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大佬请善良》 第1章 不愧是朕(1) “不愧是朕。” 了解到自己的切片,在这个世界的丰功伟绩之后,姒灼与有荣焉地夸赞道。 系统天秀:“……” 放纵自己的切片,把好好的世界搞得乌烟瘴气,秩序崩坏,还很嘚瑟? 世界如书库,一书一位面。 这个面位名为《穿越后我靠厨艺成了世子爷的霸宠小娇妻》,原本的剧情是这样的: 女主肖筱,是从21世纪穿越到辰国的美食家。 她成了吏部侍郎的嫡长女,被亲爹送给镇北王世子楚萧为妾。 她只会吃,和做吃的。 不想也不会宅斗,只想混吃等死,成为最咸鱼的穿越者。 但是主角cp光环作祟,她被世子爷注意到了。 于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踏上了靠厨艺争宠的不归路。 最后靠抓住男人的胃,成了世子妃,也就是世子爷的霸宠小娇妻。 而镇北王世子好歹是男主,是被主角光环笼罩的幸运儿。 他凭借辅佐三皇子的从龙之功,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夫妇二人恩爱非常,成为京城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简直完美! but,当大佬的切片成为当朝公主之后—— 谋权篡位、屯兵造反、拉帮结派、弑君杀兄、捏造遗旨、登基为帝…… 一气呵成! 切。 当什么公主啊? 龙椅它坐着不舒坦么? 男主黑人问号脸:“???” 他的小娇妻呢? 他的从龙之功呢? 哦,这个嘛…… 你的小娇妻已经被大佬抢走当御厨了。 你要从的龙已经被大佬当萝卜给砍了。 至于你自己嘛,已经成了阶下囚。 “……” 男主哭晕在监狱。 . “说吧,朕要如何才能收回自己的灵魂碎片?” 姒灼单手撑在鎏金龙纹扶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曲,抵住额头。 整个人慵懒地半躺在龙椅上,玄色金纹的帝王冠冕加身,平添尊贵与深沉。 她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块令牌,通体乳白色,似玉非玉,十分温润又干净的色泽。 令牌正面是龙飞凤舞的“御”字,背面是灼灼桃花。 可惜的是,这块令牌满是裂痕,仿佛是被人强行拼在一起,没能真正修复原样。 这块令牌不是切片女帝身上的,而是姒灼一直带着的。 她喜欢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已经成了习惯。 不过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块碎裂的令牌究竟是什么,哪来的。 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和大部分力量,要收回自己的灵魂碎片才能恢复。 姒灼旁边飘着一个白团子,圆滚滚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在磕,磕的清脆清脆的,很有节奏感。 除了姒灼,没人感知得到它。 它斜着一双略带鄙视的蝌蚪眼,将嗑瓜子群众的角色扮演到极致。 没错,这位画风清奇的白团子,就是传说中的系统,或者说神界神使。 它名曰天秀,画风和名字一样秀。 说实话,要不是主神粑粑的命令,它才不想跟着姒灼去做任务。 这人是被列为三千世界危险人物首榜。 一言不合就撕位面,一个不爽就要造反。 主神粑粑竟然不弄死她,还让它去帮她,简直没天理! 天秀怨天尤人了好一阵,最后只能认命,忍不住白了姒灼一眼。 “还‘朕’,你适应的倒是挺快!” “这算什么,让朕当主神的话,朕能适应得更快。”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天秀,眸光漆黑暗沉,幽深诡谲。 “……” 天秀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收拾了这个意图谋反,心怀不轨的危险人物。 可是,它打不过。 “打住!不许往下想了!” 天秀试图熄了她的造反心,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她的任务。 “你的切片太能作妖了,你得收拾完切片留下的烂摊子,这个世界的创世者才会放你的碎片走。” “反正,你只需做两件事,从良和解厄。” 还不待天秀接着解释,姒灼就漫不经心地点头,仿佛明白了。 但是很快就让天秀惊悚和幻灭。 “何必这么麻烦?” 姒灼勾起一抹笑,危险而薄凉。 天秀心中警铃大作,很想让她闭嘴,但是姒灼已经悠悠地开口了,风轻云淡。 “朕撕了这个面位,把自己的灵魂碎片抢回来不就得了?” 天秀:“!!!” “不不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 “创世者说了,你敢撕她就和你的碎片同归于尽!” “啧。”姒灼轻叹。 至于以死相逼么,她不就开个玩笑? 真的。 “行吧。” 得了这轻飘飘的两字儿,天秀如释重负,接着磕自己的瓜子,心累的一批。 姒灼的指腹摩挲着白色令牌,垂眸思索,“从良和解厄是何意?” “你的切片是暴君,你从良当明君就是了,然后把这个面位的秩序恢复一下,别接着崩下去就行了。” 天秀和创世者们对姒灼的底线,已经低到几乎没有了。 不指望她能咋地,愿意收拾一下自己的烂摊子就很可了! “至于解厄嘛……” 天秀拖着嗓音,似乎知道什么姒灼不知道的内幕,八卦磕瓜的兴味非常之浓。 “吸收一下自己的记忆,想想你现在在干什么?” 姒灼随意想了想,然后抬头,一排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站在阶下。 “唔,选秀。” 这是女帝登基的第二年,正值三月选秀。 传闻中荒/淫无度、奢靡残暴的女帝,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季节,将自己的色爪伸向了这一茬年纪尚好的美少年。 天秀抬起小短手,指着一名少年。 “看到了了么,那个最显眼的,面堂发黑、厄运笼罩的那位,就是你要解的厄!” 姒灼可不会看面相,但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 朕肯定,那个人一定是在故意吸引朕的注意,而且还成功了。 那一排待选的贵族少年,多是有些气性,而且在这个原本是男子为尊的社会,多是不乐意入宫为女帝附属品。 但皇命不可违,他们必须参选,所以为了不让女帝瞧上,就在自己身上动手脚。 穿得灰白黯淡的衣服,稍微有点姿色的就把头垂得极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甚至还有人刻意在脸上点恶心的黑痣。 足以见得,他们有多排斥入宫。 偏偏有个人特立独行。 他一身绛衣博袍,在一众刻意低调的少年中分外张扬,任谁都能一眼瞧见。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肤色白皙如玉,眸光澄澈明朗,绛纱袍将少年的身姿勾勒,坦然屹立于春风中。 她看向他时,少年忽而抿唇一笑,灿若春光,天地黯然。 天秀还自认为十分应景地吊起了书袋,摇头晃脑地吟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姒灼:“……” 主神给她配的这是什么沙雕系统? 第2章 不愧是朕(2) 他在勾引朕。 姒灼饶有兴味地笑,将手中的令牌放下,朝他勾了勾手指。 随意而轻佻的动作,偏生让她做出几分优雅来。 “你,过来。” 轻飘慵懒的声音响起,令所有人屏气凝神。 无人敢出声,也无人敢动弹,一时寂静非常,只余春风乱了树上的枝桠。 那排少年皆是心神一凛,此时女帝唤的人自然是他们中的一个,想到自己可能被选中,都战战兢兢。 此时他们终于敢稍稍抬头,看女帝唤的是哪个倒霉蛋。 女帝原就是本朝公主,金枝玉叶,容貌倾城,但是他们可不想欣赏,小命要紧。 悄咪咪抬头看到女帝指的人,立刻又把头低下去,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还好不是自己。 原来这个倒霉蛋,是尚书令府里的庶子沈华。 众少年心中庆幸的同时,又升起些许怜悯,这沈华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 生母卑贱且早逝也就罢了,还被一和尚批了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断了亲情也断了仕途。 其实命格也不全对,沈父尚书令还活着呢,还没克到他,但是也足以让他厌恶。 不过沈华这副皮囊甚好,用来讨好女帝加官进爵也是不错的。 尚书令好一个卖子求荣的妙策! 只有沈华自己知道,并非沈父要他献媚于陛下。 而是,他自己。 他心中惨淡而绝望,浓稠的怨恨在翻涌。 他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筹码的东西? 他早已,走投无路。 阴暗的情绪在他心底涌动,衣袖中的手早已冰凉,手指紧攥,关节发白。 他面上却笑的比春光明朗,一步步朝旁人恐惧的女帝走去。 他要以色侍君。 他要借势。 他要让某些人—— 死无葬身之地! “朕为何要解他的厄?” 这倒霉蛋跟她有什么关系? 姒灼心生疑窦,向天秀问道。 天秀清了清嗓子,然后嘚瑟地飙歌一曲,“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 “……” 女帝冷眸微眯,危险气息横生。 天秀抖了抖,假装正经地道:“咳咳,这个你恢复记忆后自然就知道了。” “如果朕不做这个任务呢?”女帝很叛逆。 天秀摊手,满脸无所谓,“那你一定会后悔。” “哦?”姒灼不以为然,不就一个人么,她能有什么后悔的。 她讨厌天秀这副肯定的语气,“你这话让朕很不悦,朕想现在就杀了他。” “……” 这血腥暴力的性格简直了! 真难伺候。 天秀心累,为了防止自己以后被砍,它立刻服软,“算小的求求你了,留他一条小命吧!” “准奏。” “……”制杖。 沈华已至姒灼面前,宫人置了软垫,他温顺地跪坐于她面前,微微仰面看她。 笑容明朗而透彻,眸色如星光璀璨。 她挑起他的下巴,与之对视的瞬间,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涌上心头。 “你是谁?” 异样的感觉有些不受控制,她眸光极冷,不经意间流露些许杀伐。 察觉到她的不悦,沈华心头一颤。 “回陛下,草民乃尚书令庶长子,沈华。” 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慌乱,只是嗓音有些颤抖,掌心已经冒了冷汗。 姒灼蹙眉,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记忆有部分空白,那种熟悉感,就是从这些空白中突然涌现的。 她思忖须臾,收敛了眉间冷意。 “沈华……” 他的名字在她唇齿间游走,缓慢的语速,带着慢条斯理的勾魂摄魄。 沈华险些在她幽深的眸子里失了神。 姒灼放开他,看着他的衣服微微蹙眉,莫名的看不顺眼他这身绛纱袍,仿佛他不应该是穿这个颜色的。 到底是什么颜色,她也不知道。 “衣服脱了。” 看不顺眼他这身衣裳,姒灼便任性开口,浑然没注意到宫人和选秀少年眼中的惊世骇俗。 白、白日宣/淫?! 天秀被瓜子壳呛到了,咳嗽个不停,“你你你你你你你变态啊?!” 姒灼纳闷了,“任务要朕解厄,解厄对象想入宫,朕自然得顺着他,既然要把人放自己跟前晃悠,还不让换身顺眼的衣服?” 干什么要为难她的眼睛? 天秀无语凝噎,“……是你说的话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明明是你思想龌龊。”姒灼鄙视。 “……” 沈华貌似也是思想龌龊的其中一个。 也不能怪他,女帝声色犬马的名声如雷贯耳,容不得他往好处想。 耻辱和恐惧从心底蔓延,但很快便被仇恨盖过。 他心中自嘲,既要以色侍君,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在一片寂静中,只有是颤抖着手解衣的细微声响,旁人皆是战战兢兢,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鸵鸟。 姒灼蹙眉看着他,待他解了那件颜色令她不喜外衣,剩下雪白的中衣,她才松了眉。 “行了。” 沈华停住动作,冷汗湿了脊背,茫然又无措。 三月的风还残留着冬日的凉,他穿得本就单薄,此时更是浑身冰凉,脸色微白。 天秀震惊地看到,姒灼竟然良心发现了。 她拿过安公公手中自己的大氅,亲手披在沈华身上。 别说天秀了,沈华自己都是懵的。 “朕觉得,你穿素净的衣裳更顺眼些。” 姒灼一边给他系带子,一边说道,没什么情绪,却也不冰冷。 沈华还未回神,就这样任女帝帮自己系大氅。 姒灼已经收回了手,见他还在发愣,便淡淡提醒一句,“听到了么?” “听、听到了。”沈华猛然回神,连忙点头。 “手。”姒灼道。 沈华乖乖伸手。 宫人将托盘捧在她面前,她随手拿了只香囊放他手里,并对一旁的太监随口道:“留。” 并不觉得选秀有什么意思的姒灼,做完这件事便起身离开。 “恭送陛下!” 她有点好奇这个面位“女主”的厨艺,做的饭菜到底是有多好吃,竟然让自己的切片做出抢人家小妾的事情。 正好,这具身体饿了。 沈华有些怔愣地看着姒灼离去的背影,接过香囊的手缓缓收紧,将香囊揉地起皱,关节轻响。 他缓缓起身,旁边的宫人最善察言观色,见女帝待他态度不寻常,便连忙小心地过来搀扶。 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身上开始有了温度,一抹笑在唇畔绽开。 全然没有面对姒灼时的明朗,明明在笑,却阴暗诡谲,令人看了心底发凉。 女帝果然收了他。 目的达成。 甚好。 第3章 不愧是朕(3) 承和殿。 饿死朕了。 姒灼觉得自己的切片身体已经饥肠辘辘了。 不是她想吃饭,是身体想吃饭。 她也是迫不得已。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御膳房早已备好了膳食。 总管太监安公公跟了切片十几年,最会察言观色,还不待姒灼开口,便命人传膳 一声令下,便有宫女端着各色珍馐鱼贯而入,一起来的还有一名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她就是那位,立志要做最咸鱼的穿越者的女主——肖筱。 当时切片还是公主,去镇北王府赴宴,随手捏了一块糕点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她竟然没吃过。 于是便随口一打听,下人告知,原来是世子的妾室肖筱教厨子做的。 切片公主当即就把人“借”走了。 一直“借”到现在。 “任务者,你是不是应该把男主放了,然后把女主还给男主?”天秀磕着瓜子提醒。 本该升官发财死……哦不,娶老婆的男主,镇北王世子楚萧,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 求男主的阴影面积。 “嗯。”姒灼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天秀日常心累。 算了,随她吧。 只要她不毁灭世界就该满足了。 “陛下,奴婢给您布菜?” 咸鱼,哦不,肖筱走到姒灼身侧轻声问,明显有些忐忑不安。 姒灼点头,她便连忙执起公箸,先介绍菜名,询问过女帝的意思之后,才开始替她夹菜。 “陛下,这是‘步步登高’,您尝尝?” 姒灼看了一眼,不就是竹笋炒排骨么,不过卖相挺好的,于是点了点头。 “尚可。” 女帝的食欲很火热,但是面上很高冷。 从来没被切片夸过的肖筱受宠若惊,女主专属的水灵灵大眼睛卟灵卟灵地闪,眉眼弯弯。 一身鹅黄色的衣裳一衬,像朵清新靓丽的迎春花。 对于一个痴迷厨艺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做的菜受到别人喜欢更让人开心的了。 更重要的是,对象还是最难伺候的女帝。 贼有成就感了!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好想把这两个字录音,回到现代放出来装逼“我可是受到皇帝褒奖的御厨”。 咳咳,想多了。 “多谢陛下夸奖,还有这个……” 介绍起吃的,肖筱果然很来劲儿,见女帝情绪比较稳定,就忍不住开始小嘴儿叭叭叭,将几道菜讲的天花乱坠。 “陛下这道菜叫‘花好月圆’……” 姒灼看了一眼,嗯,虾仁炒鸡蛋。 “还有这个是‘青龙卧雪’‘黑熊掰棒’‘苦凤怜鸾’‘玉树挂金钱’,还有‘乱棍打死猪八戒’……” 姒灼指哪儿吃哪儿。 只要做的好吃,她不挑食。 不过这些菜名儿挺有逼格的,肖筱说的那几道,其实就是: 一盘白糖上面放根黄瓜、木耳炒豆芽、黄瓜炒鸡肝鸭肉、香肠炖鸡,还有豆芽炒猪头肉。 “还有这个,‘绝代双骄’,陛下您尝尝!” 看着肖筱指的那盘青辣椒炒红辣椒,女帝凉凉地瞥了肖筱一眼。 你敢夹给朕试试? 肖筱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把筷子拐了个弯。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那个就算了,陛下尝尝这道‘关公战秦琼’吧。” 嗯,西红柿炒鸡蛋。 女帝点头,肖筱连忙给她夹。 肖筱其实对这个朝代有点懵,服饰主要是魏晋南北朝的风格,宽袍大袖,衣袂飘飘。 但是食材又乱入,辣椒、西红柿什么的都出来了。 算了算了,这个朝代本来就没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 食材齐全还是挺好的。 “少了一道。” 在肖筱介绍完所有的菜名的时候,姒灼的目光扫过没一道菜,切片的记忆给了她这个提醒。 “不是说有‘一掌定山河’么?” 肖筱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听得姒灼膝盖疼。 “陛下恕罪,这道菜我、奴婢……” 肖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脸憋得通红,有些慌乱又害怕地看着姒灼,眼睛水汪汪的。 她恨不得抽自己丫的,当初为什么嘴贱说了这道菜名,还然陛下听到了。 “一掌定山河”的主材是熊掌啊! 她一个饱受21世纪《动物保护法》熏陶的人,虽然知道这个朝代可以吃熊,可是她真的下不去手啊! “做不到?”姒灼疑惑地问了一句。 肖筱惶恐不安地点点头,想到女帝的残暴。 心中悲呼,完辽—— 她的穿越生涯就要到此终结了! 不知道死了能不能回去现代? 或者去转世投胎? 人应该是有魂魄的吧,她都能魂穿诶?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和阎王爷? 或者天堂、天使、上帝、恶魔和地狱? 说不定还会穿到别的地方。 不管上哪儿,希望那个地方食材充足一点,调料多一点,最好让她拥有一个厨房…… 肖筱满脑子胡思乱想,都脑补到了自己死后的场景了。 姒灼却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做不到就不做了。” 肖筱:“诶??!” “不、不做了?”肖筱不敢置信。 她的穿越生涯还没终结? 昨天她也想拒绝来着,可是女帝的眼神告诉她—— 给朕做出来,做不出来朕就做了你! “嗯。”姒灼点头,没让人布菜了,拿起筷子照样吃。 “谢陛下开恩!” 肖筱几乎破涕而笑,然后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陛下,能不能、能不能……” “嗯?”姒灼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御厨。 没错,朕的御厨。 她用眼神警告天秀,这是朕的御厨。 什么柿子爷还是橘子爷的小娇妻,这明明是朕的御厨,谁都不能抢。 天秀:“……”好惨一男主。 肖筱忐忑不安地开口:“陛下能不能把那只熊、熊给放了?” 她整天告诫自己这个朝代不是现代,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可是还是转不过弯儿来。 “放了就放了吧。” 姒灼对刚喂饱了自己的御厨很宽容。 再说了,天涯何处无食材,干嘛盯着一只熊? “多谢陛下!陛下您真好!” 肖筱笑得像朵花,还用厨艺戳了姒灼的萌点,于是她忍不住来了个摸头杀。 朕的御厨真可爱,厨艺甚是惹人爱。 第4章 不愧是朕(4) 女帝的摸头杀把肖筱摸了个懵圈。 今日份的女帝莫名的和蔼可亲了许多。 莫不是跟她一样被穿了? 肖筱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盯着姒灼看了老半天。 姒灼疑惑地看着她,只听肖筱开口说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什么玩意儿? “你不是应该说‘符号看象限’么?”等了老半天没回应,肖筱没心没肺地提醒。 姒灼一头雾水,“这是何意?” 她可没去什么现代待过,活了那么大岁数,大部分时间貌似都是在她撕了的那个面位生活的。 具体什么情况她也忘了。 其他有记忆的时间就是在神界造反了。 “原来你不是穿的啊……”肖筱低声嘟哝着,却让姒灼听了个清楚明白。 “你不会以为朕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吧?” 姒灼把这句话说出口,肖筱却毫无反应,跟没听到一样。 她蹙了蹙眉,看向天秀,“你搞的鬼?” 天秀手疾眼快一个屏蔽,心中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欲哭无泪地看着姒灼。 “您老别啥都说好伐?” 要不是它屏蔽了姒灼那句话,估计两人都能聊到神界上去。 这怎么行?! “让小位面的人知道太多,会出bug的!” 虽然姒灼不知道何为“bug”,但是天秀的表情让她秒懂。 “朕以前也是小位面的人,怎么能让朕知道?” 天秀默了默,沧桑地咽了一口瓜子,心中泪流满面。 “你以为我们想让你知道么?你这个bug……” “……” 朕太强,怪朕喽? “算了,不说就不说呗。” 姒灼无所谓地道,吃饱喝足了,心情畅快了。 天秀松了一口气,心情宛如过山车。 磕把瓜子压压惊。 “行了,都撤了吧。” 姒灼边净手边道,宫女小心擦干她手上的水渍,然后将东西都撤走。 姒灼和天秀的谈话,都会被天秀施障眼法,旁人察觉不到。 肖筱神游天外了一会儿,把姒灼盯了又盯,盯得姒灼起鸡皮疙瘩。 “你这般盯着朕看,是不要你那对招子了么?”姒灼目光幽深寒凉。 肖筱一个激灵,连忙收回目光。 没错了,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样的暴君,女帝还是那个女帝! “陛下,奴婢给您做点心?”肖筱有点受不了森冷的气氛,连忙转移话题。 女帝凉凉地瞥她一眼,高冷地点头。 肖筱连忙溜了。 这时,有人通报:“陛下,镇北王在御书房门口候着。” “何事?”姒灼随口一问。 安公公思忖道:“陛下,许是来求情的……” 姒灼这才想起来,镇北王世子,也就是倒霉男主,站错队了,被三皇子牵连入狱。 镇北王见风使舵地倒戈,朝切片公主表忠心,还天天孽子孽子得喊,所以没被牵连到。 这个要跟朕抢御厨的柿子。 朕放还是不放呢? . 尚书令沈府。 沈华还穿着姒灼给她披上的大氅,在送他回府的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大氅很长也很厚实,将他裹了个严实,一时间触不到三月春风的料峭。 走进正堂,沈华笑了。 沈父,沈家主母,还有其他叔叔伯伯,甚至公子小姐都在。 来得挺整齐。 是要三堂会审么? 沈父黑沉着脸,见到他便是一声呵斥:“孽子跪下!” “为何要跪?”沈华不咸不淡地回问,手指摩挲着大氅衣缘上的金丝花纹。 “你自甘堕落,污了沈家门楣!” 沈父已经可以看到,明日他上朝,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是怎样的冷嘲热讽了。 沈家清清白白的门风都让这个孽子玷污了! “哦?是这样啊……” 沈华轻轻地笑了,神情全然不似在姒灼面前的温顺,而是锋芒毕露。 “原来在父亲眼中,侍奉陛下是件有辱门楣的事呐。” “你!”沈父一噎。 他心里是这么觉得,可是不能说出来啊。 让自己的儿子去和一堆男人争一个女人的宠爱,简直是耻辱。 但是,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女帝还是女帝,而且为人暴虐,要是让她知道了,不得玩完?! 沈父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怼得够呛,顿觉脸面尽失,在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后,更是气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沈夫人见此,体贴地安抚了沈父几声,然后看向沈华,略带指责又不失端庄地训斥。 “为人子者,怎能如此顶撞父亲?” 沈华语气嘲讽,“沈夫人,我哪句话顶撞了父亲,您给指指?” “你放肆!”沈父听此更是勃然大怒。 “礼仪都学狗肚子了去了吗,竟敢对你母亲阴阳怪气?!” 沈华嗤笑,她算哪门子母亲? “父亲此言差矣,我娘早死了。” 还是被沈父的好夫人,当着八岁的他的面,给让人溢死的。 沈父看着他这副恣意妄为的样子,气得指着沈华的鼻子骂,“你当自己得了陛下的眼,本官就治不了你了吗?!” “那您给治治?”沈华漫不经心地挑衅道。 沈父胸口发疼,觉得喉咙里都涌出一股腥味儿来了。 沈夫人温柔地给他顺气,时而向沈华投去不赞同的目光,却迎来一阵冷笑。 “来人!请家法!” 沈父下令道,下人很快拿来一条镶了倒刺的长鞭,通身漆黑,还泡了盐水,一鞭子下去保管让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这个沈华熟悉得很,寒冬腊月被打得鲜血淋漓,跪在雪地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一抹笑缓缓绽开,带着诡异的森冷。 “我看谁敢!” 他冷笑一声,下人被他阴森森的眼神一扫,顿时觉得遍体发寒。 “本官敢!” 沈父夺过那鞭子,刚抬手要向眼前这个孽子抽下去,就听那个孽子悠悠地开口。 “父亲尽管打,打死了儿子不要紧,要是打破了儿子身上这件衣裳,您想好怎么去跟陛下解释了么?” 沈父动作一顿,死盯着他身上的那件大氅,他自然是早已知道了选秀现场发生的事。 所以才气成这样! 他怎么会有这样自甘下贱的儿子?! 沈华笑得有恃无恐,还朝沈父步步靠近。 “父亲,来啊,您怎么不打了?” 沈华的眉梢都透着浓浓的挑衅,笑容要多放肆就有多放肆。 “您要是怕了的话,要不脱了儿子这件衣裳再打?” 沈华很“善解人意”地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好”儿子。 而沈父已经被自己的“好”儿子气得险些发疯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他,才没真的动手。 沈华却觉得还不够,又凑前去,盯着沈父气出血丝的眼,语气轻缓而带笑地开口。 “儿子就站在这儿,让您打……” “可是父亲,您敢么?” 第5章 不愧是朕(5) “孽子!” 沈父一把推开他,到底是没敢真动手。 这女帝可不是讲道理的人,说砍人就砍人,手段极其残忍,对自己亲皇兄都没手软过。 他何必因为这个孽子去触她的霉头? 沈华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站稳后止不住的冷笑,隽秀的眉眼凝了寒霜,眸中嘲讽的意味十分浓郁。 “原来父亲就这么点胆子。” “你给本官滚!”沈父气得瞋目切齿。 一杯茶盏向沈华砸过来,碎在他脚边,瓷片四溅,尖锐的碎片打在他身上,但都被大氅挡下了。 “是,儿子这就滚,大怒伤肝,父亲保重身体才是。”沈华含笑,言语关切。 可别这么容易就被他气死了。 他还没玩尽心呢。 “滚——” 沈华嗤笑一声离开,出了门还听得见骂骂咧咧地声音,“本官当初就该掐死这个孽子!” 啧,悔不当初呀? 可惜没用了呢。 他也希望,沈父在他一出生就掐死他,也好过留他活在这世上,整日里用那厌烦的眼神看他,任他被人欺凌,成为笑柄。 沈华冷冷地笑着,伸出手掐下一朵芍药,那是沈夫人最爱的花,沈父命人种了满园。 人人都道沈家夫妇举案齐眉、恩爱无间,羡煞了旁人。 要真是这般,怎么会有他? 他娘是妓女,人人都道一声卑贱,却人人都用垂涎的眼神看她,沈父装得清正,可是内里和旁人又有什么区别。 说是他娘勾引他,坏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情分,可是有人摁着他去碰他娘吗?! 芍药鲜红的花瓣在他手中揉碎飘落,园中的下人看到了却不敢制止。 眼前这位任人欺凌的公子得了势,可是连家主都敢顶撞,整个人阴森狠辣疯魔了一般。 沈华漠然地看着鲜花在他手中糜烂,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荒芜和麻木。 春风将他的手臂吹凉,他缩回大氅中,才渐渐回温。 他一步步走回自己的院子,在沈府偏僻的角落,越走越凄冷,偏僻到连处理杂草的下人都敢明目张胆的偷懒。 沈华随意踢了一脚在花圃中呼呼大睡的奴才,对方一个激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公、公子有何事?” “告诉沈家主,我不日入宫,该备的东西可别忘了,届时用那些劣质的东西碍着了陛下的眼,可怪不得我了……” 沈夫人明面上端庄大方,背地里折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府里奴才贯会见风使舵,没那份欺他的心,也会为了讨好当家主母踩上他两脚。 克扣月钱,偷他东西,饭菜下料,各种使绊子,别说别的了,就那身入宫时的绛纱袍,都得他自己卖字画攒银子。 真是难为沈夫人针眼儿大的肚量,非逮着他不放,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不过府里就他一位是庶的,时时刻刻提醒她,沈父背着她偷过欢,碍眼得很,不逮着他逮着谁? “是、是公子。” 奴才连忙点头,待他走后,却不屑地呸了一声,“入宫死的更快,你也就得意这两天罢了,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 奴才添油加醋地禀告了沈父,气得沈父又砸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不得不把一切安排妥帖。 事已至此,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别得罪女帝了。 他这个前朝尚书令的小命和乌纱帽,在女帝眼里可没什么重量。 沈父越想越气,脸色阴沉,咬牙切齿。 “牝鸡司晨,窃权乱政!” 沈华回了房,才将身上的大氅褪下仔细叠好,换上一身素净的月色流云广袖衫。 一句话忽而又撞入脑海—— “朕觉得,你穿素净的衣裳更顺眼些。” 他有些疑惑,打听到的消息,分明是说女帝好精致奢华,怎么又说穿素净些更顺眼? 要是早知道,他就不必去折腾了。 他的衣服都很素净。 总觉得这女帝和传闻中有些不符,貌似也没那般暴虐嗜杀,他那身绛纱袍似乎犯了忌讳,可女帝也没动怒。 只是让他当场脱了而已。 还对方亲手给他批上的大氅,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十分诡异的……体贴? 不,这种词汇怎么能出现在女帝身上。 姒灼很冤枉,她对为难一个小虾米没兴趣。 衣服是她随口一脱的,脱完之后就觉得,没必要啊,她马上就走人了,让他下次别穿那么“妖艳”辣她眼睛不就好了? 可是脱都脱了,不能出尔反尔让他穿回去。 据天秀夸张形容他厄运萦绕的程度,总觉得这人磕着碰着都可能一命呜呼。 可别还没搞清楚他到底什么身份就折了。 强迫症姒灼会抓心挠肝。 她此时正看着一个老柿子……啊呸,镇北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说什么没管教好儿子,又思念儿子巴拉巴拉。 反正就是想让她放人。 想着这个世子又不是她的御厨,姒灼就随口答应了,省得这个老柿子时不时来吵吵。 “谢陛下开恩——” 老柿子大喜而呼,连忙告退去接小柿子。 天秀欣慰,男主总算是恢复人身自由了。 亲妈创世者都要心疼死了,天天背地里扎姒灼的小人,“叫你虐我儿砸、叫你虐我儿砸……” 天秀被创世者催得紧了,又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把女主也还给男主,拆cp是件不道德的事情。” 姒灼横眉冷视,放肆,竟敢觊觎朕的御厨! 天秀:“……” 在大佬面前,主角光环自动报废,向来坚如磐石的主角cp都隐隐有断裂的痕迹。 简直丧心病狂。 此时大牢中走出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浑身恶臭,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胡茬,眼中血丝密布,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稻草。 真的是凄惨到爹妈都不认识。 镇北王站在大牢门口等,时不时张望一下。 楚萧默默地看了会儿视自己为无物的爹,见他真的认不出自己来,悲伤地上前主动打招呼。 “爹,我在这儿。” 镇北王被吓了一跳,见着这个乞丐一样的人离自己那么近,下意思就嫌弃地捂住鼻子躲开。 “你真是我儿砸?” 他儿子明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会跟个乞丐似的? “……” 万箭穿心。 第6章 不愧是朕(6) 沈华进宫第一日的画风有些清奇。 宫人只是教了他一些宫中的基本礼仪,还有几个注意事项,一定要遵守才能保住小命,概括一下就是—— 安静、听话、好看。 然后就没了,侍寝事宜貌似完全被遗忘了。 沈华有点懵。 “沈少使,这是清华轩,您就住这儿了。”一名宫人将他带到住所。 宫中嫔妃品级分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女帝没特意交代给什么品级,就按惯例从少使做起,不过有些话宫人没说。 其实在女帝后宫里,什么品级都没差别。 没人争这个。 沈华对宫人的交代一一应下,内务府给他拨了奴才,看起来都很本分。 偶而碰上一两个貌似也是嫔妃的公子,有的淡淡的经过,有的点头算作打招呼。 有的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见着他了,便玩笑着和同伴道:“这个比上一个漂亮。” “……” 气氛为何如此诡异? 沈华压下满腹狐疑,收拾好东西,坐了坐歇息一会儿,便走出殿门,四处逛了逛。 御花园中,一位青衫公子和一位玄衣公子正在对弈,对坐在柳树下的小石茶几两侧。 沈华一眼就认出两人的身份来了。 青衫的是虞太傅的嫡长子虞少攸,玄衣的是云大将军的嫡长子云陵,都是京城有名的贵公子。 在被女帝抢进宫之后,更有名了。 “沈家公子?” 虞少攸注意到沈华,试探唤道,特意避开了一个“庶”字。 “正是。”沈华拱手,月色广袖飘然,气质清雅如仙。 虞少攸起身回礼,文质彬彬,并抬手示意一旁的石凳,“沈公子不若来喝杯茶?” 云陵命宫人将茶几上的棋盘收拾开,并摆上点心和茶水,亲自给沈华斟了一杯茶。 “倒霉进来了就安安分分呆着,别招惹咱这位女帝陛下,活得长久些。” 等哪天女帝被反了,他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云陵随口提醒,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毕竟还没和沈华熟到那种份上。 “这是何意?”沈华有些不解。 按理说,后宫妃嫔应该斗得死去活来、鸡飞狗跳,但是这女帝的后宫安分得过分。 虞少攸慢慢解释道:“陛下喜欢好看的‘花瓶’,我等的用处就是等陛下哪天兴致上来了,唤去观赏观赏。” “……” “伺候女帝只需要搁在那儿站站,或者弹个曲儿,更倒霉一点的跳支舞,女帝让做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做就行了。”云陵补充道。 真搞不明白女帝什么毛病,收藏癖么? 把一个个俊秀的公子弄进宫里来,就为了饱眼福。 要是看腻了放出去还好,偏偏非要关着他们不让走。 养金丝雀一样。 “……” “千万不要试图勾搭她,人越作,死得越快……”云陵接着道,又说了几件事。 进后宫的也不全是被迫的,也有背负“家族使命”的。 这种人想方设法讨好女帝,但无一不是适得其反。 女帝就喜欢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精致好看的花瓶,花瓶一动,就很可能会摔碎。 “……” 沈华默,宛如被猜中心事。 传说中的暴君,画风竟如此清奇么? 他们真的搞不懂。 — 朕也搞不懂。 朕这才知道,朕的切片竟然花着朕的钱,在后宫养了这么一只庞大的吃干饭队伍。 什么毛病? 跟钱过不去么? 留着吃喝玩乐不好么? 非要拿来养一堆没用的花瓶? 姒灼正在御书房,接见第二个“讨儿子”的人。 此人正是云大将军,此时正北征凯旋,回宫复命,一身盔甲未卸,神情冷肃。 他虽然立了大功,但不骄不躁,对女帝行了大礼,态度状似十分恭敬。 心里是不是想拔剑砍了朕就不知道了。 姒灼褒奖他几句,问他要什么赏。 云大将军答曰:“甚思犬子。” “……” 姒灼一时间没懂,天秀白她一眼,吐了一嘴瓜子壳儿。 “记忆就在您脑子里,您老动动您尊贵的大脑回忆一下不就知道了?” 于是姒灼终于肯动用自己尊贵的大脑回忆了一下,然后只得到一个讯息—— 朕的切片竟然乱花朕的钱! 朕以为朕要平白无故养着那个、那个……叫啥名儿来着? 算了,这个不重要,就是个吃干饭的。 朕以为朕要平白无故养着那个要解的“厄”已经够亏了,竟然还要养一堆吃干饭的?! 不不不,别白嫖朕,朕很穷的。 带走带走,通通带走! “来人,把云公子唤来。”姒灼下令道。 云大将军有些诧异女帝的反应,往日可没这么好说话,甚至有时候心情不美妙了,还会阴测测地威胁。 “想见朕的云美人?朕把美人的头拧下来给你瞧瞧可好?” 云大将军:“……”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想要见的是活得儿砸! 御花园。 云陵神色百无聊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虞少攸及沈华聊天。 听到来人通知说女帝唤他,不由纳闷地摸了把自己的俊脸,“我这张脸陛下还没看腻?” “……” “我去去就来。” 云陵如是道,却不知自己去了就回不来了。 朕绝对不容许吃干饭的一直白嫖朕。 于是姒灼嫌弃地瞥了一眼云干饭,摆摆手道:“带走吧。” 云大将军:“??!” 云陵:“!!!” 姒灼话落,御书房霎时寂静。 她疑惑地看着呆愣的两位,“还有何事?” “没、没了……”云大将军摇头。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再不走是想留着蹭饭? 不,想都不要想,朕不乐意。 “臣等这就告退!” 压下心中的不敢置信,云大将军一把扯住自家儿子,连忙告退,生怕女帝出尔反尔。 云陵愣愣地跟着自己快一年没见过的父亲,就这样出了宫,畅通无阻地出了宫,没有任何套路! “阿陵你做了什么?” “父亲您做了什么?” 不敢置信的父子俩,异口同声地问。 “……” 这就是什么都没做的意思喽? 那陛下怎么肯放他出来,莫不是有什么阴谋?父子俩如是想道。 云陵不久前还想着,等女帝被反了,他就可能出来了,难不成…… 有人要反女帝? 不对,应该这样问—— 有人不想反女帝? 第7章 不愧是朕(7) 没有。 没有人不想反朕。 所有人的想要了朕的狗命 姒灼看着眼前被自己一镇纸砸死的刺客,他是在御书房伺候了将近一年的笔墨太监。 却在方才,趁她认真批阅奏折的时候,抽出一把匕首朝她刺来。 安公公大惊失色,脸上满是关切和焦急,“陛下可有伤着龙体?奴才真是罪该万死,竟然没发现这小太监有异心……” 姒灼冷冷地看着他,这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忠心耿耿,脸上的情绪又有几分真? 满朝文武都在她面前装,天子驾到大呼万岁,五体投地,要多恭顺有多恭顺,转个脸就可能在密谋怎么弄死她。 “暗算朕,无人能得手。” 姒灼淡淡地道了一句,语气轻飘而笃定,透着漫不经心的杀伐。 她说完便接着处理奏折,好似完全没被这一场闹剧影响。 安公公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往日的刺杀行径数不胜数,女帝向来是雷霆震怒,下令彻查,这一查便是伏尸百万。 可是这一次,平静的诡异。 却也无端端的让安公公感受到,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伺候了半辈子,他平生第一次,半点都猜不透她所想。 安公公战战兢兢地让人清理殿中狼藉。 姒灼的目光落在奏折上,脑海中却是掠过文武百官的名字,上至三公九卿、王侯将相,下至九品芝麻官儿。 哪些是可能试图造反的人? 虽然说几乎是所有人都想她倒台,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动手,大多数还是心里扎她小人,真让他们做却是不敢。 切片残暴威名远播,而且武艺高强,刺杀还真一次都没成功过,全是来送死了。 久而久之,就有人歇了这份心,改成咒她短命。 不过总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是谁呢? “帝影十七,查。”姒灼漫不经心地开口。 帝影是切片暗中培养的一支暗卫,绝对忠诚女帝,她不想大张旗鼓地摆到明面上查,而是放到暗中。 “是。” 空气中有一阵波动,转瞬消失。 姒灼缓缓勾起一抹寒凉的笑意,无声无息的令人胆寒,仿佛是从深渊爬出来的。 “别笑,怪渗人的。” 天秀瞥她一眼,搓了搓自己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你当个明君,想你死的人就少了。” 只是少了,不是没有。 “不,朕觉得,当暴君昏君更划算。”姒灼看着案上几乎要将她埋了的奏折说到,当明君太累了。 “……” “朕的后宫到底有多少人?” 这次真不是她没动脑子回忆,而是切片自己都不记得了。 姒灼已经连连看到几十本奏折,问完她的安之后,就问她后宫嫔妃的安,一个个都表示思念儿子。 姒灼看了,只觉得切片真是个败家娘们儿。 不行,必须寻个机会把人丢出去。 “陛下,虞太傅等人求见。” 安公公进来通报道,小心地观察姒灼的神色。 “又是来讨儿子的?” “……” — 可能会被讨的儿子,也就是虞少攸,此时还在御花园等着自己好友。 “阿陵为何还未归来?”虞少攸蹙眉。 按理说,云陵离去的这段时间,都够弹好几只曲儿、跳好几支舞了。 “不若去打听打听?”沈华道。 虞少攸点头,朝紫微宫走去,沈华左右无事也与他同行,未曾想走到半路就碰上了来唤虞少攸的小太监。 “哎呦喂,虞美人,陛下正传你呢!” 虞少攸默了默,快大半年了,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虞美人”这个称呼。 当初女帝瞧上他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然后不知道被误会了什么,他的品级就是美人了。 “公公,陛下唤我何事?” 虞少攸的随从向小太监塞了几片金叶子,小太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虞美人不必担忧,是虞太傅的求见陛下,想必是和云大将军一样,是想带您回去的。” “什么?” 虞少攸有点错愕,什么云大将军,“云大将军已经带云公子回去了?” “正是。” “……” 亏他还担心好友被抹脖子了。 话说女帝今儿个怎么了,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要送他们回去? 莫不是看腻了他们,想弄新的花瓶进来,又嫌他们占位置? — “你儿子马上到。” 姒灼还不待虞太傅开口,便如是说到,见还有一堆人看着,便又问,“你们的儿子是哪些?” “……” 虞太傅和一群大臣齐齐噎住,酝酿了一肚子的话顿时憋了回去,一个个都很懵逼。 什么儿子? 他们又不是来找儿子的。 虽然莫名其妙被打乱计划,但思来想去,虞太傅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咬咬牙开口道:“陛下,臣等并非来寻子的,而是……” “什么?你们不要儿子了?” 姒灼急了。 这怎么可以?! 朕怎么能一直帮别人养儿子?! “……” 虞太傅的话又被堵了回去,憋了半天终于吐出来一个字,“……要。” “那就好。” “……” 就这样,姒灼让人把现场大臣们的儿子都唤来过来,塞他们手里,挥挥手道:“退下吧。” “……” 虞太傅看了面前大半年没见的儿子,此时心中并没有喜悦,只有懵逼。 他和众臣面面相觑,齐齐撒手把儿子丢开。 想用儿子打消他们的主意? 不可能! 儿子们:“……”宛如被亲爹抛弃。 虞太傅和众臣齐齐跪地,“陛下!此时国内春旱多发,农耕不利,百姓苦不堪言,而且北夷侵扰,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实在不宜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下面呼啦啦跪了一片,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把姒灼说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 众臣一窒,险些憋死。 “陛下!臣等斗胆恳求陛下,收回修建行宫的旨意!”虞太傅叩首而呼,其他大臣也趴下了。 “……” 姒灼动用自己尊贵的头颅回忆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又是朕的切片乱败朕的银子。 切片想修建一座夏日避暑的行宫,还得在这北方仿照南方的亭台水榭,花草假山,又要从南方运木头,又要运太湖石,还要收罗全国各地的奇珍异草。 败家,太败家了。 朕的切片脑子有毛病吧?! 偌大个皇宫都不够她住?! 幸好看这样子还没开始修,只是在规划中,朕当然要阻止朕的切片乱花朕的银子。 “准奏。” “!!!” 第8章 不愧是朕(8) 同、同意了?! 众臣觉得自己宛如在做梦。 他们可不是第一次来求了,每次都被驳回,还惹怒天威,来一次就掉几颗头,但是又不能不来。 一旦开工,又得繁征暴赋,劳民伤财。 辰国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这一次来都没打算能完好无损地回去,一个个都抱着死谏的心,却没想到,女帝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同意了。 姒灼看着还在发愣的一伙子人,略带不悦,语气微凉,“还不退下,是想留下用膳么?” 总觉得所有人都想蹭朕的饭。 “臣等这就告退!” 众臣连忙摇头,拉着儿子离开。 今儿个走了狗屎运,竟然求一送二,目的达成不说,差点忘了的儿子都给要回来了。 美滋滋! 姒灼看着殿中剩下的一个人,身着月色流云广袖袍,宽衣博带,衣袂飘飘,但在姒灼心中是个小可怜儿。 “怎么还剩一个?” 这个儿子是没人要的么? 沈华:“……” 天秀心累,不得不承认,这货在短短几日之内,就把人忘了个干干净净,“您老仔细瞧瞧成不?” 姒灼仔细一瞧,哦,原来就是那个……朕不得不收养的倒霉吃干饭啊。 穿得倒是顺眼了许多。 姒灼想都不想就向沈华问道,“你唤何名?” 天秀:“……” 懒得动脑子导致的健忘症? 沈华忽觉一阵智熄,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陛下再次见面会是这般场景。 什么以色侍君,通通可以抛开了,他长得是不是太没特色了,陛下根本就不记得他这号人。 “回陛下,臣妾少使沈华,尚书令庶长子。” 姒灼听了,心中一阵怪异,“别自称‘臣妾’,朕听了犯尴尬症。” 尴尬症还是从天秀嘴里学的词儿,觉得甚是使用于此时的场景。 沈华顿了顿,试探道:“奴?” “……”没差别。 姒灼搓了搓鸡皮疙瘩,想把人丢出去。 “臣?” “嗯。” 沈华松了一口气。 又到了一天中最美好的日子——晚膳。 “传膳。” 姒灼看了沈华一眼,道:“你留下。” 朕勉为其难准他留下蹭饭了。 美人穿得素净飘逸,看起来甚为养眼,秀色可餐,说不定可以提高食欲,有助于下饭。 “多谢陛下。” 沈华受宠若惊。 — 以虞太傅为首的大臣们,领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离开皇宫后,却没有各回各家。 而是通通来到了虞太傅的书房,屏退左右,显然有密事商议。 “陛下今日此举甚为异常,不知诸位有何见解?”虞太傅率先发问。 “下官以为,今上恐有他谋。”吏部尚书抚须道。 他觉得,现在这位女帝心思深沉,阴森诡谲,突然转性定是在谋划其他事情,今日听了他们的谏言,估计只是麻痹他们而已。 “许是我等屡屡谏言,陛下被我等真诚感动,真的幡然悔悟了呢?”一名小官低声道 书房一阵寂静,众人复杂的目光看向单纯的他,仿佛在说—— 母猪上树都比起这个可信得多。 “不论今上在打什么算盘,行宫一事和我等公子之事皆已解决,那今日入宫谏言前所做的打算可还要继续?” 有人如是道,众人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纷纷看向虞太傅,希望他拿个主意。 这一次进宫,他们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辰国的情况,容不得女帝胡闹。 若是女帝一意孤行,视江山社稷与黎明百姓于不顾,某些事,他们必须做。 哪怕背负逆臣反贼的骂名,遗臭万年。 虞太傅沉默须臾,思索片刻后道:“修建行宫一事,陛下已收回成命,我等暂且观望吧。” 众臣点头,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搭上自己的九族,冒险走谋反这条路。 既已拿定主意,众人便各自散去。 虞太傅去见了虞少攸,询问了宫中情况,虞少攸和盘托出后,虞太傅陷入沉思。 外界传闻女帝声色犬马、荒/淫无度,而且喜好床笫之间折磨人,宫中也确实时不时死几个公子。 他还以为自己最看着的儿子回不来了,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着实意料之外,不胜欣喜。 不过,他这个陛下到底什么毛病? — 姒灼可不知道,自己被差点反了自己的臣子腹诽了好一通,肖筱变着花样做的各类美食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陛下,臣侍奉您用膳?” 沈华试探道,不能以色侍君,好歹让他混个天子近侍的名头吧。 平日里端茶倒水什么的,等伺候顺心了,说不定能说上一两句话,省得被遗忘在后宫发霉。 肖筱看了他一眼,有人抢她活干?! 见他献殷勤,姒灼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她一开始便看出来了。 “准。”她道,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沈华上前为她布菜,动作生疏,但好在细心谨慎,一直用心观察她神色,记下习惯与喜好,才没出差错。 肖筱介绍完今天的新鲜菜色之后,顿时没事做了,看着在陛下面前献殷勤的沈华,宛如被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 最近的女帝可好伺候了,比镇北王世子那个便宜夫君好伺候多了,不用怎么伏低做小,只要膳食好吃,还时不时有赏。 最重要的是,她的得宠了,现在是御膳房主事,全天下最大的厨房都是她的,简直是前世都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儿。 肖筱看着陛下身边这个比自己长得好看的“妖艳贱货”,心中有了危机感。 “陛下……” 姒灼注意到她干站着,于是道:“你先退下自行用膳吧。” 不能饿坏了朕的御厨。 “……是。”不,奴婢不饿。 她担心伺候女帝的时候肚子饿,会忍不住与“龙”夺食,都会先大吃大喝吃个够饱的,怎么会饿?!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女帝发话了,她只好退下,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陛下喜欢的膳食都是她做的,他又不会,布个菜而已,绝对不会抢走陛下的宠爱。 不会,绝对不会! 沈华比较安静守礼,不似肖筱叽叽喳喳像只麻雀,所以这一次的晚膳,“食不语”的准则贯彻始终。 所幸姒灼心中只有伙食,没有别的。 用完膳后,姒灼净了手,沈华拿了干净的绣帕为她擦干手上的水渍,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认真。 姒灼神情平淡,忽而说了一句。 “朕明日遣散后宫,你自便。” 沈华的动作一顿。 第9章 不愧是朕(9) “陛下,可否留下臣?” 沈华忽而跪在地上,声音染上近乎绝望的哀求,脸色霎时苍白如雪,眸中尽是惶恐无措。 他当初进宫,便是斩断了自己所有退路,和沈家彻底撕破脸,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绝然。 沈家,再无他容身之地。 他没有任何倚仗,沈家人不会放过他的。 离了宫,等待他的只有黄泉路。 他不怕死。 可他怕,到死都没能报仇雪恨。 “臣甘愿自贬为奴,只求侍奉陛下左右,求陛下成全!” 沈华伏跪叩首,墨发从背上淌下,和衣袂一起铺在地上,宽衣博带下的身躯,脆弱而单薄。 姒灼看着他,神色没有丝毫动容,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但更多的是冷漠。 须臾,她忽而笑了,入骨的薄凉,“朕缺奴才么?” 他算什么人,她凭什么收留,当她是慈善堂么? 伏跪的身影一僵,地上的冰凉缓缓渗入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席卷全身,如彼时跪在沈府雪地中时一样的绝望。 女帝什么都不缺,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进宫时唯一的筹码只有自己这张脸,可如今却发现,他押上一切的筹码分文不值。 女帝不是沉迷男色的人,她不在乎他这副皮囊有多绝色。 他的手缓缓收紧,冰凉的手攥地发白。 一切都那么无力,他自出生起便命如浮萍,身不由己,被迫承受所有厌恶与冷漠。 可是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他娘又做错了什么? 错的分明是旁人,为何要他承受一切? 恨与无望充斥他整个世界,浓稠而漆黑,而他能做的只有绝望的祈求而战栗。 “朕不缺奴才……” 她重复,语气一贯的不带感情。 “求陛下……” 他不甘心,声音在发颤。 “朕不缺奴才,多一个也无所谓,但……” 沈华心中又燃起渺茫的希望,仰头看向她。 姒灼缓缓蹲下,捏起他的下巴,声音轻飘而冷漠,“朕身边只留有价值的人,你是么?” 她从来不养废物,他凄惨与她何干? 天下身陷囹圄的人多了去了,都要她救赎么? “臣是!臣什么都可以做!” 沈华急切道,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哦?”姒灼神色漫不经心,语气随意,“那你便说说,你能为朕做什么旁人做不到的事?” 沈华一僵。 他说不出来。 姒灼冷笑,果然是个吃干饭的。 她只是来收集自己灵魂碎片的,干什么要她多管闲事,带上这个倒霉蛋? 天秀都不忍心了,想到眼前这个被姒灼嫌弃至极的人原本的身份,对姒灼无奈道:“你待他好点,真的。” 现在虐得那么没心没肺,它保证,以后想起来,心疼的是她自己。 “也罢,当朕倒霉。”姒灼叹息。 朕没得善良,也没得感情,一切为了灵魂碎片。 就当朕大发慈悲,做一下此生唯一一次慈善。 “朕留你也成,说说吧,你接近朕,意欲何为?” 姒灼突然松了口,沈华有些不敢置信,而后是无尽的狂喜。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 “啧,你实惨。” 姒灼漫不经心地感叹,而后松开他起身,并没有别的什么表示,“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是,不敢让烦扰陛下。”沈华连忙道,收留他已是开恩,怎么敢拿这种糟污的事去烦她? 姒灼正要离开,忽而想到这么,似笑非笑地勾唇,“你想借朕的势算计沈家,朕给你这个机会,看你能借到几分……” 想借她的势,自然得讨好她。 最好是成为她跟前宠信的红人,例如肖筱。 她很好奇,这个一无是处吃干饭的,如何能得到她的宠信? “多谢陛下!” 沈华声音带着感激,再次恭敬叩首。 此时天色已晚,按道理来说应该就寝了,可姒灼却又走到御书房的案前。 沈华试探地跟上,见姒灼没有不悦,便为她整理案牍,铺纸研磨,还点上安神香。 安公公:“……” 为何连他的活儿都要抢? 他年纪这么大了,端个饭碗容易么他? 陛下竟然也同意了,允许沈华在御书房这种政务重地呆着? 好气,一定是自己老了,皮肤松弛,长皱纹了,没小少年那么白嫩俊秀。 不行,得好好保养。 嗯,听说肖御厨会熬养颜汤…… 姒灼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云大将军和虞太傅、吏部尚书等一群今天来她面前鬼哭狼嚎的大臣。 “你不会在记仇吧?”天秀飘到姒灼面前,边磕瓜子边开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姒灼没理会这个制仗系统,写完后又将剩下的折子批了,批着批着便蹙了眉头。 “一群酒囊饭袋。” 连着好几封奏折,都是上书北方春旱一事,那个地方不发天灾的时候,说得上是辰国的粮仓,可想而知,发了春旱对辰国影响有多大。 况且北方本就一年一熟,春天种下的春苗都旱死了,秋天收什么? 赋税锐减不说,还可能造成饥荒。 他们上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姒灼就纳闷了,有这时间重复赘述浪费笔墨,怎么不给她想个法子呈上来呢? 当朕是西海龙王,光说一句北方缺水她就能飞过去打个喷嚏,把春旱解决? 这些还好,好歹知道关心民生。 另外一些就真的一无是处讨人嫌了。 一堆给她报告哪里哪里有稀世珍宝,哪家公子举世无双,甚至还有说想献上鹿茸,给她补、补肾?! 女帝冷笑,挥手朱批曰—— 朕甚(肾)好,汝甚(肾)需(虚)。 还有人欺负她文盲,给她来了一份文绉绉的请安折,各种生僻字糊她一脸: 福建漳州总兵初有德,奏为恭谢天恩事折: 臣庸愚劣谫,谬膺重寄,叨恩愈厚,兢惕愈深。窃思昆虫草木之微,亦当知栽培生成之惠。抚躬自问,寝室靡宁。兹更蒙天恩浩荡,赏赉频加。 敢搁她面前卖弄文化,不知道她是文盲么? 简直找死。 姒灼朱批—— 览。此奏谢之文系汝自作否?幕客代笔否?汝识字通文与否? 呵呵,你认得字么就瞎特么拽! 天秀一言难尽得看着姒灼在好几本奏折上批“呵呵哒”,后来“呵呵哒”都懒得批了,直接一把叉,或者批都不批。 “把上这些折子的人名都给朕抄下来。” 姒灼将那一堆上奏只有给她增加工作量,和表现自己吃干饭性质的折子推在沈华面前。 朕有脑子,但是不想用来记垃圾。 沈华错愕,“陛下,这……” 第10章 不愧是朕(10)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沈华道,方才虽然在旁边伺候,但是眼神都不敢乱瞟,唯恐看到什么机密。 唧唧歪歪废话贼特么多! 姒灼冷睨他一眼,叫你做你就做,你再磨磨唧唧废话一句试试? 沈华只好硬着头皮上,认认真真把名字记下来。 抄着抄着突然发现,自己便宜爹的名字也在上头,手顿了顿,就这样不小心瞟到了内容,还有姒灼的朱批。 沈父上书说,他的儿子沈华品行不端,不值得女帝青睐,反正巴拉巴拉一通,就两个意思: 一是沈父和沈华撇清关系,意思是沈华惹了事和他没关系,二是抹黑沈华,恨不得女帝现在就把他打入冷宫。 竟然特意写封折子坑自己亲儿子?! 如此渣爹也是没谁了。 然后女帝朱批—— 放肆,何为汝子? 此乃朕之宫妃,与汝何干? 什么你的儿砸,这明明是朕的人,你竟然敢对朕的人指手画脚,特么活腻歪了?! 沈华在看到沈父奏折内容时,心中泛起冷意,执笔的手捏的发白,而后在看到姒灼朱批的时候缓缓松开,险些笑出声来。 真是好奇沈父看到这朱批后,是怎样的表情。 姒灼言语之间若有若无的维护,消散了沈华心中的冷意,悉数化作感激与温暖。 他觉得,传闻当真只是传闻,陛下并非传闻中暴戾恣睢、声色犬马的人。 她分明宽容仁慈、勤政为民,连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都愿意给予一席栖身之地。 天秀要是知道他所想,都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她仁慈,简直天大的笑话。 朱批只是她霸道的本性而已。 他怕是不知道,初见时姒灼就想弄死他来着。 她莫得感情,只有灵魂碎片。 “朕的切片当暴君,一定是被逼的。” 姒灼终于处理完一堆垃圾,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顿时像是没了骨头,慵懒而倦怠。 明君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天秀翻了个白眼,“你现在事儿多,还不是你切片留下的烂摊子?” 姒灼不想理它,半躺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沈华已经抄完人名,看向阖眸的女帝。 她慵懒地斜靠着,殿中橘黄的烛光晕在她身上,消减了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冷漠,显得随性而不羁。 只是眉微蹙着,凝了几许疲惫。 沈华忽然有一种冲动,愿意倾尽一切消去她的烦扰,替她承受所有,换她眉眼如故。 他怔了怔,心中的悸动来得莫名,这样的想法因何而起? 眸中闪过迷茫,他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他放下笔,轻步绕到她身侧,指尖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 暖暖的烛光披在他眉眼上,倾斜了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温柔。 姒灼察觉到他向她走来,但是懒得睁开眼睛,便等着,看他想做什么,结果…… 放肆!竟敢碰朕的龙体! 小心朕把你碎尸万…… 算了,挺舒服的。 “夜已深了,陛下不若沐浴就寝吧?” 沈华见她眉眼稍缓,心中莫名的心疼悄然散去,忍不住温声提醒道。 姒灼睁眼,正要点头,可还不待她对沈华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天秀就先激动了。 “喂喂喂,美人要给你侍寝诶,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哇咔咔咔,你活得可真滋润!” “……” 什么侍寝,魔鬼吧? 他有这个意思么,她怎么没听出来? 不过,就算没有,想起他的目的,又经天秀挤眉弄眼地一说,也有那味儿了…… “美人这般迫不及待想侍寝么?” 姒灼随意捻起他一缕墨发,缠在指尖把玩,嗓音透着慵懒,被暖融融的烛光晕染出几分暧昧和勾魂摄魄。 沈华的指尖一僵,目光落到她的指尖上,只觉得那缠绕在她指尖的发好似缠在他心上。 好似有细微的电流顺着发丝爬上他的头皮,又蔓延至全身,酥酥麻麻,在他心尖撩拨着,令人欲罢不能。 他神色有些窘迫,下意识想撇清,却想起自己入宫的目的,忽而绽开笑容。 亦如选秀时那般,惊艳了世间万物,使得那烛光都失了颜色。 “能侍奉陛下,臣心向往之,求之不得,陛下允么?” 沈华缓缓低下身,任墨发又滑下几缕落在她身上,而后绕到她前侧,撑住扶手缓缓俯身,几乎要靠在她身上。 他将分寸拿捏得极好,营造了暧昧的氛围,却没真的触碰到她分毫。 他记得云陵与他说过的话,恐失策惹她不快,得不偿失。 姒灼似笑非笑,轻佻地捏住他的下巴。 指腹微微摩挲,感觉到他身体略微僵硬,一眼便看破了他故作镇定下的忐忑。 “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声音平淡,不带喜怒,却只消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溃不成军,白了脸色。 “陛下恕罪。” 他倏地退开,跪地请罪,再不敢有丝毫逾矩。 “啧,你还真是个柳下惠!”天秀磕着瓜子吐槽道,差点把瓜子壳掉她身上。 这么个极品美人投怀送抱都面不改色,半点情趣都没有,当真是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女。 姒灼警告地瞥它一眼,离朕远点。 天秀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飘开了。 姒灼从龙椅上起身,来到沈华面前,睨视这个看似乖顺的人。 简直大胆,这个吃干饭的竟然敢谗朕龙体! “美人就这点功力?这可借不到朕的势……” 意味不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是让他心中的惶恐稍安,应当没有惹怒她。 “陛下说的是,臣定当谨记。” 他心里苦啊! 他觉得自己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她又get不到他的美色,他还能怎么讨好她?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天秀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十分应景地飙歌一曲。 姒灼听着这魔音贯耳,太阳穴突了突,简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目光如刀射向天秀。 “呃,小的闭嘴,小的马上闭嘴!”天秀被她的眼刀子一扎,统躯一震,连忙做了一个缝嘴的动作。 但心里就不似面上那么乖觉了: 切,也不是谁都能听到本神使的天籁演唱。 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 活该母胎单身! 第11章 不愧是朕(11) 朕很高贵,凡人不配。 姒灼冷冷地瞥了沈华一眼,美人容颜清俊,气质如仙,神态温顺,我见犹怜,一看就是个觊觎朕龙体的吃干饭的。 勾引朕? 妄想。 “退下。”姒灼随意挥手,摆驾回自己的寝宫甘泉宫,金纹玄底的衣摆,在他眼前飘然划过。 “是,恭送陛下。” 待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听不见了,沈华才缓缓起身,轻轻舒了一口气,走回清华轩。 他有些辗转难眠,细思今日种种,觉得进宫第一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 女帝形象面目全非式颠覆,他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感叹,传闻真的害死个人。 传闻中的女帝,耽于享乐。 现实中的女帝,勤政为民。(雾) 传闻中的女帝,暴戾恣睢。 现实中的女帝,心胸宽广。(雾) 传闻中的女帝,荒淫无道。 现实中的女帝,不好男色。(……) 嗯……也不能说不好男色,女帝喜欢赏心悦目的花瓶,他自认为自己勉强算是,但是女帝记不住花瓶谁是谁。 想到这里,沈华一阵心累。 人太作容易短命,人太静容易被忘。 #跪求勾引陛下秘诀# #榻上等,急!# — 次日,早朝。 未央宫正殿宣室。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姒灼缓缓走向殿中台阶上的龙椅,庄重的帝王冕服衬得她不威自怒。 冕冠上垂在眼前的十二白玉冕毓,半遮掩了她面上的神色,显得更加深沉莫测。 落坐后,她透过冕毓,漫不经心地看着殿中匍匐了一地的臣子,忽而笑意莫名,随意抬手掀了一下衣袂。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拖着嗓子起来,手持玉笏恭敬站立,依等级排列,官服各色。 无人知晓,在这样宏大严肃的场面,有个百团子百无聊赖地嗑瓜子。 它在殿中扫视一圈后,小短手指着角落里一个人道:“哝,男主!” 姒灼把楚萧从牢里放出来后,贬了他的官,现在就是个四品户部郎中,站得离她很远。 姒灼随意扫了楚萧一眼,“什么男主,长得没沈干饭好看,还敢肖想朕的御厨,你是在提醒朕砍了他么?” “……不。”天秀磕瓜子的动作一僵。 没再理会天秀,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武百官,众臣垂首,忽然觉得凉意袭来,脖子凉飕飕。 她直接随手将一摞奏折抛地上,落地时“啪”得一声响,让众人一抖,心中发慌。 今日女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一件事儿,这些个纯属浪费笔墨的玩意儿,别再出现在朕的面前,各自拿回去反省,念。” 朕要节约,朕要减轻自己的工作量。 姒灼语气平淡,声音回荡在殿中,莫名惹人紧张,接着便是安公公念着昨日沈华抄的那份名单。 念到谁的名字,谁就忍不住一抖,颤颤巍巍地去翻捡奏折,顺便沐浴女帝凉凉的目光,心里一阵恐慌。 众臣大气都不敢喘,个个都祈祷安公公念快一点,千万别念到自个儿。 快与不快,名单就在那里,迟早到你。 姒灼饶有兴味地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人,念到尚书令的名字时,想起沈华,目光难得在沈父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沈父思索着女帝意欲何为,由于压根没觉得会念到自己,但自己的名字响彻殿中的时候,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立刻去捡。 “沈卿?”姒灼无视礼部那群老头子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慵懒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提醒。 “臣在。” 沈父脸色一僵,只好上前去捡,而恰好他的折子被随意一丢翻开了,一眼就看到朱红的批语,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心中暗暗咬牙,这个孽子还真哄到了女帝。 他心里暗恨,面上却一派恭敬。 听着安公公念名单,仿佛经历了长达一个世纪的宣判,终于念完,还不待众臣松口气儿,姒灼又开口了。 “这第二件事儿,就是北方春旱,众卿有何应对之策?” 虞太傅听此诧异,这折子他上了一份。 往日女帝可不会理会这种“枯燥无味”的事情,今天怎么自己提起来了? “臣以为,当兴修水利,引浣河之水灌溉旱区。”虞少攸手持玉笏迈出一步。 虞少攸是个美人,但真心不是“花瓶”,在被切片女帝抢进宫之前,原本就是工部侍郎,如今放出宫便官复原职了。 姒灼点头,抬眼扫过其他官员,“虞侍郎所言甚是,众卿还有何看法?” “禀陛下,开挖运河引水,工程巨大,耗资甚多,而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是入不敷出啊!”吏部尚书上前一步。 他略有些歉意地望了虞少攸一眼,他虽然是虞太傅一派,可在其位、谋其事,他身为吏部尚书,得为国家财政考虑。 “国库空虚?”姒灼重复一遍,心中感叹了一下,朕可真穷。 她略带思索地扫视下方众臣,似乎想到了什么脱贫致富的法子,忽而对他们慈爱一笑,笑的他们有些毛骨悚然。 “国家有难,当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女帝神色威严,说得义正言辞。 众臣:“……” 如果摸着良心,女帝还能接着说下么? 姒灼摸了摸自己被狗吃了的良心,无视众臣拒绝的目光,“国库空虚,我等应勤俭节约、慷慨解囊……” 众臣:“……”钱袋子疼。 “禀陛下,臣等有虽有就救国之心,却是家徒四壁,囊中羞涩……” 文武百官正在哭穷,姒灼又接着丢下一块巨石,把众臣砸得头晕眼花。 “朕身为国主,当为表率,朕决定遣散后宫,众卿如有生活穷困的,朕也能理解,想来也无力抚养儿子。” 众臣:“?!!” 遣遣遣遣遣遣散后宫?! 他们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略有财力的便将儿子领回去,实在抚养不起的,也可暂时寄养在朕的后宫。” 姒灼笑眯眯地看着下方这些文武肥羊,心情难得的愉悦,她的言下之意是: 捐钱,不捐儿子就不还了! 第12章 不愧是朕(12) 众臣:“……” 别说儿子有传宗接代这个重要作用。 经姒灼这么一说,下面这些只要是还要点脸的,倾家荡产都会把儿子“赎”回去。 文武百官还没从女帝要遣散后宫这件事上回神,又听到这样的话,被姒灼厚颜无耻的样子惊掉了一地下巴。 这这这这这是个什么道理?! 明明是女帝强取豪夺抢了他们的儿子,现在竟然要他们自掏腰包花钱赎回自己的儿子?! 这还有天理吗?! “众卿有何异议?”姒灼眉眼带笑,语气平淡,却隐含威胁。 众臣:“……臣无异议。” 暴君面前,被宰都不敢反抗。 “那就好,”姒灼满意一笑,而后安公公很有眼色地拖着嗓子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滚滚滚,有钱上交,没钱卖锅。 “……” 姒灼现在不觉得后宫那些是吃干饭的了,毕竟还可以卖钱,还是有点价值的。 天秀被她的骚操作惊呆了,瓜子壳不小心卡喉咙里。 “咳咳咳,卖别人的儿子赚钱,你还要脸吗?!” 姒灼横眉冷视,不禁摸了一下自己肤如凝脂,但厚度堪比城墙拐角的脸。 得出的结果是:不要。 人不要脸,立马暴富。 “……” — “陛下,搓麻将吗?” 姒灼一回到后殿,肖筱就笑嘻嘻地蹦到她面前,似乎有什么喜事。 她怀里抱着一堆,刻着各种符号和数字的小木方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姒灼。 “游戏?”姒灼拿起一个小木块,神情有些疑惑,还有一丢丢好奇。 “嗯呐!天天批奏折多累啊,陛下要劳逸结合,奴婢教您玩,咱们放松一下好不好?” 肖筱连连点头,面上满满的期待,就差把“快答应、快答应”写在脸上。 “言之有理。”女帝高冷点头。 看在朕的御厨如此期待的面子上,朕勉为其难同意了。 “哦耶!”肖筱超开心,连忙吩咐人摆好桌凳。 “陛下您坐,”肖筱让姒灼入座,转头看到安公公有些好奇地探头,也招手,“安公公也过来吧!” “这……”安公公连忙摇头,他怎么敢和陛下同桌而坐。 “陛下,玩这个是要好几个人坐一起的。”肖筱向姒灼解释道,语气带着些许娇俏。 “嗯,坐吧。”姒灼一点头,肖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侧面,看向安公公。 “安公公快来呀,我就要讲玩法了哦!” 安公公还在踌躇,姒灼扫他一眼,“还墨迹什么?” 安公公这才入座,一开始有些如坐针毡,但注意力慢慢被肖筱讲解的话语吸引。 “就是这样,你们听懂了么?”肖筱讲完后,看着姒灼和安公公。 两人点头。 肖筱将牌都向下扣着,随意搓乱,然后砌牌,把每两块牌置于一起叠成墩,并依次横排成条状,汇合围成方阵。 “呃,”正要开始前,她看了眼姒灼对面的空位子,忽然想起来怎么,转头看向姒灼。 “那个……陛下,三缺一。” “嗯?” “就是少个人。” 姒灼听此,略微想了想,目光看向安公公,“去把沈华叫过来。” 沈华正在纠结,是否要主动去姒灼跟前伺候。 去,担心自己过度纠缠惹人烦。 不去,担心没过两天女帝又把他给忘了。 愁,要秃头。 就在这时,安公公来唤他去搓麻将…… 沈华一到,看到三个人围坐一桌的场景,而女帝面色如常,有一瞬错愕。 陛下这般亲和么? “愣着干什么,坐。”姒灼催促着,盯着桌子上稀奇古怪的小木块,有些蠢蠢欲动。 肖筱迅速又跟沈华将了一遍规则,待他明白后,扬起笑脸,“好了,咱们开始吧!” “东风起,北风至,陛下坐东方,您坐庄。” 姒灼投了一颗骰子,四点,然后便从十二墩起牌,其他人按逆时针方向轮流拿牌。 “顺子!哈哈哈,”肖筱将两张牌翻过来,脸色神色兴奋,“吃!” 其他人都比较安静,但一点都没影响到肖筱。 “开杠!” “豪华七对!” “清一色!” “海底捞月碰碰胡!” “全求人。”她用指腹仔细摩挲着牌上的刻纹,眼睛一亮,略有些得意地扫视周围一圈,忍不住大声笑道:“哈哈哈,杠上花!今天我运气真好!” “最大胡!哈哈哈哈,承让承让。” 肖筱脸上笑开了花,将众人也感染了,姒灼看到她这样,都忍不住轻抿嘴角,将面前的金叶子推给她。 沈华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总忍不住观察姒灼的神色,慢慢的也沉浸在嬉闹中。 天秀磕着瓜子,无语凝噎地看着这画风清奇的一幕,“喂,你还记得你是个皇帝吗?” 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一边磕你的瓜子去。” 姒灼懒得理会它,她运气上来了,推倒面前的一排牌,木块与桌面清脆碰撞,“胡了。” 她面前的金叶子开始慢慢堆起来了,殿中嬉闹声不断,其乐融融,是向来冰冷压抑的皇宫难得的轻松。 外面的日头渐渐高升,直达肚子抗议,姒灼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玩闹了好几个时辰。 重要的是,该吃饭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姒灼道,然后看向肖筱,想让自己的御厨去做饭。 肖筱的眼里含着泪光,神情萎靡,可怜兮兮,像个打霜的茄子,仿佛被人狠狠压在地上摩擦过。 “陛下,我破产了,呜呜呜呜……” 肖筱看了眼姒灼面前那堆金叶子之后,趴在一堆乱糟糟的木块中猛哭。 陛下这是什么运气?! 本以为是个青铜,结果是个王者! 她表示受到了上天的欺骗,原本以为自己能穿越,肯定就是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了,运气肯定是很好的。 今天和女帝打麻将,其实是抱着大赚女帝一把的目的来的,没想到…… 输了个倾家荡产。 天秀感觉到她的怨念,立刻高歌一曲《小说》:“小说里说的都是骗人的,你不可能,是一个女主~” “……” 姒灼沉默,朕运气太好,怪朕喽? 话说,其实输得最惨的还不是肖筱,也不是安公公,而是沈华。 于是钢铁直女姒灼如是安慰:“输的最惨的都没哭,你哭什么?” 沈华:“……” 第13章 不愧是朕(13) 他可以哭么? 沈华表示,自己真的很想哭。 沈家本来就没给他多少家当,大多都是自己存的私房钱,看陛下高兴,舍命陪君子而已。 天知道,他是含着泪从头输到尾的。 天秀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厄运太重,发作起来比姒灼的欧气都还逆天。 姒灼还输了几次呢,只不过都赢回来了而已。 但是他,一局都没赢过! 沈华面上还是笑的淡定从容,只是眼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委屈,然后被姒灼捕捉到了。 沈干饭,貌似穷的叮当响。 姒灼感受到周围三位牌友的怨念,高冷地将自己面前的金叶子往中间一推,“念在你们陪玩的份上,赏你们了,分了吧。” “哦耶!多谢陛下!陛下最好了!” 肖筱哭丧着的脸瞬间笑开,变脸之迅速,让姒灼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假哭。 “午膳。”姒灼站起身,瞥了笑得跟掉钱眼儿里去了一样的肖筱一眼,语气凉凉。 朕饿了。 “嗯呐!马上马上!”肖筱以极快的手速,将金叶子堆分成三等分,然后把自己的一份装进小荷包。 开心,金叶子里面有姒灼拿出来的那份,平分三份是她们赚了。 沈华见她光顾着收拾金叶子了,似乎开心得忘乎所以,说话时很随意,甚至都没看着女帝。 姒灼对肖筱的无礼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觉得她这个样子贼可爱,忍不住伸手来了个宠溺的摸头杀。 “朕的御厨真是个小财迷。” 他忽而发现,女帝并没有他想的那般高高在上,分明很随和,带着烟火气儿。 “嘿嘿!您的御厨马上给您做饭去!” 肖筱收拾好了,随意向姒灼福了一礼,然后欢快地跑开了,笑声给空冷的皇宫染上几分生气。 安公公看着她没大没小的样子,说过几次但没用,陛下也不管,便也不说了。 见陛下神色温和,心中对肖筱更是喜欢。 这小姑娘真是个开心果,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层出不穷,她在的时候,陛下脸上的笑容都会多几分。 安公公收拾着木块,姒灼想着离饭菜做好还要一会儿,便往御书房去。 “你跟上。” 沈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姒灼的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经过早朝那次敲打过后,文武百官写奏折认真多了,毕竟一个一个去捡自己的奏折实在是太丢人了。 姒灼看着案上少了近三分之二的工作量,心中非常之满意。 朱批都写得没那么犀利了,不会动不动就骂他们尸位素餐、酒囊饭袋。 沈华安静地为他磨墨。 香炉中的静心香烟袅袅升起,混在墨香中。 殿内柔和的日光里,摩挲纸张的声音如春蚕食叶。 她凝神翻阅奏折的样子,有几分静好,让人像永远定格在这样的画面里。 察觉到自己所想,沈华心头一颤。 他慌乱收回目光,磨墨的手微微一抖,指尖染上了墨汁。 “你怎么了?”姒灼察觉到他轻微的异常,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在他身上。 沈华仓皇避开她的目光,声音难掩忐忑,“没、没什么,臣打扰到陛下了……” 姒灼还欲追问,便听到门外有人通报。 “陛下,工部侍郎虞少攸与校尉云陵求见。” “宣。”姒灼批完手中这本奏折,便将目光移向御书房门口。 虞少攸和云陵进门后,看到沈华,有些诧异,但没有失神过久,很快边恭敬行礼,“参见陛下、沈少使。” 两人说的事还是和春旱有关。 虞少攸兴修水利的提议通过,资金随着一个又一个儿子被“卖”出去也有了着落。 但怎么修,河渠路线什么的都一概未定。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动工对北方影响甚广,臣以为当实地考察,再来开挖。” 挖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今年是别想了,一般少不得要个好几年。 但挖好后就可根治北方春旱,后益无穷。 “虞卿想去?”姒灼似察觉到他的目的。 虞少攸拱手请求,“是,恳请陛下应允。” “你呢?”姒灼看向云陵。 “前往浣河的路较为遥远,而且那片山岭多山贼流寇,虞侍郎只身前往恐易遇难,臣想护送虞侍郎,同时清缴匪患。” 云陵拱手,一身黑色劲装,身量尚且透着年少,却也有了其父云大将军的影子。 “准奏。” 两人的请求并无出格,姒灼应的也爽快。 就喜欢这种积极主动的劳动力了。 “多谢陛下!”两人齐声道。 “没其他事就退下吧。”姒灼摆手,遥遥看到自家御厨在殿门候着。 唉,看到她就肚子饿。 虞少攸和云陵离开后,沈华微垂着眸,敛去眼底若有若无的丝丝羡慕,羡慕虞少攸与云陵能参与国事。 风华正茂的少年,谁没有热血,谁没有抱负,谁不想施展才华? 可他的仕途,在入宫之日便断了。 甚至可以说更早,在沈夫人烧毁他书籍,不让他上学堂那一刻起,便断了。 他一直没有放弃,省吃俭用买书籍笔墨,甚至偷过沈府嫡子的课本抄看过,无数次被发现,以“手脚不干净”之名被打骂。 可他没放弃。 他总怀着一丝丝希翼,希望通过科举出人头地,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欺辱过自己的人得到惩罚。 他胸中也有过被忠臣良将激起的大义,心情澎湃时也看到了家国天下。 但这一切,被自己亲生父亲亲手扼杀。 “少做些不切实际的梦,本官可不会让你入仕,碍了本官的眼,也污了整个朝堂。” 在他第一次去参加科举时,沈父是这样说的,他是那时的监考官,无数学子的仕途,在他一念之间。 那时年少的沈华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座拦断他未来的路的大山。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不如直接杀了他。 沈华在无数次绝望中想。 无数的绝望,凉透了少年的热血,只余满腔的恨与不甘,在阴暗的角落翻涌。 姒灼察觉到他身上压抑的情绪,走到他面前,指尖轻挑起他的下巴,望进他尚还残留着怨恨的眼。 “你在想什么?” 第14章 不愧是朕(14) “陛下?!” 她的面容撞入眼中,让他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神,龙涎香萦绕鼻尖时,心头只有慌乱。 “回答朕。”姒灼的语气一贯的霸道,不容拒绝,手微微用力,他便感到丝丝痛意。 不到一个时辰,这人就已经走神两次了。 沈华在她指尖触碰到肌肤的一瞬,便浑身僵住,手忍不住一抖,打翻了砚台。 墨汁染上他月白色流云纹衣摆,如墨梅点缀。 “陛下……”心中有一个渴望蠢蠢欲动,沈华有些忐忑和踌躇。 “你要朕问几遍。”姒灼蹙了眉。 沈华再不敢犹豫,鼓起勇气开口,“陛下,臣想参加今年的科考。” 说话后,他自己都自嘲自己痴心妄想,先不说后宫之人不得干政,更别提参加科考了。 陛下念他身陷囹圄收留已是仁慈,他却总不知足,得寸进尺。 他心中并不抱希望,正要请罪认错,而姒灼听到回复时也松开了他。 下颚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稍许痛意都莫名的使人眷恋。 他想,他是疯了。 “就这事儿?”姒灼对他的回复有些诧异,随口调侃,“朕还以为你要死了,整个人压抑成那样。” 沈华怔了怔,眼中忽然有光迸发,“陛下同意?” “嗯。”姒灼点头。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他想科考,不就是想当官么,不就等于想当她手里的劳动力? 她当然同意。 “可后宫不得干政是我朝律制。”沈华跟着她往外走,忍不住问道。 姒灼回头看他一眼,简直如在看傻子,“朕是谁?” “?”沈华一懵。 “朕是天子,”姒灼停下来,常服上的金丝龙纹缠绕于锦衣之上,“什么制度、定律不就是朕一句话的事儿?” “刚愎自用”的女帝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很霸气。 她暴名在外,根本没什么人敢反驳她的命令。 沈华微愕,转而笑了,眼中如清风拂过静水,荡漾开粼粼波光,“多谢陛下。” 姒灼点了下头,然后直奔自己午膳而去。 用膳食,还是沈华伺候,害得肖筱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憋着气离开了。 沈华不似之前拘谨,也记着了姒灼的喜好,午膳用得倒也其乐融融。 膳后,姒灼午睡,将沈华打发回去了。 回清华轩的路上。 漆红宫墙,琉璃玉瓦,微风吹拂着墙头探出的几条春柳,墙下宫人低眉顺目步履匆匆。 似有春风拂过沈华的眉梢,消融了他眉间长年累月的寒霜,神色仍是清冷,却任谁都能瞧出几分喜悦来。 陛下既已同意他参加科考,沈父自然不敢在他的考核中动手脚。 年少时被迫封尘的抱负,有悄然破土而出。 忽而眼中闪过恶意,诡谲的思绪与外表干净清冷的样子截然相反。 父亲不是说他污了他的眼么? 他可不能让父亲失望,不长长久久站在朝堂上污瞎父亲的老眼,都对不起父亲这番教导。 宫中道路平坦,沈华没花多少心思在路上,此时更没有了。 于是却一个不防,被人撞得踉跄,还好被身侧的宫人扶住了。 “啊,沈少使,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一名小太监走的匆忙,在拐角处和沈华相撞,而且明显是认得他,吓得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磕头。 沈华微微蹙眉,他不动声色地让宽袍大袖垂下,掩住了他的手。 “无妨。”他淡淡道,小太监连连叩谢。 沈华越过小太监走回清华轩,在进入房门,将宫人都打发下去时,沉着脸抬手。 宽大衣袂滑到手腕上,露出他手中的小竹筒。 是路上那个小太监塞他手里的,塞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尚书令”,想来是沈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沈华越想,心越往下沉。 莫名的的心慌。 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就忽而升出一个冲动,想把竹筒扔了,假装不曾拿到。 最终,他还是按耐住不安,打开了竹筒。 竹筒中有封信,还有一个小瓷瓶。 沈华将东西放在桌上,抽开绑住信纸的细绳,摊开纸张,字迹入眼的一瞬,眸光蓦地阴沉,眼含嘲讽。 是沈父的字迹,洋洋洒洒一整页。 沈华冷着脸看下去。 开头寒暄,关切他在宫中的生活,怜惜他堂堂八尺男儿,却要对女帝俯首帖耳,谄媚讨好,作为父亲,表示无限心痛。 沈华冷笑,虚情假意。 中间回忆,提起了他的生母,向来对沈夫人谋害他生母冷眼旁观的沈父,此时却好似突然忆起了他娘亲的好,字字悲痛缅怀。 而且还指责起了沈夫人,好似往日与沈夫人举案齐眉的场景都是假象。 沈华慢慢敛了笑意,沈父什么意思? 下一句话,让沈华猛地捏紧了薄纸。 沈父说愧对他生母,愿意降沈夫人为妾,抬他生母为正室,让他成为沈家嫡子,继承家业! 怎么可能?! 沈华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可字迹确实是沈父的,他绝不会认错。 上面列的种种承诺,沈华做梦都想。 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思绪在心中千回百转,心中忽而升起不安。 沈父绝不会无缘无故许下那么多的好处,而且每一个都戳中了沈华软肋。 果然,沈父还有后话。 沈华隐隐约约觉得,沈父应该是有事要他做。 威逼利诱威逼利诱,上了利诱,下一个就是威逼了。 知子莫若父。 沈父真的很了解他,每一句话都能一刀一刀准确地割在他心上。 沈华到底不是浸淫官场多年,最擅长揣测人心的沈父的对手。 他在看到下文时,脸色蓦地煞白,浑身颤抖。 浓烈的怨愤从心底迸发,埋在心底极脏污的过往被狠狠挖出。 他睚眦欲裂,脸上再也难以维持平静。 充满血丝的眼中似有水光。 怨愤之下,是一片荒芜。 沈府清池水花四溅,昏暗柴房一段白绫。 这是沈华最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以为父亲不知道的,他以为他不知道的! 可他不但知道,还亲手挖了出来。 鲜血淋漓,污黑肮脏。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沈华的声音颤抖着,沙哑而绝望,“你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 “父亲,你怎么可以那么狠,怎么可以……” 第15章 不愧是朕(15) 风和日丽,春暖花开。 沈华,世间有万般好,可你通通都不配。 你脏,你恶,你该死。 沈夫人逆着光,站在昏暗的柴房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发间金丝步摇在天光中摇晃,刺得沈华的眼生疼。 他跪在她脚边,像条狗般祈求。 “母亲、母亲,求求您,放过我娘吧,求求您了……” 沈夫人一脚踢开他,“一个贱种,也配喊本夫人母亲?” “沈夫人、沈夫人,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娘的事,都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您杀了我吧,放过我娘,求求您了……” “不关她的事?” 沈夫人冷笑,小小的沈华却以为希望降临。 “不关我娘的事,都是我的错,真的不关我娘的事……”沈华连连点头,还像她磕头,额头磕出了血,伤口上沾满了灰。 可他还在磕,仿佛多磕几个头,沈夫人就会消气,就会放过他娘。 他低微卑贱,不配拥有尊严和傲骨。 磕头祈求,是年少弱小的他唯一能做的事。 “你娘是你至亲,”沈夫人幽幽地道,沈华仰望她,用含泪的眼祈求她放过他的至亲。 “既是至亲,怎么会不关你娘的事?” 沈华脸色惨白,神色惊惶,“沈夫人,不要,沈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沈夫人……” 沈夫人蹲下身,掐住他细小的脖子,尖锐的指甲染着鲜红的豆蔻,好似下一秒就会刺破他的脖子。 她眼中也有恨,“你害死我至亲,自然得拿你的至亲来抵命。”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沈华拼命摇头,泪水混着血液,有沾了尘埃,肮脏而狼狈。 沈夫人的手越收越紧,然后钳住他的后颈,将他的面容扭向柴房角落,让他亲眼看着一个场景。 “不要!” “娘——” 缠在一个单薄女子脖子上的白绫,猛地勒紧,女子面色青紫,双目圆瞪,身体痉挛抽搐着,手脚胡乱扑蹬。 最后慢慢停止动作,也没了生息。 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嘴唇在颤抖。 她似乎说了什么,可发不出声音了。 “阿华,闭上眼……” 沈华没有闭眼,他闭不了眼。 八岁的他,见证了生母惨烈的死亡。 从此世界晦暗,浑身仿佛裹着一层混着灰尘的血浆,黏腻脏污,呼吸都艰难。 “好了。” 沈夫人起身,婢女恭敬地替她擦手,她依旧是优雅端庄的沈家主母。 “死了便宜,活着吧。”她轻描淡写,离开时踩过沈华撑在地上的手,用力碾压。 骨头断裂的脆响,令人毛骨悚然。 可预料之中的惨叫,没有响起。 沈夫人蹙了蹙眉,似乎不大满意。 她看他一眼,望进一双稚嫩的,却仇恨荒芜的眼,这没有让她恐惧,只会让她愉悦。 “恨本夫人?那就恨着吧,恨一辈子才好,一个贱种,能拿本夫人如何?” 她满意了,笑着离开,还丢下梦魇般的话。 “沈华,你脏,你恶,你该死。” “可你连死都不配。” …… 沈华。 你脏,你恶。 女帝必会厌你。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信中的沈父如是说道。 字字句句,都能拉他入无间地狱。 他骗了陛下。 他没那么可怜无辜,他杀过人,双手染血。 在他八岁那年,他亲手将沈夫人的兄长推下池中,冷冷地看他挣扎,然后淹死了。 可他觉得自己没错。 他名义上的舅舅,是个衣冠禽兽,总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一边轻佻地夸赞他的容貌,一边说他与生母一样低贱。 甚至将他拖至假山后…… 沈华那时不懂,只是害怕,于是抓起一块石头砸得他头破血流,逃过一劫,而后在下人的议论,知道他喜好幼童。 对方步步紧逼,心思令人作呕,于是他觉得,这个人该死。 可他娘亲,却因此而亡。 “娘,我错了,我不该杀人……” “我卑贱,我就应该忍,如果那时候我忍住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娘,我错了,我脏,我恶,我该死……” “该死的明明是我……” 无数个荒芜的夜,幼小的孩子绝望流泪。 自责与愧疚,将他拉入深渊。 “为什么?” 沈华看着手中的信,嘴唇颤抖,手也在颤抖,剜心的疼痛。 沈父知道一切。 他知道沈华年幼被辱。 他知道沈华亲手杀了人。 他也知道,沈夫人是怎样当着他的面,勒死了他生母。 那他就更应该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对沈华是怎样无法挽回的伤害! 可他不但袖手旁观,还在沈华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挖出来。 拿捏沈华,威胁沈华,利用沈华。 沈华。 你脏,你恶。 女帝必会厌你。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想活命,想扶正生母,想成为沈家嫡子,想成为人上人,想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就—— 毒杀女帝。 牝鸡司晨,天理难容。 沈华,杀窃权乱政之人,是顺应天命之事。 沈父的话语,残忍中带着蛊惑。 沈华神情迷惘,桌上的小瓷瓶静静地躺着,他知道这是什么。 他该怎么办? — 沈父在捡回奏折的时候,暗骂孽子。 同时也震惊,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在女帝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之后女帝遣散后宫,而沈华不在遣散之列。 宫中还传闻,沈华备受圣宠,自由出入御书房重地,日日在女帝跟前伺候。 有人猜测,女帝是为他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是怎样的荣宠? 巴结沈父的人越来越多。 但沈父可不觉得荣耀,只觉得恶心,他一直不能容忍,堂堂辰国天子,竟然是个女子! 满朝文武,竟然要对一个女子卑躬屈膝! 他恨极,可他装得好。 见庶子如此,心生算计。 他根本不怕沈华告知女帝,除非他想死。 枕边人有一段这么肮脏的过往,女帝怎么能忍? 他更不怕女帝知道,大不了提前谋反。 他宁死,都不想在一个女子脚下俯首称臣。 “大人,平王来信,说即将抵达京城。” “甚好。” 沈父笑了,深沉阴狠。 大辰的江山,很快就会重归男子手中! — 御书房。 “主上,查到了。” 帝影十七一袭黑衣,跪在姒灼面前。 他喊“主上”,只尊她一人,而非辰国皇帝。 “说。” 姒灼漫不经心地开口,随意翻着奏折。 “刺客乃吏部侍郎家奴之远亲。” “哦?” 姒灼来了兴致,似笑非笑。 吏部侍郎,是吏部尚书的属官,还是吏部尚书亲手提拔上来的。 而吏部尚书,是虞太傅的党羽。 “那么说,虞太傅,想谋反喽?” 第16章 不愧是朕(16) “宣,虞太傅觐见——” 虞太傅满腹狐疑,面上却不显。 进入御书房后,他恭恭敬敬行大礼。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权倾朝野的虞太傅伏跪在地,姒灼却迟迟不叫起,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虞太傅心中一沉,直觉女帝要找麻烦,但还是安安静静地跪着,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做法。 “虞卿啊,”姒灼幽幽开口,语气意味不明,“知道什么是帝影么?” 虞太傅心头一惊,心中暗道不好,难道是自己之前意图谋反被发现了? “回陛下,臣知道。” 帝影,女帝的暗卫,也是帝王耳目。 女帝当初能称帝,很大一部分因素是靠它。 “既然知道……” 姒灼一步步向他走去,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淡,眸色幽深。 “虞卿的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大呢?” 虞太傅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稳如老狗,咬牙道:“臣惶恐,请陛下明示。” 他可不能被这么一激,就什么都抖出来,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 “嗤,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虞死猪:“……” 人身攻击就过分了哈! 但是他不敢说。 “你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意图谋反,还在朕身边安插刺客,意欲弑君,你这胆子,还不够大么?” 姒灼语气平缓,一点都不像是在质问一个乱臣贼子,而像是在与朋友闲聊。 放屁,谁家闲聊,把一个个能诛九族的罪名往人家头上扣的?! “臣冤枉啊,请陛下明鉴——” 虞太傅痛哭流涕,神情凄凄切切,好似能呼来六月飞雪,惨如杀猪叫,吓了姒灼一跳。 姒灼默了默,嫌弃地看着他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果断离他远点。 “哦?你倒是说说,朕哪里冤枉了你?” “臣惶恐,臣没有安插刺客,请陛下明查!” 虞太傅的神情非常之诚恳,宛如贞洁烈妇,仿佛在控诉,姒灼怎么能冤枉好人? 这个死猪还是个戏精? 姒灼挑眉,要不是她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透彻彻,她都要信了。 “前日,朕的笔墨太监要刺杀朕,查证此人乃吏部侍郎家奴远亲,且有吏部侍郎指使刺客的物证。” “虞卿,不如你来解释解释,什么叫弑君?” “陛下啊,这真的与臣无关,吏部侍郎的家奴的远亲,怎么和臣扯得上关系?请陛下明察!” 这回虞太傅是真的觉得冤枉了,他发誓,这绝对不是他的主意! 他是想过谋反,但自命清高的他,却是打算坦坦荡荡地谋反。 暗中谋杀有辱他一身浩然正气! “哦?”姒灼似笑非笑,语气轻飘,漫不经心地下套。 “那么说,这个刺客的事情就跟你没关系喽?” 虞太傅叩首,高呼“陛下圣明!” 咦? 等等! 不对劲儿! 大大的不对劲儿啊! 什么叫“刺客的事情就跟你没关系”?! 言下之意,不就是除了刺客的事,其他的全是他的锅么?! 完了,被套路了。 虽说都是事实,可他还要拯救一下。 “臣对陛下忠心一片,日月可鉴啊陛下——” 虞太傅演技达到最高值,五体投地,痛哭流涕,姒灼差点就信了。 “呵!” 姒灼开启霸道中二女帝冷嘲热讽必备绝技之“呵”。 “呵”力量是巨大的。 虞太傅娇躯一震,顿时被“呵”掉了演技给他的勇气,小心肝儿一抖一抖的。 姒灼丢了一个小册子在他面前,册子掉在地上翻开了。 这是帝影调查到的,其中记载了,虞太傅近日所有的动作,所有和他有牵扯的官员。 虞太傅仿佛被扒光了一样。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透彻彻。 帝王耳目,恐怖如斯。 “别演了,恶心朕一脸。” “……” 哦,不演就不演呗,干嘛又人身攻击? 造反未遂的人难道就没有人权了吗?! 没有,都要死了,还谈什么人权? 鬼权了解一下? 虞太傅心中惶恐,努力转动自己的脑子,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将后果降到最低。 他落到个夷九族是肯定的了。 但是能把自己党派的人摘干净一个是一个。 姒灼睨视他,“你个老狐狸,少在朕面前耍心机,你还嫩着呢?” “……” ……嫩? 女帝桃李年华,他已知天命。 到底是哪个更嫩? 咳咳,现在不是讨论这个华点的时候。 虞老狐狸忽然觉得,女帝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 照常理来讲,谋反之罪证据确凿,此时她应该勃然大怒,早就把他捆了,甚至夷九族的诏令都下了。 但是现在,他脖子上的东西竟然还在! 想到近日女帝的异常,虞太傅小心翼翼地探头瞄了一下姒灼的脸色。 还没瞄到就被瞪了一眼,吓得缩回去了。 “陛、陛下?” 高冷女帝没鸟他。 虞太傅鼓起死猪给他的勇气,“那个,陛下,您今日唤臣来,是为了刺客一事吗?” “嗯。” 姒灼冷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到桌案前,安公公连忙给她斟茶。 姒灼已经坐下了,虞太傅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 女帝唤他来,是为了刺客一事。 那不就是说,不是找他算账的! “谢陛下隆恩!” 捡回一条小命的虞太傅本色出演,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动得痛哭流涕。 “陛下宽容大量、心宽体胖、海纳百川、宽大为怀、宽以待人、豁达大度、有容乃大、虚怀若谷、不计前嫌、大人不计小人过、皇帝肚里能撑船……” “闭嘴!” 姒灼斜睨他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货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实际上那么沙雕? “……是。” 反正他也词穷了。 “起来吧,赐坐。”姒灼随口道。 “多谢陛下。” 跪到腿脚发麻的虞太傅晃晃悠悠地起身,这个时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确定女帝今天真的没找他算账的意思。 至于能不能活过明天? 这个明天再说。 “说吧。” 姒灼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但虞老狐狸的求生欲迫使他接上了她的频道。 “吏部侍郎虽表面上是吏部尚书提拔,实则是尚书令授意,尚书令他……” 虞太傅抬头望她,看到她平静的眸,不复往日暴戾,深沉如寒潭,敏锐如明镜,仿佛一眼看透了所有。 轻叹一声,再度伏跪。 “尚书令曾与臣密谋……造反。” 第17章 不愧是朕(17) 尚书令,抱歉了。 虞太傅心中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才怪。 他本来就不怎么看得上尚书令。 别说这个时候被女帝掐着把柄质问,就是没有这事儿,他也对尚书令没啥好印象。 当初修建行宫,还有尚书令唆使。 原因当然是,工部尚书是他小舅子,修建行宫多大一笔开销啊,这可是捞油水的好时候。 那个时候起,虞太傅心里就记了他一笔—— 中饱私囊,蛊惑君上,佞臣! 就算谋反,他也不能和尚书令一起。 “嗯。” 姒灼满意点头,给了虞太傅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神情依旧平静。 虞太傅观她神色,心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暗道,陛下果然早已知晓! 姒灼原先却是不知道的,只是并不觉得虞太傅这个造反都能古板清高成那样的人,会做出暗杀的行径。 得到这个结果,她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就冲尚书令身为沈华的父亲,做出种种薄情寡义的事,还小心眼的奏自己儿子。 性情如此,为官还能清白到哪儿去? “朕想放长线钓大鱼,届时,还望虞卿好好配合。”姒灼神情平静,语气却暗藏杀伐。 “臣遵旨。” “行了,回去吧。” 姒灼拿起没批完的奏折,随口送下逐客令。 虞太傅却没有立刻退下,而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陛下,真的让臣回去?” 出了宫门,再想要他的命,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陛下难道就不担心,他回头就逼宫?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煮的?” 姒灼凉凉地瞥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什么,“朕这里可没准备你的饭。” “……” 他虽然穷,但也不会缺一口饭吃好伐? “微臣告退。” 虞太傅诚心诚意地行了大礼,恭敬后退三步,再转身离开。 姒灼神色平淡,丝毫不担心虞太傅回头拉她下皇位,要是他会怎么做,早就做了。 切片其实有发觉他想造反的,也一直想除掉他,姒灼来到时,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后来却发现,行宫不建了,他就没有任何谋反的动作了。 此后一直恪守本分,让她想找机会做掉她,都只能翻翻旧账。 这人多好安抚? 史上哪个逆臣那么容易满足? 别说逆臣,忠臣还得给好处,表示看重,才能拉拢人心。 但虞太傅此人,不需要好处,也不需要对他表示看重,更无需拉拢。 这是拉也拉不拢的、死犟死犟的硬骨头。 他不忠君,但他忠于天下。 不愚忠,不谄媚。 一身傲骨,两袖清风。 姒灼点头,心中非常满意。 这种人一看,就是可以随便压榨的廉价劳动力,江山社稷就需要他这种不求回报、为爱发电的人才! “陛下,该用膳了。” 安公公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这回沈华不在,肖筱很是开心,叽叽喳喳地跟她介绍各种各样新奇的菜色。 “陛下,要不明天吃火锅吧?” 肖筱建议道,眼神晶亮。 姒灼瞥她一眼,直觉是她想吃,但还是有些好奇,“火锅是何物?” 肖筱笑嘻嘻地跟姒灼解释的时候,殿门之外来了个……熟人。 “楚大人稍后,陛下正在用膳。” 安公公将楚萧拦下,观天色,已至傍晚,不由疑惑地问:“楚大人此时觐见,不知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家父旧疾犯了,明日恐无法早朝,下官特来代父告假。”楚萧态度很是客气。 除此之外,他还想趁机表个忠心,刷一点存在感,挽回一下夺嫡时站错队的不良影响。 他是想平步青云的人。 再不努力,就得坐一辈子冷板凳了。 “原来如此。” 安公公点头,看穿他心思却不戳破,待谁都圆滑亲和,不留把柄。 楚萧安静的在殿门口等待,忽闻殿中银铃般的笑声,隐约有些熟悉。 蓦地想起,自己的小妾被陛下“借”走当御厨了,时间有点久,他差点忘了。 “您要辣锅?陛下喜欢吃辣吗?那这道绝代双骄陛下要不要来一口,保证辣到您满意!哈哈哈哈……” “今晚你的伙食,就是绝代双骄了。” “不!别别别,陛下我错了,辣椒要我命呐,您饶您的御厨一条小命,明日才好给您做火锅啊是吧,奴婢给您跪了!” “行了,别耍宝了,地板都给你跪怕了。” 听着里头欢乐的声音,楚萧有些错愕。 肖筱竟然已经那么受女帝宠爱了?! 他当初发觉自家有个小妾厨艺了得,刚生出些兴趣,就被还是公主的女帝要走了。 一个妾室而已,公主要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用区区一个妾室,博尊贵的公主欢心,再划算不过了。 他虽有些不舍,却也不会拒绝。 之后公主成了女帝,暴戾恣睢的本性暴露。 他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一个小妾的死活? 偶尔想起来,还以为早没了命,颇有些惋惜,却也说不上有多在意。 此时却发现,自己的小妾活得比他还滋润! 他感觉到了命运对他深深的玩、弄。 过了约莫两刻钟,女帝用膳完毕。 肖筱从殿中出来,心情似乎很愉快,又蹦又跳的,也没人说她无礼。 只是楚萧上前,却貌似被忽略个彻底。 楚萧面色有些不佳。 安公公淡淡催促,“天色已晚,陛下该歇息了,楚大人快些完事为好。” 楚萧这才连忙收拾好表情,心中温习一下打好的腹稿,随安公公进入殿中。 “呼——” 走远了的肖筱松了一口气,满腔好心情顿时没了,脸上有几分烦躁。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上这个神经病,该死的种马,狂妄自大的制杖,千万别鸟老娘……” 肖筱忍不住咒骂了一路。 要说穿越过来,最憋屈的,就是在镇北王府的那段时间了。 尤其是被那个沙比世子注意到的时候。 应付他一堆妻妾已经够憋屈了。 这个种马还来表演“霸道总裁”,活像是中二病晚期弃疗患者,恶心吧啦的。 偏偏在这个尊卑贵贱、等级分明的时代,她要活命,就必须讨好他。 那段日子简直不能太憋屈。 憋屈到她都想一头撞死穿回去! “麻痹的制杖。” 肖筱一回忆,就气到爆粗口,冒着胖死的风险,吃了好大一顿才平复好心情。 “淡定淡定,我是小仙女,小仙女不能爆粗口,小仙女不值得为了制杖崩人设,小仙女独得陛下恩宠,小仙女……” 第18章 不愧是朕(18) 朕的朝堂,缺少有价值的劳动力。 姒灼对即将来到春闱十分重视,还有一个月,却已经开始琢磨考核题目,以及监考官。 “陛下,沈少使来了。” 安公公向她轻声禀报。 “嗯,让他进来吧。” 姒灼翻看着几本书籍,挑出几本放在一摞,抬头看了进门的沈华一眼又开口。 “以后直接进来就是,不必通报了。” 沈华与安公公皆是一惊。 出入御书房无需通报,这样的特权,是历朝历代有名的宠妃都少有殊荣。 “是。”安公公虽然惊讶,却没说什么,应下之后便退出殿门,守在门口。 沈华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像往常一样恭顺行完礼,便上前伺候笔墨。 见桌案上书籍凌乱,不由开口,“陛下,需要臣整理一下么?” 姒灼没接话,而是拿起挑出来的几本书丢给他,“这几本书还算有点脑子,好好看。” “一个月后的春闱,好好准备着,好歹顶着个宫妃的名头,别丢了朕的脸。” 姒灼的语气一贯的冷淡,却在沈华心中掀起波涛滚滚,纵使他极力压制,都压不住心底的波澜。 攥紧姒灼给的几本书,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似乎似在用力克制着什么东西。 沈华心中胀涩,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买过书、抄过书、偷过书,极其艰难的时候还卖过书,却从未有人认真挑书送给他。 他天真年幼时也抓着沈父的衣摆,略带渴望而小心翼翼地恳求,“爹爹,我想念书。” “贱婢之子,念书何用?” 平静冷酷的话,定下他出生的原罪。 他知道,和别人家的公子不同。 别人家的公子,家中或多或少给予期望,会用心培养,会仔细教导,会督促学业。 可他不是别人家的公子,他什么都没有。 偶尔听到有人抱怨学业繁重的时候,他却很羡慕,心很疼很疼,委屈嫉妒又不甘心的情绪,折磨得年幼的他只能缩在角落里哭。 他娘亲说过,念书很重要。 在别人抱怨学业繁重的年纪,他却连上学堂都是奢望,明明他是一品尚书令的公子啊! 可他的处境,却连贫苦人家还不如。 沈父厌恶卑贱的他,他何其不厌恶沈家? 可他无法改变自己生于沈家的事实,他无法丢掉沈家的一半血脉。 即使恨到入骨,那骨子里也有沈父的血。 他何其无辜? 他决定不了出生,也改不了天煞孤星的命格。 他只能对命运逆来顺受,默默承受所有可笑的、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指责和冷眼。 谁让他卑贱,生来就没脸。 除了她娘亲,朴实地叮嘱过一句“以后要好好念书”,便再也没有人对他有过期望。 别人家的公子害怕的督促责骂。 却是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期望?血脉相连的至亲说他不配。 可此时高不可攀的天子却道—— “别丢了朕的脸。” 他何德何能,担得起天子的脸面? 所有人都说他生来废物,所有人都对他不屑一顾,所有人都把他踩进泥沼…… 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却对他寄予厚望。 他沈华,何德何能? 砚台中的墨干了,却无人研墨,仔细翻阅着往年科考试题的姒灼,这才察觉到沈华的异常。 她抬眼看去,却看到他红了的眼角。 “怎么了?” ……哭、哭了? 绕是姒灼,也有些错愕。 “陛下……”沈华的声音带着哽咽,微红的眼眶中闪动着水光,波光潋滟而忧伤。 “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待?” “废话少说,”女帝只会冷言冷语,压根不知安慰为何物,“别以为装可怜,朕就会放你一马,春闱拿不到前十,朕……” 姒灼还没说完,沈华就跪下了。 “……” 一言不合就开跪。 就不能怜惜一下朕的地板么? 天秀笑抽了。 姒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又怎么了?” “陛下,臣宁死不负陛下!” 沈华慎重叩首,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他小心放下书,膝行几步到她面前,双手捧一竹筒奉上,姒灼疑惑接下。 拆开竹筒,倒出信和药瓶。 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跳过沈父唧唧歪歪的废话,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最后看了一眼那小瓷瓶。 朕就知道,总有人想要了朕的狗命。 沈华忐忑地等待她的反应,等了一会儿,没有预料之中的震怒,也没有冰冷。 她只是随手将信丢在案上,然后平静的对沈华道:“起来吧。” 沈华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姒灼挑眉,似笑非笑,“怎么?还要朕来扶你?” 沈华这才匆忙起身,一不小心撞到桌案,险些摔倒,幸好被姒灼扶了一把。 姒灼:“……” 果然是要朕来扶。 “陛下不气么?” 沈华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声音还是有些发涩。 “气?有什么好气的?” 姒灼浑身上下都透着无所谓。 “尚书令什么货色朕早就知道了。” 姒灼随手倒出瓷瓶中的毒粉,略微一查看,便知是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然后把塞子盖上,随手抛给沈华。 “再说了,天下想杀朕的人多了是,要是每一个朕都要气一气,都不用他们杀,朕早就被气死了。” 沈华微微垂眸,睫羽轻颤,“那陛下就不担心,臣会……” “你?你会么?”姒灼看向他,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好笑。 “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伤到朕,你要是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朕死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尚书令会留你?朕的臣子会留你?” “别说什么扶正生母、立你为嫡了,这话张口就来,鬼都不信。” “你应当不至于脑抽到如此地步吧?” 姒灼怀疑地看向他。 朕不会收留了一个傻子吧? “……” 沈华眼角一抽,一时间无语凝噎,看到陛下怀疑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陛下放心。” “那就好。” 朕没有白养一个傻子就好。 “哈哈哈哈哈笑死统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人,作孽啊哈哈哈哈哈哈……” 天秀笑到满地打滚,本来就圆滚滚的一个团子,顿时起都起不来,瓜子撒了一地。 “……” 第19章 不愧是朕(19) “那臣……陛下也不介意么?” 沈华目光复杂,衣袖中的手攥紧了。 “什么?”姒灼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他的问题有些云里雾里,疑惑地看向他。 天秀这个自认为高情商,爱多管闲事的统子挤眉弄眼地开口了,“他问你介不介意他八岁的时候差点被那啥的事。” “这算什么问题?” 姒灼觉得莫名其妙,见沈华一直盯着她,似乎非常想要她回答,她便只好看着沈华开口了。 “老记着这件事做什么,用别人的过错给自己平添烦扰,再说了,又不是你的错,朕有什么好介意的?” “况且,他侵犯未遂,人也死了,便让它过去吧,何苦折磨自己?” 沈华垂眸,掩住了眼底难言的情绪,袖中的手松了又紧,声音似乎很平静,“陛下说的是。” 陛下说不介意,他该庆幸的。 这证明沈父猜错了,陛下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嫌他脏,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他,更不会因为这个容不下他。 可莫名的,心里有点堵。 他总觉得,不介意,就是不在意的意思。 陛下不介意,可他在意。 他发现自己无比在意,某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上,陛下的态度。 思及此,沈华心中苦笑,觉得自己矫情又异想天开,总是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想什么呢?” 微凉的指尖点在他额头上。 沈华一怔,姒灼脸上的一抹淡笑映入眼帘,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你别总胡思乱想,牛角尖都要被你钻开洞了。”姒灼笑着调侃,多少有些无奈。 她发现这人总是患得患失,不知道整日里在担心什么。 她自己也是,竟然能忍住没敲他。 大抵,是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作祟吧。 “朕既然答应留你,你便是朕的人,”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回神,“在你心里,朕就那般随时会把你丢了的言而无信之人么?” “不、不是……” 沈华一惊,发现姒灼近在咫尺,心生慌乱,努力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后退的冲动。 “不是还老胡思乱想。”姒灼转身回到自己的桌案前,错过了他脸上出现的一瞬,似如释重负又似失落的情绪。 “快给朕研墨。” “是。” 听到姒灼催促,沈华收拾好情绪上前磨墨,目光落到桌上的信上,忽而发觉姒灼对于尚书令谋反一事,平静得过分了。 “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尚书令?” “一个小虾米而已,”姒灼边批折子边回他,忽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接下来,还得由你配合朕,放长线钓大鱼……” “是。”沈华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一般,很快了然她的意有所指,眸光澄澈。 “臣定当配合陛下,清除逆党。” 姒灼点头,觉得沈干饭终于不是纯吃干饭的了。 得了女帝的示意,沈华便给沈父回信。 表示,他同意了。 沈华边落笔边冷笑。 沈父以为拿捏住了他,实则却是主动递出了把柄,还是必死无疑的那种。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蠢死了。 沈父大抵没料到,沈华竟然直接捅上到女帝面前,完全是不要命的操作。 沈华回神后,也惊出一身冷汗。 伴君如伴虎,但凡女帝有一丝一毫的疑心,他就真的会如沈父所说的那般,死无葬身之地。 沈父也不傻,必定做好了万全之策。 不说别的,就说当初撞了他,给他递信的太监,必然已经死透了,别的痕迹也抹了。 如若沈华脑子一抽,把消息泄露了,女帝查也不到什么,只能存疑。 天子对哪个臣子不怀疑? 只要没有证据,一切都好说。 更别说是沈父这种两朝重臣,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间不好处理。 而且,女帝完全有理由怀疑沈华。 要么怀疑他与沈父牵线,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总比旁人多几分牵绊。 要么怀疑他借她之力设计沈父泄愤,意图欺君罔上,将帝王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是大忌。 退一万步说,女帝真的信了。 那心里也得膈应沈华,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又有人,借他的手来谋害她? 而谁又猜的准,下一次沈华依旧心向帝王? 所以说,若沈华泄露,便只是一头把自己送到刀尖上。 而沈父依旧安然无恙,有恃无恐。 只是沈华当时想都不想,就这般做了。 他绝不会和沈父与虎谋皮,去害她。 哪怕被逼至绝境,前方是万丈深渊。 他也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 他做不到,想都不愿想。 她才是待他好的人,世间唯有她会护着他。 他纵使良心被狗吃了,也要从犬牙中扣出鲜血淋漓的一块来,双手奉给她。 只给她。 纵然粉身碎骨,纵然知道她待他的好,只是随手为之,他也愿意为了这一点好,奉献所有。 幸而,陛下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疑心他,而且对沈父早有防备。 这两点令沈华很是庆幸,但前者也让他非常堵心,堵到心里发闷。 就陛下在御书房与他说的那番话来看,纯粹是站在他的角度分析利弊,觉得他是脑子有坑才会背叛她。 分析利弊的出的结论,哪里是信他? 分明是信他是有脑子的人! 一时之间,沈华又不知该是喜是忧了。 完了,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这算什么? 和自己的脑子吃醋么? 沈华觉得自己遇到陛下之后,简直有病病,脑子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应该想的是,怎么去去勾引女帝的,把女帝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然后做那吹枕头风的祸水,把沈家送下地狱。 然而天不遂人愿,事实恰恰相反。 他成了被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的那个。 偏生女帝貌似什么都没做…… 失策,又失心。 简直夭寿。 沈华手一顿,墨水很快在宣纸上晕开,又成功浪费了一张纸。 “都是沈家的错。” 他低声念了一句,开始恨恨地想,定了定心神,言简意赅地把回信写了。 沈父要是知道自己那点伎俩早被陛下看透,并且备好了大招磨刀霍霍,想连带他身后的大鱼也一锅端了。 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很期待,露出了和平日温顺的样子,有着天差地别的冷笑。 像从深渊爬出来的厉鬼,在幸灾乐祸。 第20章 不愧是朕(20) 沈父收到了回信。 “嗤,孽子……” 他心中满意,沈华果然好拿捏,又不屑冷笑。 沈华在信中提了个要求,现在把他的生母抬为平妻,沈父略一犹疑,却还是同意了。 沈华不趁机提要求才是怪事。 况且这个要求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给一个早就死了的人一个名分而已。 沈父心中不甚在意,殊不知把沈夫人气的够呛,他偏生还温柔安慰着,“夫人莫气,不过是个死人而已。” 沈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能硬生生憋回去,扯出一张大方体贴笑容,“妾身哪是这般小心眼儿的人?” “夫人顾全大局,为夫之幸。”沈父听了,满眼温柔欣慰,缓缓朝她压去。 沈夫人娇羞微笑着,咬碎一口银牙。 无缘无故多出来个平妻,还是自己讨厌的死人,这感觉能好受么? 偏生她必须带着体贴神态,笑着受了。 对沈父不能发火,便在心里咒骂沈华。 可沈华心情很是愉悦。 他提这个要求,提的恰到好处。 既可以打消沈父的疑虑,让沈父觉得他真的被拿捏住了。 又可以膈应沈夫人,出一口恶气。 但仅仅是这些,哪里够呢? 他要整个沈家都覆灭。 — 平王回京。 姒灼接到消息时,正在想削藩的事。 平王莫不是与她心有灵犀,特意跑回来被她削? 不过这平王,削起来有点麻烦。 为人十分安分守己,也一直表现得很平庸,而且在她逼宫之际见风使舵倒向她。 这样一个看似拥护她的人,还是皇弟,师出无名不好动手呐。 要是暴君她看不顺眼直接就砍了,偏偏这个狗屁任务让她从良当明君。 创世者又是个一言不合同归于尽的怂货,一发现她又有暴虐倾向肯定要慌,她不能为了一时快意拿自己的灵魂碎片开玩笑。 少了一片,她的实力就别想恢复了。 她可是要把主神踹下神位的人,没有吊打天地的实力怎么行? 天秀统身一凉,幽幽地转头看向姒灼,“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 姒灼十分实诚,“没错,在想杀人和造反。” 天秀很卑微、很无奈地开口,“……可不可以别想?” 答案很明确,姒灼没理它。 平王回京,是打着为姒灼祝贺生辰的旗子来的,说实话,要不是他说,姒灼自个儿都忘了自己生辰是什么。 “行,那就把朕的寿宴和平王的洗尘宴一块儿办吧。”姒灼随意对礼部尚书开口。 礼部尚书这个老头子胡子抖个不停,不用听也知道是想数落她不合礼制。 姒灼不想听,吏部尚书很有眼色地把礼部尚书拉住了,说了句悄悄话。 “您看啊,两宴合并可以剩很多银钱,如今国库空虚,陛下有勤俭之心,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啊,我等怎么能找不痛快呢?” 您要找不痛快也别在她在的时候啊,万一被陛下殃及池鱼怎么办? 礼部尚书撸了把胡子,眼皮子一掀。 “貌似有点道理……” 可他是礼部尚书,那他的职责往哪儿放? 这个就没人关注了。 这个寿宴并不是什么整岁大宴,姒灼自己都不甚在意,下面自然顺着她的意往简单的方向布置。 平王在听说自己的洗尘宴和寿宴合并了的时候,便有些诧异,到了宴会上,看着满堂一片俭朴,更是心生怪异。 女帝向来好奢靡铺张,如今这是怎么了? 国库难道空虚已经空到,办个帝王的生辰宴都这么磕碜了么? “臣弟参见陛下,陛下福寿康宁,特献上天然寿形太湖石一块,祝陛下寿比南山!” 平王贯会讨巧卖乖,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讨人喜欢,而这礼物也是用心寻了的,颇有寓意。 要是旁人,还真高兴了。 但姒灼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她盯着那块石头在想,一个破石头除了当摆设和当凶器,还可以做什么? 于是乎,坐等她夸奖的平王,等了老半天,只等来她一声淡淡的“嗯”。 没、没了? 平王看她冷淡的表情,顿时感觉被泼了一桶冷水,脸上的恭顺差点碎了。 众臣见女帝落了平王的脸面,心中也犯了嘀咕,这是不喜平王么? 一时间打算和平王攀点交情的,也都收了心,别交情没攀上,却攀上了女帝的刑台。 最近女帝没那么暴虐,却比之前深沉难测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摸不透圣意。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一时间都乖觉了不少。 开宴之后,女帝动筷,众臣才开始用膳。 宴会上歌舞升平,看似很热闹。 但实际上一个个都正襟危坐,不敢真的敞开来饮酒作乐,毕竟女帝还在上面。 如影随形的威压萦绕,众人实在动不起吃喝的心,大部分心神还在关注女帝。 女帝神色冷淡,沈少使在身侧伺候。 忽然女帝眉头微蹙,众人的心跟着一紧。 只见女帝伸手抵住额头,神色有几分难受,脸色蓦地苍白虚弱。 “陛下!您怎么了?” 沈华和安公公一阵紧张,一边问候一边喊太医,宴会之上的人早已无心用膳,神色各异,兵荒马乱。 沈父眼神一眯,面上挂着和旁人一样的担忧,眸光如蛇,阴祟冰冷。 而后与平王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阴冷的笑意,成了。 “扶朕下去歇息……” 女帝的声音带着些许隐忍和虚弱,被沈华搀扶着回了寝宫。 屏退左右后,安公公便卸下了脸上的担忧。 正要恭维女帝几句“陛下英明”什么的,却见沈少使脸色比陛下这个“病号”还白。 “陛下,您怎么样了,还难受吗?太医怎么还没来……” 沈华脸上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脸色苍白似雪,眸中有无限惶恐,眼尾急的微红,似有盈盈水光。 这般焦心,不似作假。 姒灼和安公公面面相觑,神色怪异 “这里是朕的寝宫,没有眼线。” 沈华一懵,没有反应过来。 姒灼无奈失笑,这人怕是真的以为她出事了,明明她暗示过他,她会有所行动的啊。 她还想夸他演技不错来着,没成想人家是本色出演。 沈华呆呆的样子有几分滑稽可爱,姒灼不由伸手敲了他木木的脑袋。 “别傻了,朕是装的,嗯?” 第21章 不愧是朕(21) 沈华愣愣地摸着她敲过的地方。 若有若无的热意从脸上缓缓升起,浅浅的绯红在他白玉般的面庞上晕开。 他怔愣在方才姒灼不经意间的亲昵动作中,本就澄澈的眸子染上几分迷茫懵懂,显得煞是乖巧温顺。 “……” 姒灼一时无语,挨打还脸红。 朕是把人敲傻了么? “陛下没事对么?只是演给尚书令看的?”沈华回神,躲闪着她的目光。 “臣一时忘了,让陛下见笑了……” 他心中一阵懊恼,陛下暗示过他的,可他一看到陛下脸色难受的样子就什么都忘了。 她一个蹙眉,都能让他心慌到疼痛。 他努力克制着心中难言的情愫,可仍然抑制不住悸动,和下意识的反应。 “美人。”姒灼似笑非笑地靠近他,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眸色幽深冰冷。 “管不住心,可不是好事儿……” 她又不瞎,沈华的种种表现那般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把这种心思放到她身上,那可真是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她即地狱,靠近她,会万劫不复的…… 沈华心头一颤,眸光闪烁着慌乱,如一切隐密暴露无遗,“陛下,臣……” 姒灼松开他,指尖从下颚往下滑,在他心口处停下,察觉到他身体的敏感地微颤。 安公公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朕给不了你要的,不想死,就管好它。” 她指尖在他心口处轻点,声音轻飘而凉薄,而他的心在她指尖下跳动地剧烈。 “臣一厢情愿而已,什么都不敢奢求,只望臣的妄念,不会给陛下造成困扰……”沈华颤着声音开口。 他的手指揪紧了袖子的衣缘,把丝滑的布料揪得发皱,身体紧绷到颤抖,却努力克制着不逃离。 她太遥远,如隔云颠。 让人只能痴痴驻足,投以仰望苍穹般的注视。 命中注定的无果,所以他什么都不奢望。 只愿把所有情愫都放在心尖珍藏。 把她也珍藏。 他的世界太荒凉。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 都是光。 是值得用余生供奉的珍宝。 姒灼看着他沉默,漆黑的墨眸如万丈深渊,望一眼都能万劫不复。 而他眸色澄澈而赤诚,洁净纯粹到灼人。 姒灼望着他的眼,仿佛望到了一捧桃花上的雪,干净泠然又沾了灼灼春色。 她看着看着,忽而觉得他的眼仿佛真的变成了雪的银色,脸色不由一沉。 又是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讨厌一切不受控制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姒灼扼住他的咽喉,漆黑的眸中有杀意涌动。 “陛、陛下……”沈华呼吸困难,脸色开始涨红,眸中也渗出水光,浮着满目的困惑不解。 忽而一阵灭顶的疼痛席卷他所有神智,仿佛有股力量在解剖他的灵魂,带着绝对碾压的毁灭气息。 姒灼的眸,暗沉如渊。 一眼就望得到地狱的颜色。 “别!不要!快住手啊!不能对他搜魂,他会魂飞魄散的!” 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天秀大惊失色,快速飞到姒灼面前,两只小手抓住姒灼扼住沈华的手,淡淡金光从它身上浮起。 可她的手,纹丝不动。 沈华已经昏厥,命悬一线。 “姒灼!神遗之地大祭司!” 天秀情急之下喊出这个称呼,紧张不已地看着阴沉沉的姒灼,担忧中夹着惊恐。 姒灼微顿,眼中有一瞬迷茫。 手停止了用力。 “你在喊谁?” “你!” “我是谁?” “神遗之地大祭司。” 天秀紧紧盯着她,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点点滴滴细碎的金色荧光浮在空中,轻缓地没入她体内,安抚她的躁动。 姒灼垂了垂眸,记忆有一片空白。 可是每一根神经都因这个称呼和颤抖,近乎憎恨地在排斥这几个字。 她的声音冷冽沙哑,“不要这么喊我。” “好好好,不喊了不喊了!” 天秀连连点头,差点给急哭了,“你快松手啊,他要死了,他真的会死的……” 姒灼不为所动,眉眼冰冷如霜。 “小祖宗啊,你行行好,放过他吧,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更不可能伤害你,你就信小的这一回,求您了我的小祖宗……” 天秀欲哭无泪,差点给她跪了。 姒灼沉默须臾,松了手,任由他软倒在自己面前,只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不想我搜魂就告诉我,他是谁?” 天秀抖了抖,挡在沈华面前,唯恐她又发疯杀人。 没人承受的起,他彻底死去的后果。 “姬华,他是姬华!” “姬华是谁?” 这个名字在姒灼唇齿间游走,入骨的熟悉,在她仅存的记忆中却是格外陌生的。 心尖莫名一颤,她眼中闪过茫然。 “姬华,神遗雪上花。” “你是他的信仰,他是你的掌中花。” 姒灼是姬华的信仰。 姬华是姒灼的掌中花…… — 女帝不适离席,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安公公请众人回府,大部分人都停留了一会儿,挂着关心龙体的神情等待御医的消息。 御医的回答,自然是沈父料想的那样。 平王和沈父满意离开。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镇北王世子楚萧带着稍许疑虑离开,走出殿门,随意一瞥,又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肖筱提着一个食盒,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不自觉地扬着笑。 嫩黄的衣裙在宫闱中穿梭,像一朵清新靓丽的迎春花,整个人都带着春日艳阳的暖。 楚萧心头微动,抬步朝她走去。 肖筱正开心着呢,余光一瞥,仿佛看到一坨翔,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心里卧槽了楚萧的祖宗十八代。 她果断拐弯,楚萧却已大步走到她跟前。 肖筱:“……”好狗不挡道。 “筱筱?” 楚萧对她微微一笑,五官棱角分明,剑眉入鬓,俊美异常,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容姿英发,气宇轩昂,貌若潘安,品貌非凡,一表人才…… 他伫立在漆红宫墙之下,春风拂动着他的锦衣,杨柳枝叶在他头上摇曳,绿意盎然。 肖筱神情冷淡,“你谁啊?” 第22章 不愧是朕(22) 楚萧风流倜傥的笑容一僵。 “筱筱又在跟本世子开玩笑了……”楚萧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尬笑。 肖筱心里爽了,一本正经,“谁跟你开玩笑了,一边去,别挡道,我还要去给陛下送点心呢,耽误了事惹怒陛下,你担待得起么?!” 楚萧脸上出现裂痕,裂痕中露出恼火来。 “肖筱!我是你夫君!” 他沉着脸靠近她,肖筱转身就想跑,却被楚萧一把拉回来。 楚萧双手撑在墙上,将肖筱环住,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施展出了标准的霸道总裁式壁咚,笑容邪魅。 肖筱只想踹他裆。 但是手里提着她做了一上午的东西,本人又实在打不过眼前这个制杖,担心把食盒里的东西弄坏,只好默念“忍字诀”。 她扬起一抹甜甜的假笑,“夫君啊,贱妾自然认得,方才不过和夫君开个玩笑罢了……” 楚萧脸色好看了些许,伸出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神情宠溺道:“本世子就知道,你这个顽皮的小东西。” 肖筱心里大吐特吐,去你奶奶的小东西,你丫的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她表里不一地娇羞一笑。 楚萧心中甚是满意,觉得许久未见的小妾变的更是可人了,忍不住缓缓俯身想品尝她的唇。 “筱筱,许久未见,为夫心中甚是想念……” 挖槽你个登徒子! 肖筱一把推开他,肚子里的东西一阵翻滚。 “筱筱!”楚萧面露不满,他的小妾竟然拒绝他?! “夫君,这里是皇宫……”肖筱努力做出羞涩地表情。 楚萧听此,立刻反应过来,看到来往宫人异样的目光,心里闪过懊恼。 皇宫规矩森严,要是被治个秽乱宫闱、伤风败俗的罪名就完了。 楚萧看着她,暗骂一声“祸水”,连忙后退一步。 肖筱面上娇羞:“夫君,贱妾要去给陛下送点心了,耽误了时间陛下会生气的,你还有什么事么?” 心里暴躁: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楚萧斟酌了一下,面上带着愁苦。 “筱筱,为夫一直想在朝堂之上有所建树,陛下或许就会因此早些将你放出宫,回到为夫身边了,可是……” “可、可是什么?” 肖筱听到“回到为夫身边”的时候,狠狠地一颤。 楚萧以为她特别希望出宫回到他身边,心中有些满意和自得。 一个娇女子,就该待在后院里当娇花,怎么能老待在厨房这种脏兮兮的地方。 筱筱虽然成了御膳房主事,那也是被女帝逼迫的,心中肯定不喜。 “可是陛下被奸臣谗言蒙蔽,对我有所偏见,将我冷落,纵使我有些报国,也没有门路,唉……” 楚萧连连叹息,又双手扶住肖筱的肩膀,用肝肠寸断的眼神看着她。 “筱筱,这样下去,你我何时能重逢啊?” 肖筱心里呵呵他一脸。 这男人是当她头发长见识短么? 楚萧夺嫡时站错队,别说坐冷板凳了,被砍了头都是轻的。 还报国?! 开玩笑的吧。 不过是恋慕权势而已,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更恶心的是,还把她和他的仕途扯上关系,试图说服她在陛下面前说他的好话。 搞得好像他有多深情一样,还以为她特别想回到他身边,简直在做梦,谁乐意更他演苦命鸳鸯了? 渣男滚粗,她现在小日子快活得很。 “夫君要贱妾如何做?”肖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神色担忧又迷茫。 楚萧一噎,他暗示的还不明白吗? 他深吸一口气,不跟傻女人一般见识。 “筱筱经常在陛下跟前伺候,记得多提一提我。”楚萧担心肖筱听不懂,忍着恼火直接开口。 “嗯嗯,夫君,贱妾知道了。”肖筱乖巧地点头。 老娘知道了,老娘一定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说你是怎么忽悠老娘帮你吹“饭桌风”的,保证让你的仕途一辈子止步不前。 “有劳筱筱了。”楚萧心中满意,神情温柔地替肖筱撩起鬓间的碎发。 肖筱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个不停,扯出甜到让人命丧黄泉的假笑。 “夫君客气了,贱妾走了,夫君再见,再见夫君。”她快速行了个礼,转身就溜。 再也不见! 楚萧看着她匆忙的背影,目光温柔。 “筱筱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 寝宫。 殿中一片寂静,窗棂吹入徐徐清风,轻轻拂动着床上的薄纱帷帐,翩然宁静。 沈华躺在床边的地上,帷帐被风拂起,轻轻抚过他的安静的容颜。 如玉的肌肤有些苍白,眉头微微蹙着,呼吸浅浅,容颜隽秀精致,像陶瓷塑的瓷人。 他阖着眸,温软脆弱而无害。 姒灼沉默良久。 神色平静,眸光晦暗。 “小祖宗?” 天秀小心翼翼地拿着一颗瓜子,轻轻地戳了她一下下。 她可真是它的小祖宗。 它是做了什么孽啊摊上她?! 姒灼没有理会它,只是忽而蹲身,将沈华从地上拦腰抱起,放置在床榻之上。 天秀松了一口气儿,终于有心情嗑瓜子了。 “掌上花么?”姒灼轻声呢喃。 她的指尖在她面容上游离,勾勒着他面部的轮廓,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许探究。 他脸色很白,脖子上还有些痕迹。 她忽而觉得这痕迹有些碍眼。 指尖滑至他的脖子上,星星点点的银光从她指尖溢出来,如繁星倾斜。 “停!别动!我来!” 天秀见此,又飞上来阻止她的动作,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药膏,那点掐痕一抹就消。 “多大点事儿啊,用得着动用你的力量么?” “你现在灵魂不完整,很虚弱的懂不懂,力量能不用就不用,透支会死人的!” “真是的,自己的情况还不了解吗?你注意一点行不行?尽整些幺蛾子……” 天秀把她的手扒拉开,一边擦药一边碎碎念,活像个小保姆。 “你好聒噪。”姒灼嫌弃地看着它,到底还是停止了动作,把力量收了回去。 天秀翻给她一个白眼。 姒灼见着天秀手里药膏奇迹般的药效,有些诧异和好奇,这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你这药膏哪里来的?” 第23章 不愧是朕(23) “世界商城买的。” 天秀随口答道,接着又补充,“世界商城可流通三千世界的物品,这个药膏是一个修真世界的灵药。” 说着说着,天秀拨出一块光幕丢给她,上面浮现着一些分栏,点开是各类商品,明码标价。 “当然啦,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入世界商城,得得到商务司的流通许可证,商务司会派人去各个世界收集达标的商品放进去,人在哪儿都可以买,立即到货。” “世界商城流通的货币是功德值,功德功德,字面意思……” 说到这里,天秀转头看她一眼,“这玩意儿……你曾经有过,还暴富了,成为过三千世界的首富,但是现在嘛,是个负数。” “……” 姒灼拨弄光幕的手一顿,默默的将手指从“加入购物车”这个地方挪开。 “哈哈哈哈,别看了,你买不起,你负债千亿加,连张纸都买不起!” 天秀把药膏收起来,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帮她注册了账号,让她亲眼看着账户上的“-+”。 “……” “哈哈哈哈,现在你是三千世界的‘首负’了!” “……闭嘴,再笑我抢商城了。” 天秀连忙把嘴捂住,嘲笑还是从它两只小眼睛里溢了出来,圆滚滚的身子抖个不停,瓜子簇簇地从它身上抖落出来。 仿佛是担心她真的会抢,天秀把光幕收了回去,觉得还是不要刺激“穷人”了。 姒灼并不打算将注意过多的放在自己是“首负”这一点上,也并不打算再理会天秀。 一块白玉色的令牌出现在她手中,她垂眸把玩着,指腹摩挲着令牌上的每一条裂痕。 正面的“御”字,还依稀可以认得出来,背面的灼灼桃花纹,破碎不堪,完全失去原貌。 只是她依稀觉得,背面是桃花。 天秀看了令牌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飞到一边自以为安静地嗑瓜子。 过了一会儿,沈华醒了。 他睫毛轻轻颤了颤,姒灼将目光投向他。 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澄澈的眸中满是茫然,倒映着她的面容,“陛下……” 姒灼看到他的动作,眸色暗了暗。 沈华彻底回神后,发现自己在龙榻之上,满目错愕,看着坐在床沿的她,不知该下床还是不下,神色无措。 “陛下,您……还在生气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微微倾身想看她的神色。 姒灼没有答话。 “臣会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好,不会再给陛下造成困扰,还请陛下恕罪……” 沈华低声说,声音带着忐忑。 面上的情绪不是很明显,只是他一紧张,手就忍不住用力攥着东西,床单微微皱起。 他依稀记得昏厥前的事,只觉得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惹得她不快。 她好像问了他什么话,但当时他的思绪兵荒马乱,一时间没听清。 “陛下……” 她久久不回应,沈华心中越来越慌,从床上下来,在她面前跪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惶恐不安。 “陛下,臣知罪,臣不该痴心妄想,臣会有自知之明的,臣不敢让陛下产生困扰,臣会处理好自己的事,陛下息怒……” 姒灼垂眸看着他,心中忽而升起一股烦躁,想发泄却没有出口,便起身从他面前走开。 “陛下?!”沈华连忙扯住他的衣摆。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惶然,唯恐她从此将他丢开,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她,像只被捡回来的流浪猫。 “松手。” 姒灼冷声说,眉眼凝霜。 他只得缓缓松开,看到她眼中的冷意,心中升起阵阵懊恼和绝望。 他不该生出这种矩越的心思,更不该管不好它,让它暴露在她面前,惹人烦。 他松开了,她的动作却停下了。 她到底没走开,沉默须臾后开了口,声音平淡而低缓,带着若有若无的安抚,“没生气。” 沈华怔了怔,眼中涌起近乎劫后余生的喜悦,一时间又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得叩谢,“多谢陛下……” 姒灼垂眸看他,看着他沉默了许久,面上看不出情绪,眸中情绪又被微垂钓眼帘掩藏。 她终于伸出手,“起来。” 沈华抬头,她的手就在眼前。 修长又白皙,泛着白玉般的冷。 他心头颤了颤,轻轻地搭上她手,微凉的触感将他的手包围。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从地上拉起来。 动作迅速,然后松手。 徒留沈华还失神着。 怎么克制得住? 怎么收拾得好? 情绪那般浓烈,举手投足都牵动心神,一个蹙眉都能让他兵荒马乱。 难以抑制,那么明显,让他怎么藏…… — 这一日,皇宫戒严。 禁军将皇宫包围地密不透风,将所有消息都封锁,而女帝恰好身体有异,一时间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 撕开慌张忧虑,有人心潮澎湃。 “大人可保万无一失?”平王谨慎地看着沈父询问,“万一被查出毒药,顺藤摸瓜……” “此乃失传已久的禁药,御医那点水准查不出来,只会以为女帝操劳过度、身体疲累罢了。” 沈父神色笃定,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野望和快意从他眼中闪现。 “那便好。” 平王缓缓勾唇,神色全然不复在姒灼面前的恭顺,撕开伪装,露出狰狞的嫉恨和野心。 “大辰天子之位,怎容一个女人指染?!” 当初他三哥作为皇位最有力人选,如日中天,他只能在三皇子光环下蛰伏,暗中谋算。 就在时机已到,他就要扳倒敌人的时候。 这个劳什子皇姐插了一脚! 谁踏马想得到,一个公主竟然拿起了皇子夺嫡的剧本,也想抢那把龙椅?!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防备! 包括平王,包括他父皇。 公主带着私兵围了皇城,笑眯眯地坐在龙椅上,分外亲切地对着老皇帝喊了声“父皇”。 老皇帝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死不瞑目 斗得鸡飞狗跳皇子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到一位公主手里,心里气得呕血。 而平王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得不暂时收手,在女帝面前演姐弟情深。 隐忍蛰伏,伺机而动。 第24章 不愧是朕(24) “陛下,肖御厨来了。” 安公公试探性地敲响了殿门,轻声通报。 “进。”女帝的声音响起。 肖筱还没进去,就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氛围,进去之后更明显了。 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门紧闭,而沈华的样子活像是被“欺负”了。 怎么看,都像是在做…… 不可描述的事。 她心里徒然升起一股罪恶感。 想着要不要退出去。 可她已经进来了。 应该不会被灭口吧? “你又做了什么花样?” 姒灼的注意力很快被食盒勾引了,她记得她的御厨说生辰那天会有惊喜的。 她很好奇,这么一个小食盒,里面能装什么让她惊喜的东西。 肖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把脑子里的颜料都拍出去,很快笑逐颜开。 “安公公,来帮个忙。”肖筱把窗户和门都关上,用帘子遮住外面透进来的光。 室内光线很快减少,昏暗又隐约可视物。 “陛下快来看!”肖筱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笑着朝姒灼招手。 姒灼和沈华上前看,最显眼的是一盘圆形的糕点,上面放了水果和花,还写了字,花里胡哨的。 看着就很甜腻,姒灼没兴趣。 更吸引姒灼的是另一个小碟子,上面盛放了许多棒状物,沾满了辣椒和油,似乎是什么小吃。 “这是何物?”姒灼指着小碟子。 “辣条。” 肖筱的神色有些古怪。 女帝的口味奇特,要不是担心对方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东西? 古代太难了,人工辣条血泪史。 姒灼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香辣的味道盈满口腔,不是纯粹的辣,而是隐约夹杂着丝丝咸和甜,莫名的融合在了一起,却丝毫不维和。 第一次吃的辣条的感觉很好,让女帝眸色都亮了些许,她甚至开口说了一句“不错。” 嗯,勉强可以算是“惊喜”了。 肖筱的神色更古怪了,见她又要夹,那食盒盖子把小碟子一盖,警惕地盯着姒灼,像是在盯着一直偷吃的猫。 “嗯?” 女帝危险地盯着自己的御厨,不让吃? “陛下先等等,看这个看这个!”肖筱现在一点都不怕她瞪,把圆形糕点推过来。 “这是何物?”沈华略有些好奇。 “生日蛋糕呀,过生辰的时候吃的,”肖筱笑着解释,一边点好蜡烛,“跟我一起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肖筱兴致很高,声音清脆如黄鹂。 姒灼和沈华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唱嘛,跟着我就好了。” 肖筱不满自己唱独角戏,把盖着辣条的食盒压住,威胁地看着姒灼,“不唱歌的孩子不是乖宝宝,没有辣条吃!” “……” 姒灼眼神古怪,看着自家胆子贼肥的御厨,竟然敢拿美食威胁朕?简直—— 英明。 “嗯,祝你生日快乐。”姒灼的音调成一条直线,活像是在宣旨,一本正经没有起伏,非常之敷衍。 “额……陛下念得真好,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呵呵呵呵呵……” 肖筱险些没忍住给姒灼翻白眼。 心中的幻想破灭,她就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怎么可能听得到陛下唱歌? 算了,唱歌会让高冷女帝的人设崩裂的。 “陛下在心里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肖筱提醒道,眉眼弯弯,笑容明媚,烛光打在几个人脸上,橘黄的色调带着天然的温馨。 “朕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耿直女帝如是说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食盒盖子上。 “您再想想嘛~” 好吧,看在御厨那么真诚的份上。 姒灼很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愿望。 嗯,收回灵魂碎片、实力吊打天地、踹主神登神位…… 还有什么呢? 貌似还有样东西要找,虽然想不起来是什么。 那就再加上一个,把遗失的东西都找回来。 就这样吧。 “好了。”姒灼朝肖筱道。 “吹蜡烛吹蜡烛!”肖筱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姒灼,神色有些期待。 姒灼瞥她一眼,吃个东西而已,花样那么多。 “快点快点!” 行吧,女帝高冷吹气。 “呼!”她微微低下腰,对着几根蜡烛呼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神色自若。 动作之快,让火苗都没反应过来。 妈妈!她好可爱喔! 肖筱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帝的动作,尽管姒灼动作迅速,可肖筱还是把她每一个细节都捕捉到了。 明明表情辣么高冷,动作辣么敷衍。 可做这种事的时候,都会染上一丝孩子气。 嗷嗷嗷,就让她尽情脑补吧! 高冷女帝反差萌! 太好磕了! 妈妈!窝要给她生猴子~ 沈华觉得她有些激动过头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如清泉泠然。 肖筱莫名地一个激灵,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没了。 “咳咳,开吃开吃。”肖筱的腐脑有些羞耻,欲盖弥彰地动手分蛋糕。 蛋糕相对21世纪来说很简单,但是这个年代要做出来却花了她不小的功夫,还有那碟辣条,天知道她实验了多少次。 绕是喜欢做饭的御厨,做这两样的时候,也恨不得穿回去直接把东西买回来。 蛋糕不大,她将蛋糕分成四块,一块一个小碟子刚好够装,一人一块将它分了。 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没大没小”地和女帝一起吃东西,最难接受的安公公都习惯了,被女帝凉凉地瞥一眼,不习惯也习惯了。 “陛下,这是我们仨一起做的哦。”肖筱一边说,一边将一块蛋糕推给姒灼。 “面粉是安公公揉的,蛋是我打的,辣椒是沈少使剁的,水果是我们一起削的……” 沈华本来想给姒灼做一碗长寿面的,特意跑来向肖筱请教厨艺。 而安公公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配得上送给女帝作为生辰之礼。 肖筱直接提议一起做蛋糕和辣条得了。 值得一提的是沈华剁辣椒…… 那画面,简直美得不忍直视。 他受不了辣,剁几下,那辣椒的辣味儿就直冲鼻腔,眼眶都红了。 但是他非要自己剁,肖筱拗不过他。 大抵,是因为陛下喜欢。 第25章 不愧是朕(25) 女帝尝了一下人生中第一口蛋糕。 甜,太甜了,甜到掉牙。 她默默地放下勺子。 然后把手伸向食盒盖子,把盖子拿开,把那一叠辣条端到自己面前霸占。 肖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一个喜欢吃辣条的皇帝……简直了! 她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人,试图在他们身上寻求成就感。 沈华和安公公口味明显没姒灼那么独特,对蛋糕的感官不错,肖筱满意了。 沈华喜甜,很明显。 他试探性地挖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滋味溢满口腔,虽然心里的喜欢表现得不明显,神情却还是有些变化的。 略有些清冷的眉梢都软化了。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依旧优雅,却一直没停过,一小口又一小口地把蛋糕往自己口中送。 不知不觉中,沈华吃完了最后一口。 然后有些羞耻的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吃完的,这就有些尴尬了。 正当他不知该做什么好的时候,旁边伸来一只白皙如冷玉的手,端着一碟蛋糕,放在他面前。 沈华愣了愣,小心翼翼转头端详她的神色。 姒灼嚼着辣条,瞥了他一眼。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甜到能把舌头融掉的食物。 她看着眼前的辣条。 嗯,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多谢陛下。” 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很平静,却是极力克制住颤抖强装的平静。 眼前的蛋糕被挖了一小块,沈华垂眸看着,执勺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甜入心底,心尖发颤。 他忽而觉得这糕点有些涩,心里有些莫名的的委屈,他还很想问她—— 陛下那么好,为什么不让人喜欢? 女帝看似冰冷,却不吝啬给予他人一些好。 沈华便是这样沉溺在她随手给予的一点好中。 执迷不悟,无法自拔。 明明是她太撩人,怎么能怪他动了心? 安公公和肖御厨低头吃东西,鼻观眼眼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心里很想逃离这个杀狗现场。 吃完之后,已至申时。 肖筱提着空食盒离开,走到宫墙拐角,看到头顶绿意盎然的柳枝,忽而想起一件事。 她忘了打小报告! 算了,那么开心的时候,干嘛要想不开想起那个神经病,太影响心情了,下次再说。 可怜柿子还做着靠小老婆吹“饭桌风”平步青云的白日梦…… — 御医对女帝的诊断,显然是并无大碍。 女帝很快就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臣们面前,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除了偶尔有人上几道折子劝告姒灼“保重龙体”,然后被批“浪费笔墨”之外,便没别的异常了。 一切恢复正轨。 只是有时早朝,女帝会像在宴会时一样“龙体不适”,御医的诊断都是“操劳过度”。 不明所以的大臣十分敬佩和感动,觉得女帝真是勤政爱民、宵衣旰食的明君! 阴差阳错成为明君的姒灼,正在考虑的事情却是—— 弄死一批大臣之后,空缺谁来补? “别磨了,看书去。” 姒灼瞥了正在磨墨的沈华一眼,把一本书往他怀里一丢,把他赶到旁边“搞学习”。 沈华可是国家未来优质廉价劳动力后备军。 沈华接住书,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坐一边去看了。 春闱前十,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他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学业,基础有些不牢靠,而今距离春闱不到一个月了。 他太难了,痛并快乐着。 “不懂就问。” 姒灼高速地批折子,还不忘提醒沈华。 切片好歹是造过反的人,还是个一国公主。 姒灼勉强翻开切片的记忆看了看,发现脑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再说了,她比较重视这一次春闱,是主要出题人。 考什么东西,还有人比她更清楚么? 沈华保证自己才能达标的前提下。 “提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谢陛下。” 沈华温顺应下,将注意力投入手中书籍中。 御书房的光线很柔和,晕在他月色衣袍上,在银色流云纹上流转,干净清冷如谪仙。 他看得认真,柔光打在眉梢上。 美得入画而不自知。 姒灼看着他,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画面,极强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可那画面闪得太快,她没能抓住。 依稀记得有人白衣胜雪,气质如仙,含笑立于灼灼桃花下。 落英缤纷,宛若画中人。 — 随着春闱的渐近。 女帝“龙体不适”的状况愈发频繁了。 御医也发现了不对,可屡屡诊断都是一样的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帝的身体每况愈下。 太医院战战兢兢,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早朝时,看着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大臣们的小心肝都是提着的。 总觉得女帝下一瞬就会昏厥过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每都整得皇宫之中人仰马翻。 朝堂氛围愈发紧张,今日尤甚。 “嘭!” 一叠奏折信件被扫落,哗啦啦散落一地。 众臣心中一紧,战战兢兢。 女帝脸色黑沉得吓人,无人敢抬头看她,只闻她掺着冰渣的声音响彻大殿,令众人如临寒冬。 “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要死了……” “臣等惶恐——” 满朝文武悉数跪地,已经有人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差点晕厥。 “嗤,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朕驾鹤归西,好给你们腾位子!”女帝语气嘲讽,冰冷入骨。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密谋造反……” 她起身,从高阶之上,一步步走到众臣面前,玄底金纹帝王冕服威严冷肃,随着她的步伐滑过层层阶梯。 造反?! 众臣心中大骇。 “虞爱卿,”女帝停在虞太傅面前,浑身冷气几乎将人的血液冻结,“你给朕解释解释,你结党营私,招兵买马,是要干什么?” 虞太傅伏跪在地,没有答话。 满朝文武心头大震,虞太傅要造反?! 还被女帝抓了个现行?! “陛下,其中一定有误会,虞太傅一心为国,殚精竭虑,两袖清风,怎么会犯此大罪……”有臣子辩驳求情。 女帝没有理会他们,殿堂之内一片寂静。 殿外春光明媚,将殿内也照得透亮,本该是暖融的天光,似因触碰到女帝身上的寒凉而凝结成冰。 殿中空气凝滞,众人如履薄冰。 第26章 不愧是朕(26) “虞太傅谋逆,革职抄家,秋后问斩。” “念其子虞少攸视察治理北方春旱有功,祸不及亲,免夷九族,虞氏一族贬为庶人。” “如有求情者,皆以同党论处。” 女帝平静而冷漠的话语,决定了曾经权倾朝野、荣光无限的虞氏一族的下场。 帝王极权,生杀予夺。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虞太傅终于出声,脸上有颓然之色,面容好似一瞬间灰败,显得苍老了许多。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陛下!虞太傅万万不可能如此糊涂,还请陛下明察!”云大将军急切高呼。 他身为武将,虽然与文官之首虞太傅不大对付,可对方为国为民之心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良臣落难,他怎能袖手旁观? 话落后,殿中又是一片寂静,女帝转头看他,脸色阴沉,勾唇冷笑。 “云大将军当朕的话是耳旁风么?” 话音落下,殿中众人又是一惊,有人去拉云大将军,试图阻止他。 云大将军不为所动,咬牙继续道:“陛下圣明,定能还虞太傅一个公道!” “嗤,依你之言,朕不饶虞氏一族,便是不圣明了?” 女帝走回龙椅之上坐下,声音狠绝冷冽,“云大将军为逆臣求情,以同党论处,革职卸甲,押入大牢。” 众人不寒而栗。 虞、云两人皆是朝廷重臣,陛下竟然真的不留情面,说治罪便治罪! 无人再敢求情,一个个都诚惶诚恐。 很快有侍卫进来,将虞太傅与云大将军带走。 今日早朝,杀机四伏。 有人胆寒,也有人狂喜。 “简直天助我也!” 平王抚掌大笑,近日计划一点点推进,他神经紧绷,唯恐出了差错令女帝察觉。 今日朝堂虞、云下马一事,简直是天降之喜。 “王爷说的是,没了虞太傅和云大将军,满朝文武还有谁人能阻挡我等计划?”沈父也不禁露了喜色。 虞太傅此人他原先是想拉拢的,好说歹说,结果人家看不上他,简直气煞他也。 都是想造反的人,谁瞧不起谁啊?! 后来对方还莫名其妙偃旗息鼓了,沈父好一阵气闷,却也毫无办法。 至于云大将军? 别提了,这是忠君党。 女帝过度猜疑暴戾,竟然连云大将军也下了狱,真是自断手足,自取灭亡! “朝堂人心惶惶,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能拉拢则拉拢。”平王如是说道。 沈父点头,略带嘲讽,“朝堂之上多的是墙头草,比如镇北王那老狐狸,鼻子灵得很,前两天还递了帖子借故相邀。” “如此甚好。”平王笑了。 墙头草往他们这边倒,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女帝穷途末路,要树倒猢狲散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待女帝一病不起,大辰的江山与他们而言,便如探囊取物。 平王与沈父相视一笑。 皇城之内暗潮汹涌。 — 春闱之前,奸党必除。 姒灼不好无缘无故推迟春试,又想在春闱之前解决逆臣,好给科举冒头的新苗子腾位子,便只好给某些人下一剂猛药了。 她嫌逆臣太墨迹,动手太慢了。 于是乎,她“自取灭亡”帮个忙,省得他们还要花心思和时间处理其他“障碍”。 现在主动权把握在她手里,她“病倒”的时候,便是逆臣动手的时候。 这便是为何她当初与虞太傅说,需要他配合“钓鱼”的原因了。 “陛下,虞侍郎和云校尉跪在殿外。” 安公公给姒灼通报,姒灼神色冷淡,不甚在意,“无妨,跪不死。” 女帝对于曾经的“宫妃”,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意,甚至还觉得跪的好。 她的计策,只对安公公、沈华、帝影以及云大将军和虞太傅透露了一点,肖筱这个机灵鬼或许也猜到了。 除此之外,便无人知晓了。 云大将军和虞太傅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估计自己家人都瞒着。 两个儿子跪一跪,还显得事情“真”一点。 虞少攸和云陵视察北方归来,定下了开挖河渠的计划,也清缴了北方匪患。 立下大功,本该加官进爵的。 可惜他们运气太好了,赶上了一人谋反、全家倒台的“好日子”。 沈华来到御书房,看到的便是虞少攸与云陵跪在御书房外的一幕,心情有些复杂。 不由轻叹世事无常,不久前他们还是在朝堂之上高谈阔论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如今全家戴罪,颓然跪于冰冷石砖之上。 “虞侍郎,云校尉。” 他向他们颔首,算作打招呼。 沈华并不打算与他们多言,便从他们身侧经过,安公公见了二话不说为他打开大门。 虞少攸与云陵见此,看沈华的目光复杂。 他们现在何尝不叹息感慨,初见沈华,还是在宫闱之中,他只是沈家庶子。 两人闻沈华多难,并且又入宫闱,难免同病相怜,心生照拂之意。 于是有了那一次饮茶相谈。 “沈少使。” 虞少攸开口唤住沈华,嗓音有些沙哑,他额间冒了汗,眉眼有几分疲惫,想来跪的时间不短。 初次见沈华,他唤“沈公子”。 避开一个“庶”字,以表平等尊重,不喊“少使”品级,以示理解体谅。 而如今不一样了。 沈华还是品级最低的少使。 却是女帝唯一的宠妃。 后宫三千只留一人,皇宫重地自由出入。 他们没资格照拂他了,并且想求他照拂。 “恳请沈少使……” “陛下自有定夺,两位请宽心。”沈华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他们。 随即便入了御书房,除此之外,事关大计机密,再也不便多言。 “沈少使!” 云陵有些急切,沈华却未回头。 “罢了,”虞少攸拉住他,轻声叹息,“陛下震怒,难听谏言,何必再连累他人?” “阿陵,此番遇难,也是我虞家连累你们了……” “这算什么话?”云陵声音有些冷,含着一些恼意,“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我父亲不过是一心为国,不愿贤臣蒙冤罢了。” “做该做的事,与你无关。” 虞少攸笑了笑,虚弱且苍白。 “那便多谢阿陵,与我共患难了……” 第27章 不愧是朕(27) 御书房内,焚香袅袅。 沈华还是提了一提门外跪着的两人,当初毕竟是有一丝交情在的,也不忍他们一直折腾自己的身体。 “打晕了扔回家。” 姒灼简单粗暴地下令。 “……” 沈华心生同情,默哀三秒。 然后磨完墨,接着“搞学习”。 “今夜,你留在朕的寝宫。” 姒灼边批折子边交代,声音平淡,神色如常,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给别人多大的冲击。 寝、寝宫?! 沈华神情蓦地呆滞。 老半天没声儿,姒灼疑惑抬头,然后就见到沈华满脸通红,慌乱无措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沈华心如擂鼓,手忍不住揪住衣袖边缘,声音颤抖,“陛下怎么突然……臣、臣没准备好……” 高情商的统子天秀,给了姒灼一个暧昧的眼神,姒灼再联想自己的话。 总算是懂了。 “你想哪儿去了?” 她神情怪异地看着沈华,觉得这人脑子里好多废料,只好接着补充解释。 “今夜宫变,朕身边最安全。” 沈华神色一僵,明白了又尴尬了。 “呃,是,臣、臣知道了,多谢陛下……” 帝影是姒灼手里绝对忠心的暗卫,贵在精而不在多,所以保证姒灼安全没问题,但分散出去就不好了。 保不齐沈父“灵机一动”,趁乱灭了沈华的口,或者抓了他做别的。 沈华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好似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有些失落,再听姒灼为他打算,又生出几分喜悦。 一时之间,五味陈杂。 “美人儿想侍寝?” 在他走神的时候,姒灼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声音缓缓,含带几分笑意。 “不、不是……” 只一抬眸,她的脸便映入眼帘,沈华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而后目光闪烁着低头。 “臣不敢。” 姒灼意味不明地笑了,神情不置可否。 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 心里倒是挺敢想。 而且想了不止一次。 啧,他又在馋朕龙体。 “美儿真是口是心非,”姒灼轻轻挑起他下颚,勾唇浅笑,呵气如兰,“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要勾引朕来着?” “你胆子肥得很,现在说不敢了?” “陛、陛下……” 沈华神情慌乱,却退无可退,脸上缓缓晕开绯色,身体紧绷,手也攥地死紧。 像只受惊的兔子。 又白又软,任人宰割。 “嗯?说说,你哪里不敢?” 姒灼兴致上来了,步步紧逼,神情略带些兴味,眸中暗波流转,危险而惑人。 沈华咬牙闭眼,豁出去了。 “全凭陛下安排。” 姒灼失笑,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明知故问,“你要朕安排什么?” “……” 沈华语塞,神情委屈。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说啊,朕问你话呢。” 女帝眼中盈满了笑意,蔫儿坏蔫儿坏的,像狐狸又像狼。 “……” 沈华看着非要他给个回答的陛下,心里欲哭无泪,不就误会了一下下么,干嘛要逮着他欺负? 他思来想去,拿起一本《中庸》,胡乱翻开一页摊在姒灼面前。 “臣有一问请教陛下,‘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有何深意?” 美人转移话题的姿势一点都不流畅。 姒灼忍俊不禁,却还是很负责任地回答了。 “在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志向,在国家政治黑暗时宁死守志,强者如斯。” “类比虞太傅,秉笔直书,两袖清风,不畏强权,不慕荣华,愿你今后当如是……” “懂了么?” “懂、懂了。”沈华连连点头,神情依旧紧张,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懂了就好。” 姒灼状似满意地点头,沈华以为自己真的成功转移了话题,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不待他彻底放松,含笑话语又响在耳畔。 “来而不往非礼也,朕已经答了你的疑问,那朕的疑问,美人儿何时解答?” “……” 沈华假装失忆,姒灼“贴心”重复。 “你刚刚,想要朕安排什么?” “……没什么。” “嗯?” 女帝语气危险,沈华秒怂。 “侍寝。” 沈华咬牙说了,却久久不见回复,空气突然安静,他有些胆战心惊地偷瞄了一眼她的神色。 却见姒灼并无不悦,反而一直带笑。 “这个啊……” 女帝拖长话音,沈华心中一提。 “的确得好好安排。” “……” 天秀一脸磕瓜看戏样。 “朕对于你情深意切的侍寝申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 女帝恶趣味地卡在了奇怪的地方。 沈华:“……” 坐等宣判,任人宰割.jpg 天秀:“……” 一次性说完会死系列? 良久—— “准奏。” …… 夜色渐深,月明星稀。 月光犹如九天琼花,簇簇地撒向人间宫阙,抚过琉璃瓦,穿过镂空窗,静静地铺了一地清冷的银霜。 一阵喧嚣在宫阙传开,宁静月色被人惊扰。 帝王寝宫,人仰马翻。 女帝突然昏厥,一群太医束手无策,安公公焦躁不安,沈华坐在床沿神色担忧。 平日里生杀予夺、权倾天下的人,此时却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驾鹤西归。 巍巍宫阙因为一人,顷刻紧张戒严。 “封锁消息!”安公公下令。 可是宫阙之中越是紧张,越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瞒也瞒不住。 更遑论,还有人密切关注。 月华极清极冷,抚过琉璃瓦时有寒光凌凌,穿透镂空窗时犹如利刃出鞘划破黑暗。 “嘎吱——” 诡异开门声在寂静夜色中突兀响起,清冷月华从漆红大门撒落在地,铺了一片寒凉。 在这样惶惶不安的时刻。 宫门却无故敞开。 凌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盔甲摩擦的声响,给黑洞洞的夜色染上几分肃杀。 一只队伍悄然入宫,在夜色的掩护中,缓缓移向宫阙中最为通亮的地方。 利器折射清冷月光,在黑暗中闪过寒芒。 随着目的地的逼近,这只队伍也渐渐暴露于宫人面前,一时之间兵荒马乱、鸡犬不宁。 血腥味儿在层层宫闱中蔓延。 “啊——” “来人啊!有刺客!” “有人要逼宫!” 第28章 不愧是朕(28) 有人来要朕的狗命了。 但是朕一点都不慌,朕不但不慌,还有闲情逸致搓麻将,靠运气虐人。 肖筱特别想出老千。 可是,不敢。 她总觉得女帝一双眼,看透了所有。 殿内热闹欢快,殿外危机四伏。 与此同时,牢狱。 一批黑衣人前来刺杀虞太傅和云大将军,潜入大牢之后,牢中却是空无一人。 “人呢?” 黑衣人面面相觑。 平王不但想造反,还想往女帝身上泼脏水,他不想自己登基之后继续应付这两个老臣,不如现在顺带把人解决。 不过,事情有些脱轨。 “问阎王爷去。” 寒光一闪,鲜血迸射。 帝影十七手起刀落抹脖子,其他暗卫杀了剩下的人,很快便回帝王寝宫,与帝影其他人汇合。 此时寝宫殿外一片刀光剑影。 平王的家奴以及护卫,其实都是经过训练的私兵,此时正与帝影拼杀着,还有一波人马,是禁军。 负责守护宫闱安危的禁军,倒戈了平王。 没有点底牌,平王怎么敢反? 于是乎,现在的战况是二对一。 敌众我寡。 杀场之外,平王众星拱月地被护在人群中,沈父在他身侧。 值得注意的是,平王龙袍加身。 火光摇曳,橘红的光线在他衣袍上流转,衣袍上的金丝织就的九爪金龙栩栩如生。 事到如今,平王终于撕下他那张无害面,露出满怀的畅快和滔天的野心来。 看着帝影节节败退,平王终于压抑不住笑容。 “牝鸡司晨,有违天命,本王今日便替天行道,拨乱反正!” “女帝祸世,您才是真龙天子。” 沈父奉承道,脸上有不弱于他的喜色,待平王登基,他便是从龙之功第一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私兵的护送下,平王和沈父一步步走进大殿,还未见人影,平王便忍不住开口嘲讽。 “朕的好皇姐,大辰的龙椅被你窃夺了许久,该物归原……?!” 话音未落,就梗在喉咙里。 平王和沈父等人,看到殿内的场景,皆是错愕不已。 鉴于另外三个人已经倾家荡产,如今是搓不成麻将了,他们听着殿外刀光剑影,听到耳朵起茧子,颇有些百无聊赖。 百无聊赖的其实只有姒灼。 其他人都是给自己壮了胆子的。 姒灼慵懒地半倚在沈华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佳酿,白皙修长的玉指拈着高脚酒樽,送至唇畔,轻品浅酌。 眉眼微醺,似醉非醉,眸中有波光流转,煞是潋滟惑人。 沈华为她剥着葡萄,烛光落于他略带清冷的眉眼上,转而倾泻出满目柔光。 安公公和肖筱自顾自地数金瓜子。 一个圆滚滚的白团子坐在酒桌上,抱着一只酒杯在嗑瓜子,动作十分流畅,酒杯装了大半瓜子壳儿。 它磕的很有节奏,不过除了姒灼没人感知得到见它。 总而言之,氛围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懒懒散散,悠哉悠哉。 这像是大难当头的样子么?! 最最最重要的是,明明该昏迷不醒,或者已经驾鹤归西的女帝,现在是醒着的! 醒着的!!! “怎么,看到朕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众位很诧异?”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酒杯轻晃,谈笑间运筹帷幄。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平王一时间惊骇不已,下意识抓住沈父质问,甚至胡乱猜疑,摇晃着沈父,“是你、是不是和她联手设计害本王?!” 沈父的手臂被他抓得发疼,但也只能忍耐住痛意和心底的慌乱安抚,不知是在给平王壮但还是给自己壮胆。 “王爷勿慌,她没倒下又如何,如今我等重兵包围这里,她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管怎么样,杀了她就是!” “是、是,没错!”平王剧烈喘息着,凶狠地瞪着姒灼等人,挥手下令,“给本王上!杀了窃国暴君!” “杀——” 士兵高举兵器往前冲,平王也拿起了剑。 只是他们似乎没注意到,方才在旁边安抚教唆他们的沈父,却趁乱悄然后退。 他又不是平王那个好忽悠的傻蛋! 女帝好好的,沈华也没事,他们都不慌不乱,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计谋败露,将计就计! 自己被沈华坑了一把,被反算计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平王,人这么蠢,活着当不上皇帝没意思,就给他当挡箭牌吧。 沈父向殿外逃去,背脊一片冷汗,心乱如麻,就要退出寝宫时。 寒光一闪,一把利刃横在他面前。 “沈尚书令,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入目之人一身盔甲,火光在铁甲上流转成寒芒阵阵,抬头一看,赫然是云大将军! “你!” 沈父大骇。 在看殿外,一地尸首,整整齐齐的云家军将这里层层包围,平王的私兵和禁军早已溃败。 平王一党,再无回旋余地。 完了。 彻底完了。 沈父瘫软在地,颓然绝望攀上心头。 “她一个女子,还暴戾恣睢、荒淫无道,有什么值得你们忠心的地方?!” 沈父不甘心地怒视云大将军。 云大将军沉默须臾,看着沈父,脸色一贯平静,带着几分征战沙场的冷肃。 他边让人绑了沈父,边开口说着。 “陛下如何,天下看得见。” “以前也就罢了,许是大彻大悟,遣散后宫,停修行宫,崇尚节俭,关心民生,兴修水利,宵衣旰食……” “早朝再没有一日空过,荒唐事再没有一次做过,北方大旱,陛下捐了一个私库,边疆寒凉,衣食军饷从未短缺……” “如此君主,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承认以前是不满意。 但这几个月来,女帝的种种改变,他看在眼里,再无不满了。 “她是女子!” 沈父不敢置信地瞪着云大将军,他简直无法理解,一个八尺男儿,怎么能忍受对一个女子卑躬屈膝! 云大将军蹙了蹙眉,“那又如何?” “古往今来,女子称帝也不在少数,只要在其位,谋其事,将这个位子坐好了,女子又何妨?” “你!”沈父觉得他简直被灌了迷魂药。 “退一步说,如今除了她,还有谁能顶上这个位置?” “平王?嗤,拉倒吧。” “他连自己那块封地都治不好,还想治天下?北方春旱最严重的地方,就是他的封地。” “可是,他有什么表示么?” 第29章 不愧是朕(29) 寝宫殿内。 平王等人已经毫无退路了,只得发狂一般朝姒灼冲去,似乎想拉个垫背的。 她冷笑一声,手往酒桌的方向一探,不知道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往平王等人的方向一撒,皆化作夺命利器。 犹如铁珠般颗颗穿喉,一大片人应声倒下。 “哇撒!陛下你好腻害啊!” 肖筱双眼冒泡狂鼓掌,水灵灵的卡姿然大眼睛里充满了脑残粉式崇拜。 沈华的目光疑惑地扫过桌案,陛下刚刚抓了一把什么东西,他靠那么近竟然没看到。 天秀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手掌,脑子出现短暂的当机,而后便怒不可遏。 “你丫的抢我瓜子干什么?!” 天秀飞到姒灼面前,气冲冲地怒吼,然后姒灼就惊奇地发现,这团子原来不是面瘫。 它除了可以摆出一张“王之蔑视”的磕瓜群众脸(¬?¬),还可以有暴怒倒三角(▼皿▼#) “朕抢了你能怎么滴?” 姒灼不甚在意,不就是一把瓜子么? 她把随手团子拍开,端起酒樽就要饮酒,即将入口时,就听到“呸”的一声。 低头一看,酒杯里浮着几瓣瓜子壳儿。 “……” 姒灼眸中有危险的气息流转,目光凉凉地看着天秀,语气幽幽,“秀儿,你胆子肥了?” “切!”平常看起来怂怂的白团子,此时却丝毫没有怂,它甚至敢怼祖宗了。 天秀伸出小短手,拍了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身子,直接呛声,“我本来就肥!还用你说?!” 姒灼默了默,有些诧异地看着呛自己的团子,这样子是真生气了? “炸毛了?” 她伸手想揉团子。 但是团子丝毫不给面子,滑溜地飞开了,飞开的时候,还不忘接着怼她。 “我没毛,你眼瞎吗?!” “……” 姒灼看着光溜溜的,但是明显“炸毛”了的白团子,陷入迷之沉默。 不就是一把瓜子么? 天秀在角落生闷气,把瓜子磕的震天响,似乎把瓜子当姒灼在啃。 偏偏只有姒灼听得到,被吵的耳朵疼。 她只好选择性把聒噪的团子屏蔽,慢悠悠地起身,踏着平王等人的尸体,和沈华走出了大殿。 “参见陛下!” 以云大将军为首,一片士兵整齐跪地,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声震寰宇。 而沈父被五花大绑,跪在士兵刀刃下。 沈华落后女帝半步,朝沈父轻轻一笑。 他尚还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面容本就隽秀,轻轻一笑如若春风过境,消融了冰雪,干净透彻。 “父亲。” 声音清浅,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却让沈父如感凉意入骨,寒彻心扉。 “孽子!” 沈父呲目欲裂,眼中的憎恨与厌恶毫无掩饰,谁能想到,这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沈华以前也没想到,许是总有几分希翼在,总是异想天开地奢望着,自己总有一天能讨父亲喜欢。 后来看到了,被这眼神刺得遍体鳞伤。 再后来身陷泥沼,便是仇恨入骨。 到如今…… 他垂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玄色常服金纹流光,不由缓缓地笑了,火光摇曳,橘黄色在他唇旁晕出温柔。 到如今,他无所畏惧。 沈父也好,沈夫人也好,乃至整个沈家,都将在眼前人手中悉数覆灭。 站在她身侧,再回顾曾经的深渊。 不过如此,不堪一击。 “你这个孽子!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我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掐死你!”沈父朝沈华歇斯底里地吼。 “可你没有,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沈华微微一笑,风轻云淡。 “克的好,为民除害。” 姒灼冷冷开口,一本正经呛死人。 “噗嗤!哈哈哈……” 肖筱这个没心没肺的,顿时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沈华也弯了嘴角。 “要自己动手么?” 姒灼从旁边士兵身上抽出一把刀,随手递给沈华,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沈华接过刀,却是还给了士兵,不再看沈父一眼,而是眉眼温软地看着姒灼。 “陛下,夜深风凉,不如早些就寝吧?” 姒灼饶有兴味地挑眉。 这一次,是朕脑子被传染了废料。 还是小花的话…… 就是朕想的那个意思? 不管是不是。 朕觉得是就是。 姒灼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云大将军处理,带着沈华去了寝宫偏殿,正殿……她不想和尸体一起睡。 走到偏殿,沈华似乎想起来什么。 陛下要就寝了,他为什么要跟过来? “陛下,臣告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反正沈华浑身不自在,莫名的很紧张,就是想跑路。 “嗯?”姒灼眯了眯眼。 沈华心头一紧,身侧有一盏灯,烛光摇曳着映在他脸上,不知是火光烤的,还是别的,他忽而觉得有些热。 “告退?你确定?” 沈华:“……”不,不确定……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展开双臂,“过来,为朕宽衣。” “……是。” 沈华顿了顿,硬着头皮上前,伸手解她的衣带,动作生涩僵硬,似乎还有些手抖。 “小花似乎很紧张,为什么呢?”姒灼的声音低缓,还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华已经无暇纠结“小花”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了,她的声音响在耳畔,他除了缄默不知该作何反应。 姒灼感觉到,他呼吸乱了。 由于手生,沈华在她腰间鼓捣了半天,才把她的玉带解下来,接着便是一些饰品、外衣、发冠等。 一件件衣饰解下,姒灼明显看到,沈华额间冒了些许汗珠,每一根汗毛都在说紧张。 “陛下,好、好了。” 直到姒灼身上只剩下一身雪白的中衣,沈华便停手,并退开两步,目光下垂,再也没敢看她。 “接下来……” 姒灼缓缓向他靠近,沈华袖中的手渐渐收紧,他听到她的声音响在耳畔,呼吸若有若无地在他脸上晕开热意。 “沐浴,就寝,你伺候。” 沈华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有异议?”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许危险之意,带着似有似无的压迫感,沈华一慌,连忙摇头,“没有。” “所以?” “……臣遵旨。” 第30章 不愧是朕(30) 浴池之中,水汽氤氲。 白色雾气在水面缓缓蒸腾,白皙如玉的色泽入水,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青丝如墨倾斜,顺着一片白玉肌肤流淌而下,在一池清水中缓缓绽放晕染,宛如一幅盛放在水中的水墨丹青。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拢起,水中丹青画卷被珍视地卷合。 玉指在墨发中穿梭,极尽轻柔认真。 湿热的水汽氤氲了眉眼,将一切都晕染成朦胧的柔情,涟漪在水中悠悠荡漾,水下风光惹人遐想,粼粼波光都显得潋滟旖旎。 涟漪中探出一只手,握住了身后之人的手腕,也感受到那人顺着手腕传来僵硬无措。 “哗啦!” 水花四溅,搅乱一池清水。 “咳咳,陛下……” 温热的水抚过他每一寸肌肤,看似柔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姿态,将他全部霸占包裹。 背脊靠在浴池的玉石壁上,冰冷的触感令他微微下意识轻颤,而水却是热的。 将他的手腕摁在池壁上的手,更是滚烫灼人,白皙的肌肤在这样的热意中,一寸寸变得绯红。 他的眼尾也变得绯红。 比清水澄澈的双眸,渐渐染上水雾,在眸中荡漾开的潋滟光色,如一汪春水波光粼粼。 水光中,只倒映着一个人的面容。 身体紧张僵硬。 “陛下……” “小花,你是我的……” 她附在他耳边低语,低哑而惑人,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的温度。 她松开他的手腕,掰开他握拳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缝。 十指相扣。 极尽温柔的占有,不容拒绝的缠绵。 殿外月华如霜,与宫阙阁楼中的灯火交辉相映,织绘一幅琼楼玉宇的繁华盛景。 夜色倾城,不及殿中水中荡漾开的一圈圈粼粼波光,低回婉转地述说世间最旖旎美好的光色。 姒灼望进他的眸,澄澈而迷离,依稀有斑驳模糊的光影,在眼前的水光荡漾中浮现。 灼灼红雨纷纷飘落,悠悠地落在他如墨倾斜散开的发间,在墨色里开出桃花春色来。 他与她十指相扣,附在她的耳边呢喃,低回婉转如若清泉夜莺。 “大人,你是神明,是我心上人,是我永生永世都难以割舍的信仰……” “小花,你就这样喊你的心上人?” “阿灼……” …… 平王宫变,一败涂地。 参与谋反者,禁军统领、尚书令、吏部侍郎等,悉数抄家处斩。 沈府,夷三族,其他人发配边疆。 入了宫的沈华,归女帝所有,自然不在其列,姒灼放了沈华出宫去观刑。 “沈少使,请上座。” 监斩官殷勤地想沈华示好,请他坐上观刑台的主位上,这一般是监斩官的位子。 如今沈家败落,多少有沈华的手笔,而他又是仅存的“宫妃”,着实是女帝跟前的红人儿,多的是人巴结讨好。 备受荣宠,风头无两。 “不必了,大人忙自己的事吧,我待一会儿便走。”沈华淡淡谢绝,望向刑台上跪着的沈家众人。 身披囚衣,脚戴镣铐,面色枯槁,蓬头垢面,还有游街时被砸了一身的烂菜叶与臭鸡蛋,恶臭逼人。 如此狼狈的模样,第一次在沈父与沈夫人身上出现过,也是最后一次。 似乎察觉到了沈华的到来,两人朝观刑台望去,见他宽衣博带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沈父只能怒瞪,沈夫人咒骂不休。 彼时居高临下将他碾压在脚底的贵夫人,如今形同泼妇,癫狂而狼狈。 沈华看着这一幕,原以为自己会快意。 可如今亲眼看着仇人歇斯底里,他的心情却格外平静,甚至觉得无趣。 在这儿浪费时间看一堆将死的疯狗叫嚣,还不如回宫,陪在陛下左右。 于是他漠然离开,将过往狼藉抛却。 朝堂之上,噤若寒蝉。 凡是与平王有牵连的势力,皆被连根拔起,人人皆保命避嫌。 察觉到女帝看向镇北王隐隐带着寒意的目光,楚萧咬咬牙,做出了令满朝哗然的事情。 他坑爹! 还不待女帝发难,他就主动揭露自己父亲的罪行,同时情真意切地求情说镇北王“受人蛊惑”“一时糊涂”“未酿成大错”等等。 说好听点,那叫“大义灭亲”。 说不好听的,便是冷酷无情,苟且偷生了。 若是等女帝动手,楚萧一定会被自己父亲牵连。 虽说不一定是“牵连”,他自己未必逃得了干系,但总之是必死无疑的。 而如今,楚萧抢先一步把亲爹坑了,虽然无耻,但女帝无论如何都不能要了他的小命,否则谁还敢举报? 可怜镇北王就打算要自首,给儿子求条活路。 结果儿子这么坑他,心里悲愤交加,一口气没喘上来,活活给气死了! 楚萧心中悲凉,完了。 不是悲伤父亲的死,而是悲伤自己的仕途。 举报父亲还可以说是“大义灭亲”“忠君为上”,气死父亲那就变味儿了。 他成功保住小命,但弹劾他不孝的折子满天飞,单薄的乌纱帽摇摇欲坠。 如今已经无人愿意拉他一把,他走投无路,思来想去,竟然只能想到自己以前的小妾肖筱。 女帝对其非常宠幸,几乎与沈华和安公公比肩,若是有她说两句好话。 就算救不了他全家,好歹也能稍微爱屋及乌,放他一马,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再徐徐进言,挽回他的形象。 楚萧心里想的美滴很。 实际操作起来,却令他大失所望。 他一个芝麻小官,自然不是说进宫就能进宫的,于是乎只能给肖筱送信。 但他都送了好几封了,却石沉大海。 也不知道是信被谁扣下了,或者丢失了,还是肖筱身上出了问题。 信都去哪儿了呢? 楚萧如果知道,估计和他爹一样的下场。 肖筱打算煲乌鸡汤,可这火老是点不着,她又不想假手他人,一时之间心情烦躁。 就在这时候,有人给她送信,她随意一看,知道是谁写来的,就完全没有接着看的兴趣了。 随手把信扔进釜底,暖热的火光亮起,肖筱眼睛一亮,高兴的笑了。 “哎呀,着了着了!” 第31章 不愧是朕(31) 朝堂极速洗牌,楚萧慌了。 肖筱没有给他牵桥搭线,他只好自己主动去攀女帝跟前的红人儿,让女帝想起来自己是给她送过可心厨子的。 他满脸深情与思念,请求女帝让他与肖筱相守一生,还称悔恨父亲犯下的过错,无颜领朝廷的俸禄。 愿意辞官归田,和肖筱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如此情真意切,真是令见者动容,闻者悲思,女帝怎么好为了口腹之欲,继续拆散有情人呢? 放屁! 朕是天子,天子吃饭能叫口腹之欲么? 那叫调养龙体,稳定社稷。 所以,宁拆十庄姻,不苟一顿饭。 女帝眯了眯眼,目光危险地看着频频刷存在感的柿子,要不是人自己冒出来,她差点忘了。 有人觊觎朕的厨子! 楚萧当然不是真心想要回小妾的,他还要留着她在女帝跟前吹饭桌风呢。 更不是真心想辞职了,说一说而已,衬托一下自己的情深义重。 女帝如果不放人,自然要补偿他。 “宣御膳房主事。” 女帝微冷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楚萧一愣,琢磨了一下,然后心中大喜,女帝这是感动他的情谊了,要让他和肖筱见面以解相思呢? 待会儿要演的更逼真一点! 肖筱听到女帝喊她,还是蛮开心的,结果一进门,看到“一匹马”,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萧一见到她,酝酿已久的情绪马上爆发,眼神温柔而眷恋,神情深情而凄哀。 “筱筱……” 肖筱打了一个冷战,心里反胃的同时,看着女帝和楚萧,一脸懵逼。 “筱筱,许久未见,为夫思之如狂,如今斗胆向陛下求一个恩典,容你回到为夫身边……” 楚萧见肖筱神色迷茫,很贴心地向她解释,语气温柔到令鸡皮疙瘩都害怕。 “什么?!”肖筱失声。 楚萧以为她“惊喜若狂”,甚是满意。 他觉得小妾对自己真的是情深义重,必然是日思夜想都希望回到他身边,不然不会如此激动网,导致殿前失仪。 思及此,心中生起些许怜惜。 再看肖筱的神情,双目圆睁,眼眶微红,嘴唇因为“惊喜”而颤抖,浑身都被突如其来的“狂喜”而笼罩。 楚萧见此,心中大动。 脸上的深情款款也真实了许多,正要捏着嗓子柔声安慰一下。 只见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小妾,仰天哀鸣一声,奔向他的方向,犹如织女奔向久别重逢的牛郎。 楚萧展开怀抱,温柔等待她扑进来。 “嘭!” 她确实扑过来了,只不过用的力气太大,把他撞得一屁股栽到在地。 感觉肋骨要断,屁股要裂。 楚萧被撞得眼冒金星,发冠都掉了,正想着小妾过于热情了,却见—— “扑通!” 肖筱越过他,扑到女帝跟前,膝盖一弯,双手一伸,死死地保住女帝的大腿不撒手。 “陛下——” “您看我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能吃会玩儿还能给您逗乐儿,每天认真负责、全心全意为陛下准备膳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陛下啊,一日为厨,终生为厨,您不能‘始乱终弃’,这么快就不要我了哇,呜呜呜哇……” “呜呜呜,陛下,我想给您做一辈子饭,不想回去喂种马,呜呜呜呜……陛下……” “……” 楚萧脸上的深情出现裂痕。 小妾不想回到他身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小妾只是在向女帝表忠心,才好稳固自己在女帝心中的地位,地位稳固了能更好地帮助他。 一定是这样的! 小妾对他是真心的! 然鹅,下一瞬—— “陛下!您看在我给您亲手做那么多顿饭的份上,求别把我丢给楚萧这个渣渣,他心术不正、无耻好色,还脑子有问题!” “他院子里一堆女人,比您的后宫还多,鬼知道他有没有得那啥艾……哦不,花柳病,还好我没有被他得逞,才保住一条小命。” “陛下,求求您了,救救厨子吧,留下厨子吧,救厨一命胜过一个御膳房啊!” “呜呜呜,陛下,我不要走……” 女帝神情复杂地看着挂在自己大腿上的厨子,她好像什么都没说,更没有把她送回去的意思吧? 她是怎么通过楚萧一句话,脑补出那么多东西来的? “您要是真不要我,我、我就……” 肖筱越说越悲伤,绝望之下,甚至一脸绝然地以死相逼,“您不要我,我就撑死自己给您看!” 姒灼:“……” 这个死法很厨子。 楚萧:“!!!” 他脸上的深情,彻底粉碎。 苍天啊,谁能告诉他,对他“情真意切”的小妾去哪儿了?! 肖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从未存在过。 “很不幸,”姒灼把肖筱拉起来,神情淡淡地看着楚萧,“没有人要陪你回去种田,所以……”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怎么能真的回去种田?! 楚萧一慌,拼命摇头,“陛下,我……” “嗯?你不想回去种田?”姒灼语气有些危险,楚萧下意识想点头,却听她道:“你这是要欺君么?” “不……” “退下。” 楚萧一脸灰败,双目呆滞,被侍卫扒了官服,拖了出去,回乡种田。 就这样,cp断裂,男主谢幕。 肖筱:干的漂亮! 肖筱如释重负,喜大奔普地奔厨房去。 崩了这波剧情,姒灼心情愉悦,不过总觉得过程中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 哦对了,少了天秀的吐槽 姒灼环顾四周,咦,统子呢? 就在这时,空气荡漾一道金色波纹,一个白团子被人丢了出来。 “窝不要去陪她惹,她就知道欺负窝,还糟蹋窝的宝贝瓜子,哇呜,主神粑粑,呜呜呜……” 天秀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姒灼:“……” 说实话,她有点幻灭。 这统子是回神界打小报告,然后又被主神无情地扔回来了么? 突然,波纹中掉一个小袋子。 天秀连忙接住,拆开一看,全是瓜子,终于不撕心裂肺地哭号了。 它一边吸鼻子,一边磕瓜子。 姒灼盯着它沉默良久,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罪恶感,她竟然能把一个系统,或者说神,欺负成这样? 她真的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么? 天秀无视她。 第32章 不愧是朕(32) 铲除平王余党后,朝堂恢复平静。 春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礼部忙碌起来,姒灼点了虞太傅为主监考官。 批阅考生答卷时,为保证公平公正,姒灼有意命人在批阅之前,封住所有考生姓名,直到成绩公布。 有一份答卷引起了官员注意,主要是策论,不似寻常考生求稳,循规滔距,而是另辟蹊径,见解独到。 当然,也有些许瑕疵,比如明显基础不扎实,旁征博引时,一个历史事件的年份错了。 由此见的,此人本身天赋异禀。 如果再好生培养,必成大器。 今年有许多考生表现得可圈可点,这一份较为招眼,也还有更为沉稳严谨的答卷。 虞太傅思忖许久,还是将这份答卷放入了贡生之列,至于三甲之中的排名,便看殿试了。 直到殿试,众臣才震惊地发现。 这份引起注目的答卷,竟然出自沈华之手! 虞太傅震惊之余,也暗暗点头。 沈华与寻常考生一起考核,隐瞒身份,而且全部封住姓名,能走到这一步,当真不易,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也不枉陛下破例允他参加科考。 殿试考场之中,女帝端坐于中央案前,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奋笔疾书的诸位考生。 殿中香烟袅袅,似闻春蚕食叶声。 姒灼看向沈华,他与其他考生一样,全神贯注于试题之中,神色认真而自信。 殿试持续了整整一日,宫殿坐北朝南,阳光铺在在殿门口处,在时光流逝中缓缓移动,渐渐变得橘黄柔和。 奋笔疾书了一日的沈华,眉眼间有疲惫,眼神却明亮,如其他人一样,满怀憧憬又紧张万分。 衣袖上染了一滴墨,自己却丝毫未察。 姒灼忽而意识到,沈华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的少年郎。 最后的殿试,沈华的表现也异常优异,天下人才荟萃,与之比肩的自然也有。 姒灼最后将他放到一甲第二名,榜眼。 第一名也并无不可,但太过招眼,他的身份是个问题。 如果荣光太盛,难免引人攻讦他媚主,质疑考核公平性,而忽略他本身的才华。 其次,他基础不牢靠也是显而易见的。 总体上来看,姒灼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之前定的目标是前十,如今都能争一争榜首了。 超常发挥,没给她丢人。 沈华终于得偿所愿,堂堂正正地立于朝堂之上,本以为封尘的报国热血再度复燃。 满腹才华终于有施展之地,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荣光无限,平步青云,直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此同时,北方河渠也逐渐修好了。 困扰了大辰数年的春旱难题得以解决,北方量产高升,百姓富足安乐。 女帝治国有方的名声,也因此名扬天下。 君明臣贤,盛世太平。 “秀儿,任务完成了没?” 姒灼看向天秀问道,这统子脾气大得很,说赌气就赌气,能一个月不跟她搭话的那种。 不管她做什么,它都只是磕着瓜子,冷冷地看着她,啥都不说。 为了一把瓜子…… 姒灼也是服气,于是直接让人给整来一仓库瓜子,把天秀给活埋了。 埋完之后,仓库空了,统子也正常了。 “你还记得有任务?” 天秀惊奇地看着她,“我看你玩的那么嗨,还以为你要在这里玩一辈子呢!” “……” 姒灼无语凝噎地看着天秀,她真的有那么“不务正业”么? “小祖宗,创世者求您赶紧走。” 天秀神色复杂地看着姒灼,能把创世者逼到这份上,也是够可以的。 姒灼自己是成明君了,也没做什么罪孽深重的事,但是剧情被她崩地稀巴烂,创世者亲娘都不认识了。 创世者已经遭到惨烈的刀片伺候。 有人投诉说这个世界“名不副实”。 世子爷明显是个渣男草包,怎么能让这种人当男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和女主肖筱没有在一起。 但是,说好的先婚后爱的小甜饼呢?! 创世者你乱起名字骗狗进来杀! 于是乎,遭到无数怨念狂轰滥炸的创世者,不得已含泪做出了一个亡羊补牢的决定—— 改名。 原名《穿越后我靠厨艺成了世子爷的霸宠小娇妻》改成了《穿越后我靠厨艺成了陛下的咸鱼小御厨》。 另外,男主也废了,主角只有一个肖筱。 “……” 姒灼斜靠在龙椅之上,漫不经心地听天秀吐槽,听到自己的种种“罪行”,没有丝毫愧疚。 她甚至感叹:“不愧是朕。” “……” 天秀槽多无口。 “不管怎么样,你得走了。” 姒灼点头,她当然得走。 其他灵魂碎片还等着她呢,主神之位也还在等着她呢(划掉)。 她微垂着眸,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色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每一条裂纹。 碎裂成这样,分明难看得紧。 可姒灼却爱不释手。 每每将它置于手中,抚过它每一条纹路时,万千思绪纷纷扰扰皆能化作平静。 它到底是什么? 姒灼不知道。 她只觉得,它很重要。 难以割舍的重要。 “陛下?” 沈华进来了,见姒灼神情难辨,不知在想什么,一身帝王冕服还未换下,玄底金纹,威严深沉又高不可攀。 莫名的心头一慌,情不自禁地开口唤她,将她的注意力从不知名的事物上拉回来。 “小花,过来。” 姒灼注意到他,缓缓勾起笑,一身冰冷转瞬间化作慵懒散漫,还有若有若无的蛊惑。 她向他勾了勾手指,动作轻佻又优雅,亦如初见,勾魂摄魄。 沈华心头一颤,忽而心中恍然。 他总想不通自己是何时动心的,如今时光被她一指勾出,与当下重合。 心头的悸动,分明早已有过。 就在选秀的初遇,只是他当时误以为自己只是过于紧张了,哪里想过别的? 情早在那时起,便一往而深。 沈华轻轻地笑,眉眼如春风温柔。 他一步步向她走进,月牙色广袖袍衣袂飘飘,翩然如谪仙,干净如雪色。 分明走的从容,却透着义无反顾。 “朕要走了。” 待他走近,姒灼意味不明地开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蓦地变幻的脸色。 沈华怔了怔,莫名的的心慌更明显了。 “陛下可以带上臣吗?” 他下意识地问,心中兵荒马乱。 第33章 不愧是朕(终) “你就不问朕要去哪儿么?” 姒灼略有些玩味地看着他,指腹摩挲令牌的动作顿了顿。 沈华摇头,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她要去哪儿。 他只在乎能不能带上他。 “哪里你都愿意去么?” 姒灼垂了眸,神色一片平淡,被眼帘微掩着的眸,却漆黑如夜,似有暗潮汹涌。 “只愿陪伴在陛下左右……” 他几乎想都不想就回答。 全然没有看到姒灼眼中徒然翻涌的危险气息,幽深蛊惑,仿佛在眼里藏了深渊。 “如果,是下地狱呢?” “您在,哪里都行。” 沈华仿佛真的受到了蛊惑,全然不在乎她的眼中的危机四伏,只是笑如清雪,干净透彻。 如若雪上花,洁净而惊艳。 姒灼眼底的散漫敛尽。 她仿佛看到有人走进她的世界。 天地晦暗,白骨森然。 他在一片漆黑泥泞又血腥的土地上。 种下一朵雪白干净的花。 “好。” 她抬眸笑了,唇畔缓缓勾起,不似平常时带着冷意的似笑非笑,而是切切实实的笑。 漫不经心的慵懒,风轻云淡的惑人。 “过来。”她靠在龙椅靠背上,微微展开双臂,再也不容拒绝地开口。 她给过他机会,从她身边逃离。 既然他没把握住,那便再也无处可逃了。 沈华怔了怔,眸中有欣喜若狂。 他带着试探走上前,轻轻拥住她,身心愉悦到颤抖,像极了盲目狂喜奔向火焰的蛾。 她回抱他,搂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额上,阴影打在脸上,声音低沉惑人。 “小花,你是我的,逃不了了……” 她想在繁华又寂寥的三千世界摘一朵花。 用染血的手攥紧一抹洁白。 作为掌中花,再也不放手。 姒灼额头浮起一点银光,没入沈华体内。 分明是璀璨如星辰的光亮,却携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将两个人的灵魂笼罩。 沈华只觉得,漫天星辰降临,璀璨夺目的星光将他包围缠绕,带他沉入繁星点点的春日夜色里,亿万群星汇聚成河向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就这样,无怨无悔地,溺死在星河灿烂里。 触目可及都是光。 她的光。 银光消失后,空旷的大殿中再也没有活人的气息,只余龙椅之上相拥,永远沉睡的璧人。 火焰凭空燃起,将宫阙燃作断井残垣。 将她与他的痕迹,在这个世界灰飞烟灭。 火光里,姒灼手中白玉令牌微亮。 一抹微弱的白光没入其中。 微不可查的一道细小裂纹愈合。 玉牌随姒灼的魂魄离开,抵达面位中转站,依旧好端端的放在她手中。 回到本体的姒灼,习惯性的把玩着白玉令牌,指腹摩挲过玉牌上的每一条裂痕。 指尖微顿,她垂眸。 尽管变化极其微小,可她还是一眼便看出来,白玉令牌上有一道裂痕消失了。 她探出神识,奇异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空白的记忆因一缕魂魄的回归而微微动荡。 一帧画面跃入脑海。 画面中是完好无损的白玉令牌,通身萦绕淡淡白色流光,正面一个“御”字龙飞凤舞,背面盛放桃花灼灼。 「御神令」 她看着玉牌缓缓勾起起笑容,指腹摩挲着御神令上的每一道裂痕,触手温润而舒适。 “果然是你啊,小花……” “他是御神令,你为什么告诉我他是一朵花?”姒灼有些纳闷地看向天秀。 天秀吐了一口瓜子,白了她一眼,“谁告诉你他是一朵花了,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被誉为‘神遗雪上花’。” “跟我说说神遗之地吧。” 姒灼斜靠在座椅上,神态漫不经心,手撑住额头,白底金纹的衣袂从她手腕滑下。 眉间一抹银白轮廓红雨花钿,灼灼艳烈。 身上有淡淡银色光芒流转,恍然圣光,衬得她如九天神只。 神圣而不可侵犯,高洁而纤尘不染。 谁又能想到,这个如神一般的人。 几乎堕魔。 她眼底再也没有神的慈悲,只有深渊。 天秀每每看她这样就忍不住唏嘘,这人样貌还与印象里一样,内里却早已黑透了。 “别问我,自己想。”天秀自顾自磕着瓜子道,现在知道太多对她只有坏处没好处。 姒灼瞥它一眼,记忆还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我要是想的起来,还用得着问你?” “我要是能告诉你,还用得着瞒你?” “……” — 寝宫付之一炬。 姒灼走得轻巧却也无情。 她不知道有人提着食盒,站在一片废墟中怔怔地想,以后该做饭给谁吃。 “陛下只是去另一个地方玩了……” 肖筱努力扯出明媚的、豁达的,如若三月春花般的笑,却怎么都掩不住心底的迷惘与失落。 她知道女帝身上有异常,她也感觉得到,女帝看透了她所有的秘密,这让她觉得轻松。 在女帝面前,她用不着小心翼翼地遮掩。 都说皇宫是座黄金牢笼,可她在这里生活的时光,自由自在又愉快。 女帝逝世后,虞太傅和云大将军择一皇族血脉继位,新皇是位明君,为人和善宽仁。 因为女帝,人人都待她很客气。 她很努力想继续以前那样的生活。 可是,做不到。 没人同女帝一样陪她玩闹,没人能全然忽略她在这个朝代的格格不入。 女帝在的时候,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属于这个朝代了。 如今打回原形,她不过是个外来者。 她于盛世繁华中形单影只,没人了解她。 最后,她出宫了,安公公也出宫了。 大抵是无法忍受,皇宫每一处都有女帝的痕迹,每一处,又变得分外陌生。 她用攒的金瓜子,开了一家酒楼。 越来越多人赞美她的厨艺,酒楼的名声传遍天下,甚至有人一掷千金只求一道菜。 她似乎活得很好,很充实。 看,女帝走了就走了呗。 她又不是菟丝花,非得依赖别人活着。 她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有时候回忆总是挥之不去,酒楼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她身处喧嚣热闹里,心中却升起无法排遣的失落迷惘,仿佛周遭欢腾与她无关。 她还是忘不了那段自在的时光。 她努力安慰自己,陛下只是去别的地方玩了,又没真的死掉,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用力让脸上笑容明媚起来。 眼泪却夺眶而出,如决堤之水。 “陛下你去别的地方玩了,怎么不带上我,说好不丢下我的,你诓我……你骗人……” 第34章 我,金主,养花(1) “叮咚!位面《我和霸道总裁隐婚后在娱乐圈爆红了》已抵达~” 天秀捏着嗓子装软萌,假装自己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系统。 姒灼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迷离的灯光,无数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在推杯换盏,许多人已经有了醉意。 氛围热烈,放纵恣意。 她微微垂眸,注视着手中红酒杯。 殷红的酒随着她轻轻晃动,在透明高脚杯中流动着,隐约倒映着她的面容。 妆容精致大方,带着几分侵略性,眉眼冷淡,眸光锐利,一身上位者风。 姒灼看着酒杯中的自己,接收着这个世界的信息,很快便露出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我。” 她的切片还是她的切片,一如既往地横行霸道,一波操作溜的飞起。 这个面位的女主,是十八线女演员沐菲。 她被签约公司星悦娱乐逼迫,和一个投资商潜规则。 她不愿意,却被经纪人迷晕,送到投资商的房间。 反抗过程中,她用烟灰缸砸晕投资商,逃走时却迷迷糊糊跑到天影娱乐总裁顾晟房间里。 恰巧,此时的顾晟被人下药。 “女人,是你勾引我的。” “这女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女人,要么和我结婚,要么全网封杀。” “女人,我不只馋你的身子,我还馋你的心……” …… 于是乎,沐菲就这样走上了“先上后爱”与霸总隐婚后在娱乐圈爆红的人生巅峰。 简直是标准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式圆满结局! but,当大佬的切片成为君耀影业的总裁之后—— 切片俨然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她给派出所扣了一个电话,“警察,香格里拉大酒店606号总统套房,有人正在进行色、情交易。” 警察和记者蜂拥而至。 于是乎,男女主齐齐上热搜。 紧接着,切片趁天影娱乐名声惨淡股票下跌,把顾晟的公司吞并了。 一波操作猛如虎,君耀一跃成娱乐圈最强者,切片自然又成了领域最大的大佬。 天凉了,男主破产了。 至于女主沐菲? 她还是那个十八线小演员。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名声惨淡的十八线小演员。 天秀对于剧情崩坏,已经无力吐槽了,开始尽职尽责地帮姒灼分析她的任务。 “看到没,又是潜规则又是下药,娱乐圈的水太混了,你作为娱乐圈最大资本家,得负责清一清。” “与我何干?”姒灼冷冷地瞥它一眼。 上一个面位让她当明君,还可以说是给自己的切片收拾烂摊子。 这个面位,娱乐圈混乱跟她有毛线关系? 天秀默了默,创世者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号仿佛还响在耳畔,脑壳痛。 “你走霸总的路,让男女主无路可走,把这个面位的剧情崩了个彻底,好歹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吧?” 姒灼冷漠脸,“拒绝。” 天秀神情沧桑,创世者哭了,求她走人,“不做任务,不如走人?” “拒绝。” 姒灼抬眼望着某一处,缓缓勾唇,微微扬头饮尽杯中红酒,动作优雅又而慵懒,还有几分潇洒。 有花堪折直须折呐…… 她还没有“摘花”,怎么能走? “……” 天秀担心自己的耳朵被嚎炸掉,冷漠无情地掐断了创世者的通讯,无可奈何地默哀三秒。 不撕面位就好、不撕面位就好…… 只要不毁天灭地,其他的都是小事。 悲愤伤身,小命要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叫你喝你就喝!一个出来卖的,装什么忠贞烈妇!”一阵带着酒气的呵斥传来。 抬眼望去,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似光鲜,口中却屡屡冒出粗鄙之语来。 他将一瓶酒用力放在一位少年面前,酒瓶底部和大理石桌面的碰撞声很是刺耳,一些酒水从瓶口溅出来,落在少年白净的衬衣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只看一眼便清楚了事情始末。 那西装男人,是位制片大腕。 同时,也是个gay,作风私生活极乱。 少量的人朝少年投去些许怜悯,却全然无人理会,稍微安静一会儿过后,便各自作乐了。 “我不是出来卖的……” 沐华被这侮辱性的语言刺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无力而隐忍。 西装男人嗤笑,周围的目光再无怜悯,悉数化作鄙夷与嘲讽。 这个宴会上,来的都是娱乐圈大腕。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能进来这个宴会,必然走了什么门路,上赶着来攀高枝儿的。 这种事屡见不鲜,圈子里也玩的开,对这种抱着心思混进来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卖”这个字说的是难听,实际上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要么喝,要么滚出去!” 西装男人将酒放在沐华面前,便靠在沙发上冷笑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精致隽秀的脸上,有几分垂涎和恶意。 沐华攥紧了手,指甲陷进掌心里,细微的疼痛化作隐忍,帮他压下心中的耻辱。 他眼中有自嘲,还有苍凉绝望。 在一众“果然如此”的嘲讽目光中,长相干净的少年,颤抖着手拿起面前的酒。 “叮!”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一只空酒杯,被人略微用力地放在桌上,穿透了喧闹。 这道声音本不大,只是传出声音的方向,让人不得不投以十二分的注意力。 空酒杯很快被人殷勤地满上。 身着酒红色曳地晚礼服的女子,用食指和中指,漫不经心地夹起高脚杯,悠悠地晃着。 宴会处处都喧闹不已,唯她身边很清静。 不是无人理会她,而是压根没人敢随意和她搭话,宁可高攀不上,也不能把人得罪了。 君耀影业的ceo,手腕和脾气都是出了名的。 手腕有多狠,脾气就有多差。 别看她美艳得不可方物,美则美矣,却没人敢动心思,多看几眼都怕被挖了眼珠子。 她随意弄出点动静,便令全场屏气凝神。 在忽然安静的宴会上,灯红酒绿不及她风华绝代,霓虹灯光沦为陪衬。 她随意地晃着杯中酒,也不喝,只是略微朝一个方向高抬示意,眸光幽深晦暗,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君耀ceo看着干净少年。 声音慵懒而兴味。 “你,过来……” 第35章 我,金主,养花(2) 沐华一怔。 周遭一片寂静,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唯有灯光依旧闪耀,只为那人陪衬。 他自然认得她。 是他高攀不起的人。 “我?” 沐华略微呆滞地手指自己,她的目光分明落在他身上,他却有些不敢置信。 迷茫懵懂的样子,煞是可爱。 “不然呢?” 姒灼笑了,令璀璨灯光失色。 周围传来若有若无的吸气声,他们也如沐华一样震惊,君耀ceo向来冷漠,怎么会忽然为一个小少年解围? 西装男人早已收回心思,把自己放在沐华面前的一瓶酒拿起来,自己灌了个干净。 而后朝姒灼讨好一笑,往角落里坐,离沐华很远,连忙撇清关系。 他心里忍不住骂娘,慌得一批。 别说君耀ceo了,和她扯上点关系的,他都得罪不起。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想玩的人被这尊大佛给注意到了? 还好没真的玩到手。 沐华心头一颤,狼狈地躲开她的目光。 他心中惶恐又不解,踌躇了须臾,他还是起了身,努力压抑满心慌乱,朝她缓缓走去。 而她笑着看他走来。 “坐。” 姒灼示意自己身侧,旁边离得近一些的人早已识趣的让开。 沐华神经紧绷,乖乖坐下。 姒灼转头看向他,眸中流转着笑意,她将手中酒杯端向他,“要喝么?” 沐华酒精过敏,一丁点儿都沾不得,所以方才西装男人逼他喝,他才会反抗。 他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红酒。 而眼前这个人,他连反抗都不敢。 周围那些名流大腕的人,都怕极了她,更别说他一个没有背景的落魄小演员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乖巧地伸手去接,还小心翼翼地避开触碰到她的手。 就要接住时,酒杯却被人收回。 沐华微睁着眼,愕然地看着姒灼。 她微微仰头,酒杯中的红酒悉数滑入她口中,唇畔依稀染了几分酒的潋滟光色。 “不会喝就别喝,逞什么强?” 姒灼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拿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橙汁儿,放入他手中。 随意抬眸往周围扫了一眼,无数人仓皇收回震惊不已的目光,各自消化这惊掉人下巴的一幕。 各自暗暗在心中记下,回去让人查一查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别说让君耀ceo亲自倒果汁了,得她一次和颜悦色,都该上香拜佛了。 再无人骚扰他,也无人用轻蔑鄙夷的眼神看他,她的身边真的很清静。 沐华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果汁很甜,他鼻子一酸。 “谢谢。” 走投无路来到这里,他以为尊严这种东西,从此就与他无缘了。 “谢什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懂?”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意味深长。 沐华呆了一瞬,下意识抬头看她,而触及到她幽深惑人的目光,又触电般躲闪开来。 少年白净的脸出现一抹绯红,轻轻点头。 他抱着她的酒杯,很乖巧。 她的人…… 多少人为了讨好她绞尽脑汁却无果,能成为她的人,他感恩戴德都不为过。 她一句话,就能把他从绝境中拉出来。 “我、我需要钱……” 他低低地开口,克制着满腔的耻辱,捧着酒杯的手忍不住收紧,指尖发白。 “嗯。” 姒灼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白净的衬衣上的几滴酒渍,令她微微蹙眉。 “走了。” 她起身,沐华连忙跟上。 直到两人离开后,宴会才恢复之前的随意热闹,才有人敢开口议论纷纷。 “那男生是谁?圈里人?” “没什么印象,应当不是吧。” “好像是圈里的,我上一次接了部戏,见他长相不错就隐约有点印象,他似乎演了个跑龙套的角色。” “君耀ceo会看上一个跑龙套的?” “这档子事儿,看的是脸,又不是身份,你还当是在处对象呢?” “也是,不过入了姒总的眼,也是他的能耐,想爬床吃她软饭的人多了是,我可没见过她还对谁有意思。” “话说,走得那么急,不会是去……咳咳,打住、打住。” …… 姒灼带着沐华从高档会场中出来,她的司机见了,服务周到地为她拉开车门。 看到她身后的沐华,有些诧异,但没多嘴。 姒灼与沐华并排坐在后座上,车开得很稳,夜市里地霓虹灯迷离闪烁,交辉相映在她脸上掠过。 沐华正襟危坐,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寂静中,沐华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下意识掐掉铃声,看了姒灼一眼,见她目光投向窗外,没有注意他,这才垂眸看手机。 来电的是自己的经纪人季方,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条消息,大约是消息没回,才打了电话。 季方问他,情况如何。 意识就是问他,有没有成功搭上那个gay,这就是他参加宴会的目的。 季方帮他“出谋划策”的。 也是他自愿的。 沐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想把自己和姒灼的关系告诉季方。 找金主也得有门路,要是普通人,连真正的有钱人见都见不到一面,别说攀上关系了。 沐华入娱乐圈还不久,大学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在医院门口被季方看见了。 季方看中的,就是沐华这张脸。 只不过娱乐圈有张好脸的人多了去了,沐华没背景,没靠山,没资源,不好出头。 所以季方一开始的打算,便是让他利用自己这张脸,给自己找个“背景”。 只是沐华一直不愿意,也就只接的到小角色,又苦又累收入还低。 后来,再一次进医院的时候。 他想通了,不得不想通的。 季方和他现在的关系,说得难听一点,跟古时候的老鸨和妓没区别。 季方要好处,沐华要生存。 在他失神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沐华顺着手抬头看去,姒灼正看着他,窗外霓虹飞逝,他微微垂眸,乖乖地将手机放在她手心。 姒灼接过,手机还带着他的温度。 她也没翻他的消息,就是找到通讯录,把自己的私人电话输了进去,然后还给他。 沐华接过,看到手机屏幕的时候,脸上有一瞬呆滞,还有点……羞耻。 她给自己打的备注是—— 金主霸霸。 “……” 第36章 我,金主,养花(3) 车直接开回了别墅。 沐华很是诧异地看着姒灼,她竟然直接把他这种关系的人,带回家的么? 别说是他,司机都很诧异。 总裁可从来没有把人带回家的行为。 但是路上姒灼没说什么,他也不好问,就只能直接回别墅了。 “去洗澡。” 进了别墅之后,姒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然后让人光速给他准备衣服。 沐华愣了愣,脸上有一丝红晕,有点呆又有点乖地点头了。 “你怎么那么龟毛?有洁癖吧你。”天秀呸了一口瓜子壳儿,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它发现她对人家穿什么衣服,衣服干不干净,特别在意,要不然也做不出来在上一个面位当场叫人家脱衣服的事情来。 而且,每次都很容易让人误会。 “只对他有。” 姒灼一边淡淡地回它,一边打开办公电脑,配合记忆,掌握自己的工作,还有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 她就是喜欢看他白白净净的样子。 换个颜色或者沾了点东西,都让她很不顺眼,就像一朵白净的花,染上了泥巴,让人很想擦干净。 潜意识里希望,他永远干净澄澈。 天秀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消化不良。 它一个吃瓜子的统,为什么要强撒一把狗粮进它肚子里,消化不良,丧心病狂。 天秀狂翻白眼,而后找个小角落自顾自嗑瓜子去,这才是统吃的东西。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姒灼坐在床上看自己的资料,忽而来了条消息。 是业界名导张凯发来的,张凯和君耀长期合作,张凯属于只拍喜欢的东西,并且拍了一定火的体质。 所以这个人是她公司重量级合作方,也就这个影疯子竟然敢大半夜“骚扰”她。 说是发现一本特别好的古代权谋网络文学作品《心谋》,虽然不是大ip,但是胜在质量好,很适合改编成电视剧。 张凯发现这本书的经历有些奇葩,他女儿沉迷网文,无法自拔,于是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勾了自己女儿的魂。 就是这本《心谋》。 现在还把他的魂儿也勾走了。 说了一箩筐,也就一个意思—— boss,买它影视版权! 他要拍,它必火! 切片很看重他,姒灼自然也信任。 于是当即安排人去联系《心谋》的授权平台商议版权事宜,还有联系原作者问问有没有编剧能力。 姒灼很郁闷,每次接手切片的一切,都有一种向工作狂发展的趋势。 切片太能了,两次都身居高位,事儿自然就多了。 她很想撂担子,但是作为本体,她总不能连切片都比不过,那也忒丢人了。 姒灼投入工作时,浴室的门也开了。 她似乎没注意到,沐华洗的时间有点久。 他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局促不安,况且对象还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人。 缓缓地开门,他在门旁踌躇着。 纯白的丝织睡衣柔软地穿在他身上,身上还氤氲着热气,头发还是湿的,悄然滴下小小的水珠。 看到她似乎有事,沐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攥住门把手的手微微松了松。 有些不知所措地想了想,他去倒了一杯热牛奶端给她,忐忑地开口。 “姒总,你宴会上喝了很多酒,喝杯牛奶可使蛋白凝固,缓解酒精在胃内的吸收,有助于养胃。” 姒灼默了默,抬头看向他。 “你学医的?” “不、不是……”沐华心中一紧,下意识以为她嫌自己吵,端着手中的牛奶有些无措。 “我爷爷以前喜欢喝酒,医生建议的。” 姒灼点头,接过牛奶,一饮而尽,然后说了一句,“下次别放糖。” 嗯,如果牛奶能放辣椒就好了。 沐华连忙点头,“好、好的,我记住了。” “说说你的事吧。” 姒灼边关电脑边问,看沐华的目光有些奇怪,怎么每次遇见他,这人都是落魄到不得不“出卖色相”。 上次是被渣亲逼的,这一次呢? “我是由我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也不在了,奶奶得了尿毒症,现在很严重,必须做肾移植手术……” “肾源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是手术费要五十万,我刚毕业,工作收入不稳定,没有那么多钱……” “医生说,要是这段时间凑不够,肾源就要给别人了……” 沐华垂眸说着,情绪很是低落,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胡乱揪着睡衣的衣袖。 至亲性命垂危,自己刚毕业又无能为力,也难怪病急乱投医傻傻的被人忽悠去做那种事。 “帮帮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沐华红着眼看着她,澄澈的眸中有水雾氤氲。 姒灼微微点头,将电脑放到床头柜上,朝他轻轻招手,“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沐华的心紧了紧,乖乖的上前。 活像是羊在把自己送入虎口。 姒灼将自己的手机给他,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开口,“手机密码是,支付密码是,要多少你自己转。” 说罢,她就起身进了浴室。 沐华还拿着手机发愣,手机开锁密码也就罢了,支付密码可以这样随便说出来么? 犹豫了须臾,他还是打开了她的手机,找到手机银行app,给自己的银行账户转了五十万。 完了他便把她手机息屏。 很快,自己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是钱到账了,五十万。 他拿着两个手机,不禁有些恍惚。 这件困扰了他许久的事。 就这样,解决了? 须臾,他抿了抿唇,后知后觉涌起狂喜,手术费有了,奶奶有救了! 姒灼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沐华眼神晶亮地看着她,露出了她看到的第一个欢喜的笑容。 “谢谢你。” 沐华眼中满是感激,将手机还给她,但姒灼没有接,沐华有些不解。 “你的手机号,输一下。” 姒灼擦着自己打湿的头发,一身浴袍宽松地披在身上,显得少了平日的锋芒,多了几分温和。 沐华照做,然后递给她。 姒灼接过手机,微微挑眉,沐华,这个位面小花的名字么? 她想了想,把备注改了—— 木小花。 又呆又木的小白花。 第37章 我,金主,养花(4) “需要我帮你吹头发么?” 沐华有些拘谨地问,他好像什么都还没为她做,就拿到钱了。 “好。” 姒灼将毛巾随意披在肩上,任他动作,他的指尖在微卷的长发中穿梭,很轻柔很认真。 热气氤氲,她有些舒服地眯了眯眼。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暖色调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渲染出若有若无的温馨。 “你自己的也吹一下。” 感觉头发干了之后,姒灼随意拢了一把,而后懒懒地躺在床上,看向沐华。 “哦、哦,好。” 沐华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感觉得到,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他忍不住想,吹完头发之后呢? 想了之后,动作更僵硬了,而且有些心不在焉,还特别慢。 “你想把自己吹秃么?” 见他吹了快半个小时了,姒灼忍不住笑了,“很晚了,吹完了就早点睡吧。” 沐华脸色一红,把吹风机放下,而后带着些许侥幸和明知故问,“我、我今晚睡哪儿?” “这儿。” 姒灼拍了拍自己身侧,理所当然。 她神态很随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慵懒,洗去妆容的脸,少了几分不可直视的锋芒,显得温和了许多。 睡衣松松垮垮,灯光渡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露出一截令人面红心跳的精致锁骨。 沐华大脑一声轰鸣,只余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上去的,姒灼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脑子里一定有废料。 “好好睡吧,今晚不做。” “……” 这么直接,真的好么? 不过事实证明,这么直接的话很有用,神经紧绷了一天的沐华稍微放松,就睡着了。 这一只小白花真是单纯可爱。 姒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得意味深长。 “今晚不做,还有很多晚……” — 次日,晨光破晓。 沐华起床第一件事。 是去给姒灼热了一杯牛奶,没加糖。 吃完早饭后,姒灼去公司,沐华去医院。 原本姒灼想顺带他一程,不过他拒绝了,她也没强求。 沐华缴纳了医药费,看着沐奶奶被推入手术室,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等着,深吸一口气,满腔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护士在走廊上来来往往。 走廊的很寂静,还有些凉,等待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显得煎熬,心中忐忑不安。 他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在门打开的一瞬,下意识地起身来到医生面前。 听到“手术很成功”这几个字,才彻底放松下来,身体一阵虚软,他撑着墙壁缓了缓。 后知后觉地发现,掌心传来丝丝痛意,展开一看,已经被自己掐出好几道指甲痕。 他看着月牙般的掐痕,露出月牙般的笑。 心中涌起狂喜,特别想宣泄,可是不知道该和谁分享,他恍恍惚惚的,竟然拨通了姒灼的电话号码。 手机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打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等着。 “小花,有事么?” 她一贯冷淡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沐华的心紧了紧,心中的喜悦微微淡去。 “我、我奶奶的手术很成功……” 他的嗓音有些颤抖,也不知现在是喜悦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 “好。” 她回应了他,而电话那边还传来别的人的声音,似乎是她的助理。 “boss,《心谋》原作者是中戏影视戏剧文学专业的,有一定的编剧能力,而且本人有这个意愿。” “嗯,那就她了。” 沐华忽然感觉有一桶凉水从头上泼下来,无处安放的喜悦彻底熄灭。 他好像不应该在她工作的时间打电话过去,而且还说这些,与她无关紧要的事。 她会不会嫌他烦? 姒灼回应了助理一句话,却见电话那头久久没声儿,“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有,打扰了,不好意思……” 沐华的声音带了些许黯然,电话那头的姒灼感觉有些奇怪,刚刚不是还很高兴么?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中午回来吃饭。” “好。” 她交代,他乖巧应下。 然后通话结束了,沐华有些怔忪。 她应该没有生气吧? 当然没有。 此时君耀ceo办公室的助理安悦,看姒灼的眼神是震惊的,世界观崩裂的那种。 boss竟然在工作时间接了私人电话! 这也就罢了,对象貌似还是个男生,虽然她没听清电话里头说了什么。 但是,boss那声亲昵的“小花”她听见了,还是笑着喊的,她当助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boss那么温和过。 简直瞳孔震荡!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想问,不敢。 boss心情愉悦了,公司上下全体员工都愉悦了,今天是boss难得没有发飙diss他们智商的一天。 哦耶,又在冷酷boss手底下多活了一天耶~ 啊,阳光明媚,世界真美好。 沐华无意间成为了君耀全体员工感激对象。 他本人丝毫不知道,他现在正站在vip病房,看着医护忙来忙去,一脸懵逼。 他立马拦住一个护士,“是不是病房安排错了,我没有定vip病房啊?” “没有错,有人已经付款了。” 护士笑着回答他,沐华满目错愕,而这个时候,沐奶奶的主治医师找他。 “病人家属,您好,现在起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我叫林斐。” 林斐,国内顶尖外科医生。 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奶奶的主治医生不是这位啊,他也只挂得上普通外科医生的号。 沐华看着他,一时失声。 他很想问,林医生,你是不是医错病人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出现在林斐身上,国内知名外科医生兼君耀ceo私人医生,目光复杂地看着沐华。 他面上带笑,心里淌泪。 今天,他放假! 他很想很想把《劳动法》摔君耀ceo的脸上,告她压榨员工,假期都不让人安生。 天知道,他就要和女朋友踏上周游世界的旅途了,一个电话把他的脚拉回来了。 凄惨归凄惨,告是不敢告的,工资那么优厚的地方,除了姒灼这一家,他还真找不到了。 他保住了工作,于是…… 他失恋了。 第38章 我,金主,养花(5) “谢谢你。” 沐华看着已经脱离危险,睡得安稳的沐奶奶,笑着笑着眼睛忽然有点酸,于是忍不住给姒灼发了这条短信。 会为他做这些的,除了她,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 她怎么会那么好,那么无微不至。 好到他想哭。 可他除了一声谢谢,还能给她什么? “沐华!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道惊异万分的女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沐奶奶,再看向病房门口。 有些不满对方大呼小叫,有些冷淡地喊了一声,“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沐菲,她满眼震惊。 别说住费用高昂的vip病房了,这种地方她进都没进来过,沐奶奶怎么会安排到这里? 而且她还听说,手术已经完成了! 五十多万的高昂手术费! 哪儿来的?! 沐菲穿着一身白底碎花长群,身姿如柳,纤细又柔弱,似乎是担心别人认出来,还带着口罩。 她看着沐华,柳叶眉微微蹙着。 “你哪里来的钱?” “你别管。”沐华冷淡地回她。 “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我弟!” 沐菲有些急了,眼中满满的关切。 “小声一点。”沐华的声音清冷。 沐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转瞬间又恢复了寻常温温柔柔地样子,向沐华柔声开口。 “你跟姐出来一下,说几句话好么?” 沐华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起身为沐奶奶捏了捏被子,还是跟她出去了。 他沉默着跟着她,来到一个阳台,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暖洋洋的。 “沐华,你跟姐说实话,那么多钱,是哪里来的?”沐菲压住自己的情绪,柔声问他。 沐华沉默须臾,还是那句“你别管。” “沐华!” 沐菲的声音有些急了,柔柔的眼中满是担忧,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面上有些不赞同。 “沐华,娱乐圈的水很混,当初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沾那些不干净的事,你怎么还……” 沐菲的眼眶有些红了,眉间满是愁绪,犹如一支柔柔弱弱的蒲苇,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沐华只是垂眸沉默着,任沐菲说着。 “你是我弟弟啊,见到你这样、这样堕落,姐真的很痛心,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堕落?”沐华忽而冷笑。 他抬头看着她,眼中有水光颤动,尚还年少的脸,却出现不该有沧桑。 “是!我是堕落,比不上你清高,你自己清高就好了啊!管我干什么?!” 沐华对她说,情绪有些失控,沐菲有些受惊,而后安慰地看着他,柔柔的,向在看一个叛逆的孩子。 “姐不能不管你,你要走正道,不要让家里人失望……” 不知是她看叛逆孩子的眼神,还是语气中的不赞同,或者那一声“失望”,刺进了他心里。 “走正道?走正道有五十万吗?!” “沐华!你怎么能老说钱,做人不能那么势利。”沐菲下意识地蹙眉,作为长姐,有些不赞同地说教着。 “不说钱说什么?!” “除了钱还有什么能救奶奶的命?!” “你清高,你正道,可你有钱吗?清高能救命吗?奶奶的命能指望谁?” “你吗?爸吗?!” “你被人骂得不敢出门,爸恨不得死在赌桌上,你们谁拿得出五十万?!” “我们……”沐菲一时失声。 “没有钱,奶奶怎么办……” 沐华哽咽着,红着眼瞪她。 沐菲蹙着眉,“那你也不能……” “你以为我愿意吗?!” 沐华朝她吼,极力压抑的情绪还是崩溃了。 要是有选择,谁愿意把自己的尊严放别人脚下践踏,谁愿意低声下气讨好别人,谁愿意把自己拿出去卖啊?! 她以为他愿意啊?! “沐华……”沐菲神色不忍。 沐华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哑。 “你别管我。” 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病房,看到安睡得沐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稀见得到往日的慈爱。 沐华抿了抿唇,去牵她的手,轻轻将头靠在她手上,心中忽而涌起酸涩的委屈,声音依赖又哽咽地唤,“奶奶……” 脸贴上沐奶奶温热的手,沐闭了闭眼,将所有委屈和无奈压下,弯了弯唇角。 “奶奶没事就好。” 不就是当别人的情人么,能换奶奶安康,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觉得值得。 况且…… 他遇到的人,那么好。 他想到了姒灼,心中涌起感激,眼中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所有悲伤皆散去,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姒灼的消息,她说:“午饭时间到了,你该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沐华不解。 他向医护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医院,打车回到了别墅。 姒灼已经回来了。 她走到他面前,将一样东西放在他手里。 沐华连忙接住,垂眸一看,是一个小蛋糕。 他眼中一片茫然,今天不是他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想日子,为什么送蛋糕? “这是……” 姒灼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摸头杀的手感真好,爱不释手,容易上瘾。 “你喜欢吃这个。” “你怎么知道?” 沐华更错愕了,下意识问她。 这个嘛…… 姒灼眼中浮起笑意,缓缓靠近他,眸色潋滟起来,勾魂摄魄。 沐华呆了呆,忽然感觉唇上一温。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引得他全身酥麻战栗。 他还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她附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声音低缓而蛊惑 “小花尝起来那么甜,一定是吃甜长大的。” 沐华被撩得心尖发抖,微垂的卷长睫毛一颤一颤的,耳根晕开绯色。 端着蛋糕盒子的手微微用力,又担心压坏了蛋糕,连忙放松手中的力气。 太可爱了,姒灼无师自通姨母笑是什么笑了,如果不是顾及形象,她还可以土拨鼠叫。 微凉的指尖轻抵在他柔软的唇上,她眸中流转着笑意,满身锋芒尽敛。 “喜欢么?” 她意味不明地问他,也不知道是在问他喜不喜欢蛋糕,还是在问他,喜不喜欢别的什么。 他也不知道,但他呆呆地回。 “喜欢。”都喜欢。 第39章 我,金主,养花(6) 她猜错了。 他不是吃甜长大的。 恰恰相反,他是吃苦长大的。 可是,蛋糕真的好甜。 吃一小口,就可以把过往的苦冲淡。 他小口小口地吃。 心都甜化了。 她还说。 每天都给他带。 每天…… 看着她含笑的眉眼。 他的心尖在发颤。 他和她。 会有每天么? — 午饭过后,姒灼又去了公司,最近有点忙,《心谋》属于大制作。 张凯这人比姒灼还龟毛,他操刀的都是大制作,前期筹备的工程量巨大。 沐奶奶这块巨石在沐华心底落下,沐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工作。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沐华有一个试镜要参加,他跑龙套太久了,也一直注意锻炼演技,于是想向上冲一冲,目标就是这个试镜一个男四号。 饰演男主的弟弟,形象人设与沐华蛮契合的。 沐华觉得拿下的把握挺大的。 他将每一句台词都背下,自己练过很多次,试演过程中,导演的态度很满意。 如此看来,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可是临门一脚,被人抢了。 导演似乎有些过意不去,还亲自打电话给沐华,通知他,角色给别人了。 听出导演语气中的无奈,沐华再看这部戏的投资商名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黯然。 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比不过别人走后门,将近一个月的准备付之东流。 沐华眼中有茫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前方所有的路都被截断的挫败感席卷而来。 既然没有路,他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电话铃声响了。 拿起来一看,赫然一个“金主霸霸”。 “……” 几个大字一出现,心中的颓丧莫名其妙被震散了一些是肿么回事? 这几个字实在是太震撼了。 好想改啊…… 沐华连忙接了。 金主霸霸喊他回家吃饭了。 姒灼和他聊了几句,虽然沐华还是一样的乖巧可爱,可是金主霸霸的敏锐直觉告诉她。 小花他不开心。 “回来。” 小花快回来。 金主霸霸保证让你开心。 沐华乖乖回别墅了。 他不知道的是。 某个被他遗忘的人,也就是他的经纪人季方,正黑人问号脸地看着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沐华不会是死了吧? 短信不回,电话不通,家里没人。 他真的是死了吧?! 季方心里火大,好不容易把人塞进那个宴会,金主没钓到也就罢了,还给他玩失踪?! 他联系了那个投资方,知道事情泡汤了,还莫名其妙被那个人骂得狗血淋头。 得,不但没钓上,还得罪了。 沐华怎么那么能呢,犯了事儿就躲?! 季方并不知道,宴会上发生的后续事件,那些大腕,都见识过姒灼有多狠,也没胆子议论姒灼的是非。 况且,对他们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包养了个人么? 季方更不知道的是。 沐华不回消息,真的是单纯的忘了。 刚看到消息的时候,被姒灼打断了,然后新消息提示就没了,加上最近事儿多,又满心牵挂沐奶奶,一时间就抛到脑后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 沐华抵达别墅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西天被染做橘黄,一缕夕霞透过玻璃窗,撒在客厅的沙发上。 姒灼坐在沙发上,等他。 橘黄霞光映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她察觉到他的来到,转过头看他,淡漠的墨眸冰雪消融,眉眼含笑。 “小花回来了。” 沐华心头一颤。 忽而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过来。” 姒灼张开怀抱。 沐华呆了呆,乖乖走过去拥住她,动作有些僵硬和小心翼翼。 好软,淡淡的沐浴露香很好闻。 姒灼又有些手痒,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软发,瞧见他耳根红了,她恶趣味地吹了口气。 更红了。 小花真可爱。 “今天下午发生什么事了么?” 姒灼边揉他的软发,边轻声问。 “没什么。” 沐华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委屈,声音闷闷的,姒灼听了忍俊不禁。 “口是心非。” 沐华没再吭声。 “再不说……” 姒灼捏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掰过来,缓缓凑近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绯色。 “再不说,我就亲你了。” 沐华神情有一瞬呆滞,仿佛有些受惊,连忙道:“我说!” 姒灼亲了他一口,“说吧。” “……” 他都要说了,为什么还亲? 察觉到自己不说,姒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沐华就乖乖地把下午的事儿多了。 姒灼眸中有一瞬冷意,面上却不显,而是揉着他的软发笑着道:“他有后台,你没有吗?” 沐华愣愣地看着她。 “你跟我撒个娇,男一都是你的。”姒灼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眸中流转着笑意。 “……” 撒、撒娇?! 沐华瞪大眼睛看着她。 他憋了老半天,就憋出来一句,“这、这不好……” 姒灼见他这幅呆萌的样子,感觉他无意间达到了撒娇的效果,于是也不逗他了,揉了揉他的头,放他起来。 “嗯,是不好,这个垃圾剧里的男一有什么好演的?”姒灼了解他起试镜的剧组之后,露出她娱乐圈金主霸霸的蔑视。 “……” 他说的不好,不是这个意思好伐? 姒灼仿佛瞬间进入了工作模式,拿出手机翻出助理给她的发过来的《心谋》原着,然后递给沐华,还给它分析角色。 “《心谋》讲诉的是,被奸臣构陷以至家破人亡的冤臣之子,利用夺嫡之争复仇的故事。” “这个角色前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你本色出演很合适,后期表面赤忱,实则笑里藏刀。” “如果你能把握好这个人物弧光,这个角色可以去尝试一下。” “如果不行,这个剧中的男二,是全剧唯一心思单纯,还能活完全集的,挺讨喜的,戏份也多,你全程本色出演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过就是只能赚人气,拿不到突破性成绩,张凯是奔着名利双收去的,这个角色无大的出彩点,是蹭不到奖项的。” 沐华有些错愕,姒灼看着他接着说。 “张凯那个臭脾气,直接塞你进去他准会炸,我也只能给你个试镜的机会。” “男二应当没问题,但我希望你冲一下男一。” “你觉得呢?” 第40章 我,金主,养花(7) “我不行……” 沐华震惊之余,下意识地说 他入圈也就半年左右,还一直接一些小角色,怎么也要一步步来,演技也不是很纯熟,怎么好突然就奔男一? 况且,他怎么会不知道《心谋》? 自从君耀影业买下《心谋》版权,又穿出风声说是张凯执导,整个娱乐圈都炸锅了。 如今娱乐圈有一个定律: 君耀+张凯=名利双收。 娱乐圈多少大腕两眼冒光地盯着呢,各种影帝影后顶流明星都想挤进来。 他一个小透明去跟他们争?! 说实话…… 他初生牛犊,有点怕虎。 “不行?” 姒灼脸上露出有些夸张的诧异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移向他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 “……” 沐华脸色爆红,羞赧万分。 “不是这个!”他被她的目光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只得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姒灼被蒙了眼,唇角却弯着,漫不经心地说着虎狼之词。 “行不行试过就知道了,小花要证明一下么?” “……” 论纯洁的话题是如何变得有颜色的? 真相只有一个。 某人脑子里废料多。 “小花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被我猜中了,那可如何是好……” 姒灼说得煞有其事,神情颇有些叹息,可惜眼睛被沐华自己蒙住了,不然便可以看到她眼中流转的饶有兴味。 “……” 沐华无语凝噎,她怎么这样?! 姒灼笑得愉悦悠然。 纯洁的小白花真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到了暖暖的阳光,暖黄暖黄的那种。 好想阳光普照小白花。 “小花不行,那我养着你又不能吃,岂不是很亏?” “……” 沐华的羞耻心要炸裂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声音羞恼,“我行!你不要再说了!” 姒灼唇角笑意更浓,啄了他的掌心一下。 沐华触电般弹开,睁圆了眼睛看着她,后退了好几步,还不小心撞到了茶几,整个人显得惊慌不已。 “行就好,下周一去参加试镜。” 罪魁祸首姒灼则恰恰相反,刚逗完小白花的她,心情愉悦地靠在沙发上,姿态从容又淡定。 仿佛某些虎狼之词不是她说的。 “……” 此“行”和彼“行”转换得太快了吧? 沐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姒灼。 他觉得君耀ceo的高冷人设有点崩。 “剧本还没写好,你先看看原着吧。”姒灼无缝衔接此“行”与彼“行”,一片云淡风轻。 沐华乖乖点头。 之后姒灼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安悦,让她查清楚沐华去试镜的那个剧组走后门的事儿,然后放网上爆料。 网上一片骂声。 姒灼还让人刻意引导大众注意到沐华,把他试镜的视频也放上去,增加曝光量,舆论两边倒,很快冲上了两三条热搜。 #实锤!xx剧组试镜后门敞开# #让我们扒一扒流量小生叶帆的后台有哪些# #咦?这个陌生小哥哥有颜又有才# 舆论一片骂声,xx剧组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剧组,加上君耀给xx剧组的投资方施压,连连撤资了大半。 剧组荣幸得垮了,网友拍手叫好,纷纷道:热烈庆祝辣眼剧腹死胎中!撒花~ 叶帆就是那个抢了沐华角色的人,与沐华同期出道,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家庭,但莫名其妙得到很多资源,很快就远超沐华。 是什么原因,显而易见。 他的后台,说来也是缘分,姒灼难得有点印象,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叶帆的后台,就是当初宴会上那个gay,娱乐圈着名制片人,作风私生活乱极了。 不过这人的求生欲特别强,知道什么人自己玩得起,什么人自己碰不得。 当初在宴会上,姒灼表现出一丝对沐华有兴趣的样子,这人就吓得光速跑路。 如今在这一场爆料中,似乎嗅到了大佬的王霸之气,又果断甩了叶帆,当缩头乌龟了。 当然,叶帆的后台不止一个。 不然热搜就不会说是#让我们扒一扒流量小生叶帆的后台有哪些#了。 可惜后台再多,也阻止不了他黑料满天飞。 还有一个热搜是关于沐华的,自然是姒灼背后做动作挂上去的。 先把人放在观众面前热一热,届时出现在《心谋》剧组的时候不会引起那么大非议。 他容貌在娱乐圈是一等一的,在看试镜视频,如此年轻,演技却不错,同情加欣赏,一时之间好评如潮。 天秀磕着瓜子,看到姒灼的一系列动作,小眼睛里有那么一丝丝鄙视,“你干嘛呢?” “揭露娱乐圈黑幕,还业界公平公正,顺便帮小花出个气。”姒灼义正言辞,面不改色。 “……”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天秀敢用自己好几吨的瓜子打赌,后者是重点,前者才是顺带。 沐华的微博疯狂涨粉中,但他习惯让手机长草,本人还没发现。 他的经纪人季方很快察觉到这一系列事件,整个人陷入无限懵逼中,又扣了一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 他带的艺人突然火了,然鹅自己作为经纪人,却连人都找不着。 他失联了好几天的艺人啊! 到底在哪里啊??? 沐华的手机掉在客厅的沙发里,声音开得不是很响,且卧室在二楼,再加上姒灼“捣乱”。 他没工夫想自己的手机。 姒灼交代下面的人做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则在和小花算账。 “睡”都“睡”过了。 小花竟然想跟她“撇清关系”! “我奶奶的事,谢谢你,那些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我不想欠你的……” 在姒灼心情愉悦地想抱着小花睡觉的时候,小花突然这样跟她说,神情非常之认真。 认真到姒灼想啃他。 “哦?你想怎么还?手术费五十万,vip病房一周一万八,林斐操刀二十万起步,专门医护一个月两万,后续调养费用一天五百起步,沐奶奶至少还有住院观察两个月……” “这些费用,你用什么还?” 姒灼神情淡淡地和他清算,沐华怔了怔,莫名的觉得她好像心情不大好,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我会努力工作……” “就你那点片酬?” 姒灼声音更冷,沐华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沐华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沉默,姒在沉默中开口,“我们什么关系?” 沐华愣了愣,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金、金主和情人……” 去你个萝卜的金主和情人! 谁家金主把情人安在自己家的?! “那么,你还债,自然得用金主和情人的方式还……”姒灼眸色幽深,指尖在他脸上游走。 沐华呆了呆,“什、什么?” “以身抵债。” …… 第41章 我,金主,养花(8) “好。” 他沉默须臾,垂眸乖巧开口。 这一回,轮到姒灼诧异了。 此时姒灼已经将人压在身下,他的手腕被她扣在头顶,非常强势的姿势,让他半点都反抗不得。 他也没有反抗。 很乖,很温软,静默垂眸,曲长睫毛敛尽了所有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她,乖巧又讨好,小心翼翼地吻她。 姒灼蹙眉,莫名的心情更烦躁了。 她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她对视,“你怎么了?” 澄澈的眸中有惶恐。 “你怕我?” 姒灼凝视他良久,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上一个面位也就罢了,前期她确实很冷漠。 毕竟她不认得他,而且一眼看穿他接近她的目的,第一印象就是,除了长得养眼以外一无是处的吃干饭的。 时不时有点不受控制的东西冒出来,她性情向来狠辣冷漠,对他生过杀意。 那个时候,她对他好才是见鬼了。 所以上一个面位,他怕她,这个可以理解。 之后恢复了一丢丢记忆,确定这人与她而言很重要,也越看越喜欢,不就对他好起来了么? 和上一个面位相比,她对他还不够好么?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温和了,甚至可以说是处处为他着想,也没有一次对他冷过脸。 所以,他到底怕她做什么? 沐华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反驳。 他很感激她,越是感激越是忐忑害怕。 他和她不一样。 他苦苦挣扎的泥沼,她勾勾手指就能把他拉上来。 同理,也能轻而易举将他打入深渊。 这一点,他一直很清楚。 他也很清楚自己与她的关系。 金主与情人,主人与玩物。 喜欢时逗一逗消遣,不喜欢时可以随时弃之如敝屐。 她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人心生幻想,好到令他害怕,怕自己恃宠而骄,怕自己无意间惹她生气。 就像刚刚,他感觉到她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可她微凉的语气,让他几乎浑身血液都凝固。 她平日里太温和,让他几乎要忘了,面前这个是能掌控他命运的人,是他要竭尽所能去讨好的人。 他与她的关系,她想怎样就怎样。 就像他开始的承诺,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他说“好”。 她的任何要求,他都可以说“好”。 隐约察觉到她喜欢乖巧的人,于是他讨好地开口,“我会乖的,您别生气。” 姒灼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松开他,从他身上起开,所有兴致皆被熄灭。 他窥见她眉眼的冷,脸色有些白,眼中惶恐更甚,下意识扯住她浴袍的一小块衣角,声音有些发颤,“对不起……” 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姒灼顿了顿,心中若有若无的火气悉数化作无奈。 简直没脾气。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尽量将声音放温和,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我没生气了。” 她的温柔,和眉间的温热,让他有些失神。 “我对你不好么?”姒灼不解又无奈地看着他。 “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又接着说了一句,“很好……” “既然如此,你到底在怕我什么?”姒灼重新躺下来,轻轻抚摸他的发丝,暖色调的灯光柔和了她的眉眼。 沐华抿唇,垂眸沉默。 姒灼觉得自己的好脾气一直在被突破,于是乎把人往怀里一拉抱住,“停止你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现在给我闭眼睛睡觉。” 她的气息将沐华包围,他的身体僵了僵。 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姒灼很快伸手将灯关了。 黑暗有时比白天更让人有安全感,姒灼只是抱着他,一直没再有动作,沐华缓缓放松下来。 她的气息萦绕鼻尖,莫名的有些醉人。 被困意袭卷的沐华,神智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怕也没用,你跑不了。” “还有,我们之间,也不全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 沐华恍恍惚惚地想,除了金主和情人,还有什么? 她没有接着说。 也许说了。 但他睡着了。 ... 次日,风和日丽。 沐华在晨光熹微中睁眼,入目便是她放大的容颜,阖眸安睡的她,眉眼平静温和地像另一个人。 他有些失神,莫名的地呢喃,“还有什么?” 沐华眼中一片茫然,觉得自己睡的有点迷糊了,什么还有什么? 恰巧姒灼也在此时睁眼,深邃如渊的眸令人不敢直视,浑身气场在睁眼的一瞬间变幻。 沐华心头一颤,连忙避开她的目光。 卷长的睫毛轻轻地发颤,感觉到她如往常一样揉他的头,轻柔温和,无端给人一种宠溺的感觉。 会把人溺死的那种。 他抬头看她,微弱晨光柔和了她的眉眼,“起来了。” 姒灼起身洗漱,然后和他一起吃早饭。 整个过程平和如往常,昨夜的事仿佛没发生过。 沐华悄然松了一口气。 姒灼出发上班前,沐华送她出大门,晨风迎面吹来,拂过她的长发,在她转身回来面向沐华时,有一缕发丝拂过他的脸。 柔柔的,痒痒的,撩得人心尖发颤。 沐华忽而有一种,把这一瞬间悄悄珍藏的冲动。 司机开车停在门口,她回过头来伸手揉他的发,声音染了晨风的味道,平和而微凉。 “有事直接开口跟我说,不要憋住心里胡思乱想,不过昨晚那种和我撇清关系的话,别再让我听到,不然……” 姒灼的眸色幽深,声音轻飘,却带了几分威胁。 “不然我就真的用我的方式,教你怎么还债了,听到了么?” 沐华的脸莫名的红了,轻轻点头。 姒灼眼中有笑意,迅速倾身在他唇上轻点,欣赏他瞬间愣住的呆萌样,便满意地上车离开。 沐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神情恍惚又迷茫,有些无措地呢喃,“怎么老这样?” 她到底知不知道? 老样撩拨人,会让人丢心的。 可他和她这种关系,哪儿有什么结果? 要是哪天她腻了他,不要他了,甚至换别人…… 他该怎么办? 第42章 我,金主,养花(9)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只有努力控制自己不丢心。 可是,这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么? 沐华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准备照常去医院看望沐奶奶,出发前终于想起来自己长满草的手机。 他在客厅沙发上找到了它,看着好几个未接电话,心虚中又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自己貌似忘了什么。 原来是忘了经纪人啊?! 艺人忘了经纪人,沐华自己都有点服气自己。 沐华拨了回去,季方看到他的来电,都有一瞬不真实感。 “季哥。”沐华有些愧疚地开口。 “沐华,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经纪人啊!”季方心里冒火,阴阳怪气地讽刺,“我都差点忘了,我还有你这么个艺人!” 沐华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低声下气道:“抱歉……” “宴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方烦躁地开口问,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可偏偏自己又查不到。 他去沐奶奶的医院打听过了,手术费已经筹齐了,还换上了一系列极好的待遇。 普通人做不到这样,肯定有贵人帮他。 季方敢肯定,沐华没搭上目标对象,但攀上了别的人。 甚至这个人的势力比那个制片人还要大一些,不然不至于整个宴会的人都默契地封口。 那个制片人骂季方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别特么把我跟他扯上关系,我惜命!” 对方如若谈及那人,犹如遇上洪水猛兽,让季方心中不由活络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这个神秘大佬,季方早就把沐华丢在一边了,他又不只沐华一个艺人,可沐华只有他一个经纪人。 季方要是不爽了,能让沐华一辈子翻不了身。 第一次电话没拨通的时候,他就想把人雪藏,让沐华知道厉害,可是后来隐隐察觉到他攀上了高枝儿,便觉得还有利用价值,就先放他一马。 不过,季方心里却更恼火了。 一攀上了高枝儿就目中无人了,也不想想是谁给他铺的路! 季方暂时压下心中的火气,等着沐华给他交代事情经过,可是电话那头却一直没声儿。 “说话啊!” 经纪人的语气带着怒意,沐华握住手机的手指有些发白,却还是垂眸沉默。 他莫名的不想说出自己和她的关系。 他知道季方的目的,是想通过他,在她身上捞好处。 这样,沐华也可以获利。 可他不想。 明明他与她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 可他就是觉得,让他和她谈利益,他心底有些刺痛。 他自欺欺人地奢望,和她的关系尽量干净一些。 所以昨晚他说,“不想欠她的。”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如果将关于利益的账都清了,他和她的关系是不是就干净了? 那个时候,如果她还没厌烦他…… 沐华自嘲地笑,笑自己痴心妄想。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副要钱的样子贴上去的。 现在装什么清纯? “抱歉,我不想说。”过了良久,在季方的耐心快耗尽的时候,沐华低声开口,带着莫名的执拗。 季方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想过河拆桥吗?我告诉你,想得倒美!”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沐华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季方一句“过河拆桥”,其实说的也没错。 是季方帮他打通了路子,现在沐华搭上后台了,却不想让季方捞好处。 任谁都会气的跳脚。 “沐华,我能捧你,也能毁了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 季方的声音带着冷笑,棋子不听话了便是弃子,他处理弃子的方式一向是榨干所有好处而后销毁。 他对艺人所有的投资,都是要加倍还回来的。 “对不起,我……”沐华连忙开口。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沐华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车去医院看望沐奶奶。 他买了些水果,调整好心情推开病房的门,脸上带着的笑,在看到沐菲也在病房中时,敛了一点。 “奶奶,”他笑着和沐奶奶打招呼,而后低声对沐菲喊了一声“姐。” “阿华来了啊。”沐奶奶目光慈祥地看着他,只是眼中似乎带着隐忧。 沐华的心沉了沉,目光隐晦的看了沐菲一眼,沐菲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奶奶,你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沐华坐在床沿,笑着和沐奶奶说话,似乎没察觉到两个人看他的目光中的异样。 “奶奶哪哪儿都好,就是你,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受苦了……” 沐奶奶念叨着“瘦了”,用枯黄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苍老的眼中带着心疼。 沐华鼻子一酸,却是笑得灿烂,用脸去蹭沐奶奶的手,像个孩子一般,汲取着他手心的温热。 “哪儿有,我好着呢,奶奶安心养病,赶紧好起来,我还等着吃您做的红烧排骨呢?” “奶奶的病没事了,现在就可以回家给你做红烧排骨,咱们出院吧。” 沐奶奶知道住院费用昂贵,于是拍着他的背道,声音一直很慈爱,甚至没有直接点出来,可沐华心中却有些发闷。 奶奶察觉到了。 许是沐菲说的,许是自己发现的。 手术费、林医生、vip病房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很明显,他瞒也瞒不住。 他一边不想让沐奶奶知道,可是又想让沐奶奶享受这些待遇。 姒灼给的一切,是对准他的心坎给的,他拒绝不了。 沐奶奶没有像沐菲一样指责他,只是配合他自欺欺人,只是眼中有心疼还有自责。 她不怪沐华走歪路,只怪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连累孩子。 “不行,要等养好病再出院。” 沐华垂头,低声拒绝,语气中的执拗令人心底发酸又心疼,他又接着轻声安抚道:“我很好,奶奶别担心……” “哪儿好了?”沐菲反驳他,一脸的不赞同,“沐华,做人不能这么没骨气,被人包……” “你闭嘴!”沐华没忍住吼她,心底涌起一阵阵厌恶。 他真的讨厌极了沐菲自以为是的清高,自己又没能力解决问题,凭什么指责他? 沐菲还想说什么,被沐奶奶制止。 沐华不敢再看沐奶奶的眼睛,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试图狡辩什么,“奶奶,不是她说的那样,我……” 偏偏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沐华看到是姒灼来的电话,下意识想拿着手机离开。 可沐菲手疾眼快抢了他的手机。 她看到“金主霸霸”几个大字,脸有一瞬僵硬。 她迅速划向接听,还开了免提,姒灼的声音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小花,今天中午我有个会要开,就不回来了,蛋糕我让司机给你带回去好么?今天要换个口味吗?” 她的音线有些清冷,但语气很温和,隐约还听得见对面翻阅文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复,似乎有些疑惑。 “小花,怎么了?” 第43章 我,金主,养花(10) “她是谁?” 沐菲拿着手机质问沐华。 沐华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有些慌乱地对姒灼说了一声“抱歉”,便将电话挂断了。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沐华怒视她,眼中带着恼怒和冷意,攥住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我是你姐,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沐菲脸上也带了怒气,看他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病房内不要吵闹。” 护士敲了门,警告的目光扫向沐菲和沐华两姐弟。 沐华没有再和她争执,冷着脸坐回椅子上。 沐菲又想上来逼问他,但被沐奶奶制止了,“奶奶想喝粥了,菲菲先下去帮奶奶买一份吧。” “我……” 沐菲知道沐奶奶想支开自己,看了看沐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病房。 她离开后,沐奶奶拉住沐华的手,微不可查地轻轻叹息一声,拍着他的手背慈爱安抚。 “阿华别生你姐的气,她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吗?非黑即白,又轴又拗,就喜欢说教人。” 沐华抿了抿唇,没说话,微垂的睫毛轻轻得颤。 “她盯着你,也是担心你,你别跟她一般计较,说话的时候顺着她一点,别跟她一般计较,也就过去了。” “都是亲姐弟,要是为了奶奶这个病生了嫌隙,奶奶看了心里难受……” 沐奶奶说着,声音带着自责,都是她连累孩子。 要不是为了她,沐华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走上那条路,也就不会惹得沐菲焦心,两个孩子生了口角。 “奶奶你别难受,我不生她的气也就是了……” 沐华心里发闷,终于开口了,沐菲什么性格他也清楚。 清楚归清楚,有时候还是忍不了,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去反驳沐奶奶。 沐奶奶松了一口气,看着沐华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刚刚给你打电话的……” 沐华神经紧绷,目光闪烁,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沐奶奶看他的目光很复杂,事到如今,钱也用了人家的,立刻撇清关系也说不过去。 唯一能希望的,就是沐华过得好点。 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孩子。 “阿华,替奶奶谢谢她。” 沐奶奶拍着他的手,轻声开口,眼中有些沧桑和不忍,到底只能化作无奈的叹息。 欠了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 最令她难受的是,明明是她花的钱,却要连累孩子来承担。 沐华一时之间没察觉到沐奶奶复杂的情绪,听她这样说,有些惊喜她没有责怪他,“奶奶?” “可以跟奶奶说说她吗?” 沐奶奶的声音依旧很慈爱,掩住了一切可能令沐华觉得难受的情绪。 沐华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一看到沐奶奶担忧的目光,还是开了口。 他略过许多事,只说偶然遇见了她,她帮了他,他从了她。 最后他靠在沐奶奶身上,微微弯唇,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她对我很好,奶奶别担心,她刚刚还说给我买蛋糕呢。” “那就好。” 沐奶奶拍着他的背,似乎放心下来了,只是在沐华看不到的地方,将眼中的隐忧敛得干干净净。 沐奶奶又笑着开口,“方便让奶奶跟她见个面吗?“ 沐华有些错愕,神情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说:“我问问她。” “没事儿,奶奶也就随口一说,要是人家工作忙,就别打扰了,知道吗?” 沐奶奶慈爱叮嘱着,思绪却已经飘去了别的地方。 沐华乖巧点头。 这时,沐菲也回来了。 沐华出了病房,一是惦记着姒灼的电话,二是不想应付沐菲。 沐菲想拦住他,又被沐奶奶叫住,只好任沐华离开。 而此时的姒灼,正在忍受天秀修罗场般的脑洞。 “哎呦喂,你也有今天!” 在姒灼的电话被挂断时,天秀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同时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说什么。 姒灼有预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将手中的笔砸向它。 可惜团子虽然看起来肥,但却是个灵活的团子,它扭了一下自己的小圆腰,成功躲开了攻击。 而后,便开始了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家小花那边传来的‘她是谁’这几个字有意思……” 团子煞有其事地说,小短手撑着自己并不存在的下巴,一脸深沉的样子,还给自己变出了一套小小的侦探装,假装自己是福尔摩团。 “首先,这是声音的发出者明显是个女的,而且较为年轻,这年龄就和小花很搭,是可以发展异性相吸关系的岁数……” 君耀ceo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拿起了一只杯子。 “其次,这个女的质问小花的语气很熟稔,说明两人关系匪浅,嗯,关系匪浅的孤男寡女……” 君耀ceo中召来助理,让她把杯子满了,要滚烫的开水。 “然后,这个女的的声音饱含怒火,为什么听到你的声音,会让一个和小花关系匪浅的妙龄女子如此气愤呢?” 君耀ceo摸了摸杯子,试了试温度。 嗯,很好,是可以烫猪毛的温度。 “两女和一男,典型的修罗场搭配,啧,小花还因为她挂了你的电话,这说明了什么呢?” 君耀ceo端起了杯子,起身朝侃侃而谈的团子走去。 “最后总结一下,这个女的很可能是小花的……” “聪明智慧的神使大人,说了那么多,累不累,渴不渴?” 君耀ceo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团子,露出了令人命丧黄泉的温柔浅笑。 第一次听到小祖宗这么温柔的语气,团子表示受宠若惊,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听到小祖宗这般温柔地夸它,团子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不禁有些飘飘然。 瞄了一眼小祖宗亲自端来的水,虽然它并不需要喝水,但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圆脑袋,“嗯,有点。” “那么,请用。” 君耀ceo笑着将水杯递给它,团子开心地伸出两只小短手接。 君耀ceo温柔又优雅地,将可以用来烫猪头的水,连带杯子,都扣在了团子光滑无毛的脑袋上。 “秀儿,你这脑子,需要好好洗洗了,举手之劳,不用谢。” “……” 见天秀终于不秀了,姒灼施施然转身坐回去,恰好沐华的电话打了过来。 姒灼勾起花见花谢的浅笑,语气非常温柔。 “喂,小花,刚刚你那边是谁在说话?” 第44章 我,金主,养花(11) “哇喔!姐弟恋!” 天秀悄咪咪凑过来偷听姒灼的电话,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而且这种折磨只有姒灼才能遭受得到。 姒灼深吸一口气,手疾眼快抢了天秀一把瓜子,往窗户外面扔。 团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高空抛物的东西是它。 天秀果然跳下高楼大厦,去追自己的瓜子了,姒灼终于有了一小会儿的清净。 “你姐是沐菲?”姒灼询问沐华。 沐华愣了一下,有些诧异,“您怎么知道?” “猜的。” 姒灼如是回答,沐华有些不大相信,猜能把名字都猜中么? 不过他想了想,可能是她调查过他,便也没有追问。 姒灼确实是猜的,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貌似少了某些人的存在感,比如男女主角。 依稀记得女主名字叫沐菲,小花如今也性沐,她就这样随口一猜了。 事实证明,团子又在扯萝卜的淡。 “姒总,我奶奶说想见您……” 沐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忐忑,还不待姒灼回答,便又补充。 “不来也没关系,就是、就是随便说说的……” “好。”不就见个人而已,姒灼立马同意了。 “什么?”沐华愣了一下,有种不真实感,这就同意了? 姒灼接着说:“过段时间,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就去。” “好、好,谢谢姒总。” 沐华的声音有些欢喜,姒灼却蹙了眉,“不要喊我姒总。” “那喊什么?”沐华错愕,下意识问,理所当然这样喊她的样子,让姒灼想咬花。 “自己想。” “……”想不到。 “喊我名字,比如……”姒灼想了想,然后勾唇笑道:“比如,阿灼。” 沐华一怔,脸色微红,这……也太亲密了吧? 真的可以么? 见小花没吱声,姒灼的语气忽而带着些许玩味,“或者说,你想喊我金主霸霸。” “阿灼。” “乖。” “……” ... 沐华和姒灼通完话,忍不住抹了摸脸颊。 想起来从自己口中出来的那声“阿灼”,脸还有些发烫,心底生出一丝丝微甜的窃喜。 他在外面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前在沐菲那里得到的烦躁情绪已经散去,眉眼的冰霜融化成笑意。 难得摸出手机随意看了看,终于发现自己火了。 沐华看着自己长草的微博上突然多起来的粉丝,有点懵,再看着一大串私信,有些头皮发麻。 而后他退出了微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要不是工作需要,他压根不会下载这个软件,手机对他来说,只有三个作用: 通讯、闹钟和移动支付。 其他功能都可以荒草丛生。 过了一会儿,沐华和沐奶奶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回别墅了。 虽然姒灼不会回来,但有个蛋糕会回来。 说起来有点幼稚,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吃这种甜食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自己去买。 就知道眼巴巴等着人家给他带回来,跟个小孩子似的。 有时候吃着蛋糕,他会有些恍惚。 他有些分不清,吃蛋糕时的欢喜,到底是因为蛋糕,还是她。 她说,每天都会给他带蛋糕。 他不知道这个承诺她会记几天,也不知道他和她的关系还能维持几天。 如今他只是有些无赖地想,能蹭一个蛋糕是一个。 再贪心一点的话,就是希望能蹭久一些。 他怔了怔。 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呢? 别墅外,沐菲着一身碎花裙,遥遥地站着。 她从医院一直跟到这里,眼睁睁看着沐华进入别墅,脸色变了又变。 原本想进去接着劝沐华“改邪归正”的,但门口有保安守着,肯定不会放她进去。 最重要的是,强闯民宅是不对的,她不能走歪路做违法的事情。 于是乎,她打听清楚这栋别墅的所有者,以及姒灼的工作地点之后,鼓起了娱乐圈大腕都不敢有的勇气,去找君耀ceo了。 沐华这边软硬不吃,她便打算从姒灼这边下手。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能让弟弟一错再错了。 姒灼接到前台消息,得知沐菲要来找自己时,颇有些兴味地看着天秀开口,“我是不是对女主这种生物有着谜一般的吸引力?” “嗯,你和女主小姐姐的cp的确挺好磕的。”天秀点点头,一脸无聊嗑瓜样。 姒灼默了默,觉得天秀的脑子还是没洗干净,于是又倒了一杯开水。 天秀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麻溜的从姒灼的工作台上滚开。 沐菲在门口紧张地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沐浴了前台小姐姐温柔审视的目光,又体验了一把刚好下班的君耀员工的注目礼。 说实话,她有点慌。 “沐小姐,请。”助理替她打开君耀ceo办公室的门,礼貌地微笑。 沐菲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一片寂静,翻阅文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加上黑白冷色调的装修风格,将气氛营造得十分冷凝,无端地令人屏气凝神。 沐菲看到坐在工作台的姒灼,似乎正在提笔签署什么文件,神情平淡认真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一举一动都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漠然。 她心头紧了紧,正要背出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我是沐华的姐姐……” 姒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眉眼清冷,眸色一贯的幽深寒凉。 沐菲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后退一小步。 好、好可怕…… 一边心里害怕,一边又忍不住想,沐华要和这样可怕的人相处,会不会也会觉得害怕。 她突然有点后悔对沐华说话那么严厉了。 可是她真的希望把沐华拉回正道,不严厉一点,沐华性格那么叛逆,又不喜欢她,怎么会听她的话? 想到弟弟还等待自己解救,她努力压下心底的害怕,又准备开口。 “十分钟。” 姒灼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又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想到自己的会议开始时间,如是说道,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 沐菲又被吓了一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到嘴边的话再一次咽了下去,就不知道咽到哪里去了,脑子一片空白。 她要说什么来着? 第45章 我,金主,养花(12) 姒灼觉得这一届女主有些奇葩。 同时胆子也有点肥,竟然敢对她说教。 说什么“包养情人是不道德的”“不要诱导单纯的男孩子走上歧路”“希望能结束这段不正当的交易”…… 沐菲颤颤巍巍把腹稿背完,就见姒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不正当交易?哪里不正当?” 沐菲觉得哪里都不正当,一板一眼地说道:“包养是靠出卖身体获得金钱,本质和卖、淫没有区别。” “是有违社会道德的交易关系,所以是不正当的。” “然后呢?” 沐菲手心冒冷汗,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这种行为会严重危害被包养人的心理健康,同时对您的名誉也会产生不良影响。” “所以,我认为这种关系应该早点结束。” 姒灼看她说的有理有据,觉得有点好玩,于是也跟她“讲道理”。 “不行,现在结束这段关系,我前期投入的资金还没得到应有的回报,会遭受高达百万的财产损失。” “你们使用了我给予的金钱,却不想付出,是试图不劳而获的投机取巧行为,岂不是更有违法律和道德规范?” 沐菲愣了愣,蹙着眉仔细思索了一下,貌似是这个道理。 “可是这种不正当交易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现在结束交易,谁来弥补我的财产损失?”姒灼优哉游哉地逗人玩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沐菲真的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出来一个解决方案。 这个方案令人大开眼界、目瞪口呆。 “我,由我代替沐华,来弥补你的财产损失。”沐菲一脸认真。 姒灼差点把水喷她一脸,幸好还记得要维持自己的霸总形象,默默地咽了下去。 天秀先是被瓜子呛了一下,而后笑出杀猪叫,手里的瓜子被自己笑得抖掉了都顾不上捡。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可以可以,这个办法很可!非常可!!!” “橘势大好啊你们!霸道女总裁包养奇葩小姐姐,实在是太好磕了!!!” “妙哉!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姒灼看沐菲的目光一言难尽,沉默良久,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开口。 “我,性别女,爱好男。” 沐菲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茫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之后,小脸涨红,连忙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替我弟弟沐华还债……” “哦不对,不是还债……好像是还债,但不是那样还债,而是这样还债……” 姒灼被她语无伦次的样子逗乐了,“你到底想怎样还债?” 沐菲憋了老半天,终于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了,“我还你钱。” “你?” 姒灼饶有兴味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说话也很直接不留情面。 “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之前和星悦娱乐的总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声名狼藉,濒临失业。” “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管沐华的事,零零总总上百万的医疗花销,你还得起么?” 话说,沐菲现在名声那么差,似乎还跟切片有点关系。 切片只用一个报警电话,就把男女主原来的命运轨迹来了个闪腰式摇摆,现在破产的男主都不知道在哪个角旮旯儿。 这操作,不愧是她。 被姒灼不留情面地一通说,沐菲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我可以写欠条……” 姒灼陷入迷之沉默,一时间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议会即将开始都没注意到。 “你确定要给我写一张百万欠条,然后一辈子都用来还债?” 就沐菲现在这样的情况,钱赚不到多少,家里花销又大,一辈子都还不一定还得清。 “嗯嗯!” 沐菲点头,目光还带着些许恳求,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觉得挺划算的,甚至还有些心虚地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现在奶奶的病已经医好了,只需要写一张欠条,就可以把弟弟救出来。 让她去找别人借钱,可借不到那么多。 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手术费东奔西走,却还凑不齐,把沐华逼到走上歧路…… 沐华当初质问她“你拿得出五十万吗?” 她只能无力摇头,无法反驳。 她拿不出来。 她很没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弟弟误入歧途,却无能为力,不得不用苍白的说教,来缓解心中的担忧与焦心。 而且她发现,这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惹人嫌,沐华本来就不喜欢她。 可她还能做什么呢? “我现在是还不起,但我会努力工作,一定会尽快还清的,还有,你可以加利息。” 不愧是姐弟,都巴不得自己负债还钱。 沐菲见姒灼一直没开口,有些紧张忐忑,揪着自己的手,搓了搓掌心的冷汗。 姒灼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在卖身葬……哦不,卖身救弟。 她怎么可能答应沐菲,为了一张百万欠条和小花撇清关系? “不行。”姒灼拒绝。 沐菲一急,眼眶有些红,她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你可以加很多利息,翻倍都行,我也可以替你打工,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过我弟弟……” 姒灼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横眉冷视她,只觉得这个奇葩女主想拆散她和小花。 不,门都没有,窗户也没有。 “情侣之间互相帮衬是不是很正常?” 沐菲一懵,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跳到这里来了,但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所以沐华有困难,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他?” 沐菲眼神迷茫,“情侣之间的事,跟您和沐华有什么关系?” “……” 姒灼觉得她脑子一定有坑。 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这人竟然觉得她和小花的关系,和情侣搭不上边,简直在挑战自己的命能不能再短一点。 “秀儿,这么蠢的女主,我替创始者处理了吧?” 姒灼有些手痒,见窗户敞开,总觉得是在邀请她高空抛人。 天秀吐了一口瓜子壳儿,“创始者同意了。” 得,鉴定完毕,亲妈无疑。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你弟是在处对象……” 第46章 我,金主,养花(13) “处、处对象?!” 沐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家处对象,处得像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她消化了良久,而后闪过一个念头。 “不,我不信,以您的社会地位,以及眼界认知,真心喜欢一个除了容貌之外,无一出彩之处的男性,几率很低。” “您很可能是用善意的谎言,来令沐华的家人安心,来达到继续维持这段不正常交易的目的。” “噗!”天秀忍不住把瓜子喷了。 这个小姐姐怎么突然这么“机灵”呢?! 姒灼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神特么“容貌之外,无一出彩之处的男性”?! 亲姐,这绝对是亲姐! 亲姐也不能这样说她的小花! 虽然,姒灼暂时还没发掘出,小花身上有哪一点,可以优秀到胜过他的容貌。 咳咳,反正小花哪里都好,无脑喜欢。 “况且,就算您现在对他有一点点兴趣,你们之间也不可能长远地走下去。” “为什么?”姒灼很好奇她还能哔哔出什么,让自己在鬼门关徘徊的言论来。 大佬已经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八百米大刀。 沐菲一点都没察觉到危险将至,她接着一本正经地分析。 “您和沐华的阶级地位相差太大,导致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必然产生一定差异,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 “比如我奶奶的病,或许您难以理解,您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却是天塌下来一般,要不是这样,沐华也不会……” “总之,一但进入长期生活,这些隐患就会慢慢暴露出来,成为你们之间的矛盾点。” “你们之间薄弱的感情基础,很快便会在摩擦不断中被消磨殆尽,到最后只剩下彼此厌烦。” “而且,”沐菲鼓起勇气看着姒灼,眼中有担忧,“而且您和沐华之间一开始就不平等。” “您在这段感情中占有绝对控制权,一旦感情破裂,您强势且冷静,但我弟弟沐华脑子不太灵光……” “……” 脑子不太灵光…… 大佬已经缓缓将八百米大刀举起。 “到最后,受到更多伤害的一定是弱势的一方,也就是我弟弟沐华。” “……” 弱势群体木小花? 大佬已经将刀架在了不要命叭叭叭的人的脖子上,正准备砍下去。 有毒吧…… 这个姐姐简直脑回路清奇,自己弟弟和大佬谈恋爱,不劝和也就罢了,还劝分。 而且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个鬼。 “不,”姒灼实名反对。 “一派胡言,危言耸听。” 你丫的在讲什么屁话?!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沐菲不解地看着姒灼。 当然不对! 大大的不对! 她和小花怎么可能感情破裂?! “认知习惯方面的问题我都能包容,而且我们之间感情基础深厚,不存在感情破裂的情况。” “所以后面的一切,都是你莫须有的猜测。” 姒灼笃定断言。 “感情深厚?您和沐华认识多久了?”沐菲灵魂发问,简直是嫌命长的节奏。 姒灼沉默,在这个面位,一个星期……都不到? 旁边天秀语言屏蔽功能在手,她该怎么解释她和小花感情深厚? 害,她竟然无法反驳?! “如果我非要他,你能如何?” 姒灼声音平缓而冰冷,露出了她一贯的强势,眸色幽深寒凉,全然没有将沐菲放在眼中。 现在会和她说这一通废话,只不过是对她的脑回路来了兴趣而已。 “我……” 沐菲的脸白了白,掌心又冒了一层冷汗,她什么都阻止不了。 她真的很没用。 她也就一张嘴能说,道理一箩筐背后,其实是深深的无力。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讲道理。 最后,沐菲只能祈求,“求您,别伤害他,要是不喜欢了,就放了他……” 姒灼沉默了一下。 “不可能。” 不可能会伤害他。 也不可能会不喜欢。 更不可能会放了他。 他是她的,永远都是。 生生世世,都逃脱不了。 沐菲沉默良久,手攥着自己的碎花裙,身姿如柳,柔弱又无力。 最后,她没有再说下去。 她知道自己一张嘴很讨人嫌。 既然无力改变姒灼的想法,只能尽量不惹她生气,以防迁怒沐华。 虽然,很可能已经生气了。 “对不起,冒犯和打扰您了。”沐菲低声道歉,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还有上午那通电话,是我一时心急抢了沐华的手机,还偷听了,侵犯你们的隐私,对不起……” “也是我跟踪沐华,打听到你的信息,擅自插手你们的事,都是我的错,和沐华没关系,对不起……” 姒灼沉默地看着她,沐菲小心翼翼的样子,与沐华有一瞬相似,眼中有莫名其妙的惶恐。 她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她貌似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而且一直都在帮他们,自认为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了,明明很友善啊。 他们怕她干什么? 天秀看到姒灼不解的神色,无语地翻白眼,心知一个人有绝对的实力掌控自己命运时,怎么能做到不害怕? “我没生气。” 姒灼的声音有点无奈,沐菲听到了这句话,却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您。” 沐菲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而姒灼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一堆老董已经被晾了有半个小时。 害,不敢怒,更不敢言。 沐菲走出君耀公司,在人行道上走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挣扎,还是拿起了手机,拨了沐华的电话。 “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沐菲眼神有些黯然,有些不死心,过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 还是同样的提示音,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电信公司都骗她,给她留一个面子,安慰她是正在通话中。 可她知道,沐华他挂了电话。 她想和沐华道个歉。 沐华不想听。 沐华不喜欢听她说话。 从来都不喜欢。 沐华讨厌她。 一直一直很讨厌。 讨厌她假清高,讨厌她多管闲事。 沐菲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一时间没有看路,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身上。 手机掉在地上碎了屏。 她抬头,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第47章 我,金主,养花(14) “是你?!” 沐菲看着面前高大英俊、风流倜傥的男人,仔细看了几眼之后,不禁有些诧异,但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 顾晟,星悦娱乐的ceo。 准确的说,是破产了的星悦娱乐ceo。 沐菲之前倒霉被经纪人坑了,下药丢进一个投资商的房间里,然后砸烟灰缸逃出来,结果却迷迷糊糊进了顾晟的套房里。 差点被强。 她脸色能好才有鬼。 之后警察来了,虽然还有记者,但她还是非常庆幸,心中有些感激那位报警的好心人。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哪有自身安危重要? 顾晟望了一眼君耀影业高耸的办公楼,眼中划过一道暗芒,转瞬即逝。 再看向沐菲的目光,温柔似水。 他弯腰将沐菲的手机捡起来,看了一下,神情有些歉意,“抱歉,我赔你一个吧。” 顾晟的声音带着丝丝磁性,低沉又温柔。 沐菲十分错愕,又将他看了又看,这个真的是前星悦娱乐ceo么?! 和印象中狂妄自大的男人有些不符啊! 她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不、不用了,换块钢化膜就好,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看路。” 沐菲接过手机,看着他温和的眼神,彬彬有礼的姿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你是顾总吗?” 顾晟自嘲一笑,声音黯然中带着豁达,“顾总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跌落谷底,而且性格改变如此之大。 说实话,沐菲有些震惊。 见他这样,她心中升起一丝丝怜悯,本着乐于助人的精神,指着一家餐馆对他道:“那里还招服务员,一个月三千,可以养活自己。” “……” 顾晟英俊潇洒的脸出现一丝裂痕,神特么服务员,让尊贵的他去干这种低贱的活?! 他饿死也不去! “你怎么了?” 沐菲见他没回应,便转头看向他的脸,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顾晟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是她看错了么? “没什么,谢谢。” 顾晟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表面上的温文尔雅。 “我们能在这里遇见也是缘分,我请你吃顿饭吧。”他温柔地笑着,眼中的柔情蜜意似乎能溺死人。 沐菲完全没有get到,反而很“善解人意”地说:“不,你是无业游民,比我还穷,我怎么好吃你的饭,还是你自己省着点用吧。” 她说着说着,眼中有一丝丝怜悯。 落魄总裁,太惨了吧。 “……” 顾晟温文尔雅的笑容逐渐僵硬。 女人,我想掐死你。 他深吸一口气,不能前功尽弃,“沐小姐,我们第一次见面闹的不是很友好,当时我被下药了,可能对你有所冒犯,我想请你吃顿饭,赔礼道歉。” 沐菲选择性无视顾晟眼中满满的诚意,不过听到他解释,脸色还是好看了不少,“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吃饭就不必了,我还不饿。” “……” 顾晟的笑容已经僵硬,手指关节嘎吱作响。 女人,你成功挑战了我的忍耐力! 该死的钢铁直! “沐小姐,是这样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看在你我认识一场的份上,你请我吃顿饭吧?” 顾晟豁出去了,半开玩笑着说,眼中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仿佛在说“你倒是看看啊,我装得很像的,对着镜子练过的”! 可沐菲没get他话里的玩笑意味,单纯的她相信了,眼中的怜悯更甚。 “好,待会儿你多吃一点,唉,造化弄人,你以前身价数亿,现在却吃了上顿没下顿,太惨了吧……” “……” 顾晟简直要气裂了。 集美你智商和情商都被狗吃了么?! 要不他还是走人吧…… 看到沐菲,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选她作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真的没错么?! 沐菲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凉,忍不住摸了摸,咦,天气不冷,也没风啊。 顾晟看着沐菲纤细白嫩的脖子,身后的四十米大刀若隐若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走、吧。”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奔餐馆了。 ... 沐华确实挂了沐菲的电话。 惯性使然,动作熟练。 这么多年针锋相对,不用接他都能预感到沐菲想说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接过沐菲的电话了,每次都看到就挂,沐菲却锲而不舍,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骂他。 简直烦透了。 把人加入黑名单的功能在哪里来着? 沐华仔细翻看着手机里荒草丛生的功能,还没找到加入黑名单这个功能,就接到一条消息。 首先,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沐父被人摁在麻将桌上,昏暗的灯光照亮他恐惧扭曲的脸,他的一节小指,被按在桌上,卡在刀锋下。 沐华浑身一僵,脸色大变。 接下来,是几条消息: “明天下午六点,东宸商务娱乐会所。 沐华,我可不是那么好涮的,你应该不会放任你爸死于非命吧? 救不救他,就看你一句话了。” 是季方,他的经纪人。 沐华盯着照片和短信,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指关节发白,脸色有些难看。 他眼中闪过对沐父常年累积的憎恨,可他到底是他的儿子,不能不管。 鸿门宴,他也得去。 他不知道季方想做什么,思来想去也就一个可能,威胁他说出姒灼,并且永远为季方所用。 沐华冷笑,用他父亲威胁他? 季方还真以为他有多孝顺? 沐父败光家财,气死母亲,偷奶奶的医药费,还对他和沐菲暴力相向…… 父亲,他不配! 最后一次把他捞出来,从此以后,沐华绝对不会再管他,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沐父以后真的死在赌桌上,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至于季方,沐华知道,这是他与虎谋皮的后果,终归是要还的。 他沉着脸回:“好。” 傍晚,姒灼回来了。 沐华正在练台词,姒灼靠在门框上,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夕霞透过玻璃窗,打在他侧脸上,将他精致的容颜勾勒地极美,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惊艳。 姒灼有些心动。 但是心动不如行动。 小花真好看。 怎么办? 她有点想,就地行动…… 第48章 我,金主,养花(15) 心动不如行动。 姒灼绕到沐华身后,展开双臂搂住他,她的气息将他环绕,沐华惊得浑身一抖,手中的剧本掉在了地上。 “你、你回来了……” 沐华下意识想挣脱她的怀抱,但还是没有,很快放松下来,乖乖让她抱着。 “你姐来君耀找我了,今天中午。” 姒灼把人放倒在沙发上,而后自己压了上去,居高临下看着无处可逃的他,带笑的目光带着一丝丝侵略性。 沐华先是被她这体位弄得满脸羞赧,再听到她的话,心中一沉,有些紧张。 “她来打扰您了?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她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说话很难听,您别理她……” 他仔细端详她的神色,担心沐菲惹她生气了,心中又对沐菲生出恼意。 她怎么那么事儿多?! 姒灼挑眉,姐弟关系不好? 沐菲这小姑娘虽然说话比较遭人恨,但对这个弟弟还是比较关心的,不让也不会说出替他还债这种话来。 “还好,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姒灼饶有兴味地说。 沐华见她没有不悦之色,心底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她补了一句,“就是跟你一样,脑子不太灵光。” “……” 沐菲脑子不灵光就不灵光呗。 为什么要跟他一样? 他很蠢吗? 沐华澄澈的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委屈,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意味。 “我哪里脑子不灵光了?” 小花乖巧软萌的样子太可爱了。 姒灼习惯性揉他脑袋,眼中浮现丝丝笑意,“那好,我问你个问题,看看你脑子到底灵不灵光。” 沐华专心地听着,软发被她揉地有些凌乱,翘起来几根呆毛。 “除了金主和情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她意味不明地问。 沐华眼中闪过茫然,除了金主和情人,还能有什么关系? 沐华心中很是不解,和沐菲一样,把姒灼的暗示忽略个彻底,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看姒灼的样子,颇有他不回答,就不放过他的意思。 他绞尽脑汁,在压迫中灵光一闪,连忙回答她,“债主和负债人的关系!” “……” 空气突然安静。 假装没有偷看,实际上就是在偷看的天秀,猝不及防笑出猪叫。 姒灼的动作停住,看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有些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爱得不够深入猛烈? 你个辣椒的债主和负债人?! 还不如金主和情人呢! 好歹金主和情人的关系,还占了一个带色的“情”字。 “不愧是姐弟。” 姒灼没忍住咬了他一口,然后放开他,忍住家暴的冲动起身,走去厨房看看自己交代厨子的枣庄辣子鸡有没有做好。 她要吃辣,以火攻火。 小花根本不是脑子不灵光。 他是脑子秀逗了吧?! 欠家暴的那种。 沐华看着她的背影,直觉对方对他的回答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可是不是金主和情人,也不是债主和债务人,还会是什么呢? 嘶,有点疼。 他摸了摸嘴唇,眼神茫然。 心跳慢慢平复,心情是如释重负,还是莫名的失落,他也不知道。 和她一起吃晚饭,两人先后去洗澡,沐华帮她吹头发,然后给她热牛奶,不加糖。 按部就班,和往常一样。 最后,盖上被子纯睡觉。 沐华和姒灼睡在一张床上,已经有些习惯了,不会如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不过还是有些紧张的。 只是紧张中,却多了别的情绪。 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她的无动于衷,而渐渐湮灭,留下失落的灰烬。 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是不是,对他没兴趣? 或许一开始,就只是她一时心软的恻隐,在帮助他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开了一个玩笑。 有时候,在她偶而给予宠爱时,他会胆大包天地奢望,在金主和情人这层关系上…… 节外生枝。 可是如今忽然发现。 她和他。 连这层关系。 其实都是名不副实的。 他知道自己不配。 痴心妄想。 姒灼察觉到他没睡着,于是把人捞进怀里,但却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 要是知道,她一定会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名副其实”。 姒灼想生米煮成熟饭来着,可是这个面位的小花和上一个面位不一样。 这个小花比上一个单纯。 也更蠢一点。 特别容易胡思乱想,最蠢的就是,总是跟她见外,上一个小花,她帮他,他还会乖乖接受。 这个就天天想着撇清关系。 另外,每当她想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就用那种澄澈懵懂的眼神看着她。 简直太罪恶了。 ... 顾晟虽然破产了。 但是生活方面还是有资金维系的,所以破产归破产,他其实并没有受什么苦。 但是,和沐菲吃了一顿饭之后…… 他吃到了生命中难以消化之苦。 破破烂烂的小饭馆里,苍蝇满天飞,漆黑又简陋的木桌上,蹭一下就一手油。 老板对他露出热情的笑,然后用满是油污的手,给他端来一盘菜。 一只苍蝇在菜上驻足,老板挥挥手赶走,然后面不改色地放在顾晟面前。 他没来得及发作,沐菲就温柔地对他笑,“快吃吧,别饿坏了。” “……”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小饭馆,总觉得120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他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么? 心中已经在计划和生命之间左右摇摆,深呼吸几下,对沐菲挤出感激的笑。 大丈夫忍常人不能忍之痛。 他强忍着胃里翻滚的胆汁,拿起用来烧火他都嫌脏的筷子,颤抖着手伸向那碗菜。 沐菲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蹙了蹙眉。 顾晟担心自己目的暴露,连忙趁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塞了一口菜进嘴。 不管这菜的味道如何,他都感觉自己味同嚼翔,吃一口能短十年命的那种。 就在这个时候,沐菲温柔体贴地为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 “瞧你感动得手都在抖了,别这么客气,好歹认识一场,快吃吧。” “……” 意外认识你。 是我此生最大的错。 第49章 我,金主,养花(16) 次日,下午六点。 盛夏艳阳在西天收敛。 如火球坠入云海,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橘黄色涟漪,暖色霞光在高楼大厦中穿梭。 已有璀璨灯光点点在有些晦暗的天光里绽放,开始奏响繁华都市夜景的前奏。 东宸商务娱乐会所。 沐华来赴约,他此行只有两个目的,捞沐父,以及解约。 说他过河拆桥也罢,反正他是不想再和季方搅在一起了,也不想再被公司利用。 令沐华诧异的是,季方貌似并非单纯为了和他会面,他还约了别人一起聚会。 推开包厢房门,季方与三个男人谈笑风生,气氛倒还融洽热烈,让沐华一度愕然。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只是季方手下艺人中的一个,还是最透明不听话,又没有利用价值的那种。 季方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专门约见她一个人,或许是故意给他下马威,所以请了别人落沐华的面子。 沐华并不在意。 姒灼告知他,她有一个合作公司的周年庆典需要参加,回来的比较晚,但会尽量早一些。 她说,在无聊的宴会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家和可爱的小花卿卿我我。 嗯,沐华也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他也并不想和季方浪费时间,于是直接切入正题。 “季哥,多谢您告知我我爸的情况,请将扣下我爸的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来沟通处理。” 沐华对沐父如今的情况很是熟悉,无非赌钱输了,拿不出钱,被人威逼讨债,勒索亲人。 他想向姒灼学习,做个守法用法的好公民。 路遇不平找警察,勇敢举报黄赌毒。 让警察叔叔来处理沐父惹出的烂摊子。 他来赴宴,并不是受到威胁,而是自己得不到关于父亲的消息,举报也不知道沐父又钻了哪个赌窝,惹到谁了。 “另外,我想和公司解约。” 沐华说完这两个条件,已经准备好被季方刻薄挤兑和威逼利诱了,季方这种人,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 既然来了,便已经做好被宰的准备。 长痛不如短痛。 可季方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或者说蔑视地回答:“你自便,违约金付得起就行。” 天价违约金,确实有些头疼。 但季方这态度,却让沐华大松了一口气,蔑视就蔑视吧,不在意他最好了。 再看季方,对方和旁边的人接着聊上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冷落他。 沐华见此,觉得季方约他很可能是顺带,鸿门宴什么的,全是自己脑补,高估了自己在季方心里的份量。 这样也好。 既然目的达成,沐华便想离开。 “沐先生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坐下喝两杯吧。”包厢中的一名男人开口,一副亲和好相处的样子。 沐华蹙了蹙眉,自己不认识他。 但是对方,却显然知道自己。 此时季方也看了过来,许是季方跟其他人打招呼吧,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直接拒绝离开未免太失礼。 目的达成,没必要搅了人家的聚会,省得季方又小心眼地记恨他,事到如今,再使绊子就不好了。 “好,却之不恭。” 沐华礼貌微笑,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仿佛没一缕光都是他的陪衬,将他的容颜勾勒得完美无瑕。 季方脸色缓了缓,而方才那位叫住沐华的男人,很会缓和气氛,笑着给沐华倒了一杯酒。 “抱歉,我酒精过敏,实在不好意思。”沐华蹙了蹙精致的眉,礼貌拒绝。 对方略有些诧异,但很快又笑了,一贯的温和,不以为意,旁边的人给他递了一杯茶。 服务员退出去了,包厢门也关上反锁了,头顶的微黄灯光璀璨而迷离,桌上一片和谐。 沐华原本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样融洽,他以为会和季方大吵一架的。 心情有些愉快和放松,在坐的陌生人也很好相处,礼貌而温和,时而与沐华搭话,不会可以冷落他。 沐华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茶。 所有人看着他,一双双眼睛在灯光的迷离下,有些看不清神色,只是紧盯着他。 “大家也别光看着我,都喝吧。” 沐华笑道,饮了一口茶,喉结滚动,切切实实咽了下去,毫无防备。 所有人的目光,蓦地变了。 季方勾起一抹笑,像是阴谋得逞的愉悦,他放松下来,悠哉悠哉地坐在座位上。 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其他人早已会意,三个人朝沐华包围过来,包裹在温和亲切下的真实模样顷刻暴露。 “季哥,这小子是个好货色,当真不要钱随便弄?” “自然,我只要视频,悠着点,不要留痕迹,不然不好向他背后的人交代。”季方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沐华。 摄像头有些像枪口,漆黑冰冷。 “放心嘞季哥,哥儿几个做事向来稳妥,但可别拍到了我们的脸,坑了哥儿几个。” 最先对沐华温和说话的人开口,此时早已换了一副嘴脸,看沐华的目光像在看猎物。 “放心。” 季方说着,一边选拍摄角度。 他们都自顾自的交流着,而沐华作为主人公,却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任人宰割的肉,不需要发表意见。 “你们要做什么?!” 沐华终于意识到不对,心头一沉,有些慌乱,下意识后退到包厢门拧把手。 锁了,拧不开。 意图不轨的三个男人越靠越近,而他孤立无援,并且发现,自己被下药了。 身体虚软,头晕眼花。 “轮你,录像,我们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季方露出恶意的笑来,带着些许嘲讽,仿佛在嗤笑他蠢,这个时候都看不清形势。 “谁让你嘴巴那么紧,飞上枝头就想过河拆桥,没点合作道德,连我都敢忤逆。” “不用点极端手段,怎么撬你的嘴,怎么教你,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尤其是欠了你季哥的,更是要加倍奉还。” 季方的姿态很随意,这种事仿佛已经做了千万遍,语气都带着理所当然。 沐华咬唇,浑身无力,头昏昏沉沉,痛意让他保持了一丝清醒。 他一边躲避,一边摸出手机。 下意识地,找到姒灼的电话。 可惜还没点拨打,便被人一下夺走手机,用力砸在角落,屏幕碎裂,瞬间黑屏。 漆黑破碎,倒映着他此时的绝望。 第50章 我,金主,养花(17) 这事儿,季方做的很顺手。 他手下那帮艺人服服帖帖也不是没原因的,或多或少都抓了些把柄,沐华的自然也有。 只不过,沐华的还不够猛。 没有猛到能让季方轻而易举地毁了他。 不过,没有把柄,就制造把柄,总会有法子,能让不听话的人学乖。 此番拍了这视频,放出去沐华的演艺生涯就断了。 而且,沐华不敢让他放出去。 要是让他那位金主知道了,就算会为他出口气儿,也绝对不可能还会一如既往、毫无芥蒂地宠着他。 沐华将会一无所有,孤立无援。 不敢让季方放出去,自然只能受季方的利用,任人摆布,成为他的摇钱树。 就是因为察觉沐华攀上的人不简单,他才会对沐华出手,要是没点用的人,他才不会浪费精力。 “季方!你这是犯法的!” 沐华将包厢中用来做摆设的花瓶砸向朝他靠近的人,哗啦碎裂声不及他无力的嘶喊刺耳。 灯光在他视野中摇晃破碎,狰狞的脸携带阴影向他逼近,世界混乱不堪,心在寒冰中挣扎,身体却渐渐虚软滚烫。 季方嗤笑一声,仿佛在笑他的天真,“犯法?要不等我拍好了视频,你拿着视频去警察局举报我?” “然后告诉所有人,包括那位你藏着掖着的金主,你被人轮了?” 他一边慢慢悠悠地说着,一边催促几个人动作快点,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中的沐华身上。 “沐华啊,你这是何必呢?” “早点听话不就好了,非要我用非常手段,我也是要承担风险的。” “娱乐圈里混,要有点脑子……” 不知道该说沐华单纯还是蠢,肮脏的事儿也见过不少了,还那么天真,真以为每个人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呢? 让过来就过来,算计起来都没点成就感。 季方漫不经心地说着,仿佛在与人聊天,目光残忍地欣赏着沐华垂死挣扎。 沐华已经被摁在桌上,残羹剩汁染上了他纯白的衬衣,他用力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丝丝血色从他唇畔流下。 双手被扣在头的两侧,无法动弹。 一只手落在他皮带上,想用力扯开,沐华忽然奋起侧头咬了一个人的手腕。 那人吃痛吸气一声,下意识松手,沐华趁机抓起桌上的一个酒瓶,胡乱砸过去。 酒瓶在人头上炸开。 酒水混着血液四溅,一声惨叫传来,一个人踉跄退开,痛苦地摔在地上。 还不待沐华的松口气,另外两个人只是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补上那人的空缺。 地上重伤的男人,没有人理会。 “哟,这小子还挺烈,估计是个雏儿吧?” “嗤,演什么忠贞烈妇呢,乖乖配合我们还能少吃点苦头……” ... 东宸商务娱乐会所另一处包厢,合作公司举办的典礼挺热闹,个个都还算轻松。 姒灼完全没有融入其中,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宴会,还不如回家和小花卿卿我我、酿酿酱酱。 她有些百无聊赖地拿出御神令把玩,等着走完过场就离开,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将神识探入玉牌中,循着她和他与生俱来的灵魂牵绊,竟然感应到小花就在附近。 “小花来这里做什么?” 姒灼随口问了一句,仔细确定人的位置,想着待会儿一起回去也不错。 “等我看看。” 天秀以为她在问自己,于是光明正大地偷窥,看完它就惊了,“擦!有人要欺负你的小花!” “嗯?”姒灼蹙眉。 “走走走!赶紧走!救花啊啊啊!” 天秀着急的样子让姒灼心头微沉,当即起身走人,宴会上的人见她脸色不佳,连忙过来询问。 姒灼没有理会,助理安悦意识到不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很有眼色地连忙歉意地向众人笑笑,顺便把人安抚拦下。 “姒总有些急事,各位见谅。” 众人没有再说什么,哪能不见谅? 安抚好人,安悦也跟上姒灼去,然后惊恐地看见,姒灼一脚踹开一道紧锁的门。 “嘭”的一声响,人踏着门板进去了。 “?!” boss这力气…… 一定是这门的质量不好。 不对,她的关注重点不是应该是,boss为什么暴怒? 安悦连忙跟上去,然后看到更为惊恐的一幕。 boss开始动手了,左手抓起一个人的后衣领摔向一侧的墙壁,右手抓起另一个砸向一个拿手机录像的。 一个人的身体重重摔在墙上又掉下来,混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安悦似乎还听到了粉碎性骨折的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boss一定是练过的,还不是一般的练过,肯定是武林界王者。 原来boss对她们其实已经很温柔了,至少是动口不动手。 不对,她的关注重点好像又偏了。 看到姒灼弯腰把一个精致少年拦腰抱起,安悦细看包厢内的场景,很快明白了什么。 她要向boss学习! 然后她突然伸脚,面不改色地,把踉踉跄跄想逃跑的季方绊倒,摔了个狗吃屎,然后优雅地抬脚,高跟鞋细细的鞋跟狠狠扎在他背上。 “啊——” 安悦温柔地撩了一下长发,觉得自己有了boss的英姿,“经理,把保安叫上来,打!” “……” 眼睁睁看着两位佳人化身暴力女郎,经理的神情一言难尽,又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不敢不从。 姒灼没再管别的,只顾查看沐华的情况. 沐华无恙,但神情痛苦,是药性上来了,姒灼眸光阴沉狠厉得吓人,却对怀中人温声安抚。 “别怕,我来了,没事了。” 沐华感觉到熟悉的声音,紧紧地抱住她,身体微微颤抖,透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姒灼把人带出这个包厢,一边安抚一边给林斐打了个电话,“解催情药,东宸商务娱乐会所,十分钟。” 虽然姒灼想日花,但不能趁花之危。 小花本来就那么害怕,万一自己再把人吓到就更不好了。 她说完便挂了,正在相亲的林斐在心里骂娘,艰难又迅速地选择了—— 以钱为贵、爱情次之。 话说,解催情药是什么鬼,不会是她阴沟里翻船,被人下药了吧? 他竟然有点幸灾乐祸。 在姒灼的安抚中,沐华缓缓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问,“你不是去参加庆典吗?怎么会在这里?” “庆典举办地点就在这里。” 姒灼的声音少见的柔和,沐华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她一举一动,都莫名的的勾魂摄魄。 酥麻,醉人。 他沉默咬牙,努力克制自己不乱动,他想让她放开他,离他远一点。 可是又舍不得。 察觉到他神智有几分清醒,姒灼忽而垂眸,意味不明地问,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蛊惑。 “解药医生和我都有,你要哪个?” —— 5月15,上架了。 我开书至今,不包括准备期,已有差不多六十天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我每天五点半起床,真的,应该有人看过我之前的空间,闹钟定的五点多,比我在学校上学的时候还要早。 我早上花两个多小时,写完两千字,然后再吃饭,接着又在上课等各种学校事务之余,抽出两三个小时来码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有五六个小时的时候,待在键盘面前。 这还是保底计算的。 实际上更长。 比如卡卡文啊,造造梗啊,你们在书中一笑而过的那些笑点,都是我绞尽脑汁想的啊。 幺鲸头都要秃了。 可是想让你们开心啊。 你们平常生活学习中已经有很多烦恼了。 看文的时候,难得闲暇,当然希望你们多笑笑,你们开心,我也很有满足感啊。 这样每天花五六个小时的成果,你们两毛钱就可以买到,真的好便宜哇,一章两千字,也就十个书币,只用一毛钱,我却要写两三个小时。 正版订阅天经地义,连这都不愿意么,若是谁都去看盗版,饿死作者谁来写文? 你们谁去看盗版,我看的出来,我知道的,好心凉。 明明有时候看到你们说,喜欢我,喜欢我的书。 你们就是这样喜欢的么? 这让我如何喜欢你? 在“qq阅读app”,正版订阅,是对幺鲸最真切的尊重。 其他的,让我心凉又无可奈何。 写文真难,体谅一下。 求求了! ps: v群: 全订+1000以上粉丝值可入v群,先入普群找管理员,带全订截图,以及粉丝值截图审核。 v群的小伙伴,幺鲸可以帮你们做专属头像哦,幺鲸最爱的就是你们啦~ 普群: 回答问题可入。 第51章 我,金主,养花(18) “……要你。” 姒灼话音落下许久,他才回答,声音很低很弱,要是神经恍惚一下,还以为是错觉。 她听到了,眸色徒然幽深。 “这可是你说的……” 姒灼缓缓俯身,离他越来越近,落在他衬衣扣子上的手,却被他抓住,似乎有些受惊,“我、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到这里……” 他说话很低很乖,带着些许心有余悸的颤音,像只猫儿,挠得人心都化了。 姒灼怜惜地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而后带人走出会所,让司机开回别墅。 不过,她好像忘了什么。 林斐一边在心里骂姒灼压榨劳动力,一边又火速往地点赶。 他后脚刚到,姒灼的车前脚就走了。 边走边打电话给姒灼,问她具体在哪个包厢,可是电话却被占线,走着走着,便看到占他线的人。 助理安悦正在打电话给姒灼,询问她季方等人怎么处理。 姒灼反问她,语气危险,“你觉得呢?” 安悦只觉得寒气逼人,忍不住抖了抖,依照姒灼的性子想了想,温柔又礼貌地开口。 “先让他们接受法律的终生制裁,然后在监狱接受太阳的轮番制裁……” 法律的终生制裁,终生监禁。 太阳的制裁是什么鬼,姒灼反应了一瞬,而后嘴角一抽,不就是“日”么? 还轮番,合起来不就是让人在监狱轮他们么?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姒灼说话就比较直接了,“嗯,顺便把他们背后的公司也制裁了。” “……是。” 安悦感叹了一下,果然还是boss狠。 林斐好巧不巧就听到了安悦说的那两个制裁,还听懂了,忍不住抖了一抖,有些惊悚地看着她温柔的笑。 “林医生?”安悦看到了他。 林斐提着药箱上前,压下汗毛直竖的感觉开口询问,“boss呢?” “回去了。” 安悦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坐姒灼的车来的,所以说,boss把她丢下了! “……” 安悦和林斐都有着不一样的悲伤。 安悦走了一步,差点给摔了,突然发现自己踩人的时候用力过猛,把自己高跟鞋的鞋跟给踩断了,更悲伤了。 林斐已经在心里拟好了,怎么向姒灼勒索高额出诊费、车油钱、心理损失费,还有要赔他一个相亲对象,要富婆。 “林医生,可以载我一程么?” 安悦礼貌地问,语气是不走心的温柔。 林斐下意识想拒绝。 而后便看到安悦面不改色地,脱了那只没有断跟的高跟鞋,徒手把鞋跟掰了。 高跟变平底。 “……” 他莫名的觉得自己拒绝,会和高跟鞋一样的下场,于是到嘴边的话连忙改口。 “好!” ... “放、放我下来……” 车开回别墅,姒灼十分熟练地把人抱起来,往别墅内走,沐华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问题! 公、公主抱…… 还有,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放你下来,你站得稳么?”姒灼有些好笑地问,饶有兴味得看着他一脸羞赧的样子。 “我可以!”死鸭子犟嘴。 “好吧。”姒灼有些恋恋不舍地叹息一声,然后把人慢慢放下来。 沐华一沾地就腿软,又摔回她怀里。 “……” “嗯,你可以,你可以投怀送抱。” 姒灼笑着又抱住他,沐华这次比较乖,认命了没再反抗,只是低低的问,“你不累么?” 他好歹也是个身材比例正常的男人,她竟然能轻轻松松抱着他那么久?! 他非要下来,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她累了,面上不说,但心里嫌他重。 “待会儿就让你知道,我会不会累。” “……” 姒灼把人抱进屋,并没有直接奔床上,而是进了浴室,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你身上好脏。” “你嫌弃我……”沐华委屈。 “嗯,是有点,洗完就不嫌弃了。” “……” “我和你一起洗。” “……!” 放出热水,花洒淅淅沥沥地撒着水,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只知道她离他很近。 突然被推了一把,背靠在微凉的墙壁上,而她却很火热,攻城略地,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沐华的神智有些不清,和满是雾气的浴室一样迷糊混沌,只能被动地被她推搡,任人摆布。 忽而听到身侧许多东西被扫落在地,哗啦啦响得凌乱,似乎是一些洗漱用品,这时才恍惚发觉,自己被她摁在洗漱台上。 十指相扣的手,抵在染上水雾的镜子上。 他的手抹开了镜子上一层水雾,时而挣扎颤抖,想挣脱她的束缚,时而用力攥紧她的手,细微痉挛,指尖发白。 最后软绵无力地被她扣住,不能动弹。 镜子上的水雾被划开许多道凌乱的痕迹,抹去一层又染上一层,始终照不清镜子前的场景。 “累了么?” 她声音低哑,又染着惑人的笑意,放开他的手,爱怜地揉了揉他被水雾打湿的软发。 “……你呢?” 他的声音软软的,似乎有些不服输地反问,听在姒灼耳中,却莫名的感觉出一种,饱受蹂躏的有气无力。 “你说呢?” 姒灼又把他的手扣在镜子上。 还、还来?! 沐华一惊,宛如一朵刚被风吹雨打的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最后还不忘给自己找借口。 “我、我有点困……” “没事,你睡,我自己动。” 姒灼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虎狼之词,一边接着慢条斯理地撩拨他。 沐华一噎,总觉得明天的头条会是,君耀ceo与情人双双“战”死在浴室,于是他服软改口。 “其实,我的确有点累……” “没事,你休息,我来出力。” “……” “你想米青尽人亡吗?” 沐华恼怒,自己有气无力的嗓音,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和她的性别是不是对调了?! “没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他怎么觉得,死的会是牡丹花。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和颤音,“阿灼,不要了……” 听到这声“阿灼”,姒灼的动作停下了,还不待他松口气,就听到她哄死人的声音。 “乖,最后一次。” “……” 第52章 我,金主,养花(19) 其实没有最后一次。 听小花说累了,姒灼就把人带去再洗了一个澡,然后套上睡衣抱上床睡觉。 今天沐华担惊受怕,中了药还和歹徒周旋了那么久,再加上没有经验,不累才怪。 沐华已经睡着了。 姒灼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沉沉地睡去,睡着前一刻还在想,有花堪日直须日…… 夜色倾城,繁星璀璨,时间在晚风中流淌,夹在浅浅的呼吸声中,营造了一室的岁月静好。 两人相拥睡到日上三竿,同时睁眼,望见对方眸中自己的倒影。 沐华呆了呆,脑子里一片混沌,反应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脸顿时就红了。 姒灼眼中闪过笑意,凑过去来个早安吻,然后起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她的电话已经被公司打爆了,早就醒了,就是突然生出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想法。 他们已经是成熟的员工了,不能老是依赖她,该学会自己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 今天的小花莫名的拘谨,吃早饭的时候也是,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姒灼只得自己打开话匣子。 “那四个人已经处理了,你跟我详细说说昨晚怎么回事吧,若还牵扯上其他欺负你的人,我也一并处理了。” “谢谢你。”沐华低低地道,头几乎要垂到饭碗里了,然后将一切和盘托出。 沐华说完,姒灼毫不客气地抬手敲了他的头,在他茫然的目光中道:“蠢。” “你又骂我……” 沐华捂着他敲过的地方,她敲的有点重,好疼啊,语气很是委屈。 “不骂你骂谁?” “有事不知道找我么?渣爹你管他做什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别人给什么你都吃?你说自己蠢不蠢。” 沐华没说话了,姒灼接着教育小孩子,“记住了,我的床可以你随便上,别人的东西你不能随便吃。” “……” 不要随便吃陌生人东西,这一点沐宝宝长教训了,但是,前一句话是怎么回事? 两者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沐华面红耳赤,燥得慌。 她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平静?! 姒灼看了一下沐父的照片,身体消瘦,面色蜡黄,双眼呆滞无神,怎么看怎么不正常,于是开口。 “你爸我会派人去查一下。” 沐华点头。 明天就要试镜了,沐华忙着练习,姒灼也因为懒得去公司了,开始线上工作。 君耀员工其实挺喜欢boss这种工作方式的,至少不用近距离感受姒灼的威压了。 “那个,我可以请你帮我对个戏么?” 沐华突然走到姒灼面前,神情有些紧张,目光躲闪,不知在想什么,拿着剧本的手攥得很紧。 “嗯?”姒灼挑眉,对戏这种请求,平常她闲着的时候也陪他玩玩,现在紧张什么? 她同意了,沐华似乎更紧张了。 明明平常练的都是男一的戏,这一次却拿了男二的剧本。 姒灼有些疑惑,但没说什么,只是配合他。 沐华要和她对的一段戏,是剧中唯一心思纯净的男二,向女一表白的一幕。 “我心悦你,与你无关。” “你无需在意,更不必烦忧,心动难抑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该有负担,我只希望你记得……” “有人永远在这里,默默守护你,愿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沐华望着她念台词,仿佛自己就是剧中人,演绎出了那人干净的喜欢,和入骨的深情,澄澈的眸中,倒映着心上人的影子。 只是他有一点不像男二,男二虽然单纯,但却想得透彻,他知道心上人不是他的人。 所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温柔却不强求,深情却很平静。 而沐华,他很紧张。 似真似假,心如擂鼓。 姒灼沉默了一下,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沐华在她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目光中险些没绷住,差点落荒而逃。 而后姒灼莞尔一笑,慢慢靠近他,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心上,天光透过玻璃窗撒进来,在她身上晕出柔光。 “怎么会与我无关?” “你亦是我放在心尖的人啊,在意你的在意,烦忧你的烦忧,心动与你同步,你的一切都不是负担,你要生生世世都记着……” “你是我的人,我的掌中花。” 沐华怔住,眼前的人倾身,温柔地吻他,时光刹那定格,美好得像假象。 回神后他慌乱地后退一步,低垂着眸,掩住眸光剧烈的颤抖,声音暴露了他的不平静,“女、女一的台词不是这个……” 女一的台词原本是委婉拒绝的。 “我可没背台词,即兴发挥不行么?” 姒灼的话音带着些许戏谑,目光是漫不经心的玩味,淡然含笑地看着他。 沐华的心神有一瞬荡漾,双手垂在身前攥紧剧本,因为紧张而用力到指尖都在发白颤抖。 他绞尽脑汁地斟酌话语,沉默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低声开口。 “我、我是本色出演……” 沐华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的全部力气,犹如溺水的人,将所有决定权交予了岸上的手。 自顾自沉沦,又竭力奢望救赎。 “这样啊……” 姒灼声音带笑,也不知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上前一步挨近他,并且不允许他再一次后退。 她挑起他的下颚,不让他的目光躲闪,只能看着她,与她对视,余光中都是她。 “我就不一样了……” 沐华的心蓦地坠入深渊,寒凉彻骨。 “我可不会演戏,我压根就没演。” 姒灼忽然扣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他,霸道而缠绵地占有,似要把他吞吃入腹,带着要拉人下黄泉的强势。 她吻得有些用力,他嘴唇有些疼。 心也疼,大抵是跳的太剧烈,胸腔被突然其然从地面冲上云端的狂喜充斥,涨得发疼。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反抗,任人予夺,在她的占有下,温软顺服。 “懂了么?” 她问他,指腹摩挲着他柔软的唇,语气带着稍许威胁,眸色漆黑深邃。 仿佛他要是敢回答不懂,她能以实际行动,教会他懂。 “懂、懂了……” “乖。” ... 第53章 我,金主,养花(20) 次日,试镜场地。 张凯知道沐华和姒灼的关系。 本来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沐华要试镜,这就和他有关系了。 他对沐华的感观,实在不怎么好。 本来男一的饰演者不用试镜,他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可姒灼非要给沐华一个机会,所以才有了这场试镜。 说的好听,是慎重选择男一号,说句不好听的,在张凯眼里,就是沐华潜规则、走后门。 偏偏这后门还那么硬,他不得不给面子。 幸好只是给个机会,没说直接塞进剧组,要不然张凯保证撂担子不干了。 你们都是导演,你们自个儿演去吧! 张凯对沐华没什么好脸色,一同来试镜的叶帆更没有,但张凯好歹没有直接针对,叶帆就没这个顾虑了。 “某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一个常年跑龙套的,竟然敢肖想男一,也不怕丢人现眼。” 叶帆就在沐华旁边冷嘲热讽,沐华看着剧本被人打扰,不由蹙眉看对方一眼。 依稀想起来他的身份,而后想到一件事,沐华试镜的上一个剧组,走后门抢了沐华的角色的就是这位。 后来剧组垮了,叶帆不知道此事和沐华有没有关系,但是网络上的舆论让他记恨上了沐华。 网友一致踩叶帆,捧沐华。 叶帆本来对这号人没什么印象,经此一事,想忽略都难,更让他气愤的是,金主竟然在这个时候甩了他! 幸好他金主多,也不差这一个。 于是乎,就算爆出潜规则的事,被全网喷,他也因为靠山多,照样过得滋润。 况且,黑红也是红啊。 但沐华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沐华看他的眼神很莫名其妙,真是搞不明白叶帆为什么针对他,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叶帆在沐华眼里宛如神经病。 他没理会叶帆,换了一个地儿看剧本,把叶帆忽略个彻底,把人气得不轻,现在却又拿人没办法。 叶帆冷笑,他倒要看看,沐华到底有几斤几两,届时出了糗,再来对付他也不迟。 网民还说什么沐华“又颜又有才”,也不怕吹破牛皮肚?! 要是真有,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轮到沐华试镜的时候,张凯本来就不近人情的表情,更是冷了一个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待见的意思。 沐华更紧张了。 姒灼也抽空过来了,冷冷地瞥了张凯一眼,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给她的小花脸色看? 张凯无视她,哪怕这是自家boss。 他挑了个片段丢给沐华,莫名的有些期待,期待沐华演砸,到时候嘲笑boss的时间就到了。 在压迫中翻身,想想就爽。 可是沐华注定让他失望了。 张凯丢给他的那段戏,有些难演,此时的男一已经黑化,他表面温文尔雅,却在谈笑间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他的狠辣与深沉藏在骨子里,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但又不能忽略,不然这个人物的复杂性就失去了。 着实有些难处理。 但要是这个都处理不好,也就证明无法胜任男一号,沐华可以走人了。 沐华早有准备,张凯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 剧情中,眉清目秀的公子正与好友对弈,两人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谈论着内阁首辅被满门抄斩的案子,时而唏嘘不已。 “曾经的内阁首辅权倾朝野,无人不避其锋芒,连今上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如今却落得个这般下场,真是世事无常啊……” 友人感叹,殊不知幕后主使就在眼前。 “月盈则亏,盛极必衰,世间万物的定律而已。” 眉清目秀的公子风轻云淡地说,仿佛朝廷纷争都与他无关,指尖捏了一枚黑子,落在一个不经意的地方,局势瞬间扭转。 本来胜券在握的友人,见自己一夕之间败北,忍不住看着他摇头感叹,“与你对弈,总有一种所有局势皆被你掌控的感觉,真教人叹为观止。” 友人尽兴而归。 眉清目秀的公子,正在收拾他的棋子,忽而看着棋盘微微一笑,温文尔雅,淡若清风。 “哗啦”一声,素手将棋局搅乱。 “世间万物,入我棋局,我为掌棋人。” 清越而淡然的声音落下,周围寂静无声,眼中只有这个以天下为棋子,运筹帷幄的隽秀少年郎。 “好!就是这样!再来一段!” 张凯第一个回神,真香拍桌道,压根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不待见人家的。 “过了?”姒灼瞥他一眼。 “过过过!” 张凯非常满意,演技没问题,而且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台词功底也很好。 本来他看中的男一饰演者,是个姓黎的老戏骨,拿过数次影帝金奖,演技很稳,但是年龄与剧中年轻少年郎的设定有些不符。 沐华这个刚刚好! 结束之后,沐华紧绷的心神一松,下意识看向姒灼,见她朝他点头,喜悦油然而生,竟胜过张凯的通过。 他听到张凯的话,正要再来一段,姒灼却拉他走人,什么“再来一段”,想得到美,当她的小花是来给他卖艺的? “唉唉唉!别走啊!” “走了,别理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再不走,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姒灼拉走沐华,留给张凯一个冷酷的背影。 沐华乖乖任她拉着,许是真的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看得姒灼心痒痒。 两人避开人走,此时不适合将关系暴露,对沐华的影响不好,回到别墅,姒灼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还没进门,就把人抵在车窗上啃,忽而想到什么,声音低哑蛊惑,“小花,要不要试一下车中车?” “……” 他突然觉得,她才是真的想一出是一出。 而且,一定会将设想付诸行动…… 次日官宣,全网哗然。 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心谋》的男一竟然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那些老戏骨都往后了排。 不过一想到导演是张凯,这事儿就好理解了,这种任性的事他可没少做,网友唏嘘一声,却也很快接受了。 张凯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 可是,随着一张照片在网上曝光,又有人推波助澜带节奏,原本对他尊敬不已的网民,也忍不住质疑。 #重利强权之下,铁面张导也未能幸存?# #沐华潜规则得男一,挤走黎影帝# #震惊!沐华的金主居然是……# ... 第54章 我,金主,养花(21) #沐华被君耀ceo包养# 一大清早,三四条类似的热搜铺天盖地,每一条必不可少的,就是一张高清照片—— 姒灼将沐华抵在车窗外热吻。 对此,无聊的网友们狂热地敲击着他们的键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发泄他们无处安放的精力。 【黎影帝他老婆】:“沐华你个鸭!竟敢抢我老公的男一!!!” 【我爱黎爸爸】:“夺角之仇,不共戴天,沐鸭终生黑!!!” 【键盘很硬】:“啧啧啧,娱乐圈真乱,前一段时间爆叶帆潜规则,现在又爆沐华被包养,都是做皮肉交易的,这娱乐圈还不如叫勾栏院呢!” 【尔等屁民】:“楼上注意言辞,请别将老鼠屎和整个娱乐圈扯上关系!” 【口吐芬芳】:“沐华骚贱,卖身上位,滚出娱乐圈!” 【求票票】:“幻灭!这种人也能当男一,张导你的原则呢?!被狗吃了?!” 【求评论】:“啧啧啧,那可是君耀ceo,张凯的大靠山,重利强权之下,原则皆为狗屁!” 【大橘已定】:“只有我觉得,君耀ceo攻气十足嘛?这该死的心动,看得我都硬了!” 【你今天打卡第几名】:“……?楼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神之蔑视】:“一群制杖。” 【省略号】:“……” 舆论至少有七成是对沐华不利的言论,另外两成质疑张凯一直以来的品行。 还有一成发现了华点,嚷嚷着“君耀ceo女神好a”,还莫名其妙地粉上了她。 对沐华不利的言论,很大一部分是被激怒的黎影帝的粉丝,这些骂的最狠。 按道理来说,张凯心里虽然有钟意的男一,但也没放出明确的话,连黎影帝都没有通知,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男一本来是黎影帝的事儿。 这些粉丝却不知道被谁带了节奏,认定是沐华抢了自己爱豆的角儿,气得对他狂轰滥炸。 最重要的疑点是,姒灼居住地,是在高档别墅区,治安防范很严格。 普通狗仔是决计进不来的,所以姒灼才肆无忌惮和小花酿酿酱酱。 这么说,拍摄照片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别墅区,身份肯定不简单。 哪个公司多了没地方破产的土豪,竟然敢来触姒灼的霉头,也不怕天凉?! 而且,偷拍这种事,过度没品了。 总而言之,怎么看怎么像早有预谋。 这事儿一出来,都不用姒灼开口,公司自然会公关控评,把热搜都撤下去,而后彻查幕后主使。 “boss,这事怎么公关?澄清还是……” 安悦有些苦恼,不能用暴力解决的事,都挺让人苦恼的,尤其是涉及姒灼的事。 热搜可以撤,营销号可以打击,各大媒体也可以实力打压,口吐芬芳的言论也可以删。 最难搞的就是,这张高清照片,是货真价实的,无p图痕迹,无容貌模糊,识别度极高。 照片中的两人绝对是在啃嘴,就算是演戏的时候借位,都演不到这样。 问:铁证如山,该如何向网友狡辩? “压着,先把推手挖出来。” 姒灼漫不经心地翻着乌烟瘴气的评论,有些涨见识了,佩服这个世界的网友骂人的功力,爹妈祖坟各种器官,日天日地日空气。 “别人骂你的小花,你竟然不生气么?这还是真爱么?!”天秀又出来刷存在感,有些纳闷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她。 “当然生气,你看我撕了这个位面,给小花出出气怎么样?”姒灼朝天秀幽幽地笑,令人毛骨悚然。 最可怕的是,传达出来的态度,很认真。 天秀:“!!!” 天哪!她怎么还有这种念头?! 它一点都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她可是有犯罪前科的,神遗之地就是她毁的,碎得稀巴烂,“施工队”到现在都还没修好。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姒灼也不会从三千世界功德榜的榜首,变成业障榜榜首,从世界首富变世界“首负”。 神遗之地,一个她倾力拯救,又被她亲手毁灭的地方,那里曾是她的故乡,她的归宿,她的家。 她亲手毁了它。 她记得自己毁了它,却还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毁了它,记忆缺失的地方,一片空白。 但她感觉得到,自己灵魂深处的厌憎。 “不!你不能!!!” 察觉到危险的创世者,在传讯中对天秀声嘶力竭地吼,受到惊吓的天秀,在姒灼耳边声嘶力竭地吼。 “为何?”姒灼不甚在意,漫不经心。 天秀绞尽脑汁、苦口婆心地说服她,宛如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这个面位要是毁了,你和小花现在的肉身也会毁了的,现在的小花不可爱吗?不好日吗?你干嘛要让沐华也给这个世界陪葬?!” 姒灼沉吟须臾,“嗯,是挺好日的。” “……” 您老重点抓得真好。 不过值得庆幸的地方是,姒灼似乎真的这样被它说服了,收回了撕面位的想法。 天秀也是服气了。 既然不撕面位了,就要处理好这件事,不能让沐华莫名其妙挨喷。 安悦联系了黎影帝,让他自己控制一下自己的粉丝,同时试探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他嫉恨沐华。 实际上,他也很懵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男一,跟他有什么关系? 沐华谁啊,什么时候抢了他的角色? 莫名其妙惹到君耀ceo,他简直慌得一批,仿佛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我不是,我没有,跟我没关系,我这就去安抚粉丝。” 不是黎影帝,再往下查。 查到了叶帆身上。 叶帆工作室有带动营销号的行为,散播对沐华有不良影响的言论,作了个大死。 他的金主们惊呆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竟然敢去惹君耀ceo的人,他们这种带着数顶叠加绿帽的人,都不敢这样搞事情! 这情人,牛批,受不住受不住。 叶帆一脸懵逼地发现,自己同时被所有金主甩了,仿佛约好了一样。 顿时没了倚仗,凄苦又萧瑟地被收拾了。 最可怜的是,他嫉恨不已的“假想敌”沐华,对此一无所知。 不行,还是有疑点,照片谁拍的? 可惜还没查出来,又有人把沐华再一次推上了风口浪尖,热搜撤都撤不完。 为一两个热搜绞尽脑汁炒热度的流量明星们,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有完没完?! 第55章 我,金主,养花(22) #惊!傍上大款之后,沐华弃父了# 这一次,是高清无水印视频,一个面色枯黄又消瘦的男人,在镜头目前悲愤控诉。 “沐华他妈去的早,是我当爹又当妈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的啊!” “可是这孩子长大后,却不想养我了,权当没有我这个爸,真是良心喂了狗啊!” “我累死累活养他这么多年,沐华没给过我一个子儿,这样就算了……” “但是爸现在病了,没钱治,会死的!你也不管了吗?” “你真的忍心让爸就这样病死去吗?” “不孝子啊!我就是个负担,这白眼狼怕是就等着我死吧!” “苍天啊!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 …… 沐父上次被捞了出来,并不是沐华出的手,也不是姒灼出的手,就这么突然之间,人家就把他给放了。 姒灼和沐华都不待见他,之后也没管他,任他死性不改自生自灭。 要么,就是本来就是季方做的,季方倒了,沐父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教唆沐父,针对沐华,向他勒索天价“医药费”。 不过,姒灼查到沐父一个秘密,正打算霍霍他。 看了这个视频后,网友对沐华展开新一轮狂轰滥炸,比上次骂的还要狠。 仿佛他就是个社会败类,恨不得他去死。 沐华看着网上的言论,翻了很久,低垂着眸,一直沉默着,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别看了,”姒灼走过来,拿走他的手机,“一群偏听偏信的乌合之众,他们的话有什么好看的?” 沐华乖乖的点头,微垂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的情绪,主动温柔地抱她。 “上次的照片,是你撤了那些消息么?” 沐华软软地问她,姒灼以为他害怕难受,于是揉着他的头安慰,“是,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沐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 姒灼听得不乐意了。 她把人推倒在沙发上,为所欲为,“你跟我客气,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沐华乖乖配合,紧紧地抱着她,努力汲取她身上的温度,阖上眸,掩住眼底的患得患失和惴惴不安。 她以为,他因谩骂而伤身。 殊不知,他根本就不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还有就是,他微博长草,很多人骂他,都不知道哪个是他的号,找不到人,这就很尴尬了。 而且,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吸引了,那就是,他和她的关系,曝光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她的人。 他竟在漫天唾骂中,生出了丝丝窃喜。 可这一丝莫名其妙的喜悦,还来不及发酵,便被无意中扼杀,莫名的失落。 她撤了消息。 她什么都没有表示。 她没有承认他…… 若有若无的失落缠绕心头。 他有病。 他觉得自己有病。 撤消息,不表态,才是如今对他最好的决定。 等到《心谋》成功播出,他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用实力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要是现在承认了,就坐实了他被包养的事,《心谋》都很可能被骂得无法播出。 他和张凯,以后都难在娱乐圈抬头,他更是真的只有“滚出娱乐圈”这一条路了。 而且现在又爆出他父亲的事,他的罪名又多了一条更让人无法接受的“不孝”。 这处理起来也很棘手,而他自己却只能依靠她,自己对这些事无能为力。 他知道她的安排是为他好,他很开心。 可他就是更想要别的。 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敢说。 ... “爸!这是什么回事?!” 沐菲看到网上的视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气愤不已地看着他。 沐父没有理会这个女儿在耳边的哔哔,此时正在动作生疏又兴奋地抽着一根雪茄。 整个人佝偻着,面色枯黄,眼窝深陷,眼神看着有些呆滞和浑浊,捏着雪茄的手指是焦黄色的,是多年烟瘾的痕迹。 沐菲气的跳脚,伸手把雪茄抢过来,愤怒又怀疑地看着他,“这么贵的东西你哪来的?” md!你爸东西也敢抢,是不是又皮实了,想挨打吗?!”沐父暴怒,下意识操起一边的板凳朝她砸去。 巨大的动作,让他身上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是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封袋,装着白色不知名粉末。 场面一度寂静,两人的心神都被这个小粉包吸引。 “爸!这是什么?!” 沐菲不敢置信的声音,尖锐得险些刺破沐父的耳膜,他脑子当机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 沐父手疾眼快地把东西捡起来,说话难得有些气短,“面、面粉……” “……” “关你屁事!谁给你的胆子管爸的事?!”沐父色厉内荏地瞪着她,又举起了板凳。 “……” 沐菲失望至极地看着他,一向喜欢哔哔赖赖说教人的她,此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沐父还以为她被他吓到了,不敢和他作对了,于是松了口气,拿板凳推她一下。 “滚出去!你个赔钱玩意儿,别在我面前碍眼!看到你为就一肚子火,小心我打死你……” 沐父还在谩骂着。 沐菲沉默了一下,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我管不了你。” 管不了,这个她真管不了。 这特么谁管得了?! 遇事不决找警察,勇敢举报黄赌毒。 姒灼也是这么想的。 她查出沐父和这些东西有牵扯,觉得这事儿好办啊,找警察叔叔啊,她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再一次拨通派出所的电话,沐菲那边就大义灭亲了。 不愧是她,狠起来爹妈都不认。 与此同时,沐奶奶也听到了风声,看到网上的事,尤其是沐父搞出来的视频,气得直哆嗦。 于是乎,她此生第一次出镜,联系了媒体,曝光了沐父那些不良嗜好,以及长期以来的家庭暴力。 沐父很快被请去警察局喝茶。 正打算替天行道,骂沐华“不孝”的喷子们,看到这一幕,手指在键盘上紧急刹车。 最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啊嘞!差点没被打脸! 殊不知,更打脸的在后头…… “小花,你户口本呢?” 姒灼在他唇上盖个章,语气餍足地问。 她和沐华从下午就开始妖精打架,从沙发到床,再从床到浴室,等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啊?在奶奶那里,我明天去拿。” 沐华下意识回,而后又有些不解,迷迷糊糊地反问她,“要户口本做什么?” “领证。” ... 第56章 我,金主,养花(23) 沐华做了个美梦。 梦到姒灼竟然要跟他领证! 这可是在现实中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梦里却出现了。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 他不想醒了。 晨光破晓,沐华还在做着美梦,然后被姒灼掀了被子,露出了会被屏蔽的旖旎风光。 咦?小花竟然赖床? 姒灼有些纳闷地看了一下手表,都快吃午饭了,沐华竟然还在睡,貌似睡得还挺香的。 平常沐华生活作息还是不错的。 虽然有的时候会被她打乱。 难道是昨天,她过度如狼似虎了? 可是看沐华的神色,眉眼舒展,没有疲惫,摸了摸额头,温度也正常,脸色也很好,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姒灼盯着他睡得香甜的面容,显然还在做梦,她不禁陷入沉思,思想越来越危险。 梦里到底有什么小妖精? 竟然勾得小花都不想起床了?! 姒灼伸手捏沐华的脸颊,软软的像果冻,触感很好,但是姒灼可没有怜香惜玉。 沐华吃痛,蹙眉嘤咛一声,无意识地伸手拨开她的手,又似乎感觉有些凉,抱住了被她掀开的被子。 他的软发有些凌乱,莫名的有种迷糊的可爱,他将脸埋进被子里,当只逃避起床的鸵鸟。 姒灼气乐了,眼神宛如在看熊孩子。 “小花,起床了。”她凑过去摇他肩膀,语气还算轻柔,带着无可奈何。 摇啊摇,小花的睡意很顽强。 “木小花,再不起来,我打你屁股了!”姒灼的声音有些严厉,凑到他耳边。 小花蒙被子,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沐华!你要是还不起来,信不信我日到你再也起不来!”姒灼耐心沦丧,咬牙切齿,语气很是危险。 无动于衷的小花,依旧睡得香甜,仿佛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你日吧,看你怎么日睡着了的人。 “……” 姒灼深呼吸,忍住日死他的冲动。 她转身,将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拿过来,然后把沐华直接拉起来,想把衣服给他套上。 “不要吵我,不想醒来……” 沐华被拉起来的时候,态度很是抗拒,声音一贯的软,还带着久睡的哑,语气有些控诉。 他的眼睛始终没睁开,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在表明一个意思——不想起床。 姒灼难得见到这样的小花,跟个小孩子似的,不由乐了,“为什么不想醒来?” 沐华没有彻底清醒,神智还有些混沌,似乎隐约听到了她的问话,迷迷糊糊地开口。 “醒来你就不跟我领证了……” 姒灼拿着衣服往他身上套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醒来就不跟他领证是什么鬼? “你难道想梦里领证吗?”她一头雾水,怎么就突然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了呢? “嗯。” “……” 嗯什么嗯?! 现实中领证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非要梦里来,梦里的结婚证材质难道更好么? 还是说,他更想和梦里的“姒灼”领证?! 想得美,不行!!! “别做梦了,你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民政局都下班了,今天就领不到证了!” 姒灼一手把人拉起来坐正,一手给他套衣服,动作十分迅速,也十分简单粗暴。 她就不信这样还弄不醒他! 涨见识了,原来床还可以这样赖。 要不是今天计划去见沐奶奶,拿一下户口本,然后再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她肯定不会拉他起来。 她不但不拉他起来。 她还能陪他在阳光灿烂的白天一直睡到晚上! 听到“民政局下班,领不到证”,沐华猛地吓醒了,嘴里还嘟哝着。 “还没领证,不许下班!” “……” 姒灼默然,见识到了这么孩子气的小花,忍不住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头。 孩纸,你以为民政局是你开的? 君耀ceo都不能让政府机关随时随地为她待命的好伐? “醒了就快点穿衣服,洗漱,吃饭,再不出门证就得明天领了。”姒灼没好气地说。 沐华呆呆地看着她,乖乖照做。 姒灼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还没从梦里回神,整个人跟梦游一样。 收拾好东西之后,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沐华上车的时候,一不小心磕到了车框上。 “嘶,好疼……”他捂着额头,生理盐水盈满了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姒灼。 姒灼拿开他的手看了一下,额头红了一块,但没破皮,不是很严重,于是伸手轻轻地给他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沐华沉默良久,被姒灼拉上了车,额头的细微疼痛让他的久睡后遗症散去了一些。 “为什么我会疼?”沐华又摸了摸额头,神情迷茫地看着姒灼,十分不解的样子。 “……” 这孩纸,是不是傻了? 他又没头铁到比车还硬,磕到怎么可能会不疼,他好像觉得自己会疼是件很奇怪的事一样。 “小花,你是睡傻了,还是刚刚磕到头,磕傻了?”姒灼的神情很严肃,在考虑要不要掉头去医院。 “梦里不是不会有疼的感觉么?” 沐华很纳闷,感觉到痛意,十分疑惑,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以往的认知是不是错误的? 梦里其实也会疼? “……” 姒灼陷入迷之沉默。 这孩纸竟然还活在梦里?! 于是她拉下挡板,然后把他扑倒了,狠狠地啃,让他亲身感受一下,她到底有多真实! 经过一番不能过审的运动之后,沐华彻彻底底回了神,认清了自己现在不是活在梦里。 真实,太真实了。 简直不能更真实了! “我们要去哪儿?” 沐华微微喘息,不敢置信地明知故问。 他声音带着些许的哑,音线也有些颤,不知是因为刚刚的胡闹,还是因为别的。 他好怕,此时也是一个梦。 是他易碎的奢望。 “先见你奶奶,拿户口本,然后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懂了?”姒灼声音带着无奈,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重复几遍了。 他澄澈的眸倒映着她的面容,无端地失声良久,声音莫名的的有些哽咽。 “阿灼,不要骗我……” “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姒灼习惯性地揉他的软发,语气带着无奈和宠溺。 沐华突然拥住她,弯了眉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笑容明朗清新如阳春三月的花。 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始终带着徒手摘星辰的自卑与无望,而此时此刻,却仿佛看见…… 尘埃中开花,星辰绕指尖。 第57章 我,金主,养花(24) 男女主,是种阴魂不散的生物。 沐奶奶前几天刚刚出院,正在家中修养,沐华敲了门,贴着去年的倒福红纸,略有些掉漆的门缓缓打开。 来开门的是沐菲,看到沐华有些诧异,不过眼中有欢喜,正要迎他进来,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姒灼。 “……?!” 沐菲的眼神是惊悚的,不敢置信地呆在门口,“姒、姒总,您怎么来了?!” 姒灼淡淡地瞥她一眼,沐华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沐菲。 “姐,你把我们堵在门口干嘛?还让不让我们进去了?” 沐菲是掐了自己一把压惊,连忙让道,“进进进,快请进,欢迎光临!” 沐华:“……” 他回自己家,欢迎光临是什么鬼?! “菲菲,是阿华回来了吗?” 沐奶奶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沐华应一声,声音带笑,态度比对沐菲时好多了。 姒灼随他进门,一抬眼,便看到沐奶奶和一个男人围坐在一张木质餐桌上唠嗑,桌上摆了花生瓜子之类小吃。 “那是男主,顾晟,被你的切片天凉了的霸道总裁。”天秀磕着瓜子,飘在她旁边提示。 它要是不说,她绝对想不起来。 顾晟如今一点都不像霸道总裁,而是像个绝佳好孙婿,温文尔雅,亲和健谈,把沐奶奶哄得乐呵呵的。 经过这段时间不要命的死缠烂打,他和沐菲在一起了,成了可以带来见家长的男朋友。 要说细节,就是无数次被直女的“直言快语”,万箭穿心的血泪史。 沐奶奶听到沐华的声音,慈爱地开口招呼,“阿华回来了,快过来坐……” 看到姒灼,沐奶奶的声音顿止。 顾晟看到姒灼,也惊诧不已,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碰上她,险些没绷住自己的温文尔雅。 客厅中寂静了一会儿。 沐华带姒灼走向沐奶奶,紧张来得莫名,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见家长”的。 反观姒灼,要多淡定有多淡定。 沐奶奶惊了一下,隐约猜到她的身份,却还是为了打开话匣子问。 “这位是……” 沐华正要回答,姒灼已经开口,声音清冷平静,一贯的疏离,“你好,我是姒灼。” 不过对于姒灼来说,已经很给面子了。 “哎,好好好,是姒总啊,阿华跟我说过,路上累了吧,快过来坐着休息一下。” 沐奶奶愣了一瞬,便很快恢复如常,热情地招呼姒灼,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不知道你们今天要来,也没准备什么……” “没事。” 姒灼淡淡道,和沐华并排着,坐在一起,漫不经心地看了对面的顾晟一眼。 沐奶奶给她倒茶,对之前手术费的事表达了感谢,互相介绍一下现场的人,又聊了几句,便去做饭了。 本来姒灼是打算上午把领证的事情搞定的,结果被沐华赖床赖掉了。 现在去民政局也下了班,下午两点才有工作人员,她也只好留在这里吃饭了。 沐奶奶走了,让沐菲招待人。 沐菲虽然很能哔哔赖赖,但是对姒灼有点阴影,对她实在提不起哔哔赖赖的兴致。 对顾晟就没这个顾虑了。 顾晟:“……” 于是乎,沐奶奶离开后,客厅里的两对小情侣个各玩各的,并不想搭理对方。 沐菲倒是想跟沐华说话来着,沐华似乎预感到她想做什么,立刻抱住姒灼,就这样把沐菲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 沐菲:“……” 这怕不是个假弟弟哦…… 算了,还是对男朋友哔哔赖赖吧。 顾晟的眼神是拒绝的,但被沐菲完美略过,温温柔柔地跟他念紧箍咒。 期间沐华进了厨房,帮沐奶奶打下手。 姒灼有些无聊地看着天秀嗑瓜子,它磕瓜子的技术贼溜,就没见它停顿过,心情好了还能磕出节奏来。 不过,桌上一堆瓜子,它就坐在桌子上,却没有拿一颗。 只不过时不时拿小眼睛瞟它们。 姒灼饶有兴味地看着它,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从天秀面前缓缓移过。 天秀瞪大了小圆眼,直盯着她手里的瓜子。 “你怎么不拿?” 姒灼毫无霸总形象地磕着瓜子问,看着它的小表情,觉得有些好玩。 天秀知道她在逗它玩儿,忍不住白她一眼,“我随便拿人家瓜子,跟盗窃有什么区别?” “不就几颗瓜子么?” 天秀摇头,它是有原则的统子。 姒灼挑眉,抓一把瓜子伸到它面前,“给你,你要不要?” “要!” 天秀的声音突然清脆可爱,伸出小手去抓她手里的瓜子,可惜手太小了,两手都抓不住。 于是它抓一手就往嘴里塞,两手并用,狼吞虎咽,也不见吐壳儿,也不知道把瓜子塞哪里去了。 瓜子什么的,虽然它有好几吨,但是绝对不会嫌多的。 “现在怎么又要了?” 姒灼有些无聊地问,在它想抓走最后一点的时候,突然又把手收回来,把瓜子放回碟子里。 天秀:“……”坏女人。 “不是你给我的吗?” 天秀吃下瓜子就变脸,又对她翻了个白眼,也不怕翻成斗鸡眼。 姒灼和它的交流,都有天秀施障眼法,别人看不出异常,还以为姒灼一直在看手机。 饭菜做好了。 姒灼发现,沐奶奶特意将好几盘较辣的菜摆在她面前,显然是知道了她的口味,肯定是沐华说的。 “都是些家常小菜,希望姒总别嫌弃。” “谢谢。” 姒灼对沐奶奶礼貌点头,吃饭过程中没有露出不喜的神色,让沐家人松了一口气,宛如面对一尊大佛。 不知道是不是姒灼来了的原因,顾晟突然存在感骤降,说话的次数都少了些。 饭后,沐菲看了看沐华,想起网上的言论,实在没忍住,开口对姒灼问道:“姒总,您和沐华的关系曝光了,网上那些言论……” 没人攻击姒灼,只会有人攻击沐华。 “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沐菲有些心急,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简直无解。 这特么就是事实啊! 怎么解?! “沐华的户口本给我,待会儿和他去领证,我们结婚了,他被我包养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众人懵了一下,去领证? 沐菲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沐奶奶倒茶的手一抖,顾晟脸上出现裂痕。 “你们要结婚?!” “这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么?”姒灼风轻云淡道,搞不明白他们激动什么。 “……” 这办法的确很好。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第58章 我,金主,养花(25) “有什么问题么?” 姒灼看着一脸惊异的沐家人,神情冷淡地问,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 她要和小花领证,谁敢有意见? “……没。” 沐菲卡壳儿了良久,只说出这么一个字。 沐奶奶见姒灼神色认真,看了看沐华,眼神依旧慈爱,而后看向姒灼。 “阿华有时候总是孩子心性,要是有些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姒总多多担待。” 姒灼微微颔首,“他很好。” 沐奶奶笑了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沐华的头,目光有些复杂。 沐华一阵不自在,奶奶能不能不要拿“嫁孙子”的眼神看他,很羞耻的好不好?! 顾晟惊讶过后,也依旧维系着自己的温文尔雅,只是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指腹摩挲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姒灼和沐华拿了户口本前往民政局。 “我奶奶做的饭菜你吃得还习惯么?要不要再去吃点别的?” 沐华见她在他家似乎并没有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磕了几把瓜子。” 姒灼揉着他的头道,把天秀那份瓜子揽到自己身上,也避开了沐奶奶厨艺的问题。 不是不好,是她太挑。 她的胃口已经被上一世的小御厨肖筱给养叼了。 鲜少有人能比得上她的厨艺,也鲜少有人能完全揣摩透她的喜好。 她自己都不大清楚。 说实话,她有点想念小御厨…… 的饭菜了。 姒灼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安悦打来的电话。 “boss,是我失职,照片的拍摄者始终找不到,还有教唆沐先生父亲的人,也被清理了线索。” “不过有一点,两者的操作者很可能是同一个。” “而且,虽然表面上看来,是针对沐先生,但隐隐约约又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当然,以上推测没有实际证据,都是我个人的猜测,boss您怎么看?” 姒灼沉吟须臾,如果针对沐华不是主要目的的话,那么,这么大张旗鼓耗费人力物力做这些,倒是很可能是针对她的。 话说,她最近得罪谁了么? 哦不对,这个不计其数,应该问哪些人是没有得罪,可以排除的,这样更好计算。 姒灼正想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老婆我错了!” 电话两端突然安静,气氛一阵尴尬,安悦呼吸一乱,似乎是气的。 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在姒灼面前把自己温柔礼貌的人设崩了。 “抱歉boss,小孩子不听话。” 欠抽的熊孩子,她的高跟鞋突然有点痒了。 “……” 姒灼沉默了一下,非常有理由怀疑,自己下属在家暴。 而且正声音,莫名的有点熟悉。 这不是她的私人医生林斐么,这两个人怎么搞在一起去了? 还“老婆”? 他们结婚了么,什么时候的事,她这个boss竟然不知道?! 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抢在老板前面结了婚,还特么撒狗粮。 简直放肆! “你们年终奖没了。” “……?!!!” 林斐似乎听到了,发出一声更为凄惨的叫声,安悦呼吸一窒,似乎听到了扣钱的提示音。 姒灼冷漠脸,迅速挂了电话。 沐华隐约听到了电话内容,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宛如在看周扒皮,剥削的资本家。 “小花,你有什么意见么?” 姒灼回头看他,露出花见花谢迷死人的笑容,语气有些危险。 仿佛在说:你敢胳膊肘往外拐试试? “……不,没有。” 沐华掐灭替安悦和林斐求情的心,在心中对他们逝去的奖金表示深切哀悼。 “乖。”摸摸头.jpg “……” ... 张凯此时发了条微博,附带沐华试镜的视频,引起轩然大波。 【张凯v】:“后门开没开,演技见真章,心谋大戏,敬请期待。@沐华@《心谋》摄制组。” 【今天打开第一名】:“咦,沐华演技蛮不错的诶,感觉当《心谋》男一也够格吧。” 【口吐芬芳】:“狗屁!什么都掩盖不了他被君耀ceo包养的事实,热吻照片专人鉴定无假!实锤!他就是贱!!!” 【求推荐票】:“额,有实力就不用走后门了吧,就算他是和君耀ceo有关系,也不能就认定他干预试镜了啊?” 【我爱评论】:“呵呵!谁知道呢,要是清清白白,他攀上君耀ceo干什么?送上门让玩?” 【追读使我快乐】:“楼上+1,就算这一次没有,这种事他也绝对做过。” 【狂撒票票】:“楼上+,顺便爆料,叶帆与沐华之间有私人恩怨,沐华前一次试镜失败,剧组立刻垮掉,叶帆被黑爆。” “在娱乐圈,还有谁那么大腕呢?你品,你细品。” 【灼灼其华】:“你们思想好龌鹾啊,就不能是他们自由恋爱吗?” 【键盘很硬】:“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自由恋爱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孩纸,《霸道女总裁爱上我》看多了吧?” 【直播吃翔】:“阶级地位是天堑,君耀ceo要是和沐华是真爱,我直播吃翔!” 【大橘已定】:“君耀ceo是我女神,闲杂人等速速滚蛋!沐华别碰我老公!” 【省略号】:“……” 正当网友吵的热火朝天的时候。 丝毫没有意识到。 一波高能打脸正在朝他们呼啸而来—— 姒灼已经和沐华领完证了,拍了个照片,发了条微博: 【君耀首席执行官v】:“认识一下,这位,我老婆,懂?@沐华,结婚证.jpg” 无数人的键盘急刹车。 【灼灼其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这样!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大橘已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苍天无眼啊!沐华!你还我老公!!!” 【女攻男受】:“哈哈哈哈老婆,女神好攻!!!” 【键盘很硬】:“……?” 【口吐芬芳】:“……!” 【直播吃翔】:“靠靠靠靠靠靠!这种女王爱上灰公子的剧情不是只有童话里才有的吗?!假的!这特么一定是假的,图是p的,君耀ceo被盗号了!!!” 【求票票】:“楼上不要垂死挣扎了,请认命直播吃翔吧,截屏为证。” 【求追读】:“楼上直播吃翔+1。” 【求评论】:“楼上直播吃翔+身份证号。” 【省略号】:“还好我一直安静吃瓜,不然被打脸大军的一员就是我了,嘶,诸位脸疼否?” 疼,巨疼! 第59章 我,金主,养花(26) #君耀ceo与新晋小生沐华结婚# 沐华“嫁入豪门”之后,网上一片鬼哭狼嚎,直呼脸疼。 【吃软饭使我快乐】:“突然觉得,屌丝嫁富婆也不是没希望的,我想了……” 【沐哥哥超可爱】:“楼上,我支持你,不过我沐哥哥可不是屌丝,他演技超好的,《心谋》提前安利一波哦~” 【扎心我是专业的】:“实名扎心,一楼,富婆是一种看颜值的生物哦~” 【吃软饭使我快乐】:“……啊,世界欠我盛世美颜。” 【做白日梦】:“啊,世界欠我一个富婆。” 【求不掉榜嘤嘤嘤】:“啊,世界欠我一个富婆+。” 【想滴美】:“啊,富婆哪里找?” 【富婆】:“啊,我就是富婆。” 【省略号】:“……” ... 经此一事,舆论风向变了。 虽然还有人发酸说什么“吃软饭”,觉得沐华除了脸,没一个地方配得上君耀ceo,但至少没有肆意谩骂沐华了。 一些娱乐媒体和营销号也忌惮君耀ceo,没敢再带节奏,纷纷改口送祝福。 甚至一些并不熟的人,许是和沐华搭的上一点关系,许是认识姒灼,都为了讨好她,前来祝贺“百年好合”。 姒灼和沐华结婚的消息,又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平常微博长草的沐华,现在却时不时就点开这条热搜翻评论。 看到祝福就点赞,一上午点的赞都超过了以前的总数。 姒灼一阵无语,把人摁倒胡啃,她还没微博好看么? 看着围绕沐华发生的种种,网友们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试镜视频证明演技,再加结婚证,走后门是不用走后门的。 为什么需要走呢? 后门就是他家的啊。 网上的舆论,并没有影响到《心谋》的前期筹备,筹备好之后,就正式开拍了。 之前闹得那么大,其实也有一定好处,白赚一波知名度,宣传费都省了。 《心谋》的拍摄进程很顺利,也一直被很多人期待和关注。 不过,剧组觉得,他们拍摄得一点都不顺利,因为有大boss在捣乱哇! 姒灼时不时就来探沐华的班,不许危险动作,不许受伤,不许暧昧戏,不许过度劳累。 她不管,反正就是不许! 她是boss她任性。 这也还好,男一倾向于文弱书生人设,无打戏,多谋略,感情线淡且悲,这些都没问题。 问题是,boss的存在感太高了! 而且还虐狗! 比如带蛋糕投喂什么的,口头开车什么的,当场接吻什么的,对单身狗简直不是一般的不友好! boss,你的高冷人设崩了,需要帮你捡一下么? 总之,排除单身狗收到的心灵创伤之外,一切都很顺利,很美好,也很屠狗场。 《心谋》拍摄完毕,后期处理,再播出后,不出意料的大火了。 张凯自带的“名利双收”体质也不是盖的,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男演员,最佳配角什么的,蹭了一大波。 拍手,皆大欢喜。 颁奖典礼,灯光璀璨。 沐华还是一身干净的衬衣,眉清目秀,眸光澄澈,灯光在他周身闪耀,像清新阳光的邻家大哥哥。 叫到他的名字时,台下有人尖叫,是沐华新积累的粉丝,还蛮疯狂的。 “沐华!沐华!” “啊啊啊啊沐哥哥好帅!” “嗷嗷嗷,沐弟弟好可爱哇,啊啊啊啊,老娘的姨母心嗷~” “沐哥哥看这里啊啊啊!我喜欢你啊,我要给你生猴子哇!!!” “挖槽,前面那个,你丫的是不是不要命了,看到君耀ceo身后的八百米大刀没?!” “靠靠靠,快让那位猴子多了没地方生的集美闭嘴啊!沐弟弟他老公来了!!!” “啊啊啊啊,女神大boss好攻!我受了!我孕了!我要生了!” “……别激动,孩子掉了。” “……” ... 奖项主办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对狗不是很友好,竟然让姒灼来当颁奖嘉宾。 届时姒灼和沐华往台上一站,那简直是大型群狗屠宰场,死伤无数的那种。 姒灼拿着奖杯,朝沐华走去,台上尖叫愈猛烈,几乎听得到声嘶力竭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见证爱情的时刻到了啊啊啊啊!!!” “md,看得我竟然想谈恋爱了?!”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女神有小可爱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万众瞩目、众星拱月的倾城之恋哇!隔壁颜狗美哭了!” “啊,唯粉已全军覆没……” “不,唯粉从未存在过。” “来,磕灼华cp,狗粮管饱!” “靠,这明明是个颁奖典礼,神特么竟然变成屠狗场!!!” 灯光璀璨,台下喧嚣。 沐华安静地站在颁奖台中央,看着姒灼一步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踏在他心间,心如擂鼓。 灯光一直璀璨,台下依旧喧嚣。 可莫名的,沐华朝她望去,这个世界都是她了,举手投足皆能扰乱他的心神。 灯光与喧嚣远去,只看得到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姒灼也看着他,眸光看谁都带着漫不经心的漠然,唯独见了他,沙漠开花,冰雪消融。 许是周围璀璨灯光的烘托,今天的沐华格外招人喜欢。 炫目灯光环绕,突出了他身上的一切美好,将他的每一根睫毛都照的清晰起开,全方位无死角的干净隽秀。 他的软发梳理得很整齐,还没被她揉的乱糟糟,眉眼温软,眸色澄澈得像一捧雪,轻抿着淡笑的唇,像染着桃花色。 姒灼看了,突然想把人藏起来。 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摁在床上、车上、沙发上、浴室里、厨房里甚至花园里…… 炽热地阳光普照。 她走到他面前,将奖杯放在他手中。 他双手接过,眸光始终含笑看她,受万人瞩目,可他眼里只有她。 姒灼习惯性伸手揉他的软发,成功揉成鸡窝头,台下拼命尖叫,直呼“好苏”“好宠溺”,简直吵死人了。 “诶,这里人真多,好聒噪,真是让人心烦。”她略带叹息地说,目光落在他脸上。 “马上就结束了,我们离开吧。”沐华说道,以为她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姒灼摇头,幽深的眸中流转着笑意,“我的意思是……” “人多嘈杂,想日你都不方便。” “……” 第60章 我,金主,养花(27) 沐华的脸爆红,白色灯光都掩不住。 “好烦,怎么办?” 她却还在一本正经地说,神色很是苦恼,逼得沐华只好红着脸说,“那就、就回家……” “回家干嘛?”姒灼一脸无辜不解,蔫儿坏蔫儿坏,还掐他的脸。 “……你说干嘛?”沐华瞪她。 “你说回家,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气成河豚。 “快说,你想回家干嘛,不说奖杯就不给你了。”她竟然把放在他手里的奖杯又拿出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 沐华气鼓鼓地瞪着她,眼中满是恼羞成怒,竟然口出惊人。 “干嘛?不是你想干我吗?” “……!” 姒灼一噎,错愕不已地看着他。 哦豁,她貌似不小心把小花气成霸王花了。 赶紧顺毛。 “别急,等颁奖典礼结束。” 姒灼摸头杀安抚。 “……” 特么到底是谁在急?! 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过分!!! 主持和观众都很莫名其妙得看着两人,听不清声儿,搞不明白送个奖杯怎么送那么久,他们都要撑死了。 下一秒,就被撑爆了肚子。 姒灼把奖杯放在他手中,倾身温柔地吻他,声音温柔与低沉混杂,能苏炸人的那种。 “奖归你,你归我。” 他怔了一下,温顺回应。 “好。” 灯光打在相拥的人身上,璀璨到刺目,模糊了两人的身形,仿佛融为一体,无法分割,唯美炫目到让人想将时光定格。 台下土拨鼠尖叫,声嘶力竭。 “啊啊啊啊啊——” “亲亲亲亲了!杀狗现场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要死了哇!!!” “嗷,眼睛,我眼睛!!!” “嗷嗷嗷——” ... 经过一系列事件,意外爆红。 加上大佬光环加持,沐华从十八线外小透明,一跃成为一线顶流。 各种代言、剧本接到手软。 就在这个时候,沐华突然退圈了。 他在最辉煌的一刻离开。 粉丝悲伤到哭号,娱乐圈震惊到瘫痪,所有人都难以接受他这个决定。 可他就是离开了,毫不留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 究其原因,估计会让人惊掉下巴。 他只是嫌弃,人一火事就多了,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就少了。 人生只有那么点长。 有她在,时光突然无比珍贵起来了。 他挽着她的手,走过鲜花铺地的殿堂。 美好的祝福在喧嚣中怒放,比舞台灯光闪烁的万众瞩目,都要令人迷醉。 他在她亲手筹备的盛世婚礼中,立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他眷恋地想,把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给她。 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生。 一开始他的确没想到要退圈。 只是在她好不容易推了一些工作之后,计划好周游世界的蜜月路线时,邀约、代言、角色却对他乱轰乱炸。 “哦豁,”姒灼也并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看来旅游y不适合我们,我们得继续工作y了。” 她是无所谓沐华搞事业,工作中的小花也别有一番风味。 非要描述一下,大概是禁欲系的诱惑。 不一样的香甜可口。 不就是白天腻歪的时间短了点而已,晚上加倍日回来就是了。 负负得正嘛…… “……” 为什么正常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能出现一些别样的味道? 见她真的要取消旅游计划,沐华急地夺她的手机,“不行!” 沐华把手机背在后面,不还给她了,同时不满得看着她。 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蜜月! 一点都不重视! 姒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摸头杀,“你又没有分身术,哪来的时间旅游?” “想去玩儿,不想工作!” 沐华瞪着她,像个玩心大的孩子。 真可爱,姒灼眼中笑意更甚,同时看起来也越发深邃潋滟。 “现在是你的事业高峰期,娱乐圈更新换代快,要是错过了,以后可不一定还能达到这样的成就,多可惜呐……” “不可惜!” 沐华似乎有些气愤,竟然打断她话,声音带着些许骄纵和任性。 “我又没多喜欢娱乐圈,错过就错过呗!” “反正我要和你去玩儿,不要工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跟当初说“还没领证,不许下班”一样,带着孩子气。 沐奶奶说的果然没错,长不大的孩子。 “怎么,不想要事业了?” “现在说不想工作了,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可是说要努力工作还我钱的。” 姒灼戏谑地笑着。 沐华撇了撇嘴,这个g他早就放弃了。 搞得好像还钱,她就会收一样,搞得好像他欠她的,就只有这一点一样。 早还不起也还不清了。 况且,都结婚了,嚷嚷着还钱就显得生分了。 债多不愁,哦不对,应该是债多不还。 “不要了,你说的,你养我,不许骗我!” 沐华自暴自弃状,骄纵中带着依赖,凑近来抱住她,拿毛茸茸的头在她脖子侧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姒灼的眸色却蓦地一沉,似乎有幽深的流光在眸中流转,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危险。 “小花,悠着点儿,不要助长我的极端占有欲……” 天知道,她无数次想,把他当金丝雀养着,寸步不离,禁锢于掌心。 可是又担心他适应不了,少了自由自在的生气勃勃,看着也可能不那么可人了。 她会不忍,所以忍欲。 沐华愣了愣,陷进她深邃如星河的眸中。 她把人推倒了,压在身下,他一如既往的乖巧温顺,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漆黑的眸色蓦地幽深了,她微凉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滑过他的脸颊,滑过脖子微动的喉结。 往下,落在他心口。 “小花,你知道么?” 她语气轻飘地开口,无端地飘渺遥远起来,指尖点着他的心口。 “我这里,因为一些已经忘记了的事,分崩离析,一片荒芜,如战火燎原,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片毫无意义的空洞,无聊又寂寥,久而久之,会发疯的…… 无聊到发疯,用毁灭找乐子。 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天秀总是担心她要毁灭世界,也不是没道理的,她确实一点反世界倾向。 她自己也知道。 但,其实她不想的。 第61章 我,金主,养花(28) 可有的时候。 寂寥难捱的阴暗情绪。 由不得人不想。 她只是无聊而已,想做点意义的事。 虽然这种“意义重大”的事,令人颇为神魂俱裂,但她也没办法,控制不住。 不知道因为发生了什么,埋下了暴戾的负面情绪,总是时不时冒出来。 压抑久了,她真的会疯的。 一股难言的情绪急需发泄,或者转移注意力,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以最招人的姿态。 在她荒芜的记忆里留下了一捧雪。 像在漆黑荒芜的土地上,种了一朵纯洁白净的花,让人想攥紧囚困,甚至……玷污。 哦豁,思想逐渐变态了。 “小花来得刚刚好……” 姒灼缓缓地笑了,漆黑的眸似有星河流转,她垂眸吻他,眉眼温和。 “刚刚好,就落在我掌心。” 在她微收手指。 就能攥紧拥有的地方。 沐华神色有些迷茫不解,却莫名的因为她的话,心头痛闷。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口中,模糊隐晦的过往,他只是微微探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呐,把我给你了。” 姒灼一怔,竟有一瞬失神。 “你那么豪,我怎么也赶不上啊,干什么在你眼里都跟过家家一样。” “唉,太让人挫败了。” 他这样说着,澄澈人眸中却带带着笑意,挫败是没有挫败的,甚至还有点得意。 “我还是当米虫吃软饭吧……” 他舒舒服服地躺着,任她为所欲为。 夫妻关系中,确实应当都拥有自己的事业和经济实力为好。 别真的把对方当做全世界,以防另一个离开了,自己就活不下去。 可这些的前提是,另一半可能离开。 如果可以永远维系这样的模式一辈子,纠结这些就没意思了,还浪费时间。 反正他也不是很执着于演绎事业。 就看她了,她会离开么? “阿灼,我做你的金丝雀,永远靠你养,依赖你,喜欢你,你会腻么?” 结婚后的沐华,不再那么患得患失了。 开始在她面前露出孩子的一面,会撒娇卖萌了,甚至学会了恃宠而骄。 姒灼险些没反应过来,有些忍俊不禁,正要开口回答,却被他捂住嘴。 “不许腻,腻了我也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身边,纠缠不休,成天腻歪你!” 沐华一本正经瞪着她,假装自己很凶,是那种急了就会咬人的兔子,黏死人的。 落在姒灼眼里,奶凶奶凶的。 心软塌塌的。 “哪里会腻呢?” 深渊中开花,星辰落沉夜。 这般惊艳世界的人间盛景,她怎么会腻呢,只会永远留驻守护的。 她带笑轻咬了他的手,吓得他连忙拿开,下一秒便被人啃了白玉锁骨,酥痒难耐的感觉传遍全身。 “是我不够热情,给了你这种错觉么?” 她幽深眸光如星河,他无怨无悔地沉溺其中。 他呆了一瞬,连忙否认三连。 “不!够了!没有错觉!我开玩笑的,我知道金主霸霸会永远养着我的!” 姒灼的失笑,金主霸霸都出来了。 她怎么没发现,小花也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不。”姒灼认真摇头,沐华错愕,然后听到了比自己更没脸没皮的话。 “我不要你够了,我只要我够了。” “……” 你够了!!! 收回光明正大偷窥的目光,天秀佝偻着圆滚滚的腰,神情沧桑地磕着瓜子。 嗝~突然就撑了。 瓜子都不美味了诶。 害,它还是滚吧。 省得成为第一个被狗粮撑死的统子。 骨碌碌,圆润地滚。 最后祝他们持久一点,最好把姒灼这位祖宗的身体掏空,这样就没有精力毁灭世界啦~ 天秀越想越开心,宛如在做白日梦。 不愧是它,足智多谋。 咿呀呀~妙哉! ... 姒灼为了蜜月假期,疯狂“推卸责任”。 下面的员工一边累死累活,一边还要饱受来自boss的单身狗重击。 太难了…… 尤其是安悦,最近看姒灼的眼神都有些幽怨,“boss,我也是有男朋友的……” “哦,三倍年终奖。” “……” 安悦被铜臭堵住了嘴。 姒灼以表体贴下属,稍微了解了一下安悦和林斐的事。 她冤枉下属了。 安悦和林斐其实还没结婚,他们只是闪恋了而已。 其实这两人勾搭在一起,姒灼还真有点诧异,主要就是,林斐的择偶标准,和安悦完全不搭。 林斐喜欢温柔贤惠的。 安悦也有着温柔贤惠……的表面。 姒灼一度怀疑,林斐是不是被安悦的表象欺骗了? 但之前那一声惨叫,让姒灼知道,安悦早就暴露本性了。 那林斐这货怎么还会和她在一起? 难道是被压迫的? 更让姒灼诧异的是,偶尔听到安悦还说,林斐的人生格言是“爱情为贵,金钱次之。” “反了吧?” 姒灼依稀记得,林斐之前向她哭诉女朋友又甩了他的时候,一时口吐真言。 林斐的人生格言,明明是:“金钱为贵,爱情次之”。 怎么到安悦这里就变了? 安悦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长发,笑容温柔礼貌。 “打一顿,就知错了。” “……” 不愧是她的下属。 如此生猛。 有她的英姿了。 “嗯,悠着点儿,打人别打手,他这双外科名医的手,是我花了钱雇的。” 姒灼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 安悦默了一下,她记得,林斐貌似还想让boss“管管她”来着。 知道真相的林斐,眼泪掉下来。 ... 万事俱备,只欠出发了。 临门一脚,却出了点刑法问题。 沐华知道了沐菲当初找到姒灼,想替他还债的事。 虽然现在看来,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但沐菲的一片关切之心,还是令他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习惯性讨厌的亲姐。 于是乎,沐菲再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沐华难得没挂。 沐菲似乎没想到会被接通,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两人拿着手机,各自无言。 过了一会儿,还是沐菲先开口了。 “你怎么接电话了?” “……” 果然,她还是那么讨厌。 沐华手一滑,就把电话挂了。 “……”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沐菲突然来了条消息,说知道他要去旅游,好久见不到面了,想和他吃顿饭。 沐华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没想到,给他发这条消息的人,不是刚刚因为说话不好听,被他挂电话的人沐菲。 而是,一位不畏刑法的复仇者…… 第62章 我,金主,养花(29) 沐华被绑架了。 ... 傍晚,天光晦暗,夕阳西下。 市中一处普通街头小巷内,许多面馆、小吃店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经过一家店面,便能闻到一家店面的食物飘香,有饺子有面,混着淡淡的葱味儿。 还有螺蛳粉味,猝不及防,冲入鼻腔。 五颜六色的霓虹招牌,在昏暗的小巷中闪烁着。 街头老旧的路灯,灯泡蒙了灰,看着有些昏黄,且一闪一闪的。 这是一个烟火味儿很足的地方。 沐华以前偶尔会来,在某些高兴的日子,和沐奶奶以及沐菲,一起来下馆子。 “沐菲”约沐华来到从前常来的店面。 沐华占了张桌子,等了一会儿。 此时生意很好,桌子不够用。 不一会儿,老板和其他客人就时不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是小沐啊,好久没见着你了,今儿要吃点什么?叔免费给你加肉。” 沐华以前算是常客。 老板和他认识,走到他面前,黝黑的脸露出憨厚的笑,手下意识在围裙上擦着。 “谢谢叔,来一碗三鲜粉吧。” 沐华礼貌地朝他笑道,而后低头蹙了蹙眉,看了一下时间,自己也腹中空空,便不再等沐菲,先点了。 等食物的期间,他给沐菲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等了一会儿,三鲜粉已经上了,而沐菲还没动静,一直无人接听。 沐华把手机扣桌上,先吃上了,想着吃完粉,要是她还没来,就直接走人。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沐华下意识抬头,对面坐了一位壮汉,嗦粉嗦得贼响,听得沐华食欲都上来了。 他也默默嗦粉,吃得比较慢。 周围的客人已经换了几批,沐华和对面的壮汉还没挪位。 沐华是为了等沐菲,吃得慢。 对面那个壮汉那是点了好几大碗,惹得沐华忍不住抬头看他。 对方依旧嗦得很香的样子。 不、不会撑么? 沐华这样想着,吃完热腾腾的粉,浑身暖洋洋的,竟然有些困了。 他起身想回去,却身体一软,眼前昏黄的灯光支离破碎,摇摇晃晃,就要往地上倒。 那个壮汉连忙扶住他,神情焦急。 “哎呦喂,弟弟你这老毛病怎么又犯了,走走走咱快去医院。” 周围不明所以的客人看了几眼。 方才两人就坐一块儿,壮汉神情不似作假,便也没人察觉异常。 壮汉向老板付钱,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便带着人离开了,塞进门口早已准备好的面包车。 老板看了一下手机,与食物价格不符的巨款到账,金钱带来的喜悦瞬间压过了愧疚。 他被油烟熏了大半辈子的、泛黄黝黑的脸,露出淳朴的笑容。 眼中却闪着晦暗的光。 太好了,老母亲的医药费,和几个孩子的学费都有了,以后也不必让老婆跟自己过苦日子了。 小沐,对不起…… ... 沐菲在找她的手机。 “阿晟,看到我手机没?我记得我放桌上了呀?” 沐菲四处翻找着,而顾晟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动作熟练,像做了无数遍。 谁能想到,曾今的星悦娱乐ceo,如今也成了“居家好男人”。 全靠沐菲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成就了他。 “我没看到,你再仔细找找?” 顾晟切着菜,温和带笑地对客厅中的沐菲说。 沐菲并没有在他面前,而他的眉眼,依旧温柔似水。 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芒,宛如幻觉。 “在哪儿呢……” 沐菲在客厅翻找了一会儿,便进了杂物室,找到自己以前的旧手机,和丢了的那个是一个牌子的。 厨房中。 顾晟微微垂眸,便看到一个手机在垃圾桶里,亮了屏,显然是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屏幕显示的是,沐华。 但是,手机早已被静音。 顾晟漠然地笑了笑,把削掉的冬瓜皮从砧板上,扫落进这个垃圾桶里。 还亮着屏的手机,被掩埋了。 沐菲在鼓捣她的旧手机。 她记得手机有定位功能,只需要重新登陆自己的账号,就可以给另一个同样登陆了的手机定位。 还可以将那个手机的音量调大播放,方便自己寻找。 当然,前提是同一个牌子的手机。 她的两个手机都是某为。 这个功能她也是第一次用,只是之前看过教程,现在用起来有些磕磕绊绊,鼓捣了老半天。 最重要的是,旧手机能把人卡到崩溃。 “菲菲,先吃饭吧。” 沐菲还没鼓捣好自己的手机,心情有些烦躁,顾晟已经做好了饭,走上前温柔唤她。 “走啦……” 顾晟笑着将旧手机从她手中抽走,拉着她起来,走向客厅,“先吃饭,要凉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 跟一开始的伪装不一样,也不知是演技更上一层楼了,还是其他。 此时此刻,温柔到令人胆寒。 沐菲只好暂时作罢,和他一起去吃饭。 顾晟的厨艺也不是很好。 他以前没下过厨,第一次下厨,就是在沐菲发烧了,迷迷糊糊闹着要吃面条的时候。 可那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他只好自己动手,非常生疏,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沐菲这个嘴欠的钢铁直女,张口闭口就说难吃。 顾晟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是她嘴里说着难吃,却还是吃光了。 再后来,厨房就被顾晟承包了。 沐菲吃完饭,又去鼓捣自己的手机,顾晟无奈地笑笑,照常去洗碗。 顾晟洗完碗,便去了洗澡。 而沐菲那卡到令人想砸机的旧手机,终于搞定了,可以开启定位功能。 她开启,却发现,就离自己不远! 沐菲心中一喜,还在家就好,她还以为丢外面了呢,一千多块钱呢。 她走了几步,又把那个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铃声在厨房响起,沐菲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了它,一时间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儿? 她明明记得自己放在客厅,跑厨房来了不说,进垃圾桶是什么鬼?! 她蹙眉翻看,发现有好几个沐华的未接电话,非常诧异,下意识打回去。 那边接通了,却又突然响起一道剧烈的撞击声,显然是有人把手机摔了。 “瞪哥儿几个有什么用,要怪就怪那君耀的老总得罪了人,连累了你小子……” 手机被迫挂断前,沐菲只听到这样一句话。 说话的声音有些粗犷,显然不是沐华。 思绪电光火石间,沐菲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刷白,焦急万分,颤抖着手报警。 君耀ceo姒灼得罪的人…… “菲菲,你在做什么?” 顾晟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温柔地开口。 第63章 我,金主,养花(30) 沐华是被绑匪拍醒的。 他的手机早就被几个绑匪搜走了,他们正在想办法开他的手机,想把沐华的钱转出来。 “快说,说了少吃点苦头!” “瞪哥儿几个有什么用,要怪就怪那君耀的老总得罪了人,连累了你小子……” 在他们逼问沐华的时候,手机突然有人打来了电话,是沐菲。 沐华从未那么迫切地想接沐菲的电话,他拼命挣脱一只手的束缚。 滑开了接通。 他刚要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嘴。 绑匪手疾眼快地想威胁他说几句打消沐菲怀疑的话,可手机被沐华一脚蹬飞。 手机受到外力碰撞,屏幕碎成渣渣,同时也黑了屏。 这下好了。 不惹人怀疑都难。 绑匪气得踹他一脚“走!快走,换个地方躲!” ... 姒灼发现沐华失踪时,有位神秘人物给她发了个文件—— 《君耀影业股份转让协议》 附带一张照片: 昏暗的角落里,尖锐的刀锋抵在沐华脖子上,沐华苍白着脸,毫无动静。 还有几句话: “要人,还是要公司?” “想要人的话,打印协议并签字,放到xxxx地。” “刀锋无眼,不要耍花招。” 很明显的威胁,姒灼冷笑一声。 “蠢货。” 姒灼嘲讽,却还是为了耍人玩儿给签了,拍了个照发过去,“人在哪儿?” 对方说让她快点把协议放到指定地点,才会告知她沐华所在的地点。 姒灼没理对方,将协议扔给安悦去放。 看到这什么狗屁协议,简直让姒灼险些学天秀翻白眼,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罪犯?! 一看就不是知法守法好公民。 连《合同法》都不懂。 她看向了天秀,语气危险。 “秀儿,开个挂呗?” 她的力量不让用,这个世界的代步工具,在她眼里还是慢了些。 旁边有只统子,可以物尽其用。 天秀翻了个白眼,扔出一张传送符,“修真界出品,价值一个功德。” 姒灼正要说什么,天秀迅速打断。 “功德我知道你没有,瓜子还我一吨就可以了。” “……” 掉瓜子坑里了的统子。 ... 市郊外,一处废弃工厂内。 夜色将一切笼罩,只余淡淡的月华铺陈在地上,隐隐约约勾勒出破败建筑的轮廓。 工厂内更加昏暗了。 没有灯,只能用手机照明,微弱苍白的光,将人脸照得狰狞可怕。 之前坐在沐华对面嗦面,然后假扮哥哥把他掳走的壮汉,正坐在被五花大绑的沐华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显然,他很无聊,闲得慌。 “老大,反派死于话多,你跟他哔哔赖赖那么多干嘛?”一名小弟看着又话唠的老大,十分无语。 壮汉抽着劣质烟,踢他一脚。 “要你管老子,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又碰不得,要是话都不让说,还不憋死老子?!” 小弟躲开,蹲一旁玩手机,打游戏。 “小子,你命挺好的,据说君耀的女老总蛮喜欢你的,软饭吃得爽不爽?” 闲得慌的壮汉,又开始和他聊。 看了看沐华的白净的脸,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满是胡茬的脸,摇头叹息。 “要是老子长得好看一点,说不定也可以找个富婆吃软饭,就不用天天干这种担惊受怕的活了……” 沐华低垂着头,没有理会他,被捆在背后的手,隐蔽地将手腕上的麻绳在一块碎石头上摩擦。 手腕已经磨出了血。 “话说,小子,你觉得自己在君耀老总眼里有几两重?比得过她的公司吗?” 壮汉推了他一把,沐华一惊,壮汉边说话,边把他的手拉出来。 经验老道,早有预料,又捆了他一次,沐华磨了老半天,算是白费功夫了。 他有些愤闷颓然,也有些无语看着话唠的壮汉。 “你废话那么多,咋不去演相声呢?!” 沐华的语气不是很好,壮汉也没在意,接着践行“反派死于话多的真理”,自顾自地说着。 “哥儿几个的雇主,是这个意思,让君耀老总在你和公司之间二选一。” “有一份君耀的股份转让协议,她要是签了,就放了你,要是没签……” “小子,你懂的。” 沐华的眸光微闪,沉默不语。 壮汉拍了拍沐华的脸,不知是在吓他玩,还是在安慰他。 “不过现在你放心,结果没出来之前,雇主不让我们动你,你还可以活几……” “嘭!” 废弃工厂的大门轰然倒下,响彻整个工厂,震耳欲聋,还听得见回音荡漾。 “他当然可以活,你们就不一定了。” 清冷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在黑暗中,朦胧的月光在大门前勾勒出一道黑影。 壮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姒灼已经到了面前,一脚把他踢开,蹲下解绑着沐华的绳子。 “卧……卧槽!鬼啊!!!” 壮汉被踢得瘫在地上咳嗽,小弟发出一声叫破喉咙的惨叫。 姒灼将绳子解开后,便看向几个绑匪,漆黑的眸子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幽幽的杀意。 “别别别!祖宗你别冲动,这是法治社会,不能杀人,杀人是犯法的!”天秀又在操保姆心。 姒灼还没说什么,几个绑匪求生欲大涨。 壮汉扑通跪地,高呼“爸爸饶命!” “……” 工厂内的空气突然安静。 姒灼嘴抽了一下,谁是他爸爸? 壮汉的小弟向自家老大投去鄙视的目光,真没骨气,贪生怕死,他就不一样了…… 他更加没骨气,更加贪生怕死。 小弟五体投地,高呼“爷爷饶命!” “……” 得,她又涨了个辈分。 天秀笑出猪叫,止不住拍自己的肚子,“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这几个绑匪是哪儿找来的逗比?!” 姒灼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一边打了报警电话,一边对他们说,“安静点,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哦,好的爸爸/爷爷。” 绑匪安静下来,乖乖出卖雇主。 ... 此时,被他们出卖的雇主,也就是顾晟。 已经拿到了股份转让协议,还没来得及露出终极反派的邪恶笑容。 就被人一把抢走了协议。 抬头一看,竟然是被自己锁在房里的沐菲。 她怎么出来了?!!! 沐菲翻了翻了协议,用看傻子的目光看顾晟,卷起纸就敲他的头。 “你是不是傻?!” 顾晟:“……” “一看就是法律知识没学好。” “《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四条规定,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或者乘人之危,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订立的合同,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变更或者撤销。” “简而言之,这个是废纸。” 沐菲指着顾晟好不容易搞到的协议说。 “……” 沐菲在耳边哔哔赖赖,警笛声由远及近。 顾晟一脸绝望地看着沐菲,想起自己遇见她之后,似乎一直在倒霉,果然…… 意外遇见你。 是我此生最大的错。 第64章 我,金主,养花(终) 顾晟被请去警察局喝茶。 沐华和姒灼终于如愿开始了蜜月之旅,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沐浴世界各地不一样的阳光。 沐华的微博不再长草了。 他似乎爱上了单身狗的鬼哭狼嚎,时不时就拍恩爱九宫格,发微博屠狗。 #今天灼华夫妻又秀恩爱了么?# 由于他杀狗过于频繁,引起无数粉丝怨念,竟然成功冲上了热搜! 娱乐圈那些想方设法提高曝光度、搞流量的明星们,心里简直了。 嫉妒使人面目狰狞。 好气哦! 热度竟然拼不过一个退圈了的人。 不就秀个恩爱么,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来看他们费尽心思演的剧! 可是那些网友就是口嫌体正直。 一边吐槽沐华“秀恩爱,死得快”,一边又屁颠屁颠地跑去磕糖糖。 你说别的明星也在秀恩爱? 哦,不看。 颜值还不够,恩爱像作秀。 灼华夫妻那才是24k的纯狗粮。 emmm…… ... 监狱,沐菲送别顾晟。 来了的,只有她一个人。 穿着蓝色“斑马服”的顾晟,在狱警叫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他以为,她不会来了。 心底蔓延开来的,难以抑制的喜悦,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也以为,他恨她的。 自从当着沐菲的面,被警察押走时,缓缓积累的怨与恨,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样骄傲,骄傲到近乎狂妄自大的人。 竟然真的可以这样可笑又卑微地。 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 “阿晟。” 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说话的语气。 和当初当着他的面,指着他,向警察说“他,就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是一样的。 黑白分明到近乎冷漠。 固执古板到不近人情。 这就是她,看似温柔似水,却也能毫不犹豫地,把人打入深渊。 把最亲密的人,打入深渊。 “菲菲,为什么?” 顾晟的声音有些疲惫,纵使怒火满腔,在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也发不出来了。 他对她说过,他不会伤害沐华。 他对她说过,他想和她过一辈子。 他只是,咽不下姒灼那口气而已,哪怕他明明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恨得可笑,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从云颠到泥沼的苦果,他如何咽得下? 只是,他还说,就算真的拿到了君耀的股份,也会全部都给她。 他的所有财产,都愿意给她。 而她,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毫不犹豫,不留情面。 沐菲。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承认,他是带着目的来接近她,和她交往的,但那只是一开始而已。 后来,温柔耐心,言听计从。 他有哪一点对不起她? 到底是什么,值得让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是因为她不识好人心的弟弟沐华,还是迫于姒灼的威胁,亦或是…… 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重量。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小丑。 放下身段讨好她,最后不过是个独角笑话。 自己自顾自沦陷了,她无动于衷。 他本来很烦她的,总是道理一箩筐。 可是,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 她废话多到令人耳朵起茧子。 有时候很胡搅蛮缠,看着柔柔弱弱的,却固执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她也很善良。 可她从来都不说。 当初他嫌弃至极的一顿饭,花光了她身上仅剩的钱,之后她连泡面都吃不起。 可她不跟家里说。 她总这样,该说的不说,讨人嫌的话,却一句又一句地蹦出来。 她之后每天打好几份零工,还定期给沐奶奶赡养费,自己留一点点。 有时候还给沐华买衣服,可是她审美似乎和沐华有代沟,沐华从来都不喜欢她买的衣服。 她明明知道,沐华其实就是不喜欢她。 沐华感受不到她的好,他只觉得她烦人。 可她还是默默地做着那些事。 她也确实蛮烦人的。 顾晟就是被她烦习惯了。 他就搞不明白了,除了沐奶奶,就数他对她最好了。 就算他绑了沐华,可沐华对她态度那么差,她就一点都不介意么? 而他顾晟向她交付了那么多,就差把命给她了。 她怎么就忍心。 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呢? 一点犹豫都没有。 意外遇上她,是他此生最大的错。 自那有些不美好的初遇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走下坡路。 而他却那样可笑地,爱上了一枚棋子。 当初他其实可以逃的。 他早就定好了出国的飞机票,早就找好了替罪羔羊,安排得妥妥当当,提包就可以走人。 可他犹豫了。 这样的犹豫,让他终于错失了自由。 犹豫的原因,让人想想都可笑。 无非是,她喊了一声。 “阿晟,别走”。 温柔中带着恳求,让他明知后果如何,也仍然拒绝不了。 “我……” 沐菲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顾晟这样是犯法的,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之类的话。 可她刚张口,顾晟却笑了。 他笑得疲惫又自嘲,仿佛早已料到她会说什么,让她的话,堵在嗓子里。 堵得心口疼。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闷。 身上再无以往养尊处优沉淀的贵气和优雅,只余下全身心的颓然。 沐菲低着头,攥紧自己的的碎花裙。 掌心的疼,一点点传入心间。 监狱里的空气,总是让人感觉到入股的阴凉,哪怕如今夏日炎炎。 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又开口。 “所以,没关系。” 顾晟朝她笑,温柔又疲惫。 苦苦追寻的无果,让他有些累了。 “菲菲,你做的是对的,我不怪你。” 他起身,想离开了。 手腕上的手铐很冰凉,这股凉意,直直地涌入心头,熄灭了所有希望与热情。 “就这样吧……” 他笑了笑,带着些许释然,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该学会满足了。 至少,她来了。 不是么? “阿晟,别走!” 她叫住他,他依旧听话止步。 “阿晟,听话,在监狱里好好改造……” “我等你。” 她轻轻地承诺,语气一贯的温柔。 顾晟的身体僵了僵,不敢置信的惊喜在体内狂涌,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腔。 他猛地回头,看到她温柔的笑。 刹那间。 蒙上重重阴霾的心。 晴空万里。 “菲菲,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 “那我养家。” 沐菲依旧钢铁直,令顾晟哭笑不得。 他有些别扭,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菲菲,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出来……” “我会听话好好改造的,你再等我几年,我会争取减刑的,你不要、不要骗我……” “等我出来,我来养家,我来煮饭,我来做家务,你别累着。” “搬砖、摆地摊、做服务员我都可以,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听你的。” “菲菲,我知道错了,我很快就出来了,你要等我,不要骗我……”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可怜兮兮,眼中有几分哀求的神色。 “好。” 她轻声应下。 顾晟笑得像个傻子。 意外遇见你。 是我此生最大的错。 可我甘之如饴。 一错再错。 第65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 “创始者真的烦死你了!” 天秀翻着白眼对姒灼说,这一回,姒灼可没有那么早走人。 她竟然和沐华待到肉身老死才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却没有考虑创世者的感受。 她等得花儿都谢了! 天天碎碎念,怎么还不走、怎么还不走、怎么还不走……这祖宗怎么还还还还还还不走啊?!!! 姒灼终于走了,创始者终于疯了。 这个创世者也被寄刀片了,学了一下上一个位面创始者亡羊补牢的措施—— 改名。 把《我和霸道总裁隐婚后在娱乐圈爆红了》改成《论钢铁直女是如何收获爱情的》。 天秀险些一口瓜子喷出来。 “本皇就喜欢她烦本皇,却赶不走本皇的样子。”姒灼语气很欠抽。 “……” 天秀噎了一下,又忍不住说,“祖宗,你的适应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这么快就自称本皇了。 说得还很顺溜。 这个位面的切片,就是魔界的魔皇陛下。 “那是,本皇要好好锻炼自我适应能力,时时刻刻准备接任主神之位。” 姒灼煞有其事,义正言辞。 天秀:“?!!!” “不不不!别锻炼了!” “你打住打住打住快给本神使打住!” “不要觊觎主神粑粑的位置!” “不要啊!!!” 姒灼淡淡地瞥天秀一眼,任它抓耳挠腮哔哔赖赖,我自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不听。 她闲闲地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的袖子,玄底金纹,金色的曼珠沙华缠绕衣缘,还隐隐有光华流转。 嗯,切片品味不错。 衣服看起来很有王霸之气。 很适合她。 天秀气得直喘气,眼神沧桑地看着姒灼,觉得还是先转移注意力的好。 “来来来,我来给你说说这个位面的剧情,这个位面的名字叫《仙君又双叒叕重生了》……” 《仙君又双叒叕重生了》中的主角,就是正道第一门派青云仙门的活招牌。 也就是那位名动四海八荒的—— 玉华仙君。 其修为,即将大乘境圆满,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 其容采,仙姿玉骨,清冷无情,如若高岭云颠之上雪。 如此冷心冷情的人,却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以“润化万物,泽被苍生”为己任。 有人不禁揣测。 仙君修的莫不是“水”道? 上善若水,心如止水。 可偏偏这样一位至善之人,却没什么好下场,死得讽刺又悲凉,还不止一世。 第一世—— 仙君掐指一算,大难临头。 他算到百年之后,梦泽大陆的灵力会全部枯竭,所有生灵在劫难逃。 而化解之法,在云荒秘境。 云荒秘境,乃千年前鹤归老祖坐化之地。 鹤归老祖是万年来唯一冲破大乘境,即将飞升成神的修仙者。 但,只是即将。 显然,他飞升失败了。 无人知晓,鹤归老祖为何会飞升失败。 因为前去云荒秘境的人,千百年来无一人生还,自然也带不回鹤归老祖飞升失败之因。 云荒的空气中,始终飘荡着神秘毒雾,而此毒唯一的解药是清灵果。 入云荒,必食清灵果。 虽然,吃了也会死。 入云荒者,有来无回。 所以清灵果,又名无回果。 仙君不管,仙君去也。 食无回果,入云荒秘境,途经长寿镇。 长寿镇居民有难,仙君舍一身灵力救之。 而后,仙君却被自己舍身相救的长寿镇居民…… 分而食之,千刀万剐! 于是乎,仙君悲愤生心魔。 “吾拯救苍生,而苍生负吾也!” 仙剑染血杀万民,仙君屠镇而成魔。 云荒一行,玉华仙君再归来时,已不再是受仙界敬仰赞誉的仙君,而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仙门百家齐出动,将其押上诛魔台。 仙君折剑,道死身陨。 百年后,梦泽大陆灵力果然枯竭,所有生灵随之湮灭,梦泽大陆也很快破碎在宇宙混沌之中。 尘不归尘,土不归土。 一切皆成空。 第二世—— 玉华仙君重生了。 仙君掐指一算,梦泽大难。 化解之法,在云荒秘境。 于是,仙君去也。 食无回果,入云荒秘境,途经长寿镇,舍身拯救长寿镇,反被分而食之、千刀万剐…… 仙君又成魔,仙君又死于诛魔台。 仙君折剑,道死身陨。 第三世—— 玉华仙君又又重生了。 仙君掐指一算,梦泽大难。 化解之法,在云荒秘境。 于是,仙君去也。 食无回果,入云荒秘境,途经长寿镇,舍身拯救长寿镇,反被分而食之、千刀万剐…… 仙君又又成魔,仙君又又死于诛魔台。 仙君折剑,道死身陨。 第四世—— 玉华仙君又又又重生了。 仙君掐指一算…… “你给我闭嘴,你是复读机么?!” 姒灼越听越烦,忍不住打断天秀的话,这狗剧情特么什么玩意儿? 修真界的重生什么的,不是应该逆天改命,一路爽爽爽么?! 这种沙雕玩意儿。 扑街狗都不敢这么写! “额,玉华仙君的一次又一次重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 “他老是复制自己的命运,我就这样念呗,这还能怪我喽?” 天秀摊摊小手,语气无辜又无奈。 “为什么,是因为没有记忆,还是他脑子有病?”姒灼忍不住问,要是没有记忆,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要是有记忆,还重蹈覆辙。 这个就真的制杖了。 “他有记忆。” “制杖。” 姒灼说话毫不客气,天秀忍不住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拼命摇头。 “不不不,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呗?” 姒灼不耐烦地瞥它一眼。 “这个、这个嘛……” 天秀犹豫了一下,还是统子嫌命长地卖了个关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以后会知道的。” “……” 靠,又是这句。 姒灼一巴掌把团子拍出去老远。 天秀假装被拍飞的时候,又接着开口,声音格外欠揍,很磕瓜子群众。 “呀!本神使还没讲完呢!” “第九十九世,你的切片,也就是魔皇,出关了,但是迟迟突破不了九重境,就在这个时候……” “你忠心耿耿的护法时暝,提供了一个功法——《双修大法》!哦哈哈哈!” “然后你听说玉华仙君貌美如花,天下第一,嗯,一听就很配得上本魔皇的逼格……” “于是乎,你攻上了仙界,掳走了玉华仙君当炉鼎!” “人家现在就在你榻上!” 姒灼:“……” 这一届切片脑子有坑?! “最最最重要的是,你口中的制杖,玉华仙君,就是姬华的切片,也就是你的小花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姒灼:“……” 切片啊,你快给本皇过来。 本皇一定不会打死你! 切片貌似就是自己。 哦,那还是算了。 第66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 姒灼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口。 神色复杂,一言难尽。 本皇竟然真的有点担心了! 因为欠抽的天秀,在她耳边叭叭了一堆,它脑补的乱七八糟的剧情。 什么“囚禁y”“偏执占有”“一起成魔”“相爱相杀到天涯”之类的虐恋情深狗桥段。 “哈哈哈,小祖宗你完了!” “玉华仙君多正派的一个人啊,斩妖除魔,惩恶扬善,结果被你这个大魔头掳走了!” “你竟然还要拿他当炉鼎,炉鼎那是什么玩意儿,禁/脔一样的东西。” “多侮辱人啊!” “堂堂仙界第一人,竟然遭到这样的待遇,普通人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别说是他了!” “他要是不记恨,我咒自己被瓜子呛到!” “瓜子、小板凳,都准备好了!” “坐等追夫火葬场!” “咿呀咿呀哟~哈哈哈嗝~” 姒灼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她想一脚把白团子踢开,却被它灵活地躲开,笑得格外欠抽,就怕自己挨不到打一样。 “略略略,你急了!” “给本皇爬!” 姒灼语气掺着冰渣子。 简直特么有病病! “爬?哎呀,我不会诶,要不你示范一个?” 天秀简直不是一般的欠,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笑得在地上打滚。 “本神使可不会爬,只会滚。” “滚啊滚,滚啊滚,火葬场啊火葬场,哈哈哈,哈哈哈,嗝~” “……” 姒灼前所未有的想掐死它。 火葬场,怎么可能? 小花辣么乖。 怎么可能给她安排火葬场?! 都是扯淡!!! 绝对是扯淡,就是扯淡! “天秀你给本皇滚犊子。” 姒灼一脚踢飞它,还别说,这团子跟球一样,还挺有弹性的,踢起来真爽。 “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团子飞上了天,还戏精地喊了一句。 姒灼:“……”制杖狗统。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被魔鬼天秀搅乱的心情,努力熄一熄自己掐死它的心,省得不小心迁怒于小花。 她,也不确定。 推开眼前这扇门。 会不会迎来追夫火葬场。 嗯…… 火葬场是不可能火葬场的。 她只会强取豪夺。 囚禁y,偏执占有什么的。 她似乎还没玩过…… 打住打住,本皇一定是被切片影响了,思想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姒灼终于推开殿门。 入目就是一张非常适合妖精打架的巨床。 “……” 切片她,本皇真的是服气了。 切片似乎很喜欢金色曼珠沙华,与魔皇服饰上一样,床榻不知名材质的黑木上,也爬满了金色彼岸花。 似乎是设置了阵法,床榻之处的魔气最为浓郁,几乎是肉眼可见,黑色烟雾飘荡。 一切都很魔界。 除了床上白衣胜雪的人。 仙界第一人,玉华仙君,此时似乎还昏迷着。 犹如天上琼花的雪色衣袂,与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黑床与魔气中流淌。 干净的白,与暗沉的黑,格格不入。 他阖着眸,脸色有些白,神色由内而外的清冷疏离,如云颠之上雪,沉静又洁白。 难掩清雅隽秀之绝色。 本该众星拱月立于神探之上的人。 此时却被禁锢着。 如凝霜雪的手腕与脚腕,都被锁链束缚。 粗黑的玄铁脚链束缚了行动,细小的银色手链压制了灵力,任由魔气在身边飘荡肆虐。 彼时的仙界第一人,此时却毫无反抗之力。 姒灼正在考虑一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把人放了。 如果注定要开始滔天狗血剧情,比如“就算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之类的。 那还是别放了。 放了还得重新抓,白费力气。 不如直接开始囚禁y吧。 啧,不愧是本皇。 这很魔皇。 在姒灼的思想越来越变态的时候,玉华终于醒了,他曲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眸。 眸中一瞬的迷茫过后,是如雪的澄澈泠然。 “魔皇陛下?” 他看到了她,轻声试探地唤。 声音有些虚弱,显得有气无力的。 仙界那些人要是知道,自家无比崇敬的、法力无边的玉华仙君,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怕是恨不得踏平魔界! 姒灼眯了眯眼,这态度有问题。 不是她有受虐倾向,而是玉华的反应,实在是不正常。 人刚醒,应该是被掳回忆,直冲脑门的时候。 她竟然没有感觉到,来自玉华的丝毫敌意。 这非常不对劲儿。 天秀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进来,飘在玉华旁边,观察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来,它什么都没说,接着待在一边嗑瓜子看戏。 姒灼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眸中隐隐有探究,似乎并没有动动手,解开他的束缚的打算。 神情冷淡,又饶有兴味。 玉华稍稍抬眸,沉默凝视她一会儿。 忽而低低地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也很乖巧,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 “陛下,我难受……” “……” 姒灼呼吸一滞,眸光蓦地幽深起来。 嗯?小花莫不是在撩她?! “他一定是想用美色迷惑你,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雪前耻!” “啧啧啧,小心啊,色字头上一把刀呢。”天秀煞有其事地说。 “……”滚。 “陛下……” 玉华的神色软软的,委屈之色更明显了,眉眼间的清冷,皆已烟消云散。 他那见鬼的清冷无情、心如止水。 还有本皇这该死的心软。 姒灼冷静了一下。 沉默地打出几道魔气,将玉华脚腕上的黑锁链解开,而后伸手想解开他手腕上细细的银色手链。 玉华是真的虚弱。 人家是个修仙的,吸收的是灵气,和魔气是相斥的。 此时置身于浓郁的魔气中也就罢了。 凭他的实力原也是不惧的,可是现在一身灵力都被封了。 置身于魔气之中,连利用灵力护体都做不到。 修仙之人魔气入体,可不就会难受么? 切片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本皇想弄死切片。 又想起来切片就是自己。 哦,那还是算了。 “这个不用拿走,你解开我的灵力就好。” 姒灼想解开玉华手腕上的小手链,却被他躲开,把手背在身后。 不让她拿走了。 缚灵锁,魔修控制炉鼎的魔器。 若是带上它,修为和性命,便全交予了魔器之主。 玉华仙君,他该知道的。 “玉华,你在跟本皇耍什么花招?” 姒灼钳住他的下颚,冷冷地与之对视。 第67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3) “什么花招?” 玉华已经坐了起来,听了她的话,眸中却是一片茫然,全然不似作假。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很正常? 姒灼默了默,解开他的灵力封印,驱散他旁边的魔气,顺带把趁他昏迷,进入他体内的魔气也弄了出来。 至于缚灵锁,玉华貌似要“抢”走了。 姒灼盯着他,神情不是一般的困惑,而玉华却朝她笑。 清冷的谪仙蓦地展颜,笑容清浅,如春风化雪,刹那惊艳。 姒灼的眸色暗了暗。 本皇怀疑小花在勾引本皇。 而且本皇有证据。 不然笑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魔皇陛下如是想着,以为自己的思想已经够狂放变态了。 下一瞬,却让她无比错愕。 “陛下,您要现在双修么?” 室内突然寂静。 魔气都仿佛凝滞了。 姒灼:嗯?!!! 他刚刚在说什么?! 本皇惊呆了! 她惊愕地看着他清俊的脸。 他的神色一贯的清冷平淡,却是说着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绝色又可人的小花,就坐在她的榻上,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 简直不能看! 天秀突然忍不住咳嗽了,咳得好大声,咳着跑出去了,似乎被瓜子呛得不轻。 呜呜呜,本神使错了。 本神使不应该随便咒自己! 这个小花是个什么鬼?! 你的娇羞呢,你的矜持呢? 难道是在前两个位面,被小祖宗放射出的,炽热的太阳蒸发殆尽了? 害,污了污了…… “陛下?” 见她久久不语,玉华疑惑地又唤了一声,还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 姒灼感觉到衣袖微动,垂眸看着玉华撒娇一样的动作,心中一言难尽。 她也想问,说好的清冷无情呢? 他就是这样清冷无情的? 那世上还有什么人是火热的?! 姒灼默了默,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一贯的平静漠然,眸色已经十分暗沉危险。 “小花,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被本皇上?” 她粗暴地将玉华推倒,压在他身上,语气微凉中夹着暧昧,显得意味不明。 玉华呆了呆,微睁着清澈的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姒灼。 他反应了一会儿。 似乎觉得姒灼的反应很奇怪。 看她的眼神,很是困惑,仿佛在说,你怎么倒打一耙? “不是您要和我双修,才掳了我来么?” 怎么能说他迫不及待想被上呢? 玉华说完,神色又带了几分委屈与无辜,仿佛在控诉她贼喊捉贼。 “……” 姒灼被这个问题堵了一下。 切片的锅她必须背,这个的确无法辩驳,而且,反驳也是不可能反驳得了的。 因为做魔要诚实。 本皇确实想和小花双修。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玉华的反应,过度平静从容了吧! 姒灼指腹摩挲着他的侧脸,语气幽幽,眸光晦暗。 “玉华仙君,你应该知道,双修之法可不是每一个都双方收益的。” “魔界之中,多的是采人补己的法子。” 她的语气越来越危险,魔皇的威压缓缓倾斜开来,徒然增强的压力,令人呼吸都困难。 魔气在周围躁动翻滚。 “玉华仙君修为不浅,若是为本皇所吞噬,定然实力大增,突破有望……” 姒灼微凉的指尖在他脖颈上游离,犹如刀锋滑走着,诡谲寒凉。 她盯着他,不错过他每一丝神色。 “哦,然后呢?” 清冷无情的玉华仙君,轻轻眨了眨眼,神情单纯无辜。 “……” 雾草,你卖个辣椒的萌啊! 她好不容易营造的恐怖氛围啊,都特么一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姒灼看着他,不是一般的郁闷。 亲,卖萌也是要注意场合的。 你这样很容易被日的。 “然后?你说什么然后?” 姒灼掐着他的下巴,目光探究,很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他不会真的制杖吧? 复制自己的悲惨命运也就罢了。 还没有一点危险意识。 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 “哦,你要弄死我?” 玉华又眨了眨眼,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在太阳底下卖萌。 欠阳光普照的那种。 “……”靠。 这个小花他什么鬼?! 姒灼心中升起一阵无奈。 见她又没声儿了,玉华忍不住笑了笑,竟然直接伸手抱住她的腰。 仿佛她根本不是什么魔皇,而是他最亲密的人,毫无防备之心。 他亲昵地用侧脸贴着她,微微蹭了蹭她顺滑的衣服。 “你不会伤害我。” 他声音笃定,信任来的莫名其妙。 “……你好有自信哦。” 姒灼心里发毛地拨开他的手,不去看他突然带着些许委屈的眸。 她转身出了寝宫,找到了天秀。 “秀儿,他怎么回事?” 她记得它瞧他瞧了老半天,肯定看出什么来了,这货本来就比她知道的多。 “你猜?” 天秀看她一眼,懒懒地吐了口瓜子壳儿。 “……”猜你个辣椒哦。 姒灼忍住恁死它的冲动,略微沉吟,“莫非,他有以前的记忆?” 她问的是前两个位面,或者某些久远的过去,她失去的记忆。 天秀却是摇头,“没有。” “嗯?” “我也这么怀疑了一下,可是他的确没有这个位面之外的记忆。” 天秀摊摊小手。 “那他怎么会……” “潜意识,或者说执念,这个灵魂碎片虽然没有记忆,但是却有很强的,属于姬华本体的意识。” 玉华复制悲惨命运。 也是因为这个本体意识。 “只要不遇上你,或者遇上某些会激发他本体意识的事物,他平常还是蛮正常的一个高冷仙君。” “害,你就当他是人格分裂吧。” 天秀的语气有些叹息。 唉,真是绝了。 爱情竟然使人人格分裂啊。 “……” 姒灼默了默,想问点别的问题,却见天秀忙着用瓜子塞自己的嘴。 显然,它不说不说就不说。 她冷冷地瞥它一眼,还是回到寝宫,去摸自己的小花。 玉华安静地坐在榻上,有些无聊地玩着手腕上的银链子。 见到她回来了,笑容冰雪消融。 她终于忍不住,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发丝,很单纯的摸。 结果他一句话,就让话题带颜色了。 “陛下,双修么?” “……” 你真的好欠日哦。 第68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4) “你很自来熟你知道么” 姒灼还不至于急色到见花就日,她把人推开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玉华笑了笑,从榻上起来。 “是有点。” 姒灼不置可否,何止是一点? “我就试探一下,您还是不是原来那个魔皇陛下而已。” 玉华的神色恢复了云淡风轻,清冷疏离如云颠之上雪,仿佛方才自来熟的人不是他。 雪色的衣袍带着天然的清冷纯粹,他随手将散乱在身前的墨发向后拨去,织绘着湛蓝云纹的衣缘从他的皓腕滑下。 他看着她,清浅勾唇。 “果然不是。” 他的声音依旧很笃定。 但和之前说什么“你不会伤害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之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好像没过脑子一样。 现在嘛,把人设拉回来一点了。 “哦?何以见得?” 姒灼挑眉,仙界第一人玉华仙君,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您若还是原来那个魔皇,现在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聊天了,而是……” 他顿了顿,有些好笑地指着面前的大床。 “共赴巫山。” 姒灼默了默,确实如此。 切片一心只想突破,肯定毫不犹豫就和他双修了,哪管那么多? 她想了想,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话虽如此,可现在的本皇,和原来的魔皇,本质上并无差别……” 先不说切片就是她,就单纯看这事儿。 双修大法好啊,又爽又涨修为。 这么秀色可餐的双修对象近在眼前,傻子才会想放过好吧。 况且,就凭她是魔皇,魔界之主,他是玉华仙君,仙界第一人,这是死对头关系。 他好不容易落在了她手里。 她也没道理,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不然怎么向魔界其他人交代? 仙界可不是她一个人打下来的,靠的是魔界百万铁骑,有其他人的功劳。 她要是真这么任性地放了,会威望有损的。 不划算不划算。 玉华沉吟须臾,似乎明白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你们都想睡我?” “……” 姒灼一顿,习惯了娇羞含蓄的小花,有点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直接。 “嗯,也可以怎么说。”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有花堪日直需日嘛。 玉华沉默下来,姒灼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缚灵锁还在他手腕上,他人也在她的地盘,这么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玉华沉吟须臾,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链,忽而清浅地笑了。 “我似乎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是这么说着,好似很无奈的样子,语气却平淡从容,泰然处之。 “不愧是玉华仙君,很有自知之明。” 姒灼煞有其事地点评,带着些许玩味。 “既然无力反抗,那便只好……” 玉华向她走来,魔气自动四散,衣袂飘飘清冷飘渺如谪仙,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仙。 “从了陛下。” 他就站在她面前,浅浅地笑着。 明明是说着极其暧昧的事,却看不出丝毫旖旎的端倪,正经平静到姒灼都自愧不如。 “你倒是想得开。” 姒灼抬手轻抚他的脸,指尖微凉,动作漫不经心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拨。 “玉华打不过陛下,想不开也得想开。” 他说着无奈的话语,语气却显得分外轻松。 就凭他能被掳了来,就足以证明武力值差距,虽然魔皇也废了一番功夫就是了。 “哦?你就不宁死不屈一下么?” 姒灼有些戏谑地看着他,这么识时务,这一点都不高冷仙君。 “活得好好的,为何要寻死?” 玉华如是反问,很有道理的样子。 姒灼听了,却觉得,这话应该问他自己。 “此言有理,那么,仙君不如说说,千刀万剐九十八次是什么样的感觉?” 要是真的那么惜命,怎么还是会以同样的方式,死了一次又一次? 玉华顿了顿,眸中闪过诧异。 看来她比他预料的知道的还要多。 对于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玉华很认真地想了想,很正经地回答。 “我忘了。” 记忆还在,可当时的感觉,却丝毫不记得了。 很奇怪的现象,仿佛记忆中的事,不是他所亲身经历的一般。 “……” “大概,是挺难受的吧。” 玉华很认真地思索着,看的姒灼更无语了。 “那这个呢,你留着作甚?” 姒灼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上面的缚灵锁,“本皇可没有说不给你解开。” 玉华看了一下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笑了笑,很实诚地回答。 “因为,我还想活着离开魔界,前往云荒秘境。” “嗯?”姒灼疑惑地看着他。 本皇不懂,本皇真的不懂他的脑回路。 他当缚灵锁是护身符么? 没了它就不能活? 姒灼正在理清玉华的脑回路。 殊不知,玉华也在试探她。 “陛下,在我还有利用价值,并且毫无反抗之力的前提下,您会杀了我么?” 姒灼摇头,没有前提也不会。 “还有,看到我被陛下控制,魔界之人还会忌惮我么?” 姒灼再摇头,那些魔头只会很嘚瑟。 肯定想着要留他,因为看他惨兮兮的样子会很爽,并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简单。 好吧,她总算是懂了。 他这是在示弱。 用示弱打消人的忌惮和杀心,暂时保命,再寻机离开魔界。 “你倒是坦诚,全暴露了哦。” 姒灼似笑非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跑? 她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人这是在试探她,也不知在试探什么,脑回路冗长就是了。 玉华轻笑,“陛下,您也暴露了哦。” 姒灼默了默,请不要一本正经萌萌哒。 “哦?本皇暴露了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问,玉华风轻云淡地笑。 他伸出手,衣袂飘飘的样子,像极了神棍,“我掐指一算,近日会命犯桃……” 玉华突然顿住,看了姒灼一眼,突然改口。 “哦不对,应该是命犯霸王花。” “……” 姒灼眸色深深地盯着他看。 你给本皇解释解释。 霸王花是什么鬼? “噗!” 天秀喷出一口瓜子。 笑出猪叫。 “您刚刚一系列的反应,没有丝毫防备和敌意,甚至与我交谈的语气很熟稔,且并不愿意看到我受伤的模样。” “显然,我们有着不浅的渊源,而且,您想睡我,仿佛这种想法天经地义,所以……” 玉华顿了顿,笑若冰雪消融。 “若没猜错,我命里犯您。” 第69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5) 玉华这个样子,就差没说—— 你心悦我了。 难得见到这么从容淡定又洒脱的小花,姒灼觉得蛮有意思的。 “没错。” 姒灼点头,莞尔一笑,觉着这人自信到近乎得意的姿态,很欠阳光普照。 “所以你就这么接受了?” 先不说初遇不大美好。 就说硬性身份,仙魔有别啊。 她与他光明正大在一起,仙魔两界都会震荡并难以接受—— 我们拼死拼活打击敌人,你作为我们的领袖,竟然和敌人的头头好上了?! 这个消息,绝对是幻灭且荒诞的。 她与他修成正果,怕是要与世界为敌。 她性情如此,贯会豪取抢夺。 他怎么就不反抗一下下呢? 嗯,她还想试试霸王硬上弓呢,这也是一种别样的……情、趣啊。 她的思想总是因为过于变态。 和正常人格格不入。 玉华沉默了,殿内也随着他的沉默而寂静。 织绘着湛蓝流云衣缘的雪色的衣摆,在淡淡的魔气中微微摇曳,衣上有灵力流光护体,任魔气肆虐,也不染纤尘。 仙姿玉骨,清冷无情。 “我的修为已有数百年未曾突破了,之所以会遇瓶颈,是因为……” 他声音澄澈清越,如泠然清泉水,令人心神宁静,忽而抬眸笑看她。 “吾心有执念。” 玉华笑意浅浅,淡然而从容。 “云荒堕魔是执念,陛下也是。” “见到陛下,吾心清明,豁然开朗,修为瓶颈也因此松动……” “所以?” 姒灼悠哉悠哉地笑,饶有兴味又漫不经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玉华深深地凝视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剖开。 “所以,您是我的执念,是我命中注定的劫,只一眼就沦陷,无处可逃。” “我亦困惑不解,只得泰然处之。” 姒灼看着他剖析自己,觉得这个表白的现场,两个人都平静得不正常。 大概是情愫入骨,水到渠成? 这样的话,双修应当也可以水到渠成…… 玉华并不知晓她在想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说,“难抑的心动,入骨的熟悉,从心而论……” 他顿了顿,看着她,神情颇为苦恼。 “我竟然有点想被您睡。” 虽然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被睡的那个,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 “……” 姒灼默了默,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一时有些危险地看着他。 他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真的真的好欠日哦。 “你接受能力良好,问过仙界那些人的意见了么,玉华仙君?” 姒灼突然很想让仙界看看,他们的仙界第一人,是怎么向魔皇自荐枕席的。 那一个个小表情,一定很精彩纷呈。 他们或许会有很多迷茫的小问号。 啧,本皇的恶趣味。 “他们不需要有意见。” 玉华如是道,代替他们做了决定。 姒灼忍俊不禁,原来你是这样的仙君? 玉华似乎觉得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应该谈谈正事了,于是他很认真地看着姒灼。 “所以陛下,我们何时双修?” “……” 姒灼有些迷惑,是谁要双修来着? 怎么玉华这个被双修的,看起来比魔皇本人还要迫不及待? 而且他的神情真的好公事公办哦。 他真的知道什么是双修么? “现在。” 姒灼毫不客气地把人压倒,扯开他的衣带,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双修。 玉华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适应过来,任她为所欲为,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心里忍不住想,她压人的动作,以及自己躺倒的动作,莫名的的熟练。 果然是命中注定。 结果,总有人不长眼。 “陛下!陛下——” 门外响起她大护法时暝的声音,也是这个魔头,给她提供的《双修大法》。 时暝的声音有点急,像慌张又不像慌张。 “陛下!仙界的人打过来了!” “他们已经到了轮回河,说要让我们交出玉华仙君,不然就踏平魔界!” 箭在弦上,被迫终止。 所有暧昧气氛瞬间打破,姒灼与玉华面面相觑,迷之沉默。 终于,姒灼放开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看来,他们也是需要发表意见的。” 玉华笑了笑,理了理衣服,似乎又恢复了仙君的雅正清冷。 “那我们去听个热闹?” 姒灼忍俊不禁,听听,这是仙君该说的话么,被听热闹的仙界诸人,该哭了。 她拉着他,走出寝宫。 以时暝为首的魔头已经聚了一窝,正热火朝天地讨论,要怎么打得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屁滚尿流。 “肃静肃静,陛下来了!” 魔头们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姒灼和玉华。 激动的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魔皇陛下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凉凉。 “陛下!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已经抵达轮回河了,属下愿意带兵杀他个片甲不留!” 时暝嚷嚷得最大声,激动得像磕了药。 另一个魔头忽而看到了玉华,嚯,突然想起来,仙界第一人受制于陛下呢! 他眼中精光一闪,自告奋勇地开口。 “属下有一妙计!” “哦?”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等拿他祭旗,既可以鼓舞魔军士气,又可以大挫仙界伪君子的嚣张气焰。” “此乃攻心为上,定然可以大败仙兵!” 该魔头毫无眼力劲儿,看着玉华摩拳擦掌。 他讲的唾沫横飞,还有好几个魔头纷纷附和。 玉华忽而有一种,身处豺狼虎豹窝的错觉。 稍有不慎,就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最大的那一头豺狼虎豹,状似不经意地挡住了,魔头们落在玉华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可!现在不能杀他!” 刚刚嚷嚷得最大声的时暝,却实名反对。 众魔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大护法,“护法大人何出此言?” “他乃陛下修炼之炉鼎,不能杀!” 时暝如是说道,众魔头纷纷点头,“对对对,不能杀不能杀,陛下修炼还用得上他。” 姒灼和玉华面面相觑,神情一言难尽。 “现在是不能杀……” 时暝又开始了,他摸着下巴,往旁边挪了两步,恶意满满地看着姒灼身后的玉华。 “应该先女干后杀!” “……” 第70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6) 殿中一片寂静。 时暝大护法的虎狼之词一出,众魔头立刻向他投去震惊和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大护法! 果然和他们这些普通的魔头不一样,想法比他们变态多了。 这才像话嘛,他们可是魔。 变态才是他们的为魔处世之道。 他们就是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得不到魔皇陛下的重点关注。 哝,陛下又在看他了。 瞧陛下严肃的神情,和专注的目光。 虽然看起来有点渗人,不过魔皇陛下本来就挺渗人的。 陛下的神情看着可怕,心里指不定怎么夸他呢! “大护法的脑子长得真别致。” 像极了可以一把拧下来踢的皮球。 姒灼冷笑一声,语气幽幽,带着捉摸不透的危险。 众魔头听到这句话,神情一肃,目光刷的一下看向时暝。 呼吸有些凌乱,神情十分复杂。 时暝一时间没懂姒灼的话时什么意思。 看到众魔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后,瞬间就懂了。 魔皇陛下这是在夸他! 夸他脑子好使! 聪明得别具一格! “多谢陛下夸奖,属下一定会继续保持自己的别致的。” 时暝心里那个乐啊,嘚瑟地瞥了众魔头一眼,忽略了姒灼古怪的目光。 魔,就要有个魔样! 本护法就是因为足够变态,所以才独得陛下恩宠,这是你们这些低级魔头学不来的。 本护法要继续保持自己变态的优良品德。 众魔头心里那个吃味啊! 之前大护法贡献双修大法的时候,就被魔皇陛下表扬了,到现在才几天啊,又得到了魔皇陛下的赏识。 再这样下去,魔皇陛下眼里就只有他了,他们很快就会被陛下遗忘的,这怎么行? 他们决定了! 大护法是他们的榜样,他们要向他虚心学习变态之道。 争取早日变得更加变态。 姒灼看着这些魔头古古怪怪的表情。 心中一度迷惘。 他们的脑回路,到底拐到哪儿去了? 她明明是在敲打时暝,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夸奖? 还有,其他魔头那是什么表情? 羡慕嫉妒恨? 他们都跟时暝一样皮实欠抽了么? 如果姒灼的某个能力还能用,就可以扒拉出他们的想法听听。 肯定可以长长见识。 看看什么叫做脑回路车祸现场。 “陛下,您快榨干他!” 时暝开始了,他又开始他的虎狼之词了。 “……?!” 饶是姒灼,也被他的话雷了一下。 忍不住和玉华对视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戏谑。 陛下,您的属下可真别致。 “……” 她突然觉得。 自己不配当他们的魔皇。 她总是因为不够变态,和他们格格不入。 时暝见姒灼没有理他,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连忙接着补充。 一副侃侃而谈的嘚瑟样儿。 “他据说是什么仙界第一人,修为还看得过去,陛下榨干他的阳……哦不,应该是灵力,一定可以突破的!” “届时仙魔两界再也没有人是您的对手了。” “从此以后,您就可以带领我们踏平仙界,纵横四海!” 时暝大护法说的激情四射,其他魔头也被他感染了,纷纷点头附和。 “大护法说的对!” “大护法英明!” “陛下快点榨干他,尸体还可以用来祭旗呢!” “对对对,这叫什么,一石二鸟!” “不不不,这是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废物利用,没想到这个炉鼎还蛮有用的。” 玉·废物·华:“……” “那是因为本护法的脑子好使!” 很会说话的时暝大护法,他又安耐不住寂寞了。 “要是换了别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么英明的法子?” 时暝得意地瞥了那个魔头一眼,而后看到玉华一直盯着他们看,神情复杂到令魔的脑子看不懂。 他下意识理解为玉华在瞪他们,于是恶狠狠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 众魔头听到时暝的话,似乎终于想起来,炉鼎本鼎就在他们面前。 不过他们一点都不心虚。 他们可是魔,魔怎么会心虚呢?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众魔齐刷刷地瞪他,仿佛在说,他要是敢不乐意,就恁死他。 玉华:“……” 鬼才乐意哦…… “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被陛下利用,为魔界捐躯,你是你的荣幸!” 众魔神情一致,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 玉华:“……” 他似乎明白仙界为何总是打不赢魔界了。 因为脑回路不够清奇,脸皮不够厚实,另类思维也不够团结啊。 魔界一行,很是圆满。 不但收获了攻气十足的道侣。 还破解了魔界强盛之谜。 嗯,满载而归。 姒灼实在受不了了。 “都给本皇闭嘴。” “闭嘴闭嘴都闭嘴,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时暝大护法又找到了冒头的机会,立刻复读机式帮腔。 姒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就数你最吵。” 时暝:“……”委屈.jpg 姒灼看着这一群黑压压的魔头们,心情很是沉重,她很想对这些魔头一言以蔽之—— 一群制杖。 而她竟然是个制杖头头? 真是好奇切片之前是怎么收服他们的。 难道是因为更制杖? 打住打住,不能再骂自己了。 姒灼深吸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 看到魔头们期待的小眼神后,竟然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们在期待什么呢? 瞧他们的目光在她和小花的身上,来回扫视的样子…… 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想法。 姒灼对他们的脑回路已经绝望了,只好顺着他们不正经的想法,用不正经攻不正经。 以污攻污,以黄毒黄。 “玉华仙君灵力深厚,非短时间可榨干,你们不要急于一时。” 姒灼的神情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严肃的事儿。 玉华:“……” 陛下不会真的想榨干他吧? 他身处龙潭虎穴中。 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弱小无助。 “对对对,陛下说的是。” “小的们不急不急,陛下也不用急。” “不急,陛下慢慢榨。” 姒灼:“……” 他们当这是榨果汁儿呢? 从未有过的体验。 所有人都希望她日小花。 日花竟然成了众望所归的事儿。 真是教她非常不忍心—— 辜负他们的期望。 第71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7) 没救了。 这些魔头没救了。 姒灼觉得,这群魔头已经是脑补癌晚期了。 回天乏术,药石无医。 洋洋得意的魔头们,并没有get到自家魔皇陛下嫌弃的目光。 见她往自己身上瞟,还以为自己吸引了魔皇陛下的关注,过于激动,导致脑补得更厉害了。 “魔皇陛下,等您榨干他之时,就是我们魔界称霸梦泽之日!” 时暝的语气壮志凌云、气冲霄汉。 非常制杖。 “……” 姒灼默,榨果汁儿既视感越来越严重了。 她都有些理不清了,自己日花,怎么就和魔界一统梦泽扯上关系了呢? 榨干是不可能榨干的。 只会越榨越多汁儿。 拿玉华祭旗更是不可能的。 她更想拿这些脑子不灵光的魔头祭旗。 “时暝,仙界残兵败将有何可惧,你率魔兵把他们击退便是,本皇相信你可以。” 姒灼威严下令,别老惦记榨干她的花。 时暝魔眼一亮,他可以! 陛下说他可以!!! 时暝大护法被忽悠得很开心,“属下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陛下陛下!我们也可以哇!” “我们也能打得那些残兵败将屁滚尿流!” “陛下让我们也去,我们保证杀得他们一个不剩,片甲不留!” “我我我!还有我,陛下让我去,我发誓,我要用他们的尸体填了轮回河!” “……” 越说越残暴,越说越变态了。 玉华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姒灼的衣袖,用灵力传音说悄悄话。 “陛下,能不能让您的魔头们……善良一点,不要打架。” 他并不希望仙魔两界打起来。 首先,仙界打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其次,梦泽大陆的灵气本身就在逐渐枯竭,大规模战争可能会加速灵气的消耗,减少大陆的命数。 “善良?他们的良心早被狗吃了,搞事情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乐趣,本皇都有些不忍心剥夺。” 姒灼毫不客气地点评。 “……” 有这么吐槽自己属下的么? “嗯额,那这样吧,换个法子让仙界退兵,总之,尽量别打吧,我担心梦泽,承受不住大规模战争了。” 玉华神情有些忧虑。 “哦?那你有什么法子?” 姒灼的回头看他一眼,忽而想到,仙界诸人不就是为了他才打过来的么? 这么说来,玉华的地位崇高,既然能驱使他们来攻打魔界,自然也能利用他使得他们退兵。 姒灼还没说,等着他开口。 “以我为挟,胁迫诸仙,也可退兵。” 玉华如是道,竟然和姒灼想一块儿去了。 啧,好一个胳膊肘子横跨仙魔两界的玉华仙君。 知道真相的诸仙,眼泪掉下来。 不过这也是为他们好,仙魔大战,伤亡更多的肯定是仙界,他们没那么皮糙肉厚。 “正有此意。” 姒灼毫不避讳地点头,丝毫不客气,一副要把花物尽其用的样子。 玉华无奈失笑。 一边想睡他,一边算计他。 身处龙潭虎穴的既视感更浓了。 不经意间,魔头们的话题,也越来越变态,不知道是在毛遂自荐,还是在吵吵。 “让我上,可以把他们的脑子,都拧回来当球踢!” “这算什么,我能撸了他们的头发当针线,多实用啊,你就知道玩儿,这么大个魔了还踢球……” 这个魔头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突然想起这里就有一个修仙的,眼神发亮地看向玉华。 墨发如瀑的玉华,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他!他头发又长又密,一看就很好撸!” “……” 魔界已经穷得针线都没了? 尔等魔鬼乎?! 姒灼没忍住,撸了一把花头。 嗯,确实很好撸。 “……” 玉华:花头要秃。 ... 轮回河,仙魔两界交界。 青云仙门的门主,着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袍,和七个长老立于水色幽黑的轮回河畔的上空。 飘逸的衣袂无风自动,个个都把自己打扮得仙里仙气的,恨不得立刻羽化登仙。 对面河畔排列了黑压压的一片魔军,普通的魔兵皆是红眸,坚硬的铠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宛如一群得了红眼病的穿山甲。 “尔等魔头,速速将玉华仙君交还,否则就待吾率仙门百家,清扫你们肮脏的魔界吧!” 青云门主在自己的声音中注入了灵力,如果忽略他飘飘欲仙的样子,就宛如拿着大喇叭,在菜市场叫卖的小贩。 “交出仙君,饶你不死!” “交出仙君,饶你不死!” …… 其他仙人也纷纷起哄,一个个都用清高不已的目光,睥睨着对面黑不溜秋的魔头们。 “我呸!” 时暝大护法啐他们一口。 这一声呸,也注入了力量,在空中掀起一圈声浪,对面仙人们脸色一僵,默默地抬手用袖子擦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被喷了一脸口水。 “清扫魔界?我呸!” “就你们这些弱鸡,还想清扫魔界?” “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好让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瞧你们那一个个弱柳扶风的,像极了在被窝里掏空了身子的样子。” “还有你们那什么仙界第一人,还在我们魔皇陛下的榻上承欢呢!” “哈哈哈哈哈……” 时暝大护法不但是是魔界变态担当,也是出了名的毒舌,专扎人心窝窝的那种。 对面那些自以为谦谦君子的仙人们,简直被他口无遮拦的样子惊呆了,纷纷露出毁三观的表情来。 “你、你们,粗鄙竖子!” 青云门主气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指着时暝的鼻子骂。 时暝对他翻了个白眼。 打嘴炮都打不过他,还想动手能打得过? 异想天开。 仙人们那个气啊! 气得心窝窝都一抽一抽地疼。 尤其是听到,玉华仙君被、被那啥,他们感觉被那啥的是自己一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们快快交出仙君,否则哪怕是拼尽我等性命,也要踏平你们魔界!”有沉不住气儿的一位长老吹胡子瞪眼。 “嗤,就你们那磨磨唧唧的样子,等到你们来,玉华仙君早被陛下榨干了!” 时暝鄙视地看着诸仙。 啥?榨干?榨、榨干什么? 纯洁的仙人们一时间没听懂。 “陛下让本护法给你们带个话儿,你们踏进魔界一步,陛下就睡你们仙君一次……” “你们在轮回河畔待多久,陛下就睡你们仙君多久……” “……?!!!” 第72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8) “你们、你们简直太无耻了!!!” 仙人们气得破口大骂,可惜他们骂不过魔头,而且有些词穷了。 时暝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一口钢牙,仿佛能咬断人脖子一样,似有寒光一闪。 “错,我们有齿,而且很白,也很锋利。” 一群魔头听了,齐齐学着大护法,朝仙人们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排大白牙。 的确很白,在太阳底下都能反光。 晃得仙人们眼睛疼。 “……” 时暝大护法皮这一下很开心。 仙人们气得直哆嗦。 “门主,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七个长老围在青云门主身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皱得一张脸上的眉毛胡子都打结了一样。 青云门主撸着自己的长白须,努力思索对策,想太过入神了。 都没注意到,因为自己撸胡子撸得太用力,撸一下掉一撮,撸一下掉一撮。 几根须飘到一仙人的鼻子上,害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飘然出尘的形象顿时就毁了。 眼神闪烁,左顾右盼。 呼,应该没人发现他的不雅之举。 “门主,咱们这是回去?” 大长老试探性地问道,一想到方才时暝说的话就呕血。 这、这都是什么放浪形骸、伤风败俗的话?! 太不要脸了! 呜呜呜,玉华仙君受苦了哇! “不行!” 二长老看到轮回河对面那些魔头得意洋洋的样子,下意识甩袖反驳。 “如此轻而易举受魔要挟,岂不是助长他们的气焰?!” “让他们尝到了用玉华仙君要挟我们的甜头之后,保不齐更加肆无忌惮地如法炮制了!” 几名仙人点头。 “可是、可是,玉华仙君他、他在魔皇的榻上啊!”大长老要哭了。 一想到仙姿玉骨、清雅高洁的玉华仙君。 他就、就、就宛如看到好白菜被猪拱了一样! 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我们在这多待一会儿,仙君就要多受一会儿的折辱啊!”和大长老一个想法的人上前附和。 一想到按魔头的话说,他们搁这儿站多久,仙君就搁魔皇榻上躺多久。 仙人们感觉脚底发烫。 站不住了哇! “这、这个,魔头向来狡诈,仙君在他们手里,谁知道我们走了,仙君会被怎样?” “老夫觉得最好的办法应当是,一举攻破魔界,救回仙君,这才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二长老坚持道。 天知道,他说得头头是道。 可脚底都要起泡了。 罪过罪过,仙君你要坚持住,等老夫来救你哇! “可魔界是那么好攻破的吗?” 大长老愁眉不展。 他一句话出来,让二长老脸色僵了僵,想到仙界对魔界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经历。 顿时就有些泄气。 “你怎么光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被戳到痛处的二长老,恼羞成怒地瞪着大长老。 “这怎么能叫涨他人志气,老夫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而已!” 大长老吹胡子瞪眼,口水喷二长老一脸。 “我们没有仙君助阵,实力本来就弱了一截,就算拼死攻进去,可是仙君等得及吗?!” “万一还没等我们救到仙君,这可如何是好?” 大长老脸色扭曲,他想说来着,实在是说不出口。 就只好借用一下魔头的词儿。 不得不说,魔头创词儿能力真强。 这么一个正经的词儿。 都能带颜色。 大长老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皮子都在抖,面容扭曲,神情一言难尽。 “不、不会吧……” “仙君不至于吧?” “咳咳,说什么傻话呢?仙君身体倍儿棒,肯定可以坚持到我们救他的!” “身体再好……” “……” 青云门主眼睁睁看着话题歪成这样,浪费时间还没结果,气得揪掉自己一把胡子,“你们说够了没?” “……” “喂喂喂,对面老头们!” 时暝开始了,他又开始了。 仙人们听到他的声音,就耳朵疼,暗骂这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屁话怎么那么多?!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哔哔赖赖的时候,你们的仙君正在我魔皇陛下榻上承欢?” 时暝悠哉悠哉地开口,颇为满意地看着对面,一张张僵硬的老菊花脸。 “……” 不,我们不想知道。 ... 玉华知道姒灼的威胁之语之后。 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陛下,您这威胁,跟我想的,有那么一捏捏巨大的出入……” 他还以为,姒灼会以他的性命为要挟,威胁仙界退兵的,利用道侣这事儿已经够不要脸了。 可是他没想到,魔皇不愧是魔皇。 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他已经不敢想象,那些仙人的表情是怎样的,更不敢想象,他的名声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论无耻程度。 修仙的果然比不过魔头。 “陛下,您让我今后如何见人?” 玉华语气状似无奈地说,神情却是一派风轻云淡的超脱,不甚在意的模样。 “见人?” 姒灼似笑非笑,慵懒散漫地侧身靠在榻上,摊开的衣摆上,金色的曼珠沙华栩栩如生。 她笑了一声,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了别的东西,神态漫不经心。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本皇身为魔界之主,金口玉言,自然要做好表率,不然如何服众?所以……” 姒灼向玉华伸出手,眸色如滴墨,暗暗波光粼粼流转,声音低回惑人。 “本皇要兑现与诸仙说的话语,而他们嘛,倒是挺墨迹的,怕是存心不想让仙君见人了……” 玉华听她那一本正经又无赖的话,实在是大开眼界,无可奈何地笑着,缓步上前。 他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这与我见不得人有何关系?” 姒灼握住掌心的手,一把将人拉过来,在人抵达面前的一瞬间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玄底金纹与雪色流云的衣袂,在榻上凌乱交织,幽深暗沉与纤尘不染,却是异样的和谐。 她的衣袂盖住他的,似有金色曼珠沙华,生于雪色云颠之上。 “拜诸仙所赐,双修时日漫漫。” “待本皇言出必行,与卿巫山云雨久长时之后,敢问仙君……” “你还有何力气去见旁人?” 第73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9) “诸仙离开轮回河了。” 一只紫晶色的蝴蝶落在她指尖,时暝汇报情况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后。 蝴蝶化作荧光点点消散于空中。 他望着她有灵蝶化尘的指尖,白皙如玉,似凝霜雪,神情有些恍惚地伸手。 姒灼见他抓住自己的手。 手指插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姒灼微愕,而后笑了笑,眉眼的冰冷在一笑间消融。 玉华将十指相扣的手举在眼前,恍惚失神地笑着,忽而失了玉华仙君一贯的从容,欢喜地像个得到满足的孩子。 澄澈的眸中,迷离未散,隐约有银色光芒晃动。 “大人,找到你了……” 姒灼怔了怔,“你说什么?” 玉华没应,只是看着十指相扣的手,痴痴的笑。 姒灼思忖须臾,心中划过一个念头,没有抽回手,而是攥得更紧,试探性开口唤道。 “姬华?” 声音落下。 他眼中的银光顿散。 玉华望着她,神情迷茫。 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姒灼的幻觉,他眸中的银光,只是恍惚。 可姒灼看得分明。 也听得清晰。 她攥紧他的手,他那句话,在她脑海中勾起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她想捕捉。 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陛下,你刚刚说什么?” 姒灼默了默,伸出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发,柔顺的青丝从她指间滑过,漆黑如夜的眸中神色莫测。 “诸仙离开轮回河了。” 她轻声重复道。 玉华似乎没有察觉异常。 他听了她的话,恍惚的神智缓缓归位,眼中的迷离渐渐散去。 殿中光线有些晦暗,隐隐有暗香浮动,角落里的香炉内,燃起香烟袅袅。 地上散落着几件衣裳,黑与白,金色曼珠沙华与湛蓝流云纹交织。 “他们应当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玉华直接施法,将两人的衣服变幻,原先还令人面红心跳的场景,瞬间变了。 衣冠整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姒灼被穿上了衣服,却还懒懒地靠着他。 她眉眼含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哦?” “他们恐有后手,许是会卷土重来……” 玉华也随她靠着,声音有些低哑,听着少了原有的清冷,染上几分难以言表的迷醉。 如云巅之上雪,滚落红尘中。 白纸着色,欲罢不能。 姒灼懒懒地点头。 “仙君此言有理,仙界密探来报,诸仙打算唤醒一些闭关的老家伙,届时倾巢而出一举踏平魔界。” “并为你做了魂牌,唯恐你在魔界陨落。” “总有人觉得本皇想弄死仙君……” 姒灼说着说着,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事实。 仙界诸仙天天担心自家仙君,会在孤立无援的魔界,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魔界魔头们,天天嚷嚷着要拿他祭旗,踏平仙界。 不管是哪一方,估计知道真相后。 都会眼泪掉下来。 她轻轻捻起他一缕发,缠绕在指尖把玩。 玉华看着,总觉得心痒,像是有什柔软却挣不开的东西,缠绕在心间。 “仙君也是这么觉得的。” 玉华竟然煞有其事地点头。 “嗯?” 姒灼动作微顿,诧异挑眉。 “陛下刚刚那架势,让我总觉得,陛下想在榻/上弄死我……” 玉华一本正经地说。 “……” 姒灼觉得有被冒犯到,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她打算用另一种方式冒犯回去。 她扯开他的衣带。 “如君所愿。” ... 诸仙准备好了! 他们准备好去踏平魔界,顺便救回仙君。 是可忍孰不可忍,魔界太猖狂了。 就当他们气势磅礴、气势汹汹、气势恢宏、气势如虹地要去踏平魔界的时候。 青云仙门前白色光华乍现,白底流云纹的衣袂在清风中翩飞。 来人容颜俊逸,气质超然出尘。 仙姿玉骨,清冷如霜。 “玉、玉华仙君?!” 正要去攻打魔界的诸仙,在空中紧急刹车,惊得差点掉下去。 玉华微微颔首,状似疑惑地问。 “尔等这是作甚?” 诸仙惊愕了一会儿,“攻、攻打魔界。” “此事需从长计议,回去吧。” 玉华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神色淡然地打发他们走。 诸仙愣愣地跟着他走。 他们看着面前稀里糊涂突然出现的玉华仙君,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各自面面相觑,忽而有人拔剑惊呼。 “不对!” 那仙人神色警惕地看着玉华。 寒光阵阵的剑指向他。 “仙君被魔皇所掳,定是被严加看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他仙人也迅速反应过来。 纷纷拔剑指着玉华,将他重重包围。 “你是何人?” “假冒仙君意欲何为?!” 玉华:“……” 竟然有人觉得他是冒牌货。 玉华打出一道灵力,白色光芒自他袖中飞出,横扫众仙,将他们的武器齐齐打落。 “本君是玉华,如假包换。” 清越的声音听得诸仙心头一凉。 突然被碾压的他们呆滞了一会儿,立马反应过来。 “这、这是真的仙君?!” 诸仙惊喜地看着玉华。 “太好了!仙君逃出魔爪了!” “仙君是如何逃脱的,我等正要去救您呢!” “仙君好像、好像突破了……” 诸仙仔细一探,察觉到玉华身上强盛的灵力波动,分明已经是大乘境圆满了,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神情愈发激动了。 “老夫知道了!” “仙君得天道庇佑,恰巧在魔界突破,实力大涨,魔皇不及也!” 大长老自以为真相地说。 不过这并非他的真实想法,他真正想的是。 玉华仙君许是遭受了什么,惨不忍睹的折辱。 愤而发之,由是突破了。 这话,大长老不敢说。 诸仙不知是和大长老说的想到一块儿了,还是和大长老的真实想法想到一块儿了。 反正都自以为真相了。 玉华淡淡地看了这群脑补帝一眼。 把编好的理由咽了回去。 大长老的真实想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 都突破了。 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这一步。 想要迈过去,如跨天堑。 尤其是梦泽灵力逐渐稀薄的此时。 至于放他回来的原因。 虽然,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是事实。 “恭喜仙君大乘圆满!” 诸仙纷纷贺喜,而后还不忘作死。 “仙君实力大涨,我等对战魔界胜券在握,时机正好啊!” “对啊仙君,我们趁机攻打魔界吧?” 玉华沉默地看着精神抖擞的诸仙,很残忍地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魔皇也突破了。” “……?!” ... 如果姒灼知道玉华这边的情形。 许是会觉得,仙人和魔头不愧是死对头。 某些时候想法蛮同步的。 以时暝为首的魔头们,就姒灼放走玉华一事。 开始了他们的脑补…… 第74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0) 大殿中,魔皇高坐。 “陛下,您为何要放走玉华仙君?” 殿中黑压压地聚了一堆魔头,原本在议论纷纷,见姒灼来到后,便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她,并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姒灼懒懒地靠在主位上,只顾着把玩着一枚玉牌,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玄底衣摆逶迤而下,金色曼珠沙华缠绕生长。 指腹摩挲过御神令上的每一道裂痕。 眸光晦暗,隐隐有杀意翻涌。 说实话,她还没编好理由。 为什么要费心思去编理由呢? 不听话,杀了便是。 剩下的便不敢不听话了。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又怎么了?” 天秀察觉到她身上危险的气息,瓜子都磕不下去了,连忙飘过来问她。 姒灼没有回应。 依旧看着手中的御神令。 指尖的动作有多温柔,眼底的杀意就有多浓郁。 怎么办,她看不惯对他不利的人。 “祖宗,你少造杀孽为好。” 天秀沉默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劝道。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本皇是魔界之主,掌生杀予夺之权,杀有权力杀的人,怎么能叫杀孽呢?” 姒灼缓缓笑了,连笑意都是凉薄的。 “欲伤他者,该死。” 天秀叹息一声,果然是因为姬华。 它虽然因为怕长针眼避开他们的亲密接触,自己小角落嗑瓜子去,但是位面上一出现异常波动,它都有能力感知到。 御神令的气息忽而强烈了一瞬。 也就是说。 姬华的意识觉醒了一瞬。 也正常,玉华身上的本体意识本来就强。 不过,它没想到。 这对她的影响那么大。 在玉华面前倒是一点都没有表露。 玉华一走就暴露本性了。 入骨的薄凉,浓稠的暴戾。 还有变态的偏执。 她都不希望他看得。 她知道小花不会害怕。 但他会心疼。 她不想他心疼。 眼底杀意浓烈,指腹力道却轻柔。 流露出一丝丝独属于他的温柔。 “你理智一点,这是小位面,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别迁怒小位面的人。” 天秀无奈了。 姒灼骨子的戾气突然爆发,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被姬华一瞬间的觉醒,触发了她对过往之事的探究。 御神令裂痕密布,他到底遭受了什么? 这事儿根本不能探究。 探究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她不想他心疼。 但她心疼了。 她对姬华的怜惜。 难以避免地伴随着杀伐。 “本皇不管,你奈我何?” 姒灼幽幽冷笑,眸光暗沉如夜。 天秀那个气啊,砸了几颗瓜子在她衣服上,“我是没那个能耐奈你何,但是你如果一如既往肆无忌惮,主神都保不了你!” 姒灼漫不经心地笑着,压根没有将它的话放进心里。 “从前,尚还情有可原,主神愿意保你。” “现在,你要对你所做的一切负责,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是对着无辜之人发泄,于你于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徒增罪孽罢了。” 天秀看着她,认真地说着。 说完见她没点反应,便负气飘走了。 姒灼似乎没有将天秀的话听进去,一手把玩着御神令。 另一只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缓缓凝聚起了暴戾的魔气,神色平淡而眸光暗沉。 众魔头,对危险一无所知。 他们都在对姒灼将玉华放回仙界一事议论纷纷。 “本护法知道!” 时暝开始了,他又开始了。 众魔头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姒灼抬眸看他一眼,掌心的魔气在翻涌。 枪打出头鸟。 不如就先干掉他吧。 就他事儿多。 时暝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在鬼门关反复横跳。 他得意地看着众魔头好奇的目光,有些陶醉于受人瞩目的感觉,心中暗叹,本护法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呢? 总是能揣测到陛下的意思。 “咳咳,本护法以为,陛下应当是这样打算的。” “陛下未曾解开缚灵锁,说明玉华仙君一直是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众魔头点头,嗯嗯没错。 “所以陛下将控制住的人,放回仙界是为了什么?” “嗯嗯,为了什么?” 众魔头接着点头。 宛如一群乖乖听话的红眼病穿山甲。 时暝无语。 他们都是没带脑子的么? “自然是因为,玉华仙君是陛下派出去的间谍啊!” 时暝笃定地说道,觉得陛下真英明! 众魔头听了时暝大护法的话,魔眼齐刷刷地一亮。 他们顿时觉得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大彻大悟、幡然醒悟、振聋发聩…… 好有道理哇! 姒灼:“……” 本皇难道有暗示他们什么吗? 总感觉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本皇都不知道的真相。 “陛下英明!” “陛下不愧是陛下!” “陛下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也!” “玉华仙君乃仙界第一人,以他为间谍,便可轻而易举地,将仙界玩弄于股掌之间!” “待间谍完成任务之时,就是魔界拿下仙界之日!” “拿下仙界,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哈,仙界弱鸡哪里想得到陛下的计谋?” “拿下仙界,指日可待!” “陛下英明——” 众魔头佩服得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踏平仙界,一统梦泽,魔皇陛下,千秋万代!” “踏平仙界,一统梦泽,魔皇陛下,千秋万代!” “踏平仙界,一统梦泽,魔皇陛下,千秋万代!” 被英明魔皇陛下:“……” 本皇貌似什么都没说吧。 本皇的确什么都没说吧。 本皇真的什么都没说! 他们怎么就自行“真相”了呢? 一群魔头来向她讨要理由,她还一个字都没说,他们就得到理由了。 他们怎么得到的? 问空气要的? “……” 姒灼无语凝噎地看着下面的魔头们。 一个个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可着劲儿夸她,恨不得把她吹上天去。 本皇怎么不知道。 本皇这么英明神武?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们这么上道。 什么理由都帮本皇想好了。 本皇却貌似突然之间。 失去了干掉他们的理由。 天秀察觉到她身上的杀意顿时消散。 笑出猪叫。 唉呀妈呀我的乖乖。 这该死的、不自觉的求生欲! “嗯。” 姒灼顺着台阶下,煞有其事地点头。 “陛下英明——” “……” 不,你们才是真英明。 第75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1) “仙君,我等何时去攻打魔界?” 玉华归来,并未让诸仙立刻散去,众人回到青云仙门,便开始逮着玉华问了。 “从长计议。” 玉华神情淡淡。 诸仙压下激动点头,“那仙君可有计策?” 博大的衣袖,遮住了玉华手腕上的缚灵锁,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诸仙,指腹却轻柔地摩挲着银链。 “本君算到,云荒秘境,有本君突破的契机。” 玉华端着一副清冷雅正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诸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开始激动于自己脑补的东西。 “待仙君再度突破,便是飞升之时,普通魔修如何与飞升成神的仙君抗衡?” “哈哈哈,此言甚是,待仙君飞升,我等便无需忌惮区区魔皇了!” “仙君说的是,从长计议,待仙君飞升,再来商议攻打魔界之事,必然胜券在握。” “魔界迟早会是我等囊中之物!“ 玉华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置一词。 他和姒灼。 其实都有点搞不懂。 仙魔两界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非要搞死对方。 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干什么非得打起来。 修仙的骂修魔的凶残暴戾。 修魔的骂修仙的道貌岸然。 行为处事的准则不同,便互相看不顺眼。 颇有些党同伐异的意思。 看着莫名的有点像小孩子,因为意见不合而打架斗殴。 大抵是,天生宿敌吧。 他和姒灼,其实都有点觉得。 他们其实就是闲得蛋疼。 梦泽灵力日渐枯竭的事,只有他和姒灼知道。 其他人一无所知。 毕竟,如今不论是修仙还是修魔,规模都在增长,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模样。 除了已经很久无人飞升以外。 怎么看都繁华得很。 灵力枯竭? 这事儿说出来,先不说是否会引起动乱。 就是玉华,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光他一句“掐指一算”,还真有些单薄。 直接揭露,除了引起恐慌和猜疑,毫无益处。 思来想去,他与姒灼还是决定,先去云荒探一探。 嗯,有她在,他应当不至于再死一次吧? 另外,他总觉得。 自己所谓的“九十八次重生”。 颇为诡异。 玉华静静看着他们打鸡血。 等他们激动够了,再开口说道:“本君从云荒秘境归来前,切勿轻举妄动。” 诸仙连连点头,顺便又畅想了一下踏平魔界的美好未来。 听得玉华有些头疼。 “聒噪。” 玉华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诸仙终于安静下来,神情有些讪讪,瞧玉华神情不悦,知道他喜静,便将一肚子废话咽了下去。 “咳咳,仙君刚从魔界归来,还需好生休养,我等就不叨扰了。” 玉华冷漠脸,知道是叨扰就好。 青云门主带着诸仙离开,就要出门的时候,大长老突然折回来了,递给玉华一个玉瓶。 玉华:“……?” 大长老神情复杂,“仙君劳累了,要好生……补补。” 说完他就溜得飞快,徒留玉华一头雾水。 他打开玉瓶一看,清冷脸出现裂痕。 手忽而用力,玉瓶连带丹药,都在他手中灰飞烟灭。 为何总有人觉得—— 本君很虚?!!! ... 玉华将仙界忽悠住的时候,姒灼也在如法炮制地忽悠红眼穿山甲。 忽悠大法好哇。 两界人民满怀期待地目送两人前往云荒秘境。 并且保证不会背着他们搞事情。 仙魔两界出现了诡异的和谐。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在憋大招。 也不怕憋着憋着就没了。 不论如何。 只要两界别在姒灼和玉华离开的时候干架,把梦泽搞崩了就好,忽悠妥当了,两人才好安安心心的走。 云荒秘境的地界较为偏远,不属于仙魔两界,和凡界较为接近。 三界同属于一块大陆。 修仙资源多的地方,自然被修仙者占据,逐渐形成修仙势力聚集地,便美名其曰仙界。 适合修魔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魔界。 剩下资源匮乏,或者说资源已经被掠夺得干干净净的,便是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居住的地方,俗称凡界。 说难听点,就是修真者挑剩下的地方。 环境自然比不得仙魔两界。 但谁让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呢? 一只巨大的白鹤,在凡界上空掠过,一瞬千里,风卷流云在身侧流逝。 高瞻远瞩,视野辽阔。 玉华立于白鹤之上,微微往下望去。 透过稀薄流云,依稀可见凡界山谷平地间,有百姓聚居的建筑群。 “仙魔两界繁荣,暂时未见灵力枯竭的苗头。” “到了凡界,便初见端倪了。” 玉华清越的声音,夹在风中,听着有些遥远缥缈。 姒灼慵懒地坐在白鹤柔软的羽毛上,伸手把他拉下来当靠背,拔了一根羽毛在手中把玩,神情漫不经心。 “哦?何以见得?” 白鹤似乎抖了一下,委屈地叫唤两了一声。 作为主人的玉华,假装没听见,揽着着姒灼轻声开口。 “方才我神识下放,观察到凡间曾经繁荣昌盛的地方,如今却天灾不断,生存环境日渐恶劣。” “满目疮痍,饿殍遍野。” 玉华的声音无悲无喜,眸中似有悲天悯人,却又似什么都没有。 他会拯救苍生,却不会因苍生而喜怒。 上善若水,心如止水。 “这便是灵力枯竭的表现,仙魔两界表面的繁荣蒙蔽了许多人的眼,殊不知梦泽气数将尽。” 姒灼不甚在意地点头,她对梦泽怎么滴无感。 只是纳闷玉华的命运罢了。 空中只有他们两人一鹤,抵达云荒还有几个时辰。 姒灼有些百无聊赖,又拔了一根羽毛。 白鹤吃痛,叫得更委屈了。 飞得都有些不稳了。 “陛下,您再欺负它,它就要把我们抖下去了。” 玉华察觉到它闹脾气,有些好笑地看着姒灼。 “它敢本皇就炖了它。”姒灼随口道。 白鹤瑟瑟发抖,却又飞稳了。 玉华失笑,姒灼忽而拿羽毛去扫他下巴,带来一阵阵柔软的痒意传遍全身。 “陛下,别闹。” 姒灼却闹得更欢了,声音慵懒而勾人。 “与其在路上将时间虚度,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 “什么?” 玉华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如,我们打个空战吧。” 玉华一时没听懂,看到她封住白鹤的感知,在周围设下结界,还在身下铺开一层毛毯。 而后,他腰带一松。 “……!” 懂了懂了他懂了! 就是…… 本君突然有点虚。 不对不对,是恐高。 第76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2) 白鹤突然幸福了。 它感觉自己背上似乎什么动静都没了。 没人在耳边哔哔赖赖,也没人拔它的毛了。 当一只一无所知的鹤。 实在是太幸福了! 白鹤幸福地将姒灼和玉华送到目的地。 姒灼看到这什么传说中的云荒秘境的入口。 有些无力吐槽。 好简陋。 一点逼格都没有。 鹤归老祖,应该是……蛮质朴的一老头。 荒山老林里,有一个一人高的山洞。 山洞里冒着滚滚白烟,一眼望不到里面的情形,山洞旁边有颗挂满果子的树,另一侧放了块石头,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 云荒秘境。 哦,而且还刻了小字解释了一下。 白烟是毒,果子是解药。 吃了果子再进来。 别怕,果子是甜的。 玉华看到熟悉的场景,回忆了一下,对姒灼说道。 “好像的确是甜的,挺好吃的。” “……” 姒灼真心槽多无口。 云荒秘境是鹤归老祖的坐化之地。 也就是坟墓。 一般人会容忍别人随便参观自己的坟墓么,而且还放上入坟教程那一种,仿佛在说: 你来呀~ 快进来呀~ 来和我一起睡呀~ 姒灼有一种进窑子的错觉。 玉华已经摘了清灵果,也就是无回果,擦干净递给她,笑着道:“真挺甜的。” 姒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让你吃你就吃?” 她突然想起了沐华小朋友。 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这种低智商的道理都不懂。 玉华失笑。 “白烟的确是剧毒,解这种毒的,确实只有清灵果,而且清灵果树,天下唯此一株,此毒无孔不入,进去之后,所有防范之法都会失效。” “所以,入云荒,必食无回果。” 虽然,吃了就有来无回了。 但是要想别一进去就挂,就得按着教程吃。 还好,果子很甜。 他真心觉得挺好吃的。 嗯,挺好吃的一顿“断头饭”。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姒灼并不想按着鹤归老祖的剧本来。 玉华摇头,“没有。” 天秀点头,“有哇!” 玉华眼中的姒灼似乎在沉思,而实际上姒灼已经揪住了白团子。 “你有办法?” 天秀一脸得意,傲娇地点头。 “那当然。” 它拨出世界商城的光幕,小手抓住一缕白烟,放进一个容器里分析了一下,而后在三千世界匹配解药。 结果出来了,是一种丹药。 似乎是另一个修真位面出品。 价值一个功德一枚。 它买了两枚,付款的时候,姒灼一不小心看到了它的存款。 “……” 她居然一眼没数清楚有多少位数。 确认过眼神。 天秀,是个富统。 “别看本神使的存款,看了就变柠檬精。” “……” 已经晚了。 姒灼有点想抢劫。 她突然想起来。 自己的存款,应该也有那么多位数。 只不过…… 前面有个负号。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天秀已经买好了,将装着两枚丹药的玉瓶递给她。 姒灼看到这个,表示团子不错,自己应该有点道德,于是压下抢劫的念头。 她心情还算愉悦地接过玉瓶。 就听到天秀说。 “两吨瓜子。” “……” 本皇抢劫的手,蠢蠢欲动。 “你好扣。”姒灼嫌弃地看着天秀,天天磕那么多瓜子,也不怕被瓜子撑死。 天秀白她一眼,磕着瓜子。 “这叫明码标价。” 姒灼忍住杀统夺财的冲动,倒出一枚丹药,递给玉华,顺便把他手里的无回果拿了扔掉。 “不想有来无回,就吃这个。” 玉华眸中闪过诧异,却没问什么。 他接过丹药直接服下,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与犹豫。 吃完之后。 他脸色就不大好了。 “怎么了?” 姒灼不解地问,天秀不至于坑她吧? 玉华脸色似乎有些发青,可怜兮兮地对姒灼说。 “好苦,不好吃。” 姒灼顿了顿,倾身亲了他一口。 “现在还苦么?” “……不苦了。” 玉华哭笑不得,姒灼揉了揉他的头。 “小娇花。” “……” 吃完丹药之后,姒灼拉着玉华钻进了狗……哦不,鹤归老祖的坟墓。 白色雾气太过浓郁,视野之内一片白茫茫。 而洞口又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过。 姒灼拉着玉华摸索着前进,走着走着,一脚踏空,坠落感传来,也不知道掉哪儿去。 不过两人一点都不慌。 掉就掉呗。 “我们会落入一个传送阵内。” 玉华牵着她的手道,视线一片苍茫。 他牵着她的手,攥得很紧。 姒灼总觉得,他似乎有些担心她会消失,虽然不知为何,但也回握他,将他的手也攥紧。 玉华话音刚落,便突然感到一阵能量旋涡,将两人吸入。 天旋地转。 他感觉到手中忽的一松。 玉华踏上平地,并且可以视物时,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苦笑。 “果然,终究是我一人的劫……” 他想要她陪着她的,只是陪着他而已。 终究是奢望。 他在原地失神了须臾,指腹忍不住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链,低声呢喃。 “她会找到我的吧……” 玉华此时正站在一处镇子的入口处。 路旁有一块碑,刻着—— 长寿镇。 天气晴朗,安详平和。 有农夫扛着锄头走着,时不时拿着肩上的布条擦汗,也有小商贾赶着装着粮食的牛车,时不时挥舞着鞭子 稚嫩的笑声传来,孩童拿着糖葫芦打闹嬉戏着从玉华身边跑过。 百姓似乎现在才注意到玉华。 见他容颜不俗,衣着不凡,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又不敢上前询问。 “他、他是谁,长得跟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瞧他的打扮,就是修仙的人吧?” “仙人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 “不知道,要是、要是是来收徒的就好了……” “要是俺也有资质就好了……” “仙人真好看……” 玉华扫过去一眼,普通百姓脸上,是纯粹的淳朴单纯。 都是一些无辜的普通人啊。 他微微垂眸,眼前晃过一张张淳朴的脸,张开满是黄牙的嘴,凄惨又渴求地看着他…… 食肉饮血的模样。 恍惚间,总有些不真实。 眼前是他屡屡丧命的地方,身后还有许多岔路。 重蹈覆辙,还是离开? 玉华笑了笑。 抬步迈入了镇子。 心有执念。 便从心而为。 哪怕,连执念从何而起。 他都不知。 第77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3) 玉华面前是长寿镇。 姒灼面前,却完全是另一副光景。 进入所谓的云荒秘境入口,姒灼和玉华踩到了一个传送阵,一阵令人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传来后。 姒灼抵达了另一个洞。 漆黑的山洞中镶嵌着夜明珠,在昏暗的的山洞内发出幽幽的光。 照亮了洞内堆积的尸体。 有新有旧,新的尸体还看得出人形,正在腐烂中,面色溃烂青紫,模样十分恐怖。 最诡异之处在于。 没有腐烂完的人脸上。 不但没有痛苦之色,甚至还带着喜悦。 像是……死在美梦中。 旧的尸体已经很古老了,肉体早已腐化,只留下一堆枯骨,撑着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衣服,白骨在夜明珠的幽光下若有荧光。 骷髅头上,眼与口的空洞,幽黑渗人。 乍一看,像是在注视自己。 看得人心里发毛。 洞内不知是哪里设置了通风口,不但没有尸体的恶臭,还隐隐有幽香浮动。 在稀薄的光线中,她依稀可以看到。 山洞里的洞。 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的洞。 一个洞、两个洞、三个洞…… 洞洞洞洞…… 除了洞,还是洞。 姒灼环顾四周,这个地下洞穴呈圆形,周围均匀地分布着一模一样的洞口。 她看着眼前十几个洞。 陷入了沉思。 鹤归老祖什么玩意儿? 不会是老鼠精吧? 或者蚯蚓精? 一般大能的坐化之地,都是很有逼格的,大多数是自己开辟一个小空间,有山有水有花鸟,自成一个安宁的世界。 供自己安安静静地“睡觉”。 在不济,也有陵墓、地下宫殿什么的。 结果这位,整得跟拍恐怖片一样。 而且还是五毛钱制品。 就像一个简陋的地下迷宫。 最值钱的也就墙上镶嵌的夜明珠了,这还是非常劣质的夜明珠,珠子不大亮,颜色不纯粹,有好多杂质,而且还有裂了的。 真……质朴。 “好歹是半只脚踏进神位的大能,怎么会把自己活得那么穷?” 姒灼随口吐槽,却给了别人槽点。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天秀瞥她一眼,欠抽地来了一句。 一位即将封神的世界首富,活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世界首负”,段子都不敢这么写。 “……” 姒灼默了一下,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把自己活得那么穷的,不过她现在并不想和它争论这个悲伤的事实。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眯了眯眼,眸光微沉。 小花不见了。 显然,是之前踩中的传送阵在搞鬼。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股力量,把她和玉华分开了,也不知道传送阵是把玉华,传送到了哪里。 想起之前玉华忽然攥紧她的手。 许是神棍体质发作,隐约有预感,在传送途中会出意外,可惜事发突然,都没个准备。 阵法貌似是刻意要把人分开。 玉华应该也不知道,阵法会来这么一手,毕竟之前都是他一个人来的。 姒灼完全不担心两人分开。 找小花这种事。 她可是有定位的。 她拿出御神令,微微感应了一下。 玉华的位置,竟然就在附近。 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他的方向。 姒灼看了一下这个方向,洞口不只一个,全都一模一样,幽深晦暗,看不清情形。 这么多洞,她怎么知道进哪一个,可以走对方向和路线,找到小花呢? “点点羊羊,点到谁来就当肥羊……” 天秀闲闲地拿小手指指点点,看得姒灼一头黑线,忍不住瞥了它一眼。 “你戏怎么那么多?” 天秀翻了个白眼,指着一个洞说,“肥羊是它,去吃吧!” “……” 姒灼呵呵,谁信你的鬼话? “本皇为何一定要走别人规划好的,不知通向何方的路呢,本皇自己开路不就得了?” 姒灼看着一块墙壁,掌心凝聚了魔气,想直接打开一条直达小花位置的通道。 “你好暴力喔。” 天秀忍不住吐槽,简直不忍直视。 姒灼没理它,就要动手的时候,天秀闲闲地来了一几句话,把她的想法打消。 “炸吧,你也看到了,这个地下迷宫很磕碜,是个高危建筑。” “你一炸,它可能会塌。” “我可告诉你,你的小花现在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灵力护体。” “一不小心压死了,算你的。” “或者说,你睡腻了外冷内马蚤的仙人,想趁机结束这个位面,去下一个位面……” “换换口味?” 天秀说话真的越来越豪放了。 也不知道被谁教坏了。 让人有些接受不良。 姒灼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闭嘴。” 姒灼收回魔气,按捺住简单粗暴的念头。 “别哔哔了,本皇走路就是了。” 姒灼循着玉华的方向,进入天秀指着的那个洞,然后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洞。 周围跟之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若非地上的尸体不一样,还以为是同一个地方。 再进一个,还是这样。 她走了两次,和玉华的距离却没有缩进。 仿佛一直在围着玉华打转儿。 姒灼停下了。 这是逗她玩儿呢? 姒灼正想问天秀,对方却摊手说,“我真是随便点的,为了拯救一下你的选择困难症。。” “……” 天秀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姒灼仔细检查了一下。 靠着玉华的方向的墙壁上,并没有什么隐蔽的机关通道,或传送阵法。 所以,到底是她所处的空间是封闭的。 还是玉华所在的空间是封闭的? 要是一直打转,她就只能炸开一个通道了。 姒灼在阴森诡异的洞中静默着。 忽而发现洞中的幽香愈发浓郁了。 熏的人想睡觉。 夜明珠散发的稀薄光线,在惨白的白骨上折射着森然的幽光,看似封闭的洞中,却似乎有空气流通,宛如阴风阵阵。 周围是一个个漆黑的山洞。 在姒灼身后的一个洞中,有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几下,闪过一道紫光,而后消失不见。 晦暗寂静中,幽香袅袅。 姒灼蹙了蹙眉,脸上神情忽而恍惚了一下,眸色渐渐无神,仿佛意识被抽离了。 最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第78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4) 姒灼已经闭上了眼。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宽大的衣摆铺在地上,莹莹流光在衣服上的金色花纹上流转。 似有金色曼珠沙华在黑暗中生长。 过了一会儿。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又出现了,似乎是某种小动物,紫色的瞳孔看着瑰丽异常。 它盯着姒灼看了老久。 似乎有些困惑。 然后在黑洞洞的洞口中。 探出一只小爪子,还长着淡紫色的绒毛。 紧接着,毛茸茸的紫色小兽,在黑洞洞的洞口浮现了身形,约莫只有人的巴掌大。 淡紫色的眼睛圆溜溜的。 整个身子看起来也是圆溜溜的。 活像一个紫色的毛线团。 它迈着小短腿跑到躺尸的姒灼面前。 绕了几圈,不知道在干嘛。 天秀依旧闲闲地嗑瓜子,看着不省人事的姒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送给她。 “戏精躺尸。” 小兽身上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有微微的甜醉感,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它歪了歪头,显得有几分可爱。 竟然还开口说话了。 “你脑子里的那是什么东东?” 小兽的声音宛如孩童,带着满满的单纯与好奇,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噗!” 天秀没忍住,一下子笑喷了。 小兽这话有意思,真有意思,原谅它笑点低,脑洞比较大,于是乎,它代替姒灼回答了一下。 “还能有什么?太阳虫呗。” 姒灼听得青筋一跳,日常想掐死它。 除了想掐死它的冲动之外,心中还有些疑虑,总觉得天秀屡屡骚话连篇,在故意刷存在感。 它搞什么鬼? 天秀其实是慌的,它此时仿佛在看戏,若姒灼睁开眼看它,就会发现。 它磕瓜子都磕的心不在焉。 天秀正在疯狂给主神传讯,“主神粑粑,肿么办,窝窝窝担心她会受刺激,万一一不小心记忆恢复了肿么办?” “封了。” 对面不假思索地说。 “可可可是,封印肯定会留下痕迹,万一被她知道,还不造反?!” 主神顿了顿,“她不是一直想造反么?” “……” 说的也是哦。 “那……我真封了?” 天秀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说,确认是个怂团子。 “那些记忆,除了给她增加负担,没有任何益处,不封,等着看她发疯?” 主神的声音淡淡。 “哦哦。” 天秀连连点头,趁主神还没挂,撒泼卖萌喊苦喊累哭唧唧了一阵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 得到主神一句,“嗯,最爱你。” 天秀好似没听出主神声音中的无奈。 只顾着独自陶醉。 啊,本神使尽管不在神界。 依然独得主神粑粑的恩宠哇~ “嗷呜!” 这时,小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想碰姒灼的额头,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姒灼“诈尸”了。 她饶有兴味地抓着小兽,坐在地上,拎起它捏了捏,软乎乎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嗷嗷嗷,疼,好疼,坏银你放开我!” 小兽拼命蹬腿,可惜兽小腿短,怎么挣扎都翻不出姒灼的五指山,拼命释放香气。 却悲伤地发现,这对她没用。 姒灼起身,衣摆在地上扫过,却未曾染上一丝尘埃。 她不但没理会小兽的挣扎。 反而还捏得更用力了。 “回答本皇的话,不然本皇就炖了你。” 姒灼语气很平静,轻飘飘的,活像吹来一阵阴风。 凉飕飕,阴森森。 小兽抖了抖,圆溜溜的眼睛有些呆,似乎是被吓到了,可怜兮兮的。 “我、我不能吃的……” 姒灼默了默,看着手里这几两肉,又忍不住捏了捏。 “瘦不拉几的,塞牙缝都不够。” 小兽连连点头,眼睛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乖萌可爱,“嗯嗯嗯,那就不吃!” 姒灼一点都没有get到它的萌,似笑非笑地看着它,这货可是会真正意义上的萌死人的。 信了它的萌就会死人。 瞧瞧周围那些干尸和枯骨,绝对和它有关系。 一开始姒灼就觉得那香气有古怪,似乎有迷醉人的神智的作用,不过不知为何对她却无效,她一点要昏迷的感觉都没有。 就是觉得味道越来越浓。 有点熏人。 似乎是想竭力把她熏晕。 她为了自己的鼻子。 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再说了。 它又不是小花。 小花萌起来,是让人想把这个字拆开来念—— 日日月月地在上面草。 而对于这个不知名的生物。 姒灼可不吃这一套。 “少给本皇废话,玉华在哪儿,还有你是什么玩意儿,不想死就快说。” 姒灼另一只手的掌心祭出一团火焰。 缓缓靠近嗷嗷叫的小兽。 “嗷嗷,烫烫烫,不要烤我,你不是说要炖我么,为什么要烤我,嗷呜嗷呜,好疼……” “……” 你的关注重点很奇怪诶。 姒灼有点烦它,一点都没有怜香惜兽想法,直接点燃了它易燃易炸的毛。 顾左右而言他。 废话忒多。 欠收拾。 “嗷呜——” “我要秃了!” “好烫好烫,我要熟了!” “说说说,马上说!” “我是大名鼎鼎的织梦兽,你不能吃我!嗷呜!说说说我说!” “玉华他在……” ... 玉华在长寿镇。 至少在他的感知中。 是这样的。 长寿镇为何会叫长寿镇,自然是因为镇子上的居民,都比较长寿,至少在普通人中是这样的,与修真者自然还是比不得的。 长寿镇的人,为何会长寿呢? 用镇子上的居民的话来说,就是风水宝地,祖上积德。 风水宝地,玉华看来,就是灵力浓郁。 祖上积德…… 祖上积的是德,还是祸。 这个,有待考究。 玉华立于一家阁楼之上,垂眸望着镇上集市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清风拂动他的衣袂,恍若谪仙遗世。 他看到一名孩童,拿着糖人嬉笑着,在行人间穿梭,最后抵达一名摆摊的老妪面前。 老妪看起来约莫耄耋之年。 可玉华听到,孩童笑着唤“老妪”。 “姐,糖人好甜,你尝尝……” 玉华的眸色微沉。 如记忆中一样,玉华刚来长寿镇没多久,镇长便找上了他,态度很是恭维。 慕强之余,似有所求。 第79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5) 玉华总觉得。 长寿镇给他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他似乎来过这样一个地方,也见证过镇中发生的种种。 只是记忆有些久远,淡忘模糊了。 他想着想着,忽而觉得这感觉莫名其妙。 长寿镇,他自然是熟悉的。 毕竟,他来了九十九次。 死了九十八次。 更令他莫名其妙的是,这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竟然显得比九十八次重生的记忆,要来的真实。 真幻莫测。 玉华压下心中怪异,拿起自己的佩剑,眸中清冷,隐隐有杀意浮现。 他既已知长寿镇大祸。 自然要料理了这罪魁祸首。 以绝后患。 “咚咚咚。” 这时,房门叩响了。 玉华顿了顿,似乎猜到是谁,淡淡开口。 “进。”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来人是位老翁,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眼睛已经不大明亮,显得有些浑浊。 他看向玉华,眼中闪过惊叹之后。 便是大难有救的喜悦。 玉华面色冷淡。 他恭敬地向玉华拱手,颤颤巍巍,神情带着努力压抑的激动。 “闻小镇似有仙人降临,在下长寿镇镇长,鄙姓常,心中仰慕,特来拜见,敢问阁下,可是修道之人?” 来人是镇长,姓常。 长寿镇大多数人都是姓常的,常家家大业大,枝叶繁茂,这里可以说是常家的天下。 常家最为人称道的一点是。 祖上出现了一名修士。 而且是天赋异禀的修士。 据说有望飞升。 只是心性不佳,修炼时一念之差,走了邪门歪道,生了心魔,断了自己的修行大道。 此事令人唏嘘。 但在一群普通人眼中,却是稀罕的不行。 常家人,以该修士为荣。 玉华的神情一贯冷淡,目光注视镇长须臾,点头,似乎知道对方有所求,便将对方的恭维之语打断。 “正是,扶危济困、惩恶扬善乃修真之人本职,镇长有话请讲便是。” 镇长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位是喜欢干净利落的,连忙将事情娓娓道来。 “在下是有一世相求,求仙人救救小镇百姓。” “是这样的……” “小镇名为长寿镇,便是以长寿闻名。” “可是自一年前开始,却发生了些怪事儿,小镇内的居民,不但不长寿了,而且短命!” 镇长说到这里,神情生出些悲伤和惊恐。 他伸出手给玉华看。 手臂已经老化,皮肤枯黄松驰,老年斑点点,歪歪扭扭的血管和青筋在皮下缠绕,显得有几分可怖。 这确实是一双老者的手。 而镇长却道: “仙人您看,您眼中的在下,已经是个老态龙钟的人了,可是,实际上,在下堪堪而立之年啊!” 白发苍苍、一脸老态的镇长怎么看,都不像是而立之年的人。 “小镇里的居民在这一年间,活像过了几十年,这还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明明还正值壮年,一夜之间就白发苍苍,甚至老死了!” “更恐怖的是,还有婴儿一出生,就生老人相,还未长大,就咽气了!” 镇长的手在颤抖,看着不动声色的玉华,似乎在看救命稻草,立刻跪地哀求。 “仙人,小镇在这个时候得仙人降临,就是上天降下的贵人,是来救小镇百姓于水火的啊!” “仙人啊,您行行好,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镇长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恳求,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神情十分诚恳。 玉华握住佩剑的手微微收紧,眸光澄澈却寒凉,眉眼似含霜雪。 “镇长放心,本君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本君就是为此而来……” 镇长听了他的话,身体顿了顿,抬头看着了他一眼,又是磕头道谢,却被玉华制止了。 “仙人肯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镇长搭着玉华扶他的手起来,想着他的话,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听仙人此言,是否对此事有些头绪?” “正是。” 玉华点头,状似随意。 “那是何缘由?!” 镇长心头一紧,攥着他的衣袖,急切追问,玉华淡淡地看他一眼。 镇长才稍稍将情绪压抑。 “抱歉,在下、在下失礼了……” “无妨。” 玉华轻声安抚,在对方急切的目光中,谈及此事,神色却是轻松自得的样子,仿佛不过是小菜一碟,镇长只是少见多怪。 “镇长宽心,不过是食人阳气的鬼怪作祟罢了,本君斩妖除魔多年,这种事没少见。” “待本君收了这鬼祟,自然换你们的镇子一个太平。” 镇长听言一顿,眼中快速闪过诧异,而后便是狂喜。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行了,你回去吧,静待本君的好消息便是。” 玉华冷淡地下逐客令,神情看着有些傲慢,这番游刃有余的样子,却让镇长更加安心。 镇长松了一口气。 “多谢仙人,在下告退。” 镇长拱手告退,门嘎吱关上。 玉华的神色顷刻间变化。 傲慢尽散,眉眼冰冷。 从他的记忆来看,确实是人为作祟。 却并不是什么鬼祟。 方才混弄人的话,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镇长不是一个人来的,许多百姓都跟来了,希翼而殷切,就等着他的消息。 见他一出来,纷纷围上去询问。 镇长将玉华的话与众人一说。 百姓们惊喜万分,呼啦啦就在玉华所在的阁楼跪了一地,感激涕零地磕头。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玉华在楼上,未曾去看这番场景,只是听到了他们的呼喊,清眸微垂。 记忆中。 他们将他分而食之的时候。 嘴角染着他的血。 也是高呼着——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玉华伸手,碰了碰另一只手的手腕,轻柔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色链子。 心神安定。 “一群普通人罢了……”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淡若清风。 再度拿起自己的佩剑。 待百姓离去。 也带着隐晦的杀意。 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前往—— 常家祖宅。 ... 地下迷宫之中。 姒灼听到织梦兽的回复,得知玉华现在的状况,心中的疑惑再一次冒了出来。 小花执意进入长寿镇,经历那种种。 到底是为了什么? 姒灼暂时熄了火焰,拎着越烤越香的织梦兽,冷眸微眯,似笑非笑。 “别放屁了,对本皇没用。” 第80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6) 她早就知道这货散发的香气有问题了,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而这织梦兽。 不知道是黔驴技穷。 还是没点逼数。 竟然还不断地给她释放香气。 香到极致就是臭了。 一样的让人难以接受。 对她来说。 就是宛如放屁。 贼熏人。 姒灼拎着它的手,拿远了一点。 满眼嫌弃。 “……” 放、放屁?! 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织梦兽,浑身一个激灵,紫色的小眼睛一瞪,气得胡乱蹬腿撒泼。 “那不是屁屁!” “是本灵兽的香香!” 姒灼冷冷地看着它,火焰接着靠近它,一脸冷酷无情,“本皇管你的屁是香的还是臭的,乖乖听话,别耍花招。” “……” 织梦兽欲哭无泪,都说了不是屁! 姒灼没看它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语气森冷地说道:“带本皇去找玉华。” “还有,你是那什么鹤归老祖的契约兽吧?” “找到玉华之后,带本皇去见你的主人。” 织梦兽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烁了几下,不知在想啥,而后哭唧唧地看着自己焦黑的毛。 “我丑了,你坏银……” 姒灼冷笑,又开始废话。 火苗立刻点着了它的毛,织梦兽吓得瑟瑟发抖,死命蹬着小短腿。 “别别别,他在那儿!他在那儿!” 织梦兽伸直一条小腿,指着一个方向,腿上的毛还有几缕是焦黑的。 姒灼眸光寒凉,这是她感应到的反方向。 她当然是相信自己。 “真的在那儿,那儿有传送阵!” 姒灼暂时熄了火,转身朝那个反向走去,任由织梦兽哀求挣扎都没用松手。 “别给本皇耍花招。” 姒灼顺着它指的反向走去,织梦兽挣扎无果,又开始废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转移注意力。 “坏银,你脑子里的那是什么东东?” 姒灼没理它。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没有防备,可能让它看到几眼记忆,后面察觉到之后,她就将意识世界防御起来了。 织梦兽自顾自和她搭话。 “你脑子里的东西好奇怪诶,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大铁盒子,你们坐在里面,它竟然可以带着你们跑诶!” 它说的大概是汽车。 姒灼还是没理它。 “我还看到一个和玉华仙君很像的人,和你一起坐在铁盒子里,你们挨地好近。” 姒灼依旧没理它。 “你为什么要脱他的裤子……” 织梦兽的声音,听起来很懵懂。 姒灼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掐了它一把,“你看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嗷呜,疼!” 织梦兽又开始嗷嗷叫,如孩童般的声音十分单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想掐死它。 “光线好暗,我看不清,但是我听到、听到你坏银……” “你把他弄哭了……” “……” 姒灼甩给它一个冷冰冰的眼刀子。 手上用力,又在它嗷出声之前,施了个法术封了它的嘴。 “少儿不宜的东西少听。” 看到什么不好,竟然看到车中车! 织梦兽眼泪都憋出来了,蹬腿都有气无力的,整个兽蔫巴巴的,好不凄惨。 姒灼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可惜她封得住织梦兽的嘴。 封不住天秀的。 “啧啧啧,你把他弄哭了耶~” “你是坏银~” “你是个大坏银~” 天秀掐着嗓子起哄,还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条小手绢,跟勾栏院里的姑娘一样甩着手绢。 那矫揉造作的样子,看得姒灼险些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嘴,别以为本皇治不了你。” 姒灼冷冷地扫它一眼。 天秀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小眼睛却像是在说: 哎呦,本神使好怕怕呦~ 你这个大坏银~ “……” 见鬼的坏银。 还有,弄哭是什么鬼? 那明明就是爱的口申口今! 姒灼在心里吐槽着,突然一脚踏空,熟悉的感觉传来。 她又踩到阵法了。 趁还没被传走,姒灼悄然将一缕魔气,逼入织梦兽体内,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织梦兽,似乎没有察觉。 它要是敢跑,她就远程“遥控”弄死它。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体验感太差了,幸好姒灼不晕阵法。 下一瞬,姒灼就看到。 另一个洞中。 玉华静静地躺在一堆白骨中。 他一动不动的,似乎毫无知觉,白色的衣袂铺在白骨中,本就白皙的肤色,在夜明珠幽幽的光芒中,显得愈发接近。 整个人,仿佛很快便会和白骨融为一体。 姒灼看得心头一跳。 用魔气将织梦兽捆住扔一边。 她快步上前,在白骨堆里把玉华捞起来。 “小花?玉华?” 姒灼垂眸唤他,可玉华毫无反应,脸色平静,显得十分安详。 此时,织梦兽身上爆发出一道不属于它的灵力,而且十分强大,瞬间挣脱了姒灼随手施下的束缚。 姒灼眸色一冷。 “嗷呜——” 织梦兽发出一声惨叫。 方才悄然送入织梦兽体内的魔气,果然发挥了作用,这货想跑路。 “不想死,就把你这点使在他身上的小伎俩,给本皇收回来。” 姒灼抱着昏迷不醒的玉华,立在一堆骨骸之中,森然的白骨在她脚下,衬得她整个人仿佛带着伏尸百万的杀伐之气。 白骨铺路,肃杀寒凉。 黑色的魔气在织梦兽身上肆虐。 织梦兽惨叫不止。 “嗷呜!疼疼疼,我也没办法啊,是他自己不出来的,我也弄不醒他啊!” 织梦兽心里那个委屈啊。 “魂牵梦萦”暗香阵,是早就设在这里的,进来就中招,要不是玉华自愿,它根本就没那个实力让他中招的好伐? 它也搞不懂了。 那种梦境为毛会有人不想出来?! 玉华昏倒在这里,与织梦兽的香气有关。 织梦兽这种灵兽古籍里有记载,切片的脑子里有点印象,只不过这种灵兽据说早就灭绝了,姒灼也不知道长啥样儿。 至于能力,顾名思义。 利用使人迷醉的香气,侵入人的意识世界,织绘梦境,让人一睡不醒。 周围那些尸体,很可能就是因为意识困在梦境里出不来,导致的死亡。 人一直不醒来。 肉身自然会慢慢地死去。 最让人发毛的是。 有些人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显然是死在梦里的。 还是美梦。 真是死得不声不响、不知不觉。 而姒灼最初逼问织梦兽的时候。 织梦兽的回答便是—— “玉华他在梦里!” 第81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7) 常家祖宅。 夜色降临,最后一缕天光在西天敛去,徒留黑暗笼罩天地,月光在浓云中时隐时现,风吹动墙角树木的枝桠,漆黑可怖的树影在墙上交错摇晃。 月华忽现,在墙上映出长袍持剑的人影。 玉华立于老宅墙下,稀薄的月光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霜雪,恍若月上仙人。 他手中的剑,已然出鞘一截,在月光下似有剑芒寒凉。 只一晃神,衣袂在夜色中掠过,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墙角。 常家祖宅在外人眼中是不住人了的,整体的建筑都看着很陈旧,却没有荒芜之感。 可见常家人时常来打理,连鲜少人至的角落都不见杂草。 而祖宅最为重要的祠堂之内,便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光可鉴人,供奉列祖列宗的案上,更是一尘不染,贡品也很是新鲜。 祠堂中主要供奉的人。 自然是那位常家唯一的修士—— 常家老祖。 祠堂之中的种种,都可以看到,常家人对这位老祖的崇敬。 过了近百年,仍然不减一分。 实为难得。 尊先敬祖,又是常家为人称道的地方。 玉华望着祠堂中央的,常家老祖的牌位,眸中掠过一缕嘲讽。 供奉未亡人。 真是可笑至极。 玉华轻车熟路地移动了一块牌位,石板相互摩擦的厚重声响起,旁边看似普通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一道暗门。 玉华转身入内。 暗道的两侧有微弱灯光,他的身影迅速又悄无声息的掠过,只有烛光微微晃动,昭示有人来过。 暗道尽头的密室中。 明亮的烛火晃动着,映亮了墙壁,也映出两个交谈的人影。 镇长跪在地上。 他恭敬又近乎谄媚地,对端坐在灵石玉榻上的一位灰袍人开口 “老祖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修真者,就是个气性高的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就心高气傲,不难对付。” “他还颇有自信地说,咱们镇子里有鬼怪作祟,真是笑死晚辈了!” “井底之蛙,哪里知道老祖宗的大计!” 长寿镇,如今处于常家老祖的掌控之中,玉华一出现,常家老祖就感觉到了。 诧异之余,贪婪惊喜。 普通人那点阳气,哪里比得上修士的灵力? 玉华,可是“大补之物”啊…… 镇长去拜见玉华,根本不是去求救的,而是得了常家老祖的命令,前去试探玉华的底细。 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差强人意的。 晃动的烛光映亮他对面的人的身形,这显然就是那位未亡人—— 常家老祖。 常家老祖整个人都被灰色的宽大衣笼罩着,头也被帽子罩住,脸部只有一片阴影。 浑身上下,看得到身体的,也就只有他握着一根拐杖的手。 枯瘦如柴,暗黄黝黑。 像极了夜色中,影子被映在墙壁上的枯木枝丫,森然可怖。 “嗯,很好,依计行事,待老夫修为大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常家老祖的声音十分苍老,嗓子老化了,音色嘶哑刺耳。 镇长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声音讨好,“晚辈遵命,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 “明日晚辈就以鬼怪为诱饵,引他进入陷阱,困住他之后,老祖宗启动噬灵大阵,将他的修为炼化,定能早日突破!” “小小修士,能成为老祖宗修为大成的祭品,是他的荣幸!” 常家老祖听着他的的恭维,枯瘦的手,在拐杖上抚摸着,指甲漆黑尖锐,笑声回荡在密室之中。 嘶哑阴森。 镇长见他心情愉悦,小心翼翼地抬头,试探性的开口,。 “老祖宗,晚辈最近老得越发快了,身子办事不大利索,您看……” 镇长知道,镇子里的居民迅速老化,是常家老祖搞的鬼。 百年前,常家老祖走火入魔。 旁人包括常家人,都以为他死了。 实际上,常家老祖元神还在,夺舍续命,不知道在哪个角旮旯儿修养。 一年前突然回来。 弄死了一波人,把镇长,也是常家的家主,吓了好大一跳,至今都心有余悸。 而后,常家老祖威逼利诱镇长,强迫他配合自己在长寿镇设下上古邪阵,也就是噬灵大阵。 吞噬生灵,以成己道。 所以说,这是损人利己的邪阵。 一开始镇长并不愿意。 但常家老祖说。 待他修为大成,便可让全族拥有修真资质,为了证明此事,他确实令一名普通幼童生出灵根。 只是那幼童很快病逝。 但这一切,足以令镇长看到希望,心动不已。 在这个修为至上的世界。 修真资质,对普通人的诱惑。 是无比巨大的。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蝼蚁。 想成为人上人。 至于常家人为何也会老化? 常家老祖是这样说的: 掩耳耳目。 别人都出问题,就常家人好端端的,是个人都会怀疑的。 道理是有道理。 只是常家老祖是不是真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镇长,不信也得信。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是常家的老祖宗,不至于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利。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话虽如此,可镇长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得越来越快,还是心生恐惧,唯恐自己哪天一睡不醒,突然老死。 常家老祖看向他,脸上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看的镇长心头一跳,战战兢兢地低下头。 “手。” 注视镇长须臾,常家老祖嘶哑的声音响起,他的拐杖动了动。 镇长小心翼翼地伸出苍老的手。 常家老祖用拐杖在他手上碰了碰,让出一丝生气,镇长的手臂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一些黑斑。 镇长大喜,又是连连磕头感谢。 自己的阳寿被夺走,而掠夺者还回来这么一丝,却令受害者感恩戴德,看着颇为讽刺。 “下去吧。” 常家老祖下了逐客令。 镇长连忙告退,起身的时候,跪久了的腿麻了一下,险些摔了,踉踉跄跄地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 没有注意到。 暗道拐角的阴影处,雪色衣袂若隐若现,修长的手,缓缓将剑拔出剑鞘,隐约露出凛冽杀意。 暗道寂静,烛光摇曳。 玉华手持长剑。 悄无声息地靠近灰袍人。 ... 第82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8) 地下迷宫。 姒灼笑得寒凉,玉华在她怀中安睡。 “你织绘的梦境,把他的意识困住了,你说你无能为力?” 困住织梦兽的魔气渐渐燃起火焰,织梦兽的叫声愈发凄惨,却没有传出烧焦的味道,而是一阵更加浓郁的香气。 “好疼好疼,我要死了,我真的做不到,是他自己待在里面的……是他自己……不能怪我……” “呜呜呜……小梦要死了……” 姒灼微微蹙眉。 织梦兽所言,不似作假。 玉华说过,云荒堕魔,就是他的执念。 确实很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 可是为什么? 绕是姒灼,思绪也有些混乱,现在的玉华沉溺在幻境之中,也就是那个什么长寿镇里。 玉华到底在这个所谓的长寿镇经历过什么,导致心生执念,试图在幻境中求得化解执念之法? 还有就是,长寿镇到底在哪里? 剧情来看,玉华是在云荒秘境进入的长寿镇,在长寿镇中经历种种事故堕魔。 那长寿镇应当是在云荒的。 可是如今玉华按照前世的步骤来,进入的却是幻境中的长寿镇。 难道他这一世,因为她同行,以及未食清灵果这一系列不同之处,导致未曾进入真正的长寿镇? 而是前世残留的执念,造成他沉溺于幻境? 还是说,玉华那些前世,也是进入的幻境中的长寿镇? 如果怎么说的话。 长寿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一个地方? 乱,太乱了。 “剧情有bug吧?” 姒灼脑阔疼,忍不住问天秀。 天秀摊手,神情很无奈。 “你接收到的剧情,是创世者填的,创世者不会捏造,但是很可能会忽略掉,或者隐瞒了什么。” 比如这什么长寿镇,剧情中,就直接写长寿镇,所以一开始,姒灼以为这就是云荒秘境的一个镇子。 但是到了云荒之后。 不但画风诡异。 而且什么长寿镇的影子都没见着儿。 “让创世者把完整剧情给本皇。” 姒灼没什么耐心玩猜谜,直接对天秀说道,而天秀的神情更无奈了。 “这个位面的创世者,永久下线了,本神使暂时联系不上她哇。” “嗯?” 姒灼迷惑,永久下线是什么鬼? 天秀清了清八卦嗓。 “咳咳,听说是这样的……” “每个位面有每个位面的创世者,创造世界就是创世者的职业,他们靠这个吃饭的。” “可是这个世界,明显很……特立独行,剧情的发展,奇葩得像复制黏贴,自然是有问题的。” “当然,这也不一定是创世者的问题。” “很可能是姬华灵魂碎片的问题,他在这个世界转世了,把剧情搅乱,就跟你一样。” 天秀意有所指地看了姒灼一眼。 接着说道。 “反正,这种剧情,引起公愤,创世者被喷了,收到一吨一吨的刀片,然后……” “用刀片割腕自杀了?” 姒灼想到“永久下线”这个词汇,忍不住猜测道,想法十分危险。 天秀白她一眼,“不对。” “嗯?” “她转行卖刀片了,而且发家致富了,所以并不想来干这一行了。” 天秀如是说到,姒灼一头黑线。 “……” 这个创世者真是…… 机智。 物尽其用。 零成本,高收益。 做的一手好买卖啊! “所以,祖宗你只能靠自己了。” 天秀摊手表示,它也很无奈的哇。 “……” 姒灼槽多无口,想毁天灭地。 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到织梦兽身上,现在的唯一线索就是它了。 “带本皇去见你主人。” 姒灼冷声对织梦兽命令道。 织梦兽抖了抖,咬牙没说话。 玉华在她怀中,状况不明,姒灼没什么耐心,直接给织梦兽上火刑。 织梦兽疼的嗷嗷叫,越来越有气无力。 “嗷嗷嗷,好疼好疼,我要熟了!” “我不说不说就不说!” “你这个坏银……我不会让你伤害主人的……你烧死我吧……坏银……” 姒灼冷笑,指尖凝聚星星点点的银光,那是不属于魔皇的力量。 既然不说,她搜魂便是。 搜完之后,它是什么下场,她就管不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灵力拂过,如春风过境。 织梦兽周围的魔气和火焰皆已消散,它软软地躺在地上,哀嚎声已经十分虚弱了。 “小梦所言属实,还请小友手下留情。” 温柔又缥缈的声音传来,织梦兽被灵力托起飞走。 是鹤归老祖! 姒灼也顾不得吐槽,自己脑补的老头子、老鼠精还是蚯蚓精竟然是女的。 她抱着玉华一个大男人还能健步如飞,很快就跟上了那道灵力。 又不知道踩了几个传送阵。 最终抵达的地方是一个地下书房。 石门嘎吱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面贴墙的书架,还有一张简朴的床榻。 床榻之上,端坐着一位青衣女子。 或者说,青衣白骨架,衣服下面空荡荡的。 旁边放着一盏灯,微弱的火光中,似乎有一道人影。 “你就是鹤归老祖?” 姒灼挑眉,语气微凉,绝对说不上友好。 “正是。” 锁魂灯中的一缕残魂。 鹤归温柔缥缈的声音传出。 姒灼没工夫管别的。 她冷冷的看着鹤归老祖,“把他的意识放出来,不要告诉本皇,你也没办法……” 语气森然,杀意汹涌。 鹤归轻轻叹息,语气有些无奈。 “人世间多了是沉溺于梦境之中无法自拔的人,他们皆是自甘沉沦,外人如何唤得醒不愿醒的人?” 鹤归的埋骨之地。 自然不会真的任人畅通无阻。 织梦兽在地下迷宫中设下了“魂牵梦萦”暗香阵,入阵者立刻陷入迷梦之中。 鹤归本就是差一步飞升的修真者。 织梦兽作为她的契约兽,自然也不容小觑。 除却某些意志格外坚定的人。 皆会在美梦中沉沦。 该留的永远留下。 该活的抹除记忆扔出去。 玉华却不一样。 执念太强,实力也强。 他非要待在梦里,织梦兽也拿他没办法,坐化多年,连魂力都油尽灯枯的鹤归,也拿他没办法。 “他来了这里两次。” “我强制唤醒过他一次,没想到他执念未消,又陷入同样的幻境之中,我再无力唤醒第二次了……” 姒灼眸光晦暗。 “两次?” 第83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19) 烛光摇曳,寒光一现。 银色长剑划破橘黄烛光,带着破空之势,直击常家老祖的致命之处。 常家老祖似有所感。 他握住拐杖的手一紧,躲闪的同时,将手中拐杖奋力向身后一挥。 “叮!” 常家老祖的拐杖击中玉华的长剑。 常家老祖害来不及松口气,便见玉华将灵力注入长剑。 灵力顺着长剑,迅速蔓延到常家老祖的拐杖上,顷刻生出寒凉入骨的冰霜来,并向他席卷而去。 常家老祖一惊。 连忙将拐杖撤走,同时从原地起开,灰色的衣袍在空中哗啦扬起。 带起的风熄灭了烛光。 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对玉华没有任何影响。 他很快改变攻势,趁他慌乱之际直取他的咽喉,眉眼透着凌厉,如凝霜雪。 “该死!你是何人?!” 常家老祖立刻避开,长剑还是在他颈脖一侧划过,顿时带来一瞬冰冷的痛意。 常家老祖又惊又怒。 玉华并未理会他的问话。 他持剑的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刃朝着常家老祖的脖子,横扫而去,带着凌冽的灵力。 衣袂随着他的动作,在黑暗中扬起,湛蓝的流云纹隐隐有光华流转,飘逸中似有凛冽杀意。 常家老祖猛地后仰,躲过他的攻击。 “你就是那个修真者?” 他步伐有些凌乱地后退几步,语气询问却带着笃定,黑暗中的眼睛微微闪烁。 不知在思量什么。 玉华只想杀人,不想废话。 他的长剑再次向常家老祖袭去,冰冷而从容,在对方身上划开数道伤痕,可惜都还未致命。 常家老祖惊怒交加,一边思忖着对策,一边与玉华说话。 “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老夫?” 锋利长剑划破灰袍,血腥味渐渐蔓延。 玉华不带感情的声音。 比冰雪寒凉。 “邪阵伤人,该死。” 话未落,剑便已至常家老祖的面门,带着彻骨的冰冷。 常家老祖节节败退。 他摸着墙壁,心中恼怒不已。 “小友莫要如此古板,一群普通人而已,与灵兽灵植何异?” “若要修得大道,需不拘小节。” 玉华眉眼冰冷,剑意寒凉,攻势愈发迅猛,将常家老祖逼至角落。 “诡辩。” 他的声音,始终带着云颠之雪的清冷。 心神未曾受到丝毫干扰。 “噬灵大阵已经开始运转,事已至此,小友就算杀了老夫,也是于事无补的……” “老夫也不是小气之人,愿意与小友见者有份,你我共成大道,如何?” 常家老祖一边抵抗着玉华的攻击,一边压下心中怒火出声蛊惑。 枯黄的手,在墙壁上摸索。 “不屑为伍。” 玉华嘲讽冷笑,攻势愈发凌厉。 “你!” 常家老祖气得不清,心中恼恨不已,一个慌神间,被玉华刺穿了肩胛骨。 鲜血喷涌,血腥味十分古怪,带着难言的恶臭。 常家老祖疼得面色扭曲。 他将手中拐杖向玉华抛去,拐杖带着浓郁的灵力,在空中飞旋。 “嘎吱!” 常家老祖趁玉华躲闪,迅速开启墙壁上的机关,突现的石门一息之间开启又合上。 灰袍在门缝中消失。 石门合上的一瞬,地下室开始坍塌。 玉华雪色的衣袂无风自动,浓郁的灵气在他身上翻涌,银色光辉在黑暗中流转。 大乘境的威压,携带滔天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扫荡扩散。 长剑携带破土而出的灵力。 向上袭去。 “轰隆!” 常家老祖刚逃出地下室。 玉华便直接破开地面,一跃而上,乱石在他周遭翻滚,烟尘飘扬。 而他雪色流云衣袂翩飞。 纤尘不染。 月光倾斜在他身上,如若镀上一层圣光。 常家老祖心中惊骇。 大乘境圆满! 这就是镇长晚辈说的好对付?! 坑祖宗啊!!! 啃不下,走为上。 常家老祖迅速向黑暗中逃窜。 “哪里逃?” 玉华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常家老祖,灵力注入剑中,在空中挥过,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 灵力如波涛,以他为中心扩散。 剑气所到之处。 断井残垣,烟尘四起。 常家祖宅在一瞬间夷为平地。 常家老祖躲闪不及,被剑气扫中,顿时被击飞出去,如有粉身碎骨之感。 “啊——” 嘶哑的惨叫划破夜色。 常家老祖的身体落地,在废墟中翻滚几圈,如同破布,而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怎、怎么回事儿?!” 一片废墟的常家祖宅外。 一大群镇中百姓闻声而来。 常家人站在最前面,惊愕失色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一眼就看到了雪衣谪仙的玉华。 玉华瞬移到了常家老祖目前。 居高临下,剑凝寒霜。 “仙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镇长大惊失色地冲了上来,试图阻止玉华的动作,其他镇民则是十分茫然无措。 “除邪祟。” 玉华声音寒凉。 灵力流转的长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刺向常家老祖的心口。 “住手——” 镇长惊恐万状,扑到玉华面前。 玉华丝毫不为所动。 慌乱不已的镇长,无计可施下,只好搬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玉华。 石块还未碰到玉华的衣角。 便被他周身的灵力震碎。 “噗呲!” 剑尖没入常家老祖的身体中。 常家老祖枯黄的双手抓住玉华的剑,胸口不断淌着恶臭的血,头上的帽子落下,露出一张如同被火烧焦的脸。 腐烂,扭曲。 深陷的眼窝中,浑浊的眼睛注视着玉华。 “你不给老夫留活路,那便……”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喘息。 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通通给老夫陪葬吧——” 玉华眸色一冷。 灵力随剑注入常家老祖的体内,瞬间将他碎尸万段,血污飞扬,丝丝缕缕染上了玉华的衣角,而后被灵力震散。 纵使长剑染血,他雪袍依旧不染纤尘。 清眸洁净,眉眼冰冷。 月光在他身上镀了神只的清辉。 “你都干了些什么?!” 面前的场景冲击力太大,镇长神情呆滞地看着玉华,失声质问。 没了、都没了。 全族修真的希望没了…… 第84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0) “除邪祟。” 玉华淡淡重复。 他声音冰冷,毫无情感波动,染血长剑还带着杀意,周遭灵力翻涌。 他持剑,转身,衣袂轻扬。 踏着废墟与月光。 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一步步。 向镇长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 镇长大骇,连滚带爬地后退,挤进了人群中,百姓茫然无措地避开。 “你、你太过分了,不但毁了常家的祖宅、杀了我们的老祖宗,连普通人都不放过!” “你不是仙人,是杀神!” “他是杀神,乡亲们,他不是仙人,他是杀神!” “救命啊——” 镇长眼睁睁看着玉华提剑靠近自己,拼命躲避着,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什么、什么老祖宗?” 常家人一脸茫然。 常家老祖,以及弑灵大阵的事。 只有镇长知道。 “百年前的常家老祖未死,夺舍续命,回到长寿镇,并在镇中设下上古邪阵。” “吞噬诸位生机,以增长自己的修为。” “这便是长寿镇镇民迅速衰老之因。” 玉华声音清冷淡漠,一步步走向镇长,百姓忐忑不安地给他让路。 “而他,亦是同谋。” 凝着霜雪的剑,指向镇长。 镇民先是茫然,理解之后,顿时惊怒交加,“这、这,竟然是这样?!” “别听他胡……” 镇长试图狡辩,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玉华的剑停在镇长咽喉前一寸。 没有碰到他。 镇长却突然抽搐着倒下,在周围惊恐的目光中,蜷缩在地上痉挛,本就苍老的人,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 最后在众目睽睽下。 变成一具干尸。 “啊——” 百姓惊恐万状,慌忙散开。 “这、这是什么回事?!” 玉华蹙了蹙眉,脸色愈发冰冷。 “噬灵大阵,启动了。” 无辜百姓的脸,茫然又惊恐。 玉华看着迅速老化的百姓,心中一沉,下意识要去阵法的中心,将想办法解阵。 一个画面,一晃而过—— 他为救苍生而被困于阵中心。 而他倾力所救的苍生。 神情无辜又凄惨。 嘴角却染着他的鲜血。 玉华握住长剑的手微微收紧。 突然,废墟之中出现一株果树。 月光倾斜在它碧绿的叶子上,饱满成熟的果实在夜色中似有荧光。 玉华眸光微闪。 清灵果树。 正如他向姒灼所说,清灵果树,世间唯有云荒秘境的入口处,那一株。 所以,清灵果。 不该出现在这废墟之中。 那便是,假的……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周遭的一切,隐隐有扭曲破碎的趋势。 似乎,要消散了。 ... 地下书房中。 “没错,两次。” 鹤归老祖回答着姒灼的疑问。 假的,都是假的。 长寿镇是假的。 九十八次重蹈覆辙。 也是幻境。 鹤归老祖说。 玉华是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困于幻境,鹤归觉得,他不该在这里殒命,于是耗尽力量将他强制弄了出来。 可是玉华实力太强。 记忆鹤归实在是没有能力抹去。 于是就有了所谓的—— 九十八次重生。 鹤归擅长阵法,做了传送阵,让织梦兽带着终点阵法,设置在玉华闭关之地。 而后传送。 玉华在云荒秘境待的时间。 也就一两日而已。 修仙者闭关,眨眼千百年。 这一两日,根本让人察觉不出异常。 于是乎。 就造成了重生的误会。 玉华还以为,时光发生逆转。 自己回到了闭关之时。 真真假假,虚幻莫测。 鹤归老祖面前的姒灼,抱着玉华,敏锐地注意到,玉华蹙了蹙眉,似乎有清醒的趋势。 可还不待她庆幸。 玉华又变回原来模样。 姒灼脸色一沉,一缕微弱的灵力从玉华身上收回,是鹤归老祖的。 玉华突然看到的清灵果树,便是鹤归操作的,只是,到底没能让玉华出来。 “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鹤归老祖的残魂,显得更加淡薄了。 灯盏上的小火苗越来越暗。 仿佛下一瞬,便会熄灭。 “主人、主人……” “呜呜呜,主人你没事吧?” “主人、主人、主人……” 吃了丹药养好伤的织梦兽,急得在鹤归身边打转,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唯恐鹤归突然消散了。 鹤归的神色闪过惆怅与无奈。 “小梦,乖。” 姒灼沉默须臾,看向鹤归。 “还有何办法?” 鹤归轻轻叹息,魂魄越来越淡。 “解救之法,还有一个。” “亲信之人,入梦。” “可是稍有不慎,入梦之人,很可能会和受困之人一起,永远困在幻境之中……” 姒灼垂眸。 注视着玉华的睡颜。 轻轻点头。 “嗯。” ... 月光落地,如琼花。 玉华立于清寒月光之下。 普通百姓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噬灵大阵覆盖了整座镇子,已经飞速运转,将所有人困在镇中,贪婪地吞噬着众人的生机。 “假的么?” 玉华仰头望月,轻声呢喃。 淡薄的月光在他眉梢,凝出一层霜雪般的光华,清隽的容颜恍若天人。 他缓缓伸手,掌中捧了月光。 银色的缚灵锁在他手腕上,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微凉的触感传入指腹中。 望着月轮的眸中,盛了月色。 似有一点一点的星辰,在他眸中缓缓凝聚,化作一片星海,点亮覆盖了原来的漆黑色泽。 银眸似雪,清辉流转。 他唇畔缓缓溢出一丝笑意。 清冷浅淡,飘渺如烟。 “大人,这里,好像啊……” 魔怔般的呢喃,清浅如烟尘,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吹散,消失无踪。 他不知想起什么。 银眸中涌出刻骨铭心的痛楚。 痛到癫狂。 连笑都是沉痛的。 漆黑的夜,带着生来就压抑的颜色,笼罩了一切,助长着他心中深入骨髓的殇。 浓郁的忧郁与悲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他所有的理智吞噬,仅剩下荒诞虚妄的执念。 痛苦癫狂又绝望。 “大人,太像了……” 他凄哀地笑着,眸中银辉摇晃。 “我逃不了的……” 心中的怀疑只是一瞬,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无比真实。 真实到,足以—— 欺骗自己,逃避过往。 第85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1) 月色凄清。 月下人心殇。 他终是在虚妄的幻境之中,自甘沉沦,手持染血长剑,一步步走上重蹈覆辙的路。 一遍又一遍。 不愿去想,今夕何夕。 他在百姓哀求的目光中,用灵力清扫了废墟,露出完整的阵法纹路来,并来到噬灵大阵的阵中央。 剑气划破掌心。 以血为引,结印解阵。 上古邪阵难解。 玉华在空中结的血印,一道又一道地打入阵眼中,噬灵大阵,却纹丝不动。 血印打出一道。 玉华的脸色便白了一分。 噬灵大阵依然运转着,被困在阵中的百姓,生机飞速流逝,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方才年轻的容颜,瞬间萎缩苍老。 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风将玉华的衣摆吹得哗哗作响。 也并着百姓惊恐慌乱的哀嚎吹过耳畔。 一切都压抑非常,恨不得将他压垮。 普通人根本反抗不了噬灵大阵。 本就年老的人,很快便倒在地上,最后一丝生机被身下运转的阵法吞噬,化作一具干尸。 苍老枯瘦的脸上,眼睛还在死死地睁着。 尚还年轻的人,皮肤变黄松弛,灰白色将黑发吞噬身体迅速佝偻萎缩。 他们惊惶的看着自己迅速老化的手,看着周围人的模样,透过别人的眼睛,能窥见自己恐怖的现状。 这一幕幕。 足以击溃人的心神。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啊……” “仙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说过会救救我们的,仙人,你说过的……” “我还年轻,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啊……” “我是好人啊,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仙人,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濒临绝境的百姓们,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匍匐在玉华周围哀求着。 密密麻麻的人将他围在阵中央。 是祈求,亦是束缚。 这些人,与他何干啊? 更何况都是假象。 玉华却兀自沉溺在假象中,将自己当做肩负天下苍生的人,沉默着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打入阵眼。 一点一点地瓦解着阵法。 鲜血在他掌心滴落,落在阵纹上。 顺着阵法的纹路缓缓流淌。 他的努力似乎终于有了效果。 噬灵大阵的吞噬生机的速度慢了些。 可惜他解阵的速度。 比不过阵法运转的速度。 玉华的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阵法上。 在漫长的解阵时间里。 汇成涓涓细流。 他的脸,苍白得吓人。 百姓的生机在流逝。 等待了许久的救赎没有来到。 死亡近在眼前。 哀嚎祈求中,渐渐有绝望的怨愤在蔓延,哭号自己的无辜,怨恨上天的不公。 甚至,怨恨恩人的无用。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错!”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死的是我?!” “这是常家老祖弄出来的东西,害了我们的性命,都是你们常家人的错!” “你放屁!我们常家的祖宗早就死了,谁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满心的恐惧。 化作无处安放的怨愤。 举起无辜的盾牌。 将剑挥向同样无辜的人。 “那个怪物不是我们常家老祖!” “就是你们常家人,仙人说了,你们常家老祖是邪祟,你们留着邪祟的血,你们也是邪祟!” 一个人掐住另一个人的脖子。 发泄着满腔的绝望。 凄惨的,恶毒的。 荒唐混乱的。 更是触目惊心的。 “是你们这些邪祟害了我们啊……” “你们做的孽,你们去死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连累我?!你们去死啊……” 都是你的错。 与我无关。 该死的是你们。 我是无辜的。 你们去死就好了啊。 关我什么事? “都是你们常家人的错,你们该死,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仙人,不关我的事啊!” “救救我、救救我……” 该死的是你们。 与我无关。 真的与我无关啊。 我不想死。 死的不该是我…… “仙人啊,你是仙人啊,你怎么还不救我们……” “你说过要救我们的,你说过的……” “你是仙人啊,你要救我们啊,你可以救我们的,你一定可以救我们的……” “狗屁的仙人!他不是!” 绝望的人。 用混乱破碎的语言。 毫无理由的指责。 发泄着满心的惊惶无望。 “他就是个神棍,满嘴哄人的屁话,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的神棍!” “要不是他出现,我们现在根本就不会这样!我们还可以活很久的!常家老祖突破不一定要我们全部人都死!我们还有人可以活着的!” “可是他来了,我们就全都要死!” “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就救不了我们!” “不、不、不,我不想死!” “仙人啊,你说自己是仙人啊,你说可以救我们的吗,你快救我们啊!” “你快救我我们啊!” “快救我们啊……” 玉华的血,滴在地上开出花来。 乌压压的人影围在他周围。 哀求,围困。 玉华的脸色已经惨白。 身形晃了晃。 只得单膝跪地将流着血的手。 按在阵眼上。 他对周遭的话语充耳不闻。 任血液顺着阵纹肆流。 以血饲阵,趁机解阵。 这便是上古邪阵。 阵一启。 无人可以全身而退。 阵法运转的速度,随着他灵力与鲜血的流逝,缓慢地,一点点的,开始变缓。 有用的,快了,快了…… 他可以救所有人。 他真的可以。 他真的可以替她。 救所有人。 替她背负所有。 替她经历所有。 融化万物,泽被苍生? 苍生万物与他何干! 他只想逆天改命。 替她背负一切。 换她眉眼如故。 哪怕是假的。 他也执拗地想趁这个机会。 做她做过的一切。 沉溺于虚妄。 自以为重来改命。 可笑又绝望。 “大人,你是神明,是我心上人,是我永生永世都难以割舍的信仰……” 他苍凉地笑着。 鲜血在他掌下流淌。 神情是深情的 麻木的,痛苦的。 亦是荒唐可笑的。 “拯救苍生,我来就好。” “苍生万物与你无关,你不要去做别人的救世主,只做我的神明便好。” “只做我一人的神明……” ... 第86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2) 拯救苍生,我来。 玉华的眸中盛着亿万银色的星辰,似藏了一抹亘古的月光,永远信仰和珍视。 殷红的血在阵纹上流淌。 脸色越来越白。 他恍若未察。 阵法被缓慢地阻止。 只是百姓的生机依旧在迅速流逝。 根本察觉不了。 这已经出现的希望。 祈求的,空洞的,绝望的,怨愤的。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玉华。 又有一双双眼睛永远合上。 一个人在地上痛苦抽搐。 身体在满是阵纹的地面上扭曲着。 灰白的发,破烂的衣服,以及枯黄松弛的皮肤,在地上蹭上一点点血迹。 脸上也染着血。 “仙人,救救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越来越无望。 始终望着玉华的背影。 仿佛他是救世神。 波涛中的浮木。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希望一点点湮灭。 血腥味儿萦绕鼻尖。 他鬼使神差的。 舔了一口地上的血。 浑身一震,眼前清明。 他呆呆地做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本来变得枯黄老瘦的手,蓦地年轻了些许。 恍若幻觉一般。 他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手。 不该出现的猜测。 掠过脑海。 深渊挣扎中突现希望。 罔顾人性的希望。 他似狼似犬,匍匐在地,贪婪又希翼地舔着地上的血,将碎石尘土一并卷入口中。 白发苍苍的人,顿时返老还童。 他劫后余生地仰天狂笑,眼中涌现出扭曲的感激,而后跪在玉华身后。 “您是仙人!” “您真的是救苦救难的仙人啊!”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多谢仙人!” 修仙者的血肉,蕴含着纯粹的灵力。 普通人吸收,确实会焕发生机。 只是,这不过是—— 回光返照,于事无补。 其他人望见这一幕,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无暇顾及真相,他们只想活着。 活着的希望。 就在眼前。 回光返照的人在地上磕头。 周围的人渐渐沉默。 沉默地看着他。 而后沉默地看着玉华。 眼中有挣扎。 人性在油锅里翻滚。 玉华似乎丝毫未察,仍旧专注地解着阵法,鲜血从掌心流淌,神色无悲无喜。 终于。 有人偷偷伸手。 用手指沾了一点血。 送入口中。 看着颤抖的手。 老人斑褪去,恢复白皙与生机。 他似乎,可以活了。 于是他也笑。 跪地叩首感谢。 “多谢仙人!” “多谢仙人!” “多谢仙人!” …… 越来越多的人,做着这样的事,从开始的挣扎抗拒,到后来迫不及待地争抢。 原本立着的人。 现在却像舔食的狗。 人太多了。 地上那一点血哪里够? 一双双凄惨渴求的眼睛。 直直地看着玉华。 密密麻麻的人,将玉华一圈又一圈地围困住,神情无辜,平凡而渺小。 “仙人,是您说的,会救我们的……” “仙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仙人,您是愿意救我们的,对吗,你是仙人啊,扶危济困是你的职责……” “您会愿意救我们的……” 玉华依旧专注地解着阵法,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如聚星光的银眸,倒映着血色。 静默,无言。 蝼蚁般的普通人。 一点点地靠近玉华。 他原先放在地上的佩剑,似乎感应到主人有危险,在地上颤抖着,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拿起它,护身。 玉华依旧置之不理。 蓦地,手臂传来一阵痛意,因为解阵几乎耗尽灵力的玉华,连护体之力都没有了。 堂堂大乘境修者。 竟然被普通人一把生锈的菜刀所伤。 玉华缓缓回头。 看到了鲜血染红生锈的刀刃。 一人将它拿在手中。 癫狂地舔着刀刃上的血。 其他人一哄而上。 伤玉华的人的目光。 一不小心触及到玉华的眼。 澄澈的雪色中,隐隐有血光闪烁。 那人呆了呆。 “仙人?” 玉华收回按在阵眼的手。 鲜血不再肆意流淌。 伤口瞬间愈合。 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 匍匐的众生。 “我不是仙人。” 玉华唇畔慢慢弯起弧度。 声音清越平静。 百姓忐忑不安又疯狂地看着他。 蠢蠢欲动地反驳。 “不,您是!” “你是仙人!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仙人!您也说过您是仙人!会救我们的!” “您要救我们!” 救的了,就是仙人。 救不了,便是神棍骗子。 玉华的佩剑,更激烈地抖动着。 脆弱渺小的普通人,手持木棍、锐石、钝刀,哀求又残忍地看着口中的仙人。 玉华看着向自己奔来的众生。 神色平淡,无悲无喜。 眸中的银辉里,似有血光闪烁。 染红了一池澄澈。 “仙魔一念间。” 他轻轻启唇,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随意抬手,衣袂轻扬。 佩剑欢喜地落如他手中。 “大人。” “拯救苍生,我来……” 他一袭白衣如雪。 谪仙遗世。 长剑凝霜雪。 汹涌的力量在肆虐。 眉眼清寒如月。 声音浅淡。 “深渊堕魔,亦是我来!” 长剑破空之声,带着铺天盖地的冰雪呼啸,向众生席卷而去,比上古邪阵更加迅猛无情。 剑气横扫千军。 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他守护苍生与剑。 终于染上了普通人的血。 而他身长如玉,白衣倾世。 显得依旧不染纤尘。 除却澄澈银眸一点绛色。 除却众生的哀嚎。 他依旧是那个。 润泽万物,泽被苍生的—— 玉华仙君。 姒灼入梦的一瞬。 看到的便是这个的场景。 玉华,入魔了。 他银眸点血。 衣袂上有云纹流动。 朝她微微一笑。 春风化雪。 “大人,你来了。” 姒灼沉默须臾,眉眼渐渐冷凝,语气笃定,空白的记忆却给了她难言的困惑。 “姬华,你在做什么?” 她没在他眼中看到多少,被苍生背叛而堕魔的悲哀,更多的却是平静中的偏执。 她实在是不懂。 总觉得他在按部就班完成着什么…… 任务?执念? 姬华只是朝她温柔地笑着。 静静的,不发一语。 将眼中的执拗病态掩藏。 他将剑抛下,缓步走至她面前,衣摆随之轻扬,带着春风化雪的清与柔。 点绛银眸,倒映着她的容颜。 姒灼莫名的心头一颤。 望进他的眸。 似乎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飞速掠过。 她还来不及捕捉。 只听他道,声音轻软。 语气像极了她哄人的模样。 “大人,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 “想被你做。” 他唇边带着轻松的笑。 可他的眼中。 却压抑着—— 入骨的沉痛。 第87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3) “别笑,难看。” 姒灼蹙眉,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笑,记忆中空白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 笑里藏殇,看着比哭还令人难受。 姬华的笑中染上无奈,月华落眉梢,将他的眉眼晕得极温柔,声音比晚风还使人沉醉。 “不让我笑,大人是想看我哭么?” 他缓缓倾身,在她唇畔落下一个吻。 靠近时,携着仿佛来自云颠之上雪的气息,纯粹而洁净,清清冷冷的淡香。 “就像……上一个位面那样?” 姬华一身流云纹雪色衣袍,端的是清冷雅正,只是声音带着些许低哑,便生出些蛊惑的意味来了。 恍若云颠之雪中。 开了株桃花。 姬华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安抚和轻哄的吻,落在唇畔时,姒灼怔了怔,失神不过一瞬。 下一瞬,她眉眼泛冷。 “姬华,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平静,不为所动,目光凝视他的眸,带着些许探究。 姬华听了她的话,轻轻眨了眨眼,似乎被拆穿了小伎俩,显得有些苦恼,而后看着姒灼软声开口。 “唔,我在当鸵鸟。” 他清浅地笑,眸光比月色温柔。 抛开他眸中若有若无的忧郁。 以及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这句话听起来,应当是极为可爱的。 姒灼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大明白,眉头蹙得更紧,记忆中空白的那一块,隐隐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 心头无端地沉闷起来。 姬华忍不住伸手,替她将眉头抚平,动作与声音都温柔似琼花落地。 “大人,别蹙眉,我难受。” 愿以三千苦难,换你眉眼如故。 一切都交予我来。 你安好,便极好了。 姒灼沉默地看着他,突然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从未有过的急迫,想知道过往的种种。 哪怕明知不是什么好回忆。 也想知道。 她只是不希望。 将不堪回首的过往。 都交予他一人肩负。 他明明是在笑。 那么温柔。 似春风化雪。 眸中倒映着她一人的影子。 一切都很美好。 却让她,莫名的觉得难受。 从未有过的难受。 “姬华,跟我出去。” 沉默过后,姒灼没再探究别的,她进来只有一个目的,带他离开这里。 姬华看着她清浅温柔地笑。 语气带着些温软。 “大人,留在这里,我会更好受一些,让我留在这里,好么?” 姒灼的眉眼又冷了下来,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强横,还有…… 莫名的闷痛。 她真的无法想象。 到底是什么? 竟然让他觉得,一遍又一遍地肩负重担,一遍又一遍地被所有人辜负,一遍又一遍地堕入魔道,一遍又一遍地死于非命,会好受。 怎么会好受?! 他怎么会觉得好受! 她攥住他的手腕的手渐渐收紧。 “我不允。” 姬华依旧在笑,一直笑着。 未曾对她表露一丝一毫的悲伤。 哪怕心在深渊。 也依旧笑若春风化雪。 温柔,彻骨。 “大人,你眼前的这一缕魂魄,承载着最浓郁的执念和悲怆,无论如何也消弭不了……” “所以大人,不如让他……” “在这里埋葬吧。” 届时她将他的灵魂碎片收走便好了。 何必执着于带他离开。 他这样,挺好的。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荒诞的,虚妄的。 不可理喻的。 他一人的劫难。 让他一人承担便好。 姒灼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让他死得那么荒唐,眸色一沉,将他手腕举起,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只是在逃避,根本解不开执念。” “所以姬华,我不允。” 她不准他这样糟践自己。 他的所作所为,对已经发生的过往。 根本就改变不了,徒劳无功。 只是在自我折磨而已! 姬华凝视她须臾,月光如琼花,落在他清隽的眉梢,静逸安宁中捎着温柔。 他忽而莞尔。 而姒灼手中一空。 “可是姬华,身不由己……” 执念控心,不能自已。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却无端得飘渺起来了,仿佛下一秒,便会被风吹散。 姒灼的眸色,蓦地一沉。 眼前画面扭曲破碎,而姬华亦化作点点星光,随着眼前的场景,消散如烟。 眼前还残留着他的笑。 唇畔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而他的人。 却在她眼前消散。 零碎,无踪。 她原本攥住姬华的手,在空中攥紧,心中猛地一悸,脑海忽的掠过一个画面。 牵连出灵魂深处的钝痛。 他也是如今这样。 御神令碎,魂体飘零。 他就是这样,在她眼前消散了。 他以前就是这样。 笑着在她眼前一点点消散了。 他笑得温柔,她浑身冰凉。 她疯了般挽救,试图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神遗之地在她身后破碎,天道降下的劫在头顶叫嚣,神界无数执法者将她围困。 她几乎要拼了命挽救。 却依旧徒劳无功。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眼前消散。 听着他被风吹散的温柔音线。 “大人,你是神明,是我心上人,是我永生永世都难以割舍的信仰……” “愿以三千苦难,换你眉眼如故。” “神只不陨,余生皆安。” 他为她挡了天劫后。 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 在眼前消失了。 空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笑。 融入清风中的温柔。 “姬华,我不允!” “谁准你代替我了,谁准你消失了,谁给你的胆子,自以为是地替我做决定!” “姬华,我不允——” 姒灼红着眼,在虚妄中挣扎。 天地随着他的消失而风起云涌。 世界晦暗,神只陨落。 她曾与天地为敌。 无数生灵在她手中湮灭。 曾今被奉为神明的人。 背负滔天业障。 终于还是陨落了。 由神堕魔,一念而已。 姒灼看着幻境中消失的姬华,只觉得画面与突然出现的记忆重合了,牵连出记忆里的沉痛和悲怆。 心头战栗,神魂俱裂。 记忆的空白处。 似有什么要冲破桎梏。 一股浓浓的戾气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一直注意着她的天秀暗道不好,连忙飞至她面前,伸出小手抵在她的眉心。 金光从它手中浮现。 一点点没入她的眉心。 “滚开!” 姒灼下意识躲闪,声音寒凉。 天秀咬牙加强了神力,竭力安抚她失控的情绪,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 “小祖宗,你别闹。” 神力的作用下,姒灼顿了顿。 天秀的手抵在她眉心。 金光压抑着她身上毁天灭地的戾气。 神圣纯粹,柔和安抚。 它收起平日里所有的不着调。 郑重而坚定地看着她。 “神遗之地大祭司。” 姒灼怔了怔,眼前一片金光璀璨。 “神界神使天秀,以神籍之名。” “向你承诺——” “三千世界有条救赎路。” “多远,我都陪你走。” “我们都在你身后,别怕……” 第88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4) “小祖宗,幻境而已。” 天秀尽量将声音放温和,语气中有些许叹惋,金色神光一点点没入她眉心。 “魔皇陛下,你给本神使冷静一点,你的小花还等着你英雄救美呢。” “日天日地不适合你,你日花就够了。” “乖,小祖宗别闹。” 天秀操着老母心,语气活像是在哄熊孩子,而后想了想自己刚刚以神籍为誓的承诺。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划算。 于是它又补了一句: “本神使都舍命陪君子了,你以后一定要用很多很多的瓜子养我哦~” “……” 毁的一手好气氛。 眼前的幻境碎裂扭曲,恍惚一下,便换了一番景象,姒灼所在的地方,变成了长寿镇入口处。 人影熙熙攘攘,民风淳朴。 似乎无人看得到姒灼。 她立于石碑旁,垂眸看着掌心,方才风起云涌间,脑海掠过的一帧一帧的画面,还不待她捕捉便被神力掩埋了。 她的神色,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 天秀老成叹着气,把手收回来,有些小紧张地看着姒灼,心中祈祷: 小祖宗不要炸毛、不要炸毛、不要炸毛…… 姒灼眼中的迷茫只有一瞬,很快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沉,眸色漆黑而深邃。 她看着天秀,似乎明白了什么,平静下来后,才猛然发现,方才的自己,有多么失控。 恨不得将天地覆灭。 将自己也覆灭。 她实力还未恢复,控制不了那股戾气,也发泄不了心中恨意,恢复记忆,除了让自己发疯,没有任何意义。 魂体破碎,实力未恢复的她。 救不了过去那个自己。 也救不了过去那个姬华。 她甚至都还不知道。 自己恨的是什么。 她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平淡,不带一丝起伏,淡得要被风吹散。 “多谢。” 天秀简直惊呆了! “你说什么?!” 它不敢置信、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舌桥不下、受宠若惊地看着姒灼。 它不但没被打。 竟然还听到小祖宗说一个“谢字”! 简直比日出西方、母猪上树、天秀不磕瓜子、姒灼不日小花还令人震惊。 姒灼淡淡地看了天秀一眼,仿佛方才那崩崩人设的两个字不是自己说的。 “罪魁祸首,是谁?” 神遗之地突遭噩耗,姒灼毁了神遗之地,由神堕魔,总有一个原因。 就像长寿镇的噬灵大阵。 没有它,便没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过往想不起来没关系。 但她总要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姒灼的眸色很冷,也很平静,深沉冷漠,仿佛从来不曾失控过,理智地让天秀有些受惊。 “咳咳,这个嘛。” 天秀拍了下脑门,让自己回神。 “罪魁祸首不但是你的敌人,也是神界的敌人,甚至是三千世界的敌人。” “嗯,那玩意儿也不是人……” 天秀想了想,觉得让她知道,会更有动力一点,也不会老想着毁天灭地踹主神粑粑了。 “那是什么?” 姒灼抬眸看着它,见它捏着小鼻子说到那个东西,神色非常非常之厌恶。 “那是一群恶心的臭虫!” “通俗点来说,将世界比做一堆书,放久了就难免会长虫,它们就是一群超讨厌的蛀虫,阴魂不散、恶心巴拉。” “偏偏这臭虫还长了脑子!” “有点不大好对付,主要以世界气运为食,兴致来了什么都吃,连瓜子壳都不放过,生来就要毁天灭地,算是天敌吧。” “嗯,神遗之地就被它们光顾过……” 天秀看了她一眼,慢慢开口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它们瞧上你了。” 姒灼一个小位面的人,之所以能被神界的人高度关注,就是因为有了不属于小位面的人的力量。 反正她身上就是出了点bug。 虽然是bug,但是她本人又没做错什么,神界关注归关注,并没有丧心病狂一定要除掉bug的打算。 但是那些虫子瞧上了她这个bug。 大概是觉得她挺香的。 就闻着味儿来了。 一个不注意,就各种搞事情,把好好的神遗之地搞得天翻地覆。 搞事也就罢了。 还花样百出,喜欢把人也搞疯。 姒灼摩挲着御神令,眸光幽深,忽而勾唇冷笑,“本皇还瞧上它们了……” 天秀瞥了她一眼,拿出瓜子开始磕,还是有些诧异。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坑你?” 姒灼也瞥了它一眼,觉得莫名其妙,“本皇又没有被害妄想症。” 她虽然是有点想造反。 但是和神界没有结仇的……吧。 天秀身为神使,代表的就是神界的态度,据任务之前那段时间,她对诸神的了解来看。 就是一群被主神压榨的可怜劳动力。 天天忙来忙去还没有假期。 她想搞事情挑战主神,掀翻神界,他们就很随便地看着她,语气随便中带着点沧桑。 “打架没关系,反正主神很闲,但是打架归打架,不要损坏公共建筑。” “……” “损坏公共建筑没关系,只要你赔得起。” “……” “你赔不起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修。” “……” “要是你不愿意修还要打架,给我们增加工作负担,我们只能很残忍地告诉你,你现在打不过主神。” “……” “不是日天日地的料,就不要学人家大反派做白日梦了,洗洗睡吧,你比我们幸福。” “……” 一群奇葩。 她和诸神最大的仇。 大概就是手撕神遗之地。 需要他们派人去修。 给他们增负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神界没那个闲工夫算计她。 emmm…… 虽然她有点不愿意承认。 她这么穷。 算计她只会亏本的吧? “唔,对于那些臭虫,我们就称呼它为‘豸’,就是虫子的意思……”天秀磕着瓜子接着说。 姒灼点头,而后看到一个身影。 清风徐徐拂过,卷起突然出现在长寿镇入口那人的白色衣摆,似风吹浩雪,流云飘渺。 他静静地看着长寿镇的石碑。 眉眼情绪浅淡,无悲无喜。 静默须臾,他还是提步向入口走去。 走向重蹈覆辙的路。 “小花,回来。” 他顿了顿,春风温柔了他的眉眼。 第89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5) 姬华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白衣倾世的背影,似有高岭之雪的清寒,风卷起他的衣摆,衣缘上的蓝色流云纹在空中流动着,平添了几分柔和与飘逸。 天秀看着姬华的背影,声音有些叹息,“他是御神令的器灵,御神令是你创造的,他大抵奉你为神明罢。” “可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神明,跌落神坛。” “怎么受得了?” “若是从前的你,”天秀看向姒灼,声音笃定,“你也不会弃长寿镇百姓而不顾。” 它想到以前的她,赤子之心,又狂又妄,一人肩负起一个世界的重担,剑指苍穹,对神遗子民承诺。 “神遗神遗,神会遗弃你们,我不会。” “我不信诸神,我只信自己。” “尔等若是信我,便随我逆了被神遗弃的命运,不靠诸神,只靠自己,让这片土地繁华昌盛、万古长存!” 神遗之地,被神遗忘的地方。 准确一点来说,是创世者的失败品。 世界千千万万,神界顾不上那么多,这样一个被神遗忘的地方,很快便会湮灭在三千世界。 不留一丝痕迹。 而她的出现,却让这个世界,在诸神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一个气运将尽的位面。 突然勠力同心,聚起了即将消散的气运。 而且有愈发昌盛的势头。 整个神遗之地的人,皆是她的信徒。 神遗之地大祭司的名字,响彻三千世界,挂在神界千灵坛的功德榜很久很久。 成功地打了神界的脸。 把那位不负责任的创世者降了罪。 至于她为什么能做到,便跟她的特殊力量有关了,但不是谁有多大力气,就会挑多重的担子。 诸神注意到她之后。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工作狂。 很适合来神界加班。 每天都想把她挖到神界干活。 天秀忍不住笑了,再看眼前的她,笑容渐渐淡下来,心中再度升起惋惜。 她终是亲手毁了神遗之地。 跌落神坛只在一念间。 再回去,可就是长路漫漫了。 “大抵是姬华觉得你还会去,会肩负重担,会被背叛,会跌落神坛,所以他想替你走完所有的路,让你无路可走,哦不,应该是让你走得平稳。” “哪怕是假的,他也想沉溺在以身替之的虚幻里,想象自己承担了所有,你便会安好。” “自欺欺人,徒劳无功。” 天秀看着姬华的背影,感觉磕瓜子都有些没味儿了,忍不住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个有病病的傻花。 长寿镇跟姒灼有毛线关系哦? 自己折腾自己有毛用哦? 姬华大概是有自虐倾向吧?! 真的有病病。 姒灼静静地看着他,而后微微垂眸,看着掌心是御神令,用指腹轻轻摩挲。 “小花,回来,听话。” 姬华一直没有动静,姒灼便再次开口。 声音平缓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神色冷淡,没有看他,注意力却始终在他身上。 姬华还是没有反应。 只有一尘不染的衣袂在风中飘扬。 “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姒灼垂着眸,近乎幼稚地威胁。 姬华终于动了动,拿着剑的手紧了紧,而后缓缓松开,蓦地绽开笑容来,眉眼情绪浅淡如春风。 “大人安好,便好。” 相信没有他,她依旧能平安喜乐。 姒灼拿着御神令的手缓缓收紧,神色愈发冷了,眸色幽深暗沉,有火气在发酵。 “可我要你也安好。” 声音似乎如常平静,却有隐怒。 姬华怔了怔,唇畔笑容浓郁了些许,声音比春风温柔,“大人安好,姬华便安好。” 只要知道她安好。 他不论怎样,都觉得是极好的。 姒灼听了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只觉得不可理喻,忽的瞬移到他面前,离他不过一尺远。 “姬华,别忤逆我。” 她幽深暗沉的眸中,有怒意翻涌。 姬华曲长的睫毛颤了颤,重来一遍,他眸中的血光早已散去,只有一捧雪的银色。 他缓缓倾身吻她的唇角。 温顺中带着轻哄。 “没有忤逆,就是跟你撒个娇,好不好?” 姒灼简直要气乐了,想一把将人推开,却还是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强硬地拉近,直视他的眼睛。 “我背负滔天业障,手染一界生灵的血,早就不是什么神遗之地大祭司了,更不是什么神明。” “所以,你以为,你在这里自虐,我就能重回神坛?” “所有的一切,都能当做没发生过?” “笑话!” 姒灼冷笑,眼含讽刺。 姬华的身体僵了僵,一直想逃避的事情被毫不留情地撕开,沉痛忧郁,鲜血淋漓。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眸中有茫然,“大人,求你别说了,我好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实在是太疼了。 于是想找一个不那么疼的办法。 千刀万剐,都没有回忆疼。 他宁愿一次次重蹈覆辙。 用另一种痛,压抑目睹神明陨落的疼。 姒灼忽而沉默,攥住他衣领微微松了松,语气轻缓了一些,“姬华,事已至此,逃避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怎么办……” 姬华怔怔地看着她,眸光在眼中摇晃,他曾亲眼目睹她被信徒背弃,而后跌落神坛毁了神遗之地,最后天道降劫诛杀。 他是挡了挡,可是曾今的美好,依旧只剩下一地狼藉,他没办法复原啊。 他还能怎么办? “你说你身不由己,那你想由谁,心魔?” 姒灼松开他,神情冷淡。 “姬华,是因为我不再是神明,所以你宁愿顺应心魔,都不愿听我一句话么?” 她终不在是他的神明。 而他只要过去那个神遗之地大祭司。 可她已经不是了。 再也不是了。 “不是,”姬华向来从容的神色一慌,连忙否定,“我不是这个意思……” 姒灼垂眸,掩住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平缓而冷淡,似乎染上几分失望。 “既然不是,怎么会那么不乖?” “我……” 姬华忽而不知该如何辩驳,有些愣愣地看着她,而后垂头去牵她的衣袖,“大人,你明明知道的……” 姒灼看着他的手。 狠心缓缓将衣袖扯出来。 “我不知道。” 姬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慌了。 “大人……” 姒灼看他的眸光又冷又疏离。 “我只知道,你宁愿留在幻境里,也不愿陪我走那条荆棘遍地的重回路……” 第90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6) “不是这样的……” 姬华看着她,眸光微微颤抖,声音带着稍许哑意,隐隐染上几分委屈。 姒灼垂眸,不去看他的神色,声音依旧疏离,“既然不是,你为何不愿随我出去?” 姬华看着她冷淡的模样,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心慌,连带那颗想逃避的心,都开始动摇。 他的所作所为。 似乎真的毫无意义。 不但毫无意义。 还好像惹她不开心了。 怎么办? “奥利给!陛下不愧是陛下!戏精天赋满格!您继续您继续,影后之位等着您咧!” 天秀仗着姬华感知不到它,正经不过一小会儿,插科打诨瞎起哄的本质又开始暴露了。 姒灼眼角抽了一下,被天秀闹得险些没绷住表情,当着姬华的面翻车。 忍住掐死它的冲动。 姒灼淡淡地看着姬华,伸手执起他的手,姬华刚准备松一口气,便察觉她将一样东西放入他掌心。 垂眸一看,姬华的心猛地一沉。 掌中之物微凉。 凉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如至寒冬腊月,如临风雪漫天,凉意彻骨。 手微微颤抖。 东西险些落在地上。 “你已生灵智,便有自己的人格自由,既要一意孤行,我也强迫不了你,不如各自安好。” “不是这样的……” 姬华神情无措地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颤抖,昭示了他的惶恐不安,甚至不敢将手中的东西接下。 她将御神令,还给他了。 她真的不要他了。 “你接着祭奠你的神明,我一人度我的余生,从今以后,你我两别,互不干涉。” 姒灼也没管他愿不愿意接下御神令,放在她掌心后,便与他擦肩而过。 “不要!” 姬华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挽留,攥得很紧,防止她像抽出衣袖一样轻而易举将他甩开。 “大人,我不是这样想的,真的不是……” 她是神明,是他心中永不陨落的神明。 不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是。 姒灼听了他的话,只是静默着,眉眼神色冷淡,微微垂了长睫。 “大人,你要信我……” 姬华声音很软很低,甚至染上几分哀求。 他拉着她的手,将御神令小心翼翼地塞回她手心,又担心她不要,双手捧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收拢。 “我本来就是你的,你怎么能不要,你如果不要,我该怎么办……” 他声音里带着委屈,曲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似蝴蝶落了指尖,颤进入人心里去。 姒灼的心,确实颤了颤。 她将手收回,连带御神令也收回。 姬华这回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怔怔地朝他笑,而后察觉到她反手攥住他还来不及收回的手。 姒灼认真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凝视他的眼,不容他逃避,“沉溺于过往,不如看看当下,当下的我早已不是神遗之地的神明,没了那悲天悯人的圣人心。” “现在的我自私凉薄,再也回不去了。” 姬华心头一悸,疼痛蔓延,说出了他一直想对姒灼说,却不敢说的话。 “你仍是你,我的神明,我一人的神明,你不要再管别人了,只做我的神明好不好?” 他其实也很自私的。 一直都很自私。 以前的她眼中有天下苍生。 可他没有。 他眼中只有她。 他有时候其实好烦那些人,什么事都要来烦姒灼,占用她的时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其实好想让她别管旁人。 可她有她的使命。 他只能将心底隐蔽的小心思藏好,做出听话懂事的模样,心里却怄极了。 姒灼顿了顿,微微垂了眸,轻声开口应下,她本就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了,她现在只想要他一个人。 “好。” 姬华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同意,狂喜之余,在这一刻,才清晰地意识到。 她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喜悦掺着疼痛,像在刀尖添糖。 他不愿意去细想,却总忍不住去细想,一定是苍生令她失望了,所以她放弃苍生,不愿再做旁人的神明。 而他,绝不能让她失望。 “那么,我唯一的信徒,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而不是跟随你的神明离开么?” 姒灼抬眸看着他,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我跟随你!” 姬华下意识回应,而后看到她眼中得逞的笑,还有若有若无的调侃,蓦地明白过来。 他被、被套路了。 姒灼看着他眼底的错愕,笑意不加掩饰,拉着他的手走人,而姬华也愣愣地跟上。 他垂眸看着她牵着他的手。 长寿镇越来越远。 他想了想,忽而豁然开朗。 她既已不再管旁人,便不会再被旁人伤,既已不挑那个担子,便不会再有之后的种种。 既然不会有。 她便不再会重蹈覆辙。 他以身替之的执念。 就不成立了。 她现在身无重担。 活得轻松畅快。 余生皆安。 心中郁结的东西,缓缓散去,他垂眸看着她的手,乖巧地跟着她。 长寿镇,噬灵大阵。 都在远去淡化。 似往事随风,酸甜苦辣,都是过往,而当下时光正好,她亦安好,且善且珍惜。 他看着她的背影。 清风拂过他的眉眼。 带着释然又欢喜的温柔。 眼底银辉缓缓散去。 “大人,重回路荆棘遍地又何妨?” “我愿为你,披荆斩棘……” 姒灼听到他的话,忽得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他眉眼含星辰的笑,迅速被幻境破碎的一片苍茫淹没。 她再次视物,已然回到了地下书房。 玉华在她怀中缓缓睁眼。 墨色的眼眸划过一丝迷茫。 “陛下?” 姒灼垂眸看他,姬华离开了,她抱住玉华的手,忍不住收紧,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到玉华身体一僵。 玉华神色复杂,看了眼灯中残魂,以及一只用爪子捂住眼睛,却张开了指缝的紫色小兽,忍不住开口。 “那个,陛下,在这里,不大好吧……” 姒灼:“……?” 她反应了一会儿,一头黑线。 “你在想什么?” 玉华:“……没什么。” 姒灼:“……” 他肯定在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姒灼立刻松手,揉了一把花头,安抚道:“别急,出去再说。” 玉华:“……” 抱我抱那么紧的是你。 为什么急的是我? 他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决定转移话题,于是看向灯盏中的残魂。 “鹤归老祖?” 鹤归点头,魂魄已经极淡。 “梦泽灵力逐渐枯竭,本君算到云荒有化解之法,请问老祖,可知缘由?” 玉华终于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 第91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7) “还有,冒昧请问老祖。” “老祖当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到底因何落得现在这般模样?” 玉华见她残魂越来越淡,而织梦兽在她身边焦躁地打转,有些伤心地哼哼唧唧。 鹤归伸出虚幻的手,揉了揉织梦兽的头,明明一人一兽都感触不到对方,却偏生做出温馨的场景来。 织梦兽想去蹭她,却只蹭到一片虚无。 鹤归老祖发出似有似无的叹息,柔和的目光注视着织梦兽,眼中有浅浅的惆怅。 “仙君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 玉华与姒灼对视一眼,隐隐有了猜测,再度看向鹤归,“老祖身陨,与梦泽灵力枯竭有关?” 鹤归轻轻颔首,“我是自愿陨落的。” 玉华与姒灼都有些诧异。 自愿陨落,不是就想死么? 一个即将飞升的大能,临门一脚,竟然选择不活了,真是天下奇谈。 “我不愿飞升。” 鹤归的声音温柔而飘渺,如她的魂魄一样,让人感觉她下一刻就会消散如烟。 目光悠远,望透了时光。 “我一人飞升,却要用无数生灵的灭亡来换,这是何等的罪孽,如此来的神位,不要也罢……” 她自小天赋异禀。 修道之途虽然遇到不少考验,却始终道心不移,她想要得道飞升,以神之力惠泽众生,让梦泽更加繁荣昌盛。 普惠众生,是她的道。 从未动摇过。 她一步步向这个目标靠近,从练气筑基,到大乘圆满,再到飞升契机的来到。 她历经劫难,却矢志不渝。 可就在飞升的最后一瞬。 她的道心毁了。 一生未成动摇的道。 在最后一刻分崩离析。 她所追寻的修炼之道,竟然与现实截然相反,她要普惠众生,而她所做的一切,竟然在掠夺众生的生机! 她在杀生。 不是在普惠众生! 飞升之时,周遭的灵气向她狂涌而来,那一刻,她是天地的宠儿,天地为她作阶梯,助她登上神位。 无数生灵是她的踏脚石。 用自己赖以生存的灵气,为她的飞升献祭,而后无声无息地在她的光环下消亡。 方圆百里的灵气将她包围。 她光芒万丈,众星拱月。 而她周遭,却生灵涂炭。 她在最后一瞬看到了,周围生灵迅速灭亡的场景,而灭亡的原因,便是被她无意之中,掠夺了生存的资源。 她顷刻便明白。 修真一途,是在夺天地气运。 修真界的繁荣,是其他地方灵力枯竭换来的,梦泽灵力有限,而修真者无数。 若不加节制,肆意掠夺天地灵气,总有一天,梦泽会毁在修真者手里。 鹤归得到的,与她一生所追求的—— 背道而驰。 知晓真相的一瞬间。 她道心崩塌,再也没有飞升的动力,飞升顿时终止,于是她渡劫失败,道死身陨。 随着她的身死。 聚集在她身上的灵气顿时散去。 方圆百里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甚至因为她死亡后散去的灵气,变得更加繁荣。 “我的死,可换千千万万生灵的生,我认为值得,前路不是我心所向,我又何必执着于飞升?” 鹤归的音线带着一贯的温柔,又因为虚弱而显得空灵飘渺,目光悠远而悲悯。 一处简陋陵墓,一间地下书房,一个书架,一席竹榻,一盏灯,一只小兽。 还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 这便是鹤归老祖荣华一生后仅存的东西。 生前得到的所有财产宝物。 皆散尽赠于需要的世人。 鹤归却觉得惭愧。 她穷极一生。 却与真正的道渐行渐远。 甚至在无意间。 不知留下多少罪孽。 最后身陨时,她也是不甘的,只是心中所坚守的东西幻灭了,她也坚持不下去了。 心既死,身何存? 一代骄子,就这样陨落。 鹤归不甘,却无悔。 鹤归老祖话落,室内一片寂静,玉华与姒灼静默须臾,对视一眼,任谁也难免生出几分敬佩和惋惜。 玉华欲行一礼,以表敬意。 鹤归老祖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豁达中带着淡泊,“不必敬我,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归宿。” “我称心如意了一生,也被蒙在鼓里一生,无意间造了那么多罪孽,却自以为是圣贤,合该是这样的下场。” “我甘愿,亦无悔。” “不求敬仰,不慕华名。” 鹤归声音极温和,字字句句皆如明月入怀,淡泊如青山绿水、微风雾霭,她的残魂越来越淡,温柔的目光落在织梦兽身上。 “只是,连累你了。” 半是谢意,半是歉意。 “主人你别说这样讨厌的话,小梦难受,小梦不想听,小梦想永远陪在主人身边……” 织梦兽在灯盏周围绕圈,声音有些哽咽,整个兽都显得焦躁不安,看着鹤归越来越淡的魂魄,心慌不已。 “小梦,乖。” 鹤归无奈地笑笑,半透明的手落在织梦兽头上,而后看向姒灼与玉华。 “鹤归别无所求,只愿小梦往后安好,冒昧请求陛下和仙君,照看一二。” 姒灼与玉华对视一眼,轻轻颔首。 而刚才哼哼唧唧的织梦兽,此时听了这话,奇异地没有反驳鹤归,似乎是默认了,不想让鹤归弥留之际还为它忧心。 鹤归淡化的手,抚摸织梦兽的动作,极其的轻柔,哪怕没有触感,和能看出两者深厚的主兽情谊来。 鹤归放下最后一件心事。 灯盏中本就微弱的火苗渐渐黯淡,她的残魂也渐渐消散,只给织梦兽留下一抹笑,以及温柔的祝愿。 “小梦,往后,自己也要开心地生活。” 织梦兽紫色的眼睛里蓄了泪,呆呆地望着她,重重地点头,将眼中泪珠颤落在了竹榻上,溅出花儿来。 “主人别走,小梦会乖的,小梦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的……” 织梦兽睁大了眼睛,盯着灯芯哽咽着,时不时用爪子抹去影响视线的眼泪,仿佛在希翼着,灯芯再次燃起来。 鹤归也能回来。 仿佛只是和它开了一个玩笑那样,逗她一会儿,便又恢复原状了。 可惜,没有。 鹤归离开了。 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 织梦兽盯着灯芯,一直盯着,很安静,不吵不闹,很乖很听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滴一滴,安安静静地掉下来。 小梦一直很乖。 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 第92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8) 织梦兽无声落泪。 让人瞧着都觉得哀伤。 姒灼不欲在这里久留,便上前想把织梦兽拎起来带走,却被它躲开了。 姒灼挑眉,“你可是答应了你主人的。” 织梦兽扔了张鹤归留下的传送符给她,没有啃声,只固执地看着灯盏。 姒灼拿着传送符和玉华面面相觑。 玉华看了看织梦兽,毕竟是答应了亡人的事,便想开口劝,却在此时闻到一阵浓郁的幽香。 是制梦香,织梦兽在织梦。 姒灼与玉华皆有些不解。 织梦兽的力量,此时对她和他都没有作用了,它这般是做什么? 织梦兽一直没啃声,安安静静地走到鹤归留下的青衣白骨面前,小心翼翼地钻进她怀里,像以前那样。 只是这个怀抱再也没有温度。 也无人会抬手抚摸它了。 “你们走吧,小梦这一次不想听话,反正主人也没听小梦的话……” 织梦兽的声音还带着哽咽,语气似乎有些赌气,还有黯然神伤的固执。 姒灼与玉华沉默须臾。 织梦兽缩在鹤归怀中,缓缓闭上眼,身上幽香越来越浓,呼吸平缓而微弱。 它闭着眼,却又看到了鹤归。 未曾陨落的鹤归。 年少时救它于凶兽之口的鹤归,带她剑挑百宗的鹤归,扶危济困的鹤归,意气风发的鹤归…… 还有可以把它抱在怀里的鹤归。 语笑温柔地鹤归。 安好的鹤归。 姒灼见此,忽而想起鹤归的话。 “人世间多了是沉溺于梦境之中无法自拔的人,他们皆是自甘沉沦,外人如何唤得醒不愿醒的人?” 原来不只是人。 织梦兽也是这样的。 它把自己困在美好梦境中,永永远远活在鹤归尚在的时候,不愿醒来,直至死亡。 “这是它的选择。” 玉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姒灼默然点头,拉住他的手,点燃了传送符,一阵天旋地转,两人消失在原地。 简陋的云荒秘境中。 幽香袅袅,经久不散。 ... 传送符将两人送传送到了云荒秘境入口。 玉华又招了那只白鹤。 白鹤明显不情不愿,飞得磨磨唧唧,不情不愿的原因当然是姒灼。 它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要秃。 它不想当秃鹤。 姒灼一看到它,就想到“空战”。 想温故而知新。 就不知道玉华是不是和她一样了,这人“道貌岸然”脸皮厚还能装,实在看不出来。 在等白鹤龟速飞行过来接驾的时候,姒灼和玉华聊起了正事儿。 真的是正事儿。 “梦泽灵力枯竭,想来是修真群体过于昌盛的缘故,掠夺了过多天地灵气,盛极必衰。” 玉华道,看着远处扇翅膀扇得飞快,好像很卖力的样子,但实际上在原空踏步的白鹤。 眼角抽了一下。 说实话,他有的想炖了它。 怂货,忒丢鹤了。 “死一个鹤归,方圆百里的生灵活过来了,多干掉几批修真的,梦泽的灵力不就有了?” 姒灼很魔皇地说道。 语气轻松,却字字带血。 奇异的是,玉华身为仙君,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除了打压修真者群体,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了。 “曾今我一度不解仙魔为何敌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原是为了一个‘平衡’而已。” 自我消耗,维持大陆平衡。 “所以,我们不但不应该阻止仙魔大战,还得推波助澜?” 姒灼忽而觉得好笑,之前白折腾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魔头和诸仙打个痛快。 玉华无奈点头。 使出一道灵力把白鹤拉风筝一样拉过来。 白鹤觉得自己是没有人权的,即使它非常非常非常不想被“骑”,还是得被“骑”! 鹤生无望.jpg “小花,你记得幻境中发生的事么?” 上了鹤背之后,姒灼懒懒地靠着他,把玩着他落在胸前一缕发,忽而问道。 她有些好奇,姬华和他的切片的记忆,是不是互通的。 玉华想了想,“有些乱。” 他理了理脑海中的记忆,有的清晰有的凌乱,实在令人头疼,仿佛有某段时间,神经恍惚,不过有一句话清晰得很。 “我记得陛下答应我一件事。” 玉华微微垂眸看着她,明媚的天光落在他的眉梢,柔和了眉眼的清寒,多了些隽永与温柔。 “哦?” 姒灼看着缠绕在指尖青丝。 “陛下答应我,只做我一人的神明。” 他泠泠如山泉水的声音落在她耳畔,缓慢温柔地语调听得人心动又宁静。 “你也答应我,陪我走那重回路。” 姒灼笑了笑,声音有些慵懒。 玉华伸手,握住她青丝缠绕的手,缓缓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矢志不渝,永世不悔。” 他嗓音如春风温柔,缱绻了时光。 玉华揽住她,微风拂面,蓝天白云,视野辽阔而宁静,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但是姒灼一点都不想静好。 她觉得还是“动静结合”的好。 于是乎,她动作熟练地屏蔽白鹤,然后把人压倒,玉华错愕了之后,就是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 真的真的非常欠“萌”。 看来“恐高”的毛病已经好了。 这个时候天秀这个不要命的来刷存在感了,它清了清嗓子,准备应景地高歌一曲。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空战’起~” “……” 姒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眼刀子顺带一团魔气给甩了过去,正中它手里的瓜子。 这该死的魔音贯耳。 要她是男的,怕是会萎! “啊——” 天秀一手瓜子撒了。 于是嗷嗷叫地跳空追瓜子去了。 追了很久都没再上来,估计是没这个胆子了,皮完之后的求生欲很强。 虽然求生欲强。 但它仍然时时刻刻不忘作死。 “瓜子是磕出来的,快乐是作出来的。” 天秀抬头看着高空中的巨大白鹤,不紧不慢地在白鹤的阴影下飘啊飘,说着自己的至理名言,而后又煞有其事地补了一句。 “幸福是做出来的……” 只不过,此幸非彼幸。 正在被魔皇陛下幸的玉华仙君,感觉她突然停了动作,眼角晕开几分动人的绯色,似有桃花灼灼绽放。 他以为她又在逗他,眸中似有盈盈波光,声音因隐忍带了些许低哑。 “陛下,快点儿……” “……” 你好欠“萌”。 姒灼觉得有被冒犯到,很快就把来自太阳的高频辐射给他安排上了。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你哭得再梨花带雨。 也没人管你。 只有炽热地变本加厉。 ... 第93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29) “需要本皇抱你下去么?” 白鹤已经停在了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姒灼慢条斯理地将他的青丝缠绕在指尖把玩,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低哑。 蛊惑,撩人,又慵懒。 玉华:“……” 这,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虽然本君身体貌似有点无力、腿貌似有点软、肾貌似有点……这个没有貌似,但是不至于站不起来。 于是他站起来了。 “不需要,本君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 他抬眸看向姒灼,似乎正要向她证明什么,然后就被她拦腰抱起,一跃下了白鹤的背。 玉华:“……” 都说了不需要怎么还抱。 显得本君很虚的。 “本皇乐意。” 姒灼似笑非笑地声音响起,听得玉华眼角一抽,正要开口说什么,边听到轮回河两岸突然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动静。 白鹤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他们一时间有些疑惑,正要去看时,突然听到两声怒喝。 “你们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们是麻木不仁的大魔头!” 姒灼:“……?” 玉华:“……?” 两人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是交代过不要打架么? 他们要造反? 时暝大护法一脚踏在一块大石头上,神情十分嚣张地看着河对面,朝诸仙劈头盖脸地骂,宛如骂街,就差拿个大喇叭了。 什么“伪君子”“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叭叭叭地朝诸仙砸过去。 时暝说一句,众魔头附和一句。 宛如早读的时候,课代表带读课文。 那场面,简直骂架史上一大盛景。 而诸仙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们文艺了很多,一副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模样。 众魔:“你们这些伪君子长得曲折离奇颠沛流离,让我们不禁感叹你们爹娘的神奇!” 诸仙:“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你们嘴臭不要脸! 众魔:“我们不想骂人,只想骂你们!” 诸仙:“城东不斗少年鸡!” 我们不屑和你们这些小人玩儿! 众魔:“看你们一天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干点人事呢,整天跟只狗一样乱吠,吠得还挺有水平!真是狗界的文化狗哇!” 诸仙:“相鼠有止,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老鼠都比你们知廉耻,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 姒灼:“……??” 玉华:“……??” 姒灼与玉华面面相觑,听着着骂战,一头雾水,他们搞什么萝卜? 骂着正嗨呢,突然有个魔头戳了时暝一下,一脸懵逼地指着诸仙问。 “大护法,他们说的话是啥意思?” 时暝顿了一下,“你还管狗吠是什么意思?骂回去就是!管那么多干什么?!” “……哦哦。” 魔头们挠了挠头,貌似挺有道理的。 不过,他有点怀疑。 大护法会不会也听不懂? 可惜他们没证据。 只能在心里真相了。 时暝大护法并不想承认自己是文盲。 虽然听不懂,但他仍然能带领他的黑子大军,和诸仙骂的很流畅。 至于在不在一个频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 姒灼看着骂得热火朝天的两群人,沉默须臾,“这是,不让他们打肉战,他们就打口水战?” “应该是。” 玉华一头黑线。 “……” 一群制杖。 “咦?那儿怎么有只仙鹤!” 一个魔头终于发现了姒灼与玉华的坐骑。 时暝一听,转过头来,看着这肥肥胖胖的大白鹤,忍不住舔了舔骂得口干的嘴角,露出垂涎欲滴的笑容。 “呔!抓住那只胖大鸟,炖汤!” 白·胖大鸟·鹤:“?!!!” 他们认真骂架就是了。 看它干什么?! 白鹤惊恐地看着这一群,对着自己流口水的红眼穿山甲,猛得一挥翅膀,逃得飞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玉华:“……” 它还记得他这个主人么? 白鹤不想记得。 它只记得有一次,姒灼说想喝鹤汤,玉华同意了,他同意了?! 主人,你早就失去鸟了! 穿山甲……哦不,魔头们正要抓胖大鸟吃,看到白鹤离开后暴露出身形的的姒灼和玉华,顿时刹住了车。 空气一度凝滞。 诸仙目瞪口呆地看着姒灼和玉华,重点不是他们俩突然出现在这里,重点是姿势。 姿势啊!!! 他们的仙君,为什么会像小媳妇儿一样,“柔若无骨”地挂在魔皇身上?! 为什么?! 诸仙的目光日渐惊恐。 玉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被姒灼抱着,略微抬头,果然看到了诸仙一张张呆滞的脸。 “……” 完辽,本君虚得人尽皆知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补救一下。 “陛下……” 玉华与姒灼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嘭!” 正当众人打算挖眼睛的时候。 玉华与姒灼的位置,突然出现两股巨大的力量,仙魔两力碰撞交织,空中掀开一圈一圈波澜壮阔的力量涟漪。 场面顿时飞沙走石。 玉华与姒灼在一击后瞬间分开。 站在了各自的阵营。 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 诸仙和众魔见此。 自行脑补。 很快就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了。 他们明白了! 原来陛下/仙君是在对战啊! 打得热火朝天、难舍难分的哪一种。 诸仙丢开方才看到姒灼和玉华的时候,脑海中天崩地裂的猜测,暗骂自己思想龌鹾。 明明仙君是在代表仙界讨伐魔皇。 就算刚才的姿势,仙君看起来身娇体软了一点,那也肯定是意外,他们怎么能想到巫山上的打架去?! 咳咳,一定是被魔头的思想玷污了。 “陛下,这是什么回事?” 时暝一头雾水地看着姒灼,玉华不是被控制了么,怎么还敢和陛下打架? “缚灵锁断了。” 姒灼胡诌不打草稿。 盲目信任魔皇陛下的时暝,恍然大悟了,众魔头们也跟着恍然大悟了。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魔皇抱着仙君=大佬打架。 恍然大悟的魔头们顿时拿出武器,磨刀霍霍向诸仙,陛下可以打架,他们也要。 口水战哪儿有肉搏痛快? 姒灼与玉华并不阻止,两个搭这台戏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挑起仙魔大战。 不过,他们战他们的。 姒灼和玉华嘛。 自己“战”自己的…… 第94章 魔剑护我掌中花(终) 仙魔之战,一触即发。 之前魔皇攻上仙界掳了玉华仙君的那次,算不上仙魔之战,耍了手段,出其不意,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真正的仙魔大战,仙魔两界全民参与,在上古战场开展,至于为何在上古战场展开? 一是因为不波及无辜,二是上古战场的经久不散的杀伐之气。 那杀伐之气能激起人心底的战意。 将人所有的力量激发出来。 倾巢而出,殊死一战。 开启上古战场,需仙魔两界之主合力。 姒灼与玉华隔着轮回河遥遥对视,同时结出法印,黑白两色在轮回河上空交织,缓缓融合在一起,向轮回河沉下。 地动山摇,空间扭曲。 浩浩荡荡的仙魔大军瞬间来到一片辽阔的焦土上,地上残戟折剑无数,还燃着亘古不灭的烽火。 不远处立着一座陈旧漆黑的古城,城墙上有无数刀光剑影的痕迹,漆黑的色泽仿佛是长年累月浸染的鲜血铸就的。 高耸入云,巍然不动。 只一眼便给人一种以难以抑制的压抑感。 一进入上古战场。 便有铺面而来一股滚烫的杀伐之气。 滚烫了众人心中的热血。 刚刚和诸仙吊儿郎当对骂的时暝,此时也缓缓拿出武器,难得认真正色起来。 所有人皆是如此。 姒灼与玉华平静对视一眼。 寒芒一闪,同时出剑。 “叮!” 清脆的声响在姒灼与玉华之间响起,魔剑与仙剑寒芒阵阵,光可鉴人的剑面上,倒映了一瞬两人的容颜。 倒映出眼中只有对方看得到的笑意。 空中悠哉悠哉,地上战意滔天。 仙剑与魔剑携着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尖锐的击打声让仙兵魔将心头一颤,仿佛听到一声令下,即刻冲向对方交战。 在高空看来,辽阔焦土如棋盘,黑与白的人影,皆是密密麻麻的旗子。 你争我夺,刀光剑影。 他们已然沉浸在战意之中,杀红了眼,千百年来累积的热血,在这一刻迸发,早已顾不上其他。 两方人马丝毫没有意识到。 方才还在他们头顶对战的两界之主。 早已消失了。 古老的城池之上。 锐器落地的声响传来。 仙剑和魔剑被人随意扔在了地上,一旁玄衣白裳交织在一起,雪色流云纹的衣袂贴上了坚硬陈旧的墙壁上。 金色曼珠沙华在玄衣上盈盈流光。 姒灼将玉华的手扣在墙上。 十指紧紧相扣。 如血残阳的余晖斜斜地撒落在两人身上。 橘黄的光落在玉华的长睫上。 在他的容颜上勾勒出清俊的轮廓。 面如冠玉,霁月清风。 她吻上他的唇,让轻喘落在温柔余晖里。 白底流云蓝纹的衣带落在了地上,静静地碎了一地暖色的霞光,暧昧与宁静交织,缱绻了轻缓的时光。 耳畔有彼此凌乱的呼吸。 也有城下的刀光剑影。 城下烽火狼烟,杀伐遍野。 城上一吻倾城,缱绻良久。 余晖中恍若融为一体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忍不住颤抖战栗,恨不得将极乐的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纠缠不休。 ……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 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 ... 被姒灼关小黑屋的天秀。 十分纠结,要不要将某件事告诉姒灼,让她……嗯,双修节制一点,省得修着修着就飞升了。 飞升之后…… 这个位面的设定。 实在让人有些一言难尽。 姒灼要是知道了。 估计会想用刀片割了创世者的喉咙。 让她去地下卖刀片致富。 天秀正犹豫着,要不要冒死谏言,就感觉到一阵力量波动,顿时不用犹豫了。 哦豁,还真要飞升了。 体内的力量忽而躁动地翻涌起来。 姒灼和玉华皆是一顿。 玉华地长睫颤了颤,眼中迷离的水雾散去些许,眼尾还残留着几分动人心魄的艳冶。 “陛下,我好像要突破了……” 姒灼沉默了一下。 “嗯,本皇也是。” 她和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双修。 也不知道是天生契合还是怎么滴,明明一个修仙,一个修魔,一起“修”竟然能使修为突飞猛进。 哦豁,一不小心就要飞升了呢! 不过这个飞升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姒灼和玉华此时正如胶似漆负距离,实在不是飞升的契机哇。 现在两人面临一个问题。 是做完再飞,还是飞完再做? 姒灼选择前者,玉华正要说什么,还没出口就又被压倒,浑身一个激灵。 “呃,陛下不担心空中……失仪么?” 现在不是应该停下飞升么?! 接着做万一还没完事儿就飞起来了。 那不是空中礻果.奔、露天活.chun.宫了?! 这个、这个…… 想想就让人有点恐高。 “嗯,小花说的是。” 姒灼点头,然后加快了速度。 “陛、陛下那么快做什么?”玉华有些没反应过来,语句断断续续,凌乱而破碎。 魔皇陛下没脸没皮、煞有其事地道:“只要我们车速够快,飞升就追不上我们。” 玉华:“………………” …… 车速果然够快。 飞升被甩了好几条街。 完事儿之后,姒灼捏个决就瞬间恢复了衣冠禽兽……哦不,衣冠整齐的样子。 玉华也一副清冷禁欲的仙君样儿。 两人面对面打坐。 准备飞升。 他们可不是鹤归,说死就死,好歹飞上去看看是什么场景,不好玩儿再下来呗。 “别!别飞——” 天秀火速赶来尔康手。 可惜,还是没赶上。 姒灼和玉华飞着飞着,忽而一阵窒息感,眼前一黑一亮,竟然到了位面中转站! “……?” 姒灼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死了。” 天秀解决了她的疑问。 姒灼脑门上的小问号更多了。 “我怎么死的?” “咳咳,飞着飞着高空缺氧,然后你就窒息而死了。”天秀在心里,给创造这个设定的创世者,点了根蜡烛。 “……?!” 窒息,姒灼是智熄! “这、是、修、真、位、面!” 神踏马高空缺氧!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她还没睡够玉华呢,还打算睡个千百万年呢,竟然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天秀也很无奈啊,“创世者太监了哇,她想不到飞升之后怎么搞,就酱紫了。” “……” 姒灼深呼吸,杀气都要烧开了。 “把这个狗屁创世者的名号给我报上来,我要让她——” “活、吞、刀、片!” ... 仙魔之战毕,梦泽灵力复苏。 时暝站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浑身染血,双眼有些茫然,忽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落在他面前。 是魔皇与仙君的佩剑。 银色的缚灵锁将两把剑缠绕在一起,时暝愣了愣,他似乎在等什么,等了很久,却什么都没等到。 陛下和仙君走了。 他想,扯出一个笑。 而后跪坐在地上,将两把剑埋葬在一起,亲手挖了一捧又一捧的焦土。 “陛下,您骗人一点都不走心……” 姒灼和玉华之间的事,他都知道, 只是,装傻罢了。 姒灼偏偏忽悠人都不走心,他为了帮她瞒着,也煞有其事地忽悠别人。 害得他显得好傻。 做完这一切,时暝起身。 带着魔界的幸存者离开上古战场,在姒灼与玉华不在的日子里,收拾着梦泽大陆焕然一新、灵力充裕的旧山河。 陛下,您不在的日子里。 您来过的世界。 安定繁荣,盛世昌平。 第95章 肖筱vs时暝(番) 【排雷:看章标! 这是肖筱与时暝的番外,幺鲸想法奇葩,凑cp任性,放飞自我破时空死逻辑,心里有自己的想法的。 慎入!!!】 ... 肖筱有点怀疑。 自己莫非是个穿越体质? 刚在一个古代架空世界,吃辣条撑死,就又穿越到了一个修真位面,还是个天赋异禀的修真者。 得,寿命更长了。 简直死都不让她死个安生! 老娘真踏马不想赶什么穿越潮流啊! 老天爷,穿越机会过剩。 你均给别人哇! 全怼她一个人身上干什么?! 肖筱欲哭无泪。 她一脸生无可恋,坐在地上。 周围许多曼珠沙华,开的正灿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将撅着嘴的少女,衬得比花儿明媚。 时暝来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肖筱没注意到他。 她有些郁闷地揪着,周围开得灿烂的彼岸花,无数朵花儿在她手中秃了顶,花瓣在空中零落飘扬。 有几瓣落在了时暝的衣摆上。 他顿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指尖溢出一缕魔气将花瓣拂去,接着走向花丛中的少女。 肖筱感觉脖子一凉。 惊了一下,微微垂眸。 一把利刃从身后横在她脖子上。 “你是何人?” 身后的人开口了,是个男子,而刀锋萦绕着淡淡的魔气,让肖筱知道,他是个魔。 肖筱想了想,现在的自己是修仙的,这里是魔界,仙魔敌对哇。 哦豁,小仙女误入魔界~ “我是仙界的探子。” 肖筱一脸自暴自弃死鱼相,仿佛在说,我是仙界派来的间谍,走过路过不容错过,快杀我,快杀我,快杀我啊~ 时暝沉默了一下。 他刚刚的确是这么怀疑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说出来,让他无语凝噎。 “你找死?” 时暝垂眸看着她。 “对哇!” 肖筱重重点头,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刀,转过头来就要与时暝说话,差一点就碰到了刀刃。 这回惊的是时暝了。 他下意识将刀收回来,要是慢一瞬,面前这人的脖子就掉了,还让他无辜地背了杀人的锅。 “……” 这年头,探子都不要命了吗? “大哥,相逢即是缘,杀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行行好,送我上西天吧!” 肖筱扯住他的衣摆疯狂送死。 “……” 时暝看她的眼神,宛如看神经病,这人绝对不是探子,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探子。 “大护法!陛下要出发去云荒秘境了!” 一个魔头跑来通知他。 时暝应了一声,而后看向肖筱,抽回自己的衣摆,打出一道魔气将她捆绑,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陛下?” 肖筱听到熟悉的称呼,有些发愣,下意识挣脱束缚,向时暝离开的方向跑去。 脚下的彼岸花,开得灿烂明媚。 跑着跑着,她有些好笑地想,这又不是上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陛下,又不一定是上一个世界的陛下。 她有什么好急的? 可是,万一真的是呢? 她明明有挣脱时暝束缚的法力,心急之下却忘了用,只顾着拼命跑,气喘吁吁地停在轮回河畔。 略一抬头,望见一只白鹤。 而白鹤之上,玄衣女子的背影,那么熟悉,让肖筱瞬间失声。 “陛下——” 她下意识向前冲去,而白鹤一瞬千里,早已消失在视线中,不知飞去了何方。 忽而有人伸手揽住她。 “你要跳河吗?” 时暝惊诧地看着她,要不是他捞了她一把,她估计都掉轮回河里去了,轮回河可不是普通的河,会尸骨无存的。 肖筱呆呆地望着天际。 碧空如洗的晴空只有悠悠的白云。 再不见那熟悉的背影。 “陛下你又丢下我……” 肖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吓了时暝一大跳,“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肖筱嘴里喊着“陛下”,抱着身边现成的“木桩子”哭,死不撒手。 时·木桩·暝:“……” 众魔眼神诡异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在时暝与肖筱身上游走,逐渐变得八卦而暧昧。 “……” 时暝眼神否认三连。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想多了。 众魔头自认为很有眼色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时暝与肖筱还在轮回河畔,时暝无奈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到底哭什么呢?” “还有,你喊的陛下是我们魔皇陛下么,你和陛下什么关系,她只是去云荒秘境办点事儿而已,你哭什么?” 肖筱顿时止住了泪,眼睛残留着水雾,波光粼粼中闪现些许希翼。 “陛下还会回来么?” 时暝点头,“会的。” 肖筱瞬间就笑了,傻傻的,却如灿烂如暖阳,似春花绽放,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眨一下就像清晨的露珠一般掉下来。 姣好的笑颜近在咫尺。 让时暝莫名地心头一颤。 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见肖筱的眼泪都沾在了他衣服上,忍不住嫌弃地开口,“还不快放开本护法?” 肖筱连忙松手,又对他弯了眉眼,全然忘了初见时,对方是怎么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 “不好意思,谢谢你。” 时暝避开她的目光,高冷点头。 肖筱不想死了。 她用一盘菜将时暝收买了,有了魔界二把手大护法撑腰,她霸占了魔界的厨房。 时暝感觉自己找到一个宝藏女孩,各种新奇的花样无限多,味蕾从此活了过来。 没有架打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了。 她有时候,会毫不避讳地和他讲,另外一个世界的种种。 说到陛下,眼睛里闪着星光。 时暝微微抿唇。 心不知为何有些闷。 “我想吃红烧狮子头。” 时暝生硬地转移话题。 肖筱笑了笑,很快就给他做好了,时暝吃到喜欢的菜,心里莫名的郁闷散去了。 “小小是神厨下凡!” 时暝毫不吝奢夸奖,他喜欢看她被赞美时,不好意思却又满足的笑。 望着他的眼,也有小星星。 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念。 陛下能给你的欢喜。 我也可以。 可是后来,他有一句话食言了…… 肖筱听到有人禀报,魔皇陛下要回来了,欢喜地钻进厨房,做了好多的菜。 还做了辣条。 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陛下怎么还没回来啊……” 肖筱看着满桌子的菜,有些焦躁地在殿中渡步,时暝站在门口,踌躇了。 忽而发现自己一身都是血。 他捏了个净身术。 抬了抬手,还是没有推开门,犹豫了良久,他去了与她初遇的地方。 摘了一朵彼岸花。 “小小,陛下走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低声对她说,垂着眸,几乎不敢看她。 “什么?” 肖筱神情迷茫,袖中的手微颤。 “陛下走了。” 时暝哑声重复。 肖筱沉默良久,状似不在意地开口,只是嗓音有些发颤,坐在桌前垂着头。 “哦,走了就走了呗……” 时暝见花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上前,正要说话安抚,便见到桌上出现水痕。 是她落的泪,大滴大滴的。 “可陛下连饭都还没吃……” 时暝慌忙将花递到她眼前,她的泪珠落在花瓣上,更衬得花瓣柔软而鲜艳。 “小小,别哭,我吃,以后你做的饭菜,我来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你要是愿意教我,我还和你一起做,天天做给你吃……” “好不好?” 肖筱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花,耳畔传来时暝担忧又温柔的声音,垂眸沉默了。 良久之后。 眼泪不再落下 “好。” ... 肖筱想。 相逢即是缘。 陛下是她的缘分。 时暝也是。 都应当得到珍惜。 况且。 她可是有穿越体质的小仙女哇~ 说不定又穿了。 刚好就穿到陛下面前。 带着时暝一起。 小仙女许的愿会实现么? —— 幺鲸:会哒,小仙女做顿饭给我吃,我就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唔,梦里做的也行喔~ 第96章 同桌的你好甜(1) “终于有一个创世者的脑回路是正常的了。” 知晓如今自己所在的位面的剧情后,姒灼如是感叹,而后还不等创世者嘚瑟,就又补充了一句。 “相对来说。” 这个叫《那城那雨那年华》的位面的剧情很简单。 就是家境贫寒却自立自强的女主裴小萌,在高中时代暗恋一个学霸学长叶琛的故事。 暗恋了好几年,却一直有些自卑,没有鼓起勇气告白。 最后的感情线自然是be了。 不过总的来说,三观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裴小萌勤恳坚韧、热爱生活,也没有一直自怨自艾。 最后释然放下,乐观面对自己的人生。 那城那雨那年华,皆成过往。 再回首,青春如歌,灿烂如暖阳。 淡然回味,余生温柔。 刚刚还想多谢姒灼夸奖的创世者,被她一句“相对来说”噎得不轻。 “……” 天秀看她肆无忌惮地吐槽创世者的样子,一阵无语,忍不住提醒她。 “小祖宗,别忘了你是在别人的地盘,就不怕主人家给你穿小鞋?” “她们敢?”姒灼冷笑,毫不在意。 她就是喜欢看别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个……” 天秀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创世者的心思咱不懂,每个创世者的品性都不一样,前面几个怂怂的,后面指不定就踢上铁板了。” “小祖宗,你还是留点口德吧。” 姒灼没理它,漫不经心地翻着自己课桌上的书本。 天秀嗑着瓜子叹息一声,觉得她真是好欠生活的毒打哦。 创世者太过分的事是不敢做的,毕竟姒灼是有主神护着的人。 可是保不齐哪个创世者气不过,使点小绊子戏耍她。 当初她撕了神遗之地的时候,三千世界的创世者惊恐了。 联合起来把她加入入境黑名单,甚至还有好多请求主神下达通缉令,吓得想把她送上审判台。 要不是主神力排众议,又发了话,姒灼还真进不了这些位面。 若是没有主神做担保,创世者死都不让她进。 “怎么,秀儿,你担心我?” 姒灼看它跟操心老太婆一样,有些好笑地调侃。 她自己都不担心,它担心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天秀并不知道自己被太监了,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地白了她一眼。 “当然担心,担心你一言不合毁天灭地。” 姒灼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目光被现在从教室外面进来的人吸引了。 是个人都会被他吸引的好吧。 江华穿着一身黑色蝙蝠衫,身前印了一只红色大蜘蛛,下着一条破洞裤,裤子上挂着叮叮当当的小铁环,骚包到不能再骚包。 他微抬着下巴,双手揣在裤兜里,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最招眼的,还是他那头发,宛如一截小彩虹。 全身上下,就只有脸可以见人。 这特么简直是品味幻灭颜值的典范! “……” 姒灼的目光越来越诡异,神情一言难尽。 江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本来就看不惯的“好学生”叶灼,下意识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看什么看!” “……” 姒灼果真收回了目光。 嘶,她的眼睛,猝不及防被辣到了! 这个不是小花,这个特喵绝对不是小花。 太、太沙雕了吧。 但凡江华正常一点,她都会撩一句“看你好看”。 可是这、这…… 她实在做不到,昧着良心都做不到。 这里是黎市一中,高二(1)班的教室。 自己的切片一如既往喜欢掐尖,现在是一班的班长,也是屡屡称霸全年级第一的学霸。 哦对了,切片在这个位面还拥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名字——叶灼。 而小花,显而易见,就是那个彩虹头——江华。 他也是学校一霸,和叶灼截然相反,是个万年倒数第一的校霸。 说实话,小花的美好形象,在她心里有些幻灭。 “班长,别理他,越理他越来劲儿。” 旁边一位同学拉了拉姒灼,低声说,似乎早已对江华这个样子司空见惯了。 可是,就算姒灼不理江华,江华还是来劲儿了。 “你坐这儿干嘛?” 江华蹙着眉,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课桌安排是双人同坐,但是他旁边一般是没人的。 谁受得了他? 再说他也不喜欢和别人同桌。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彩虹花,淡淡回了一句,“班主任安排的。” “我管你谁安排的,滚开!” 彩虹花压根不知礼貌为何物,仿佛中二病晚期。 “江华,有本事你、你自己跟班主任说去,欺负班长一个女生算什么好汉?!” 与叶灼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女生,看不惯她这样凶人,忍不住开口。 但显然对这个把打架当吃饭的江华,还是有点怵,语气有些紧张地发抖。 “就是啊,就知道恃强凌弱……” “女生都欺负……” “我要是班长,还不乐意和他坐呢,他嫌弃个什么劲儿!” “是啊,也不知道班主任怎么想的……” 一些看不惯江华,但是又不敢直接和他直接对上的同学,忍不住低声地议论着。 听觉比较好的姒灼,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恃强凌弱,弱,她??? 姒灼正在考虑,要不要打江华一顿正名。 让这些人知道,他这不是恃强凌弱,而是作了个大死。 别以为她下不了手。 她真的无法对这样一朵辣眼睛的彩虹花心慈手软。 “同学们安静,上课了。” 班主任恰好在此时进来了,学生们还是比较乖的,立刻停止说闲话,拿出这一节课的书本。 见到班主任,江华恶狠狠地瞪了姒灼一眼。 自己说就自己说,他还会怕什么班主任不成?! “让她滚,我不要什么同桌!” 江华面对班主任,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班主任的脸僵了僵,看着两人,有些无奈,她也不想把这两个人安排坐一起的。 她还担心叶灼被江华影响呢。 可是,谁也想不到,江华的父亲,竟然是市高官。 人家找到她,好言好气地商量,安排一个学习好的学生“潜移默化”一下试试。 她面对这种巨佬,怎么能不给面子? 幸好人家也好说话,说要是妨碍了别人,就算了。 听着不是很靠谱,但到底是一片父爱之心,班主任同意让他们做一个月同桌试试。 而成绩好的学生,她选择叶灼也是有原因的。 性子清冷,很有主见,没那么容易被影响。 “江同学不要急,老师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你好……” “呵呵!” 江华冷笑打断,抄着手抱胸,一副拽上天的样子。 呵你个大头鬼! 姒灼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把将他摁下来坐好。 “闹够了没有!” 在她冷冷的声音中,江华猝不及防重重地跌在了木凳上。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表情一阵扭曲,龇牙咧嘴的,险些疼出眼泪来。 挖槽,屁股要裂了! 第97章 同桌的你好甜(2) “你有病啊?!” 缓了缓的疼痛的江华,忍住飙泪的冲动,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对姒灼吼。 姒灼迅速拿起江华崭新的课本,挡住他喷向自己的口水。 江华气得更狠了,脸红脖子粗。 一把将姒灼手里的书拍飞,还想来抓姒灼的衣领威胁她。 “靠,你什么意思,想挨揍吗?!” 姒灼深呼吸,努力忍住拍死他的冲动。 她乖巧可人的小百花,竟然变成了辣眼睛的彩虹花。 真是让人日他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只想家暴。 “江华!” 班主任一声呵斥。 打断了姒灼正在酝酿的家暴,几位男同学跑来拉住江华。 个个都紧张兮兮的,搞得好像在阻止一桩惨案。 “班长快起来,离他远点儿!” “快点,别被她打到了!” 担心姒灼安危的的几个同学,连忙来拉姒灼,发现人拉不动,竟然拉姒灼坐着的板凳。 木制板凳在地上刮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姒灼就这样连人带板凳被拉走了。 她眼睁睁看着桌子离自己越看越远,被拉到了别人的座位上。 几位同学绕出来,站过道上挡在她面前,警惕地瞪着江华。 好似他是一条疯狗,怕他突然发疯冲上来咬人。 “……” 姒灼看着挡住了彩虹花的几道身影。 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小问号。 想家暴,打不到。 还被人当做弱势群体保护起来了。 这种新奇的体验,她还是第一次遇上。 “放开我,你们给我放开!” 江华被人好几个人拉住,甚至有人抱他的腿,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气愤之余,还有些懵逼。 至于么?! 他不就吓叶灼两句。 又不会真的low到打女生? “江华,你安分一点,再闹我叫家长了。” 班主任揉着眉头,对他十分头疼的样子,都已经到了上课时间了,教室还有因为他一个人吵吵嚷嚷的。 要不是因为有个在当市高官的老爸,江华这劣迹斑斑的样子,早被退学了。 话说江父也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 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暴躁粗鲁的儿子来的? “叫家长?班主任您也就这点本事儿?您想给谁告状去?” “江瀚?他算个什么玩意家长?!” 江华冷笑,一脚踢开抱住自己腿的人,目光在班主任和全班学生身上掠过。 所有人都站在叶灼那一边,跟护犊子似的,以敌对的眼神看他,仿佛他会把叶灼怎么地一样。 他眼中闪过一瞬他自己的都没发现的嫉妒。 “我家长早死光了,你挖坟去吧。” 江华对班主任,丢下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就大摇大摆地在上课时间走出了教室。 班主任气的直喘气,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唉……” 最后也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拿江华毫无办法。 巨佬爹都管不了,学校又不敢退他的学,只能任由他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 他走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嘶,好疼。” “疼死爷爷了,他力气怎么那么大?” “嗷嗷,我想要他赔医疗费!” “你去吧,他一定会把你打进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再赔给你见都没见过的巨额医疗费的。” “那、那还是算了……” 刚刚去拉扯江华的勇士们,现在开始捂着伤处,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嗷嗷叫。 班主任看着他们拙劣的演技,有些忍俊不禁。 “受伤了的去医务室一趟,其他同学赶紧回座位。” 她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却还是在学生哀怨的目光中笑了出来。 “老师请全班吃零食。” 刚刚还受了重创一样弱兮兮的男生们。 现在却能猴子蹦了。 一群戏精。 “欧耶!老班您真好!” “辣条瓜子快乐水,老班老班万万岁!” “哈哈,谢谢老师!” …… 江华走出一段路,还能听到他们欢呼的声音。 本来就黑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哼!” 他冷哼一声,快步走进了厕所。 “嘭”得一声关上厕所的门,江华的神态瞬间就变了。 真的要绷不住了! “嘶——” 他捂着自己的屁股揉,骚包形象顿时四分五裂。 “靠,奶奶的,姓叶特么有病!” “嘶,疼死你江爷爷了,我盆骨没裂吧……” 他在厕所里呆了老半天,才把屁股上的疼缓了缓,纠结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一想到疼的地方太过羞耻,就打消了念头。 他可不想亮屁股给人看,忒丢人了。 “这姓叶的,连你江爷爷都敢得罪,我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江华自顾自放着狠话,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有多中二。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厕所,避开人多的地方,走到校门口,趁着门卫跟别人唠嗑,熟练地溜了出去。 至于上课嘛。 那是江爷爷需要做的事儿么? ... “行了行了,别皮了,快上课。” 班主任笑着催他们,大半节课都过去了,再闹得把领导吸引过来了。 “这节课上自习,叶灼同学出来一趟。” 学生这才乖乖坐回座位,拿出书来看,班主任满意地点头。 殊不知,她人一走,就变了个模样。 目送班主任和姒灼离开,学生就开始交头接耳了。 后桌戳前桌,右桌拉左桌。 几个黑脑袋对在一起吱吱吱地议论纷纷。 走廊上。 班主任跟叶灼说了一下换座位的前因后果,神情有些歉疚,心里有些庆幸叶灼没受伤。 老师嘴里说着不偏心,其实都是假的。 叶灼品学兼优,放在哪儿都是宝贝疙瘩儿。 至于江华,能做到不厌恶他的老师,都算是师德不错了。 “叶灼同学,座位的事儿是老师做的不好,待会儿就换回去吧,别影响了学习,马上就要月考了……” 班主任柔声对叶灼说,心中对江华头疼不已。 还说坐一个月左右试试,这才刚坐一起,就差点打起来,这可怎么跟江书记交代? 正这样苦恼着,看到自己面前“乖巧”的叶灼,想法就变了。 交代个毛线,熊儿子自己管去吧。 都是子女,怎么市高官家的儿子就教成这副德行? “没事的老师,这样安排也没关系,我以后不理他就是了。” 姒灼礼貌微笑着,一看就是乖乖好学生,令班主任欣慰不已,而她心里想得却是…… 离彩虹花太远,辣手摧花不方便啊。 第98章 同桌的你好甜(3) 姒灼说了几句没关系。 班主任却想起方才的事,有些担心她的安危,并不想让他们坐一块儿了。 “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事儿你别管了,好好学……” “老师。” 姒灼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眸子里,似有银色星辰划过。 班主任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眼睛。 “老师不用担心,让我和江华同桌,不会有事的。” 就算有事,有事的也是彩虹花,而不会是她。 姒灼的声音很轻缓平静,带着若有若无的蛊惑,无端地让人从心底里信服。 班主任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那么老师,要是没事,我就回教室了?” “好、好。” 班主任下意识点头。 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叶灼的背影,才恍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 班主任揉了揉太阳穴。 她怎么就又同意让他们两个坐一块儿了呢? 明明理智告诉她,她这样安排是不对的,万一叶灼被江华这混小子欺负了怎么办? 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跟她说“不会有事”。 越想越烦躁。 估计是被江华气狠了。 也罢,平常多注意一下她们俩吧。 在姒灼走回教室的时候,天秀忍不住开口。 “这么点事儿,你没必要动用力量吧?” “我这么大个挂在这里,你当我是摆设吗?” 姒灼笑了一下,想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它的地方,于是耿直地说:“你还真是个小摆设。” “……” 天秀噎得不轻,拿瓜子壳儿砸她。 一个白团子在她面前,跟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嗡嗡嗡,叭叭叭。 “本神使,摆设?!” “孩子你对我的认识不够清晰哦。” “要是没有本神使的位面通行令,就你那一身煞气的样子,还想在小位面随便溜达,怕是在想屁吃哦,别忘了你还在创世者的黑名单里!” “还有刚刚那点事儿,我在商城里买点小东西就搞定了,哪用得着这样?” “本神使是个挂,不是摆设!” 天秀竭力撇清自己和摆设之间的关系。 幼稚。 姒灼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一副顺毛的样子。 “首先,只有好看的东西,才有资格当摆设。” “所以,我刚刚是在夸你好看。” 天秀白她一眼,忽悠谁呢? 不过听了这话,它倒是安分下来没再闹她了。 姒灼伸手把团子抓下来揉,软软的像面粉团子,捏起来手感贼好。 “其次,力量太久不用会生疏,我得练练,再说了,我又买不起商城里的东西,你个挂在手里我也用不上,不是么?” 天秀挣脱她的手,对于这句话持肯定意见。 “这话说的有道理,你个世界首负确实穷得连挂在手里都用不起。” “……” 你够了,别老提醒她这个悲伤的事实。 天秀在某些时候真的好欠哦。 姒灼手疾眼快抢了它就要送进嘴里的瓜子,从走廊上扔下了楼。 而天秀,就真的为了一颗瓜子去跳楼。 终于清静了一瞬间。 姒灼走进教室,刷的一片目光落在她身上。 “……” “班长班长,老班叫你说啥呀?” “……” “是和江华同桌的事儿么?” “……” “老班怎么想的啊,怎么会让你和江华同桌?” “……” “听说江华的老爸是个当官的,还是个挺大的官,真的假的啊?” “……” “开家长会的时候,江华他家人就没一次到场的,是因为当大官太忙了吗?” “……” “班长,江华太危险了,待会儿你是不是又要换座位了,要不和我坐吧,嘿嘿,我正好有好多题目要问你,坐一起更方便。” “……” 看着这些单纯又好奇的小眼神,姒灼有些招架不住。 她已经习惯了,除了小花之外的其他小位面的人,用敬畏的眼神看她。 一时间对于这群学生的相处模式,有些不适应。 她又想起了自己被人一板凳拉走的场景。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姒灼一直没吭声,学生们以为她被江华吓到了。 “班长你别怕,江华是打遍学校无敌手,但是我们可以群殴啊!” “他要是真敢校园暴力,我们报警就是了,要是警察都被他的恶势力收买了,我们还可以网上曝光他,骂死他,看他还怎么在学校待下去!” “还有放学回家,我们陪你一起走哇!” “哦对了,你不是有个高三的哥哥是练过的么,应该可以打得过江华吧?” “嘿嘿,小巷子里套麻袋,江华值得拥有!” 单纯的学生纷纷安慰她,谴责江华,悄咪咪地给她塞小零食。 “……” 姒灼突然觉得彩虹花有点可怜了。 所以到底还要不要家暴? 对于同学塞过来的小零食,姒灼下意识不想接。 但是一看是小面筋,她就默默收下了。 好久没吃辣条了。 之前当总裁吃辣条毁形象,当魔皇又吃不上,现在应该没关系吧? 嗯,她觉得可以吃。 “咳咳咳!” 坐在门边的学生用力咳了一声。 学生们就以令姒灼大开眼界的速度入戏,变成了坐姿端正、认真自习的好宝宝。 果然,班主任进来了。 她看了叶灼两眼,又说了几句话,下课铃声响了。 到了午饭时间,该回家吃饭了。 出了教室,姒灼就见到了自己那个“练过的哥哥”。 叶琛静静地站在走廊上,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将他修长的身姿修饰出来,衣摆随走廊吹来的风微动。 他五官生的干净俊秀,眉眼温润,回眸朝她微微一笑,谦谦公子如玉。 不愧是这个位面的男主。 颜值总是高。 “灼灼,快走,不然校门口要堵了。” 姒灼努力习惯了一下他的称呼,沉默着向他走去。 走着走着,叶琛竟然笑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辣条。 动作很熟练,想来没少做。 切片的口味和她一样。 嗯,这个哥哥很上道。 姒灼正要接,叶琛却突然把手收回去了。 “……?” “灼灼吃过了,我都闻到味儿了。” 叶琛笑着看她,像在看偷吃的小仓鼠。 “……” 姒灼略微不满地看着他,吃过了就不能再吃么? “别吃太多,长痘。” 叶琛忍俊不禁,在她的注视下,残忍地将辣条放回去,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口香糖递给她。 “消消味儿,别被老妈发现了,不然下个星期的零花钱就要泡汤了哦。” “……” 第99章 同桌的你好甜(4) 好幼稚一哥哥。 姒灼看了他的风衣口袋一眼,在心里嫌弃着,却还是接过口香糖嚼了起来。 叶家距离一中很近,拐一条街,再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 而就在巷子里,姒灼遇到了这个位面的女主。 也就是裴小萌。 不过她现在情况不大好。 正在被索要“保护费”。 不过姒灼的关注重点不是这个。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旁边,自家的幼稚哥哥叶琛就是男主。 啧,英雄救美的狗血桥段来了。 “妞,哥最近手头紧,借点钱来花花?” 纹着花手臂的一名小混混,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自以为挺拽地叼着一根烟,将裴小萌堵在巷子拐角处。 “我、我没钱……” 裴小萌身形有些瘦小,声音很低,整个人显得有些软弱与沉郁,看着就好欺负。 她低垂的眸,余光向两边瞟着,想寻机逃跑。 “没钱?偏鬼呢?” 那混混嗤笑一声,就要伸手去掏她的口袋。 裴小萌往后一缩,就要逃跑,却被他抓住了马尾。 “你个小妞还敢跑?” “啊!” 头皮传来一阵痛意,裴小萌低低的痛呼一声,眼角沁出些许泪花。 “我给你、我给你,放开我……” 裴小萌疼得双手压住头发,想减小对方传手上传到她头皮上的力道。 “还不快掏出来!” 混混似乎觉得这样拽着她挺好玩,像是揪着一只小兔子的耳朵,没有立刻放开,而是优哉游哉地等着她掏钱。 裴小萌颤抖着手把这个星期的生活费递过去。 混混一手夺过来,另一只手放了她。 “切,就这么点儿。” 混混有些嫌弃,却还是往兜里塞。 却突然看到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掐住了他的手腕。 混混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蓦地用力,混混疼得嗷嗷叫,钱也捏不住了,恰好被叶琛另一只手接住。 裴小萌在混混一松手时便逃跑。 她可没把钱都放一个口袋,万一被混混发现了怎么办。 裴小萌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就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 “……” 姒灼看着撞到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小鸟依人的裴小萌,神情有些复杂。 再看看不远处正在教训混混的叶琛。 她很想问女主裴小萌一句。 你是不是撞错人了? 男主在那呢。 撞进她怀里可不会撞出粉红泡泡来。 白瞎了创世者安排的英雄救美狗桥段。 “没事了。” 姒灼冷酷无情地把人从怀里推开。 裴小萌察觉到此处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心中的害怕与紧张稍稍压下。 听到姒灼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地抬头。 “班、班长?” 裴小萌一声班长,让姒灼终于想起来。 她也是高二(1)班的人。 不过就是成绩中游,平常也很少说话,有些小透明。 啧,切片这个班长当得不称职啊。 这么大个活人。 她竟然都没啥印象。 “嗯。” 姒灼应了她一声,抬眼看向自家幼稚哥哥,他还漫不经心地踩着混混,她神情有些无语。 “哥,你玩够了没?” 她都要饿了。 叶琛听了她一声唤,才意识到自己还踩着一个人。 “抱歉,刚刚走神了。” 叶琛对混混礼貌地说。 混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靠,打架轻轻松松碾压他也就罢了,竟然还告诉他,刚刚叶琛走神了! 走神了还能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你这个逼装过头了吧?! 混混心里挖槽了叶琛全家,但是面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得到赦令就屁滚尿流地跑。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叶琛微微垂眸,看着手里抢回来的钱,而后看向姒灼与裴小萌。 裴小萌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方才的害怕瞬间被惊喜替代。 心跳的剧烈,触电般避开他的视线。 “叶、叶琛学长?” 叶琛将钱递给她,温和地笑了笑。 “你认识我?” 裴小萌低垂着头,声音低如蚊吟,脸颊微微泛红。 “开、开学的时候的国旗下讲话,学长作为高三的学生代表发言了。” 学校也没人真的无聊到评什么校花、校草,只是存在感极强的名人还是常有人拿出来说道。 比如叶琛和叶灼这种老师喜欢挂嘴边的,想不认识都难。 浪到没边的江华也算一个名人。 每每通报批评都有他。 裴小萌认识叶琛也不奇怪,叶琛点头,也没继续追问了。 “刚刚谢谢学长。” 裴小萌低声道谢,目光落在他的风衣纽扣上,神情有些羞怯。 “没事,恰好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叶琛眉眼温润,风度翩翩。 姒灼冷冷地看着两个人,十分煞风景得来了一句。 “哥,你想饿死你妹吗?” 她已经闻到别人家飘出来的饭菜香了。 “……” 叶琛朝她笑了笑,与裴小萌告别。 天秀又开始朝姒灼翻白眼,“本神使有理由怀疑,你是八百瓦电灯泡,专业拆cp。” 她总是能给男女主的感情线捣乱。 第一个位面,楚萧与肖筱,直接抢了女主当厨子。 第二个位面,顾晟与沐菲,先上后爱的剧情就要开始了,她却打了个黄色交易举报电话。 现在英雄救美都不让人家“温存”一下。 姒灼瞥她一眼,说出了自己在第一个位面的名言。 “宁拆十桩姻,不苟一顿饭。” “……” 你个饭桶,还理直气壮了? ... 姒灼和叶琛,都在家吃饭午睡。 家里远且住校的人,便在学校午休,然后他们荣幸地见证了一场江华的作死大戏。 不过目前还没人意识到,江华是作死而已。 他今天难得午休出现在教室,彩虹头有些凌乱,正看着自己刚刚去打架,打人打青了的手,面上还带着凶色。 午休时间段,本来就安静的教室。 因为他的来到,更加寂静了。 江华看着叶灼空无一人的书桌,冷笑着上前,抬起桌子就往垃圾桶去。 “江、江华,你要对班长的桌子干什么?” 有人察觉到不妙,鼓起勇气问。 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江华身上。 江华旁若无人地走到垃圾桶面前,将书桌抽屉里和桌面上的书,一股脑儿得倒进垃圾桶里,而后嚣张地对众人扬起欠抽的笑。 “爷干什么,你们管得着么?” 第100章 同桌的你好甜(5) 叶琛长的清秀俊逸。 但是很能打。 他能打不是没原因的。 因为有个更能打的老爹。 少将军衔的叶案。 “过一段时间你们爸会回家。”叶琛与叶灼的母亲林眉端着菜,走到客厅道。 林眉身上系着围裙,气质柔和温婉。 叶父叶案是军人,很少回家。 但对叶琛和叶灼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武力值。 叶案一有时间就会教教他们,不求他们学得有多精,也不求他们继承他的职业,只要有自保之力就好了。 打小练习,叶琛和叶灼都挺能打的。 只不过就是叶灼一直都没有展现自己武力值的机会罢了。 兄妹俩一般都是军嫂叶眉照顾。 她是一名普通语文老师,就在黎市一中教书。 工作比较轻松,闲暇时间多。 本来以她的知识涵养和学历,去大学挂个教授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想到兄妹俩从小和父亲见面地时间少,她不能再因为工作的事影响了对孩子的陪伴,便一直待在两人身边照顾着。 今天她课少,早早就回来了。 忙活了一上午,给两人做了一桌子菜。 “快洗手吃饭。” 叶眉将菜摆好,解开围巾对两人笑道。 姒灼和叶琛进了厨房。 洗手的时候,叶琛拿着花露水往姒灼身上喷了两下。 姒灼下意识躲开,“哥,至于么?” 不就吃了那么一点儿,味儿早没了吧。 “至于,”叶琛认真地点头,“你被抓包了,倒霉的是我。” 她要是被扣零花钱了。 他的零花钱就是她的了。 “……”幼稚。 叶家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气氛很是温馨。 自从离开肖筱小御厨之后,姒灼终于吃上了一顿满意的饭菜。 都非常合口味,尤其是那碗酸辣鱼。 说实话,她连鱼骨头都想吃。 为了伙食,她有妈了。 林眉和叶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发现姒灼一直都没吭声,忍不住往她这里一看,结果看到菜盘子里一个鱼骨架子,纷纷失笑。 “你这孩子,饿了几辈子一样。” 林眉忍俊不禁。 殊不知,她真相了。 “嗯。” 姒灼点头,她觉得自己貌似真的饿了好几辈子。 林眉和叶琛乐不可支。 他们光顾着笑了,没注意到,自己笑的人。 是个“饕餮”。 “……” ... 下午一点五十多分左右。 姒灼回到了教室。 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往常这个时候,很多学生都还对周公依依不舍。 现在竟然一个个都清醒得很。 一看到她,就纷纷朝她看来,眼神有些古怪。 姒灼有些疑惑,目光扫视全班。 一眼就看到了嘚嘚瑟瑟的彩虹花,他坐在一张乱放的桌子上,神情要多嚣张就有多嚣杂地看着她。 “……” 宛如制杖。 姒灼注意到自己的桌子不见了。 不用说,彩虹花屁股下面的那个就是。 “不许捡!” 江华突然恶狠狠地朝裴小萌呵斥一声。 裴小萌假装去丢垃圾,想帮姒灼把书捡起来,被江华发现了,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她,顿时被吓了一跳。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彩虹花。 “怎么回事?” 教室瞬间寂静下来,若有若无的目光在她和江华身上打转。 学生们的目光带着隐隐的愤闷。 “班长,江、江华把你的书都扔进了垃圾桶……” 裴小萌声音弱弱地说,眼眶有些红。 “是这样么?” 姒灼明知故问,朝江华看去。 “没错!哝,去翻垃圾吧!” 江华嚣张地说,眉飞色舞的嘚瑟样儿。 姒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不朝他缓缓走去,走着走着,有学生拉住她。 “班长别去,等老师来教训他。” 姒灼没理会,直径走到了江华面前。 江华看着她神情从容地走过来,莫名其妙有种不祥的预感。 狗屁,她才会不祥。 “捡起来。” 姒灼走到他面前,离他很近,虽然没碰到,却把他堵在桌子上。 她不走开,他就下不来。 “嗤,谁帮你捡垃圾啊,自己去!” 江华抬起下巴,拿鼻孔看他。 简直比天秀还欠。 “不捡?” 姒灼唇畔缓缓溢出笑意,隐隐约约带着危险意味。 “那待会儿也不会有人捡你了。” 江华一时间没听懂她的话,只是觉得她离得太近了,害得他浑身不自在,莫名其妙心跳加速。 还有就是,好冲鼻子的花露水味儿! “离爷远点!别以为爷不会打女生!” 江华去推她的肩膀,神态凶横。 “班长!” 有学生担心地站起来。 江华感觉自己推得挺用力的。 可是…… 爷推,推不动? 在再用力点。 爷推,还是不动?? 爷推推推…… 还、还是推不动??! 江华有点懵地看着姒灼。 姒灼似笑非笑。 “……” 班上同学也很懵逼。 他们也看到江华要推叶灼。 可是,为毛猪蹄子搭在班长肩膀上就不动了呢? 江华气急,恼羞成怒。 他打算双手一起上,就不信推不开! 可还没等江华的另一只手碰到姒灼,便被她擒住了手腕。 “……?!!!” 江华大惊失色,连忙挣扎着。 可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她分毫,反而被她将他的两只爪子放在了一起,一手掌控,“靠,你放开老子,你要干什么……啊!” 姒灼一手擒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揽起他的腿。 半拎半抱。 宛如拎着一只小鸡仔。 江华:“?!!!” 全班同学:“……?!!!” 靠,魔鬼画面,世界玄幻了?! 江华惊了,呆呆地看着她,有、有点抖。 姒灼一松手,他就能一头磕在地上。 局势突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姒灼拎着他,走到了垃圾桶旁。 垃圾桶是个红色的大塑料桶,足足到人大腿高,只要别太胖,装个人是没问题的。 姒灼居高临下地看着彩虹花惊恐的小眼神。 似笑非笑,手一松。 “啊——” 姒灼先松的是他的腿,所以比较幸运,是脚先进的垃圾桶。 江华手忙脚乱地扶住垃圾桶的边缘。 让自己能在垃圾桶里站着。 姒灼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彩虹花惊魂未定、一脸懵逼地站在垃圾桶里。 宛如被抛弃的小可怜儿。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书捡起来,我什么时候把你捡起来……” 姒灼看着他笑,宛如恶魔。 第101章 同桌的你好甜(6) “你、你让我捡我就捡?” 江爷爷色厉内荏地看着姒灼,如果声音别抖的话,还是有点唬人的。 “不然呢,我让你捡你不捡,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可就在垃圾桶里过夜喽~” 姒灼戏谑地看着他。 天秀在旁边嗑瓜子,一边将瓜子壳扔进垃圾桶,一边幸灾乐祸地吐槽,“啧啧啧,好狠一女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 江华一时语塞,脑子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说实话。 江爷爷有点怵。 还有,垃圾有点臭。 他看着姒灼似笑非笑的脸,与她对视之后。 总觉得,她在看个垃圾。 呸,你江爷爷才不是垃圾! 江华狠狠地瞪她一眼,本来想推她一把来着,想起自己丢人的前车之鉴,为了不再丢一次人,他把这个念头收回来,一手撑着桶的边缘,一手扶着墙壁,想和垃圾桶分离。 刚想使劲儿,就感觉到肩膀上一股巨力把他压了回来。 姒灼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看起来力道轻飘飘的。 实际上却能让江华和垃圾桶难舍难分。 “……” 猪八戒背媳妇儿既视感。 江爷爷感觉自己要长垃圾桶里了。 他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叶灼,竟然这么巨力?! 哦豁,踢到铁板了。 “捡,还是不捡?” 姒灼优哉游哉地看着他。 江华看她咬牙切齿,“不捡!” 一班同学看着这个场景,神情有些呆滞,这、这……学霸和校霸的人设反了吧?! 他们怎么突然感觉。 江华才像个被人欺凌的小可怜儿? 错觉,一定是错觉。 “真的不捡么?快上课了哦……” 姒灼似笑非笑,她知道彩虹花好面子,于是如此说道,要是被老师看到,啧啧啧。 反正她可不怕挨批。 江华一噎,突然想起来下节课是语文课,顿时就有点怂。 他什么课都敢翻天。 就语文课不敢。 要是被语文老师看到。 简直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捡就捡!” 江华恶狠狠地瞪了姒灼一眼,低头看了一眼,又凶神恶煞地对姒灼说,“你不让我出来我怎么捡?!” “请吧。” 姒灼挑眉,后退一步。 江华故意当着她的面,在垃圾桶里跺了几脚,显然是在踩她的书。 姒灼瞧他一脸挑衅的样子。 有点手痒。 江华迅速挑衅完,担心她又上前把他摁在垃圾桶里,连忙从垃圾桶里跳了出来。 然后捏着鼻子在垃圾桶里捞出一堆书,带出好几个零食包装袋,然后扔在姒灼面前,动作十分粗暴,让姒灼看了想对他粗暴。 “姓叶的,我记住你了!” 江华一脸凶悍地瞪着姒灼。 姒灼挑眉,“记住了才好呢。” 在床上的时候别喊错了名字。 “哼!” 江华受不了自己一身垃圾味儿,憋着气要走人,与姒灼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想撞她。 姒灼嫌弃地躲开了。 江华:“……” 气炸你江爷爷! 江华走开之后,周围的学生这才敢上前,帮姒灼捡书,可是看着这脏兮兮的书,有些犯了难。 有的染上了辣条油什么的,还有脚印。 很难彻底弄干净了。 裴小萌想帮姒灼清理,却听姒灼开口。 “别捡了,扔回去。” 弄成这个鬼样子,看着犯恶心。 裴小萌愣了愣,看着手里的书,“就要、就要上课了,班长你没有书怎么办?” “待会儿和你共用,我以后再买一套。。” 姒灼直接说,压根没有询问她同不同意的意思,裴小萌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哦哦,好。”她连连点头。 就是有些不解,平日里,班长和她没什么交集,怎么是跟她共用课本? 姒灼就是感觉。 自己跟“女主”比较熟。 “嘭”一声响。 “靠!你不要了还要我捡?!” 江华气得砸桌子,把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同学吓得一抖,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江爷爷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书你扔的,不是你捡是谁捡?” “至于还要不要,就是我的事儿了,我都还没叫你赔呢,你急什么?” 姒灼挑眉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世界的小花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欠? 简直比天秀还有过之而不及。 天秀好歹会看脸色,彩虹花就只会让人看他的鼻孔,真的不是一般的作死小能手。 现在闹成这样。 她有点懵。 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么? 不就是“教育”了一下,上课不要大呼小叫,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么? 然后就结仇了? 还是这个位面的小花喜欢抖m? 打是亲骂是爱。 恨到不行床上来? 江华一点都没发现,姒灼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他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还没叫他赔? 早知如此,他宁愿赔,还不想“捡垃圾”的好吧,太丢人了。 江爷爷又不差钱! 江华还想说什么,坐在靠门边的那个学生又重重地咳了几下,全班同学瞬间接收了他的信号。 老师来了! 姒灼回到座位上,桌子已经被人摆好了,她提起凳子坐到裴小萌旁边。 随意看了江华一眼,有些诧异地发现,他比她坐的还端正,完全变了个样子。 活像个乖宝宝。 “老师好——”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滴,都高中生了,很少上课会拖着嗓子,现在却来了这么一下。 全班都是乖宝宝。 上语文课的是个女老师,气质温柔,温声细语,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儿,看着就是一个极其温婉的人。 她有些惊讶地在教室扫视了一圈。 在姒灼身上微微停顿。 却没有多说什么。 “同学们好,请同学们翻到第xx页,今天我们学习的内容是……” 乖宝宝们乖乖翻书,江华也乖乖翻书,他的书都跟新的一样,就语文书看着不像书店里刚买的。 姒灼有些新奇地看着裴小萌的课本。 她还是第一次上学。 旁边的天秀来事儿了,挤眉弄眼地诱惑道:“大佬,要开挂吗?我这里有个挂,可以让你上课不听讲,考试考第一,现在正在打折促销中……” “原价九十九个功德,现在只要九点九吨瓜子,原价九十九,现在九点九诶!” “怎么样?划不划算?” “来一个呗~” “……” 第102章 同桌的你好甜(7) 天秀画风清奇。 姒灼看着它跟个推销员一样,简直一头黑线,它中病毒了吧? 一定是一种名为“瓜子”的病毒。 “奸商,不要。” 姒灼毫不留情地拒绝。 不说别的,不就是学习么,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要了命的事,至于开挂碾压一堆小孩纸么? 简直掉了她的大佬的价。 大佬应该靠自己的实力碾压别人。 于是大佬决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她不能比切片差吧? 别她一来就失去了年纪第一的宝座。 唔,切片的就是她的。 继承切片的记忆,继承切片的学霸宝座,继承切片的幼稚哥哥、“美食”老妈、神秘老爸…… 啊,听起来好爽? 学霸切片的记忆全是各种知识,险些挤炸了她的头,学霸宝座是靠那什么“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保持的。 所以她还要继承切片的刻苦学习。 这个姑且算是件要了命的事儿。 姒灼不得不认真听讲。 什么上课不努力、考试考第一? 不是学习开了挂,就是小说放了屁。 再不然就是为了凸显自己的智商装个逼,然而实际上是—— 台上风光无限有,台下恶补累死狗。 另外,便宜“美食”老妈,也是她必须刻苦学习的一个原因。 姒灼玩着裴小萌的笔微微抬头。 讲台上那位。 就是她的便宜老妈林眉。 为了伙食。 装也要装成刻苦的样子。 上家长的课的孩纸。 真特么惨。 ... 语文课结束后。 江华松了一口气,神态如常却步伐匆忙,他要被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垃圾味儿给熏晕了! 要是面前有条河。 他一定跳! 临走前,还瞪了姒灼一眼。 姒灼没有理会彩虹花,她接收到了老妈的眼神示意,跟着她出去了。 害,总是被老师谈话。 一天之内两次了! “灼灼,妈听说班主任把你和江同学安排在一起坐了?上课的时候,你却和裴同学坐一起,是发生什么矛盾了么?” 林眉轻蹙着温婉的眉眼。 叶灼和江华同桌。 班主任是问过林眉的意见的,林眉没觉得江华坏到哪里去,就同意了这件事儿。 正是因为这一点。 班主任才放心大胆地安排了。 “矛盾是有点。” 姒灼点头,而后在林眉担忧的目光中接着开口,避重就轻:“就是我书丢了,和他不怎么熟,就和别人共用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妈你快回去做饭吧,晚上我还想吃酸辣鱼。”姒灼又暴露了自己的饭桶本质。 叶眉眉间的顿时忧虑一扫而空。 “你个孩子……” 她有些好笑地开口。 也没多想多问,便放姒灼走了。 天秀看着姒灼和林眉的相处模式,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心情有些愉悦。 有事没事就和主神连线。 “主神粑粑,好消息诶,这祖宗经过上个位面之后,变了蛮多的,至少不会时不时冒冷气儿了。” “嘤嘤嘤,有点像正常人了。” 嗯……就是饭量有点不太正常。 “她正常,你也正常点。” 主神如是回它,不知道是不是冒了鸡皮疙瘩。 “主神粑粑,人家明明很正常地在跟你煲电话粥哇,么么哒~” 天秀神情羞涩,声音嗲嗲的。 主神:“……” 手疾眼快倒了它的粥—— 挂电话。 “主神粑粑?” 天秀突然发现通讯信号断了,一时间还没发现是对面挂了电话,神情有些困惑。 “没信号?难道是因为窝和主神粑粑之间的恩爱太火热,信号被狗粮撑死了?” 信号:“……”肉麻死的。 ... “靠!” 江华在走廊上往下一看,校门口一堆人,他想避着人走来着,不由气得踹墙,白净的墙上顿时留下一个灰褐色的鞋印。 “江同学?” 身后忽而传来柔和的音线。 江华浑身一僵。 他两忙往墙边靠去,挡住了那个鞋子印,微垂着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林老师好。” 林眉笑了笑,抱着备课本走到他面前,声音待谁都那么温柔。 让人无端地感觉到理解与尊重,打心底里想回报这样的理解与尊重,与其他老师不一样,江爷爷谁都不怂,就怂她。 江华垂着眸,有些紧张。 担心她看到了自己踹的脚印。 “江同学站在这里做什么?现在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了,和老师一起走吧?” 江华下意识点头。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又摇头,他一走脚印不就暴露了,万一被她看到怎么办,“老师我还有点事儿,您先走吧。” 林眉失笑,却没有离开。 江华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她,林眉神色似乎有些烦恼,江华正要问,便听她开口了。 “其实是这样的,老师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老师您说。” 江华乖宝宝连连点头。 “听说你现在和灼灼同桌,灼灼性子不好,要是她欺负你了,你就和老师说,老师帮你收拾她。” 林眉如是说道,声音温和带笑。 她看着江华,仿佛在给他撑腰,实际上,她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 叶灼,我闺女。 她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对江华有偏见是一回事,但也知道江华不少劣迹,性子绝对和自家闺女合不来。 铁定少不了矛盾。 她和姒灼说了话之后,问了别的同学,说书是江华扔进垃圾桶的,后面的事对方欲言又止,林眉没听清楚。 总之,闺女不能被欺负。 江华呆在当场,他很少关注班级里的事儿,更懒得管“好学生”的事儿,叶灼也没有大肆宣扬,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叶灼与林眉的关系。 “什么、什么,灼灼?您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说?” 江华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眉微笑。 “她是老师的女儿。” 江华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轰”得一声,有些当机,脑子乱成浆糊,面上却对林眉连连点头。 “哦、哦,这样啊,好的,林老师,我知道了,谢谢林老师,林老师再见,林老师慢走……” 林眉笑了笑,离开了。 江华在她走后,又踹了一脚可怜的墙,让鞋印成双成对,然后在墙边蹲下了,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彩虹头,把头发搞得乱糟糟的。 心里更乱,什么鬼?! 姓叶的竟然是林老师的女儿?! 他神情有些不忿,想到叶灼,声音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嫉妒和委屈,“怎么什么都是你的……” 人已经渐渐走光了,江华蹲了老久。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周五,姒灼为了维持自己的“学霸”人设,放学后仍然在教室里自习了一会儿。 此时恰好走在这里,远远地望见小可怜儿一样的江华,有些诧异又好笑地询问。 江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心肝儿一颤,猛地一抬头。 目光几乎是惊恐的。 “靠!” 江爷爷心里无数个卧槽。 真特么阴魂不散! 第103章 同桌的你好甜(8) “要你管?!” 江华吼姒灼一句,就留给她一个六亲不认的背影离开了,徒留姒灼莫名其妙。 “啧啧啧……” 天秀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传来了,一边嗑瓜子,一边给她上演脑回路车祸。 “是追夫火葬场呢,还是追妻火葬场呢?本神使觉得,你的霸道总裁强制爱可以准备一下了。” “我不是总裁。” 姒灼随口回它,没想到天秀还不罢休。 “哦,课桌强制y也不错呦~” “……” 姒灼沉默了一会儿,凉凉地看着它,目光宛如手术刀,“我倒是觉得,开颅手术可以给你安排一下了。” “你脑子都是些什么废料?” “切,”天秀白她一眼,“别装了,搞得好像你不想一样哦~” 姒灼再沉默,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纸上谈兵不可取。 她应该实践出真知。 “切~” ... 江华回到家。 刚推开门,就见到客厅里的大理石茶几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蹙眉抽烟。 江华的父亲江瀚回来了。 他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把烟掐灭了,转头看向江华,正要开口。 “嘭”得一声。 江华一看到他,就直接把门摔了。 态度要多恶劣有多恶劣,好似两人不是父子关系,而是仇敌。 江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只得掏出手机给江华发消息。 江华冷着脸离开家。 掏出手机拨了小弟的电话,直接不容拒绝地下达通知,“今晚,我睡你家。” “老、老大,为、为什么?” 小弟被他冷冰冰的声音吓得一抖,说话都有些磕巴,浑身上下都是拒绝。 “嘟、嘟、嘟……” 小弟:“……” 他收到了恶势力的压迫。 江华直接挂了电话,而后便看到了江瀚的消息,他给自己父亲打的备注就是“江瀚”两个大字,没有半点对父亲的尊重。 【江瀚】: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江瀚发出消息之后,一直看着手机屏幕,等了老半天,以为对方不会回了,便又点了根烟。 就在这时,消息提示音响了。 江瀚连忙拿起来,的确是江华回的,却让江瀚看到消息的一瞬,面色僵硬铁青。 【江华】:去给我妈上香。 江华冷笑一声,直接恶劣地回自己父亲,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话有多么扎心。 江瀚果然没有再说话。 江华见到了江瀚,心情跌至冰点,连关于姒灼的糟心事儿都抛之脑后。 他没有立刻去小弟家里,而是在外面闲逛吹冷风,漫无目的地走着。 周遭人影幢幢,霓虹灯光星星点点。 黎市夜晚的街道热闹得很,形人三三两两交谈嬉笑地逛着街,但这些与江华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一家服装店停下。 店前有一块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影子,他看到自己站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中,一人独领一片孤寂。 与热闹格格不入。 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江华近乎狼狈地移开目光,压住心中的痛闷,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忽而听到熟悉的,可以说恨到牙痒痒的声音。 “哥,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旁边一家精品店中,姒灼和叶琛站在一堆毛绒玩具面前,姒灼无奈地看着抱着两只胖乎乎的毛绒熊的幼稚哥哥。 他一手一只熊,神情纠结。 左手灰熊,右手白熊。 叶琛眼神求救姒灼,他该选哪一只好呢? 姒灼一本正经敷衍他,“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是全都要。” 叶琛身为学霸人设的男主,还是练家子,怎么来说也是很阳刚的一形象,结果姒灼却发现。 他他他竟然喜欢收藏毛绒玩具! 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可我还没成年。” 叶琛很实诚地回,还差几个月。 “……” 姒灼果断把幼稚哥哥丢掉。 恰好林眉逛完超市,提着一堆东西和她们汇合,站在店门口,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清冷的女儿,以及抱着两个大熊的儿子。 她总觉得,兄妹俩性别对调了。 “妈,我想左拥右抱。” 叶琛十分恋恋不舍地,看着已经抱暖和了的两只大熊,对着林眉开口。 “好好好,你都抱回去吧。” 林眉忍俊不禁,向两个人招手。 姒灼看了一眼她买的菜,面上清冷心里饭桶,嗯,不错,都是她喜欢的菜。 一行人满载而归,有说有笑地往回家的方向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影中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 待三个消失在人海。 江华这才收回目光,微微垂着眸,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头独自失神。 上个月,他和外校的人打了一架,发了狠往死里打的那种,因为对方对他说了一声m。 对方伤得很重,他也伤得不轻。 意识混乱,高烧不退。 他就躺在家里,任由意识越来越模糊,不想去医院,不想擦药,甚至想—— 就这样死了也好。 林眉的课,江华原本也是习惯性逃课的,那天他没来,林眉也没多想。 下课后,却意外碰上了被江华打得在角落里哀嚎的学生,送去医院,也询问了一番,知晓了前因后果。 她去了江华家里看他。 江华没锁门,林眉站在门口便看到了躺在客厅里的江华,空旷的家中,就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躺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 林眉看不过去,抱他去了医院,照顾了他一下午,给他脸上的小伤口上药的时候。 江华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腕。 “妈……” 林眉沉默,她偶然知道,江华母亲在他幼时病逝,而父亲未任市高官时,在政界努力打拼,屡屡出差外调,很少回来。 江华那时,还是个孩子啊。 林眉心生恻隐,轻柔地应了一声。 江华却攥地更紧了,脸色发白,手腕上还有些细碎的伤痕,微微颤抖中,透出无声的脆弱。 “妈……” 江华迷迷糊糊中,唤了一声又一声。 林眉都应了。 之后回到学校。 林眉对他也屡屡照顾。 江华在街头回神,忍不住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似乎有些赌气。 “不是我妈你应我干什么?” 他差点就信了…… 可她不是他的母亲。 她是叶灼的。 什么都是叶灼的。 第104章 同桌的你好甜(9) “彩虹花在附近。” 天秀很尽职尽责/无聊八卦地提醒姒灼。 姒灼淡淡地点了头,寻了个理由跟林眉与叶琛分开,前往江华的方向。 找到江华后,很荣幸地被泼了狗血—— 古早英雄救美桥段。 江华被堵在小巷子里了。 上次在座位问题上憋了气,江爷爷找人打架泻火去了,现在堵江华的,就是上次被打的那个人。 他长了一身膘,手臂上好几个纹身。 瞧谁不爽就要上前挤兑一番,说什么“我爸是xxx,一句话就能让你全家xxx”,直到逼得人喊他一声哥才罢休。 江华没理他,见他就喊“胖子”。 就这样打起来了。 这人也颇为不要脸。 上次一对一打架被打出翔。 现在就叫了好几个“混社会”的来群殴江华,自己站在一边看着,颇为嘚瑟。 “姓江的,跪下喊声爸爸我就放了你!” 江华嗤笑了一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抓起他就往墙上撞,也不管周围好几个人虎视眈眈。 “嘭!” 胖子猛得撞到了墙上。 “啊——” 那几个“混社会”的都还没反应过来,瞧见江华脸上那股狠厉的劲儿有些心惊胆战。 “上啊!打死江华,打得越重我给越多的钱,你们愣着干什么?!” 胖子被撞得头晕脑胀,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胡乱地踢打着江华,一边对着自己的救兵发号施令。 江华冷笑,拧着他的脖子接着往墙上撞。 “混社会”的终于反应过来了。 江华再狠,也就是个普通高中生,压根没练过,全是打出来的经验。 再有经验,也寡不敌众。 “打他!打死他!” 胖子在旁边兴奋地起哄。 光线晦暗的角落中,江华正与一个人扭打中,小腿上被其他人偷袭拿木棍敲了一下,被迫跌跪在地上,而后被好几个死死地摁住。 “tmd,这小子还挺烈!” 一个人揉着被打肿的脸,语气愤愤,忍不住踹了江华一脚,将他踹到墙角。 江华吃痛地闷哼一声。 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有几缕黏在他额头山,半掩了他的眼睛,眼珠子在夜色里黑得发亮。 少年眼中的狠厉与麻木。 令人心惊胆战。 江华蜷缩在地上,周围几个人对他拳打脚踢,胖子看了一会儿热闹。 见他毫无反抗之力,也撞起胆子,拿过一个人的木棍,咽了咽口水,朝江华走去。 黑暗的角落中。 江华悄然拿起一块砖头。 在胖子过来的时候,他眼中闪过少年不该有的狠辣,作势要将砖头拍在胖子头上,却猛然被溅了一脸血。 胖子头破血流地在他面前倒下。 露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身后细碎遥远的霓虹在闪烁,稀薄的光线只勾勒出她的轮廓。 姒灼随手轮几下木棍,动作在夜色中难以捉摸,将几个人顷刻间被打晕,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江华几乎忘了从墙角站起来。 目光呆怔地看着她。 姒灼随手将染血的木棍扔在地上,此时现场已然寂静,木棍在夜色中的撞击声显得格外清晰。 姒灼垂眸看着他。 清冷的月光撒在她的眉梢,凝了几分高不可攀的霜寒,目光深邃而沉静。 她微微俯身,伸手抹去他脸颊上的血迹,动作慢条斯理又轻柔。 江华浑身僵住。 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略一扬头便能看到她逆着微光的轮廓。 心头狠狠一颤。 姒灼想把人抱起来去医院。 却被他受惊躲开了。 怀中空空如也。 江华推开她的手跑了,近乎仓皇失措地跑了,踉踉跄跄地在巷子里跑过。 姒灼的想了想,没有追上去。 “被我吓着了?” 她有些困惑,拿出纸巾擦着指尖染上的血,晚风中混着血腥味儿。 天秀瞥着地上几个头破血流的躺尸人,看着着实令人触目惊心,不过姒灼还是有分寸,没有伤及性命,也没有留下证据。 姒灼望着江华离去的方向须臾。 拿出了御神令。 ... 江华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跑着,稀里糊涂地跌了一跤,便没有再跑,而是抱着腿蜷缩在墙角。 脑子一片混沌。 方才凌乱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掠过。 最后定格在她俯身,指尖掠过他的脸的那一瞬,月光柔和了她的轮廓,气息却凉薄胜霜雪。 江华的心又狠狠地一颤。 思绪一边混乱地想“她是谁”,一边又自相矛盾地想“她怎么会在哪里”。 震撼又不敢置信。 那个是……叶灼么? 他眸光微微颤抖,手攥着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关节攥地发白,身上的痛意袭来,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教室里清冷中带着几分的顽劣的叶灼。 怎么可能是刚刚那个人。 刚刚她打人的时候,干脆利落冷漠入骨,风轻云淡地像做过千万遍。 她怎么可能是叶灼? 叶灼她明明是“好学生”啊。 还有,为什么救他? 夜色中零碎的霓虹愈发模糊。 意识也渐渐模糊。 江华晕倒了。 姒灼跟了他一路,看着这小可怜儿样轻轻叹息一声,把人从地上捞起来,就近来到一家医院。 医院值夜班的护士目光呆滞了一会儿。 一个看起来清瘦的女孩子。 竟然能轻轻松松把一个男生公主抱,还能接了个电话,脸不红气不喘地办完了一切手续,把人放在病床上。 好、好巨力啊。 姒灼没有理会旁人惊奇又八卦的眼神,掏出江华裤兜里的手机,递给天秀。 天秀:“……?” 姒灼淡淡道:“开锁。” “……你当本神使是什么?”天秀对她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满她竟然让它干这种事儿。 “你是外挂。” 天秀撇嘴,接过了手机。 姒灼打开江华的手机,翻了翻联系人,看到“江瀚”两个字,指尖微顿,想起来江华和班主任争执的时候。 说了这个名字。 应该是他的便宜家长。 据说还是什么市高官。 姒灼打了个电话过去,告知江瀚,江华在xx医院,然后就挂了,人也走了。 再不走,老妈会把她电话打爆。 江瀚原本看到江华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滑开接听,却听到清冷的女声,不由一愣。 一听“医院”两个字,瞬间脑补了前因后果,他正想道谢来着,电话就挂了。 “……” 讲真,除了江华和顶头上司。 还真没人挂过他的电话。 第105章 同桌的你好甜(10) “喂喂喂,你就这么走了?” 天秀看姒灼打完电话,就干净利落地离开医院回家,不知道在脑补什么东西。 飘在姒灼面前叭叭叭。 “不然呢?” 姒灼莫名其妙地看着它。 不走留下吃饭? 医院可没她的伙食。 况且,“美食”妈妈在召唤她! “这你就不懂了吧。” 懂王天秀瞥了她一眼,一副未卜先知、高深莫测的样子。 它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这一走可不是单纯的走,而是留下了足以虐自己几百万字的大虐点啊!” “替身梗、白月光、绿茶婊、先虐女再虐男、追妻火葬场、狗血修罗场……” 姒灼一头雾水,“什么鬼?” “一看你就是读书少。” 天秀鄙视地看她一眼,仿佛在说“没文化,真可怕”,但它身为负责任的系统,就勉为其难地跟她“科普”一下吧。 “你想想,彩虹花再辣眼睛也算是个官二代吧,追他的人肯定不少,万一被某个觊觎他的人知道他在医院,屁颠屁颠屁颠屁颠跑去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等彩虹花醒来之后,‘默认’是自己救的……” 姒灼的看它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天秀以为,这是膜拜的目光,于是信心百倍地接着“科普”。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万一彩虹花被蒙骗,许错了人怎么办?” 天秀一口气说完,然后嘚瑟地瞥了姒灼一眼。 “怎么样,本神使说的够明白了吧?” 天秀一脸“求夸奖”。 姒灼的神情一言难尽。 “你脑子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不会是把古早话本子全文背诵了吧?” 姒灼怜悯地揉了揉它光滑的头,忍不住叹息一声。 瞧它那奉为圭臬的样子。 一定被荼毒得不轻。 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都糊涂了吧。 “本神使看过创世者安排剧情,她们就是这么写的,我还能说错不成?” “你扪心自问,有没有这种可能?!” 天秀觉得自己的专业性受到了挑战,于是它奋起为尊严而战。 一副不把姒灼说服不罢休的样子。 “……” 中毒不浅,药石无医。 姒灼深吸一口气,为了将它堵死,不要再霍霍她的耳朵,屈尊降贵回了天秀一句话。 “只要一件事明确下来,你脑补的这些假设就都不成立——” “他眼睛没瞎。” 看都看到了,还把人吓到了。 怎么可能还会认错? “万一精神错乱了呢?” 天秀为了尊严“垂死挣扎”。 姒灼已经听到了肚子对晚饭的思念,顿时对它这些没有意义的哔哔赖赖不耐烦了,几句话将它噎得不敢再哔哔。 她忽而阴恻恻地一笑,声音寒凉如索命无常。 “敢认错人,我挖了他的眼睛。” “然后实践一下,你说的那些小黑屋、禁锢y、强制爱……” 天秀:“……!!!” 好狠一女人。 辣手摧花毫不手软。 天秀连忙自我打脸补救一下。 “淡定淡定!憋鸡冻——”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小花对你一往情深,不可能认不出你来,本神使保证,你化成灰他都认识,呵呵呵呵呵呵呵开玩笑开玩笑,呵呵呵呵呵……” 姒灼凉凉地瞥它一眼,冷笑一声。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天秀:“……” 不不不,本神使不需要你这份“深情”。 你丫的才化成灰! 终于清静了。 姒灼刚到家,菜刚好上桌。 她莫名其妙离开那么久,临时编的理由又那么敷衍,林眉和叶琛不可能没有怀疑,刚想开口问,就见到她面前的菜少了一半。 “……” 吃吧,没什么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 一顿不够就两顿。 ... 江华确实没忘救了自己的是谁。 但他很想忘。 几个小时之后。 江华恢复意识了。 他刚要睁眼,忽而想起来什么,连忙把自己就要掀开的眼皮子闭上,假装自己还不省人事。 他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医院来了。 除了叶灼,不做他想,不对不对,一切都是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在小弟家呼呼大睡,叶灼早就跟着林老师回家了,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 江华闭着眼睛竭力催眠自己。 可是身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都特么是真的! 心里挖槽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靠靠靠靠靠…… 江、爷、爷、竟、然、被、叶、灼、救、了! 世界崩塌,天地晦暗。 报复姓叶的的一千零一个计划瞬间分崩离析。 这个事实,让江爷爷想死一死。 还还还还还还还有! 她、她、她应该走了……吧? 过了一会儿,听到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江华心中一惊,立刻躺尸。 来的是江瀚,他哪里看不出来他在装。 演技弱爆了,眼皮子都在动。 真是好气又好笑。 “醒了?解释解释,这次打架又是为了什么?” 江瀚毫不犹豫地拆穿他。 江华一愣,不是她? 他听到江瀚的质问,第一反应不是朝他发火,而是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叶灼不在。 也是,这么晚了她怎么可能留下来陪他! 他简直在自己吓自己,心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务必庆幸之余。 又有几分空落落的。 狗屁空落落! 江华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 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江瀚身上。 “滚!” 江华毫不客气。 “你!有你这样跟爸说话的吗?!” 江瀚被气得不轻。 江华回以有恃无恐的冷笑。 江瀚见他这个样子,一阵堵心,深呼吸一下,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 算了,这个问题无解。 他想了想,将态度尽量放软,可是听起来还是硬邦邦的,他尝试询问起了其他问题。 “救你的那个女孩子你认识吗?” 江华刚刚还是习惯性态度恶劣,这回彻底炸了。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 “滚去忙你的工作去,爷爷的事儿要你管?!” 江瀚猝不及防被怼得一懵。 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正要说什么,护士听到动静来警告他们不要喧哗。 江瀚只好压下火气退出病房。 江瀚了解过了,江华没有伤筋动骨,都是一些皮肉伤。 他此时正在询问姒灼的消息。 目击医生和护士的神情非一般的复杂。 毕竟是儿子的事儿,江瀚动用了一下特权,调了监控录像看。 江瀚:“……?@¥#¥%!!!” 第106章 同桌的你好甜(11) 江瀚截了个屏。 他回到病房,看看手机里截屏中,娇弱的小少年,再看看自己凶悍蛮横儿子,再看截屏,再看儿子,再看截屏…… “……?” 最后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到底哪个儿子是真的? 还是说…… 那个姑娘才是他的儿子。 咦,还别说,越看越像诶。 “你那什么眼神?!” 江华本来看见江瀚又进来,估计又要哔哔赖赖,已经准备好等他一开口就堵死他,然后把他轰走的。 结果等了老半天,江瀚一直没开口。 就是老盯着他和手机反复看。 眼神越来越奇怪。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江华心里发毛,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瀚见他发飙,立刻将手机黑屏揣兜里,收起刚刚不小心外露的情绪,神情如常沉稳平静。 “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 要是被江华知道他有这样一张截图。 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要完。 虽然现在已经完得差不多了。 但他还是想再拯救一下。 “你出去!我要休息!” 江华看到他就烦,忍无可忍地下逐客令。 江瀚差不多习惯他的态度了,说了声“好好休息,别折腾”就转身要走。 “等等!” 江华突然喊住他。 “怎么了?” 江瀚疑惑转身,心生警惕,不会是想查看他的手机吧,截屏他还没藏好,药丸。 “我要退学!” 江华一副大爷的样子。 然鹅实际上。 心里却怂得一批。 江爷爷不想再看见叶灼了! 再也不想!!! 江瀚:“……?!!!” “不行。” 江瀚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脸上最后一丝丝迁就消散,他什么都可以包容江华,唯独读书这一点不行。 他不可能照顾江华一辈子。 他这个市高官的位置也不是世袭的。 迟早有一天,江华只有自己。 读书不是人唯一的出路。 却是最轻松的出路。 江怂怂深吸一口气,想起曾经对方让人捆着自己去上学的经历,知道这个没商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反正他不要再看见叶灼了! “不退,转校。” “不行。” 江瀚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 “黎市一中是全市师资力量和、教学氛围,以及升学率最好的高中。” 言下之意,换个学校你更不学好了。 “你!” 江怂怂狠狠地瞪他一眼,咬牙切齿,“不转校,我换班总行了吧?!” 江瀚蹙眉,这个貌似没啥大不了的。 但是儿子这反应…… “你好像在怕什么?” 你爸爸不愧是你爸爸。 慧眼如炬,火眼金睛。 江华被狠狠一噎,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吼。 “你放屁,我没有!” “……” 江瀚:没有你急什么? ... 江怂怂的换班斗争以失败告终。 于是乎,怂得一批的他。 明明就是受了些皮外伤,愣是跟伤筋动骨一样,在医院墨迹了一个月。 最后是林眉打了电话来,询问他的情况,声音柔和带着担忧,还说要来看他。 不不不,不用了! “老师别担心,我好了,我就要好了,就在办出院手续,我明天就来学校!” 江华义正言辞地觉得,这点小事不应该麻烦老师,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 “怂屋及乌”。 他胡乱抓了一把头发。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身上的伤结的疤痕都消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天天催眠自己。 小巷子里的叶灼是幻幻觉幻觉…… 没错,都是幻觉。 记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像幻觉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了,于是他勇敢地自欺欺人地相信了。 一切都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因为幻觉不去学校? 说去就去,江爷爷去了。 江爷爷进入教室第一秒就后悔了。 一个拳头猛地向姒灼袭来,姒灼神情有几分淡然,一拉一拧膝盖一压就把人放倒在地上,动作不快,却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似乎察觉到教室门口有人。 姒灼缓缓抬头。 眸色漆黑如沉沉夜色。 眉眼落霜华。 漫不经心中带着寒凉。 不知怎么的,就与晦暗的巷子里的一幕重合了,清晰如昨日。 她居高临下看着她,身后远方的霓虹灯点点,月光落在她的眉梢,倾斜了一片寒凉。 江华:“……!” 靠,怎么又突然不像幻觉了! 江怂怂下意识就想跑路,他觉得他还是没好,还可以在医院里住一年,最好一直住到高中毕业! 想想就好。 跑了好丢人的。 江华强忍着剧烈狂抖的小心肝,假装淡定地逼自己的脚伸进教室,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姒灼似乎笑了一声。 江怂怂吓得差点没坐稳。 “看懂了么?” 姒灼的声音响起,把众人拉回神,她刚刚就是有点扛不住这些小屁孩的闹腾。 再加上辣条的诱惑。 勉为其难教了她们几招擒拿。 自从姒灼把江华扔进垃圾桶之后,全班同学就知道了,不只她哥是练过的,她也是! 啊啊啊班上有个武林高手! 想学想学超想学! 好奇的小眼神闪闪发亮.jpg 姒灼总有一种。 在幼稚园带小屁孩的错觉。 “好、好像懂了……” 学生们有些不自信地点头。 “自己练吧。” 姒灼开口,学生们立刻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开始照着姒灼示范了好几遍的动作依葫芦画瓢,练着练着就嬉闹起来了。 其实他们压根不是真想学。 纯粹就是觉得好玩儿。 过了一会儿,上早自习的铃声响了,姒灼走回座位,看到江华直接倒头就睡。 她淡淡地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华睡了一节早自习,这似乎没什么反常的,考试他都能呼呼大睡,别说早自习了。 就是……有点吵。 没错没错,他就是因为吵才睡不着的。 江华好不容易熬过了一节早自习,一直也没见姒灼看待自己有什么反应。 貌似,难道,忘记了? 那简直太太太太太好了!!! 江华心里绝对是这样想的。 又莫名的有点闷。 心里止不住安慰自己:忘了最好、忘了最好、忘了最好、忘了最好…… 下完早自习,他想去上厕所,然后旁边响起清清冷冷的声音,差点把他吓尿。 “伤好了么?” “!!!!!!!!!!!!!!!” 第107章 同桌的你好甜(12) “你没忘?!” 江怂怂脑补了太多遍她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此时一听到姒灼询问,竟然直接嘴一瓢,就这么飙出这句话来了。 姒灼似笑非笑。 悠哉悠哉地转着手里的笔。 “我看起来那么健忘么?” 江华被噎了一下,顿时眼神就发飘。 不是她健忘。 而是他脑补过旺。 姒灼似乎察觉到他的别扭,有些忍俊不禁地转头,本来想揉头的时候,看到他一头彩虹,顿时有些下不去手。 她怕自己把那一头彩虹揪下来。 “问你话呢?” “你自己不会看吗?!” 他都龟缩一个月了,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不够证明他伤有没有好吗。 所以,她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来看他笑话的! 江华梗着脖子瞪她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出口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话貌似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可是江爷爷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 “早、早好了。” 江华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看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姒灼笑了笑,放下笔,开始预习,而江华跑出去之后,竟然没有再回来。 之后的几节课也完全不用上了。 不愧是江怂怂。 ... 下完早自习。 江华跑出教室,打算逃课来着,结果一瞧校门口那人,就怂了。 “江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是林眉,对他笑得温和。 “我、我……买个早餐。” 江怂怂灵机一动,而且感觉肚子真的有点饿,正要去买个包子,而林眉听到他这话,却是微微蹙眉。 “今天又没吃早餐?” “嗯。” 江华步伐一顿,垂着眸点头。 林眉顿时心生恻隐,江华的处境,一定程度上和叶琛叶灼兄妹还是蛮像的,身边从小就缺少了父亲这个角色。 但叶琛叶灼比江华幸运,还有她在身边照看着,而江华的母亲却早逝了。 江华之前也跟她聊了聊。 父亲经常忙工作。 家里连个照顾生活琐事的人都没有。 原先是请了保姆的。 可是遇到个品性低劣的,不但仗着江瀚不在家,江华年纪小,肆无忌惮地偷拿东西,连小江华的零花钱都不放过。 甚至还虐待过。 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便再也没请过。 请一次,江华轰一次。 这倒还不至于吃不上饭,只是最近江瀚回来了,江华这脾气,是宁愿饿死也不乐意和江瀚一起吃顿饭的。 再加上他自己也没按时吃饭的习惯。 总之各种原因。 早饭从来都不好好吃。 林眉还见过一次,因为早饭没吃,下完第二节课估计饿狠了,跑去小卖部啃面包,估计是绝对丢面子,躲在花坛树根后。 刚好就被林眉瞧着了。 看到她就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儿。 然后一天都没见他上课。 旁的老师不了解内情,总觉得江华顽劣,林眉知道一些,便觉得这孩子心思敏感,孤僻又可怜。 犹豫了一下,林眉开口道。 “不如以后来老师家吃饭,咱们两家离得不远,离学校也近,你起早一点儿,时间赶得上的。” 照顾江华是其一。 另外的话。 她感觉江华和自家女儿似乎有点矛盾。 如果来一起吃上几顿饭。 说不定可以缓和一下。 江华眼睛一亮,一个“好”字就要出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大好的事儿。 是特别不好! 叶灼是林眉的女儿! 那不就是跟叶灼一起吃饭?! 不,不不不。 想想就让人绝望。 江怂怂觉得,自己还是饿死吧。 “不、不了。” 江华忍痛拒绝,心里在怀疑人生,为什么叶灼是林老师的女儿,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老师那么温婉。 怎么会生出朵霸王花来?! 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事。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直视叶灼了。 尤其是眼睛! 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 像是在看死人…… 林眉见江华确实是不愿意来,便也没有强求,嘱咐了几句要吃早饭之后,便离开了。 只是林眉还惦记着这事儿。 ... 第二天。 姒灼领着一份早餐。 蒸饺和豆浆。 林眉递给她的。 姒灼想了想,难道是美食妈妈终于深刻认识到了她的饭量,决定给她加餐? “不是给你吃的。” 林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姒灼:“……?” 不给她吃,给谁吃? “给你同桌。” 林妈妈又读懂了姒灼的眼神。 姒灼:“……??” 她更迷糊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彩虹花送饭,最重要的是,他会吃? 林眉解释了一下。 姒灼这才明白过来。 她决定彻底撤回家暴计划。 彩虹花虽然有时候挺欠抽的。 却是个小可怜儿。 要宠着。 林眉见她沉默,以为她与江华有矛盾,不想做着事儿,于是便开口道:“你要是不想送就算了……” “我送。” 姒灼打断她,拎着早餐出了门。 林眉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有些诧异,貌似,应该,关系好像也没她想的那么差。 大概是气已经出了? 她一开始确实了解的是,江华把女儿的书扔垃圾桶里了,她也心疼,不动声色地警告了江华一次。 后来了解到了不一样的版本。 她女儿直接把人家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嗯…… 不错,这就很闺女。 还是心疼“弱势群体”吧。 姒灼和叶琛一起出了门,途经一家蛋糕店,姒灼想了想,去买了个小蛋糕。 “咦,你不是不吃甜食么?” 叶琛有些惊奇,一边忍不住询问,一边买了好几把五颜六色的小糖果揣进兜里。 姒灼淡淡地瞥他一眼。 “我记得你也是。” 兄妹俩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 便都没有再问。 再问。 虐狗警告。 ... 江华就很气闷。 他早早地来到了学校,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为了少呼吸一口被江瀚污染的空气。 上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他接着蝉联自己的倒数第一。 于是江瀚又diss他的学习。 还拿出叶灼跟他比。 没办法,高二年纪最出名的就是她,她是正面教程,他就永远是反面例子。 又是叶灼! 江华听这些话听了不少,可是不管怎么的,心里还是发闷,于是摔门离开。 “起来,吃早餐。” 姒灼来到教室时,看到江华趴在桌子上睡觉,她敲了敲桌子,敲醒了他。 江华烦躁地抬起头。 “你干嘛?” 他的眼神十分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看到她就想到江瀚的话。 想到江瀚的话,再看到她就很烦。 她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她是当班长当出职业病了么,别人什么事都要管一管,连他吃没吃早餐都要管?! “我不要,别吵我。” 心里有气的江华暂时忘记了,被姒灼支配的怂,烦躁地拂开早餐,想接着睡觉。 忽而有东西泼洒的声音 江华心一跳,便见到豆浆撒在了她手上,滚烫的温度,顷刻在她白皙的手上留下红痕。 他略一抬头,望进她的眼。 在她眼中看到了死人的倒影。 第108章 同桌的你好甜(13) 江爷爷要亡!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江华战战兢兢地看着她,还有一些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她送自己早餐干嘛? 要不是这个猜想滑天下之大稽。 他都要怀疑她喜欢自己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简直天方夜谭,想想就让人绝望,可是她到底为什么给他带早餐? 姒灼微微垂眸,没什么表情。 滚烫的豆浆倒在手上,她也没什么反应,倒是裴小萌冲上来了,拿纸巾给她擦,一边擦还一边骂江华。 “你怎么可以这样?!” “班长好心给你早餐,你不吃也就算了,干嘛要撒了,还烫到班长了!” 裴小萌莫名的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江华有些气虚。 “我又不是故意的!” 说实话,就算刚刚叶灼送的早餐没有撒,他接了也不敢吃啊,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有点自来熟?” 姒灼想到刚刚江华错愕的眼神,忽而自我反思,像是在对自己又像在对天秀问道。 前几个位面,要么是小花自己靠近,要么就很乖,两人之间的发展,全把握在她一个人手里。 她已经习惯高速进展了。 可是却忘了,这个位面的小花。 不一样,有点叛逆。 她习惯性对他好。 倒是显得莫名其妙自来熟。 更让人忐忑不安。 天秀很肯定地告诉她,“是。” “你是有点急色。” “别忘了现在是高二,彩虹花就十七岁,你那么快搞到手也没用哇,三年起步,最高死刑诶,又不能生米煮成熟饭。” “还是等他成年再煮吧。” “……” 煮什么煮,煮毛豆吗?! 姒灼险些没忍住给它翻白眼,在它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脑子里,到底想什么? 她难道是这种。 看到小花只想日的人吗? 不是! 她明明—— 没看到他都想日。 “嗯……你说的有道理。” 姒灼见江华看自己的眼神陌生,还是赞同了天秀话糙理不糙的言论,裴小萌现在想推她去洗手间冲一下手。 她顿了一下,看向江华。 江华小心肝一颤,连忙躲开她的目光,怂得只想缩头,让她看不见自己。 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道个歉。 但是江华内怂外强。 实在开不了口。 然后便听到她清清冷冷的声音,“早餐是林老师让我给你带的,你不喜欢的话,我跟她说一声就是。”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 亦如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始终像是没有感情一般,听得江华莫名地心一揪。 江华想说什么。 又莫名的的堵在嗓子里。 他垂着头,目光落在她手上,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目,他放在桌子上交握的手,忍不住攥紧了。 一声不吭。 像是犯了错被训的孩子。 倔强又委屈。 姒灼说完,就和裴小萌离开了。 豆浆虽然因为没注意倒了一点儿,早餐倒不至于拿不稳,剩下的裴小萌情急之下,放在别人的桌子上。 今天打扫卫生的同学认命地清理了地上的豆浆,看到一旁透明塑料袋上都沾了不少豆浆的早餐,有些犹豫,要不要扔了。 那个同学悄悄看了江华一眼。 这……应该没人会吃吧? 原本沉默的江华倏地起身,从他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吓了他一跳,再回神时。 眼前的早餐已经不见了。 这是,自己拿去扔? …… 扔进肚子里。 ... 江华又跑到某个隐蔽的树根后。 把透明塑料袋打开,然后看到里面的一盒饺子,还有些温热,想到叶灼说是林老师让带的,忽而觉得这股温热顺着他的手。 悄然传入心底。 江爷爷真的好饿啊。 他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树根后面,周围少有人来,还有灌木挡着,就是蚊子多。 他甩了甩头。 抛开一切影响食欲的东西。 反正也没人看见。 他拿出筷子,夹着饺子往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一嘴油,还有花生酱。 “嗝~” 江华吃完就捂着肚子躺尸。 刚刚抛一边的烦心事儿又冒出来了。 遭了,怎么办? 好像又得罪叶灼了。 她肯定会报复江爷爷! 猛地想起她打人的狠样儿。 江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会被打,小巷子里套麻袋的那一种。 他惊恐了一会儿。 又接着躺尸。 算了,他又不是没被打过。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反正她又不会赔上自己打死他。 毕竟,杀人犯法。 感谢刑法保命。 想到这里,他莫名的安心了。 还舔了一下嘴角的花生酱,回味了一下,心想,林老师真好。 想到这里。 然后他又猛得坐起来。 靠靠靠靠靠…… 他想到一件后果更严重的事儿。 林老师是叶灼她妈! 万一、万一…… 万一叶灼跟林老师告状怎么办?! 江怂怂牙齿打颤地咬着手指。 一脸惊恐,瑟瑟发抖。 要是这样的话。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顿饭。 啊呸,最后一顿早饭。 江怂怂断章取义地想,叶灼还说告诉林老师一声来着,这就等于—— 她要告状!!! 完辽—— 为什么要让他吃上之后。 告诉他以后没有了! 天要亡我江爷爷。 都怪江瀚。 都怪江瀚影响了自己心情。 要不然的话。 说不定自己就不会脑抽手抽了。 没错,就是这样。 他想回去弑父。 正要起身的时候。 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一样东西没吃,是个小蛋糕,江华拎起来看,一脸困惑。 蛋糕小巧却很精致,奶油做成了一多米色的花,只是被磕着了,有些变形,中间还点了一颗樱桃。 最重要的是,袋子上有商标。 这明显不是林老师做的。 是叶灼在路上买的! 而且这家店江华还去过。 偷偷去的。 要是被人发现,江爷爷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吃这种小女生的小蛋糕,不被人笑死?! 难道是叶灼送错了? 不对,当时叶灼是一只手提着。 连带早餐一起递给他的。 所以也是给他的。 林老师又不知道他喜欢吃蛋糕,不可能还叫叶灼路上买一个,那就是叶灼自己买的。 叶灼为什么给自己买蛋糕?! 为什么是蛋糕?! 是她发现自己喜欢吃蛋糕了么,可是发现就发现了呗,为什么要特意给他买? 而且他上一次吃蛋糕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她为什么会知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忽而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叶灼是个很清冷的人,待谁都差不多,可是每每见了他,总是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尤其是他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 她总忍不住眉头微蹙。 还有那次巷子里,她的手指从他的脸上滑下,眼神幽深寒凉,指尖最后落在他衣领上。 那不知为何,他下意识逃跑。 江华想到这里,脑海中电光一闪。 一个念头忽而跃入心头。 江华心尖一颤。 她一定是蓄谋已久—— 她想毒杀江爷爷! 第109章 同桌的你好甜(14) 江爷爷觉得自己真相了。 叶灼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讨厌他,不说不是顾及什么同学情面,纯粹是不屑跟他说话。 叶灼之前的确有些唯成绩看人。 成绩好的和她关系就不错。 成绩落后的,基本没什么交集。 比如裴小萌就是。 叶灼身为班长,之前竟然连人都没记住。 不过这倒不至于因为成绩不行。 叶灼就讨厌江华,顶多无视。 可是他太能闹腾。 顶撞老师,扰乱课堂。 在她眼里就是打扰她学习。 当然会讨厌。 而身为倒数第一的江华。 之前也一直看不惯这种学习狂。 可以说是积怨良久。 但是两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同桌的事…… 江华想到这里,心里一抖,又想到那条昏暗的小巷子,她滑过他脸颊落在衣领上的手。 要是他跑得慢一点。 她说不定就掐他的脖子了! 要是他跑得慢一点。 说不定就命丧黄泉了! 明明很讨厌他。 却莫名其妙给他买蛋糕。 有猫腻。 大大的有猫腻。 她一定是想弄死江爷爷! 江华苦大仇深地盯着小蛋糕,然后把包装拆开,拿出小勺子,想检查一下投毒迹象。 于是他勺了一口放进嘴里。 以身试毒。 一口下去,咦,还没死。 于是他吃一口一口又一口…… 蛋糕很快就见了底。 他一边吃一边默念,她讨厌江爷爷,她一定是想弄死江爷爷,蛋糕里面肯定下了剧毒,她一定会趁机毒杀江爷爷。 果然,这样脑补过之后。 心里就没那么愧疚了。 吃完之后,江华看着包装袋,坐在树根下呆了很久,不知道在等什么,可是等了老久,都没等到他想要的事情发生。 然后他烦躁地抱住头。 “啊,我怎么还没被毒死……” 毒死他吧、毒死他吧、快毒死他吧…… 怎么还没毒死他呢,她不是很讨厌他么,谋杀方案他都帮她想好了,怎么还不毒死他呢?! 求求了。 快毒死他吧! 好难受的……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烦躁地抓着头发,然后紧紧地饱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闭上眼,眼前又是她被烫红的手。 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好疼的。 “你好讨厌啊……” 说好的讨厌他呢? 怎么突然好像不讨厌他了? 江华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叶灼,讨厌着他,就算林老师让带早餐,肯定不会乖乖带的。 说不定自己吃掉。 或者半路扔掉。 或者给别人。 甚至,动点手脚什么的。 更别说,还附带一个蛋糕了。 她要是讨厌他。 根本不会给他带早餐的。 她干什么要给他带早餐啊! 一直讨厌他不好么? 他那么讨厌…… 江华抬起头,神情微怔地看着地上的包装袋,向来锋芒毕露像只刺猬一样的人,眼中出现了无措。 眸光微微地颤。 心也跟着颤。 她打架那么厉害,若不是没有设防,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碰了一下,就撒了豆浆烫到手。 那时他下意识抬头。 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 江华一细想。 心里就无端地刺痛。 打他骂他欺负他,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狠狠还回去,要多狠有多狠,他又不是没把人弄进医院过。 之前被叶灼扔进垃圾桶的事。 他没有记恨是假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什么以德报怨、各退一步统统是放屁。 他都想好报复她的办法了。 桌洞里放蛇,书里夹毛毛虫,凳子上做手脚,桌子底下扔图钉,推她进男厕,还有指使他的小弟们准备好墨水,等她从楼下过,泼她一身。 甚至编个恶搞段子用学校广播念出来。 让她成为全校的笑话。 看,他好讨厌的。 她也应该和别人一样讨厌他的。 可她却踏入脏污的小巷。 把他救出来。 最令他惶恐不安的是,她不问他为什么打架,她只问他,伤好了没有。 目光平静,没有异样。 只是一个对普通人正常的问候。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除了林老师,很少有人用这种不带异样的眼神看他,这让他忽而就觉得,对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没有偏见。 他拿这种人最没办法了。 他最怕这种人了。 就像林老师。 他就很怕。 怕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稍不留意,她也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可是想到叶灼。 他宁愿她和其他人一样。 若是如此,此时此刻。 他也不至于如此兵荒马乱。 “怎么办啊……” 一向没脸没皮的他,都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好过分啊,她一定生气了。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了! 江华揪着一头彩虹。 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小弟们的群聊,发了条消息,直接引炸整个小弟群。 【江爷爷】:“惹女生生气了,怎么办?” 【小弟一号】:“……?” 【小弟二号】:“……蛤?!!” 【小弟三号】:“老大你被盗号了吧?!” 【小弟四号】:“绝对是!老大怎么可能问这种傻缺的问题?!愤怒.jpg” 【小弟五号】:“冒充我们老大的,你给老子听好了,赶紧自首,从轻发落!” 【小弟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无数号】:“坦白从轻,抗拒从严!+……” 【江爷爷】:“……”制杖。 【江爷爷】:“闭嘴,想办法!” 【小弟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无数号】:“……哦,是的老大,好的老大。” 这么暴躁,除了老大也没谁了。 不过,惹女生生气…… 这…… 老大还会管别人生不生气?! 而且还是女生?! 有猫腻,有大大的猫腻。 是那种长得跟八卦阵一样的猫腻。 好奇,想知道。 【小弟一号】:“那么老大,你是怎么惹女生生气的,说一下过程,最好透露一下具体是谁,我们好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为您出谋划策啊。” 表面真诚内心奸诈.jpg 【小弟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无数号】:“臣等附议。” 蠢蠢欲动.jpg 【江爷爷】:“……好吧。” 好有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下,但没说是谁,小弟们群内思考状。 实际上已经开始根据他的叙述,在学校进行地毯式排查,不过最后还是很负责地给他出了主意—— 赔礼道歉。 【江爷爷】:“……” 【江爷爷】:“换一个!” 江爷爷不道歉! 江爷爷就是不要道歉! 【小弟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无数号】:“其他疗法治标不治本,这个疗效最好了,老大您就从了吧~” 【江爷爷】:“……” 第110章 同桌的你好甜(15) 江怂怂终究还是怂了。 可是,赔礼道歉…… 他赔啥好啊?! 江华抓耳挠腮了老半天,又点开了江爷爷的军师团,虽然这群人脑子都不大灵光。 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这里面有六七十个臭皮匠呢。 换江爷爷一个人成为诸葛亮应该够了。 不够他可以再暴力招聘。 【江爷爷】:“我送最贵的烫伤膏给她,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众小弟】:“……”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子铜臭味味儿。 他们就很想怼自家老大几句。 一支膏药最贵也就几个钱? 忒敷衍了吧。 真是凭实力倒数第一。 又凭实力单身。 当然,这些话说出口是会死人的。 【小弟一号】:“咳咳,这……这个送膏药是应该的,可是就一支膏药太少了吧?” 地主家的江二傻想了想,的确诶,一只膏药不够赔,叶灼一看就不好哄,要多赔一点。 【江爷爷】:“那我送一百支。” 【众小弟】:“…………” 群内的小弟们瞬间安静如鸡。 他们对自家老大的情商和智商感到智熄。 就像问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句。 你当搞批发呢? 还是想资助那个女生开药店? 深呼吸,自己认的老大,跪着也要供好喽。 虽然几乎都不是自愿认的。 【小弟二号】:“老大,您送那么多,人家也用不上哇,不如送点别的,刚好明天是五月20号……嘿嘿……” 江华盯着那个意有所指的“嘿嘿”,神情有些困惑,五月20号怎么了? 【江爷爷】:“@小弟二号,你为什么要‘嘿嘿’5月20号?” 【小弟二号】:“……” 【众小弟】:“…………” 群又被江二傻聊死了。 偏偏江华又开始夺命连环艾特。 【江爷爷】:“@小弟二号,人呢?掉坑里了?” 【江爷爷】:“@全体成员,都给爷说话,还是说你们都死了吗?” 【众小弟】:“……没死。” 他们就是觉得。 江华的春天要死了。 就他那样,真的拱得到白菜么? 他们还是觉得。 江华还是躺着待宰被菜拱的好。 他们在小群里肆无忌惮疯狂吐槽老大。 殊不知,都特么真相了。 【小弟三号】:“老大,您那通上网了么,您老不会不知道520是什么吧?”风中凌乱.jpg 小群里的众小弟们,看到这一句话,疯狂在小群里@小弟三号:“三哥勇士,你是个成熟的小弟了,都敢嘲讽老大了!膜拜.jpg” 江华的确有些跟不上时代。 不过他虽然一时间没有理解【小弟三号】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感觉到了嘲讽。 江爷爷怒了! 【江爷爷】:“废话,爷当然知道,爷是问你送什么,谁跟你扯520了?!” 在众小弟看不到的地方。 江华一遍怼,一边度娘了5月20日。 虽然听起来有点子凄凉,但说实话,这个日子跟他一直都没有关系,他能记得才有鬼。 【众小弟】:“……” 【小弟二号】:“……”不是你艾特我,为什么要‘嘿嘿’5月20号么?” 【小弟三号】:“土豪送钻戒吧。” 【江爷爷】:“……” 【众小弟】:“臣附议。666.jpg” 【江爷爷】:“……” 害,谢邀。 高中在读,目前还送不起。 啊呸!钻戒是什么鬼,他为什么要送钻戒,他为什么要送叶灼钻戒?! 一定是被这些制杖带偏了。 【江爷爷】:“都给爷认真想礼物,别特么哔哔赖赖那么多废话,小心爷打爆你们的头!” 群里沉默良久。 终于,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建议—— 投其所好。 妙哉,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一句话解救整个群。 【小弟一号】:“没错的老大,送礼物当然要投其所好!” 【小弟二号】:“就是这样,老大您快去问问,那女生喜欢什么!” 【小弟三号】:“老大,你不会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吧?” 【众小弟】:“……”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问。 三哥你果然很勇! 【江爷爷】:“爷当然知道!” 爷待会儿去找她朋友问问不就知道了? 江华沉思了一下,下了线,投其所好,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他逮住一个高二(1)班的问了问。 最后送出去的赔礼。 简直让全校同学忍不住来一句—— 江爷爷你震撼我妈! ... 姒灼看着正在给自己擦药的女主。 也就是小小一只的裴小萌。 她拿棉签擦得很轻柔,时不时问她疼不疼,姒灼没什么表情,倒是裴小萌眼睛有点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疼的是她。 忍不住问天秀。 “我是不是拿错了男主的剧本?” 天秀摸着下巴。 “唔,说不定创世者想把这个世界的类型,改成百合……” “……”任性。 “班长你要吃糖吗?” 裴小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给她。 糖果看着很是眼熟。 “啧啧啧,大橘已定!” 天秀激动了,绕着两人打转儿。 “这个糖是男主送的,女主暗恋男主哇,非常非常喜欢的那一种,她竟然舍得把糖分给你!” “啊,故乡的百合开得真灿烂~” 姒灼看着它,一头黑线,实在是懒得理它,越理它约来劲儿。 她拒绝了裴小萌,没有接下糖。 “不用了,我不喜欢甜食。” 裴小萌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第二天,中午。 也就是5月20号。 高二教学楼出现一道奇观,一排人提着超市的熟料袋,或者抱着个纸壳箱,走向高二(1)班。 显然有人认出来了。 江华领头。 他躲了姒灼一天了,昨天林眉的课都没敢去上,现在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思想准备。 可是看到她,还是莫名腿软。 姒灼回眸看他,似笑非笑。 似乎猜到了什么。 江华深呼吸一口气儿。 鼓起身后一溜小弟给他的勇气。 他大步走到姒灼目前,把手里的一个熟料袋,以及一盒药膏,放在她桌子上。 让后小弟一哄而上,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姒灼旁边,征用了不少桌子。 “赔礼道歉。” 江华硬邦邦地说。 一点都不像是来赔礼道歉的。 而是像是低龄黑社会出没。 姒灼微微挑眉,打开江华的赔礼。 江华莫名的有些紧张。 这赔礼—— 姒灼看了沉默。 天秀看了猪叫。 全班看了震撼我妈。 第111章 同桌的你好甜(16)520快乐~ 辣条,全是辣条。 加起来足以把姒灼活埋了的辣条。 姒灼:“……” 虽然她的确是挺喜欢吃辣条的。 但是她总觉得。 她要是吃完这些辣条。 自己这具身体不一定还有命活。 这莫不是变相谋杀? 姒灼怀疑的目光在江华脸上游离,全班学生已经陷入呆滞状态,看江华的眼神宛如在看外星人。 520,送辣条。 不愧是你江爷爷! 送这个也就罢了,还送那么多。 这得是有多大的仇哇。 恨不得吃死她。 江华再迟钝也察觉出众人的眼神不对了,整个人顿时就急了,他问了好几个人,明明确定她就是喜欢辣条啊。 怎么看她的表情。 一点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你不喜欢吗?” 他听了小弟的忽悠,为了凑个吉利数字,买了整整六百六十六包啊,还特意尽量不重样。 本来小弟建议过买520包。 但是他驳回了。 姒灼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她又不是天秀。 怎么吃都可以消化。 小山般的辣条摆在她面前。 现在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要问她的消化系统是否足够顽强。 “嗯,应该吃不死我。” 姒灼见他真的慌了,呆萌又笨拙,终于忍俊不禁,开了个玩笑。 她一笑间,眉梢的寒霜皆消融。 江华愣了愣。 都笑了。 应该……消气了吧? 他正要松一口气。 却听姒灼又开口道,声音冷冷清清,却含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几包辣条就想打发我?” 众人:这、这是“几包”么? “你还要怎样?” 江华一听,急得瞪眼。 他的脑细胞真的真的真的死光光了,想不到其他让她消气的办法了。 “我不干了,你打我一顿吧!” 江华一脸任人宰割死鱼样。 也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全部同学&小弟们:“……?!!!”江爷爷你是爷爷啊,你在说什么丧气话?! 不过,莫名的好爽喔。 复杂的目光将姒灼包围。 众人心中缓缓涌出一个词儿—— 克星。 真特么是江爷爷的克星。 昨天还拽成二百五,今天就怂成包子。 真……暗“香”浮动。 江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姒灼听了他的话,迷之沉默,她都打消家暴的念头了,他还要送上来家暴。 如此欠打,也是没谁了。 要是没有那什么“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姒灼一定会如他所愿。 狠狠地打他一顿。 在床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你疼的是我的手,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 江华一噎。 什么叫不要为难她? 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啊?! 瞧她那勉为其难的样子。 搞得好像他在求她打自己一样哦。 他又没病病! 不只江华无语凝噎,天秀也翻了个白眼给她,“你不是应该说,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么,刚刚你那是什么鬼话?” 姒灼:“……” 它这鬼话好肉麻,不到床上说不出口。 江爷爷气鼓鼓地瞪着姒灼。 “你到底要怎样?!” 周围一圈的人盯着他,眼神稀奇得像是在逛动物园,他觉得自己人设崩了。 江爷爷威严尽失,夭寿! 都怪小弟出的主意。 说什么女生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所以他才当着所有人的面送。 可是现在看起来,叶灼根本就对别人的瞩目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倒是他自己,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怎样,周六跟我去个地方。” 姒灼看了眼他辣眼睛的头发,手越来越痒,她已经要忍不住了,光头都比这个顺眼。 江华一惊,后退一步。 “你想干嘛?!” 姒灼瞧他一脸警惕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略带戏谑道:“带你去整容。” 她想纠正一下他的品味。 把彩虹花染回正常颜色的小花。 到时候的效果。 估计跟整容差不多了。 江华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听这话,就以为她在嘲笑自己的有趣的皮囊,下意识就怼回去。 “爷爷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不需要整容!” 彩虹花盲目自信的声音响彻教室。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儿。 众人的目光倏地全怼他脸上,姒灼也忍不住看他,瞧他脱口而出的样子多认真,不是在耍宝,是真心话! 这人这是有多自恋哇。 而且天生丽质难自弃真的是这样用的么? 这是形容女子的形容词吧?! 这就很学渣。 惊呆了空气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哈哈哈哈哈哈老大天生丽质哈哈哈哈哈哈哈难自弃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弟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其他小弟认出来了。 这就是那位勇士【小弟三号】。 果然很勇! 既然有人带头,他们就不憋着了,要挨打一起来,同甘共苦,于是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江爷爷不愧是江爷爷……” “老大说的没错哈哈哈……” “江爷爷你最好看了哈哈哈哈……” “奥利给,youarethemosthandsomeboy!江爷爷最帅!hhhhhhhhh……” “哈哈哈笑死我了,江爷爷你想继承我的作业么?!” “啊,我死了,给你给你都给你!” “哈哈哈哈嗝~” 全班爆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他们怎么没发现。 江华辣么可爱辣么逗呢? 江华一呆,脸色爆红,恼羞成怒地吼,“都给爷闭嘴!不许笑!再笑信不信爷打死你们?!” 哇,江爷爷好阔怕哦。 可惜很不幸。 他人设已经崩了。 拜姒灼所赐。 江爷爷逗比本质暴露无遗。 以前还会怵他一下。 现在嘛…… “哈哈哈哈,好的江爷爷,江爷爷息怒,等我笑够就不笑了,哈哈哈哈……” 我错了,我还笑。 江华:“………………” 你们够了!!! 勇士小弟三号先笑够,然后挤眉弄眼地对姒灼说,“我们老大买了整整520包呦~” 全班笑声一停,顿时开始起哄。 “哦~~~” “520啊~~~” 江华:“……?!”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小弟们,“不可能!爷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买666包么?!” 众小弟:“抱歉老大,我们嘴馋,吃掉一百四十六包,所以……” “老大,这真是520哦~” 第112章 同桌的你好甜(17) “……” 如果杀人不犯法。 江爷爷想弄死这些小弟。 班上的人还在起哄,江华又气又恼,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不带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弟去。 啊,哪里有地洞? 江爷爷想钻。 “叶灼,不是我让他们买520包的,是他们捉弄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华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本就白皙的脸已经红透,两只手的手指互相搅着,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不知道她是什么感觉。 估计也很尴尬。 他是来给她赔礼道歉的。 就是希望她消气。 没想到让她更不自在了。 都怪这群制杖小弟。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恨恨地瞪了那些小弟一眼,恶狠狠地开口,“放学别走!” 众小弟:“……” 哦豁,果然要挨打。 “咳咳,小的家里有事儿,还是不打扰老大和……班长了,我先走了,老大520快乐~大家520快乐!” 勇士小弟三号求生欲爆发。 一溜烟儿就跑了。 害,他本来想喊“嫂子”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临时改口了,真是卑微。 其他小弟见他带头跑了。 也纷纷找借口跑路。 “你们!” 江华宛如被渣男欺骗,又被渣男抛弃,恼怒不已地瞪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弟们,心里狠狠地给他们记了一笔。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欠下的揍,江爷爷迟早打回来! 小弟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皮这一下,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当红娘。 江华悄悄瞧了姒灼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好像没有在意,不由松了口气。 想了想,他伸手拿走一小包辣条,然后觉得自己真机智。 “现在就不是520了……” 姒灼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包,我就拿一包……” 江华也觉得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拿回来有些不大好,可是没别的办法了,特意挑了包小的,还比了个“1”。 莫名可爱。 姒灼忍俊不禁地看着他。 心想,好“萌”。 江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觉得她的目光有点危险,跟触电一样,总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的错觉。 他也想学小弟们跑路,低声问她,试探性地确定一下。 “那个……东西你收下了对吧?” “嗯。” 姒灼微微颔首。 江华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呼,收下就好。 收下赔礼就等于原谅他了。 嗯,没毛病。 “那、那我走了?” 江华多站一秒都觉得脚底发烫,一边问一边开始挪步子,姒灼笑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江华没有看她神情。 没听见她说话,便以为是默认。 “等等。” 就当他转身就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叫住他,顿时浑身一僵,脚步急刹车,要不是住了旁边一张桌子,差点摔跤。 “还、还有什么事儿?” 江华僵硬地转过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跑路的气息。 “没什么,就是辣条太多,一次性吃掉我会进医院,留着我又不好拿……” 姒灼当着他的面随意拆了一包。 “不用你拿,我叫小弟帮你送回家!” 江华说着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全班同学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勇士,望了望墙上的贴着的“禁止带手机”的班规,以及墙角的摄像头。 再看他的手机。 只能祈祷某些个闲得蛋疼的老师,现在没有把监控录像,当电视剧看。 “不用,你帮我分了就是。” 姒灼便吃辣条边开口,顺手抛了一包给旁边的裴小萌,全班同学眼睛冒光。 江华一愣,看了看全班同学。 “怎么,你不愿意?” 姒灼见他没吱声,于是抬头开口问。 “不、不是,送给你了,当然是你说了算,可是……” 江华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同学们。 忽而觉得有些陌生。 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排斥。 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 这种陌生。 让他又想当鸵鸟了。 “可是什么?” 姒灼似乎察觉到他的退缩。 “……让他们自己过来拿吧?”江华收回目光,低声开口,有些许莫名的抗拒。 “我要你去。” 姒灼看着他,不容置否地开口,声音很平静,清清冷冷的,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强势。 江华听得小心肝一颤,江爷爷秒变江怂怂,委委屈屈,乖乖巧巧 “……哦。” “乖。” “……” 江华提着熟料袋,一个一个去发,一开始浑身不自在,想着早发完早走人,可是听着从未有过的一声声“谢谢”。 忽而就心情开朗了。 有别的零食的同学,还会分给他,江华僵硬地接下,收获了一兜杂七杂八的零食。 慢慢走到角落一个座位上,一个男生收到辣条,却没什么回礼,似乎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神神秘秘地,把某个东西藏在衣袖里,然后挤眉弄眼地递给他。 江华有些不解,伸进他袖子里一摸。 然后默默地收回手。 没有拿里面东西。 “喂喂喂,你怎么不拿,这可是我去卖肾换的好东西啊!”那个男生十分不解,夸张地叫唤。 江华:“……” 他沉默了一会儿,怪无语地回头,念出了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标语,“吸烟有害健康,尽早戒烟有益健康。” “哦~” 全班同学的目光刷得看向那个男生。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江华,“……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江华点头,“那我收回去。” 男生:“……” 还收回去,你当是收保护费? 你能把那句话,从全班人的脑子里,通通收回去么?! 江华:这个还真不能。 班上顿时又是笑声一片。 江华每人随机发了六七包,最后还剩下两袋子,班上的人已经开始吃了,教室里充斥了有毒的味道。 真的有毒,让人口齿生津。 江华没忍住,拆开刚刚拿走的拿一包辣条,撕开包装袋,也加入了吃辣条队伍。 就在这个时候,姒灼漆黑的眸中似有流星划过,她的目光扫过全班的人。 全班同学莫名的心领神会。 “江爷爷520快乐!” 整整齐齐的声音吓了江华一大跳,辣条顿时就把他呛着了,在喧闹声中咳个不停。 咳嗽帮他掩盖了不知如何回应的情绪。 只是辣椒呛进喉咙里。 实在有点难受。 他咳得剧烈,泪花都咳出来了。 眼中水雾模糊了的视线里,依稀看到她正看着他。 眉眼含笑,冰雪消融。 ... 第113章 同桌的你好甜(18) “江爷爷520快乐~” 同学们玩笑的哄闹响在耳畔。 明明不久前才和他们针锋相对。 所有人都视他为敌。 所有人都将他排挤在外。 所有人都恨不得他从高二(1)班消失。 然而就在这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所有警惕、排斥、害怕、偏见、嫌恶,都悄然消散了。 快得让人无所适从。 手足无措。 年少时喜恶那样简单纯粹。 像盛夏的雨。 眼瞧着乌云密布。 转瞬间就能晴空万里。 浓密的乌云间隙里,一缕灿黄的天光倾斜,落在蜷缩于幽深巷道的人的掌心。 暖了掌心,也暖了时光年华。 江华似乎被呛得不轻,咳红了眼角,狼狈地躲开了姒灼的目光,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一懵,挠头不解。 “江华这是怎么了?” 姒灼笑了笑,又拆了一包辣条,唔,肆无忌惮吃辣条的感觉真爽,她喜欢这个位面。 “害羞了。”她说。 “哦~~~” 全班同学也不知理解成了什么。 反正一个人开始带头。 其他人就开始不明所以也跟着起哄。 江华跑得有点急。 在走廊拐角处撞了人,撞掉了林眉抱着的一叠试卷,纸张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班主任与林眉同行。 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要训斥。 却听江华哽着声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来捡……” 江华蹲在地上捡试卷,头埋得很低。 班主任目光错愕。 这个是江华? 她还不知道,江华什么时候会这么有礼貌,忍不住看他那标志性的头发,的确是他。 林眉也蹲下,一起捡试卷,边捡边柔声询问,“江同学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 “没什么。” 江华的声音很低。 林眉见他不愿意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起了别的,“早餐吃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昨天的饺子,江华偷偷吃了。 尽管发生了昨天那件事,今天姒灼还是给他带了早餐,只不过没有再喊他,而是放在他桌子上。 江华在一个姒灼不在的时间进教室。 将早餐带出去,也吃了。 江华的动作顿了顿,声音莫名的有些哑,听着有低了一些。 “习惯,没有忌口。” 林眉似乎听出他情绪不对。 “怎么了?” 江华捡着试卷,手忽而在一张试卷上停下,试卷上的字迹铁画银钩,似有柳骨颜筋,扑面而来的锋芒毕露,恣意中又带着克己。 像极了写字的人。 他的指腹在姓名栏停顿。 拇指覆盖了那个姓名—— 叶灼。 他捏着试卷,低垂的眼帘掩盖了眸中奔涌的情绪,指尖渐渐因用力而发白。 声音微颤,带着哑涩。 “林老师,你们家的人,都那么……” “什么?” 后面几个字林眉没听清。 江华却没有接着说了,他将自己收拾好的试卷,放在林眉手中,便匆匆跑开了。 他在某个树根后蹲下。 灌木和巨大的树干将他整个人挡住了,夏日的艳阳落在树上,泄下零零星星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 他看着地上残留的早餐包装盒。 低垂着眸,默念刚刚未说完的话。 林老师,你们家的人…… 都那么好吗? 姒灼让他一个个分辣条的用意。 他是知道的。 帮他缓和与班级同学的关系。 帮他融入这个集体。 帮他走出自我封闭的暗巷。 和煦含蓄的善意,尽在不言中。 细致入微,如水银泻地。 他那么讨厌。 她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这让他该怎么办啊…… ... 姒灼已经不是霸总了。 不是霸总就会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未成年,缺钱花。 给彩虹花“整容”需要钱。 她看了眼自己的零花钱。 嗯…… 资金紧张。 于是乎,她向便宜哥哥伸出了手。 “干嘛?” 叶琛瞬间警惕起来。 “我,你妹,你,我哥,所以……” “打钱。” 叶琛:“……” 妹子,你好理直气壮哦。 “没有!” 叶琛捂着口袋后退一步。 姒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缓勾起一个逼良为娼的笑容,“哥……” “我知道你把糖送给谁了哦~” 叶琛:“……!” 他沉默须臾,默默掏钱。 “妹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极了学校附近收保护费的?” 他对于这种人。 是见一个打一个的。 但是对象是自己妹妹的话…… 穷死也要宠下去。 “唔,开房记得买套。” 叶琛沉吟须臾,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虎狼之词,听得姒灼嘴角一抽。 “谁跟你说我要去开房?” 要不是顾及形象,她都想翻白眼。 “哦对了,你未成年,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确开不了房。” “……” 能否别戳人痛处? 姒灼拿走他的钱,无情转身走人。 ... 周六早七点。 江华蹲在一家蛋糕店门口。 这是约定好的地方。 说实话。 江爷爷有点方。 她把他叫出来到底想干啥?! 整容是什么鬼? 难不成是把他拉进小黑巷里。 打成猪头的那种整容么? 这个整得最快了。 而且不花钱。 江华摸了摸自己的俊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怂怂地想,要不要放鸽子? 想鸽,不敢。 他打了个哈欠。 脑子还有点迷糊,眼中氤氲起薄薄的水雾,周末这个点,他还在床上会周公呢。 学霸都起那么早的么? 果然还是学渣活得舒服,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 一年四季都是睡懒觉的好日子。 夏日清晨的天光熹微,落在人的身上,清凉中带着稍许暖意。 店门口的樟树在头顶撑开,树叶沙沙作响,江华揉了揉眼睛,依稀看见街头踏碎晨光向他走来的人。 瞬间就清醒了。 姒灼看着到他,莞尔一笑,停在马路对面,目光穿过街道,向他开口。 “过来。” 江华乖乖走过去,然后跟在她身后。 “你要带我去哪儿?” 走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 “一会儿就知道了。” 姒灼悠悠开口,晨光落了眉梢。 江华一头雾水地跟着她,最后来到一家理发店,姒灼停下了。 江华急刹车,差点撞上她。 他看着理发店,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惊得立了起来了。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江怂怂后退一步。 姒灼缓缓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头上的彩虹,语气戏谑。 “给你剃光头。” “???!!!” 第114章 同桌的你好甜(19) 秃花不好看。 姒灼打消了把他剃成光头的念头。 她带他去把头发染回正常的黑色,在此过程中,小花的神情,宛如被“逼娼为良”。 然后又带他去服装店,挑了些适合少年人穿的服饰,姒灼看不顺眼他的衣服已经很久了。 “脱。” 姒灼再度露出逼良为娼的笑容,说话的语气清清冷冷,却分外引人遐想。 江华紧紧地抱住自己,胆战心惊的小眼神,宛如小姑娘遇到了色犭良。 “我不!” 姒灼上前把人拎进更衣室。 把人摁在墙上,作势就要去扒他的衣服,动作之迅速豪放令小花目瞪口呆。 “别别别!” “我脱、我脱!我自己脱!我马上脱!你你你你你你快出去!!!” 姒灼被他推出了更衣室。 一出来就看到服装店好几个工作人员把目光投向这边,目光中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现在大清早的,店里客人不多,都闲得很。 清冷女神x傲娇奶狗。 哇撒,冲冲冲快给麻麻上哇! 光明正大听了一会儿墙角。 看到她出来。 貌似有点小失望。 仿佛期待她在更衣室干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姒灼淡淡一眼扫过去,通通心虚地收回,一位服务员将她挑好的衣服打包,走到她面前,忽而低声悄咪咪地问。 “你是女装大佬攻么?” 同时目光在她身上游离。 仿佛在找什么破绽。 姒灼一时没反应过来,略微一品,就发现人家怀疑自己的性别,顿时一头黑线。 天秀在旁边磕着瓜子看热闹,听到服务员的话,顿时笑出鸡叫,“嘎嘎嘎嘎,笑死我了,哎呦喂啊,跟了你四个位面了,我至今都觉得你的性别很模糊。” “今天终于明确了!” “感谢这位小姐姐,总结得可真到位!” “嗷嗷嗷,女装大佬攻~” 姒灼:“……” 她淡淡地扫了服务员一眼,对方不知被她的气场吓到,还是因为心虚,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只不过八卦之心在落在姒灼身上。 “我,女攻。” 姒灼掷地有声。 天秀看她一本正经为自己正名的样子,简直笑抽了,服务员的神情也有一瞬呆滞。 这、这应该不是“女装大佬攻”的简称吧? 这时,更衣室的门打开了。 江华先打开一小道门缝,探出头扫视周围,结果一探出小脑袋,就发现好几个人的目光刷得一下落在他身上。 吓得江怂怂把头缩回去了。 “出来。” 他刚缩回去,便听到清清冷冷的声音唤他,墨迹了一会儿还是扒开了门。 姒灼顿时感觉被洗了眼睛。 江华换下了之前骚包的衣服,换上了一套黑白主色调的运动服,黑发有些凌乱,恰到好处地衬出少年如盛夏般的随性恣意与朝气蓬勃。 只是明显有些拘谨不自在。 “好看。” 姒灼清浅地笑。 江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看着手里拿着的之前的衣服,隐约感觉自己审美被颠覆,忍不住垂死挣扎一下。 “我以前也好看。” 姒灼很诚实地沉默了。 江华:“……” “嗯,俗话说人靠衣装,你之前穿成那样儿,脸还能见人,的确侧面证明了你长相过硬,不是衣装就可以摧毁的。” 姒灼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 心中开始感叹,幸好他不会化妆,要不然这张脸都在劫难逃了。 江华:“……” 说得好有道理一样哦,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明明是在吐槽江爷爷的品味! 好气哦,却不敢怼回去。 “好了,走吧。” 姒灼向他招了招手,便提着东西转身出了店门,江华对于周围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服务员。 却发现人家目光更亮了。 哇塞,奶凶奶凶哒。 超可爱,麻麻想阳光普照! 江华:“……” 惹不起,惹不起…… 姒灼回头,清冷的目光扫视一圈,宛如一瓢冷水泼下去,服务员们吓得顿时看着她,在心里改口。 超可爱,你快带回去阳光普照! 这年头,万物皆可磕。 江华见她在门口等他,连忙追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然后跟在她后面原路返回。 他提着购物袋。 忽而恍惚了一下。 小时候,他妈妈好像也是这样带他出来买衣服的,想到这里,他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叶家人有毒吧。 怎么个个看起来都有点像他妈?! 他真的有那么缺爱么?! 姒灼并不知道,自己在江华脑子里差点乱、伦,不过显然发现他有些走神。 低着头看地,也不看前方。 走着走着就要撞上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了。 姒灼有些好笑地拉了他一把,江华猝不及防,被拉到她面前,她的容颜近在咫尺。 江华心尖一颤,如石块落水。 “你又想进垃圾桶么?” 江华触电般跳开,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个……我把买衣服的钱还给你。”江华脑子乱成浆糊,理也理不清,看着手里的东西,低声开口。 “不用。” 姒灼淡声道。 江华也没有坚持。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问号有很多小朋友,他就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 可是憋了老半天都没问出口。 江怂怂他有点怕。 两人地走到分别的岔路口,江华一直乖巧又沉默地跟着她,直到姒灼随意说了句“再见。” 他垂眸,攥紧购物袋。 “谢谢你。” 姒灼不知有没有听到,从口袋里摸出几颗从叶琛哪里顺来的糖,递给江华。 然后就离开了。 江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也离开了。 他回到住处后,便见江瀚做好了饭在客厅等他,见他回来,抬头一看,顿时有些错愕。 “你……长得有点像我儿子。” “……” 没错了,这是亲爹言论。 江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抱着东西回房,江瀚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就要关门,连忙招呼。 “饭好了,赶紧过来吃。” 江华关门的手一顿,瞥了眼桌子上,那由市高官出品的,被碗碟盛着的,名为“饭菜”的不知名产物。 江瀚的厨艺,菜地一批。 他无情地关上门。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是你别忘了,毒杀儿子也是要坐牢的。” “你自己销毁犯罪未遂的证据吧。” “我就不报警了。” 江瀚:“………………” 第115章 同桌的你好甜(20) 江华形象颠覆。 真的是连爹妈都不认识的那种。 江瀚就差点没认出来。 进教室的时候,还有人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找谁?” “……” 江华:“我是你江爷爷。” “……” 自从上次520送辣条闹了个大囧之后,班上的同学明显没有那么排挤他了,遇到还会打声招呼。 关于江华的传闻蛮多的。 有人说他混黑.社会,还有人他说打遍学校无敌手,小弟可以围着学校绕三圈。 有点夸张,但蛮好奇的。 便有人壮着胆子试探性地问,江华一贯是懒得理会,可偏偏姒灼也转过头来,一副整暇以待的样子。 江华不得不开始吹牛皮。 “混黑倒没有,就是想欺负到我头上来的,我都把他们揍得跪在地上喊老大而已。” 他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厉害。 “那学校能打的有哪些,你都打过了么?” “就爷一个。” 江华开始认真吹牛皮了。 “爷爷的小弟满地走,打遍全校无敌手,上次那个阵仗你们看见了吧,全是爷爷的小弟!” 他说着说着,还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同学:“……” 确认过眼神,他真的是沙雕。 以前简直瞎了眼,竟然没有发现班上有个快乐源泉在这里,还都觉得他会吃人一样。 同学们憋着笑,肩膀抖个不停。 “咳咳,打遍全校无敌手,江爷爷你确定?”有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姒灼,然后看向江华。 “那是当然!” 江华下意识就回他。 “嘭!” 某同学突然拟了个东西爆炸的声音,吓了江华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 “你干嘛?” “哦豁,牛皮吹破了~” 江华:“……!” 他感觉到尊严受到了挑战! 那同学嬉笑地说了一句,便求生欲极强地跑跑开了,“哈哈哈哈,江爷爷,你打得过班长么~” 江华就要追上去揍他,听了这话顿时停下,看向姒灼,姒灼也看向他。 “…………” 这,这就很尴尬了。 江华又想起了被垃圾桶支配的恐惧。 姒灼勾起人畜无害地微笑。 “快上课了,坐下。” “哦。” 江爷爷秒怂。 “切~~~” “江爷爷打遍全校无敌手哦~” 周围的同学又开始起哄,江华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们一眼,清新少年的干净的穿搭,衬得他的容颜白净清秀。 这副形象实在令人忌惮不起来。 偏偏口中还说出自以为威胁的话来。 “放学别走!” 哇,好有杀伤力的威胁呢! 一击命中。 他们被萌得血槽已空。 “什么放学别走?” 班主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节课是她的课也就是数学课,她听了江华恶狠狠的话,还以为他要搞校园霸.凌。 顿时眉头一皱。 没想到的是,其他同学替他回答了。 “班主任,放学别走的意思就是,江华放学后,要请我们全班吃辣条!” “吃520包辣条哦~” 自从江华520送辣条之后,全班同学拿这个当梗玩儿,时不时调侃一下,胆子肥的还揶揄着喊江华叫“520辣条”。 班主任一头雾水。 “闭嘴!” 江华恼羞成怒,气得捶桌子。 “你们在想屁吃!” “爷什么时候说要请你们吃辣条了?!” 全班同学笑嘻嘻地,他们现在的状态是—— 班长在场,胆子我有! “那你为什么让我们放学别走?” 当然是为了揍你们! 江华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们,姒灼在旁边看着,他不能那么暴力,可是此时又没有台阶下,他顿时灵机一动。 “爷又不是对你们说的。” “嗯?” “爷是对叶灼一个人说的。” “嗯???” 同学们一头雾水。 然后就听到江华给自己搭了个完美的台阶,圆润地滚了下去,低声对姒灼说。 “放学别走,我请你吃辣条。” 全班同学:“……”切~ 姒灼忍俊不禁,拉了他一把。 “别皮了,上课。” “哦。” 江华乖乖坐好,拿出自己学了几个月,仍然崭新的数学书,上面名字都没写,一直放在抽屉里积灰。 他是真·一渣到底的学渣。 班主任盯着他老久。 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代课,这个江华是不是别人冒充的,除了声音,真的毫无熟悉感。 思来想去,她看向姒灼。 姑且算是学霸潜移默化的作用吧。 她终于不用打小报告。 可以和江书记说说好消息了。 班主任没讲新课,而是讲了下上次月考的试卷,还剩最后几题,也是最难的几题。 其中一题全班就叶灼一个人满分。 班主任不点她点谁? 而此时的姒灼,实际上正在利用天秀的障眼法划水,表面上坐得端端正正,实际上叼着根辣条跟天秀讨论—— 课桌y的正确姿势。 班主任这名点得恰到好处。 姒灼在继续yy和维持学霸人设上左右摇摆,最后在天秀一句“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上败下阵来。 年龄不够,yy没用。 于是她只好拿着粉笔上台,班主任还让便演算步骤便讲解,姒灼很懒,直接背了一边答案解析,然后很诚实地说。 “五三上面有原题。” 意识就是,她能做对是运气好。 全班同学:“……” 现在才高二啊姐! 玩儿的时间都不够。 谁跟你一样去刷五三难题?! 无形装逼最致命。 姒灼:一切为了维持学霸人设。 班主任照例表扬了几句,然后全班同学鼓掌,班主任在就着姒灼的答案讲解几句,便开始点别的同学上台。 自姒灼上讲台,到下来,江华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她,而后垂眸想到了自己的分数和她的分数。 她145分,他5分。 两个人互补一下就是满分。 他这五分怎么来的呢,其实就是他把答题卡扔地上踩了一脚,鞋可能有点脏,莫名其妙让学校的垃圾系统扫到一题正确的选择题。 这也是他这次月考唯一的五分。 姓名考号什么的,是监考老师填的。 他一个字都没写。 竟然也是有分数的人! 江爷爷都惊呆了。 不过纵使如此,他还是倒数第一,全班的成绩单子传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看了沉默。 她第一,他倒数第一。 两个人的距离,估计只有把成绩单对折一下,才能有交集了。 姒灼偏偏还钢铁直地说了一句。 “你渣得很持久。” 已经蝉联好几次倒数第一了。 “……” 江爷爷感受到了蔑视。 真,不爽。 第116章 同桌的你好甜(21) 江爷爷被姒灼蔑视的语气刺激了。 不就是学习嘛。 江爷爷智商二百五。 题目什么的,随意看两眼就会了啦~ 于是在午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二眼、三眼、四眼……然后,没了。 他把试卷看没了。 准确的说,他气得撕试卷。 他看的就是姒灼课上讲的那一题。 他觉得自己明明听得很认真。 他觉得自己明明听懂了! 结果…… 一听就懂,一做就懵。 真是让人绝望。 姒灼刚靠在桌子上阖眸,便听到听到了他弄出来的动静,教室此时十分安静,也就他这里有声儿。 她直起身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没事没事,你继续睡……” 江华立刻反应过来,宛如二哈做坏事被抓包,有些慌乱地收拾着碎纸张,塞进抽屉里,然后趴在桌子上。 他假装自己缓缓入睡了。 却隐约听到她又拿起笔写起东西来了。 江怂怂检讨了一下。 顿时就有些愧疚。 貌似是自己打扰到她午休了。 他犹豫了一下,正要道个歉,忽而又发现她一会儿又睡下了。 江华悄咪咪睁开眼。 她阖眸休憩。 而他的桌子上,多出来一张草稿纸。 草稿纸上写了那道题的演算步骤。 比她在上课时在黑板上写的要详细得多,把所用的是哪些公式都列了下来,包括高一的基础公式,难的公式还有解释说明,甚至标注了是课本上哪一页。 再看不懂是傻子。 江华看着这个愣了愣。 显然是写给他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只是垂眸看着草稿纸上的字迹,抿了抿唇。 看完看懂之后。 江华将草稿纸,小心地夹进了数学书里。 他忍不住又转头看她。 眸中浮起一直以来萦绕心头的困惑。 她不是有多良善的人。 却屡屡对他施以或大或小的帮助。 那么自然,又意味深长。 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有若无的暧昧。 若即若离的狎昵。 他一边骂自己自恋,一边又忍不住想。 她,是不是,喜欢他? 可他到底有哪点值得她喜欢? 他真想拿放大镜找找。 将狂妄下的自卑深藏。 ...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了。 次日中午艳阳下,已经有人向冰棍伸出了爪子,而姒灼仍然啃着她的辣条。 “你不热么?” 叶琛看着她吃着曾今把他辣出眼泪的辣条,再看这火辣辣的阳光,心生敬佩。 “天气的热敌不过我对辣条的火热。” 姒灼吃着变态辣却面色如常。 叶琛好笑地叹息一声,将买好的冰棍的包装袋撕开递给她,姒灼接过。 然后看着左手辣条右手冰棍。 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叶琛无奈地开口,化解她的选择恐惧症,“辣条不会融化,待会儿吃也行,冰棍一会儿就化了,赶紧吃吧。” 姒灼点点头,有道理。 但是她有一个两者兼顾的办法。 叶琛看到她的动作。 感觉自己的舌头被冻僵。 目瞪口呆,无语凝噎。 她她她把辣条放进冰棍包装袋里。 一起吃!!! “…………” 叶琛神情呆滞,对这波操作有些接受不良,“妹,你是魔鬼还是秀儿?” 冰棍是甜的,辣条是辣的。 两者的味道根本就是一个极端。 虽说有种味道叫甜辣。 可也不是这种甜辣法儿啊! 她怎么吃下去的?! 尔为人哉?! 天秀磕着瓜子,听到“秀儿”两个字,忍不住看他一眼。 “你喊我干嘛?” 可惜他听不到它说话。 姒灼面色如常地吃着,她觉得还可,冰冰凉凉,火火辣辣,冰火两重天,贼刺激了。 叶琛见她真的吃得挺开心的。 只好无奈地说。 “别吃那么多,又冰又辣容易拉肚子,况且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姒灼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你在质疑我的食量?” 叶琛:“……不敢。” 两人边背着林眉偷吃垃圾食品,边走着回家,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喜欢散步的原因。 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 身后有人望着二人的背影攥紧了手。 江爷爷提着一包辣条要去找姒灼来着。 结果看着这样一幕。 神情宛如被渣男抛弃。 他他他他他特么是谁?! 孤男寡女,两者距离不足一米,姿态亲密自然,说不定一直都是同行。 背影有点眼熟。 但是他看不到脸,有点记不清了,本来他还没多想,结果旁边不明所以的磕瓜群众说了一句。 “俊男靓女哇,好登对。” “滚!” 江华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神特么登对?! 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俩登对了。 说出来爷帮你挖了! 她就算登对也只能跟…… 跟谁登对? 江爷爷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震惊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爷特么在想什么?! 爷到底怎么了?! 爷是不是有病病?! 江华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感觉刚刚好像吃了个柠檬,她和他同行的时候。 都没有离得那么近过。 他还那么熟稔地帮她拆包装袋。 她还吃了!!! 蓝瘦香菇,宛如被渣。 哦豁,完辽—— 江爷爷觉得自己吃枣药丸了。 可是明明是她先撩的。 她先对他好的。 她夸他“好看”。 她还想扒他的衣服! 她还拉过他的小手,那可是江爷爷第一次被人拉小手,虽然…… 她是为了把他扔进垃圾桶。 可是拉了就是拉了! 江华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明明是他近水楼台,凭什么被别人得月。 不可以!!! 疯狂脑补属性出来之后,江爷爷以下的行为都没有过脑子了,他甚至忽略了为什么自己对叶琛的背影那么熟悉。 江华气冲冲地跟上姒灼和叶琛。 活像是要去抓奸。 他快步跟上他们,然后直接插足两个人中间,两人同时看向他。 “江华?” 姒灼疑惑问道,她当然察觉到他跟踪自己,只是不解他的用意,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窜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结果江华没回她。 还奶凶奶凶地瞪了她一眼。 宛如在看渣女。 然后他还推了叶琛一把,恶狠狠地警告,“别离我那么近!” 别离她那么近! 叶琛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不是他挤过来的么? 姒灼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幕,拽住江华的肩膀把他掰过来,“我哥得罪你了?” 江华一懵。 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叶琛,突然发现他和她长得有点像,还有点眼熟。 他猛地想起来了,卧槽—— “哥???!!!” 江华一脸惊恐。 叶琛仿佛明白了什么,有些戏谑地看着江华笑了笑,“这么快就开始喊哥了?” “???!!!” 第117章 同桌的你好甜(22) 江华一脸呆滞。 他这样呆呆萌萌的样子有点可爱,姒灼在心中把他里里外外萌了遍,忍不住伸手揉揉了揉他的头发。 弄乱他一头软发之后,显得更呆萌了。 “你干嘛?!” 江华有些受惊,连忙后退好几步。 姒灼看着他笑得戏谑。 这一届的小花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不许笑!” 江华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姒灼担心把人惹毛了,很快把笑容收敛了几分,然后问他,“要一起去我家吃饭吗?” 叶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不不不,不了!” 江华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双手摆不停,白净的脸许是因为尴尬或是羞赧而涨红,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去她家吃饭。 不就是见家长吗?! 江爷爷才不想那么快就去见家长呢。 江爷爷、江爷爷…… 还没准备好。 姒灼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好意思,笑了一声,又忍不住揶揄道,“我家的饭你也吃过不少了,我看你都要吃习惯了,还差这一顿么?” 江华顿时噎住 而姒灼缓缓靠近,眸色漆黑深邃,隐约有浅浅的笑意流转,似繁星漫天的沉夜。 “再说了,我们是去吃饭,又不是要吃你,你怕什么?” 姒灼的声音带着笑意。 江华脑海中突现一声轰鸣,大脑一片空白,脸色更红了,他呆呆的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琛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汗颜, 不愧是自家妹子。 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华感觉自己要被撩炸了。 她她她怎么可以轻描淡写说这种话?! 姒灼满眼兴味的看着他。 欣赏他呆萌的样子。 江华的神情呆滞了许久,而后又羞又恼的瞪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辣条塞进她手里,溜得比兔子还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姒灼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 叶琛在一边,笑个不停,戏谑的说道:“瞧,狂野过了头,把人吓跑了吧。” 姒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着江华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忍俊不禁。 叶琛见她没有回自己,也不恼,而是接着悠哉悠哉边走边说,神情有些感叹。 “不愧是我妹妹,这么豪迈,一言不合就要带人去见家长,还要……吃?” “啧啧啧,自愧不如。” 姒灼我瞥了他一眼,拆开江华给她的辣条,边走边吃,语气颇有些鄙视,毫不客气地挤兑他。 “那当然,哪像你啊。” “送个糖都要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干什么亏心事儿。” 叶琛听了这话,一点都不见尴尬,甚至煞有其事地说,“这事儿确实有点亏心。” “未成年啊,妹子,未成年不能早恋,偷尝禁果是不对的。” “不对又怎样,你还不是做了?” 姒灼都想翻白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慢慢回了家,而被撩炸了的江华,却久久不能平息。 他跑出去好远,然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一棵树下,脸颊上不知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别的,出现大片绯红,额头也冒了细细的汗珠。 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姒灼的话 又不是要吃你…… 是要吃你…… 吃你…… 他揉了一把脸,让自己的清醒一下,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视“吃”这个字了! 姒灼意味不明的撩拨,玩笑般的话语,在江华脑海中回荡了许久许久。 稍微平息了一点点之后。 他有些委屈地想。 又撩江爷爷,也不说句明白话。 他没有回家。 也没有去吃饭。 差点被人吃了,哪还有心情吃饭啊?! 他回到了教室,找出之前姒灼给他的那张草稿纸,将其从数学书中拿出来,然后翻到一本厚厚的字典。 一页一页地翻,一直翻到第520页。 他将草稿纸对折,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把字典盖上,将隐秘的情愫也掩盖。 他把头压在字典上。 轻轻闭上眼。 似乎在睡觉,却不像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姒灼不再待在家里午休了,她如往常一样来到教室。 而江华一直靠在桌子上。 但他一直没睡着。 姒灼出现的时候,他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收紧。 他听到她在自己身侧坐下,凳子在地上摩擦出声,一点动静都让他心惊胆战。 他闻到了饭菜香。 “吃饭了。” 姒灼看出来他在装睡,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把从家里带回来的盒饭,放在他的桌子上。 江华只好坐起来。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饭菜,有些呆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他沉默着拆开包装,然后吃着饭。 江华没有说话。 姒灼只当他是害羞,也没说什么,拿出书来预习。 “为什么?” 江华突然问她,却没有看着她,而是垂着眸,手攥紧了饭盒,指尖发白。 “什么?” 姒灼开始有些不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江华终于鼓起勇气,将这句盘旋在心底许久的话问了出来,只是声音很低很低,低到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声音他的声音吹跑了。 他问出来之后,有一瞬间想,要是她没听到,那也挺好的,勇气瘪了下去。 又露出骨子里的退缩来。 可姒灼的听力可不是盖的。 她当然听清了。 她回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眸色深邃暗沉,似乎藏了个黑洞,让人一眼就陷进去的那一种。 江华望着他,望进她的眼里。 觉得自己真的。 在那一瞬,陷了进去。 她轻轻启唇,他心头一紧。 紧张与喜悦交织,胸腔中从未察觉的情愫,瞬间在这一刻狂涌,几乎灵魂都在颤抖,浓烈得让人想退缩。 “你很好,你值得。” 她很快就说出了口,而他却像的就像等了一万年,然后等到她这句看似平淡的话。 这便是她的答案。 不是自己所期许的心花怒放。 也不是自己所忐忑的跌落谷底。 大概位于两者中间吧。 他的情绪,像即将决堤的汹涌河水,而她平淡却意味深长的话,安抚了他的躁动,也温柔了他的不安。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不甘心地追问她。 “就没有别的了吗?” 第118章 同桌的你好甜(23) 她笑了笑,眸光似星光。 “当然有。” 他的眼睛亮了亮。 “可是你应当知道,没有未来,这些话,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什么?” 江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她笑了笑,拿出下午要上的课的课本,让他预习一下。 江华一头雾水。 便听她边翻书边半开玩笑地道: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江华忽而想起那张成绩单,他与他的距离,唯有将纸张对折才能碰到。 而未来怎么能对折呢? 他唯有一点一点的爬上去,靠近她,与她并肩,才能有两个人的未来。 江华不努力,便只能仰望。 他突然就懂了。 然后他沉默须臾,便颇有倚仗般似的,理所当然地说,“那你要做我的补习老师。” “好。” 姒灼露出老师般慈爱的微笑。 江华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并不知道,十几斤的的数学训练题等着他做,百余篇古诗词文言文等着他背,四千个英语单词等着他学…… 这些,他都还不知道。 于是乎单纯地沉浸在“私定终身”的快乐中,知道真相后,眼泪掉下来。 姒灼答应了他。 高考过后,说他想听的话。 江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上课认真听讲,从来不旷课了,也不闹了,有时候还主动回答问题,甚至留下来自习,活像变了一个人。 班主任看着他。 神情有些恍恍惚惚。 瞧他上课求知若渴小眼神,感觉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这是打了什么鸡血? 还有什么比“烂泥扶不上墙”突然“发愤图强”更让人激动吗? 班主任不明所以,但十分欣慰。 忍不住欣喜地给江瀚打电话说明情况。 江瀚自然也高兴。 只是情绪很少外露的他,冷静地询问,“但愿不是三分钟热度,突然学好一定有原因,劳烦老师关注一下。” “好好好,我一定弄清楚。” 班主任应了下来,对江华的关注也多了起来,可是这一关注,便给自己泼了一桶冷水。 江华学好的原因竟然是—— 早恋?! 而且是和年级第一叶灼早恋! 江华能学好,当然是好的。 可却是因为姒灼。 让成绩好的学生“潜移默化”江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这个时候,班主任又开始担心了。 担心影响叶灼。 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平常调皮捣蛋的江华,在叶灼面前却乖得不像话,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显然,心落人家身上了。 若是江华的一厢情愿,那也还好吧,但令班主任担忧的是,她发现叶灼也是有所回应的。 叶灼其实是个很清冷的性子,看似平静沉稳,但实际上没有多少耐心,平常交友什么的,也只和志同道合成绩好的学生待一块儿。 要是遇到学习基础不好的。 她可没这个耐心去教。 可是那人是江华,却变得不一样了。 她收敛了一身清冷和疏离。 对他有问必答。 所以,他们两个人,对对方都有意思,不是江华一厢情愿。 班主任心里那个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要把叶灼安排在江华旁边了。 最开始目的达到是达到了。 可却整出个早恋来了! 她想想就有些愧对两方的父母。 不行,得想想办法。 她思来想去,还是喊着叶灼出去谈话 班主任选择叫叶灼出去,而不是从江华这里下手,便是对他的印象根深蒂固,觉得跟以前一样说教对他是无用的。 姒灼知道她想说什么,还不待班主任开口,便道:“我有分寸。” “可是!” 班主任急了,江华到底有什么好的? 怎么叶灼也拗起来了?! “老师,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我相信班主任不是迂腐的人。” 姒灼淡淡地说,眸色漆黑幽深。 班主任看了看她的神情,语气平静而笃定,目光清冷和理智,不像是被青涩的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 班主任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放下心来了。 但她思忖了一下,还是半开玩笑的叮嘱一句,“你若是退步了,我可就喊家长了。” “好。” 姒灼点头应下。 江华在教室里忐忑不安的等着,桌上还放了姒灼给他布置的几道数学题,类似的题型她已经讲过了,江华大概学会了。 可如今江华看着,他怎么也看不进脑子里。 他知道班主任将她叫出去了。 也猜得到是为了什么。 班主任肯定会施压,然后告诉家长,他不怕这个,可要是被林老师知道,她也阻止自己和叶灼怎么办? 突然的担忧和害怕,让他掌心都冒了冷汗。 然后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她回来了。 他猛地回头看着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上。 他沉默等待着。 他以为她会说什么。 可她没有。 她只让他接着认真做题,神情如往常一样,独自将所有压力抗下,什么都没有说。 江华莫名的心一揪。 他突然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他占着她对他的那份纵容,肆无忌惮的霸占她的时间,分散她的精力。 那么理所当然。 那么无耻。 某些人说的话其实没错,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的学习基础很差很差,一道简单的题目,却要姒灼教很多很多遍。 他曾经喜欢看她无奈却耐心重复的样子。 像被人宠在掌心里。 可如今却猛然发现—— 他在拖累她。 他心里难受极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神情变了又变,而后忍着心中的痛楚开口,“要不,你别管我了吧……” “嗯?” 姒灼回头,看见了他眼底的不安,有些好笑的揉揉他的头,“你这又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江华垂眸,没有再说话。 天知道,他刚刚问出那句话,花了多大的勇气啊? 他其实好自私的。 说让她别管他,心里却很怕很怕,怕她真的一口答应下来。 她要是真的不管他了。 他该怎么办? 他想到这里,眼中便涌起茫然无措。 她现在是他所有的动力啊。 她一离开。 他便会被抽去所有希望。 重新堕落。 甚至摔得更惨。 “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想那么多,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放了你么?” 姒灼捏住他的下颚,把他掰了过来,暴露出一直以来被温和包裹的强硬。 逼迫他与她对视。 幽深暗沉的眼底,翻涌着霸道和占有,还有近乎偏执的控制欲,再也不加掩饰,清晰的呈现在他面前。 “你觉得,你还逃得了么?” 第119章 同桌的你好甜(24) 江华愣了一下。 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 可他非但没有害怕,而是莫名的安心起来,心里的不安,被她这份蛮横安抚了。 他弯了弯眉开心地笑。 “我不逃。” 他攥住她衣角,像个傲娇又执拗的孩子,“我是块狗皮膏药,是你先招惹我的,就算哪天你腻我了,也甩不掉。” 姒灼失笑,伸手揉他的软发。 “我是不会腻……” 她顿了顿,忽而目光幽深意味深长。 “就怕你嫌多。” 江华现在被哄好了,乐的不行,单纯的他哪里听得出姒灼的虎狼之词? ...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 距离高考只有一年多,江华这样的情况,刻不容缓,必须抓紧,所以周末一有时间,姒灼便去给他补课。 不过江华死活不愿意来她家里。 那便只好选择去他家了。 江华领着姒灼回家,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的欢喜起来,让姒灼觉得有些些好笑。 可等他推开家里的门,却笑不出来了。 江翰又回来了。 他本来早就离开了。 结果被班主任一个消息,说江华早恋,就吓得匆匆忙忙赶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客厅里等着,思考对策。 而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略一抬头,便见到自己的儿子,堂而皇之地牵着一位姑娘的手,就要进门。 绕是江瀚。 此时的神情也有些呆滞。 这、这都领回家里来了…… 江华站在门口紧急刹车,与江瀚面面相觑,莫名其妙有一种心虚感。 然后他在心里“呸”了一声。 他怕江瀚干什么?! 于是他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牵着姒灼的手,进了门,再没有施舍给江瀚一个眼神。 江瀚的神情一言难尽。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姒灼,看清她的模样之后,顿时虎躯一震。 这姑娘好生眼熟?! 江华就要旁若无人地拉着姒灼,进自己的房门的时候,却被江瀚一声叫住。 “等等!” 江华警惕地盯着江瀚,护犊子一样挡着姒灼,让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江瀚忽略自己便宜儿子的眼神,只看着姒灼,忍不住问道,“这位同学,你是?” 姒灼礼貌浅笑,声音清冷。 “江叔叔好,我是叶灼。” 江瀚听着名字有些耳熟,想起来后猛地吃了一惊,“叶灼……叶少将的女儿?!” 他一开始注意到她,那是因为某个令他大跌眼镜的监控录像。 但他一直不知道。 不录像里的的姑娘,姓甚名谁。 此时此刻顿时知道了,简直……如雷贯耳,劈得他里焦外嫩。 先不说她是叶少将女儿的这个身份。 就因为她是年级第一。 江瀚也没少听说过她的名字。 班主任当时告知江瀚江华早恋的时候,并没有说对象是谁,因为担心影响到了叶灼。 所以江瀚一开始听说江华早恋的时候。 还以为对方跟他一路货色。 怎么也没想到。 自家混账一个的猪崽子,竟然给他拱了一块上等和田玉做的白菜回来?! 虽然这样说自己儿子不大好,可他还是想问一问叶灼,“同学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使啊?” 也许是这个冲动太强烈。 竟然让他脱口而出,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哦吼,顿时点燃了炸药包。 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华怒不可遏的瞪着江瀚,一点对父亲的礼貌都没有,“你丫的什么意思?!” “给爷爷解释解释!” 江瀚已经习惯了他的语气,自己明明是对方父亲,对方却时时刻刻都想当自己的爷爷。 蛮愁人的。 “别闹了,该刷题了。” 姒灼蹙了蹙眉,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江华没反抗,而是踹了一脚房门,把门砰的关上了。 终于看不到江瀚那张讨厌的脸。 江瀚的神情又呆滞了一下。 刚刚的画面,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了,这看着清瘦的姑娘,把他的儿子拎起来了。 拎起来,拎起来,拎起来…… 江瀚目光复杂地看着门。 日常怀疑自己儿子的性别和体重。 看她轻轻松松的样子,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儿子,不会是泡沫做的吧? 说实话,儿子那么大了。 他一只手都拎不起来。 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江瀚有点消化不良。 然后突然想起来,叶灼的父亲叶案,那可是个练家子,叶灼大概是从小练出来的力气吧。 只有这个解释了。 江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鸳鸯他是拆还是不拆呢? 拆吧,自己跟儿子的关系,可能又要恶化了。 不拆吧,他倒是不担心儿子因为早恋会怎么滴,他担心的是叶灼。 这么好一颗白菜。 被自家儿子拱坏了可怎么办? 叶案要是发现自家的混账儿子,竟然勾搭了他的宝贝闺女,估计那拳头,就冲自己的脑门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 离开江华的房门,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你别理姓江的。” 房间里,江华对姒灼说道。 姒灼有些诧异,这语气跟有深仇大恨似的,连父亲都不想喊,就喊姓江的。 “你跟你爸说话就这个语气?” “我爸?”江华撇嘴,语气讽刺,“死了十几年,突然又活过来的爸?” 姒灼沉默了一下,揉揉他的头,“介意跟我说一下吗?” 江华点头,毫无保留的跟她倾诉起来。 早些年,也就是江华小的时候,江瀚心里只有自己的事业。 将家庭放在了第二位,于是乎长年在外,全身心在政界打拼,拼命地往上爬。 却忽略了江华母亲,一个人拉扯江华有多么不容易。 就在他十二岁的时候。 江母得了癌症,发现时已是晚期。 可纵使江瀚渣成这个样子,江母也依然爱他,理解他,近乎懦弱的体贴他。 江母发现自己病情的时候。 江瀚正面临事业的上升期,江母怕说出自己的病情,必然会影响江瀚。 于是她没有说。 就这样,江母牵着儿子的手,孤零零地死在这冰冷的病房里。 当时的江华拿着母亲的电话,在她弥留之际,给江瀚打了个电话。 他带着哭腔地说。 “爸爸,你快回来,妈妈生病了。” 那时的江瀚似乎正在忙着什么,以为只是小感冒之类的,不是很在意,语气温和却带着些许敷衍地哄。 “乖,儿子在家好好照顾你母亲。” 然后就他挂了电话。 江母至死,都没能见上他一面。 唯有小小的江华听着电话挂断时,冰冷的嘟嘟声,看着母亲渐渐冷却的身体,泣不成声。 自那时起,他便觉得。 自己的父亲,跟死了一样。 姒灼沉默须臾。 然后朝他伸出手,江华看着她白皙的手指,轻轻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然后姒灼猛地攥紧,攥得很紧。 江华无法挣脱。 也不想挣脱。 她看着他,漆黑如夜色的眸中,缓缓浮现些许温柔来,语气带着安抚。 “别怕,今后,我一直都在。” ... 第120章 同桌的你好甜(25) 江华看着他。 心里缠绕的阴霾渐渐散去。 他忽而在想,若是能换生命里遇见她,过往那些苦难,也是值得的。 “好了,该做作业了。” 姒灼将几题数学题目给他摊开,江华的眼神顿时就犯苦,“能不能不要数学啊?” 最近他刷题刷得都要吐了。 感觉头发一根一根的掉,都要掉没了,再烧脑下去,他会秃头的。 江华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姒灼揉了揉他的头发,忽而想到什么,眼神一暗,缓缓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乖,做完有奖励哦。” 她摸头杀,像哄孩子一样说道。 江华的眼神一亮。 “什么奖励?” 姒灼但笑不语,“做完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江华撇撇嘴,却还是眉开眼笑,顿时有了做题的动力,“那你可不许骗我?” 姒灼意味深长地微笑撸花头。 “当然不骗你。” ... 江翰此时正在客厅里削水果,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的,他还在拆和不拆之间左右摇摆。 思来想去,他联系了一下班主任,要了叶灼母亲林眉的电话。 他打电话给林眉,委婉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声音带着几分歉疚。 他原以为对方会生气的。 可没想到的是,林眉比他还先也不知道了。 林雷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平静,“我们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听,何苦去跟他们闹呢?” “再说了,我相信我女儿有分寸。” 江瀚哑然,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这样一个回复,她的女儿是有分寸…… 可他的儿子。 字典里没有分寸这两个字啊! “可是……” 江瀚忍不住又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林眉笑了笑。 “江书记也不必过度忧虑。” “您要是觉得,您的儿子不靠谱,那也没关系,我女儿她有分寸,而且……” “她还捏住了您儿子的七寸。” 只要她女儿脑子不糊涂。 两个人就不会翻车。 “……” 江瀚顿时无语凝噎,总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得意,而且他还无法反驳。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 在叶灼面前,跟下了降头一样。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他心里就有点堵。 这明明是他的儿子啊! 怎么突然有点像别人家的呢?! 他叹了口气,和林眉客套地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脸上露出几分无可奈何。 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 大人管不了了。 ... “我做完了!” 江华的声音有些兴奋,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姒灼,眼中盛满了期待。 疯狂暗示,奖励奖励奖励! 姒灼微微一笑,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她声音低沉略带玩味地问道,“门锁好了吗?” 江华一时间有些不解,却还是愣愣的点头道,“门是自动反锁的。” “隔音效果呢?” 姒灼接着问,语气越发暧昧,本来揉着他的头发的手,缓缓向下,落在他脸上,指尖微凉却带着撩拨的意味。 江华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他身子微微向后倾了一下,有些忐忑和慌张的看着姒灼。 “你你你想干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瞪圆了双眼,愣愣地看着他姒灼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 她微微倾身。 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吻了上去。 察觉到唇上的柔软,江华的大脑一片轰鸣,神智被炸得稀巴烂,浑身僵住,呆呆愣愣地任她为所欲为。 姒灼真心有点憋的慌。 这个吻一开始还是温柔的,后来便慢慢凶狠起来,她将些许郁闷,发泄在了这个吻里。 她可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若不是顾忌的年龄。 他都想现在就把他里里外外都办了。 为了方便自己的动作,姒灼将人摁倒在桌子上,江华反抗了一下,只是这反抗的力气,在姒灼眼中,如同蚍蜉撼树。 只能让她为所欲为。 不一会儿,江华眼中便缓缓浮起些许潋滟的水光,眼角染了春色,有些红肿的唇瓣,更显得暧昧。 整个就一副饱受蹂躏的小少年一样。 犯下恶行的人看了,都难免心生罪恶感……才怪。 姒灼可没有这种东西。 她只知道更进一步,得寸进尺。 可惜法律的底线,挡住了她继续作恶的魔爪。 江华浑身一个激灵,刚刚被吻的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条件反射的推了她一把。 然后紧紧抱住自己。 他目光警惕的看着她,惊疑不定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良家女遇上了登徒子。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江华近乎心惊胆战地对姒灼说,活像个受了惊的兔子,而姒灼就是那只,想吃将兔子拆吃入腹的大灰狼。 “……” 姒灼也没想再继续,便顺着他被推开了,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样子。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要吃……” “也得等你长熟了再说……” “???!!!” 姒灼有些兴味地看着江华,他怒目圆睁、恼羞成怒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煞是可爱。 好萌,想阳光普照。 “你刚刚难道就没有吃吗?!” 江华被她无耻的样子气得脱口而出,莫名的感觉自己被占了好大一个便宜啊。 姒灼沉默了一下,难得有些语塞。 “如果这也算吃的话……” 她缓缓舔了舔嘴角,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味,煞有其事地点评道。 “嗯,不错,还挺甜。” 江华:“!?%@/?‰#&?!!!” 轰的一声。 江华被雷得里焦外嫩。 感觉今天又是自己被撩炸了一天。 她她她怎么可以这样?! 姒灼已经平静下来了,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衣冠禽兽的微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的对他说道。 “乖,接着做作业。” 江华的嘴还在微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听了她这话,不敢置信地怒瞪她。 “你觉得我还能静下心来做作业吗?!” 姒灼沉默了一下,江华本以为她好歹会有一点点的羞愧,没想到的是。 她又欺身而上,声音能哄死人。 “既然静不下心,那这时间也不能浪费了……” “我们接着吃?” “……!” 第121章 同桌的你好甜(26) 江瀚已经切好了水果。 他走到了江华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江华没应他,反而是姒灼应了他一句。 “江叔叔先放着吧,我们一会儿就出来吃。” 江瀚看着紧闭的房门,要是常人的话,肯定会想歪,但是他想起叶灼母亲林眉说的话。 她说她女儿是有分寸的。 竟也一点都没有多想,还真的以为两个人在认真地学习。 于是便不疑有他。 将水果盘放在了客厅里。 他哪里知道? 姒灼有分寸,她的确很有分寸。 他的儿子都快被欺负哭了。 姒灼将分寸拿捏得极好,把江华里里外外都欺负了个遍,看着自己身下软趴趴的小花,还能忍着不进行最后一步。 看,她多有分寸啊! 分寸都要哭了。 江华觉得自己也要哭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明明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可身体却无端的升起一种渴望。 渴望她把自己欺负得更狠。 哦吼完了,江爷爷疯了。 江爷爷觉得自己都要被吃没了! 就差最后一步,就把小花吃没了的姒灼终于满足了,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衣服,又整理了一下桌面。 江华感觉自己都要被撩没了,而她却仍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气愤地控诉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 姒灼露出一个餍足的微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难道不可以这样么?” “你!” 江华顿时被噎住。 她她她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江华顿时没有再说话,姒灼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她凑近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怎么,你不乐意?” 江华瞪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姒灼心里的恶趣味又冒出来了,她故作冷淡地道,“你若是不乐意,这种事情我以后就不做了。” 江华看着她渐渐冷淡下来的眉眼,心里一揪,火气更大了,还掺杂着些许慌乱。 “我有说什么吗?!” 他近乎自暴自弃地吼,奶凶奶凶的瞪他一眼,而姒灼听了他这话,立刻露出阴谋得逞的笑,而且还得寸进尺。 她语气调笑而玩味。 “这么说,你心里其实是很乐意的喽,啧啧啧,口是心非的人呐……” 江爷爷炸了。 江爷爷真的要炸了! 江也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已经碎的稀巴烂了。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她的嘴。 “你不要再说了!” “嗯。”姒灼眼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颇为宠溺的点点头。 “乖,我们继续做作业。” 江华疯狂点头,连忙拿出作业来做,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唯恐她再整什么幺蛾子。 可他装的再怎么认真。 实际上还是静不下心来,姒灼就在旁边看着,她的气息存在感太强了。 姒灼也看出他的不自在,笑着揉揉他的头,从他旁边的椅子上起身道。 “你自己做吧,我出去一下。” 江华连连点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姒灼走出了房门,刚开门就看到了江瀚坐在客厅里,神情依旧很平静,一点都没有刚做了亏心事儿的慌乱。 江瀚一见到他,便向她无声招手。 姒灼轻轻的把门合上,走了上去,“江叔叔叫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就坐下聊聊,你别紧张。” 江瀚尽量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温和一些,抬手示意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并把水果盘推了过去。 姒灼笑了笑,“我没紧张。” 她觉得他才是那个有点紧张的人。 江瀚见她当真十分平静,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平静到近乎有恃无恐,顿时就有些气闷。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棒打鸳鸯?” 姒灼一点也没客气,拿起牙签,插着江瀚切好的水果吃了起来,悠哉悠哉地对他说。 “您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很不幸,您的儿子我就打包带走了,他会很乐意的。” 江瀚哑然,错愕地看着她。 这姑娘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肥啊! 怪不得,当初敢挂他的电话。 也怪不得,能治得住他的儿子。 江瀚真的气,也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儿子现在也就那样了,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就是担心你啊……” 要是耽搁了她,简直罪过。 姒灼将插好的一块水果又放了回去,眉眼有些冷淡,“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么?” 江瀚顿了顿,只听她道。 “江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您心里自个儿清楚,您应当是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儿子身上出现问题了,应该合理引导,而您呢?” “您做了什么?” 江瀚顿时哑然,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怼得哑口无言,而更狠的在后面。 “引导是要花耐心的,您哪有这个时间?” 姒灼语气很平淡,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您以强压式教育,强迫他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结果无效,然后您就没办法了,便以工作繁忙为由,放任不管,仿佛在安慰自己,他是天生如此。” “推脱责任,逃避现实。” “江书记,您才是江华的家长……” “班主任不是,我妈也不是。” 江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怼得无地自容。 姒灼说的没有错。 当他察觉到自身错误的时候。 已经晚了。 江母永远离去了,带走了他乖巧的儿子。 独留下浑身都是刺的江华。 他拿他毫无办法。 江瀚好似在这一瞬苍老了,他用手肘撑着膝盖,捂着自己的脸。 姒灼没工夫再管他,她端着水果盘,走回江华的房间里。 江华正背着英语单词。 他基础不好,读得有些磕巴,但一个字母一个字母都很清晰,背得很认真。 想来已经从方才的事中恢复过来了。 江华读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正好此时姒灼端着水果盘走到他面前,用牙签插了一块喂给他。 江华的脸红了红,却还是张开了嘴。 “水果很甜。” 江华如是说道,又眼巴巴地看着她,有些娇气地还想她接着喂。 姒灼宠溺地笑了下。 果真又给他插了一块,轻轻送进他嘴里。 江华心情愉悦地弯了唇角。 可还不待他嘚瑟起来,下一瞬,就被她一句话,雷得差点被水果呛到。 “水果哪有你甜啊……” 姒灼微笑,演绎了何为人面兽心。 丧心病狂的禽兽! 第122章 同桌的你好甜(27) 如果江华能料到。 他带姒灼回自己家,会是这样一个,差点被吃干抹净的后果,那他一定会…… 一定会…… 一定会早就把她带回家了! 没错,他就是口是心非了。 怎么滴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在姒灼魔鬼般的补习中,江华的成绩渐渐有了起色。 他一步一步的由倒数第一,一名一名的往上爬,在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已经挤进了班级的中上游。 他这个进步已经很快了。 令班主任和所有老师都惊讶万分。 江瀚也是十分欣慰,他一边开心高兴儿子终于学好了,一边在心里郁闷儿子不是自己的。 他就在这样的纠结中,恍然发现,儿子已经这么大了,还有一年就高考,高考完,差不多成年,再也不归他管。 是真的翅膀硬了,可以自由飞翔了。 他真的,对他的一切。 再无插手的余地。 只能带着迟来的歉意。 默默注视他走向他想要的未来。 在旁人眼中,江华的进步可以说是飞速了,跟坐火箭似得蹭蹭的往上涨。 可他自己仍然不满意。 他看着成绩单,他和姒灼,还差这十几个人的距离,而这个时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的期末,开始分班了。 姒灼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进入了尖子班,而江华的成绩勉勉强强可以进入重点班 可是在高三上学期报名的时候。 江华却出现在了姒灼所在的教室,正看着姒灼,笑有些得意又心虚。 姒灼隐隐有猜测,有些好笑的问他,他也未曾隐瞒,和盘托出。 其实,他就是走后门了。 为了走这个后门,自十二岁后,他第一次主动跟自己父亲讲话,也是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 让江瀚把自己塞进姒灼所在的班级之中。 江瀚一开始听到自己儿子主动跟他说话,心里那个心潮澎湃啊,结果人家半句都不离叶灼。 江瀚:“……” 咱去做个亲子鉴定,看看你是我儿子,还是叶家的儿子吧? “你到底帮不帮?” 江华见他犹豫,有些急地追问。 江瀚默默地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得扳回一城,“你喊我一声爸,我就帮你。” 江华垂眸,沉默不语。 江瀚等了一会儿,少许期待渐渐化作落寞,无奈地苦笑一声。 将江华塞进尖子班这种事儿,以他的身份,跟学校知会一声,学校不会不理会,可此事看着虽小,着实有些不厚道。 先不说外面这些风言风语,以及对其他学生的公平问题,单论他做了这事儿,便留下了把柄。 保不齐以后被人翻烂账。 以此攻击他。 可很久没有对他和颜悦色的江华,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江瀚无法拒绝。 正当他就要松口时。 江华低低的声音响起了,很轻很小,也很快就落下,快到让人听不清。 “……爸。” 江瀚一震,“你说什么?!” 江华莫名的觉得一阵难为情,恼羞成怒令他的语气又恶劣起来了,“我喊都喊了,你还要怎样?!” “不乐意就算了,我……” “没有没有,”江瀚连忙道,明知江华只是有求于他喊的,他嘴角无法抑制地露出笑容,“我现在就跟学校打个电话!” 江华这才放下心来。 抿了抿唇,似想到又能与姒灼在一个班级,眉眼开心地弯了。 江瀚还以为江华在对自己笑。 心里乐得一塌糊涂。 ... 江华此举难免会引来非议。 可他不管,他不管旁人的眼光如何,他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总有一天他会与她并肩,走过美好的余生。 不过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 见家长。 姒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硬要让他去她家,害的江华忐忑又慌张,“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 姒灼道,“我爸回来了。” 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叶案,比江华的父亲,还要神秘一点,这出场次数也太少了。 不过姒灼对此无感,拿他当工具人。 这一次叶案回来,应该是从林眉那里得知了她和江华的事,指名道姓说要见他。 姒灼自然要趁机把人拐回家。 一说要见家长。 江爷爷又变成江怂怂了。 姒灼拉着他的手,往回家的路走去,发现他的手一路上都在冒冷汗,浑身都有些僵硬,还时不时问,“你家人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姒灼觉得有些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带着安抚的温声道:“我妈喜欢喜不喜欢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妈善良心又软,她和他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时不时照顾江华,更别说现在了。 况且林眉也不会过多干预儿女的事儿。 “那你爸呢?” 江华还是有些不安。 姒灼笑道:“他敢不喜欢吗?” 林眉同意了,就没叶案什么事儿了。 “再说了,你以后要和我过,又不是和他们过,你管他们喜不喜欢你?” 江华顿时语塞。 心中的忐忑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说的貌似有道理,以后他是和她在一起,他家人喜不喜欢他,好像关系并不大。 但是,被家人祝愿的情感,总是会更加幸福的。 他还是希望能得到她家里人的认可。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足够喜欢他,永远不会放开他的手。 那样的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无所畏惧,愿意为她披荆斩棘。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乖乖的被她牵着,跟在她身侧,去她所有想带他去的地方。 任凭姒灼怎么安慰。 江华心中的忐忑总是免不了的。 直到敲开叶灼家里的门。 林眉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将饭菜端上桌,见到他们回来,想来是早有预料,便热情地招呼,声音一贯的温和,笑容温婉。 “小江来了呀?快洗手上桌。” 江华心中的忐忑,在她这一笑中,瞬间平息了,他也连忙回应,礼貌地开口。 “林老师好。” 林眉看着他,但笑不语。 江华见她这样,心中有些不解,而姒灼牵住他的手,微微扯了扯,“林老师?嗯?” 江华怔了怔,脸颊微微地红了红。 “林、林阿姨……” “别站门口,快进来吧。”林眉笑了笑,也不为难他。 “来,跟着我喊。”姒灼却对江华道,而后拉着他进门,“妈。” 林眉笑应。 江华声音低如蚊吟。 “……妈。” 第123章 同桌的你好甜(28) 江华以前就做过梦。 梦见林眉成了自己的母亲,没想到现在倒是美梦成真了,他不但有了爸妈,还有了个哥哥。 虽然都是姓叶的。 但他不管,他既然喊了,那他们就是了。 果然,有了女朋友就有了一切。 和叶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江华感觉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 哦,你说江瀚啊。 江瀚是谁来着? 江华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喊了江瀚一声“爸”的事实,反而是喊叶案“爸”的时候。 喊得越来越顺了。 江华以前没有见过叶案,他原本以为,作为一个高级军官,应当是身材伟岸,神情严肃的一个人。 “眉眉,有我的红烧肉吗?” 林眉笑着夹了一块大的塞进他的嘴里。 叶案与林眉相视一笑。 举案齐眉,温馨蔓延。 叶案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高大上的军官,就一个普通的美大叔。 哦,对了,是喜欢吃红烧肉的美大叔。 江华莫名的少了些许对叶案脑补过度的敬畏。 感觉唯一能体现叶案是军人的地方,便是他笑着拍自己肩膀的时候,力气那么一丢丢巨大,让江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默默地想,虎父无犬女。 难怪姒灼可以单手把他拎起来。 对于这件事。 他一开始是拒绝和反抗的。 只是后来发现反抗无效。 渐渐的,深刻认知到她巨力的事实。 就被迫习惯了。 叶家是一个很完美的家庭。 以前江华见了,心里难免会暗暗的羡慕,可是如今,在一家人的和善中,他感觉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江华之前的忐忑都是杞人忧天。 他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况且和女儿的感情也好,人也乖巧上进。 女儿这样喜欢,他们没道理不支持。 再说了,江华在叶家人面前,当真乖得不行,看着真的很讨喜。 就冲这一家子都是颜狗的体质。 他们就不可能不喜欢江华。 周末吃完饭后,叶家人留江华在家里玩,江华自然没有拒绝。 期间,江瀚来了个电话。 这个时候江华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而且自己不回家吃饭,似乎也并没有告诉江瀚。 他……忘了。 突然感觉江瀚一个人在家吃饭,应该挺孤单的,好可怜,江华良心发现,终于接了个电话。 对刀子一无所知的江瀚。 本来见江华在手机铃声响了两次,就接了他的电话,心里是很高兴的,连忙问他。 “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下一秒江华的回答,便给他狠狠的扎了一刀。 让他流下了嫉妒的眼泪。 “哦,我已经吃完饭了,在叶灼家里吃的,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江华语气淡淡。 江瀚一噎,还想再说什么,刚张了张嘴,就要听到对面说,“你不会又在家里做饭吧?” “……是。” 老半天,江瀚才憋出一个字。 江华有点急了,“别,你还是去外面吃吧,我可不想接到你食物中毒住院的消息。” 江瀚的厨艺,真的一言难尽,他做的那些东西,真的是饭菜么? 下毒都不走心。 “……” 他的厨艺真的有那么差吗? 江瀚心中郁闷,想问问他,而对面已经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嘟嘟嘟……” 江瀚看着手机,思想顿时卑微起来。 他可不可以,将刚刚对方嫌弃他厨艺的话,当做是对方对自己身体的关心呢? 可以,可以的。 江瀚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微。 这不是亲儿子…… 这绝对不是亲儿子! 这是叶家的亲儿子吧?! 江瀚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坐着的桌子,以及桌上那惨不忍睹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为什么,他明明有一个儿子。 却看到了自己孤独终老的未来? 很快他就的出一个结论—— 因为儿子有个女朋友,就不要他了。 见色忘父! 江瀚越想越气愤,然后化悲愤为食欲,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哭着也要吃下去。 吃着吃着,他就把自己吃进厕所了。 他,肚子疼…… 果真,食物中毒。 ...... 天秀的八卦心理。 让姒灼突然注意到一件早就抛之脑后的事,男女主的感情线。 这个时候,叶琛高中毕业了。 所以,叶琛要走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而女主裴晓萌,现在才高三这段感情,要如何安放? 秉承着要过钱的交情。 姒灼良心发现/八卦兴起,戳了叶琛一下,问道,“你和你的糖果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叶琛反应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糖果女孩是谁。 他苦笑了一声,神色有些黯然,垂眸说道,“不知道……” 姒灼:“……不知道?” 叶琛剥了一颗糖。 小小的糖果在口中缓缓化开,一点一点蔓延到整个口腔,渐渐渗入回忆里。 其实在很久之前。 叶琛就注意到了裴小萌。 他喜欢送给小萌糖果,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对方曾送了他一颗糖。 甜了他整个童年。 他和叶灼的父亲叶案,也和江瀚一样,在他们的童年缺失了,这对他们并不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小的时候,叶琛的老师组织了亲子游戏,要父母一起来,别的小朋友,都是父母都在。 而他只有母亲一个人。 有的游戏就玩不了。 小朋友们就问小叶琛,“你爸爸呢?你爸爸怎么没有来?” 小叶琛失落地答,“我爸爸很忙……”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人传,说他没有爸爸,小叶琛听了很伤心,游戏也不玩了,也不想和那些小朋友做朋友了。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花坛旁边。 在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得到校门,他坐在那里,时不时就往校门口看。 他真的好希望。 打电话给他,说来不了了的父亲,会像生日惊喜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的父亲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却有一只不算白皙的小手,拿着一颗有些融化了的糖果,放在他的眼前。 小叶琛没有接,他顺着那只小手,一直往上看。 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第124章 同桌的你好甜(29) 小女孩的衣服很旧,看起来很瘦。 但她的眼睛很好看,很大,晶亮晶亮的,只是看着像有些怯怯的。。 但那眼里,盛了一汪善良。 小叶琛认识她,但之前从未过多注意她,因为她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很少主动跟人家说话。 别人与她说话。 她也应得磕磕巴巴的。 久而久之,就没有小朋友和她玩了。 “你为什么要送我糖?” 小叶琛抿唇问她。 小女孩声音怯怯地回,“你、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糖,心情就好起来了,你也试试吧?” 小叶琛吃了那颗糖。 它很甜很甜。 瞬间将他父亲不在的苦涩。 一扫而光。 从此以后,就有个小女孩,。 带着糖的甜味。 像糖果味儿一样。 一点点地渗入了他的心里。 叶琛记得,他和她成了朋友。 只是那时候他还小,画面他记得不大清晰了,只记得好景不长,自己家庭环境比较好,被家长送去了好一些的学校。 而小女孩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对小女孩的记忆,就像口中的糖果一样。 味道越来越淡。 记忆越来越模糊。 在小叶琛心中徒留一地落寞。 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糖果小女孩了。 幸亏上天眷顾,缘分降临。 他再一次见到她了。 自然是在那个小巷子里,她被小混混索要保护费,他救了她,打了那个混混。 他们就这样重逢了。 英雄救美,多浪漫的桥段。 叶琛当时打混混的时候,确实有些走神,他觉得裴小萌能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很像记忆里那个小女孩。 可他又不敢确定。 就一直想一直想,一直寻找熟悉的影子。 他终于忍不住去靠近他。 竭力寻找她记忆里的模样,渐渐的,他肯定了,裴小萌,就是那个带着糖果甜味的小女孩。 她真的是甜了他的童年的小女孩啊。 他明明是个很理智的人,他明知道早恋不对,以前也一直没有这个打算,却总是忍不住去靠近他。 他想,她喜欢吃糖果的吧。 他其实一直都保存着,以前她给了他的那颗糖果的包装纸,他找到了那个牌子,经常去给她送。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忘记童年那段回忆。 他希望对方记得。 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 毕竟,他渐渐喜欢上的,是裴小萌啊,而不只是记忆里那个,很甜,但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小女孩。 不记得也没关系,他记得就好。 过去不记得没关系。 以后记住他就好。 可他就是担心,她不想记得他。 裴小萌是一个很内敛的性子,一开始学生送他东西的时候,她总是很不好意思接下来。。 叶琛的性子冒出来了。 她一次不接,他就再送一次,两次不接,他送两次,一直不接,他一直送,送到她接下来为止。 叶家人的骨子里。 都带着一种执拗和霸道。 后来他送东西。 裴小萌都会默默的收下。 但裴小萌每次都只是低声说一句谢谢,便没再说别的了,正因如此,叶琛心里总是不安。 裴小萌怎么那么沉默? 什么都憋在心里。 他有点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一厢情愿,会给她带来困扰? 可他又忍不住去做。 哪怕没有回应,他也想做。 记得五月二十日那天,江华送了姒灼520包辣条,而他呢,送了裴小萌520颗糖。 糖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着,他担心对方看不出来他的意思,还特意把价格标签,贴在了很显眼的地方。 裴小萌是知道这种糖的价格的,她只需要稍微计算一下,就会知道,里面有多少颗糖。 也就会知道,他的心思。 将糖送给裴小萌之后。 叶琛忐忑了许久 但这些糖就像石头落了水,在他心里激起一阵涟漪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裴小萌依旧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有表示。 她还是那样,那样的沉默,默默地接受,对他所给予的一切,默默无言。 那样的沉默,让他心慌忐忑。 他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送的礼物,太含蓄了呢? 裴小萌一直都没发现,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靠安慰自己,度过了那段时间的心慌,他一如既往地靠近裴小萌。 他和她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他好几次,都想冲动的问她,想冲动的表白。 可是叶琛却有点怕,怕他一说,这个怯怯的女孩,就被他吓跑了,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是现在。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就要走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得到他的糖果女孩了。 临行那天,他终于下定决心,约她出来。 叶琛正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车站旁边,穿着一件白t恤,带着遮阳的棒球帽,整个人看起来是一个很清新的俊秀少年。 他时不时望向入口处。 在人群中搜索一位小小的、甜甜的女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心里升起了一点一滴的心慌,心慌在他胸腔中燃烧着。 他其实好怕。 好怕连这些心慌,都燃烧成了灰烬。 如果她没有来,他就真的失去了现实中的裴小萌,只留下一个记忆中的糖果小女孩了。 “学长。” 终于,他如愿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与往常一样,低低地喊他一声学长,看着很乖,怯怯的,让人听了,心里软成一片。 裴小萌挤开人群,向他走来,手一直背在身后,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叶灼一时间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欢喜的看着她。 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并且酝酿着,心中蓄谋已久的表白。 待她走到自己面前,叶琛正要开口,却见裴小萌将背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 这是一个装糖果的盒子。 很是眼熟,。 叶琛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他在五月二十号,送给她的那个糖果盒。 她这是要还给自己吗? 叶琛感觉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燃成了灰烬,凄清冷沉的,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绝望。 心中酝酿的表白。 彻底腹死胎中。 ... 第125章 同桌的你好甜(30)【首舵疏集予】 裴小萌一直低垂着头。 好像有些不敢看他。 叶琛一直没有接她的糖果盒。 她还给自己的那盒糖,他看了很久,张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涩。 他仍是不死心的问他。 声音带着绝望中的希望,充满了不甘与逃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出口之后,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为什么非要求得这样一个,她亲口说出来的,能令他遍体鳞伤的结果? 裴小萌的手微微收回去一些,拿着糖果盒的手指渐渐用力,已经将指尖捏得发白。 她似乎是想从这糖果盒中,汲取一些勇气,来说接下来的话。 过了许久。 她终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开口。 她对他说,“我吃完了所有的糖,便将糖果纸折成了星星,送给你。” 说罢,她把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颗一颗的,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折得很用心,很精致。 让他的眼前,瞬间繁星璀璨。 突如其来的不敢置信与狂喜,令叶琛浑身僵住,他突然觉得,胸腔中的灰烬,死灰复燃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折了多少颗?” 裴小萌怯怯地回。 “520颗。” 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只是她也有些不敢置信。 谁敢相信啊。 自己一直暗恋着。 不敢开口的人,竟然喜欢自己。 这520颗糖纸星星,便是她的回应,也是她的试探,耗尽了毕生的勇气。 叶琛接过糖果盒。 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拥住她。 他想,他好像用了520颗甜甜的糖果。 换了一个跟糖果一样甜的女朋友。 那城那雨那年华。 城春雨润年华灿烂。 ... “这一届的创世者,发家致富了。” 天秀很八卦地对姒灼说。 姒灼想都不想,便回问它,“不会又是卖刀片致富的吧?” 天秀白了她一眼,摇摇头,然后对她说道,“这一届创世者能致富,还是多亏了你呢。” “嗯?” 姒灼此时真的来了兴趣,心中有些不解,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无意识间,给创世者搞破坏了。 现在竟然无意间做了件好事? 自己都还没致富,先把别人整发财了。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天秀向她解释道:“你天天忙着日花,怕是早就忘了,这个世界的剧情吧?” “这个世界的感情线是悲剧。” “但是现在的人哪,都喜欢磕糖,喜欢甜甜的恋爱,不喜欢悲剧。” “所以之前那个创世者,创造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在扑街。” “但自从你来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你对小花的主动,感染了女主,让她放下了自卑和怯懦,最终表白了。” “于是感情线圆满,这个虐文就变成了甜文,这个不讨人喜欢的世界,突然就讨人喜欢了。” “创世者就因此暴富了。” 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的姒灼,一阵无语凝咽,“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啊,怎么会没关系?!” 天秀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 它拨出姒灼的功德值账号,指着那一大串数字给他说,“你看!” 姒灼看了一下自己的财产,还是那么一大串,一大串前面还是有个负号,实在忍不住白了它一眼 “看什么看,用不着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很穷。” “不是啊,你仔细看!” 天秀伸出小短手,敲着那一大串数字,姒灼只好又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想说什么,直说。” 姒灼还是一头雾水,的耐心并不好。 “好吧……” 天秀绝望了,他只好自己说出来。 “这个创世者暴富了,然后给你打钱了,你难道没发现吗?” 姒灼沉默了一下 这……她还真没发现。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账号,上面还是那么一大串数字,一大串数字前面还是一个负号。 她敢肯定自己还是天下首负。 “没区别啊。”她说。 天秀真无语了,嗑着瓜子瞥她一眼,然后把她的账号收回去,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扎心。 “你穷得惨绝人寰,这么点钱,确实是杯水车薪,看不出来也正常……” “不过……” “她打给你的那些钱,足够我去批发几百吨吨瓜子了。” 天秀真的中了一种名为瓜子的毒。 十句有九句不离瓜子。 剩下一句用来向姒灼要瓜子。 “……” ... 在姒灼的学霸技能加持下。 她和江华最终都考上了同一所名校。 能和姒灼上同一所名校,是江华用一年多的时间神经紧绷拼命学换来的。 他们都觉得,应该放松一下了。 于是便计划去旅游。 一路上江华都感觉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一站竟然来到了高中的教室。 江华惊恐了! 难道自己和姒灼考上同一所名校的事,只是自己做了个白日梦了?! 实际上,他们俩还在高三苦苦挣扎着?! 偶买噶,夭寿! 还不待他消化眼前的画面,便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从他t恤衣摆下滑入,落在他的腰际,触摸到了他腰间敏感的肌肤。 江华浑身一颤。 他努力压低声音对姒灼说:“别、别这样,正在上课呢,好多人看着……” 然鹅他发现,姒灼只是笑着看他,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愈加得寸进尺。 微凉的指尖,滑过他腰间的肌肤时。 卷起令他难以抑制的阵阵颤栗。 他实在受不了了,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想逃离这里。 这时他却突然发现,周围的人,包括讲台上的老师,都好像察觉不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一样。 感觉像是屏蔽了他们。 都自顾自地上着课。 这场景太诡异了…… 可还不待江华消化这诡异的氛围,便被人一把压在了桌子上,桌面上的书,哗啦啦的被他弄得,掉在了地上。 江华近乎惊恐的仰头看她。 他很想挣扎,可是自己的一双手都被姒灼控制住了,并且她的另一只手,在他的腰间游离。 令他阵阵颤抖,浑身却一寸一寸的发软。 他察觉到她的手渐渐往下。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然后探下那个地方。 江华浑身一震,大声一声。 “不要——” 第126章 同桌的你好甜(31) “不要什么?” 姒灼居高临下,不解的看着他。 江华猛地睁眼,看到了旅馆的天花板,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了看姒灼,终于清醒过来了,想起了今夕何夕。 他们来旅馆的时候,打了一趟车。 江华有些晕车,坐了一会儿,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一到旅馆,就沉沉的睡去了。 刚刚那些在教室中旖旎的画面。 竟然是他的春.梦!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铺天盖地的羞耻向他席卷而来。 看着姒灼不解的目光,江华连忙移开视线,不敢看她,脑海中又浮现了刚刚梦中那些零碎的画面。 他头不晕了,人不迷糊了。 整个人都清醒得很。 就是浑身不自在! 忽而,腰间传来熟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腰间忽而一松,江华浑身一僵。 这这这是梦中梦吧?! “你你你要干什么?!” 江华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裤子,脚蹬了几下床,手忙脚乱地从床尾退到了床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像只要被吃了的兔子。 在垂死挣扎。 真的好可爱,好想欺负。 姒灼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带着些许戏谑与无辜,“很晚了,该睡了,你出了一身汗,难道不用洗澡么?” 江华满脸怀疑地看着她,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裤头。 “可你干嘛脱我裤子?!” 姒灼笑得漫不经心,随手将刚刚从他裤子上抽出的皮带扔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皮带落在地上的声音,带着意有所指的暧昧。 江华忍不住又往后面缩了缩。 “洗澡,不用脱衣服么?” 姒灼慢慢悠悠地问他,神情没有异色,仿佛一切暧昧都是他的臆想。 江华语塞,面色涨红。 “叫醒我让我自己洗就好了嘛!” 干嘛要解他的小皮带?! 害的他竟然做了那样一个噩梦! 没错,那是噩梦。 都怪她,害自己做噩梦了。 姒灼浅浅微笑,语气带着宠溺,为了逗小花,给自己找了个更加肉麻的借口。 “舍不得吵醒你。” 江华:“……” 我真的是不得不信了你的鬼话喔。 他默默地搓了搓鸡皮疙瘩。 姒灼已经洗完了澡,穿着一身白色浴袍,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看着非常正经,好似对他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江华渐渐开始怀疑了。 是不是刚做完春.梦的后遗症还没过去。 思想开始龌鹾了? 他哪里知道,姒灼已经开始考虑。 是现在就日他,还是等他进了浴室之后再日他,或者现在开始,日到浴室,在日出浴室。 让阳光洒遍每一个角落。 过了一会儿。 见姒灼真的没有跟梦里一样扑过来,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拎着裤头从床边滑下去,然后走进浴室。 “我、我自己去洗……” 姒灼没说话,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在他走进浴室的十几秒中,看着他提着自己裤头的滑稽样儿,忍不住想。 自己要是突袭扯掉他的裤子。 他会不会哭? 姒灼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说服自己动手的时候,对方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快走几步进入浴室,把门紧紧关上了。 “……” 日花这种事情,果然不能犹豫。 姒灼略有些遗憾地理了理半干的头发。 目光往一边扫过,落在两个人的行李箱上,忽然想起来,江华没有拿换洗衣服,且浴袍也在一边放着。 所以……小花洗完澡。 该穿什么呢? 姒灼忍俊不禁,她不就扯了他一根皮带么,就把人吓成这样了,迷迷糊糊的,给她留了这么大一个机会。 想着日花良机,正在慢慢的向她走来。 姒灼此时倒不觉得遗憾了,她整理完东西,便在床上歇歇了一趟,拿起手机悠哉悠哉地玩起了开心消消乐。 浴室里渐渐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雾气氤氲起来,姒灼随意抬眼的时候,还可以透过磨砂玻璃门,隐约看到他的身影。 朦胧模糊,引人遐想。 如果姒灼此时摸破门而入。 便可以温故一下,当时她还是金主霸霸的时候,把小花压在洗手台上的浴室y了。 她思想越来越18禁了。 这一盘开心消消乐,姒灼没能成功通关,因为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她退出了开心消消乐,面不改色地找了部片子,决定站在太阳巨人的肩膀上,学习日花之道。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弱了下去。 舒舒服服的洗完一个热水澡的江华,被刚刚那个春梦搅的乱七八糟的思绪,终于稍稍平息,他在擦干身上的水,就要穿衣服的时候…… ohmygod. 衣服忘了拿?!!! “…………” 江华此时此刻只想捶死自己。 这种三岁小孩子才会做的超级蠢事。 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尴尬,窒息。 他思来想去,想到三个解决方案。 一个是拿毛巾,围住自己最重要的地方,现在迅速出去拿衣服进来换好。 可是,姒灼就在外面,一毛巾能遮住啥,太暴露,太羞耻了吧,江华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 第二个就是喊姒灼着帮他递一下,这个方法当然是最好的,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对这种暧昧情况。 或许由于她前科太多,他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的,讲真…… 他感觉自己是在送羊入虎口。 至于第三个嘛,就是现在穿着脏衣服出去,拿干净的衣服进来,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澡就白洗了。 没事,澡他可以洗两个。 清白却只够丢一次。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比机智。 嗯,就这样了。 就在江华已经决定选择方案三的时候。 “咚咚咚……” 姒灼敲响了浴室的门,把江华吓了好大一跳,顿时警惕地看着磨砂玻璃门。 唯恐她直接破门而入。 但姒灼开口说的话,却让江华觉得自己真的是思想龌龊,她声音平静的说道: “开开门,你衣服忘了,我给你递一下。” 姒灼站在门前,看着玻璃门,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才磨磨唧唧地走到门前。 第127章 同桌的你好甜(终) 他把自己藏在门后。 然后缓缓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示意姒灼,将衣服放在他的手里就可以了。 “给我吧,谢谢。” 姒灼微笑地听着他单纯的声音,看着打开了一点点的浴室门,以及躲在门后的江华,目光越来越幽深危险。 其实她手里,什么都没有。 给小花的衣服,这怎么可能? 她只会给小花脱衣服。 不用脱,那更好了,多省事儿啊? 于是姒灼握住江河伸出来的那只手的手腕,感觉到他狠狠地一颤,眼中缓缓浮起笑意。 江华吓得险些灵魂出窍。 他下意识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姒灼握得很紧,不会把他抓疼,却让他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江华惊疑不定的声音,带着慌乱在门后响起。 姒灼但笑不语,望着磨砂玻璃门,看着这模糊的身影,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往里推去。 “不要!” 江华立刻把门推回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姒灼的手从门把手上离开,单手拿起了手机,找到了这首歌,开大音量放了出来。 嗯,竟然有点子应景。 小兔子和大灰狼。 江华:“……?!” 不知道为什么,江华听到这首儿歌,却羞耻感爆棚,日常感觉自己要炸了。 “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把歌关了,还有我的衣服,你快给我!” 江华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 “不放,不关,没衣服。” 姒灼慢慢悠悠地说,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她也不急,就悠哉悠哉地拉着他的手和他耗着。 “……?!!!” 理直气壮,毫无廉耻。 “不是你说给我递衣服的吗?” 江华都要给急哭了,抽手又抽不动,姒灼依旧只擒住他手腕不放。 “等下就给你递。” “……” 干!不要脸,江爷爷好气哦! 他又抽了几下手,还是没能抽回来,又气又羞又恼的他,用另一只手握住里面那个把手,作势就要关门,恶狠狠地开口。 “你再不松手,我可关门了!” 姒灼依旧拉着他的手,不放不放就不放。 “你试试?” “……” 江华见她一点都没有被自己威胁到,狠下心把门一推,仿佛真的要关上。 姒灼的手伸进浴室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就在门缝里,他要是把门一关。 肯定会夹到她的手。 绕是如此,姒灼也还是不松开手。 江华看着一副恶狠狠的,要夹断她的猪蹄的样子,可门最终还是在碰到她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 正常人看到门夹过来了,不是生理反应就该是把手收回去吗? 她不是人,她好不正常。 呜呜呜,她怎么不上当哇…… 他哪里舍得夹她啊。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江华,觉得自己好像都要哭了,他觉得她就是仗着自己不会伤害她这一点,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好坏啊,哭唧唧。 如果现在抓着他的手的人是别人的话,他肯定早就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把色.眯眯的大猪蹄子夹断去! 可这个人是她啊。 她怎么那么可恶啊?! 门外的儿歌还在响,他的手一直抽不回来,过了一会儿,他无可奈何又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 “你坏,你欺负我……” 啧,好软绵啊,好可怜哦。 惨兮兮小少年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软,要是在别的时候,别的人,估计会心生罪恶感。 但在此情此景,始作俑者又是姒灼的话。 她见到他场惨兮兮的样子。 罪恶感绝对没有,只会想变本加厉,甚至还要给他发通知,“我不仅打算欺负你,还想把你欺负哭。” “……!” 姒灼面不改色地说着,再一次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略微用力的一推。 江华便节节败退。 最后被她抵在了磨砂玻璃门上。 门紧紧的关着,江华无处可逃。 背贴在玻璃门上,从门外看,隐约可以看到他肌肤的颜色。 背上是玻璃门的凉。 面前是她的火热。 一开始姒灼堵着他的唇热吻着,将他所有反抗的声音都咽下,等他终于能发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的声音染上几分若有若无的哭腔,像是被欺负狠了。 却诱得人想将他欺负得狠。 姒灼就是这么想的。 “你好坏……” 江华微颤的声音带着委屈。 “可你喜欢。” 姒灼声音低哑笃定地说。 “我没有!” 江华下意识反驳她。 “没有么?” “阿灼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哑涩与哭腔。 “不要怎样?” 姒灼明知故问,低哑惑人的声音夹着笑意,令江华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整个人都被羞耻心淹没了。 “不要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姒灼变本加厉。 “叶灼!” 江华红着眼睛瞪她,眼中充满了控诉,可看着却有几分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味道。 虽然很可能是姒灼自己脑补的。 “乖。” 姒灼一边温声轻哄,一边把人压在了地上。 江华接触到冰凉的地面,顿时一个激灵,想反抗,又反抗不了,只好改变了策略,声音软绵可怜。 “阿灼,地上好凉……” “凉?” 姒灼的动作微顿。 “嗯嗯!” “那我们换个地方。”姒灼将人抱起,走出浴室,扔在了床上。 “……” ... 除了第一个位面,姒灼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竟然嫌命长,早早的就离开了。 其他的位面,她都想和小花,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这一款的江小花。 真的非常非常口是心非啊。 有次姒灼做得狠了,他还说什么,“我讨厌你……” 害的姒灼还真以为自己太过分了,于是大发慈悲把他放开了。 而骤然逃出魔爪的他。 懵了一懵之后。 却用那比被她被欺负时,更加可怜兮兮的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一脸委屈。 她都放过他了,他还委屈啥? “……” 自那个时候起。 姒灼就懂了。 他就是欠…… ... (完) 第128章 压倒台上人1 抵达下一个位面时。 清风拂面,携来淡淡桃花香。 姒灼一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手,带着白色的手套,手套上染着星星点点的鲜血,指间着一枝开得灿烂的桃花。 自己灵魂碎片的记忆,迅速从脑海中涌出来。 告诉她,她刚刚,杀了一个人。 西南区军阀首领—— 章永忌。 姒灼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一块墓碑,上面被人恶意地刻着,蝇狗章永忌之墓,极尽羞辱嘲讽。 一看就是切片干的好事儿。 姒灼随手将手里的那枝桃花,放在了墓碑上,顺便脱掉染着鲜血的白手套,在一众部下的拥簇下,坐上吉普车。 在回自己宅院的路上。 姒灼的指尖,摩挲着军装上手腕部的袖扣,微微阖眸,似乎在闭目养神。 而实际上,是在忍受天秀给她灌输的,滔天狗血剧情。 姒灼屡屡想拍开它。 这个位面是男性视角,简称男频,男主叫垄熬添,据说有什么万人迷属性。 姒灼直接打断了它想往细节讲的趋势, “简明扼要,废话少说懂不懂?” 天秀也确实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说实话,它对这些剧情也没啥兴趣。 太古早了,看到开头就知道结尾。 一点都不刺激。 虽然它喜欢的白月光、替身梗、追妻火葬场、狗血修罗场都挺古早的。 但是胜在刺激哇。 它就好这口。 “哦对了,这个位面的名称叫什么?” 姒灼突然问道。 一般天秀在给她介绍位面剧情的时候,总是会先说一遍位面的名称,虽然有的时候说完名称,后面的剧情基本就不用介绍了。 可是这一次。 它却直接说剧情,并没有说名称。 听了姒灼的话。 天秀奇异地沉默了。 “可以不说吗?” 天秀的神情莫名复杂,嗑瓜子的动作有些沧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位面名称有问题。 “我偏要听。”姒灼说道。 “……” 如果它不这样做出这幅表情还好,见到天秀这个样子,便把姒灼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说的时候,她不想听。 不说了,她偏要听。 她咋就那么“叛逆”呢?! “……” 天秀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然后以极快的语速,不见丝毫停顿地将那名称说了出来。 “名称是——” “《我从军阀混战里艰难求生的虾兵蟹将到靠万人迷属性开挂躺赢走上了人生巅峰的故事》” “好了,说完了,就是这个。” 天秀呼了一口气,蛮不容易的样子。 “……” 等等,慢点儿。 它……刚刚说了什么? 姒灼听它叭叭叭地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感觉自己脑子里什么都没留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冒出了好多个小问号。 这,这是什么玩意? 谁特么取名字这么取?! “是你要听的,我可不想念第二遍。”天秀白了她一眼说道,喝了好几颗瓜子,顺顺气儿。 那个名字差点给它念断气了都。 这个位面的创世者,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估计是得了老太太的裹脚布的病,名字取的又臭又长。 “……” 姒灼消化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 “这个位面是养猪场么?” “啥?” 天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而姒灼自顾自地说道,煞有其事。 “我瞧那个男主,像极了养猪场的种猪。” “……” 天秀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只猪,生了一窝猪的画面,真特么有毒。 它有些心虚地咳嗽两声。 “咳咳,小声点儿啊,别让创世者听到了。” “话说一般人对这种生物都是叫种马,为什么你却叫他是种猪呢?” “猪得罪你了?” “你得罪猪了?” “……” 姒灼随口回了他一句,便真的开始闭目养神,至于为啥她脱口而出这句话,大概是因为切片得罪猪了。 她喜欢吃辣椒炒猪肉,吃辣椒炒猪肉吃多了。 满脑子都是猪。 天秀听了她的话一阵无语。 觉得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她问它得回,它问她却敷衍,它又不是跟她一样,还会吃猪肉,怎么会有机会去得罪猪? 就算得罪。 它也是得罪瓜子了。 一会儿过后。 姒灼突然想起来重要的事儿,她拿出御神令,打算感应一下小花所在的位置,说不定可以—— 今天完美邂逅,明天光速上床。 可天秀却突然凑到她面前来了,打断了她的感应,姒灼莫名其妙地,看着它在自己的身上嗅来嗅去的。 “你是猪还是狗,或者是猪狗不如?” “……” 姒灼都要被它嗅出一身鸡皮疙瘩了。 奇怪的是,天秀听了她这句话,似乎顾不上反驳,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瞧。 “怎么了?” 姒灼一头雾水,也看了看自己身上,头发理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深蓝色军装穿着整整齐齐。。 她并没有在自己身上。 发现什么异样。 天秀却警惕地道:“你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姒灼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它,天秀的眉头越皱越紧,皱得都可以嗑瓜子了,它接着在她身上嗅个不停。 “你大大的有问题。” “……” “有问题你倒是说啊。” 姒灼怪无语地看着它,怀疑它在逗自己玩儿。 “你身上好臭。” 天秀一脸严肃的样子。 “……” 姒灼忍无可忍地拍开它,接着拿出了御神令,指尖溢出点点银色的荧光,没入令牌之中。 姒灼使出力量时。 不知道是惊动了什么东西,令天秀察觉出来了,猛地打出一道金光,向姒灼袭来。 “有臭虫子——” “……?!” 姒灼找小花的意图又被打断了,还被它给微微吓了一跳,此时突然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和天秀的神力在互相撕扯着。 令她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姒灼的神识陷入黑暗时,无比想锤死天秀,不就看到只虫子么? 至于这么向她发大招轰过来? 当然,这天秀口中的虫子,不是普通的虫子。 姒灼晕倒之后。 天秀注意到她耳背上有一个青黑色虫子状的印记,身上渐渐渗出一股青黑色的烟雾,最后凝聚成一团,正和天秀对峙着。 “果然是你这臭虫!” 天秀怒了,向着青黑色烟雾,也就是之前和姒灼说的豸,丢出一道金光织成的网。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她身上都敢钻?!” 第129章 压倒台上人2 天秀在她身上看到豸的时候惊呆了。 真是好嚣张的操作。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寄身在姒灼的切片上的,以及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可惜嚣张不过一小会儿。 便被天秀抓住了。 金色的网困住了一团青黑色烟雾,渐渐收缩,豸发出嘶哑的哀嚎,天秀可没有半点怜惜。 伸出小手拎着金网。 捏着鼻子看着在网中挣扎的豸。 而后连忙探查了一下姒灼的情况,没有大碍,就是魂魄被豸一捣乱。 融合得微微有些不稳定。 天秀拎着金网,眯着眼睛盯着里面奄奄一息的情况豸,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 普通的豸出现,它不会这么慢才察觉。 而它手里这只太普通了。 很可能是丢出来的烟雾弹或者挡箭牌。 有猫腻,有漏网之虫…… 天秀静静地看着姒灼,一边折磨虫子,一边思考对策,玩够了便将它传送回神界彻底弄死。 它忽而目光一亮,有了! 天秀消失在原地。 ... 姒灼,在车中闭着眸,吉普车穿过闹市街头,最后停在一个宅院前。 司机将她唤醒了。 她睁眼时,看着眼前的场景,忽而拧眉,眸色幽深冰冷如深潭,眉眼较之之前,多了几分锋利和寒凉。 拿出一把银色的手枪,在手中把玩着。 “离开章狗的坟前后。” “发生了什么?” 冰冷黑洞的枪口,抵住司机的额头。 现在已经到了宅院,她竟然对离开章永忌坟前之后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大脑莫名的钝痛。 似乎被有很多杂乱的信息充斥着,还有很多一晃而过的画面,无法捕捉。 “是这样的,您离开章永、章狗坟前,就上了车,吩咐我开回您的住处,您一路上都在休、休息……” 司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 不过也是跟了她不少日子的老司机了,虽然害怕,却还是将话说明白了。 姒灼依旧拧着眉,却将手枪收了回来。 她睡了一路,所以毫无记忆? 司机顿时松了一口气儿,拉开车门请她下车。 姒灼在腥风血雨的乱世走到这一步,向来理智谨慎,虽然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儿,却还是联系了一起去过章永忌坟前的部下。 每一个人的描述,都对上了。 所以,只是她的大脑莫名混沌了一下? 手头琐事无数,姒灼终于渐渐将这一点怪异之处放在了一边。 此番她初入主西南地区。 章永忌残党逃匿。 下一步,便要进军苏陵,拿下西南最后一块地盘,在这阳春三月里。 春风卷弄着桃花的枝丫。 携着清香点点,飘荡在硝烟弥漫中。 桃花,又名玄都花。 说起这花,无甚文化的人,也能想起,淡红花瓣夹着细雨蒙蒙,落在青草春泥上的芳菲柔软,识得几个大字的,便脱口而出一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玄都花,是种极柔艳美好的花儿。 但西南区的人不一样。 他们想到玄都,首先跃入脑海的不是灼灼桃花,而是染血执花的手。 那双手带着柔韧的白手套,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株娇艳的桃花,放在了原先那位西南军阀首领章永忌的坟上。 白色的手套上,染着章永忌的血。 从此以后。 这双手,掌控了整个西南,而这双手的主人,也被人背地里称作“玄都少帅”。 深蓝军装,手执银枪。 在三月桃花始盛开的季节,破了西南军阀残党最后一个据点—— 苏陵城。 她占了苏陵城的时候。 出手迅猛,铁血狠辣。 令人猝不及防。 战火点燃苏陵城时,城内颇负盛名的梨园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奏着曲儿,正当红的那位青衣还没将《霸王别姬》的词儿唱完。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 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唱虞姬的这位青衣,是苏陵最负盛名的角儿,五官端正精致到无懈可击,每一个侧颜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尤其是那声线。 雌雄莫辩,清越悦耳。 带着一股子独有的忧郁,在斑斓彩衣回旋轻唱时,仿佛他便是即将绝望自刎的虞姬。 台上人沉醉,台下人暴乱。 “嘭!” 枪声响起。 热闹的戏院内顿时乱作一团,惊惶无措的情绪,夹杂在屡屡响起的尖叫声中。 戏台子上的锣鼓声戛然而止。 兵队将戏院围困。 “虞姬”的声音在枪声中断裂,他受惊回头,便见自己的听众早已作鸟兽散,空开一条道,让那人缓缓走来。 被控制住的戏院寂静无声。 皮质军靴在地上踏过的声音最是鲜明,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 身着深蓝色军装的姒灼,携着一身杀伐,把玩着手中银枪,悠哉悠哉地走来。 “《霸王别姬》,看来我赶上了一场好戏……” “继续。”她说。 无数枪口对准这边,而煞气最重的人在等待,纵使惊恐万状,台上的伶人也不得不继续。 然她抬手,手枪指向众人。 枪口对准的方向,顿时吓得跪倒一片,姒灼将枪口最终指向了“虞姬”。 “你一人唱。” “虞姬”怔了怔,虽未被吓得失态,却仍是心惊胆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得压下慌乱,开口唱道: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慌乱中的音线依旧惊艳。 只是带着些许惹人怜惜的颤音。 姒灼一步步向台上走去一边缓缓拍手,声音带笑话语似乎有些赞赏。 “不愧是苏陵第一角儿。” 她在他面前站定,真假莫辨地笑着,而后伸出手,声音轻佻随意。 “我也喜欢戏,这位青衣美人瞧着便颇有造诣,真是幸识……” “虞姬”略微犹豫,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正当旁人都以为她只是赏戏而已,还有结识之意。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枪口,便抵在了他的眉心。 声音平静却寒凉,亦如枪口的冰冷。 “美则美矣,只是可惜……” “美人身上流着章永忌的血。” “章永忌已入土为安,作为他的私生子,我一并送你去陪他,可好?” 第130章 压倒台上人3 “少帅,我姓虞,名华。” 虞华努力平息自己声音中的颤抖,故作镇定地对姒灼说道,目光直视他,却在望见她眼中时,浑身冰凉。 那双眼睛很冷,平静又幽深。 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又好似没有情绪,她不带丝毫情绪的做着,收割人命的事。 仿佛做了千万遍。 作为西南区新任首领,她的手上确实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所以,不差他虞华一个。 况且,他真的是章永忌的私生子。 他以为这件事,早已被埋葬了个彻底,章永忌自己若是还活着,都不一定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这里。 却不想在此时此刻。 竟然还真的有人能把这件事挖出来 肮脏的过往,顿时鲜血淋漓。 “哦?姓虞?” 姒灼眼中缓缓浮起些许饶有兴味,她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那被戏妆勾勒得近乎完美的脸部轮廓。 她的动作似乎很温柔。 而她拿着枪的时候,却已经扳动了保险,只需轻轻扣动板机,眼前惊才绝艳的人,便会命丧黄泉。 彩衣如蝶,香消玉殒。 这场面想来,看着也是极美的。 “你是想与我说,你不是章永忌的私生子么?”姒灼的唇畔有浅浅的笑意,仿佛在笑他是垂死挣扎的蝼蚁。 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若不是确定他的身份。 她何至于跑来这戏园子大动干戈? 虞华的思绪,在几个呼吸间千回百转,眼前人是平安军司令,刚杀了章永忌,成为新一代西南区首领。 此时她要做的,便是清除章永忌残党。 与章永忌有血缘关系的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她想杀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原本觉得自己卑微低贱下九流,身负血海深仇却无能为力,孑然一身,满心荒芜。 这辈子便是在这戏台上,供人赏玩的伶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而此时此刻。 当死亡真正逼近的时候。 他仍旧还是心生恐惧,抑制不住自己的战栗,身临刀尖鬼门关的时候,他才那么清晰的认识到。 他想活。 哪怕是苟延残喘地活。 也要活着。 而此时他的生死,系于眼前人之手。 姒灼的食指指腹,已经准备微微用力,轻轻扣动,便送眼前的人归西,一了百了。 她的神色,是近乎残忍的平静。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她可不会给章永忌残党死灰复燃的机会。 斩草除根,兵家之道。 “我是!” 虞华突然说道。 姒灼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承认,眼中原本平息了的兴味,再次翻涌起来,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危险。 她漫不经心地等着。 等着这位章永忌的私生子,如何让自己从她手中活下来,她真的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怎么垂死挣扎。 “我体内是流着他的血,”他掷地有声的说着,似乎在最后一搏,“但我姓虞,不姓章!” 她想杀他,而他却想活。 所以,他要给他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她既然来了,便是有把握。 一味否认自己的身份。 只会适得其反,他要给她一个理由,一个明知道他是章永忌的私生子,却仍然不杀他的理由。 “我此生最痛恨的事,便是体内流着他的血……” 他的声音有些哑涩,深恶痛绝的语气中,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一身斑斓华丽到极致的服饰,衬得他整个人,都萦绕着绝望又脆弱的绮艳。 “哦?” 姒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银枪依旧没有从他面门前拿开,只是压着板机的手,卸了些许力道。 “他强上了我的母亲……” 他直视她,眼中渐渐浮起痛苦的血丝。 而她母亲体虚,又被章永忌凌虐得遍体鳞伤,当务之急是养伤,若是贸然打胎,会一尸两命,所以生了他。 姒灼不语,依旧是神情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更别提所谓的怜悯。 “他杀了我母亲全家……” 因为虞家知晓章永忌所作所为后带头反抗章永忌的统治,所以被杀鸡儆猴。 “他屠了我的故乡,整座城……” 虞家乐善好施,在当地颇有名望,杀鸡儆猴适得其反,引起了众怒。 他用沉重沙哑的声音。 揭开了鲜血淋漓的过往。 多么凄惨绝望? 而姒灼对此,仍旧毫无波动,她用银枪挑起他的下巴,神色风轻云淡。 “哦?都死了?” “只有我一人生还。” 他那时还小。 被人藏在尸堆下。 唯他一人逃过一劫。 后来,章永忌的军队离开了。 一个乞丐捡了他,养着他,曾故意把他打成重伤,利用他,博旁人的同情施舍。 不过总归是活下来了。 后来,乞丐将他卖给了梨园子。 换了几块银元去喝花酒。 而他梨园子里受尽了艰辛苦楚,身不由己,早已没了其他出路。 只能勤学苦练,凭着这副容姿和嗓子,得了看客的欣赏,于是有了今天。 看似风光无限,什么苏陵青衣绝唱。 不过是台上卖笑的下九流。 虞华眼中尽是沧桑,姒灼却是冷笑一声。 “那些人死了,章永忌也死了,这可不就是所谓的……死无对证?” 他将自己说得再惨。 不过是空口无凭,事实如何,谁知道呢? 戏子戏子,最擅长可不就是演戏? 就算是真的。 那又与她有何干系呢? 姒灼眼中,凉薄入骨。 “还有人证。” 虞华说,微垂了眼帘,曲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近乎狰狞的痛恨,若无油彩遮掩着,会发现他早已面色惨白。 “哦?谁?” 姒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枪。 也不知有没有听他说话。 想着这子弹爆头,脑浆四溢,应当是不大好看的,这么绝色的一个美人,死也要死的养眼一些呐。 穿喉还是穿心呢? “章作嗣。” 他咬牙切齿地说。 章作嗣也是章永忌的儿子。 姒灼听出他语气中的恨意,在他说出这个名字时,终于将目光从手枪上落在了他身上。 “接着说。” “章作嗣和章永忌一样,都是禽兽,他和好几个士兵一起,凌辱了我母亲!” 虞华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透过他猩红的眼,依稀可见屠城的血。 似有历经沧桑岁月,仍不散去的殷红色泽。 第131章 压倒台上人4 真惨啊。 可惜凉薄如此时的姒灼。 却并不关心这个。 她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不知在算计着什么,“那么,章作嗣知道,你目睹了这件事儿么??” 虞华怔了怔,摇头。 发生这事儿的时候,他被人藏在柜子里,捂住了嘴,只是听到了声音。 之后章作嗣以及其他人,都以为他死了。 所以他对于姒灼能知晓她的身份。 非常震惊。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所有人都死了。 死无对证。 她凭什么确认他是章永忌的私生子? 不过此时他还没胆子问这个。 当务之急,保命再说。 “甚好。” 姒灼终于将银枪收回。 她动作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颜,杀意散去之后,语气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 “三月玄都花,不及君绝色。” 美人有了利用价值,才美得让人有闲情逸致去欣赏,没有意义,便是随手可抛却的花瓶。 有利用价值的花瓶就不一样了。 得用完再抛。 “少帅缪赞。” 虞华敏锐地感知到她身上杀意已褪去,虽然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算盘,但总归是松了一口气,抱住自己一条小命。 他历经磨难,身子骨向来不大好。 方才一直神经紧绷,此时骤然放松下来,便觉得头晕眼花,冷汗淋漓,浑身一软,晃了晃就要倒下。 姒灼淡淡地后退一步,转身就走,任由虞华面色苍白地跌跪在地喘息着。 背影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明明刚刚还夸人家绝色美人。 却扶人家一把都懒得伸手。 此时正在和豸玩躲猫猫的天秀。 看到了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恨铁不成钢地想道。 “擦,失忆前失忆后差距也忒大了吧,这是投怀送抱的好机会啊,竟然竟然让人家摔地上,真特么绝了……” 再一想方才的种种。 姒灼身上的杀意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要不是虞华及时卖惨。 表现出利用价值。 估计真的被一枪崩死了。 由于豸捣乱,她的主魂魄和灵魂碎片融合不顺利,现在只有切片的记忆。 天秀此时又不方便帮她融合好。 不由开始为她和他的感情线担忧了,语气担忧,眼中却看热闹不嫌事大。 “真是欠火葬场……” 它将自己捉的虫子送回神界之后,鉴定结果是,这只虫子刚出生,这说明了什么? 真特么是用来应付它的。 豸,只是很普通的虫子,也可以说是幼虫。 往上有成虫,成为谲豸。 谲豸可以生豸,只不过生小虫就等于把自己的力量割裂一部分,如果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谲豸一般不会生小虫。 自然,生小虫还有一个作用。 掩人耳目逃匿。 亦如蜥蜴断尾求生。 想到这里,天秀便在姒灼身边藏着,守株待虫,这些个臭虫绝对不会放过“香喷喷”的姒灼。 迟早回来作妖。 不过,不知这谲豸。 如今寄生到了何人身上…… ... 姒灼拿下苏陵。 便彻底掌控了西南区。 旁人背地里对她的风评,向来是阴晴不定,很辣无情的。 而这样一个人。 却开始捧一个戏子。 不但收罗各种珍异宝石,打造成头面,赠予他,还曾亲手为他上妆,而且他每一场戏,都会出席。 自然,此人便是虞华。 一时间,苏陵绝唱虞华,风头无两。 本来只在苏陵出名的虞华。 一夕之间,声名远扬。 不过背地里实际是什么情况,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虞华隐约猜到她的目的,明知对方在利用自己,却还是无力反抗,只得配合她演这场戏,演得真心不是一般的辛苦。 主要是她太令人惊悚了。 却又不能拒绝。 拒绝就是一个死字。 传闻中送头面的时候。 她把玩着瑰丽的宝石,随意靠在他化妆的桌上,语气漫不经心,却令人心生胆寒。 “宝石不过是冰冷的死物,却惹得人人都火热追捧……” 她悠哉悠哉地笑着,饶有兴味地看向虞华。 “美人惊才绝艳,就是不知待美人死后,是否也能如宝石一样……” 虞华画眉的手抖了一下,即将上好的妆顿时毁了,他只得故作镇定,“人死后不过一抔黄土,比不得宝石光泽永存。” 待他画好了妆,姒灼将头面递给他。 虞华接过头面垂眸须臾,还是道了一声,“多谢少帅相赠。” “美人的戏妆没有补全。” 姒灼笑了笑,拿起笔就要动手,虞华来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僵着身子任她画。 她漫不经心地画着,动作看似很轻柔,而后为他带好头面,目光中有似乎有几分欣赏,而后回应着方才他的话。 “至少此时此刻,美人与宝石交辉相映,煞是夺目……” “……” 若她是常人。 此情此景也稍微正常一点。 他或许会为这句夸赞心生惭愧。 虞华此时却心头一跳 结合她方才的话,这意思不就是说,他和冰冷的死物交辉相映么? 姒灼眼中具是毫无保留的欣赏。 只是欣赏而已。 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死物。 “……” 他觉得,她再多说几句,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被她吓死的。 终于熬到上台,虞华努力忽略姒灼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将自己沉浸在丝竹管弦之中,认真唱戏。 他唱的依旧是《霸王别姬》。 这是他成名之作,尤其是虞姬自刎那一瞬,美得凄艳绝美,惊心动魄。 姒灼显然也被惊艳了。 她带头鼓掌,戏确实在演,但她眼中的欣赏从未作假,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 但是欣赏归欣赏。 利用虞华起来,她也毫不手软。 走下台之后,姒灼与他遇上,停在他身侧,其他人自觉回避,而她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长长的雉翎。 “只望美人解我之意,不负我望,否则……” 她的声音很轻,如情人间的呢喃。 “否则,便只能人生如戏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淡淡地擦肩而过。 虞华:“……” 这就是她,方才他在台上的时候,还真真切切地拍手称赞,才一下台,就打算让他“人生如戏”了。 怎么个人生如戏法? 他演的是虞姬,虞姬自刎而死。 他虞华若是没能没能完成她的任务。 也会是这个下场。 捧杀捧杀。 前一秒能捧他。 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第132章 压倒台上人5 “虞华,少帅吩咐了什么?” 姒灼走后,梨园园主,也就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走到虞华面前,此人姓李,胡子已经灰白,精神头看着却还不错。 他手下的伶人唤他“师父”。 这个年代,尊称角儿为“老板”。 “随口聊聊两句私事而已。” 虞华的话有几分敷衍的意思,没什么价值,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如往常一样恭顺。 看不出什么异样。 李师父却没露出什么不悦,甚至还和善叮嘱道:“少帅的私事儿确实不宜议论,你自己提起十二分精神,切勿得罪了贵人。” “切记你和整个园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 虞华点头应是,心中却是冷笑。 一荣俱荣容易得很。 至于一损俱损? 真得罪了人,李师父二话不说就会把他推出去挡灾,而后把自己和整个戏班子摘干净。 损的只有他罢了。 美名其曰,弃卒保车。 这种事儿,也发生过不少了。 一边希望手底下的戏子钓到贵人,给自己捞好处,一边对没了价值的人,弃之如敝。 虞华垂眸,掩下眼底淡淡的嘲讽。 李师父,可难得这么和颜悦色。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沾上一点儿,便惹得人换了副面孔。 人的面孔,真是比唱川剧的变脸绝活还要快。 当初他便是被乞丐,卖到了李师父手里。 和一群被卖到他手里的孩子一起,跟他学戏,听着也算半个师父了,只是不过为了个利字。 李师父教习,严苛得近乎残忍。 唱戏天赋不好容貌又不甚出众的孩子,死在他打骂折磨下的也不少。 有些天赋的,便是他的摇钱树。 亦如虞华,有价值才活得久些,若当初他没成角儿,凭他这副容姿,李师父倒还舍不得弄死他,却会转手将他卖给富贵人家,或者窑子里。 让他生不如死。 哪怕是成了角儿,他也依旧能卖了。 譬如这苏陵城的张二爷,前两日邀他去张家唱戏,真是唱戏还是别的,便不得而知了。 虞华没应,张二爷却从李师父这里入手。 不知是许了什么好处。 让李师父勒令他必须去张家。 而如今…… 原本去张家的日子就定在今日下午,李师父却还是没什么表示,虞华心里清楚缘由,无非是担心得罪姒灼罢了。 但他却还是明知故问地开口。 “师父,这张家还去么?” 语气依旧恭顺,却带着绵里藏针的。 李师傅的脸僵了僵,但没有露出余华意料之中的尴尬,而是庆幸的叹了一口气。 “人都死了,还去什么去?” 虞华顿时面露错愕,前几日还在他面前,不可一世地蹦哒的张二爷,就这样死了? “这……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外面消息灵通点的差不多都知道了,李师父便与他说了一嘴,神情似乎有些心有余悸。 “就在今儿早上,少帅手底下的人,去把张家给抄了,一枪崩死了张二爷。” “……” 虞华顿时沉默了。 本来姒灼离开之前,随口丢下一句“人生如戏”的威胁话,留给他的阴影还没散去。 此时李师父的消息。 顿时令他有些背脊发凉。 这说明了什么? 姒灼一边悠哉悠哉地听着他在台上唱戏,一边让人去把别人的家给抄了。 虞华愣是一点她要大开杀戒的苗头,都没察觉出来,实在是太过风轻云淡了。 令人细思极恐。 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师父可知缘由?” 虞华思忖一下问道。 “还不是和章家扯上了关系。” 李师父说到这里,顿时有些心有余悸,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中暗暗庆幸想。 幸好虞华还来不及去张家一趟,要是真去了这一趟,估计被抄的就不只张家了。 他这个梨园子,都在劫难逃。 还好没去成。 “总之这位少帅不是好相与的,你小心着点伺候。”别翻车,连累了他。 “还有,千万别和姓章的扯上关系。” 李师父叮嘱道。 他说得姓章的,指的自然是章永忌的残党。 自从姒灼异军突起,干掉章永忌之后一直没打算放过章永忌的残党。 深刻实践了斩草必除根的人生准则。 但凡跟章永忌有点关系的。 基本上都不得好死。 “是。” 虞华表面温顺地点头,曲长的睫毛遮掩着的眸中,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当时他与姒灼对话时。 旁边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加之场面混乱,枪声尖叫此起彼伏。 所以那时,听清了他的身份的人。 也就只有姒灼身边的几个部下,旁人倒还都不知道。 若此时告诉李师父,他避之如洪水猛兽的章永忌,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不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恐怕会心惊胆战吧。 或许会杀了他 或者将他绑到少帅的面前。 让她杀了他。 无论他心中多么想否认。 他都是章永忌的儿子。 当时被揭露身份的一瞬间,他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如今不但活下来了,还红遍大江南北。 甚至有人传他与她有一腿。 不论如何。 曾流于表面的轻贱变得恭维。 那些觊觎他容姿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李师父都表现出若有若无的讨好。 这让他有种恍惚感。 几乎令人迷醉。 不过每每见到她,那种恍惚感便会散去。 她那漫不经心的凉薄告诉他。 光鲜亮丽地活着只是假象。 所有讨好谄媚的面孔只是因为她的垂青。 他仍旧是卑贱戏子下九流。 且她在人前有多欣赏他。 背地里就有多凉薄。 她面上捧他宠他,只是为了将他立于风口浪尖,让他成为一块靶子,引蛇出洞的诱饵。 仅此而已。 利用完之后呢。 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虞华有些茫然,身体顿时感到一阵疲惫,心中升起浓浓无力。 他这条命。 自从遭遇那场大战起。 便不再是自己的了。 幼时是那个捡到他的乞丐的。 后来是李师父的。 现在大抵是那位少帅的吧。 总之,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地活着。 他穿着光鲜亮丽的戏服,在台上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以极好的功底唱着早已规划好的戏词。 唱念做打,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发声。 都是早已规划好的。 他只能按部就班。 正如他的命运,也是早已规划好的。 有时候,他当真是恨透了被人掌控命运的滋味,可是想挣脱束缚,却无能为力 ... 下午,在灭了张家之后。 姒灼又来找他。 此时,虞华刚下台,正在卸妆,身上的戏袍早已被他换下,只剩一件纯白的中衣,沉重的头面也被摘下,墨发如瀑倾斜在身后。 宽大的衣服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单薄。 在台上还有油彩遮掩这面容,卸下之后,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始终带着些许苍白。 带着惹人垂怜人孱弱。 第133章 压倒台上人6 姒灼此时把玩着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很精致,也有点花哨,镶嵌着许许多多珍贵的宝石,花哨却也不是。 是她的部下从张家抄出来的。 她看着比较顺眼,便拿在手中玩了。 虞华对着铜镜,一点一点地卸下眼角的红彩。 姒灼此时似乎颇有闲情逸致,心情也还算良好,她将匕首从刀鞘中抽出来,让它灵活地在指尖打转,也不怕伤了自己。 “我部下去抄了张家,从张二爷的书房里抄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姒灼漫不经心地说着。 虞华虽然对于她在一旁这件事儿,感觉浑身不自在,却也只能接住她的话茬问道。 “究竟是何物,竟能引得少帅的青睐?” 姒灼听着他故作恭维的语气,嗤笑了一声,然后便道:“张二爷的书房里,见着几张画,那画上画着一位绝世美人……” “那美人,正是你呐。” 姒灼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张几乎完美的脸。 虞华听了她的话语,卸妆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瞬厌恶。 然后看向姒灼,神色有些不解。 “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少帅此时与我说,不知有何深意?” 姒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拿起手中锋利的匕首,忽而探向他的颈脖处,锋利的刀刃带着森然的寒意。 虞华浑身一僵,寒毛直竖。 那把匕首,并没有落到他的脖子上。 而是从一旁挑起他一缕长发。 姒灼又接着开口了,语气分外轻佻,像极了街头调戏良家女的登徒子。 “古时总言那女子祸水,我瞧美人容姿绝色,也是担得起祸水二字的,不然怎么惹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姒灼随手削下他一缕发。 用匕首挑着,随意扔在梳妆台上,。 她语气其中的调笑,带着几分折辱的意味,而虞华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笑。 “少帅谬赞。” 虞华接着卸自己的妆。 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那双手很凉,令他浑身一僵,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狠狠的拉了一把。 顿时摔在地上,被人压在身下。 他的长发如墨水一样,倾泻了一地。 而姒灼压在自己身上。 贴得那样紧。 气息交融在一起。 距离近得能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虞华似乎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被人狠狠的拨了一下,琴弦剧烈地颤动着。 而心也如琴弦一样,颤得剧烈。 他错愕了一会儿,刚想说什么,就忽然听到一声枪响,连带玻璃窗被子弹击碎的声音。 “嘭!” 响彻整个戏院。 玻璃碎片落在地上,还有两人身上。 姒灼护他躲开那枚子弹后,便把他拉起来,推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不知何时拿出一把银枪。 “嘭!” 她指向方才子弹袭来的地方开了一枪,对面的阁楼窗户前,有人应声倒下。 姒灼来戏院,自然是带了人的,此时他们正追击着刺客,楼下一阵喧闹,尖叫与枪响此起彼伏, 她方才一枪崩死对面那人。 便再没有人有机会向这边射击了。 姒灼风轻云淡地将银枪收好,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一点都没有差点被暗杀的慌乱。 若非房中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瞧她这样子,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虞华可不是她。 他仍旧蜷缩在被她推去的角落,面容埋在阴影下,隐约有几分战栗。 姒灼在原来的位置坐好。 门外有人敲响了门,是姒灼的部下,“少帅,您还好么?” “无事。” 姒灼随口道。 门外人离开了,房间外还有嘈杂的余音,房中已然恢复了平静。 “来了。” 姒灼意有所指的说。 方才那把匕首还在她手中打转,锋利的刀锋在指尖闪过寒芒,白色的残影像在她手中开了花。 “章作嗣出手了。” 她的唇畔溢出一丝笑意。 虞华没有动静,也没有应她。 姒灼随意扫过去一眼,发现他脸色很白,手抓着膝盖上的衣摆,将关节都抓得发白。 幼时惨烈的一幕幕又在他眼前掠过。 耳畔是枪响和尖叫,血腥味钻入鼻尖驱之不散,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在他眼前倒下,而他无能无力。 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他怕枪声。 真的很怕很怕。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枪声。 枪一响。 便会牵动悲惨的记忆向他呼啸而来。 他好恨,也好怕。 他真的好想,把记忆从脑子里摘除。 他一直在逃避着,沉浸在戏台子上咿呀咿呀嘈杂的声音里,沉浸在戏里,沉浸在别人的人生中。 仿佛就能忘记自己是谁。 忘记自己背负着,却无力作为的血海深仇。 直到她来了。 用漫不经心的语气。 残忍地撕开他一直想逃避的过往。 他是章永忌的私生子。 章永忌是他的恨到灵魂战栗的仇敌。 章永忌是死了。 可他儿子章作嗣还活着。 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却根本无力复仇。 于是他想逃避,逃避自己背负的一切,虞华满门的性命,一城人的血。 可她不让。 她让章作嗣这个人。 再一次从狰狞的回忆里。 走到他面前。 “吓到了?” 姒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他面前,用匕首挑开遮挡他面容的青丝,蹲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开口。 “别怕,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低沉又温和,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而下一秒却能将人打入深渊。 “在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她的动作当真温柔,还带着几分暧昧的狎呢,像情人间相处。 而她眸色又太冷。 像寒冬的夜色,令人浑身发寒。 她就这样随口说出来,甚至都懒得伪装,方才的安慰不过是一时兴起,她眼中没有半份垂怜。 “若我没有价值了呢?” 虞华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些许,而他的面容依旧埋在阴霾下,声音似乎很平静,脸色却白得吓人。 姒灼嗤笑了一声。 仿佛在笑他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没有利用价值,当然是……” 她的手指依旧温柔地落在他发丝上,轻轻抚摸着,像在抚摸玩宠。 “自生自灭喽。” 理所当然的冷漠,风轻云淡的入骨。 ... 第134章 压倒台上人7 姒灼话落后。 房中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姒灼从玉华头上削下来的一缕发,已经从桌上飘落在了地上,混在一片碎玻璃之中。 玻璃碎片折射着白色的冷光。 姒灼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刀光寒凉,亦如她的眼。 冰冷无情,深不见底。 她永远是这幅漫不经心又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怎么也猜不出,她平静的神色下,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虞华的脸埋在阴影下,咬着苍白的唇瓣,动作透着几分隐忍,还有几分愤恨。 “我刚刚差点死了。” 他语气平静地说着,颤抖的嗓音,却透露出几分残留的恐惧,还有一些更令人颤抖的回忆在脑海翻滚。 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怎么能不怕死? 命运掌握在李师父手里的时候,虽然活得不痛快,却不必担心性命问题,李师父可宝贝他了,他可是他的摇钱树。 所以李师父舍不得他死。 他仍然可以麻木的,苟延残喘的活着。 护着他的虞家人,当时告诉他,他们不求他为虞家复仇,只求他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便好了。 自觉的自己没那个复仇之力的虞华。 只想也只能听他们的话。 好好的活着。 只要活着便好,别无它求。 可自从姒灼出现后,他被迫置于风光无限,也是风尖浪口的位置。 看似光鲜亮丽,周遭却暗潮汹涌。 暗流之下,随时有可能出现一头猛兽,突然跃出来,将他撕咬扼杀。 姒灼听了他的话,神色依旧平淡。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复杂,或许是不满,或许是愤恨,甚至还有怨怼。 而她只是随意的笑了笑。 对这些,毫不在意。 她甚至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真吓到了?” “乖,习惯就好。” “以后这种状况,只多不少。” 她安慰他的动作那样温柔,语气却又那么凉薄,根本不像是安慰,而是在逗他玩,正在欣赏他受惊的样子。 “再说了,我刚刚不是救了你么?”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像伴侣间温柔的呢喃说的话,也温柔得让人心动。 可是虞华只感受到一阵寒凉入骨。 不知内情的或许会觉得她温柔。 知道前因后果的,便只觉得她无耻之极。 虞华那只攥着衣摆的手青筋暴起,昭示了他浓烈的情绪,心有余悸与愤怒在他心底翻涌。 “是你害我差点被杀,你救我不是应该的吗?!” 方才来刺杀他的人。 毫无疑问,就是章作嗣。 章作嗣以前应该是不知他的身份的,如果知道并想解决了他,早就派人来杀他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这时候来杀他,无非是因为姒灼。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章作嗣不论是为父报仇,还是为了权势,都会与姒灼为敌。 而他此时带着章永忌残兵逃窜。 此时大概在东南方。 姒灼想杀章作嗣。 章作嗣也想杀姒灼。 但姒灼本人没那么好对付,寻找突破口,另辟蹊径才有几分可行。 就如方才的刺杀,其实不过是试探。 子弹是朝虞华射的。 后续还会有花招,为的是试探试探,如今旁人眼中捧在姒灼掌心里的戏子,到底在她心里有几斤几两。 姒灼把虞华当诱饵。 引蛇出洞的计策奏效了,把章作嗣这条毒蛇,引了出来,示敌以把柄,攻敌之不备。 引蛇出洞,引蛇出洞。 蛇倒是引出来了,诱饵是什么样的下场呢,这个显而易见,却也无关紧要。 如果不是她出现。 他原本不必承受这些危险。 他只需要在戏院里,浑浑噩噩地活着,完成虞家人对他最后的期望就够了。 他真的真的,别无所求。 只求好好的活着。 偏偏在她来到后,连这都成了奢望。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一边担心会惹怒她,一边就要警惕心怀叵测的人。 她简直就是把他放在火架上烤。 罪魁祸首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笑,只等着香味飘远,把她想要的猎物引出来。 姒灼听了他说这话,是半点不悦都没有,甚至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确实如此,如今我救你是应该的。” “不救你,我先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 当真当她有那么大闲情逸致,去给他撑场子,不过是要钓大鱼罢了,顺带消遣一下。 姒灼说着这话的语气那么随意,仿佛利用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听得虞华满腔怒火,却又不敢发泄,也无处发泄。 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直到咬出血腥味,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却是满心悲凉。 “我做错什么了么?” 虞华沉默良久,终于转过头,看着姒灼,眼中尽是一片荒芜。 他的唇角咬得破皮,一缕鲜血逶迤而下。 在他苍白的脸上,点缀出一抹浓重的亮色,透出几分妖冶的凄美。 他整个人都显得单薄又脆弱。 而姒灼天性薄凉,对他这样子,生不出半点怜惜,她伸手,指尖拂过他唇畔的血。 眼中露出几分令人心底发凉的欣赏。 似乎是觉得,此时的他。 甚为赏心悦目。 她不会因为,他这副凄凉脆弱的样子心生恻隐,她只是觉得,现在的美人,也有一番风味,我见犹怜,美不胜收。 仅此而已。 “美人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只是倒霉,倒霉的成了章永忌的私生子,倒霉的遇见了我。” 姒灼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她倒是对自己理所当然利用虞华的无耻,有几分自知之明。 不过那又如何,谁能奈她何?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虞华于她,一枚棋子而已。 充其量是一枚赏心悦目的棋子。 “放过我,行不行?” 他哑着声音说道,神色染上几分哀求,更多的是颓然,而姒灼依旧无动于衷。 她微微起身。 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然后有饶有兴味地端详着他凄艳绝美容颜。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陷入绝望。 “这可不行,美人只需动动脑子想想,便能明白,自己早已无了回头路。” 第135章 压倒台上人8 她轻轻地笑着,笑容不带丝毫暖意。 只会令人看着心里发凉。 都到这一步了。 靶子已经立好了,断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的。 “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对我?!” 他问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眼中浮现些许血丝。 看着他这副模样。 姒灼倒是笑意愈发浓郁,像在看一个孩子,一个天真的孩子,她揉揉她的头,将他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 “美人也算是历经千帆的人了……” “怎么还那么傻呢?”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呢,我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你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呢?” 姒灼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着格外残忍的话,像一把利刃,能撕开他所有的幻想,坦坦荡荡的告诉他,她就是这般冰冷的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冰冷的世界。 说了这么些个废话,姒灼有些失去了耐心,她就要起身,虞华却突然抓着她的手腕。 他用极其卑微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求你,放过我。”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刚才那颗子弹就差一点,就能射中他,让他命丧黄泉,化作一捧黄土。 就如他之前,与她说的那般。 姒灼这样捧他。 把他立做一块靶子。 多么扎眼啊。 而姒灼的仇敌又那么多,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对他越发重视,那些仇敌,便越发以为,他是她的软肋 若是真的还好。 尽管周遭风云诡谲,正常人总是会护着自己的软肋的。 可是这一切都假的啊。 她根本就是个无心无情的人。 她自己也说过。 利用完他之后,便放任不管。 以她的性子,在知道他是章永忌的儿子之后,还能留他一命,都已经算是仁慈了。 可尽管如此,他也活不了多少时日。 在外人眼里,他身上已经打上了她的烙印,他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姒灼早晚会离开苏陵的,不用想也会知道。 姒灼离开苏陵之时,便是抛下他之日。 只是如今他被她捧得那样高,招了那么多人的眼,拉了那么多的仇恨。 他离开后,他该如何活下去? 他刚刚就差点死了。 真的差点命丧黄泉啊。 他怎么做得到像她一样风轻云淡? 他不想死,他答应过虞家人的,他要好好地活着,痛苦也罢,潦倒也罢。 他答应过的,就要好好的活着。 替那些给了他温暖的人。 用余生看这个世界。 虞家人的遗愿,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想活着,活着便好……”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也不欠任何人的。 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 这个世界当真是好不公平啊。 姒灼垂眸,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触感带着些许微凉,这只手分外好看。 节骨分明,白皙如玉。 就是有些苍白,像冷玉一样。 姒灼出奇地没有甩开,而是顺着这只手,慢慢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干净,眼部的红色油彩,还残留着,配合着他的眸光晃动,似有波光潋滟。 恰到好处地衬出几分。 我见犹怜的味道。 他的头发很长,从头上逶迤到地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弱,像水中的浮萍,像菟丝花,只能任人摆布。 随手便能,掌握在掌心。 虞华这样求她,姒灼心里是没有半点怜惜的。 她只是觉得此时的虞华很美。 美得让她莫名的心痒。 想狠狠地占有。 姒灼一点都不否认,她当真是喜欢极了,他这张精致的皮囊。 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 只是之前,他美则美矣,还没有触碰她的那一点。 她那一点,占有欲。 “美人这话,有些自相矛盾。” 姒灼幽幽地笑着,眸光越来越晦暗。 眼底似有暗潮汹涌。 虞华不语,只是那样一直看着她,企图唤醒她那一点,并不存在的怜悯。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放过你,旁人会放过你么,所以你越是想活,我越是不能放过你……” 虞华怔怔地望着她,声音低落。 “我只是想活着,不求别的,不求荣华富贵,我什么都不求,只要平平安安地活着而已……” “你只要活着对么?” 姒灼反手握着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白玉一般的肌肤,看着他凄哀无力的样子。 她心中无端地生出几分。 病态的欲.念。 虞华呆呆的点头。 姒灼的笑容似乎很温柔,只是漆黑如夜的眸色,像深不见底寒潭,让人看不出情绪。 “活着还不简单?” 姒灼说,虞华眼中略有光彩。 “放弃自由,放弃一切,只做我的金丝雀笼中鸟……” “那样的话,我就会一直保护你的。” 姒灼笑着,声音那样温柔,带着些许蛊惑,。 虞华似乎被蛊惑到了,他已经习惯了任人摆布和依附旁人,眼前的人,是一个很好的依附对象。 活在她的羽翼之下,会很安全。 他几乎想都不想便同意了,只是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这样的话,你便会令我在这乱世里,性命无忧吗?” “当然会。” 姒灼温柔地应,目光带着欣赏地看着他,只是没有半分温度,像是在看一块瑰丽的宝石。 只是想收藏和占有。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了。 姒灼见他就这样入套了,心情似乎不错,把原本想说出来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她当然会护他性命无忧。 人毕竟不是死物。 没有生机,变不好看了。 但再好看的人,再完美无瑕的瑰宝。 看久了,也会腻。 也会审美疲劳的。 她可不敢保证,她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欣赏他的美。 那份承诺,还要加一个前提。 没有腻了她之前。 她会保他性命无忧的。 姒灼将他带回了府邸,想把一只彩蝶折翼,束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他再也没有在台上。 展现风华,受人追捧的机会了。 从此以后。 他只是她的。 金丝雀,笼中鸟,折翼蝶。 带上她的烙印,至死方休。 姒灼肆无忌惮地挑起他的下巴,忽略他下意识的抗拒,带着独有的侵略性,狠狠地吻他。 他下意识想推开她。 却听她说了一句话之后。 便再也没有反抗。 “乖,不听话,会死的。” 第136章 压倒台上人9 “美人真乖。” 姒灼将他吻得再也没有反抗的动静之后,便将他松开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目光尽是饶有兴味。 她莫名的对他生出了很强烈的兴趣,似乎从初见便有了苗头。 其实棋子人选并非一定是他,也并非一定要是章作嗣的儿子。 她完全可以找别人,给几个赏钱,会很多人乐意,多的是人天天给她赔笑脸,何必非要逼他? 而虞华不一样。 他不在乎钱财。 不在乎权势。 更不在乎所谓的万众瞩目。 他似乎没有在乎的东西。 不过,细细想来,他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在乎的,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若说非要有。 大抵就是这条命罢了。 他惜命。 于是她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为什么非要对他下手呢? 姒灼看着虞华,忽而有种他秀色可餐的感觉,她略微审视了一下心中莫名的冲动。 大抵,因为他长得好看?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食色,人之性也。 姒灼带他从戏院离开的时候,虞华加了件白色长袍作外套,也将发随手一束。 而此时外套有些松散,尤其是衣领子乱了,露出一截锁骨。 白皙如玉,引人遐想。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她,眸中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尾处浮现一丝胭脂般的绯红,透露出几分隐忍和羞赧。 察觉到姒灼在看他。 虞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他又着实不能反抗,只好将眸低垂着,不去对视她的眼,减少此时的羞耻与难堪。 他的长发本就是随手一束,此时折腾一番,早已有些散乱,勉强被发带束着的长发松松垮垮的落在枕头上。 姒灼微微俯身,虞华察觉到她的靠近,立刻浑身紧绷,然后却发现,姒灼只是抽走了他发间的那根带。 虞华有些不解,却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秒却惊慌失措地看着姒灼。 “你、你这是做什么?” 虞华的声音带着慌乱的颤音,姒灼抽走的那根发带,绕在了他手腕上,动作之迅速,让他来不及反应。 姒灼的神色却有些漫不经心,便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制作的艺术品。 “不明显么?” 虞华狠狠得一噎,忍不住挣扎,却挣扎不开,只能看下姒灼,似乎是希望她把这根发带解下来。 脸色不知是因为惊慌还是难堪。 绯色越来越浓郁。 他欲言又止了许久,在她再次靠近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会反抗,你用不着这样……” 姒灼笑了一声。 “你都无法反抗,所以,这跟你会不会反抗没有关系。” “那你……” 虞华声音一顿,似乎是知道原因,哪难以启齿,有些难堪,哪怕明知道挣脱不开,他还是忍不住扯了扯。 姒灼悠哉悠哉地看着,仿佛在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不知何时有拿出了那把匕首把玩,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令他心底的羞赧与难堪达到顶点。 觉得时间分外难熬。 心中已经升起些许悔意。 他怎么就如此轻易地被她说动了,明明前一刻还对她心怀怨怼,她轻飘飘几句话,就让他把她当救命稻草。 把罪魁祸首当救命稻草。 他觉得自己脑子全是稻草! 可再转念一想,他根本别无选择,这根救命稻草再不靠谱,他也只有这个选择。 而她又是霸道独断的性子。 贯会巧取豪夺。 他压根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一直以来,他的处境。 都跟现在一样。 只能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平常还能有几分体面。 现在简直难堪狼狈到了极点。 “怎么,后悔了?” 姒灼似笑非笑地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虞华垂眸,没有应声。 “有那个精力后悔,还不如好好想想。” “你!” 无耻之尤! 虞华面色涨红,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昭示了他的气闷。 姒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甚在意,她一手撑在他身侧,看着他悠哉悠哉地笑着,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窘态。 匕首忽而划过他的腰间。 突如其来的凉意,令虞华浑身一僵。 顿时。 腰际的肌肤触及到微凉的空气。 顿时汗毛直竖。 察觉到他的神经紧绷。 姒灼丝毫不受影响,在他锁骨上啃了一口,带来丝丝缕缕的痛楚。 虞华只得咬牙隐忍。 被束缚的手也忍不住攥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直接阖眸,掩住眼中的屈辱,长睫却始终颤抖着,暴露了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的慌乱不安。 在他阖眸的时候。 却察觉她好似突然失去了耐心一样。 将匕首扔掉,人压了上来,而后用来一扯,突然袭来的凉意,令虞华狠狠一颤,下意识想蜷缩。 还来不及适应,便被她扣着头吻,虞华有些头昏脑胀,隐隐约闻到了淡淡血腥味儿。 撕碎了他所有神智。 虞华的呼吸渐渐加重,手又忍不住攥紧了。 他闭上了眼,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只会助长人心底的不安和恐惧。 可他不想睁眼看她。 他想逃避这屈辱难堪的场景。 只是被动地任人摆布。 但她却偏偏不愿发过他。 “睁眼,少在这儿装什么宁死不屈,我要的是能逗趣儿的金丝雀。” “不是一条死鱼。” 姒灼掐着他的下巴,声音低沉微哑,带着些许不耐与冷意,略有些扫兴地看着他闭着眼,跟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 虞华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地睁开了眼,忍下心中的羞辱,低声道。 “你到底要我怎样?” 姒灼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眼中的不耐散去,似乎对他现在这个样子很是满意。 终于不像是一条死鱼了。 虞华紧紧地咬着唇,呼吸越来越凌乱,脸上的绯红也越来越不自然,眸中的水雾越来越浓郁,迷离了他的神智。 “别……” 虞华突然失声,带着些许抗拒。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妖冶迷离、我见犹怜的容姿,动作慢条斯理。 “你说了可不算……” …… 第137章 压倒台上人10 当姒灼欺负人的时候。 她的部下正追着章作嗣派来的刺客,直到抵达东北区,也就是男主垄敖添的地盘。 刺客混进去了。 但是姒灼的部下,并没有通行令。 贸然进去如果被发现,恐怕会得罪垄敖添。 如今算是天下三分,姒灼占西南,章作嗣带着残兵败将,跑到东南章氏老家去了,垄敖添则是新一任东北区首领。 如果姒灼自章家人之后,再树立一个强敌。 怕是会不好对付。 追查刺客的部下只好停下,与垄敖天的势力协商说明情况,可是好说歹说,东北与西南交接的防线,都不愿意放行。 多拖一秒,敌人逃出生天的可能性越大。 眼下若想抓住刺客,只有一条办法,那便是和刺客一样暗中潜入东北去,这又可能会树敌,部下们一时间拿捏不准。 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追呢? 此事应当好好衡量。 部下只好将情况告知了姒灼,姒灼连犹豫都不曾,便是去让他追杀刺客。 部下们很是不解。 这个决策。 怎么看都有些冲动和草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刺客来刺杀的,只是虞华而已,而虞华,不过是一个戏子。 为了一个戏子报仇,贸然得罪十万上百万大军的东北区首领垄敖添,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这个决定,实在令人大跌眼睛。 可是姒灼的语气,不容置否 部下无法,只好潜入到东北区去。 东北区似乎早有准备,对此并没有阻拦,而是暗中跟踪,然后加入信息,第一时间告知垄敖添。 垄敖添此时正与章作嗣,在漳州一个隐蔽的角落面基,他将此事告知了章作嗣。 章作嗣此时正捏着酒杯。 时不时喂给怀中的一个旗袍女子,显然是在调情,得知这消息之后,动作明显一顿,有些轻蔑的笑道。 “什么玄都少帅,不过如此,为了一个戏子,做事如此冲动草率,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爷说的是~” 他怀中的女子,娇俏地接过他的酒杯。 她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面带娇羞地饮着酒,讨章作嗣开心,可惜没让章作嗣看到的是。 她明明在他怀里,只需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她那余光,分明都黏在了垄敖添的身上。 “爷,奴家去解个手……”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媚音,章作嗣此时在想紧急的事情,他也没心情与她调情,随手把她往旁边一推。 “去去去!” 一系列利用虞华对付姒灼的计策,在脑海中新鲜出炉,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也就是垄敖添。 垄敖添此时的心思,显然不在计策上,他只记得是拥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颇为享受地吃着女人给他剥好的葡萄。 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章作嗣。 章作嗣顿时有些气闷,他咳嗽了一声,将垄敖添的注意吸引过来,然后挥手,要让周围的人下去。 垄敖添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他怀中的女子,走得也依依不舍。 章作嗣看着这样的垄敖添,每天都陷入深深的怀疑中,这脑子里只有女人的家伙,是怎么做上东北区首领的位置上的? 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开。 因为原因只有一个—— 这货运气好。 运气好到逆天,让人想掐死他 这垄敖添一开始也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士兵,却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前任东北区首领的女儿的青睐。 然后做了上门女婿,没过多久,前任首领就死了,首领的女儿也因病去世。 而且前首领下面又没有,别的可以继承财产的人,于是这滔天权势,就落在了垄敖添手里。 天上掉馅饼都不带这么刺激的。 这运气真的好到让人听了,就想诅咒他被天打雷劈,可惜他运气太好了,天打雷劈整天落不到他身上。 除了运气好。 他还有身上一种莫名其妙的魅力。 让人分外牙疼。 就拿前任东北区首领的女儿来说,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华有才华,还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 怎么会看上当时的垄敖添这个屌丝?! 这简直不科学! 还有就是,如果出现什么人才,而且龙傲天在现场的话,不管这个人才多么心高气傲,很快就被他深深折服。 哪怕垄敖添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 更让人心中恼恨的是。 有时候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见到了垄敖添,也会莫名其妙的对他十分敬佩,然后跳墙。 章作嗣就被撬过墙角。 他隐隐约约记得。 自己刚认识垄敖添的时候,也莫名其妙觉得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跟喝了迷魂汤一样,被他迷的不行,恨不得跪舔。 简直被鬼附身了一样。 如果他知道这个位面的剧情的话,便会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后来也会是是垄敖添的小弟中的一员。 至于现在,章作嗣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好像清醒了。 现在回想一下。 他只想骂娘。 章作嗣压了压干掉垄敖添,夺取他的东北区的冲动,伸手摸了摸耳背,觉得有些痒意,却并没有摸出来什么,而他看不到的是。 那个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印记。 像一只青黑色的虫子。 章作嗣想与垄敖添联手对付姒灼,瓜分西南区,垄敖添有些兴致缺缺,听着章作嗣的一系列计策和布署。 脸上的心不在焉非常明显,章作嗣只能当做看不到,省得把自己气出心肌梗塞。 他明显发现垄敖添的余光,一直落在门口那里,他刚刚怀里那个女人,正在那里等着,眼神含情脉脉。 章作嗣为了不把自己气死,只好闭着眼睛,言简意赅地讲完自己的计策,语气越来越敷衍,垄敖添也没听出来。 更不知道的是。 章作嗣现在一脸好朋友地和他结盟,实际上已经在心里计划了一百零八个,干掉姒灼之后过河拆桥把垄敖添也解决了的计策。 等章作嗣终于逼逼完了。 垄敖添朝门口招手,将自己的温香软玉叫了过来,章作嗣懒得将精神放在他身上,也开始吃吃喝喝,饮酒作乐。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察觉到一个问题。 自己少了个美娇娘在怀里。 第138章 压倒台上人11 她说是去小解了。 怎么还没回来? 莫非是掉茅坑里了? 看着别人温香软玉在怀的章作嗣有些不耐,刚一抬头,便瞬间明白,还真是掉茅坑里了。 掉进名为垄敖添的“茅坑”里了。 “……” 他喝了一口酒,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的场景,自己一个人喝闷酒,而垄敖添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自己的美娇娘,跑去贴垄敖添了! 章作嗣深吸一口气,垄敖添这该死的、见鬼了的、莫名其妙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上天不公,天理难容。 在这一刻,他对垄敖添的恨,比对杀父仇人姒灼的恨意还要浓烈。 这该死的、活该天打雷劈的万人迷。 “干掉他,干掉所有绊脚石,成为华国总统,便可以取代他的人生……” 章作嗣心底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他喝酒的动作一顿。 这难道是他的……心声? 章作嗣有一瞬失神,这道声音印在了心底。 他心中的野心被催化得愈发浓郁,他原本替父报仇之后,便啃着父亲的遗产享乐。 此时此刻,却忽然觉得,干掉垄敖添,干掉姒灼,干掉所有绊脚石,成为华国总统,这就是他天生就应该做的事…… 正当他失神间。 耳背上的青黑色虫形印记。 诡异异常。 — 青丝凌乱地铺在枕席上。 虞华的神情有些怔忪,似乎蒙了一层迷离水雾的眸子,隐约倒映了她的模样,眼尾晕开了胭脂一般的绯色,似敛尽了三月桃花春光灼灼。 姒灼忍不住伸出手。 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心中难得的生出些许爱怜,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轻佻。 “美人这幅模样,当真像是,一朵任人采撷花儿……” 姒灼顿了顿,忽而脱口而出。 “小花?” 她的指尖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 虞华眼中的迷离散去些许,方才竟莫名的觉得,这一声轻唤,有些熟悉。 姒灼也有些意外。 她这一声,唤得奇异得顺口。 仿佛喊了千百遍。 虞华似乎没缓过神来,一直没有应声。 姒灼没在这一瞬间的异样上纠结,把人欺负一通之后,便从他身上翻身下去,躺在他身侧,随意用毯子盖在身上。 姒灼感觉自己似乎压到了什么,有些硌人,伸手一摸,摸出一个铜元。 她将懒洋洋地将铜元夹在指间。 这枚铜元貌似是在李师父那里顺的。 彼时,李师父正在自己房间里算账,笑容满面,眼睛都似乎笑成了铜钱。 最近戏院里的生意不错,还有姒灼等贵客时不时的打赏,收益好得不行。 再加上今天有位口味独特的爷,看上了戏班子里一个十几岁的眉清目秀的小生,花了重金买回去,抵得上他一年的收益了。 至于那位爷折磨死许多小少年的传闻。 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生意人嘛。 一心一意做生意就行了。 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谈良心,伤钱。 他将铜元叠成一摞一摞,然后用纸张包住,包的时候,掉下来一枚。 “咚!” 铜元碰桌,声音清脆。 而后在桌上慢悠悠地滚着。 李师父正要拾起,却看到带着轻薄白手套的手,将铜元按在了桌上。 铜元停止滚动。 李师父猛地抬头,吓得手里的铜元哗啦啦地掉了个干净也顾不上,他哆哆嗦嗦地问。 “少、少帅,您怎么会在这里?!” 姒灼拾起这枚铜元,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语气慵懒随意,却没有看李师父。 “人,带走了。” 李师父听了这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虞华。 他早就猜测,她会将人买走。 此时听了她的话,倒也不诧异,脸上露出谄媚热络的笑容来,闪着精光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虞华值钱。 而眼前这位不差钱。 “好好好,他能得您的眼,是他的福气,也是咱这个园子的福气,少帅您自便就好,还要多谢少帅这些日子照顾生意,您一来,小园蓬荜生辉啊,生意都兴旺起来了……” 李师父笑得跟撞上财神爷了一样。 姒灼看着指尖的铜元,任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回一句,反而是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诶,少帅等等!” 李师父连忙叫住姒灼。 姒灼淡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眉眼间的不耐渐浓,李师父却没有发觉,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又讨好地问。 “这人,您打算用什么价儿带走?嘿嘿,您吩咐一声就好,小的自己上贵府去取……” 姒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李师父见她笑了,还以为她心情愉悦,心道定能卖个好价钱,笑容越发浓郁谄媚了。 “这个价儿。” 姒灼依旧笑着。 李师父的脸色顿时一僵。 她将指尖夹着的那一枚铜元递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欣赏着他笑容凝固的样子,恶趣味地觉得有些好玩儿。 “一、一个铜板?!” 李师父不敢置信地失声惊呼。 这一枚还是他的铜板! “对,一个铜板。” 姒灼玩味地笑着,语气肯定地说。 “这、这不……” 李师父脸上的笑容褪地干干净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皱成根苦瓜似的,好似能拧出苦水来。 “怎么,你不乐意?” 姒灼语气平淡,目光微凉。 当然不乐意,那可是他的摇钱树! 怎么能卖一个铜板?! 简直是血亏。 李师父下意识想讨价还价,可是一抬头,看到她淡漠冰冷的神色,顿时脖子一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没有,乐意、乐意……” 李师父在她身上察觉出若有若无的威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哦?可我看你的表情,不像是乐意的样子……” 姒灼将手里的这枚铜元,放在了匕首的刀面上,刀锋泛着寒凉冷光。 李师父被她轻飘飘的语气吓得浑身发凉,冷汗湿了脊背,大赚一笔的心思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乐意乐意!” “小的真的乐意,整个苏陵都是您的,一个戏子算什么,少帅带走就是,还是那句话,能得少帅青睐是我们的福气!” 李师父求生欲发作。 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谄媚起来。 姒灼嗤笑一声,李师父战战兢兢。 她用匕首将铜元抛着玩儿,铜元每次都精准地落在了刀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身。 她悠哉悠哉,李师父却如坐针毡。 “买一送一,怎么样?” 姒灼忽然说,李师父一懵,不好的预感袭来。 “少帅这、这是什么意思?” 姒灼笑了一声,解释得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将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贯彻了个始终。 “买美人,送戏院。” 李师父这回连假笑都扯不出来了。 “您、您……” 狮子大开口,您的脸呢?! “卖,还是不卖?” 第139章 压倒台上人12 姒灼两指夹着铜元,再一次递到他面前。 李师父呆滞了一会儿,触及到她冰冷的目光,想起她狠辣诡谲的手段,终是满脸灰败地伸出颤抖的手。 到底还是命要紧。 当李师父的手就要碰到铜元的时候。 姒灼忽而将铜元又收回掌心。 “不买了……” 李师父一愣,心中涌出强烈的狂喜,不用卖了,太好了,摇钱树还在,戏院也还在。 他脸上咧开笑容,正要说什么时。 姒灼开口了。 她看着掌心的铜元,笑得玩味又肆意。 “你不是说,整个苏陵都是我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买呢,虞华和戏院,本来就是我的……” “包括这枚铜元,也是我的……” “李师父,你说,是不是?” 李师父还僵硬地保持着伸手接铜元的姿势。 姒灼却肆无忌惮地离开了。 带着虞华。 还有本来就属于她的戏院。 “土、土匪啊……” 过了许久,李师父哀嚎一声,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痛。 钱飞了的肉痛! 、、、、、、 “我表姐呢?” 姒灼的府邸中,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拿着宴客的邀请名单,来寻找姒灼。 却被下人拦下了,神情暧昧的解释。 “咳咳,宫先生,少帅与虞先生正忙着呢,您晚点再来?” 宫隆:“……” 擦,还真搞上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傍晚,下午便不见人影,说明一直到现在都在……白日宣.淫。 宫隆尴尬了一下,只好离开。 正被吐槽“白日宣.淫”的姒灼还在躺着。 “美人真不值钱……” 她用手指夹着铜元,一边随意翻转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神态慵懒散漫。 虞华差不多缓过神来了。 此时天色已晚,他轻轻地拉了一下锦被,遮住身上暧昧的痕迹,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少帅说的是,虞华确实低贱。” 语气很是平静,带着未尽的微哑。 姒灼把玩铜元的动作一顿,突然屈肘撑起身来,回头看向虞华,眸光微微闪烁。 “手。”她说。 虞华抬眸望了她一眼,温顺地伸手,手腕上还残留着一道发带勒出来的红痕。 姒灼将手中这枚铜元放在他掌心。 “戏院,你的了。” 虞华先是不解,很快又似乎懂了。 他曲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垂着眸看着掌心的铜元,整个人都显得乖巧又温顺。 “谢少帅赏。” 姒灼淡淡地看着他,彻底占有他的些许好心情,莫名的淡了些许,却不知到底为何。 此时的他,温顺至极。 当真很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她微微蹙眉,忽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便起身穿好衣服,准备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院子。 薄薄的帷帐放了下来。 虞华隔着一层薄纱,可以隐约看到姒灼的身影,他低头看着掌心的一枚铜元,缓缓收拢了手。 他倾身,想去捞被扔在床下的衣服。 就要拿起衣服时,忽而发现衣服遮盖了一样东西,是一把匕首,就是她之前一直把玩着的那一把。 虞华将它捡起来。 “嘎吱。” 姒灼打开了门,就要出去。 虞华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叫住她,不知为何却没有出声,姒灼很快便离开了。 他看着手中的匕首。 刀面光可鉴人,刀锋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泛着冷光,光看刀锋,一看便很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只是刀柄镶嵌着许多宝石。 显得有些花里胡哨。 更像是件华而不实的收藏品。 虞华忍不住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刀锋。 “嘶……” 他轻轻吸气一声,收回手,垂眸看着指腹,一缕鲜血流了下来,果然锋利。 看似华而不实的东西。 其实也能伤人。 虞华看了一会儿,眸中神色不明。 他抹去指腹这一点点血迹,面色平静地将匕首藏在床角的床垫下,然后随意穿好衣服。 沐浴完之后,便淡然睡下。 、、、、、、 次日清晨。 姒灼没来看他,府中有下人准备饭菜送过来,虞华一个人用完早膳,便走出小院透气。 在戏院的时候。 好歹还有戏要唱,如今,唱了也是独角戏,无人观赏,生活还有人伺候。 什么都不用做,惬意也无聊。 虞华在府中随意地逛着,宅院很大,据说是明清时一户富贵人家的旧址,在苏陵也算标志性建筑了。 他隐约记得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处小池塘,还有亭子,便向下人要了本书,想去亭子里打发时间。 来到该地时。 却发现亭中有人了。 阳春三月,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季节,春风温柔地拂过嫩绿的荷叶,携来淡淡的荷叶清香,轻轻卷起亭中人的旗袍衣角。 明媚春光斜斜地撒落,照亮她姣好的侧颜,微微一笑,笑容似乎比春光还要温暖明媚。 一位陌生的姑娘。 虞华垂眸,开始思忖她的身份,与姒灼的关系,可惜下人被他遣离了身边,不然还可以问问。 那穿着旗袍的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缓缓回头,看到他时微微一愣。 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而后勾起温柔似水的笑容,抬步走出亭子,似乎想向虞华走过来打招呼。 虞华微微蹙眉,只当没看到。 他转身欲走,却被叫住。 “等等!” 那姑娘已经走到了面前,虞华才发现她有些高挑,竟然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只是双颊微红的垂着头,绞着手上的帕子。 “这位先生是今日宴请的客人么?” 她低声细语地问,似怀春少女,羞怯的样子,似荷叶微卷。 “宴会?” 虞华的重点在这一点上。 姑娘点点头,向他解释道:“今日我表姐宴请了苏陵一些有学识的先生……” “你表姐是少帅?” 姑娘点头,虞华了然后,便道了声“失陪”,再一次转身欲走,而她却穷追不舍。 “先生还没回答小女子的问题,您也是客人对么,看着就饱读诗书,很有风度……” “不是。” “那先生是?” 虞华蹙眉,有些不耐。 “戏子,虞华。” 姑娘一愣,瞪大了眼,见鬼了一样,后退好几步,震惊不已地指着虞华,震惊之余还有好奇,以及一点点尴尬。 “原来你就是我表姐带回来,睡了一下午的那位!” 虞华却比她还要震惊,满目错愕地看着她。 “你、你是……” 刚刚她那句饱含诧异的声音,与她之前的声音截然不同,虽然不粗犷也不难听,但是…… 绝对是男子的声音! “姑娘”,也就是姒灼的表弟宫隆,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 哦豁,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不小心玩翻车了。 第140章 压倒台上人13 “……” 虞华与宫隆面面相觑,名为“尴尬”的气体扩散开来,让他们有点窒息。 宫隆无聊的时候,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装妹子撩汉,由于长得雌雄莫辩,还为了当间谍啥的,练过一点伪声,化妆也是一级溜。 看着比真姑娘还真。 至少比她表姐姒灼像姑娘。 不知怎么的养成这么个爱好,觉得撩到了之后,贼有成就感,最后毫不留情自爆身份,渣了不少人。 屡试不爽,无往不利。 没想到这次一不小心给暴露了。 不过就算没暴露,他也不敢继续了,要是一不小心撬松了姒灼的墙角…… 她估计会把他“切”成真姑娘。 宫隆为了缓解尴尬,咳嗽了一下。 由于刚刚惊吓过度,动作幅度有点大,宫隆的“馒头”差点掉了,他下意识捂住。 然后看着虞华。 “……” 额,已经穿帮了。 这胸器还要不要装回去呢? 宫隆弄也不是不弄也不是,虞华已经没眼看了,转身就走,神情还是很平静的,只是步伐匆匆。 仿佛只要他走得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人形“尴尬”宫隆这回没有追上他的打算了,只想他赶紧走,然后自己也回去把衣服换了。 好像脱衣服能把如影随形的尴尬脱掉。 另外,他可不想让姒灼知道。 自己差点撬她的墙脚。 、、、、、、 虞华选择性遗忘了宫隆。 也着重遗忘了他某句脱口而出的话。 似乎把尴尬也遗忘了。 “我可以出府么?” 虞华见过刚刚那件事,也没什么闲情逸致看书了,只想给自己努力找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正在泡茶的下人一愣。 见虞华看向自己,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 “这……小的去问问?” 虞华点头,垂眸看着手中的一枚铜元,唇畔忽而绽开一抹浅笑,给他原本清冷的面容徒增了几分艳色,只是这笑毫无温度。 只有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要这么个戏院,有什么用呢? 他将铜元随意抛在桌上。 铜元与桌子清脆碰撞,而后打了几个转儿,很快便静静地平躺在桌子上。 姒灼在前院招待客人,自然没有亲自过来,下人回来将话带给了虞华: 目前,可以。 虞华笑了,意味不明。 他拾起那枚铜元,准备出府,去戏院一趟,两名士兵自觉的跟上了他。 美名其曰保护。 到底是监视更多,还是保护更多。 虞华一时也无法分辨。 戏院管事儿的人换了,李师父不知去了哪里,虞华表明身份之后,对方便恭恭敬敬给他递账簿。 虞华懒得看,推拒了。 “那虞老板自便,有事尽管叫小的。”管事的说道,虞华淡淡点头。 他站在二楼扶栏出,垂眸看着楼下的戏台。 锣鼓嘈杂,丝竹声声,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霸王别姬》中,再也不属于他的唱词。 虞华对唱戏倒也没有执念。 只是此时站在这里。 从台上人到台下人的身份转换。 让他有些恍然隔世。 此后虞华每日上午,只要有闲暇时间,都会来戏院坐一坐。 他的闲的时候就是姒灼不闲的时候。 他也算个前辈了,有时候还会指导一下戏院的新人,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到也还轻松。 除了要被姒灼“压迫”的时候。 不过,这样的宁静。 只是表面而已。 说不定街头拐角刚从吉普车探出头来,就被一枪崩死了,或者饮茶止渴的时候,中个毒死得悄无声息。 很幸运,以上的事情都还没发生。 虞华尚且还能淡定地,将小二送来的茶面不改色地送入口中,静静地看着楼下台上的天真烂漫的“赵五娘”。 此时正在唱《琵琶记》,扮“赵五娘”的是位新来的小花旦,是个声音婉转活泼的小姑娘。 据说是父亲病死了。 家里连葬父的棺材本儿都没有。 为了安葬自己父亲,这小花旦便卖身于戏院,凭着努力与天赋,小红了一把。 虞华曾指导过她。 一曲唱罢,花旦下台,虞华见天色渐沉,也准备离开了,恰巧在过道上遇见了她。 她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向他福了一礼,“还未多谢虞老板的指点……” 虞华右手虚扶了她一把。 淡淡敷衍几句便错身离开。 他一直将右手微抬,横至腹部,神色平静地回到府中,进入房门,遣走下人之后。 他才将右手放下来。 一只鸳鸯戏水的香囊从衣袖中滑出,看着像少女怀春的隐喻,虞华看了脸色一冷。 香囊绣得很精致,暗香浮动。 虞华却直接拿剪刀,将香囊拆了,香料和一张卷起的纸,一起倒了出来。 “来了……” 他笑得冰冷而嘲讽。 信,不必多想,是章作嗣来的。 那个花旦,是章作嗣安插的桩子,大抵就是知晓了虞华固定行程,伺机而动。 上一次刺杀,是试探。 试探试探他在姒灼心里有几斤几两。 试探的结果,想必很是令章作嗣满意,杀了可惜,不如勾搭过来为己用。 而且很自信,觉得没人发现是他刺杀的。 信里提及了虞华的身份。 嘘寒问暖。 似乎有认亲的意思。 显然,章作嗣得到了消息,知道了虞华是章永忌的私生子,却不知道,虞华与姓章的有血海深仇。 这便是当初姒灼为何会问他,“章作嗣知道,你目睹了这件事儿么?”的原因。 章作嗣如果知道。 虞华与他有血海深仇。 估计戏院里那个小花旦,塞的就不是香囊,而是刀子或者子弹了。 章作嗣抒发子虚乌有的兄弟情谊的话,虞华直接掠过,看最后的重点内容。 重点自然是,收买他。 “三成章永忌的遗产,倒是舍得开口……” 虞华看着信冷笑轻嘲,章作嗣抒情完之后,便说同为兄弟,章永忌的遗产本就有虞华的一份,愿意让出三成,真是“情真意切”。 这可是章永忌的遗产啊。 三成足以撑死他这个戏子了。 若是没那血海深仇,虞华倒是可能会有几分心动,可是如今只觉得可笑至极。 虞华眉眼含霜,压抑着浓烈的恨意,最后化作一个笑容,透着几分诡异的妖冶。 “章永忌已入土为安,作为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畜生……” “合该陪着一起下黄泉的。” 第141章 压倒台上人14 门外传来脚步声。 虞华显然听出来是谁,目光依旧落在纸张上,看完最后几行字,微微垂眸,掩住了隐忍刻骨的恨意。 “搭上线了?” 姒灼从他身后走来,将他手中的纸张抽走,随意看了两眼,“嗯?三成遗产……” “看着挺大方的。”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何,心动了么?” “没那个命动。” 虞华语气风轻云淡。 要是有那个命,不要白不要,现在这样被她半软禁的状态下,要什么都没用。 章作嗣能来这封信,是姒灼刻意算计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可没那个命和章作嗣假戏真做。 他更想真“做”了章作嗣。 假借他人之手也好,至少大仇得报。 等到了那天后。 虞华想,自己也许死而无憾。 “实诚。” 姒灼笑了,熟练地将人推倒了,“美人的身体也很实诚……” 天光渐渐晦暗,暧昧烛光轻晃。 “若是事成,三成遗产也不是不可,便看美人出了多大的力气了。” 姒灼的动作慢条斯理,室内渐渐升温,她却还有心情与他说话。 “我不要遗产……” 虞华目光有几分迷离,眼尾晕开桃花的绯色,眉间透着隐忍,像温顺的兔子,说出来的话,却分外冰冷狠辣。 “我只要他的命。” 姒灼笑了一声,指尖挑开他额间被汗水打湿的一缕发丝,“美人莫非是想手刃章作嗣?” “少帅肯给这个机会么?” 虞华看着她,眉眼染了春色,眸中尽是水雾迷离,倒还留有几分清明。 “这有何不可?” 姒灼声音微哑,含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只要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 虞华假意和章作嗣相认,接受他的收买,章作嗣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很快送来一些银票地契之类的东西。 虞华也“礼尚往来”,透露了一些西南区的军密,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然,透露什么姒灼说了算。 比如一批进口的军械,途径路线,透露给了章作嗣。 章作嗣试探性地派人去截。 果然满载而归! 章作嗣一开始还会怀疑虞华给出的消息真假性,得到不少好处之后,信任渐渐加深,便不再那么怀疑了。 届时,虞华的错误情报。 章作嗣可就难以分辨了。 当然,光有一个反间谍迷惑章作嗣还不够,还需要真间谍去监视章作嗣,获得对方的情报。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姒灼不容置否地对宫隆说道。 “啥?!” 穿着一身绣花芍药红旗袍,正在对着镜子捎首弄姿,欣赏自己风情万种模样的宫隆,惊得从梳妆台前站起来。 动作太大。 “为什么是我?!” “表姐,那边不是有间谍了么?” 宫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我看你比较闲。” 姒灼淡淡地瞥他一眼,习惯性想拿点东西在手里把玩,隐约想起那把匕首被自己不知道扔哪里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 拿起了宫隆梳妆台上的一个簪花。 再看妖娆美艳的自家表弟,尽管早就习惯了,可神情还是有几分汗颜。 这是什么德行,什么癖好? “我哪有闲?!” “表姐啊,你表弟很忙,非常忙,真的真的一点都不闲……” “忙着撩汉?” 姒灼凉凉的目光看破一切。 “呃……” 宫隆猝不及防被噎住了,然后还不肯放弃挣扎,“那个,我最近收敛很多了……” “哦?” 姒灼冷笑一声。 “你说的收敛很多,就是指兔子吃窝边草,撩拨我的人?” “……” 草,果然秋后算账来了! 小气鬼喝凉水,肚量只有针眼小,他又不是故意的……好吧,他的确是故意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那是她的人! 不知者无罪懂不懂? “得嘞,姐,您别说了,我是弟弟,我很乖,我马上去,再见表姐,表姐再见!” 特么再也不见! 宫隆光速收拾东西出去避难。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当间谍就当间谍呗,离她远点还更好呢,天高皇帝远,想干啥干啥。 天下汉子任他撩! 除了虞华。 总之,爽歪歪。 、、、、、、 歌舞厅的小喷泉,在辩驳的霓虹灯光中流光溢彩,轻缓悠扬的《春之声圆舞曲》在厅中飘扬。 成双成对的人在舞池中央。 踩着节拍,跳着华尔兹。 最近章作嗣正和垄敖添套近乎,联络一下感情,方便结盟合作。 也方便日后杀熟。 然而,很快他就后悔了。 他不该和有万人迷buff的垄敖添一起玩耍,明知道垄敖添什么体质,他为什么还要出来受虐?! 垄敖添身边围绕了好几位貌美女郎。 时不时去跳只舞。 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而章作嗣身边却一片凄凉。 总有人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了垄敖添,然后羞红着脸拐个了弯儿,跑去贴垄敖添。 “……” 都特么瞎了眼?! 章作嗣深吸一口气,算了,反正他也不好这口,他更喜欢嫩一点的。 已经准备好给垄敖添,当一晚上观众的时候,忽而发现,对面有位女郎正在看他。 一袭紧身的红色旗袍,身段窈窕妖娆,白皙修长的手执着酒杯,杯中酒的颜色,像是被她的红唇染红的。 妖精,惑人。 尽管不好这一口,可在她微微仰头饮酒的时候,章作嗣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她静静地看着他,红唇微扬,勾魂摄魄地笑了。 刹那芳华,一笑生花。 当真是绝色尤物。 对他笑完之后,她将目光投向了垄敖添,章作嗣也收回了目光,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彻底放弃了。 令他诧异的是,她似乎对垄敖添不为所动,很快又将目光移向他,还抬了抬酒杯示意,眼波流转,望穿秋水。 然后,她缓缓向他走来。 章作嗣再三确定,的确是他。 难得有人不被垄敖添迷惑,他有点欣慰,也对她露出了斯文败类的笑。 “先生,可以请您让一下么,我想请里面那位先生跳支舞。” “……” 第142章 压倒台上人15 她指着垄敖添,对章作嗣说。 章作嗣:“……???” “当然,请。” 章作嗣起身,给她让了道,还微笑着伸手示意,请她去贴垄敖添。 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垄敖添来者不拒,很快牵着她去了舞池中央,忘我地跳着,两人贴的很紧,她身上的香风险些勾了他的魂魄。 她面容姣好,比之前那些贴上来的,颜值质量好了不少。 舞毕,两人分开。 垄敖添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她眯了眯眼,一眼就瞧出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过是和其他女人一样,为了荣华权势而已。 “你看起来,有点像我第六十五位姨太太。” 垄敖添伸手去摸她的脸,自以为撩人地开口。 “啪!” 没想到她突然冷了脸,拍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半点不见方才的热情。 “……?” 垄敖添难得碰壁,懵了逼。 他不甘心地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将她拦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乐意?过了这村可没这……” “哼,原以为你温文儒雅,原来不过是个斯文败类,我想与你君子之交,你却在想那档子事儿,真是令人作呕!” 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 垄敖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她真的走出了歌舞厅,没有半点留恋,顿时感觉有些新鲜。 “莫不是欲擒故纵?” 垄敖添下意识这样想道,不过哪怕是欲擒故纵,他也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吸引了他的的注意力”。 越看越像他的第六十五位姨太太。 、、、、、、 他派人去查她。 查出来的结果令他颇为惊讶,这女人竟然是出国留学回来的,是个洋学生,怪不得那么开放。 国外华尔兹是交际舞。 看来邀请他共舞,确实可能和其他女人贴上来不是一个意思。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主动贴上来的忒没劲儿,还这种心高气傲的才女有意思,让人更有征服欲。 再找到她的时候,她换下了那身妖艳的芍药旗袍,而是穿着杏花百褶裙,端坐在书馆内,静静地看书。 阳光落在她身上。 她将秀发编成了辫子,卸去浓妆艳抹,多了几分清纯和书卷气儿。 垄敖添再见到她时,差点没认出来。 他观望了一会儿,才敢确定她的身份,更是心痒难耐了,忍不住上前。 走到她面前之前,思忖了一下,在旁边的书架上抽了本书,静静地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得很认真。 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着时机,过了一会儿,在书中寻到一个有意思的点之后,终于主动开口询问与她说话。 她似乎仍旧内发觉他是谁,听到有人询问,第一反应是看书,回答完之后,才发现是他。 她微微蹙眉,接着看书。 垄敖添却不愿意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打开的话匣子,紧接着追问,顾着只身礼貌和教养,她不得不回答。 渐渐的,聊上头了。 垄敖添寻的问题,都很有意思,两人只谈学问,不谈其他,一时间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垄敖添也暂时放下轻佻,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来。 两人越聊越投机。 不愿在图书馆吵着别人,便出去了,漫步在路上,微风拂面,谈笑宴宴。 他突然拦下她,脸上带了歉意。 “姑娘,对于那一晚的不愉快,我深感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姑娘了,非常抱歉。” 她笑了笑,云淡风轻,轻轻挽起鬓间的碎发。 “无妨,既是误会,解开便好。” 说罢,她接着向前走。 垄敖添松了一口气,露出风度翩翩的笑容,跟了上去。 最初基于容貌的惊艳过后。 她的才华一点点向他展现出来,甚至进入他手下工作,做事井井有条,很快便成了他办公室的秘书。 最初想泡的人,成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 有时候,垄敖添看着她姣好的面容,难免有些感叹,还有些惆怅,不知该高兴得到人才,还是该失落失去美人。 不行,不甘心。 为什么不能兼得? 他精心准备了一下,想着她是洋学生,便特意定制了一颗,向她求婚。 她笑容清浅,淡淡推拒。 “先生送错人了,我可不想成为你第六十五位姨太太……” “不,这不一样!” 垄敖添隐约察觉有戏,连忙再接再厉,满脸深情,“你是红颜知己,是我心爱的人,其他人,不过是责任罢了。” 她止步,神情状似犹豫。 “我心里只有你!” 垄敖添步步紧逼,迫切又深情。 “我不想困在你的后院……” 她看着他,坚持说道,垄敖添连忙点头答应,“你满腹经纶,是我的明珠,我哪里舍得你和那些无知妇人混在一起。” 她垂眸沉默了许久。 垄敖添屏气凝神。 终于,她轻轻抬手。 垄敖添欣喜若狂,连忙拿出钻戒,轻轻为她带上,并牵住她的手背,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触电般抽回手,匆忙离开。 他以为她是害羞了,一时间笑得甚是得意,心高气傲的才女,还不是被他征服了? 殊不知,她进了洗手间。 “恶心死我了……” “她”拧开水龙头,搓着自己的手背,用力搓了几下之后,趁没人匆匆离开。 进男厕还是女厕是“她”一度纠结的事。 没错,女装大佬宫隆在此。 她思来想去,在章作嗣和垄敖添之间选择了后者,一是因为调查到章作嗣怪癖不少,喜欢折磨人,还喜欢幼童,实在令人恶心。 虽然垄敖添这个种猪也半斤八两。 不过他胜在蠢。 反正两个人结盟了,垄敖添更好忽悠,还是忽悠他比较好。 瞧,现在不就忽悠到手了。 光成为他的女人可不够,和玩物没什么区别,得不到什么情报,得是可以交心,又能参与公务的红颜知己。 一步步,环环相扣。 他成功了。 宫隆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翻了个白眼,冷笑不止,“就你个蠢猪,还想娶爷爷我?” “说不定掏出来还没我大……” 第143章 压倒台上人16 “该收网了。” 姒灼对虞华说,虞华已经取得了章作嗣的信任,宫隆也成功潜入垄敖天身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虞华明了,提笔写了一封信,告知章作嗣,西南区军备空虚。 章作嗣之前就截过姒灼一批军备,还封锁了姒灼购买军备的渠道,这个理由倒是可以取信于人,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果然,这个消息一放出去。 宫隆那里便传来情报,章作嗣和垄敖添结盟举兵,进攻西南区。 不知道是女装大佬间谍手段太高超。 还是垄敖添太蠢。 宫隆竟然将章垄进军路线弄到手了。 因为掌控了全部的信息,姒灼几乎是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章垄盟军节节败退、 章作嗣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被狂轰滥炸打的屁滚尿流之后。 他在也不相信什么军备空虚的鬼话了。 心里恨不得用枪把虞华射成个筛子。 还有就是,自己军队的行踪总是被敌方提前预知。 肯定有奸细! 章作嗣对自己的手下进行一番排查之后,没发现什么问题,自然目光转移到了垄敖添身上,最终锁定了宫隆。 巧了,太巧了。 这个女人出现没多久,获得垄敖添的信任之后很快就,他们就接到姒灼军备不足的假情报,而且很快开战。 能得到这些机密的人不多。 其中宫隆最可疑。 章作嗣先是旁敲侧击暗示垄敖添。 可是垄敖添压根就跟他走不到一个频道,还以为章作嗣看上他的“准第六十五房姨太太”了。 “……” 以往垄敖添自带给别人灌迷魂汤的体制也就罢了。 重要关头,竟然被别人给灌了迷魂汤。 一点都不怀疑宫隆。 反而防备章作嗣。 气得章作嗣想一枪崩了他。 宫隆自然也察觉自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他连忙联络姒灼派人接应,然后收拾东西跑路。 结果没想到,章作嗣这个狠人,气急了真的杀熟,估计是嫌弃垄敖添这个憨憨拖后腿,竟然试图干掉垄敖添。 正要跑路的宫隆悲催地发现,自己和垄敖添这个憨憨一起被包围了。 而且章作嗣是真的想致他们于死地。 垄府大院内,章作嗣的军队将大院包围,砸开各个门冲进去,见人就杀。 天边的乌云将最后一缕天光吞没,院内枪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灯光在混乱中被熄灭了,视线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靠着听觉判断敌人的位置。 宫隆喘着粗气,忍着巨痛撕下一块布条,将自己中弹的手臂捆住。 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鼻尖充斥这血腥味儿,只能听到自己有些凌乱的呼吸声,以及渐渐逼近的枪声。 宫隆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给自己的手枪装上消音管,寻到一个狗洞,先是把子弹打中其他地方的东西,吸引士兵的注意力。 而后咬牙钻狗洞。 “不许动!” 身后传来呵斥。 宫隆顿时浑身一僵,缓缓地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名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门。 他手中的手枪落在了地上。 士兵似乎认出来他是谁,想抓活的领赏,枪指向的位置改成了他的腿。 似乎想先废了他,好控制。 宫隆心跳得剧烈,浑身冷汗淋漓。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宫隆眼前的士兵脑子开花,软倒在地上。 垄敖添拿着枪,一瘸一拐地走向他。 “快、快走!” 垄敖添听到一波士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狗洞外面的士兵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拉住宫隆的手。 两人慌不择路地奔走着。 士兵的脚步声在身后步步紧逼,仿佛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眼前一摸黑,剧烈的喘息与自己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宫隆察觉自己的手被握地很紧。 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随着战况的深入,宫隆身上的破绽越来越多,连章作嗣都识破他的身份了,垄敖添怎么一点都不怀疑? 果真是个憨憨。 跑着跑着,两人齐齐一顿。 拐角处出现两个士兵,枪口指向他们,宫隆迅速射死一个,另一个却已经开了枪。 “嘭!” 宫隆的心脏在枪声响起的一瞬,差点停止跳动,而后突然被旁边的人扑倒。 垄敖添抱着他滚进了一边的书房。 宫隆乘机射杀了另一个士兵。 “哗啦啦!” 两人不小心撞到了一架摆设,各种瓷器花瓶哗啦啦地往地上掉,架子移了位置。 两人爬起来的时候。 猛然发现,旁边出现一个地道。 开了一小条缝。 宫隆先推开垄敖添,深呼吸一下,试探性地又推了一下架子,垄敖添连忙来帮他。 “嘎吱——” 地道真的打开了! 章作嗣的士兵由远及近,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两人对视一眼,冲进了地道。 他们进去之后,地道自动关上了。 地道很黑,两人只好摸着墙跑,期间垄敖添又拉住了宫隆的手。 宫隆僵了一下,没有甩开。 “你知道这个地道通向哪里吗?” 宫隆变了一下自己的声音,问垄敖添。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打开,之前一直没发现……”垄敖添喘着粗气,语气有些纳闷地对宫隆说。 “……” 宫隆不知道该无语他心大,住了那么久的房子,这么大个地道都没发现,还是该庆幸,两个人的运气简直好到逆天。 垄敖添习惯性缺心眼儿。 一点都没有预感到章作嗣有什么异心。 所以这次毫无防备,连调兵过来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而章作嗣做足了准备。 这简直是一个死局。 宫隆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结果绝处逢生。 竟然阴差阳找到这么个地道,他这辈子的运气都没那么好过,不过,他怀疑是蹭了垄敖添的。 垄敖添的运气一直好到过分。 二人两眼一抹瞎,跑了一会儿后。 实在是精疲力竭了,所幸地道的门关上之后,身后便没有听到追杀的声音了。 两人这才稍微放慢了速度。 “等等!” 宫隆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拉住垄敖添。 “怎、怎么了?” 第144章 压倒台上人17 “有风声!” 宫隆细细听了一会儿,惊喜地说到,浑身疲惫一扫而光,拉着垄敖添朝风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即将走到出口时。 两人放慢了脚步,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摸向出口出,确定出口处没有危险之后,才放心走了出去。 出口是个山洞。 两人抵达了不知名的林子里。 “这是哪儿?” 垄敖添的声音有些茫然。 宫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们跑的距离,以及周围的场景,显然已经出了城。 再联系到他们逃跑的方向。 宫隆眼神一亮。 他想起来了! 宫隆和姒灼的手下,约定接应的地方,附近也有片林子,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 就是这个! 宫隆的呼吸有些急促,之前是紧张的,现在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他娘的运气好到能上天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垄敖添察觉到他呼吸凌乱,连忙问道,宫隆拉起他就走,“快走,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垄敖添听到他这样说,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疑有他,跟着他走。 殊不知,安全的只有宫隆。 而等待垄敖添的,是另一个龙潭虎穴。 两人走了一夜,等摸黑走到了地方,天光已经破晓了,接应宫隆的人,开着吉普车停在了他面前。 对完暗号,便开了车门。 就要上车的时候,宫隆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垄敖添身上。 没心没肺的垄敖添。 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怎么了?”垄敖添见他突然不动了,疑惑地问道,“我们快走吧,说不定章作嗣的人又追上来……” 话音戛然而止。 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眉心。 垄敖添浑身一僵,错愕不已地看着面色冰冷的宫隆,“你、你这是做什么?” 宫隆沉默了一下。 “抱歉。” 垄敖添瞳孔一缩。 宫隆抬手将他打晕了,然后捆上车扬长而去。 、、、、、、 “该死!” 等待了一晚上消息的章作嗣,得知两人逃出生天的消息后,气得砸了心爱的一件茶壶。 他实际上只想杀了宫隆而已。 并不想弄死垄敖添。 他原想控制垄敖添,间接控制他手下的势力,然后一点点瓦解吞并的。 毕竟垄敖添手下那些势力,得是他才能控制,光杀了他,肯定会导致动乱,反噬到自己身上就麻烦了。 他正这样想着,便有人慌忙进来通报,说垄敖添的手下在闹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章作嗣有些心力交瘁。 姒灼也知道他心力交瘁,于是想帮他尽快解脱这样困难的局面,早死早超生嘛,攻势愈发猛烈。 章作嗣内忧外患,一败再败。 此时宫隆已经回去了,处理完伤口之后,便去找姒灼,汇报了一下情况。 “垄敖添怎么回事?” 姒灼拿着一块白净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枪,神色平静淡漠。 宫隆默了一下,却是反问。 “他在哪儿?” “地牢里。” 姒灼淡淡地说,宫隆转身就走,姒灼叫住了他,“说清楚。” 宫隆神色复杂,叹息一声。 “他救过我的命。” 姒灼淡淡点头,放他离开,知道他虽然平时爱玩闹了一些,但是正事儿上,还是有分寸的。 总的来说,少了一个敌人。 章作嗣手忙脚乱,好对付多了。 姒灼蓄谋已久的攻势,很快将章作嗣的防线击溃,一路高歌猛进,成功拿下章作嗣和垄敖添的所有势力。 可惜的是,章作嗣跑了。 、、、、、、 宫隆来到地牢。 此时他已经换下了女装,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脸上的妆容洗得干干净净,用化妆品修饰遮掩的几分属于男子的阳刚,彻底暴露出来了。 衣摆轻扬,他踏入昏暗的地牢。 垄敖添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双手双脚都黑铐住,而他却还趴在稻草上呼呼大睡。 心大的一批。 宫隆犹豫了一下,上前叫醒了他。 垄敖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宫隆的面容在他的视线中愈发清晰。 垄敖添的眼睛越瞪越大。 “你、你……” 宫隆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开口,“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当时他说那一声抱歉的时候。 没有用假声。 所以早就暴露了。 “你是宫小姐的兄弟吗?和他长得那么像肯定是,宫小姐在哪里?” 垄敖添坐起身来,左右张望。 宫隆:“……” 你个没心没肺的憨憨!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看清楚一点,我就是你口中的宫小姐,你想娶的第六十五房姨太太!” 垄敖添愣了愣,仔细看了看他。 “哦哦,你换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是嗓子受伤了吗?” “……” 宫隆本来还有点心虚的,被他这样缺心眼儿的样子一问,瞬间就没了。 心虚被火气替代了。 宫隆抓起垄敖添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摁,“感受到了吗?够清楚了吧?!” “我,男的!” “没有宫小姐,只有姒灼的表弟,宫隆,懂了么?” 垄敖添浑身僵住,表情崩裂,目光呆滞,仿佛听到了自己三观破碎的声音。 “你、你……” 宫隆放开他,起身任他自己消化。 自己去倒了杯茶喝,见垄敖添消化得差不多了,才端着一杯茶过来。 “喝吧。” 宫隆将杯子递给他。 垄敖添不是真的傻子,这么明显了,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可是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他瞪着宫隆的目光有些控诉。 你还我的红颜知己! 你还我的第六十五房姨太太! 宫隆:“……” 这个,真还不了。 垄敖添没心没肺地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也不怕下毒,然后很有成王败寇阶下囚的自觉地问。 “然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宫隆沉默了一下,伸手拿走插在他头发上的一根稻草,而后抬头,对他笑得分外顽劣。 “两个选择,第一个,斩草除根送你下黄泉,第二个……” “做我的姨太太。” “???!!!” 第145章 压倒台上人18 垄敖添没有下黄泉。 宫隆把人领走了。 姒灼已经大获全胜了,懒得理会这点小事儿,可惜的是,章作嗣一直找不到人。 保不齐龟缩在哪个角旮旯儿。 指望着东山再起。 姒灼是不想让他死灰复燃的,出动重兵,地毯式搜查,就是把华国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 章作嗣躲过一批搜查他的人,从潮湿的巷子里钻出来,穿着一身黑,压低了帽檐自己的脸。 “蠢货!” 他的步子一顿,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什么人,不由蹙眉。 谁在骂他? 难道是他幻听么? 停了一会儿后,他接着躲避。 他没有发现自己耳背的那个虫形印记,仿佛活了一般,蠕动了一下。 一股常人看不到的青黑烟雾钻了出来,然后猛然扩散将他整个人笼罩。 章作嗣浑身一震。 眼中闪过一瞬剧痛之后,化作失了魂一样的呆滞。 “杀了姒灼。” 嘶哑蛊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杀了姒灼。” 章作嗣呆呆地重复,拿出了一把手枪。 很快,他恢复了常人模样。 消失在了幽巷中。 、、、、、、 虞华照常出府,想去戏院。 这一回,却被拦了下来。 少帅有令,说他近日不得外出。 虞华笑了笑,笑若三月春风轻拂面,却不见丝毫温度,看似风轻云淡,眼底却有几分苍凉。 他微微仰头,院落四四方方。 如同牢笼,将他囚禁。 金丝雀、笼中鸟、折翼蝶…… 这就是他活着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之前会同意他出府,大抵是为了给章作嗣和他搭线有可乘之机。 而如今,任务完成。 他没必要出府,也没了利用价值。 若还想活着,便只能顺她意。 该有一只金丝雀的样子了。 清风卷了一捧晨光,拂过他的眉眼,将春日的最后一丝温润落在他的眉梢。 他转身,走进不得不选择的牢笼中去。 门口守着的两个士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交谈, “诶,虞先生看着不大高兴,我们是不是没说清楚,让他误会了什么?” 另一个挠挠头,“没错啊,少帅是吩咐我们,叮嘱虞先生近日不要出府啊。” “不是说章狗还在逃窜吗,虞先生把章狗得罪狠了,怕是会寻机报复……” 章作嗣此时此刻,最恨的人之中。 虞华绝对排得上号。 、、、、、、 姒灼决定离开苏陵了。 既然已经拿下章作嗣和垄敖添的地盘,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势力一直缩在西南。 虞华自然必须跟她一起。 浩浩荡荡的军队走在由西向东的路上,姒灼与虞华坐在吉普车中,周围被严密保护,窗外风光缓缓流动。 此时已是春意阑珊,有了夏日的影子。 司机开着车,姒灼与虞华坐在后座上,姒灼低头翻看着一叠文件,想来是战地送回来的情报。 两人一路无言。 虞华转头,望着窗外的风光,也不觉得尴尬,更不想刻意找话题。 姒灼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找过他了。 许是公务繁忙,许是别的。 不过原先她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来见他要么是为了情报,要么是“兴致”上来了了。 如今冷淡下来。 虞华倒是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想自找罪受去招惹她。 他如今除了当玩物。 基本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他还以为她差不多腻了,该忘了他了,没想到离开苏陵的时候,还记得他这号人,把他也捎上了。 虞华神色淡淡。 眼中倒映着窗外的流景。 就在这个时候,姒灼却突然用力拉了他一把,虞华被她压在座位上。 他惊了一下,司机在他前面,周围有无数士兵,在车里……未免太荒唐了,他正要说什么。 耳畔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 “嘭!” 一枚子弹穿透了方才虞华往外看的车窗玻璃,又从另一边穿过,玻璃碎片凌乱地撒下,车外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四处寻找射击者。 “待着,别动。” 姒灼声音很冷,没有半分慌乱,拿出一把手枪,上膛拉保险,从另一边的车门出去了。 按照方才的射击情况来看。 狙击手只有一个。 在车的另一侧,士兵迅速往那个方向搜查,恰好是一处山林,很适合埋伏的地方,姒灼蹙眉,仔细回忆方才的场景。 她听到了枪声。 距离听着不是很远,不像是狙击手拿着狙击枪射出来的,倒像是埋伏在这附近的。 姒灼大开车门周围掩护,微微眯眼看着搜查的队伍,过了一会儿,发现一丝异常。 其他士兵都在入林子。 却有一个士兵哀嚎着,用衣服包裹着鲜血淋漓的手,逆行着,脸上全都是血,看不清容貌,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没有走去医疗车的方向。 而是朝着姒灼的方向走来了! 士兵状似不经意地将那只受伤的手抬了起来,姒灼眸色一冷,抬手对他受伤的手开了一枪。 “啊——” 一声惨叫响起。 他包裹着手的衣服掉在了地上,露出了手的原貌,根本就没有受伤,手上拿着一把手枪。 其他士兵见着了,很快反应过来。 一脚踢开他手里的手枪,将他摁在地上,迅速将他制服。 “肯定在他身上!” 潜水了很久的天秀,兴奋地冲出去,边冲边砸出一个金光织成的网。 “神使?!” “你怎么还在这里?!” 谲豸嘶哑的声音夹着震惊和痛苦,一股青黑色烟雾在金网中挣扎着。 之前它抛子逃生,天秀就没了踪影。 它还以为天秀被自己忽悠离开了。 所以才敢摸过来,再一次对姒灼下手,没想到天秀一直没走,在这里等着它呢,真特么哔了狗了。 “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 天秀冷笑着收网,谲豸挣扎得剧烈,金网禁锢着它,它也腐蚀着金网。 天秀打出一道又一道金光。 许是之前繁殖过小虫,一直都没机会补充能量,谲豸似乎有些虚弱。 天秀最终还是耗死了谲豸,青黑色的烟雾渐渐消弭萎缩,最后露出一只蠕动着的虫状生物来。 天秀拎着金网,把它拎起来,嫌弃又得意得瞥了一眼网中奄奄一息的虫子。 “跟本神使斗,你个臭虫还嫩着呢!” 第146章 压倒台上人19 天秀在空中扒拉开一个金色的波纹,将它扔进去,传送回神界,而后嫌弃地拍了拍小手。 它没有发现,谲豸消失的一瞬间。 蓦地扯开了漆黑的嘴。 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天秀与谲豸的战况其他人没有察觉。 此时士兵已经将昏迷的章作嗣拖下去了,姒灼将虞华从车里拉了出来,部下迅速给她换了一辆干净的车。 “又吓到了?” 姒灼见他脸色有些白,自顾自地收好自己的手枪,漫不经心地调笑着,一点都没有差点被刺杀的自觉。 虞华沉默着,有些不自在。 这种事情遇得多了,便习惯了,心有余悸还是其次。 刚刚他竟然差点以为她和他在车里做那种事! 虞华越想越觉得尴尬,一直都没有开口,姒灼也习惯他有时候不吱声,不甚在意地将他推进车里,自己也上去了。 其他士兵谨慎地在周围搜查一番。 确定没有隐患后才放松下来。 队伍继续前进。 “哦耶,搞定啦!” 憋坏了的天秀原地欢呼,而后看到了不远处的姒灼,连忙飞过去,“小祖宗,想窝没,窝来辽,窝来解救你滴记忆辽~” 天秀伸出小手,轻触她的眉心。 星星点点的金色荧光,柔和地钻入姒灼体内,帮她将主魂魄和灵魂碎片融合好。 姒灼眉心的红雨花钿浮现了一瞬,很快便消失了。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融合,姒灼顿了一会儿,揉了天秀一把,把它当面团子捏着,“发生什么了,说清楚。” 天秀她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跟她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谲豸?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天秀嗑着瓜子,呼吸着不需要藏着掖着的自由空气,心情很是舒畅。 “它以生存需要能量,窃取位面的气运是能量来源的其中之一,但是它无法寄生到主角,或者说气运之子身上,只能其他人为载体,去替换本该属于主角的人生,偷天换柱,窃取主角打的气运。” “但主角的命运抵达巅峰的时候,就是它窃取气运的时机。” “比如这个位面,主角是垄敖添,他命运的巅峰是在统一华国成为总统的时候。” “谲豸一开始,觉得你最有潜力替代垄敖添,于是寄生在你身上,后来被我发现了,它不得已更换了寄生对象,也就是章作嗣。” 姒灼微微点头。 天秀看了她一眼,接着说。 “还有就是,你对于豸来说,吸引力与气运不相上下。” 对于其他普通宿主,豸心情好的话利用完就离开,心情不好的话,便会一口吞掉灵魂。 蚊子再小也是肉。 但是对于姒灼,利用完之后,不理智的豸,绝对会一口吞掉她的灵魂,理智一点的,便会觊觎她的特殊能力。 豸最想要的还是神力,可惜比较弱的豸没那个能力消化,还可能会被反噬。 而姒灼的能力,是一种堪比神力的力量。 实在是太惹人垂涎欲滴了。 姒灼的面色微冷。 “好啦好啦,谲豸已经被本神使干掉了,有本神使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是……” 天秀嬉皮笑脸活跃气氛,露出了久违的吃瓜群众表情。 “追夫火葬场!” “……” “哈哈哈,你的切片干得真是漂亮,把你想做却没做的事情的干完了!” “强取豪夺,囚禁y,霸王硬上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不知者勇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秀笑得幸灾乐祸。 还是那么欠揍。 “……” 姒灼一把将天秀拍飞了,心情复杂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想把自己的切片拽出来打一顿。 虞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回头与她对视,一时间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却还是对她浅浅一笑。 小花的颜值一贯赛高。 虞华是个清冷中又带着些许孱弱的人,脸色有些许冷白,给人的感觉清孤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时浅浅一笑间,如春风拂面,有了几分春日湖水的温润澄澈。 只是姒灼不是切片那个没有心的狼人。 她看得分明,虞华虽然是在笑,笑容中却没有丝毫暖意,像是不得不露出的敷衍。 眸中如古井无波,寂静荒凉。 姒灼现在不但想揍自己的切片,还想揍完之后,扔进垃圾桶,撇清关系,然后对小花说: 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 想到切片的劣迹斑斑。 姒灼就有些头疼。 一开始差点弄死小花,发掘出利用价值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压榨,然而她还不满足,一边利用一边觊觎人家的美貌。 简直是无情无义渣女本渣。 姒灼并不想承认那个是自己。 她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她是应该一错再错一渣到底把小花囚禁一辈子,还是……追妻,啊呸,追夫火葬场呢? 后者的话,她没这个经验。 万一玩脱了,没追到手怎么办? 姒灼看着貌美如花的小花,思想越来越危险,心中的天平渐渐朝前者倾斜。 她本质上和切片没有区别。 直接将小花一把抓在手里,永远不放开不就好了么? 为什么要承担失去的风险? 她又不是傻。 姒灼越想越觉得自己思维正确。 对于自己三观歪到北大冰洋这个事实。 内心毫无逼数。 姒灼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一句话:“我不但馋你的身子,我还馋你的心。” “……” 她突然觉得。 这句不知道哪个制杖说的话。 竟然好有道理! 姒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将目光从虞华身上移开,心中发出命丧黄泉的叹息。 算了,顺其自然吧。 不论如何,小花都是爱她的。 没错,没有问题。 虞华见她眉头紧蹙,似乎是身体不适,或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方才那暗杀如此凶险。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虞华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没有说话,自嘲自己多管闲事,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景物飞速流逝,士兵脚步声整整齐齐。 车内一片寂静,两人各怀心思。 似远似近,相顾无言。 第147章 压倒台上人20 东迁行程结束。 抵达东部最繁华城市广阳。 姒灼有条不紊地安排部下清扫余党,并准备好一统全国就任总统,走主角的路,让主角无路可走。 忙活了一天的太阳,疲惫地枕在西方的山峦上,橘黄的霞光,如若半掩着眸,漫不经心落下的余光。 云波轻漾,霞光和煦。 虞华刚沐浴完,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中衣,从雾气氤氲的浴室中走出来,绕过半透明的琉璃屏风。 屏风后有一道人影。 虞华的步子微顿,垂眸走了过去。 “少帅。” 姒灼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还未擦干的发丝还蒸腾着热气,白色中衣松松垮垮,衬得他有几分清瘦,微垂着眸,整个人都显得很温顺。 给人一种身娇体软易扑倒的感觉。 至少姒灼是这样想的。 “美人出浴后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 姒灼半开玩笑地说道,虞华神色未变,似乎习惯了她这种轻佻的话语。 “少帅有什么事么?” 他淡笑着问,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姒灼莫名的有些气闷,实在看不惯他毫无情绪波动的样子。 她步步逼近他,他步步后退。 最后在碰到屏风后停下,姒灼离他很近,呼吸丝丝缕缕落在他身上,他低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身上还带着干净的水汽。 “小花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有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 姒灼浅笑吟吟,含笑的嗓音带着几分撩人心弦的蛊惑,指尖在他锁骨上轻点。 “清楚。” 他垂眸低声说。 姒灼唇畔笑意渐浓,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被他下一句话打断了。 “要在这里么?” 他声音平静地问她。 姒灼微微一怔。 虞华将她的沉默理解为默认,轻轻拉开了腰间的衣带,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更松了,腰间的白皙若隐若现。 她还是没动静。 虞华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她想看他自己脱,反正也不是没做过,便接着伸手将中衣上的盘扣一颗颗地解下来。 神色始终平静无波。 姒灼回神的时候。 看到的便是他衣衫半褪的样子。 眸色一沉,攥住他解扣的手。 她沉沉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上,他始终没有与她对视,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透出一种令人心堵的逆来顺受。 尊严放下,傲骨尽失。 被迫将自己所有意愿都深深掩藏。 姒灼在这一刻。 收回了一错到底的选择。 她要的是生机勃勃的小花,不是死气沉沉的玩偶。 虞华这个样子。 她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来。 只觉得闹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姒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声音褪去了原先的轻佻,虞华的神色有些不解。 她放开他的手,轻轻将他自己解开的扣子,一颗颗扣回去,一边整理他的衣服,一边开口说道。 “刚刚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来寻你,不是为了这个……” 虞华眼中闪过错愕,神情有些发愣。 姒灼垂眸将他的衣带系好,“我记得我之前答应过你,让你手刃章作嗣,如今章作嗣已经抓获了……” 姒灼做完这些,便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你还要亲自动手么?” 虞华诧异地抬头看着她,从她平静的神色中看到了认真,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这样么……” 虞华心中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虽然还是有些不清楚她的意思,却还是让自己的思绪落在她现在说得话上。 手刃章作嗣…… “要。” 虞华看着她点头。 心中压抑的恨缓缓翻涌出来。 “嗯。” 姒灼轻轻颔首,示意虞华跟上,而后转身,“跟我来吧。” 虞华抬步跟上她。 章作嗣关押在重兵把守的监狱中,姒灼开车,载着虞华前往监狱。 虞华坐上车,思绪有些乱。 他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姒灼,心情有些凌乱和复杂,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 虞华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相顾无言到了目的地。 姒灼领着他开到关押章作嗣的牢房,将狱警都清了出去,来到章作嗣面前。 此时的章作嗣,已经被严刑拷打有一段时间了,整个人伤痕累累,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有价值的东西都从他嘴里撬完了。 该给他个痛快了。 虞华低头看着他,衣袖中的手渐渐收紧,眼前掠过一幕幕模糊却又刻骨铭心的画面。 曾在无数个日夜,化作折磨他的梦魇。 母亲的惨叫,亲人的倒地,满城阴霾满城血…… 姒灼见他情绪波动大。 拿了把手枪给他。 虞华没有收,而后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抬头看着她,眼中仇恨深入骨髓。 “可以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姒灼觉得那把匕首有些眼熟,但也没问,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嗯,小心点,不要伤了自己,我在外面等你。” 姒灼踏出牢房的一瞬。 听到了章作嗣有气无力的惨叫。 殷红的血溅在他侧脸上,将他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点缀了几分妖冶与阴森。 锋利的刀刃没入章作嗣体内。 他的嗓音沙哑,痛苦与仇恨将他吞没。 “这是我替我娘还你的!” 她在花一样的年华被章永忌玷污,而后被章作嗣这个禽兽当着儿子的面凌辱致死。 “这是替虞家满门还你的!” 昔日对他笑得慈祥和善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无数次用身体护他安全,最后死在屠刀中。 “这是替故乡整座城还你的!” 湖边垂杨柳温柔地拂过他的额头,街头小贩曾送他糖葫芦,书院夫子曾耐心地教他磕磕巴巴地识字,每一张面容都那么淳朴安宁,却都死在了冰冷的屠刀和子弹下。 “这是我还你的……” 虞华有些有气无力地,将刀刺入章作嗣体内,若不是章永忌和章作嗣,他也该有亲人和美好的生活。 而不是孑然一身的戏子。 虞华双手染血,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分不清是溅在脸上的鲜血还是别的。 他的双眼被鲜血染红,常年戴在脸上的风轻云淡被鲜血腐蚀,露出压抑已久的,无力的,软弱的,如附骨之蛆的恨。 他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 第148章 压倒台上人21 牢内灯光昏暗,血腥森然。 虞华将染满鲜血的刀,刺入章作嗣的体内时,一缕他看不到的青黑色烟雾,顺着刀和他的手钻入他体内。 耳背徒然出现一个虫形印记。 章作嗣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虞华浑身是血,目光呆滞地跌跪在地上。 手刃仇敌之后。 压抑在心中多年的仇恨消弭,重负突然消散之后,徒留空白与茫然。 “该走了。” 姒灼的声音将虞华惊醒。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却许久不见他出来,有些担心便进来了,此时已经入夜,也该回去休息了。 “起来吧。” 姒灼走到虞华面前,垂眸看着满身狼狈的他,向他伸出手。 虞华仰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 不为所动。 姒灼微微蹙眉,缓缓俯身,忍着浓郁的血腥味儿,想直接将他抱着带走。 却被他突然推开。 姒灼顿了一下,“怎么了?” 虞华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在晦暗的灯光中看不清神色,阴影打在他脸上。 “有时候看到你,我觉得,我和我娘很像……” “什么?” 姒灼反问,有些不解。 “遭遇。” 他扯了一下嘴角。 脸上点点的血迹衬得他的肤色越发苍白了,妖冶中透着令人心颤的脆弱。 他娘被章永忌和章作嗣强上,而他也被她……不像么? 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姒灼顿时明白,眸色蓦地暗沉。 “你什么意思?” 控诉,指责,还是怨恨? “没有,没什么意思……” 虞华缓缓地扯开嘴角勾起笑容,染血的面容在在晦暗的灯光中显得妖冶异常,笑容冰冷中似有嘲讽。 “虞华一介低贱戏子,哪儿敢对您有什么意思?” 姒灼看着句句带刺得他,眉头紧蹙。 虞华自顾自地笑着,攥紧了手中的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姒灼过去扶他。 “你情绪不对,我们回去再说。” 虞华低垂着眸,睫毛打下的阴影,掩住了眸中凌乱暴动,濒临崩溃的情绪。 脑海中掠过一幕幕屈辱无力的画面…… 她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眉心的时候。 “章永忌已入土为安,作为他的私生子,我一并送你去陪他,可好?” 她与他擦肩而过,漫不经心威胁他的时候。 “只望美人解我之意,不负我望,否则,便只能人生如戏了。” 她压在他身上,他被迫婉转承欢的时候。 “乖,不听话,会死的。” 她让他一次又一次认清了。 自己有多渺小、无力、卑贱、懦弱……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美人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倒霉而已,倒霉地成了章永忌的儿子,倒霉地遇见了我……” 她冷漠的神情,不以为意的语气。 漫不经心地,将他拽入深渊,而她居高临下看着他,所有人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泥沼苦苦挣扎。 如蝼蚁般,苍白无力。 所有努力和挣扎,都是供人取乐的笑话。 虞华耳背的印记微微动了动,眼中的负面情绪越发浓重,他将手中的刀越攥越紧。 心底突然出现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 “杀了她……” 姒灼离他很近,拿出干净的手帕,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迹,动作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虞华呆呆地看着她,微微怔了怔。 而心底蛊惑人心的声音,依旧在疯狂吞噬他的理智,放大每一丝负面的情绪,将其扭曲催化成阴暗的杀意。 “杀了她,你就能洗雪过往所有屈辱……” “杀了她,你就能重获自由……” “杀了她,你就能从她手中,获得上天赔偿给你的财富和权势……” “杀了她,你就能获得新生……” “她带给你的是欺辱、压迫、无情地玩弄,是她让你如履薄冰,失去尊严,成为卑微低贱的玩宠……” “你还在等什么?” “杀了她……” “杀了她……” 一道又一道侵蚀心智的声音充斥耳畔。 虞华将手中染血的刀刃握得更紧,蛊惑人心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眼中的无数念头在挣扎。 姒灼对此一无所知,手中的白色的帕子已经被鲜血染红,而他毫无反应,不由叹息一声。 “小花,很晚了,你累了。” “我们先回去,你若是实在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这一次,放他离开也无妨。 本就是她事情做的过分。 她就是切片,切片就是她。 没有记忆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没什么好辩解的。 互相折磨不如放手。 只是一世而已。 她与他,还有生生世世。 虞华脑海被“杀了她”的声音充斥,疼得要将他的头撕裂,他有些听不清她的话,手不受控制地将刀缓缓抬起。 出现一丝惊醒后一把推开她。 眼中无数情绪在挣扎。 “不——” 姒灼后退一步,诧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 他心底的声音也很是不解。 “哐当!” 他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他也跌在地上,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头痛欲裂。 “杀了她……” 那道声音依旧在蛊惑。 “不行!” “杀了她!” 语气渐渐有几分不耐烦。 “滚,你有病啊!” 虞华自己都发觉自己有些精神失常,他是因为她对他做的种种,心有不忿。 可万万没到希望她去死的地步。 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 姒灼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粗暴地骂人,顿时有点懵,第一反应感觉他在骂自己,冷静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了不对。 “你怎么了?” 姒灼蹲下看着他,虞华没有理会。 她眼中的怀疑越发浓重,而此时天秀借着汇报谲豸情况的机会,在跟主神煲电话粥。 情急之下,她的手抵在他额头上。 银色的光芒乍现,她眉心的花钿也忽隐忽现,眼中浮现流星般的色泽,看清了尖叫一声从虞华体内冒出来的青黑烟雾。 “卧槽,你是什么玩意儿?” 嘶哑的声音透着惊恐,似乎在对姒灼说话,它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上蹿下跳,姒灼直接一道银光砸向它。 它看清楚银光之后,似乎认出她来了,兴奋中带着垂涎欲滴的跃跃欲试。 “是你,你是神遗之地的那位……” 第149章 压倒台上人22 “啊——” 它惨叫一声,又被银光所伤。 天秀察觉到了异常,正火速赶来。 “呔!竟然还有一只!” 青黑烟雾察觉不妙,连忙逃窜,结果被姒灼的天秀两道力量前后夹击。 “啊——” 一张金色的网将它困住。 姒灼瞥了它和天秀一眼,俯身将虞华打横抱起,走出牢房,将它交给天秀处理。 青黑色烟雾的惨叫声越来越小。 天秀拎着金网,仔细查看了一下,心里卧槽了它的全族,“竟然又耍本神使?!” 天秀拿金光恶狠狠地戳它。 网中的就是那种最低级的豸,而且看起来是刚生出来没多久的那种。 这特么说明了什么? 说明之前那个谲豸两次金蝉脱壳。 第一次拿小虫子应付它。 第二次就是天秀在章作嗣体内抓到它的时候,光速又生了一只豸,拿本体应付它,豸还寄生在章作嗣体内伺机而动。 刚刚趁机寄生在虞华身上。 想蛊惑他杀姒灼! 一而再再而三得被耍,天秀心里火大,简直哔了狗了,它仔细确定豸再也没有繁殖了之后,把它往死里折磨。 出够气了之后,才把它扔回神界。 “气死本神使了!” “给本神使用最残忍的方式搞死它!” 天秀朝神界恶狠狠地咆哮。 “……” 、、、、、、 “你这个澡白洗了。” 姒灼叹了一声,反复检查昏迷的虞华,确定他身上再也没有其它问题之后,将他放在副驾驶处,开车回了住处。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姒灼让人打了水,抱他去洗干净,也换上干净的衣服。 姒灼将他平放在床上。 此时已是深夜,房外寂静无声。 柔和微黄的白炽灯光落在她眉梢,晕开几分难得的温柔,她垂眸替他系好衣带。 整理好之后,姒灼缓缓俯身。 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虞华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前景物渐渐清晰之后看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她。 “不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难言的脆弱。 姒灼有些汗颜,切片的欲望到底是有多强啊,为什么小花看到她靠近只能想到这个? “不是你想的那样。” 姒灼说罢,陷入迷之沉默。 虞华眼神有些茫然,之前的回忆在眼前一帧一帧掠过,有些杂乱,将他的思绪,弄得一团糟,有些喘不过气来。 “少帅……” 虞华低声唤她,脸色有些苍白。 “嗯?” 姒灼疑惑地应了一声。 “放了我吧……” 虞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姒灼眸光晦暗,房中空气死寂。 “好。” 他低垂着眸,眸中的神色不明,姒灼唯能从他眉梢上,看出几分倦意与疲惫。 “章作嗣已经死了,您也一统华国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虞华接着说,而后幻听一般猛然抬头。 “你说什么?!” 姒灼目光沉沉,指尖轻轻撩起他鬓间的一缕发,察觉他浑身紧绷,也看到了他眼中的不敢置信。 “你要的自由,我还你。” 她的声音很平静。 却在虞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虞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而姒灼关了灯,躺在他身侧,“很晚了,睡吧。” 身侧是她的气息,虞华没有丝毫睡意。 姒灼抬手轻触他眉心,一点银光没入他体内,化作困意,让他迅速陷入沉睡。 “自由,还你了……” “只希望,你别后悔……” 希望她自己。 也别后悔,此时此刻的放手。 、、、、、、 次日清晨,东曦既驾。 虞华有些茫然地睁眼,很快发现这是姒灼的房间,而姒灼正在屏风后穿戴衣服。 他揉了揉眉心,昨夜的对话跃入脑海。 他愣了一会儿,连忙起身穿衣服,而后察觉眼前有一道阴影,他微微抬头,便看到姒灼走到他面前。 “少帅……” 他有些紧张,向确定一下她昨晚答应的事。 姒灼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神色淡淡地道,“吃饭吧,吃完饭收拾东西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派人去送你也好,自己去也好,你随意,还有……” 姒灼整理了一下军装领子下的扣子。 “章家的遗产给你了。” “你用也好,若是介意是章家的,不用也行,我会打理好一切,保你衣食无忧。” “不用过意不去,这是你配合我反间章作嗣的报酬。” “就这样吧,想清楚了么?” “想清楚就出来吃饭。” 虞华怔了怔,呆呆地点头。 姒灼转身离开房间,去了前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中,虞华才回过神来。 他微微垂眸,预期的惊喜没有出现。 只有如释重负后无法言状的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分明很渴望挣脱牢笼的。 虞华沉默须臾,将自己收拾好,便出去吃饭了。 安静地和她吃完饭。 他的东西也被人收拾的差不多了。 虞华自己去看了一眼,将她与他逢场作戏时送给他的宝石头面之类的东西留下了,只带走两套简单的衣服。 最后,他带走的东西很少。 姒灼送给他的,他一件都没有带走。 姒灼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收拾好,提着手提箱走出房门。 “走吧,要我送你么?” 姒灼走在前面,语气平静异常。 “不用。” 他垂眸回答。 “嗯。” 而后,又是长久的无言。 走出大门,便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显然是她为他准备的。 她将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 “我走了……” 虞华提着行李,司机帮他将车门打开,而他停在门口,神色复杂地对姒灼说。 “嗯。” 姒灼只是微微颔首。 神色平淡,再没有其它话语。 虞华以为她会说什么的,可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等到,难言的,若有若无的失落爬上心头。 他静立了一会儿。 还是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时候,虞华鬼使神差透过车窗去看她,只看到她转身进们的背影。 长睫微微颤了颤。 虞华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窗外飞速流逝,又渐渐陌生的景物,无一在昭示着—— 他真的离开她,获得自由了。 “先生,您要去哪儿?” 听到司机的话,虞华从恍然如梦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沉默思索了一会儿后。 他说:“苏陵。” 第150章 压倒台上人23 他还是回到了苏陵。 为什么是这里呢? 虞华提着行李,看着曾经呆过数年的戏院,心中感慨万千,大抵是因为,这个地方最为熟悉吧。 戏院里的管事还记得他。 “哎呦,是虞老板啊,快请进快请进,虞老板怎么回来了?” 虞华对他点了点头,随口和他聊了聊无关紧要的事情,管事也很有眼色没有多问。 苏陵依旧是苏陵。 戏院也依旧是戏院。 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到底,不过是物是人非罢了。 苏陵如今的日子,平淡且安宁。 这个时候,虞华不再被李师父控制,也不再被姒灼禁锢,在这里,虞华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他想做什么呢? 虞华手握着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心下却一片茫然。 正这样想着,便听到了楼下戏台子上的低吟浅唱,咿咿呀呀,丝竹喧嚣。 虞华回首一生。 发现自己这一生,有半生都在戏里活着。 除了唱戏,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终是再一次把戏服套在了身上,踩着节拍唱念做打,在台上唱着别人的故事,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虞华依旧是虞华,那个曾红遍大江南北的苏陵绝唱,一上台,便座无虚席,一开口,便满座喝彩。 在万众瞩目的地方。 身着光鲜亮丽的彩衣。 如世间最绚丽的蝴蝶在台上蹁跹,将身心都注入在角色当中,因他人之喜而喜,因他人之悲而悲。 而他自己的呢? 他不知道。 他也不愿去想自己。 可有时候却不得不想,因为他明明不愿意去想,每当曲终人散之时,那如影随形的孤独寂寥,还是向他席卷而来。 他无法抗拒,他无力逃避。 在台上受人瞩目的时候,他仿佛拥有了一切,而一曲终了之后,他才发现。 丝竹喧嚣转瞬即逝,名誉荣华不过泡影。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剩什么。 自己什么都没有,亲人早已离世,身边没有朋友,而那位曾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人。 也在车子发动之后,在车窗中远去了。 他固执地什么都没带走。 所以最后她在他身边,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似从未存在过。 真的是这样么? 若是真的毫无痕迹。 为什么每当他唱《霸王别姬》的时候,总觉得只有自己一人在唱,也总觉得有人在台下看着他。 他很快就后悔回到了苏陵。 苏陵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也是遇见她的地方,她的痕迹与寂寥一样,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 她住过的那个宅院,位于城中央。 是绕也绕不过的地方。 坐在梳妆台前。 便恍惚看见她懒懒地靠在一旁。 用随意轻佻的语气对他说。 美人与宝石交辉相映。 然后就是玻璃破碎,天旋地转,她将他压在身下,两人的气息交织着,她在兵荒马乱中护他安宁。 曾有时,他会有一瞬在想。 她会不会就这样护他一辈子? 大抵,是不会的。 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她对他只是一时兴起,腻了便会弃了。 到底是渴望自由所以离开。 还是难以忍受在她身边如履薄冰的感觉? 虞华隐约觉得,是后者。 他提笔画眉,动作突然顿住,铜黄的镜子映出了他的容颜,有人拿过了他的笔,在他眉上轻绘。 琉璃窗上渗进来的彩色光线。 镀在她身上。 将她的眉眼,晕染得那样专注又温柔,令他忍不住生出,她眼中,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怎么可能? 她转瞬间又恢复了轻佻的样子。 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虞华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将眉画歪了。 “真是,阴魂不散……” 他苦笑一声,重新画好眉,而后登台演唱,唱累了,便寻一处茶馆,听旁人说着天南地北的闲话。 听说,她就任华国大总统了…… 听说,苏陵来了位秦三爷,如今是这里的县长,天天嚷嚷着自己和大总统沾亲带故,做事横行霸道又猖狂…… 虞华抿了一口杯中茶,忍不住笑了,笑世事无常恍然如梦。 与她沾亲带故已是件无上荣耀的事。 那曾与她同床共枕的他呢? 只是世道混乱,如今苏陵的人,知晓内情的也每剩多少个了,能说什么呢? 他还是被大总统睡过的人? 说出来也无人信,徒引人发笑而已。 虞华自己想想,也不由发笑,越笑越自嘲,拜自己所赐,他如今与她已经毫无干系了,曾经她给予的喜怒哀乐,皆已成泡影。 他当初说出那句“放过我吧……” 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的。 在此之前,他从未奢望过她能放过他,因为她尚还那样炽热,眼中有几乎将他吞吃入腹的谷欠念。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只是再深的热情。 也会渐渐冷却。 他察觉出她的冷淡,感受到她的疏离。 曾在院内桃花树下,也能将他放倒肆意妄为的人,后来却在近在咫尺时说: “我来寻你,不是为了这个。” 他于她而言,连这个价值都没有了。 所以他还留下干什么? 虞华猛然回神,冷却的茶水入口时,泛着难言的苦涩,他是为了自由才离开的,对么? 要不然是为了什么? 再一次登台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位狐假虎威的秦三爷,和早已丢在记忆角旮旯儿里的那位张二爷,是一路货色。 说和姒灼沾亲带故。 简直是辱没了她的名声。 正唱着《霸王别姬》,这位秦三爷却嘿嘿一笑,要让他唱《战宛城》。 该戏取材于《三国演义》第十六回《吕奉先射戟辕门,曹孟德败师淯水》。 曹操起兵征讨驻守宛城的张绣,张不敌而降,不料曹操居安不思危而思**,竟掳来张绣的婶母邹氏,二人如鱼得水,每日取乐,不思归期。 他命他演邹氏,唱那靡乱的粉戏。 虞华依旧唱着霸王别姬,沉浸在楚霸王与虞姬的悲欢离合中,没有理会旁的人,也没有注意秦三爷怒起上台欲擒他的动作。 在彩衣蹁跹,与丝竹喧嚣中。 恍惚有人缓缓朝他走来,携着一枝玄都花,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含笑欣赏说: “别停,继续唱。” “我只想听,你一人唱。” 第151章 压倒台上人24 一抹闲愁上眉梢,水袖遮面满城笑。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不知什么时候起。 台上只有他一人在唱了。 那位想听虞华唱《战宛城》的秦三爷,被几位穿着军装的人捂着嘴拉下了台。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方才还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人。 如今哆哆嗦嗦的像条狗。 “废了吧。” 有人轻描淡写地道,没有施舍给跪地求饶的人一个眼神,只顾着理着腕上的袖扣。 漫不经心,却字字带血。 方才还喧闹的戏院内。 此时却人人都屏气凝神,寂静无声了。 虞华水袖翩飞转身回眸时,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视线,粉碎了他的唱词,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台下略远的地方。 戏院内的光线略微暗淡,而那人远远地侧身站着,大门渗入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在她军帽的帽檐上折射出冷白的光。 也将她的侧颜勾勒得清冷又朦胧。 显得有些不真实。 恍若梦中人。 虞华恍惚又回到了那日,他在台上唱着虞姬的悲欢离合,一声枪响将他拉回现实,回眸一看,便见她缓缓向他走来。 带着她那个世界的刀光剑影。 军制皮靴踩在地板上。 缓慢,清晰。 每一步都踩在他心上。 与他的心跳重合。 她走到他面前,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拉入她的世界,用属于她的轻狂冷硬,充斥了他空无一物、荒芜苍凉的世界。 她又来了么? 难道她说的放他离开,只是一句戏言,只是耍他玩的,只要她想,他永远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又来了。 来带走她还没飞远的金丝雀。 虞华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觉得心颤得厉害。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思绪都系于一人身上。 她往台上看了一眼,目光漫不经心,眸中平淡无波,却让他触电般战栗,慌乱地移开目光。 浑身僵硬,不敢看她。 他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木偶一样呆愣地等待着,等待着亦如初见一样的命运,等待着她向他走来,等待着如彼时一样无处可逃的境遇。 渺小无力,任人予夺。 可是这一次。 他没有听到令人心颤得脚步声。 他等了很久。 等到所有看客都悉数散去了。 她依然没有走到他面前。 四下寂静无声。 唯他四肢一点点冰凉。 “虞老板,客人都走了,您下来卸妆换衣服吧?”管事的见他还在上面,不由在台下提醒一句。 虞华终于抬头。 那个位置空无一物。 那个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来,她走了。 她不是来将他带走的。 她真的放过他了,不是戏言,不是戏弄,是真的,真的放过他了,真的放手了。 她是真的离开了。 没有再向她走来。 虞华突然感觉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空荡荡的戏院内,晦暗的景物在视线内破碎摇晃,身体忽感一阵虚脱。 天昏地暗,眼前一黑。 “虞老板?!” 、、、、、、 秦三爷废了。 他的血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 有的人,碰不得。 从此那些不可一世的权贵。 竟对一个戏子的名字讳莫如深。 她什么都没说。 没有警告,没有暗示。 却什么心狠手辣的事都做了。 令人心生胆寒。 虞华听到秦三爷废了的消息,才恍惚相信昏厥之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姒灼真的来了苏陵。 ……她来做什么? “啊?您说谁?” 管事的有些茫然,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虞老板说的是总统吗,她来西南视察,途经苏陵,明儿一早就要走了。” 虞华怔了怔,原来他不小心问了出来。 他听了他的话,垂眸点头。 长睫轻轻地颤了颤,掩住了眼中复杂难言的情绪,而管事的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 还在接着说着闲话。 “那位嚷嚷着和总统沾亲带故的秦三爷,刚上台就被踹了下去,总统下手的时候那狠辣样……” “可没见有什么亲什么故。” “他现在已经进了牢子里了,据说是因为……” 管事的说着说着,看了虞华一眼,忽而停顿了,想了想转而接着说到。 “因为、因为仗势欺人、欺压百姓。” “咳咳,虞老板,刚刚大夫说您小时候落下了病根,有体虚之症,不宜受热着凉,也不宜过大的情绪波动,您得安安心心地养着……” “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管事见虞华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尴尬地挠了挠头,躬身关切地问。 虞华沉默摇头,管事的退了出去。 他一个人待在房中,房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房外的光线也很暗,不是入夜,而是乌云压顶,遮掩了天光。 夏日的雨,就是这样。 倾盆大雨说来便来,豆大的雨滴拍打着琉璃窗,将他的思绪也搅得凌乱嘈杂。 虞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脑子昏昏沉沉的,不愿去想那些怎么也理不清的事情,缓缓地躺了下去,伴着雨声入睡。 模糊的神智在狂风暴雨中起起伏伏。 “放弃自由,放弃一切,只做我的金丝雀、笼中鸟……” “你会保我在乱世中性命无忧么?” 她说:“会。” 他说:“好。” 子弹穿透了窗上的琉璃玻璃,她将他护在身下,流光溢彩的碎片落在地上,落在她身上。 第一次,她护他性命无忧。 子弹穿透了车上的玻璃袭向他面门,她将他拉开危险的境地,自己去面对危机四伏的暗杀。 第二次,她护他性命无忧。 每一次,她都做到了。 章永忌、章作嗣、张二爷、秦三爷,还有不知下场的李师父,所有伤害他、想伤害他的人都消失了。 她履行了她的承诺。 一直一直护他乱世中安康。 但他没有。 “是你害我差点被杀,你救我不是应该的吗?!”他曾愤懑不平地控诉她。 她点头说,“是。” 那么她让他誉满天下,赠他荣华富贵,为他解决麻烦,送他乱世一隅安宁,给他手刃仇敌的机会…… 也是应该的么? 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虞华。 是世间最没有资格。 指控她利用自己的人。 第152章 压倒台上人25 她要的是天下。 他则要章氏父子的命。 他与她的目的,有几分交集,却不一定重合,她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通过利用他,扳倒章作嗣得到天下。 她或许是本性狠辣。 或许在看到他的时候转念一想。 杀了就杀了吧。 这个法子看着也不错。 她漫不经心的决定。 却给了龟缩在低微之地,背负血海深仇,却无力复仇的他,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只是她在利用他杀章作嗣么? 他分明也在借她的力量复仇。 不过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一丘之貉,半斤八两。 若是没有她出现,他或许会被刻骨仇恨纠缠一生,懦弱无能又浑浑噩噩地过一生。 或许在某一个瞬间,实在难以忍受仇恨的折磨,他会奋起复仇,以一介蝼蚁的力量,妄图撼动看他一眼都不屑的一大军阀。 运气好的话。 大仇得报却同归于尽 若是运气不好。 便最后落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他不会拥有如释重负、重见天日的生活。 本就恨不得章家父子去死的虞华,是世间最没有资格,口口声声却指责她在利用他的人。 想要得到什么。 便要相对应付出什么。 他用自己最廉价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的自由,换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他的所有怨愤,都是矫情的笑话。 她却始终没有戳穿他的可笑。 只是用风轻云淡的姿态,以“你爱怨就怨吧”的无所谓,承受了他无理取闹的指责。 而他却一边借她的势力复仇。 一边矫情地自怨自艾。 将她所做的一切,当做理所当然,觉得她只是为了天下在利用他,他是被人剥削掠夺的弱者。 他多么无辜无奈无力又无能啊! 好似她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若他真的不愿。 他怎么会不敢拒绝? 他是怕死么? 不是的。 他分明是怕她离开。 怕她带着他梦寐以求的力量,带着足以令他报仇雪恨的能力,离开他的世界。 留下软弱无力的他。 一个人面对血海深仇的重负折磨。 最后的结果,终是如他所愿。 他做到了原本无能为力的事,手刃了章作嗣,为故乡、为虞家、为自己报仇雪恨。 他也获得了旁人梦寐以求的声望名誉,和荣华富贵,不必再为了生存在底层爬摸滚打,受人轻贱。 他收获了本不属于他的一切。 盆满钵满,却仍不知足。 他还想要所谓的自由。 想撕毁对她的承诺。 想在利用她获得一切之后,与她撇清关系,离开她的世界,过河拆桥。 分明是他利用完就不认人。 多么理所当然又无耻。 她,竟也同意了。 “少帅,放了我吧……” “好。” 她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说“好”。 “你要的自由,我还你。” “吃饭吧,吃完饭收拾东西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我派人去送你也好,自己去也好,你随意。” “还有,章家的遗产给你了。” “你用也好,若是介意是章家的,不用也行,我会打理好一切,保你衣食无忧。” “不用过意不去……” “这是你配合我反间章作嗣的报酬。” …… 她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为他做好了所有打算。 为他铺好了所有后路。 她平静又清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任何一个人的样子,神色再也没有漫不经心的轻佻和暧昧。 只剩下他从未见过的疏离。 她说:我会打理好一切,保你衣食无忧,不用过意不去,这是你配合我反间章作嗣的报酬…… 她似乎理所应当这样做。 她似乎欠了他的一样。 她似乎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一样。 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她凭什么给他这一切?! 她有哪点欠了他的? 她又有哪点对不起他? 她是曾拿他的性命威胁他,只是神态那么随意轻佻,眼中的玩味那么浓,根本就没有半分杀意。 她从未真正伤害过他。 就连最初的时候。 她将枪抵在他的眉心时。 神情也是带着不加掩饰的调笑。 悠哉悠哉地听着他挣扎辩解,听着他述说与她无关的血海深仇,听着听着,便轻飘飘地将枪放下了。 雷声大,雨点小。 她真正杀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真正动了杀意的人,连去看一眼都是不屑的,就如张二爷,说抄家便抄家了,直接让人动手便是。 何必做这些没必要的纠缠? 她都能确定他的身份了,那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价值,她怎么会不清楚? 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她所用。 他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趋之若鹜想为她做事的人如过江之鲫。 而她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她心知肚明,却从未言明。 而他装作丝毫未察。 理所当然地,被她“利用”,在她步步紧逼的时候,欲拒还迎。 她曾说:“乖,不听话,会死的。” 难道当她对他做那种事的时候,他一副忠贞烈妇的样子推开她,她就会杀了他吗?! 不会的,她不会杀他。 她不会跟他计较那么多。 她亲口问过他的意愿,纵使当时处境微妙,可她到底是问了,没有直接侵占。 而他,亲口答应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对她满口嘲讽的样子,“有时候看到你,我觉得,我和我娘很像……” “什么?” “遭遇。” “你什么意思?” “虞华一介低贱戏子,哪儿敢对您有什么意思?” 他似乎将她堵得哑口无言,却似乎忘了,她是在他答应她之后,才带走他的。 他还记得她的神情。 她没有恼怒,没有杀意,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抬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迹。 “我们回去再说。” 最后,她履行了所有承诺。 护他乱世中无忧、将章家的遗产交予他、给他手刃仇人的机会…… 她答应他的,都做到了。 但他没有做到答应过她的。 他不愿再做她的金丝雀了。 他想离开她。 她也平静地同意了。 出乎他的意料,她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偏执与狂热,像是被娇养的金丝雀闹烦了。 再也没有逗弄的兴致了。 他不是想要自由么? 她给他便是了。 经此一别,两不相干。 第153章 压倒台上人26 她烦了他胡搅蛮缠的样子。 对他失去了兴趣,所以放他走了,没有丝毫犹豫和不舍,收敛了所有玩味和轻佻。 她平静的样子。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窗上的画面流动着,像生命中的过客,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心慌。 匆忙回头看。 却只看到她的背影。 她送他到门口时候,他在车前踌躇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等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到了那个时候。 他还不信她是真的放了他。 他以为她会在他就要走的时候,在他自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对他戏谑地说: “逗你玩儿而已。” “你是我的,永远逃不了。” 但是她没有。 她像之前一样,履行着自己答应过的事。 那时他才发现,她夹在随意与佻薄中,说的那些话,都是记在心上的。 她从未食言过。 只有他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可笑地矫揉造作。 车子发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循环着,他每一次回头,都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毫无留恋。 正如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他刻意去回避的情绪一次又一次缠绕在心上,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扪心自问。 她到底欠了他什么? 他真的想离开么?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已经放手了,他已经离开了,就算再次相见,也如今日在戏院中的那样。 轻巧离去,如遇陌人。 她的一切,再也与他无关,她这次来苏陵,也只是例行公事,与他虞华没有任何关系,分明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 他却不知道在奢望什么。 她来视察,有必要来戏院么? “她来西南视察…… “途经苏陵…… “明儿一早就要走了……” 刺目的电光撕裂天空,一道惊雷随之而至,炸在他心上,让他猛然惊醒。 他茫然地看着风吹雨打的琉璃窗。 天空灰蒙蒙的,越来越暗。 管事的话像惊雷一样炸在他心上,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机械钟,九点十五分,慌乱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他再也无暇去想其他。 冒着倾盆大雨冲出了戏院。 “诶呦喂!” “虞老板你去哪儿?!” “伞!伞!带把伞去,大夫不是吩咐了别受寒吗,别淋雨啊……” 管事被甩在身后,看着不见踪影的虞华,一边急促喘息一边碎碎念。 “年轻人诶,不把身体当回事儿……” 、、、、、、 虞华冒雨来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宅院。 大门紧闭着,他在门前停下。 突如其来的勇气好似被大雨冲刷殆尽了,他猛然回神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可笑。 口口声声说让她放过他。 如意之后却说后悔就后悔了。 这么不要脸地跑回来。 他把她当什么,以为自己是谁,他凭什么觉得,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他就一个戏子而已。 世上绞尽脑汁想得她一个青睐的人多的是。 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啊?! 豆大的水珠砸在他身上,生疼又冰凉,仿佛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大雨自顾自地落下。 不在乎雨中人满心冰冷与荒芜。 雨水落在车顶上,车轮滚过水洼时的声音,将虞华惊醒,他猛然回头,看到几辆车停在大门口。 保镖率先出来,打着伞拉开车门,军制皮靴落在地上,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车门上,姒灼的身影出现在雨帘之中。 虞华浑身僵住,思绪被大雨冲垮。 她看到他了,似乎有些诧异,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便接过了保镖手中的伞。 冒着倾盆大雨,向他走来。 虞华的心在战栗,他有一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而腿却被冻在原地一样,迈不动步子。 “你怎么在这儿?” 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略微清冷的声音,夹着砸在伞上的,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清泠泠地落在他的耳畔。 虞华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好不容易出口之后,问的却是明知故问又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你怎么会来苏陵?” 姒灼微微一顿,淡淡地回答他。 “视察。” 虞华的心,在听到她的回答时,莫名地跌落谷底,看到她时,生出的最后一丝希翼也落了空。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虞华微哑的声音,带着狼狈与委屈,“是你,是你先招惹我的……” “嗯。” 姒灼点头承认,沉默须臾后接着说。 “可却是你先离开我的。” 她的声音平静又冷淡,手中的伞,却一点点向他倾斜,再也没有雨水落在他身上。 而淅淅沥沥的雨却滴落在她身上。 雨水湿了她的军帽。 一滴一滴地,从她的帽檐上滴落。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他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所有的辩解之语。 “我……”后悔了。 他想说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一片漆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姒灼将他揽在怀中,微微叹息一声。 “你怎么老晕?” “他装的!” 天秀撑着一把小伞,闲闲地在旁边磕着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毫不犹豫地揭穿了,虞华粗劣的演技。 “……” 姒灼恍若未闻,唤来了保镖。 “将他就近送去诊所吧。” 虞华状似无意地,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她的衣袖。 “总统,现在这个时辰,还有天气,诊所都已经关门了……” 保镖看着两人,不知接收到什么讯息。 “您院内有专属医生。” “嗯。” 姒灼点头,也没固执,干净利落地将他打横抱起,走进宅院。 这时他的手松了松。 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口是心非的死傲娇,真是白瞎了我期待了那么久的追夫火葬场,浪费本神使的感情……” 天秀飘在姒灼旁边。 用极其鄙视的语气吐槽着。 “神使大人的感情,就是用来八卦的?” 姒灼忍无可忍地怼它一句。 “……” 姒灼将虞华带回了他曾经住的院子,将人放在长椅上,此时两人都已经湿透。 她没有唤医生,而是叫人准备热水。 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虞华。 “再不洗个热水澡,就真的要着凉了,你这是要我帮你脱衣服,帮你洗的意思么……” “嗯?” 第154章 压倒台上人27 她话语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 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令人无地自容的调侃,虞华察觉到被拆穿,再也装不下去了。 被雨水打湿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他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 眼睛有些湿漉漉地看着她。 眸光止不住闪烁。 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单薄。 虞华一直沉默不语,四下只听得见雨水滴落的声音,有人敲响了房门,送来了两人的衣服。 姒灼转身去门口拿。 虞华却慌忙攥住她的手。 “别、别走……” 他的手很凉,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好似一不留神,她就会再次消失在他眼前一般。 他后悔开那个口了。 他想清楚了。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自由。 他只是发现,热情渐渐冷却下来的她,令人忍不住胡思乱想,又无所适从,曾一度口口声声排斥她靠近的他。 觉得自己简直在犯贱。 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既然她好像已经腻了他。 那他还死皮赖脸地留下做什么? 他又不是离了她就不能活? 于是他走了。 走了之后却发现。 还不如死皮赖脸地留在她身边。 至少她还在他身边,至少她一时兴起的时候,能够想起他,至少他还能时不时看到她。 至少每当他觉得生活毫无意义的时候。 她会出现在他荒芜的世界。 用轻佻的、漫不经心的姿态,挑动他死气沉沉的心绪,提醒他还活着。 也提醒他。 他并不是孑然一身。 他生命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可她的存在感太强烈,几乎无处不在,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入驻之后,好似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每每看到她眼中的滚烫。 他都以为,她永远不会放过他。 于是他肆无忌惮。 恃宠而骄。 自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 可她还是离开了。 他亲手推开的。 他再也受不了没有她的时候,世界于他而言,如影随形的孤独落寞。 有人为他在台上的唱念做打喝彩。 却无人关心他心底的寂寥。 既然、既然又遇见她了,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伸手,将她拉回自己的世界来。 他不要自由了。 他不要自命清高了。 他什么都不要了。 这一次,他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只做她的金丝雀、笼中鸟、折翼蝶。 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 这一次,他是真的愿意的。 真的没有再骗她。 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骗她了。 行不行? 姒灼蹙了蹙眉,一点点将他的手掰开,目光触及到他眼中的惶恐和祈求,动作顿了顿,轻声开口。 “我只是去拿一下衣服而已。” 虞华仍然没有松手,姒灼接着补充。 “一会儿就回来。” 虞华终于放开她的手,姒灼拿了衣服,很快便回来了,他看到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似乎松了一口气,紧攥的手也松了松。 “去洗澡吧。” 她将他的衣服放在他面前。 虞华却没有动静,眼帘微微垂着,声音有些哑涩,“你去了戏院对么?” “嗯。” 姒灼轻轻点头。 虞华苍白的手,攥紧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像是因为她这一声,攥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她出现在那里不是巧合。 那么,会不会…… 和他有一点点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去?” 虞华又问,姒灼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默了良久,久到令他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点希翼,又渐渐暗淡。 “听说你在那里。” 她声音平静又坦荡地说。 虞华心尖一颤,紧攥的手微微颤抖,眼中被突如其来的狂喜,滚烫出了一缕水雾。 “该洗热水澡了,大夫说你不能受寒。” 姒灼不知道自己提醒了多少遍了。 若是以前的她。 二话不说就扒了他的衣服。 将他扔进浴缸里了。 可是之前他逆来顺受宽衣解带的样子,让她知道,眼前这人心思,藏得太深也太敏感。 她单从他的神态。 看不出他心底真正的意愿。 不知道他的喜憎。 对他的情愫,让她也忍不住收敛锋芒,变得柔软,学会迁就,关注和在意他的情绪。 毕竟这是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姬华。 是她捧在掌心的花儿啊。 虞华依旧不为所动,固执地追问着,想从她的回答中,汲取丝丝希望和暖意。 “你怎么知道大夫说了什么?” 姒灼垂眸看着他,终是忍不住笑了。 “管事的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会……”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汇报给一国总统? “我让他说的。” 姒灼还不待他问完便回答了。 “你若还想问,我为什么要让他,汇报给我这些东西,自然是因为……” “我想知道。” 姒灼无奈地笑了笑。 眉眼间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无辜。 “哦豁,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你莫不是又要怪我,让人监视你?” “没有,我没有怪你……” 虞华连忙回答,声音有几分颤抖。 不再会有矫情的怨怼责怪。 他只觉得由衷的欢喜,浓烈的、难以抑制的、令人几乎要战栗的欢喜。 她还没有彻底抛下他不管。 纵使他背弃诺言离开了。 她还记得他这个人。 或许仍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 “既然你不刨根问底,就没有乖乖去洗澡的想法,我便一次性说完吧,省得你再问……” 姒灼感觉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掉马现场。 这一届小花可真难伺候。 这是要逼她不要脸的哄人节奏。 算了,把人哄好了。 现在丢的人,不愁以后在床上要不回来。 “我来苏陵,是来视察的,也是来以权谋私的,谋什么呢,自然是……” 姒灼轻轻撩开了他额间湿了的一缕发。 “想见你啊。”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打击玻璃的声音,莫名因为她含笑轻缓的声音变得温柔。 柔和的灯光落在她的眉梢。 眉梢的温和,又落在他心上,点燃星星点点的暖意。 失而复得的狂喜。 让他眼眶涌起一阵温热。 “真、真的么?” 我好傻,你不要骗我。 “真的。” 姒灼轻轻点头。 虞华怔怔地看着她,似有水光晃动的眸色,倒映着她的容颜,似要将自己,溺毙在她冷硬下的温柔中。 她怎么可以,对他那么好…… 第155章 压倒台上人28 “好了,真的该洗澡了。” 姒灼语气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既然回来了,便应该也没有那么排斥她。 这样的话,一切都好说。 虞华却怔怔地看着她,恍若未闻。 姒灼垂眸看着他湿漉漉的衣服,他再任性下去,别说身娇体弱的他了。 是头牛都能给整成病号。 她蹙着眉俯身,实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想给他换了这身衣服。 手落在他腰间的时候。 虞华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这么大个反应。 姒灼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想起之前种种,只能叹息一声,将手收回,没有再碰他。 无奈的语气带着些许威胁,“快去洗澡,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再不去,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姒灼半威胁的声音,突然在虞华的动作中停顿下来,微微垂下了眸。 晦暗的目光落在他抓着她的手上。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虞华低垂着头,声音发堵地问她。 “……” 姒灼真的有点抓狂了。 特么的她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她要是讨厌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会和他巴拉巴拉那么多? 虽然非常不友好。 但是她真的很想晃他几下问问他。 他的脑子是不是刚刚进水了? 还是说他脑子早就被大雨冲掉了?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狠狠地日他,用炽热的阳光,把他脑子里的水都蒸发掉! 姒灼深呼吸了一下。 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不、是。” “快给我去洗澡!” 虞华不知道自己在她脑子里,已经被阳关普照了无数遍,都要被日成花干了。 他仍然毫无逼数地问东问西。 “那你是腻了我么?” 虞华攥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神色有些许莫名的委屈。 “没、有!” 姒灼一字一顿,而后目光近乎凶狠地盯着他,带着侵略性地道:“你还新鲜得很!” “那你为什么……” 虞华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 猛地垂下眸子。 曲长的睫羽颤个不停。 昭示了他的内心的不平静。 “什么为什么?” 姒灼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目光也越来越危险。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受到。 虞华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此时却缓缓浮起些许绯色,声音越来越低,夹着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和委屈。 “为什么你……不碰我了?” 姒灼错愕了一下,惊得第一反应都不是摁住他欺负,而是脱口而出反问。 “不是你不愿意的么?” 她这句话问得颇为怨念深重。 “我……” 虞华噎了一下,急切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她不是烦腻他便好,而后有些恼羞成怒地狡辩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明明是你自己误会了!” 姒灼:“……”氧化钙。 她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听到了自己危险磨牙的声音。 “你、是、没、说、过……” 虞华听她这样说,刻意忽略她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似乎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 还来不及得意,便听她冷声开口。 “那么,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说你看到我,觉得你和你娘的遭遇很像,是什么意思?” 虞华的脸色瞬间煞白。 刚生出来的喜悦随着血色一同褪去。 他似被狠狠一击。 击垮了所有的勇气和言词。 他只能慌乱无措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我不该刺你……” 她当时骤然沉默冷却下来的神情。 依稀还回荡在眼前。 那句话有多伤人。 是他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虞华如今悔恨交加,却没有底气说,他从未这样想过,他确实这样想过。 可笑又无理取闹。 她和他娘怎么能一样? 他怎么可以将她和章氏禽兽相提并论? 他当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她的神情太平静了,平静到他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之后。 忍不住刻意去忽视这句话的杀伤力。 安慰自己地觉得。 她不在意这句无心之失。 可偏偏不是这样的…… 凭他这句恶劣的话语。 她当时甩袖离开都是轻的,她为什么没有生气,为什么没有一枪崩死他? 她为什么还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样子。 用柔软的手帕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她一直没有提。 他以为自己的自我安慰奏效了。 他以为她忘记了。 他以为她没在意他的疯言疯语 他以为自己可以逃避,说出来这句话之后,它有多么扎人。 可她如今说出来了。 她一字不落地重复了这句话。 表示她没有忘。 而且印象深刻。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以为,她忘了这句话,她没有被这句话伤到。 他真的伤到她了。 他这种不过脑子的话。 他一直以来的态度。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她昭示,他排斥她的靠近,他不喜欢甚至厌憎她对他做这种事。 这样的情况下。 她还怎么装作没事人一样靠近他? 再浓重的热情也会被熄灭的。 明明是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推开她。 他有什么资格问她。 为什么突然对他那么疏离了? 明明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她一直在包容他。 一直在迁就他。 可他就是刻意去忽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肆无忌惮地消磨她的耐心与热情。 好像她的热情是永不熄灭的一样。 好像她活该承受这些一样。 那么自私又无耻。 “对不起……” 虞华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的水光越来越浓,轻轻眨眼,泪水便随着歉疚滑落。 “我真的没想伤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知道他现在这种辩解有多虚伪和单薄。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狡辩。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攥紧她的手。 眸中水光里有祈求沉浮。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杀了我,或者不要我了都行,只要你能出气……” “你怎样对我都行……” “求你忘了这句话吧……” “求求你了……” (下一章被屏蔽了,解封中,还需要n天,结局男女主he,可以直接进入下一个位面) 第156章 压倒台上人终 姒灼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那么大。 掩藏在心中的郁气悄然散去。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 声音一贯的平静,语气也一贯的温和,她风轻云淡地对他说道。 “好,我已经忘了。” 虞华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她。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眼前人眉梢,染上灯光的柔和。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包容和宠溺。 眼眶越发温热胀涩了。 她怎么可以那么好…… 虞华轻轻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动作带着几分讨好,泪水也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水痕。 姒灼轻轻地叹息一声。 “洗澡吧。” 虞华却伸手拥住她,脸埋在她腰间,抱得很紧很紧,轻轻的战栗昭示了他的不平静,微垂着的眸中有一直掩藏的依赖。 姒灼无奈地去掰他的手。 却发现他抱的很紧,像只树袋熊一样黏在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姒灼的眸色越来越暗沉,语气越来越危险,“小花,你再不松手,我真的就地把你办了,我们还没在这里试过,体验一下也不错……” 虞华身体僵了僵,却依旧抱的很紧,对她的行为不为所动,脸色微微红了红,给他苍白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血色。 “我不要洗澡……” 虞华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地说,略微发闷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脸在她怀中蹭了蹭,就是抱着她死不撒手。 “不要洗澡?” “不洗澡我们就做点别的热身运动……” 姒灼才不管他是撒娇还是卖萌,耐心早就耗尽了,语气恶劣又轻佻。 “冲你刚刚的表现,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表面上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有多爽,简而言之……” “就是欠屮。” 姒灼说话这辈子都没那么粗暴过。 虞华他真的很可以。 她和切片一直都是真以为他心里不乐意的,这种事一开始玩霸王硬上弓还是情/趣,但是每次都要用强就没意思了。 无论做了多少次。 他都是那副木头一样的表现。 日都日不暖。 那得是有多厌恶和她做这种事? 再说她也没忄生暴力啊。 他真要是真那么讨厌的话,倒是说一句啊,但是他嘴上又不说,态度上又很抗拒,搞的好像是她把他吓得不敢说了一样。 简直扯淡! 他都敢含沙射影她强女干了。 还怕说一句不喜欢? 他不说她当然管不了那么多,结果她是爽了,但他却一直没什么回应,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爽。 估计切片也觉得这样没意思,姒灼恢复记忆之后,的确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但并不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在此之前,切片就已经有克制自己了。 结果他令人提心吊胆地作天作地之后,突然跑回来告诉她: 他就是喜欢摆出一副忠贞烈妇的样子,看她是怎么强上他的…… 简直是哔了狗了的一波骚操作。 虞华被她越来越黄/暴的话说得无地自容,脸色已经涨红,浑身僵硬地抱着她,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但仍是抱着她没有撒手。 他低垂的睫毛颤个不停,声音很低很低,“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让你做回来好不好?” “你怎样对我都行……” “别生气了……” 姒灼:“……”屮。 她要暴躁了,真特么果然是欠啊…… “这可是你说的。” 姒灼用力将他从身上扯下来,掐住他的下巴,与他对视着说道,语气危险异常。 “嗯。” 虞华轻轻地应了一声。 马上又垂下眼帘不敢看她。 姒灼深吸一口气,此时不屮更待何时? …… 她的动作从未有过的放肆与粗暴,虞华只能任她为所欲为,疲软沙哑的声音,夹着难言的哭腔。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 以前的她有多么优雅温柔。 “不要夹得那么紧,我疼……” 姒灼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语气调笑又意味深长。 “是疼多一点,还是爽多一点?” 虞华隐忍沉默,姒灼却没放过他。 “乖,回答我。” 虞华好似被蛊惑了,神情有些恍惚,声音软绵发颤,“爽……” “那不就得了?” 姒灼轻笑,接着肆意妄为。 她在这长椅之上,将人做的浑身软绵,再无力像之前那样搂着她,任性地说不想洗澡的时候,便抱着他走进浴室。 她将他放入浴缸里,花洒淅淅沥沥地落下温水,水滴落在他身上,从他身上那些她留下的痕迹上滑过。 浴室内暖湿的水雾渐渐氤氲。 驱散了所有寒气。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雨声和温水落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冷雨远去,世间皆是暖意。 他很快便被热水包裹,姒灼也沉了就去,她与他在温水中相拥,轻吻他有些疲惫的眉眼,声音带着些许怜惜。 “累了么?” 虞华紧紧地拥住她,声音依赖又温软,“你想继续我就没累……” 姒灼轻轻一笑,这不就是累了的意思? “你还生气么?” 他湿漉漉的眼睛,倒映着她的容颜,拥着她略微收紧的手,流露出几分紧张。 姒灼微顿,轻轻叹息着用指尖撩开他额头上,被温水打湿的碎发,他如墨的长发丝绸一般在水中沉浮。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又过分了,“没生气了,刚刚我也没拿你撒气的意思。” “我只是喜欢这样对你。” “你若是觉得难受,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为了迁就我忍着……” 虞华眨了眨眼,轻轻摇头,朝她露出浅浅的笑,仰头去轻吻她的唇角。 “你明天就要走了对么?” “嗯。” 姒灼点头,轻抚他水中的发,而后轻声补充,“会带上你的。” “以后你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我么?” “会的。” 虞华在水汽氤氲中笑得灿烂。 “我们继续吧。” “什么?” 姒灼错愕,是她理解的意思么? “上我,像刚刚那样。” 虞华低声说,脸色不知是因为温水,还是别的,染着浅浅的绯色,眼尾处的一抹艳红,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冶与妩媚。 姒灼沉默了一下,见他神色认真,也不跟他客气,“如你所愿。” 水中渐渐荡漾出水花与涟漪。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虞华的手,在水中与她十指相扣,再也不放开,若这是枷锁。 他甘愿被束缚。 甘愿走进她亲手织成的牢笼。 生生世世,甘之如饴。 玄都花绽放了一次又一次,微风轻扬时如漫天红雨蹁跹,温柔了整个世界。 她与他在这个世界。 执子之手。 看了一年又一年的花开花谢。 微风,花雨,和你。 是世间最唯美的情动。 (完) 第157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 #我很高贵,凡人的血不配# #化食欲为造反动力,我是血族最靓的鬼# 姒灼一来到这个名为《吸血鬼女王的饮食日常》的位面,了解到切片的心理活动时,忍不住发出一道令她差点命丧黄泉的仰天长叹。 这是到底什么绝世靓鬼? 拜切片所赐。 她现在饿得想死回上一个位面。 “最靓的饿死鬼……” “……” 天秀在旁边吐槽了一句,同时掐断了这个位面创世者的鬼哭狼嚎,幽幽地对姒灼说。 “就在前一秒,你搞死了主角……” “……” 本来吧,《吸血鬼女王的饮食日常》这个位面的主角,也就是吸血鬼女王,并不是姒灼的灵魂碎片,而是土着npc,天生血统高贵。 但是姒灼的切片操作太骚。 她就一开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吸血鬼,吸血鬼不就是以血为食的么? 可她偏偏就觉得—— #我很高贵,凡人的血不配# 于是,她绝食了。 但是,她不吃饭又不想死…… 这可真是难为了咱们高贵的吸血鬼。 她该怎么办呢? 她决定拼命修炼,吸收日月之精华,弥补吾腹之饥饿,化食欲为动力,成为吸血鬼一族最强的野生崽,靠自己的超自然力量让自己活着。 可是,还是好饿…… 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想着自己沉睡得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说,吸血鬼女王的棺材,是世界上睡觉最舒服的地方…… 一听就很符合她的格调,于是,她为了睡一个好觉,慎重地造反了。 #化食欲为造反动力,我是血族最靓的鬼# 姒灼站在吸血鬼王室宫殿内,看着死在自己手里的……前任吸血鬼女王,还有阶下瑟瑟发抖的吸血鬼贵族们,陷入了沉思。 天秀以为她愧疚,想安慰她一下来着。 结果事实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它的天真…… “不愧是我……”的切片。 “让我来到这里,开局就是王者。” “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姒灼舒舒服服地往王座上一靠,发出了躺赢走上人生巅峰的王者叹息。 “……” 天秀险些被瓜子噎死。 “你还挺荣耀?!” 创世者现在要疯了你知不知道?! 姒灼暂时忽略自己的饥饿,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瞥了它一眼,义正言辞理所当然臭不要脸。 “我是王者,当然荣耀。” “……” 天秀气得有些膨胀,心里盘算了一下,用削尖了的瓜子壳谋杀她,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还不待它得出结论。 姒灼一句话就让它统身一震。 姒灼将它捏住上下左右翻看,幸好它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们的投诉渠道在哪儿?” 天秀:“???!!!” “你要投诉我?!” 天秀原地爆炸、暴风哭泣,“哇呜呜呜呜,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姒灼扶额,“我说了要投诉你么?” 天秀一秒出戏,从被渣泼妇瞬间切换到优雅贵妇,悠闲地捏着兰花指磕瓜子。 “哼,算你有点良心~” “……” 姒灼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快点说,再不说就投诉你消极怠工了。” 天秀一脸幸灾乐祸八卦脸。 “我就是投诉通道。” “……” “而且是vip最高级的投诉通道,当场审核,直达神界,你要投诉谁,为毛要投诉,告诉我,投诉对象除了本神使和主神粑粑,都可以受理哒~” “……” 姒灼:暂且信你一次。 “创世者。” 姒灼看了一眼阶下的,某个垂眸而立的清秀少年一眼,神情认真地说。 她是真的想,投诉这个位面的创世者。 要不是手伸不了那么长。 她都想对创世者进行物理阉割。 因为狗剧情差点伤害了她的小花! “蛤???” 天秀惊呆了。 创世者惊恐了。 “等等,不对,反了吧,你都干掉了主角,怎么滴也是创世者投诉你吧?” 创世者:对对对对对! 她丫的反咬一口贼喊抓贼! “她现在暴风哭泣,宛如窦娥奇怨、六月飞雪,丧女之痛令她撕心裂肺,凄凄惨惨戚戚……” 创世者:额…… “她投诉信都写好了!” 姒灼阴测测地笑,“她写了我的投诉信?” 创世者:……! 天秀连忙捂嘴。 哦豁,有人药丸辽。 天秀毫无嘴瓢出了卖创世者的愧疚之心,只在心里默哀半秒之后,便开始八卦。 “咳咳,你为什么要投诉她?” “你为什么要含糊剧情?” 姒灼反问,照以往的套路,天秀很快就会给她灌输剧情,但是这一次,却说得含糊其辞,就给她一句: “你看名称就知道了哇。” 以前看名称就可以知道的剧情。 它还不是喜欢哔哔赖赖? 天秀沉默了一下,幽幽叹息,“……你发现了?啧,做个天真的孩子不好么?” 姒灼结合了一下切片的记忆,“我猜,这个位面原来的名字,应该叫,《吸血鬼女王和她的食物们圈圈叉叉的日常》吧?” 天秀:“啧,一字不落。” 姒灼从王座上起身,向台阶下走去,“我要举报创世者的创作内容,不符合世界管理规定,涉及了ghs、np、sm、各种y,以及血腥暴力等等违规内容。”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 吸血鬼贵族们警惕又恐惧地看着她,忍不住后退,还有一排少年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头都不敢抬。 这几个少年。 是吸血鬼女王收罗的人类血仆。 看着就十分优质。 尤其是中间的那位。 他是这里鲜少可见的东方面孔,肤色很白,曲长的睫毛轻颤,像蝴蝶停在雪地上。 看着十分清隽干净,乖巧温顺 是她的小花。 如不是她干掉了女王。 他就会成为女王“食物们”中的一个。 投诉,她当然要投诉! 她不但想投诉。 还想阉割! 天秀:“……好的,虽然你有以公谋私的嫌疑,但投诉的内容证据确凿,投诉已受理,正移交神界法庭,请静待审判结果。” 创世者:!!!不—— 白华低垂着头,感觉到她的逼近,紧张地抿着浅绯的唇瓣,手心已经冒了冷汗。 他听到她附在他耳畔说话。 冰冷的气息撒在脖子上。 “你好香……” 好想……一口吃掉他。 第158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 虎牙的位置有点痒痒。 姒灼被食欲影响的冲动稍微消减了些许,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牙,一下就摸到自己尖锐的獠牙。 她想了想,用极快的速度,将白华绑在手臂内侧的一块银片弄了出来,银片很薄,光可鉴人,几乎比得上刀片了。 姒灼拿它当镜子,看着自己两个陌生的獠牙,忍不住嫌弃。 好丑,毁形象。 不知道是不是被獠牙的形象影响了食欲。 獠牙自己又缩了回去。 白华被她搜出那个锋利的银片时,浑身瞬间变得冰冷僵硬,低垂着头,脸上的阴影遮掩了他苍白的面容,微微颤抖的长睫掩住了他眸中的慌乱与惊骇。 他明明藏得很隐蔽,一直都没人察觉。 怎么会、怎么会被发现? “你走吧。” 姒灼把玩着银片,淡淡地说。 白华忍不住抬头,微微错愕地看着她,刚刚还对他有食欲,加上又发现了他心怀不轨,怎么会又放他走? 姒灼的没再看他,目光扫了一下其他少年,烦躁开口,“你们也走。” 少年们不敢置信。 姒灼发完话之后,他们竟然不敢动,前任女王残暴变态,他们听说,有时候就喜欢说要放了他们,结果在他们惊喜离开的时候。 真的离开的,都残忍地折磨死了。 现在他们还亲眼目睹姒灼杀了前任女王。 能杀了前任女王的人。 肯定比她还要可怕! 这样一想,差点成为前任女王新一批血仆的少年们,竟然扑通跪地,比刚刚抖得还厉害,“女王陛下饶命、女王陛下饶命……” 姒灼:“……” 听不懂人……哦不,鬼话? “滚!” 姒灼饿得有些烦躁。 她刚来,饿的不行,别说切片“我很高贵,凡人的血不配”这个毛病莫名其妙的后遗症,她自己对喝人血难免都有些心理障碍。 香喷喷的小花说不定可以接受一下。 但是,刚刚獠牙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她有些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这个饿了几千年的身体对食物的欲望。 万一一不小心…… 真的一口吃掉了小花怎么办? 字面意义上的吃。 少年们听到她烦躁的声音,抖成个筛子,愣是不敢走,姒灼正要叫人把他们拖走。 白华眸光微闪,试探性地后退。 少年们见他没事,连忙跟上他,直到退出了王宫,一直没人抓他们回去。 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真的出来了,太好了……” 少年们被前任女王掳走快一个星期了,被各种调/教,要乖巧听话,还要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说可以将血液养得更加美味,好给女王喝。 每天过得提心吊胆。 如今出来了,有些恍然如梦。 “你们……再见了,我、我要回家,我家人肯定很担心我……”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顿时喜极而泣,向同甘共苦的其他少年匆匆告别,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白华回以一笑,看着他们离开。 他却在王宫外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华丽巍峨的吸血鬼王宫,神色有些复杂。 他抬手吐出口中一枚尖细的银针。 细如毫毛,寒芒阵阵。 这是人类血猎公会最恐怖的暗器,若是刺入体内,能够顺着血管游走,别说本就怕银器的吸血鬼,人类也得去了半条命。 这也是他的暗器之一。 “任务怎么办呢?” 白华实在是有些迷茫了。 他是人类血猎公会的成员。 由于吸血鬼女王总是肆无忌惮残害人类,公然违背两界和平公约,其他吸血鬼也跟风,如今两族矛盾激化,势如水火。 人类血猎公会决定刺杀吸血鬼领袖。 白华血液纯净,很吸引吸血鬼。 也是唯一成功混进王宫的血猎,其中艰辛自然不必多说。 他好不容易等到前任女王决定“享用”他们了,想趁此机会,拼尽全力和她同归于尽,再不济也要重伤她为人类讨回公道。 就在他差一点点就要动手的时候…… 被一个吸血鬼抢了人头?! 眼睁睁看着那个吸血鬼,杀死前任女王的时候,白华简直瞳孔地震,差点把自己的银针给吞了。 他脑子现在有点乱。 他,血猎,来杀女王的。 但是,女王死了,他没杀成,又一个新的女王出现了,还是那句话…… 他,血猎,来杀女王的。 那现在他是杀还是不杀呢? 他是来杀女王的没错,还向血猎公会立下誓约的,但女王已经不是那个女王了,可是这个女王也是女王,他是来杀女王的…… 前一个女王死了。 后一个女王就补上了。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去刺杀这个女王? 白华敲了一下自己傻不拉叽的脑壳,此女王非彼女王,先回公会汇报情况再说。 走着走着,他猛然想起来。 这个新吸血鬼女王,貌似不怕银器,她还拿着银器玩儿呢,不愧是能干掉前任女王的鬼,真是棘手。 不过这性格真的很奇怪诶。 她为什么明明想咬他,而且发现了他的异常,还会放他走呢? 难道是他的血突然不香了? 、、、 血仆少年离开之后。 吸血鬼贵族们也小心翼翼地想离开,姒灼横眉冷对,“让你们走了么?” 贵族们一僵。 某公爵深吸一口气,大怒道:“你这个血统低劣的族人,竟敢刺杀女王,罪无可恕,现在还想扣押我们以下犯上吗,刚刚不小心让你得手了,现在我们还会怕你一个?” 姒灼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中银片。 “我看你对前任女王这么忠心耿耿,不如我送你去天堂,陪你亲爱的女王陛下,好不好?” 公爵大骇,眼前银光一闪。 “不——” 姒灼手中的银片扎入了他的咽喉,他瞪突了一双眼睛,捂着脖子在地上挣扎抽搐。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吸血鬼贵族。 现在却慢慢融化腐烂成一滩血水。 公爵扁平的燕尾服在一滩血水中躺着,前任吸血鬼女王的尸体在姒灼脚边,姒灼漫不经心地抬眸,身上威压令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还怕不怕?” 姒灼浅笑吟吟地问众贵族。 “……” 吸血鬼贵族们立刻露出他们忠诚且绅士的微笑,对姒灼毕恭毕敬地行了下臣礼。 “尊敬的女王陛下——” 第159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3 姒灼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尊敬的女王陛下,您已经将世界上最舒服的棺材抢到手了,您要睡么?” 天秀嗑着瓜子,看着她闲闲地开口。 姒灼:“……睡你个瓜子儿。” 她又不是来睡觉的,对于切片把自己饿成王者,又把自己饿得想进世界上最舒服的棺材这种操作,她真的槽多无口。 “审判结果出来了。” 天秀对姒灼说,姒灼有些诧异它的效率,“那么快?” 天秀看她一眼,暗叹该创世者倒霉。 “那当然,都说了本神使是vip。” “这种创世者内容违规问题呢,神界一向是不举报,不主动去管的,创世者爱怎么干是自己的事,不好管,也管不了那么多。” “就拿你去过的那些世界来说,只要你和小花同时出现,基本就是十八禁内容了……” “你知不知道关于你和小花的内容,被打了多少马赛克,你简直就是行走的h片……” “创世者不背这个锅,难不成还去举报你不成?” 姒灼:“……” 见鬼的行走h片。 姒灼不想和它讨论自己和小花的马赛克,“别废话,审判结果呢?” 天秀白她一眼,切入结果。 “这个位面的女王人设是创世者自己设定的,证据确凿,扣除创世者创造这个位面的过往百分之五十收益。” “由于这个世界的秩序已经被你玩崩了,需要彻底重制,差不多和创世者脱离关系了,现归神界掌管。” “神界决定……” “由罪魁祸首负责打补丁。” 天秀意有所指地看了“罪魁祸首”姒灼一眼。 “呵。” 姒灼不以为意。 慵懒地在王座上葛优瘫。 天秀:“……” 呵你个大辣条哦。 它就知道她不乐意。 “有奖励。” 姒灼终于施舍它一个眼神,“哦?” “呵,女人。” 无利不起早的货色。 天秀简直要把小眼睛翻成跟自己一个色儿,给她解释,“五亿功德,两个任务……” “维护血族与人类和平,还有使剧情契合现名称《吸血鬼女王的饮食日常》,也就是发掘美食。” 姒灼听了之后,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我要功德干什么?” 她功德值一溜负数。 这五个亿听起来多,加上了对她也是杯水车薪的效果。 懒得接,无所谓。 “……” 天秀把瓜子磕得嘎嘣响,拉出一块光幕给她,姒灼一看,还是她的功德值账户,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不用嘲讽了,我麻木了。” “……” 天秀又把光幕怼她脸上,“谁嘲讽你了,我让你仔细看功德值,你现在的功德值是九百九十亿!” “以前是爆表的千亿加!” “经过这几个位面之后,你所做的一些事,会产生野生功德……” 天秀见她充耳不闻,瞪起小眼睛。 “你倒是看看啊!” 姒灼瞥它一眼,“哦。” 天秀:“……” 哦你个大辣椒哦。 天秀深吸一口气,丢给她一溜话。 “你没发现自己用力量用得越来越顺溜了么,还真以为只和灵魂碎片有关系,实话告诉你,不把你这些负数清零了。” “你永远别想恢复全盛实力!” 姒灼微微坐正,蹙眉看着它,“为什么?” “业障缠身,天道压制。” 天秀话落,姒灼沉默须臾,似乎在思忖利弊,眉头渐渐舒展,接着葛优瘫。 天秀还以为她想通了,结果…… “我想弄死天道。” 姒灼语气平淡地说,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油焖天道、爆炒天道、酱香天道…… “……?!” “你这是什么奇葩想法?!”天秀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天道无形,无处不在。” “又不是生命体,你弄死一个给本神使看看,要是做到了……” “本神使发誓这辈子都不吃瓜子!” 姒灼手抵住下巴,状似有些苦恼,“这样啊,好可惜……” “……” 天秀把白眼翻上了天,搞得好像天道是生命,她就能弄死一样哦。 “做不做?” “不,我只和小花做。” 姒灼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几千年没吃饭的肚子,饿得想吃花。 “……” 天秀被她呛了一下,“你突然换台干什么,还换十八禁,除了小花,谁特么受得了你,我是问你做不做任务!” “维护世界和平?” “好一个能体现博爱胸怀,树立高尚情操,实现人生价值的任务……” 姒灼露出鬼都不信的赞叹,天秀一阵无语,还以为她要接任务之前要夸自己一把,结果她的无耻还是令它大开眼界。 “任务那么高尚……” “得加钱。” “………………” 天秀看到她坐地起价的模样,都想用瓜子壳堵住她的嘴,咬牙切齿。 “已、经、不、少、了!” “领神界发布的任务,比你野生涨功德快多了,这一个,比你之前总共还多。” 天秀算是发现了。 她估计最初“从良”和“解厄”这两个任务,只记得后者了,而且还不是因为任务而完成任务的。 最初任务概念迷糊。 没有标明具体有多少奖励,也没什么硬性惩罚,她这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压根没放在心上。 天秀对她懒懒散散无所谓的样子操碎了心,反正都要叫人修,天秀就跟神界申请了,直接发布任务,规定奖励。 本来也没五亿功德那么多的。 它就怕她嫌弃太少了。 自掏腰包补贴了两万的! 她竟然还嫌少,加她个辣条油哦! 姒灼不知内情不为所动。 “爱做不做!” 天秀怒摔瓜子壳,赌气跑去一边壳瓜子,气鼓鼓的样子,跟只肥滑圆的小仓鼠一样。 结果一下一秒,主神粑粑来电。 本来很惊喜地接听之后,天秀却气得鼓成包子,不得不滚回姒灼身边,语气不忿地对她说。 “主神粑粑加钱了,总共加到个功德,祝你和小花天、长、地、久!” 姒灼挑眉,主神难得那么上道。 “里面还有我的两万功德!” 天秀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姓名。 姒灼也懂得见好就收,毕竟天秀也不会诓她,任务不难,有利无弊。 “行吧,任务我接了。” 第160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4 姒灼同意的瞬间。 她的账户就直接到账功德,与此同时,一点金光没入她的眉心,一道复杂光纹乍现。 “啧,直接打过来了,就不怕我鸽?” 姒灼有些诧异地对天秀轻笑。 天秀瞥她一眼,“鸽,你鸽个试试,你同意的一瞬间,契约形成,如果鸽了,哼哼……” 姒灼打断它,猜测道:“电击?抹杀?” 天秀无语翻白眼,“……你系统流小说看多了吧,这些倒没有,小小的惩罚倒是有一个……” “如果你鸽了,接下来送你去的位面,就没有小花了,自己一个人浪吧。” “……” 好吧,这个才是真的致命。 姒灼轻抵下巴,忍不住捂住自己要饿得几乎把五脏六腑消化掉的肚子,“怎么我觉得,饮食问题比维护世界和平还要棘手一些?” “自己切片作的。” 天秀白她一眼,非常肉痛地拿出一颗瓜子递给她,没错,就是一颗,而且神情非常慷慨的样子。 “你先垫垫肚子吧。” 姒灼:“……” 一颗瓜子…… 垫毛,垫蚂蚁肚么??? 姒灼推开它的手,天秀从善如流、开开心心地收了回去,看得姒灼一阵无语。 “自己磕去,我去人类居住区逛逛,瞧瞧有没有可以入口的。” 、、、 姒灼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种族特征。 在街上逛了一圈。 而后很悲催地发现,自己对人类吃的那些平平常常的食物,竟然毫无食欲。 不过辣条依然很香。 但是她不能只吃辣条。 鬼知道自己的鬼肚子会不会拉肚子,没吃饱就拉,她可受不了。 走着走着,忽闻一道香味儿传来,姒灼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了一下。 什么东西,好香想吃! 天秀也闻到了,指着一个地方对姒灼说道:“哪儿有卖毛血旺的!” 姒灼顺着它指的方向抬眼看去。 有一家小店人满为患,生意十分兴隆,一块巨大的招牌挂在店门上方,印着令人垂涎欲滴的一碗麻辣毛血旺宣传图,还有加粗店名—— #四小时毛血旺# 姒灼还眼尖地看到,店门口摆了一块广告牌,上面红纸黑字地写着: #家禽的血不要扔,撒上葱油姜,不要加蒜瓣,把水烧开切片下锅煮,血族人类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 有种莫名的的沙雕感。 不加蒜瓣这个很鬼性化。 吸血鬼不喜欢大蒜的味道。 姒灼感觉自己找到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理由,她循着香味儿“飘”了过去。 刚“飘”到门口。 就听到有客人好奇问,“老板娘,为什么不加蒜瓣,加了说不定更香,反正咱这儿又没有吸血鬼光顾!” 老板娘看着很年轻。 她端着一大碗毛血旺,朝客人莞尔一笑,杏眸娇俏可爱,声音清脆。 “你咋知道一定没有吸血鬼呢,吸血鬼是可以伪装人类的,说不定……” “就有一只在你们中间哦~” 那客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板娘别开玩笑了,可别把自己店里的客人吓跑了,听得我心里都有点发毛了……” 客人虽然看到她广告牌上写什么“血族人类都爱吃”,却并不觉得真的会有血族的人来吃毛血旺。 老板娘笑了笑,将毛血旺放下。 她走回厨房之后,朝厨房中正在忙着切姜的男人微微一笑,口中忽而生出一对獠牙来,娇俏的面容和狰狞的獠牙融合。 那是属于吸血鬼的獠牙。 “小时,我要是这样出去,客人会不会都被我吓跑哇?” 被她称作“小时”的男人回头,朝她温柔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小小,要是谁敢跑,腿打断。” 吸血鬼怎么了? 谁敢嫌弃小小他就揍谁! 肖筱哒哒哒地走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时暝轻柔回抱她。 “小小饿了么?” 时暝微微低下身,任由她的獠牙没入自己的脖子。 细微到只能算是痒的痛意传来,感觉鲜血流出的同时,一股电流般惹人战栗的触感传边全身。 时暝将她抱得更紧。 他眸中忽而出现恍惚与迷离的神色,声音微微颤抖,“小小,我感觉自己,像是磕了……春药……” “哦豁,现在还要招待客人呢~” 肖筱只吸了一小口,笑容狡黠,好似根本不是为了吃,而是故意作弄他。 她亲了他一口。 笑着端着一碗毛血旺出去了。 时暝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那感觉一会儿便过去了,他接着切姜片。 小小说自己是穿越专业户。 果真没错。 他一开始在魔界听她说得哪些,其他世界的事,曾一度觉得震惊,没想到这一次许是传染了她的“穿越”体质。 竟然一并穿过来了。 时间条拉回一个月前。 这家店本来是家黑店,也是吸血鬼开的,那吸血鬼就是肖筱的原本的身体,和时暝这具身体的原主同归于尽了。 吸血鬼非常变态,表面开店卖饺子。 却时不时有客人在她店里消失,也就是被她囚禁为血仆,待她吸干血之后,便用尸体剁碎了做饺子馅儿。 肖筱和时暝来到之后,店内无一活物,一片狼藉,两人当然是为了省麻烦直接逃走,原主的事儿跟他们又没关系。 后来发现在这个世界实在没有资产。 不好过活。 便等风波过去之后。 乔装打扮回来。 低价把这个店面从政府手里盘了下来营业。 别人穿越,开局就是王者。 自己穿越,开局一家破店。 不过肖筱很有志气,露出永远灿烂如春花的笑容,“开局一家破店,最后世界连锁!” 于是,他们便开了这家“四小时毛血旺”店,肖筱的厨艺当然不是盖的,生意十分红火,至于为什么要取名叫“四小时”呢? 当然不是一碗毛血旺要煮四个小时。 时,是时暝的“时”。 小,是肖筱的谐音“小”。 终于“四”嘛…… 姒灼走进店中,环视四周,很快便有个小姑娘拿着小本本走到她面前。 “欢迎光临,本店只卖毛血旺,您要点什么口味儿的,特辣、麻辣、中辣、微辣、甜辣、咸辣,清淡的也……” 肖筱说着说着。 却突然看着姒灼怔愣止声。 “你……” 第161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5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目。 店中客人们的谈笑声喧嚣,浸在毛血旺的清香中,构成热闹的人间烟火。 肖筱却忽而觉得。 自己心神恍惚间脱离了这里,飘回了那重重宫阙,有人摸着她的头,笑着说:“不愧是朕的小御厨。” 那是她生命中最自在灿烂的年华。 姒灼看到她,也有些错愕。 她看向天秀,目光询问,天秀抵着下巴,略带探究地看着肖筱,不忘对姒灼点头。 “确实是第一个位面的女主肖筱。” 可是肖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可不是什么穿越体质可以说得通的,第一个位面,肖筱的穿越,那是创世者的设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现在,肖筱却出现在了这里。 肯定有足以带她穿越的力量带她来到这里,若要符合世界法则,还要有神使天秀颁发的位面通行令。 二者缺一不可。 可是天秀没有颁发通行令给她。 难道是神界的某个神搞事情? 还是主神的意思? 可不管怎样,神界都不可能不通知天秀,毕竟位面穿行,是它掌管的范围。 天秀一时间有点困惑。 正要联系神界,却突然接到一道消息,是位面通行令的申请,给肖筱申请的,落款是“神界商务司司长,怀玉”。 “你妹的!” 天秀瞬间暴怒,连上这神的通讯,等他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叭叭叭地骂。 “你丫的个三儿,竟敢对本神使先斩后奏,弄都弄过来了,申请你个瓜子壳儿,主神粑粑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坊爬到本神使的头上来了?!” “你给我记住了,本神使才是正房!!!” “本神使告诉你,夺夫之恨,不共戴天,你个小三、绿茶、白莲花……” “本神使迟早撕了你丫的!!!” 天秀噼里啪啦地骂完,就怒挂电话,丝毫不知道,另一边的商务司司长怀玉,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正一头雾水。 什么先斩后奏、什么申请? “它又怎么了?” 不过他也被它骂习惯了。 便没怎么在意。 姒灼突然被天秀炸耳朵,有些汗颜地看着天秀,这是在骂谁啊,祖安本质都暴露了。 信息量有一点点巨大…… 不过小御厨还在她面前,她暂时没管天秀,伸手揉了揉肖筱的头,看着她轻笑道。 “又见面了,朕的小御厨。” 肖筱愣了愣,用力眨眼,姒灼一直在她面前,头上的触感也非常真实,她忍不住抬手去抓头上的手。 姒灼手很凉,肖筱的眼眶缓缓地红了。 “陛、陛下,真的是你么?” “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姒灼笑了笑,突然被她扑了个满怀,只好抱住她,等她平静一会儿后开口。 “小御厨,朕好饿。” 肖筱从她怀里出现,用力抹了一下眼角,露出灿烂的笑,拉住她的手。 “来来来,陛下的午膳马上就到。” 她让姒灼坐在一个空位上,笑嘻嘻地对她说:“陛下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做毛血旺,一会儿就回来~” 姒灼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好看着她微微点头,“好”。 肖筱笑嘻嘻地走开了。 此时天秀还气鼓鼓的,在桌上鼓成个冒热气的气球,姒灼无聊地戳了它一下。 “刚刚到底是谁得罪了神使大人?” “小三!” 天秀咬牙切齿。 姒灼沉默了一下,努力把眼里的八卦变成虚伪的关心,摸了摸它清新绿色又环保的头。 “竟然有人敢绿我们的神使大人……” “是谁那么胆子呢?” 正在气头上的天秀,没察觉她在套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就是神界商务司司长怀玉那个渣渣,之前告诉你的,管世界商城的那位,上次他和主神粑粑去度假的时候,趁本神使不在……” “爬了主神粑粑的床!!!” 姒灼:“……”好劲爆啊。 姒灼感觉自己吃了巨大一个瓜,并且觉得自己还可以接着吃。 “主神有什么表示么?” 天秀脸上的怒气,顿时变成了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主神粑粑、主神粑粑她……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哇……” 姒灼看着嚎啕大哭的天秀。 瞬间秒懂了。 原来主神渣了天秀。 是个大猪蹄子! 姒灼吃瓜吃饱了,揉着天秀的头表示安慰,心里却忍不住怀疑…… 天秀真的得到过主神么? 说实话,她瞧着,什么正室小三、横刀夺爱之类的,更像是它自己的脑补。 天秀打着哭嗝,不知道她在腹诽。 此时肖筱已经将特辣毛血旺端了上来,时暝也跟了出来,姒灼看出了点端倪,对着两人调侃。 “行啊你们,破时空谈恋爱。” “嘻嘻。” 肖筱将毛血旺放在她面前,把筷子和勺子递过去。 两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时暝,低声喊了一声“陛下”就没了,跟着肖筱坐下,耳根有些红,总感觉自己马甲掉了,一点都不像之前沙雕的他。 姒灼尝了一口,感觉自己找到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理由。 “小御厨最棒!” 姒灼埋头大快朵颐,肖筱和时暝坐在旁边,和她说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 姒灼偶尔也回答一两句近况,总有一种感觉…… 老乡见老乡,美食吃不完。 有肖筱在,“女王的饮食日常”这个任务肯定没问题了。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 店中的客人慢慢散去,只有姒灼还在店里,吃了一碗又一碗,看着桌子上一摞碗,御厨有点心疼自家陛下了。 “陛下这是饿了多久?” “几千年吧。” 姒灼随口说,露出两个獠牙。 肖筱眼睛一亮,也露出两个獠牙,“我也有、我也有诶!” 獠牙对獠牙,场面很诡异。 唯一没有牙的时暝:“……” 如果现在还有其他客人,怕是会吓晕吧,如肖筱所愿,广告牌上的广告语成真了。 一碗毛血旺。 迎合了两族的口味。 姒灼吃饱喝足之后,给两人留下了吸血鬼王宫的地址,还有通行的信物,便离开了小店。 “我每天给陛下送御膳!” 肖筱笑着挥手告别,姒灼回头颔首。 第162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6 天秀在姒灼的肩膀上哭了一路。 一边哭得打嗝,一边骂骂咧咧。 如果不是它没有鼻涕流出来,姒灼早把它扔了,可看在它给她个大瓜吃的份上。 她勉为其难地忍了。 姒灼来到王宫附近的时候。 忽而听到一阵打斗声。 姒灼顿了一下,虽然还没看到具体情况,可是秉着命运一直以来的尿性—— 遇上打斗,必有英雄救美。 姒灼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她靠近之后一看,果不其然…… 小花这个“美”。 正等着自己这个“英雄”救。 “……” 狗血,喜欢。 白华正被三、四只吸血鬼围着。 吸血鬼穿着高档的燕尾服,脸却苍白带青,眼珠血红,指甲又尖又长,狰狞的獠牙逼近白华,差点就咬到了他的脖子。 白华躲闪的同时,指间白光一闪。 方才想咬他的吸血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一会儿,便化作一滩血水。 剩下的吸血鬼忌惮地后退几步。 但是都还没有离开。 白华身形一晃,跌在地上单膝跪地,重重地喘息,清隽的脸上染着血迹,带着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狠厉。 “不想死,就滚!” 他死死地盯着几个吸血鬼,手中似乎又掏出了什么令吸血鬼忌惮的暗器,似乎他们再靠近,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几个吸血鬼面面相觑。 显然有些踌躇了。 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族人死在这个美味的血猎手里了,为了一顿饭赔上性命,明显有些不划算。 其中一个吸血鬼眯了眯眼。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似有涎液低落,目光落在他身上一会儿,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白华神经紧绷,忍着眩晕感。 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表现出凶狠的模样,那吸血鬼却忽而笑了,声音笃定,慢慢靠近他,优雅又血腥。 “小美味,你没武器了吧?” 白华攥紧空空如也的手,心中升起绝望,浑身疼痛虚软,身体晃了晃,眼前的画面开始破碎模糊。 狰狞的獠牙,缓缓向他逼近。 白华绝望阖眸,却忽而听到一声巨响,努力睁眼,仿佛看到血色烟花绽放。 靠近他的那个吸血鬼瞬间炸成碎末。 “女、女王陛下?!” 其他吸血鬼哆哆嗦嗦地看着姒灼,恐惧的同时,不忿又不解,吸血鬼捕猎人类天经地义,更别说这个还是血猎。 就算是女王也不能不让他们吃饭吧?! “滚,这个是我的。” 姒灼语气淡淡,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几个吸血鬼只好慢慢后退。 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姒灼微微垂眸,看着白华,露出无奈的笑,这狗血的命运,她抬步靠近他。 白华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靠近自己,身着黑色的女式燕尾服,胸前别着一个血色蔷薇胸针。 白华倒地昏厥,彻底不省人事。 姒灼蹲下抱起他,瞬间离开原地,回到了王宫之中,她找了一会儿,愣是没找到床榻之类的的东西。 只好将人放在自己的棺材板上。 “秀儿,赊药。” 姒灼朝天秀伸手,天秀狂翻白眼,还是打开世界商城,给她买了颗治愈药丸,递给她的同时说。 “两吨瓜子。” 姒灼敷衍性地点头。 天秀:“……” 又被白嫖的感觉冒了出来。 她知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吨瓜子? 姒灼没理它的控诉,将药丸喂进白华口中,他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着。 很快,他的睫毛颤了颤。 姒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慢醒过来,白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的面容在视线越来越清晰之后,忍不住愣了愣。 他忍不住张口,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忍俊不禁,他对姒灼问道: “你是人类的卧底么?” 他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 如果她不是人类的卧底,为什么一而再地抢他的人头,干掉同族吸血鬼呢? 姒灼笑着摇头,“不是。” 白华的神色有些茫然了,明知道她是吸血鬼,却对她生不出恐惧。 “你为什么救我?” 姒灼悠哉悠哉地看着他,神色散漫,半开玩笑地说,“缺个血仆。” 白华显然不信,语气质疑。 “那你为什么不咬我?” 姒灼笑了,目光落在他经历打斗后血迹斑斑的衣服上,隐隐带着些许嫌弃,“你好脏,下不去嘴。” 白华:“……” “行了,你休息吧。” 姒灼揉了揉他的头,动作若有若无的熟稔,白华总觉得她认识自己。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问。 目送姒灼离开之后。 空旷的殿中变得一片寂静。 这是女王的寝殿,每一寸都精致华丽,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窗外徐徐飘入殿中,天花板上都绘着繁复的蔷薇花纹。 白华的眉眼瞬间冷却。 他伸手摸了摸耳垂上的一个银色耳钉,这是血猎公会给他的魔法耳钉,他默念咒语,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从耳钉上飘出来。 慢慢在他眼前凝聚成一只银蝶。 “我是白华,回禀会长,已成功潜入王宫,新一任吸血鬼女王……性情诡谲。” “目前不知她对两族关系的态度。” 白华说完之后,蝴蝶展翅从窗户飞出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出王宫,携着白华的讯息,抵达它该抵达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白华疲惫地揉眉。 他躺回棺材板上,反正不知道新吸血鬼女王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待在王宫监视她,还有什么可以干的。 现在不适合行动,还不如补觉。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白华的消息穿回人类血猎公会之后,引发了一阵激烈的争论。 激进派主张继续刺杀,两族不死不休。 温吞派主张观察待定,希望两族重新签订和平契约,回归以前的平衡局面。 最后还是会长拍案止住争辩,并给白华传讯,“不要轻举妄动,观察待定。” 他们在争论这件事的时候。 姒灼也难得记得自己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现在两族矛盾有点激烈,互相仇视的太多了,而且吸血鬼本来就以血为食。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情。 没道理不让吸血鬼不吃饭。 也没道理不让人类不反抗。 第163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7 夕阳西下,霞光尽敛。 无数只红眼的蝙蝠掠过王宫上空,传出阵阵展翼的风声,时而吊挂在枯树上,与夜色融为一体,变成一片片枯叶。 还有乌鸦在树冠上发出嘶哑渗人的叫声。 一只银色光蝶落在白华的指尖。 淡淡的银色光辉映亮了他清隽的容颜,他眸中倒映着一抹银光,肌肤显得白得似雪。 他接收到血猎公会的指示之后,垂眸思索一会儿,从棺材板上下来,走到殿们口,试探性地推门,门外并没有人守着。 白华轻手轻脚关门。 循着上一次潜入王宫的记忆,借黑夜掩藏身形,重新探查王宫各个角落。 蔷薇花画坛旁边,一只吸血鬼仆人藏在黑暗中,似乎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他手中捏着的一只乌鸦,正拼命扑腾着翅膀。 “……” 白华见到这个场景。 想起了自己上一次来到王宫的时候,这吸血鬼吃的可不是这个。 上一次见到他,他在嚼人骨头。 这只吸血鬼很弱鸡也很胆小,名叫帕斯,也是名副其实的怕死,不敢自己去捕猎,只敢捡别人剩下的吃。 之前被前任女王弄死的血仆尸体。 大部分都被这只吸血鬼解决了。 虽然这事儿又血腥又恶心。 但是又莫名的可怜。 现在竟然连乌鸦都不放过。 是伙食短缺。 还是这吸血鬼改口味了? 白华还没疑惑多久,这只吸血鬼帕斯就自言自语地回答了他的疑惑。 他一边拔着乌鸦的灰羽毛,羽毛四处飘散,一边用怜悯的声音碎碎念。 “哦,我可怜的小乌鸦啊……” 乌鸦:“……” 知道我可怜还不放了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吃掉你的,可我实在是太饿了,自从换了个女王之后,王宫里的血仆就全部被赶跑了,再也没有人类的尸体让我吃了……” 秃乌鸦:“……”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好饿啊,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虽然你看起来很丑,闻起来好臭,吃起来也一点都不美味,可是我也只能吃你了……” 秃秃乌鸦:“……” 你丫的嫌弃我就别吃啊! 吸血鬼帕斯听不到乌鸦的心声,他已经把乌鸦的毛拔光了,在乌鸦的一声鸡叫声中,一口咬掉了它的头。 他一边咀嚼,一边叹息。 “哦,你可真难吃啊,感觉好像在吃粪便,还是有骨头的粪便,我可真可怜啊,竟然要吃这样难吃的东西……” 死乌鸦:“……” “哦,我的老天鹅啊,我怎么如此悲惨,新女王什么时候进食啊,她都不饿的吗,她再不饿我就要饿死了……” 帕斯一脸悲惨。 对着一轮明月顾影自怜。 白华:“……” 哦,我可怜的吸血鬼啊。 你还是快点饿死去吧。 在不饿死他就要被他憋死了。 白华在月光中现出身形,懵懂茫然的眼神,毫无防备的神态,还有吹弹可破一咬就能见血的肌肤,无处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手中有特制迷药,想将吸血鬼迷晕。 没想到却用不上了,因为帕斯不愧是帕斯,他看到弱不经风的白华,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样。 “啊!是活得人类!” 帕斯一脸惊恐,然后“嘭”得一声,慌不择路撞上了墙壁,把自己撞晕了。 白华:“……” 哦,我的吸血鬼啊。 你真的还记得自己是吸血鬼么? 为什么要怕他这个“弱不经风”的人? 得,省点迷药也好。 白华靠近吸血鬼帕斯,用一根浸了特殊药水的针扎了他一下,再将吸血鬼拍醒。 帕斯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目光没有焦距。 神情呆滞地看着白华。 白华看着他的眼睛,趁着他被催眠药水控制的时候,循序渐进地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 “帕斯。” “你刚刚在做什么?” “吃乌鸦。” “你知道吸血鬼女王换了么?” “知道,我看见了她杀了之前的女王陛下,哦,可怜的我啊,险些吓得我一命呜呼,新女王来到之后,我再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白华默了一下,打断他接着问。 “她为什么要杀前任女王?” 帕斯歪了歪脑袋,露出思索的神色,“哦,我听说过,听说她为了抢女王的棺材,因为女王的棺材最舒服……” 白华:“……?” 就、就这??? 为了一个棺材造反?! 白华沉默良久,接着问道:“你对新女王有什么了解?” “她好像从来不会饿,但是我会饿,她为什么不会饿呢,我都要饿死了,要是我也不会饿就好了……” “……” 这个了解可真深刻。 “你还听说过新女王什么事情?” “我听说她好像从来不会饿,她还没有抓血仆,她还没有饿,她为什么还不饿,我好饿啊……” “…………” 他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关注的东西了么? 白华一头黑线起身离开。 他除了得出“女王不饿”的消息之后,就没别的有价值的信息了。 他来到王宫依旧灯火通明的一处宫殿,打听到女王在这里。 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忙躲进花丛中,远远得看到吸血鬼管家,领着两个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类进来了。 白华脸色微冷。 人类出现在吸血鬼王宫。 除了抓来当血仆。 他实在是想不到的其他可能性了。 他想到她,想到自己差点以为她是人类的卧底,不由冷笑,吸血鬼怎么可能不喝血呢? 他跟上这一行人。 藏匿在了宫殿窗户外的蔷薇花丛中。 一只乌鸦探了探头。 红色的眼睛看到了他。 白华将一面监视镜放在窗户上,手里拿着另一面,看着里面的场景,正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下这两个人类, 看到的画面却令他十分错愕。 “陛下,你最可爱的小御厨,带着你最美味的毛血旺扑到你怀里啦~” 肖筱小鸟归林一样扑进姒灼怀里。 时暝眉头跳了跳,木着脸把她从姒灼怀里拉出来,然后把食盒放在姒灼目前,欲盖弥彰地说道。 “不要打扰陛下吃饭。” “毛血旺加醋了么,为什么我好像闻到了酸味儿?”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暝。 “你酸了你酸了,你柠檬了!” 肖筱发出一阵爆笑,时暝红着脖子瞪她一眼,语气意有所指又恼羞成怒地威胁,“你信不信我回去收拾你?!” “切,怎么收拾?”肖筱丝毫不怵,“床上?你个人类的体力拼过我一个吸血鬼么?” 时暝:“……” 此时,姒灼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目光扫向窗户,正通过监视镜看着殿中场景的白华,仿佛和她对视了一眼一样,顿时心头一跳。 他直觉此地不宜久留。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而感觉眼前一晃,姒灼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冰冷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 她挑起他的下巴,语气含笑。 “小花,你在做什么?” 第164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8 白华的身形僵了僵。 姒灼的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他手中的监视镜中,白华想藏,可她出现得太快,他来不及。 他还想狡辩一下的。 可是被逮了个正着儿,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到给自己洗地的理由。 姒灼似乎有些好奇地拿过他手里的东西,银制的小镜子只有巴掌大,镜子的背面还有繁复的花纹,应该是血猎公会那些魔法师刻的咒纹。 她站在这里,从镜中看到了殿内的场景。 “挺有意思的小东西。” 姒灼似笑非笑地说着,似乎在说这镜子有意思,目光却落在他身上,令他无所遁形。 指意不明。 总觉得是在说他。 白华窘迫极了,却也只是窘迫。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抓包了,明明眼前的人是他的宿敌,可是就是生不起恐惧心理。 他只是尴尬地想用脚趾,蜷缩起来,在地上抠一个地窖,然后把藏起来,假装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姒灼用戏谑的目光欣赏了一下他的窘迫之后,也没过多为难他。 “来都来了,一起吃饭吧。” “……” 白华松了一口气。 而后又有些不敢置信,她怎么又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他了? 还有就是,他觉得她这话真的好诡异,吸血鬼的食物,算是人类吧。 她让人类和她一起吃饭? 正当白华凌乱的时候,姒灼已经转身了,白华看着她的背影,考虑了一下,趁机溜走的可能性。 想到刚刚她一秒抵达他面前的速度。 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跟着姒灼进入了宫殿,一进去,便看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两个“人类”,用两分惊奇两分了然六分八卦的“饼状图”表情看着他。 “沈公子!” “玉华仙君!” 肖筱和时暝齐声开口。 白华:“……?” 白华眼中露出迷惑的神色,忍不住用手指着自己,“你们在喊我?” “是也不是。” 姒灼替他们开口解释了,白华眼中疑惑更甚,姒灼却也没接着说下去了,关系还没发展到适合解释的地步。 时暝见他来了,非常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拉着肖筱想走人,肖筱也笑嘻嘻地跟姒灼告别。 走到门口。 肖筱却又突然折回来。 她用晶亮晶亮的眼神看着姒灼,姒灼回以摸头杀,“还有什么事么?” “陛下,能不能给我们的店代个言哇?” “……” 姒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说的代言是哪种,弄张我吸血鬼模样的照片,上面打上你们的广告词,然后摆在你们店门口么?” “额……” 肖筱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拨浪鼓式摇头,不不不,太诡异了。 “小小,你在想什么呢,就算是弄好了广告牌,结果,也要么是客人被吓跑,要么就是没人信那是真的吸血鬼。” 时暝学姒灼给肖筱一个摸头杀。 肖筱失落嘟嘴,“唔,那无法进军血族,我世界连锁的梦想怎么办?” 姒灼看着眼前的毛血旺,略微思忖,也不知道合不合其他吸血鬼的胃口。 如果吸血鬼都喜欢毛血旺的话,或许还有其他更有价值其他的用处。 最好是毛血旺可以取代人血。 那样的话…… “我先找人……哦不,找鬼试试,看看其他吸血鬼会不会喜欢,得出结果后再做其他打算吧。”姒灼道。 “嗯嗯嗯嗯!” 肖筱连连点头,心满意足地拉着时暝离开了。 夜色里,两人跟着管家,沿着原来的路走出王宫,肖筱心情愉悦地蹦蹦跳跳,还摘了朵蔷薇花,让时暝别在她的头上。 “小仙女好怕走夜路的,天那么黑,小仙女又长得那么漂亮……” 肖筱假装害怕地抱着时暝的手臂,声音却清脆欢快,时暝正想陪她戏精说一句,“别怕,我保护你。” 结果肖筱下一句话,把他噎的不轻。 “天那么黑,我真怕别人看不见。” 肖筱摸着自己的蔷薇花,煞有其事地说。 时暝:“……” 他很有眼色地开启了彩虹屁模式,“小仙女最仙、小仙女最靓、小仙女美在了我心上,黑夜也掩盖不了你的光芒,可是我好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怎么办?” 肖筱被他逗地哈哈大笑。 “……” 给她们带路的吸血鬼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发出了无辜被屠狗的控诉。 一行人走着走着。 被漆黑浸染的花丛出现一阵沙沙声。 几人的脚步一顿,或疑惑或警惕的目光落在那个花从上,肖筱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声音有气无力的。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要饿死了……饿死了……死了……” 众人:“……” 这是哪儿来的饿鬼? 肖筱怀着怜悯的心走上前,扒拉开花丛,露出那只胆小的吸血鬼帕斯。 “啊!有鬼啊——” “……” 帕斯看到人,下意识想跑。 然后却被肖筱提溜起后衣领,无语地看着他,“你个吸血鬼,怎么那么胆小,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不!放开我!鬼饿极了什么都吃!” “我还吃了乌鸦呢!” 肖筱:“……你好可怜一吸血鬼。” 时暝嫌弃地将他从肖筱手里扯下来,肖筱也不想拎着他,随即掏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四小时毛血旺”店的地址。 “哝,小可怜儿,以后饿了,就来这个地方找我,吃的管饱。” 肖筱将卡片递给他。 “真的么?” 饿坏了的帕斯露出惊喜的声音,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点头的肖筱,顿时在她身上,看到了慈母的光辉,抱住她的腿。 “哦,我的圣母玛利亚!” “……” 时暝把他一脚踹开,拉着肖筱就走。 “走了走了。” “哦,我的老天鹅啊,好疼啊,圣母玛利亚的旁边,竟然跟了位邪恶的撒旦!” 时·撒旦·暝:“……” 、、、 王宫中,留下姒灼和白华面面相觑。 “你要么?” 姒灼从食盒中提溜出一份,清楚地姒灼食量的肖筱,怎么可能只给她准备一份? 白华看着毛血旺里红艳的辣椒,他有点接受不良,吸血鬼的口味都那么重的么? 白华正要婉拒。 姒灼却先他一步开口了,自己将那一份毛血旺拆开包装吃了起来,“算了,你口味比较清淡,受不了这个。” 第165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9 姒灼说话的语气很自然。 白华却是满眼错愕,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她表现出的若有若无的熟稔。 刚刚那两人的神情。 让白华总觉得,所有人都认识他,但是他却不认识他们。 姒灼吃毛血旺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怎么回答,白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日久生熟。” 姒灼声音平淡,又意味深长。 白华一时间没get她的意思,眼神愈发茫然,“……什么意思?成语不是日久生……?” 姒灼放下餐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把还没有说出口的那个字咽了下去,莫名的感觉脸有些躁,说话的语气微嗔的冲。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救我又有什么目的?” “还有……你们是不是认识我,可我不记得见过你们,绝对没有,你是认错人了,还是拿我当替身?!” 白华的声音越来越恼。 一直以来她都对他表现出异样的纵容,随意友熟稔的语气,无端地在两人之间平添了几分暧昧。 他实在是无所适从。 他宁愿和她保持血族和人类的敌对关系。 也好过这样莫名其妙的氛围。 姒灼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有些忍俊不禁了,“什么替身,你古早虐恋情深的小说看多了吧?” 白华:“……”什么鬼? 他有些抓狂地看着她,“你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不要模棱两可糊弄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倒是说清楚啊!” 姒灼笑了笑,却只回了一句。 “稍安勿躁。” 白华:“……” 我躁了,我真的躁了! 白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情绪影响了思维。 “我们东方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和陛下本就在种族上对立,更遑论……” “我是血猎,您是清楚的。” 姒灼已经将毛血旺吃完了,眉间带着餍足的懒散,漫不经心地对他点头,“嗯,然后呢?” “……” 白华见她没什么表示,纵使万般无奈,也只好接着说,“我有自知之明,我打不过您,在这里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您要是有什么想法……” “不必拐弯抹角的。” “哦?你倒是说说看。” “我对你有到底什么想法?” 姒灼听了他这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白华:“……” 为什么“想法”这个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和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着不一样的味道呢? 白华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她有什么想法,问他?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姒灼随意无辜,“你说你不知道我对你想法,可我又怎么知道在你心里,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呢?” 白华:“……”禁止套娃。 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姒灼,他身为血猎,自然向来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吸血鬼的意图的。 可是她偏偏就就是个异端。 明明有那么令人忌惮的实力,他却怎么都无法在她身上察觉到危险。 刚刚那方有点搞笑的对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和吸血鬼女王身上,他一开始,可是带着刺杀女王的任务来的! 虽然此女王非彼女王。 白华看着她无懈可击的懒散,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不论您想做什么,利用我对付人类,或者是颠覆血猎公会,我宁死都不会妥协。” 人类是他的同胞。 血猎公会,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家。 他是血猎公会的成员。 拥有自己永不磨灭的信仰。 他是一把刀。 守护人类的刀。 纵使浑身染血在黑暗中滚打。 仍要守一寸净土。 姒灼笑了笑,眼中闪过欣赏,觉得此时的小花难得的强势,身处逆境、孑然一身却依然坚韧顽强。 不是往日那个依附她的菟丝花。 带着别样的光芒。 “你问了那么多……” 姒灼座位上起身,缓缓走向他,“也该轮到我问了,你费尽心机来王宫,又有什么目的呢,我的血猎少年?” 她语气轻缓,似蔷薇花香的柔和撩人。 白华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进的她,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耳垂上的银色耳钉,将耳垂上的一抹绯红映衬得愈发明显。 “我的血猎少年”是什么鬼?! “嗯?” 姒灼看着他眼睛,尾音上挑。 白华平复一下莫名剧烈的心跳,攥紧了明明不害怕,却冒了冷汗的手。 “当然是刺杀你!” 白华忍不住恶狠狠地说。 带着激将又恼羞成怒的味道。 姒灼却笑了,抬手轻抚他的耳垂,她独有的冰冷气息,掺着未散的毛血旺味儿,向他袭来,令他浑身僵硬。 她的指腹摩挲着他耳钉。 “刺杀我?” 漫不经心的笑声落在他耳畔。 “你要违抗你们公会的指示,私自行动么,你们公会可不是这个意思……” 姒灼的目光洞悉一切,她的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的耳钉上,白华瞬间明白,他那些小伎俩,在她面前显露无疑,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攥了攥手,垂着眸开口。 “我乱说的,我知道,你不是前任女王,你们不一样,可是我不确定,公会也不确定,你对两族关系是什么态度……” 姒灼静静地听着,白华忽而抬头,清隽的容颜认真而坚定,目光如炬。 “我们不想厮杀,却也不惧厮杀。” “嗯。” 姒灼微微颔首,伸手抚上他的软发,白华僵了僵,莫名的没有躲开。 她的动作很熟稔。 她无时无刻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 “不和你厮杀。” 姒灼含着清浅的笑容开口,白华错愕地看着她,微黄的灯光打在她的眉梢,恍惚倾斜出些许温柔。 他怔怔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是。” 姒灼回答他。 白华神色迷茫,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过往的人生和她,有什么交集。 可他心底却莫名的,信了这句话。 “什么时候?” 姒灼却但笑不语。 白华知道她不会说了,垂眸接着开口,“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姒灼逼近他,白华想后退,却感觉浑身僵硬,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我想做什么?” 吸血鬼的气息很冰冷。 喷撒在他脖子上,牵动阵阵战栗。 “当然是……” 她微凉的手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做……你啊。” 第166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0 冰凉,柔软。 白华的大脑短暂空白。 姒灼扣住他的后脑勺,强势又温柔的吻,落在他唇上,在他呆怔间攻城略地,冰冷的触感闯入他口中。 他只能无所适从地被动承受。 在她的强势下无声沦陷。 白华在她过度靠近时,身为血猎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指间白芒微闪,出现三枚银针,寒光凌冽。 他的手微微颤抖。 可却不知为何没有动。 此时她离他很近,貌似毫无防备的样子,如果他趁机出手,说不定可以……杀了她。 白华忍不住挣扎着,可是他挣扎的力气,在她没面前几乎可以忽略。 她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感觉自己明明在该神经紧绷的时候,脑子却晕晕乎乎的,明明身体想抗拒她,却莫名的渐渐发软,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唔……” 破碎又暧昧的声音从他唇畔溢出。 难以抑制,又面红心跳。 他澄澈的眸中染上迷离与茫然,像水润的宝石,晶莹剔透。 姒灼一只手扣住他的头吻他,另一只手落在他手上,摸到了他指间危险的银针。 白华瑟缩了一下,想将夹着银针的手背在身后,藏起来,可惜此时的他,太过软绵无力,动作十分迟缓。 姒灼擒住了他的手。 将他指间的银针,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抽出来,像是将小刺猬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了,露出内里的柔软来。 待所有银针落在她手中的时候。 白华像是被击溃了最后一道防线。 彻底在她的吻中陷落。 紧绷的身体在她怀中一寸又一寸地虚软下来,像卸去了锋芒,只留下温顺。 白华恍恍惚惚地承受着。 明明记忆里没有这样的经历。 可他就是感觉,她吻得好熟练,而他也莫名地感觉,好熟悉。 她是吸血鬼啊。 他不是应该宁死不屈的么? 怎么好像…… 好像就这样接受了。 她对他做的这种事,他不竟然觉得排斥,也没有厌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任她为所欲为了。 怎么会这样? 白华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直到她的笑声落在耳畔,拉回他一丝清明。 “你这样都能走神,显得我力度不够猛诶……” 白华目光迷离,脸色微微绯红。 只迷迷瞪瞪地看着她,澄澈的眸中倒映着她的容颜,茫然又无措。 姒灼松开他,揉了揉他的发。 “在想什么呢?” “想你和我……”白华怔怔地开口,在姒灼微微挑眉的轻笑中,接着开口,“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吸血鬼和人类的发展剧本。 他很懵,真的很懵。 最让他懵的,是他自己的反应。 他竟然不排斥?! “本就该这样。” 姒灼说得理所当然。 白华的神色,依旧茫然无措,看着她的眸光微微闪烁,两人的身份、两族局势、公会的任务,在他脑海中回荡。 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来。 也不知道,她眉梢的温柔,有几分真。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容不得他拿人类与血猎公会开玩笑。 姒灼笑了笑,难得知道适可而止,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你说不知道,我对两族关系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自然和你一样。” 姒灼轻点他的鼻尖,白华慌乱地后退一步,垂眸躲闪她隐约带着宠溺的目光,脸色越发燥热。 姒灼笑了笑,转身回到座位上,“我希望两族和平共处,可是食物链上的矛盾,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立场。” “你不希望人类被吸血鬼残害,我也不希望我的族人变成饿死鬼。” 毕竟不是每只鬼都跟她一样耐饿。 她都要饿疯了。 白华定了定心神,见她真的在考虑两族和平的事,忍不住心声欢喜。 “你说的对,我们也知道,让血族放弃食物是不可能的……” “但是两族保持一定程度的平衡是可以的,前任吸血鬼女王继位之前,两族是有和平协约的,只是被她带头撕毁了……” “协约内容是什么?” 姒灼单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他。 血猎公会的人,都将这个记得滚瓜烂熟,白华的自然也不例外,他精简了一下,“原本两族是有一个和平协会的,由吸血鬼和人类各五成的人组成……” “吸血鬼未经协会同意,不许擅自踏入人类聚居地,否则受到相应惩罚,人类擅自踏入血族地界,后果自负……” “吸血鬼给予人类一些人类没有的资源,或者用吸血鬼独有的能力帮助人类完成一些人类完成不了的事,而人类回馈以‘食物’……” “食物具体是什么?” 姒灼在这个时候,开口问道。 白华想了想,“有的是意外死亡的人类,血液还可以食用,有的是因为各种原因,自愿当血仆,换取一定利益的人……” “不公平。” 姒灼淡淡地说。 “这对血族不公平……” 白华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不是等价交换么,哪里不公平?” 姒灼正要开口解释,“这个乍一听是很公平的样子,可是……” 白华突然打断她,神情有些激动。 “抱歉,陛下,可以让我现在和我们公会的会长进行通讯吗,他一生都致力于让两族恢复和平,一定很想知道这些信息,也助于两族重新签订协约……” “好。” 姒灼点头。 白华轻触耳钉,低声念了咒语,一只银色的光蝶在他面前轻轻地扇动翅膀。 这一次的蝴蝶不一样,没有飞走,而是停在两人的中间。 对两人的交谈进行实时传讯。 与此同时,血猎公会会长的面前,也出现了一只银色光蝶,他伏案疾书的动作一顿,苍老的眼看向光蝶,缓缓停下手中的羽毛笔。 他没有贸然开口,只是静默等待着。 一会儿后,白华的声音从中传来出来,“好了,女王陛下,请您接着说……” 什么,女王陛下?! 会长手中的羽毛笔从他手中抖落,笔尖的墨汁在纸张上晕开墨迹,他却来不及顾及。 专注地听着光蝶传出的声音。 第167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1 “两族以前的和平协约不公平……” 姒灼点了点头,看着白华说道:“不公平之处在于,你们人类有选择的权利,而我们血族没有。” “我们只能被动接受你们的……施舍。” “施舍?!” 白华错愕她的用词。 吸血鬼本身能力就要比人类强悍,是人类极度恐惧的存在,怎么谈得上施舍? 身在公会书房的的会长,也露出了无比诧异的神色,忍不住翻出古老的协议,一字一句仔细研究查看。 姒灼接着说,神色平淡,却一针见血,“血族给予你们的,是你们选择过的,需要的东西……” “而你们回馈给血族的,却是不新鲜死人血,和只为换取利益的血仆。” 姒灼看着方才从白华手里收到的银针,看着尖细的针尖,漫不经心又毫不留情面地说: “说难听一些,我们给的,是你们需要的、对你们而言,十分珍贵的东西,而你们给我们的……” “就是你们不要的垃圾。” 姒灼看着白华,目光清冷又平静。 “血族别无选择。” “吸血鬼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被协约束缚,只能喝低劣的死人血,只能在少量自愿的血仆中挑捡,还要付出额外的巨额报酬……” “你说,这在血族心里,公平么?” 白华怔了怔,忍不住摇头。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人类自以为的等价交换,只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的,将人类的利益最大化的交换。 人类可以选择自己需要的利益。 血族却不能选择自己可口的食物。 只能吃人类不要的。 可不就是施舍? 久而久之…… 血猎会长猛然反应过来。 颤抖着枯瘦的手,抚过黄色羊皮卷轴之上,古老的协议中的字字句句。 彼时他们奉如圭臬的正义协议。 原来不过是不平等条约。 他们还口口声声指责吸血鬼率先撕毁条约,殊不知在吸血鬼眼中,他们有多无耻! 姒灼的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响起了。 会长连忙拿起羽毛笔。 将谈话的重要内容记录下来。 “久而久之,每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却饭都吃不好的吸血鬼,都会想,凭什么?” “想多了,这协约在吸血鬼眼里,就是恶臭的厕纸,所以两族矛盾的隐患一直都在,前任女王,只是导火索而已。” “虚假的和平,必将倾覆。” 在姒灼平静的声音里,会长突然想起,前任女王和一些吸血鬼撕毁协议的时候,咬牙切齿地骂,“无耻的人类!” 他们当时还在愤愤不平。 明明是对方撕毁协议。 怎么可以反咬一口骂他们无耻?! 如今看来,分外可笑。 白华努力理清她的话,使自己能够平静下来思考,而后开口问道:“可是,协约存在的意义,主要就是束缚强大的吸血鬼肆意妄为……” “如果让血族也拥有选择的权利,岂不是他们想吃谁就吃谁?” “协约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姒灼点头,“嗯,你说的没错。” 白华迷糊了,“那这不是无解么?” 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的血族,和人类签订契约,必定要吃亏,血族又不想吃亏,那这协议还怎么签? 姒灼笑着摇摇头,“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走彼路,为什么一定要这种谈判契约者方式维持表面和平呢?” “为什么不从根本下手?” “根本……” 白华垂眸思索,而后抬头,神色却愈发不解,“所谓根本,不就是食物链固有矛盾么,这个岂不是更难以改变?” “不一定。” 姒灼笑着对他说,“人血,并不是吸血鬼能吃唯一的食物。” 白华看着她点点头。 “嗯,吸血鬼也可以吃其他生物的血,可话虽如此,吸血鬼可以吃,当时不会吃,因为动物对吸血鬼来说,实在是太难吃了。” “要让他们接受这个,恐怕比让他们喝劣质人血还要难吧?” “所以……”姒灼轻扣桌案,“咚咚咚”清脆的声音似乎有是人清神明智的作用。 白华屏气凝神静待她的下言。 “两族在食物链上的矛盾,只剩下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白华忍不住问。 “让血族可食用的食物,变得好吃。” 姒灼如实说道,白华点点头,“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动物或家禽的血,变得好吃呢?” “你觉得呢?” 姒灼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反问他。 白华想了想,“改变动物血液构造,改变动物的基因,培育适合血族食用的家禽?” 姒灼忍不住笑了,“好科学。” 白华也明显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点难度。 吸血鬼等这一口饭吃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被她笑得红了脸,总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那你说怎么办?!” 正在做笔记的会长,拿着羽毛笔的手一抖,在至少划了一道墨迹,他的目光担忧中带着诧异地看着光蝶。 白华这孩子不是一贯很冷静的么? 这情绪外露的声音简直稀奇。 刚刚开始那“您”、“女王陛下”,都是装装样子的么,装也不装久一点?! 这也不是发脾气的时机啊,会长动了动嘴,好想对白华说: 孩儿啊,语气礼貌一点。 你面前的,是吸血鬼女王。 是血族最凶残的吸血鬼女王啊…… 会长非常担心。 白华会被吸血鬼一口吃掉 他正要说什么,姒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接着开始说,“刚刚那个喊你沈公子的小姑娘,你还记得么?” 会长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王脾气真好。 两族恢复和平有望啊! 会长之前有多希望前任女王退位,现在就有多希望现在这位女王坐稳王位。 白华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姒灼接着说,“我以后的伙食,以后就归她管了……” “特辣毛血旺?” 白华的目光落在食盒上。 殿中还残留着毛血旺的香味儿。 “没错。” 姒灼点头。 白华忍不住问道,“做毛血旺的食材,是什么血?” 姒灼反问,“你猜?” 白华看着得干干净净的食盒,顿时有些无语,“你都吃完了,让我怎么猜?” “鸭血。” 姒灼笑了笑。 第168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2 “好吃么?” 白华听了,忍不住问。 他可是记得,不是有吸血鬼,骂动物的血,恶臭难吃、无法下咽的么? 姒灼摸了摸下巴,看了他一眼,“应该比你的血好吃,要不然我也咽不下去。” “……” 白华莫名的有些气闷,“你又没吃过我的血,怎么知道毛血旺比我的血好吃?” 会长:“……” 这孩子在说什么鬼话? 他竟然和毛血旺比可口程度,是巴不得自己被咬么? “难不成我还要咬你一口对比一下么?” 姒灼忍俊不禁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而后兴致缺缺地说。 “算了,没兴趣。”吃饱了。 “……” 白华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你为什么不咬我?” 他忍不住问道,是他没洗干净还是血不香,为什么别的吸血鬼都喜欢,就她没兴趣? 姒灼&会长:“……?” 白华也感觉自己问的问题不合时宜,正要岔开话题,却见她似笑非笑地朝他勾了勾手指,“既然你不服气,就过来让我咬一口吧……” 白华:“不……” 姒灼依旧含笑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否。 “过来。” 白华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心里就是后悔,后悔自己干嘛开口作死。 他有些尴尬地打商量,“我、我开玩笑的,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继续讨论两族的和平问题……” 姒灼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 白华说不下去了。 只好慢慢吞吞地走过去,恨不得把这几米远的地方走出条花来,看得姒灼忍俊不禁。 好可爱,想sun. 会长忍不住提起心,担忧地想求情,“女王陛下,小华不懂事……” 姒灼无视他的声音。 她微微招手,无形的力量将白华直接拉至面前,被她拥在怀中,属于吸血鬼的冰冷气息撒在他耳畔。 白华僵了僵,微垂的长睫轻轻地颤。 他怕倒是不怕,就是很紧张。 尤其是被她拥住的一瞬间,紧张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他声音有些抖,“你、你咬完,我们就、就继续两族和平的话题……” “好。” 姒灼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等等!” 白华突然阻止她。 “嗯?” 姒灼动作顿住,垂眸看着他,声音慵懒散漫,尾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上挑。 白华忍不住抓紧了她的手臂,低低的嗓音透着紧张,微微瑟缩的样子,显得格外温软可爱,让人想欺负。 “那个、那个……我怕疼,你轻一点,还有,就一口,我就给咬一口,不许咬太久,咬完就继续两族和平的话题……” 姒灼忍不住笑了,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么?” 她亲昵的动作,让白华红了脸,抬头瞪她,像是恼羞成怒的兔子。 “怎么?不行么?!”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姒灼被他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一眼,笑声越发止不住了,笑得白华都不紧张了,只觉得羞恼不已,气得想咬人。 会长:“……” 他拿着羽毛笔的手越捏越紧。 老头子思想是很纯洁的。 可是这气氛不对…… “快点啊!” 白华感觉在她怀里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无果之后只能催促道。 “嗯,原来你喜欢快一点的……” 姒灼轻缓的声音夹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随手拂开桌上的食盒和餐具,将白华压了上去,白华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起身,却被她压了回去。 “你、你干什么……” 白华声音颤抖,眸光闪烁,手抵住她的肩膀,试图阻止她靠近。 她的体温和气息,分明很冰冷,触及到他身上,却莫名的滚烫。 姒灼凑近他笑了。 “咬你啊。” 白华推不动她,心中的慌乱更甚。 吸血鬼咬一口而已,怎么会搞得这样暧昧,他总觉得“咬”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变了个味儿。 还有这个诡异的体位,吸血鬼进食,真的是这个姿势么? “你、你快点咬啊……” 白华红着脸说,他豁出去了。 姒灼含笑压着他靠近,冰凉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白华被死死压制住,无法反抗。 “啊,不是咬这里……” 白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慌乱,突如其来的失声惊呼,音线是少年独有的清越,此时却夹着几分难言的颤抖。 啪嗒,羽毛笔折了。 会长的手抖个不停,张了张嘴,出声不是,不出声也不是,一时间都想掐了面前这只通讯的光蝶。 这、这到底是咬了哪里…… 还有,这才几天。 两个人怎么搞成这样的?! 姒灼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白华羞赧又错愕的眼睛,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唇瓣,给他留下点点暧昧的酥麻,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 白华还愣愣地躺在桌上。 “好了,我们继续进行两族和平谈话。” 直到她风轻云淡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才猛然回神从桌子上直起身,羞赧又不满地瞪了干了坏事儿,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人一眼。 姒灼接收到他的眼神。 似乎这时才忽而想起来什么。 “哦,差点忘了,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 “不!你不用回……”了。 姒灼假装没听到,指尖轻触自己的唇瓣,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味什么,明明没有看他,却令他浑身燥热难当。 她煞有其事地说:“你说得对,没有吃怎么知道你和毛血旺谁更好吃……” “你闭嘴,别说了!” 白华恼羞成怒地凑过来,伸手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率先抓住了手腕。 她的指腹轻轻在他手腕上摩挲。 白华感觉到一阵酥痒,触电般想抽回手,却没这个力气,只能听她“胡说八道”。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轻率地下定论,咬过之后我才发现……” “你明明比毛血旺更好吃。” 姒灼的唇畔噙着浅浅的笑意,说话的神色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分外暧昧撩人。 白华:“!!!” 炸掉,他要炸掉了啊! 会长苍老的手抖个不停。 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为什么要伤害他这个老人家? 他只是个老头子而已! 有人还记得。 开通讯的初衷么? 第169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3 “来,回归正题。” 姒灼欣赏了一下小花恼羞成怒的可爱模样,认为自己非常懂得适可而止地将话题引回两族和平问题上去。 “虽然毛血旺比不上你好吃,但也很合我的胃口,就不知道其他吸血鬼是否也喜欢。” 白华自动忽略她前半句话。 “找吸血鬼试吃?” 姒灼微微点头,“但是光开发一道适合吸血鬼吃的食物,并不能治本。” 会长换了一只新的羽毛笔,作笔记的手,还是一些抖,话题跳地太快,老人家跟不上。 “还需要做什么?” 白华一时没想到,便顺着她的话问。 “我之前说过,签订协约之类的方式,只能维持两族表面的和平,真正的和平,不许要用这种强制的方式来维持。” “那怎么样才能维持真正的和平?” 会长忍不住问道,语气周末带着激动。 这时他一直想做到的事。 之前有想过,可是总是会遇到许多难以跨越的难题,一直以来不过是理想化而已。 两族真正友好共存。 在许多人眼中,都跟乌托邦差不多。 “一、解决吸血鬼的饮食问题。” “二、化解两族之间的排斥和偏见,将敌对关系,扭转为相互依存或者友好共处的关系。” 姒灼目光清明,看着在空中的光蝶。 会长连连点头,激动得白胡子都在抖,但是想了一会儿,却颓然叹息,“陛下,这谈何容易?” “前者难,后者难上加难。” “吸血鬼将人类看作食物,而人类将吸血鬼看作天敌,狩猎和恐惧,在两族上方盘桓不休,如何化解?” 姒灼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白华,问道:“你怕我么?” 白华愣了愣,摇摇头。 “我是你的天敌,你为什么不怕?” 姒灼清清冷冷的目光看着他接着问。 白华想了想,他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我知道你很强,但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对我的恶意,你和其他吸血鬼不一样……” “况且,你还救过我。” 当时他想假扮吸血鬼仆人,混入王宫,结果被几只真吸血鬼缠上了,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若不是她出现。 他命都没了,别说进皇宫了。 他总觉得自己不会怕她。 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因素。 可他脑子有点乱。 没理清楚到底是什么。 “那么……” 姒灼起身,像之前那样,瞬间抵达他面前,扣住他的后颈,眸色缓缓变成吸血鬼的血红,尖锐森然的獠牙也从她口中长了出来。 方才还懒散随和的人。 瞬间露出冷酷狰狞的一面。 她轻而易举地制住他,冰冷的獠牙触碰到了他的脖子,稍微用力便会穿透他的皮肤。 “这样呢?” 白华怔了怔,“不怕。” “为什么?” 姒灼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脖子上。 “吸血鬼利用血仆正常进食,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来说不会要了血仆的命。” “吸血鬼的食量很小,每个月只需两三百毫升,这在人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根本不可能吃死一个人。” “这是其一,”白华看着故作森冷的她,眨了眨眼,“其二,我从心理上觉得,你是不会伤害我的,对么?” 姒灼放开他,瞬间变回原来模样。 她笑了笑,揉着他头上的软发,“我们不就是一个友好相处的例子?” “还有之前送饭的那两位,小姑娘肖筱是四小时毛血旺店的老板娘,她是吸血鬼,另一个是人类,叫时暝,两个人是伴侣。” 白华眼中露出诧异,“跨族伴侣?!” 他之前倒是发现了两个人关系亲密,不过肖筱在人群呆久了,基本看不出她是吸血鬼。 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我们,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吸血鬼拿人类当做有独立思维的人,而不是纯粹的食物,而人类抛开了心理上的偏见,克服了对吸血鬼的恐惧。” “所以,造成了友好相处的结果。” “我们可以,为什么别人不行?” 姒灼解释完之后,看着白华反问道。 “那、那我们该怎么调整,现在两族的思维?”白华有些期待地问。 姒灼笑了笑,“这个得慢慢来。” “我们还没确定,其他吸血鬼是否可以接受毛血旺,或者其他可以代替人血,却不会降低口感的食物。” “哦哦。” 白华点头,收起肆意横流的激动,会长也反应过来,这些只是设想。 真正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尽管如此,也还是令人心潮澎湃,和平的希望在两族首领的深谈中浮现。 “多谢陛下,愿意促进两族和谐,我代人类,向您致以真挚的感谢……” 会长对着光蝶真诚说道。 “行了,我和你说那么多,就是希望,届时我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你不要磨磨唧唧。”姒灼打断他的废话。 “好的,陛下请放心,只要是有利于两族和谐的事情,我都在所不……” 姒灼一把掐死了光蝶。 “讲完了还不退下,唧唧歪歪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占用我们二人世界的宝贵时间……” 会长:“……?” 白华:“……???” 二人世界是什么鬼? 谁跟她有二人世界?!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指尖随手挑开了他的衣领,露出白皙如玉的锁骨。 “要不我帮你对称一下吧?” 白华受惊地后退好几步。 拉高衣领遮住自己的锁骨。 衣服布料摩擦着锁骨的时候,传来丝丝似痒似痛的酥麻感,令他又想起来方才窘迫羞耻的场景。 锁骨那里有一个未消的牙印。 她咬的! 她还想对称! 白华顿时又气鼓鼓地看着她,往日的清冷沉稳都去见了鬼,“你还要干嘛?!” 姒灼想了想,瞬移到了他面前。 幽深暗沉的眸中,流转着浅浅的笑意与蛊惑,声音低沉撩人,轻缓而温柔,“夜深了,我们干一些晚上该干的事吧……” “你想干自己一个人干去!” “关我什么事儿?!” 白华脸色一红,恼羞成怒又想落荒而逃,却被姒灼一把拉住,声音调笑。 “好,你躺着,我自己干你。” “……” 第170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4 “你、你认真的?” 白华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目光触及到她眼中的炽热,心头一颤躲闪开来,低垂的长睫颤个不停,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要和他做这种事,他心里倒也没有多抗拒,可是就是还有点懵,他和她认识才几天? 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姒灼轻轻拥住他,察觉到他的忐忑与无所适从,笑声落在他耳畔,“我当然是认真想睡你的……” 白华轻轻咬唇,垂眸不语。 “不过不是现在。” 白华微微诧异地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场景瞬间变幻,姒灼拥着他,瞬间来到了寝殿之中。 “很晚了,休息吧。” 姒灼松开他,室内瞬间灯火通明。 白华松了一口气。 “好。” 他看了看十分宽敞,但是只有一个棺材的寝殿,“我睡哪儿?” 姒灼指着棺材,“你觉得呢?” 先不说他个大活人睡棺材这个槽点,就算睡这个,这棺材也只有一个啊。 总不能,和她“合葬”吧? 这个容易擦枪走火,还是算了吧。 “这……我还是去其他房间吧。” 白华正要走,却被姒灼拉住手,顿时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你做什……” 他惊得声音停顿,眼睛微微睁大地看着她,双手下意识搂着她的脖子,脑子错乱了一瞬,整个人又惊又懵,两人的鼻尖险些挨上。 姒灼将白华打横抱起了。 她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白华笑。 白华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被她抱着,走向那个豪华棺材。 “虽然我也不大想睡棺材,但是据说这个棺材挺舒服的,应该可以凑合一下,总比睡地板要好。” 姒灼掀开棺材板,好像就要将白华放进去,再盖上棺材板,然后钉上…… 白华总有这种错觉。 “等等等等!” “我可以睡地板!” 姒灼依旧将他放进去了,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地上凉,怕什么,我陪你睡。” 白华:“……” 怕的就是你陪我睡。 白华扒着棺材的边缘,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弱弱地说,“我、我睡棺材板也可以……” “再废话,睡你。” 姒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白华顿时没声儿了,姒灼也有些新奇地跨了就去,幸好棺材够宽敞,容得下两人 都躺好之后,棺材板盖上了。 白华努力往自己那边缩,却被姒灼一把捞进了怀里,“乖,别闹,好好睡觉……” “不然睡你。” 白华:“……哦。” 窗边的蔷薇花在夜色中绽放着,晚风微拂,轻轻晃动,淡淡的清香溢进了室内,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夜色中浮动。 寂静安宁的夜色里。 唯有棺材里发出细微的动静。 “你、你、你别动手动脚的!” “没动脚。” “也别动手!” “好的。” “嘶,也别动嘴啊……” 、、、 “哦,上帝啊!” 次日清晨,吸血鬼帕斯来到“四小时毛血旺店”门口,看到这家店,宛如长途爬涉去朝拜的教徒,看到了圣城。 深眼窝里的小眼睛仿佛都在冒光。 “可怜的我终于找到它了。” 他抬头看了眼招牌,再仔细对了一下卡片,非常确定是这里之后,才敢迈入店中,可是神情还是有些拘谨。 此时正值饭点,店里的人很多。 帕斯从来没有来过那么多人的地方。 而且,全都是人类,活的! 他忍住尖叫的冲动,走路越发小心翼翼,可是店里客人很多,时不时就走来走去,好几次差点碰到他。 受惊的帕斯步姿越发奇怪,时不时捂住自己的嘴低呼躲闪,本来没怎么理会他的客人们,此时也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帕斯浑身僵住。 感觉这目光跟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刮,吓得他浑身发抖,本来就显得很苍白的脸色都白得发青了,但偏偏嘴唇又红得滴血,跟涂过口红一样。 他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只是有些不合身,因为他太瘦了,跟骨架子一样,还有些佝偻,显得十分病态。 “你、你怎么了?” 从他旁边经过的一个客人见他神态异常,忍不住关心了一句,却没想到把人家吓了一跳。 “啊!你别过来!” 帕斯连忙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有个客人桌子上的汤撒了一些,顿时有些不满,“喂,你怎么回事儿?” 帕斯又吓了一跳,连忙让开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好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儿。 客人:“……” 他们有对他做什么吗? 听到动静的时暝走了出来,看到这个场景,嘴角一抽,走上去解围。 他就没见过胆子那么小的吸血鬼。 估计他这个时候,大喊一声他是吸血鬼,估计都没人信,还以为他在耍宝。 “帕斯,愣着做什么?” 时暝忍不住拉他一把,帕斯受惊地看着“撒旦”,触电一样躲开了。 时暝无语地瞥他一眼。 懒得跟他一般计较。 “来尝尝,这个合不合你们吸血鬼的胃口。”肖筱端着一碗毛血旺出来了,放在帕斯面前。 一边的客人听到她一声“吸血鬼”。 不但没有害怕,还哈哈大笑,都以为这是肖筱给人家取的外号呢。 “还别说,真的蛮像的诶。” “皮肤白得发青,跟死人一样,还有那唇色,那打扮,怪渗入的,粉抹多了吧?” “吸血鬼要长这样,估计都被自己磕碜死还有这胆子也忒小了,他这是有社恐么,一惊一乍的,跟没见过活人一样。。” “嘘,别乱议论人家,万一他是得了什么病呢,听了多难受?” …… 帕斯没管其他人说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伙食上了,他长那么大,还吃过熟食,吸血鬼也很少吃熟食。 香味顺着热气儿钻进他鼻子里,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撒了葱花的水煮毛血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肖筱将餐具递给他。 帕斯实在忍不住了,餐具用不习惯,直接端起碗往嘴里倒,肖筱一惊,“诶诶诶,不烫吗你就吃……” “啪!” 碗碎了,水煮毛血旺溅了他一身,帕斯整个人湿哒哒,又可怜兮兮的。 如果忽略他的獠牙的话。 因为食欲。 他的獠牙长了出来。 不小心碰碎了碗。 所有人都循着动静朝他看过来。 “啊——” 第171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5 “我不是故意……” 帕斯低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脸上还带着食物到嘴边却飞走了的委屈。 他还没将这句话说完,就被一阵尖叫吓得摔在了地上,然后也跟着嚎。 “啊——” 帕斯“啊”得比客人还响。 肖筱:“……” 时暝:“……” 他“啊”什么??? 帕斯蜷缩在墙边惊恐地看着,那些惊恐地看着他的客人,帕斯的惊恐程度比客人还要高,一声尖叫险些穿透众人的耳膜。 惊恐眼对惊恐眼。 场面一度滑稽。 其他人被他“啊”得顿时失声。 此时,本来坐在帕斯附近的客人都散开来了,不过店中的客人倒没跑光,估计是被帕斯一波操作惊呆了。 时暝看着地上狼狈的帕斯,额头青筋一跳,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嚎什么嚎,客人都被你吓跑了,快起来!” 骂完他,时暝又毫无服务上帝的素质地对客人们说了一句,“怕什么怕,没见过吸血鬼?” 客人:“……” 他们还真没见过活的吸血鬼。 一般见到吸血鬼的人。 下场都不是特别好。 他们一点都不想见。 可是这吸血鬼出现地太猝不及防。 他们都不知道除了尖叫。 应该干什么。 不过,他们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吸血鬼,獠牙还在他嘴里,可是看着一点都不恐怖,反而是滑稽了。 这个吸血鬼,让他们的认识有些崩塌, 帕斯哆哆嗦嗦地看着时暝。 时暝又瞪了他一眼。 “快起来,把獠牙收一收,重新给你做一份。”肖筱把他拉了起来。 “感谢圣母玛利亚。” 帕斯一脸虔诚地看着肖筱说。 肖筱:“……” 笑笑,有被谢到。 又收获了一张圣母卡。 帕斯好不容易从地上起来了,店内突然冲进来一伙警卫,拿着武器警惕地看着店内,“有人举报说这里有吸血鬼,吸血鬼在哪儿?哪儿有吸血鬼?” “啊——” 帕斯被他们吓了一跳,又嚎了一声。 警卫也吓了一跳,看到他口中的獠牙,顿时防备又忌惮地看着他,武器指着他,“可恶的吸血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帕斯更加惊恐了。 时暝被吵得耳膜疼,又忍不住踹了帕斯一脚,“叫叫叫,叫鬼啊,给我闭嘴,还吃不吃饭了?!” 帕斯连忙捂嘴,肚子咕噜咕噜地叫。 “吃吃吃!” “把獠牙收回去!” “哦哦哦!” 时暝嫌弃地看着他,“衣服收拾干净一点,简直影响我们店的形象。” 帕斯在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内,扒掉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套衣服,以非人类的速度往身上一套,顿时回复人模狗样,乖巧地对时暝说。 “可以了!” “安静吃饭,别瞎嚷嚷,小心獠牙,拿勺子吃,给。”时暝递给帕斯一把勺子,肖筱又端了一碗毛血旺放在帕斯面前 “嗯嗯嗯!” “你们、你们要保护客人……” 帕斯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警卫,可怜兮兮地扯了扯时暝的衣袖,让他挡在自己面前。 时暝鄙视地瞥他一眼,还是挡在他面前,“你个怂包,说你是吸血鬼,都是败坏吸血鬼的名声。” 帕斯自动屏蔽他的话。 他感觉自己收到了撒旦的保护,于是安安心心地吃饭了,他习惯了用手吃东西,此时用餐具用得很笨拙。 不过吃得那叫一个香。 “哧溜、哧溜、哧溜……” 店里一度寂静,只听得到帕斯哧溜毛血旺的声音,吸血鬼吃得很欢,声音非常勾人食欲。 没吃饱的客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警卫还在一脸懵逼。 时暝扫视周围一眼,看着警卫开口道,“诸位不必慌张,这是我们店的客人,就来吃个饭而已,不会伤人的。” “客、客人?!” 确定这是来吃饭的客人。 而不是来把客人当饭吃的?! 客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行!” 警卫队队长厉声拒绝,“他是吸血鬼,你凭什么保证他不会伤人,我们不能拿普通百姓的安危开玩笑!” “对对对,警官说的没错!” “吸血鬼怎么可以到人类聚居地来?!” “你说不会伤人,谁知道呢?!” “快把他抓走,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这店的老板怎么回事儿,吸血鬼都放进来,要钱不要命了吗?”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来了。” “走走走,别看热闹了,万一吸血鬼突然发飙怎么办?” “警官快把他抓走……” 心惊胆战的客人,看到一大群警卫在这里,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听到队长的话,便跟着起哄。 时暝瞥了他们一眼。 他抬手扣了扣帕斯面前的桌子,帕斯的碗抖了抖,拍摄也跟着抖了抖,“伤人,你敢么?” “不敢不敢!” 帕斯连忙说,悄咪咪往旁边挪了挪。 时暝再次抬头看着众人。 帕斯没心没肺地哧溜着毛血旺。 众人:“……” 吸血鬼怂成这样,开玩笑的吧? “他真的是吸血鬼?” 有人不禁怀疑,旁边的人也是,“这……他除了有牙,没看出来还有哪里像了。” “他好怂,刚刚老板踢他,他都不敢还手,抖成个筛子,莫不是老板是个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有可能……” 警卫们的嘴角齐齐一抽,看着队长,队长张了张嘴,憋出来一句话。 “吸血鬼的嘴,骗人的鬼。” 时暝&肖筱:“……人家本来就是鬼,长了一张鬼的嘴。” 队长:“……” 警卫还想说话,被无奈的肖筱打断,她指着大快朵颐的帕斯,“你们瞧他那样子,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现在吃毛血旺吃得那么香不是很好吗?” “非不让他吃,万一他吃人怎么办?” 警卫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们看了看帕斯面面相觑,好像、好像蛮有道理的。 时暝又敲了了一下桌子,冷冷地对帕斯开口,“吃完就回家,听到没有?” 帕斯含着毛血旺,连连点头,要多乖巧又多乖巧。 “嗯嗯嗯嗯!” 时暝又看向警卫,“你们要是不放心,要不就在这里守着,等他吃完?” 第172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6 “队长,这……” 警卫队队长权衡了一下,还是无奈地点头了,“行,就这样吧。” 而后他审视的目光看向肖筱和时暝,警惕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不怕吸血鬼,而且看起来,和他……认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刚刚注意力一直在吸血鬼身上,没管肖筱和时暝,想在仔细一回想,刚刚他们,竟然一直在维护一只吸血鬼在? 为什么,太可疑了。 众人看肖筱和时暝的眼神,也渐渐带了警惕,有人不知道开了什么脑洞,竟然突然吐了出来,颤抖着手指着碗里的毛血旺。 “吸、吸血鬼吃得那么香,这毛血旺……到底是什么血做的?!” 细思极恐,恐怖如斯。 其他人也立刻联想到了,吸血鬼最喜欢吃的,不就是人血吗?! “那个,我可是听说了,这家店以前是一只吸血鬼开的,做人肉饺子……” “后来吸血鬼好像被杀死了,上面就把店充公了,放去拍卖,可是做生意的都介意有吸血鬼住过,没人要。” “老板夫妇却不怕,用低价盘了下来……” 有人把旧事说出来,越说众人眼中的怀疑越浓郁,听得肖筱和时暝眼皮子一跳。 不能让他们接着开脑洞了。 不然店都开不下去了。 时暝扫视了众人一眼,敲了敲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没错,这吸血鬼我们认识。” “!!!” 他竟然承认了! 众人惊恐地看着他,警卫的武器也瞬间指向他们,“你到底是什么?!” 时暝无奈扶额,“我是人啊,不然还能是吸血鬼,你们想什么呢?” 他要也是吸血鬼,怎么喂吸血鬼老婆? “那你怎么和吸血鬼勾结在一起?!” 时暝翻了个白眼,虽然他的确和吸血鬼“勾结”在一起了,可是听着这么有点难听呢? “什么勾结不勾结?” “我们就是昨天在路上碰见了他,他饿得要死了,我们大发慈悲给他个地方吃饭而已。” 众人嘴角一抽。 请饿了的吸血鬼吃饭?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缺了多大一块心眼儿啊,正常的人别说碰上饥饿的吸血鬼了,就是碰上个吸血鬼崽崽,都吓得逃跑。 他请人家吃饭? 不怕吸血鬼把他当饭吃?! 众人一脸不信。 时暝一脸爱信不信。 他自顾自接着回答众人的疑问,“至于你们说毛血旺用什么血做的,你们吃了那么多次,还没吃出来是什么血?” “……没。” 他们感觉血都一个样的……吧? “鸭血啊!” 时暝翻白眼,并做了个请的动作,“各位警卫先生,你们要是不信,搜呗。” 时暝坦坦荡荡的样子。 让众人心中的怀疑稍微打消了些许。 警卫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再看时暝,“为保证百姓安全,也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得罪了。” “请。” 时暝直接放行。 警卫分了两波,一波在店里四处搜查,一波守着帕斯,帕斯吃得正上头,顾不上有多少人盯着他。 “哧溜、哧溜、哧溜……” 帕斯“哧溜”了一碗又一碗。 这种声音让人没食欲也忍不住口齿生津,留在这看热闹的客人感觉有些煎熬,毛血旺多好吃他们是知道的。 但是这个时候想吃却不敢吃。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帕斯,心中祈祷警卫搜查完之后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时暝看着帕斯面前的一摞碗。 看他的眼神越发凉凉。 他又敲了敲桌子,帕斯往旁边挪了又挪,时暝抢了帕斯的勺子,帕斯瑟缩了一下,端起碗就往嘴里倒,这次倒的很准。 他抹了抹嘴角,小心翼翼地看着时暝。 “还、还有么?” 时暝对着冷笑一声。 “还要,你想把我们吃得倾家荡产么,话说你不会想吃霸王餐吧?” 帕斯有点懵,“什、什么意思?” 时暝伸手,“给钱。” 帕斯一脸茫然和无措,他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我、我没钱啊……” “果然是吃霸王餐的。” 时暝又冷笑,笑得帕斯小心肝一抖一抖的,警卫这个时候在搜查,暂时不方便工作,有些无聊的时暝只好逮着他消遣了。 “对、对不起。” 帕斯低声道歉,耷拉着头。 周围的客人和警卫一阵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收钱,还是收吸血鬼的钱。 真是长见识了。 时暝没管其他人复杂的目光,敲了一下帕斯的头,有些疑惑,“话说,你不是在王宫工作么,难道没有工资?” 帕斯有些茫然,时暝接着解释。 “就是报酬。” 帕斯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然后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他把袋子打开,仿佛亮起一道金光。 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报酬,你是说这个么?” 小布袋明明很小,却“哗啦啦”地倒出了堆满桌子的东西,全是金光闪闪的金币,看得人眼睛都发直了。 猝不及防被炫富的时暝陷入迷之沉默。 “明明有那么多钱,你是怎么把自己混成那样的,还饿得要死了一样?” 他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帕斯神色不解,看着桌子上的金币,撅了撅嘴,有些嫌弃,他拿起一枚,用牙咬了咬。 “又不能吃。” 咬不动,硬邦邦。 时暝:“……” 鉴定完毕,傻子无疑。 要是没碰见他们。 他估计会成为腰缠万贯的饿死鬼。 其他人看着帕斯,有些牙疼,他们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露出了贫穷的叹息。 太难了,工资还没吸血鬼高。 “这个可以用来付钱么?” 帕斯眼睛放光地看着时暝,时暝看着这个土豪的傻鬼,神色缓和了很多。 “可以。” “太好了,都给你,我还可以吃多久?”帕斯直接将金币都推给时暝。 时暝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帕斯接着说,“要是太少了,我以后的工资都给你行不行?” “够够够,够你吃好几年了。” 时暝懒得看这个傻鬼了,将目光投向已经搜查完了警卫身上,语气调侃,“看到人血没?” 警卫尴尬摇头。 第173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7 警卫检查完了。 所有食材都仔细检查过了,发现这店虽然小,不过打理得很好,干净整洁得可以拿去评优。 客人们松了一口气。 “咕噜噜……” 不知道谁都肚子响了,给了钱的帕斯“哧溜哧溜”得越来越有底气,让人听了也越来越有食欲。 “警卫先生,来一碗?” 时暝挑眉看向警卫队队长,队长尴尬地摸了摸自己肚子,刚刚就是他发出的声音,他是一听到举报,就放下早餐来的,现在一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队长……” 小警卫看了看还要吃老半天的帕斯,忍不住凑到队长面前开口了。 “行,一人来一份。” 队长看了看自己的警卫们,无奈点头,在离帕斯近一些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其他警卫自觉将帕斯围住。 折腾了老半天。 警卫和吸血鬼坐在一家店吃饭了。 客人们怪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不过警卫都吃上了,他们这些饭都没吃完的客人倒是没那么怵了,渐渐坐下来,将自己没吃完的毛血旺吃掉。 店内出现了诡异的和谐。 吸血鬼、警卫、普通人,坐在一间房里吃饭,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旷世奇谈。 又吃了两碗。 帕斯终于吃饱了。 警卫队队长吃干净最后一口毛血旺,看着帕斯,“可以走了吧?” 帕斯看了看外面,却是摇头。 队长蹙眉,“你还想干嘛,你个吸血鬼还想在人类聚居区待多久,再赖在这里,我通知血猎公会了。” 帕斯往时暝身后躲了躲。 “我不要现在出去。” 时暝想把他扯出来,却扯不出来,肖筱看了看店外的阳光,确实明白了,向警卫笑了笑,“警卫先生,出太阳了,要不你们用车载他一程?” 警卫:“……” 队长无语扶额,他本来是来抓吸血鬼的好伐,现在还要送吸血鬼回家,开什么玩笑? “用警车载他?” “载去哪儿?警局还是血猎公会?” 帕斯听了瑟瑟发抖地嚎了一声。 “我不要!” “……” 时暝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不载他,难道敢让他自己走回去?” 警卫:“……不敢。” 之前没注意到他跑来了人类聚居地也就罢了,他们怎么还敢放吸血鬼在人类聚居地招摇过市? “行吧。” 警卫队队长应下了。 帕斯刚刚却被他们吓到了,肖筱安慰了好一会儿,警卫们承诺了无数遍不会伤害他,他才答应上车了。 肖筱还给他打包了一份毛血旺。 警卫们将帕斯“护送”到两族边界,警告他一番不要随意踏入人类聚居地。 “可我要吃饭呐……” 帕斯有点害怕,却还是勇敢地为肚子摇头,这话从吸血鬼嘴里说出来,当真是歧义满满。 要是别的吸血鬼说“要吃饭”。 警卫们早就把他干掉了,现在他们看着帕斯有些头疼,谁让他这么奇葩,不喝人血跑去吃人类的食物。 让人庆幸又无语。 可不让他吃饭,他可能会吃人。 不论是道德层面还是职业信仰,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 “队长,难不成我们每次都接送?” 有警卫挠了挠头,他暂时只想到这个解决办法了,队长瞥他一眼,“我们有那么闲?” “也是哦……” 队长站在连族交界附近,不远处就是真的交界,连脚下的土壤颜色都鲜明地被分化了,现在他们脚下的的土壤还是红棕色的。 要再往血族的方向走几步,土壤便越来越黑,好似泼了血在上面氧化了一般。 头顶的参天大树遮挡了阳光,而血族地域的植物一片漆黑,好似能将阳光吸收吞噬一样,看起来像是烧焦了的枯树,但实际上这是血族特有的植物,就是看着有些渗人。 警卫们和帕斯还在僵持着。 队长揉了揉眉头,“唉,你先回去吧,我请示一下上级。” “哦,你快点。” 帕斯点点头,没忍住催了一句,大有要是他们的解决方案太慢,他饿了就去毛血旺店吃饭的态度。 队长无奈地挥了挥手。 帕斯抱着打包好的一盒毛血旺,慢慢趁着浓密的树荫,走回了王宫。 回到王宫之后,他就困得抱着毛血旺睡早了,他还没有让自己白天不睡觉,还能精神倍儿榜的能力。 吸血鬼和人类颠倒的作息真是令人头疼。 可为了吃没办法。 警卫队长思来想去,不但汇报给了上级,把这个锅甩给上级头疼去,还去了一趟血猎公会。 他将事情说明之后。 公会成员皆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吸血鬼去吃人类的食物?!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吗?要是他们会吃,也不至于天天抓人类当血仆了。” “我看你们怕是被狡猾的吸血鬼给欺骗了,他许是去抓人的,结果被你们发现,为了蒙混过关博取信任,演的一番戏罢了。” 警卫队队长摇头。 “据目击者所述,他最初出现在人类地域,就是直奔四小时毛血旺店的,目的明确,大摇大摆毫不掩饰。” “到了店里,也是点餐直接吃。” 有人摸着自己蓬松的卷胡子问道:“那家店可有问题?” “检查了,没有。”队长摇头。 “吸血鬼不是可以吃家动物血,大概是这家店的厨子,把动物血做得格外对吸血鬼的胃口?” “他看起来真的很饿,一次性吃了有八九碗,演戏不至于这样,也没有急着脱身的表现,不让也不至于让我等送他回家。” 警卫队长说到这里,还是有些尴尬,他一个警卫竟然沦落为吸血鬼的护卫兼司机。 他说完之后,看向了会长。 会长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想起来吸血鬼女王说的那个毛血旺店,很大可能和警卫队长说的是同一家。 女王说会找人试吃。 难道这个叫帕斯的吸血鬼就是? 听警卫所言,貌似试吃效果非常不错,会长忍不住心生激动。 “警卫先生放心,此事放心交给我们处理,以后我们公会,会派人接送他一段时间。” “麻烦会长了。” 警卫队长放下心离开了。 公会其他成员却有人提出异议,“会长,我们堂堂血猎,难道要去给吸血鬼当跟班吗?!” 第174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8 会长看着刚刚发声的人缓缓地道。 “你的思维过于狭隘了,这不是单纯的接送,而是两族恢复和平的契机。” “和平契机?” 有人一时间没明白。 会长解释了一下,恰好他要公布一下自己和吸血鬼女王达成共识的事,便一起说了。 场面一度寂静。 众人觉得有些梦幻。 前段时间还在商量派人去刺杀女王,现在就和女王达成和平共识了? 是有人拉了进度条么? 会长安静下来,让他们自行消化。 “真、真的?” 有人恶意揣测,这人是副会长,上一次提出异议的也是他,“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把我们一举干掉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 会长沉默了一下,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还是希望往好处想,“不论如何,女王说的一番话,都正中两族关系要点。” “我们公会的宗旨,不是杀尽吸血鬼,而是构建两族和平,既然吸血鬼女王愿意行动,我们没有理由不配合。” 会长顿了一下,“行事谨慎一些便好。” “会长说的是。” 大多数人都赞同。 副会长还欲说话,会长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就这样,密切监视四小时毛血旺店,每日接送吸血鬼帕斯吃饭。” “是。” 公会成员达成了共识之后,在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便散会了。 一行人走出议事厅。 “上帝啊,太令人震惊了,现在这位吸血鬼女王是和平大使么,刚上位就为两族和平助力,她不会就是因为看不惯前任女王的所作所为才篡位的吧?” 三三两两的人,抱着记事簿,绕过公会门前的花坛,交谈声隐约可闻。 “这还真不是,我倒是知道个听起来假假的真消息,现任女王篡位是为了……” “别吊胃口,是什么?” “为了世界上最舒服的棺材。” “就……很强。” 、、、 女王陛下刚从她那世界上最舒服的棺材里起来,昨晚没睡好,直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白华揉了揉眼睛。 他看着精神倍儿棒的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们吸血鬼晚上不用睡觉的吧……” 吸血鬼不是昼伏夜出的么?! 那她昨天还和他钻棺材……居心叵测。 难怪大半夜的,精神头儿那么好,但是他迷迷糊糊地就没想起来这个,白华越想越气氛,郁闷地瞪她一眼。 姒灼捋了捋他的乱发,笑得分外无辜。 “我的棺材,我不能睡么?” 白华躲开她的手,不敢让她摸了,别摸着摸着就脖子以下不可描述了,他干净利落地翻出了棺材,还不忘回她一句。 “能,你以后就睡棺材吧,别睡我。” 姒灼被呛了一声,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故作淡定,耳根却红了的样子,慢慢悠悠地开口,“要是早点遇到你,我可能就不会篡位了……” 白华心里觉得她嘴里肯定没什么正经话。 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等她的下文。 “我篡位是听说这女王的棺材,睡着最舒服了,可是昨儿一睡……” “别说了!” 白华似乎料到她要说什么。 略有些羞恼地打断她。 姒灼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她慢悠悠地跨出了棺材,敲了敲棺材板,看着白华开口,“棺材哪儿有小花睡着舒服呐。” 她靠着棺材,目光调笑地看着他。 “你!” 白华气得不知道改说什么好,只觉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以防被撩的出丑,他匆忙走出了寝殿。 他走到洗手间,把头发理顺了一些,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衣领拉下来了一点。。 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猝不及防又红了脸。 略微敞开的衣领,将他的锁骨露了出来,两边锁骨上都有一个浅浅牙印。 没看到还没什么感觉。 此时看到了,便好似又感觉到了些许酥痒,就像她刚下嘴的时候那样,分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无法忽视的羞耻。 他幼稚地泼了一把水在镜子上。 然后扣上自己衣领上的扣子,还是有些心虚,时不时就将衣领提高一点。 就要走出洗手间的时候。 一只银色的光蝶出现在他面前。 公会特有的通讯方式。 “会长?” 另一头的会长应了声,会长说了一下早上的事情,便沉默了。 白华感觉到他没中断通讯,有些疑惑地问,“会长,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会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小华,你和女王……” 白华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躁意又爬了上来。 另一头的会长等了一会儿,见他沉默不语,便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了。 “小华,种族有别,我知道你心系人族安危,愿意付出一切,可是,你要是心里委屈……” “爷爷心里也不好受。” “爷爷……”白华听了他的话,神情愣了愣,鼻子有些酸,又有些想笑。 他是孤儿,是会长领养了他。 还没有正式加入公会之前,白华一般是喊他爷爷的,后来正式场合多了,便也改了正式一些的称呼。 不是亲爷孙,却有爷孙情谊在。 不过会长竟然以为他是为了两族和平,故意委屈求全的,白华有些哭笑不得,同时想起昨夜的事,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这样的……” 白华闷声说,心里大骂姒灼当着会长的面胡闹,还得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那……小华是怎么想的?” 会长的心依旧不上不下的,逢场作戏,他觉得白华心里委屈,不是逢场作戏,种族原因,白华遇到的非议和坎坷不会少。 “就、就顺其自然吧。” 白华的声音很低,会长了然了。 会长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叹息,“小华你记着,爷爷和公会,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 白华低声应下,眼睛有些发涩,脸上露出了笑容,澄澈的眸中,映着渐渐消散的光蝶。 “咚咚咚。” 姒灼敲响了洗手间的门,声音含笑地调侃,“怎么,你还打算在里面躲多久?” 白华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转过头不服气地回她。 “谁躲你了?!” “没躲就出来,早安吻打卡,哦不,现在都要吃午饭了,应该是午安吻,没关系,最好早中晚都打卡……” “……” 你在厕所门口想屁吃哦。 第175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19 日渐西垂,帕斯睡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端着打包好的毛血旺,来到他吃乌鸦的那个蔷薇花丛中,盘腿坐下拆包装,毛血旺已经凉了。 不过他比毛血旺还凉,一点都不介意。 吃着吃着,不知哪儿飞来了一种乌鸦,啄了他一口,帕斯吃痛,抓起一把泥就朝乌鸦扔过去,可惜准头不太好。 “嗷!” 在另一个花丛侍弄花草的吸血鬼仆人康尼,正松着土,猝不及防被人砸了一头的泥巴。 “谁啊!谁扔的泥巴?!” 帕斯心虚地一抖,拿蔷薇花丛遮住自己“不、不是我,不是我扔的泥巴……” “……” 康尼本来还不知道泥巴是谁扔过来的,帕斯一出声,他想不知道都难。 他循着生源的方向绕过来,就看到正在发抖的花丛,枝叶沙沙沙地响。 隐约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香味儿,还听到了帕斯特有的,傻里傻气的自言自语。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康尼猛地拨开花丛,恶狠狠地看着帕斯开口。 “看到你了。” 帕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顶着一头泥巴,面带怒气的康尼,总觉得对方要揍自己。 “对、对不起……” 晦暗的光线中,康尼青白的脸有些狰狞,他揉着自己的手,关节咔咔咔地响,“没关系,让我打你一顿,就没关系了……” “别别别,我请你吃饭!” 帕斯吓得将自己叉子上的一块毛血旺递给他,康尼瞥了一眼那块毛血旺。 “什么玩意儿?” “毛血旺,超好吃!” 帕斯的眼睛在黄昏中发亮。 康尼看着这黑红黑红的一块毛血旺,神色有些嫌弃,“就这?” “这不是结块了的血么,看起来太糟糕了吧,你已经落魄到只能吃这个了?” “你莫不是要毒死我?” 帕斯有些急了,伸长了手,把毛血旺又往前送了一些,差点直接戳进康尼的嘴里。 “你尝尝嘛,不好吃你揍我!” 康尼诧异地后退好几步,目光在那块毛血旺上游离,香味儿传如鼻中,康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你说的?” “不好吃我把你吃了!” 康尼露出一口獠牙威胁,帕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对毛血旺很有信心。 “快吃,我手酸了都。” 康尼神色犹豫,缓缓张开嘴。 帕斯将毛血旺送进他嘴里,心里有些肉痛,他自己都不够吃,不过好吃的和别人分享快乐加倍,帕斯期待地看着康尼。 康尼试探性地嚼了嚼,而后越嚼越快,眼睛铮亮铮亮的,目光如狼似虎。 帕斯看不出来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有点害怕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脸上还带着困惑。 “不、不好吃么?” 帕斯吃了一块压压惊,明明很好吃啊。 康尼不说话,目光锁死他手里剩下的毛血旺,帕斯往后缩了缩。 “你、你别过来……” 康尼越靠越近,黄昏下漆黑的影子覆盖在帕斯身上,他身后不远处的枯树在张牙舞爪,衬得帕斯越发弱小可怜又无助。 帕斯瑟瑟发抖,就要大喊一声“救鬼啊”的时候,却听到康尼友善的声音。 “亲爱的帕斯,可以再来一块么?” “……” 于是乎,两只鬼就紧挨着坐在黄昏下,共用一套餐具,吃着一碗毛血旺,你一口我一口,最后的汤汁儿都一人一半。 “亲爱的帕斯,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康尼摸着依旧空瘪的肚子,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四小时毛血旺店。” 帕斯嘬着最后一点儿汤汁儿。 康尼迷茫地挠头,“啥?咱血族有这家店么,这么好吃的店,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是血族的店,是人类的。” 帕斯回答他,顺便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跟康尼说了一遍。 康尼很快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我可以去么?” 帕斯不大确定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 康尼失落了一会儿,而后又自我肯定地道:“一定可以的,做生意的,怎么会把客人拒之门外呢?” “做生意的不会,警卫一定会。” “……” 康尼被被帕斯认真的话语给噎了一下,总感觉自己从他单纯的面容中看到了嘲讽,不过他很快又鼓起信心。 “没去过这么知道,你不是好去好回了么,我不管,明天我一定要去。” 帕斯摸着下巴提醒道。 “记得带钱。” “哦。” 于是乎,次日。 两位奉命来接送帕斯的人,看着帕斯拖家带口,懵逼了一下,“不是说一个吸血鬼么?” “咳咳,”帕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位是我的朋友康尼,他也想去吃毛血旺……” 两个血猎面面相觑,顿时感到有些棘手,本来一个吸血鬼,他们两个人肯定可以对付,结果一个变两个。 万一控制不住可怎么办? 不但他们有危险,其他人类也有被吸血鬼攻击的风险,两个血猎警惕地看着两个吸血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尼看了那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他们胸前的徽章上,顿时瞳孔一缩。 “血猎?!” 他拽了帕斯一把,后退好几步,见拍摄一脸茫然,忍不住大骂,“你瞎吗?!” “他们是血猎!血猎!” “不是昨天送你回来的警卫!” 血猎和警卫可不是一个概念的。 警卫充其量就是一群厉害一点的普通人,主要指责就是维护人类社会治安的,他们吸血鬼完全不用怵。 但是血猎就不一样了。 他们专攻如何对付吸血鬼,各种武器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号称长生不老的吸血鬼都会在他们手里丧命。 吸血鬼恨他们恨得牙痒痒。 康尼露出狰狞的獠牙来,神情凶狠又警惕,还在犹豫中的两个血猎也瞬间拿出了武器,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怎么办?” 两个血猎有些紧张,但也还保持着职业锻炼出来的冷静,“我先顶着,你快向公会汇报情况……” 康尼一边对血猎龇牙咧嘴,一边让帕斯去喊救兵,帕斯还在懵逼中。 怎么就要打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第176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0 “你们堵在这里做什么?” 姒灼和白华的身影出现在两方人面前,顿时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女王陛下?!” 帕斯和康尼面露震惊,而后连忙向姒灼行礼,两个血猎比她们还震惊。 “什么?!” 出现两个吸血鬼也就罢了。 还来一个吸血鬼女王?! 他们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姒灼,看到白华之后,仿佛看到了救星。 “白华,你们这是……” “去四小时毛血旺店吃饭。” 白华如是说道,毛血旺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肖筱和时暝也越来越忙,肖筱送了一次之后,姒灼就让王宫的管家跑腿,假扮人类去给她带毛血旺。 现在肖筱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御厨。 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 姒灼也不好让她天天给自己送饭,更何况,天天待在王宫里也很无聊,还不如和小花去外面逛一逛。 两个血猎听了白华的话。 陷入迷之沉默。 这个传说中的毛血旺到底有什么魔力,吸引一个又一个吸血鬼也就罢了,还把女王也招了过去。 姒灼没管他们,拉着白华就走人。 帕斯和康尼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徒留两个血猎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这……怎么办?” 他们两个菜鸟,跟上去也没啥用。 不跟吧,公会的任务在那里呢。 两人思来想去,将事情汇报给公会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姒灼和白华没有管后面的尾巴。 抵达四小时毛血旺店之后,照常就坐点餐,由于昨天帕斯闹出来的动静,店里有几个人认识他,顿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虽然没有跟昨天一样鸡飞狗跳。 但也还是忍不住离帕斯远一点,姒灼等人旁边很快就多了一大片座位,宛如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 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人”们道了一声谢,就心安理得地入座了。 毛血旺很快就上了。 姒灼和白华边聊天边吃,帕斯和康尼面对面猛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参加了“大胃王”比赛。 警卫很快又接到举报飞奔而来。 同时,血猎公会的人也到了不少。 本来还有些心惊胆战的客人,看到他们,就宛如看到了护盾,也安安心心地接着吃自己的毛血旺了,只是时不时偷偷看姒灼等人一眼,窃窃私语。 不管怎样,场面都诡异的和谐。 血猎、警卫、普通人、吸血鬼竟然有坐一起吃饭的时候! 客人和吸血鬼都吃得停开心的。 只有血猎和警卫“执手相看朦胧眼,上眼皮打下眼皮”,他们看着眼前的场景,以及自己正在做的事。 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们在干啥? 堂堂警卫和血猎,就用来守着吸血鬼吃饭? 守着守着,警卫和学血猎也加入了吃饭大军,还别说,毛血旺真不是一般的好吃。 康尼一次性吃了个够。 和帕斯一样捂着肚子打嗝。 这个毛血旺简直颠覆了他们吸血鬼对血的认知,别说动物的血了,就是人血,感觉也就那味儿。 人血对吸血鬼来说。 就跟人类吃白米饭一样。 再好吃,也不过就是香甜了一些,总得来看,也就一直那个味道,说不上会吃腻,但是吃久了难免会味觉疲劳。 毛血旺简直给他们打开了食物的大门。 为什么都是血。 人类却可以吃出那么多花样来? 原来动物血竟然也可以做得那么好吃。 姒灼和白华吃完了之后,便付了钱起身往店外走,警卫和血猎下意识过来拦住两人,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你们觉得自己拦得住我?” 警卫&血猎:“……拦不住。” 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可是并不认为自己能干得过吸血鬼女王。 “那还不让开?” “可是……” 他们面露为难,就算很菜,他们怎么也不能让吸血鬼女王这种顶级恐怖分子,大摇大摆在人类聚居地溜达吧? “没事,有我看着。” 白华无奈说道,姒灼没说什么。 警卫和血猎面面相觑,对于吸血鬼女王姒灼和公会血猎王牌白华的相处模式,他们就感觉很迷。 “那就、就这样吧。” 他们只得应下,不应也没办法。 警卫和血猎眼睁睁地看着姒灼和白华离开了,只得郁闷地将目光投向帕斯和康尼。 见他们似乎想跟上姒灼和白华。 警卫和血猎顿时就怒了,“你们去哪儿?我们管不了他们,难道还管不了你们不成?!” 康尼看着多于自己十几倍的人数。 顿时打消了干架消食的念头。 两个吸血鬼只好大爷一样,把警卫当司机,专车接送回血族地域。 警卫和血猎们看着吃饱了,躺在车里呼呼大睡的两只吸血鬼,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们有一个危险的想法…… 把两只心大的吸血鬼,扔进牢里,就不会再让他们做这种掉价的事儿了。 不过这危险的想法也只是想法。 、、、 姒灼和白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白华见她沐浴阳光没有丝毫不适。 “你不怕太阳的么?” 姒灼漫不经心地回,“我怎么能怕太阳?” “我怕什么也不能怕太阳啊,不然以后怎么太阳你?” 白华无语凝噎,看透她本质的他,并不打算怼回去让她有骚话连篇的机会,而是连忙岔开话题。 “刚刚那两只吸血鬼,都很喜欢吃毛血旺的样子,说明毛血旺可以合上其他吸血鬼的胃口,那下一步就是推广对么?” 姒灼点了点头,之后一段时间,在她的推波助澜,和帕斯与康尼的疯狂安利“拖家带口”之后。 去吃毛血旺的吸血鬼越来越多。 又多又频繁,搞得客人都习惯了,警卫和血猎都不想专车接送他们了。 吸血鬼出现在毛血旺店渐渐成常态。 已经有一批吸血鬼对人血没兴趣了,也有一批人类对吸血鬼略微改观,没有之前那么恐惧和排斥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血猎公会会长却给姒灼发出了一道求救信,声称大批公会成员,被一群吸血鬼贵族给囚禁了,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作,接着作。” 姒灼似笑非笑,不知喜怒。 第177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1 “抱歉陛下,是我没管好下属……” 血猎公会会长听了姒灼略带嘲讽的声音,有些过意不去,心里有些恼怒会内一批人自作主张。 主要是副会长的锅。 他个性多疑,本身就是主战派,在之前就屡屡提出质疑,现在越来越多吸血鬼跑去人类地域吃毛血旺,很多人都习惯了。 接送吸血鬼的血猎和警卫越来越松懈。 吸血鬼来到人类居住地,总会被默认为去吃毛血旺的。 不会像之前那样警惕了。 副会长就疑心,这是血族的阴谋。 血族故意做戏麻痹自己,让越来越多的吸血鬼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人类聚居地,届时趁人类不备,一举攻破人族。 他越想,被害妄想症越严重。 于是亲自带着一批和自己意见一致的人来血族求证。 恰巧就在王宫附近,碰上了一大群血族的强大贵族,一不小心给暴露了。 两方一碰面就打起来了。 副会长等人没有干赢。 被吸血鬼贵族们一网打尽了。 “祈祷他们命大。” 姒灼随口说道,然后就中断了通讯,反正也不是她的锅,血猎公会的人自己作,她可懒得买单,会长谢过之后也没多说什么。 有个小细节,姒灼觉得有点意思。 “为什么贵族会出现在王宫附近呢?” “因为想干掉你。” 白华和天秀异口同声地说。 “怪我太强,太招人恨。” 姒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毫无危机感,神色要多淡然有多淡然,悠闲得还有调戏白华的兴致。 结果就是成功把白华气跑了。 天秀磕着瓜子翻白眼。 “你有这个时间ghs,还不如想想怎么捞人,虽然是他们自己作的死,要是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光了。” “也对两族关系不利。” “那就捞吧。”姒灼伸了个懒腰,直接让人给那些贵族们传话,让他们交人。 “我怎么觉得,你这样一句话过去,血猎公会那些人,会死的更快……” 贵族们本来就想反。 血族的血统意识很强,一开始他们就不乐意让姒灼称王,只是迫于形势,现在恢复自由了,一开始被姒灼支配的恐惧渐渐散去。 就忍不住想作妖了。 他们本来是集结了一波人,想偷袭王宫来着,结果撞上了副会长等人。 打得热火朝天,自然也就暴露了。 贵族们自然而然将偷袭失败的锅,扣副会长他们头上,心里估计恼怒得很,在这种情形下,副会长他们能活下来,还真的得靠命。 当然,就是没有副会长等人搅局。 姒灼也做好了和贵族干架的准备。 她对于自己和贵族们的关系,还是有点逼数的,他们憋了那么久,在憋就要憋死了。 姒灼还等着着他们自投罗网。 好名正言顺干掉一批不服管教的贵族。 结果被副会长给搅了局。 姒灼觉得自己可以和贵族们感同身受。 太可惜了…… 、、、 贵族们并不想和她感同身受。 “她是人类派来的间谍吗?!” “天天去吃人类的食物也就罢了,她想被人类同化自己同化去,还给人类打广告,忽悠其他吸血鬼也去!” 某公爵气得破口大骂。 某只吸血鬼听了,弱弱地举手,“其实,毛血旺真的挺好吃的。” 公爵一噎,恶狠狠地瞪他。 “你吃过?” “吃……”该吸血鬼舔了舔嘴角,就要说吃过,看到公爵凶狠的眼神之后立马改口,“吃过才怪,没有吃过!” 公爵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她现在竟然还帮人类问我们要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可是血猎!” “杀了无数血族同胞的血猎!” 很快就有人很有眼色地捧场附和,“公爵说的是,我们不能任由女王去帮助人类!” “这样血统低贱,还胳膊肘往外拐的吸血鬼,不配当我们的女王!” “不配当女王!” “可是我们的行动暴露了,女王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了吧,这可怎么办?” 公爵冷笑一声,“怕什么?” “知道就知道,知道了,无奈就光明正大地进攻,之前王宫只有那么几个人,忌惮她情有可原,现在我们血族大部分强者都团结在一起……” “还怕打不过她一个人?!” 就在贵族们打算该暗袭为明攻的时候。 姒灼也给血猎公会会长递了个消息。 “要人,自己带人来捞。” 她是不会怕群殴的,她一个人可以殴一群,可是既然可以找到人代打,她干什么一定要自己自己上? 省点力气日花不好么? 除了给会长递消息,姒灼还知会了肖筱一声,让她备好一大批毛血旺,打包过来王宫。 说是,有大单生意可做。 、、、 血猎公会的人并没有异议,很快就派出了人,埋伏在吸血鬼王宫附近。 于是乎,又干了一架。 姒灼等那些贵族们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便补了一刀,干掉几个出头鸟,剩下的给捆了。 血猎公会的人来了这一趟。 在姒灼的帮助下捞回了还没死透的副会长。 不管以后能不能治好。 血猎公会应当是不是再出现这号人了。 贵族俘虏们被摁在了桌前。 姒灼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场面说不出的熟悉。 “好久不见。” 姒灼悠哉悠哉地说,剩下的贵族,都是跟风的,刚看完某公爵如何被活剥,此时还心有余悸,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好、好久不见,尊敬的女王陛下……” 贵族们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姒灼慢悠悠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说话,安静的空气令人如坐针毡。 “陛下,我们是被逼迫的,并非真的想冒犯女王陛下,求陛下宽恕!” 很快有人受不了,哆哆嗦嗦地跪地求饶。 姒灼轻笑一声。 “别怕,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人,就是请你们来吃顿饭而已。” 贵族心里:信你个鬼。 还说不杀人,刚刚不才杀了人么? 还让他们观刑了。 姒灼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刚刚我杀的不是人。” 是吸血鬼。 “……” 第178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2 “……” 此时,一溜的人端着碗鱼贯而入,将冒着热气儿的毛血旺放在每一个贵族面前。 “断、断头饭?” 贵族盯着毛血旺,脸色灰白。 “你们非要这么想的话……” 姒灼看着白华端到她面前的毛血旺,拿起了餐具,语气漫不经心,“那就当断头饭吃吧,反正……” “你们不吃也得吃。” “……” 虎落平阳被……被王欺的贵族们欲哭无泪,他们看着这一块儿一块儿的毛血旺,不知该如何对这种食物下嘴。 姒灼可不管他们。 她正旁若无人地和白华互喂。 不过也有人豁出去了。 就是之前在某公爵面前说毛血旺好吃的那位,觉得女王可真人性化,断头饭都那么讲究,不吃白不吃。 有人开了头。 剩下的就没那么怕了。 事实证明,肖筱的厨艺buff不是盖的,全体贵族真香了,某吸血鬼甚至摸着肚子对姒灼说。 “嗝,陛下,能再来一碗么?我要当饱死鬼……” 姒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给钱。” “……” 吸血鬼连忙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就要交给姒灼的时候,姒灼却道:“给我干嘛,给老板娘。” “啊?”吸血鬼迷茫。 一边对肖筱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放在自己面前,微笑地看这些吸血鬼贵族的眼神,宛如看到了冤大头。 “来啊来啊,来这里付钱。” “有钱付钱,没钱付命啊。” “…………?” 吸血鬼贵族们看着她,一头黑线滑下来,却看到姒灼看着他们,显然是她授意的,不得不掏钱,能掏多少掏多少。 毕竟,这话有付了钱就不用付命的可能。 小钱钱,暂时不重要。 果然,付完钱就让他们走了,给太少的,送来一个眼神瞥过来,顿时吓得手一抖,把全身家当都抖进了肖筱的箱子里头。 肖筱赚得盆满钵满,抱着个箱子乐开了花儿。 让姒灼突然想起来,在第一个位面皇宫的时候,对方抱着金瓜子乐呵呵的样子。 “这些钱应该够你开连锁店了。” 姒灼看着肖筱,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地道:“不够的话,我在去坑一把。” “哈哈哈哈……” “原来你是这样的陛下!” 肖筱乐不可支,“够了够了,够我开世界连锁了,吸血鬼可真有钱哇!” “尽快将连锁店开起来,血族地域先别开过来。”姒灼笑着说道。 “为啥呀?” 肖筱有些不解,“早点开到血族,吸血鬼吃毛血旺就不用跑那么远来让族了哇?” “就是要他们多跑跑人族。” 姒灼说道,张口含住白华喂过来的毛血旺,咽下后接着解释道,“让两族借毛血旺这个媒介,稍微交流一下。” 吸血鬼看到人类第一反应不是扑上去咬。 人类看到吸血鬼,也不会立马就跑。 而是坐在一起吃饭。 真是一种诡异至极的和谐相处。 长此以往。 总会消减些许矛盾的。 不过就要辛苦警卫和血猎公会专车接送了,毕竟一方面人类还是不放心吸血鬼,另一方面,副会长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 保不齐就有吸血鬼趁机搞事。 警卫和血猎们,就这样苦哈哈地单方面被姒灼认命为吸血鬼的司机了。 “好哒!” 肖筱点点头应下,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姒灼欲言又止,“陛下,你下个礼拜天有时间么?” “怎么了?” 姒灼看着她问道。 肖筱拉着时暝的手,对姒灼笑得明媚,“我和小时的婚礼,想请陛下当证婚人。” “婚礼?下个礼拜?那么快?”姒灼有些讶异,肖筱和时暝点了点头,反正他们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也不多。。 “就简单地办一下。” 姒灼想了想,而后笑了。 “这可不是你们想简单就简单的,肖筱总不能一辈子都假扮人类活着,总有一天要公开身份,我看婚礼就是不错的契机。” “届时我和血猎公会的人,一起为你们证婚吧,跨种族的旷世恋情,我觉得,应该会是个划时代婚礼,怎么能办简单了?” 姒灼突然来了兴致。 要不是不想给白华闪婚的错觉。 她都想和他当第一对。 姒灼说着,看着白华道。 “叫上你们会长,我顺便在婚礼上和他亲切会晤一下。” 白华哭笑不得地点头。 还亲切会晤…… 她真的知道什么是亲切么? “哦耶!” 肖筱开心地蹦到时暝身上挂着,当然不会嫌婚礼太盛大,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两人在一起,“那就拜托陛下了,嘿嘿!” 姒灼点头,摸着下巴想了想,吸血鬼的婚礼,应该和人族有点不同的吧。 既然是跨族婚礼,当然得两者结合,得好好想想,“你们多去了解一下现在人族的婚礼和吸血鬼的婚礼流程,找个懂行的,策划一下,这种事情急什么?” “婚礼又不会跑。” “嗯嗯,我们就是担心婚礼上没多少人,有点尴尬,既然陛下出手,那我们就不担心啦!” 肖筱看着姒灼和白华,珠子一转,有些八卦地开口,“话说……” “嗯?” 姒灼以为她还有什么事。 肖筱笑嘻嘻地看着姒灼和白华问道,“陛下,你们的婚礼啥时候办呐?” 姒灼的动作一顿,目光看向白华。 白华的脸色一红,这、这、这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扯道他身上来了?! 姒灼收回目光,摊手道。 “看小花喽~” 肖筱和时暝的目光立刻聚焦道白华身上。 “别看我,我不知道!” 白华有些慌乱,抹了一把自己无缘无故红了的脸,在暧昧的目光中手足无措。 “别看你,难道看我?” 姒灼笑道,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 她反正好似无所谓什么时候成婚的,当然是越快越好,早点结婚,早点把日花合法化。 “不行吗?!” 白华没过脑子地回她。 “哼,反正我不知道!” 白华一害羞就变暴躁了,似乎是想掩饰,但是又怎么都掩不住,姒灼觉得可爱极了,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你不知道啊,那就我决定好了,我决定我们最好还是……” 白华故作挣扎不想听,却又支起了耳朵。 “就地洞房吧。” 第179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3 “我决定让你和地板洞房。” 白华红着一张冷漠脸,从姒灼怀里离开,他怀疑她脑子里的染料多得可以开店了,还就地洞房,在想屁吃哦。 姒灼嘴上过瘾了,下一秒正经起来,和肖筱商定三个月之后同时举办婚礼。 白华和时暝安安静静。 时暝是一副“老婆最大,咋地都行”的样子,白华脸皮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决定好了之后。 肖筱和时暝离开了。 他们俩回去之后,便用从吸血鬼贵族那里忽悠来的钱财,去租开连锁店的店铺。 他们几乎在人类世界的每一个大小城市,都开了一间,誓要将“四小时”毛血旺的招牌挂满整个人类世界。 而且那些店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之后的。 有了资本之后,净往寸土寸金那种繁华的地方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不差钱一样。 有钱跟没钱就是不一样。 之前是小什么小网店,还跟小作坊一样,现在有钱了重新装修一遍,倒像是个五金五星级酒店。 搞得有段时间没去吃饭的老顾客。 乍一来到地方,都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要么就以为原来的店被土豪注资买了下来。 后来一看,原来是老板夫妻暴富。 连锁店瞬间开遍各大城市。 肖筱和时暝是想要开世界连锁的人,自然是准备充分了,很快就动工装修店铺。 之前资金不足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一边开店,一边做准备。 由于手艺不赖,倒也很多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肖筱收了不少徒弟。 现在该发挥作用了。 背靠姒灼和待宰的吸血鬼贵族这些大金主的,肖筱和时暝挥霍起钱来毫不手软。 有钱能使鬼推磨,资本创造无限可能。 全人类世界的“四小时毛血旺”连锁店,很快就正常运转。 肖筱也没有光卖毛血旺,其他食物也有涉猎,毕竟没有人会一天三餐,都吃毛血旺,再好吃的食物,吃久了也会腻的。 毛血旺是招牌食物,许许多多小吃、早点、菜色,也让食客大饱口福,顾客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不过“四小时毛血旺”的分店发展好了。 却是抢了其他店的生意。 要是别人抢生意,竞争对手少不得找点麻烦,但是看到他们店里的吸血鬼…… 和和睦睦,和和睦睦。 大家都和和睦睦。 许许多多个“四小时毛血旺”店,如雨后春笋一样,在人界的各大城市冒了出来。 本来慕名而来吃饭还要跨好几个城市的人类,纷纷拍手叫好,而且分店刚开,都在做优惠活动,加上有之前积累的名声,一时间的生意第很兴隆。 之前大笔大笔挥霍的钱财,在分店开始正常运转的时候,也渐渐有了收获,慢慢的回了本。 两个月之后,利润也很可观。 肖筱和时暝渐渐把事情都安排给下面的人做,把配方和做菜技巧,都传下去之后,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开始研究跨种族婚礼的流程了。 吸血鬼他们就很郁闷了。 本来看店老板夫妻跟他们女王,貌似关系不错的样子。 他们还巴望着店开到他们血族能,结果看着店一家又一家,连人类的穷乡僻壤都要播种。 偏偏就是不开到血族。 他们天天被血猎和警卫监视。 也是很有阴影的。 人类见他们见的多了。 也不像之前那么一惊一乍得了,恐惧渐渐消减,取而代之的就是好奇。 以前看到他们露出獠牙就跑的人。 现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獠牙露出来了,不但要担心警卫和血猎斥责他们有损形象,会吓到人不说。 那些人类看到了。 不但不怕了,还研究起他们的生理结构了。 简直是在把他们当猴儿看。 是可忍孰……也得忍。 吸血鬼郁闷归郁闷,他们能来人类世界吃饭都不错了,也不挑别的,走几条路而已。 能力强的还能直接瞬移。 不过警卫和血猎公会的人,是不会允许他们在人类聚居区玩超能力的。 一发动技能,血猎公会就会发现。 然后把他们铐回去,这辈子都别想再来人类世界吃毛血旺了。 还有之前那些吸血鬼贵族,在没有吃毛血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咱家高贵,人类食物不配。” 却被逼着吃了一顿之后。 纷纷都变成了鬼境泽。 自己拉不下脸来,但是去找吸血鬼仆人帮他们买的倒是不少,只许是尝到了新鲜,抓人类当血仆的事情,出现地也少了些。 血案减少,以及矛盾缓和。 “四小时毛血旺”店功不可没 那位疑心病发作的那位血猎公会副会长,因为私自行动,一大把年纪被炒鱿鱼了。 所幸身具老不死体质。 作了一番,却也没把自己作死。 现在养好了身体,又开始蹦哒,可惜蹦哒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听说了“四小时毛血旺”的发展事态之后,本来有点不以为然的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于是来到了毛血旺店。 一来到店门口。 就看到他们血猎公会的人,护送一个吸血鬼来吃饭,副会长顿时感觉极度不适,有种自己的杀手沦为保安的蛋疼。 一个血猎跑去当吸血鬼的保镖?! 想出这种想法的人简直人才了。 副会长气得胸口疼,越看这几个吸血鬼越不顺眼,刚想上前训斥两句。 就要到跟前的时候。 那两个血猎也发现他了。 “咦,这不是副会长么?”一个血猎看到了,想打声招呼,另一位血猎拉他一把。 “错了,是前任副会长。” 前任·副会长如感万箭穿心。 两个年轻血猎还礼貌地跟他打招呼,他顿时就没了训斥的底气。 “您老也来吃毛血旺吗?”血猎问他。 当然不是,他是来一探究竟的。 他就不信了,一个道食物而已,能有多好吃,人类血族都吃了上瘾了一样。 副会长看了一眼门口的广告牌—— #家禽的血不要扔,撒上葱油姜,不要加蒜瓣,把水烧开切片下锅煮,血族人类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 这个广告词是段子手写的么? 第180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4 副会长抱着怀疑的态度。 进入了毛血旺店。 此时的“四小时毛血旺店”,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破店了,现在装修豪华得很,比得上五星级了。 副会长头上小问号有点多。 他记得自己之前听说过的场景不是这样的,不是说小破店么,就这?就这?就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破店?? 装修设计清新精致有氛围,服务员彬彬有礼,怎么都不像卖毛血旺的小作坊。 他忍不住退出去,重新看了一眼招牌,的确是这个没错,一个服务员看到了他,便上前问他要吃点什么。 副会长点了招牌毛血旺。 正要在服务员引向的位置入坐,突然看到了恐怖的画面,瞳孔一缩,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在他前面隔了一张桌子的对面,一个小孩子专心吃着毛血旺,满嘴都是油,他后面背对他坐着的人,突然转过头来。 那人穿着一身西装,彬彬有礼的样子,容貌也英俊,但是…… 那不是人,是吸血鬼! 吸血鬼口中的獠牙缓缓长了出来,瞬间撕毁了他身上的人模狗样,狰狞可怖的獠牙缓缓朝小男孩靠近,青白的手也从小男孩脖子旁边探出来了。 尖锐的獠牙就要碰到了男孩的脖子。 “住手!” 老当益壮的副会长大吼一声见义勇为冲了上去,厅中的客人被他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 那小男孩也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后知后觉地看到了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微微转头,就看到了两根长长的獠牙。 “哇!真的有吸血鬼叔叔耶!” 小男孩兴奋地看着他,连忙向自己的家人要手机给吸血鬼拍照,回学校之后可以跟同学炫耀。 吸血鬼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去,捂住自己的牙,“不要拍,被抓到了在人类世界露本相要罚钱的!” 为了防止吸血鬼引起人类恐慌。 不允许在人类世界使用超能力,不允许露獠牙,吓到人要交扰乱治安税的! 好贵的! 够吃毛血旺套餐了! “哦,那好吧……” 小男孩有些低落地说,而后眨了眨眼睛,“可以让我摸一下么?” 吸血鬼神色有些羞涩和为难。 男孩的家人显然是老顾客了,对于吸血鬼见怪不怪了,尤其是眼前这个公认的胆小无害又巨有钱的吸血鬼帕斯,他们拉了男孩一把。 “好好吃饭,不要闹人家叔叔。” “没、没关系,可以摸,就一下……” 帕斯来人类世界来多了,也不那么怕活人了,小男孩轻轻探手摸了一下,心满意足了,欢喜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帕斯有些受宠若惊,缓了一会儿,又伸长手,从小男孩脖子旁边探过去,够他们桌子上的辣椒酱,低声说。 “我都辣椒酱吃完了,你们的能不能分我为一点?” 小男孩将辣椒酱递给他。 帕斯转过头去,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些辣椒酱,便将瓶子还了回去,“谢谢。”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都在安静吃饭,其乐融融。 副会长:“???” 他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站在原地,手里还抄起了暗器,露出了认知粉碎的表情。 他不就养了两个月的伤么,怎么这个世界都不像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现在的人,怎么看到吸血鬼那么淡定?? 他正思考人生中。 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毛血旺的,想绕过他结果绕不过去,显然有些生气,对他露出了獠牙,又是一个吸血鬼。 “死老头别挡道儿!” “让让、让让,我饿的不行了,獠牙都馋出来了,你还愣着干嘛?!” 副会长还在发懵。 旁边的一个年轻血猎拍了吸血鬼一下,“急什么急,老人家腿脚不利索你不知道,尊老爱幼懂不懂,礼貌一点!” 吸血鬼:“……哦。” 说罢,吸血鬼瞪了副会长一眼,实在馋得忍不住了,就着大碗就嘬了一口汤。 副会长:“……” 近距离吸血鬼的冲击了太大,副会长花了很大的力气克制,才忍住没有血猎职业病发作,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良。 他腿脚很利索地从店里出来了。 而后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招牌,吸血鬼和人类在店内其乐融融地吃着饭,这是之前想想都觉得天方夜谭的场景。 现在却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副会长的面容有些沧桑,仿佛是被时间抛弃的人,世界渐渐与他格格不入,曾今带着血猎和吸血鬼血战到底的岁月。 再也不属于他。 和平,是每一个人都向往的事。 可他不甘心,人类被血族残害的同胞还少么,凭什么女王愿意和平,他们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去握手言和? 他想讨回那些血债。 却忽而发现。 血债只会越讨越厚,战火永远燃在普通人头上,两族谁也不能幸免,为了争一口气,去拼个你死我活。 到头来,不过两败俱伤。 副会长看着店内,小男孩吃完饭了,和吸血鬼帕斯挥手告别,曾今的隔阂悄然消弭。 他露出不知是落寞还是欣慰的表情。 “就这样,挺好的……” 、、、 从底层小老板变成了富豪资本家的肖筱和时暝,刚开始开连锁店,忙过一阵子之后,便清闲下来了。 不过实际上只有肖筱清闲了。 时暝接着苦逼。 肖筱住进了吸血鬼王宫,平常就做做饭,和姒灼商量婚礼流程,偶尔撒欢玩游戏,杂七杂八的事全推给任劳任怨的时八戒,日子过得格外滋润。 现在正趴在桌子上,和姒灼设计婚服,姒灼看着她画的东西,面露疑惑,“这是你和时暝的?怎么都是婚纱?” “嘿嘿,婚纱好看!” 肖筱不知道yy了什么画面,嘿嘿一笑,画的格外起劲儿。 姒灼沉默了一下,“你不会打算让时暝穿婚纱吧?” “嘻嘻,”可爱如天使般的肖筱,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婚纱比西装好看多了,小时穿起来,一定也很好看的。” “虽然肯定比不上我啦~” 姒灼:“……”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么? 第181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5 “咳咳,陛下我不是变态。” 肖筱见姒灼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连忙给自己洗白,姒灼移开了目光,但显然还在心里黑肖筱。 肖筱为了挽救形象,连忙转移话题。 “陛下你们婚服是什么样子?” 姒灼瞥她一眼,将手里的纸张推过去,“女王有流传下来的婚服样式,我看着也不错,稍微改舒服一点就可以了。” 肖筱点点头,假装看得很认真。 但是眼神飘忽,显然注意力不在上面,还在想着让时暝穿婚纱的这个念头。 姒灼算是发现了。 看似单纯的肖筱,估计也是个白切黑,让时暝穿婚纱,亏她想的出来。 她对时暝印象。 还停留在当初在修真位面,他穿着一身黑盔甲,跟只穿山甲一样,大嗓门地嚷嚷道,要她把小花先女干后杀。 总之他就是为了活命,装傻充愣的好手。 姒灼想象了一下时暝穿婚纱的场景。 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 想着想着,就想歪了,歪到小花身上去了,不知道小花穿婚纱…… “打住!” 白华看到她的越来越迷惑的表情,打了个冷战,警惕地盯着姒灼,“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 姒灼无辜微笑,“在想你的婚服,有问题么?”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白华瞪了罪魁祸首肖筱一眼,红着脸看着姒灼威胁道:“不许恶搞,不然我逃婚!” 姒灼似笑非笑地看着色厉内荏的他。 “逃婚,你逃个试试?” “敢逃,日断腿。” 白华无语凝噎,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出现莫名其妙的恼怒,又瞪了肖筱一眼,看着姒灼丢下一句话。 “切,你就会耍嘴皮子!” 姒灼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小花这次,不像是往日被撩到恼羞成怒的样子…… 像是赌气。 又不知道在赌什么气。 还有,明明是是她逗的人,为什么他要瞪肖筱呢,离开之前又瞪了一眼,一分钟之内瞪了三次。 肖筱得罪他了? 肖筱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看着貌似被气跑的白华,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懵逼,“我做了什么,难道是最近的饭菜,我放辣了?” 姒灼摇头,“我看看去。” 她起身跟上白华,把人堵在了走廊上,单手撑在了他头侧,标准霸总壁咚姿势。 “生什么气呢?” 白华垂头躲闪,“谁生气了?” “谁?”姒灼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语气有点危险,“当然是想被我日断腿的那个人喽……” “你!” 被撩无数次,白华还是有点受不了她的没脸没皮,恼羞成怒之际,脑子就抽了,嘴就瓢了。 “断你个鬼的腿,你以为自己有多行?!” 姒灼被他的话惊了一下,瞧见他眼里的挑衅,眸色一暗,又靠近了一步,几乎碰到他的鼻尖。 膝盖放开他的腿,置于他双腿之间。 她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将他抵在墙上,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我有多行,小花要试试么?” 白华紧张得一批,心里就是后悔。 “不、不用了,你别当真,我随口一说的……” “我看你就是随口吐真言。” 姒灼似笑非笑,两人鼻尖相触,她幽深暗沉的眸色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白华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眸中隐约有他的倒影,她越靠越近,倒影放大又模糊。 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 脸色在她略带侵略的目光中渐渐绯红。 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躲不开还是吓愣了。 他呆呆傻傻地站着没有动。 懵懂的样子有些可爱。 又带着任君采撷的诱人。 白华刚刚感觉到唇上出现微凉又柔软的触感,心尖颤得厉害,他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此时却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大喊。 “陛下,吃饭啦!” 姒灼听此,微微退开些许,垂眸见他他跟吓傻了一样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开了他。 “这次就先放过你了……” 白华看着她的背影,腮帮子鼓了一下。 不像是松了一口气,而像是更气了。 他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呼吸有些急促,气得踢了一脚墙,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又是这样,你个饭桶!” 嘴皮子厉害得不行,真枪实弹的时候却老是撩到一半就走了。 走的原因有八成是为了吃! 吃电灯泡做的毛血旺! 该死的毛血旺! 就在昨天,她把他摁在棺材板上乱搞,说了一句,“小花还是和以前一样甜……” 他羞恼之余突然想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没跟他坦白。 一开始她身上就有不少古怪。 尤其是肖筱和时暝,他们好像都认识他,好像都觉得他和姒灼在一起天经地义一样。 虽然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看着他们一脸熟稔,自己稀里糊涂,就一有种觉外人,和别人都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自己的错觉。 古古怪怪,一点都不可爱。 他忍不住有些别扭地问姒灼,“喂,都谈婚论嫁了,你瞒着我的事,还不打算说么?” 姒灼啃了他一口,笑了笑。 “哪儿有瞒你,担心你接受不良而已。” 白华被啃习惯了,顾不上反抗,任她为所欲为,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眸光有些迷离,却还留着一丝清明等着她的下文。 就在这个时候,就是一样的话—— “陛下,吃饭啦!” 然后…… 她走了、她走了、她走了! 她竟然就这样丢下他去吃毛血旺了! 好气哦。 白华气成个河豚。 他在原地抓狂了一会儿,远远地看着姒灼和肖筱的背影,恨恨地跟了上去。 表情活像是去抓奸的原配。 跟上姒灼的时候,姒灼已经入座了,正一手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说煮毛血旺,一手加了好多的辣椒粉。 她夹起一块毛血旺就要吃的时候。 白华竟然突然探头一口给她咬掉了这块就要到嘴里的毛血旺。 “诶,这个辣!” 姒灼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白华辣地表情有一瞬扭曲,强咽下去,辣得发红的眼睛瞪着她,也不知道在讽刺谁。 “难吃死了!” 第182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6 姒灼无奈失笑。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伸手擦了擦他眼角辣出来的生理泪水。 “你当然觉得难吃,这又不合你的胃口,我就觉得这个味道挺好吃的……” 白华更气了,气得胡言乱语。 “是它好吃还是我好吃?!” 白华一边说,还一边端开了她面前的毛血旺,大有不然她吃的意思。 “咳咳咳!” 正在吃饭都肖筱猛得呛到了。 白华回头瞪她一眼。 肖筱本来还疑惑自己怎么得罪白华了,现在貌似突然get到了,心里暗道“罪过、罪过,做了一碗毛血旺都能当电灯泡”,她连忙起身。 “咳咳咳,我出去咳,你们接着吃……” 肖筱离开了,白华又回过头来看着姒灼。 姒灼有点哭笑不得地笑了,“小花你怎么了,你怎么把自己和毛血旺比,这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 白华想都不想地反驳她。 “反正你快回答我,我和毛血旺哪个好吃!”白华的语气带着威胁,眼眶被辣红的劲儿还没过去。 活像是她要是回答错了。 他就能哭给她看一样。 姒灼看他的目光越来越诡异,“吃你的‘吃’,和吃毛血旺的‘吃’,不是一个意思的……” 白华面色涨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辣的。 “我不管,哪个更好吃?!” 姒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意味不明地开口,“这个,要吃过才知道……” 白华的神色僵了僵,突然灵机一动偷换概念,超她伸脖子,“来呀,吃啊!” 姒灼:“……” 白华见她无言以对,还以为自己胜了一筹,越发嘚瑟,把毛血旺推远了。 略一抬头,便看到她越发危险的目光。 白华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接着胡言乱语,“要想吃我,就不许吃它!” 他觉得自己也太没吸引力了吧? 老是拼不过一碗毛血旺?! 姒灼垂眸盯着他白嫩的脖子,淡淡的香味儿钻入鼻尖,源于吸血鬼对血液食欲又冒了出来,她感觉虎牙有点痒了。 “这可是你送上来的……” 白华感觉冰凉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子上,浑身僵了僵,鸡皮疙瘩缓缓冒了出来。 “你答应我不许再吃肖筱做的毛血旺,我就让你咬……” 说着说着,想起她貌似很喜欢吃毛血旺,然后又补了一句。 “我去学做毛血旺,做给你吃。” 姒灼忍俊不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冰凉的獠牙触及到了他的肌肤。 “等等等,你轻点咬,我怕疼……” 白华打了个冷战。 “稳赚不亏的买卖,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是小花你怕是没被咬过不知道,疼是不会疼,就是……” 白华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有点并发症。” “什、什么?”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小花试试就知道了……” “别……呃……” 白华想拒绝,可姒灼哪儿会放过他? 獠牙没入了他的脖子,白华浑身一颤,细微的刺痛传来,紧接着便被奇异的酥麻取代,并瞬间蔓延至全身。 白华的眸色染上迷离。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力气被一瞬间抽走了,身体软绵得不像话,心神也一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最令人难耐的是。 体内莫名升起的空虚感。 “怎、怎么回事……” 白华有气无力地开口,绯红的唇瓣似有水光,像果冻一样分外诱人。 姒灼缓缓附身吻住了他的唇。 低哑惑人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这就是并发症,小花,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我两个吃的意思,同时试一试……” “好不好?” 白华神智不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反正姒灼默认他听到了。 吃顿饭能吃到床上去。 …… 时暝忙完了。 来到王宫看肖筱画各种各样的婚服,眸光似晨光柔和,只是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儿。 “小小,你怎么只画了你自己的?” 肖筱拿逼的手一顿,看着时暝嘻嘻一笑,“我们是夫妻对吧?” 时暝点头,“对。” “咱要妇唱夫随对吧?” 时暝总觉得有几分怪异,但想到自己的确是言听计从,还是缓缓地点了头。 “嗯,没错。” “所以咱要穿一样的衣服。” 肖筱露出了套路成功的微笑。 “嗯……嗯???” “你说啥???” 时暝反应了一会儿,看着她画的花样繁多的婚纱,说话都有些破音了。 “你让我跟你一样……” “穿婚纱???” 肖筱认真脸,微笑点头。 时暝的表情逐渐惊恐了,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看着肖筱,“我男的!” 他忍不住想象力一下自己穿婚纱的样子。 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男的怎么了?”肖筱一脸无所谓,接着忽悠他,“男的还有女装大佬呢?” “说不定你就有这个潜力。” “不!我没有!我拒绝!!!” 时暝的语气义正言辞,寸土不让。 “哦……” 肖筱嘟了嘟嘴,将兴奋的目光从时暝身上移开,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自己画了好久的婚服设计图,神情似乎很是失落。 时暝见她似乎打消了念头。 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当时见她失落的样子,时暝又有些不忍心,心中的坚持有一瞬间的动摇,而后很快被自己给否决了。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他不要!!! 时暝想了想,凑上去哄肖筱,“小小乖,我穿婚纱是没有灵魂的,你要是想婚礼上咱们穿一模一样的。” “你可以设计中性化一点的衣服啊。” “或者……” 时暝想象力一下自己穿西装的样子,差点被想象中的自己给帅到,而后很自信地对肖筱开口。 “穿西装很帅的,小小也可以试试……” “虽然肯定比不上我帅。” “但小小穿什么都好看。” 时暝这话,跟当初肖筱在姒灼面前说“虽然肯定没有我好看的啦”有异曲同工之妙。 肖筱幽幽地抬头看着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令时暝毛骨悚然的微笑,“小时,我想搞百合了怎么办?” “小时一定会是最让我心动的小姐姐~” 时暝:“???” 他可以说,他还想搞基么?! 第183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7 今天四小时毛血旺店的人格外多。 不过这一天这些人聚在店里,不是为了吃饭,而是看着一张贴在店门口的红纸议论纷纷,有震惊也有欣喜。 红纸的内容自然是肖筱和时暝的婚期。 “原来老板和老板娘还没结婚啊,我瞧他们俩,还以为是老夫老妻了呢。” “哪儿有老,都年轻得很!” “我说你们的关注重点是不是有问题,你们仔细看,上面写的是血族肖筱和人族时暝结婚!” “肖筱是血族!” 这个客人的声音震惊非常都有些破音了。 “写、写错了吧?” 另一个客人挠头,看向店内的服务员。 “喂!服务员,把这个公告纸改改,你们毛血旺做多了吧,竟然把‘人’字写成了‘血’字!” 服务员礼貌微笑,“先生,没有写错。” “什、什么?!” 服务员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不敢置信,但面对客人,还是努力保持自己的职业素养。 “我们老板娘,确实是血族。” 服务员礼貌地说完,接到石锤的客人们呆在当场,顿时一片寂静。 老板娘俏皮可爱的形象还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中有人是老顾客了,时不时和老板娘唠嗑,亲眼见过老板娘做菜,吃过老板娘亲手端上来的菜。 当初血族刚来店里吃饭的时候。 他们看着老板娘对血族丝毫不畏惧的样子,也曾怀疑过,可是她表现得太像人了,温柔活泼又善良。 连吸血鬼都肯接济。 这么像人的老板娘竟然不是人! 他们一直在吃吸血鬼做的饭! 客人们呆呆地看着红纸,觉得今天好像有点吃撑了,消化不良。 肖筱系着鹅黄色粉围裙从店内走出来,脸上带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客人们看到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虽然平日里,也有吸血鬼来吃饭。 可是这些吸血鬼都是被警卫和血猎密切监视着的,而且都是相对温顺的,但是现在,这里没有警卫,也没有血猎。 一只吸血鬼,就站在他们面前。 “大家好,公告都看到了,下个月是我和你们老板的婚礼,从现在开始,到婚礼过后一个星期,来店里吃饭,通通九折哦。” “婚礼当天,店里吃饭半价。” “来婚礼宴会上,想吃什么随便点,通通免费哦,欢迎大家来捧场啊!” 肖筱好似没看见客人们的神情,带着灿烂笑意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平静。 客人们安静地看着她说。 一直没什么回应。 肖筱看着他们眼里的惊异和警惕,有点头疼,虽然平常店里人类和吸血鬼一起吃饭,看起来其乐融融,可是都是因为人类有安全感,信任血猎和警卫。 间接觉得血族无法伤害自己。 所以看起来很和谐的样子。 实际上是仗着有人保护而有恃无恐。 但是现在,冲击有点大。 肖筱也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人类对血族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 已经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 有的前往警卫所,有的去了血猎公会的方向,去做什么显而易见。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和蔼的声音传来。 “肖筱小姑娘的喜事,老头子也来凑个热闹不介意吧?” 肖筱和还没散尽的客人转头看去。 “会长?!” 肖筱顿时笑开了。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们就盼着您来给我们做个见证呢!” 来人已经白发苍颜,穿着复古长袍,衣角上镶了金边衣缘,绘制着繁复奇异得花纹,正是血猎公会的会长。 客人们震惊地看着会长。 “会、会长,您真的是会长,您知道他们要成婚?!” 会长和蔼地点头。 “老头子是证婚人,希望大家来捧个场。” 客人们一头浆糊,有些不敢置信,指着肖筱的手有些颤抖,“可是会长,她、她是血族啊!” “血族和人类……这、这怎么能结婚?” 会长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 “血族和人类怎么不能结婚,肖筱小姑娘和她未婚夫的情谊,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况且,我会也将与血族联姻,下个月同一时期,老头子的孙子白华,与血族女王成婚,还望诸位观礼。” “什、什么???!!!” 这回客人们不只是震惊了,而且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就吃了一顿饭而已。 怎么人类和血族就已经可以跨种族结婚了? 血猎公会也一改往日和血族针锋相对的模样,变得哥俩好了。 他们是一顿饭吃了一万年吗?! 直接错过了血族和人类敌对史??? 、、、 无论众人有多震惊。 婚礼都如期举行。 阳光倾泄在血族王宫内,红色的蔷薇花开得正灿烂,花香飘去很远很远,微风拂过树叶的时候都显得分外温柔。 枯树枝上站着一只黑乌鸦。 转动着红色的眼珠子。 本来有些阴森渗人的物种,此时却有些可爱和滑稽,因为有人在乌鸦的脖子上挂了一朵红花。 乌鸦好几次想把花蹭下来。 可却怎么都弄不下来。 树上的乌鸦颓然地让红花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听到一阵同伴的尖叫声,低下头一看,幸灾乐祸地“嘎嘎”叫。 树下的帕斯正抓着一只乌鸦,拿着准备好的大红花往乌鸦脖子上套。 乌鸦为了尊严拼命挣扎。 地上飘了一地灰色的羽毛和花瓣。 优雅的音乐在花香中流淌,树上尖锐嘶哑的乌鸦啼叫,显然就有些格格不入。 帕斯抬头看了那只乌鸦一眼。 “闭嘴,你叫的好难听,再叫我吃掉你!” 乌鸦:“……” 康尼怪无语地看着帕斯,“你在干什么呢?” 帕斯一边给乌鸦戴红花一边和康尼解释,“我听一个人类小朋友说,他们人类觉得红色喜庆,待会儿会有人类来,这些乌鸦那么丑,影响我们王宫的形象。” “我就想帮它们打扮一下。” 帕斯说完,举起手里的乌鸦给康尼看,“康尼你瞧,是不是变漂亮了?” 康尼沉默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半秃乌鸦,红花上的绳子勒住了这可怜的乌鸦的脖子,乌鸦都要翻白眼了。 “……嗯,漂亮。” 康尼昧着良心说,和他一起摧残乌鸦。 第184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8 万众瞩目,鲜花铺地。 白华站在铜镜前,任由仆人为他穿戴好婚服,王室的婚服虽然经过姒灼的修改,但仍然有些繁琐。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神情有些恍惚。 在血族,女王的丈夫,位同亲王,所以婚服亦是亲王正装,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礼服,大片的血族族徽金色蔷薇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还点缀着璀璨的宝石。 无处不华丽,无处不精致。 衬得他原本就隽秀的脸多了几分贵气。 银色的耳钉相得益彰。 腰间挂上了装饰性的金色佩剑。 仆人正在将白色的丝质手套戴在他手上。 白华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花香,略微垂眸,原来是胸前,被别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蔷薇。 礼服有些沉重。 他从未穿过如此繁复的衣服。 此时礼服的重量,却令人无端地感觉到安心,他的手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此时此刻,恍然如梦。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白华抬头了望窗外,不远处有城堡的标志性尖塔,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入住这座城堡。 他曾以为,这是他的葬身之所。 他第一次进入这座宫殿的时候,带着人族对血族的血海深仇,一身杀意暗藏,满心都是同归于尽的绝然。 可偏偏在最后一刹那。 她出现了。 他要刺杀的女王。 死在了她手里。 从此以后,他的命运,和两族的命运,都在那一刹那扭转。 他的余生,都与这座宫殿牵连在一起。 这里,将会是除公会之外,他的另一个家,这里的那个人,将会是陪他走过余生的人。 血族,和血猎。 竟然能有一起执手余生的机会。 白华忍不住笑了笑。 微微暗叹命运的曲折离奇。 “好了么?” 她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仆人对着门口屈膝行礼,白华转头看去,微醺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在她王冠上折射出金色的光线。 她平静地望着这边,缓缓地笑了。 刹那芳华似血色蔷薇花开,眉梢的清冷被暖洋洋的阳光融化。 白华怔了怔。 在仆人的提醒下朝她走去。 他还未抵达她面前,她便已经向他伸出了手,轻薄的白色手套包裹着她修长纤细的手。 他将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上。 轻柔又慎重,像将一切托付。 姒灼握紧他的手,牵着他走过鲜花铺地的鹅软石小道,在万众瞩目中,踏上鲜红的地毯,踩着优雅的乐章,来到证婚人面前。 会长看着这一幕。 苍老和蔼的脸上露出笑容。 眼中隐隐有微光闪烁。 血族和人族的观礼者屏气凝神地站在殿堂两侧,见证着这浪漫又庄严的一幕。 这不只是一场婚礼。 而是两族交融的见证。 正如当初姒灼所说,真正的和平,不是协约强制下的制衡,而是破除两族心中的隔阂,真正做到友好共存。 自从决定做好这一项任务开始。 姒灼便在下这一盘大棋。 她用尽一切去构建这个局面。 毛血旺店、血猎公会、反叛过的吸血鬼贵族、每一个普通人类和血族,甚至自己和白华的婚礼,都是两族和平的棋子。 她说过,和平需要达成两个要求。 “一、解决吸血鬼的饮食问题。” “二、化解两族之间的排斥和偏见,将敌对关系,扭转为相互依存或者友好共处的关系。” 解决血族的饮食问题,不是改变血族的饮食习惯,而是让血族的饮食,不会成为两族的矛盾点。 两族是食物链上的关系。 命定的天敌。 要达成这个目标看似很困难,其实也不难,只需要一点点瓦解人类对血族的恐惧,一点点打消血族将人类视为单纯食物的观念,便可以了。 毛血旺,便是媒介。 要用毛血旺彻底取代人血,是不大可能的,但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给予吸血鬼对新食物的新鲜感。 在新鲜感未曾消散的时候。 两族迎来短暂的和平。 姒灼让肖筱先不要将店开到血族。 便是为了趁吸血鬼这股新鲜感还未散去,去人界的目的不是为了捕猎,而是单纯为了一碗毛血旺的时候。 尽可能地让吸血鬼,多去人类聚居地地方刷存在感。 向人类展现吸血鬼没有攻击性的一面。 一点点瓦解人类一直以来对吸血鬼固有的、血腥残忍的看法。 其实血族和人类。 除了一些外在的饮食、能力的设定之外。 思维情感上并没有多大区别。 完全可以建立共情关系。 就像她和白华、肖筱和时暝,在没有心理上的偏见时,种族因素对他们之间的情感,根本不会照成影响。 吸血鬼正常进食,食量小,又自带麻醉效果,人类根本不会有什么痛苦。 甚至在一定情境下是情趣。 吸血鬼没必要吃死人类撑死自己。 除非遇上前任女王那种变态。 但就算没有种族因素在里面,人类类似于前任女王这种变态杀人犯也是存在的。 而且,吸血鬼的永生。 对人类是有巨大的吸引力的。 只是在敌对的情形下,人类只得将这项血族的这项能力看作敌人的砝码。 但平和一点来看。 人类和血族相恋,被初拥,厮守到永远。 难道不幸福浪漫么? 姒灼与白华、肖筱与时暝的婚礼。 便会是跨种族相恋的代表。 他们可以,其他人也可以。 他们用自己的幸福,为两族架桥牵线,为两族吃下定心丸,与此同时,再设立基本法则,让两族正常人一眼共同生存。 一切都迎刃而解。 不过也需要潜移默化慢慢来。 姒灼不急,会长也不急,两族也不用急,只需在平和的时光中静待。 静待一个毫无隔阂的相拥。 像姒灼与白华、肖筱与时暝那样。 在会长的提示下,白华凝视着姒灼,在万众瞩目与屏气凝神中郑重起誓:“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血族和人族的见证人面前,我白华愿意成为女王陛下的丈夫……” “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 “我将永远爱着您、崇拜您,对您忠实……” “直到永远。” 第185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29 血族女王与年轻血猎浪漫拥吻。 漫天的蔷薇花瓣中,两族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幕,两人眼中的缱绻情愫那么真切,令人下意识忽略了种族差异。 由衷地心生祝福 姒灼与白华的婚礼完成之后,便是肖筱与时暝的了。 若说前者是庄重盛大。 后者便欢快活泼到引人发笑。 连音乐也徒然变得轻快。 肖筱倒也没真让时暝在婚礼上穿婚纱,不过背地里,时暝有没有答应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就不知道了。 婚礼举行完毕之后。 血族与人族再一次成立联盟。 共同起草了两族新协约,除了一些基本规则之外,废除了旧协约中,把人类物化,用血交换资源之类的条文。 彻底将两族在法律和人格上,摆在同一地位,值得一提的是。 鼓励两族通婚,吸血鬼和人类结合,会在联盟登记,并受到血猎公会和血族王室的共同祝福和庇护。 联盟会科普吸血鬼的进食需求。 辟谣被咬一口就会死人。 废除“血仆”这个称呼,改为“献血者”。 吸血鬼和献血者的关系全凭自愿,若是发现吸血鬼和强迫人类,将会收到两族通缉。 两界拆卸壁垒,允许血族登记合法的情况下踏入人类世界,人类亦然。 经济方面还有一个,开发两族旅游业。 人界和吸血鬼界都有一些对方没有的景观,都开放开发起来,供两族游玩,经济效益和种族交流齐头并进。 两族形势一片大好。 肖筱的“四小时毛血旺”分店也开到了血族境界,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联锁。 、、、 婚房内,姒灼正要和小花酱酱酿酿。 白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有些不满地看着姒灼说“喂,都结婚了,你瞒我的事儿,还不打算说么?” 一开始她身上就有不少古怪。 尤其是肖筱和时暝,他们好像都认识他,好像都觉得他和姒灼在一起天经地义一样。 虽然现在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看着他们一脸熟稔,自己稀里糊涂,就一有种自己是局外人,和别人都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自己的错觉。 古古怪怪,一点都不可爱。 姒灼看了天秀一眼,天秀无奈摊手,“行吧说吧,肖筱和时暝都被莫名其妙整这里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姒灼捏了捏白华的脸,想了一个切入点。 “肖筱和时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也不是?” 白华问道,神色倒也不惊讶。 姒灼笑了笑,“是也不是,我是刺杀女王之后过来的,不过刺杀女王的那个,也是我。” “那到底是不是你?” 白华有些被绕晕,姒灼躺在他身侧,将人搂进怀里,揉着他的头发,慢慢地将一切娓娓道来。 从第一个位面,点点滴滴说道现在。 窗外阵阵晚风徐来。 萤火虫在夜色中浮动着,蔷薇花香飘散在王宫的每一个角落,不远处的枯树枝上,带着红花的乌鸦看着亮着的窗户,歪了歪脑袋。 繁星璀璨,宁静祥和。 姒灼将一切说完之后,夜色又深了些许,她笑了一声,“现在我说了,下次你就忘了。” 白华的眸子很亮,抿了抿唇,头在她脖子上蹭了一下,柔软的发丝滑过她的皮肤,带来阵阵痒意,“可是现在的我不会忘。” “现在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姒灼缓缓勾起笑意,翻身吻住他,“那便够了,大不了以后的你想听,我也不介意多说几遍,不过……” 姒灼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白华的脸色瞬间涨红。 她勾魂摄魄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撩得他魂儿都要没了,“……之类的话,希望小花也多说几遍……” “我不……唔……” “说不说?” 姒灼的声音带着玩味。 “你过分……” “你再不说,我还可以更过分。” 白华瘪了瘪嘴,眸光闪烁又迷离,用仅存的神智权衡着,说和不说,哪个没那么吃亏一点。 姒灼这个时候也没放过他。 白华实在是受不了了,用蚊子大的声音说了一句令人面红耳赤的话。 “好。” 姒灼很快就答应了,并且以实际行动满足了他。 “诶不对,我说了你怎么还……” “你说我听,马上做,要不然呢?” 姒灼捏了捏他单纯的脸。 白华欲哭无泪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她浅显的套路,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 “你套路我,你耍赖……” “适当的套路,有利于生命大和谐。” “……” 这个一点都不适当。 …… 另一个张灯结彩的房间,也上演着生命大和谐。 “小小,别闹了……” 时暝的声音有些沙哑,浑身却因为被她咬了以及,虚软无力,只能躺平任她为所欲为。 肖筱身上的婚纱还没脱。 她对时暝露出了姨母笑,装扮的兴致非一般都浓郁,她给是时暝套上了一件婚纱。 可惜婚纱虽然好看。 却被她设计得太复杂了。 时暝又只能躺在床上,肖筱给他穿了老半天,都还没穿上,时暝感觉自己饱受煎熬,“小小,你不累么?” 肖筱摇头,“麻麻不累。” 时暝一阵无语,她又拿了什么剧本?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看自己的婚纱被人穿上好不好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活像是在给闺女打扮的麻麻。 肖筱玩婚纱玩得正上头。 时暝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闭上眼睛任她折腾,努力把心神和肉体分离。 假装被迫穿上婚纱的不是自己。 时暝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忽而发现软软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胸口,睁开眼睛一看。 好家伙,肖筱睡着了。 睡着了的时候还嘟哝了两句,“婚纱……好看……不好穿……” 时暝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听到她嘟哝一声,垂眸笑了。 “你照镜子看自己穿不就得了,干嘛一定要折腾我?淘气鬼……” 时暝这个时候肯定睡不着。 “咱生个女儿,你天天给她设计婚纱,天天帮她打扮,好不好?” 就别把他当芭比娃娃玩了。 时暝亲了她一下,然后抱着她睡觉,“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不许再让我穿女装了……” 第186章 你为什么不咬我终 王宫的蔷薇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每一年都好似没有变化,帕斯也一直没有变化,他一直是王宫的园丁,每天的事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便是料理这些蔷薇花。 康尼也和他一样。 两只吸血鬼同往常一样,拿着小锄头,头对头在给一株蔷薇花松松土。 “咦,怎么有骨头?” 康尼挖出来一个骨头架子。 隐约可以看出来是什么鸟类的,帕斯抬头一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手上的泥巴又沾到了头发上。 “这、这是我以前吃的。” 帕斯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起来了之前那段吃不饱饭的时期。 他原本是被遗弃的孤儿,被王宫的一个老花匠收养了,老花匠会教他侍弄花草,会把食物均一点给他。 可是后来老花匠死了。 帕斯便只能一个人照料这片蔷薇花园子,他出生时便有些先天不足,整个人瘦不拉几的,能力也总是垫底的。 所以总被其他吸血鬼欺负。 食物更别提了。 他从来没学过怎么狩猎,也没咬过活的人,常常都是吃人家剩下的,于是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最凄惨的时候。 便是沦落到只能吃乌鸦。 光松土也有些无聊,康尼便让帕斯讲讲他以前的事,帕斯低头小心翼翼地刨土,将乌鸦骨头敲碎后又埋了回去。 “上帝啊,天知道,乌鸦是我吃过最难吃的食物了,还那么多毛,不好拔,估计厕所大便都比乌鸦好吃……” 帕斯脸上带着笑吐槽着。 他头上的枯树枝上,一直乌鸦朝他拉了个粑粑,还好康尼拉了帕斯一把躲开了,并抓了一把泥砸向那只乌鸦。 一边认真听着帕斯讲话的康尼听了,却默默地将握着小锄头攥紧了些许。 “胆小鬼。” 康尼垂头对帕斯说。 帕斯挠了挠头,头发上顶了一些泥土,他似乎都没有发现,偶尔有蔷薇花瓣也被他蹭到了头上。 他没有反驳这句话, 康尼拍了拍他头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个傻蛋,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帕斯只是看着他傻笑。 康尼想起来某个黄昏,稀薄的橘光打在蔷薇花上,帕斯也是这样,蹲在蔷薇花从中,看着他傻笑,给他夹了一块毛血旺。 “好像人类有句话叫、叫……” 帕斯刨着土,笑得单纯又傻气,“傻人……哦不,傻鬼有傻福?” “你傻你骄傲?” 康尼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帕斯低下头,没有再傻笑,泥巴沾了一手,还抹了一把脸,声音有些低落,“你也嫌弃我傻……” 康尼一愣,连忙解释,一边慌慌张张地说话,一边给他擦脸上的泥巴。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帕斯没说话。 “我是觉得……觉得……” 康尼犹豫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我觉得你傻里傻气的样子……挺可爱的。” “真的吗?” “真的。” 康尼摘了朵蔷薇花,递给帕斯,帕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接住,花闻着挺香的,帕斯早上没吃饭一样,张嘴咬了一口。 康尼笑得无奈,用手上的泥巴,在帕斯脸上画了个猫胡须。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 姒灼初拥了白华。 过了约莫百年,血族和人族彻底交融了,甚至开始交错杂居,人类见到吸血鬼,早已见怪不怪,跟正常人一样和平共处。 天秀也在确认任务完成的时候,告知了姒灼,同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吸血鬼的设定是永生唉,你是打算永远在这里么?” 姒灼看着趴在她怀里睡得白华。 指尖轻抚他的眉眼,他眉间有几分暧昧的倦意,他嘟了嘟嘴,在她怀里蹭了一下,嘟哝着,“不要了……” 姒灼低笑一声,眸光温柔似晨曦。 “想倒是想,可是我知道不可能,我总不能守着残缺,一直过下去,这不就是逃避么?” “你知道就好。” 天秀松了一口气。 “那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差不多就带着他的灵魂碎片走人吧……” 姒灼微微点头,“等他醒来吧。” “哦对了,”姒灼忽而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天秀,眸中有几分疑惑,“肖筱和时暝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弄来帮助我的?” 天秀抓了抓自己的光头,神情有些苦恼,“这个……不是我,我并不觉得你需要帮助,他们为什么会来,我也不知道啊。” “鬼知道那个智障在搞什么名堂,就知道先斩后奏,我去问问吧……” 姒灼点了点头,缓缓俯身在白华唇上落下一个吻,“终有一天,我们能完完整整地在一起……” “姬华。” 天秀飞了出去call“智障”。 它照例跟往常一样破口大骂了十几分钟,最后在怀玉就要忍无可忍掐断通讯的时候,终于开口说起了正事儿。 “你把那两人弄过来干啥?” “你在说什么?” 怀玉的声音有些疑惑。 天秀下意识就喷,“别给本神使装蒜,不是先斩后奏把人弄过来,后来又补了个位面通行令的申请么?!”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 “我没有。” 天秀的话卡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真的没有?” “真的。” 怀玉很确定地道,天秀虽然很讨厌他,但也知道对方没必要在这种事儿耍它,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了。 “那么说……” “有人以你的名义,给我写了申请。” “为什么?” 怀玉思索了一下,“我去查神界是否有人干涉了这件事。” “嗯,快点。” 天秀说了一句,便掐断了通讯,金光一闪,顿时出现在了肖筱和时暝的所在的地方。 肖筱和时暝倒在地上。 神色没有丝毫痛苦,天秀一眼便看出来了,他们已经被抽去了魂魄。 天秀顿时心生怀疑,可是检查一番,却只在他们身上发现了残留的神力。 “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让本神使抓到了是哪个智障搞事情,我非得喷死他不可……” 天秀没有线索,只得先放一边,回到姒灼身边,简单说明了一下,便等她与白华“安排后事”。 亦如第一个位面一样。 姒灼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蔷薇花依旧在开着,这个世界安定祥和,岁月绵长,历史缓缓流动。 愿和平永恒。 第187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 “祖宗,你是个成熟的穿越人士了。” 在位面中转站的时候,天秀不知道接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抬头对姒灼说,姒灼抛着手中白色的令牌,挑眉看向它。 本体眉间的绛色花钿妖冶如火。 “然后呢?” “我有点急事,你要学会自己做任务了,下个位面名字叫《末世伊始》,你的任务很简单粗暴,查清末世来临之因。” “拯救世界,奖励一百亿功德。” 天秀快速地跟她解释道,显然有些急切,功德也给得豪迈到过分,这么急,也不知道神界发生什么事儿了。 姒灼还想打听一下的。 可惜火急火燎的天秀,说完就抛了一道金光在她身上,天秀消失了。 姒灼的人也没了。 眼前有一瞬间被金光充斥,除了刺目的金光,什么都看不见。 等她再能视物,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色的蚊帐,蚊帐约莫一米多宽,显然是学生年代住宿的宿舍单人蚊帐。 隐隐约约听得到几个女生压低了的说话声。 “小萌别吃了,你看这个这个,血淋淋的,好吓人啊,这个视频是真的吗?” “假的吧,估计是从哪个片子里剪下来p了几下,那些闲的淡疼的网友就喜欢整这种东西出来唬人的,你还真信啊?” “我没说信啊,可是这看起来也太真实了吧,有些恐怖诶,如果是假的,这特效也忒六了吧,咋不拍部电影呢?” “不知道,别说太大声,灼灼还在午睡呢。” “哦哦,我想吃你做的点心。” “哝,自己拿。” “唔,好吃,小萌真棒……” 姒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在下面坐在一一起的两个女生,再远一些,有空调细微的声音,以及窗外不绝于耳的知了声。 这里是l大,她此时是大二学生。 一切都显得很宁静祥和。 可这个位面的名字叫做《末世伊始》。 姒灼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泛着金光的光幕,上面有这个位面的基本信息,以及简介: 末世之推手,在世界墓碑上以血篆刻着: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信任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2080年6月25日。 末世,我们,不见不散…… 然后就没了,就这些信息。 姒灼无语,这个位面的名字看着倒是挺正常的,她看了一下这个简介,顿时感觉这根本就是敷衍。 这玩意儿简介也贼敷衍。 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装逼也就罢了。 还复制黏贴一大段《双城记》,修修改改就用了,然后剧情也没给。 跟她玩儿悬疑呢? 姒灼撩开蚊帐,有人看到了她。 “诶?灼灼醒了啊?”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圆脸女生端着一个小碟子,走到姒灼床边,将可爱的小点心递到上铺,仰头对她笑。 “你咋睡了那么久?” “快吃快吃,再不吃都要没了。” 姒灼看了她一眼,接过小碟子,想了想然后笑道:“谢谢小萌,你们刚刚在讲什么?” 吕小萌笑出两个小酒窝,看着姒灼吃点心,另一个女生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姒灼看。 姒灼接过手机。 界面在微博里,有一个视频正在播放着,看起来像是在窗户上拍的,画面有些抖动,还有时不时的尖叫声传来。 由于是站在比较远的地方,通过调大焦距放大拍摄画面的,画质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到拍摄者想要拍摄的“东西”。 是一个……“人”。 别人或许不敢置信,姒灼自然知道这个是丧尸,它走在人群中,突然扑向旁边一个行人,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鲜血从脖子里喷涌而出。 染红了那人的上衣,受害者先是拼命挣扎,而后渐渐没了力气,抽出几下就没动静了,在丧尸松嘴的时候。 便倒在了地上。 新鲜还在缓缓蔓延。 周围的人惊恐四散,丧尸有几秒钟看向拍摄者的方向,镜头剧烈晃动,显然是拍摄者被吓到了。 姒灼看清丧尸的基本特征。 眼球上翻,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皮肤惨白发青,呲牙咧嘴,四肢动作十分怪异,僵硬又抽搐,看起来已经不成人形,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 拍摄地点,就是l市某街道。 拍摄时间,2080年6月25日上午。 “灼灼,看完了么?” 姒灼将手机还给这个女生,迅速地翻下了床,一脚落地,踩中了自己的拖鞋。 吕小萌惊了一下。 “天哪!灼灼,你怎么一下子就从上铺翻下来了,有没有摔到?!” 姒灼没有回答,随手拿了一个背包,一边将自己屯的一些饼干火腿肠之类的的零食塞进包里,一边对室友说。 “收拾好必备品,别太多,逃跑不方便,装好一个背包就够了,找个护身的武器……” “啥?灼灼你干嘛?” 吕小萌一头雾水,听着姒灼认真的语气,莫名的有些慌。 “盯紧学校形势和通知,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有军队或者警方出动来保护学生,一定要跟好大部队,自己也要有防身的能力。” “如果落单,趁现在形势没那么严峻,备好食物和武器,弄辆车去人少的地方躲着。” 人少的地方丧尸也少。 “灼灼、灼灼,你说啥呢,你不会以为真的有丧尸出现,世界末日了吧?” 吕小萌一脸懵。 “是。” 姒灼看着她,拿出御神令,确定了小花的位置之后,便背起自己的背包。 “丧尸片看过么?” 姒灼看着吕小萌问,吕小萌呆呆地点了点头,“丧尸的特征就是那样。” “记住了,别慌,上面有指令听指令,没指令就按我说的做。” 姒灼说完,便走出了宿舍。 “诶诶诶!灼灼你去哪儿!” 吕小萌一脸懵逼地看着姒灼快速消失的背影,“灼灼丧尸片看多了么?” “小萌!视频上热搜了!” 第188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2 另一个室友的惊呼传来,吕小萌连忙凑过去看,一条#惊!疑似丧尸出没#的热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热搜榜一。 里面已经不只有那一个视频了。 越来越多普通网民的账号,发出了一些血腥恐怖的视频和图片,高清无p图。 市内各个地点的都有。 有的地方还是他们去过的。 单个的、一群的都有,有的是在街道上,有的在超市里,还有的在家里…… 【啥玩意儿,这种恶搞视频都能上热搜,已举报传谣制造社会恐慌。】 【楼上看清楚再逼逼!这tmd都是真的!视频有特效痕迹吗?!图有ps痕迹吗?!那么多人都是水军吗?!这特么是真的丧尸!】 【这个是我亲眼所见!行车记录仪刚拍的!看到这个差点出车祸了卧槽!图片.jpg】 【啊!那玩意儿砸我家窗户了!】 【靠靠靠,楼主没事吧?!】 【怎么办怎么办,窗户和门都被堵住了,外面全都是丧尸,打了110警察还没到,家里就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外面太吵了,没人听我呼救,我该怎么自救啊……】 【天,楼主赶紧堵住门窗,千万别让丧尸进去!】 【一直躲房子里早晚会死的!不是饿死就是被丧尸咬死,要见机行事等丧尸没那么多了,带好必需品离开没有补给的密闭空间,最好搞辆车!】 【楼主在哪里,发个定位吧,你家里有食物吗?】 【楼主你还好吗?】 【楼主你没事吧?别、别吓我……】 【两个小时了……楼主你快吱一声,表示你活着啊,麻麻,我都要吓死了。】 【楼主不会是……】 【五个小时了啊……艹】 吕小萌看得脸色发白,突然刷到一条l市政府的官方消息,大脑一片空白,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2380年6月25日)上午10:55分,于某某街道发生杀人事件。 经刑警制服凶手,交由专家鉴定发现,凶手特征与影视丧尸片中的丧尸高度吻合,并具有快速传染性,暂定可通过血液传播。 请广大市民切勿在外逗留,保持冷静居家保护自己,做好防御,不要慌张,警方和军队已经出动……】 “全体师生请注意、全体师生请注意……” 校内广播突然响起,传过来了校长有些急促的声音,与此同时,学校各大年级群、班级群,都开始转发播报内容。 “紧急通知:现有丧尸群包围学校,警方和军队已抵达,意将大家迁移安全区,请大家尽快到操场集合,通过检查后由军队护送离开,时间宝贵,生命第一,非必要物品不要带……” 吕小萌浑身发冷,呆呆呢喃。 “那、那么快……” “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东西走啊!”室友推了她一下。 “哦哦,好的!” 她们在两、三分钟之内收拾好一个背包,连忙走出了宿舍,走廊上全是快步走路的学生。 “嘭!” 突如其来一声枪响,学生捂耳朵蹲下尖叫一声,而后在上来的警察的催促下,颤颤巍巍地起来继续走。 吕小萌下了楼。 一眼便看到楼下有一具尸体,额头上有一个子弹孔,看起来是个女学生,还穿着清凉的短裙,只是全身青白,在地上抽搐着翻白眼,嘴上满是鲜血。 脖子上的青筋看起来狰狞可怖。 学生中已经出现丧尸了。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快到人大脑一片空白,刚看到一个视频,还在吐槽它哗众取宠忽悠人。 结果没过多少个小时。 就已经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吕小萌拉着室友的手,在旁边警察的注视下,跟着人群走,时不时四处张望一下,声音有些颤抖。 “没看到灼灼,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灼灼好像有什么事先走了,看她冷静的样子,应该会保护好自己的,小萌别担心……” “快点走,别说话!” 警察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吕小萌和室友连忙闭嘴,警察扯着嗓子对学生呵斥。 “身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不要给大家增加负担,占用公共资源,警察和军队是来保你们的命,不是来给你们搬家的!” “你们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都当是去给丧尸片当群演呢?!” “竟然还有人拖行李箱?!” “你们这些学生要命还是要东西?!” 在警察和军人的看管下,学生们有序排好队,在医生检查完了之后,便坐上军绿色长条汽车,突出丧尸重围离开学校。 操场时不时有枪响和尖叫声哭声,警察时不时将尸体拖出人群,显然是在学生中发现了感染者。 他们看着尚还年轻,正值人生中最灿烂的年华。 有的不久前还在讨论中午吃什么、有的还在抱怨学校作业多、有的刚给父母打完电话报平安、有的拿了好几次奖学金、有的拿到了理想公司的offer,就要迎接美好的未来,可是如今…… 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 姒灼来到了生物学院的系楼,楼下已经空无一人,楼上也差不多撤离干净了,走廊上空荡荡的。 她来到一间生物研究室。 室门紧闭着,透过门上的长方形玻璃,可以室内部分情况。 光线有些晦暗,里面的一些研究器材,折射着若有若无的冷芒,有人用白皙修长的手,拿起一只滴管。 “滴哒!” 红色的液体落在烧杯中,烧杯下面不小心压着一张世界地图,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在水下地图中炸开蔓延。 姒灼打开门,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静静地站在器材前,垂眸看着桌上的烧杯,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抿起,似乎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少年的白大褂很干净。 少年清俊的容颜也精致白净,他听到了姒灼发出的动静,略带诧异的目光看向她,澄澈的眸子像盛了一汪清泉。 姒灼摸起旁边桌子上被人随手放在上面的学生证,大一的生物系学生,水华。 她两指夹着学生证抬眸,略带笑意与疑惑地看着水华,“小学弟,你怎么还在这儿?” 水华轻轻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那学姐你呢?” 第189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3 姒灼笑着胡诌。 “路过。” 水华没有再理会她,专注地看着烧杯,似乎对外界的事物什么都没有察觉。 姒灼只好上前走到他身边。 “小学弟,什么研究那么重要,都世界末日了,广播听到了吗,还不跑么?” 水华茫然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姒灼笑了一声,下意识揉乱了他的头发,“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孩子,丧尸来了,快走吧……” 水华渐渐睁圆了眼睛,懵懂得可爱。 “什么丧尸?学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也是看过丧尸片的哦……” 姒灼推着他来到窗户旁边。 一声枪响枪响响起,几个军人围住一个被感染的人,场面诡异又血腥。 “你看下面,这个可不是在拍片。” 水华呆呆地看着楼下的场景,澄澈的眼眸中缓缓荡漾起奇异得涟漪,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撑起身子探头去看。 “诶,小心点儿。” 姒灼见他差点掉下去,连忙拉了他一把,轻而易举地将他带进了怀里。 水华浑身一僵,呼吸有些凌乱,微垂的睫毛轻轻颤抖,似乎有些害怕,下意识攥住她衣服的手,白皙又漂亮。 姒灼看着他清秀的侧颜心里发软。 伸手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声音带着安抚的温柔,“别怕,快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水华怔怔地抬头。 眸子清澈见底,透着令人心动的单纯与懵懂,低低的声音清越又温软。 “真的么?” 姒灼笑了笑,“当然是真的。” 水华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她的话语的真实性,眸子倒映着她的容颜,淡粉色的唇瓣抿出好看的弧度。 终于,他露出乖巧的笑容。 “好啊。” “小学弟好乖啊……” 姒灼看得心里有些发痒,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发顶,而后拉住他纤细白皙的手腕。 水华乖乖地跟着她走。 走的时候伸手拿起实验台上的,一只塞着木塞的试管。 试管中的液体是一种很晶莹的、瑰丽的红色,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融化成了液体一样,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漂亮。 试管上没有贴标签。 不过看他这样子,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将试管揣进了白大褂的兜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与他两手交握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垂着,在眼下落了一小片阴翳,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忽而一声枪响。 又是一个生命的凋零。 他握着姒灼的手微微紧了紧,姒灼以为他在害怕,于是更加用力地牵住他,还开口安抚,“跟紧我,没事的。” 少年缓缓地抿唇,笑容单纯又纯粹。 他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 指尖摩挲着微凉的试管壁,他只是沉默地走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大褂随着他的步子微微扬起。 衬得纤细少年十分干净,又带着点儿勾人的禁欲。 他的睫毛颤颤,突然轻声开口。 “学姐……” “什么?” “以前也有人说要保护我。” “然后呢?” “他们都没有做到。” 而且啊,守护者变成了加害者。 然后,他们都死掉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 姒灼似乎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异常,只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似乎在给他安全感,声音很柔和也很坚定。 “我会一直保护你。” “如果你没有做到呢?” 白华缓缓抬眸,看着她的背影。 “不可能。”她回答。 他沉默了良久,缓缓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走廊上的窗户,渗进灿烂的阳光,打在他精致的脸上,勾勒出少年美好的轮廓。 “学姐,你说的,会一直保护我的,我记住了哦,希望你也一直记着……” “要是哪天忘了,我会很伤心的。” 水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阳光灿烂的窗外,此时正值盛夏,绿油油的树叶顶着艳阳,生命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这一年的盛夏,却混着些许血腥味儿。 少年白皙漂亮的手,随手摘了走廊上一个盆栽的一片碧绿的叶子。 “会的。” 叶子在少年手中被揉成了碎片。 零落在了他的脚下。 “学姐真好。” 过了一会儿。 水华声音乖巧温软地问。 “学姐,你叫什么?” 姒灼莫名的沉默了一下。 “姒灼。” “好。” 姒灼和水华走到操场上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所以,他们落单了。 姒灼当然是不会慌的。 她牵着水华的手,无视了操场上的尸体,跟逛大街似的,慢慢悠悠地走着,随手操起一根铁棍,在手里晃啊晃的。 似乎是被她影响。 水华的神情也很平静。 两个人就像是手拉手,在学校秀恩爱的小情侣,只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已经空荡荡的、一片狼藉的学校,把狗粮撒给了鬼吃。 姒灼一路走到校门口。 随手打爆在一辆车子附近瞎转悠的丧尸的头,撬了辆已经失去主人的车。 不远处的几个丧尸,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唰地一下转过头来,对着他们翻着渗人的眼白,张牙舞爪地走过来。 姒灼还有闲工夫擦干净座椅。 可惜异味儿一直都在。 然后把水华塞了进去,“就去吧,凑合一下,换个地方再洗车。” 少年乖乖点头,“好。” 丧尸已经拖着不健全的四肢,来到了他们面前,姒灼坐上驾驶座,车门把丧尸关在了外面。 她随手把车内易拉罐之类的垃圾抛了出去,逼退了车窗旁边的丧尸。 车前的丧尸,被她简单粗暴地撞飞了。 车子极速驶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嗖嗖嗖的风声刮在耳边。 水华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着她的侧颜,轻轻眨了眨眼睛,白皙的手抓紧了座椅,似乎有些心有余悸。 “学姐,你不怕丧尸么?” “这个都要怕,还怎么保护你?” 姒灼笑着回答,开着车都还不忘撩人。 水华垂了垂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浮现了些许薄红,而后抬眸,露出浅浅的、纯粹的笑容。 “那我也不怕。” “哦?” “有学姐保护,我什么都不怕。” 姒灼噗嗤一声笑了,感觉自己有被撩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内向腼腆的小花,竟然是最能撩的那个。 “你的嘴倒是挺甜的。” 搞得她都想现在尝一口。 第190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4 姒灼和水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们走了有好几天了。 途中经过十几条街,撞飞无数僵尸,还换了辆货车,去搜刮了一家无人超市。 现在车里食物、日用品、武器等等啥玩意都有,要多少齐全有多齐全。 话说“洗劫”超市的时候。 水华的心情就有点一言难尽。 就跟丧尸片里那样,现在这个情况下,逮着屯物资的机会,怎么也得尽量往必不可缺的东西上屯。 可是这位学姐,她第一件事是把超市里的辣条,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一包都没剩下。 最后在水华的提醒下,才好像才突然想起来要屯点干粮和武器。 干粮什么的,看她嫌弃的眼神,水华就只得自己收拾,他总不能和她吃辣条饱吧? 至于武器什么的,她一般都是随手抄起什么就是什么,貌似并不需要。 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倒是把瞧着实用的利器都搜刮了。 往日里热闹的超市里,此时亮着白灯,一个个货物架安静地排列着,水华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物架中。 如今这个寂静的场景,该是有些阴森可怖的。 水华的步伐却是很从容。 或许是不远处就有姒灼简单粗暴收拾东西的声音,告诉他,她就在这附近。 及膝的白大褂,包裹着少年纤细的身形。 他的脚步很轻,轻易就被购物车的滚轮生盖过了,白色的衣袂随着步伐摇曳着。 他拿起一盒压缩饼干,将其放入购物车内,接着又拿了一些火腿肠。 货架上放着一盒大白兔奶糖,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回头看了一眼姒灼的方向,她好似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场景。 水华又看着奶糖,犹豫了一下。 他抿了抿淡绯色的唇,伸手抓了一小把糖果,放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兜里。 然后若无其事地推着购物车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 他又绕了回来。 伸手又在糖果盒里抓了一把…… 糖果还剩下几颗。 水华想了想,放着也是浪费。 于是他将剩下的几颗也拾了起来,白大褂的口袋已经鼓起来了。 做完这件事之后。 水华又看了看姒灼的方向,指腹摩挲着购物车的推柄,感觉自己有点像做贼。 他怎么也和她一样…… 怕是被她传染了迷之淡定,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解决自己的空腹之欲。 他微微抬头看着指示标。 不远处就是水果区,还是吃点水果营养均衡的,这种东西以后肯定会很稀缺,水华想去拿一点。 可是水果区的灯好像坏了。 明明灭灭,有些渗人。 地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血迹,显然这里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光线一闪一闪的,又很是晦暗,看着甚为阴森。 水华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迟迟没有过去,握着购物车推柄的手微微收紧,暴露他的几分忐忑。 他,有点怕黑。 姒灼的脚步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水华心生放弃拿水果的念头。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张了张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学姐。” “嗯?” 那边很快就应了他,并且还不待他开口,便朝他走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真的过来了…… 水华有些诧异。 握住推柄的手微微放松。 姒灼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她也推着一个购物车,购物车已经满满当当,放着剩下还没搬上车的一些辣条。 还有许多刀具。 水华的目光落在了她购物车中,摞的整整齐齐的小蛋糕,还有好几大包的糖果上。 她明显喜欢吃辣,难道也喜欢吃甜? 她的口味……好丰富。 “小花?” 姒灼出声询问。 水华本来就有些诧异她在他一开口就过来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后悔为了自己害怕那个坏了的灯这点小事儿,喊她过来。 天哪,好矫情啊。 他垂眸抿唇,脸上有些许淡淡的绯色。 水华犹豫了一会儿,见她一直等他回复,才攥紧了推车,用很低的声音开口。 “学姐,你能陪我去拿一下水果么?” 姒灼转头看了一眼,见拿明明灭灭的灯光却是有些渗人,虽然在她眼里没什么,却也明白了水华心中所想。 她有些忍俊不禁。 “走吧。” 姒灼没说什么,只是又靠近了他一些,单手推着自己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腾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推车,刚好就覆盖在他手上。 水华手僵了僵,却没有抗拒。 他的手有些微凉,她的手很是温热,给人以若有若无的安全感。 至少在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 他心中的忐忑,奇异般的消散了。 “谢谢学姐。” 少年的声音又乖又软又单纯。 姒灼的心思可却不是那么单纯的,她一半是让小花安心,一半是乘机占便宜。 不过这一届的小花也太乖巧了。 搞得姒灼都有点觉得自己思想龌鹾。 更龌鹾的是…… 她还想得寸进尺。 穿着白大褂的少年,睁着怯怯的眼睛,依赖地缩在她怀里,应当是极勾人的。 然后她亲手,为他脱下白大褂…… 打住,思想逐渐十八禁。 姒灼就在他旁边,离他很近,难以忽视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却也没有害怕了。 他只得让自己专心挑水果,姒灼也跟着他一起挑,挑完之后,再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异象突现。 “哗啦!” 一个货架被撞倒了。 姒灼抬眼望去,便看到了几个翻着眼白的丧尸,正往她这里龇牙咧嘴地扑过来。 姒灼将水华扯到身后。 抄起旁边的一个平底锅,就砸了过去,一砸一个准,个个爆头。 水华愣愣地被她护着,缩在她身后,手攥着她后背的衣服。 姒灼以为他害怕,便牵紧他的手。 水华的脸埋在她后背上,长睫低垂着,他用力地攥住她的衣服,好似有些害怕,可他眸中没有害怕的情绪。 他抱紧她,下意识汲取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眼神却是有些迷茫。 如今的丧尸还很低级。 姒灼用物理手段两三下就能干掉。 —— 下一章屏蔽了。 第192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6 前一章被屏蔽。 大概剧情就是遇到丧尸袭击,解决之后发现丧尸原来的身份是jun人,带走枪和身份凭证。 然后一边和小花很单纯的调情,喂奶糖啥的,一边开车抵达s市边缘,遇到被丧尸群堵住了的,护送学生的队伍,带队人叫杨朔。 一些小细节就不说了。 不知道n天之后能不能放出来,那一章真的很单纯啊,至少我觉得很单纯,搞不懂为啥会屏蔽,都不造怎么改。。。 ———— 杨朔烦躁地拧了拧眉。 忽而听到一阵车轮声,他与其他同伴抬眼望去,看到了一辆大货车。 这辆货车在道路上行驶地平稳又悠哉,机身还洗的干干净净,怎么瞧都不像是混乱荒唐的末世能有的。 而且车牌是l市的。 货车很可能是从l市出来的,l市现在就如同地狱一般,能从那里好好的出来的人,绝非是简单角色。 见货车向这边开过来,他们眼中浮现警惕,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抚上了手枪。 现在的人心,已经不似往日。 他们护送学生,本就责任重大,容不得疏忽,末世危机激发了人性的黑暗面,他们一路上不只遇到过丧尸阻拦。 还遇到过人类掠夺物资。 货车在不远处停下来了,货车的驾驶座上是一名少女,这一点让他们有些诧异。 少女从车上利索地下来。 绕到副驾驶座的位置,拉开车门,笑着伸出手,车内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微红着脸将手搭在她手心,缓缓下了车。 “学姐,那边发生了什么?” 水华轻声问道,他看着杨朔等人的方向,看到他们身上的军装,以及队伍规模,很快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去瞧瞧吧。” 姒灼很熟练地拉起水华的手。 水华乖乖被她牵着,温顺地没有挣扎,只是脸色有些绯红,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炎热被晒的,还是别的原因。 “你们是谁?” 杨朔眯了眯眼看着二人。 姒灼毫不在意他们眼中的警惕,摸出两张学生证,向他们抛了过去。 杨朔接住,目光错愕。 他们在姒灼和水华脸上看了又看,显然不敢置信他们是l大的学生。 两个落单的“娇滴滴”的学生。 是怎么活到这儿的?! “有问题么?” 姒灼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了他们的军装上,是和超市里看到的丧尸的是一样的。 学生证是真的。 上面的照片是她俩没错。 可是就是因为他们确确实实是学生,所以才诡异的好吧?! 杨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货车,再目光深沉地看着悠哉悠哉的姒灼和水华,两人压根不像是在末世逃难的,而是跟自驾游一样。 “姒灼和水华两位同学,安全起见,例行公事,请回答一下你们为什么落单,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姒灼神色平淡,倒是理解他们所想,回答的语气很随意,却也没有敷衍。 她揉了揉水华的头。 “小学弟做实验入迷了,没反应过来丧尸出现,我找着他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于是我俩捡了辆车,又搜刮了家超市,就这么开车过来了。” “你们没遇到丧尸么?!” 有人看着他们干净整洁、完好无损的样子,对比自己等人的疲惫邋遢,忍不住发问。 “遇到了。” 姒灼如实回答。 “那你们……” 那你们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朔的目光就是这个意思。 “干掉呗。” “……” 一队人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刺激到了。 姒灼和水华的瞧起来实在是平静得过分,尤其是姒灼,这是学生该有的表现么? 杨朔指着姒灼开来的大货车。 既然捡车开,汽车、面包车、货车都可开,可她偏偏就选笨重的大货车,显然肯定是为了装什么东西。 “车里有什么?” “就是超市里屯的一些物资,你们自己去检查吧,”姒灼无奈摊手接着回,很自觉地把车钥匙递过去,“给,自己去检查吧。” 虽然有点不耐烦。 但是这些军人的行为也能理解。 杨朔接过递给队友,见他们十分配合,眼中的防备稍稍减轻一点点,但还没放弃盘问,语气倒是温和了很多。 “两位同学是要加入我们么?” “没错。” 姒灼点头,瞧见水华白皙的脸上都晒出汗了,附近也没遮掩物,便喊了几位去检查车内东西的兵一声,请他们顺便帮个忙,拿把遮阳伞过来。 杨朔等人嘴角一抽。 果然是娇滴滴的学生…… 检查货车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拿着一把太阳伞,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们将太阳伞递给姒灼。 “谢谢。” 姒灼打开伞,撑在自己和水头顶。 杨朔看着队友拍回来的照片,以及记录下来的车内所有物品,看着淡定地不抓的两个人,神情一言难尽。 在他们眼里,货车里废物不少。 不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姒灼和水华的身份证明了,而且有问必答,他们纵使心里依旧觉得怪异,却也不好接着拦下两人拷问。 “欢迎两位同学归队。” 杨朔露出一个笑容,以表和善。 姒灼点了点头,突然踢了一下脚边的一个石子儿,不远处立刻传开一声响。 杨朔等人下意识看去。 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丧尸,被姒灼一颗石子儿爆了头,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杨朔等人沉默了一下。 再看向姒灼的目光,充满了信任。 好的,他们相信姒灼和水华可以靠自己,干掉拦路丧尸,补充物资,平平安安来到这里了,就是…… 这踏马还是学生么?! 一个清瘦的小姑娘,竟然把石子儿踢出了子弹的效果,他们真是服气了。 姒灼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将超市里捡的手枪,还有几张身份证递给了杨朔。 “这是你们的队友吧?” 杨朔看到枪心中医紧,而后仔细一看她手中的身份证,触及姓名和照片时,浑身僵硬。 杨朔小心地接过,队友凑上来看。 很快,他们熬红了的眼中,隐约泛起泪光,声音带着克制的沙哑和哽咽。 “是的,多谢。” 第193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7 杨朔小心翼翼地将战友的遗物收好。 他们记得那日,杨朔派七八个人去超市里补充物资,可是最后回来的,只剩下了两个。 这一路走来,他们原本有百余人的,却只剩下不足五十人人。 也难怪他们瞧见姒灼和水华会如此震惊。 姒灼和水华成功打入队伍之中。 货车里的物资姒灼也分了一些出去,反正她收集起来也容易。 发物资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压抑的哭声在她怀中闷闷地响起。 “呜呜呜,灼灼,阿叶……阿叶她……她因为救我……死了……” 抱着姒灼哭的正是吕小萌。 她口中的阿叶,便是另一位室友。 先前还对她笑得灿烂,露出两个小酒窝,给她递点心的女孩,现在分外憔悴消瘦,浓郁的悲伤将她笼罩。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小心被丧尸发现了……才害死了阿叶……” “都是我的错……” 她哭得止不住哽咽,泪水大滴大滴得落下,姒灼擦眼泪都擦不过来。 姒灼无奈地推了推她,与她对视,眸中闪过一丝银光,吕小萌怔了怔,心情莫名的平复下来了,哭声渐渐没了。 “乖,既然活下来了,便好好地活着。” 在末世中,生离死别时有发生。 姒灼揉了头她的发顶,水华此时端了两杯水过来,“喝杯水吧。” 姒灼接过,递了一杯给吕小萌。 吕小萌抱着水杯,静静地看着杯中的水发呆,过了许久,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灼灼说的对……” “我货车里有锅碗调盆、柴米油盐,你要用么?” 姒灼记得这个室友酷爱做菜,这一点和肖筱倒是挺像的,姒灼一开始还以为她又跟着穿了,不过仔细一瞧,灵魂气息不像。 吕小萌点了点头,“嗯嗯,太好了,我去给大家做一顿热饭。” 她全身心投入做菜中,借此稍微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别再大家拖后腿。 快入夜了的时候。 杨朔等人给两百多个学生发食物。 发完之后便带着狙击枪,爬上了车顶轮流守夜,结果刚一上去。 便发现被姒灼和水华占了。 杨朔也不问他们是怎么上来的了,姒灼这个姑娘瞧着怎么都不像正常人。 要是以前他肯定刨根问底。 现在这个末世,管不着那么多了。 队里有厉害的人,就算是怪异了点,总的来说也是好事儿。 只要是个人就好。 杨朔瞧见姒灼和水华。 完全没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而是和几个兄弟凑过去唠嗑,“呦,你们两个小情侣,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幽会?” 姒灼脸皮厚得堪比城墙拐角。 她倒是没啥反应。 水华的脸却是突然涨红,还好被暮色遮掩了些许,往离姒灼远一些的地方挪了一点儿,一边磕磕巴巴地辩解着。 “不、不是的,你们误会了……” 姒灼眯了眯眼,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呦呵,你小子胆儿肥了,都吃干抹净了,还敢不认账。” 杨朔等人都被她豪放之语惊到了。 水华从她怀里挣脱开来,脸色有些绯红,呼吸也有些惊慌失措的凌乱,眼睛睁得大大的,澄澈如泉的眸中充满了控诉。 “你、你胡说!” “什么吃、吃干抹净?!” 姒灼笑了笑,剥了颗奶糖,熟练地塞进他嘴里,“哝,你这不是吃了?” 水华含着糖,含羞带嗔地瞪了她一眼。 他暗送的这股秋波,让姒灼心里的虎狼蠢蠢欲动,就想把人拉进怀里蹂躏。 “咳咳,哥儿几个还在呢。” 杨朔显然有事情和他们谈,不得已打断他们打情骂俏。 姒灼瞥他们一眼,“你们可以不在。” 杨朔等人一噎,也知道自己不道德,只好赔着笑脸坐前来,生硬地转移话题。 “姒灼妹子,哥瞧你挺厉害的,咱们现在前面有一批丧尸群,现在不过去还好些,要是一过去就要对上了。” “我们现在这个点儿人,还要护送几百号学生,救兵也联系不上,实在没啥胜算。” “这汽油和物资也快没了。” “姒灼妹子,你瞧瞧,有没有什么法子?” 杨朔相比初见,此时友好多了。 他约莫二、三十岁,面庞阳刚硬朗,倒还有几分成熟的魅力,只是此时脸上密密麻麻的胡茬,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刮了。 身上的军装好几处破洞,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身上也是一股子汗味儿,都不好意思离姒灼和水华太近。 姒灼望了望前方,接过水华给他拆开的辣条,叼了一根点点头,“有。” 杨朔等人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莽过去。” 姒灼轻描淡写地说。 “啥玩意儿?!” 杨朔等人呆了呆,姒灼瞥了他们一眼,他们顿时明白了,就是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们有些苦恼地挠头。 “可是,这……” 要是有足够的胜算,他们早就做了。 怎么可能还被堵在这里? 就算有姒灼和水华加入,也就两个人,水华瞧着还是个被保护的,他们这支队伍怎么也不可能发生质变啊! “放心吧,明天我来莽。” 姒灼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一个人?!” 杨朔等人瞪大了眼,水华也有些诧异,眸中带着点点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衣摆。 姒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握住扯着她的衣摆的这只手,将水华拉了过来,和自己贴身坐着。 水华脸红了一下,却没再挣扎。 “灼灼!杨大哥!吃饭啦!” 吕小萌清脆的声音在车下响起。 众人很快边闻到了饭菜香,杨朔的几个兄弟跑去给她帮忙了,此时端着盛好饭菜的碗便出来了。 姒灼微微探头望去,吕小萌踩在梯子上,递了两份饭过来,亦如当初在宿舍的时候一样,姒灼道谢接过。 饭菜很合她的口味。 估计切片的口味也一样的,吕小萌和切片相处久了,摸透了她的口味。 吃完饭之后,姒灼正要抱水华下去。 却见他仰头专注地注视着星空。 隽秀的侧脸唯美而姣好。 第194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8 “星空好美……” 水华忽而笑着说,姒灼却见他的眸子好似融进了夜色里,看不出其中情绪。 至少,姒灼没从他的笑容中察觉到喜悦。 夜色缠绕在他周身,星辰倒映在他眸中。 无端地衬出几分难言孤寂忧郁来。 姒灼勾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指腹轻轻摩挲,语气带着些许轻佻的笑意。 “星空哪儿有小花美?” 水华这一次没有被她撩得不好意思,仍是笑着,眼中星辰换成了她,白日里澄澈的眸子,仿佛浸了暮色。 “学姐最美。” 水华神情很认真地说。 姒灼揉了揉他的发顶,将他搂进怀里,“小花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水华没有反抗,悄然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我小时候被我亲生父母卖了,卖给了个变态,他房子里一堆冷冰冰的器材,时不时就拿我做实验……” “关我的那间房,就有个可以看星星的天窗。” 水华指着星空对姒灼笑,“星星就跟这个一样好看,就是看不到那么多……” “那个变态用针扎我、取我的血、用我试药、还想活生生解剖我,后来他的实验室炸了,我被人救出来了……” “l大的孙教授收养了我……” 水华语气平静地说着,眼睛始终望着星空,唇边和眼中似乎都盛了笑意,可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姒灼抱着他的手微微缩紧,给他更多安全感,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别怕,我在,都过去了。” 水华眸子澄澈剔透地乖巧点头,“学姐说得对,那段经历已经过去了……” 可是啊,在他心里还没过去。 他问亲生父母,“爸,妈,你们会保护我么?” “傻儿子,我们是你爸妈,当然会保护你。”一对贫穷的夫妻对他承诺。 然后亲手抱着他。 将他交给了那个医学变态,水华被人一步步抱进实验室,最后看到父母时,他们正低头数着手里的几万块钱。 他喊了他们一声。 可是他们没有抬头看他。 “叔叔,你要做什么?” 他怯怯地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叔叔,叔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别乱动,叔叔会保护你的……” 可是他下一秒就用手术刀划开了他的皮肤。 后来他听到一声爆炸,许许多多器材和玻璃猛地破碎了,牢笼也破碎了。 又一个人朝他走过来,要牵他回家。 孙教授蹲在他面前笑得和蔼可亲,“别怕,跟爷爷回家,爷爷会保护你的……” 孙教授确实将他“保护”得很好。 再后来,她牵着他的手,踩碎了走廊上一块儿一块儿的阳光。 她也答应了,会保护他的。 夜幕星空下,水华有些困倦地埋在她怀里,低声呢喃着,“你不许食言……” “好。” 姒灼也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却也轻声应下了,而水华便真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姒灼抱着他跃下车顶。 来到自己的货车中,货车里有张折叠床,姒灼抱着他,一起躺了上去。 睡了五六个小时之后。 姒灼听到一阵喧哗,便用耳罩堵住了水华的耳朵,自己起身去查看。 “发生什么事儿了?” 杨朔的一个队友红着眼,声音沙哑,“队长他,被感染了……” 姒灼挑眉,“带我去瞧瞧。” 她跟着他走,心中倒是有些疑惑,半夜也没见有丧尸来,杨朔身强体壮的,怎么会突然被感染了呢? 人被感染丧尸病毒时。 一般是会昏迷不醒,伴随着发烧过一会儿,等眼中的眼珠彻底变成白色,便差不多了。 杨朔闭着眼睛,全身发烫,眉头拧在一起,似乎很是难受,脖子上的青筋分外明显了。 他瞧着,跟快要彻底失去神智的人太像了。 他们亲眼见过不少,也亲手了结了不少。 一个队友拿着枪,颤抖着指着杨朔。 悲伤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拿着枪的那个人,声音哽咽发颤,“抱歉,队长……” 姒灼手疾眼快地夺过他的抢。 “天还没亮呢,你们就做什么白日梦,就想干掉队长篡位了?” 众人看了看她,苦笑一声。 “姒灼妹子别说笑了,你看队长这个样子,显然是被感染了,他曾经说过,如果发现他有这个苗头……” “一定要在他彻底变成行尸走肉前,杀了他。” 他们脸上难掩悲伤。 姒灼看了杨朔几眼,心中跃过一个猜测,“你们怎么知道他是被感染了,万一是觉醒异能了呢?” “啥???”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又不是小说,还真有异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姒灼摇头,“没看出来。” 众人更蒙了。 姒灼补充道:“我猜的。” “……” “在等等看吧。”姒灼将枪还给刚刚那人,和众人一起守着杨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杨朔却迟迟没有动静儿,众人摸了摸额头的汗,心中都有些焦灼。 “哎呀,着火了!” 一人慌忙错愕道,杨朔身上莫名其妙得燃起了火焰,众人连忙救火,杨朔却突然坐起来了,呆呆地盯着被火包裹的手看。 队友想扑上去帮他灭火,却被他躲开了。 “队长,你烧糊涂了吗?!” 杨朔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火焰看,他突然合起手,火焰瞬间就灭了。 他再张开手掌,意念一动,火又燃起来了。 众人见此,纷纷神情呆滞。 “还、还真有异能啊……” 姒灼怪无语地瞧着杨朔跟个小孩子一样,把火焰燃了又灭,灭了又燃,玩得不亦乐乎,压根不像是平日里那个严肃正经的杨大队长。 “杨队长,你玩儿够了没?” 杨朔摇头,接着控制手里的火焰,把眼神宛如发现新大陆,他身上的一些发烧之类的症状,此时也消失了。 姒灼瞧没啥事儿了。 便回去和小花同床共枕。 她跟末世小说看多了一样,淡定得很,轻手轻脚地抱着水华接着睡,还有一两个小时天才亮呢。 而杨朔那边却一夜无眠。 姒灼绝对想不到,他们一伙子人,竟然大半夜的,用杨朔的火,烤起了烤肉吃…… 第195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9 杨朔发现觉醒异能之后。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打不过丧尸群啦~ 而且他觉醒之后,其他人也有零零星星几个觉醒了,队友和被护送的学生里都有人。 杨朔等人不必多说。 得到异能之后,激动得大半夜烤肉吃。 那些学生觉醒异能之后,顿时感觉自己并不是只能被保护的弱鸡,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一样,就像爆他一个亿的丧尸头。 姒灼神清气爽抱着小花下车的时候。 五颜六色的异能,跟打水战一样到处乱滋,差点烧了她的头发,看的姒灼无语扶额。 “小学鸡们,玩儿够了没?” 杨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本正经,“咳咳,我们没玩儿,我是在训练一下异能的使用,待会儿好去大丧尸。” 姒灼淡淡地瞥他一眼,收回目光。 “吃早餐啦~” 吕小萌叫肚子的声音响起,姒灼拉着刚起床,迷迷瞪瞪的水华去吃饭。 吃完饭之后,他们还在滋异能。 “还不去打丧尸?” 姒灼叼着根辣条闲闲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叼的是烟,乍一看还挺拽。 就是不能细看。 仔细一看,人设都崩了。 像是个拽成个二百五的沙雕。 在第二个位面当总裁爸爸的时候,她还记得维持一下自己形象忍一忍,后来就越来越放荡不羁爱自由了。 杨朔努力忽略她嘴里的辣条,防止自己笑出声儿来,“咳咳,整顿一下就去。” 姒灼点点头,日常给水华剥糖投喂。 水华抗议几次,发现无效之后,只能由着她了,还不用他动手,挺好的。 杨朔一如既往毫无电灯泡自觉地凑上来,“姒灼妹子,你的异能觉醒了没?” 姒灼摇头,杨朔点点头,大哥一样,熟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没事儿,哥罩着你!” 水华含着糖眯了眯眼睛,瞥了眼他的猪蹄。 杨朔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蹄子一凉,收回蹄子,突然想起来她的武力值,“咳咳,开玩笑的,妹子你没异能也能吊打丧尸。” “准备一下就走吧。” 姒灼笑了笑,瞧着水华吃着软糖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水华扯开她一只手。 她却换了只手捏另一边。 最后连边都被她捏住了,他抓着她的手腕,只能用软绵绵的目光,控诉地看着她。 “唔,放开窝……” “啧,好软,果冻一样。” 姒灼捏得爱不释手,甚至想咬一口。 杨朔终于受不了他们俩了,炸了自己头上的电灯泡,跑去和一群小学鸡接着滋异能。 终于开始主动进攻丧尸之后。 杨朔率先打出一个火球,顿时团灭了一撮,浑身都舒爽了,“嚯,好家伙,我一个人打出了一架坦克的威力!” 末世以来,他们一直处于憋屈的状态。 丧尸各方面都比人类强,他们见到丧尸跟遇见洪水猛兽一样。 现在难得咸鱼翻身。 长期的憋屈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全跟打了鸡血一样。 五彩斑斓的异能在丧尸堆里亮起,姒灼叼着辣条,一边给水华剥糖,一边悠哉悠哉地看热闹。 丧尸实在是多得很。 异能者却没几个,他们翻了一会儿身之后,却发现“尸多势众”,丧尸不会累,但是他们累了。 杨朔暗道自己冲动。 他正要下令撤退,等制定好完美的进攻的方案后,再重新来的时候。 忽然发现天地一暗。 抬头一看,本来晴空万里的碧空,瞬间乌云密布,滚滚浓云似在酝酿什么大招。 而且就在他们的头顶! 杨朔顿时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走,快走!” 他带着众人离开丧尸群之后,头上的乌云也将大招酝酿好了,一口喷出一道惊雷,刺目的电光和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后。 一鼓浓郁的焦味儿扑面而来。 杨朔等人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看着原本堵了一堆僵尸的前方,已经一片焦黑空荡荡了,顿时有些茫然。 “丧尸呢?那么大一堆丧尸呢?” 一个学生夸张地笔画了一下。 姒灼收回手,乌云顿散,瞥了他们一样,拉着水华准备上车。 “磨磨唧唧,还不走?” 杨朔呆了呆,“是、是你干的?!” 姒灼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将水华推上车,自己也坐上了驾驶座,开车笨重的大货车,碾过一片焦黑的土地扬长而去。 “靠!说好的没觉醒呢?!” “扮猪吃老虎到这儿份上就过分了吧?!” 杨朔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燥意,怒而咆哮,难怪总是见她用看“菜鸡”的眼神看他们。 他还以为心高气傲的大佬,眼神就长这样。 没想到在她眼里他们真的是菜鸡! 大受打击的杨朔有些怀疑人生。 他们看着扬长而去的大货车,一种被大佬带着躺赢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们在后面吐槽了姒灼一会儿后。 很快也坐上车跟上了。 姒灼要是知道他们所想,一定会觉得冤枉,她真的没有觉醒异能,也没必要觉醒异能,她自己自带的能力用着顺手多了。 至于能不能在小位面发大招? 天秀那个管家婆又不在,没人在耳边哔哔赖赖了,谁管她怎么玩儿? 越来越多灵魂碎片融合了之后,她的力量使起来也越来越顺心了,秉承着不用会生锈的理念,她给自己开挂已经成了常态。 杨朔等人很快便发现。 姒灼说的莽,那是真的莽…… 遇到丧尸,直接放雷干掉,没有任何前戏,简单粗暴地一路莽过去。 杨朔等人觉醒了异能,除了一开始耍了几招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只能跟在大佬后面平平稳稳地走。 直接畅通无阻地走到s市。 躺赢,真的是躺赢。 杨朔抵达目的地之后,忍不住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满脸沧桑地吞云吐雾。 他远远地看着一副青铜样,实际上是个王者的姒灼,总感觉这烟都变成了柠檬的味道。 都是异能,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他的长官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表彰他,因为他们队,和带着的学生,是伤亡最少的,他的功不可没。 杨朔:“……” 第196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0 杨朔给长官递了根烟。 “长官,我实话跟你说,其实有一半多的路,我是躺着过来的……” “什么意思?” 长官一时间没听懂,杨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不远处,那个叼着根辣条,正和小男朋友打情骂俏的姒灼。 “满级大佬带我躺赢。” 长官:“……说人话。” 杨朔吊够了他的胃口之后,便跟他仔细汇报了一路上的事儿,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很快便蹙眉看着他。 “你认真的?” s市现在建成了一个防御基地,由于现在末世太乱,基本上都是由一块地方的力量,集中起来,建立防御基地。 在自卫期间,都是基地自行调配,自己本地的力量,基本有完整的医疗团队、防御力量、以及受保护人群等。 s基地也有许多异能者觉醒了。 上面亦是十分重视,成立了异能者军团,可是现在的异能,都处于初级阶段。 杀伤力也只是比得上一些中型武器。 要像姒灼这样“核蔼可氢”的,这个时候,这还真没有出现。 “我有这心情和闲情逸致,干嘛不吹自己,要去吹一个学生?” 杨朔吐了口烟圈,神情沧桑又认真,他将一个u盘递给他,里面是自己车里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视频。 拜老柠檬精杨朔所赐。 姒灼来到s基地,还没闲下来几天,便接到了异能者军团的邀请,直接就指名道姓让她空降军团团长。 这自然是经过重重审批的。 姒灼徒手撕千军万马的视频一放。 什么审批都通过了。 姒灼虽然在和水华腻腻歪歪的时候,有些色令智昏,不过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她要彻查末世来临之因。 上面肯定也在彻查,打入高层显然消息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姒灼一口答应下来了。 之后每天的日常,就是领着一群滋着异能的菜鸡,打丧尸、打丧尸、还是打丧尸。 但是打到后来。 她只能看着别人打丧尸了。 杨朔也成了异能者军团的一员,他拧着眉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我的团长祖宗啊,咱知道你很莽,但是你能不能悠着点儿?” “咱们这些虾米,也是要通过实战锻炼自己的,不能躺在后面看你一枝独秀。” “丧尸全被你打光了,我们还搞个毛?” 军团其他成员,来露出了和杨朔一样的怨念。 “行吧。”姒灼摊手。 她再一次很荣幸地闲了下来。 每天的日常又变成了和水华,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撒遍狗粮,碰上丧尸都要丧心病狂地秀一波,然后砍一波。 不过好景不长。 姒灼闲下来了,水华又被抓壮丁了。 她记得水华跟自己说过,他被一个l大的孙教授收养了,如今这位教授成为了国家紧急医学研究中心的主要成员。 参与丧尸疫苗的研制中。 孙教授听说水华在s基地,便来电希望水华去给他当助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接到这个消息时。 水华正习惯性地张着小嘴,吃着姒灼一口一口喂进自己嘴里的小蛋糕,腮帮子一鼓一鼓得,绯色的唇上沾了奶油。 蛋糕真的好甜啊。 甜得水华眼睛都眯了起来。 跟只餍足的小奶猫一般。 头上的软发翘起来几根,电风扇的风中一晃一晃得,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姒灼笑了笑,水华似乎知道她在笑什么,伸出粉色的小舌舔了舔嘴角。 将嘴角的一点奶油卷进嘴里。 再次抬眸的时候。 总感觉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姒灼挑起他的下巴,在他略有些呆愣的目光中倾身,吻上了他的唇角。 将他还未舔干净的奶油亲没了。 “好甜。” 姒灼松开他,在他微微睁大的眼中,勾唇浅笑,语气慵懒又戏谑。 水华白皙的脸颊顿时浮起绯色。 “你、你……” 他呼吸有些凌乱地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写满脸控诉,隐隐晕开涟漪,淡粉的唇上似乎染上了一层诱人的水光。 姒灼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 她还未来得及对他做出什么虎狼之事,便有没眼色的人,来搅了她的好事儿。 “你要去么?” 姒灼见水华接到通知时莫名的沉默了,不由揉了揉他的头,把他拉进怀里问道。 水华乖乖的,没有挣扎。 他依旧没有说话,将脸埋在她怀里,似乎是心生不舍了,姒灼也任由他抱着。 “去。” 过了一会儿,水华终于出声。 他只起身,将头压在她的肩膀上,主动将她抱紧,姒灼看不到他的神情。 他微垂着长长的睫毛。 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阴影,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澄澈的眸子深了深,像揉了夜色进去,就好似,方才在蛋糕的奶油香甜中,一点点在他眼里升起的星辰。 正一颗颗地陨落着。 姒灼直觉他心情绝对不算好,“不想去就别去,有我在,没人逼得了你。” 水华弯了弯眉眼,抿唇笑了。 “学姐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真的有点不想去了呢……”水华语气软软地说,声音似乎有些撒娇的味道。 “那就别去。” 姒灼揉了揉他的头轻哄。 她巴不得他天天跟她腻歪。 水华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动摇了,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思索挣扎着。 须臾,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只试管,抬起放在眼前端详着,试管中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妖冶又迷人。 这抹红色倒映在水华眸中。 在他原本澄澈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泽,笑意一点点地在红色的眸光中浮起,缓缓晕染开来。 水华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奶油香的下唇,面容依旧清秀干净,清朗的音线说不出的悦耳,似乎染上了蛋糕的甜味儿。 “可是孙爷爷在等我。” 不只孙爷爷,好多人都在等他。 “那你是选你的孙爷爷,还是选我?”姒灼突然推倒他,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声音含笑,眸中似有波光流转。 水华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中。 他莫名的问,“那你呢?” “什么?” 姒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会一直选择我么?” 第197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1 “傻,不选你选谁?” 姒灼揉了揉他的头,语气中夹着几分宠溺,水华弯了眉眼,目光澄澈,忽而向她生出手,淡粉的唇溢出俏皮可爱的笑。 “拉钩。” 姒灼忍俊不禁,伸手拉他的手指,“好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水华满意了,伸手去掏她兜里的糖。 姒灼笑着躲开,水华的手落了空,嘟了嘟嘴,也不中她的计上去抢,而是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伸出白皙的的手。 “我要吃糖。” 姒灼挑眉,从口袋里掏了一颗。 水华淡定地等着她将糖放手里,或者剥开了喂给他,可是却看到她剥了糖,送自己嘴里去了! 他有点不淡定了,向她不满地抿唇。 “我的呢?” “你的?” 姒灼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唇,“哝,你的糖就在这儿呢,过来吃呀。” 水华别开微红的脸。 “切,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姒灼整暇以待地坐下,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一边又剥了一颗糖,一边擒着饶有兴味的笑意说,“不吃,再不吃就没了哦。” “这儿附近可没糖果店。” 水华不理她,切,不就几颗糖么? 以为谁都跟她一样幼稚? 幼稚的姒灼兴致盎然地看着不幼稚的水华,自顾自地拨着糖,一颗又一颗地放进嘴里。 这个牌子的**香得很。 姒灼吃了几颗,空气中就散发着奶甜的香味儿,钻进人的鼻子里勾人的食欲。 过了一会儿,水华冷冷瞥她一眼。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怎么还吃那么多,跟囫囵吞枣似的,你吃出灵魂了吗?” 对于他的吐槽,姒灼无所谓地耸肩。 “我的糖,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怎么吃得爽了就怎么吃,管它的灵魂干嘛?” “它又不能成精……” 水华噎了一下,冷哼一声别过头。 姒灼看了眼他表里不一的小样儿,笑得蔫儿坏蔫儿坏的,“唔,糖好甜呐……” 水华:“……”咒你牙,掉光光。 过了一会儿,水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又抬头对姒灼说,“我记得你说过,糖是你给我买的,不就是我的么?” 水华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顿时有了抢糖的理由,不对,这不是抢,这是“拿”回自己的糖。 “谁准你吃我的糖了?” 水华的语气越来越理直气壮。 “不许吃了,快还给我。” 水华向她伸出手,姒灼神情有些苦恼,似乎被他说服了,拿出一颗糖,就要放到他掌心。 水华眼睛一亮,合上手指。 姒灼却在这个瞬间,将糖收里回去,水华察觉被耍,气得鼓起腮帮子。 “你干嘛,赖账啊?!” 倒打一耙到这个份上,姒灼算是长见识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继续吃,“你说这个是你的糖?” “那当然!” 水华很认真地点头,他成功地把自己都忽悠过去了,真心觉得这是自己的糖。 姒灼笑容戏谑,颇为欠打。 “嗯,糖是给你买的,这种话我是那么说过,不过,我只是打算给你……” “还没给你,怎么能叫你的?” 水华呆了呆,不敢置信竟然能这样?! “可是,你说……” “没有可是。” 姒灼笑着打断他,然后又剥了一颗放嘴里,故技重施,“哝,这个给你了,来吃吧。” 水华气成河豚。 他“宁死不屈”地别过脸,姒灼有些小可惜,又剥了一颗糖,小花再不上勾,她感觉自己牙都要掉了。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 余光扫到他动了动,磨磨唧唧地向她靠近,轻轻舔了舔嘴角,眼巴巴地看着她。 呦,终于上勾了? 姒灼颇为期待地等他靠近。 水华在她面前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姒灼口中的糖都化了。 她只好又剥了一颗。 水华微垂着眸,目光悄然落在她拿糖的口袋中,忽而抬起头,好似鼓起来了勇气。 “你、你闭上眼睛。” “你的要求倒是挺多的。” 姒灼笑了笑,倒还真的照他说的做,果真感觉到闭上眼之后,小花没那么紧张了。 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她仿佛已经触及到了他果冻一样柔软的唇瓣,口中的奶糖都不及他甜。 她没发现,水华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 他紧紧地注视着姒灼近在咫尺的面容,压下心中的小紧张,手探向她那个装糖果的口袋。 “别动哦,我要吃了……” 水华生怕她会突然睁眼,还红着脸说了这样一句话,姒灼忍俊不禁地调戏回去。 “快点儿,我都等不及要被你吃了。” 她略带慵懒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总是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暧昧歧义。 水华手一抖,险些跌到她身上。 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趁此机会,手疾眼快地将手探进她兜里抓了一把。 然后猛得弹跳开好几步远,警惕地看着她。 姒灼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小把戏。 “好啊你,学坏了。” 她无奈地睁开眼,看着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水华,“胆儿肥了,都敢耍我了。” 水华越发嘚瑟,还向吐舌头。 他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享受地眯了眯眼,还报复似的对姒灼说话,“略略略,你的糖是我的了,想要就来吃我口水鸭~” 姒灼眯了眯眼,眸色微暗。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嘚瑟的小模样儿。 水华的小把戏,她倒也不是察觉不到。 就是瞧他挺高兴的,让他一把罢了,没想到这朵花给了点阳光,就能开得那么灿烂。 开得那么灿烂,不就是欠日么? “好啊,我来了。” 姒灼当即就起身了。 水华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险些被嘴里的糖给呛着,如临大敌地看着她。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你你你回去……” 水华见姒灼步步紧逼,下意识后退。 姒灼只是悠哉悠哉地笑,“还没吃到糖呢,我怎么能回去,太亏了吧。” 水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自己咋就那么嘴贱呢?! 他立马掏出刚刚抢到的糖,一脸肉痛地递给她。 “哝,给你吃” —— 下一章屏蔽了。 第199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3 上一章被屏蔽了。 没啥重要剧情,就是两人睡了一觉而已,略过略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 水华离开之后。 姒灼旺盛的精力全发泄在了丧尸身上。 s基地附近的丧尸留要给异能者军团练手,她去别的地方打不就行了? 没人管得了她的姒灼,开着车四处浪,瞧见大规模丧尸就放个雷,顺便去各大基地刷刷存在感,掌握调查丧尸起因的一手情报。 于是乎,全国各地上空,总是时不时“晴天霹雳”,劈一个灭一个千军万马的丧尸。 在姒灼的帮助下。 愣是把被丧尸分隔开的各大基地,在姒灼的帮助下给统一起来了,变成了一个全国的安全区,异能军团也合并了。 姒灼雷服气了全国,理所当然地成为全国异能者军团的团长,每天做的事情,便是领着自己的虾兵蟹将去打丧尸、打丧尸、还是打丧尸…… 打丧尸打到吐之后。 她开始在旁边喝着茶、磕着瓜子指导手下人打丧尸,甚至闲闲地翻出几本末世小说来看,“啧,这些都是预言书么?” “话说,不是说丧尸脑子里有什么晶核么,你们瞧见了没,我没注意。” 姒灼磕着瓜子,想起了天秀这个瓜子包,自己一定是被它传染了。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走得急急忙忙的,也不担心她在小位面捣乱。 杨朔等人听了她的话,颇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那个打法,一个雷劈下去,一大片丧尸直接化成灰了。 当然注意不到什么晶核了。 听了她的话,他们捏着鼻子去掏那些,脑子里仿佛只有浆糊的恶臭丧尸头。 可惜他们找了老半天,也没见着儿这玩意儿。 他们怪失望的,“团长,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晶核。” 姒灼点点头,“得,那算了。”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没有什么晶核,不知道丧尸是否会进化,还有这些异能者的异能,也不知道会不会升级。 想了想后,她也没多在意,接着看自己的小说,嗑自己的瓜子。 升级什么的苗头倒是没见着儿,不过打的丧尸越多,异能者倒是有感觉,自己的异能越发强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打丧尸,既可以保护幸存者,又可以提高自己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他们这个打法,比丧尸扩散的速度快多了。 越来越多人觉醒了异能,加入了异能者军团,军团实力越发壮大,有人甚至想着,他们会不会直接就把丧尸灭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目前打丧尸的速度,超过了感染的速度,可感染的速度没有降低,甚至越来越快,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 一边打丧尸,一边感染。 就怕到最后,人类自己干掉了自己。 不过这也是杞人忧天,这边在打丧尸保护幸存者安全,另一边国家成立的疫苗研究中心也在研制丧尸疫苗。 据说有了不错的进展。 姒灼在关于疫苗的新闻中,频繁地看到那什么孙教授的名字,他频频成为疫苗研制突出进展的功臣,如今医疗界几乎就以他为中心,就连国外都有慕名而来的。 可惜没见着水华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糖吃。 他们的研究是封闭性的,姒灼想去见水华一面都难,实在无聊的紧,便去屯糖果,各色各样的糖果屯了有一车,真是闲得很。 不过人消失的时间久了,是个人都会怀疑,更别提姒灼了。 “一个助理,还要藏地这么严实?” 姒灼无数次申请被拒,眯了眯眼询问,负责人压力山大地赔笑,“教授说,研究工作紧锣密鼓,水华虽然是助理,但也起着重要的作用,不能随意……” 姒灼挑了挑眉,留下一盒糖果。 “行吧,人不能见,东西总可以送吧?” “可以、可以。” 负责人连连点头,见姒灼离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她这尊大佛。 其实他也很纳闷,其实对于医疗中心的那些医学者,其实管得也并非那么严格,见面是完全没问题的事情。 别说见家属了。 其他医学者,偶尔回家一趟都没关系。 可偏偏这个孙教授的助理,却被他管得格外严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孙教授没日没夜的搞研究,助理也一直要在旁边帮衬。 于是乎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 姒灼可不是什么乖巧的人。 不让她见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自己去呗,守卫森严的研究中心,她畅通无阻,而且来的正是时候。 如今研究中心很是热闹。 她听着零零碎碎的话语隐约知道,丧尸的初级疫苗被研制出来了,而且临床试验成功,注入疫苗的人,面对丧尸病毒,已经不再会被传染。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决定再实验几次,便将疫苗投入使用,届时丧尸再也无法传染,末世也不再是末世,丧尸病毒会像其他病毒一样。 来势汹汹,轰轰烈烈。 最终也成为人类顽强生命中的过客。 姒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研究室,冷眼看着他们喜悦,而哪位研究出疫苗的孙教授,被众星拱月。 他头发斑白,笑得和蔼可亲。 看起来像个很慈祥的老人。 一只试管在他手中,这便是丧尸疫苗,几乎可以说是如今人类的希望。 姒灼眯了眯眼。 总觉得那只试管有些眼熟,其中的液体是瑰丽的红色,像极了水华之前带着的那一只。 她忍不住阴谋论了。 莫非是夺取功劳? 实际上疫苗是水华研制出来的,而孙教授套在自己身上? 她怀疑归怀疑,却也知道事情应当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论孙教授的态度,水华当初离开时的态度就很奇怪。 他抱着她,姿态有些眷恋。 去与不去,他挣扎过。 只是离开的时候,却又毫不犹豫。 小花有事瞒着她,她自然有所察觉,只是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逼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不过于她而言,这些事儿都不重要。 她手握御神令。 很快便找到了水华所在的位置。 —— 下一章不是更新,我只是试试被屏蔽的某一章,还有没有敏感词。 第200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4 一间休息室里。 四面墙都是白色的,只摆了一张当人床,床上铺着白色的被褥,水华坐在干净的被褥上。 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他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神态很是闲适,双腿悠哉悠哉地晃啊晃的,全然不是负责人口中的忙碌。 他不像是来当助理的,更像是来玩儿的。 水华微微抿了抿唇,弯起清浅的弧度,似乎玩得挺开心的。 不像是被迫,更不像是被囚禁。 姒灼注意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腕上缠了一条纱布,隐隐约约有血迹,姒灼蹙了蹙眉,他仿佛不知道疼一样,拿着一只塞住了的试管在手中把玩。 试管是他之前拿的那一只。 红色的液体,瑰丽又诡异。 试管还在他手里,那孙教授手里的,十分相似的红色液体有是什么? 姒灼很快便会知道。 水华打开试管塞,抬手仰头,将红色液体一饮而尽,他闭上眼,身形僵了僵。 垂在穿上的手猛地抓上了被褥。 细细的淡青色血管在他手背上鼓起,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姒灼正要上前,水华便恢复正常了。 冷白的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的睫毛颤了颤,仿佛抖落一缕星光,缓缓睁开了眼,然后随手把试管扔到了床底下。 姒灼眼尖地注意到,他的瞳孔,似乎变成了暗红色,只是不细看,却看不出来。 她也一时间没懂。 水华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贯也不去管这些,他想做什么便做吧,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毁三观的事儿,她都在旁边宠着便是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想着是过去给他一个惊喜呢,还是去给他一个惊喜呢? 就在姒灼准备现身的时候,水华忽而朝她这边看过来,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缓缓开口,用唇语无声地说。 “阿灼?” 姒灼挑眉,抛了手里的御神令。 上面很多裂痕已经复原了,想必他的魂魄也有所恢复,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与她的羁绊更加清晰了。 如今,不只她感应得到他。 他也一样可以。 姒灼缓缓勾唇,然后见到水华可爱地嘟起嘴,将白皙的食指竖在唇前,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姒灼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总觉得,小花要干坏事了。 水华晃着腿,无聊地用手指,在被子上乱画。 门忽而响了,孙教授走了进来。 水华很快扬起笑容,礼貌又乖巧地喊。 “孙爷爷。” “小华是不是呆着无聊了?” 孙教授露出慈祥的笑容,走到他身边坐下,一边拿出抽血管,“小华再忍忍,过几天就大功告成了……” 水华顺从地抬起手,任由针尖刺入他的淡青色的血管之中,鲜血一点点流入针管中,他垂眸看着针管中的血。 忽而抬头,低低地说了一声。 语气酥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疼……” 孙教授笑了笑,还以为他是对他说的,安抚地开口,“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华是全人类的英雄。” 姒灼蹙了蹙眉,刚刚那一声“疼”,水华分明是看着他说的,要不是水华暗示过。 她早过去把人抱走了。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害? 水华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针管,此时他原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愈发苍白了。 他听到他哄小孩儿似的语气,抿出一个极浅极淡的讥笑。 孙教授只顾着抽血,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语气乖巧地说。 “孙爷爷才是。” 孙教授笑了笑,显然很是受用。 他当然会是,在这个世界陷入丧尸恐慌的时候,他挺身而出,研制出了丧尸疫苗,阻止了人类的灭亡。 他必将载入世界史册。 孙教授注视着水华,苍老浑浊的眼中透出野望的光芒,他沉心研究了一辈子。 却只是发了几片没什么浪花的论文,拿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奖项,如今已经快要入土了,依然没什么令人瞩目的成就。 年轻时的抱负都成了笑话。 最后只剩下亲朋好友的同情或讥讽,以及子女的不理解。 “诶,你当初要是听劝,对自己的天赋认命,别死磕一辈子医学研究,也不至于最后名利全无……” “折腾到这一大把年纪,才一个普通大学教授,你就安心养老吧,别念那些有的没的,尽给子女添麻烦……” “爸,你老了,别闹了……” 孙教授不甘心,他怀着开创历史的激情投身生物医学研究,不顾家人的反对,坚信勤能补拙,比任何人都努力。 为什么却会是这个下场? 他不甘心,不甘心入土之后,世界上再也没留下他的痕迹,再也没人记得他。 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要名垂千古。 可他该怎么做呢,直到一道爆炸声响起,阴暗研究室癫狂的实验呈现在他面前…… 一管病毒,一个抗体。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终于有机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所有人,都得仰望他带来的曙光,他是全人类的救赎。 “一将功成万骨枯,啧,好可怜。” 水华悠哉悠哉地晃着腿,忽而意味不明地说道。 孙教授的手顿了一下,便将针管从水华血管中抽出来,看着他慈祥地笑道。 “将既已成,白骨尤荣。” 水华笑吟吟的,“白骨可不这么觉得。” 孙教授眼中浅薄的慈爱深处,是扭曲的偏执与自私凉薄,他自顾自地收拾着采血管,面容看着依旧和蔼可亲。 “这个不重要。” 水华点了点头,似乎赞同了他的话,忽而脸色一白,从床上栽倒下来,撞了孙教授一下,一道吸气声响起。 “对不起孙爷爷,我有点头晕……” 水华白着一张脸,神情有些虚弱,好似是因为失血过多。 孙教授皱了皱眉头,看着被给水华抽过血的针尖,扎到的手指,并不觉得有什么。 心中升起若有若无的怪异。 他一时间也没想太多,收拾好东西之后,便起身,慈爱地笑了笑。 “没事儿,小华好好休息。” 孙教授离开了。 —— 下一章被屏蔽 第202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6 上一章被屏蔽,不大想改了,累了,未防有人看不懂,上一章贴一小段下来,也不造哪些幸运鹅(修仙党)看过上一章,我明明很收敛了,(自以为),废话少说,这个位面有毒…… —— “你不问我点什么么?” 水华熟练地伸手从她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缓缓拧开糖纸的两端,剥开糖衣,将奶糖放入口中。 姒灼缓缓地笑了,灯光落在她的眉梢,她的声音温和,还带着激情余韵的低哑。 “你不想说,我便等着。” “你若想说,我便听着。” 水华的长睫轻轻地颤了颤,轻轻抿了抿唇,抿开了一个清浅甜软的笑容,然后对她说。 “那我现在想说了。” 姒灼微微颔首,“好。”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眼中缓缓荡漾开笑意,用单纯清朗的声音对她说,“我现在,是丧尸病原体携带者了哦……” “而且,是进化后的。” 他微微张开嘴,牙抵在她手上。 轻轻眨着的眸子晶莹剔透,语气带着幼稚的恐吓,声音清脆,跟个小孩子一样。 “咬你一口,变丧尸。” 姒灼忍俊不禁,对他的恐吓不以为意。 “人尸恋,有意思。” “小花这是想温故一下么?” 姒灼垂眸看着他露出的一截锁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咬痕与吻痕,暧昧又勾人。 姒灼感觉有被勾搭到。 水华感觉到她逐渐炽热的目光,求生欲极高地拉上了衣领,而后正色开口,“咳咳,不要岔开话题,听我接着说……” 姒灼失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还好意思说,话题是怎么岔开的,你不知道么?” 水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我本来不是病原体携带者的。” 他嚼着软糖,将彩色的糖纸展开,拿到眼前遮住眼睛,去看灯光,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一只调皮又单纯的小蝴蝶。 “我中过丧尸病毒,却痊愈了。” “我本来是,世界上唯一有丧尸病毒抗体的人。” 姒灼轻轻抚着他的发丝,猜测道:“那么,你会变成病原体携带者,是因为刚刚喝掉的那只药剂?” “为什么要这样?” 他现在这样,跟一个病毒皿没什么区别。 好好的,把自己弄得浑身病毒做什么? 水华只是笑着,而姒灼蹙了蹙眉,“单纯为了算计那老头,大可不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听了水华跟顺孙教授的哑谜。 她大抵也猜出了些许。 水华很快便将一切娓娓道来,详情和她猜的也差不离,就是这老头一直郁郁不得志,人生梦想和结果产生巨大落差,心理扭曲了。 极度渴望证明自己。 偏执地追求别人的认可。 偶然的机会率先遇见之前囚禁水华的那个变态,实验室炸了,发现了变态研制的丧尸病毒,并且在水华身上试验过。 水华痊愈了,体内具备了抗体。 病原体,和抗体,就这样摆在他面前。 就跟一种世间难解的奇毒一样,人们陷入绝境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控制得了毒性蔓延,只有他一个人有解药。 简直是天赐良机。 只要他将真相隐瞒。 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水深火热的人眼中。 他就是所有人希望的曙光。 自导自演这样一场世界性的祸乱。 只是为了铸就,他一个人的功成名就。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这何止是万骨?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死去,如今惶惶不安的幸存者们,却拿他当力挽狂澜的乱世英雄。 何其讽刺? “也不全是为了整他……” 水华晃着两只腿,头上几根呆毛,也随着他的动作一晃儿一晃儿的,煞是可爱。 姒灼伸手压了压他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松开,又翘起来了,“哦?” 水华忽而转头看像她,眸光晦暗不明。 “我只是自私而已……” “凭什么是我?”水华原本瞧着清秀可爱的脸上,忽而扬起从未出现过的,冰冷又嘲讽的笑容,“凭什么,我要为所有人牺牲?!” 水华的语气有些激动,眸中翻涌起潜藏的黑暗,暗红色的瞳孔,显得格外诡谲。 他最恨的就是孙教授的那句,“你是全人类的英雄”,真是可笑。 他何时同意了,要这个高帽? “我明明也是受害者!” “谁比谁无辜?!” 就因为他是世界上唯一体内有丧尸抗体的人,所以,他就要为了所有人牺牲吗?! 他做错了什么?! “我就是自私怎么了?!”水华攥住姒灼的手,似乎在问她,好像又不是,眼中阴暗的色泽愈见加深,“阿灼,你知道么?” “我看着他们抽我的血的时候,面上有多配合,心里就有多想他们去死!” 他身上有解除丧尸病毒的希望。 从大义上来讲。 他配合研究,好似是理所应当的,那可是全世界的人命啊。 他只需要配合一下,乖乖地让抽几管血,乖乖地待在研究中心,就可以挽救全世界啊! 他配合一下怎么了? 可他凭什么配合? 他欠了全世界的么?! 水华眼中的阴暗越来越浓,浓郁到扭曲成恶毒,他语气冰冷,凉薄地开口,“我甚至希望,所有人都去死!” 无人知晓他被至亲放弃的痛 也无人理解他长年被困于实验室的无助。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从一片黑暗中,从天窗上仰望星空,星空美好又安详,属于千千万万的人。 却从来没有一颗,落在他面前,带他离开苦海。 直到一声轰鸣,实验室爆炸了。 囚禁他的人死了。 不是偶然,是他的手笔。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记住了实验室里有杀伤力的物品,记住了会发生化学反应的药剂。 他一直装作呆呆傻傻的样子。 让对方放松警惕。 最后在机会来临时,毫不犹豫的出手。 他成功了,骤然脱离束缚,涉世未深的他惶惶不安,只觉得茫然,这时候孙教授出现了。 他慈爱地让他喊他,“孙爷爷。” 尚还惶恐单纯的水华,渐渐对他产生依赖,直到见到他像那人一样,将针尖刺入他的血管。 只是他笑得慈爱,“小华,乖。” 第203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7 只是他笑得慈爱,“小华,乖。” 水华看着彼时唯一待自己好的人,他还能怎样呢,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在沉浸在他给予的亲情中时,撕开虚伪的和善。 将他又打入冰冷孤寂的深渊。 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对方的靠近,是有目的的,自己拥有的一切温暖,都是有代价的。 孙爷爷和当初囚禁他的人没有区别。 只是他会带着慈祥的面具哄他。 让他茫然,让极度渴望温暖的他,紧紧攥着这虚伪的温暖死不放手,主动催眠自己,自甘沉沦在他虚伪的亲情之中。 直到末世来临。 水华看着满目疮痍的世界,心中生不起怜悯,只是恍然明白,那个让他喊“孙爷爷”的人,眼中只有自己。 他甚至可以眼睁睁地看着。 自己的子女因为感染丧尸病毒而死,然后说一句,“你看,爸没老,爸说的都是对的,爸真的很厉害,你怎么能不相信爸爸呢?” 他是个疯子。 慈祥悲悯的面具长在了脸上。 估计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为自己博爱的胸怀而感动。 他看任何人的眼神都是慈祥而凉薄的。 看水华的眼神,也是一样的。 水华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挣扎中崩溃了,既然都不愿意好好地活着,就一起死了吧,一了百了! “进化的病毒,是你研制的。” 姒灼抱着他,沉默了须臾,肯定地开口,“你想毁了这个世界……” 水华顿了顿,扯出一个笑。 浅浅的笑容在他清隽的脸上干净又美好,可他眼中却翻涌着病态的摧毁一切的欲望。 “是啊,那个初级丧尸病毒太没意思了,人类太顽强了,我等不及了……” 姒灼吻了吻他的额头,喂了一颗糖给他。 “那,怎么自己喝了?” 水华怔了怔,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眼中的阴霾缓缓散去,只留下澄澈的眸光,明明灭灭,轻轻地晃动着。 “我突然不想,所有人都死了……” 他突然不希望,所有人当中,包括她了。 “可是,晚了……” 水华笑得凄惨莫名,眼中似乎有悔恨,“如果你早点出现,早一点,让我喜欢上,早一点,让我收手,该多好啊……” 姒灼蹙眉,“不晚,我们都好好的。” 她轻轻拥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声音轻柔地安抚,“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亦如初见。 一路走来,都没有变。 他早已无法再像一个孩子一样,用单纯的心思看人,所以从一开始,他便以极尽恶意的揣测去看她。 没有人对他的好,是没有代价的。 她突然无缘无故靠近他,必然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或许是知道了丧尸的事,或许是别的,总之,不会单纯。 如今恍然发现,她的情谊真的是纯粹的。 永远不要求他必须付出什么。 水华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忽而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凄凉,声音很低很低,小心翼翼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可是,你快要死了……” 姒灼:“???” 可她感觉自己身体倍儿棒啊?! 一没得重症,二没感染,三的话,力量强地一批,谁都干不了她,她怎么会死呢?! “阿灼,你很早之前就感染了,知道进化后的丧尸病毒,感染后的症状么?” 水华垂眸说,姒灼不但没有任何恐慌,反而很是好奇,她自认为自己对全世界的丧尸病毒发展,掌握得更好了。 可现在,她竟然忽略了什么么? “什么样的症状?” 、、、 孙教授拿着采血管离开之后。 便继续投入到实验之中,像之前的方法一样,在血液中提取可以化解丧尸病毒的成分,合成药剂。 渐渐地,一管红色的药剂又出现在他手中,他这时才走出自己的个人实验室,来到团队的公共实验室中。 “孙教授,您辛苦了。” 公共实验室内,其他研究人员见他来到,纷纷露出喜悦与敬佩的神情。 虽然对外说药剂是团队研究出来的。 但是其他人心里都清楚,这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孙教授研制药剂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在场。 所以这是他一个人的成果。 他们算是打打下手,沾沾光。 具体是怎样研究出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孙教授解释为,独自研究,是个人习惯。 众人对于此,自然是尊重的态度,想想既是敬佩,又是蹭了功劳的于心不安。 一时间十分热络。 对于众人敬佩的目光,孙教授笑得和蔼可亲,似乎是宠辱不惊,只是眼中难掩自得之意。 他微微抬手,看着手中的时光,红色的液体在光的照耀下越发炫目,红色倒映在他眼中,晕染出偏执的野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史册,记录的一定是他,自己在全世界陷入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拯救的全人类。 而事实,就是如此。 试管的底部,突然浮起几个水泡。 他虽然看着试管,注意力却不在上面,便没有注意到。 不过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热。 体内似乎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翻涌。 孙教授以为是只太激动了,陶醉了一会儿,便将试管递给其他人,对方就要接过的时候,突然吸气一声。 “嘶,好烫。” 孙教授不明所以地蹙眉,收回手,微微训斥了一句,“毛手毛脚,你知道这只药剂的重要性吗?” 对方暗暗搓了搓被烫到的手指。 他响起这是挽救丧尸病毒的解药,下意识地道歉道,“抱歉教授,是我冒失了……” 说完之后,目光又落在孙教授的试管上,眸中闪过不解。 孙教授不觉得烫么? 他明明感觉到了开水一样的温度,乍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指尖残留的痛意却不是假的。 试管的温度为什么会那么高? 分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而且,孙教授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孙教授没有理会他怀疑的目光,想将试管递给另一个人,却突然听到有人惊呼。 “教授!你的手烧起来了!” 第204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8 只见孙教授的手上,突然燃起火焰,火焰将他的手,以及试管一并包裹了。 “天哪,教授你是觉醒了异能吗?!” “教授!快将火熄灭!” “试管和你的衣服都燃起来了!” 孙教授看着在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呆了一下,顿时慌了神,“怎么……” “轰!” 火焰骤然旺盛的声音,将孙教授的声音吞没,也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眼睁睁地看着。 一个大活人,在几秒之内烧没了,真的没了,只留下些许残骸,和一地焦黑。 孙教授,被自己的异能烧没了?! 、、、 “你们以为的觉醒异能,其实就是感染了进化后的丧尸病毒……” 水华的声音很低很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连忙又解释了一句,“我没、我没有故意向你下病毒,只是、只是我身上带了……” “它可以根据任何渠道传播……” “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很可能会感染……” 水华搅着手指,将手拧巴得发疼,将头低低垂下,不敢看她,长睫颤得厉害,他用力地咬着唇,本就苍白的唇更白了。 “对不起……” “我应该告诉你的……” “对不起……” 水华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忽而落下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 他应该告诉她的,让她离他远一点。 可他没有。 一开始,她靠近的时候,他以为她别有目的,便冷冷地看着,没有说。 后来,他不想她离开了…… 等他终于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觉醒异能了,已经感染了,他说与不说,都那样了,他为什么要说呢? 说了,只会让她厌憎而已。 他真的好自私。 他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单纯。 他坏透了,他杀过人,他甚至想杀了所有人。 他总是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真心待他,满心怨怼与阴霾。 如今他明白了。 他不配。 他的心的肮脏的。 怎么配得上别人的真心? 如果不是刚刚一时冲动说了出来,他还想瞒着她一辈子,让蒙在鼓里的她,和他这个杀人犯,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大不了,到时候他陪她一起死就好了。 反正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活的。 满心恶意的他,原本想让所有人陪葬的。 有了她之后,他却好想所有人,所有人里面的她,都好好地活着。 可是他后悔得太晚了。 新型丧尸病毒已经悄然现世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么多人,手握异能,还以为自己的是幸运儿,是上天选定来保护人类的英雄。 而事实上,异能会燃烧人的生命。 染上新的病毒,不会像丧尸一样死得毫无人样,而是在异能将生命燃烧殆尽之后,反噬而死,死得不明不白。 而且新的病毒比旧的传播更加快速。 人们对此毫无防备。 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希望自己感染。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去抵御病毒? 之前杨朔等人感觉,打丧尸打得越多,发现自己的异能就越强,并不是错觉。 因为新型病毒,吞噬了旧的病毒。 燃烧人的生命的速度也更快了,所以看起来,像是异能增强了。 整个就是一个死循环。 如果没有异能的出现,人类对抗丧尸太过困难了,说不定就真的被丧尸攻陷灭亡。 可异能出现了,暂时阻挡了丧尸对人类的侵袭。 然而所谓异能是假的,越来越多人感染,越来越多人奉献自我,加入打丧尸的行列。 而打丧尸,又会让新病毒加重。 加速自己的死亡。 人类不反抗,会死。 反抗,也会死。 最可怕莫过于,所有人,都还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的异能者怀着一腔热血,为守护人类而站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普通人也不知道。 自己所向往的异能。 是死神的镰刀。 她也不知道,她的枕边人,会害死她。 姒灼听到他的回复,着实有些诧异。 她确实没想过,异能的真实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估计是小说看多了,看到部分和现实中重合,就默认剩下东西,也差不离。 大家都觉得异能者,就是大自然维持平衡,诞生的制衡丧尸的力量。 不自觉的将异能者,和丧尸放在了对立面。 从未想过,二者殊途同归。 姒灼一直没有说话,水华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用力搅着手指,阵阵痛意传来。 心口有钝痛缓缓蔓延。 传遍四肢百骸,既痛且怕。 “阿灼……” 水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眼中还残留着水雾,眼框中的水光晃动着,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努力研制解药的,我也不想你死的,我不是故意的……” 姒灼看着他,没有立即去安慰,而是陷入沉默。 水华越来越慌,泪水又落了下来。 “你说过,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 他用力攥紧她的衣角,惶恐不安,又无理取闹,“你可以打我骂我,怨我恨我,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能食言……” “你不能离开我……” 水华骨子里都是自私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理所当然的要求她不离开。 他只觉得她若是离开。 他会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要死了。 所以她不能离开。 “嗯。” 姒灼淡淡地应了一声。 而后抬眸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难言,“我不一样,我不怪你,可其他人呢?” “其他人,何其无辜?” “小花,你有想过其他人吗?” 水华怔了怔,心下毫无波动,一片冰冷与漠然,他当然从来没有想过。 其他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场病毒,席卷了整个世界,世界上多少人因此而死,虽然一开始不是你主导……” “可是后来呢?” “水华,你说你不是故意投放新型病毒的,可当初在杨朔队里的时候,异能刚刚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还可以挽救的时候,你明明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你为什么没有说?” 第205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19 “你那个时候说,倒还有机会补救。” 姒灼淡淡地看着他,一时有些头疼,谈不上失望,就是觉得这一届小花,看起来有多乖,骨子里就有多顽劣。 根正苗红一朵花,怎么就长得这么歪了呢? “可你没有,你放任其他人去死……” “杨朔没有关心过你吗,吕小萌没有给你做过饭吗,那么多人,哪一个对不起你?” 姒灼说了一句又一句,水华只是目光委屈又茫然,她见他这样子,便知他压根就没有将其他人放在心上,声音带着些许叹息。 “可你毫不在意,你当时没有说,现在见事情要水落石出了,便向我和盘托出,卖乖装可怜,可是水华……” 姒灼一针见血,字字珠玑,不顾他蓦地慌乱无措的目光。 “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 “我是异能军团的团长,我为守护人类而战,我身上肩负着人类危亡的重担……” “而你的所作所为……” “水华,你让我拿什么理由去护你?” 姒灼揉了揉额头,先不论她有任务,就是要拯救世界,一开始便与他站到了对立面,就算没有任务。 她骨子里也是这样的人。 如若不然,世间便不会有神遗之地大祭司。 主神知道,所以纵使她业障满身,仍在天道的诛杀下拉她一把,天秀知道,所以愿意陪她走这条救赎路。 走了那么多个世界。 她或多或少恢复了以往的性情,所以天秀敢放心离开。 对水华的承诺,她不会辜负。 可其他人的信任,她就能不顾了吗? 水华见她眼中有为难,听到这最后一句,突然抱紧她,用力到颤抖,她的耳边响起他委屈又执拗的声音。 “我不管——”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要护我一辈子的,你管其他人干什么,你和我好好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我会帮你化解病毒的!” “你别担心,你不会死的,你别讨厌我,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所有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水华红着眼睛看她,双手将她攥得死紧死紧的,暗红色瞳孔中,翻涌着极端的占有欲,其中偏执,似能将一切摧毁。 “水华!” 姒灼越听越头疼,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自私冰冷,入了骨子里。 就算他此时忏悔认错。 也不是因为对自己犯下的弥天大罪而心怀愧疚,全然只是觉得,这事儿惹恼了她。 只是担心,她因此会背弃承诺。 他只是不接受,她像其他人一样背叛他。 水华紧紧地盯着她,原本澄澈的眸中,早已晕染开一片阴霾,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阿灼,你答应过的,永远不离开我。” 姒灼静静地看着他,眸中的复杂,令水华有些心慌,还不待他理解,她便忽而浅浅地笑了,语气平静又淡然。 “你是要我,为了你,背叛全世界么?” 水华怔了怔,缓缓垂眸,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颤落一小片阴影,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依旧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他低低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室内。 “不行么?” 话落之后,又是一片寂静。 水华紧紧地抿着唇,长睫颤抖了许久,又有一句话从他苍白的唇中出来。 “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选择我的。” “阿灼,你答应过的……” 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你答应过保护我”、“你答应过永远和我在一起”、“你答应过会一直选择我的”。 一遍又一遍,仿佛她答应过,这件事,是他的救命稻草。 执拗又苍白。 姒灼看着他良久,忽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柔,隐隐带着安抚,水华以为她同意了,微微放松下来,抬头朝她笑。 笑容在他清隽的脸上,显得分外纯粹。 须臾,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听到她用极其笃定又平静的语气对他说。 “不行。” 水华浑身骤然一僵,脸上刚扬起的笑容悉数粉碎,澄澈的眸中一片漆黑,像火焰燃烧后的焦黑,他攥着她的手,缓缓松开。 “你也要像其他人一样,放弃我么?” 嗓音依旧带着少年的清朗,却有着令人心底发凉的沉闷。 “不是。” 姒灼揉着他的头发回答。 水华再次转头,漆黑的眸中倒映着她的容颜,她脸上,他原先他极其讨厌和不理解的,类似批评教育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 她无奈地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动作亲昵,像往常一样。 水华有些怔忪,而后听到她说。 “你这孩子,没救了……” 语气是无可奈何,细听还能品出几分宠溺,水华的神色情绪,依旧还停留在,她为了其他人指责他的愤怒中。 姒灼态度转变得突然,他一时间有些发愣。 “我瞧你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性子,既然如此,我也不浪费口舌了……” 姒灼笑着说,像是在寻常聊天。 “我不会为了你一人,背叛全世界,也不会为了你全世界,背叛你……” “你看,可还满意?” 她垂眸看着他,白色的灯光落在她的眉梢,晕开几分温柔来,只是眸色的复杂,让人一时间看不懂。 水华努力去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她不会为了全世界背叛他,这似乎是承诺,他被这句话安抚了,攥紧她的手微微松了。 他的情绪暂时平缓下来,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极不愿意去这样想,可又担心她面上不说,心里恨不得甩了她。 姒灼摇头,“没有。” 她轻轻抚着他的发,他抿了抿唇,又接着问,“那……那你会离开我么?” 姒灼浅笑,“不会。” 水华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有不敢置信的喜悦,他抓着她的手,“真的?!” 姒灼点头,“真的。” 水华仔细看着她的神色,辨认她口中话语的真伪,见她真的不曾骗他,便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笑容。 姒灼笑了笑起身,站在他面前,缓缓俯身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 “小花乖,以后的事,你乖乖配合就好,听我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水华乖巧点头,“好。” 如果他再细想她态度的转变,如果他没有偏执地要求她抛弃一切信守诺言,如果他能预知她后来所做的一切…… 如果能有如果。 他宁愿她放弃他,转身离开。 第206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20 姒灼还没到大公无私的境界。 私心里有水华。 她将水华的所作所为,悉数推到了已经死去的孙教授的身上,现成的背锅侠,不用白不用,而水华顶替了他在研究中心的位置。 理由是,他一直在孙教授身边,学会了进化后病毒的制造方法,本身专业能力不弱,是最有可能研制出病毒的人。 水华也亲口对她说过,他可以。 但毕竟是跟过孙教授的人。 都担心他其实和孙教授手一样的人,便派人一直在他旁边监视着,而且经姒灼提醒,最好不要让他直接接触解药,以及其他人,毕竟他也是病毒携带者。 上面要求研究过程也必须高度透明,这倒没什么关系,反正水华已经乖乖听话不搞幺蛾子了。 他真的很单纯地,认认真真地研究解药。 心生忏悔弥补过错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答应过姒灼而已。 水华露出欺骗性的脸,在姒灼的安排下,成功加入研究中心,尽心尽力地研制解药。 而姒灼,则随所有异能者被隔离了,异能就是进化病毒的事情公布之后,世界哗然,而事实上,异能者确实很多暴毙的。 由此,异能者军团的人,全部自主开辟了一块基地去隔离,其他异能者也过来隔离。 当日,该基地上空忽而电闪雷鸣。 雷电笼罩了整个基地,安全区的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倒是心中有些感叹,这病毒的发展实在是大起大落。 原本异能者出现,人类终于得以抵御丧尸了。 尚未给人自鸣得意的机会,便遭当头棒喝,守护者变成了病毒传播者,令人唏嘘又心头沉重。 直到隔离区有人痊愈归来…… “竟然还真的可行。” 姒灼抛着手里的电球,神色悠哉悠哉,而她周围成百上千的人,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看着怡然自得的姒灼,目光复杂难言。 杨朔缓了缓身上的酥麻感,哑着声音问她。 “团长,您还好么?” 姒灼灭了手里的电球,转头看他,风轻云淡地笑道,“你瞧我像是有事儿的样子么?” 杨朔等人无言,眼中担忧未散。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要磨磨唧唧多愁善感,事情跟上头汇报吧,上面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也知道。” 姒灼拍了拍手,瞧见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女生,看着姒灼露出灿烂的笑容,小酒窝十分可爱,“灼灼,我给你做了辣子鸡丁,快来吃哇!” 吕小萌跑过来拉她的手。 姒灼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看着她失笑,“乖,别离我太近。” 吕小萌的眼眶蓦地就红了,扑上来抱住她,半赌气半执拗的声音响在姒灼耳边,“我不、我不、我不,我就不!” “呜呜呜,阿叶走了,你也要丢下我吗……” 姒灼无奈地扒拉她的手,感觉身上挂了一只树袋熊,还是漏水的那种,眼泪抹她一肩膀。 “哭什么丧呢,我还没那么快死呢,你可别咒我,下来下来,说好的让吃辣子鸡丁呢?” 姒灼终于将她弄了下来。 吕小萌吸着鼻子,努力控制情绪,不要闹得那么悲伤,有点不大好意思地抹了把脸,拉着姒灼的手就走。 “灼灼我跟你说,不只有辣子鸡丁,还有口水鸡、魔鬼椒炒猪肉、自杀辣鸡翅、冬荫功汤,辣不死你……” 姒灼这回没甩开她,听着她口中的菜名,感觉深得朕心,又有些疑惑地问。 “口水鸡、自杀辣鸡翅就罢了,还有名字叫‘辣不死你’的菜?” 这想想就很辣,不然怎么叫辣不死你? 吕小萌声音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实诚的说,“这不是菜名……” 姒灼:“……哦。” “放心,辣不死我……” 姒灼说了一句,吕小萌默默的想了想自己,为了防止自己被魔鬼辣椒熏死,带着防毒面具炒菜的场景,对姒灼的口味五体投地。 “哦对了,我还学会了做辣条,我做的可新鲜了,不像那些垃圾工厂,各种添加剂一堆……” 姒灼笑了笑,忽而想起了肖筱,她也会做辣条。 在某些时候,她总感觉吕小萌和肖筱像极了,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很像,性格也很像。 但是第一次怀疑的时候,她就探查过吕小萌的灵魂气息,和肖筱没有半毛钱关系。 姒灼怀疑自己,是不是习惯肖筱跟着穿过来陪她了,一时间有些想她了。 准确来说,是想她的手艺了。 姒灼第一筷子就夹了辣条吃,入口之际,微微顿住,吕小萌见她沉默,不由紧张起来问道,“不好吃吗?我第一次做……” 姒灼笑了笑,摇摇头,“很好吃。” 她只是又觉得熟悉,这手工辣条,和肖筱做的太像了,她不由想起之前天秀对她说的,肖筱和时暝两人的事情。 心中疑云未散。 他们明明是小位面的人,为什么会跟着穿越位面,他们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而且,为什么要伪造位面通行令。 总觉得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好吃你怎么不吃,还露出这幅表情?” 吕小萌嘟了嘟嘴,忍不住也夹了一筷子,尝尝姒灼有没有骗她,自己吃着也不像是有问题,姑且信了她的话。 姒灼收起自己的思绪,好好吃饭。 她给姒灼盛了一碗龙虾红汤汁的汤,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来来,灼灼来吃一碗冬阴功汤,这也叫东炎汤,嘿嘿,吃起来可爽了!” 姒灼略带警惕地瞧了她一眼。 东炎汤飘着扇贝、龙虾和香菇,还有其他配菜,尤其是辣椒,火红火红的,汤汁儿上浮着一层橘红色的油,瞧着就觉得辣,还有一股香辣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勾得人口齿生津。 除了辣,好像没啥奇奇怪怪的地方? 姒灼又看了吕小萌一眼,见她期待地盯着自己,手微微一顿,却还是喝了一小口。 吕小萌眼神发亮,紧紧地盯着她。 只见姒灼尝了一口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吕小萌正要大笑出声,却见姒灼又舀了一勺,一勺一勺又一勺…… 第207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21 吕小萌盯着那汤里的印度鬼椒。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辣椒了,怎么令人闻风丧胆的鬼椒,到了姒灼这里,就好像失去效果了一样。 “那个,你感觉如何?” 吕小萌实在没忍住问道,姒灼神色平静地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块辣子鸡丁,抬头回她。 “很好吃,小萌真棒。” 话落之后,她又接着吃。 吕小萌忍不住追问,“你不觉得这味道……” 她试吃的时候,鼻涕眼泪都辣出来了,辣得自己嘴里喷火想自杀。 “嗯……” 姒灼沉吟须臾,又自己舀了一碗。 “这味道……够劲儿,很辣,而且香,嗯,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 吕小萌扶额,她在本来就很重口的冬阴功汤中,还加了重料,这何止是五味俱全,“海纳百川”了都。 结果人家就喜欢这个味儿。 服气,她真的服气。 腰间盘都没有姒灼的口味突出。 “咳咳。” 姒灼突然咳嗽了两声,好似是被呛到了,她手疾眼快抽了一张纸巾捂住嘴,垂眸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儿。 纸巾被鲜血染红了一角。 姒灼顿了一下。 啧,肉体凡胎真是不经折腾。 “咋了?” 吕小萌关心地问道。 姒灼随口答了一声,“被呛到了。”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吕小萌不疑有他,指着她可爱的笑,“一定是你视辣椒为无物,辣椒生气了报复你!” 姒灼笑了笑,神色如常,将纸巾揉把揉把仍进了垃圾篓里,而后接着吃饭。 吃完之后,吕小萌起来收拾碗筷,看了姒灼一眼,忽而目光一凝,愣愣地瞧着她道。 “灼灼,你长白头发了……” 她记得姒灼的头发乌黑亮丽的,此时瞧着,却不见以往的色泽,而且黑色发丝中的几根白发,显得格外刺目。 姒灼此时正和水华煲着电话粥,对方听到了吕小萌的话,忍不住也问道。 “怎么了?” 姒灼看了吕小萌一眼,不甚在意地开口,“能有什么,头发缺少黑色素呗,水医生还不知道?” 水华听了她轻松的语气,也没有多想,声音清朗温软道,“那,阿灼,我给你推荐几款护发素,还有调理的药?” “好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水华的研究已经有进展了,他说得眉飞色舞,就差把“求夸奖”挂脑门儿上了。 姒灼忍俊不禁,也不介意配合他。 吕小萌捂着嘴,看着姒灼风轻云淡的样子,眼眶缓缓地红了, 姒灼挂了电话之后。 便瞧见了吕小萌要哭出来了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比床上的小花还能哭? 她看着吕小萌扶额。 “小萌乖,别激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吃最后的晚餐。” 吕小萌碗筷都没拿,就跑开了。 估计是躲哪里哭去了,姒灼就纳闷了,她都还没哭呢,她有啥好哭的? 再说了,这个位面的她,虽然的确很可能会英年早逝,却没到现在就要翘辫子的地步。 姒灼感觉怪无聊的,打起了开心消消乐。 此时姒灼交代给杨朔的事情,也正在办了,他将姒灼的想法和实验结果上报了。 上面很快便出了政/策,构建防控系统,主要便是在各地设立导毒点,用来导出重度感染者身上的病毒,以此来减缓感染者的死亡率,控制病毒的感染力度。 而导出的病毒去了哪儿呢? 姒灼的体内。 回来,防控系统建成之后,姒灼坐在一个特制的椅子上,随意将自己身上的电流放了出来,强大的力量蔓延至全国各地。 导毒点上聚满了人。 一个又一个的人,将手按在装置上,电流变便传遍那人体内,任由更强悍的病毒,将感染者体内的病毒吞噬。 最后精疲力竭,虚脱软倒在地。 身上的病毒,却也差不多去的干干净净了。 即使身体上难以避免地,留下了病毒肆虐的暗伤,却也比死了强。 姒灼记得水华跟她说过,病毒之间是可以互相吞噬的,于是便生出了这个想法。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好歹可以减小病毒的破坏力,给水华等人争取时间。 别还没研制出解药,人类就先死没了。 不过病毒全部集中在了姒灼体内,自然也会在她体内肆虐,她能这么做,全然是靠自己头铁,可是头再铁。 肉体凡胎的脆弱,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这具身体,还能撑几天,还是个未知数。 姒灼做了这些事儿,也没多大心理波动,只是抱着这是完成任务的方式这种想法,为了防止影响水华,她也没让公布。 知道内情的人,心情五味杂陈。 而姒灼这个正主儿。 瞧着却轻松得很,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几天之内,就玩儿上了一千多关,时不时就能听见她游戏外放的声音。 “good!” “amazing!” “excellent!” “unbelievable!” “bonustime!” …… 姒灼还需要隔离,吕小萌留下来照顾她,杨朔等人,最先认识姒灼的那几个,也都留下来守着她。 有时候,他们有些伤感。 想和姒灼聊聊,或者安慰一下她,或者对她无私奉献的精神发表彩虹屁,让她心情轻松愉快一些。 可是一来到她面前,就听到她玩开心消消乐的声音,听到那欢快可爱的音效,心里酝酿的压抑情绪顿时就少了大半。 他们想多了,姒灼根本不需要安慰。 她自娱自乐就挺愉快的了。 “这豌豆总是不进坑呐……” 姒灼低声抱怨着,杨朔等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上前坐在她身边,下一秒就被姒灼塞了个手机。 “你来,帮我过了这关。” “卡了老半天了,真是的……” 杨朔:“……” “咳咳,我不会玩这个,”他将手机递给吕小萌,而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心态好得没话说的姒灼,目光十分复杂,“丫头,你都不怕死的么?” 姒灼瞥他一眼,“有什么好怕的,习惯就好,又不是没死过?” 杨朔:“???” 你还死得很熟练??? 第208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22 姒灼的神色很无所谓,又拿过手机,接着嗑开心消消乐,身边充满了快活的声音。 说是自己的生命。 其实对她而言。 就是小位面的一具肉体而已。 迟早都得死,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啥区别,乐观一点想,早死早超生,死亡于她而言,就是这一站的旅游结束了而已。 她可以理解其他人对此的心情,却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她也不会为了这点于她而言,微不足道的情绪,改变自己的想法。 除了肖筱和时暝两个无故穿越的人。 其他小位面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过客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 姒灼没心没肺地和开心消消乐里的小动物们相爱相杀,其他人见她这幅样子,无语之余,也确实被她感染,伤感的情绪散了一些。 杨朔见她对死亡毫不在意的样子,想了想开口,“水华……应该不知道你的情况吧?” 姒灼砸了几块冰,手上的动作微顿。 “不知道。” 她应了一声,接着玩。 “那他要是知道了,或者,你突然就走了,他怎么办?” 杨朔挠了挠头,他感觉水华对姒灼很是依赖,当初同行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黏在姒灼身边,就算是偶尔一个人,他们上去跟他搭话。 他也一直礼貌疏离。 水华瞧着挺正常乖巧的一个学生,可却让人感觉,好似他身边有若有若无的壁垒,将他人隔绝在外,骨子里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可偏偏喜欢和姒灼待在一起。 只喜欢跟姒灼待在一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姒灼如果突然离开,杨朔直觉,水华心里肯定不好受,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你就不担心他……” 杨朔见姒灼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姒灼边玩手机,边回他,“担心有用么,我就是担心他知道这事儿,又不乖乖听话研制解药,所以没有说。” “至于他知道了之后,便看他的选择了,要么陪我去天堂喝茶,要么给我好好活着,有什么好纠结的,有这个纠结的时间,还不如多吃顿饭。” 杨朔等人对她的乐观佩服的五体投地。 姒灼看向吕小萌,“小萌……” 吕小萌秒懂,很上道地问,“你想吃啥?” “辣子鸡丁、酸辣鱼、冬阴功汤、水煮肉片、麻婆豆腐、香辣毛血旺、回锅肉、口水鸡、剁椒鱼头、麻辣小龙虾……” “停——” 吕小萌扶额,“打住打住,我滴个乖乖,这么多菜,你怕是要到下午才吃得上了,你确定要饿一上午等一顿大餐?” 姒灼瞥她一眼,“我还没说完。” “我的意思是,你在其中选几样。” 吕小萌:“……” 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吕小萌去忙活了,姒灼和杨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姒灼的荼毒下,杨朔几个人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开心消消乐的声音。 莫名的手痒痒。 于是乎,画风突然就清奇了。 姒灼和好几个壮汉搬着小板凳,围成一个圈,头对头抱着手机,用吃鸡的姿势在玩开心消消乐,一个个将音效开的贼大,似乎是希望能把对手吵得分心。 一群人极其认真地沙雕着。 沙雕而不自知。 姒灼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水华的电话,姒灼当即就丢下一群“消消友”,接听了水华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水华开心的声音。 “阿灼!我成功了!” 姒灼明白过来,笑了笑,听着他说。 “就在今天早上,我之前研制的解药,临床试验成功了,再完善一些,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末世很快就会终结,研究一成功,水华就忍不住和姒灼说。 他心里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感觉,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拯救世界的良药。 对于水华来说,这只是姒灼交代给他的一个任务而已。 也许完成了这个任务,她便不会生他的气了。 虽然姒灼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可他总感觉她好像有些不一样。 而且,总感觉到无端地心慌。 姒灼听出他语气中求夸奖的意思,忍俊不禁地笑道,“小花真棒。” “切,敷衍。” 水华分明眼中都是笑意,却仍然忍不住口是心非。 “哦?那小花觉得,怎么样才不算敷衍?” 姒灼笑着反问,忽而蹙眉,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我想要一家糖果店……你怎么了?!” 水华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心头一紧。 姒灼无所谓地笑了笑,“吃辣条呛到了。” 水华有些不信,“真的?” 姒灼这一回没诳他,只是说,“既然研制成功了,你也该回来了,你回来了,便知道了。” 她之前不说,只是不想影响他研制解药而已。 如今事情就要了结了,她的情况瞒也瞒不住了。 其实好好说清楚,远远比不告而别更令人好受一些。 前者,总有人觉得,会令在乎自己的人伤心,但不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后者还更伤人一些。 到底是有多不在乎,连告别都吝啬? 水华张了张嘴,心中那没来由的心慌又涌了上来。 还不待他问,姒灼便又开口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那里忙完了,我去接你吧。” 水华沉默了一会儿,压下心中莫名的慌乱。 “我很快就完事儿了,你一定要来。” “好。” 姒灼应下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此时吕小萌的菜也做好了。 杨朔等人可受不了姒灼的口味,都按去了别的地方吃。 “灼灼啊,我好想抢了你男朋友的活儿。” 吕小萌笑嘻嘻地剥着麻辣小龙虾,然后起身递进姒灼的碗里。 姒灼笑着端起碗,好似要接,却突然将盛了热汤的碗扣向对方,吕小萌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眯了迷眼看着她笑。 “啧,灼灼竟然发现了……” 下一秒,手中的筷子就要袭向姒灼的咽喉。 筷子好似突然尖锐起来,上面还包裹着一层诡异的黑烟。 “别叫我的名字,恶心。” 姒灼神色很冷,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直接打出一道银光将她击退,“吕小萌”被击中了,喷出一口鲜血,却舔了舔嘴角,仍是笑着,黝黑的眸子好似流转着青黑色烟雾。 “大祭司的力量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呐……” 第209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23 姒灼眸色一冷。 刺目的银光从她身上爆发,化作漫天光刃,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吕小萌”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去。 滔天杀意似能将一切吞噬。 “吕小萌”却没有露出丝毫慌张,“她”轻轻舔了舔唇角的血迹,身上青黑色的烟雾一点点收敛,好似从未出现过。 整个人好像恢复了正常,她呆呆地看着姒灼的方向,眸中倒映着向自己袭来的漫天光刃,瞳孔紧缩,恐惧尖叫。 “陛下救我——” 熟悉的声音令姒灼微怔,她抬眸看去。 吕小萌的已经变成了肖筱的模样,身上的灵魂气息,也如被什么掩盖一样,终于恢复了肖筱原本的气息。 确确实实是肖筱。 “陛下别杀我——” “肖筱”突然又抱头颤抖,声音变成了了时暝的,灵魂气息也杂乱起来,分外迷惑的烟雾萦绕在“她”周围。 肖筱与时暝的面容与声音,在烟雾中交替变幻着,整个人毫无抵抗之力地蜷缩着。 声音染着恐惧与哀求。 “陛下不要!” “陛下救救我!” 姒灼的动作出现一丝犹疑。 “嘭!”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姒灼猛地回头,杨朔目光冰冷,拿着手枪,指向她,子弹猝不及防穿透她的心脏。 她身体一僵,鲜血迸溅出来。 但她也不是普通人,她不在乎肉身,也懒得管明显被控制了的杨朔,眸色森冷,肖筱和时暝的灵魂气息虽然无比真实,她却不再留手。 漫天光刃将“吕小萌”袭去。 烟雾急剧膨胀,在短短的时间内遮天蔽日,天地晦暗,光刃穿过烟雾,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 姒灼心头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豸,甚至不是谲豸,脑海中的某些记忆碎片,携着剧痛一闪而过。 “千面谲豸!” 阴暗嘶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它笑了一会儿,分外刺耳,语气像是在跟老朋友寒暄。 “真是难为大祭司还记得本皇,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为什么不好好地在神界当缩头乌龟呢,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吗……” “找死……” 姒灼咬牙,下意识想反击,眼前却一片黑暗,身体瘫软在地,已经绝了气息。 肉身已死,她在这个世界待不下去了。 它的声音,却在她耳畔驱之不散。 “大祭司呐,真是久违了,本皇创造了第二个神遗之地,有桃花千里,灼灼似血,本皇特来,邀您共赏……” “阿灼——” 姒灼意识消弭的最后一秒,听到了水华撕心裂肺的声音,落下一缕遗憾。 她还是,不告而别了。 神识在混沌中沉浮,隐隐约约听到少年悲伤绝望的哭声,凄厉的声音穿透重重阻隔,砸在人的心上。 可她无法做出反应。 只感觉有阴冷蛮横的力量,将她向某个地方拉扯,忽而漫天金光闪现,斩断了缠绕不休的青黑色烟雾。 “咦?又是你这个小团子……” 千面谲豸看到一个金色的光球将姒灼的魂魄包裹,烟雾一点点腐蚀着光球,它似乎知道天秀想做什么,声音并不着急。 “小团子,你是来听她的遗言的么?” “你个臭虫给本神使闭嘴!!!” 天秀又将光球撑大了一圈,语气无比厌恶,千面谲豸早已习惯了神界之人的态度,没有什么反应。 它似乎毫不担心天秀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边吞噬着光球,一边好整以暇地看戏。 神力将姒灼的神识拉回了清明。 姒灼看到天秀艰难地抵抗着千面谲豸,光球被烟雾侵蚀着,越来越淡薄,她脑子有些混沌,张了张嘴。 “秀儿……” 天秀的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它咬着牙对她说,“神遗之地大祭司,千万千万,不要让现在的对话,真的成为你的遗言!” 它拿出一个瓶子,瓶中聚集着无数银色荧光。 姒灼感觉到了浓郁的熟悉和吸引。 天秀将其打开,密密麻麻的荧光像萤火虫一样飞出来,充斥着光球,萦绕在姒灼周围,一点点和她的灵魂融合。 姒灼怔了怔,“这是……” “啧啧啧,抢了本皇的东西,又送回来,小团子呐,你何必做无用功呢?” 千面谲豸看到这一幕,语气颇为愉悦地插了一句嘴。 “神踏马你的东西!!!” 天秀被它的无耻之语恶寒了,气愤地吼了它一句,便转头对姒灼说。 “没错,这是你的魂魄。” “这些臭虫发现你的存在,想去各个位面抓捕你的魂魄,被我截了胡……” 天秀将手放在姒灼的眉心,温暖的力量传遍姒灼全身,帮助她融合魂魄,它的声音却越来越有气无力。 “可是,还是少了一缕……” “千面谲豸率领不计其数的臭虫,将一个小世界占领了,神界攻破它还需要时间……” “而这个小世界,是它们专门为你准备的,也就是所谓的第二个神遗之地……” “你的最后一缕魂魄就在那里,它们只放你进去,你得自己去拿……” 姒灼的力量,是唯一可以抗衡神力的力量。 千面谲豸之目的,昭然若揭。 “此行凶险,但你必须去!” “这是龙潭虎穴,也是你的必经之路!” “神界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是怎么跌落神坛的,就给我怎么爬回去!” 随着灵魂碎片和姒灼的主魂交融,遗失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她看着天秀点头,垂眸问了一句,“小花呢?” 天秀叹息,“他在神界,很安全。” “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这终究是你一个人的救赎路……” 银光将她笼罩,姒灼眸色晦暗,目光穿透光球,望向混沌的、好似没有尽头的青黑色烟雾,杀意入骨。 “本座知道。” 天秀点头,努力撑着光球接着说。 “比起杀了你,它们更想控制你,千面千面,皆是假面,千面谲豸最擅长伪装,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它蛊惑!” 光球被侵蚀得越来越暗淡,天秀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目光却明亮如炬。 “姒灼,神遗之地大祭司,你一定一定要记住……” “你是神,不是魔!” 姒灼的手微微收紧,看着它点头。 天秀看着姒灼一点点融合魂魄,一点点恢复实力,板着的脸终于笑了,“代传一句主神粑粑的话……” “君心为神,神界便是你永远的后盾,归来即是无上荣光,君心为魔,神界执法者的刀刃,决不会再对你手软……” 姒灼笑了笑,眉眼桀骜。 “本座是要将主神踹下神位,自己坐上主神之位的人,怎么能成魔呢?” 第210章 脱下你的白大褂终 天秀嘴角一抽,这回却没有反驳。 “不是谁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神遗之地大祭司,你一定一定要记着,自己是神,你地心,不为任何污秽所动……” “所有人,都在等你凯旋。” “好。” 姒灼微微点头,抬眼便见天秀撑起的光球已经被侵蚀开破洞了,天秀看起来很虚弱,再也无力抵抗千面谲豸的攻击。 烟雾迅速入侵,眼前很快又是一片混沌,千面谲豸的力量再次将姒灼卷走。 “大祭司,我们等你重回神位——” 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秒,姒灼听到天秀的声音越来越远。 无边无际的黑暗将那一抹微弱的金光吞噬,将虚弱至极的天秀也吞没,千面谲豸阴森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似乎在嗤笑着他们的天真。 “重回神位,真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可惜……” “一朝堕魔,永世为魔。” 天秀听到它最后一句话,气得狠狠地“呸”它一声。 “你个臭虫少在这儿给我瞎比比,你自己就是个阴沟里吃屎的蛆虫,嘚瑟什么呀,东躲西藏不敢见光,就知道耍阴招,主神粑粑迟早弄死你!” 千面谲豸没有理会它,跟着姒灼离开了。 天秀在它屁股后面骂娘,时不时打出几道微弱的神力,千面谲豸烦了,才放出一股烟雾袭向天秀,而后被另一道浓郁的金光驱逐。 天秀视线一晃,便落进了一人的怀抱。 “不是说一起来么,怎么丢下我自己出发了,你又打不过虫皇,只身一人过来送死么?” 那人捏了捏天秀圆滚滚的身子,害得它浑身一僵,一抬头就看到一张令自己恨到牙痒痒的脸,踹他一脚跳开来。 “你个三儿!本神使才不屑与你为伍!” 天秀神情无比鄙视,怀玉淡淡地瞥它一眼,“我是小三,那你是什么?” “天天在梦里,以主神正室自居,实际上连主神的床都没摸过,还好意思去抓奸?” 天秀气炸了。 “你放屁!本神使这就去摸给你看!” 怀玉:“……” 天秀走到一半,突然折回来,对怀玉狞笑。 “本神使还可以去摸主神粑粑的床,你个爬床的三儿,连回神界见主神一面都不敢,心中有鬼的胆小鬼,谁比谁low啊~~” 怀玉:“…………” 、、、 姒灼离开的地方,一片狼藉。 吕小萌死了,杨朔也死了。 吕小萌一体双魂,其实就是肖筱和时暝,之前穿越的事情,就是千面谲豸搞的鬼。 因为两人得到了姒灼的信任,寄生在他们身上方便接近姒灼。 吸血鬼位面,终于追上姒灼的步伐,姒灼完成任务,也有两人的功劳,虽然还没有暴露,却还是蹭了她一部分气运。 不过这个对千面谲豸微不足道。 而且后来被天秀发现马脚了。 反正它是盯死姒灼了,也不想继续墨迹,直接在这个位面就动手了。 不过看它的所作所为,倒是蓄谋已久。 至于杨朔,他被控制了,最后被水华所杀。 万籁俱静,一地凌乱。 姒灼在这个位面的肉身倒在地上,无声无息,鲜血染红了她的上衣,她的呼吸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冰冷的尸体。 令人绝望的冰冷。 “你这个骗子……” 水华跌跪在地上,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天空灰蒙蒙的,他的眸也蒙上了一层阴霾,看不清其间暗潮汹涌。 “你一直在骗我……” “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你说过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说过等事情结束,你就陪我开糖果店的,你说过,会和我幸福一辈子的,你说过好多好多,我都记得……” “可你说过的话,没有一句兑现了!” 水华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他的手好似比她的尸体还要冰冷,这毫无生机的触感,令他崩溃控诉失声大喊。 “你这个大骗子!” “你们都是骗子,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水华眼中氤氲起水雾,凝聚成泪珠落在姒灼脸上,声音夹着迷茫与不甘。 “阿灼,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你不要吓我了……” 他推着她,似乎要将沉睡的她摇醒,眼中翻滚着哀伤与偏执。 “你一定生气了对不对?” “你总是把别人也放在心上,你不想别人死,你气我做了末世的推手,你气我害死许多无辜的人,你气我骗了你……” “可是我就骗了一次啊……” “我后来改了啊,我不是听你的话,把解药研究出来了吗……” “你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水华附在她身上哭,她的鲜血染了他一身。 “我明明很乖了,我明明什么都听你的,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明明也说过,你喜欢我的啊……”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哽咽声断断续续,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语凌乱又破碎。 “都怪我,你在怪我对不对?” “我来的时候都听说了,要不是我,你不会那么虚弱,你原本不会死的……”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 “求求你,回来吧……” “我不要你选我了,我不要你护着我了,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再也不逼你了,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怎样都好……” 水华趴在她身上哭了许久,可是她还是毫无动静,她只感觉到无尽的冰冷,将他一点点拉回地狱,眼前阵阵发黑。 他缓缓抬头,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 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了他的脸上,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大雨冲刷着被病毒摧残得千疮百孔的世界。 也将他的心冲得寒凉。 他漆黑的眸子,如夜色般冰冷荒凉,心中压抑已久的阴霾在她离开后浮了上来。 “我生来自私,我只把你放在心上,既然你那么在乎其他人,为什么要走呢,你就不担心我,毁了这个世界么……” “你再不回来,我就忍不住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呦呵,你还想学她手撕位面?!” 天秀想起还有一瓣花落下了,连忙折回来,一回来就听到他反世界的话。 一道金光打向他,将他的魂魄带走。 “乖,和天秀爸爸一起回神界等她……” 第211章 神遗之地1 温润的春风拂面,淡淡的桃花清香萦绕鼻尖。 姒灼一睁眼,便见到了满树桃花,在微风的吹拂下,在空中袅袅飘零。 眼前晃过一抹绯色。 好似有什么东西温温柔柔地落在了眉心。 她伸手拿下落在眉心之物。 柔软鲜艳的花瓣在她的指尖,衬得她的手更加干净白皙。 姒灼垂眸看着指尖的桃花,缓缓从躺椅上起身,周遭有徐徐清风,缀满了桃花的花枝在头顶摇曳,天地静逸又祥和。 “倒是挺像的……” 姒灼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每一寸,每一寸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无尽花海浪漫,让人的心都温柔了。 她喜欢神遗之地漫山遍野的桃花。 这是她与姬华亲手种下的。 她在每一株桃花上都施了法,这里的桃花,四季盛放,永不凋零。 姒灼缓缓地笑了,眉心的红雨花钿越发妖冶,白底金色流云纹的衣摆在微风中摇曳着,午后阳光落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天光。 曾经的神遗之地大祭司。 圣洁如琼花,慈悲如神只。 微风拂过眉眼时,好似晕开了桃花的温柔。 “可惜,看着再真,也是假的……” 姒灼碾碎了指尖的桃花,绯色的花汁残留在指尖,耳畔传来千面谲豸的笑声,“大祭司,非也……” “假的自然骗不过大祭司,本皇可不会大费周章做无用功。” “您瞧瞧,这天地间,哪一寸是假的?” 指尖被染上了桃花的绯色,每一丝触感都无比真实。 “大祭司,这就是曾经的神遗之地呐……” 千面谲豸的声音回荡在无尽花海中,不见其影,却好似与周围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无处不在,显得分外蛊惑人心。 “聒噪。” 姒灼嗤笑一声,手掌翻旋,衣袂轻扬。 银光以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席卷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千面谲豸烦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耳畔。 桃花缤纷零落时,姒灼目光微凝。 枝丫在她眼前轻轻晃动着,不远处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人跪坐在树下的满地桃花上,如雪般干净的白色衣摆铺在地上,点点绯色的桃花花瓣缀在雪色衣摆上。 墨发在身后逶迤而下,发中也夹了花瓣。 微风夹着落英。 温柔地抚过少年的侧颜。 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淡绯色的唇轻轻抿开浅浅的弧度,笑容干净又美好,好似擒了两瓣桃花。 落英缤纷里,少年宛若画中人。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树根旁。 手中拿着一个小铲子,轻轻地挖开柔软的泥土。 干净的手上染上了泥泞,他却毫不在意,忽而好似看到了什么。 他放下铲子,将手伸进小坑中。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好似有蝴蝶落在眼帘上。 “找到了!” 少年熟悉又清朗的声音落在姒灼耳畔。 姒灼眼前恍惚了一下。 “姬华……” 少年捧出埋在树下的一个酒坛子,下意识伸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汗水,却不小心将泥巴抹在了侧脸上,隽秀中染上几分可爱。 他蓦地回眸,笑若桃花灼灼。 “大人,你回来了……” “我们去年埋在这里的桃花酿,可以喝了哦……” 少年容颜干净精致,眸色澄澈如雪,笑意点缀着他的眸,好似落下一池星光,唇畔晕开了三月桃花的温柔。 当之无愧的,神遗雪上花。 少年捧着桃花酿,踏过一地落英,缓缓走向她。 “大人,你闻,酒好香啊……” 他轻轻眨了眨眼,打开酒坛子,抬手捧到她面前,和姒灼记忆中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姒灼早已回神,接过酒坛子,冷笑一声。 “千面谲豸,你这些小伎俩,未免太过拙劣了,姬华可不在这里。” 少年疑惑都地看着她,“大人,你在说什么?” 姒灼眸光晦暗地看着他,一道银光毫不留情地袭向他。 “大人你……” 少年错愕地睁大了眼,银光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瞬间化作缤纷桃花,飞散在空中。 “那么,大祭司,你倒是说说看,姬华现在在哪儿?” 千面谲豸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畔。 姒灼垂眸,冷笑地看着,地上撒落一地佳酿的酒坛子。 桃花香中融合着酒香,美好得醉人。 来到这里之前,天秀与她说过,让她不必担心姬华,因为姬华在…… 姒灼微怔,心中一沉。 天秀说,姬华在…… 姬华在哪儿? 周遭万籁俱静,她眸中闪过一瞬茫然。 姬华,到底在哪儿? “大祭司,姬华在哪儿呢?” 千面谲豸的声音又想起了,好似还夹着几分得意,姒灼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冰冷的目光落在温暖的花海中。 她蹙眉,感觉到某些记忆在迅速流失。 又有某些遥远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好似就发生在昨日。 醉人的酒香中,她想起自己去年,与姬华一起收集桃花瓣酿酒。 她拾了一会儿便懒怠了。 她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小憩,而姬华忽而调皮地晃了一下她头顶的桃花枝,花瓣落了她满身。 而后她将人压在躺椅上,在他身上留下了桃花般的痕迹。 去年的记忆,一帧帧地从眼前晃过,那么清晰。 不、不是去年…… 这分明已经过去千百年了。 姒灼眸光晦暗森冷。 “大祭司,姬华在哪儿呢……” 千面谲豸的声音依旧在周遭似远似近地回荡着。 姒灼的神色,似乎很是茫然。 “他就在你身后……” 姒灼猛然回头,便望见白衣少年抬手拂开桃花枝丫,透过绯色的花瓣,澄澈的目光凝视着她,温柔地笑着。 “大人,今天是上元节,一起去看花灯么?” 上元节,花灯…… 少年手中提着兔子纸灯,在灯光璀璨的夜市,回眸一笑的记忆,随着他的话清晰起来了。 “好。” 姒灼如记忆中一般,笑着回答。 少年笑着上前,想牵她的手。 然而下一秒,刺目的银光席卷了整个桃花林,周遭的一切,在转瞬间化作断井残垣。 废墟中的青黑色烟雾猝不及防地暴露了。 “啧,大祭司息怒啊,好好享受这难得美好时光不好么?” “至今仍被天道压制的你,就算是怒了,也奈何不了本皇……” “天道?” 姒灼眯了迷眼。 千面谲豸没有再出声。 第212章 神遗之地2 周遭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花海浪漫,比桃花还要惊艳的少年,踏着一地落英,擒住笑意,缓缓向她走来,“大人,今天是上元节,一起去看花灯么?” 千面谲豸不知为何没有出声了。 姒灼的眸光微闪,垂眸掩住了眼底幽深的暗流。 她忽而意味不明地对少年笑了。 “走啊,小花。” 少年开心地牵着她的手,姒灼不动声色地跟着,两人穿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 慢慢走到山下的小镇上。 傍晚的霞光落在镇中的街道上。 来来往往百姓在夕阳中露出淳朴的笑容,有小贩扛着冰糖葫芦,从两人身边经过,看到了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哟,大祭司也来看花灯啊,来根冰糖葫芦吧,可甜了!” 小贩挑了两根山楂个大,麦糖也裹地均匀的糖葫芦,塞进少年手里。 然后还不待两人付钱,便笑着走了,一路走一路吆喝。 少年递了一根给姒灼。 姒灼摇摇头,“你吃吧。” “略,你吃糖要命,吃辣要别人的命。”少年吐了吐舌,一口咬掉一颗糖葫芦,腮帮子嚼得一鼓一鼓的。 姒灼笑了笑,未曾反驳他。 确实如此,她不大喜欢甜食,而合她口味的食物,都挺重口的。 厨子要做好那些辣出眼泪的伙食。 也蛮要命的。 姒灼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他一手一根糖葫芦,两根一起吃,一边一口,眉间皆是欢喜,唇瓣上沾上了点点糖衣的红色。 太像了,和记忆中的姬华完美重合。 “大祭司!” 姒灼听到有人唤她,回头便见一妇人对她招呼道。 “大祭司,现在还没入夜,离开市还要一会儿呢。” 那妇人在一家简陋却干净的店面中,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店中飘出勾人的香味儿。 “您先来小店吃碗饺子吧!” “别的不说,咱的辣椒酱是祖传的!” “正宗,够劲儿!” 姒灼笑了笑,走向饺子店。 饺子店老板娘热情地笑开了,将陈旧的桌椅擦地干干净净,迎着姒灼与少年坐下,给两人倒了茶,摆了几样小吃。 “您稍等,饺子马上就上!” 姒灼目送老板娘走进厨房,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 这个饺子店她以前常来。 老板娘自制的辣椒酱,是小镇上一绝。 姒灼望着店外的街道,有行人来来往往。 拿着纸风车的孩童嬉笑着穿过人群,经过卖糖人的摊子时,声音清脆地说几句诸如“生意兴隆”的吉利话。 那卖糖人的便笑着递过去几根小糖人。 “这嘴儿够甜的,一边玩儿去吧。” 孩童门欢喜地舔着糖人跑开了,好奇的目光落在周围,街道旁边有卖花灯的,正在整理自己的铺子,准备今晚做生意。 淳朴又自然,如记忆般美好。 可记忆不只是美好的,姒灼垂眸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蓦地发现,彼时的阴霾也远去了。 沉浸在这一片祥和中,那些阴暗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 她回忆时,忽而不再痛苦了。 因为,她好像要忘了。 姒灼微微抬头,望着店外的天空,霞光万道,炫目又温柔,天边云卷云舒,街市热闹繁华。 饺子热腾腾地摆在她面前。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余光中瞧见,有个小脑袋忽而从门口的桌子下探出来,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儿。 她的脸有些蜡黄,瘦得让人心疼,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抹了一下脸颊的汗水,留下一道脏兮兮的印子,盯着姒灼热腾腾的饺子,咽了咽口水。 姒灼向老板娘喊了一声。 “再来一碗。” “好嘞!” 姒灼朝小女孩儿笑着招手,她踌躇着过来了,眼睛忍不住去瞧那饺子。 “吃吧。” 姒灼将自己还没吃的饺子推给小女孩儿,等着老板娘再端上来。 “大人,不烫嘴了。” 少年将自己那碗加好辣椒酱的饺子推给她,而后兀自啃着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姒灼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你叫什么名字?” 姒灼总觉得女孩儿有些眼熟,便看着她问道。 女孩儿吃得满头大汗。 连忙抬起头来回答。 “我叫小葵。” 女孩儿狼吞虎咽地嚼着饺子,话语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姒灼。 姒灼笑了笑,“小葵慢点。” 小葵,她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人。 她思忖了一下,联系御神殿的人,查一查女孩儿的状况,若是孤儿,便将女孩儿好生安置一下。 女孩儿将碗里的汤汁儿,也喝得干干净净,吃完了之后,仰着红彤彤的脸看着她,声音清脆又赤诚。 “谢谢姐姐,别人说得对,大祭司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姒灼听了这话,原本想笑的。 可是心头蓦地一痛。 她竟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就因为我是好人,所以你们就可以……” 可以、可以怎么样呢? 姒灼回首模糊的记忆,声音顿住,残留在混沌中的痛,令她一片茫然。 她好像,又忘了些什么…… “姐姐,你说什么?” 小葵疑惑地抬头看着她,见她神色不对,凑到她跟前,满眼担忧。 姒灼推开了她,离开了饺子店。 她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热闹的灯火围绕在她周身。 姒灼身处繁华璀璨中,时不时回应和自己打招呼的百姓,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心下却一片茫然。 她总觉得自己,和这鲜活的场景格格不入。 “大人,放花灯啦!” 少年高高地扬着手里的花灯,姒灼抬眸望去,望进他在灯火阑珊处,皎皎如月光的笑容。 他身后的湖面上,漂着许多花灯。 是红色的纸莲花,点着细小的蜡烛,在水面上悠悠地浮动着,承载着许许多多质朴而琐碎的愿望。 “愿来年风调雨顺,时和岁丰……” “愿御神殿屹立不倒,神遗之地国泰民安,大祭司功德无量……” “愿父母常康健,子女绕膝下……” “愿与心悦之人,白头偕老……” 姒灼望着湖面的花灯,一个又一个人虔诚地祈愿着,少年也在其中。 “愿大人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愿与大人,年年岁岁长相伴……” 姒灼只站在旁边,像个置之度外的旁观者,神情是格格不入的冷淡。 可惜,这些愿望,都没有应验…… 第213章 神遗之地3 千面谲豸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姒灼好似也忘了它。 此时的神遗之地繁荣又祥和,唯有从史册上可以窥见这里最初的满目疮痍。 神遗,神遗,被神遗弃的地方。 这是一个没有创世者维持秩序,也没有神界管辖的地方。 创世者放弃了这里。 而这里太渺小,神灵看不到。 那时这个世界的气运,一点点地消散着,世间所有能想得到的灾祸,都降临在这里的生灵头上,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姒灼降生在最苦难的深渊里。 别样的目光,伴随着伤害接憧而至。 她活在人人得而诛之的无间地狱。 她从最深的泥沼中,为了活下去,一步步爬上岸,迎着无数人敬畏,窥见了天光。 再回首,那些在泥沼中绝望挣扎的人。 渺小又悲凉。 他们总是睁着麻木空洞,又逆来顺受的目光,在无尽的苦难中,等待着死亡。 “没用的,我们是被神遗弃的人……” 他们无动于衷地看着姒灼挣扎。 仿佛有刀砍过来。 他们也只会闭上眼睛。 可姒灼不愿意这样坐以待毙。 “向死而生,反求诸己。” 应该把命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求什么神佛? 人终究要死亡,却不会因为这个必然的结果,就能选择不活着,生死不由人。 既然如此,也总有如何活着的权利。 她不愿,终日不见天光。 她像是上天给这个地方最后的生机,生来便有着旁人没有的力量,生来便带着无畏神佛的孤勇,生来便是一个变数。 也是生来便担着万千生灵的重担。 最勇敢莫过于,迎难而上。 夹缝求生,神佛何畏? 她一点点建立御神殿,一点点聚拢这个世界的气运,一点点让更多人与她一样,放下被神遗弃的绝望,为了自己活着。 漫长的岁月里,这里一点点地改变着。 只是这于神界来说,还是太细微了,直到后来,一道从未出现过的力量,顺着小位面与神界生来的联系,攻上神界。 强硬地扯了一脉神力。 连上了失联已久的神遗之地。 金光遍地的神界,刹那银光璀璨。 神界震动,诸神惊诧。 像是猝不及防,被打劫了…… 不过说来,倒也是欠了神遗之地的,只是似乎从未见过,神力被抢夺的情况。 紧接着,功德榜上,出现了一个迅速攀升的名字—— 神遗之地大祭司,姒灼。 主神垂眸望去,在缤纷落英掩盖了满目疮痍的地方,望了一个剑指她的人。 她一身功德无量,眉梢带着从无间地狱爬上来的孤勇桀骜,对漫天神灵轻狂地说。 “神么,打一架?” 万千生灵在她身后,像虔诚的信徒。 是她用一生,倾尽全力去守护的信徒。 神遗之地的人,都是一群不畏神佛的人,是万千世界的异类,却也在姒灼的守护下繁荣昌盛无数年。 她已然极致地接近神灵。 不死不灭。 日复一日地守护着这个地方。 看百姓安居乐业,望天边云卷云舒。 风风雨雨过去之后,她整个人也闲暇起来了,就像现在一样,悠哉悠哉地度过每一个祥和的岁月。 御神殿充当着秩序维护者。 在神遗之地屹立不倒。 曾今事务繁多的时候,有些需要姒灼施展力量的地方,她懒得动手,便炼制了一件神器,也就是御神令。 代替她处理输送力量之类的琐事。 后来栉风沐雨,神器生了灵智。 她的世界,出现一个少年。 他生来便带着与她最浓重的羁绊,踏着落英缤纷,走到只身一人的她的面前,露出惊艳了阳春三月的笑容,轻轻地唤她。 “大人,我想陪着你。” 姒灼望了一眼星光璀璨的天空。 望进他似聚亿万星辰的眸中,身侧晚风徐徐,微凉寂静,她朝他戏谑地伸手,“卿貌美如花,让我金屋藏娇可好?” “好。” 他搭上她的手。 星光璀璨的眸中,只有她的倒影。 好似想将她一个人。 捧在自己的星河灿烂里。 姒灼终于卸下肩上的重担,她像普通人一样,携着少年的手,平静地生活着。 朝品香茗,暮饮佳酿。 街头的孩童瞧见她,会声音清脆地喊她“大祭司姐姐”,她反手递过去几颗糖,旁边饺子店的祖传辣椒酱,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 姬华每年上元节,都想和她看花灯。 亲手折一只莲花灯,写一模一样的祈福。 神界偶尔有人吐槽,“瞧你都要闲出霉来了,不如来神界发光发热?” 姒灼悠闲,却也不无聊。 她仍喜欢游走在平平淡淡的人世间,闻街头巷尾的烟火气,笑看祥和的日子里,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往昔奋战的时光早已远去。 只能在史册中窥见些许刀光剑影,而越来越多的人,生来便是盛世光景,仍有人铭记她的荣光,却渐渐将敬仰化作亲切。 人间百态,白云苍狗。 唯姒灼与御神界永远屹立。 成为让所有人永远安心的灯塔。 姒灼如今便活在这段最风平浪静的岁月里,有时望着盛世繁华,她偶尔会恍惚。 少年就在身侧,却仍然感觉莫名的孤寂。 而眼前一片祥和,她却无端心慌。 总觉得,将会发生什么。 总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被人刻意掩盖的记忆,终会以最刻骨的方式,掀开鲜血淋漓的一角。 那一日,有人求上了御神殿。 据说是有诡异疾病,姒灼觉得好笑,生病了不去请大夫,跑她这儿来有什么用? 莫非是药石无医,想寻她救一救,可她为了人间秩序,立下过誓约。 绝不轻易使用有违自然规律的力量。 她尚同往日一样,在桃花林里不知今夕何夕地饮酒,细数星光几许。 直到御神殿的人来请她看一眼。 几个身量尚还年轻的人,却形容枯槁,像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长满了青黑色的肉瘤,手上,脸上,腿上,突兀又恐怖。 肉瘤多一个,或是大一分。 那人的生机便弱一分。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病症? 姒灼困惑地扫了一眼,便在那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窥见了深渊呼啸而来。 第214章 神遗之地4 “这是怎么回事儿?” 姒灼上前查看,病患看见她,像看见了救世主,扑跪在她跟前,声音痛苦哀求,“大祭司,救救我,救救我……” 那人仰头看她,他的脸触目惊心。 一颗颗大大小小青黑色的肉瘤,堆在他脸上,挤压着他的五官,让人一眼看过去,分不清他的口鼻,只看到一堆令人作呕的肉瘤。 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也是这般。 “大祭司,他们已经去寻最好的大夫看过了,可都一无所获,不知病发之因,也找不到治愈的方式,这种病症,从未出现过……” 御神殿的人,向她禀告着。 姒灼仔细端详着病患,只略微看了一会儿,便心中一沉,这不是正常的疾病。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 又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男女老少皆有,来自天南地北,几乎可以说覆盖所有人群。 而且他们有的人原本十分健康。 询问过后,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可能有损身体的事,也没有去主动沾染不干不净的东西,他们就是每日安居乐业地生活。 然而,灾祸从天而降。 没有任何征兆,令人猝不及防。 姒灼神色慎重,冷声下令,“通知各地御神分殿,彻查所有病发源地,密切掌握各地病情,把所有可能引起病发的原因,都找出来……” “此疫不容小觑,神遗之地恐有大祸,召集天下名医,共同钻研解药。” “是!” 众人皆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姒灼一声令下,迅速行动起之来,原本在寻常日子里,瞧着悠哉悠哉的御神殿人,忽而频繁地在街头巷尾穿梭,紧张的气息蔓延整个世界。 御神殿寂静的一间屋内。 姒灼指尖银光,没入一位患者眉心。 患者直直地看着她,祈求、期盼、恐惧和生的欲望,皆在他眼中交融。 她试探性地用自己的力量,去去清除这股疾病,而她的力量一入他体内,他便痛苦痉挛,身上的肉瘤抖动着,忽大忽小,分外恐怖。 姒灼感觉到,有股阴冷的力量,非但没有被她驱逐,还贪婪地缠绕上来,试图吞噬她的力量。 她心中发冷,与之对抗。 那股力量倒还不是她的对手,可因为她的的插手,那股力量在患者体内横冲直撞,愈发加重了对患者身体的肆虐。 患者在她耳边痛苦哀嚎。 姒灼只得收回力量,而患者仍然痛苦不减,在地上打滚抽搐,声音凄厉惨烈,“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 姒灼一时间束手无策。 待到他激烈的反应过去之后,她心中冷沉地发现,他身上的老态又重几分,原本只有些许灰白头发的人,瞬间满头白发,完好的肌肤,也变得同老人一般枯槁松弛。 他脸上最大的一颗肉瘤脱落了。 青黑色的肉瘤滚到了姒灼的脚边,肉瘤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试图破土而出。 患者的生机在这一刻骤降。 气若游丝,油尽灯枯。 “大祭司,救救我……” 姒灼听到他的声音,无计可施地愣住,只得蹙着眉,强忍着不忍收回目光。 对方眼中的希望,湮灭成绝望。 她打出一道银光,将肉瘤分割成两半。 她目光警惕冰冷,看见一股青黑色的烟雾飘出,然后有一只青黑色的虫子,在肉瘤中兴奋地蠕动着,发出嘶哑刺耳的声音。 它还想向她蠕动着爬过来。 好似闻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 姒灼沉着脸,银光将它包裹,刹那间将其碾碎,化作一缕烟雾灰飞烟灭。 她转头再去看那个患者,他已经断气了,身上的肉瘤一个个地颤动着,有的从他身上脱落下来,有的直接破开肉瘤,爬出一只恶心的虫子。 这根本不是疾病。 这分明就是,被这群虫子当成了寄生者! 姒灼的银光将患者和所有肉瘤虫子摧毁,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姒灼深呼一口气,走出这件屋子,来到大殿之中,才刚刚现身,便被铺天盖地的哀求围困。 “大祭司,救救我……” “大祭司,神呐,求您救救我们吧……” “大祭司,我还不想死啊……” “大祭司,我祖祖辈辈都是老实本分的泥腿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大祸啊,大祭司,救救我们啊……” “大祭司,您是我们的神,您说过会永远守护我们的,我们一直都有供奉您啊……” “大祭司,您一定要救我啊……” 姒灼一眼望去,辽阔的殿内,已经聚满了乌压压人,密密麻麻的,无穷无尽的。 他们皆是仰着惨目忍睹的脸看着她。 看不清每个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堆又一堆的肉瘤,肉瘤中挤出一双痛苦的眼睛。 好似她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救赎这两个字太重了。 压的姒灼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到自己方才一筹莫展的样子,再看着乌压压人,从前在深渊中挣扎时,都未曾这般沉重。 她张了张嘴,声音涩然。 “诸位稍安勿躁,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路,相信我,我会想到办法的……” 无人听出她话语中的艰难。 殿中乌压压的人,只觉得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跪倒在地,向她膜拜叩首,像许久之前那样,把她当做唯一的救赎和信仰。 “感谢大祭司……” “我们相信大祭司,大祭司一定会救我们的,我们就知道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祭司,您是我们的神,就像以前一样,您一定会救我们的……” “求求大祭司,您一定要快点儿啊,我好痛苦啊,撑不了多久了……” “感谢大祭司悲悯世人……” 姒灼只身一人站在高处,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人,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缓缓地钻进她身体里,让她浑身发冷。 她仰头看天,天空灰蒙蒙的。 天光被乌云掩盖,就如此时的神遗之地,压抑而绝望,她努力像从前一样,寻找着一缕希望。 神遗之地与神界的联系。 又断了…… 第215章 神遗之地5 天无绝人之路。 不可能没有办法的。 姒灼一直这么认为,她不可能因为这一眼望过去看到的艰难,就放弃了万千生灵。 她看着掌心的银光,神遗之地上空滚滚阴霾翻涌,世间仿佛唯有她掌心一缕光。 她恍惚了一瞬,感觉又回到了之前孤立无援的时候,苦笑一声。 “神界那些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真是欠踹……” 怎么想平平淡淡地生活就那么难呢? 神遗之地芸芸众生系于她一人身上,她不得不像之前那样,独自一人提剑,站在风口浪尖,拼尽全力守护一隅安宁。 “大人,我陪你。” 少年从人群中向她走来。 他声音染上几分空灵,银色的眼眸像盛了一捧雪,带着世间最纯粹的气息,向她缓缓走来,唇畔噙着灼灼桃花的温柔。 美好得不真实。 姒灼遥遥地看着他。 她想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不知为何却对他做不到,心中也并未因他的话而感到慰藉。 她总会莫名其妙地觉得。 眼前的少年,分明有着最熟悉的皮囊,却给她一种灵魂深处的陌生感。 少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仍然温柔地看着她。 姒灼避开他的目光,视线投向殿外,天地晦暗,分外压抑。 她从高阶上走了下来。 一步步走向人群,白色的衣袍摇曳,金丝在衣缘上织就了灼灼桃花,圣洁中带着炫目,银色流光在她周身流转。 眉心红雨花钿鲜艳夺目。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一片面容可怖而凄惨的百姓中,耳畔响起他们或祈求或膜拜的声音,每一道声音都成了肩上的一分重量。 待走出殿外,又是人山人海。 无数张期盼的眼神望着她,死死地望着她,她只得收拾好心底的疲惫,武装起锋芒,银光化作利刃,直直冲上九重云霄。 银光刹那划破了上空的层层阴霾。 一线阳光霎时倾泻下来,落在人脸上暖洋洋的,像是在心中注入一道光,顿时呼吸都感觉舒畅了些许。 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人,努力扬起脸,去接触那久违的天光,对生的渴望,在他们脸上一览无遗。 姒灼看着被划开缝,又迅速愈合的滚滚乌云,冷眸微眯,果然有问题。 为什么寄生虫无差别寄生? 因为它们无处不在。 天上的乌云滚滚,就是出现虫疫的原因,周遭每一寸空气中,都是它们的影子。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尤其是就在病症出现的时候,天空便呈现着这种状态,绝非自然现象,加上神界的失联、外来的寄生虫这一发现。 只能的出一个结论,早有预谋。 到底是谁…… 姒灼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某些名讳就要脱口而出时,却是心下一片茫然。 这种感觉不过一瞬。 她将其抛开思索对策,虽然这种虫子,貌似对她的力量有种莫名的渴望,可确实能够杀死和暂时驱散它们。 对付这种东西。 这里普通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的,普通人对它们毫无抵抗之力。 只能一切由她包揽。 她微微叹息,思忖了一会儿。 思索好暂时的对策之后,她身形一闪,便回到了御神殿中心,向御神殿的人,吩咐一应事宜,将神遗之地的人。 都向御神殿聚集起来。 银光一点点以御神殿为中心,波澜壮阔地向周遭席卷,将空气中的虫疫驱散,留下一个干净的领域。 银色光罩覆盖在领域上空。 这一方式的效果立竿见影,最先身处光罩之中的人,很快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肉瘤虽然未曾消减,却不在生出其他的了。 银色的光辉将天地笼罩。 月华般干净洁白的光,暂时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上的阴霾。 喜悦洋溢在众人脸上。 他们再度向姒灼感激膜拜。 好似已经看见了虫疫消失的曙光。 他们的目光满是希翼,好似都坚信,姒灼一定可以化解这次危难,就像以前一样。 可姒灼却没有丝毫放松。 光罩能扩散那么远,几乎是大半个神遗之地,是由于阵法的缘故。 这是以前留下来用作聚集气运的的,她只能站在阵心处传送力量,不得随意移动。 而且她的力量虽然可以清杀虫疫。 但只是暂时的。 虫疫亦可以吞噬她的力量。 如今的光罩上,便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一点点互相消磨着,也在蚕食着她的力量。 她这样支持不了多久。 必须找到解决办法。 而且,结界内虽然没有在空气中散播着的虫疫,却又无数患者体内已经被寄生了。 这些虫子仍然吞噬着他们的生机。 不想到办法,结界内的人,也会死。 况且,谁知道,幕后黑手还有什么招儿呢? 聚集在一起的天下医者,想出来的唯一的清除虫子的方式,就是简单粗暴地割除肉瘤。 但是肉瘤中的虫子如果成型。 爬了出肉瘤,钻进人身体里,在几息之间就会全部吞噬人的生机。 切除肉瘤,很是危险。 最好,找到暂时压制虫子的办法。 姒灼想到了自己的力量,对虫子有吸引力,之前虫子碰上她的力量会凶狠起来,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带有攻击性。 如果,她用柔和的力量,让虫子暂时专注吸收她的力量,应该便可以趁机切除它了。 实验了一下,确实可行。 姒灼便分出一部分力量,用来安抚患者体内的虫子,只是支撑光罩结界。 她便感觉愈发艰难了。 而且吃力时,她总觉得,自己的力量好像被压制了,不能完全发挥出来,这令她一时间有些不解。 在这个时候,结界外的虫子,加强了攻势,它们好像愈发强大了。 不知是因为增援。 还是因为吞噬了一部分她的力量。 姒灼突然发现。 结界外的某一处,上面灰蒙蒙的烟雾突然加深了,原本像乌云一样的灰黑色烟雾,隐隐闪现着青色。 姒灼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个黑色的烟雾,顿时凝聚起来,向着结界的某一个点,猛地俯冲过来。 姒灼不得不收回,用来安抚患者体内虫子的那部分力量,用来抵抗这一下猛击。 她原本以为这种聚力的攻击。 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可是好不容易全力以赴抵挡住之后才发现,这群黑色的烟雾,好像不知疲倦。 一下又一下的,冲击着结界。 姒灼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支撑好结界,防止它被击碎。 第216章 神遗之地6 她顾及了这头,便顾及不了另一头。 收回了这一部分力量,那些正在切除肉瘤的患者吗体内的虫子,便没有力量来安抚了。 它们骤然失去了美味的食物。 焦躁地在患者体内横冲直撞,顿时,方才正在切除肉瘤的患者们,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疼痛,倒在地上痉挛哀嚎。 他们身上青黑色的肉瘤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似乎想从肉瘤中出来。 虫子现在十分焦躁。 这个时候,肉瘤长大的速度比原本还要快好几倍,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萎缩了,剧烈的痛苦吞噬着他们的神智。 几乎可以感觉到,死亡极速逼近。 他们的神色,痛苦又惊恐。 “啊啊啊啊——” “救救我、救救我,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大祭司,快救救我……” “大祭司!不要撤走神力啊!” “大祭司,你在做什么!我们要死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好疼……” “大祭司大祭司,求求您了,快救救我们吧,您快将神力给我们啊,求求您了……” “大祭司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大祭司,求求你了……” 御神殿外躺倒了一地痛苦的百姓,她的结界笼罩的地方,所有动静都会被她感知。 他们的哀嚎,她听得很清楚清晰。 嘈杂又凄厉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好似无数怨魂在张牙舞爪。 而她的头顶的天空中。 那些烟雾弹颗粒似乎越来越大了。 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们都是一只又一只的青黑色的虫子。 之前天上的滚滚乌云都是虫子。 “翁嗡嗡、嗡嗡嗡……” 虫子越来越大之后,声响也越来越大了。 细密沉闷的声音,听着格外压抑,覆盖着整个天地间,而姒灼听得最清晰。 压抑嘈杂的声音,令人头痛欲裂。 “你们不能靠近这里!” 御神殿的人努力拦住,试图冲进御神殿的患者,殿外陷入一片混乱。 无数顶着一身肉瘤的人。 向御神殿的殿们挤去,睁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剧烈的痛苦伴随着死亡的恐惧,令他们神智崩溃又疯狂。 “大祭司——” “大祭司,救救我们啊!” “大祭司,不要撤走神力啊,我们会死的,大祭司,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放开我!我要见大祭司,大祭司快救救我,你答应要救我们的……” “大祭司,你为什么要撤走神力,是不是要放弃我们了,你说过要救我们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放弃我们……”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大祭司,快用你的神力救我啊,我要死了……” “求求您了,大祭司……” 姒灼深呼吸一口气。 结界上的攻击一下比一下猛烈。 她根本抽不开手,额间冒起细密的汗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又沉稳。 “各位稍安勿躁。” 清冷的声音传出大殿。 传入那些正在疯狂往殿内冲的人的耳中,带着些许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大祭司!” “大祭司,您听得见吗,快救救我们啊,求求您了,我好痛苦啊……” “求求您了,大祭司,再给一些神力给我们吧,求求您了……” 御神殿的人稍微冷静一些。 “安静,听大人的话!” 场面稍微寂静些许之后,姒灼的声音再度传来出来,“如今形势严峻,虫群正在攻击结界,攻势猛烈,一旦结界破碎,我们都会陷入绝境……” “我暂时分身乏术,请诸位稍安勿躁。” 姒灼没有再出声,努力掩饰着声音中的疲惫与沉重,也努力不去听他们的声音。 幸运的是,虫群的攻击也慢了下来。 或许也是疲惫了。 而殿外的人,听到了她的话。 场面寂静了一会儿后,有人绝望喃喃,“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就要死吗……” 他刚说完,身上便有肉瘤脱落,整个人已经被吞噬得,只剩下老化枯槁的皮包骨头。 他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一个又一个的人,像他一样倒地不起。 “是啊,我们怎么办……” 越来越多人出声了,神色痛苦又茫然,还有些许不甘和怨愤,“我们就活该死吗?!” “大祭司!我们也不想死啊!” “啊啊啊啊好痛啊,大祭司救救我啊,您不是神吗,你说过会守护我们每一个人的,你现在为什么不救我?!” “大祭司!你是要放弃我们吗?!” “大祭司啊,您不是神吗,您怎么可能救不了我们,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我们也不想死啊,求求您了……” 殿外的人,仍然有些不死心。 天空中的虫子冲击着结界,他们冲击着殿门,仿佛冲破着扇门,就能赢得胜利与希望。 不是谁只直面生死的时候。 都有顾及大局的观念。 他们只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且原先答应要救自己的人,现在救不了他。 质疑的声音。 从满心失望的人群中传了出来。 “大祭司不是神吗,堂堂天神,连一些虫子都治不了么……” “神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不可能、不可能,你别胡说!” “大祭司一定可以的,她一定可以救我们的,你不要扰乱人心!” “你说我扰乱人心?!” 有人扯开胸口的衣襟,露出的不是肌肤,而是一个又一个狰狞的肉瘤。 它们正在壮大着,已经有好几个,被他自己,硬生生从身上扯了下来。 胸口上血肉模糊,他面色痛苦又绝望。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她根本就不是神!她救不了我们,不然怎么会死那么多人,不然她为什么要把力量撤回去?”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她放弃了我们!” “她根本救救不了我们!” “她不是神,她就是个骗子!” “骗了我们供奉她,和这狗屁御神殿千百年,到现在呢,一到危机时刻,她就露馅了吧,哈哈哈哈,她就是和骗子!” “骗子!都是骗子!” “没人救得了我们,等死吧,都等死吧,哈哈哈哈哈死吧……” 那人的声音癫狂又痛苦。 最后一点点弱下来,身体枯槁地倒下了。 死不瞑目,触目惊心。 第217章 神遗之地7 方才那一番话,虽然没有引起动乱。 但到底还是对那些被虫子寄生了的人,产生了影响,如今人心有些不稳。 而这些被迫暂停割除肉瘤的患者。 仍然堵在御神殿门口,试图冲进去找姒灼。 “你们要相信大祭司,不能进去干扰她!” “大祭司会有办法的,你们忘了以前她是怎么挽救神遗之地的吗,以前她可以救大家,现在也依旧可以,你们要相信她啊!” 御神殿的人依旧挡在御神殿门口。 阻拦着试图往里面冲的患者。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大祭司?!” “她说过会救我们,我们相信她,可是现在我们就要死了,我们不应该进去找她救我们吗?!” “可是你们进入会干扰大祭司维持结界!” “要是结界坏了,我们都得死!” 一个穿着粗步麻衣的男子,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而后感觉身上的肉瘤极痛,便奔溃地吼道,“那我呢!” 他指着自己切肉瘤切了一半的脸。 一半是鲜血淋漓。 一半是隐隐有东西蠕动的肉瘤。 整张脸显得凄惨又狰狞。 “我现在就要死了!” “你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吗?!” 御神殿的人咬牙挡住他,“没有两全法,你就不能顾全大局吗,一旦结界破了,我们都得死,你现在等一会儿,又不一定会死!” “我顾全大局?” 麻衣男子狰狞冷笑,对着身后一群和他一样,即将死亡的人抬臂开口。 “我门顾全大局,谁来顾全我们?!” “对啊!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大祭司说过会救我们的,凭什么现在一声不吭就放弃我们!” “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又不是穷凶恶极的人,我们年年都有向神殿交供奉,现在我们要死了,你们凭什么不救!” “说的对,凭什么?!” “大祭司没有放弃你们!”御神殿的人在嘈杂的声音中,喊得嗓子都哑了。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救我们?!” 御神殿的人气喘吁吁,“不是说过吗?!” “大祭司现在分身乏术!” “你们就不能别那么自私,再等一会儿,等大祭司解决完手上的问题,就来救你们了啊!” 麻衣男子推了御神殿护卫一把。 “等一会儿?” “等我们死了,她就不用救了?!” “你们跟我们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办法,要不然为什么非不让我们进去,难道大祭司已经跑了?!” “你别胡说!” 御神殿护卫呵斥他。 “大祭司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要不然当初她怎么会力挽狂澜拯救神遗之地?!” 麻衣男子嗤笑,“少跟我说以前。” “都已经过了千百年了,就她一个人活着,以前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是她说了算,史书怎么写,还不是按她意思来!” “你、你简直……” 那护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你们都把她当神供着,实际上呢,她是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谁知道呢……” 麻衣男子说话愈发过分。 “我们祖祖辈辈供着她那么多年,也就见她吃喝玩乐,如今一有事情,她就掉链子,神就是这样守护我们的吗?!” “你给我闭嘴,别动摇人心!” 御神殿的人见隐约有人信了他的话,心中十分焦急,想制住他。 可对方早有预料,快速躲开。 “呦,被我说中了?” “你们这些神棍的狗腿子,还想抓人,这不是恼羞成怒了吧?” “我们没有!” “没有,那就让我们进去,看看我们的守护神还在不在里面……”麻衣男子冷笑着,眼珠子顶着前方,试图寻找机会。 “大祭司当然在,可你们不能进去!” “为什么?!” 麻衣男子吼道,眼中充斥着血丝。 “她不是说要救吗,她不是神吗,她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我供奉她那么多年,我什么不能去找她救我!” “就一点点神力而已,她要是那么弱,当初是怎么做到拯救神遗之地的?!” “你们果然都是骗人的!” “以前的事迹是假的,你们说能救我们也是假的,你们就是一群骗供奉的神棍!” “你别胡言乱语!” 御神殿护卫都要被他给气死了。 “大祭司会有办法的……” 他们此时说话也有些无力了,现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姒灼这边还没有动静。 最先堵住大门的人已经死了一半了。 剩下的人越发焦躁。 而且陆陆续续有人凑了上来,越来越多人被麻衣男子影响,想进入御神殿。 “她有什么办法?” 麻衣男子神色嘲讽,“让我们等死的办法?” “你……”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不然她怎么不出声,不就是心虚了吗,她难道要等我们死了再救吗?!” “你们怎么那么胡搅蛮缠!” 御神殿的人气道。 麻衣男子看着对方干干净净,没有肉瘤的脸,却是冷笑,“我们胡搅蛮缠?” “你懂我们现在的心情吗?!” “你们这些安然无恙的,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我们就要死了!” “没人救得了我们!” 麻衣男子眼中充斥着绝望,死亡的逼近,几乎将他逼疯。 忽而一道清朗多声音传来。 “有人的。” 众人齐齐望去,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袍走了过来,容颜精致,皮肤白皙,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更衬得患者们狼狈不堪。 “谁?!”麻衣男子下意识追问。 “当然是……”少年抿着唇笑了,恍若三月桃花盛开,“大祭司啊。” “你放屁,她要是能救,为什么现在不救我们?!” 麻衣男子以为自己被耍了。 少年端详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 “咦,你是那个卖冰糖葫芦的么,你之前送过我和大人,冰糖葫芦好甜啊。” “谢谢你。” 麻衣男子愣了一下。 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隐约想起来了这件事,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有点不像自己了,那么极端冲动。 可死亡离他那么近。 他不想死,他好害怕啊。 他好像被恐惧控制了。 第218章 神遗之地8 “你、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麻衣男子,也就是冰糖葫芦小贩,看着眼前与记忆中毫无差别的少年。 神色怔怔的,有些茫然。 少年抿着唇笑,澄澈的目光那么干净。 而周围的人那么肮脏狼狈。 少年温和干净的目光看着他,而后看向紧闭的殿门,“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 “大人真的可以救大家的……” 少年的语气很笃定,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是所有人都没有的淡然悠闲。 “不信的话,拭目以待。” 少年转身,衣袂轻扬。 他的声音带着笃定与愉悦落下,众人看着他,一头雾水地愣住了。 少年要进御神殿,倒是没人拦他。 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少年缓缓走进去,背影干净美好。 众人终于看到了殿内的场景。 殿中所有物品几乎都被清理了,露出了地面上的阵法纹路,银光遍布整个大殿。 而姒灼站在阵法中心。 她将手放在阵中心的一个银色的球体上,身上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输进去。 而圆球又将她的力量,有条不紊地输入阵法中,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姒灼一袭白底金丝的衣袍无风自动。 炫目的银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她眉心的红雨花钿愈发鲜艳,一眼望去,光华万丈,犹如九重天上的神只。 她神情十分专注。 似乎没有察觉殿门口的场景。 众人看到这样姒灼,也隐隐升起紧张感,察觉她确实在努力维持结界,守护大家安危,微微冷静了一些。 少年看着这一幕笑意不改。 他缓缓向她走去,语气轻缓,眸光澄澈,声音清朗而温柔。 “大人,我来了……” “出去。” 姒灼察觉不对劲儿,声音冷冽地驱逐。 少年充耳不闻,面上明明带着愉悦的笑容,语气却是有些委屈,“大人,我来帮你,你怎么能凶我……” 少年已经走到了姒灼跟前。 他将精致漂亮的容颜探到姒灼面前,像平时撒娇吸引她注意力一样。 “滚!” 姒灼眸光幽冷,隐隐带着杀意。 少年撇了撇嘴,小声嘟哝着,“切,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偏不走……” 他悠哉悠哉地在姒灼身边打转儿。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麻衣男子,不解地看着这一幕,旁边有人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 “他刚刚好像说,有办法救大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麻衣男子张了张嘴。 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而后发现身上的肉瘤越来越大了,五官疼得扭曲起来,便没有说什么。 “啊!他干嘛?!” 突然有人震惊尖叫。 众人万分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笑吟吟的白衣少年,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刺入姒灼体内,鲜血汩汩流出。 “你放肆!” 姒灼面色森冷,一道银光化刃向少年袭去,而少年极快地接到了一小碗的血,笑着躲开了,好似在玩什么游戏一般。 而姒灼分出力量的一瞬。 结界又有些不稳,她脸色微白,手臂还在滴着血,却也无暇顾及少年,只能专心致志地输送力量,维持好结界的稳定。 少年端着一碗血,含笑向众人走去。 “你、你为什么要伤害大祭司?” 众人有些错愕和警惕地看着他,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后退。 “我呐?”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精致漂亮的脸,奇怪地看着他们。 “不是说给你们找救你们都办法么,哝,这就是,而且一劳永逸哦~” 他端着手中盛了姒灼的血的白玉碗示意,唇边的笑意不减。 众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这……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刺伤大祭司,就不怕干扰到了大祭司,大家都一起死吗?!” “对啊,你太过分了!” “结界要是破了,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你快走开,不要干扰大祭司!” 有人有些怒不可遏地骂道。 场面分外的讽刺。 刚刚率先要干扰姒灼的,是哪些人呢,之前为了自己的性命,执意要进御神殿,现在见到姒灼确实在努力维持结界。 而且真的有些分身乏术的感觉。 顿时就慌了,害怕姒灼倒下。 害怕结界破碎他们会死。 便瞬间变了幅嘴脸,不让别人进去。 说到底,他们也不是为了姒灼的安危,而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已。 除了这些满心恐惧的人,也有人想到了其他,“你、你不是说有救我们的方法么?” “为什么要去取大祭司的血?” “难道你说的办法就是……” 那人咽了咽口水。 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少年手中的白玉碗上,复杂的氛围在周遭萦绕。 错愕的猜测,压抑的激动。 少年笑了笑,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没错。” 还不待众人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他便瞬间来到那个麻衣男子的面前,直接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了一口鲜血。 麻衣男子猝不及防喝了一口人血。 惊恐地推开他。 “你有病啊!” 少年推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麻衣男子蹲在地上咳嗽着,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喝人血,努力想让自己的吐出来。 可是这血,已经入了他的腹。 他咳了老半天,都没能咳出来。 而旁边围观的人。 却是看出来他饮血后的不同。 他们震惊地看着麻衣男子,“这、这……他这是要痊愈了吗?!” 麻衣男子愣了一下。 抬起手臂一看,大大小小的肉瘤迅速脱落,苍老的皮肤也渐渐变得紧致光洁。 最后,他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 他颤抖着手摸遍了自己全身,身上的肉瘤全部都没了,他好了,他好了! 他真的痊愈了! 他眼中落下泪来,迷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姒灼的身影,连忙跪下来向她磕头。 额头磕出了血也不在乎。 “谢谢大祭司!” “谢谢大祭司!” “谢谢大祭司的救命之恩,我愿意供奉您一辈子,我们祖祖辈辈都信仰您一辈子!” “谢谢大祭司、谢谢大祭司……” 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 众人见此,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在了少年身上,神情不一,有激动,有震惊,也有对罔顾人性的不赞同。 也有隐晦又渴望的目光。 黏在白玉碗上。 但是迟迟没有人动。 少年笑了笑,将碗中的血往地上倒。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上前。 “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恍若未闻,将碗中鲜血,当着他们的面,一边倒,一边后退。 一滴一滴,连成一条线。 一直从大门蔓延到姒灼跟前。 大功告成之后,少年将白玉碗抛在一边,对着他们笑吟吟地开口。 “生路就在这里……” “诸位,请吧。” 第219章 神遗之地9 “大人,你觉得他们会过来么?” 少年笑吟吟地回到姒灼身边,精致的容颜上,带着温柔似桃花盛开的笑意。 姒灼没有理会他,专注着对付虫疫。 少年被她无视,一点也不在乎,而是将目光落在移向大殿敞开着的门口。 那些人堵在殿门口,目光时不时看向这边,地上的血迹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儿,一点点磨着人的意志。 他们踌躇着。 此时已经没有人挡在他们面前。 方才麻衣男子的情况,清晰地看在每一个人的眼中,每一个人心中都知道,地上大祭司的血迹就是生路。 他们却至今没有踏入大殿一步。 但也没有离开。 “噗嗤!” 少年看着他们,忽而忍不住笑了,神色悠哉悠哉,说出来的话却分外嘲讽。 “怎么?觉得背德?” “需要我给你们一个理由么?” 少年的笑格外干净,说出了的话却令人遍体发寒,“一个让你们不会感觉到良心不安,可以心安理的,喝她的血的理由……”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 已经有人恍恍惚惚迈出了步伐。 “你住嘴!” 人群中有人打断少年的话。 那是个妇人。 她脸上的肉瘤已经被切除了,但是看着鲜血淋漓,十分恐怖狰狞,被撕开袖子的手臂上,有的肉瘤肿大如拳。 她的头发稀疏斑白,目光痛苦而挣扎,却是清明的,她指着少年破口大骂。 “你这个蛊惑人心的妖孽!” “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 “他是在妖言惑众,他竟然让我们去喝人血,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是人,不是野兽!” “我们是有人性和良知的,我们怎么可以为了自己活命,去伤害正在保护我们的大祭司,我们不能这么做!” “要是我们真的信了他的话……” “大祭司失血过多而死,那结界怎么办,结界外的那些虫子怎么办,失去了大祭司庇佑,它们还会来残害我们……” “可却再也没有人能保护我们了!” 姒灼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好像,是那位饺子店的老板娘。 她家的辣椒酱真的很好吃。 姒灼依旧专注地对付着,天空中不断攻击着结界的虫群,没有去看门口的情形。 原本想着方才麻衣男子的情况,闻着地上的鲜血,有些神情恍惚的人。 在这一刻,顿时清醒过来了。 “说得对,这是阴谋!” “你怎么可以给我们出这种主意,你一定是居心叵测,想害死我们!” “你快给滚出去,别在这里妖言惑众!” “你这个骗子快滚,要不然等大祭司腾出手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滚出去,妖孽!” 众人虽然有些害怕他不敢上前。 但都十分激愤地讨伐他。 少年听他们骂了一阵子,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好似十分无辜的模样。 “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呐……” 他悠哉悠哉地把玩着,逶迤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手指干净白皙,骨节分明,悠悠的声音从他绯色的唇中溢出来。 “原来是怕死,才不敢喝啊……” 他的神情恍然大悟,入群顿时有人被噎得息了声,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你又想胡说什么?!” “胡说?” 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有么?”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他将青丝绕在指尖,眉眼当真温柔,话语也是当真的,一针见血的残忍。 “你们不就是担心喝血,把大人喝死了,然后就没人保护你们了么?” “啧啧啧,说到底,还是怕死……” “你!” 众人一时不知如和反驳。 那妇人骂道:“明明是你心怀不轨,思想龌鹾,便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 少年笑吟吟地耸耸肩,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可是,我真的没骗你们啊。” 他在那一条的血迹旁蹲下,用白皙的指尖点了一抹血迹,白玉般的指尖染血,看着无端的感觉妖冶。 “大人的血,可以救你们。” “而且你们饮过之后,便再也不怕虫疫侵袭了,这是一劳永逸的哦……” 众人仍然怒瞪着他,没有动作。 少年看着他们,好似突然恍然大悟一样,“哦对了,原来你们是担心血不够分啊!” 众人呼吸一滞,一时呆住。 一眼扫过去,可以看到好些人神色僵硬,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中所想。 大祭司只有一个。 而中了虫疫的人有千千万万。 她一个人的血能救几个人? 这样看来,这个法子根本不可行。 “你放屁!” 但也有人被他的恶意揣测弄得暴跳如雷,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打他,不过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 “危险,别冲动,他太古怪了!” “难道我们就任由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许多人脸上带着怒火,却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们都是凡人一个,对付那些身怀古怪力量的人,只是以卵击石而已。 “你们这就想岔了……” 少年悠哉悠哉地在殿中渡步,语气平缓含笑意味不明,“大祭司的血怎么可能不够呢,她可是神呐……” “神,不死不灭。” 少年对他们勾起绯色的唇,澄澈的眸子里,却仿佛涌动这诡谲的光芒。 “大祭司的血,是源源不断的,而且,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这样会害死她,从而让自己背上人命债……” “大祭司不是说了,一定会救你们的么?” “现在那么好一个办法就在眼前,大人一定会同意的,一定会理解你们的……” “她不是愿意为了你们牺牲么?”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 众人的声音这回终于彻底消失了。 无数人顶着满是肉瘤的脸,神情凄惨又痛苦,如同成千上万的蝼蚁。 聚集在这里,求一线生机。 少年的话。 让有些人甚至有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大祭司是神。 神,不死不灭。 她的血,是源源不断的。 大祭司说了。 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他们的。 大祭司说过的。 大祭司是愿意拯救他们的。 只是一些血而已,只需要用一些血,就可以挽救这场危机,这种方法再简单不过了。 大祭司又不会死。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第220章 神遗之地10 大祭司,会理解他们的。 众人这样想着,神情有些恍惚和冲动,痛苦的目光黏在地上的血迹上。 好似只要有一个人带头。 他们便会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去舔。 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是活着。 “大人,你看,这就是你拼尽全力要守护的人,多么自私且恶心呐……” 少年在姒灼耳边呢喃着,好似情人呓语,却无端地好似呼出了阴森的冷气。 带着蛊惑,一点点渗进人的心里。 姒灼神色平淡,缓缓转头看向大殿门口,目光平静而深远,无喜无悲。 在那一刹那,她似乎真的成了神佛。 洞悉一切,平静悲悯。 白色金缘的衣袂无风自动,圣洁的银光笼罩在她身上,素手撑开守护的屏障。 她就那样立在那里。 好似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神只。 她什么都没说。 却让好些人心头一震,无端的羞愧席卷心头,在那平静的目光中无地自容。 原本鬼使神差踏进一步的人。 下意识收回了脚。 再也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 他们霎时回想起史书记载的一切,平时只见到一派平和的大祭司,却未曾见到这样的她,曾一度觉得史书过度润色了。 如今才恍然,大祭司真如传说中一般。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大祭司向以前一样,以一己之力,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而他们却想通过伤害她来自救。 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他们没有再动,有人到底还是心中的良知站了上风,跪下对着姒灼叩拜。 便转身离开了。 生的诱惑太强大了。 他们怕,在这里呆着,怕自己迟早会控制不住,另一个癫狂自私的自己。 自私是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但是否要成为自私的人。 却是可以选择的。 有人做出了生死抉择。 留下一个不知命运结局的背影。 剩下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似还没有回神,却再也没有人上前。 姒灼收回目光。 她缓缓勾起嘲讽的浅笑,冰冷幽深的目光看着面色有些遗憾的少年。 “你就只有这些伎俩?” 少年遗憾叹息,耸耸肩,勾起一个干净漂亮的笑容,语气意味不明。 “当然不是,怎么,大人的样子,看起来很期待?” 姒灼冷笑,“真恶心。” “不是他,就别那么喊我。” 少年笑了笑,端着一张单纯又好奇的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啧,大祭司是一直都知道呢,还是现在发现的?” 姒灼转头专心支撑结界。 没有再理会他。 少年受到她的冷漠以待,好似有些委屈了,上前看着姒灼笑着搭话,端着一张精致干净的皮囊,好似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 “大祭司何必如此敌视我呢?” “我们可不一定是敌人,我可是非常希望得到您这个盟友的,若是可以的话……” “甚至愿意以您,马首是瞻……” 少年在她身侧,意味不明地笑着。 姒灼神色冷漠,没有理会他,身上的银光,好似源源不断一般,悉数涌入阵法之中,淡淡的流光在她身上流转。 “呐,大祭司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少年不知从哪里折了枝桃花,捻在手中把玩着,轻轻探鼻轻嗅,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大祭司,你知道么……” 他微笑着凝望她,目光极尽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如坠冰窖。 “你和我们,是同类啊……” 姒灼脸色很冷,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 少年微微抬手,手中的桃花凋落,花瓣缓缓飞向站在殿门口的入群中,似乎毫无杀伤力,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 霎时,柔美的桃花,化作青黑色的烟雾。 “啊——” 众人被吓到了。 他们向奔走后退,而青黑色的烟雾却缠绕在某几个人的身上,导致他们身上的肉瘤迅速炸裂,青黑色的虫子掉在了地上。 其他人惊恐地想逃命。 而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们。 他们只能被迫留下来。 看着少年浅笑安然地逗弄着地上的虫子,好似它们是极其可爱的东西,可原本被它们寄生的人,却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 再无了生机。 鲜血染红了殿门口前的石阶。 血腥儿折磨着人的心智。 少年却依旧白衣飘飘,纤尘不染,好似枝头落下的一捧雪。 “去吧。” 他温柔地凝视着虫子,目光中好似有几分慈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虫子听到他的话。 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后朝着姒灼的方向蠕动着,十分渴望又急切的样子。 “看到了么?” “它们喜欢你呀,大祭司……” “既然神界那些人自称为神,那我们只好选个旗鼓相当的名讳——魔。” “谁让我们,瞧着没那么好看呢……” 少年将桃花枝放在鼻尖,眯了眯眼,“大祭司呐,你是不是对自己的父母毫无印象?”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力量来的奇怪?”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非要缠着你么,神界那些人,为什么在发现你的存在之后,就紧盯着你不放么?” “这些,相信大祭司一定是想过的……” 少年抿着桃花般柔软的唇,对着姒灼笑得残忍又温柔,“可惜,你一直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同体……” “你是我们创造之子的试验品……” “你是,本皇的孩子……” 姒灼脸色有些发沉,一道银光化刃朝少年袭去,从未有过的凌厉。 少年躲得猝不及防,被削下来一只拈花的手。 “嘶,本皇的小闺女可真顽皮……” 少年脸色一白,仍然扯着嘴笑着。 而后他身体中涌出一股青黑色烟雾,又变幻了一只手出来,目光凝视着地上的虫子。 “它们是为你而来的……” “没有你,就不会有漫天虫疫,没有你,就不会有这场浩劫,没有你,这里依旧安居乐业……” 蛊惑人心的声音。 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时结界上已经蒙了厚厚一层青黑色,原本由于姒灼的银光,照亮的天地,又跟乌云压顶时一样暗沉下来了。 第221章 神遗之地11 天地晦暗,天光稀疏。 暗淡的光线中,使得站在殿门口的那些人,面容有些看不真切了。 乍一看,只看到一群乌压压的影子。 安静而沉闷。 无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就这样杵在那里,寂静地立在晦暗不明的地方,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真的是他说的这样么?” “一切都是大祭司带来的……” 似乎有人在呢喃,像是怨魂低语。 不知道是谁出的声,也没有人回应那个人,所有人都寂静地杵在门口,脸上染上了阴霾,沉闷到人心中发堵。 姒灼好似没听到,攻击完少年之后。 又再次将注意力放到结界上,近乎麻木地向结界传送着力量。 少年的话,门口的低语。 她已经充耳不闻。 这个阵法好像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她的力量,将她禁锢在这里。 她好像一开始就做错了。 她不应该让自己这么被动。 可是当时,别无他法。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她面前死去,她当时只有这个选择。 甚至,下意识这样选择。 有些莫名其妙的似成相识,促使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总觉得…… 自己在重复某件事。 姒灼现在不想听少年的话。 可少年的话语,还是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温柔而残忍。 “同体,一念间……” “你是已经入过魔的人,你手染杀孽无数,你曾经毁了这个世界,你曾葬送了无数无辜者的性命……” “你,是魔啊……” 少年手一挥,所有人的眼前,都瞬间闪现了一帧画面,仿佛来自地狱的一角。 身着白衣金缘长袍的大祭司。 身后天崩地裂,脚下血流成河。 她身上银光,悉数化作了黑雾,刹那间,由一个天神一般的人,变成了魔煞。 殿门口的人惊恐地发现。 他们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大祭司杀了他们…… “这是未来的画面……” “一朝为魔,永世为魔。” 少年音线温柔,眉眼隽秀如春风过境,含笑时恍若万千桃花盛开。 有多美好,就有多残忍。 他顶着姒灼最喜欢的皮囊。 却做着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事。 “大祭司,你不是神。” “你是,魔。” 姒灼往结界输送力量的频率,有一瞬不稳,地上的虫子,已经爬到了她的脚边。 蓦地化作黑雾。 一点点渗入她体内。 将圣洁的银光,染成浑浊的黑雾。 银光与黑雾融合。 竟然无比和谐。 原本如神只一样的人。 瞬间变作罗刹。 这一幕,和画面中高度重合。 原本殿门口的人,听着少年的话,心中还有些犹疑,此时此刻顿时就面露惊恐。 “她是魔——” 她眉间的红雨花钿。 原本点缀在一副神只模样的她眉心。 仿佛染上了桃花的灼艳。 而此时此刻。 就像染了血一样。 妖异,鬼魅。 殿门口的人,见此惊恐又愤怒。 “她果然一直在骗我们,她根本不是神,表面上好像在保护我们,实际上呢?!” “她心里明明就想杀了我们!” “她会杀了我们!” 乌压压的人堵在门口。 他们一身狼藉,神色悲惨,原本看神只与救赎一般的目光,已经化作了怨恨。 密密麻麻的人。 酝酿着无尽的恨意。 姒灼看着这一幕,有一刹那的熟悉,与悲凉,好似在这一瞬间,如临深渊,她目光茫然失神呢喃。 “明明是你们,逼我的……” 众人骇然,“她承认了!” 少年悠哉悠哉地在姒灼与他们之间来回渡步,唇角噙着笑意,好似对这一幕十分满意。 “大祭司……” 他微笑地看着姒灼,“事到如今,你现在是留下来赎罪呢,还是……” “跟我走呢?” 姒灼还未有回应。 殿门口的人听到了他的话,瞬间激动起来了,愤怒地指着她。 “你不能走!” 他们猛地闯入大殿之中。 乌压压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理所当然地对她说,“你这个魔头,你犯下那么多罪孽!” “你必须留下来赎罪!” “口口声声自称为神,却是个罪孽深重的魔煞,你可真是虚伪!” “呵呵……”姒灼蓦地笑了,眉间花钿妖艳如血,衣袂上笼罩着浑浊的黑雾,“我何时说过,我是神?” “明明,是你们说的……” 明明是他们,非要将她推上神位。 她明明喜欢的是平凡安定的生活,明明是他们,急需一个庇佑,急需一个信仰。 于是便选择了她。 她只是,不忍拒绝而已。 “你放屁!” 所有人都反驳她,指责她,怒骂她。 “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魔为神,分明就是你无耻之尤,一直以来都装神弄鬼欺骗我们!” “亏我们世代供奉了你千百年……” “全喂给了一个魔头!” “你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赎罪?呵,她做错什么了? 姒灼好似蓦地回忆起了什么。 记忆中却又是无比的混乱。 她听着这千夫所指,霎时间,只觉得无比孤寂,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身心疲惫,又无所慰藉的时刻。 可手中维持结界的动作。 却没有动摇。 少年来到她身边,温柔微笑蛊惑着,“大祭司,你还在等什么呢?” “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你猜不到么?” 姒灼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落在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的身上,“我一直想救你们,从未想过去伤害你们……” “你们自己回忆,这千百年来,我何曾有过,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你们难道宁愿相信他。” “都不愿意信我么?” 少年听了她的话,顿时乐不可支。 “哈哈哈,大祭司你怎么还这么单纯,他们哪里是相信我啊……” “他们其实就是满意,我给他们心安理地,用你的血的的理由而已。” “你瞧他们多满意啊!” 少年笑得格外开怀,指着那些缓缓向她靠近的人,他们眼中是理所当然的恨意,再也没有了挣扎犹豫。 “他们当然愿意相信我。” “只要相信我说的一切,他们不但可以活命,而且还可以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他们没有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人性……” “他们只是杀了一个魔而已!” “多么正确的决定啊!” 少见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最后看着姒灼温柔笑问。 “大祭司,你觉得是不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个妇人,来到她身后,用一只颤抖的手,将一把匕首,刺入姒灼体内,同时哑声说。 “大祭司,大难临头,你便当做,这是你该受的罢……” 为什么偏偏是她?姒灼想。 疼痛传来的同时。 姒灼好像闻到了辣椒酱的味道。 饺子店的辣椒酱。 真的很好吃…… 第222章 神遗之地12 姒灼垂眸,没有动弹。 饺子店老板娘像用饺子蘸辣椒酱一样,颤抖着手,蘸了一点血服下。 她像之前那个麻衣男子一样。 瞬间痊愈,恢复如初。 她脸上却没有喜悦,她看了姒灼一会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消失在了乌压压的人群中。 姒灼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袍。 血珠滴落在地上,开出妖冶的花儿来。 “大祭司,你看,这就是你拼死守护的人,高兴时,很乐意将你推上神位,不高兴时,瞬间便能拉你下神坛。” “你是神是魔,对他们而言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否有价值。” 少年拿出一方干净洁白的绣帕,轻轻擦拭着她手臂上的血,动作似乎极尽怜惜与温柔,而后将绣帕随意抛下。 很快便有一群人。 像饿狼一样抢夺着染血的绣帕。 最后,胜利者将它含在口中。 吮吸着,上面的血迹。 姒灼身边,好似有无数虎狼环绕,他们眼中尽是渴望与贪婪,如同野兽,只有对生存与食物最原始的欲/望。 “他们选择性的……” “遗忘了你曾经的付出。” “他们只需要一个理由,便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对你动屠刀……” “大祭司,你觉得,这样一群人……” “真的值得守护么?” 姒灼依旧没有动作,手中的力量持续地向结界输送着,她好似没有听到少年说的话,就像一座神像一样,永远屹立在那里。 少年笑吟吟地站在她旁边。 目光如三月春风一样温柔,却是冷眼旁观眼前发生的荒唐残忍的一切。 周围的人,见姒灼没有动作。 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过不去那道坎儿的,便只取地上滴落的血,或者她衣摆上的血服用。 而她身上的伤口终究会结痂。 总会有人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她体内。 匕首染血。 她身上有新的血液流出来。 血汩汩地流。 她的力量,也不断地输出着。 好似都是无穷无尽一般。 少年也不介意她的无视,目光染上了温柔的怜悯,他靠近她低语,“大祭司,何必呢?” “你本不该受这些苦楚的……” “为了一群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人,受这些罪过,真的不值得……” “你心中怀着神佛的慈悲。” “可是这根本没有意义,是神是魔,全靠旁人一言定论,旁人满意了,你便是神,旁人不满意,你即使付出再多,也会被拉下神坛……” “所以……” 少年缓缓抬手,好似想挽起她鬓角落下的一缕发,却被姒灼一手打开了。 姒灼终于回头看他。 眸色晦暗,目光冰冷。 少年笑了笑,毫不在意她的冷漠,接着说着方才未尽的话语,“所以啊,大祭司,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成神呢?” “你骨子里就是魔啊。” “你这样折磨自己,是何必呢?” 少年的声线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姒灼眼中好似有一瞬的茫然,她原本是无比坚定的,做好自己守护神的位置,可总感觉周围有一只又一只的手。 要将她推向深渊。 这些手,属于她守护着的信徒的。 何必呢,有什么意义呢? 她把自己立在神位上,做着只有神才会去做的事,多么自命伟大,又多么无私。 可她原本也不是神啊。 她也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想好好地活着的普通人。 只是后来,见过太多的苦难,心中升起的悲悯,让她忍不住,希望更多人,不要受那些苦楚,像她一样好好地活着。 她并不觉得自己骨子里是魔。 但却知道,自己不是天生的神只。 她不是天生,就要为千千万万与她无关的人,奉献自己的一切。 她有哪一点,对不起这些人,若不是她,这个世界,早就被湮灭在浩大的宇宙洪荒中了。 可这些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 除了历史,没人用心去记着。 “大祭司,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大祭司,你实力非凡,本就该受人敬仰,随意的施舍,就该有人感恩戴德,斗米恩升米仇,你付出的太多了……” “没人会记得你的付出……”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少年声音温柔又蛊惑,他在她耳边呓语,如情人呢喃,处处带着怜惜。 “你瞧现在这些人……” “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如今,不正是寻了一个借口,便理所当然地,通过伤害你,来达到让自己活命的目的?” “他们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蛆虫而已。” “大祭司,他们不值得你守护……” 姒灼的身形晃了晃,脸色有些苍白,此时又有一个人,将匕首刺入她体内。 她缓缓转头望去。 看着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有街头胆小的小贩,姒灼曾随手解决了欺负他们的恶霸…… 有卖不出花的贫穷姑娘,姒灼曾买走了她要蔫儿了的花…… 有想吃糖的孩童,曾甜甜地喊了她一声“姐姐”,她便笑着买了糖蹲下递给他…… 她曾怀着无限的热情。 去爱这群陌生人。 千百年来。 无论困难与祥和,从未变过。 “你对他们那么好,可是他们从未放在心上,只要大难临头,他们便可以轻易地将你抛下,这样一群人,怎么配拥有守护神?” “大祭司,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他们放弃了你……” 少年温柔地目光凝视着她,“既然他们都已经放弃了你,你又何必再坚持呢?” “不如回归最真实的你。” “褪下他们套在你身上的,神佛的枷锁,做一个让自己舒心愉快的人,放下这些无用的付出……” “放弃这些放弃你的人……” “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大祭司,您知道么?” 少年忽而在她身前,手抵心口行礼,神情虔诚又恭敬,漫天飞虫霎时寂静,好似都愿意以她马首是瞻。 “您生而为王……” “只要您想,漫天诸神都只能仰望,您的无边力量。” “只要您想,神界都将匍匐在您脚下。” “是神还是是魔,胜利者说了算,只要您将神界踩在脚下,您便是……” “三千世界唯一的神。” “所有生灵,都只能仰仗您的光。” 第223章 神遗之地13 蛊惑人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姒灼还未回复他,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天际,能摧毁一切的危机在结界之外,而唯一的一线屏障掌控在她手中。 她察觉到有人拿匕首靠近了。 大概是她的伤口又结痂了,不会再流出新鲜的血液了。 她一直都好像没有察觉一般。 “大祭司啊,收手吧。” “他们这么对你,不就是仗着你心怀慈悲,他们知道,你不会伤害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大祭司不懂么?” “是你,放纵了他们。” 姒灼缓缓地笑了,“大概是吧……” 她看着眼前的阵法,眼中的光,随着体内的血液一同流逝着,手缓缓地往回收。 指尖轻轻颤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裂痕。 “大祭司姐姐。” 清脆单纯的童音出现在她身后。 姒灼微怔,觉得有些耳熟,缓缓回眸看去。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怯怯地扯着打着补丁的衣角,脸颊有些脏,眼睛却很明亮。 “小葵?” 姒灼思索一会儿,便想起她来了。 这便是之前在饺子店,她请了一碗饺子的小姑娘。 她父母双亡,御神殿照顾接济着。 她自己也很勤恳乖巧,经常去帮别人做些小工。 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姒灼垂眸看着她,眼中没有往日的温和,只有淡淡的讥讽与冰凉 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还能是为了什么? 姒灼心下一片寒凉,在周围自私肮脏的目光中,心底坚守的东西,一点点沉入深渊。 她仰头看乌云压顶,冷笑着收手。 却在即将收回所有灵力的一刹那顿住了。 她感觉到微弱的暖意传来。 有人轻轻拥住了她。 姒灼怔怔地看去。 小姑娘紧紧地抱住她,身体微微颤抖,低低的呜咽传来。 瘦瘦小小的,可怜兮兮的。 姒灼有些不解,声音干涩地问,“哭什么呢,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 “姐姐……” 小姑娘声音哽咽,用力地抱紧她,害得那些想靠近取血的人,都不好下手了。 她仿佛要用自己瘦小的身躯保护她。 姒灼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 想伸手推开她。 小姑娘却忽而抬头,盛满了泪水的眸子看着她,轻轻眨一下就落下豆大的泪来,稚嫩又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姒灼浑身一僵。 “姐姐,你是不是很疼?” 姒灼心尖一颤,神色恍惚了一下。 眼见结界就要破了,她看着眼前满脸是泪的小姑娘,下意识又将力量输入阵法中,维持着这道最后的屏障。 姐姐,你是不是很疼? 姒灼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 身上的伤口,传来她一直刻意忽视的痛苦。 疼,她当然会疼。 她也是人啊,她跟他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啊。 冰冷的刀子划破皮肤,流出血来。 她怎么可能会不疼? 只是,她好像一直都不能说疼。 从前,她是众人眼中的神只。 神明怎么可以喊疼示弱? 现在,她是众人眼中的罪人。 罪人怎么有资格喊疼? 从来都没人会关心,她会不会累,会不会疼。 所有人都拿她当金刚不坏之身了吧。 长此以往,她也习惯了,当做自己不会疼,当做自己没有弱点,无懈可击。 明明是一个凡人之躯。 却拿自己当神,妄想普度众生。 逆境中挣扎,绝望中寻光。 永远在黑暗泥泞的深渊,用染血的手,拨开阴霾,仰头去看天光,任由艰难坎坷千磨万击,都颤抖着腿站着。 永远屹立,永远不会倒下。 可是她有时候,真的好累,好疼啊…… 又有谁会在乎呢? “姐姐。” 姒灼被小姑娘的声音拉回了神,她垂着眸看着她,看到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努力踮起脚尖,伸长手,将糖递给她。 “姐姐,吃颗糖吧。” “吃颗糖就不疼了,真的,我去给别人搬东西的时候,被木刺扎到了手,疼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然后我就吃一颗糖。” “吃颗糖,就不疼了……” 小姑娘水润的眼中,盛满了泪光与赤诚。 姒灼鬼使神差低下身,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将她原本不喜欢的糖,送入她口中。 稚嫩的手,甜腻的糖果。 小姑娘朝她笑着,春花般纯真灿烂。 浓郁的甜味在她口中缓缓化开,好似化作一股治愈的力量,流入四肢百骸,一点点修复她心中的裂痕,在一地灰烬中点了灯。 口中浓甜,心中微光。 “姐姐,还疼么?” 姒灼回以一个笑,摸了摸她的头,“不疼了。” 她微微仰头看着天际,手中的力量继续输出着。 她轻笑着想,至少在口中甜味未曾散尽之前。 她都能坚持住,站在这里。 少年优哉游哉地在旁边看着,难得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有浓浓的兴味,颇为不怀好意。 “姐姐,我这里还有……” 小姑娘从破布兜儿里又掏出一把糖来。 急不可耐地捧给她,好似她多吃一点,就能少疼一点。 “谢谢,一颗就够了。” 姒灼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顶,就要收回手,专心地维持阵法。 她收回目光,就要好好当自己的救世神的时候。 忽而感觉拇指上一痛。 姒灼浑身一僵,她忽而有些不敢转头去看。 可她可以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越是不去看,她的感觉越发清晰。 她感觉到一双温热稚嫩的手,捧着她的手,稚嫩的尖牙,咬破了她手上的皮肤,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流逝。 姒灼听到了呜咽声,感觉到了泪水落在手上的温热。 小姑娘又哭了。 姒灼张了张嘴,喉咙干涉的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自己都还没哭,她哭什么呢? 她有什么好哭的呢?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我全部的糖都给你,对不起,小葵对不起你,小葵真的不想死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姐姐,你原谅小葵好不好……” 姒灼终究还是回头了,看到小姑娘满脸的泪水。 小姑娘声音单纯,唇角却染着她的血。 第224章 神遗之地14 温热的泪水落在姒灼手上。 姒灼看清了小姑娘眼中的歉意,看到了她满眼的愧疚与泪水。 但是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姒灼有些想作呕,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讨厌甜食吧,不然为什么明明此时口中含着糖,她却感觉到了浓烈的恶心? 偏偏小姑娘还在那里哭。 把糖往她手里塞。 “姐姐,我把糖都给你,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抓着她的手很柔软。 姒灼却无端的觉得,手上好像爬满了血蛭,让姒灼觉得浑身发寒,毛骨悚然。 她猛地抽回手,将小姑娘甩开。 小姑娘摔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瞧着好不可怜。 地上撒了一地的糖果。 少年在旁边笑得格外灿烂,从地上捡了颗糖,“哈哈哈,大祭司啊,你看这多可爱的小姑娘啊……” “吃颗糖就不疼了。” “所以啊,大祭司,糖都吃了,你也不疼了,不能不让咬吧?” 少年将糖果递给姒灼,笑的分外单纯,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毒。 “闭嘴!” 姒灼骤然甩袖,裹着黑气的凌厉银光四射开来,包围她的人悉数被击开,少年也下意识后退好几步。 肆无忌惮的目光悉数化作惊恐。 他们好似现在才发现她强势不可侵犯的力量。 若非她的纵容。 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伤害她? 姒灼猛地抽回阵法中的力量,脸色一白单膝跪地,眸色诡谲晦暗。 她此时看着很虚弱,却再无人敢靠近她。 强撑了许久的结界终于崩溃。 乌压压的虫群铺天盖地地袭来。 惊恐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 “不要啊,不要过来!” “大祭司,不要撤走结界!” “大祭司,求求你,救救我们!” 他们好似现在才知道,他们的最后一线生机掌握在姒灼手中。 生死只在她一念间。 他们虽然给自己找借口诋毁她。 却仍然潜意识地以为。 她是神,慈悲无私的神只。 现在,神只不堪重负倒下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祈求庇佑? 绝望笼罩在神遗之地上。 有人悲愤谩骂,有人惊恐忏悔。 姒灼只是冷眼旁观,充耳不闻,就好像他们冷眼旁观她坠入深渊一样。 她甚至比他们高尚。 至少,她不曾落井下石。 不是么? 姒灼凉薄冷笑。 少年看着她阴沉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缓缓上前。 “大祭司,你早该这样了……” “现在很迟?” 姒灼冷冷地看着他。 “不,当然不。” 少年丝毫不介意她的冷脸,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大祭司,此时此刻,刚刚好……” 无数的虫子在他身后俯冲下来。 迅速地蚕食着人的生命。 姒灼眸色冷漠,幽深诡谲的光芒,在她眼底流转。 曾经的慈悲,一点点在深渊中沉没。 一念堕魔。 千面谲豸简直想仰天大笑。 神界那些人说了什么来着? 她是神? 真是讽刺。 一念间。 一朝堕魔,永世为魔。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遭遇,一模一样的结局。 姒灼跟神界那帮人混了那么久。 到底还是一点都没变。 稍微设计一下。 便朝着它希望的方向走了。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用她熟悉的声音蛊惑着,“大祭司,放弃你可笑的善良,用你的力量,去掌控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神。” “神,是主宰一切。” “而不是像你之前那样,牺牲自己当圣人……” “大祭司,带领我们。” “推翻神界,做世间唯一的主宰。” 少年缓缓靠近她,澄澈的眸子中,浮起青黑色的雾气。 姒灼没用动作,静静地看着他,眉眼间的平和,悉数化作癫狂与桀骜。 “三千世界,我为王。” “遵命,大祭司。” 千面谲豸笑着,终于褪去了身上那张假面,浑浊的雾气缓缓向她飘去。 一点点钻入她的体内。 一点点腐蚀蛊惑着她的思绪。 “以你为帅,推翻神界。” “以你为王,统帅一切……” 千面谲豸的声音似远似近,无处不在地蛊惑着,姒灼的目光有一瞬失神。 它便乘着一瞬的失神。 化作烟雾钻入她的体内。 “哈哈哈哈哈……” “姒灼”忽而癫狂大笑,周遭的一切悉数变幻,天地间只有漫天的飞虫,以及满目疮痍,那些姒灼熟悉的场景。 全部灰飞烟灭。 一切,不过是假象而已。 什么第二个神遗之地,不过是它为了让她堕魔的契机而已。 过去这么久了。 她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神界花费那么多精力去帮她,都只是无用功而已,她骨子里就是魔。 “大祭司啊,你终究还是选择了我们……” 之力,唯一能与神抗衡的力量。 终于为它所用了。 千面谲豸正要率领自己的虫军启程,攻打神界,忽而发现上空风起云涌。 一道金色的光线穿透了乌压压的虫群。 “轰隆隆……” 千面谲豸下意识以为是神界突破它的封锁了,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神界的力量。 而是一股比神力更加强悍的力量。 金色的祥云在天空中翻涌,虫群仿佛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四处逃避着这云颠之上倾泻而下的金色阳光。 “天道?!” 千面谲豸神色一变。 这个它当然见过,在真正的神遗之上的时候,姒灼最后是崩溃了,想要和整个神遗之地同归于尽。 最后神遗之地毁灭了。 她没死。 但瞬间背负了滔天业障。 天道不允许她活。 于是降下天劫诛杀她。 它那时本来就可以控制姒灼的,可是天劫就在头顶上,它这种族虽然可以躲避天道,却无力对抗天道。 自然抢不到人。 最后被主神捞走了。 之前是因为业障缠身,所以姒灼把天道引过来了,可是现在她又没有再一次毁灭世界,没有业障,天道怎么还跑过来了?! 千面谲豸难得慌了神。 它神色不甘,仰头望见势不可挡的天劫,还是咬牙暂时放弃姒灼。 就在它想脱离她的身躯的时候,一道轻笑响起。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第225章 神遗之地终 “你不是说要奉我为王,马首是瞻的么,这天劫,你也顺便和我一起扛了吧?” 千面谲豸发现自己无法脱离她的身体了,显然是被人禁锢了,心头大骇。 “你耍本皇?!” 难怪它刚刚入侵她的神识,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它还以为她侧底被自己的思想同化了。 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它! “大祭司,你疯了!” “你以为拉着我,就可以躲过天劫了么,你也会死的!” 千面谲豸挣扎着,姒灼的身体承受着巨痛,跌跪在地上,虫群在此时六神无主,在天地间乱串着。 “你忘了那些人是怎么对你的么?!” “你难道还在对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心软,想为他们报仇?!” “大祭司,你太可笑了!” 姒灼仰头看着金色云朵中翻涌着的,金色天雷,好似没有听到它的话语,自顾自地开口。 “你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失算了么?” 千面谲豸并不想知道,它现在只想逃命,不想陪这个疯子一起死! “你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神遗之地,一点点模糊我的记忆,一点点引导我走上以前的老路……” “你模仿得再像。” “却还是有一点不同。” “曾经的我,没有天道的枷锁。” 她在千面谲豸的幻境中,只要一使用力量,就会感到疑惑,总觉得自己的力量好似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是什么呢? 当然是天道。 这不是千面谲豸一开始,就提示她的么,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它说,“至今仍被天道压制的你,就算是怒了,也奈何不了本皇……” 若真如它给她制造的幻境记忆那样。 她哪儿来的天道压制。 当时姒灼有有所警觉,她之所以那么久了,天道还没有来劈死她,就还因为主神封印了她一部分的业障。 天道不至于要杀她。 只是压制她而已。 她揭开这道封印,天道来的比谁都快。 姒灼仰头看着金光灿灿的天空,忽而笑了笑,“天道,往日都是我在躲你,难得还有主动请你过来的时候……” 虽然,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天道了。 千面谲豸这一点说得没错。 她也会被天道诛杀。 还真是,同归于尽。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以前那么好运,被主神捞得那么及时。 大概是没有的…… 姒灼的视线被金色雷劫占据了,耳畔传来千面谲惊恐尖叫的身影。 她笑着,死死地扯住它。 “你之前跟我废话那么多,口口声声说我是被别人拉下神坛的……” “都是放屁。” “你才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你制造这场浩劫,我现在依旧活得滋润……” “哪儿来那么多屁事儿?” 千面谲豸绝望又愤怒,“我做了什么?!” “我让你看清人性,你该感恩戴德!” “你还真是以德报怨、无私奉献啊,他们这么对你,你还想护着他们!” “你可真贱!” 姒灼忽而沉默了,千面谲以为自己戳中了痛处,癫狂地大笑,却在听到她下一句话的时候,戛然而止。 “可我看到的,都是你给我看的。” 经历过这样一场浩大的幻境。 她不开始怀疑,让自己堕入地狱的那些场景,是否是真实的了。 她进入三千小世界之前,主神对她说过一句话,“真相,将会在神遗之地修复时,毫无保留的向你敞开。” 如果她没有看到真相。 就一念之间亲手毁了千千万万的人。 那她这天劫。 受得可真活该。 千面谲豸。 千面千面,都是假面。 它们最擅长伪装蛊惑,巧言令色了。 可惜。 真相,她好像看不到了。 “轰隆!” 天劫蓦地降下。 带着能够毁灭一切的力量。 姒灼眼前只有铺天盖地的金光,千面谲豸的嘶吼好似都消弭了。 天地寂静,却忽而撞进一道声音。 “大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 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恸。 姒灼怔了怔,忽而想起来。 她再一次不告而别了。 小花会生气的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机会像以前一样,试图转移业障道自己身上,为她挡了那道天劫,灵魂破碎落入三千世界。 沾了她的业障。 厄运缠身,世世磨难。 却是为她赎罪。 她当初哪里是为了解他的厄。 她是在赎自己的罪。 姒灼的心微微抽痛。 却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 愿他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不要再让她心疼了。 天劫落在身上的刹那。 姒灼闭上眼。 等待她应得的粉身碎骨。 拉一个虫皇垫背,好像也不亏。 …… “睁眼吧。” 姒灼闭眼不过一瞬,却仿佛过了千百年,似乎有人含笑对她说话。 “天道之光不会刺瞎人的眼睛。” 声音有些熟悉。 是她一直想打的那位。 “主神?” 姒灼蓦地睁眼,忽而感觉一个人紧紧地抱住她,熟悉的气息,带着令人心疼的颤音,“大人,别丢下我……” 姒灼轻抚他的背安抚他。 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绛色衣袍的女子,对方抬头看着天劫,眼睁睁地看着它劈下姒灼,神色悠哉悠哉。 绕是姒灼,也有些恍惚。 天劫劈了她好几下,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感觉到体内的千面谲豸一下比一下虚弱凄惨了。 直到它彻底被劈得消失在天地间。 天劫也散去了。 而姒灼还活得好好的。 她忍不住指着头顶的金色祥云,有些疑惑,“它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想说它忘了劈死你?” 主神轻笑,将往自己怀里钻的白团子拎起来,“秀儿,别闹,再闹,扣瓜子。” 天秀委委屈屈地蹭她的手。 姒灼:“……” 实不相瞒,姒灼有点懵。 “天道虽然经常一根筋,但也不是傻的,你身上的业障已经消散了很多了,你当你在小位面做的事儿天道看不到?” “现在你身上的业障,其实已经不至于要诛杀的地步了。” “千面谲豸本来可以躲避天道制裁的,结果这次被你扯住了,天劫劈下来的时候,自然会发现,当然往罪孽更深重的身上劈。” “千面谲豸阴沟里翻船了。” “估计没想到你是个不要命的。” “走吧,不要碍着施工队修复这个位面。”主神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 身后一群神在抱怨,死虫子又在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 第226章 番外·灼灼其华 神遗之地修复好了。 主神抛给姒灼一本书,她翻开一看,神遗之地曾经的种种,便映入眼帘。 只需看到一个画面。 姒灼便瞬间推翻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个叫小葵的姑娘。 将糖递给她之后。 就要离开的时候。 一缕青黑色的烟雾钻入了她的体内。 将她控制了。 她是被控制的。 可被一叶障目的姒灼,却杀了她。 小姑娘手里还攥着糖。 “姐姐,你是不是很疼?” “吃颗糖,就不疼了……” 包围着她的那些百姓,有人确实是人性险恶,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 不然的话。 千面谲豸为什么还要动用力量。 特意去控制他们呢? 那位卖饺子的老板娘就很奇怪。 明明一开始在阻拦大家伤害姒灼,可是后来却突然成为第一个伤她的人。 都没有什么过渡。 姒灼的指尖颤了颤,眼前又掠过一副她未曾看见的画面。 有百姓发现。 自己会被控制住,发了疯一样往御神殿冲,是察觉到了阴谋,于是便成群结队地远离御神殿。 最后陆陆续续死在了路上。 可就当越来越多的人,往远离御神殿的地方迁移的时候,结界忽而破碎了。 是姒灼撤走了力量。 于是,他们都死了。 “大祭司,你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大祭司,我们相信你。” 姒灼合上书,心头微震,忽而不敢去看。 最后,伤害她的人,被她杀了。 信任她的人,她也没有保护住。 最后,还毁了这个地方。 “别自责,不怪你。” “一切都是千面谲豸做的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神遗之地修复了,你有空去看看。” “死了的人,还是在这个世界轮回了。” “不过都没有记忆。” 主神抽走她手中的书,“别看了,你不是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么?” “怎么,不打一架?” 姒灼深吸一口气,银光化刃。 “打,怎么不打?!” “我说过,我迟早踹你下神位,试试主神的位置舒不舒坦!” 她看不顺眼主神很久了。 虽然不是故意的,可总是关键时刻失联掉链子,她想想就一肚子火气。 主神意外的豪爽,“成啊,你赢了主神之位就给你坐坐。” 姒灼冷笑一声一道银光劈过去。 结果发现自己被套路了…… “哦豁,我输了。” 姒灼:“?!” “好了,主神之位给你坐了。” “没规定打架不能认输吧?” 姒灼:“??!!” “不是我看不起你不想和你打,而是我有急事儿,这场架先欠着……” “媳妇儿躲了我老久,我却被主神之位绑着,不能去追……” “太难了,你帮我顶顶,谢了,拜拜。” 姒灼:“???!!!” 姒灼一脸懵逼地看着,撒丫子溜得飞快的主神,以及暴风哭泣的天秀。 “呜呜呜呜,主神粑粑你去找怀玉那个小三儿,你不要我了,你始乱终弃了!” “哇呜呜呜呜嗝……” 姒灼:“…………” 谁特么能告诉她,这是什么鬼?? 主神似乎早有预谋,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姒灼只好在心里给她记上一笔。 诅咒她追不上媳妇儿。 天秀也加入了诅咒阵营。 可是本来哭得最撕心裂肺的天秀。 却很快背叛组织了。 主神这个心机深沉的,不知道从哪儿,整出一个粉色的团子,天天粘着天秀,软酥酥地喊。 “天秀哥哥~” 任谁听了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偏偏天秀这憨批很是受用,不但主动分享自己的命根子瓜子。 还给剥壳儿。 一看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样子。 哦对了,它还给这个粉团子,取了一个能和自己组cp的名字—— 花秀。 姒灼无语的时候跟它提一句。 “主神粑粑你不要了?” 想谴责它变心快如龙卷风。 结果它还理直气壮地怼回来,“要啊,但她是粑粑,跟花花不一样!” 姒灼:“……” 以前你可不是这个表现。 她看着两只团子蹭来蹭去、你侬我侬的样子,有些受不了。 在神界待一天,她就给主神记一笔。 玛德主神之位一点都不好坐。 她为什么想不开要试试? 当一只悠闲自在的咸鱼不好么? 非得给自己找事儿做。 偏偏这群神全是工作狂…… 幸好神界的伙食,因为肖筱和时暝的到来,突破性得改善了。 他们俩当初在末世位面并没有魂飞魄散,而且身上也阴差阳错积累的功德,于是上了神界。 肖筱成为真的“神厨”了。 如果不是饭好吃。 姒灼保证自己撂担子走人。 *** 姒灼犹豫了很久。 终于还是决定回到神遗之地看看。 这里被修复得很好。 她走过闹市,两侧的小贩在吆喝,热闹又淳朴,宛如隔世。 她的目光落在一家熟悉的店面上。 有位妇人正在擦桌子。 见她走过来,热情地笑道,“姑娘要吃碗饺子吗?” 所有人都死了。 再无人记得,她是大祭司。 姒灼微微一笑,“来一碗,多加点辣椒酱,你家祖传的辣椒酱,是镇上一绝……” “好嘞!” 妇人笑得灿烂,又有些诧异。 “姑娘,我瞧你面生,像是外地来的,竟然也知道咱家这手艺?” 姒灼但笑不语,一切都过去了。 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辣椒酱的味道,依然没有变。 她夹起饺子,就要入口的时候,突然有人探过头来。 一口咬掉了她筷子上的饺子。 “嘶,好辣!” 姬华白玉般的脸上冒了汗,连忙啃了一口糖葫芦,将糖衣咬的嘎嘣脆。 姒灼忍俊不禁,“辣你还抢着吃?” 姬华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有些被辣红了的唇瓣,绯艳似桃花。 “哝,阿灼尝尝这酒……” “你在神界的时候,我回来过一趟。” “酿了几坛子。” “要是好喝,我多酿一点。” “我们就待在这里,把酒赏月,过清闲日子,别去给神界当苦力了好不好?” 姬华语气饱含不满,对神界那些工作狂充满了怨念。 好不容易所有事情都了结了。 他应该和大人过二人世界了。 结果大人老是被神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缠身,连卿卿我我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没道理! “好。” 姒灼轻笑,秉承着“美色当先”的不负责任的思想。 鸽了那些在神界等她等得望眼欲穿的人。 给主神丢下一堆烂摊子。 让她尝尝好不容易和媳妇儿重圆。 结果被政务缠身是滋味儿 神遗之地的十里桃花又开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花间璧人成双对。 年华灿烂似桃花。 (完) 完结感言 我是不是烂尾了? 我自我感觉坑都填回去了,可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呜呜呜。 害,难受。 好舍不得。 可是,我感觉自己写不下去了。 再写就可能崩得稀巴烂。 我还不如完结呢。 最后断更了几天,有家里出事的原因,只在两本短篇里说了一下,这本忘了说,非常抱歉。 现在我父亲的病情稍微稳定了。 我也就抽空完结了。 煽情的话我也不说了。 我就唠唠现实。 写这本书,好几个月了,我就挣了一个月的饭钱。 我现在还在读大学。 没有什么收入。 家庭环境也不是很好。 之前一半靠家人,一半靠自己做做兼职,日子也还过得去。 这一回我爸的事儿给我的打击挺大的。 一度想丢下一切。 学业都不要了,直接去打工得了。 我单亲,只有我爸。 他很辛苦,现在身体又不好,我暂时做不到经济独立,却也不想问他要学费和生活费。 我不想再给家人添加负担。 后来被外公拉住了。 我冷静下来,书还是要读的。 不过。 以后就我一人挣了。 有时候蛮想哭的。 可是哭有什么用呢? 我终究还是得自己面对一切。 这么大个人了。 害。 现实逼我去现实。 我再也没那个资格和精力去为爱发电了。 挣不到钱,我会饿死。 两本短篇都曾一度想坑,可是又舍不得。 算了,慢慢写吧。 短篇更得慢不要见怪。 放个简介瞅瞅: #女帝女攻女宠男,甜宠酥爽反套路# 秉承着“自古套路得人心”理念的系统柠萌,揣着“套路直播间”找上了天灼。 结果哭成了柠檬干…… 柠萌:宿主,现在你是“王爷的下堂弃妃”的女主,你应该……卧槽,你怎么成女帝了?! 柠萌:宿主,现在你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女主,你应该……卧槽,霸总怎么是你?! 柠萌:宿主,现在你只是小小的任务者,和星域女帝的帝君,是不可能he的……卧、我参见陛下—— 自戳双目(ㄒoㄒ)~~ 这是我打算写的新书。 当然,不是在这儿。 是去别的地方恰饭。 我受不了这儿了,曾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又一次又一次让我看见社会险恶。 对这个简介的内容有兴趣。 就加群吧: 是小站,可以【免费看】,发文了在群里通知。 就说到这儿。 多谢一路相伴。 愿意陪我继续走的,我很感激。 不愿意的,也很开心遇见你,真心祝愿—— 往后没有我的日子里。 开开心心,平安喜乐。 真的。 很感激你们。 你们是我颓废时的光。 我的动力。 希望还能再遇。 拜拜~