属不易。 一个能够勉强果腹的馒头,需要一文钱,但是用完了一次,难以重复利用的纸张,一刀至少需要五十文,这还是质量差的。 笔墨砚更是一个贵过一个,能凑齐一套,将近一两银子都没了。 这时候,宗族的作用,无限放大。 若是得到了宗族资助,那么在求学之路上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金榜题名那就是光宗耀祖,和那些某耀祖可不一样,是在宗祠里面,都能够单独一个上香火的。 谢危没有来处,自然是留在燕都,参加各种诗会,崭露头角。 打马游街的时候,谢危那一张俊脸,完全是抢了探花的风头。 胸口戴着大红花,头上戴着金翅帽,骑着马在最前头,这就是状元最明显的表现。 消息灵通的,知道这是被婉宁看上的,消息不够灵通的,看到谢危,真诚的感叹,“潜力股!” “今日是罗侍郎府的宴会,这份帖子倒是精致的很。” 婉宁翻看着手中处处尽显精致的请帖,隐约之间,还能闻到紫藤花的熏香味。 纸面之上的文字,是秀丽的簪花小楷,字里行间的口吻,也是隐藏着少女心事的模样。 “光是这一个多月来,送到你这里来的帖子,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这般受欢迎。” 谢危就在对面坐着,手边放着的一摞,都是帖子。 青的绿的蓝的,深的浅的,什么样的都有。 “罗侍郎家中有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不知道看上了你的,是哪一个?” “阿婧,你别取笑我了。”谢危伸手将婉宁手中的那一份请帖,取出来一起放在那一摞之中。 “无论是打马游街,还是前些日子的鹿鸣宴,我只接了你的花。” 低头解下自己的香囊,婉宁送的月季已经被制成了干花,色彩和香味依旧。 “你瞧。”婉宁给的每一个东西,谢危都有好好的保存。 说起来也是很遗憾,“那时候我跌落山崖之时,通身上下也就带了一把琴,你送我的木雕,没能随我一起过来。” “木雕?”婉宁差点都记不起来,谢危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时间确实是过了很久。 但这是在她的地盘,一转眼,婉宁就看到了陈列在桌上的摆件。 想起来了,当年她从谢危这边,得到了灵感,刻了一个木雕给启文帝,还在中秋的宫宴上好好的显露了一番孝心。 婉宁将这段往事说了出来,惊觉两人认识的时间,两个世界相加,都有十五年了。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5 “我再给你做一个,做一个现在的你。” 婉宁脱口而出,让谢危听着雀跃,“那等你做好了,我来上色,那就是我们共同的作品。” “我也为你做一个木雕。” 谢危在游历三川五岳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老师傅,雕刻的出的东西都是栩栩如生,那时候谢危已经身上无事一身轻,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领略世界各种的美好。 于是就在老师傅那儿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白日学习雕刻,休息的时候养花养鸟,完全是一派的悠然自得。 心态平稳了下来,学东西的速度也变得快了很多。 现在谢危完全可以非常自信的说,他雕刻出来的东西,能算得上是一声栩栩如生。 看谢危这样的自信,婉宁故意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没有自信,谢危可不会把话在婉宁面前说出来。 在婉宁的面前,谢危也不会去装的高深的模样,是什么就说什么。 很真诚的看着婉宁的眼,然后点头,“对你,我不说假话。” 不得不说,对于婉宁,就要采取直接的策略。 但凡是多了那么一点的心眼和伪装,在婉宁看来,那都是不真诚。 “那好,我信你。” “授官的旨意,大抵就是在这一两天,等父皇的旨意下来了,你想做什么?” “我,自然是为你做事,甘当马前卒。”谢危想了想,“只有授官的旨意吗?” 谢危想问的,是怎么没有赐婚的圣旨,他想要这个。 “自然,一甲的士子是第一道的旨意,二甲则是要晚上一两日。” “怎的,你难道还想要别的旨意?” “殿试的时候,皇上问的不就是你的婚事,所以我这才心急了些。” 婉宁失笑,原来话说一半,打探的是赐婚的圣旨。 “你想的有点多哦,父皇没明说,那就不会赐婚。” 启文帝当了那么多年的狐狸,婉宁现在在他的心里面,地位不低。 要是就是这样简单的设置个问题,甚至都没明确指明的时候,就依照一种“默认”的方式,颁下赐婚的圣旨。 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阿婧,你愿嫁我吗?”谢危还从来没有听过婉宁的态度。 那天他在紫宸殿表态的时候,婉宁站在大殿之上,能看得到人影,但是表情都是被一扇屏风阻隔开来,半分看不真切。 这让谢危很难去判断,婉宁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貌似他们两个人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仿佛所有的一切我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很多的匆忙坎坷,都是很自然的略过。 甚至对于感情的袒露,都是在某几次的对视之间,就这样的确认下来。 这样仿佛是开了倍速一样的进程,让感情有着确定的厚度,但是更多细节的地方,两人既是没有经验,也是暂时没有觉察到其中的缺漏。 就像是现在,说到了“赐婚”,仿佛在启文帝没有赐下圣旨,两人的进度,就此停滞。 “谢危,你还没说过喜欢我呢。”婉宁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这一点,单手撑着下巴,靠近谢危。 之后也不说话,就注视着谢危的眼。 他的眼球的颜色,是纯粹的黑,偏偏一双桃花眼自带着三分情,两分的风流潇洒,尤其是在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感觉一阵暖意。 婉宁喜欢谢危的眼睛,也喜欢笑起来的时候的谢危。 她不是木头,更不是不懂感情的愣头青。 平时谢危注视在她身上的眼神,婉宁自然是有注意到。 可是,未说出口的感情,另一方完全是能够当做是不知道。 真情不该被辜负,谢危此刻拥有的,是一颗真心,而婉宁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缺的就是真心。 几分真几分假,婉宁分辨的出来,可是……她也想要听好听的话啊。 甜言蜜语什么的,她爱听的。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耳根子软,婉宁在上辈子也不会被沈玉容骗得团团转。 撑着下巴,婉宁就等着谢危的剖白,也不知道他理解到她的小心思了吗? 被婉宁热切的、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谢危的耳根子悄悄地红了起来,烧的耳朵热热的。 那就大胆一点吧! 谢危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朝着婉宁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去,然后先是覆盖,再是交握。 “多年风霜雨雪,冷的是心,在我最困顿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是你懂我,就像我我懂你一样。” “阿婧,来到这个世界,是上天给我的缘分,这辈子我不图什么前程,只想在你的身边,让自己变得更加有用一点。” “这世上我在乎的东西很少,少的可怜。”谢危握着婉宁的手紧了紧,“但你是唯一。” “唯一”这两个字,他说的极重,极慢,像是前面二十多年的记忆,全都压在了现在。 这近乎是笨拙的赤忱,在婉宁的心尖试探着,一晃神,就真的刺入看似坚硬,实则柔软的心。 婉宁心软,所以被人击的遍体鳞伤。 伤了疼了之后,这才用层层的盔甲,将自己给保护起来。 “从醒来的那一刻,我就怕有那一天,一道冷冰冰的圣旨下来,我就又成了维系所谓‘和平’的物件,被送到代国,在那苦寒之地任人欺辱。” “这燕国的宫墙,困住了我的前半辈子,而代国的羊圈和冰湖,困住了我的后半辈子,这恨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恨这个视女子如草芥的世道,我恨这生杀予夺皆操与他人之手的命运!” 婉宁的胸膛起伏着,挤压多年的愤怒爆发,让她的双眼,都染上了浓郁的红。 “所以我要争!我要抢!就算是弑父杀弟那又如何,是他们碍着了我的路,那他们就是该死!” “我要这天下再也无人能够随意摆布我的命运!我要那些轻视我、践踏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燕国的皇室,无视她从前付出的无知百姓,如牲畜一般的代国…… “我就是要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每一步都可能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身为女子,我就是要让这天下人都看着,我成为燕国的皇,我还要灭了代国,灭了所有欺辱我的人!” 一口气说完,婉宁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你会一直陪着我,追随着我,对吧?” 婉宁说的是追随,最后的皇要是她,做主的也该是她。 谢危有本事,婉宁知道,这本事用在哪里,婉宁在此刻就要明明白白的确认,绝不容许在未来任何一个时刻出现偏差。 这一点绝不容更改,或许谢危现在能说的言之凿凿,但是权势是个好东西。 婉宁想的明白,能够同行一段路,那也很好。 只希望,这段路,能够更长一些,他们两个能够一起,走的更远一些。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6 当婉宁问完之后,暖阁是陷入安静的,能够听到窗外鸟儿清脆的啼鸣,以及微风拂过树梢,让花瓣落下的声音。 那是婉宁的恐惧,是她的仇恨,也是她的坚定。 谢危听着这一段的宣告,将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心里面。 曾经受过的伤,就算是现在看起来伤口已经是愈合,但是从前的疼痛,是让人永远不会遗忘。 没有任何的退缩,无论是婉宁还是谢危,脸上只有一种沉静到极致的专注。 谢危缓缓地靠近婉宁,眼神没有丝毫的偏离,所以平缓而减轻,字字清晰,“我知道。”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却重逾千斤。 他知道她的担忧,知道她的仇恨,更知道她的野心,更知道现在已经展开的路,布满着艰难险阻,稍不注意,就是走向毁灭的尽头。 “阿婧,我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 谢危一双潋滟的眼,无丝毫的躲闪,直直的望进婉宁翻涌着郁色的双眼。 “因为那些冷,那些恨,也在我的心里。” “那些最深的伤,都是来自最亲近的人,给我们的,除了那些微末的暖,就不剩下什么了。”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顺从命运,顺从别人的意思,这才是真正的“死”。 而在这样重重的艰难之中,为自己闯出一片生路,这才是真正的“生”。 “就算前路坎坷,那为何不将这满腔的恨意,痛痛快快的给烧出一条出路?”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怕,我当着,你恨……”谢危顿了顿,声音里面带着一种近乎是锐利的冰冷,他知道婉宁想要什么。 “那我就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刀,你要颠覆燕国,我便为你斩断荆棘,你要皇位,我来做你脚下的登天梯!” 谢危毫不犹豫的将婉宁的仇恨、野心、危险,全盘接受,并且毫不犹豫的将其纳入自己的命运轨迹。 “从我决心把自己交于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命,我的路,就同你绑在一起了。”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黄泉路上,要是你觉得冷,我还能给你挡点风,谁让我长得高呢。” 完了谢危还调侃了自己一下。 之后,谢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婉宁,和她交握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婉宁怔怔的看着谢危,有些话,有些情,就是要说出来,才有实实在在的冲击力。 从谢危的眼神之中,婉宁看见了他眼中那片如同熔岩般滚烫、足以毁灭一切黑暗的赤忱。 他将她的仇恨当做自己的仇恨,将她的危险视作是自己的归途,将她的野心同样视作为自己的目标。 甚至……将死亡都描绘成了能够相互取暖的归处。 不过,婉宁才不想死。 死的滋味,她已经试过一次。 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一颗毒药下毒,那就是四肢百骸的疼痛,五脏六腑都似火烧一般的撕裂。 现在,婉宁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是仇恨,而是一种被理解被珍视,从而在灵魂深处产生的震颤和释放。 这样孤注一掷的温暖,婉宁想要紧紧抓住。 婉宁有情感羁绊以及“合作伙伴”,身为保送生的太子赵邺,也是不遑多让。 虽说赵邺被下了药,能力下降,但是他还有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萧蘅,在燕宫之外,为他乘风破浪。 军队,商铺,甚至是他国的势力,萧蘅都作为赵邺的话事人,帮他招揽壮大。 甚至是出于个人的人格魅力,萧蘅甚至是吸引到了越国的公主,隐姓埋名自愿帮助萧蘅。 要不说,不会用人只能是干到死呢? 赵邺就属于自己现在不太行,就找了一个有能力的外挂。 萧蘅能行,那不就好了。 作为好兄弟,有些话能讲,但是有些话就是要死死的憋在自己的心里面,一个字的都不能说出来。 比如赵邺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活在世上的孩子,只不过现在孩子的父亲,在明面上,是孩子的爷爷。 启文帝对于萧家的恩宠颇盛,就算是萧蘅的亲生父亲涉嫌通敌卖国而被削官的情况下,看在萧蘅爷爷的面子上,让萧蘅承袭了肃国公的爵位。 有权势有皇权的宠爱,萧蘅是年轻一代里面,真正受伤能够握有着实权的人。 在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是会和婉宁的人遇上。 在酒楼的包厢里面,萧蘅局坐在一张桌子前面,两个人是侍卫陆机和文纪就站在两边,手上抱着剑,和萧蘅一个表情。 “怎么还没有查出来这股势力,到底是谁的手下。” “皇上不会插手这些事,太子的人不会和我们对着干,那又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萧蘅自己想了不止是一次。 这个时候身边的陆机和文纪都是不出声的,萧蘅自己慢慢想,他俩想到的,八成不得用。 无论是朝堂上面,还是生意场上,尤其是在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是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铺子的收益以一种觉察不出的速度在降低,这倒还是其次。 最要紧的,是在他们太子一党锚定了的位置,三番五次的被人给翘走。 这几次看来,都像是相同的路数,交手之间,是能够感受得到,这是同一伙人干出来的事情。 想要的东西被横空一朝的夺去就算了,对方的人还是见首不见尾,这才是最让人怄气的事情。 气氛陷入了沉闷之际,窗外一只白鸽扑闪着翅膀飞到包厢里面停留在了萧蘅面前的桌子。 将鸽子腿上面的消息取下,小纸条上面,就写着两个简单的字——婉宁。 赫然是婉宁的封号。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7 明争暗斗这么长时间,这才发觉对手是谁,萧蘅捏紧了手中的纸条。 “婉宁公主同成王是一母同胞,难不成是成王不甘,在暗中布局。” 是的,就算是真相摆在面前,都不会有人去想是不是婉宁自己的目的。 而是会下意识的去思考,身为公主的婉宁,是作为了谁手中的刀。 按照亲缘关系,在一众的皇子皇女之中,和婉宁天然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当属是婉宁的亲哥哥,成王赵晟。 并且赵晟还是启文帝存活于世的第一个儿子,“大皇子”的名头,可是伴随了赵晟十余年的时光。 作为长子,赵晟难道没有一点的想法吗? 萧蘅不信,赵邺也不会相信。 在这场角逐皇位的战斗之中,能够拿到入场券的,所有人默认是皇子们,甚至是四肢健全但是神智低下的赵炙。 可偏偏就不会有婉宁。 对于萧蘅,对于赵邺来说,他们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对于婉宁来说,她和赵晟亲兄妹的这一重关系,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就是她天然的保护伞。 若不是有人真的明白她的苦楚,懂得她的野心,倾听过她说要颠覆一切恶话语,大概率没人会真正的正视婉宁。 是以,手握正确答案,萧蘅选择将问题的矛头对准了远在封地的赵晟。 但他的个性,向来是追寻一个“周全”。 在燕都,以及各个势力范围,也开始部分亮名牌。 同样,萧蘅也准备和婉宁来一个“偶遇”。 入春之后,天气温和。 婉宁的身子骨,自然而然也就好了起来。 对于婉宁目前的状态,不知情,但是参与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太医院表示很骄傲。 是的,就是他们一群人,耗了十几年的时间,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救回了公主脆弱的性命。 当给婉宁把平安脉的刘太医感受到那平稳而富有生机的脉搏,简直是要热泪盈眶,老泪纵横。 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有种高悬在头顶上十二年的利剑,终于被挪开了的感觉。 每个资历够的、能力够的太医,手头上至少是要负责一个人的健康,包括是启文帝自己,还是皇子皇女,后宫妃嫔们。 隐形的黑锅被摘了下来,这些年来,婉宁已经是熬走了一个高太医,现在的刘太医是第二个。 总而言之,婉宁的状态看着是好了许多。 在各大宴会或是权贵集结的场合,婉宁出现的频率不断的升高。 春日诗会,赏花会年年都有,还有画舫游园会,各种活动数不胜数,尤其是年轻的男女,青春的气息掩盖不住。 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名利场,各位公子小姐们,出行在外,谁的背后不是带着祖辈的荣光。 婉宁露面的次数多了,燕都权贵也逐渐明白,公主这算是身子骨大好。 在六部之上,还有左右二位丞相,一位阁老。 各位尚书谁不是从千军万马当中杀出来的,再往上去升一升,谁不想。 之前那是一位婉宁公主身子骨不好,这才在殿试的时候,才让所谓的新科状元和那另外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子给沾上。 身体好了,那就意味着能够传承后嗣。 公主所生的孩子,可不是跟着皇室一个姓,那是和驸马是一个姓的,从古至今,无论是再受宠的公主都未曾逃脱世俗的桎梏。 有了孩子的话,那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一种枷锁。 有了出自皇室血缘的传承,那么驸马的整个家族,至少在三代之内,都能够延续富贵。 至少是在朝堂的争斗之中,不会永堕深渊。 不涉嫌皇位的争夺,学会明哲保身,完全能够在燕都的权贵圈子待上三代。 如饿狼看鲜肉的眼神,就出现在燕都那些逐步走向没落的家族眼中。 在殿试的时候,启文帝问的那一个问题,自然是被有心人给记在了心里面。 但是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赐婚的圣旨都还没下来,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启文帝并不是那个意思。 得到一个向上的机会,其实并不算是容易。 在婉宁自带权势和资源的情况下,还有生育的能力,这在很多人的眼中,婉宁已经成为了“猎物”的一种。 各个心中有想法的家族,已经开始挑选合适的人选,来竞争驸马这一位置。 消息慢的,都不知道,其实早在殿试之前,启文帝就已经是搜罗一轮的适婚男子画像,还在骑驴找马。 在授官的旨意下来之前,谢危这个新科状元,其实还没有被大多数人看在眼里。 于是,萧蘅在手下的交锋之中受挫,选择在这一次自己亲自出马。 由延华县主发起的春日游园会,就在燕都有名的馨园举办。 要说这次谢危怎么去了呢,是婉宁带着一起的。 比起园林之中的莺歌燕语,热闹一片,湖心亭倒是显得静谧许多。 “一直在我的身边,若是让人觉得你趋炎附势,你该如何呢?” 伺候的人都在亭子五步之外站着,亭中就只有婉宁和谢危。 在看两人现在的状态……婉宁是半个人就靠在谢危的身上的。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亲近一点,那又怎么了? 婉宁已经是进入了状态,拉着谢危就坐在一张软榻上面,然后人一歪,就靠在谢危的怀里面。 至于为什么不靠在肩膀上? 其一是硌得慌,其二是人歪着,靠不到肩膀上。 感受到背后坚实的感觉,婉宁真的有种自己是在醉生梦死的感觉。 又大又结实,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像小时候那么白嫩。 再看谢危呢,明显是还没有适应,婉宁靠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是僵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马上就是展现男儿本色,下意识的伸出了手,环在了婉宁的腰间。 手上的动作要比脑子来的快,等到脑袋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根子悄摸的红了起来。 “我不怕别人说什么,只要不损害你的名声就好。” 回答完了,谢危的脑子里面,还在想着,从来没有出于情感意义上面靠的那么近。 身上被靠着,手上还搂着对方。 软软的,也香香的。 婉宁还在说着这场宴会相关的事情,谢危已经是魂飞天外,眼睛就注视着婉宁的侧颜,不知道神智飞到了哪儿去了。 纤长的睫毛卷翘,在说话的时候一颤一颤的。 距离比较近,能够看得出来,婉宁今日的眼妆画的略秾丽些,眼尾是一片花瓣,翩然欲飞。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8 因为入了神,谢危还在回应,但是足够让婉宁觉察出他的心不在焉。 “我人还靠在你的身上,你的心思又飞去了哪儿?” 总不能是凭空出现一个人吧? 但谢危也觉得他一直盯着婉宁看,貌似不是很好。 可现在要是不说清楚,万一下一秒就是恩断义绝了怎么办? 谢危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颇有几分的不好意思,实话实说是基本。 “刚刚在看你的眼睛,看着就入了神,是在想着你,没有想着别人。” 还自己给补了一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不用想我,现在就能看着我。” 婉宁也不靠着谢危了,直起身子来,转过身,伸出手就把人的下巴给捏住。 “看我。” 不得不说,这一张脸,真的是巧夺天工,就算是面无表情,那都是赏心悦目。 俊这个字,就是按照谢危的脸写出来的。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婉宁都算是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唯独是让谢危一个人突围进了封锁圈。 其实有很大的原因,就是谢危这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庞。 短短两个字,就足够将谢危硬控。 下巴还被婉宁掐着,不算是用力,但是也是施了力气,能够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 “眼睛不要躲闪,我也在看着你。” 在和谢危相处的时候,婉宁很放的开,尤其是在说清楚了之后,更是自然的很。 因为是把谢危看做是自己的人,婉宁都觉得,要不是这是在外面,她的动作,还可以更加放开一些。 婉宁能够大胆的说出命令式的话语,谢危还处在适应的状态之中。 “大胆一点,想想你可是‘正室’,底气是不是一下子就足了?” 说到“正室”,谢危眼神一凝固,“阿婧有了我还不够吗?” 领地受到威胁,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会下意识的警惕。 更别说谢危自小就是生活在一个要争夺领地的环境之中,这根神经一旦被挑动起来,战斗模式即将上线。 说实话,婉宁表示说不准。 但是估计,她的身边再难出现这样一个能够信任,却合适的人了。 人心太险,她不敢猜。 难道男人非得是从小的时候开始培养吗? 婉宁都不确定,谢危现在对于情感的看法,是不是受到了小时候的影响。 比如还没有兵变的时候,婉宁就几次三番的和谢危讲过负心汉下地狱的故事,各种各样的负心男人,最后都落得了一个悲惨的下场。 可能是听怕了? 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谢危自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就算是小时候好骗,长大了之后,见得多了,自然也明白,这世上能够活得久活得好的,还得是负心人。 至于所谓的好人? 早就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连着皮子带肉,都成为了那些“恶人”的养料。 谢危作为婉宁这两辈子的这一个“独苗”,最起码在现在还是很新鲜很珍视的,毕竟以后的事情,谁都不好说。 那婉宁这不就是出言安抚了,“就你一个,不要多想。” 也不知道谢危是信没信,反正就是点头了。 既然谢危都表态了,婉宁就当做这一遭过去了。 光是揪着细枝末节,谁都没办法开心起来的。 “今日你同我一起赴宴,就算是圣旨下不来,在别人的眼里,你也是我的人了。” “外面可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风雨雨,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我来给你挡着。” 既然要了人,那就要负起责任,这是来自婉宁的承诺。 “有你在我就不怕。”既然婉宁都这么说了,谢危一方面是感叹婉宁的“责任心”,一方面又是心里一软。 要不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面,又怎么会愿意放在他的面前。 朋友和伴侣的界限,谢危都在婉宁的身上感受到。 只不过现在是作为一种新的身份,新奇但是不想放手。 婉宁单独和谢危在亭子,就是要跟他培养感情。 不过多时,宴会就要开始。 在收到邀请,并且前来的宾客之中,地位最高的,当属就是婉宁。 正一品的公主,比起一圈当爹的都不是一品的子弟,那真真是地位超然。 在知道婉宁莅临的情况下,要是她没到现场,就直接开始宴会,那不就是不给面子。 延华县主是从二品,亲爹是华驿郡王,也才是从一品,不给面子,婉宁回宫的时候,马上就能够告上一状,顺嘴的事。 距离湖心亭一段距离的地方,一个衣着华贵样貌亲和的贵妇模样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 正是延华县主本人。 在不算那么熟悉婉宁的行事风格的情况下,怕规矩没到,引得婉宁心里面记下一笔,延华县主亲自来请。 官大一级压死人,品阶大整整整整两级,更是能把人给压死。 也不是不乐意,婉宁在传言病愈之后,把她组织的游园会排在前面,这不算是一种给面子呢。 所以延华县主本人还是挺乐意的,就是在自己的心里面碎碎念,希望婉宁是个脾性好相处些的。 “殿下金安。” “宴席已备妥,宾客皆至,延华恭请殿下移步正厅主位。” 婉宁和延华县主是同一辈的,辈分算起来,还算是堂姐妹。 刚刚人从远远的过来,婉宁都没注意到人来了,还保持着轻倚的姿态。 就算是人到了面前,婉宁也不掩盖自己和谢危的亲近。 “延华姐姐亲至,本宫心甚悦之,今日这满园春色,倒是要借着姐姐家宴细赏。” 婉宁站了起来,谢危丝滑的跟在后面。 婉宁没有成婚这件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是现在跟一个俊逸的郎君如此亲密,延华县主也就当做不知道。 她之前没见过谢危,但是消息传来,有说明谢危是今年的状元郎,心中暗道还是天子的儿女过得肆意,就连状元都能够纳入后院,还不给名分。 见婉宁起来了,延华县主退步至朱漆廊柱侧,“殿下留心阶前露滑。” “走吧。”婉宁侧首看了谢危一眼,今天就跟在她身边了。 看到两人这时候,表现得还是痴缠,延华县主给自己的婢女使眼色,让她在宴席上面,多布置一张席位,就紧靠着婉宁身边。 婢女悄悄退下,悄无声息先去宴会现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09 抵达宴会现场的时候,众人已经是来齐,纷纷在席间落座。 看到在之前鲜少露面的婉宁,这一次盛装出席,完全是一副皇室贵女的模样,一步一摇都彰显着皇室的傲然。 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着青白色衣裳的男子,认得谢危的,当然就知道,他是在近期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 有不少的风声,都说这位谢状元,貌似是和婉宁公主的关系匪浅。 今天一看,貌似确实是这样,在这样明面上的场合,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站在一起。 这这还不明白? 尤其还是两个人落座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谢危坐到了新加的那一个席位。 距离相对近的,两只眼睛都能看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婉宁倒是还好,反倒是这位谢状元,看公主的眼神,粘的像是能够拉丝。 长得倒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怎么?是想要少走二十年的弯路? 除了谢危,在今科不少的士子,都来到了这次的游园会。 朝堂的势力需要新人,能够找到路子或者是能够受人“欣赏”,那就早早的划分阵营,跟着主公家的公子一同前来。 他们都是在殿试亲见过的,因为消息没有那么灵通,在殿试的时候,谢危那样一番发言,后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能够践行他那一套“守护明珠”的理论。 各个公子少爷呢,若是是被视作继承人,或是被有心培养的导师会被父辈耳提面命,关于尚公主的事宜。 而三位主考官,也会或多或少的将这件事,告诉给自家的后辈。 听着和自己真的看到,完全是两码事。 相熟的人,相视一眼,心里面的意思都是相近。 难不成是要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摘桃子。 现在授官的具体结果已经出来,但是区区中书舍人一个小官,还不值得他们放在眼里。 婉宁指尖轻扣九凤衔环觥,满庭钟磬声骤寂,“今日见满座春色,到让本宫想起去岁看到的一句诗,九霄风动琅玹色,散作人间万点春。” “满园芳菲,丝竹悦耳,今日能齐聚共享这融融之乐,本宫心中甚为欢喜。” “延华姐姐,这番安排,当真是细致周全。既是如此良辰美景,本宫同诸位同乐,共享这安乐时光。” 婉宁举起酒杯,目光含笑扫视全场,大家自然是要给公主面子,纷纷举起桌上的酒杯,笑容满面。 面子功夫也做好了,婉宁将酒杯凑近唇边,没喝,她不喜欢喝酒。 隔得远,婉宁到底喝没喝,也没有人看见,就算是看见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宴会开始,乐曲声响起,就在一道屏风之后。 有声音作为一个引子,现场的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都是年轻男女,相互之间大抵都是认识,要是没有矛盾的话,相处起来容易的很。 没一时半活儿,底下就开始三两围在一起说话,也有端着酒杯,开始蠢蠢欲动的。 最后,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走上前来,一身玄色金线滚边的劲装,衬的他身姿挺拔如青松,显得格外的英气。 有了第一个冒头的人,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的谈笑声变得若有所悟,无数道目光,朝着婉宁的这个方向投射。 端着酒杯,这心思是昭然若揭。 在距离诸位五步的距离停下,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将礼仪,声音清朗,带着蓬勃的朝气。 “臣,镇国将军府李旭尧,禁卫二等侍卫,参见婉宁公主。” 婉宁闻声看着李旭尧,不改闲适的姿态,但是眼神带着疏离的审视,她没必要掩盖自己的想法。 微微颔首,“李侍卫免礼,今日踏春宴,不必如此拘谨。” “殿下容禀,今日春光灿烂,百花尽放,犹不及殿下风华之万一,臣心中感念殿下仁德,敬殿下一杯薄酒,愿殿下玉体安康,芳华永驻。” 这番话,说的恭谨而又不失大胆,李旭尧是希望得到一个反馈的。 在燕都一众的郎君之中,他不说是数一数二,但也是排的上号的。 在镇国将军府,一等将军的爵位就只有一个那是给他亲哥哥的,那他自己作为嫡次子,那不是要早早的为自己谋取一个出路。 光是成为燕宫里面的一个二等侍卫,这怎么够? 要是成为驸马,那才是一举登天,有一个好前程,后半辈子都稳了。 从臣子到皇亲国戚,这地位都不一样了。 他说完了这一番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婉宁的身上,期待着她的反应。 说实话,李旭尧此人,长得的确是俊朗。 并且之前在蘩楼的时候,婉宁是亲口夸过他的样貌。 只不过众人不知道。 可是谢危知道啊,他不乐意了,什么人能在婉宁接受了他自己“正室”的身份之后,还舞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领地,不允许! 转头去看婉宁,得到了婉宁一个看好戏一样的的眼神。 那谢危决定大胆一点,扞卫他“正室”的地位。 “且慢,李侍卫这酒,敬的倒是不算妥当,殿下自小体弱,就算是如今身子大好,也需少饮酒,宜以清露花茶养身。”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岂能贸然饮之,李侍卫一片心意是好的,只是……未免有些钱考量了。” 谢危是只狐狸,段位可比李旭尧要来的高得多,三两句话就给他的头上,扣了一顶“不体恤公主身体”的帽子。 说的还是有理有据,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婉宁之前的身体情况不好。 可是……刚刚宴会开始的时候,婉宁自己举起了酒杯。 这倒是没人说,默认婉宁已经喝了一杯酒。 听了这一番冠冕堂皇,实际上暗戳戳刺人的话,李旭尧的脸有着转青的趋势,多少是有些僵硬在的。 一股被当众羞辱的怒火上涌,却被谢危扣上来的一顶大帽子,给压的一时语塞,反驳之言堵在喉咙口。 “是臣考虑不周,望殿下恕罪!”李旭尧还能怎么着,婉宁乐意自己喝酒,那是她自己的意愿,可是别人劝,这就不对了。 谢危来了这一套组合拳,把李旭尧说的颇为无地自容,婉宁当然要站一边,也是顺着谢危。 但是镇国将军府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的,婉宁柔柔出声,倒是体谅的很。 “李侍卫有心了,但本宫身子弱,这清酒还是太凉了些,就不喝这一杯酒了。” “别为了这点小插曲坏了兴致,李侍卫回去吧。” “多谢殿下!”李旭尧带着他自己的一杯酒,原路返回。 往回走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多少还是有些扎人。 他当然是把这笔仇,给记在了谢危的身上。 要不是他横插一脚,哪里会到这样对丢人的境地?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0 这样近乎于越俎代庖的行为,被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为什么谢危敢在背后是将军府的李旭尧面前站出来,这靠的是谁,很明显就是婉宁在默许。 殿试的那天,婉宁也在紫宸殿的这件事,是在场的所有人众所周知的秘密。 虽然有着一道的屏风阻隔,但是人的影子,还是能够看得分明。 启文帝也没有下旨,或是口谕,不允许有人把这件事情给传出来,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关系好的不好的,都从身边人那里听了一耳朵。 难不成在那时候,婉宁公主就对谢危芳心暗许了? 猜还不好猜,脑洞无限放大就是了。 犹疑的眼神就凝聚在了婉宁和谢危的身上,看一眼马上就转开视线,怕惹得婉宁不高兴。 在这场游园会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传到了启文帝的耳朵里面。 在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燕宫里面的内侍就来传话了,让婉宁回燕宫。 不好让启文帝等,婉宁估计着,要说的估计就是她的婚事。 怀着这样的思考入宫,当启文帝问起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心里面也有了应对。 “听说你今日在宴会上,绝了李二郎的邀请,还是谢卿先发的言。” “父皇,总是有个亲疏远近不是,既然女儿看中了谢危,那就要将脸面给他才是,李侍卫想要敬酒,我也确实是不方便饮一杯。” 养女儿这么久,启文帝是第一次感觉到小棉袄漏风的感觉,嘴巴是张合几次,都没挤出来一句话。 “你还未成婚,若是让那姓谢的坏了你的名声,那可如何是好!” “那父皇就给我和谢危赐婚。”婉宁这样的主动,让启文帝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的愠怒,话锋一转,倒是让启文帝愣住了。 “他入赘。” “入赘?”启文帝先前没有想过这一点,“谢卿他是今科状元,双亲家族不会同意,到时候闹得你俩成了一对怨侣,受伤的还不是你?” 这是真的按照婉宁的角度想的,在这个时代,孝字是在皇权之下第一大的。 “谢危家中长辈都不在了,孤身一人入赘我的公主府,生的孩子也随我姓,那不是很好。” 婉宁不知道公主出嫁随了夫姓,孩子的名字是不可能记录在皇家玉蝶上吗? 她当然知道。 但是现在就算试探着,为自己日后多一份的把握和名正言顺,那不是更好吗? 有一个同样姓“赵”的亲生孩子,婉宁就想着,若是兄弟和侄子们都没了,她的孩子,也算是“宗室子弟”。 很简单,就是一个姓氏的差别。 “姓赵……”启文帝陷入了沉思,这么多年,燕宫出现了那么多有问题的孩子,他自己私心最为疼爱的赵邺,比起小时候,要来得愚钝许多。 唯有婉宁这一个孩子,打小就贴心,身子骨不好,还想着他这个做父皇的。 “姓赵也好,我大燕公主千辛万苦生的孩子,就该是姓赵!” 人也可以是很双标的,就像是现在,启文帝对于女儿的疼爱,占了上风。 反倒是能够明白,女人怀孕生子的艰辛与不易,九死一生闯鬼门。 再者说,婉宁的身子骨因为小时候出了意外,始终没好到哪里去,就算是太医院觉得她现在好了很多,在启文帝的心里面,刻板印象已经留了下来。 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启文帝对于婉宁是慈爱非常。 “婧儿,女儿家生孩子太难太险,一切以你的身子为重,莫要为了那姓谢的,伤了自己的身子。” “父皇……”婉宁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种莫名的烫,原来是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双眼就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当然是能够感受得到,启文帝此刻一番拳拳爱女之心。 可是……上辈子为什么不能这样? 事情已经发生,记忆永远无法抹除,即使变淡,依然在血肉之中镌刻着。 婉宁已经动手,没有回头路。 她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让启文帝去的时候,能够轻松一些。 为启文帝准备好的穿肠毒药,也可以换成没那么痛的。 置于腹部的手握紧,指甲深深的掐到了皮肉之中。 直到婉宁自己感受到了一种刺痛,这才惊觉,把自己的手给放松。 既然婉宁将自己的心意表明,没有人去核实谢危自己,到底是什么意见。 启文帝多加斟酌,这才下笔写就赐婚的圣旨。 他答应了婉宁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 唯一的矛盾点,就是谢危是今科状元,代表的是这天底下的学子,字句都要好好思考,不得极其士子们的反感。 要展现皇室的威严,要是夸奖的话,那也不能太过。 想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就没必要写了,假的很,还更容易引起众怒。 胡子花白的阁老,还没得到这样的评价,给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还是太草率了些。 圣旨写完,第二天清早,就由燕宫一品侍卫传旨。 有圣旨颁布,自然是引得众人好奇。 百姓们自发的围在一起,跟着侍卫队向前进。 最后是在朝堂分给谢危的二进小宅子门口停下。 婉宁老早就和谢危通了气,让他早早的去等候旨意。 侍卫捧着黄绫圣旨匣,司礼监张太监启匣展轴。 “朕膺昊天之眷命,临御万方,夙夜孜孜。今科抡才大典,英才辈出,新科状元谢危,器宇轩昂,文采斐然,经纶满腹,深慰朕心。” “故,特降殊恩,敕命新科状元谢危,尚朕爱女婉宁公主。所出子嗣,承婉宁之姓,续皇家之血脉。” “……于五月初六完婚……” 随着最后一句“加封正三品驸马都尉”落下,谢危接过圣旨。 作为主人公的谢危,还没有展露出什么愤懑的情绪和态度,周围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孩子随着公主殿下姓,这不就是入赘吗?” “是啊,这可是状元郎,好端端的入赘去了,十年寒窗苦读啊!” “你们傻啊,是入赘给婉宁公主,又不是入赘给别家,这可是陛下的恩赐!”说着还朝着北方行了一礼,那是燕宫所在的方向。 是啊,这没话说。 驸马,和孩子随着国姓的驸马,能一样吗? 圣旨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各方,顿时阵脚大乱。 这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更进一步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别人是怎么气,怎么懊恼,自然是不会影响游泳了名正言顺关系的两人。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1 有了圣旨,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 婉宁之所以在启文帝的面前,说了关于“入赘”的这一个话题,下一步的目的,就是要一个孩子。 至于孕育一个孩子的风险,是必须要直视且无法避免的。 要是运气真的是那样差,史书上面留下来的一笔,大概就是红颜薄命。 就算是博概率,婉宁都不相信,一个孩子,真的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婉宁这边准备好了,要看的就是合作伙伴谢危。 直接亮明目的,刚刚拿到手的圣旨还是热乎的,等待着一月之后的大婚。 大燕厚嫁之风盛行,寻常贵女成婚,都需要十里红妆,更别说是皇帝的女儿,当朝公主。 婉宁的亲生母亲刘妃,就算是家世不显,那也是封了妃。 那刘妃也是受过宠的,所以婉宁自出生之初,也算是宠妃之女,内侍省负责皇室婚丧典礼,立马就派人进行了在长达二十年之内的公主府筹建准备,以及嫁妆监管。 太府寺调拨各种金玉珍玩进入婉宁的私库,将作司定制家具车舆依仗,司农寺划拨田产、庄园的契税。 光是陪嫁的物品清单,都要耗费两三年的时间来确定,至于增减,都是会在皇室尊荣的底线之上,来看公主的受宠程度。 这是一个默认所有女子都需要成婚的时代,凤冠是要早早准备,一般孩子过了五岁,成活率增大许多,就可以开始准备设计。 凤冠、婚服、妆奁以及茶具寝具等各种生活器具,既要讲究材质,又要讲究工艺,还要是符合形制,展现出皇家荣耀。 在暂无婚约之前,婉宁自己都看不到她的嫁妆里面,到底是有什么。 内侍省带着一长串的单子,奉上公主府,光是明细,都需要专门拿出一个盒子来盛放。 待到婉宁过目之后,在言增减。 吉日已至,天未破晓,公主府内就已经是灯火通明,朱门大开。 不同于寻常婚嫁,由男家纳彩,而是在公主府的朱门之前,宗正寺卿率吏部、太常寺官员肃立,代表着皇室颜面,手持明黄圣旨,朗声宣召。 象征着皇家恩赏的纳彩之礼,浩浩荡荡的从公主府出门,其中是御赐的紫金玉带,待到礼成之后,谢危的名字,将会破例按照驸马的身份,被写入玉蝶之中。 在纳彩礼毕,由燕宫禁军开道,羽林卫亲押,令人咋舌的妆奁队伍,自燕宫鱼贯而出,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迤逦向公主府行来。 燕都御街的两侧,人潮如堵,近十几年来,独一份的公主出嫁,谁人不想看个热闹。 在最前方的,就是光彩夺目动人翠玉凤冠,偌大的明珠镶嵌在其中,被安置在澄澈的琉璃罩之中,在晨光下折射出柔和的虹晕。 冠顶金丝翚凤口衔处昂扬的凤凰,傲然而高贵,仿佛下一秒就振翅欲飞。 御用珍宝的箱笼紧随其后,沉郁紫檀,幻彩螺钿,莹白定窑……多重的色彩,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光是珠玉器物,已经是连绵数里,此后压阵的则是象征着雄厚实力的实封,金牌之上刻着皇家为婉宁准备的底气。 “赐忻州四郡——” “赐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万两——” “赐燕都永业天一千亩——” 在每一个实封旁,都有内侍在朗声读出其上的内容。 看不到没关系,队伍中的内侍,一个个都是中气十足,在锣鼓声中,拼了命的把声音给放出来。 十数年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实在是看的人瞠目结舌。 要出来看热闹的,都恨不得是凑到前面,直接来观察,从燕宫出来的,到底是有多少的财产,又是黄金又是银,还有广袤的土地。 碍于严肃的禁军,以及对于皇室高高在上的畏惧,没有一个人敢挤到前面来,依然是站在道路的两边,保持着距离。 嫁妆的队伍行进到哪里,人堆就往哪里去。 很长的一段距离,不断的蔓延着,就算是一直站在原地,都能够大饱眼福。 这浩荡的妆奁队伍,宛如一条流淌着金玉锦绣的河流,缓缓注入公主府。 而在此时,婉宁还未醒来,婚礼是在黄昏的时候,就算是妆奁全都已经送到了公主府,她在醒来,都算是早的。 对于进入就要赘出去的谢危,原本是该祭告天地祖宗,但是在这里,他一个亲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先辈了。 在礼部给分配的屋舍之中,谢危为母亲准备了排位。 早早就上了香,仿佛这样就能够和母亲交流。 在袅袅升起的白烟之中,谢危依稀之间,能够看到母亲的面庞,多年之间,从未改变。 “娘,我要成婚了,她见过你,你也曾见过她的小人偶,这就算是相互见过了吧。” 这样的四舍五入,谢危自己给说出来,都觉得有些想笑,这如何不算是一种跨越时空上面的错会呢? 看着刻有母亲姓名的排位,谢危回忆起往昔的温馨,时至今日,他对于燕敏的样貌,甚至已经开始模糊。 独属于来自母亲的那一份温暖,不会离开,谢危不会遗忘。 “公子,即使要到了,您该去更换婚服了。”侍从在门口守候着,提醒谢危时间。 “走吧。”谢危对着母亲的排位深深的鞠躬叩首,随后转身离去。 大红色的婚服上面,金色的暗纹浮现,云鹤团花。紫金玉带已经系在腰间,金属扣头与温润的玉板贴合在身体上,带来一种清晰的舒服感。 当手指拂过玉带特上繁复的卷草錾金纹路,指尖能够感受到紫金特有的冷硬与沉重,从这天之后,这就是将他和婉宁联系在一起的链条。 婉宁也已经端坐在梳妆台之前,特供的珍珠玉容粉细腻如烟,栀奴用特制的玉轮子轻柔滚压,敷上莹润的面颊,敷粉匀脂,黛眉点绛。 点翠翟冠,冠顶的翚凤口衔的珍珠垂落额前,微微转动脖颈,珠翠碰撞发出极其轻微的泠泠声响。 最后是翟衣加深,赤罗为底,由金缠绕绕孔雀翠羽织就,珠宝点睛。 今天是她人生中的大日子,合该是展现出最美的模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婉宁才不管别人成婚的时候,妆容是要怎样的约定俗成,她美了,开心的才是她,遵循自己的喜欢,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很好。”婉宁满意开口,声音中带着因骄傲而微扬的轻快。 镜中的佳人亦对她回以同样骄傲自信的笑容。 “走——”婉宁转身,裙摆逶迤,珠翠摇曳。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2 敬告先祖,对拜天地,在一片灿烂喜庆的红色之中,正式结为夫妻。 即使这一场婚事,存在着不符合传统礼制的地方,比如说将男方的名字,写入皇家的玉牒。 也是没有任何人提议反对,亦或是觉得,这会在之后,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或许是有人提出来相反的意见,但是在启文帝那儿,已经被挡回去,没有传到婉宁的耳朵里面。 在拜天地的这一环节,启文帝身为皇帝,无法出宫,担心存在行刺,可婉宁是启文帝唯一一个正常的女儿,又是疼爱了那么多年。 在红绸包围的公主府四周,被层层的禁卫包围,启文帝亲临,可见他对于婉宁的重视。 既非是嫁女,在事实意义上,婉宁已然算是半个儿,像是她的哥哥弟弟那样,“娶回了”谢危这一个驸马。 大燕成婚,女子无需像是前朝那样,用红色的盖头,来将自己的面容掩盖,而是手持一把做工精美,价值高昂,能够代表家族财富实力的扇值,覆在面容之前。 婷婷袅袅的从闺房之中走出,来到正堂。 其间的道路,都是由红毯铺就,隐约的金色丝线,在其中闪耀着。 一针一线,都是绣娘耗了心血绣制而成的,婉宁不论其间是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好。 宾客们在两侧站立,气氛热闹之中,还是带着些肃穆。 母家的亲眷都没有,刘妃的娘家,在燕都权贵之间,本身就是实力不显,甚至在刘妃去世之后,告你个事抓紧走向没落。 早在十年前,刘家就已经撤出了燕都,被发配到外地做官,势力自然也是随之迁移。 婉宁自小,和母家联系就极其之少,在今日大婚的时候,公主府内,也瞧不见刘家的影子。 谢危就更别说了,他家都不在这。 两个人合起来,能凑得出的长辈,就只有启文帝一个。 或许这也是他要来的缘故吧。 在拜高堂这样煽情的环节,婉宁也是真心实意的被泪水湿了眼眶。 怎么没有真情呢,想要骗过别人,想要让自己相信才是。 “二拜高堂——感父母恩德,撑宗庙福荫,祈子孙绵延——” 婉宁跪在早就备好的蒲团之上,双手合起,真挚的给启文帝磕头。 “儿臣婉宁,今日辞鸾阙,忆父皇抚育沈恩,今嫁衣在身,唯此赤心,常随日影绕龙案!” “儿今别矣,惟愿父皇圣体康泰,圣体康泰胜昆仑雪松,寿数绵长逾东海云涛!” 哽咽是真的,泣不成声也是真的,听到婉宁的这一番真心话,启文帝明显也是动容的。 想要从主位上站起,将婉宁扶起来,听到这一番的剖白,又是感慨。 赵晟赵邺这几个能跑能跳的兄弟,也全都在现场。 那一个父亲,不想看到兄弟姐妹们相处融洽,这面子必须要给,就算是私底下和婉宁存在龃龉的,也全都来了。 至于那些有问题的,启文帝是不会允许他们出现在人前。 能够留下他们的性命,就已经是一个父亲最后的仁慈了。 眼下看着怎么妹妹\/姐姐这样显眼,跪着就开始陈情? 又是哽咽,又是落下一行清泪,又是磕头叩首,感念父恩皇恩的,这让他们几个已经成亲的兄弟,看起来多傻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私底下已经开始为了争夺能看得见的未来,而斗的像是乌眼鸡一样的兄弟,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对彼此的共情。 还没成亲娶妃子的几个,突然感觉到一阵庆幸。 还好他们年纪小,还好他们还没有成亲,还有很长的时间,来请府里面的幕僚,好好的把大婚的时候,要用到的感谢词给用到。 且不管别的,光是在兄弟姐妹独一份记得父亲,这已经是婉宁赢了。 在启文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大婚的仪式还要继续。 两旁的宾客,不管是怎么想的,反正都是一脸的动容。 就算是穿过衣服,悄摸着掐自己一下,那都是有的,要不然眼眶子红不起来。 眼睛不红,那不就代表着不敢动,这不就是和启文帝的感动格格不入,这简直是有违政治正确。 所以在场的宾客,无论是在朝堂上尽显威严的官员们,还是命妇,都是一副动容的模样。 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在前面的人比较少,在这种能够在启文帝面前露脸的场合,当然是家里面有实权的人往前面站。 像是风一样,表情一个传一个,一个个都是机灵鬼,没有人是傻的。 很快现场就“孝”成了一片。 大婚的仪式,是省略了“送入洞房”的这一步,婉宁是要出来和宾客们进行交涉的,而不单单是谢危一个人。 在外面绕了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自己今日的进行装扮,给展现出来。 城志总会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天,和她这一个美好的公主。 夜幕沉沉,大婚的热闹,在逐渐落幕。 启文帝是最早离开的一个,本身就没办法在外面待多久,不过也是接收到了来自婉宁的孝心。 第二个离开的,是还住在燕宫的皇子,宫门下钥,他们就算是有理由,没有出行的令牌,都不好进去。 赵晟和赵邺,是从头待到尾的。 一个是婉宁的亲哥哥,出于亲情要留在现场,一个是太子,出于来自启文帝的祝福,代表天家的颜面。 小小的目的达成了之后,婉宁就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寝殿,一桌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放下手中华贵的扇子,由栀奴收纳在梳妆台。 光是从中午开始梳妆更衣,已经是将近两个时辰滴水未进,就是为了保证最好的状态。 婉宁都感慨,这样都算是不容易,更遑论是别的姑娘呢。 都是在天才刚亮的时候,就要坐在梳妆台之前,天光大亮就要准备上花轿,随后就是一直等待吉时额度到来,水米不进。 直到夜晚婚宴结束,都不一定能够开口吃东西,婚床上的花生桂圆枣,能够不露痕迹来一口的,就只有红枣。 夫家却不一定有那份心思,为新娘准备些温和的食物,一天下来,第一个入口的,估计就是合卺酒了。 不紧不慢的为自己补充着能量,等着谢危从名利场归来。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3 大被同眠,等到第二天阳光穿透纱幔,点点洒在人的脸上。 婉宁的动作,是想要把谢危搂在怀里面,奈何确实是存在着现实差距,只得是被谢危搂在怀里面。 一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谢危结实的胸膛,白啊—— 原本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带着些红痕的胸膛,婉宁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两只眼睛瞪着滴溜圆。 来自谢危胸腔平稳的振动,呼吸之间能够感受到心脏鲜活的、跳动着,生命的气息,昭然若揭。 再往上,就是修长的脖颈,流畅的脸型,下巴上面还有一个依旧鲜明是牙印。 婉宁默默的从被子里面伸出手,在牙印上面轻抚着,说实话,摸不出什么感觉,但是心里面就是觉得有趣。 谢危又不是死人,婉宁是在干什么,他当然是有反应 只不过是一直闭着眼,装作自己还没有醒来,想看看婉宁是想要做什么。 在等待期间,因为双眼紧闭,谢危身体的知觉变得更加的明显。 婉宁的手,到了胸膛,正在抚摸着,之后是顺着胸膛往上,来到了脖颈,最后是在下巴停驻,摩挲着,让人感觉到隐约的痒意。 温柔的热意,在不断的氤氲,谢危很想睁开眼,可要是这样,婉宁会被吓到吗? 羽睫震颤,谢危明面上还是闭着双眼,实际上,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他想看看婉宁。 没想到,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和婉宁的眼神对上。 “你醒了?累吗?”婉宁自认为是很体贴,谢危听到耳朵里面,却有些变了味道,他才不累。 “不累。”谢危回答着,手上的动作,将婉宁环抱着,他很喜欢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 少时颠沛流离,在内心深处,就更加渴望一种坚定而稳固的感情,希望能够在这样的感情之中,汲取到能够动人心扉的温暖。 紧紧的两人给搂着,谢危很想要就这样一直下去。 “像个孩子一样。”婉宁抬起头,一只手托着谢危的脸,哎呦,眼尾都带着红,像是在小雨中淋着,却找不到家的小狐狸。 “摸摸头,吓不着。”用哄孩子一样的话语,来哄着此时的谢危。 身上能够感受到来自彼此的温度,和以前隔着距离不一样,这是肌肤相亲。 谢危还是青涩了些,年轻人身体好,这还是大清早的,自然是展现出了青春活力。 婉宁轻笑出声,双手环住谢危的脖颈,“居安……”轻柔的唤谢危的字,没有等待回答,以吻封缄。 两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间,等到寝殿外传来声音,这才停住。 “殿下,您和驸马该入宫拜见陛下了。”栀奴和珝奴站在门外,这是婉宁先前就定下来的计划。 别人家是新妇要去拜见公婆,婉宁则是选择入宫拜见她的好父亲。 昨天那一番煽情的话,不是白说的,今天就要把最后一环给补上。 打起精神起来,又是一阵的洗漱穿戴上妆,谢危的速度,要来的更快一些,他收拾好之后,就坐在婉宁的身边等待。 先前没什么机会来看婉宁上妆,所以谢危现在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胭脂上哪一个,口脂又该上哪一个,首饰该如何提升整体妆容的完整度,为容颜带来提升。 谢危看的认真,貌似还想要自己亲手来尝试一下,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给你。”婉宁随手拿了一盒胭脂给谢危,“嗯?”谢危不明白,给他做什么,难道是真的要让他上手试试? “看你好像很好奇,男子也能涂胭脂,你可要试试?”这是大燕的风尚,但是谢危是大乾生,大乾长的,在燕国生活的这段时间,见过也理解,但是自己还没有尝试过。 “不了。”谢危拒绝,婉宁原本就是想要来逗逗谢危,也没有强求。 在穿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夏花盛开,寻了一朵绽放在枝头的牡丹,“新郎簪牡丹,岁岁花照远。” 谢危从善如流的低下头来,让婉宁能够将牡丹簪在他的发间。 “新娘鬓芙蓉,朝朝茶烟袅。”谢危也对了一句,而恰好,婉宁的公主府中,盛开的正是各色鲜花,那娇美的芙蓉,正盛开花丛之间,引来蜂蝶飞飞。 说实话,要是换个人,婉宁都不乐意自己的发型被破坏,可这是她喜欢的人,这自然就是另当别论了。 是的,婉宁对于“自己人”,是极其的宽容,甚至于是对待伴侣,更是趋近于无底线,要不然也不会让沈玉容踩着她往上,最后还被反杀。 现在这个宽容的对象,变成了谢危,婉宁也是笑着走近,让谢危为自己簪花。 或许是太了解婉宁,谢危让人取来镜子,拿到婉宁面前,来确认她的完整的美貌。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好看,婉宁肯定谢危的审美。 直到进宫的全程,镜子都没有被放回去,而是被放置在了马车上的梳妆盒里面。 “你说,你我的孩儿,会是什么模样?”婉宁现在已经开始想象,她自己未来的孩子了。 正说着,就捧住了谢危的脸,谢危也不差一,婉宁本身就是一个行随意动的人,习惯了就好。 谢危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搂住婉宁的腰,“你我的孩儿,自然是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那是自然。”婉宁说的理所当然,脑袋一扬,“能给的,我都给她们。我是说他们的样子,会是什么样。” “嗯……眼睛像你,鼻子像你,嘴巴像你,怎么样?” 婉宁:…… “那你呢?你可是要做父亲的。” “那就眉毛和脸型像我。”有商有量的,好像真的能够像是现在说的那样发展。 婉宁听的乐呵,“好啊,那我就生一个像我也像你的孩子。”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谢危,脸还是圆的,两条眉毛像是八字的小虫,和现在倒是一模不一样。 而她自己小时候呢?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模样吗?” 谢危当然记得,婉宁提起她的小时候,谢危的脑海里面,在一瞬间就浮现出当年他们两人初见的时候。 在那时候,说来有趣,他还以为婉宁是妖精呢。 “眼睛很圆,很亮穿着一袭鹅黄的裙衫,像是小花仙一样。” “我还记得,那是你头上的珠花,还是海棠花的样式。”这也是他此后在金陵种了满园的花。 “记得这么清楚?”说实话,婉宁自己已经是想不起来了,谢危就算是记错了,她也发现不出来。 可是既然谢危这般认真,婉宁自然是相信的,“我夫君的记性可真好。” “那是自然。”有些时候,谢危还是有些小小的傲娇的,被夸到点子上,就会像是仰起头的招财猫。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4 就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燕宫。 森严的朱雀门,将皇城与燕都区别开来,由一条广阔却森严的宫道往里,就是在这个世界,权势最盛的地方。 马车的速度并未放慢,婉宁公主府的标志,足够有一路向前的底气。 一路行至集英殿,此时朝会已然结束,方才在宫道上的时候,就能看到往外面走的大臣。 各家的马车可都是停在皇城门外,往前往后将近是一里的路,都是要靠着自己的双腿往里面走的。 当然,要是得到启文帝特赦,赐予了殊荣的,那就是另算。 下朝就和学子下学没什么差别,管你是多大的官,反正从紫宸殿走出来,都是要用人力。 在进出的最后一段路程之中,也成为了官员们说小话、交流感情、拉帮结派的好时机。 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在明面上,都是好同僚,心里面是在想着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婉宁把帘子给拉开,能看得到不是经过的熟悉的脸,明晃晃的一辆马车就往宫道里面去,耀目的公主府标识,自然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敬畏,以及某些人的不满。 “小小娇儿,行事如此矜娇,让我等羞矣!” “高兄,殿下行事,岂容我等指责?” 都没敢把声音给说出来,只是碎碎念,还把自己心里面的怨念给说出来。 咬耳朵的声音,也没有想到,能被别人给听见。 能说出来这种话的,还是练的少了,在森严的皇城里面,还敢这样干的,要么是缺心眼,要么是对于自己身边的小伙伴觉得有信心,这才敢大咧咧的就说了出来。 婉宁只是掀开帘子朝外看,倒是没听到别人是在说什么。 可是谢危对于声音的觉察度高,大致的话语,都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而他也是朝臣,对于说话人的声音,还是有那么点熟悉的,暗自记下,酒后算账。 在面上,他还是那个春风满面的新郎官,“阿婧,你来瞧瞧我的花是不是有些歪了?” “花?”婉宁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从上到下的打量谢危,“花还是好好的。” “那就好,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唇?加了花蜜的清露,刚刚煮好。” 要是谢危不说,婉宁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偏偏是提起来了,那婉宁倒是真的感觉有些口渴了。 “你来给我斟茶。”婉宁自然的命令着,谢危也是从善如流的将茶水端到了婉宁的面前,“殿下请用。” 马车停下,侍卫通报,让太监将婉宁公主带着驸马前来的事情禀告启文帝。 也没有等多久,喝了半杯茶,是大太监刘茂满脸喜庆的走出来。 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呼唤,“殿下——” 下马车进殿的时候,大太监小声的说着一些家常话,“殿下昨日成婚,陛下亲至,回宫之后,可是感慨万千啊。” “今日能见到殿下,陛下的心中,定然快活。” 婉宁当然知道,今天自己进宫的这一步,是走对了,也知道大太监这是卖她个好。 当然也是微笑着,“为人儿女,自然是要时时想着父母。” 知道婉宁来,启文帝也是难掩期待。 前辈的公主,是没有成婚的第二日,就入宫的。 毕竟一旦成婚,那就是被冠上了夫姓,在律法上面,那就是“*赵氏”。 听闻婉宁还入宫看自己,启文帝还真有种以后公主全都招赘的想法,反正婉宁都已经给开了一个头,继续下去,又有何妨呢。 可是一想到燕宫里面那些恼人的公主,启文帝又觉得,貌似又不是那么的有必要。 罢了罢了,这还是要从长计议,尤其是要因人而异。 不是每一个公主都是婉宁,也不是每一个公主都值得投入这么多的关注。 是的,在前几年那一批的质子给送了出去之后,启文帝的后宫,又是在不断的产生新的孩子。 妃子们都想要搏一搏,到底能不能生下一个正常的孩子。 “正常”二字,指的是脑袋和身体都是正常的,不是缺了或者是多了。 样本多了,就真的会有变量,这一两年来,倒还是真的有几个正常的孩子出生。 最显眼的,就是季美人生的十二皇子,不光是能跑能跳,而且思维也相对正常,就是迟钝了一些,也少了些自主思考的能力。 小孩子嘛,长大不就好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当然,除了十二之外,还有后面的十三十四,也是普世意义上面的正常孩子——这让后妃们都觉得,时来运转的时间,终于到了。 婉宁一看皇子的母亲是那些人,一下子就顿悟了,这不是她的药失效了,后妃们的心都自由了。 这么好几件事情,她不会和启文帝说,目前也不会是这样好心的提醒,老来得子,多好啊。 至于什么时候说……那也得等到她的孩儿生出来,立得住了之后啊。 穿过高高的门槛,婉宁为了凸显出自己激动的心情,直接是非一般的往前面去,“父皇!” 谢危根本就抓不住,只得是加快自己的步伐,万一婉宁跑着跑着,就绊倒了自己的裙摆,摔倒了可就不好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就是目前婉宁做戏的时间流速。 豆大的泪珠,无比丝滑的从眼眶里面滑出来,顺着脸颊向下。 哭还是有技巧的,像雨滴像珠串那样掉落,才显得可怜,这是这些年在启文帝的面前练出来的。 “婧儿!”很明显,启文帝也是感动。 又是好一番的父女情深,婉宁大飙演技,谢危就站在一边,也没人搭理他。 他也是很能够自洽,从善如流的看着,也不说话。 怕是现在说了,启文帝是九成九是要吹胡子瞪眼的看他,指不定还要挑刺什么的。 事实上,人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无妄之灾也是会落下来的。 “婧儿,你才成婚,朕打算派给谢卿一个好差事,须得专心致志,你这段日子,就待在宫里吧。” 谢危:我谢谢你啊。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5 最后说的算的还是启文帝,新婚燕尔的,婉宁也舍不得啊。 可是谁让启文帝借口找的是真的好,还真的给了谢危一份好差事,能留下实绩的那一种。 还是答应了下来,好事多磨,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正好婉宁还想要好好再多看看燕宫的热闹。 尤其是该再给她的庶母们准备些好东西,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让人觉察出什么,婉宁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 就是离收网还有一段时间,尤其需要稳住。 功亏一篑的滋味,在所有的成败之中,绝对是最让人心碎的。 在燕宫一天,都算是一种监控,方便于随时响应各种变化。 尤其是在这些日子,婉宁更是喜欢上了和她的十二弟弟一起玩,也就是季美人的孩子。(作者也记不得到底是老几了,欢迎纠正。) 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一岁多,才刚会爬的年纪,就已经会分辨美丑。 每次婉宁看到这个名叫赵孜的小娃,总是感觉很有趣。 最有趣的是他们每一次见面,赵孜的嘴里面就含糊不清的喊着“嘟嘟嘟嘟——”,就像是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姑姑,而不是姐姐。 这日,是夏日难得的凉爽,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婉宁就出来散步,正巧遇到了在御花园纳凉的母子俩。 赵孜一看到头上簪着花的婉宁,就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嘴上嘟囔着“嘟嘟!” 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季美人下意识的想要纠正,毕竟她有着不光彩的关系,又是活在了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眼睛,哪里能不小心。 “孜儿,这是大姐姐。”半是劝半是哄的,季美人从奶娘的怀里面,将赵孜给抱到自己的怀中。 之后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婉宁,是孩子不懂事。” “孜儿,来,喊大姐姐——” “不必,小孩子家家,自然是分辨不清,爱喊什么,就随他吧。” 婉宁表现得很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在心里面已经是笑过了一轮。 接二连三的被“嘟嘟嘟嘟——”的喊,婉宁是真觉得,这孩子还真是有种别样的灵光呢。 “本宫瞧着孜儿,倒是聪慧得很,这小模样,和四弟小时候长得,也是有几分的相似。” 要是别家妃子的孩子,被婉宁说像是太子,那倒是会觉得挺开心,好歹像了储君,那或多或少也该是有可取之处的,说不准以后就在朝堂上面,做出了什么功绩呢? 但是季美人不一样,一听婉宁这话,感觉后背皮子一紧,心虚啊。 孩子是谁的,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多谢婉宁你的夸奖了,我们孜儿不求像是太子那样优秀,平平安安过一生,本宫这个阿娘,就心满意足了。” “本宫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四弟小的时候,也如孜儿这般可爱。” 婉宁顿了顿,“对吧?本宫倒是觉得越看越像,这眼睛鼻子……” “都是陛下的孩子,兄弟二人自然是会有几分相似,想来太子殿下和孜儿是继承了陛下的样貌。” “季美人这话可说的不对,这燕宫里面的老人,谁不知道,四弟长得和已经先去的萧皇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眼睛鼻子嘴,无一处不像的,父皇也是看着四弟,就想起了母后,怜子惜子爱子。” 婉宁才不在言语上面,留下给别人攻陷的机会,当然是要把话给说圆了。 毕竟在这后宫的有心人心中,谁不知道,启文帝就是看在萧皇后家族势大,又有着绵延百年的传承,这才对赵邺偏爱有加。 才不是因为什么容貌,启文帝一个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皇子,最喜欢的是和他长得像的,比如七皇子赵炙。 赵炙脾气不好,脑子不灵光,不还是好好的留在了燕宫,没有随着质子团一起前去代国。 除了赵炙母妃家族势力,那就是赵炙自己会长,和启文帝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当然,这也是见过启文帝年轻时候的人才知道这一点。 要不岁月催人老,当一个无功无过的皇帝又是个费心费力的活计,启文帝心累身累的,不惑之年,已经有老迈的模样了。 婉宁说的像是无意,可季美人不能随意对待,她怕死的。 赶紧打哈哈,把婉宁刚刚的说法给糊过去,别再人的心里面留影。 别了这对母子,婉宁算是获得了今日份开心。 三天两头的逗逗人,还是很有趣的。 就是最近碰到季美人母子的频率,直线下降,像是有人在刻意躲避似的。 婉宁在燕宫内的生活,过得是多姿多彩,谢危在宫外,面临的则是带着水深火热意味的挑战。 启文帝给谢危派的差事,是让他去查吏部给军队拨款的银两,是否落到了实处。 是的,在前面十几年发生的萧将军贪墨一案,还在继续,只不过是从明面上,移到了暗地里罢了。 在探查的过程中,谢危自然是遇到了重重的阻碍,像是不说实话的老油条,像是给出假账本的老官。 同时,谢危还发现了还有另外一股在探查的势力。 一路追击,顺藤摸瓜,让谢危明白了对面那人正是当年的萧家遗孤,萧蘅,也是如今的肃国公。 很巧不是,萧将军和夫人双双战死沙场,带回来的就只有一个衣冠冢,就连人影都没看见。 还早丧期内,老肃国公一下子陷入了重病之中,说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请旨将自己的爵位,提前传给孙子。 启文帝也是答应了,天知道那时候萧蘅才不到十岁,袭爵也是过早了些。 时至今日,将近十年时间过去了,当初重病的老国公,还是活的好好的,中气十足,上朝都是大马张飞的。 看似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萧蘅觉得不对,他心中的父亲萧将军,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才不会做出那种令人不不齿的事情。 得到权利之后,萧蘅就在查当年的真相,于是和婉宁的势力,在不同的领域,第二次对上。 婉宁:我向霜刃借微明116 这一次,是切实关系到自己父母的死亡真相,还有身前身后名,萧蘅不再回避,而是选择正面出击,将谢危约到了蘩楼。 依旧是歌舞升平,貌似是每一个日子,都不会有改变,在蘩楼,变化的貌似只有今日主推的变化,以及花魁们名气的升降。 两人对坐,都是正值华年,手握权柄的有为之青年。 对视的时候,仿佛是有着刀光剑影相交,让他人难以靠近。 侍从都在包厢的外面等候着,按照不同的阵营,自发的站到了两边,手都是下意识的放在自己的武器上面,以防包厢里面谈崩,可以随时进去施威。 “谢状元……不对,现在该称呼你为谢驸马了。” “还记的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延华县主的宴会上,那时的你……” 萧蘅没说完,之所以提起之间的见面,就是他想要试探谢危是不是对于“驸马”,或者说是“婉宁公主的附属品”这一个身份,有着某种想逃避的看法。 也就是在试探谢危某种程度上的道德底线。 “像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一个小侍,却能将所有人的目光,在你的身上凝聚。” 指的是借着镇国将军府二公子李旭尧,来朝着一众公子示威展现主权的这一件事。 那时候,想到这一层的人,还不算多。 毕竟是距离殿试启文帝让士子尚公主的日子,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既然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下旨,谢危的威胁,就直线降低。 没曾想,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一道圣旨就从天而降,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发生在了谢危的身上。 最要紧的,还是婉宁公主看起来,貌似并非对谢危无情的模样。 少时夫妻老来伴,原配的夫妻,不论后面相处的如何在最开始的时候,大抵都是会有一段的蜜月期。 谢危通过一道圣旨,直接从毫无根基的状元,成为了将来孩子名字能够载入玉蝶的皇亲国戚。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萧蘅知道,只要谢危愿意,使劲的在婉宁那儿吹枕头风,他这个肃国公,都不一定能够完美接招。 谁让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婉宁是启文帝唯一一个长成且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公主,备受宠爱。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面对萧蘅这种明显带着攻击性意味的话语,谢危又不是傻的听不出来。 其实至少是在现在的谢危看来,萧蘅还是稚嫩了点,就像是他的表弟燕洵那样。 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太子少师,总不能是个光有名头,但是没有任何势力的吧? 能够把一众权贵子弟,治得服服帖帖,还是把成了皇帝的沈玠蒙在鼓里,谢危的能力和手段,自然是并非常人能比。 同婉宁站在一个战线,那就是强强联合,双剑合璧。 谢危并没有惯着萧蘅的打算,嘴角带着笑意,但是眼神是发着冷的。 “肃国公未免记性太好了。” “不过呢,殿下心里有我,这自然是天底下最美好不过的事情,像你这样孤身一人的男子,自然是不懂的。” 又是亮自己的美好感情,又是刺萧蘅的家庭情况。 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今天两个人之所以能够同时出现在蘩楼,还是这样面对面的谈话,围绕的中心就是有关于萧将军当年的死亡真相。 聪明人只是知道,怎么能够不耗费一兵一卒,伤到对方最痛的地方。 谢危施施然的给自己面前的杯中斟茶,清浅的茉莉花香味在杯中氤氲扩散。 一人觉得清柔美好,一人觉得闹心刺鼻。 将面前的茶杯推向了萧蘅,“尝尝,蘩楼的茶博士技艺高超,光是这茶水中的茉莉香,都保持着如此之好。” “明人不说暗话,次次约谢驸马见面,我是想知到关于十二年前军饷被贪墨一案。” 说到纠结自己多年的旧事,萧蘅难以做到冷静,但是在事实上,他就是平静下来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萧蘅的心中惦念的,始终是这一件事情。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生前他们是夫唱妇随的铁血将军,保家卫国,可是身后,他们就蒙上了贪墨军饷,耽误军机的罪名……萧蘅始终难以接受。 他知道,其中或许有着上面的打算,又或是真的是有人泼了脏水给他的父亲。 可是……犯案真的是难如登天。 “肃国公,肃国公。”谢危连着喊了两声萧蘅的爵位称呼。 “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并不介意好为人师一次。 “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显然是戳到了萧蘅介意的点上,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自诩少年英才,在燕都的一众青年之中,谁不称道一声,“肃国公真是年少有为”? 而谢危这句话,明显就是有违萧蘅对自己的认知,自然就引起了情绪的波动。 “你不到十岁就袭爵,纵观整个大燕,谁家的子弟,能够得到这般的盛宠?” “你的祖父,先国公顺顺利利,毫无阻碍的将爵位传给了你,难道真的是没有什么原因吗?怕是不见得吧?” 明眼人能够看得清楚,尤其是能够在世外人的角度,看得就能够更加清楚。 爵位的沿袭,无非就是前国公和启文帝达成了交易,那筹码是什么呢? 是掩藏萧将军贪墨军饷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已经进行了置换,萧蘅也是已经得到了好处,作为受益者,他可以不理解不明白,但是他已经没有了立场,再去翻案。 或许萧蘅自己知道,又或许他想要得到的更多。 谢危打明牌,就把这件事情,直接将这件事情摆在了萧蘅的面前,让他直面这样的纠结。 沿袭的爵位,就是对于名声的弥补。 既然爵位已经拿到手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谈何“清白”。 二者只能取其一,在萧蘅尚且年少的时候,他的祖父,已经为他做出了抉择,也和启文帝不约而同,形成同样的共识。 “这样,肃国公还想要知道吗?”谢危就将事实鲜明而赤裸的呈现,只不过是在语言上面,进行了一些的修饰,没有那样的直白。 “我要知道。”萧蘅要有这个知情权,原因还是一样,那是他的父母。 谢危欣赏诚实的人,可他不会帮助自己的敌对之人。 成长的这么多年,吃过的亏,足够凝聚成为经验教训。 所以,谢危不会帮萧蘅,从而让太子一党更加顺遂,尽管这件事情,和赵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